《白骨已埋》 第1章 ——落山有梦 空灵王国位于暗影大陆东部，共有十三个州，空灵族英勇善战，已在这广袤的土地上生存了数万灵年，期间空灵王国的版图一直在扩张，从北方的落月都向南延伸至撼海州，间隔的距离有数十万月。 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以空灵族为主宰，统一了其他各地大大小小的部族。 王国南部的建凌州，原是苦寒偏僻之地，三千灵年前北方逃亡至此的空灵族为这里带来了文明和智慧。 在这个蛮荒之地，不被妖兽侵扰的土地极其珍贵，随着空灵族在此繁衍生息，原居住在此的部族的生存空间受到威胁。落月都趁各部族矛盾之际入侵，派遣征战者南下，经过数十灵年的战乱，建凌州纳入空灵王国版图。 近数百灵年来，建凌州被王国南方的势力沧影盟和东方的海妖族蓝落司侵袭，陆地外的岛屿在这百年争斗中皆已失守，身居落月都的上位者决定将其更名为撼海州，并增援防卫者自北南下，以守卫在此生存的族者。 王国内大小部落不计其数，在空灵族上位者的命令下，规定各州通用空灵语，并在当地兴建蒙院与引灵阁，教导刚出生的族者，学习空灵族的语言和文化。 空灵族把刚出生的族者，称为灵续，意为灵的延续，他们认为世间的一切都与灵有关，为了表达对灵的尊崇，大多数事物的名之前都会加上灵字。 未灵与未洛，是空灵族对初生族者的两个称呼，未灵寓意初生族者的灵智还未固定，有无限潜能；洛香是空灵族的图腾，花开时有暗香盈室，此间过程孕育美貌与品德。 芽季为万物复苏的季节，命光重新照耀大地，冰雪融化，族者在此时耕耘播种，自然无暇照顾小灵续，空灵王国规定，只要灵续学会了说话与行走，他们就必须去蒙院接受洗灵。 初生的族者都带有先天的灵，这份灵可以让族者保持灵阁清醒，不会做出有损他者的行为，在机缘巧合之下，族者甚至可以打开灵海，觉醒灵魂。 随着时间的推移，族者受到外界诸多因素的干扰，会逐渐迷失本心或厉疾缠身，只有不断的洗去这些后天污秽，才可守得一丝清明，这个持续长久的过程便称之为洗灵。 落山村的地形是山地丘陵，大多数平整的地都已拿去种植作物，山林里有野物甚至妖兽出没，村落里的族者，利用木制的栅栏将山林的一小部分圈了起来，以保证村落的安全，这样一来，村落可活动的范围就更小了。 一条青石路贯穿着整个村落，蒙院在一个名为清溪流的峡谷中，足有三步高的石墙将蒙院围住，墙体上有许多白灰脱落，显然建成已久，经历过不少风雨。 木临在荒季出生，相对于其他季节出生的灵续，更为虚弱，荒季是一个灵年中气候最残酷的季节。命光沉寂暗淡，万物凋零，大多数固灵族者在这个季节陷入沉睡，新生的空灵族者，更无法在这段时间内学语与行走，因此木临相对于其他小灵续更晚一些开口说话。 木临此前只是听村里的长者提起过蒙院，对蒙院的认知有限，时常听他们提起这是一条走出落山村的途径，如今他已经在蒙院洗灵接近一个灵月。每隔一段时间，蒙院就会选拔出一批优秀的未灵未洛，前往更为高阶的引灵阁继续洗灵。 ..... “灵祖和灵宗生育了灵父，灵父与灵母签订灵契，而后有了灵续...” 执教的引灵师讲授的是空灵语的书写，以及一些名词的意义，这是灵续来到学院第一个学习的内容，而他将会教授这个内容长达一个灵月。 稚气未脱的灵续跟随引灵师念着，落山村蒙院虽小，却因这群活泼的小灵续充满希望。 对于这些灵续来说，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他们在学习与玩乐中不知不觉就度过了。 未灵未洛熟悉了空灵语的基本意义后，则由引灵师为他们讲解这个世界的一些知识，确切的说，是这些引灵师所了解的世界。 “世间能力优异者众多，我们王国将异能者分为两类，御灵者能借助灵鬼操控世间的元素，呼风唤雨，立山筑海；所谓元素，是这个世界中存在的力量，它可以是风，也可以是水，或是火，甚至是我们所能看见的一切。” “这个世界存在至今已有多久，没有书卷可以查知，一些族者会因体内觉醒远古妖兽血脉成为灵武卫；他们可横山过水，毁石断金，有着寻常族者无法比及的感知与力量。” 短短几句话，却是为这些灵智未全的灵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异能者，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御灵者能借助灵鬼操控元素力量，灵鬼是生物死亡后遗留在世间未消散的能量体，之所以用死亡这个词，是因为大部分的灵鬼都为妖兽所化，而妖族对妖兽生命的终结称为死亡。” 引灵师认为有必要对这个词语解释，因为撼海州的空灵语中原本并没有死亡一词。 “妖兽自古以来对于元素的感应与操控，远比我们族者强大的多，其死亡以后遗留下的灵鬼，一般还具有其生前的强大能力。御灵者与其签订契约，让它们在世间得以继续存在，灵鬼则赋予御灵者操控元素的能力，形成威力强大的灵技。” 多年战乱，撼海州的书卷也多已失传，在村落中这种情况更甚，对于妖兽的能力，也仅仅是一些文字上的描述，并无具体的形象刻画。 “成为御灵者的先决条件是灵魂觉醒，与血脉觉醒不同的是，灵魂觉醒更加的稀少。灵魂觉醒后，族者的灵海可以感受到世界中元素的变化，并能与灵鬼签订契约。” 引灵师并不是御灵者，如何灵魂觉醒他并不清楚，甚至是一无所知，他现在所说的，只是在书卷上看到的一些记载，有的记载本就残缺不全，断断续续，这些知识他讲解起来也是懵懵懂懂。 可这些内容对于落山村初生的灵续来说，有如梦幻，那未知世界的大门似乎就在他们的面前，等着他们去探索发现。 第2章 ——新的开始 一个灵年过去了，落山村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一般，村落中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这段时间里，足够使幼小的族者成长。 木临这一阶未灵未洛即将迎来他们的资质考核，蒙院是启蒙智慧之地，但这对于整个洗灵过程来说，只是开始。 未灵未洛通过此次蒙院资质考核后，将前往更高阶的洗灵场所——引灵阁。 能进入引灵阁的未灵未洛，意味着他们在蒙院已开启灵智，可以接受进一步的引导，但能否在引灵阁中灵魂觉醒，则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在引灵阁里，他们可以学习到与生活中相关的技巧，大到开山修路，城防建筑，小到耕作织衣，商业贸易，应有尽有。 哪怕未能觉醒，灵续也可以在引灵阁中学到生存的本领，对于比落山村更大的城镇，以及比蒙院引灵师懂得更多的族者，未灵未洛们早已期待不已。 资质测试前部分是笔试，测查的是一个灵年来蒙院引灵师讲解的内容，包括文史地理，最后需要灵续们书写当下对王国的认知与憧憬。 测试中大多是木临喜欢的内容，他答的很快，可到了最后一步，木临却有点犯愁。 木临对王国的了解，仅是极少数书卷上看到的记载，并且内容大多与战争相关，再然后便是从引灵师那听到她关于各地风俗的描述，虽然木临很想了解这个王国多一些，却没有多余的途径供他选择。 “王国浩瀚十三州，历史悠久，文化渊长，微下此生唯愿阅尽世间万千书卷，行遍国土山河。” 经过练习，木临的字迹比刚入蒙院时好看了许多，他在思考着这样写是否太过肤浅，毕竟引灵师曾特意叮嘱过他们，最后的内容一定要多写对王国的热爱，这样才可以多拿灵点。 灵点的高低，关系到他们能否通过考核进入城镇中引灵阁。 木临对自己出生的小山村还没了解透，很难发自内心的去热爱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王国。 落山村的安逸与宁静，以及灵祖灵宗陪在身边的生活，这些才是木临熟悉并且喜欢的，若要他写这些，木临可以写很多字来描述他对这些事物的感情。 边境的战争离木临很遥远，他总是疑惑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像落山村这样的小村落，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 那些侵略者为何要离开他们的灵亲，去一个陌生的土地上烧杀掠夺？无论那些侵略者力量多强大，书卷记载着他们中鲜有族者能活着离开撼海州，那这些侵略者到底欲求为何？ 难道这世上有是比活着更好的事么？ “做一个能为王国所用，可以守卫故土使它不被侵略的族者。” 这个回答木临觉得不算违心，便在末尾处添了几个字。 “愿撼海再无纷争战事。” 咚，咚，咚，浑厚的钟声响起，交完试卷，未灵未洛被叫到二楼的一个黑门外。接下来要进行觉醒测试，两个测试中，这个测试是至关重要的，但对能否入选引灵阁却没有任何影响，前者测的是心智，现在要测他们是否具有异能者的潜能。 普通族者终其一生，无论是财富的积累还是名望的提升，都有他的极限。 若能成为异能者，族者的地位不仅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的提升，他的身体与灵魂也会因此完成质的蜕变，其后将走一条与普通族者完全不同的路。但这些对于落山村中的未灵未洛来说太过遥远，他们希望能成为异能者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希望那守在墙外的灵亲们能开心一些。 “来到我面前，将血滴在这根柱子上。” 负责测试的族者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对村落中的灵续不抱有希望，至今村落中出现过的异能觉醒者屈指可数。 未灵未洛的灵亲无法进入这个黑色的房间，但他们早已在蒙院的墙外等候，这是至关重要的时刻，灵续若能检测出特殊的潜能，也将改变他们的一生。 测试的房间内一片漆黑，发光的圆柱显得特别的耀眼，柱子上方有一个不规则的断口，柱面复杂的纹路上流淌着荧光，看起来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宝器。 黑袍族者将手指轻轻按在测灵柱上，血液顺着纹路流淌，青白色的荧光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随着血液流到柱底，耀眼的光芒跳动着，整个柱面恢复光滑。 这种最基本的测灵柱无法检测出灵续的契合元素，却能将灵魂觉醒的未灵未洛挑选出来。 “这是宝器测灵柱，你们按顺序来将自己的血液滴在上方，灵魂若已觉醒，测灵柱会发出亮金色光芒，否则维持青白色。” 落山村中的未灵未洛从未看过如此神奇的器具，这发光的柱体竟然能检测灵魂！ “每个灵续有五十息的时间，在与灵柱接触的时候，若无亮金色光芒，则可以在此期间探寻心中欲望，若光芒强度发生改变，过后可以往所思方向寻找觉醒灵魂的关键。” 没有提前给这些未灵未洛准备的时间，是为了让他们感到急迫，这样内心潜藏的欲望或许会有所表现。 尽可能的了解这个世界，听起来容易，实际却很难，了解一个事物，哪怕单单一小块石头，也会有形状各异，形成的过程与组成的成分的区别，但书卷中记载的内容有限，不可能对世间万物一一解答。 谁能指引他们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呢，书卷中所记载的，是先辈的探索遗留下的经验，书卷中未记载的，有可能秘密已经被隐藏，或是还未有族者探寻过，那些黑色的字迹组成言语，似乎将一条条法则印刻，却没有哪一个族者告知他们，这些是对的，哪些又是错的。 未来会如何，要怎样才能得到自己想拥有的，这是木临想要得到解答的疑惑，也是他当下内心里最深的渴望。 “我想要一直活下去，以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 青白色的光晕透着淡淡的金芒，转瞬即逝，但木临还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当星辰黯淡无光，谁将承载希望。” 仿佛来自远古的低语，模糊又懵懂，可自它出现后，便印刻在木临的灵识中永痕不灭。 没有一名灵续能使测灵柱维持发出亮金色光芒，这些灵迹尚小的灵续，对世界的所知甚少，但他们已知道灵魂还未觉醒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个考核结束，未灵未洛就可以从蒙院结业离开了，而资质考核的结果，则要十天以后才能知晓。 他们的灵亲早已来到院中等待，得知无一灵续灵魂觉醒，是既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生活没有出现奇迹，欣慰的却是同村的其他族者也是如此，彼此的差距并不会被拉开。 第3章 ——青承山 青石镇只能算一个中小型城镇，坐落于落山村的北方，因这里盛产青石，相对于流沙郡的其他城镇来说，青石镇要繁荣许多，特别是这里的交通极为便利，连接其他城镇的路都由青石铺成，每条主干有十步宽，能同时容许多辆运输车通过。 盘石引灵阁就在城镇东门的角落里，这个角落靠着山地，城墙则连着山缝合起来，整座山直到山腰都有引灵阁的建筑，相较于城镇的青黑色建筑风格，学院的建筑主要是红色，在青色的山林中，尤为显眼。 到引灵阁还有一段长达千阶的青石路，小路优雅幽静，城镇中有不少族者趁着闲时来此游玩，而报名的学员，都从这条小路进入引灵阁，相对于大路的宽敞便捷，途经小路则需要花费更多时间，也算是锻炼新进学员的一种方式。 长达千阶的青石路，不少学员在这条路上慢慢的走着，其中有认识的则结伴而行，每隔一小段路程，路旁都会有一块小石碑，上面写着一段简短的古文。 “祸患常积于微，智勇多困于所溺。” “引灵阁是学习技能之地，能被记在这石碑上的，自然是影响深远的族者所述，世上虽有有众多的学说与思想，但对族者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正确的处世观念。” 虽是引灵阁新学员的报到时间，但一路上还是有不少固灵族者为这些新进的学员讲解石碑上的故事。 引灵阁大门处立着两根石柱，字体大方俊秀，加之刻在青石上，显得悠远厚重。 “志与青海，半生沉迷。” 进了大门，两边各有一排族者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字——引灵阁报到处。 “你是新来的未灵？把引灵阁邀约拿出来。” 木临放下行李，从上衣的夹层里掏出测试结果，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但好在他能快速的适应。 “一百七十四灵点，在我们这只能算中等了。” 眼前的未灵并无特别之处，加上灵魂觉醒那一栏上写着“无”，负责接待的族者倒没有继续了解的想法。 “上面有三个红色菱形标记的建筑就是你居住的地方，到了阁楼下会有学员接应你。” 负责接待的族者翻了翻桌上的红色盒子，从中拿出一张木牌，木牌是棕红色的，中间方形下方圆形，像是一块椭圆形的饼，木牌的下方写着三个红色字——四十四，下方还有两个小字——木临。 吃过晚食不久，木临回到住宿，今晚有一个议会要全体的新进学员参加。 “你们现在跟我到议事厅。” 负责通知的族者并没有告知会议内容是什么，其他阁楼里也出来很多学员，他们也往同一个方向走去。虽然已是夜晚，幽远小路还是被路边的荧光照的一清二楚，只是路旁的树木和景物看上去绿幽幽的。 小路的尽头是三座阁楼，阁楼上的走廊被荧光照的通亮，在夜晚中，这些建筑在荧光青绿色光芒下显得有些诡异。 会议大厅中的座位由低到高排列，前台的大长桌后坐着三个族者，居中坐着的是一个已有白发的族者，老者脸上的色泽圆润，竟没有一丝老弱之态。 “我名为东心，是盘石引灵阁的主事者，同时也是一名御灵者，现在是招魂阶隐级。” 东心话语刚落，就有学员忍不住低语：“没想到我们引灵阁不仅有能者，竟然还是招魂阶隐级的御灵者！” 御灵者共有九阶，招魂阶位列第三阶，在此阶前还有两阶；御灵者初阶引灵，可以使用灵技；二阶建灵，灵鬼已能完全适应宿主的身体，灵技威力大增。隐级、微级、烛级，则分别对应每个阶的修行程度，招魂阶隐级的御灵者已可以将灵鬼从灵海中召入现世，以多对少，战力提升不能单纯以倍计！ “我身边的这个族者名为犹卫，在青石镇防卫处位列五级千军长，战时可统御五千防卫者，这次将由他带领你们体验防卫者的生活，磨练你们的意志，为期一个灵月。” 东心似乎知道学员们会惊讶，待学员们的话音尽了才继续开口。 “蒙者、智未开，灵者、可御万物。引灵阁创立的初衷是为了使未灵未洛通过其他渠道发现自身的价值，有自己能擅长驾驭的事物。而这个发现的过程便是洗灵，只有不断的学习与试炼，才能知道自身离所求所想距离还有多遥远。希望你们能在引灵阁中好好学习，发现自己想走的路，并在此学习到能达到路的终点的方法。” “接下来就由千军长为你们解答，祝你们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东心站起后，心指弯曲，手握成拳状放在心宇处，这是撼海州的一种行礼方式，东心的位阶远比学员高，行的是谦恭之礼。 “我名为犹卫，位阶五级千军长，统领城镇防卫处。明天的训练，将是你们来到引灵阁的第一个任务，每个队都会被分成几个小组，训练为期一个灵月，结束后会有对抗比试，比试存活的队伍将获得奖励。” 对于上位者来说，首先介绍的便是他自身的名与位阶，接着才讲述内容。 “如果有学员未完成这次训练，就没有资格成为防卫者，训练的难度对你们来说会是前所未有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今天的宣布的内容就这些了，解散！” 冗长而无意义的话，犹卫完全省略了。 战争之中，简短明确的命令至关重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之所以没有宣布训练的内容，是因为战时敌方也不会提前告诉他们要使用的谋略，一切需以应变为主。 对于多战乱的撼海州而言，如果一名族者连成为防卫者的资格都没有，那将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哪怕这些学员灵迹尚小，但这样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晨六灵时，命光再次照耀大地，万物苏醒。洪亮的吼声在院中接连响起。 “第三队全体学员速度集合！” 青石铺造的院子，可以同时容纳数千学员训练，偌大的院子仅是初阶的学员在此训练则是宽敞有余了。 院中摆满了的器械，有很多简制的铠甲和护腕、飞伤，甚至有攻城解物，但这些器械仅是模型，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 第三队队长是木雨，有别于院子里的简制铠甲，木雨一身精装，良好的形体设计以及铠甲上的细致纹路，意味着这身装备造价不凡。 第4章 ——比试 “族者的身体素质、作战能力，器械的精良以及使用者对器械的熟练度，都对争斗胜负有深远的影响。” 木雨为队员简述争斗时必须了解的一些常识，学会以后才可以快速判断出己方与目标之间的差距。 “近战防卫需要一定的搏斗技巧，飞伤对使用者的体质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但族者对它的熟练程度决定着攻击效率。” 木雨从武具架上取出一个器械，飞伤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复杂，一个细长的机身上有多道弯曲的弧形飞弦，除此之外便是适合族者手握的托身。 “飞伤是我们此次训练需要重点掌握的器械，我手持的这具飞伤，仅仅是较为普通的样本。飞伤的出现，改变了我们战争的方式，从一开始的近战互搏，到现在的远程打击，战斗方式的改变，随之战斗的体系也要发生变革。近些年来远程武器的发展一直没有停止。从之前的单体打击，到后来的穿甲强击，以及现在的大面积击伤武器出现，分散战斗结构，且强化小队协同作战能力愈发重要。” 这为期一个灵月的训练，目的是让学员体验防卫者的生活，他们还无法在此期间掌握实战技巧，存亡间的争斗远比训练时复杂的多。 训练期唯一要学员熟练使用的，便是飞伤这个器械，它的出现使得普通族者也拥有可以击杀异能者的可能，即时若是爆发争斗，经过训练的学员在一定数量规模下也可以凭借飞伤远程牵制住敌方的异能者。 “作为远程器械中的一种，飞伤的种类有许多，目前主流有抛射，弹射，以及击打类三种，对应的外观模样也不一样，其中涉及的原理你们在加入防卫队后会有所了解，在此只讲解前两种类型的飞伤所适用的场景。” 木雨作为防卫者，对于器械的制造并不了解，复杂精密的器械机构，需要学员有一定的天分才能成为制械者。 “三种飞伤中，抛射类飞伤最先出现，调整它发射的角度，可以使子击跨越地形，击打到掩体后的目标，这一类飞伤对使用者的臂力要求很高，需要足够的经验才能熟练使用它来击杀目标。” “随着器械部件的制造技术不断完善，弹射类飞伤得以快速发展，其内部精密的结构使得机身可积蓄的力量远超抛射类飞伤。近距离内高飞速的子击可以击穿软卫甲，缺点是这类飞伤大多依靠直射来击杀目标，对于掩体后的目标反而无能为力，我们训练时主要使用的器械就是这种，它使用的流程简单，可以使族者得到快速武装。” 木雨左手托着机身，右手快速拉动机括，整套动作完成的非常顺畅，四息不到，他便完成了一次击打且有效命中目标。 “弹射飞伤使用简单，但要在实战中命中目标，需要族者多加训练，我们要在一个灵月的时间里，熟练它的使用，同时培养小队间协同作战的默契。” 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每个队伍之间所要掌握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只是进度快慢之间有所区别，撼海州多战乱，边境经常受到外族侵袭，这些新进的学员从现在开始，就要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托稳机身，拉动飞弦，再加上瞄准，这套动作看似简单，但当学员亲自上手时，才发现有多困难，飞伤的重量有十覆左右，单手要长时间托稳需要很强的耐力，机括所带动的飞弦强度则高达百覆，好在训练场地有不同强度的飞伤可供选择，而作为初学者，学员们大多从十覆练起，哪怕是这样，保持正确的姿势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青承山山形自东向西蔓延，南高北低，山上高处的植被常年盛青，因此得名青承山。 引灵阁为未灵未洛学习之所，有吸引万物之灵的寓意，有的建筑依崖而建，一层层阁楼随着崖壁接连而起，这些建筑汇集了青石镇族者的智慧。 在所有建筑里，演武阁最为独特，虽说是阁楼，主体却是一块大石碑，石碑不全是城镇盛产的青石所制，流沙石是这块石碑的主体。 流沙石松软，容易雕刻和涂改，在流沙石的上方，有一块青石，石碑与盘旋缠绕的青桐木阶梯构成演武阁，在流沙石上刻有历阶重要比试存活者的名，这对所有学员来说，是至高的荣耀。 一个灵月转瞬即过，初阶学员在演武阁前集合，领取他们此次比试要用到的器械。 此次比试每名学员身上都携带三种器械，分别是抛射飞伤，弹射飞伤，以及近战使用的长刃。 比试中的器械都是真实的，有相当的重量，长时间携带对学员的耐力也是一种考验。 每支队伍所选的区域有一个大致的范围，队伍中细分出的小队则可以自由选择作战区域，由于只经过一个灵月的训练，还没有学员有能力承担起队伍总指挥的职责，小队的队长有着最高的指挥权。 以往的比试规则是每个队伍都占据着一个特定的区域，该区域被其他队伍占领该队伍就算失败，但犹卫负责比试以后修改了规则，改为比试中仅能存活一支队伍。 规则的修改使得比试变得更为复杂，场地范围扩增，比试的学员因为补给有限，要开始考虑在场地中寻找食物，以应对增加的比试时长。 “其他小队打算先占领有利的防守地形，我们要不要跟上？毕竟都是一支队伍里的，方便有个照应。” 羽镇作为小队队长，有必要询问队员的意见，此次比试对于每个学员来说都至关重要，所有的决定都要慎重选择。 “初阶学员都是第一次参与比试，贸然进攻的可能性比较低，除了我们了解不多的晨队以外，其他队伍应该没有这个信心和能力率先出手。” 局势的变化以及参与争斗的族者不同，都会影响到比试的胜负，虽然局势复杂难以判断，但木临还是希望能在行动前制定出一个作战策略。 “有利的地形可以使队伍占据很大的优势，但这些地方大多崎岖曲折，居高临下。当前是果季，山地之中果树反而在低处较多，学员若只是占据有利的地形没有食物支撑，也很难坚持到最后，食物短缺以后反而被动。” 从进入场地，木临就开始思考这些，如今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脱离大队伍作战并不现实，但大队伍需要的食物供给也是我们小队的数倍，集中在一起，附近很难有足够的食物供给，我的建议是，集结其他小队，一部分寻找有利地形，一部分负责寻找食物，路线上留一些队员作为联络。” 这个折中的方案，两边都有顾及，羽镇倒也认可。 “寻找有利的地形虽然重要，但当前局势下其他小队贸然进攻的可能性不高，队伍间大规模冲突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毕竟没有谁会选择进攻占据有利地形的对手，那唯一可能发生的冲突，反而是小队寻找食物的路上。采集食物是当下最为重要的事，应当把最重要的事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像平时的嬉闹，这场比试对于新进的学员来说，谁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但又至关重要，比试总会分出一个胜负，会有队伍存活到最后，也有队伍率先出场，队员们在行进时多了一份严肃，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小队行动放弃了数量上的优势，同时目标小也更加隐蔽，不过为了此次行动顺利，木临所在的小队还是集结了另外两个小队，前进的过程采用进一跟一方式，第一小队到达目标位置，第二小队才会继续前行。 每个小队所选择的路线并不一致，这样做除了能将侦查的范围扩大，也方便互相掩护。 第5章 ——连命之诺 “身手敏捷的队员上树采集果实，其他队员在地形后警戒，若是有其他小队出现，不要贸然现身进攻，听我指挥。” 到达了目的地，木临发布作战计划，当下能争取不被打扰的时间越多，负责采集的队员就越可能完成任务。 木临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其他队员改用弹射飞伤，在提前达到地点的情况下，前方又是一片空旷的区域，这类飞伤是很好的防守器械。 命光照耀下的树木，显得郁郁葱葱，木临在荒季出生，比其他未灵更加渴望看到有活力的生命，此时的土地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是少许落叶被晒干时散发出来的。 果季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此后的落叶季将会是万物萧条，生灵总在成长收获与衰弱重生中轮回。 一名未洛在前方的空地上现身，木临所在的位置看不清她的脸，对方此时背对命光前行，速度极快！ 木临竖起首指，对着他自己按下，示意其他队员不要行动，子击顺着木临瞄准的方向飞去，未洛似乎未有察觉，行进速度没有丝毫放缓，当子击要命中她时，子击飞行的轨迹却是诡异的偏移了。 辰队队员?见到子击那不自然的偏移，木临心中想到的便是这个，辰队由灵魂觉醒或是血脉觉醒的学员组成，数量不多，其他队伍对他们的实力几乎一无所知。 灵魂觉醒，意味着族者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虽然新进的辰队学员还未有灵鬼，无法使用强大的灵技，但他们身体的灵敏程度却是远胜普通学员。 “语非，能知道对方数量么？” 一名身材消瘦的学员倒挂在树上，两条腿来回的变换，轮流勾住树干。 “只有一名对手发动了此次攻击。” 语非撤回树木后方，她此次探查就是为了给伏击者压力，未曾想如此逼近对方所在的藏身之地，那些伏击者还能忍住不出手。 “对方见你是名未洛，都能这么快行动，看来是不懂的怜香…” “噤声。” 语非挥手，一道强风向树上刮去，仿佛知道这名学员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并不想听。 “你...” 消瘦学员的脚一用力，身体便旋转着躲开了这道强风，落地时却没有过多的声音发出，这些寻常族难以完成的动作，他轻巧的做到了。 “牧群，这个时候少说两句，作战期间！” 一脸黝黑，身材极其壮实的学员开了口，他身上没有任何远程器械，随身的仅有一根可以调节长短的木棍。 “青野，你也知道我只是…” 牧群的“喜欢她”还未说出口，语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躲到青野身后。 “只知道出击的那名学员的大概位置，此次我去试试对方有多少数量，你们看着出手。” 对于青野，语非不用说太多，也知道他懂的配合，至于牧群，语非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流。 抛射飞伤可以使子击从空中穿越地形而后击中目标，但在不知道对方具体位置时，只有规模抛射才有较大作用。 语非朝空中抛射了一支子击，正是木临之前所在的位置，她身边若有似无的风痕围绕着，娇小的身体此时显得更加灵动。 木临早换了位置，见到未洛这样的举动，心生不妙的感觉，这种规模的比试，大多是群体行动，但对方敢只身再次前来，必然有她所依仗之处。 “第一小队你们轮流封住她左侧，第二小队等她向右侧移动时发起进攻，每名队员的瞄准方向间隔半步” 木临站起出现在地形之上，让对方看的到他的行踪。 看到一名未灵主动现身，语非原本有些灰蒙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极其轻松的拉动飞弦，望着对方所在的位置放出一支子击，对方这样的现身方式出乎她的意料，但也仅此而已。 木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未洛，见对方有所行动，他不再跑动，身体突兀的停了下来，躲过了对方的一击，木临继续向前跑动，目光所致，是这名未洛的左侧，他手中飞伤的子击却朝她的右侧飞去，这是木临的反击，也是提示队友出击的信号。 如果对方是感知灵敏，可能躲过一击，但不可能在受木临影响的情况下，躲掉他队友所有的进攻。 语非眉宇微触，她能感知到前方有多支子击朝她飞来，封锁了多个方向，闪躲是无法做到了，而眼前这名未灵在快速的接近她，手中的飞伤蓄势待发，这才明白了对方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木临拉动了飞伤，放出一支子击，他现身是为了分散这名未洛的注意力，队友的远程攻击可以替他分担压力，同时还能让这名未洛露出破绽。 嘭，巨响从未洛之前藏身的树木后发出，一名身形粗犷的学员快速的朝木临队友所在的位置奔去，另一名学员则以极快的速度的接近木临。 语非身旁的风痕开始不稳定，她在尽可能的躲避朝她飞来的子击，此前被她淘汰的队伍都是她的小队在行进过程中遭遇的，未曾想在此遇到了有准备的埋伏。 围绕语非右侧的风痕更加快速的转动，朝这个方向飞来的子击还未近身就被风痕改变了轨迹。 但木临正面发出的这一支子击，只是稍微颤动就穿过风痕。 木临见未洛单臂阻挡，才看到她的手臂已结上了一层冰霜，观察的同时，木临却没有放慢速度，手中长刃朝她的手臂砍去，他不会给这名未洛任何缓和的机会。 无论这名未洛身怀何种异能，她都要为她的傲慢与轻敌付出代价，数十支子击被她的能力挡去了大半，仍有几支子击命中在她身上。 语非靠冰霜抵去子击大多力道，仅觉得有些发麻，但下一瞬间，身体被子击击中的地方开始钻心般疼痛，这才想起东心对他们辰队的约束。 辰队作为集结异能觉醒学员的队伍，队员的作战能力相较于其他普通学员更强，因此东心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一旦受到器械伤害，所受痛感将等同真实伤害。 木临绕到了这名未洛身后，长刃横移，搭在了她的身灵上。 这个位置连接着身体与灵阁，极为脆弱。 “你们两个都停下！再过来我就斩了她。 木临自进入引灵阁，还未用这么大声音说过话。 青野循着声音望去，语非已经被那名未灵用长刃劫持着，他原本的目标是将对方的队友击溃，但此时他不得不停下来。 辰队队员数量本就少，他所在这个小队仅有三名，若是失去语非，战斗力将大幅削弱。 牧群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愤怒他行动的速度反而快上了几分，木临将长刃前探，与身前的这名未洛更加近了。他一把抱住对方，锁住了未洛的双臂，这才感觉她的手臂在不断的抽搐，彷如在忍受难以承受的痛楚。 “无意冒犯…” 木临这句话是对身前这不知名的未洛说的。 “你想做什么，说。” 未洛的言语简短，也如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冷冽，彷如不带些许感情。 “你如果不想等下少受点苦，现在赶快放开她！” 牧群愤怒的喊道，他甚至已经想好待会怎么折磨这名陌生的未灵，对方正抱着他喜欢的未洛，一把长刃正横在语非的身灵上，对方这样的行为令他难以忍受。 “我能给你们想要的，只要我们能结成连命之诺。” 木临有些紧张，但他还是尽可能语气平稳地说出这些话。 “我想要的是存活到最后，你能给么?” 听到未灵的话，语非觉得对方说的未免太过夸张，难道将她劫持，就能如此狂妄么? “想要存活到最后，需要足够的食物支撑行动，我所在的小队正在采集食物，与你们一些如何？” 木临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冲突，身形魁梧的学员行动能那样迅速，若是冲突升级，对他所在的小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松开我…” 语非这才想起，身后的未灵此时还抱着她，声音不由的低了些。 “答应了?” 木临试探性的问道，事情若真的能如此顺利，对他而言是好事一件，哪怕这是在比试期间，这名未洛的队友也会在提议失败后令他受不轻的伤。 语非微微低首，算是应承，稍一犹豫后，她还是慢慢的抬起手掌，伸出心指，此指连着心宇，撼海州族者起誓或者承诺时会将此指交于对方，代表信任，木临松开抱着她的手，心指相扣，算是与她达成了这次承诺。 心指相扣后，木临便放下了他手中的长刃，对于面前那愤怒的未灵，他还是有所戒备的，身前的这名未洛于对方来说似乎很重要，对方如此愤怒，以至于他者一眼就能看穿这名未灵的情绪。 语非身体一软，手臂的疼痛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与体力，以至于有些站立不住，木临刚好在身后，用手臂撑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倒下，若不是事急，他不敢与未洛有任何的身体接触，更别说用手环抱对方了。 “别过来。” 知道牧群会怎样做，语非出声制止了他，若是他靠近，这名刚和她达成承诺的未灵定会不敌，牧群暴躁的性格，会毁了这次连命之诺。 “你的名?” 语非慢慢的坐下，背朝着这名劫持她的未灵，她所在小队的行进速度很快，牧群在此期间主动惹了不少麻烦，以至于拖慢了行程，此前的争斗令语非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次遇到有准备的伏击，反倒在对方精心算计下吃了亏。 “木临。” “语非。” “往事不语，过者不非。” 这是语非的名的含义，在此刻她与木临算是正式相识，只有相互知名的族者才能谈得上信任。 第6章 ——引诱 “青野，踏古部族。” 青野主动介绍了自己，他对木临还是有好感的，毕竟普通学员敢只身面对辰队队员，需要足够的勇气。 牧群虽然一脸不悦，还是跟着说出了他的名，过了刚才愤怒的点，他倒也冷静下来，撼海州对誓言极其看重，毁诺者将再难得到信任，现在想来，牧群倒是感激语非思虑周全，心里对她越发喜欢上了几分。 “木临，这几位是辰队的?” 摘取了足够的藏食果，羽镇赶忙从树上下来，迎面看到三名陌生的学员，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之前木临在作战时，他便想下来帮忙，不过再三思虑下羽镇还是坚持了他的任务，他相信木临能解决任何麻烦，自他认识木临以来，这名看似普通的学员，总有许多独到的见解。 “这是我的队长。” 木临主动介绍，看到羽镇腰间的袋子，木临忍不住向前拍了一下，袋子鼓鼓的，说明藏食果的数量不少， “她是...” “辰队无二。” 语非只是盯着羽镇腰间的藏食果，并不打算将她的名告诉羽镇，只是与对方说了排名，语非看向木临，木临会意：“队长，刚与他们订了连命之诺，所以，这些藏食果得分他们一些。” 木临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队员，一颗藏食果中有四粒果实，虽然他们身上携带的数量有多有少，但大抵也有一至两百颗，够整支队伍支撑一到两天的时间。 木临接过一袋看起来还算多的，递给了语非。 “这些够你们食用了，我们这边也只能勉强支撑，并不充裕。” 语非望了木临一眼，满意的接了过来，从中取出几粒剥了起来，剩余的则丢给了青野。 “回去的时候，记得绕开右侧的那个石林。” 藏食果生食甘甜又脆，令语非心情好了不少。 “雪果的味道更好，只可惜在冰季中才有这种果实，那时族者倒没有多少食欲了。” 见语非喜欢，木临接了一句，至于对方说要绕开石林，或许那有伏击的小队，他并没有打算告诉语非他所在的小队的行进路线，采集果实只是任务的前半部分，还需将它们运送回去才能算完成此次任务。 看到语非进食，木临有些笑意，对方刚还散发着冷冽气息，一副难以相处的样子，在遇到喜欢的食物后，她倒温和了许多。 “队长，我们回去吧，这里并不安全。” 木临不清楚多少队伍有囤积食物的意识，但这样的是非之地，不适合过久的停留。 木临望了语非一眼，虽然想和对方多说几句，但任务最为重要，可不能因为这事就在此耽搁。 “有少数敌者在靠近，速度不快，像是负责侦查的小队。” 负责警戒的队员跑到羽镇身边，羽镇现在作为三个小队的指挥，一切变故他都要在第一时间清楚知道。 “木临，你怎么看?” 羽镇倒是想打，但他想的没有木临多，这时候倒想听听他的意见。 “飞伤使用熟练的队员留下就够了。” 短时间内，木临倒没有周全的想法，当下需要解决的是对方的侦查小队，之所以不想太多队员出手，是想隐藏己方队员的数量，若是对方自持数量优势，贸然进攻，等待他们的将是精心准备好的伏击。 至于晨队的这三名队员，木临倒不担心，毕竟连命之诺还未解除，不用怕他们会趁乱出手袭击。 “按第三作战计划撤离，看这情况，没办法等天暗再走了。” 看到对方已经开始组织起进攻队形，出现的队员数量逐渐增多，木临预感不妙，若是发生大规模冲突，将影响小队安全运送食物回阵地的任务，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好。” 羽镇也看出局势不妙，原以为对方只是少数敌者，但随着距离的拉近，才发现是零散进攻队形，进攻小队队员数量三名或是两名，这种前进方式可以避免被远程器械集中攻击。 因为对方的进攻面广，小队又零散，行进过程中又会刻意寻找掩体，双方若是没有巨大的数量差距，他们间争斗将会陷入胶着。 “那你呢?” 这句话倒不是羽镇问的，羽镇已经带着小队撤离了，语非对木临这样的决定感到疑惑，若是实战，主力撤离，留下的少部分的族者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是有你们么？” 听到语非还在，木临反倒轻松了一些，他手上的子击早已发出，若是再接近一些，木临就要与这些侦查小队陷入近身战了。 “我可不是你们队伍的，刚才的连命之诺，我们可要解除了。” 语非见木临有条不紊，倒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虽是这么说，手势却是示意让青野和牧群做好战斗准备。 “你们晨队的队员都已异能觉醒，或多或少有特别的能力，我想你们是作为特别小队来介入这次比试，被赋予的任务难度定远超我们。” “我一开始就在想，这场比试，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与你相遇后，我就猜是不是狩猎者?” 木临之所以这么猜，源于几个假设，以及刚才语非善意的提醒，晨队的角色很可能就是破坏队伍之间防守的现状，并尽可能多的击败普通学员所在的队伍，对于队员数量少的晨队来说，这是极其艰难的考验。 实战中，哪怕是初阶的异能者，想要击败训练有素且有所防备的防卫者队伍，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防卫者使用的器械的杀伤力极强，其中有能破开妖兽坚硬的鳞甲或是皮毛的器械，低阶的异能者身体强度远不如妖兽，一旦行动失误，要害位置受击，哪怕是异能者也必将灵灭。 晨队队员身负异能也意味着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们在战时需要执行的任务也必将更为困难和重要。 “如果是的话，这是一次机会。” 和语非对视了一眼，木临继续说起了计划，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 “现存的小队很难抵挡对方的进攻，撤退是难免的，我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争取撤退时间，但你们在，可以趁他们追击我们的时候，截住他们的队伍，再联手前后夹击，事发突然，对方的心态难以在短时间内调整过来，这样的机会，我想青野和牧群会把握住的。” “这对你来说，可是一次稳赚不赔的机会。” 语非知道木临现在的任务是掩护采集食物的小队撤离，如今若把她的小队留在这里，自然能拖延追击的队伍。 “青野，你隐蔽起来，等我示意截击，牧群你与青野互为支援，我和他们撤离。” 语非直接下达了作战的计划，她的能力可以在撤退时发挥作用，更适合做掩护。 木临和队员主动现身撤退，让对方看到己方队员数量，好令他们放松警惕，撤退的速度是极快的，换上了抛射类的飞伤，这样他们在撤退过程中也可以稍作反击。 “敌方数量在十三名左右，分成两个小队，其中一队只有四名队员向上逃离，数量多的则向低处撤退。” 第二小队的侦查队员来到木争面前，紧急汇报了这样的情况，木争作为二队总指挥，并没有离前队太远，还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 “一二小队追击那数量较多的逃跑小队，另外来一小队跟着我，其他队员在此伏击过后来这寻找食物的小队” 木争作为第二队总指挥，有着他自己的作战方案，料到大多队伍会先选择有利地形作为阵地，哪怕有队伍意识到食物的重要性，也仅会派遣少数小队采集食物。 第二队全队出动以多击少，不仅可以主动追击其他小队，还能将他们采集的食物夺取过来。 他们一路上已截击了好几个小队，也抢到了一些食物，木争略微扫过地形，此处的果实已被采摘，剩下的并不多，但刚才逃离的小队中，并没有看到谁携带果实，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需要抓捕到逃跑的学员，询问后才能得知。 木争不仅要获得此次比试的胜利，他还想以主动击败其他小队的方式存活到最后，创造引灵阁改变比试规则以来，第一个以主动出击的方式成为最后生存队伍的指挥者，题名在演武阁的流沙石上。 “对方追来的队员数量并不多，具备伏击的条件。” 木临之所以选择向上跑，是为了观察整个局势，接下来他们将进入丛林密集区，也是青野牧群伏击的地方，无论此次伏击的效果如何，对木临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给己方小队的撤离争取时间。 “你怎么就敢断定他们一定会追?如果他们觉得我们这是在引诱呢？” 语非已经执行了这个计划，但她并没有太大把握能成功，之所以相信木临，是因为之前他的表现，令她觉得可以相信对方。 “我们是计划执行者，熟知计划内容，当然觉得计划简单，但对方并不知情，他们也可能认为我们单纯的在逃跑。” “我们若是设伏并且突然反击，凭借你们晨队另外两名队员的身手，定然能在他们没反应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于争斗，木临并没有多少经验，但他在村落中可常常听那些猎者说过，猎物对于诱惑会放松警惕，猎物一旦落入陷阱又会惊慌失措，失去应有的冷静。一些简单的陷阱反而会令猎物挣扎至体力耗尽。 木临觉得，这世上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现在他就是诱饵，引诱那些追击他的队员，令他们进入一个有来无回的陷阱。 第7章 ——分别 “队长，他们进丛林了” 在木争旁的一名队员提醒道道，虽然小队并没有停止脚步，但他还是得征询一下木争的意见，毕竟进了丛林以后，由于掩体多和视野不好的原因，小队数量优势就没那么大了。 “追，他们的速度明显下降，体力不多了，采用零散队形跟进。” 为了以防万一，木争还是让队伍分散开来，但若说此地有伏击，他倒认为可能性不大，有藏食果的区域地形更适合防守，抵挡一阵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对方主动现身逃跑，加上场地果实所剩不多，那就说明对方的主力部队已经撤离了。 几名对手已经在瞄准木临，木临需要保持移动来躲避对方的锁定，这种以少对多的感觉并不好，毕竟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 语非在后退，她需要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来行动，她帮木临分担一部分注意力，拉扯追击方的进攻阵型，好让他们之间没那么容易相互支援。 一声尖锐的风啸，语非下达了截击信号，她也由后退转为主动接近对手，在没有受限的情况下，她能敏锐察觉到朝她飞来的子击，并通过风痕来改变它们的飞行轨迹，但和木临交手后，这次她更加谨慎，借助树木以及长高植物的掩护前行。 如果可以，木临并不想陷入近战，十步之内的射击若是未击中对方，他就来不及装载新的子击，木临拔出长刃，他的对手只剩下两名，正分两个方向朝他围来。 在他们分开想要前后夹击的时候，木临猛地加速朝身旁的那名对手奔去，并没有选择面前的对手，这么做，是要出其不意。 在木临右手方的学员原想绕到木临身后，与他的队友形成夹击，虽然在移动的过程中也在关注着木临的动向，但真看到木临朝着他奔来倒有些措手不及。 木临一个劈砍迫使对手格挡，紧接着脚踢对方腿骨，侧身转移后长刃砍向这名对手的腰，这样的机会很短暂，木临把握住了，像落山村里经验老道的猎者们说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仅有一息。 “我在第三队中近战比试第一。” 木临彷如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仅存的另一名对手的表情变化他观察到了，在听到木临说这句话时，这名学员的耳边还听着躺在地上队友的惨叫声，刚才的击打显然是精准有力。 近战中的械斗，讲究力道与时机。当然，作战技巧的效果如何，都与使用者本身的心理状态有莫大的关系，在这一层木临已经占了先机，他不会给对手充足的时间来缓冲心态。 木临状态似乎更加的好了，作战越久，他反而越享受这种状态，书卷记载的传奇故事中，那些能成为英灵的族者，技艺精湛，且有上天眷顾，上天赋予了他们特殊的能力，注定了他们不平凡的一生。 木临虽然没有天赋异能，但他渴望那种无畏一切的勇气，可以扫平一切艰难险阻。 几轮长刃交接后，对手被木临击落武器，木临趁此攻击他的手臂，结束这场战斗。 青野的力量极强，手中的长棍与对手的器械仅是一个接触，就将它从持有者手中震出，第二次进攻，长棍就可以击打在对手的身上，令对方当场倒地，牧群则负责牵制其他方位的对手，将想要拉开距离的学员击败。 木临并没有因为解决了对手就松懈下来，抛射飞伤已经握在手上，混战中不能使用远程器械，怕误伤己方队友。 但对于那些拉开距离的对手，则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木临在移动过程中瞄准并完成射击，需要他对飞伤的使用足够的熟练，除之之外还需要一定的手感。 这一场伏击成功的击败了来追击他们的学员。 “你被捕了。” 语非来到木临身边，一把长刃横向他的身灵，青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语非就有如此转变。 牧群倒是先开了口：“抓起来，打他一顿。”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语非还未与木临解除连命之诺。 木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语非，他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倒也不急，木临收起长刃，语非连这个动作都不紧张，想必她是在开玩笑。 “你难道不紧张么?” 语非躲开了木临的目光，木临如此淡然，她觉得她现在这样做反而有些幼稚。 “刚才解决的对手中，好像有他们队伍的队长，我用的器械是棍，按比试规则我们是可以询问他的。” 木临还未回答，青野便岔开了这个话题，在与小队交手中，青野第一个击倒的就是木争，青野早观察到这个队伍的指挥者应该就是他，一击出手后，身旁的其他队员都喊着队长，更加确认了这名被击倒学员的身份。 “比试的规则是，被器械击中致命部位都算击败，实战中，他们不可能存活的。” 木临看到倒在地上的第二队队员，面色痛苦，有的甚至已经失声，好在青野珍惜队友生命，之前他若是舍弃语非，木临显然会被青野打成重伤，木临所在的小队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已经被击败了，回答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再者局势变化莫测，得依据局势做计划，而不是不可确信的信息。” 木临想到了这支队伍还剩不少队员，若是要全部击败，凭他们几个是很难做到的。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之前匆忙，还未从你们这得到确认。” “击败或是抓捕队伍的指挥者，存活到最后。” 语非望了木临一眼。 “如果那个被击败的学员是整支队伍的指挥，加上抓捕了你，我们这支小队就已经锁定胜局了。” 对语非这支小对来说，要在这场比试中存活到最后，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但若是要击败所有队伍，显然超出了他们能力范围。 在战争中，低阶异能者只能影响局部形势。御灵者在获得灵鬼后，能力将获得一次蜕变，灵技的伤害以及范围都将大幅提升，持续作战能力也会增强，但在大范围高杀伤力的器械击打面前，哪怕沐浴妖血，食得本命妖元后的灵武卫，也难以正面抵挡。 影响战争走向的因素有很多，集团的指挥者洞察局势，制定作战计划，是战争中最为关键的因素，也是诸多刺杀者的首要目标，引灵阁上位者为他们制定这样的任务，或许与此有关。 刺杀者大多数由异能者担任，异能者本就数量稀少，能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尽可能存活，也可以保存己方实力。 “我并不是指挥者，小队指挥都没有多少学员能胜任，何况队伍总指挥。” 木临看到语非已经开始剥藏食果，根本没把他的解释听进去。 “那我们留你也没什么用，你走吧。” 以当下的局势，木临已经脱离了大队伍，若是单独行动，也很难回到他的阵地。 “好，我们之间的连命之诺也在此解除。” 木临伸出心指，待语非也同样伸出心指，两指相扣再分开，弯曲后再相碰，承诺就算解除，虽然归途凶险，但他想试试，只身打不了阵地战，但游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的手真好看。” 在弯指相对时，木临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语非抬首与木临眼神相对，她觉得木临的出现有些不真实，更确切的说，木临的灵智远超同阶学员，之前对方的种种表现，令她有些捉摸不透。 若是继续和晨队在一起，木临就要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但现在他要开始思考，如何安全的回到第三队所在阵地。 想到这，木临觉得世事无常，他的处境在短时间内接连变化，好在他的适应能力强，能快速的将心态调整过来。 “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看着木临逐渐远去的身影，语非心中默念道，虽然想和他并肩作战，但显然时机还未成熟，语非现在要做的，是锻炼她自己的判断能力，她需要有属于她自己的主见和立场，这是成为强者的必经之路。 木临与语非的小队分别，他最大的感触是对方的异能，他之前尝试过很多次，至今还未发现灵海内契合的元素。 花季的风，冰季的雪，这些常出现的元素木临都无法吸收，有时他会敬畏这些天地间的力量，有时却又想将它捏在手中全部粉碎。 没有从语非他们身上发现灵魂觉醒的捷径，木临还是有些失落，多数族者都知道灵魂觉醒的条件，那就是找到内心最渴求的。 好比多数族者天生都是残缺的，只要弥补了心灵上的那一个缺口，族者的灵魂便能圆满觉醒，但这看似简单的条件，却难倒了大多数族者。 这些杂念只是稍微一过，木临便不再想，当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如何安全回到第三队所在的阵地。 装载好子击，木临将飞伤对准了那些正在采摘藏食果的第二队队员，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可不愿意放过。 “有敌者！” 被击中的学员大声通知在树下警戒的队友，由于在树的高处，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得知有敌袭后，他们只能抓紧树干。 队员们知道被软木子击击中不会出现致命伤，但因为紧张从树上坠落才会有危险。 第8章 ——流匪 木临用抛射飞伤击打一次后，换上已经装载好子击的弹射飞伤，两次打击成功吸引了第二队队员的注意，他们显然也因为木临这危险的举动愤怒至极，快速的向他所在的方位冲来，之所以这么快就发现木临的位置，源于他主动暴露了自己。 树枝上低处的藏食果已被第三小队采摘完，难以采摘的，大多在高处树枝的末端。 大规模主动作战使得第二队队员体力很快消耗，他们对食物的要求也更多，必须有部分队员留下来采摘食物，另外一些则仍继续负责警卫，不会有太多的学员会来追击木临。 但木临却希望来追击他的队员越多越好，所以选择了最能惹怒他们的方式。 只身行走，最怕的就是遇到伏击，以学员现在的能力，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使用飞伤的命中率极低，复杂的地形和交错的树木更是为瞄准增添难度，但伏击是精心准备，有心算无心，两种不同的状态，结果也是天差地别。 战斗，有时胜利方就是多那一点点优势，却极为重要。 木临吸引第二队队员追击他，就是为了让那些伏击者知道他身后还有其他学员，这样伏击者就不会只为了击败木临一个，而暴露他们的存在，因而错过击败更多学员的机会。 “抓住他！” 追击的学员见到这名偷袭的未灵，不由怒喊道，跟了对方这么久，确认了对方仅是只身独者，在撤退的过程中还不时的反击，未免小看了他们。 木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一刻也不能松懈反而令他状态更好，在子击击中对手的那一刻，他会觉得体力彷如恢复了一些，并没有那种久战后的疲惫感。 这时候木临若是能看到他自己的模样，会发现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气流涌动。 “队长去追击他，没有归还，不会是被他击败了?” 追击的过程中，第二队的学员发现不仅没有击中这名未灵，己方还有几名队员被对方击中落败，不由联想到木争追击还未归来。 “队长作为队伍总指挥，虽然只是普通族者，但能力绝对出色，无论是近战格斗，还是飞伤的使用，都远超我们，对方是一名普通学员，同队长去的，还有十多名队员，他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内击败一支小队。” 虽然这些无法解释木争为什么没有归还，而这名被追击的未灵却独自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如今只能归结于未知的原因。 “停止远程击打，改成近身追击，装载子击太浪费时间，我们的战线拉得过长了。” 作为小队队长，柳青开口说道，他这才发现有的队员在几次装载过程中，已经落队了，飞伤极其考验使用者的熟练程度，移动过程中更是如此，见到远程击打效果不大，倒不如直接追击。 盘风谷在青承山的西部，是此山的最低处，有一条河流穿过，木临准备从这逆着河流走一段距离，再进丛林前往己方阵地，河岸两旁皆是小石块，可以说是极为空旷，这里没办法藏身，也是木临选择从此处通行的原因之一，这样他遇到伏击者的可能性就小一些。 跑了不少路程，木临却没有觉得疲惫，回身望去，那些追击的学员速度却慢了许多，木临这才发觉他今天的状态不仅仅是好。 族者若是兴奋，短时间内不会觉得疲累是正常的，但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身体还是会有所反应的，但他未觉得疲累，难道是血脉觉醒了? 木临正这样想时，隐约听到前方有喊叫声，这才看到有数名学员正向他跑来，作战中，行走大多悄无声息，以防被对手发现，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木临还是看到了他们的表情。 学员惊慌失措，显然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木临这才发觉他的视力以及听觉似乎比往常更好了。 这几名学员也看到了木临，嘴里大声喊叫着：“紧急救援，流匪！” 场地之内会有流匪，是比试中的特别任务么?之前并未听到这样的规则，木临还未仔细思索，向他跑来的一名队员却猛地向前倒下，一支子击插在他的后背。 子击这样的杀伤力，显然不是比试中的特殊任务，每名学员都有配备金属制子击，但只有在遇到野物时才可以使用。 引灵阁严令禁止学员在比试中用金属制子击攻击对手，但金属子击却是真真实实的击中了那名学员的身体。 木临这才知道那几名学员并不是在玩笑，不论什么原因引灵阁比试场地中会出现流匪，木临当下要做的就是转身逃走。 流匪是没有灵宿的流浪族者组成，大多由南境逃来，会在果季中出行抢夺食物，甚至劫杀其他族者，这些都违反撼海州禁法，可谓凶狠残忍。 “队长，你看那未灵朝我们跑来了。” 第二队队员正打算放弃时，见木临反朝他们跑来，不由的有些疑惑。 “快撤退到山林中去，前方有流匪！” 木临与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他不清楚身后被追杀的学员为何选择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河岸逃跑，但若是要规避这些流匪的进攻，山林中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流匪?什么情况！” 柳青被木临这突然的转变吓到了，流匪怎么会出现在引灵阁场地之中呢?要知道整座青承山可在青石镇的范围之内，防卫者的警戒到哪里去了？ “往山地里跑，我也不清楚原因！” 卸载软木制子击，木临换上了金属制子击，见到木临这样的动作，第二队的队员不由的恐慌起来，那可是会造成致命伤害的器械，对方显然不是在说笑。 每名学员只配备三支金属制子击，一来用到金属制子击的机会不多，二来金属子击数量多了重量也上去了，会影响学员的行动。 木临携带的金属制子击却有不少，来源于之前击败的学员身上收缴来的。 木临将软木制子击尽数扔了，顺带丢了腰间的长刃，那是未开过锋的器械，没有杀伤力，携带着奔跑没有任何意义。 “把没用的都丢了！” 木临见到追击他的学员还携带着笨重的器械，大声提醒道，这种危急时刻，若是还在意比试的胜负，就真的太过迂腐了。 听到木临的提醒，有的学员惊吓到甚至将所有器械都扔了。 “你们快去通知防卫者，身上有紧急信号器械的，赶紧使用” 木临缓了口气说道，虽然他并不觉得疲惫，但因为紧张反倒有些呼吸急乱。 “你不走?那可是流匪！” 看到木临停了下来，柳青忍不住问道，他因为紧张，手脚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加上之前的体力消耗，哪怕现在四肢疲累无力，却是硬提着一口气在跑。 “紧急信号器械你跑远再放，在这里使用会暴露我的位置。” 木临匆匆一瞥，见到柳青腰间携带着信号器，那是小队队长才配备的器械，只有在危急生命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 说完这话，木临便不再搭理柳青，那些被追杀的学员，他若是不协助，会被他们身后的流匪尽数灭灵。 木临已经在调整状态，作好战斗准备，被追杀的学员应该是从山地中被追赶至河岸的，要不然不至于在没有掩护的地形中逃跑。 木临所处的位置在多重的树木后，穿插的树木间有一条连接的空间，木临可以通过这看到河岸的情况，子击也能在这里飞出。 没有任何犹豫，在流匪经过的那一瞬间，木临就扣动了机括，他选择使用弹射飞伤，已经调节过力度的飞伤百步内可以瞬息间击中目标。 没有观看结果，木临跑动了起来，无论是否击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浪志！” 林地中突如其来的一支子击插在了名为浪志的流匪的身灵上，顿时血流喷涌而出，在他身边的流匪不禁大喊道。 这样的意外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支子击飞来，击中了一名流匪的眉宇，流匪想用双手去握住子击，却是直直倒了下去。 “难道是防卫者?” 追杀的流匪速度慢了下来，按理说这里不会出现防卫者，若是有，他们也不可能顺利通过防卫来到这里。 但这么快速以及精准的射杀，若非是久经训练的防卫者，学员是绝对没有这个能力的，何况他们仅是受训一个灵月? 木临在移动过程中，看到了第一名被他击杀的流匪，心中竟没有任何波动，只觉得眉宇间有一股力量在轻微挤压，他换上抛射类飞伤，紧接着发出第二击，没有回首的向前跑去。 不用看是否击中，那样会浪费时间，因为被击中的流匪是不会继续移动的，第三次击打时，自然能观察到。 在木临击杀第一名流匪后，眉宇前就有一股淡黑色的气流在旋转，和之前击败学员时出现的气流相比，这次气流颜色更深一些，且稍带暗红。 第三次击出，木临察觉到他的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增强，在这一个灵月期间，他与飞伤接触的最多，也查阅过不少书卷去了解，但无论是哪种类型的飞伤，之前他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装载速度。 难道真的觉醒了?是血脉觉醒么?这样的念头仅是稍带就过，木临现在面对的对手是会杀害族者的流匪，而不是使用软木制子击的学员。 木临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击杀，被毁灭，然后永远在世间消失。 感觉到身后有流匪倒下，被追杀的学员像是看到了希望，鼓起勇气往山地移动，之前由于在山地中突遇流匪，慌不择路被对方赶至河岸，加上被追得紧，一直不敢调整方向。 所幸的是这批流匪虽然残忍，但装载子击速度不快，且只会用弹射飞伤，因此他们的速度追不到在前面奔逃的学员。 第9章 ——觉醒？ “我们撤，击杀了五名学员，任务已经达成了。” 一名流匪提议道，这附近有防卫者截击，无论对方数量多少，他们已经完成任务，没必要再冒险。 “好！” 听到有族者率先提议，其他几名流匪如释重负，转身就跑，若上位者问责，也是先开口的担责，这样的机会如何不把握呢？ 见对方后撤，木临并没有打算追击，而是停下来观察，他现在还未理清思路。 流匪一般都群体出行，数量这么少的小队居然能突破防卫者的守备，来到引灵阁中击杀新进的学员，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防卫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引灵阁举行初阶学员比试时，对场地周围的守备更加严密，这些流匪又是如何进入场地的？ 再者，流匪的出行大多要有利可图，学员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物品，且未携带大量的食物，当前也不是稀缺食物的季节，他们为何要追杀学员呢？ 撼海州对灵续极其看重，未来的兴衰系在他们身上，残杀未灵未洛的族者连正常灵灭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被示众折磨后再毁灵。 流匪的数量是否只有这几名，木临还无法确定，对方的目的他也不清楚，既然这样，那不追击就是最好的选择，他刚好可以留下来接应这几名惊慌失措的学员。 “往这条路走！” 木临现身招呼，逃跑的学员还没冷静下来，看到这名突然出现的未灵不由得吓了一跳，难道刚击杀流匪的族者就是他么?看到对方装载的子击这才半信半疑。 “不清楚这些流匪是怎么进入场地的，但这条路通往引灵阁，除非引灵阁被攻破，否则不可能出现流匪。” 眼前的几名学员显然吓得不轻，以至于木临与他们说话，他们只是一个劲的颤抖。 “你不能走，你得带我们出去！” 看到木临转身要离开，有学员惊恐的叫道，这名未灵刚击杀了流匪，看起来还能镇定自若，他若是离开，他们再遇到流匪怎么办? “不行，我的队友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们若是出去了，一定要立刻告知防卫队这里发生的事，并使用紧急救援器械通知还在场地里的学员。” 木临并没有答应他们，羽镇他们还不清楚这件事，而之前先走的那批学员，也没有使用紧急信号器，天空中并没有看到释放的信号，木临不由得有些担心。 “把你们的金属子击交予我。” 与被救助的学员分开后，木临没有过多停留，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族者出现后，木临来到了已经灵灭的流匪身旁，他需要收集他们携带的器械以作补充。 嗖，木临触碰那支击中流匪眉宇的子击时，一股淡红色的风顺着子击往上，紧接着缠绕着木临的手掌。 “这是?” 木临抬起手掌正要观看这发生的异象，血风却直朝木临面门袭去，木临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到眉宇间有些刺痛，模糊间像是看到了这名灵灭的流匪生前的画面。 “这是我觉醒的能力?” 此前木临就觉得他已觉醒，否则很难解释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 木临来到了第二名流匪旁，木临需要验证他的想法，这一次，一个族者形状，却有些残缺的透明体从流匪眉宇处脱离，被木临的手掌吸引着。 “这是灵鬼?” 木临从未见过这样的现象，之前的流匪被击中眉宇，所以没有灵鬼出现么?而这名流匪仅仅是身灵位置受到致命伤，仔细观察，灵鬼残缺的位置也与他生前受到致命伤的位置一样。 “我是灵魂觉醒?不是血脉觉醒?” 木临想到他能看到灵鬼，这才醒悟过来，正要将他手中的灵鬼甩去，他可不想和流匪灵灭后留下的灵鬼签订灵契。 木临还来不及动手，手中的灵鬼却挣扎起来，紧接着破碎成一团，朝他的眉宇飞去。 速度之快，木临根本来不及阻挡，所幸他未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此间只觉得四肢更轻松了一些，视力与感觉也更加的敏锐。 木临来到第三名流匪身旁，他正要重复之前的动作，却听到身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身望去，第一个被他吸走灵力的流匪身体竟开始腐烂，一些木临从未见过的虫子正在快速的生长，啃噬着流匪的身体。 “此地不能久留！” 这些诡异的现象令木临觉得有些压抑，他只身在此，若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族者发现并支援他。 木临从流匪的记忆中得知，他们有多支小队潜入了场地，流匪的任务竟是尽可能的击杀在场地里的学员，至于这行为背后的目的，木临还不清楚，或许是这几名流匪的阶级不高，接触不到他们的上位者的意图。 拉上飞弦，木临想知道他现在的力量，子击飞出的那一瞬间，甚至可以听到风声，击中树体后子击的金属顶部竟完全没入了。 木临紧接的进行了两次击打，整个动作结束耗费的时间三息不到。 难道灵魂觉醒就能提升这么多的力量?现在没有族者可以为木临解答，他加快脚步，朝第三队阵地跑去。 流匪的记忆中，有多支小队同时袭击场地中的学员，但具体的数量是多少，灵灭的流匪中记忆并没有清楚的答案。 流匪起初大多是南境逃亡而来的族者，若其他城镇拒绝收纳，便成了流亡者，截杀同族后，沦为流匪。 后来一些犯了重罪的族者也参与进去，是一股实力参差不齐的势力，其中成员复杂。 他们大多占据险峻的山地，青石镇的防卫队组织的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是为了报复么?虽说防卫者与流匪势不两立，但无利可图的事情，流匪肯定不会做，何况流匪的战斗力并不如防卫者。 流匪冒着灵灭的危险，甚至过后防卫者更加严厉的打击，他们的目的何在? 嘭，一声巨响后，天空中出现红色的迷雾，经风不散，这是紧急求援的信号，信号离引灵阁很近，已经快到场地边缘了，想必是第二队的队员已成功逃脱。 木临心中缓了一口气，这些学员是否太过谨慎了一些，怕在场地中求援，会被流匪发现位置么？ 越早发射信号，留给流匪的机会就越少，紧急信号发射后，驻扎在场地外围的防卫者会赶来支援，他们再依据事件的大小，决定是否发射防卫者警戒信号。 嘭，这次信号出现的位置在场地内，且离木临并不远，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信号出现后，哪怕是比试时间，附近的学员若是看到也会往出事的地点赶去。 是持有紧急信号器的学员被击杀?然后被流匪用来引诱其他学员前去救援，还是学员遇险？ 无论是哪种设想，情况都不容乐观。 “青野！” 语非身旁的风痕剧烈的旋转着，她的身后是中了子击的青野，青野面色苍白，背肩处的伤口正在溢血，子击还未拔出。 牧群则在一旁跪扶着，在他们身前不远的树后，几名流匪正重新装载子击，另外几名则向不同方位分散包抄。 “击杀有能力的学员可是大功！” 一名流匪眼露寒芒，晨队队员，可是这次斩杀行动的主要目标，他们运气极好，居然遇到了三名这样的学员。 “破青，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学员，好好感受一下我们的能力，看能不能灵灭前学点东西。” 学员虽然已经觉醒，但没有灵鬼附身，所使用的能力还算不上灵技，眼前的未灵看似凌厉，却伤不到全副武装的他们。 “语非，你和牧群能走，他们留不住你，带着我，反而会全灭在此。” 虽然伤口疼痛难忍，但青野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晨队学员在比试过程中，能力被东心下了禁制，但遇到这样危急的情况，不仅可以解除限制，还可以服用强灵散。 异能觉醒者在没有灵鬼时，能力的强弱也与灵有关，能力使用过程中会调动灵海中已经存储的灵，同时与天地间的元素产生感应，已经存储的灵不可能突然增多，强灵散的作用则是加大族者与天地间元素的感应，同时令族者加快吸收外界的灵。 牧群的手掌生出了些许鳞片，这些细微的倒刺可以令他更容易抓住树木，青野已经负伤，语非的风痕虽然能改变子击飞行的轨迹，但哪怕加强过后的能力，也难以抵挡多方位的同时进攻，何况那些还是金属制的子击，稍有疏忽都会受到致命伤害。 他准备从树木上向流匪进攻，好帮语非分担压力，攀爬跳跃间难以使用飞伤，他有特制的飞刃，那是一种短小的器械，末端尖锐器身中厚，不易在飞行中改变轨迹，适合用手抛射。 “能行动就走，我们也只能拖一小段时间。” 面对流匪这样的对手，语非没有多少把握，一照面就被对方突袭，等反应过来时，场面已被对方牵制住了，青野在冲击时负伤，想要撤离就会被对方远程攻击。 “那未洛的能力持续不了多久，我们轮流使用飞伤，哪怕击中不了，也会加大她灵的消耗，至于树上的那个未灵，踏青，破青你两负责，其余圣战者随我速度冲锋！” 他们可不会承认流匪这个身份，每个族者自出生以来，像他们这样经历诸多磨难，流离失所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众生平等是他们追求的目标，而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便是圣战。 一名正在冲锋的流匪倏然倒地，一支子击正中他的胸宇，身边的流匪还未反应这突然出现的子击从哪里来，第二支子击已朝其中一名流匪飞去。 这次木临并未打算现身，未知的恐惧兴许能震慑这些流匪，效果也显而易见，他们停止了冲锋，转而躲藏在树木之后。 “快走！” 语非搀扶着青野，这突然出现的族者虽然身份不确定，但可以肯定是己方的，借着流匪惊慌失措，他们得赶紧撤离。 躲藏在树后的流匪虽然不会被子击命中，但牧群却能轻而易举在树木之间跳跃，飞刃接连甩出，哪怕不能击杀，也能影响流匪的作战计划。 “把他给我从树上打下来!” 眼见两名学员正在撤离，为首的流匪有些急了，未洛的能力能改变子击飞行的轨迹，远程击打的效果不大，最好的计划是冲至他们身边，近身围剿，但有未知的飞伤使用者潜伏在附近，令他们进退两难。 “大好机缘在此，余生是否富贵就看此时！圣战者随我追！”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流匪听到这句话，顿时鼓起了劲，流匪要躲藏在险恶的山间，食物并不充裕，但若能完成此次任务，背后的资助者可以包他们吃穿不愁，击杀这些有能力的学员更是能有丰厚奖励，以其忧患中度过，不如赌上一把。 流匪虽然残忍，但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配合，只是凭借欲望支撑着行为，看似凶猛，实则杂乱无章。 木临一直在等候，在听到流匪大声叫喊后，知道他们已经心虚，若是能再精准的命中对方致命部位，一定能造成更大的震慑。 “只有一名?” 流匪看到突然出现的木临，大喜过望，看对方的身材应该是学员而已，他们原本还以为是来了防卫者，但下一瞬间，这种松懈感就让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 一支子击朝他们飞去，紧接着是第二支，然后是第三支，这名刚出现的未灵出手极快，在移动过程中就完成了几次击打。 语非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未灵，觉得有些熟悉，但对方蒙着面，倒也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青野背部的伤口被语非暂时冻结，跑动也快上了许多，身后接连传来流匪的惨叫声，语非忍不住回首望去，三名流匪的身体已经失去动力向前栽去，就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这是学员具备的能力么？ 如此精准的射杀，这名学员竟没有丝毫犹豫！ 第10章 ——援助 “木临?你觉醒了?” 看到未灵靠近，语非还是将木临认了出来。 他们之间并没有分开多久，语非原认为木临的束缚还需要机缘解开，但对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多次使用飞伤并命中目标，想必是觉醒了。 普通族者在使用飞伤时，哪怕久经训练，也很难连续使用，飞伤的机弦需要巨大的力气才可以拉动。 在移动中若想保持精准射击，需要使用者有极高的专注力，这两样普通族者很难同时拥有。 “从身体的反应来看，可能是，但我还不清楚具体的能力……” 木临感觉身体充满力量，在这段高强度的作战中，身体没有任何疲累感出现，以及那诡异的可以吸收亡者体内灵的能力，都让他觉得他已异能觉醒了。 是灵魂觉醒，还是血脉觉醒，木临还需要进一步去确认，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感应到外界有与之契合的元素。 在引灵阁训练之余，木临也会去藏书阁借阅一些书卷，对于异能者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族者灵魂觉醒后，会感应到外界中与灵海内相契合的元素，并不断将其吸引至灵海内。 灵魂觉醒并不代表着灵海开启，灵海外有一层阻断结界，防止灵海内的灵外泄，同时也阻隔外界的灵侵入，灵海在自我保护的同时，也自我封闭。 对于契合的元素，灵海的吸引力将大于排斥力，只是灵海像是一个容器，上面有无数封闭的孔洞，族者需要不断的测试，找到契合元素所对应的那个孔洞，再将其打开，才可以吸收外界的元素，并将其转化为灵海内的灵。 灵曾并未感受到契合的元素，但他的灵海似乎已经打开，因为他此前了吸收亡者的灵鬼，这就是令他疑惑的地方。 每个族者都有先天的灵储存在灵海之内，哪怕是亡者，只要灵海未损，灵就不会快速的消散于天地之间，但先天的灵虽然精纯，若是没有后天从外界吸收元素补充，随着时间推移，将会慢慢的枯竭殆尽。 那一天的到来，意味着族者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因此大多数衰老至死的族者灵灭后，都不会留下灵鬼。 那些被击杀的流匪，属于生命突然中断，体内还有残余的灵，木临不仅可以将它们吸收，还能感知他们生前的一些记忆，这样一来，他反倒觉得他是血脉觉醒了。 后者是体内沉寂多年的妖兽血脉觉醒，往往会伴随着身体的异变，灵曾只是觉得体内的力量增强，精神专注力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外观之下，倒没有过多的变化。 两种觉醒，他似乎都不符合条件，只是当下的情形，容不得他细细去想。 “此地过于凶险，我们一起撤离。” 语非灵魂觉醒后能操控的元素是风与冰，现在的她可以勉强使用风痕，这是一种利用风力波动保护自身的技能。 语非在没有被限制能力的情况下，每一道风痕可以勉强抵挡几次强力飞伤的攻击，但她对于冰的操控，仅限于近身冻结，并无法远程释放。 哪怕是语非，都觉得无法应付当下的情形，木临虽然已经觉醒，但连契合的元素都感应不到，更别说操控这些元素了，离开这里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没有感应到契合的元素，但不知为何，面对那些流匪时，并没有畏惧之感。” 流匪残忍狂暴，莫说初阶学员遇到这些失去理智的流匪，哪怕是固灵族者遇上了，也只会想仓皇而逃，但木临在面对他们时，反觉得游刃有余，仿如知道他们的所有弱点。 “我先送青野回去，过后再来找你。” 见木临神色淡然，加上他之前的表现，语非也不再做阻拦，异能者本身就具有比普通族者更强大的能力，若是对战普通族者都心生畏惧，在往后的成长中，只怕会留下阴影。 以木临之前的了解，族者灵魂觉醒以后，可以与灵鬼签订灵契，但他的灵海是直接将流匪破碎的灵鬼吸收了，甚至还能读取他们一部分生前的记忆。 出于安全考虑，这一次他还是打算吸收这些流匪的破碎灵鬼，若是能多一份对他们的了解，行动的时候就更安全一些。 木临吸收灵鬼后，原有些发烫的身体此时也逐渐降温，这说明身体已经学会了保存能量，随之他的灵识中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画面，是这些流匪生前的记忆，虽然记忆并不完整，但通过多个流匪的记忆拼凑，木临清楚知道了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 学员寻找的防守阵地，大多崎岖难行，地形有其屏障之处，若是被攻破，反而难以逃离，原本的优势将成为危势。 流匪唯一能击杀所有学员的方法，便是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快速突袭，防卫者正在赶往场地，学员坚持的越久，流匪计划得逞的可能性就越低。 这件事关键之所在，木临已经想到，要么他通知场地中的学员，让他们知道当前的局势，或者他去拖住流匪，前者的难处在于流匪可能已经封锁了道路，流匪若是提前伏击，能者都难以逾越，后者木临有被灵灭的风险，毕竟以一对多，也只有牵扯战线的时候，他才有生还的可能。 木临一边思考着，一边向青承山的高处跑去，空旷之地不适合伏击，不仅有暴露身形的危险，由于没有障碍，反倒容易被对手的远程器械击中，但木临此时却尽挑着这些地方走，不适合伏击的地点此时对他来说，反倒安全一些。 嘭，远处的天空炸开了黄色的信号，木临此时所在的位置，在求援信号地点的右侧，从流匪的记忆中得知，对方从盘风谷一路南下，再从山底进入场地，会经过此处，但流匪的目标是击杀学员，往场地深处寻去的可能性更大，他们目的没达成之前，靠近山谷的一侧反倒安全一些。 “劣跟者快来了，我们赶紧撤退！” 对于流匪来说，城镇的防卫者可不是值得骄傲的身份，防卫者一直在围剿流匪，但流匪们总能凭借着山林复杂的地形脱身，因此他们给防卫者取了这样一个称号。 “这次抓了两个未洛，可以带回去好好享受了...” 一名粗犷的流匪此时肩上正扛着被他俘获的未洛，未洛稚嫩的脸因为痛苦微微扭曲，显然是受到击打，昏睡过去了。 “这次冰季和荒季可不会难过了。” 为首的流匪转身望了一眼，忍不住想去拍打那柔软的身体，在冰季荒季，这可是比食物还珍贵的必需品。 与之前看到的流匪不同，这些流匪的身行显得更加精炼，深入场地俘获了学员，此时还能有条不紊的撤退，让木临觉得流匪此次行动不仅是事前精心策划过那么简单。 “隐而击之！” 木临藏身隐秘，这些流匪没有任何防备，这样的机会木临自然不会错过，飞伤早已蓄势待发，此次的目标并不是为首的流匪，虽然他的威胁最大，但木临自知不可能将所有流匪拖延在此处，救下被掠的学员是更好的选择。 “有埋伏！” 听到扣动机栝的微小声响，为首的流匪率先反映过来，其他流匪身体一缩，正要向四周张望埋伏者在何处时，扛着未洛的流匪的灵阁已被击穿，重重的向前摔去。 “警戒，撤退！” 为首的流匪判断声音传来的位置，对手离他们并不远，但若是防卫队，此次的伏击不应只有一发子击，可若是学员，想必还未有学员有这样的勇气，何况学员仅参与过训练，哪敢动用金属制子击击杀族者? 他们之前击杀的那些学员，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在这种关键时刻，解开疑惑不是首要的，队伍撤离，只是少个未洛度过荒季，此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已经极其丰富，没必要再犯险，短短几息之间，为首的流匪已做出取舍，他撤到树木后快速的往谷底方向移动。 在其身后的流匪见状，也跟着恐慌起来，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族者，子击异常精准的穿过其灵阁，血液已经染红他压着的未洛，再去抢这名未洛是不可能的了，当下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另一名肩扛未洛的流匪将未洛换了一边，以挡住埋伏者出手的方向，他虽然心里害怕，但肩上这柔软的身体，叫他就此丢下也是心有不甘。 木临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反应，见到为首的流匪逃跑，他便打算再次出击，看是否能救下另一名学员，但看到了流匪将学员挡在身体另一侧，且快速的向场地下方逃去时，只得收手。 见流匪已经走远，木临从藏身之处现身，他需要将这名未洛带回来，以防之后再有流匪经过，再将她掠了去。 木临刚到灵灭的流匪身旁，破碎的灵鬼就要从流匪眉宇处挣脱而出，但木临并没有打算吸收，吸收这些灵鬼后，他们的尸体似乎会快速的腐烂。 之前木临吸收灵鬼时，可没有其他学员在场。 “醒醒！” 未洛因受到了击打而沉睡，木临按压她的眉宇和心结处，重新激活她的灵识与身体的能量。 “你...！” 之前流匪灵灭其他队员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令她心有余悸，当未洛睁开眼，看清了此时托着她的是一名未灵时，才安心了一些。 “劫掠你的流匪已被我击杀，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 看到未洛还未安定下来，木临出口安慰道。 “啊..！” 未洛正要撑起身体时，手掌碰到了流匪的血液，不禁失声大叫起来，这才看到流匪就躺在她的身侧，一支子击穿过他的灵阁，令她想起了流匪击杀她的那些队员，也是这样的场面，到处都是血。 在未洛即将要失控时，木临用手挡住了她的嘴，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声说道：“别怕，我在。” 从未洛脸上惊恐的表情，木临已经猜测到她经历的事。 木临感觉到手掌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未洛正失声哭泣。 “我们先离开此处。” 木临虽然不忍打扰未洛，当下的局势却不容许他们在此逗留过久。 未洛略微平复了心境，刚要起身，却发现肢体不受控制的抖动。 见未洛求助的望着他，木临也不好开口询问，将她怀抱起，往藏身之地走去。 第11章 ——暗流 “我名为明笙，第二队队员，你呢?” 这名救了自己的未灵，此时还蒙着脸，将她带到藏身之处后，就一直望着山形下的小道，再没看过她一眼。 “木临，第三队队员。” 等防卫队寻到这里，木临是瞒不住他的名，除非他现在丢下明笙不管。 “你换上这个吧。” 看到明笙的衣服沾满鲜血，木临褪去了外衣，他不喜欢血，这种用生命染上的颜色令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比试之前，各个队伍之间还在相互较劲，都有信心存活到比试最后，但一天不到，新进的学员恐怕已灵灭了不少，从此生灵永隔。 “我...” 明笙犹豫过后还是接过外衣，带血的衣物穿着并不舒适，她现在也害怕看到血，但在一个未灵身边更换衣物，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快，劣根者追上来了！快跑！” 一浑身是血的流匪正匆忙逃脱，防卫者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一个都别放过！” 为首的防卫者下达命令，这次流匪侵袭场地，来不及撤回引灵阁的学员大多已被击杀，事后青石镇定会因为此事大为震动，甚至可能惊动流沙郡的上位者，此次追击若能多留下一些流匪，那自然有功无错，对他之后的位阶考核也有帮助。 大多数流匪未经训练，见到装备精良的防卫者后，早已丧失斗志，原本屠杀学员的快感荡然无存，如今只剩恐惧。 看到防卫者到来，流匪又惊慌失措，木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木临使用抛射飞伤，瞄准了其中一名流匪的腿部。 流匪闷声倒下，赶来的防卫者发射的子击先一步命中流匪的后灵阁，一击致命。 木临身体一转，转而瞄准了另一名流匪，看防卫者这样的架势，是没有打算让这些流匪活着离开了。 若是能活捉流匪，是能靠之后的审问得知他们此次的进攻计划，并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你们是学员?” 一名防卫者先来到了木临面前，从木临现身出手时，他就发现了这名未灵。 “微下第三队学员木临，她是第二队学员明笙。” 木临手至胸宇处紧握，微微俯身，对防卫者行礼。 “这里居然还有学员?” 为首的防卫者确认附近的流匪已被击杀后，也来到了木临的藏身之处，目光所至，地上的未洛正双臂交叉抱着她自己，显然受到了惊吓。 “我是负责防卫引灵阁的三级领兵卫，省夺。” 看着地上的未洛，为首的防卫者说出了他自己的身份，当未洛抬首时，他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眼睛因为哭过仍有些发红，虽说脸上和衣物有血迹，但也无碍这名未洛貌美肤白，令他忍不住心生怜爱。 “你们留在此处伏击，我护送受伤的学员回引灵阁。” 省夺褪去防卫者外衣，给明笙换上，明笙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省夺便将其抱起往引灵阁方向走去。 木临朝明笙低首示意，有防卫者护送，自然比他只身保护安全的多，只是令木临不解的是，省夺似乎对他视而不见，木临也是学员，理应和省夺一同离开才对。 “和我们在这里截杀流匪，回去还有功勋可领。” 似乎看出了木临的疑惑，留下的防卫者开口说道。 此次流匪轻易的越过警戒，防卫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眼前的这几名防卫者，完全没有族者受难的压抑与沉重，反倒一脸轻松，像是在等猎物一样的等着流匪。 “你是如何到此处的？怎么没有和其他学员在一起？” 等待之余，防卫者对身边的这名学员大感好奇，他们追击流匪的时候，这学员居然还敢出手，在新进的学员中，他们还未见过有如此胆量的。 “之前我所在的小队负责收集食物，后来被其他队伍的学员追击，我与小队走散后，经过盘风谷时见到流匪追杀学员，因此躲藏在此处。” 木临把大概的过程说了一下，至于一些细节，在他们没细问时自然不会多说。 “看你刚才出手没有任何犹豫，没进引灵阁之前接触过飞伤?” “微下之前并没有接触过。” 木临这才想起，他对飞伤的使用似乎得心应手，飞伤像他身体的一部分，指哪打哪，而且他装载子击的速度极快，此前的训练中木临从未有过如此出色的表现。 “那你...来了！” 留下负责指挥的防卫者正打算再问些什么，却看到远处有流匪在快速的接近这里。 比试场地中并没有值得流匪抢掠的，若是有，那便是未洛了。 木临也听闻过流匪的残忍与淫乱，在山地之中，冰季与荒季更加的难熬，淼性族者反而成了比食物更加珍贵的存在。 不出意料的，这队流匪也抢夺了未洛，甚至有一名身材健硕的流匪，肩扛两名未洛，速度却是没落下。 “这些流匪若不是贪得无厌，倒也能活着回去。” 负责指挥的防卫者讥讽道，流匪虽然没经过训练，但对付没有任何准备的学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大多是在场地中色心大起，以至于耽搁了时间。 有了之前的经验，木临倒不着急出手，其他流匪跑了还好，但那肩扛两名未洛的流匪，却是如何也不能放走的。 若是一击未中，等流匪反应过来，将未洛当做掩体，再想将其击杀，会困难异常。 “优先击杀挟持学员的流匪！” 为首的防卫者下达了命令，其他防卫者早已伺机待发，听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的扳动机括。 多支子击同时朝流匪飞去，挟持学员的流匪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身中数支子击，身体直直的向前倒下，木临手中的飞伤早已蓄力，听到防卫者行动的声音，他也毫不犹豫的现身，此次伏击，除了前面几名流匪逃脱，稍后的流匪皆命丧于此。 等木临回过神来，往劫持学员的流匪望去时，才发现其中一名未洛也中了子击，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的衣物，原本陷入沉睡中的她，此时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木临虽然惊讶，却没有开口发问，之前的局势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哪怕是异能者，也很难从远处将被挟持的族者毫发无伤的救出。 “流匪若是将学员掠到他们的据点，等待她们的，或许是生不如死。” 为首的防卫者开口解释道，他多次参与对流匪的围剿，攻破小据点后，里面的淼性族者鲜有精神正常的，哪怕将她们解救，她们也很难再融入到族者的生活中，或是惊吓过度，或者被折磨的伤痕累累。 这是他宁愿将学员一起击杀在此处，也不愿意让流匪将她们活着掠去的原因。 “除了晨队，初阶队伍中，你是我看到唯一敢对流匪出手的学员。” 为首的防卫者正处理学员身上的伤口，目前他也只能简单的包扎，尽量不让伤口破裂，以免溢出更多的血来。 “生当尽其力，灵灭天地存。” 木临引用了《定风波》中一名英灵说过的话，他自识得空灵语以来，便一直在阅读类似的书卷，对于英灵舍身取义的决心，一直怀有崇高的敬仰。 “好！有此心性，当加入防卫队，守城镇安宁。” 为首的防卫者回首望着木临，对于眼前这名学员不由得更加的欣赏，族者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提高技能的熟练度，但心性却很难改变。 加入防卫队的条件并不难，例如遵守纪律，以及相对于普通族者更高的格斗技巧，这些都是可以通过长期的训练得到的，但一些危险的特殊任务，不仅需要防卫者有足够高的战斗技巧，还需要他具备超凡的心态。 之前被流匪围困的学员，见防卫者到来，大多欢喜异常，有的甚至失态痛哭，但眼前的这名未灵却是趁势出击，在这种能危及他生命的局势中，还可以沉稳镇定实属难得。 “微下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加入防卫队，在引灵阁学有所成后，定当投名。” 引灵阁中可以学习到的技能众多，制械，炼药，捕猎，经商，建筑等。 大多数学员会选择商者，商者，积弱微清浮盈，往来各地互通有无，若是抓到机遇，一夜暴富也不无可能。 多数学员从村落中来到引灵阁，在三年之后，若是没有足够的积蓄，很难在城镇中生存下来，城镇相较于村落，有足够高的城墙可以抵御大多数野兽。 城镇中防卫者数量众多，哪怕遇到低阶妖兽侵袭，也可安然无恙，但在村落中，别说遇到低阶妖兽，哪怕是几种凶猛的野兽，村落若是防卫不当，就会有族者死伤。 防卫建筑以及防卫者不是凭空生出的，每当城墙损坏，或是防卫者伤亡，城镇中的居住者都需要支付一笔费用，以修复破损，或是用来治疗伤者。 城镇，意味着更好的保障，更好的生存环境，只有成为商者，才有可能支付高昂的费用，若是加入防卫队，虽然可以省去这些，但防卫者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职业，特别是在战乱频发的年代。 木临原先只想成为一名制械者，但大多数器械不仅制作工艺繁杂，还需要许多珍稀的材料，以支撑其高强度的功能，村落中这些资源相对贫乏，且缺乏足够经验的制作者。 木临若是想要学习并制作出相应的器械，留在城镇或是前往郡城是更好的选择。 但只有防卫队才需要大量的杀伤器械，并能为此支付相应的材料与费用，所以确切的说，木临原想加入防卫队，并在里面成为一名制械者。 但今天所经历之事令木临觉得，能直接保护他者的能力更为重要。 第12章 ——厄难 这一次比试，学员死伤数以百计，以往的伤亡，只是学员训练过程中器械操作失误或是比试时下手过重造成的，像这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袭击，是盘石引灵阁创建以来学员伤亡最大的一次。 有异能者坐镇的引灵阁，同时负责此次比试的还是城镇防卫处最高阶防卫者，位列五级千军长的犹卫。 可以说，整个城镇最强的力量都在此处。 相比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防卫者，流匪显得一无是处，除了残忍狂暴，其他与普通族者无异，甚至由于常年居无定所，食无规律，有的反倒比普通族者更加瘦弱一些。 就是这样一群疯狂的流匪，成功袭击了引灵阁，并在比试场地中击杀了数百名学员。 空灵族对未灵未洛最是看重，他们代表着族者灵的延续，灵续的出生，意味着父母那一辈的灵得到了传承，同时父母身上的灵也会相应的减少一部分。 这一部分灵是无法后天回补的，因此大多数空灵族者一生只有一次结合，若是灵续灵灭，意味着此生再无传承，如此多数量的学员灵灭的后果，哪怕是犹卫也难以承担。 “撼海州百年来都没有发生大的战乱，青石镇也安宁了如此久，没想到这些学员不是身毁于边境的异族防卫中，倒是灵灭在己族之手。” 犹卫轻抚眉宇，此时的他，正与东心在议事厅，谈论此次流匪侵袭的善后之事。 “之前以为流匪起不了风浪，没想到他们这次抓的机会如此准确，落叶季即将来临，冰季时大雪封山，要剿灭他们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东心虽然容颜不老，但此时的他眉宇紧皱，看起来肃穆异常，身为能者的他，也无法逃脱此次责罚。 在撼海州，能者多劳，位高权重，受到的约束也只多不少。 “此前剿杀流匪，都未伤及他们根本，我就着手调查防卫队是否有他们的内应，这次又犯我们撼海州大忌，不彻底剿灭流匪无法平息众怒，看来有族者对我这个位置觊觎许久了。” 暗中有主使者在计划着这一切，犹卫虽然没有经历过边境防卫，但能坐到五级千军长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心思与手段。 “东门五级御敌使卫镇求见。” 议事厅外正站着一名满面怒容的族者，因为过于用力，握着长枪的手竟有些发白。 “我们东门的五百名连命已整装待发，请求清剿落风山！” 刚进了议事厅，卫镇就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犹卫倒没有责怪卫镇是否过于莽撞，犹卫早些年收留了他，并取名卫镇。 卫镇不仅不负众望的身怀正义，还意外的血脉觉醒，成为了一名灵武卫。 “往年精心准备都无功而返，此次流匪侵袭引灵阁，显然有备而来，怕也是想好了如何应对我们，你仓促出战，反倒容易落到他们的伏击中去。” 流匪从没有防卫的盘风谷入侵场地，能找到防卫队的疏漏，本就不易，再到场地中大肆杀戮，做一件对他们无益的事，更是反常，这次行动，要清剿外患，还得先肃清内敌。 战争不是依靠情绪就能决胜负，冷静下来的卫镇，也在思考此次流匪作乱的异常之处，作乱背后的主使者，威胁着犹卫以及青石镇的安宁，是他最大的敌者。 “千军长，引灵阁一级领兵卫木然前来汇报。” 在他们沉声思索之际，一名健壮的防卫者轻敲议事厅大门。 “此次学员死伤共计三百六十名，防卫者灵灭两名，灵灭的流匪有六十名，场地内防卫者共击杀流匪四十二名，学员记录在册的击杀流匪十名，还有八名没有族者认领，这八具流匪尸体只剩白骨，但据判断，都是今天身毁...” “场地内有异能者?” 身为异能者的东心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击杀流匪自然是功勋一件，无论是防卫者还是学员，不会不要这样的荣耀，但几具诡异的白骨尸体，又与无族者认领的击杀数不一致，短时间内寻常野物无法食尽族者的血肉，比试场地中更不可能出现妖兽。 “这个微下还未查证，但有一学员击杀了两名流匪，暂记在省夺领兵卫的下属名下，从其他学员处得知，当时击杀流匪，将他们救下的，与此名学员是同一未灵..那些白骨流匪尸体，似乎就是此名学员击杀的，但并未有学员亲眼看到尸体如何变成白骨的，这名学员事后与防卫者在一起时，尸体未有这种现象发生。” 木然将收集到的情报一一汇报，连情报中可疑之处也提前做好了调查。 “那名学员现在何处?是否受伤？” 流匪恶名在外，普通族者避之不及，对于这名学员，犹卫倒是想见上一见。 “并未负伤，此时正在照看受伤的学员。” 木然远远看过那名未灵，未灵眉宇间隐隐有煞气透出，但安慰其他学员时，那眼睛却是明亮的紧。 “盘石引灵阁初阶第三队学员木临请见。” 没用多久，木然就将木临带到了议事厅外，对于两名上位者为何召见他，木临也猜到了个大概。 “你一共击杀了几名流匪？” 犹卫直接提问，不打算给眼前这名未灵任何反应的时间。 木临略一犹豫，就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对于不需要隐瞒的事情，族者大多是脱口而出就能做出回答，但他仅是稍一停顿，就已经让两名经验丰富的上位者者看出了些许端倪。 “微下共击杀十名流匪。” 木临快速的思索着，按撼海州律法，击杀流匪可记录功勋，可将功抵过，所以没有族者会不愿意认领这击杀流匪的功勋，现在虽然诚实的回答了数目，若要推脱他不知道流匪尸体为何变为白骨，可就说不过去了。 灵灭的流匪尸体异变若是与木临无关，那为何一开始他不承认呢？ “那八名流匪化为白骨也与你有关？” 犹卫没有丝毫停顿，在木临回答后的瞬间，立刻提出了新的问题，快速的提问可以让对方失去反应与作假的可能，面对两名上位者，一名初阶学员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但就是这样的情境下，才可以听到真实的回答。 “盘风谷的那三名流匪，为微下所击杀，只是在他们身上取下金属子击后，发现有不知名的虫从他们身体涌出，并快速的吞噬他们的躯体...” “你看到的虫是否颜色为黑?五足双首？”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东心开了口，若是得到木临肯定的答案，那这次流匪作乱的幕后主使者可就比原先预计的要复杂的多。 “是！” 虽然事发突然，木临还是看清楚了那不知名的虫子，他连流匪都敢击杀，只是面对那成群的虫子，内心却有些抗拒。 “噬灵虫！” 这次是犹卫与东心同时发声，二者却无后话，但他们的表情极为严肃，木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这二位上位者的注意力似乎被这噬灵虫吸引了。 “噬灵虫，是寄养在活体之内，并吸收他们的灵，再将灵转移给饲主的虫子？” 卫镇倒是听说过这种虫子，源于前几次剿杀流匪，也发生过类似的现象，只是数量远没这次出现的多。 “对于此次流匪入侵，你有何看法？” 犹卫并没有打算再讨论噬灵虫，倒是想听听这名初阶学员的看法，东心见犹卫如此做，和他几十年的相处，也大概知道了犹卫接下来的想法。 “实属异常。” 木临只是说了这几个字，便没再开口，犹卫见他犹豫，想是这名学员将要说的恐怕是与防卫者有关了，身为防卫处最高统领者，一名初阶学员是没有勇气当着他的面说防卫者的不是。 “可尽言！” 犹卫将心指移到身份象征的五把刀剑处，示意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为难一名学员。 “承！” 木临低首领令。 “流匪从盘风谷南下，此处没有任何防卫者警戒设防，流匪中若是有如此才能的指挥者，那他应该不会指挥流匪做屠杀学员的事，此事有害无益，战者，无利不往。” “流匪幕后应有主使者，且该主使者与防卫处有关，阶位不低，目标应该是五级千军长。” 木临想到流匪撤退时还有闲暇掳掠未洛，以及迟钝晚来的防卫者，他就已经怀疑此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若真如你若说，我当如何处理此事？” 犹卫并没有反对木临的观点，一旁的东心则开始打量起这名初阶学员。 卫镇眉宇微皱，若真如木临所说，那青石镇短时间是难以平静安宁了。 “清剿流匪，先安内敌。” 木临觉得，事情若真如他若说，敢针对犹卫的幕后主使者，想来也做好了应对准备，若想短时间肃清内敌，怕是不太容易。 剿灭流匪却是刻不容缓的事，这次流匪侵袭场地，击杀了如此多的学员，城镇内的居住者定然会质疑防卫者的能力，若是没办法剿灭流匪，哪怕是犹卫，也难以承担这个职位上的压力。 在流匪和内敌明知道防卫处会有所动作的情况下，如何让他们失去警惕是成功的关键。 “卫镇，防卫者招用提前，并对初阶学员开放，若是有族者质疑，就称经过此次流匪入侵，引灵阁加强对学员的防卫训练，并给他们一次复仇的机会。” 木临的难得之处，在于一名初阶学员就能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最重要的是，木临还不属于城镇内的任何势力，就不用担心他泄露机密。 犹卫决定招录木临，让他来负责剿匪的计划。 第13章 ——风雪 在青石镇周围有三个活跃的流匪团伙，他们依着山路险峻，经常逃脱防卫者的围剿。 青石镇到其他城镇的商路漫长，防卫者总有无法守卫的地方，流匪们从防卫疏漏之处出击，劫掠到物资又会迅速撤回落风山上，这种有组织的作乱防不胜防，对青石镇的族者来说，流匪的危害远比妖兽大的多。 落风山地势复杂，山脉蔓延交错，流匪据险而守，又熟知山路地形，丛林密集使得流匪得以轻易逃脱，防卫队多次的围剿皆以失败告终。 这次流匪更是猖獗，竟敢到引灵阁中击杀学员，撼海州未来的希望灵灭在这群弃物手中，是整个青石镇防卫者的耻辱！ 卫镇主动请求负责此次侦查的任务，目标是探查清楚这三处流匪的据点，流匪狡猾敏感，他们只有在冰荒两季时才不会四处逃窜。 冰季，风雪席卷这片古老的土地，万物有灵也会畏惧这股来自上天的力量，它消磨生灵时于悄无声息，凶猛时又势不可挡。 随着冰季末的到来，城外山林中的雪已有三步厚，普通族者哪怕身着保暖的衣物，但从空中接连坠落的雪能像那绵厚的珍酿一样，会让族者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灵识。 哪怕是训练有素体格强壮的防卫者，也不敢冒着大雪前行，寒冷与孤寂是双生的词，它们被创造出来本就是为了形容冰季。 或许上天真的存在，他也有偏心和特别宠爱的族者，上天赐予他们适应严寒的能力，他们能在冰雪中前行，不惧这个季节无常的狂风与冷冽。 语冰者。 语非契合的元素是风与冰，水是最为常见的元素之一，而冰是水的二阶异变，她生来就能掌握缥缈的无根之力以及高阶的握载之物，她是语氏一族的千倾，将会是下一任世族的主事者。 青石镇北山外有一处狭长的山谷，名为积雪，冰季到来时，风雪会填满这座峡谷，即时这里则会出现一座由冰雪铸成的堡垒，这座奇异的建筑会随着风雪逐渐扩大，在冰季末期它能立在众山之巅，不规则的底座会垂下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刺，将这座堡垒嵌入山体之中，直到芽季的命光重新照耀大地，才会令这座堡垒逐渐消融。 堡垒的外部有许多孔洞，寒风涌进时会响起沉闷的呜声，仿如无数族者在哀怨的哭泣。 冰柱支撑起的大厅格外的宽，蓝色的荧光将这里照耀的像是一个水中的世界。 大厅的首座上坐着一名族者，族者眉宇皆白，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凌厉的寒气，如他一身白蓝色的长衣。 “我们语冰一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千年，从未与他族有过多来往才得以存活至今。” 厅上站着三名黑色紧随身衣装扮的族者，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其中两名族者只是灵续身材，他们便是木临和语非，站在他们两个身旁的，正是五级御敌使卫镇。 卫镇一脸肃穆，他并不善言辞，若不是今年的风雪远比往年大的多，他也不会来到千声堡垒，对着他面前的这一名二阶御灵者，语冰氏族现任主事者——语寒。 “尊上应有所闻，流匪今年果季时入侵引灵阁，杀我青石镇未灵未洛共三百六十名，这些撼海州未来的希望，惨遭弃物灵灭，微下身为青石镇五级御敌使，惟愿能替亡灵报仇雪恨！” 卫镇此行是希望能得到语寒的同意，让语非协助他们侦查落风山那几处流匪的据点，但卫镇自出生便在防卫队中学习成长，对于如何请求其他族者，他并不擅长。 “此事是引灵阁防卫者办事不利，你们还有脸面提及？最应该割首赔罪的就是你们防卫处的五级千军长——犹卫！” 语寒对于眼前这名不识好歹的防卫者甚是反感，他刚开始还算委婉的拒绝了卫镇，没想到对方并不识趣。 “微下与尊上承错，自此事发生至今，此间每一天微下都如身陷水火，大仇未报，不敢自言备受煎熬，心中惟愿踏平落风山，割下流匪恶首，以祭引灵阁三百六十名学员的亡灵，好令他们能魂归故土，安心轮回。” 从未求过他者的卫镇，此时带着些许哭腔，在普通族者眼中位高权重的五级御敌使，以及学员心中那足以令他们羡慕的异能者身份，这些对卫镇来说都微不足道。 卫镇知道即使杀光了流匪，那些学员也无法复生，等待灵续归来的灵亲也不会止住他们的眼泪，但卫镇想要弥补他犯下的错，哪怕这些作用微乎其微。 “大雪封山，流匪能在这种季节中苟活，你就未曾想过他们背后的主使者有何手段？” 语冰一族并非没有击杀流匪的能力，对普通族者足以致命的风雪，只会令他们更强，但身为一族主事者的语寒也有他的顾虑。 “青石镇数万防卫者连千名不到的流匪都无法剿灭，你一名小小的五级御敌使还敢与我言说血海深仇？我全族安危岂能托付于你们这些灵缺手里？” 语寒生怒，若不是语非此次安然无恙，他定不会轻饶了眼前这名防卫者，如今对方竟敢在他面前卖弄情怀，还妄图借走语非！ 语非可是语冰一族的千倾！ “灵父……” 语非正要开口，她现在可是防卫者，她的灵父若是如此轻慢卫镇，叫语非以后还如何在防卫队中与他相处？ “休要再提！此事我心意已决。” 语寒挥手拒绝，他原本就不同意语非加入防卫队，连学员都无法保护的防卫者该如何信任？ 此间趁着卫镇在此，语寒用言语断了语非的退路，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不屑与卫镇相见。 “尊上位居高位，所思所忧皆为全族考虑，微下自识字以来，还未见过如尊上一般爱护灵续的族者。” 木临心指弯曲三扣眉宇，对语寒行敬拜之礼。 “看你坦诚，谅你也不敢讽刺我！” 语寒转身看向木临，他倒是听语非提起过这名未灵，只是语寒要断了语非在防卫者中的前程，他现在不好立刻拉下脸面，去感谢木临此前对语非的搭救之恩。 “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爱护她？恐怕我这小灵续心中正恨着我呢！” 语寒倒也想让语非明白，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语非好，哪有灵父愿意让自己的心头肉去冒生命危险的？ 只是语寒不好主动开这个口，那样不仅效果不好，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 “以尊上这样的地位和气量，是不会故意针对我与卫镇队长这样微末的存在，与卫镇队长恶语相向也是希望语非从此能离开防卫队，这自然是尊上不希望语非受伤，如此顾及灵续周全，可谓用心良苦。” 木临诚心诚意的陈述着，哪怕此前语寒是真的动怒，在木临的言语中，语寒也只是一个为了灵续安全着想的好灵父而已，这样一来可以淡化语寒与卫镇之间的矛盾，并能缓和语非与语寒之间的冲突。 “尊上原本完全可以将语非留在身边学习，却还是将她送往引灵阁洗灵，恐怕语非还不清楚尊上有多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引灵阁在尊上眼中肯定不如千声堡垒安全。” 木临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他现在正缓和现场的气氛，期间他还要尽可能尝试的去说服语寒，自然不敢说的太快，因为他要随时感知对方的情绪，好决定哪些话能说。 “以尊上二阶御灵者的地位与能力，千声堡垒在冰荒两季中又能长盛不衰，微下的确是想不出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 “引灵阁中也没有族者对于风雪的理解能超过尊上的，之所以让语非去引灵阁中学习，微下想尊上是为了语非能从中接触到更多的学员，享受一名灵续应有的快乐。” 木临低首俯身，此间的话后半部分是他胡说的，他刚好借行礼避开语寒的目光。 若语寒真的如此体谅语非，恐怕语非也不会在心中如此反抗他的灵父。 语寒身为一族的主事者，处事很难去顾及语非一个灵续的想法，身为主事者的他对语非只会更严厉，如这寒冰一般，保护着她也隔绝着她。 语寒送语非去引灵阁，只会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引灵阁里有他也无法给予的平台。 语非作为语冰族的千倾，本没有继承氏族主事者的资格，但她天生能操控两种元素，其中的风元素是语冰族者羡慕，却求而不得的。 语冰族者多希望能乘着风雪四处游走，若不是他们无法掌控风元素，千声堡垒又怎会限制在这小小的积雪峡谷中？ 语非的出现给了语冰氏族希望，所以语非的安全与生命不容许有任何不利可能的出现，现在语寒得知她要参与侦查落风山得流匪，他自然不会再同意。 “你如此小灵迹就能想的如此通透，语非在心思上应与你多多学习。” 语寒深邃的眼眸明亮，他哪怕赞赏一名族者，也不会眼露笑意，当下已经是他最和善的表情。 语非回首望了木临一眼，她都要开始怀疑木临才是亲生的了，她的灵父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语非英姿卓越，同灵迹之中，我未发现有能与之比肩的学员，恐怕只有明年芽季时的异能者招录，语非去了那东郡镇灵阁才会遇到对手。” 木临要把话题转回到他想说的，并且还不能使得语寒反感，此间可真是耗费了他不少灵识。 语冰一族自然不是天下无敌，否则这一族的主事者语寒，也不会只是一名二阶的御灵者了。 语非既然是双元素的异能觉醒，那语寒自然是不敢教她太多，他也怕教错！他身为一族的主事者更不敢犯下这种失误。 只有那招录撼海州所有异能者的镇灵阁，集所有大成能者的圣地，才有可能出现能教导语非的族者。 镇灵阁只会对引灵阁中的学员加以教导和培养，至于像语寒这般存在的异能者，镇灵阁只是招用。 “想来也只有那撼海州皆向往的圣地——镇灵阁，语非去了才有前程。” 语寒望了卫镇一眼，见对方低首不再言语，加上木临缓和气氛，他自然也不会再恶语相向。 “你与语非有恩，你虽没有异能，但如此灵迹，已懂处事之道，他时若要走权谋之路，可尽管与我言说，我语寒承你一次情定当奉还！” 语寒做事可谓滴水不漏，他用自己的名承诺，若是木临绕了一个大弯还是要语冰族出手协助，那他将以一族的主事者的身份拒绝。 全族之命，皆系于语寒一念之间，哪怕让他背负任何骂名，只要能守族者安宁，他都会义不容辞。 “微下只是一名普通学员，权谋之路不敢痴心妄想，能守护他者才是微下心中所愿，流匪入侵引灵阁时才敢挺身而出。” 木临正视语寒，以对方的心性，必然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若是语寒阻止，那木临也无法多提。 “微下身后亦有灵亲，灵祖灵宗已是老弱，父母还远在他方，微下在引灵阁出手时也曾顾虑，心中一念而过：‘我若是见死不救，事后苟活再强又有何用？’” 木临低首俯身，这次行礼是他要向语寒请求，请求语非能与他一同侦查流匪据点所在。 “语非与我一同加入防卫队，是我连命，为她解忧，是微下心中所想。微下所言若是触怒尊上，也只是希望尊上能听一听语非的心愿，她身为一名未洛能不惧生死，那时要护队友周全的勇气与决心，望尊上能够感知。” 木临不再言语，他此行不知是对是错，一名灵父若是不愿灵续犯险，所做任何决定自然不会有错，可语非愿意主动承担侦查的任务，也不再是那需要父母护着学习走路的小灵续了。 “灵父，我若要成为一族的主事者，自然要有所担当，若是我族族者也遇此危难，我是否也可以退缩不前？” 语非跟着木临行礼，她此前与她的灵父很难说到一块去，木临竟能与语寒交谈如此久，她觉得也应该和他一样尊敬语寒。 木临刚刚言明的，语非现在也能理解语寒对她的限制，也是另一种立场的关爱。 “我觉醒两种元素，你们的欣喜我自是清楚，觉得我能令语冰一族发展壮大，不再限制在这积雪峡谷中，当下如此小事我都无法自主决断，若不能为连命分担忧愁，还要违背此前的誓言，以后修行如何克制心中魔障？” 语非原本要说的是顺着语寒的路走，她肯定不会成为超越他的存在，但木临今天与她做了一个表率，言语间还是不要锋芒毕露，这样双方沟通起来才会温和自然。 “身为一族之主我有太多的顾虑，语冰一族能存活至今得益于先辈的处事之道。” 语寒思绪万千，冰荒两季万物难以生长，先辈遗训语冰一族不能离开此地，不得与他族有过多的接触。 他们语冰者能在风雪中前行，却因为遗训无法为族中获取任何收益，可以说他们也只是在此地苟活。 “也罢，你此行去便是。” 语寒看着语非，他从未见过对方的目光如此坚定，此前同族族者发现她的能力，并为此欢呼庆祝时，也未见她眼中明亮。 “多谢灵父！” 语非行礼，她未曾想过语寒会答应此事，见对方虽然有所顾虑却没有过多的言语，知道语寒又是独自将矛盾与困难承担了下来。 这也是语非一直渴望成长的原因之一，她不希望总是受保护，她也希望能为族者分忧，带他们走出这片困守他们已久的贫瘠领地。 “你们如何保证语非安全？” 语寒自然不会明说，他会暗地里跟着语非前去，他此时是要为语非谋一些好处。 “微下愿以性命担保，微下若是活着，定然不会令语非受任何伤。” 卫镇恭敬行礼，语寒的态度有此转变，他倒是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语寒没有回应，转眼看向木临，虽然这名未灵没有异能，却给语寒一种异样的感觉，凭他的直觉，这名未灵以后定能有所作为。 “微下身微言轻，唯有以心指起誓！” 木临从身后拔出短刃，快速的在心指上划了三下，三条血痕顿时出现。 “今时往后，木临只要身存于世，灵若无毁，会与语非三次心愿，期间生死相负。” 木临仿如能读懂语寒的心思，不用对方明说，木临也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令一名二阶御灵者稍稍满意。 第14章 ——落风山 “得赶紧包扎一下。” 