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风雨路》 第1章 万里追杀 玄天界,修士飞升之后,必然到达的世界。元力浓郁,远胜下界。 断天涯,玄天界四大险境之首,紊乱元力充斥方圆数里,修士若无护身手段,贸然来此必将形神俱灭。 一道滚滚烟尘自远方而来,绵延数十里,壮观之极。 沿途山崩地裂,飞沙走石,元力激荡,整片天地之间都充斥着杀伐之声。 隐约间,似乎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苏三奇!交出斩魂刀,可饶你不死!” “此等神物,岂是你这种小辈有福掌控的!” “一介散人,难道也妄想与五大门派争雄?” 奔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青衫人,面容憔悴,眉宇间一抹坚毅之色似乎从未褪过,他正是玄天界的传说人物,“天涯狂生”苏三奇! 不足两百年,即以散修之身晋升玄天界,来到玄天界之后,同样不过八百余年,便已晋升逍遥境,成为了顶尖修士。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苏三奇原来的名字自然不是这个,但是他剑修、符修、阵修俱是当时翘楚,因而人们大多数都忘了他原来名号,以此称之。 但是在玄天界,没有门派作为靠山,他一介散人,终究只能浪迹江湖,因其性格狂傲之故,苏三奇没结识多少朋友,仇人倒结下不少,这一次被人追杀,他也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对象。 虽然,他也不想求助! “五大门派,二十余名逍遥境的高手,五十余名通元境的高手,连续三天三夜的追杀,哼,还真是看得起苏某!”苏三奇神情虽憔悴不堪,但脸上仍是一副桀骜姿态。 五大门派矗立玄天界已有数千年之久,彼此之间也是仇怨,联手一事,足以称得上是莫大奇事,但是非常情况之下,他们也不得不如此! 因为苏三奇手中,有一样稀世神器,斩魂刀! 斩魂刀,据说传承自上古时期天魂神帝,乃是其性命交修之宝,神帝羽化之后,此宝流落世间,辗转数回,在玄天界不知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得到此宝的修士无一不名震天下,却也尽数因此宝饮恨荒野。 所谓怀璧其罪,斩魂刀不仅神妙非常,名列玄天界七大神器之首,而且据传闻所说,它还关系到天魂神帝所遗留的一处藏宝洞府的位置所在! 如此重宝,怎能不惹人心动? 而散人苏三奇因缘巧合之下,得到此宝,但在某一次和敌人交手之时,他身怀斩魂刀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五大门派在协商或是单独派人追杀均无果的情况下,只得联手,共同追击苏三奇。 自凝霜涧至断天涯,不下万里,三天三夜的追杀,五大门派折损好手不下二十人,却连斩魂刀的影子都没看到,五大门派一方面为苏三奇的修为之强大而感到震惊,另一方面也更坚定了欲除此人的心思。 万一被他跑掉了,日后找上自家门派复仇,暗箭难防,岂不是麻烦多多? 苏三奇却是心有苦楚,难以言表。 他得到了斩魂刀是真的,但是他当初斩杀那个向他挑衅的无名修士之后,并未意识到自己掌握的就是斩魂刀,直到修为日益增进,而且他也听到了诸多传闻,方才醒悟。 但是他身怀斩魂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得到此宝的过程尚有诸多疑点,苏三奇已经来不及去细细推敲了,因为五大门派的人接连不断地找上了他,而且言语间甚是嚣张,他本就傲骨天生、狂傲不羁,哪能低头将此宝拱手相让?故而两方就此结仇。 单独一个门派,他纵然不敌,要逃走也不是难事,但苏三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争斗不止的五大门派,居然也肯拉下脸来联手追杀他一个散修! 他苏三奇,也算是享有这等待遇的第一人了! “断天涯!” 苏三奇面露感慨之色,当初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可以提升自己修为的一株灵药,没想到却遇到了争夺之人,杀了对方之后,居然因此得到了斩魂刀,让他大感惊讶。世事难料,可见一斑。 可是没想到,结束的地方,也是开始的地方。 苏三奇虽然狂傲,但并不是傻子,五大门派联手,天下间只怕无人能挡,他较之以前修为虽有提高,但对抗五大门派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只能逃。 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苏三奇根本没办法发挥出斩魂刀的威力! 他毕竟是个剑修!斩魂虽强,却不适合。可要他交出斩魂刀,向那些人低头,更是绝无可能。 迎风而立,苏三奇内心悲愤,实在难以言表。 而离苏三奇不过数里的距离,有二十余人虚空站立,凝神观望着断天涯,以他们的目力,自然能清楚地看到苏三奇已经放弃了逃跑,站在断天涯的入口悬崖。 “庄神算,苏三奇这小子看来是放弃逃跑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去把他宰了,拿回斩魂刀!”一名修士满脸阴鸷,嘿然笑道。 站在这些修士最前方的是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脸带愁容,闻言冷笑道:“就凭你,也敢称他为这小子?不知王大高手能否挡得住他一剑?” 那姓王的修士闻言一怒,但是这个庄玄机却是此行他们的首领,而且在玄天界素有人望,他敢怒不敢言。 他甚至不敢为自己争辩,回想起这三天来追杀途中,苏三奇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为之心悸不已,同为一个层次的修士,为何实力差距竟有如此之大?那一剑的威力,让他终生难忘。 有一人忽道:“苏三奇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已达陌路,反手可擒,为何庄神算却停驻不前?难道还念着往日交情,不愿下手?” 庄玄机望了说话的人一眼,他知道此人和那王姓修士同属一门,自然要为那人争口气。 “庄某此行忝任各位豪杰的首领,是各位师门所托,岂有私心?若是庄某有心照顾苏三奇,只怕你们根本追不上他。” 那人默然,“神算子”庄玄机深谙推算阵法之道,冠于玄天界,而苏三奇也同样是阵法修为不弱,若非庄玄机屡次识破苏三奇沿途布下的各种阵势,等到他们花费气力破阵之后,苏三奇早就逃之夭夭了。 “是在下一时情急,冒犯了。”那人眼珠一转,道,“不过还希望庄神算以大局为重,早日擒下此贼,我等也好早日回去复命。” “你急什么,苏三奇既然站在了断天涯的入口,自然是已经无路可走,今天你们便可拿着断魂刀回去复命了。”庄玄机胸有成竹道。 众人面露喜色,来的人中大多是各大门派核心弟子,此行若是夺回了斩魂刀,在门中的地位岂不是稳步上升? 庄玄机看向苏三奇的方向,眼中微芒闪烁。 “难道自己真要毙命于此?”狂风怒号,元力激涌,苏三奇感受着悬崖下的恐怖,内心极为愤慨。 飞升玄天界之后,他很快凭借着卓越天赋崛起,得到了很多门派的垂青,但是他心性懒散,崇尚自由,不愿受门派拘束,均是婉拒,没想到借着斩魂刀这个契机,所有门派对他的不满尽数爆发,将他逼到了绝境。 难道修士在世,没有投靠某个门派,就真的没有活路? “我自幼开始修行,迄今已有八百余载,自问行事全凭己心,善恶之间难以尽悉,但也从未有过后悔之事萦绕于心……”苏三奇喃喃自语,手腕一翻,一柄通体幽蓝的刀霍然出现,散发着幽幽蓝光,顿时有股隐然威压弥漫四周。 这就是引发这场争执的源头,天魂神帝遗留之宝,号称一刀之下,可斩灭修士神魂的斩魂刀! “若是让你们轻松得到此物,岂不显得苏某无能之极?哼!哪有那般便宜的事!”苏三奇眼中发狠,右手连点,元力激荡,顿时在斩魂刀上布下了一个极为高明的封锁阵法,顿时此刀神光尽敛,锐气全消,与顽铁无异。 “若无满腔悲愤之士,断无可能感应到此阵的气机,也就不可能破阵从容使用此宝!你们五大门派自诩名门正派,行事却霸道异常,我倒要看看,有谁会受尽屈辱而不得,因此感悟此宝!”苏三奇冷笑不止,将斩魂刀收了进去,“接下来,就放手一搏吧!” 手腕再度一翻,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出现在苏三奇手中,苏三奇目光触及此剑,顿时变得柔和:“天语,和这些鼠辈交手,实在是委屈你了!” 剑身光芒忽闪,微微发出呜啸之声,似乎在应答他。 嗖嗖! 光芒频闪,苏三奇神识笼罩四周,已知对方尽数降临,内心不但没有恐惧,反而平生一股豪气:“久闻五大门派位于玄天界顶点已有千年之久,却不知手下是否有真才实学?看来今日有幸一偿所愿了!” 众修士不禁暗自点头赞叹,不管苏三奇为人多么狂傲,至少这份胆色,已是不俗。 能够面对几乎是绝无可能逃生的绝境,还能谈笑自若,这份镇定从容,就当得起他天涯狂生的绰号! “死到临头还嘴硬,要我看,你还是自己把斩魂刀交出来的好,免得多受折磨!”那王姓修士阴测测道。 苏三奇微抬头颅,神色睥然:“王兄的疾风刀素有威名,不知道和在下的天语剑比起来,哪个更强一点,不如趁现在就解决这个问题?” 王通脸上一红,他在追杀途中曾与其交过手,却被三剑败之,此时不过是仗着己方胜券在握,才敢出言讽刺,哪敢上前与之动手? 对方纹丝不动,苏三奇仰天狂笑:“天下虽大,奈何鼠辈如云,豪杰寥寥?” 庄玄机道:“苏兄,你这是何苦呢?斩魂刀虽为至宝,于你却是全然无用,你何必为了它舍了自己性命?” 苏三奇闯荡神州之时,也和庄玄机有过数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但此刻相见,却是敌对之势。 对方能够迅速追上自己,自然是有阵法大师相助,苏三奇隐约间已经想到了会是庄玄机带头。 “庄兄,这些人里面我就认同你一个人,此时咱们既然是对头,那也无需多言,往日交情虽有,却不算什么,你不必心中有碍,尽可全力出手!” “哼!就算你和庄神算有什么交情,今天也救不了你的命!斩魂刀此等神物,岂是你有资格拥有的!”一人越众而出,朗声道,“狂徒受死!” 言未毕,元力激荡,气刀已霍然出现,悍然斩向了苏三奇的天灵盖。 战斗,就此爆发! 第2章 天意四象 修行界法宝甚多,但对敌之时,修士却常用体内元力凝化气刀以此为臂助。气刀不仅攻守全凭己心,而且威力也是随着元力浓郁程度和凝实程度的提高而提高,较之一般法宝要称心得多。 率先攻击苏三奇的修士名为郭威,来自于五大门派中的斩心派,素以攻击性强大凝实著称,擅长凝气为兵。 郭威修为已是改天三境中的第二境,通元境,虽然还比不上苏三奇,但他门派所传心法注重于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哪怕是面对自己修为比不上的修士,也要勇往直前,锐意难当! 故而这一刀声势颇为骇人,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威力,苏三奇眼中微现诧异,以他眼力,自是看出来这一刀隐含刀意,已有大道雏形,看来自己对于五大门派的看法,有失偏颇。 “没想到五大门派还是有些门道的!”若是苏三奇全盛时期,以他改天三境第三阶段的逍遥境实力,自然能够无视这一攻击,但他多日奔波,实力已不足全盛一半。 而且这一刀仅仅只是个开始,其他修士随之跟上,攻击连绵不绝,他难以抵挡。 手中天语剑转了个圈,猝然冲上天空,绽放出耀眼光芒,而后幻化出九把长剑,霍然刺下! “闻天语,仿佛梦魂归帝所!” 众修士一齐攻上,而苏三奇临危不乱,直接施展出了他覆盖面最广的招式,直接笼罩了此处,剑气纵横,锐利无比。 苏三奇剑修之名,震惊玄天界,众修士哪敢小觑?首当其冲的便是郭威,他一刀尚未砍在对方身上,剑气已然到达面前,速度之快,令之心惊不已,连忙后退了不下数十米方才堪堪化解。 其他修士均是如此,不敢贸然接下苏三奇的剑。 天语剑,攻击之时隐带低声呼唤,当你听到的时候,攻击也就来到了你的身边,接引你前往诸位神帝魂归之所! 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苏三奇以幻化九剑之势,不仅遏制了众修士的进攻,还抢占了先手,展现了他强大的实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 “看来我刚才说错了,你们五大门派,就这点能耐?”攻击之势稍缓,苏三奇眼中尽是不屑。 众修士默然不语,其实苏三奇纵然幻化万剑,攻击之间也是绝对有空隙的,把握住第一剑和第二剑之间的空隙,就有极大可能将其攻破。但是他一剑之威实在太强,哪个敢先接第一招? 更何况名虽联手,但各大门派之间的联手哪能紧密无间?不过是时事所趋,表面上联手罢了,甚至还会产生彼此牵扯的现象,数人联手之力,自然不能简单相加。 “休得猖狂,看我如何擒你!”一人喝道,抖手祭出一物,散发五色光华,乃是一方神印,势若泰山,对着苏三奇轰然砸下! “神印门的翻天印?”苏三奇大笑道,“只怕压不住我这把天语剑!” 大笑声中,苏三奇手中剑影合而为一,剑尖陡然爆发出一阵灿然光芒,斜掠而上,与幻化变大下坠的翻天印直接相撞! 砰! 神印陡然炸开,化作漫天碎石。 那人脸色陡然苍白,喷出了一口鲜血,神印乃他性命交修之宝,此时被苏三奇强势所破,他也受了重伤。 “这,这怎么可能……”他脸如死灰,不敢置信。 苏三奇也不好受,他以天语剑之利强行破灭翻天印,就是为了刹刹对方的气势,但是反击之力也让他体内增添了不少伤势。 可伤势虽重,反而让他平添豪情,大声道:“剩下的铁血派、天元宗、莲心门,你们难道是属乌龟的吗?” 众修士恼羞成怒,齐齐出手! 苏三奇悍然冲上前去,他之所以出言挑衅众人,就是不想多费时间,玩那些招式对决,而是想要直接于死地中觅得生机! 纵然敌众我寡,又有何惧焉? 战况激烈,散发着无色光华的神印、气势磅礴的气刀、出手狠辣的铁血修士、道法精湛的天元修士、出手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莲心修士,与苏三奇的天语剑合在一处,蔚为奇观。 而作为五大门派暂时的首领人庄玄机,此时已经退到了后方,凝神观战。 他只是受五派所邀,专为克制苏三奇的阵法而来,并不是也想争夺斩魂刀,故而他不想出手,五大门派的人也没想要请他来帮忙。 难道自己等人联手之下,还制服不了这个人? 这些修士都是门中翘楚,哪个不是天赋异禀,心高气傲?苏三奇独斗众人,已让他们暗自羞惭,若是还打不赢,那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苏三奇的天语剑,果然是犀利无比,今日有幸,能再见风采!”庄玄机暗自点评,“五大门派各具特色,可惜拘于门户之见,不能联合在一起,不然刚柔并济,谁人能敌?”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庄玄机脸上现出一阵古怪的神情。 鏖战多时,苏三奇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但他凭胸中之气,硬是不倒! 而其他人也防着他有什么后手杀招,不敢冒险强逼,只是慢慢缩小了包围圈,而且加快了手中攻势。 这一战,虽然五大门派修士又折损了数人,但结果已是显而易见,苏三奇已无逃生的可能。 “苏三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再打下去,你也不可能赢得了我们!” “交出斩魂刀,我们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种种挑衅话语,充斥在苏三奇耳边,让他更想放声长笑,一群鼠辈,得志便猖狂。 众修士都没有去想,为何苏三奇没有动用斩魂刀,胜利在望的喜悦,让他们兴奋异常,失却了最简单是思考。 “真以为我会死在你们这些狗贼手中?做梦!”苏三奇忽地一剑逼开众人,往后疾退,连点数指,顿时此地周围忽然从地上涌现出四道光芒,交缠而上,在半空中汇到一处,将众人尽数困住。 “这是……阵法!”众人大惊,苏三奇竟能在战斗的过程中布下阵法!他们一直在防备苏三奇的阵法之道,但是却忽略了这一点。 因为在他们的思维里,阵法的布置是不能受到干扰的,需要布阵之人全神贯注,不然甚至会有反噬己身的可能! “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人问道。 苏三奇拈出一张符纸,笑道:“苏某三奇,岂只两道?” 众人恍然,苏三奇剑修阵修符修俱是一绝,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苏三奇在战斗的过程中利用符纸布置出了阵法。有些阵法为了布置方便,可以提前封印在符纸之上,使用的时候只需以元力催发即可。 有人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仓促间布下的阵法,小小一张符纸能够形成什么大阵?而且你同样身处阵中,照样逃不出去!” 苏三奇懒得回答,他岂是用符纸直接使出阵法?那样是没用的,他利用符纸布下的,是四个阵眼! “天意四象阵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我开始镇压你们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出阵?”苏三奇冷笑道。 众人再度大惊失色,天意四象阵,暗含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阴阳交错,鬼神难防!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布阵人可以暂时化作四象之一,藏匿身形,寻隙出击!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防着阵法的攻击,还要提防苏三奇的天语剑! 想到这里,众修士脸上也没了高兴之色。 “庄神算!”有人忽然想起来,自己等人来此,可是带了一个阵法大师的!天意四象阵虽然强大,但未尝不能破之。 庄玄机在远处含笑传音:“诸位都是五大门派天之骄子,小小阵法,如何能困得住你们?在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抢了你们的功劳。” 众修士均是一愣,庄玄机此时忽然抛弃他们是何意?虽然他们一时之间难以破阵,但苏三奇终究不复昔日神勇,他们付出点代价,还是会擒下对方,但是回去之后,庄玄机又要怎么为他现在的行为作出解释? “哼!既然庄神算不愿相助,那也无妨,只是回到门中,只怕你要的东西,可能就没了。”有人冷冷道。 庄玄机依然笑容灿烂:“在下想要的,你们五大门派给有给的要法,不给自然有不给的要法!” “难道你顾念旧情,想帮他?”有人问道。 庄玄机缓缓摇头:“在下可不想同时得罪五大门派,至少,现在不想。” 众修士均是松了口气,万一庄玄机有这个心思,以他之能,他们恐怕会大伤元气,到时候纵然拿回了斩魂刀,只怕也是积患难愈,回到门中也会失去竞争力,前途灰暗,庄玄机的话,让他们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苏三奇也是暗暗疑惑,自己的阵法虽然奇妙,但想来也难不住庄玄机,对方来此就是为了抓住自己,一路上也破去了不少自己布置的阵法,为何此时却袖手旁观? 不过苏三奇没有多想,因为这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自己更能全心全意对付眼前这一群修士了。 “天意四象,起!” 众修士不敢大意,都祭出了师门秘传的法宝,严阵以待。 庄玄机嘴角含笑,看着这一幕。 他自然是前来帮助五大门派夺取斩魂刀的,但是他也没有说要将斩魂刀送回去。 “等了那么久,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庄玄机眼中异芒闪烁,“苏三奇啊苏三奇,我还得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帮我把这些五大门派的核心弟子聚集了大半,若是这些人死了,想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会很心疼吧!不过,这还不够!” 第3章 隐藏高手 天元宗、铁血派、莲心宗、斩心派、神印门,玄天界的五大门派,称雄于玄天界已有千年之久,他们培养的人才,无一不是天纵之姿,但此时联手之下,仍然奈何不了苏三奇重伤之际布置的天意四象阵,个个心中都憋了一股火气。 其中尤以天元宗弟子陈天啸为最。 他平时在门派中可谓是人人艳羡,不仅天赋惊人,而且修为境界甚高,是下任宗主的有力人选。天元宗素有“道起天元”的说法,术法的高深程度为玄天界所熟知,但是陈天啸施展了不下二十种术法,仍然不能缓解自己的困境! 苏三奇利用四象转换,对阵中的二十余人展开了连绵不绝的攻击,这些修士其实实力联合起来远胜苏三奇,但让他们憋屈的是,身处阵中,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有可能危及己身乃至周围,这让他们顾忌甚多,而苏三奇却可以毫无顾忌的攻击,如此自是高下立判。 天意四象阵乃是苏三奇呕心沥血所创,威力奇大,而且难以防范,若不是这些修士都有师门所授奇宝,只怕自保都成问题。 但是照这样下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阵,更别说打败苏三奇了。 很多人开始焦躁起来,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陈师兄,你赶紧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这个苏三奇只怕还有其他的后手,到时候我们就危险了!”有修士传音道。 天元宗在五大门派中实力居首,故而在危急关头,这些修士虽不愿,却还是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拿个主意。 “不必担心,对方攻击虽猛烈,但咱们也还能抵挡一阵时间,咱们都是门派中的核心人物,此次追杀,门中必然有人暗中跟随,只要拖延一段时间,等救援的人来了,破此阵法,易如反掌!到时候他苏三奇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陈天啸回道。 众人心中稍定,他们虽然是门中核心弟子,但战斗经验并没有苏三奇丰富,联手的默契也不可能有,只能是勉力支撑下去,等待苏三奇力尽神疲。 事实上陈天啸想的没错,一个门派要想传承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传人,所以五大门派高层虽然派了陈天啸等人追杀苏三奇,同时也派了实力高强之人暗中跟随保护。 只是途中被苏三奇杀死的并非门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培养不难,再加上斩魂刀几可说是囊中之物,也不必急在一时,所以那些暗中保护这些修士的人并没有出现。 苏三奇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清楚每个门派都有各自隐藏的高手,不到危急关头是不会轻易出山的,都在闭关潜修,作为门派的威慑力量存在,但是传人外行,必然要有保护,这些人是肯定会出来一部分的。 所以苏三奇想在这些人出来之前,先行斩杀这些五大门派的核心弟子。 可是他也小看了五大门派的底蕴,这些弟子个个都有不俗法宝,虽然联手威力甚低,但自保有余,自己重伤之下,天语剑无法动用最大威力,而天意四象阵也没办法一口气斩杀这么多人,局势顿时僵持起来。 但是苏三奇也不慌,天意四象阵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汲取附近的天地元力,反哺己身,所以自己也可趁此机会恢复伤势,徐图再战。 但是苏三奇小看了那些暗中保护五大门派修士的人的眼力,那些人早已在暗中观察,密切注视着方圆数里的所有情况,苏三奇布置的阵法的异样之处,他们岂会不知? 所以他们了解情况之后,马上就出现了,一开始是存着好好锻炼门中弟子的想法,才暗中旁观,但是苏三奇越战越勇,门中弟子却是气力渐渐不支,再不出现,只怕锻炼就成了杀局了。 看着出现的五道身影,苏三奇暂缓攻势,暗地里积蓄着体内元力,随时准备迎战。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五个人,居然个个都是逍遥境! 改天三境,改天、通元、逍遥!苏三奇自己就是逍遥境高手,自然明白这个境界的修士有多强大也有多难达到,此时一口气面对五个同等级的修士,哪怕自己仗着阵法之威,只怕也难以改变结果。 “没想到五大门派中,藏头露尾之辈倒是不少!”苏三奇冷笑道。 反观那些修士,却是面露喜色,门中长老的出现让他们心中大定,这一次苏三奇是死定了!吾等无忧矣! 五名修士均是面无表情,有的年轻有的年老,散发的气息却无一例外,均是厚重如山,岿然而立! “解开阵法,交出斩魂刀,可留你全尸。”站在中间的一名老者缓缓开口,话虽请求,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三奇傲骨天生,闻言大笑道:“若有能耐,何不自己破阵?若有本事,何不亮你之剑!” 老者双目陡射神光,在天元宗潜修多年的他,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目光之锐利,仍让其他修士观之胆战心惊,似乎一座火山即将爆发。 “既然你执意寻死,杀了你之后,老朽再慢慢搜出斩魂刀罢!” 老者缓缓探出右手,食指蓦然点出,一缕强凝之极的劲气打在天意四象阵的阵膜之上,锵然作响! 苏三奇只觉胸中一股气血翻滚不定,双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心中顿觉骇然:“没想到一个人随意一指就有如此威力,更何况他们有五个?看来今日是走不掉了!” 那老者也是微微吃惊,因为他暗中观察之后推演得出,这一指的劲气足以破去苏三奇的阵法,让弟子们从容逃出,没想到却只荡起了一阵涟漪,阵法却是丝毫无损。 那一指看似随意,却是聚集了他毕生功力,而且劲气集中,威力更添,谁知居然没有奏效。 “看来刘老的搜魂指似乎有些退步了!”旁边有人轻声笑道。 老者微皱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老朽的笑话,此子天赋惊人,若是让他走了,必将成为各门之患,大伙一起动手吧!” 其他四人也只是按照惯例嘲讽几句,实则心如明镜,看出了苏三奇布置阵法的不凡,心中均有计较,若是这一次让对方走了,日后肯定会为门派带来天大的隐患! 此子,留不得! 远处的庄玄机看的暗中点头:“阴阳老怪来了一个,那个年轻的应该就是铁血派的夺命书生,还有……看来五大门派隐藏的实力来了也有三分之一了,很好!很好!” 五人一齐动手,声势堪称惊天动地,只见五道光华来势如电,打在天意四象阵之上,势如破竹,以强横的力量彻底摧毁了此阵! 苏三奇现出身形,吐血倒飞出去,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众修士破阵而出,均飞至各自门派的高手身后,一脸羡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如这般举手投足间,均具莫大威势? “他已是生不如死,天啸,你去他身上拿回斩魂刀。”那最先出手的老者缓缓道。 陈天啸应声而出,朝苏三奇飞去。 “阴老,斩魂刀的分配问题,不知您老有何高见?”铁血派的护道者,绰号夺命书生,眉宇间满是杀气,冷冷开口。 “咱们只管拿回此物,至于最后花落谁家,各门宗主协商之后,自有定夺,难道你认为老朽想现在出手抢夺?嘿,你们四人联手,只怕谁也不敢单独拿着斩魂刀跑路!”阴老冷笑一声。 “阴老不必动气,在下也只是担心,随口一问。斩魂刀关系到天魂神帝的修行法诀和其藏有毕生所留之宝的破天洞府,大家都很关心,此宝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夺命书生说道。 五人各自暗怀鬼胎,谁不想趁此机会夺走斩魂刀然后逃之夭夭?苏三奇是孤家寡人,可是他们却都有一大门派作为靠山!哪怕其他四家联手,自己只要顶住一段时间,得到了斩魂刀的好处,还会怕其他四大门派? 但是也正如阴老所说,无论是谁,哪怕修为居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于其余四人眼皮底下拿走斩魂刀。 所以五人之间,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神器出世,看来数百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了!”阴老慨然道,斩魂刀在玄天界已有多次出现,但每次他们得到之后开启天魂神帝的洞府的时候,都是无功而返,而斩魂刀也再次消失。 然后他们又得等到斩魂刀再次出世。 “已经是第四次了,若是还不能打开洞府,那这斩魂刀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件强大的法宝罢了!”莲心宗的护道者说道。 对于他们而言,修为已是巅峰,难以寸进,那些强大的法宝对于他们而言,提升已不是很大,只要得到更为神妙的法诀或是灵药,才能让他们的生命和境界更上层楼,要知道,即使是逍遥境高手,也不可能敌过岁月! 唯有超脱天地的修士,才能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不再有任何烦恼! 而这一切,都需要解开斩魂刀的秘密,打开当初唯一的一个超脱修士,天魂神帝的洞府! 陈天啸满是得意神情,苏三奇再强又如何?能敌得过门中隐藏长老吗?还不是被打成了一条死狗?这斩魂刀,迟早也是本门的!等到自己当上了宗主之后,说不定还会拥有此刀! 想到日后种种春风得意情形,陈天啸只得拼命压制住心中喜悦,镇定地朝已经倒在地上的苏三奇走去。 门中长老在此,可不能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遇事镇定,不骄不躁,方是一代宗师风范。 但是当他走到苏三奇面前的时候,一道光芒闪过,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陈兄,只怕你拿不回这斩魂刀了!” 陈天啸眉头一皱:“庄神算!你这是何意?难道真想救你这位老友?先前可跟你说过,关键时候,莫要自误!你刚才不出手相助的事,那也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是想和五大门派作对,嘿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躺在你后面的苏三奇,就是最好的榜样!” 第4章 暴露野心 陈天啸言语嚣张,并未因为庄玄机在玄天界享有盛誉而有半点尊敬,不单单是因为先前庄玄机的不出手相助,更多的是在他背后的天元宗给了他底气。 “陈兄说话还真是锋芒毕露,现在的名门子弟果然有点年轻气盛……”庄玄机淡笑道,“陈兄,你还是回去通知门中前辈吧。” 陈天啸道:“神算子真要插手?” “我可没说过要救他,只是有点事情要和贵派商量商量。” “那你就赶紧让开,我拿了他的储物袋,等哪天有时间了,本门和其他门派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好处。”陈天啸不耐烦道,什么神算子,自己给他面子才这么叫他,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敢和自己以及背后的天元宗对着干吗?还是说他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染指斩魂刀? 庄玄机轻轻摇头:“看来陈兄还没听懂在下的话,你还是回去告诉那几位你的长辈吧,这件事你做不得主。” 陈天啸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庄玄机似乎变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沛然霸气,他竟忍不住蹬蹬倒退了几步! “你……”陈天啸隐隐觉得自己好似面对的不是一个仅仅只靠着阵法大师闻名玄天界的庄玄机,而是一个足以匹敌自己背后那几位护道者的修仙高手! 仅仅是刚才散发出的气场,便让自己为之心惊! 刹那间,陈天啸竟提不起丝毫嚣张之态,注视了庄玄机一会儿,快速飞回后方。 “年轻人好歹还有点眼力。”庄玄机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只是神色间却是一抹显而易见的傲然。 和他先前谦和恬淡的神态截然不同! “庄……庄兄,你为何如此?”苏三奇挣扎着坐起来,喘气不止,那五名高手的实力非同小可,联手的威力也是奇大无比,他浑身经脉已被震断,此时就连站起来都是极为困难。 但是他不明白庄玄机为何会拦住陈天啸,对方和自己确实有点交情,但远不及生死之交,对方何苦冒着与五大门派交恶的危险阻拦他们?这可是会丢掉性命的!庄玄机似乎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 庄玄机并未回头:“苏兄,可别就这么死了,不然你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说完这句话,他甩手打出一道柔和元力,度入苏三奇体内,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让其不再恶化。 “一场好戏?”苏三奇一头雾水。 庄玄机笑容灿烂:“是的,一场足以震惊整个玄天界的好戏!” 五名护道者都没想到事情将成之际,自家雇请的神算子会来这么一手,心中疑惑丛生,和门下弟子齐齐飞来。 神算子虽然也是一介散修,却交友甚广,手段也高,故而他们不能将其当做苏三奇那般对待。 “庄神算,你此举意欲何为?”阴老眉关紧锁,问道。 庄玄机拱手道:“阴老、夺命书生、轩辕斩、托岳手、圣莲道长各位前辈,在下庄玄机,有礼了!” 五人动容道:“你居然识得我等?” 庄玄机笑道:“各位大名鼎鼎,名震玄天,虽然避世已久,但行走玄天,若是没一副好眼力,在下可活不到现在。” “你的修为,只怕也是逍遥境巅峰了吧!”阴老双眼一翻,闷声道。 以他眼力,自然轻松看出了庄玄机的修为深浅。 其余修士倒抽一口冷气,庄玄机素有名气,但他却是以阵法推演成名,修为如何,他人倒不怎么清楚,改天三境可谓是难如天堑,难道他竟已登临巅峰? 想起自己曾对之放肆无礼,站在后方的陈天啸不禁冷汗直流,成名的高手哪个不是喜怒无常?而且修行界向来是强者制定规则,要是对方不悦,杀了自己,只怕天元宗也不会贸然就此和一个逍遥境巅峰的高手开战! “阴老果然是如炬慧眼,没错,两百年前,在下侥幸突破,也算是窥得大道一角了。”庄玄机谦逊道。 “管你修为如何,快回答刚才的问题,你拦着我们,是要护着这人吗?难道你也想夺取斩魂刀?”开口的正是铁血派的隐藏高手,夺命书生。 庄玄机淡淡道:“倒不是护着此人,只是这斩魂刀的归属,在下倒有点建议。” “哦,你有什么建议?”绰号轩辕斩,位列斩心派四大长老之一的王宣,闻言不悦道。 “自古以来宝物有德者方能居之,在下不才,还算有点人望,倒觉得还能勉强配得上这把斩魂刀。”庄玄机道。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这话已经无异于是在说自己要争这件稀世神器了。 众修士都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 “神算子,你真想和本门作对?只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阴老的声音在狂风怒号,元力呼啸的断天涯前,显得更为慑人心神。 “和五大门派作对有点难度,但是和贵派一家作对,想来是比较简单的。”庄玄机说话的语气很淡,但却满含轻蔑。 “放肆!”顿时便有不少修士出言呵斥。 庄玄机叹道:“没想到五大门派培养的所谓天才,原来疏于管教,长辈未曾开口,小辈也有说话的份吗?” 阴老轻声咳嗽,顿时众修士住口无言。 阴老把目光投向庄玄机,确定对方不是故作姿态之后,方才轻轻点头:“没想到玄天界又出了你这等人物,你可知此举是在玩火?小心烧到自己的手啊!”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更何况在下也并没觉得,五大门派真能称霸玄天界。”庄玄机浑不在意对方针对自己散发出来的威压,谈笑自若。 “那老夫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敢放此厥词!” 说话的是“轩辕斩”王宣,动手的也是他,只见一记长达丈余的白色光刀轰然斩落,声势极为骇人。 庄玄机右手轻抬,凝成一股青色龙卷,咆哮而上,与光刀悍然相接。 嘭! 轰然剧震,庄玄机仅仅是退了一步,而反观王宣,脸色青红交加,连退三步。 众人哗然,这一次简单的对决中,斩心派四大长老之一居然输给了神算子!而且还是在自己最为擅长的气刀斩法之上! “好一手凝气为兵,且尝尝在下的夺命一剑!” 夺命书生见王宣受挫,心中顿起好胜之心,手痒难耐,飞身掠上,手中交错化出一道黑气,寒芒一闪,一缕尖锐的劲气笔直射向庄玄机。 庄玄机双手尽出,交错划出无数淡青色元力气劲,逐渐形成一面盾牌,嗤嗤轻响,那缕黑气虽然刺穿了盾牌,却也光芒尽消,化为无形。 夺命书生脸色一变,这一剑看似随意,实则是凝聚了他毕生精修,这道剑气不仅锐利无比,而且一旦受到阻碍,更会化作三道威力不减的剑气,再度攻击,可谓是双重攻势,谁知居然被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就算此人修为已是逍遥境巅峰,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挡下自己的招式!要知道,自己也是逍遥境巅峰! “斩心派的轩辕斩,铁血派的嗜血剑气,难道就这点本事?”庄玄机嘲弄道,“还是说是两位看不起在下,未竟全力?” 已经久居高位的两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嘲讽就动气,闻言只是冷笑不止。 阴老缓缓开口:“阁下若是以为凭这点手段就想拿走斩魂刀,只怕是想多了,你背后那人同样擅长阵法,老朽虽不才,却也略有造诣,你要是想以此同样戏耍老朽,嘿嘿,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庄玄机拍手道:“果然是五大门派之首,阴老还是有点眼力的!不比某些莽撞之人,连情况都看不清就冲了上来。” 其他修士还是一头雾水,但王宣和夺命书生却已醒悟,原来庄玄机早已在身边布下了一种阵法,他们的攻击虽强,却早已在临近对方之前就被彻底洞悉,如此自是威力大减。 阴老淡淡道:“你也不用玩些小孩子把戏,说这些掉身价的话来挑拨离间,还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吧,想和五大门派斗一斗,啧啧,千年以来这样的人倒也不少,可惜都和你背后的人一样,再也站不起来了。” 王宣和夺命书生都是心中不屑,若是讲全面实力,他们自然不认为庄玄机能轻松挡住自己,但是阵法一道委实玄妙,可借天地之力,他们被对方取巧打败,也不算什么。 “五大门派很强么?当今天下,玄天界内,确实以五大门派为首,七大偏门只能在你们的夹缝中生存,其余散修游侠等散兵游勇在你们眼中更是不足为虑,但是三大隐世宗门不出世,才会有你们的辉煌今日,难道阴老忘了?还是说已经有信心可以和三大隐世宗门一较长短了?”庄玄机目露奇彩,缓缓道。 又是石破天惊。 沉默了好久,阴老方才开口说道:“你居然晓得这些陈年往事,看来你的来历,不简单呐!” 庄玄机笑道:“一个想要和三大隐世宗门争雄的修士,如此而已。” “和他们争?老朽担心你现在就得死在这里!” 阴老双眼陡射寒光,手中冒出一道阴冷气息,霎时,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众人呼吸为之一窒。 庄玄机笑道:“阴阳法诀?可惜程度还不够,这点阴寒之气还不放在在下眼里!” 说话的同时,庄玄机同样手臂轻扬,也是一股阴冷的气劲,与之别无二致,两者相交,竟是阴老的劲气如同败絮,顿时消散,而后者去势更猛,直接刺向阴老面门! “好!” 阴老双手合十,将气劲截住,却也感到了手心一阵冰寒,以自己多年修行的阴寒之气,比之竟隐隐有所不如!这让他大为吃惊。 “你是从何修得这等阴寒之气?难道你也会阴阳法诀?”阴老惊疑不定。 “都什么时候了,阴老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庄玄机放声大笑,“您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脱身吧!” 言未毕,异变突生! 第5章 十二天门 阴老和夺命书生等人瞳孔一缩,在他们五大高手的眼皮底下,庄玄机和苏三奇居然在一瞬间失去了踪迹! 并非以超高速度移动或是以某种法宝匿去了身形,而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五人的神识何等敏锐,自然能清楚分辨。 “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已经失传的纵地金光法?”阴老脸色阴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更何况现在情况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五大高手随即发觉,周围的环境为之一变,四面八方由断天涯变为了无边火海、奔海浪潮!更有万千飞刃如暴雨般落下! 天地景观自然不会突变,那么就只能是庄玄机布置了某种阵法,产生了这种视野里的异象。 “没想到和我们对峙的时候,他居然就布下了阵法……”阴老沉思不语,他自诩实力强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故而在庄玄机阻拦他们的时候,他并未直接出手斩杀对方,而是与之交谈,但是现在他有种隐约的不安。 对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而且那句牵扯到隐世三大宗门的话语,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修士能够说出来的。 不能再拖下去! “修为不足逍遥境的小辈各自运起师门所传法宝自保,不可妄动,逍遥境弟子随我等一起破阵!”阴老沉声下令。 由于有着门中长辈,所以那些核心弟子虽然再次陷入了阵中,倒也没显得多么惊慌,在他们心中,哪怕是天塌了,那也会有人顶着,无需自己担心。 “各位,出手吧!” 阴老率先运起十成修为,一道元力悍然击向半空,意欲强行破阵! 其他四人也是如此,不过却选择了另外的地方,他们都是孤傲之辈,哪肯联手攻击某一处?更何况还有两人曾经挫败于庄玄机之手,此时更是愤怒不已,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轰鸣之声连迭不绝的响起,火海翻涌,漫天飞舞的尖刀电射狂飙,而海洋则是惊涛漫天,声势极为骇人。 然而攻击过后,周围的可怕景象并未有丝毫消失的征兆,反而愈发狂暴。 阴老等五人面前有一层无形气罩,隔开了这些幻象,形成了一片真空安全地带,但是眼中均是颇带疑色。 “这阵法不是一般阵法!”阴老眼中现出惊诧之色,他也是精通阵法的修士,但是庄玄机布置的阵法却让他看不透,不但具备让人瞬间转移的能力,还能幻化出末日景象,困杀敌人,可谓难缠无比。 “哼!我就不信这破阵法真能困住我王宣!” 王宣冷哼一声,忽地冲飞上天,宛如破天猎鹰,但是他甫一动身,周围的景象也就随之上升,那些飞刀火焰,紧紧咬着他不放。 王宣忽地下坠,忽而左冲右折,但还是摆脱不了,而且神识传回的信息也让他感受到自己仍然受到了一股无形束缚,让他心中烦闷不已,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处。 “王兄,如何?”莲心宗的圣莲道长开口问道。 王宣焦躁道:“不怎么样,没办法找到阵法节点,也没能冲出阵法范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阵法!” 事实上其他人也都是一般想法,他们暗地里早就运起神识密切关注四周了,但却飘飘荡荡,完全没办法探查出阵法的边界,感觉像是掉进了无边深渊。 “王兄不必担心,这阵法虽然奇特,但想来也不足以困杀我等,仔细找找,总能找出阵眼,将其破之,到时候再好好找那所谓的神算子算账!”一旁的圣莲道长安慰道。 阴老冷笑道:“只怕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圣莲道长眉头一皱:“阴老此言何意?” 夺命书生插口道:“何意?难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众人脸色一变,因为周围的环境再度发生了变化,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景象再度增添了几分威势,飞刀倍增,火海滔天,似乎整个阵法又提升了威力! “怎么会……”圣莲道长一怔,“难道他还想杀了我们这些人?” “老朽也算是精研阵法多年,但是能够汲取被困之人的攻击力量,反哺阵法的样式,却是闻所未闻,要么是失传已久的古阵,要么就是他自己后天独创。”阴老抬头看向那呼啸而至的飞刀火海,道,“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个神算子,都已经决定要将我们彻底斩杀了!” 众人大惊失色,敢直接挑衅五大门派,这需要何等胆气与实力?难道他不要命了么? “是么,就凭这个破阵?”王宣冷笑道,“我看他是在白日做梦!既然这个阵法能够吸收我们的攻击力量,那我们直接护住己身,不做进攻便是!等到他元力衰竭,此阵自然无用,还怕他作甚?” 阴老叹道:“老朽担心的是,他既然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这个阵法想必也有这种能力,恐怕现在我们已经不在断天涯了!而且他既然能布置出第一个阵法,难免不会有第二个阵法!敌暗我明,胜负之数还真是难料了!” 众人心中一凛,的确,庄玄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这个诡异阵法困住他们,还能轻松脱身,极有可能另外布置了后手,不然他要是没有把握,岂会当面挑衅? “阴老无需多说,现在情况危急,大伙应该摒弃门户之见,暂时听从阴老所言,毕竟出阵才是头等大事。”有人高声道。 夺命书生等四人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阴老亦是点头道:“如此老朽就暂居这个位子吧,接下来说一说老朽的看法,庄玄机最开始应该不是假身,不然他纵然借助了阵法之力,也不可能轻松挡住王兄和方兄,这个阵法必然存在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我们只需找到这条通道,想必也能出阵。” 夺命书生名叫方寒,闻言皱眉道:“为何要寻找出阵之路?难道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强行破阵?” 阴老摇头道:“阵法之道千变万化,刚才老朽也说了,这个阵法能够吞噬被困之人的元力,反哺己身,若非力量足以在一瞬间摧毁它,要想破阵那是千难万难。” 方寒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就依阴老所言。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却会横生变数!” 要不是庄玄机插手,他们早已斩杀苏三奇,拿着斩魂刀回到了宗门,谁知风云突变,庄玄机居然一个人向五大门派宣战! 在众人寻找阵法破绽的时候,离他们不过数米的距离,庄玄机和苏三奇的身影赫然在列! 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却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众修士,苏三奇内心满是惊异,这是什么阵法,明明两者之间触手可及,为何自己看得到对方,对方却好似看不到自己? 庄玄机盘膝坐下,微笑道:“苏兄,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苏三奇自看到庄玄机与五大门派交恶之后,对方在他心中神秘感倍增,他直觉这个人也不是真心想要救他,所以原本不想和其答话,但是他也是阵法大师,看见一座神奇的阵法摆在眼前,哪有不急欲一探究竟的道理? “你布置的到底是什么阵法?” 庄玄机缓缓道:“自古相传,人有十二天门,可与天地呼应,转化变幻,全由己心。苏兄,不知你可曾听过这个说法?” 苏三奇疑道:“十二天门之说,已是上古时代的修行体系,上古炼气士身心俱修,而且天地之间元力浓郁程度远胜当今,自然能轻松开启天门,但是神魔之战过后,元力浓度骤减,天地破碎,天门修行体系已经难以走到终点,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改天三大境,窥天六小境。” 庄玄机赞道:“没想到苏兄如此学识渊博,连这些古老信息都知道。” “不过是当初闯荡玄天的时候偶然得知,算不得什么,你还没告诉苏某这个阵法是什么阵法呢。”苏三奇摇头叹道。 “当初炼气士专修十二天门,每开一门,修为自是倍增,而天地之间,自然也有十二门!若能将修士困于其中,虽是弹丸之地,亦可演变十二天门!”庄玄机一字一顿道,“此阵,就叫做十二天门阵!” 苏三奇略显困惑:“十二天门?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此阵,难道是庄兄独创?” 庄玄机神情略显萧索:“嘿,独创?苏兄这么说倒也没说错,只是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那会懂得这个道理?什么顺天行事,我辈修士,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抢夺造化,这借助天地之力的阵法,又有什么不对了?” 苏三奇只觉得对方说话的时候隐含一股悲愤,却不知其由。 庄玄机恢复镇定,道:“一时失态,让苏兄见笑了。” “没什么,那这个阵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苏三奇虽觉两方人马彼此距离不过数米却只能单方面看见有些神奇,但是貌似没有什么威力。 “顾名思义,此阵能够演化天地之间的十二天门,天门之中有的安全,有的危险,有的暗藏杀机,有的却能以幻术困杀敌人,可谓是变化万千。而且还有一点,无论被困之人修为有多高,只要是没能达到上古时期十一天门境界,便不可能突破此阵!因为他们的元力,远不及当初纯粹,只能被当做养分被阵法吸收!” 苏三奇沉吟道:“你便是利用天门演化,把我们两人和他们隔开了?” 庄玄机道:“苏兄果然也是精通此道之人,一下子便猜出了其中玄机。”说完他又嘿然一笑,“这些名门正派之人枉居高位,却连这点障眼法都想不通,居然以为我们是偷偷从某条通道离开了!哈哈哈!当真是愚不可及!” 苏三奇一怔:“你能听到他们说话?” “我乃布阵之人,此阵于我心神相应,自然是犹如我的耳目,当然,这些蠢货全然不知罢了。”庄玄机浑没将这些修士放在眼里,哪怕他们之中有的人还是五大门派高层人物。 “庄兄,苏某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于你。”沉默良久,苏三奇开口道。 “但说无妨。” 苏三奇直视庄玄机的双眼,目光灼然:“你是否就是先前你对阴老所说的,所谓隐世三大宗门的人物?” 第6章 多年谋划 两人之间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还是庄玄机打破了这份沉寂:“果然是近百年来风头最健的修士,这份敏锐的推断能力远胜他人,也难怪五大门派因你吃了无数苦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这番话无疑是承认了。 苏三奇心中一震,缓缓道:“气度。若是寻常修士,哪怕有着强大的实力作为底气,也绝对不敢那般与五大门派公然叫嚣,苏某虽然也瞧不起五大门派,但心中毕竟惴惴,远不及你来得潇洒从容。 “再联想起你自己对阴老所说的三大隐世宗门,以及你刚才无意间露出的愤懑之言,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这个结果了。” 说的虽然轻松,但是苏三奇内心已是风起云涌,三大隐世宗门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庄玄机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庄玄机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从隐世三大宗门中出来的人,不过,却是一个弃徒!” “弃徒?”苏三奇再次震惊,这般强大的人物都只能当做弃徒,三大隐世宗门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是不是很奇怪?在下已是逍遥境巅峰的修为,而且精通阵法之道,还会被门派驱逐?”庄玄机自嘲一笑,继续道,“在下被驱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十二天门阵!” 苏三奇道:“你摸索出了这个阵法,但是由于和门派修行理念不合,所以才愤而离开门派,在玄天界中闯出了个神算子的名头,对么?” 庄玄机眼神一凛:“苏兄既然猜出来了,何不继续说下去?” “以你之能,岂是浑浑噩噩之辈?被赶出来,自然是想着怎么回去。你挑衅五大门派,自然是有十二天门阵作为底气,有信心留住这些人,一旦功成,你便有了回门派的信心,对么?” 庄玄机摇头道:“看来在下还是高估了你,你只猜对了一半。” 苏三奇道:“愿闻其详。” “利用苏兄引来五大门派重要人物,以此试验十二天门阵的威力大小,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在下就要逐一灭掉五大门派,然后剑指天南,直接找上隐世三宗!”庄玄机言语之间,尽显霸气。 苏三奇被对方的野心惊住了,他本以为庄玄机还是想在外界做出一番成就来,证明自己当初的想法没错,然后光荣返回宗门,谁知道他居然想吞并整个玄天界,甚至日后连自己出身的宗门也不打算放过! 统一天下! 很多盖世豪杰,乱世枭雄都会有这个念头,但是修行界千万年传承下来,扬名天下的不少,可是统一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一个也没有! “不对!”苏三奇眼神陡变冰冷,“如此强大的阵法,若没有提前准备,断无可能布置完整,你的计划,远不止此!” 庄玄机放声大笑,笑声撕破了所有的伪装,他忽地站起身来,宛如一个初生王者,傲然屹立在大地之上,他不答反问:“苏兄,那斩魂刀用的可还顺手么?” 这个声音和他先前一贯的声音截然不同,但是苏三奇听到之后,浑身一颤,不敢置信:“你……你是……” 这个声音别人听到了可能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苏三奇就不同了,当初就在断天涯,他杀了一个无故对他出手的修士,从而得到了斩魂刀,那个修士的声音,就是现在自己听到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阴谋,缓缓在苏三奇心里炸开,这个阴谋涉及范围之广,让他细思恐极。 “看来苏兄记性不错,也不枉我花费这么多心思,让苏兄作为我的第一枚棋子了。”庄玄机回头冷笑一声。 苏三奇心中的谜团逐渐解开,虽然尚有不明之处,但大体情势已是了然。 他冷冷看着庄玄机:“本以为你也是个风流人物,原来也是为名利而奔波的鼠辈!” “随便苏兄怎么说吧,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然会有宵小之辈在背后指指点点,但一个真正的人物,岂能被这些指指点点所击倒?”庄玄机不以为杵,道,“苏兄想必已经猜到了大半情形,不过细微之处应该还有一些疑惑,在下就把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吧,可惜这场盛大的表演,只有你一个观众,不够尽兴啊!” 苏三奇冷冷道:“说吧!看看你是如何将我以及五大门派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当初在下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斩魂刀,可惜参悟了数年,毫无进展,于是便有了这个计划的雏形。以斩魂刀为诱饵,将五大门派的人物一网打尽! “正好在这个时候,苏兄你闯进了在下的视野。一个修为高强,却桀骜难驯的人物。这样的散修在五大门派看来,自然是不为我所用,理所当然的就得被我所杀!在下只需添把火,找个由头将斩魂刀此等神物送与你就行了。 “斩魂刀既然到了你手上,在下再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五大门派岂有不找上你的道理?更何况,苏兄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琢磨了斩魂刀好几百年,可惜还是没能找到天魂神帝洞府开启的方法。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苏兄你和五大门派的矛盾激化之后,在下只需引导五大门派的人跟着你走进在下早已布置好的十二天门阵之中,这计划的第二步就算完成了。” “至于第三步么,嘿嘿,十二天门阵之下,岂有活路?经此一战,五大门派元气大伤,在下趁势崛起,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如何,苏兄对于在下的计划,可有什么高见?”说完之后,庄玄机含笑问道,好似一个孩子在炫耀自己拥有的宝贝。 苏三奇内心震惊不已,但脸上却古井无波:“高见谈不上,问题倒有几个。” 庄玄机眼中放出异彩,道:“说来听听。” “第一个问题。”苏三奇盯着对方,道,“你虽然将斩魂刀给了我,但是你如何敢保证我一定会带着五大门派的人来到这十二天门阵的范围之中?万一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庄玄机笑道:“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才选了精通阵法的苏兄作为诱饵,届时五大门派就不得不请我这个同样精通阵法的人来帮忙了,在下见机行事,自然能将苏兄逼到断天涯来。过程虽有难度,却问题不大。这也得多谢苏兄天赋异禀,不仅实力强大,阵法修为旁人也是难以企及,不然五大门派只怕也不会请来一个外人帮忙。” “变相地夸自己有意思吗?”苏三奇冷哼一声,“第二个问题,为何来到断天涯的第一时间,你不发动阵法?万一那些五大门派的核心弟子直接杀了我,就此离开,你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一方面,在下相信苏兄的实力。”庄玄机笑道,“苏兄乃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人,心性之坚韧,实力之强大比之同阶修士要强得多,这些只在门派中和同门师兄妹过过招的所谓天之骄子,哪会是苏兄的对手?但是一个门派绝不会允许核心弟子无故夭折,故而另一方面,在下的目标,一直都是那些护道者!这些人可是珍贵的很,纵然是五大门派之中居首的天元宗,护道者也不会超过四个!一口气死了五个人,嘿嘿,在下的目的算是超额完成了。” 苏三奇只能被庄玄机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他想不到一个人的脑子居然能想到这么远! “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你杀了这些人,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五大门派积累了上千年的底蕴,你一个人怎能轻易撼动?”苏三奇道,“你的霸业,只怕仍是镜中花水中月!” “看不出苏兄还挺关心在下。”庄玄机神秘一笑,道,“但是谁说在下只有一个人了?” 苏三奇耸然动容:“难道你……” “离开师门之后,在下闯荡玄天界的时间,可不比苏兄要少,而且在下可不像苏兄那样成天浪迹天涯,独来独往,潇洒自在。” “原来你早就暗中培养势力了,难怪你敢直接挑衅五大门派!你的实力,只怕也不单单是简单的逍遥境巅峰吧?” 庄玄机点头道:“关于实力划分,在下也不便透露太多,不过念在你时日无多,可以跟你说一句,现在的修行体系,较之以往,若是无法宝辅助,只能是被碾压的局面!” 苏三奇默然,他想起了庄玄机对战王宣和夺命书生之时,相互之间确实是硬碰硬,但是前者稳胜,他起初也以为是阵法之力,但是庄玄机的本身实力又何尝差了? “看来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接下来就要杀了我取走斩魂刀了。”苏三奇惨然一笑。 庄玄机正色道:“老实说,天下修士虽众,却尽属碌碌无为之辈,妄谈大道!唯有苏兄,方才称得上真正的人物二字!如果不是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绝对不会为我所用,我一定不会下这个决定。而你若是活下来,必将成为我霸业路上最难缠的对手!”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庄玄机算无遗策,面面俱到,却唯独对苏三奇极度警惕,因为在他看来,整个计划中苏三奇是变数最大的,不过所幸到现在,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了。 “斩魂刀此等神物,它具有莫大威力只是其中之一,开启破天洞府的钥匙之一,才是它最大的价值所在。苏兄,你虽然拿着斩魂刀,那也是全然无用的。” 苏三奇点头道:“确实,剑修用刀,终究是不顺手。” 庄玄机笑道:“苏兄也算是很合在下的胃口,在下也不会折辱你,你把斩魂刀交出来吧,然后散功而死,不会有任何痛苦,也算是在下利用你的一点补偿了。” 他请人赴死说的理所当然,让苏三奇哑然失笑。 “看来你最后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庄玄机微眯眼睛:“苏兄还打算负隅顽抗?你现在已无再战之力,连一个普通修士都打不过,何必要多受折磨?而且你纵然在储物袋上设了禁制,在下要破解也不是难事。” “苏某不是说这个。”苏三奇摇头道。 庄玄机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苏三奇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采,他忽地放声长笑,虽因伤势而显得中气不足,却清亮上闻九天。 庄玄机始终把别人当做棋子,却不料棋子的行为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他苏三奇是何人?天涯狂生!什么叫狂?随心所欲,永远让别人无法猜透自己的下一步行为,这就是狂! “这斩魂刀,你认为就真的那么容易得到?” 苏三奇含笑取出斩魂刀,缓缓插在地上。 饶是以庄玄机深沉的心性,此时即将大功告成之际,身体也不禁有些微微发颤。 斩魂刀散发着幽幽蓝光,在地上直没入柄,只余一个刀把,却仍然散发着凛然气息,宛如刀中帝王,不可逼视。 “嗯?” 庄玄机正欲上前拔出斩魂刀,神识中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霍然抬头看向天空。 他为阵法之主,十二天门阵自然无法对其造成任何阻碍,当他看清楚天空逐渐凝结的云朵之时,一直是风轻云淡的脸色终于大变。 天空之上,一朵方圆足有数百米的乌黑云朵缓缓形成,其中夹杂着雷鸣电闪,暗带龙吟! “蓝黑相交,龙吟阵阵,这是……”庄玄机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天地异象代表着什么,“天刑雷劫!你居然能引发天刑雷劫!这怎么可能?!” 第7章 天刑雷劫 庄玄机看着头顶天空,极度震惊。 天刑雷劫是什么? 修士飞升之时必然要经过的一道关卡,某一个世界中某种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也会随之出现的考验! 代表着天之怒、道之罚! 逆天,终究是罪!是罪,就要受到惩罚! 玄天界已是下界飞升之后修士到达的世界,天刑雷劫会在这个世界里出现的原因,要么是炼成了稀世丹药,或是某种绝世神器,不然哪怕是某个修士的修为突破了逍遥境,那也绝不可能引发天刑雷劫! 因为度过了天刑雷劫,就代表有某种力量超过了这个世界的限制范畴,从某个角度来说,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若是安然度过雷劫,恭喜你,你就具备了超脱这个世界的能力,当然,前提是雷劫是针对你而引发。若是针对丹药、神器而发,一旦渡过,那么丹药神器就会脱胎换骨,作用比之前更为强大。 玄天界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天刑雷劫的降临了?这和下界修士渡劫飞升之时所经历的雷劫可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庄玄机脸色难看之极,他当然知道雷劫的恐怖,为何渡劫者万中无一?因为自你出生开始,你对外界做出的所有攻击,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所有的力量都会在渡劫之时尽数返还! 你是怎么打别人的,雷劫就会怎么打你!而且是所有的攻击聚集到一起! 也许有人经历过血战,劫后余生。一次两次还能扛过,那上百次呢?哪个修士修行至今,没有身经百战?那么渡劫的时候他们一口气能抗的下来吗? 庄玄机一把揪住苏三奇的衣襟,再也难以保持风度翩翩,面露狰狞:“你是怎么引发天刑雷劫的!” 苏三奇胸口血气翻涌,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不过他却在笑,因为对方的神情看起来让他感到开心:“你不是绰号神算子么?何不自己猜猜?” “这雷劫的对象……是十二天门阵!”庄玄机仔细探查,发现了这个事实,心中顿时恍然,也更加震惊,“你以斩魂刀为契机,沟通十二天门阵法的气息,进而使其力量增强,诱发天刑雷劫?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苏三奇嘿然一笑:“别忘了阵法一道,苏某可不输你多少。这十二天门既然是天地本来所有,再加上你说此阵能吸收被困之人的力量,嘿嘿,七个逍遥境,二十多个通元境,这点力量,想必老天还是看得上眼的。那么苏某利用这件神器引发雷劫,也不算难事。” 这天刑雷劫确实是苏三奇引发的,在庄玄机开口解释前因后果的时候,他就在拼命沟通斩魂刀中自己早就种下的烙印,然后利用自己的阵法知识,暗中与十二天门阵达成了气息交感。他和庄玄机都不会被阵法所攻击,这也是苏三奇的运气,正因如此他才能顺利完成将十二天门与外界天地贯通一气。 所有的力量聚集到一起,用惊天动地来形容绝对不过分,只是雷劫的目标却是十二天门阵,未免让苏三奇感到一阵美中不足,庄玄机若是抽身逃走,雷劫也不会主动找他。 但是苏三奇也知道,庄玄机是绝对不会就此离开的。 因为十二天门阵之中还困有五大门派的人! 如果他就此离开,十二天门阵欠缺主持,必然被破,而雷劫的目标也不是五大门派之人,届时那些人必然能逃出生天,庄玄机欲借此机会将五大门派的力量大为消减的计划也就告吹了。 但是留下来,也就意味着要孤身扛下雷劫的攻击!也就是说,庄玄机要面对具备这十二天门阵实力的天刑雷劫!一个能够困住五大高手的十二天门阵!他要怎么应对呢? 无论结果如何,苏三奇都很想放声大笑。 敢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你就做好被自己反将一军的心理准备吧! “好一个天涯狂生,我终究还是小瞧你了!”庄玄机神色阴晴不定。 “有时间说这些话,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天刑雷劫吧!它可不会给你太多的准备时间。”苏三奇含笑道,类似的话庄玄机也对阴老说过。 苏三奇知道雷劫之下,寸草不生,无论庄玄机能否挡下,自己都是活不成了,但是那又如何?天涯狂生,岂是任由他人宰割之辈? 庄玄机念头电转,天刑雷劫是绝对不可能躲避的,但是十二天门阵也不能就此放弃,不然自己多番谋划,岂不就此功亏一篑?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些解决掉这个苏三奇,让他最后关头还制造了这么麻烦的事! 事到临头,埋怨也无济于事,庄玄机深吸口气,他毕竟是一代人物,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笑道:“你以为利用雷劫就能破除阵法,让那些人逃出来,坏我大事?嘿,天刑雷劫虽然厉害,未尝不能为我所用!” 言未毕,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窜上了天空。 苏三奇一愣:“利用雷劫?”忽地脸色大变,“难道他想利用雷劫之力,直接击杀阵中的五大门派之人?” 细一思索,越觉这并非不可能之事,雷劫目标并不是庄玄机,而后者亦是阵道大师,利用某些牵引阵法,也不是没可能将这股力量为己所用!虽然天地之威难以匹敌,但花点代价,也是有机会的! “哼,那会让你这么便宜成事!”苏三奇强提一口元力,勉力站了起来,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剧痛难耐,可他眼中却散发出一股极为坚定的光芒,他缓缓伸手,握紧了斩魂刀,这是他唯一的倚仗了。 十二天门阵中。 阴老等人正在细心寻找阵法空隙,忽地心神一凛,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虽然天空被幻象取代,但心中那股隐隐不安却让他感到一阵颤栗。 “这是……好强大的力量!”阴老动容道。 其他人亦是心头惴惴,破此阵法已是希望渺茫,而外界还有一股更为惊人的力量含而未发,更让他们心头乌云笼罩。 难道今日当真要毙命于此? 他们不会知道,这股力量是针对困住他们的阵法而发,更不敢相信,这股力量的始作俑者,是他们追杀了三天三夜的苏三奇!可谓是风云遽变、世事难料。 庄玄机升至半空,到达了掌控阵法的最远距离,而后提聚全身元力,蓄势待发。 他手臂迅速挥舞,虚空结印,一道道玄奥的元力符文不断打出,融入他身边的空间,一个又一个的防御阵法快速成型。 布置了不下十个防御阵法,但庄玄机丝毫不见颓态,手腕一翻,祭出了十余杆蓝色小旗,分列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隐隐可见一股气旋缓缓形成,吸收着断天涯附近的紊乱元力。 庄玄机唯有兵行险着,单单依靠自身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抗住雷劫的,十二天门阵的威力他比谁都要清楚,不然也不会这么有底气地直接挑战五大门派,所以自己必须要借助周围环境的天地元力。 断天涯乃是上古时期神魔之战的战场之一,历经无数战斗,早已是支离破碎,充斥着紊乱元力,狂暴异常,难以吸收,而且更能形成足以摧毁修士肉身的猛烈罡风! 贸然将之吸收加以利用乃是险之又险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情况紧急,庄玄机明知如此却也不得不如此了。 “来吧,我倒要看看,逆天行事到底会是如何凄惨下场!”庄玄机眼中充满战意,他为何会被当做异端叛徒而离开师门?就是因为他觉得师门奉行的顺天行事和他心中理念不合,此时面对着最能代表天地的力量,他心中那股愤然自是充塞胸臆。 咔! 雷刑天劫九重天,一关更比一关难。 第一道! 一道粗若儿臂的紫黑雷芒猝然冲下,划破了长空。 庄玄机抬手,身旁阵法呼啸卷起一道青色龙卷,悍然相迎。 砰! 庄玄机脸色一沉,虚浮半空的身躯不自禁下坠了一尺,他没想到只是第一道雷劫,就具备如此威力,按照十二天门阵的威力来计算,和自己看过的有关雷劫的古籍记载,前六道雷劫都不会具备太大威力,唯有最后三道,特别是最后一道专攻心神的心魔雷,才是威力最大的。 “看来雷劫描述之说,终究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来的真实。”庄玄机皱眉道,不过倒也没太过担心,雷劫虽强,但根据这第一道雷劫来判断,终究还是不能破去十二天门阵,自己的计划顶多受到一点阻碍,还在可控范围之中。 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五道雷劫,连番砸下,没有丝毫空隙。 庄玄机神色镇定,他出身的宗门之中也有不少炼丹炼器大师曾炼制出惊天动地的神丹法宝,因此引发过雷劫,他对之不算太过陌生。 前面六道雷劫,仅仅只让他布置的那些防护阵法化为乌有,十二天门阵的运转还没有受到影响,他自身气力也还余十之七八。 但是庄玄机深知,最严峻的考验即将来临。 究竟能否抗住,他虽然心中不会服输,但终究有些不安,毕竟天地之威在眼前,修士就像一叶在浪涛中颠簸不定的扁舟。 但是,他也有最后的后手,有七成把握将雷劫引导至阵中,将十二天门阵和阵中一切尽数毁灭! “嗯?” 庄玄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上劫云的变化,心神与十二天门阵联合传来的讯息却让他眉头一皱,阵中已是废人的苏三奇居然站了起来,拔出了斩魂刀! “他又想干什么?”阵法与他同属一气,庄玄机很快就探查出了苏三奇只是以两伤法诀强提最后一口元力,虽然具备了行动能力,但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实力甚至还不如一个刚踏入修行门槛的修士。两伤法诀,只有某些门派或是秘传术法才有记载,虽然珍贵难学,以苏三奇的经历之广,要得到却也不是难事。 但是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庄玄机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错误,宁可杀错,决不能忽略掉,他心念一动,阵中一道劲气随即袭向苏三奇。 还是趁早将其抹杀比较保险。 然而让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劲气还未打中苏三奇,后者轻轻一扬斩魂刀,劲气如击败絮,寂然消失。 庄玄机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他居然能用斩魂刀挡下这一击?怎么回事?” 苏三奇忽的抬头,虽然看不见虚空踏立的庄玄机,但两人的目光似乎隐隐接触,后者能够看出苏三奇眼中不加掩饰的讥嘲之意。 “剑修用刀,果然还是不太顺手。”苏三奇虽然体内剧痛,脸上却在微笑,“看你挡住天劫挡的那么辛苦,要不要苏某来搭把手?” 在庄玄机惊诧的目光中,苏三奇如鹰隼般拔地而起,轻松突破了十二天门阵的束缚,虚空踏立,和庄玄机互相对峙。 “你……你怎么……”庄玄机吃惊道,甚至暂时忘却了头顶即将降临的第七道雷劫。 “很惊讶么?你一开始没有把苏某当做阵法的敌人,留下的气息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从中窥得阵法空隙一角,也不算难事。”苏三奇横刀斜指,“更何况,你留下的斩魂刀,也不是一般法宝。作为同样传承自上古时期的天魂神帝,既然都能将修士的神魂斩灭,沟通天门嘛,应该也不难。” 第8章 斩魂刀碎 “就算你突破了天门束缚,来到了我面前,那又如何?”苏三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析出十二天门阵的奥秘,并且找到了空隙逃出阵法,虽然是钻了一个空子,但也让庄玄机感到吃惊,不过也仅此而已,“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想用斩魂刀对我造成威胁?恐怕你连雷劫的余波都承受不住,若是你的天语剑,倒还有点看头。” 这倒不是庄玄机瞧不起苏三奇的实力,而是对方重伤之躯,强运两伤法诀,无疑是伤上加伤,而且雷劫之下,不分你我,以苏三奇的状态,最后只能是送死这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你想要借助最后三道雷劫的威力,尽数返还给下方阵法,将阵法与五大门派之人一起消灭,对么?”苏三奇浑不在意,反问道。 庄玄机点头:“你看出来了又怎样?这一切你已经阻止不了了。” 苏三奇承认自己没办法挡住雷劫,而且他也不想替那些人分担,五大门派和庄玄机谁会笑到最后他并不关心,但是他不想看到庄玄机那可笑的嘴脸。 至少现在不想。 “雷劫是拦不住,但是你想要这把斩魂刀,也没那么容易。”苏三奇笑道,“少了这把神器,你计划的第三步,恐怕就得改一改了!” 庄玄机冷笑:“若是斩魂刀这般容易就能被毁,那它也枉为稀世神器了!” “天魂神帝留下来的法宝自然是坚固无比,但是神器再强,能强得过天地之力吗?”苏三奇笑容未褪。 庄玄机神色一凝:“你想借助这雷劫之力,毁掉斩魂刀?想法虽好,只怕你还没将它毁掉,自己就被轰成渣滓了!”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苏三奇也不反驳也不出手攻击,因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进攻非但无用,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机会夺走自己手中的斩魂刀。 但是庄玄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雷劫非同小可,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抽空打倒苏三奇自然是轻松之至,但是一旦被其纠缠几个呼吸的时间,自己就有可能被雷劫轰的体无完肤。 这个险,绝对不能冒。 “我等着你变成飞灰!”庄玄机恶狠狠道,将目光转向天空,雷劫积蓄已久,劫云之中劈啪作响,威压轰然而散,令人心悸。 显然,这第七道雷劫将会非常恐怖,即使庄玄机心中早有准备,但也隐含不安。 引雷之法,在自己师门中也有传授,但是庄玄机从未试验过,再加上这一次的雷劫前所未有,是否能成功借此斩杀天门阵中的五大门派之人,他心中也没多大把握。 第七道劫雷酝酿许久,方才悍然劈下。 庄玄机看得真切,这道劫雷与之前的几道截然不同,紫黑之色更为深沉,其中蕴含的元力也是更加恐怖。 “还好准备了牵引法宝,成功率应能提升不少,不然……嗯?”庄玄机知道事不宜迟,正欲祭出法宝牵引此道雷劫,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于自己之前飞上迎上了雷劫! 雷劫的目标选择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谁渡劫就劈谁,但也并非绝对,如果有人帮渡劫者扛雷,雷劫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而且威力也会相应提高。还有一种情况,旁人也可接下雷劫,那就是在雷劫劈出之后。 苏三奇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庄玄机愕然不已:“难道他真的一心寻死?” 雷劫劈出之后,虽然可被半途阻挡,但威力也是会相应提升的,天罚之下,岂容偷奸耍滑? 但是苏三奇目的就在于此。他强运两伤法诀,身躯已是满目疮痍,撑不了多久,而对于庄玄机利用自己的愤怒又急需发泄,他只能选择这个,那就是利用加强威力之后的雷劫,毁掉这把斩魂刀! 引发雷劫之后,苏三奇在庄玄机对抗雷劫的过程中已经发现了,天刑雷劫不可能毁掉十二天门阵,对方的计划还是没有出现意外,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让对方最后得不到斩魂刀了。 虽然这么做,自己绝对会魂飞魄散! 但是苏三奇的脸上没有一丝后悔之色。行事狷狂的他,岂会犹豫不决?生亦何欢,死有何惧! 庄玄机冷笑连连,雷劫既然被苏三奇拦下,那他就乐得轻松了,不过他并不担心斩魂刀就此毁坏,一代神君的法宝,哪有那么容易被毁掉? “若是最后几道雷劫一同落下,你到还有点机会,但是这一道雷劫过后,斩魂刀如何还未可知,你是绝对要被雷劫劈得魂飞魄散了!” 苏三奇的一双眼睛被紫黑劫雷映照的灿然生光,手中斩魂刀却毫无光华,威压全无,宛如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刀。 苏三奇对此视而不见,他自然知道仅凭这一道劫雷,毁掉斩魂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心中也有计较。 “老朋友,这次实在是愧对你了。”苏三奇低声自语,另一只手光华闪现,一柄长剑倏然出现,嗡然颤鸣。 天语剑! 这柄伴随他修行至今的长剑,此刻却要和他说再见了。 算苏三奇脸上陡然发狠,贯注全身残余元力于天语剑之上,剑身光芒大盛,而后苏三奇再不迟疑,反手一剑狠狠斩向下方的十二天门阵! 他对于头顶瞬息便至的劫雷更本连看都没看一眼! 庄玄机脸色顿变,因为他知道苏三奇打得是什么算盘了。 利用十二天门阵的反激之力,汇同上苍劫雷一起,轰击斩魂刀! 苏三奇正是如此想法,只是如此一来,他固然是要被打成一片虚无,而性命交修、已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朋友的天语剑,也将化为齑粉! 轰! 十二天门阵暗合大道,沟通天地,元力循环生生不息,受此打击,立时便生反应,数道雄浑劲气盘旋而上,直冲苏三奇。 与此同时,劫雷已然降临! 庄玄机愤怒填膺,但他已经插不了手了。 十二天门阵的威力有多大?庄玄机比谁都清楚,能够引发天刑雷劫,还能差到哪里去? 而双重毁灭之下,斩魂刀真的能抗住吗? 嘭! 强烈的元力爆发轰然一震,此处天地空间竟隐隐产生了些许裂缝! 苏三奇才露出最后一个微笑,身体已然崩散,手中斩魂刀与天语剑同时悬浮在空中,承受了几乎所有的冲击。 天语剑瞬间解体,化作无数碎片消散于天地之间。 斩魂刀呢? 原本朴实无华的斩魂刀在两股强大力量即将汇聚的一瞬间,似乎察觉到了性命威胁,霍然蓝光大盛,一股凌绝天下的强横气息轰然爆发! 但这股气息来得快去得更快,元力气劲叠爆,斩魂刀虽然支撑了一瞬间,但下一刻,也面临崩溃的危险。 在庄玄机目眦欲裂的目光中,斩魂刀最终扛不住这股冲击,化作了数道流光,消失不见。 甚至还有几道流光直接割裂了空间,消失在了庄玄机的视野中。 “居然还趁此机会突破了下界通道?!”庄玄机心中怒火,几乎烧毁了他,斩魂刀纵然变成了碎片,但是花点时间,总能找回来。而且此等稀世神器即使成了碎片,彼此之间也存在着隐隐呼应,将其融合虽非易事,却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有几块碎片跑到了下界,将其找回那就难如登天了。 所谓下界,也就是苏三奇飞升之前的修行界,也是众多修士的修行起源之地。与玄天界之间存在着空间壁垒,极难突破,玄天界之人若是下界,不但要冒着空间之力的侵蚀,有陨落的危险,而且下界之后实力修为均会受到世界的压制,不能突破那个世界的限制。在修行界找几块碎片,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还不止一块碎片落到了下界! 若不是苏三奇已经魂飞魄散,庄玄机绝对要将其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的计划已经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但是斩魂刀却在功成的最后时刻变成了碎片,那么自己利用斩魂刀打开破天洞府的计划无疑要延后不知许久,如此一来,称霸玄天界的计划也受到了极大阻碍。 不过庄玄机到底是心机深沉之辈,虽然极度震怒,但心神运转,不过十余呼吸之间,已经将翻滚心绪压了下来,虽然出了变故,但十二天门阵并未破损,阵中被困之人是生是死,全在己心,只是最后的计划得改一改了。 “斩魂刀共分为六块碎片,三块进入了空间裂缝,另外三块仍在玄天界,只需排遣人手下界,斩魂刀完好如初是迟早的事!” “人力岂能胜天?在下就要全天下的人看一看,人力终将胜天!”庄玄机罕见的脸露狠色,抬头看向天空。 还有最后两道劫雷! 不过没了苏三奇的阻拦,已是不足在意。天门阵中的人,已是死路一条! 断天涯一役之后仅仅三天,整个玄天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首先便是五大门派联袂追杀散修苏三奇一事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是追杀的人连带五名护道者高手,尽数命丧断天涯! 其次,斩魂刀不知所踪! 最后,是一个势力的崛起。 神机教! 名震天下的“神算子”庄玄机露出了他的爪牙,他正是神机教的掌教之人!而且更令玄天界修士震惊的是,断天涯一役之后,庄玄机高调宣布,与五大门派势不两立! 于是很多修士心中都有了同一个猜测,那把去向不明的斩魂刀是否已经落入了庄玄机之手?要知道,追杀苏三奇的五大门派联合部队,可是由此人带领的! 而且挑战五大门派一事,已是千年未有,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连番出现了。几乎所有修士都存了看好戏的态度,想知道五大门派如何应对。 五大门派却已是焦头烂额,倒不是他们不想给庄玄机这个挑衅他们的狂徒一个教训,而是他们也出现了新的问题。 正如庄玄机原先计划所料,十二天门阵中死了不少五大门派的中坚力量,五大门派一时难以为继,虽然力量依然雄浑,但是瞒不住明眼人,比如那些不甘久居五大门派之下的七大偏门。 好似心有灵犀,七大偏门竟联合起来,与神机教一起,欲撼动五大门派。 而五大门派却是各自为战,一时之间,安静祥和了数千年,自神魔之战后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混乱的玄天界,已是战火四起! 谁都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人的阴谋,谁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起始地点断天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断天涯。 有一截剑刃藏在碎石瓦砾之中,毫不起眼,但是随着外界元力狂暴怒号,它却隐隐产生了一些呜啸鸣叫,好似低声啜泣。 从前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天语…… 第9章 真仙降世 修行界某处山脉。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元力浓郁,好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咔嚓! 半空中突然迸现出一道空间裂缝,接着两人缓缓从中走出,踏空而立。 两人均是一脸阴沉,只是一人全身黑衣,给一股阴沉之极的死亡气息,另一人却是一身白衣,给人一种如风春风的舒适感,二者泾渭分明。 两人甫一现身,便有两股强凝的威压轰然散开,顿时下方万千树木花草化作齑粉,此地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数来不及逃逸的飞禽走兽尽被这股元力威压震死。 穿黑衣的人眉头微皱:“没想到这下界的限制这么强烈,即使有掌教给我们的法宝,还是举步维艰!” 穿白衣的人点点头:“是啊,这一身修为,能使出的不足万分之一……不过也应该够用了,近千年来就飞升了一个苏三奇,可见下界已经凋零到了何种程度。” “不可大意,有些隐修之人实力已经具备了飞升之能,只是没有把握度过雷劫罢了。一个两个还好应付,整个修行界的人联合起来,可不容小觑。掌教吩咐过了,取回碎片,即刻返回,不可延误。” “一时感慨罢了,你以为我会趁此机会祭炼那噬魂幡吗?事情轻重,我自然晓得,误了掌教的大事,我可没那么多命赔。事不宜迟,开始找寻碎片吧!” 黑衣人手腕一翻,一枚似是刀刃部分的碎片出现在其手上,散发着淡淡蓝光。 黑衣人闭上双眼,暗运法诀,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方才睁开双眼:“在北方,约数千里的距离,似乎有一点相同气息。” 白衣人点点头:“去看看。” 两人霎时消失不见,甚至没有荡起一丝空气,若是有修士看见这一幕,定会惊讶万分,因为这两人使用的乃是极为高明的遁法,修行界中会使此法的修士,屈指可数。 而在这两个神秘人出现的一瞬间,修行界众多门派的掌门人,以及那些隐修的高手,心头均是一颤,都察觉到了那股极为可怕的气息。 并非两人的气息散布到了整个修行界,只是他们两人的到来,使修行界发生了一点变化,那是一种针对外来者的变化。 “难道有修为高深者现世?还是说……上界真仙降世?”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心中顿时惴惴不安,纷纷开始推演,希望能从中得到些许信息,不过最终结果却是混沌一片。 修行界分为大致分为五大区域,东域、西漠、南疆、北荒、中原,还有一些其他区域,不过面积就远小于这五大区域了。 东域之外,是一片无边海域,顾名思义,这块海洋几乎是无边无际,哪怕是窥天境修士,也难以探其方圆几何。 海域之上也有不少修士,与大陆之上的修士相互隔绝,鲜有来往,其实海域之间的岛屿相隔甚远,除了外出寻找奇珍神药的修士,海域修士基本上也没什么来往,闭门潜修才是当今修行界的主流。 这一天,注定是海域修士难以忘记的一天。 无边碧波之上,两人虚浮而立,散发的强大威压,令过往修士为之侧目,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能够感受到,那两人的可怕,和他们远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很多修士心中也有疑问,自己在海域修行许久,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强者,却从未听说过这样两号人物,难道是来自大陆的修士? 不过没人因为心中的好奇心而上前询问,能够走上修行之路的人,大多都是心志坚定之辈,能够很好地把握想法和行为的界限,强者素来喜怒无常,万一你因为好奇而送了命,那可就亏大了。 不过远远观望,却是很多人的首选,毕竟当一个观众,哪怕是强者,也不好意思对你无故责难,更何况,观摩强者行为,说不定还能从中感悟到一丝突破的契机。 虽然还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神秘人要做什么。 有人猜测这两个人可能很强,甚至堪比自家门派掌门,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猜到,这两人会是上界真仙降世! “大哥,这里的蝼蚁还真不少,不知精进自己修为,却来看无关热闹,真是不知所谓!”白衣人神识何等强大,众多修士远处观望,他自然早就知道了。 黑衣人却是一脸冷漠:“无关人等,管他们作甚?只要他们没有不长眼的上前打扰,我也不嫌他们碍眼。” 白衣人笑道:“说的也是。” “看好周围,我这就去找寻碎片。”黑衣人深吸口气,身子猛然下坠,已经一头栽进了海中。 白衣人衣衫飘扬,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神识密切关注着周围情况,一旦有人不知死活地上前想要做些什么,他可不会客气,虽然临行前掌教对他说过不可过多杀戮,但杀一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自己的噬魂幡从来都不担心那些亡魂无处可去。 可他俩的威压何其强大,又有谁敢上前呢? 约过了一刻钟工夫,海面平静无波,黑衣人下去了之后就再无动静。 白衣人脸上没有丝毫改变,他知道找寻碎片一事难度不小,全凭自己手中已有的碎片,探查与其相连的微弱气息,但是修行界茫茫无际,能够很快找到第一块碎片,已是莫大运气,再说,他们也不急在一时。 “嗯?找到了?”白衣人脸露喜色。 海面忽然鼓起,而后轰然旋开,形成了一道真空气旋,从中看去,竟可看见海底! 