卫镇抬起木临的手，看着心指上不浅的三道伤口，就要撕扯他身上的衣物给木临包扎伤口。 “我来吧。” 语非望了木临一眼，取出身后的短刃，待她再转过身来后手中便多了一细长的布条，布条的切口看起来并不工整。 “你们的衣物，哪怕贴身的那一件也太过粗糙，冰季中任何伤口都很难愈合……” 语非将手中的粉红色布条缠绕在木临的心指上，她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注意力全在木临的心指上。 卫镇此时看向远方的天空，那布条从哪里来，他再迟钝也猜到了几分，以语非的性格，自然不会对木临说一些感谢的话。 三者之间极有默契的不提在千声堡垒中的事，更不会无趣到去质疑为何不在堡垒中包扎好木临的伤口。 语非觉得她此前是在一场幻境中，她从未想过语寒能那么快答应她的请求，或者说能答应她的请求。 直到出了堡垒，看着那昏暗茫茫的雪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语非，这个结是不是打的有点怪？” 木临声音很轻，因为他没有底气去质问语非，此时的他更不敢与她对视。 “我只学会这一种，你若是不喜欢，我拆了便是。” 语非却没有停下动作，只要再打一个结，她就可以完成此次包扎。 木临看向卫镇，见对方摇首表示无能为力，又见语非如此认真，木临在心中开始说服他自己接受，这个对未洛来说有些可爱的双心结。 卫镇可不傻，那是语非的贴身衣物，他哪里敢去碰？不过此行倒令卫镇大开眼界，平时看起来冷漠难以接近的语非，贴身衣物竟是粉色的。 “三次心愿你收回去，我用不上。” 语非骑上追风，向着青石镇出发，她此时内心有些复杂，此行木临帮她解开与灵父之间的心结，甚至说服了对方同意她参与此次侦查，但这些事却给木临添了不少麻烦。 她不想成为他者的累赘，更不想亏欠任何族者。 “成！” 木临看着心指上的双心结，声音不大不小，语非刚好能听的清楚，她并没有接话，只是低着首，手指不断摩挲着追风的牵引绳，那绳上的纹路凹凸不平，令她有些心烦意乱。 “等哪天看不到这三道伤口的疤痕，承诺便不算数。” 木临心中清楚，没有一个承诺能轻易收回，不然收到礼物的那一方心中可是会失落的。 语非望着远处的山雪，今年的雪下的比以往的更急，但她此刻却觉得，那去青石镇的路反而更清晰了。 在引灵阁遭受流匪侵袭后，城镇防卫处每天都会派遣防卫者搜寻附近的流匪据点。 城镇在商道上的防卫者也远比此前的多，哪怕是这样，城镇内的居住者对防卫者的质疑的声音却没有停过。 流匪作乱使得商队的效率降低，这意味着利润减少，成本增加，风险变得更加的不可控制，防卫队巨大的开支可得靠这些商队支撑，城镇居住者只占少许，因此当大商队也有意见时，犹卫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流匪如之前所预料的，更加的难缠与灵活，防卫队在深山中刚发现流匪的身影，寻到地方了，不是遭受数量更多的流匪伏击，要么对方早已转移，一段时间下来，防卫者受伤的不在少数，但流匪反倒没击杀几个。 犹卫在等，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流匪尽数剿灭的时机。 “流匪认为他们有极大优势，我们定然不会在荒季中进攻，实际上他们的防御优势在冰季中就已经微乎其微。” “我们若是奇袭，在时机上占得先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以据点为守的优势就会变成弱势，据点反而把他们全部困住，一击可以全灭。” 此时木临正和犹卫述说他的作战思路，此前流匪的据点不停的变换，哪怕在冰季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停止迁移，他们似乎有所防备，但荒季到来，流匪再也不敢随意出行。 流匪据点已经固定，加上多个灵月的作战准备，木临决定在此时发起进攻。 犹卫虽然为五级千军长，但他并未参与过边境防卫，对手最多的便是这山上的流匪以及一些没有灵智的妖兽。 他决定招录初阶学员，就是为了将木临纳入了征招范围，其表现出来的沉稳与胆识，直觉敏锐的犹卫觉得木临足以承担这一次的剿匪任务。 落风山上，白雪已经可以将一个固灵族者淹没，可在荒季之中，白雪也是暗淡无光。 棕色的木桩围成一圈，将白雪隔开，清理出一片空旷的地带，一个依着山石建造的防御据点就坐落其中。 据点内有一个天然的山洞，山洞之中被油火照亮，大堆的柴火在燃烧着，外面的黑暗与寒冷一丝也无法传到这山洞之中来。 “大首领，尊上说的没错，犹卫这老弱竟真的想袭击我们，你看那山下的火把竟然一天也没断过，从我们袭击引灵阁至此足足六个灵月了！哪怕荒季都没有消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节省食物了。” 一个彪形歪脸的流匪坐在石座上啃着手中的肉，心中早想着来年定要好好报复一下这些防卫者。 “你们无需多虑，我倒不见得防卫队真敢袭击我们，虽然他们急着杀了我们以平息众怒。可这荒季之中，天寒地冻，夜黑无光，他们哪里敢靠近我们！” 坐在首座上的流匪一撇眼，望着牢笼内的灰色毛发的生物，在油火的映照下，这灰色生物的眼睛中隐隐的发着绿光。 “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倒是，这群畜生不知道多久没吃饱了，到时候防卫队来了，就用他们的血肉来喂喂这群没吃饱的畜生。” 歪脸流匪将手中未啃干净的大骨扔到了牢笼中，立马就引来了一场撕咬，这群灰色毛发的生物争先恐后的抢夺大骨上残存的肉块，极度饥饿的它们，甚至能将坚硬的大骨啃的一干二净。 “这些畜生就得喂不饱才有用，免得到时候吃饱了，看到防卫者反而跑了。” 首座上的流匪亦扔了一块带肉的大骨，他认为这些生物只能喂得一分饱，不至于丧失战斗力就行，到时候真见了防卫者，那还不冲上去撕咬？ 藏雪确实是一种阶级性极高的生物，自冰季以来，藏雪首领带领成员觅食，在流匪的据点外发现了肉的香味，被流匪用肉食引诱关押起来后。 整群藏雪的生物虽然没有饿死，却吃得极少，首领再无法保持战斗力，维持不了秩序，以至于这群藏雪见到吃的就抢，毕竟这山洞之内，能有资格享有肉食的流匪并不多，扔给它们的带肉块的大骨就更少了。 “我看啊，那防卫队也是在吓唬我们，你看那山下的火把多过没有，到了荒季就更少了，每天就十来个火把，我们数百名圣战者冲下去，将他们连身带肉砍翻，拿回来喂这些畜生，好让他们记住防卫者的味道！” 一瘦弱的流匪猥琐的笑了起来，想想拿着那些防卫者的尸体来喂这些藏雪，再看它们争抢的样子肯定着实有趣。 他们自称圣战者，为神圣而战，才不会自我承认是流匪，入伙的族者大多是见财起意，或是好吃懒做之徒，仅一小部分是因为流离失所，无处可归，才上了山成了流匪。 第15章 ——毁灭 在青石镇的北部，一座青灰色宫殿占据了整个城镇角落的一半，这座宫殿的拥有者，自然身份非凡，莫雨位列三级千军长，整个部族都有姓氏传承。 “灵父，南方的战事确实是稳了下来么？” 莫青恭敬的站着，流萤微弱的光照耀着暗黑色的大厅，在他的前方，黑色石座上坐着一名执青族者，族者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石座，似乎在思考着难以决断的事。 “莫察在前方传来消息，此次圣盟只是试探性进攻，并劫掠一些祭品回去，真正大规模的战斗，估计得等到他们找到合适的宿体...” “那我的灵鬼岂不是又要延后了？” 期待已久的灵鬼再次延后，莫青难免心中失落，他们莫氏一族，有着独特的能力，无需灵魂觉醒，就能与灵鬼签订契约，并可以使用灵鬼生前所拥有的能力。 大批族者活体血祭，令他们怀着愤恨而亡，再将血海中的怨气带着灵力凝结成灵鬼，这种特殊的召唤方法，是沧影盟大型祭祀召唤妖魔的缩小版。 虽然莫雨告知他暗地里已培养了几股流匪，可活祭时的灵魂越多，灵鬼才会越强大，目前流匪的数量还无法满足这样的条件。 “别担心，最多再等一两个灵年，你就能成为能者。” “而我，也将成为这座城镇的拥有者！” 莫雨不再敲打石座，他前不久收到圣盟的来信，对于掌控青石镇一事才不得不加快进程，以至于他不惜明面上得罪犹卫，这座城镇的最高阶位防卫者！ 流匪是莫雨培养的势力，否则一个混乱的组织，哪里能躲过防卫者的围剿？若不是有上位者暗中扶持，这些明显就不合理的势力哪里能存活到现在！ ...... 卫镇频繁调度防卫队，每次调度的防卫者仅有五十名，任务就是探查落风山上的据点，但队伍仅在落风山的山底进行探查。 流匪一开始见到山下的火把多了起来时，也着实心惊了一把，以往防卫队围剿，他们打不过就跑到深山中去，并利用机关陷阱击杀防卫者，若是在荒季，他们可不能打不过就跑了，在外呆不过一天，就会被冻僵。 好在防卫队也只是在山底探查，甚至有了规律，隔三个灵天才会探查一次，落风山上的流匪也逐渐心安下来。 “今晚继续探查落风山的上山路线！” 卫镇举着油火，可在他身后的防卫者就没那么乐意了，一开始以为真的是去探查路线，但没想到只是在山下走一趟，荒季不仅寒冷，而且黑暗，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队员心里有气却不敢抱怨。 队员们尊敬的五级御敌使，何时开始光说不做了？而且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灵月，到了荒季还是如此！ “你们看山下的那些防卫者又来了！” 借助着特殊的望远器械，流匪还是能隐约看到山下的光点，每当防卫者探查时，山上负责站岗的流匪就变成了十六名，站岗为轮班换，每隔三个灵时，就换一班。 天寒地冻，任谁也不想做这种事，不过有一些肉食补贴，这种有惊无险的事，流匪们反而抢着来做，毕竟他们认为防卫者没有这个能力在荒季进攻他们，何况他们还有一群渴望鲜血的藏雪。 “他们又回去了，真希望他们能每天都来，这样我们也可以多吃点肉多喝点珍酿。” 看到山下的火把远离，流匪泯了一口珍酿，忍不住幻想起来，天天吃肉，是那些首领以及参与过引灵阁击杀学员的流匪才享有的特权，其他流匪大多在休眠，醒来也只能吃一些普通的食物。 “我们也进去休息吧，这荒季真够冷的，还是快些回去休眠。” 十名流匪回山洞内休息了，临走前拍了拍鼓鼓的胸前，那里装着半袋肉食。 剩下的六名流匪有更多的肉食补给，虽然天寒不好受，可省着点吃，在山洞内用肉食换一些好处的，例如可以和一名淼性族者快活…… “你剩多少？” 负责站岗的流匪问起他的同伴，这荒季着实枯寂，他们只得找一些感兴趣的话题探讨一番。 “我这还有半袋多一些，可以换两次……” 流匪言语中不乏炫耀之意，等站岗结束，他又可以回去风流快活一番，在荒季中，能一夜温存可是美事。 山洞之中，位阶高的流匪仍是正常作息，在荒季之中，族者进入休眠状态的原因之一是食物匮乏。 长达三个灵月的荒季，只能吃以往囤积的食物，可这些流匪完全没这个顾虑，每隔半月，就有新的食物补给给他们。 “这荒季快过去吧，再不想吃着冰冻过的肉了，咬起来没劲！” 歪脸流匪啃着肉食大骂道，荒季之中，不可能将活的牲畜运到山上，因此给他们的补给，都是事先杀好，再运到这里的。 “那送货的每次送来的肉能新鲜到哪里去？感觉都快烂了！嚼起来和木蜡似的，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每次来了，我们还要对他卑躬屈微，感恩戴德！” “这笼子里就有新鲜的，你大可抓一只来吃！明天就有新的肉到了，你就忍忍吧。” 坐在歪脸对面的流匪说道，言语中不乏怂恿之意。 “现在手伸进去，肯定被咬的连骨渣都不剩！” 歪脸流匪将带肉的大骨伸进笼子里，顿时引来一阵争抢，他将手中的大骨拉了出来，上面已经被咬的坑坑洼洼。 “看到没，防卫者如果真来，连他们穿的铠甲都能啃穿，最后再吃个尸骨全无！” 在山洞内的流匪不是没看过藏雪吃族者，洞内若有不听话的流匪，就会被丢到笼子里，哀嚎声不会持续多久，被送进去的流匪便只剩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头骨。 …… “正前方位三十步远，八步高处有两名流匪……飞伤上抬一手，绕开岗哨的防护墙，可以击杀。” “西北方位六十步远，与东北方位百步远各有两名流匪为暗岗。” “一百步外有一发光山洞，洞口五步高二十步宽，洞内流匪十三名正在宴饮，另有一笼藏雪，数目十五只，状态虚弱。” 没有任何声音，这个信息就传达到每个防卫者的灵识中。 一个蒙面的防卫者轻轻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队伍中的飞伤使用者会意，一名蒙面防卫者率先在雪地上爬行，三名飞伤使用者呈扇形跟在其后，地上的积雪瞬间将他们覆盖，遮去了形体。 “绕开岗哨，告诉一号率先探查栅栏，确保行进路线安全，若是出现意外，立马通知二号小队将流匪击杀！” “往左行进十步，路线安全！” 没有声音的信息再次传给了众多防卫者的灵识中，其中一些在城镇中呆的久的防卫者，已经猜出了这名负责通讯的族者就是东心。 “二号小队将岗哨击杀，一号领队翻越栅栏！” 蒙面防卫者下达了新的指令，这个指令下达前，已有三十名防卫者潜伏在栅栏附近，雪地中突射出几发子击，击中了站岗的流匪，可怜他们还在想着能将剩下来的肉食换一夜风流... “执行原定计划，二号队负责援护！” 蒙面防卫者下达命令后，紧随其后翻过了栅栏。 卫镇带着二十名防卫者潜伏到了栅栏内，快速接近洞口，进行了突袭，原本在大吃大喝的流匪，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击杀了一大半！ “敌袭！” 歪脸流匪第一个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喊出这句话后，一支子击射穿了他的灵阁。 “留下一个！” 正当卫镇要将洞口处最后一个流匪斩杀，蒙面防卫者轻声出了这句话。 卫镇一收手，将手中提着的流匪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踩在脚下。 “洞内可有什么陷阱，是否有其他出路？” 蒙面防卫者在询问的同时示意其他防卫者做好准备，防止洞内的流匪听到动静冲出来反抗，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有东心这个三阶御灵者在，他的能力几乎可以使一切声响隔绝。 “洞内没有陷阱也没有其他出路，但是洞很大，有很多可以埋伏的地方，别杀我，我愿意喊话里面的圣战者...” 卫镇狠狠的踩在这名流匪的嘴上，鲜血立马从他的嘴中流出，在如此多的防卫者面前，竟还敢自称圣战者！真是不知死活。 “你在流匪里的排名？刚才被击杀的这些流匪身份是什么？” “我叫阿习，刚才被击杀的是大首领还有二首领...” “刚在这的都是你们流匪里位份高的？” “是...是的。” 啊习被踩在脚下，被刚才的突袭吓得不轻，至今还未缓过神来。 “洞内既然很大，那你们为何还在这洞口大吃大喝？” 虽然洞口有个拐角，但在洞口还是会被冷风吹，而且被袭击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成为目标。 卫镇觉得手上这名流匪说话有漏洞，毕竟他们并不清楚流匪的具体数量，可能在山洞内的流匪中才有真正的首领。 “你们什么时候在此吃喝的？” 原本还在恍惚的啊习浑身颤抖了一下，那蒙面防卫者眼神看似随意，却是暗藏杀机，他若是虚假回答，恐怕下一息就会身首异处。 “从一个多灵月前开始，原本是在洞外，可到了冰季时，就在洞内了，今年荒季，却不知为何移到了洞口，我问过，但他们没说，反而挨了一顿骂...” “你们这些食物从何而来？” “每半个月就会有补给送到，至于送食物的是谁，我也不清楚...” “你什么都知道的不多，如何在这之中和他们一起吃喝？” 蒙面防卫者的声音严厉而急促，啊习心里越发的着急。 “因为我的灵曦是这个大首领的……丝索。” 啊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灵曦与大首领的关系，只能挑一个好的关系说。 名为啊习的流匪颤抖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大首领，蒙面防卫者早已审视整个洞口内的尸体，个个精壮，地上一堆肉食的残骸，显然他们生前的待遇极好。 洞内的流匪如何处置，木临没有权利来决定，他只负责此次行动的指挥，卫镇却是早已向他告知了此次行动的目的，流匪若是反抗，当场击杀，毕竟城镇防卫处下的命令是：务必将流匪的尸体带到城镇中，若是能将他们俘获再交于城镇防卫处自然是最好。 卫镇在等木临的回答，他需要等木临的判断，以决定接下来执行哪个作战计划。 此时的木临正蒙着面，看不出任何表情，谁也没有发现他的眉宇处正散发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灵为共主，族却为空！” 空灵王国尊崇的“灵”，在这些流匪身上没有看到一丝存留的痕迹，外患频发的年代，他们却在伤害己族族者。 木临清楚流离失所后的感受，从被他击杀的流匪身上得到的记忆，那种被所有族者抛弃的绝望，还时常在他梦中出现。 他哪怕感同身受，也无法赞同。 木临竖起心指，他在得知流匪击杀了数百名学员后，就已立誓，若是有机会，定会复仇，而现在，就是他还誓的时候。 洞内的流匪大多在沉睡中就已被击杀，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山洞，一些流匪从休眠中被这股味道惊醒，但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长刃。 山洞之内除了血流满地，还有四处游荡的灵鬼，这些刚灵灭不久的流匪，从他们身体脱离出的灵鬼，没有任何自主的意识。 木临却是能将这些模糊的灵鬼看的清清楚楚，哪怕山洞内的光线昏暗。 一道模糊的黑影，彷如深渊中沉睡许久的魔物，倏然出现在这山洞之内，分辨不出黑影的种族，只见它张开不规则的大口，不断吞噬着那四处游荡的灵鬼…… 第16章 ——暗影千鳞 荒季，命光沉匿长达三个灵月之久，这个季节不仅延续了冰季的寒冷，更有冰季所没有的黑暗与孤寂。 大多数生物在荒季都异常的虚弱，但不乏一些强大的妖兽在这个季节出来觅食，由于世界昏暗无光，这些强大的妖兽大多有着异常敏锐的听觉与嗅觉。 三处流匪据点同时被防卫者袭击，浓厚的血腥味在据点蔓延，这些新鲜的味道，正引诱一些生灵从沉睡中醒来。 一道蜿蜒前行的黑影，正贴着地面急速的爬行，长达十步的身躯披满黑色鳞甲，前行的过程中不时停下，嘴中吐出一条尖细分叉的器官，确定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在其短暂停留的雪地上，巨大牙齿滴下的黑色液体已经将积雪融化了一个深坑。 黑影的速度极快，不用一息就可以前行十步远，复杂的山林地貌根本无法让其前行的速度慢下分毫，若是落风山的流匪还活着，定然能认出这种远见就能令他们惊恐不已的妖兽。 “暗影千鳞！” ...... “其余防卫者原地警戒！” 洞内还有藏雪，以及那些化为白骨的流匪尸体需要看守，哪怕流匪已经灵灭，并且面目全非，但还是要将他们的尸体搬运到城镇中，以示他们已全被防卫者剿灭。 在得知离开的防卫者是木临，卫镇决定和语非共同去追寻，但他到现在，还难以相信木临拥有连他都难以企及的速度。 “队长，木临是血脉觉醒么?” 语非自上次在场地中看到木临击杀流匪，便再也没见到他展示过任何能力，而木临似乎也一直在寻找他契合的元素，可这几个灵月来，并没有听到他提起过有任何进展。 “也许是。” 卫镇相信木临是血脉觉醒，那令他也感到惊讶的速度，灵魂觉醒恐怕对肌体力量的加持无法达到如此地步。 “前方有战斗！” 语非借着风听到了远处的传来的一些声音，卫镇双眼竖瞳，体表的毛发变得长而坚硬，这是因为灵武卫在使用妖兽能力时外表也会随之变化，他必须谨慎一些，荒季中，任何生物的战斗都非同小可。 “二阶强袭型妖兽！” 竖瞳的卫镇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极远，远处一道长影正疯狂的扫荡周围的山林，挂满冰层的树木也经不起那长影强力的撞击，不断有碎冰炸裂，稍微脆弱的树木则是直接断为两截。 一道黑影在断裂的树木上跳跃而出，手上发着微亮的光芒，紧接着数道光束朝那长影飞射而去。 “木临！” 虽然认不出木临所使用的能力，卫镇凭借妖兽的敏锐直觉，可以辨认出黑影的身形。 能和二阶强袭型妖兽战在一起，卫镇开始确信，木临是血脉觉醒，并且还是一种高阶远古妖兽的血脉。 面具下的木临，双眼血色已经褪去，恢复了清醒，之前的他在迷糊中看到许多流匪，在一个荒芜的空间中朝他袭来，隐约间一道和他身形无异的黑影，挥手间就将成群的流匪捏成碎片，那幻化的大手将破碎的灵鬼抓住并送到他的身前。 “灵为共主，族却为空！” 黑影张开不规则的大口，彷如有表情般的看着手上那些破碎的灵，沙哑的声音对木临却是极为的亲近。 黑影抓了一把灵往口中塞去，另一只手抬了抬，示意木临也食用这些对他来说可口的美味。 木临看着黑影手中破碎的灵，上面还有未凝固的血迹，那数百名流匪的灵鬼被黑影摧毁，从这世间彻底的消失，且永不入轮回。 黑影见木临无意食用，将另一手也往嘴中塞去，木临这才发现，这与他身形无异的黑影，手与脚皆没有指生出，而脸上竟也只有一张不规则的大口。 木临想要细细观察，空间却是一阵摇晃，等他睁开眼时，便发现了一条长达十步披满黑色鳞甲的妖兽，碧绿色的双眼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拟态，飞伤。” 一具类似飞伤形态却由灵幻化而成的器械在木临手上出现，没有任何犹豫，灵幻化的多支子击激射飞出，直朝那碧绿色双眼击去！ “暗影千鳞！” 木临在睁开眼时，就已认出眼前的妖兽，千鳞这种爬行生物，是多数山林猎者的噩梦，它不仅灵活，更是身怀剧毒，被其所伤的族者几乎无药可救，但大多数种类的千鳞只在有命光的时候出行，在冰季来临前便会陷入休眠。 暗影千鳞不仅可以在黑夜中出来觅食，还是一种进攻性极强的妖兽，哪怕遇到同族，实力弱的一方也难以逃脱被吞食的命运。 眼前的暗影千鳞其宽大扁平的身灵位置上有两条扭曲的红色纹路，意味着它已吞噬两条同阶，只需再吞噬一条，便可进三阶。 一阶的妖兽，体内便可凝结妖元，借此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其身体强度远超普通野物，二阶妖兽虽未具有特殊的灵技，但因为吞噬了同阶妖兽，其吸收灵力的速度，以及量都得到了近倍的提升，而眼前的这一条暗影千鳞已接近三阶，其能力与度是初阶的五倍有余。 与任何对象战斗，木临都不会畏惧，哪怕眼前的这条妖兽，远非印象中的他所能战胜的。 木临之前从城镇防卫处借阅的书卷中得知，灵魂觉醒后，族者虽然没有灵鬼，但只要灵足够，就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灵技。 灵技原本只有御灵者才可以使用，释放的是灵鬼生前所拥有的技能，但一些能力大成的御灵者，将释放灵技时体内灵的运行路线复制下来，供一些暂时没有灵鬼的觉醒者使用，增强了他们的战斗能力。 木临现在所使用的灵技，是一种名为千机的妖兽所拥有的能力，千机善于模拟变化，只要熟知事物的运行规律，便可以将自身模仿幻化。 弹射飞伤的构造复杂，但木临对它了如指掌，可以轻易的将其用灵幻化出来，因为熟知其力量运行规律，灵幻化出来的飞伤，并不需要装填子击以及积蓄力量这些耗费时间的操作。 “幽影步！” 这是一种诡异的身法，灵活却不失速度，微妙之处在于行进的过程中如何保持身体的平衡，木临虽然第一次使用，但灵识中对于这个灵技的使用方法却是异常的清晰，仿佛他的身体早已体会过幽影步，并且能熟练感知和运用。 二阶妖兽的身体强度以及速度，远非普通野兽可比，暗影千鳞还是强袭型妖兽！其十步长的身躯，加上一息十步的速度，二十步都是其攻击范围，哪怕使用幽影步，木临也只是堪堪躲过，但哪怕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能找到机会反击。 千鳞全身披满鳞甲，外表几乎没有弱点，但在其背部三步处有一片逆鳞，此为妖元所在，妖元吸收天地灵气，自然不会过于封闭，否则会影响吸收灵气的速度，但哪怕逆鳞是暗影千鳞的弱点，防御力也非比寻常。 其战斗时会竖立起上半身，以防敌者袭击其背部的逆鳞，遇到强敌时，还会通过蜷缩身体来防护，几轮交锋后，它对于眼前这名瘦弱的猎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攻击手段匮乏，哪怕最强的几次攻击，也无法破开逆鳞的防御，在其致命的速度下，对方也没有强力的反击手段。 碧绿色的双眼不停的晃动，彷如族者一样在思考，暗影千鳞蜷缩的身体正在展开，遇到所有的猎物，它都会将其当做强敌来看待，几轮试探后，才决定是否施与致命一击。 眼前的瘦弱猎物显然符合这样的条件，猎物不弱的灵起初令它有所畏惧，但现在它已经可以确定，其身上并没有毁灭气息的元素，仅仅是单纯的灵。 不远处正有两名猎物在快速的接近这里，其中一名身上还有它讨厌的妖兽气息，虽然难缠，却是难以危及它的生命。 而眼前这名猎物，充满精纯的灵，令它忍不住想要将其吞入腹中，哪怕不能进阶，也会令它在这个境界更加的稳固。 嘶，暗影千鳞完全展开之前蜷缩的身体，它要用致命的速度来捕获眼前这名瘦弱的猎物，同阶级的其他妖兽，哪怕速度不弱于它，但在其强大的躯体缠绕下，也可以令对方窒息而死，而眼前这名猎物，它相信，无论是带满尖锐倒刺的尾部将其击中，还是充满毒液的巨牙咬中对方，都足以将他一击毙命。 当暗影千鳞积蓄力量，对目标施以极速一击时，才发现之前被光束击中地方竟然失控了，那些它原以为没有任何伤害的光束，似乎是一种它所不了解的毒素，这种毒素正穿透鳞甲侵袭它的身体，而此时高速前行的它，再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撞断几根树木后才得以停止下来。 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瘦弱的猎物，似乎没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第17章 ——无一幸免 荒季之中，呼啸的寒风四处飘荡，任何声音都无法传的很远，但往争斗地点赶去的两名族者，对于前方的战斗级别已有所了解。 卫镇拥有黑暗也阻隔不了的竖瞳，模样大变的他全身覆满坚硬的长毛，防卫者外套已被他暴涨的身材撑破，脚骨拉长而弯曲，每一次前行都能跨越出十多步。 语非身旁围绕着风雪，全力加速的她也追不上妖兽化的卫镇，但速度并没有落下太多，还是能远远的跟着对方，一同向木临与妖兽战斗的地方赶去。 遇上强袭型妖兽，除非对方主动隐退，否则这类妖兽的速度及其强烈的进攻性，不会让任何猎物从它眼前逃脱，族者若是遭遇，唯有竭力一战，双方不灭不休。 四周都是断裂的树木，哪怕荒季积雪已久，厚实的雪地上还是有不少坑洞，这些都是暗影千鳞强有力的尾部造成的，它每一次拍击，都能溅起一片冰渣，这些高速飞起的冰渣，在短距离内足以刺穿族者的身体。 暗影千鳞发出怒吼，巨大的身躯往一棵青桐树扑去，还未到树前，尖锐的毒牙喷吐出一股墨绿色的液体，将树木表面的冰层融化。 哪怕青桐树坚韧异常，但这毒液却能穿透冰层腐蚀树干，躲在树后的木临趁势一踢，让将要断为两截的青铜树往暗影千鳞倒去。 暗影千鳞因为部分躯体失控，无法灵活的避让，此时高速前行的它选择闭合大嘴，用坚硬的头部撞开这向它倒来的树，出乎它意料的是，这挂满冰层的青桐树，远比它想象中重的多。 暗影千鳞的首部被巨力砸的偏移，前行的身体也紧跟着翻滚起来，足足几圈才得以停下，等它回过神来，竟丢失了那瘦弱猎物的踪迹，反而身后多了一名它厌恶的妖兽气息。 卫镇体内觉醒的妖兽为通幽，这种妖兽每进一阶便可多生一目，最多可进阶为八目通幽，每一目都拥有不同的能力，但卫镇目前仅是第一阶级。 灵武卫血脉觉醒后，进阶的方式与妖兽相同，目前为饮血阶的卫镇，还需要猎杀一只同阶通幽，才可以进阶归源，但通幽妖兽出行踪迹隐匿，属于暗杀型妖兽，哪怕刻意寻找，也很难遇到。 眼前这将近三阶的暗影千鳞，哪怕是卫镇也不敢与之正面对抗，他手中的追命是一种带锁链的穿刺型器械，尖锐部分击中妖兽后，可以用锁链牵扯对方。 但之前屡屡得手的一招今天却是失效了，暗影千鳞鳞甲坚固，追命远程根本无法将其击穿。 在暗影千鳞发现了这名具有妖兽气息的异族时，巨大的尾部一甩，瞬间扭转了身躯，向这名猎物发起了进攻，只要解决了他，其他两名对它来说只是顺口的事。 一道道旋转着的风雪，在山地里蔓延，随着风速变快，方圆百步之内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只剩纷飞的雪和彻骨的寒意。 尖锐的冰锥在空中生成，地上的白雪仿佛活了过来，不断往暗影千鳞身上席卷而去，千鳞的速度极快，但在这满是风雪的阵法内还是慢了许多。 妖兽鳞甲被成千上万的冰锥击打，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哪怕暗影千鳞的嗅觉灵敏，但这方圆百步之内，如今只剩下冰雪的味道，它也无法快速找到困住它的施法者。 语非激活风雪阵，这是一种特殊的灵纹，事前将足够多的灵存进蓄灵石，使用时族者只需要少部分灵解开封印，便可以启动整个阵法，除非蓄灵石内的灵用尽，否则使用者只需要少部分的灵便可以维持整个阵法。 身为妖兽的暗影千鳞，哪怕灵智再高，也无法破解灵纹组成的阵法，能力大成的族者，苦心积虑了数万灵年才得以想出这一方法，将灵技封存起来，每一个灵纹都弥足珍贵，只会交给族中重要的灵续，以保护他的安全。 木临自恢复清醒以后，便知道了这二者是为了追寻他而来，但之前被妖兽缠身的他却是无暇与他们商量对策，暗影千鳞哪怕有灵纹牵制，但仅凭他们三者之力，是不可能将其击杀的。 妖兽的妖元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但其他位置并没有这个能力，就像族者嘴中进食，再由积食消化食物为身体提供能量，但若将食物塞进身体的其他位置，将会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妖兽的鳞甲与皮毛虽然可以抵挡大多数普通的器械攻击，对于灵却是没有太多的吸收能力，因此由灵幻化而成的子击可以穿透鳞甲，影响它体内的经脉运行。 但这种伤害需要不少时间来累积叠加，卫镇和语非为木临争取了这样的时间。 现在木临也无法用子击穿透风雪阵，子击甚至无法穿透这灵纹法阵三步远，便会被里面的风雪绞的粉碎。 木临现身，来到语非身旁，同时赶来的还有卫镇，身处阵外的语非此时正在维持施法，他们需要守护容不得半点差错的她，以及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此次只为剿灭流匪而来，防卫队内并没有携带针对妖兽的器械。” 卫镇刚与木临回合，便重提了这一残酷的现实，木临自然清楚队内的状况，毕竟他是负责此次剿灭落风山流匪的指挥者。 “东心阁主的能力对这妖兽的用处也不大，它可以仅凭借嗅觉就将我们锁定。” 目前卫镇所知道的东心，他的灵技似乎是可以将声音隔离，但这对暗影千鳞来说，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请求支援并能得到有效支援的可能性已经破灭，如今唯一能减少损失的方法便是通知还在据点内的防卫者尽数撤离。 这意味着剩下的两名族者，极有可能在此灵灭，无论是哪二者面对二阶妖兽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觉醒的血脉是？” 之前见木临能躲避暗影千鳞的追击，卫镇自然以为木临是血脉觉醒了，刚血脉觉醒，就能对战二阶强袭型妖兽，想必觉醒的妖兽血脉阶级还不低。 若是阶级远高于暗影千鳞，倒是可以再想想对策，妖兽血脉的强弱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远古高阶妖兽生来就可以压制普通妖兽，令他们从血脉上感到畏惧。 “不是血脉觉醒，也不是灵魂觉醒。” 现在情况危急，木临没有时间与卫镇解释太多，那诡异的黑影，没有任何他已知的妖兽符合那形象，若说灵魂觉醒，他在语非使用灵纹后，倒是能感觉到一丝风雪之力，只是他并没办法吸收。 当下重要的是决定谁去通知防卫者，以卫镇的速度是来得及的，但若是他去，木临恐怕没有守护语非的能力，但他不知道之前神志不清时，爆发出来的速度，远比卫镇快的多。 就在他犹豫之间，一道他与卫镇都熟悉的声音传到。 “一起撤，据点也被妖兽袭击了。” 也只有东心才有这个能力，在这巨大的风声中，可以将信息精准的传递给其他族者。 出乎所有防卫者的预料，血腥味在这个季节对妖兽吸引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在击败了第一只循着味道找到据点的妖兽后，东心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顺着卫镇离开的踪迹，东心带着队伍一路追寻，还未靠近，便已经感知到了此处有巨大的能量波动，无论是浓厚的血腥味，还是族者造成的异常波动，在这沉寂的荒季，都非常的明显。 “灵纹内困着的是二阶强袭型妖兽，暗影千鳞，看它的纹路，已经快要三阶了！” 对于东心的提议，卫镇有些担忧的解释道，但所幸的是所有防卫者都已聚集在一起，撤退之事，可以立刻提上进程。 “打！” 若是直接撤退，或许大多数防卫者可以安然无恙离开这里，但这意味着，要将灵迹最小的语非留在此处维持施法。 一名已经灵魂觉醒，并且掌握风冰两种契合元素的未洛，只要有合适的灵鬼，便可以成为一名强力的御灵者。 风与冰在两个季节最为充裕，那便是冰季与荒季，这反而是沧影盟经常发起进攻的季节，无论是为了以后的边境防卫，还是防卫者的荣誉，他都不能将语非留在此处。 “全体防卫者做好战斗准备！这次我们的对手是二阶强袭型妖兽，暗影千鳞！” 战斗之前，得让其他队员知道他们的作战对象，虽然这强大的对手可能会打击队伍的士气，但若是一无所知，只要解开灵纹，将会是一场灾难。 加入防卫队至今，还能参与今晚的剿灭流匪行动，在场的防卫者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大多参与过多次妖兽击杀，自然明白这条信息中所提及的妖兽，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但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他们能做的是快速调整好心态。 作为灵纹的施法者，语非自然知道暗影千鳞在阵法中的位置，一旦停止施法，灵纹虽然不会毁坏，但若是还想让对方进入这片区域，可是难上加难了。 “游击牵制！” 强袭型妖兽的速度极快，而将近三阶意味着高速的躯体还有着强大的力量，防卫队只有游击拉扯，才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语非将灵纹关闭，之前冷冽的气息几乎消失殆尽，转而面色潮红，控制如此大范围和强度的灵纹，对现在的她来说，过于的勉强，现在正是身体透支以后的虚弱期。 极速旋转的风雪瞬间停了下来，暗影千鳞被冻结成了一座冰雕，白雪上甚至还有血迹在四处蔓延，破碎的伤口，大多是木临之前光束子击击中过的地方，而后无数的冰锥在暗影千鳞的躯体上乱撞，这些失控的地方防护能力远不如以前，便被冰锥刺开了缺口。 积雪猛地炸裂开来，没有了灵纹的持续施法，破开这些雪对于一个二阶妖兽来说，轻而易举。 暗影千鳞快速的评估这突然出现的百来名猎物，最令它在意的是，附近竟有一名比它还强的气息，而且还是一种飞行类的妖兽，当它想转身直接遁走时，猛然想起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比它还强的妖兽气息，暗影千鳞可以无任何损伤就将其击杀，是唯一一种进入它捕食名单的飞行类妖兽，只要遇到，便是它的一顿可口美味。 第18章 ——归去来 东心的灵鬼是天音妖兽，这种妖兽长有两双肉翅，黑溜溜的四翅上没有任何羽毛，但它的飞行的速度却是极快，靠声波震击猎物，到了夜晚才会活跃，但它几乎没有视觉，进攻能力在飞行类妖兽中排行微末。 东心自然知道暗影千鳞会捕食天音妖兽，但他的灵鬼是天音妖兽，他并不是，妖兽死亡后有机会遗留灵鬼，灵魂觉醒者将其吸收，便可以拥有它生前的能力，但意识还是以族者为主，所以他没有血脉上的畏惧感。 暗影千鳞身体直转，甩起一片飞雪，它的目标是这名气息比它还强，在它捕食名单上的猎物，哪怕吞噬后无法进阶，也会使它躯体更加的强大，以后对战同族时，胜算就更多上一分，这样的机会它自然不会放弃。 东心只是轻轻一蹬，便已离地四步，这是他的第三个灵技，御灵者不用像灵武卫需要击杀同阶同族妖兽才可进阶，他们在获得灵鬼以后，只要灵海足够大以及灵积蓄的足够多，在灵识能够控制灵鬼的情况下，便可以进阶。 第三个灵技可以令东心隔空行走，这是一个极强的逃生手段，但三个灵技中只有第二个灵技才有攻击能力，因此哪怕东心的阶级比暗影千鳞高，却无法对它造成多少伤害，反而因为自身灵鬼对暗影千鳞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现在正被对方追的四处跑。 这也是东心决定打的原因之一，只要持续吸引住暗影千鳞，那其余防卫者便没有过多的危险。 不断有子击往暗影千鳞身上飞去，这次使用的飞伤强度极高，子击可以将青桐树穿透没入心指两节的距离，击打在大多初阶妖兽身上，也可以留下致命伤口。 但这对于强袭型的二阶妖兽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大为减弱，这种飞伤装载的速度偏慢，但若有一定数量使用者的配合，倒也影响不大，只是暗影千鳞高速前行的状态下，哪怕子击命中也容易被其坚固的鳞甲弹开。 感受到队员的战意，木临将语非安置在树后，他也奔向战场，远比之前亮的光束在他手中形成，飞向暗影千鳞。 灵幻化成的子击，木临可以控制它的方向，而这次他能感觉到子击飞行了一段距离以后，他对它的掌控并没有减弱，反而加强了一些。 连续击出十支光束子击，木临没有感觉到疲惫，但多支子击连续经过的地方，在其附近的防卫者却觉得有些倦了，甚至身上的战斗意识逐渐减弱，出手也不自觉的慢了许多。 在感知到身后那远比此前更加强大的诡异光束，暗影千鳞顾不得再去追击那可口的猎物，猎物虽然可口，但却灵活，不像它之前捕食此类妖兽，只要无声靠近便可以轻易击杀。 现在，它决定先处理这些灵波动微弱，但却可以将其打疼的猎物。 暗影千鳞调整了猎杀顺序，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距离它近的防卫者，仅过了一息时间，两名防卫者被毒液同时命中，化为了血水，哪怕敌刺级铠甲也阻挡不了那致命的毒液。 血水被暗影千鳞轻轻一扫，连带着混杂的积雪也被它吸进口中，只有这个动作才能令它杀戮的速度慢上一息。 东心见势不妙，反倒转身攻击暗影千鳞，只见他双手一挥，并没有任何异样，但若距离的近，可以看到空中偶有飘落的飞雪极速的融化。 暗影千鳞身前的积雪突然炸裂，半息不到的时间，东心的攻击后发先至，他阻隔了暗影千鳞前行的路线，紧接着它的身体猛然一偏，东心的两道攻击几乎没有任何间隔，一道击在妖兽前行的路线上，一道则是其妖元所在。 暗影千鳞从没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局面，之前它捕杀这类飞行妖兽时，都是一击毙命，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还击的机会。 而身后那名猎物的攻击却是更加诡异，察觉到时，已没有可以反应的时间，它只是凭借着超强的本能，扭转了躯体，才使逆鳞不被炸碎，但还是被炸出了伤口，所幸妖元无碍，否则它将永远失去进阶的可能。 随着战斗进行，它才发现这些瘦弱数量又多的猎物，远比其他妖兽更加的难缠，经常会有出其不意的诡异攻击，有一些甚至可以威胁到它的生命。 暗影千鳞此时若想逃走，没有任何族者可以将其留下，它虽然受伤，但伤口并不致命，只是前行速度慢了一些，哪怕这样，大多数防卫者在它的极速攻击下，也撑不过一息。 它四处掠杀的同时，也会朝空中喷射细长的毒液，用来干扰它空中这突然变诡异的猎物，这些毒液速度极快，普通初阶妖兽也许未发现就会被其击中，但这对东心来说并不算难事。 他的第一个灵技不需要主动释放，几乎就能一直存在，这个灵技可以令他感知周围的一切异动，并能操控一定距离内的空气震动，强度虽然无法致伤妖兽，但胜在防御和攻击都可以瞬发而至。 暗影千鳞并不想放弃这次捕杀，如此多的猎物被它近身以后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其中还有三名大补，错过了这次机会，荒季中下一次填补身体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不灵活的猎物虽然灵不多，却可以补充它身体消耗的能量，足以令它与身后那名飞行猎物耗下去。 东心之前差点成功的袭击源于暗影千鳞放松警惕，但这次它前行的路线更为灵活多变，还会尽量挑选树木多的地方，这样逆鳞就有了另外一层屏障。 时间并没有过多久，防卫者灵灭的数量却在快速增加，这对于还存活的队员来说，承受的压力与恐惧也越来越多，下一息，谁都可能成为暗影千鳞嘴中的食物。 之前还抱有希望，认为击杀二阶妖兽可以获得巨额的奖励，此时也被身边这无声的死亡冲的一干二净，那些灵灭的防卫者，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尸骨全无，之后被那妖兽吸入嘴中，永不入轮回。 木临发出的子击早已击中暗影千鳞，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之后的几次击打，变得极其不稳定，防卫者担忧恐惧的情绪他也能察觉到。 这场狩猎对双方来说都不轻松，一方失败，便会搭上数百灵年的修为，剥皮抽骨。 另一方则是百来名鲜活的生命，每名防卫者背后，都有灵亲在等着他们回到灵宿，哪怕荒季黑暗孤苦，但那与生俱来的牵绊，则是指引他们回到故土的温暖明灯。 然而今夜，许多族者这样简单而美好的愿望要破灭了，照当下的情形发展下去，此次来落风山剿匪的防卫者，恐怕无一幸免，难以生还。 暗影千鳞极速前行的躯体突然炸开，由内而外，一道道血流喷涌而出，那些诡异的红黑色液体里参杂着破碎的光点，谁也没有发现此时的木临双眼血红，嘴里呢喃低语。 “亡者语，归去来！” 那碧绿色的双眼，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它能察觉到原本坚韧外物难伤的躯体，起初只是被光束击中而后失去了控制，但现在，那些被击中的地方居然直接炸裂开来，伤口由内到外。 之前被它吸进肚中的血水，此时炙热滚烫，不断腐蚀着它的血肉与内里器官。 一道尖锐的嘶吼，哪怕暗影千鳞也难忍这疼痛，不断的在雪地上翻滚，撕裂的伤口不时有血液溢出，已分不清楚哪些是它的，哪些是被它吞噬进去的防卫者的。 这样的机会东心自然不会错过，虽然突发的变故实在诡异，但现在所有防卫者命悬一线，他也顾不上思考这异常背后的原因。 数道无声的攻击瞬发而至，长时间的战斗，东心所剩下的灵也不多，这最后的攻击，寄于了他所有的希望。 还存活的防卫者早已趁势调整站位，暗影千鳞身上撕裂的伤口，此时没有任何鳞甲防护，子击可以轻易的刺穿内里的血肉，这些攻击在此时足以致命。 这些足以毁灭暗影千鳞身躯的攻击接连而来，它也为之疯狂，逆鳞处发出耀眼的光芒，准备吸收所有灵回补躯体的它，要做最后的挣扎，哪怕过后再无进阶的可能，但也比死在这里的好。 暗影千鳞引动妖元，一道道精纯的灵与能量正快速的从妖元里流转，但它惊恐的发现，这些能量并没有被它的躯体吸收，反倒是还潜藏在它体内的那些猎物的血水，正快速的往妖元处缠绕而去。 妖兽通过妖元吸收天地间的灵，再由妖元将这些灵散发到身体各处，多余的则存储起来，随着时间以及阶位提升，妖元吸收灵以及转换的速度也会加快。 此时妖元被夺，远比那无法愈合的伤口更为致命，妖兽身体大部分强化都通过妖元来完成，抢夺它妖元的未知威胁现在可以连带着吸收它身体的能量。 这一致命威胁远比暗影千鳞想象中来的快，几乎在妖元被夺时，对方已经操控妖元吸收它身体的活力，血肉在快速的干瘪，逐渐露出其中的白骨，鳞甲因为没有可以吸附的地方，正不断的剥落。 “亡者语，归去来。” 木临呢喃低语，每一次前行都悄无声息，在这黑暗中，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随着木临接近这条伤痕累累的妖兽，暗影千鳞终于感知到，那股令它恐惧的力量，就在它身前不远处，那血红色双眼仿佛要将它的灵魂拖入深渊。 深渊里，潜藏着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情绪，但就是这种情绪的力量，引动着它体内那些猎物的血液，让它们仿佛活了过来，腐蚀着它的身躯，吞噬它的血肉，最后还夺了它的妖元。 这蕴含了数百灵年生机的躯体，它此时却觉得无比的沉重，双眼逐渐闭合，巨大的身躯再无力支撑，重重的摔下，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这场狩猎的生还者，不是它。 第19章 ——倾雨将至 语非的契合的元素是风与冰，灵鬼最好是控制型风雪妖兽，但暗影千鳞血脉阶级不低，加上灵灭前又是将近三阶的存在，若是能与其签订灵契，语非也可以转型成为强攻型御灵者。 一旦与灵鬼签订灵契，御灵者的灵海便会扩大，扩大的部分属于灵鬼，而完整的妖元可以令灵鬼快速恢复至生前的阶级。 妖兽吸收天地灵力的速度是族者的数倍甚至更多，但它们的灵智成长却是异常的慢，族者在吸收了灵鬼以后，可以拥有它们生前的修炼速度，因为它们灵智低下，契约中族者占据着主使者的地位，拥有身体以及灵海的灵的支配权。 有了灵鬼以后，御灵者相当于有了两个灵海，两个灵海的灵都能供其使用，前提是灵鬼也参与了对御灵者身体的改造，灵鬼生前的阶级越高，妖元越是完整，御灵者所能提升的阶级就越多。 回到青石镇，语非就开始吸收妖元上的暗影千鳞，它原本是强袭型妖兽，依靠的是坚韧的躯体以及极快的速度来取胜，虽然接近三阶，可处于二阶的它依旧没有任何灵技，灵鬼状态下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语非吸收起来并不难。 隐约能看到语非青白色的灵力中有淡淡的黑丝，她已经将暗影千鳞吸收，接下来要做的，是尽快把妖元里的灵也吸收到她的灵海内。 “你没有觉醒？” 防卫处大厅之内，还来不及休整的东心此时满脸疲倦，随之赶到的还有犹卫，卫镇则去处理灵灭的防卫者以及流匪。 “没有。” 依旧是肯定的答复，木临虽然不觉得疲倦，但一起行动的防卫者半数灵灭，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没感应到么？” 开口的是犹卫，若是木临灵魂觉醒，那东心自然能感应到，灵魂觉醒者的灵的波动非普通族者可比，应当瞒不过三阶招魂阶的御灵者。 “无法感觉到他身上有灵的波动，也未见到他有可以操控契合的元素。” 东心倒不是怀疑木临说谎，木临能加入这次行动，并担任指挥，自然属于他和犹卫的势力中的一员，只是在山地中，木临的表现太过于反常！ “木临可以使用拟态，战斗中发射出的光束子击数量不少，爆发出来的速度不输卫镇，还能在二阶强袭型妖兽的攻击下成功逃脱，这些都不是一名普通族者能做到的，确切的说，不是单纯的灵魂觉醒或是血脉觉醒就可以做到的。” 检查过木临身体后，东心发现木临的身体没有任何觉醒以后带来的躯体加强，与普通族者无异。 哪怕木临觉醒其中一样，防卫处也会尽力帮助他成为一名异能者。 “既然如此，就当异能者来处理，木临领五级领兵卫。” 犹卫和东心暂时无法了解木临身上的能力，倒也不再纠结，当下首要解决处理的，自然是青石镇过后的防卫安排。 “这次行动有得有失，为祸多年的流匪已被剿灭，还能抓到为他们供应食物的族者，审问之后便可以得知背后的主使者。” 犹卫并没有因为剿灭流匪的事告一段落而有所放松，以前从未有过引灵阁学员被大量屠杀，在他任职期间发生了，显然之前的防备过于懈怠。 “这次行动，因为暗影千鳞的袭击，导致防卫者灵灭四十三名，这是沉重的代价，语非虽然可以吸收它的灵鬼，成为一名御灵者，但芽季即将到来，镇海郡的异能者招录也会随之而来，以她的资质，自然会被录选，到时候青石镇又少了一个可用的强者。” 南郡边境战事又起，虽然战线离青石镇还很远，且不知道双方交战的程度会如何，但犹卫作为五级千军长，要考虑的自然不仅仅是眼下的事。 边境战争若是蔓延，青石镇作为流沙郡南下支援的城镇，首当其冲，那时城镇内防卫者数量将快速减少，若是城镇防卫再起隐患，将是难以处理的麻烦。 “幕后主使者培养流匪，消耗巨大，流匪掠夺的物资肯定不是他目的所在，流匪的破坏性，或者说利用他们的破坏来掩盖的真相才是关键。” 犹卫与东心当着木临面说起这些，自然没有将他排外，木临也提出了他的看法。 “只有更大的破坏才是他们想隐瞒的，还很急迫，让这主使者不惜可能暴露身份也要如此做，对方想利用流匪作乱，令五级千军长失去这个职位，那目的可能是对方要接管这个城镇的防卫。” “敢对五级千军长出手，对方定然在防卫者中阶位不低，才有这样的能力作对，以及在之后才有资格接管城镇的防卫，如果没猜错，对方过后也会将流匪击杀，这样就和我们形成对比，接管城镇才能名正言顺。” 木临的分析排除了大多数族者，幕后的主使者所图太大，没有足够能力的族者自然是不敢痴心妄想。 “要么此次边境战事会远比之前的更加严峻，而对方的目的是配合沧影盟的进攻，才需要控制青石镇，或者是这个幕后主使者野心不小，想将青石镇最高权限控制在他手中。” 撼海州是被空灵王国最后征服的一块区域，这里已经和王国融为一体，也接受了来自北方的文化，但这不代表王国的上位者就可以安心的将权利尽数的放给撼海州的族者。 同阶不同级的千军长之间，并没有高级调配低级的权利，就是为了将权利分化，互相制约，只有涉及到城镇防卫的重大决定时，最高级千军长才有暂时统一意见的权利。 其他时候千军长各自负责所属防卫队的开支与收入，分开记录功勋，此次剿灭流匪犹卫单独出力，其他几位千军长并不知情，也未参与。 击杀流匪可以获得不少功勋，但要进级千军长，可不是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还需要郡城上位者的决定，因此各千军长对于剿灭流匪倒没那么上心。 “耗费如此多物力去培养流匪，又精心计划这些活动，若只是野心驱使，那这件事风险与收益不成比，虽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犹卫显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征招木临就是为了多一个他知根知底的可用者。 “无论哪种可能，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因为这两种可能，我们都挡在他们的路上” 分析完整件事的经过，木临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目的，但只要能明白这件事的核心点，就可以做好相应的防备。 对方主攻，已经急迫到明面上直接行动，那只要召集所有千军长，并聚齐防卫者，想来对方的力量还不能够颠覆整个青石镇，若是有那样的实力，也不用暗地里培养流匪，妄图靠一些小动作来迫使犹卫丢失职位。 ...... 每个族者都会犯错，或多或少，或轻或重，有的错误可以被原谅，有的错误族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承担其代价。 青石镇外，数百木桩上尽数钉着流匪的尸体，黑暗寒冷的荒季可以将他们灵灭时的表情凝固，这些犯了无法被原谅错误的族者，已经从空灵族中剔除，他们的眉宇被挖空，灵海已毁。 这些弃物再无轮回的可能，在撼海州中，毁灵是对一名族者最严厉的惩罚。 青石城镇北部的听血宫，是青石镇最华丽的建筑之一，哪怕在荒季，宫殿大门外的两根十步高青石柱上依旧燃烧着荧光，荧光是用妖骨研磨成粉末状，燃烧后经风不灭。 这里戒备森严，不因荒季就有所松懈，当然哪怕在平时，也没有寻常族者敢接近这里，这座宫殿的拥有者，位列三级千军长，不论白天黑夜，大门处皆有十二名防卫者守卫，普通族者稍有越界，便会被当成刺杀者，无需审判，防卫者有权可以将其当场击杀。 今天这里的戒备却是比平常多了数倍不止，明里暗里防卫者的数量都有所增加，哪怕荒季之中，原本就很少会有族者出来走动。 宫殿内，一名身穿黑袍的族者单膝跪地，这种膝地行为只有战败者被俘，或是身份尊贵相差巨大时族者才会如此做，但此时膝地者正是位高权重的三级千军长，莫雨，而原本他坐的青石座上，正坐着一名黑袍族者。 “地鬼一十，圣盟派遣你来此，可不是享福的。” 身着宽大黑袍的族者，抚摸着青石座把手上的琉璃，这一颗颗精雕细琢的珠宝，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其隐隐散发着光芒。 “沉舟之仇，焦土垒骨！” 莫雨直直的望着座位上族者的眼睛，这是整个沧影盟所有圣使都会牢记的使命，他自然不会忘，也不敢忘。 撼海州则将这些身负妖骨的沧影盟族者称为异族，这些可怕的对手，是所有边境防卫者的噩梦。 “我的剑，锐利光芒！” 虽然看不清黑袍族者的模样，但是能听出他的声音，宽大的黑袍中伸出两支手臂，黑色剑鞘上缠绕着四支白色骨指。 “你的刀，天下无双！” 依旧是黑袍族者，只是这次淼性的声音婉转动听，像是配合之前焱性族者，黑袍中又伸出了两支手臂，白色的骨刃上闪动的是绿色的光芒。 “恭迎双灵圣使！” 莫雨终于等到黑袍族者表明了他的位阶，身体内能同时拥有两个灵魂，且主次有别，说明该族者承受住了圣主降临时的巨大苦痛，没有被扭曲灵智，身体能负荷的圣骨数量也肯定不少。 四肢手臂上的双持器械更是非比寻常，那是圣骨所制，拥有特殊的圣技，这次圣盟派遣来支援他的圣使，实力高深莫测。 “圣盟处事，成存败亡，此次夺取青石镇的行动依旧由你指挥，我只负责让那些挡在你面前的负罪者，化为灰烬！” 黑袍者自然清楚莫雨心中所想，他不是来管束莫雨的，莫雨在此潜伏数十灵年，对于这里的势力肯定比他更了解，行动由莫雨指挥是最好的选择，圣盟处事只求结果，并不介意过程中的条条框框的约束。 “领圣命！” 莫雨无喜无忧，能从一无所有的族者，经营到如此位阶，刚刚试探对方这样的小事，他自然可以处理的不动声色。 青石镇多为山地，由于盛产青石，这里的交通得以极为方便，夹武关是流沙郡通往南郡的唯一要塞，沧影盟若是控制了青石镇，南下支援的防卫者自然会被阻扰在这里。 此处对于南郡边境的战事影响至关重要，莫雨在此苦心积虑经营了数十灵年，暗地里在城外培养了数处流匪，这些亡命之徒在他的包庇掩护下，逐渐发展壮大，毕竟加入了流匪就可以为所欲为，因此吸引了不少心怀不轨的族者。 原先指示他们袭击引灵阁，自然是为了撼动犹卫这名五级千军长的地位，数百名初阶学员灵灭，在撼海州中可要承担极为严厉的惩罚，但在流沙郡上位者者的保护下，犹卫的地位没受任何影响。 反倒是城外那数百流匪的尸体，成就了犹卫的功勋，这几处流匪为祸青石镇多年，都无法被剿灭。 处事谨慎的莫雨，也特意叮嘱过流匪要万事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习以为常的表象蒙蔽了，对方几个灵月落风山下装模作样的探查，令他也疏忽大意！ 不过这次失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事情只要没到最后一步，都还有盘活的可能，当犹卫以为流匪已经全部剿灭，也是他对城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只要好好利用这样的机会，还是能有所作为。 第20章 ——测灵柱 芽季二月，命光重新照耀大地，冰雪消融，万物也恢复了生机，这是每个族者最期待的季节，寒冷与黑暗终于结束，希望和光明从这个季节开始，并能持续整整十个灵月。 一些在荒季中醒来的族者已经提前得知，那为祸多年的流匪终于被全数剿灭，大多数学员来引灵阁的路上，还会担忧会不会有流匪侵袭，当看到那流匪尽数钉在木桩上时，哪怕骸骨开始散发恶臭，他们也会上去踢上两脚，以解心中愤恨。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城镇安宁更重要的事了，外患已经消除，意味着他们可以好好准备，以迎接芽季中最重要的两次机会，郡城引灵阁招录，以及来自东郡的异能者招录。 流沙郡城内共有两个引灵阁，分别是琉月引灵阁，璃月引灵阁，郡城级别的引灵阁，自然是大多数学员都渴望加入的，对他们来说，东郡太过遥远，而觉醒异能者更是遥遥无期，不如就近的流沙郡来的实在一些。 璃月引灵阁对郡城内所有城镇开放招录学员，培养的方向偏于实用，琉月则只招录郡城当地的学员，里面的学员大多是上位者的灵续，还有着异能觉醒的可能。 异能者招录比郡城引灵阁来的早一些，其他三个郡城之所以会让东郡先挑选优秀的学员，源于那里有着整个撼海州最强大的势力——镇灵阁。 镇灵阁聚集着撼海州各处的异能者，历史悠远，不乏大成者在这里遗留了许多宝贵的修炼经验，更是有不少威力强大的灵技供后来者学习，这里是所有异能者的圣地，对学员招录的条件也非常的严格。 镇灵阁的测试分为两轮，第一轮面向所有学员开放，那便是异能测试，镇灵阁秉承着创立的初衷，对学员都会耐心的检查，毕竟任何一名学员，都可能是撼海州未来的希望。 测灵柱共有八个，分别是金木水土，风电火光，后四种存在却无法触摸到的能量称为无根之力，前四种基本存在的物质，被称为握载之物。 镇魂阁的测试比蒙院严谨的多，不仅有分类，每个测灵柱旁都有专门负责的族者，哪怕他们其中一些并没有那样的异能，但至少有一定的了解，可以为学员尽可能详细的解答。 这对所有学员来说是一次机会，可以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找到了心中最渴望的存在，而那最适合自己的元素，又是哪种。 晨队中的学员优先测试，并以灵点高低按序排列，语非第一个上场测试，她属于防卫队，同时也是学员，有权利在空闲的时候来引灵阁学习。 风属性的测灵柱周围的气流隐约可见，当语非白皙的手指接近时，那些气流猛地剧烈波动，清晰可见的风痕不断的朝她掌心攻去，她只是轻轻一握，这些能割伤手指的风痕便全然消散，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象。 “无根之力御灵者！” 负责测试的族者也忍不住惊呼，眼前这未洛能在灵迹如此小的情况下灵魂觉醒，并拥有契合的灵鬼，定然是上天眷顾，神灵垂爱。 语非却是没有理会众多学员讶异的目光，径直的走向水灵柱，她看到那温润缓慢流淌的水时，令她想起了之前木临说过的话。 “温冰若水，是非也柔。” 语非转身望去，一身精装的他，今天却是没有平常那样放松，等他反应过来，那眼睛明亮，脸上也重新露出了丝许微笑。 “故作逞强！” 只有语非自己能听到的低语，木临那从不需要他者为之担心的性格一点没变，哪怕分别在即。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注定无法...温柔。” 语非嘴唇微动，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化为了心声。 她仅是轻轻一指，一道夹着些许黑色的气流凭空生出，原本还静静流淌的水流，遇到这极速的寒冷气息，瞬间凝结成冰。 “二阶异变握载之物，水化冰！” 负责水元素测试的族者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刚刚的风元素测试他也看到了，这名未洛不仅拥有稀有的无根之力，竟然还有契合的异变握载之物，在整个撼海州内，也是极为少见。 语非与暗影千鳞签订灵契以后，就有了初阶引灵烛级的实力，只要吸收完妖元，便可进阶灵筑，这些都源于灵鬼暗影千鳞的极度配合，暗影千鳞自身体毁坏以后还能找到这样完美的寄生体，它也迫不及待的想在语非体内重新修炼。 这些木临早就清楚明白，语非的异能越是优秀，那她就越不可能继续留在流沙郡内，哪怕是犹卫，之后要请语非回来帮忙，都需要极大的代价，以感谢镇灵阁对她的培养。 能出现一名强大的异能者，是整个城镇的荣耀！ 犹卫看着语非被负责测试的族者领走，转而望向木临，若是他也在这测试中表现出强大的能力，那犹卫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木临看着八根闪现不同颜色的测灵柱，现在轮到他测试了，那诡异的黑影会重复他说过的话，却不曾与他沟通，木临到现在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觉醒了，又觉醒了哪种能力。 风，这种飘忽不定的能量，看语非使用它时，木临也会有一种亲切感，仿佛他也可以操控这神秘的无根之力。 木临伸出手掌，并没有被风痕割伤，测灵柱只有接触了血液，才能产生共鸣，木临整个手掌都在风痕里，想要抓住这能感受得到却看不到的能量，却是徒劳无功。 “你的契合元素不是风，去下一个测灵柱看看。” 负责测试的族者看到这种情况，虽然疑惑风痕无法切伤这名学员，但测灵柱对他显然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天地无物，在我掌中！” 正当木临抽手准备离开时，诡异黑影的声音在灵海内传来，而在它的掌中，正有一团隐约可见的气流在转动，黑影咧着不规则的大嘴，正津津有味的玩弄手掌中的风痕。 这突然的变故，其他学员自然是看不到，谁都不清楚木临现在所经历的，那黑影虽然在他的灵海里出现，但并没有与木临接触的意思。 还未靠近火元素的测灵柱，便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除了风与光的测灵柱是温和的，火与电的测灵柱周围则充满了狂躁的能量，无根之力本就稀少，若不是契合相应的元素，学员很难靠近这两个测灵柱。 “万物可烬，焚为废墟。” 这次黑影那没有指的手掌里玩弄的是跳动的火焰，变幻成不同的生物，当木临看到那千鳞形状的火焰缠绕着黑影，仿佛通灵般乖巧的顺着它的身体上下爬动。 这次黑影像是发现了木临，或者说再次搭理了他，上一次，还是它抓取了流匪破碎的灵力要与他分享。 像是得到了黑影的指令，那千鳞形状的火焰，正顺着黑暗往木临所在之处爬去，火焰的鳞片掉落时，木临才得以看清这片荒芜的空间里，地面尽是黑色的粉末，似乎这个空间就是被火焰化成了灰烬。 千鳞，普通族者对这种致命的生物有天生的畏惧感，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防卫者却不会退缩，只要有能力抗争，空灵族者敢于击杀一切生物。 虽然这荒芜的空间很诡异，但木临已经隐约知道，这里是他的灵海，空间幻化出来的一切都属于他，看着千鳞往身上爬来，木临轻轻一招，火焰就尽数被他收入掌中。 “荒山无木，神临赐芷。” 黑影笑的更欢了，双手一招，无数黑色粉末向它席卷而去，幻化成一条巨大的暗影千鳞，那眼睛却是燃烧的火焰，木临这才看清，灰烬之内，裹着的是炙热着的红浆，黑色的鳞片裂缝里还有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纹路。 “你没事吧？” 负责火测灵柱的族者看到眼前这名学员只是站着，似乎不怕灼热的高温，可火测灵柱对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木临回过神来，眼前那跳动的火焰，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不像在那荒芜的空间里，还可以将火焰幻化成各种形态。 “灵少，虽然我们相信每一名学员都有机会觉醒，并能找到契合的元素之力，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轻易尝试此柱。” 负责电测灵柱的族者开了口，这名未灵似乎每一测灵柱都想尝试，说明他并不像之前的那名未洛，已经觉醒并成为御灵者。 “神灵之物，天怒劫罚！” 不用负责测试的族者解释，木临自然清楚这电的威力，倒也不想受伤，径直的走到下一个光测灵柱。 “光明之下，阴影之中。” 每当木临经过一个测灵柱，灵海内的黑影都会有一句话，并不断的变幻着它手中的元素，看着它熟练的操控各种元素，木临若有所悟，可就是无法在现实世界中与它们产生共鸣。 “披坚执锐，防身护体。” “草木之盛，有雨潇潇。” “形随强势，刚柔之间。” “起于微末，积于长时。” 八个测灵柱对应着不同的八句话，木临依次走过都能听到灵海内那黑影的声音，但他还是未能找到契合的元素。 第21章 ——落青谷 木临还记得他在蒙院时，那在灵海内回响的声音。 “当星辰暗淡无光，谁将承载希望。” 青石镇外的流匪外患，多年才得以清除，那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灾难，能使得星辰失色？又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恢复安宁？ “还是没检测到契合的元素么？” 语非回到院内，看到木临对着那八根测灵柱若有所思的样子，没看到他有多少表情，对于结果倒也猜了个大概。 “你说能使星辰失色的灾变，什么样的族者才能承担的起希望呢？” 木临看着语非如湖清澈般的眼睛，如果天地真的失色，那希望一定就藏在这样的眼睛里。 “《藏半生》中有一句话：‘我们在黑暗中生长，又渴望光明，在命光下活着，又想堕入阴影中’，我想只有在黑暗中成长的族者，才能拯救那时候的世界。” 没有去问木临为何突然说这些，他们在一起本来就会讨论一些没有边际的事，有时候聊着聊着就能跳到很远的话题。 “什么时候启程？” 卫镇来到了二者的身边，这话自然是对语非说的，现在整个引灵阁都知道她是一名御灵者，至于她有何能力，哪怕木临也不清楚，语非自吸收灵鬼以后，还未与他一起训练过。 “明天晨六灵时，与镇灵阁的能者一起前往流沙郡。” 对于明天的具体行进路线，语非也不清楚，这次镇魂阁派遣来的族者中，只有一名灵武卫，负责保护符合条件的学员。 “到时我与木临一道送送你，现在我先借走他一下。” 卫镇一脸神秘，在木临身上拍了拍，示意他跟着离开，远离了语非以后，才说出了此次叫他单独出来的目的。 “语非此去，怕是极少回来了，你们的感情我不好猜测，但这临别的礼物你可曾想好了？” 木临一征，他还真未考虑过此事，他来青石镇的时间也近一灵年，但在城镇中逛过的次数并不多，加入防卫队以后，为了保密，也未在城镇内巡逻过，对青石镇内有趣的地方并不了解。 “队长肯定替微下想好了？” 木临眉宇一挑，他们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连命，这点小事木临自然不会与他客气。 “剿灭流匪所得的藏雪，在城外驯养，如今已诞下年幼的藏雪。” 卫镇不再言语，话已至此，木临自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负责驯养这些野物的，可是青峰部族？” 木临略一思索，语非已经是御灵者，藏雪这样的野物与她用处并不大，只是若有一物能陪在她身旁，并能同她一起成长，那也是美事一件。 “正好青峰部族的主事者想见你，我们现在就出发，再晚一些的话，城镇内的一些商者可要休息了！” 芽季的风最是温和，此时在青石街道上走着，街道旁有许多商家出来售卖稀奇古怪的事物，荒季已过，一些备用的物品族者此时也会拿出来交换。 木临还未在城镇内好好逛过，此时身着防卫者铠甲，更是不一样的感受，城镇的繁华热闹，落山村远不能比。 此时，他想起了村落里的灵祖灵宗，这是耕种的季节，他们肯定在忙碌，木临自加入防卫队以后，就没办法像其他学员一样，可以在冰季时回到故土，想来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灵亲了。 “怎么了？” 身为灵武卫的卫镇，对于其他族者的情绪有敏锐的感知，原本木临气息顺畅，此时却突然微弱阻塞。 “以前这个季节，会随灵亲去山里做事，许不知道何时能回去帮帮他们。” 落山村是木临出生的地方，他也把青石镇当做自己的依靠，这里有他成长的记忆，语非就要离开，而他如果不出意外，也会被流沙郡招录，这些好不容熟悉的族者和地方，眼下就要别离，勾起了他对故土的思念。 “哪怕颠沛流离，也要永远锋锐！” 灵海中的黑影又出现了，木临原有些失落的情绪瞬间止住，他仿佛背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不能随意停下脚步，更不能沉缅过去。 “身为防卫者，整个城镇都是我们的故土。” 木临虽然处事不乱，但在卫镇眼里，他还是一名未灵，灵迹尚小，只是卫镇从未有灵亲，犹卫对他虽然很好，但更多的是严厉，所以他也不懂如何去安慰木临。 青峰部族善驯野物，传闻中还能制服妖兽，在每个城镇都有分部，青石镇西门外的落青谷有一处上好的水源，这里便成了青峰部族的场地，毕竟大多数野物的生存离不开水，水源充裕，草木自然茂盛。 追风是防卫者使用的战兽，出了城镇方可骑乘，落青谷培养的追风还有一丝妖兽血脉，灵性十足，知道二者是要去它们出生的地方，速度更是快上了几分。 “青峰部族的主事者与我们犹卫千军长是故交，此次刚好来到我们青石镇，听说了之前剿灭流匪之事，所以想见你一面。” 巨大的石碑上写着落青谷三字，既然到了此处，卫镇自然得和木临说清楚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木临实在想不出这高权重的青峰主事者，会有何事需要用到他，他对驯兽可谓一无所知，而擅长驯兽的青峰部族更不会在这事上有求于他。 谷内阵阵清凉之气，草木繁盛，放眼望去皆是葱郁的绿，此处的生机竟比青承山还要多上几分。 “微下青石镇五级御敌使卫镇。” “微下青石镇五级领兵卫木临。” 青桐木制的亭内正坐着一名年老的族者，族者身着青衫，脸上毫无倦意，眉宇之间神采飞扬，品着青峰特制的翠落，仿佛这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请亭内一坐，尝尝我青峰特制的翠落。” 老者转过身来，木临这才看清老者的眉宇间竟有三片绿色的印记，印记菱形中空而细长，想来这青峰部族的主事者也是一名异能者。 “领！” 二者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客气，上位者主动发出邀约，便是承认了他们有这个资格与他同座，若是扭捏反倒是不识抬举。 “芽季万物初生，这翠落是苦树上的嫩芽，唯独它在这个季节凋落，我们将它们收集，再用青峰上的天涯水泡制。” 老者递了一杯翠落与木临，没开口说为何叫他来，反倒是讲起了翠落的来历。 “苦尽甘来。” 木临行礼后便端起品尝，苦涩绵延不绝，口生津液也无法淡化这种感觉，仿佛中了毒，但以木临现在的心智，自然不会将这翠落吐出，约莫过了十息，那苦涩才尽去，嘴中清新甘甜，反倒唇齿留香。 “族者身陷苦涩之中，漫长等待后便是绝望，不知有多少族者能等来苦尽甘来那一刻。” 望着满满一大杯的翠落，哪怕知道这水过后能苦尽甘来，可这其中的苦涩过程，不知道有多少族者会喜欢，并愿意一再尝试。 一老一少谁都没有先开口说出这次的来意，倒是讨论起了翠落，卫镇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打断他们的谈话，但眼见一大杯翠落已经饮尽，二者依旧没有开口，他不由得也有些急了，毕竟语非在城镇中的最后一天，若是他们没早些回去做准备，以后难以见面，怕是要留遗憾的。 “灵少心有急事，却能表现的波澜不惊，能一举平定青石镇为祸已久的流匪，灵迹尚小，便能有如此心性，实属难得。” 老者还是先开了口，他知道今天对木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他的来意，考验过对方的耐心，那现在是时候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承蒙千军长信任，事关青石镇安危，微下自当尽力。” 木临也在等，既然老者先开口改变话题，那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听对方说。 “我有一灵继，与灵少同阶，过后会在郡城中的璃月引灵阁中洗灵，希望灵少即时能在她遇到危险时护她一二。” 木临没有立刻答应，老者位高权重，在整个流沙郡中的分量都不轻，此时说他的灵继可能会有危险，那其中的事自然不会简单。 “承！” 木临若是没有答应，老者自然不会接着说，毕竟其中的机密，只有入局者才有权得知。 “我青峰部族，执掌整个流沙郡的战兽，一般势力也不敢对我们妄生歹意。” 老者风轻云淡，并没有因这重大的殊荣而有所傲慢。 “上次流匪侵袭引灵阁，目标是犹卫千军长，我与他是连命之交，想来这背后的势力也不惧对我们出手，只是璃月引灵阁有他们的规矩，外者不能随意出入，青依是我们青峰部族未来的继承者，不容有失。” 老者会找木临，自然是知道他在遭遇妖兽时的表现，今天得以亲见，虽然也和东心一般无法看出这未灵的能力，但他身上的心性老者是极为满意的。 “不知微下该如何做，还请尊上明示。” 无论未来会如何，木临都不会退缩。 “在璃月引灵阁中，只需灵少暗中关注，是否有可疑的对象意图接近她，至于其他地方，自有我青峰部族的族者保护。” 老者泯了一口翠落，这等待甘甜的过程仿佛没有之前那么苦涩了，眼前的未灵虽不是觉醒者，但他能独战二阶妖兽，想来引灵阁中的学员，也不会有威胁到他的存在。 第22章 ——灵约 “微下定当尽力，不辱使命。” 木临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五级领兵卫，但他灵迹尚小，依旧有到郡城引灵阁洗灵的资格，学员的身份更方便他行事，也不容易引起其他族者的注意。 这股隐约浮现的势力，正对守护流沙郡的栋梁出手，木临身为防卫者中的一员，自然会不遗余力去担起属于他的责任。 “所剩时间不多，就不再耽搁灵少了，年幼藏雪虽然进攻性不强，但在服用了我们青峰特制的归妖以后，体内会有一丝妖兽血脉，它们又自幼一起生活，群体之间配合默契，携带此青木令可将其中一只带走，但期间会遇到怎样的阻扰，就要灵少自己解决了。” 老者递过一枚令牌，上面雕刻着青色的盛开的花朵，顺着令牌边缘缠绕而上，而令牌的顶部有一只半掩着翅膀的妖兽。 妖兽栩栩如生，斜视着天空，仿佛正要起飞，却又顾着那即将到来的不知名花朵。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木牌上散发开来，这能驯服妖兽的青峰令自是奇妙无比，仿佛能与持有者心灵感应一般。 藏雪为群体性狩猎的野物，进攻方式以伏击或是轮流追逐猎物为主，因此训练它们的场地遍布整个聚灵谷，木临此次前来，刚好遇到青峰族者训练它们伏击。 他来到这里，将带走其中一只与他有缘的藏雪，即时对方会被他腰上的青木令吸引，若要带走，就得试试它所处的团队答不答应了。 这是一处乱石堆，石堆高矮不一，有的尖锐有的圆滑，相互交错形状各异，整个聚灵谷唯独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却有一处从地底涌出的水，聚成了一滩低洼，这清凉甘甜的水自然会吸引一些动物来饮用，只是这石堆虽乱，却是四通八达，稍有异响，听觉敏锐的动物会撒腿就跑。 明知这里有伏击，木临却不得不闯，这不符合他处事的原则，但青峰部族的主事者既然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四通八达意味着容易逃脱，但也代表此处地形可能十面埋伏，藏雪四肢着地，平地上奔跑的速度极快，木临是不会与它们的长处相争，一开始他就踏上那乱石堆，主动让他自己陷入难以逃跑的处境。 它们原想伏击这闯入领地的陌生猎物，没想到对方主动现身，并进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地形，凭借着以往的经验，这样的猎物自然会是它们的可口美味。 “斩！” 木临转身用刀背斩向早已按捺不住的藏雪，他故意露出后背，就是为了吸引它们袭击，藏雪的速度有快有慢，奔跑一段距离后自然就拉开了差距。 木临手臂横向一震，将一只从身侧袭来的藏雪撞飞，掉落至石堆下的它忍不住一阵惨叫，木临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毕竟这些藏雪战场上要面对的，可不会对它们有任何怜悯。 剩下的藏雪反应了过来，单打独斗似乎不是这猎物的对手，它们停下脚步，开始调整阵型，步伐逐渐统一，缓慢的向它们的猎物围来，只要同时发起进攻，想必这猎物绝无可能抵挡的住。 这些藏雪满怀敌意，木临并没有从它们中感受到哪一只与众不同，若等对方集结完毕再出手，那他可就真的陷入被动了，一脚踹在石堆上，这些飞起的石子可以阻挡一下右侧的藏雪的视线，趁此期间他要往左侧突破。 “势不可挡！” 黑影在灵海中出现，解决眼前这些藏雪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木临能感觉到他自己的速度明显提升，身旁的风也变得凌厉起来。 木临凌空虚按一掌，一个放大了数十倍的手掌形状的风痕往藏雪所在之处抓去，还未至它们身上，藏雪毛发便被吹的竖起，地上稍小的石子更是被吹到了空中。 “这灵少灵魂觉醒了？” 老者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同样装扮的蒙面族者。 “身上没有任何属性的灵的波动，这些风倒像自动聚集的，并不是族者用体内的灵吸引调动而来。” 老者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那风痕的形状和威力，自然是有族者在操控，是不可能凭空生成的，只是这些风痕却又没有任何被操控的迹象。 御灵者灵海内的灵，可以用来调动外界相同的元素，契合风属性的御灵者，在调动外界的风元素时，本身的灵就可以产生转化成风，并用它来控制外界原本无主的风元素。 威力强大的灵技由御灵者产生的元素为主导，并聚集外界相应的元素。 御灵者灵技威力的大小，与他自身的灵量有关，自身的灵越多，所转化出可控制的元素就越多，自然就能吸引更多的外界无主元素。 能者可转化的元素以自身灵为基础，能控制多少外界的无主元素，则与能者的灵识有关，若是吸引过多，而能者本身又无法控制，灵技不仅会释放失败，严重时还会危及施法者的灵识与性命。 若不是木临控制了强度，眼前的这些藏雪恐怕要被那风痕抓成重伤，他现在隐约知道，那黑影只要开口，便能给他能力，每一次都不同，或许与他身处的形势有关。 远处的老者哪怕在这世上存活已久，但还未听闻有哪个族者可以如木临这般，在没有灵鬼，没有异能觉醒的情况下，就能操控元素化形。 木临能感知到这些藏雪的畏惧，它们不再往前跃跃欲试，大多俯首贴地，脚爪紧抓地面，做好随时转身逃跑的准备，其中一只藏雪气息微弱，眼眸中有一丝光亮，木临从它身上看到了那种隐隐期待的感觉。 木临俯视着它，伸手一招，示意它来到他的身边，其他藏雪发出了低吼，显然不满这叛离群体的同族，而这只藏雪却是无视其他藏雪的敌意，缓慢的向木临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是坚定不移。 “最有灵性的藏雪选择了他。” 蒙面的青峰族者开口说道，虽然还不清楚这灵少的能力，但若是在引灵阁中护卫他们部族的千倾，他刚才的表现应是足够了。 “微下今天还有要事，他时再寻机会前来拜访。” 木临行礼，身旁跟着刚被他驯服的藏雪，藏雪眼神殷切，与老者和蒙面的青峰族者显然关系亲密，但它却没有跑到他们身边，灵性十足的它自然懂得现在自己另有他主，没有得到主使者的允许，它不会擅自行动。 藏雪虽然奔跑的速度极快，耐力却比不过追风，木临将它抱在怀里，一同骑乘回到青石镇，他还需要在城镇内购置一些物品，因此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木临看着手中黄心木雕刻的木偶，像是他的缩小版，木偶一手持盾，另一手上的长刀则架在盾牌上，微微一笑的看着前方，雕刻木偶的商者水平极高，几乎把木临的神韵都印上去了。 “待会就能看到你的主使者了，她才是你要守护的对象。” 木临看着跟在身旁的藏雪，还未给它取名，藏雪通灵，竟呜呜的叫了起来。 “只有她才能带你在这个世间御着风雪。” 木临此时与它沟通，虽然藏雪不一定能听得懂他说的话，但相信那语气里的安慰还是能传达给它，而藏雪只是再呜了一声，便低首跟着木临不再出声了。 今天的引灵阁可远比平时热闹的多，这一灵年才有一次的异能者招录可不多见，大多数城镇族者都会赶来观望，来看看有哪些学员觉醒了能力，又有哪些还有希望。 身着防卫者铠甲的木临自然不用接受检查，就得以通过了拥挤的引灵阁大门，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族者的目光，身旁的藏雪可是凶猛的野物，但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它倒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既不害怕也不焦躁。 “藏雪？ ”看到木临带了一只藏雪回来，语非倒也没过多惊讶，只是藏雪这种级别的野物，对已经成为御灵者的她来说，战斗中的用处并不大。 但这年幼的藏雪还是极为可爱的，像是知道了这抚摸它毛茸茸的耳朵的生物将会是它的主使者，藏雪倒也十分配合，还时不时的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舔着那冰凉的手掌，这位新的主使者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令它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取名落痕。” 语非知道木临还未给它取名，毕竟这是他送与她的，作为主使者，这名可得她来赐，以后有它陪伴，代表着她与木临在青石镇的记忆就不会轻易消失。 “这也与你，此物在，藏雪便会听命于你。” 木临同时递出青木令与那和他形似的扁平木偶，倒不会开口去解释这木偶是何心意，毕竟明显就能看出，那青木令才是控制藏雪的关键。 语非只是看了一眼，便将二者都收了，那木偶上系着细绳，重量又刚好，语非便将它与腰上的传束绑在一起，走起路来它也会随着一起摇晃。 青承山上的清气带有一丝花香，虽然离花季还早，但一些树木上已挂有含苞待放的花蕾，语非是见不到它们盛开的模样了，但能和木临走一趟这充满生机的青承山，对她来说，已是满足了。 学员在入夜以后，就得回到引灵阁中，已经是防卫者的木临和语非，自然不受这个规矩限制，青承山巅上有一棵名为禁寒的树，百步入云，树干上围绕着祈福用的青色丝带，多年以来，这颗常青树上系满无数族者的愿望与渴求。 “你之前问我，若是星辰失色，谁将承载希望。” 语非抚摸着丝带，有一些因为年代久远有所残缺，承载着岁月的痕迹，说明许愿的族者心愿是不变没有转移过，族者只有改变心愿，否则老至灵灭也不会更换祈愿丝带。 “只要我呼唤你的名，你便能来到我身边。” 这承载着语非心愿的丝带，自然是再次回答了木临之前的问题，他就是她的希望。 “是你。” 语非掌中一对流淌着银光的圆圈，圆圈上各自缠绕两种不同纹路，一种名为丝索，另一种名为丝灼，这是异性族者签订灵约的信物。 今夜语非若再不向木临表露心意，怕有些迟钝的他是不会懂得她的想法。 “负当如丝灼，焚毁有余烬。” 语非抬起木临的左手，心戒戴在他的心指上，将那上面的三道伤痕遮掩去。 原本冰冷不可接近的语非，正仰望着木临的眼睛，那眼睛里此刻竟有些柔情。 “倾当是丝索，相绊不生稀。” 木临掌中的灵约戒名为丝索，木临此前也想过与语非表露心意，却怕耽误对方，如今语非主动与他签订灵约，木临自然会好好珍惜。 这两句古老的誓言，不知多少相互爱慕的族者彼此承诺过，承诺一方不余遗力另一方死生相随，佩戴以后，便是承诺，自是枷锁。 语非也不清楚未来会如何，但木临与她的感觉就是温暖与希望，给她原本封闭的心灵带来了一束光。 她想好好守住这道光，与他牵绊。 第23章 ——劫杀 芽季的清晨，命光最是柔和，不像花季那般燥热，也不似冰季那样仅是光明。 青承山此时天气微凉，符合异能者招录条件的学员一早已在演武院里集合，他们有的并未加入防卫者，但此时都身着敌刺级铠甲，到郡城的路途遥远，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得提前做好防卫准备。 “无论你们身在何处，都要永远记得故土在青石镇！” 东心并没有打算长篇大论，这些学员灵迹虽小，但已异能觉醒，自是聪慧非常。 “承！” 学员们恭敬行礼，他们身上的这些装备造价不菲，若是学有所成，或是成为异能者，自然不敢忘故土培育之恩。 此次异能者招录，镇灵阁派遣一名灵武卫负责守卫这些学员，整个郡城共有数十城镇，因此派遣出来的异能者数量并不少，只要在郡城汇合完毕，这有着数十名异能者的队伍自然不会畏惧任何危险。 每个城镇到郡城的路程长短不一，途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因此除了镇灵阁派遣的能者，城镇也会令防卫者沿途护送，只要确保这些学员安全抵达郡城，多年以后，城镇便会增加一股强大的战力。 木临并没有加入这次护送，郡城引灵阁招录的时间将近，他若是参与护送，一来一回的路程至少得十灵天，那便会错过这次招录，但他还是跟随着护送的队伍，虽然不能全程参与，至少可以陪同一段路程。 “昨天与你一同去的落青谷，你这心指上还未有灵约戒，怎么一夜过后便有了？” 卫镇偶然看见与他并行的木临心指上多了一圈发亮的物体，这灵约之戒，木临自然不会隐瞒，既是承诺，便会坦然。 木临只是笑而不语，若有所望，卫镇会意，这另一个灵约之戒果然在语非的心指上，语非像是感应到了卫镇的目光，却没有多加理会，只是抚摸着怀里的藏雪，一向冷漠的她在没有任务时，也极少与卫镇这个队长交流。 “牧群，今天一早就发现你闷闷不乐，是如何？” 青野高大的身躯在追风上，占据的道路是其他学员的一倍，整个队伍的队形是防卫者在前，学员以及异能者在后，他之前由于负伤休养，并未加入防卫者，因此与牧群一起在队伍后方。 “语非已心有所属。” 牧群虽然痛恨流匪，但已经异能觉醒的他，只要猎杀一只同血脉妖兽，便可以成为灵武卫，所以他并不想成为防卫者，毕竟这条途径大多是给普通学员准备的。 他没想到的是语非加入了防卫队，在职期间还获得灵鬼，进阶成为御灵者，只隔了一个荒季，他就发现再见到她时，二者已是天差地别，未变的是，她对木临依旧比其他学员更加亲近，一如之前在青承山中比试那样欣赏对方。 “语非已是御灵者，如今她又要远去东郡，木临测试时未有任何契合元素，他们从此不是要天各一方？再相见不知是何时” 比试场地中，木临曾援救过他，虽然牧群也喜欢语非，但青野此时更多的是担心木临和语非之后如何相处，异地相思之苦他虽然未曾体会，但那书卷中可不乏此类述说的典故。 “他们可都在讨论你们二者啊，灵迹最小的你们却是比我还早签订了灵约，佩服！” 卫镇的听觉灵敏，一早就有学员发现了语非和木临的心戒，这一路上竟慢慢传开了，路途遥远，学员也乐于讨论这样的事。 木临算得上聪颖，这是大多数学员对他的印象，但对于这些异能觉醒者来说，他身上可没什么特别的优点，何况与他签订灵约的，还是一名御灵者，他们无法轻易的去相信，御灵者与一名普通的防卫者在一起了。 “是我荣幸之至。” 语非愿意托付与他，木临自然不会妄自菲薄，至于其他族者如何看待，他是不会在意的。 “你也过于谦虚，那些学员不知道你的能力，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在引灵阁中木临击杀流匪，只是引起卫镇的好奇，但在之后木临制定计划剿灭流匪，趁他们松懈时给予全灭一击，期间防卫者无一伤亡，这样的心性与胆识，卫镇也不由得佩服木临一二。 能与二阶强袭型妖兽对抗，以及之后在落青谷中的表现，卫镇都无法把木临当做一个普通族者，木临给他的感觉，竟比东心还要更加神秘，在他的认知里，木临是唯一不是异能者却堪比异能者的存在。 这些从青石镇出发前往流沙郡的异能觉醒者，大多还在讨论着木临和语非的事，路途漫长，若是有一些事可以耗费精力，学员们也乐于这么做。 但在他们身前的防卫者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芽季万物复苏，一些潜藏在深林山地中的妖兽也会出来觅食，虽说防卫者此次出行配备了可以对妖兽造成伤害的器械，但途中与妖兽相遇，就难免有伤亡，期间混乱甚至会令这些还未进阶的学员灵灭。 “前面一切正常！” 每当在前方负责侦查的防卫者回报时，其余队员都会松一口气，这说明他们离安全达到郡城又更近了一些。 在命光的持续照耀下，青石路面也会变得滚烫，一层层热气不断上涌，使得追风以及骑乘它们的族者都有些焦躁，所幸的是一路无事。 夜幕降临，青石虽有余温，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冷却，即时又会变得冰凉，芽季的夜晚中大多能看到星辰，但今夜天空乌云密布，仿佛不用多久，就会坠雨。 整个队伍将近三百名族者，防卫者在外围，异能觉醒者则在防卫者的保护圈之内，长夜漫漫，哪怕是异能觉醒者，也要参与巡逻任务，防卫者轮流休息以保持最佳的状态。 “我在东郡等你。” 语非此时依靠着木临，今夜无星辰，二者少了一道可以看的风景，四周都是昏昏欲睡的防卫者，她与木临守着整个队伍的南方。 “等我。” 木临微微一笑，哪怕黑暗中已难看清表情，但这温柔肯定的语气，却是能清楚的传达给对方，木临轻抚语非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先行休息。 “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依靠到这温暖了吧。” 语非心想着，往木临身上挤了挤，二者更近了几分，此前语非和木临加入防卫队，冰荒两季也曾在山地中留宿过，只是今夜过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木临望着那乌黑的天空，若不是场地中还有一些微弱的荧光，现在所处的环境和他看到那黑影的地方几乎无异。 “希望是你。” 木临看着心指上的灵约戒，回想起语非对他说的话，这承诺注定是漫长的等待，不为转移的坚守。 “敌袭，左右高地约有百名族者形状的未知武装势力！” 无声的信息传达到场地中每个族者的灵识中，东心也加入了这次防卫，他的能力可以很好的侦查到附近的异动。 “暂时无灵波动异常的目标出现，全员做好远程防卫准备！” 虽然没有声响，但接受到信息的族者全然清醒过来，他们才前行了一天的路程，远离了青石镇，但也从未听过这附近有流匪之类的势力。 “不急。” 木临一把拉住语非，对方正要冲到队伍的外围，她的风痕可以阻乱普通飞伤的轨迹，可以减少队伍损伤。 语非停下脚步望着木临，倒也没开口，事发突然，总得允许对方思考一二。 “我们明面上就有三名异能者以及两百多名防卫者，全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哪怕是中途遭遇其他地方来的流匪，他们也只会绕开我们。” “对方趁夜突袭，自然知道我们明面上的底细，如今还敢动手应该不是普通的武装势力，尊上东心隐藏在我们队伍中，一名三阶的御灵者绝对能左右此次局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对方的异能者出现。” 这场敌暗我明的遭遇战，看双方谁能出其不意，哪方的异能者技高一筹。 “尊上，我提议队伍转移，对方在山地之中，居高临下，我方族者数量更多也难以发挥优势，但我们都配备追风，道路通畅的情况下，对方无法追上我们。” 飞伤使用者在高处地形的掩护下，对低处目标的打击将是轻而易举。 “他们如此急迫，接二连三的袭击，除了他们想达成的事情紧急，应该还有特殊的倚仗。” 如今队伍的选择是继续往前，还是退回青石镇，事关全队安危。 对方半路袭击，数量并不多，城镇中的防卫处除了郡城的准许，否则不得外派超过三百名的防卫者，还要一律记录在册。 这来袭击的势力想必就是青石镇内的防卫者，只是不属于犹卫管辖。 “往回！” 木临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这场突袭，若是护送队伍认为只是普通的势力袭击那自然不会有所退缩，虽然护送任务最为重要，会避免不必要的争斗，但对于侵犯的普通势力不会有所留情。 若是护送队伍发现突袭的势力强大，要退回的地方，最好的选择是青石镇，那是根基所在，下一个城镇的路程还需一天一夜才能达到，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半途中休息。 既然在回青石镇的途中设伏是对方最好的选择，木临决定顺着对方的思路来摆脱这场有计划的袭击。 只要一切在对方的预料之中，才有可能令他们放松警惕，只要能抓到对方的失误，护送队伍就有机会扭转整个局势。 第24章 ——双灵圣使 “那是……爆裂子击！” 有防卫者发现天空中有一些明亮的光点正在朝他们飞来，等反应过来那是何物时，子击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风起！” 语非挥手，一道道带着些许黑色的风刃朝那些子击席卷而去，如今已是御灵者的她所释放出来的灵技威力自然大增，在她身旁的防卫者未感觉到任何异常，那些子击便在高处爆炸了。 “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并用爆裂子击锁定我们的前进方向。” 护送队伍从发现袭击，到起步撤离所用的时间二十息不到，袭击的队伍反应过来时，护送队伍已经远离之前所处的场地，这让原本的袭击变成了追击。 “前面的路口有一个拐弯，山地之上的袭击者前行速度不如我们，看不到我们时，自然会用特殊的信号来指示其他地方的埋伏者。” 木临等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拐角处的山地凸起可以很好的阻挡山地上族者的视线，哪怕黑夜中有爆裂子击的照明，也难以看清地面上有何物体在活动。 逐渐跟不上行程的袭击者随着追风脚步声的远离，已经无法继续判断护送队伍的前进方向，凭借着他们之前逃跑的路线，认为他们依旧会如此前行，往青石镇赶去。 经过训练的追风不会因为刚极速奔跑过，停下来时就发出嘶吼声，护送队伍依次排列在山地之下，凸起的地形可以阻挡山地之上族者的视线。 “他们释放信号了，目标是青石镇方向！” 有防卫者如此提醒道，但此时需要的是全员噤声，东心很快用他的能力将命令传达，只等山地上的族者一过，他们就全速往郡城方向前行突破。 若是被道路两边的埋伏者夹击，加上山地上的袭击者，那这次护送队伍将四面受敌，损伤难以估量，敌方队伍中还有未知的异能者，局势的变数将是护送队伍无法预料掌控的。 木临还是等到了这次机会，等山地上的袭击者过后，护送队伍就起身离开藏身之处，稍微走远了一些，追风便全速奔跑了起来。 “前方有未知身份族者！” 东心将信息传了回来，作为一名御灵者，他反而远离队伍在前方负责侦查，这意味着有任何伏击他都将独自面对。 “全员做好战斗准备！飞伤使用者就绪!无需通报，前方来者一律击杀！” 木临下达命令后便蒙上了面，这是所有防卫者战斗时都会做的一件事，免得暴露身份。 率先出击的是语非的风刃，无论对方是否有所戒备，这些风刃都可以阻挡来者的部分远程攻击，紧接着是数百子击齐射，追风的速度极快，骑乘他们的防卫者不会有时间装载第二次攻击，能存活下来的来者已是寥寥无几，短刃相接之后，便全部灵灭于此。 这百名同样是防卫者出身的来者，不过十息便全数葬身于此，浓厚的血腥味瞬间扩散，护送队伍并没有停下进程，依旧全速往郡城的方向赶去。 生存还是毁灭，有时候仅在一念之间，这些还幻想着能前后夹击护送队伍的伏击者，此时却是被屠杀的对象。 护送队伍中那些久经训练的防卫者也没有预料到这战斗能如此快的结束，对方甚至还未开口询问己方的身份，便被全数击杀，这样的时机稍纵即逝，但木临将它把握住了。 “噤声！” 防卫者们还未开口庆祝这次狭道相逢的胜利，木临便托东心下达了新的命令，木临想着那些灵灭的防卫者，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是否要将他们焚毁？免得引来妖兽。 “对方的异能者还未出现。” 东心再次无声的提醒了所有队员，当下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虽然这只是木临的猜测，但已经将指挥权交于他，说明会相信木临的一切判断，目前为止，他的决定让队伍无一损伤的摆脱了可能覆灭的危机。 “我的剑锐利锋芒。” 嘶哑的声音仿佛要将族者拉到地狱中，那种来自灵魂的震慑，令全速奔跑的追风慢了下来，骑乘他们的防卫者意识到情况有变时，耳畔传来一句温柔的低语。 “你的刀天下无双。” 这声音忽而轻盈，忽而柔细，迷乱着防卫者的灵识，哪怕是那些异能觉醒者，也不由得迷糊起来。 “我撼海故土，岂容异族踏足！” 东心暴怒的声音穿透护送队伍每个队员的灵识，令他们清醒过来，他们这才意识到诡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但可以清楚的是，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防卫者后撤分散，异能觉醒者配合防守反击！” 木临此时只能用吼，东心已经瞬移到队伍后方，可顾不上传达他的作战命令了。 追风全速奔跑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在另一方埋伏地追到这里，可知这未现身的敌者速度之快，一焱一淼的两个声音能影响到防卫者的灵识，若仅是两名异能者追击至此，己方有四名异能者的情况下还是可以一战。 变数是这两名敌者的异能阶级，以及随着时间拖延，过后会逐渐赶到这里的袭击队伍，木临无法解决前者，但能尽量控制后者对局势的影响。 “只察觉到一名异族在快速的接近这里，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只在他身上，初步判断对方至少为三阶异能者。” 东心无声的信息只传给了少数的几名族者，木临则负责指示其他防卫者，虽然接下来将会是异能者之间的战斗，但具有一定规模的飞伤可以牵制甚至击杀异能者，何况护送队伍配备的飞伤强度足以击杀妖兽。 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大多会从互相试探开始，不像和妖兽搏杀，一接触就尽可能的全力以赴，异能者有着极高的灵智，互相不清楚对方能力的情况下，总是谨慎小心。 “乘风起！” 东心使用了第三灵技，之前暗影千鳞屠杀吞噬防卫者的情景他到现在都难以忘记，若是让这一名能力未知，却拥有极速的异族侵入场地，难免是另一场屠杀。 “启！” 这一次有如此多的防卫者在，并且准备周全，东心决定速战速决，哪怕过后灵海内的灵枯竭，也有其他异能者接应。 东心的眉宇处闪耀着橙色的光芒，光耀的纹路逐渐散发直至布满整个灵阁，那橙色中隐约透着血光，他使用了三阶御灵者才拥有的能力。 “灵鬼外现！” 招魂阶的御灵者可以将灵鬼从灵海中召唤出来，经过前两阶的稳固，灵鬼也能短时间内离开灵海的滋养，到外界中参与战斗。 原本外界暴烈的能量会磨损甚至摧毁灵鬼，但御灵者在初阶引灵时，灵鬼就开始用灵塑造它的形体，模仿它生前所用的躯体来构造一个可以在外界生存的形态。 到了招魂阶，灵鬼可以在外界出现，所使用的灵技威力甚至会比御灵者更强，源于它本身就是灵构成的能量体，对天地中契合的元素之力吸取以及转换的速度更加快，甚至能做到瞬发则至。 灵鬼外现对于御灵者战斗力的提升毋庸置疑，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成倍增加来计算，两同阶的异能者同时进攻，被攻击方稍有疏忽，就可能在瞬息间受重创，高阶异能者之间的对决胜负兴许就在一念之间。 东心并不打算试探，对方既然从青石镇来，自然会清楚他的底细，而那黑袍异族的底细他却一无所知，只有最强的状态，才能逼迫对方无所保留的展现能力。 黑夜之中，普通族者的视力受到极大的制约，防卫者们只是听到空气中有异常的声响，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东心与他的天音灵鬼，正式发起了进攻。 那具有模糊身形的天音灵鬼，原本就是黑色的它在这夜色中更是看不清踪迹，四翅同时挥动，身形飘忽不定的同时，一道道猛烈的风痕急剧压缩转动，朝那黑袍异族席卷而去。 东心在第三灵技的加持下，移动速度极快，手掌转动时，在远处会形成一个数十倍大的无形漩涡，他需要做的是利用这些风痕将那黑袍异族纠缠住，好让天音灵鬼的极速风刃击中。 “我的剑不可阻挡！” 黑袍异族嘶哑的声音响起，这些瞬发而至的攻击足以将一名普通族者切成碎末，那有他身躯数倍大的风痕扭曲时，可以将一名族者的身体卷成血水。 黑袍异族抽出带着四指白骨手爪的剑鞘，他原本漆黑的手掌快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剑鞘上的白骨手爪。 那剑鞘之内空无一物，只是那白骨手爪仿若活了过来，黑袍异族朝空中一抓，两手交叉以后，一道十字灰色气息先后迎向那扭曲的风痕，并将它们击的粉碎，空气中再无粘稠的波动。 黑袍异族反击后，他的白骨手爪并没有停下，左右横扫的同时，一道道灰色仿佛能腐蚀一切灵的气息也随之释放，那看不清容貌的躯体也在此期间快速的逼近东心。 第25章 ——十死无伤 “你的刀十死无伤！” 原本温柔细语的声音变的凌厉，异族黑袍中再伸出两支手臂，上面铭刻着暗红色的纹路，妖艳鲜红的手掌中，那骨刃上的诡异绿芒，哪怕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可见。 “九幽冥火！” 识得这火来历的东心瞬间提速，拉开与异族的距离，九幽之下，极阴极寒，火为有源无形之物，这九幽之下聚集的火遇物则封，见灵则毁。 异族有着极快的速度，目前所使用的能力似乎与他的四支手掌上的器械有关，还未看到他有使用灵鬼的痕迹。 一个异变的灵武卫，对小规模队伍的破坏力是巨大的，队伍在道路中没有可据守的屏障阻挡对方的侵袭，飞伤又难以瞄准极速行动的目标，护送队伍此时陷入了被动。 队员分散到山地之上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山地之中视野更加狭隘，又有树木可做掩体，防卫者不仅可以在各处伏击牵扯异族的进攻，还能防备过后追寻到此的侵袭者。 负责护送的灵武卫以及卫镇暂时还不能参与这阶级的异能者争斗，那黑袍异族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压制他们，甚至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击杀。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帮不上任何忙，灵武卫的力量远非普通族者可比，哪怕是久经训练的防卫者也望尘莫及，他们可以使用特制的飞伤，或是抛掷杀伤穿透力极强的器械。 若不是东心的灵鬼是天音，擅长极速飞行，单独面对这三阶的异变灵武卫，近身之下他将毫无反抗之力。 卫镇手执一柄比他还长的金属长矛，尖锐的顶部里有着精密的构造，在命中对方后，可以快速的锁定目标，只有降低牵扯这异族的速度，他们才有可能存活。 沉重而快速的长矛在飞行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血脉觉醒为通幽的卫镇极有把握这一击能重创对方。 他已经发现，这异变阶异族可以轻松抵消所有灵幻化的灵技，靠的是白骨释放的灰色气息。 哪怕是妖兽的皮甲也难以挡住他这特制的金属器械，想必那能腐蚀灵的气息对原本就是死物效果不大。 东心稍一停滞，黑袍异族快速的拉近了距离，那绿色光芒的骨刃原本并不长，在此时却是突然变大，一个挥砍就要将东心斩成两段。 “领风雪，天下寒。” 原本躲藏在山地之上的语非，在此之前快速的奔向东心所处之地，东心停滞引诱对方时，她引动了对方身上的灵纹。 以她现在的能力，绝无可能在异族不知情的情况下布下灵纹，并引诱对方进阵，只有东心才有这个可能。 原本还空无一物的场地中，突然卷起了风雪，处于法阵中心的东心此时身体周围更是快速的凝结出着不规则的冰霜，要把接近他的一切都冻结。 卫镇的金属长矛如期而至，东心在牵扯这异族时，就用他的能力无声的制定了这个计划，三者默契配合之下，瞬间扭转了整个局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黑袍异族措手不及，一连串的攻击都在瞬息之间，他本能的将手掌往前一推，那无物不化的白骨掌将接近他的冰雪消融，只是那灵纹阵法中心的冰霜是最强所在，源源不断的朝他身体席卷而去。 那带着绿芒的骨刃还是斩了过去，东心已经放弃了闪躲，在语非启用风雪灵纹时，他就打算用那极速凝结的冰层来阻挡对方的攻击。 已有一步多厚的冰层还是将绿芒骨刃挡了下来，那冥火也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却无法离开骨刃，攻击的范围仅限于骨刃的长度。 与此同时，黑袍异族右手一抬，手中的绿芒骨刃也在瞬息间变大，斩向那朝他飞来的长矛，就在骨刃与矛尖接触的一刹那，一层层叠加起来的冰刺瞬息卷住那矛身，矛尖上却仍有一些金属细丝冰刺来不及冻结，被其缠绕住了骨刃。 黑袍族者在此期间因受到巨大的冲击而手臂后抬，身体也紧跟着扭转向另外一边，他还感知到有另外一个攻击正要到来。 黑袍异族的白骨手掌抓向朝他灵阁飞来的子击，那子击在穿透他手掌的瞬间爆炸开来，竟将他的白骨手掌炸裂。 木临虽然没有收到东心的指挥，但一直在观察局势的他却是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东心用灵纹自封，已经寸步难行，赌上了队伍性命的一击不容有失。 黑袍异族的一条手臂正阻挡灵纹阵法的风雪，白骨手掌此时被风雪倾覆，持有绿芒骨刃的手臂因为挥砍东心，正困在不断生成的冰层之中。 金属长矛的特殊细丝牵制另外一条，而唯一能活动的手臂上的白骨手掌被子击炸裂，如今四条手臂都已被牵制，卫镇以及护送队伍的灵武卫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御灵者可以通过灵晶来快速回补所需要的灵力，却不能用它来扩大灵海与灵识，因此灵晶只能维持他们战斗，并不能提高他们的爆发能力。 妖兽的血肉加上灵晶以及其他特殊的药材，可以炼制出类似妖元的进体散，之所以将它们研磨成粉末状自然是为了加快灵武卫的吸收。 灵武卫为血脉觉醒，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只与血脉有关，不受灵海和灵识的约束，因此服用进体散后他们身体的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的提升。 卫镇双眼竖瞳，全身披满坚硬的毛发，一脚能将树木的树皮连带着树干踩烂，转瞬便到山地下，此时的他血脉力量在爆发，近乎是凭借着本能在战斗，灵识对血脉的掌控微乎其微。 负责护送的灵武卫觉醒的血脉队伍中没有族者知道，这时候他也不再隐藏，身体低伏在地快速的爬行，尖锐的手爪可以将青石抓出痕迹。 “预备！” 木临站在山地之上，道路中的风雪肆虐，已看不清灵纹中的两名族者，哪怕是灵武卫也很难突破这风雪阵，只等语非停止操控灵纹，防卫者便会朝异族所在之处发射子击。 目前为止，可以确认的是这名异族是孤身来追击护送的队伍，对方敢如此做，自然有他的倚仗，又或许是对方错估了队伍内异能者的实力，无论之后还有何变数，当下异族都要承受整个护送队伍这默契配合的致命一击。 风雪停止，露出了场地内的两座冰雕，冰雕在快速的消融，蓄势待发的两名灵武卫从两个方向向异族袭去，机会稍纵即逝，没有灵纹的持续牵制，那冰层可无法困住这三阶异变灵武卫太久。 天空中坠下数百子击，将东心也一同纳入了打击范围，毕竟不是所有防卫者都能如木临那样可以精准的瞄准目标，但这些子击的作用是为了限制异族的行动，哪怕多拖上一息，两名状态良好的灵武卫近身之下能重创对方的机会就多一些。 黑袍异族在风雪灵纹停止以后，两支手臂快速的恢复了行动，东心也在此期间腾空后跃，身处阵心的他现在体内多条经络受损，如今强行运行灵，过后只会加大伤势，可当下的局势已刻不容缓，不容得他去想太久以后的事。 黑袍异族白骨手爪带起的风痕，向朝他飞来的子击抓去，这些强度足以刺穿妖兽皮甲的子击，哪怕是训练已久的防卫者，也要十息以上才能装载，面对风痕只是稍一停顿，方向不变的朝异族袭去。 “负罪者，都得死！” 带着绿芒的骨刃被冻结时幻化缩小，现在又迅速变大，无数的冰刺瞬间冻结那些朝他飞来的子击，黑袍异族的声音沙哑，这一击以后，两支手臂竟然完全扭转了一个方向，身体顿时向后冲去，仿佛他的背后就要冲出一名新的族者。 朝他身后袭去的灵武卫没有停下进攻，如此多的连击，队伍已经为他们二者创造了难得的机会，异族此时哪怕有反击之力，能力也应为大幅削弱，错过此时，未必会有下次。 灵武卫原本就低伏在地，灵活的他身体在接近对方时诡异的扭转，竟生生的换了一个进攻方向，紧贴着异族的身侧向上抓去，目标是异族那双手臂，对方手掌中的诡异骨刃和手爪他不敢硬碰，但手臂除了放光的铭文外再无特殊之处，也没有任何防护装备，想来难以抵挡他这锋锐的爪击。 看到护送队伍的灵武卫几乎抱着必灵灭的决心接近异族，卫镇自然不会退缩，异能者的生命珍贵，但若是无法击杀这名三阶异变灵武卫，他们整个队伍都会灵灭在此，二者的策略，像是一场交换，用他们的命，来换其余防卫者的存活，如今是他唯一有可能换下的机会。 灵武卫的锋锐手爪直接抓断那枯瘦的手臂，上面暗红色的铭文断裂，流出滚烫鲜红的血液，异族的诡异骨刃，也砍到了灵武卫的身躯，哪怕灵武卫身法灵活，在此之前也只是稍微挪移了几分，绿芒一接触到灵武卫的身体，便化了开来，仿佛那堪比妖兽的躯体如薄纸一般，竟瞬间消融！ 只是一声闷哼，灵武卫眼前的景象定格，他的眼睛再无法转动，身体从中消失一段化为两截，躯体的鲜血随着腐烂的绿色液体喷涌而出，残缺的身体在这一击以后也滚落出许远。 异族的白色骨爪却是没有停下，转而击向身后的长矛，他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对刚才灵武卫的惨状视而不见，身后那致命的攻击也是冷静应对，全程没有一丝慌乱。 长矛刺穿白骨手爪，这条手臂没有冻结物体的能力，卫镇这时才深深感觉到，他面对的是一个杀戮的机器，这长矛穿骨的疼痛，也没令这异族有丝毫的改变。 “此生不负！” 异族发出沙哑的声音，两支白骨手爪其中一条手臂耸拉着，早在之前就被炸毁，另一条此时被长矛刺穿。 “以后有我在，不会令你们这些新进的防卫者受到任何伤害！” 木临想起卫镇在引灵阁中对他们说过的话，私下里对方并不严肃，对新进的防卫者更是照顾有加，卫镇说话时那笑容木临记忆犹新，生死相托的连命，此时他却要亲自将对方送进身毁的命运。 防卫者手持飞伤，爆裂子击早已装载完毕，护送队伍的灵武卫已消失殆尽，东心身负重伤，卫镇此击若是无法将异族灵灭，很难想象队伍中是否还有抵抗对方的能力。 “此生不负你们，我卫镇灵灭无怨无悔！” 早已感受到子击飞来，卫镇没有躲避那绿芒骨刃，坚硬的皮毛又长了许多，朝异族手臂缠去，竖瞳逐渐涣散，他用尽身上所有的能量，用长矛刺穿异族的躯体，将长矛固定在地上压制着对方无法移动。 绿芒骨刃没有任何犹豫的刺穿了卫镇的胸宇，连着内里器官血肉击向飞来的子击。 “我们永不分离！” 黑袍异族呢喃低语，这一次她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色彩，她尽力了，左侧的身躯被长矛贯穿，无法移动的她知道此次难逃身毁的命运，最后的言语是对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所说，哪怕对方早在之前白骨手爪尽毁时就已灵灭，无法再听到她任何声音。 “犯我撼海者，十死无伤。” 爆炸中心的二者尸骨无存，东心沉默不语，这无声的信息传递到所有队员的灵识中，有他们这些不惧灵灭的防卫者在，才能令这些异族有来无回。 撼海是他的归宿，青石镇是他的故土，灵灭身毁的卫镇，以及那护送队伍的灵武卫，哪怕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为了共同的信仰，他们聚到一起，用血肉来守护这片古老土地的安宁。 第26章 ——伏击 “刚才命令是我传达，木临代为指挥。” 木临让防卫者发射爆裂子击，虽然击杀了异族，但卫镇也身处爆炸中心，这样的愧疚自责东心可不会让木临去承担。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抉择后所要背负的责任或许会很久，兴许会伴随木临一生。 “警戒！” 当下的局势不容他们过多的伤感，木临举手示意防卫者做好防备，道路中如此大的动静，追击他们的队伍定然也感知到了，只是他们不清楚这争斗是谁存活了下来。 后续的追击者中是否还有异能者，对护送队伍是一个变数，对方若仅靠一名三阶异变的灵武卫来截击护送队伍，在他们不知道东心也参与护送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的。 作为指挥者，就要做最极端的假设，这场袭击对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护送队伍全部陨落，犹卫难逃其咎，毕竟这支队伍护送的是异能觉醒者，要承担的罪责必能撼动犹卫这五级千军长的位置。 袭击者若是失败，犹卫的报复与反击定然会随之而至，处于袭击者的立场来考虑问题，队伍中的异能者自然是多多益善。 东心已经陷入昏迷，他在灵纹启动之前就召回了灵鬼，并消耗了灵鬼在灵海内的灵，宿主灵枯竭时，灵鬼会择机反噬，若是灵识没有身体的掌控权将极为危险。 消耗了灵鬼的灵不仅可以保留一些自身的灵，还能令对方在自身灵识模糊时失去反抗争夺的机会，这是东心迫不得已的选择，以他现在的负伤情况，没有休养数个灵月将很难康复。 护送队伍最好的选择是撤离这里，往流沙郡方向继续前行，追击者中还有异能者的可能性极大，哪怕阶级不高，却足以影响接下来的局势。 木临还是选择在山地之中伏击，之前的争斗已经拖延了许久，追击者极有可能到达场地附近，匆忙撤离相当于将主动权和伏击优势交于对方。 队伍中异能者能作战的仅剩语非，但防卫者完好无损，以及还有数十名异能觉醒者可以参与战斗，追击者若是贸然轻进，第一轮的飞伤伏击就足以令对方损伤大半！ 天空越发的深沉，乌云终于开始坠雨，地上的血液随着雨滴溅起，还有余温的山石与泥土，与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无论是护送队伍还是袭击者，今夜对他们来说都极为漫长难熬。 因为今夜，他们各自赌上了性命与前程。 “天地无光，冥灯一掌。” 在这至关重要不容分心的时候，黑影在灵海中出现了，木临有很多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其中之一就是对方为何没有在刚才关键的时候出现，兴许护送队伍的灵武卫和卫镇就不用身毁灵灭。 黑影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掌中的火焰，那绿色的焰火木临似曾相识，才想起与那黑袍异族的诡异骨刃上的光芒一模一样，细细看时，那黑影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清晰，手掌也有手指分化而出，只是没有下半身，以及那不规则的大口依旧突出醒目，上面似乎还有残存的灵与血渍。 黑影似乎感应到了木临在看它，手指一转竟将火焰捏了起来，往它的眉宇处塞去，幻化成一丝火焰印记。 木临转身欲离开这里，毕竟外面的局势瞬息万变，他做为指挥者可不能失去对现场的观察，只是他挪步时才想起，这个诡异黑暗的空间为黑影所主宰，他还未曾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黑影不紧不慢的走向木临，双手从地上各提起一坨黑色的物体，待到木临身前时，木临才看清那物体竟是卫镇的灵首，虽然已是面目全非，但他还能辨认出一些模样。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黑影知道木临要发怒，淡淡的说了此话后，将另一手中的物体也提了起来，与木临的双眼高度持平，这黑袍异族的灵首碎裂，之所以还认得出，是因为那破碎的灵阁内有两道互相纠缠的灵鬼身影，虽然灵鬼已是残缺不全，但那是异族独特的能力，木临自然记忆深刻。 木临感受到双手轻盈，他在之前就隐约猜到，这黑影吞噬那些身毁族者的灵鬼，将他们的能力吸收，而木临的灵力也因此增强，并能使用黑影给予他的能力。 “难道自己如此的自私贪婪么？将他者失去的都夺过来。” 这是木临看到卫镇灵首发怒时要质问黑影的话，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对方先一步给了解答。 木临此时百感交杂，若是没有黑影的出现，他可能白骨已埋，哪里还有机会有这么多的情绪。 黑袍异族可以力压东心，身处劣势还能一敌数百，是木临见过最强的存在，但还是灵灭于此，皆因逆势而为。 “过者已逝，往者求生。” 木临感叹生命无常，那些他所留恋的美好有一些已经永远不在这个世间了。 这几次接触之后，木临虽然还不清楚黑影是何物，但对方每次出现，都在尽可能的保护他，给予他最需要的能力。 “下方道路有小规模族者奔跑，应是对方的侦查队伍。” 木临抓住语非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淅淅沥沥的雨中使得语非的手掌更加的湿润。 感受到木临手掌的温度，语非转身望去，她感觉能给她希望的木临回来了，不似卫镇刚灵灭时那样，对方冰冷只剩死气。 这时山地中竟起了雾，追击者在没有发现护送队伍族者的尸体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远处看到这里是有激烈的争斗，那动静可非寻常族者就能引起的，道路中除了有爆炸的痕迹以及一些被雨水冲淡的血渍，再无其他。 侦查队伍等了一会，追风踏地的声音响彻道路，其余追击者也到了，想来这里已无危险，倒也不怕追风踏地的声音会令他们暴露。 “之前山地上的袭击者应也在道路中了，那为首的两名应是异能者。” 木临蒙着面，双眼竖瞳能看穿这渐起的蒙蒙雾气，在他身旁的语非将手抓紧了几分，如今她是队伍内唯一可以战斗的异能者，其他异能觉醒者还未成为御灵者或是灵武卫前，所能发挥的战斗力与防卫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飞伤群体攻击之下，都能令那三阶异变的黑袍异族尸骨无存。 “尊上说那黑袍能者是三阶灵武卫，之前的爆炸应是他追到了落荒而逃的护送队伍，可这争斗之处为何没有任何尸体？除了爆裂子击燃烧后的味道，以及道路上一些淡淡的血迹，看不到其他任何特殊的东西。” 这里如此蹊跷，为首的两名异能者不由得疑惑起来，雨越下越大，那山地上又起了雾，可这里除了雨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有埋伏！” 为首的灵武卫感应到了有许多物体正快速的穿透雾气朝他们飞来，确切的说，大多是对着他与另外一名御灵者。 “水卷！” 听到提醒后，原本就警觉的御灵者快速反应了过来，今夜这雨倒帮了他大忙，聚集水的速度比在其他天气时快了数倍不止，原本还直直坠落的雨滴在御灵者使用灵技以后，快速的朝他掌心扭转而去，瞬息旋转成一道道手臂粗的水柱，竟逆着雨下落的方向朝上飞卷，要将那些射向他们的子击倾覆。 “风袭！” 虽然只有一个灵技，但语非却可以灵活运用，风原本就没有固定的形态，只要她操控得当，可以使风痕有多种变化，此时的她就令风痕急速旋转扭曲，穿透搅碎那逆行而上的水柱，让更多的爆裂子击命中道路中的两名异能者。 “爆裂子击数量为何如此之多？” 御灵者看到空中数倍于击向他的子击朝他身后的队伍飞去，山地中的伏击者主要目标竟然是那些跟随他的防卫者！一开始的袭击只是为了让他无暇顾及其他队员！ “别管那么多，快撤！” 灵武卫已经驱赶追风远离此处，山地中的伏击者是追不到骑乘追风的他们，只要跑的够快，不用多久就可以远离飞伤的打击范围，从那爆裂子击的数量来看，伏击者不下百名。 “那三阶灵武卫难道陨落了？对方还剩如此多的防卫者？” 这些疑惑在灵武卫的灵识中一闪而过，但在这种局势下容不得他去仔细思考答案，快速远离这里才是当下应该做的。 原本在队伍前方的灵武卫，此时往青石镇撤离反而在队伍的后方，队伍的其他防卫者哪怕训练有素，在这数量众多的爆裂子击下，早已乱成一团，灵武卫可顾不得那么多，手中长刃将阻挡他身前的防卫者尽数击杀，一些来不及避过的子击，就抓起其他防卫者扔向空中抵挡。 “等等我！” 见灵武卫在突围，出手的目标竟然是他们的队员，御灵者也顾不上那么多，若能存活离开这里，一切责任自然可以推脱，若是离不开这里，多拉几个一起灵灭又何妨？ “灵为共主，族却为空！” 原本就关注两名异能者的木临，看到二者居然开始屠杀挡在他们前方的队员，没想到防卫者也会做出如此无异于流匪的事。 抛射飞伤的子击尖上，有一丝燃烧着的绿色火焰，雨淋不灭，随着一道风声，子击迅速飞往它的目标，那名正挥手砍杀队员的灵武卫。 没有去看是否击中，木临紧接着装载第二支子击，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瞬息的事，竖瞳的他可以看清那御灵者有些疲累，哪怕在下雨，作为水元素的契合御灵者在这种局势下，也会疲于应对。 虽然不清楚追击者具体来了多少名，但这场伏击之后，场地中留下的尸体足有一百多，包括两名已经化为血水的异能者。 那绿色火焰兴许不是东心所说的九幽冥火，天地造化之物若是在一名三阶灵武卫身上，想来灵灭的就不是他了，整个护送队伍都不可能抵挡冥火的威力。 这绿色的火焰令木临觉得，里面藏着的是可以让族者绝望恐惧的情绪，而不是毁天灭地的暴躁能量，但东心已经陷入昏迷，等他醒来，木临才能知道答案。 第27章 ——流沙郡 两名异能者的灵阁被子击穿透而过，转瞬间消融的无影无踪，那些道路中追来的袭击者，被爆裂子击命中时，飞出来的残破肢体，以及四下飞溅的血肉，这些模糊的景象在护送队伍的防卫者灵识中挥之不去。 他们在不久前还是被追杀的目标，但现在，他们活了下来！ 之前或许是黑夜的雨一直下，令他们有些压抑，现在如释重负的心情，一夜中情绪极端的反转一生中恐难体会几次。 木临双膝跪地，这道路上的血液四处流淌，哪怕是雨也无法将这浓郁冲淡一些，他已经无法分清，哪些血是卫镇以及护送队伍的灵武卫的，哪些又是图谋不轨的袭击者的。 “撼海永存，英灵不灭！” 木临以眉宇叩地，不能回收两名英灵的躯体，代表着他们可能在轮回中迷失，从此消亡于这世间。 “撼海永存，英灵不灭！” 其他防卫者对着卫镇以及护送队伍的灵武卫灵灭之处叩首，行的是祭拜英灵之礼。 撼海礼节诸多，唯有此礼等级最高，撼海族者宁愿灵灭，也不会膝地苟活的双膝，只在这时候会跪下。 为守护族者与故土而灵灭的防卫者，称为英灵，木临想起还小时在蒙院洗灵，闲暇中其他未灵谈起心中的觉醒愿望，如今这英灵就是他训练时的队长，生死相托的连命。 “撤离！” 木临挥手示意，如今东心昏迷未醒，队伍的安危不容懈怠，今夜三轮交战，护送队伍能存活下来，皆因为对手疏忽，而己方谨慎小心。 其他防卫者以及那些异能觉醒者，经此一战后，对木临不再议论。 今夜的存亡之战，木临未曾退缩和畏惧过，指挥队伍安全撤离后又牵扯异族并将其击杀，而后又埋伏了追击者。 像能在黑夜为他们指引方向，沉默寡言的木临在防卫者心中如星辰闪耀。 “过者已逝，往者求生。” 木临低语，黑夜中的道路依旧黑暗，前方远处是否还有危险，未来又会如何，这些都是护送队伍要继续面对的。 “天地无光，你是希望。” 语非轻靠着木临，现在的她很疲倦，但有木临在身边，这下了一夜未停的雨她也不觉得冷。 木临轻搂着语非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追风缓慢并行，这前路虽然黑暗但温柔就在身边。 防卫者轮流休息警戒，这一夜所有族者都累了，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在，所以哪怕他们再疲倦，也没有停止前行，追击者并没有全部覆灭，难保他们是否还有其他支援。 清晨的天空依旧灰暗如墨，好在雨停了，终于能看的稍远一些，整个队伍依旧没有停止前行，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多数防卫者都恢复了一些精力，加快速度朝流沙郡赶去。 经历了昨夜的事，加上东心昏迷未醒，木临无法回到青石镇，途中若是能遇到郡城来的负责招录队伍，倒是可以与对方说明情况。 流沙郡地处撼海州西北部，管辖着数十城镇，选琉璃镇做为郡城中心，琉璃是一种宝石，晶莹剔透，夜闪荧光，最重要的是它能提升器械的性能。 只有琉璃镇才有撼海州闻名的铭器者，被誉为堪比异能者的存在。 采掘出来的琉璃形状各异，性质柔软坚韧，难以与其他金属融合。 数千年前铭器者出现，自称能沟通万物，解决了这困惑撼海州原居住者几千年来的难题，特制的器械上铭刻灵的运行纹路，并用妖元提供能量，只要使用者灵魂觉醒便可以召唤器械上铭刻的灵技。 普通的器械自然承担不了灵纹运行时的能量，融化后的琉璃不仅可以用来铭刻灵纹，还能与其他金属混合用来改善器械的质地，提升其性能。 铭器者制造出来的器械，在黑夜中能散发荧光，又名琉璃宝器，琉璃镇虽然撼海闻名，但流沙郡只以其为郡城中心，不以其为郡城名是因为琉璃镇往西三十辰有一处流沙。 流沙的范围具体有多大至今没有族者知晓，每次流沙出现时周围都有漫天的沙尘卷起，两个巨大的沙石漩涡偶尔会喷吐出一些琉璃，甚至有完好的琉璃宝器。 后世的铭器者就是从此处流沙得到琉璃宝器，虽然解开了其中的奥秘，但至今没有族者能进入流沙漩涡中心一探究竟，这里流传着许多传说，其中之一就是流沙为上古大能的灵灭之地，里面甚至还可能居住着大地之灵。 无论是能制造宝器的琉璃，还是那令族者神往的流沙之地，琉璃镇无时不刻都在吸引着各地族者前来，他们渴望在这里有特殊的机遇，或是能一夜非凡腾达。 还未到流沙郡城前，就能从远处看到那高达百步的城墙连绵不绝，连接着各座山体，山上的植物颜色层次分明，每三百步高便是一个颜色，在命光照耀下，这座郡城宛如仙境一般。 这座耗资巨大的郡城，其繁华非一般城镇可比，密密麻麻的往来商者络绎不绝，数十步宽的青石路从极远处铺到城门口，哪怕是这样，仍有许多族者滞留在城门前排队等候通行。 护送队伍从看到郡城的城墙再到城门口时，已是夜幕，城墙上琉璃铭文在黑夜星辰的照耀下，闪动着奇异的荧光。 大多数异能觉醒者之前只是学员，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幻炫丽的光景，甚至快忍不住惊呼出声来，好在队伍中的防卫者已往返郡城多次，对此倒不觉得如何新鲜。 郡城宏伟辽阔，青石镇远不及其百分之一，那些看守城门的防卫者腰上的令牌在黑夜中也能闪耀着荧光，虽不是琉璃所制，但在所有城镇中，唯独琉璃镇的防卫者令牌最为别致。 令牌上雕刻的是半颗不规则的凸起，凸起附近则是简化的族者手掌，从下向上欲要去摘取那隐隐放光的珍贵宝石。 青石镇的防卫者令牌总体黝黑暗青，上面雕刻着三块凸起的石头，手感光滑冰冷，只是与琉璃镇的华丽令牌相比，不由得黯然失色。 “护送青石镇的异能觉醒者队伍？” 负责检查的防卫者在城门前拦住了护送队伍，例行检验身份，令牌倒是不假，只是那随行的镇灵阁异能者却不见踪影，镇魂阁的印记没见到，自然不能放他眼前的这支队伍通行。 “路上遭遇袭击，镇灵阁的异能者为了保护我们灵毁身灭，他身上的通行印记随之一并消失......这里有负责青石镇招录事宜，五级御敌使青涯的印记证明，我们路途遥远，还请放行我们入内，过后再与守护郡城南门的青凌千军长说明情况。” 负责检查的防卫者还在讶异谁竟敢直呼千军长的名，护送队伍中从中让开一条通道，一名看起来有些苍老的族者正向他走来，对方形色衰弱，似乎随时都要灵尽命竭。 “微下拜见尊上御灵者。” 看到对方眉宇间的能者标志，防卫者一收之前要质问的语气，恭敬的行礼道。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上报。” 负责检查的防卫者把多余的话全部收了起来，原本还想搬出郡城防卫者可以制约城镇防卫者这样的章条，对方是一名三阶御灵者，那些用来威风没见过世面防卫者的话自然是不管用。 东心虽然醒来，但队伍中并没有可以温补的药物，这一路来他只是勉强支撑着，现在的他甚至比一名普通族者还要衰弱，再经不起多少折腾。 “器械归我们保管，过后出城再还与你们。” 入了郡城便受郡城防卫者的保护，自然用不到器械，器械管制对所有普通族者生效，方便维护城内安定。 “这队伍怕是来郡城中最弱的一支了，形色疲倦，哪里还有防卫者的精炼？” 城门附近设置许多观察用的防御据点，离地不过十步高，站在上面的防卫者可以看的极远又能将城门底下的情景观察的一清二楚。 “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状态才会如此不堪。” 灵迹更大，阅历更为丰富的防卫者看出了端倪，指着城门下被拦住的队伍说道。 “你有没发现，这老者后跟随的两名防卫者灵迹还未到固灵，队伍听其中一名未灵指挥！” 只见那未灵挥手致意，队伍整装重新起步，缓缓向城内进发。 “未灵倒无特别之处，只是未洛气息清冷，那容貌...竟然是一名御灵者！” 队伍走近了以后，观察据点的防卫者才看清那未洛眉宇间还有能者的标记，哪怕已是夜幕，郡城的城门光亮如同晨午，能将底下的族者看的一清二楚。 郡城的防卫坚固无比，至今都没有被攻破过，他们平时就是闲聊来打发这单调枯燥的时间。 只有每个灵年的异能者招录以及郡城招录时，能看到的未灵未洛最多，而备受瞩目的琉璃争辉也会在郡城的引灵阁招录后不久举行。 这令无数普通族者期待的学员比试，更受郡城防卫者的关注，因为其中的比试学员，大多是来自各地的防卫者。 第28章 ——琉璃争辉 若说能让郡城中大多数族者都期待的事，莫过于流沙寻宝，落石拾遗，以及琉璃争辉，但参与族者最多的只有第三者，前二者没有一定的势力连场地附近都难以靠近。 琉璃争辉为琉月引灵阁与璃月引灵阁合作举行的比试，参与的对象是新进的防卫者，郡城级的引灵阁能传授的技巧比城镇级好上一些，能到郡城中继续洗灵的防卫者灵迹尚小，未固灵之前还有异能觉醒的机会，尽量筛选出有潜力的防卫者，这是比试的目的之一。 琉璃争辉的最大意义是挑选出最强战力的防卫者，供能参与流沙寻宝以及落石拾遗的势力征用。 郡城中的防卫者训练与城镇相差不多，实战中磨练出来的战斗技巧，以及身处险境的应变能力，却是训练无法给予的。 琉璃争辉的目的不是培养以及训练防卫者，而是从中挑选出已有一定实战经验的战力，各个势力要征用参与的流沙寻宝，随时都可能发生，他们可不会花费时间和财力去培养未知潜力的族者。 郡城繁华非常，城内四处高楼林立，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一处宽敞可供防卫者比试，以及容纳足够多的族者观赏的场地——耀辉。 这个被多个势力参与控制的地方，每个灵年都有不同的比试在这里举行，为背后的势力赚够流金，但这里之所以能吸引大量的族者，是因为比试的奖励足够引得无数族者疯狂！ 宝器，只有铭器者参与制作的器械，才能称得上宝器二字，虽不及琉璃宝器，无法给使用者带来灵技，但宝器的性能远比五级的器械强的多，防护的地方能抵御初阶御灵者的灵技，或是初阶灵武卫的进攻。 成套的宝器可以令族者的破绽变少，进攻能力增强，二者叠加之下，可以使族者战力发生质变，当然这些都基于使用者有一定格斗能力的基础上，普通族者穿戴再好的宝器，也只是免于被快速击杀。 耀辉的场地中极少对异能者开放，毕竟异能者本就稀少，加上对决中灵技的破坏力难以掌控，一旦失误灵灭，对郡城来说就是一大损失。 每个灵年的异能者招录的集合时间并不相同，源于郡城到各个城镇的距离长短不一，护送队伍遇到的路况又不一定平安顺利，但东郡遥远，落单的队伍难以单独到达，只能等所有招录队伍在郡城集合后才能启程，但这一耽搁倒也能在郡城中看到这防卫者之间的比试。 耀辉的场地足够大，能同时允许十组防卫者进行比试，比试的防卫者佩戴面具，铠甲上有招录时的排名，若不是防卫者体型有特别异常之处，很难识别出面具下的防卫者。 “东管，看好哪个防卫者了么？” 一名身着华丽，金光闪闪的族者饶有兴致的望着旁座上的黑袍族者，这代号为东管的族者一脸冷漠，不愿接话，只是给了身旁一名侍者十个金币，侍者低下身来，在十一的蓝色标签上画了一个圈。 比试过程中若是没有势力持续出价，防卫者就会被最后一个出价的势力征用，为了赢得比试，大部分防卫者都会尽心尽力的展现自己的能力，同时为自己争取一个好价。 “排名十一的水平可不咋样，对阵七十八还能打那么久，估计只是测试时发挥的好一些，实战经验几乎没有，他的很多进攻动作几乎都是多余的，不应该防守的时候又蜷缩不前。”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东管对身旁的这名族者显然厌恶，但也没有其他举动，这代号为食南的族者所处的势力与他相差不大，虽然联合，但若不是势力有存亡之事，二者少有过多的往来。 琉璃争辉是郡城的一个重要活动，但比试会在一天之内结束，失败的防卫者离场，胜利的防卫者没有休息就得参与下一场比试，直到出现唯一的胜者。 “十一？让我摘下你的面具，好让你感受一下失败的耻辱。” 铠甲上印着三十的防卫者抚摸着手中的长刃，这开过锋的器械可不是闹着玩的，琉璃争辉中出现过身毁灵灭的例子，若是不敌，可以摘下面具认输，那防卫者的脸面便会被在场的观赛者看到，这对于无所畏惧的防卫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还请手下留情。” 见言语挑衅无法令对方慌乱，排名三十的防卫者不再废话，手中长刃向前一横，身体往对方所在之处奔去，这一招后手的变数极多，对方若是经验不足，几息之内就能令他负伤离场。 “势不可挡。” 排名十一的防卫者出手了，他佩戴两把利刃的其中一把出鞘，速度之快，他的对手还未反应过来，长刃便被击断成两截。 “你...！” 排名三十的防卫者惊讶的质疑还未全部出口，便被对方一脚踹飞，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对手如此干净利索，哪有之前笨拙的样子！ “这一击的气势颇有几分你成名时的风范，刚才畏畏缩缩以及多余的动作难道是装出来的？” 被东管看上的防卫者，食南虽然言语上轻视，实际上还是关注了，毕竟东管以战成名，只是平时冷漠不好相处，他才用言语刺激一二，没想到对方还是滴水不漏。 食南身旁的侍者在蓝色标签上画了两个圈，拿着二十金往负责比试记录的族者走去，防卫者自然是价高者得，但谁也不清楚其他族者出了多少价格，只有防卫者被淘汰或是比试结束了才清楚。 “你刚才的比试我看了，气势不错，但你遇到了我，琉月引灵阁近战第一！” 场地中二者的谈话倒不怕被听见，场地足够宽敞，没有其他族者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将身份暴露。 “还请手下留情。” 排名十一的防卫者微微俯身，这代表着主动退让，见事态朝着预料中的方向发展，排名第一的防卫者倒也不着急，虽然琉璃争辉不允许休息，但若是在比试中拖延一会，算不上违规，还可以恢复一下状态。 “既然你如此识趣，就自己摘下面具离场，过后他们知道你的对手是我，倒也不会过多的耻笑你！” 排名十一的防卫者没有着急答应，像是在考虑对方的提议，毕竟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面对强大的对手，负伤甚至灵毁身灭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知道了！” 仿佛是回答了对方的提议，排名十一的防卫者朝他的对手冲去，右手朝上似乎要摘取面具，只是下一息那手却是绕至他身后，短刃出鞘！ “不自量力！” 看到对方朝他冲来，排名第一的防卫者不禁冷笑，他敢如此自负，自然是因为经过不少实战磨练，自问郡城同阶中再无对手，唯独命运不公，没能觉醒异能。 收到了东心无声的传音，木临回答了以后便不再畏手畏脚，之前与对手的谈话，想让对方放松警惕，木临有把握将轻敌的对手击败。 存亡只在一念之间。 木临看似无力的一斩，却是令对手退步，对方再没有机会格挡他左手的刃击，划开了对方的铠甲，反手沿着铠甲破碎的地方轻轻再划了一次，留下一条血痕。 木临这瞬息间攻击了两次只有少数族者看清，两手同时持械发动攻击，一气呵成，当事者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胸宇甚至还来不及感受那刀刃的冰凉，对方就已经收刀。 这排名十一的防卫者诡异的攻击防不胜防，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只是器械被击飞，铠甲破碎，再没有继续战斗的可能，可若是要摘下面具，排名第一的他可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 琉月引灵阁也不容承受这样的侮辱。 “轻敌的代价是身毁灵灭。” 木临这不算善意的提醒，毕竟他在说这话时就将对方踹下比试的场地，之所以没有选择用刀斩开对方的面具，是因为他不想结下太多的麻烦。 只是同为防卫者，这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坏习惯得改一改。 耀辉的场内一片沸腾，观看的族者中，有认得出排名第一的防卫者是谁，惊讶于他被击败，而一些欢呼源于有赌徒压中了赌注，不知为何，一直以来表现还不错的，排名第十一的防卫者胜的赔率极高。 自然有想大赌一把的族者，事后他们才感叹运气无常，原以为的反常机会，既然深藏着陷阱，所幸的是第一名还是被击败了！ 排名第十一的防卫者看似普通，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动作变得轻巧凌厉，大多数防卫者与他对阵，都很难超过十个回合。 想必在生死决斗中，这名防卫者能更快的解决对手，正因为比试需要注意把握出手的分寸，才更能体现一名族者的战斗技巧。 木临手中持有的双刃，是他在郡城中特意请制械者打造的，自黑影吸收异族灵武卫的灵鬼以后，木临快速掌握了这名灵武卫生前双持的战斗技巧。 第29章 ——绿羽青衣 “这一场你们可赢了不少！” 青衫老者笑着对身旁的老者说道，只是一个神采奕奕，另一个却有些萎靡。 “若不是尊上指点，微下恐没有如此福分。” 能令东心自称微下的，那青衫老者自然是青凌了。 在东心准备下注的时候，青凌却让他再等等，突然有重注压木临的对手赢，赔率快速变化时，东凌提示可以下重注，赔率极端的来回变化后，令一些赌徒措手不及，但还是有一些敏锐的参与到这场重注博弈中。 “这场外博弈不亚于与敌者争斗！” 这一场比试过后，排名十一的防卫者的赔率变的极低，他战胜了排名第一的对手，看好他的族者越来越多。 东心则不再下注，场上还剩下不少防卫者，其中一名他隐约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不似普通的防卫者，关注以后，对方的表现倒没有木临那般惊艳，只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比试。 琉璃争辉已到了下半场，夜幕即将降临，但观看的族者没有丝毫倦意，这种比试越到最后会越精彩，一些防卫者的赔率会发生变化，比如之前不见名气排名十一的防卫者，而有的则会趋于稳定。 在命光与月辉交替之际，郡城外高山上的奇异植物变幻着不同的颜色，耀辉场地内也会因这奇异的景色变得朦胧，光影交错之间，若是不够仔细，将会错判对手的进攻方向。 木临对胜者的奖励没有过多的兴趣，之前护送队伍遇到的异族灵武卫，身上就至少拥有四把等阶于琉璃宝器的器械，最后还是灵毁身灭，过于依赖外物反受其制，但若是能知道宝器的制作原理，木临还是想一探究竟的。 “还请手下留情。” 出乎木临意料的是，对手一上来就说了此话，看到对方庞大的身躯，木临心生警惕，体型越大，意味着瞬间能爆发的力量就越多。 木临行礼，对方言语平淡，想必经历过不少实战，才能在争斗中有平稳的心境，对手的体型几乎是木临的三倍，向他袭来时，木临甚至感觉到视野在变小。 最怕有经验的对手小心谨慎，只要对方不犯错，这场争斗将会变成双方体力消耗的比拼。 木临若是稳扎稳打，对手偶尔强有力的进攻将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木临单手持刃，对手出刀时势猛力沉，一击不中，便撤回防守，木临若是贸然进攻，讨不到任何好处。 在黑影没出现时，木临的能力仅限于一些战斗技巧，哪怕那异变灵武卫的双手持刃作战的经验丰富，在多方受敌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滴水不漏，但这是基于他是灵武卫的前提之下，所拥有的急速以及强有力的身躯。 木临虽然拥有灵武卫的作战技巧，但他的躯体强度比不上他，所能发挥的实力有所受限，所幸的是黑影还加强了木临身体各方面的能力，否则木临无法与现在的对手正面近战。 凡争斗，以力胜者称为强，以技赢者名为巧，巧取强夺即是制胜之道，多番交战后，木临的体力有所损耗，甚至开始出现了不支的现象，毕竟他的对手进攻从未停止过。 木临的对手经验丰富，他能感觉到多次进攻后，这名体型远小于他的对手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每一次格挡后对方身体的位置都有所偏移，已经需要频繁移动来卸力。 体型庞大的防卫者身体一沉，为他接下来的进攻蓄力，对手若不是击败了排名第一的防卫者，他开场便会尽力进攻，没有多少族者能挡住他正面强力的击打，眼前的这名对手的体力已被他消耗的所剩不多，哪怕技巧再好，也无法抵挡他接下来强有力的连续进攻。 机会只有一次，一次只有一息，这一句话在木临的灵识内重复了无数次，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只要有转机出现，他都会尽力的去抓住。 对手的蓄力意图明显，但以对方之前的谨慎来看，哪怕在此期间，也不会轻易的露出破绽。 这蓄力气势凶猛的攻击，木临自然不会去硬接，一脚踩在青石板上，身体快速的侧移，任凭对手怎样追击，都无法令木临硬接上一击。 判断对手气力有所衰竭以后，木临决定趁此反击，这或许是他这场比试唯一的机会，长短两刃已握在手中，木临不再闪躲准备正面迎接对方的进攻。 这当然符合强壮防卫者的心意，哪怕追击中气力有所衰竭，他剩下的力量也足以应付木临的进攻，木临也清楚这一点，但木临要利用的正是对手以为他的疏忽大意。 两刃相交，当木临发现他的的进攻被轻易格挡住时，正有所惊疑，体型庞大的防卫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终于抓到这难缠的对手犯错，收刀要再次劈砍，只要能击中，对方必定难以抵挡他这强力的一击。 木临一击未得手，也如他意料中的，对手并未气力竭尽，之所以表现惊疑，自然是要令对方放松警惕，之前的进攻他一直无法接近这对手，那巨大的长刀一开一合能防守的范围极大，正面进攻他难有机会突破。 这次借着对方的主动进攻才得以靠近，木临不再隐瞒实力，他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这体型庞大的防卫者的前方穿过，长刃转向对方持刀的左手，短刃则翻转砍向对手的右腿。 等体型庞大的防卫者反应过来后，木临已贴着地面身体旋转着绕到了他的身后，这一次，木临的短刃抵着他的身灵，长刃则竖立架在了对方的臂膀上，只要对方持刀的手一动，木临可以瞬间将对方整条手臂斩下来。 “多谢手下留情。” 看着对手的森冷面具，那面具遮挡下的脸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青石已是无法知道了，他的面具被对手精准的斩开时，就再没有机会知晓了。 “承让。” 木临轻行一礼，这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对手，经验丰富心思缜密，每一名被他击败的族者，都能令他因此更加强大。 比试还得继续，不会因为哪名防卫体力消耗过多，或是刚经历过一场苦战而有休息的时间，毕竟实战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挑选出来的防卫者实力以及作战能力不容有任何侥幸的成分。 “还请手下留情。” 清灵悦耳的声音，木临没想到这次他的对手竟然是一名未洛。 无论对手是谁，木临都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局势瞬息万变，固执的先见足以是致命的疏忽。 黑影并未出现，木临能使用的仅是之前所有的战斗技巧，目前他掌握的最强的能力，便是异族灵武卫对双持器械的使用经验。 木临发现对手每次平淡无奇的挥斩，其中所蕴含的力道远非普通防卫者可及，对方进攻时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作为防守方耗费的精力与体力都会比对方更快。 “攻势连绵不绝，犹如高山流水，高山流水便是顺其自然。” 谁也无法抵挡自然的力量。 纤细的身体中所蕴含的能量不容小觑，连绵不绝的攻击下若是一味的阻挡，只会被动的进入对方的势，那样局势便会顺着对方的心意走，身处逆势的族者将再难以逃脱。 “逆境中的光，如何微弱都是希望。” 迎着这座城的余晖，木临心有感触，这陌生的土地不容许族者轻易的倒下，哪怕前路是无休止的争斗，但为了看到第二天的命光，失败是不被允许的。 “向死处求生。” 这是木临心中的呐喊，长刃斩向对手的剑尖，这一交锋就要决出个胜负，短刃贴着对方的剑刃前滑，此时竟有一股凌厉的死气围绕在木临周围，那长短二刃在他的手中也更加的灵动，每一击都要食肉噬血。 青石被眼前的对手击败，青依自然不敢大意，对方的表现过于惊艳，在普通族者中，还未看到有如此实力的存在，哪怕如今她已异能觉醒，但御灵者的身份能不暴露自然最好，但眼下的局势似乎不容许她再隐藏实力。 “青峰化羽！” 清灵动听的声音此时竟有些凌厉，面具之下的青依双眼青芒，那美丽的眼睛犹如青穹一般，只是在重重铠甲的遮挡下，谁也没能看到这绝美的容颜。 “御灵者!” 木临曾憧憬期待过他也能成为一名异能者，有能力去守护自己想要珍惜的族者与事物。 “无所畏惧。” 哪怕是一名普通族者，在不能倒下时，也不应该轻易放弃，木临双刃快速的挥砍，未洛精致的镂空剑上的花纹挡不住这凌厉的进攻，竟有损毁的迹象。 已使用异能的青依此时身影飘忽不定，在这变幻的光景中更是模糊不清，木临感觉那纤细的身体似乎无处不在，凌厉的攻击从四方而来，他不再睁眼，转而去寻找这微风飘动时，空气中残留的一缕淡淡的清香。 这种香味足以令族者着迷去寻找，能松散族者的战斗意识，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在这清风微香中一直存在就好。 青依缓慢的靠近她的对手，对方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似乎陶醉在她制造的幻境之中。 只要有光，青依便能操控其中一部分，令看到的族者陷入一个虚假又迷离的幻境之中。 她想要挑开这名对手的面具，看看他是何模样，这是她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想要一探究竟的未灵。 “妖有万相，我有千面。” 这声音仿佛能蛊惑族者的心神，就像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青依蓦然停下脚步，这声音哪怕好听至极，但出现的过于诡异。 “你想看哪一面？” 木临摘下他的面具，如他的对手所愿。 黑影如期而至，在这变幻的光景中，它只是坐在木临的肩上，此时小巧的黑影没有之前那般狰狞，如族者般充满灵性。 青依略一失神，那未灵哪怕摘下面具，她却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难道她也身处幻境之中？ “你在这里出现，不怕被其他族者发现？” 木临这话自然是对黑影说，现在是辉月与命光交替之际，虽然光影变幻，但在场的不乏强大的异能者，定然能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我是你心中的幻象，你若不说，他者如何得知，又怎能见我？” 不似以往只能只言片语，或是重复木临的话，如今的黑影灵性十足，竟能与木临直接交谈。 “你如何从灵海中出来，在这现世中出现？” 木临说完这话，便戴回面具，他可不会站在原地等黑影的答案，眼前这名防卫者与众不同，他需要速战速决。 “一切如你所愿，顺你心意。” 黑影轻盈的跳动，与木临如影随形，黑影的眼眶中放出白色的光亮，内里是充盈的灵，仿如星空般深不可测。 随着木临行动提速，黑影逐渐模糊放大，直到与木临体型一般大小，而后化进木临的躯体。 “青山尽，绿羽归。” 原本飘落在场地各处的光亮羽毛，顿时灵动的往青依所在之处飞去，旋转时甚至能令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这些特殊的绿色羽毛仿佛有生命一般，逐渐聚拢，幻化成一只玲珑小巧的飞禽。 青依每次移动都能幻化出一道光影，这无往不利的灵技，对上这名未灵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势不可挡！ 木临的双眼如星辰般闪耀，如今的他气势如虹，若有似无的气流围绕着长短两刃，这双刃在他的手中仿如能无物不摧。 青峰化羽的飞禽在变幻的光景中来回穿梭，极速之下的身影模糊不清，木临也无法捕捉到它具体在何处，但那微风波动中的清香，他却能清楚的哪里最是浓郁。 锋锐的短刃斩在灵所化的绿羽，在上面留下一条细小深邃的裂缝，长刃瞬息而至，木临的攻击接连不断，不给他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击即杀。 木临倏然的反持长刃，往身后的臂膀处凌厉一击，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绿羽所幻化的飞禽被长刃洞穿，从身体中空出一个大洞。 长刃的气势收敛，周围隐约旋转着的灰色气流逐渐散去，木临并没有停下攻势，长刃紧接着短刃的攻击，绿羽在几息之间便被砍出一道口子，在它身后的青依也因此暴露出来。 青依眼中光芒散尽，她从未想过动用了灵鬼的能力也无法击败眼前这名防卫者，对方似乎只是一名普通的族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灵技出现。 “技不如你，甘拜下风！” 青依行礼，按照比试的规则，她可以选择摘下面具认输，这么做在场族者则会看到她的样子。 木临在等东心的指示，他对郡城中的势力一无所知，东心的计划中，要他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得遵从。 “你未走完的路，我替你走。” 木临双手各自放到身后，将长短二刃收起，脚步却没有停下，欺身靠近他的对手，这名未洛如今气息微弱，无论对方是否收到了东心的安排，木临都要完成属于他的使命。 轻轻一推，将这名体型纤细的未洛送出比试场地，木临微微一嗅空气中还残留的清香。 “如梦似幻，绿羽青衣。” 第30章 ——最锋利的剑 夜幕降临，风起微凉，在这空旷的场地中，木临独自站在比试台上，如今的他是一个拍卖品，这场比试中唯一的胜者。 在场的族者中不乏异能者，自然能看出这台上的防卫者并不普通，凌厉且灵动的攻势，甚至能将御灵者击败。 “一千金！” 黑袍族者再次出价，这是他第三轮出价，对这台上的防卫者势在必得，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族者，能训练出配合默契的队伍，对整个势力实力的提升毋庸置疑。 流沙中危险重重，妖兽行踪诡异，没有一个配合默契的队伍，难以全身而退，要培养一名精锐的族者，需要花费财力倒是其次，流沙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一名能随时可以作战的族者更加难能可贵。 “一千两百金。” 这个价位足以购买一套宝器，竞价的族者不多，却没停止过，哪怕再笨拙的族者也能隐约猜到，这台上的防卫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面具下的木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现在是一件商品，或是一把锋锐的剑，将为他的拥有者披荆斩棘，任何情绪都是多余的，只要完成拥有者交于他的使命即可。 “一千五百金！” 黑袍族者再次出价，这个价位，哪怕是雇佣一名初阶的异能者都已是足够，耀辉场地再无族者参与竞价，近些年最高的竞价就在今天产生。 “愿为尊上披坚执锐，身陷水火。” 雇佣一名普通的防卫者的价格在两金左右，如今拍下木临的价格，足以令小规模队伍奉献他们的余生。 “不问姓名，唯愿生死相托。” 黑袍族者站在比试台上接受木临的行礼，在场所有的族者见证了这一时刻，期待黑袍族者能令这神秘的防卫者摘下他的面具，若是如此做，在场所有的族者都会看到这名防卫者的模样，以后看到便能知道他为哪个势力效力。 语非微微皱眉，好看的眼睛此时望着台上的防卫者，木临如此做，说明下一灵年无法与她在镇灵阁相聚了，这一雇佣将会持续三个灵年，三年相隔遥远的两地，她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木临既然如此选择，意味着青石镇防卫处已做好他的安排，身为防卫者的他只能遵从。 琉璃争辉告一段落，璃月引灵阁的防卫者获得了比试的胜利，这对于外来的学员来说是好事一件，所处的引灵阁有整个比试的最强者，意味着他们外出时就能多一些底气。 所有学员都没能看到这神秘的排名第十一防卫者是何模样，进入引灵阁以后，除了他有两把特殊的武器外，恐难以通过其他特征将对方认出，防卫者既然被郡城招录，洗灵仍是他们进入引灵阁的主要目的，不同的是，他们相较于其他学员，平时要多一些比试训练。 防卫者除了训练时需要带上面具，参与引灵阁洗灵时仍会着学员的服装，木临并不希望引起他者的注意，训练时使用的是引灵阁提供的器械，这样就没有学员能认出他。 只要时间够久，这些新进的学员就会被其他事所吸引，会忘了探讨琉璃争辉的神秘胜存防卫者。 “木临，这里有你的书信，看这上面的字迹，想必出自一名未洛之手，上面居然有镇灵阁的印记！” 自认识木临以来，云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期待的样子，对方以往虽不严肃，话却是不多，总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云杉还因此经常取笑木临故作深沉，但他没想到就这样一名不苟言笑的学员，居然有镇灵阁中的未洛主动写信给他。 木临摩挲着有些粗糙的包装，这种皮制包装可以将内里的信件保存的很好，在包装的正面，有两行灵动秀丽的小字。 “镇灵阁，慕雪。” “璃月引灵阁，木临。” 木临将书信收进怀里，他现在还不着急去看里面的内容，来到引灵阁两月有余，雇佣他的族者每个月要求他去一次势力所在地，为期十天，除此之外，他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 “听说郡城中新开了一店，名为百花念，珍酿醇香厚重，族者饮用后回味无穷！” 木临拉上云杉就要往外走，此前从不饮用珍酿的他，如今有闲暇就要去各处试试，风花雪月之地还会令一些姿色上佳的洛香作陪。 “又完成了什么任务？从未见你更新装备，一有闲余就去这些地方。” “那你去不去？” 木临不再拉着云杉的手，出了房门，若是让其他未洛学员看到了，怕是要引起误会。 “去，干嘛不去，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今朝若醉忘明时，再饮三杯才尽欢！” 云杉一脸坏笑，若说这些饮用珍酿的地方，那是形形色色的族者都有，他最喜欢的，自然是那些已固灵的淼性族者。 洛香是一种特殊的花，花苞期长达十个灵年，花开之时，暗香盈室，经久不衰，因而用它的两个时期来对应淼性族者固灵和未固灵。 能在郡城这寸土寸金之地开上一店做生意，特别是往来族者极多的场所，需要强大的背景，这间百花念属于哪个势力，至今还没有族者探听得知，他们只管这珍酿好不好喝，洛香能否令他们着迷，至于其他之事，在饮用珍酿之后，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他们的。 “一覆末清归。” 木临选了一处不算拥挤的地方坐下，以他的身份，自然挑不到极好的位置，但他所处的地方，正是阁楼回廊处，能看到整个百花念里出入的族者。 看着这些珍酿，名字倒是取得文雅。 “珍酿浓厚，浅斟少饮。” 木临喝的不多，但这种环境他倒是喜欢，在这里，似乎所有的忧愁都能忘记，而想要的都能得到，族者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烦恼，仿如进了这门，就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你点一覆聚灵香，这样就有洛香作陪了。” 云杉喝的兴起，手拉着木临的衣角，这样的决定从来都是木临来做，他是有心却没有那个胆量。 “这肌肤胜雪，还有暗香盈袖。” 送珍酿的洛香刚到，云杉就抓住对方的手臂往他身上拉去，惹得洛香一阵轻笑，这些训练有素的侍者，无论顾客多心急她们都会以礼相对。 摩挲着心指上的灵约戒，木临轻泯一口聚灵香，珍酿入口冰冷无味，唯有一份厚重凝而不散，直到吞咽后，唇齿间会有浓厚的花香。 一股强烈的刺激直冲灵海，眉宇间仿佛就要被这浓烈的味道撞开，木临没想到这珍酿的后劲如此之大，倒是云杉丝毫不惧，一杯不停一杯又起，惹的他怀中的洛香媚笑连连。 “此间乐，不思远。” 黑影出现在木临的肩上，原本还未化开的手掌如今已有细长的手指出现，指尖上正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黑影闻了闻，作出一副沉醉模样。 “你不是知道我来这里的任务？” 木临自然知道黑影暗指他未想念远方的语非，不过如今他要做的事时机还未到，倒也乐得和黑影多聊会，自从吸收了双灵异族灵武卫以后，黑影似乎通了灵智，木临还未与他好好沟通过。 “只怕身不由己，辜负初心。” 木临从未见过它这样懈怠过，但他知道黑影所忧愁之事，木临自琉璃争辉以后，有一部分时间需要隐藏身份为雇佣他的族者做事。 雇佣他的势力却不是东心所预料的青石镇莫氏一族，对方雇佣了木临以后，从不要求他表露身份，当然，木临也不清楚雇佣他的是郡城中的哪股势力。 木临的任务是制止在百花念中作乱的族者，若真的有作乱者，他必须以璃月引灵阁学员的身份出现，对方如此做，木临心里对这个神秘的势力倒多了几分看法。 势力在郡城中开一个这样的店，能吸引的族者自然非凡，作为一个消遣的场所，除了为势力赚取足够的流金，训练有素的洛香从顾客身上获得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木临以学员的身份出场，说明势力并不想暴露他与百花念的关系，从琉璃争辉后的调查来看，这个势力崛起颇为神秘，本地原有的势力对它的来历几乎一无所知。 但以木临现在的能力，几乎无法保护百花念，毕竟能在这里惹事的族者，指不定就是哪个势力里的上位者。 雇佣他的族者既然提出了这个任务，木临自然不会推脱，比试台上的誓言可不是闹着玩的，愿为对方身陷水火的承诺说到做到。 “上倾雇佣的防卫者就是那名未灵？” 一名衣着华丽优雅的洛香此时半低着身子，手上正托着百花念里最名贵的珍酿，拜月。 坐在她眼前的黑袍族者，眼眸如星空一般深邃，那黑袍背后绣着一轮金色的月辉，其旁有九颗大小不一的星辰拱卫着。 “他会是我最锋利的剑。” 泯了一口百花酿制的珍酿，黑袍族者的声音似乎更加悦耳动听，衣着华丽的侍者低下灵阁，重新审视着那不起眼的未灵。 第31章 ——青庭 “此未灵如何处理……” 青花厢房内一名衣着华丽的族者端起金杯，他只是做个样子，并不是真的渴，用珍酿润喉，好让说话时的声音不至于太干，但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说到未灵二字时，这名族者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我出去把他杀了！” 一名粗壮族者饮尽杯中珍酿后，猛地一锤桌面，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粗壮族者未曾想到厢房内一片沉寂，他原以为会有族者阻拦，不得已只得起身，望向阁楼对面的学员，那名学员只是看着他身前的族者，数量众多的佣战者居然无一敢与其对视，更别说近身作战了。 “我们既是连命，这种事自然应该一起承担，三广你先坐下，容我们商讨一下。” 三广看了一眼居中的族者，冷哼了一声，不满对方现在才出言相劝，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势力间的博弈，在郡城中极少出现伤亡流血，禁法为防卫处制定，冒犯防卫者的尊严，相当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主事者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今夜闹事，是为了试探百花念的主使者是何势力，若是比他们弱小，百花念想安然经营，好处自然得分一部分出来，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数十名佣战者倒地，身体伤残是肯定的，血汇聚成流顺着擎柱流下，其中若是有灵灭的，在郡城中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百花念背后的势力未试探到，反倒被一名学员挡住了，若是就此息事隐忍，此事之后若是传开，他们这些势力将难以在郡城中立足，毕竟这一行讲究威信，若真遇到事就拼死活，哪怕是势力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只要树立足够的威信，可以不用争斗就将弱小方的利益剥夺过来，对方还得恭恭敬敬感恩戴德，但今晚，这条铁律似乎行不通了，他们不仅损失惨重，更是进退两难。 “这名未灵既是防卫者，又来自青石镇，是之前琉璃争辉的胜者么？” 其中一名族者看到那名学员使用双刃，若有所思的说道。 “初阶学员就有防卫者阶位……不会是哪个大势力的灵续吧？” 见其他族者有所反应，这名率先开口的族者继续说道。 哪怕这名学员未对他们出手，但这名学员的战力已经令他们有所畏惧，倒地的佣战者大多伤残，全拜这名学员所赐，学员若是还有其他尊贵的身份，他们是万万不想去招惹的。 强出一口气，能得到的好处并不多，若是真招惹了大麻烦，如今的荣华富贵，可皆化为泡影了，这也是他们此次联合行动拖沓断层的原因。 百花念势力弱小还好，乖乖的让利一部分，他们也不会纠缠生事，若是势力强大，他们也怕得罪，因此这闹事还得找个堂堂正正的理由。 势力间既想分利，又不想去承担麻烦，以至于互相推脱，如今有主事者提出这样的担忧，其他几名势力的主事者正好有台阶下，开始萌生退意。 “五级领兵卫就让我们几个势力退让？那郡城中可还有我们立微之地？” 三广虽然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却也不甘心如此退走，此行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还得赔上佣战者，岂不是让他以后在郡城中失了身份？一名做事不利索的主事者可是随时会被替换掉。 “三广，刚才的金杯令不是我们发出的，想来是这五楼的主使者的主意，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你再想想这名学员来自哪里。” 居中的族者想起了一些事，但也没有公开点透，这名学员来自青石镇，青石镇又与守卫南门的青峰部族交好，在琉璃争辉中，青石镇的能者还与青峰部族的主事者坐在了一起，可见关系并非一般。 撼海州四郡各有特色，对应的流沙郡中的东南西北四门所接应的事务也不同，望月郡离国都近，流沙郡中北门一般也只用来迎接来自北方的尊者，他们来大多是传达国都的命令，北门又名拜月。 镇海郡抵抗来自东边黑海的妖族，招纳整个撼海州的异能者的镇灵阁，当属能力最强，东门接触的事务也大多与能者有关，东门得名填海。 南郡卫海频繁受到沧影盟的侵袭，防卫者数量越往南越多，流沙郡中的防卫者南下大多通过此门，南门称宣武。 西郡本命流沙因其边境内有多处宝藏，又未受战火之苦，经济发展的最好，西门与流沙郡在撼海州中的位置相对应，得国都赐名藏金。 负责守卫四门的势力不会直接参与郡城内部的事务，但会通过他们门下的小势力在城中争取好处。 青峰部族能驯养野物妖兽，更有南郡卫海在背后的支持，南门宣武的实力在郡城中最为强大，又为防卫者聚集地，最为护短，其他势力哪敢轻易招惹。 若有聚会，居中位置的族者身份自然最为尊贵，但三广只是明面上谦让几分，是因为对方的实力无法统御其他势力，只是他不如前者见多识广，见对方不愿意明说，他也不好再开口追问下去。 “我若是能摆平此事，以后遇事以我为主！” 三广再饮尽一杯珍酿，起身后居高临下的望向其他族者，哪怕三广如此冒犯，居中的族者波澜不惊，身着华丽服饰的族者正欲开口，却是被他拦了下来。 “西柱无需多言，我们与三广互为连命，若他能摆平此间事，对我们只有好处，这参事者与他当便是了。” 居中的族者说完这话看向身旁的一名黑袍族者，见黑袍族者若有所思，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倒也不着急。 “才不配位，必有灾殃。” “三广你勿要忘记看错形势的异能者，也只落得身毁灵灭的下场。” 黑袍族者原本话语不多，或许是看到了对面血流满地的场景，心有感触想起了一些事。 “东管，你别危言耸听！” 三广内心是敬重东管的，这里几个势力的主使者中，唯独东管以战成名，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三广没有表现出很介意东管的提醒。 “若我没猜错，那学员就是琉璃争辉中的独存者！” 木临没有学习过任何武技，自然不会有固定的招式让他者看出，但他这一次并未刻意隐瞒使用双刃的技巧，以及对敌的气势，东管久战成名，在格斗方面经验老道，哪怕一些族者刻意伪装，在他眼中也是有迹可循，他见过木临在耀辉场地中的比试，印象极为深刻。 “那这百花念的背后的势力与雇佣这名防卫者的相同？” 三广站在原地，他如今是出去也不是，坐下也不是，索性先把学员的底细摸清楚。 经过东管这么一提醒，其他族者若有所思，仔细想来，这名防卫者的进攻气势没有任何拖沓之处，初阶学员中少有这样的未灵未洛，因此他们对那名独存者印象深刻。 或许之前在耀辉场地中没有放开手脚，如今在这百花念中，对方的攻击似乎更加凌厉流畅，甚至还带着凶狠残忍。 “此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只是来寻乐的。” 居中的族者端起金杯，并没有给出答案，气定神闲的品尝杯中的珍酿，这些佣战者虽然是他们这些势力所有，此次行动的主事者却不是他们几个，他认为这名学员牵涉极广，不如就此停住，讨论越深反而无益。 这种遇事先停的习惯，越发说明他的谨慎，也是他能位居小势力参事者许久的原因之一。 “尽！” 众族者举杯共饮，三广再迟钝也知道了这事多麻烦，顾不得脸面坐了下来，耀辉场地中的比试，他可是都看了，以三广的理解，独存者在这种狭小的环境中，能把这些佣战者都杀光，力压异能的存在，他可惹不起。 木临收起双刃，黑影附灵以后，他的一切感知都提升了，自然能听清楚这阁楼中的动静，只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第五楼层的声音似乎被隔绝了。 这些佣战者若是不再有所行动，他也不会持刃相对，当下的局面得有族者出来收拾残局，从木临听到的谈话来判断，这次行动的主事者是没有能力摆平此间事，毕竟势力的主事者都选择默不作声，何况他们底下的爪牙？ “今夜惊扰了各位闻花者，百花念青庭在此赔个不是。” 一名洛香打开第五层阁楼的空星门，从中缓缓走出，身上的红色长衣落地，精致的长纱衬托着曼妙的身材，洛香雪白的双臂上纹着一青一黑两种刺红，这两朵妖艳带刺的花，些许蔓藤纹路连着洛香的锁月，令看到的族者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洛香一颦一笑间，仿佛有融化一切的魔力，定力不佳的族者甚至觉得身体发软，那温柔缠绵的声音能把他们的心神都夺了去。 “暗香销骨，一笑生花。” 云杉敢保证这是他对一名洛香的最高评价，好在百花念的构造类似于花骨，越到高层是越宽敞，他才有幸目睹这洛香的仙容。 第32章 ——潇潇 “微洛愿为各位献舞，以平息此间争端。” 青庭移步，像是横空平移一般，看不到她的身体有任何起伏，只有眼精的族者才能发现她身上的红纱仿如活过来一般，几息间那落地的长衣已经缩短到原来的一半，露出了那双洁白无瑕的玉足。 阁楼回廊旁的镂空护栏上的红蔷，毫无征兆的缩小，像是一朵花生长的逆过程，花朵从盛开绽放再到收拢，最后茎干连同着衬叶也一并收缩，这些原本雕刻在流心木上的死物，遇到青庭后仿佛活了过来。 “小……” 木临见青庭凭空踏出，这可是五层楼的高度，普通族者武技再高，坠落下去也会身毁灵灭，由于事发突然，木临失声喊道，他的身体已经是有所反应准备前行。 但木临很快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正要迈出的脚也停了下来，好在没有族者发现他的举动，因为此时他们心系青庭。 当她迈出一步，阁楼上原本已经蜷缩的流心木化为无数的细丝相互交错，青庭所踩之处，细丝都会纹络成一朵花，待她走过后，再悄然隐退。 哪怕木临自持心境平和，见到如此美景也不由心跳加快，青庭每移一步，都能带着身上的衣物摇摆，那些精致的纱线仿佛懂得这些观看族者的心思，总能恰到好处的展现青庭的曼妙身姿。 流心木的韧性极好，这百花念中空的地方，只要青庭愿意，她都可轻移到达，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雅，却又仿若时刻勾引着族者的心魄，如仙女下凡尘，纯洁无瑕，又给族者一种能得到的希望。 观看的族者不由得口干舌燥，满杯的珍酿也无法使他们尽欢，总觉得心中有些失落，空荡的地方想要些东西来填满。 木临发现青庭脚踩的流心木更加的妖艳赤红，他身后那些族者流出的血没有了任何痕迹，仿如从未存在过。 这座百花念是活物？ 大多数族者都没有观察到这个现象，云杉更是在一旁看的目不转睛，哪里有闲暇去注意这些？ 青庭缓缓向下移步，裙摆时不时的随风上杨，露出更多的肌肤，观看的族者恨不得这没来由的风更大一些…… 木临却是不敢与青庭对视，他只有一种心境下才能不受对方的影响，那就是杀意已决，如今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得微微低首，目视前方的流心木丝，当他看到那一双无暇的玉足出现在眼帘时，心也不由得沉了一下。 木临此时更加不敢妄动，因为青庭就在他的身前，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花香。 “今夜在百花念中多有冒犯，微下愿承。” 木临趁承错期间后移两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灵少英姿，微洛可请承恩楼上一聚？” 青庭微微欠身还礼，木临此刻有些慌乱，这名洛香，他若是没猜错，定然是一名异能者，又名青庭，令他想起青峰部族，这种礼节他如何能受？ “微下担不起上倾同辈之礼，上倾有请，晚辈不敢推辞。” 木临再还了一礼，便不再纠结，青庭若是异能者，她出来解决此间事端，那这第五层的承恩楼，里面的主使者身份自然更不简单。 或许他可以趁着今夜，了解一下对方的目的，若是对整个计划有所了解，他也不至于心里没底。 “百花念此间收叶，还请各位明夜花开时再来。” 青庭话语刚落，各个楼层中就有侍者出现，负责清场，至于那些伤残的佣战者，自然由其他佣战者带走，倒是云杉愣在原地，仿如刚经历了一场幻境。 镂空的星门雕刻的极其细致，星河蔓延，磅礴又有质感，整个承恩楼层只有眼前这一间厢房，更是与此名相互映衬。 木临愈发的谨慎，郡城中势力庞杂，他又不善于交际，唯恐失礼招惹事端。 “微下青石镇五级领兵卫木临，进见尊上。” “请进。”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木临甚至能想出这声音的主使者定是久经风雪，才能如此淡薄。 木临只觉得身边有族者在经过，方向是退出这间厢房，他从进来开始，便低首只看着地面，上位者以这种方式接见他，他又不知对方是何身份，未经允许，见不得对方尊容。 “不必如此拘束，我与你灵迹相仿。” “领！” 对方声音稚嫩却有一种独特的坚定，如今这厢房内只有木临与这名还未谋面的主使者，对方又与他灵迹相差无几，木临觉得压力减轻了不少。 “你至今都不敢看我，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未洛轻轻一笑，木临会意，却是不敢立刻抬首，也不清楚他现在是腼腆还是怯弱。 未洛身穿星月袍，静静的把玩着手中的金杯，看着拜月在杯中一荡一晃的波纹，见木临朝她看来，也与其对视，青庭令木临觉得惊艳，那这未洛给他的感觉却是难以形容。 未洛眼眸中映着星辰，这是一双特殊的眼睛，木临此前从未听闻，也不曾见过，在她的眼眸里仿若能看到那浩瀚宇宙中的星海，神秘又带着些许亲切。 原来是未洛在对他笑，木临这才觉得失礼，他不自觉的看的入神，正要承错，又觉得不合时宜，如此一来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未曾想你竟会羞涩。” 未洛回想着木临比试时的状态与现在截然不同，不经意间浅笑，她身裹神火降临于世，同灵迹的未灵未洛都对她敬而远之，稍微要好的，也不敢逾越放肆，未曾有灵续敢与她对视，还痴痴的看着。 这次南下撼海，木临是他唯一感兴趣雇佣的族者，确切的说，对方还只是一名未灵，但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耀辉场地中的比试。 她看到的那个未灵，与现在离她很近的未灵是同一名族者，却给她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远观中，未灵行动果断，无所畏惧时还能处事细腻。 未灵如今就在她身旁，虽然有所拘束，却不是畏惧和蜷缩，不像那些知道她身份的同迹灵续的距离感。 “可否与你尽饮杯中珍酿？” 木临从进门就有些拘束，反倒把她也带的有些不自然，原本她觉得这未灵是她买下的，吩咐他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但当这未灵真的坐在身旁时，她一开口反倒变了语气和措辞。 “撼海法规中禁止未灵未洛单独相聚时饮用珍酿。” “上倾相邀，荣幸之至。” 木临言语刚落便举杯饮尽，他还从未与异性饮过珍酿，哪怕语非与他签订灵约时，二者共饮的也仅是是禁寒树上的露汁，禁法与倾令都不可违背，木临只得先饮尽杯中珍酿。 见木临虽然出言提醒，却还是痛快的饮尽珍酿，未洛反倒起了兴致。 “撼海还有如此规定，那你身为防卫者可是知法犯法了。’” 未洛抬手，遮住饮用珍酿时的场景，待她手放下时，杯中拜月也已一饮而尽。 “禁不可越，令不能违。” “微下以下位者身份与上倾共饮，不算逾越禁法。” 木临既然知道禁法，便不会逾越，何况此法制定时，就是为了保护未洛，若他明知故犯仍一字不提，岂不是容易被误解成心中图谋不轨？提前说了禁法便是坦诚，饮尽了珍酿是遵令，算是安守本分。 “那你可知道，在我那与异性同处一室，共饮珍酿是签订灵契以后才能有的事？” “微下无知冒犯，还请上倾宽恕。” 未感应到门外有任何杀气，木临仍不敢掉以轻心，未洛还未通名与他，二者不算认识也算不上相熟，未知对方性格之前，木临也不好把握接触的尺度。 “但我身在撼海，自然无需遵守他处规则。” 未洛话语未尽，木临已经坐不稳，开始摇摇欲坠，未洛心里疑惑，难道拜月浓烈至此？看来他也只是逞强饮尽。 饮用珍酿至醉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不仅仪表失态，更没有任何防备能力。 “度量差，还如此爽快……” 未洛心中默念，正欲起身相扶，却见木临浑身一个颤抖，仿如已经清醒了过来。 “珍酿浓烈，微下不胜花香，差点沉醉其中。” 木临迷糊间觉得灵台处全是这珍酿的浓烈气味，他从未一次饮用过如此多的珍酿，况且这次珍酿的浓烈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未洛收身，不让木临看出她有移动的痕迹，她轻轻一弹金杯，望着木临说道，“在我们那，你这样的度量，可是回不了灵宿的”。 “撼海多战乱，族者素来度量大方，未曾想微下如此不堪，以至于在上倾前失礼。” “我自罚……” 木临刚想端起金杯又放了下来，以他的度量，哪里敢和其他族者一样自罚三杯？一杯都无法承受了。 “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多礼数。” 未洛看着木临的手，未阻止对方，她倒也想看看一名严于律己的未灵若是失控，会是怎样。 “潇潇。”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天未清净，有雨潇潇。 第33章 ——一座城 未来会如何，没有哪个族者能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个漩涡当下木临还无法全部看清，但他会尽力的去了解更多，为了当初许下的心愿。 想要一直活下去。 木临还未回应过那句灵海里出现的话，随着他知道的越多，对这个世界就越心存敬畏，如果真的出现天地无光，星辰陨落的那一刻。 多少族者会绝望，而能承载希望的那名族者，必定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现在的他远未达到那个境界。 “微下愚钝，望上倾明示。” 对于潇潇所说的机遇，以木临当前得知的信息，他还难以去推断这名未洛所求为何，既然心中不知，自然不敢妄加猜测。 “你觉得以一敌百当如何？” 潇潇望了木临一眼，所问之话自有深意。 “正面之中，非能者不能，采游击之策，技艺精湛者占三利可图，以一敌百非常者，天顾其命。” 这是木临现在的理解，正面对抗中，勇猛异常的族者，也难以抵挡训练有素的百倍敌者，只有异能者才有这个能力，但游击偷袭的情况下，占据天时地利并能充分利用双方信息差也可以一试，但无论是哪一种，在木临眼里，二者都受上天眷顾。 “撼海州善战者千万，仍要听令于远北之地的国都，又是为何？” 木临对于以一敌百者的定义潇潇并没有反驳，接着引导性的提了一个问题。 木临对落月都并不了解，国都对他来说仅是一个名词，但经潇潇这么一提，他深思起来，就三利来说，落月都不占据任何一项，以木临的了解，多次的对外战争中，撼海州也极少得到来自北方势力的支援，那为何撼海州还会听令于落月都？ “微下学识浅薄，未能窥测国势。” 讨论国事是大事，潇潇既然与他生死戒，木临自然不会有所防备，对方与他说的都是此前他从未听闻过的。 眼前的这名未洛给木临的感觉既神秘陌生，又熟悉亲切，神秘陌生是她的来历与能力，熟悉亲切的是对方对他的态度，这有些矛盾，又并不矛盾。 “天命所归。” “族者微弱有生死之命，灵衰老弱至死，国起微墙，积万土之疆，也有山河颤动帝国崩塌之时。” 潇潇一饮杯中拜月，这拜月之名可不是寻常势力敢取的，空灵族崇拜灵，又以月辉为尊，月善变化，自然为“灵”首。 但偌大的王国，又有几个势力能担得起拜月二字？这种荣耀自然不是寻常族者所能享有的。 “天命难测，族运可及。” 哪怕是潇潇，谈及天命，似乎也有些迷茫，她往木临杯中倒入拜月，木临虽然已知道潇潇的名，但上下有序，尊卑有别，只是对方这个举动的用意，木临却不知该如何拒绝。 以木临的理解，潇潇自然清楚知道这些礼仪，对方却还亲自为他的杯中添加珍酿，应当是不希望他拘谨才是。 木临举杯，要饮尽不知名的珍酿，花香浓烈，似能看到百花绽放时之盛景，如今却沉聚一杯中，不由得有些痴迷。 盛时请君来，至今百花念。 “上倾居于青穹之上，目之所视非凡者能及，微下若能有幸，愿与上倾互为刀剑，共守彼此。” 木临不知是否喝的有些醉了，还是被潇潇的言语所感染，当他说出这些话后，才觉得失言，当为上倾披坚执锐，为她刀甲才是！哪能妄言与上倾互为刀剑？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对星辰起誓！” 潇潇浅浅一笑，自然是当真了，她憧憬的便是有一天能遇到一名族者，对方能与她相守，不离不弃。 此前能与她对视的未灵都未曾遇到过，何况敢对她说出此话的？ “木临愿对将星起誓！愿与潇潇互为刀剑，共守族运。” 木临还是改动了二字，他原意与眼前的未洛共守彼此，是因为对方所说的“族运可及”，请的是将星见证，将星为争斗之星，与感情没有任何瓜葛。 眼眸里的星辰暗淡了一瞬间，但当潇潇再次睁眼时，那星辰依旧明亮，撼海州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归时已到，微下得回到引灵阁中，上倾今后有令，木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前来赴约。” 木临起身请辞，他与潇潇之间，如今关系又多了一层，既有尊卑，又有同伴间的誓言约定。 “我在北地，你也会来寻我么？” 潇潇没把木临的所说的当做客套话，认真的问了起来，那双眼眸里的星辰似乎能看穿所有族者的掩饰，只是对上木临，没有那样锐利锋芒。 “会。” 木临没有回避，正视着对方回答了这个问题，精诚所至，自然不畏质疑与审问。 “那你明天辰午在璃月引灵阁门下等我。” 倒不是吩咐的语气，像是约定，潇潇说完此句后便直视木临，她在等回答。 “好。” 木临不再用下位者的回应“领”或者“承”，而是用了同伴之间的常有的交流方式。 待木临退出了空星门，下到底层知青楼快出百花念时，望了一眼承恩楼，发现潇潇站在回廊处望着他，这才确定了今夜并不是一场幻境。 木临在走出百花念以后，心中便多了一座城，虽然他还未有这座城的具体模样，尚不清楚这座城的用途，但那建城的欲望已是觉醒。 灵海中的黑影不停的起身弯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木临有些好奇的上前观望，发现它在堆积白骨，正用这些白骨在漆黑的地面上圈画图案。 “国起微墙，积万土之疆。” 黑影并没有转身，清楚木临所想的它倒是先开了口。 “立国何为？又为何立国？” 木临再问时，黑影停下手中动作，转身望着他，确切的说它还没有眼睛，只是两个空洞对着木临。 “聚亡者，归去来。” 黑影走向木临，伸出它的手，已经分化出手指的它此刻正抚摸着木临的脸，黑影痴痴的望着他的眼睛，那手指蠢蠢欲动正要去触碰那闪耀的存在。 “至于为何立国，不应该问问你自己么？” 黑影将手下移转为拥抱，那不规则的大嘴贴近木临的耳朵时，竟也能温柔细语。 “你当初的愿望不是想要得到一切么？” “立国不就是为了乘国之势，掠弱者之躯，以满私欲么？” “难道你不想在流沙郡中为所欲为？” 黑影贴近着木临，每一问的声音都极具诱惑，木临正枕着对方的肩膀，眼神迷离不免有些心动，若能位居高层，于撼海中是不朽的存在，又有何不可？ “想。” 木临也双手环抱着黑影，轻轻的说道：“可这是亡国之举，你我当时相互约定，不做危及彼此存亡之事，你如此蛊惑，世间能者众多，极端招惹是非，不怕我身毁你灵灭么？” “我们的心愿是一直活下去呢！” 木临在唤回黑影的灵识，他能感觉到黑影有些失常，但也没有什么手段去限制对方，只能依靠沟通，指望对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 任意妄为是大多族者心中所想，所到之处要他者跪地迎合更是心中所念，一痴一妄令多数族者无法认清欲念和现实的区别。 木临所吸收的那些亡者灵鬼中，一些生前是流匪，流离失所的他们执念深沉，对于一切美好都想霸占抢夺，破坏他者的一切更能让他们得到快感。 追击护送队伍而灵灭的防卫者中，既能为了利益去行动伤害青石镇的未来，心中善恶哪怕没有失去，但已经是行不由心，最终自食了恶果。 卫镇与护送队伍的灵武卫献出生命也要守护青石镇的未来，这些青石镇的希望是用卫镇以及另一名灵武卫的未来换来的，可以说是希望换希望。 这是多么沉重的代价，善良的族者未必能善终，幕后的作恶者仍逍遥法外。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木临的灵海中交织，但他的灵识随着回忆却是更加的坚定与清醒，那句话如蒙天乍开，深深的击中了木临的灵魂。 “英灵不灭，撼海永存。” 这句回忆里的话，顺序已被木临颠倒，他若是想在灵海中建立一个国，这里必将共存善与恶，循与毁，而他会时刻受到这些复杂情绪的交织煎熬，但只要有这句话存在，他的灵识就能愈发的坚定。 而木临要遵循的便是：“铭理于心，践道于行”。 卫镇哪怕已经灵毁身灭，但他会存在木临的灵识里，哪怕有一天木临也身毁灵灭，离开这世间，但木临会将这种信仰传承下去，印刻在下一名族者的灵识中。 这样也是另一种一直活下去。 并非身体生存于世才算活着，族者若是失去理智，逾越禁法去伤害他者，这样的存在反倒是祸害，大多数族者反而希望这类作乱者尽早灵灭。 为守护安宁献出生命的英灵，族者们反倒希望他们能继续存在，哪怕族者的记忆衰退，带着回忆埋入黄土，这份精神也应当传承下去。 第34章 ——罗网 见黑影恢复冷静后，木临从灵海中退出，黑影失控的原因，可能源于它之前吞噬了太多的灵鬼，虽然它是将灵鬼捏碎后进食，但不排除这些灵鬼生前的情绪影响到了它。 百花念外聚集了不少族者，木临心存警戒，虽然小势力在郡城的街道上行凶的可能性较小，但不排除一些佣战者会为了财富铤而走险。 小心谨慎总没有坏处。 今夜的月辉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或许是因为天空中没有任何云彩的缘故，应了那句古语：“月明星稀”。 璃月引灵阁与琉月引灵阁都在流沙郡的东北方向，只是后者靠近北门，前者更靠近东门一些，由于青石镇的存在，整个流沙郡城各处交通都极为方便，主要建筑物之间的连接就更为宽敞了。 引灵阁的地位仅次于防卫处，各行各业的精英大多在这里学习过技能，引灵阁吸收城镇各处的优秀学员，它的建筑面积甚至超过防卫处数倍，若是撼海州陷入战争，它也能成为一座强大的防御要塞。 在平时，寻常族者也可以进出引灵阁，毕竟这里以教导族者为主，执行贯彻的理念便是为族者引灵，自然不会有阶级之分。 木临走在宽敞的青石路上，仰望着纯洁无瑕的月辉，身旁的大多数灵宿已经灭掉灯火，这座繁华的郡城也有如此安静的时刻，再看看远处荧光闪耀的建筑，整座郡城无论是热闹非凡还是安逸宁静，都与他无关。 此刻的他竟觉得有些孤独。 看着心指上的灵约戒，木临想着远方的语非，对方是否与他一样，正看着明亮的月辉呢，触碰怀里的信，他倒是想在这时候拆开看看，他并不孤单，早已有牵绊的他哪怕对方隔着千山万水，这份情愫也不会因此变淡。 木临并没有这么做，反倒加速跑了起来，此处已没有多少建筑，再往外走便是山区，繁密的草丛和树林交错，哪怕每隔数十步就有一座荧光在燃烧，但路旁的深林依旧漆黑难以看清。 今夜的月辉明亮，青石路面上有一层淡淡的白光，看起来有些清冷。 木临手持双刃，行进的路线飘忽不定，哪怕他已经让黑影附灵，谨慎起见，他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前行，他与潇潇交谈的这段时间，足够那些势力在回引灵阁的路上做好伏击准备。 若是不知情的族者看到木临在宽敞的道路上左突右进，定会认为他行为不正常，毕竟流沙郡的治安极好，还未听闻郡城中发生过行凶杀害同族的事情。 身为防卫者的木临却是清楚，护送队伍将追击的族者尽数灵灭，青石镇中的极大多数族者也是毫不知情。 所谓的安宁与和平，是因为发生的事无关他们的利益，大多数族者连了解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站住！” 看守引灵阁大门的防卫者拦下木临，他们还未见过有学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前行，特别是这一段陡峭的山路。 “微下为初阶学员，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木临取出一块木牌，上面刻有他的名以及在引灵阁中的排名，谨慎起见，他一鼓作气的到了引灵阁大门，被防卫者发现也是正常，他们居高临下，视野极广，木临若不刻意隐瞒，对方自然能看到。 “下次早一些回到阁中，你身为防卫者，自当知道夜深危险，虽然是在郡城之中，但也难保有野物袭击。” 审核完毕，确认身份后，看守大门的防卫者倒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只是叮嘱了几句便放行了。 “领！” 木临行礼，这座刻有灵纹的大门，意味着引灵阁在郡城中的重要性，在引灵阁里生活的学员，自然能得到郡城最好的保护。 毕竟这里聚集着流沙郡未来的希望。 “刚才那名学员的排名是一千三百六十，此前可从未听闻！” 讶异于木临的速度，看守大门的防卫者留意了一下他的排名，他们并不清楚的是，木临在招录时排名第十一，在进入引灵阁后的综合试炼中，排名会被重新打乱，因为所有新进防卫者学员都参与过琉璃争辉，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学员到手的令牌上的排名都是随机的。 木临在璃月引灵阁中的表现并不突出，排名也是一降再降，那些学员自然不会关注到他，谁也不曾想过，当时琉璃争辉的胜存者，如今在璃月引灵阁的排名竟在千名之外。 璃月引灵阁中亦存在着许多大小势力，但学员们会将他们与郡城中的势力区分开来，毕竟引灵阁中的势力成员以学员为主体，并不会涉及到血腥残酷的争斗。 璃月引灵阁建立在名为流青的山脉上，只要学员的势力影响足够大，引灵阁会允许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建筑，作为他们汇聚的据点。 学员在引灵阁中学习的技能不同，所建立的势力属性自然也有区别，防卫者的主要职责是战斗，守卫，以及狩猎，又因为防卫者以队集合，所以他们创立的势力一般会以小队为结尾，至于小队名和小队的职责则由成员共同来决定。 木临加入的是一个名为玲珑解物的学员势力，玲珑解物主要负责研究和制造新的战斗器械，是由初阶学员发起，参事者是一名中阶学员。 解物势力在引灵阁中有许多，学员只要有这个兴趣爱好，便可以创立一个势力，聚集共同志向的其他学员。 玲珑解物还未有据点，器械中的一些精密构造，可经不起雨水的侵袭，他们只得在山地中搭建一个临时建筑。 虽然归时已到，但大多数研究类势力还未灭灯，若能从较远的地方看，整座流青山脉中有许多闪亮的光点，这都是临时建筑中的荧光。 木临寻到玲珑解物聚点，聚点在名为聆风山高处的一个断崖中，断崖附近都是山林，被其中一名学员发现这断崖有一个天然的塌陷，是一个不小的内里空间，他们开辟出一条小路后，就将这里申请为他们势力的临时聚点。 “木临？进来吧。” 一名学员装好手中的球状器械，没有去看身后的门，继续翻转着这个外表镂空，甚至能看到内部构造的器械。 “猜到我来了？” 木临为了不打扰他们，特意在门外等了一会，开门所见，几名学员正围绕在一起，盯着球状器械看个不停。 “除了你，谁还敢夜深独自来到这鬼地方。” 其中一名学员的抬首看向木临，见他带了一些食物来，不再盯着制作器械的学员。 “罗网研制成功了？” 见他们聚在一起，木临倒也不客气，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将手中的食物放在桌上，现在他手里拿着那个球状器械，其他学员则各抓一块肉食吃了起来。 “理论上研究成功了，你手中这一个罗网，可以防护的面积是长三步宽两步，最多可以束缚六名族者。” 罗网的构造精密复杂，但对于使用他的族者来说，只需要知道它的性能就可以，无需了解它如何制作。 “我试试？” 一个器械若只是组装成功，没有实验过，那可不敢投入到实战使用。 “三个罗网一流金！” 学员伸出三个手指，再用心指敲了敲桌面，罗网的制作成本高昂，这种器械攻防兼具，灵感来源是奇行野物的丝网，制作材料之一是软晶。 “这么贵？候志你有没骗我！” 木临有些讶异，一流金可不是小数目，哪怕是三个罗网的成本。 “除非你加入一个狩猎或者采集小队，若是运气好，得到用得上的材料，倒可以省去一些费用。” 侯志一脸认真，显然不是以前那样开玩笑。 “不过你排千名之外，估计也没有小队愿意要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侯志虽然也是一脸认真，但眉宇中带着笑意，木临知道对方是拿他打趣，倒也不生气。 “你看有几个防卫者学员加入研究类的小团体？自然是我这样没战斗力的，才会躲在后面。” 木临把玩着罗网，这种器械经过检验后若是实用，防卫处会资助必要的材料和费用，但仅靠一个这样的器械还不足以在引灵阁中拥有属于势力的建筑。 罗网是单体作战型器械，成本若是过高，作用又不大的话，就不会得到推广，那玲珑解物的影响力就不会扩大。 “这个器械是一次性消耗品？” 罗网的内部结构木临并不清楚，但如此精细的器械一般都经不起多次使用，源于有些结构在器械爆发以后很难恢复原状。 “哪怕一些材料能够回收，但组装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对作战时的族者而言，的确属于消耗品。” 侯志也在思考，一种战斗器械要得到大规模推广，制作成本和其所需要的时间仅占一部分，该器械适用的战斗场景，族者能否快速掌握其使用技巧，以及是否有更好的替代品，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摆在他们眼前的第一关是成本，但只要器械有作用，自会有出的起价的族者前来购买。 “就用它来测试能否防护飞伤的穿刺。” 木临掏出一流金放在桌上，流金长度为一指节，厚度只有一鳞，是撼海州最高价值的流通货币。 “你确定？” 侯志见木临手握罗网，明显他就是要负责测试，这里的学员只有木临是防卫者，对于这种级别的测试没有多大信心，飞伤的威力他们可清楚，倒不是质疑罗网的防护能力，他们是担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木临没有那个能力反应过来。 “当然，物尽其用，罗网若只是理论上可以防护将没有任何意义。” 木临身体侧移，左手已持短刃，测试的飞伤有三把，若是在黑影附灵的情况下，知道对方何时进攻，哪怕单手他也能将三支子击全部击落。 看到木临腰间还有一把长刃，侯志若有所思，但没有过多的停顿，便令其他学员发射子击。 一息之内，子击便可以到达木临所在之地，所以使用飞伤的学员与木临几乎同时行动。 罗网张开时，在荧光的照耀下，无数丝线闪亮着亮丽光泽，网孔不大，但排列的极有规律。 当子击接触到罗网的丝线时，丝线开始扭曲纠缠，原本撑开的网转瞬缩小一半，将三支子击卷住朝地上坠去。 正当其他学员欢呼庆祝时，木临却陷入了思考，但他还是决定在此时开口提醒，毕竟战斗器械讲究实用，若是制械者陷入自我满意的想法中，一旦进入实战，错综复杂的环境可能令这个器械一无是处，甚至会让使用者误判战斗形势。 “它的使用条件太过苛刻。” 木临还是开了口，只有侯志若有所思，没同其他学员一样欢呼，此时他们也停了下来，转而看向木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测试不是成功了么？ “我是看到你们的飞伤瞄准我，并约定了发射的时间，若是在实际作战中，除非子击从很远处飞来，罗网才有它的实用性，否则族者很难反应的过来并使用它，其次是罗网触碰到物体后的扭曲收缩，相当于只能防护一次，防护的时间很短，防护面积不大，使用条件太过苛刻以及成本太高。” 木临停顿了一小会，他能接受这些现实，不代表其他学员能接受，他得考虑他们的感受，这是他们共同研制出来的，花费了学员们不少精力才制作出来的器械。 “所以，我们最好把它的功能定为活体抓捕或是行动牵制，如果是防护功能，我希望使用后这个器械能暂时阻挡一面，时间哪怕只有几息，也会有族者愿意使用它。” 当以为获得成功后的那种喜悦，紧接着遭受有理有据的否定，这种心理落差大多族者短期内都无法接受，木临也不再言语，夜深他们还能在这个简陋建筑内制作罗网，已经不是简单的兴趣爱好了。 “物能用则尽，无用则废。” 侯志最先反应过来，无论经历了多少失败，这句话总能激励学员重燃斗志。 他们最需要分清心中的幻象和现实的区别，强大若只是幻想出来的，那使用这些器械去作战的族者将会因此陷入危险的处境。 多一次实验测试，未来使用这些器械作战的族者安全就多一分，战场上的荣耀自然也会有他们一份，作战者使用的器械，就是这些制械者的名。 因为懈怠和疏忽而让他们制械者的名誉受损，相比之下，提前发现器械存在瑕疵反倒更能令他们接受。 “没想到你这千名之外的防卫者想的还蛮多的嘛！” 侯志开口报复了一下木临，毕竟以排名来说事，可以好好的打击一下他眼前这名未灵的嚣张气焰，在场的学员都清楚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独特的交流方式，也是这个灵迹特有的排除压力的方法之一。 他们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来面对这个对他们来说不大不小的失败，好在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器械能用，只是功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而已，乐观与严谨并存，这并不矛盾。 第35章 ——决定 “木临，此前从不知你会使用双刃。” 在回引灵阁的路上，侯志主动开口提到，既然心中有疑惑，还不如趁此期间解开。 持械双刃的技巧难度极高，族者左右手的反应本就很难同步，使用者除了要操控双刃，还需要根据实战中的场景灵活反应，因此使用双刃需要族者有一定得天赋，否则难以跨越这道障碍。 “我是琉璃争辉中的胜存者。” 木临走在前方，夜已深，这山林的缝隙中虽然有月辉的光投进来，但还是需要荧光才能看清回去的路。 “你又骗我！” 侯志一怔，他虽然有想过，但木临给他的印象与那胜存者的形象相差太远，如今木临的语气轻描淡写，还有一些得意，以往对方捉弄他时就一直是这样，侯志甚至觉得木临现在正一脸坏笑，只是在身后的他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 “得有个目标嘛，一直在千名开外会被你们嫌弃的。” 木临顺着侯志的话说下去，未去争论，他今夜去百花念是有任务在身，携带器械是为了以防万一，回到引灵阁后便径直来到据点，测试时被侯志看到另外一把长刃也是有可能。 “那倒是，若你是琉璃争辉的胜存者，这夜路我们可以不用举着荧光了，闭上眼睛都敢走。” 在侯志身后的一名学员接着说道，他们平时之间的玩笑话，互相取乐倒是常事，若木临是胜存者，也与那形象相差的太远了。 在侯志心里，那琉璃争辉的胜存者可是勇武冷静的存在，比试后没却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仿佛未加入引灵阁一样。 “等我们研究出强大的器械时，说不定对方会找上门的。” “突然觉得干劲十足，浑身充满精神了！” “对方是名未灵呀，你有没必要这么兴奋啊……” 或许族者对黑暗有天然的恐惧，学员只有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才能不那么紧张，好在木临是一名防卫者，他们心中或多或少有一份安全感，哪怕这份安全感很淡，但就像黑夜中的灯火，即使很微弱，却仍是希望。 聆风山上居住的大多是与防卫者相关的学员，哪怕不是防卫者，也是与战斗相关的器械制作者，或是安命者。 安命者负责救治受伤的防卫者，防卫者学员创建的小队无论是各种功能，都会配带安命者，虽然安命者不负责战斗，但复杂的地形和长距离行进需要耗费不少体力，因此他们平时也与防卫者一起参加体能训练。 木临加入的玲珑解物是没有在前线参与战斗的，器械制造者提供的是功能性装备，只需要研制并通过检验即可，因此加入这种势力的防卫者并不多见，除非是格斗能力极弱，是拖累小队的存在，才不会被邀请参与战斗。 但能被璃月引灵阁招录的防卫者学员，有几个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只是随着灵迹增长，阶级的提升，参与的战斗级别也在提高，若是训练和领悟不到位，被淘汰也是正常的事。 “回来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云杉说话都有些颤抖，看到木临出现在门口，之前在百花念中他还未觉得所经历的事有何凶险，回到引灵阁后才庆幸他自己还活着，只是木临迟迟未归，他还在犹豫是否告知引灵阁的学员防卫处。 “今夜之事，还未告知其他学员吧？” 木临见云杉有些失常，却没有安慰。 “还没，我们是不是闯了大祸了？” 云杉出了百花念，几乎是一路奔逃回引灵阁，生怕晚了几步就被那些佣战者抓去，想起木临斩断那些佣战者的手臂，云杉至今心有余悸。 “福祸相依，过了今夜，或许明面上我们不会被针对，但暗地里可要小心谨慎了。” 今夜之事或许不会在学员中传开，但那些势力或多或少会开始调查他与云杉，木临这时才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云杉，或许我们应该更进一步，比如在郡城防卫队中拥有阶位，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自保。” 木临之所以没有安慰云杉，是不希望对方心里受到暗示，他们如今只能向前，畏缩和恐惧只是多余，反倒会拖累他们。 “我未曾想过你见到那么多血，行事都不会有所动摇……” 云杉想起之前在北山镇中参加的比试，为了生存，他与其他族者搏斗，只为了赚取那些观看者微薄的赏金，但他从未遇到过今夜的场景，若是木临没有克制，恐怕那些佣战者不是伤残，而是灵灭。 “那你觉得我残忍冷漠么？” 木临关上门，解下双刃，倒没有刻意坐在云杉身边，仿佛今夜经历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此刻的他正准备去洗漱，而不是坐下来好好安慰一下已经有些失常的云杉。 “云杉，你的愿望是什么呢？我的是一直活下去，当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会被他者很轻易的灵灭，并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时候。” 木临停顿了一会，调整了一下语气，他还是决定和云杉好好沟通一下。 “那时候我真的很难接受。” “任何族者都没有剥夺他者生存的权利，但上位者可以令下位者身陷水火，下位者没有选择的自由，当防卫者击杀流匪时，也可曾想过他们也是我们撼海族者？是我们种族中的一员。” “流匪击杀手无寸铁的普通族者时，抢夺他们花费心血种植的作物，掠夺他们小心翼翼积攒许久甚至关系到整个灵系的积蓄时，又可曾慈悲过？” “防卫者在守卫普通族者时，他们的命运又是谁来主宰呢？是非对错我困惑已久，至今未寻到答案，但哪怕我迷惑身陷混沌，在我未寻到真相时，任何向我挥刃欲剥夺我心愿的族者，也必将承受我的怒火！” “你能理解么？” 木临慢慢说着，一字一句他都认认真真，虽然没有仔细琢磨过其中的逻辑，但他能对云杉敞开心扉，真诚的去面对这些想法。 “我从未见过那么多血……之前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去面对那些残忍的事。” 云杉说话断断续续，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微弱，但他还无法去面对和承认。 要如何去面对此前建立起的信心，今夜一战就崩塌呢？这种事没有一些时间很难缓过来吧，云杉默默想道。 “我们成长的过程与经历都不同，或许很难相互理解，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连命，只要记得，我们前行和不犹豫，是为了守护我们想要珍藏的。” 木临看向那被他挂起的双刃，提醒着异族能者对他造成的伤害，他失去了一名挚友，一个愿意守护他的族者。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如此，并且会更加坚定。” 木临至今都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能力，没有一名族者站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木临如今遵守并执行的，是过去的苦难给他带来的经验，他不想再承受陷入后悔中的那种折磨。 木临也曾不断自责过，当时若是能勇敢一些追击，被流匪掳去的未洛是否就能得救，剿灭流匪时看到的那未洛枯瘦和呆滞的神情，至今还印刻在木临的灵识中。 护送队伍时，木临若能熟练的使用黑影赐予他的能力，卫镇与那护送队伍的灵武卫是否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可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木临的情绪受到折磨而时间逆转，仁慈的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在郡城中加入防卫队或许不难，但要获得阶位可就不容易了。” 云杉也觉得此时有些矛盾，他自觉防卫者这个身份可以让那些势力在动手时能思虑一二，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木临说的对，下位者是很难受到完整的保护的，他们必须往上爬，只有获得更高的阶位，那些势力才不敢轻易去动他。 “我也不清楚，对这些我并不擅长，只是想有一个目标以后，再慢慢去做。” 木临如实回答，他不可能事事都能算得一清二楚，很多时候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乎他的意料，并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木临自觉还小，很多事的运行脉络他还未完全清楚明白，那些可以让他瞬间明白许多道理的书卷也无处可寻，今夜当他见到那些势力主事者惊慌失措时，才开始逐渐意识到，所谓成熟老练的族者，他们在面对生命危机时，一样脆弱无比。 哪怕今夜黑影没有吞噬任何灵鬼，但木临自觉在某些方面更强了，似乎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至于木临是否如自想的那般坚韧，还需要多经历一些事才能检验清楚，木临打开行李箱，取出宝器，这是他作为琉璃争辉胜存者的奖励。 大多防卫者都没见过宝器的模样，并不是多数族者想的那样华丽和夸张，全套的宝器并不沉重，可以装备在防卫者铠甲之内。 流晶纱虽然轻薄，但制作它的是流沙郡最好的制械者，用的材料是上好的流晶，流晶融化成丝后再编织成这样一件类似衣物的防具。 木临此前从未穿戴流晶纱，是担心被有心的学员发现，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从明天起，他将衣不卸甲。 守护和进攻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任务，若是潇潇要来引灵阁，无论对方什么目的，木临作为下位者，有守护她的承诺。 流晶纱作为宝器可以防护多数穿刺类器械，不能减伤的只有重型武具，必要时这件防御宝器能给予木临极大的帮助。 行李箱底中还有双刃，黑色布条缠绕着倒也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当木临将它们拿起时，云杉能感觉到身边这名未灵有很重的戾气，像在百花念中那般残忍噬血。 他反倒有些好奇这两把被黑色布条缠绕的双刃具体是何模样了，但木临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他也不敢在此时开口问。 木临将双刃举在手中，回想起之前的异族能者，他这才意识到青石镇这片故土，无论是东心或是犹卫，以及为了守护护送队伍而灵灭的卫镇，他们都对木临有着极大的信任，也力所能及的帮助着他成长。 收起双刃，木临决定将它们也带在身上，这双刃一长一短，它们的外套过于显眼，所以木临用黑布将他们缠绕。 木临身负太多族者的恩情，是时候往前一步，以报答他们的期盼。 第36章 ——望川林海 “你昨夜若是这身装扮，想来那些佣战者也不敢故意把争斗往你身上引了。” 潇潇站在璃月引灵阁的大门外，打量着木临。 木临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潇潇身着白衣，没再穿昨夜的星月袍，眼眸中的星辰也隐匿不见，这名未洛今天给他的感觉更容易接近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 木临与潇潇走在青石路上，虽说这里允许郡城中的族者出入，但如潇潇一样的未洛大多还在引灵阁学习，因此潇潇这身装扮还是吸引了不少学员的注意。 “我还以为你是游玩的装扮，没想到如此严肃。” 在回答问题之前，潇潇还是忍不住说了木临，她自然知道对方的如此做的用意，但今天难得能出来游玩，木临这身装扮倒令她想起星老。 “既然来到你生活学习的地方，就了解一下你在这里的经历，然后再去北门外的灵隐山。” 聆风山上的建筑相对于流沙郡中居住者的灵宿更加的狰狞，棱角之间的锋锐感，哪怕族者远望此处，都会觉得这里聚集着一股肃杀之气。 “引灵阁的建筑虽然别致，想来还不能引起你的兴趣，我们去望川林海。” 木临觉得这里唯一能令潇潇觉得值得一看的，便是聆风山锋处的林海了。 “来此路上，倒是听城中的族者提起过。” 至于景观如何，潇潇倒不在意，能与木临一起在这些地方走走，对她来说会是一份独特的经历。 “你会不会怪我。” 路旁青绿色的不知名花朵在盛放，虽然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如今依然完好无损，潇潇若有所思，既然告诉了木临她的名，自然是希望能听到对方的心里话。 “不会。” 木临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望着潇潇的眼睛，他相信这双藏着星辰的眼眸能明白他的心意。 “你这是第二次痴痴的看着我了。”潇潇轻笑道，“在我们那，你这样做的，得抓去把灵阁砍下来”。 “那我就不是看着你了。” 木临拍了拍传束所在的位置，示意黑袍里面藏着锋锐。 “而是把你掳走。” “掳走干嘛？”，潇潇第一次有这种相互玩笑的对象，这种方式似乎可以让族者心情轻松一些。 “是不是得环抱着，然后用你那锋锐的双刃抵在我的身灵位置，这样那些来抓你去砍灵阁的可不敢轻举妄动了。” 潇潇说完还做了一个类似的动作，示意木临她这样猜有没有错。 “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的。” 木临觉得潇潇的举例不太妥当，有些认真的纠正她的想法。 “每个族者都要面临抉择，你与我一南一北，能相遇相识便是缘分，命运已有所安排，我要做的是主动一点去寻找它的答案。” 木临打算岔开这个玩笑，他与潇潇之间聊这些并不合适，哪怕对方似乎并不介意。 “我不会怪你，就像风过山林，带着那些花种离开，总有一些种子要在其他地方生根发芽，然后逐渐长成大树。” “我很感谢这阵风。” 木临看向潇潇，发现对方正望着远方，像在听着他说话，又似乎只专注于风景。 “风对你来说是捉摸不定且难以挽留的吧？” 潇潇回首，有些认真的问道。 “天地无物，在我掌中。” 木临灵海中响起这句话，风痕在他手掌中不断的转动，他也有些讶异，此前他只在面对藏雪时成功使用过。 出乎木临意料的是，潇潇并没有问及他的能力，只是指向他们的来路。 “这座聆风山着实有趣，它的背面是半月状，站在山锋处看这片忘川林海，像不像一大片持枪站立的防卫者在等着山锋处的族者命令？” 木临顺着潇潇所指，发现真是如此，林海中的树名为望川，笔直耸立，没有多余的树枝分叉，一旦到了冰季，树身会变为白色，显得更加凌厉。 “它们若能幻化成防卫者，如此身躯，冲锋陷阵时将势不可挡！” 木临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对这里更喜欢了几分。 “锋锐如是，亦要跪服位立山锋者，如今是你我二者，他时不知是谁。” 潇潇说完此话后心有所思，再强的族者若是反反复复，与她毫无意义，自难心生欢喜。 木临没有接话，他受潇潇雇佣，他的处境与当下她所说的情况有些类似，若是此刻表忠心，相对于他们是好友这样的关系来说，反倒太过刻意了。 “它们若懂得跪拜强者，或许早已从这世间消亡，如你所说，帝国尚有崩塌之时，强弱更替更是常势，上位者或许无法容忍晨随归易这样的存在。” 潇潇望了木临一眼，没再开口，世事无常，一切变化，或许只为生存，哪有对错之分？ “我们启程去北门外的灵隐山。” 见潇潇谈到此地有些严肃，木临此前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一座山，虽说空灵族以灵为尊，但能用灵为首名的并不多见，此地又名灵隐，尊崇之名首后跟着个“隐”字，反倒有些矛盾。 “木临你从未过问我的来历，是相信我么？” 想到之后可能要经历的事，潇潇再确认一次木临的真实想法。 “愿为上倾披坚执锐，身陷水火！” 木临重复着此前在耀辉场中立下的誓言，他看向潇潇，补充了一句，“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作恶的族者，昨夜见你，很难得知你所图为何，但我想，任何族者从生至死，都会有他的弱点。” 潇潇示意木临接着说，她倒是起了兴致，对方为何会这么相信她，寻常族者互相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可难立下那些誓言。 “昨夜饮用珍酿导致我有些迷糊，徒增了几分勇气，才敢说出愿与你互为刀剑这样的话。” 木临回望，潇潇也同时向他望来，只是对视了一眼，木临便转而看向前方。 “每个族者有他的弱点，也会有内心深处渴望的索求，想来潇潇是希望有个陪伴，对方可以不顾一切，能抛开其他所有思虑，不畏生死，不惧尊卑，真正做到互为连命。” 木临好久没有展露笑容，除了他自认笑起来并不算好看，还因为的确没有值得开心之事。 “我这样说，对么？” 潇潇只从眼角中看到木临的微笑，此次却是不敢对视了。 木临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潇潇的回应，以为他猜错了，心中有些气馁，好比会心一击，必中的子击却打偏了。 “虽然此前我从未与他者有过多的沟通，但我觉得还是要有回应的，得告诉对方心中真实的感受与想法，我心中渴望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猜对了。” 潇潇轻轻一笑，指了一下木临手指上的生死戒。 “她就是你猜对的奖励。” 潇潇觉得有些轻松，若真是这样的羁绊，未来面对任何困难她也不会畏惧了。 木临看着手上的生死戒，这生死戒是千鳞环绕的模样，表面像是微微竖起的鳞片，唯一不同的是颜色已经变黑，不再是昨夜那璀璨的金色。 “那你可以告诉我，如何异能觉醒么？” 木临看着生死戒，若有所思，没有能力谈何守护，有心无力的誓言终归会化为泡影。 “有的族者生而聪慧，有的愚钝固化，你觉得这世上有一个方法能令所有族者通往成功么？好比万物有灵，唯独族者统治这片土地，草木野物皆可随意被我们践踏掳掠，如今有一个方法可以令它们也如我们一般。” 潇潇并没有直接回答木临的问题，此行既然决定带他去灵隐山，不如先与他讲一些有关异能者的事。 “异能者无论是血脉觉醒还是灵魂觉醒，都会成为掠夺这个世界的存在，他们的每一次进阶都需要吸收外界的灵为他们所用，又因为所契合的元素各不相同，对这个世界的索求也不一样。” 潇潇看着木临，像引灵师在提问最钟意的学员一样，笑着说道：“那你觉得若要觉醒成为异能者，什么最是关键？” “这世界已经存在异能者，那觉醒成为异能者的方法必然存在，异能者以灵为食，若数量不够多，只能说明撼海州的灵不够，无法供养这么多数量的异能者。” 潇潇所说的，木临虽然想过，却没有深入的去思考过，源于他所知的信息并不多，普通族者只要经过学习，大多能成为制械者，这是所有职业中较难的一种，只要有足够材料够他们锻炼，依循先辈的方法，那再精密的器械，学员也能将它们制作出来。 一个器械最难的是研发阶段，而后是寻找合适的材料将其精密的结构制造出来，研发虽然极其困难，依旧有迹可循，最难的是创造出跨界的存在。 每个族者都有其生活的经验，大多通过学习传承而来，遵循的是先辈的智慧与心得，若其中一名族者能发现或是创造出前者从未踏足过的领域，并且这个领域可以令多数族者进入一个新的时代，那这样的存在便可以称神。 异能者的神是谁木临并不清楚，现在撼海州面临的是，成为异能者的方法或者经验已经失传，并且最为重要的灵似乎也稀薄到难以孕育出异能者。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安排？ 第37章 ——空灵海 “因为已经有异能者存在，只要足够久的时间，他们也能总结出成为异能者的方法，像是制造一种器械的结构图，它若是从世间消失，并且知道他们制作方法的族者也闭口不谈，对多数族者而言，相当于要去重新创造出来，所需要的时间不可估量，何况大多数族者都不会有这样的精力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随着灵迹的成长，木临发现身边的学员对于成为异能者的渴望反倒少了许多，他们更多在意的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族者，获得更多的财富和名望。 引灵阁中引灵师对于成才的方法也更加的推崇，毕竟学以致用是引灵阁的宗旨，那缥缈的异能觉醒只能归结于天命。 “的确存在成为异能者的方法，哪怕寻常族者也有成为异能者的机会，好比引灵阁中大多学员只要感兴趣，就可以在那里学会一些技能，引灵阁中有足够的材料和明确的方法提供给学员，或许你已在猜测为何撼海州没有成为异能者的方法流传，并且成为异能者的必要土壤也被破坏，这里的灵非常稀薄，若说能力间的差距，大多数族者在我眼里如草木一般。” 潇潇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但足够的形象，她与撼海州大多数族者之间的阶级，与草木进化成族者的困难一样大。 “异能对某些族者如同进食一样简单，不需要刻意去学，生来便会，在我们那将他们称为拥命者，而那些经过学习才开启异能的族者，名为假命。” 潇潇补充了一句，“假命意为借命，这些族者还很难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他们觉醒了异能。” 木临心中一沉，潇潇所在的地方与他同属空灵王国，为何像隔着两个世界？ “这一切都与空灵锁有关么？” 木临想不通的是，听潇潇所说流沙早已存在，但书卷中记载的撼海州存在也不过几千年而已，前者现世的时间还更早一些，若是特意针对这片土地上的族者，那时候还未有大规模北方的空灵族南下才对。 “其中牵涉过多，有些我也不太了解，很难与你说清楚，当下还是先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潇潇与木临已出北门，骑乘的生物是木临此前未见过的，一对弯曲朝天的长角最为奇特，前行的方式并不是奔跑，而是蹦跳，但落地时骑乘的族者不会感觉任何颠簸，这种生物不仅灵活，外表还极其美观，木临记得要骑乘它时，对方甚至有不屑一顾的神情，此前只在暗影千鳞上看到过类似有灵性的表情。 “灵隐山并没有路可以直达，但难不倒凌跃。” 潇潇摸了摸她的坐骑，凌跃发出咩呦的声音，仿佛听得懂她的夸赞。 “你纠结已久的异能觉醒，在那里或许能为你解答一二。” 木临此时想起了一句古语，“求道无门”，他若没有潇潇带领，怕是不知道这群山中还有藏着形状如此独特的存在，露出的山体承半圆球状，像是许多圆环套在一起，一层层由下而上逐渐变小，像是一个有许多瞳孔的眼球。 “这是聚星台，是以山为主体凿建出的建筑，功能之一便是能测出族者契合的元素，并找到灵海外的阻隔之界，与其对应的封闭灵门。” 潇潇为木临介绍这座灵隐山，如今她的眼眸中重现星辰，像是一名负责祭祀的问神者。 “这片区域上的纹路好复杂，你不会把我献祭给什么妖魔吧？” 木临感叹这座山的玄妙，虽然他完全看不懂这些纹路所运转的道理。 “就把你献祭给天，怕不怕？” 潇潇轻轻一笑，随后有些认真严肃的说道，她在尽可能令玩笑真实一些。 “那你在此世间可要失去一个你可以相信，并相信你的族者了。” 木临觉得这个代价很大，若对比在他身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欺骗一个相信他的族者。 “到台上去，以面朝天，对准命光即可。” 潇潇不再玩笑，她与木临在此地的时间不能过久，可不能被玩笑给耽搁了。 这世间万物的灵都来自于命光的能量，星辰之力可以掌握操控并化为己有，唯独命光之力只能借还需还。 潇潇自然知道木临身上的状况，雇佣他以后，木临的经历她便了解了大概，对于他的能力心中也有猜测，在此便能查个一清二楚。 木临抬首，哪怕他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命光有多闪耀，随后眉宇中心一片温热，像有一股暖流缓缓的冲进他的灵海。 木临不知道的是，这个聚星台能集结命光之力，并照耀族者的整个灵海，命光之力会在灵海中分化成各种元素，其中最为璀璨夺目的，便是族者灵海中所契合的元素，称之为命元。 灵海外的阻隔之界在此时也全在命光的照耀下，而那透露着微弱元素光芒的地方，便是灵海的封闭之门，确切的说，整个灵海都有门的存在，只是能通往契合元素的门并不多，若有多道灵门，吸收外界灵力的速度会快上许多。 找到灵门以后，便要在此铸门，所谓的门是通道的别称，外界的灵要前往族者的灵海，就需要一个通道，但无论任何通道，流向必然是双向的，但门一般只能朝一个方向开，大多异能者信命运，称呼也尽可能吉利一些，所以用门来代指这些通道。 族者建造门的方法不对，必然是灵海内仅存的灵力被外界吸收，身毁灵灭是唯一下场，一旦门建造成功，并能吸收外界的契合灵力，就是引灵成功，达到御灵者的第一个境界，引灵阶，因此筑门的方法又称决命。 有的大世族积累多年的经验，对于门的建立方法经历过无数次的尝试，精妙的灵门构造可以使得他们吸收外界灵力的速度是普通异能者的多倍。 与器械制造一般，总有势力的器械更为精妙，能为使用者提供更为强大的能力，宝器超过五级器械，而琉璃宝器甚至能将灵技铭刻在器械上，自然更加精妙，那门的构造方法也有高低之分，只是在撼海州的大多数族者都不清楚其中的玄妙，因为他们已经断了传承。 “那未洛懂得真多，我们把她抓进来，问个清楚。” 黑影站在木临的面前，确切的说，在灵海内，它与木临相对而立，令木临有些惊讶的是，听黑影这么说，似是无所不知的黑影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全能。 “你可不能阻止我，要想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得了解一些寻常族者不知道的秘密，显然我们是被放弃的那一部分，更该多几分努力才是。” 黑影靠近木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温柔细语仿如能夺去族者的心神，自从它吸收了那异族能者以后，就经常用这一招来对付木临。 “漆黑一片，这里空无一物，没有光，没有一切。” 木临嘴中呢喃着，像是陷入一种失去灵识的状态，潇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轻一跃便来到木临的身边，发现对方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 潇潇环抱着木临，心中想到，“既然起誓互为刀剑，与你相互照应也算理所应当”。 没有过多的犹豫，潇潇眉宇贴近木临的眉宇，灵海相对时，潇潇的眉宇处有异常精妙的纹路显露，身上的气势也尽数释放出来，聚星台毫无征兆的向下塌陷，原本凸起半圆形的山体，此时却向下凹进，像是这些山土也为她的力量敬服跪拜。 “抓到你了。” 潇潇的灵识刚进入木临的灵海，一道有些稚嫩邪魅的声音传与了她，她原本还在疑惑为何木临的灵海没有阻断之界，甚至没有任何门的存在，的确如他说是漆黑一片。 “你是何物？木临何在？” 潇潇原想闪现移动，却发现这里根本无力可借，灵海如此诡异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一只巨大的手抓向潇潇，潇潇没有任何察觉，在它快要触摸到她时，潇潇的身上闪耀出光亮，灵识幻化而成的她身上也有星月袍，星辰眼眸此时要照亮这个世界，肃杀之气也在她身旁不断聚集。 潇潇才发现在这诡异的世界她无法从她的身体里传来任何灵，这意味着灵识上所带的灵一旦消耗殆尽，她的灵识将无法回到身体，此前以为身在聚星台的她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命光之力虽然不能留下，但还是能借来使用，此时的她应该是灵力不绝的状态。 但更令潇潇惊讶的是这巨大的黑暗之手竟然将她抓了起来，她能感觉到灵识所化的身体在快速的移动，而她的星辰之力竟然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潇潇，我在这。” 见到星月袍和那独特的星辰眼眸，木临用灵识与潇潇沟通，他此刻就站在潇潇的面前，那光芒在他心中神秘又不可侵犯。 “你在哪？这里的黑暗连我都无法看穿。” 潇潇所见之处皆是黑暗，虽然能感觉木临就在身旁，但她就是看不到。 “噢？在我眼里，他可是光芒闪耀呢！” 黑影带着质疑的语气，它此刻巨大的脸上依旧是有两个巨大的空洞，何来的眼睛？ 木临这才觉得奇怪，他为何能在这黑暗的世界中看清黑影？难道在潇潇的眼中他也是黑暗的么？ “你靠近我，我身上的星辰之光只能将自己照亮。” 潇潇有些担忧，但她也疑惑，听木临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急迫，这个世界难道对他没有恶意么？ “当然没有恶意。” 黑影的声音继续传给潇潇，潇潇的星辰眼眸暗淡了一些，不再进行任何思考，她虽然惊讶这诡异的灵海中有一个她未知的存在，似乎还能读到她的想法，此时没有任何思考反而是最好的对策。 当木临的手触碰到潇潇时，这才发现他在这里竟然是黑暗的，因为他触碰到的地方，潇潇身上的光亮也随之消失，像是发光的物体的一部分被黑暗遮盖。 第38章 ——天命者？ “木临，是你，我感觉到了天命。” 潇潇睁眼，她给予木临的生死戒，是她的天命，生死戒连着灵海，所以在这里木临也戴着生死戒，只是他手中的灵约戒没有出现。 “我把能力借给你，让你看看他离你有多近。” 黑影嘻嘻一笑，像是在作怪的小灵续一般，总要将他者捉弄的手足无措。 黑影话语刚落，潇潇就看到她此刻竟然与木临面对着面，像是外界中她与木临相对那般，奇异的是，在这个世界中她非常的渺小，木临的形象却是非常的巨大，但他们此刻就是眉宇接着眉宇。 “不许再捉弄她。” 木临向黑影传达信息，对方不规则的大嘴露出了笑意，若是外者看到，定然会觉得恐怖诡异，毕竟那只正常族者大小的手掌此刻正掩着嘴，黑影仿如族者那般在偷笑。 灵海内哪怕规模不一样大的物体也能相互接触甚至重叠，像是族者想象远方的山地时，又能将那座山上不存在的物体加进去，例如加进一座城，一座比山大的多的城，当族者想象这些时，为了协调，会为二者调整比例，例如将山变大，让这座城装进山里，或者将城变小，立在山上。 但这些比族者大的物体，如何装进那小小的灵阁呢？确切的说，山与城都被装在了族者的灵识里，但无论族者如何想象，都无法将城或者山带到面前来，也无法影响现实世界中那山与城，更别说将它们叠加或者装在一起。 “这里是你的灵海，那声音是谁？” 潇潇看到正常大小的木临以后，将对方的手紧紧抓住，生怕与他又断了联系。 “一个奇异的黑影，或许是我的灵识？” 木临如实回答，她虽然怕潇潇听到会生气，毕竟黑影若是他的灵识，没有他的默许，对方又如何将潇潇拖进这个世界。 “你的灵海没有门，似乎没有规则和边界，进入你的灵海以后，能看到的只有黑暗，连命光也无法照耀这里！” 木临静静的听着，但他还是先将潇潇呼之欲出的推论打断了。 “你要不要先回去？我从黑影处得知这里无法为你提供灵力。” 潇潇轻轻一笑，“你果然不会骗我”。潇潇摸了摸木临手上的生死戒，继续说道，“放心，天命在这，能回的去”。 “那就好，你继续说吧，黑影说想了解这个世界多一些，拉你进来也算与你毫无保留了，它是我最大的秘密。” 潇潇并无法在这个世界传达声音，一切交流都靠黑影来传达，因此只要潇潇有想法，木临其实就已经知晓。 “在外面的世界中，只要命光存在，便能看到光明，那如何看到黑暗呢？” 潇潇还是希望能与木临的互动多一些，因此用提问来与他沟通。 “看到黑暗？” 木临若有所思，但他很快给出了答案。 “若是在命光之下，命光被物体阻挡，物体便会有阴影，但那不算黑暗，不过可以认为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便会有黑暗产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物体本来就是黑暗的，它哪怕在命光的照耀下，也无法看到其他颜色” “那可以认为它们吸收了命光，并且不让命光返回么？” 潇潇的言语中有些期待，木临这才想起任何物体有颜色，是因为它们无法吸收命光中有一种能量，并将它们返回，例如一个红色的物体，是因为它们将命光中其他颜色尽数吸收，只有红色无法吸收时，那物体呈现的便是红色。 “可命光不是无法被族者吸收么？” 木临有些困惑，潇潇的灵识对黑影开放了一部分，他现在也知道了关于异能者的一些记载。 这世界上大多数生物都能从命光中摄取能量，唯独掠夺者不能，这是潇潇的定义，任何需要进食其他生物的存在都被她称为掠夺者。 好比雪果能依靠命光存活，但族者却不能，族者需要进食雪果才能获得能量，族者的灵比雪果多，更受天地的宠爱，却不能吸收这给万物带来能量的命光，着实诡异，反倒是那些低级物种能吸收命光，到底谁受命运的宠爱多一些？ “命光无法被族者吸收，是多数异能者的经验，他们能吸收的，只有灵海内契合的元素，其他元素则被排斥在外，契合火元素的族者的灵海若是同时吸收水元素，那灵海内会如何？” 潇潇一边整理思路，一边与木临说着，竟忘了此时外界的她正拥抱着对方。 “一般互相倾覆的元素很难直接接触存在。” 木临也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毕竟这对他来说是提升灵识的一个机遇，又与潇潇有誓言的存在，所以不会对她有保留。 “若有器械存在，二者或许还能互相保留，但他们注定会互相倾泻能量，器械的阻隔或者承载只是推迟它们消亡的时间，万物存在都是一个吸收并同时释放能量的过程，承载这些能量的物体若是得不到补充修复，物体毁坏便是灵灭的时刻。” 潇潇紧接着说出了她的看法。 “那我们这具躯体会令我们自我毁灭么？它所开放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生存，但每个族者能开放的能力与阶级并不同，好比制造器械，不同材料制作出来的器械能承载的力量不一样，族者虽然都有机会成为异能者，但因灵海的边界和契合的元素不一，能力就会有差距。” “可你想过，命光为这个世界带来元素和能量，但它并没有创造这个世界，所有元素能在命光中融合，到我们这个世界才被不同的物体分解并吸收一部分，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不是么？” 木临顺着潇潇的言语去思考，反倒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为了吸取命光，而命光中封印着一个可怕的存在，这个世界不是命光创造的，却由命光的能量来供养这上面的生物，这些生物中没有能吸收所有命光的高阶存在，大多只能吸收一小部分，不至于太强，也不至于快速消亡。 像是撼海州的族者，被空灵王国的上位者利用空灵锁吸尽了这片土地上的灵，又断了这里的重要传承，像是族者圈养野物一般，磨去它们的野性，并断了它们的爪牙。 木临的认知中，空灵王国虽然与他同在一个世界，却是不同阶级，那些上位者与他之间有一道隔阂，像他们村落中圈养野物一般，那些野物离开栅栏以后大多是被抓去宰杀，而野物的灵续甚至从出生便没有离开过栅栏，不会记得栅栏外还有深林，如此循环反复，野物就会失去了野性，与它们来说，生活是进食然后等待被进食，只是后者它们并不自知。 空灵王国的撼海州若是被放逐圈养之地，而木临这样的普通防卫者又被撼海州的上位者所束缚，那些村落中的野物又被他们这些普通防卫者所驯养，同处一个世界，但阶级的存在令他们仿如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这个隔阂之所以存在，源于能力的差距，木临从潇潇记忆中得知的，异能者只能吸收外界中一部分元素，并无法直接吸收命光，那他们也是不完美的存在，木临现在有些好奇潇潇所说的拥命者是怎样的存在了。 “我好像想的太远了，不着边际。” 木临与潇潇承错，当下要解决的是他灵海的问题。 “你可能是能吸收命光的存在，从你之前展露的力量来看，似乎可以操控风痕，若你的灵海被遮挡才如此黑暗，无法解释我为何可以直接来到这里。” 潇潇为自己的推断兴奋起来，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不过转瞬又失落，她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她没办法为木临解决灵机。 灵海可以存储外界来的灵力，因为门的存在，灵无法有规律的流出灵海，并且流进的灵力会比流出的灵力多，在灵海内构建灵机，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灵力通过灵机的运转，可以令灵力往外有规律的流转，灵技便由此而来，好比精密的器械，总是许多结构和步骤来搭建，虽然功能各不相同，但总要有一个物体负责承载对能量的控制。 飞伤是弦来积攒力量，机栝来控制发射子击的时机，那灵机好比飞伤这个器械，能将灵海内的能量调动并向外倾泻能量，只是它的构造远比飞伤复杂的多，因为它运载控制的对象是元素！ “你之前能操控风痕，是如何做到的？” 潇潇想到了木临能使用异能，他却不自知是否已经觉醒，那自然就没有族者教他搭建灵门和灵机的方法，那他又如何操控元素呢？ “我看黑影在灵海中能操纵许多元素，但在外界中我无法做到它那样，偶尔能成功一两次，之前观看语非操控风痕时，总能有所领悟，但始终没有一个系统的了解，所以这个能力并不稳定。” 木临灵海内的黑影虽然能吸收那些亡者的灵鬼，但他的灵海内没有灵机存在，那他偶尔能操控风痕的道理何在？ 一个器械若是没有能量结构，哪怕尝试千万次，也不可能造成实际的伤害。 “或许你是天命者。” 潇潇沉思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每个族者的身体，都可以通过进食其他生物获得能量，力量的来源在心宇，只要心宇完好，族者便有力量的来源，但若是一个四肢皆被斩断的族者，那他哪怕有力量源泉也无法使出多大力气，因为承载力量的道路断了。 好比飞伤这种器械，承载子击的承道若是毁坏，哪怕机栝和弦完好，也无法在上面装载子击，更别说把子击发射出去。 若把族者的身体比做一个器械，那心宇是通过进食生物的躯体来获得能量，灵海则是通过吸收契合的灵来获得能量，族者进食一些不适合的食物会导致身体衰败或者疾弱。 灵海则精密的多，它只会让契合的元素进入，大多数族者的灵海是不完整的，无法运转灵力向外倾泻，好比一个初生的灵续，他生来便是残缺的，也没有可以进食的渠道，那等待他的，便只有缓慢的死亡。 