黑衣人就站在海底,站在这方圆数米的真空海底气旋之中,对于周围的壮观景象视而不见,默然伫立半晌,忽地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白衣人的身旁。 冲天海水气柱也随之坠了下去,海面重归寂静。 黑衣人身上有着斑斑血迹,而且气息略显萎靡,白衣人讶然道:“怎么,海底难道藏了个潜修的高手?” 黑衣人长出一口气,体内伤势渐渐复原,道:“遇到了五头蓝翼海龙,它们不弱于窥天境修士,费了一番手脚。” 修行大道,虽然难以判定境界,但是修士每到达一个位置,体内便会出现一些共有特征,于是便以此作为修为的判别。玄天界内,奉行的的是改天三境的说法,改天、通元、逍遥,而未飞升之前,奉行的是窥天六小境,修为境界可分为六个境界:叩关、凝血、元丹、化海、彼岸、窥天。 窥天境,就已经隐隐具备飞升之能,只是未到关键时机,没有把握之下,这种层次的修士不会轻易出手,引发天刑雷劫,而是避世潜修或者四处寻找能够抵御雷劫的法宝神器。 蓝翼海龙,境界虽有不如,但是实力却已堪比窥天境修士,但是黑衣人杀了五头,像是杀了五头普通野兽一般轻松写意。 白衣人点点头:“找到碎片了吗?” 黑衣人脸上冷漠之色终于现出一丝微笑,他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两样碎片,散发着淡淡蓝光。 白衣人亦是脸露喜色:“没想到甫一下界便找到一块,掌教说此界共飞落三块碎片,如此便只剩两块了。” 黑衣人点头:“不过这件事也算是为我们提了个醒,此等神器纵然只剩碎片,也会有灵兽受其气息吸引,从而围绕着它修行,要想得到也不见得轻松。” 白衣人哈哈大笑:“大哥闹出这么大动静,可不是掌教意愿,明显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黑衣人道:“我也无法,蓝翼海龙又不是一般海兽,藏拙只怕会有丧命之虞,不过就算引起了骚动,那也顾不得了。” 白衣人笑道:“说什么来什么,已经有人想来探探究竟了。” 话音未落,半空中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高亢入云。 “不知是何方道友在此?在下海域联盟陈云,未尽地主之谊,还请恕罪!” “海域联盟?”两人相视一笑,白衣人道,“大哥,这一次只怕难以善了,你可不能说我滥用噬魂幡了!” 黑衣人道:“若他只是随便来瞧瞧,能放过就放过吧,敢无视我们散发的威压前来质问,想必修为不是泛泛。” 白衣人笑道:“那得看他表现如何了。” 两人说话间,已有三人于他们面前十余米距离处现身,皆是锦服长袍,一脸华贵之气。 旁观修士还震惊于这两人弄出的大动静,神识隐隐查探,不禁又是一阵动容。 “陈云?那不是咱们海域联盟的盟主吗?” “海外众多修行门派,皆奉此人为首,连他也要谨慎对待的人物,又是何等强大?” “难道大陆上真的出现了如此高手?” “也不知这两人到底在海底闹出了什么动静,竟然惊动了联盟之主!” 修士议论纷纷。 陈云偷瞧这两人,心头剧震,他本在闭关修炼,先是被一股极为可怕的阴冷气息而惊动出关,接着不远处的海面之上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元力爆发,他神识及处,看见了那壮观的一幕,不禁心中一凛,黑衣人搅动万丈海水,他自然也能做到,但是远不如那般轻松写意。而且他神识窥见海底,躺着几只熟悉无比的海兽,心中更是大惊,蓝翼海龙!一只便有堪比窥天境的实力,居然被此人斩了?而且一斩就是好几只?! 这两人到底是何来历?来到海域又有何目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杀这五只蓝翼海龙? 他身后的两人也是一派之主,心中的念头如他无异。 “陈云?看你气度也算不凡,在那什么联盟之中想必也是身居高位之人,此行何来?”白衣人淡然道,语气不算倨傲,也不算尊敬。 陈云不卑不亢道:“阁下气息惊人,而且又弄出这番大动静,陈某忝为海域联盟之主,前来相询亦是不得不来,倒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 黑衣人点头道:“很好,那你可以回去了,我俩来此只是为了取走一样物事,此时已经事了,即将离去,也并非对你们海域修士有所图谋。” 物事?陈云心中咯噔一跳,看来那五头蓝翼海龙就是死在了这个人手上!能被蓝翼海龙守护的物事,难道还差了? “对方修为再强,也不会超过窥天境,而且其中一人刚刚才与蓝翼海龙搏杀,想必已有内伤,若是趁此机会……”陈云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他天刑雷劫已近,苦于手头上没有什么足以渡劫的奇宝,此时见到了一丝希望,哪能不动心?这份心思,甚至超过了最开始对这神秘的两人的忌惮。 “既然两位只是途径宝地,那陈某岂能不做这个东道主?”陈云一念至此,微笑道,“不如就请二位盘桓几日,一方面观赏观赏海域风光,另一方面,陈某也有些修行之惑需要和两位探讨一二。不知可否?” 白衣人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真是这个想法?” 陈云心中一突,这个人好奇怪,明明看上去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为何刚才的目光似乎蕴含了一种锐利暴戾的气息? 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勉强笑了笑:“阁下说笑了,陈某自然还有点私心,大陆修士与海域修士不相来往已有多年,阁下二人与海域修士大不相同,难保不是大陆修士来此,陈某既然是联盟之主,理应要问个明白……” “这也不是你的想法,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白衣人打断他的话头,微笑道。 陈云默然。 一人大声叱道:“咱们盟主好心待你们,难道还是要吃了你们不成?你们言语间暗含讽刺,态度嚣张,还不快对盟主谢礼赔罪!” 白衣人却对之视而不见,仍然盯着陈云,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第10章 黑白双煞 陈云一咬牙,对方说话的时候散发的威压强度是自己从未体会的,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后悔:“陈某想看一看,阁下刚才到底从蓝翼海龙处得到了什么法宝,若是有机会,陈某想用其他法宝进行交换!” 他把杀人夺宝的心思按捺下去,换了个说法。 另外两人没有看到海底的尸体,闻言一惊,蓝翼海龙?那可是自己都不敢说稳胜的海中凶兽,难道这两人刚才就杀了一头蓝翼海龙? 修士在野外寻宝那是常有之事,一些散修便是靠此度日,如此两人来此的目的也就有了说明。两人心中稍安。 白衣人点点头:“你还算识时务,虽然心里想着一套,嘴上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毕竟你根本不清楚我俩的底细。看在你还有点诚意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受那神魂炙炼之苦了!” 陈云脸色大变,不意对方居然意存杀机,不但突如其来,而且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居然还能保持微笑。 白衣人抖手甩出一道旗子,迎风而涨,霎时已成一面丈余大小的飞扬旗幡,黑气笼罩,其中更有无数隐隐悲号,让人心神震动。 陈云神识触及这面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法宝的旗子,心头剧震。 这被黑气笼罩的旗子,里面居然是无数魂魄!常人死后,魂魄一般都会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幽冥一说不过是故老相传,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其存在,而修士的神魂虽然较之常人要强大的多,却也只能多撑一段时间,终究还是要消散的。 只有一种邪门修士,在某种因缘巧合之下,能将神魂强行居于另一人体内泥丸宫,此行称为夺舍,乃是一种极为凶险的术法,而且为天下修士所敌视。 但是此人法宝之上,居然存有不下万数的魂魄!他是如何保存的?这令陈云惊讶万分,心中悔意更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类法宝,对方来头必然不小,自己纵然全力出手,只怕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干什么!难道还想对盟主无礼?”而站在陈云身边的人兀自不清楚形势,大声呵斥。 白衣人也不感到如何奇怪,这些人向来骄横惯了,自然是认为人人都得对他们尊敬无比,低声下气,却不知如此行径,总有一天会碰上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只是那个时候就不会有人大方地原谅他们了。 这种人的魂魄,他已经炼化了不知凡几,看来这一回又得添上两个了。 “阁下和我等素无仇怨,何必伤了和气?若有冒犯之处,陈某先赔礼了,这件定海戟虽然不算什么奇珍异宝,也有几分威力,权当给二位赔罪了,如何?”陈云心中念头电转,手臂一扬,祭出了一样法宝。 白衣人笑道:“现在摆这种姿态也没用,你不必献宝求饶,也不用想着拖时间等你的人来帮忙,我既然说了要杀你,就一定要杀你,谁都挡不住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依然笑容可掬,但是半空旗帜上的黑气,却已经开始弥漫开来! 无数神魂咆哮着乌号着窜出,化作道道黑气,慑人无比,盘旋着围绕陈云等三人,瞬息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光罩。 陈云连忙祭出法宝,形成防护罩,大声喝道:“阁下真要与海域联盟为敌?可不要一时冲动,误了己身!” 白衣人并不答话,只是手中挥舞的速度更快,旗帜之上黑气涌出连绵不绝,似乎永无穷尽,而困住陈云等三人的黑色光罩也越来越凝实,到最后已看不清其中情形,甚至连神识也透不进去,那股黑气所化的光罩,有着隔绝神识的作用。 黑衣人道:“好了,远处有几道强横不下于此人的气息正飞速赶来,虽然不足为虑,但耽误越久,找寻碎片花点时间也就越久,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待,你还是快点完事吧。” 白衣人道:“好久没能使用此宝了,一时还有些生疏,大哥放心,这就将他们尽数祭炼了。” 可怜陈云贵为海外联盟之主,且隐然有海外修士第一人的资质,却枉死在此人的噬魂幡下,连神魂都没能逃掉!不知若是他死后有灵,是否会后悔自己心中滋生的那一丝贪恋? 黑色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最后化作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的光球,白衣人将其收入袖中,道:“行了,三人已死,炼化一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这就走吧。” 三大高手,还未使出任何手段,便已陨落! 这就是降世真仙与修行界巅峰高手的差距! 若是陈云也是一开始就使出最强手段,也未必就会在一瞬间被困住,但白衣人向来信奉的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那噬魂幡一旦展开,形成的光罩非同小可,不但禁锢之能强大,而且能隔绝一切探查,由魂魄化作的黑气具备着侵蚀修士神魂的能力,端的是歹毒无比。待陈云醒觉之后,已是毫无办法。 白衣人神态祥和,说话的时候也是挂着淡淡微笑,但是出手之间,满是阴沉狠毒的手段,与其面容截然不符。 而两人离开之后,此地顿时出现了数人,修为强盛丝毫不下于陈云等三人,但是他们追寻气息而来,到达之后却失去了感知的那股气息,好似风筝断了牵引的线。 一名老者皱眉道:“我等明明追寻盟主所发讯号来此,刚才也感觉到了此处爆发过一阵阴冷狠戾的气息,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黑白两人的遁法,水平远超修行界盛传的遁法,他们修为虽强,却仍是不知。 众人四下里找了半晌,除了发现海底有着五头蓝翼海龙的尸体,别无所获。一时,陈云等三人的失踪,在海域修行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联盟之主都失踪了,而且原因不明,自然有人联想到了可能会是那两个神秘人所为,于是联盟很快发下了悬赏令,通缉那两个神秘人。 但是联盟岂可一日无主?位子只有一个,而同阶层修士却是多不胜数,于是海外修行界又因此闹得不可开交,各大门派开始争名夺利,厮杀不休。至于那个悬赏令,摸不着的赏赐自然不及眼前触手可及的高位来的实在,很快就被人遗忘了,而陈云等三人也就和那些命丧荒野的修士一样,没什么区别,也就是陈云的亲属子弟还存有报仇之念,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仇人长相如何,又是何门何派,报仇又从何谈起呢? 而始作俑者早已离开了海域,到了大陆之上,开始寻找第二块碎片。 白衣人也不会知道,自己随手杀了几人,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轰动。其实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当做一回事,自玄天界来的他们,眼界心境均非修行界的修士可比,在修行界的修士眼中,陈云可能是一代高手,不能轻易得罪,但是在他们眼中,和一只鸡一只鸭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们的修为确实被压制了,但是眼力手段仍在,陈云怎能敌得过他们?被杀亦是情理之中。 黑衣人在某处山林中打坐恢复。 他和蓝翼海龙搏杀,受了点轻伤,而修行界元力的浓郁程度远不及玄天界,他随身携带丹药也是以防万一救命所用,用来治疗这种程度的轻伤有些大材小用了,故而他便寻了一处元力浓度相对浓郁的地方,安心疗伤,白衣人在一旁进行护法,顺便将那三个残魂炼化,增添噬魂幡的威力。 黑衣人修为高强,不过一炷香工夫,身上伤势已然尽复,他霍然站起身来,道:“走吧。” 白衣人点点头,两人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两人一走,此处渐渐又有野兽出没,原来它们早先被两人气息所震慑,不敢靠近这片区域,待两人走后许久,方才出现。这片区域元力浓度比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在此修炼自是事半功倍。 两人于无边海域、大陆五域、域外魔境等地不住搜寻,途中也不知惊动了多少门派掌门、潜修高手,但是两人一来没有露出真实修为,二来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因此倒也没引起更多的动乱。 但是两人寻了半月,下一块碎片的踪迹仍是没有丝毫头绪,那股淡淡的气息似乎就此失去了踪迹。 这两人自然便是来自于玄天界神机教的人了。断天涯一役之后,玄天界七大偏门与五大门派对峙,庄玄机创建的神机教强势崛起,整个玄天界陷入一片乱战,而庄玄机深知斩魂刀的重要性,故而四下派人查探,一方面是运气,另一方面也是他推算过人,竟被他找到了两块,于是他随即派遣得力手下黑白双煞携带其中一块碎片下界,利用其气息相连的特征找寻散落修行界的斩魂刀碎片。 两人甫一下界,便在无边海域中找到了一块,而庄玄机当日曾见三道流光飞进空间裂缝,算来还剩两块碎片,两人片刻不息,不敢耽搁,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修行界。 一时之间,这两人的形象传遍了整个修行界,虽然还没有人知道其是何来历,但两人的强横威压以及那无所顾忌的行事方式,让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修士暗自恻然。 他们也都猜测这两人可能是潜修许久的高手,此行多半是为了寻找奇宝以渡雷劫,但是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也着实有些令人诧异。 几乎是所有门派都在心底暗暗祈祷,让这两人早日离去,但是去向何处,何时离去,却就不为人所知了。两人寻找碎片的过程中,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11章 江南苏家 暖风熏得游人醉,鸟语花香,正是南方地域春光烂漫的季节。 南方四大世家之首苏家位于德城西直门大街,青石砖铺就的地面延伸出去,可见一栋恢弘气派的宅子,整栋宅子几乎占了半条街区,左右石坛中各竖起一根木杆,迎风飘扬的旗帜上用金线绣了一个斗大的苏字,煞是好看。 宅子大门用的是上好的朱红漆料,铜钉闪闪发光,门上匾额写着南方苏家四个大字,银钩铁画,笔力雄健。 门口有两人看守,两人站得如标枪般笔直,神色间满是傲气,似乎能够看守苏家的大门,也是一种荣耀。 在南方武林中翻滚的人物几乎没有不知道南方四大世家的,苏家更是如雷贯耳,家主“拂云手”苏放乃是南方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手下得力弟子无数,个个都是拔尖的角色。 苏家称雄南方武林,位列四大世家之首,苏放也因此当上了南方武林隐然第一人,位高权重,人人敬仰。 而苏老爷子膝下三子,也人人都是一时之龙,惹人艳羡。 大门中开,一匹白马当先冲出,马上坐着一人,一身白衫耀人眼目,华贵至极,可惜马上少年却长得颇不讨人喜欢,一张脸塌鼻陷目,而且还有不少褐色斑点,丑陋无比,不过一双眼睛倒是颇显灵动,为其增色不少。 白马才出大门,随后冲出三骑,个个太阳穴鼓起,双目暗含炯光,精气神充足,显然都是武功高强的会家子。 看守大门的家将都认识这位三少爷苏无咎,见状齐声叫道:“三少爷又去打猎了,不知这回能不能让咱们尝尝新鲜的野味?” 苏无咎还未答话,他身后一骑笑骂道:“好你个李三,上次三少爷给你的半头野猪还不管饱么?” 苏无咎淡淡道:“这次我就给你多带些回来,只怕你到时候吃不下!” 李三笑道:“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这点饭量倒还颇有自信。” 苏无咎淡笑一声,挥鞭抽在马臀之上,白马长嘶一声,放足奔驰而去。他经常外出打猎,早已和门仆李三等人混得熟稔,此时说笑几句,便朝城外旷野而去。在他背后的三员家将连忙跟上。虽然苏家在德城几可说是一手遮天,他人无不敬仰,但是南方武林中与之齐名的另外三大家族却和苏家关系紧张,因此苏老爷子担心幼子出事,就连打猎这种近在眼前的小事,也排遣了三名得力弟子紧紧跟随,相信足以保证苏无咎无虞。 苏无咎出城之后,奔驰不歇,很快就到了一片旷野之上,极目远眺,尽是郁郁青天,而附近也有一处茂密树林,正是打猎的好地方,也是苏无咎经常会猎之处。 苏无咎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大声道:“肖哥,放鹰吧!” 跟随而来的三骑勒马而立,其中一人名叫肖独,乃是苏无咎之父苏放的亲传弟子,平时和苏无咎也以兄弟相称,另外两人也是如此,叫做宋嘉、宋乐,是一对亲兄弟。 肖独应了一声,肩膀一抬,一只猎鹰呼啦啦飞掠而上,鹰目光锐利,爪力极强,向来是富贵人家打猎必备之物。 猎鹰看的真切,忽地俯身下冲,赶起一只白色兔儿,向前纵跳不止。 苏无咎弯弓搭箭,觑的真切之后,一箭射去,正中兔儿后腿,那兔儿蹦跳了几下,便不动了。 “三少爷,好箭法!”肖独赞道。 苏无咎微微一笑,忽地咳嗽不止,深吸口气,渐渐平复。 肖独惊道:“三少爷,没事吧?” 苏无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没事,继续吧,这点东西可还不够塞牙缝的!”他生来患有先天之疾,虽然尚未致命,但也会大大耗损他的元气,故而气力比之一般人要差得多,每次剧烈运动之后都得平神凝气,然而他又酷爱打猎这等在旷野之上驰骋自由之事,苏放对之宠爱无比,劝之无果的情况下,也唯有摇头苦笑,暗地里为其搜寻奇珍神药,好让他不至于病疾恶化。 肖独心中长叹,三少爷出身华贵,常人羡慕都还来不及,谁知道天妒其人,却给了他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而且资质奇差,习武更是难上加难,也导致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性格却有些阴沉偏激,稍有不如意之事便大发雷霆。 肖独等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且那猎鹰也是训练有素,不过半个时辰,苏无咎已是收获颇多,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 “三少爷,再打下去,可就没法带回去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肖独大声道。 苏无咎正玩得兴起,哪里肯听?纵马挥鞭,朝一头疯狂逃窜的梅花鹿追去。 肖独眉头微皱,苏无咎追去的方向正是那片密林,而密林却是埋伏袭击的好去处,他微微示意:“跟紧点,最近另外三家有些不安分,可别在这儿让三少爷吃了亏。” 宋嘉宋乐点点头,一齐纵马驰去,肖独也紧随其后。 苏无咎追鹿入林,却失去了目标踪迹,心中一阵懊恼,狠狠地扬鞭抽打胯下白马:“你这畜生,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待你,关键时刻却毫不济事!” 发泄一阵过后,苏无咎四下张望,希望还能找到那头梅花鹿。 就在此时,寒光乍现! 一脉冷光犹如银瓶乍破,自苏无咎左侧亮起,一股冰冷锋锐贴着白马向苏无咎肋下袭来! “少爷小心!” 苏无咎本来被那道寒光闪了一下眼睛,听到肖独的提醒,心中大惊,然后便感受到一股冰冷恶心的劲气从下方刺来,肋下一痛,已然翻身落马。 肖独远远地只看见一道模糊人影从地上忽地窜起,有一道寒光杀机毕露,目标正是自家少爷!他来不及阻止,只能高声出言提醒,希望少爷能反应及时,躲开这道袭击。 “嗯?” 那袭击之人一剑刺去,以为十拿九稳,谁知却像是刺中一块铁板,难以刺进面前之人的肚子,不禁愣了一愣。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浪费时间了,有时间发愣还不如上前再补一剑,不过在他身后已经赶到的苏家高手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宋嘉宋乐在肖独出言提醒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马鞍,施展轻身功夫,飞身掠上,两柄单刀一左一右,齐齐攻向那人。 那人见两人来势汹汹,锋芒一时难当,脚下一点,轻轻退后两步,拿桩站稳。 宋嘉宋乐二人也没想着一击毙命,只是要把对方逼开,好营救三少爷。 肖独已经扶起摔落地上的苏无咎,将一颗药丸送入他口中,并以内力化开。 苏无咎只觉得肋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禁闷哼出声,但是他性格颇为坚韧,只哼了一声便忍痛不发,缓缓站了起来。 肖独见少爷无虞,心中一松,低声道:“三少爷,你且退后观战,待肖哥替你出气!” 苏无咎内心怒火如炽,他之所以能在那人剑下逃得一命,全是因为他怀中藏有一块铁片,是他一次打猎中偶然所得,共有两块,他给了父亲一块以作研究,看能不能有什么特殊作用,但是最后发现除了坚固异常之外,并无特异之处,于是苏无咎就把它当做了护心镜使用,毕竟身为苏家三子,他也知道自家有很多仇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这块神秘铁片到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苏无咎从小在痛苦中长大,虽然锦衣玉食,但身体上的病痛却折磨了他十几年,早已养成了他睚眦必报的狭隘性格,此时他脸色一变,发狠道:“肖哥,生擒他,我要让他后悔刺出那一剑!” 肖独点点头,长身而起,走到面前与那人对峙:“你是哪一家派来的人?想杀咱们苏家三少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那人道:“苏家二少均为龙,唯有三少苏小丑,嘿,他活得想必也不怎么自在,老子送他上路,也省的他受人讥笑,你们该感谢我才是!可惜没想到这么一个丑人,居然惜命如金,连打猎这种快意之事也带着防身异宝,啧啧,活下来就得多受苦难,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肖独怒道:“住口!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快说出你来自哪家,肖某可以留你全尸!” 那人道:“哪一家?你苏家目中无人,早已激起公愤,这一次是三家联手,覆灭你们苏家只在翻掌之间!” “危言耸听!” 肖独冷笑一声,情知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于是直接出手了,打算擒下此人再好生拷问。至于对方所说的三家联手一事,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苏家为南方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另外三大世家,齐家、白家、风家的实力都比不上苏家,贸然联手,岂不是给了苏家一举击破的机会? 肖独身为苏放亲传弟子,手下自有惊人技艺,只见掌影重重,宛如铺天盖地一般朝那人涌来,那人一怔,这么多掌影,哪个才是真的?一时迟疑,手中剑竟不知该刺向何方。 肖独一掌击向那人胸膛,瞬息得手,那人闷哼一声,吐血飞退。 宋嘉二人拍手赞道:“好!肖师兄的拂云手又有精进了!” 肖独却没有露出喜色,仅仅一招,此人便被打倒,难道对方苦心派出的人手会是这么一个草包?他心中决然不信。 果然,那人晃悠悠地站起来,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脸上却丝毫不见苍白颓态,反而精神焕发:“这一掌力道不弱,再来试试。” 肖独冷笑道:“下一招就叫你站不起来!” 他用的是同一招,同样的漫天掌影,同样的无从躲避,而那人依然呆呆看着,好似和先前一样被吓住了。 肖独内心轻蔑之意大盛:“果然是个色厉内茬的主!” 但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在自己利用漫天掌影的掩护下准备一掌结果对手之时,对方的剑却宛如云层雷电,突破了自己的攻势,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那人的剑并不快,只比肖独快一点,但是已经足够了。 肖独身躯仍然站立着,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夹杂着恐惧、悲伤等死亡情绪。是的,很多人都怕死,肖独并不例外,他没想到,这个人刚才还不堪一击,为何却能将自己一剑击杀! 可惜他永远都没办法知道问题答案了。 那人呸了一口,哼道:“同一种招数也敢对同一个敌人使用,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已经被骇的呆住的三个人:“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第12章 独行杀手 宋嘉二人和苏无咎都还没回过神,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三人清楚肖独的实力,在苏放的弟子中不说拔尖,但也是稳居前列,怎么这么简单的,就死在了对方剑下? 刚才他明显还占上风啊! 宋嘉毕竟训练有素,使劲捏了自己一把,醒悟到现在不是发怔愣神的时候,他大声道:“三少爷,快跑!” 连肖独都抵挡不住的敌人,自己再加上宋乐那也无济于事。但是苏无咎不能死,苏放既然派他们保护苏无咎,也就意味着他们三人就是苏无咎遇到危险时的最后一道屏障。 这道屏障就是以他们的性命构建的。 苏无咎终究是个未经阵仗的少年,闻言猛地浑身一震,这才恢复常态,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爬上白马,心中紧张之下,竟连缰绳都拿不住。 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 苏无咎不是没见识过死人。苏家和其他世家争执,刀光剑影处,难免有人丧命,但是这么近距离的观看一个人死去,还是这么诡异无声,却是第一次。这种感觉让苏无咎几欲呕出昨夜吃的饭,他甚至以为,这就是世上最难受的感觉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不久之后,他遇到的变故会让他觉得,这种恶心欲吐的感觉已经堪称绝佳了。 “走?走哪里去?雇主可是说好了要你这个小丑的脑袋!”那人脸上现出一阵疯狂的神色,一双眼睛宛如一只独行野兽散发着幽幽绿光,令人不寒而栗。 宋嘉忽然想起来这个人的身份,大声吼道:“元独行!你是杀手元独行!” 宋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知道这一次怎么也不可能逃掉了。 元独行,南方武林中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因为见过他的人几乎死光了。 他是个杀手,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 据说只要你下的价钱足够,他可以为你杀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朋好友,也有价码。虽然,他也没什么亲朋好友。 他有一个让人难忘的特征,那就是杀人的时候像是一头嗜血野兽,散发着凛人气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而宋嘉正是看见了对方异于常人的一幕,才恍然醒觉。 元独行有一项特殊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他先前第一次被肖独击中,是因为想看清对方招数中藏有的破绽。于是肖独第二次使用同一招的时候就被他找到破绽而被轻松斩杀了。 “认出我了?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还想让你们做个糊涂鬼的。”元独行舔舔嘴唇,阴测测地笑道,抬起了手中长剑。 宋嘉冷汗涔涔,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只能加速死亡:“你的雇主是三大家族吧?他们出的价钱,苏家出双倍,如何?” “很诱人啊……”元独行摇头,“可惜了,虽然说出来你们有点不信,但是我这个人是有职业操守的,既然他们先下单,就得先替他们干活。当然,如果你们能从我的剑下逃出去,日后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你们的请求。” 情知调解无益,宋嘉长吸口气,大声道:“二弟,护送三少爷回城,只要进了德城,此人不敢放肆!” “大哥,你……”宋乐咬咬牙,“小弟怎能在这种时刻弃你而去?那样小弟还是人么?” 宋嘉大吼:“你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么?三大世家联手!咱们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就当是报答家主教养之恩了。但是让三少爷遭此大难,而且还让家主无法得知三大世家针对苏家的阴谋,你一个人担待得起么!” 宋乐耸然一惊,顿时热泪盈眶:“大哥!” “快走!莫做那等小儿女姿态,让他人笑话我苏家人物!”宋嘉叱道,俨然有一股威严。 元独行微微点头:“苏家乃是四大世家之首,仅凭这御下之道,便有资格了。” 宋乐再不迟疑,飞身掠上苏无咎的白马,一掌重重击在马臀上,两人一骑绝尘而去。 元独行刚欲飞身抢上,眼前忽地一暗,宋嘉已经扑了上来,展开毕生所学,雄浑掌劲呼啸击向元独行。 “让宋某来见识见识你的万里独行剑!” 宋乐毫不爱惜马力,竭力奔驰,苏无咎被震得七晕八素,浑身气血翻滚,难受至极。但是他没有呵斥,他知道事情轻重。对方实力强大,连肖独都走不过两招,他们留下来没有丝毫用处,更何况对方还图谋苏家! 苏无咎低声道:“宋二哥,宋大哥是不是也会和肖哥一样死在那人手上?” 宋乐一怔,强忍泪水:“放心吧三少爷,家主迟早会把这笔账讨回来的!苏家矗立德城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来!” 苏无咎缓缓点头,他此刻心里充满恐惧,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父亲怀中,那样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自己了。 宋乐奔驰极快,越过城门,飞奔苏府,即使在大街上,也没有顾忌是否会撞到他人,速度不减,惹来了路人的不快,但是一见到是苏家之人,那些被马冲撞之人的怒气登时息了,废话,德城中苏家简直比官府还要可怕,谁敢去惹他们? 苏府大门在望,宋乐心中一喜,只要到了苏家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安然无忧了,元独行纵有三头六臂,在此也有人治得住他! 他抱住苏无咎,快速下马,连大门都不敲,直接侧身一撞,撞开了大门,在府中人诧异的目光中,飞奔内堂。 一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端坐堂内首座,满脸红光,凝神静态,正捻髯看书。此人正是苏家之主,“拂云手”苏放。 “家主!”宋乐长途奔波,也不甚劳累,但元独行瞬息斩杀肖独,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其心神震慑,此时见到苏放,再也支撑不住,将苏无咎安然放下,大声唤道。 苏放正端起茶杯,欲品佳茗,突闻此音,猛然一惊,不过他是内功精深之辈,久经风雨,喜怒早已不行于色,手臂突伸,将苏无咎揽过来的同时,一股柔和内力缓缓输送过去:“别急,慢慢说,发什么了什么事,你和独儿他们不是陪着无咎去城外打猎么,怎么慌张而归?他们两个呢?” 宋乐受到这股内力救济,慌乱心神渐渐平复,他哭道:“还请家主速去城外,不然大哥就要死在那元独行手上了!” 苏放猛然站起:“元独行?可是那独来独往,实力高强的杀手元独行?” 宋乐含泪点头:“三少爷打猎之时,那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早就埋伏好了,三少爷吉人天相逃得一命,但肖师兄却……大哥为了拖住那厮,也留了下来,小的不敢耽搁,带着三少爷赶紧回来告知家主!” 苏放突闻此讯,即使是心机深沉,也不禁大吃一惊:“独儿死了?!还等什么,快带我去!”他知道肖独的实力,如果连肖独都被元独行害了,那留下来的宋嘉实力不如肖独,不也是死路一条? “元独行不过是个杀手,向来与四大世家泾渭分明,为何这次却会针对苏家出手?”苏放心中大惑不解。 “家主不可孤身前往,那元独行已经受了另外三大世家的雇请。而且他还透露出三大世家已经联合,即将对苏家有所图谋。那里说不定还另有埋伏,家主不可不防!”宋乐提醒道。 苏放心中登时了然,冷哼一声:“联手就想灭了我苏家?还请了杀手道上的人,嘿,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岂能让他们小觑了我苏家豪杰?”苏放大踏步走出内堂,回头道,“无咎,你先去找两位哥哥,让他们安心守住苏家,为父去去就来。” 苏无咎点点头,忽地说道:“父亲,你一定要为肖哥和宋大哥报仇!” 苏放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害我苏家之人,岂有不受惩罚之理?” 宋乐有了主心骨,心中大定,紧跟着苏放身后,出了大门之后,仍然不见有其他人跟着出来,不由愕然:“家主,不喊些其他人吗?万一三大世家还埋伏了其他人,咱么这不是……” 自投罗网四字,他碍于苏放面子,不敢说出来。 苏放淡淡道:“元独行只是马前卒,他既然只对无咎下手,说明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面对我苏家。对付元独行一人,嘿嘿,他名气虽大,但我亲自出手已是看得起他了!走吧!” 宋乐不敢多言,提气纵身,在前方带路。 两人不多时已到了城外密林,到了肖独死去的地方。 “大哥!”宋乐首先看到的就是宋嘉死不瞑目的尸体,兀自傲然挺立,只是身上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苏放沉吟不语,脸上红光大盛,那是愤怒到达一个顶点的表现。他慢慢走上前去,观察伤口,目中微现讶色:“好薄的剑,好狠的剑!” 他又把目光移向地上的肖独,眉头微皱。以他的眼力,自能看出肖独的伤口很浅,但却致命,这说明肖独是在自以为稳操胜券之时被对方趁隙杀死。想到这里他心头浮起一股怒气,自己早就跟他说过了,不要小瞧天下英雄,不然很有可能因此丧命,谁知这个徒儿还是不听,结果就是性命的代价。 密林中只有这两具尸体,而元独行已经不在了。微风轻拂,好似在低声啜泣。 苏放闭目凝神,平复着心中怒火,良久之后,方才睁开双眼:“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好生安葬。” 宋乐哽咽道:“家主……” 苏放抬手阻住他的话头:“放心,杀死你大哥的剑法有点风家回风拂柳剑的味道,看来为了请动这个元独行,他们下的本钱也不小。哼,这个仇,早晚要报。” 宋乐道:“一切但凭家主做主。” 苏放森然道:“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却先联手了!很好,也省的我多费工夫!” 说完,苏放又道:“走吧,元独行已经走了,留下来也找不到什么线索。真正的仇人是三大世家,过不了多久,他们整顿完毕之后,定会主动找上门来,可惜独儿他们死的窝囊,未能尽全力便已命丧宵小之手。” 宋乐不敢多言,咽下泪水,俯身扛起两具尸体,和苏放一同回到了苏家。 旁人看见宋乐背着两具尸体回到苏家,均是耸然动容,谁敢杀苏家之人,而且还一做就是两个,不要命了么? 但是谁也不敢去苏家询问,他们只是升斗小民,隐隐猜到这可能是武林纷争,万一惹祸上身,殃及池鱼,那就倒霉了。 “无咎外出打猎已有多次,地点并无太大变化,看来他们是蓄谋已久,不过为何要针对无咎呢?”苏放坐在内堂之上,托颐沉思。 苏无咎出生之时,有仇敌上门,其母受了惊吓,而且还受了一拳,动了胎气,在产下苏无咎之时难产而死,苏放杀尽敌人之后,用尽一切手段也只能救下孩子,这让他引以为终生憾事。 苏无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因先天不足,长得丑陋不堪。更带有先天之疾,气力不继,弱于常人,苏放怜其命运多舛,派人四下搜集灵药,助其成长,更对其宠爱有加,纵有些许过错,也不加责罚。 他的两个哥哥不仅长相俊秀,而且习武资质甚佳,均拜有名师,习得一身好武功,在武林中也做过几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为南方武林年轻一代翘楚,堪称人中之龙。但苏无咎却毫无习武资质,一套武林中人几乎人人都会的长拳,他学了三四年还只颇具雏形,至于家传绝学拂云手,那更是半点不会。他人常常以此讥笑苏家,元独行在密林中嘲讽的话“苏家二少均为龙,唯有三少苏小丑”只是那诸多嘲讽之言中的冰山一角。 但这些话旁人都只敢在背地里说上几句,苏放和苏无咎的两个哥哥都对此态度森然,他们都知道苏无咎本来也是有可能和哥哥们一样大放异彩的,所以对之更加怜惜,只要被他们逮住取笑苏无咎之人,必然是一顿折磨,叫他后悔来到世上。 “父亲。” 沉思的苏放被门口的声音惊醒了,他展颜一笑:“无咎,刚才可受到什么惊吓了?来,让爹好好瞧瞧。” 苏无咎走过来,一张脸仍有些苍白,虽然经过两位哥哥的安慰,但那股恐惧一时难以消去,再加上亲眼目睹肖独的死亡,他更是心悸不已。而抛弃宋嘉的时候,他又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一阵悲愤。 第13章 三家会盟 “父亲,孩儿没事。”虽然苏无咎这么说,但苏放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儿子心中仍有股恐惧挥之不去。也是,谁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能处之淡然呢? 苏放将其抱在怀里,好言安慰:“放心吧,那个杀手再也不能伤害到你了,有爹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苏无咎沉默不语,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至少,他是不会去那个地方打猎了。 苏放见状更是心疼,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没享到什么福,难得有个打猎的好兴趣,没过几天却又遇到了刺杀。虽然他也知道苏无咎性格有些怪异,但是他一向认为都是命运不公所致,从未怪过这个儿子。而且苏无咎从小到大虽然顽劣,但是也没闯出什么大祸,顶多是打骂他人,或是不讲道理的迁怒他人,年少气盛,这也算不得什么。 他受的痛苦,比那些被他欺负的人要多得多,而且他没有办法选择躲避,只能被动承受。 “无咎,你是怎么躲过那个杀手的第一次袭击的?”苏放从宋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苏无咎居然能躲过元独行蓄势已久的一剑感到十分惊讶,对方是不可能放水的,而以苏无咎的实力,比之元独行那是远远不如,后者必定是观察了苏无咎许久,知道他打猎的惯常场所,才会在那里设伏,为何最终却没有成功呢? 苏无咎从怀中取出一块铁片,约莫有半个巴掌大小,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也没有任何特殊气息散发,就像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铁片。 苏放一怔:“这不是你前些日子在外偶然捡到的东西么,你还给了为父一块,难道是这个东西救了你?” 苏无咎点点头:“那个杀手埋伏于地面,一剑刺中了孩儿肋下,不过这块物事的坚固程度超乎孩儿想象,居然挡住了这一剑。” 苏放顿时大奇,当日苏无咎得到这两块铁片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之处,无论是以内力灌注还是用鲜血淋之,都没有半点变化,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块普通铁片,所以他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仅仅只把它当做护心镜使用,当然,也没指望真能护住自己的心脏。 可是一块普通铁片能挡得住一个著名杀手的蓄力一击吗? 苏放沉默半晌,而后将其郑重的放入苏无咎怀中:“你将它收好了,虽然为父还不清楚此物到底是什么,但它既然能挡住武功高手的一剑,想必是某样不凡材料,总会有查清楚的时候。” 苏无咎点点头,问道:“父亲,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报仇?” 在他狭隘的念头里,既然确定了仇人就是三大世家,那么还坐在家里干吗?直接派人杀上门去,为自己好好出口恶气! 自己可是苏家少爷,谁敢这么欺辱自己? 苏放心中暗叹,道:“无咎,此事不急,三大世家不比一般市井顽徒,他们联合之后的实力不比咱们苏家弱上多少,而且他们在暗,咱们在明,这件事可得好好琢磨,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闹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苏无咎却等不及了,在他眼里,苏家既然是南方武林四大世家之首,那么那剩余的三大世家就不应该对他们做出挑衅,不然就是自寻死路,父亲还担心什么? 年轻的苏无咎,还不懂得什么叫做运筹帷幄、暗地争斗,他天真的以为两家相争,就是一群高手你来我往,打得最后谁能活下来谁就是胜者,但是真正的世家之争却不是这样。 苏放也不想让自己这个命运多难的儿子过早的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真正黑暗的一面,虽然他迟早会知道,但是能让他过一天快活日子,就是自己做父亲对他最好的补偿了。 看见苏无咎恼怒的表情,苏放笑道:“好了,此事为父自有计较,过几天让你看看那三家可还敢嚣张?你先去找你师兄们练练拳脚,这对你的病有好处。” 苏无咎心中愤恨兀自未息,不耐烦道:“不去!天天都练那些没用的,我这病不还是一个样子?” 苏放脸一沉:“胡闹!自己的性命也是能拿来玩的么?你还想不想外出打猎?还想不想像你那两个哥哥一样纵横江湖?” 苏无咎闷哼一声:“知道了!” 说完,他径直从苏放怀中跳了下来,头一甩,走出内堂。 苏放苦笑一声,随即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来人。” 声音不大,但是话音刚落,苏放面前人影一闪,已经有一人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家主有何吩咐?” 苏放手指曲起,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派十名影卫贴身保护三少爷,分作两班,六个时辰轮换一次,一天之内不可有半分懈怠,由你作为首领。” “是。” “另外,通知天地玄黄四大影刃,让他们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赶回苏家。”苏放闭上双眼,“这一次对付三大世家,不得不启动他们了。” 那人略显迟疑:“是……不过家主是否过虑了,三大世家纵然联合,只怕也是面和心不和,而四大影刃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着实花费不少,让他们回来,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他身居要位,明白影刃外出,负责的是为苏家打通武林中其他地区的事务,关系到苏家能否将势力延展到更大的地域,可谓是至关重要。 “三大世家虽然不足为虑,但是直接与其开战,伤亡必然不低,有四大影刃在此,可保留苏家不少有生力量。四大影刃固然身怀重任,但是苏家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事,有命在,还怕没法子将足迹踏到其它地方?”苏放淡淡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那人神色一凛:“属下多心了。” “去吧。” “是。” 苏放挥了挥手,那人寂然消失,就像是从水墨画上擦去的一道墨痕。 “德城的天,要变了。”苏放喃喃道。 德城的天,确实是要变了。 苏家这边排兵布阵,做好了应对准备,而另一边,三大世家也没闲着,各大首脑人物早已汇聚一堂,商量对策。 齐家。 气派恢弘的大厅之上,坐着几位三大世家的核心人物,以及刺杀归来的杀手“万里独行”元独行。 上首三位正是三大世家,齐家白家风家的三位家主,而坐在他们下首的三人,或为他们弟子,或为他们的优秀后代,都是德城俊秀人物。 众人面容肃穆,这场三家会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关系到这一次和苏家开战的胜负。 而唯一显得怪异的另类就是那杀手元独行了,他一只腿抬到了椅子上,一只手掏着鼻孔,全无风度,浑似一个市井无赖。 他没必要那么庄重,因为这场会议和他无关,他就是来清算这场交易的。 这里是齐家,齐家家主齐风楚城府极深,也不见怪元独行的无礼之举,道:“万里独行出手,此行想必是手到擒来,风家主的厚礼,可早就备好了!” 其他家主也都以为元独行已经成功,他们花费了偌大代价,自联合之始就着手思考该用何种方式对抗苏家,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难以让苏家伤筋动骨,一次偶然的机会,风家家主风三中得知苏家三少苏无咎有外出打猎的习惯,于是派人暗中窥伺,确定了苏无咎打猎最有可能的落脚点之后,才雇请元独行,以六招家传绝学回风拂柳剑为筹码,请他暗杀苏无咎。苏无咎向来为苏放宠爱,若他突遭横死,必然会令苏放心神大乱,露出破绽,让三大世家有机可趁。 有心算无心,而且元独行手下从无失手,三位家主都以为这必是十拿九稳之事。 元独行道:“风家主那剩余的三招剑法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至于元某学的那三招,此生绝不动用,也绝对不会外泄。” 三位家主以及另外三人均是一愣。 风三中急道:“元兄,你的意思……” “我失手了。”元独行倒显得落落大方,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比如事先不知道苏无咎在怀中藏有异宝,也不知道苏家的人不但危急之时应变神速,而且实力也足以绊住自己。但是现在说这些只能落了自己的身价,谁会听一个刺杀失败的人解释? 三位家主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几乎没有悬念的事情,居然出现了偏差? “三位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如果没有,你们接下来想必是要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元某不便在场,那就此别过。下次还有生意,不嫌弃的话倒可以继续找元某,价格可以适当优惠一点。”元独行站起来,朗声道。 齐风楚好似还没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万里独行也没能杀掉那个小鬼,真是……出人意表。” 元独行好似没听见其中蕴含的讽刺味道:“杀了两个人,一个叫做肖独,另一个武功太差,不知道名字,被他俩拖延了一段时间,让目标跑了。” 他的解释就这么多,说完之后,也不等其他人如何反应,随意拱了拱手,便朝厅外走去。 一道人影闪过,横在元独行面前,冷冷道:“谁让你走了?” 元独行抬头看向那人,身材高大,一张脸颇具威严,却是风家之人,风三中的亲传大弟子风沛。他性格火爆,见元独行言语间毫无尊敬之意,而且没完成家主所托还有恃无恐,更让他怒火如炽。 元独行回头看向风三中:“风家主,这是你的意思?” 风三中笑道:“弟子不成器,让元兄见笑了。”接着脸一沉,“胡闹,还不快回座!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风沛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可是家主,他……他学了三招风家剑法,要是……要是……” 忽然,他脖子一凉,一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他的喉咙处,冰冷锋锐刺激的他登时住口不言,剑身映照的白光让其忍不住闭上了眼,心头大惧。 “住手!”“还请元兄手下留情!”“弟子不懂事,无意冒犯,还请息怒!”三位家主都知道元独行是个什么人物,见此情形连忙出言求情。 “总得替你们教一教,免得他出去丢人。” 元独行在风沛脸上吹了口气,笑容在对方眼中浑似九幽厉鬼:“你应该感到庆幸,若是换在三年前,此刻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既然说过了此生不会动用你们家的破烂剑法,那就绝不会用,你当万里独行这四个字不值钱的么?杀你这种货色,用不着学什么剑法。” 他收剑回鞘,风沛吞了口唾沫,纹丝不动,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还未回过神来。 元独行啧啧连声,道:“风家主,你的后辈可不怎么样啊!”说完这句话,他人已走出了大厅。 风沛颤声道:“家……家主!” 风三中忍住怒气:“还不快回座位,让别人看笑话么!回去之后自己去对假人练习刺剑一万次,一个时辰没有完成再加练!” 风沛应了一声,端起茶杯,想要压压惊,却颤抖着送不到嘴边。 第14章 暗箭难防 “好了,风家主也不必多加责备,令徒第一次见到此人,受点惊吓也属正常,毕竟这些后辈经历的阵仗都不多,而那元独行,也确实有点花样,若不是他武艺高强,只怕咱们也不会让他走出这里了。”齐风楚打着圆场,化解风三中的尴尬。 白家家主白洪点点头,元独行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看上去像是个落拓之人,但是一旦锋芒毕露,即使是他们,也要严阵以待,更何况这些低一辈的弟子? 风三中怒气渐息,他只是为风沛的表现感到丢脸,被吓得举止失措,这不是在另外两位家主面前打自己的脸么? “既然苏家三少爷侥幸逃得一命,那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得做出改变了?”齐风楚忽道。 众人心中一凛,三家联合之事是由齐家主动提出的,苏家威压南方武林,三大世家虽早有不满,但是迫于苏家实力之强,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齐家突然对另外两家说若是联合,有七成把握能将苏家覆灭,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老齐,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跟我们老实交代吧,到底是什么底牌,让你敢放言能覆灭苏家!” 苏家雄霸德城由来已久,其余三大世家家主岂是久居人下之辈?但苏家家主苏放委实是惊才绝艳,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手段不凡,在每一次与外敌争斗之时,均谋定而后战,无不获胜。 苏放教导亦有独到之处,手下的精兵强将比之三大世家要多得多,近年来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明争暗斗,三大世家均落下风。 齐家虽然排行第二,但总体实力差了苏家何止一筹?白洪和风三中收到齐风楚的传信之后,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可能是发神经了,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齐风楚更有可能是有恃无恐,这种玩笑不是那么好开的。 没有人不清楚得罪苏家会是什么下场,但是齐风楚照样这么做了,能当上一家之主,岂有庸俗之辈?那只能是他有万全后手。 “这个问题容我卖个关子,暂且放下。我想听听,两位对苏家的看法。” 白洪和风三中对视一眼,都不懂齐风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能有什么看法?苏家威压南方武林,近年来虽然让人气愤,不过却是好生兴旺,嘿嘿,白某虽然不愿承认,但苏家确实是第一世家。”白洪冷哼道,他也没有贬低苏家,这确实是事实。 风三中点点头:“苏老儿武功精深,他手下也有不少高手,和他打了几场,都是胜少败多,倒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齐家主此问何意?” 齐风楚道:“一人虽强,难敌四手,一个势力再强,也难以挡住来自于暗处的袭击。苏家虽然此时高处不胜寒,但是他会忽略很多隐藏的危险,这会让他渐渐走入深渊。” 白洪冷笑:“你是指咱们三家联盟之事?老齐,我并没有贬低自个儿的意思,但是大伙都清楚,苏家实力之强,哪怕是咱们几个联合起来,胜算也不会超过五成,你所谓的隐藏危险,有七成的把握覆灭苏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家联合若是不行,那四家呢?”齐风楚的话让两人一怔。 “四家?”白洪皱眉道。 齐风楚微笑道:“苏家近年来已经不满足于德城称霸,开始将手脚延伸到了其他地方,嘿嘿,武林中的势力向来是泾渭分明,要想扩充地盘人手,哪有那么容易?” 风三中恍然道:“你是指,苏家扩张的时候招惹了其他武林门派?” 齐风楚点点头:“正是如此!铁剑门已经正式派人和我通信,约定共同对付苏家。” 两人面面相觑,铁剑门也是南方武林的一个门派,不过门派所在与德城相距颇远,按理来说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没想到苏家竟已将势力扩充到如此地步,可笑自己等人还在为德城的一亩三分地殚心竭虑。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已经输了苏放一筹。 白洪疑道:“这个门派我也有所耳闻,但是实力和我们几大世家相差仿佛,而且铁剑门和我们相距甚远,就算有心相助,又能帮得上多大忙?” 齐风楚淡淡道:“难道白兄以为,老夫没想到这一点吗?”他话音倏地一沉,“铁剑门已经联合了三个门派,共计派出好手不下二十余人,秘密前来相助。嘿嘿,再加上咱们三家,苏放老儿纵有通天之能,只怕也难以抵挡!”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白洪道:“这……铁剑门就算了,其他人为什么也会想着一同前来?这没有道理啊。” 齐风楚哼了一声:“怪就怪苏家锋芒毕露,不知收敛,惹下了众多敌人吧!不过也不稀奇,苏家向来飞扬跋扈,仇人多朋友少那也是意料之中。这种好事老夫岂能独享?这不,赶紧请来两位共襄大事!” 至此,白洪和风三中二人才恍然大悟,苏家虽强,但绝不会强到足以抵挡堪比每一个世家的七大门派联合,难怪齐风楚那么有自信。 齐风楚看清了两人脸色,心中大定,继续道:“不过外人终究比不得咱们三家,到时候他们是否会出全力,那也是未知之数,不过也许苏放只是看到咱们这么多人之后,就吓得出不了手啦!哈哈!” 白洪和风三中放声畅笑,苏家压了他们太久了,这次有机会翻身,他们岂能不开心?但是他们的笑容里是否是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起初,老夫是想雇请万里独行杀了苏放三子,让其心神大乱,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不需要借助外力,即可成功,谁知元独行名不副实,连个废物都解决不掉。” “齐家主深谋远虑,佩服,佩服。”风三中道,“不过,若是苏家真的就此覆灭,那……” 齐风楚微笑:“风家主是在担心,事后分配问题吧?” 风三中干笑一声:“虽然此事结果还是未知之数,但凡事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况且此番人数不少……” 齐风楚打断道:“风家主不必担心,那些人只是为报仇而来,对事后苏家战利品的分配不甚在乎,就算他们有意……在德城,事成之后,还由得他们说话么?” 白风二人听出齐风楚话中的狠辣之意,竟是有意在覆灭苏家之后,要将那些来自于铁剑门联合的人尽数诛灭,心肠果然够狠!顿时,他们在心底也存了一份警惕,既然齐风楚能够对那些人下手,难保也不会对自己下手,许多人分东西自然不如三个人分,但是三个人分更比不上一个人独享! “既然齐家主一切早有计划,那咱们只需听从号令就是。”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这种意思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也会将其深埋于心,虚与委蛇,毕竟眼前最关心的敌人还是苏家。 齐风楚谦逊道:“风家主言重了,老夫何德何能,敢当各位的首领?大伙是结盟,理当平等相处。” 风三中笑了笑,不再答话。 白洪忽道:“白某倒有点好奇,不知那铁剑门等门派派来的人,此刻是否已经到了德城?” “该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现。”齐风楚悠然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白兄应该比老夫更懂得这个道理吧?” 白洪笑道:“那是,那是!” 齐风楚道:“既然联盟之事已成,那苏家也就离覆灭不远了!至于如何对付苏家,咱们得好好商量,不过那也没什么困难。” 三人计议已定,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心中都对这次的计划满怀信心,而想到覆灭苏家之后,自家实力自是更上层楼,那么在武林中也就多了一份话语权,地位权势这些东西,自会慢慢得到,而且得到的越来越多。 在三大世家商定对付苏家的计划的时候,在德城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有两个人正在苏无咎遭遇袭击的地方密切搜寻着方圆百里的一草一木。 “大哥,你确定是这里?”白衣人皱眉道,“怎么看这里都只是凡俗界的一处城池,甚至连称得上修士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触发斩魂刀碎片的气息?” 这两人正是庄玄机派下寻找斩魂刀碎片的黑白双煞,他们自无边海域找到第一块之后,又将搜寻地带放在了修行界五域,花费了半个月时间,找到了第二块碎片,如此算来,便只余最后一块了。 这日,黑煞隐隐感受到一股极为淡薄的斩魂刀气息一闪而逝,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敢肯定,绝对就是最后一块碎片。于是两人循着黑煞心中那点模糊的感应,搜寻至此,但是到了这处密林之后,那股气息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黑煞搜索一阵,神识几乎把每一根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树都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但还是一无所获,而心中那点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 “大哥,神物降世必然会有气息散逸,元力暗聚,哪怕是无意间的,也会惹来世间奇珍异兽以之为中心,凝元修行。可这里除了有场打斗痕迹,留下了血腥味,根本没有丝毫元力的迹象,多半是世俗界那些会点健体强身法门的人之间的争斗,也算不得什么,最后一块碎片,应该不在这里。”白煞道。 黑煞点点头,他们找到的第一块碎片就是杀了五头蓝翼海龙才得到的,第二块也是斩杀了三头实力强大的猛兽,这些都说明斩魂刀碎片具有吸收天地元力的作用,会引来很多趋利避害的灵兽,但是这里并没有,甚至连元力都稀薄的可怜,也许是自己这些天来精神高度集中,有些恍惚了。 “可能吧,想必是我的神识查探错了。不过这一次是难得感受到斩魂刀碎片主动爆发气息,这一点应该不会错,就算不在这里,也一定不会太远,咱们去其他元力浓郁点的地方找找看。” 白煞点点头,二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第15章 两军对垒 三大世家联合对付苏家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开,但德城中的居民都不是傻子,看着几大世家的人来来往往,彼此敌视,与平常行径大不相同,空气中充满着剑拔弩张的味道,也都能猜出些端倪来。 上层人物的争斗,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很容易就被牵连,故而这几天德城中许多居民深居简出,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但是也有好事者带着看好戏的态度静观其变,这些人大多是武林中的游侠散人,无门无派,向来喜好热闹,四大世家名气显著,这等激烈交锋必然是精彩至极,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买下了德城的房子,便于观赏。 但是过去了四五天,德城除了人气渐渐冷清之外,这些人想象中的街头火并并未出现,让他们大失所望。 齐家等三大世家联合一事倒是属实,而且颇具针对性地在苏家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挑衅的意味十分浓厚。 而反观苏家,却大门紧闭,对三大世家的动作视而不见,让旁人深感诧异。苏家这是要认输吗? 苏家内堂。 苏无咎早就有一肚子的火气,另外三大世家请人袭杀自己,已是罪无可赦,而现在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派人监视自家,摆明了是要和苏家开战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派人好好地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苏家不是好惹的。 但是自己父亲做出的是什么决定?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么! “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违者家规处置!”苏无咎听到这个命令的第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父亲郑重的脸色又告诉自己,这个窝囊的命令确实无误。 父亲是怎么了?老的发糊涂了吗?苏家的实力远胜其余三大世家,就算他们联合起来了,但也不用这么怕他们吧? 他忍耐了几天,最后还是对苏放说出了心中不忿。 苏放听完儿子的抱怨,笑道:“无咎,你以为父亲这么做,是怕了他们三家联手吗?” 苏无咎怒气未息,说出的话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来的:“难道不是吗?”眼见为实,若真不惧怕,为何要闭门不出?外面的流言蜚语甚至在说苏家不过是浪得虚名,一遇到大场面就撑不住了。 苏放摇头道:“孩子,凡事不要急着下定论,你要明白一点,无论是谁,若是遇事便慌乱无措,那是成不了事的。” 苏无咎急道:“可是别人都这么嚣张的监视咱们家,就差打破大门了,父亲你怎么还沉得住气?” “两家相争,双方的实力固然重要,但是把握时机,同样重要。”苏放神秘一笑。 苏无咎怒气渐息,疑惑顿生:“时机?什么时机?” 苏放眼中射出一股奇异的光芒,脸上红光渐现:“他们虽然看上去像是困住了我们苏家,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冲进来呢?他们在等人,在等援兵。” 苏无咎明白了,三大世家纵然联手也非苏家之敌,但是如果请来了外援就不同了,可请来的人来到这里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们只能先行围困,不敢贸然进攻。 但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他们人还没到齐,那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主动出击,难道眼睁睁看着让他们实力增加?” 苏放再次摇头:“无咎,你还得明白第二点,对待仇人,如果不能将其斩草除根,将会后患无穷!所以你得等他们全都聚到一处,将他们尽数斩杀!” 苏无咎心中一凛,原来父亲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三大世家联手,他担心的是如果现在就出手迎战,三大世家未能聚集主力人手,打败他们不是难事,而将其彻底剿灭就有点困难了。三大世家中若是走脱了一个两个高手,对于事后苏家的发展都会产生极大阻碍。 苏放看见苏无咎脸上的怒气渐渐化作敬佩,心中大喜:“无咎,你该明白了吧,爹爹可不是怕了那群鼠辈,只是懒得多费气力,他们既然肯自行聚在一起送死,爹爹岂有不成全之理?” 苏无咎心中大为舒坦:“孩儿也没想那么多,只要父亲肯为孩儿报仇,我就满足了。” 苏放心中一叹,他素怀大志,眼中的世界绝不局限于小小德城,甚至整个武林都只是他眼中一角!他也有意培养自己的几个儿子,让其志存高远,一展胸中抱负,但前两个儿子还算及得上自己要求,可最后一个儿子,不仅胸无大志,而且性格怪异,让自己怜其命运悲惨,有时又恨其不争。 “算了,为了让茹儿瞑目,让无咎这辈子过得快快乐乐,也就是了,有些事毕竟强求不来。”苏放长叹一声。 苏无咎知道了父亲的计划之后,随即离开,他没看见父亲的叹气模样。心结一去,他立时显得快活起来,甚至开始思考打败三大世家之后,自己该如何处置那些人,想到自己受到的惊吓,他心头骤然火起,这一次定要好生将他们折磨一番。 苏放看着幼子离开,闭眼沉思半晌,良久方才睁眼,开口打破内堂沉寂:“影卫何在?” 一人自内堂中的阴影处无声而现:“属下在。” “这几日可探查到三大世家具体有哪些人手?”苏放缓缓问道。 那人恭敬道:“禀家主,除了三大世家家主之外,每家各出四大高手,均具至少二十年精修的武功,而齐家据说请来了铁剑门等几个南方门派的联合势力,共计不下二十人,实力略输三大家主一线。” 苏放轻轻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思考对策的习惯:“铁剑门等门派和外出的影刃交恶,那也是意料之中,不过他们居然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帮忙,不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么?” 那人不敢答话,经过上次的教训,他知道忍不住对家主提意见只会降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评价。 “可曾探知他们何时打算开始进攻?” 那人迟疑道:“这个……他们一直没有具体说明时间,小的也没办法查到,不过据线人汇报,齐家家主似乎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还不是想把其他两家在事后也一起做了?嘿嘿,胃口可不小,是算定要吃了我苏家么?”苏放冷笑一声,随即沉默半晌,道,“派在三少爷身边的十名影卫照旧,若是此战苏家败了,带着三少爷远走他乡,不可回来报仇。” “是。” 苏放挥手,那人无声消失。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苏放心中没有底气,而是他习惯了凡事都先做最坏的打算,毕竟世事难料,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时候再做安排就难如登天了。 “接下来,就让老夫看看,你们三大世家这些年到底长进了多少,居然敢正面和苏家开战!”苏放眼中精光迸射,霸气尽显。 一方自以为人手充足,得道多助,另一方自以为实力强劲,期待对方尽数到来好毕其功于一役,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呢? 小小德城,便已上演这不死不休的争斗杀伐,更何况悠悠天下? 这一日,一彪人马浩浩荡荡地,缓步朝苏家行来,散发的凛然气息令旁人侧目,城中好事者见状激动不已,他们认出来其中不少人是三大世家的角色,因此猜到一个事实,三大世家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向苏家摊牌了! 苏家的应对呢? 大门依然紧闭,毫无人气。 齐风楚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今天,就要将苏家这个名字在德城中除去! 眼前的苏府大门,比平日里更为刺眼,齐风楚淡淡道:“烈儿,破门。” 齐烈应声而出,身材彪悍,气宇轩昂,他正是齐风楚的长子,此时脸上得意之色不加掩饰,抬手一掌狠狠击向苏府大门。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阻碍,大门轰然倒下。 齐烈微微一怔,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这般轻松,他经验毕竟太少,原本在他心中的剧本应该是苏家有人出现阻拦,然后他大肆嘲讽一阵,可是现在空荡荡的,像是闯进了一个根本就没人居住的地方。 “父亲……”他只能把目光投向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风楚眯起眼睛:“难道苏放这老家伙早就走了?可是这几天根本没发现苏家有人私自潜逃……” 他沉吟的时候,人群已有骚动,他们是来和苏家决一死战的,可不是来玩赏风景的,更不是来观赏一个根本就没人的苏家的! “齐家主,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故意消遣我等?”有人不忿道。 齐风楚大声道:“苏放并非临阵退缩之人,想必是看到我等势大,在府中另有筹谋,咱们这就进去一探究竟。” 风家家主风三中劝道:“齐家主,当心有诈。” 齐风楚笑道:“这里个个都不是普通人,一般埋伏,能起什么作用?苏家的人已经被我们摸了个清清楚楚,根本非我们敌手,风家主想法虽好,却是多虑了。” 风三中不再说话,其实他也觉得这也是无稽之谈,他们和苏家交手多年,彼此有哪些人早已是了如指掌,他们也正是推算了双方人手实力,才会有恃无恐地直接上门挑战。 几十人直接迈过这道他们以前对之敬畏的门槛,来到了苏府内宅。 关注着周围动静,众人缓缓来到了苏府内堂广场之前。 但让他们惊异的是,此行不但没有看到一个苏家高手,甚至连仆人杂役都没一个露面,难道苏家真的已经金蝉脱壳? 有人大笑道:“没想到名震武林的苏家原来是个草包家族,敌人上门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 众人一齐哄笑。 齐风楚等家主却没有笑,他们不是来嘲弄苏家的,苏家未战先怯,这传出去固然是件张脸的事,但又有什么实质利益?而时间一久,铁剑门等人可是不会留在德城的,到时候苏家万一杀个回马枪,他们三家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齐风楚三人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这个猜测并非不可能,以他们对苏放的了解,对方绝不是好面子的人,而是讲究实际利益,那么落入下风的,其实是自己这方!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苏府四处乱逛,他们已经认定,苏家之人已经害怕逃走,正是他们在苏府中肆意的好时候。 齐风楚等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突闻一声短促的惊呼。 一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人刚才还在随意观赏苏府景致,在他身边的一人也和他说笑正欢,哪能料到下一刻此人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家……家主,他……他死了!”那人在他喉间探了一把,颤声道,眼中满是惊恐。 齐风楚一凛:“苏家果然设有埋伏!大伙小心,彼此互为照应,不可四处乱动!” 吩咐之后,齐风楚凝气提声,高声道:“苏老家主,这可不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吧?既然早有准备,何不现身一见?”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各位既然不请自来,不做客人该做的事情,老夫自然就有相应的招待法子。” 齐风楚冷笑道:“反客为主,只在今日,你苏府作恶甚多,已是人神共愤,如今豪杰尽数会于此地,岂能被你的阴毒手段所吓住?” “好!” 苏放缓缓自内堂中走出,含笑道:“看来各位已有觉悟了?”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苏家主是不是太自信了?”齐风楚眉头微皱,“就你一人?” 苏放负手而立,气度不凡:“有些人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他脸上忽然罩上了一层黑气,“但是有些人不该来的,却偏偏要来自讨苦吃,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第16章 变生肘腋 齐风楚大笑道:“苏家主,我确实佩服你,一个人孤身面对我们,还敢出言叫嚣,果然是胆气过人!这个德城第一人的名头,名副其实。” 其他人也是轰然大笑。 苏放道:“明面上是只有我一个,可是暗处呢?你们难道还没得到足够的教训?” 齐风楚一怔,忽闻耳畔呼啸风响,劲风横掠,随即自己身后的人群中已有一人躺了下去。 有人出声道:“是……是你!”这人乃是来自铁剑门等门派的人,此时见到和自家门派所描述无误的仇人行径,登时醒悟。 齐风楚想起苏家的一个信息,惊道:“是苏家影卫!” 苏放道:“看来你的信息来源有点门路,居然知道这些。” 苏家派出影卫拓展自家势力,与其他门派不可避免的产生摩擦纠纷,铁剑门便是因为门下弟子被影刃以此种藏在暗处袭击的手段杀害,故而派人前来与齐家等结盟,共抗苏家。这是齐风楚等人结盟的基础,他岂有不知之理? 但是影卫的可怕使铁剑门弟子留下了心理阴影,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但实力不明,而且不知何时就会窜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这份恐怖,难以言表。 一时,藏在暗处有多少敌人,敌人会从何处出击,让众人顿时心有惶惶之意。 齐风楚见苏放只是略施手段,便让己方阵脚大乱,心中焦急,连忙道:“苏家影卫只敢在暗处偷袭,不敢正面出手,说明他们的实力不过如此,不要让慌乱占据自己,成什么样子!” 齐风楚素有威望,人群顿时镇定下来,也有人感知敏锐,和影卫交手几次,逼退了对方,心中胆气更足。 齐风楚见阵势稳了下来,心中稍定,冷笑道:“苏家主,难道这就是你的倚仗?影卫虽然来去无踪,却还不放在老夫眼里!” 苏放道:“看来齐家主是决心要灭亡我苏家了?” 齐风楚道:“好说好说,若是苏家主识时务,自然皆大欢喜,若要拼死反抗,不如就由老夫来领教领教苏家主的拂云手。” 苏放讥讽道:“就凭你?只怕还得加上白家主和风家主!” “这次可不是武林对决,而是两家之战,当然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齐风楚冷冷道,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弱了对方而损自家士气。 苏放抬头傲然道:“那还等什么,几位何不上前过两手?” 齐风楚冷哼,与白洪风三中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三人顿时飞身扑上,施展出了各自最为拿手的绝技,围住苏放,四人混战在一起。 四人均知此战非同小可,胜者固然是春风得意,败者也不会逃过胜者的追杀,只有败亡一途。故而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敢有丝毫懈怠。 四人都是德城拔尖的高手,斗在一起,只见你来我往,招数奇妙,劲气四逸,让众人大饱眼福。而隐藏在暗处的影卫,也暂停了攻击,众人都形成了小圈子,防守严密,轻易不得攻破,影卫贸然出手也是白费气力。 苏放拂云手展开,内劲雄浑,每一招均具莫大威力,齐白风三人心中暗惊不已,以他们三人合力,居然无法占得上风! 苏放一招竭力逼开三人,退后一步,略微调息,道:“看来三位这些年武艺没什么长进啊!” 齐风楚三人脸上一阵羞惭,他们三人联手,反而战胜不了对方,自然是丢脸之极。 齐风楚道:“铁剑门的各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他见联手也是急切之间拿不下苏放,竟欲集众人之力,先斩苏放,再夺苏家。苏放若是死了,苏家群龙无首,影卫虽然诡秘,已是不足为患。 苏放气度悠闲:“齐家主,可要在下送你一份大礼?” 齐风楚皱眉道:“老夫不懂苏家主此言何意,莫非你认输了?” 苏放笑了一声,却不答话。 而就在此时,齐风楚背后却传来一阵惨叫,他眉头一皱:“二弟,是哪个苏府派来的奸细?料理了他。” 再闻一声惊呼,后面人群渐归平静。齐风楚冷笑道:“苏家主,这就是你所谓的大礼?安插细作,也属平常,不过你派来的人似乎有点脓包啊!” 苏放笑道:“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可能为你带来灭顶之灾,齐家主,看来你还不懂老夫这份大礼的含义。” 身后再度传来惨叫,齐风楚眉头一皱,头也不回:“二弟,怎么回事?难道还没料理干净?” 一截剑尖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从后背贯通直到胸前,令齐风楚眼前一阵昏黑,他惊愕回头,二弟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和悔恨之色,他不敢置信:“你……你为何……” 此状委实事发突然,令众人耸然色变,没想到齐风楚的二弟,竟会于此时投靠苏家! 齐风楚二弟抽回长剑,忽地大声道:“苏家主,希望你言而有信,放了我的家人!”而后看向齐风楚,“大哥,我对不起你!”随即一剑横过自己喉间,血光迸现,人已倒了下去。 齐风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二弟是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心口剧痛,远不及此时悲愤万一,他对苏放怒目而视:“老家伙,你好毒的手段!武林纷争祸不及家人,你行此卑劣手段,武林中人,得而诛之!” 苏放淡淡道:“这是两家交战,并非武林对决,这不是齐家主先前说的吗?两家交战,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齐风楚怒极,却无言反驳,而且胸口一剑虽然未能穿透心脏,也是疼痛难禁,他眼前渐渐模糊,情知再不救治,自己必然就此含恨而去:“快,大家一起上前,把苏放老儿……”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边的白洪忽地一刀斩落,登时,齐风楚的头颅掉落在地。 齐风楚死不瞑目。 这一番变故,比之齐家内讧还要惹人骇异,白家不是和齐家联合了吗?刚才白洪还与齐风楚一同对付苏放,怎么此时却一刀斩了后者? 变起仓促,众人一时竟愣然无语,此处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 风三中大惊失色:“白家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洪冷眼看向风三中:“三家联合,不过是白某和你们玩玩而已,你们自己当真,怪的谁来?” 风三中恍然醒悟,原来白家早就和苏家暗通款曲,三家联合,不过是他便于里应外合,从中行事罢了! 苏放走到齐风楚死不瞑目的头颅面前蹲下:“齐风楚,你身边的人在乎什么顾忌什么,你全然不知,老夫有哪些后手你也不知,不知几不知彼,居然也敢上门寻死,你这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早跟你说了,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你却不听!唉!” 说完这番话,他站起来,睥睨目光转向在场的所有人:“还有要和齐家一个心思的人吗?” 结果已是毫无悬念,苏家明里暗里的手段均是胜券在握,谁也没能想到,沉寂了几天的苏家竟已布置好了所有后手,齐家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正如苏放所想,他并非怕了三家联手,唯恐不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最后,除了白家早已投诚之外,齐家就此覆灭,风三中奋起反抗却被苏放一掌拍死,其余人或是迫于形势投降,或是被藏于暗处的影卫一一击杀,猝逢大变,失了主心骨,剩下的人已是心如死灰,不堪一击。 苏放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所谓的三家联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德城只有一个世家了。 当天晚上,苏放大摆庆功宴,苏府上下,半夜灯火不息,热闹非凡。 苏放遣回四大影刃之后,早已暗中抓住了齐风楚二弟的家属,令其为己所用,而白家在看到了苏家的实力之后,认清形势,甘为内应,至于剩下的,苏放只需和他们演演戏即可。 全程对于苏放来说,没有什么挑战性。 苏家全家上下都十分高兴,独霸德城只是苏家的一个起点,他们的目标是整个武林! 唯有苏无咎十分气愤,因为苏放没有按照他说的,把齐家和风家的人留给他出气,一个是算计自己,一个是派人暗杀自己,却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 大事都已了结,苏放岂会将苏无咎的牢骚放在心上?好言劝说几句,就将其哄得不再多言。 但是苏放没有察觉到,在苏无咎缠在他身上发泄不满的时候,他怀中的那块铁片闪烁了一下,一股不为在场所有人所知的诡异气息散发出去,转瞬即逝。 约半炷香的工夫,苏府上方数百米处,赫然出现了两个人!黑白分明,煞气逼人,正是那黑白双煞! “找了好几天,几乎快要放弃了,原来还是藏在这儿!”黑煞喜道,刚才他察觉到的气息,绝对就是斩魂刀的气息!和前几天自己察觉到的一模一样! 白煞疑道:“没想到这块碎片真的藏在了世俗界,我还以为大哥出现了错觉,没想到……还好最后没有错过,否则不知道还要找寻多久。” 黑煞点点头:“这几天踏遍了南疆,虽然没有直接得罪那些门派,但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拖下去的话,被某个门派得到了碎片,只会更加麻烦,不过这最后一块碎片,还是找到了。” 他们都没有把脚下的苏家放在心上,几乎认定这块碎片已是囊中之物,毕竟一些凡人,难道还能和修士对抗么? 苏家即将迎来最大的劫难。但是他们现在还是人声鼎沸,一派喜乐之象。也许在灾难发生之前,很多时候人们都在欢庆一堂,所以灾难降临的时候悲伤难熬。 第17章 家破人亡 最先察觉到周围环境变化的,是苏家家主苏放。 众人酣畅高歌,一派喜庆,怎么突然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苏放心中疑惑。 狂风陡起,在场众人均觉诧异,忽然之间,怎么就刮起风来了?风势渐渐增大,将桌布尽数吹起,甚至令人睁不开眼,附近的树木都弯折了。 哪怕是醉酒之人,也都隐隐察觉到这股风来的不寻常。 苏放沉声道:“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他自认为以自己的武功做到这一点那是万万不能,事实上这已经脱离了武功的范畴,几乎是仙家手段了。苏放隐隐听说过仙人事迹,但是苏家一个小小的武林世家,怎么会牵扯到这个层次? 他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话显得多余了。 场中忽然多了两人。 两人长相普通,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不敢靠近,似乎稍一接触就会被那股气息冻结。 苏放心中咯噔一跳,自己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可以肯定,对方必然来者不善。 然后他惊骇发现,场中众人陆续都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你们……”苏放骇然道,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使得什么手段,用毒?可是所有人都倒了下去,脸上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哪种毒能做到这种程度?被内劲震死?莫非这两人练了五百年的内功吗? 苏放只猜到一个可能,他惊骇开口:“两位……” 然而他还没有说出另外几个字,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凌空飘向两人。 黑衣人探手伸入苏放怀中,拿出了那块碎片,眼中闪出一丝兴奋之色,最后一块碎片,终于到手了!他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苏放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是他根本开不了口了,而且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这两人散发的气息太过恐怖,自己浑身都要被冻僵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衣人遗憾道:“大哥,这可真不是我们想杀人,这些人连我们的气息都扛不住,不怪我们吧?” 两个真仙级的人物,寻常人哪能在他们身边完好无损?即使苏家众人都是武功精深之辈,但是终究还是凡俗之人,与修士相比犹如云泥之别。就好比一只枯叶在火山腹中,只能是被毁灭的下场。 在场苏家之人,无一例外,尽数被威压震死! 苏放挣扎了几下,也倒在了地上,就此气绝。 苏家刚刚战胜了另外三大世家的联手进攻,正是春风得意,大展宏图的时候,却突遭横祸,只能叹一句,世事难料。 黑衣人皱眉道:“不用多加停留,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无关紧要,赶紧回到玄天界吧,修行界多留无益!” 白衣人点点头:“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找到所有碎片,看来掌教定会好好赏赐咱们哥俩了!” 两人身旁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黑衣人挥手祭出一道白光,裹住两人,而后消失在了空间裂缝之中。 冷风吹过,此处刚才还是把酒言欢,高歌载舞的热闹场面,此时却像是乱葬岗一般,遍地都是冰冷的尸体。 而在内堂之中,没有去参加宴席的苏家之人同样没能逃过此难,方圆百米,几乎是整个苏府,都笼罩在两人的威压之下,俱遭此难。 而在某一处房间内,有一道蓝光微微闪烁。 黑白双煞离开之后,酒席上的火烛还在燃烧,掉在地上引燃了桌布,没过多久便成了一场波及整座苏府的滔天火灾! 苏府虽大,但火势更猛,不过顿饭工夫,苏府已成了一片瓦砾场。 一天之内,德城出了两件轰动全城的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苏府轻松战胜了另外三大世家联手,独霸阳城。第二件事,谁也没有想到苏家竟会突遭横祸,不但全府上下所有人尽数毙命,甚至连苏家府邸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一开始还有人不相信苏家会这么没了,但是过了几天,剩余的两家,白家和风家不甘居于人下,派人散布不服苏家的谣言,以作试探,却发现苏家的人没有出现,这才相信苏家确实是覆灭在那场火灾中了。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眼前,两大世家也乐得接受,没有去思考背后真相如何,估计是老天都看不惯苏家了,这才降下神火,毁灭苏家。苏家之人既已尽数毙命,剩下的所谓影卫想来也不足为惧,于是德城又成了两大世家的决斗场。 事实上苏放在这一次庆祝的时候,将所有影卫都召集了回来,故而也都丧命于黑白双煞之手,两大世家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至于苏家,那一片瓦砾场,一些乞丐和无业流民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一些值钱之物,好让自己逍遥一阵。 离黑白双煞降临之时,已过去了五天。 一个酒鬼正在不住翻找着碎石瓦砾,前几天他都是满载而归,在赌场青楼里好生快活了一阵,这一次他还想来碰碰运气。 苏家往日气派的大门此时只剩下了几枚铜钉,放眼望去,偌大一个宅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焦木黑砖。 突然,一只手从地下的垃圾中伸了出来,抓住了酒鬼的小腿,吓得他浑身酒都变作了冷汗,大叫有鬼,心中却在想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做的太过分了,苏家之人在地下得知,特意前来找他讨债。 他越想越怕,忽生一股力气,奋力挣脱,手脚并用地朝远方窜去,一边跑一边哇哇乱叫。 而那只手左右拨弄,一个人忽地从里面钻出来,浑身衣衫褴褛,已被烧得差不多了,身上尽是烧伤痕迹,脸上也是肌肉凝结,本就丑陋的一张脸此时看上去和鬼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正是苏家三少爷苏无咎。此时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家,如遭雷击。严格来说,摆在他面前的已经不能算是家了,因为他找不到半点和以前的苏府相似的地方。 “爹!大哥!二哥!你们在哪儿?”苏无咎嘶声大吼,但是没有人回应。 他站在苏家残骸之上,内心一点一点冻结,他最后残留的回忆就是回到房间之后,有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横扫而过,其中蕴含的冰冷狠戾之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他在第一时间就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他惊愕发现自己被埋在了地下,周身尽是难闻的焦臭之味,他奋力爬出,却发现自己的家已成一片灰烬。 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中茫然,一夜之间,苏府怎么会遭此横祸? 家就这么没了?爹和两位大哥还有其他人就这么死了? “难道是另外两家贼心不死,趁爹爹他们庆贺之时,忽施偷袭?”苏无咎强忍心中悲痛,猜测道。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一件事,自己还没死! 若真是另外两家联手,必然会斩草除根,那么自己在这里悲伤哭泣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还有被抓住的危险!谁知道那些世家会不会派人密切关注这里? 苏无咎忍痛奔出苏府范围,为保险起见,他甚至连夜出城,守城的人每天看见的乞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苏无咎此时的形象比乞丐还要不如,没有遇到丝毫阻拦便出了城。 被冷风一激,苏无咎清醒了数分,这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确切的现实。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惯着他当少爷了,也不会有人逗他开心,为他出气了。 苏无咎放声大哭。 几乎哭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苏无咎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他看着黑暗的四周,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他才十五岁,向来衣食无忧,没有人教过他万一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内心的悲愤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甚至想在第一时间杀了两大世家的人,但是心底深处,却隐隐觉得自己遭此横祸并非那两大世家所为。 “是那股冰冷的气息。”苏无咎下了一个定论,具有那股可怕气息的人,才是自己的仇人,他将这股气息牢牢记住。 从今往后,他只剩这唯一的目标。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之万一,苏无咎躺在草地上,开始思考日后自己该怎么办,仇人是谁还不知道,有多少仇人也不知道,仅凭一股毫无来由的气息,自己怎么报仇? 本就性格狭隘偏激的他,再度怒气横生,开始怨恨起自己命运的不公,甚至怨恨所有人,只觉一时之间,人人可憎,人人该杀! 苏家之人都被黑白双煞震死,为何苏无咎能逃过一劫呢? 还是因为斩魂刀碎片的缘故。 苏无咎当日打猎时得到的正是斩魂刀的两块碎片,为何是两块呢?说来也巧,断天涯一役,苏三奇借助十二天门阵和天刑雷劫之力,破坏了斩魂刀,其实当时斩魂刀共分成了七块碎片,只是其中有两块混在了一处。而当时情况紧急,庄玄机哪能清晰分辨?黑白双煞自然就更是不知了。 而苏三奇早已在斩魂刀上布置了高明的阵法,唯有心中悲愤,与他当时被五大门派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的心境相契合之时,才会与斩魂刀产生感应,即使斩魂刀成了碎片,这个阵法也没有遭到破坏。 而苏无咎生来苦难重重,悲愤难言,正好与斩魂刀碎片产生了呼应。那天晚上苏家庆祝之时,他正好在苏放怀中抱怨,暂时触发了斩魂刀的气息感应,于是引来黑白双煞。 但是黑白双煞取走了苏放怀中的碎片,却没有继续搜寻下去,而是就此返回了玄天界,与最后一块碎片擦肩而过。 也正是斩魂刀的保护,苏无咎才保留了一条小命,虽然身陷火灾,但斩魂刀何等神物,哪怕是一块碎片,也足以保证苏无咎不死。 至于斩魂刀挡住了元独行一剑等小事,对于一件来自于玄天界的神器而言,不足挂齿。 这一切因缘巧合,委实难言,若是苏无咎得知其中真相,恐怕也不知是怨恨斩魂刀引来了毁灭苏家的人,还是感谢斩魂刀救了自己一命。 但无论如何,少年苏无咎,从这一刻开始,正式开始了他这不凡的一生。 第18章 万金悬赏 南疆古城。 修行界五大区域中大多地区的生活习俗、风土人情别无二致,唯有南疆居于山林密沼之间,与外界大不相同。虽有城池,也是以泥土铸成城郭,和一般的村落没什么区别。而南疆居民的房屋大多以竹子、木头搭建,相互嵌接而不需要铁钉固定,也堪称一绝。 至于生活在南疆的人们,服饰也和中原等地大不相同,绣有华丽的花纹,而且女子的头上一般戴着沉甸甸的纯银头冠,裤脚卷起至膝盖,露出洁白的一截小腿,身上挂着无数银环,走起路来零零作响。 至于男子,则粗犷许多,一身简单的劲装结束,一双草鞋走天下,性格豪爽,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乐观笑容。 苏无咎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见识的人和环境都与自己以前生活的截然不同,他站在城门口,一时有些呆了。 离开德城,已有半个多月了。 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绝望悲伤之后,苏无咎到底还是没有像那种迂腐之人一般自绝以随亡父,而是决意报仇。 他利用自己比之原来还要更加丑陋的面容,成功在德城中打探了有关苏家的消息,得知了苏家的灭亡确实和另外两家没什么直接联系,而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 苏无咎心中已经确定了,那股阴冷的气息,就是仇恨的源头。 既然确定了仇人的特征,留在德城也没什么用处了,而且苏无咎的样貌能瞒得一时,然而终究还是会被白风两家发现。即使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以之前苏家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苏无咎孤身一人,就此逃离了德城,辗转反侧,来到了南疆地带。 苏无咎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路上是怎么活过来的,途中有的是荒无人烟的偏僻丛林,有的是混乱无法的市井小镇,除了温饱问题难以解决之外,他还要面对来自于野兽的袭击,费尽气力才得以逃脱的他,并不知道这是由于在他怀中的碎片散发气息,吸引野兽之故,还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不公,心中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咕! 肚子的造反对于现在的苏无咎来说,已是见怪不怪了。养尊处优的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身上没有一分钱,而且一路上他只能随处乞讨,而他那一掌丑陋可憎的面孔,见之生厌,更本没人愿意施舍他。 少年苏无咎在这些经历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情冷暖,向来是唯有当事人才能深知其味。 不过他还抱有心中仅存的那一份傲气,向他人低头乞讨已是极限,被人侮辱之后,是绝对不会再低声下气了。 “报仇报仇,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谈报仇?”苏无咎自嘲地笑了笑。 他心中发狠,反正也不知自己会死在哪个荒山野岭,化作枯骨,还不如就此饱餐一顿,然后被人乱棍打死,也省的那么窝囊。 打定了要吃霸王餐的主意,苏无咎头颅一抬,整理了身上已经是不忍直视的残破衣衫,朝城中最为气派的一家酒楼走去,一路上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城中乞丐虽多,但是像这人一般特立独行的倒是第一个。 “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先尽数端上来!”做到靠窗的一个空位,苏无咎终于恢复了少爷的做派,高声道,不过由于被那场火灾烧伤,连喉咙也嘶哑了,听起来甚是低沉暗哑。 小二快步走来,见状先是一阵皱眉,苏无咎一路奔逃至此,根本没有洗过澡,身上臭不可闻,而且那一张脸,更是让小二心惊胆战。 强忍心中不快,小二懒散道:“本店地小利薄,概不赊欠,先付账,后上菜。” 苏无咎怒道:“你道我付不起这点饭钱?” 小二心说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能吃得起这里的样子,一个乞丐还装什么? “这是小店的规矩,小的不敢破例。” 苏无咎大声道:“我堂堂苏家少爷,会赖你一顿饭钱?你去把你们老板喊来!” 苏家少爷?虽然小二不知道什么苏家,但无论如何,面前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某个家族的少爷,顿时心中微微动气:“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看你的样子分明就是某条街讨饭吃的乞丐,还敢来消遣小爷?拿的出钱就赶紧的,拿不出就滚蛋!还想见老板?你有那个资格吗?” 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苏无咎没想到一个地位卑微的店小二也敢对自己横眉怒目,这要是以前,自己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忍。 苏无咎刚准备站起来走出去,眼前却砸下来一块碎银。 “小二,这位的饭钱我替他付了,你赶紧上两斤肥牛肉,另加两盘新鲜小菜,一壶酒,我要和这位聊两句。”一道粗犷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二当即眉开眼笑,拿过桌上的银子,应了一声,一溜烟朝厨房跑去。 苏无咎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付钱,会有人这么好心?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苏无咎抬头一看,眼前这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装饰和此处居民截然不同,反而是自己熟悉的装扮。 “你为何要帮我?”自从家破人亡,兼之一路走来,尝尽人间困苦之后,苏无咎便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看似好意的行为露出感激之色。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他就经历过类似的陷阱,有一次他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去偷一个包子铺新鲜出笼的肉包,却被当场抓住,老板要打断他的一只手,这时有人出面相助,不但替他说好话,安抚了那个老板,还帮他买了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在那种时候,苏无咎几乎要对那人感激涕零,但是随后他被那人带到一个荒凉的庙宇之中,看到了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乞丐之后,他就明白了。那些乞丐都成了残疾人,而且还有乞丐正在被人“残疾”,很明显,他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原来救下自己,是为了让自己落入另一个魔掌,而且还不知道那个包子铺的老板是不是和这人早就串通好的! 苏无咎奋力挣脱,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逃出了庙宇,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逃出了那个小镇,才敢停下来喘息。 从那以后,即使是善意,苏无咎也不敢轻易相信了。 自己一文不名,而且和一个乞丐没什么两样,会有谁无缘无故地好心对待自己? 那汉子一脸虬髯,颇具威武之气,似乎毫不介意苏无咎身上的难闻气味,闻言道:“南方武林世家之首,苏家三少爷,岂能被这种宵小所折辱?这桌饭菜,权当见面礼了。” 原来对方是武林中人。苏无咎心中咯噔一跳:“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苏家覆灭的事,如今我已是一穷二白,毫无依附,你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也不客套,直接挑明了。 那大汉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在苏无咎面前展开:“苏少爷还不知道么?白家风家两大世家下了悬赏令,哪怕是万里之遥,依然有效,只要生擒你,赏银万两,武功秘籍两本,带着你的头颅回去,也有三千两赏银!” 苏无咎恍然,原来两大世家在翻找苏家遗骸之时,终于还是发现了自己尚未葬身火海,为免除后患,发布了通缉令。 “既然你找到了我,也确认了身份,何不擒住我前去领赏?”情知再无逃生可能,苏无咎反而心中一宽,菜已上齐,他忍不住直接开始大吃起来。 大汉笑道:“生擒你足有万两赏金,可是带一具尸体回去却只能拿到三千两,其中差异着实让人费解。难道苏少爷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无咎大口扒饭,这一句话的工夫他已吃了半碗,闻言含糊不清道:“我哪知道,说不定两家想抓我回去,好好折磨一顿,所以赏金也就高些。” 大汉摇头,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我看不见得吧?” 苏无咎此时一碗饭已经吃完,饥饿稍得缓解,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他非常不爽对方这种傲慢的态度。 “苏家一夜覆灭,原因不明,虽然确凿无误,但是苏家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大汉缓缓道,“苏少爷,若你交出苏家秘藏武技心法,刘某可保证绝不加害于你,还会送你百两纹银,让你过得舒舒服服。” 原来是怀疑自己藏有苏家秘籍,苏无咎差点就要嘲讽对方,自己是从一片废墟里爬出来的,怎么活下来的都还不清楚,哪有时间去找秘籍带出来? “你姓刘?” 大汉正色道:“姓刘名豹,江湖朋友抬举,给了个嘶风豹的绰号,说出的话也有点分量。” 苏无咎摇头:“那你的算盘打错了,不,也许你猜得没错,两个世家抓我回去是为了逼问苏家武技心法,但是你们都想错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带出来,你觉得我身上像是藏有什么秘籍的样子吗?” 刘豹嘿然一笑:“至高心法,自然是口头相传。” “苏家二少均为龙,唯有三少苏小丑,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过?”这句话是苏无咎深恶痛绝的,此时说出来却充满苍凉悲痛之意,“两位哥哥倒是受过父亲教导,说不定记得一点,至于我么,嘿嘿,要是会点武功,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刘豹狐疑地打量着苏无咎,判断对方所说是否属实。他本就是偶然听到苏无咎高声放言自称是苏家三少爷,故而想趁此机会捞个外快,但是对方信誓旦旦的,也不像是在骗自己。 “实话跟你说吧,苏家不知被何人所灭,而且还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我也是劫后余生,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再说,我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武技秘籍,恐怕要让你破费了。” 刘豹心中大为失望,不过一顿饭也不算什么,阴测测的道:“既然大头拿不到,拿小头的也还过得去!三少爷,对不住了!” 苏无咎猛然醒觉,悬赏令上可是说了,拿自己的头颅回去,也有三千两赏银,这刘豹图谋秘籍不成,难道就要下此毒手? 第19章 南疆深山 “有贼啊!” 苏无咎情急智生,忽地一把将手中饭碗朝对方掷去,随即俯身一滚,顺势一脚勾翻了饭桌。 刘豹一怔,不意对方反应如此神速,这真的是传言中不学无术的苏家三少爷?挥手隔开迎面打来的饭碗,而后猛地在桌上一撑,使其回复原位。 但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工夫,苏无咎已经钻入了酒店的人群之中。他身上满是污秽,旁人避之唯恐不及,顿时店中乱作一团,苏无咎身上油腻滑溜,仿佛如鱼得水,来去自如,左转右转,很快便冲出了酒店大门,随便找了个方向,逃之夭夭。 刘豹虽有一身本事,但此时正是饭点,店中人数众多,混乱之下,他竟陷在其中,急切之间脱不了身,他又不便施展拳脚,以免伤及他人,只能以蛮力逼开众人,等到他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苏无咎早已跑得没影了。 “这小子,随机应变倒不慢。”刘豹忽然想通,就当自己从未见过苏无咎此人,也不算什么,顶多损失了一餐饭钱,不禁哑然失笑,转身回到酒店之中。 苏无咎奔跑不歇,一直跑到了城外,才倚在一棵树下,急促喘息,胸口隐隐作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迅捷的念头,而且那一连串动作,像是熟练已久,自然而发。 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生有先天之疾的他,本来气力较之常人尚有不如,能够一路远行至此,已是不可思议之事,刚才一路狂奔,自己仅仅只是喘气不止,而不是体内一阵绞痛,更让他暗暗称奇,难道自己的隐伤已经好了? 这却是斩魂刀碎片的功劳了,那天晚上苏无咎以莫大悲愤契合苏三奇布置的封印气息之后,斩魂刀含有的庞大元力有了出口,得以进入苏无咎体内,虽然后者不懂修行法门,元力只是在他体内转了一圈便散于天地之间,但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也足以让他改善体质。 苏无咎身上的先天之疾,也不过是体内有所伤损,斩魂刀蕴含的元力精纯无比,虽是小小一丝,也足以让他慢慢复原了,而且还会让他精神焕发,不然这一路走来,苏无咎早就饿死荒野了,哪有气力活到现在? 而且经过这股元力的洗涤,苏无咎身上的烧伤也在慢慢恢复,只是进展奇慢,他本人察觉不到罢了。 “接下来,又该去往何方呢?”苏无咎苦笑一声,面对着苍茫天地,他心中狭隘偏激的念头已大为改善,只剩下无奈的叹息,心中的仇恨之念,却愈发强烈。 略微休息一阵,气力渐复,苏无咎打量四周,这里是一片平原,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山脉,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里面也不知藏着多少毒虫猛兽。 苏无咎忽然想起培养猎鹰的事情:“打猎所需的猎鹰,不能直接喂它食物,也不能给它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而是要养出一番烈性,然后加以驯服,如此才能保证它的能力和忠心!最后使其成长为一只搏击长空的猎鹰!” 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就像是一只亟待驯养的猎鹰吗?若想有能力报仇,至少要把自己的实力增强。 若是自己能习武,肯习武,那个刘豹不过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哪会是自家武功的敌手?苏无咎心中好似豁然开朗,他终于确定了一条明朗的路线。 报仇之事需暂放一边,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慢慢变强。 经历了死亡和万念俱灰的感觉,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苏无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才十五岁,却在回忆自己之前十四年的人生,没多时,他随即奔向了远方山脉。 三年后。 阳光明媚的一天,山林葱郁,尽情享受着来自于太阳星辰的温暖,众多丛林猛兽也都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难得的休憩片刻,在充满了生存危机的丛林中,这是罕见的平静。 一头暴齿虎呼啸着掠过,带起一阵刺鼻腥风,顿时惊起了此地安息的其余猛兽,不过它们发怒站起准备教训这个打扰了自己清睡的混蛋之时,看到了暴齿虎的样子后,悻悻而退。 对方乃是丛林一霸,自己可不是他的一爪之敌,还是忍着点吧,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暴齿虎厉吼一声,竟是对这些野兽视而不见,从它们上空掠过,几个起落间,已经消失在了众多野兽的视野里。 充满了仓皇恐惧之意。 群兽隐觉诧异,谁能将暴齿虎逼迫得这么狼狈? 难道是那个人? 在这些野兽并不清晰的记忆里,近两年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凭空出现在这烟无人烟的南疆深山里,手段狠辣,连以杀戮为生的野兽也是见之心惊,不敢靠近。 难道是这个人把丛林霸主暴齿虎追得漫山乱窜? 一道人影闪过,速度与暴齿虎不相上下,在枯枝遍地,荆棘四布的丛林里,如履平地,紧紧坠着暴齿虎。 那人以兽皮制成衣服,遮挡己身,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看去让人触目心惊,脸上也是有一大块褐斑,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虽不俊俏,布满了阴沉之色,但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灵动。 他正是苏无咎。 这三年来,苏无咎都不敢相信,在这座满是凶狠猛兽,密林沼泽的广阔山脉中,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是因为心中仇恨太过强烈,不允许自己就此死去;也许是因为命运一向对自己不算太好,自己就偏偏不让他决定生死。总之是活下来了。 苏无咎只能给自己找这些理由。 坚强地在丛林活下来,他只能根据寒暑交替才能判断大致的时间流逝,恍惚间,已过三年。 体内的先天之疾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苏无咎也察觉到了那块碎片的重要性,为防遗失,他用不易断裂的野兽皮做成了一个小小袋子,以强韧的筋腱绑缚,贴身收好。三年来,他每一次困苦绝望之际,碎片总能散发出一道幽幽蓝光,为自己输送一道温暖的力量,让自己重新振作,打倒那些猛兽。 而那股神秘力量颇具奇效,不但使苏无咎身上的烧伤渐渐复原,而且还改善了他的体质,使其渐渐体健身轻,在这山脉中行走奔跑,易如反掌。苏无咎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对于急需活下去的他而言,这是好事。 三年间,苏无咎最大的变化,还是身上气质的改变,以前骄横嚣张不加掩饰的他,此时气息内敛,深沉之极,模样也有些许变化,鼻梁端正,双眼炯然,虽然还是一副普通人样貌,但已经远胜以前的丑陋面容了,这是经过斩魂刀元力缓慢的锻体带来的结果。 为了活下去,苏无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习性,因为做少爷时学的东西,在这里全然无用,他培养出了自己的耐性和勇气。有时候为了一顿饭,他可以伏在地上一天一夜,有时候也敢硬撼一头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倍的凶恶猛兽。 这都是生活的艰难教会了他这些,但是他并不抱怨,为了复仇,这点痛苦算什么?在那个不知名的仇人还未伏首之时,自己决不能就此倒下。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第一欲望,也是他现在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柱,没了仇恨,苏无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在这个山脉中的某处化作一具白骨。 暴齿虎算是山脉边缘丛林中站在野兽顶点的生物之一了,苏无咎花费了三天三夜,设下陷阱,并以性命为饵,将其重伤,然后慢慢追杀,他打算耗尽暴齿虎的气力之后,再将其彻底斩杀。 在丛林中,与敌人搏杀之时,万不可倾尽全力,因为在得胜的时候,你很有可能面对其他等待多时的敌人,这些野兽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因为在它们眼中,你只是一道食物。 所以苏无咎不急,他气力充足,而暴齿虎却撑不了多久了。 转过数里山林,暴齿虎始终摆脱不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跗骨之蛆,它很愤怒,但是它不敢回头噬咬那人,陷在那个狡猾的人类布置的陷阱中经历的遭遇,让它本能地赶到一阵颤抖,那个人太可怕了。 只能逃! 但是体内的力气渐渐消散,自己还能撑多久呢? 一道寒光闪过。 苏无咎忽地顿住脚步,却见一道冷光掠过,刚才还奔跳不止的暴齿虎,霎时便失去了头颅。 失去头颅的老虎也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 这明显不是野兽所为,至少在苏无咎这三年的经历中,他从未见过有具备类似于锋利刀刃能力的野兽。 “难道有人潜伏在这里?” 苏无咎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一个活人了,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适,他以前的生活中向来是悲苦多于享受的,根本没什么心情去和其他人打交道,故而未交过一个朋友。 “嘿,一头这么大的老虎,看来今晚能饱餐一顿了!”一道欣喜的声音在暴齿虎丧命之处的灌木丛响起,略带稚气。 苏无咎微微失神,旋即双眼充满警惕,俯下身来,借助身前的植物掩饰身形。情况不明,自己不能贸然出现。 一个人跳出来出现在苏无咎的视野里,让后者略感惊讶,对方竟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一招格杀暴齿虎的少爷围绕着他的战利品,脸上浮现着笑容。 他一张脸颇为讨喜,满是笑嘻嘻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隐藏了一丝冷漠,浑身衣衫褴褛,像是从某处逃难而来。 对方能够轻松斩断暴齿虎的脖子,那么斩断自己的脖子想必更为轻松,苏无咎这么想,只是让他难以想象的是,这么一个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苏无咎作为苏家三少爷的眼力还在,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擅长武功之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息,这股气息和自己每天从碎片中吸收的气息倒有点类似。 苏无咎隐隐觉得,自己出身的武林好似并非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阶层,应该还有另一个层面,自己身上的碎片似乎就有这方面的信息。 神秘少年虽然实力强大,但是苏无咎并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敌意,也许对方马上就会带着暴齿虎的尸体走了,自己就当白忙活这份工夫了,苏无咎这么想。 但是那个少年忽然看向了他,说道:“你还要躲多久?” 第20章 少年玄劫 苏无咎对自己的隐藏技巧还是颇具自信的,他曾经在一头嗅觉灵敏的野兽附近不及三米的距离潜藏过一个时辰而没有被发现。此时虽然是仓促间隐藏己身,但是对方距离自己可是有着不下几十米!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还有,他的声音为何那般清晰?像是在自己耳边说出来的一般! 苏无咎想不通,他也以为对方是在故布疑阵,说不定那个少年并非孤身一人,有某个对头也在追杀他,少年是对那个人说的话。 但是那道目光却又是那么炽烈,宛如出鞘宝剑。 苏无咎再也没办法自个儿骗自己,他吞了口唾沫,忽地站了起来,目光与对方遥遥对峙。 少年看清对方的样貌,略感吃惊,随即发现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并非修士,心中一轻:“看来不是那帮家伙……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 他一路奔逃至此,直接进入了山脉深处,谁知其中存活着几头实力强大的灵兽,为免暴露自己行踪,他不愿和那些灵兽纠缠,反而是辗转来到了山脉外围。 随便找了个山洞当做临时歇脚的地方,外出打算找点野味打打牙祭,谁知居然还遇到了一个人。 “看上去像是个普通人,内心似乎凝结了一股怨愤不平之气,不知是何缘故?”心中担忧一去,少年好奇心起,开始猜测苏无咎的来历。 这里可是南疆修行界闻名的凶险之地,虽然只是山脉外围,几乎难见灵兽,但那些寻常野兽也是经过天地元力的滋养,比一般猛兽更为凶恶,一些老练的猎人都不敢来此,这个少年为何会孤身一人来此?而且看他模样,像是在此生活已久。 这些更令少年兴趣大增。 “你杀了这头暴齿虎,那么它就是你的了。”苏无咎冷冷道,“我会马上离开。” 言语间满是生人勿近的味道。 到底是怎么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少年在他本应潇洒肆意、展现青春美好的年纪,却显得比一个世故老人还要阴沉,面带风霜? 少年不知道其中原因,也不想知道:“这头老虎在我杀它之前,就已经受了伤,而且气力不继,不然没理由连一点嗅知危险的本能都没有就葬身在我的刀下,是你干的?” 苏无咎抿着嘴,一言不发,但在少年眼中,这无疑是默认了。 少年笑道:“看来你和我是一样的想法,都是想拿这头小猫当午餐的,你应该费了不少力气,为何最后要放弃?” 苏无咎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具备侵略性,他不理解对方说的刀是怎么回事,明明身上没有丝毫可以藏刀的地方,但是暴齿虎那平滑的脖颈切口却在提醒他,对方确实有刀,所以自己更加不能轻易惹怒对方。 “你比我强,这份猎物就应该是你的。”苏无咎说道,像是在说一个亘古未变的真理。 少年笑容更盛:“实力强就能为所欲为么?” 苏无咎一怔,他不明白少年为何要说这些,是在戏弄自己吗? 少年忽地笑容褪去,严肃道:“世间之大,谁敢言天下无敌?既然不能天下无敌,那么如何才能称得上实力强大?若是有实力就能做成所有事情,嘿嘿,世间之事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苏无咎只能静静地站着。 少年恢复了原来的笑容,一脚把暴齿虎那庞大的尸体踢到了苏无咎面前。 苏无咎愕然道:“你这是……” “送你的。” 苏无咎一怔,随即冷冷道:“送是什么意思?” 少年哈哈大笑道:“你不懂这个词语吗?送就是白白给你了,既然是你先下手的,我就不好意思出手抢夺了。” 苏无咎似乎很难理解这句话中的意思,但是他不能接受:“既然是你杀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了,我不会要的。” 少年也不坚持,忽地问道:“也行,那要是下次你也杀了一只暴齿虎,肯不肯请我吃一顿?” 这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请求,苏无咎心中似乎有一道暖流淌过。从苏家废墟逃亡来到南疆山脉,他一路上见识了很多丑陋的面孔和心灵,但是他现在似乎又看到了另一种面孔。 苏无咎沉默良久,道:“只要你不会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请你吃一顿也没什么。” 少年再度大笑,身形一闪,苏无咎眼前一花,那少年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我叫玄劫。你呢?叫什么名字?”少年伸出右手。 苏无咎迟疑着,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碰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人,这是什么感觉? 他最终还是伸出了右手:“苏无咎。” “苏无咎?没听说过。”少年玄劫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思考,随即笑道,“不过以后你的名字一定会响起来了。” 苏无咎收回手,哼道:“我可不想被那么多人知道自己。” 玄劫一双眼睛似乎看透了苏无咎,点头道:“也是,人心叵测,有时候这山林中的猛兽,也比某些人类要可爱得多。” 他居然用可爱一词来形容猛兽,苏无咎忍不住哑然失笑,内心对玄劫的戒备之心尽去。 玄劫看着苏无咎,他从未想过笑容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苏无咎本来长相平平,而且伤痕遍布,给人一种阴沉的气息,几乎没有人会想要主动与其说话,但是露出了这个笑容之后,苏无咎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不但气质为之一变,甚至还有点可爱。 也许这才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模样吧。亦或是每个人心中,其实都有美好的一面? “你做菜的手艺怎么样?这头老虎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苏无咎一愣:“什么意思?” 玄劫不悦道:“咱们不是已经成朋友了么?难道你不打算好好款待你的朋友?难道还要等下一顿?这顿不行么?” 朋友?好陌生的称呼。苏无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充实舒适的对话,也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所谓的朋友。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诡异,自己除了知道这个人叫做玄劫之外,其他一概不知,对方也是如此,但偏偏自己却和他成了朋友。 世上怕是再没有这么简单就成为朋友的人了。 苏无咎道:“至少吃不死人。” 玄劫打了他一拳:“好小子,看来你是想报复刚才那笔账啊!” 就这样,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玄劫,和胸怀复仇之念的苏无咎走到了一起,在他们日后各自名震天下的经历中,这是最初的起点。 传说,往往自一场不可思议的玩笑开始……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玄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的山洞,不,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山洞,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往里凹陷的洞穴,不但长满了青苔杂草,而且破旧不堪,看上去好像马上就会塌陷,还得弯腰才能进去。 苏无咎倒没觉得如何:“以前的生活令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但是自己却一直在忍受身体上的痛苦,现在生活大不如前,可没了那种疼痛无力的折磨,反而轻松。” 玄劫道:“你生有先天之疾?” 苏无咎略感惊讶:“你能看出来?确实,出生的时候母亲因我而死,我也落下了这个病根,不过近些年来不知何故,已经尽数复原了,行动之间,和常人无异。” 虽然已成朋友,但是苏无咎并不像将碎片的事情暴露,谁知道这段友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玄劫默然,随即笑道:“看来你还是运气不错的。” “运气?呵呵,也许吧。”苏无咎已经不想骂那贼老天了,三年时间,足够让他将仇恨埋在心底,而不是一直挂在嘴边。 玄劫没有多问,而是拉着苏无咎说道:“这里哪能住人,来,我带你去个好去处,人生在世,岂能苦了自己?” 苏无咎本就四处为家,不在乎这些外界环境。玄劫带着他来到一处宽敞远胜之前的山洞,里面还有一种奇怪的石头散发光亮,更有石头制成的桌椅碗筷。不过苏无咎并未感到奇怪,玄劫能够轻松斩杀暴齿虎,必定是能耐不小,这点小事,怎能难得住他? 两人将暴齿虎洗净,悉心炙烤,而玄劫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些药草,将之磨碎混入水中,以作调料,洒在肉上,香味阵阵,是苏无咎许久以来未尝过的美味。 两人意气相投,遂在山中结伴而居,白天一起外出打猎,回来之后也是一起动手做饭。 约过了半个月,两人虽然友情更进,但是不约而同地都没有问起对方来到这荒山野岭之前的经历,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心底也都会保留那一份不伤和气的秘密,更何况他们只是刚刚认识。 但是苏无咎对玄劫的好奇却是与日俱增,在日常打猎的时候,对方几乎不费力气便连宰好几头猛兽,而自己却要拼尽手段方能解决其中一只,实力差距如此之大,让苏无咎内心郁闷不已。 而玄劫每天清晨都会闭目盘坐,苏无咎能清晰地看到一股淡淡白气萦绕着后者周身上下,明灭不定,忽而钻进了玄劫体内,忽而又出来盘旋,显得颇为神奇。而这一幕几乎天天都有,玄劫从不间断。 苏无咎有一天终于耐不住了,开口相询。玄劫哈哈大笑,原来他是在修行。 一个崭新的世界,在玄劫的口中,就此在十八岁的苏无咎眼前展开。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和自己小时候听过的仙人故事一般,身具排山倒海的威能,举手投足间,风起云涌。 而且还有人能脱离这个世界,永生不灭! 苏无咎眼中满是神往,同时也暗暗猜测,自己的仇人,是不是就是玄劫口中所谓的修士? 苏家已是武林翘楚,能将其瞬间覆灭,敌人必定实力强大之极。苏无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很好,至少确定了仇人的大方向。 每一天苏无咎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缠着玄劫要他对自己诉说修行界的诸多事情。 玄劫却罕见地拒绝了他这个要求:“现在对你说这些,对你日后成长没有丝毫好处!你现在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我接触的层次和你……和一般修士有所不同,要是你先入为主听了我的说法,只怕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这却不是不愿对你说,可别见怪啊!” 苏无咎听得云里雾里,但明白对方是不会对自己说更多关于修行的事了,当下也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我能修行吗?我也想和你一样……有着强大的实力!” 玄劫呵呵大笑:“修行不是易事,而且修行也不是为了拥有强大的实力。虽然很多人确实都是这个想法……但我没办法教你,你的资质太差,虽然你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治好了你的先天之疾,但是也只是让你具备了普通人的能力,体内经脉仍然是一片死坏,难以炼化储存天地元力,如果经脉不能恢复,你按照传统的方式去修行再久,那也犹如水中捞月。” 所谓天地元力,就是游走在天地之间,或是藏于天地生物体内的一种能量,苏无咎听玄劫解释过。 听到自己没办法修行,复仇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苏无咎万分失望。仇人是修士,那么接近仇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自己也去修行,尽力追赶仇人的脚步。 但是玄劫却打碎了他的念想。 “不过,虽然难以储存天地元力,但也并非不能修行,因为修行并非只有一种方式。”玄劫话锋一转。 苏无咎精神一振:“快教教我!该怎么做?” 玄劫正色道:“我这个办法并不是让你修行,而是让你懂得一种如何利用元力的方式,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若是你日后有机会拜入某个修行门派,说不定会有人彻底治好你的经脉,到时候有我的办法为你打下的基础,修行虽然困难,却也不再是毫无希望。” “但是你得发下一个誓言,无论如何,你都不可告诉他人这件事,甚至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知道这个办法!” 苏无咎岂会拒绝?当下重重点头。 第21章 初识修行 玄劫所说的“一种如何利用元力的办法”,其实是一篇法诀。 苏无咎闭目凝神,感应着玄劫所说的存在于周围的天地元力。 没多时,他身边似乎隐隐响起一阵风声,微光闪烁。 玄劫看到这一幕,啧啧连声:“没想到你资质不行,悟性却不差。” 苏无咎能够在刚了解法诀的内容之后,便能聚集这么丰富的元力,在他的意料之外。 其实玄劫不知,这几乎全是斩魂刀碎片的功劳。 斩魂刀具备着吸收天地元力的作用,这是法宝共性,虽然只剩下了一块碎片,效用仍在。苏无咎以前是不懂得怎么调动天地元力,无法为斩魂刀进行元力储存,只能不知情地被斩魂刀原来就储存的元力所滋养着。但是现在苏无咎学会了聚集元力的法诀,斩魂刀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玄劫却以为是苏无咎的悟性极强,能够迅速感应到元力的存在。 苏无咎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团气雾包裹住了,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这就是天地之间的元力吗? “接下来,按照法诀所载,将元力吸收入体。”玄劫沉声道。 苏无咎还沉浸在这股初识元力的新鲜感中,本想多玩一玩,闻言心神一凛,连忙将元力缓缓吸收。 他是第一次接触元力,虽有斩魂刀相助,吸收的速度还是奇慢无比,围绕着苏无咎的元力倒是浓厚,可吸收入体的却微乎其微。 不过在山脉外围这种元力稀薄的地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苏无咎不知道的是,这一步是几乎所有修士的起点,感应元力。哪怕是天资过人之辈,从无到有的感应元力,那也是难上加难。 苏无咎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元力入体会是这么痛苦,只是吸收了那么一点元力,体内却像是冲进了几把刀四处乱戳,让他冷汗直冒。这和先前被元力包裹住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玄劫似乎对苏无咎产生痛苦的表情早有预见,脸上笑容尽褪,冰冷一片:“这就是修行!一路上伴随着无数艰难痛苦,仅仅只是开头的一小部分,你就承受不住了?那不如就此放弃吧!” 苏无咎咬牙道:“我……我能扛得住!” 他没有停止吸收元力,但是暂时储存在体内经脉的元力像是脱缰野马,肆意冲撞,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汗如雨下,头顶甚至冒出了一阵阵白气。 这种痛苦,简直非常人所能忍受。但是苏无咎就是凭着胸中那一股悲愤之气,不住地在心中默念这是为了复仇的必经之路,硬是挨了过来。 玄劫在一旁颇为赞赏。他自然知道第一次吸收元力有多么痛苦,因为他第一次吸收元力的时候,也是疼得死去活来。而他传授的法诀也和一般修行门派所传授的有所不同,所经历的元力锻体的过程中,痛苦只会更甚。 但是他更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性格有多么坚韧。和对方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十余天,但是无论何时,他都没看见过少年眼中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担忧。有的,只是那一双冰冷的眸子。 玄劫能够猜到,这个少年以前必定是从地狱一般的险境中爬出来过,因此才会有那么冷漠的眼神。自己也是在地狱中翻滚过的,所以他相信这点痛苦绝对难不住对方。 “元力入体,将其收于全身经脉,把元力想象成水,仍其流淌,却由你决定去向。”玄劫缓缓道。 苏无咎强忍疼痛,努力在心中把体内的狂暴元力想象成水,这一步艰难无比,苏无咎觉得这元力应该是发了狂的山洪海啸。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第二个过程再痛苦也不会比元力入体的那一瞬间要来的强烈。 而且苏无咎实际上没有吸收太多元力,又是一个时辰,第二步算是圆满完成。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异常之处,被自己好不容易才纳入经脉的元力,居然渐渐散逸了!不过盏茶工夫,体内那点微末元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劫,为什么这些元力会自动消失?” 玄劫道:“你只懂吸收之法,不会将其炼化,天地元力重归天地,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无咎一愣:“你曾说过修士之所以实力强大,是因为他们体内蕴藏着庞大的元力,可随心而使。如果不能将这吸收的元力储存下去,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是吗?我确实这么说过,但是并非所有修士都是这样……你看看身体可有什么变化?”玄劫神秘一笑。 苏无咎一怔,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强健了一分,虽然极为细微,却是实实在在的变化,而且体内经脉似乎也坚固了一点。 “难道……” 玄劫点点头:“想必你也猜到了,这篇法诀的作用不在于教你如何吸收元力,这散去元力的第三步才是最为重要的。元力进入和离开的两个过程,都能让你的经脉和身体得到淬炼强化,而且还会让你气力大增,越是练得久,效果越佳。按照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了,虽然不能彻底将你的经脉治好,但能有一点提升,就是一分机会。” 苏无咎恍然大悟:“那这篇法诀叫什么名字?” “散元诀,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 苏无咎道:“确实。”随即他正色道,“玄劫,谢谢你!”他从未如此真心实意地感谢另一个人,玄劫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虽然现在他还很渺小,但是他正在努力追赶仇人。 “这个不算什么。”玄劫罕见的头颅一低,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他闷声道,“这个法诀一天之内不可多练,早晚各一次即可。” 苏无咎问道:“这是为什么?不是利用元力来淬炼自己吗?还分时间段的?” 玄劫无语道:“理论上讲一天之内练多少次都可以,但是这种痛苦经历一次就已经让你难以忍受,你觉得一天之内自己能抗几次?” 苏无咎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 玄劫叹道:“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坚持下来的,但是修行一事并非苦下功夫就能有所成就,更多的,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修习散元诀更是容不得丝毫马虎,这要是出了岔子,后果就是经脉全断,到时候你再想修行,只怕都没机会了!” 苏无咎心中一震:“是。” “好好练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真的能帮到我。”玄劫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说道。 苏无咎不知道玄劫此言何意,但是既然有了修行的方法,那自己当然不能懈怠。 也没有理由懈怠。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苏无咎每天都按照玄劫所说修习两遍,虽然经历了那种痛苦多次,已有较强耐性,但每一次仍然会让他眉头紧锁,身体发颤,那种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痛苦,没有任何办法减缓,只能一次次忍受。 收获也让苏无咎极为满意,不但气力大增,能徒手击毙一头以前要费尽气力才能杀死的猛兽,而且精神气足,双目明亮,即使在黑夜中,看得也和白天无异。 这就是修士吗?难道自己已经进入叩关境了?从玄劫口中得知,修行层次分为六个境界,叩关、凝血、元丹、化海、彼岸、窥天。不过玄劫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叩关境?你才练了几天,就成了一个真正的修士?修行六重天,一道一天堑,若是修行有这么容易,那还了得?” 苏无咎并不在意,他惊喜莫名,连叩关境都没进入就已经让自己比一般人强得多,难怪即使是经历这么强烈的痛苦,也有那么多人对修行趋之如骛,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然而苏无咎还不知道,修行并非一定要忍受这些痛苦。而是他已经走入了魔派修士的范畴。 玄劫传授给他的散元诀,若是传到了修行界中,必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因为这散元诀,乃是独立于修行界五域之外的暗魇魔境的秘传法诀! 自古以来,人类与生于天地间的其他生灵争夺生存地盘,繁衍至今。但是除了那些和人类构造截然不同的妖类生物之外,人类内部也产生了分裂,原因在于对修行的理解产生了分歧。 修行法门虽多,但总脱离不了两条大道。 第一个,就是吸收元力入体,缓缓炼化,并将其储存,待使用的时候,随心而发。这也是目前修行界正派的主流修行方式。 第二个,就是以散元诀为代表的,在最后一步,不是储存元力,而是散去元力,借助元力过体的过程来锻炼己身,增强肉身修为。 前者温和,而且按部就班,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缺点就是进展奇慢。但是也不排除个别天才人物的修行速度会让人惊叹,这取决于吸收元力的速度以及炼化元力的程度。 而后者却存在诸多风险,天地元力一旦入体,便会狂暴异常,苏无咎经历的痛苦,便是其中一例。而为了加强淬炼效果,是不能将其提炼使其变得温和的,那样和正派修行法门有什么区别?但是刚刚接触修行的修士哪能轻易抗下?故而大部分人都倒在了这一道关卡上。 若仅仅只是一次经历,也就罢了,总有人熬得过来。但是要想修行大成,还得反复进行这个过程,也就是要不断地感受那种痛苦,能够熬过这一关的,才是少之又少,早知道,境界每提升一个层次,要经历的痛苦就得相应提高,不然便会失去磨练之效。 不过此道进展迅速,而且短时间内就能具备很强的实力,毕竟他们一直在吸收元力,将其散去,除了肉身坚韧之外,对于元力的精妙掌控亦远非前者能比。故而魔派修士大多实力强于正派修士。至于修为层次上去之后,两者分别自是另当别论了。 两者走的路截然不同,前者温和,后者狂暴,因此两者衍生出来的修士,性格也是大为不同。虽然人们性格各异,但大体风格却会受到修行法诀的影响,正派修士性格温和,不会轻易出杀手,而魔派修士性格偏激,暴躁易怒。 这也是正邪之分的来由。虽然性格之说只是一个方面,正派中不尽然全是好人,魔派中也有光明磊落之辈,但总体上讲,人们更容易接受正派修士。别的不说,就是那种修行法门,不是意志坚定之人,谁能扛得住魔派的方式?而修行之始,谁又不是一个普通人呢? 不过多年以来,修士杂处,正邪之分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而且为了争夺修行资源,很多修士的性格都是自私残忍,其中又以散修为最。 这些事情,苏无咎后来通过玄劫提起修行界正邪之分后,都知道了,但他不想知道,玄劫是如何知道散元诀的,以及他是不是魔派修士。这些对于苏无咎而言毫无意义,玄劫是谁不重要,关键在于对方如何对待自己。 他给了自己修行法诀,那就是对自己好。苏无咎的价值观,现在还很简单。 第22章 深山来人 这几天苏无咎发现玄劫有点不对劲。 外出打猎的时候,回来的时间远远晚于以往,而且回来的时候带回的猎物也没有增加。有的时候,玄劫还会找个借口独自离开,然后一个人回来,苏无咎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 直接开口询问,好像有点冒失,可是不问吧,心里总有块疙瘩,堵得难受。苏无咎只能强行使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件事,专心练习散元诀。 散元诀带来的痛苦大概是渐渐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么难受。但是他也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无论吸收元力有多么勤快,但是效果甚微,体内经脉再无修复迹象,自身的力气也不再增长。 不过在修习散元诀的过程中,苏无咎经过玄劫指点,掌握了一些利用元力的小技巧,虽然还比不上玄劫用之斩杀野兽的程度,却也能使自己跑的更快,打出去的拳头力量更大。 他问过玄劫为何自己进展变慢,玄劫很平淡地回答:“因为你已经接触到叩关境的门槛了,也许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你就能突破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了。” “真的吗?” 玄劫脸上现出古怪之色:“你很开心?晋入叩关境之后,散元诀带来的痛苦可是会相应增强的。” 看着苏无咎因此而发青的脸色,玄劫哈哈大笑,似乎捉弄苏无咎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不用那么担心,晋入叩关境之后,你就可以修习其他法诀了,其他法诀学起来可没散元诀这么难受。当然,前提是得有人肯教你。而散元诀嘛,你可以先放一放,不用急着提升境界,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苏无咎于是只能不断练习使用元力的小技巧,这是他唯一的兴趣了,但是想要和玄劫那般凝化气刀,却力有未逮。 而玄劫的异常行为,在几天后终于有了答案。 这一天,天色灰蒙蒙一片,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玄劫忽然叫住了要去打猎的苏无咎:“等一下,无咎,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苏无咎隐隐觉得可能是要对这几天的行为作出解释了,但是搞那么郑重干吗?看见对方的严肃表情,和往日的嬉笑截然不同,苏无咎心中一凛:“说吧。” “当初我是被人追杀,才逃进这个山脉树林中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个朋友。”玄劫开门见山。 苏无咎点点头,然后拿起用石头木棍做成的简陋武器,向山洞外走去。 “喂!”玄劫一怔,大声道,“难道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被人追杀吗?” 苏无咎头都没回,道:“有什么好问的?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我不想知道,追杀你的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朋友。” 苏无咎自认为玄劫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他不会知道,他也是玄劫的第一个朋友。 玄劫沉默半晌,道:“可是现在那些人已经来到这里了,也许我这个朋友会为你带来死亡的危险。” 死亡?从死人堆里爬出的那一刻,苏无咎就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恐怖。也许以后他会因为其他事情发现自己活着才更有用,但是现在他在乎的事情只有复仇。 “那也不算什么。” 玄劫能看得出苏无咎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实实在在的对生死不是特别在乎。 “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不想问问原因?”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也没问过我吗?”苏无咎理所当然道。 玄劫默然,对方不善言辞,但也没有什么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份坦诚也许就是自己和他成为朋友的缘故吧。 “万一他们要杀你,你该怎么办?” 苏无咎顿了顿,道:“那我也会杀了他们,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他修习散元诀已久,经历了那种痛苦之后,性格变得极为沉着,而且处事之时,十分冷漠。 玄劫苦笑道:“没那么容易的。” 苏无咎转过身来:“你这几天之所以早出晚归,就是因为这件事?” 玄劫点点头:“几天前我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虽然他们还没有接触我们,但是这几天我在附近发现了更多他们留下的痕迹。他们早晚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到时候恐怕你也难以逃脱。” 苏无咎没有问对方是如何追踪你的,那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对方很强?” 玄劫点头:“而且不止一个。” 苏无咎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短的时间,逃是不可能逃了。你不是说要帮我吗?”玄劫忽地长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你修习散元诀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测试一下你究竟练到什么程度了。” 密林中,两人缓缓而行,散发的目光犹如锐利刀子,不敢逼视,而散逸的气息也让周围的飞禽走兽不敢靠近。 “你确定是这儿?”其中一人身穿蓝衣,长相清癯,约莫四十余岁年纪。 “差不了,只要被我记住了一个人的气息,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可能认错。”另一人长相苍老,身上罩着一张宽大袍子,他凝神四顾,眉目间满是精芒。 “具体位置呢?” 那老者迟疑道:“这个不太好判断,毕竟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山脉之中的,只能确认他来过这个地方。” 中年人皱眉道:“能继续追踪吗?” “有点难度,这里的元力太稀薄了,施展寻元之法的效果大打折扣。”老者摇头道。 “能找到就行,多花点时间也没什么。”中年人脸上现出一股怒气,“他杀了少主,还带走了教中秘传法诀,罪不可赦!” 老者心中一寒,连忙应道:“这小子不过是个地位低微的庶出之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其罪当诛,我这就让他无所遁形!” “不用麻烦您老了,我还是自己出来吧。”玄劫嘻嘻笑着,刺斜里忽然窜了出来。 两人均是一惊,没想到敌人居然就潜伏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难怪你能杀了少爷,这身修为偷偷练了不少时候吧?”中年人只是当时一惊,旋即冷笑道,他既然能被派出来追杀这个教中叛徒,自然有着惊人技艺,顿时镇定下来。 玄劫淡淡道:“那种草包,杀他也不费什么力气。” 老者心中一凛,被玄劫杀死的可是教中少主!那可是门派花大力气培养,准备让其接任掌教的天才人物!虽然年纪尚幼,却已有元丹境修为,堪称同龄翘楚,谁知却被眼前少年所杀,而且闻他所言,似乎并未竟全力? 中年人森然道:“说得好,你这种货色,我杀你想来也不会多费力气!” 玄劫笑道:“教中人人敬仰的玄阴手杨大高手,以及擅长追踪之术的谢老爷子,两大强者联手之下,看来我是无路可走了。” 绰号玄阴手,在教中素有威名的杨青闻言道:“你能够在谢老的追踪之下躲避这么久,足以自傲了。” 老者名为谢风,外号“藕断丝连”,极为擅长追踪之术,哪怕是一丁点的气息被他所察知,他便能紧紧追着你不放,而且会使一门古怪术法,令人无论如何掩盖气息,也没办法逃脱他的追踪。 谢风道:“在摩天崖上你能遮掩自身气息,使老夫三天之后才能隐隐查到你去往何方,手段堪称不凡,可惜你犯下了大错,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你们是谁派来的?我不信那个老家伙会舍得散元诀。”玄劫冷冷道。 “休得对掌教放肆!你不过是个庶出,以下犯上已是不可饶恕,还敢掠走本教秘法,更是罪无可赦!”杨青厉声道。 玄劫道:“散元诀又不是什么稀奇法诀,只不过最后几层确实有点门道,能够极大缓解元力淬体之苦,怎么样,两位要不要瞧瞧?” 杨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随即叱道:“你竟敢贿赂我等,死到临头还玩这些花样,赶紧把散元诀交出来,然后自缚己身,随我俩回教听候掌教发落!” “如果我要是说不呢?” 杨青道:“你纵然能杀得少主,修为也不过元丹境,也敢与我争雄?” “修为只是决定胜负的一部分因素,不足为凭。”玄劫摇头道。 杨青狞笑道:“那你就拿点能耐让我瞧瞧,什么才是决定胜负的其他因素?” 玄劫忽地笑道:“你真的想看?” 杨青心中忽地打了个突,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工于心计,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下,他都能将保护严密的少主给杀了,然后从容逃脱,足见其能。而现在又是一番言辞交锋,对方丝毫不露惧色,反而隐含讥讽,自己可得小心应付,万一阴沟翻船,那就太丢脸了。 想到这里,他暗中传音道:“谢老,此处有没有什么埋伏?” 谢风摇头:“这里没有丝毫元力波动,应该没有布置什么阵法,但是不排除有人潜伏,伺机而动的可能。” “哼,他孤身一人逃亡至此,能有什么帮手?”杨青冷笑一声,内心疑虑尽去,“你是怎么发现我们来到这里的?” “我说是偶然看到的,你信不信?” 杨青当然不信,这个少年既然逃亡了这么远,肯定是惜命之人,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自己来到这里的,但是他既然敢跳出来面对自己,想必是有着充足的准备。 “看来你是要我亲自动手擒住你才肯说了!”杨青重重地哼了一声,元力激发,一阵无形气浪横扫开来,顿时此地草木尽折,溪水飞溅。 玄劫好似没有反应,道:“抓人是靠一双手,可不是一张嘴。” 杨青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待我抓住你之后,看你还能不能这般有恃无恐!谢老,为我掠阵!” 言未毕,玄劫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阴冷寒气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竭力后退的同时双手向前交叉横划,形成了一道元力屏障,阻住了寒气袭击。 “看来你的基础打得还挺结实的,可惜元丹境始终是元丹境!”杨青这一招不过是试探,玄劫防御之时,他已清楚的看出了对方的修为深浅,心中更定。自己已是化海境修士,具备调动天地之力的能力,对付一个元丹境修士,那是易如反掌。 玄劫深吸口气,有谢风在此,他逃走的可能性为零,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逃,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虽然风险较大,但也有可能把这两个人彻底留在这里,以绝后患! 第23章 声东击西 杨青试探之后,再无怀疑,登时运足十成元力,玄阴手施展开来,顿时此地温度降低了不少,而且他身影穿梭间,隐隐可见丝丝白色雾气自空气中凝化,那是空气中的水汽遇冷化水所致。 玄劫深知杨青玄阴手乃是利用教中一处天地生成的阴寒泉水淬炼十年之久方才练成的绝技,一旦被其打中,附带阴寒之力的元力进入自己体内,不过半炷香工夫,血液便会冻结,化为一具僵尸,端的是歹毒无比。 而且对战之时,由于杨青已是化海境修士,举手投足间皆能影响到周围环境,能令敌人如身处冰天雪地之中,行动速度不免打个折扣,自是大大不利。 不过玄劫既知道玄阴手的可怕之处,也明白其弱点所在。 一股淡淡的黑气自玄劫双手间迅速弥漫而出,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团覆盖方圆数米的黑色气团,笼罩了玄劫周身上下。 杨青玄阴气劲还未触及玄劫使出的这团黑气便猝然停手,迅速退后了两步,面带惊疑之色:“天魔气?” 一旁的谢风见状也是一脸惊异:“难道他练成了天魔诀?” 他们所属门派中有一门高深法诀,名为天魔诀,学成之后可幻化出天魔黑气,这种黑气可攻可守,变化莫测,而且极难摧毁,具备很强的韧性,甚至带有些许侵蚀之效,修士元力贸然与之接触,就会如同雪遇初阳一般,被消解的干干净净!此诀也唯有教中高手才有资格修习。 但是此诀要想练成,也是千难万难,首先得找到一处阴煞之地,利用散元诀引入这种附带阴冷属性的元力,使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住天魔黑气的侵蚀。据杨青得知,这第一步需要找寻的阴煞之气,与自己练习玄阴手所需的阴寒泉水相比,无论是难以吸收的程度,还是令人胆寒的侵蚀力,都要猛烈的多。 这还只是第一步!适应了阴煞之气后,还得用阴煞之气不断淬炼己身,那种痛苦比之修习散元诀还要难以忍受。最后还得利用某种储物法宝将阴煞之气储存起来,因为对敌之时是不能凭空使元力转化为阴煞之气的,须得借助外物,但是阴煞之气何等难得,所以这个条件也是苛刻无比。 也正是因为这诸多难以达成的条件,所以天魔诀威力虽大,但杨青所属门派中修习此法诀的人寥寥无几,至于修习有成的,更是一个也无。 但是一旦练成,那种威力却不容小觑,杨青就知道曾有一名先辈以此法诀重创了三名联手的同阶敌人,而且自己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势! 而此时,他却见到一个少年施展出天魔诀,他才多大,且不论他为了修习天魔诀四处寻找条件花了多长时间,就是其中的经历,也让人细思恐极。这个少年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他的野心又有多大? 杨青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觉得,少主死在玄劫的手上似乎并非偶然。 天魔黑气具备腐蚀效果,自己的玄阴劲气对之威力大减,徒费元力,所以杨青收手而回,密切关注着这团黑气的变化,天魔诀威力虽大,但消耗也不小,他不相信以玄劫元丹境修为,能够无视天魔诀的损耗。 而此处周围已被谢风看定,玄劫便是肋生双翅,也绝对走不掉,自己何必急在一时?杨青的耐心一向很好,再加上抓住玄劫可是个大功劳,他更显得不慌不忙。 那团包裹着玄劫的黑气还在扩大范围,似乎不会停止。 而黑气的边缘附近却散发着淡淡白光,两种颜色之间的反差更显得刺目,也更加让这团黑气显得诡异。 黑气扩大至半径三四米的时候,终于不再变大,但是上方却延伸出一道黑气,渐渐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 杨青神识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威力非同小可,看来玄劫以天魔气护住己身之后,竟然开始展开进攻了。 “天魔斩!”谢风惊道,这也是天魔诀中记载的攻击术法,修炼难度虽不及天魔诀,却也比一般法诀要高得多,“他若不是犯下大错,只怕少主在世也不一定能有他这般成就!掌教之位,到时属谁可就难说了!” 但是他很快就摒弃了这些杂念,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万一玄劫趁机溜走,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到时候回去之后面对掌教的怒火的人就是自己了。 黑气幻化的气刀倏然斩下,即使隔着厚厚黑气,玄劫似乎仍能看见杨青所在位置,这一刀正好对准了他的天灵盖。 杨青抬手激起脚下溪水,凝化出一柄寒冰长剑,元力包裹着剑,脱手一挥。 黑气斩断了长剑,但却也就此消失,重新化作数道黑气进入了气团中。 杨青挥手震飞漫天冰粒,眼中略带诧异,刚才自己为了防止天魔气趁机进入自己体内,故而脱手一剑挡住了天魔斩,却也震得手臂发麻。 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的化海境,比玄劫高了一个大境界!虽然没有动用全部力量,也不是对方能抵挡的,没想到这天魔斩的威力竟有这么强大。 杨青还在惊讶之时,那团黑气瞬息间又膨胀开来,数道黑气冲天而起,均化作与先前别无二致的气刀。 “不可能!他居然能同时化出四柄气刀?”杨青大惊,气刀凝化的数量越多,也就意味着力量分散的越厉害,但同时也表明使用者一心多用,而且没有被反噬。 若是一般气刀,对方全力斩下的一刀杨青尚且不惧,何况这力量已经分散的四柄气刀?他担心的是天魔气,幻化气刀的可不是一般物事,万一自己应付之时露了破绽,让天魔气入体,要想将之驱除可就有点麻烦了。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了,四道天魔斩,悍然斩下! 杨青怒气横生,抬手凝聚阴寒元力,在身前凝化出了一面半圆的罩子,同时气势外放,使得此地气温再度降低,这是为了让天魔斩的速度变慢,而他双手已经笼罩了一层淡淡元力,从侧翼朝那团黑气击去!纵然元力会被天魔气侵蚀,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道却是没办法消掉的。 然而四道天魔斩打在杨青头顶的冰罩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气刀在接触冰块的一瞬间化作了黑气随即消散。 杨青一怔,他双拳朝那团黑气击去,同样也是空荡荡的毫不着物,气团像是阳光下的泡沫倏然炸裂,也在他的眼前慢慢消散。 这威力显著的天魔诀难道只是个花架子?杨青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原本都想好了对方要是挡住自己这一击,自己便会趁势度入玄阴气劲,从内部摧毁这股天魔黑气,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玄劫竟在他的眼皮底下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手段,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杨青羞怒交加,忽地醒悟:“他刚才第一道天魔斩能够毁掉我的长剑,绝对不是一开始就在玩障眼法,定是才走没多远!” 想到这里,他大声道:“谢老,速速查探此子到底在哪里!” 杨青就算不说,谢风也已经开始在搜寻了。 他一开始在杨青与玄劫对战之时,将神识散布四周,只能起到监视的作用,此时搜寻玄劫位置,需要将神识集中,然而谢风才凝聚神识,便发现自己脚下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迅速逼近,他骇然而呼:“杨长老,他在地……” 话音未落,谢风脚下忽地土地碎裂,一道人影猛然窜起,速度之快,谢风甚至来不及反应。 颔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谢风的下巴顿时被打得碎裂,他虽然已经提聚了元力护住自己,但是他的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再加上毫无防备,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受此巨力,谢风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一时竟难以站起。 “好个藏头露尾的小辈,我真是小看你了!”杨青勃然大怒,他实力本高于玄劫,但是对方却使了个诡计,虚虚实实,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在了那团天魔黑气上面,他的真身却隐于地下,而且玄劫相当聪明,没有对杨青发起偷袭,那样说不定还会陷了自己,而是选择了实力相对较弱的谢风。 果然,战果斐然。 “本教教义就是能在背后击杀敌人,那就尽量避免正面交战,生死对决不是花架子,用不着客客气气。难道你连这个都忘了?”玄劫似笑非笑道,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 杨青此时像他名字一般,脸色发青,他当然知道这个,魔派修士,向来看重实际利益而不好面子,但是自己实力碾压对面,略加羞辱又怎么了? “只是被你钻到空子得逞了,得意什么?”杨青哼道,他没有去看谢风伤势如何,想来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你们这些人,包括那个老家伙,都是这样,事到临头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玄劫不想多加分辨,轻视敌人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视,哪怕对方实力不如自己。能斩杀教中少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结果发现自己的实力并非想象的那样之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他不想纠正这些人的错误,因为这些人都在他的复仇名单上面,总有一天,他还会回到那个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 “废话少说,用了天魔诀,想必你应该已经元气大伤了吧?”杨青冷笑道。 玄劫点点头:“如果按照你们的常识来说,确实是这样。”天魔诀不是一般术法,而且为了骗到对方,玄劫不敢冒险,他确实动用了天魔诀以及使出了一道天魔斩,再加上刚才潜匿地下重伤谢风,他耗费了不少元气。 “什么常识,装腔作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接下我的玄阴劲!” 杨青眼中迸现杀机,手中元力暴涌,两道阴寒气劲交缠而起,呼啸着朝玄劫刺去! 第24章 计破玄阴 杨青来势汹汹,但是玄劫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动都没动。 玄阴劲经过的地方,草木尽皆结上了一层冰霜,溪水也凝成了冰块,气劲内部蕴含的力量,自是更为可怕。 劲气冲过玄劫的身体,却只是荡起了一阵涟漪。 杨青一怔:“残影?” 玄劫是什么时候利用身法躲过自己的玄阴手的?杨青想不通一个元丹境的修士怎么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神识锁定四周,很快便得知玄劫的去向。 “跳来跳去的,还不是死路一条!” 杨青抬手凝起一柄气刀,寒芒慑人,径直朝头顶砍去!而在他的上方,忽然现出了玄劫的身影。他不知道玄劫使的是什么办法能够到了自己上面,但是一旦攻击,就会被自己的神识所察觉到,而以自己化海境的修为,反应速度是远远要高于对方的。 玄劫神色不变,似乎对于杨青应变之速不是特别惊讶,他手中也化出了一把气刀,不过却是淡黑色的,而且光芒远比对方暗淡。 两刀相交,淡黑色的气刀瞬间崩碎,玄劫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回,半跪于地,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双方实力的差距于此时便显现出来,正面交手,玄劫根本不是杨青一招之敌! 杨青冷哼一声,刚才玄劫利用两刀接触的一瞬间,将天魔黑气顺着气刀度入自己体内,虽然伤了对方,但是也必须要马上处理体内的黑气。 暂时用浑厚的元力压制住天魔黑气的乱窜,杨青脸色有些苍白,他冷冷道:“这就是你的办法?我还以为你自己跳出来,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事!” 玄劫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道:“你不是外号玄阴手吗?怎么也用起气刀了?” 杨青道:“杀你还无需动真格。” 玄劫摇头道:“早就跟你说了,轻视敌人就是找死。” “那你就让我见识见识,死是怎么回事?”杨青哈哈大笑,身形一闪,气刀再度凝聚,一刀斩向玄劫。 玄劫提神运气,原地忽地失去了他的踪迹,一道黑气掠过,火花爆闪,玄劫已和杨青再度针锋相对。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玄劫再次被震退,吐血数口,而杨青只是身体晃了晃,同时体内天魔黑气需要再次压制。 杨青眉头一皱:“你想一直抢攻,好让我体内的天魔气积累到一定数量,让我抽不出元力对付你?” “被你看出来了又怎样?滋味好受么?”玄劫脸上满是不服之色。 杨青不屑道:“你能学会天魔诀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以你的程度,再来百次也没有丝毫效果!”一点点的天魔气要想积累到能够使他实力大减的程度,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杀了玄劫。 玄劫更不答话,这次反而是抢在杨青前面,一记天魔斩毫无花俏地斩下! 杨青隐觉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玄劫实力不如自己,这般正面硬撼和找死无异,纵然有天魔气相助,也不可能战胜自己。明知不可而为之,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有其他后手。 玄劫是傻子吗?一个傻子能在教中防守重重的地方杀了少主吗?自然是第二种可能。杨青挡住天魔斩的同时,心中警惕之意更甚。 霎时,玄劫与杨青对拼了十余个回合,自己也变得伤痕累累。 “这次真的是没力气了。”玄劫大口大口喘气,脸色苍白,站起来都颇为费劲。 杨青虽然实力尚存,但也不好受,体内的天魔气越来越多,虽能勉强压制住,但是还花费自己许多元力,而玄劫就像是打不死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虽能将其逼退,却总是不能把他一刀斩杀。 “不能再拖下去了,谁知道他还能使出几刀?”杨青有些着急,玄劫给他一种错觉,似乎不会简单的倒下,所以他打算冒险动用全部实力,暂时放弃对天魔气的压制,直接雷霆斩杀玄劫。 然而他还未提聚全身劲气,忽见玄劫高高扬起手臂,一脉黑光忽地炸开,十分刺眼。 杨青还没有想通对方忽然玩这些花俏动作有何意义,忽觉一股冰冷杀意自侧翼直冲过来! 他刚准备提聚全身元力,却在这个时候被玄劫的动作所吸引,正是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这也正是玄劫起先预料好的时机。 袭击杨青的正是已在暗处潜藏许久的苏无咎,他一直隐藏在附近,和玄劫一同来到这里,但是他却没有出现,由于他不是修士,而且深谙隐匿之道,几乎没有元力波动,再加上玄劫甫一出场便吸引了杨青和谢风的注意力,所以根本没人发现他。 他修习散元诀已久,这一拳至少也有不下五百斤的力气,再加上他近日自行琢磨出的使用元力的小窍门,更增力道,此时便如一柄锋锐长枪,势不可挡! 杨青顿觉骇然,袭击自己的竟然只是一个连叩关境都不曾踏入的普通少年!可是他的拳头为何具有那么可怕的力量?其实苏无咎的拳头之上还蕴含有斩魂刀的气息,故而更添几分威力。 若是全盛时期,杨青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但是现在正是他心神失守,松懈之际,还要抵抗体内天魔气的侵蚀,可以说是最为薄弱的时候,要想安然扛下这一拳,还真有点悬! 玄劫绞尽脑汁之下,无奈发现,逃走是绝对没有用的,谢风在那么远的地方都能找到这里,短时间内自己还能跑多远?正面迎战就成了唯一选择,而玄劫想来想去,也只能为苏无咎创造出这个机会来。杨青不知道苏无咎的存在,这是他最大的胜利筹码。 就是不知道苏无咎能不能一拳打中杨青了。所以玄劫其实比杨青更加在乎这一拳。 杨青没办法躲开这一拳,他只能尽力在拳头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使出一记玄阴手,狠狠拍向对方。 这是攻敌之必救,不然以对方那点微末修为,纵然一拳打中了自己,也会葬身于自己的玄阴手之下。 但是让杨青吃惊的是,苏无咎甚至没有半点迟疑,像是没看见他那一掌,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肋下! 砰! 两人都是被震退继而倒在了地上。 杨青脸色陡然惨变,他低估了对方的力道,体内的天魔气像是开闸洪水,一下子失去了节制,他气血翻滚之下,元力竟不能将其压制住,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苏无咎也不好受,浑身如坠冰窖,不住地打着寒颤,眉毛头发上都凝结出了许多冰屑。他和杨青的修为差距犹如云泥,若不是有怀中的斩魂刀碎片挡住了大部分玄阴气劲,只怕苏无咎早就当场身亡了! 玄劫大为惊讶,一方面是苏无咎竟然悍不畏死地按照自己所说要打杨青一拳,另一方面则是为苏无咎居然能抗住玄阴劲。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杨青惊恐交加,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来历?受了自己一掌居然只是在那里发抖? 玄劫却已站了起来,他虽然受伤极重,但并非不能调动元力。 这一战他和苏无咎的实力低于对方,配合倒有点默契,但还不足以制胜,之所以能够笑到最后,全是因为杨青大意轻敌所致。可是玄劫不在乎自己是怎么赢的,因为能赢就足够了。 看着玄劫走过来,杨青心中一寒,对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在他眼中看来,却是杀机大作。 “少……少主,放了我,我可以发下心魔誓言,保证对你忠心不二!” 玄劫眯起眼睛,道:“我只是个庶出,哪当得起少主二字?” 杨青连忙道:“当得起当得起,回去之后,我这就跟掌教说你比以前的那个要……” 话音未落,玄劫已经一刀刺入了他的丹田。 杨青睁大双眼,体内天魔气彻底暴乱,内外夹击,彻底摧毁了他的所有生机。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妄想活命?玄阴手之名,也不过如此!” 玄劫更不停留,反身快速走到还躺在一边的谢风身边,同样也是一刀。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给杨青二人半点机会,谁知道事情还会不会发生其他变化? 杀完两人,玄劫心中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下来,刚准备夸奖苏无咎几句,看见对方的神态,脸色大变,连忙跑过去以双手抵住苏无咎的后背,将他体内的玄阴劲缓缓吸入自己的身体。 玄阴劲若不驱除,将会一直在其体内肆虐,苏无咎还未跨入修行殿堂,恐怕会被冻死,但是玄劫虽然受伤不轻,却有天魔气相助,可暂时压制住这股玄阴劲。由于杨青是情急之下而发,所以将其化解也没花太多工夫,只是好几天之内,两人都没有作战能力了。 但是仇敌已死,已无后顾之忧,玄劫也不用担心会有野兽来此打扰他们,这些日子杀的野兽数不胜数,它们灵智虽低,想来也不会轻易前来找死。 背起已然昏迷的苏无咎,玄劫正欲返回山洞,忽然心念一动:“咦?” 苏无咎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道淡淡蓝光,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庞大的元力,令其感到十分诧异。 “这是……难道要突破叩关境了?” 玄劫放下苏无咎,看着他周围有股隐约的元力气旋形成,缓缓度入他的体内,略感惊讶,没想到受了杨青一掌,还能因祸得福。 “也许是你这些天的苦练,终于有了回报!”玄劫神色复杂,“才接触修行没多久,不但能抗住散元诀的痛苦,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第25章 推心置腹 苏无咎挣扎着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随即一股暖气自腹中缓缓涌现,身体渐渐被一股舒适感包裹。 “这是……” 神志渐渐恢复,苏无咎先是一怔,旋即大为惊喜,自己不但没受伤,而且身上似乎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更让他惊讶的是,体内有一股元力运转不休,虽然极淡,可是确切存在!要知道自己修习散元诀,每次到了最后关头,元力都会自动消散的,难道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了? “醒了?才三天三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点。”玄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对了,恭喜你,进入了叩关境,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了。” 苏无咎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两人居住的山洞里,自己躺在石床上,玄劫已经做好了饭,在石桌边上坐着。 “我昏迷了三天?”苏无咎惊道,随即想起一件事,“那两人死了?” 玄劫点点头:“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最后那一拳,只怕死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苏无咎长出了口气,他兀自心有余悸,那一掌太可怕了,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中,连气都透不过来便晕了过去,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所幸最后还是活过来了。 苏无咎下了床,走到桌边,开始吃饭,他昏了这么久,已是饥饿无比,片刻之间便吃完了一只烤的喷香的虎腿。 玄劫一怔:“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斗,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平复下来?还吃得这么香?” “不是打完了么?再说那两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苏无咎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玄劫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当时你明明可以躲开那一掌,为何要硬挨?” 苏无咎放下手中食物,道:“如果躲开了,我就打不中那一拳了。” 玄劫沉默了:“你难道不知道那一掌可能会让你当场身死吗?我是叫你打出那一拳,但是难道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苏无咎忽地一笑,和玄劫相处之后,他发现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许我运气比较好。” 运气好?若不是杨青旨在退敌顾忌体内天魔气而没有动用全力,若不是我当时还留有力气,能帮你吸出玄阴劲,你早就死了!但是玄劫并没有大声说出这番话,因为若是苏无咎当时退缩了,杨青是不是就能腾出手来呢?到时候死的人会不会变成自己呢? 