但与身体不同的是，灵海的残缺是有可能被修复的，虽然精密的多，好比一块空旷的土地，只要搭建者的材料足够，技术又精妙，他能在这里建起万层高楼！自成一个小世界。 拥命者是指那些初生便有完整功能的灵海的族者，灵海的阻隔之界有对应的灵门吸收契合的灵，灵海内又有灵机运转灵力，并且族者的身体还有承载灵力的灵脉！ 拥命者生来便能吸收契合的元素，那天命者更加特别，他们能吸收的不仅仅是命光在这个世界分解出来的元素，还可以看到并进食一些并非来自命光的力量。 星辰之力并非来自命光，潇潇能吸收它们并操控，生来便与众不同！ 木临的灵海若是是吸收命光才如此漆黑，那他便是一个特殊天命者，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的灵海没有阻隔之界，自然不会有灵门，更没有灵机！ “有的族者生而聪慧善变，有的愚昧固话，二者经历的福祸却难以预料，聪慧者能因机敏善变遭祸，无知者因为固执反倒得福的例子比比皆是。” 潇潇想了许多，至今还没有族者能达到通灵这个境界，那境界的存在意味着知晓生死的界限，明白世间千万大道。 族者这样高阶的生物于此世间出现了百万年！族者心与灵的秘密至今都未有一名全知全能来解答，只能把一切神秘强大归结于天命。 神灵深爱，天命所归。 “若是天命者，我也无法帮你构建灵门与灵机。” 潇潇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心情有些矛盾复杂，期待的是木临成长后的能力，又因对方身负天命，她也难以教导和左右。 “我要从你的灵海中退出了，灵识离开身体太久，外界生了变故也无法得知。” 木临看着潇潇转身，却不知道该用何言语去表达他此时心情。 “木临以心灵起誓，愿与潇潇互为刀剑，直到身毁灵碎。” 潇潇的情绪波动木临能感知的到，言谢不足以表达木临此刻的心情。 “我退出以后，你可不能睁开眼！” 潇潇轻轻一笑，仿如她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要睁眼也行。” 要退出灵海时，潇潇加了这么一句，既然互为刀剑，在外界也只是灵海相对而已，又何必纠结万千？木临所说的不顾生死，不惧尊卑，抛开一切顾虑，她也要尽力做到。 第39章 ——改变 “上次叫你‘木临’，你觉得是否妥当？” 木临想起百花念中呼唤黑影时，所念的是他自己的名，如今潇潇从他的灵海中退出，木临趁此期间与黑影多沟通一会，他还有许多疑惑等着解决。 “荒山无木，神临赐之。” 黑影念着这句话，若有所思，若潇潇所说的符合事实，那它为何存在？难道真的是冥冥中的天命么？ 天命者的灵门与灵机生来就完整，但木临的灵海中只有它，吸收灵力与释放能力黑影都能做到，相当于替代了灵门与灵机。 听潇潇所述，大多族者只能吸收吸收契合的元素，黑影一开始还混沌没有意识，吞噬了流匪的灵鬼，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之后进食暗影千鳞的精血，以及护送队伍时那一场追击战中，多名异能者灵灭给它了一个质变的机会。 黑影从有意识，到能读取木临的灵识，再到有它自己的灵识，这一系列的进化令它也产生了困惑，木临由他的灵母所孕，荒季出生的他是有源可寻，黑影此前都是混沌没有意识，难道他仅仅因木临的心愿而诞生么？ “叫我灵曾。” 黑影思索一二，想来它混沌没有意识时，才是最有灵性的，不像现在，也有如此多的困惑。 “了不得，我现在都不清楚你是我灵识还是与我共生的灵鬼？” 木临想到黑影为它自己赐名，他不清楚这个名的意思，因为黑影并没有与他解释，木临这才想起来，从一开始，他与黑影之间的沟通，大多是黑影为主，否则木临哪怕想接触，对方不理睬，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若黑影是他的灵识，哪有他无法与之沟通的道理？ “应该不是，从你所阅读的书卷以及所知的听闻来看，我并不是灵鬼这样的存在。” 黑影否定了木临的猜想，不过它已经不想去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它从何而来或许并不重要也无法知晓，重要的是它的使命，它内心的渴望。 “那些灵灭的族者，我渴望吞噬他们的灵鬼，这样我就能知道他们此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黑影仿如在描述一顿可口的美味，木临的心愿是为了一直活下去，而活下去的目的是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不断探索未知，所以黑影也拥有了这样一个奇特的能力。 “那些灵灭族者的技巧我都能使用，这样说来，你应该清楚的知道异能者如何而来？我们能否去猎杀妖兽，然后夺取它们的灵鬼？” 木临想到了黑影给予他的能力，若它能清楚的知道那些灵灭族者的一切，那几名异能者的能力来源它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流匪的灵鬼的记忆片段很少，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意识，暗影千鳞我吸食的是它的精血，所以没有记忆，之后那几名异能者，他们之中也没有谁能清楚知晓异能从何而来，不过他们的作战技巧和能力我倒是清楚。” 黑影给予木临解答，它现在发现回答木临的疑惑以及为他解决任何困难，都是它理所应当去做的，它不会有任何抗拒的想法。 “至于你所说的猎杀妖兽，若它们不主动招惹我们，我并不想主动去猎杀它们。” 黑影用了“我们”这个词语，意味着它自认与木临是两个不一样的存在，它没有违背木临的想法，知道木临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好奇，并不是真的要去行动，若真的主动去做那不相当于作恶了？ “此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潇潇刚才所说的，令我多了一些想法，若我们是掠夺他者的存在，想要一直存活下去，就是会破坏其他生灵，用其他生灵的终结来使我们延续下去。” 木临谈起这个沉重的话题，语气也不由低了几分，原本他不想面对，但潇潇说的没有错，他决定遵循真理，因此很快调整了情绪。 “那些流匪破坏普通族者的生活，掠夺他们的生存物资，用暴力欺掠弱者来维持他们的懈怠与懒散的生活，暗影千鳞的捕食，使那些灵灭的防卫者再无法与他们的灵亲团圆，这事与它无错，对我们来说却是难以承受无妄之灾。” 站在利益与生存这个角度，所有生灵的任何行为，木临都能理解，每个生灵都有它的渴求，为了满足心中欲愿去破坏他者的灵，竟也显得有理可依了。 对木临影响最为深刻的，便是护送队伍遭遇的追杀者，对方并不是那些被族者怨恨的流匪，也不是随着本性为所欲为的妖兽，而是同样训练有素的防卫者，他们的共同誓言是，“守卫安宁”，但那一夜，令木临对这个世界的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英灵不是传言，卫镇在木临心中便是能常使他清醒与温暖的存在，但那些被污浊欲望驱使的族者总是在等，他们不会因为族者心存良善就会心慈手软，反而会觉得是遇到了可口的软弱食物。 清醒是能认清这个世界的恶，并能保持良善，但最重要的是有能力去解决纷争，否则良善的族者只会令他们成为一道可口的食物，作恶者进食他们将毫不费力，因为没有警惕心理的族者更容易被击垮。 “他们在等你犯错，然后吃掉你，和你吃掉那些犯错生物的灵鬼一样。” 木临看着手上的生死戒，摩挲着心指，这灵海内他并没有戴着灵约戒，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防止他们被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灵掠夺了去，恐怕他早已经在作恶了。 在流匪心里，木临就是那个破坏他们生活的可怕存在，虽然他们灵灭时大多毫不知情，而那些追击护送队伍的防卫者，以及那名异族能者，木临和护送队伍对于他们来说，是他们的功绩，是他们的猎物。 但猎者被猎物尽数击杀，对于幕后的主使者来说，护送队伍就是在作恶，令他的欲望不能得到满足，但对护送队伍来说，他们是正义，维护异能觉醒的学员，令作恶者的阴谋不能得逞，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追击者尽数灵灭也不会使他们有任何愧疚感，若是心怀愧疚和犹豫，那夜灵灭的恐怕是他们。 木临不再纠结善与恶的区别，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定义，守护他想守护的是善，那些要破坏他愿望的存在便是恶，为了善恶皆可杀伐，只有弱者才会抱怨和等待并重复这两个毫无希望的过程。 “承！” 木临所思所想，黑影表示认可，既然此后行事杀伐有理可依，他手中的利刃现世时，面对目标便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我都在这等了你许久，你是故意的吧？” 见木临睁眼，潇潇后退一步，因为此前木临处于失去灵识的状态，为了不让木临倒下，她现在还环抱着对方。 “与上倾在灵海中一番交谈，感悟与疑惑甚多，便在灵海内耽搁了一会。” 木临承错，之所以在此时用上倾称呼潇潇，除了表示对她去他灵海的敬意，还有一个原因是对方正抱着他，这样的称呼可以让他们现在的行为不那么亲近。 “气势锋藏内敛。” 木临灵识还在他的灵海内时，她一直在看着木临，潇潇的确感觉到木临的变化，像是一把挣脱束缚的剑，已是锐利锋芒，却还懂得藏锋暗使，对方的进步很快，她感觉到了希望。 木临昨夜所说的与她互为刀剑，她当真了，虽然以木临当前的能力无法保护她，她还是答应了。 潇潇越强，内心对有个陪伴的渴求反而越加的沉重和急迫，此前身边的族者对她的成长只会更加敬畏，一言一行规规矩矩生怕犯错，哪能如木临这般刚见面就发现了她的脆弱，还敢与她说出来。 若木临此前的言语是慰藉了潇潇的灵愿，她不敢奢求对方有那个能力，那现在木临身上的秘密，以及他的成长的确给她带来一个希望，二者或许真有能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昨夜你面对那些佣战者时的气息还有一些紊乱，虽然你很快做了调整，那是对方不了解你的实力，若是知晓你或者遇到能力比你强的族者，他们的实战经验丰富，怕是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虽然不清楚木临在灵海内与黑影的交谈，但木临的改变源于坚定了某种信念，那种心无旁骛的感觉，只有坚定的族者才能做到。 “昨夜的犹豫不决，是因为无法知晓事情的走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防卫者，多少会顾虑行事后的处境。” 木临说出了他的无奈，若是有族者能平息之后的所有纷争，他又怎会畏畏缩缩？但经过昨夜之事，他已经开始明白，他要学着独自做决定，并承担之后的一切后果。 “那你想好今后要走的路了么？权利纷争最是复杂，但异能者这条路想要置身事外，独来独往怕也只是愿景。” 潇潇清楚上位者之间的争斗，不希望木临涉及太深，但异能者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就要受到世俗的约束，异能者不能为王权掌控，就必然会被王权毁灭，世上哪里所谓完全自由的存在呢？ 第40章 ——百爪 “我自从加入防卫者便立下誓言，要守卫安宁，上位者有令，防卫者就要遵守并执行，除非我能主宰这个郡城或者整个撼海州，否则身边的事物恐难以顺我心意那样去发展。” 无论是从一名普通的防卫者上位，还是成为超脱束缚的异能者，这两条路对木临来说都太难以实现了，与其说他做了决定想成为哪一种族者，实际上是木临被一股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推着走，哪里能由他自己做主。 “你有这个清醒的认知就好，心中难有决断也属正常，多少族者想超脱束缚，又能够干预世俗，能为他者制定禁法而本身又能随心所欲的族者并不多。” 潇潇望了木临一眼，对方思索问题时的眉宇有些俊冷，但眼眸清明，很是好看。 “确实如此，想到未来要走的路如此遥远，当下能有这些认知也算好事，我想加入引灵阁中的狩猎小队，看能否与黑影一起摸索出身上的秘密。” 木临的提议需要得到潇潇的同意，毕竟潇潇作为他的主使者，有权利与他分配任务，若是木临参与了狩猎小队，在山林中战斗时就无法及时收到对方的命令。 “大地之灵的事还需要谋划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可以参与狩猎，不过猎杀与被猎杀有时候仅仅是一念之差，需要我加入么？” 潇潇有些认真的问道，毕竟木临在她的眼里太弱了，妖兽的种类众多，能力更是千奇百怪，狩猎小队在不清楚对方的信息时，很容易受到致命的打击，她可不想木临在这种最容易被摧毁的阶段遇到不测。 “总要成长的呀，若是有族者一直在前面指引方向自然最好，可若遇到了二者都未经历过的事，又该如何解决？” 木临轻轻一笑，四周那塌陷的土地他知道是潇潇的能力引起的，若是能等到一个族者来教他在迷茫的时候该怎么做，自然最好，但他想要成长，就得学会在面对未知时独自做决定。 否则面临能给予潇潇威胁的族者时，木临怕他会忍不住的恐惧。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尊重你。” 潇潇也有些期待与木临下一次相遇时，对方能否给她带来惊喜。 “好！ 当木临与潇潇回到郡城时，时间已接近夜临，二者分别后各自回了归宿，木临知道这个世界很庞大，大到他无法想象，而他的能力于此间却微不足道。 “我想申请加入你们的小队，还需要防卫者学员么？我熟悉飞伤的使用……” 夜幕降临，聆风山上多处仍亮着灯火，常武院中聚集着许多小队，他们在此交换各自需要的物资，只有做足了准备，他们才敢深入山林中与妖兽一战。 “我们清妖战斗小队可不是什么防卫者都收的，虽然同为学员，但有的只会成为队伍的累赘，让我看看你的排名。” 负责小队招录的学员依旧看着桌上的名单，这是今夜前来申请加入队伍的学员，后面有他们大致的信息。 “请。” 木临的排名为初阶一千三百六十，算是中等，战斗小队一般由高阶学员发起创建，初阶中阶高阶所有学员加在一起，他的排名就不够看了，大多数高阶学员的能力都比初阶学员强，他们经历的磨练更多，经验不仅丰富，临战的状态更是初阶学员无法相比的。 战斗小队的队员数量大多在五十到一百以内，由于只猎杀初阶妖兽，只要事先准备充足，经验丰富的小队也能做到无伤击杀妖兽，队员数量过多的队伍，若是成员协调配合的不默契，反而更容易出现伤亡。 “不知道战斗小队不招录排名千名以外的学员么？” 负责招录的学员抬首，今夜来申请的防卫者还不少，他还得好好甄选其中能为小队所用的，可没空陪弱者浪费时间。 “作为预备队员也行，我不分任何物资，只想有一个学习强者的机会……” 木临把位置摆的很低，不打算与眼前的学员起任何争执。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哪怕不分妖兽身上的材料，但累赘出现损伤，可会坏了队伍的名声，还要负责你的治疗费用，若是灵灭可后悔莫及。” 超桂打量起他眼前的这名学员，对方并不起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令族者留下印象，完全一副弱者模样。 “我可以死生自负，并且帮队伍运送物资，替那些作战的队友省下一些体力。” 木临委婉的请求，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有任何的不悦。 “有这么好的事，你不会借此贪取妖兽材料吧？” 超桂心生警惕，哪有承担风险不要回报的族者？ “队伍强者众多，微下哪敢做这种逾越之事。” 木临的解释倒说的过去，超桂有些心动，招录的事由他负责，队内会分一些费用在新进队员的培养上，既然有不需要报酬的防卫者，他倒觉得此事可以考虑，毕竟哪怕排名千名外的防卫者学员，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郡城招录对于学员的战斗技巧有一定的要求，若是没任何本事，可到不了这璃月引灵阁。 “看在你如此自知，明天晨起时在此集合，但有一点可得先声明，你若是负伤，可不能对外称是我们小队的成员！妖兽材料你没有分享的权利，队伍命令你得无条件服从！” 超桂心里开始计算他此次的收益，平白得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今晚还真是他的幸运夜！ “微下谨记！” 木临填好有关于他的一些信息后便离开了此处，引灵阁中的学员既然带着一个“学”字，态度理应谦逊才是，学员懂得越多，就会有一个模型迅速判断面临的对象的大体信息，一旦符合他们心中的想象，他们反而会因经验丰富而轻敌，这种傲慢有时候会成为他们一个致命的弱点。 猎杀妖兽是一项难度极高的活动，小队需要熟悉山林中的地形，并探查附近可能存在的妖兽，确认它们的阶级以后，再制定相关的捕杀方案，从始至终每个环节都不能有太大的疏忽。 先遣探查的小队极其危险，若是遇到强大的妖兽，小队可能会因为被发现而尽数灵灭，若是发现合适的妖兽，他们得负责引诱对方进入队伍的伏击圈，所以他们与队伍间的配合最需要默契。 队伍为了行进隐秘，所有成员都蒙了面，成员之间全程并没有过多的沟通，闲聊更是不可能，哪怕他们在引灵阁中将成功击杀妖兽的过程说的轻而易举，但到了实战，一切行动都变得小心谨慎，毕竟妖兽可是能威胁到队伍安全的存在，不是寻常野物。 这也是超桂敢招录木临的原因，毕竟猎杀妖兽的过程中只有一些防卫者才知道的手势与命令交流，根本不会去问彼此间的排名，小队成员间分工明确，令行禁止。 “一切如故！按原计划实行。” 清妖小队前些天发现落叶林的一处乱石堆有百爪妖兽出没的痕迹，经过跟踪观察以后确认为初阶妖兽，百爪身形细长，每一节有双足并生，可以贴地极速行走，鳞甲坚硬且生命力顽强，受到致命打击后还能挣扎许久，因为身怀剧毒，哪怕极度虚弱状态也不能放松警惕。 百爪身上的鳞甲利爪以及剧毒都是上好的材料，鳞甲可以制作防具，剧毒的用途之一就是可以拿来毒杀其他妖兽，若是将其成功击杀，对于小队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百爪的独居特征使得小队的主事者跃跃欲试，虽然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妖兽，但回报同样可观，原小队成员也有不同意的存在，所以才让超桂招录新队员来补充。 “一小队布置伏地罗网！” 木临所在小队负责场地器械的布置，这算不上危险的任务，若是妖兽没有反应，他们会很安全，但若是被妖兽提前发现，他们的处境将极其危险，因为伏击地点大多设在妖兽常经过的地方。 “妖兽一旦被罗网束缚，战斗小队立刻发起攻击！” 主事者重申了一遍战斗计划，整个战斗队伍有八十三名队员，细分成十个小队，每两个小队轮流使用飞伤击打妖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装载爆裂子击的小队，毕竟完整的鳞甲价值才高。 伏击百爪最重要的是将它的首尾固定束缚，令它致命的毒液无处施展，百爪大多夜行寻觅猎物，对于声响极其敏感，小队成员在做好伏击以后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只等黑夜降临。 大多妖兽喜欢黑夜，唯独族者畏惧，在黑夜中，普通族者会因为黑暗失去视野，黑夜令族者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哪怕训练有素的防卫者，也会在这时小心翼翼。 黑夜中漫长的等待与危险的狩猎对象，令小队中的一些队员开始焦躁不安，月辉明亮，乱石堆内的百爪若有异动，大多队员能感知个大概，但他们所处之地因为山林的遮掩，月辉照耀不到，黑暗笼罩他们的身体，给他们带来保护的同时，也令他们恐惧身后的黑暗。 第41章 ——孤勇 “队长组织进攻，灵武卫若是找到时机，可以用长矛把我与它一起定住！，它应该会在接近我时露出破绽！” 木临的话语飞快，但声音却能清楚的传到所有队员的灵识中，甚至还能令他们从恐惧中清醒过来，这是那异族能者的魅惑能力，但木临此时的坚定不容质疑，令队员们无法抗拒。 从木临的声音中，队员们感知到了若是他们不顾这名未知身份的灵武卫，逃走的唯一下场就是这只可怕的妖兽会在击杀他以后追上他们，将整个队伍成员尽数刺穿！ 无声的信息传达的情绪最能迷惑族者的心神。 原本已逃出一小段距离的灵武卫也停下脚步。 “他说得对，我们逃不走。” 恢复冷静的灵武卫回到队伍主事者身边，他们得把握机会，那个机会只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那就是在通幽扑杀百爪妖兽或是这未知身份的灵武卫时。 强大的对手互相交锋时，定然会在给予彼此致命一击时不遗余力，否则稍有松懈的那一方只会落得身毁灵灭。 木临的长矛刺穿百爪妖兽的肢节连接处，它原本就已破损的鳞甲不断流出汁液，内里白嫩的肌肉正被木临搅弄成一团，百爪妖兽锋利的爪子不断的朝木临抓去，却是不够距离！ 木临将长矛收回，带出一团血肉，他撕扯下其中一块，往嘴里送去，不断的咀嚼着，眼中似乎只有百爪妖兽，完全无视通幽的存在。 当木临双手将长矛再次刺进百爪妖兽，并刺穿了它另一面原本就损伤破碎的鳞甲，空中一道暗影挡住了辉月的光，通幽动了！ 通幽一直在等，这个同类的形状虽然与它不同，但它能察觉到对方的进攻手段此时被限制在另一只猎物的体内！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它不会错过。 木临也在等，他将身后的短刃抛出，那束缚百爪妖兽首部的罗网被尽数割断，百爪妖兽早已陷入疯狂，如今它挣脱束缚，首部自然向折磨它的存在击去。 “进攻！” 主事者发出了命令，还能反应过来的队员都使用飞伤放出子击，目标是那未知身份灵武卫所处之地，这是他们第一次将子击击向同族族者！ 当下的局势容不得他们过多犹豫，哪怕双手颤抖，他们也要完成这个动作。 木临能依靠的只有黑影，其他队员能发挥的水平他无法掌控，甚至他们的目标就是木临所在的地方，存活的机会很是渺茫。 这个机会只在瞬息之间，需要他计算无误，那就是现在！ 百爪妖兽的首部带着身躯蜷缩要将这名折磨它的瘦弱猎物卷住捏碎，从空中飞跃下穿的通幽势不可挡，它仿如能连带着百爪妖兽的鳞甲一起刺穿，并且丝毫不惧对方的剧毒。 长刃一挥，那凌厉的锋刃将原本就已经破碎的百爪肢节连接处斩断，木临使用幽影步从百爪妖兽断裂的身躯处穿过。 他此前观察过，那双足收缩并拢时无法触碰到肢节连接处！ 下坠的通幽刺穿百爪妖兽的鳞甲，它锋锐的爪尖甚至穿透百爪妖兽的身躯，直接插入地面！ 百爪妖兽细长身躯上的一对对尖锐细爪也在此时缠住了通幽，像往常锁定猎物一般，被百爪妖兽蜷缩纠缠的妖兽都会在它的怀中不断挣扎，直到失去气息后成为它的美餐。 百爪妖兽的巨螯不断撕扯着通幽，圆嘴里锋利错乱的牙齿也不顾对方身上的尖锐倒刺，咬破通幽的鳞甲，不断的往对方体内注入毒液，哪怕百爪妖兽如今断为两截，但尾部所在的躯体并没有失去活力，反而挣扎的更加厉害。 通幽虽然不畏百爪妖兽的剧毒，但也经不住对方如此多爪的撕扯和纠缠，一时也无法挣脱，它两根巨大锋锐的牙齿不断的朝百爪妖兽的躯体啃去，迅速的将对方身体咬出一块洞来。 队员的子击可以令在空中的通幽分散注意力，木临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让轻敌的通幽来不及反应就陷入百爪妖兽的纠缠。 他抽出长矛往百爪妖兽破碎的鳞甲处刺去，目的是要连同通幽一起刺穿，他此前没有任何机会去做这个实验，若是他一击无法刺穿通幽完好的鳞甲，那他必定灵灭，此前没有失误机会的他如今有了可以一试的机会。 通幽的尾部不断的喷吐细线往百爪妖兽体内缠去，这些丝线会破坏它猎物体内的肌肉与器官，哪怕是百爪妖兽，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害，短短几息，被细丝穿透的血肉彻底失去了活力，再也束缚不住通幽的行动。 就在通幽以为脱困有望时，它只觉得胸宇处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那种诡异的灼伤感不断在它足部连接的地方蔓延，并吸食着它的精血！ 木临用长矛刺穿百爪妖兽的鳞甲，再将长刃刺进了通幽的身体，这把诡异的武器原属于异族能者所有，它能吸食生物的血肉。 木临之所以没有直接使用这把长刃，一是因为它的长度不够，二是他在那种局势下哪怕用这把长刃刺穿通幽的身体，也无法躲开对方下坠的攻击，更何况能否刺穿鳞甲他并不清楚，因为此前木临从未使用过它。 看着通幽不再挣扎，木临远离这两只早已纠缠在一起的妖兽，手持长矛在一旁警戒，它们不仅身怀剧毒，还死而不僵。 在等待期间，木临甚至不敢取回地上的短刃，生怕百爪妖兽一个回击就将他纠缠住，山地上的队员大多掩面哭泣，今夜他们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屠杀，被屠杀的对象是他们。 此前队伍猎杀妖兽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并且从未出现过伤亡，也从未遇到过战斗过程中有其他妖兽袭击，这种随时可能被捕食灵灭的可怕感觉，至今他们还无法缓过来。 “我去吃了它们。” 黑影在灵海中现身，它感受到了美味，今夜它也赌上了未来，否则之前它可以让木临逃走，完全没必要用命犯险尝试。 木临做了决断，今夜若是逃避退缩，那恐惧和愧疚会纠缠他此后余生。 “先将灵灭的队员带回引灵阁，一部分队员可以切割妖兽身上的鳞甲与重要的器官，激烈的打斗和浓烈的血腥味会吸引其他妖兽前来，此地不宜久留。” 木临无法保证队伍的安全，小队如今的状态也很难与妖兽争斗，尽早撤离此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微下冒犯，可否告知微下尊上的名，待微下安顿好队内学员，定登门跪谢。” 队伍主事者来到这名不知身份的灵武卫面前，行一礼后开了口，能者为尊，既然尊者未脱下面罩，他自然不敢强求。 “危急时刻不必多礼，如今行正事要紧，我来断后，队长务必保全其他队员安全撤回引灵阁。” 木临还礼后便前往山地中寻找灵灭队员的尸体，将他们搬出，好让其他队员运送回去，当下局势容不得伤感，往者求生才是最重要之事。 “承！” 队内的灵武卫同时敬礼，他对于队伍内突然出现的异能者一开始心怀敌意，但对方独自拖住了通幽并将其击杀，他不得不敬佩这名异能者的勇气。 “通幽的妖元与我留下，其他皆听队长安排。” 木临还是讨要了通幽的妖元，这妖元与他来说至关重要，可以实验黑影是否能与灵武卫一样吞噬同类血脉妖兽进阶。 “微下感激不尽！” 队伍的主事者行礼，这名灵武卫索求理所应当，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对方在击杀通幽后并没有先夺取最为宝贵的妖元，而是去救助可能幸存的队员，与他来说尽可能降低了队伍的损失，是将他们这些队员当做连命来看待。 今夜的遭遇对清妖战斗小队来说，是一场灾难，至于队员们要花多久时间从此次阴影中走出来，没有谁清楚的知道这个答案。 木临走在队伍的后方，今夜他在灵灭的边缘走了一趟，将此前仅存的些许犹豫清的一干二净，妖兽猎杀它的猎物时，可不会有任何负担，它们唯一会考虑的，是如何精准的击杀要捕食的对象，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多余。 妖兽会为生存猎杀其他妖兽，为进化吞噬同类，这或许是它们永远不会违背的本能。 这令木临想起了异族能者，对方以少敌多时没有任何情绪，战斗时更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一切仿如只为毁灭目标而存在。 “锐利锋芒，十死无伤！” 木临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一些，那是一种对渴求坚定并对一切阻碍无畏的状态。 心无杂念，一往无前。 道理总是知易行难，遭遇生死困境时，又有几名族者能做到波澜不惊，坦然面对呢？ 木临自知还无法知行合一，但他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断的去更正它，一开始他也选择退缩，未知的危险会令族者恐惧，他也不想白白丧命于此。 可木临又于心不安，只要有一丝可能，能带着队友平安回到引灵阁，他都不应该在没有尝试的情况下，轻易去放弃，哪怕这个尝试可能令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未来或许很漫长，但木临已经在路上。 第42章 ——逆流 回到引灵阁后，木临没有参与受伤队员的救治，他不是安命者，没有学习过任何相关的技巧，帮不上什么忙。 受伤的队员是因为撤退时慌不择路，大多是轻微的擦伤或割伤，简单包扎即可，至于那些被通幽击中的学员早已绝了气息，无一例外的灵灭，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 木临今夜没有负伤，面对身怀剧毒的妖兽，身上若是被它们开了细微伤口，那致命的毒素也会轻易的夺去他的性命。 木临决定好好清洗一下身子，他的身上沾着两种食腐妖兽的血肉，味道并不好闻。 聆风山的东侧峡谷中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木临在身上沾血时才会来到这里，他用石块拦住一部分水流，形成小坑，然后将身体和防甲都浸泡在其中。 清冷的月辉，冰凉的水流，周围稀稀疏疏的虫鸣声，这或许是木临唯一与这个世界暂时断绝联系的放松方式，他甚至觉得这安宁可以让时间过得慢一些。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地方？” 黑影有些生气的从木临的灵海跳出来，它本能的厌恶水，此前它还警告过木临不许再来。 “这里很静，也很冷，这样的环境和我内心的感受一样，那我就会骗自己，是外界导致我有这些情绪。” 木临一字一句缓慢的回复着黑影，他有些疲倦，需要找一个没有其他族者的地方来宣泄他脆弱的情绪。 木临现在的能力微不足道，他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来抑制快要崩溃的情绪，他没有资格脆弱，只能坚强的不断的前行。 可木临一直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未灵，没有势力可以依靠，更没有那么多的幸运，许多灵续身上的不安情绪，木临也有，只是他不敢任性。 成长的过程总是如此矛盾，木临也清楚那些队员对他的敬畏，他的果决无畏和勇于承担使得队伍脱离险境，这是他自我约束得到的回报，收获了他者的信任与依靠。 木临不断的用他者的失误与过错提醒他自己，若是重蹈覆辙便会身陷险境，轻则失去荣耀，重则葬送宝贵的性命。 他在获得肯定的过程中，不断的去否定那些任性的想法，可那些与生俱来的缺点就像坚硬的磐石，每次只能磨去些许。 就像一个笨拙的小灵续，努力只为做好一件事，却没有族者能站出来拥抱过后有些疲倦的他。 木临觉得孤独，哪怕心指上戴着灵约戒，语非此刻却没有陪伴在身边，这令他有些痛苦的经历，他没有能倾诉的对象。 “你想要的越多，为此做出的准备与承担只会增不会减。” 黑影没有责怪木临到现在还没有做好这么简单的觉悟，任何生灵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它也不例外。 木临沉到水中，他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不过双刃和防具都在此处，他便没有顺着水向下游飘去，若有在水中沉睡的能力，他此时倒很想一试。 “灵曾？” 木临探出水面，没有看到黑影，他在水下时对方从来不会回到灵海中，木临正疑惑黑影的去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种生物正盯着他，使得他全身发麻。 木临的反应极快，抓起双刃的同时身体已经弹出水面，并借此转了一个身，水中不利于他作战，他还需要看清这个令他感到后怕的对手是何生物。 “这附近虽然没有学员经过，但你这样赤身裸体可好？” 潇潇背对着木临，她此时仅脚尖触碰着水面，若是从远处看，还以为她悬空站立着。 “你怎么来了？” 木临放下双刃，披上衣物，示意潇潇可以转过身来。 “察觉到你心宇跳动缓慢，加上你灵识波动剧烈，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不测，便赶了过来。” 潇潇的眼眸星辰闪耀，她说出来的话不容族者去质疑，木临倒也没多想，只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相遇，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黑影都没有你关心我，不守着我，不知它跑哪去了。” 木临拾起器械，装备好防具，他得赶紧转移话题。 “在岸边的那棵树上。” 潇潇见木临无事，也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黑影做了不利木临的事，便先来到他身边查看，倒顾不上那完全变了模样的黑影。 顺着潇潇所指，木临看到树上盘旋的生物有些眼熟，那不是通幽么？ “我吸收妖元时，发现能幻化成通幽的模样，刚还在实验它的能力……” 黑影幻化的通幽朝空中一个奔跳后便恢复原貌，缩小后来到木临的肩膀处。 “我刚不敢过来，怕她杀了我……” 黑影在木临耳边偷偷的说道，就在刚刚它真实感受到潇潇的凌厉杀气，黑影才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它发现能幻化模样时，可是很兴奋的要立刻通知木临，只是对方一直沉在水中，它便在树上等了一会。 黑影原还想给木临一个惊吓，未想它先被潇潇吓到了。 “这就是你的能力么？” 潇潇认为木临是天命者，那这黑影特殊之处反倒正常。 “在青石镇的引灵阁学习时，比试过程中遇到流匪袭击，那时候开始能吸收流匪灵灭后留下的灵鬼，真正遇到黑影应该是在落风山，那时候我负责指挥剿灭流匪，它就在灵海中出现了。” 木临还记得那时在灵海中看到的场景，黑影将灵鬼捏碎抓在手中，然后送到它那不规则的大嘴中。 “只要黑影吃掉灵鬼，它就可以学会灵鬼生前的一些能力，然后赋予我，具体情况是如何，我与它还在摸索。” 木临再三思虑后，还是将黑影的能力说了出来，黑影的存在使得木临成长的方式与众不同，其他异能者都是吸收天地之间的灵，他吸收的是其他生物灵灭以后遗留下的灵鬼。 “你与我说的对你而言至关重要，我是唯一知道你这个秘密的未洛？” 潇潇望了黑影一眼，她还记得此前在木临的灵海中，对方能封锁她的灵力，未曾想过它竟如此独特。 若木临击杀足够多的生物，那黑影吞噬他们的灵鬼以后岂不是无所不能？这种能成长且没有界限的生物真的存在么？ “的确事关生死。” 木临未与语非提起过黑影，源于此前他与黑影的沟通并不顺利，如今倒是可以与对方讨论，但他们二者相隔两地，书信中难以言说如此重要之事。 “我问的你不打算回答了？” 以平辈相交，木临若是刻意不回答，潇潇也拿对方没办法，毕竟这么私密重要的事，仅仅凭主从间的关系，木临是肯定不会与她明说的。 “你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这种能力算是来路不明，木临也不敢保证他与语非说后是否会牵扯到对方。 “看来我今夜来对了。” 潇潇抓住木临的手，她也想看看黑影是否真如木临说的那般神奇，更重要的是黑影若真能通过吞噬灵鬼获得能力，木临快速成长也是可以期待的。 或许可以将木临掳走，此后他不再属于撼海州，属于她。 “我们去击杀妖兽！” 木临还疑惑他沉入水中的时间并不长，潇潇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来到此地，这河流离百花念可有一段距离，如今被潇潇带着，木临甚至感觉到身体已不属于他自己，身边的景物在快速的退去，他还是未发现潇潇如何前行的。 “你这么强，为何还需要雇佣普通防卫者。” 木临有些疑惑，东心都没有潇潇这么快的速度，何况潇潇此时还带着他前行。 潇潇停止前行，看向木临。 “你并不普通。” 潇潇先纠正木临错误的观念，雇佣防卫者是潇潇此行计划中的一环，兴许是命运的安排，令她遇到木临，现在或许是因为喜欢。 “雇佣防卫者，并在百花念中散发消息与其他势力，是想吸引撼海中隐藏的能者，我也没有把握捕获大地之灵，需要利用他们的贪恋来为我此行计划提供一些帮助，但我实际目的是破坏空灵锁。” 木临是潇潇初生至今唯一愿意托付心事的未灵，他足够的聪慧与坦诚，最重要是木临能理解她的孤独并愿意与之承担。 “撼海州要遭遇什么劫难了么？” 木临内心有些沉重，这个计划或许关系着整个撼海州，他似乎要接触到这个漩涡的核心了，不知道当下如此弱小的他是否会被搅的粉碎。 “天地无光时，星辰陨落是黑暗中唯一的花火。” 潇潇还未与木临提起过她的来历，这句来自于通天城中承辉阁的箴言，只有极少数族者知道。 “破坏空灵锁，可以让在撼海州生存的族者，拥有成为异能者所必须的灵，即时再将成为异能者的方法公之于众。” 潇潇沉默不再言语，木临反倒抓紧她的手。 “那我灵灭以后，就像黑影那般陪在你身边。” 撼海州面临的，或许是史无前例的劫难，潇潇未明说的是她做这件事所要承担的压力，空灵锁的制造者是谁不得而知，但后来发现并利用空灵锁的族者，目的定然是限制撼海州族者成长。 潇潇此行要破坏的是空灵锁，违背那强大可怕的存在，忤逆强者的意愿便是自取灭亡。 木临愿意与她逆流而上。 第43章 ——地火寒霜 “族者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温度，哪怕是互为刀剑，也足够温暖。” 潇潇望着木临，一笑生花。 前路漫漫，又如何？只要生死连命在身边，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她前行的决心。 “若能结伴于天地间潇洒，想必是不少族者心中所愿，他们若能异能觉醒，离这心愿也会更近一步。” 木临想到了那些族者，他们若是得知有机会实现心愿，想必会欣喜若狂。 潇潇摇首，不再此地停留。 “你明明知道族者善恶，心中为何还有如此愿景？” 在潇潇心中，大多数族者心存恶念，有了能力以后只怕更会为非作歹，撼海州反倒不一定太平。 只是撼海州若有存亡危难，即时大多数族者会团结在一起，才不至于惹出那么多麻烦。 能以武犯禁的例子比比皆是，无论是通天城，还是撼海州，族者似乎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定律。 “生而自知者毕竟只是少数，如你一般天命在身更是稀有，大多数族者历经千幸万苦不一定能有所得，此间若能与他们一个更好保护自己的机会，想必是莫大的功德。” 木临倒是相信大多数族者只要机缘巧合，都能通过学习向善，符合那句古语，“择善而固，向善而生”。 “若是用我的命来换呢？” 潇潇用余光注意着木临，既期待他的回答，又怕听到答案。 “只能用我的命换，你不是撼海州族者，无需如此。” 木临几乎没有思考就做出了回应，他没有权利要求一名未洛，为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做任何牺牲，哪怕即时血流成河，焦土垒骨。 “我生来的天命不是为了他者放弃自己。但我所欲所求被你言中，你可得好好负责。” 潇潇倒同意木临所说的，她不是一国之主，自然不会为了一州的生灵搭上她自己的性命，若说举国共存亡，也应是那国主先站出来。 “只怕即时身不由己。” 木临知道潇潇让他好好负责，是希望他不要有自我牺牲的想法，可木临生长在这片土地，灵亲故友皆在此处，若是临阵脱逃，恐余生难安。 潇潇气息不顺，前行的身形停顿了一下，心有所感，却不再言语，只是抓住木临的手更紧了一些。 如今是花季，当是命光温和，除了少数高处还有积雪，大多深山林地中都有奇花盛开，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如花在开，即时果来。 可潇潇的心情如坠冰荒，哪怕她心性再好，也难以调整过来，只因木临的一句身不由己。 “我们去取地火寒霜。” 潇潇尽可能的让她的言语里不带情绪，心中却是愈发苦涩，木临若真知她心中所欲所求，为何还如此残忍？哪怕潇潇知道木临没有做错任何事，即时无论如何选择木临都有他的立场……可她就是难以原谅。 木临没有那个能力守护撼海州，撼海州千万族者也轮不到他来守护，甚至大多数族者还不知有木临这样一个未灵，可潇潇却是与他立下生死承诺，余生性命相托。 木临却还是说出那句身不由己？ “你是不是觉得此刻我在你身边，却离你很远。” 木临苦涩一笑，他倒是能理解潇潇此间的转变，哪怕她隐藏的很好，可木临依旧感觉到潇潇心中似乎有了一个心结，如今对方不愿意明说，那这心结自然与他有关。 “是。” 潇潇艰难的回答了这一字，此时的她心中纠结万分，却不好与木临明说。 “哪怕你能力再强，也留在我身边，好么？” 潇潇这句话几乎弱不可闻，此间只有她与木临二者，倒也不怕他者知道。 “你也有害怕的么？” 木临狡黠一笑，不等潇潇回答，他便接着说了一句。 “每个族者只要在这世上活着，都有相应阶层的规则约束着，会有忧虑和畏惧，只是所患的对象不同而已。” 木临摩挲着生死戒，看向对方，他若能与潇潇一样踏空而行，此刻他倒希望是他带着对方。 “若是这样，我更应无所畏惧，你担忧我面对的困难太危险，是你这个阶层也无法安然应对的存在。那与我来说，你都无法解决的麻烦，我更不应该退让，族者若是个个理智，趋强附势，那坠入低谷的族者哪还有患难之交？” 木临是希望潇潇能明白，一个族者若是连故土都能抛弃，随波逐流，弃弱承强，那这样的族者怎能信任和托付呢？ “你倒是会说。” 潇潇不打算与木临在此纠结，经过对方一番开导，她倒也想开了一些，木临若是于此事畏缩不前，怎能保证对方面对她也无法处理的困难时，他能迎难而上？ 不弃故土者，是为忠。 木临的灵智自然能知道，即时撼海州面临的麻烦有多大，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如何，若木临选择随波逐流，那他还会是潇潇心中的那个木临么？ 潇潇当下无法做出选择，事情还未走到那一步，她也不能想的太远，此间应当提升木临的能力，要让有他自保的倚仗。 黑影与木临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对木临的帮助能达到什么程度，潇潇并不清楚，但她要做的，是给木临一份她自认为能暂时守护对方的能力。 族者身体的力量来源于心宇，身体若是被破坏，力量传输的渠道损坏的情况下，心宇也为会逐渐衰亡。 族者的身体是灵的载体，灵能强大又能守护族者常存于世，心灵皆强才可良性循环。 地火寒霜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介于生灵与灵鬼和精灵三者之间，既不是生命，也不是单纯的能量。 它可以如妖兽一般吸收天地间的灵，却又没有妖兽那样的血肉，若说是灵鬼，它却可以存在于天地间长存不灭，但它又没有灵智，远不如大地之灵那样的存在。 它存在便是矛盾，地火寒霜如名所示，两种对立的能量互相消融，又彼此共生，它对于多数族者来说是无用的，更不会有无事的族者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获得它。 “雾海下应当有地火寒霜，我的星辰之眼也无法看穿这里，待会行事小心。” 潇潇牵着木临降落后，她并是没有松开对方的手，此为危险之地，潇潇还与木临一同前来，自然是木临所说的话影响到了她。 既然他们彼此性命相托，哪有她独自赴难的道理？ “灵曾？” 木临轻轻的问道，只见黑影从他的灵海中现身，并出现在外界之中，黑影立在木临肩膀另一侧，它可不愿意夹在木临与潇潇中间。 见潇潇示意，木临与黑影灵识相通，它化作通幽不断的吐出丝线，这些细微的丝线极为坚韧，粘性十足，于树木间连成了一片片对称的网，灵曾所化的通幽借着这些网不断的弹跳，并将丝线吐到更远的地方。 “御灵者能借助灵鬼沟通元素，却不能创造出实物，那是灵武卫才拥有的能力，你这黑影编织的丝网却是实体，非灵所化，它栖身于灵海，又吸收妖元，幻化通幽……真的是极为特殊，就好像，它是一个活着的族者。” 潇潇的见识也无法解释黑影为何能做到这些，血脉觉醒者大多伴随着身体的异变，因此他们的身体能生长出相应的实物。 御灵者不同的是他们的灵海，灵于身体而言不是实体，自然就不能创造出实物。 哪怕能移山填海的大成者，也只是改变外在元素的存在状态，好比一名契合土元素的御灵者并不能创造出一座山，他最多通过操控土元素，将它们堆积成一座山。 “我心中有许多疑惑都未能得到解答，不过此地过于诡异……不容分心去想。” 木临知道潇潇比他更强，但这提醒却不是多余，再强的族者若是疏忽大意，皆有灵灭的可能，那三阶异族灵武卫便是例子。 “你如此谨慎，此后应当常在身边时常提醒我不要犯错。” 潇潇心中欣喜，哪怕此地凶险，她也不觉得那么压抑了。 “前方并无异常，或许是此地诡异，难有妖兽生存？” 灵曾探查归来，它前行百步距离，四周能见的只有雾，这些雾移动缓慢，它凭借感知丝线轻微的震动，才得以清楚这些雾的前进方向。 “这些雾似乎在往我们身后散去。” 灵曾幻化通幽，都无法看穿这里的雾气，如今它转换回黑影本体，那空洞的眼眶里更是没有眼球，又怎能看得见呢？ “水火不容，生生不息。” 黑影若有所思，他现在有些明白潇潇为何要来寻这地火寒霜了，这种特殊的存在想必生命力极强，才能不断地在消融和共生之间来回的转换。 可这样特殊的存在难道不会引来强者的觊觎么？地火寒霜还会在此处等着他们来取？ “地火寒霜皆为极端，此为死地，难有他处生灵踏足，这些草木应当是地火寒霜散发的灵所生。” 三者灵识连为一体，黑影有疑惑，潇潇自然会为它解答。 地火寒霜可以说是由死向生，好比空灵族认为的水火交融能生万物，死地的生灵与他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大多不需要命光便可生长。 第44章 ——无主之地 随着深入迷雾，潇潇已无法看清木临的脸，他们互相牵着手才没有在此走散，黑影将通幽的能力赋予木临，木临仍无法看穿这诡异的迷雾。 “这种地方大多藏着凶险，你是千倾之躯，不应来此犯险。” 木临走的稍微快一些，将身体挡在了潇潇的前方，他们行进的速度其实不能算快，有时候十息才前行几步路程。 “此物我也只在古卷中看过记载，传言它能帮族者重塑肉身……” 潇潇有些心虚，世上是否真有地火寒霜，写古卷的作者似乎也有疑虑，毕竟它存在即是矛盾，完全不合常理。 潇潇绘制流沙郡地图时发现的此处，此地与古卷上记载的相差不大，她心中也有些好奇，刚好与木临来此一探究竟。 “我以为上倾做事都是深思熟虑呢，未曾想也如此任性。” 身在此诡异之地，木临原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却发现嘴中有些苦涩，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我无法调用星辰之力，但……” 潇潇的手轻轻一抬，她与木临所踩的土地直接凸起，将他们二者顶了起来。 “身上的能力还是可用，真有什么意外……” 潇潇没敢将话说完，木临此刻与她更加近了，对方倒也没有开口责怪她的一番好意，哪怕这番好意会将他们置于险境之中。 “只是不想你以身犯险，能不招惹祸患自然最好。” 在木临眼里，当下他们在做的事纯属自取灭亡，他对地火寒霜一无所知，原以为潇潇了解此物，哪曾想她也从未见过，只凭借古卷中的记载便来此冒险，未免过于莽撞。 木临对他自身的战力了解不多，此前遭遇的冲突，他要么和其他防卫者一起，要么面对的只是普通的族者，如今他在不了解自身极限的情况下，连可能面临的危险也一无所知，这种行为，在木临眼里与送命无异。 “我们离开此处！” 木临做了决断，虚无缥缈的存在不去探索也罢，他们在此地视觉受限，对于危险的反应能力会慢上许多。 “不！” 潇潇拒绝了木临的提议，她掌中火焰升腾，将周围的雾气化去了大半，二者这才看清脚踩的土地像烧焦过一样，只是在这浓重的雾气中，土地表层已有些湿，看起来就像烧过火堆的土被雨淋过一样。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拒绝我，如今我便不顺你心意。” 潇潇一只手牵着木临加速前行，另一只手掌中的火焰蓦然幻化成千鳞形状，足有十多条的火焰千鳞从潇潇的掌中飞起，将他们二者周围的雾气尽数驱散。 “你此时若还与她讲理，怕是火上浇油！” 黑影的声音通过灵识传于木临，潇潇这样的举动十分危险，无异于暴露他们的行踪，这诡异之地若真有可怕的存在，敌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失了先手的一方便会陷入劣势。 木临自觉有些失礼，此刻他反倒不知该如何与潇潇相处，想让黑影在她身边保护，又怕对方会误会，木临从未轻看了潇潇的能力，他初生至今，见过最强的异能者，便是如今在他身边这个未洛。 可再强的族者也不能如此任性才是，他想让黑影在她身边，以防不测，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灵识与黑影沟通，让它提前在二者中间。 嘶！ 爆裂的声响从前方传来，一道极速旋转的火柱穿透重重迷雾，目标正是木临与潇潇。 潇潇一抬手，她前方的土地裂变竖立，幻化成数条千鳞，冲着火柱绞杀而去，潇潇轻轻一跃，所踩之地松动凸起，像是一条巨大千鳞身体的一部分，此刻载着她不断的移动闪躲。 灵技幻化成型的千鳞仿如活了过来，如同具有灵智的生灵一般，原本在他们二者附近围绕的火焰千鳞猛然爆裂，化作巨大的火球，火球旋转扩大的同时，将他们百步之内的迷雾燃烧殆尽。 嗞！ 迷雾中似乎有阴沉厚重的物体触碰到火球，潇潇却是清楚，那是大量的霜尘接触到火焰才会发出的声音。 火球猛然爆裂，将四周的迷雾炸出了一个个巨洞，可他们依旧没有看到这神秘的对手藏身于何处。 原本厚重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确切的说，是稀薄，仿如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收它们。 火焰，熔浆！ 木临这才看清他们所处之地，居然是一个万步大的陷坑，四周的土地呈网状碎裂，正不断融化，仿如地底下有极为高温的物体，即将要冲破土层的束缚。 原本笼罩在这片坑地上的雾融出了一个大洞，潇潇重见月辉，意念微动，星光从天而降，将此处照耀的仿如白昼。 坑地中央的熔浆正不断的往外倾泻，趁着场地光亮，木临才看清那中央处的物体正不断的升起，随着物体升高，露出充满火焰的上半身。 大地不断颤动，土层崩裂隆起，再也无法压制藏在地下的物体，八条巨大的火焰锁链破土而出，熔浆喷涌，将这里化作火焰的世界。 “这里的火元素太过暴戾，扰乱了无主的土元素，我已无法调动它们。” 潇潇已无法操控土地辅助她移动，若是在此地拖延下去，不久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熔浆，再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星辰为我，临空虚渡。” 潇潇身上的星月袍闪耀着光芒，铭刻在黑袍上的星辰仿如活了过来，潇潇轻轻一招手，星月袍上的九颗星辰挣脱束缚，朝他们的脚下飞去，星辰之间光芒连接，形成了一个精妙复杂的圆形法阵，如它们在星月袍上的排列一致。 法阵中心的月辉纹路仍是虚无，星月袍上的月辉光芒逐渐暗淡，直至隐匿。 当潇潇再次睁眼，那藏着星辰的眼眸只剩下黑暗和虚无，眉宇上的月辉纹路显现，闪耀着乳白色的光芒！ 此刻的潇潇犹如神灵降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莫大的威能！ 陷坑中央喷涌出的熔浆，向四周蔓延已久，那不断升起的物体如今也幻化成型，竟是一棵由火焰汇聚成的树！ 火树上的枝干以及树叶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方圆百步都在它的笼罩范围之内，鲜红色的熔浆不断的从树上坠落，临近地面时又转为暗黑。 八条巨大的火焰锁链更像是这颗火树的根，不断垂落的熔浆连接着地面与锁链，令这个陷坑看起来像是只为火树而存在！ “那棵树底下还有东西。” 潇潇看着还在升起的火树，言语中不带一丝情感。 火树依托着八根巨大的锁链悬空，红色的熔浆不断的向下奔流，像是无数的根落，根落下包裹着的是一块巨大的蓝色冰块。 熔浆连着树根运行时还能保持鲜红，在冰块表层蔓延一小段后逐渐黯淡，直到冰块中央熔浆完全凝固。 原本火树的高温连带着月辉的光线都能扭曲，此刻却被冰块散发的雾气遮掩，鲜红的火树干上也出现了细丝状的暗斑。 “它们有灵智。” 潇潇看向木临，见黑影隔在中间，二者皆望着那火树所在之地，还未注意到她正在看着他们。 “你还是潇潇么？” 木临回首看向潇潇，此时他虽然还与对方牵着手，却感觉她变得有些陌生，或许是当下的一切太过梦幻，令木临觉得不真实。 “你怕了么？” 潇潇没有回答木临的问题，她看着木临，那如墨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 “有点……” 木临低首，他倒不是怕潇潇此时的状态，她如临大敌，才是令木临担忧的，那奇特的存在若还有灵智，当下就有如此大的动静，地火寒霜完全苏醒时估计能毁掉一座城。 一座郡城！ 这里的能量浓烈，如今却只有火与那寒霜，还未有族者能操控此处的元素，这里是一片真正的无主之地！ 陷坑内的元素充沛，外来的生灵却无法调动此处的元素为他们所用，这里的规则着实诡异，好在今夜月辉明亮，潇潇倒也不惧与此地特殊的存在一战。 “你若是怕了，便与我回北方去，撼海州之后的乱局会是此地百倍危难。” 潇潇见黑影还在他们二者中间，对方正看向火树，丝毫没有与她对视的想法。 “让它回到你的灵海中去。” 潇潇没有点明木临的用意，也不会出言打击黑影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木临虽然有所顾虑，却没有退缩，算是通过了她的考验。 并非潇潇不信任木临，只是生死相托并非戏言，双方自然要经得起随时随地的考验。 “你在此只会是累赘。” 黑影回到木临的灵海中，用灵识与他沟通，木临也清楚这种级别的战斗，他连观望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参与了。 当潇潇带木临体验她所在层级的战斗时，他才明白二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这种压迫感令他觉得呼吸困难，仿如天地都在这一刻崩塌。 “所以我应该退缩么？” 木临的声音有些冷，倒不是黑影说错话，对方的考虑完全正确，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这种级别的战斗，即使你逃跑，也不会有失颜面，毕竟你还小，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容许你成长，总有一天你能应付的来。” 黑影继续劝说木临，摆在木临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他留在潇潇身旁，但接下来的战斗木临可能是对方的累赘，甚至会危及到他的性命。 另一个选择是让潇潇带他离开此处，这个选择最为明智，于理可行。 “不。” 木临拒绝了黑影的提议，他没有解释为何这么做，哪怕理智分析某件事不能轻易尝试，但只要有一个不能放弃的理由，木临就不会退缩。 他是潇潇的连命。 第45章 ——心愿，灵愿 这里没有光，没有一切。 木临睁开眼，发现眼前所见的尽是黑暗，如他的灵海一般，只是无论木临如何呼唤，黑影都未曾出现。 木临此前的记忆还是与潇潇一同在那诡异之地，当他接近那火树，只觉得眼前皆是迷雾，再无法与潇潇取得联系，当他准备回身离开此处时，火树所在之地周围的迷雾尽数散去，露出了它的本体。 那是一棵流淌着红蓝双色荧光的树苗，周围缓缓流动的灵仿若液体一样粘稠，木临被它吸引，忍不住朝它所在的地方走去，这种奇特的存在，会勾起族者心中的贪念，木临也不例外。 黑影幻化的通幽不断的喷吐着丝线，连接着木临与树苗所在的平台，它此刻也有一些意外，这地火寒霜给它一种奇特的感觉，像是亲切，可它就是想不起它们之间有何联系。 木临一步一步的朝树苗所在之地走去，他突然发现他已走了许久，却未曾靠近那树苗，难道此处的一切都是幻境？ 那炙热的火树早已消失，四处熔浆以及那巨大的冰块也不见踪影，木临低首，他所踩之地竟是一片悬空与黑暗，如此奇特诡异的空间错乱，只在他的灵海内遇到过。 那流淌着红蓝双色荧光的树苗此刻就在他的身前，如木临所愿，只要他伸手就可以将它拔起。 木临俯下身，正要双手捧起树苗所在的那一小块土地，树苗上两片不同颜色的叶子颤了颤，幻化成两只眼睛，其中一只燃烧着火焰，另一只正不断外放寒气。 木临一怔，他还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欲起身后退，那双眼睛察觉到木临的意图，芽尖在此刻疯狂的生长，直击木临的眉宇，那是灵海所在之地，一旦破碎，族者只会身毁灵灭。 木临只觉得身体麻木，灵识凝固，树苗上幻化的双眼在不断升高，他却无法移动，只能眼看着对方逼近。 木临知道他的眼睛正在消融，可他没有感到恐惧，也无法感觉到疼痛，他的灵识依旧停滞，直到他眼前一片黑暗，他的双眼，被替代了！ “我这是盲了？” 木临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切，如今他哪怕睁开眼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木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定它们还在，可一只手传来的感觉是温热，另一只却是冰凉。 那树苗上的诡异双眼替代了他的眼睛，木临醒来这种感觉依旧存在，难道他现在不是身处幻境，而是现实？ 木临一直以为他此前经历的只是幻境，或者是一个连环难以醒来的梦，但他现在确定的认为他自己的双眼的确是被毁了。 “灵曾？” 以前有求必应的黑影也不再回应木临的呼唤，难言的恐惧与无助在木临心中蔓延，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潇潇？” 木临试探性的呼唤他的连命，这个与他生死戒的未洛，给了他许多帮助，承指上的生死戒依旧在，可木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星光闪耀的身影。 木临失去了时间的观念，这里只有黑暗，他无法感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只剩漫长的等待。 木临思考着，此刻他若是身处陷坑，那他的身边应该有潇潇，若是在灵海之内，那他能见到黑影，可这二者无一回应木临的呼唤，仿如他出生至今的一切经历都是幻境，他没有黑影，也未曾遇到过潇潇。 木临索性闭上眼睛，在此地他睁不睁眼看到的都一样，回想着此前发生的种种，那些真实存在的记忆，木临却有些模糊记不清了。 禁寒树下，木临和语非签订灵约，现在想来他觉得那些经历有些梦幻，只是灵约戒…… 木临恍然大悟，心指上的灵约戒并不在，生死戒却在，那他现在敢肯定身处灵海之内，若是在现世之中，灵约戒也会佩戴在心指上才是。 那出问题的就是黑影，确切的说，木临灵海内的黑影消失了，而木临却是能感受到他的双眼温度的差别，说明此前经历的是真实的，那疯长的树苗芽尖刺中了他的眉宇，才导致黑影的消失？ 潇潇若是还在外界，在他的身旁，那木临只要静静的等着，等对方进灵海内寻到他，他就能清楚在他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开始。” 正当木临思考着当下的处境，又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时，他终于听到了声音，甚至看到了一些幻象！ 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内，一名执青族者正在哭泣，他不断的啜泣，似乎在自言自语。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像是想到了极为难过的事，执青族者眼泪无法自止，无声的呜咽着，仿如哭出声来都是罪过。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颇为冷静的声音也有一些伤感，仿如执青族者经历的是难言的痛楚，声音的主使者也感同身受。 “现实中再无可能，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又有何用？” 木临这时才明白，在灵海内看到的幻象是另外一个族者，那个族者正与他自己的灵识沟通。 木临疑惑他的灵海为何会出现这个陌生的族者的幻象，这些幻象断断续续，显然是某种原因，幻象的拥有者的记忆也模糊不清。 “让她换一种方式，活在你的心里，或许有一天，这个误会……能解开，或许。” 颇为冷静的声音，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误会，执青族者被这句话打动，摩挲着首指与心指，这个动作，黑影自从分化出手指后也常这样做，连带着木临如今也常常不自觉的受它的影响。 木临隐约猜测到这个执青族者，或许就是他灵海内的黑影生前的模样，那在黑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令它情绪失控？ 而这名族者又如何成了黑影，如今住在木临的灵海里？ 木临感觉快要发现了黑影的秘密，幻象却是一转，转为他刚到火树旁的场景，依旧是那奇特的存在，在平台上流淌着双色的荧光，木临看到幻象中的他在不断靠近地火寒霜，在灵海内的他不敢分心，静静的看着，哪怕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树苗芽尖疯长，直击木临的眉宇，一只黑色的手掌从他的眉宇伸出，握住了闪烁着双色荧光的芽尖，是黑影！ 木临从幻象中看到了他不知道的事，那他现在看的幻象，应当是黑影的灵识，这些记忆属于黑影！ 幻象中的木临，双眼的光芒一红一蓝，如那树苗上的双瞳颜色一致，一只眼眸中藏的是燃烧的鲜红火焰，另一只眼眸里是冷冽的蓝色寒霜。 黑影如今被那棵诡异树苗的根缠绕着，芽尖早已突破了木临的眉宇，到达他的灵海后，芽尖就开始不断分化，原本的首部竟成了根部，不断的往黑影身上缠绕着，似要吸收它的一切作为营养。 灵海内空无一物，只有黑影，诡异树苗的根部紧紧贴着黑影前行，黑影没有做任何反抗，直到树苗整根没入灵海，黑影原本无喜无悲的神情，如今是诡计得逞时的顽劣，它瞬间幻化变大，那树根却是如影随形，在黑影变大的瞬间也蔓延至它的全身。 “烬。” 黑影的眼眶空无一物，但木临却能从幻象中感觉到它有一些忧伤，那种情绪像是要把一切都摧毁，包括它自己！ 黑影的身体不断分离破碎，这一过程无声无息，那些树根疯狂的伸长，像是要抓住那些破碎的黑影，再没有依托的它们反倒被黑暗缠绕吞噬！ 红蓝双色的树根上不断有暗斑在蔓延，确切的说，是黑暗覆盖了它们原本的颜色，正当树根蜷缩奄奄一息时，空间不断的崩裂，无数的熔浆和寒霜突破黑暗的束缚，不断地在这个无垠的空间里冒出，像是雨后的小草那样疯狂生长。 树根像是感觉到了希望，不断挣扎，要扎根到这些寒霜与熔浆里去，可那抓住束缚它的黑暗却不给它任何机会。 熔浆与寒霜逐渐被黑暗侵蚀，灵海重归黑暗，只剩那悬空的红蓝双色的树根，树根也沉寂不再有动作，仿如失去了灵。 黑影重现，那树根如今被它握在手中。 “我生来湮灭一切，带的是无尽悔恨与死气，却渴望能重来一次……希望。” 黑影望着他手中的树根，那树根虽然蜷缩，却未曾黯淡。 “你与我完成心愿，我帮你实现灵愿。” 树根像是同意了黑影的条件，它不断生长，两条根落缠着黑影的手臂前行，黑影静静的等着，直到那树根朝它的眼眶里生去。 黑影的眼眶一边尽是火焰，另一边满是寒霜，只是当它黑暗的眼帘重新张开时，内里的火焰与寒霜已是暗淡，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黑影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树根无法与它完成融合，它依旧未拥有属于它自己的眼睛。 幻象至此破碎，木临已经明白在他身上发生的改变，那奇异的地火寒霜的本体，是一小棵闪烁着双色荧光的树苗，它不断散发着粘稠浓密的灵，两片叶子幻化的眼眸替代了木临的眼睛，而树苗的的本体却是钻进了他的灵海内。 黑影想幻化树根，这样它也可以有一双眼睛，一双独特别致有颜色的美丽眼眸，那是它期待已久的心愿。 至于地火寒霜的灵愿，木临并不清楚，但他如今感应不到黑影，想必对方还在尝试与树根的融合，没有空搭理他。 木临摩挲着生死戒，他在等，他相信潇潇会来灵海内找到他。 一道星光在生死戒上闪耀，星光仿如实体，像是银白色的乳液缓缓流出，木临灵识一震，看着承指上的星光流动，与他此前佩戴它时的场景一样，细线的一端连着他的心宇，另一端连着他的灵海。 “就是这样！” 灵海内重现黑影的声音，木临还未反应过来黑影所说的是何意，黑影瞬息出现在他的身前，黑影的手轻轻一招，星光不断的往它身上流去，包裹着那双色的树根，原本红蓝双色的树根的表层，有淡淡的星光在闪耀。 “互相消融的两种力量，用星光之力隔开，这样就可以同时存在。” 黑影再次睁开眼，那眼眶内的红色火焰与蓝色寒霜依旧存在，眼眶附近还有一层淡淡的星光，虽然好看，却有些诡异。 黑影在这灵海内也是黑暗的，只是木临能将它形体看清楚，如今倒好，它挂着两个颜色艳丽的眼球在不断的走动，木临却觉得像两团鬼火悬空漂浮着…… “木临？” 潇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木临回首望去，一种莫名的情愫袭来，却是难以言表。 黑影的眼眸黯淡，不断的缩小，坐在木临的肩上，不再言语，现在是木临与潇潇的时间，它自然不会笨拙的去插话。 “你才来找我，出去后当罚珍酿三杯……” 木临轻轻一跃，来到潇潇的身前，当下他们能团圆，此前他漫长的等待，竟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了，如今倒想与潇潇喝上几杯。 第46章 ——后患 “若你能回到现世，不醉不归。” 潇潇的眼眸中的星辰闪耀后转瞬暗淡，木临的灵海封闭，她用了许多手段才得以来到此处，如今能见到木临，倒也不枉她花费如此多的心思。 “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感觉到潇潇欲言又止，木临若有所悟，地火寒霜的本体如今在黑影的身上，那双叶现在应当替代了他的双眼。 “死了。” 潇潇确认过，木临的心宇停止跳动，身体失去了温度，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我把他吃了……不然木临会被那地火寒霜消融，或是在消融的瞬间凝固，在毁灭和重生之间不断徘徊，那种折磨会令他的灵识崩塌。” 黑影开了口，外界中木临身上的黑色尽数褪去，心宇重新恢复跳动。 潇潇感应到木临身上发生的改变，她从木临的灵海中退出，需要确认一下木临是否真的活了过来。 “那我也回到现世中了？” 木临与黑影沟通，他现在需要确认他是否真的盲了，这是木临当下最急迫想知道的事。 “好。” 黑影从木临的肩上跳下，转瞬幻化数十倍大的躯体，双眼重新睁开时，红色的火焰与蓝色的寒霜眼眸正不断流转。 木临虽然觉得惊艳，却不打算在灵海内继续停留，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潇潇的脸，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上血迹已然干涸，见到木临醒来，倒也不言语。 “让你受累了……” 木临正欲起身，却发现无法操控他的四肢，潇潇看到他的惊讶，开口解释道，“你的身体被星光包围，所以无法动弹”。 潇潇以为木临死去，星光温润着他的身体，这会一直消耗潇潇的先天之灵，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没打算放弃。 木临沉默不语，大恩难以言谢，若是过于纠结这些事，反倒不利于他心境的成长，但木临已经意识到，他会不自觉的去想，他欠这名未洛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恩情如何偿还？他初生至今，还未有族者教他。 确认木临无事后，潇潇撤回了星光，此地不宜久留，她需要与木临回到流沙郡，黑影幻化成通幽，为木临编织了一套衣物，这些柔软细密的丝线倒也舒适合身，免去了他的尴尬。 “黑影吞噬了地火寒霜，那它现在具有何种能力？” 只要潇潇尽力，数百息便可以赶回流沙郡，如今天色已亮，星辰与月辉隐匿，她不想用身上的灵来赶路，若是途中遭遇意外，她也难以保证能全身而退。 “你退出灵海以后，我也紧跟着回到现世了，倒来不及与它沟通。” 木临原本着急他的眼睛是否还能看见，现在他知道眼眸并未有任何异常，那些在灵海内的感受，如同虚假的幻境，他倒有些分不清之前哪些事在现世中经历的，又有哪些是在灵海中看到的。 “最好还是了解一下，我们回去的途中……随时可能遭遇袭击。” 以潇潇的经验来看，昨夜在陷坑内发生的事，定然有异能者感知到了，他们若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图谋不轨的族者，实属正常。 能者在郡城会遵守禁法，但在深林山地之中，无名的死者不知有多少，兴许他们现在脚下的黄土里就埋着白骨，争斗双方的起因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冲突，或是一时兴起的贪恋。 能力越强的族者，反倒更容易违背禁法，只要在禁法的维护者看不到的地方，异能者有时会比妖兽更加恐怖，他们不仅有着强大的异能，还有诡诈的灵智。 “能以武犯禁，文以言乱法，自古以来，族者似乎难以超脱这样的规律，唯利是图者比比皆是，我还未到那个层次，未经历过欲望缠身的考验，不敢评论他们是非对错。” 潇潇的后半句话是用灵识与木临沟通的，木临也表达了他的看法，有时候书卷上记载的短短两行字，他要遵守实行却是困难异常。 祸患常积于微，智勇多困于所溺。 木临与潇潇接近地火寒霜，可以说是不知死活，他们明知那地方凶险诡异，却还是不以为然，做出了自以为是的决定，这一念之差生出的祸患至今都未消除。 每个族者都有欲望缠身，或是情绪失控的时候，只是不在犯错的时候，被其他族者发现，被他者抓住机会，那就可以继续安然无恙的逍遥，哪怕犯下的错误足够大，大到足以致命。 潇潇与木临若是在回流沙郡的途中被其他异能者袭击，又有什么理由去怪罪他们呢？毕竟木临也无法做到铭理于心，践道于行，他现在只希望回去的途中不生事端。 “你们在此地出现，可知附近有何异象？” 一名赤裸着上身的族者拦下了木临与潇潇，粗壮族者上半身通红，块状肌肉接连凸起，仅从身形看，分不清他的异能是血脉觉醒，还是灵魂觉醒。 “前方数千步有一巨大的陷坑，不知因何原因发生了爆炸，我与连命在那附近负伤，自认能力不足，不敢再靠近。” 木临低首俯身行礼，这荒山深林中，还能遇到独行的族者，对方自然身负异能。 “你们灵迹尚小，看你旁边这未洛气色苍白，此一路上常有妖兽出没，不如你们带我去那异象发生之地，即时本尊还能护送你们平安回到郡城。” 粗壮族者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无论眼前的这两名未灵未洛是否异能觉醒，如今遇到他，自然得为他探路，若是前方有凶险，也好为他阻挡一二。 “我与连命身负重伤，再拖沓下去……怕会危及性命。” 木临不敢说出他是防卫者的身份，这里没有其他族者，那他就只是眼前这名异能者的猎物。 “本尊何时许你们讨价还价？” 粗壮族者声音带着威压，高阶异能者散发出来的气势，足以使普通族者恐惧，尽管这名未灵的语气满是恳求，他却不会顺着对方的心意走。 “你这连命刚好负伤，刚好本尊略懂安命之术，路上可为她医治一二。” 粗壮族者眼露笑意，仿如他能如此做，是他们二者莫大的恩德。 “微下恭敬不如从命！” 木临有些紧张，脸上透露着期待，明显能看出他希望这名异能者说的话是真的，他可不会去质疑上位者，尊者的话自是威严，会令下位者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粗壮族者靠近木临，见对方低首不敢与其对视，眼中的鄙夷更多了几分，那生的俊丽的未洛就在粗壮族者的前方，只要他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到怀里，好看看对方是哪里负了伤。 粗壮族者倏然倒下，眼神凝固，还是此前的贪恋与狂热，他来不及惊讶就已灵灭。 潇潇只是一抬手，无形的光刃穿透了粗族者的灵海，这一击着实简单，对方如此松懈，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木临蹲下身来，忍不住夸道，“还是你暗器厉害，一步之内，哪怕是异能者也无法防备！” 木临的手却是没有停下，在这粗壮族者身上摸索着，异能者身上自然带着好东西，这种难得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小小灵迹就如此歹毒！当我撼海禁法是摆设？” 一名身着黑衣的族者从树林中现身，他不是要偷袭，他若是要偷袭就不会出声引得这两名灵续警惕。 “微下实属无奈，这名异能者心存不轨，我身旁的连命这才出手……” 木临停下手中动作，刚搜到的一块扁平的红色宝石，也被他推回到灵灭异能者的衣物内，宝石上面复杂的镂空雕文，显然作用非凡。 “还请尊上放我们二者离去……” 木临抓起潇潇的手，起身就跑，根本不管这名异能者是否同意，显然被吓的不轻。 “想走？” 黑衣族者确认周围再无其他族者时，终于动身了，他若是要霸占这名灵灭异能者身上的宝物，自然不能令这两名灵续逃脱。 “尊上何必赶尽杀绝？” 木临身上所有的器械在陷坑内已被熔浆融化，如今的他可以说没有任何防身之物，自然无法与黑衣族者争斗。 “若是要杀我们，也得先解决左侧树林里的那一名族者才是！” 见黑衣族者未搭理他，木临几乎是嘶吼的提醒着对方，像是一个竭力争取存活机会的族者，正为此努力。 黑衣族者身形一顿，他此前明明确认过了，这附近没有其他族者才是！ 不对！ 黑衣族者停了下来，的确有一块地方的灵波动异常，虽然与周围的环境并不违和，但那里本应该空无一物。 黑衣族者思索着，逃跑的未灵定是在假装，未灵早发现了这附近的异常，足以乱真的情绪，误导未现身的他与另一名异能者！ “微下觉醒的异能没有任何作战能力，只是能敏锐感知附近的灵能波动……” 木临急忙解释，他可不想引火上身，如今他只想与身边的这名未洛离开这里！ 黑衣族者犹豫，他若是先动手，那隐藏在树林中另一名族者定然会占了先机，况且对方隐藏时能不被他发现，兴许阶级比他还高！ 还有这名装疯卖傻的未灵，对方的言语真真假假，令他的行动有所迟疑。 木临与潇潇却不在此地停留，当黑衣族者以为他们只是假装离开，还会返回此地参与争夺，却再没等到他们！ 如今只剩那一名还在树林中掩藏的异能者，双方互相锁定气机，走也不是，打也不是…… “未曾想你能如此多变，我在你身边都快分不清你说的是真是假。” 与木临离开那几名异能者聚集之地后，潇潇开了口，眉宇带笑，她在夸木临。 木临所说的暗器自然不存在，但他就是要误导那隐藏在暗处的异能者，若他们直接用强，会误判潇潇的能力而失了先机。 潇潇在木临眼里无所不能，但他不愿意对方在当下的状态冒任何险，只是他的情绪之所以真实，是因为，他在刚才无法联系到黑影！ 正当木临要重新呼唤黑影时，黑影在灵海内现身，黑影知道木临的疑惑，或者说对它责问，先开口解释道。 “若我出现，你的情绪慌乱中会带有一丝沉稳，定然无法骗过那三名异能者！” 木临没有继续追究，反倒若有所思，黑影的灵智已经超出他的意料，竟然能主动设计配合他的计划，或者说，木临的情绪也成了它计划的一环，黑影如今已如此了解族者的特性了么？ 第47章 ——向前一步 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其他意外，木临与潇潇回到流沙郡，令木临没想到的是，他自觉在灵海内等待了许久，现世中只过了几个灵时而已。 木临先回引灵阁，他身上的防卫者铠甲以及器械都已毁去，他需要到引灵阁防卫处备案，防卫者外出执行任务，身上装备损毁是极为正常之事，只要补交足够的流金，就能换一份新的防卫者铠甲。 “木临，你回来了？” 云杉站在大门外，他负责今天的门禁守卫，能在这里见到木临，他有些意外，昨夜发生的战斗小队伤亡，那失踪名单上，可有木临的名。 狩猎小队出现队员伤亡是常有的事，清妖小队遭遇计划外的妖兽突袭，还是暗杀型榜上有名的通幽，队员损伤却不多，两个因素一叠加，这事很快在引灵阁中传开了。 云杉见木临连防卫者铠甲都没有，虽然还算精神，但与他之前的状态对比，现在的模样是不堪入目。 “怎么了？” 见云杉意有所指，木临虽然觉得不自在，但还是停留下来，他现在身着的衣物可是黑影编织的，虽然合身，却不太适合在族者多的地方走动。 “昨夜你参与狩猎小队了？我看那失踪名单上有你的名……” 云杉欲言又止，他相信木临的能力，若是木临都无法面对的困难，那他着急也没用，救援小队已经前往深林寻找失踪的学员，云杉若是孤身前往，只会枉送性命。 “没事，我回来了。” 木临觉得有些疲倦，昨夜的经历，令他精力憔悴，现在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知会战斗小队，并到防卫处备案。 “超桂，失踪名单上可以把我的名去掉了。” 来到常武院，木临看到清妖战斗小队负责招纳新队员的超桂也在这，超桂或许是在队里唯一认识他的学员。 在此之前，木临还是回到住宿的地方换了一下衣物，他现在身着黄衣，是村落中常有的黄麻编织而成，虽然粗糙，但穿起来还算舒适。 “你怎么这身装扮？你昨夜逃的时候把铠甲都丢了？” 超桂一脸愤怒，学员平时大多身着防卫者铠甲，只有闲暇时才会脱下，他今天还要组织学员，将失踪的队员找到，心事重重的他难免火气很冲。 “回来也好，但你可别想我们小队会给你换购新的铠甲！” 超桂转念一想，哪怕木临临阵脱逃，只要他平安回到引灵阁，便是为他们队伍省去一笔资金，倒不想过多与木临纠缠，免得对方赖在这不走。 木临见超桂态度如此蛮横，省的他去解释，他现在只想把这些琐事处理完，好回去休息。 昨夜的经历着实怪异，黑影自从吞噬了地火寒霜以后，所作所为虽然没有反常，但木临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他还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还有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名执青族者，这些都是木临在意却得不到解答的事。 常武院后再过几道回廊，便能到达引灵阁防卫处，木临虽然在引灵阁已有几个灵月，却从未来过此处，此前他没有任何问题需要寻求防卫处的帮助。 “微下木临，初阶防卫者学员排名一千三百六十，昨夜参与清妖战斗小队狩猎百爪的行动，不慎将身上所有器械丢失……特来此备案补办。” 木临低首，他身前的族者眉宇冷峻，正看着手中的一张黄纸，上面写的是昨夜参与狩猎行动的学员名。 “你是临阵脱逃？清妖战斗小队虽然有灵灭的学员，但还未见过如你这样，丢械弃甲。” 负责登记的族者一脸不悦，虽说危难之际，学员应当优先保全性命，但临阵脱逃者自然为其他族者所不耻，若是在战争中，这可犯了毁灵之罪！ “不是。” 木临接连被他者误解，但他并没有打算解释，若是将经过说的太清楚，反而会给他自己招来事端。 “那你为何这副打扮？若是战斗中铠甲破损，那残甲何在？” 负责登记族者不依不饶，有学员灵灭本就令他恼火，如今还遇到了自顾逃脱的队员，火气不由得更重了几分。 “微下有难言之隐，还望长者不要误会。” 木临取出三枚流金，他不想与这名族者争论，当下他只想将此事备案登记，否则丢失身份证明和防卫者铠甲，在引灵阁中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往大了处理，甚至可以将学员逐出引灵阁。 “学员品行端正，一直是引灵阁教导理念之一，何况你还是防卫者学员，此事你若是不解释清楚，当无法善了！” 负责登记的族者声音越来越大，不少学员朝木临所在之地看来，木临未曾想过，此事竟如此麻烦，此前他在青石镇，一切琐事都不需要他去处理，他现在才明白，上位者的信任是多么难得，可以让许多事变得简单明了。 “不知长者为何如此动怒。” 木临一掌拍在青桐桌上，桌上深凹一个掌印，这声巨响让他身前的族者一个哆嗦，谁也没想到一名学员竟能有如此气力。 木临手一招，被震飞的流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将这三枚流金放在了那个掌印中。 “不知这样是否可以证明，微下并非临阵脱逃？” 从始至终，木临都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纷乱或许需要实力才能快速解决。 “可以……” 负责登记的族者看着那半节指深的掌印，他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是普通族者能造成的痕迹，至于身前的这名学员的排名为何不高，他可不会有兴趣去想，这种反常的行为的背后大多掩藏着秘密，妄图了解的族者没有好下场。 “你还是在引灵阁中暴露了一些实力。” 黑影与木临灵识沟通，虽然它没有觉得木临这样做是错的。 “百花念中的冲突，早就有一部分族者知道了，与其孤立无援，不如展露一些实力，或许可以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木临在百花念中都敢动手，自然不怕上门的事端，只是他要考虑行事的后果，展露部分实力后的利弊也反复斟酌过。 木临展露实力，他在引灵阁中行事自然会更方便，但被他者知晓的同时，也会被他者防备，过后再难隐藏，撼海州即时若有劫难，他们还在内斗，大难来临时，恐怕多数族者也会如昨夜队员被通幽袭击那样，四散奔逃。 这是木临不愿看到的，无论困难与灾难有多恐怖，只要族者冷静思考，有一线生机都不应当放弃，临阵脱逃本就为木临不耻，他自然不会这么做。 木临也没有因为他者误解而愤怒，负责登记的族者这样想他也没有过错，木临只是不想让他者知道太多，才没有去解释。 他没有和云杉解释为何他有防卫者位阶，也不曾告诉过语非他身上黑影的能力，这些秘密应当永远掩藏，反而更利于他们生存。 木临不会为了求得他者的认同与肯定，将秘密与弱点告知他者，或是埋下隐患。 出了防卫处，木临还需要去郡城里寻求制械者的帮助，他身上的器械，哪怕是异族能者使用的双刃，都在昨夜被那火树消融。 最令木临发愁的是，语非与他的灵约戒也不见了，他还不知如何向语非解释。 不过这些当下木临都不想去处理，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会，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木临……尊上在么？” 一名学员站在台阶上，轻轻的敲着黄心木门，他意识到称呼不对，赶紧改了口。 “何事？” 木临起身，门外的声音他有些熟悉，来者称呼他尊上，想必是知道了他在防卫处的表现，但以木临之前的接触，超桂没有如此机灵才是。 “我是清妖小队的……超桂，队长恳请尊上助小队度过此次难关。” 超桂一字一句说着，他要随时感知木临的态度，若是木临反感，超桂可不敢再说下去，队长令他将原话带到，想来是知道木临这样心性的族者不喜欢拐弯抹角，还不如坦诚相求。 “队内发生了何事？” 清妖战斗小队大多队员都已回到引灵阁，失踪的学员也有救援小队去寻找，如今小队队长来请木临，并让超桂换了称呼，想来队长也是一名见微知著的族者。 “常武院中……尊上去了便知道了。” 超桂欲言又止，见木临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分，倒不知该如何与木临解释了。 “需要持械么？” 木临拍了拍超桂的肩膀，示意对方抬首，虽然之前超桂的态度不好，但同一个队伍，出生入死过的连命，完全没必要这么拘谨。 “可能要……” 超桂无法判断局势，看那伙学员的架势他觉得可能需要，又觉得在引灵阁之中，学员之间不可能爆发太大的冲突。 “为难你了，叫我木临就可以了。” 木临笑了笑，超桂在昨夜的战斗中虽然有所迟疑，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木临对他并不反感，不过要超桂去判断局势，或许是强他所难。 第48章 ——欲海难填 “事情解决了？” 超桂一路小跑来到永彬的身边，这里的学员大多已经离去，哪怕是战斗小队的队员也没剩下几个。 “算是吧。” 永彬回首，超桂行事可真的有些慢，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倒也没有出言责怪。 “尊上想要的短刃不知从何处去借，所以耗费了一些时间，刚好遇到一名……” 超桂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身边的这名学员，他与对方只有一面之缘，请求对方将短刃相借，对方并没有应允，不过还是与他一起来到常武院中。 永彬若有所思，木临在没有器械在的情况下还敢挺身而出，说明对方有所倚仗，他虽然与木临接触不多，但这短暂的相处，他觉得木临是一个有较大把握才会出手的学员，心思稳重，行事间带着足够的自信。 “你擅用双刃？” 超桂身边的未洛开了口，目光所向正是木临，未洛一身防卫者装扮，只有束发用的丝带是青色的，不过她带着一个独特的面具，他者倒也认不出她是何身份。 面具上的雕纹木临觉得有些熟悉，那是一种飞行妖兽，斜视望着天空，像是随时要起飞，却又顾着即将缠绕它的不知名花朵……这是青峰部族的印记！ “正是微下。” 木临低首行礼，虽然他距离这名未洛有几步远，却已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清香，木临在耀辉场地中对这种味道可是记忆深刻！ “你认得我？” 这名向她行礼的未灵，刚被身旁的这名学员称呼尊上，此间对方还向她行礼，或许是知道她身份的族者。 “你是……” 未洛虽然未见过身前的这名学员，但她已经断定对方是琉璃争辉中的那个胜存者了，那名胜存者也擅长使用双刃，来自青石镇，在她面前自称微下，倒也说得过去。 “微下木临，青石镇防卫者。” 见对方眼眸明亮，木临猜测这名未洛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青峰部族的主事者托他暗中注意青依，但他们二者至今没有在其他场合见过面，未曾想双方在此处相遇了。 “微下永彬，源安镇防卫者。” “微下超桂，西平镇防卫者。” 超桂见木临与队长都自称微下，他虽然不知其中内情，倒也有样学样。 “你们无需如此拘谨，后进青依，青峰部族。” 青依见三者自报名与来处，她也回礼，她未曾想能在此见到那耀辉的胜存者，她之前想摘下对方的面具，好看看他是何模样，如今那名未灵就在她的身前。 这未灵眼眸清明，很是好看，眉宇间的英气更是与众不同，仿若能吸引族者的心神。 “你们在此聚集，是有何事？” 木临进了引灵阁以后，没有任何举动能引起其他学员的注意，青依倒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对方到底在忙些什么。 “微下冒犯，此处不宜详谈，上倾若是有意了解，可请今夜相聚百花念。” 永彬主动邀请，他能猜出这名未洛的身份不简单，木临在她面前自称微下，青依对木临的身份欲言又止，那这样的公众场所，自然不适合两个有秘密的族者。 “百花念？” 青依有所犹豫，她虽然好奇木临为何在此，但那样的场所自然不适合她去。 “我还有事在身，不容去别处拖沓时间，下次得空再聚。” 青依望了木临一眼，行礼告辞，若是就此答应邀约，是否会显得太过随意？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刚才是否无礼？” 永彬转身望向木临，他与那未洛算不上相识，就邀请对方饮用珍酿，行为有失偏颇。 “小队内的事，还是不要牵扯到她，不妥。” 青依是青峰部族的千倾，若也被牵连进来，木临反倒有过错，毕竟他曾应允过青峰部族的主事者，与她暗中相助。 “你们今夜要去饮用珍酿？带上我……” 超桂还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见那未洛已经远离，这里只有三名未灵，说话更加自在一些 饮用珍酿之地能令族者好好放松，他这两天可忙了不少事情，如今倒想什么都不管，就沉浸在那迷离的幻境中。 “昨夜我们回来路上没有意外发生，路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失踪的队员应当是此前退却的，当没有性命之忧，但难保他们途中遇到野物或是妖兽。” 木临望向超桂，超桂到现在都没明白永彬与他去那是何用意，对方的心智于此事无益，去了百花念只会徒增是非，倒不如在常武院中负责失踪学员这事。 “你还是留守引灵阁，有什么意外，再与队长说。” 超桂虽然心中不悦，却是不敢再表现出来，永彬都没有异议，他哪里敢去反驳木临的决定？ “我得去郡城中一趟。” 木临指了指他身上的装扮，他防卫甲尽毁，两把双刃也被那火树融化，如今他还没有器械防身。 “我也与族中长者知会此事。” 永彬虽然想将此事单独抗下来，但他毕竟灵迹尚小，怕有未想周全的地方，还得找族者长者请教，灵父灵母也有权得知他的决定。 永彬心中唯一的疑惑，是木临身上的防卫甲与器械是如何失去的，昨夜他们回到引灵阁后已经是晨夜，难道对方过后还面对了什么可怕存在？ 木临没说，永彬自然不会多问，每个族者都有秘密，何况木临是一名能者？ “你决定去？” 黑影在灵海中现身，木临还在考虑，他与永彬也只是刚相识，答应对方来此已是仁至义尽，明天东门望归石那的争斗，他哪怕不去，也没有哪个族者能出来指责他的不是。 生死是大事，却也自然，这个世界有新的灵续出生，也有族者老弱灵灭，生死轮回再正常不过。 琉月引灵阁的学员来此闹事，因为他的幼存在战斗中丧生，此事也无过错，木临不是那亡者的长护，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敢去评论其中的是非。 若说保全小队，继续承担那些亡者灵亲的养护责任，木临已经做到了，小队没有解散，如今只剩下永彬与那琉月学员的私怨了。 “你觉得此事当如何？” 黑影既然出现了，木临刚好可以与它商讨，虽然他还不清楚黑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他的身体有一部分属于它，对方有权一起做决定。 “此事还需要问一下潇潇，你现在从属于她，你若是参与此事，不知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 黑影再三思量，它现在也能如族者一样思考了，只是它相对于木临会更加的理性一些。 “对方有氏族，势力根深，你还需要考虑你的灵亲，他们的安全你又要如何保全？这种无端的是非你不参与最好。” 黑影所说的都是事实，木临倒也认同，只是他今天出现，坏了琉月学员的计划，算是招惹了是非，与对方结下了仇怨。 永彬在此次行动指挥中并没有过错失误，谁也没想到通幽会突然出现袭击，队员出现伤亡非永彬所愿，可琉月学员还是将仇怨全算在了他的身上。 琉月学员有仇必报，木临不得不防，但他若是因此卷入双方的生死争斗中，那也太过了一些。 “你现在的能力？” 木临一直疑惑的是，黑影是灵鬼么？如果它是灵鬼，那他现在是一名御灵者？若是御灵者，他现在又是第几阶级？ 黑影转瞬间膨胀数十倍，双眼睁开时，火焰与寒霜不断的在它的眼眸内流转，哪怕能量剧烈，却没有溢出点滴，这说明它已经能完全掌控那地火寒霜的本体。 黑影周围密布无数的丝线，那是它吞噬通幽后所具有的能力，丝线不断的移动穿刺，当它们朝木临袭来时，幻化成无数燃烧的火焰，像是无数条火焰千鳞在扭动！ 就在这些火焰千鳞快接近木临时，一股寒气在丝线上冒起，火焰转瞬间熄灭，远远看来，像是有无数条寒霜锁链将木临束缚。 木临轻轻一碰，丝线上的寒霜脱落，灵海内的这个世界重新化为黑暗。 现世中木临也能使用这些能力，那双刃于他的意义并不大，丝线更加灵活，且能让对手无法防备，不过他决定还是请制械者打造顺手的武器，这样可以迷惑不知情的族者，在对战中他便能占据先机。 对黑影的能力有所了解以后，木临对黑影的来历更加的好奇，他现在隐约相信潇潇所说的，他是一名天命者，而黑影就是神灵赋予他的能力，使得他与那些异能者不同，既不是御灵者，也不是灵武卫！ “周围有异动么？” 引灵阁离郡城的商区还有一些距离，木临下山的途中令黑影来到现世，他越来越谨慎，随着他牵涉的势力越多，就更要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族者伺机报复。 “没有。” 黑影幻化成通幽，丝线不断的朝路两旁的树木伸去，有任何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丝线不断的伸长，待木临走过后又缩回到黑影的身上。 “我想打造双刃，短刃半臂长，长刃由我掌心到此处。” 木临比在手臂上的一处，示意制械者他想要的长刃的具体长度。 “双刃的切口厚度为一鳞，刃身厚度半指节，短刃重量三覆三，长刃一覆二，需要加入精银与流金增加它们的韧性，短刃握把为流转型，可正握也可反握，长刃握把要适合强斩和横拖。” 木临安全到达郡城中的商区，这里有许多制械者开的商铺，四周一片金属撞击的声音，唯独他身前的这名制械者没有认为木临在开玩笑。 “这样的双刃要三金。” 制械者没有过多的言语，来者是一名身着黄衣的未灵，对方要打造的器限定了长度和重量，短刃更重，长刃反而更轻，说明这未灵清楚的了解他想要的武器，其中制作的材料是哪些，对方如此做，自然是要排除那些不懂行的制械者。 这名未灵的灵迹和模样与实际的心智不符，对待这样的族者更应该小心谨慎，制械者没有拖沓，立刻着手开始打造对方想要的器械，因为对方还限定了打造出这双刃的时间，虽然他不太理解这时间有何讲究，所幸的是他有这个把握。 第49章 ——荒山无木 “你的身份证明？” 制械者将打造好的双刃放在身前，郡城之中只有特定身份的族者才能持械，其中包括引灵阁中的学员。 木临将学员印记拿与对方看，由于是刚申请的，印记上只有他的基本信息，木临——璃月引灵阁初阶学员，身份——防卫者。 “没有排名？” 制械者虽然疑惑却没有强迫木临解答，身前的这名未灵于他来说，只是支持他生意的族者，至于对方身上的秘密，他没有兴趣了解。 制械者将木临与双刃的信息记录在册，每个灵月城镇中的执法者都会前来查看，以防有不明身份的族者持有大量器械。 “灵少，看你刚打造了双刃，身上定是资金紧缺，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沙语佣战营？” 就在木临准备离开时，一名魁梧的族者拦在了他的身前，不等木临回答，他接着说道。 “成为佣战者，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得丰富的赏金！看你身上连防甲都没有……只要现在加入我们的佣战营，就给你防穿级铠甲，如何？” 木临将双刃收在身后，打量起身前的这名族者，魁梧族者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器械，凸起的块状肌肉上还有伤痕，若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对方，那就是彪悍！ “我是防卫者，身负守卫的责任，还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邀约。” 魁梧族者见身前的这名未灵要走，赶忙伸手拦住，“灵少，虽然你是防卫者，但我们佣战营里也有你这样身份的存在……”，魁梧族者一脸神秘，最后一句声音小了不少，生怕他者听到。 “而且我们佣战营最欢迎你这样灵少有为的学员，此地不宜详谈，能否请灵少移步？” 魁梧族者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建筑，示意木临那里就是他们佣战营的聚点。 “你若是成为佣战者，明天出手相助永彬，倒是可以。” 黑影在灵海中现身，它虽然劝木临不要参与此事，但以它对木临的了解，木临或多或少都会关注，不如现在提前做好准备。 “我受潇潇雇佣，岂能加入其他势力？” 木临拒绝了黑影的提议，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佣战者喜欢冲突与混乱，哪里有流血，哪里就有赏金，而佣战者只为赏金卖命，与木临坚持的观念不合。 木临渴望的是安宁与稳定。 “我已经明确拒绝你，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木临语气变冷，他之前答复对方的话里还带敬语，现在是暗含警告。 “我沙语佣战营还请不动你这一名小小的学员？” 魁梧族者顿时暴怒，伸手抓向木临，他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名不识趣的未灵。 “我是青石镇五级领兵卫，劝你知难而退，撼海禁法不容你放肆逾越。” 木临倒退一步，躲过了对方的爪击，这名魁梧族者的出现有些突然，如今还动起手来，令他觉得此事必然还有后手。 “是我鲁莽，还请见谅，未曾想你小小灵迹已有阶位……”” 魁梧族者一收手就要行礼，低首俯身，右手却是从下至上，直击木临的胸宇！ “我流沙郡也轮得到你青石镇的防卫者前来叫嚣？” 魁梧族者这一击力沉迅猛，足以将他身前的这名未灵击飞！ 木临右手往身后探去，短刃在他手中正持，魁梧族者这一击还未到木临身前，他只将短刃往前轻轻一划，魁梧族者的手臂顿时血流喷涌，这看似羸弱无力的一击，竟将对方的手臂破开了一条极深的伤口，那翻开的血肉里还有白浆从深处溢出！ “你是……！” 魁梧族者疼痛难忍，竟无法将话说完，这凌厉的一击，令他想起了之前在佣战者中流传的一名未灵，那未灵独自将数十名佣战者击伤，伤者无一例外都是手臂被斩开！ “谁让你来的？” 木临蹲下身，佣战营哪怕是要招纳新的佣战者，也不会犯傻到去骚扰一名防卫者，何况木临还明确拒绝过对方。 魁梧族者一脸狰狞，这手臂被破开的疼痛着实无法忍受，要不是他足够坚强，怕是会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深提一口气，好回答对方的提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 魁梧族者看着手臂上的血不断流出，这种逐渐死去的感觉，令他恐惧，也让他心中更加的怨恨。 “你刚才那一击若是打中了我，我也会落得伤残，你敢在郡城中公然动手，想来也是安排好了身后之事。” 木临翻转短刃，一击刺穿魁梧族者另一只手掌心。 一声怒吼，魁梧族者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哪怕他经历过不少争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是当下的处境，如他者手中的玩物一般，对方宰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木临站在原地等，他要么等到这名佣战者的同伙，要么等来郡城中的执法者，一走了之才会给他带来麻烦。 “此处的持械争斗是你造成的？” 一小队防卫者来到木临身前，为首的防卫者铠甲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标记，代表他的防卫者阶级为一级领兵卫。 “这名族者在微下表明防卫者身份后，仍出手袭击，微下不得已自卫反击。” 木临解释此前的经过，为首的防卫者抬手，示意他已明白，在他身后的防卫者向前，将手中长刃对向木临。 “郡城之中持械争斗，你已违反禁法，我们现在要扣押你，请你自觉解除身上武装！” 两名防卫者向前逼迫一步，示意木临解除身上的器械，木临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魁梧的族者对他突然袭击，到这五名防卫者出现，虽然他们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这才是问题所在！ 任何袭击防卫者的族者，都依流民处理，防卫者有权将其当场击杀，这样的规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防卫者的安全，更是禁法尊严所在。 木临解下双刃，这器械在他身上还未多久，如今就要被扣押，想来双刃这种器械的确与他无缘。 木临从未想过，他初生至今，第一次遭受的伤害竟是来自防卫者，那禁锢用的绳索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 为首的防卫者看到木临已无反抗的可能，近身之下直击他的传生位置，木临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无力，传生这个位置极为脆弱，许多重要的器官又在此处，难以言说的疼痛在那附近蔓延。 “流沙郡，不是你这种城镇来的防卫者能嚣张的地方。” 为首防卫者解下木临传束上系着的防卫者印记，一击过后将木临推开，他翻过印记的背面，上面写着，青石镇防卫者——木临，阶位——五级领兵卫，所属——五级千军长犹卫。 “将他押往禁域。” 为首的防卫者收起木临身上的防卫者印记，顺带拿走了他的学员身份证明。 “你身上竟然有灵契戒？” 领兵卫走在木临的身后，这才发现对方的承指上居然戴着一枚黑色的灵契之戒，这可是签订了灵契以后的族者，才会佩戴的信物。 “出手么？” 黑影在灵海中现身，这领兵卫不仅不讲理，还无礼至极，收缴木临的器械还说的过去，如今还要动他的生死戒。 “不可，我若要动他，何必忍到现在。” 木临有他的顾虑，哪怕他知道这几名防卫者出现的时机太过刚好，对方的态度更像是与佣战者一伙的势力。 此地没有任何上位者可以主持公道，他若是出手伤了郡城中的执法者，这麻烦恐怕无穷无尽。 “敢问要带微下前往何处？” 木临此前受了一击还未缓过劲，承指上剧烈撕扯的疼痛感，令他声音有些虚浮无力，他发现这几名防卫者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顿生不好的预感。 “过后记得将他的承指截下，他手上的那一枚灵契戒还不错。” 领兵卫吩咐了一句，他没有搭理木临，对于一个即将灵灭的族者，又何必费言语去解释？唯一令他好奇的是，那灵契戒像是生在了这名未灵的承指上，他竟然无法摘下！ 小道旁原本紧闭的木门打开，冲出几名魁梧的族者低首示意，其中一名族者将木临提起拖进门内。 “有族者出了赏金要你的命，往生再寻个好去处，不要惹不该惹的族者。” 为首的佣战者看着躺在地上的学员，这名未灵灵迹尚小，他接过这么多活，还是第一次击杀这般灵迹的族者。 “不知你们会如何处置我？我出生至今受青石镇防卫处教诲，要守卫城镇安宁，千军长更是恩重于我，你们既是奉命行事，我也不为难你们，还请你们先与我背部一击。” 木临翻转，脸部朝地，继续说道。 “将我的刺纹毁去，我未曾想过，此生竟会陷于同行者之手，来世再不做这防卫者。” 木临此话说的决绝，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为首的佣战者用长刃划开木临的衣物，防卫者刺纹就在他的背部右侧，那图案是一座黑色的山，山上有一棵扭曲生长的小树。 为首的佣战者没有任何犹豫，取他者财，为他者消灾，做这一行仁慈可不会有任何好处。 一击刺下，鲜血缓慢的从血肉里溢出，木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首的佣战者钦佩这未灵，如此小灵迹便有这样沉稳的心性，可惜对方就要亡命于此。 为首的佣战者双手抓住长刃的握把，就要往木临的胸宇处刺去，他突然觉得身体一松，便要往木临身上倒去。 为首的佣战者身体上开了一个大洞，内里的器官和血肉破碎横飞，正当其他佣战者讶异为何有如此异变时，他们的灵阁也从身灵处滚落在地，直接身首异处！ “你们百死不足以赎过！” 未洛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门猛然碎裂，她身后多名郡城执法者，刚好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那双手持刃的佣战者更是骨肉分离，嵌在了木柱上！ 第50章 ——暗影 “那名未洛是何身份？居然有如此手段？…” 去而复返的防卫者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后背发凉，几名灵灭的佣战者，没一个身体完整的。 “你确定那未灵受了重伤？” 为首的防卫者质问道，他身旁的防卫者微微俯身回应。 “微下敢确定，那未灵背后血流不止，衣物上沾染的尽是鲜血，他被那未洛抱走时仍昏迷不醒。” 为首的防卫者若有所思，未洛定然是异能者才有如此手段，木临却只是青石镇中的五级领兵卫，二者为何有了关联？所幸的是，这种黑活从来都是佣战者去做，否则以那未洛的心性，此刻身首异处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为首的防卫者摆摆手，示意可以吩咐其他佣战者来此收拾残局，他受连命之托参与此事，如今倒有些后悔了，那未灵五级领兵卫的身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只是对方初阶学员便有如此阶位，说明自有非凡之处，但最令他在意的，是那名未洛…… 与一名异能者结下仇怨，对方若精心算计于他，他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未灵若是无法清醒最好，若是清醒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夜幕降临时的流沙郡反而更加热闹，青石路旁的荧光闪耀，而最繁华的商区，更是彩光十色，大多数建筑的回廊上都有族者，或在举杯共饮，或是谈笑风生。 永彬本想邀约几名生死连命一同前来饮用珍酿，但他明天就要应约与明泰解决私怨，若是今夜相邀，只怕会拖累他们，反倒不妥。 “请问百花念中还有空位么？我与好友共两位，想来此饮用珍酿。” 永彬寻到百花念门口，见门外站着两名侍者，今夜他觉得有些不同，以往侍者都是笑脸迎着像他这样的醉饮者，哪怕是那些毛手毛脚的闻花者，训练有素的侍者也会耐心接待。 “今夜百花念收叶不接待任何来者，还请去别处。” 侍者见来的是一名未灵，行为举止还算得体，回应的语气也是温和。 “敢问是否有一名身着黄衣的未灵来此询问过？我与他相约至此，未曾想还未遇到他……” 百花念今天收叶出乎永彬的预料，这样的场所不开业一天，至少少收入数百金，不知是这百花念的主使者遇到了难事，还是有身份尊贵的族者来到此处。 “未曾遇到过……你可以去别处问。” 侍者脸上表情一顿，转瞬恢复正常，挥手示意永彬离开此处。 别处？永彬想到此前木临曾与他说过，要去打造合适的器械，那他便去制械者集结的地方看看。 “请问是否有一名身着黄衣的学员来你这打造器械？” 制械者抬首，见到同样未灵模样的永彬，冷冷的回了一句。 “未曾。” “说！” 永彬拔出长刃，抵在对方的胸宇处，速度之快，制械者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物就已被他划开。 制械者手中的重锤不得不停下，否则他再一用力，那长刃就会刺进他的身体。 “那未灵晨午时来过此处，去的是左边第三店，你可以去问那名制械者。” 永彬手提着长刃，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木临像是在这郡城中消失了一般，而那些见过他的族者，对木临都讳莫如深。 “那未灵在我打造了双刃，后来与一名佣战者起了冲突，郡城执法者带走了他。” 制械者见永彬手持长刃，未等对方问，便将他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郡城执法者是谁？你可认得？” “不认识……” 制械者若有所思，与永彬行礼道。 “小店就此歇业，还请明天再来。” 制械者知道他惹上了大麻烦，虽然这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那黄衣未灵今天牵连如此多的族者，他又恰巧见过那名佣战者与执法者。 制械者的手在桌上指着一个方向，永彬倒也没有为难对方的意思，木临明显不在此处，他自然不会纠缠一名制械者不放。 “快走，此后没有大动静不要再回到此处……” 制械者熄灭了火坑，只是收拾了金银，其他器械一律扔在了店里。 “常远，你又乱念叨什么？今天你为那未灵打造了一把双刃，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如今还叫我们离开此处？是何居心？” 一名制械语气不悦，那未灵要打造的双刃实属古怪，他以为对方是故意刁难，未曾想常远将它打造了出来，那未灵对此还颇为满意。 没过多久，那未灵就给双刃之一的短刃喂了血，将来只怕是一把会噬主的凶器。 最为诡异的是，那未灵走后没多久，巡街的防卫者再来到此处，问了与刚才那未灵同样的问题，并暗示他们都没见过那打造双刃的未灵……否则令他们在此无法营生。 “我良言相赠，你们若是恶意揣测，我也只得告辞，后会无期！” 常远收拾好行礼，转身就走，只是行事像是一名偷窃者，赶路时总是在左右观望，像是怕被哪个族者给发现了。 永彬顺着那制械者指的路的四周寻了许久，都未曾看到木临的身影，正当他回到商区，发现那制械者已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难道是今天木临现身为他说话，遭到了明泰的报复不成？想到有郡城执法使参与此事，那木临哪怕是异能者，也不可能公开反抗。 永彬与对方短暂的接触了解，他感觉木临并不想暴露能者的身份，那他遇到执法者不反抗的可能性就很大…… 永彬顿时心乱如麻，原以为万无一失的猎杀百爪计划，被突然出现的通幽给打乱了，灵灭的队员的长护又来寻仇，好不容易有一名异能者仗义相助，击败通幽，令队伍脱离险境，又因为他的事，对方如今生死未卜。 难道上天真要亡我？ 永彬的心绪猛地一收，木临还未找到，他可不能胡思乱想。 “请问是否见到我的好友？他身着黄衣，也是一名未灵，眉宇清明，族者见到他当会过目难忘。” 永彬重新来到百花念，对着侍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尊上身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灵少还请早些回到引灵阁，一路上小心提防。” 侍者回礼，依旧示意永彬离开此处。 “我可否一见？” 永彬行礼并未起身，如今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知道木临的下落，忧的是对方竟然身受重伤！ “主使者有令，所有族者都不得入内，哪怕伏远令来此依旧如此，还请灵少速速离开。” 侍者语气转冷，注视着身前的这名未灵，以防对方突然做出闯关的行为。 “承！” 永彬转身离去，一名侍者都能有如此大的口气，伏远令是何等身份？可以调遣数万防卫者的存在！但在百花念主使者的眼中，对方并不在意，那木临在此处，他倒也心安了一些。 “此是我源安镇永净一族，特有的无痕水，可用来疗伤安命，还请替我转交与木临。” 永彬折返，想起今天族中与他带来了此物，源安镇地处流沙郡北方，来回路程一天左右，若是有好的骑乘，半天多一些便可以赶到。 明泰之所以与永彬约定在明天解决私怨，就是不给他的氏族充分的准备时间，好使得他们疲于应对。 侍者双手收过瓶装的无痕，身前的未灵敢直呼木临的名，她们自然是不能如此逾越，侍者心中猛然一惊，对着永彬有些怨恨的说道。 “你如此心机，我会被你害的好惨！” 永彬此前只是说了木临的衣着和一点特征，无法确认木临是否在百花念内，如今这侍者听到木临的名并没有异议，他敢断定木临是真的在此处。 “微下冒犯，事急从权，还请理解微下挂念好友之心。” 永彬承错，他若不如此试探确认，将会于心不安，当下他倒可以回到引灵阁中，好生准备明天的争斗，他下定决心，明泰如此逼迫，罔顾加害他的连命，令他与氏族身处险境，此仇怨他是不会再消极面对了！ “有此心机，你倒没有看错他。” 潇潇望向木临，木临一身黑袍，正坐在她的对面，黑袍宽松得体，更像是要休息时的着装，今夜倒可以让木临名正言顺留宿于此。 “永彬机敏，心性重情重义，我不忍他以身犯险，我与明泰即使有怨，过不至死，对方如此加害于我，我岂能忍？” 木临金杯中装的是清水，他如今有伤在身，不能饮用珍酿，这一切都拜明泰所赐。 潇潇早就感应到了木临出事，却眼看着他忍受那防卫者的欺辱，再到佣战者要置木临于死地，如今她对木临的印象更加深刻，对方隐忍非凡，毅力坚定。 “你们二者皆有情义，能相遇也是缘分。” 潇潇轻轻一弹手中金杯，那清水不断泛着波纹，久久没有停下。 “还是你成全了我……” 木临看向生死戒，那名防卫者撕扯他的承指时，他倒担心潇潇会忍不住现身，将对方击杀。 “你为了心中的计划能忍受疼痛与屈辱，我若按捺不住，岂不是让你白受委屈？” 潇潇轻轻一笑，她看着木临，对方正低首看着桌上的金杯，像是若有所思，眉宇间甚是好看。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留下。 第51章 ——纷乱 “灵曾？” 木临心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黑影在他的灵海中现身，没有要紧的事，木临很少呼唤它的名。 “何事？” 黑影见木临沉默不语，只是不断的用心指敲打着桌面，转瞬猜到了他的想法。 黑影于现世中出现，它幻化成通幽的模样，两只前爪不断的摩挲着，不久后它的口中吐出一枚带着银光的圈状物。 那正是语非与木临的灵约戒！ 木临此前还有疑惑，在接近地火寒霜时，他的防甲和器械都被摧毁，哪怕是那异族能者的双刃也被高温融化殆尽，唯独他的身体安然无恙。 灵约戒没有无故消失的可能，灵约戒在心指上，若是被高温融化，木临的心指也不会完好无损，灵约戒消失，要么是黑影替他收了起来，又或者是潇潇在他昏迷期间拿走了它。 后者的可能性极小，潇潇在木临心中，行事坦然大方，对方不会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你的黑影倒是仔细，如此重要之物还替你收着。” 潇潇见木临不再佩戴灵约戒，反将它挂在胸宇处，灵约戒藏在他的贴身衣物之内，他者倒也看不出来。 “这些是会暴露身份的物品，不想与她带来麻烦。” 木临想起了此前语非写给他的信，信中提到莫鬼的势力要拉拢他们语冰一族，并允诺她部族中的族者能获得防卫者阶位，她的族系内部为此还起了争端。 明天木临要参与永彬与明泰的争斗，他若是不慎暴露身份，会给他身边的族者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潇潇与他的生死戒无法取下，木临只能让黑影幻化成通幽为他编织一双手套，好遮掩他的手掌。 “我明天再送你回去，这样多数族者就能知道你受了重伤，你暗中去帮忙，便不会有族者怀疑你。” 潇潇知道木临的计划，对方的隐忍就是为了换一个无法出场的假象，一个受了重伤的族者，哪还能参与势力间的争斗？ 木临此前剿灭流匪的计划，也利用了相同的心理，大多数族者习以为常的认知，他们便不会去怀疑，那些流匪至死也没有明白，防卫者几个灵月都只在山下巡逻，又是如何在昏暗无光的荒季中发现他们的据点。 “是否不妥？” 木临倒不是为难，今夜他的确无处可去，除非潇潇现在就将他送回引灵阁，但那样他的计划就会差一步，只是留在此处，怕是会给对方造成不便。 “不会。” 潇潇轻轻一笑，眼眸里的星辰闪耀，此刻饮用拜月最是应景，只是木临有伤在身，许久一段时间都不能品尝珍酿了。 见木临眉宇深锁，潇潇未去打扰，木临思索事情时，神情会不自觉的严肃，他认真的模样潇潇很是喜欢。 “醒了？” 潇潇睁开眼，眼眸中的星辰隐匿，她未曾想昨夜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命光已出现，木临正望着她，一脸笑意。 “嗯。” 潇潇转过身去，她还未曾梳洗，不想让木临看见。 “启程？” 木临询问，潇潇再出现时，对方已换了一身装扮，青色长衣的边缘略微卷起，看起来是闲暇时的装扮，木临从不去评价一名未洛的外貌与长相，在他心中，与族者接触只有喜欢和无感的的分别。 “你一夜未眠，又有伤在身，看起来有些许憔悴。” 潇潇来到木临身边，将他扶起，木临这才明白，内心的平静只是他在自我欺骗，潇潇身上散发的洛香，令他有些意乱神迷。 潇潇转身，看到木临有些紧张，他手足无措时，常有的动作便是轻抿嘴唇。 “你熟读书卷，难道不知洛香只为有缘者盛放？” 潇潇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木临夸一夸她，只是这种事她哪能主动开口？ “我看的都是争斗之书，描写洛香美貌的那些书卷我可不曾看过……” “好看。” 这二字木临再三犹豫，还是轻声地说出了来。 “难得。” 潇潇声音轻扬，意有所指，她能感受到木临情绪的波动，天命在他的承指上，一刹那之间，对方的灵识有万千思绪汹涌而出，转瞬又归于平静。 她能影响木临的心境。 命光耀眼，天空仿如洗过一般，木临却觉得有些凄凉，当下这样的天气，多数族者都会有一个好心情，而他却没有。 随着载运的行车离引灵阁越近，他的心就越冷，潇潇感觉到木临的气息微弱，倒也没有与他言语交谈。 心境的变化会导致族者气势的改变，木临心怀失望，原本有伤的他看起来随时要气绝灵尽。 “站住！