一切都已发生,玄劫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谢谢。”玄劫的声音罕见的有些低沉。 苏无咎没发觉对方的异样,反而有些欣喜:“我晋入了叩关境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还需要练很长一段时间吗?” 玄劫道:“你被那人打伤,然后你身上似乎有一股很强大的元力保护了你,在你昏迷的时候直接进入了你体内。原因可能是你无意识间将其吸收了,再加上你练习散元诀也有这么多天了,经脉有了较大改善,突破也不是不可能。” 苏无咎微微颔首。 “原来你身上还藏着宝贝,怎么,不说出来吗?怕我抢你的?”玄劫笑道。 苏无咎取出斩魂刀碎片,道:“喏,估计就是这个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里面似乎蕴藏了很多元力,我这一路……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有它,但是除了坚固点之外,我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其他功能。” 苏无咎能毫无顾忌的拿出他最神秘的宝贝,这令玄劫心中剧震,这份坦诚简直让自己羞愧。 他掩饰了自己的异样神情,仔细观察这块碎片,半晌,他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里面似乎有股惊人的力量不能尽数放出,而且上面也有阵法封住了它,这可能是那股力量不得而出的原因吧!” “阵法?”苏无咎已经不是修行菜鸟,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那它到底是什么?” 玄劫用劲捏了捏,触感极为坚韧:“也许是某件法宝的残片吧,不过坚硬程度如此之高,完整的法宝恐怕更为厉害。你是从哪里得到此物的?” 苏无咎道:“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两块……”他忽然想起一事,自己能从苏家废墟中逃生,全是因为这块碎片,那么父亲也有一块,为何没能逃出来? 他隐隐猜到一个可能,但是比较模糊,不太清楚,脑中顿时一阵烦闷。 玄劫见状,也不再多问,这是苏无咎的个人秘密,他不愿让对方为难。 “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了。” 苏无咎道:“什么事?” “虽然你没问,但是这些日子里,我发现你确实是个人物,这个朋友我玄劫没有交错。既然已经是朋友了,而且你还不顾性命的帮我,有些事我就不能继续对你隐瞒下去了,不然我心里过不去。”玄劫感叹道。 见玄劫说的郑重无比,苏无咎心神一敛,静静聆听。 “我来自于修行界五域之外的地区,暗魇魔境,是魔境中三大魔派中,幽冥教掌教的儿子。”玄劫平静道。 苏无咎不清楚修行界的势力划分,闻言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玄劫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虽然是掌教之子,但是我母亲只是一个妾侍,因此我在教中也没有丝毫地位。不过这也没什么,和母亲一起平淡的活下去,也乐得轻松,但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让人不如意之事。” “掌教有三个儿子,我是最小的一个,却是天赋最好的,当然,那些人都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是在独自修行,也不是想和他们争什么,只是为了在日后被人欺负的时候,能有反抗之力。” “但是那个所谓的幽冥教少主,却不肯放过我。又一次无意间被他发现了我在修习教中秘法天魔诀,他和我打了一场,输给了我,心怀不忿之下,让他父亲派人教训了我一顿。” 苏无咎忽然想说那不也是你的父亲吗?但看见玄劫眼中渐渐变红,他知道二人之间必然是关系紧张,因此凝神细听。 “以下犯上,在幽冥教中是大罪,连我母亲也受到了牵连。母亲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我却被放在了第二天,因为他要在所有教中之人的面前,当场处决我。”玄劫嘿然一笑,“母亲从未犯过错误,只是因为那个傻瓜少主,我们两人连决定自己性命的权利都没有,你说这可不可笑?” “当天晚上我就利用学成的天魔诀逃了出来,并且杀了那个笨蛋少主,连夜逃出了幽冥教。随后亡命天涯,最终来到了这里。”玄劫微微一笑,“我没想到在这种荒山野岭中,还能遇到你这个朋友,看来老天对我还没有那么残酷。” 苏无咎道:“那两人,就是幽冥教派来追杀你的?” 玄劫点点头:“他们不是第一批,但却是追我追得最远的一批。不过他们既死,就没人知道我在这儿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玄劫忽地站起,身上散发出一股暴戾气息:“此仇不报,岂为人子?他对我母亲没有丝毫情义,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所眷恋。总有一日,我会再上幽冥教,亲手斩杀那个老匹夫!” 苏无咎道:“到时候记得带我一个,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玄劫看着苏无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苏无咎摇头:“不想知道。”他说了一个想字,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玄劫却道:“不行,就算你不想,我也要对你说,因为这件事,我干的太混蛋了!”说完,他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没有动用元力防御,他的脸上顿时浮起红通通的指印。 苏无咎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打出来好受多了。”玄劫摇头道,“当你舍生忘死帮我的时候,我就对自己失望了,因为我看错人了。你可知道,散元诀是我故意教你的吗?” 苏无咎一怔。 “在教你之前,我就发现了那两人来到这里的痕迹,很明显,我已经走不掉了,只能和他们拼命。但是我一个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只能利用你。但是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短时间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有用散元诀,让你具备极强的力气,才能对我有所帮助,正好你那时对修行有着极大兴趣,于是我顺势便教了你散元诀。本来,修行是不会受这么多苦的,因为你不一定非要走魔派修士的路子,是我害了你。” 说完,玄劫长出一口气,道:“好了,你骂我吧。” “为什么要骂你?” 玄劫奇道:“我这么利用你,甚至害你走上了一条艰苦的修行之路,你不恨我?” 苏无咎静静听着:“没有人害我,修炼散元诀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我觉得很满意,你不但引我进了修行的大门,而且还帮助我了解了很多关于修行界的事情,如果没有你,我会更加后悔。而且你说过,叩关境之后才能修习法诀,所以我还不算魔派修士,你说的不够准确。” 是的,如果没有玄劫告诉他怎么修行,他会更加后悔,因为他就失去了唯一能追上仇人的办法。确实,散元诀练起来痛苦异常,但是没有散元诀,他去哪里学习修行法门?又有谁无缘无故地肯教他? 也许在玄劫看来,修行经历莫大痛苦,被人利用是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在苏无咎心中,这和仇恨相比,差得远了。 最重要的,和玄劫相处这么久,苏无咎能感受到对方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纯粹的利用自己,他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说起来,两人都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炽烈的仇恨。 玄劫没想到自己担忧的事情会被苏无咎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少年,良久不语。 “朋友!”也许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解释这一切,玄劫从现在开始,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苏无咎是真的把他当做朋友! 什么叫做朋友?你不能因为对方的某一次错误就忽略了他对你的所有好,真正的朋友,要学会原谅对方犯下的错误。 如果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种朋友劝你还是少交为妙。 “无咎,你的胸襟气度,实在叫我佩服!”玄劫大声道。 苏无咎低声道:“这有什么?我既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条命舍给你,算是赚了!” 玄劫一怔,原来苏无咎也有一段悲伤过往:“如果你不介意,不如把你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导开导。” 苏无咎苦笑一声,也讲述了他的悲惨命运,最后道:“现在我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比起你来还要不如,若不是你给了我修行法诀,我拿什么去报仇?你给我的,我才是报答不了!” 玄劫震惊之余,长叹一声:“惭愧,我也不知道能具备那股气息的人是谁,不过可以确定,应该是修行之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你怀中碎片而来!” 第26章 山中异变 “什么!”苏无咎睁大双眼,原来是自己怀中的碎片,才让苏家陷入了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他几乎马上就要扔掉这块碎片。 “哼,你若是想一辈子都报不了仇,那就扔吧!”玄劫冷笑道,“就算你拥有碎片那又如何?难道你非得把这个仇恨怪罪于这种荒谬的理由?那你别怪我瞧不起你!你若是有本事,就去找真正的仇人,拿一块碎片出什么气?” 苏无咎顿时醒悟,自己真是被冲恨冲昏了头了,居然如此荒唐。别说扔了碎片于仇人何损,这块神秘碎片一路上也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次,明显是个宝贝,说不定还是日后复仇的重要倚仗,自己居然这么愚蠢,还想着要把它扔掉? 玄劫见苏无咎很快就冷静下来,微微颔首:“看来你还不笨,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记住,以后切不可在他人面前显露此物,我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此物来历,而且它蕴含的庞大元力也是价值非凡,你日后须得善加利用。” 苏无咎点点头,看了碎片一眼,将其贴身收好。 “今夜一番交谈,你我关系更为贴近,不过此时却要说一声再见了。”玄劫忽道。 苏无咎大惊:“你……你要去哪里?” 玄劫道:“没有了追兵,我便能从容制定对付幽冥教的计划,自然是要再上幽冥教。这件事不是不找你帮忙,而是你现在实力太弱,去了只能徒送性命,我不能再害你一次。” 苏无咎也知道事情轻重,三年的山林生活磨练了他,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会思考、徒逞意气的苏家少爷了。 “那,以后咱们还能见面吗?” 玄劫豪迈一笑:“如果咱俩的名气都在修行界中响起来,自然会有重逢之日,你若是修行有成,那时候恐怕我还会求你来帮忙了!” 苏无咎心中一个念头缓缓扎了根,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代强者!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能留住这唯一的朋友! 玄劫又道:“关于散元诀,你既然已经是叩关境修士,而且我不在你身边,再练下去有害无益,有机会你找个门派修行吧,这个世界很大,修为高深者不知凡几,说不定日后我都只能望你的后背吃灰了。” 苏无咎一阵伤感,玄劫话中离别之意甚浓,但是他不善言辞,也不懂该说什么来挽留对方,最后只能化作一句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一句道别词:“后会有期。” 玄劫一怔,旋即大笑道:“那么生分干吗?我又不是现在就走,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而且修行界危险多多,我得教你如何行走天下,免得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然而玄劫终究还是要走的,伤势尽数复原的他,在传授了苏无咎诸多行走修行界的常识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飘然离去。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苏无咎内心怅然。 玄劫临走之前,将杨青和谢风的储物袋都拿走了,只给苏无咎留下了一点丹药,这倒不是玄劫小气,而是苏无咎根本没办法使用两人的法宝,留给他只能是为他日后带来灾难。 玄劫走后,苏无咎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走出这片山脉,他有点害怕外界的人。 连玄劫都会利用自己,更何况外界的人?而且他们会和玄劫一样,事后对自己道歉吗? 苏无咎仍然在山洞中居住,不过有杨青和谢风留下的一些衣服元石,他总算不用穿兽皮了,也无需担心吸收元力的问题。 叩关境之后便得需要依靠修行法诀继续修行以晋入下一个层次,但是苏无咎除了散元诀之外,还会什么?而玄劫也是个魔派修士,虽然知晓诸多法门,但都需要极为苛刻的外界环境辅助修行,不适合苏无咎,而且玄劫也不愿苏无咎再次经受那么多痛苦,听了苏无咎讲述他的经历之后,玄劫没想到自己的遭遇比起苏无咎来说,还算好的了,起码知道仇人是谁。因此他就更加不愿传授苏无咎魔派法诀了。 所以苏无咎现在只能继续用散元诀强化着自己的肉身,他甚至不敢过多吸收元力,玄劫叮嘱过他,没有相关法诀的引导,储存的元力过多反而会伤及自身。 除了这个,苏无咎每天都会拿出碎片,仔细观察,希望能找出点什么秘密来,但一无所获。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苏无咎长得更为高大,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精悍气息,眉目间也多了一股隐隐煞气,这是在山中屠杀猛兽过多所致。他虽然修行了一年,但还不懂得藏神敛气,每次外出猎杀猛兽之时,经常会吓走一般的飞禽走兽。 而散元诀的修炼,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近日已经发现自己的力气增长到了一个极限,他也不敢将元力储存在体内经脉,没有学习正统的修行法诀,他没办法将元力融入经脉或是纳入气海,只能让其自然消散。 不过他的荒野搏斗技巧有了较大长进,同时轻松对付十头猛兽,已经不能难住他了。 而那块神秘碎片,在某一次搏杀猛兽的时候,意外地与他的鲜血起了反应,竟融入了他体内,悬浮在心神之中,好似虚幻不可捉摸,又让他感觉是确切存在的。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他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元力,而且更不容易丢失了。 苏无咎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出去闯一闯了,因为在这个山脉外围,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那些野兽终究不成气候,只是一般的猛兽,也许四年前的他还得绞尽脑汁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他已经视之如草芥了。 在这里已经没办法提高他的实力了。这才是苏无咎想离开的最大原因。 但是自己该去哪里呢?修行界虽大,貌似自己没有可去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一事,自己是从德城逃出来的,而且还被白风两大世家通缉,甚至在路上差点死在了一个想要拿悬赏的武林中人手上,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抗衡的实力,不如就此返回德城,一方面拿两大世家测试自己的身手,另一方面,也好为父亲家人立一块墓碑。 想起父亲和两位哥哥平日对自己的宠爱呵护,已经很久没有流泪的苏无咎,此时却无声啜泣。 就这么定了,返回德城! 定下了计划,苏无咎打算多带几天的粮食,毕竟这一路上距离遥远,他没有银子,路上难免会有不便之处,而他也不愿与他人打交道,当初逃亡路上被人欺骗的事兀自历历在目,令他心悸。 山脉外围的野兽,于是又遭了殃。 苏无咎估计了路程,至少也要做半个月的打算,这种分量的食物可不是一点点,而且他还得将其风干,延长保质期。 然而他没想到,在离开之前,他又遇到了一件怪事。 外出打猎打算弄点路上吃的食物,苏无咎却发现平常杀之不尽的猛兽此时却少了很多,而且这种现象就发生在这几天。 “难道野兽知道我要抓他们,提前躲好了?”苏无咎心中有些荒谬的想道,随即苦笑着否认了这个猜测,野兽若真有这个本事,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发现? “难道是跑到山脉深处去了?那就有点麻烦了。”苏无咎还记得玄劫临行前对自己说过,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在深山中躲避追兵的,但是里面有几只实力强大的灵兽,即使是他元丹境的修为,也不敢轻易与之交锋。还叮嘱苏无咎千万不可进去,不然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苏无咎也知道什么叫做灵兽,类似于人类修士,懂得修行之法,能够吸收天地元力的猛兽。但是他们向来都只在自己的区域范围内活动,很少外出来到这元力稀薄的山脉外围,所以当初玄劫和苏无咎并不担心半夜里有灵兽袭击他们。 “只是看看,应该没问题吧。”苏无咎心中想道,他很想看一看灵兽长什么样子,由于对自己的实力有点自信,所以苏无咎觉得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四年,难道在离开的时候还会被吃了? 接触修行之后,苏无咎方知其中趣味,越来越多的未知,越来越美妙的感受,都让他深深痴迷。这是除了复仇之外,第二种能吸引他的事物。 吼! 一声震动山林的厉吼,直达九天,树叶簌簌而落,无数野兽被这股气息所震慑,尽皆伏于地下,不敢动弹。 赤灵翼虎昂首望天,他有一身火红的毛皮,刀剑难伤,有一双上天赐予的风灵翅,使他奔驰起来宛如一道电光,而且他灵智颇高,乃是灵兽中的另类存在,这让他吸收元力的速度远胜其他灵兽,这些都是他称霸这座山脉的本钱,没有什么猛兽敢对他不敬,哪怕是其他灵兽,见着他也得绕着走。 但是他现在却体会到了一种尊严被冒犯的耻辱之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天上的那个人类。 他再度怒吼一声,口中竟吐人言:“人类,你擅闯本王地盘,意欲何为?” 站在半空的是一名中年人,两鬓微现华发,神色间略带憔悴,但一双眸子却是散发着炯然神光,在他身边约一尺的范围内,隐隐可见一阵呼啸气旋,一股强横威压凝而未发。 “不才东域连云宗长老陈文山,特来求药!”那人负手而立,不卑不亢道。 “连云宗?”虎王并不知道修行界的势力划分,但是却知道东域在哪里,一双虎目中微现讶色,“东域离这里不下万里,你大老远地跑过来,想求什么药?” 陈文山道:“久闻赤灵翼虎乃天地灵兽,头顶一对嘶风赤灵角更是神效非凡,可治先天之疾,还请虎王不吝赐予,在下愿以厚礼交换。” 虎王怒吼一声,道:“放肆!你可知这赤灵角本王修炼多少年才能使其化作一对可攻可守的法宝?要是被你拿走了,岂不是白白费了本王数十年修炼之功?” 陈文山脸色不变:“在下只需其中一只,而且愿意用化形丹作为交换!” 虎王一怔:“化形丹?”他的声音蓦地低沉,“你先拿出来让本王瞧瞧是真是假!” “虎王请看。”陈文山手腕一翻,一枚黄澄澄的约莲子大小的丹丸在其掌心出现,散发着淡淡白光,飘来的清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本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你们人类向来狡诈,本王可不会上当!”虎王冷哼一声。 陈文山道:“虎王可亲自检验,而且在下此行一共带了三枚,绝对令虎王满意!” 说着,他竟轻飘飘地将手中丹丸掷下,以元力包裹,缓缓落在虎王面前。 虎王眼睛微眯:“你就不怕我趁机拿着这枚丹药直接一走了之?” 陈文山道:“若是南疆闻名的赤灵虎王是这么当上一方王者的,能看清这一点,这枚化形丹花的也不冤枉。”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信心十足,似乎认定了虎王不屑于做这种卑劣之事。 “你们人类就是 第27章 两大灵兽 东域连云宗长老陈云山,不远万里来到南疆深山,寻求赤翼灵虎头顶的嘶风赤灵角,并承诺愿以化形丹交换。化形丹乃是灵兽梦寐以求之物,修行界中灵兽虽可修行,但无论是吸收元力的速率和利用元力的程度,都比不上人类的形体,只有人形才是修行的最佳形态,而灵兽虽然有着强悍的体魄和悠久生命,但是实力高深的灵兽无一例外,都是化作人身修行。 但是化形需要经历天刑雷劫,困难重重,而灵兽天生便畏惧自然之威,渡劫更为艰难,所以这能够帮助他们提高他们化形成功率的化形丹,对他们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虎王仔细以神识探查,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真的化形丹!他当初曾在某处洞天中与其他灵兽争夺过此物,因此识得特征。 顿时虎王心中有些火热,化形丹难得一见,而且对方还说有三枚在手,也就是说不但自己能用,而且连自己的两个小虎崽,日后也可借此化形,那么时间一久,凭借着化形丹之助,称霸这山脉深处岂不是轻而易举?另外两大灵兽还能比得上自己吗? 至于头顶的赤灵角,固然珍贵,但比之化形丹带来的诸多好处,却就有所不如了,而且其中还大有商榷余地。 见虎王有意动之色,在半空中的陈文山也是心中略宽,他之所以大老远地跑到这深山僻壤,是因为他的女儿患有先天之疾,根据自己走访天下名医的结果,只有这赤灵翼虎的赤灵角才能彻底根除女儿的病痛。 至于这化形丹,是他从一个炼药高手手中得来,花费的代价甚大,但是想起女儿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虎王,我没骗你吧,这化形丹是修行界一名炼药大师倾注无数心血炼制而成,能够提高你化形的成功率至少五成!不知道可还满意?” 虎王抬头看向天空:“不错,这枚化形丹确实是真的,而且本王也正好到了要渡化形劫的地步,你这算是雪中送炭了。” “那虎王是答应了?”饶是陈文山以一大门派长老之尊,此时却也不免激动而微微颤抖。 “两枚。”虎王道,“赤灵角虽然贵重,但本王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角色,不过你打扰了本王清修,也需要赔偿。只要你给本王两枚化形丹,本王就给你一支赤灵角。” 陈文山心中大喜,没想到此行居然会这么顺利,还以为这些灵兽憎恨人类,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化形丹对他们的诱惑力。 “可以可以。在下多谢虎王赠角之恩!”陈文山抱拳拜道。 虎王不耐烦道:“你是人类,我是妖兽,咱们只有当敌人的份,别跟本王套什么近乎,若不是你这化形丹确实珍贵,你看本王允不允许你走出这片山脉?哼!人类向来狡诈狠毒,不知有多少同胞被你们设下阴谋擒住斩杀,总有一天本王会讨回这笔血债的!” 陈文山尴尬一笑,人类和妖兽敌对乃是自古有之,无关对错,双方的生存必然会引发彼此之间的争斗,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虎王接好了。”陈文山抖手甩出第二枚化形丹,虎王也运劲一震,头顶的一支赤红的角顿时断裂,虎王也将其扔向天空。 “走吧,这一次算你好运,没有遇到那两个家伙,他们可不会像本王这样和你交谈许久。”虎王沉声道。 陈文山接过赤灵角,略一检查后便放进了储物袋中,闻言心中一凛,他来此之前已经调查清楚,这山脉深处共计存活了三头灵兽,赤灵翼虎只是其中之一,而且还不是实力最强大的一个,若是自己多做停留,惊动了另外两头灵兽,以他的实力怕是不怕,但纠缠起来,脱身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自己女儿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再拖上一两年,就算自己找到了灵丹妙药,也救不了女儿的性命。 一念至此,陈文山略一拱手,便欲离开此处。 但是已经迟了。 半空中突然一道紫色寒芒,如雷霆一般掠过天空,呼啸着打向陈文山。 后者脸色一沉,袍袖鼓起,磅礴元力倏然爆发,那股寒芒像是打在了一块水潭上,激起一阵元力浪潮,但没有对后者造成丝毫伤害。 “有化形丹这种好东西,虎王却不通知老朋友,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半空中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那种语调,让人心中有一股恶心的感觉,联想到一条毒蛇在自己面前吐信。 而出手攻击陈文山的,也确实是一条蛇妖。 赤灵翼虎冷哼一声:“你若有本事,便自己去拿,对本王说有什么用?” 陈文山脸上阴沉似水:“虎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王冷冷道:“我之说用赤灵角换你的化形丹,可没说负责让你安然走出这里,而且刚才本王也提醒过你,是你自己耽搁,怪得了谁?” 陈文山怒气横生,这分明就是在坑害自己,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同时得罪两大灵兽,对于急需离开此处的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不用怪虎王了,你一个人类来到这里,还想不被人发现安全离开?虎王能和你做出交换,已经是莫大开恩了,你只要将最后一枚化形丹交给我,什么事都没有!”在陈文山面前出现的事一条紫鳞蛇妖,身躯足有数丈长短,有水桶粗细,一双暗青色的蛇眸中满是阴狠,蛇信吞吐,一股淡淡的紫色气体萦绕在它附近,十分诡异。 陈文山本来不愿多事,他好歹也是一派长老,在修行界也是地位尊崇,无数人敬仰,但是却被如此戏耍,他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发火了。 “若在下说不呢?” 蛇妖哼了一声:“虎王好说话,我可没那么好性子,要是不给,那你就把命留下来吧!” 话音未落,它蛇口一张,一股紫色气雾快速射向陈文山。 一股腥臭之味隐隐传来,令陈文山脑中略感晕眩,暗暗惊道:“这紫鳞蛇妖的毒竟有如此厉害!”随即以元力屏住呼吸,封住周身毛孔,以免战斗时被蛇毒所侵。 他手臂轻扬,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霎时亮起,在那股雾气到达他面前不及一尺距离之时,一脉刀光蓦然炸开,一股气旋轰然呜啸,将那股气体吸收得涓滴不剩。 陈文山斜眼嘲弄道:“这就是阁下的本事?这点功夫可还留不住在下!” 蛇妖惊怒交加,那股蛇毒乃它修炼多年方才功成,不但难以防御,而且具备着一股腐蚀之能,身上只要碰到一点气体,就能迅速将其腐烂,谁知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开来。 它低沉地嘶鸣一声,整个身躯已经扑了上来,蛇尾猛地一扫,想要将对方紧紧勒住。 陈文山渊渟岳峙,颇具宗师风范,元力暴涌,宛如海潮一般无穷无尽地从四面八方围来,而他手中白色光刀迎风一变,化作了数丈长短,光芒更炽,几乎不可逼视。 蛇妖清晰地感受到那白色光刀中的可怕,但是它对自己精修多年的本体也有着自信,即使是一些锋利的法宝也难以伤自己一分一毫,更何况这纯粹以元力催化的气刀? 所以它即使是惊讶于对方元力之雄浑,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进攻的速度更快。 蛇尾即将缠住陈文山那显得瘦小的身躯,突见他手臂高扬,一股气劲轰然炸开,蛇妖只觉得尾部传来一股剧痛,忍不住连连后退。 鲜血自半空洒下,蛇妖赫然发现,自己的尾巴居然被斩去了一小截!这份惊怒,实在难以言表。这个人的气刀有何神奇之处,居然能打破自身的防御? 陈文山气息略减,不过脸上丝毫未变,他衣袖被劲风荡起,猎猎作响,更显得从容不迫。 “刚才那一刀只是在下的警告,如果阁下就此离开,在下不会过多纠缠。”陈文山沉声道。 蛇妖怒道:“你伤了我,难道还想离开?今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虎王,助我!” 在一旁观看好戏的赤灵翼虎好整以暇,闻言道:“你老蛇不是一向说自己是咱们几个中最强的吗?怎么连别人的一刀都扛不住?看来你那副臭皮,也该蜕蜕了。” 蛇妖怒不可遏:“你还在说风凉话!咱们之间虽然也忧有仇怨,但现在大敌在前,理应联手对战,你难道忘了人类是怎么对付咱们灵兽的了?” 虎王不为所动:“少拿这种腔调对本王说话,你想让本王给你当枪使?嘿,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和人类的宿仇本王自然不会忘记,但也没见过你平时如何在意!” 蛇妖怒气勃发,却无计可施,它可没有向化形丹那样的法宝作为筹码请动虎王出手,只能用言辞挑动,但它自己也明白这纯属徒劳之举,都是精明的灵兽,哪会这么容易就被说动? 陈文山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事了,这蛇妖虽然攻击手段单一,但那蛇毒却需要自己打起十分精神来提防,而且破开那身厚皮,他可是使出了连云宗十大绝技之一的“连云破煞刀”,看起来他是占了上风,不费吹灰之力便击退了对方,其实他为了示威,已是使出了平生所学,意在吓退对方。不然打起来他固然能击败对方,可一时半会也难以将其击杀。 虎王虽然说了不会帮助蛇妖,但是这句话真的能一直保持下去?陈文山可不信灵兽之间的仇恨会比人类和灵兽的宿仇还要强烈,估计虎王只是在乎他自身尊严,不屑出手,但这份心思又能维持多久呢? 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 蛇妖吞吐蛇信,不知在想些什么,它顾忌对方实力强大,再不敢贸然动手,但是要让它就此放弃化形丹的诱惑,那也是绝不可能。 陈文山心中略一思索,情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急忙运起连云遁法,意欲就此离开。 然而他还未施展遁法,神识却察觉到一股雄浑的气息来到了附近,他心中咯噔一跳,暗叫不好。 “老蛇,既然虎王不肯帮你,不如我来给你搭把手!那化形丹我不要,只要那家伙的其他法宝?如何?” 一道黑影掠过,陈文山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惊讶地发现自己侧翼忽然多了一头花斑猎豹,散发着幽幽煞气,与蛇妖一前一后,围住了自己。 “看来今天是走不掉了!”陈文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来的灵兽正是山脉深处的三大霸主的最后一个,闪电豹! 蛇妖大喜,没想到最后关头,这头和自己看不对眼的豹子居然会出手相助。 “好,我也不稀罕其他东西,全给了你也无妨,只要那枚化形丹是我的就行!” 两大灵兽联手,陈文山该如何对敌? 闪电豹道:“你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在人类修士中,想必也是个人物,这样就更好了,杀了你,对于人类修士而言一定是个大大的损失!” 赤灵翼虎却哼了一声:“两个不知羞耻的家伙,真是丢尽了咱们灵兽的脸!”说完这句话,他扇动了几下翅膀,返回到自己的洞府去了,他有着自己的尊严,虽然对人类修士痛恨之极,但也不会用这种卑劣手段,能够让其他两头灵兽得知此人的到来,已是他的极限。 见虎王离开,蛇妖哼了一声:“自命清高,和这种人有什么原则好讲?” 第28章 血战二兽 “现在你还敢嚣张吗?”蛇妖转而对陈文山道,“刚才你不是很神气吗?怎么不说话了?” 陈文山自然不会被轻易激怒:“一只小蛇和一头小豹子,何足道哉?” 闪电豹道:“说得好,因为这句话,我会让你死的慢一点,让你好好回忆生命的可贵。” 陈文山道:“生命的可贵在下早就知道了,还不想那么快死。” “这还由得你么!”蛇妖忍不住抢先出手,蛇躯扭动,无数紫色蛇毒如漫天花雨一般凌空洒下,罩住了陈文山周身。 “老蛇,你敌我不分啊!”闪电豹连忙抽身远远躲开,他可是知道这蛇毒的厉害,也清楚这蛇毒炼制不易,蛇妖居然能一口气放出这么多,几乎已是它修炼总量的三成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出血,看来是对这人痛恨之极了。 蛇妖确实是深恨对方,被打败以及蛇尾被斩,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人类,这更让他怒火大涨,所以它不惜耗损元气,使出了大面积的蛇毒,想要让对方无路可逃。 纵然对方有手段能躲避开来,但是在一旁的闪电豹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灵兽能比的,哪怕是实力高它一个层次,在速度上也很难与之抗衡。 陈文山不敢大意,祭出了一个圆盘状的法宝,化作一道白色光幕,护住周身,暂时挡住看毒雾侵蚀,但是光罩很快就发出嗤嗤之声,明显撑不了多久。陈文山此举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在蓄积元力,意图于一刀之间将蛇妖雷霆斩杀。 一道凌厉劲风从左边袭来,陈文山知道是闪电豹出手了,他的神识中甚至还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可见其速度确实惊人。 但是他早已密切关注着四面八方,就是防着闪电豹的偷袭,此时也不慌乱,气刀连番挥舞,周身形成了一道遍体刀气,能有效防止所有方向的袭击,虽然可能不足以挡住闪电豹,但是却能给他提供反应时间,而闪电豹只要就此现身,他便能施展其他手段将其杀退。 对方只是随便施展了一个护身法便让自己束手束脚,闪电豹内心十分憋屈,但是它的攻击强就强在防不胜防,自己固然能轻松突破对方的护身刀气,但是这个过程就给了他反应的时间,而能够打败老蛇的修士,这点反应已经足以让他使出刚才那一记恐怖的气刀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看你如何抵挡!”闪电豹心中又生一计,在身形触及对方之前生生止住,以同样的速度退回,再度隐匿起来。 陈文山忽然发现,闪电豹改变了战斗方式,有时候从左边突然进攻,有时候从右边进攻,这些攻击不但次数多,而且间隔极短,有的是在虚张声势,但是有的却真的轰破了他的护身刀气,但是等他想要反击的时候,闪电豹却又后退了,十分果断。 这是要惹得自己心神大乱,好趁机而作啊!陈文山心中冷笑,这些灵兽玩的花样还不少,可是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同样也需要时间,等到自己下一记连云破煞刀汇聚全身元力,到时候两头灵兽必然要有一个身受重伤! 这是对方的主场,对方可以拖住自己,徐徐图之,但是陈文山却拖不得,每多待一分,危险就多一分,速战速决才是最佳选择。 而且蛇妖的毒已经快撑不住了,光罩法宝一旦被破,他就要面对两大灵兽的全力联手,胜利的几率就很小了。 陈文山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出身于修行门派,比这些山林潜修的灵兽懂得很多术法,蛇妖和闪电豹的攻击方式极为单一,虽然抵挡颇难,却比那些修士要简单多了,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应对。 这就是灵兽和修士的最大区别,懂得术法的修士,哪怕是修为略低,都能凭借其神奇的术法反败为胜,更何况陈文山的实力本就高过这两头灵兽? 他唯一的缺点,就在于不能打持久战。毕竟灵兽也不是一般货色,而且再打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其他灵兽?他只了解到这山脉深处有三头灵兽,可是万一情报有误呢? 蛇妖有点焦躁,眼前的这个人类,不知道拿出了一个什么法宝,居然把自己的毒气挡住了,而且这么久过去了,毒气一直无法渗透那个白色光罩! “人类就知道使用这些奇奇怪怪的法宝!烦死老子了!”蛇妖恨道,它却不想,要是体质瘦弱的人类不借助外力,又拿什么和天生便具有强悍体魄的妖兽相比呢? 但是蛇妖也看出来了白色光罩的光芒已经渐渐变得虚淡,说明很快就会消失了,到时候陈文山只能被自己的毒气包裹,无从躲避! 似乎是察觉到这一点,闪电豹的攻击频率也变慢了,他清楚蛇妖的毒有多厉害,要是波及到自己,即使打倒了这个修士,自己也会吃很大的苦头,而且蛇妖最后会替自己解毒吗? 一个地盘,三个霸主已经显得很挤了,少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岂不是一件好事? 光罩预料之中的破碎,陈文山心中暗叹,时间还是比想象中要短一点,毕竟蛇妖的毒非同小可。 但是也足够了!不能将其彻底斩杀,至少也要让它掉一层皮! 陈文山手中光芒大盛,浑身衣衫高高鼓起,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威势。 光罩一破,紫色毒气便朝陈文山重重包裹而去,蛇妖大为欣喜:“这一次看你如何应对!” 一道清亮雪白的光芒宛如开天辟地般划破了毒气形成的紫雾,陈文山手中气刀轰然暴涨,快若火花爆闪,眨眼间便将毒气彻底斩开,直接到了蛇妖眼前! “孽畜受死!” 陈文山脸色坚毅,这一刀乃他蓄势已久,等到浑身气机都到达了一个顶点,方才悍然斩出!威能堪称惊天动地! 但是他这么做,固然斩开了毒气,但气刀终究不能如最开始那样吸收毒气然后消散,所以陈文山劈出这一刀之后,还是被毒气侵入了体内。 蛇妖还沉浸在一片惊喜之中,浑没料到陈文山暴起发难,倏忽之间,已是一刀斩到了自己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不但蕴含着可怖元力,更有一股强悍的气息似乎封锁了自己的周身方位,令自己难以躲开!蛇妖不禁为之骇然。 它于千钧一发之际倾尽全身元力,使身躯向左边侧了一下,随即一阵剧痛,气刀掠过,它本事数丈长短的蛇躯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其余地方也是被冲激地皮开肉绽,最严重的,却是它体内也有一股剑气四处冲撞,让它难受之极,登时便从半空坠了下去,荡起一阵灰尘。 蛇妖心中惊惧更甚身上剧痛,陈文山这一刀彻底将它的胆魄给斩尽了,它刚才真切地感受到,要是自己的反应再慢上一丝,或是那气刀的威力再大一点,自己必死无疑! 这个人,太可怕了! 闪电豹在一旁也被这一刀吓到了,它还以为蛇妖的毒气会让对方难以处理,谁知道情况瞬间反转,蛇妖竟受不住对方一刀! 不过它很快就看到一个让人兴奋的画面。 “嘿嘿,你虽然一刀重伤了老蛇,但你也中了它的蛇毒!”闪电豹目光锐利,很快就发现了陈文山没能避开那团毒雾,心中忧惧尽去,悍然出手! 对方那一刀确实是惊天动地,但这种威力巨大的招数肯定不能多次使用,而且每一次使用必然要花费不小的代价,不然对方一开始怎么不用? 闪电豹在丛林杀戮中成长,对于时机的把握拿捏的很准,而且胆子也很大,它的猜测虽然还不敢确定,但有六成把握,它就敢赌一赌! 嗖! 一道冷光掠过,陈文山胸口顿受重击,闪电豹已经一爪狠狠抓在了他的胸口上,划出了三道血痕。 陈文山霍然暴退,同时以元力封住了胸口伤势,止住流血,手中气刀再度凝聚,以神识密切关注着四周。 闪电豹一击得手,信心大增,又没入了附近,消失不见。 陈文山内心略感焦躁,蛇妖的毒比想象中难缠,他要分出大部分元力驱除毒气,而且那一刀损耗颇多,他此时可以发挥的实力已经不足全盛十之一二,而闪电豹却是全盛时期,两相比较,险象环生。 “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陈文山有些后悔没有带解毒丹药出来了,若是门中疗毒高手配置的丹药在此,虽然还不能彻底根除蛇妖之毒,但是能让他保持至少六成实力,而以闪电豹一只灵兽,就没法子拦住他离开了。 “哈哈,人类修士,你还不束手就擒?虽然你那一招确实厉害,连老蛇都扛不住,但是你现在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是要自行了断呢,还是让我来送你一程?”闪电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文山眉头一皱:“久闻闪电豹奔驰速度乃修行界一绝,原来传言多有谬误,应该是逃跑速度为修行界一绝!” 虽然居于困境,但他陈文山岂是容人羞辱之辈? “哼!” 闪电豹心头火起,打定了主意,要让此人饱受羞辱,然后再将其身体撕裂! 第29章 临终所托 闪电豹速度快的惊人,陈文山全盛时期尚且不能以神识锁定对方,受了伤之后,想要捕捉到闪电豹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 而闪电豹既然打算好好折磨这个对它多番不敬的人类修士,它就不会轻易地让对方死去。 顿时,陈文山神识传来的讯息中,闪电豹似乎出现在了自己附近的多个方位,而当他还未看清的时候,攻击已经到了眼前,想要出手抵挡,却又惊讶发现另一个方向也有凌厉劲气攻来! “闪电豹果然是名不虚传。”陈文山心中焦躁,对方的攻击直来直往,本来也不是难以防范,只是他现在能运用的元力已经不足以像先前那般设下护身刀气,以此示警,只能被动挨打。 但是每一次打到自己身上的攻击却不甚疼痛,只是身上多添一道伤口,显得更加狼狈,让陈文山怒火大炽,却又无计可施。 自己堂堂一代大宗门的长老,难道就要被这头孽畜羞辱而死? “现在纵然运使两伤法诀,也不过是恢复了一半实力,挡住现在的攻击固然轻松,却还是没有办法抓住它,它速度太快了。”陈文山心中苦思对策。 “哈哈,你那拿手的气刀呢?怎么不使出来?”闪电豹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陈文山周围,令它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飘渺不定,在这种环境中,显得颇为森然。 陈文山默不作声,神识却没有丝毫放松,强忍这种羞辱,努力找寻着对方那一瞬间的攻击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死豹子,你还和他费什么时间,赶紧把他给宰了!”蛇妖从昏迷中醒来,看见这副情景,怒从心头起,嘶吼道。 毒气和强悍身躯被这个人类修士尽数破去,而且还被搞得这么凄惨,蛇妖对陈文山已经恨到无以复加,虽然知道闪电豹是在折辱对方,换做平常,它也经常干这种事,但是现在他只想快点看到这个人被闪电豹撕成两半。 “老蛇?你居然还没死?” 蛇妖怒道:“就凭这个人类,难道能杀死我?” “但是你现在应该连动一动都很难了吧?” “那又怎样?这个人类不也是死定了?”蛇妖正好奇闪电豹何以问自己这些没意义的问题,忽觉眼前一阵强劲的元力呼啸袭来,打在它的身体上,令其再度崩坏。 “你干什么!”蛇妖剧痛难当,大声道。 闪电豹露出身形,姿态优雅地在蛇妖面前站定,脸上满是嘲弄之色:“我说老蛇,你被一刀劈得重伤,难道连脑子也劈坏了?” 蛇妖陡然想起,它和闪电豹之间也是素有仇怨,而且无可调和,虽然暂时与之联手一同对付人类,但是对方一旦找到机会,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迟疑。 自己被怒火烧毁了理智,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蛇妖心中大悔。 闪电豹冷冷道:“难得碰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老蛇,想来你也是能理解的。” 蛇妖道:“废话少说,一时不察,被你得逞了,只能算老子运气不好!但是那个人类修士,你绝对不能放过他!” 闪电豹点点头:“念在你和我也算是老相识的份上,我答应你。其实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会让他逃掉?” 说完,闪电豹一爪狠狠向蛇妖头顶落下。 砰! 蛇妖头颅如西瓜一般炸开,腥红飞溅。 “啊!” 但是异变突生,蛇妖的头颅被闪电豹打破之后,忽地爆发出一阵紫色毒气,而且来势甚快,闪电豹毫无防备,也根本没有想到这蛇妖临死之前还有这一手,被毒气尽数侵入体内,身躯一阵发抖。 “好你个老蛇,死之前也要摆一道!”闪电豹切齿道,调动元力压制住体内毒气的蔓延。 但是陈文山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伤法诀毫不迟疑地施展开来,陈文山的气息轰然暴涨,在闪电豹惊讶的目光中,一柄气刀蔚然成型,陈文山的速度同样不慢,而闪电豹苦于被毒气所制,不敢轻易动弹,不然毒气因此侵入到身体的各个部分,将之驱除可就十分不易了。 这一刀毫无花俏地贯通了闪电豹的身躯,陈文山运足全身劲力,使气刀在闪电豹体内轰然炸开。 砰! 一声巨响,陈文山被冲击力道震得飞退,在地上擦出了长长的一道痕迹,身上再添伤势。 但是闪电豹也因此而落得尸骨无存。 这场战斗瞬息万变,最后结果却是两败俱伤。闪电豹因为一时大意而丧命,但是陈文山也是没有什么活路了,他强使两伤法诀,导致体内毒气失去了元力的压制,全身经脉已经坏死,再也爬不起来。 不过没有死在那种羞辱手段之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陈文山吸了口气,没有感觉到体内有丝毫动静,登时心如死灰,他知道这是毒素开始发作,使自己身体麻痹的缘故,再过一会儿,整个人也会僵硬而死。 “出来吧,孩子。” 他缓缓说道,这里原本被赤灵翼虎召集的众多野兽,早就跑到别处去了,两大灵兽王者在此战斗,哪怕是余波也不是它们能承受的。 一人缓缓走出,一双眼睛充满了灵动之色,正是苏无咎。 他发现山脉外围野兽减少,循着野兽活动踪迹赶来,来到这里的时候却为眼前景象所震撼住了。三头灵兽轮番登场,都是气势骇人,而这名不知姓名的修士举手投足间均具莫大威势,不但与三大灵兽周旋,而且还在最后杀了那两只实力可怕的灵兽! 原来修为有成之后,实力能达到这种地步!苏无咎还在回想陈文山那一记惊天气刀,心中激动无比。 也正是这一次观摩修士真正展现出强大实力的场面,苏无咎心中那道变强的念头扎的更深了。 但是没想到那个修士临死之前,居然还能识破自己的伪装,要知道,苏无咎极擅隐藏,甚至连那两头灵兽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这也是他敢在一旁窥看的最大倚仗。 陈文山之所以能发现苏无咎,是因为他在使出那一刀之后,发现周围有一股极为隐晦的不明气息变化了一下,不似野兽,倒有点像是人类修士,故而留了心。 神识略一扫过,陈文山便失望地得知,面前这个神秘少年的修为实在太差,不过刚刚触及修行门槛。 “孩子,你过来,我有事要拜托你。” 苏无咎心中对陈文山佩服之极,却不知对方即将不久于人世,闻言小跑过来:“前辈想说什么。”言辞之间甚是有礼。 陈文山一怔,旋即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很难,不知道你能否答应?当然,我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苏无咎摇头道:“报酬什么的就不用了,若是我能帮的上忙,自然会出手相助。本来我也要离开这里的,只是被你们的打斗吸引了,才来到这里,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 “你修为虽差,人品却还不错,这件事想必不会半途而废。”陈文山拿出自己的储物袋,手轻轻一挥,解去了布置在上面的禁制,“这个储物袋就交给你了,里面有一支赤灵角,麻烦你带回连云宗,交给宗主,就说是陈文山带回来的,让他出手救治我的女儿。” 苏无咎接过来,道:“连云宗在哪里?” 陈文山一怔,他没想到连云宗贵为东域第一势力,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个少年可能一直生活在南疆密林,有些消息闭塞也是情有可原。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地图,道:“连云宗位于东域连云山,距此地约有数万里之遥,以你的修为一路过去,虽然较为困难,但若是没人阻拦,应该也不是难事。储物袋中除了赤灵角和那本连云心法之外,其他东西都送给你了,那些法宝你可能暂时还动用不了,不过其中有十颗增气丹却对你有用处,万一受了伤,服用一颗便能大大缓解,还能增长元力,但以你现在的修为,不可服用过多,不然会伤及根本,难以痊愈。”这增气丹虽有奇效,却不能解毒,不然陈文山也不至于就此饮恨。 他细细叮嘱,唯恐遗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重伤垂死之际,能够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已经是莫大幸运了,不然自己死了不要紧,女儿的病没办法治愈,岂不是还害了女儿的性命?九泉之下,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女儿的母亲? 苏无咎一一记住,道:“前辈,我还不会使用储物袋,怎么从里面拿出东西来?” 陈文山一愣,旋即苦笑着告诉他办法,心中对于苏无咎能否成功到达连云山,又多了一分忧虑。 “前辈,东域到这里有万里之遥,你相信我能到那里吗?而且,你说的连云宗的人,真的会相信我的话?”苏无咎忐忑道,他此时方才得知这个人也要去世了,心中微觉怅然。 陈文山微微一笑:“凡事尽在人为,岂能断言不能?连云宗乃名门正派,绝不会为难你。我看你才刚触及修行门槛,到达叩关境之后却没有相应的法诀辅助修行,导致体内元力没有得到炼化疏导,是不是?” 苏无咎脸上一红:“还请前辈指点。” “我现在已经指点不了你了,而且若不是动弹不得,把剩下的修为传给你倒也无妨,还多了点让你平安到达的希望,不过你若是到了连云山,只要你详细告诉掌门一切前因后果,我想他会让你在连云宗修行的。” 苏无咎狂喜道:“这……这是真的吗?前辈,我也能修行吗?” 陈文山淡淡道:“连云宗虽然谈不上什么大派,但教导一个弟子,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苏无咎拜道:“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前辈嘱托!” “还有一点,可能对你有所苛刻,这支赤灵角是用来救治我的女儿的,她积患已久,你最好能在两年之内赶到连云山,不然……唉,能够在死之前遇到你,已经是莫大幸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也不必勉强自己,若是没办法及时赶到,那也是我女儿的命数,怪不得你……”陈文山叹道。 苏无咎只觉得和对方说话,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十分舒适,玄劫虽然和自己言谈甚欢,但是少了一种敦厚的长者之风,而且那杀伐果决的性格,自己虽然不反对,但是也不太喜欢。 眼前的这个人,却让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当初的父亲还未死去,仍在远处慈祥地关注着自己,让自己内心不再孤单。 想到这里,苏无咎郑重地磕了几个头:“前辈和我萍水相逢,尚且能如此信任,我要是不能在两年之内完成前辈嘱托,下场便如这两头畜生!” 陈文山为之动容,事实上他刚才说的话未尝没有欲擒故纵的心思,毕竟他对苏无咎也没什么了解,只是情急之下所托而已,此时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微微颔首。 “这里凶险四布,你还是赶紧走吧。”陈文山催促道。 苏无咎迟疑道:“那前辈你……” 陈文山洒然一笑:“谁能不死?至于死后的一副皮囊,何必那么看重?” 苏无咎还想在对方死后将其埋葬,免得被野兽吃掉尸体,细一思索,自己此次出山,必然要先回去祭奠父亲和两位哥哥,但是不也没法找到他们的尸骨吗? 只要心中有一块灵位,就足够了。 “前辈告辞!” 第30章 江湖异人 苏无咎没想到,在离开之前,会有这种际遇。 他还不知道连云宗就是东域实力最强的宗门,只清楚若是将嘶风赤灵角送到了连云宗,就能成为连云宗弟子,习得修行法诀,使自己的实力再次精进! 陈文山非凡气度,看淡生死的豪情,也让他大为触动,在外界十五年的少爷生活,还不如山中遇到的两个人给自己的改变。苏无咎心中若有所感,沉思不语。 离开山脉之时,他忽然想起玄劫来,那个自信洒脱的少年,此时又在何方呢?他是不是已经报仇了呢? 对于复仇的渴望、对于修行的向往、还有陈文山前辈的嘱托,苏无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浑浑噩噩的少年,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德城。 一家酒店中,人声鼎沸。 苏无咎静坐二楼窗边,看着楼下的熙攘人群,内心颇为触动,屈指算来,已有好几年没有返回故乡了。 只是这一次回来,他是来寻仇的,而不是怀旧的。 “小二,最近城中两大世家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苏无咎经过山中历练,性格已经变得极为收敛深沉,两大世家树大盘根,势力不小,自己虽然已是修士,但势单力薄,比一般武林高手也不会强太多,直接找上门去说不定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阻拦,所以他决定先做打探,徐思对策。 他此时修行已有一段时间,浑身气质颇为不凡,比以前的跋扈傲慢之态要好得多了。而且他出手阔绰,店小二对之十分恭敬,苏无咎想起了当初逃亡途中被一个店小二奚落的往事,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客官,现在德城可没有什么世家了,当初的四大世家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城中是三大帮派的说法了。” 苏无咎一怔,他现在的模样已有较大变化,体内先天之疾尽数治愈之后,他身上的烧伤也被元力慢慢滋养而恢复,五官也渐渐变得明朗清秀,虽谈不上英俊二字,却也不是丑陋至极。 “怎么,几年的时间,难道城中的几大世家竟都已没了?” 店小二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城中人人知晓的事,这位豪爽的客官为何像是毫不知情? 看出小二眼中疑问,苏无咎笑着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不好意思,上次来到德城已是四年前的事了,城里是不是发生了较大变化?” 小二道:“原来客官是从外地来的,你不知道也不稀奇。四年前这里确实有四大世家,不过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斗,实力最强的苏家打败了另外三家联手。按理说苏家是德城最强的势力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呐,也不知是何缘故,一夜之间,苏家竟被人灭了门!整座气势恢宏的苏家大宅,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那场大火,据说三天三夜都没熄啊!” 苏无咎心中一痛,却不动声色。 小二继续道:“……苏家就这么没了,而齐家一开始就被苏家灭了,如此只剩下白风两家。但是过了两年,就有另外三大势力崛起,和两家分庭抗礼,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没过多久,两大世家便被三大帮派所灭,直到现在,三个帮派还是僵持局面,谁也胜不了谁!” 听完小二略怀感慨的话,苏无咎内心一片震动,两大世家,就这么消失在了江湖恩怨中? 那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一时茫然若失。 看见苏无咎发怔,小二不敢多问:“客官且慢用,若有吩咐,跟小人说一声便是。” 苏无咎点点头,小二下了楼,只余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自己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找这两家报仇,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被对方下了千里追杀的悬赏令,甚至差点因此而死,此仇焉能不报? 但是对方已经被别人所灭,那张悬赏令自然也就成了一纸空文,那自己怎么报仇? “原来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往往难以如心中所想。”苏无咎隐有感悟,叹了口气。 他踏足修行之后,其实就察觉到了,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到以前当少爷时所认识的世界中了。他要走的,注定是一条一般人难以触及的路。 德城事了,他心中却有块地方豁然开朗,十分舒适。 他也不想继续询问那三家帮派是什么来历,现在在他心中只有两件事了,除了报仇,还有一件就是完成陈文山的嘱托。 “小二,结账!” 解决了德城心结,苏无咎心中大为畅快,在城外遥空拜祭了自己的父母和两位哥哥之后,便按照陈文山所给的地图指引,往东域而去。 从南疆至东域,相隔何止万里?其中更是夹了一块广阔的区域,那就是修行界五域中面积最大的一块区域,中原! 中原阳城,乃是中原核心地区的繁华城市,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即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彰显着这座城市的不竭活力。 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已经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劳累不堪,进入阳城之后,便想找一个客栈住一晚上,歇息之后再行赶路。 他正是苏无咎。 一路上他满心迫切地想早点赶到东域连云山,除了想早点完成心中受人所托之外,对于修行的渴望,也是十分向往。 苏无咎一路走来,倒也没遇到什么事情,只是他也见到了不少荒野修士,不过彼此之间都是略看一眼便各行其路,修士专注修行,而修行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主动搭理别人,有那份闲工夫还不如多吸收些许元力或是锻炼自己的术法,增强实力。 “给我一间安静的房间,我要在此住一晚上。” 像苏无咎这种打尖住店的过往客人,客栈老板每天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快便安排好了房间,结算房钱,并引着苏无咎前往。 一名身穿白衫的中年人正在一楼独自饮酒,苏无咎从其身旁经过之时,他眼中略微闪过一丝精芒:“居然是个叩关境的小娃娃……不对,他体内似乎蕴含着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嘿嘿,这可是个好苗子!” 苏无咎洗了把脸,正准备倒头睡下,忽然眼前一花,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无咎脸色一变,这个人来的好突兀!而且房间的门并没有打开,他是怎么进来的?第一时间,他脑海中便断定这个人是修士! “你是谁?”来者突兀,苏无咎戒备之心大起,警惕道。 那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身上衣衫也满是油污,看起来十分落拓,但是一双眸子却是精光隐现,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我是谁并不重要,小子,我看你已经是叩关境,但是体内的元力没有运行轨迹,杂乱无章,想必只是初识修行,还未拜他人为师,对么?” 苏无咎心中一惊,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和你有关系么?我不认识你,而且要睡觉了,请你离开!”苏无咎冷冷道。 白衣人笑道:“如果我不走呢?” 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苏无咎脸色一沉:“你这人真是无礼,无故擅闯他人住处就罢了,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你再不走可休怪我出手打人了!” 白衣人笑容未褪:“你何不试试?若你能打中我,我自然对你道歉,从此再也不来打扰你。” 苏无咎内心烦躁,这个白衣人来历不明,看上去像是对自己毫无恶意,但谁知道呢?自己可是身怀重宝,万一此人是另有图谋,在使什么阴谋诡计呢?自己可没那么傻! 苏无咎怒气横生,一拳朝白衣人肩头打去,不过他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这一拳虽然去势迅疾,但力道不大,旨在让其知难而退。 “力气不错,可惜速度差了点。” 苏无咎眼前一花,面前的白衣人似乎没有移动,但是自己的一拳为何打在了别处?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击未能奏效,苏无咎已情知不对劲,问道。 白衣人正色道:“你虽然不是上佳之姿,但筋骨颇为坚韧,而且体内蕴藏有莫大潜力,我想收你为徒,传授你修行之法!” 真是毫无来由。苏无咎觉得对方是个疯子,双方都不认识,你却要收我为徒,还有比这更搞笑的吗? “好笑!你我素不相识,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看你的样子,就算你知道我只是叩关境修士,难道你就能教我?”苏无咎不屑道。 白衣人道:“那是当然,放眼天下,我敢说能把你教好的修士,寥寥无几!” 苏无咎道:“真是大言不惭!” “你生来具有先天之疾,虽然不知是何原因治好了,但是经脉也有极大损坏,若是修行,必定难度甚大。又不知为何,你似乎练过一种奇怪的法门,经脉有过极大改善,能够适应元力运行,但是我告诉你,这只能应付叩关境的元力吸收!你的经脉,还没有彻底治愈!要想修行至高深层次,此生无望!”白衣人摇头道。 苏无咎心中一惊,忽地生出一股怒气,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不满对方直言自己没有办法进入到更高的修行层次,还是看不惯对方那高傲的神态呢?也许二者都有。但无论如何,他都很反感对方那自以为了解一切的模样。 “那又怎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没办法提升境界,那也不用你操心!” 白衣人不以为杵,道:“你若是拜我为师,我就有办法帮你治好你体内损坏的经脉!怎么样?” 苏无咎心中一动,但是心底深处的那点傲骨却让他不愿接受这种近乎施舍的好处,也不满对方以此为倚仗的语气。 “不怎么样!我怎么修行不用你指点!你这人真是让人看得烦闷,快点走吧,别打扰我睡觉!”苏无咎不耐烦道。 白衣人摇头叹气,似乎很是惋惜:“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言罢,寂然不见。 苏无咎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物,而且他要是到了连云宗,凭着陈文山的举荐,他就是连云宗弟子,难道这个人能解决的事情,连云宗会解决不了? 不过白衣人的到来让苏无咎也产生了其他念头,修士中果然都是藏龙卧虎,对方是怎么进入自己房间的,自己毫不知情,看来为了防止有人对自己有所图谋,睡觉也得留三分警惕心神。 没多时,苏无咎已忘了那个神秘的白衣人,沉沉睡去。 第31章 魔女柳晴 翌日清晨。 苏无咎被一阵打闹声吵醒,他穿戴整齐之后推门出去,站在走廊栏杆边上向楼下望去,心中憋着一股火气,自己花了钱在这里住宿,难道酒店连个安静的环境都不能保证吗? 但是当他朝下看去的时候,就明白原因了。 只见酒店大堂之上居中的一张桌子边上坐了四个人,个个都是面带煞气,散发的气息颇为慑人,一旁的店小二和老板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酒店老板心中不住叫苦,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这几个人大清早地便打破大门闯了进来,而且一言不发地坐在当中,这让自己怎么做生意? 但是老板也是个有眼力的人,他看得出这几人不是好惹的,也不敢报官,只能在心底祈祷这几位瘟神快点离开。 苏无咎暗暗吃惊,他能够感受到这几人周身都有元力缓缓涌动,一股淡淡的威压凝而不发,这几人竟是修士! “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酒店,这几个人有的长相凶恶,有的看上去斯文和善,怎么也不像是一路人,为什么会相对而坐?而且连话也不说一句?”苏无咎暗暗称奇。 一人忽地抬头望去,他察觉不到苏无咎体内的元力波动,微微皱眉:“原来是个普通人。”随即大声叱道,“无关人等,速速离开此地,莫要被好奇心害了自己!” 这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洪亮,整个酒店都被震的簌簌摇晃,房梁上竟有些许灰尘掉落。 苏无咎虽有好奇,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这四人每一个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而且一个个目露凶光,明显不是善茬,想必聚在一起也不会商量什么好事,还是尽早抽身为妙。 于是他返身回房,收拾包裹,准备离开这里。 而坐在下面的四人,却开始讨论起来。 坐在东首的一人虎目虬髯,形象极为威猛,当先开口道:“三位,这次那魔女来到阳城,正是大好时机,可不能错过啊!” 南首的一人衣服较为华丽,脸上也带有一派富贵之色,闻言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那威猛汉子道:“城北老乞丐说的,他一年前见过那魔女一面,绝对不会看错。” 西首坐的一人点头道:“那就毋庸置疑了,哼,这一次定叫她栽在老子的手里!”他手中持有一柄折扇,刷地展开,微微扇动。 最后一人却是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面无表情:“不过那魔女出道至今已有三年,在这修行界中名头着实响亮,手上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胡疯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咱们四个,还胜不过她一个小娘们?”那汉子大声道。 青年哼了一声:“若是单打独斗,只怕咱们几个谁也不是她的对手,不然何必在这里一起商量对策?” 那汉子悻悻然,却也不便反驳。 那身穿华贵衣服之人沉声道:“胡兄这话虽然不错,但是她盗走我府中奇珍异宝无数,这一次碰上了,岂能放过她?” 胡宗摇头道:“当然不能这么放过她,但是怎么对付,却要好好琢磨,这个魔女修为高深,修行界中一些成名人物不知有多少折在了她的手下,我可不想咱们几个也成为她扬名的踏脚石!” 手持折扇的人哒的一声收回折扇:“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她孤身一人,能有多大本事?华兄刚才说的没错,咱们几个一拥而上,她终究年纪尚轻,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还能敌过我们四人合力?” 胡总沉吟道:“我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的师承来历,这魔女来历不明,万一是哪家名门大派外出历练的弟子,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难道咱们栽在她手上的事,就这么算了?”陆纪一拍桌子,“要知道我那些灵药和法宝,可是我花费了数十年时间才得来的,她却在一夜之间将其尽数偷去,此仇不报,我陆纪也就不用在这阳城混了!” 胡宗冷笑道:“陆兄的宝贝贵重,难道在下的凝元丹就差了?还有这位华兄的旋风刀,以及连兄的勾魂铁扇,哪一样不是稀罕宝贝?你有仇,咱们也有仇!” 陆纪强压怒气:“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胡宗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道:“此事说来也不难,但是须得做的十分隐蔽,教那魔女背后的人事后找不出蛛丝马迹来……” 三人心中一凛,这胡宗向来心狠手辣,在修行界颇有名气,但是想起敌人的可怕之处,他们也唯有倚赖此人的智计。 “魔女刚到这里,应该还想不到我们几个一起筹谋对付她,还请陆兄派人跟着她,先知道她的落脚点,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咱们几个一起摸过去,给她来个出其不意!她情急之下,实力必定打个折扣,更何况咱们四人合力?将她抓住之后问出咱们的法宝藏在何处,然后直接把她宰了!大伙也就此分道扬镳!”胡总阴测测地道。 “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咱们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行径……”手持折扇的人名叫连峰,向来自诩风流磊落,此时却要他做这种暗中偷袭的卑劣之举,让他感到踌躇难决。 胡宗不以为然:“连兄,这讲道义也是分人的,对付这种残酷毒辣的魔女,还跟她讲什么光明正大?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连峰曾在敌人手下吃过苦头,就连苦修多年的宝贝也被对方夺了去,想起敌人的实力以及她对自己的嘲讽羞辱,他心中火气渐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就听胡兄所言!” 胡宗点点头:“那陆兄和华兄两位呢?” 陆纪和华云对视一眼,同样也想起了那个魔女是如何打败他们的,心中一颤,都是点了点头。 “很好,这一次不管她实力多强,都教她走不出阳城!”胡宗大声道,心中登时大悦,用力一拍桌子,“掌柜的,怎么还不上好酒好菜!把大爷们伺候好了,有的是赏钱给你!” 老板和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答应着,连忙去准备饭菜。 苏无咎在楼上听得真切,他虽然修为仅叩关境,但是修习散元诀多年,身体强度和五官之敏锐已经堪比元丹境修士,毕竟大多修士都是为了提升境界而刻苦修行,很少有人会花那么长时间去淬炼体魄,苏无咎算是一个另类。 苏无咎不清楚楼下四人口中说的魔女是谁,但从四人口中推测,那个魔女似乎和他们早有纠纷,这一次魔女要来到阳城,被他们得知,于是便预谋一起对付那个魔女。 想到这里苏无咎心中不由一阵鄙夷,这四人看起来修为也不差,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小,联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趁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实施偷袭,真是人品低劣。 苏无咎见识过的玄劫、陈文山等人哪会有这种诡诈心思?耳濡目染之下,苏无咎虽然行事全凭己心,但也不屑于鬼蜮伎俩。 “不知道那个魔女是什么来头,长什么模样,能让这四人如此对待?”苏无咎心中升起一股好奇。 他收拾好包裹,随即下楼而去,四人见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不在乎,任其离开。 走出阳城,苏无咎深吸口气,感受着城外的清新空气,心中烦闷稍减。他没想到才出深山,就遇到了这种人,难道想要找一个可以放开心怀说说话的人也不能够吗? 他想不通。 城外放眼望去,是一片广阔平原,芳草鲜美,空气宜人,这让苏无咎想起在德城的生活,可惜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间,苏无咎已经走到了一处树林中,回头已经看不见阳城。 回过神来,苏无咎哑然失笑,自己居然一时忘记了烦恼,散步了约有半个时辰,他提神凝气,恢复了一脸冷峻,从储物袋中拿出地图,开始确认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阳城,向北有一处山脉,然后折而向东……”苏无咎顺着地图指示,向前快速奔驰。 前方的景色忽然一变,出现了一处露天峡谷,树木高耸,却围绕着一块空地,里面有一阵袅袅雾气升腾而起,苏无咎耳畔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他心中疑惑顿起:“这里怎么会有哗哗水声?”他按捺住心中疑惑,放缓脚步,向前走去。 拨开树枝,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露天温泉,水雾升腾,微风轻拂,苏无咎闻得一阵淡淡香气,不禁一怔。 在自己脚下,却有一堆折叠的十分整齐的绿色衣裙,放在树根边上,苏无咎吓了一跳,难道这里有一个女人在洗澡?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眼前忽地有一人从水底钻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首先映入他的眼中。 苏无咎当初身为苏家三少爷时,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美女,但是现在他才真正了解到美若天仙这四个字的含义。 从水中钻出的女人姿态曼妙,宛如出水芙蓉,鹅蛋脸面,一双眸子宛若夜空星辰,灵动之极,头发湿哒哒的贴着额头两鬓,更添妩媚气息。 由于温泉雾气升腾,苏无咎其实看的不算真切,但是他目力极强,那个女人才一出水面,一张脸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好似有一块小石子扔进了他的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漪,涟漪虽散去,但是那块石子却永远留在了心底。 “你是谁?!” 那女子一声惊呼,旋即身子没入水面,只留头在外面,眉目含煞,尖声叫道。 她途经此地,心中大喜,观察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方才脱衣戏水,尽情享受着温泉的美好。但是在意犹未尽,准备上岸穿衣离去之时,却发现有一人竟在岸边注视自己! 好一个登徒浪子! 苏无咎顿时醒觉,暗叫惭愧,连忙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这里,被此地景色吸引,没想到这里有人洗浴,实在是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那女子怒气横生,这是什么话?你看了自己的身体,就想白白走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无咎心中慌乱,说完之后拔腿就跑,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同时心中暗骂自己。其实他对于女人长相如何并不是特别上心,因为他自幼便对这个没有感觉,一生凄苦的他,哪有时间和女人调笑? 所以他也只是为对方容貌所震慑,短暂失神,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站住!” 身后传来呵斥之声,随即眼前一花,那女子已经拦在了苏无咎面前,而且还穿好了衣服。 苏无咎暗忖你穿衣服的速度还真快,心中忐忑不安,这一次是自己犯错在先,还不知道这女子性格如何,不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是了。 那女子穿好了衣衫,头发上兀自沾有水珠,更显得娇艳无比,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只是她的脸上,却充满怒气,苏无咎苦笑一声:“姑娘,这……这是个误会,你大人大量,还是放过我吧……”玄劫曾对他说,若是对别人做了错事,道歉时须得态度诚恳,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修行界藏龙卧虎,很容易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但是那女子明显不想就这么算了。 第32章 收为奴仆 “你是谁?为什么在此偷窥我?”女子不悦道,同时心底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哪怕是确定周围没有人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会不会半途来人。 她又想到,万一刚才苏无咎不是发怔愣神,而是对自己突施狠手,自己该如何应对?一念至此,她不禁额头微现冷汗,出师以来,她行事素无顾忌,惹下了不少仇人,要是刚才不是这个少年,而是自己的仇人之一,岂不是危险之极? 苏无咎道:“我叫苏无咎,途经此地,并不是有意冒犯姑娘。” 女子皱眉道:“就你一个人?” “孤家寡人一个。” “既然你不是有意的,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我长得很可怕吗?”女子高声道。 苏无咎无语,这要怎么回答?你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可怕,可你刚才的样子像是要杀了我,我能不跑吗? “这个……” “哼!言不由衷,你肯定别有企图!” 苏无咎大叫冤枉:“姑娘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相信你?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一般人,难道你也是修士?”女子忽道。 苏无咎心中一惊,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看不透前方的女子,也就是说,对方的修为比自己要高得多! “嗯,不过我只有叩关境的修为……”苏无咎想不出该如何脱身。 女子沉思半晌:“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也算清澈,应该是实话。哼,那又如何,难道无心之失就能抵过偷看本姑娘洗浴之罪了?” “既然你也是修士,那就别怪本姑娘无礼了!本姑娘只对普通人留情,可不会姑息你这种小贼!” 苏无咎见对方要动手,心中一慌,连忙道:“别!姑娘手下留情,我这点修为哪能入您法眼?你要是想惩罚我,尽管下手,不过我还有急事要办,不能耽搁,所以希望姑娘手下开恩,留我一条性命。” “你的师门难道没教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现在道歉,那先前干嘛去了?” 苏无咎苦笑道:“我没有师门。” 那女子一怔,旋即道:“你没有师父?那你怎么修炼的?而且还有了叩关境的修为?” 苏无咎不知如何解释,但是玄劫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他正在思考言辞,一阵香风掠过,那女子已经到了面前,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苏无咎一怔,玄劫曾对他说过,脉门上乃是死穴所在,一旦被人制住,便有生命之虞,他急道:“姑娘,我……”自己还身怀血海深仇,岂能就此死去? 但是女子却一摆手:“别说话!”手指搭住了苏无咎的脉门,秀眉微皱。 苏无咎恍然,原来她是要查探自己的体内情况,看自己是不是在说谎,心中登时一宽,随即觉得被一只温软小手抓住,感觉还不错,心神一荡。 女子十分诧异:“你真的……是自己摸索修行的?”她元力查探之下,已经发现对方体内只有一股极淡的元力,而经脉之中却没有丝毫元力储存,分明是一个刚刚晋入叩关境的修士才会有的景象。 “没有人教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修行法诀,这样应该也不算奇怪吧。”苏无咎无奈道。 女子哼了一声,放开了苏无咎的手,道:“你没有说谎,我相信你是无心之失,但是不代表你就能这么走了!” 苏无咎道:“那姑娘想怎样呢?” “怎样?”女子打量了苏无咎几眼,忽地促狭之心大起,“本姑娘还没想好要让你如何赔罪……这样吧,本姑娘要进城做几件事,你就先跟着我,要是把本姑娘伺候的顺心了,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苏无咎大惊:“当你的奴仆?这……这不行!”他以前是世家少爷,女子这么吩咐,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女子登时发怒,道:“我让你活命,留你一双眼睛,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你还敢反对?” 苏无咎心中一股傲气忽地涌起,大声道:“你要打就打,但是跟着你,势必要耽误了我的事情,这我绝对不会答应!” 女子好奇道:“你一个小修士,能有什么急事?” 苏无咎道:“我要去东域连云宗,和你没关系!” 女子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忽地顿足大笑,几乎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苏无咎虽不知对方为何发笑,但心中却有股烦闷,忍不住说道。 “你说……你说要去东域连云宗?哈哈,笑死本姑娘了!”女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先别说此地离连云宗有多远,而且连云宗乃是东域第一大宗门,你一个小小的叩关境修士,只怕连别人的大门都打不开!” 苏无咎一惊,没想到连云宗居然名气如此之大,但是心中却也更添喜色,因为连云宗实力越强,也就意味着自己能在那里学到更强的本领,报仇也就有更大的把握。 但是这女子言语中的不屑之意让他十分不爽:“我进不进得去,和你无关。” 女子已经认为苏无咎就是一个想要投奔连云宗的散修,又见其坦诚相待,忽觉对方虽然长相平平,却也有点可爱,心中对之敌意大减,闻言不禁取笑道:“何必去那么远的地方拜师?你干脆拜本姑娘为师,我教你如何修行,从此纵横修行界,难逢敌手!” 苏无咎瞄了一眼:“你?”他倒不是看不起这个女子,但是他最初碰见的修士如玄劫、陈文山等人,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这女子虽然自己还看不透,但想来也不会比玄劫等人更强,因此心中不以为然。 女子见他瞧不起自己,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能杀了你!” 苏无咎猛然一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对方手中,登时住口不言。 女子格格一笑,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走吧!” 苏无咎心中郁闷之极,自己赶往东域本来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现在还被这个刁蛮女子给困住了,天知道她会怎么变着花样的戏弄自己?等到自己脱身前往连云山之时,还来得及完成陈前辈的嘱托吗? 但是这些也不能对这个女子详细说明,就算说出来,她会放自己走吗?说不定还会再次嘲笑自己一番,反而落个自讨没趣。 苏无咎哀叹不止,女子却不住掩嘴轻笑。她从来没见过像苏无咎这般毫无心机的修士,为人处事不但直接不加掩饰,甚至不懂一些基本常识,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舒适之感。至少和他说话,很轻松。 “还说要去连云宗,要脱身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这里又不是没有什么门派,何必去那么远的地方?”女子感觉苏无咎应该不是在骗自己,但是怎么也想不通苏无咎去连云宗干什么,他只是一个连修行法诀都不懂的散修,会和东域第一门派扯上什么关系? “姑娘,我真的……” 苏无咎还想辩解几句,女子忽地回头:“不用多说,反正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要是有本事,那就打败我,自行离开!哼,谅你也没有那个本事!” 苏无咎心中忽地发狠:“此言当真?” 女子头一扬:“本姑娘向来言出必行!” “好!” 苏无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一拳打向女子后背,他说打就打,根本没考虑对方是否有所准备。 但是女子神识早已察觉到苏无咎的一举一动,而且这仅有力道,所含元力低微的一拳,根本没放在她的眼里。 “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女子纤腰一扭,身形一闪,便轻巧地躲过了这一拳。 苏无咎一拳打在空处,差点摔倒,但是他不理会对方的几分,随即在地上一踏,再度打出一拳。 女子笑吟吟地躲开,以她的修为,要想动手,苏无咎纵有十条命也给她毙了,但是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呆头呆脑,做事冲动的少年给她一种特殊的感觉,她不想直接打败他。 “你的拳头没有半点修士手段,也敢自称修士?”女子嫣然一笑。 苏无咎两拳落空,已知自己怎么也赶不上对方的速度,闻言哼了一声:“你跑来跑去的,算什么本事?” “能让别人打不到,自然是好本事。”女子眼珠一转,“不过这么胜你谅你也不服气,这样吧你一拳打在我身上,本姑娘绝对不躲开,行了吧?” 苏无咎迟疑道:“这……” “你还怕打死我?别做梦了,你那点力气,打死一只小猫还差不多!若是伤了本姑娘一根头发,那也算你赢了!”女子轻笑道。 苏无咎怒道:“这可是你说的!” 女子坦然点头,竟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一张脸上满是笑意,令其更显风姿秀丽。 苏无咎多次被一个女子嘲讽,心中的火气几乎要爆炸开来,一拳凝聚了全身力气,夹杂着些许斩魂刀所蕴含的元力,呼啸打来! 然而在即将打中那女子面门的时候,他忽然迟疑了:“我和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万一她就此被我打死,岂是男儿之举?而且女子最惜容貌,这一拳说什么也会打破她那美丽的脸庞,更是糟糕。” 心念电转,苏无咎一拳偏了个方向,对准了女子的肩膀,而且力道也由于心中迟疑减弱了几分。 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苏无咎一拳打在女子肩膀上,却像是打在了棉花垛里,软绵绵的毫不着力。 苏无咎大骇:“这……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心头暗笑,这只不过是简单的改变体内气血,使身体刚柔并济之法,就算是凝血境修士,施展起来也是轻松之至,更何况自己?但是这个傻瓜好像见了鬼一样。 “给本姑娘躺下吧!”女子运劲一震,苏无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跌坐在地上,脸上兀自挂着呆滞的表情。 女子笑道:“要不是看你刚才收了手,这一下可就不是摔你一次那么好受了。起来吧,跟着我魔女柳晴,有什么不好了?一般人我还瞧不上眼呢!” 苏无咎一怔:“你就是魔女柳晴?”他曾在客栈中听四个神秘修士商量对付一个外号魔女的人,没想到却被自己碰上了!果然人如其名,真是一个娇蛮任性的魔女! 柳晴诧道:“你认识我?” 苏无咎已经站了起来,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别人说过魔女这个称号,今日一见……” 柳晴笑道:“是不是人如其名?” 苏无咎没料到对方竟自己承认,登时无言。 柳晴见苏无咎吃瘪,笑声大作,她出身师门向来信奉行为潇洒,全凭己心,并不在乎外界看法如何,别人称她为魔女,她竟丝毫不以为杵,反而觉得这个外号还不足以彰显自己。 “这个柳晴还真爱笑,不过她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呸呸,苏无咎啊苏无咎,苏家大仇未报,你在想些什么呢!别说这人要把你当做奴仆任意折磨,刚才那一番戏弄,也绝对是瞧你不起,还是赶紧和她划清界限为是!” 跟着这魔女进城,苏无咎内心怅然。 第33章 冤家斗法 苏无咎深知,这是一场持久战。 被柳晴强行收为一个奴仆,这对于柳晴而言,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玩玩。但是在苏无咎看来,这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要竭尽全力反抗。 被柳晴打败不算什么,为了重获自由,苏无咎可能一直坚持下去,他的耐心,本来就不差。 “好啊,只要一路上你能打败我一次,我就放你离开。”柳晴这么说,“不管是偷袭还是用什么阴谋诡计,你能使出来的招就尽管使出来吧,本姑娘都给你一一接下!” 苏无咎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冷笑,还真是看不起人,你纵然修为比我强,但看你的年纪也和我差不了多少,能有多少江湖阅历?有很多事也并不是非要打架才能实现的! 但是很快,苏无咎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了。 第一次。 吃饭的时候,苏无咎突然发难,表面上以筷子刺向柳晴肩头,其实却是暗地里用元力震断了对方的坐凳。 但是结果却是筷子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断掉的也是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苏无咎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让柳晴乐不可支。 “大清早的你是在玩杂耍吗?还是说想增加一点本姑娘的胃口?很好,你能有这份心思,说明本姑娘对你的好,你还是记在了心上的。” 柳晴的话让苏无咎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他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的攻击,为什么最后目标却换成了自己?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猜到是柳晴用了某种不为自己所知的手段。好一个可怕的女人! 第二次。 夜半时分,两人住在一家酒店里,分房而睡。苏无咎贼心不死,熬夜直到半夜三更,察觉到隔壁声音渐息,料想魔女应该是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打开对方的房间,果然看到魔女在床上睡得正香。 苏无咎在其床边放上带有倒钩的短刀,这是他偷偷买来的,对方身为修士,纵然被刀刺伤,那也不算什么,但是却可好好挫一挫对方的傲气。 做完埋伏,柳晴仍然没醒,苏无咎看着她绝美的睡颜,短暂失神,连忙溜回自己房间,他已是困意上涌,倒头便睡。 翌日清晨,苏无咎下意识地翻身下床,蓦觉屁股一阵剧痛,似有利刃入体。他连忙跳起,回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昨晚放在魔女床下的刀子,怎么跑到自己这儿来了?难道刀子还长了脚不成? 苏无咎在房间里唉声叫唤,在另一间房梳洗打扮的柳晴却暗暗偷笑,这点小伎俩也敢卖弄?不知道他扎破了脚还是伤到了其他地方? 一点小伤,苏无咎自然不会在意,在深山中生活的时候,受的伤比这要严重多了,但是柳晴那来去无踪的诡异手段,令自己毫无察觉,让苏无咎内心戒备之心大起,同时气馁不已。 第三次,苏无咎假装摔倒,引来柳晴查看,正准备一拳偷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了! 柳晴抓住来袭的拳头,离苏无咎的脸庞不及一尺,后者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 “你既然想躺在地上,那就多躺一会儿吧。” 后来苏无咎被魔女在地上一直拖着前行,足足有半个时辰,苏无咎的双腿才恢复知觉,情知肯定是魔女暗中对自己做了手脚,但是具体用的什么法子,他却全然不知。 第四次,第五次……苏无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反抗了多少次,他绞尽脑汁想出来,自以为能奏效的计策,均被柳晴轻松化解,而且更多的,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最后的试验品却是自个儿。这一路走来,苏无咎除了身上的大伤小伤之外,对魔女的怨恨已快和心中那个无名仇人相提并论了。 不知不觉,他和魔女已经结伴同行有些时候了。 这一日,柳晴来到了一处阴暗小巷,忽地停下脚步:“你身上可还有多余零钱?” 苏无咎这几天憋着的火气完全没地方发泄,闻言没好气道:“有又怎么了?” 柳晴伸出玉手,摊开手掌:“拿点过来,以后还你。” 苏无咎一怔,这魔女一路上对自己打骂随心,何曾有过这么温婉的一面?她还说要还?这是怎么回事?苏无咎都有点怀疑自己这几天受的折磨是不是真的是眼前这个女人所做? 柳晴见他发怔,不耐烦道:“快点!有多少全拿出来!你还怕我赖你这点东西?” 这才是正常模样。苏无咎心中一震,连忙从怀中拿出钱袋。当初玄劫杀了杨青和谢风二人,他们储物袋中的一些世俗金银,尽数给了苏无咎,因此他也算是颇有钱财。 柳晴接过钱袋,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昏暗小巷。 苏无咎连忙跟上去,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趁着这个昏黑的环境给她一拳?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对方大胆的走进这里,明显是有恃无恐,说不定还是在引诱自己出手,以便再度羞辱自己,可千万不能上这个当! 柳晴在巷中转弯抹角,也不知走了多久,苏无咎仍没看到出口,周围一片潮湿阴暗,令人心生烦躁,但他经历过比这更为脏乱的环境,所以也没觉得异样,不过柳晴也能一声不吭,毫无厌烦,倒让他颇为吃惊。 他忽然想起那四人商量要对付柳晴,这几天想着如何打败柳晴,脱身离开,却忽略了这个,心中顿时疑惑:“他们原先是打算趁这魔女晚上休憩,放松戒备的时候忽施偷袭,为何这几天没看见他们?哼,这魔女睡觉的时候比白天还要警觉,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终于,在折过无数个弯,不知走到了哪一个巷子里之后,柳晴终于停了下来。 苏无咎被转的有些头晕,他想不通怎么会有种这么复杂的路径,而柳晴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半点迟疑,难道她以前来过这里? 这里是哪儿? 下一刻,苏无咎看到了世上的凄凉一幕。 前方是一片露天的天井,地上的青石砖的夹缝中已经长满了杂草和青苔,而地面的凹陷处还有一滩滩青黑的污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但是环境的恶劣远不及那些人给苏无咎带来的震撼。 约有十几人或躺或坐,分布在天井四周,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却没有一个年轻人。 他们都是一副苍白的脸,身躯瘦弱。老人的一双手像是晒枯的鸡爪,颤抖不止,孩子们身上几乎能看见体内骨骼,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十分贴切。 苏无咎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饥饿所致,但是他们为什么待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即使在深山之中,苏无咎也没有觉得自己活得有多累,至少衣食无忧。而当苏家三少爷的时候,那更是无忧无虑,就是身体上的隐患让他烦恼。 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世上会有活得这么悲惨的人。 很快,他又想到,柳晴来到这里干什么? 这些人虽然凄凉,但都是普通人,柳晴却是修士,修士和普通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柳晴脸上绽放笑容,蹲下来抚摸着一个小孩的脸庞,神态之温柔,苏无咎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柳姐姐,你来了!我好想你!”小女孩嘶哑着声音道。 柳晴眼中满是疼惜之色:“姐姐也想宝儿,不哭,宝儿不哭。” “柳姑娘,一年前你来过这里一次,给了我们很多帮助,但是我们的病是治不好的,你还是赶紧走吧,万一病传染了你,就不好了!”一名老奶奶叹道。 柳晴嫣然一笑,手一挥,顿时地上出现了无数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不少药材。 “大家先吃点东西吧,我替你们熬药,这种病并非不能治愈,治好了病,大家才会活得更好。” 小女孩亲了柳晴一口,后者娇笑一声,脸上满是喜悦。 柳晴在这里似乎很有威信,所有人都开始挣扎着吃起来,至于站在一旁的苏无咎,他们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你来帮我熬药。”柳晴架起火炉,屈指一弹,炉中火星迸现。 苏无咎惊讶地看着对方熟练的操作,道:“你……经常帮助这些人?” 柳晴黯然道:“这些人的家中壮男都已不在,谁来赡养他们?老人已是孤苦,孩子更是没有人关爱他们,难道你看到之后,能袖手不管?” 苏无咎想问他们说的一年前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以前也来过这里?还想问你是修士,为什么要管这些普通人的事情?但是他却沉默了,什么也没说。 柳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看到这些,你难道没其他想问的?” 苏无咎道:“我怕问了之后你又打我。”说完,他拿起一包药材,转移话题,“这个怎么弄?” 柳晴也没有追问不休,而是耐心告诉苏无咎如何熬药。 两个修士联手,熬药自是轻松无比,没多时,苏无咎完成了任务,而那些人也吃的差不多了。 柳晴细心地帮助他们服药,有些行动不便的人,柳晴甚至亲自喂他们,而且脸上没有丝毫嫌弃之色。 苏无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看着柳晴帮他们服药之后,又和那些孩子四处跑来跑去,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苏无咎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这个纯净的笑容。 “也许,这个魔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苏无咎暗忖道,随即掐灭了这个念头,自己都快被对方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怎么能为她说好话? 一直到离开这里的时候,柳晴都没有为那些人介绍苏无咎的来历,那些人也没有询问,柳晴带来的药材确实有着效果,他们的气色大为转好,已有行动能力,而且最后柳晴还留下了苏无咎给她的所有金银。 回到酒店,柳晴开口打破沉默:“谢谢你了。” 苏无咎道:“那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柳晴登时变了脸色:“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是我的奴仆,自然要为我做事,这点小事怎能抵消你的罪过?而且说过的话怎能不算?你还没有打败我,不能离开。” 苏无咎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完之后耸耸肩,径直上楼了。 柳晴看到这一幕,本来想大发脾气,但是想到他今天还算老实,居然没有做那种无用之事,也就消了气。 再加上今天慰问那些凄苦之人,也确实颇为疲惫,柳晴洗了个澡,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34章 四人联手 苏无咎从睡梦中醒来,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他醒来的原因,是因为气海中那块碎片忽然有一阵颤抖。 自从那次鲜血滴到碎片上,从而使碎片融入自己身体之后,苏无咎就再也没见过它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每天吸收着那散发的微乎其微的元力。 “嗯?” 他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心中一动。他经过散元诀的淬炼,五官之敏锐堪比元丹境修士,此时全神贯注之下,听得真切。难道是有人暗地里接近自己,这块碎片发出了警报? 苏无咎猛然想起住在隔壁的柳晴,既然有人在自己的房顶,难保她的房间上方不会有人。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紧张,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虽然魔女不放他离开,但平心而论,她对待自己不算太差,一些苦头都是自己动手在前,魔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罢了,也怪不得她。 要是换做其他人,自己做的那些事,恐怕就是杀了自己,那也不是没有道理,谁会让一个苦心积虑想要谋害自己的人待在身边? 而且昨天小巷一行,苏无咎对柳晴的印象大为改观,似乎这个女人只是性格刁蛮,本性倒是纯真善良。 “善良?”想到这里,苏无咎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配评价别人了? 苏无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性格已经渐渐发生了改变,完全不似以前的暴戾偏激,这固然和修行有关,但也和他接触的人有关。 苏无咎轻轻下床,略微推开房门一线,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准备喊醒那个魔女,忽然想起,会不会是那四个人来了? 一念至此,苏无咎冷汗涔涔而下,当初玄劫对他说过,修士一旦晋入到元丹境之后,便会产生神识,可以探查周围,无所阻拦,而且修为越高,探查的也就越仔细。 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看到了? 然而他还在思索,屋顶已经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伴随着呵斥的声音。 “惭愧!”苏无咎脸上一红,他听出了其中的声音就有柳晴的,原来对方早就发现有人到来,而且已经和对方交上了手,可笑自己阅历太浅,还想着怎么提醒对方。 他提神屏气,从窗户钻了出去,伏在墙边,静静聆听。 “一个,两个……正好是五个人!看来是那四个人没错了!”苏无咎点点头。 柳晴行走修行界,若仅仅只是修为高强,毫无警觉,那她纵有十条命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四个人才一落到屋顶上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了,四股和常人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神识显示中就像是白纸上的墨点,十分清晰。 她原先还想先暗中观察一番,看看这四人想干什么,谁知那四人却想着用秘药毒倒自己,真是手段卑劣!她忍耐不住,直接蹑足潜上房顶,先行下手伤了一人。 看清了来人面目之后,柳晴恍然大悟:“我道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打扰本姑娘的休息,原来是你们四个!怎么,又来送钱了吗?” 柳晴一年前曾来过阳城一次,为了救济那些生活孤苦之人,她连夜盗取一些富贵人家的金银财宝,得罪了不少富豪,陆纪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外三人,则是她出师以来,与修士斗法的时候结下的仇怨,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这是修行界的潜规则,斗法输了,被拿走法宝,那也是常事,但是总有人心中不忿,想要再次找回场子,夺回法宝,胡宗等人就是如此。 四人打不过柳晴,但是又不敢放弃,柳晴甫一进城便被他们发现了,一直远远地跟随,但是一路上他们没有找到可以出手的机会,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四人合在一起,准备趁着夜色迷倒柳晴,不料还未来得及洒出毒药,便已被发现,而且瞬息之间,己方就伤了一人。 胡宗心中暗惊:“这魔女的修为比之上次见面,又高了几分!不可拖延!” 当即便道:“咱们几个一起上,怕她作甚!” 说完当先出手,一记凌空气刀横扫而来。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也知道此时唯有联手方能有取胜的机会,也不迟疑,各自运起十成修为,使出看家本领朝柳晴攻来。 顿时屋顶之上光芒频闪,元力激荡,漆黑的夜空被照耀的犹如白昼。 柳晴冷笑一声,不闪不避,竟朝着袭来的劲气迎面而上! 修士斗法,在修行界中实属平常,虽然此处动静颇大,但是其他地方暗藏的修士也只是略微用神识扫了一眼,便不在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修行界的常态。 见柳晴不退反进,四人又惊又怒,确实,单打独斗的话他们这边没一个是这魔女的对手,但是四人合力,再加上法宝之威,堪比化海境修士!这个魔女再强还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晋入化海境? 苏无咎在暗中看到柳晴直接冲了上去,为之动容:“她不要命了么?”他能察觉到,这四个人联手的威力,只怕连当初的玄劫都挡不住,这个魔女怎么像是不知道一般,还是她有什么把握? 一脉清亮的剑气冲天而起,四人顿觉虎口一麻,一股锋锐无比的劲气势如破竹般划破了他们的联手攻击。 一招!仅仅只是一剑之下,他们倾尽全力的攻击,就像是纸糊的一半,脆弱的可笑。 柳晴手中光芒消退,脸上满是傲然之色:“你们还要来吗?” 威风凛凛! 苏无咎一时为之震撼,讷讷无言,这一剑的威力,风采,都是他生平未见。 四人胆气为之所夺,这一剑其实也没给他们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把他们的锐气尽数斩灭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强大的剑气,好似从灵魂深处,将敌人彻底摧毁! 扪心自问,要是再来一剑,他们挡不住。 见对方不做声,柳晴更是得意,此剑乃是她师门秘传,虽然损耗颇大,但威力却是非同小可,若非敌人四人联手,同时攻击,她还不一定就会使出来。 “修士斗法,胜败乃是常事,何必一直心中念念不忘?还有我不过是拿了点你们的药材金银,又不是要了你们的命,而且还是拿去做好事,你们干吗一直看不开?”柳晴不悦道,“这一次居然贼心不死,还想偷偷地害我,这是修士该做的事吗?” 四人齐齐低头。胡宗道:“柳姑娘,这一次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柳晴微觉诧异,这么容易就认输了?其实如果对方从四面八方攻击自己,她一剑终究只能逼退一个方向的敌人,最后还是会陷入困境,毕竟她的修为也只比对方高一点,并没有到达化海境。 但是对方认输,她自然开心。 “那你们还敢和我动手吗?” 四人叹了口气,异口同声道:“不敢了。” 这三个字才一出口,四人猝然化作流光,分别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对柳晴展开了攻击,而且劲道比之第一次还要迅猛! 柳晴一惊,她使出惊人的剑法,还以为吓住了对方,没想到四人只是佯作姿态,等到她心神因此放松的时候,突然发难。 柳晴到底经验不足,这四人哪一个不是狡诈如狐?在见识到柳晴的实力之后便心知不能力敌唯有智取,于是暗中打了个眼色,假意不敌,实则暗中运足了十成修为,而且看准了柳晴只有一个人,故而从多个方向展开攻击。 柳晴涨红了脸,全是愤怒所致,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手中元力暴涌,掌心忽地幻化出一道眩目白芒,剑气倏然横扫,画了一个圈子,罡风激涌,护住了周身。 然而她毕竟还是慢了一拍,对方四人蓄势已久,柳晴只是仓促而发,彼此之间的力道差距颇大,四人的元力轰击在白芒形成的圈子上面,瞬间将其打碎。 柳晴脚下咔嚓一声,房顶哪里承受的住,登时房梁断裂,柳晴脚尖一点,轻飘飘地朝地面而去。 落在地上,柳晴捂住肩膀,刚才有一道元力突破了护身剑罡,打在了她的肩头,那里顿时一片殷红,已是受了伤。 “哈哈哈!”四人大笑声中,落在了柳晴四周,将其围住,脸上均有欣喜之色。 柳晴脸色略显苍白,她银牙一咬:“无耻!” “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是兵不厌诈!谁叫你这么愚蠢,连最简单的障眼法都看不透?”胡宗哈哈大笑。 连峰摇着折扇,道:“柳魔女,赶紧把我的勾魂铁扇交出来,免得多受折磨!” 柳晴冷笑道:“你那把破折扇没什么用处,扇不了风挡不了雨,本姑娘早就把它扔到荒山里了!” 连峰大怒:“你……” 胡宗止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柳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可惜今天你是逃不出去了!” 柳晴哼了一声:“本姑娘若是全盛时期,岂会怕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凤凰落难,自然会有一些孤魂野鬼呶呶不休!” 华云大怒:“自比凤凰,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心中却也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就凭那一道剑气,他们四个都不是对手。 柳晴这次却连话都不想说了。 胡宗道:“柳姑娘,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交出咱们的东西,不然……嘿嘿!你的长相也还标致,看得过去,若是肯让咱们乐呵一阵,这些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柳晴怒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配么?”她心中却也真有些害怕对方冒犯自己,暗暗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哪怕是拼个两败俱伤,也绝不能让对方玷污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自己受伤之后,别说打败这四人,就是安然无恙地逃出去,也是十分困难。 她忽然想起苏无咎来,不知道这四人会不会在杀了自己之后,再去把他也害了?想起这一路上和苏无咎相处的时间,虽然算不上什么难忘,但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很舒服,平淡自然,纵然对方起先是冒犯了自己,但是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而哪怕对方是想要离开自己于一路上不断使些小伎俩,也显得颇为可爱。 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呢?也许是因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 想到这里,她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 胡宗见她绝境之中还在笑,完全没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杀机大作:“夜长梦多,动手宰了她!至于咱们的东西,到时候再慢慢搜!” “且慢!” 四人一怔,还有人?手上凝聚的元力顿时消失,神识放出,查探着四周,却发现只有一个少年朝他们走来。 “是个普通人?”胡宗还好奇怎么有人而自己没发现,要是这魔女暗伏人手,岂不糟糕?待看清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后,心中再无担忧,道,“少年,赶紧滚,别掺和你不该掺和的事……嗯?你是那天的少年?” 苏无咎见对方认出了自己,情知这一次就是想躲也躲不掉了,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人穷凶极恶,万一柳晴真被他们杀了,自己在一旁观看,怎能逃过此劫? 第35章 误服灵丹 看见苏无咎出现,柳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沉默不语。 “小子,是不是你泄露了口风?”胡宗忽道,这次偷袭柳晴,谁知还未放出准备好的毒物,就被对方发现了,他没想到是柳晴神识敏锐,却猜测可能是这个臭小子从中作梗。 “有可能,当时看你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让你走了,没想到你居然敢坏我们的好事!”华云怒道。 其实四人暗中跟随柳晴,都知道这个少年一直在柳晴身边,但是一时间都没有去想这个少年是他们前不久才见过的,他们哪有时间去记住一个普通人? “小子,你是不是看这女子有几分姿色,便想英雄救美?我告诉你,咱们都不是一般人,是传说中的那种仙人,要是你现在离开,我们可以不计较,要是你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连峰却不愿杀害普通人,出言劝道。 苏无咎摇头:“你们和她有仇只不过是被她抢走了东西,不算什么,比起我的仇来差远了。” 胡宗疑道:“你和她能有什么仇?这妞自恃清高,不屑于和一般人动手,难道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子,还能惹到她?” 苏无咎虽然具有叩关境的修为,但是他不会修行法诀,体内无法储存元力,因此众人神识扫过,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而且胆子还不小。 “她一路上把我当做奴仆使唤,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此屈辱?”苏无咎冷冷道,“所以在你们杀了她之前,我觉得要是再不报仇,就再也没机会了。” “哈哈哈,原来也是个和这魔女有仇的!” “小子,你尽管上去,要是她敢对你动手,咱们马上就把她给杀了!” 四人闻言,都没有怀疑苏无咎,也是,纵然苏无咎有什么异心,在他们手里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苏无咎快步走上前:“你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吧?” 柳晴根本没从对方眼中看出半点恨意,料想苏无咎并非借机报复,但是他目的是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走?”柳晴低声问道。 苏无咎忽然醒觉,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走?这几天和柳晴斗智斗勇,不就是为了早点摆脱这个魔女吗?现在她被人围攻,不正是自己脱身的大好机会?反而是闯进他们之间的争斗,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为什么呢? 苏无咎没有去想其中原因,现在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让我做一件事赔罪吗?” 柳晴一怔,还未想明这句话的含义,忽觉苏无咎朝自己扔来一枚丹药。 “快点服下!”苏无咎低声道,脸上现出一阵急切。 柳晴一怔,下意识地接过丹药,旋即感受到一股精纯的元力含而未发,明显是一枚效用非凡的灵丹。但是他一个小小修士,怎么会有的? 不假思索,柳晴手腕一翻,已然服下了丹药,顿觉一股热气弥漫开来,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伤势刹那间恢复,而且元力雄浑程度,较之以往更有胜之! “好小子!不枉本姑娘待你这几天!”柳晴实力尽复,信心大增,手腕扬起,剑气再度冲天而起。 四人见此情景,不禁骇然,刚才苏无咎走近传丹的过程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根本没发现,没想到就这么点工夫,双方形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柳晴一剑之威有多厉害,他们刚才已经亲眼见过了,此时不由得害怕的颤抖起来。 柳晴脸带杀气:“都给本姑娘去死吧!” 剑气横扫,威势更甚先前,四人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元力抵抗,但仍然挡不住那股可怕的锋锐劲气,布置的元力防御犹如纸糊的一般。 四人胸前各有一道伤痕缓缓出现,四人大骇,再也生不起抵抗之心,各自架起遁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朝四面八方逃离。 柳晴忽地拄剑而立,微微喘气:“真是一群脓包!” 其实她虽然实力恢复了,但是要想一剑诛杀四人那也是绝不可能,若是四人联手,倒也有一战之力。但是四人心神失守之下,竟为这一剑吓破了胆,不敢反抗,反而是各自逃生,而柳晴这一剑也是倾尽全力,之后想要将他们一一追上,也是有心无力了。 苏无咎虽然已经见过一次柳晴的剑法,此时仍然一脸震撼:“好强的剑法!” 柳晴回头笑道:“怎么样,本姑娘早说过,你不用大老远地跑去连云宗拜师学艺,拜本姑娘为师,一样能纵横无敌!” 苏无咎恢复常态,斜眼睨她:“无敌?要不是我帮忙,你早就被他们大卸八块了。” 柳晴怒道:“要不是本姑娘一时大意,岂会输给这几个废物!” 苏无咎不再多话,他可不敢惹毛这位姑奶奶,同时心中已在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干吗救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在我帮了她的份上,让我离开? 苏无咎胡思乱想,柳晴调息片刻,已然恢复大半,心中对于苏无咎冒着危险来救援自己感到意外和感激。 “没想到关键时候你还是挺讲义气的!” “我怕你死了还说我不守信用。” “你!” “喂,我都救了你一命,你该放我走了吧?”苏无咎不满道。 柳晴眼珠一转:“哼,不用你帮忙我也能脱身,只是花点代价而已。而且谁知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苏无咎道:“对,我给你吃的丹药里面含有剧毒,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有毒?那你也尝尝如何?” 苏无咎一怔:“我?我为什么要尝尝?”他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却见柳晴纤纤小手上,不住抛着一个储物袋,脸上挂满笑意。 即使在夜晚,苏无咎也看的清清楚楚,那正是陈文山给自己的储物袋。 “还给我!” 苏无咎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柳晴轻巧地躲开,道:“你一个小修士,里面藏得东西还真不少,甚至还有一块连云宗的令牌,看来你真的要去那儿?” 苏无咎抓不到柳晴,脸上满是怒气,果然就不该救这个魔女,转眼间她就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翻脸了。 “里面好像还有好几颗你刚才给的丹药,看上去不像是有毒啊!”储物袋没有禁制,为了让苏无咎使用,陈文山特意将自己布置的禁制消去了,不过却让柳晴以为这原本就是苏无咎的,因为苏无咎也没能力布置禁制。 苏无咎心中一沉,但是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显露出丝毫异色,微微冷笑道:“要是好东西,我干吗不自己吃了,还会给你吗?” 柳晴心中疑心大起,她也确实怀疑苏无咎是别有用心,因为她找不出苏无咎搭救自己的理由。而修行界中神奇的丹药太多了,万一这种丹药能让自己伤势恢复,却暗含奇毒呢? “既然不是好东西,那你干脆一口气吃完吧,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下了什么毒?” 柳晴笑吟吟的,忽地抢到苏无咎身边,将剩下的九颗丹药一口气灌进了苏无咎口中。 苏无咎来不及反抗,丹药入口即化作一道元力洪流冲入苏无咎体内,他只觉从喉咙起,似有一条火龙汹涌着窜入自己体内气海,继而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修习散元诀已有多年,但此等庞大的元力瞬间窜入体内,他头脑昏沉之下,竟丝毫提不起力道来,更别说将其散掉了。丹田内一股热气升腾而起,直贯脑门,让他感觉头颅几欲炸裂,他仰天怒吼,口中竟喷出一道惊人气浪! 柳晴大惊失色,却见苏无咎浑身衣服鼓胀,额头青筋暴起,面皮青红转换,最后化作深紫色,反复不已。一张脸面目扭曲,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她看见苏无咎这副吓人的模样,心中略有悔意,正准备上前,却听他怒吼一声,整个人竟一跃数丈,狠狠一掌打在屋顶上,轰然巨响,屋顶无数瓦片竟被打成万千碎片! 但是苏无咎打出这一掌之后,身子晃了晃,随即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这增气丹乃是连云宗长老陈文山游历天下,从某位炼药大师手中花费了大代价才得来的,一颗便可使身上的伤势尽数复原,而且更有增长元力境界之效。苏无咎在柳晴遇险之时,知道柳晴并非实力不济,只是受了重伤,他记起陈文山所言,给柳晴的丹药正是增气丹。 但是一番巧合之下,他竟一口气服下了九颗,丹药中蕴含的元力实在威猛刚烈,苏无咎体内元力犹如火山爆发,不仅将他本有损坏的经脉尽数打通,甚至连他的骨骼肌肉也有隐隐扩张。 而隐藏在他体内的碎片之中所蕴含的庞大元力也跟着产生了反应,和丹药所化元力汇为一股元力洪流,宛如排山倒海,在他体内肆意冲撞。 这种情况,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毁,而且整个人都有丧命的危险。若是修行有成的高手,自然懂得疏导之法,能将这股罕见的元力凝神引导,将其纳入丹田气海或是其他储存元力的地方,修为倍长。 但是苏无咎哪懂得这些呢?更何况他还因此而失去了神志。他只能任凭这些元力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冲来冲去,他无意识地拍出一掌,元力有了宣泄口,但是反震之力也是雄浑无匹,将他整个人给震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碎片又救了他一命,将他体内庞大的元力迅速吸收,使之体表变化渐渐平复下来。 苏无咎只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听到了柳晴那模糊的焦急呼喊,随即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36章 分离之刻 天昏地暗,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无咎才悠悠醒转。他睁眼四处查看,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而柳晴侧身躺在一旁,睡态安详,只是脸上布满了憔悴之色,而身边传来一阵哗哗水声,却是一泓温泉。 苏无咎一怔,这里竟是他和柳晴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还在回想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忽觉脑中剧痛,大叫一声,再度昏迷过去。 柳晴被惊醒,看见苏无咎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叹了口气,在水边用元力逼起一捧清澈泉水,送到了苏无咎嘴边。 苏无咎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而柳晴则照顾了他五天五夜。 当看见苏无咎服下丹药的模样之后,柳晴早已看出那不是中毒的表现,而是元力大量入体,却又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化解的表现。 苏无咎给自己的,确实是疗伤灵丹。自己又一次误会了他。柳晴心中极为懊悔。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悉心照顾着苏无咎,她知道修士体内若是有一股庞大的元力得不到宣泄,必有丧命之虞,但是她也知道苏无咎根本不懂得修行法诀,吸纳元力的诀窍那更是不会了,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这股庞大的元力慢慢转移至自己体内。 但是这股元力的狂暴程度超乎她的预料,一旦将手放在苏无咎的后背穴道上,就会被猛地震开,有好几次甚至连她也差点被炸伤了经脉,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她第三次用双手接触时,那股震开她的力道虽还在,但已减弱了很多,似乎那股元力消失了一大部分。 柳晴想不通,但这是一件好事,接下来不过三次,她便将那股元力疏导过来,这个过程中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元力增长了不少。 而苏无咎也渐渐恢复,只是经脉突然被治愈打通,那种剧痛让他几度昏死,柳晴不得不在附近找些简单的草药,稳住了他的伤势。 “臭小子,你要是醒了,一定要好好赔偿本姑娘!出生到现在,本姑娘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柳晴气呼呼道。 无论如何,苏无咎舍命救她已是事实,而她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坦诚勇敢的少年了。 “不知道他醒了之后还会不会想着离开呢?”柳晴托颐沉思,想到苏无咎可能就此离去,她竟隐隐有些不舍。 又过了三天,苏无咎再度醒转,已是半夜时分。 “我昏迷了多久?”苏无咎隐约间得知,自己好像在醒来和昏迷之间数次反复,他看了看,柳晴已生起了一堆火,坐在草地上。 柳晴见苏无咎醒来,而且脸上气血红润,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心中喜悦,油然而生:“已有八天了。” 苏无咎低声念道,忽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柳姑娘,谢谢你这八天来的照顾。” “怎么不叫我魔女了?”柳晴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危险吧?你体内有一股狂暴的元力,差点就毁灭了你体内的所有经脉,要不是本姑娘这些日子替你逐一疏导,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怎么,救命之恩就用这两句话抵消了?” 苏无咎道:“这个恩情我记住了。姑娘若有差遣,但说无妨。” 柳晴一怔,其实她说这话也只是性格使然,倒不是想要借此要挟苏无咎,她向来洒脱,不拘小节,而且苏无咎之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说来也几乎全是她的原因,但是对方竟不反驳,让她感到惊讶。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 苏无咎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柳晴惹出来的后果,但自己就没有责任吗?自己若不是生气和对方斗嘴,她也不会强行把那九颗丹药灌入自己口中,而且无论怎样,这几天来确实是她在尽心照顾,救了自己一命。 经历了家破人亡,苏无咎养成了一个不怨天尤人的性格,而流亡天涯的经历,让他懂得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所以遇到那些真心真意对待你的人,就要好好珍惜。 一时之间,由于心态的转变,苏无咎甚至也不觉得被柳晴强行收为奴仆有多么令人生气了。 “我哪敢跟你开玩笑?” 柳晴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对方,随即正色道:“此事因我而起,虽然我帮了你一次,但是让你差点死掉,也是我的原因,你若要责骂我,我不会怪你。” 苏无咎忽道:“那,能不能让我离开呢?” 柳晴道:“为什么?” 苏无咎道:“我真的有急事要去连云宗,没骗你。” “你那丹药,是连云宗的人给你的?” 苏无咎点点头:“具体是谁,我就不能说了,事实上那个储物袋也是他临终前嘱托我的,让我带回连云宗,因为里面有一个药材能治愈连云宗的某个人的先天之疾。两年之内我必须赶到连云宗,所以,姑娘,你心地善良,连那些疾苦之人都能照料,就放过我吧。” 柳晴没有去探查储物袋中的其他东西,既然苏无咎对她有恩,她自然不会做此偷偷摸摸的行为。 “放你走也不是不行……你是在哪里遇到那位连云弟子的?” 苏无咎道:“南疆的一个深山中。” 柳晴小口微张:“两地的距离何止万里,你不过叩关境,居然……” 苏无咎倒没觉得这有多么困难,只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直到现在,柳晴才彻底对苏无咎改观:“原来你根本不是要去连云宗拜师学艺的,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苏无咎道:“也不一定,我现在想修行却不得其法,那个前辈跟我说要是把东西送到了,他能保证我被收为连云宗的弟子,修习法诀,这也是我想要的。” “那要不本姑娘教你如何修行?你体内的元力虽然被我疏导了大部分,但残留的元力仍足以让你晋入下一个境界,只要我告诉你有关吸纳元力的法诀,这一步只是几个呼吸的事。怎么样?”柳晴忽道,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不愿让苏无咎就此前往连云宗。 苏无咎奇怪的看着她:“姑娘既然都说愿意放我走了,何必多此一举?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而且我在连云宗也能修习法诀,不用急在一时。” 柳晴怒道:“你是觉得本姑娘比不上连云宗吗?” 苏无咎摇头:“我可没这么说,那四个人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自然是很强的,但是这几天……” “这几天怎么了?我对你做过什么吗?哪一次你偷袭我我不是放过你了?要是换做另一个人,哼哼,早就被本姑娘一剑杀了!” 苏无咎无语,他不想跟着这个魔女,就是因为对方喜怒无常,有时候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有时候煞气凛然,让自己心惊胆战,这样的人要是教授自己修行,那可就有的受了! 但是这话万一说出来,只怕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离开机会,又会被对方收回去。 见苏无咎一声不吭,柳晴心中得意:“你也看到了,本姑娘和那四个人的修为境界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却能以一敌四,这全是因为我修行法诀的神奇!你要是学会了,说不定也只比本姑娘差一点!” 她开始谆谆教导:“而且你看啊,你这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敌人,但是你仅仅只有叩关境的修为,哪能应付?万一没把药材送到还折了自己的性命,岂不是悔之晚矣?” 苏无咎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看来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选择。”柳晴点头,满意道。 “多谢姑娘好意,我心领了。”苏无咎说完,略微调息一阵,体内的元力确实贮藏甚多,但自己未曾修习法诀,这些元力没有储存的地方,自然会慢慢消去。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来便向外走去。 柳晴一惊:“你要去哪里?”声音中竟颇有惊慌之意。 苏无咎回头道:“去连云宗啊!” 敢情自己这一番好言相劝都是对牛弹琴了!柳晴怒不可遏,忽地一掌击出:“你给本姑娘留下!” 苏无咎见状微微吃惊,但是对方来势甚快,他下意识地手腕一翻,同样一掌递了上去。 砰! 苏无咎倒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滚,但略作调息,便再无异样,心中不禁纳闷,难道她手下留情? 柳晴一掌击出,便有些后悔,对方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执意要走,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丢脸了?随即她猛然想起苏无咎重伤初愈,哪能受得起自己一掌? 但是结果却是,对方只后退了两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自己的手掌被震得隐隐生疼。刚才两掌相击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元力似乎仍在其体内潜伏。 “奇怪,没有修习法诀,这股元力为何还能留在体内?”柳晴惊疑不定。 事实上这也是因缘巧合,苏无咎体内由于误服灵丹而产生的庞大元力,虽然得到了柳晴的疏导而大部分散于四肢百骸,还有一部分被柳晴吸收,但是仍有一道元力留在了苏无咎的体内,因为那块碎片将苏无咎的身体封住了,缓缓吸收着这股元力。 斩魂刀需要元力来充实自己,但是它没办法让一个不会修行的苏无咎帮它吸收元力,这种机会它当然不能错过,而柳晴一掌打去,苏无咎的元力登时有了宣泄口,无疑加快了斩魂刀吸收的速度。 “柳姑娘。”苏无咎苦笑不已,难道对方反悔了,还是要留下自己? 柳晴站在那里,宛如月下仙子,风姿绰约:“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听我的话,非要去那连云宗?是我不能教你修行之法吗?还是在我身边就有那么令你难受?” 苏无咎叹了口气:“是我的样子不好看,怕让姑娘见了心烦。” 柳晴听到这番自轻的话,知道他去意已决,点了点头:“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转过身,又恨恨地骂了一句:“刚才还说任我差遣,原来全是骗人的!” 说完,她身形一闪,已经在苏无咎眼前消失不见了。 苏无咎再度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火堆,兀自哔哔啵啵的爆响,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庞。 和柳晴相遇一直到现在,其实他的感觉也还好,柳晴的直爽和那不多见的温柔善良让他为之动容,那点刁蛮性子在自己眼中也不是接受不了。 但是他还有更多要做的事,所以他只能压下心中那渐渐滋生的莫名念头,与之诀别。 第37章 风尘隐士 “修行界数千年来,人才辈出,豪杰并起,演绎了一场又一场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修行五域之中,四海八荒之内,更有数不胜数的盖世高手、一方豪强!” “而那些隐匿山林,潜修不问世事的散修之中,也有不少藏龙卧虎之辈!今天这个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一处山峰脚下,大道岔口处有一家小小店铺,支起了几根木杆,撑开了一片喝茶休憩的场所,虽然已是傍晚时分,但有很多人都坐在一处,听着这店铺中那人的高谈阔论。 修行界的传闻逸事,听起来令人神往之极,那飞天遁地、快意恩仇的修士更是无数人心中向往的生活。 而那人说完开场白,见众人皆凝神屏气,静待自己的下一句,顿时喝了一口凉茶,清清嗓子,脸上现出一股满意的神情。 “在座诸位当中,想必有不少走南闯北的,也听说过这个世上存在着宛如仙人一般的修士!他们虽然不会轻易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产生交集,但是他们的事迹,却广为流传!” 众人渐渐不满他一直在吊胃口,有人高声道:“高先生!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说说是哪位修行界的英雄是今天你要讲述的故事中的主角!咱们大老远地过来,可不是听你说着些废话的啊!” 高先生含笑道:“这位朋友且莫心急,在下保证,这一次要讲述的人,绝对是在下能想得到的豪杰之中名头最为响亮的一个!” “快说快说!” “众所周知,修行界分为五大区域,而这五大区域的广阔土地之上,均有不少名震天下的豪杰,比如那些修行门派的掌门,个个都是非凡人物。而年轻一代弟子中,也有不少后起之秀,这些年来在修行界中做出了不少事情,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人虽然称得上一代高手,但是比起在下即将讲述的此人,无论是名气还是身手,都差了不止一筹!” 众人心中大为兴奋,情知已到揭晓答案的关头。 但是高先生却顿了一顿,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微笑不语。 众人都是常客,纷纷笑着扔出铜钱碎银放进高先生面前摆在桌上的圆盘里。 高先生眼中似乎没有看见这些金钱,但是他在众人有所示意之后,继续道:“这个人,名叫苏无修,也许在座的各位是第一次听说此人,但是近千年前,这个人在修行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今天下,纵然是五大区域中极有名望之人,也难以做到让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他的名号,毕竟五大区域广阔无边,鲜有人不耽于修行而喜好游玩山水,所以没有多少人真正的走遍修行界。一个修士若是能名震一方,已是声望俱隆,但是要让全天下都为之敬仰,嘿嘿,虽不敢断言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至少在下是闻所未闻。” 有人道:“听高先生的意思,你要讲述的那个什么苏无修以前被整个修行界所有的修士所知了?” 高先生正色道:“正是如此!” 众人嬉笑道:“那高先生还不快点讲讲他的传奇人生?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这位连高先生都看重的人物!” 高先生微微一笑,道:“此人当初不过是一个散修,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在下解释一下,所谓散修,就是没有依附于门派独自修行的修士,每一次修行都需要自行摸索,而且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中,没有靠山的散修,所有修行资源也只能靠着自己拼命去争取,可谓是艰苦之极。” “但事在人为,苏无修此人甫一出道,便以一手惊艳修为击毙了当时威名显著的洞庭四凶,名扬南疆。随后行天路,踏歌而行,无人敢与之对敌!” “然而这些算不得什么,纵然天下无敌,那也只是一介勇夫,世上强者数不胜数,有许多潜修不出之人,那时候人们也觉得只是多了一个比较强大的修士,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那么他为什么能被整个修行界所知呢?”高先生环顾四周,看着满怀期待的人群,一字一顿道,“因为他是千年来唯一一个,飞升上界的修士!” 有人问道:“高先生,什么是飞升啊?” 高先生笑道:“修士修行,为的是什么?有人求的是强大的实力,有人求的是名望地位,但是每一个修士内心最初始的原动力,都是永生!” “难道真的有人能做到永生不死?高先生,你这也说的太玄乎了吧?”有人疑道。 高先生不置可否:“生老病死,此乃天数,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至于能否永生,那就不是在下能知道的了。但是在修行界之内,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不生不灭,哪怕是号称活得最久的西漠三生寺的活佛,也只活了三百余载,便化为了一片尘土。” “但是修行到达一定关头之后,便能触发天地气机,引动天刑雷劫,若能度过,便有机会飞升上界,那里,也许是永生的希望,也许是另一个起点。” 有人又道:“什么是上界?难道所谓的飞升之后,还有另一个世界?” 高先生哈哈大笑:“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个么,也是在下随口说说,各位不必当真。只是这飞升一事较为困难,千年来只有苏无修一人做到,故而他也被整个修行界所知。” “还是说说那个苏无修的生平事迹吧,他是斩了哪头妖兽,还是闯上了某个门派的山门?”众人都不关心那些修行秘闻,反而对高先生口中的那个苏无修感到十分好奇。 高先生高谈阔论,言语间描述的十分生动,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讲述了,故而众人听得心满意足,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已近二更之时,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高先生收拾收拾,却发现有一人坐在茶铺外面,仍未离开。 “这位朋友,若是想听更多的修行逸事,明天可以赶早,在下在此讲述,风雨无阻。”高先生发现只是个面容普通的少年,略感吃惊。 少年沉吟半晌,道:“高先生,那个苏无修,你可知道他出身何处?” 高先生一怔,旋即笑道:“小兄弟,你还真以为在下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不过是一些胡编乱造,以搏在场众人一笑罢了。” 少年愕然道:“可是你说的……” “说的很逼真是不是?”高先生笑道,“讨口生计,当然得花点心思,若是说出来没一个人相信,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少年默然。 高先生感到一阵奇怪,眼前的这个少年给自己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般来说,这种年纪的人应该都是那种神采飞扬、英气勃勃的姿态,但是他却一脸阴沉,好似经历了人生大变,但是一个少年能有什么人生沉浮的经历? 可是对方身上透出的隐隐气息却又古怪的很,好似霸气十足,又好似虚弱不堪,令高先生十分不解,以他行走天下多年的阅历,竟看不透这个少年。 “我不知道高先生是真的胡编乱造还是从某处得知的,只是……”少年迟疑道。 “难道你认识这个苏无修?”高先生忽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别说在下只是随便说说,就算是真的,他也是千年前的人物,你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呢?” “我叫做苏无咎,我家祖上,曾有一人名为苏无修,只是据族谱所载,他在少年时就脱离了家族,再无音讯,我也是当初一时好奇,才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没想到却在这里意外听见高先生……呵呵,也许是一时巧合吧!让高先生见笑了!” 少年慢慢的说完,高先生这才恍然:“原来是在下无意间冒犯了小兄弟的先辈,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了,还请原谅。” 少年摇头:“正如高先生所说,我和那个人相隔千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说也和我无关。” 高先生问道:“那你这是……”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高先生。” 高先生坦然道:“但说无妨。”他早看出这个少年眉中有一股郁结不去之气,明显是有极为严重的心结。 “我本来是一个普通人,一次偶然机会,接触了修行,感受到了修行的魅力,兴趣大增。但是越是修行越是迷茫,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没有尽头?听高先生刚才一番言论,似乎对于修行有着独到见解,我听了之后隐有感悟,希望高先生能帮我解决心中疑惑。” 高先生似乎对少年表明自己是修士不甚惊讶,淡淡道:“你是不是心有仇怨,欲借修行得来的力量复仇?但是却又有了新的迷惑?” 少年微惊:“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一个少年目光深沉,可不是这个年龄阶层该有的。你自承修士,在修行界也是罕见的,可没有哪个会到处说自己就是修士。修士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着明显沟壑,有时候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你这么说,明显是初识修行,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而你又对于实力极为渴望,想必是心有不平所致。稍微猜测一番,复仇之说不过是恰巧猜中罢了。” 少年道:“高先生请继续。” “修行是为了什么?刚才你也听到了,为了力量为了地位为了钱财为了永生,这种种一切,都是为了心中所想!凡心存一念,欲使之成为现实而去努力,便是修行!因此世间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在修行。所谓修士,也只是修行途中的一批人罢了,只是他们借助天地之力强化己身,比之一般人更容易达到目的。” “至于修行的终点,这个因人而异。一个想要发财的人,若是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得到了无数金钱,他心中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到达了终点。一个修士,若是修为登临绝巅,高处不胜寒,他也会以为自己到了修行终点。这却取决于一点,那就是自己心里是否真的安宁了下来。” “一颗心得不到安放,纵然举世无双,夜深独处之时,也唯有彷徨蹉叹。这不算修行到了终点。” 少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么,你还要执念于心中的仇恨吗?”高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突然问道。 少年猛然一惊,如高先生所言,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欲望,就是复仇。若是真的复仇成功,自己算不算到了修行终点呢? “修行方式众多,其中好坏永远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所言于己无碍。但是在下窃以为修行不是一个人孤独的远行,若是因此冷落了身边在乎自己的人,纵然到了所谓的修行终点,也不会感到满足快乐。” “人生在世,行事不求其他,但求问心无愧!”高先生看着少年,目光灼灼,“少年,复仇总会有让自己坚持的理由,但这不是让你伤害其他人的理由。尤其是那些人在对你真心实意的时候,可不要事到临头才后悔啊!” 少年霍然惊醒。 这个高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不但看透了自己心中所念,而且语带机锋,令自己心神震动。 但是,什么是在乎自己的人呢?自己什么时候又伤害他人了? 第38章 身陷险境 这少年自然便是苏无咎了。 那天柳晴因他不解风情,愤而离开之后,苏无咎怅然许久,独自一人上路,继续赶往连云宗。 他体内的元力虽然经过了柳晴和斩魂刀的双重调解吸纳,但是残留的元力仍然足以让他饱受折磨,一路行来约有数日,他多次昏死半途,良久方苏。 但是在他体内的那块碎片,却诡异地于他心神之上烙印了一篇无名法诀,苏无咎下意识间按照其所载修行,竟渐渐将体内残余元力吸纳的一干二净!不但如此,修为更是晋入了凝血境! 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篇法诀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真正的修行法诀,只是一种简单的吸纳元力的法子,不过却正好是苏无咎需要的,体内元力既去,他暂时已无性命之忧。 途径此地,他听得高先生言谈颇有道理,暗合心境,于是停驻聆听,出言发问。 和柳晴相处数日,苏无咎的感觉十分奇怪,有时候对方收他作为奴仆的行为让他感到痛恨,有时候他又为柳晴在小巷中的那一抹善良而感到愉悦。此外心中不舍、怅然若失等种种怪异情感,也让他吃惊不已。 从小到大,苏无咎活在被先天之疾折磨的痛苦之中,因此养成了一副暴躁狭隘的偏激性格,不喜与他人交流。家破人亡之后,性子变得更为深沉,而在深山之中,遇到玄劫之后,对方谈吐豪爽,性格坦荡,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间温暖和友情滋味,自此性格较有改变。 后来玄劫离开,他偶遇连云宗长老,受其临终所托,被人无条件的信任,他心里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性格也渐渐变得深沉内敛,依然是生人勿进,但也没了那股暴戾的气息,稍微有了点人情味,此外修行使得他相貌气质均大为改观。 但是他心里的烦闷,却与日俱增。 少年的情怀,往往来自于不经意之间,他和柳晴相处数日,竟已隐隐种下情丝而不自知。 高先生一番言语,虽然还没有彻底解决他的内心疑惑,但也划开了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乌云。 “多谢高先生一番指点!”苏无咎隐有所悟,抱拳道。 高先生微笑道:“你悟性不错,不拘泥于一时得失,只是对待某些人或事过于淡然,未免让人感觉心灰意冷,你真的解答了心中的疑问了吗?” 苏无咎心中顿时明亮:“疑问虽未解开,但高先生一番言语,却让我受益颇多。” 是的,报仇是报仇,其他的归其他,相互之间不能互为牵掣。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柳晴的情感,夹杂着怨恨和些许哭笑不得,那天为了心中之念,他执意离开,也许做的没错,但是方式不对。 这几天一路上所遇让他明白,也许自己该换一种方式了。 “既然你心中烦闷渐退,那还留下来干什么?天色已晚,在外面逗留可不太平安。你体内气血未定,显然晋级不久,还是找个地方安心稳固为是。”高先生淡淡道。 苏无咎心中一凛,此人言语中颇含深意,往往有所指示,难道是在暗示自己要赶紧离开?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但是眼前一道淡淡微光闪过,已有四人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苏无咎心中一惊:“是你们?” 来者不是别人,却是那日惨败逃窜而去的胡宗等四人。 “嘿嘿,找了你这小子好几天,原来你竟已离开了阳城!”胡宗神识四下查探,除了一个在茶铺中的一个普通人之外,再无他人,那个魔女更是不知所踪,心中大定,狞笑道,“那日你竟敢搅黄了我等好事,罪不可赦!即使你是个普通人也……咦?” 他眼中光芒闪烁,原来是发现了苏无咎已具凝血修为。苏无咎当日之所以会被误认为是一个普通人,是因为体内元力全无运转迹象,但是此刻不同,晋入凝血境之后,通晓了吸纳元力的方法,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勃勃活力,已是一个真正的修士。 “没想到老子竟看走眼了两次!”胡宗道,“小子,你假扮普通人,救走那魔女,如今落到了我们四人手里,你是想自行了断呢,还是要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苏无咎见识过这四人的实力,情知自己必然不是对手,心中惶惶,但脸上却不露声色:“四位当初一走了之,我还以为是有自知之明,没想到却又来自寻死路。” 胡宗一怔,旋即冷笑道:“没有那个魔女在,你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那天被你侥幸救了那魔女一次,不过是我们大意使然,若是动真格的,你纵有十条命,也给老子毙了!” 苏无咎忽道:“那你为何还不前来一刀杀了我?我这种身手,在你们面前是万万避不开的啊!” 胡宗脸上忽现犹豫之色,他行事向来谨慎,绝不轻易犯险,上次好不容易从柳晴剑下逃脱,被他引以为戒,此时见对方身处险境却不露丝毫惧色,不禁心中起疑:难道这小子还有其他埋伏?或是那魔女根本就没有走远? 至此苏无咎心中彻底断定,原来修士比之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除去实力的装饰,他们的心灵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容易动摇,因为他们在乎的事物比普通人更多。 一时间,原本对于实力强大的修士的向往,其实也不过如此。苏无咎想起自己最开始对于修行的渴望,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胡宗见状大怒。 苏无咎更觉得好笑:“看到各位可笑的模样,一时没忍住。” “小子,你是在找死!” 华云为人粗鲁,闻言暴怒,愤而出手,意欲将其毙于掌下。 苏无咎闻得呼啸风响,对方来势甚快,他始料未及,登时胸口被一掌击中,顿觉气血翻腾,双眼一阵昏黑,连连后退,最后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本按照两人修为差距,这一掌下来他不死也要重伤,但是华云心中有所顾忌,这一掌未竟全力,而苏无咎初入凝血,但基础打得十分扎实,故而只是受了点轻伤。 华云一怔,随即脸露峥嵘:“原来你小子是在装腔作势,那魔女真的走得远了,嘿嘿!看来今晚你是死路一条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飞身掠上,围绕着苏无咎展开了重重攻击。 苏无咎感受着逼迫而来的沉重压力,呼吸为之一窒,即使在黑夜之中,他仍能清晰看出,对方似乎化作了漫天人影,笼罩了自己的各个方位,无论转向何处,都会被对方打中。 他咬咬牙,体内元力轰然爆发,他本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遇到这种危急关头,反而激发了他心底的那股强韧的傲气。 华云察觉到这股元力,微微吃惊:“一个凝血境的小子,居然有这么浑厚的元力?” 砰!苏无咎随便一拳挥了出去,虽然运足了十成气力,但是他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但是华云意存较量之意,一个小小的凝血境修士,也敢和自己对拼?当真是不知死活!所以他并未趁隙进攻,而是实打实地与苏无咎硬撼一拳! 轰然一响,两人竟齐齐后退。 华云和在他身后的三人均是大吃一惊,他已是元丹境修为,怎么在硬拼的情况下,居然和这个小子打了个平手? 他惊讶万分,苏无咎又何尝不是,玄劫曾对他说过修为之间的巨大鸿沟,若无其他玄妙手段,万难逾越,他也经历过与玄劫联手,共同对付杨青,对方比玄劫修为高出一个大层次,他们两人险死还生,侥幸获胜,也让苏无咎知道了修为之间的差距确实难以用手段弥补。 但是这一次又是怎么挡住对方的呢?苏无咎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不知,误服九颗增气丹之后,他体内元力之磅礴,实是难以想象,斩魂刀碎片吸收了大部分,偶尔反馈,虽不能让苏无咎实力暴涨,但华云想轻松以元力打倒他,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苏无咎怪异的实力,让四人心中惊疑不定,起先他们以为这个少年不过是仗了心中一口胆气,还有那对美人的倾慕,这才敢冒着生命危险救助柳晴,但没想到他的实力竟能和华云对拼一记而不落下风! 华云还是没想明白,他一开始确实是简单的一掌就把对方逼得吐血,为何后来全力一击却是无功而返? 胡宗眼珠一转,道:“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明手段!” 苏无咎还未及答话,面前涌来一阵强凝劲风,顿时他又陷入了和刚才一样的局面,随即同样一拳狠狠打出。 但是胡宗为人阴沉狡猾,见苏无咎只是元力雄浑,动作却笨拙迟滞,明显对于招式术法一窍不通,心中大喜,身形微晃,轻巧地躲开了这一拳,一掌印在了苏无咎的肋下。 苏无咎顿觉剧痛钻心,咔嚓一声,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胡宗见状,再无疑惑,这个小子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只是体内元力有些古怪,但在自己手下,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他杀机大作,掌心元力暴涌,凝化出一柄淡淡气刀,对着苏无咎头顶,悍然斩下! 第39章 天机门人 即使是对方直来直往的一刀,毫无花俏,但是苏无咎也没办法躲开,因为对方这一刀来的太快,而且他体内剧痛更让他冷汗直冒。 “原来实力差距过大,是这个样子。”苏无咎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时候父亲在诛杀敌人的时候,对方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提起,更别说出手求生了。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当事人才会知道,无论是否反抗,都不会改变结果。 不是第一次体验死亡的临近,苏无咎心中反而一片宁静。 锵! 胡宗一刀即将斩断苏无咎头颅的时候,一刀落下之后触感有异,随即一股澎湃的劲道汹涌而至,虎口剧震,气刀竟瞬间崩散。 胡宗气刀被毁,被那股力道迫得连连后退,站稳之后脸带惊疑之色看向前方。 一人不知从何出现,一身白衫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刺目,面容俊秀,嘴角含笑,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华云等人随即上前,与胡总并肩而立。胡宗道:“你是谁,竟敢坏我的好事?” 他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神识查探之下,发现对方也不过是元丹境修为,与自己相差仿佛,料想刚才那一下不过是对方趁己不备,才能得手,己方更有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三人,对方却只一人,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但是这个少年不知是何来历,每一次都有人出手相救,这让胡宗内心烦闷不已。 “我是谁?呵呵,修士行走天下,有一双好眼睛才能活得更久,你们四个不开眼的家伙,却偏偏要来寻死!”那人轻轻摇头,叹道。 华云脾气暴躁,闻言怒道:“来历不明的狂徒,你也不过元丹境修为,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既然你想救这小子,那就和他一起上路吧!” “看来四位之中,就属阁下的眼睛最为无用了。”那人微笑道。 胡宗止住暴躁的华云,沉声道:“阁下既然不肯告知姓名,那也无妨。只是你说我们的眼睛无用,难道这里还另有高人?” 那人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自己不会看吗?” 胡宗冷笑一声,这里除了他们四人和苏无咎之外,便只有一个普通的茶铺老板,哪里有什么高人?他心中笃定此人定是在装神弄鬼,好伺机将这个少年救走。 “既然阁下说这里有高人,那就算是吧,不知道这位高人能不能救下你们两个的小命!”胡宗狞笑道。 那人又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里既然有高人,那么你们的行为无疑是打扰了他的清修,罪无可赦。至于我和这位朋友的下场如何,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死吧!” 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胡宗等四人齐齐放声大笑,在这夜空之下,听来尤为刺耳。 “小子,还是让本大爷告诉你吧,修士行走天下,最要紧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贵在自知之明!”胡宗大笑道,“你若是在第一时间出手之后,随即遁走,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可是现在……”他脸色陡然一变,“想走都难了!” 那人道:“得罪了高人,自然得受点惩罚,你们不知悔改,那就安心赴死吧!” 他说的如此轻松,好似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让胡宗四人更是发笑。这个神秘人来的突兀,而且言语间颠三倒四,浑若疯子,让他们不禁感叹现在的修行界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让他们这些混了许久的修士的脸往哪儿搁? “各位还是别让这这位活在世上受苦了,赶早送他……” 书生打扮的连峰还在说笑,话语生生折断! 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边,一记手刀贯入了他的胸膛! 连峰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然而体内迅速流逝的生机却又告诉他,这是真的!那个人就这么诡异的杀了自己! 抽回沾满鲜血的手掌,连峰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胡宗等三人霍然跳开,耸然动容,心中轻视之意顿时消失,充满惊疑:这个人是怎么到了自己身边的?若是他那一下是对准自己而发,又会如何? 一时间,三人浑身已被冷汗浸湿。 那人瞬息间杀了一人,却似浑不费力,对于手上那刺目的鲜血视而不见,转而看向另外三人,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这位说要送我上路,可是一人上路,哪能和众人齐行相比?各位和此人交情不浅,理应结伴同行。对么?” 胡宗等人慑于他雷霆出手,难以捉摸,哪敢轻易答话?万一趁自己说话之时,找到了自己的破绽,让他再度得手,岂不是亏大了? 见无一人敢答话,那人意兴萧索:“原来各位也只敢过过嘴瘾,并无真才实学!” “老子跟你拼了!” 场中气氛实在难熬,华云脾气迅如烈火,哪能忍住?最终还是心中愤怒压过了恐惧,悍然出手! 胡宗和陆纪对视一眼,均觉这是难得的机会,更不迟疑,运起耀眼气刀,紧随其后,朝那人凌厉斩下! 那人恍若未觉,轻抬手臂,一道淡淡白色龙卷冲天而起,随即化作三道光束,分别迎向了三人。 光束与三人的攻势甫一接触,便倏然炸开,化作无数白丝,盘旋交缠着围绕三人,嗤嗤破空声响,三人骇然发现,这白丝好似无坚不摧,他们的护身元力在它面前犹如纸糊,瞬间被其洞穿! “天机缠丝手!” 胡宗认出这门绝技来,双眼瞪大,切齿道。转眼间,身上已多了几个窟窿。 那人点点头:“你们虽已认出来了,却已晚了。” 三人心若死灰,他们都知道此人来自哪个门派了,但是他们也深知这个门派亦正亦邪,行事向来难以预料,而且手段毒辣,只要被他们盯上的人,鲜有逃脱者。 白丝破空环绕,三人手忙脚乱,元力纵横,却总是不能斩断这一根细细的白丝,而白丝却能轻易割破他们的身体,心中慌急,更显得狼狈不堪。 “沉身凝气,汇于一处!” 危急关头,胡宗沉声喝道,将全身元力聚于一处,猛地轰击那袭向自己的白丝。这些东西虽然锐利异常,但既然是对方凭借元力催发,总会存在薄弱之处,只需找到关键节点,必可一举破之! 陆纪和华云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同样运起元力,只见光芒璀璨,煞是好看。三人修行不同法诀,所催发的元力也不尽相同,各具奇效,那漫天白丝被三股强凝的劲气所冲击,顿时化作飞灰。 三人见状心中一喜,他们知道此人来历不一般,但是也没觉得他真的能将自己斩杀,连峰之死不过是被那人偷了个空子,全力出击毁去白丝之后,更让他们信心大增。 气刀纵横,元力暴涌,三人飞身跃上,凌厉刀芒朝那人狠狠砍下! 那人纹丝不动,似乎对于近在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反而轻轻一叹。 嗤嗤连响,胡宗三人脚下蓦觉一痛,随即一股冰冷锋锐的触感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天灵盖,将其一剖为二! 三人顷刻间被三道白光闪过,体内经脉内脏等已尽数被劈为两半,手中劲道顿时失去,无力的倒在了那人面前。 胡宗挣扎着道:“你……你分明也只是元丹境修为,为何能……”他还不是无法相信,同为一个层次的修为,自己为什么甚至不能发现对方埋伏在地下的招式?而且那股元力锐利无比,根本挡不住。 那人蹲下来看着胡宗一张不甘心的脸,道:“你们之所以只能混迹于修行界底层,眼光狭隘,就是因为你们太看重修为了,实力和修为,可是两码事。” 胡宗惨呼一声,就此死去。另外两人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没了声息。 前后交手不过短短半炷香工夫,此地却已是横尸四地,苏无咎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甚至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而高先生坐在茶铺里,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那人做完这一切,沉默半晌,忽地说道:“年轻人,你还不走么?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让我正巧碰上你的。” 苏无咎恍然回神,道:“多,多谢你了。”若不是此人出手相助,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那报仇岂不是就此无望? “相逢即是有缘,也许你我以后还有相见之时。”那人神秘道。 苏无咎不解,对高先生再度拱手,转身离开。这四人一死,他便再无藏在暗处的敌人,尽可放心上路前往连云宗。 那人走进了茶铺,坐了下来,也不处理在地上的尸体,而高先生好似没看见此人一般,两人之间出现了一股诡异的沉寂。 良久,那人忽道:“师叔大隐于草野,钻研大道,这些人前来生事,真是不知死活。” 高先生道:“我可不敢做你的师叔,权当他死了吧,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以说书为生的高先生。” 那人微笑道:“好,那我就称你为高先生了。” 高先生道:“我这间茶铺不收身上血腥气浓厚的凶徒,你若是想听书,还是明天洗干净了赶早过来吧,我可以为你准备一道凉茶,去去火气。” “没有丝毫眼力的人,杀之何碍?在下心中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发火。”那人道。 高先生哼了一声:“和你师父一样,就知强词夺理,不顾他人。” 那人不以为意,道:“这四人欲加害那少年,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们不该打扰你的清修,在下知道你不愿破誓出手,所以自作主张,以此四人,聊表敬意。” 高先生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冷笑一声:“天机之下,寸草不生!嘿嘿,真是好大的威风!你的无影天罗剑,看来已得你那师父真传了!” “让高先生见笑了,这点技艺,在你面前那还不是班门弄斧么?正有欲求指点之意。” 高先生道:“杀心过盛,行事狠辣,你已经偏离天机要诀甚远,若是强行修行,虽有名震天下的资格,却没那个福气享受!” 那人脸露喜色,道:“在下也不好那些虚名,能够让高先生赏识,在下心愿已了。” “弯弯绕绕的,真让人心烦。”高先生哼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难道你那便宜师傅又想喊我回去?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只要他们不再为那些人做事,我愿意负荆请罪返回天机门,任凭发落!” 那人摇头:“高先生多虑了,师傅和你之间的恩恩怨怨,在下也不愿插手,那是你们的事。此次前来,是为了找你求证一件事。” 高先生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何事?” 那人脸上现出一阵狂热之色,一字一顿道:“无修重宝,是否真的已经出世?” 第40章 无修重宝 高先生闻言,眉头一皱:“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真是无稽之谈!” “你前不久不是还说过此人的事迹吗?若无原因,修行界修士泛泛,豪杰如云,你岂会单讲这一个人?” 高先生冷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说过的人那么多,难道都是真的?我还说你救的那个少年就是苏无修的后代,你信不信?” “高先生若不想告知,可以直接拒绝,何必消遣在下?”那人道,“苏无修据说是千年前的人物,哪能和这个少年扯上关系?再说,纵然他是苏无修的后代,当年苏无修只是个散修,不可能和家族有什么牵连。” 修士虽不是杜绝情感,但为人处事之间,也比一般人要淡漠许多,因为修行漫途,修士和一般人的寿命有着巨大差距,那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心志不坚的修士一旦经历,便有极大可能走火入魔,修为尽毁。所以修士大多数都会想办法在踏入修行之前了断家庭恩怨、个人情仇。当然,若是与修士牵扯的人同样也是修士,自是另当别论。 “苏无修和我也相隔了几百年,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一定知道呢?”高先生讥讽道,“天机门的情报来源,不是一向自诩冠于修行界吗?我只是个穷酸的说书人,哪能对你说什么有用的信息。” “高先生过谦了。”那人毫不气馁,道,“苏无修是千年来唯一一个有直接证据证明飞升上界的修士,他留下来的东西,必定隐藏着度过天刑雷劫的秘密。若是高先生肯不吝告知,天机门上上下下,必定感恩戴德。说不定在下师父,也会马上风光地迎接你回归本门。” “不知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可惜了,虽然我很想看看你师父迎接我的嘴脸,但是……”高先生摊手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人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师叔真要为难小侄?”他的称呼又转了回来,高先生也不出言反对。 “无修重宝,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也许你得到的消息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所说,你认为他不会骗你。但是此等重宝若真有人得知,他岂会宣扬出去?独自享用岂不是更好?飞升可不是儿戏!你还是回去告诉你那便宜师傅吧,别被人卖了还不知情!”高先生淡淡道。 那人脸色顿变,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叔虽然当初因为某种变故离开了门派,但见识非凡,心思敏锐,判断事情发展走向来是门中翘楚,难道自己真的上当了? 他也是心机深沉之辈,而且无修重宝何等珍贵,对于修士来说,飞升堪称诱惑之最,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既然师叔不肯指点,小侄也不好过分叨扰,就此别过。只是不久之后,修行界若是因此掀起了一场风暴,也许就是因为师叔没能告诉小侄带来的后果。” 高先生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道:“在下不相信无修重宝的存在,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有些人生性贪婪,而有关于飞升的秘籍,应该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只是最后谁能得到那本秘籍呢?” 高先生惊道:“你师父想借此机会,大肆屠杀修士中人?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其中原因,可不能告诉师叔了,毕竟你已经不是本门中人了。”那人笑道,“本来打算从师叔这里得到点消息,说不定在下能够借此劝劝师父,少造杀孽,这也是师叔的愿望不是?但是……唉,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狗屁天意!”高先生怒火丛生,骂道,“天机门虽然行事狠辣,但受人所托,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们想趁此而掀起修行界的一股腥风血雨,却是大违门中要旨,难道你们连祖宗留下来的戒令都不顾了?” 那人冷笑道:“大势所趋,谁敢当之?再说,没有要赌的,哪来开赌的?那些修士自己被虚幻迷住了双眼,放不下心中贪恋,死了也是活该!” 高先生察觉到这个阴谋,气得浑身发抖。 那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师叔可不要宣扬出去,虽然师父有命,不能冒犯师叔,但是你在这里想要生活下去,总得有人照顾你的生意吧?若是没有一个人来,你这茶铺岂不是显得太冷清了?” 高先生听得他话中竟隐含威胁之意,情知若是自己把这个阴谋说出去,对方毫不迟疑地就会杀掉和自己有关联的人。高先生相信对方说得出做得到,因为天机门就是这个一个不讲人情的门派,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的。 事实上纵然那人不这么做,高先生也不会四处宣扬,遇到一个能够得到重宝的机会,还能接触飞升的真相,谁不动心?谁会相信自己?说不定自己说出真相,还会被误以为是也有意无修重宝,借此赶走他人。 “修行界本来就很大了,还有那么多势力,恩怨不休,修士修行,却难得心中安宁,这不是很可悲吗?师叔,你说是不是?” 高先生脸色冷漠:“修行是个人的事,任何人都不能也没资格干扰其他人的修行,否则就是逆天而行,必遭天罚。” “连修行都是逆天之举,何况其他?师叔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了么?”那人笑了笑,道,“好了,也不跟师叔多说了,若是有机会,小侄还会再次拜访的。” 高先生忽道:“你们的计划,难道就只有你师父主持?” “无修重宝可不是一个人有资格得到的,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是天机门一家主导,嘿嘿,师叔隐居多年,只怕对于修行界的局势有些不了解,小侄说出来你也不知道。”那人道,“总之五大区域,都有人主持,至于用的什么办法,那我就全然不知了。过不了几天,也许师叔就能看到很多为了得到宝物而四处寻找的修士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光顾一下你的生意呢!” 高先生长叹一声。那人见状,也不再多言,随即离去。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重宝,难道真的连性命都顾不上了?”高先生感叹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人的模样来,那个少年的眼神中有着疑惑,但却不是他那个年龄段该有的疑惑,而他的心中,却有着一股远超常人的坦然。 “也许修行界的未来,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高先生想了想,似乎做了某个决定。 “老朋友,听说你近日到了附近,希望这次你能帮个忙!” …… 苏无咎再次经历了一场生死,兀自心悸不已,随便找了一间客栈,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苏无咎被一阵喧哗吵醒。他醒来之后不禁觉得好笑,自己这两天怎么老是这么被吵醒的? 他推开窗户,顿时微微吃惊,外面的天空中有无数光影掠过,流离眩目,以他目力,能够看清天空中飞过的不是什么神奇光芒幻影,而是一个个御剑飞行的修士! 玄劫曾对他描述过,修士到达一定修为之后,祭炼飞剑等法宝,便能灌注元力,破空飞行。虽然飞剑不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仗剑而行,那是何等潇洒?所以即使是不用剑的修士,也大多以剑作为出行工具。 但是让苏无咎感到奇怪的是,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修士踏空而行?难道不怕惊扰到普通人的生活吗? 街上早已有人看见了城市上方的异象,纷纷大为欣喜,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下凡,有的人甚至当街叩拜,一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不堪。 苏无咎心中一动,这么多人不顾普通人的反应,而且速度奇快,方向也是一致,明显是有某件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大事发生。 “除了已有归属门派的修士之外,其他散修很难得到修行资源,故而修行界中一旦有法宝灵药出世,立刻就能引发一场轰动。其中危险与机遇并存,你若想变强,便不能错过这种机会,但是须得量力而为。”玄劫的话萦绕耳旁,苏无咎内心因为复仇而急于变强的心思因此热烈起来,这么多修士前往一个地方,难道真有什么法宝出世? “去瞧瞧!” 苏无咎在房中留下了一块碎银,随即跳出窗口,循着天空上的修士行迹,快速奔驰而去。他虽无飞剑助长脚力,但体内元力雄浑,精神奕奕,而且修士人群庞大,他跟着也不是难事。 经过高先生的一番解惑,苏无咎心中对于仇恨的看法略有改变,知道了不能因为复仇而不顾一切,但是父亲和哥哥仿佛就在自己脑海中叮嘱自己,不能忘了这个血仇!他又怎能短时间将之忘却? 在苏无咎放开脚步追着那些修士之后,在他所住客栈的对面的一个转角处,柳晴忽然出现,明艳动人的脸上却有着忧愁之色:“真是个傻瓜!这些人可不是像本姑娘对你那样善良的……唉!” 苏无咎和她分开之后,有几次因为体内残余的药力而昏迷,每一次醒来之后都躺在一个舒适温暖的地方,体内也有较大改善,他不知道这都是柳晴的功劳。 柳晴当日一时气愤,心中却不放心苏无咎,故而暗中跟随守护。她也感到奇怪,有一次苏无咎醒来之后,居然能够将那些元力吸纳,随即晋入了凝血境!他的法诀是从哪里得来的? 而那晚苏无咎独自面对胡宗等人的时候,她原本愤怒之下,想要出手,但是随即认出了高先生和那人的来历,心中大惊,远远遁走,以免被他们认出自己,因为自己出身的门派和高先生以及那人的所属门派有着宿怨。 而苏无咎能够再次回到阳城,也在她意料之中,因为那人的来历和她类似,都是来自于修行界的隐藏门派,每一个弟子都是实力强大,远胜同辈修士,而且行事不会随意伤害无辜,苏无咎能够和高先生谈得来,自然会得到保护。 苏无咎能够和他们相逢,也是他的缘分。柳晴这么想,在看到苏无咎居住在某家客栈之后,打算继续暗中守护,将之护送到连云宗,也就算还了对方的救命之恩。 但是才过去一个晚上,他居然就开始不让人省心了,修士不好好修行,到处凑什么热闹? 