此未灵带伤，不是我们璃月引灵阁学员不得入内！” 防卫者拦下两名侍者，那担架上躺着一名昏迷未醒的未灵，对方脸色苍白，看起来奄奄一息。 “你们不认得他？” 侍者有些疑惑，木临可是琉璃争辉的胜存者，哪怕他没有主动暴露身份，以他的实力，在引灵阁中排名也应该极为靠前，多数学员认得他才对。 “可有身份证明？” 未灵模样的防卫者见侍者的表情古怪，难道这未灵有何非凡之处？ “他名为木临，初阶学员，排名一千三百六十。” 潇潇从行车上走下，永彬早已离开了引灵阁，他们可不能被这些琐事耽搁太久的时间。 “引灵阁虽然有规章，不过引灵阁本是引灵之地，他有重伤在身，可先入内寻得安命者为他医治，永安为安命者聚集之地，由此入内直行三百步就可到达。” 一名执青族者主动上前，拦下了原本还要继续查问的同伴。 “寻常族者能用的起行车载具？何况这名未洛的侍者都有一辆……那未灵你我虽然不认得，对方却与那未洛同处一车，想来他们间关系非凡。” 见行车走远，执青族者与他身边的未灵解释道，西门连接的是一条平坦的青石路，行车能直到引灵阁，看守此处的大门可不是一份容易的差事，若没有经验丰富的族者带着，刚成为防卫者没多久的未灵会经常惹出麻烦来。 东门外的望归石，并不是单指一块巨石，那是一片平整的山地，山地的外围是悬崖，站在凸出的石块上可以看的极远，每当有族者期盼归来的灵亲，便会在此处远望，久而久之这山地与那凸出石块就有了名。 望归石三面都是悬崖，此处离崖底有数千步的高度，族者若是相约在这里解决私怨，那双方必然是不死不休。 “永彬，你令我幼存灵灭，今天便在这望归石上，用你血肉祭明安亡灵！” 明泰意有所指，如今他站在望归石上，他的幼存也不会归来，此处哪怕是多数族者满怀期望之地，他也无惧让这里沾上血腥。 “明泰，你我虽是未灵，但你心机如此阴沉，借用你亡故的幼存前来生事，明势一族以武立族至今一百多灵年，我源安镇永净一族为他者安命已有三世，救治多少族者！” 永彬波澜不惊，明泰要从理上占据优势，好乱他的心境，但这场争斗，可不仅是他们二者的决斗，在这望归石的山林里，不知有多少族者在等待冲突的爆发，永彬自然不会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明势一族多有负伤者，两族互通有无已有三十年！如今你心蒙欲尘，贪图我氏族世代守护的无痕之源，又何必在此搬弄是非？” 永彬向前一步，手中长刃对着明泰。 “生死有命！” 永彬不想多费言语，他们两族交好数十年，对方若真有回转的余地，他们二者就不会在此处利刃相向了！ 争斗最忌讳的是虚假的幻想，那些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景，只会令幻想者身首异处！ “明天下势，以武分山河！” 明泰一声怒吼，这名明势一族的继承者气势尽起，手中长刃寒光闪耀，永彬隔着对方几步远都能感觉到一丝阴冷。 山林之中却是诡异的安静，藏在山林中的族者还在等待时机。 明泰大步向前，今天他必然是胜存者，万无一失的计划，可以令永净一族在源安镇永远的消失！ “你们永净一族哪怕结交再多的族者，又有何用？” 凡是争斗，以力胜者为强，以技赢者为巧，强取巧夺为争斗之道，但势力间的冲突却是攻心为上！ “我明势一族五百精锐尽在此处，当下还有八百佣战者突袭你们在源安镇的据点！” 明泰声音明亮，山林中的安静终于打破，一声怒吼声传来。 “你敢！” 山林之中传出密集的声音，那是子击的破空声，永彬稍一分心，明泰长刃紧随而至，只要他抓到机会，同阶的未灵中，未有几个能是他的对手。 城镇有防卫者把守，只要不在明面上爆发大规模冲突，影响到城镇居住者的安全，势力间的争斗他们一般不会过多的干预，。 佣战者行事诡谲，手段残忍，八百佣战者突袭没有防备的据点，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氏族据点中仅存数十名精锐，其余皆是老弱。 永彬被明泰的这句话乱了心神，哪怕他清楚对方如此做的目的，却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心中不由得更加愤怒，手中长刃失去了章法，破绽百出。 第52章 ——谜团 争斗中，一方若是乱了分寸，另一方把握住机会，战斗便可以快速结束！ 明泰将长刃一拖，砍在永彬的武器的刃身上，紧接长刃斜向下向前划去，他压制了永彬的长刃，这一击若是得手，可以直接废去对方的一条手臂。 永彬不断后退，好卸去刃身上的力道，明泰却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手中长刃如影随形，像是黏住了一般。 明泰双手持械，猛然加力将永彬的武器压落在地，紧接着向前横向划去，永彬不断后退，却没能躲过那锋利的刃口，胸宇前的铠甲被破开，露出一条鲜红的划痕，鲜血不断从这细小的伤口中溢出，转瞬间就染红了他内里的衣物。 “这冷刃极阴，最克制活者的血肉，你如今被它破开了伤口，不用多久，便会失血而死！” 明泰一击得手，并没有因此松懈，言语中还在尽可能扰乱他对手的心境！同时打击对手的心灵，才能让对方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永彬手持短刃抵挡，身上早已多了数处伤口，明泰造成的每一处伤都不深，仿如真如对方所说的，那阴冷的长刃可以令他逐渐失血而死，要让他在恐惧与绝望中灵灭！ 明泰折磨着永彬，除了要好生报复对方，让对方感受痛苦，还有一个原因是，事情的发展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山林里的争斗还在继续，胜利定然也属于他明势一族！ 二者单独决斗，没有他者插手，且没有飞伤子击暗算，自然是因为双方各有忌讳，数百子击同时袭来，那两个氏族都会失去继承者。 明泰在控制永彬，山林中的争斗哪怕出了意外，他也可以靠俘获永彬来获得谈判的资格。 此计划没有任何漏洞，时运眷顾，明势一族若是能控制无痕之源，往后扩张势力范围时，再也不用怕族者受伤！那他们扩张势力范围的速度将会快速提高！ 激烈争斗中的族者专注着自己的对手，生死相搏的冲突，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喘息，谁松懈就会先一步于对手倒下！ 一道黑影在快速的移动，每一次跳跃，身后都有数十条丝线喷吐而出，这些难以察觉的丝线极为坚韧锋利。 族者若是不慎撞上，没有铠甲防护的腿部，会被这些丝线割开一道道口子，速度稍微快一些的族者，多条丝线会缠住他的身体，将他们的血肉活生生的撕扯下来。 山林中顿时起了许多哀嚎声，哪怕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族者，也无法忍受这种骨肉分离的痛楚，一些运气稍差的，那丝线甚至卷住了他的内里器官，远处摔倒后，回望才知道身体上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而那些没有断掉的内脏，一端连着身体，另一端就挂在树木中间！ “风云有变！” 有族者察觉到异常，这山林何时起如此诡异？族者间的战斗哪怕血腥，也不至于如此残忍，确切的说是恐怖，受这样撕扯的伤哪怕还能救治，却永远无法痊愈。 何况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这种未知的危险最是折磨！ “树木之间有丝线，停止移动，寻找掩体！” 明势一族的指挥者发现了端倪，一些族者的血肉还粘在树木之间，正不断地往下滴血。 “是你？” 指挥者感觉到有异动，抬首看去，一名身着黑衣的族者正从树木上方向他袭来。 “找死！” 指挥者暴怒，他出声就是为了引出那名袭击者，以他的经验来判断，对方定然是一御灵者，只是灵技着实诡异了一些！ 指挥者向上挥刃，对方若是还朝他袭来，会先吃他的斩击！与此同时，十多支长矛飞速往黑衣族者所在位置飞去，对方若是发现不敌指挥者，那也无退路可去！ 这是他们明势族者间训练已久才有的默契！ 黑衣者仿如没有看到那宽大的长刃，手掌向下虚按，竟要空手接下长刃！ 指挥者暗道不好，异能者哪个不是灵智非凡？自然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黑衣者像是能凌空行走一般，脚踏树身，加速向转身逃走的指挥者袭去，他只是手掌向前一挥，离他数步远的指挥者正要用双手去抓身灵的位置，却再没有力气，身体倏然向前倒下！ 指挥者的整个灵阁不翼而飞，悬挂在树木之间晃荡，那扭曲绞烂的身灵不断有血流喷涌而出，暗红的血飞起几步高后再散落一地，周围树木的树身与树叶，还有那低矮的杂草，顿时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场面可谓残忍恐怖！ “有龙来袭！” 又有明势族者大声喊到，这是他们的暗语，意味着前来袭击的是一名异能者！ “天下罗网，皆在掌中！” 黑衣者发出难听沙哑的声音，像来自深渊的怪异，这声音能震慑族者的心神，黑衣者手指收拢，那无数丝线仿如活过来一般，不断地在树林间穿梭。 “再等青山！” 有族者大声喊道，这名黑衣者太过恐怖诡异，短短几息内，又有多名明势族者被击杀，灵灭者无一身体完整，散落的血肉甚至令山林充满血腥味！ “你请了异能者？” 明泰回过神来，他听到山林中传出来的声音，局势似乎在发生逆转，以至于族者在用暗语警告撤退！ “未曾。” 永彬眼眸一亮后转瞬暗淡，他如今身受重伤，全身血迹斑斑，若不是还靠一口气强撑着，恐怕早已倒下。 永净一族行善事多年，三代名望的积累，不排除有异能者自愿相助，先辈遗训，永净后世族者不得主动介入纷争，不能谋求防卫者阶位，否则以永净一族的能量，整个源安镇的防卫也能归他们一族所管。 未曾想先辈遗训如今反倒害了后辈，永净一族低调行事，一直以来只是偏居城镇一角，今天若真遇到佣战者袭击，只怕在据点内的老弱无法善终。 “此生功业，何待来世！” 明泰怒吼，他作为明势一族的继承者，氏族主事者不在此处，那他就有绝对的权利命令其他族者顺从于他，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泰长刃凌厉出击，将永彬手中短刃击落，顺带切下了对方的三根手指，长刃上移，往永彬身灵处探去，顿时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刃身蔓延而去。 一部分明势族者往明泰所在的地方靠去，其他的族者则继续隐藏在山林之中，那诡异的黑衣者虽然停止了杀戮，却也不见了踪影！ 那种随时可能灵灭的感觉，令他们备受煎熬，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困难，好在明泰少主控制了永净一族的继承者，他们这才有一丝希望与那可怕的存在谈判！ “今我永净一族遭受灭族之灾，尊上仗义相助，我永隐愿余生追随，永不相负以还恩情，还请尊上尽恩，一同救助我灵续……” 永隐含泪花，他出生至今苦学安命之数，不知救助了多少族者，却请不到一名异能者前来帮忙，他现在只希望这黑衣异能者能尽善心，与对方好好谈一谈，将永彬换过来。 “聒噪。” 黑衣者现身时，永隐无故倒退，竟直接被束缚在了树身上，密密麻麻的丝线向他身体刺去，转瞬间他的身体出现了无数的血点！ “你不是来帮我们的！” 永净族者看到这黑衣者如此残忍，一言不合就将他们的主事者击杀，何以凶历至此？ 这刚开口的族者顿时被丝线缠绕，没有铠甲的身体缓慢的溢出鲜血，他一脸惊恐，却是不敢再喊出声来。 “此地是我灵宿，你们毁我清净，皆要葬身于此。” 黑衣族者身形一跃，丝线如影随形在他的身边蔓延，丝线极速旋转扭曲，竟拧成一个尖锐的螺旋状，飞速朝永彬与明泰袭去，此一击就要将他二者尽数击穿。 明泰接连后退，他可不会陪永彬一同被刺穿，一把将对方往前推去，转身往明势族者所在之地跑去。 飞速前行的丝线停了下来，将永彬团团裹住，黑衣异能者仿如起了兴致，只是望着那逃跑的未灵。 “把他抓到此处来的一方势力族者可以不死，否则别想活着回去！” 黑衣族者起身一跃，便消失在山林之中，明势族者将早已准备好的子击射出，少主不在附近，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无数的树叶纷纷坠落，却始终没有看到那名黑衣者的身影！ “他跑一步我便杀一名族者，直到你们将这聒噪的未灵交出来！” 黑衣者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出来，接连有族者灵灭倒下，他所言不虚，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哪怕他的确是在玩一个游戏！ 一个谁背叛，谁就能活下的游戏。 “你们勿要听他蛊惑，他这是在离间我们，全员出击！” 明泰怒喊，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他感觉被一个疯狂的怪物盯上了，那黑衣者哪能算一名族者？正常族者中哪里有这样变态的存在？ “少主！” 明泰回首望去，以为是那黑衣族者追来了，未曾想一只子击朝他袭来，正中他的眉宇，他灵识中一晃而过想要说出的言语，却是再也喊不出声来。 “你们走吧。” 黑衣者声音清冷，明势族者哪还敢在此地停留？这种诡异之地他们此生也不想再经历了！ 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那些受了伤无法移动的族者，被黑衣族者继续折磨着，逃跑的明势族者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丝线不断收拢，往黑衣者身上移动，永净族者一脸紧张，这黑衣异能者是要将他们都杀光了么？ “你们也速速离开，此处凶险，不久后这里定然还会再生异变。” 丝线完全收拢时，永隐从树身上解脱，在他一旁的永净族者发现，永隐受到的只是表层外伤，永彬身上的血也不再往外流，奄奄一息的他，看到了眼前的青玉瓶，若有所思。 那是他此前与木临的无痕水。 他还是来了。 “若我三世行善，全族还要落得如你们这般下场……” 黑衣者没有在此地停留，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 他还是未曾受恩，同那夜击杀了通幽后一样。 第53章 ——局 潇潇遥望远处，她在等木临归来，远处一道黑影不断的接近，潇潇身形一跃来到黑影的身旁，木临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倒在她的身上。 潇潇没有言语，她环抱着木临，对方的衣物被鲜血浸湿，尤其是他的后背伤口处，此次行动令他原本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迷路，我们走。” 潇潇轻轻一拍身下的凌越，凌越充满灵性的眼眸流转，感受到主使者紧张的情绪，它自觉的加快速度，往郡城的方向奔去。 “何至如此？” 怀里的未灵气息微弱，潇潇难言对方行为是对是错，木临为了计划完整，没有让伤口愈合，此时伤势加重，其中痛楚对方一直在默默忍受。 木临没有回答，有些问题或许没有答案，就像有些事，他去做了，事后从不会问他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感情不是商品，没有等价交换或是觉得有利可图才会去行动。 “我也不知这是善良还是愚蠢。” 木临有些迷惘，没有族者告诉他是非对错该如何判断，又有哪些信念是应当坚守的真理，他自觉并不善良，自从他身上沾染了其他族者的血开始，他就已经难分善恶。 此间冲突木临完全可以不参与，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可以不答应永彬的请求，不理会小队的存亡，那他也不会招惹到有仇必报的明泰，对方也不会事后加害于他。 木临也不会来到望归山林中，或许永净一族会被灭族，但只要他不知道，那一切就与他无关，这世上又有多少令族者悲愤的事情在发生呢？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 黑影现身，木临是一个矛盾体，他杀伐果断，过后却又时常陷入自责愧疚中，想不开时会越来越压抑。 “你不用骗自己，残忍的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无时不刻都在发生，明泰让佣战者与那防卫者加害于你，又何曾考虑过你的灵亲？” 黑影冷漠的望着灵海的另一个方向，那是根本没有尽头的远方。 “你又何必念想那些亡者的灵亲是否会担忧挂念？他们犯错，如今这般下场是罪有应得。” 被欲望驱使的族者，没有资格感伤与哀叹，亡者也不值得悲悯，只有一直活下去的族者，才能遇见未来。 “你到底是谁？” 若每个族者能如黑影这般没有情绪波动，那这个世界将是怎样？木临不敢想象，黑影像一名智者，从不会被欲望或是情绪拖累，它永远认为它自己是对的，无关正义邪恶。 “我也想知道。” 黑影闭上双眼，不再言语，木临想起此前在灵海中看到的幻象，那悲痛欲绝的执青族者，像是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羁绊。 没有穷尽的悔恨，它生前究竟是犯了怎样的过错？ 木临想知道，却也害怕他会重蹈覆辙，如黑影这般理智的存在，都曾犯错，何况于他？他只是一名未灵，世间经历可能不如黑影万分之一。 黑暗和绝望逐渐缠绕木临的灵识，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包裹身体的温软从他的背后传来，那是一种能令他心安的能量，与他沉浸在水中的安全感不同，这种柔软舒适的感觉，可以是他的归宿。 “再慢一些，他刚入睡，免得颠簸将他吵醒。” 看到木临眼皮微微跳动，潇潇吩咐在前方驾驭行车载具的侍者，木临虽然清醒过来，却是不敢睁眼，他知道现在他躺在什么地方了，潇潇或许是半坐着，而他正枕着对方的双腿…… 见木临不再有动静，潇潇眉宇带笑，这未灵还是此前那样羞涩，与在山林中杀伐果决的他像是两个不同的族者。 潇潇与木临骑乘凌越，再到换乘行车载具，经北门回到引灵阁，时间已是晨午，虽有学员疑惑为何学员的住宿前有行车载具停留，却无一敢上前询问。 载具上的美丽雕纹，还有技艺精湛者才能制作出的镂空铃铛，这些华丽的装饰，令他们好奇载具中的族者是何身份。 观望的学员来来返返了几波，都在等载具中的未洛出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学员间开始流传那行车里有一名绝色的未洛。 “你确定木临从未离开此处？” 一名学员站在树下，站在他身前的防卫者低首回道。 “微下确定，那未洛倒是和侍者离开过，木临被送到住宿后便再没出现，两名侍者则一直守在门外，未有任何其他动静。” 防卫者若有所思，继续回道。 “那未洛再回到引灵阁，与侍者进入木临住宿后，到现在还未出来，此前听守门的防卫者说，木临送到此处时，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且昏迷未醒……只怕是随时要气绝灵灭。” “难不成她们寻到了什么方法救治木临不成？” 防卫者试探性的问道，学员怒视防卫者，防卫者急忙低首承错。 “微下犯了禁忌，不应替尊上做出判断！” 未灵学员没有心思去追究，他的灵父下令，让他来此处探查清楚状况，他的下属监视木临已有数个灵月，都未曾有大的发现，那未洛的身份更加奇特，连他的灵父都不清楚对方从何而来。 “灵父！” 郡城南门的一栋建筑内，莫青低首跪地行礼，他将所有信息收集，从璃月引灵阁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石座上坐的正是莫雨，他早已来到流沙郡城之中，等待流沙的出现！ “如何？” 莫雨示意莫青可以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信息。 “潜伏在引灵阁中的常视者说，木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被送到住宿后未曾离开，两名侍者在门外也未曾有任何动静，城中的常视者确认了，那与一名侍者一同离开的未洛，是赶回百花念，东门的暗影也传来消息，今天未曾有黑衣者出入城门。” 莫青如实汇报，他的灵父经常考验他做事是否细心，他在收集到信息后，反复琢磨过该怎样简短的说出这些情报。 “你再想想可有疏漏？” 莫雨手指轻轻敲打石座，每一击都能扰乱族者的心神，莫青心里一沉，虽然着急却也不断告诫他自己，不能心慌意乱！ 莫青快速的回忆他听到的汇报，那些常视者不可能背叛他们，那疏漏究竟在何处？让明势一族失利的是一名黑衣者，未有族者看清对方的样貌。 说明对方并不想让他者知道身份，那疏漏就在于，样貌！ “灵父怀疑此计划失败仍与木临有关，他背负重伤，是多名族者确认过的，想来不假，最大的疏漏，应当是那身着黑衣蒙面的侍者！” 莫青的灵识豁然开朗，仿如抓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他可以不用遭受惩罚了！ “常视者都把注意力放在那未洛身上，却可能忽略侍者是否换了身份！东门若是没有黑衣族者进出，不排除对方从其他门出入，况且对方离开郡城时不一定身着黑衣！” 幸存的明势族者将黑衣异能者描述的极为可怕，莫青也被他们误导了。 “虽然有许多无法证明的地方，但你的确进步了。” 莫雨表示肯定，手指也不再敲打石座。 “此未灵在引灵阁中击杀流匪时，我还未曾在意，培养多年的流匪据点被犹卫尽数剿灭，他也在此前加入防卫队，袭击队伍有去无回，他也在场。” 莫雨沉思，许久之后再开口道。 “被击杀的族者中出现过化为白骨的现象，只有亡者体内的灵快速消亡时，噬灵虫才会疯狂生长繁殖，吞噬亡者的血肉。” “百花念中，他能用双刃击败数十名防卫者……坏我计划时他都在场。” 莫雨声音一冷，他虽然无法证明木临与这些事有必然的关系，但行事判断不需要足够的证据，有时候抱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可疑目标的想法，反倒能快速解决问题。 “我自持洞烛机微，未曾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木临被犹卫抢先拉拢，成了对方的亲信，莫雨要么将其击杀，要么得换一种方式牵制木临。 “你再和语寒谈，只要他愿意成为我的从属，除了此前的许诺，还可以答应他的部族能迁移到城镇之中，至于过程如何处理，无需我再吩咐了吧？” 莫青低首领命，他现在也觉得木临着实诡异，还有不明身份的未洛相助于他，利刃不能为我方所用，要么将其摧毁，要么限制它的锋芒！ 语冰部族常居贫瘠之地，怎么可能拒绝这个迁移的提议？语非再有潜力，语寒也得为部族的前程考虑，即时莫青的氏族又可以多得到一股势力的帮助，还能控制了语非，她是木临的灵约。 木临行事自然也会受到制约，重情义者必为情所困！ 语非成为御灵者，再到木临与其签订灵约，青石镇大多数学员已知晓，这种原本就不对等的结合，着实反常，分析了数个灵月，莫青也逐渐认同了他灵父的看法。 木临是一个未知的变数。 目前来看，木临是一个对他们计划不利的变数，族者重情义自然是好事，诡谲奸诈的族者，无论到哪里都无法获得完全的信任，这就是莫雨为何一直不用控制木临的灵亲，以此要挟对方的原因。 莫雨需要一个心甘情愿，又能信任的族者为他办事，但他还是准备了后手，这个手段足以使得他在招揽木临失败后，也能将对方限制。 一把有自我意识的利刃，族者若是无法使用它，就得小心提防。 第54章 ——依 传闻有一种妖兽，幼时潜藏在深海，与风云交汇，一跃便可化为青穹，凌驾于蓝天之上！ 这个在蓝落司流传已久的传说，无数具有灵智的妖兽都对此深信不疑，哪怕它们从未见过，所谓青穹是何模样。 “伊，你与我学习空灵语，已有数个灵年，在他们的语言里，你要如何称呼我？” 一尾妖兽的下半身泡在海水里，声音轻灵中带着魅惑，她的上半身也如空灵族者一般，不同的是，她的身灵位置有一小块细密的蓝色鳞片，随着她言语，鳞片也不断的张开和闭合。 虽然当下是白昼，这名俊美的妖兽却是一丝不挂，雪白的身体在命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细碎的银色光芒。 蓝色的双瞳眼眸望着她身旁的另一尾妖兽，对方几乎将全部的身体浸泡在海水中，露出了满是鳞片的背部。 “依，你又想占我便宜，在我们妖族中，可没有辈分之分，何况你只是先我几息出生？” 名为伊的妖兽趴在海岸上，彩色的尾鳍卷起一小份海水，往依的身上甩去，还未到对方身上，海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穹闭一旦到来，端海司就会进攻撼海州，那时相对于他们来说是荒季，却难保有异能强大的存在镇守海域。” 依的蓝色眼眸流转，双瞳中的外圈瞳孔转动，他们双生鳞妖一族，如今只剩下她与伊，两尾又皆是含双，无法结合。 野物可以因为机缘巧合，或是上天眷顾化为妖兽，野物与妖兽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妖兽可以凝结妖元吸收天地间的灵，进而不断强化躯体，或是提高灵智。 但妖兽若想要诞下妖兽，却是极为困难，需要母体的血脉足够精纯，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幼兽吞食母体的精血，这样它们出生时才有可能是妖。 幼体即使吞噬了母体，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一是刚出生的幼兽本就羸弱，无法吸收过量的精血，反而会被蛮横的血脉之力牵引，轻则失去灵智陷入疯狂，重则爆体而死。 双生鳞妖中的含双性别的妖兽，每次都会孕含两尾幼体，妖兽血脉传承本就极为困难，大多数妖兽母体若是孕含两尾幼兽，它们会因为精血供应不足，其中羸弱的一尾，在母体内时便会被更强壮的幼体杀死吞噬，从而保证一方能有足够的精血。 双生鳞妖中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们的两尾幼体都会平安降生，只是有时一尾是妖兽，另一尾只是普通的海兽，甚至两尾都是海兽。 违背妖族血脉传承规律的双生鳞妖族，成了这片海域最弱的存在，因为每次含双母体都能孕含两尾幼体，他们数量不仅众多，实力更是参差不齐，久而久之，大多数双生鳞妖失去血脉传承，成了普通的海兽，沦为其他妖兽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空灵族若是强，何至于困守陆地？你我是双生鳞妖，真正的双生鳞妖！定然是青穹庇佑，万古无一！” 伊轻轻一拍尾鳍，身后数十步的海浪顿时炸起，无数的海水从空中降落，双生鳞妖一族，从没有出现过两尾幼体皆是妖兽的情况。 既然深得青穹宠爱，她们自然可以无所畏惧！ “我们海妖一脉由于常生于海域，下身躯体不适于陆地上行走，更别说在陆地上作战了，何况陆地上皆是坚硬的岩石和紧密的缠土，实在克制我们水生之灵。” 依的眼眸流转，望向远方，那彼岸上究竟生存着怎样的一群生物呢？她虽然从其他妖族那学会了空灵族的语言，却从未与真正的空灵族者交谈过。 依每次从其他妖族那听到有关于空灵族的信息，都是空灵族软弱可欺，他们甚至会定时的献祭生灵于海妖，只求出海时能够平安回归，他们深信只要喂饱了海妖，那它们就不会再有胃口去吞噬空灵族者。 妖兽的血脉传承虽然极为困难，但宽广的海域大到没有边际，因此潜藏在其中的妖兽仍不计其数，那要献祭多少生灵才能够喂饱海域中的妖兽呢？ 伊因此觉得空灵族者不够聪慧，他们定然没有得到青穹的喜爱。 不过依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了，每次侵袭撼海州的妖兽，并没有尽数归来，海妖族之中流传的是他们遇到了海域里的危险，特别两地之间是如此长的距离，那些潜藏的危险之地更是不计其数，这样解释倒也显得合理了。 “你觉得我轻敌，我认为你自弱威风。” 伊纵身一跃，幻化回本体，那是一尾数十步宽大的妖兽，蓝色的鳞片在命光下反射着光芒，四只蓝色双瞳的的眼眸回望依，彩色的两重尾鳍重重的拍在海面上，方圆百步内的海水瞬间炸起，这是她受青穹宠爱的证明，她与生俱来可以操控常生的力量！ 水，是他们海妖族赖以生存的物质，因此海妖赐予了水另外一个名，常生，他们只敬仰青穹，因此起名蓝落司，寓意蓝天之下，尽归他们所管。 可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发现这个世界还有陆地，这种海水也难以侵袭的存在，使得他们海妖一族的生存空间，显得没有那么大了，哪怕至今未有海妖能说的清楚，这无边海域究竟有多宽广。 争斗，掠杀，海妖一族的愤怒，需要由这些陆地上的生灵承受，他们无法登陆，却偶然间发现，这些陆地上的生灵，它们的身体很是鲜嫩美味，它们中稍微强大的存在，海妖族只要将它们的眉宇挖出，吞噬以后转移至妖元，海妖族甚至也可以幻化成它们的模样！ “它们虽然脆弱，却是久居陆地，你与我还是得小心谨慎，何况我们的目的，在那极深的内陆。” 依也幻化回本体，此行前往撼海州，自然不是为了品尝那美味，他们双生鳞妖，族中如今只剩她与伊是妖兽血脉，其他只是普通的海兽，看到同族沦为食物，她也于心不安。 此行前往撼海州，是为了寻找那满是妖元的湖，传闻那湖底沉寂着许多妖兽的妖元，只要妖兽吞噬了它们，便可以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原本依还不理解湖是何意，熟悉空灵语以后，才知道那是一小处积蓄起来的水，虽然空灵族将湖形容的很大，但在依的认知中，那湖她全力之下几息之间就可以游遍，哪像这无边海域？ 她与伊合力，需要两个穹息才能到达撼海州边境！两个穹息是何等的漫长？相当于空灵族的两个季节！ 在海域中越久，遇到未知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每次青穹呼吸，海域中的气流走向会发生改变，哪怕他们海妖在水中出生，却也畏惧那反复无常的水流变化。 若是在穹闭期间，黑海会吞噬一切，只有异常强大的海妖结伴而行，才敢穿梭海域，入侵撼海州。 此次入侵规模之大，令依觉得他们前去，是为了占领撼海州，虽然穹闭还未到来，但掌管南部与西部海域的端海司已经在提前准备，召集各处海妖，其中强大的存在不断的训练幻化，传言中此行是为了屠杀更多的空灵族，以获得更多它们异能者的灵海。 依虽然不清楚其中秘密，但他们此行，是给了她与伊一个机会，强敌犯境，空灵族中的强者定然会无暇顾及他处，只要她与伊先一步到达撼海州，再等其他海妖进攻。 撼海州内陆没有过多防御的情况下，她相信定然可以安全到达那妖元散落的湖，只要能将那沉入湖底的妖元尽数收取，复兴双生鳞妖一族就自然有望！ 她与伊学习空灵语，为此私下里常用空灵语沟通交流，唯独令她有些发愁的是，伊虽然也在用心的学，却对空灵族不以为意。 依对空灵族了解的越多，发现这些生灵具有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想法，妖族之中弱肉强食是常态，强者便是规则！ 空灵族并不如此，它们会设置禁法保护弱小者，其实是将弱小者豢养起来，强者虽然可以凌驾禁法之上，却会借由荣辱驯化弱者的思想，再慢慢的将它们吸食，这是何等的智慧？ 妖族大多只知道猎杀，因此自身衰败时，也会被更强者捕食，哪里有空灵族那样的忧患意识？ 只是同族相残为依所不耻，她对于空灵族更多的是谨慎，毕竟它们可是连同族都敢陷害残杀的生灵，自然是诡计多端。 如今族中只剩她与伊，她们相依为命，此行若是出了意外，那双生鳞妖恐怕会在妖族中除名，同族中其他海兽只怕也会被吞食至尽！ 青穹庇佑，令她与伊皆有血脉之力，既得垂怜，那她与伊自然得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不知不觉中，依也受到了空灵族者思想的影响，她不仅身负异能，还具有普通妖兽不具有的智慧。 依相信，总有一天，她也会如那青穹，她的名会被所有海妖所敬仰！ 第55章 ——再起波澜 “看来的确有族者怀疑到你了。” 潇潇回首，她能感知到木临的住宿附近，有几名非学员的族者，他们身怀器械，显然意有所图。 “虽然此次计划隐秘，却难保多心的族者将此事与我联系在一起。” 木临若有所思，这些族者是来试探他的，他若是真的重伤在身，定然没有反抗之力，看来这幕后的主使者不仅注意到他，还不介意顺手带走他的性命。 夜幕降临，夜归时，引灵阁的防卫者才会清场，身份非学员的族者会被请离这里，不过难保这些族者会躲在某个角落，好躲避清场。 知道木临受伤，且还与他有冲突的势力，在郡城之中只有明势一族，可对方的少主今天被同族所杀，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定然会引起族内的分派动乱，明势一族应该没有时间试探他才对。 “我留下来陪你？” 潇潇虽然知道此事不妥，可留木临单独在此，她总觉得放心不下。 “夜归快到了，引灵阁的防卫者会前来清场，何况我还有一同住宿的学员……” 潇潇身为未洛主动开口，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的安危，木临不好直接拒绝。 “放心吧，云杉也有实力保护我，几天后我去郡城中寻你。” 潇潇抬起木临的手，对方虽然气色好了许多，但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生死戒还在他的承指上，原本金色的天命，已经化为暗黑色，自从黑影吸食了地火寒霜以后，天命上也出现了一红一蓝的细丝纹路。 “好。” 潇潇转身出门，月辉已再次出现，不知不觉间她与木临共处了许久，可她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我与迷路等你来。” 若说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为亲近的，除了木临，便是她的凌越坐骑了，潇潇与凌越皆喜欢饮用珍酿，可惜木临度量太差，凌越为此还对她表达过不满，为何找了一个度量如此差的族者作为她的……连命。 潇潇也参与了木临的计划，虽然她没有出手击杀任何族者，不过随着她在郡城中活跃，不少势力也逐渐注意到她。 流沙的秘辛大多从百花念中传出，这名可以随意出入百花念的未洛，身份成迷，最近郡城明里暗里都发生了一些动乱，有新势力崛起，也有旧势力消亡，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与她有直接关系，至今却也没有哪个势力敢去主动招惹她。 “木临，引灵阁中到处有学员在打听你。” 云杉推开门，见木临正躺着，对方虽然没有睁开眼，却是明显没有休息，木临在思考时，眉宇会不自觉的缩紧，这个习惯他到现在也还没有改过来。 “是想知道那未洛的身份么？” 潇潇的名不为其他族者所知，木临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来，哪怕云杉是他连命。 “一是打听你的身份，二来是好奇那名未洛……” 云杉关上门，引灵阁之内虽然安防做的极好，却难保有路过的学员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勿要参与此事，此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木临睁开眼，他如今也发愁，要在郡城之中建立势力，谈何容易？一些氏族得以保存至今，大多是先辈多年的苦心经营，才积累的底蕴。 郡城中的势力众多，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没有足够的实力，要想在郡城中拥有防卫者阶位，没有利益相关的势力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身上有伤，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有此改观？” 云杉这才想起木临负伤，木临虽然从未亲口承认过他自己的身份，但云杉大概猜出了木临就是那琉璃争辉的生存者。 云杉被淘汰后，继续观看琉璃争辉，那时排名第十一的防卫者正与对手比试，只用一击，就击败了在族者间流传的，琉月引灵阁排名第一的防卫者。 再到木临在他身边，云杉亲眼所见对方那诡异凌厉的攻势，一长一短双刃令那些佣战者付出惨痛的代价，百花念中血腥的场面他至今记忆深刻。 如今这名琉璃争辉的胜存者负伤，且云杉从言语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消极懈怠。 “时机未到，青穹还得潜藏，何况你与我如此渺小。” 木临不愿意过多言语，他与云杉在郡城之中势单力薄，若没有大的机遇，他们难以快速在郡城之中发展势力，何况当下风云际会，城中的势力大多蠢蠢欲动，二者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会惹祸上身。 “动手么？那未洛离开了。” 蒙面族者低声问道，如今那住宿内只剩一名学员，此时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不想活了？” 为首的族者低声斥道。 “当下还有许多学员未曾休息，对方只要呼喊，我们这几个还想全身而退？” 佣战者的目标是那名受了伤的学员，今天他们已经听了很多传言，对于是否继续这个任务多少心中有些没底，那学员若是异能者，还有那未洛背后的神秘势力，这些都是佣战者不愿意招惹的。 哪怕他们能得到足够的赏金，却不一定有那个命去享受，毕竟在引灵阁中击杀学员，对方身份还可能是一名异能者，此事一旦发生，将会引起十分恶劣的影响，他们会被防卫者追杀，事后还难保出赏金的势力与他们划断关系，这样一来，他们将无处可逃，可以说接下这个任务的佣战者十死无生，可惜他现在才醒悟过来。 “再等下去，防卫者就来清场了。” 有蒙面族者提到此事，为首的佣战者心乱如麻，他觉得此地令他越发的压抑，这通常意味着坏运气。 “何事？” 云杉开门，见外面站着他不认识的族者，顿时后退，手按在他传束上的长刃，作势就要拔出。 “还请灵少救我。” 站在门口的族者脱下面纱，解下身上的器械。 “我是长沙佣战营中的佣战者，名为长权，身负任务来取这名灵少的性命。” 云杉愕然，身前的族者言行不一，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后手。 “我与其他几名佣战者接下这个任务后便开始后悔，我们并非亡命之徒，故土中还有老弱需要养护，此行进退两难，还请灵少救救我等。” 长权言语诚恳，此行他也在赌，他若是行动，不一定能完成任务，还可能当场丧命，异能者的强大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他听闻过无数的传说。 哪怕此次行动成功，他也无法保证往后能安然无恙。 “你就此退去，或许还有命能活。” 木临不再言语，也不开口询问对方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若是问了，这几名佣战者怕是难以存活。 “承。” 长权恍然大悟，他行礼告退，这未灵有此心机，反倒令他觉得当下的决定是对的，任务失败，他最多失去在这一行的名声，命却还能留着。 “这几名佣战者意图不轨，为何不引来引灵阁防卫者将他们留下，如今放走他们，恐怕后患无穷。” 云杉不解，他此前见过木临的凶狠果决，现在为何如此心善？ “我与他们各为其主，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他们此行只是前来试探，我与他们对话，他们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木临无意杀戮，大多族者都有灵亲在故土等着，等族者回去团圆，这名为长权的佣战者还算机敏，对方如此坦诚，那木临也不会刻意为难对方。 云杉不语，他不清楚是木临变了，还是他原本就对木临不够了解，身边的这名未灵，他愈发的看不透了。 命光温暖，超桂许久没有觉得有今天这般悠闲了，队长永彬虽然还未回到引灵阁，但已经与了书信给他，要他将百爪妖兽的材料出售，至于售卖材料所得的流金，数量多少自然由超桂说了算。 “百爪妖元？” 商区中往来的族者众多，战斗小队有临时的摊点，超桂就在此售卖百爪妖兽身上的材料。 百爪妖元放在一个精致青木盒内，镂空的的部位则用透明的晶石覆盖，这样族者可以看到内里的妖元，密闭的青木盒又能延缓妖元里的灵流逝。 “两位好眼力，这是前两天击杀的百爪妖兽，妖元里的灵还十分充沛。” 身前的未灵与未洛身着的装扮，超桂此前从未见过，对方虽然灵迹尚小，那衣物上的装饰却是十分华丽，超桂判断这两名灵续有能力购买百爪妖元。 “多少流金？” 身着紫装的未洛拉着身旁的未灵，举止亲昵，雪白的脸上还有垂落的红色刺纹，更衬托了她的妖艳魅惑。 “五百流金！” 超桂张开手掌，刚好朝着那未洛的身体，五根手指忍不住弯曲隔空抓了抓，这个摊点上售卖的材料很多，对方能一眼认出百爪妖元，身前的未洛与未灵又生的如此俊俏，他们必然出身显贵，对于喜欢的物品自然出的起这个价。 “现在呢？” 未灵开口，声音傲然冷漠，超桂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掌上传来，五指只剩下首指，其他四指已然断落，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处流出。 “你……” 超桂从未想过身前的未灵都未与他还价，就斩断他的手指，他们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残暴？ “百爪妖元，加上你这四指刚好值五百金。” 未灵收下青木盒，留下五百流金。 “空净州，七绝少主。” 未灵留下这一句话，转身环抱着未洛离开。 第56章 ——风云际会 流沙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会在同一季节内多次出现，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流沙的出现与季节有关，但至今为止，还没有族者在荒季中看到过流沙。 由于空灵王国一统十三州，各州部族之间倒也相安无事，流沙是一个盛大的机遇，其他州郡有能力的族者也会来此试试运气。 流沙出现最频繁的季节是花季和果季，也是流沙郡涌入外来族者最多的两个季节，来到流沙郡的族者服装各异，与他们之间信仰不同的文化有关，有些差别甚至体现在模样上，哪怕久居流沙郡中的族者，也无法认得其中多数外来族者是来自何处，又是哪个部族中的精锐。 随着花季中期到来，流沙郡中的商区会更加的热闹，外地来的族者会聚集在此交换物资，互通有无，哪怕没在流沙中寻到机遇，若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物品，也不枉他们远道而来。 十三州中，撼海州的防卫者数量最多，除了这里常发生战乱，还有一个原因是此州中的大多数族者没有异能觉醒，团队协作的防卫者，已是这个州的最强常备战力。 商区中的异能据点最为热闹，流沙郡本地的族者没能异能觉醒的，都会来此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其他州郡的偏方，哪怕花上千金，只有一丝的希望，也会有族者舍得买下。 异能据点聚集的异能者众多，身怀重金的普通族者也不少，会有一些投机取巧者出现，目的自然是为了骗取流金，在此处的防卫者的数量是其他区的三倍多，就是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发生，执法公正关乎防卫者的尊严，流沙郡的禁法更不容族者逾越。 “防卫者快来，前方有学员流血了！” 一名身着学员装扮的未灵快速的跑到防卫者身前，事态紧急，他还顾不上行礼。 “你带路。” 戴着面具的防卫者，传出的却是清脆动听的未洛的声音，来求援的学员一愣，那惹事的族者看起来可不普通，这未洛率领的小队能解决么？ “赶紧！” 防卫者抓起学员身后的衣物，带着他向前跑去，学员反应过来，赶忙用手指明方向。 “就是那两名身着紫装的外来族者，将我们璃月引灵阁的防卫者学员的手指……砍断了。” 学员有些不确定那两名灵续用何手段，将超桂的手指切断，郡城中不允许外来者携带器械，从他们身上的装扮来看，也没有可以携带器械的地方！ 外来未洛身着的，是一件镂空的连衣长裙，大腿上的雪白肌肤都能隐约可见，一眼望去，她手中拿着的，只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青木盒子。 未灵身上只穿一件紫色长衣，他的手臂正环抱着未洛，对方几乎将半个身子都依靠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甚是黏腻。 “二号，你去查看学员的伤势，然后留下照顾受伤的学员，三号你与二号一同去，然后去请相应的安命者。” 为首的防卫者发出详细的命令，只有将事情交代清楚，从属才能完成属于他们的职责。 “四号，你去通知其他小队，请他们前来协助，五号你与我去拦截，我们一前一后，在其他小队未到之前，没我的命令你不可以轻举妄动。” 为首的防卫者快速向前跑去，手中长矛横持，拦下了两名外来的族者。 “停下，你们是否违反撼海禁法，伤害引灵阁中的学员？” 在没有确定清楚事实之前，防卫者也不敢将锋锐的长矛尖部对着这两名外来灵续，往来这里的族者非富即贵，要么就是身怀异能，失礼只会引起更多的事端，能在此带领小队巡逻的防卫者自然经验丰富，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好俊的小生。” 未灵没有回答防卫者的问题，他只是盯着面具看，仿如能看到那面具后的未洛是何模样。 在他一旁的未洛没有生气，反而帮腔调戏道。 “声音还很清脆可口呢？想来会是一道美味。” 防卫者不再搭话，只是保持着横持长矛的这个动作，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未灵和未洛恐怕皆身负异能，外来族者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撼海州的禁法，没理由无故逾越，如今对方还敢冒犯防卫者，想来对方自持有非常大的倚仗，才敢如此放肆。 “你挡住去路，是想留下陪我不成？” 未灵开口，他英俊的脸加上这好听的言语，可以使得多数未洛心神荡漾，防卫者却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中长矛抓的更紧了一些。 未灵缓缓向前走着，他不断的靠近防卫者，伸出一只手来，就要往防卫者抓长矛的手碰去。 “撼海禁法，侵袭防卫者的族者，防卫者有权当场将其击杀。” 防卫者后退一步，禁法的尊严不容践踏，但此间若真要动手，只怕不好收场，她倒希望这些话能令两名灵续知难而退，若是不能，那她当下已先将禁法告知对方，对方事后可无法推脱事前不知。 “小生何以如此言重？我只是看你生的俊俏，心生爱慕而已，哪舍得侵袭呢？” 未灵停下脚步，收回的手往身上的未洛脸上探去，轻轻的揉捏了一下她的脸。 “还是你最讨我喜欢。” 防卫者不自觉的被这二者乱了心境，无数的杂念在灵识中闪现，她在这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 “你敢！” 防卫者将长矛对准这两名外来的灵续，对方的几个动作就乱了她的心境，她要趁此举将势收回来，若真起了冲突，她也不至于失了先机。 “我与你走便是，小生不必动怒。” 未灵明眸回望，看向那带着面具的防卫者，浅然一笑，仿如未将对方这敌意的动作放在心上。 “就是他们两个，一言不合，竟断我四指！” 超桂心中暴怒，却觉得手掌上刚包扎的伤口又要再次崩裂，只得缓了一下心神。 “丑物说话可有证据？” 未洛开口，她一脸嫌弃，不愿多看超桂一眼！ “你如何确定是他们二者伤了你？” 防卫者望向超桂，虽然她心中已然有数，所谓的证据，自然是不可能有的，这两名灵续身怀异能，拥有的手段哪里能以普通族者来度量？ “他们手中还有我这刚卖出去的百爪妖元，引灵阁中的学员尽知，这是我清妖战斗小队前两天刚猎杀的！” 超桂怒急攻心，包扎好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来，他也不清楚对方如何伤了他，自然找不到那行凶的器械！ “他们二者一来便知妖元本源是百爪妖兽，我见他们识货，便出价五百金，未等到他们还价，他们竟趁此断我四指！” 超桂将断指的手掌朝向那外来的未灵，怒问道。 “你还说，妖元加上这四指，刚好值五百金！你自留来处，空净州，七绝少主！如今敢做不敢当么？” 超桂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在他一旁的安命者赶忙将其扶住，示意防卫者他此刻不宜情绪激动，最好过段时间再审。 防卫者不由得有些生气，当下事情如此紧急，指控者居然率先失去知觉，不知道这两名外来灵续是异能者么？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该如何扣押？ “异能据点中，为了防止有族者欺诈，特意定下规矩，若有欺诈者，后果自负，他自己承认将百爪妖元出价五百金，又自断四指与我，我有何过错？” 未灵看了超桂一眼，不禁冷笑，如此灵智的未灵，还敢来此混迹？不取他性命，便是与他仁慈了。 “让他们二者走吧，此事是这学员过失，还望各位在此售卖材料的族者引以为戒！” 宽大的防卫者铠甲上有一把交叉的刀剑，意味着来者的身份是一级千军长！ “微下任务在身，不能言语自名，还望千军长宽恕。” 防卫者行礼，态度没有多大的转变，她原以为这千军长来此能主持公道，未曾想此事竟是如此结果，岂不寒心？ “小生，下次再见面，可轮到我留你了。” 未灵经过防卫者身旁，他的言语仿如能侵蚀族者的心智，防卫者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一颤，却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将手中长矛握的更紧了一些。 “他们二者的衣物背后的刺纹，一个是七只暗影，另一个未洛背后的刺绣是六名扭曲的族者面孔。” 千军长无所谓其他族者怎么看他的决定，哪怕族者畏惧他的威严，敢怒不敢言，只在心中否定他这名千军长，他也毫不介意，但他必须给他身前这名防卫者一个解释。 她可是五级千军长的灵继，青峰部族未来的继承者，青依！ “那是空净州的七绝部族的印记，他们出现时皆是异性两两相伴，二者都可以用言语操控其他族者的行为举止，甚至能篡改族者的记忆和灵识。” 千军长略一停顿，他只能把他知道的说出来，对于七绝部族，他了解的并不多，只是有关于这个部族的传闻却是不少，但他身为防卫者，不会无端相信没有证据的流言。 “引灵阁学员有错在先，坏了此处的规矩，空净州又与我们撼海州交好，常有异能者支援我们的边境防卫，此间利弊，一想便知。” 防卫者行礼，声音却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 “尊上思虑周全，微下谨记。” 青依自然不认同这千军长说的话，只是此地族者众多，她也不能去公然反驳，千军长赶来至此，想必是担心她的安危，既然是她灵祖的安排，青依也不敢随意违背。 只是这流沙郡城内越来越复杂了，青依不知哪名族者能搅动此间风云，一跃化为那青穹，她只求流沙郡安定，那样他的灵祖也能轻松一些。 第57章 ——是非对错 “木临，在么？” 门外有学员在敲门，木临起身，自从潇潇离开至今已有十天，他已经可以正常的活动，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会选择在住宿处休息。 学员的住宿算不上华丽，也如木临的故土落山村那般，这里大多数的住宿都是黄心木门，外面只要有族者轻轻一敲，内里的学员都能立刻听到被放大了好几倍的声音。 “何事？” 木临半披着一件外衣，防卫处已经将防卫甲给了他，这些天来，他却都是闲暇时的着装，一来躺卧方便，二来黄麻衣穿起来会更舒适一些。 “我们清妖战斗小队中的超桂，在异能据点被击伤，他请你过去一趟。” 学员衣物上湿漉漉的，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赶到木临这里。 “何事？” 木临重复了同样的话，他在门前的台阶坐了下来，先不说他有伤在身，哪怕身体安然无恙，郡城中的商区也有防卫者负责，哪里能轮到他一个学员做主？ “他之前说小队队长不在，想请你为他讨回公道。” 来求援的学员未曾想到木临是如此态度，他们可是同一个小队的队员，此前引灵阁中有传言木临是异能者，身负异能的强者，应当无所畏惧才是！ “他应该请的是安命者，我一个伤员，能为他讨什么公道？守卫族者是郡城执法使的职责，为何不向他们求援？” 木临一脸无奈，如此简单的事情，超桂为何想不明白？每次还要将他拖入纷争之中。 “千军长说此事责任在他……” 学员欲言又止，他不敢说防卫者没管此事，他们是引灵阁中的防卫者学员，其中佼佼者也能成为郡城中的执法使，按理说都是同行者，理应互帮互助，未曾想千军长未偏袒超桂，还将此事全部过错归在了超桂的身上。 “上位者已有决断，学员还敢私自寻仇？” 木临看向远处的山锋，超桂有今天劫难，或许是咎由自取，异能据点中来往的族者是何身份？千军长出言相保的族者定然身份尊贵，超桂却还想依靠引灵阁中的学员寻仇，岂不是要将小队队员拉入死地？ “上次狩猎百爪行动，有队员灵灭，加上队长遭遇……超桂也是为我们好。” 学员声音慢慢变弱，他意识到木临说的没有错，可此事若是如此判决，那以后璃月的防卫者学员还如何立足？与清妖战斗小队的名声也不好。 “千军长是何等身份？上位者决断的事，何时起学员也能质疑？” 木临示意他不想参与，哪怕此事处置有失公允，他也不想卷入这些无谓的纷争。 “那你至少也与我一同前去看望才是……他的右手四指皆被斩断，此后怕是与防卫者无缘了！” 学员有些愤怒，哪怕木临有理，他这样的态度未免太过无情。 木临起身，未曾想他什么都没做，反倒成了有过错的那一方了，何时起求助者如此有理了？ “我有伤在身，恕不远送。” 木临行礼，关上木门，何曾有族者体谅过他？狩猎百爪时他挺身而出，事后又为永彬仗义执言，再到后来的望归石林中暗中相助，那些学员可曾如今天这般出现过？ 对待敌者怯弱，对待同行者反倒无理取闹，木临有些失望，这似乎是多数族者的弱点，他在考虑，是否与这里的一切划断，听潇潇所言，与她一同到北方去。 黑影对木临来说，是命运的恩赐，他常有疑惑，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他的灵海中，黑影生前又是何身份，不过这些问题他还未得到解答。 或许只有至强者才能在此世间逍遥，不受凡俗困扰，可潇潇这般的强者，都需要借势夺取大地之灵，那这凡俗又岂是那么容易跳脱的？ 终究是故土难离，哪怕这里的一切都不够完美。 黑影幻化成通幽，继续在房内各处撒下丝线，此前长权主动退让，却难保会有其他佣战者前来，如今这小小的学员住宿，哪怕是可以击杀妖兽的子击，也难以一击穿透。 “你未答应这学员，是好事。” 黑影赞同木临的做法，哪怕此后他在小队中会被其他队员疏远，没有同情心的族者自然不受喜欢。 “祸患积于微。” 木临感慨，此前他暗示过超桂，让他勿要投机取巧，否则以对方想占他者便宜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惹来祸端，未曾想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你此前出手相助小队，无可厚非，后面再参与两个势力间的争斗，却非明智之举。” 黑影收拢好丝线，回到木临的灵海中，它现在也有很多属于它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木临若是执意要去做一件事，哪怕它不认可，也会陪同对方。 或许每个族者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否则这世间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冲突，木临此前的很多决定都会为他们二者招来祸端，或是埋下隐患。 “往后或许不会了。” 木临不清楚以后会是怎样的心境，现在也不好肯定未来会如何，此前他在潇潇的怀里时，曾想过，若是有一天，这能令他心安的归宿不在了，是不是就因为他这些冲动的决定引起的？ 是该冷漠的拒绝，还是卷入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纷争？木临此时也很迷茫，每个族者出生在这个世上，除了与灵亲有天然的亲近感，后来的其他关系，都是在互帮互助中建立起来的联系。 “勿要多想，一个族者的思想与信念，会随着经历的丰富，或是事后感悟而改变，当下我们要提前准备的，是流沙。” 黑影感受到木临的灵识中有许多杂念，一瞬间它也自我怀疑，它为何能有现在这般从容的心境？到底是木临多愁善感，还是它不太正常？ 黑影吞噬了很多灵鬼，可从未遇到过有族者生前像木临这样，有如此多的困扰，而它从不为要做的事情困惑，一直以来都是杀伐果决，甚至有些血腥残忍。 “潇潇也要借势去破坏的空灵锁，难以想象若是真的存在大地之灵，那样的存在会给撼海州带来多大的改变，恐怕此后在这里生存的族者的命运都会发生转折。” 地火寒霜，那万步大的陷坑里满是熔浆与寒霜，木临曾被那景象震撼，可在潇潇的描述中，大地之灵才是真正的精灵，它有灵智，好比可以在世间一直存在的灵鬼，那流沙里的空灵锁，究竟存在着怎样的秘密？ 木临很想知道，却也怕知道，没有足够的能力，恐怕难以参与这样的大局，此间流沙郡内的势力更加复杂，来自各州郡的异能者陆续来到此处，只为争夺那流沙中出现的琉璃宝器。 外界之物，对一个族者的能力究竟有多大的提升，木临心中没有定数，他独立参与过的争斗并不多，更没有和异能者单独交过手。 “或许可以考虑事后与潇潇离开撼海州，那样你与我便脱离了这里，若能完全了解自己，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黑影提议，它若能了解它自己该如何变得更强大，那木临也能因此得到能力的提升，撼海州是被放逐遗弃的地方，他们在此处也难等到族者教他们成长。 “是可以考虑。” 木临此前的想法是留在撼海州，潇潇带来的预言若真的会实现，那时撼海州必定是纷争难止，木临留在这里，要处理和面对的就是各个势力间的倾轧，若是不够强大，身毁灵灭只是迟早的事。 可他若是与潇潇一同前往北方，或许能完全了解异能者，接触的将是一个修行的世界，虽然异能者之间也有争斗，却也好过凡俗间的纷扰不休。 “潇潇说过，天命者自有命运安排，没有族者能为天命者指明未来，我遇到她以后，却是不知不觉间多了很多困扰。” 木临的灵海没有边界，也没有门，哪怕他去了北方，又能找谁学习？他感觉自己若是没有黑影，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学员，会热血冲动，也会冷漠自私。 只是黑影赋予他能力，令他有机会做更多的选择。 黑影沉默不语，天命者，何为天命？这二字在每个族者的灵识中，对它的定义都不同，若真的有天命者，那这世界的规则又是谁来定的？ “未曾想，一个求援的学员都能让我的心境起了如此多的变化。” 木临苦笑，倒不想再去纠结，在这世间经历的一切，就权当是命运的安排，那他要做的，便是主动一些，找到答案。 “我们去异能据点看看，是否有用的上的物品。” 木临做了决定，哪怕没有族者告诉他未来会如何，这个世界是否有真相，他也要主动去争取，往后余生，在他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尽可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木临不再骗自己，他的理智和冷漠，源于能力不够，不是他不想帮超桂，只是他在流沙郡中还太过弱小，不应该招惹无端的是非。 第58章 ——路有劫匪 “初阶学员，后进木临，能否搭你们的行车前往郡城中的商区？” 木临行礼，当下他在常武院，身前十数名学员正在搬运妖兽的材料，拉行车的是一种经过训练的野物，远行。 远行有极好的耐力，适合拉运重物，相对于追风速度却是慢了许多，一般用来长距离的运输。 “木临？这名最近常常听到。” 众学员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需要赶紧材料装好，再晚一些的话，城中的摊点里的材料可就不够卖了，这两个季节的生意最好，他们得趁此期间，将此前囤积的货物都清掉。 “远行的速度可不快，你若是有急事，还是选择其他方式出行，不介意这些妖兽材料的腥味，就与我们一起吧。” 为首的学员拍了拍手，看向身后的这名未灵，对方身着黄衣，看起来也没多少特别的地方。 “我名为昶荣，中阶学员，他们与我在同一个战斗小队，时间不多，就不为你一一介绍了。” 昶荣指向身后的其他学员，他们大多会对木临报以微笑，木临也一一回礼，来引灵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与其他学员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此前第一次听到你的名，还是引灵阁中有传言，你在百花念中独身击伤数十名佣战者，用的还是双刃，今天为何未见你携带在身上？” 引灵阁离郡城有一段距离，学员们坐在行车上倒也无事，索性就聊开了，防卫者学员出行一般械甲不离身，哪里有如木临这般，只是闲暇的装扮？ “后进还有伤在身，不便穿戴防卫甲，至于双刃……” 木临有点后悔此前的决定，未曾想这些学员如此好奇，他入引灵阁已有几个灵月，从不为其他学员所知，潇潇送他回到住宿，这才几天，如今关于他的传言到处都有。 “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木临言语诚恳，他若是将其中的内情说出来，这些学员听了反而没有好处，何必为了一时之快，惹祸患上身？ “琉璃争辉的胜存者可是你？” 引灵阁中使用双刃的学员可不多，能用双刃击败佣战者的更只有少数，众学员印象深刻的，只有那琉璃争辉的胜存者有这个能力。 “正是微下。” 既然学员之间有如此多的猜测，不如坦率承认，若要木临谎言相欺，他也做不到。 “那清妖战斗小队里的那名灵武卫也是你？” 得到了木临的肯定，有学员接着问道，他们未曾想那在引灵阁中隐藏许久的琉璃争辉胜存者，正与他们在同一行车上。 “此前是我们失礼，你们勿要再问了。” 昶荣阻止队员，木临身上或许有很多秘密，既然他不愿意说，他们再去了解反而没有益处。 “是。” 木临不想再去隐瞒，制止这些传闻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承认它，无论是郡城中的势力，还是引灵阁中的学员，对他多有猜测，此前发生的事的线索连在一起，也都能指向他。 “你们不必拘束，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族者，只需要当我是初阶的学员便可。” 木临见这些学员脸色微变，他们或许没想到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会觉得此前的态度反而太过随意失礼了。 “今天有幸遇到尊上，这车材料定然能卖出一些好价钱，到时候可请尊上与我们共饮珍酿？” 昶荣行一礼，他未曾想引灵阁中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是我乘了你们的方便，到郡城之中，可以请你们共饮。” 木临还礼，撼海州多礼节，他自觉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不需要他者对他敬拜行礼。 “停下！” 几名异族模样的武装者从山林中跳出，拦下了远行，学员们纷纷持械，这引灵阁通往郡城的大道，还敢有族者劫掠不成？ “你们不用紧张，我们来自北露州，信奉的是永恩神。” 为首的武装者在提到永恩神时俯身行礼，学员们疑惑，这几名异族若真的是要劫杀，他们既不蒙面，也不伏击，看起来的确没有多少攻击性，可无端拦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这是我们部族祭祀感念永恩神的召唤，醒来时记下的神文。” 为首的武装者将手中的器械交于后方的族者，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满是奇异的纹路，学员们哪里见过这种器物？正疑惑期间，这异族已将所谓的神文贴在了远行身上。 “只要将神文贴在你们的拉载具的生物上，永恩神可以保你们一路平安。” 为首的武装者说罢伸出一手来，继续说道。 “念你们这些后生并不容易，这神文就收你们二十金。” “你们异族从他处来，还敢拦路欺诈我们防卫者学员？” 昶荣身旁的学员暴怒，却是忍住了没有发起攻击，流沙郡中花季和果季外来的族者最多，治安也最为混乱，时有传闻一些未灵未洛被外来族者劫掠，未曾想今天他们在此遇到了！ 防卫者负责守卫城镇安宁，这几名异族还敢欺负到他们身上，可想而知，若是其他未灵未洛遇到，定然无法逃脱这全副武装的异族的欺诈。 “后生此话是对我们永恩神的大不敬！永恩神若是生怒，定会让你们后悔莫及！” 异族武装者口中念念有词，远行倏然跪下，发出痛苦的呜哞声，学员们手持器械，却不敢率先发起攻击，禁法虽然有规定任何族者进攻防卫者，一律以流民处理，防卫者有权当场将其击杀，可这异族对他们没有过分的举动，反倒是他们的远行看起来痛苦万分，若因此发起攻击，学员们也无法可依。 “我们都是学员，凑起来的流金也不可能有如此数目，我这有二十个空灵币，你看永恩神能否原谅我们的冒犯？” 木临从怀里掏出二十个空灵币，一百个空灵币才价值一流金，这与那异族武装者要求的数目相差太多，他自然不会答应。 “你这后生还算识趣，永恩神会念你们尚且年幼，宽恕你们的无礼，将这行车上的一半材料分给我，我好替你们购买献祭之物，以平息永恩神的愤怒。” 武装族者见有有学员主动缓和气氛，倒也开了一个条件，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你们这与流匪有何不同？” 昶荣思索着，近期郡城中的上位者明显偏袒外来的族者，才使得这些异族如此胆大，他们找到禁法的漏洞，并想趁此发一笔横财。 “流匪？我们是信奉永恩神的侍者！” 异族武装者似乎不知这二字是何意，他们不再言语，远行不能移动，学员也无法离开这里，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这行车上的材料可不少，你们没有载具，如何带走它们？” 木临望向为首的异族武装者，对方身前的敞开的布袋里，满是这种诡异的神文，对方这样的举动自然有其深意，会不自觉的影响到其他学员，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无形中给他们一种压迫感。 族者会好奇未知的事物，前提是没有危险，否则只会剩下恐惧。 “你这后生倒是机灵，我们自有永恩神赐法，不用你们担心。” 为首的异族知道身前这名学员的心思，对方是要试探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伴！ “等下若有其他学员经过，他们倒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们也在此等下去就行。” 木临在昶荣身旁耳语，却没有刻意控制音量。 来者敢在此欺诈，自然会有后手，学员若是按捺不住，定然会着了对方的道。 “你这言语倒提醒了我，这里没有其他族者，还等什么？我们若是赢了，过后此地是何情况自然由我们说了算！” 昶荣会意，木临在他的后背做了手语，对方就这几名族者，敢来欺诈同样有武装的学员，要么认定他们经验不足，或是山林中还有其他族者埋伏其中。 双方一旦起来冲突，对方也不畏惧学员的反击，这些异族才有底气来此欺诈他们！ 为首的异族冷笑，这些年纪尚小的后生若是如此冲动，反而会掉进他设计的圈套，这些举动本来就是为了惹怒他们！ “持飞伤！” 昶荣下令，行车上的族者除了木临，其他的都是同一小队的成员，自然都听他的指挥。 “瞄准灵阁！” “你们敢？” 异族武装者未曾想这些学员如此心狠，不与他们起过多的冲突，一来就要给予致命一击。 “我的远行上，还有你们的神文，它当下如此状态，我们防卫者学员可以认为你们图谋不轨，将你们击杀，事后也不怕防卫者来此查证。” 昶荣抓住了对方留下物证这一点，就要发起攻击，如此急迫和果决，自然是要逼迫对方的后手出现！ 他不信异族敢在撼海州的大道上，劫掠防卫者学员，是何倚仗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停下！” 一队防卫者从山林之中跑出，将手中飞伤对准了学员，学员们若敢轻举妄动，那子击定然会穿透他们的身体。 “你们意图伤害外来的异族能者，不知道他们对我们撼海州向来友善？此前边境战乱他们多次南下援助，你们学员不仅逾越禁法，还对施恩者利刃相向！” 为首的防卫者的铠甲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标记，待他走到异族的身旁时，看到了行车上另一边上的未灵，惊讶失声道。 “是你！” 第59章 ——大开杀戒 “未曾想能在此相遇。” 防卫者学员与防卫者之间，在阶位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后者受到禁法的认可，是执法使，前者大多时候只有自卫的权利，木临此前见了防卫者都会行礼，以示尊重，不过当下他只是冷冷的望着身前的这名领兵卫。 “上次你在郡城之中无端攻击佣战者，此次又意图伤害外来异族，果然是祸害！” 领兵卫自认为有如此多的学员在场，这与他有仇怨的未灵定然不敢动手，他可是有阶位的防卫者，受禁法保护！ “我还以为这外来的异族有何能耐，敢在大道上劫掠防卫者学员，原来是有执法使做倚仗。” 昶荣怒火中烧，这里外勾结欺诈学员的行为，为他所憎恨，身前的这领兵卫更是令防卫者这个称谓蒙羞！ “竟敢构陷罪名与上位者，璃月引灵阁的学员都是如此放肆？” 领兵卫倒也不慌，哪怕学员说的是事实，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我名为木临，来自落山村，想必你也调查清楚了，否则上次你也不敢在郡城之内对我动手。” 对方此前敢对他下手，自然是知道他没有任何氏族可以依靠，木临如今自报来处与名，显然是不畏惧对方的报复了。 “敢问你来自哪处势力？” “我北山横水一族，氏族已存六十灵年，至于我的名，你这种来自偏僻村落的族者不配知晓！” 领兵卫心一沉，对方言语中不带敬语，此前请他办事的明泰，与永净一族的争斗中灵灭，二者一关联，令他觉得当下处境不妙，他只能搬出所在氏族，看能否令对方知难而退。 “不知你们背后是否有势力做倚仗？若是没有，不如将此行车上的材料分他们一半，好平息此间事端，氏族可不是我们几名学员能招惹的。” 木临望向身旁的其他学员，昶荣也冷静下来，他虽然愤恨，却没有失去理智，这身边的未灵是异能者，显然与这领兵卫此前就有仇怨，当下还能隐忍，想来是不愿意招惹对方背后的氏族。 “未曾想你如此机敏善变，难怪上次你能逃过一劫。” 领兵卫喜出望外，身前的未灵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对方若是一意孤行，哪怕他有氏族做依靠，可氏族毕竟远在他方，再快也救不了他当下的困境，好在对方知难而退。 “此次损失记在我身上，往后与你们一同猎杀妖兽，直至清偿。” 木临朝其他学员行一礼，此间他一直在极力隐忍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这领兵卫的言语几乎令他情绪失控。 若不是灵亲尚在故土，木临又何须如此隐忍，此前在郡城之中，他就可以将那些佣战者尽数杀了，克制情绪就为了有防卫者见证，并非是他的过错，这样那些势力才不能在明面上寻他的麻烦。 学员们的表情一松，平白无故的损失半车的材料，他们可不愿意，好在木临是一名异能者，愿意承担这些责任，那这些损失对他们而言只是暂时的。 “此学员不能久留，回去得好好计划，对方受了屈辱和冤枉还能隐忍克制，如此心机往后若是得势，我怕是后患无穷！” 领兵卫看着地上的妖兽的材料，若有所思，他从未在学员中遇到如木临这般的存在，大多数学员只是单纯畏惧氏族的力量，可木临给他的感觉，对方只是在等待时机！ “多谢尊上解围。” 昶荣行一礼，其他学员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半车的妖兽材对他们来说，价值的流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没有木临做决定，他们多半也得失去这些材料，对方将责任尽数承担，昶荣也不好开口分摊，异能者的言语自带威信，若说要分摊这损失，只怕会伤了木临的自尊。 “相逢便是有缘。” 木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灵迹尚小，面对这些屈辱自然无法很好的伪装，任何一名族者遇到这样的挫折，也不会淡定到像无事发生！ 学员们途中遭遇了这横生的劫难，倒没有之前那么高的兴致了，好在一路上没有其他意外，平安来到了郡城的商区。 “今夜百花念，请你们一聚。” 木临来到商区，还要请此前的制械者为他打造双刃，便行礼告辞。 “先争有约，后进们定然准时到达。” 经过木临一番言语，昶荣与其他队员终于不再称呼他为尊上，却还是要执意用敬语，木临倒也坦然，或许此后他也会习惯这种带着隔阂的亲近。 “微下璃月引灵阁学员，请问此前这店的制械者还在么？” 木临来到制械据点，发现这里的制械者大多面生，此前他为了打造双刃，这其中多数制械者他都有印象，当下这里的制械者他大多不认得。 “我们是新来的，有传闻他们在一夜间尽数消失了。” 制械者抬首，才发现询问的是一名未灵，身着黄衣，与他印象中的某个形象不谋而合。 “你是那名打造双刃的黄衣学员？” 制械者慌忙挥手驱赶。 “我们这不做你的生意，你赶紧离开。” 木临也不纠缠，看来这里制械者消失的传闻，是与他有关了，此前他在这击伤了那佣战者，多数制械者都看到他与那领兵卫的模样。 “回来了？” 黑影再次从灵海中现身，木临淡淡的问道。 “自食其果。” 黑影摇身一变幻化成通幽，将它此行的经过重演给木临看，木临觉得没有破绽，倒也不再关注。 既然制械据点不欢迎他，木临没打算在此停留，木临已用不上双刃，之所以还想打造几把，就是为了迷惑其他族者，黑影幻化成通幽后，丝线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异能区最是热闹，多数族者会在此碰运气，若是能遇到他者看走眼的器物，族者瞬间暴富也不无可能。 “小子，来瞧瞧？这是我们中州特有的灵石！两流金一块，随便你挑。” 一个带着高帽的族者将手中的石块转了转，石块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外表光滑，上面有些许蔓延的纹路。 “这灵石里孕含的是纯净的天地之灵，哪怕是普通的族者也可以吸收，延年益寿！” 高帽族者见身前不少族者驻足观看，开始大声宣传起来，只是眼睛大多时候都对着他正对面的小子。 未灵被这中州的族者称呼为小子，也没有生气，各部族虽然通用空灵语，有一些称呼却是随口惯了，难以改过来。 “你们看，这块灵石里孕含的灵晶如此之大，价值超过百金！” 高帽族者将身旁的石块拿起，用手轻轻掰开，原本切割好的石块轻松化为两半，露出里面的晶体，巴掌大的晶体外层粗糙，有一块地方被利器刮开一个了小口，可以看到内里晶莹剔透，在命光照耀下，还会反射荧光！ “所有灵石都是两个流金一块？” “左边区域的石块大一倍，开出来的灵晶概率多一些，灵晶也会更大，所以价值四金。” 高帽族者盯着身前的这名小子，见到其他族者也跃跃欲试，他只要能令这小子下场，那其他族者定然也会跟风参与！ “这概率究竟多大？不会是百块之中才有一块吧？” 未灵有些迟疑，若是百块灵石才出一块灵晶，那可不划算！ “小子，这可得看运气，运气好的族者，兴许一块就开出灵晶，运气不好的，十块也一不定能出一个。” 高帽族者用力的拍了拍手中的石块，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他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 “你边上那么大的灵晶，是开了多少灵石才开出来的？” 未灵显然很是好奇，继续追问道。 “我身边的这灵晶石开了二十块灵石才开出来的，运气只能算中下，过程中有其他更小块的灵晶，算起来也赚了百来金！” 百金可不是小数目，在这高帽族者言语中，通过开灵石赚取百金似乎并不难。 “我不信，若是如此容易，你又何必拿出来售卖？留着你自己赚这些流金岂不好？” 未灵看着身前的这些灵石，形状各异，石块内里是否藏有灵晶，应当没有特殊的技巧辨认才是。 “大小石块加起来才四十多块，售卖百金多一些，依你所言，二十块开出一块价值百金的灵晶运气算中下，那如此多的晶石你不留着自己开岂不是亏了？除非你运气极差。” 未灵不依不饶，有在引灵阁学习过数术的族者，都知道这高帽族者言语不实，原本驻足观看的族者这才醒悟差点因为贪念中了圈套！ “你这小子故意来拆台的？” 高帽族者暴怒，他原以为这小子见识浅薄，最是好骗，言语中也带着怂恿对方参与，未曾这局竟被对方拆穿了。 “这生意买卖，自然是你情我愿，我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如你言语中暗示百金容易赚取一样，我又何来过错？” 未灵被对方抓着衣物，倒也没生气，有好事的族者，已经去寻防卫者来解决此地的冲突了。 待到夜幕降临，木临与那高帽族者的事情才得以解决，木临赔了不是，并邀请对方一同饮用珍酿，以表达他的歉意。 “先争听闻了么？” 昶荣刚来到百花念，就迫不及待的望向木临，他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怀疑的对象竟是木临，不过对方应该不清楚，因为昶荣在不久后，就在异能区看到木临与一个异族商者在争吵，如今那带着高帽的族者就在木临的身旁。 “今天那拦路的领兵卫灵灭了！有传闻是外来族者动的手，那队里幸存的防卫者刚好搭上了学员的行车，我们这才以得知此事。” 众学员不自觉的端起木杯，这事当痛饮一杯才算解恨，那领兵卫是自食苦果，罪有应得！ 此事若真的是木临所为，那今天他与那异族争吵便是为了吸引他者的注意，如此心机与手段，一个未灵是不可能拥有的，昶荣饮尽杯中珍酿，晃了晃首，不再将此事与木临联系。 第60章 ——山河颤动 送走了引灵阁学员，木临才走到承恩楼，打开空星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潇潇已在内里备好了珍酿，此刻正望着他，眼眸里的星辰闪耀，像是早知道他要来。 “你今天遇到那领兵卫了？” 往木临的金杯中倒入拜月，潇潇这才问道，她在百花念也听到了这事的传闻，此前她还感受到木临情绪有剧烈的波动，时间刚好吻合。 “当场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木临一饮杯中珍酿，回想起此前双方相遇，领兵卫不断用言语激怒他，好在木临隐忍克制住了，否则又会给他平添许多麻烦。 “后来我让黑影给了那异族一点点小小的帮助。” 异族武装者之所以和领兵卫起了冲突，原因之一是他们分赃不均，领兵卫认为此事功劳皆在他，学员是慑于他所在氏族才不敢反抗。 黑影趁此期间用细丝操控神文，领兵卫以为异族要独吞妖兽材料，二者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停下来解释，原本就脆弱的信任在顷刻间崩塌，争斗一触即发。 “未曾想这灵能枯竭之地，还有你这样的存在，实属异类。” 潇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撼海州的灵十分稀薄，在这土地上成长的一切生灵，当没有如此灵智才对，否则这里也不会被称作南蛮。 “或许是命运垂怜。” 木临望向潇潇与其对视，这名北方来的未洛，来此只为打开空灵锁，那他与对方相遇，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事。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潇潇低首，她是天命者，既然身负异能，也注定她天生就是一名掠夺者，需要不断进食灵才能更加强大。 “那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的么？” 此前在灵隐山，潇潇进入过木临的灵海，此后她便能与木临通过灵识交流，前提是对方主动与她联系。 潇潇不再摇晃手中的金杯，她的确好奇木临对她是何印象，不过此前她从未开口问过。 “我想知道。” 木临此前便喝了不少珍酿，此时已有一些迷糊，他未曾想过潇潇也有欲语还羞的时候，不由得起了兴致。 “那你到我灵海中来。” 潇潇抬首，她就坐在木临的边上，上次是木临失去灵识，她才敢与他眉宇相对，此刻二者皆清醒着，哪怕饮用了珍酿，若还要她主动，是否太…… 潇潇还在犹豫之间，木临已闭上了双眼，往她身上靠去。 感受到眉宇间的温热，潇潇知道木临已和她灵海相对了，灵识微动，正欲前往木临的灵海，却感受到此刻面部有温润的气流朝她吹来，已经距离对方如此之近了？ 青桐木板传来持续的颤动，潇潇睁眼，这种感觉仍没有消失，木临却是闭着眼，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这是幻境？ 潇潇灵识一扫而过，百花念内一个族者也没有，待她回首，木临竟也消失不见，所在的场景成了一片山林，而她就躺在那青色的草地上，正对着那树叶间透进来的命光。 “木临。” 潇潇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当她回首，眼前所见的是一名未洛，那未洛的眼眸里藏着星辰，不正是她自己？ 潇潇起身，伸手要触摸与她相同模样的存在，那未洛却是越走越远，潇潇所在的山林扭曲破碎，尽数化为黑暗，那未洛成了这世界唯一的光亮。 潇潇抬手，却触碰不到那愈发微弱的光，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在她的情绪里蔓延……她想要说话去挽留那未洛，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潇潇？” 木临轻摇着怀里的未洛，对方与他灵海相对后，至此都未清醒过来，但他的灵识早已从灵海中退出了，源于木临感知到身体所在的地方不断有颤动传来！ 百花念中的族者早已逃离了大半，谁也不清楚建筑物为何会无故晃动，像是随时要崩塌了一般！ 空星门外早已聚集了数名族者，其中那身着黑甲的魁梧族者眉宇微皱，显然是有急事，不过门内没有命令传出，他哪里敢擅闯？ “潇潇？” 感知到门外有族者在等候，木临虽然着急，却没有用力去摇醒怀中的未洛，好在建筑不再晃动，街道上族者的惊呼声也停了下来，从声音的嘈杂程度来看，街道上聚集的族者不在少数，这建筑物晃动，应该不止百花念如此。 “木临？” 潇潇睁眼，见到木临眉宇间带着些许焦灼，此地场景是百花念，而门外还有数名她熟悉的族者，潇潇这才确定回到了现世中。 潇潇醒悟之前陷入的幻境，她看到的与感受到的，都是木临的视角，原来她在木临的心中…… “上倾，流沙出现了。” 黑甲族者开口，空星门刚一打开，他就汇报了这一重要的消息，百花念内还有一些族者未曾离开，都在观望这顶层的未洛有何动静。 此前感受到的晃动，竟是在现世之中发生的，而后面经历的却是幻境，潇潇若有所感，却不再去深思。 “按计划行事。” 流沙在夜晚出现，且来的如此之早，潇潇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意味着空灵锁里的精灵已察觉到了异常，有此灵智的精灵，当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流沙已现，夜晚不便前往，还请诸位做好准备，明天晨起时出发。” 黑甲族者洪亮的声音，灌进还在百花念的族者的灵识中，他们只觉得浑身难受，却也明白了这族者具有的能力远非他们能比。 “看来那未洛所求甚大。” 身着紫衣的未灵环抱着一名未洛，眼眸中明光闪烁，黑甲族者的能力阶级未灵无法看透，那身着星月袍的未洛是对方的主使者，黑甲族者言语间的恭敬，显然不是畏于那未洛的身份，只有实力间有足够大的差距才会如此。 “她身旁那小生的味道，我很喜欢。” 紫衣未洛背后的刺绣，那扭曲的族者仿如活了过来，未洛也在此刻显得风情万种，若是有定力不佳的族者与她对视，定然会沦陷于那双满是魅惑的眼眸。 “小尧，你还是如此心急。” 紫衣未灵将身旁这未洛抱得更紧了一些，对着那红艳香唇轻轻一咬，潇潇的心猛然一沉，在第四楼层的两名灵续的动作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未曾想她的心境竟会受对方影响。 第61章 ——风沙倾城 御灵者都有契合的灵，他们之间可以通过灵识沟通，前提是对方回应并允许，与族者用言语交流不同的是，灵识存于灵海之内，灵海有阻隔之界，还有灵门的存在。 两个御灵者，哪怕其中一方灵识更加强大，也难以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灵识，每个族者的灵门构造不同，一方若要强行突破，会先受到对方灵海阻隔之界的阻挡。 要影响一个族者的心境，干扰对方的灵识是方法之一，一方通过灵识去影响对方，实战中能实现的可能性极低，除非一方强大到可以直接摧毁对方灵海的阻隔之界，那意味着双方的异能阶级有着巨大的差距，进攻方倒不如直接用灵技摧毁对方的身体，反而会更快一些。 潇潇不再看两名灵续，对方既然不可能用灵识影响到她的心境，那她的心境有所变化，自然是她的身体对他们的行为有了反应，想起此前与木临那么近…… 木临在她的身边，此刻对方正盯着那两名灵续，似乎对他们的行为充满好奇。 “你们先退下吧。” 身边有其他族者在，潇潇也不好与木临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她虽然是一名天命者，可她的灵迹尚小，还只是一名未洛！ “好看么？” 潇潇在木临身边问道，木临听出了对方言语里潜藏的怒意，回首望去，潇潇却是不与他对视。 “我所在小队里的超桂，就是被他们二者击伤的。” 木临刚才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两名灵续身上有一种很浓烈的气息，令他灵识深处有一种悸动，用黑影的话来说，那是一道可口的美味，木临有一种预感，只要黑影附灵，他可以快速将这两名异能者击杀。 “他们来自空净州，七绝部族的少主与千倾。” 潇潇与木临回到空星门内，潇潇现在隐约察觉到，只要有其他族者在，她与木临相处起来就没有那么自然，这种诡异的感觉令她有些不舒服…… “这个部族的异能者大多是御灵者，有极少一部分族者的灵鬼就是他们自身，他们还可以吞噬其他族者的灵鬼，以强化灵鬼操控七情六欲的能力，从而影响敌者的身体和行为……至于其他进攻手段，我了解的也不多。” 潇潇想到了木临灵海中的那个黑影，与这七绝部族的能力有些相似，只是木临是撼海州族者，与那空净州相隔甚远，黑影连妖兽都可以幻化，还能到现世之中，潇潇认定木临是天命者，那这黑影的能力，就不是普通部族的异能者能相比的。 天命所归，大多数族者穷尽一生，也无缘理解这四字其中的含义。 天命所在，气运所归，有天命附身的族者，意味着可以掠夺他者的气运，潇潇所知最为强大的天命者，出生时便掠夺了整个州族者的气运，与她同灵迹出生的灵续无一异能觉醒，这名天命者便是当今空灵王国的国主。 “我需要做何准备？” 对于七绝部族，木临没有太多的兴趣，他也未曾想过为超桂报仇，他现在只担心明天的流沙之行，黑影现在可以稳定的附灵，木临自觉它的能力于此行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个与你。” 潇潇从传束上解下一把短刃，镂空的黑色刀鞘看上去极为精致，上面雕刻着一只奇异的妖兽，像是族者的身形，毛发却是格外的长，长发将那妖兽的模样也一并遮住，木临此前从未见过这类妖兽，不免有些好奇。 “它是？” 木临指着刀鞘上的妖兽，他急忙将手指收了回来，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他刚才感觉被这刀鞘咬了一口。 “是一长者，用与我伴生的灵石所制，刀鞘赐名为收海，短刃取名为断壁。” 这刀鞘的名似乎比短刃的名更霸气一些，木临不知其中奥秘，正欲再问，潇潇却是用手指轻弹金杯，示意他若是要问可以，先饮尽杯中珍酿。 “你何时起也会捉弄我了。” 木临端起金杯，稍一犹豫，还是将杯中珍酿饮尽，他倒不是耍赖，此前便答应过对方不醉不归，只是明天还有要事，今夜若是失去知觉，岂不是要误事？ “断壁可以操控土元素，像你上次在灵隐山看到的那样，土克制水，能容纳断壁这样的灵器，刀鞘取名收海，并不为过。” 潇潇为木临杯中再添珍酿，她刚才去木临的灵海里走了一趟，归来时内心中多了种难言的情愫，这种情绪令她觉得，若是不和木临好好饮上几杯，定然会留下遗憾。 “感觉它们没有重量一般。” 木临见潇潇没有回答他那妖兽的来历，倒也不多问，每个族者都有秘密，潇潇既然岔开了话题，他也不会自讨无趣。 “二者可以操控土元素，能力之一便是改变重力，此行你带着它们，守在我身旁。” 潇潇示意木临该再饮一杯，木临自觉这也算一个问题，倒也不推脱，只是潇潇所说的守在她身旁，令木临有些疑惑，对方似乎早有计划，获取大地之灵，究竟哪一步需要用到他？ “你对我没有问题么？” 木临有些着急，他可是连续饮了好几杯珍酿，本来度量就不好的他，此时已觉得有些灵识不清。 “没有。” 潇潇举起金杯，做饮状，却是滴水未沾，见到木临是真的急了，潇潇便决定不再逗他。 “好，我问你问题，你若答的上来饮一杯，不回应我，我饮三杯。” 潇潇轻轻一笑，木临虽然觉得对方笑起来时十分好看，却隐约觉得其中有诈，醉意朦胧的他已顾不上思考太多，索性应承下来。 “你可曾欺骗过我？” 潇潇轻轻一弹金杯，木临看着金杯里的珍酿只觉得身体有些发麻，他果然中计了！ “未曾。” 木临端起金杯，当下他觉得身体十分火热，嘴唇好不容易张开，却是不想再饮了，潇潇也不催促，只是看着木临此般模样，眉宇带笑。 “那你对我可是真心？” 潇潇再为木临添一杯珍酿，今夜的她似乎不顾虑木临的度量，就是要让他醉宿在此。 “自是坦诚！” 木临端起珍酿，这拜月如此浓烈香醇，多少族者求之不得，他却觉得有些害怕，潇潇这两个问题明显是同一个…… “那你是否喜欢我？” 潇潇眼眸中的星辰闪耀，转瞬间暗淡，木临看着金杯，珍酿在不断的晃荡，将月辉重叠又折碎。 潇潇往身前的金杯倒入拜月，举手遮挡她饮尽的场景，此间二者相对却无言，只剩下那珍酿倒入金杯的水声。 “喜欢。” 木临痴痴一笑，希望她眼眸中的星辰永远闪耀，永不暗淡失落。 “我若是直接回答，便一直是我自己喝，这次你也饮了两杯，我与你一同饮这第三杯。” 潇潇却是将手中的金杯放下，眼眸中的星辰琐碎闪耀。 “未曾想你还有灵识暗算我。” 潇潇此前定下的规矩，的确没有提木临需要在多少时间内回答她的提问，这未灵如今也敢欺负她了。 “勉强算个平手，如何？” 木临见潇潇有怒意，赶忙提议道，虽然他已记不清到底饮了多少杯拜月，不过看对方眼眸中星辰闪耀，他知道，这提议对方是接受了…… “上次你知道了我来撼海州的秘密，承指上锁了我的天命，这次你说喜欢我……” 木临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香气朝他吹来，嘴唇上温软湿润，他忍不住的索回纠缠，却是不敢睁开眼看。 “嘴真甜……这是我赏你的。” 潇潇见木临偷偷的眯着眼，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木临只觉得身灵位置有一滴液体滑落，竟然能烫到他的心宇！ “这是？” 木临还回忆着刚发生的事，这一切和幻境一般，那么美好可又如此短暂。 “那是我留在你身体里的印记，此后你若是与其他未洛接触，你的心宇便会碎裂。” 潇潇示意，当下木临心灵皆是她的了，此后没有她的准许，木临就不会身毁灵灭，他的身体连土不死，遇火便能重生！ 建筑停止晃动后，郡城内多数族者好不容易沉睡入眠，当他们醒来时，刚打开门窗，迎眼所见的皆是风沙，整座郡城笼罩在一片黄色的迷雾中。 族者若要开口言语，瞬息间嘴里会被灌进许多沙子，有经验的族者早已准备好了蒙面用的纱布，不少族者集结在一起，流沙已经出现，对于普通族者来说也是一个机遇，哪怕机会渺茫，他们也想去试一试。 “准备！” 全副武装的防卫者队伍蓄势待发，他们身旁站立着比他们高上许多的野物，寻沙。 这种奇异的生物有着宽扁的足部，使得它们可以载着族者在柔软的沙地里前行，它们的眼眸外还有一层透明的肉膜，可以令它们无惧四处飞舞的风沙，多数防卫者都没有资格骑乘寻沙，他们只是在一旁牵引，这样他们才不会在荒漠中迷失方向。 风沙倾城，多数族者反而不惧，除了行动不便和灵迹尚小的灵续，流沙郡内的族者几乎倾城出动，他们只为找到那琉璃宝器，从此非凡无忧！ 第62章 ——寻沙 “确定要放如此多的族者出城？” 一名防卫者微微俯身，向身前的黑甲族者请示，普通族者前往流沙之地，与寻死并没有多大差别，族者若是大规模灵灭，防卫者自然无法逃脱此间的责罚。 “与其约束，不如让他们知难而退。” 黑甲防卫者的铠甲上有五把交叉的刀剑，意味他的阶级是五级千军长，此前郡城中上位者也多次阻止过族者外出，但还是有一些心怀执念的族者，他们反而会找各种借口偷偷出城，结果大多枉死在荒漠中。 成群结队的普通族者，就跟在那防卫者组成的队伍之后，他们原以为还能在路上交谈，未曾想刚出城，那风沙便扇的他们睁不开眼，没有了郡城灵纹法阵的保护，城外的沙石更为猛烈，大多数族者没走出百步远，心里已萌生退意。 西门藏金接壤的沙漠，由于没有太多的族者在沙漠中生存，加上风沙不止，哪怕铺上青石，不需要多久，青石路便会被掩盖失去用处，这里也成了流沙郡少数没有青石路的区域之一。 松软的沙石本就不利于族者前行，他们在此间不仅费力，更诡异的是多数族者发现逐渐提不起兴致，仿如这里的一切正缓慢的吞噬他们身上的灵…… 前行的队伍逐渐涣散，方向开始一分为二，不少族者终于明白这流沙寻宝，果真不是普通族者能参与的，狂暴肆虐的风沙仿如隔绝了命光，令这里自成了一个小世界，连前路都看不清，何谈寻宝？ 开始有族者希冀那有琉璃宝器的出没的地点赶紧到，可他们不过前行了数百步而已，若是在其他时候，站在城墙之上，一眼望去至少数千步的视野，他们未曾想这场景如此难熬，以至于他们觉得时间过了许久。 跟随前行的族者突然间停下，源于他们撞到了在前方族者，顿时抱怨声四起，只是风沙太大，多数族者都只敢在面纱内发发牢骚。 “前方的防卫者停下了！” 这个消息从前方传来时，已过了将近百息，源于风沙过大，族者间只能通过近距离贴耳交流，至于防卫者为何停下，前方的传话者并没有说。 “族者能活跃于这片大陆之上，自然灵智非凡，未曾想有利可图时，竟有如此多的族者失了心智。” 潇潇蒙着面纱，一身星月袍连着笼罩了她的发丝，倒看不出她是何表情，木临就在她的身边，二者此时正用灵识沟通。 “族者本就有情欲，对美好之物起了贪念再正常不过，不试一试怎么会甘心？” 木临回首望去，他哪怕黑影附灵也无法看穿这风沙太远，何况那些普通的族者？只是这平时稍微一想便知道不能尝试的事，此间竟有如此多的族者被欲望牵引，普通族者在异能者的眼皮底下捡漏，可能么？ 不过好在守卫西门的千军长有远见，他们这些为首的队伍就在此间等着，不需要多久，那倾城而出的普通族者就会退回，此地离流沙出现的地方至少还有数万步的距离，哪怕全副武装的防卫者，有寻沙的牵引也极为费力，何况普通族者只靠两腿？ “他们大多散去了，此后应当会懂得知难而退。” 潇潇虽然不确定此次计划若是成功，这里是否还会出现流沙，不过想来那些普通族者在此尝够煎熬的滋味，便不会再对流沙心存幻想。 潇潇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破坏空灵锁，解放整个撼海州的灵，她自然不希望普通族者无谓的在此间丧命，何况他们于流沙之行没有任何益处，只是拖累队伍的存在。 木临取下传束上的短刃，取出断壁用其往身前轻轻一划，小队所在的地方瞬间空出了一个大洞，其他族者顿时觉得视野开阔了许多，只是远处景物仍旧风沙弥漫。 “这未洛究竟所图为何？” “这未洛果真好手段，身旁的未灵名不见经传，都能用的起如此厉害的器械……” “这不是琉璃宝器的能力么？” 队伍中熟悉的族者互相用灵识沟通，这也是此间他们唯一能用交流方式。 潇潇自北方来，除了对方原本跟在她身边的族者，这队伍里便只有木临清楚知道，不过族者寻宝大多是私下里偷偷的去，哪里像她这般到处散播消息？也难怪引起众多异能者的怀疑。 潇潇却是不理他者的质疑，异能者的灵智本就非凡，其中不合理之处定然会有族者怀疑，只是他们的多数在没有到达目的地前，也不会翻脸无情，没有好处，谁会得罪其他异能者？ 随着时间流逝，哪怕是异能者的心性也逐渐按捺不住，开始焦躁不安，毕竟此地只有风沙，一丝生灵的气息也没有，他们这些尊者有的可是第一次来，哪曾受过这般折磨？ 防卫者久经训练，一路上来倒未怠慢懈怠过，他们虽然全副武装，却也明白这流沙里若真的有诡异，只怕他们背后的飞伤子击也难以奈何，若是被上位者遗弃在此，也不会有族者替他们申冤，他们哪里还敢有怨言？ 这支队伍由防卫者精锐和异能者组成，也出现了有族者掉队的情况，只是掉队者多是主动离队，去寻各自的机遇，想来这风沙如此之大，来者没有防身的本事，哪里敢闯？ 就在众族者有些疲倦时，前方的风沙变得有些稀薄，这并不是木临使用断壁后造成的，他们能明显感觉到，那里有绿色的植被，还有一洼洼清澈的水坑相伴，土地也不再是流动的沙石，而是结实的缠土，前方的景物与此地仿如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警戒！” 潇潇示意，她与木临在队伍的最前方，来到此处，她的计划也算完成了一部分。 流沙并非旋转的风暴，也不是流动的沙漠，竟是此间模样？ 多数族者心存疑惑，那些此前来探寻过异能者内心却欣喜异常，他们终于离开了沙尘蔓延的区域，来到了这无风之地！ 风过之处，必伤其表，只有土元素异常浓烈的地方，才不会有风存在！ 第63章 ——各有心思 既然已经到达了流沙出现的地点，原本各怀心思的异能者不再聚集，就此各自散开，谁都清楚彼此来此的目的，靠的太近反而没有安全感。 潇潇没有阻止，她本就不是这队伍的首领，之所以在队伍的前方，是希望身后这些异能者能平安到达此处。 流沙出现时，整个流沙郡城都在风沙笼罩下，能出城探寻流沙真相的族者更是寥寥无几，多数族者只是以讹传讹，哪里见过流沙是何模样？ 一些此前未来过此地的异能者，看到前方宽广无边的结实土地，不由得质疑这流沙之名因何而来？ 有经验的族者却是在原地驻足不动，只是看着其他州郡的异能者，仿如在等他们遇难。 惨叫声不断从各处传来，那些没有经验的异能者哪里知道，身前那清晰无比的景物倒是不假，只是他们刚踏足，身体便忍不住猛然跪下，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从身体四处传来，若不是他们身体或多或少经过灵能的加强，这一跪只怕身体多处都会骨折！ 异能者的灵智哪个普通？只是他们走近了才发现，那些所谓绿色的植被和清澈的水坑，竟然是一种晶体，绿色的是一种四方菱形凸起的晶体，重重折叠，群簇乱生，远远望到，还真的会误认为是绿色的植被！ 至于那清澈的水坑，则是一种透明的片状晶体，数万步视野内皆是如此，哪怕他们是异能者，也不由得心跳加快，以至于刚踏入这土地，便不小心着了道。 有了前方其他族者的试探，其他异能者自然不会再如此鲁莽，多数异能者开始匍匐的进入这一片无比清晰的世界，这里没有尘土飞扬，只有无数晶体在命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就是琉璃？若是此等宝物如此容易寻到，那这遍地的晶体为何还会在此，等他们这些后来者挖掘？ 虽然有异能者心怀疑虑，不过见此前进入这清晰之地的族者安然无恙，眼前所见也没有其他异常之处，多数异能者在观望之后也不由得加入了挖掘晶体的队伍，既然无害，何不试试？何况藏身在风沙内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见他们此间模样，如何？” 潇潇骑乘着寻沙，依旧停留在风沙肆虐的这一边，在她座下的寻沙远比他者的安定，一些防卫者牵着寻沙在沙尘里等候，身旁的寻沙大多局促不安，他们可没这个福分前往那晶光闪耀的世界，知道尊卑有别，这无主之地，犯上作乱者只有死路一条。 “撼海州对上位者都不会行跪拜之礼，这些异能者竟然在前方膝地前行，怕在其他地方难以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木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异能者在撼海州何其稀有？他心中自然清楚，平时这些异能者都是高高在上，多少族者见了他们得称呼一声‘尊上’？如今他们这般模样，连那些普通族者都不如…… 只是随着木临灵迹的成长，木临的阅历也愈加丰富，加上黑影常与他探讨，木临对族者间的心性也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族者皆有身不由己的时刻，若是有改变一生的机会出现，别说让族者跪地，哪怕让他们为非作歹，击杀未灵这样血腥的事，都会有不少族者抢着做。 “做了这么大一个局，空灵锁的制造者莫不是英灵？” 木临灵识中有个念想一闪而过，虽然这个想法没有任何根据，他只是将跪地与那行祭英灵的礼数联想起来。 “操控此地景象的，是大地之灵，你说的空灵锁的制造者，只怕早已化为尘土。” 潇潇眼见如此多的族者跪地前行，不由得心中一沉，此行若真的能解开空灵锁，撼海州中的纷乱，恐怕只增不减。 上位者若尚且屈服于欲望，那有能者越多，岂不是祸患无穷？ 流沙之地从山林化为荒漠，至今已有数千灵年，哪有族者能活如此之久？哪怕夺十三州气运的一国之主，寿命也不过三百灵年，如此久的时间，白骨也会被风化成沙。 他们眼前所见的无风之地，只是巨大的灵纹法阵的一部分，如此杰作自然不会是撼海州原著所为，那时此地还未纳入空灵王国的统辖，何来的琉璃宝器？ 空灵锁的族者究竟有何意图？撼海州原本族者数量不多，直到边境常有战事，北方南下支援的防卫者才陆续来此，那空灵锁针对的也不应该是此州的族者才对。 木临有些疑惑，北方的国主似乎对潇潇所图也不以为意，木临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学员，上位者间的手段却是见过不少，若论收集信息，一个小小的百花念都能网罗郡城各镇的消息，更能将流沙可能出现的情报传到其他州郡，天下之大，莫非国土，一国之主岂能对此视而不见？ 上位者默许下位者所为，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们意图在此，下位者只是代为行事，另一种可能是局势还在他们掌控之中，若说解放困守撼海州的灵，如此大事还在国主的掌控之中，木临有些难以相信，那这究竟得多大的局？才能以州郡千千万的族者的命运做赌注。 木临止住杂念，他自持所知太少，想的再多也只是胡乱猜测，反而没有益处。 潇潇一语不发，一些有经验的异能者耐心十足，这身份神秘的未洛未行事之前，哪怕眼前未有异常，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琉璃虽然贵重，数百名异能者中自是有见过此物的，琉璃的形状各异，形态却与一般晶体无异，鉴别它们的方法也着实简单，那便是琉璃会夜闪荧光！ 一般生灵都无法吸收命光的能量，何况死物？琉璃特殊之处就在于此，它们不仅可以将命光短暂的吸收，还能储存一小段时间，否则如何能夜里泛光？ 能吸收命光的器物，用来铭刻灵纹自然是可以，大多元素皆源于命光的分解，如今有物体可以承载命光，用来构建灵的运行脉络自然问题不大。 有经验的族者只等夜幕降临，这满是晶光之地，若还能看到那荧光点点，便是琉璃所在之处，如今进去耗费精力的异能者，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如此容易辨认的时机一旦到来，也是厮杀争夺厉害的时候。 在场的除了防卫者，能进入无风之地的都是异能者，哪个不是身怀异能？若是拼命，谁也没哪个信心能将场中其他争夺者尽数击败，若是能趁相安无事的时候，寻得一两块琉璃，过后还能留下性命享受，岂不是更好？ 第64章 ——夜来 一名身着黄衣短衣的族者，脸上的皮肤粗糙，像是被命光暴晒过的土地一般，最特别的是他的一双眼眸，暗沉的黄色如同掺过水的沙土，形状却像两对首尾相连的月牙。 随着他转首，眼眸的月牙也随之转动，空洞的黑色眼瞳不断收缩扩张，像是在确认某种信息，他身旁一名黑袍族者浑身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眸，眼眸所望之处，是他前方百步的一名未洛，那未洛身着星月袍，正与她身旁的一名未灵交谈。 黄衣族者身上露出的肌肉像是打磨过的岩石，给他者一种坚硬难以撼动的感觉，异于普通族者的宽大手掌，朝空中一抓，周围的飞扬的沙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重力，极速坠落在地，坠地的沙土在他周身不断的围绕旋转，逐渐凝结，若是离得近，还能听到沙石蹦碎和挤压的声音，只是这风沙声音太大，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周围的异常。 “沙纹没办法靠近，那未洛领我们到此，又未有任何行动，不知对方是何心思。” 黄衣族者是一名御灵者，名为常磊，来自中州，他原以为自己是此地唯一的土元素御灵者，经过他底下的沙纹波动探查，才知道场中数百名异能者，竟有百名身上都有土灵的波动。 那沙纹是他的灵技，能做探查之用，又能凝结成坚硬的沙岩，可攻可守，极为方便。 “未洛能力阶级无法得知，那未洛身旁的未灵，他手上的器械应当是琉璃宝器，未灵使用它时，身上却没有任何属性的灵波动，着实诡异。” 黑袍族者的红色眼眸流转，他倒不想主动招惹这两名灵续，只是同为竞争者，他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御灵者和灵武卫都有阶级，却难以从外貌看出任何特征，能力上唯一的区别是三阶之后的御灵者可以灵鬼外显，灵武卫则能完全妖化，交战双方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自身的能力阶级，若是能提前试探一方的实力阶级，那在对战中无疑占据了先机。 场中不乏异能者在做与他们二者同样的试探，风沙掩藏之下，也不容易被他者的灵识感知。 原本闪亮的无风之地，随着命光西落，也逐渐暗淡，一些早进场的异能者已经采掘了好一部分晶体，出场交于随行的防卫者，在场的防卫者无不好奇这种传说中的宝石，只是他们附属的异能者若是没有进场，或是还未出来，他们也不敢凑过去观看。 在命光下闪耀的晶体，表面上有一层磨砂，那闪耀之处刚好光滑，才能反射命光，防卫者熟练的将晶体蒙上一层层黑布，这样它们哪怕内含琉璃，夜晚来临时也不会让他者注意到。 未进场的异能者不为所动，一部分观看场内的异能者，看他们是否有何辨别琉璃的方法，另一部分的注意力在那身着星月袍的未洛身上，这未洛对他们来说太过神秘，至今未展现过任何能力，令在场的族者暗暗担忧，宝地是她带领才寻到的，在漫天风沙中前行数万步却不迷失方向，这未洛阶级几何？如今对方未有行动，莫不是要做那背后掠夺之事？ “未曾想过有此地如此多的异能者，我们还是远离他们聚集的地方，敢留在那未洛附近的，只怕是自觉有所倚仗。” 金先与身旁的一名未洛灵识沟通，黑袍将他裹的结结实实，他者倒难以得知金先的模样，只能从那略带沧桑的眼眸中，猜测他的灵迹不小。 金先虽然是一名二阶御灵者，建灵微级的他自觉没有那个实力，能在百名异能者冲突中存活，如今已到老弱之迹，若不是他身旁的灵继已经异能觉醒，他也不至于来此地犯险。 未洛离去的路上偶尔回首，看到那寻沙上身着星月袍的未洛，不自觉的的抓紧金先身上的衣物。 “金铃，若不是你执意求我，我也不会带你来此地犯险，这里可是法外之地。” 察觉到金铃的情绪有所波动，金先知道他的灵继心动了，谁都希望能进阶异能者，可那灵鬼却没有那么容易获得，流沙之地常有妖兽出现，哪怕金先身居要职，却不敢令从属的防卫者来此送命，这里的环境太过特殊，妖兽潜藏在沙石之中，隐蔽时他者难以发现，突袭又难以防备，妖兽突袭后无论是否成功，都会潜回逃走，这松软的沙土它们来去自由，飞伤子击对它们几乎没有威胁。 金先也抱着一份侥幸，如此多的异能者，路上若是遇到妖兽，定然有办法解决，若是能求得灵鬼，那他的灵继便可以进阶引灵阶，一名异能者给予氏族带来多大的帮助，他心里一清二楚。 同为未洛，为何她能在这队伍为首？ 金铃的眼眸暗淡，沙石也趁机往她身上侵袭，金先灵识微动，他二者周围的风沙倏然散开，形成了一个空洞。 “我们也进去吧。” 金先抓紧金铃的手，一路上来他们没遇到妖兽，如今只能进入这无风之地，试试他们的气运。 “灵祖……” 金铃也自觉情绪有些失落，来此地中的族者，灵智非常，若是有任性的举动，恐怕祸患无穷。 “无事，想来他者也不会自找麻烦。” 金先眉宇的灵纹显现，灵纹的图案是一圈金黄色的旋转沙河，此时灵纹不断的闪耀，意味着拥有者正不断的吸收外在的灵。 眉宇对着灵海，灵魂觉醒者可以在眉宇处构建灵纹，以加快对外界灵的吸收，灵海内还有灵门，不同的搭建方法也影响着灵的输送。 此地土灵浓密，契合土元素的御灵者在此地战斗力大为加强，源于他们消耗的灵可以得到快速的补充。 在场的异能者觉得越发的压抑，风沙没有停止，无风之地也暗了下来，意味着这些晶石里若有琉璃，那荧光将会在这黑夜中极为耀眼，荧光所在之处，过后必然染血。 第65章 ——混战 “动手！” 一名自持速度远超他者的灵武卫现身，他的两个小腿早已妖化，分成多条的凸起肌肉上面布满青色的鳞片，脚踝向下凸起，像是多生出了一个爪子，宽大的脚掌由四指组成，淡黄色的肉膜连接着四指，脚掌踩在沙地上时，肉膜会自动收缩，沉重的压力使得沙土瞬间凝结，灵武卫得以极速前行。 他的脸早已面目全非，青色的鳞片重叠，只要他一跑动，鳞片便会扬起竖立，最为特别的是这名灵武卫的嘴是凸出骨化的，像是一种飞行妖兽的喙。 与他同行的还有两名异能者，二者跟不上那妖化的灵武卫，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后，黑袍掩盖了他们的模样，眉宇也蒙上了黑纱，在场的其他族者甚至无法得知，他们究竟是灵武卫还是御灵者。 从能看到的妖化的部位来判断，这名灵武卫的阶级至少是二阶归源，加上有两名阶级未明的异能者相助，在场近半的异能者换了一个方向，有强者拦路，哪怕闪耀荧光的晶石近在眼前，他们也无福享受。 一道黑影急速贴着地面飞行，在快要接近那妖化的灵武卫时一分为二，一道向灵武卫的大腿袭去，一道直击对方的脚踝。 灵武卫的脚掌四指抓地，身体一侧，看起来没有力气的一脚踹下，身旁的沙土炸裂飞起，将袭向他的黑影撞向一旁，灵武卫没有多做停留，身体趁此急速倒退，一个转身便继续向前跑去，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团荧光在闪耀，那是他此行的目标。 “有契土御灵者在袭击我！对方的灵技贴着地面，你们两个没感知到么？” 灵武卫暴怒，刚才那一击的威力超乎他的意料，若不是他的血脉妖兽感知能力超前，恐怕那凝结的沙石会直接穿透他脚踝上的鳞片，一击就可以使得他重伤残废！ 在他右侧的黑袍族者眼神一冷，手轻轻一抬，沙土猛然卷起，形成了一道沙墙，沙墙只有一步高，却在极速竖起，不断的向前蔓延，将灵武卫的前行路径阻隔开。 这三者小队的身后，数十名身着黑袍的异能者也在朝他们的目标前行，离他们距离近的，双方的间隔十步不到，为首的御灵者脚底沙石翻滚，正极速朝他们靠来！ “沉涡！” 黑袍族者灵识微动，在他身后的方圆十步的沙土扭曲旋转，仿如有无数虫子藏在那沙层里蠕动，一名追击他们的族者来不及躲避，一脚踏下，沙石急速射起，将追击者的右腿缠住，追击者的身体一偏，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建平！” 名为建平的族者却是没有任何回应，两手正欲挣扎，刚接触到沙层，就被沙石缠住，哪里还能挣脱？ 在这里厮杀的族者一般不会用真名，免得事后有心者惦记，建林心中猛然一沉，转瞬间，他觉得陷入了一个冰冷昏暗的世界，他的灵续竟然在他面前灵灭，而他只能看着对方的身体被那些沙石纠缠拧碎。 这些突变仅是场地中混乱的一小部分，很多族者的命运从此改变，仅是一念之间，或是一息的差别，有的族者将永远灵灭，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命光。 “灵祖……” 远处的打斗声，哪怕远在千步之外，金铃都能听到，她一阵后怕，若不是灵祖有先见之明，她恐怕也陷入了纷争之中。 “金铃，你的灵迹尚小，却要懂得此间的残酷，千万不能心存侥幸，一步走错，恐怕面对的是生离死别。” 金先眉宇间的灵纹光芒大放，原本就是契土御灵者的他在此地倒不怕灵的消耗，不过他有些后悔，看来之前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夜幕来临才多久？恐怕已有不少异能者陨落…… “谁敢拦我！” 妖化灵武卫怒吼，他的手掌早已布满逆鳞，四爪尖锐细长，回首时，那竖瞳紧缩，在他的后上方有一名御灵者乘着沙土，离地三步之高，正要绕离他向那沙堆奔去。 原本他已经快要接触那闪耀荧光的晶体，谁知猝不及防差点着了道，在他伸手要抓取晶体时，数十道手臂粗的沙土从晶体附近旋转扭杀，他只能完全妖化，以手为刃，横向切出，斩裂数道向他袭来的沙土，这才得以脱身。 跟随他的两名异能者早已被其他族者缠住，哪里还能为他掩护？妖化灵武卫一脚踏出，身体向一旁闪去，目标正是那乘着沙土的御灵者！ 契土御灵者的离地有三步高，连接他的是不断翻滚的沙土，见到灵武卫正在向他靠来，脚底的沙土猛然爆开，方圆数十步内沙土飞扬，哪里还能看的清？ 阻挡灵武卫视野的同时，无数细小尖锐的沙石从飞扬的沙场里急速射出，目标正是那妖化灵武卫，灵武卫以手为刃，向前斩出，猛然一脚踏下，脚踝瞬间扭动，带着身体朝另一旁躲去，原本脚踩之地的沙土爆裂，契土御灵者却是一击击空。 妖化灵武卫不断后退，四周细小的沙石飞扬，这种场景中，契土御灵者简直是无敌的存在，他没有打算与其过久的纠缠，尖锐细长的嘴部猛然张开，契土御灵者只觉得灵识一顿，细绵的声音不断从那灵武卫身上传来，哪怕他已经是一名招魂御灵者，灵识竟也挡不住对方的音波袭击！ 灵武卫身上的妖兽血脉天赋，在三阶以后便能使用，这意味着契土御灵者现在对战的是一只聚有超常灵智的三阶妖兽！ 哪怕这个场地具适合他作战，他也不想过多的惹怒那名妖化灵武卫，未曾想还是着了道，四周翻滚的沙石由于他灵识的中断，无主操控后不断坠落，契土的御灵者的身形便暴露在沙场中，身体也倏然朝前方摔去。 妖化灵武卫身体前倾，八爪着地，与那御灵者数十步的距离瞬息而至，手掌击出，击向那从空中坠下的御灵者，尖锐细长的手爪击穿御灵者的灵阁，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灵武卫的身上，妖化灵武卫手掌一翻，将一小块肉球抓出，往他的嘴中塞去，那是这名契土御灵者的灵海所在。 灵武卫没有停留，将御灵者的身体甩出，便继续奔行，这一连串的攻击十息不到，他便击杀了一名同阶级的御灵者！ 在他周边的其他族者看到如此场景，哪敢轻易靠近？急速散开与他保持距离，灵武卫的速度本就超常，血脉妖兽若是那种擅于奔行的，速度更是瞬息数十步，没有御灵者有把握挡住他的攻击，哪怕沙石能做防御，他们的身体却是极为脆弱，何况还有那诡异的音波攻击，多数御灵者都惧怕那能影响灵识的攻击。 妖化灵武卫眼神锐利，手掌朝前抓去，捏爆那笼罩在晶体上的沙土，就要将那晶体拔去，以握代抓，灵武卫以晶体为支撑身体猛然翻转，落地后迅速朝后退去，他原本所站之处的沙土倏然松软塌陷，御灵者虽然不敢太过靠近，却是能操控那晶体附近的沙石攻击，妖化灵武卫也不在此地停留，反而跑离此处，远远的观望着接下来的动静。 他已经明白，已有数十名御灵者盯上的地方，他若是停留强取，便会受到袭击，他的优势是速度，一旦停在原地，无异于自断双腿，等他者来攻。 琉璃所在的晶体极为坚韧，难以被外物斩开，需要用一种特殊的器械不断击打晶体的根部，寻到有破绽之处，才能将有琉璃所在的晶体取出。 有的晶体有两三步高，周身上尽是凸起的小柱体，可如此大的晶体上，藏有琉璃的有时只有一指细长，那荧光闪耀相对于整块晶体来说，算得上微小，却仍引得无数异能者为此厮杀！ 第66章 ——大地之灵 “此地竟能如此混乱……” 木临看着远处爆发的冲突，高阶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往往瞬息分出生死，只为争夺荧光闪耀的晶体，那是琉璃所在。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异能者也有七情六欲，总有心欲蒙尘的时候，他们的能力越强，犯错的机会就越少。” 潇潇看着身边的未灵，普通族者哪怕犯错，过后大多无碍他们继续生存，异能者战斗时犯错，或许会瞬间丧命，再无悔过的机会，她倒有些忧虑，带木临来此，究竟是对是错，这里强者集结，各个心机深沉，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只怕是难以存活…… “这些族者连彼此间的名都不知道，便陷入生死缠斗，真是富贵险中求。” 木临有些感慨，若让他独自前来，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哪怕他好奇何为琉璃，却也不会以身犯险，命只有一条，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行动。 “异能者异能天赋，普通族者只是进食其他生灵以求生存，异能者还要掠夺天地间的灵，算是逆天而为，上天赐予神通，异能者却要逆天而行，虽然矛盾，可数万年来他们都是这么做的，倒也觉得理所应当。” 灵智到了潇潇这样的层级，事物间的矛盾在她的眼里只会越来越多，考虑事情也会愈加谨慎，灵智增长以后，随之而来的疑惑也会更多，心性也会愈发沉稳果决，否则一个族者满是顾虑，那还如何行事？ “它动了。” 潇潇感受到大地深处有一道精纯的能量在移动，那股能量飘忽不定，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地面，那些陷入战斗的异能者却未有察觉，能纠缠在一起的异能者，实力相差不多，哪里还敢将注意力分到他处？ 木临的心猛地一沉，大地之灵要出现了么？将手中的断壁握的更紧了一些，哪怕对方是操控土元素的精灵，这断壁未必有用，不过这是他目前接触到的最强的器械，或多或少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要不你躲我身后？” 木临的身体微微缩起，像是在紧张防备未知的威胁，潇潇在他的身旁，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这个细微的变化，这个试探略带笑意，她还从未见过这个未灵如此紧张过，不由得想逗一下对方，不过木临的接下来反应让她立刻停止了这种想法。 木临纵身一跃，来到潇潇的身旁，牵住了对方座下的寻沙，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若是潇潇在他的身边，心里便不会再有畏惧，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可怕存在。 大地之灵若是能在地面上出现，脱离灵纹法阵的控制，那它早已逃脱，这个层级的存在都有极高的灵智或是本能，懂得趋利避害，潇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原本想和木临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见对方如临大敌，倒也不解释，如此近的距离倒是更好，反而顺了她的心意。 “什么情况？” 有异能者惊呼，脚下一跃腾空而起，远离了之前的脚踏之地，原本结实的缠土转瞬间沙化，整个场地像是炸裂了一般，无数沙石飞扬，来不及逃离的族者还未反应过来，急速翻涌的沙石已将他们包裹，正要调动周围的土元素，好让这些沙石坠落，却发现自身与外界的灵失去了感应，原本如手般可以随意驱使的土元素，此刻竟然失去控制。 “撤……” 被沙石影响到的御灵者，正欲与周围的同伴沟通却感觉到周身有如千倾沉坠，灵识还未传出多远便尽数破碎，双膝也冷不防的跪下，一个令他们无比惊恐的想法在灵识中一闪而过，难道此地还有重生阶的御灵者不成？否则场中如此多的招魂阶的契土御灵者为何无法逃脱？只有灵识远比他们强大的多的御灵者在此，他们才无法调动那些无主的土元素。 那些细小的沙石，如今给他们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仿如每颗沙石都有千倾之重，周身那无数的沙石，正有规律缓慢的坠落，他们感觉坠入了一个绵实而沉重的世界，已有族者忍受不了这种重压，身体各处开始渗血，细微的血珠不断的聚拢粘合，一滴一滴的落下，这种诡异的感觉令不少族者恐惧，他们此前从未有过如此可怕的经历。 木临手中断壁一击斩出，一股无形的波动极速向前扩散，斩出了一条空洞，身处沙场中的族者接触到这无形的波动，身体不由自主的翻身飞出。 这是潇潇的命令，木临能来此地，源于他是对方的从属，如今有族者争斗之外的威胁出现，他自然得遵从对方的想法。 翻涌的沙石，形成了一片暗黄色的沙场，沙场足足有三步之高，范围更有百步之广，受到断壁的影响，原本一团黄色朦胧的沙场出现了数十个空洞，眼看受困的族者就要脱离沙场的范围，那些扬起的沙石猛然加速沉坠，将身陷其中的族者包裹缠绕，以为脱困有望的族者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阵受痛，无数异物扎进身体的感觉从身体各处传来，只觉得灵识快要崩溃，眼睛也快被那种挤压感撑裂，紧接着两眼一黑便失去了视觉。 场外的族者看着这一幕，有的在暗暗庆幸还好自己逃的快，那些沙石早已染红，甚至有血汁和鲜红的肉酱从缝隙里溢出，正是那些异能者的身体被尽数绞烂，如今沙场由于沙石坠落而消失不见，只剩一片略微凸起的土层，像是一层黄底带红的被子，盖在大地之上，那一片片红色所在之处，正是此前来不及逃离的族者跪下的地方。 不少族者朝那身着星月袍的未洛看去，是这名身份神秘的未洛出的手？若她如此强悍，其他异能者哪还敢再呆在她的周围？可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异动，反倒是她身边的未灵有所动作，此前不断挥舞过手中的短刃…… 也有一部分一直在观察的族者，他们在等未洛出手，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连三阶契土御灵者都无法幸免于难，这未洛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谁还敢进入这场地之中寻宝？ 场中的异能者或多或少都在猜测，今年突然出现的这身份神秘的未洛，似乎就是在等这诡异袭击背后的主使者，往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意外，如今双双出现，不由得族者不多想。 第67章 七十五章——承诺 “木临，你曾与我说过，愿意为我身陷水火，身毁灵灭，可还作数？” 潇潇望着前方那一地的血红，言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说这些话时，也不与木临对视。 潇潇就在木临的身旁，对方骑乘在寻沙上，哪怕狂风大作，星月袍却纹丝不动，连着她座下的寻沙也宁静的望着前方，潇潇未曾低首看他，感受到了对方言语里的清冷，木临内心有些不安，他来此的作用，潇潇终于要告诉他了么？ “愿为上倾身陷水火，身毁灵灭。” 木临坦然的回答，所谓承诺，言语时轻巧，真正要去承担和履行时，才能看出一个族者的心性，是否言过其实，或仅仅是花言巧语，考验来时，自会分晓。 “你携带收海与断壁进入场地之中，大地之灵定然会被吸引，即时我再出手伤它，你可愿意？” 潇潇的眼眸闪动，她与木临见面至今，这是她口气最强硬的一次，真正的像一名上位者，在令从属赴难。 “愿意。” 木临行礼，心宇忍不住的快速跳动，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压抑，即将要面临那可怕的存在，哪怕有灵器在手，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明知不敌，却要做饵引诱，这种处境最是煎熬。 “灵纹法阵从外难以攻破，大地之灵也无法从内部逃离，精灵虽有灵智，却不足以破坏灵纹法阵的结构与布置，收海与断壁上的灵纹，记载着如何破解这空灵锁的方法，只要大地之灵能感悟，学会以后便可以从内部解除空灵锁。” 潇潇并没有解释清楚，大地之灵属于精灵，哪怕是契土御灵者，也远比不上它操控土元素的能力，它之所以屠杀异能者，源于它可以从灵灭者的灵鬼中得知外界的信息，说明大地之灵已察觉到了危险，这样做是为了求得脱身之法。 能孕育出大地之灵的灵纹法阵，空灵锁里的环境应当适合精灵生长才对，法阵从各地将灵吸收，又不让灵外泄，如同族者的灵海，而大地之灵好比族者里的灵机，可以让这些灵发挥出威力，只是这空灵锁的制作者大费周章做了这样的一个局，那大地之灵自然是生予取之的存在，做局者用法阵孕育了大地之灵，自然是有所图，大地之灵本能趋利避害，才会不断的反抗。 “此去定然十死无生，你还愿意？” 潇潇语气有些松动，这是她对木临的考验，对方若是退却，她也不会责怪，倒刚好趁此劝木临知难而退，接下来的变化她也无法把握，只是若让木临什么都不做，又有违背当初与他互为刀剑的承诺。 自是承诺，便是枷锁。 “灵曾何在？” 木临在灵海中呐喊，哪怕这里无法传播声音，黑影却是随心而至，木临只需要灵识微动，黑影便能感应到，之所以用与现世中一样的传唤方法，是木临想将心中的压抑通过呼喊的方式排出体外。 木临没有回答潇潇的提问，一脚踏出，气势陡然提升，极速向前方奔去，右手将断壁横握，左手的收海朝着脚踏之地，没有任何犹豫，他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那种气势里有无畏，有凌厉，还有决绝，更多的是对自己履行承诺的那一份心安。 他没有辜负，也不会辜负对方，哪怕面临的是死亡。 潇潇的心一颤，身体不由得微微抖动，言语和灵识却如千倾般沉重，她没有开口，也没有用灵识与木临解释，原本她只是试探，或者说是考验，她给了他太多，对方若是不愿意，她虽然不会责怪，却也会失望，如今木临一往无前，这是她期待的，她没有选错托付的族者。 “你确定要这么做？” 黑影试探性的问道，木临这样的决定与行动，有违他们的心愿，在此之前他们的心愿是一直活下去，如今明知前方死路一条，他还是选择向前，黑影先行附灵，这才灵识与木临沟通。 “有的选么？” 木临切断了与黑影的联系，他没有多余的选择，若是毁诺以求苟且偷生，那样他只会生不如死，稍弱的气势立刻重升，凌厉更胜之前。 “那未灵好快的速度……” “那未洛终于出手了么？” “不知这沙地下的古怪究竟是什么？” 围观的族者只看到一道极速前行的黑影，哪怕隔着百步远，也能隐约感知到那未灵的气势随着不断前行，一往无前的气势积压的愈发凌厉。 手中断壁翻转，刃尖朝下，前推，木临速度不减，地面仿如软体一样被断壁隔空切开，三步深的裂痕无声无息的出现，木临不敢多做停留，那倏然出现的沙场，令他印象深刻，若是被地底下的大地之灵锁定，只怕会步那些异能者的后尘。 要把断壁与收海送到灵纹法阵内，让大地之灵接受它们，如何做到？潇潇没说，木临也猜到了一些，他的灵海黑暗虚无，若真的能吸收命光，他用灵御使断壁，那断壁应该也能进入法阵之内。 这只是木临的猜测，虽然是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木临却没有迟疑，有些时候，族者有太多的顾虑反而无法将事情做好，只因为琐碎将族者牵绊住了。 木临来到那层黄底透红的土地上，断壁不断斩击，将这里斩开了一道裂痕，若真如潇潇所说，大地之灵吸收族者的灵鬼，以获得外界的信息，那说明空灵锁可以让纯粹的灵通过，只要他能接触到法阵的外围，便有机会将断壁送进去。 数十次斩击过后，木临身在裂痕之中，离地面将近百步，抬首望去，只觉得视野狭隘，只有一条细缝的光亮，随着他越深入，用断壁开辟出的空间就越狭窄，只够他在这里挥舞手臂，两边的土地近在眼前，沉重的压抑感愈发浓烈。 脚底下有一股湿热不断朝木临的面部袭去，木临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却不自知，他只有一鼓作气的接触到那灵纹法阵的外围，才不会恐惧，若有停顿泄气，这里黑暗地下给族者的压抑会令族者的灵识崩溃，灵识若是涣散，族者便再不会有机会离开这里。 第68章 ——破土 木临终于发现了异常，他现在身处数百步深的地下，脚下踩的沙土粘稠浓密，散发出极高的温度，这里的土元素虽然浓厚，却远不如地上那般暴躁，反而有一股不稳定火元素在四处流窜。 断壁在手中不断颤动，震的木临手掌发麻，木临只觉得断壁随时要脱手而出，就在这不容分心的时刻，他听到嘤嘤的声音，这声音细微尖锐，像在极远的地方传来，又仿如就在他的耳边，未洛的哭泣声若有似无，令听到的族者感到无尽的哀怨和凄凉，这黑暗的地底下难道还藏着其他诡异之物？ 木临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猛然握紧断壁，若是再在此刻失去对它的控制，困在数百步深的地下真的是有死无生。 木临正要继续挥动断壁下斩时，所处之地转瞬黑暗，似有什么物体挡住了那细缝里落下的细微光亮，原本木临斩开的裂缝就不宽，宽度只容他的身体能够落下通过，原本凭着通幽的瞳力才能将身处之看地清楚，此刻任凭他如何专注，眼前尽是黑暗，他只能依之前的记忆往下方斩击，只要断壁不出问题，他就会继续向地下深处落去，直到触碰到灵纹法阵的外围。 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从左手臂上传来，像是无数的毛发缠在手臂上，并且毛发还在不断的生长，木临意识到收海出了问题，他此前一直怀疑收海上雕刻的妖兽是活的，不然在百花念里他不会觉得被对方咬了一口，木临此刻有些许恐惧，因为他发现这若有似无的嘤嘤的声音，来源就在这收海刀鞘上，那族者身形的妖兽双眼位置闪着绿芒，嘴巴忽然幻化变大，扭曲着朝他的手掌咬去，木临仿如读懂了绿芒眼眸里藏的情绪，它渴望鲜血，确却的说，是木临身上的全部血肉，他那里还敢再握住收海？只是那毛发已经缠住了他的手臂，任他如何挥动都无法将其甩开。 收海刀鞘上张开的巨口已经狠狠的咬在了木临的手指上，刀鞘的尾部也猛然张开，将他的所有手指全部含住，这不规则的巨口闭合时竟将木临的半条手臂吞了进去，木临心急，右手紧握断壁，就要用它来斩缠在左手上的妖兽，这刀鞘幻化的诡异怪物，令他忌惮，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这种感觉很真实，也很冰冷，就像此前他看黑影吞噬其他灵鬼一般，他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如此对待，这收海幻化的怪物此刻就在吞食他的手臂，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道乳白色的月辉照耀在木临的身上，这月辉像是实质化的软体一般，木临身体各处都有一种温软的触觉，突如其来的月辉令木临思绪放松，这才看清哪里有所谓的妖化的收海刀鞘？那刀鞘依旧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而断壁离他的左手臂仅有一鳞之隔，反应再慢一点点，他的手臂就会被断壁斩开，难道此前经历的都是幻境？ 木临心有余悸，不愿意再在这地下拖沓一息，手中断壁下划，脚踩之地的土层爆开，他此刻有一股怒意，虽然他不清楚为何今天的情绪如此多变，但这愤怒却是在他的心宇间不断蔓延，转而到他的眉宇间有轻微的按压感，正当这股怒意要发作时，一种来源于本能的危机感直冲灵海，木临察觉到身旁的土地似乎在挤压他，确切的说，这被他切开的土地正在粘合，像是一块软体，被族者切开一道口，软体会自动聚集那般，这两旁的土地，正以可见的速度在靠近，木临估计，十息不到这土地就会完全粘合，即时他会被挤压成肉酱。 沙土柔软松散，是因为细微颗粒间彼此不契合，可木临如今所在之处的土如泥一般，粘稠柔软，高温使得它们更加绵实，断壁也无法在此处发挥多大的作用，斩开以后，这里的土层会快速的愈合，令木临想起了地火寒霜所在的那大陷坑，那里的火元素极为浓烈，哪怕是潇潇，也无法调动那里的土元素为她所用，这里难道是空灵锁法阵的外围？那大地之灵为何不攻击他？ 木临不敢带着太多问题，灵识若是杂念过多，怕是无法将事情做好，正当他要继续下行时，承指上传来一阵剧痛，那道照耀他全身的乳白色的光辉紧缩成一小圈，只照在他承指的生死戒上，断壁不受他控制倏然脱手，朝地下坠去，木临正欲去抓，只觉得身上的丝线在不断的向上拉扯，他会意不再此纠缠，身形一跃，身体极速向地面升去。 木临刚冲出地面，只觉得身后有一阵热风袭向他的后背，那数百步深的裂缝竟然完全愈合了！ “委屈你了。” 潇潇看到木临出现，身形一跃将木临接住，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此刻就在对方的耳边温柔细语。 木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么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像是没有缓过神来一般，两眼有些呆滞的望着前方，灵识里只有一个念想，他活着出来了…… “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和你解释清楚，是不是怪我让你身陷危险……” 潇潇带着哭意，她此刻不敢去看木临的眼睛，也不敢松手，她怕对方正一脸愤怒，那眼神带着失望和鄙夷，而她一旦松手，对方会立刻转身就走，她再也没有机会亲近。 “没事了。” 木临言语间那种平静不是伪装出来的，潇潇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对方从北方来，雇佣他为从属，再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一直以来对方的各种行为和决定都让木临困惑不已，木临也想要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比如对方为何知道空灵锁的存在，又怎么懂得空灵锁的破解之法，为何让他来做这个破局者。 木临不清楚黑影为何会在他的灵海中出现，也如他不懂得这抱着他的未洛…… 可木临从刚才脱身，重回这大地之上，看到那远处的风沙静止消失，大漠上的月辉是如此干净清冷，他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接近自己的未洛，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此刻异常的平静，哪怕那些存在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解开，但有些问题，他不急于知道答案，他现在只想静静的，好好的再抱一抱怀里的这个未洛。 第69章 ——血食 “如何？” 见到黑影归来，木临淡淡的问道，潇潇此前说要击杀此地的异能者，他以为对方是真的要让这里的秘密不外泄，无风之地出现“琉璃宝器”，数百异能者为此争斗厮杀，能力不济者也有逃脱的，未见潇潇有后手针对，只是令他前往劫杀，木临也明白了潇潇这样安排的用意。 “灵武卫反应太快，我不敢袭击，怕被发现后有危险，此行一共击杀了十名御灵者，灵灭者的阶级我也不清楚，御灵者身上本来就有灵鬼，吞噬吸收耗费了一些时间。” 幻化成通幽的黑影感应到木临的呼唤，这才回归木临的灵海，看着身前那闪耀的存在，它不禁痴迷，哪怕它如今有了双眼，一只眼眸燃烧着火焰，浓烈宛如实质，看起来像是融化的熔浆，另一只眼眸里的寒霜不断外放，冷冽的气息似乎能冻结一切，可它就是想要木临的眼眸，它们是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可无论黑影吞噬了多少灵鬼，也无法将其夺取为己所用，强行触摸木临的眼眸，会令它的身体本源受伤…… “潇潇的意思是，你附灵在我身上，我亲自出手。” 木临根本不清楚黑影现在的想法，如今将它叫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在灵海中没有任何声音，所谓的说，是用灵识与对方沟通，只是木临在灵海中还是会保留现世中的习惯。 “挑那些身负重伤的异能者下手，倒是可以，可你想过对方让你如此做，你若是不慎暴露了，此后有异能者寻仇，她可以一走了之，你呢？” 黑影言下之意是潇潇此举的目的并不单纯，有逼迫木临与她一同前往北方的嫌疑，这样的计划显然是要断木临的退路。虽然到目前为止，对方没有做任何伤害木临的事，可黑影不得不谨慎考虑，它也不清楚自己身上藏着多少秘密，到了北方木临若是被关押甚至被击杀……难以想象它会被如何对待。 “以前在书卷中看到的故事，那些异能者洒脱自如，远没有我这般多的顾虑，我的灵亲尚在世，的确怕那些暗里的报复，若是被异能者惦记寻仇，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保护他们的实力。” 木临倒没有多想潇潇的用意，但他同意黑影的顾虑，他的灵父灵母虽然常年在外，可若要查他们二者所在之处，对于一名异能者来说不算太难，而他的灵祖灵宗更是没有出过几次落山村，只需要去青石镇稍微打探，便能知道他的出身，要寻到他们二者更加容易。 “那当如何？总要有个抉择，她还在等你……” 黑影不再言语，无论木临做何决定，它都会顺从，只是该提醒的时候它不会选择沉默，毕竟这身体它也有份，自然不希望木临胡来。 “撼海州的灵若是从此解开，这片土地上的异能者会更加多，加上潇潇带来的预言，撼海州会有劫难，在此地提前磨练也是好事，她过几天就会回到北方，说好了与她互为刀剑，总不能一直由对方庇护……” 这个决定可不容易，无风之地里的异能者大多阶级不低，其中还有三阶灵武卫和御灵者，一种可以妖化使用天赋神通，另一种可以灵鬼现世……过程稍有不慎，木临不死也得重伤，毕竟他的目的是击杀对方，他的意图若是被识破，对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有理可依，践道于行。” 黑影也认同木临的决定，前提之一是它有这个底气，冥冥之中，它喜欢杀戮带来的感觉，破坏其他生灵，吞噬他们的血肉，毁灭他者的同时，还能不断强大它自己，如今有可以这样做的理由，何乐不为？ “等我。” 木临回首看向潇潇，那美丽眼眸里的星辰琐碎闪耀，他却不知因为地火寒霜之行，那眼眸的星辰有一颗永久的暗灭了，潇潇微微一笑，看起来满是期待，她发现木临很喜欢她这样，倒也乐得配合对方，至于这次行动危险不危险？那自然是危险，无风之地的局势纷乱，已经为他创造了足够多的机会，她相信木临能把握住，如她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我在此等你与我回北方。” 潇潇言语间带着满满的期待与相信，木临一愣，不过没有多想，转身离去。 木临黑袍裹身，他操控丝线将其固定住，这样黑袍上冗余的边角就不会随风摇摆，可以提高他的行动速度，也减少他行动时带来的动静，异能者的知觉敏锐，些许细节未做好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木临不希望在这些小事上出现意外。 木临的目标是落单并且负伤的异能者，黑影可以幻化通幽，源于它此前曾吞噬过卫镇的灵鬼，后来还进食了通幽妖兽的妖元，如今它附灵在木临身上，哪怕在这黑夜之中，木临的视力也能看的极远，千步之内有何异常他都能清楚的看到。 荒漠中没有树木可以做依靠，不过当下是黑夜，数万步内的景色没有太多的差别，这里因为异能者的争斗，不少区域结实的缠土崩裂，化为细微的沙石，异能者也难以发现隐藏在沙层里的丝线。 木临此前全速之下，一息可以前行十步之远，如今速度提升一半，十五步的前行速度，身负重伤的御灵者哪怕发现到他在靠近，也难以用灵技锁定他的身形，木临手中握着的是丝线编织成的利刃，重量是他此前使用的双刃的百分之一，可谓轻盈。虽然时间紧迫，但木临还是提前将黑影的能力熟悉了一遍，这一次黑影没有藏私，大多能力都提前告知了木临，好让他心中有数，若是连自身的能力都不清楚，哪里敢做这些危险的行动？ 木临一击前斩，身前的异能者早有察觉，驻足警惕的望着他靠近，可这异能者胸宇前一道撕裂的伤口在不断的喷血，伤口之深能见骨肉，木临想凭借着速度不给对方躲避的机会，对方也如他所愿，从发现他开始，便停止了移动。 在木临靠近对方身前时，三道锋利的沙锥突兀的升起，木临手掌翻转，身体在此刻极速后退，躲开了这一击，丝线编制成的利刃解体，绕过沙锥飞速向前缠在了对方胸宇的伤口上。 木临手臂后拉，异能者还未反应过来身前的族者为何可以不自然的倒退，那利刃为何能倏然消失，身体便冷不防的被拖着向前，胸宇上传来撕裂的痛感，只是一息不到，异能者的心宇便被丝线硬生生的缠住绞烂，停止了跳动。异能者身体内的各个内脏同时炸开，木临收手，丝线已被染红，连带着手上也沾满了鲜血，甚至还有一些细微的肉沫……木临没有犹豫，以手为刃，击向这已经灵灭的异能者的灵海，丝线穿透对方的眉宇，将这异能者的灵海扯了出来，球状的灵海还在木临的手中跳动，几息之后便干瘪枯落。 “不要多想，你进食其他生物时，对方生前也会挣扎抵抗，只是不会像这些族者一般，你能感知对方的情绪，看懂他们的表情……” 木临刚觉得有些难受，一名活生生的族者被他如此残忍的击杀……灵海中黑影主动传来信息，对黑影来说，这些异能者同木临眼中的牲畜一般，只是这些族者在木临的灵识中，是他的同类，空灵族早已过了茹毛饮血的时代，如今根本不需要同类相残……木临无法适应也很正常。 第70章 ——七绝 “快走，此地生变！” 金先拉着金铃远离争斗的中心，不知从何时起，场地中的异能者陷入了一种可怕的状态，像是有极深的执念，为争夺琉璃宝器不死不休。而身着星月袍的未洛看起来风轻云淡，哪怕琉璃宝器出世，也未见她有何动作，来流沙之地寻宝，不就是为了那琉璃宝器么？可见未洛无动于衷，此地接连异变，想来与对方脱不了干系。 金先心有疑惑，不过当下局势纷乱难止，最要紧的事是逃离此处。这里的局势难以预测，冷不防就会有意外发生，他身旁还有他最疼爱的灵继，金先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灵祖……我好像看到身后有族者在接近我们。” 金铃看到场地中那些异能者间的争斗，起初是羡慕，羡慕这些异能者有灵鬼可用。 随着争斗愈加剧烈，无风之地里血腥弥漫，不断有异能者灵灭身死，她身体忍不住颤抖，灵灭者中有的异能阶级比她灵祖还高，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能妖化施展血脉神通的灵武卫，前不久也被土灵技绞烂身体…… 金铃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自己的灵祖拉着远离，只是模糊间感觉到有两名衣着暗淡的族者在尾随他们。 金先猛然回首，他两个灵技都具有攻击性，灵识在感知方面的确会薄弱一些，可没理由他的灵继能发现异常，而他的灵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见身后没有族者的身影，金先正要出言安慰金铃，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以至于出现了幻觉，未曾想金铃手指用力，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掌。 “灵祖……是空净州的那两名未灵未洛。” 金铃因为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身体更是因为害怕忍不住的颤抖，金先看到她表情是如此真实，哪里像是幻想？内心暗生警惕。 金铃突然觉得灵阁疼痛欲裂，她对那未洛的邪魅笑容记忆深刻，在百花念中更是见到对方与那未灵举止亲密暧昧……几息之间，那未洛的脸金铃却有些记不清了，记忆中关于那未灵未洛的印象逐渐消失，疼痛稍缓，金铃再睁眼时，发现那身着紫衣的未灵与未洛竟然凭空消失了。 金铃心有疑惑，自己刚刚好像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灵识中转念又觉得此事无关紧要，倒也不想费心思去回忆了，心态反而恢复了正常，当下一心只想尽快的离开此处。 “空净州七绝部族？” 金铃的异常举动只持续了几息，金先见她此刻恢复了正常，他对于七绝部族的记忆像是消失了一般，灵识中对七绝部族有些印象，却想不起任何内容。 金先心中疑虑更加深重，不过当下顾不上这些，他拉着金铃快速的前行，只要足够远离此处，多少会更安全一些。 一种源于本能的危机感突然涌现，金先的后背上有一层金色的金属薄层出现，却没能挡住利刃的穿透，顿时血肉外翻，后背吃疼。 金先手掌翻覆，一把金色的长刃倏然出现，随他身体旋转，数十道金光围绕在他身体周围，转瞬间散开，利刃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极速飞行，却没有攻击的目标。 金先方圆百步内，除了金铃与他自身，再没有其他族者的身影，那突袭他后背又是谁？这无风之地竟是诡异……血迹！ 金先发现地上有血迹，他刚才的灵技攻击覆盖的范围很广，速度又极快，若是真有他看不见的异能者，想来这血迹就是对方身上滴落的。 数十道金光快速消失，只留下三道金光循着血迹追去，金先正欲继续驱使他的灵技，突然间意识模糊，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利刃上有毒！再顾不上操控金光，金先的手向后抓去，将利刃拔了出来，伤口顿时涌出暗红色血流，这个十字棱形的利刃造成的伤口很大很深，不知上面涂的是何毒物。 金先只觉得灵识随时要崩溃，金先勉强操控灵技，伤口处出现一层层金色的粉末，却是难以凝结住血流。 “去那身着星月袍的未洛附近……求她庇护。” 金先艰难的开口，一道金光在他身前出现，虽然凌厉却极其不稳定，随时都会溃散一般。金先推了一把金铃，心中百感交集，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的灵继说，却再无力言语。 只是几息之间，金先的视野模糊，已看不清任何物体。身前的金光一颤，依着他记忆中那血迹的路线飞去……他如今能做的，只是为自己的灵继拖上几息的时间，希望那异能者也身受重伤，或是目标只有他。 “灵祖……！” 看到金先脸色苍白，金铃失声痛哭，几息之间就有如此巨变，她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她的灵祖背后插着一把利刃，再到利刃被灵祖拔出，那可怖的伤口不断有血流涌出……金铃只觉得灵识一片空白，顿时不知所措，最疼爱他的灵祖，此刻已奄奄一息，气息若有似无。 “少主……” 小尧内心如有火烧，脸上再没有此前的妖娆妩媚，她爱恋的少主来不及闪躲，被那异能者的数道金光所伤。若不是利刃上的七绝毒发作，恐怕她心爱的少主已被那追来的金色利刃刺穿…… “无事……倒是让你忧心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无心抬手，抚摸着未洛的脸，如今他正躺在对方的怀里，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正不断出血，伤口之深可见白骨。同时传束位置的衣物破碎，已被鲜血染红，随着他呼吸身体起伏，数道一指长的伤口处血肉外翻又粘合。 “我去取了他的性命，为少主援血。” 小尧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看着少主身上那数道极深的伤口，她对那异能者可谓恨之入骨，同时心有余悸，未曾想对方中了怜惜这种情欲的蒙蔽，本能下还能那些强烈的反应，金光灵技不仅迅猛，还能无视防甲直接切割肉体…… “我等你。” 想来那异能者已经死透，无心倒也放心未洛独身前去，异能者临死前的情感是爱与绝望，小尧若是将对方的灵全部吸收，他对于操控爱这种欲望也能更加熟练，而小尧也能增强对绝望这种情欲的掌控。 “你……！” 无心睁开眼，他察觉到身旁有异常细微的声响，若是小尧归来，必然不会是这种情况，眼前是一名蒙着面的族者，可以从骨架身形看出对方是一名灵续，灵续眉宇间散发出的气息，无心太熟悉了，那正是他一直渴望击杀的那名未灵，那未灵身上有着世间最难寻的天性……无月！ 木临一击下斩，不给这紫衣未灵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早已操控丝线埋伏在对方的身体上，如今利刃斩进这未灵的身灵位置，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利刃化丝线上下乱钻，堵住了对方的口。 木临另一手击向这未灵的眉宇，将对方的灵海取出，他已经吸收了十三名异能者的灵海，这些异能者都为他亲手击杀，木临如今对这血腥的行为也逐渐适应。他没有在此地多做停留，转身向那紫衣未洛所在之地行去。 第71章 ——可怜 “更多……我还需要更多。” 小尧一脸疯狂，她身前灵灭的异能者的身体早已被她撕碎，数十道血流从金先的尸体伤口中流出，血流被牵引至小尧后背的图案上，那图案是六名脸部扭曲的族者，刺纹吸收了血液后仿如活了过来，正睁着暗红色的双眼四处查看。 十数息之后，金先的尸体里的血被吸光，变得异常干瘪，只剩一层肉皮包裹在白骨上。一旁的金铃眼神呆滞，对身前发生的事视而不见，面对这种不共戴天之仇她却未有任何反应。小尧手掌横移，手势以斩换抓，捏住了金铃的身灵位置。 “你也该死。” 小尧一脸狰狞，脸上的妆容被泪痕冲花，她在心里可谓是恨透了这两名族者，两条贱命竟然害的少主身负重伤，哪怕折磨他们千万次也不足以泄恨，只是少主有伤在身，她只能强忍着愤怒…… “谁!” 小尧刚想转身回到少主的身边，身后的“永奴”传来不安的情绪，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哪怕阶级远高于她的异能者，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接近她，任何族者都会有七情六欲，若是有心怀不轨者要偷袭于她，那“永奴”会提前发现对方身上的杀意…… 今天诸事不顺，竟是遇到一些诡异，小尧心里有些焦急，能让亡灵不安的会是何物？另一边少主还重伤在身，等着她援救。 “我的味道美味么？” 木临手中利刃化为长枪，刺向身前的紫衣未洛，丝线编织成的长枪极为锋利，没有太多阻力便穿透未洛的身体，枪身上的丝线快速散开将其包裹束缚。小尧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右边胸宇一阵刺痛，这背后传来的声音，她既陌生又熟悉，她虽然未听过这声音，可对方问的话语里，那所谓的“美味”她却是印象深刻…… “你是那星月袍未洛……身旁的未灵？” 小尧又气又急，言语间不断咳血，她的异能可以操控族者的七情六欲，在争斗时，对手若有一种情欲处于极端，她便可以利用这种情欲蒙蔽对方的知觉，甚至能操控对方的灵识。 相对于其他灵能异能者，她的能力诡异，不知情的族者随时可能会中她的灵技。这种异能的弱点同样明显，那就是小尧的躯体与普通族者无异，相较于其他异能者着实弱了许多，可在对战双方都不知彼此能力的情况下，她的异能更难以防备，此前她与少主联手从未受挫…… 如今少主身负重伤，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这未灵又从她的背后偷袭于她，小尧双眼怒睁，威胁诅咒的话刚想讲出口，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给你十息时间。” 这话是对黑影说的，折磨未洛这种事，木临一点兴趣也没有。木临操控丝线堵住了未洛的身灵，不让对方乱喊乱叫，至于对方威胁之类的言语，他不想听，他已将那未灵杀了，如今又重伤了她，自然也不会放这未洛活着回去。 空净州离此处隔着几个郡，这未灵未洛背后的势力再强大，也难以查到他身上。 “尊上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金铃木然的望着身前那皮包骨的尸体，尸体传束位置上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丝带，丝带颜色杂乱，显然是编织者的手艺极差，还缺乏美感。 若不是灵灭者生前极为疼爱这未洛，一名二阶御灵者也不至于佩戴不起一条好看的束身丝带。金铃想起灵祖生前宠溺她的笑容，此行之前她满怀期待与欣喜，躲在对方怀里撒娇……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滚落，命运何以如此不公！ “你认得我？” 木临出于谨慎，早先就已在这黄衣未洛身上埋伏了丝线，对方若是轻举妄动，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束缚击杀。无风之地此时的局势，容不得他疏忽伤感，仁慈的代价便是一命换一命。 “不认得，想来尊上是那星月袍未洛身旁的未灵，尊上若是担心消息走漏，微下愿意自尽，只求能亲自击杀这名杀害我……灵祖的未洛。” 金铃提到“灵祖”二字时，忍不住哽咽，却还是快速的调整过来。她此刻不敢在这未灵面前失礼，她的命也被对方握在手上，若是惹怒了这未灵，只怕连唯一复仇的机会也会失去。 木临虽然不清楚他们间的恩怨，却也猜到了个大概，出于安全考虑，他不愿意节外生枝，之所以暂时留紫衣未洛不死，是因为黑影想要获得对方完整的灵识。 “还请尊上成全……” 见木临沉默没有回应，金铃不顾身上的伤痛，双膝跪地，不断叩首，却是不敢放声哀求，只是小声啜泣着…… 恍然之间，木临的灵识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他会有这一天么？如同这黄衣未洛一般，膝地哀求，只为了强者成全那卑微的愿望。 “可怜……” 黑影归来，一声叹息，不知为何它此刻也有些伤感，冥冥之中，似乎在它身上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给你五息时间。” 木临抛出一把利刃，那利刃由丝线编织而成，轻轻的落在了黄衣未洛的身前。 黑影都开口了，木临也不好拒绝，在他的印象中，黑影可是能大口撕扯灵鬼的存在，百花念中砍杀数十名佣战者未见它仁慈，望归林中面对数百名训练有素的武者它也丝毫不惧，若不是木临身陷地火寒霜时看到的那些幻象，认为黑影生前就是那不断哭泣的执青族者……他真的会以为黑影没有任何感情，如今见它叹息，木临内心深处也有些触动。 金铃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利刃时心中惊讶，为何这怪异的镂空利刃如此轻盈，她虽想将这未洛千刀万剐，不过当下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乱想拖沓。 金铃一把抓住紫衣未洛的脸，将对方抬起与她对视。小尧早已失去灵识，眼眸空洞无神，灵阁顺从着金铃的动作升起。当看到她痛恨的未洛脸上也满是泪痕，金铃一怔，手中的利刃却是没有犹豫，狠狠的扎向对方的眉宇。 “我与灵祖二者与你们无怨无仇，也正要远离这是非之地，你为何要害我们……” 金铃松开利刃，抱着灵阁失声痛哭，金铃此前从未杀过生，未曾想第一次杀生的对象居然是一名未洛。若不是因为她，灵祖也不会毁灵于此，如今只剩一副带皮的尸骨。 可金铃现在最恨的是她自己，恨她自己是那么弱小，只能任凭他者宰割。至爱灵亲在她身前灵灭，她不仅无能为力，那过程中她甚至没有知觉…… 利刃松动化作丝线，木临随手一招，丝线穿过紫衣未洛的眉宇，从对方的灵阁后穿出，丝线裹挟着一团血肉，那是这紫衣未洛的灵海所在。 木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衣未洛，一句“节哀”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想来在对方眼里，他和这紫衣未洛差不了多少，都是会食他者血肉的变态怪物。 年少时憧憬撼海无战事的未灵，如今何以至此？木临心生感叹，却没有在此多做停留，朝着下一处地点行去…… 第72章 ——试探 “上倾，时机已到。” 星耀再次现身，躬身低首示意，请求潇潇准许他行动，最重要的是他此行要借潇潇的星辰之力一用。 潇潇望着远处，沙漠无边，满是荒凉。此次撼海州之行，夺其数千灵年气运，此地万千族者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变，由弱向衰。只为她有能力去争鸿图伟业，冥冥中的宿命真的无法改变么？ “开始吧。” 潇潇淡然道，一道月辉照在星耀的身上，星耀眉宇间涌现星辰图案，密密麻麻的星辰不断闪耀，同时缓慢的移动互相聚集，星辰移动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十数息之后，只剩三颗指尖大的星辰还在旋转闪耀，星耀的气势也在此刻得到提升，周身散发着隐约可见的银色光芒。 星耀穿的黑甲，上面纹烙的图纹仿如活了过来，图纹在不断的挣扎，像是要挣脱黑甲的束缚。那图纹是一只看不清面目的妖兽，披着长发掩盖了面容，两只三指利爪似乎要冲破黑甲的束缚，仅仅移动了一指节的距离，再无力突破，仍被束缚在黑甲之内。 “不好，此物有主！” 正在争夺琉璃宝器的异能者，突然感知到宝器上有灵的波动，无风之地的宝器竟然有主，如何不让他们心惊！流沙出现至今已有数千年，那宝器的主使者岂不是也存活了数千年？ 看到近围的异能者同时后撤，原本在外围观望等候机会的异能者强忍着心中欲望，此地诡异之事颇多，异能者死伤不少，存活下来的倒不像此前心欲蒙尘，一见面就斗个你死我活。不过他们也没有离开，他们在外围，离那琉璃宝器的距离百步远，真有什么诡异之事发生，也不至于来不及反应逃离。 “此地纷乱由我挑起，你如今来求我庇护？” 潇潇俯首看着寻沙前的黄衣未洛，未洛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哀愁与忧伤，眼眸没有光亮，身上的衣物满是尘土，双手血迹斑斑，若不是如此，这未洛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清秀。 “微下来自明州狼牙郡……金锋部族族者名为金铃，恳求上倾能一展余辉，护微下度过此劫，微下他时大仇得报，余生愿为上倾身陷水火，效死命以报今时存续之恩。” 金铃双指并拢，从眉宇处下滑至右边胸宇，手指上有淡淡的金光闪现，猛地一戳，双指沾着血液重归眉宇，在眉宇上轻轻一点，一道竖立的血迹印刻在眉宇间。这种仪式是金锋部族的血誓，其他族者见到皆知道血誓者已经许了血怨，怨恨未消血迹不灭，算是铭志亦是耻辱……金铃自知身微言轻，在她身前的星月袍未洛没有任何理由怜悯于她，她身上的一切也没有值得对方感兴趣的地方，倒也没有像此前膝地下跪，求强者成全。 “她怎么在这里？” 木临灵识微动，与潇潇沟通，他感应到潇潇的呼唤，便赶回此处。见到那黄衣未洛竟然也在这里，难免有些疑惑。 “你认得她？” 潇潇回首，望向木临，那眼眸里的星辰森冷肃穆，暗藏杀意。 “一面之缘。此前我去击杀那空净州未灵未洛时，她的灵祖好像被那未洛暗算偷袭，死状诡异，只剩一副皮包骨的尸体。她倒是膝地求过我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手刃那未洛……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木临先回答了最重要的问题，再将事情的经过简约的讲述了一遍，看到潇潇的眼神变化，他不由得想起对方此前在百花念说过的话，“那是我留在你身体里的印记，此后你若是与其他未洛接触，你的心宇便会碎裂”，木临的心宇曾感受到过，潇潇留在他体内那物体的滚烫，虽然不知为何物，不过他相信潇潇的言语是真实的。 “她来此求我庇护，连灵鬼都没有的未洛，在我身边只会是累赘。” 潇潇手指微动，抚摸着座下寻沙的毛发，星辰眼眸望向前方。远处动静不小，各种灵技涌现，星耀的计划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不少异能者被“琉璃宝器”突然释放的灵技伤到。 “你替我杀了她。” 潇潇的言语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木临一怔，却没有过久的迟疑，一把由通幽细丝编制成的镂空短刀在他手掌中生成，不过他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是走过去的。 “将你的面纱脱下，让她看到你的脸。” 潇潇加了一句，木临不明白对方为何让他这样做，却没有犹豫。他是潇潇的好友……同时也是对方的从属，潇潇这些言语明显是命令的口吻，他自当会执行。 未曾想到此前遇到的未灵会在此刻再相遇，想来也是，他本就一直在星月袍未洛的身旁，金铃见对方连面纱都脱下了，手中握着一把利刃，心中一沉，她果然要命绝于此。想通了以后反倒淡然，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未灵朝她走来，成全她卑微愿望的未灵如今又要杀了她，真是可悲。 “那个杀伐果断，出手迅捷的未灵，面对训练有素的武者都未曾拖沓，如今面对一名没有任何防护手段的未洛，十息已过，那未洛竟然能安好无损的站在原地，难道是这未洛命不该绝？” 潇潇看着木临的背影，等他回首对上她的目光，凭什么对其他族者杀伐果断，血腥残忍，执行她的命令去击杀一名未洛时，反倒拖沓？ 黑影附灵，木临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在没有黑影附灵的情况下，木临从未有过手刃族者的经历，此前也只用过飞伤击杀流匪，无仇无怨的情况下，他倒不至于那般冷漠嗜杀。 潇潇见木临没有回首，反倒是令黑影加持，心里一暖，换了一种想法。 “你若是喜欢她，我便留她一命。” “这种选择，很无趣。” 木临冷漠，一脚踏出，身形猛然前移，瞬息就到那黄衣未洛身前，弯膝撞击对方的传生位置，将其压倒在地，手中长刃翻转，就要往对方身灵位置斩去。 “罢了，留她一命。” 潇潇出声阻止，木临的手突兀的停下，利刃还是在金铃的身灵位置上开了一条细微的口子，他也在等，等潇潇改变主意。 “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过分？” 潇潇灵识微动，感受到木临的冷漠，她也反应过来这样的考验是否有些过了。会让他者以为她是一个残忍的未洛，毕竟以一名族者的性命作为考验，着实有些不妥。 “不会，弱者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木临没有说潇潇对他的试探，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任何关系都应当经得起考验，用行动来证明决心。 金铃却是起不来，传生受了重击，现在那位置闷痛不止，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木临没有扶起她的意思，径直的走开，回到了潇潇的身旁，当下若是关心这名未洛，只怕是害了对方。 木临发现，这身着星月袍的未洛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有些“小气”，他们之间的上下之分也越来越淡，倒更像是签了灵约的未灵未洛，彼此之间偶尔会有一些任性的试探与举动。 第73章 ——刀剑无双 “上倾，灵纹法阵已经准备完毕。” 星耀对着潇潇所在的位置躬身低首，自从他看到那黑衣未灵与潇潇相拥，对于这未灵便没有任何好感。他这才发现，此时潇潇的身旁居然多了一名黄衣未洛，星耀按下心中疑虑，上位者的事，他作为从属，没有任何权利逾越阶级去妄言是非。 “这未灵身上有我赐他的生死戒。前不久我答应了这名黄衣未洛的请求，会护她安全达到流沙郡，想来你应该知道我与你说这些话的含义。” 潇潇没有提灵纹法阵之事，倒是先点明了木临在她心中的身份地位。星耀心中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声“微下明白”。 星耀之前的疑惑得以解开，难怪他再未见过潇潇传束上的那个饰品，未曾想此物竟然佩戴在了那未灵的承指上！那饰品名为金灵，上面系有潇潇的天命，是签订灵契的信物，此后二者生死相依，称它为生死戒也不为过。 潇潇将天命送出是一件大事，而星耀作为从属虽然没有权利干预，可势力中的那些上位者却有权知道此事，潇潇在此刻挑明，其中用意自然是让他知趣……星耀心中默叹一声，想来回去之后势力对他训罚是免不了的。 “自古以来，主辱臣死，你是我长辈，又是我的从属，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潇潇知道星耀会为难，此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虽然迟早有一天会被他者所知，可在他们安全回到通天城之前，此间之事最好不外泄免得途生意外，办法是将此地所有无关的族者清除。潇潇点明她为主，是要星耀清醒的记住他自己的身份，没有她的准许，他没有权利改变此地的局势，更不能自作主张违背她的意愿。 “承！” 星耀心中一凛，看来潇潇的心意已决，否则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星耀不敢自夸能洞烛机微，可职责所在的本份还是能遵守不去逾越的。如今潇潇对他一再提醒，自然是为了谨慎起见，足以说明这未灵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潇潇决心已定，星耀作为从属者，主上一荣俱荣，一损同损……他再望向木临时，眼神不再冷漠，更多的是观察，这名未灵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能让冷漠的上倾如此动容…… “木临，可愿为我利刃，除去一切阻碍？” “愿与上倾互为刀剑，共守彼此。” 木临没有低首，清明的眼眸对上那星辰，他心中无惧，自然要回应那闪耀的目光。 “星老已知我予你生死戒之事，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有把握，可在他面前击杀异能者，以表明你的能力。若是局势危险，不要轻举妄动，保留神秘感一样有效。” 潇潇此话是用灵识与木临沟通，她心中有些小得意，自古以来未灵未洛能并肩作战的极少，能做到的哪对不是意气风发，万古流芳？ 星耀却是不知他们二者间的私下交流，否则会感动潇潇对他的尊称。他只是讶异这名为木临的未灵，语气竟敢如此猖狂，与上倾互为刀剑？潇潇的异能之强，他作为三阶拥命者都不敢痴妄能及对方一二，一名异能未觉醒的未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星耀转念一想，又觉得其中有些诡异，一名普通的未灵，不可能在琉璃争辉中胜那名青衣御灵者，在百花念中也无法做到击伤数十名佣战者，那些佣战者对星耀来说不值一提，可星耀从未见过普通的未灵有那样的果决与能力。 “星耀你守住外围，木临你与我同往法阵中心。” “至于你，在此等候，若能等我们活着出来，便护你周全至流沙郡城。” 潇潇望向金铃，眼神没有过多的停留，轻轻一跃从寻沙上离开，落在了木临的身旁，抓住对方的手，飞速的前往那灵纹法阵中心。 灵纹法阵是星耀布下的，场地中突然出现的“琉璃宝器”是星耀所为，那些物品实际上是星耀的血脉神通化成的，按照六个方位间距一百五十步布下。 灵纹法阵已经启动，法阵中只剩下灵灭的异能者的尸体，幸存的异能者早已逃离，正躲在远处观望，他们倒是想看看，这神秘的未洛究竟在耍什么手段。 沙场再次出现，出现的位置在六边形法阵的右上角，只是这一次，沙场不再是覆盖式的笼罩一定范围，只是针对性的涌起，几息之后，那些灵灭的异能者的尸体便被沙土绞烂，只能看到凸起的黄土上还遗留着一滩滩血水。 沙场依次出现，重复此前的行为，意图明显，就是要吸收那些亡者的精血，直至最后一角的灵灭者也被沙土吞噬，法阵内的地面开始颤动，地下那诡异的存在似乎暴怒不已。 潇潇抬起右手，伸至木临的面前，木临再三犹豫，还是将潇潇的右手接了过来。手中的利刃在她的心指上轻轻一点，晶莹剔透的红色血液如宝石一般不断滴落，潇潇手心向下，左手握着收海，目光不舍得从木临的脸上离开，对方认真又小心的模样真是好看……可面对地下那诡异的存在，她也不敢疏忽大意，只得收起心神，等待。 “木临，若是有一天，你遇到比我更好的未洛，会离开我么？” 潇潇看着地面上的血迹，漫不经心的一句问话，既期待又害怕听到回答。 “我是你不可以替代的那个唯一么？” 潇潇不知为何在此时想起了在百花念中，她在木临灵海中看到的那些幻象，忍不住的问出这些话来。或许是此行她也没有把握，有些话若是不问出口，只怕会留遗憾。 木临只觉得灵阁快要炸裂，黑影不知为何突然在他的灵海内失控，无数火焰与寒霜从它的眼眸里流出，整个黑暗的世界彻底疯狂，那没有边界的黑暗，正不断颤动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破碎崩裂一般。 连带着现世中的木临的眼眸也变得异常，一眼赤红，一眼冰蓝，身体各处都有形状怪异的黑色纹路显现，最可怖的是他的眉宇中心，一道黑暗的伤口深邃难以见底，仿如无尽的深渊。一旁的潇潇对木临的异变视而不见，她只是盯着那不断滴落的血液，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此刻她的灵识滞涩，隐约中察觉到心灵深处的某一点正在微微颤动，那种期待许久的温暖似乎就要降临。 一声巨响，六边形灵纹法阵内的土地猛然炸裂纷飞，一道道金黄色的黏液在沙土之间四处游荡，转瞬间形成一个奇异的法阵。法阵中心的未灵未洛纹丝不动，未洛此时陷入空灵的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她左手握着的刀鞘，上面有毛发持续生长，刀鞘上长出一张比她手掌大数倍的扭曲巨口，此刻正疯狂的挣扎。 未灵模样诡异，却有意识的将手横移，搂住了身旁的未洛。黄金法阵不断旋转，无数金光笼罩在二者的身上，夜晚的天空在此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黑色夜幕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色竖瞳，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竖瞳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像是亘古便已存在的神灵，神秘，威严，不可侵犯。 未灵低语，眉宇间的黑暗裂缝闭合，眼眸中的赤红与冰蓝消失，身上的黑色纹路也一并褪去。夜幕上的青色竖瞳像是得到了它想要的信息，只再凌厉的望了一眼那未灵，便消失不见。夜幕重归宁静，星辰依旧闪耀，仿如刚才的一切皆是幻象。 未灵的眼眸空洞，对着未洛的眉宇轻轻一吻，嘴唇微张，只有那未洛能听的见的微弱声音，未灵对她刚才的提问做出了回答。未灵空洞的眼眸里满是不舍，更多的是遗憾与失落。 未灵一脚踏下，火焰与寒霜在他周身围绕旋转，将那些金色的黏液一扫而光，金色的黏液很快就浓缩成一球团晶体，金光闪耀，被牵引至未灵的手中不断旋转。冰蓝色的寒霜气息从中分离，重归未灵的眉宇，转瞬间消失不见。 赤红的火焰仍包裹着金色的球形晶体，未灵没有犹豫，对着那刀鞘上长出的巨口，轻轻一抛。巨口贪婪的接过，转而幻化缩小，就在一刹那之间，未灵看到了那长发下遮住的些许面容，原本波澜不惊的他此刻竟有些苦涩。长发妖兽仅是露出嘴角对着未灵轻蔑一笑，没有言语，转瞬间幻化成刀鞘，仍被那未洛握在手中。 木临口吐鲜血，他刚恢复意识，两眼一片黑暗，只觉身体各处冰凉，仿如随时都会碎裂一般，嘴中更是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是他的…… 潇潇睁眼，看到四周炸裂的土地不由得心中一沉，她刚才还在等木临的答案，为何无故突然失神？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手中的收海却在此刻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打断了她的思绪。潇潇还未多想，身旁的未灵倏然摔倒在地，一滩血液在他的首部附近缓缓流出…… “破局者出现了。” 金色的大殿内，苍凉嘶哑的声音响起。高达百步的镂空金柱上盘着一条浑身布满鳞片的怪异妖兽，妖兽口中言语空灵语，隆起凸出的首部上长着两对弯曲的巨角，四肢锐利的五爪闪着金光却带着锁链。妖兽的首部托在巨型金柱上，没有眼瞳的眼眶空洞洞的对着一个方向，却像是能看破无尽的虚空。 “撼海州，厄难之地。” 一名身着金衣的执青族者，坐在闪着金光的宝椅上，言语自带威严。金色宝椅上盘旋着九条细长的妖兽，模样同那金柱上的妖兽相差无几，只是这九条妖兽没有爪子与那巨角，体型与之相比亦小了数百倍。 它们却有那巨大妖兽没有的竖瞳，此刻竖瞳带着凌厉与威严，望着执青族者身前的金桌。那镂空的金桌上雕刻的是整个空灵王国的地图，地图无微不至，大到王国边界岛屿，小至名山怒河，皆呈现在其上…… 一座巨大的城，高达数千步拔地而起。各处的建筑物依着山体构建而成，这座以山为主体的城，名为通天。 尖锐细长的通天城的顶部上有一个圆形平台，直径十步长的平台上刻着三千道细纹，一道不多，一道不少，刚刚好三千道，每道细纹的首部与尾部都有一个奇异的铭刻符文，两名老者站在空无一物的圆形平台中央，仰望着星空，此前他们看到一道暗影蒙蔽了月辉…… “天命无月出现了。” 星月袍老者言语间带着叹息，想起了那身裹神火降临于世的未洛，天劫宿命真的无法改变么？轮回镜上，她此生注定…… 第74章 ——暗影无月 暗影之地，北境望故。一条数百步宽的水路缓缓向南流去，这条名为护圣的水路源头是无边海，岸边两侧少有草木，白色的沙滩上有族者身形的海兽在望着星空。 一座座小镇依着水路的分支建立，当下是夜晚，天空中却没有月辉，小镇灯火齐明，街道上过往的族者却极少，冷冷清清，少了几分生气。一座环型的宫殿坐落在建筑群的北侧，一名红裙拖地的洛香，正望着楼下的一湖清水。 “圣主，撼海州气数已尽，下属愿率圣军夺回故土。” 一名黑袍族者低首躬身，望着那曼妙身姿的红色背影，心中强忍悲愤，一族之主何至于沦为异族玩物！ “我被幽禁此地数十年，所谓圣主不过虚名。灵殆一族历代圣主的遗愿，能在我这辈完成么？” 洛香没有回首，只是伸手想提一下后背的衣物，却触摸到那冰冷的鳞片。这才想起，今晚身着的长裙后背是裸露的，洛香将手慢慢的抽回，依旧望着那湖清水，冷风吹拂过湖面，灯光在湖面上反复破碎又重叠。 “清明司确认，流沙之地的空灵锁已被破坏，撼海州被封锁数千年的气运被夺，此后定然由弱向衰，撼海州大势已尽，再难挡我们百万圣军。” 见洛香没有回应，黑袍族者犹豫再三，轻叹一声。“而且那边传来消息，烬月者已经出现。” 洛香的身体明显的一颤，内心说不上的苦涩，许久之后，转过身来，望着低首的黑袍族者。 “念归，当初我的灵母抱着我痛哭，幼时的我还不清楚会发生何事。我灵殆一族没有一任圣主是善终的，你应当清楚其中曲折辛酸。” 洛香言语清冷，这世上早没有能令她留恋的事物，若不是为了她的灵续，部族兴衰与她何干？ “念归深感圣主恩德，部族族者也时常念着，希望圣主安好。” 念归不再言语，心中如有千倾般沉重。主辱臣死，忍辱负重所求为何？他知道身前的洛香承受的是怎样的屈辱，哪怕听到“烬月者”出现，对于这洛香来说，此生依旧无望。只是为了她心爱的灵续不再重蹈覆辙，这洛香才会苟活至今。 “烬月者何时会到？” 洛香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倒也没有拆穿。数十年来，唯一能令她心动的消息，只怕就是今晚烬月者的出现。 “下属不知。” 念归也不清楚，自然不敢给身前的洛香一个虚假的期盼，对方等了太久，若是事与愿违，即时万念俱灰，只怕再难支撑。 “那空灵锁上有北国的气运法阵，能夺取气运的只有天赐者，不过此前先辈有遗言留下。那气运法阵极为特殊，哪怕是天赐者也难逃一死，天赐者一旦身毁灵灭，天将生异像……如今空灵锁已毁，天未有异像发生，其中变数想来是有烬月者参与破局。” 念归将清明司的猜测说了出来，这是对方暗示他可以向这洛香泄露的秘密。毕竟圣主久与异族相处，难保心智动摇，部族内的重要机密这圣主只怕是再难得知。 “天赐者与烬月者相遇？不知是谁布下这天下之局，害的众生好苦。” 洛香遥望星空，冥冥中命运的安排，那个得到救赎的族者却不会是她……所幸的是还有期盼，她的灵续不会重复她的悲剧。 “通知圣武，荒季进攻撼海州的行动务必准备妥当。另外转告那位，让他派遣高阶圣战者先行，若是找不到烬月者，他的灵续只会和我一同身毁，我不会让她再重复我这样……屈辱的一生。” 洛香挥手示意，念归心中漠然，朝着洛香所在的地方弯身一拜。“圣主珍重，下属定不辱圣命”。 北境望归，一处凹陷的盆地，盆地之上的山岳弯曲连绵，灵殆一族在山岳之间构建了一个圆形的拱顶，拱顶上铭刻着玄奥的铭文，从高空上望下，铭文组成的图案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瞳孔。 盆地内的山体上有数千个孔洞，血海里的血肉会通过孔洞向地底流去。血海永不受命光照耀，腐烂和腥臭味会随着血海翻涌散播的很远，千步之内都能闻到这种可怕的味道。灵殆一族无数族者既期待又畏惧这里，因为此处汇聚了无数的怨气与亡灵。 亡灵形状各异，有的身体扭曲无首，有的膨胀像是数百灵鬼的集合，有的像是某种变异的妖兽……原本脆弱的灵鬼，在这血海之内竟能常存，甚至能依靠互相吞噬变得更加强大。 血海层次分明，最外围鲜红，中间一层是暗红色，最内里的一圈则是纯粹的黑色。数千个孔洞对应连接着数千个通道，这些通道因为阶级存在区别，连接到地下的深度也各有不同。鲜红色血海周围的孔洞，连接到十步深的地下，血海每往内百步，孔洞对应的深度会随之提升十步。黑色血海对应的孔洞最少，只有九个，九个孔洞外各有一个模样诡异的生灵把守。 “禁语，你带十名四灵圣使前往流沙郡。联系潜藏那里的暗影，将可能是烬月者的异族都带回来。这事不需要武归知晓，我会安排其他族者助你们通过无边海。” 数百步的地下深处，一个白骨堆积起来的巨大王座，其上坐着一名黑袍族者，族者蒙着面纱，露出的眉宇上有六道血痕印记，眼眶的边角已有腐烂的迹象，白骨隐约可见。黑袍族者有些混浊的眼眸望着台阶下的九名族者，他的白骨手掌在骨座上轻轻的敲打，之前的命令便是通过这暗语传达下去。 这个三十步高百步宽广的洞府，有九条路口相连可以到达此处，数十息后，每条路口各出现十名黑袍族者，站在九名族者身后等待命令。每队十一名黑袍族者，皆蒙着面纱，无论是衣着还是身形，都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只有小队为首的族者眉宇上有五道血痕，其他的皆是四道。白骨王座上的黑袍族者手指轻轻一点，这百多名黑袍族者眉宇上的血痕皆隐匿消失，再难看出差别。 洞府内的黑袍族者俯身行礼，各自散去。王座上的黑袍族者望着翻涌的血海，陷入沉思。 灵殆一族会重归故土再见月辉，还是万劫不复。远处那个洛香是否还在恨他…… 第75章 ——此生漫漫 “我是不是闯祸了？” 木临睁眼，眼前虽然有些模糊，但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漆黑一片，依稀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那闪耀的星辰……此前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无风之地，潇潇正用血液引出大地之灵。木临还未回答对方的问题，灵阁便疼痛欲裂，如今想来应该是他自己无法承受法阵中的变化引起的。 “没有……没有。” 潇潇见到木临醒来，声音哽咽。从木临陷入昏迷，她就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何要那么冲动。大地之灵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杀三阶异能者，木临没有任何异能阶级，在没有灵器护体的情况下，她将对方拉到法阵中心去……木临昏迷期间，潇潇尝试过进入木临的灵海，却发现对方的灵海外尽是崩裂的黑暗碎片，那些碎片能毁灭灵识，她以为木临的灵海毁坏，再难以醒来。 “大地之灵被你收服了么？破坏空灵锁成功了吧？” 木临最关心的还是大地之灵有没被潇潇得到，空灵锁法阵若有郡城那般大，要完全破坏也不是一时之事。 潇潇任由星辰眼眸里的泪水滑落，滴在木临那还有些许血迹的脸上。木临感受到脸上那滚烫的液体，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潇潇的脸……哪怕当下他还看不太清，想来在月辉的照耀下，这星月袍未洛会惹得无数族者心生怜爱。 “此刻你还能关心这些……” 潇潇现在还能感受到收海里的温暖，那种感觉她似曾相识，像是来自于灵魂的悸动，残缺被弥补后的那种安全感，真要去探寻，却发现那种感觉很模糊，怎么也看不清，转身后那感觉却还会在，不用担心它会离开。 “大地之灵被我收了。空灵锁的灵纹法阵毁坏了一角，不需要多久，整个灵纹法阵会完全失去作用……” 撼海州数千年的气运如今就在收海里，而身前的未灵还在关心她，若有一天对方知道真相…… 潇潇呢喃自语，此地的经历瞬息万变，令她觉得自己像是活在幻境里一般。潇潇对自己怎么收服大地之灵，以及如何得到气运的过程，一点记忆和印象也没有。怀里的未灵，全身冰冷的气息至今还未褪去，此前对方气机全无，如今却能与她关心言语…… “你不要动，我带你回流沙郡。” 见木临要起身，潇潇回过神来，将对方轻轻的按回她的怀里。星辰眼眸望向流沙郡方向，不知此时回去，会不会出现意外……撼海州或许少有族者知道空灵锁，不然不会允许此物存在。流沙郡那满城的灵纹法阵却是明显异常，一个没有战乱的郡城，灵纹法阵的强度和规模却远超边境的要塞，其中诡异之处颇多。或许北国已经察觉此地之事，难保不久后会有暗中潜藏的族者跳出来，寻到此处…… “你和我回通天城吧……你或许已经不适合回流沙郡了。” 潇潇欲言又止，原本她是想遵从木临的意见，对方不想离开，她也不会强迫。若真的有北国知情的族者潜藏在流沙郡中，那木临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对方回到郡城以后，必然会受她的事牵连影响。可要潇潇现在去解释，她着实不敢开口，木临若是知道真相，更不会同她一道回去了…… “空灵锁已经被破坏，你此行的任务也完成了。布置灵纹法阵的族者想来已经灵灭，却难保有守护者遗留至今，你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最好的决策是你立刻动身回到北地故土，想来你的势力能护你周全……” 木临没有直接回答潇潇的提议，等了一会，见对方沉默不语，却不像是放弃的样子。木临伸手抹去了潇潇眼角的泪痕，心中百感交集。 “能与你相遇，对我来说是奇缘。我在荒季出生，落山村中的印象与记忆并不多。青石镇的防卫者生活虽然短暂，经历却是难忘，很多同行者身毁灵灭……其中有我敬仰的连命，对方一直把我当幼存看待，还有那些信任我的上位者，一直把我当心腹培养，于我来说他们的恩德深重。若真如潇潇你所说，撼海州会有天地无光的时刻，我想我应该留下，陪他们一起守卫故土……若是没有这些同行者，我也无命与你相遇。” 木临缓了缓心神，准备起身却还是被潇潇按下了，说明对方一直在听他说话，只是潇潇的眼眸一直望向远方，没有与他对视，也没有接他的话。 “空灵锁被破坏，我在撼海州也有机会觉醒异能……当下的我太过弱小了，与你同行只会成为你的累赘，等哪天能成为你的助力我再去寻你。” 木临的声音很轻，有些事实再不堪他也敢面对，哪怕是在未洛面前承认自己弱小。木临唯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他自己成为拖累他者的存在，用尽心血去保护的族者，若是不能回报对应的希望……那种失落与彷徨，无助和不安的感觉会一直在萦绕在对方的心间。 “我如果不介意呢？” 这句话潇潇终究没有说出口，木临所说的他自己太过弱小，潇潇自觉若是这样回答，那便是承认了木临的确弱小，会是一个累赘……思索再三，她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我此前曾与星耀说过，‘或是随波逐流不受伤害，但我要他满是棱角，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木临，哪怕你是一把没有握把的利刃，我也不会放手。你此前还与我承诺过，要与我互为刀剑，共守彼此……” 潇潇望着星空，这流沙之地真的荒凉，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海，偶有清风吹过卷起些许尘埃。唯独夜幕上的星辰闪耀，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遮挡，倒是干净的很。喜欢的未灵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或许潇潇要的不是木临随着她，她只想再次确认木临的心意，或是再要一个承诺。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喜欢的族者若是不在身边，由潇潇亲自守着护着，她如何心安。 “少年轻许终生事，不知终生若何长。” 木临倏然起身，低首望着有些诧异的潇潇，对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何能如此迅捷，而木临身上的寒气也在此时快速褪去。 “此生漫长，多一些曲折未必是坏事。你当信我，哪怕颠沛流离，我也会永远锋锐。” 潇潇痴痴的望着，她突然觉得身前的未灵有些变了，眼眸里的那种锐利锋芒，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和依靠。此前百花念中，对方饮用珍酿后或许是无心之言，言语中的自信却做不了假，虽说还有些稚嫩，但潇潇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木临定能实现承诺，与她互为刀剑，共守彼此。 第76章 ——命缺木火 “我……” 潇潇忍不住就要说出“相信你”，可若是这样，就相当于她放弃了最后争取的机会。木临能信她，携着断壁深入地下，不问缘由就信了她的一切安排……正因为如此，潇潇才不愿意他去犯险，能生死相托的族者有多难得，遍观历史长河，也不多。 “你此行若是回到流沙郡，不能再用以前的身份，否则必定有灾祸上身。这意味着你不能再成为防卫者，也不能光明的生活在命光之下，要永远躲在暗处……你无法再指挥你的那些生死连命，除非你能换去当下的面容，再换一个清白的来历与身份……稍有纰漏，那些暗处要寻我麻烦的族者就会发现你，或许会用你威胁我，或是在你身上得到有关于我的信息。” 潇潇抬首，对上木临的目光，对方眼眸里的锋芒多了一份坚韧和执着，这不就是她一直期望的？哪怕颠沛流离，也要永远锋锐……这种坚韧的决心，潇潇在木临的身上感受到了。 “活在黑暗之中？曾有想过，若是有必要，我能承受。对你不利的族者，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木临停顿了一下，他不敢将话说的太满，哪怕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孤独与磨难会改变一个族者的心性，他此前见过不少族者因为意外，或是巨大的挫折，从而情绪低迷，自甘堕落。在饮用珍酿的场所里，那些每晚寻醉的族者大多可以归于此类。 潇潇心里早已相信木临说的，木临心意已决，短时间内她怕是难以改变对方的决定，那就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回首望去，星耀早已在远处等候，潇潇倒是难得看到这名稳重的族者，此刻脸上竟有焦急之色。 “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强迫你。你手下留情的未洛，刚好有用处，你护送她回到明州，她可以帮你解决身份的问题……寻沙也已经备好，具体的行进路线她懂得。” 潇潇起身，围绕着木临打量，停在他的身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上次在百花念中，我和你说的话是真的。此行你若是按捺不住胡来，你的心宇便会碎裂……那未洛也有几分清秀，不知你能不能经受的住考验。” 潇潇眼眸里的星辰闪耀，说不上的得意。既然她改变不了木临的决心，那就等他兑现承诺，哪怕木临的心中有另一名未洛，她也不畏惧，身前的这名未灵，此后身心皆属于她，也只会是她的。 那黄衣未洛不恨我就好了，木临心中默念，他这才明白，潇潇此前让他击杀那名未洛的目的……未曾想身穿星月袍的未洛看起来单纯无害，心思却能想的如此之远，哪怕与对方接触已有一段时间，木临还是没有完全了解潇潇的那些小心思。 “星耀，你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异能者惦记？” 此前灵纹法阵异动，在法阵附近观望的异能者可有不少，异能者身负异能，心思自然也会更多，想来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潇潇这是第三次问星耀了，她回通天城的路线与木临的方向不一致，无法护送对方。何况木临与她同行也不一定安全，一个州数千年的气运，途中不知会不会引来未知者的觊觎，这也是潇潇愿意让木临离开的原因之一。 “微下敢确定，此刻附近的确没有异能者逗留，此前上倾在法阵中时，外界不知发生了何事，微下身上的灵被压制，无法调动丝毫的灵，像是消失了一般……想来那些异能者身上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所以才会逃离。” 星耀原本就想汇报此事，不过见潇潇怀抱着木临，正与那未灵亲近，哪怕他心中早已万分忧虑，也不敢上前打扰。好在后来潇潇与他灵识沟通，此行的目的顺利达成了，星耀却又焦急想离开此地，星耀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潇潇看到他如此慌乱的状态…… “金铃，事情有变，我无法送你回流沙郡。让他送你回狼牙郡，他杀了七绝部族的少主与千倾，你即时为他换个身份，你有能力复仇的那一天，我再让他前去助你。” 潇潇望向木临，心中万般不舍，只是期望下次见面，他们可以有能力再也不分离。 “微下感念上倾恩情……定不负上倾所托之事。” 金铃以双指对着右边胸宇，直视着星月袍未洛行了一礼，对方这是第二次嘱托，想来这未灵对她十分重要，否则不会反复提醒。 “我与迷路等你来……” 潇潇座下的凌越坐骑，此刻也回首望向木临，感受到了潇潇的不舍，迷路灵性的朝木临眨了眨眼，神情中却有几分挑衅，像是会等这度量极差的未灵…… “山高水重，此行你多些小心……” 木临望着潇潇的眼眸，不知何时能再见到这些闪耀的星辰。潇潇知道木临心中所想，不给他多看的机会，转身轻轻拍着迷路，迷路会意，身形一跃离开了原地。潇潇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木临，留一些念想也好…… “我名为木临，此行相伴，你我便是同行者，回到你的故土还望你能帮衬一二。” 木临翻身上了寻沙，以心指轻点心宇，朝着黄衣未洛微微行了一礼。 “我名为金铃，来自明州狼牙郡，狼牙郡虽与望月郡相接，寻沙行进的速度却是不快，我们即时还需要换一种骑乘……” 金铃未曾想冷漠嗜血的未灵，竟也有温和有礼的一面。 “不知尊上能否成全微下一个请求……微下想再去看看微下灵祖的埋骨之地。” 金铃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她此行无法携带灵祖的尸体，心中已是不安……沙漠地形变幻莫测，金铃不知下次还能否找到此处，将她灵祖的尸骨带回故土。若是那星月袍未洛在，金铃自然不敢开这个口，可现在这里只有她与这未灵……想来之前这未灵是留情了，不然那利刃要破开她的身灵位置，易如反掌。她可试过那镂空短刀的锋利，她没用多大力气就破开了仇者的眉宇。 “我们既是同行者，就不要对我用尊称了。” 木临没有让座下的寻沙停下，金铃灵祖身毁灵灭的地方，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木临不想节外生枝，虽说附近没有异能者存在，难保他们只是躲远，潇潇已经远去，木临可没把握独自面对三阶异能者…… “族者有眷恋之情，我也能理解。可当下你我安全离开此处才是最为紧要的事，寻沙速度本就不快，高阶异能者全速追赶，不需要百息就能追到……途中若是遇到高阶异能者，我也无法保你周全。为一时情起，令你此生大仇难保，到时后悔莫及。” 金铃默然，她不怪木临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这个心愿对金铃来说很重要，可木临出于二者的安全考虑，拒绝她亦没有错……金铃看着前方未灵的背影，对方宁可远离故土也要护送她回去，是为了不让那星月袍未洛背弃承诺么？ “途中你就称呼我莎止，草下沙，厄难止。” 木临想来他自己这个名是不能再用了，得提前知会金铃一声。木临之所以换莎止这个名，是因为心中有感。沙漠中的风沙难止，四处飘荡没有归宿，木临当下的境遇与之相同，所换之名暗藏他内心渴望。 “木临……莎止。” 金铃心中默念，想来这未灵的名不是乱取的。明州原名轻语之地，未纳入空灵王国版图时，本土信奉的是玄易之学。后来空灵族信仰的“灵”文化南下，熟练空灵语和空灵文的族者才有机会成为上位者，统一方土地。轻语之地的玄易学从此逐渐隐没，落月都赐名此地为明州，亦暗含警告之意。 金铃所在的金锋部族，族中亦有信奉玄易之学的族者，此前她要与灵祖南下，族中就有族者告诫劝阻，言语之意是，撼海州为火乱之地，金锋南下必有灾祸，轻则损伤重则消亡…… 在明州，初生的小可缺少五行中的何物，便会用名来弥补缺憾，小可是明州本土言语对灵续的另一种称呼。寓意初生族者虽小，却有一切可能。 空灵族将火归入无根之力，并将有形的金木水土划分为握载之物。所谓五行，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与空灵族认定的握载之物不同，明州本土族者相信五行之间相生相克……金铃对玄易之学也有一些了解，木临二字属木火，莎止二字本源也是木火，出于一种习惯，所有族者的名她听到时都会对应分析，只是金铃不知木临换名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第77章 ——明州未至 金铃醒来，月辉隐匿，命光已经再次出现，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之上。没有了风沙的阻拦，空气中的温度很高，金铃就是被炙热的高温热醒的。眼前所见，一名黑衣未灵正拉着她座下的寻沙，对方已经一夜未休息…… “尊上，你是否要休息一会，往北离开此处沙漠，最近的距离也需要两天。” 金铃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她还从未在没有洗漱的情况下，与一名同灵迹的异性单独相处…… “无事，离开此处荒漠再说。” 木临见金铃醒来，将昨夜做好的面纱递了过去。 “这个你还是戴上吧。寻沙携带的储物袋里有食物和水，你可以拿出来食用。” 这是木临第一次做侍卫，此前没有经验的他，只能将他心中所想和顾虑的地方处理好，木临不希望未洛的模样引来麻烦。 金铃不敢抬首与木临对视，只是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面纱，黑色的面纱非常的轻盈，入手还有一种冰凉的感觉。金铃想起那锋利的镂空短刀，也是异常的轻盈，只是那时短刀没有这种舒适的冰凉感……金铃佩戴好面纱，眼角的余光看到木临的眉宇上，似乎有几道灵纹，不由心中一惊，木临难道不是灵武卫，而是御灵者？ 木临见金铃佩戴好面纱，仿如已经知道金铃心中所想，指了指自己的眉宇，“这是我自己纹上去的，灵武卫没有妖化时，几乎看不出他有何能力。御灵者眉宇上的灵纹越多，代表着阶级越高，一般情况下，御灵者不会对外显露自己的灵纹，我这样做，是为了威慑那些看到我们的族者。” 防患于未然，哪怕有些矛盾和冲突在事后很容易解决，木临要的却是它们不会发生，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族者知难而退。荒漠中难遇到普通的族者，遇到异能者的概率多一些，只是木临与金铃是往北走，此前进入无风之地的异能者，大多是回流沙郡，去那换乘速度更快的追风。荒漠中唯一令木临担忧的，便是沙地之下，那些踪迹难测的妖兽…… “你看我伪装的像么？” 金铃这才抬首，细细的观察。木临蒙着面纱，除了眉宇上的三道黑色“灵纹”清晰可见，黑袍笼罩之下，只能看到他灵阁附近还有一些白发，清明的眼眸仍是光亮，却多了一份沧桑感。木临的这番装扮，显露出的模样极少，金铃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灵祖…… “除了身形和声音略有不足，其他方面也看不出异常。” 金铃这才知道木临的用意，对方所想都是为了他们二者能一路平安，自然不敢胡说。金铃与木临接触的时间很短，却也感觉到，木临不是那种喜欢听虚假奉承言语的族者，因此如实回答。 “当下如何？至于身形，真有族者疑惑，也不敢脱下我的衣物检查。” 木临声音陡然变冷，沙哑厚重。金铃望着木临的背影，她对这未灵的能力越发的捉摸不透，那星月袍未洛身旁的族者，都如此神秘么？ “哪怕族者显露身形和面容，要判断对方准确的灵迹也不容易，何况异能者的样貌本就异于寻常族者，尊上这般伪装，在微下眼中已没有破绽。” 金铃自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木临这样装扮的族者，是不敢冒犯试探的，哪怕心中有疑惑，也不会轻举妄动，没有必要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以身犯险。 “金铃，你我灵迹相差无几，你一直称呼我尊上，我不太适应。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换做是我，也不敢随意……到了明州你再称呼我莎止吧，那时我会换一番模样。” 木临换回自己的声音。同灵迹的族者之间，一方带着尊称，显得二者之间有隔阂。不过当下对方称呼尊上，也是好事，至少他者听到，会认为木临就是一名异能者。 “好。微下冒犯，不知尊上对明州了解几何？去那需要换一个怎样的身份？” 沙漠的景色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碧蓝的天空则如洗过一般，除此之外没有可供观赏的美色。在这段时间，金铃希望能对身前的这未灵多一些了解。 “所知不多，我对其他州郡的了解，只限于书卷上的一些记载，明州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木临没有说清楚，他在青石镇期间，剿灭流匪据点之前，唯一的乐趣便是在防卫处阅读书卷，冰季与荒季的那段时间他都是那样度过的。木临不想金铃知道太多关于他身份的事，哪怕对方可以暗中去查，可有一些事，只要木临不说，没有几个族者清楚其中的经过。 “至于身份。我不想在那卷入任何势力的争斗，或许会加入佣战营。” 木临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加入任何势力。佣战营不问族者的来处，他加入后，撼海州若有战事发生，他也可以南下回到故土。 “撼海州的佣战营微下也有所听闻，可明州没有这样自由的武装势力。” 金铃见木临停下，等她并行。知道对方是想知道其中缘由，否则对方一直在前方领路，没有特别之事，一直与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像是有意为之。 “明州没有撼海州这样频繁的战乱，哪怕是防卫者的数量，也远没有撼海州这般之多……本土族者若是有难事需要处理，一般会托当地的承安门出面解决，承安门是多个巨大势力共同组建成的一个新势力，类似于流沙郡中，四门之下各有大小不一的势力，替四门处理一些明面上不便干预的事。” 金铃可是在流沙郡中见过那一队队的防卫者，一个小据点都能有数百防卫者看守，以防有意外发生。这在明州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明州明面上防卫者的数量，不及撼海州的十分之一，而那些防卫者大多时候都在山地之中击杀妖兽，开辟新的适合居住的土地。 “要加入承安门可不容易，需要族者的身份来历清白，出身还需要是几个巨大势力之一，或是几大势力名下的从属部族。有能力优秀者，像尊上这样的异能者，承安门倒是愿意破例招为参事……可明州，特别是狼牙郡，对于撼海州来的族者，都抱有偏见。” 金铃欲言又止，她生长在金锋部族，对于明州的了解，远超木临从书卷上看到的一些传闻。 “有何偏见？” 木临心中疑惑，撼海州的族者英勇善战，是他自幼就相信的事实。他自成为防卫者，虽然遇到过阴暗的事，不过他对故土上的族者印象还是很好的，特别是他当下这种境遇……更有几分怀念那些同行者。 “撼海州常有战乱，不少撼海州族者为了逃难来到明州，其中大多身怀巨财。战乱之地，本就厄难丛生，多少族者流离失所，有能者反倒畏缩逃避，这种行径为明州本土族者所不耻。不过对于在撼海州中的防卫者，他们还是心怀敬意，特别是我们狼牙郡中的不少小可，都渴望能在边境战场上一展英姿。” 金铃见木临的语气没有恼怒责怪，这才如实回答，木临若是生气了，她会选择换一种方式告知对方。现在想来，她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天真了，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能骑乘着追风，赶赴撼海边境，为守护国土……那精制的防卫者铠甲她穿起来，哪怕她是一名未洛，也定能有几分英气。可流沙之行，数百名异能者混乱争斗，她的灵祖遭遇偷袭身毁灵灭。难以想象那边境战况会是何等惨烈，百万防卫者埋骨之地，成千上万的异能者灵灭之所…… 第78章 ——更近一步 “这种事，也不能怪他们。空灵王国十三州，唯独撼海州战乱不断，怎能怪那些族者贪生怕死，应当是上位者之过。” 木临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有财有能者为自己的灵亲争取一个更安稳的生存环境，又有何不可？或许只有经历过劫难的族者，才会渴望安宁，也能理解那种求生欲望……这一切在木临眼中都无可厚非。 木临没有直接评价金铃所说的，那些狼牙郡的小可期望能前往边境一战。没有经历过的事，族者或许会将它想的很简单。木临遭遇过几次小规模战斗，同行者或是生死连命在他眼前灵灭，那种无助感他此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可厄难发生时，木临又得按下心中那些痛苦的情绪，尽可能理智的去承受…… 对于木临来说，边境若是能够安宁，没有战乱发生，有哪个族者愿意白白送死？每个族者的生命都很珍贵，一生仅有一次。可这战乱从建凌州成立开始，到其改名为撼海州都未停止过，期间跨度数千年，木临实在无法理解王国那些上位者究竟在想什么。幼时的他痛恨侵略者，认为他们贪得无厌，心欲蒙尘才会去一个陌生的土地上掠杀。现在木临认为是王国那些上位者的错，同族弱小任他者宰割，好比小灵续一直被欺负，便是长辈没有保护好，王国浩瀚十三州，难道找不到可以安定一方的上位者么？ 金铃见木临不再言语，以为对方是被她的言语激怒了，毕竟没有几个族者愿意听到否定自己故土的话。 “微下失言，微下经历浅薄，着实不该妄言……” 金铃行礼认错，木临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未洛以为他生气了。 “我们是同行者，你告知我明州那的文化习俗，何错之有，是非偏见自古有之，非你我二者之力能改变的。” 木临揭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个微笑，示意他没有放在心上。金铃本就与他有距离感，此时再疏远，只怕到时候实情也不敢直说了。一方有所隐瞒，另一方得到错误信息导致判断出错，从而做错决策，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尊卑感对于同行者间的合作来说很不利，木临一直在尽可能的淡化它…… 金铃一愣，她这是第二次看到木临的脸，第一次是对方受命击杀她。那时木临眉宇间有一种凌厉，金铃只觉得像是被一个可怕的怪物盯住了，她自知无法甩脱，便索性认命了。这一次，此前冷漠的未灵眉宇间带着笑意，清明的眼眸正望着她…… “是微下多想了……” 金铃被木临看的有些紧张，只得低首回避对方的目光。此前还从未有未灵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她，金铃心中想着木临何时会回到前方领路，对方自从有了她给的简略地图，便很少与她接触言语。 “你一定能达成心中所愿的，能委屈求全的族者，在我眼中都很强大。” 木临并没有如金铃心中所愿，还是继续与她并行，他觉得金铃当下的状态不太对，对方言语中的那份拘束，木临一直都能感受到。 金铃心有所感，知道木临所说的委屈求全是何事，她昨夜双膝着地，曾求过木临给她手刃仇者的机会。金铃抬首，对上木临的目光，她感受到了对方说这些话时似乎有些悲伤，不知此前有何经历…… “有关我身份的事，不便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牵扯进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名为木临却是真的，我想同行者之间，若是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是没有互相信任的……” 木临见金铃看来，倒是收回了目光，转而陷入了回忆，金铃昨夜的举动他自然也有感触，只可惜有些事不能如木临所愿…… “我此前参与护送异能者觉醒者的队伍，途中被三阶异族灵武卫袭击，因为局势所迫，最疼爱我的连命，一直将我当幼存看待的族者，被我亲自下令击杀，尸骨无存……” 木临心中一直没有将这事放下，卫镇身毁灵灭，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哪怕事出有因，他至今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我那时太过弱小了，没有任何其他办法，若是能求那灵武卫放过我们，怎样的屈辱我都愿意独自承受。” 跪地对于撼海州的族者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们的双膝只跪英灵，身躯从不拜伏生者。木临昨晚愿意成全金铃，也是有此原因在。 “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是因为没的选择。不想节外生枝才会冷漠，不希望因为自己多事给珍爱的族者添麻烦……” 木临低首沉默，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金铃说这么多，或许是因为她与他有相似的经历，又或者是金铃对他来说，是一个无关的局外者，更多的可能是木临触景生情，金铃的灵祖是一名二阶御灵者，金铃此前应当是一名骄傲幸福的未洛，如今对方的灵祖身毁灵灭，金铃对他都要这般小心翼翼…… “尊上能与我言语这些，微下心存感激……” 木临能与她说这些，金铃自然知道对方的用意，将自己内心的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是希望消除他们二者间的距离感，未曾想身旁的未灵心思如此细腻，那星月袍未洛究竟是何身份，竟能有此奇异的能者相伴…… “不要说出去就行了……” 木临回首一笑，“我现在也算有把柄在你手上了，以后就不用对我那么拘束了。” “好……” 金铃应承下来，未曾想木临的情绪能转变的如此之快……她现在感觉和木临相处，那种无形的压力的确少了许多，已经可以将对方当做与她同等灵迹的未灵看待。 两天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同一种环境不断重复，会让族者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荒漠仿如没有边界，身处其中的族者会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不过金铃是异能觉醒者，契合的元素是金与土，倒不至于在荒漠中迷路，途中也未有妖兽出现，他们二者的沙漠之行还算顺利。二者现在身处的位置是流沙郡西北方向的一个深林之中，再有二十天的路程，便能达到望月郡，前提是他们能换到更适合赶路用的追风。 第79章 ——梦里无他 撼海州东境，群山连绵不绝，山脉走势自北向南，长度有数百万步，从高处的天空向下看这山脉，像是一个未满的月辉形状。月辉缺陷的地方对着的是无边海，这是镇灵阁中无数异能者耗费数千年心血形成的杰作，镇灵阁就座落在这条镇海山脉的主峰青覆之上。 青覆巍峨，高耸入云，半山之上已是云雾缭绕。一条银白色的洪流从断壁悬崖处倾泻直至山底，击在一块巨大青石上，在命光的照耀下，此处常挂着七彩绚丽的霓虹。混浊的山水经过青石底河床，缓缓的向山的另一侧流去，期间不断沉淀，逐渐清澈。山水所过之处，深林繁茂，奇花异草就在岸旁两侧生长，偶有样貌可爱的生灵从深林中出现，在此驻足饮水…… 青覆的另一侧，万步宽广的碧蓝湖泊上常有清风吹过，在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湖边的山体上刻着两个复杂的空灵古文，“凌海”。 这里仿如仙境一般，是撼海州难得的美景之一。无数未灵未洛都渴望能来此洗灵，镇灵阁古老，神秘，更是高贵权威的象征。 偶有身着轻衣的未灵未洛在湖面上掠过，他们在此练习灵技。平静的湖面无风自起波澜，波纹瞬息扩大，一道道直径数步的漩涡倏然出现，互相聚拢吞噬……或是水柱腾空升起，水柱不断旋转缠绕，一击足以搅碎普通族者的身体。 “语非，听说你也被抽选去边境巡海……” 一名身着青色纱衣的未洛，看到湖边有一熟悉的背影，忍不住走到对方的身后，闻到冰兰花的香味，终于确认了那黑色精装的主使者，就是她仰慕的未洛。 “雪寂，你……” 语非的手瞬间下探，抓到了从她背后袭来图谋不轨的双手，将其轻轻的移到一旁去。语非转身，青纱未洛可怜兮兮的望着语非传束的位置，“这临海边上很冷，我看你穿得如此少……怕你着凉了。” “我是契冰御灵者。” 语非只这一句话，就将雪寂胡乱编出来的借口拆穿，不过她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否则不会这样提醒对方。大多数未灵未洛都不敢与语非搭话，唯独雪寂像是与她认识多年一般，从来不介意语非的冷漠，一直主动和语非亲近。可她们来到镇灵阁的时间仅有几个灵月而已，何况她们此前并不认识……久而久之，语非倒也习惯了有这么一位吵闹的同伴，对方手脚还很不“规矩”，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缺点。 “哎呀，微洛只是喜欢语非身上的味道……” 雪寂见语非没有拒绝，便留在了对方的身边，她趁语非不注意时挪动了一下位置，二者间的距离又更亲近了一些…… “呐，给你。” 语非从衣物的夹层中取出一个扁平小香包，香包上绣着的是一朵蓝色的花，花有三瓣，却是含苞待放。 雪寂双手接过香包，香包还有余热。雪寂转过身去，闻了闻上面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花香，闻者顿时心平气和。 “我雪寒一族的未洛不会白要他者的礼物……” 雪寂解下传束上的青色佩绳，佩绳编织的工艺极为精致，看起来像是一种藤蔓。雪寂就要为语非系上，对方传束上一直挂着一个极丑的木偶，不知是谁如此没有美感，语非的气质明显与那木偶不搭，她不信这木偶会是语非自己选的……雪寂心里念叨着，这次终于寻到机会，可以将丑木偶替换下来。 “那是我丝灼灵约与我的礼物。” 语非望着前方，言语淡淡。湖面上有两名未灵正互相望着，彼此脸上的傲然之色不减，他们在此“隔空”比试灵技已有一个灵时之久，至今还未分出个胜负来。 “你的丝灼为何送你如此丑的木偶……手持刀盾的普通族者在我们御灵者面前不堪一击。” 雪寂停下手中动作，语非若是阻拦她，她还敢另寻机会，将这条雪蔓系在对方的传束上。对方语气淡然，言语的内容却不简单，雪寂自然不敢乱来，她可是受挫了很多很多次，才摸清了这“冷漠”未洛的一点点心思。 “那我将这雪蔓系在这木偶的前面。” 雪寂试探道，手中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她看着语非心指上的灵约戒，不知那和语非签订灵约的未灵何德何能，竟能让如此清冷的未洛主动亲近…… “你再这样，将冰兰花还给我。” 语非转身，看向雪寂的胸宇处，这未洛是一点也不在意，竟直接将她的贴身之物藏在了衣物的夹层里，也不用清洗…… “好吧，好吧，我将这雪蔓系在这木偶之后总可以吧。” 雪寂言下之意是她做出了让步，一想到她珍爱的饰品，就要被那丑木偶挡住，心里就一阵不适，好在自己的贴身之物，能常伴语非左右了…… “这个位置，是留给他的。” 语非抓过雪寂手上的雪蔓佩绳，想来传束上不适合再系东西了，便将其放在衣物的夹层里，她若是不收下，这青纱未洛定会一直烦着她。 雪寂暗喜，原以为语非会将雪蔓佩戴在传束的空位置上，未曾想对方竟直接收了，这下真的是贴身之物了。 “冰兰花有暗香，外出狩猎时可不能带着，免得出了纰漏。” 语非叮嘱一句，对于这青纱未洛，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对方一直缠着她，却也没有恶意，语非总不能无缘无故将对方打一顿…… “我去收拾一下此行的随身之物，你不要跟着我。” 雪寂既然知道她被选去东境巡海，语非便不再解释她此行是要去哪，否则这青纱未洛定然会问个不停。 “我和语非一起。” 雪寂轻声道，紧跟在语非的身后，像是一个渴望被长辈保护的未洛。 “你也被选中了？” 语非停下，望向雪寂。语非之前倒没有关注过他者，只见榜单上有她自己的名，确认后便离开了。 “是……” 雪寂脸一红，低首不敢看向语非。雪寂也是一名御灵者，只是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错，任她如何练习灵技，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只能令周围的温度降低，除此之外，雪寂还可以在数息内凝结出一指节厚的寒霜，寒霜覆盖的范围是方圆百步左右，可这些在实战中没有任何杀伤力……雪寂偶然看到过语非在月辉下练习灵技，语非身上冷冽凌厉的杀意，不同于其他未灵未洛，语非的灵技不仅凶狠，兼具变幻难测。 雪寂不知不觉间迷上了这名冷漠的未洛……不知何时她也可以做到，及语非的一半就好。 月辉清冷，青覆山巅之上，是契寒异能者居住的地方。这里积雪常年不化，非契寒御灵者难以长时间在此处逗留，不过对于契雪，契冰的御灵者来说，这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山巅之上还有灵纹法阵，可以助他们领悟寒冷。 一名身着睡衣的未洛望着窗外，梳洗过后的长发随意的放下，一个粉色的发夹别在黑色的秀发之上，不让它们随风四处飘摇。未洛收回目光，点燃桌上的荧光，这种经过处理的妖兽骨粉，燃烧起来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未洛提笔，笔间上黑色的墨水因为寒冷冻结在一起。一息不到，墨水融化，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充盈着室内。 “你看过黑色的海么？传闻荒季来临以后，无边海会变成黑色，那些潜藏在海底深处的诡异也会出现。与东郡有数万月之隔的蓝落司海妖，也会趁机袭扰边境……我忘了，你从未来过东境，也不曾去过南郡，是没有见过海的。海就是很多很多水聚集在一起，流沙郡西门外的沙漠，你将那些细微的沙石想象成碧蓝的水，这样就能知道海是什么样的了。” 未洛提笔，思索了一会，继续写着。黑色的笔锋接触到青纸，横勾竖立，左收下移，娟秀的字迹不断落在青纸上。青纸的右上角还有一小朵镂空的盛放的冰兰花，这些都是未洛精心准备的…… “……我觉得还是碧蓝色的海好看一些，你若是来了，我带你去看。还有那青覆山后的绝尽崖，命光照耀之下有霓虹常挂。一页纸快写完了，我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我被抽选中去边境巡海，当下是花季，不会有海妖出现，你不用担心……若是有空去看看禁寒树，我还未见过它开的花呢。” 未洛在青纸的右下角写上“慕雪”二字，停笔，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写错的字，将这张寄满她思念的青纸收在一个皮制的袋子里。 镇灵阁，慕雪。 璃月引灵阁，木临。 写好书信的来处与去处，语非收笔，再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辉，未曾想一页书信她竟写了接近一个灵时…… “语非，你休息了么？”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虽然这些未灵未洛还是学员的身份，可御灵者不是普通的族者，还是有单间独自居住的。 “何事？” 语非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开了门，她不清楚雪寂究竟想做什么，或许是紧张接下来的东境巡海吧。雪寂穿着一层薄衣，正站在门外，眼眸中含着的泪水随时就要滴落…… “怎么了？” 语非还未等到回答，雪寂便朝她身上扑了过来，在她的怀中发出嘤嘤的哭泣声。语非轻拍雪寂的后背，将对方带进室内，关上房门，御灵者的心境何时如此脆弱了？ “我好怕……听闻东境巡海并不安全，御灵者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高阶海妖，也会身毁灵灭，不少学员没有活着回来……” 雪寂一边嘤嘤哭泣，一边朝语非的休息的灵静之所上坐去，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冰兰花的味道，不过青覆之巅清冷，很多味道都很淡，雪寂这才发现，那香味的来源似乎在其他地方。 “无事。” 语非这次倒没有赶雪寂走，她虽然不懂怎么安慰，却也不会那般无情。她心中有所怀疑雪寂是不是来……不过见对方规规矩矩，手脚也没有乱摸乱动，倒也淡了这种想法。 语非经历过几次生死争斗，想起那三阶异族灵武卫，她至今心有余悸，雪寂的灵技没有太多的实战能力，畏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镇灵阁分派这样的任务自有道理，生死争斗的另一方可不会管一方是否没准备好，若是怯弱和畏惧，只会是给敌者机会，族者没有经历过磨练，战斗发生时也是枉送性命，甚至可能打乱己方的计划部署，意外脆弱的己方同行者，成为拖累战局的存在，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怀中嘤嘤的哭泣声停止，语非轻轻的摇晃了一下雪寂，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这未洛竟然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语非已经可以确定雪寂是故意的了，御灵者的灵识若是如此沉寂，那连普通族者都不如了，不过她没打算拆穿让对方难堪。 语非将雪寂分开，轻轻的为她盖上保暖的云丝被。雪寂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等了一会以后，只觉得身后一凉，数息后云丝被再次落下，雪寂心中一暖，却听到语非一声轻轻的叹息。 迷糊中感觉到有一种温暖包裹着身体，语非想张开眼查看是不是雪寂……却又不愿意睁开，这一夜的梦里，没有他，那就再感受一会这久违的温暖。 第80章 ——启程荒境 荒季来临之前，镇灵阁会派遣新进的学员前往边境巡海，意在让他们提前熟悉海岸周围的环境。 荒季之中，命光隐匿，天地黯然失色。多数空灵族者会选择沉睡以度过这难熬的季节，荒季不仅黑暗，由于命光消失，冰季遗留下来的风雪不化，寒冷与黑暗使得空灵族在这个季节的作战能力大幅下降。灵智已开的海妖发现了空灵族这一弱点，会选择在穹闭期间入侵撼海州边境。 海妖一族认为天地无光是因为青穹闭上了双眼，青穹休息时天地失控，深海里潜藏的可怕存在会趁此期间肆虐黑海。海妖一族同样畏惧黑暗，所以它们会选择在穹闭来临之前到达海岸附近。 镇灵阁聚集了撼海州各郡多数的异能者觉醒者，职责之一是守卫撼海东境。他们会在远离海岸的地方布下灵纹法阵，只等黑海翻涌，那些海妖乘着巨浪来袭……海妖虽然强大，可多数海妖无法登陆作战，它们一旦离海岸过远，失去大海庇护的海妖，便会失去操控水的优势，期间若是被空灵族异能者的灵技困住，哪怕海妖躯体庞大肉身强悍，搁浅时也只能任凭宰割。 灵智已开的海妖懂得侦查，海妖在大规模入侵时才能形成数百步高的巨浪，负责侦查的海妖却是没有这个能力，镇灵阁这才派遣新进的学员前往海岸边境磨练，一方面可以截杀海妖，另一方面可以锻炼这些新进的学员，让他们在战斗中成长。 “语非，我们这些御灵者被派往的地方是荒境，那地方可是负责侦查的海妖扎堆的区域……”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雪寂早早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此刻她站在语非居住的小木屋门外。那一夜雪寂在语非的灵静之所“睡着了”，能与仰慕的未洛共眠，若是有其他未灵知晓此事，雪寂不知会招来多少嫉妒。可雪寂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自此以后语非便再也没让她进过这个门…… “青覆山巅，如此险境，自当是有能者居之。” 语非早知道了这个结果，按照镇灵阁以往的惯例，已经进阶为御灵者或是灵武卫的学员，需要前往最危险的区域执行巡海任务。 海岸边境有千万步之长，依照季节名字划分不同区域，芽境、花境、果境、落叶境、冰境、荒境。荒境和冰境区域最为危险，因为那是海妖最为活跃的两个季节，对应的区域负责侦查的海妖也更多。 其中荒境最为特殊，虽然每次海妖进攻的地点会有所变化，大抵上却不会偏离荒境这个区域。御灵者或是灵武卫已经具有一战之力，在此区域执行巡海任务的学员，不一定会在荒季来临时撤退，必要时会留在此处，与有经验的异能者协防抗争海妖的侵袭…… 雪寂担忧她自己在荒季来临之前，若还不能变幻灵技，使其具有一定得攻击性或是自保的能力，那她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御灵者，面对凶猛可怕的妖兽自是难以生还，边境海防每个灵年身毁灵灭的异能者可不在少数…… 语非关上木门，遥望青石路上的积雪，上面有一种野物的爪印，她知道落痕外出觅食归来了。语非双指夹住青木令，风痕在她周身涌动，数息以后，可怜的呜呜声在数十步外的雪堆后响起，一身雪白的落痕耸拉着首部现身，每次它想和语非捉迷藏，对方总是用那青色的小木牌找到它…… “乖，下次再陪你玩。” 语非朝落痕招手，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听到了主使者呼唤的藏雪猛然抬首，眼眸明亮哪还有之前的委屈模样？落痕几息间便到了语非的身前，直立起上半身的它已比语非高上一些，此刻却是不顾身形的差距，不断往语非怀里钻去，毛茸茸的首部蹭着语非的身体，口中不时发出嘤嘤之声，以表达它的思主之心。 “还是落痕有灵性，长的又好看，可比那丑木偶好看多了。” 雪寂张开怀抱，等着落痕扑到她怀里。以往落痕在语非怀里呆一小会以后，也会往她身上蹭一会，今天雪寂却是没有等到对方投怀送抱。 “快过来……” 雪寂有些急了，朝落痕拍了拍手，示意它过来。落痕只是在雪寂身前停下，朝着她发出呜呜之声，却没有靠近。 “她也是这丑木偶的主使者送与我的。” 语非抚摸着落痕的毛发，眼中温柔尽是宠爱之意。此次边境巡海，恐怕只有等来年的芽季才能回来，她放心不下落痕，打算将其一起带去。落痕已能独自狩猎，行动敏捷，寻常小队防卫者不是她的对手，可若要将她放养在青覆山附近，难保深林中有强大的妖兽外出……若是几个灵月见不到她，语非也会想她，索性带她一起前往荒境，途中也多个伴。 雪寂心中不悦，这几天总能扯到语非的那个丝灼灵约，落痕这么可爱的生灵，居然也是那个未灵送的。落痕的身躯远比一般的藏雪大，看起来有妖化的可能，想来那未灵身份并不简单，雪寂现在倒是想见上一面，亲眼看看那未灵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两族相争，自然不是单打独斗那么简单。海域宽广，妖兽的数量众多，撼海州边境守卫者之间若是没有良好的配合，自是难以抵挡对方常年来的侵袭。 撼海州边境防卫者早早在青覆山下等候，虽说守卫者之间要追求默契，可对于学员的考验也不能落下。执行边境巡海任务的学员，都有一队防卫者随行，在没有长者和强者的帮助下，学员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到达指定区域执行任务，期间要穿越重林深山，跨过险峻，算是对学员的一道磨练。 虽是磨练，可异能觉醒者是撼海州未来的希望，他们之间只要顺路，便可以自由组队一同前行，镇灵阁对此没有太过刻板的规定。学员们大多期待此行能有所斩获，却又有些畏惧那未知的海妖…… 第81章 ——孤苦 “微下三级领兵卫，名为群锋，携十二名生死连命在此等候上倾。” 十三名防卫者一字排开，为首的防卫者轻轻一夹座下追风，上前一步行礼后自报阶位与名。坐骑追风的两侧挂着数百支子击，这些子击分别装在六个方形的敞口盒子里，追风的左右还各挂着一把样式不同的飞伤。群锋的传束上还有一长一短的利刃，队伍其他防卫者同他一样的装扮，这些精锐是镇灵阁精挑细选出来的，皆参与过狩猎妖兽，他们身上那种凌厉与英气，哪怕面对上位者，也不会折损分毫。 “我名为语非，引灵阶烛级，双契御灵者。此前在流沙郡的青石镇中有幸加入防卫队，与各位算是同行者，还请诸位不要以尊相称。” 语非对着群锋回礼，同时身躯微倾，回应其余十二名防卫者的敬礼。 “承！” 十三名防卫者整齐回复，声音洪亮有力，精气神显然处于极佳的状态。群锋退回队伍之中，他不敢打量语非，只是行礼时眼角余光看到对方亦是一身黑色劲装，与其他学员相比，这位领队身形简练气势凌厉，只有经历过生死争斗的族者，才能拥有这样的状态。 “此去荒境，距离有数十月之遥，途中险地颇多，深林之中难保有妖兽出没，微洛还望各位同行者能多几分谨慎。” 雪寂朝着身前的二十名防卫者弯身低首，她是异能者，仍以微洛自称，可谓谦卑至极。她身前的这些防卫者身经百战，却从未遇到过异能者这样的礼遇，急忙将身体移到一旁，不敢受雪寂这样的大礼。 “微洛虽身为领队，却从未指挥过防卫者协同作战，因此将这个权利交还给五级领兵卫，乐惜。我也能做到令行禁止，还请乐惜队长尽管吩咐，此行还望能与各位同去同归。” 雪寂行一礼后，自觉的归到防卫者队伍中。乐惜倒没有推辞，小队指挥事关存亡，一旦决策失误，全队防卫者皆有生命危险，他遵循雪寂之前的吩咐，紧紧跟着那黑衣未洛率领的小队身后。 “队长，身后有一队防卫者跟着我们……” 群锋负责观察和传递信息，语非亲自指挥决断，此行不是游玩，算得上一次极为困难的生存考验，有何异常的现象，群锋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她。 “那小队中的防卫者装扮的未洛是我旧识。群锋，你与他们小队的指挥者沟通一下，两队互相了解后，也好配合。” 语非在队伍的首位，是因为她可以比其他防卫者更早的发现危险。他们一行刚离开青覆山不久，这附近还算安全，两队的指挥者可以趁此期间多做一些了解。雪寂之所以让出指挥，是此前语非私下向对方提议的，如今见领队的不是雪寂，语非自是知道雪寂是听了她的话，心中想这未洛倒也有几分度量…… “承。” 群锋行一礼后放慢速度，他的作用是传递语非的命令。与后面那一小队的指挥者做好沟通，即时只要语非下令，群锋便可以通知另一队做出相应的配合，小队各员分工明确，任何信息都可以快速得到反馈，即时令行禁止。 “他们的指挥者表示愿意听队长的指挥，我也与他们约定好了暗语。” 群锋虽然疑惑后面那小队的指挥者，为何不是那御灵者，他却不敢开口多问。群锋成为防卫者多年，知道与任务无关的好奇心是不能有的。 “若是有其他学员队伍靠近，请求与我们同行，你一律拒绝。对方无视警告强行接近，直接发起进攻！” 语非再下一令，群锋没有行礼回应，随着深入山林，多余的规矩便会成为累赘，于作战毫无意义。 孤苦！ 群锋比了两个手势，手势代表的字分别是“孤”与“苦”，若不是战斗期间，此行他们不会再通过言语传话，以免异常的声响招来妖兽。 “前方指挥有令，使用独行策略。行令者负责警告，警告若是无效，其他防卫者直接发起进攻。” 乐惜轻声将命令传达下去，两个小队之间互相配合，又保持一定的独立性。若有战斗发生，前方的小队会传递信息，下达作战策略，后面一队的指挥者则负责具体的作战配合前者行动。 对于语非的这个决定，群锋和乐惜没有任何异议，小队的数量一旦多起来，指挥沟通困难是麻烦之一。领队学员彼此间若是没有足够的信任，那小队防卫者对于命令的执行将难以得到保证，毕竟小队权利最大的是领队的学员，防卫者小队虽有一个指挥，却要以保全学员的性命为优先，领队学员若是怯弱，那指挥作战时难免有所顾虑。 若不是雪寂对语非完全信任，语非也不会让雪寂的小队跟着她，不然一队训练有素武装者跟在身后，对方若是意图不轨，那可是占尽了先机。防卫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能力差距，谁占据先机，基本就锁定了胜局。 “让部分连命放下飞伤，轻装一个灵时以后轮换，直到我们出了这片深林，到达空旷之地再集体休整。” 小队自从进了深林，防卫者就已经手持弹射飞伤警戒，弹射飞伤只要锁定了机栝，就不需要族者再费力维持随时可以击打的状态，可这些巨型飞伤重量不轻，哪怕是训练有素的防卫者，也难以长时间持有。 群锋做出手势，示意后面队伍执行新的策略，只有明确战斗一定会发生时，他才会出声传达准确的作战指令，敌者若不是妖兽，他便改说暗语。 雪寂未曾想到此行如此苦闷，两队已经在深林中前行了七个灵时不止，此期间除了一些命令传达，队员之间没有任何其他言语上的交流。不过这样一来，雪寂心中对语非更加仰慕了，对方能为指挥身在队首，意味着有能力有担当。 “让队员停下休整，趁此期间族者与追风进食，你与二队指挥沟通一下，让部分连命警戒一下周围，若无异常，今夜就在此地度过。” 语非停下，座下追风早已疲惫不堪，哪怕如此，它也没有发出嘶吼声，这些追风同样训练有素，不会给骑乘者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若再继续前行，防卫者与追风的状态将下滑严重，不如在此整顿，恢复最好的状态再赶路。 此处盛行的是东风，风自山西部高处向东部低处刮去，语非让队伍停在风向的一侧，以免风过将他们一行的气息带到未知的远处。队伍停下的地方，有一块模样怪异的巨大山石作为后方屏障，凸起的山石部分可以将他们身形遮挡住，山石周围没有树木，只有凹陷和缝隙里有一些山土，上面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此处相对于深林来说可谓荒凉，妖兽没有盘踞于此的理由。 两队防卫者默默进食，食物经过特殊处理，不会散发出任何气味，口感像木材一般，又硬又难嚼。 落痕乖巧的坐在语非的身边，舔着语非的手心，上面有语非喂给它的食物。落痕的毛发经过处理，此时已没有野物的气味，若不是如此，语非也不敢带它随行，藏雪虽然凶猛，却也是妖兽的捕食目标。 平时语非只是让落痕在山林的外围狩猎，对于食肉的野物来说，这种特制的干食远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如今只能等出了深林再说。 语冰部族有远比藏雪更为凶猛的驯兽，所幸的是落痕极有灵性，乖巧可爱，不会由着性子胡来。否则哪怕语非再不舍木临送的礼物，也不会选择带一不稳定的危险在身边。 “我是双契御灵者，契合无根之力——风，同时觉醒的能力还有二阶异变握载之物——水化冰。我有两个灵技，都具有攻击性，兼具变化。同时灵识可以敏锐感知方圆三十步内的异常，还能准确判断百步内声响出现的方位。” 两队中除了负责警戒的防卫者，多数队员已经聚集在一起。趁着休息，语非公布了她的具体能力，让他者更了解自己，可以提高彼此间的信任和默契。 防卫者中没有异能觉醒者，自然羡慕语非身负异能。队员们转而看向雪寂，都期待着这名清秀的御灵者是否也有强大的异能，队伍中强者越多，意味着他们此行就越安全。 “她的异能是凝结冰霜，可以起到防护阻截的作用。数息之内可以使得百步范围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凝结出一指节厚冰霜，是一个控场型灵技。” 雪寂看向语非，向她求助。语非倒没有拒绝，所说的内容也都是实话，只是雪寂原本自认为没有任何用处的灵技，在语非的言语里，似乎有了几分可取之处。雪寂心怀感激，不由得想和语非坐的更近一些，只是对方那眼神不经意的一瞥，令她再不敢乱动。 两队防卫者接连赶了十天的路，才出了这片未有名的深林。路途遥远，无论是防卫者还是他们座下的追风，都已疲惫不堪，所幸的是他们已经出了深林。高山深林之中藏有许多妖兽，前方的路途中只有一些矮小的山地，高阶的妖兽一般不会来到这样的外围，对于队员们来说，接下来的路程虽不能放松警惕，却不会再有此前那般大的心理压力。 高阶妖兽一旦发现他们，小队队员必有死伤。此行就是要磨练学员的心智与胆量，毕竟他们未来要面对的，是具有高级灵智，能言语沟通且有组织的海妖，可远比单打独斗的高阶妖兽可怕的多。 语非任由落痕前往山地外围寻找猎物，看着落痕欢快的向山林奔去，语非不由得想起木临，不知对方现在是否安好，想来木临已经收到了她的书信…… 此刻语非所在区域的天空上方，有一黑色的飞禽正在盘旋，仿如正在寻找确认某种信息，数十息之后，身形有三步宽长的飞禽收起羽翼，极速落下，目标正是语非所在之地。在休整的防卫者早已发现了这只飞禽，却没有举起飞伤瞄准。十息之后，飞禽张开双翅，轻轻地落在了语非的手臂上。 飞禽的脚踝上有一个冰蓝色的细长圆筒，语非取下之后，给了飞禽一颗干瘪瘪红色的果实，飞禽重新升空，却没有远离语非所在的区域。 语非心中疑惑，部族何事如此紧急，竟用此方式传信给她？ “前往流沙之地探寻琉璃宝器的异能者，近半数灵灭，灵灭者尸骨无存，凭空消失。木临至今未再回到流沙郡城之中，尊上问我，你当如何抉择？” 语非看到信中内容，顿时灵识一片空白，许久之后，她再看了一眼手上的纸……那些字像是尖钉一般，刺进她的心宇。 异能者近半数灵灭，尸骨无存。 你当如何选择？ 语非念着，明眸逐渐模糊，泪水止不住的滚落。 “你当如何……木临，我当如何？” 语非用力的按着心指上的灵约戒，埋首痛哭。远处察觉到异常的雪寂，走到语非身旁，轻轻的坐下，不知何事竟惹得这“清冷”的未洛如此伤心，是那未灵么？雪寂却是知道，语非只是外表冷漠，内心却是温柔细腻…… 语非止住哭泣，取出身后短刃，这是她找木临要来的，那时对方在心指上划了三道伤口…… “今时往后，木临只要身存于世，灵若无毁，会与语非三次心愿，期间生死相负。” 此刻语非握着短刃的手竟有些颤抖，短刃在心指上轻轻一点，点滴血液涌现。语非对着信纸写下二字，由于情绪不稳定，二字写的歪歪扭扭，原本追求美感的她，却是顾不上这些了…… 看着信纸上的字，语非忍不住热泪盈眶，却是没让它们再次滴落…… “只要我呼唤你的名，你便能来到我身边。” “木临，我当如何？” 许久之后，语非自答。 “我当孤苦。” 第82章 ——无依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这可不是小事，事情若是败露，背后的世族也难以保全我们。” 一名未灵身着黑衣，蒙着面纱，在他的对面还有两名未灵亦是同样的装扮。此刻他们正在一处山地的外围，各自率领的防卫队则在百步开外，等待他们三者的命令。三名未灵皆是镇灵阁学员，却非新进学员，此次之所以被派遣前来执行边境巡海的任务，是某位“上位者”有意为之。他们一行已经追寻目标足有十天之久，如今目标终于停下休整，三者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此事可有选择?我们背后虽有世族依靠，可我们的世族却是‘那位’背后势力的附属而已，伏远令三字分量有多重，你当清楚。” 为首的未灵提醒道，三者谈话时互不指名，有些事他们彼此心里清楚即可，不需要言语出来。 “这事‘那位’既然选择交予我们，我们就已没有选择的机会。此行边境海防我们被选上，就是他使的手段，与其在这荒芜之地被异族击杀，倒不如赌上一把。” 唯一沉默的未灵也开了口，上位者持强凌弱，下位者哪里还有的选择？‘那位’未灵身后的势力，说是撼海州的天也不为过，天要取之，谁能阻挡？他们虽然是异能者，相较于普通族者来说身份高贵，可在那位的眼中，或许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稍微能入眼的存在。 “你信他的承诺？这事我们无论是否得手，留给我们三者的，只怕皆是死路一条。” 最先开口的未灵的心中对于此事仍摇摆不定，他们三者皆是不小的势力出身，在世族中也是受到尊宠的存在，对于势力的手段自然一清二楚，只有身毁灵灭者才不会泄露秘密。至于对方承诺的，事后会利用关系调他们三者去安全的区域，再也不用来东郡边境犯险，祝意是想都不敢想。 “‘那位’心欲极强，我们又不是没替他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这次目标的身份也有些特殊而已，我们若是不留把柄与他者，想来‘那位’还会留着我们，继续替他做这些龌龊之事。” 为首的未灵劝解道，此事事关重大，疏忽不得，他必须确认三者心意一致，否则过程中若是出了纰漏，哪怕事后能侥幸留得一命，余生也只能是隐姓埋名，他们过惯了尊贵生活，又怎会甘愿颠沛流离？ “‘那位’给了我们足够的信息，目标是双契御灵者，拥有两个进攻灵技，灵鬼是暗影千鳞。在初阶御灵者中，那未洛战力算得上极强，我们三队防卫者统一行动，只要占了先机，对方两队防卫者在我们一轮攻击下，也剩不下多少……接下来再处理那未洛就容易多了，‘那位’可说了，只要不伤到脸，允许特殊情况之下用武力束缚目标。” 为首的未灵见二者沉默，想来他们是同意了执行此次“上位者”交代的任务，以他为主开始制定具体的计划。此事不是单打独斗，需要确认的细节颇多，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商量好的，他们一路上早已思考了多个对策，如今是再次确认选择哪一个。 “我想是不妥，目标一行极为谨慎，那未洛显然懂的统御作战，我们若是贸然接近，只怕对方会有所怀疑，若不能一击歼灭对方身旁的碍事者，她若想逃，我们又如何留得住?” 祝意否定了提议，他们一行跟随目标十天之久，此时若是突然出现，是否太过恰巧？何况目标行动时，显然是有意避开其他队伍...... “你是不是反悔了？我们自幼就玩在一起，虽不是血脉灵亲，可我一直将你当幼存看待，你若是不同意此次行动，应当知道后果。” 为首的未灵言语淡淡，却是直视着祝意，言语较少的那名未灵亦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此事给他们的压力很大，三者还未开始行事，内心已是敏感脆弱。 “我不是这意思，一切听你的指挥......” 祝意连忙摆手，心中叹息一声，哪怕他觉得计划欠妥，却不得不答应下来，否则他就过不了眼前这一关，另外二者，他的‘生死连命’是不会让一个知晓秘密又不参与计划的族者安然离开的。 祝意现在已经有些明白自己的灵父，私下在灵宿时为何会唉声叹气。上位者只是相对而言，若不是一国之主，只怕皆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而且位阶越高，所行之事的风险就越大，能犯错的机会就越少，因为上位者的从属中，可有不少下位者等着，惦记着取而代之。 “通知他们准备。这些防卫者可是‘那位’特意为我们安排的，事情若是得手，他们有何异常举动，我们就……” 为首的未灵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先下手为强。 “领。” 祝意与另外一名未灵应承，就在三者确定好计划时，祝意感知到有一野物正在接近此处，距离此处还有数百步之遥，那野物他有些熟悉……似乎就是那未洛驯养的藏雪，名为落痕！ “长护，或许我们可以执行另外一个计划。” 祝意欣喜，真是天赐良机！目标极为疼爱那野物，在镇灵阁也是有不少学员知晓。 “又怎么了？” 余庆一脸不悦，祝意这种反复的性格不知何时能改，不过见对方脸上那表情，应当不是要反悔。 “那未洛的宠物正在追击一野物，就在我们附近，我们将它制服或者击杀，未洛见她的宠物未归，定然会寻找……” 祝意不再言语，剩下的其他二者自然懂得，未洛若是落入埋伏，比他们主动出击这个策略稳妥许多。他已经启身准备，并没有通知其他防卫者，数十名防卫者行动起来，或多或少有一些动静，若是让那野物察觉因此跑了，可就浪费了这天赐良机！ 余庆心中暗喜，此行三者中，祝意的感知能力最强，对方若是如此肯定，那必然是未洛的宠物无疑了，看来好运站在他们这一方。 一道雪白的身影急速奔跑着，在它前方的猎物惊慌失措的乱逃，毛发雪白的野物紧追着不放，却没有急着发起致命一击，哪怕双方距离已经很近，后方那野物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将它身前的猎物扑倒击杀……落痕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之前那段时间，它压抑着本能，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放开奔跑，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狩猎的快感。 一种源于本能的危机感散布全身，落痕紧急停下，四爪在原地留下抓痕，它的身体在此刻急速偏移，瞬间便调换了一个方向，落痕要尽快赶回自己的主使者身边，那种危机感令它很不安，此刻的它很想得到主使者的庇护…… “快，那野物要逃了！” 祝意急喊，此前深林一行他已处理过身上的味道，此次行动时也尽可能的悄无声息，不知为何还是被对方察觉了。 余庆身形急闪，身体在前行时瞬间变大了接近一倍，各处特制的软甲也被他凸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数息过后，余庆后发先至，已到了落痕附近。 “风许，速速助我。” 此处没有他者，余庆顾不上隐瞒，三者中另一名未灵，是一名契风御灵者，就是为了干扰目标能力同来的。 风许随手一招，数道风痕向余庆袭去，风痕没有攻击性，只是盘旋在余庆周围，余庆的速度再次提升，手中短刃横斩，击中了一旁野物的身灵位置。一道血迹喷溅，雪白的身体失去平衡，朝着一旁翻身急滚，落痕嘴中发出呜呜之声，却是再无法动弹。 “天不亡我！” 余庆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多天的奔波跟随，极为耗费精力，此事又事关重大，令他非常的压抑，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后赶来的祝意和风许也到了，二者望着躺在地上的落痕，它已经奄奄一息，身灵位置上有一道数指长的伤口，自然是活不成了。落痕身灵位置的伤口血肉外翻，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它身上雪白的毛发，由于常在青覆之巅，这个季节它并没有换灰色毛发，身形非常干净好看。此刻，它的眼眸有泪水涌出，看起来更是可怜，怪不得那未洛会宠爱，原来这野物竟如此有灵性！ “如何处理？击杀还是？” 余庆询问，他们得早做决定，目标随时可能寻来，他们还得提前让防卫者做好准备，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拖沓。 “杀了它，然后毁坏它的模样，让目标以为它是被妖兽袭击……” 祝意提议，虽然目标接近时可能会有所警觉，但若是让对方在远处发现这野物的伤口是族者的器械所为，一切可要前功尽弃！ 三者心意一致，领来各自的防卫队，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提前做好准备…… 雪寂抽回手臂，青纱已被风刃割碎，上面隐约有血流出，此刻的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是紧张的望着语非，内心说不上的难过。雪寂在语非抽出短刃时伸手阻止，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她以为语非要做什么傻事，欲夺刀时却被语非周围的风刃阻拦了。 语非自从回了书信以后，便呆在原地未曾动过，只是望着远处……那个骄傲冷漠的未洛，实际上内心温柔又细腻，究竟发生了何事？雪寂心有疑惑，却只是守在一旁不敢打扰。 许久许久之后，命光隐匿，夜幕降临，月辉重现天空之上，二者轮回，却永不相见。语非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倏然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语非，你去哪？” 雪寂有些着急，出声问道，她从未见过语非如失态过。早已发现异常的两队防卫者就守在不远处，此刻也紧紧跟随。 “无事，落痕至今未归，我去寻它……” 语非因为哭过，声音本就有些沙哑，提到落痕二字，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还请上倾准许我等一同前去。” 群锋声音坚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语非拒绝，他也会跟随。原本行事稳重的未洛，只是看了部族来的书信，如今像是失了灵智一般，对方这样的状态，群锋哪里还敢让语非独身离去？ “不必了，落痕未归是我私事，山地之中或有妖兽，若是出了意外拖累你们，我于心不安。” 语非拒绝，身形没有停下，失神的她甚至不愿意骑乘追风，只是徒步往山林中走去。 群锋牵着语非的追风，徐徐跟在对方的身后，两队防卫者已是全副武装，此刻他们感到极为的压抑，队内的最强者失常，队伍仿如失去了主心骨，气势难免受到影响。 “你们三者在上倾前方探路，有何异常直接发起进攻。” 群锋下令，本队防卫者与他本就是旧识，一同出生入死过，算是生死连命，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族者在夜晚中的视力本就会受到影响，山林中由于有树木的遮挡，月辉只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进来。三名在前的防卫者几乎看不清路，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雪白野物去哪了，之所以还在语非的前方，是因为若是有意外发生，他们可以先替她挡一挡。 语非心中一沉，迷糊的灵识瞬间清醒过来，她的灵鬼是暗影千鳞，嗅觉远比普通妖兽敏锐，她进阶御灵者，身体各项机能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她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那味道最为浓烈的位置离她并不远，就在前方数百步……语非此前就使用过青木令感知落痕，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如今这血腥味令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所有防卫者警戒，前方有血腥味，可能有妖兽。” 语非下达了命令，事关存亡，她再疲倦也得打起精神来，防卫队关心她的安危，执意要跟来，那她就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语非翻身，上了追风，令在前方探路的三名防卫者退后，她在队首，周身风痕围绕。随着距离愈近，她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也越发的沉重。 “敌袭！” 语非厉声道，她身前的风痕极速旋转，撞上那朝他们队伍极速飞来的物体，语非感知那些物体是飞伤弹射出来的子击，诡异的是这些子击强度似乎并不大，她的灵技对上还能应付。 余庆是又惊又恨，他们在此担忧的等着，散发血腥味的尸体就在前方不远处，极容易招来妖兽。好不容易等到祝意告知他那未洛终于来了，却已经是夜晚，更没有想到的是目标未洛就在队首，提前埋伏好的防卫者哪敢用可以击穿妖兽躯体的飞伤？只得换普通强度的飞伤，子击却被目标未洛的灵技所阻挡，他们此刻若是去追，对方防卫者的飞伤子击强度却是不减，他们的异能可无法抵挡。 原以为计划完美，不会有任何纰漏，事情发生时，这些突变却令余庆猝不及防，夜晚中连他的视力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更别说只是普通族者的防卫者了，队内唯一能精准感知目标的，恐怕只剩祝意了。他们虽然占了先机，却不敢下死手，因为他们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未洛，而不是一具被击穿成肉块的尸体。 “追么？” 风许轻声问道，目标已经走远，而且前方的路面上皆是冰霜，难以快速通行，他却还是要问上一句。 “罢了，撤离此处，若是再追会暴露了身份，到时可就没有任何退路了，我们这次伏击若是被对方发现，还可以用夜晚视力受限，不清楚敌我这个理由来应付，再追下去，若是不能尽灭其他碍事者，我们也难逃一死。” 余庆在二者耳边耳语，这些话可不能让身后那些防卫者听到。 “尸体呢？带走么？留着明天再伏击？” 祝意提议，余庆摆手示意不用，只是下令队伍快速远离此处，目标若是反应过来，朝此处抛射飞伤子击，他们只能被动挨打，却不敢用高强度飞伤反击。目标宠物的尸体已经暴露，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目标在此受袭，定然会更加谨慎，尸体再留着也不会有多大作用，何况带着血腥在身边，还容易招来妖兽的袭击。 “微洛有愧诸位信任。” 队伍撤回到此前的区域，语非望向两队防卫者，他们身着精致铠甲，却还是有防卫者中了子击受了伤。 “上倾勿要自责，队内未有身毁灵灭者，全凭上倾灵技阻挡。” 群锋劝阻道，语非状态本就不好，此刻若是再自责，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语非沉默，心中凄凉。 队伍一夜无话。这一夜语非备受煎熬，木临遇难，她还未缓过神来，不愿意去相信。血腥之地，她看到的那身影…… 命光出现，此行队伍分外谨慎，零散前行，以防有妖兽和敌意者埋伏。语非依旧在队首，多天来的奔波劳累，她耗费的精力最多，未曾休息又收到木临灵灭的消息，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憔悴…… 语非远处看到那躺在地上的雪白身影，心一沉，只觉得就要窒息过去，却还是强撑着驱使追风靠近。语非跪坐在落痕的尸体面前，抚摸着那带血的毛发，血流了一地，至今未干…… “命运何其不公，让我遇到他，予我爱恨情仇，如今又令我孤苦无依。” 语非趴在落痕的尸体上痛哭，不顾血迹沾染，为何要将这木临予她的念想，常陪伴她左右唯一的生灵也一并夺去？ 第83章 ——青崖 青石镇与流沙郡城之间，由一条宽广的青石路连接着，此路有名，名为卫南。流沙郡城以及北郡望月的防卫者，就是通过这条青石路南下支援南郡卫海。 青崖镇在流沙郡城南方百月处，位于青石镇与流沙郡城之间，由此城镇作为卫南路的中枢周转之地，以保证战时防卫者南下能畅通无阻。 青峰部族擅于驯养野物妖兽，流沙郡境内的骑乘追风大多由青峰部族提供，青峰部族兴起之地就在青崖山上，青崖镇又以此山为名，青峰部族在流沙郡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二。 青崖山常年云雾缭绕，山底乱石丛生，荆棘密布，还有剧毒野物潜藏其中，非青峰部族族者难以接近。数十道青石台阶随着山体蜿蜒而上，只有一条可达山顶，青峰部族虽有能力铺一条青石大道便利交通，却没有如此做，青石阶路反而极尽曲折，连通险峻，青峰部族据此守易守难攻之地已有数千年之久。 青崖山巅，一座白色石桥横空架在两座山峰之间，石桥只有数步宽，桥的中央有一个数十步宽广的石亭，一只巴掌大小的青色飞禽，站在石亭顶上望着石桥下的乱石峡谷。 青纱老者坐在亭中，看着黑纸上的白字，许久之后一声叹息，黑纸在他的手中碎成粉末，数百道细小的风刃也随之隐匿。 “灵祖！” 走过石桥，三名族者同时行礼。 为首者身着防卫者铠甲，铠甲上有五把短刃印记，意味着这名防卫者的位阶是五级御敌使。 其次是一名洛香，洛香身上的青色长衣落地，精致的长纱衬托着曼妙的身材，雪白的双臂上纹着一青一黑两种刺红，这两朵妖艳带刺的花，名为青庭。 位末的是一名未洛，同样防卫者装扮，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面容。 老者轻轻一抬手，示意三者收礼。 “青依，防卫者生活可还适应？” 老者望向位末的未洛，对方回到部族还带着面具，想来还在为上次郡城的事情生气。 “九级千军长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青依敬礼，她只有面对自己的灵祖时，言语才敢带有这些小情绪。 青涯眉宇微蹙，依旧恭敬的站着，倒是青庭微微一笑，她对自己这先香的脾气了如指掌，看来上次异能者据点的事，这小未洛是惦记住了，不敢在他者面前显露，在至爱灵亲面前倒是少了那些顾忌。 “青庭，我可是听闻流沙之行，数百异能者死伤近半，那空净州七绝部族的未灵未洛如何了？” 青凌言语淡淡，他自然清楚青依在防卫队中的一举一动，南门宣武由他执掌，整个流沙郡境内防卫者大小之事，只要他想要了解，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相应的消息。 青依回首，望向青庭，她这个挽晚极少出现，不知灵祖今天为何将三个灵继都召来了，显然不是只为了和她解释郡城之事。上位者行事与决定自有考量，青依还不至于无理取闹，哪怕青凌不给解释，她也不会乱来。 “七绝部族的少主与千倾被发现时，已经身毁灵灭，眉宇间灵海被毁，再无轮回的可能。” 青庭恭敬答道，她灵迹已过固灵，可不能再像未洛时候那样同灵祖撒娇了。有正事时，她也得守着规矩，为部族分忧。 “是何者所为？竟如此残忍？” 青依接话问道，她知道灵祖问这些，就是要让她知道，否则这些消息，以对方九级千军长的身份必然早已知晓。 “那未灵未洛被一击灵灭，伤口却有细物多次切割的痕迹，与此前望归林那些尸体的伤口一致，想来是同一名族者所为。” 青庭没有明说是何者所为，却将最重要的信息点明，两个信息一关联，可以将多数族者排除在外。 “是我们流沙郡的异能者所为？” 青依倒是听闻过望归林中发生的事，那些武者死状凄惨，很多尸体都不完整，林中到处都是四散的血肉。这些还都是青依同行者告知的，青凌虽然是九级千军长，却从不让她过多了解势力间的争斗。 “或许先香你还认识。” 青庭见青凌未有开口阻止，便顺着说了下去。此行三名灵继都被召集在此，显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通知，而他们的灵父灵母或许早已知晓，只是不知是何事，需要部族的主事者，他们的灵祖亲自与他们面谈。 “木临？” 青依的性格不喜欢与他者过多相处，所以认识的族者并不多。她对木临并不了解，虽然与其交过手，却只有一面之缘，那便是在引灵阁中，此后再无瓜葛。青依无法看透木临的能力，可认识的族者中，与此事有关联，她又可能认识的，便只剩他了。 “没有族者亲眼看到，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青庭没有确认，却也没有否定青依的想法。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木临所为，因为没有族者亲眼看到是木临击杀了那些武者，不过青庭了解的信息远比青依知道的多。流沙无风之地中，木临深入地下，为其他异能者所见，甚至有传闻他击杀了五级妖兽，这些流言显然不是无端生出的……再联想到那北方来的未洛，在百花念中望向木临的眼神，青庭可是能看出那星辰眼眸里藏着的感情，是喜欢。 一名没有异能的新进学员，受到了五级千军长的青睐，负责剿灭流匪的计划。过后又指挥护送队伍反杀袭击者，能在琉璃争辉中击败青依，独战数十名佣战者……这些都可以确认是木临所为，对方击杀妖兽通幽之事，青庭也找到了证据。百花念的行车载具从北门离去，再归来时，也刚好与望归林那些武者受袭击的时间相差无几，这一切他者或许难以看透，可北方来的那未洛此前就居住在百花念中，以青庭掌握的信息很容易看出其中端倪。 “他或许是烬月者。” 青凌叹息一声，木临身上有许多诡异之处，可对方若是烬月者，一切就能解释的清楚了。可惜他错过了机会，现在对方是死是活，又身在何处，他一点消息也没有。 第84章 ——兵锋所向 听到“烬月者”三字，青涯，青庭脸色皆变。青依只是若有所思，她虽然不清楚这三个字具体的含义，可月辉擅变化，灵又以月为尊，烬月二字在空灵国境内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族者若是真的存在，定然会被上位者下令追杀。 “那灵少若是烬月者，倒能解释的通他身上没有灵能波动，却能击败异能者。只是对方之前就在流沙郡城之内，没有多少族者关注，现在踪迹全无了，为何却传出他是烬月者的消息？” 看来今天灵祖叫他们三个灵继来，就是为了说此事，可此事与青峰部族关系并不大才对，青庭心有疑惑，等着青凌给她解答。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你们三个是我青峰部族未来的继承者，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得提前与你们商讨一下。” 青凌存活至今，看过不少势力相互争斗倾轧，新势力崛起，旧势力衰败，反复轮回。他也从一名懵懂的未灵成长到如今青峰部族的主事者，期间风风雨雨，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可青凌知道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未来撼海州即将发生的动荡，远比之前经历的骚乱剧烈的多，大势有变，夹杂在其中的部族和势力若是没有站对方向，必有倾覆之灾。 “青依，你自出生便身怀异能，是我青峰部族之幸。可你天性寡淡，少有情欲，这也是灵祖一直以来，为何不让你过多参与防卫者事务的原因。” 青凌最先望向青依，言语间竟有些无奈。此前青凌从没有明说原因，青依或许也猜到了个大概，可今天他却是亲口承认了。 青依心一紧，在她看不到的高度，她的灵祖究竟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以至于此前风轻云淡的他，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疲倦…… 青依摘下面具，她很想给灵祖一个温暖的拥抱，以前灵祖愁眉不展时，她总是这样讨对方的开心，可现在长护和挽晚正在看着…… 青凌莞尔一笑，他这灵继虽然寡淡，可心底是善良的，或许是不太擅于与他者相处，又或是羞涩于表达，若能初心不忘，总有一天能担重任。 “青崖你自幼便随在我身边，接触防卫者事务最多，原想以后你能接手我的位置，可你却没有异能，权重之位普通族者恐难以承担……” 青凌再看向青崖，这未灵他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从稚嫩到成熟再到稳重内敛，青崖的进步不可谓不大，可普通族者的路终究有他的上限…… “青崖明白，惟愿能追随灵祖左右，为部族分忧。” 青崖低首，心中虽有不甘，可他自幼追随青凌，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普通族者若是没有势力做依靠，是多么脆弱和不堪一击。若是没有相应的能力，过多的野心只是自取灭亡，想开了以后，他倒也在慢慢释怀…… “青庭，愿你能早些放下执念。或许是我不该强求……” 青凌望了一眼青庭，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失落，这个他疼爱的未洛，如今已是一名美丽的洛香，不知多少族者仰慕她的容颜，可对方至今未有灵约，红颜易老啊…… 青庭欲言又止，还是选择了沉默，灵祖今天将三名灵继都叫来，像是交代后事一般。青峰部族若是真有如此大的危难，再委屈的灵约，青庭也会认了。 青凌倒想再等一等，他这三名灵继中各有长短，却没有一名能在此时承担部族主事者这样的重任，就怕事与愿违，即时动荡，不知多少族者将身不由己。 “我撼海之地，常年战乱，至今已有数千年，无数防卫者在边境身毁灵灭，东境每每受到异族欺凌，异能者更是沦为血食，未洛只是用来交易的走兽，撼海英勇族者千万，何以沦落至此？” 青凌这才说到正题，他召集三名灵继来此，就是要给未来的部族定一个方向。这个提问，就是要了解三名灵继对撼海州当下局势的看法。 “沧影盟的异族强悍，趁着荒季进攻边境，彼时族者战斗力大为下降。雪路难行，北方南下的防卫者无法快速支援南境，因此每每被异族占了先机。东境临海，荒季黑海诡异，海妖乘巨浪侵袭，裹挟天地威能，哪怕是异能者也难以阻挡……” 青崖率先回答，自觉无不妥之处，他所说的都是事实。要击杀没有灵智的妖兽，族者都需要事前做足准备，那些灵智已开的海妖聚众在撼海州族者疲软时侵袭，敌盛我弱，某种意义上，边境国土难以长久阻挡，必被海水倾覆。 “撼海州族者看似英勇善战，实际积弱已久。以微下浅薄之见，他州各郡远没有我们这般多的防卫者，是因为他们异能者众多，不需像我们普通族者成群结队对抗强敌。撼海州灵能匮乏，常被称作南蛮之地，边境战乱不止，当是身弱，这才屡屡受欺。否则东南两境的侵袭者都是远道而来，我们占据地利，荒季命光沉寂，所有生灵都会受到影响，对方逆势来袭，却能屡屡得手。非我们失天时地利，是灵能匮乏之过。” 青庭不同于青崖的看法。防卫者英勇献身是常事，青崖身为防卫者只是认为对手太强，不愿意承认己方太弱，也是情理之中。本是生死连命，未战自弱威风，的确不是统御之道。可战局分生死，非是普通情绪能蒙蔽左右，无视弱点者恐不堪一击。 青凌颔首，二者能有此见解，远比那些势力的主事者清醒。 “灵继再做一些补充。” 青依行礼，却没有自称微下，她现在可不想学他们二者一样，一谈正事，就规规矩矩。 “万土之疆，起于微墙。空灵十三州，唯独我们撼海边境饱受战乱之苦，源于州境内部族势力众多，各有心思，危难来临时只想各自保全，他州郡族者以有恩于我们撼海，在我们故土上肆意欺凌，屡屡逾越禁法，州郡中上位者禁法严于内，松对外。欺软怕硬，妄自菲薄，需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灵继之见，若想抵御强敌，先一扫撼海内乱，再举一州之力，可断数千年犹犹豫豫之灾祸。” 青崖与青庭回首，未曾想到最小的未洛，平时少言寡语，竟藏有此雄心壮志。是他们三者之中，最锐意进取的存在。 青凌眼眸一亮，青依的回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这样的话倒不像是她这种性格能说出来的，青凌想到了木临，除去对方可能是烬月者的身份，木临是青凌见到过最有独特想法的未灵，对方若是在此，不知会如何作答？ “上位者之过，非幼弱无知之罪。” 青凌缓缓开口，是时候给这三名灵续一些暗示了。 “如青依所说，万土之疆，起于微墙，护弱小，束豪强，为立国之道。国弱则十三州皆可欺，如今唯我们撼海常年战乱，族者早已苦不堪言，血肉白骨积于荒野，故土空荡，此为国殇。英灵不灭，撼海永存，非我撼海族者不强，只是大势所趋，有上位者与天下博弈，囚我们一州千千万生灵为子，只为一己私欲。” 青凌目光冷峻，弱者不自醒，是上位者之错，幼者不互爱，是长者之过。 “帝国崩塌之时，兵锋所向，是南下还是北上？” 青凌此言一处，三名听者灵识如受沉重一击，难怪灵祖今天要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三名族者还是第一次参与这么重大的决策，哪怕是青崖，听到这些话也不由得心宇突突急跳。此事事关重大，一着不慎，必有灭族之祸！ 第85章 ——无面者 流沙郡北方，无名山上，一名黑袍族者望着远方，他在等一个族者回来。许久之后，山林中尘土飞扬，一名身着白衣的未洛骑乘着追风，正快速的往黑袍族者所在之地赶来。白衣未洛的身后紧跟着一名佣战者，佣战者蒙着面纱，他者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佣战者正欲开口询问，只觉得身体一麻，便再无知觉。追风载着一具没有灵阁的尸体继续前行，它还未反应过来座上的族者已失去了性命。白衣未洛伸手一抓，牵着身后的追风停下，无首的尸体却是停不住，从追风的身上飞出，尸体未坠落在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横在半空之中。 木临从一旁的山林中现身，收了丝线，轻轻的放下尸体，身穿白衣的金铃退到一旁警戒，接下来的过程她也不便观看。木临换上佣战者的衣物，手轻轻一招，佣战者失去血色的灵阁飞到他的手掌之中，镂空的短刃化为丝线，将佣战者整张脸扯了下来。丝线不断收缩，木临再抬首，已换了一张“脸”，木临蒙上面纱，将佣战者的尸首焚毁，再将此处的血迹清理干净后，骑上追风，与金铃一同往望月郡赶去。 “流青，如你所想，进城的路线检查极为严格，没有通行令难以进出，无法证明身份者一律会被扣下。” 木临现在的身份，就是刚才那名被他击杀的佣战者，名为流青。金铃从明州南下流沙郡，只有金先与她二者，如今她的灵祖身毁灵灭，若是一个陌生的族者跟在一旁，过后若是有心者细细查起此事，金铃难以自圆其说，木临也会因此暴露。 此前木临在流沙郡城之中，被佣战者陷害，差点身毁灵灭，自此以后，他对佣战者这个组织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此行他选佣战者下手，也是迫于局势，他还不至于嗜杀上瘾，滥杀无辜。佣战者的组织松散，接到任务以后便可以自由行动，这是木临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可以让他顺利通过城门检查。 “不在郡城之中停留。” 趁没到郡城，木临觉得还是有必要与金铃好好沟通一下，郡城之内，他言语过多便会露出破绽，最好的选择是沉默不语。 “我有一事不解，恳请尊上解答。” 这些天的相处，金铃对木临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只是刚才木临那般果断，将一名佣战者击杀，此刻对方正用着那佣战者的“脸”……金铃又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木临，这个未灵身上有许多矛盾之处，善良残忍，心思细腻阴沉，她无法猜透看清。 “你说。” 木临轻拉缰绳，座下追风速度随之放缓。金铃称他为尊上，二者间距离感又来了，不知道这内心敏感的未洛又觉得哪里不妥…… “微下也可能泄露尊上的身份，尊上是否会在事后……将微下击杀，以绝后患？” 金铃望向木临，对方哪怕有面纱遮挡，也掩盖不住苍白的脸色，披着死者的“脸”，是一名未灵能做到的事么？ “金铃，那我当如何？” 木临轻叹一声，金铃会这样想实属正常，若是木临身边跟着如他自己这么残忍的族者，而他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也会坐立不安，胡思乱想。 “我此行若是有误，不仅难以善终，还会牵连到更多的族者……击杀那名佣战者，你虽未动手，却是我让你去郡城中引一名佣战者出来，你是因此于心不安，还是畏惧我冷漠残忍？” 木临与金铃对视，既然二者之间有误会或是隔阂，那就不能逃避，未将此事解决，他不能随对方前往郡城。 潇潇来此解放撼海州的灵，木临不可能将此事抖露出来，否则会给对方引来无尽的麻烦。木临的行踪若是泄露，布下空灵锁的势力要利用他找到此事的主使者，他也不会出卖一个以身犯险，让撼海州千万生灵得到自由的未洛。有些原则和底线，木临是不会逾越的，至少他现在敢如此坚定肯定。可若要自尽，木临对这世间还有太多的眷恋和不舍，黑影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那就要另想办法将此事尽可能妥善的解决。 “或许都有……” 金铃如实回答，她敢直接问木临，就是因为她觉得对方不会说谎。确切的说，是金铃认为木临在与同行者沟通中，木临不会欺骗，因为对方似乎很反感这种行为，所说的话也很直白，从未隐藏。所以金铃也一直不敢对他有所隐瞒，以其事后不明不白的死去，倒不如现在问个清楚。 “你们金锋部族，有无特殊的控制族者的手段，用在我身上就好了，这样你也可以安心。” 木临本来想露出一个微笑，突然想到他现在是一张死者的“脸”，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金铃一愣，她本来想鼓起勇气，“威胁”一下木临，让木临给她一个承诺。她已经有些明白木临的处境，对方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完全换一个身份才能活下去。金铃若是不帮他，那木临很可能再无法在城镇中活动，所以这个“威胁”定能让对方妥协，未曾想木临主动开口了，的确是一个心思细腻的未灵，可对方宁愿受这么多委屈，又究竟是为何？ “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这样我就可以威胁你了。” 金锋部族的确有限制族者的手段，可那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用不得的。虽然当下金铃内心很紧张，事态也的确紧迫，可那“手段”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那“手段”一生只有一次，只能对自己最亲近的异性使用…… “你知道的越多，岂不是更危险？” 木临能感觉到金铃之前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不知为何临时换了。 “我没有异能觉醒，算不上异能者，但我能使用一些特殊的能力。” 木临指了指自己的眉宇，示意之前的那些灵纹是他自己弄上去的。 经过木临提醒，金铃这才知道对方为何一直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木临身上的确没有灵能波动，像是一个灵武卫，可若是没有血脉觉醒，为何有异能可以使用？ “我倒是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我不能告诉你。” 木临见金铃疑惑，对方的反应实属正常，潇潇用天命者来解释这种现象，木临现在也这么认为，但若是和金铃解释天命者，那就可能暴露潇潇的来处，毕竟各个州郡的文化不太一样，很容易辩识。 “好。我相信你。” 金铃伸出尾指，木临没有过多犹豫，也伸出了尾指，这种时候若是犹豫，恐怕这敏感的未洛又会生疑了。只是木临没想到各州的文化差异这么大，明州族者之间的约定，竟是通过尾指拉勾这个动作完成的…… 第86章 ——不可说 “停下！” 两名防卫者横移手中长枪，将来者拦了下来。 白衣未洛与黑衣族者主动下了追风，不得骑乘进城的禁法二者还是懂得，若不是撼海州与明州接壤的土地，只有望月郡这一条路可以走，木临是不会选择冒这个险，哪怕多花费一些时间绕路他也愿意。 “上倾是之前出城的金锋部族未洛吧？” 防卫者行礼，白衣未洛身后的佣战者他也有印象，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正是微洛，不知执法使有何事？” 金铃不敢担对方的尊称，如今她孤身在这异地，没有任何倚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我们守城卫听闻上倾归来，特意吩咐微下，待再见到上倾时，有请上倾前往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 守城门的防卫者恭敬答道，守城卫的阶位等同于一级千军长，只是前者隶属于郡城执法，与后者的区别是执法使还可以对城镇内的居住者使用武力，在郡城之中前者的权利要比后者大的多。能被守城卫特意下令相邀的族者，身份定然不简单，防卫者再看身前未洛的面容清秀，更加不敢怠慢。 “微洛有要事在身，必须赶回明州，还请代为转告恕微洛不能应约。” 金铃婉拒，哪怕是之前，她也不愿意参加这种势力聚会。何况当下时间紧迫，木临的身份随时可能被拆穿…… 另一名防卫者早已离去，想来是去通知守城卫了。金铃虽然态度坚决，可木临太清楚防卫者了，上位者的命令，下位者是必须执行的，哪怕会因此得罪金铃，这些防卫者也不会选择将他们二者放行。 “微下见上倾雇请佣战者，想来一路上没有护卫，即时守城卫派遣几名连命相随，自然会比佣战者陪同更安全。” 防卫者没有放行的意思，依旧挡在二者身前，期间还认真打量了一眼木临，示意他识趣一些。 木临低首弯身行礼，哪怕是阶级最低的防卫者，其身份也比佣战者的地位要高，除非佣战者是一名异能者，可若是有异能，何苦再去做一名身份不受禁法承认的佣战者？ 金铃沉默，见到木临行礼，她心中明白这聚会不去是不行了。对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佣战者，是她的从属，自然无法开口言语提点她，这样与身份不合的举动，容易让他者生疑。 “流青，你先去北城门外等我。” 金铃回首，言语淡淡。木临行礼告退，防卫者没有多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留下这个佣战者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守城卫是否会让其他防卫者护送这未洛，已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了。 “不必了。守城卫有令，让这佣战者陪着上倾，一同前往垂怜殿。” 前去通报的防卫者归来，远远听到未洛对佣战者吩咐，赶忙阻止道。对于上位者为何这么做，这名防卫者可猜不透，他只负责将命令带到。 木临低首领命，前去通报的防卫者归来，身后还跟着两队银甲装扮的防卫者，应该是守城卫的贴身护卫。守城卫让他一同前往聚会，究竟意欲何为？ 金铃脸色微变，她已经猜到了这守城卫的想法，当下却不便与木临沟通，让对方提前做好准备。 一行族者进了城门，绕过主道，往一偏僻的角落走去，来到一座青色建筑面前停下，若不是门外有两名防卫者看守着，这建筑看起来和寻常族者居住的灵宿并无多大的区别。可若是族者有心，定能发现这建筑的围墙是用大块青石砌成的，极为坚固结实，非普通族者能用的起。 “你留下。” 负责领路的防卫者拦下木临，对金铃解释道：“守城卫请上倾一聚，无关族者不得入内。” 金铃淡然，一名随行的佣战者被拦下而已，她自然不会在意。既然身已在此，那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微洛金锋部族金铃，拜见尊上。” 庭院中坐着一名防卫者装扮的执青族者，防卫甲上有一个圆圈印记，圆圈中是交叉的刀剑，意味着这名防卫者的身份，是一级守城卫。守城卫身旁还有一名未灵，紫色服装上有许多精致的饰品，此时正不断打量着刚进来行礼的白衣未洛。 “不必多礼，我与你灵祖算是旧识。” 守城卫不怒自威，抬手示意金铃入座。金铃心中虽然反感，还是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此行未见你灵祖陪同在你身边，可是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守城卫缓缓开口，金先极为疼爱他这个未洛灵继，此行未陪同在身旁，想来流沙郡传来的消息属实，金先是身毁灵灭了。 “流沙之行，灵祖遭他者偷袭暗算，已经……命玄归天。” 金铃提到灵祖，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声音沙哑许多，这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灵祖还埋身于荒漠，微洛无心为他事所牵绊，惟愿能早些回到部族，将灵祖尸骨带回故土，还望尊上成全。” 金铃起身行礼，她一身白衣，看起来形神俱伤。守城卫脸色微变，这未洛竟将他想要说的话堵住了。 “你的灵祖生前与我是知交，蒙新又与你灵迹相差无几，此事我定然会为你做主。” 蒙尘将话题拉了回来，并示意一旁的灵续入座。蒙新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灵父，端正入座后，便盯着金铃看个不停。 “传我令，派遣一队亲卫，去明州狼牙郡通知金锋部族，言语口信：‘贵族二阶御灵者金先身毁灵灭于流沙郡，其灵继金铃在我撼海州望月郡，由一级守城卫蒙尘代为照顾，其灵续蒙新有意与她签订灵约，望贵族能够同意，以成两族之好。’” 蒙尘言语淡淡，其身后的防卫者低首领命告退。金铃脸色一沉，对方之前就提过此事，被灵祖拒绝了，如今灵祖命玄归天，蒙尘竟直接将此事强定下来…… “尊上，我已发下血誓，定会为灵祖报仇雪恨。你如今以势相逼……是当我金锋部族血誓可欺？” 金铃怒意难忍，若是此前，她定然会理智克制。可蒙尘完全不在意她的灵祖遇难，趁她孤身势弱，竟要强迫她与对方的灵续签订灵约，上位者都如此自私无耻？金铃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一死，也不会在此事上委屈求全，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灵祖受到侮辱，此事她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枉为灵继？ “念你奔波劳累，所以才有此妄言。你与我灵续签订灵约，你的仇敌此后我也与他势不两立，蒙新勇猛，能助你一臂之力，何来以势相逼一说？” 蒙尘声音陡然变冷，此处还有其他防卫者在，若是连一名未洛都驾驭不住，此后他还如何统御从属？ “是非曲直，言语争论已无意义。我意已决，宁死不屈。” 感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一方不愿，另一方便是强迫。金铃已不想与蒙尘争论，这是对方的势力范围，公正道义她说了可不算。可若是在心中绝了自己的退路，金铃反而无所畏惧了。 蒙尘原以为金铃唯一的依靠灵灭，对方势弱必然会接受他的好意，甚至会对他感恩戴德，未想到金铃性格如此刚烈，宁死不屈。蒙尘自觉失算，道理他自然懂得，一个族者若是不贪念权势，不畏惧生死，便只剩感情才能将对方留住，若非你情我愿，怎能长久？ 蒙新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蒙尘，可惜他自幼不能言语，难以表达心中此刻心中的不安与难过…… “此前是我失礼。你意志坚定，在未洛中实属难得，理应受到礼遇。灵约之事我不再勉强，但你此行回到狼牙郡，不可缺少勇猛者护送。蒙新英勇，未灵中他罕有敌手，就让他领一队亲卫护送你……” 蒙尘望了一眼蒙新，心中叹息，若不是自己的灵续对金铃一见钟情，他可不会容一名未洛如此放肆。不过金铃的性格蒙尘也算喜欢，势力间的争斗，势弱的一方难有如此坚定者，蒙尘早已厌倦了那些善变的族者，自己的灵续虽然天生残缺，以他的地位倒也不缺丝索灵约，只是难保有一天他若是失势，那些因为权势附庸的洛香不会变脸。 “尊上美意，微洛心怀感恩。” 金铃行一礼，这事她无法再拒绝了，否则此事无法妥善解决。虽然她不喜欢蒙新，也知道对方的目的不纯，可大仇未报，在金铃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她都会选择隐忍承受。 “让那佣战者离开此处。” 金铃答应的如此果决，蒙尘心中对她更是满意，看来这未洛并非莽撞，还是懂得局势变通，又是一名异能觉醒者，只要给足时间，定然能成为蒙新的贤内助。 金铃心中凄凉，她若是拿木临推拒蒙新护送，想必木临会被要求与其比试，即时木临不知要受多少苦。 一名防卫者缓步回到蒙尘身边，欲言又止。蒙尘手指轻点木桌，如此犹豫，岂不是让金铃觉得他御下无方？ “那佣战者未开口言语，只是在地上写下三字‘不可说’。” 第87章 ——新仇旧恨 “佣战营中见利忘义，见色起意者众多，本是亡命之徒聚集的组织，你北上路途遥远，身边随行的必须是来历清楚，品质可信的族者。” 蒙尘像是在解释他为何抓住了那名佣战者，更多的是告诫金铃，出行在外需要小心谨慎。蒙新既然钟意金铃，那蒙尘作为他的灵父，自然会将此事记挂在心上，不知觉间已用长者的语气同金铃说道。 “拉进来。” 蒙尘下令，想来他的从属，那些亲卫已严刑逼供过那名佣战者了。蒙尘原本的打算是，让金铃看到佣战者善变丑陋的一面，自然会答应蒙新护送她北上。未曾想金铃直接答应了此事，可那名佣战者却一句言语也没有，事情接连生变，今天预定的计划没一个顺利的，蒙尘言语森冷，卑贱的佣战者也敢坏他的事不成？ 一名黑衣佣战者被两名银甲亲卫拖了进来，佣战者背后的衣物早已破碎，露出的地方血迹斑斑，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经历了拷问。佣战者未来得及行礼，他的双膝受到身后两名亲卫猛击，正是要让他跪下行礼！ 佣战者并没有如两名亲卫所愿，依旧直直的站着。两名亲卫对视一眼，就要抽出传束上的短刃，不曾想身前的佣战者身体一矮，已是单膝下跪。 “你们退下。” 亲卫正欲有所行动，蒙尘抬手阻止。若是一击令这名佣战者双膝下跪也就罢了，再特意这样做，未免显得他嚣张跋扈。 “你的名。” 蒙尘言语淡淡，久居上位的族者哪怕不刻意表现，言语也会自带威严。佣战者混迹市井，善于变通才能生存，若是不懂维护上位者尊严，蒙尘不介意让对方长长记性。 佣战者抬首望向金铃，依旧一语不发。只是他那苍白的脸色，在荧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愈发诡异。 “既然不能言语，就把他的脸给我打烂。” 蒙尘下令，他若是要知道这佣战者的名还不简单？亲卫自会去打听。他要的是这名佣战者表现出应有的怯弱，满足他心中原有的预想。蒙尘久居上位，何时如今天这样不顺？先是金铃拒绝灵约，再来是一名卑贱的佣战者也敢忤逆。 “是微洛让他不可言语。” 金铃赶忙阻止，蒙尘明显生怒，若是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必有血祸。 “微洛初到望月郡，曾想过此行路途遥远，难保有何意外发生，便去佣战营雇了一名佣战者。事先与他说城外有一处藏宝地，并让对方发下毒誓，与我之行时，不可有任何言语，免得泄露秘密。” 木临能主动单膝下跪，说明他愿意隐忍，不让事情败露。金铃此前就想阻止，可若是没有合理的借口，只怕前功尽弃，反而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事实上根本没有藏宝地，只有事先布置好的陷阱。此名佣战者若是意图不轨，便会被我设好的陷阱所杀，事后我见他忠诚有信，身上又有一些本事，许诺他若是保我回到故土，便会为他寻一个闲散职位，以安然度过余生。” 金铃望了一眼木临，见对方低首，承指微动，看来木临也认可这个说法，金铃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过不了这一关。 “还请尊上放他一条生路，让他随我北归，以成全微洛此前诺言。” 金铃行礼，她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思考过的。原本她想说的是：“忠诚有信者当得到礼遇，还请尊上不要再危难他……”，转念之后，还是换了一种说辞。金铃若是将这些话出口，显得蒙尘粗鲁无礼，只怕会再次惹怒对方，上位者的尊严既敏感又脆弱，她这次真正的感受到了。 蒙尘抬手，示意亲卫将这名佣战者带下，他不会为地位卑微的佣战者多浪费时间。至于是否让其随行，就交给蒙新来处理，这样可以多留一些好感给金铃。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在此多做停留。” 蒙尘起身，他作为上位者，自然不用与金铃行礼辞别，愿意和她说一声便是礼遇。 蒙新会意，灵父这是在为他创造与金铃独处的机会。蒙新起身行礼恭送蒙尘后，转身抬手，示意金铃入座。蒙新无法言语，说不了甜言蜜语，可他自幼写得一手好字。亲卫早已为他准备好了笔墨，如今这庭院只剩他与金铃，金铃若是对他也有意，二者花前月下，倒也算得上浪漫…… “微下对上倾的仰慕之情，自初见上倾后，便不能自已。” 蒙新停笔，望了一眼字迹，还算满意。古语有“眉目传情”一说，他这字迹生动秀气，竟也能让读者感受到他字迹中饱含的情义！ 金铃欲言又止。将蒙新放在一旁的笔提起，也在纸上写字，金铃写的字算不上好看，却有未洛特有的那种整齐规矩，每个字都卷卷的，看起来娇小可爱。蒙新心里一暖，金铃心思如此细腻，免去了他的尴尬，否则他在写字，对方用言语来回答，多少有些不搭。 “带我在城中走走可好？” 金铃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后，望向蒙新。蒙新本想提笔写字回应，见金铃朝他看来，对方清秀的面容，此刻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伤，想到金铃在流沙郡的遭遇……蒙新心生怜爱，颔首表示愿意。 望月郡城繁华，各处灯火辉煌，来往族者极多。金铃触景生情，此前荒漠孤苦，却有灵祖陪伴，虽比不上此间热闹，但难得的是心安有归处。此地往来族者众多，却没有一者与金铃是旧识，更别说有能让她感到心安的族者了…… 蒙新见金铃兴致不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对方看起来有些落寞，难道他就如此不招喜欢么？ 蒙新轻拉金铃的衣物，他无法言语，二者身份又没有确认，倒不敢做举动太过之事，以免惹得对方反感。金铃回首，见蒙新要带他去的地方，是装潢极为华丽的首饰店。 “灵祖命玄归天，我需要守灵三年，期间素衣白纱。我已立下血誓，此间不乐，是因为大仇未报，心有牵挂，非其他原因。” 金铃见蒙新一脸笑意，倒也不好拒绝的太直接。蒙新停步，微微颔首，期间若有所思，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明天起身回狼牙郡，此行路途遥远，早些回去休息吧。” 金铃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意思，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就是为了能顺路过佣战营，若是有什么异常，或是事情败露，她好提前通知木临。蒙尘久居上位，心思定然细腻，不像是个会听信一面之词的族者，金铃不得不谨慎一些。 蒙新将金铃送到门前，行礼告退。未洛休息的地方，没得到允许，蒙新是不敢踏足的，对方洁身自好，也证明他的眼光的确不错。 蒙新来到一处别院，自从灵母灵灭以后，他的灵父就再没有居住过主室。这些事蒙新还是听族中长辈提起的，他出生时，灵母为了保护他，以至于失血过多灵灭身亡，却还是没能见到她初生的灵续一面……蒙新每次来到此处，内心都有些伤感，那个不可一世的灵父，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蒙新今天更明白了这种心意，心中有了牵挂那种感觉…… “蒙新，此事不是为父不愿帮你。” 蒙尘看着桌上的字迹，心中叹息一声，他的灵续，和她一样善良…… “两个势力，若不是世代积怨，不会争个你死我活。金铃的灵祖虽是一名二阶御灵者，可逝者已往，金锋部族不会为了一名死者，去做有违部族利益的事。你虽然喜欢金铃，也不至于如此，她还是一名未洛，只要你以后好好待她，她自然会断了这种念想。” 蒙新行礼告退，他虽然想替金铃报仇，可灵父说的没有错，此事艰难，希望有一天，金铃能渐渐淡了这些仇恨，与他长相厮守。 第88章 ——流浪 晨起，望月郡北门外，两队银甲亲卫骑乘着追风，整装待发。亲卫手持长枪，追风两旁还别着巨大沉重的飞伤，一步长十覆重的子击可以轻易穿透妖兽的鳞甲，连通两州的青石道没有作乱的流匪，此行唯一的凶险，便是不受族者控制的妖兽了。经过防卫者多轮清剿，青石大道两旁的山地中已少有妖兽出没，配备这些飞伤也只是以防万一。 每队防卫者的数量是五十，两队防卫者数量加起来足有一百。蒙尘作为一级守城卫，明面上可以调动为他处理私事的防卫者最大数量，便是一百。这两队银甲亲卫是守城防卫者中的精锐，器械配备齐全，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这支队伍可以快速击杀一阶妖兽，与普通二阶妖兽也有一战之力。 队首是一名白衣未洛，其身旁还有一名紫衣未灵，二者模样俊秀，看起来十分般配。紫衣未灵举手示意，二十名银甲亲卫离队，驱使着座下追风向前急行，他们在前方探路，若有异常之事，后面的队伍得到信号便不会陷入险境。 与此行族者不搭的是，离这满是精锐的队伍末尾十步远处，还有一名黑衣族者不紧不慢的跟着。黑衣族者也骑乘着追风，只是他座下追风的体格相对于银甲亲卫骑乘的更加瘦弱，甚至矮上了一小截。 木临以佣战者的身份，跟着这百名防卫者的队伍。蒙新觉得木临衣不蔽体有辱他们一行形象，要出行时让从属给了他一件完整的黑衣，木临身上的伤得以掩藏，不至于太过难看。 这条青石大道名为长明，是明州南下唯一的通道，其他地方则被十万大山阻隔着，山地深林中妖兽潜藏，加上地形险峻，又未有族者探索过，没有地图标记，普通族者只能通过长明路来回两州。 长明路依着山形铺造，并非一路直行，为了减少开凿的难度以及保证行者安全，不少路段都是弯曲蔓延，绕开了妖兽可能常出没的区域。 半天之后，木临在追风上摇摇欲坠，他的背后都是伤如何能骑乘追风？每一次颠簸，他身上的伤口都像是重新割裂一次，过程疼痛难忍，身上的衣物已隐隐有血迹渗出。 一行防卫者中偶有回首观望的，却没有停下等待。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蒙新和金铃不受伤害，除此之外，一切事务与他们无关，何况这黑衣佣战者，在他们的眼中，本是一个累赘。几个弯路过后，一行防卫者已完全看不到木临的身影。 此刻金铃心中异常的压抑，她之前与木临同行时，对方为了二者安全，会禁止她做一些事，其他一概不会多管，金铃心有疑惑时，对方也会坦诚解答，偶尔还会言语安慰她。可金铃现在像是一个物品被看管着，虽然安全方面有所保障，却失去了所有自由，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停下休息一会可好？” 木临掉队，金铃内心虽然担忧，却不敢开口多问，怕对方引起关注怀疑。金铃开口询问，言语低沉无力，她内心着实压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行为异常。借着休息舒缓一下心境，最主要的是金铃想看一下木临是否有跟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能手刃仇者，是木临成全了她，于她有恩。之后木临护送她安全到达郡城，便是再受了对方一次恩情，未曾想此行却害了他。 蒙新颔首同意，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原地警戒。蒙新见金铃似乎有心事，眉宇不展，此行赶了半天的路或许是有些累了，长明一路上没有任何中转可供休息的城镇，他们一行需要在路上接连前行半个灵月，才能达到狼牙郡边境。若不是途中可能有危险，慢慢前行对蒙新来说还算惬意，这样他与金铃相处的时间也能更多一些。 百息过后，黑衣佣战者出现在众防卫者的视野之内，只是这名佣战者脸色苍白，身形轻浮，像是随时会从追风身上坠落在地，看来昨夜是伤的不轻，否则不至于如此难堪。 看到眼前一幕，蒙新停笔，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金铃的承诺对这佣战者有很大的吸引力，对方都这般模样了，还依依不舍得跟来，若不是他们在此休息，只怕这名佣战者是追赶不到队伍的，后面的路程，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金铃心一沉，只觉得呼吸都快要停顿，忍不住就要站起来。那未灵此前在她面前击杀异能者时英勇果决，又何曾如此落魄过。金铃知道木临并没有异能觉醒，只是能使用一些异能而已，想来身上的那些伤，对木临有很大的影响，失去皮肤保护的血肉极为敏感，骑乘追风更是让伤口无法愈合。 木临一路上之所以如此慢，是因为他在思考，是否继续跟着队伍前行。按他的推算，潇潇的行程若是不出意外，当下应该已经安全了，他哪怕被发现，也不会影响到对方。 若随着金铃北上，木临可以换一个身份，这样他可以自由出入各个城镇。若不这样，他只能找一处地方躲避，直到有机会趁乱回到流沙郡，可那样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只是一个流民，不受禁法保护。 在这进退两难之地，木临最无奈的是，从流沙之地醒来以后，他再也没有在灵海中见到过黑影，以至于此行他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所幸的是，木临身上的异能还能使用，以往只有黑影附灵以后，他才可以使用一些异能，黑影消失了以后，这些限制反而不存在了。 金铃还在犹豫，她想的没有木临周全，对方到现在没有任何暗示，她怕自己的担忧反而耽误了对方的计划。可他们二者自从被请进垂怜殿以后，就再没有机会沟通，双方之间的联系彻底中断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队伍休整后继续启程，这次整支小队只前行了两个灵时就停了下来，选择在原地驻扎。防卫者外出执行任务时，大多会选择露宿，此行有金铃在，蒙新特意让从属携带了连营。这是一种简陋的器具，通过散装的器械拼装而成，中间有一个金属骨架作为支撑，将轻薄的皮制遮挡物装在骨架上，垂落以后便可以起到隔绝的作用。 天色还早，命光未完全隐匿，一行防卫者选择去山地中狩猎。平时防卫者执行任务，简单的食物能够温饱即可，可此行有守城卫的灵续在，还有他钟意喜欢的未洛随行，是受不得这种将就委屈的。这些精锐都有猎杀妖兽的经验，捕杀普通的野物效率极高，数百息过后，出去的两小队防卫者便各提着几种野物归来。 蒙新早已让从属布置好写字用的小木桌，他这一行有许多话想与金铃说，趁现在休整，安营后无事可做，刚好将想说的话写下来。 远处飘来肉食的香味，木临这才想起许久未进食过了，他从流沙之地北上，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财物，之前与金铃二者也是在山地捕杀野物充饥。 木临起身，心中叹息一声，何以沦落至此？难道此生都要如此躲藏隐忍？他想起此前自己说过的话，“哪怕颠沛流离，也会永远锋锐”，此前这般信念，如今想来恍如隔世，他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第89章 ——祸来 当下是花季末期，夜晚时已有些凉，长明路两旁都是山地，青石大道相当于一条风口，常有清风吹过。金铃当下郁郁寡欢，极容易感染风寒，蒙新令从属在连营旁搭起火堆，其他亲卫则在远处警戒，夜晚的光亮极容易招来野物甚至是妖兽，一行防卫者虽然知道这个忌讳，却不敢妄言非议。 木临离这支队伍有百步之远，此刻他正在操控丝线，将身上一些较深的伤口包扎起来，他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件破损的衣物，上面缝制了许多黑色补丁。木临此前以为可以快速通过郡城，便没有用通幽丝线编织一套适用的防甲，到了守城卫所在的垂怜殿，他更不敢使用异能，一名佣战者如何用的起贵重的防具？若是无法解释，反而徒增是非。 木临要前往山地，身上的这些伤若不处理，会影响行动。木临之所以趁着夜幕降临时离开队伍，源于他可以在黑夜之中行动自如，通幽的血脉异能让木临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哪怕有防卫者跟踪，他也可以在山地之中轻易将他们甩开。 通幽的丝线极其柔软，但只要缠绕的次数够多，就会变得缠实坚韧。一具黑色的抛射飞伤在木临手中生成，随后生成几支镂空的子击，这种子击不仅尖锐，在击中目标以后，那些丝线还会缠绕住目标的血肉，受伤对象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木临以手掩面，丝线不断回收，这名为流青的佣战者的脸坠落在地。失去血液滋养的肉皮，若是再晚一些，恐怕会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木临脱下衣物，此时他浑身赤裸，背后右肩处刺纹显露，图案是一座黑色的山，山上有一棵扭曲生长的小树。木临此前受过一次伤，肉色的疤痕将那小树从根部截断，连带着毁坏了一部分山体图案。 丝线不断在木临身体周围缠绕，他操控丝线编织了一件短裤，以便于在山地中行走。上身依旧裸露，背部的防卫者刺纹上有血液渗出，木临将黑色的丝线埋在了肉色的疤痕里，将那断掉的刺纹重新连接起来。 木临站在山林中，望着青石道上的微弱光亮。一名紫衣未灵正专注着写字，白衣未洛偶尔会望向来时的方向，木临收起飞伤与子击，轻叹一声，往深林中走去，终究是没有选择在此刻报仇。 一道紫色的暗影在山林之中快速的前行，五十步长的身躯上满是凸起的岩土，岩土缝隙间还有花草生长。这只身长扁平的妖兽，有一半的身体埋在土层之中，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层岩土在不断移动。 浅藏在土表层前行的妖兽猛地停下，竖立起一部分身体，首部的位置刚好够到一旁的树端，仍隐没在重重树叶之中。一对对较长的利爪有半步长，生在这只妖兽身体的两侧，张开的腹部迎着风凹成半圆形，内里有无数密集的尖锐倒刺，正有规律的摆动。 妖兽在撼海州被分为三类，强袭型，暗杀型，契灵型，前面两种妖兽以身躯力量见长，只是进攻猎物的方式有所不同。最后一种妖兽极为特别，哪怕是初阶的契灵型妖兽，都可以操控相应的元素辅助作战，并且这种妖兽大多灵智已开，遇弱则强，遇强则隐，是多数行者的厄难。 一名负责警戒的银甲亲卫，坐在一棵十步高树木的树干之上，身在高处，只为可以看的更远，若不是如此，他已经昏昏欲睡，却怕睡着时从树上坠落。树下还有一名亲卫，此刻他的手中抓着一块烤熟的肉食，吃的正香，少主既然允许生火，那他们也没必要受苦，熟食有味，执行任务时，可少有这种待遇。 数道绿色的黏液冲破黑暗，在树上的银甲亲卫还来不及反应，便从树上坠落，落地时亲卫的身体已腐烂了一半，此刻血肉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树下的亲卫看着身前那巨大的暗影，只觉得全身发冷，灵识滞涩，这种传闻中的可怕妖兽，他居然撞上了……像是看见了美味一般，妖兽腹部上无数锋锐的倒刺正不断抖动，分泌出的绿色黏液奇臭无比，亲卫的身体被这只妖兽的腹部包裹吞噬，无数倒刺蠕动，数息之后，亲卫的身体连带着银甲也被融化，只留下一滩浓稠的血肉。 “敌袭！七彩磷虫！” 一行防卫者发现这只可怕的妖兽时，对方身长数十步的躯体已席卷了他们驻扎的区域，七彩磷虫背部披着一层岩土，上面有拳头般大小的半圆形凸起，此刻正闪着诡异的紫光。 “装载子击，朝它的尾部攻击。” 负责指挥的防卫者大声喊道，弹射飞伤若是一直装载着子击，有损机弦，休整时只有一部分防卫者处于战备状态。装载可以击穿妖兽皮甲的子击，需要族者用腿踩在飞伤的横翼上，整个过程需要十息左右，防卫者因为警戒散落在各处，留在蒙新附近的并不多，此时再一耽搁，已有些来不及了。 这种契土型妖兽，可以操控松散无主的土，在土表层移动的速度极为迅速，哪怕七彩磷虫的躯体很长，前行的速度也能达到一息十数步，普通族者根本无法躲避它的攻击。 一步长的子击几乎是瞬息而至，却没有迟缓七彩磷虫的行动，青石道一侧松散的岩土突然爆裂，瞬间席卷覆盖在七彩磷虫的身后。数十支子击穿透土层，到达七彩磷虫身上，却已失去了大部分动能。七彩磷虫身后每隔一步就有一个紫光凸起，此刻正不断闪耀，那些子击看起来就像是轻轻落在七彩磷虫身上一般，根本无法威胁到它。 七彩磷虫的身体不断扭曲蠕动，数息后就占满了一小段青石道，那些被它袭击致死的防卫者，他们的尸体被七彩磷虫腹部的倒刺不断勾起，连带着青石道也出现了坑坑洼洼。七彩磷虫腹部分泌出的绿色黏液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所过之处，连青石路也被侵蚀破坏，一时间血腥味弥漫，百步范围之内都笼罩着一股恶臭。 第90章 ——千丝陷阱 青石路两旁的山地陡峭难登，金铃是契土异能觉醒者，在她的带领下，蒙新得以迅速的撤退到山地之上。青石路就像是特意为这七彩磷虫铺造的，它所过之处，银甲亲卫无一生还，这些防卫者中的精锐，手中的长枪还未靠近七彩磷虫，就已被对方喷吐出的绿色黏液融化。 蒙新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未曾想过第一次与金铃亲密接触，竟然是对方救自己的时候，金铃搂着他的身体，数息间登上了一侧的山地。那些为他们二者争取时间的防卫者，此时却连个尸体都未留下，都已被那可怕的妖兽吞噬的一干二净。 “二阶契灵型妖兽，少主快走！” 负责指挥的银甲亲卫带着哭腔急喊，二阶留害级妖兽，有能力祸乱城镇，普通防卫者只有借着攻城解物这种巨型器械，破开对方的防御，才有可能将其击杀。 “快走。” 金铃见蒙新像是失去灵识一般，呆立在原地，她顾不上异性有别，拉着对方就往山林之中跑去。十万大山如此可怕？一只二阶契灵型妖兽，百名防卫者精锐只能沦为它的血食，毫无抵抗之力。 青石道上的火堆被七彩磷虫巨大的躯体碾过，这片区域仅剩下的光亮，就是七彩磷虫背部那诡异的紫色半圆形凸起。蒙新觉得今晚的月辉，格外的清冷，此刻的他满身寒意，眼前模糊一片只剩下黑暗。蒙新自觉是他的过错，若不是犯了忌讳，也不至于招来这么可怕的妖兽，一行防卫者身处绝境，而他与金铃二者，恐怕也难以逃离此处…… “未分生死，何以怯弱放弃？” 金铃沉声，手指用力，恨不得身旁的这名未灵能够立刻清醒过来，此前蒙尘夸赞英勇的未灵，现在何以如此不堪？ 七彩磷虫没有咀嚼的器官，它进食的方式是将猎物融化，腹部的倒刺蠕动，将融化的血肉送进它藏在腹部的嘴中，那些倒刺勾住血肉时，会欢快的颤动，七彩磷虫不时停下，这种血腥味令它本能上感到愉悦。 七彩磷虫今夜击杀的这些猎物已够它饱餐一顿，虽然这些血食对它血脉进化没有任何帮助，而它也没有感受味觉的器官，不过这些食物融化后很是柔软，远非其他猎物可比，倒也算得上可口。 “少主在山地之中前行，定然跑不过那只妖兽，赶紧通知他回到长明路，骑乘追风才有可能逃过此劫。” 负责指挥的银甲亲卫见子击无法击伤这只妖兽，已骑乘着追风逃离此处。未过多久才想起少主选择了一种最糟的方式，两侧的山地虽然陡峭，可这样的地形对于七彩磷虫没有任何难度，对方本是在岩土中存活的妖兽，可以在绝壁悬崖上前行。 七彩磷虫竖立起一部分身体，腹部无数利爪朝着空中有规律的抖动，数息之后，七彩磷虫放下身体，扁平身体两侧的利爪不断抓地，数十步长的身体得以快速移动，青石道另一侧的山地上有异动，隐约间还有血腥味飘散！ 木临借着丝线，身体在各树木之间快速的穿行，他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妖兽正追着他不放。这不知名的妖兽有三步之高，首部相对于身体极为短小，上面还长着一个首粗尾细的器官，足有一步长，圆滚滚的身体上布满土黄色的鳞甲，粗壮的四肢堪堪到了腹部，黄褐色的三棱型爪子只有族者一手掌长，却是异常的坚硬锋锐。 木临遇到这只妖兽时，对方正在岩石上打洞，不时的停下，用首部上那细长的器官探闻，那爪子抓在岩石上，就像是在抓腐烂的干树木一般，一时间碎石纷纷。 木临原以为这种体型的妖兽不以速度见长，怎知惹怒了对方以后，几次差点被它追上，对方圆滚滚的身体在下坡路越跑越快，一些稍小的树木不是被这妖兽撞倒，就是被它的利爪抓断。所幸的是，木临赶到了之前布置陷阱的地方，这才凭借着事先埋伏好的丝线躲过对方的攻击，还将其击伤。 通幽的丝线本就细小，在黑夜中更是难以被发现，野物和妖兽都可以敏锐感知异动，却难以察觉事前就埋伏好静止的物体。这种洞居的妖兽视力大多不好，木临原本的计划就是引来这种妖兽，造成“流青”这名佣战者被对方击杀的假象，而他换一种身份与这支队伍同行。 木临面朝着这只球形的妖兽，身形急速倒退，对方正处于暴怒的状态，途中的树木被它撞倒不少，若是被这些倒下的树端砸到，木临必然身受重伤，他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极不习惯的方式“前行”。 木临抬手，身形急速上升，落在了一棵直径五步之宽的树木之上，他只是在此稍作停留，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这种名为青桐的树长成后一般只有三步高，在山林中受到命光的照耀远比其他树木更少，可它本身却十分沉重，同样身形的树木的重量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黄甲妖兽暴怒，原本它身上的鳞甲密集，在命光的照耀下还能闪着金光，此时它引以为傲的鳞甲已有不少脱落，伤口处血液乱流，那种被生生扯下鳞甲的痛感，令它近乎癫狂。 木临眼见着黄甲妖兽要撞到他身在的这棵树上，身形一退，落在了青桐树的后方，身体前行的同时双手接连摆动，此前埋伏好的丝线在树木之间快速拉扯，此前落在黄甲妖兽身上的几千条丝线瞬间紧绷。 黄甲妖兽将首部弯曲藏在了腹部的凹陷中，身形速度不减撞在了身前的树上，附近的土地猛地颤动，十多棵缠绕着丝线的树木直接断成两截，往黄甲身上飞去。 数千条丝线同时吃力，像是数千把利刃斩在黄甲妖兽的身上，一时间血肉横飞，无数鳞甲爆裂，浑身血淋淋的黄甲妖兽倒在青桐树前，身上数千道伤口，伤的最重的一道伤口足有一步之深，密密麻麻的丝线缠在它内里的器官之上，数十道手指粗的血流从它的躯体中缓缓流出。青桐树也被这只妖兽撞出了一个凹陷，受力最集中部位已是稀烂，血肉木屑粘在一起，难以分清。 木临手臂前探，镂空长枪在手掌中生成，就要往这只黄甲妖兽的首部刺去，哪怕它已经死去，木临也不愿冒险接近对方。他打算用这三步长的长枪，击中这妖兽的首部，再操控丝线缠住妖元，将其取出。 木临手中动作倏然加快，族者握拳般大小的球形硬块血肉从黄甲妖兽首部飞出，镂空长枪不断化为丝线，看起来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木临随手一招，丝线快速缠绕包裹住妖元，木临将这密封好的妖元系在传束上，身形急闪，再次隐入山林之中。 第91章 ——命悬一线 金铃之前感应到了山地中有异动，刚好是木临离开时的那个方向，身为契土异能觉醒者的她能感知到土表层持续轻微的颤动，一个剧烈的抖动后高处的山地重归平静，只是身后不远处那只契灵型妖兽似乎也发现了异常，已朝着她前行的这个方向追来。 月辉的照耀下，一只血肉模糊的妖兽尸体就躺在树旁，此处血腥味弥漫，甚至还能听到液体流动的声音。 金铃匆匆一瞥，见那妖兽尸体的首部有一个洞状的伤口，便认定了木临就在这附近。身后那七彩磷虫应当就是冲这妖兽尸体来的，金铃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拉着蒙新往山林中的某一处急行而去。 十数息之后，扁平身长的七彩磷虫赶到青桐树附近，它竖立起身体的一部分，张开的腹部圆鼓鼓的向内凹陷，内里无数倒刺抖动，不断分泌出绿色的黏液。 七彩磷虫数十步长的躯体急速挪移，唯独首部仍停留在原地，扁平的躯体靠近青桐树近后，围着死去的妖兽尸体转动。七彩磷虫确认没有异常以后，居中的一部分身躯翻转，腹部上的倒刺朝着妖兽的尸体抓去，十数息以后，黄甲妖兽的尸体被七彩磷虫的躯体紧紧缠绕包裹，从远处望，就像是一个拱起的球形土层，土层上还有诡异的紫光在闪烁。 球形土层以可见的速度在缩小，数十息以后，七彩磷虫挪动身体，此前被它躯体包裹的妖兽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水留在原地。 七彩磷虫竖立起身躯，对着月辉张开腹部，倒刺和利爪同时外翻，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族者敞开怀抱，迎接着月辉的照耀。 七彩磷虫的速度在妖兽中算不上快，它狩猎其他妖兽的方式大多靠埋伏突袭，更偏向于暗杀。七彩磷虫刚吞噬的洞居妖兽是它的天敌，对方的力量爆发极高，尖锐的利爪可以轻易将它身上的岩土外甲抓碎。虽然这只天敌妖兽的阶级比七彩磷虫低，它还是不愿意与这种强袭型妖兽正面对抗。 吞噬天敌不会使七彩磷虫的血脉阶级进化，可它此后再遇到同类同阶的天敌，气势上不会再有那种明显的畏惧感，只因它遇到过天敌的尸体，还将其当做食物进食，已懂得了对方并非不可战胜。来源于血脉深处的那种欢愉，七彩磷虫深陷其中，不知不觉在原地停留了一个灵时之久。 木临凝望着青桐树附近的那只妖兽，对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期间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就像是雕像一般。 木临躲藏在一块山石之后，与那妖兽的垂直距离约有九百步，木临估算过，以妖兽的行进速度，对方到达此处的所需要的时间在八十息左右，陷阱若是失败，他还来得及撤退，可令木临为难的是，金铃已经找到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蒙新…… 蒙新身份尊贵，论能力却只是一名普通的族者，难以逃脱妖兽的追袭。而金铃虽然已经异能觉醒，却没有灵鬼，还未进阶御灵者。哪怕金铃进阶异能者，速度也无法比七彩磷虫更快，算是自身难保，何况此刻她身旁还带着一名普通族者。不过金铃未在危难中抛弃同伴，木临在心中对这未洛多了几分敬重。 木临此前感应到山下的警戒丝线被生物触碰，不知是防卫者跟来，还是野物或是妖兽被异动吸引，他躲入山林中，远远观望，直到他看到了一白色的身影，以及对方身旁的紫衣未灵…… 当木临得知是一只二阶妖兽袭击了他们之前驻扎的区域，木临的想法是远离此处，想来那黄甲妖兽的尸体能将七彩磷虫拖一会，可多了这两累赘，逃离途中若是被那七彩磷虫发现追上，木临自觉没有与其正面争斗的能力，他还记得落风山中暗影千鳞是如何屠杀防卫者，那时有两名异能者在场，其中东心还是一名招魂阶契风御灵者，却也无法阻止暗影千鳞疯狂的杀戮。 他们若是被七彩磷虫追上，木临只有放弃二者，才可能躲过对方的追杀……思来想去，木临还是决定留下，看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能否困住七彩磷虫。 “你们最好先走，二阶妖兽非我能正面阻挡，陷阱若不能困住对方，我也无法保全你们，即时二位身毁灵灭……” 木临声音低沉沙哑，眼神锐利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白衣未洛。木临认为最稳妥的选择是他留下来，另外二者先行离开此处，因为这二者于此计划没有任何用处，只是累赘，远离此处，木临还不会有后顾之忧。 “尊上贵为命玄者，有神灵庇佑，小可愿追随尊上，生死无悔。” 金铃望着山下紫光偶尔闪起的地方，若是能将那只七彩磷虫击杀，获得它的灵鬼，那她也可以进阶御灵者，余生便报仇有望……此前她根本不敢这样想，只是一味地逃跑，直到与木临再次相遇，确认了死在青桐树旁的妖兽是他所杀，现在三者中，她反而是最坚定要留下的那一个。 木临默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三阶异能者，来自明州。明州本土的玄易之学认为，族者身负异能是得神灵眷顾，其命运轨迹无法被测算，因此称其命玄者，所为“玄”，为玄妙玄幻之意，一言难尽，不可明说。 此前为了以防万一，木临在山林各处布下十多个陷阱，那只黄甲妖兽只是触动了其中三处，便被数千丝线裹挟击杀。威力最为强大的几处陷阱仍保存完好，这是木临敢选择继续留在此处的另一个原因，也是此计划中他最大的倚仗。 七彩磷虫缓缓放下竖立的身躯，不紧不慢的向山地高处挪动，它此前感受到过其他气息，击杀它天敌的那个存在并没有远离此处，似乎一直在它周身潜藏。哪怕七彩磷虫以“假死”引诱，都未见到那藏在暗处的存在有所行动，可那种令它隐隐不安的感觉，逐渐弥漫在这片山地深林之间，让它愈发忌惮。 第92章 ——诱杀 木临长舒一口气，缓了缓心境，此刻他心宇跳动的有些快，没有黑影附灵，他才感受到自己真实的情绪，就像失去了长者保护的小灵续，第一次独自面对极为艰难的挑战，隐约间那种不安和焦灼感，使他越发的压抑。 “你们好自为之。” 木临看向金铃，言语尽可能的平静。原本他想让二者发现情况不对时，就先行撤离。可在黑夜中，哪怕有月辉的照耀，他们二者也无法看清通幽丝线，木临的计划是否出现纰漏，二者自然无法通过观望得知。七彩磷虫已重新活动，二者此时若走，只怕会引起它的注意，反可能误了计划，索性就留在此处，听天由命。 金铃与蒙新微微低首，示意他们清楚该怎么做。蒙新对这名纹面的异能者满怀敬意，对方赤裸着上半身看起来放荡不羁，可实力强劲，此刻竟敢主动袭击二阶契灵型妖兽！有能者都是如此自信洒脱么？ 金铃感觉那个目空一切的未灵又回来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她心间萦绕，这未灵愿为了那未洛披上死者的脸，改换名姓，隐忍此间受到的所有屈辱，世上真有这样坚定的感情么？ 二者心怀感慨，一旁的木临早已起身，望着山下那逐渐靠近的七彩磷虫，既然决心已定，就要严格执行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木临踩在此前布置好的丝线上，双脚并未着地，看起来像在隔空行走。 木临狩猎过百爪妖兽，这种节肢类妖兽的共同点是多爪多足，行动灵活，多数险峻地形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阻碍，而且洞居的节肢妖兽大多身怀剧毒，还能敏锐感知地面上的异动。可它们的弱点也同样明显，多数节肢妖兽没有视觉器官，力量和爆发上相对于强袭型妖兽弱上许多，一旦中了伏地类型的陷阱，多爪多足反而成了麻烦，因为这些爪足并不灵活，无法解开那些缠绕的束缚，挣扎的过程中只会触发更多的陷阱。 木临从不主动做没有可能的事，此时他踩着丝线一路向山地低处前行，那只七彩磷虫已经了路过四处陷阱，接下来只要木临引诱得当，这只身长数十步的妖兽完全有可能陷入连环陷阱之中。 木临虽然能在黑夜中视物，却不能透视，山林中树木丛生，多数视野被树身所阻挡，木临感知丝线是否有异动，以此来判断那只七彩磷虫所在的位置，这种多数感官无用的感觉，他还有些不适应。 木临传束上系着黄甲妖兽的妖元，他操控丝线收缩，封闭的球形丝网松开一道小口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飘散而出，在他周围弥漫。木临从丝线上跳下，转而在地上前行，一息五步的速度算不上快，木临在引诱七彩磷虫强袭，对方全速行进之下，猎物这般慢的速度难以逃脱它的扑杀。 七彩磷虫猛然加速，朝山林中某个方向追去，它扁平身长的躯体并不适合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中前行，有些树木巨大间隔又小，它只能选择绕开。七彩磷虫数十步长的身体在山林中弯弯绕绕，却没有任何的笨重感，一息十数步的行进速度，不断接近它的目标。七彩磷虫背上紫光闪烁，在它身前一些矮小的草木像是受到了重压，成片成片的倒下贴在地上。 七彩磷虫所过之处，草木糜烂，土层翻裂，土腥味夹杂着草木汁液的那种味道，足以令族者作呕。木临解下传束上的妖元，数十道丝线连接着它，使它腾空升起，往树端处飞去。木临操控丝线，身体借着丝线间的牵扯快速移动，与七彩磷虫间的距离再次拉开至百步之外。 妖元在树端之间移动，有树身的阻拦，七彩磷虫数次扑袭都没有成功，它的速度虽快，却只是堪堪跟着妖元，一击落空以后便要重新蓄势，与妖元间的距离会再次拉开。 七彩磷虫身形倏然一滞，与此同时前部分躯体的利爪收缩紧贴在腹部内侧，不自然的停顿持续的时间未过一息，七彩磷虫的首部猛地向前钻去，居中和尾部的躯体却是各朝一个方向翻转，像是一个扭曲的麻绳，利爪和倒刺朝空，失去了抓地的能力，后半部分躯体被首部带着向前滑去，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七彩磷虫暴怒，这突生的变故它来不及反应，身躯便不受控制的前滑，期间它只觉得身体无数个部位传来拉扯的痛感。正当七彩磷虫想要挣脱这种怪异的束缚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它的前方出现，是那天敌的味道，七彩磷虫正是为了追逐这个味道才入了山林，只要吞噬了那块血肉，它对力量的掌控便可以更加熟练。 七彩磷虫首部的躯体猛地分开成五瓣，暴露出一个圆形的孔洞，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细小的倒刺，那正是它直接吞噬食物的入口。一道细长的黑影带着破风声后发先至，妖元移动的途中被这黑影撞击碎成无数块，细长黑影的速度不减，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身形有所扭曲，直接射入七彩磷虫环状的嘴内，穿透它身体内部的血肉，将一大团器官缠绕在一起。 七彩磷虫被这一击撞的首部躯体后仰，背部的岩土外甲都有脱落的迹象，细长的黑影在它身体内部穿行的距离足有二十步远，那诡异的存在还在不断破坏它内里的器官，令它痛苦不堪。 发狂的七彩磷虫顾不上身躯被束缚，不断扭曲旋转，只为了将身体内部的那异物扯出。七彩磷虫腹部上的长爪和倒刺被生生扯落，可相对于它体内的疼痛，这些伤并不能使它停下。 随着时间流逝，七彩磷虫发现自己的躯体愈发的难以控制，就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诡异存在束缚住了一般，越挣扎身体受到的缠绕便愈紧，它身体附近的树木也在不断的颤动，像是受到巨力拉扯，有稍小的树木树身甚至已经倾斜，根部也被拉离地面。 七彩磷虫腹部间有红色的黏液流出，它内里多处血肉已被破坏，生成毒液的器官也被击破，无法正常的行使功能，内里不少血肉被乱流的毒液腐蚀，烂成一团团糊状的血沫。再一道细长的黑影飞速朝七彩磷虫的首部击去，七彩磷虫虽然有所察觉，却是无法避开，细长黑影威能之大，再次将七彩磷虫的首部躯体击翻，黑影分化出的丝线将其绑定在一棵巨大的树木上。 木临操控丝线仿造攻城解物，那细长的黑影正是极速飞行的子击，两种物体皆由丝线编织而成，虽然威力巨大，可蓄力和瞄准的过程需要耗费木临不少时间，一击若是不能击中七彩磷虫的致命部位，木临便再无机会击杀对方，因此他用黄甲妖兽的妖元做饵，引诱对方暴露食道，所幸的是计划朝着木临预想的那样进行，没有枉费他在此地做的精心准备。 山林中各树木之间布满了松散的丝线，丝线被拉扯一定距离以后才会紧绷收缩，限制目标的行动，七彩磷虫是身长的节肢妖兽，身体各处同时被束缚，难以发力，更不可能同时拉倒承载丝线的数十棵树木，因此它越是挣扎，那些丝线便缠绕的越紧，对它的限制便愈强。 七彩磷虫欲旋转身躯，身体内部的疼痛不断折磨着它，像是有无数微小的生物在同时撕咬。七彩磷虫背部的岩土外甲间有血液渗出，缠绕住它躯体的丝线不断崩断，可没有断裂的丝线被巨力拉扯着缠在一起，渗进了它紧绷的身体里，不断将伤口附近的血肉挤出。再一道细长黑影向七彩磷虫袭去，击中它张开的首部，此次细长黑影的威力远不如此前两击，可七彩磷虫却是更加痛苦，它的环状食道已经失去知觉，可那附近的血肉此刻却是异常的疼痛，它的食道被塞满，身体内有物体正被牵引顺着食道涌出体外。 一团团糊状的血沫从七彩磷虫的食道中吐出，那是它内里被绞烂的器官与血肉，木临操控丝线将它们扯出。七彩磷虫受了此击，除了居中和尾部躯体偶有动静，首部附近的躯体已不再挣扎，看起来像是僵硬死去。哪怕对方受了重伤，木临还是不敢轻易靠近。 木临一路急行，回到此前的藏身之处，金铃与蒙新见是木临归来，脸上紧张之色稍有放松。 “小可你随我走，找到那七彩磷虫的妖元所在，我们再迅速离开此地。” 木临言语冷漠，行动迅捷。不等金铃答应，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要起身离去。 “时间紧迫，带上你会拖延时间，你在此处等候，我与她速去速回。” 木临望向蒙新，觉得还是有必要吩咐对方一句，免得他待会胡思乱想，以至于行动误事。 第93章 ——再无归途 木临与金铃一路无语，当下时间紧迫，二者真有话说，也得等到解决那只七彩磷虫以后，此间行程若是拖沓，难保途中有其他意外发生，他们还在山林之中，而血腥味最容易招惹来那些潜藏的妖兽。 木临忽然想起一事，急忙松开金铃的手。金铃的速度没有木临快，一路上本是木临带着她前行，此时对方松手，金铃速度一滞，身形就要往前摔倒。木临操控丝线，缠在金铃的身上，将她托起，继续带着她前行，却没有解释他为何这样做。 金铃并不知道潇潇与木临说过的话，只是途中突发这样的变故，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金铃望着木临的背影，对方的后背上有很多刺纹图案，看起来伤痕累累，木临刚才握着她的手上也满是粘稠的血液，金铃终究没有开口，选择沉默跟随，她相信这名未灵不会伤害她…… “你感应一下它妖元所在，我给它致命一击，你再吸收它的灵鬼。” 木临望着被束缚的七彩磷虫，它身上的利爪和倒刺轻微收缩着，身体偶尔还有动静，却不再灵活。七彩磷虫虽未死透，却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木临不敢大意，因此让金铃来到此处，感应对方的身上妖元所在。 听到木临的话，金铃的心猛地一颤，想要获得二阶契灵型妖兽的灵鬼，狩猎队伍中至少要有一名三阶异能者，或是有大量的防卫者提前埋伏，只有将妖兽快速击杀，妖兽来不及消耗妖元里的能量，才会遗留下灵鬼。金铃身前的七彩磷虫是契土妖兽，它的灵鬼不仅可以让她进阶御灵者，还很可能让她拥有两个灵技，有此机遇，余生复仇有望！ 异能觉醒者的灵海功能完整，灵海边界上有灵门存在，外界的灵可以通过眉宇进入灵海，灵海内的灵也能被族者调动，经过灵脉从而引动外界无主的元素，族者加以操控形成灵技。 妖兽妖元所在之处，类似于族者的灵海，妖元存储的灵分散至血脉，再由血脉承载运转，影响外界无主的元素为其所用，而妖兽一般身躯庞大，所以它们的灵技范围大多很广。 金铃自知对于土元素的掌控不如七彩磷虫，可她还是有办法测出对方妖元所在。金铃灵识微动，一层轻薄的山土朝七彩磷虫的躯体席卷而去，还未完全靠近七彩磷虫的岩土外甲，便受到一股力量拉扯，飞扬的山土不再受她控制，倏然坠落。 金铃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数十息后，金铃远远指着七彩磷虫躯体的某一部位，示意那便是对方妖元所在之处，金铃无法调动那个肢节附近的山土，说明有比她更强的力量主宰着此处。 木临身形一闪，手中长枪前推，朝七彩磷虫岩土外甲上的半圆形凸起击去，这只妖兽每一节躯体的背部，都有这样的凸起，此前还会泛着紫色光亮。长枪轻松破开防御，木临已心里有数，妖兽鳞甲坚硬，一般难以破防，只有妖元所在之处，需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才不会有太多的防护，以免闭塞阻碍。 木临通过丝线感受，七彩磷虫此处的血肉里有一个球状的硬块，硬块颤动挣扎着，木临用力一扯，长枪化作丝线，将球形血肉从七彩磷虫的躯体内拖了出来。 “是不是它？” 木临让金铃再确认一下，这最关键的一步若是错了，此前的辛苦努力都将白费，而他之后的计划也无法执行，此事影响深远，木临必须小心谨慎。 “没错，是它！” 金铃双手紧紧抓着球形血肉，感受到血肉里的跳动，内里蕴含浓郁的灵能，令她灵识愈发的清醒。 “我在此处吸收它？” 金铃有些迫不及待，只要她吸收了七彩磷虫的灵鬼，双方磨合一段时间以后，她便可以进阶成御灵者，此后就有了自保之力。 “远离此处再说，这里血腥味弥漫，妖兽尸体会吸引其他妖兽前来，我设置的陷阱多处已经毁了，若是再遇到其他妖兽，没有胜算。” 金铃望着手中的球形血肉，依依不舍。木临微微一笑，他此刻面目全非，两边脸上各纹了两把刀剑横向交叉的图案，眉宇上还有三道竖立的破折灵纹，笑起来虽不难看，却不再有此前未灵那般的亲切感。 金铃低首，将七彩磷虫的妖元递到木临身前，对方明明只是一个未灵，可这次她被木临看着，金铃感觉自己像是对方的晚辈，一点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木临操控丝线，将妖元包裹封闭，确认没有气味散发后，示意金铃一同离开此处。 “你今后有何打算？我不想今夜这里的事有第三个族者知道。” 木临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一息前行的距离在两步左右，此间言语淡淡，话只说了一半，不过话中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不想蒙新活着离开这里。 金铃心中一凛，难怪木临的速度如此慢，对方这是要报复此前在垂怜殿中受到的屈辱？ “我打算先回到部族，与族中长辈商讨以后再做打算。至于蒙新如何处置……我不敢妄言，我与他二者的生死……全在你的手上。” 金铃轻声细语，言语间断断续续，木临语气虽然平淡，却没有吩咐命令之意，显然是在试探她的态度，金铃也不像此前那样，一紧张就自称微下，这时若是这样称呼，二者间有距离感反而不好。木临明显是想听她的真心话，对方以诚待她，金铃也不能说一些敷衍之语，至少要表明她的立场。 “你若要复仇，仅凭一己之力恐难以做到。” 木临此前就想过金铃的处境，他听觉不弱，垂怜殿中蒙尘逼迫金铃，他自然是听到了，蒙尘敢那般强势，想来金铃在部族中的依靠，只有她的灵祖。 否则一个势力部族中的异能觉醒者的灵约，岂能那般随便定下？加上之前金铃只与她的灵祖南下寻求灵鬼，未见金锋部族有其他族者随从，其中隐秘曲折木临并不清楚，可木临对于金铃在部族中势孤这个猜测，自认为是极有可能的，但他不会明问，否则身旁这未洛内心敏感，听后可能会胡思乱想。 “两个部族之间若非不可调和的矛盾，一般不会势不两立。空净州与明州隔着撼海州，从狼牙郡南下至望月郡，到了流沙郡以后再向西南方向前行一个灵月，才到七绝部族势力所在的范围。两个部族相隔如此之远，没有任何利益冲突，部族中的主事者以大局为重，应当不会让部族卷入存亡纷争之中。哪怕你此后身负异能，也难以独自对抗整个势力……除非你愿意与蒙新签订灵约，你身负异能，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族者，即时他灵父守城卫的身份会由你来接管，可这些也仅仅是开始。” 木临曾想过劝金铃放弃，一个未洛心怀仇恨会活的很累，可木临不是金铃，他不清楚金铃与她灵祖间的情感羁绊，这样劝他者放弃的话，自然不能随意说出口。 “此间艰难险阻，我心中清楚，私下也常为此苦恼。今天若能得此机遇，未来复仇可期，可我并不想靠出卖感情来获得帮助，此生慢慢，唯心灵做伴，若是负了它们，只怕余生再也找不到归途。” 金铃仰望月辉，木临这样聪慧的未灵，已将此事看的如此透彻，那她还坚持算是执迷不悟么？ 第94章 ——良善 木临心有所动，他不会用言语打击一个心怀信念的未洛，以促成此前的计划。不过此间之事，还是要有一个结果。 “这里发生的事我不想有第三个族者知道，我之前的打算是，你若对蒙新有意，我便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与你结为灵约余生与你相伴，想来不会背叛你。” 木临伸出手，一把镂空的利刃在他手中生成。 “既然你意志坚定，我也不会勉强为难你，不过击杀蒙新这件事，得你来处理。” 蒙新受困于山地之上，必然有银甲亲卫回望月郡请求救援，七彩磷虫妖兽的尸体木临没有能力处理干净，此地发生的事，早晚会有族者知晓。金铃若是愿意保下蒙新，木临便以明州三阶异能者的身份出现，金铃若是不愿意，木临不会让可能泄露他秘密的族者活着离开这里，他将此事交给金铃执行，就是要拉金铃入局，事后对方便不会将此间的真相说出去。 木临给了金铃一个选择，是舍弃情义余生孤勇，还是委屈求全以大局为重。 金铃默默接过利刃，身旁这名未灵随她北上，若说木临之前的陪同护送，是在利用她离开望月郡，可当下这山地已是郡城之外，金铃自觉早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对方有能力独自击杀二阶契灵型妖兽，哪怕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也有可能存活下去，究竟是怎样的秘密，需要这样的强者花费如此多的手段与心思，去换一个身份？ 蒙新作为守城卫的灵续，木临都敢击杀，那对方留下自己的目的究竟何在？金铃心中满是疑惑，可她知道，有些答案她无权知晓，她现在要做的，并且能做的，只是给木临一个答复。 二者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这是木临有意为之，他不想催促金铃，哪怕金铃对蒙新没有任何好感，让金铃去击杀一个喜欢她的未灵，也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木临原本的计划是，金铃若对蒙新有意，那木临便成全她，哪怕金铃在部族中势孤，可此间金铃若是得了七彩磷虫的妖元与灵鬼，身负异能的金铃再与蒙新在一起，定然是强势的那一方，接手蒙尘守城卫的位置可能性会更多一些，木临此后要通过望月郡就会更加容易。撼海州若是有劫难发生，木临即时还可以请金铃帮忙，将他的灵亲送往明州，这就是木临第一个计划。不过当金铃说出不会出卖感情来获得帮助，木临便不再想为难对方，若不是心甘情愿，恩情也会变成仇怨，反而得不偿失。 让金铃击杀蒙新，是木临的第二个计划。蒙新与金铃二者都不清楚木临与妖兽战斗的经过，树木间留有丝线缠绕的痕迹，木临可以通过焚烧树木来毁灭证据。可蒙新却看到过木临隔空向山地下方移动，通过这一点联想到木临是一个操控丝线作战的异能者，望归林中，很多证据木临都没有处理，有心者完全有可能发现是他所为，若与此地发生的事关联起来，木临的身份有可能因此暴露，能同时获得这两件事信息的族者不多，清楚其中隐情可能性更小，可木临是这两件事的主角，难免心虚。 蒙新若不是同一利益圈内的族者，哪怕此事只有万分之一暴露的可能，木临也不会让蒙新活着回去，他的身份暴露，身在撼海州的灵亲便会受到牵连。想来那布局空灵锁的势力不会轻易放过潇潇，自然会通过木临来获得对方的信息，哪怕他对潇潇了解的并不多。 “该有个决断了。” 木临轻声提醒，此处离蒙新的藏身之处距离不到百步。山地中的异动消失，难保有幸存的银甲亲卫来此搜寻，做这样的选择百息左右的时间的确不够，可妖兽随时可能来袭，这已是木临冒险尽可能给金铃的时间。 “这个抉择好难……” 金铃开口，倒不是求木临再给她一些时间，金铃自知木临已经给了她很多时间，七彩磷虫的尸体随时都有可能引来其他妖兽，二者还是在此拖沓了百息之久。 “你还有的选择，可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木临轻叹一声，今夜唯独这一句话，像是平常好友间的倾诉，他为何要在这个灵迹承受如此之多，尽做一些残忍之事。 蒙新远远看到两个身影在靠近他的藏身之处，知道是金铃与那异能者归来，他从山石后现身，之前的担忧与紧张在此刻消散，心中挂念的未洛平安无事就好。 木临不知道金铃是否能看到蒙新此时的表情，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对方眼眸里的期待以及浅藏的喜欢，是那么纯真美好，一个无言者的爱……木临忽然想起此前在地火寒霜中，他在灵海中看到的那些幻象，那名族者将自己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无声啜泣着，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木临一直以为黑影就是那名族者灵灭以后的灵鬼，那名族者灵灭以后能遗留下黑影这般强大的灵鬼，生前却还有无能为力之事，木临心有感触，此间让金铃做这样的选择，他是否太过绝情。 “你如果下不了手，说明心底仍有柔软，那空净州的未灵未洛也已身毁灵灭，他们部族族者与你并没有恩怨纠葛，或许你灵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变得冷漠无情。” 此前在望月郡中，蒙尘的从属虽然让木临膝地行礼，可他只是单膝下跪，算不上奇耻大辱，真有仇怨，木临也不会迁怒于蒙新。 木临能使用异能，尚在此地流浪，而金铃是一名异能觉醒者，北归途中也受到各种胁迫，想来蒙新作为一名普通族者，虽然身份尊贵，应当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刻，对方能在金铃落难时以礼相待，说明是真的喜欢。 木临不能撮合他们二者在一起，可也不愿见到如此残忍的场景，此间这话，算是他对金铃最后的劝解，也是木临在为自己争取留下些许美好与良善。 第95章 ——新生 “微洛已立下血誓，大仇若是得报，余生愿侍奉在上倾左右。” 金铃婉言拒绝，她知道自己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灵祖是金铃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待她最亲近的族者在异地身毁灵灭，至今尸骨未还，她如何心安？ “微洛知尊上心中所忧，可请尊上将蒙新一同留在身旁，微洛与他立下约定誓言，他若能凭一己之力有所成就，即时若还钟情于微洛，微洛便答应与他签订灵约，余生相伴，生死不悔。他若不愿意与微下定下约定，或是途中有所反复，微洛会将其当场击杀，并独自承担此事所有后果。” 金铃提出另一个解决方案，她之所以自称微洛，倒不是与木临生分，此地距离蒙新所在之处不远，难保对方会听到一些言语。金铃不用尊称，蒙新定然会心生疑虑，这样的疑虑反而会给他招来祸端。 金铃已从木临言语中听出，他并不想如此绝情。在木临未下定决心期间，金铃更需要小心谨慎，若是出了纰漏，蒙新必死无疑。 “这提议看似完美，却是后患无穷。此前计划中二选一，你与我都可以摆脱嫌疑，错过当下时机，事后若是有变，你我都难以全身而退。” 木临觉得这个提议不妥。这时将蒙新击杀，有二阶妖兽可以背负罪名，事后蒙新若是反悔，或是其父蒙尘强势，金铃再逆势而为，只怕为时已晚。 不过木临还是想答应金铃的提议，只因金铃未入望月郡城之前，曾担忧木临是否会将她击杀以绝后患，木临虽然以诚相待，却难保金铃心中存有疑虑。 金铃若有反复，或是不信任木临，之前便有机会摆脱木临，那便是在垂怜殿中将他出卖，可金铃并没有这样做。 与一个不喜欢的未灵签订灵约，或是击杀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未灵，这两个选择虽然可以杜绝后患，代价却是金铃余生难以心安。木临刚才忽然觉得，他成了自己此前最厌恶的那种族者，不顾他者心中所想所愿，以势强取。 “不过你是我新生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便如你所愿。” 金铃还以为木临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准备拒绝她，金铃回望木临，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以及看到木临每次要令她放松才会展露的笑容，金铃才确认木临没有与她玩笑，心中暗叹一声，木临果然心善。 这个提议金铃自然知道疏漏之处颇多，她可以不用委屈求全，也不必与蒙新利刃相向，代价却是木临会面临更多的风险…… “蒙新，尊上来自明州，愿意赐我七彩磷虫的妖元与灵鬼，前提是我余生要随行在尊上左右，忠贞不渝。” 金铃略微低首，说出这些话时，她不敢直视蒙新的眼睛，怕对方看出她潜藏的在心中的紧张。 蒙新脸色一沉，急忙摆手。二阶契灵型妖兽的灵鬼与妖元的确珍贵难得，可他灵父是守城卫，花上大代价，未必不能替金铃争取寻到。钟意的未洛若是为这些失了身，那他此后还如何安身立命？蒙新此时看向木临的眼神带有怒意，未曾想他此前仰慕的异能者，心中竟藏有如此龌蹉的想法……一名三阶异能者，得多大的灵迹？还想与一名未洛结为相好，真是不知羞耻！ “小小灵迹，如此心高气傲。” 木临言语淡淡。看到蒙新的眼神，木临心中倒是佩服对方的勇气，敢于向一名强者表露情绪，说明蒙新有其坚持固执的一面。 “我听这未洛提起，你灵父为望月郡守城卫，你可知一名三阶灵武卫，能在撼海州中担任的防卫者位阶？” 木临言语清冷，想起此前他势不如蒙尘，受对方欺凌，此刻刚好可以用心中怨气“吓唬”一下蒙新，以配合金铃的计划。 蒙新低首，俊俏的脸色转红，他的灵父是一级守城卫，论能力必然不如身前这名三阶灵武卫。 三阶灵武卫可以妖化，他的灵父只是一名二阶御灵者，以对方可以独自击杀二阶契灵型妖兽的能力来看，他的灵父承不住这灵武卫的近身袭杀。蒙新至今只见过一次防卫队狩猎二阶妖兽，那次狩猎出动了上千名防卫者精锐，其中还有三名异能者相随，队伍死伤两百，才将那强袭型妖兽击杀，而身前这灵武卫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二阶契灵型妖兽击杀，此间差距…… “你敢怒意看我，不敢言语回复？” 木临此时装作不知蒙新无法言语，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明州来的命玄者，不过为了让蒙新理解，他还是选择了空灵族对异能者的称呼和分类。而此前木临之所以被金铃发现他的藏身之处，自然也是他主动与他们二者联系，否则一名三阶灵武卫要隐匿身形与气息，同阶的御灵者都不一定能发现，何况只是一名普通的未进阶的异能觉醒者？他们相遇以后只谈论了山下的七彩磷虫，并没有过多介绍彼此的身世，因此木临现在的身份并不知道蒙新无法言语，才有此间刻意一问。 “尊上息怒，蒙新自幼无法言语，所以不能答复尊上。微洛知蒙新心意，他虽出身尊贵，可自幼勤苦，哪怕不以守城卫灵续自居，他也能凭一己之力有所成就，我与他此行之前有约定，待他功成名就之时，便与他签订灵约，余生愿为其丝索，相伴不生稀。” 金铃赶紧替蒙新解围，同时推动计划。蒙新猛地望向金铃，他何曾与金铃有此约定，对方之前可是宁死不屈……蒙新看着金铃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回首与他对视，这才醒悟金铃是拿他拒绝这“老妖怪”的要求，“老妖怪”势强，金铃不敢直接言语，怕冲撞了对方，二者身在野外山地，如今他们的性命只在“老妖怪”一念之间。 “你不会是故意蒙骗我的？此前要赐你妖元时，你可没有此一说，后来我提了条件，你反倒有了借口推脱？” 木临带着怒意质问，冷冷地望向金铃，来自于强者的凝视，金铃忽然觉得那个冷漠无情的未灵又出现了…… “微洛不敢欺瞒尊上。愿在此与他重复之前的誓言，以示清白。” 金铃见木临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急忙伸出心指，蒙新会意，二者心指相扣。 “我金锋部族金铃在此立下誓言，蒙水部族蒙新若能凭一己之力位列三级千军长，金铃余生愿为其丝索，相伴不生稀。蒙新未达成目标之前，不得与故土灵亲联系，有违誓言，我金铃亲自取他灵阁，以祭天地。” 蒙新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竟在这种局势下与金铃立下誓言，对方居然愿意成为他的丝索。忧的是金铃这誓言实现的前提是他要成为三级千军长，蒙新的灵父是一名二阶御灵者，有部族势力为其倚仗，尚且位居一级守城卫，凭一己之力位列三级千军长谈何容易？ “你们在此以心指起誓，哪怕之前没有这个誓言，我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 木临脸色一变，似乎是发觉了些许端倪，却是为时已晚，他自持身负异能，倒不屑去碰他者之物。 “可请尊上赐下七彩磷虫的妖元与灵鬼？微洛愿做尊上的从属，余生可为尊上身陷水火，身毁灵灭。微洛愿以血起誓！” 金铃见木临要走，急忙挽留，这样的机缘若是错过了，她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 “莎止……这是我的名。” 木临转身，金铃的誓言他为之动容，此前他也立下过这样的誓言，对象是那星月袍未洛。木临想起当下这般处境，以及此后未知未到的未来，新身份的名不由得脱口而出。 第96章 ——意外 金铃与蒙新会意，一名强者说出自己的名，代表他愿意与他们二者结交。金铃之前就知道木临的想法，不过当她听到木临的这个新名，顿时心生内疚，木临之前与她说过此名的含义，这个渴望安定的未灵，此刻同她在异地漂泊流浪，她这个提议却可能给对方留下后患。 最意外的是蒙新，他原以为“老妖怪”会趁机提出其他条件，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大方果决，蒙新心中对这“老妖怪”的怒意稍缓，不再是此前那般强烈敌视。 “你们二者先往狼牙郡方向移动，我去处理一下妖兽的尸体，过后自会与你们会合。” 木临下令，七彩磷虫已被木临击杀，不用再担心它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契灵型妖兽的领地大多很广，应当不会再有其他妖兽潜藏在附近。此时山地中的风刚好往南吹，血腥味会向南飘去，他们二者往北走，遇到妖兽的可能性不大。 木临身形急闪，此前他花了接近两个灵时才布置好十多处陷阱，山林树木间的丝线他还未回收，不同于御灵者使用灵技，只要御灵者不再控制无主的元素，那些失去控制的灵能便会自动消散于天地间，族者事后只能看到灵技影响遗留下的痕迹，找不到任何实物证据。 木临操控的那些通幽丝线，只要他不将它们回收，丝线便会一直存在，若是留下实物证据，他的行踪就很有可能因此暴露，这就是木临为何要再冒险回到七彩磷虫尸体附近的原因。 原本微不可见的丝线由于数量众多，已结成手指粗细的黑绳，从山林各处朝木临所在之处聚集，木临抬手，承指微动，丝线刚至他的手心便尽数粉碎，数十息后，树木间的丝线木临已全部收回。 七彩磷虫数十步长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倏然间它周围的温度骤降，冷冽的气息从它尸体的伤口处不断涌出，伤口中流淌的血液瞬间冻结。木临原本想使用潜藏在丝线中的火焰，以焚毁七彩磷虫的尸体，可无论他灵识如何感应，也无法将地火唤出。所幸的是木临还能操控寒霜，之前黑影曾告诉他通幽丝线可以附带地火寒霜的威能，这还是木临第一次在没有黑影附灵的情况下，成功使用出这些异能，想来是他还不够熟练的原因。 木临灵识微动，同时身形前移，朝七彩磷虫的尾部处行进，缠在七彩磷虫血肉里的通幽丝线不断收缩，朝木临追去。丝线刚回到木临的手中，他便感知到承指里有一股炙热感在不断冲撞，随着丝线回归的数量越多，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就在木临觉得承指快要被这股力量胀破，一条鲜红的血线闪烁，从承指处生成，不断向锁月处蔓延，血线经过锁月时一分为二，一条向下连接心宇，一条向上通过身灵，直击木临的眉宇。 之前与七彩磷虫一战，木临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堪，灵识深处也有一种懈怠厌恶的感觉。此时木临的身体与灵海得到这股热量补充，之前那种困乏感一扫而空，他现在只觉得灵识清明，身体也恢复了活力，像一名旅途疲倦的族者，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迎着命光醒来感受到的那种生气与希望。 木临在流沙之地中经历过多次生死战斗，对于异常之事已有敏锐的直觉，这些丝线从七彩磷虫身上收回，内里携带着能量，此间蹊跷自然与七彩磷虫有关。 木临停下身形，远远观望七彩磷虫尸体上的伤口，发现这些伤口附近的一大片血肉，内里都有许多细微的孔洞，其中的精血已被吸光，像是被命光暴晒过一般，这些刚死去不久的血肉已有干枯的迹象。 木临若有所思，承指微动，暗雾在他手中弥漫，转瞬间化为数百道丝线，朝七彩磷虫尸体各处缠绕而去，十息之后，木临操控一部分丝线回归，丝线化为暗雾被生死戒吸收，这一次木临的承指里并没有出现此前的那种炙热感。 木临灵识微动，还缠绕在七彩磷虫尸体上的丝线瞬间挂满寒霜，连带着丝线附近的一小块血肉也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这次木临特意观察，才发现那些寒霜还会将血肉里的血液冻结，木临操控一部分丝线收缩，发现丝线撤回时，那些被冻结的血液会随着丝线收缩，紧接着被丝线吸收。 凝结过寒霜的丝线回归木临手中，重新化为黑雾，木临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黑雾并没有特别异常之处，没有血腥味潜藏其中，温度也与周围一致。生死戒将这些黑雾吸收，木临的承指内再次出现了那种炙热感，只是这次强度不如之前那次剧烈，想来是丝线数量不多的缘故，木临还能忍受。 木临手中黑雾涌现，数百道丝线同时朝七彩磷虫的尸体飞去，黑雾并没有变稀薄，反而愈发浓烈。丝线不断的在木临手中生成，紧接着朝七彩磷虫的尸体飞去，其中尸体伤口处附近缠绕的丝线最多。 百息以后，七彩磷虫的尸体只剩下岩土外甲和干瘪的躯壳。木临的身体则像是一块烧红的木炭，他只觉得浑身炙热，有皮肤在不断脱落，身体在转瞬间后又重新生成一层皮肤覆盖在血肉上。 一指宽的血线闪耀着鲜红的光亮，从通红的承指一路连向木临的心宇和眉宇二处，木临感觉到此刻身体就像是要炸裂一般，这才后悔一次性吞噬过多七彩磷虫的精血。 木临灵识微动，冷冽的气息从他眉宇处向外涌出，一层鳞甲厚的寒霜瞬息从上至下席卷他的全身，木临身体内部的炙热感得到缓解，就像是一个在强烈命光下行走的族者，躲进了一处冰凉的地方，只是这种舒适并未持续多久，一种闷热不适的感觉从木临胸宇处蔓延，直冲他的灵海，并不断冲撞着他的灵识。 木临发现身体内部那种炙热不是单纯的温度高，他一时贪念兴起，吸收了过多的七彩磷虫精血，其中蕴含的能量需要得到快速释放，这种不适的感觉才能真正得到缓解。 木临身形急闪，只觉得两旁的树木在快速倒退，他现在状态诡异，可不愿意在险地多做停留。木临望向月辉，确认金铃与蒙新离去的方向，往山地的某处位置追去。 第97章 ——乘风破浪 无名山上，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未洛拉住座下追风，停在了此山向外凸起的一块巨石上。清风迎面，吹起未洛脸庞的发丝，未洛向前眺望，山下十步高的山林皆显得矮小，随着视线逐渐移到远方，万步以外已没有山林丛聚，那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滩，沙滩宽广，以未洛的视力无法看到这片沙滩的尽头。 “此生只剩去处，再无归途。” 未洛轻声自语，心中凄凉。未洛低首看向传束上的那个木偶，木偶一手持盾，一手握着利刃，眼眸坚定的望着前方。 “我们乘风破浪而来，无所畏惧，永不退缩！” 未洛突然想起这木偶的主使者曾与她说过的话，此话出自《山海》，记载的是海妖一族要令山变成海的凌云壮志。那个与她说故事的未灵已经身毁灵灭，不知道对方遇难时，是否未曾退缩过，又是否记得她此前的言语，“天地无光，你是希望”，“当我呼唤你的名时，你能来到我身边”。 “诸位，此行荒境将至，余下时光里微洛与各位生死相依。” 未洛回首，望着身后数十名防卫者，她的目光坚毅，言语深沉，像是看到了许久以后的未来。 “我欲乘风破浪，直上青云，不知诸位连命意下如何？” 不论余生如何孤苦无依，她已做好了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 为首的两名防卫者互望一眼，这名未洛此前一路沉默，他们二者还担忧对方是否会一蹶不振。 “微下愿随上倾左右，生死与共。” 群锋和乐惜俯首，心指弯曲移至心宇处，愿认身前的这名未洛为主。 每次边境巡海，防卫者的死伤率最高，无论是途中遇到妖兽，还是发现海妖，他们最优先要保护的，就是队伍中的镇灵阁学员，并不是所有学员都能如语非那般，能与防卫者队员共进退，每次行进时，她都会在队伍的首位，最先承担一切可能遇到的危险。 一名身负异能的御灵者，灵迹只是未洛便能有此气魄与担当，群锋与乐惜身为防卫者多年都未遇到过几个，众防卫者能有此机缘，他们也懂得择主而侍。 雪寂望着语非，对方俊冷的脸庞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一双美目有些红，眉宇间潜藏着淡淡的哀伤，她见犹怜。 多天以来，语非一言不发，也不许他者靠的过近，雪寂此前还“嫉妒”那名未见过的未灵，如今倒想他能快些出现，好安慰一下这冷漠又心善的未洛…… 语非收回目光，转身望向山下深林中的某一处，手指不断摩挲着追风的牵引绳，木临曾劝过语非改掉这个习惯，免得有心族者发现她在犹豫不决。语非停手，木临此前的话她不以为意，毕竟像他那般心思细腻的族者可不多见，此时想到对方再不可能出现，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流下。 许久之后，语非平缓情绪，收住了心中哀伤。此行边境巡海本就凶险万分，而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更不容她有半点失误，否则全队防卫者与她都可能背上反叛的罪名。 “这些天你们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我情绪不稳定，其中隐情本不想与你们说，可途中有敌者利用落痕的尸体埋伏我们……却又未下杀手，我觉得有必要与你们说清此事缘由。” 语非提到落痕二字，只是短暂的停顿，并未出现情绪失控。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她的状态至关重要，她要让这数十名防卫者相信，她有能力解决一切困难。 “我灵迹虽小，却在引灵阁身为防卫者期间，与一未灵签订下灵约。前些天我收到部族传来的飞信，信中说那未灵在流沙之地身毁灵灭……部族主事者在书信中问我，是否同意之前青石镇上位者提出的要求，与三级千军长的灵续签订灵约。” 语非缓缓言语，确认每一名防卫者都听清她所说的话，哪怕这些内容会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当天，陪伴在我身旁的藏雪，被敌者袭杀，伤口一击致命。加上我从现场中看到的其他痕迹，判断敌方队伍有异能者随行，至少两名。这支队伍并没有在击杀藏雪后撤离，反而毁坏它的尸体，造成藏雪是被其他野物妖兽袭击致死的假象。” 语非回忆起此前她看到的场景，心中虽恨，却是强忍着悲愤，慢慢述说她的推理与发现。 “藏雪尸体伤口极多，血腥味弥漫，极容易招惹来妖兽，可这支队伍还是守在尸体旁边。我们靠近时，这支队伍立刻发起了攻击，只是所用飞伤子击的力度并不强，他们若是狩猎队伍，要用藏雪的尸体引来妖兽，准备的飞伤子击定能穿透妖兽鳞甲，可我的灵技却能将其扰乱阻挡。受伤队员的伤口上也有子击存留，子击上虽没有身份编号，可那些子击制作精良，只有具有高级防卫者位阶的势力，才有可能制作出强度可以调控的飞伤。” 语非从传束上取下子击，这是她之前在受伤队员的身上取出的，此后她一直带在身上。 身为防卫者多年的群锋和乐惜，知道语非这些推断并没有错，普通族者可以使用的飞伤与子击强度是固定的，只能狩猎一般体型的野物，而语非现在手持的子击，上面有不同的刻度，飞伤机弦搭在不同的刻度上，子击威力也会有所区别，防卫者会面临许多复杂的战斗场景，因此飞伤和子击的功能才要如此灵活多变。 