修行界中修士寻宝之事平常之极,但是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演变为互相残杀,僧多粥少,为了增强实力,铲除他人威胁,自己就能多一分机会,这几乎是修行常态。 但是苏无咎却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以为只是看一看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修士哪会和你分辨?尤其是那些散修,往往草木皆兵,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们就能对你出手,未雨绸缪。 柳晴出师游历修行界已有数年,对于这些残酷现实了如指掌,而且联想起苏无咎的修行状况,猜也猜得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禁又急又气。 她思索片刻,忽地轻轻顿足,原地已失去了她的踪迹。 第41章 修行残酷 修士御物飞行,前进速度十分快捷,苏无咎一路追赶,感觉颇为吃力,不过他在南疆深山中生活了四年,在那些险峻难度的山路中尚能如履平地,现在能够轻易看见在自己前方的人群,只是远远跟着,也不算难事,只是速度不免有所不如。 没过多时,苏无咎发现前面的人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脚下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苏无咎观看眼前的山峰,虽然高耸了点,但这种山峰在修行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他从南疆一路过来,也不知见过了多少,这些修士个个的气息都不比自己弱,应该也是修行多时的人物,见识也不会低到哪儿去,难道这里就是法宝的出世地点? 但是苏无咎想象中的所谓法宝出世,异彩映天的景象,根本就没有出现,那些修士到达之后,四下散开,各自寻找着某种东西。 仔细看了半晌,苏无咎惊讶的发现,这些修士彼此之间是互不相识的! “他们既然并不认识,为什么又会走到一起?而且又在这座普通的山峰之下停留?”苏无咎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这些修士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前几天有一个消息几乎传遍了中原。 当初飞升上界的修士,苏无修曾在中原天星山留下了法宝,其中可能藏有他飞升的秘密! 苏无修是何等人物,当今修士其实并不熟识,毕竟时间相隔太远,但是老一辈的修士却都是心知肚明。而且和飞升扯上了关系,哪怕是刚出道的修士,也都忍不住其中诱惑,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天星山。 他们不关心苏无修是谁,但是这里若真的藏着有关于他飞升的法宝,那自己就绝不能错过!来到天星山的每个修士心中都存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到达之后,便四处寻找起来。 哪怕是一丁点希望,就不能错过。 苏无咎看着那么多修士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山峰四处乱转,有的人甚至还取出了飞剑或是凝化气刀挖掘地面,仿佛法宝就藏在地下。 他只觉得一阵荒谬。自己最开始向往的修行之人,难道就是这种模样?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宝,没有一点所谓的修士风范? 苏无咎还未接触到修行的难处,所以他不能理解这些修士的行为。其实修行界内以散修居多,这类人群没有稳定的修行资源供给,也鲜有人能拥有完善的修行法诀,所以他们每一次突破都需要经历千难万险。 而每一次荒野搏杀,为争夺修行法宝秘籍,散修之间的争斗是最多的,甚至为了得到提升修为的好处,他们敢和那些大门派对着干!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得到消息前来寻找法宝,是在此处所有修士的起始原因,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里貌似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无修重宝。 有的人因此恼火,愤而离开,有的人不甘心,继续寻找。然而更多的人却发现了另一种途径。 修士之间为了争夺修行资源,大多互有仇怨,但是寻仇之举不但难做,而且还会无形中减少自己的修行时间,所以很少有人主动寻仇,哪怕是有了复仇的实力,没有确定仇人的位置,他们也不会动身。 但是这一次寻宝的过程中,自然有互相结仇的人碰到了一起,既然寻宝不成,那就趁此机会了断仇怨吧。 还有一部分人早就怀着趁火打劫的心思,并非为寻宝而来,而是为了偷袭寻宝之人,夺取他们的储物袋。 一时之间,此处竟渐渐发生了不少战斗。 苏无咎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修士之间说打就打,刚才还是彼此相安无事的局面,转眼间就有人生死搏斗了。 元力激涌,法宝频现,这些令苏无咎眼花缭乱,大开眼界。但是他心中却感到一阵烦闷。 不过他修为低微,而且看上去也没什么油水,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对他打什么主意,顶多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他处。 为了争夺修行资源,修士之间发生争斗再平常不过了,而那些大门派的修士出行往往有着护道者跟随或是有标志着自家门派的身份信物,再加上那些修士实力一般来说也比散修要强得多,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找上那些名门弟子。 苏无咎此时见识的,不过是散修之间的争斗,正是修行界的缩影。 他感觉继续留下来并非好事,原本心中想着是不是能见识一下法宝出世,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但是他想走,却有人不愿意了。 “小子,留下你的储物袋,就饶你一命!” 苏无咎循声看去,一个脸带狰狞之色的修士正站在自己面前,身上兀自带着斑斑血迹,似乎刚才经历过一场剧战。 苏无咎脸色顿时变冷:“你是谁,为何如此跋扈?” 那修士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大笑不止,良久方才说道:“你是刚刚开始修行的娃儿吗?居然说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蠢话!废话少数,赶紧把储物袋扔过来,要是再啰嗦,我直接宰了你!” 他刚刚斩杀了一名修士,收获不菲,忽然看到有一人正在外围发呆,而且身上隐隐有一股强横的元力气息,但是观其修为,却又只是凝血境,便料定对方身上必有奇宝,为防他人和自己争抢,他连身上的伤势都来不及治疗,直接拦住了苏无咎。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像是个刚接触修行的雏儿。 苏无咎内心再度涌起一股愤怒,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强大,因为自己看不清对方的境界,但想来也不过是元丹境。可他为何要这么强硬的找自己索取? 储物袋代表什么?向一个修士索取储物袋,和直接扇他巴掌无异,都是羞辱之极的行为。 “难道修行界真的是实力为尊?”苏无咎内心觉得修行不该是这个样子,但是他一时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自己和此人素不相识,都能遭遇这种情况,更何况那些本来就有仇的? “你无故挑衅,是不是太嚣张了?”苏无咎冷冷道,“难道修为强就能为所欲为?” “无故挑衅?哈哈哈!你说的话当真可笑!修行本来就是和天斗,和人斗!难道还要和你讲道理?讲道理能给老子带来修行资源吗?能让我晋入下一个境界吗?”那人讥笑一阵,旋即脸上罩上了一层阴暗,“好了,你这小子废话真多,这次就权当买个教训吧!修行之人,确实是强者为尊!” 苏无咎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丝明悟,但是他又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想不给?”那人似乎笃定苏无咎只是个散修,不但没有那些名门的标志,而且实力低微,大怒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他刚刚接触修行的时候,也对修行充满了憧憬,但是随着渐渐成长,得到修行资源的困难,让他变了模样。他杀过很多比自己实力弱小的修士,也曾陷入困境,遇到过好心的修士,但是他却以怨报德,反将救自己的人也杀了。因为谁知道救自己的人存了什么心思?表面上是来救人,但会不会同时也把自己解决掉呢? 他从来不信修士中还会有那种古道热肠的侠士,那种人能在这残酷的修行界活下来?正因为他活到了现在,而且过的还不错,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就是散修该走的道路! 所以他对苏无咎很是鄙夷。 苏无咎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有时候可以暂时退让,但不是眼前的这种情况。对方一看就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自己的储物袋是陈文山所赠,里面虽然没有什么神器法宝,但其中却有一块象征着连云宗长老的身份牌,他此去连云宗,若是失去了此物,别人怎么会相信他?而且那支嘶风赤灵角,更是不能丢弃。 那人一怔,点点头道:“没想到你不但蠢,还有点痴呆。既然你执意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说完,他身形一闪,已经掠了过来,手中忽然多了柄长刀,寒芒忽现,一刀狠狠斩下。 苏无咎虽然修为不高,却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再加上山中磨练数年,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只是这一刀的速度实在惊人,他情急之下只能侧过身子,可那刀还是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满以为能一刀将对方的手臂斩断,那修士忽地一愣,自己的长刀好似砍在了一块玄铁之上,再也不能下降一分。 苏无咎呆呆地看着眼前佳人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是你……” 柳晴一剑架开长刀,一张俏脸上满是冰冷之色:“元丹境很了不起么?就知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修士?” 她一剑逼开那人的长刀,顺势横斩而去。 那人顿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劲气汹涌而至,汗毛直竖,手中长刀下意识地竖在身前,同时调动了全身元力。 哧! 长刀霎时一分为二,那股劲气去势不衰,临近面门。那人唬得亡魂皆冒,疾退数步,同时从怀中祭出一个圆盘样子的法宝,迎风变大,化作一个磨盘大小的盾牌,挡在了面前。 但是这个盾牌法宝也没能挡住这股可怕剑气,同样被斩为两半,而那人更是心神受伤,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过那道劲气,也随之消失。 但饶是如此,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这女子只是随手一剑,便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法宝轻易摧毁,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她看上去和这个人颇有渊源,自己算是倒霉到家了。 一念至此,他心中恶念顿消,锐气全无,连忙施展遁法,一溜烟走了。 柳晴本来也想杀了对方,但是那人的法宝居然能挡住自己愤怒一剑,而且见机得快,随即远走,她担心一时若是追之不上,苏无咎却又遇上同样的危险,那就糟糕了,所以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没有追上去。 苏无咎没想到会是柳晴现身相救,心中五味杂陈:“柳姑娘,你……” 柳晴回过头来,嗔道:“这次怎么不叫我魔女了?怎么不用那些小手段了?” 想起当初自己为了脱身,和对方斗智斗勇,却尽数被对方破解的事情,苏无咎脸上一红:“我……”他本就拙于言辞,柳晴一番反问,更让他说不出话来。 柳晴继续道:“你修为低就算了,还不知死活的跑来凑热闹,你以为修士都是大好人,都不会对你动手的吗?你身上的东西,那样不能引起他们的贪恋?真是大傻瓜!” 苏无咎此时知道了修行界的残酷一角,但是心中还未能释怀,闻言轻轻一叹。 “柳姑娘,原来你一直没走。我还以为那天……” “怎么,我来了你是不是很不开心?”柳晴淡淡道。 苏无咎忙道:“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感到奇怪,我冒犯了你,你不恨我就已经是好事了,居然还救了我一命,我心中很感谢你,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算你还有点良心。”柳晴哼了一声,“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得保护你。本姑娘是知恩不保的小人吗?你不是要去连云宗吗?怎么却来这里瞎凑热闹?” 苏无咎尴尬道:“只是因为一时好奇,所以才……” 柳晴早就猜到了,闻言觉得一阵好笑:“好了好了,这里就算有宝物出世,就让他们去抢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走吧,这里危险的很,我可不敢保证能对付每一个对你的储物袋有想法的人!” 第42章 结伴同行 山间小道,苏无咎和柳晴结伴而行。 “记住了,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和不认识的人接触,实力没到一定层次,也尽可能别去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柳晴没好气道,“还有你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尽量先找个安歇的地方,免得每次都要我帮你!” 苏无咎心中一愣,旋即恍然,和柳晴分开之后,他因为体内残余元力之故,昏迷过几次,但是每一次苏醒之后都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让他隐隐有所猜测是柳晴所为,却又不敢相信,此时终于确定。 “柳姑娘,魔女这个外号有点不适合你,感觉你像是个好人。” 好人?柳晴心中暗笑,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她,但是想是这么想,她却不会反驳对方。 苏无咎道:“柳姑娘,你为什么一路帮我这么多?我明明还得罪过你,就算是曾无意间救过你一命。但是……你刚才也救了我一命,算是抵消了,又何必……” “这也能相互抵消的吗?总之你别说了,我要一直护送你到连云宗!省得半路上你被人害了,临死之前骂我知恩不报。” 苏无咎心中暗忖,原来这个女子也是个极爱面子之人。他当然知道柳晴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送他一路到连云山,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能感觉到柳晴对待自己的方式和最开始有点不同,而自己对她的感觉,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有些事,不说出来也许比说出来更好。 “柳姑娘,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感觉你比一般的修士要厉害的多?” 苏无咎一直觉得柳晴有点不可思议,和胡宗等四人战斗的时候,他曾听到对方说柳晴只是元丹境的修为,但是一个元丹境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柳晴道:“我的师门来历,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以后有机会,也许你自会得知。”忽而又嫣然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佩服本姑娘?” 苏无咎点点头,这是事实,柳晴所使的那门剑法,玄妙异常,无坚不摧,堪称神技,每一次观看,都让他心动不已。 也许她说的能教自己修行,还真不是在说大话。 “你的剑法威力强大,能不能教教我?” 柳晴道:“这可不行,你都没拜我为师。要不,你不去连云山了,直接拜我为师,哄得我开心了,说不定我就传授你这门剑法了!” 苏无咎摇头道:“柳姑娘,你又在开玩笑了。我去连云宗,除了拜师之外,还受了一个人所托,带着他给我的灵药,要转交给他的女儿治病的。” 柳晴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撇撇嘴道:“说说而已,你想拜师,本姑娘还不一定同意呢!” 苏无咎沉默半晌,忽道:“柳姑娘,你说为什么有的修士会这么狠毒?遇到一个陌生人也不放过?难道为了晋入更高的境界,可以不顾一切?” 柳晴知道他还在为先前的事而烦恼,其实几乎所有修士在接触这些的时候,都会陷入迷茫,不同的是,自己当初有人为自己指点迷津,解决困惑,而苏无咎却无人指导。 她叹了口气:“你现在接触修行不久,当然还不能理解那些人的心里想法。修士若是长久困于某一个境界而得不到提升,耐心就会被渐渐消磨掉,而且会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某些正规门派中的修士都不一定能分到足够的修行资源,更何况那些散修?而得不到修行资源,他们只能杀人越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无咎道:“难道境界的提升,有这么吸引人?” 柳晴反问道:“你最开始知道世上有人可以修行,自己也能够修行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苏无咎一怔,最开始知道世上有人能在举手投足间排山倒海、飞天遁地的时候,他热血沸腾,而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练到这种地步,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他不禁一阵默然。 柳晴察言观色,冷笑道:“推己及人,谁能忍得住修行的诱惑?谁又能在得知此生可能晋级无望之后,还能保持一片淡然?按部就班的修行,晋级之艰难难以想象,若是有奇宝相助,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那么修士为了争夺这些奇珍异宝而打起来,你还会觉得奇怪吗?” “再说,就算旁人因此而变得心性狠毒,那又怎样?你是谁?是天王老子吗,还是他的父母?别人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柳晴道,“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却因为别人而愁眉不展,你真是我见识过最笨的笨蛋!” 苏无咎心中霍然明朗,是啊,旁人所为如何,又与己何碍?为自己在乎的人而忧愁倒也罢了,但是一个陌生人的行径,不管他是阴沉狠毒还是扶危济困,都和自己没关系啊。 想到这里,苏无咎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可笑。 “柳姑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无咎感激对方的提点之言,忍不住道。 柳晴脸一红,叱道:“胡说!我哪里对你好了?这种浅显道理,是个修士就能知道,也就是你一窍不通,才会傻乎乎地问这种问题。” 苏无咎不以为杵,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别人的想法,也没必要那么去做。 “做人行事,但求活得洒脱,问心无愧!”苏无咎想起那晚高先生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震,这才真正了然于胸。 虽然不知道苏无咎为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开心,但是看到对方那不再有迷茫的眼神,柳晴心中也是一阵欣喜,这个傻瓜总算懂得了一点修士的基本常识。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苏无咎如何,自己为什么这么关系?他怎么想,自己为何如此在意?难道自己…… 她连忙摒弃心中杂念,镇定如常,可一颗心却仍是怦怦直跳,这种体验前所未有。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之上,两人互相斗嘴,柳晴性子骄傲,无论哪一方面都要和苏无咎分个高下,苏无咎虽然不忿,但他性子已经不像从前,变得大为柔和,因此也不多加争执,最后都是淡然一笑,让柳晴满意。 而柳晴也渐渐从苏无咎口中得知了他以前的事。苏无咎除了隐瞒和玄劫相遇的事情以及那块碎片,其他的都告诉了柳晴。反而惹得柳晴对苏无咎的遭遇叹息不已,甚至说若是苏无咎报仇需要帮手,她定会出手相助,倒是让苏无咎一番惊讶,原来这个魔女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但是报仇一事,还遥远得很,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速赶往连云宗。 苏无咎心性坦然,行事直爽,而且处处容让柳晴,后者有时傲慢,有时却也会展露小女儿姿态,两人之间渐渐滋生情愫。苏无咎也再没有提出过想要独自一人前往连云宗。 苏无咎样貌普通,但他从未在意过,而柳晴出身的师门也并不崇尚外表,所以她也没有在乎过,故而两人以心交心,关系渐渐熟稔。有时候苏无咎开玩笑,还会让柳晴一阵脸红,更增颜色。 这几天是苏无咎自和玄劫分开以来,最为开心的几天。 而柳晴有时也会在深夜里独自沉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动了情?旋即她又自己杜绝了这个念头,肯定是自己可怜对方,才会一路陪伴他,嗯,一定是这样! 苏无咎已是凝血境修为,但是他依然不敢吸纳过多的元力,误服增气丹,虽然体内经脉因此而贯通,但是损伤却更为严重,而他又不会修行法诀,更不敢吸收过多元力,以免又遭到和当初一样的情况。 因为这是由于柳晴弄出来的事,所以她心中一直想着补救,而和苏无咎关系融洽之后,她更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的过错。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苏无咎原本就生有先天之疾,被斩魂刀的散逸的元力治好了之后,经脉却仍是一片死坏,纵然没有服下那么多增气丹,也不会好上多少。 玄劫和那个神秘的白衣人先后都说过苏无咎难以修行,而苏无咎因缘巧合之下,从碎片之中得到了一片无名法诀,虽晋入了凝血境,其实情况没有丝毫改变,他若是继续修行下去,也迟早会落得元力爆体的下场。 柳晴也不是没想过传授苏无咎修行法诀,但是苏无咎的经脉是关键问题,解决不了,苏无咎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初入凝血境的地步。 “世上灵药何止万千,其中能够使人脱胎换骨的丹药也不在少数,此去连云宗的路上,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其中的一些灵药,治好你的经脉。”柳晴暗下决心。 苏无咎却觉得连云宗毕竟是东域第一宗门,自己的问题也许到了连云宗之后便能迎刃而解,但是柳晴却觉得仅凭陈文山的一封荐书和那一支赤灵角,只怕还不能让连云宗为一个未来可能没有丝毫成就的人而花费更大的代价。 修行门派注重后代力量的培养,但是他们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个明知希望渺茫的人身上。柳晴深知这一点,至于万里送药的恩情,连云宗能够想出很多报答的方式,比如让苏无咎一生衣食无忧之类的,但这些对于苏无咎而言,没有丝毫用处,他将来要报仇,就必须要踏入修行之路,可是经脉若是治不好,怎么修行? 柳晴也知道那些门派的伎俩,苏无咎本事低微,若是真到了连云宗,无论如何,他都没有了说话的主导权,等到药材转到了连云宗的手上,苏无咎只能任凭对方处置。若是对方治不好他的经脉,自己就算帮忙,又岂能抗衡东域第一宗门? 退一步讲,就算连云宗愿意收苏无咎为徒,而且治好了他的经脉,但是苏无咎已经有二十岁了,早已过了培养的最佳年龄,若无天材地宝,修行的速度在连云宗这等大宗门之中必定垫底,到时候会有哪个高手愿意收他为徒? 苏无咎听完柳晴的担忧,哑然失笑:“就算修士中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但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全是算计吧?我看那陈前辈就气度非凡,不像是那种狭隘小人,连云宗既有这种人物作为长老,其他人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柳晴久在师门修行,对于修行界的势力情况并不如何清楚,闻言也不再劝说,只是在去连云宗的路上顺便找寻药物,两者互不干扰,也是上上之选。苏无咎想了想,也觉得对。 柳晴还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把苏无咎送到连云宗的,因为她的来历,不能让那么多人知道。 “天机门的人也出世了,还有这几天频频听到的某处有宝物出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天机门想撕毁当初的约定?”柳晴心中念头丛生,“得找个机会回去一趟,通知师父,让她做出决断。” 第43章 中原凶星 傍晚,黄尘古道。 一人急速飞驰,即使脸上因身体气力不支而带有疲惫之色,也咬牙不肯将速度慢下来。 尽管神识查探之下,背后数百米已无人迹,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中原凶星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而自己身上的物事又是那般重要,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彻底杜绝。 至少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休息。 但是中原之大,又有何处是自己能休息的地方呢?这人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前方有一处隐秘山洞,这人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以术法隐去了身形,却将一物抛进了山洞,同时自身却诡异的钻进了地面,地面上甚至没有出现丝毫破损的迹象。 约半炷香过去了,那人蓦觉一阵强烈的元力自地下更深处轰然而至,他骇然不已,奋起身形,冲出了地面。 虽然躲开了那道劲气,但是那人看到站在自己前方不过数米的一人,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那人长相奇特,脸如锅底,有一个硕大的鼻子,倒像是一个猪鼻,惹人发笑,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散发着冷冷寒意。 “逃啊,怎么不继续逃了?”地上再度钻出一人,落在那长相古怪之人的侧方,也是个奇异人物,一双手臂长的出奇,竟有一丈长短!他的双眼中也是满含杀意。 猪鼻子手中拿着一物,正是那人先前抛进山洞中的物事,却是一枚散发着淡淡微光的玉牌,上面刻画着两个淡淡的小字:琉璃。 长手人见状惊喜道:“二哥,你已经拿到了吗?” 猪鼻子冷哼一声,随即捏碎了手中玉牌:“这是假的,真的还在他手上。” 长手人闻言冷哼一声,忽地扬起袖子,一阵劲风横掠而去,那人顿觉胸口如遭重锤一击,不自禁地倒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 “快点把真的家伙交出来,咱们哥俩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人脸如死灰,连续四天四夜的逃亡,他已是精疲力竭。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竟然在一瞬间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也看出了那块玉牌只是一枚普通的玉牌。 “真的我早就毁了,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最后什么也得不到!”那人切齿道。 “毁了?你当我们中原凶星是那三岁小孩?”猪鼻子冷笑不止,“万药门被数十门派合力围剿,仅仅只走掉了你一个少门主,这块玉牌是你复仇的唯一指仗,你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会舍得将它毁掉?” 那人道:“既然你们不信,直接杀了我就是,何必多言?” “你当然不会带在身上,肯定是藏在了某个只有你才知道的地方。哼,咱们行走中原这么久,你还想在我们面前玩花样?”猪鼻子不屑道,“快说出玉牌藏在哪里了!” 那人惨然一笑:“你既然猜出来了,为何不继续猜猜它藏在哪儿呢?阁下名列中原凶星第二位,确实是不如你们的大哥!” 那人绰号黑龙兽,在中原五大凶星中排行第二,但是他自诩智谋无双,向来认为自己比起老大来只是实力略有不如,其他任何方面都是相差仿佛,闻言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五弟,让他尝点乐子!” 长手人绰号长臂猿,性子狠辣,以折磨敌人为乐,在凶星中是最为狠毒的一个,他呵呵笑了几声:“二哥放心,小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乖乖地吐出那块玉牌的下落!” 那人心中一沉,中原凶星的名头他早有耳闻,此番遭遇巨大变故,师门被灭,他带着众多师长的企盼,一路逃亡,躲过了无数追兵,心中一直存着报仇之念,但是这最后一路追兵,他使尽手段也没能摆脱,到此他不禁感叹天数使然。 联想起中原凶星那种种骇人听闻的事迹,他打了个冷战,对方实力智谋均远胜自己,难道在临死之前,还要经历非人折磨? “等一下!” “长臂猿”袁弘一怔,旋即狞笑道:“怎么,想通了?” 那人镇定心神,道:“哼,想要我对你们说出琉璃洞天的下落,那是做梦!若是此等圣地被你们这种奸恶之人得知,因此修为大进,祸乱天下,其中罪责,我万药门还经受不起!” “奸恶之人?说的真好听,不知道灭了你们门派的人里面,又有哪些是自诩名门正派的?”“黑龙兽”沈贵讥笑道。 万药门少门主药凡眉头一皱,眼中透出一股煞气:“你们和他们,都是我万药门的仇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今天万药门就要断根了,还谈什么复仇?可笑!”沈贵冷冷道,“这就是你想说的?” 药凡皱眉道:“中原凶星出手向不走空,我也素有耳闻,但是你们一般不会轻易出手,而且鲜有时间跨度如此之长的追杀……” 沈贵嘿嘿笑道:“没想到你对咱们了解的还挺多,不过这一次非同寻常,若能知道琉璃洞天的所在位置,日后晋级窥天境乃至飞升,都不是不可能,这种机会,岂能错过?”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药凡问道。 “你派出了无数忠心耿耿的万药门弟子四面八方逃亡,这个障眼法也算有用,可惜那些人的忠心程度似乎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沈贵摇头道,“只是一点培元丹,就让他们把你给卖了。” 药凡目眦欲裂,培元丹只是一种元丹境修士服用的普通丹药,作用也就是巩固境界,这在万药门中不说泛滥,那也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丹药,自己的行踪,居然就被这几颗以前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丹药给泄露了? 袁弘补充了一句:“只是三颗,他们的宝贵少主就被卖的彻彻底底!哈哈哈,万药门的忠心,原来这么廉价啊!” 药凡脸色阴晴不定。 沈贵却知其中内幕,万药门已然不复存在,那么那些往日唾手可得的丹药,再想得到可就千难万难了,而且由于多服丹药,修为并不如其他修士扎实,在修行界中更难生存,那么那些万药门残存的弟子如何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了。 “还有想说的吗?”沈贵淡淡道,“既然你不说出玉牌下落,那就准备准备上路吧,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了。” 药凡猛然惊醒,现在可不是为叛徒而感到气愤的时刻,而是如何解决眼下困境!自己死不足惜,但是万药门的传承一旦就此而断,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见药凡闷不做声,沈贵摇头:“五弟,出手吧,留下他的一丝魂魄,交给大哥搜魂,虽然得不到所有信息,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不能放过!” 两人都是杀伐果决之辈,袁弘闻言随即手臂暴长,宛如离弦之箭般朝药凡面门刺来! 药凡心中一惊,连忙吞下一颗丹药,气息倏然增强,右手凝化出一股强凝气刀,带着些许火焰,悍然斩下! 袁弘冷笑一声:“蠢货!” 他手臂忽地从中一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气刀斩落,随即反手一拍,狠狠地打在了药凡的后背之上,后者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这只不过是一种简单的虚晃一招,见机而作,但是药凡战斗经验近乎于零,哪能和天天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的中原凶星相比? 袁弘得势不饶人,另一只手也暴长数尺,上面萦绕着一股淡淡青气,宛如两根钢条,来回抽打,药凡气刀左支右绌,然而无论如何,总是劈不中对方的手臂,反而被对方趁隙打了好几拳,体内伤势更为严重。 “这点皮肉之苦就受不住了?真是没用!”袁弘嘿笑一声,手臂五指忽地骈指成掌,戳向药凡双肩处。 药凡顿觉肩胛骨有一股寒意透体而入,心中大骇:“你……你这是……” 袁弘收回手臂,笑吟吟道:“这滋味好受么?” 药凡未及回答,蓦觉体内生出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意,全身似乎都要冻僵了,随即又是一股极为澎湃的炙热气息,蔓延至全身上下,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冷热交替不过几个呼吸,循环不止,一时间,药凡浑身上下难受至极,一会儿经历寒冰地狱,一会儿又进了火焰海洋。更有一股麻痒的感觉自脚底涌现,直贯全身,那种痛苦,简直非人所能忍受。 饶是他自幼服食灵药,此时也忍耐不住,倒在地上翻滚不知,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怖,只希望体内麻痒稍稍止住。 袁弘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对方挣扎的样子,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中原凶星不好惹了吧?赶紧说出玉牌下落,我就让你轻松一点。”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不会告诉你们的!”尽管痛苦难熬,药凡仍然坚守住了心中的那道底线,嘶声道。 袁弘脸色一变:“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再度灌入元力,顿时药凡体内的种种异样感受加倍增长,更让他面孔扭曲,没多时,竟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袁弘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刚欲度入元力将其唤醒,沈贵伸手拦住了他。 “二哥,怎么了……” 沈贵轻轻摇头:“来人了,先把他看住。”随即沉声道,“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中原凶星老二黑龙兽沈贵、老五长臂猿袁弘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他这一番话中元力灌注,当真是声透九霄,惊起飞鸟无数。 然而周围寂静一片,无人应答。 袁弘道:“二哥,这荒郊野外的,若不是没人来,这小子也不会选择这条逃跑路线,哪里有人?再说,若是有人在暗处窥伺而咱们没发现,那也……” 沈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其中蕴含的杀气让他登时闭口,其实五大凶星之间,都是以利益相合,兄弟情谊十分淡漠,要是发生了争执,相互之间发生厮杀也是常事,毕竟五大凶星除了老大之外,其余众人都有过替换! 虽然老大定下了不得无故杀害其他人的命令,无人敢冒犯,但是袁弘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贵清楚地感觉到,刚才袁弘第二次为药凡度入元力,使其更加痛苦的时候,周围似乎有一股隐晦气息一闪而逝,那明显是修士的气息!自己绝不会看错!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想对中原凶星来个黑吃黑,只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沈贵冷哼一声,“你不肯出来?我自有要你出来的办法!” 第44章 路见不平 沈贵蓦地脚下一跺,一道涟漪自地下震荡散开,掀起了一片尘土,劲气横扫。 有一道黑影忽地闪过,才一掠上半空,站在旁边的袁弘早已等待多时,身形如电般窜了过去,一记凌厉气刀将其拦腰斩去! 那人本以为隐藏的十分隐秘,却不料中原凶星警觉性超乎他的想象,对方只是简单的一跺脚便逼得自己不得不现身逃走。然而更让他惊骇的是,另一人的速度比擅长身法的自己还要快捷,几乎是自己出现的同时,那人已经一刀斩到了自己面前! 犹如惊雷电闪的攻击,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刀两段,尸体掉落在地,鲜血四溅。 袁弘见对方这般不济事,心中冷笑不止:“这点能耐也敢来掺和中原凶星的好事,真是不知死活!” 沈贵眉头一皱,他原本察觉到有两股气息,为何只有一人出现?但是刚才所发出的那道元力要想毫发无伤的避开,也不是易事,应该是自己察觉有误吧,顿时心中一松。 “不用多费时间了,杀了他。” 袁弘点点头,手中气刀再度凝聚,淡淡的光芒缓缓移向躺在地上挣扎的药凡。 就在此时,一脉清亮的光芒陡然在两人眼前陡然炸开,沈贵心中一跳,随即一股澎湃劲气汹涌而至! 沈贵和袁弘经历过无数战斗,仅仅只是从这股劲气中便能察觉到,对方的实力不下于己,而且仓促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人数,两人当机立断,合力撑开一股元力护罩,本人却倒退数米。 那道劲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横沟,灰尘散去,一人的身形缓缓浮现。 沈贵皱眉道:“这是……剑气?” 袁弘惊道:“剑气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二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沈贵不答,而是颇觉诧异地看向来人,原来刚才神识察觉到的气息是正确的,只是那一招还没能将这个人逼出来。 “是个……女娃?”沈贵看清对方样貌,微微发怔。 “中原凶星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在暗处瞧了你们一眼,居然下这么狠的毒手!”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晴,而站在他身边,已经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药凡的人,正是苏无咎。 两人离开阳城之后,结伴同行,迤逦朝东域连云宗前进,路过此地,偶然间碰见了中原凶星大发凶威,折磨药凡。苏无咎不愿多事,但是柳晴天性善良,尽管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在修行界内不算罕见,但她见不得沈贵二人如此折磨一个将死之人,而且刚才还有一人暗中窥伺,想要捡个便宜,却被袁弘无情斩杀,更激起了柳晴的怒火,她忍不住便出手了。 柳晴既然现了身,苏无咎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跳出来,但是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脱身了。 “没想到修士之中还真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沈贵啧啧道,“小女娃,你的剑气有点看头,不过比起你的模样来,似乎差了一筹!” 对方暗含讥讽的调侃话语,更让柳晴怒火如炽:“恶贼!识相的赶紧把这人体内的伤势解了,不然本姑娘教你俩命丧于此!” 袁弘和沈贵对视一眼,均是哈哈大笑,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们说话了,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女子。 “你要是真有本事,何不自己替他解开禁制?嘿嘿,难道你也想得到那块玉牌?” 柳晴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什么玉牌?”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得罪了中原凶星,你们两个今天都得留下来!”袁弘神识一探,就知道了柳晴只是元丹境,而苏无咎更为不堪,才摸到凝血境的门槛,不足为虑,顿时杀心大起。 柳晴出道虽有数年,但她并不知道中原凶星是何来历,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人本事,但是她能感受到对方那强横的威压,心中一沉,对身后的苏无咎低声传音道:“到时候如果我没打赢他们,我拖住他们。你就先带着这个人离开,他们留不住我的,到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苏无咎一惊,柳晴的剑气之强,他深有感触,难道这两人竟连柳晴也不是对手? “那你……好吧,你要小心点,这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付他们也不用讲什么道义。” 柳晴嫣然一笑,道:“放心吧,没有我,谁和你一起去连云宗?”苏无咎的关心,让她感觉不错,这个木头人终于也会关心别人了。 沈贵冷笑一声:“小两口打情骂俏说完了没?是不是在商量一会儿怎么逃跑?哼,白日做梦!得罪了咱们的人,还没有一个能逃掉的!这具尸体,就是你们的榜样!” 柳晴手中剑气一震,隐隐传来一阵清亮剑鸣,她傲然道:“好大的口气!到时候可别连本姑娘的一剑都接不下来!” 随即她脸色一变:“不要脸!” 剑气横摆,面前忽然爆发一阵元力气浪,将她震退了数步。原来在她说话的时候,袁弘已经欺身而上,双手凝聚元力狠狠打了过来。 “你没有学过兵不厌诈么?蠢材!”袁弘不以为杵,冷哼一声,对于他们而言,打败敌人用的是什么手段无关紧要,只需结果对自己有利,就足够了。 他得势不饶人,手上元力雄浑,招式多变,一时间幻化出了无数手臂虚影,罩住了柳晴周身上下。 柳晴一时失了先手,剑气难以凝聚元力从而出剑,只能不断被动抵挡对方的攻击,虽然对方伤不了自己,但却让她感觉十分憋屈,心中郁积着一股火气。 苏无咎心中微惊,柳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一下子就被对方钻了空子,对方缠住了她倒也没什么,毕竟那道剑气刚才的威势足以让对方不敢小觑,但是自己该怎么办呢? 场中可是还有一名敌人的! 沈贵见袁弘彻底绊住了柳晴,心中大定,阴测测道:“小子,放开你手中的人。” “放了他你就能饶过我?”苏无咎冷笑一声。 “难道你也想试一试和他一样的痛苦?”沈贵道。 苏无咎摇头:“还是你自个儿尝尝吧!我可受够了这些痛苦。” 沈贵脸色陡然阴沉:“不知死活!” 他修为比苏无咎高出甚多,随意一挥手,苏无咎便觉得胸口一窒,拼命朝后方跃开,才脱离了对方的气机威压范围,大口喘气不止。 见苏无咎竟能突破自己施展的气机封锁,沈贵略感诧异:“原来你还是个炼体修士,难怪能抗住我的元力威压。” 修为高的修士对于修为低微的修士能够展开元力威压,使其不战而败,好比高山压顶,令人无从反抗。但是苏无咎修习散元诀多年,身体强度较之一般的元丹境修士还要强上数分,因此这种威压,虽然能摧毁他的心神,但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足以让他逃开。 “你再尝尝这个!” 沈贵忽起玩弄之意,屈指一弹,数道劲风嗤嗤破空朝苏无咎袭去。 苏无咎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似乎有数道锋锐劲气迫体而来,足以危及自己的生命! 但是自己的速度又比不上对方攻击的速度,自己该怎么办? 哧! 一道剑气掠过他的面门,在那几道劲气即将穿透苏无咎面门的时候,将其斩成虚无。 沈贵脸色一变:“该死!” 柳晴修为比袁弘要高,只不过一开始失却了先机,才被闹得手忙脚乱,不一会儿便稳定下来,轻松扳回局势,她偷空发现沈贵即将重创苏无咎,心中大惊,连忙一剑救援后者,所幸及时。 不过却把沈贵给激怒了。 “既然你诚心护着这个小子,那就先把你给抓住!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救他!” 沈贵的修为比袁弘要高,仅输柳晴一线,二人联手,素有默契,柳晴顿觉压力倍增,而剑气绝技不可轻发,万一失手,自己就会陷入虚弱状态,难以抵挡二人,到时候自己和苏无咎都会成为待宰羔羊。 苏无咎在一旁看的真切,柳晴虽然还能撑住,但落败也是迟早的事,三人之间术法频频,元力激荡,战场将方圆数十米都包裹了进去,气刀纵横,他根本插不了手。 “他们俩还没祭出法宝,但是柳姑娘也没有使出剑气绝招,看来胜负还很难说,不过拖延下去,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援兵,情况不太乐观!”苏无咎心中揣测道。 正在此时,躺在他脚下的药凡忽然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他体内的元力是由袁弘所度入控制的,袁弘战斗之中,哪能分心控制这股元力?于是药凡体内痛苦大减,而他自幼服食灵药,身体比一般修士要强健得多,很快便悠悠醒转。 他心思敏捷,见此情况,没多时便分析出了眼前情况。 “在下药凡,万药门少门主,多谢两位搭救!” 苏无咎却没在意对方答谢,他还在思考自己该怎样才能让柳晴打败这两个人。 药凡见苏无咎只是凝血境修为,眉头微皱,他虽然暂时无那种可怕的痛苦折磨,但身体已是千疮百孔,生机渺茫,而那位姑娘的胜算也不是很大,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位小兄弟,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苏无咎随意道:“你说吧。” “这两人外号中原凶星,他们是个五人团伙,这一次派出两人追杀在下,其实是为了在下身上的一块玉牌。若是让他们得到了此物,必定会引来一场祸乱。所以你得帮忙制止这场祸乱的发生!” 苏无咎一怔:“什么玉牌?我能帮上什么忙?” “玉牌是什么你暂时不用知道,我命不久矣,接下来我告诉你玉牌藏在哪里,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将其告诉给某个大门派的掌门,让他善加利用,千万不要落到了像中原凶星这类人的手上!” 苏无咎更是迷惑:“大门派?什么意思?” “你,你们难道不是出身于名门大派?不然那位姑娘不过二十年纪,如何能有比肩中原凶星的实力?”药凡惊道。 苏无咎转念一想,自己到了连云宗之后,说不定就会成为连云宗弟子,而连云宗被称为东域第一势力,应该算是这人口中的“名门大派”了吧?这么说倒也没错。 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们是要去连云宗,正巧碰上了你……” 药凡心中再无怀疑:“连云宗和本门也有过来往,贵派掌门也是修行界一代名宿,值得在下信任。这一次本门被奸人所灭,而在下也不久于人世,万药门算是从此在世上除名了。但是这块玉牌,不能就这么消失在世上……” 苏无咎见他神志渐渐不清,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药凡继续道:“……小兄弟,你贴耳过来,我告诉你那块玉牌藏在何处……不过你得到玉牌之后,千万不可孤身一人前往那个地方,里面虽然有无数灵药,但是那里的阵法禁制,没有化海境的修为,断无可能进去……你要小心……” 言未毕,药凡体内生机尽灭,溘然长逝。 苏无咎倒是没什么感触,毕竟他对药凡没什么印象,而且他最开始其实是不打算现身掺和这件事的,只是捱不过柳晴罢了。 “什么玉牌,既然你对我说了,那我就帮你转告给连云宗掌门吧,也算是了了你的遗愿。” 第45章 一路逃亡 沈贵和袁弘越打越是心惊,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在自己两人联手之下撑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自己还隐隐现出败象! 两人也算是对修行界的各大势力有所了解,但是他们都无法从柳晴的招式中看出她师承何处。 一开始的狂妄渐渐被凝重取代。 而就在此时,袁弘忽然发现,在一旁的药凡已经死了! 他看见了药凡在临死之前对那个小子说了几句话,心中怒火顿生,药凡还能说什么话?自然是告诉了那个小子玉牌的下落!没想到自己两人费尽心思,追杀了此人四天四夜都没得到的结果,却被一个无名小子轻易获知! 沈贵自然也看见了,两人大怒,提聚十成元力,各自祭出了性命交修的法宝。 柳晴见对方忽然亮出法宝,情知这是要动用全力了,但是这样一来,也给了她时间凝聚剑气。 沈贵祭出的法宝是一把伞,伞身漆黑,笼罩着一股阴森气息,滴溜溜的旋转不停,射出无数尖锐劲气。 而袁弘祭出的却是一枚不过三寸长短的金针,微微发出冷光,在夜色将近的时刻,几乎看不真切。 然而柳晴凝聚的剑气已经展开,一道锋锐无匹的剑光横扫而至! 沈贵和袁弘脸色大变,手中法宝还未及发出凌厉攻势,便不得不用来抵挡这股猛烈攻击。 但是法宝挡在这道剑气的前面,根本没有丝毫作用,剑气轻松将其划开,去势不绝,直接割断了袁弘的一只手臂。 两人法宝被毁,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沈贵骇然不已,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门派,吃吃道:“乾坤问剑,辟地……开天!你是……” 柳晴脸上升起一股煞气:“还不快滚!” 沈贵和袁弘哪还敢继续动手,收回残破不堪的法宝,均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甚至看都不敢看苏无咎一眼。 此地顿时陷入静谧。 苏无咎忍不住大声赞叹,柳晴这一招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但是每一次都能让他感到震撼,这一剑的威力着实可怕!先前还耀武扬威的两个人,一瞬间就被摧毁了斗志。 柳晴却脸色变了变,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苏无咎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她:“你……” 柳晴眼睛半合半开,低声唤道:“快,快离开这里,万一他们回来了,我们就逃不掉了。” 苏无咎奇道:“他们被你一剑斩的连胆子都没了,还敢回来?” 柳晴又气又笑:“我若是还留有气力,哪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他们只是暂时没有想明白,以他们的狠辣性格,很快就会清楚我只是在虚张声势,赶紧走,不然你和我都会死在他们手上!” 苏无咎恍然大悟,原来柳晴那一剑虽然威力大,但消耗也不小,当下将她的手臂挽在自己脑后。两人同行多日,这种亲昵之举并不少见,但是两人之间不涉淫邪,心中坦荡。 苏无咎虽然战斗的时候帮不上忙,但是好歹也是凝血境修士,带着一个人奔走,速度并不慢,很快,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余两具冰冷的尸体。 两人离开约半炷香后,一道微光闪过,沈贵和袁弘面带杀气地再次出现。 “好一个女娃,居然把我们吓走了!此辱不消,你我枉居中原凶星之名!”沈贵咬牙道。 “放心,他们一人带伤,另一人只不过凝血境修为,跑不了多远。而且那药凡死活不肯说出玉牌的下落,却告诉了那个小子,说不定咱们还能顺藤摸瓜,先让他们拿到玉牌,然后咱们只需将其夺过来就行了!岂不美哉?” “没想到,那个女子居然会是问剑谷的弟子!难道他们也要重出修行界了?” “问剑谷、天机门和自在天,这三家势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修行界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就算那女子是问剑谷的弟子,那又如何?敢在咱们手中抢东西,哪怕是她们的谷主,也得留下点东西来!” 沈贵点点头:“事不宜迟,走!” 苏无咎不敢耽搁,一路奔逃。他对于修士的探查之敏锐有着深刻印象,自己刚刚踏入修行的时候,五官便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更何况那些修士都是有神识的? 据玄劫所言,晋入凝血境之后,修习相关法诀,便能在气海中凝聚气血,幻化神识。而神识的查探效果,四面八方,无所不知,且随着修为的提高,神识也会相应增强。 柳晴对他说了,伤势要想完全复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而这三天时间,那两人任何一人找到了他们,柳晴都无法抵挡,所以苏无咎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放松,除了变换着地方休憩藏匿之外,还布置了不少假象,虽然不能彻底骗过对方,但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苏木头,也许一开始你说得对,我们真不应该掺和这件事的。”夜晚,在一处隐秘树林中,柳晴神识查探之下,周围百丈范围都无人迹,苏无咎这才取木生火,稍事休息。 柳晴调息片刻,忽地睁眼说道。 苏无咎道:“怎么,你后悔了?” 柳晴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本姑娘做事从来没后悔过!”她忽地叹了一声,“只是把你也卷进来,感觉有些对不起你。” 苏无咎淡淡道:“要是你没出手,我倒真的怀疑当初那个和那些生病的孩子们一起欢乐玩笑的柳姑娘,是不是变了性子了。而且我只是不愿插手这种事,你出手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再说,这种生活,我早就过惯了。” 柳晴这才想起苏无咎的悲惨命运,不禁暗叹一声:“不说这个,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临死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苏无咎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最后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柳晴惊道:“万药门可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大门派,论起地位声势,虽然还比不上连云宗,但也算一流势力,怎么……怎么突然就被人灭了?” 苏无咎皱眉道:“我看那人也不是很厉害啊,这种人居然也是一个门派的少门主,看来万药门整体实力也不怎么样。”他印象中玄劫就是幽冥教的少主,虽然是庶出的,不过实力却不比柳晴低多少,比起这个所谓的少门主而言,强了何止一星半点? 柳晴道:“万药门虽然实力不强,但是他们能炼制出各种修士所需的丹药,而且水平之高,在整个修行界都是有不小的名气的!可以说修士若是想请求某个人炼制丹药,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们!而且一旦请他们炼药,就会欠下他们的人情,一旦万药门有难,就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前来帮忙,你想想,会有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找万药门的麻烦?” “可他不还是被灭了?”苏无咎冷笑道,“帮别人的忙,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别人为你舍生忘死。这种利益关系,脆弱的很,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危机,是不会有人来帮你的忙的。因为来帮你的忙,就意味着自己也会遇到死亡的危险,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修士会看不穿吗?自身实力没有提高,再多的人情也没用。” 他出身于武林世家,苏放当初对他说过很多类似的话,虽然当时他没怎么在意,此时却十分了然。修行界和世俗界虽有不同,但一些人情交往,苏无咎认为也相差不多,万药门的那个少门主被逼到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晴一愣,苏无咎说的虽然现实,却很透彻,诚然,你帮我炼药,我帮你出头,这是常理。但是我并没有道理要当你的手下,替你赴死。万药门在外界看来虽然风光无限,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普通的门派。要是没了炼药的能力,只怕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连一个月都待不下去。 柳晴一阵感叹,随即又道:“那他跟你说的玉牌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他说这块玉牌关系到某个地方,那里十分重要,不能让那两人得知,不然会引发一场祸乱。真是耸人听闻,什么地方这么厉害,难道是某件法宝的藏匿地点?” 柳晴沉吟道:“不,万药门精通炼药,必有其栽培灵药的地点,也许这块玉牌,就关系到他们栽种灵药的位置所在!” 苏无咎一怔,兴致缺缺:“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柳晴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灵光:“当然有关系了!要是我能得到稀世灵药,修为大进,哪还用躲着这所谓的中原凶星?而且……”她说到这里,看着苏无咎,一字一顿,“说不定那里还有能够治好你经脉的灵药!” 苏无咎内心剧震。 如果自己的经脉和常人无异,是不是早就能修习正统的修行法诀,从而具备强大的实力了?是不是就能在柳晴被人追杀的时候,不用四处窝囊的躲藏,而是堂堂正正地迎战了? 是不是就能渐渐离那还不知道名号的仇人,更进一步了? 柳晴猜到苏无咎心中所想,笑道:“是不是有点期待了?那万药门的少门主虽然说要你把玉牌交给连云宗掌门,但是,反正你日后也是连云宗弟子,何不现在提前先去那里看看?” 苏无咎重重点头,他心中被柳晴说的一片火热,地上的火堆映亮了他的脸庞,上面满是不屈的表情。 哪怕这份希望十分渺茫,哪怕这个所谓的万药门少门主说的可能是骗自己的权宜之计,但是苏无咎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一路躲避中原凶星的追杀,同时打听着中原凶星究竟是怎样的五个人物,然而在了解之后,苏无咎和柳晴心有余悸,那天能从他们手下逃出来,实属侥幸。 中原凶星,共有五人:老大“天狼星”凌迟,已是化海境巅峰的修为,老二“黑龙兽”沈贵,老三“无影手”沐风,老四“长臂猿”袁弘,老五“暗血子”杜杀。 五人心狠手辣,杀人越货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其实他们本身就是盗贼出身,在修行界也有着不小的名气。被他们盯上的人,还没有一个能走掉的,而且他们行踪不定,一些门派也难以将其彻底剿除。 他们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论是谁,只要得罪了他们,不管天涯海角,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得罪他们的人。 苏无咎和柳晴都庆幸他们没有直接碰上凶星的老大,中原凶星的名头可以说是由天狼星一人打出来的,其余四人都有过更替,只有天狼星一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苏无咎不知道沈贵和袁弘是否会通知其余三人,但是他肯定对方已经不会放过自己和柳晴了,而现在离连云宗还有很远的距离,柳晴也没办法通知师门求援,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到那块玉牌,然后赶到万药门种植灵药的地方,让柳晴修为大进。 但是苏无咎和柳晴都不敢确定,柳晴猜测的到底对不对,万一那块玉牌根本没有记载万药门的灵药储存位置,那他们也只能拼命赶往连云宗了,中原凶星虽然让人胆寒,但在连云宗眼中,却又不算什么了。 而且就算真的有这么个地方,那里是否真的有足以让柳晴修为精进的灵药,还是两说。 苏无咎很不喜欢这种捉摸不定的感受,就像是自己永远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别人杀死,十分难受。 但是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足以掌握命运的能力呢? 第46章 暗血难缠 苏无咎和柳晴因为一次巧合,卷入中原凶星与万药门的恩怨,从而引来前者的追杀。 柳晴拼尽全力使出惊天剑气,实力大减,要想恢复必须静养至少三天。 但是他们只有第一天是安全的。 “他们已经有人赶到了。”柳晴皱眉道。 两人位于一间荒野偏僻的小小旅店之内,这是世俗界的一家酒店,二人反其道而行之,伪装成两个普通人,意图以此瞒过中原凶星的搜查。 此时两人正坐在房间里面,柳晴经过一天的恢复,那天苏无咎给的增气丹效果仍在,让她恢复的速度快一点,已能动用神识,但是实力仍未全复。 苏无咎心中一跳,他不动声色道:“有几个?” 柳晴道:“只有一个,而且也不像是那两个人……” 苏无咎闻言心中一沉,如果来的人不是沈贵或是袁弘二人的其中之一,而是别人,那说明二人一定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凶星,这听起来似乎更加糟糕。 柳晴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只怕这一次走不掉了。” 她奇怪的看着苏无咎:“你不害怕?” “怕?为什么要怕他?”苏无咎摇头,“既然他还没有发现我们,那就还有机会!” 柳晴微微颔首,苏无咎虽然实力低微,但是这份胆气却不输修为比他还高的修士,想必这是他在山林生活之后锻炼出来的吧。 “那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明明是柳晴修为更强,但做事决策,她却以苏无咎的意见为准。 苏无咎沉吟半晌,问道:“你的神识似乎能探查到他们,但是他们不能发现你?” 柳晴轻抬头颅,傲然道:“本姑娘可是来历不凡的人,修习的法诀比这些散修当然要厉害多了!” 苏无咎像是没看到对方的自吹自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你隐匿气息,想必对方也看不出来了?” “你想浑水摸鱼?” 苏无咎点点头:“这里只是一家普通人才会居住的酒店,他应该不会认定我们就在这里,可能只是循着我们一路留下的气息找过来的。” 柳晴摇摇头:“不可能的,这里住的人不算很多,那人要是肯沉下心来一个一个盘查,纵然我隐匿功法再神妙,也不可能彻底掩盖住身上的元力波动。” 苏无咎忽地笑道:“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柳晴一呆:“这……可是万一被他发现了,我们可就没命了!” “现在逃走难道就能活下来吗?嘿嘿,万一被发现了,大不了和他拼了算了!我不信你真的使不出那招可怕剑气了。”苏无咎满不在乎。 柳晴默然,她自然能使出那招剑气,但是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再次动用,必然难以回天,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会想办法求得一丝生机。而苏无咎小小年纪,便能看透生死,这份胆识让她又是敬佩又是担忧,这种坦然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对生死处之淡然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样会无意间减弱对危及生命的危险感知力。 二人计较一番,决定依计而行。苏无咎从外面取来了一些泥土,抹在两人脸上,换上了粗布衣衫,顿时两人摇身一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庄稼农民。 柳晴起先打死也不愿这么做,但是看见苏无咎做这些伪装的时候,脸上神情都没有变化,她心中忽然不肯认输,咬咬牙,竟主动从苏无咎手中抢过泥土往自己一张清丽无俦的脸上抹去。 苏无咎呆呆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得劝劝柳晴,对方才肯同意,没想到…… “看什么看!本姑娘无论怎样,都比别人好看!”柳晴见苏无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一红,“还看!再看下去敌人就要来了!” 苏无咎登时醒觉,道:“等会儿那人若是来了,咱们就直接走出大堂,从他眼皮底下慢慢离开。” 柳晴大惊:“这不是在玩火吗!万一他见我们这么招摇,更起疑心了怎么办?” 苏无咎道:“你听说过灯下黑的道理吗?” 柳晴一怔:“但是……修士毕竟和一般人不同,元力的波动终究难以……” “担心太多也没用。再说,我们要是偷偷从其他地方跑掉,就能躲开他的神识范围吗?反而会更加现眼,那我们的伪装岂不白费了?”苏无咎摇头道,“我身上的元力波动可以压制到和普通人无异,你受了伤,更像一个普通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凶星中的哪一个,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柳晴一方面在心中暗暗担心,另一方面也为苏无咎的胆识有些赞许,毕竟能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能做到这么淡定的人,就不多了。 “好,本姑娘就跟你赌这一把!待我伤愈之后,这笔账定要讨回来!” 苏无咎看着柳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对方和自己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只是个好的说法,她修为高强,其实远没必要护送自己前往连云宗,而且双方均有救命之恩,这也不能成为理由。 他没有问过柳晴的来历,就像当初和玄劫认识一般,他认为时候到了,对方自然会告诉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走到一起,慢慢地越靠越近,共患难,也一起欢笑过,但是苏无咎总有种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性格不是那么相合。 苏无咎身负血海深仇,没有那么洒脱,也不可能会那么洒脱,他是深沉的,喜欢将情绪隐藏起来。但是柳晴却是个神采飞扬的奇女子,她那么清艳脱俗,却又保有一份善良纯真,自己和她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深深的横沟,尽管有时候这个距离会被双方忽视。 抛去杂念,苏无咎笑了笑,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想这些没用的。 柳晴见对方神情变化古怪,心中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开口发问。 两人收拾完毕,佯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朝店内大堂蹒跚而行。 一个人端坐在大堂之内,皱着眉头看向堂中其他人。 其他人都是一些普通的当地农民,在干完农活之后都会来到这唯一的小店内喝点小酒,聊些农事。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了,因为这个陌生人不但来的突兀,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气息。 那人头发散乱,一身劲装,面容淡漠,脸上是一片诡异的暗红色,一双眼睛更是凛冽生寒,令人触之心惊。 他就坐在大堂当中最大的一张桌子面前,自斟自饮,虽然这山林小店的酒浑浊不堪,但勉强能让他嘴巴里有点味道。至于其他人打量他的眼神,他没放在心上,一些蝼蚁罢了,自己要找的人,不是他们。 苏无咎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心中一跳,从打听来的消息中可以判断出,这个脸色迥异于常人的修士便是中原凶星排行第五的“暗血子”,杜杀! 此人脸带暗红,杀人如麻,据说他的脸色便是由鲜血浸透而造成的,手中法宝“滴血子”不但来去无踪,而且见血封喉,毒性猛烈,十分难缠。 中原凶星的排名只能说明他们的修为差别,并不能完全代表各自的实力差距,苏无咎也不敢确认此人的实力一定就会比另外的凶星要差。 柳晴也感觉此人比那袁弘要强一点,顿时更加小心,努力收敛着体内元力。 “嗯?” 杜杀忽然看见有两个老人摇晃着从自己面前经过,不禁一怔,这里的所有人都被自己散发的气势所震慑了,这两人为何丝毫不受影响? “装成这副模样,为了活命,你们还真是想尽一切手段啊!”杜杀将杯子重重在桌上一掼,冷哼一声。 柳晴浑身微不可查地一震,难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爆发元力,意欲趁其不备偷袭得手,谋求一线生机。 但是苏无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脚步丝毫不乱,缓缓朝外走去,似乎没听见杜杀的话。 杜杀脸色一冷,身形忽地一闪,已到了两人面前。 柳晴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边上,掌心也不自觉沁出了冷汗,但是由于有泥土包裹,她的脸色变化并未被杜杀看出来。 见两人脏兮兮的,杜杀眉头一皱:“还不肯现身?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说完,他右手随意朝地上一挥,地面顿时砖破石飞,被轰出了一个大坑。 苏无咎却把耳朵凑过去,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同时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笨拙不堪。 杜杀一怔:“难道这两人是聋哑之人?”修士追求大道,鲜有和普通人为敌的人,更不愿肆意杀戮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那样会渐渐增加自己的心魔,于修行不利。 柳晴心中叫绝,苏无咎此举不但将两人的行为完美解释了,而且更增添了对方心中疑惑。 杜杀确实是有点疑惑了,他追踪气息来到这里,但是这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这两人是他怀疑的对象,可是现在看来,貌似也猜错了。 杜杀心中烦躁:“滚吧!” 苏无咎依然是慢吞吞地朝外走去,柳晴心中为苏无咎喝彩,同样装的天衣无缝。 然而在两人走到小店门口之时,杜杀忽地拿起方才被他击碎的一把椅子,狠狠地朝苏无咎头顶打去! 在场众人见这个神秘的狠人竟要对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此毒手,不禁齐齐哗然,但是慑于杜杀气势,他们心中的不忿敌不过恐惧,不敢有丝毫动作。 柳晴双眼蓦地睁大,差点忍不住出手。 但是苏无咎抓住她手腕的力气也加大了,提醒着她不可轻举妄动。 柳晴神识清楚地看到,杜杀手中椅子的木腿离苏无咎头皮不过毫厘之差的时候,陡然停滞。 杜杀见对方没有丝毫变化,忽地松手扔掉木头,点点头:“看来真的是两个蠢货!” 想到自己可能跟丢了对方,心中火气渐起,猛地将气势散发出去,众人都被这股气势所震,脸色大变,体质差的人甚至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杜杀环顾一眼,再度坐下,喝起酒来。 离小店已有数十米,柳晴忍不住马上要带着苏无咎施展遁法离开,却被苏无咎摇头阻止:“现在马上离开的话,杜杀会马上反应过来,尽管不知道他能不能追的上你,但是能不冒险,就尽量别冒险。” 柳晴点点头,又道:“我真佩服你,当时他差点就把你脑袋打开花了,你居然还能沉得住气!这个暗血子也太难缠了点!” 苏无咎笑道:“如果他真的想杀了我,何必假手外物?随意凝化气刀不是更快?” “说是这么说,但是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已经比其他人要强很多了!”柳晴道,“我有时候真的好奇,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怎么不怕?这世上又有谁不怕死?但是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死亡了,这一次就不算什么了。”苏无咎摇头道。 柳晴想到苏无咎的悲惨经历,不禁默然。 “还是快点走吧,沿途尽量消除气息,杜杀迟早会反应过来的,这么走下去还不能完全脱离危险。” 柳晴一怔:“不是已经骗过他了吗?” 苏无咎冷笑道:“他最后的威压气极而发,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震得吐血,而我们却毫发无伤,你觉得这不奇怪吗?他只是一时没有察觉,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可是咱们这么走能跑多远?” “所以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无咎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 柳晴惊道:“难道……你想再次回去?” “既然第一次赌赢了,第二次再赌一赌又何妨?”苏无咎自信道,在山林中生活四年,不但有大自然教他如何应对实力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还有玄劫那几个月的传授,都让他比一般修士要懂得太多。修为只是实力的一种表现,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修为高低远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柳晴心中忽地涌起一阵豪情:“好,本姑娘就陪你疯一把!” 第47章 滴血暗器 回来比离开要容易多了,苏无咎和柳晴偷偷潜回小店,并没有引起仍在独自饮酒的杜杀的注意。 二人有惊无险的躲过了第一劫。 “那现在该怎么办?”柳晴问道。 “等。” “等什么?” 苏无咎低声道:“如果杜杀离开了这里,说明我就赌对了。” 柳晴恍然,杜杀如果察觉到了苏无咎最开始所说的那一点怪异之处,肯定会赶出去查探,而他们在小店中就是安全的了,可以一直待到让柳晴恢复全部实力。 “要是他不走呢?”柳晴又问道,如果杜杀没有离开,两人都是修士,哪怕再怎么隐藏自身的元力波动,时间长了也会不可避免地引起一些变化,这些变化再怎么细微,也会被同为修士的人察觉到,到时候他们这回来的行为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就说明我们运气差了点。”苏无咎淡淡道。 柳晴一愣。 “既然是赌博,当然没有一定能赢的办法。”苏无咎道,“不过能位居中原凶星之一,杜杀应该没这么蠢吧?” 柳晴哼道:“你就祈祷他跟你说的那样聪明吧,要是本姑娘因为你还丢了性命,非好好打你一顿不可!” 苏无咎笑笑,并不答话。柳晴和他的关系已经快和玄劫一般了,经常听到这种暗含威胁的玩笑之言。 其实他的心底,也有些惴惴不安。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柳晴忽道:“他走了。” 她的神识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大堂中的杜杀,她看见后者脸色忽然一变,随即以奇快身法离开了小店,惹来众人一阵惊呼。 柳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你赌对了!真有你的!” 苏无咎心中也是一松:“运气罢了。你抓紧时间恢复,好了之后就去拿那块玉牌!” 柳晴点点头。 苏无咎似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威力大的法宝,你拿出来先应应急,度过了这次危险之后再还给我。” 他的储物袋是连云宗长老陈文山所留,虽然陈文山由于是为女儿求药来到南疆,身上带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他是何等修为?即使是一些平常使用的法宝,那也是非比寻常。 柳晴见他能随意将这些东西告诉自己,足见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非同一般了,心中一暖。 不过她没有接过储物袋:“你以为只要把法宝给我了,我就能用它和别人战斗吗?” 苏无咎一怔:“难道不是吗?” 苏无咎一路上多谋善断,总能想出不一般的脱身办法,让柳晴心中钦佩的同时,也隐隐有一丝不服,她自诩也是一代人物,怎么能被这个脸修行法诀都不知道的人给比下去? 这个时候看到他对于修行的一些常识都还不知道,柳晴心中大慰,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的,不过这样的苏无咎才显得更加真实,还有点可爱。 她解释道:“一件法宝,需要经过修士一番淬炼,才能将其运使如臂。而淬炼的时间会因为法宝的种类、层次和修士的修为高低有所改变。而如果是使用他人的法宝,修为不如法宝原有者的话,淬炼的时间会变得更长,而且最后能否淬炼成为自己的法宝,还是两说。如果贸然动用,不但不能发挥法宝的正常效果,甚至还会使其减弱乃至于反噬使用者本人。” 苏无咎惊道:“为什么?” “淬炼法宝须得使用元力,天下间修士无数,各有不同特性,谁又有完全一致的元力属性呢?就像是水和火一样,哪能正常相容?”柳晴叹道,“你的储物袋是连云宗长老所留,他的修为远胜于我,他留下来的法宝的威力自然更大,别说我受伤了,就算是没受伤,也难以将其驱使。” 苏无咎叹了口气,将储物袋收了起来:“看来只有等你回复之后,另做打算了。” 难怪当初陈文山叮嘱自己不可轻易使用储物袋中的法宝,不然会有危险,原来法宝也有这么多使用条件。 “可惜当初让你误服了那么多灵丹,不然要是留下一粒,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被他们四处追杀了。都怪我。”柳晴低声道。 苏无咎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道:“当时你也不知道,而且咱们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么好,你不必自责。” 柳晴嫣然一笑:“那,现在我们的关系有多好?” 苏无咎一怔,他们之间虽然结伴而行,但向来持之以礼,从无越礼之举,虽偶有玩笑,那也是浅尝辄止,可现在柳晴这句话的其中意味,却有点暧昧,让他一时说不上话来。 柳晴说出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问,一出口便知不对劲,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她自诩是个洒脱的豪情女子,可此时却不自觉的流露出小女儿姿态,她也说不清原因。 良久的一番沉寂,最后还是苏无咎率先开口:“你……你先疗伤吧,我也休息一阵,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付中原凶星。” 柳晴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两人之间重归静谧。 二人洗去脸上泥土,柳晴换回原来衣衫,盘坐在床上,闭目疗伤。 苏无咎坐在窗边,凝神观察着周围环境,虽然神识尚未凝聚显现,但是他培养出来的灵敏直觉,也让他的感知力比一般修士要强一点。 由于和柳晴再一次经历了生死,苏无咎微微出神,两人之间,是不是已经渐渐分不开了? 自己还要带着赤灵角前往连云宗,体内的经脉也需要治疗,不然无法修行,还要理清和柳晴之间的复杂关系,还要应付可能就在暗处窥伺自己和柳晴的中原凶星,还有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神秘的高先生和那个白衣人…… 修行界果然是多姿多彩,如此才不枉自己活在世上!苏无咎心中暗道。 他忽然觉得体内似乎有股热气升腾而起,在体内不住游走。他眉头微皱,这不是第一次了,误服过多的增气丹之后,虽然过了这么久,没有那种元力爆体的痛苦,但是他仍然不能使吸收的元力纳入经脉之中,而他也没办法让自己不吸收元力。踏入修行之后,那种美妙感受如何能中断? 体内经脉开始隐隐作痛,但是苏无咎并没有把这些告诉柳晴。 “也许度过了这次难关,到了连云宗之后,体内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苏无咎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神秘的白衣人,他扬言要自己拜他为师,还说自己的经脉问题世上能解决的人没有几个,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江湖术士,不足为信!与其相信他,还不如回去问一问高先生是否有解决办法。不过也不知道高先生还在不在那里。”苏无咎沉吟着。 就这样,到了半夜三更。 柳晴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 苏无咎问道:“伤好了没?” 柳晴摇头:“体力透支,哪有那么容易就恢复了?不过再过一天,应该就能尽数复原了,到时候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 苏无咎有些踌躇,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柳晴的实力恢复一点,他们的活命希望也就多一点,因为不是每一次赌博,都能赌对的。 “那你现在的实力,大概是全盛时期的多少?” 柳晴心中算了算,道:“五六成吧,如果不动用那种剑法,使用其他术法倒没有限制,至少可以利用遁法躲避那几个混蛋的追踪。” 苏无咎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 “原来斩去老四手臂的那招剑法你已经没法用了,那我就放心了!” 苏无咎脸色一变,这是杜杀的声音!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柳晴怒道:“无耻之徒!”声音中却带有一丝暗哑。 苏无咎只看到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自己眼前一闪而逝,柳晴的左肩上已微微渗出血迹。 柳晴脸色煞白,打出几个封印法诀,将伤口流血止住,恨恨道:“居然还在暗器上下毒!真是卑鄙!” 大笑声中,一人在房中霍然出现,披头散发,脸色暗红,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正是中原凶星中的老五“暗血子”杜杀! 原来他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祭出了他赖以成名的暗器滴血子,却在发出暗器之后,用说话来吸引柳晴的注意力,待后者发觉之时,已然中了暗器。 苏无咎大惊失色:“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杀冷笑道:“你那点小伎俩,偏偏三岁小孩还差不多,想骗我?下辈子吧!” 他一开始确实是被苏无咎的计策所骗走了,但是随即发现方圆数里之内并没有丝毫元力波动,两人无论是慢步行走或是施展遁法离开,要么没走远,要么就会引起元力的剧烈波动,可是附近也看不到有丝毫人迹,所以他推断苏无咎二人一定再度折返回到了店内! 不得不说,杜杀虽然名列凶星末尾,但心性之敏锐却是常人所不及。 柳晴心中大悔,在和苏无咎对话的时候,她放松了警惕,而在听到杜杀的声音之后,她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使出这种卑劣手段! 体内气血运行速度渐渐变缓,对方暗器上含有的毒素还不一般!有着阻碍元力运行的效果! 见柳晴脸色变幻不定,杜杀心中大喜:“中了我的毒,一炷香之内会渐渐变得无法动用元力,和常人无异,越是强运元力,效果发挥的越快!嘿嘿,再过几个呼吸,只怕你站都站不起来了!” 第48章 投鼠忌器 柳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对方没有骗她,看来这一次苏无咎纵有千般妙计,也是没法子解决眼下困境了。 苏无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胜券在握,杜杀显得极为悠闲,他甚至还坐了下来,悠然道:“堂堂问剑谷弟子,不躲在深山老林中好好修炼,却跑到外面来闯荡,还以为现在的修行界是以前的修行界吗?” 柳晴一惊:“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杜杀道:“问剑谷剑修之道名震天下,据说只有寥寥几个门派可以和你们相比,而且剑出必将见血,从不空回,老四可是花了一条手臂的代价,才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 柳晴哼道:“既然知道,难道你不怕本姑娘一剑宰了你吗?” “你想用两伤法诀暂时压制住毒素,然后使出那一招剑法?”杜杀说出了柳晴心中打算,浑不在意,“要是你欲求速死,那就尽管使出来吧!你连真正的剑都没有得到,就算使出那一招,又能有什么作用?我可不像老四那么蠢!” 柳晴心中惊讶更甚,这人怎么知道自家门派的秘辛?她出身的问剑谷培养弟子的方式与其他门派截然不同,每一个弟子在修为有成之后,便可去后山剑冢去寻找和自己感应的法宝长剑,在此之前,都只能利用元力凝化长剑对敌。 手中有法宝,和用元力凝化气剑,这其中的威力差距岂可以道计?用元力凝化的长剑,不但使用有诸多限制,而且损耗极大,不然柳晴也不会仅仅使出一剑就变得虚弱不堪。 问剑谷当年在修行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当初发生了某种变故,很多门派避世不出,成了隐修门派,不问修行界之事,柳晴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修行界闯荡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把自家门派当成靠山,即使是身处险境,也没有求救过。 剑修之道,若是失了心中锐气,那么将来的成就也就可想而知了。 见柳晴不再反驳,杜杀心中甚是得意,又见柳晴脸上泥土全无,明**人,不禁一怔:“原来还是个美人胚子!这样,要是你们乖乖地把玉牌交出来,然后你这个小妞再陪我玩几天,我就饶你们一命,如何?” 柳晴气得浑身发抖:“你做梦去吧!本姑娘若是伤好了,第一个就要把你斩了!” 杜杀冷冷一笑:“你以为打赢了老四,就能打败我?要不是为了得到琉璃洞天的位置所在信息,我会让那个废物位居其上?” 柳晴一怔:“哼,谁管你们之间的破事!”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现在的形势,你们是我的囊中之物,不想着怎么活命,却一再挑衅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 柳晴道:“反正都是一死,难道对你求饶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杜杀玩味道:“不好说,万一我心情好,突然就放了你们呢?毕竟这里穷乡僻壤的,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对方语带讥讽,柳晴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无咎忽道:“说的倒是好听,可是这件事你做了主吗?” 杜杀脸色一变,森然道:“小子,你说什么?” “我们当初只是得罪了你们凶星中的老二和老四,但是追杀我们的却是你。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担不起玉牌丢失的责任,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的老大,是你们老大下令,让你们四处追踪我们二人,对吧?” 杜杀眼睛微眯:“没想到我倒是小看你了!虽然修为差劲,但这份推断却还不错,你说得对,那两个蠢货被老大一顿臭骂,而追杀你们二人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只是你们运气不好,被我追上了。” “追上了又如何?你也只是他人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我们的性命,你根本做不了主!”苏无咎冷笑道。 杜杀脸上登时升起一股淡淡雾气,眼中顷刻间布满杀机:“牙尖嘴利的小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斩下来?” 面对这股散发出来的澎湃杀气,苏无咎浑然不觉,他经历的生死也不算少了,这点气势还远不能将其吓倒。 “你要是带着两具尸体回去,估计接下来你就得陪我们一起上路了!”苏无咎道,“你觉得要是没拿回玉牌,你们老大会放过你们?” “我怎么就不能把玉牌带回去?”杜杀狞笑道,“你一个刚刚进入凝血境的修士,还想着在我面前藏住东西?” 苏无咎闻言,心中更定,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杜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把玉牌拿到手上,自己仅仅只是知道玉牌藏在何处。但是利用这一点,自己便能与其进行周旋,找出其他脱身办法。 柳晴中毒,实力再度锐减,苏无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块中原凶星急于得到的玉牌,才能吸引杜杀的注意力了。 “这块玉牌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干吗要藏起来?”苏无咎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出拿出了一块晶莹玉佩,上面隐隐有些许字迹。 杜杀见到这块玉牌,眼睛都有些发直了,这可是关系到万药门整个门派的灵药珍藏,价值不可估量!而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 “别看了,这东西虽然价值不菲,可不太结实。”苏无咎冷笑一声,将它在窗边敲了敲。 杜杀神色一变,知道苏无咎是在以玉牌提醒他不可冲动,而老大已经说好了必须要把玉牌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他还不敢承受老大的怒火。 “哼,你想威胁我?”杜杀冷冷道,“在你敲碎它之前,我会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苏无咎脸色不变:“那你何不试试?万一你成功了,算我俩倒霉,但是你若是没能一口气把我杀了,你就准备回去接受你们老大的怒火吧。有你陪伴,黄泉路上应该也不算什么!” 杜杀心中暗忖,对方看上去确实只有凝血境修为,但是那份胆识却又不像那个层次的人物该有的,这个少年太让人看不透了!而且柳晴仍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实力大减,但谁知她有没有什么后手?她只需拦住自己一瞬间,玉牌就会被破坏掉,滴血子还不能保证绝对得手。到时候自己就算杀了他们,也没办法得知琉璃洞天的有关信息了。 想到这里,杜杀不禁有些烦躁,明明是自己占据了一切优势,为何却被这个少年逼得束手束脚? “你想怎样?”最后,杜杀还是不敢冒险,问道。不过他若是知道苏无咎手中只是一块家传的普通玉佩,并非他想要的玉牌之后,会是如何表情呢? 苏无咎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这一次的赌博,又是在刀尖上跳舞,这些凶神个个喜怒无常,万一对方恼羞成怒,直接动手,自己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老实说,我们已经开始后悔救那个万药门的少门主了,但是你们又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杜杀不耐道:“不用说那些没用的,讲条件吧!但是你也别太过火,虽然我是不敢冒险抢你手中玉牌,但是你要想以此提出太过分的要求,那你是自寻死路!我是否会被老大杀了还是未知之数,你和她却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苏无咎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结掉她体内的毒,还有放我们安全离开。若是你同意,我会将玉牌放在某一个地方,待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你再把它拿走。” 杜杀阴沉着脸:“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玉牌留下?” “你可以在玉牌上留下神识印记,这一点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苏无咎似乎是早就想好了一切,不假思索道。 杜杀沉吟不语,似乎是在计算着其中得失。 柳晴见状心中一喜,如果杜杀真的同意了苏无咎所说,那么他们就再一次脱离了危险,体内毒素虽然难以驱除,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而且她现在还能施展遁法,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便能逃到让中原凶星找不到的地方。 “你这个提议有点意思,但是……”杜杀拉长了声音,似乎想另外提出意见。 柳晴心中微怒:“你还想怎样?非要逼我们和你玉石俱焚吗?” 一道黑影忽地掠过,杜杀的身体渐渐虚化变淡,最终消失,柳晴惊道:“小心!” 苏无咎只觉得面前有一股巨力涌来,他胸口一窒,一口鲜血顶到了嗓子眼,但是他咬牙硬是吞了下去,蹬蹬退了几步,后背砸在墙上,一阵剧痛。 而黑影在他面前一闪而逝,杜杀重现身形,放声大笑,脸上满是得意神情,他的手上,赫然有一块玉牌! “真是蠢货一个!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就应该好好看着!”杜杀狞笑道,“现在你又拿什么和我讲条件?” 原来他刚才假意考虑,实则运足十成实力,以迅捷无比的身法掠至苏无咎身边,将玉牌夺走了,苏无咎实力太差,一时失察,竟没有半点阻挡能力。 柳晴怒道:“无耻之徒!” “过奖过奖!”杜杀不以为杵,反而面露微笑。 “你没事吧?”柳晴暂时压制住体内毒素的蔓延,跑到苏无咎身边,关切道。 苏无咎反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摇头道:“我没事。” 杜杀冷冷道:“中了我暗血子一掌,不过是凝血境的你居然能活下来,看来你修炼了某种炼体法门!” “那又怎样?”苏无咎冷笑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要放我们离开,还是不想得到玉牌了?” 杜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你是得了失心疯吗?现在玉牌已在我手,你们还妄想活命?” “你抢东西的手段倒是不赖,可惜眼力却差了点!”苏无咎哼了一声。 杜杀脸色一变,神识瞬间扫过手中玉牌,却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丝毫元力波动,也没有被种下所谓印记,刻在上面的字迹也是一些普通人家庭的祝福之语,这完全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玉牌! 自己又被耍了!杜杀勃然大怒,一把捏碎了玉牌:“真的玉牌在哪里?” “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吗?”苏无咎冷笑,“你何不猜猜?是在我身上呢?还是在她身上呢?亦或是在其他地方呢?” 杜杀脸色阴晴不定。 “你可要想好了,刚才那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执意要杀我们,那就一拍两散吧!怎么样?”苏无咎脸上现出一股决然之色。 良久,杜杀才缓缓说道:“你说的让我种下神识印记,也是骗我的?” “在我手上的玉牌你都能夺去,我哪敢让你种下印记?只不过是试探你罢了!”苏无咎摇头道,“我会沿途留下玉牌的线索,一炷香之内你不得走出这里,之后能否得到玉牌,全看你的运气了。” 杜杀沉声道:“如果你反悔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反复无常么?”苏无咎大笑道。 杜杀沉默良久,盯着苏无咎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小小年纪,微末修为便如此阴沉狡诈,假以时日,你必定会成为咱们几人的头号敌人!” 苏无咎道:“这份赞许在下承受不起,还是原样奉还吧!” “你可知得罪了中原凶星,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今天侥幸逃掉了,日后也必将死在我们的手上!” 苏无咎眼中闪烁着一道光芒,道:“如果日后再次相遇,你怎知咱们之间是谁要杀谁?” 杜杀颔首道:“有胆,有识!” 柳晴闻言道:“难道你想在这里彻底杜绝后患,你不想活了吗?” “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杜杀摇摇头,“我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有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他抖手发出一道柔和元力,度入了柳晴体内:“三天之内不可透支元力,不然毒素排不出身体,没有彼岸修为,你终生都将受此毒煎熬。” 柳晴顿感浑身一轻,但是她不相信对方这么好心地就替自己解了毒,冷冷道:“大言不惭!” 杜杀不以为意,看向苏无咎:“小子,我以诚待你,希望你不要再耍花招!” 苏无咎看都没看他一眼,和柳晴交换了一个眼色,略作调息,便飞身掠出窗户。 杜杀看着两人离开,忽地狠狠一掌打在旁边,顿时一张桌子变成了齑粉。 他自诩足智多谋,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炷香之后,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杀阴沉的脸上霎时凶相毕露。 第49章 凶星之首 柳晴和苏无咎脱离危险之后,在荒野上飞奔。 柳晴心中满是惊讶,这一次被杜杀追上,她几乎以为是必死局面了,但是苏无咎奇迹般地再次扭转了局势,使他们转危为安!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想出这么多办法?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的时候为何又显得那么无能? “你在想什么?”苏无咎察觉到柳晴速度稍有减缓,问道。 柳晴笑道:“在想某个人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总是能在危急关头想出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办法来!” 苏无咎皱眉道:“不想着逃命,想这些没用的干吗?” 柳晴见他说话间毫无幽默风趣可言,不禁小嘴一扁,有些生气。 “你以为我们真的安全了?有时间想这些,还是赶紧看看你身体内是否被种下了某个标记吧!中原凶星会这么好相与,那他们早就被别人灭了无数次了!” 柳晴一呆,旋即神识内查,她也早就怀疑杜杀不会那么好心替自己解毒,但是因为对苏无咎感到惊奇,所以离开小店之后的第一时间,她并没有进行彻底清查。 这一查,柳晴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 苏无咎道:“是不是他趁替你解毒的时候下的印记?” 柳晴将体内那道隐秘的印记以元力毁去,恨恨道:“若是让本姑娘恢复了,一定要让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付出代价!” 苏无咎淡淡道:“我骗他,他使这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你骗他?”柳晴一怔,旋即恍然,“是指那块玉牌吧?嘿嘿,他可真傻,居然连这种话也信。” “用假玉牌骗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会放过的,所以才骗到了他。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苏无咎道,“你还以为我真的会把玉牌给他?” 柳晴道:“那你还说会给他留下关于玉牌的线索……” 苏无咎略感无奈:“柳姑娘,你和我一直在一起,看到我去取过玉牌吗?既然我身上根本没有玉牌,又怎么跟他留下线索呢?” “啊?那你岂不是……”柳晴刚刚骂了杜杀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听了苏无咎一番话,不是正好也骂了苏无咎? 苏无咎不以为意:“和这种人,我可不会讲什么道义,他既然自以为是,那就让他自己玩好了。” 柳晴旋即默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近在咫尺的苏无咎突然变得好陌生。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他是个登徒浪子,而且不懂修行常识,后来将他“收为奴仆”,他千方百计想着要离开自己,结果均是自讨苦吃。 而和胡宗等四人对战之时,他又表现出了一股侠义之心,救了自己一命。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自己才对他另眼相看。 但是得罪了中原凶星,一路走来,她开始发现苏无咎身上的其他特性。 一个少年,为何会那么老练阴沉?柳晴想到苏无咎以前的经历,心中五味杂陈。 是不是那些经历,改变了他呢?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柳晴抛弃心中杂念,无论苏无咎到底是什么性格,只要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他种下的印记消失之后,他必然有所感应。我跟他提出的条件,他之所以会答应,大半是因为自以为能准确掌握我们的行踪,但是现在失去了这个印记,他肯定也不会顾及到自己说过的话,从而追上来。”苏无咎道,“所以,还是赶紧逃吧!” 柳晴道:“修士之间,难道全是这种勾心斗角?” 苏无咎奇道:“是你对我说过修行界残酷得很,怎么现在却是你突发感慨?” 柳晴瞪他一眼:“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好吗?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如何算计别人,难道这样就能过得快乐吗?修行是为了让自己更充实,可是这样的修行又有何用?” 苏无咎笑道:“事无对错,人分善恶。修行的意义何在?每个人肯定都会有各自的想法。你觉得修行是为了过的更加快乐,但是别人只是为了增强实力,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这么想是不是也在为别人担忧呢?” 柳晴前些日子还提醒过他修行是条漫漫长途,有时间为别人担心还不如多替自己考虑,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把这个意思拱手相还了。 柳晴踢了苏无咎一脚,道:“好啊,你就知道用话堵我,惹我心烦是不是?” “我哪敢啊,要是你一剑砍过来,岂不是糟糕之极?”苏无咎连忙讨饶。 柳晴面露喜色:“你知道就好!让本姑娘带着你走吧,你这速度迟早会被他们追上!” 苏无咎脸色变了变,忽地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道:“柳姑娘,请你教我修行法诀!” 柳晴一怔:“你不是一直不肯让我教你吗?还说要去当连云宗的弟子!” “能不能逃脱中原凶星的毒手,还是未知之数,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又怎能完成别人所托?”苏无咎道,“事急从权,希望柳姑娘不计前嫌,教我如何修行!” 柳晴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块石头,不知变通呢!不过你说这种话,难道我和你之间很生分吗?” 苏无咎一怔。 柳晴又道:“这几天由于我的缘故与中原凶星交恶,若是没有你一路陪伴,化解困难,我柳晴焉有命在?不过是教你如何吸纳元力的法诀,和救命之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苏无咎闻言心中微觉诧异,其实他对于恩情之说颇为淡漠,他只是觉得和柳晴在一起感觉很舒适,所以别人若是想伤害她,他就会想办法阻止,但是却从未想过这是刻意而为之。 柳晴答应传授法诀,两人找了一处偏僻之地停了下来。但是柳晴这才发现,苏无咎的经脉损坏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即使自己教了苏无咎修行法诀,对方也不可能以此将吸收的元力纳入经脉或是丹田气海之中! 苏无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颗心直直落进了深渊。 柳晴细细思索,也猜出了几分真相。 苏无咎生有先天之疾,虽被元力滋养之后渐渐恢复,但是只是与常人无异,经脉已有较大损伤。而玄劫传授他散元诀之后,固然使其气力大增,经脉渐渐修复,但是想要修行,还是差了一截。而和杨青对了一招,苏无咎濒临死亡绝境,激发了斩魂刀碎片的护主之能,不但使其化解了玄阴气劲,更将其体内元力彻底吸收,苏无咎因此晋入叩关境。 之后苏无咎误服九颗增气丹,体内经脉被庞大的元力冲激的七零八落,还是斩魂刀碎片将之吸纳,苏无咎更是从已悬浮在气海心神中的碎片之上得到了一篇无名法诀,他无意识的行为中,按照这篇法诀修行,意外的晋入了凝血境。 但是他的两次晋级都和吸收元力无关,全是因为斩魂刀碎片的帮助,让他度过了晋级之时的那种屏障。而且到了凝血境之后,若是没有办法吸收元力,体内气血就得不到凝聚,无法化作元丹,也就是说,苏无咎根本没有可能进入下一个层次! 而他的经脉在被增气丹带来的庞大元力所冲击之后,已是千疮百孔,能够活下来已是一个奇迹,何谈修行? 苏无咎其实最近也察觉到体内时时隐隐作痛,他猜测可能是服食增气丹之后陈文山所说的后遗症,但是他没有解决办法。 不能修行,那自己该怎么办?他能和中原凶星勾心斗角,是因为起码还能揣测对方的心理,针对性的想出对策,但是他对于修行所知寥寥,而经脉坏死又是一个死胡同,他在起点就已经是绝境,还怎么走下去? 柳晴知道不能修行对于苏无咎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更能理解他的内心落差,安慰道:“你别想不开,说不定这块玉牌所记载的琉璃洞天之内,就有能够治好你的经脉的灵药。而且我们一开始不就打算着要去那里吗?” 苏无咎沉默良久,他深呼吸了一口,道:“柳姑娘不用担心,天无绝人之路,连家破人亡我都走过来了,岂会被这点小事所击倒?而且我也不相信经脉坏死的人就没办法修行!难道修行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柳晴被微微点头,只要苏无咎还没有放弃,那就还有希望,修士最可怕的事不是受了无法治愈的伤,而是心中彻底丧失了希望。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那个万药门少主说过的地方,去找那块玉牌。” 苏无咎点点头,琉璃洞天不仅关系到自己的经脉能否治愈,还有希望找到能够让柳晴修为大进的灵药,使他们反客为主。 “原来你们还没有找到玉牌,看来要去琉璃洞天,还得自己跑一趟了!”一道阴冷的声音悠悠传来,令两人耸然动容。 柳晴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苏无咎的手腕,立即就要施展遁法离开,但是她才一运起元力,便感受到周围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封锁了周围的去路。 如果自己强行施展遁法离开,下场必然是浑身碎裂而死!而且还会连累到苏无咎。 “是谁?” 一人霍然出现,苏无咎和柳晴顿觉面前一股慑人气势扑面而来,差点忍不住当场跪倒。 柳晴倒抽一口冷气,此人修为比起自己见过的三名凶星,高了何止一筹! 苏无咎只觉得自己快要睁不开眼了,胸口更是难受之极,忍不住放声长啸,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极为低沉暗哑。 他骇然色变,这人到底是谁,仅凭气势压迫,便让他当场失态。不过随即他心中了然,惊道:“你是中原凶星之首,天狼星凌迟!” 那人闻言,淡漠的脸上微现诧色:“正是凌某!你们两个好手段,竟把我的几个手下耍的团团转,值得赞许。” 苏无咎强行把那股不适之感压下去,这个时候,岂能在言语间再输一筹? “那是你的手下不成器,在下劝你换一换人,不然再有人捉弄他们,只怕你还得丢脸!” 凌迟居然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我就把那个还在那里傻乎乎等你们跑远的那个人给杀了。这种蠢材,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柳晴惊呼一声,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残忍,替自己卖命的人说杀就杀,没有丝毫内疚。 “那你是如何追上来的?”苏无咎疑道。 “没有了神识标记,你以为就安枕无忧了?”凌迟冷笑道,“小子,元丹境之后,每一个大层次的修为差距,都是天壤之别,你俩在我的神识范围之内,就像是夜晚中的一点火光,显眼之极,随时都能找到。只不过我是想看看这几个手下这些年是不是有点长进,看来又得换一批人了。” 柳晴心中一沉,她知道修为晋级之后,神识便会相应增强,如此看来,对方至少也是化海境修士了,那么纵然自己使出两伤法诀,全力施展那一剑,只怕也无用处。 苏无咎内心一震,此人杀伐果断,和野兽无异,那么与其打交道必是难上加难,这一次又该如何脱身? 凌迟眼中露出凶光:“还在想办法?或者你觉得那些伎俩对我也有用?你心机深沉,不过二十年纪便能与我一较长短,若是让你活下去,以后必定会是心腹大患!就算舍弃琉璃洞天的灵药,我也一定要将你彻底斩杀!” 第50章 魔女定情 苏无咎接触修行以来,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物,既有来自暗魇魔境的玄劫、杨青等魔派修士,奇诡狠决,也有来自连云宗的陈文山和问剑谷的柳晴等人,行事光明正大,更见识过奇珍异兽、风尘异人,如南疆山脉中的三大灵兽和阳城中的胡宗等四人,以及那说书的高先生等人。 这些人之中,给他一种实力深不可测的只有陈文山、高先生以及那个要收他为徒的神秘人。 而现在他面对的中原凶星之首,“天狼星”凌迟,让他感到同样的一股震撼。 自己在对方手中,似乎只是待宰羔羊,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对方说要杀自己,像是在说要拍死一只蚊子。 柳晴暗中传音道:“呆子,是我把你卷进了这件事中,你怪不怪我?” 苏无咎摇头,对方穷追不舍,凶狠残酷,到了这个地步,还谈什么见怪别人? “现在就说必死,未免早了点。”苏无咎心中忽地涌现出一阵不服,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别人掌握着命运,难道没有实力,在这个修行界内就真的没有半点机会? 这种修行,不是他想要的! “你若是杀了我,肯定会后悔……” 苏无咎话才说到一半,一道冷光掠过,他还未看清是何事物,蓦觉左手传来一阵剧痛,他定睛一看,惊骇不已,左手小指处鲜血喷出,一根小指竟已被齐根斩去! 十指连心,苏无咎冷汗直冒,捂住伤口跌坐在地上,一张脸霎时已成苍白之色。 自己根本没有看清凌迟是用的什么武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就斩去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内心的恐惧渐渐滋生,随即蔓延到四肢百骸。 凌迟冷哼一声:“你以为这种话还有效果?这根手指,权当让你长长记性。” 柳晴看见苏无咎失去了一根手指,脑海中顿时被一股怒火填满,那股火焰瞬间将她的理智烧毁了,竟强行凝聚全身元力,右手光芒大盛,一柄元力气剑蔚然成型。 尽管还不清楚自己对苏无咎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但是决不允许有人如此残害他!谁也不许! 柳晴盛怒无比,一剑悍然斩下! 凌迟似是早已料到柳晴会有此招,浑身衣袖忽地鼓起,随即罩住了那道剑气。 呲溜! 一道刺耳的裂帛之声响起,那道剑气割裂了凌迟的衣袖,却见后者衣袖之下的手臂轻轻下落,屈指一弹,一道强凝的劲气狠狠撞在剑气之上,剑气虽未崩散,却偏了方向,一剑斩在了别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问剑谷的剑法,还算有些道理。”凌迟略微退后两步,脸上不见丝毫颓态,半是赞赏半是讥讽地说道。 柳晴一剑挟怒而发,却被轻易破去,这是她前所未见的,对方强大的实力,登时让她面如死灰。 强行透支元力,她忽然感到体内一阵剧烈疼痛,忍不住皱眉蹲了下去,扶住了旁边树木。 凌迟道:“有人对你说过去了毒素之后不可强使元力,看来你是把这番话当做耳边风了。” 柳晴这才想起前不久杜杀对自己说过的话,难道是暗血子下的毒再次复发了? “一个黔驴技穷,一个有气无力,看来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唉,真是让人难以尽兴!”凌迟神情萧索,怅然道。 苏无咎见柳晴脸色变化,联想起凌迟和杜杀两人所说,心中像是被刺了一刀,难受之极,更甚断指之痛。 他挣扎着站起来,忍着左手传来的剧痛,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凌迟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身形忽闪,已到了苏无咎身边,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你现在还敢再说一遍吗?” 柳晴见状大为着急,忙道:“不可!你不能把他……”还没说完,腹中又是一阵绞痛,这毒素再度复发,竟比第一次中毒之时所受痛苦还要强烈许多,而且杜杀已死,自己能否解毒都是两说。 凌迟不以为意,只是盯着苏无咎,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说啊,怎么不说了?” 苏无咎呼吸不畅,一张脸涨得跟猪肝一般,但是他脸上却挤出一股嘲弄的表情:“杀了我,你再也不能知道琉璃洞天在哪里!”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原来这就是你的底气所在?”凌迟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看来你当真接触修行不久,不知道世上有种术法叫做搜魂!” 苏无咎眉头一皱,另一旁的柳晴却是脸色大变,心中惊惧一时间竟让她忘却了腹中疼痛。 “问剑谷的传人,你好好跟这个小子解释解释吧,让他做个明白鬼!”凌迟冷笑一声,松开了苏无咎。 “搜魂之术是什么术法?有什么作用?”苏无咎喘了几口气,不解道。 柳晴表情木然,闻言下意识地道:“搜魂术,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术法,非修为超出对方太多不可施展,不然随时都有反噬恶果。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能将被搜魂的人脑海中的想法彻底查探清楚,但是无论是否搜魂成功,被施法的人必将遭受极严重的后果,轻则神志全无,变成白痴,重则神识全灭,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她喃喃道:“不,不行的,你不能对他搜魂,绝对不能!” 苏无咎浑身一震,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是变成一个白痴,而且还让对方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自己岂不是白死了?那才是最让他不甘心的。 “难道没有办法抵挡吗?” 柳晴未及答话,凌迟已经嘿然而笑,道:“抵挡?你一个刚接触修行的修士,拿什么抵挡我的搜魂?而且搜魂全在于识海交锋,你却连神识都还没练出来,和稚子婴儿无异,又怎么和我斗?” 苏无咎却直觉有某处不对劲,下意识道:“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对我进行搜魂?” 凌迟哼了一声:“施展搜魂之术无论结果如何,施术之人的修为必然会暂时跌落一个大层次,恢复甚慢,我岂能为了你这个小小修士,浪费我数年苦修光阴?” 苏无咎冷笑道:“你担心的不是这个吧?修为跌落期间,若是有仇敌上门,只怕你是凶多吉少!中原凶星虽然名震中原,但是仇人应该也不少吧?” 凌迟一脚踢在苏无咎胸口上,将其踢飞数米,他恶狠狠道:“那又如何?逼急了我,先死的可是你!” 苏无咎胸口一痛,这一下又断了几根肋骨,他额头冷汗更多,但是脸上的表情也更显得轻蔑:“能够免去修为跌落的危险得到信息,又何必冒那个风险?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凌迟默然半晌,道:“你还是想用琉璃洞天的信息来换你们两个的命?”正如苏无咎所言,他确实对于后者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但是能够轻松得到玉牌,冒险施展搜魂之术貌似就显得愚蠢了。而且搜魂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此人心智极为坚定,只怕自己不但得不到关于玉牌的完整信息,还会让遭遇更大的风险。两相比较,倒不如答应对方的条件。 “你觉得如何?”苏无咎再度问道。 凌迟道:“你实在是个危险人物!我总觉得不能让你活下来,不然最后后悔的一定是我!” 苏无咎心中一沉,难道凌迟不肯答应? 但是凌迟随即又道:“不过你也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仇人众多,若是对你施展搜魂之术,修为跌落,危险将会大大增多,于我修行不利……但是我前面也说过了,哪怕拼着不要那些灵药,也不能让你走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苏无咎点点头,沉声道:“我们两个,只能走一个对吧?” 凌迟嘿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柳晴不假思索道:“那就让他先离开,我留下来!” 苏无咎冷冷道:“你留下来有什么用?难道你知道玉牌在哪里?还是快滚吧,别留下来让我看的心烦!” 柳晴一怔,情急之下还不明白对方何以突然变得如此绝情,怒道:“你敢对本姑娘这么说话!” 苏无咎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凌迟却是心如明镜,笑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子,这种时候还想着先让心上人离开,啧啧,可惜啊可惜啊!” 柳晴很快也醒悟过来,哼道:“你想独自寻死?难道我就是那种欠债不还的人吗?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你说什么都不能死在我面前!” 苏无咎双眼一热,他低下头来,不让柳晴看清楚他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真心对待他的人了,苏家被灭之后,他见识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自私残忍之辈,鲜有真心交往之人。 但是柳晴的一番话,却让他深受感动。 他忽地抬头看向凌迟:“你好歹也是一号人物,你答应我,治好她体内的毒,让她安全离开!我带你去找玉牌!” “苏无咎!” 苏无咎根本不理会柳晴的惊呼,而是盯着凌迟。 凌迟摇头道:“她体内的毒是老五下的,老五已经死在了我手上,我解不了他的毒。” 苏无咎略想了想,又道:“那就带她一起去琉璃洞天,找到灵药治好了她的毒之后,再放他离开,到时候我任你处置!” 凌迟玩味道:“你就不怕我事后反悔?我可是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你们两个!” 苏无咎平静道:“你能当上一个组织的领袖,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处事原则,我不信你,但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凌迟看着苏无咎许久,最后道:“我确实把所谓誓言当做放屁,但是……冲着对你的欣赏,这一次我就答应你!不过她要是伤好了之后再来找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苏无咎点点头:“那自然另作他论,你先把她体内毒素压制住,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还得把你的伤势也止住,不然你可捱不到替我找到玉牌的那一刻。”凌迟随手发出两道元力,瞬间遏制了两人体内伤势,他修为远胜二人,这于他而言不过是反掌之易。 苏无咎顿觉浑身一轻,舒了口气。 柳晴却脸色一沉:“伤好了之后,本姑娘一定会再给你来一剑!” 凌迟哈哈大笑:“你若是执意寻死,凌某岂有推却之理?” 柳晴哼了一声,不再看凌迟一眼,却走到了苏无咎身边。 苏无咎看着柳晴,却怔怔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 “刚才不是吼得挺开心吗?”柳晴白了他一眼,“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以为舍己为人,我就会很开心吗?难道你以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咱们还能分得开?” 这番宛如告白的话语,让苏无咎内心剧震,他从未接触过情爱之事,只觉得柳晴在他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对方周全,但是他从未想过,对方会突然对他表露这种心意,一时竟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柳姑娘,我……” 柳晴忽地伸出温软小手,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轻声道:“别柳姑娘长柳姑娘短的,听着没来由的心烦,叫我晴儿吧,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喊我的。” 苏无咎愣了愣,却没有把这个新称呼喊出口来。 柳晴心中暗叹,将身子依偎过去,头靠在苏无咎的怀中,脸上微微发烫。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就真的被这个少年给收了心?开什么玩笑! 素来行为无忌的柳晴,纵然性格再为豪爽,此时也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没什么两样,照样会胡思乱想,照样会害羞的不敢抬头。 苏无咎更是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当,惊扰了怀中佳人。 “抱着我。”柳晴嘟囔道,“难道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怎么做吗?” 苏无咎僵硬地双手放在柳晴后背,缓缓将其抱住,却不敢用力,左手忽地再次传来一阵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柳晴回头握住苏无咎的左手,元力缓缓包裹着断指之处,柔声道:“还疼吗?” 苏无咎忽然觉得体内涌现一股极为充实的舒适之感,佳人话语,令他精神倍长。 “好……好多了,谢谢你,柳姑……晴,晴儿。” 苏无咎结结巴巴的,说的话也不完整。 柳晴脸一红,再度靠近苏无咎的怀抱,虽是身处险境之中,两人却觉得周围风光旖旎。 凌迟见状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这种人也敢妄谈修行,真是让人笑话!” 第51章 机关算尽 苏无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经历。 明明是被人挟持,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但是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还希望这样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这种怪异的心理感受产生的原因就在于,身边有柳晴的陪伴。 自柳晴对他表露心意之后,苏无咎的心中终于不再感到茫然,当初高先生对他的指点迷津于此时霍然明了,决不能让复仇充塞自己的全部身心,至少要留出一部分给在乎自己、自己也在乎的人。 柳晴也没觉得身处险境有多么糟糕,和苏无咎在一起,她已经感觉很满意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凌迟在一旁,两人毕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昵。 而凌迟对于两人的亲密并不关注,在他眼中,苏柳二人已经是快死之人,让他们快活一阵又何妨? 不过越是关注苏无咎,他心中越是感到一阵惊讶,苏无咎虽然修为低微,经脉尽坏,但是一副体魄竟不输于一般的元丹境修士,这明显是炼体略有小成,而且所修习的炼体法诀档次不低。 若是他知道苏无咎修习的事魔派至高无上的炼体法诀,只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而苏无咎和柳晴在前去寻找玉牌的路上也没有放弃过想办法逃走,但是凌迟比杜杀更为沉稳,而且实力完全碾压两人,苏无咎所想的办法就像是儿戏一般,结果就是再次被凌迟斩断了两根手指。 柳晴心中更为惊怒,但是她体内毒素只是被压制住了,若是运使两伤法诀,下场就是毒素侵入经脉,即使是找到了神奇灵药,也治不好她了。 “你放心,还没到最后地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苏无咎每一次受伤之后,都这么安慰柳晴。 凌迟闻言笑道:“有志气!到了琉璃洞天,我给你一个痛快,算是对你的赞赏了!” 两人都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苏无咎按照那天药凡对他说的话,一路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玉牌。 在拿出玉牌的一瞬间,凌迟就已经将其抢了过去,苏无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柳晴心中忽地有些紧张,万一凌迟食言,出手将他们诛杀,该如何是好? 苏无咎也开始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凌迟得到玉牌之后,不会放过柳晴。 看见两人脸色齐齐变化,凌迟不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原来不是。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玉牌,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你们杀了呢?” 柳晴耸然一惊,苏无咎却竭力镇定下来,缓缓道:“你以为得到了玉牌就能顺利进入琉璃洞天吗?” 凌迟皱眉道:“难道这玉牌还有使用诀窍?” “谁知道呢?说不定进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导致你被什么阵法所伤,或者玉牌因此被毁,嘿嘿,谁又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呢?”苏无咎想起了那天药凡叮嘱过自己琉璃洞天似乎没有达到化海境不得擅入,否则会有极大危险,但是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反而能利用这一点,当做脱身筹码。 凌迟心中念头电转,道:“那就先把你的头颅在你脖子上多留几天,到了琉璃洞天,再杀你不迟!” 柳晴心中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苏无咎和自己是安全的,随即她又陷入更深的忧愁之中,玉牌都到了凌迟手中,也就是说,找到琉璃洞天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到达之时,就是苏无咎丧命之时,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和这个臭小子刚刚才在一起,就要齐下黄泉? “走吧!”见两人脸色难看,凌迟心中大畅,哈哈大笑。 苏无咎忽地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某处。 他们身处某个闹市,万药门将玉牌藏在这里,也有着闹中取静的含义,而且此地大多都是普通人,一般难以发现隐藏玉牌的隐秘禁制。 但是苏无咎刚才却感觉到了一股颇为熟悉的气息,像是某个熟人路过。 “自己难道还认识其他人吗?”苏无咎的第一直觉就是当初遇到的那个高先生或者是那个曾救过自己一命的神秘白衣人来到了这里,但是随即他就摒弃了这个古怪想法,从柳晴口中得知,高先生和那人可能是天机门的弟子,而天机门当初与柳晴出身的问剑谷同为当初修行界的庞大门派,只是现在渐渐式微,不再具有那么大的名气。 “只怕高先生来了,也未必敌得过这个天狼星!”苏无咎心中暗道。 三人按照玉牌的气息指引,花了几天时间,来到了一处荒野,周围数里杳无人烟。 凌迟放开神识,眉头一皱:“这里没有丝毫元力汇聚,哪像是藏着灵药的地方,小子,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苏无咎想了想,道:“没有元力气息,说明这里更有可能是琉璃洞天的入口所在!” 凌迟奇道:“哦?此言何解?” “中原广袤无边,修士众多,要想找到元力浓郁之地以作修行闭关场所固然不易,但是要想找到一个根本没有丝毫元力的荒凉之地,也同样困难!”苏无咎沉吟道,“所以这里一定被人布下了某种禁制或是阵法,使得这里没有丝毫元力气息!也就是说,这里一定藏着某些东西!” 凌迟点头道:“你的脑袋果然比一般人要灵活得多!” 苏无咎冷冷道:“我只是不像修士那样只知从一个方面思考问题罢了。” 凌迟却不再答话,苏无咎的说法虽然只是一种可能,却较为让人信服,他随即将神识范围扩大,一寸一寸搜寻着此地的异样,是否存在着阵法痕迹。 苏无咎见对方全神贯注地找寻琉璃洞天的入口,暗地里取出储物袋,将其交给柳晴,低声道:“待会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拼尽全力使用里面的法宝!” 柳晴微微点头,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苏无咎给她的法宝都是连云宗长老使用的法宝,威力奇大无比,虽然她无法将其炼化,使出全部的威力,但是这几天她一直在暗中炼化这些法宝,至少能运使它们而不受反噬之苦。 也许这样还不足以对付凌迟,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手段了。 以凌迟的性格,万一这里真的是琉璃洞天的位置,他们必然会在对方发现入口的第一时间就被当场格杀,只能冒险一搏。 然而苏无咎和柳晴都低估了凌迟。 柳晴已经暗地里做好了随时动用两伤法诀的准备,只待凌迟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能催动元力祭出法宝,她不求能重创对方,只需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就能让自己带着苏无咎迅速逃离。 但是她还未祭出储物袋中的法宝,蓦觉手中一空,储物袋竟已遥遥飞向凌迟! 柳晴和苏无咎脸色顿变。 凌迟虽然在密切查探着四周,但是也分出了心神关注着这两个蠢蠢欲动的人,所以苏无咎那点动作根本没瞒过他的眼睛,只是一开始他觉得一个初入修行的小子,能有什么法宝,而且据他所知,问剑谷的弟子也从来不会使用除了剑以外的其他法宝,因此才没放在心上。 但是那个当柳晴偷偷拿出储物袋中的法宝之后,他霍然发现,这些法宝居然是自己生平从未见识过的! 虽然祭炼他人的法宝甚为凶险,但是凌迟素来小心谨慎,不愿冒险,因此抢先发难,夺走了储物袋。 “没想到你这小子修为虽低,法宝倒还真不错!咦……这是……”凌迟神识进入储物袋一看,不禁心中一震,“连云宗的令牌?” 他拿出了陈文山交给苏无咎的令牌,脸上现出沉思之色。 苏无咎道:“你的眼力也不错,这正是连云宗的令牌!” “东域第一门派的令牌,你怎么会有?难道是害了某个连云宗的弟子,抢来的?”凌迟可不会相信这个脸修行法诀都不懂的人会是连云宗的弟子,而且对方根本无法祭炼这些法宝。 苏无咎道:“若是你把令牌拿走了,连云宗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我?”凌迟冷笑一声,“暂且不论你和连云宗到底有何关系,这里和东域相隔甚远,就算连云宗的人到了这里,凌某也不见得怕他!” “说大话谁不会?”苏无咎道,“这可是一位连云宗的长老给我的令牌,要是他没看见我把令牌还回去,派人外出寻我,最后找到你这里,只怕……嘿嘿,到时候就能看出你到底怕不怕他们了!” 凌迟冷哼一声:“你说的要是真的,一开始为何不把令牌拿出来?” 苏无咎一怔,竟答不上话来。 “没话说了?”凌迟见苏无咎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借机胡诌,以求生机,心中大定,忽又发现储物袋中除了法宝之外,还有一支嘶风赤灵角,心中一惊,“这可是堪比彼岸境修士的灵兽之角,难道这小子真的遇见过连云宗长老?” 他对于这些法宝颇为动心,但是也并非非得要将它们炼化不可,一方面所费时间不短,另一方面,他还不知道这些法宝原来的主人修为和自己相差多少,贸然炼化有着隐藏风险。 但是这支灵角却不是一般灵物,而灵兽向来对这些身体器官之类的灵物倍加珍惜,若无特殊手段,断难拿到,这小子是如何到手的? 苏无咎看见他拿出了赤灵角,心中更加焦急,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现在越是镇静,便能让对方心中增加更多的疑惑。 “先不管这些,一切事情,都等找到琉璃洞天之后再说,反正这两人也跑不掉!”凌迟想了想,将那枚令牌收入怀中,然后将储物袋抛还给苏无咎。 苏无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把储物袋送回来,微觉诧异:“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会贪图你的这点东西?法宝不是祭炼的越多就越好的,称心如意的才是最好的法宝!这些东西就算给你了又如何?”凌迟冷笑一声,“不过劝你们不要做些没意义的事情,这一次你们还未动手,我就当没看见,要是再想着在背后做手脚,别怪我直接宰了你们!” 说完,他又对柳晴说道:“问剑谷的女娃,你全力使出的一剑尚且不能伤我分毫,难道凭借着着几件半路得来的法宝,就能济事了?嘿嘿,这小子都说了一命换一命,让你安全离开,难道你想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柳晴脸色青红交加,作声不得。 凌迟见二人暂时慑于自己威势,不敢继续搞小动作,心中略微放心,这才开始全心全意搜寻着和玉牌气息相关的信息,希望找到琉璃洞天所在。 第52章 琉璃洞天 苏无咎感觉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 一方面,他希望凌迟找不到琉璃洞天的位置,不然自己马上就得被对方杀死,而且对方是否会依言放了柳晴,还是两说。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琉璃洞天能被凌迟发现,因为柳晴所中的毒,要是再不救治,会对她造成极大损伤。 这种矛盾心态,让苏无咎内心备受煎熬。 柳晴似是猜到了苏无咎心中所想,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脸上却现出笑容,她的意思是,到了最后关头,她一定不会独自离开。 苏无咎不能理解,如果柳晴不愿离开,那自己的牺牲岂不是毫无意义?但是他也看得出来柳晴眼中的决然,当初自己千方百计要离开她的时候,对方就是这种眼神。 自己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她怀有情意了呢? “也许更早一点。”苏无咎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温泉边上,看见柳晴的时候。 柳晴疑道:“你在想什么?” 苏无咎笑了笑,道:“在想第一次看见你的画面,那时候我只觉得惊讶,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柳晴啐道:“就知道你不是个正经人!” 苏无咎内心顿时通透,原来和在乎的人一起度过所有难关,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唯一还有遗憾的,应该就是大仇未能得报了。 “爹,哥哥,恐怕无咎再也不能替你们报仇了!”苏无咎心中暗叹一声。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一时无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凌迟终于发现了异样。 “这里还真的有阵法……”凌迟神识在触及某处之时,遇到了一股无形屏障,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是找到了。 他将神识探查的范围收缩,慢慢接触着那道屏障,同时体内暗自提聚元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产生的变故。 不过瞬息工夫,凌迟已经探明,这道屏障的范围很小,方圆不过数米,而且有种淡淡的元力气旋,十分细微,若不是仔细查探,还真不容易发现。 凌迟也知道有关阵法的一些要点,元力细微不代表其中蕴含的威力弱了,因为阵法还没有被触发。一旦被外界因素触发,阵法因此调动天地之力,威力便会倏然增强,所以不能根据表面情况去判定一个阵法的强弱程度。 凌迟小心翼翼的祭出一个探测性法宝,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滴溜溜的旋转不停,乃是以十分脆弱的材料制成,一旦承受的元力劲道超过限制,便会变成碎片,以此示警。 圆盘缓缓飘向前方,逐渐靠近那道屏障。 苏无咎和柳晴心中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圆盘。 圆盘甫一接触那道屏障,便停了下来,虚空旋转,却不再前进一步。 凌迟眉头一皱,自己是要试探这道屏障是否关系到一个阵法的开启以及其威力大小,但是似乎没有奏效。 他略想了想,屈指一弹,射出一缕劲风,打在圆盘之上,使其前冲,然而仅仅只让圆盘前进了一尺,劲气消失之后,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周围依然毫无变化,若不是圆盘受到了阻碍,凌迟都怀疑自己的神识是不是看错了。 “难道要用活物试探才能试出来?”凌迟收回圆盘,心中再生一计,转身对苏无咎道,“你过来。” 苏无咎虽然不知道对方喊自己过去干什么,但是踏入修士对于危险向来都有一种隐隐预感,此时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没有开口询问。 柳晴却忍不住道:“你想干什么?” 凌迟狞笑道:“这里有点古怪,我让他去探探路。” 柳晴不悦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探路?他修为那么差,能探到什么消息?” “才离开一会儿就舍不得小情人了?”凌迟讥讽道。 柳晴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凌迟脸上骤然罩上了一层寒霜:“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形势?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命令他!快点!不然我现在直接杀了他!” 柳晴大怒,苏无咎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放心吧,说不定我还能从中找到机会。” 凌迟见苏无咎慢慢走过来,冷笑道:“你比那个女娃要识相一点。” 苏无咎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冷冷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凌迟手朝前方一指:“前面约十几步的距离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我怀疑是某个阵法的外围,但是不知道这个阵法是不是守卫琉璃洞天的,你去亲自体验一下,把得到的一切信息完完全全的告诉我。” “你刚才用的那个小盘子,也是一种探查法宝吧?难道没得到什么信息?” 凌迟道:“要是知道了,还用得着你?” 苏无咎点点头,道:“原来你对阵法并不了解啊!你这是在拿我做敢死队?为你开路?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没杀你,你就应该感激我了!少废话!赶紧给我过去!”凌迟推了他一把,恶狠狠道。 苏无咎嘴角一撇,他已经知道了凌迟在用他试探这个无名阵法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换句话说,就是在用他的性命试探阵法的触发限制。 要是阵法真的被自己误打误撞地触发了,自己这点实力,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没有化海境的修为,千万不要进入……”药凡的叮嘱兀自在苏无咎耳畔回响,他不禁吞了口唾沫,回头看向在一旁满怀关切目光的柳晴。 “还看什么?要是真的被你触发了阵法,我自然会将其破去,到时候进了琉璃洞天,你的小情人也就能恢复离开了!你再耽误一会儿,心痛的可是你自己!”凌迟不耐道。 苏无咎咬咬牙:“拼了!”自己虽然一向命运多舛,但是每到生死关头,运气都会有所眷顾,说不定这一次,同样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慢慢走近对方说的的那道屏障,苏无咎确实感受到前方隐隐传来一阵阻碍,他不自禁地伸出右手。 然而当他的手臂刚刚越过那道无形屏障之时,周围环境倏然一变,苏无咎只觉得四面八方充满了肃杀之气,胸口顿时涌起一阵烦闷恶心的感觉,让他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怎么了?”柳晴见苏无咎只是走了几步,脸上就出现了恶心的表情,正欲上前,却被凌迟挥手拦住。 “别过去,他那里情况不太对劲。”凌迟沉声道,他神识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周围环境气氛的变化,“他似乎触动了阵法。嘿,果然是一种防御阵法,只要有活人靠近,就会被触发!” “那怎么办?他可是半点修为都没有的!”柳晴惊道,“是你让他过去的,赶紧让他回来!” 凌迟嘿嘿笑道:“他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炼体却有几分火候,不会那么早死的。而且他没让我失望,触发了阵法。”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一个小小的防护阵法,也想拦住我?” 苏无咎渐渐透不过气来,想要迈步离开,却骇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所缠住了,动弹不得! 嗤嗤! 破空之声传来,伴随着一股阴冷气息,苏无咎顿觉毛骨悚然,自己难道要被打成筛子? “小子,滚吧!” 凌迟飞身掠来,一掌打在苏无咎肩头,解去了阵法对他的气机束缚,将其震出了阵法范围,而他自己却孤身闯进了这个已经启动的阵法之中! 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地之上霍然现出无数光刃火焰,漫天打来! “凝元化物,劲道不过尔尔,看来布置这阵法的人也不怎么样!”凌迟眼力高超,早已看出这不过是修行界常见的凝元化物,威力与气刀相差不多,只是仓促之间能幻化出这么多的数量,要想将其破去,想必得费不少功夫。 凌迟身体飞旋,十指或弹或点,劲气四逸,纵横捭阖,顿时淡青色的气旋与阵法所凝化的气劲交织在一起,发出隐隐呜啸。 阵法虽然变起仓促,但是威力还没有达到让凌迟忌惮的地步,没多久,后者便找出了阵眼所在,凝元蓄劲,破去了这个阵法。 “这么简单?”凌迟落在地上,微微诧异,他甚至还未动用法宝,仅以元力便破去了这个阵法,让他颇觉吃惊,难道万药门守护琉璃洞天的阵法就这点本事? 其实万药门布置这个阵法本意不是攻击来人,只是权做守护之用,只需有媒介玉牌,便能进入琉璃洞天。而药凡那天对苏无咎嘱托没有化海境修为不但来此,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化海境的修为,根本没办法激活玉牌与琉璃洞天入口的联系。 阵法被破,凌迟看见半空中忽然现出无数光点,慢慢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道若隐若现的光门。 “看来这就是入口了。”凌迟见状,微微激动,自己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万药门被多家门派联手所灭,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捡了个便宜。 苏无咎和柳晴却是脸色煞白,因为他们深知,琉璃洞天被发现之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要不要现在就杀了这个小子呢?”凌迟迟疑了,想了想,“且带那个女娃进去,纵然她修为尽复,也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再挑衅几句,让她主动出手,我好直接把他们两个都杀了。这小子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 想到这里,他微微冷笑,道:“进去吧!” 说完,他当先纵身一跃,将玉牌望天空一抛,元力激发,玉牌顿时化作一道光芒,射入光门,那道光门缓缓打开,凌迟不再迟疑,直接进去了。 苏无咎内心颇为犹豫,如果现在趁机逃走,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是这样一来,柳晴体内的毒素该怎么解决? “我们也进去。” 柳晴抓住他的手,嫣然道:“记住了,千万别再自作主张赶我走了,不然我就跟你翻脸了!” 两人跨入光门,一阵短暂的眩晕之后,一片明亮宽阔的世界展现在二人面前。 “哇!” 苏无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是一片山谷,应该是万药门以某种手段封印住了,将光门炼成入口,使其不显于外界。 漫山遍野都是五颜六色的花草,散发着透鼻清香,令人心旷神怡。而且元力淡淡流转,让人舒适之极,在此修行,可收一日千里之效。 更让苏无咎惊讶的是那些灵药仿佛具有灵性,微微摆动,像是在对他们问候。 这简直就是一块世外桃源! “难怪中原凶星对我们穷追不舍,这里也确实有吸引他们的地方……”苏无咎喃喃道。 柳晴叹道:“若是以后咱们能生活在这里,那就好了。”说到这里,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自己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会不会叫他轻看自己呢? 苏无咎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道:“别感慨了,还是赶紧找找看有没有能治好你身上伤势的灵药吧!” 柳晴点点头,开始放开神识,四下查探起来。 修士行走天下,辨识各种灵药乃是基本功,毕竟这关系到自身修为能否精进,柳晴天资聪颖,很快就在心中找到了能救治自己的灵药,开始在这里一一进行比对。 万药门的灵药储藏确实丰富,不过几个呼吸工夫,柳晴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灵药,而且还不止一株。 “天香草、玄绛花、风神子……这,这也太多了吧!”柳晴都快看花眼了。 苏无咎道:“别吃惊了,赶紧疗伤,这里可不怎么安全!” 柳晴心神一凛,收敛心中震撼,随意取了一株天香草,将其以元力化去,吞服入喉。 天香草具备着修复伤势、增补元力之效,而且见效时间奇快,没半炷香工夫,柳晴便觉得体内疼痛大减,毒素已渐渐排了出去,她不禁心中暗喜。 “好了!”柳晴长身而起,浑身已然尽复,而且修为隐隐有所精进,她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以舒这几日心中憋闷之苦,却见苏无咎脸色极为难看,不由奇道,“你怎么了?” 苏无咎没有答话,柳晴蓦觉周围环境有异,霍然扭头一看,凌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只是一双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散发出一股幽幽冷光。 第53章 斩魂之威 “小女娃,恭喜你伤势尽复,修为精进啊!”凌迟笑道,嘴上虽然说着恭喜,但是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柳晴对这种装模作样的人十分厌恶,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一开始这小子说的就是让你治好伤后再离开,他留下来。现在你伤已经好了,那就赶紧走吧。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柳晴修为尽复之后,信心大增,昂首道:“今天本姑娘要走,他也要走!” 凌迟脸上笑容渐渐收敛:“难道你们想反悔?” “我岂能看着他送死?再说,跟你这种人,有什么信义可讲的!”柳晴叱道。 凌迟脸上一片阴沉,其实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自诩狠毒,却也不会随意食言,所以他就是要挑起柳晴的怒火,好让自己出手之时,有个像样的借口。 对方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随随便便就被撩拨地按捺不住了。 “既然问剑谷的优秀弟子想用手中剑来说话,那就请吧!” 柳晴哼了一声:“正要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问剑谷剑法!” 苏无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来到了这个满是灵药的山谷,对方居然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开始针对自己,难道他对这些灵药不动心吗? “晴儿,不要冲动,就算你实力恢复了,再加上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苏无咎沉声道。 柳晴不服气道:“没打过怎么知道?上次输给他,那是我还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就算他是化海境的修士,我也会让他尝点苦头!” “如果他没有万全把握打倒你,你们打起来必然会波及到附近的灵药,你觉得他会舍得?”苏无咎还是觉得对方在引诱己方。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上来,还在那儿装模作样?难道真的是顾及所谓的约定?哼,这种人说过的话有当过真的吗?”柳晴道。 苏无咎一时无法反驳,他总不能说对方是个诚实守信的君子吧? “放心好了,就算打不赢,凭现在的我,要走他还没本事拦住我!”柳晴自信道,“而且治好你的经脉,也得靠这里的灵药,岂能就此错过?” 苏无咎心知劝说无用,只得说道:“那你小心点,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退回来,只要还活着,就还有解决的办法!” 柳晴心中一暖:“我知道了。” “说完遗言了没?我已经等的都不耐烦了!”凌迟双手环抱,斜着眼冷笑着说道。 柳晴想起他曾斩断了苏无咎的三根手指,登时怒火如炽,元力倏然凝化气剑,抬手狠狠劈来。 凌迟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道淡青色的气旋突然自其掌心爆发,随即变大成为一把的青色弯刀,蕴含着澎湃气劲,与柳晴的剑气不偏不倚的轰然相撞! 砰! 柳晴手腕一阵酸麻,不禁暗暗吃惊:“这法宝是何材质?竟能挡住我辟地一剑?”她凝化的元力气剑是通过独门秘法形成的,锐利异常,一般的法宝根本就扛不住,基本上都会被她一剑斩成两半。 但是这把青色弯刀不但挡住了这一剑,反震之力更让她体内气血翻滚,难以完全消除。 “乾坤问剑,辟地开天。你的剑法,似乎还没练到家啊!”凌迟收回弯刀,揶揄道。 柳晴脸一红,怒道:“少说废话!” 元力再度凝聚,气剑复又发出璀璨光芒,卷起一阵呼啸狂风,声势更胜先前,柳晴轻叱一声,人已化作数道光影,一剑斩去。 凌迟眼中渐渐浮现凝重之色,柳晴的实力有点超出他的预料,这一剑暗含大道,劲未至而意先到,不能像刚才那样轻描淡写般化解。 “雕虫小技!” 凌迟冷哼一声,双手尽出,弯刀收入储物袋中,十指连弹,劲气四逸,渐渐形成一个光罩,隔离了两人的战场,随后他又清啸一声,浑身气息轰然暴涨,一柄气刀霍然迸现,卷起阵阵惊涛,悍然斩落! 柳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硬碰硬的对决,剑修之道,信奉的就是勇往直前! 剑气划过气刀,却像是切破了一块豆腐般轻松,毫不着力。 柳晴一愣,这声势浩大的一刀,怎么像是纸糊的一般不费气力就划破了?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凝的劲气从天而降,狠狠打在她的肩头! 柳晴痛呼一声,被打中的地方宛如开了一道口子,元力汹涌灌入体内,在其中冲突来往,难受之极。 她暂时退后,调动体内元力,将那股暴戾的气息压制驱除,但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不过是一个照面,对方虚晃一招,便伤了自己,双方的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凌迟并未趁势出手,而是冷笑着盯着柳晴:“只知道一昧横冲直撞,不知变通,你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柳晴心中暗暗自责,对方绰号“天狼星”,自然是形容他的招式宛如天外流星,诡异难防,自己怎么还想着能和他正面对决? 不过虽然吃了个亏,柳晴也不会表现出来:“这点力道,还不够给本姑娘挠痒呢!” “是吗?那你就再见识一下我这招天狼啸月!” 凌迟目露奇彩,忽地身体前倾,原地已失去了他的踪迹。 柳晴脸色一变,神识返回的信息表示,周围充满了压迫的气息,而且转换不定,对方竟以超快的速度在自己身边纵横驰骋,散发的气息连到一处,渐渐形成一块令人行动受阻的领域。 不但如此,她甚至感觉到周围的天地似乎都失去了那股舒适感,代之而来的是一种沉重的压迫,似乎天空都要塌了下来。 调动天地之力!这正是化海境修士的标志! 化海之下皆蝼蚁!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没有进入到这个境界,修士的实力再强,也不能影响到周围的天地环境,无法彻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一旦进入了这个境界,不但能完美地使自己和周围天地合而为一,更能借助天地之威,震慑敌人! 柳晴心中暗叫不妙,她的剑气虽然锐利无比,甚至有割裂元力的效果,但是面对着天地之力,她终究是差了一个档次,更何况凌迟的修为本来就比她高得多,一旦双方不用招式对拼,她将再无机会,凌迟只需随意出手,她根本不知道从何防御。 苏无咎在一旁看不出什么来,他只看见凌迟忽然消失了,然后柳晴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却一直没有出剑。 这种场景,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柳晴有危险了。但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前方的威压连自己都能隐隐感受到,更何况身处其中的柳晴? 苏无咎着急的时候,没有发现体内那块碎片忽然一震,散发出一道淡淡蓝光,与此同时,一股强横的气息一闪而逝,不为人察觉。 似乎是被周围天地环境的变化所触动,做出了反应。 苏无咎绞尽脑汁,然而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帮到柳晴。出言提醒?怎么提醒?战斗的事,柳晴比自己懂得更多,而且万一让她分了心,岂不是更加糟糕? 凌迟已经布置好了困杀柳晴的一切准备,正欲动手之际,忽然神识中察觉到有一股可怕的气息转瞬即逝,令他微微一怔。 “是那个小子传来的?”凌迟细细搜索,惊讶发现这股来得快去得更快的气息竟是发自苏无咎,心中不禁念头电转,“看他焦急的模样不像是装的,那点修为也确实不值一哂……难道他在等待时机?若是他有能力散发出那股气息,实力必然不下于我……可若是真的,为何这一路上又不见他动手反抗?” 考虑再三,凌迟做出了决定:“这女娃已是瓮中之鳖,没有化海境的修为,以她的剑法造诣,断无可能突破我的封锁,还是先杀了这个小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没有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万一阴沟里翻船,栽在他手上,那可不妙!” 想到这里,凌迟杀意大作,手中弯刀再现,带起一阵刺目寒芒,裹挟着无俦劲风,狠狠斩向苏无咎! 柳晴嘶声叫道:“咱俩还没打完,你敢对他下手?!”她奋力冲突,但是凌迟布下的封锁又怎能让她轻易冲出来? “一开始就说好了他死你活,凌某岂能乱了次序?”凌迟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苏无咎突然感到一阵如海潮般的压力扑面涌来,几乎忍不住当场跪倒! 自己是第几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当初从苏家死里逃生,一路流浪,多少次半夜里自己独自面对整个无情的世界? 但是自己终究活了下来! 内心充满了悲愤,苏无咎拼命地在心中呐喊,尽管身体被对方气机锁住,无法动弹,但是眼中却满是不甘之色。 仿佛在心底深处,苏无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像是锋利的刀刃出鞘之声。 “哈哈哈!”见苏无咎震慑于自己的气势,一动不动,凌迟心中疑惑尽消,“原来你只是在装神弄鬼!去死吧!” 近在眼前的弯刀、旁边柳晴的嘶声哭喊、凌迟那令人烦闷的嚣张狂笑……这些仿佛来自天外,在苏无咎耳畔一一响起。 而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变的一片茫然。 他手臂探出,未见其如何动作,哧的一声响,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自其手臂猝然爆发,瞬间凝化成为一柄丈余气刀,悍然与弯刀相撞! “嗯?” 凌迟没想到对方突然会有这种变化,弯刀与之相交,他惊讶发现,对方使出的诡异气刀具有的元力凝实程度竟丝毫不弱于他! 自己可是化海境巅峰修为,这个小子分明不过是凝血境的修为,怎能有如此手段?!凌迟惊怒交加。 苏无咎好似没看见凌迟脸上的惊讶,他眼中茫然未褪,淡蓝色气刀霍然一震,将弯刀震开,他顺势一斩,左手也凝化出了一柄同样的淡蓝色气刀,这一斩所具有的威势比之第一刀还要强烈! 而苏无咎的脑海中也似乎浮现出暗淡的字眼,随即他就失去了知觉。 凌迟咆哮起来,对方反守为攻使出的一刀竟好似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让他心神大震!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居然能在气势上压制自己? “我不信!我不信!” 这种情况,凌迟行走修行界数十年来,简直是闻所未闻,哪怕是服食了某种神奇丹药,也不可能让一个修士凭空上涨两个层次的修为吧? 两人近在咫尺,躲避已是来不及了,凌迟咬了咬牙,元力尽数灌注于弯刀之上,弯刀发出的光芒更为刺目,他厉吼一声,同样也是一刀斜斜劈下! 锵! 凌迟虎口剧痛,那股反冲力道竟让他拿捏不住手中弯刀!他蹬蹬连退了好几步,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脸上得意之色尽褪,渐渐浮现出惊骇之色。 而苏无咎则是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似乎那一招惊天气刀,不是他使出来的。 虽然挡住了这一刀,但是凌迟知道,自己是占了法宝的便宜,对方却是空手凝元化物,已经超出了自己一筹,若是再来一刀,只怕胜负就难说了,而且即使是用了法宝,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势,甚至连弯刀都有不小的损坏。 柳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兀自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那个修为低微的苏无咎?他居然能打退中原凶星的老大? 不过她随即发现,苏无咎逼退了凌迟之后,随即就躺了下去,心中登时了然,肯定是另有变故,让苏无咎突然爆发出堪比化海境的实力,但是这种情况所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低。 她连忙飞身掠至苏无咎身边,再度凝化出一柄气剑。凌迟已经受伤,她自然看的真切,而自己不过是轻伤,再打下去,胜负还真的难说了。 第54章 堵截凶星 凌迟盯着柳晴和苏无咎二人,心中惊疑不定。 自己是要就此离开,还是趁机出手呢?表面上看去,苏无咎确实是昏过去了,但是这个小子一向狡诈的很,是不是又在给自己下套呢?还有那个问剑谷的传人,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是却对那个小子极为维护,万一她也有类似的底牌,换做全盛时期的自己自然是不会害怕,可是现在就难说了。 苏无咎所使出的气刀有一种极为霸道的气息,凌迟虽然接了下来,但是体内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气血翻滚,急需调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能立足于群雄并立的中原,且能闯出不小名气的最大法宝。 反正琉璃洞天已经到手,和这两人纠缠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同时惹上了问剑谷与连云宗两大门派,对自己日后发展会造成更多阻碍,还不如就此罢手。 想到这里,凌迟说道:“小女娃,今天我就放你们一马,但是这里的灵药你们不可取走太多,不然我还会找上你们的!” 这里的灵药数不胜数,两人取走一些也不过仓库去一粟耳,至于因他们而死的杜杀,再找一个补充凶星却少人数就是了,也不算什么。凌迟只担心两人会来个大搜刮,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拼着和两大门派交恶,那自己也不会放过两人了。 对方居然肯放过自己,柳晴大吃一惊,其实她也是存了必死之心,因为哪怕凌迟受了伤,但是她若不使出师门秘传的绝技,是没有半点胜算的,而那种招式一旦使出,后果很严重,非死即残。 但是凌迟率先提出和解,她自然不会拒绝,就算心中对其恨之入骨,现在也不是和对方拼命的时候,至少要赶紧查看苏无咎的伤势怎么样了。 “那你还不快走?”柳晴心中急切,不禁叱道。 凌迟猜到对方心思,冷笑道:“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又在引我上钩,但是他体内经脉全断,气海被毁,已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人了,这种人居然也有人喜欢,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大笑声中,他已化作一道流光,快速从光门冲了出去。 “真是两个傻瓜!没有这块玉牌作为媒介,你们这点修为又怎么从这片小天地中出来?”凌迟出门之后,脸上顿时浮现狰狞的表情。 万药门收藏灵药的地方乃是一处小天地,这类空间往往是由修士借助法宝或是强大的修为,再辅以对于空间法则的领悟,开辟出来的,与修行界相互独立,若是没有开创者炼制的通行器物,修为以及空间法则的领悟又没有超过开创者,绝无可能进入小天地之中。 这些柳晴也知道,但是苏无咎重伤已经令她心神大乱,而凌迟走之前说的话更让她呆若木鸡,情急之间她哪能想到那么多?不然她怎么会让凌迟离开? “就算你们在里面借助灵药修复了伤势,修为到了窥天境,没有领悟空间法则,没有这块玉牌,你们也不可能逃出来了!”凌迟放声长笑,从今往后,这一块宝地就为自己所有,假以时日,中原凶星之名,必将因自己而名震天下! “交出玉牌,我放你安全离开。”正在凌迟志得意满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 他猛然醒觉,暗责自己的同时神识已经展开,却发现来人就站在自己前方,一身白衣邋遢无比,满是油污,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脸上挂着一副慵懒的表情,形态落拓之极,宛如一个流落天涯的浪子。 但是凌迟却瞳孔一缩,全身骤然绷紧,如临大敌。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妙,尽管卖相不怎么样,但是自己却觉得对方渊渟岳峙,隐隐有一股宗师风范! 最重要的是,自己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虽然不敢确定,但是至少也是化海境的修为了,要不然就是用了某种隐匿修为的法诀,凌迟这样想道。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能抵挡的,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和他打。 对方一开口就是玉牌,明显是这几天一路暗中跟随自己,凌迟心中一阵疑惑,为什么这几天自己根本没发现有人窥伺自己呢? “还在想那些没用的?且顾眼下吧!”那人淡淡道。 凌迟霍然一惊,是啊,无论这人用的什么办法,现在的燃眉之急是怎样保住手中玉牌,才得到琉璃洞天的宝藏,正是雄图霸业的开创时刻,怎能将它拱手相让? “阁下黑吃黑的本事倒不错,可是你凭什么觉得,凌某一定会把它交给你?”凌迟冷笑道,对方实力虽强,自己难道就没有脱身的底牌了? “黑吃黑?别把我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交出玉牌,你追杀我徒弟和侄女的事就不追究了,而且你也能安全离开这里。” “那个小子是你徒弟?” 那人眉头一皱:“虽然现在还不是,他迟早会想明白的。”如果苏无咎看到这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落拓的人就是他来到阳城的第一天晚上碰到的,想要收他为徒的神秘人物。 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难怪他的修为那么差……嘿嘿,徒弟差点死于非命,而且你那侄女也是个半吊子,难道你一直在暗中看着,不怕我突然杀了他们?” 那人浑不在意,道:“不经历风雨,怎能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修士?这点小小困难,权当磨练。至于杀了他们,阁下似乎还没那个本事。” 凌迟怒道:“你若没在暗处护持,你觉得他们能逃出我的掌心?” “凡事尽在人为,一路走来,我可有出过手?但是阁下不也一个人灰溜溜的出来了?看来我那徒弟确实有几分不凡,能将中原凶星治得服服帖帖!”那人笑道。 “你现在才出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不晚。他带着我侄女,两人能一路和你们周旋,最后保住性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你最后一人出来,身上肯定带着玉牌,他们两人却被困在那片天地之中,这个时候就需要我出手了,到时候救出那个小子,他还不乖乖拜我为师?”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一片小天地?”凌迟冷哼一声,“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但是……你为什么觉得那两人还活着呢?中原凶星看上去就那么像好人吗?” 那人脸色淡然,道:“如果他们死了,那么今天无论你是否交出玉牌,都得跟他们陪葬。” 凌迟心中忽然打了个突,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很淡,但是自己却感到一股凛然威压,非同寻常。 “如果我说不呢?”凌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冷笑道,他是什么人?一句话、一份威压就想让自己屈服?开什么玩笑! 那人闻言,浑身上下气息为之一变,落拓的姿态倏然全无,眼中蕴含精光,整个人似乎都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刃:“那也简单,你就同样把命留下来吧!” “真是大言不惭!”凌迟怒极反笑,对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待宰羔羊吗?就算自己受了伤,想走的话难道你拦得住? 化海境可借助天地之力,遁法速度更是奇快无比,所以哪怕是实力比他强,想要将其斩杀,也非常困难。 凌迟冷笑的同时已经全力展开了遁法,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道极细极淡的光影,霎时已失去了踪迹。 那人似乎没有看见这一幕,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但是没过几个呼吸,他的身体渐渐虚化,最终消散了,原来这只是一个虚影。 而在离此处不过百米的距离的一块平地,凌迟倏然现身,脸上已布满惊骇之色,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那个神秘人! 他一共使用了三种遁法,而且催动了体内残余的所有元力,但是无一例外,每当自己冲出不过数十米的时候,自己就能感觉到背后被人追上了,再过一个弹指,那人便拦在了自己面前。 这种速度比自己更加恐怖!心中的惊骇,竟一时超过了凌迟体内伤势加重产生的痛苦,让他目瞪口呆。 “化海境的修士确实难以斩杀,但是我既然能追上你,你还是觉得我刚才在说大话吗?”那人神情轻松,似乎使用这种迅捷身法对他而言,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凌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方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什么身法,不然以他的见识,必能看出对方是什么来历,那样便能见机而作,谋求生机。 正如那人所言,如果化海境修士借助天地之力加成的速度都没办法逃脱,而实力也是不如,那么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凌迟心中暗暗揣测,他确实还有着脱身秘法,但是那样代价极大,使出之后,说不定数年之内都难以复原,而这人既然吃定了自己,想必也会一直守护在琉璃洞天的入口处,自己怎么进去取走灵药? 可是就这么把玉牌交出去,凌迟也实在不甘心,从来都只有中原凶星捡别人便宜的份,哪有别人敢对中原凶星趁火打劫? 可是现在,凌迟却不得不咽下这个苦头。 “你确实很厉害,不过……我要是把它给毁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呢?”凌迟忽然拿出那块玉牌,森然道。 那人脸色一沉,随即说道:“你舍不得毁掉它的。” “我舍不得?”凌迟哈哈大笑,“琉璃洞天的灵药确实可以让人为之疯狂,但是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我难道不懂?” “而且我要是毁了它,里面的两人也就出不来了,我想,就是以你的本事,也不可能进入琉璃洞天吧?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能有这么珍贵的灵药陪他们一起,他们的待遇也不算差了。”凌迟得意道。 那人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交出玉牌,可安然离开。若是执意要拼个玉石俱焚,定叫你死无全尸!” 凌迟大笑:“你当中原凶星是贪生怕死的?” 那人忽然诡异一笑:“你真的舍得死?” 凌迟眼前顿时一花,略显茫然。自己真的不怕死吗?真的要离开这个花花世界吗?刚刚得到了琉璃洞天的灵药,难道就要放弃? 不过很快,凌迟就恢复过来,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大惊失色:“迷心诀!你怎么会……你是自在天的弟子!” “里面那个女孩子是我的侄女,你以为我在骗你?”那人道,“不过你居然能挣脱我的术法,看来你能当上中原凶星之首,确实有点本事。怎么样,你还要无谓执着吗?你以为我真的找不到可以破开空间的修士?我只是不想那么麻烦罢了!” 凌迟心中焦急与愤怒交加,对方来历已明,自己就算是毁了玉牌,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趁此机会保住自身性命。 他本是一代枭雄,拿得起放得下,心中一旦想开,很快便通透起来,顿时将玉牌凌空抛去。 “没想到当初说避世不出的门派,现在居然违背誓言,重出修行界,嘿嘿,真是不知羞耻!”凌迟冷笑道。 那人接过玉牌,脸色淡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凌迟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再度化作一道流光离开。那人伫立不动,真的没有去追他。 “乱象已生,妖魔联合,天下不久将迎来一场浩劫,可笑这些自私自利的修士还在自相残杀,全无警觉。唉!” 那人感叹一番,忽地一拍脑门:“那小子和侄女能将凶星打伤,肯定是使用了某种透支秘法,还不赶紧去救他们,在这儿发什么呆啊!这个师傅做的真是不称职!” 苏无咎明明还没有拜他为师,可他却俨然以此自居了。 祭出玉牌,光门再现,那人纵身一跃,进入了琉璃洞天。 第55章 飞仙化血 那人进入琉璃洞天之后,很快就看到了柳晴二人。 只是场景却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同。 柳晴脸如死灰,双手抵住了苏无咎后背,元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一张原本清丽无比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一片惨白,显然是心神过度劳累所致。 可是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牙关紧咬,似乎自己的疲劳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苏无咎双眼紧闭,脸色也是白的吓人,头顶有一阵雾气升腾。柳晴的元力输送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他的半分波动。 “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用的!”柳晴银牙紧咬,似乎是不敢置信,喃喃道,因为心中急切,那人的到来竟没引起她的丝毫注意。 那人眉头一皱,虽然苏无咎受了伤,但是这种救治方法风险极大,贸然将元力输送过去,若是引发元力的相互冲突,不但救治无望,更会波及自身,一个不慎就会受到重伤! “她也不是轻率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其中道理?”那人和柳晴渊源颇深,登时上前,手臂运起一股柔和元力,将柳晴双手挑开,同时护住苏无咎的心脉,将其缓缓平放在地上。 柳晴救治的过程中被打断,心中大怒,然而看清了来人模样之后,不禁一阵欣喜:“师伯!” 那人皱眉道:“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们门派的弟子,你叫我师伯并不妥当。” “那又怎样,反正你和我师父关系那么好,我叫你师伯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柳晴说到这里,欣喜随即转为焦急,道,“师伯,你修为高强,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吧!” 那人道:“不要着急,我护住了他的心脉,就算是马上要死,也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你慢慢跟我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晴一怔:“师伯,你不问他是谁吗?