普通族者不会在这深林中出现，更不敢在夜晚中犯忌讳。群锋与乐惜愈发敬佩身前的这名未洛，未洛心思细腻，诸多不合理之处，她都能发现端倪，看来此前袭击他们的队伍的确是有意为之，队伍中有异能者的可能性也很大。 “这支队伍两名异能者中，其中一名应当是灵武卫，藏雪的致命伤口只有一处，藏雪的身体与骨骼坚韧，要在追击它的过程中对它身灵位置造成一指深的伤口，极为不容易。那名异能者要有足够快的速度跟上藏雪，还需要瞬间爆发力给予藏雪致命一击，这些非普通御灵者能够做到。” 语非言语淡淡，数十名防卫者能感觉到她并未忌惮这两名异能者，从语非的言语间，他们觉得这未洛像是能轻易将两名异能者制服击杀。 “他们既然要设计引诱我进入他们的埋伏，说明这支队伍中的异能者的阶级并不高，并对我有一定的了解，才会用藏雪做饵。对方目标既然是我，又不敢强行袭掠，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们的目的不仅不纯，还担忧此事一旦败露，会被其他族者发现，那他们也无法生还，想来这事幕后还有其他主使者。” 语非言语转冷，她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最后一段话。 “或许是青石镇的那上位者欲对我用强，却担忧袭击镇灵阁学员的罪名，他们要达到目的，又不想此间之事泄露，只有一条路可选，那便是将在场的诸位连命尽数击杀，只有身毁灵灭者才不会泄露秘密……” 语非望着身前的这数十名防卫者，与他们逐一对视，每个防卫者的表情变化她尽收眼底。 “上倾可有计划？” 语非这些话逻辑有序，显然是预谋已久，灵约身毁灵灭，而这名未洛还能如此坚强冷静，群锋心中对语非的敬意愈发深重，在利益和压力面前，又有多少痴情者敢迎难而上？ “我欲乘风破浪，直上青云!” 第98章 ——往事随风 “这三名异能者都灵灭了？” 雪寂一身青纱，衣物上水迹未干，她刚上岸便看到三名未灵倒在地上，附近各有一大滩血液，有些不敢肯定这是语非独自所为。 “那为首的灵武卫托大，加上我们占据地利，出其不意的攻击，取他们三者性命，算不上太难。” 语非一身白衣，看起来像是不染尘世的仙，此间言语淡淡，更显得她从容淡定。 “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能力，迷雾令他们的感官变得迟钝，还能掩藏我的灵技。” 语非回首，看到雪寂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对方与她在一起时总是这般夸张，一点身为御灵者的自信都没有。 “那取下他们的灵海么？” 雪寂难得见到语非的笑容，这种原本她很反感的话题，此刻倒不那么惧怕了。 “要。” 语非回答的声音很轻，言语间却是坚定，她制定击杀这三名异能者的计划时，便已有这个打算。 “你将那名异能者的灵海取出，他应当是一名感知型御灵者，吞噬吸收他的灵海，能助你操控寒霜更加自如。” 语非翻转手中寒冰利刃，直击地上尸体的眉宇，三息之后，她将这不知名的御灵者的灵海挖了出来。雪寂看到语非手中抓着的那一小团血肉，上面还有血液不断滴落，她只觉得灵识一片空白，不禁有想呕吐的冲动。 “若是你我战败，恐怕下场不如他们。” 语非回首望向雪寂，眼眸里潜藏着温柔，此举倒是要难为身前这未洛了，想来雪寂之前应当没有做过如此残忍的行为，也未参与过异能者间的厮杀。 “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此后你若要与我同行，只有变得更加强大，利用一切可能变强。” 语非说这些话时，已朝着那名灵武卫的尸体走去，她在地上留下一把寒霜利刃，雪寂会如何选择，语非无权干预，不过一个族者若想要成长，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一些事情，比如杀一个不知名的敌者，吃掉对方最有营养的那一块血肉。 雪寂望着语非的背影，感觉那个冷漠的未洛又回来了，像是再难以亲近。可雪寂想到语非刚才那个鼓励的眼神，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个外表冷漠内心善良的未洛永远都在，只是将柔软的那一面藏的更深了，只因那个能令她心安的未灵于此世间不再。 语非灵识微动，手中抓着的两块血肉不断缩小，这是那两名亡故异能者的灵海。族者的灵海与妖兽的妖元类似，唯一不同的是，异能者死后，藏在灵海里的灵鬼大多羸弱不堪，根本无法使用。其他异能者也不会与之签订契约，毕竟让一个生前具有高级灵智的灵鬼与族者共生，会存在身体控制权被夺走的可能。 手中的血肉干瘪，语非灵识微动，一道道风痕在其周身旋转，她并没有感知到对风元素的控制能力有所增强，语非收了异能，转而望向雪寂，那身着青纱的未洛此刻还在犹豫不决，握着寒冰利刃的手仍有一些颤抖。 “我再给你十息的时间，这三名异能者的随行亲卫还未处理，你若是下不了手，此行便由我独自作战。” 两具冰冻的尸体被风卷起，语非收手，剧烈旋转的风痕倏然消失，尸体从空中坠入至河，若不将这两名异能者冰冻起来，他们身上的伤口会一直散发出血腥味，语非不想引来妖兽，给此行计划增添任何意外。 雪寂被语非的言语刺激到了，她若是临战退却，此后还如何跟这未洛同生共死？雪寂再望了一眼身前的尸体，双手握着寒冰利刃，闭着眼就要往尸体的眉宇处扎去。 “你要睁开眼，正视这名要致我们于死地的对手，这样你以后面对敌者时才不会心怀畏惧。” 语非轻轻招手，一道风痕托住了雪寂的手腕，不让雪寂这一击落下。语非此刻像是雪寂的长辈，正在教导她该如何在战斗中成长。 “好。” 雪寂轻声应下，她许久未再见到语非的眼眸如此灵性有爱，自从黑色的飞禽带来记载着那未灵身毁灵灭的书信，再到落痕遇袭死去，语非的眼眸便只剩下清冷。 这半个灵月以来，雪寂觉得恍如隔世，何况于这些事件的主角语非，如今能再看到对方的温柔的一面，雪寂觉得心安，这样残忍的事倒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 雪寂看着身前的尸体，未灵面孔扭曲，眼球上翻凸出，显然这未灵临死前还有挣扎过，并非瞬息致死，他的双手还紧紧抓在身灵的位置上，此时仍有血液从他的手指缝隙中流出。 雪寂紧握寒冰凝结成的利刃，朝未灵尸体的眉宇处击去，普通族者的眉宇外有一层坚硬却薄弱的骨骼，保护着内里的灵海。灵魂觉醒者眉宇上的这层骨骼由于进化消失，反而比普通族者更容易受到致命伤害。 像是切在一块柔软的肉上，雪寂遵循语非的教诲，正在体会剥夺其他异能者灵海的感觉。 雪寂起身，手中抓着一小块血肉，血肉余温尚存，这种柔软黏糊糊的感觉她着实无法适应。 寒霜侵袭尸体，数息之后，这名未灵已被完全冻结。 语非一身白衣，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遗留，此间灵识微动，白色衣物上有一层寒冰凝结，数息之后，冰层带着血渍脱落。 语非迎着风远望，像是一个误落凡世的仙，此间一尘不染，空灵缥缈，俗者不可亲近。 “起雾。那些防卫者有树木掩护，手中飞伤可以远程击中我们，不过他们的感知远不如异能者灵敏，趁着雾气迷惑他们的视觉，我再近身袭杀。” 语非抓住雪寂的手，两名未洛重新潜入河水之中。 两队防卫者未追上三名异能者，此间仍在山林中前行追赶，只是不知觉间，山林中突然涌现大量的迷雾，还有强风正不断的往防卫者所在的这一侧山林刮来，迷雾有愈来愈多之势，防卫者只觉得身处云海，睁眼所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备战！” 负责指挥的防卫者下令，这诡异的白雾是那两名未洛能力所为，难道她们甩脱了三名异能者的追杀，特此前来先解决他们这些防卫者？ 普通族者哪怕训练有素，在感知方面却不可能有异能者那般敏锐，他们感知外界的信息主要依赖于视觉，此间白雾茫茫，只剩下听觉还算正常。 语非乘风飞起，身形落在一棵十步高的树木上，她在此地同样看不清任何物体，不过她可以通过感知风痕是否被阻挡，以判断物体的形状。 地面上的寒霜以一息数十步的速度向山林中扩散，河水顺着寒冰漫上河岸，朝山林各处灌去。 强风不止，草木枝叶随风乱摇，这些杂音足以干扰防卫者的判断。语非灵识微动，地上的水流被风卷起在空中凝结成数十道冰刺，冰刺随风前行绕开树木，击向躲藏在树后的防卫者。 “敌袭！” 由于白雾弥漫，防卫者聚在一起不敢分散，怕被这两名未洛各个击破。为首者察觉到身边有异常动静，只是这声提醒并无多大用处，他们哪怕知道有异动，却不清楚那袭击者身在何处，如何发起进攻？ “向周围发射子击！” 负责指挥的防卫者话语刚落，一声闷哼，他的身灵位置被数支冰刺击中，面庞上还有十多处孔洞血流不止，随风飘洒。 语非清楚一名指挥的重要性，之前小部分的冰刺只做试探之用，多数的冰刺袭向了这名指挥者，只为了将他快速击杀。 机弦推进子击的声音接连响起，只是这些声音迅速被狂风声掩盖，语非身形一闪，脚踩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借着风力前行。 防卫者已经紧缩成团，使用过飞伤的队员在前，蹲在地上装载子击，其他防卫者手持长刃在后，负责掩护。他们若不是感官受到蒙蔽，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如此大范围的灵技，需要消耗的灵能极多，防卫者只要彼此掩护得当，撑到这两名未洛灵能无法再维持灵技，那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一名防卫者正在紧张的装载着子击，他们一行携带的子击数量并不多，山林难行，不适合骑乘追风，多数子击还是留给了停在原地的那支队伍。 这名防卫者担忧子击的数量不够维持到那两名未洛灵能耗竭，平常熟练装载子击的流程此刻竟有些不顺利，或许是因为这些白雾遮挡视线，他始终无法将子击装进飞伤机身的承道上。 防卫者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造成的错觉，只是下一息，那温热的液体不断洒落在他的脸上，防卫者停下手中装载子击的动作，手指往脸上液体抓去，一股腥味涌入鼻腔。 是血！ 防卫者猛然往身旁抓去，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此前在身后的队员哪里还在？他正欲起身，背后灵柱突然受到猛击，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瞬间袭向心宇。 “说，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何在？” 防卫者的上半身猛然受到一股重压，他正被这言语森冷的未洛踩在脚下，而刚才对方一击已断了他的灵柱，令他下半身不遂。 山林间迷雾逐渐稀薄，只是强风已停止，雾气无法在山林中快速消散。在河中潜藏的雪寂上岸，她灵能所剩无多，如今心灵俱疲，靠在一棵树旁休息。 山林中传来族者的惨叫声，一名防卫者正被语非踩在脚下，这名防卫者的手掌被寒冰刺穿手掌，身体各处也被钉在了地面上。 此刻地面上还有两根尖锐凸起的冰刺，对着这防卫者的两个眼球，语非脚下用力，踩着防卫者的身灵位置，令其首部缓慢的向那地面上的冰刺靠近。 “你只要说出幕后主使者，我便免去你此间折磨，予你一个痛快。这里的防卫者已尽数灵灭，之后尸体也会随河入海，不会有族者知道是你泄露了秘密。” 语非言语间清冷，击杀这些防卫者只是为落痕报仇，可纵使她击杀这些凶手千百次，那可爱的生灵也不可能再复生，重陪在她左右。 “我们只是收到上级命令……队内各防卫者都是从不同地方抽调来的，连彼此的名都不知晓。” 防卫者眼看着脸部就要撞向冰刺，只能忍着疼痛将话说完。这名防卫者话语刚落，他的灵阁便脱离身体滚向一旁。语非实现她此前的诺言，给了这不知名的防卫者一个痛快的死法。 如语非所料，这些防卫者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除了此前那御灵者临死前呼唤的名，语非再无其他线索。 自然风起，将山林中的迷雾吹散。数十名防卫者显现，有冰柱穿过他们的躯体，将这些尸体撑在半空之中。 语非重回河边，她并不打算收拾那些防卫者尸体，既然血腥味已经传播飘远，索性将它们留在原地，吸引妖兽前来，她只要与雪寂离开此处便可。 “让往事随风，好么？” 雪寂看着语非的身影，对方哪怕再疲惫不堪，也不会表露出一丝软弱，永远都是坚强的模样。 语非回首，好看的眼眸流转，莞尔一笑。 “我可不可以不勇敢？” 第99章 ——南门永安 通往狼牙郡的长明路上，有三名族者驻足，为首者面有刺纹，身穿紧身黑袍，清冷的眼眸此刻正望着来时走过的青石道。 青石道上有追风踏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着声音靠近，数队身穿银甲的防卫者从弯路的另一侧现身，为首者眉宇上有两道蓝色的灵纹，正是望月郡南门守城卫，蒙尘。 “来者止步。” 身穿白衣的金铃向前，将蒙新与木临挡在了身后。 蒙尘拉住座下追风，举手示意身后的银甲亲卫停止前行。 身前这白衣未洛才数天未见，如今已是气势非凡，周身附近有灵能波动，金铃目光坚定，那种身为异能者的自信就浅藏在眉宇之间。 最令蒙尘在意的，是蒙新身后的那名族者，他若是没有猜错，让七彩磷虫仅存一个岩土外甲的异能者，便是这面有黑色刺纹的族者。 “微下望月郡一级守城卫，二阶契水御灵者，蒙水部族继承者蒙尘。” 蒙尘下了追风，对着金铃所在的位置行了一礼。 “蒙新为尊上所救，挽灵之恩德微下无以为报，可否请尊上回望月郡一聚？微下浅尽地主之谊。” 蒙尘低首俯身，心指弯曲扣在心宇上，金铃哪怕进阶异能者，也不敢再挡在木临身前替他受蒙尘如此大礼，急忙身躯一侧，在她身后的蒙新也退向一旁，只剩木临站在蒙尘的对面。 一方势力部族的继承者若要报恩，自是不会吝啬，何况蒙尘身兼数个身份，所谓浅尽地主之谊这样的言语只是自谦。 “不必多礼。” 木临声音低沉沙哑，双手虚抬，周身却没有灵能波动。 蒙尘会意收礼，心中惊叹这面貌年轻的族者竟是一名灵武卫，说明对方是以肉体之躯强杀二阶契灵型妖兽，这样的强者可不是他能得罪的存在。 “你的灵续与我从属之间有承诺约定，我有急事需要速回明州，他会一同随行在我左右，你予我三骑追风即可。” 木临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三阶灵武卫，他只需要将此行计划安排下去，不必向蒙尘解释太多。 金铃与蒙新会意，朝着木临行了一礼，以示服从命令。 金铃向前一步，朝蒙尘低首行礼。 “尊上赐我七彩磷虫的灵鬼与妖元，我以血起誓，愿为尊上身陷水火。蒙新亦和我约定，他会凭一己之力在明州有所成就，即时我便实现诺言为他丝索，余生死生与共。” 木临强者身份自有他必须保持的威严，金铃作为从属，木临有不便说的话，由她代讲。金铃简短解释此间前因后果，这样才能让蒙尘心安放他们三者离去。 蒙新亦上前站在金铃身旁，心指弯曲，朝蒙尘恭敬行了一礼。此刻蒙新的眼神炙热，金铃愿意在他灵父面前提起二者间的约定，说明对方的确是诚心对待这个誓言。 蒙尘挥手，其身后三名为首的防卫者会意，将追风牵到金铃与蒙新的身前。 “蒙新心意能得尊上成全，微下心存感念。” 蒙尘不再提报恩之事，他身前这名灵武卫，能将二阶契灵型妖兽的妖元与灵鬼，同时送给一名刚认识的未洛，此间度量与豪气，蒙尘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木临骑上追风，未再回首，不急不慢一路向前。 金铃与蒙新再朝着蒙尘行了一礼，转身驱使追风跟在木临的身后。 蒙尘望着蒙新离去的背影，刚才他这灵续眼中若是有一丝不愿，蒙尘便会示意亲卫做好准备，此行他带了一千名防卫者，名义是外出救援被妖兽袭击的族者。 虽然出城救援族者不在守城卫的职责之内，可凭借着多年的经营，蒙尘还是有这个能力，请动郡城内其他千军长帮他这个忙。 蒙尘心里仍有许多疑惑，可他身为上位者多年，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这名灵武卫对蒙新并没有恶意。蒙尘只要确认了这一点，那他便不会再大费周章去得罪一名强者。 那名灵武卫若是要用蒙新威胁他，不会是这般态度，能将二阶妖兽的灵鬼与妖元送出，说明对方并不缺钱财，若说求势，一名能独自击杀二阶契灵型妖兽的灵武卫，在撼海州至少可以位列三级千军长，怎会屈尊向他一名初级守城卫谋求荣华富贵？ 蒙尘排除了最危险的两种可能，最后一种可能便是灵武卫要利用蒙新达成某种目的，蒙尘不清楚他们相遇的经过，无法判断出这灵武卫具体的意图。 可那灵武卫若是要利用蒙新与金铃去行危险之事，可能性也极低，以对方的能力，可以轻易招到比这二者更强的帮手，某种意义上，金铃与蒙新只是这灵武卫的累赘，根本无法担任灵武卫未知计划中重要的角色。 蒙尘挥手，示意防卫队调转前进方向，目标是回到望月郡。 蒙尘作为灵父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蒙新的身边，总有一天要让蒙新学会独自面对困难危险，灵续自有他的机缘气运，刚好借此机会磨练一番。 青石道一路向北，木临骑乘追风在队首负责警戒，三者日夜兼程，离长明路的终点只剩下半天不到的路程。 狼牙郡的南门名为永安，永安门连接长明路，是此路北端终点所在。 “尊上，需要我前去探路么？” 还未靠近狼牙郡边境时，他们三者一路未曾停歇，如今狼牙郡南门就在前方不远处，木临反在此停留，此间缘由，金铃是清楚的。 平常时候少有族者通过此路来往两郡，原因之一是两郡路途遥远，加上山路曲折，又常有妖兽出没，只有少数运送贵重物资的队伍，才请的起足够的武装者一路随行保护。 木临不希望自己以命玄者的身份进入狼牙郡，那样容易引来其他族者关注，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金铃已是一名御土命玄者，倒是可以解释他们一行只有三者，为何还能安然到达了狼牙边境。 “不必了，我和蒙新以佣战者身份随你入城。” 木临言语期间，已驱使追风停在了金铃的身后，木临此行只要能顺利进入狼牙郡内，他自有办法做实自己是明州本土族者的身份。 多天以来的接触相处，蒙新发现这“老怪物”极为谨慎，在对方的带领下，一行三者未再遇到妖兽。蒙新不知木临苦衷，听到他此间要变换身份，还以为他又有什么计划要执行。 长明路的终点是一处断崖，断崖整整齐齐，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利刃从高处劈开一般。两岸断崖相隔数千步，百步高的灰色城墙依着断崖建立，城墙连绵不绝，城门两旁各有一个十步宽广的凸出古文，连起来便是“永安”二字。 三者远远眺望，只觉得自己在这城墙下显得极为渺小。一座由上万条铁链互相盘结连接组成的铁索桥，横空连接两处断崖，是两郡最后数千步距离里的唯一通道。 第100章 ——行路难 断崖旁有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古文“折锋”二字，字体纤细俊美，入石有三指之深，是大能者以利刃为笔，一气呵成。 “折锋。” 木临轻语，此处一切存在巧夺天工，非普通族者能力可为，若说空灵锁埋藏在地底深处，束缚撼海州的灵能。那这狼牙郡南城墙建立在高山断崖之上，便是困住撼海州的囚笼。 三者下了追风，以金铃为首，一行踏上这座名为折锋的桥，这座桥虽是铁链互相连接，彼此间却没有任何空隙，手臂粗细的铁索竟是由金属利刃扭曲拧结形成，数千步长的铁索桥，换名刃墓也不为过。 “此桥虽是死物，铸造铁索的利刃也已弯曲作废，可行走在其上的族者还是能感受到此间阴冷杀意。” 木临此前活动的范围一直在流沙郡境内，对于其他州郡了解的并不多，当下言语，是希望金铃能为她讲解一二。 “据传是大能者集千万兵刃才炼造了此桥。” 金铃欲言又止，这些传说年代久远，她此前也并不知晓，只是上次同灵祖南下经过此处，随行的商者讲过一些曾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你们看到断崖下的树林了么？当下是花季，那些树叶已是枯黄之色，其中诡异……是因为不知多少年前，那些兵刃的拥有者皆埋骨于此。” 金铃没有隐瞒，这些传闻虽然可怕，如今年代已经久远，那千万白骨早已化作黄土。 “折锋之下不归骨，多少灵亲盼故识……” 木临想起此前在一本残破的书卷中看到的文字，他未曾想过那诗句描写的竟是此地的典故，难怪这里如此阴冷，想来是那千万族者的怨恨至今都未完全消散。 木临眉宇间的黑气若隐若现，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有一层黑色的物质在聚拢，紧随着凝聚成一圈玄奥的纹路，此时的木临像拥有两只眼瞳，他动用了通幽的能力。 由利刃弯曲拧结成的铁索，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纹路，面朝天空的那一边便有四十四道铭文刻在铁索的表面上。峡谷下方阴风阵阵，只是那些阴气刚接触这座折锋铁桥便会消散，附近的空间只剩虚无。 “难道这座桥是活的？” 木临轻声自语，看到此地景象，他想起了流沙之地里那些身毁灵灭的异能者，被沙土所吞噬的场景，无风之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空灵锁灵纹，却孕育了具有灵智的大地之灵，这座桥有如此多数量的灵纹，似乎就是为了吸收峡谷下方的阴气，究竟要供养何物？ “怎么可能……世间从未有存活如此久的生物。” 金铃已经进阶御灵者，听力远胜从前，她刚才就发现了木临的异常，此刻听到对方这样的言语，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 金铃觉得木临与众不同，她不知道的秘密木临未必不清楚，可折锋桥存在至少千年之久？在金铃的认知里，强如妖兽能有千年寿命，已是极限，这铁索桥只有金属的阴冷感，她是一名契土契金御灵者，如何不清楚折锋桥只是一座死物？ “只是感觉，并非判断。” 木临看到回首的金铃脸上满是惊讶，心中暗叹对方已是异能者了，还这么容易让其他族者看出她的情绪……不过木临转念一想，这座桥若真的是活物，他也会惊讶甚至害怕。 三者继续前行，这座黑黝黝的索桥此刻只有他们三者三骑的身影，虽不孤单，却从未有一个郡城的城门外如这般冷清。 三者距离南墙还有数百步远，木临便已彻底看清了城门外那座巨大雕像。 木临还未踏上这座折锋桥，在断崖的另一岸时，便已注意到了这尊巨大的建筑。 将这座雕像说是建筑并不为过，铸造者鬼斧神工，族者形状的雕像嵌在断崖绝壁，雕像的下半身像是被束缚在山体之内，又或是雕像本是就如此不完整，给他者一种无限可能的遐想。 雕像的形象是一名挽着长发身穿长袍的族者，手持利刃作出鞘的模样，雕像微微回首，像是在望着长明路，却又像是在看着下方的峡谷。 只是雕像那原本该拥有眼球的位置却是空洞，本该是极为传神的一座建筑顿时失去了灵魂，只剩雕像上无数风化的痕迹，证明这名“族者”存在已久。 “这条路，好难走……” 木临第一次觉得行路难，这里的一切他都感觉像是活的，给他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特别是这座雕塑身上那些岁月深重的痕迹，木临只是远远望着，仿如要感同身受它数千年来的风雨沧桑，压抑着他喘不过气来。 “别看‘他’的‘眼睛’……” 见木临与蒙新驻足不前，只是痴痴的望着雕像，金铃知道这二者陷入了幻境，赶忙出声提醒，说话的同时，她先后各拉了木临和蒙新一把。 “这是？” 木临轻声问道，他刚回过神来，只觉得刚才那段时间的记忆如消失了一般，灵识到现在还未完全缓过来。 “我之前也着过道，此前一同南下的商队中的主事者曾告诫过我，若是没有他者帮忙，看‘他’的‘眼睛’的族者会一直停留在幻境之内。” 金铃低首回应，她上次经过这座雕像时，可受了不少折磨，再次路过只顾着自己心里紧张，竟忘了提醒木临和蒙新注意。 所幸的是这幻境并非不可解，只要有他族者轻轻拉一下中了幻境的族者，幻境便能轻易解除。 “这座雕像可有名？” 木临心有余悸，那种压抑感令他感觉心宇像是会随时停止跳动，可无论木临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 “南门永安称为南墙永安更合适一些，狼牙郡城离此处甚远，有属于它自己的南城门，名为北水。有关于南墙永安的记载极少，这里的一切存在像是一个迷……这雕像真实的名应当少有族者知晓，商者倒是私下给‘他’取过一名，‘守望者’。” 金铃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木临会不会满意，这些内容已是她对于此地了解的极限。 第101章 ——迎着光 守望者。 与这雕像相望的族者都会停留在原地，木临暗叹这名倒也贴切，只是折锋桥千万兵刃都已弯曲作废，唯独这守望者雕像传束上的利刃，给他者一种锋芒尽藏的感觉，仿如只要他手中的利刃出鞘，山河也会因此颤动。 “这些绘画是你们的明州的特色？” 木临看到两边城门上皆有刻纹，绘画的图案是精装武者手持长枪，怒目看着折锋桥，这在撼海州可是被严令禁止的，边防守卫是一件极为严肃之事，威仪不容侵犯。 “此处是灵纹守卫，不过明州寻常住所的门外也有类似的绘画贴图，驱魔辟邪，祈福守护平安。” 金铃知无不言，在她身后的未灵难得如此多话，显然是对明州的文化感兴趣，木临以后若是喜欢，金铃还有机会留他长住在狼牙郡，她有事也方便请对方帮衬一二。 “这城门附近也没有防卫者驻守，想来此处的防御不是用来防备普通族者。” 一行三者已经进了小城门，眼前是一条十步高十步宽的半圆形通道，连同通道内的两侧也有灵纹守卫，图案栩栩如生，所刻画的武者像是随时要挣脱墙的束缚，狰狞一跃进入现世。 木临看过流沙郡城的灵纹，那是一种大型的防御法阵，铭文大多是一些奇异符号和图案，不熟悉灵纹的族者根本无法看懂其中含义。 “南门永安附近并不适合族者居住，加上明州远离战乱，因此这里没有大队的防卫者驻守，至于这些灵纹守卫，应当是为了镇压峡谷下的那些阴魂……” 金铃对于自己了解的，才敢给木临肯定的答复，至于这些灵纹，连她灵祖都不清楚其具体的来历与用途，金铃这说法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毕竟那峡谷在命光的照耀下都显得阴森恐怖，夜幕来临时，身负异能的族者都不敢托大乱闯折锋桥，显然是有诡异从中作祟。 得到解答的木临没有开口继续提问，他感知到城门的另一端有族者的气息，应当是负责看守此处的防卫者。 “来者止步!” 一身红甲精装的防卫者手持长枪，拦下了城门通道内出现的族者，当看到一行族者只有三名时，不免有些讶异。 “你们从何处来，一行队伍只有三名族者？” 为首的防卫者伸首探了一下城门通道，哪怕确认了此行队伍族者只有三名，却还是忍不住出言相问一句。 “我们从望月郡来，某出身于狼牙郡金锋部族，已是御土命玄者，此行队伍只有某与两名随行护卫的佣战者。” 金铃灵识微动，地上的尘土四散飞扬，不断朝她手中聚集凝结。 为首的防卫者见状单手朝下行礼，命玄者不需要自报姓名，免得遭玄易大成者诅咒暗算，这一直以来是明州的忌讳，他自然不敢再去盘问。 “诸位兵甲在身，还请免礼。” 金铃双手朝上，轻轻一抬，示意这些防卫者收礼，她不想在此处耽搁过久，免得有意外发生。 “按照惯例，撼海州来的族者需要将名与来历，以及相貌一并登记备案在册……” 为首的防卫者见白衣命玄者欲上追风一走了之，赶忙阻止道，只是声音弱弱，不敢拦下以免冲撞了这名尊者。 “我有要事在身，你们可否行个方便？” 金铃言语淡淡，随手在传束上一抹，两条手指粗细的金条已在她的手掌之上。 “此处荒凉，你与身旁的生死连命常劳累辛苦，却少有所得，还请收下这些，以资补闲时用度。” 金铃本是契土契金异能觉醒者，哪怕身上不携带金银财物，她也能通过异能聚集土地中潜藏的散金，自从进阶御灵者，灵识已大有增进，在赶路途中就可一心二用。 “末将惶恐。” 为首的防卫者将长枪立在一旁，双手拇指与心指弯曲，将金条接了过来，手掌再次朝下行了一礼。负责看守此处的防卫者的确没有任何外来进账，敢通往长明路的队伍，是他们这些守城门的防卫者招惹不起的存在。 “末将可否请同随行？当下夜幕将至，我与连命也需要换个地方过夜。” 为首的防卫者并未平身，向这白衣命玄者提出了一个请求，这一行只三者便能从望月郡平安达到狼牙郡，想来其身后两名的佣战者也非平庸之辈，若能与之随行，路上也会安全许多。 “微下一路以来已疲惫不堪，恐有疏漏之处，若能得这些精锐陪同护卫，尊上此行也能少费些许精力。” 有木临随行，金铃本不希望节外生枝，当下却是木临主动开口，言下之意是要她答应这些防卫者的请求。 “也好。” 金铃会意，将此事应承下来。 “只是你们若欲随行，需以我身后这名佣战者为主，即使是我，此行也是听他令行禁止。” 金铃想来木临的确是累了，从流沙之地到现在，接近两个灵月，一路上以来他就未曾好好休息过，顿时心生内疚，声音不由得也轻了一些。 “随行期间不可言语交谈，未得准许不得私自进食，若有违禁，耽搁了尊上行程，以死谢罪。” 木临翻身上了追风，向着队首处行进，他一改此前对防卫者的恭敬，言语间语气严厉。 “遵。” 为首的防卫者恭敬收礼，赶忙招呼其他防卫者各自骑上丈地兽，这种骑乘的速度比不上追风，锐气不如，耐性更是差上许多，若是不抓紧跟上，不需要多久，双方的距离就会拉开许多。 明州多雨，铺路用的是白沙石，大道石块缝隙间经常泥泞不堪，两旁山林雾气厚重，常随风涌动挡住行者的视线，这条数万步长的通南路，是多数防卫者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木临在队首，迎着光前行，内心却有阴暗想法在滋生并不断生长。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青石镇经过测灵柱，黑影在他灵海内说过的话。 “光明之下，阴影之中。” 第102章 ——若为倾故 木临拉住座下追风，这里雾气厚重，若是要除去身后这队防卫者，此处是最好的选择。 灵海内的黑影不知为何陷入沉寂，木临现在没有可以商讨的对象，总觉的做任何事都有些没底，不再像此前那般果断。 “有何异常？” 金铃感知到木临停下，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诡异，急忙出声提醒身后一行防卫者进入备战状态。 “微下察觉到附近有妖兽的气息，还请尊上先行，我留下断后。” 木临驱使追风调转方向，他的话明面上是请示，却不容金铃拒绝。 金铃心一沉，她已是御土命玄者，附近地面有异动她应该能感知到才对，除非来袭的妖兽未在地面上行动…… 是从后方的天空！ “你们与我备战，尊上先行！” 木临厉声喊道，原本就在后方的防卫者闻声急忙驱使座下丈地兽，收缩战线，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里白茫茫一片，族者身处其中都会觉得难受，更别说是作战了，目标都看不到，如何发起攻击？若是再遇到妖兽袭击，岂不是难上加难？为首的防卫者只觉得身体发麻，这么倒霉的事他们怎么就遇上了？ 数十声闷哼声接连响起，一行防卫者连同座下骑乘皆摔倒在地，落地时血肉横飞，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冲天而起。 木临想到以后的计划，这些防卫者还是不让他们活着离开为好，只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令他觉得堵的有些难受。 战机稍纵即逝，木临就在这犹豫之间取了这数十生灵的性命，既然已经背负罪孽，接下来就要把善后的事情处理好。 “金铃，你先走，别忘了此前的约定。” 木临言语有些冷，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多疑……这一路以来木临总怕哪里出了疏漏，任何可能泄露他行踪和秘密的族者，木临都不想放过，以至于现在他自觉有些残忍嗜杀。 金铃再迟钝，此时也知道后方发生了何事，那些防卫者以及座下骑乘坠地的动静可不小，她自是感知到了。哪怕是蒙新，也闻到了那浓烈的血腥味…… “我与你之约，死生不忘！” 金铃朝着木临所在位置行了一礼，心中暗叹木临如此谨慎小心，却还是放过了蒙新……不知这未灵在做这些决定时，是否犹豫不决过。 “木临，你何以沦落至此？” 木临轻叹一声，他此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身不由己，在这陌生的土地上妄造杀戮，此般孤独，究竟是何苦？ 木临操控丝线，传束上有一个封闭的网状丝袋，里面装的是七彩磷虫妖元周围的血肉，内里的妖元已被金铃吸收，木临将包裹妖元的血肉留了下来，血肉虽已干瘪，却还是可以招来妖兽。 数十具尸体，一只初阶妖兽难有如此大的食量，防卫者集中在一处死亡，也非初阶妖兽能力可为，木临并不打算在附近布置丝线，他的目的不是伏杀寻着气味前来觅食的妖兽，而是需要借助妖兽来处理这些尸体。 此地血腥味浓烈，迟早会有妖兽前来，木临从丝袋里取出一小块血肉，操控丝线将其搅碎散落在各处，这样做是为了加快引来更多妖兽，他需要确保这些防卫者的尸体被妖兽进食之前，没有其他行者路过发现。 丝线顺着地面快速移动，像是具有生命的小虫，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地面，数息之后，这十数名防卫者身上的财物被木临洗劫一空，木临招手一看，十多个布袋里，就有金铃给出的那两块金条，木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他若是不将其带走便会留下证据。 木临翻身上了追风，他也需要赶紧离开此处，到时被妖元血肉气味吸引前来的妖兽可能不止一只，那些妖兽阶级还未可知，他没必要卷入其中。 木临让金铃先走，意味着他们此行正式分别，接下来木临要做的便是等待，等金铃事成的消息传来即可。 在此之前，木临需要找到一个藏身之所，过了通南路，便已完全进入狼牙郡边境之内，对木临来说，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除了金铃，没有族者知道他的过去，木临可以选择在这里重新开始，只要他愿意放下回到撼海州的执念。 木临当下还不能前往狼牙郡，郡城附近繁华，山林中有何异动很容易被路过的行者发现，并不利于他的隐藏。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木临打算磨砺一下自己的能力，通幽丝线适合用来布置陷阱，地形复杂的山林是他最喜欢的作战场景之一。 可通幽丝线的弱点也同样明显，木临若是在行进途中遇到强袭型妖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阻挡妖兽的攻击。 丝线没有重物作为承载，无法牵扯住体型庞大的妖兽，由于陷阱是固定的，对付行动敏捷的目标，木临当下也没有很好的应对手段。 灵武卫身负妖兽血脉，一阶饮血，二阶归源，三阶异变灵武卫便可以妖化使用血脉神通，迅捷的速度可以使其能快速接近目标，身体便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御灵者的灵技可以随灵识而动，只要附近有无主的元素可以操控，身处任何场景他们都有一战之力。 木临把自己定位为阵势型作战者，相较于灵武卫，他没有那么强悍的的近战格斗能力，不敢主动近身其他异能者。 与御灵者想比，木临操控的丝线若没有提前布置好一定规模，威力远不如灵技。灵技会附带各种元素，能改变地形，还可以分割战场，在某些场景中御灵者使用灵技远比木临操控通幽丝线更加灵活。 不过木临操控的通幽丝线也有它非常独特的优点。通幽丝线既不是灵技也非血脉神通所化，一旦召唤出来便不再需要灵能来维持，也不用损耗木临身体里的精血，不会像灵武卫妖化以后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强盛期和衰弱期。通幽丝线这样的特点让木临有了持久作战的可能。 第103章 ——小木屋 无名山上，一名面有刺纹的黑袍族者望着月辉，他想起了此前那些被他击杀的族者，正欲做叹。突然间灵海清明，一道黑影缓缓从黑暗中现身，黑色雾气散去，露出黑影的面容，竟是一名执青族者的模样，族者眉宇清秀，唯独闭着双眼，只是那风轻云淡的气度，显得他优雅从容。 “你还灵少，本该快意恩仇，何故孤身在深山老林中短吁长叹？” 执青族者言语淡淡，面向身前不远处的未灵，眉宇微蹙，他正在质问对方。 “流亡于此陌生之地，心感不安，又觉得前途渺茫，辜负亏欠甚多……因此感叹。” 木临俯身行礼，他被黑影拉进灵海之内，木临还未来得及与对方述说心中欣喜，二者关系原本亲密无间，瞬间就被这言语淡淡的问题拉开了距离。 眼前黑影已幻化有形，就是木临此前在地火寒霜中看到的那名执青族者，这名族者看起来有些瘦弱，依旧闭着双眼。 “你此生于世，往后如何爱恨情仇，本不应当由一个已亡故的族者教你。” 黑影所化的执青族者转身，欲重新隐没进黑暗之中。 “岁月无声，红颜易老。若为倾故，天下可负……” 木临再抬首，黑影已在灵海中消失，只剩这十六字言语还在他的灵识里重复，木临有如大梦初醒，再睁眼时他正望着那银月当空，远方重重山落尽收眼底。 空灵王国浩瀚十三州，何不趁着此间灵少，以度此前初心不忘，遍历王国美好山河？ 木临望着远处山下的灯火，他自离开流沙郡至此已一个灵月有余，却恍如隔世，途中风餐露宿，许久未再亲近俗世烟火。木临此间心有所动，身形急闪，朝着远处山下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奔去。 狼牙郡坐落于明州南部，是明州五郡中唯一与撼海州接壤的郡城，此前五座郡城中除了中郡净土，其他四郡西北东南各占一个方位，共同拱卫着净土郡。 后来狼牙郡城南迁，扼守永安城墙，加上空灵王国上位者令本土势力互换地盘，原本据守西部的金锋部族迁徙到南郡狼牙，轻语之地五行轮回从此势破，此后各大势力明面上相安无事，暗里争斗却从未停止。 明州虽然远离边境战乱，可本土族者信奉玄易之学，尚武者众多，轻语之地纳入空灵王国版图以后，侠客常以武犯禁，往来行者多有持刀持剑者以图自保。 一座简陋的木制建筑坐落在无名青山之下，建筑周围还有一步多高的土墙用来遮挡狂风，建筑延伸出来的屋檐连接着一块十步宽广的油布，行者可在此躲避风雨。 木制建筑外还有一条小道紧贴着山体，小道是一条土路，由于往来行者众多，黄土小道已被行者的坐骑踏的如岩石一般结实。 小木屋内幽幽灯火随风摇曳，光亮时明时暗，似乎随时会被风吹灭，木屋外的四方土墙中间开了一道口子，用栅栏木门代替，一名背负着三把短刃的族者在小木屋前停下，数息过后，这名身着黑袍带着黑色斗笠垂帘的族者推开木门，未曾想刺耳难听的吱呀声响起。 原本在高谈阔论的一众行者噤声，皆望向木门，手掌自然的横移，抓住了放在木桌上的长刀。 “掌店者，可还有空位？” 来者声音清脆悦耳，却稍显稚嫩怯弱，应当是被这些行者的反应吓到了。行者中有阅历丰富者，已经猜到了这无法看清面貌的来者年纪应当不大，还只是一名小可，反倒不再介意，举杯示意同桌者继续饮酒作乐。 “来者是客，你寻一空位坐下便是。” 木屋内一老者停下手中动作，缓缓开口，言语时嘴吐烟雾。或许是一直眯着眼的缘故，老者眼角旁有五重皱纹，加上他的脸色暗黄，看起来没有多少精神。 “清洗，有客来，问问喝点什么。” 老者话尽后接着吞云吐雾，顺带弹了一下右手两指间的细长纸卷，纸卷内里包裹的草叶瞬时亮起红光，草叶连着纸卷加快燃烧，老者深吸一口，手指轻点木桌，看起来悠然自得。 高实体木桌后的一名短发青年闻声抬首，青年头戴扁平帽子，一身黄麻衣裳，起身后揉了揉眼睛，看向那还站着的黑袍族者。 清洗刚还在梦里，正梦着在比武台上，他终于击败了其他竞争对手，正要与那喜穿红衣的美丽小可一亲芳泽……未曾想美梦未做完便被扰，不过本着顾客是爷的服务态度，加上经过这里的族者大多是持刀客，并不好惹，清洗只得强忍心中不悦，换上了一副憨厚笑容。 “这位爷，喝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土烧，迎风醉，来点尝尝？” 清洗肥嘟嘟的脸上挤满笑容，只是一口大黄牙让这笑容显得有些油腻。 “小可不胜酒力，就要一些温水，顺带一些热菜，以及行路用的到的干食。” 黑袍族者依旧站着，朝着木屋内的肥壮青年作揖行了一礼。 “这里只有酒。此小道连通狼牙郡与明德郡，敢走这条路的藏器者，我还从未听过只喝寡淡的温水，却不敢饮酒的。” 一名持刀客显然是喝多了，起身时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随着持刀客脚步踉跄，黄土制的大碗里的酒水不断洒出。 “喝，你不喝就是不给我南岭刀疤的面子。” 自称南岭刀疤的族者将手中大碗推向黑袍族者身前，另一只手就要搭在这对方的肩膀上。 “小心。” 黑袍族者顺势将南岭刀疤扶住，将对方手中的大碗接了过来。 “此酒浓烈，小可不敢浅尝，英豪海量，才敢一饮。” 黑袍小可婉言拒绝，并没有因为南岭刀疤气势强盛而有所不满，他顺带还夸了一下身旁这满身酒气的族者为英豪。 “嗯，出来闯荡，有你这般自知之明者可不多。” 黄岭刀疤拍了拍黑袍小可的肩膀，对方的夸奖令他甚为欣喜。 “你不会也是来参加明天的比武招亲吧？嗯？” 南岭刀疤冷不防话锋一转，浓重的酒气喷涌而出，手中同时用力，却未听到这黑袍小可喊疼。 就在一众持刀客等着看这经验不足的小可吃亏的时候，坐骑踏地的声音从前方小道处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坐骑踏地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来者拉住座下坐骑，众行者这才看清来的是一名身穿红色紧身衣的小可。 “你们这些微末草莽，明天也敢参加比武招亲？” 第104章 ——此刃无名 “你们这般只会饮酒作乐，自甘堕落之徒，也敢自诩藏器者？” 来者背对着月辉，语带讥讽。所谓“君子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藏器者的称呼由此而来，持刀客行走世间只图名声在外，若是被其他族者贴上“堕落”二字，岂不是在公然辱没他们？ 众持刀客虽无法看清这言语嚣张的小可具体的模样，可这流离小道附近如她这般着装打扮的族者并不多，来者长发挽起，一身大红紧身衣，衣服边缘领口皆绣着紫丝铃珑燃火图，能有如此精装，来者身份定然非富即贵。 红衣小可座下坐骑正不断嘶吼，风之强烈足以吹起地面上的尘土，不正是那位名声在外，南山流离部族的未止，离朱座下的赤鳞吹风兽？ 离朱如此身份，难怪有此底气，一来便言语得罪了在座所有持刀客。 “你这小娃也敢口出狂言？” 南岭刀疤双眼故作轻蔑一瞥，语回不敬。刚出生的族者不论性别，在明州皆被称作小可，意为族者年纪虽小，却有无限可能，小娃是这些行走江湖的持刀客，对初生族者的一种蔑称，语带轻视之意。 “我身前这小可三招就能将你打趴下。” 众持刀客还以为南岭刀疤是真醉了，竟敢对离朱语出不敬，未曾想他有此后招，直接将那身着黑袍的小可推出来送死。 “他一语未发，你休想将祸水东引。” 离朱周身热气涌动，身形一跃，落地处尘土四散纷飞，言语间反而平静许多，并没有此前那般嚣张，更没有因为受辱出现情绪失控的状况，只是冷冷的望着身前那名面带伤疤的粗壮族者。 “小可，你这身后三把短刃可有名？” 南岭刀疤不理离朱的眼神，自顾低首，这黑袍小可传束上别着的三把短刃皆用黑色丝布缠绕，短刃两指宽，半臂长，这利刃只有剑的宽度，却没有剑那般的长度，既不是刀也不算剑，只能以刃相称。 “还未有名。” 黑袍小可恭敬答道，并未因南岭刀疤之前摆了他一道，从而心生抗拒。 “不过我师尊曾与我说过，此刃一旦出鞘，必有灾殃，若以血养，天下可伤。” 黑袍小可一改之前的声微怯弱，提到师尊时言语间的那种自信，仿如他师尊说的话就是事实真理。 “无名短刃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南岭刀疤声调提高，像是发现了稀奇的宝贝，言下之意却是明显在取笑这黑袍小可，众持刀客也忍不住发笑，这带着斗笠的小可，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想来是憨傻可爱，才敢说出这无知之言。 黑袍小可并未阻拦，任由南岭刀疤取下他身后的短刃，这名面带刀疤的族者内心一沉，原本面色潮红的脸瞬时白了几分，朱离动了，一脚踏出，手中逆鳞鞭朝南岭刀疤袭去。 按照明州持刀客之间的规矩，有仇怨的双方都有器械在手时，任意一方随时可以发起进攻，其中一方若是被突袭落得伤残，或是归天而去，便是技不如他者，自认活该。 南岭刀疤感受到手中短刃重量，还算趁手，心中慌乱瞬间止住，左手紧抓着握把，哪怕时间极短，他也要蓄势，那逆鳞鞭刚柔并济，若是被它缠上，将极为麻烦，唯有以强势破之，才能速战速决。 这些念想只在瞬息之间，对于刀的理解，南岭刀疤已经将其化作本能，任何一把利刃在他手中都能灵活如臂驱使。 逆境鞭带着炙热的温度袭向南岭刀疤的手臂，离朱选了一个刁钻的攻击角度，目标所向是南岭刀疤左手的手腕处，此时南岭刀疤若要移动身形后退，已然来不及，这击他只能用短刃硬抗。 一道血雾猛然炸开，逆鳞鞭缠上南岭刀疤的手臂，生生将上面的血肉撕扯下来，露出了内里的森森白骨，高温将血液蒸发，瞬时间南岭刀疤周身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离朱手掌翻转，不给南岭刀疤任何缓和的机会，逆鳞鞭诡异扭转，从南岭刀疤的身前急跳朝他的眉宇袭去，一息未到，这满身酒气的族者已是面目全非，命玄归天。 众持刀客原本还在观望，见到南岭刀疤的眉心被逆鳞鞭打的稀烂，忍不住将放在一旁的刀抓回手中，在场的族者谁也未想过那黑袍小可的无名短刃竟只有一个握把，根本没有刃身！ 想来那南岭刀疤也是小有名气的持刀客，竟以如此憋屈的方式归天，哪怕身负命玄，却不如一个普通族者死的光彩。 离朱收回逆鳞鞭，那些赤红鳞片在月辉的照耀下闪着淡紫色的光芒，鞭身干净整齐，未有任何血迹残留。 在土墙外的赤鳞吹风兽两蹄着地，竖立起上半身对空嘶吼，主使者这般英姿，用的又是它身上脱落的鳞片，已有灵性的它也忍不住咆哮庆祝。 “乖，这些徒有虚名之辈，尽数齐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在此间就将他们打发了，免得明天他们的血弄脏我流离部族的土地。” 离朱回首，对着赤鳞吹风兽宠溺一笑，小可之前眉宇微蹙，一脸肃杀，此刻眉宇带笑，难得有一抹温柔，言语间是那不可一世的自信，仿如在座的持刀客的确如她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掌店者，这小可都在你店里杀了一名命玄持刀客，我的温水为何还没送来？” 黑袍小可伸手一招，那令南岭刀疤判断失误以至于丧命的“短刃”，倏然朝他手中飞去，小可仔细端详，确认握把没有损坏后，将其“插回”布条制成的刃鞘之中，仿如那刃身真的存在，只有这黑袍小可才能感受的到。 “不敢以真面目相示，还带着三把假刃行走，莫不是要四处招摇撞骗？” 离朱回首，这黑袍小可之前只是身形轻轻一移，便离开了她与那南岭刀疤的争斗范围，仿如早就知道了这次战斗会一击分出胜负，黑袍小可移动的距离竟连一步都未到，加上此前对方那般“无知”言语，离朱心中对这名黑袍小可的防备反而最多。 “小可只是过路行者，既无度量饮酒寻乐，也未自称持刀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气盛凌我？” 这名黑袍小可言语间微怒，今夜他从进这小木屋到现在，还未坐下，便被他者百般刁难，似乎都认为他柔弱可欺一般。 “你……！” 离朱一时语塞，她今夜来此就是要激这些持刀客动手，这黑袍小可言语诚恳，似乎的确不是抱着在比武招亲击败她的目的来的，兴许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第105章 ——生来丑陋 “爷，你要的温水……” 清洗双手托着木盘，上面有一青壶，以及两碟切好的干食，青壶敞开的出水口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烧开不久。 清洗声音不大，这流离部族的未止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黑袍小可似乎还与她对上了，他这跑腿送菜的此时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若不是估摸着这黑袍小可也不好惹，清洗此刻可不愿冒险跑来送水。 “何必如此紧张？” 黑袍小可见清洗的脸上有汗水挂着，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毕竟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就放这。” 南岭刀疤已经命玄归天，他此前坐的那一桌刚好空了位置。黑袍小可入座，指了指木桌，示意清洗将食物与水放下。 离朱心里有气，这黑袍小可就像隐居在深山老林不出的老怪物，培养出来的呆傻徒弟，看起来不谙世事，可对方风轻云淡的态度，不知觉间已将她此行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事关终生，离朱如何不恨？ 此地气氛不再像此前那般紧张，南岭刀疤已命玄归天，其他持刀客见血也冷静下来，明天比武招亲的正主就在此闹事，若不是趁着醉意，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族者敢去惹这身份尊贵的流离部族千倾。 对方部族里的老怪物此刻就藏在阴暗的某一处也说不定，此时闹事，岂不是给了对方一个名正言顺击杀他们的借口？ “听雨，你进来。” 离朱声音清脆，对这坐骑她是出奇的温柔。赤鳞吹风兽调转身形，细长的双腿上满是泛着紫光的鳞片，轻轻一踢，那本就老旧的木门轰然碎裂，只是它与离朱这中间的距离太短，不够它撒欢。 “乖。” 离朱伸手摸了摸赤鳞吹风兽的眉宇，看它仰首配合，忍不住心生喜爱，若是世间一切都如她与听雨这般默契，顺心如意该有多好？ 离朱取下系在听雨背上的一个红色酒壶，酒壶呈八方型，上窄下宽，总体细长，壶身有燃火刻纹，壶底每一角都有花瓣包拢。 “地生花，今朝醉。” 黑袍小可回首，离朱已经入座，对方未入座时就已报出这八荒壶里装的酒名，以及酿造这酒的花名。离朱手掌朝壶底轻轻一扭，八角花瓣旋转重叠，聚合成两个红色小碗。 黑袍小可内心一沉，这明州的酒文化他真的无法适应，之前南岭刀疤硬要请他饮酒，他哪怕心有不愿，也不敢将对方的碗摔了，否则就是不敬，那南岭刀疤就可以趁机挑事，有了名正言顺与他动手的理由。 “小可来自流离部族，名为离朱，轻语流离，朱抹河山。” 离朱解开壶口，往两个小碗中倒入今朝醉，酒醇浓烈，只是这个过程中散发出来的味道，黑袍小可已觉得有些吃不消，这酒应当厚重暴戾，却取了这么文艺的一名，骗谁喝？ “无名，不饮。” 黑袍小可没有与离朱结识的意愿，这红衣小可心里打的主意他已明白了几分，无论饮不饮这酒，对方都会借机挑事，倒是苦了他，难得今夜才改变的想法，却诸事不顺，一来就被他者当枪使。 “过了明天，我便到了红袖添香的年纪，不再是小可。你哪怕青书未读尽，也不该如此无礼？” 离朱声音高了几分，显然是对黑袍小可不自报姓名，还拒了她的请酒这事不满，言语浅藏怒意。 离朱心里暗自欣喜，这黑袍小可果然不着调，给了她闹事的理由，可这怒意却是真的，一个青书不主动就算了，竟还拒绝了她这一名红袖的敬酒，更过分的是对方竟连名都不愿意告知。 “师尊与我说过，我无名姓，遇到姻缘时，由对方赐名随她之姓，这酒也只有那时才敢一饮，余生也只能同她一醉。” 黑袍小可起身，双手重叠朝下，躬身行了一礼，言语间诚意满满，仿如只要提到他的师尊，这小可就会恭敬有礼。 众持刀客恍然大悟，这小可不饮酒才接连得罪他者，原来是师门有此奇怪的规矩。 “喔？敢问师从何门，我还未听过有此规矩的门派势力。” 黑袍小可言语有理有据，离朱虽信了三分，可此前她心中拟好的计划还是要继续执行，只不过得换一个方式。 “不可说。” 黑袍小可入座，手中的大碗还冒着热气，他知道离朱不会轻易放弃追问，所以此间不敢饮水。 “你不敢以真面目相示，又拒我酒，为此胡言乱语，真当我是小娃可欺不成？” 离朱已饮了一小碗今朝醉，言语间酒香弥漫，此刻她的语气虽然冷了许多，却给他者一种不是真生气的错觉，反倒更像是在撒娇嗔怒。 “小可生来丑陋，故不敢让他者看见。” 黑袍小可平静应答，只是话锋突然一转，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师尊曾与我说，十年之内，轻语之地必有风云变幻，令我出世行走，行侠仗义。” 这小可每每语惊四座，众持刀客四处张望，要从他者的脸上看出是否真信了这黑袍小可的言语。 离朱将小碗中的今朝醉饮尽，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抓向身前这黑袍小可的斗笠，离朱真的好气，对方这样转移话题，她哪里还能借机生事？此间倒要看看这“丑陋”又坏她好事的小可究竟什么模样。 黑袍小可欲伸手挡住，只是手伸一半就停了下来，任由离朱夺了他头上的斗笠。 离朱眼神迷离，眼前的小可模样清秀，眉宇间英气十足，眼眸倒映着月辉更是明亮，唯独两边脸上各有一个倒三角形的刺纹，紫色三角形刺纹的底连着这小可的眼角，三角尖部略微超过鼻梁，搭配起来甚是好看。 若不是满嘴胡言乱语，我倒也不会厌你。 离朱心中暗语，却忘了自己还一直盯着对方看。 黑袍小可低首，伸手去抓小碟里的肉食，以避开离朱的目光。 离朱瞬时清醒了几分，她差点被这好看的小可带偏了，正事还未办呢。 再一小碗酒见底，离朱独饮了三小碗今朝醉，此刻这小可再没有斗笠蒙面，离朱反倒不敢冷眼相向了。 离朱持着逆鳞鞭，她原本的计划是借着与这黑袍小可打斗，趁乱将此地的其他持刀客击杀。 或是借着醉意与好看小可比试，也能起到与前计划一样的目的，只是不知怎的，计划全乱了……如今离朱灵识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在火辣辣的烧，哪怕她是御火命玄者，也无法驱散这种诡异的感觉。 第106章 ——以血为名 黑袍小可起身，放了一小块流金在桌上，他若是没有猜错，离朱极有可能趁着醉意挑事，虽然他此前并不认识这红衣小可，也不清楚她挑起事端背后的目的，不过离朱从进这小木屋开始，便意图明显，那就是激怒这里的持刀客。 黑袍小可打算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明白参与此局背后的势力，就卷入此间纷乱，不合他行事的原则。 “你不许走！” 离朱手持逆鳞鞭，刚好挡住了黑袍小可离开这里的路，只是语尽以后，离朱迟迟没有再开口，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将这小可留下，可强硬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她此时反而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欲如何？” 黑袍小可看着身前不远处的离朱，见对方迟迟不语，转而望向四周的持刀客，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桌上那红色的小碗，小碗里的酒还在。 “我请你的酒，你还未喝。” 离朱一直在关注着黑袍小可，见对方的目光停在了木桌上，离朱有一种错觉，黑袍小可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此间这举动更像是在故意“提醒”她，离朱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黑袍小可处变不惊，似乎此地局势一直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门虽有令，未有姻缘时不得饮酒。不过你若能击败我，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 黑袍小可言语淡淡，对离朱的实力不以为意。众持刀客讶异，这种以身犯险的馊主意也敢出？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语，“无知者无畏”。 离朱心喜，这黑袍小可提出的要求正合了她的心意，现在再看对方，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小可流离部族离朱，手持逆鳞鞭名为惊寒……” 离朱话语突断，黑袍小可根本不随明州比试切磋的规矩，此刻正急速向她袭来，离朱猝不及防，本能地想抬起手腕用逆鳞鞭阻挡，却是晚了，那黑色的身影此刻已在她的身旁。 “小可无名，此刃饮血。” 黑袍小可背负三把短刃，其中第二把短刃已经出鞘，被他持在左手之中，此刻正抵在离朱的身灵位置上。 “你是异族灵武卫？” 离朱不敢妄动，她能感觉到，那抵在她身灵位置上的黑色短刃极为锋利，只要这黑袍小可手腕微动，下一息她就将身首异处。 “你没有权利问我。” 黑袍小可抽回短刃，途中划断离朱身灵一侧的发丝，明州以发代首，此举算是对离朱的侮辱，也可以认为是这小可饶了离朱一命。 “你！” 离朱刚感受到有发丝断落，眼见这黑袍小可将利刃收回，她正欲发火，却只觉得双臂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 黑袍小可提起离朱，二者身形一跃，瞬息后已落在了赤鳞吹风兽的背上，感受到主使者有危险，听雨竖立起上半身，意将这挟持它主使者的威胁摔倒在地，黑袍小可手中紧抓牵引绳，略一用力，一股重压直袭赤鳞吹风兽的艮背处，压的它四蹄重新着地。 “若是不走，就屠戮你的主使者。” 黑袍小可声音陡然转冷，赤鳞吹风兽不再妄动，身体前倾，一跳跃至土墙之外，朝着黑袍小可牵引的方向急速前行。 这一连串的变故只在几息之间，众持刀客还未反应过来，黑袍小可已挟持着离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为何说我是异族灵武卫？” 黑袍小可的言语冰冷，似乎这疑惑就是他突然对离朱行凶的原因。 “我不说。” 离朱几次挣扎，都无法挣脱身上那无形的束缚，此时她就坐在黑袍小可的身前，她自幼都未受过这般委屈，内心说不上的屈辱，此时根本不会去配合对方的提问。 “你我本是异性，我们二者当下又是独处，时间若是久了，难免毁你清白。” 黑袍小可话锋一转，像是在委婉劝告，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那小木屋里的持刀客反应过来时定然会追来，离朱若还是不说，黑袍小可便打算用强。 “你想做什么？” 离朱脸色一红，不自觉的低首，黑袍小可这话有些没来由，当下她被对方挟持，离朱又自认速度没有他快，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你生的这般好看，又身怀暗香，将你挟持，你觉得我欲意何为？” 黑袍小可声音不自觉轻了许多，这般轻薄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 “我也只是听部族中长辈偶然间提起，轻语之地从未有血脉觉醒者，能如此者，唯有空灵族。” 离朱声音也弱了许多，她倒不那么怕黑袍小可乱来，不知为何，她笃定对方不是那种采花淫盗之徒，只是如他所说，当下二者是异性独处，那些持刀客可是眼见着这黑袍小可将她掳去，当下行至这荒山野外，他者难免会多想。 “何解？” 黑袍小可声音恢复正常，此时的他像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懵懂小青书，哪里会对离朱有半点非分之想？ “灵武卫为觉醒妖兽血脉的异能者，依靠沐浴妖血，吞噬本命妖元进阶，传闻只有空灵族者血脉深处才有妖兽潜藏。轻语之地本土却只有命玄者，天生能御五行之力，习得大能者创造的心法后，便可引五行之力灌铸身体，以强化身体各项机能。” 离朱不敢再犟，她此时只觉得扭捏不安，浑身不自在，希望自己的回答能令这讨厌的小可满意，好早些将她放了。 “命玄者在使用异能时，周身会有相应的五行之力涌动，你速度极快，却没有此现象，因此才觉得你是异族灵武卫。” 黑袍小可拉住牵引绳，示意赤鳞吹风兽停下。 “你在流离部族里的身份是？” 黑袍小可没有对离朱的回答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我可以不说么？” 离朱低首，黑袍小可有此一问，说明还不清楚她的身份，若是说了，不知会再出什么变故。 “我师尊与我说，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黑袍小可望向天空，月辉清冷，如他再看见黑影，对方与他不辞而别时的心情。 第107章 ——以血盟誓 “我是流离部族未止的贴身侍从……” 离朱的声音转弱，在不清楚这黑袍小可的目的之前，她不敢将自己真实的身份说出来。 “我师尊在世时，曾与我说过，他此生最恨欺骗他的族者。” 黑袍小可言语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师尊立下门规，欺瞒他的族者若是被他发现，他定要将其挖去双眼，毁其言语之物，最后再斩断说谎者的四肢。” “不过我没有师尊那般残忍绝情，偶尔还是会再给他者一次机会改过。” 黑袍小可声音转冷，他虽无法验证离朱说的话是真是假，可对方身着的衣物服饰精致华丽，骑乘的坐骑更是威武不凡，这些显然非身份普通的族者所能拥有。 离朱只觉得后背一凉，那黑袍小可已从听雨的身上落下，此刻只要她驱使听雨离开此处，以族者的速度，一般是追不上赤鳞吹风兽，不过这黑袍小可非普通族者，赤鳞吹风兽起步时就有可能被他拦下。 “我是流离部族的未止……” 离朱感受到身上的束缚并没有解开，知道是这黑袍小可在试探他，如他之前用眼神暗示她那小碗的里酒未饮一般，局势一直都在这黑袍小可的预料之中，离朱心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不敢再欺瞒下去。 “还好你说了实话，不然你这命怕是保不住了。一名部族未止的随从我还是敢杀的。” 黑袍小可语气轻松，像是在庆幸自己没有鲁莽乱来，在明州，称呼部族的主使者为掌权者，五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不死不灭。 由于不息不绝这两个词语有其他歧义，又太过极端，明州本土族者取未止这个称呼，是“不息”和“不绝”的中和，等同于撼海州各部族里的千倾，亦是部族未来继承者之一，暗含五行文明永远传承延续，身份可谓极其尊贵。 “你是明州本土族者？” 离朱听小可此间言语，显然是清楚明州的文化，空灵族虽一统十三州，可大多本土部族还是有自己的言语与文化，许多事物都保留之前的称呼，只在族者众多的地方，为了方便交流，明州族者间才会使用空灵语。 “我生长于明州，却不知自己的身世，师尊只教我纵横之术，从不提及我的身份与来历。” 言尽于此，黑袍小可看起来有些落寞，族者若是不知自己的来历，余生便只剩孤独的归途。如此这般倒也能解释他之前，为何对离朱的一句言语，“你是异族灵武卫？”那般敏感，甚至不惜将其劫持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你擅纵横之术？” 离朱有些不敢相信这黑袍小可说的话，在她的印象中，那是部族里老者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族者只要与这二字沾了边，似乎身份便会瞬间高了好几等。不少族中青书为此趋之若鹜，可这些在离朱眼里，都是夸夸其谈，不过是虚有其表之辈，否则她今夜也不会偷偷跑出来。 “明州本名轻语之地，流离部族镇守南郡，原名止水，现迁徙至东郡明德，你们流离与金锋应当是五大部族中，最想回归故土的势力，只因金受火劫，火蒙水难。” 黑袍小可没打算特意去证明自己擅纵横之术，不过此间这些言语，只有族者站在一定高度，且熟知明州典故才能侃侃而谈。 “我知道你想处理那些持刀客，故在此停留等候。” 黑袍小可抬手轻轻一招，离朱感知到身上那无形的束缚已经解开，可当下她却不想走了。 离朱已有些相信这黑袍小可说的话，对方的确擅长纵横之术，几句言语就已抓住了她内心最迫切想解决的那个问题——比武招亲。 明州的五大部族之间，自古以来便有一个约定，每个部族的小可到了红袖添香之年纪，便要举行比武招亲，五个部族里年轻一辈的青书都有资格发起追求，只要能在比武招亲中获胜，余生便可以青书在手，红袖添香。 比武招亲此举意在阴阳调和，五行相生相克，火克制金，泄命元生土，又受益于木的滋养旺盛壮大。 流离部族的红袖最好是能与青木部族的青书结下姻缘，最担忧被净土部族的青书娶了去，可这样的方式，从未考虑过那些小红袖的感受，她们只是部族的牺牲品。 “你有解决之法？” 离朱见黑袍小可言语间轻松自若，像极了那些待价而沽的商客，可此时她却恨不起来，反倒期望对方真有办法，可以救她脱离部族势力间这恶心的勾当。 黑袍小可不语，只是静静望着离朱，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可异性之间这种观望，总是容易让另一方多想。 离朱低首，回避这可恶小可的目光，此前她从未如此温顺过，也从未有小青书敢用这样的眼光打量她。 因为未止这个身份，离朱在部族里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只是在比武招亲这件事上，她这尊贵的身份反倒成了麻烦的源泉。 离朱在比武招亲中将如同商品一般，只要族者有能力出得起价，就可以将她带走，那个族者离朱可能从未谋面过，更别论她是否喜欢。 想到余生相伴的那个青书，不一定是自己心甘情愿，钟情如意的对象，离朱只觉得一阵心寒，此前部族中那些关爱她的长者，也显得虚伪另有目的了。 “你觉得我如何？” 黑袍小可仍望着离朱，只等她抬首对上他的目光。 离朱俏脸一红，这可恶小可倒是直接，他们明明还没认识多久，对方却如此强势，二者间没有那种身份相差太大的疏远感，离朱如今也同其他小红袖一般，竟有些扭捏羞涩，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指的是做你的主使者。” 黑袍小可见离朱这般状态，明显是对他的话有误会，立刻做了言语上的补充，免得对方胡思乱想，误了终身。 “什么？” 离朱抬首，对上黑袍小可那风轻云淡的目光，此刻她恨不得用逆鳞鞭甩在他的身上，好让他清醒一些。她可是流离部族的未止，如此尊贵身份，怎么可能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青书做从属，传出去以后，岂不是成了其他族者笑话？ “你们五个部族之间有血誓铭志这种习俗，你若愿意，誓死追随我便可，此后你若是遇到钟意的青书，再与他结下姻缘，我自放任你离去。” 黑袍小可转身，双手持刃，望着山下不远处急袭而来的众持刀客，言语淡淡，此般自信从容，如他此前不将离朱放在眼里一般。 “与我盟誓，成我从属，明天的比武招亲你若是未遇到钟意的青书，我便替你挡下。” 第108章 ——掌中罗网 “你若是有此能耐，此间所有族者性命皆在你掌控之中。” 离朱没有直接回答黑袍小可的提议，血誓铭志对于流离部族的小红袖而言，其重要程度不亚于比武招亲。 若不是黑袍小可此时镇定自若，又用强将她劫掠于此，离朱早就会言语拒绝，说不定还会狠狠抽对方几鞭，让这可恶的小可清醒清醒。 “如此模棱两可，非成大事者风范。” 黑袍小可回首望向离朱，这红衣小可此间说话滴水不漏，倒不像此前那般莽撞。 黑袍小可身形倏然一闪，隐入山林之中。 “你去哪？” 离朱话语刚落，驱使听雨向前追去。 黑袍小可早已远离此处，似乎是不满意离朱刚才的回答，对方离开时甚至未告知她一声。 “你敢在小木屋那狭窄的环境里挑衅众持刀客，想来是自信有能力应对处理他们。我们二者只是陌路相逢，我没必要卷入不相干族者间的纷争。” 黑袍小可停下脚步，在这山林之中，他若执意要走，离朱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我答应你便是。” 离朱不再犹豫，其他部族的常在因为身份尊贵，早已在流离部族里休息，这些持刀客明天也会是不小的麻烦，离朱这才偷偷跑出来，希望能在今夜先解决一些。 黑袍小可若真有能力将这些持刀客击杀，离朱自觉血誓铭志追随一名强者，总比余生委屈求全好过一些。 “你在这山林之中一直往前行，速度保持在一息十步左右即可，只能快，不能更慢。” 黑袍小可身形一闪，已跃至树木之上，冷眼望着已靠近山林的那些藏器者，其中实战经验丰富者已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在树木之间行走，踪迹飘忽不定。 “啊!” 离朱尖锐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袍小可此刻竟坐在她的身后，对方来时无声无息，哪怕她是命玄者，也未曾提前察觉。 离朱是流离部族的未止，身份尊贵。她虽然桀骜不驯，可自幼也有族者专教礼仪，让她行为举止不失风雅。 离朱与黑袍小可二者本是异性，此刻这般亲近的接触，令她猝不及防，难免失态。 “你这般表现，才像一个被挟持的小红袖。” 离朱还未反应过来，黑袍小可已从听雨背上离去。 “务必一直往前走，别回首停留。” 黑袍小可不忘再叮嘱一句，似乎是怕离朱会因为他这个无礼的举动生怒，从而耽误了正事。 离朱的声音清脆，却因受到了“惊吓”变得尖锐，山林中本就寂静，持刀客中有身负异能者，感知到了离朱方位所在，已示意其他同行者跟随。他们虽不属于同一部族，此行的目的却是一致，那就是为自己部族的常在争取到这名流离部族的未止。 一名身着青衫的藏器者身形一慢，抽出背后的青木剑，往一旁的树木刺去，原本坚韧的树身如软体一般被轻松破开， 青衫剑客身形一遁，隐入树木之中，树身上的伤口闭拢聚合，看起来完好无损，其他同行者未有察觉，依旧急急朝前袭去，唯恐这功劳让他者争了去。 青衫藏器者躲藏在树木之内，感知到身边有同部族族者经过，再三思索，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山林中那些细微的异常，他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有族者故意为之，如今离朱被那黑袍小可劫掠，处境危险，身为命玄者若是躲藏不追，不仅会被耻笑为怯战，还要担上见死不救的罪名。 数十息间，众持刀客已逐渐拉开了距离，为首三名倏然停下，远远对视一眼，他们发现青木部族的那名藏器者竟然消失了，在山林之中，本当是青木命玄者的主场，不需要过多久，流离部族的支援便会来到，他没理由不争这个功劳。 黄衫命玄者正欲开口，突然感知到身后三百步的某一处附近有异常的动静，那是重物失去控制倏然坠地才有的感觉，未过三息已有十多道这种感觉从那附近传来。 “身后来处有不明生物袭击，那些持刀客有危险！” 黄衫命玄者出声示意，却没有动身回援，能有这般能力的生物，定然阶级不低，他们三者联合也不一定是那生物的对手。 上峰若因此事追究，他们完全可以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离朱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此时若是不跟紧，只怕事后赶来的流离部族的援救者会失去离朱的踪迹，茫茫山林，再要去找那黑袍小可，又谈何容易？ 离朱的命才是最要紧之事！黄衫命玄者心中默哀，此前那流离部族的小红袖意图明显，挑衅只为出手将他们击杀，此间他们却要舍命去救她。 在场的命玄者哪个不是经验丰富之辈，那黑袍小可一出手，他们便知道对方身负异能，显然非一般混迹江湖的藏器者，惊艳之余却从未想过黑袍小可会突然出手将离朱挟持了去。 “追。” 身着白衣的命玄者声冷，转身向前方追去，黄衫族者速度一提，重新回到前方带路，他依稀还能感应到赤鳞吹风兽的四蹄踏地的动静，此行若是没有他的指引，另外二者不可能再追到那黑袍小可。 一道黑影在树木高处之间移动，停落在树干上时悄无声息，黑袍小可正在截杀持刀客，看到那三名命玄者没有停留，黑袍小可灵识微动，树木之间的丝线猛地收缩紧绷，朝那些停留在原地的持刀客缠去。 这些发现异常便不再轻举妄动的持刀客，此时正互相依靠着背，紧张地四处张望。 黑暗中本就难以看见异常的举动，只剩下听觉还算正常，之前周围的闷哼声持续的时间很短，经验丰富的持刀客已经判断出，那些同行者似乎还未感觉到疼痛，便已身首异处。 袭击他们的生物，不知是何诡异，行进时可以悄无声息，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击杀不再同一处位置的持刀客。 黑袍小可身形一跃，踩着树干加速向树木下方的持刀客袭去，十步不到的距离，瞬息而至，这些持刀客并非命玄者，其中或许有实战经验丰富者，可黑袍小可一息十多步的速度，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三颗头颅飞起，小可一身黑衣染血，任由那些持刀客的尸体倒地，他未再此做任何停留，身形急闪，不断朝离朱前行的方向追去。 青衫藏器者躲在树木之中，当他感知到那树木间的异常存在，是此前那名黑袍小可所为，不由得紧张到近乎窒息，因为他此时藏身的树身上，就有数十道未有动静的丝线。 那些丝线缠绕在树根处，黑袍小可未操控它们时，丝线就松散的落在地上，青衫命玄者若不是在此驻留观察了一段时间，着急赶路时根本不可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感知到那黑袍小可从一旁急行而过，那般速度，对方至少是一名二阶灵武卫，青衫命玄者暗松一口气，这小可之前屡出无知之言，还真是小瞧他了。 黑袍小可此举明显是要将他们这些藏器者尽数击杀，否则他不会选择这种策略，先截杀最弱的持刀客，再追击身负异能的命玄者，对方甚至清楚算计到了那几名部族命玄者，不会为了普通的持刀客滞留行程，黑袍小可此间这些缜密心思，加上他身负的妖兽血脉，青纱命玄者自认追下去，也只是送死而已，所幸的是…… 青衫命玄者的灵识还滞留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一团黑黝黝手掌大小的方形矩阵已朝着他藏身的树身飞去，于此同时树身上的丝线倏然上移缩紧。 黑色矩阵刚接触到树身，三步宽接近二十步高的树身猛地震了一下，藏在树身里的青纱命玄者被这一击震的血肉模糊，于此同时无数黑色丝线洞穿他的胸宇，树身也在此刻被砸的稀烂，这手掌大小的黑色矩阵，不知聚集了多少细微的丝线，才能造成这般动静。 黑袍小可随手一招，身形已然向前行去，那些将树木砸烂洞穿的丝线纷纷破碎，化作一团团浓厚的黑色雾气，紧随着着黑袍小可而去。 第109章 ——带我走 当下是果季初期，是一年之中命光持续最久的季节，白天炎热，夜幕来临时，天空中少有云彩遮挡，月辉也显得极为冷清，加上山林中水汽厚重，在此间行走的族者会感受到些许凉意。 黑袍小可望向天空的月辉，确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前方行去，在山林中截杀那些持刀客虽然没有耗费他多少精力，可这数十息之间，他还是与离朱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离朱若是一直保持一息十步的速度，黑袍小可至少要用上百息的时间，才可能追上对方，之前他倒是没想过离朱的身份会是一个部族的未止，流离部族是明州五大势力之一，前来救援的队伍定然会有命玄者，想来阶级还不会低。 在没有把握击杀救援队伍里的命玄者时，黑袍小可仓促之间不敢在身后沿途布置丝线，若是被强者发现了端倪，反而容易误了后事。 若是没有丝线陷阱拖延救援的队伍，黑袍小可自觉不敢在此地拖延过久，他与那三名藏器者之间只能速战速决，过后才有时间与那小红袖商量对策，事已至此，也只能且行且看，随机应变。 木临双手持着短刃，速度猛地一提，自从他上次吸收了二阶妖兽七彩磷虫的躯体以后，他身体各项机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他行进的速度从此前一息十五步，如今可以达到一息二十四步，全速之下，只要数十息便能赶上离朱。 “身后有异常么？” 身着白衣的命玄者不时的问起，黄衫命玄者的脸色一路以来就没放松过，他不由得也有些担忧，那生物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分散在各处的持刀客击杀，想来阶级不低。 “没有……” 黄衫命玄者脸色凝重，赤鳞吹风兽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他已能感知到离朱具体的位置，可对方的速度不急不慢，明显不像是在逃亡。 “那生物正从树上来，速度极快！” 身着暗色服装的族者开了口，衣物上纹绣的是黑色的巨浪滔天，正是静水部族的命玄者，山林中水汽厚重，他这才能感知到那树木之上的异常动静。 “备战！” 白衣命玄者下令，身形不自然的一停，身体倒退的同时急拉着另外二者往一旁的树木躲去，他们甚至还不清楚这诡异的生物究竟是何物，贸然出击显然不是上策。 黄衫命玄者取下背负的双刃斧，双刃斧呈土黄色，把柄上纹刻的是连绵山岳，这把与黄衫命玄者背同宽的器械，在他的手中却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黄衫命玄者持着双刃斧，往前方轻轻一挥，土层倏然炸裂，白衣命玄者早已取下手腕处的两个银色手镯，也在此刻抛出，无数细小的金光破土而出，往两个银色手镯聚集，瞬息之后，金光锐利锋芒，朝四周的树木射去，钉在了树身之上。 白衣命玄者正欲开口指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净水部族的命玄者一脸焦急，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抢先开了口。 “它只在此处稍一停留，如今已朝流离部族的未止所在方向去了！” “追！” 白衣命玄者暗道不好，他们不敢大意，在此处创造了有利于他们作战的环境，未曾想对方根本不入套，是何生物有此灵智？竟懂得识别族者的陷阱？ 正当三者着急追赶那诡异生物时，一道黑影冲破黑暗，朝着白衣命玄者的眉宇袭去，黑影速度极快，身后静水部族的命玄者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那黑影已和两个银色手镯撞在了一起。 无数金光乍现，紧接着被无数的黑暗吞没，白衣命玄者双眼溢血，这袭击他的黑色矩阵，不知是何诡异，竟在一瞬间冻结了他的乾坤镯，还伤了他的灵识。 黑色矩阵猛然炸开，数千条丝线朝三者袭去，像是一个定向罗网，将这三名命玄者笼罩在内，三者身上各有数百红点，身体已被这些丝线穿透，此刻正有血液溢出。 木临跃至他们的身后，手掌轻拉，罗网瞬间收拢缩小，将三者的尸体挤压成血水，连同他们身上的器械也被绞成粉碎。 这种将无数丝线聚成一团方形矩阵，再用灵识操控其飞出击向目标的方法，是黑影重现灵海以后留下的四种用法之一，木临当下只用到了第一种。 “若为倾故，天下可负。” 木临望了一眼手上的黑雾，呢喃自语。此前无论是出于自卫，还是其他目的造成的杀戮，或是有族者在木临身边身毁灵灭，他过后都会自责内疚许久，如今木临不会再深陷这些情绪之中，只因黑影这一句话点醒了他，木临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此生存活于世的意义，哪怕孤身于此陌生之地，也不再迷茫彷徨。 “那些持刀客呢？” 用藏器者称呼那些部族的命玄者会更高雅好听一些，离朱却不这么做，她若不是碍于身份，甚至会直接骂他们为卖命者。 木临坐在离朱的身后，摊开手掌，黑色的手套上，有三种器械的碎片，正是那三名命玄者使用的装备。 “你声音淡然，不像之前那般慌张，想来是感知到了自己部族的救援者即将到了？” 木临言语淡淡，带着一丝戏谑，这小红袖之前知道他坐在身后，还会失态尖叫，此时的态度却像是上位者询问从属，此般从容自信，显然是救援将至。 “三息，我就将他们三者尽数杀了。” 木临挥洒手中的碎片，像是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他需要测试一下这小红袖，看能否从对方反应得知救援者的阶级。 离朱低首，像是在沉思，数息以后，离朱缓缓开口。 “带我走……” 身后的这黑袍小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可怖的能力，此间将她挟持，显然不是为了图财，那三件器械可都是五行法宝，价值不菲，这黑袍小可却将它们打碎了。 黑袍小可若是有其他目的……这句话，便能测验出一二，离朱不由得俏脸一红，这般柔弱的话，对一个陌生的小青书说，她还是第一次！ “你想我带你走，以拖过明天的比武招亲？你倒是好想法。” 木临声音一冷，手中短刃上移。 “若是如此，将你毁容，想必那些部族的常在也会失去争夺你的兴趣。” 离朱这个馊主意，倒是可以让她躲过一劫，却会让木临被流离部族一直追杀，他若是心志不坚，恐怕会被离朱这温柔言语蛊惑。 “你！” 离朱怒从心起，驱使赤鳞吹风兽调转方向，听雨会意，四蹄急踏，扬起一地尘土，往流离部族据点急行而去。 “我便认你为主，我离朱倒是要看看，你这无名之辈有何能力处理接下来的变局！” 第110章 ——予你 “今夜过后，我便不再是无名之辈，而是敢挟持流离部族未止的大胆狂徒。” 木临轻笑一声，手掌五指一张，将离朱从赤鳞吹风兽身上提了下来，这小红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木临自觉是之前要将离朱毁容的言语刺激了她，此时若真任由她驱使听雨往流离部族据点行去，岂不是加快了与那些救援者见面？ 木临身形倒退，在树木之上跳跃行走，离朱被他提着两脚悬空，此前精心打扮的妆容早已乱了，此刻不由得心里恨恨，对方这般嚣张，不负自诩大胆狂徒！ “我途经小木屋只是讨口水喝，你却是意图明显，显然要利用我，我挟持你，也只是为了自保，你若是不愿认我为主，也别拉着我陪葬，此间我放了你便是。” 木临身形却是未停，在丛丛树干之上如履平地，行进的速度不慢，一息也有十步。 “如何？” 木临催问，回首间他已看到身后千步远的山林有大火燃起，风火席卷山林的速度极快，有要将整座山烧光的趋势。 “你目的究竟何在？” 离朱感知到了身后那浓烈的大火，也不敢再胡闹下去，这可恶的小青书此间也有些急了，若真的弃她于不顾，明天的比武招亲，她可真的要沦为他者的玩物了。 “我想要一个问鼎天下的机会。” 木临沉吟，此间犹豫不决的语气，显然与这凌云壮志冲突。 “如今天下安定，空灵族一统十三州，何来机会？” 离朱心猛地一沉，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她都不敢胡说，这黑袍小可此般犹豫，反倒显得煞有其事。 “撼海州动乱已久，从未有过安宁，如今倾雨将至，何来安定一说？” 木临身形一跃，带着离朱重新坐回听雨的背上，这坐骑倒是有灵性，木临未见离朱有任何言语，它却懂得跑回主使者的附近。 “你当下迈不过的坎，若放在天下即将起的乱局中，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木临示意离朱不要想的过多，比武招亲事关她的终生，当下离朱难以超脱事外，木临倒也能理解，此言语算是对她的安慰。 “小可自幼仰慕那些能搅动风云的英豪，此间倒是遇到了一个，若是能常伴左右，见证其从无名之辈逐渐成长，倒也是幸事一件。” 离朱恢复了此前的礼貌规矩，这黑袍小可的言语看似跳脱，可离朱与他短暂的相处间，已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度不凡，不像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倒是敢赌。” 听到离朱语气松动，木临觉得这小红袖有些冲动，他那些话纯属胡言乱语，此般欺瞒，只不过是为了谋一个身份，能在明州方便行事而已。 “你挟持我，不图钱财，也不为色……从遇到我开始，便已布局利用我，那些持刀客，我自问没有能力将他们尽数解决。你有能力，所图又于我无害，我认你为主，也算不上委屈求全，倒是期待你能在这名存实亡的腐朽之地，搅动风云。” 离朱言语间已解下脖颈上系着的红绳，红绳丝线间伴着紫色的丝线，两种颜色相绊，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火焰顶尖有有一小抹诡异的紫焰。 离朱倏然起身，转身后朝着木临单膝下跪，他们此刻都在听雨的背上，空间并不宽裕，二者间距离只有半臂不到。 离朱这般举动，木临皆看在眼里，不知流离部族的血誓铭志是怎样的流程，深邃的眼眸看着身前这极为亲近的小红袖，倒有几分期许。 离朱红唇轻抿着从脖颈上解下来的红绳，数息之后，红唇显得更加鲜艳，其上已有殷红血液在流淌，离朱此间一举一动都极为慎重。 离朱双手举着红绳，将其横在眉宇处，灵识微动，一道微弱的火焰在红绳上燃起，离朱双手轻轻往后一拉，一条火红刺纹印刻在她的眉宇之上。 “敢请借主上承指一滴血，印刻在卑从眉心法印之上。” 离朱抬首，眼眸明亮，直直对上黑袍小可的目光，对方若是真能带她脱离苦海，所谓尊卑，比起自由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予你。” 木临脱下左手上的手套，短刃轻轻在承指上一划，指尖处溢出一滴血，这种认主的方式着实诡异，木临此前从未听说过，不过此间他却没有过多犹豫，承指上移，将指尖处的血液印刻在离朱眉宇的火焰刺纹上。 火焰刺纹遇到木临的血液，原本只有一指节长的图案继续向上蔓延，仿若活了过来，颜色逐渐变深，转为黑色。 离朱心中暗喜，眉心处传来温暖的感觉，证明她此前的判断没有错，这无名小可的本命的确是火，此火虽然微弱，却有生生不息之象。 离朱眉宇上的异象木临自然是看到了，当下却不是多问的时候，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能造成身后这般动静的，应当是你部族的命玄者？” 木临示意离朱收礼，这般距离面对着面令他感觉不适，总觉得有些怪异。 离朱会意，身形一转，恢复坐姿，木临却在此时起身，一跃离开了赤鳞吹风兽的背部，离朱已成了他的从属，再与对方同乘一骑，反而乱了二者间的身份。 离朱低首，言语转冷，木临此时在她身后的树上，已看不清这小红袖的表情。 “当是我部族里排名第二的常在，名为离钦。” 离朱言语恨恨，这比武招亲还未开始，她便收到了部族内的消息，她这名亲长已和金锋部族勾搭在一起，为了得到族者掌权者的青睐，可谓不择手段。 “命玄几重？” 木临内心疑惑，这名为离钦的族者与离朱应该是血脉灵亲的关系，可离朱的言语间却对离钦一点敬意都没有，二者间定然有木临不清楚的过节，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了解离钦的能力。 “天火有九重，离钦命玄在第四重。” 明州本土的异能者，没有御灵者与灵武卫，阶级与称呼自然也不一祥，至于命玄四重的族者能力如何，木临从未与其接触实战过，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山地多树林，风火若是蔓延成势，三重以上的御火命玄者，敢与六重以下的御水命玄者一战。火势本就向上，如今离钦乘势而来，我们当绕路，穿过左侧清鸣山，那有一条大河截断山林，我们通过那回到部族，避免与他发生冲突。” 离朱熟知当地环境，也清楚离钦的能力，此时主动开口，也是为了替木临分忧。 “此计策可行。比武招亲事后，我还要依附于你，此间并不想与你们部族的族者有过分冲突，免得过后相处时难堪。” 木临同意了离朱的提议，不过他还是有不放心的地方，其他部族的持刀客被他尽数杀了，离朱也成了他的从属，可这时赶来的流离部族救援队却不清楚这件事。 若是任由此地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可离朱当下的言语，似乎并不想与她的亲长离钦会合，数息以后，木临还是开了口。 “可有办法，让你们部族的族者认为你如今处境已然安全？” 虽然知道这样的方法意义可能不大，不过木临还是想试一下，他者现在应当还认为是他挟持了离朱，若没有亲自确认了离朱的安全，想来这些救援队不会善罢甘休。 离朱醒悟，身形一跃上树，手中逆鳞鞭随着她甩动变得愈来愈长，通红的鞭身上有火焰附着，在夜幕中显得极为耀眼。 几个起落后，离朱身形直坠，轻轻落回到听雨的背上。离朱能自如使用这赤虹舞的前几式，足以证明她此时是自由的。 第111章 ——血雾惊虹 族者习惯在命光之下活动，大多通过视觉判断外界是否有危险，命玄者由于异能觉醒，能感受到外界的元素，与元素之间的感应相当于使族者有了第三只眼，可以让他们在黑夜中感知到附近的异常。 在黑暗之中族者大多弱视，行动不如在命光下那般灵活，具有妖兽血脉的生物却没有这般限制，有底蕴的部族会将它们驯养成骑乘，供身份尊贵的族者驱使。 赤鳞吹风兽属于追风妖化的变种，全身皆有紫红色的鳞片覆盖，尾如刚鞭，蹄如精铁，流离部族将其驯养，原本是为了供沙场陷阵者使用，它们群聚飞奔时有勇不可挡之势，后来明州战乱停止，流离部族偶尔会用赤鳞吹风兽赏赐那些有功于部族的族者。 数千年斗转星移，赤鳞吹风兽已成了多数流离部族者的骑乘，与上位者想比，普通部族骑乘的赤鳞吹风兽只在血脉精纯稍上有不如。 一行身着红衣的族者皆骑乘着赤鳞吹风兽，急急朝着山的一侧追去，为首青书一身精装红甲，手持逆鳞长枪，此时枪身通红，枪尖在地上滑行，一道道热气刚从土层溢出便被附近的高温蒸发成虚无。 “常在，前方未止在施展赤虹舞，想来她当下处境无忧。” 有视觉敏锐的族者急忙上报，双方之间这千步的距离，离朱若是不主动停下，他们这些后来的救援者不一定能追的上。 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离朱何至于今夜偷跑出部族，惹出了这么多事？流离部族的救援队赶到时，看到那打斗的场景，众持刀客的伤口显示他们皆是一击丧命，再到救援队发现其他四个部族的藏器者皆已命玄归天，如何不心惊？此间得知了这身份尊贵的小红袖自由平安，队内其他族者皆松了一口气。 “提速！身为部族未止，身份尊贵却如此任性，视族禁于无物，她只要还在流离部族一天，便要守一天部族的规矩！” 离钦紧蹙的眉宇微松，言语仍是严厉森冷，他已许久未再穿上这身流离赤虹甲，手持的这柄惊虹逆鳞枪见血，已是十年之前。 离钦座下赤鳞吹风兽仿如能听得懂他的的言语，此刻双目赤红，周身散发出一道道热气，几息之后，赤鳞吹风兽浑身通红，鳞片间的缝隙像是有炙热的熔浆在流动，离钦将惊虹逆鳞枪提起，座下赤鳞吹风兽速度瞬间加速，四蹄踏地一息三十步往前行去。 一股热浪猛然炸裂，往后席卷，救援队众族者座下的赤鳞吹风兽的周身亦有热气涌动，与离钦座下的赤鳞吹风兽散发出来的热浪形成合流，它们的速度也随之加快，随着时间推移，此一行骑乘速度有愈来愈快之势，所过之处，树木自燃，风火疾行。 “犯我流离者，焚毁无烬！” 洪亮的声音响彻山林，哪怕相隔千步之远，木临也能感受到身后那气势如虹，不由心惊胆颤，此前他还从未遇到过这般阵势。 “是惊虹阵！” 离朱回首，似乎不敢相信离钦会使出这种燃烧赤鳞吹风兽血脉的绝阵，弥漫在山林之上的红雾里有精纯的火元素，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只在部族之间发生冲突，族者冲锋陷阵时才能看到。 身为未止的离朱此前还只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不由得心里一沉，她这亲长为了将她抓回，真是不惜血本！一个救援队，连同离钦座下的赤鳞吹风兽，至少有四十四骑，培养这些骑乘便要消耗万金！ “当如何？” 木临手中黑雾涌现，他需要借助通幽丝线辅助前行，否则百息之后，他定然会被那急速移动的红雾追上。 “血雾惊虹由流离部族始祖所创，传闻他弥留之际留下名著十八篇，其中一篇记述着族者如何以身入阵，这惊虹便是至今还有流传的绝阵之一。” 离朱虽然心急，却还是与木临讲解其中秘辛，因为她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这个来历神秘的小青书，有能力解决这个大麻烦。 “惊虹阵压阵者由首位担任，离钦命玄四重，如今风火席卷山林，此阵已然势成，族者若非大能只怕是无法阻挡……不过这种视死如归的阵法代价极大，是以燃烧族者的精血为代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族者不会轻易使用。流离后辈族者经过改良，燃烧赤鳞吹风兽的精血使用此阵，前来抓我的队伍里，赤鳞吹风兽血脉精纯不一，不需要多久，就会有血脉不如的骑乘耗尽精血，阵中一旦有骑乘势弱，此阵效果便会弱上许多……” 离朱话语未尽，木临身形一跃，坐在了她的身后，离朱受惊，不再言语，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想来这神秘小可此举不是要故意轻薄她。 “还有多久能到那河？” 木临灵识专注，双手黑雾涌现又凝聚，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黑雾始终没有溢出他的手掌心， “若是与你一同骑乘，预计还要三百息，不过以他们追赶的速度来看，我们撑不到最后……” 离朱声音弱弱，她这才觉得这事闹的很大，不知身后这小可有无能力解决。 “无事，你即刻起身于树端之上，用那舞示意你行踪轨迹。” 木临言语淡淡，内心却是心跳加快，所幸的是他现在灵海清明，知道这事的关键是他们能否撑过前面这一百息。 “这决定是否不妥？我那样做岂不是耽误行程？” 离朱有些迟疑，身后这小青书的决定，像是要将她出卖一般。 “那我留下替你断后，你全速前进？” 木临言语一冷，谁为主，谁为从，离朱是否真心实意，此危难之际便能见分晓。 “卑从遵命。” 离朱身形一跃，踏着树干往树端处奔去，动作却是不够利索，险些一脚踏空，从树身上摔下来。 离钦漠视一眼在空中舞动的离朱，便低首不看，手中微动，驱使赤鳞吹风兽微调了一下方向。 “可以下来了。” 令木临觉得如芒在背的那股气势调整了方向，虽然角度很小，木临还是感知到了，他随手丢下两团黑黝黝的方形矩阵，方形矩阵藏在土层之中，矩阵中心有一小撮浓厚的黑色雾气正不断翻滚。 “我这般速度，当如何？” 木临双手挥动，借着丝线前行，速度不慢于那团红雾，言语间便与离朱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离朱俏脸一红，这小可心思竟如此细腻，在此危急他存亡之际，还能猜出她此前内心的想法，离朱慌忙驱使听雨直行，想令它跟上，二者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距离二者还有数百步远的离钦倏然起身，急踏赤鳞吹风兽的背，身形一跃，瞬息间上树，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诡异波动正在地面附近扩散，数十匹赤鳞吹风兽被瞬间震翻，连带着将骑乘上的族者甩出数十步远。 离钦面色阴冷，他未曾想过惊虹阵会被这种方式破去，好比一把极速飞行的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剑身下方撞向剑尖的那一点，不再具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离钦低首观望，之前还算平整的地面如今已坑坑洼洼，他座下的赤鳞吹风兽飞上天空后才坠落在地，其腹部千疮百孔，大片的血肉模糊，已是气绝。 离钦快速扫了一眼，虽有重伤气息微弱者，却并无一族者身亡，不由得手中一紧，此前花费诸多心血才促成的局，只差一夜竟有如此大的变数发生，他如何能心甘？许久之后，离钦还是选择放下手中长枪，参与到救援中去。 第112章 ——孤剑难鸣。 接下来的章节不会在网络上发表了，我会将前三卷定制成实体书，只送给一个人，其中内容也会再做修改。 第一卷，撼海浮生——芸芸众生，谁主沉浮。 第二卷，天命无月——天地无光，你是希望。 第三卷，前朝旧梦——缘由天赐，予你无忧。 第四卷，沧影暗涌——当为磐石，可填沧海。 第五卷，通天之城——九州之地，我欲封天！ 第六卷，青穹之下——青峰之上，青穹之下。 …… 愿你等待的有回应，期许的正光明。 第113章 ——尘缘未尽 清鸣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有一条大河从半山之上急泄山底，洪流击中山底乱石处时会发出浑厚沉重的声音，随着族者与这撞击处越远，那声音便越清明纯粹，千步之外仍可听到清音回响。 木临望着身前这上百步宽的河流，河流缓缓，月辉照耀之下，清流无声无息更显深不可测。 “此河可渡？” 木临望向离朱，对方之前说可通过此河，以绝身后风火之势，当下在这百步宽的河岸边，木临却未见到可乘渡的工具。 “听雨可渡此河。” 离朱眼眸流转，身前这黑袍小可说自己擅纵横之术，却不清楚流离部族的骑乘有这这能力，这类族者不都应该通晓古今，熟知奇闻轶事么？ “还请主上与卑从一同骑乘听雨，以渡弱水。” 离朱单手朝下，对着木临行了一礼，此时与木临的称呼尊卑有别，接下来即使同乘一骑，离朱也不至于扭捏不安。 “予。” 木临手掌轻轻一抬，身形一跃立在了赤鳞吹风兽的背上。 赤鳞吹风兽双目赤红，四蹄起火，身形猛地提速，当铁蹄触碰到河水时，霎那间浓雾四起，赤鳞吹风兽一声嘶吼，浓雾在铁蹄附近凝而不散，像是在腾云驾雾，就此绝水横渡。 “弱水蜿蜒东流，直至苦海，唯听雨和凌越可渡，其他器械无论制造者技艺如何精巧，触水即沉。” 离朱得意炫耀，那凌越听地兽只在上古传闻中出现过，明州之地早已灭绝，当下能渡这三千弱水的，仅他们流离部族。 弱水三千，情浸苦海，当如磐石，可默默为擎柱，亦可委身填沧海。 木临灵海之内，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借着木临的双眼，看着这条他亲自开辟的洪流，远古洪荒的记忆不断袭来，此间却是无言，许久之后，黑影化为黑雾，重归虚无。 待木临回过神时，赤鳞吹风兽已载着他与离朱到了彼岸。 “你部族之内可有异常？” 木临刚开口，却发现自己言语哽咽，感受到脸部冰凉，不由得伸手触摸，透过丝线手套他触摸到了那还未风干的泪水，不由得心里一紧，痴痴的站在岸边，已忘了当下言语，是为了转移离朱的注意力，免得对方发现他不知此间典故。 三千年前那未止留下遗言，等的对象应该是流离部族的始祖。此次比武招亲若真有大事发生，流离部族内应该会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应对意外发生，哪怕这些秘密准备隐晦难以被他者察觉，可身为流离未止的离朱，当能发现些许端倪才是。 “各处据点只是比往常戒备更加森严，这现象在之前的比武招亲中也有过。” 离朱回忆起部族各处据点，除了黄土街道上的束卫比平时更多，未曾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比武招亲面向明州五郡，往来族者众多，在此时加强据点防卫，以防外族闹事，这一切安排都在情理之中，没有异常，也意味着离朱此次命运难起波澜…… 离朱沉浸在悲伤中，还未察觉发现身后的木临此时的异常状态。 木临起步急走，低着首跟上了离朱，只是内心忽然有止不住的难过。 三千年。 他离开故土三个月未到，身边的族者已经换了一次又一次，三千年时光轮转，那未止当初的执念又能剩下几分呢？哪怕三千年前那未止留有布局，这么多年过去，流离部族中又剩谁会记得？ 二者一路无言行进了千步，木临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回复离朱。 “不必自扰。三年的承诺族者都未必能遵守，何况是三千年前的一句无从考证的遗言？” 木临安慰离朱，这小红袖今夜当是受惊了，现在看起来两眼无神，魂离天庭，哪还有半点之前在小木屋里那般意气风发。 “期望如此……” 离朱下了骑乘，低首跟随在木临的身后，木临身形一慢，二者间的距离缓慢拉近，他不知在何时走到了离朱的前面。 “若是没有远古洪荒时的诡局横生意外，此次比武招亲你若有钟意的小青书，我便替你留下；若是未有喜欢的，我便将他们尽数杀了，到时候主上带你浪迹天涯，恣意潇洒。” 木临指了指身后的三把短刃，示意他有这个能力，这小红袖此间闷闷不乐，连带着木临要将自己当做她的亲长，不仅要言语安慰，即时还要挺身而出。 “若真如此，我当敬你三大碗今朝醉。” 离朱抬首，不知何时这黑袍小可已在她的身前右侧，二者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好替她挡住了右侧大河吹来的冷风，离朱不由得想饮酒了，这才发现自己将那八荒壶遗落在了小木屋中。 二者互有情愫，举杯互饮才有意义。 此话只在木临心中默念，他好不容易调动离朱的情绪，此间可不敢随意言语，否则真不知这情绪不稳定的小红袖会再闹出什么麻烦来。 三百一十六处火光据点在外围，拱卫四十四处内里的星光群落，从高空中向下看，流离部族各处的势力分布，就像一个巨大的光亮眼眸，只是这个眼眸没有瞳孔。 数千年来这个巨大的眼睛一直“望着”天空中的某一处，那颗金色的星辰，流离部族称她为启明。 群山错落间，一身红衣的小红袖骑在一匹威风凛凛的具有妖兽血脉的追风上，这追风妖化的变种，名为赤鳞吹风兽。 小红袖身侧有一身着黑袍的小可，小可低着首牵着赤鳞吹风兽，缓缓前行，小可蒙着黑色的面纱，他者难以看出他的样貌，二者身份像是一主一从，正行走在这条偏僻的山间小道上。 “这尘缘路，只有身份是未止的红袖才知晓，平时少有族者经过，通过这条路，便能绕过火光据点，直达流离的星光群落，只是这条路，从未有青书走过……” 离朱心里有些忐忑，木临杀了那些外族的持刀客，而她今夜偷偷从部族中跑出，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此行二者若要避开检查，只能冒险走这条小路，否则离朱无法将木临安然带进流离部族，而她一现身，也会被立刻扣下，失去自由。 “孤剑难鸣，尘缘未尽。” 木临抬首，望向山崖对岸那绝壁上的娟秀古文，不由得心宇狂跳，这字迹与永安南墙外，断崖边石碑上的“折锋”二字一模一样，当是同一族者所写，皆是族者用利刃一气呵成，其中剑意，仿若能伤族者心神。 木临痴痴的望着，陷入了与守望者对视时那种幻境中，这次他看到了一名身着大红喜袍的小红袖，手持一把闪着青光的神器，正在石壁上刻字。 当尘缘未尽这四字即将刻完，尽字最后一点即将落下时，那在刻字的小红袖仿若感知到了有族者在偷偷望着她，缓缓低首，不太合身的红袍在此刻随风肆意飞扬，就在木临要与那小红袖对视时，木临呼吸一窒，心宇骤停，只留离朱在现世中摇晃着他的身体，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木临唤醒。 第114章 ——比武招亲 “亲长，你我十年羁绊，不如你与她一天相逢。” 黑暗中，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缓缓传来，就像一个可爱的小红袖，正与亲长抱怨撒娇。 木临睁开眼，所见的只有黑暗，那声音却愈来愈近，直到他感受到脸庞有温暖，小红袖双手正捧着他的脸，痴痴的看着，可木临眼前却只有黑暗。 “亲长，你还是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如星辰般闪耀，能看破虚妄，剥散迷离，最后却不属于我。” 小红袖扑进木临的怀里，紧紧拥抱着，怕再次与他失散。 “你是？” 木临伸手，想要看清这怀里的族者是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行动，而所谓的言语，也只是化作心声，对方根本听不见。 “我是有雨。” 小红袖靠在木临的肩膀上，言语很轻很柔，完全不介意这小青书忘记了她的名。 “是亲长你赐的名。” 木临心惊，他根本没有将话说出来，可这小红袖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清风有雨，予你灵犀。” 小红袖一身大红喜袍并不合身，看起来像是青书所穿，上面的刺纹是天火玲珑，可在小红袖身上这喜袍倒也不难看，反显得她优雅大方。 “在虚空幻境流离三千年，亲长连这也忘了么？” 小红袖有些失落，找了一个角度，将木临抱得更加紧了，转而言语森冷。 “背誓者，都该死！” 木临只觉得身体发冷，所有感官知觉开始变得麻木，在自己的灵海之内，木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可怕的感受，胸宇处那股极为沉闷的压抑感不断加重，仿若下一息心宇就会停止跳动。 察觉到了木临身上的异常，小红袖身形一退，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木临的怀抱，此后言语恨恨。 “她到底哪里好，这一世亲长还要受她蛊惑？” 小红袖望着木临，许久之后才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话在这虚无的空间里不断回响。 “上一世只与亲长共存天地，此一世有雨定要与亲长生死相依。” 孤独，冰冷，绝望，这是木临第一次在自己的灵海里感受到这么多消极的情绪。 木临已有几分明白，小红袖言语中的亲长，当是黑影，可灵曾这次并未在灵海中现身，那小红袖也不可能将他错认成她的亲长才对，还有小红袖言语中的“她”和那背誓者又是谁？木临驻立在原地，他每次身陷绝境，便会坠入灵海之内，而这些远古洪荒的幻境，总是断断续续，以他当下的能力还无法看清全局。 “你醒了？” 离朱语带哭腔，看到木临睁眼，便想将他扶起，这黑袍小可若是出了意外，她该如何与部族解释眉心天庭上的刺纹？ 木临以手背挡住离朱伸过来的手，报以一个微笑。 “无碍。” 木临这笑有些勉强，刚才在灵海之内那种体验可不好受，当下已是有些怕了与异性接触，不过离朱此举也是出于好意，木临不敢拒绝的太直接，免得对方又胡思乱想。 绝壁上的八字，蕴含某种法则，与永安南墙外的那族者雕塑一样，注视者会陷入幻境之中，只是这次，木临坠入自己的灵海之内，与地火寒霜中的遭遇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次幻境故事里的主角。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木临起身，望了离朱一眼，还好离朱现在是一身红色紧身衣，若是大红喜袍，他会担心那幻境中小红袖突然跳到现世，附身在离朱的身上。 “未有……” 离朱被木临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不明所以，之前明明是他陷入了异常的状态，倏然倒地昏迷不醒，怎么反问起她来？ “那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启程，今夜事多，当谨慎一些。” 木临并不想与离朱解释幻境中的遭遇，每个族者都有秘密，知道它的族者越少，木临便越安全。 “明天的比武招亲，你若是不敌，可以中途退出，我不会怪你。” 离朱骑乘赤鳞吹风兽缓缓在前，此间言语弱弱，若是被流离部族里的那些小青书看到，不知会惹得多少爱慕者心生怜惜，定然会在明天的比武招亲上拼死一战。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会有希望，你无需如此悲观。” 木临抬首，小道的前方依旧是漆黑一片，数息之后，木临的眼眸内有一圈黑色的灵纹浮现，就像是多了一个瞳孔，双目四瞳，这是妖兽通幽的能力，自流沙之地过后，木临使用这些异能已是得心应手，如今只要灵识微动，便能轻易将它们召唤出来。 群群山落之间，尘缘小道依着山体弯曲蔓延，远方的环境被凸出的山体阻挡，哪怕看不清这条路的终点，木临在此间行走，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在陌生的土地上，有这种无所畏惧的锋锐感。 离朱低首，内心深处有一种悸动，隐隐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只要有这个坚定的小青书在，或许明天不会像她之前想的那样糟。 夜幕像是一层浓厚黑布，笼罩着命光，天明时，像是有个大能者猛地将这层黑布扯开，天地豁然明亮，光明重新占据着这个世界，好像昨夜的黑暗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道命光穿过群山之巅，将温暖洒向大地，山林积了一夜的露水，在命光的照耀下逐渐散化成雾，各处山落云雾缭绕，偶有清风吹过，现出山上的长青植被，只是水雾厚重，不需多久，便会再次聚拢，为这片山脉重新披上千层轻薄的白色面纱，这古老的土地像是从未有族者踏足过，蛮荒，神秘，宁静。 朱色的阁楼重叠交错，就像是绿叶从中的花朵，隐没在山林之中，偶有楼顶上的玲珑尖端，刺破丛丛树叶的遮掩，像是红花中的金色花蕊，这些建筑为流离部族所建，有屹立不倒存在数千年之久的古老阁楼，也有新建的空灵族风格的黑色建筑，在这苍茫群山之中，留下了族者生存的痕迹。 比武招亲设在倾临山脉的主峰，晋洛山山底，有别于普通族者结亲时，会在住所四处张灯结彩，红喜相印在门窗之上，流离部族所有族者皆换了一身黑衣，哪怕是今天到了红袖添香年纪的离朱，虽是喜袍加身，颜色却是暗紫，没有半点喜庆之气。 “比武招亲由来已久，来参加的诸位想必早已清楚其中的规矩。” 老者闭着双眼，此间言语淡淡，一身黑袍极为宽松，两袖冗长几乎垂落在地，袖口上纹的是两把相互交叉的金色刀剑，刀剑聚拢弯曲，看起来更像是妖兽的四指金爪。 “这一次，恰逢三年小轮回，诸位需前往守身崖上参与此次比试，即时只有胜者才能活着离开晋落山。” 老者言尽于此，至于来参与比武招亲的族者中，是否有畏惧退缩者，他根本不在意。 老者转身时，众族者才看到他背后黑袍上的刺纹，一条从右至左下角的金紫色划痕，像是流星划破黑夜，带着长长的尾巴，这金色流星标志着老者的身份，流离部族当代的掌权者，命玄六重天的问天者，离明！ 第115章 ——生者为王 流离洛水红妆半，空留青山白骨哀。 晋洛山之名从何而来，只有流离部族的少数上位者知晓，哪怕其他五行部族的掌权者，也不清楚其中典故，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轻语之地有传闻，此山埋藏着一部绝世功法，有缘者得之可命玄问天！ 流离部族势力范围内束卫森严，加上此山又有灵纹法阵守护，普通命玄者难以通过外围火光据点，更别说能接近这星光群落的核心所在，只有每次流离部族举行比武招亲时，外族才能来此观得晋洛山全貌一二，但若想上山一探究竟，只有恰逢三年小轮回的比武招亲才有这个可能。 相对于其他时候，小轮回的比武招亲只允许一名胜者活着离开，这便是上晋洛山寻宝的代价，与娶到流离部族的未止想比，族者能命玄问天显然更为重要。 命玄三重可称藏器者，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若能得时运相助或有一番作为；命玄六重问天，感知天下大势，可于世间纵横无阻，搅弄风云。 哪怕小轮回比武招亲的过程竞争残酷，只有一名胜者能活着离开，亦有无数藏器者前来参与，只为得此机缘，勘破天机，以图名留青史。 离明睁开双眼，红色的眼眸清澈透明，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眼眸流转间，瞳孔内一圈黑色灵纹与眼眸反向转动，数息之后，晋洛山上的云雾尽数散去，山上青树漫漫，其上的奇瓜异果早已成熟，随风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一条黑色的石道大大方方直达山顶，每一台阶由九块黑石砌成，宽度不多不少正好九步，每九十九阶有一个方圆九步宽广的平台，而这条黑石大道途经平台有九十九个，加上山巅之上的巨石雕像，整座晋洛山高达万步，族者若能登顶，仅凭所处的高度，便可一览众山小。 “此路不归，胜者为王。” 离明双手轻抬，黑袍袖口上纹绣的扭曲刀剑闪着金光，数息后，黑色的石阶上有热气弥漫，像是被加热到了极高的温度，黑石大道旁的青草树木也在此一刻燃烧起来，风火席卷山林，数息之后，整座晋洛山尽是火焰。 来此地的命玄者中，皆未参与过小轮回的比武招亲，当下见到整座山的草木都在燃烧，不由心生退意，这里充斥着浓郁的火元素，岂不成了流离部族的主场？外族哪还有机会从他们部族娶走未止，找到那山巅之上的宝藏？ 离朱一语不发，抬首望着这条火焰大道，这条大道上的灵纹法阵，能令火焰至今长存不灭，山上的草木哪怕被烧成灰烬，三年之后，依旧能重新生成之前最为繁盛的模样，族者初见时会为被这些奇花异草所惊艳，可每当掌权者那句“此路不归，胜者为王”话尽，这些美好的景物皆会化为灰烬，真真应了这句话里的苦涩与凄凉。 离朱收回目光，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那些着装各异的族者，今夜之前，她与他们皆是死敌，她当胜者，便能成为另一方的王，若是败了，余生性命便会被他者握在手上。 离朱将惊寒逆鳞鞭卷曲系在身后的传束上，赤着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这条火焰大道现名为不归，不知始祖当年建这条迎亲路时，心中是何等欣喜，只是此时后世者却要在此间上行走，受尽折磨。 离朱玉足轻抬，一脚踩在黑色的石阶上，炙热的高温从脚底传来，哪怕她是御火命玄者，也无法忍受这种痛楚，一息不到，离朱只觉得脚底已是麻木。 三息过后，一层寒霜在离朱脚底附近向四周蔓延，感受到脚底传来冰凉的舒适感，离朱忍不住低首，原本光滑的石阶上面有刻纹出现，上面雕刻的字体古老，她大多不认得。 纹烙的图案是一个青书模样的族者躺在远行上，他的传束上系着一壶酒，另一边则挂着一把黑布包裹起来的长剑，青书看起来悠然自得，图画虽然惟妙惟肖，可离朱所处的位置却只能看到整块石阶故事的一小部分，无法明白它们想表达的具体的含义，而此地环境炙热，她也不敢过久耽搁下去，只得起身继续往更高处走去。 离朱每上一个台阶，那种令她痛苦的炙热感会再次出现，寒霜也会在数息后在她脚底附近生成，只是随着所处的位置越高，离朱需要在台阶上站立的时间便愈久，缓解炙热感的寒霜也会更晚出现，此间煎熬，如烈火焚心。 走完九十九台阶，离朱觉得浑身冰凉，却未曾发觉身上的暗紫袍已经变色，如今是一抹赤红，其上还有金光点点，连带着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也变得更加凌厉。 “金鸣赤影！” 离朱低首看着脚下所处的平台，上面纹刻的正是他们流离部族流传的功法，金鸣赤影，此功法修炼至极致，使用者行进时只会留下一段赤影，期间还有风雷之声相伴，适合正面对攻时使用，可以压迫敌者的心神。 离朱仔细观察，想来这平台上纹刻的功法才是原版，部族之内流传的功法虽然经过数百代族者的参悟改良，可原版的功法为惊才艳艳的始祖所刻，其中定然有与众不同的神韵是后辈所不能模仿的。 之前离朱被平台上第一道功法的身影所吸引，还未发觉整个功法的背景是一名青书，此时细看，才发现那图画青书正背对着她，微微回首，像是在等谁来，嘴角带笑，又好像是他看到要等的那个族者。 离朱只觉得眼前一花，灵识坠入一个虚无黑暗的空间之内，眼前所见，正是那名只有背影的青书，少年身着红衣喜袍，传束上系着一把剑，不正是流离部族始祖的形象么！ “晋瑶，接我此技！” 青书回首，手中的利刃并未出鞘，离朱还未从诧异中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剑意划破虚空，如万剑相撞，直击她的眉心，离朱还未看清那青书的模样，便觉得脖颈处一凉，身后传来那青书温柔的声音。 “此技声势浩大，以强击弱时，可以声势压迫对手，若是以弱对强，仍可出其不意。” 青书言语中不无得意，只是数息之后，青书言语中的欣喜感一扫而空，仿若来自深渊的低语在离朱耳边回响。 “你不是她。” 青书言语中藏不住的失落，离朱听后如千倾挂心，不由得黯然神伤，始祖为这条迎亲路耗费了多年心血，却未等到他喜欢的那个红袖。 离朱回过神来，山下那些外族前来参与比武招亲的命玄者早已蠢蠢欲动，有视力上佳者发现了离朱身上气势明显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命玄境界提升时才有的异象。 “命玄天赐！” 有听闻过此异象的族者已忍不住低语，哪怕他们身负异能，可在场的除了为首的离明，其他皆未亲眼见过这种异象，大能者施展极致功法时，他者若有机缘身临其境，就有机会顿悟直接提升命玄境界，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称之天赐并不为过！ 木临一身黑袍，面蒙黑纱，同他一样打扮的族者不在少数，此次比武招亲有不少藏器者并非来自于五行部族，孤身势弱，面目不愿为他者所知，也在情理之中。 木临身边有不少族者在窃窃私语，上了不归路，他们便是死敌，只有一名胜者才能活着离开，若是不上去，他们便是同族连命，还可以亲近私语。 从他们的言语对话中，木临也知道了这所谓的命玄天赐是何物，他之前的印象中，在撼海州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族者的灵识与灵海精妙无比，外者若是强加干预，受法者轻则灵海损伤，重则身毁灵灭，更别说能直接提升异能的阶级，此事他前所未闻！ 离朱停下身形，当下脚底如利刃在割，那种皮肤肉体尽数被撕裂的痛楚，钻心般的疼痛不断从脚底处传来，令她觉得天庭眉心都快要炸裂，数息过后，离朱将腿抬起，身形一退，此次她未能等到寒霜出现，便已支撑不下去，脚底的烫伤未能修复，行动多有不便，身法也未有之前那般灵活，差点从石阶上摔倒滚落。 此条不归路与离朱再无缘分，始祖建的这条迎亲路，予她的机缘到此为止，离朱的极限停在了八百九十一阶，未能再逾越一步，此间共经历了九个圆形平台，除了第一个平台有始祖出现，此后离朱再未遇见那持剑的少年。 离朱唯一得到指点的功法便是金鸣赤影，她还因此直接提升了一个境界，如今已是命玄一重天，六层境。可这境界与在场这千名的命玄者来说，实在不够看，哪怕她此次未受伤，也不会是那不归路回来的胜者的对手。 《白骨已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