我怎么认识他的你也不想知道?” 那人没好气道:“我比你还先认识他,还想收他为徒呢!可惜他不同意。我说你这个侄女,是不是不想救他了,拖拖拉拉的。” 柳晴心中一喜,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师伯是怎么和苏无咎认识了,但是她知道眼前这人心气高傲,一般人很难入他法眼,可是自己却听到对方想收苏无咎为徒?看来师伯是肯定会全力出手救助了。 “……事情就是这样,他不知是何原因爆发出堪比那天狼星的实力,不过虽然逼走了那个混蛋,他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柳晴长话短说,将苏无咎的伤势来历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即心中浮起一个问题,“师伯,你是怎么进来的?” “把天狼星打了一顿,将玉牌拿了回来,进来自然不是难事。”那人随意说道,简单地探查了苏无咎的体内情况,脸色倏然一变,“他的经脉全部断了?” 柳晴脸色惨然,双眼满含泪水,无声呜咽。 “这小子到底使用了什么秘法,竟能连续突破两个境界!而且后遗症只是经脉全断?”那人心中大惊,据他所知,能够提升自己一个境界的秘法便足以称得上一派的珍藏了,而且这类秘法使用之后的后遗症十分严重,轻则瘫痪,重则当场身亡!而眼前这个少年使用的秘法,却比一般大型门派所掌握的秘法都还要强大! “下这么狠的手,早知道刚才就是交出了玉牌,也不应该放过他!”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略微一现,便已消去,那人明白,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救治苏无咎。 “经脉尽断也不会当场丧命,这里灵药众多,你为何不寻找一些补充元力的灵药让他服下,却用那种危险法门?你要是和他体内原本储存的元力发生了冲突,不但救不了他,甚至还会连累自己,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吗?”那人不悦道。 柳晴泪水慢慢流下:“就算救了他一命,那又如何?如果没能及时修复他的经脉,那么他这一生都将不能再晋入修行的更高层次!这对于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那人道:“可是你这么做,随时都有丧命之虞啊!” 柳晴摇头道:“师伯放心,侄女虽然心乱,却不是没有理智之人,他没有学过修行法诀,不知道如何吸纳元力入体,所以体内并没有具备属性的元力,也可接纳一切元力,所以侄女才敢这么做。” 那人微微颔首,眼中更是放出异彩,这个少年又给了自己一次惊喜,不会吸纳元力,也就是说,他还是个没有经过雕琢的胚子,而能用某种秘法打退化海境修士,说明他有极大的培养潜力。 能收下这么一个弟子,自己真是走大运了! “但是侄女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治好他的伤势,师伯,请你救救他,治好他的经脉!日后侄女必在师父面前为你多说好话!” 那人神色略显尴尬:“我和你师父光明正大,何必要你多心?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出手救他的,毕竟我还要他当我弟子呢!” 柳晴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这个师伯神通广大,而且还暗中喜欢着自己的师父,只是两人之间不属于一个门派,而且双方之间由于门派的争执,不好私下来往,她曾暗中帮助过两人几次相遇,因此师伯对她也颇为疼爱。 那人将元力彻底探入苏无咎体内,查明对方情况之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才只是粗略一查,不甚详细,这仔细一看,哪里是经脉尽断那么简单? 苏无咎体内经脉尽毁,而且丹田处也有破损,气海已然被废,体内更有一股暴戾的气息四处冲撞,更是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外表看去还没有什么,其实体内已是千创百孔! 那人心中暗忖,这哪里像是一个使用秘法透支过度的修士?分明是是一个浑身残破不堪,离死不远的人!可笑自己居然还以为这种秘法带来的后果不算什么! 若不是他体内也有一股元力护持着他的心脉,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那股元力虽然细微,却十分坚韧,那道暴戾气息左支右绌,都不能将其彻底摧毁,始终保留着他的一线生机,而自己的元力进入之后,与之相互叠加,更加重了对于心脉的防御。 “怎么样?师伯,有办法吗?”柳晴关心道。 那人咳了一声,苏无咎已是回天乏力,只要那道护住他心脉的元力消失,他顷刻间便会殒命,但是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一方面,自己刚才还说了不会让这个少年死去,另一方面,他也看出了这个侄女对苏无咎态度不一般,关心程度就跟自己对她的师父一样,若是直言此子没救了,那她不得伤心欲绝? 到时候自己怎么跟阿雯交代? 那人嗫嚅道:“这个……这个先不急,虽然有些麻烦,但不是没办法……嗯,你先去弄些灵药自己调息一下,我看你也受了伤,关心别人可别落了自己。” 柳晴对于自己的那点伤势根本不在乎,她见师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心中依然焦急难安:“师伯,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经脉?” 那人长叹一声,道:“不是师伯无能,只是他的情况实在糟糕……”于是他把苏无咎体内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别说是治好他的经脉了,就是让他像一个普通人那般活下去,都是千难万难。” 柳晴闻言如遭雷击,神情木然,道:“可是……这里有无数奇珍异草,师伯你能不能找到能够治好他的灵药?” 那人缓缓摇头:“我对于灵药的辨识并比你好不了多少,就算是有,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服下灵药?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股庞大的药力。” “那……那怎么办?”柳晴呆了半晌,茫然道。 那人叹道:“我也感到可惜,若是我早点来,就不用让他遭此大难了!唉,找到一个好弟子还真不容易!” 柳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苏无咎已经没救的画面,但是这让她一时之间如何接受?自己才和他刚刚印证心中爱慕,为何转眼间就要生死相隔?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残酷的事? “啊!” 柳晴仰天大恸,泪水不绝涌出,这一刻,她多么想将自己和苏无咎换个处境啊,那样受伤的就是自己,不是他了。他这一生都是在凄苦中度过的,为了自己,他想尽一切办法和中原凶星周旋,多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他即将死去,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那人心中一惊,连忙挥手在柳晴后脑一拍,再让她悲痛下去,她会有精神崩溃的危险! 柳晴蓦觉脑中忽现一阵清明,神志略显恢复,但是心中的悲伤却如无边大海,她在这悲伤的海底几乎窒息。 “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一定还有救,一定还有救的!”柳晴像是魔怔了,忽地双眼中现出一丝灵光,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 那人见状惊道:“飞仙丹!那可是你师父收你为徒的时候,给你的救命丹药!你要给他服下?” 柳晴眼中没有丝毫留恋之色:“是!” “修行漫漫,飞仙难现!此丹能医死人肉白骨,能极大的恢复修士的元气,倒也有几分希望让他活下来,但是这值得吗?”那人被柳晴所震撼了,柳晴对这个少年到底爱到了什么程度?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侄女在被他以命相护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是他的了。”柳晴决然道。 那人叹了口气,爱之一字,他也没有理解透彻,所以并没有发言权,而且换位思考,若是柳晴的师父也受了类似于苏无咎的重伤,自己是不是也会和柳晴一般拿出这种堪称修士第二条性命的丹药呢?当然是会的!那人心中暗道。 “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服下去,你就算拿出了……” 那人话语生生折断,上前抓住柳晴的手腕:“你干什么!” 柳晴另一只手凝元化刃,竟一刀朝自己手腕割去! “师伯,你放开我!”柳晴嘶声道。 “化血法虽然能让他服下丹药,但是却会损耗生命精血,让你修为大降,甚至会减少寿命!他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就不是了吗!你怎么这么蠢!”那人厉声道。 柳晴哭道:“可是除了这样,他怎么才能服下丹药?他要是没命了,我就算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师伯,你不要拦着我,要是他没有醒过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柳晴,恨恨道:“好,我看你回去之后怎么跟你师父解释!”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放开了她,同时转过身去,长叹一声。 柳晴连忙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她默运玄功,鲜血竟隐隐发出一阵微光,将丹药包裹着,送入了苏无咎口中。才一入口,丹药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温和的药力缓缓在其体内散开,净化了他体内的那股暴戾气息,不断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 柳晴手腕流血不止,让她脸上的苍白之色更加严重,但是她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后悔之色。 苏无咎脸上气色渐渐恢复红润,飞仙丹效果显著,已经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接下来,就有劳师伯了……”柳晴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那可不是一般的鲜血,而是蕴含着她多年苦修的精血!每一滴都蕴含了她的生命元气,以此作为接触苏无咎的桥梁,让对方能够顺利服下飞仙丹。 师伯说她傻,傻就傻吧,只要苏无咎能好起来,自己就是损失点精血也没什么。 那人摇头叹气,将柳晴移至一边,同时运起元力,缓缓催发着苏无咎体内的药力。飞仙丹虽然不能将其经脉修复,保住他的命却是绰绰有余,自己需要做的,不过是使其药力发作的更快罢了,不费什么气力。 “小子,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俘获这个小妮子的芳心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将你救过来!”那人心中暗暗称奇,自己认识的柳晴虽然性情豪爽,天真善良,但是也因此极难对一个男人动心,可这一次不但拿出了飞仙丹,更是使出了化血之法,显然已经对他爱到了深处。 “你经脉尽断,我收你为徒也成了虚话,这事我也有责任,没想到你会为了这小妮子拼命到这种程度,看来她没有看错人啊!” 第56章 黯然离别 当柳晴苏醒之时,发现苏无咎依然昏迷不醒,心中大急,正准备上前查看,才一起身,就感到体内一阵剧痛,不禁闷哼一声。 “真是不要命了,体内伤势还没好,又贸然使出化血法,刚醒来之后还想着别人怎么样,你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吗?”师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柳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在琉璃洞天之内了,而是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师伯,他……” 那人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手中把玩着那块玉牌,闻言哼了一声:“马马虎虎,命算是保住了,再休息几天,就应该没事了。不过经脉的问题,我也没办法,飞仙丹确实是疗伤圣药,但还不能让人脱胎换骨。” 柳晴闻言心中一沉,苏无咎身怀血海深仇她岂能不知,可是无法修行,他要如何报仇?这对他的打击又有多大? “师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事已至此,再多担心也是无用,柳晴心中反而平静下来,苏无咎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经脉的问题,修行界这么大,能人异士、奇珍异宝无数,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哼!在你师父手下不过修行了几年,就以为自己出师了?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到手,居然也敢出来闯荡修行界,你真是胆子大的出奇啊!”那人冷哼一声。 柳晴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是师父拜托师伯出来找我的吧?对不起,让你和师父担心了。” “担心?你现在想起来对不起你师父了?要是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师父交代?她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就指望着你能把问剑谷发扬广大了,你倒好,为了一个人认识不过几天的小子,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柳晴却不以为意,看向苏无咎的眼神中却充满温柔。 那人看见这一幕,心中暗叹,看来自己无论怎么劝说,都没用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取出一支灵药,扔了过去,道:“现在你的情绪应该平复下来了吧?把它服下,别留下什么隐患,免得到时候你师父又说我没把你照顾好。” 柳晴接过灵药,惊道:“师伯,你这是从哪儿……” “琉璃洞天啊,你刚从那里出来,难道忘了?”那人扬了扬手中的玉牌,道,“我从天狼星手中把他拿了回来,万药门的资源,绝对不能落入这种人手中,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 柳晴没有理会那人后面说的话,道:“师伯,你一直跟着我们?不然怎么能知道我们在哪里,而且还知道这块玉牌的底细?” 那人一怔,旋即道:“不错,在你们离开天机门那人隐居的地方之后,我就发现了你们。” 柳晴怒道:“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出现?如果你早点出来,打败那个凌迟,他就不会受伤了!” 那人默然半晌,道:“我一直以为中原凶星对你们还不至于下死手,而且有你在,就算不敌,自保也应该绰绰有余。但是……”他确实猜错了,因为他没想到苏无咎不但使计骗过了中原凶星,也骗过了他,等到他再次找到苏无咎和柳晴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被凌迟带进了琉璃洞天。而等他逼走凌迟,夺回玉牌的时候,苏无咎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世事难料,所谓磨练,哪怕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经此一事,他懂得了有些事不可强求,甚至因此息了欲收苏无咎为徒的念头。 柳晴不过是一时气愤,很快就恢复过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那天狼星,没有他,苏无咎怎会使出这种透支身体的秘法?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人继续道:“伤好了之后,你就不要陪着他了,赶紧回去吧,你师父很想念你。” 柳晴脸露犹豫之色:“师伯,我能不能晚点回去?” “你还想送他去连云宗?”那人皱眉道。 “原来师伯你也知道啊。这一路上凶险四布,他又没了修为,怎么能到达连云宗?我要是不护着他,不是看着他送死吗?” 那人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些门派当初对我们做过的事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连云宗,但是你去了,万一被他们识破身份,你觉得自己还回得来吗?” 柳晴闻言默然,她也知道师门恩怨,但是就这么让苏无咎孤身上路,她又怎能答应? 那人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给他三枚符咒,保他三次不死,如何?现在他和普通人无异,只要一路上不惹事,应该没人会找他的麻烦了,而那中原凶星,我自会将其料理。” 柳晴略显踌躇,道:“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还以为现在修行界太平的很?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一场席卷整个修行界的灾难!你若是还在外面孤身一人闯荡,迟早会死于非命!” 柳晴心中一动:“灾难?是不是和天机门有关?难道他们想重回修行界?” 那人点点头:“不是,但是重出修行界,不止天机门,你我师门,都有此念!” 柳晴惊道:“为什么?” 那人道:“具体原因,现在一时半会儿也难说,而且此事牵涉甚广,也许会演变成修行界的一场纷争。总之你必须赶紧回去,在剑冢中找到属于你的飞剑!你的修为因为化学法已经下降了,要是再不努力,以后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柳晴心中惊讶更甚,难道师伯口中所说的灾难,有这么可怕?可是自家宗门为什么会和另外两家门派一起出世呢?她知道这其中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自己却不可能再陪着苏无咎了,因为师伯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带着自己回去。 “那让我最后再跟他说几句话吧。” 柳晴服下灵药,调息一阵,伤势尽复之后,下床走到了苏无咎的身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苏无咎的脸庞。 “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记得我呢?会不会还是那么傻乎乎的呢?以后一定要记得,不要太相信别人,也不要活得那么累,就算……就算经脉全断,无法修行,也千万不要放弃!因为这世上,始终有那么一个人在乎你,对你初心不变!” 说到后面,柳晴脸上已是泪痕遍布,泣不成声。 和苏无咎的相遇,她对他恼怒交加,随后一路同行,她开始渐渐了解他的性格和过往,对之好感顿生,而苏无咎的坦诚与不顾性命的保护她,让她彻底爱上了这个可爱的少年。 可是现在,她却要说再见了,甚至她不知道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遇到对方。 “这一路上没有人陪着你,你会不会感到很孤单呢?到了连云宗,会不会有人欺负你呢?……”柳晴絮絮叨叨的,似乎永远也说不完。 那人没有催促,因为他也是注重性情之人,柳晴的爱情虽然来得简单直接,但是却足以刻骨铭心。 “可惜你们以后想要再见,只怕都没有机会了。”那人心中暗叹,苏无咎以这种情况前往连云宗,无论如何,对方也不会接受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人当弟子,而柳晴还肩负着振兴问剑谷的重任,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在修行界,这几乎就是云泥之别了,就是柳晴还有这份心,也会遇到其他阻碍因素。 但是这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走吧!多说无益,他又听不到了。” “他听得到的。”柳晴低声道,像是在说一个只有自己才相信的誓言。 那人手一甩,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和三张巴掌大小的符咒,道:“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此情此景,他只能这么安慰柳晴了。 柳晴最后看了昏睡中的苏无咎一眼,凄美的眼角掉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苏无咎却浑然不觉。 …… 全身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块,那种疼痛让苏无咎不自禁地大吼,可是他却诡异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即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阵阵剧痛不绝涌来,他想昏过去,也许就能忍受这些痛苦了,但是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神志。而且心神中的感觉异常清晰,那种痛苦的体验无疑更可怕了。 苏无咎并不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多久,他只是竭力使自己保持着那一丝灵光不灭。 一篇古朴玄奥的法诀,诡异的在他心神上印现出来。奇怪的是,苏无咎虽然疼得几乎连思考都无法进行,但是那篇法诀在脑海中却显现的异常清晰。 这种情况他之前也遇到过,误服九颗增气丹之后,他在昏迷的过程中,脑海里意外出现了一篇教他如何化解元力灌体的法诀,让他消去了体内庞大的元力,更因此晋入了凝血境。 难道这篇法诀,是之前的延续? 不用他刻意去记忆,那篇法诀便在他心头浮现,他居然在一瞬间就将其记住了。 随即一股温和、舒适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涌入了他的体内,大大减轻了他体内的痛苦。 苏无咎的记忆还停留在凌迟朝自己杀来,而自己束手无策的那一刻,他只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自己突然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更不知道自己后来受了严重的伤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无咎沉浸在这股暖洋洋的力量包裹之中,痛苦退去,他几乎不想动弹。是的,这几天的四处逃亡,让他心神尽疲,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他太累了。 “不知道晴儿怎么样了?”苏无咎回忆起柳晴当时的笑靥,心中一阵满足。 而在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阵苍茫的声音。 “微末之躯、大道难寻,刀斩肉身、心斩神魂!” 苏无咎蓦觉心神一震,睁开了双眼。 “原来……这是一篇修行法诀!”他眼中顿时现出惊喜之色,可是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琉璃洞天了,却躺在一张床上,而凌迟、柳晴等人,都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内心的欣喜顿时被一阵恐慌所取代,他不敢想象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柳晴是不是已经…… 正在焦急之时,他忽然看见了桌上那人留下来的东西。 当他看完纸上所记的内容之后,怔怔无言。 原来那个想要收自己为徒的人,居然和柳晴的师父认识。不过柳晴也走了,就像当初的玄劫一样,大家都是会走的。 最后留下来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一个人。 苏无咎闭上双眼,泪水缓缓流淌。他曾以为从苏府废墟中爬出之后,自己就再也不会掉下眼泪,但是现在他只想大哭一场来宣泄心中情绪。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般失态,只是默然半晌,擦去了泪水。 “你救了我一命,就这么走了,这不是又让我欠了你一条命吗?我又该怎么还给你呢?晴儿。”苏无咎自嘲道,他看向窗外,漫天繁星,却映出一张清丽绝俗的笑脸。 第57章 困难村落 这里是一处傍山而居的村落,村边外围有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深不见底,村里的人也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会流向何方。 靠水吃水,平常的时候外出循河打鱼已成为村民的日常工作,而且经常收获丰盛。这种恬淡舒适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幸福,但是好景不长,从前几年开始,村民遇到了一场极大的变故。 河里出现了一个妖怪。 这个说法最开始是由于村中小孩在水中嬉戏之时,被一团黑影吞噬,再无声息,被别人看到之后,这才引起众多村民注意的。 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悲痛之下,下河想要找到孩子,可是其他人却发现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村中老人感觉这可能是出现了传说中的妖怪,而一般人是对付不了它们的,需要请来被称为是“修士”的那种高人,才能解决他们村子的麻烦。 但是几年下来,村民花费了大气力请来的所谓高人,却都不济事,要么是下河之后同样的没能出来,要么是见识到了一团黑影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而请来的高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请来的都是一些脓包,村民的问题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因为请这些人花了不少钱财,自己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加艰难。村民也曾考虑过整体迁徙,但是他们却发现每当自己离开到达一定距离的时候,就会被一团黑气罩住,然后又回到了原地。 他们明白,这个妖怪不允许他们离开了。 不过他们这几年来发现了河底的妖怪的一些特性,其实它也不是非要吃人不可,每隔一段时间,村民奉上一些牛羊牲畜,妖怪也会接受,并不会随意残害村民。 于是村民息了迁徙之念,开始了这漫长的艰难生活。 从天堂到地狱,村民心中一直对这个妖怪痛恨无比,但是现在他们连自己的明天都掌握不了,又要怎样才能对付这个妖怪呢? 以前他们还能出去请人,现在却连村子也出不去,再说,就算请来了那些人,也不过是为妖怪多添一口美食。村民已经明白,真正的高人,并不是他们能请来的。 今天,又到了给妖怪贡献食物的时候了。 河边,三人推着两辆车子,车上堆着五只煮熟的肥羊,喷香无比,惹得人食指大动。 “三叔,不能再少点吗?一只羊可以让我家吃上半个月了!”三人中,一名长相略显稚嫩的少年不悦道。每隔两个月,就要为这个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妖怪贡献食物,他心中满是火气,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村里的叔叔婶婶们半个月的食物啊! 可是现在却要白白送给那个妖怪! 那名稍显年长的中年人一脸沧桑,闻言叹道:“上个月李二叔就是想着能不能捞点口粮,少送了半只牛,结果呢?被那个妖怪整个吞了下去,连衣服都没剩下!” 少年怔然不语。 “现在村里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有些家里只剩老人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三叔当然知道这些是咱们救命的粮食,但是饿一点,总比送命强啊!走吧,赶紧送完这些东西,赶紧回家,谁也不知道那个妖怪会不会突然变了性子,把我们也吃下去。” 少年心中的怒火登时熄灭,被恐惧占满,推着车子,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三叔,那妖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总是赖在咱们这里不走了?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待的?”另一人突然问道。 三叔的叹气好像就没有停止过:“我哪知道妖怪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这里环境清幽,而且还有人准备食物?” “要是有人能赶走这个妖怪,那就好了!” 三叔道:“谁不是这么想呢?可是现在咱们怎么离开?又会有谁路过这里?”这里环境清幽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人迹渺茫。 三人一路埋怨诉苦,慢慢走到了河边。 “请问,车上的吃的能不能分我一点?”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好,那个妖怪出来了,看来这一次在劫难逃了!但是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你是……”三叔迟疑道,上下打量着这个人,他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吗? 这人就是苏无咎了。 柳晴和那人离开之后,苏无咎经过一段时间的悲伤,慢慢恢复,原本他打算去找柳晴,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问剑谷在哪里,而且没有修为的他,估计还没等找打柳晴,就遇到了其他事情,那个凌迟可是还活着的! 于是苏无咎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去连云宗将赤灵角送达。 一路上他昼伏夜行了一段时间,因为他担心中原凶星对他再施毒手,可是他并没有发现凌迟等人的踪迹,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放过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人的缘故?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是好事,他可以专心赶往连云宗了,虽然陈文山对他说两年之内到达都可以,但是救命的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 和柳晴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苏无咎的心里渐渐滋生了一丝善良。 至于修行的问题,他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办法。 当初醒来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出一篇法诀,是上次晋入凝血境的法诀的延续,说不定便是体内那块碎片所藏有的法诀。他可以肯定,自己若是按此修行,一定能到达更高的层次。 但是他却遗憾的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按照法诀修行! 经脉尽断,体内千疮百孔,他能活下来,一方面是由于柳晴的救助,另一方面,则得益于他修习散元诀已久,体魄比之一般修士要强悍得多。 但是修行需吸纳元力,他现在有了吸纳元力的法诀,但是经脉尽断,已无容纳元力的场所,还是没办法修行,甚至修为跌落,他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修为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当初在琉璃洞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事,他感觉像是那个人救了自己和柳晴,然后那人带着柳晴离开了,说是柳晴的师门有事发生,需要她回去。可是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而且柳晴离开之后,他体内伤势虽然尽数复原了,但是却有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那种无力感一般!难道自己的先天之疾又复发了? 体内无故出现的法诀,苏无咎是记住了,但是那块碎片却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了联系,似乎它就此消失了。苏无咎也不清楚自己体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每走一段路程,就会气力不继,需要好好休息,比之当初的自己,还要不如,这令苏无咎大感惊讶。 修为全无,倒没有什么,修行界的神奇之处,已令苏无咎大开眼界,连一方小世界都能开辟出来,何况是治好自己的经脉?但是这些变故毫无来由,他根本不知道其中原因,这种感觉才是让他感到难受的最主要原因。 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解决,苏无咎就算是经历生死,也难免感到一阵烦闷。 “若要修行,便需修复经脉,可是若是连云宗都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经脉,我该何去何从?该怎么去找晴儿?又该如何报仇?”苏无咎经常会为这些问题感到一阵迷茫。 直到他来到这处荒凉的村落。 按照陈文山所给的地图指示,这里已经离连云宗不太远了,他已经进入了东域的范围。 但是到了连云宗,他们会相信自己吗?连云宗的修士,会不会像那些散修一样,穷凶极恶?苏无咎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中原凶星一事,凌迟抢走了他的储物袋,虽然没有拿走其中的法宝,却拿走了那块陈文山的长老令牌,除了赤灵角之外,这是能够证明他身份的最好物品,可是现在没了,自己会不会成功地得到连云宗弟子的信任呢? 至于安全问题,苏无咎倒没有担心,因为那人走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三个符箓,据信中所说,每一张符箓的威力,都比化海境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还要更强,而且催发简单,甚至不需要元力,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修为全无,苏无咎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闯进南疆深山的状态,连找到一些食物都是奢望,他来到这处村落,在河边摸了半晌,却连一条鱼都抓不到,散元诀的修炼,似乎没有了作用,他就跟在苏家当少爷一样,力气比一般人还不如。 “那块碎片难道出现了问题?”苏无咎想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因为这块碎片,他在苏家大火中逃得一命,而且在深山之中体质渐渐得到蜕变,先天之疾被治好,可是现在,一切回到了起点,那就只能是碎片出现了问题。 经历过之后,苏无咎没了当初的暴戾性子,反而是变得沉着冷静,既然这块碎片能够让他恢复到和常人无异,那么自己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 但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闲杂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口饭吃! 苏无咎已经饿了两天两夜了,他能感受到河内有极为丰富的生机,说明里面有不少鱼虾,但是自己怎么也抓不到。 而他正想放弃,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的时候,不远处却飘来一阵肉香,让他精神一震。 这里有人? 这不能怪苏无咎,他一直在河边抓鱼,根本没有去查看四周情况,自然就不会发现,离河边两三里的地方,就是一处村落。 于是苏无咎循着肉香,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第58章 鱼妖作祟 苏无咎的出现,让村里的三人大吃一惊。 “三叔,这就是那个妖怪吗?看上去不像是会吃人的样子啊?”少年看了苏无咎几眼,觉得这个面黄肌瘦的人若是妖怪,那也太离谱了点。 三叔沉声道:“人不可貌相,妖怪更是不能以常理判断,说不定这是他的手段,想让我们对他掉以轻心,然后突然就被他吃了!” “可是看上去,他像是个……饿了好几天的人?妖怪就算是想玩花样,也不至于戏弄我们几个吧?”另一人悄声道。 三叔这才醒觉:“你……你刚才说要吃的?” 苏无咎点点头:“我看到你们车上有这么多食物,我已经饿了两天了,要的不多,只要一只腿或者一大块肉,都行。” “原来你不是妖怪。”三叔松了口气,他们村的人向来热情好客,闻言心生怜悯,正准备拿点肉食给这个少年,忽然想起这可是要给那个可怕的妖怪的食物,万一被自己克扣了,自己岂不是会落得个和上个月的李二叔一般的下场? 自己可还有妻儿要养的! “年轻人,车上的东西不能动,你能不能多挨一会儿,等我们三人把事情办完,然后带着你回村,到时候一定让你吃个饱。” 苏无咎奇道:“为什么,这不现成的吃的吗?干吗要舍近求远?” 三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着人解释,那个少年忽道:“三叔,这人来的好奇怪,村外可是有东西挡住我们,不让我们离开的,他居然能进来,是不是……” 三叔倏然醒觉,那妖怪为了防止他们逃走,在村外数百米处设置了阻拦的禁制,他们能到达的最远地方,就是这河边了,其他地方要是贸然闯出,不但出不去,有时候还会伤到自己。 而且除了村里的人出不去之外,村外的人也是难以靠近的,三叔就亲眼看见过一个外来的人才接近村子没多远,便被一团黑气包裹着,带着一阵惨叫消失了。 可是这个人是怎么来到河边的? 难道他不怕那团黑气? “三叔,要是这个人真的不怕那些禁制,说不定他有办法对付那个妖怪!或许,他就是传说中的修士!”少年低声道。 三叔心中也在琢磨,但是他比少年要更加稳重,思考的问题也更加全面:“可是他连自己的食物都解决不了,看起来不像啊!而且哪有这么年轻的修士……” “三叔你见过修士?”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行了,谁说年纪小的就不能是修士了?我听说那些人都会返老还童的,也许这人的年纪比三叔你还要大!再说了……”少年咬牙道,“无论他能不能对付那个妖怪,这可是我们近年来唯一的机会了,三叔你想想,除了他,还有谁能进来?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 毕竟是少年人,脑中想法总是带着一股冲劲和狠劲。 三叔仍在迟疑:“这,这还是得从长计议……” 另一人忽道:“三叔,我看连小子说的有点道理,就算这人没办法对付那个妖怪,可是咱们村子还能撑多久?妖怪不除,村子最后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三叔思忖半晌,最后决然道:“好吧!” 其实这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被妖怪摧残已久的他们,苏无咎的出现,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点火光,即使再微弱,也会被他们注视着,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是溺死之人最后抓住的一根稻草。 “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我们,还是会另外提出其他要求……”三叔决定之后,性格优柔寡断的他又有了迟疑。 少年道:“这件事交给我,他既然想找我们要食物,我们正好可以借此请求他帮我们的忙。” 苏无咎等的很急,他也不明白这三个人有什么好商量的,只是借点吃的,至于讨论这么久吗? “我们可以给你食物,但是你要答应帮我们一个忙。” 苏无咎终于等到人来了,闻言一怔:“帮忙?”对方只是普通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天大的困难之事,他转念一想,道,“行,只要你们给我食物,我就帮你们。”他虽然没了修为,但眼力见识仍在,而且怀中还有三张符箓,难道还解决不了普通人的麻烦? 少年眼中露出欣喜:“你真的肯帮我们对付河中妖怪?” 妖怪? 苏无咎心中一动,普通人所说的妖怪,他也知道,其实就是世间妖兽修行有成的称呼,自己当初见识的和陈文山大战的蛇妖与闪电豹便是其中佼佼者。不过妖兽修行之时大多选择元力浓郁之地,因为妖兽修为的进展极其缓慢,没有庞大的元力支撑,它们是难以到达更高层次的,也就只有一些弱小妖兽,才会选择在世俗界作威作福,贪图一时享受。 难道这条河里还有这种妖兽?苏无咎有些纳闷,难怪河里生机丰厚,自己却连半条鱼都抓不住,原来是有人暗中作祟。 他不知道妖兽的具体修为,不敢贸然答应,沉吟不语。 少年见对方迟疑,心中急了:“你不是答应我们了吗?怎么又反悔了?” 苏无咎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又没有拒绝你,你急什么?这样吧,你先把那个妖怪的有关信息告诉我,然后我吃饱了,再帮你们对付它。” 少年嗫嚅道:“这个,我还没见过那个妖怪,不过三叔知道,他可以告诉你。” 没多时,苏无咎知道了这个村子的困难,也明白了这些人只是要送食物去给那个妖怪,自己恰巧碰上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少侠,我们村子已经被这个妖怪残害了好几年,要是这次没有碰到你,再过一段时间,村里就再也没有吃的了,所有人都会被妖怪害死,还请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全村上下!”三叔老泪纵横,差点跪了下去。 苏无咎心中早已是怒火难抑,村子的人在妖兽手下,根本没有决定在自己生死的权利,只能任人宰割,自己当初被中原凶星追杀的时候,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掌控,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无咎冷冷道:“你们先回去吧,车上的东西只给我留半只就行了。” 三叔一愣:“可是……” 少年却已回过神来,苏无咎这是答应他们的请求了! “三叔,咱们就别留下来添乱了!” 三叔心中惴惴不安,道:“那,那你小心点,要是少侠你也不能对付那妖怪,大不了咱们和那妖怪拼了,省得天天都受这种煎熬!” 说着,他们脸上现出一阵悲愤。 苏无咎安慰道:“放心吧,一只小小妖怪,我还没放在心上,你们千万别让人出村查看,免得误伤了你们。”他不敢确定那符箓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但是他见识过柳晴的剑法,威力当真是惊天动地,可是柳晴却被凌迟轻松压制,可想而知凌迟的实力更加强大,而自己手上,就有堪比凌迟全力出手的三张符箓,一旦使用,难保不会波及他人,所以他得提前警告。 三人没想到这一次出来贡献食物,会遇到苏无咎,当下满口答应,叮嘱几句,便回去了。 苏无咎慢慢吃着那半只肥羊,心中一片冷静。 三张符箓是那人和柳晴留下来给自己保命用的,在这里为了一些普通人的死活,就贸然用掉一张,是不是显得有些冲动了? 苏无咎摒弃心中念头,冲动就冲动吧,这个妖怪不把别人的命当做一回事,那就让他自己尝尝失去生命的痛苦吧! 一路走来,苏无咎开始懂得为他人考虑,甚至会做出一些得不偿失的决定。他经历过很多痛苦,他并不是想让别人也经受自己的痛苦,而是想让那些制造痛苦的人,得到一定的惩罚。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人灭亡苏家,自己是不是还在家里安心的生活? “修士一定要和世俗界泾渭分明吗?也许我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吧!”吃饱之后,苏无咎慢慢走向河边。 “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将食物送到,妖怪就会出来吃掉我们村子里的人,以示惩罚。”苏无咎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想起了那个三叔的话。 谁能想到,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会有如此残暴的事情?平静的水面之下,会有凶狠的妖兽? 约等了一炷香工夫,苏无咎心中暗暗计算,快到三叔对自己说的时间了,这个妖怪向来准时。 轰! 果然,苏无咎面前的河水轰然炸开,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眉头微皱。 “原来是一条鱼妖作祟!”苏无咎看清半空中的妖怪,心中暗道。 那妖兽现出身形,却是一条鲫鱼,比一般的鲫鱼要大十几倍,鱼眼突出,鱼鳍张开,浑身鳞片反射着阳光,令它更添威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暴戾气息。 鱼妖落回河中,只露出半个身子,紧紧盯着苏无咎,到了时间点,它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迎来食物,这让它十分惊怒,想要去村里兴师问罪,但是它才跃出河面,便看见了苏无咎。 这是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出于安全考虑,鱼妖第一时间并没有冲出去,而是返回河面,仔细打量着苏无咎,它修行以来,灵智虽未开启太多,但是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它直觉眼前这个人杀气十足,而且是针对自己而发。 自己在整个村子周围布下了禁制,这个人能够闯进来不被自己发现,至少也是修士层次的人了,难道和以前一样,是来对付自己的吗? 他的弱点是什么? 鱼妖简单直接的心理,苏无咎当然不知道,而且由于修为全无,他也没办法查探鱼妖的修为境界,只是从那种压迫的感觉上可以隐隐推测,这个鱼妖的实力应该不会超过凌迟。 那么自己的符箓就能够将其斩杀! 第59章 萍水相逢 “就是你,把那个村子害得家破人亡,十室九空?”苏无咎冷冷道。 鱼妖听不懂苏无咎说的话,但是对方语气中蕴含的冰冷却能够感受到,它张开鱼嘴,却只发出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苏无咎心中一震,好可怕的声音!他体内碎片不知何故,失去了联系之后,他的体质回到从前,比之一般人尚有不如,鱼妖虽然只是挟怒而发的一阵乌鸣,却让他心神剧震,几欲喷出一口鲜血! 妖兽对于普通人的威慑,超出了苏无咎的想象。 “只怕在使出符箓之前,它就已经把我咬成两截了!”苏无咎内心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鱼妖有什么攻击手段,也没想到对方只是简单地声波压制,就能让他几欲吐血。 “以后就算是要打,也得摸清对方路数才行!”鱼妖给苏无咎上了一课。 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是现在势成骑虎,苏无咎想退也不可能退得了了。 鱼妖忽地低沉吼了一声,拍起一道水浪,直直地朝苏无咎打来! 它灵敏的察觉到这个人类有着短暂的恐惧产生,虽然一闪而逝,却被它捕捉到了,于是它断定这个少年不过是在虚张声势,那点杀气应该是花架子。 而且这道水浪未竟全力,有些试探的成分在其中,鱼妖已经做好准备,若是苏无咎连这点攻击也挡不住,那自己便可乘胜追击,将其直接一口吞掉! 麻烦了! 苏无咎面对着这道不亚于刀剑劈下的水浪,心中叫苦不迭,事到临头才知道,没了修为,对付妖兽是何等狂妄的说法。 自己根本没办法催动元力,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差,面对着这种程度的攻击,自己拿什么抵挡? “难道仅仅一道普通的挥动河水,就要逼得自己使出保命的符箓吗?” 苏无咎也清楚,这只是鱼妖的试探性进攻,但是不动用那人留下来的符箓,他就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苏无咎只能取出一张符箓,抖手一甩。 一道微光闪过,随即在苏无咎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刃芒,横扫而过,不但将那道水浪打成粉碎,其势不绝,更是直接将面前的河流一分为二! 苏无咎被气浪冲激得往后翻了个跟斗,但并没有受什么伤。他木然半晌,霍然站起,眼前那条河已经从中而开,河水淤积不得出,渐渐汇成一团,慢慢渗出河边泥土。 “这……” 苏无咎呆了,这一张符箓的威力让他震撼了,这一块的地表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有一条河流,以及…… “那只鱼妖呢?”苏无咎倏然醒觉,这么大的威力,那只鱼妖是否已经葬身其中了? 但是现场却没有看到丝毫血迹。 鱼妖被打成一片虚无,苏无咎想了想,觉得这不太可能。 头顶袭来一阵腥风,更让苏无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鱼妖还活着! 苏无咎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袭向自己头顶的劲气,但是劲风横掠,身上像是被刀割一般,火辣辣地一阵生疼。 乖乖,仅仅只是劲风掠过,就让自己差点挂彩,这要是被打实了,那还了得? 鱼妖一击不中,随即没入一旁的泥土中,失去了踪迹。 它在苏无咎击破水浪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气息像是铺天盖地般涌来,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于是它使出了所有实力,拼命朝河底钻下去。 这一截河流被毁掉之后,鱼妖感受不到外界的威胁,冲出河底,见苏无咎孤身一人,再无声势,于是张开大口朝他咬去。 苏无咎虽然没了修为,但是散元诀锻炼而来的敏锐感觉仍在,不过由于速度慢了点,没能完全躲开。 而鱼妖担心苏无咎会再次发出那种可怕的攻击,没得手的情况下直接钻进了地里,再不出来。 “狡猾的家伙……”苏无咎知道对方是求稳的打法,它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在暗处准备着下一波攻势,可是自己却只有两张符箓了,能挡得住下一波攻势吗?万一鱼妖拼个鱼死网破,直接冲过来,自己又该怎么办?并不是每一次,自己都能躲过的。 “早知道一开始,就直接把符箓往它脸上扔过去了!何必搞得现在这么麻烦!”苏无咎埋怨道。 现在他已经陷入了被动局面,苏无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懂修士是如何作战的。 第一次出手,是和玄劫联手,对抗那追杀玄劫的杨青,他只是按照玄劫所说埋伏着,给予杨青致命一击,但是他也只是简单地打出了一拳,根本没有丝毫技巧性可言。 而跟着柳晴,一路对付胡宗等四人,以及后来的中原凶星,苏无咎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和那些敌人打。 直到现在,他失去了修为,才发现,除了手中的两张符箓,他再无其他。 修士是怎么运使元力的,是如何祭出法宝并灵活使用的,以及还有什么绝技,这些他都茫然不知。 玄劫告诉过他一些修行常识,但是战斗该怎么教?这种事没有亲身体会,哪能领悟? 完全只是仗着胸中一口之气的苏无咎,这个时候遇到了他的第一次修行难关。 “如果我能够修行,这个时候有了元丹境的实力……”苏无咎忽然对于实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现在鱼妖的位置不明,也许下一次鱼妖发起进攻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扔出符箓。 自己难道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小小鱼妖手上? 仿佛是呼应苏无咎的内心呼唤,地上忽地一阵颤动,鱼妖化作一团黑影,破土而出! 苏无咎眼前一黑,正如他所料,鱼妖来势突然,他察觉到了危险临近,但是手上的反应却跟不上,甚至只能刚刚拿起那一张符箓,却没有机会扔出去。 鱼妖全身都被一团黑气裹住,看起来令人心神颤栗,其中蕴含的威力,苏无咎毫无怀疑,自己肯定会被对方撞成肉泥。 “孽畜敢尔!” 正在苏无咎心如死灰,闭目等死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呵斥,随即一抹剑光倏然斩下,在苏无咎即将被撞上的时候,拦在了鱼妖化作的黑色气团前面。 鱼妖似乎是察觉到那道剑光的不凡之处,前进之势顿时一滞,随即黑气消失,现出原身,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那道剑光咬去! 一人出现在苏无咎面前,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青衫仗剑,气宇轩昂,见状冷笑一声:“连云山下,你这种小妖居然也敢叫嚣!真是不知死活!” 手中长剑一摆,师门所传的磐石剑气猝然爆发,随即形成一道道的剑气,交织而成一团气浪,宛如磐石一般向前推进,将鱼妖彻底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鱼妖感觉头顶宛如巨石轰顶,令它不由自主地停下身形,甚至身体都被这股凝实之极的剑气所形成的气团压出了道道裂缝。 疼痛让鱼妖不禁嘶吼阵阵,喷出腥臭气味。 那人眉头一皱:“是条变异的鱼妖?这里元力稀薄,人迹罕至,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怪物?”担心鱼妖冲出束缚,再次加重了剑气威力,鱼妖察觉到束缚更重,嘶吼的声音也更显得狰狞可怖。 “你没事吧?”在磐石剑气之下,若是让这么一只勉强称得上是妖兽的鱼妖走掉了,回去之后估计会被爹骂个半死,宋笑有这个信心。 他外出游历已有一段时间,正欲回到师门,却在路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元力爆发,其中蕴含的威力即使是自己,也没办法使出来,他耐不住心中好奇,寻迹赶来,却发现一只妖兽想要害某人性命,顿时愤而出手,制住了这只鱼妖。 苏无咎睁开双眼,却发现那头狰狞的鱼妖此时却被一团细细的白色气团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甚至还有点可怜,不禁哑然失笑。 宋晓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但没有心有余悸的表情,反而还露出了笑容! 不过自己就喜欢这种性格淡定的人! “在下宋晓,途径此地,见这条孽畜想要对兄台动手,小小惩戒了它一番,不知兄台可有受伤?” 苏无咎摇摇头:“在下苏无咎,感谢宋兄弟的出手相助。” “小事一桩。不过我看苏兄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不像是修士,为何会与这个鱼妖纠缠?”宋晓问道。 苏无咎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这条鱼妖如何残害当地村民,而他路过此地,一时愤而出手,却没想到敌不过这鱼妖的事讲述出来,最后由宋晓出手,方才幸免于难。 “仅仅只是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苏兄便能舍生忘死,这份善心,在下佩服!”宋晓肃然起敬,他父亲经常教导他要与人为善,而为善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力所能及,而是明知不可而为之,方为上善。 苏无咎叹道:“宋兄谈笑间制服鱼妖的手段,才是在下应该佩服的!” 宋晓笑道:“这条鱼妖既然残害此地村民多年,那就将它的尸体交给村民处置,苏兄觉得如何?” 苏无咎道:“再好不过!” 宋晓哈哈大笑,带起一阵劲风,与那鱼妖霎时不见,约十数个呼吸之后,他再度出现在苏无咎面前,脸上略显苦笑:“苏兄,你别见怪,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家里的父亲之外,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感谢了,所以我宰了那条鱼妖之后,根本不敢对他们多说什么。” 苏无咎道:“鱼妖已除,何必多言?” 宋晓大笑:“好一个何必多言!在下虽然和苏兄萍水相逢,但觉得十分投缘,如果苏兄不嫌弃,咱们这就做个朋友如何?” 宋晓的脾气,苏无咎也很喜欢,这种修士虽然有着一定的实力,却并不因此有恃无恐,认为比一般人高上一等,反而是愿意为那些普通人做些好事。 “如果宋兄不嫌弃的话,在下自然是没有意见。” 宋晓大喜道:“我就喜欢你这个直爽的性子,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人,难道也是修士?可是你……” 没有半点修为,这说出来未免有点让人难堪,宋晓虽然性情豪爽,却也知道轻重,只是嘿嘿了两声。 苏无咎脸色如常:“由于某些变故,我失去了一身修为,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 宋晓一惊,旋即点点头道:“苏兄好气魄!若是我没了修为,可不能做到像你这样洒脱!嘿嘿,相逢即是有缘,正好在下也准备回家,那么岂有不请苏兄做客的道理?” 苏无咎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跟宋兄一道回去,而是在下还另有要事在身。” 宋晓道:“苏兄有什么事?不是在下夸口,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绝对助苏兄一臂之力!” 苏无咎心中一动,道:“不知宋兄可知,连云宗在何处?”他担心一路上遇到其他变故,比如这些妖兽拦路之类的,他可没多少符箓了。这个宋晓为人不错,修为也不差,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带自己前往连云宗。 宋晓闻言一怔,脸色古怪道:“你找连云宗干什么?” 苏无咎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受人所托,有要事要求见连云宗掌门!” 宋晓神情一变:“苏兄可是在开玩笑?” 苏无咎一愣,对方的语气怎么忽然变了? 见对方的脸色不像是在说笑,宋晓脸上嬉笑神色霎时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脸郑重:“苏兄弟,不才正是连云宗弟子!你有何事,要找掌门?” 第60章 终到连云 在东域修行界,没有人不知道连云宗就是东域第一门派,然而让它名气更大的却是其位置所在的连云仙山。 宋晓带着苏无咎,仗剑而行,不过半天工夫,便到了连云山的山脚下。 “到了,苏兄。”宋晓收回幻化变大的飞剑,却发现苏无咎已经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仙山,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取笑苏无咎的失态,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连云山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吃惊的模样。 事实上宋晓敢放言,只要是第一次来到连云宗的人,见识了连云山之后,十之八九都会对其惊叹不已,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苏无咎下了飞剑,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 “远方有仙山,山在云雾缥缈间。”苏无咎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眼前的连云山,似乎整座山脉都隐藏在那无边云雾之间,缥缈难寻,浓郁的出尘气息令人心神俱醉。 在苏无咎面前的是一条几乎看不到顶的山间台阶,绵延而上,两边则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光滑犹如斧砍刀削。 “这就是……修行门派么……”苏无咎内心震撼不已,贪婪地观赏着四周,感受着周围那股几乎舒适不已的气息,他感觉自己似乎要飞起来了。 “醒醒了,苏兄!以后多的是机会好好观赏这里。而且这仅仅只是连云山的一角,后面还有更多的惊喜哦!”宋晓很想让苏无咎多沉浸一会儿,但是现在还不是带着对方玩赏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处理。 苏无咎回过神来,略显歉然道:“不好意思,宋兄,这里实在是……实在是……我一时没能忍住,让你见笑了!” 宋晓笑了笑,道:“没什么,我第一次看见本门全貌之后,比苏兄还要不堪呢!不过……”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苏兄所说,是否属实?” 苏无咎道:“确实是贵派陈长老嘱托我,在下这才不远万里从南疆来到东域,求见贵派掌门!” “陈长老不但是本门实力强大的长老,而且还位居副掌门一职,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能亲自回来,却拜托苏兄转达?”宋晓疑道。不由得他起疑心,苏无咎没有半点修为,陈长老已是超凡入圣的高手,就算是拜托某个人传达信息,也不至于选这么一个人吧? 当然,由于和苏无咎关系已算得上融洽,这种话宋晓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无咎摇摇头:“还请宋兄见谅,这件事在下只有见到贵派掌门之后,才能回答。” 宋晓疑心更增:“那陈长老现在在哪儿?” 苏无咎同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苏无咎已经养成了一个性格,那就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许现在自己和宋晓算得上投缘,而且这连云宗看上去的第一感觉,像是仙家大派,但是谁知道背后又是如何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见到连云宗掌门,苏无咎绝对不会将赤灵角拿出来,也不会将陈文山已死的消息说出去。 万一连云宗内有和陈文山有仇的人,而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告诉了对方所有信息,那么到时候陈文山的赤灵角能否送到他女儿手上将其治好尚且不论,自己能不能活着走下连云山都是未知之数! 宋晓也不好多问,虽然此时他已对苏无咎产生了怀疑,但是苏无咎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修为,就算是别派的弟子前来窥探本门机密,料想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不过还是要感谢苏兄一路辛苦赶来,在下先在这里说声谢了!”宋晓拱手道。 苏无咎没有答话,辛苦么?如果不是这一路走来,没有目标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自己又能否认识晴儿?这其中得失,却也难说。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带苏兄上山吧,苏兄注意紧跟在下,可别因为观赏周围景色而走错了他处,山腰处设置了护山剑阵,要是贸然触动了阵法,在下也没办法救下苏兄。” 苏无咎心中一凛:“在下理会的。” 上山台阶足足望不到边缘,虽然台阶之间相距甚微,但是一路走下去,苏无咎还没看到尽头,心中微微烦闷,他的气力远远不足以支撑他一路走到山顶,没多久,便忍不住问道:“宋兄,还有多久才能走完这道台阶啊?” 宋晓笑道:“这连云梯足足有一万零八百阶,若是一口气走完,有着淬炼元力、锻炼体魄的好处,不过却是在下忽略了,苏兄现在没有修为,应该还没办法一口气走完。”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枚丹药:“这是一枚补充元气的丹药,以苏兄体质,应能支撑到山顶了。” 苏无咎看了宋晓一眼,接过丹药,吃了下去。宋晓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不像是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而且现在自己和陈文山有着关系,宋晓应该也不会对自己使拌。 服下丹药,苏无咎顿觉身体一阵轻松,走起路来毫不费力。 宋晓见状微微一笑,脚下加快了速度,苏无咎紧紧跟着,居然也不觉得有多么难受,走得快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云雾似乎就萦绕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完了台阶。 到得山顶,又是另一番恢弘气象。 苏无咎蓦觉眼前霍然开朗,四面山峰耸立,蓝天白云之下,青松遍布在苍茫山间,忽隐忽现,仿佛远在天边,仔细一看,似乎又近在眼前。 而越是远处,云雾渐浓,苍劲松影在白色的云雾中屹立,云卷云舒之中,山峰变换着美丽的身姿,让人如入仙境。 而在苏无咎眼前最近的,却是一座恢弘的大殿,殿身以古朴的石砖砌就,砖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出尘气息,让人心生宁静之感。殿前有一座硕大的香炉,香烟袅袅,升腾而起,迎风飘散,闻起来有一股幽幽清香。 “这是本门议事大殿,门中若是有重大事情商议,五大峰主以及掌门和长老都会来此集合。而掌门就住在殿后的连云间,至于其余的连云五峰,还是等苏兄对掌门转达了陈长老的事情之后,在下再带你好好观赏一番吧!”宋晓介绍道。 苏无咎内心感叹一番,道:“贵派不愧是东域第一宗门,果然是气势恢宏!令人赞叹!” 宋晓面有自豪之色,连云山之所以宛如仙境,一方面是连云宗的先辈们选址有方,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历代弟子辛苦建设所致。 “苏兄过誉了,请!” 走了半晌,苏无咎忽然问道:“宋兄,贵派的弟子数量是不是很少?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一个人?” 一个大门派,在苏无咎想来,应该是人声鼎沸,切磋修行的壮观场面,可是他们越过议事大殿,又转过了一条清幽走廊,却没看见半个人影,难道连云宗作为东域第一宗门,弟子都是那种深居简出的人物吗? 宋晓闻言道:“苏兄有所不知,这里是掌门居住的地方,而本代掌门只收过一个弟子,而且那个师兄现在没在连云山,至于其他的弟子一般都只在各自的山峰活动,如非重大事故,一般不会来到这里惊扰掌门,其余的一些长老也都各有修行住所,鲜有来往,而且本门弟子并不算太多,五座山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百名。老实说,若非苏兄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面见掌门,在下也不会带着苏兄登上连云梯,打扰掌门清修。”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苏无咎是在无理取闹,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那他可就不会客气了。 苏无咎没想到如此胜地,却人烟稀少,不禁叹了一声,道:“在下自然是有要事要面见贵派掌门。” 宋晓干笑一声,道:“掌门外号连云子,为人随和,没有什么架子,苏兄到时候也不必过多拘谨,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苏无咎没有回答,连云宗掌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他只有在见面之后,才会做出判断。 两人心中各有心思,一时无言,默默前行。 “到了,前面就是……”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已到走廊尽头,宋晓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清幽房间,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忽然吹来一阵微风。 “侄子,这次外出历练归来,给师叔带回了什么好礼物没有?”一阵豪爽的声音突兀响起。 宋晓脸颊抽动,呆呆地看着在眼前出现的人,眼中既有不屑之色,也有无可奈何的味道。 “师侄见过……见过叶师叔!”宋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来人一脸懒散,模样倒是俊秀,可是那副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满不在乎的表情,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市井地痞。 “弄那么生分干吗?我跟你爹情同手足,和你的关系那还用说?”那人自来熟的揽住宋晓的肩膀,脸上满是嬉笑,“说吧,是带来了上次的那种东西,还是什么偏方灵药?放心,这一次师叔绝对不会对你爹说是你给我的。” 宋晓冷冷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没有了,我这次外出历练,只是想磨练一下自己的磐石剑气,没有给师叔你带什么东西回来。而且现在也没时间陪师叔玩,有急事要找掌门。” 那人眼睛微眯:“找掌门?巧啊,我也刚刚从他那里出来,你现在去正是时候!不过……这位小兄弟是谁?师侄你可还没介绍啊!” 苏无咎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时间,浑身肌肉顿时紧绷起来,因为他察觉到对方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可怕气息! 似乎随时都能暴起发难,将自己撕成碎片! 他不禁颤抖起来。 那人察觉到苏无咎的异样,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玩味道:“感知力不赖嘛!” 宋晓道:“正是苏兄有要事需要求见掌门,而且这件事关系到陈长老,事情紧急,师叔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行不行?” “陈长老?”那人眉头微皱,“他是陈长老派回来的?” 宋晓不想回答,事实上整个连云宗,就没有想和这个便宜师叔扯上关系的人,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 “还请师叔让开!” 第61章 连云掌门 苏无咎有些吃惊,听两人对话,这人似乎是宋晓的师叔,可是宋晓言语间虽然师叔长师叔短的,却没有半点尊敬的味道,难道连云宗的弟子这般目无尊长? 虽然那个师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得道高人的样子…… “急什么,既然来了,师叔当然得瞧瞧,能被陈长老委以重任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年豪杰!” 那人笑道,随即慢步走到苏无咎面前。 刹那间,苏无咎觉得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虽然依旧是身处长廊尽头,但是四周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压力朝自己挤来,而且眼前的那人笑容未褪,却像是一座大山般充斥着自己的视野。 他忍不住半跪于地,喉咙嗬嗬作响,额头青筋毕露,一口鲜血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嗓子眼。 就像是万钧巨岩压顶的感觉,苏无咎的双腿都快要断了,他双眼尽赤,却怎么也不肯低下头颅。 也许,这是没有修为的自己,唯一能表达心中愤怒的行为了。 “师叔,快住手!苏兄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宋晓见苏无咎突然跪倒,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道。 那人忽地收回威压,微微颔首:“疯子的眼力还是那么犀利,这个小子宁折不弯,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还能支持这么久,果然是个好苗子,可惜,可惜!” 他忽地放声大笑,随即飘然而去。 苏无咎顿觉压力骤然消去,长长地出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悲愤,自己和这人无冤无仇,对方为什么突然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宋兄,多谢你了。你这师叔,也……” 宋晓扶起苏无咎,叹道:“他叫叶宇飞,是本门五大峰主中的飞云峰峰主,本来就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本门所有人几乎都对他不怎么谈得来。至于他为什么针对苏兄,也许……是想试探你一下吧,应该没有恶意,希望苏兄海涵则个。” 苏无咎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愤怒,而且对方的威压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让他隐隐加强了些许体质,所以很快就消了气。 “没什么,贵派的人物,难道都是……都是在这种性格吗?”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以后生活在这种疯子居住的地方,苏无咎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宋晓摇头道:“叶师叔只是特例,其他师叔还是很好相处的,而且本门弟子修行的第一宗旨就是与人为善,苏兄大可放心。” 苏无咎微微点头,他很想多多了解有关于连云宗的其他事情,但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走吧,被叶师叔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他说刚去找过掌门,希望掌门现在还在那里。” 文一尘站在窗边,看着天外流云,脸上流露出一丝愁苦之色。 他约莫二三十的年纪,头发却是银白一片,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更添英气,只是此时的愁苦脸色,令这个连云宗的掌门看上去不那么高高在上。 “恩?有人来了?是宋师兄的儿子?他带着一个少年来我这儿干什么?”文一尘沉思道。 联想起刚才飞云峰峰主找自己商量的事情,他心中猛然一惊:“妖魔混世,难道本门真的无法再抽身事外?” 宋晓已到了屋外,他挥手打开房门:“宋师侄来此所为何事啊?” 苏无咎闻言,如沐春风,只觉得对方说话的时候,都像是一阵微风拂过,相比刚才的那个人,让他不禁心生感慨,同样是一个门派的弟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宋晓朝苏无咎眨眨眼:“跟你说了吧,掌门很好说话的。” “弟子历练归途之中,遇到了这位苏无咎苏兄弟,他受陈长老所托,有要事要亲自对掌门叙述。”面对掌门,宋晓表现的格外尊敬,语气庄重,和先前对叶宇飞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文一尘一怔:“陈长老?几个月前,他不是为了替他女儿治病,出山寻药了吗?为了得到那能救治他女儿的消息,苏师妹可没少花心思啊!怎么他不亲自回来,却派了这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少年回来传信?” 心中隐隐升起一阵不安,文一尘放下手中长剑,掠出门外。 苏无咎眼前一亮,这就是连云宗的掌门吗?号称东域第一人的“连云子”文一尘? 银白的头发不但没有让对方显露老态,反而别有一股成熟味道,而脸上淡淡的表情,似乎任何事情发生都能处之泰然。苏无咎心中剧震,这才是一代高人的风范! “拜见掌门,打扰掌门清修,还请恕罪!”宋晓拱手拜道。 文一尘挥手发出一股柔和元力,托起宋晓:“不必多礼,这位就是苏小兄弟么?还请你将陈长老托付之言,转答于文某,连云宗必有重谢。” 苏无咎摇摇头:“我不是为了要得到你们门派的感谢才来了。”他拿出陈文山的储物袋,扔给文一尘。 文一尘接过储物袋,心中一惊,道:“这是……” 苏无咎叹了口气:“陈长老让在下带回来给他女儿治病的嘶风赤灵角,以及陈长老留下来的法宝,全在里面。在下没有动用分毫,不过那十颗增气丹,由于某些缘故,被在下给浪费了,还请文掌门见谅。” 文一尘根本没听清苏无咎后面的话:“你……你为什么会有陈长老的储物袋,他……他……” 苏无咎再次叹气:“南疆深山之中,陈长老为了得到这支嘶风赤灵角,和两头妖兽一番恶战,最后与之同归于尽,在下当时正好在那深山之中生活,看到了这一幕,受陈长老所托,将其送回连云宗。一路奔波,所幸不辱使命。” 文一尘悲伤一阵,叹气不止。谁能想到,连云宗长老竟客死他乡? “辛苦你了,陈长老女儿被先天之疾折磨多年,你能将这赤灵角带回来,这份恩情,连云宗上上下下必定不忘!”文一尘叹了口气,将赤灵角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交给宋晓,“师侄,你将此物拿去秀云峰,交予你苏师伯,让她速速治好你的师妹。” 宋晓还处于得知陈长老死讯的震惊之中,闻言半晌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接过灵药去了。 文一尘收敛心绪,露出一个微笑:“小兄弟,不介意的话,不妨进屋坐坐,文某有些问题,想仔细地问一问你。” 苏无咎点点头,事实上见识了文一尘的谪仙风采,他对于拜入连云宗的渴望,又多了几分,若是能拜这种人物为师,还担心什么修行? 两人进屋,分坐两边。 “寒舍简陋,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一杯香茶,聊表敬意。”文一尘轻挥衣袖,顿时出现了两个瓷杯,一杯落在自己面前,一杯缓缓飘向苏无咎。 “掌门客气了。”苏无咎接过杯子,浅饮一口,顿觉心旷神怡,浑身舒泰,不禁轻轻长啸一声。 长啸之后,苏无咎方才觉得有些尴尬,嗫嚅道:“一时失态,让掌门见笑了。这是什么茶水?味道之美,在下前所未见。” 文一尘微微一笑,道:“这是在下的一位师妹采集山峰顶上的卷云松,添加了无数灵药之后炼制而成,有着活络身躯、清心凝神的好处,苏小兄弟喝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苏无咎心中一震,他总觉得对方似乎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异样,话中有话。 “掌门应该不是专门请我喝茶的吧?而且这种珍贵的茶叶,用来招待我这种普通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文一尘道:“苏小兄弟能孤身犯险,送来灵药,这点茶叶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文某有些问题,需要苏小兄弟解答解答。” “掌门但说无妨。” “陈长老与那两头灵兽同归于尽,不知小兄弟是否将他的遗体带了回来?” 心中有一块灵位,便足矣!苏无咎摇头道:“没有。” 文一尘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是吗……”收敛心神,再度问道,“苏小兄弟和陈长老素不相识,而且你没有半点修为,此去南疆足足有上万里的距离,这种苦差事,你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他看出苏无咎左手断了三根手指,气息也是萎靡不堪,料想这一路上对方必是受尽磨难,但他最后仍然坚持着将赤灵角送了回来,这份坚韧不拔的意志着实令人惊叹。 “有些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虽然这一路上经历了一些磨难,却没有后悔。”苏无咎也说不清当初自己答应陈文山的原因,是想着能够拜入连云宗修行,以便日后复仇吗? 随着一路上的经历,以及和柳晴的相识,苏无咎渐渐忘却了自己这个最初的想法。 文一尘察言观色,苏无咎这一番话没有说谎,他心中有了计较,又道:“那小兄弟你想要什么报酬呢?” 苏无咎沉吟半晌,道:“在下想……拜入贵派,学习修行之法!” 文一尘似乎早已料到,道:“你最开始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苏无咎点头道:“不敢欺骗掌门,确实如此,在下有着不得不修行的理由!” “带回赤灵角,这确实足够让你进入本门了,但是……”文一尘忽地话锋一转,“你可知道自身现在的情况?” 第62章 心如死灰 苏无咎一惊,对方果然早就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异样,登时说道:“经脉尽断、身受重伤,比一个普通人都要弱小……自家难处自家知,在下自然明白。” 文一尘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体内为何会是这种情况,但是你若要修行,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苏无咎心中咯噔一跳,惨然道:“掌门尽管说吧,在下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那么差。” “经脉是元力储存的唯一场所,当今修行界,修行的主流方式便是以吸纳元力,缓缓淬炼为主,所以人体内的经脉气海就好比河流湖泊,用以储存辛苦吸纳的元力,慢慢淬炼己身,晋入更高的境界。”文一尘侃侃而谈,“但是你经脉被毁,元力无处安放,即使学会了修行法诀,也没办法吸纳元力,难以企及凝血以上的境界!这是其一,其二,你气海被废,元力转化的地方变成了全身,未经淬炼的元力狂暴异常,难以吸收,你贸然吸收天地元力,只怕还未等它散逸体外,就会被撑爆身体了。所以你现在连凝血境都没办法晋入。” 苏无咎默然半晌:“在下当初曾侥幸晋入过凝血境,不过由于某些变故,修为跌落,一直在找办法补救。” 他把自幼经脉堵塞、误食九颗增气丹、以及那次无故昏迷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文一尘眉头一皱:“增气丹乃是助长元力的珍贵丹药,一颗所蕴含的元力总量,就是一般的元丹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吸收完毕,你一口气吃了九颗,而且吸收不谙其法,最后居然只是昏迷数天?奇怪,奇怪!” 说到这里,他身形一闪,已到了苏无咎身边,探出右手,捏住了苏无咎的脉门,笑道:“文某看看你体内的详细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无咎苦笑道:“若是掌门能想办法解决在下的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 文一尘凝神运气,一股细细的元力自掌心延伸至指尖,顺着苏无咎的脉络,探入其体内。 半晌,文一尘收回元力,坐回原处,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在尽力掩饰,但是他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震惊之色。 “说实话,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让我感到很惊讶……”文一尘缓缓道。 苏无咎低声一笑,并不答话。 “体内经脉尽毁,而且气息时有不继,斑驳不定,甚至连你的生命元气,也在渐渐变得稀少。你可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能多活一时半刻,就是赚了。”只是可惜再也不能看到柳晴以及为父亲和哥哥报仇了,苏无咎在心中叹道。 “也不用那么悲观,虽然有些棘手,但你的伤并非没办法治好。”文一尘话锋一转,说道。 苏无咎心中猛然一震,忽地站了起来:“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文一尘微笑道:“当然。修行为何能让人趋之若鹜?便是因为它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经脉尽毁,要治好确实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苏无咎一颗原本即将死去的心再次焕发生机,他急切道:“还请掌门不吝告知!” “修士晋入凝血境之后,便会有一次脱胎换骨,重塑己身机会!若是你在元力浓厚的环境下晋入此境,借助脱胎换骨之力,经脉重塑,应该有复原的可能!而且你体内的先天之疾,也会不治而愈!” 苏无咎闻言心中惊喜顿时就被扑灭了,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凝血境?也许一般的修士修行的时间久了,总能到达这个境界,但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吸纳元力,又谈何凝血,脱胎换骨? “你是不是在想,没办法修行,就一定没有机会晋入更高的境界?”文一尘忽道。 苏无咎霍然抬头:“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用吸收元力,也能修行?” “人体潜力无限,修行只是挖掘的手段之一,当然还存在着其他办法!不过,其他办法对于你而言,显得更为艰难。” 苏无咎不怕所谓的艰难痛苦,他只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修行的希望,再也没办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修行分为炼心和炼体两大法门,你虽然无法吸收元力,于炼心一途无望,但是炼体却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你能通过炼体达到换血重生的境界,同样也能塑造你体内的经脉,从而具备正常修行的资质!” 苏无咎默然,炼体法门?他当然知道,因为玄劫传授的散元诀就是极为高深的炼体法诀,但是那种痛苦他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那简直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他现在炼体,这种程度的身体还吃得消吗?也许还没等到自己到达那个境界,就已经把自己练死了,玄劫走之前可是叮嘱过自己的,没有他的指导,散元诀最好还是不要练了,因为那种痛苦随着境界的提升,也会相应倍增! 所以对于苏无咎来说,这种选择也是希望渺茫。 难道以连云宗的能耐,也没办法治好自己的经脉? “当然,这只是文某的说法,修行界广袤无边,有着数不胜数的奇珍灵药,也许你日后某一天就能找到能够治好你经脉的灵药!”文一尘道,“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苏小兄弟,你刚才说,想成为本门弟子,学习修行?” 苏无咎点头道:“不错。” “你听了我刚才说的一番话,修行于你已经基本无望,你还要选择这条路吗?如果你另选一个条件,文某可以保证,你可以活下去,而且活的很久,只是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 “你,选哪一个?” 活下去?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那父亲和哥哥的仇怎么办?柳晴的事又怎么办? 苏无咎有太多太多无法割舍的事,让他没有选择。 “我选择修行!” “好!这才是修士该有的信念!哪怕机会微乎其微,也要努力争取那渺茫的可能!若没有坚定的修行信念,谈何窥探大道?”文一尘傲然道。 苏无咎心中剧震。 “苏小兄弟完成了陈长老的嘱托,而且性格坚韧,不是奸诈之人,完全符合本门收徒的条件,于情于理,文某应该亲自收你为徒,以表达对你的感谢。但是文某多年前就已无意收徒,所以只能另想办法了。” 苏无咎忽道:“贵派不是有五大峰主吗?能不能……让在下选择其中一人,拜他为师,学习修行?” 文一尘一怔,旋即笑道:“是宋师侄对你说的吧?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某虽为掌门,却也不能对他们发号施令,他们只管各自的事情,没有影响到整个连云宗的事情发生,我也不好对他们做出什么命令。而他们收徒的事情,我就更不能插手了。” 苏无咎一愣,当一个掌门,连门派内的人都不能使唤,这也太没有气势了吧? “如果陈长老还活着,他倒是你最好的选择,可惜了……也罢,就趁此机会,让苏小兄弟见识一下本门五大峰主的风采吧,到时候若是有哪一位峰主有心,而你也愿意,那你就是本门弟子了!”文一尘思索片刻,道,“另外文某也会想办法尽快治好你的经脉,也算是替陈长老做出一番补偿吧!” 虽然得到了文一尘的肯定,但是苏无咎心中却并没有太过开心,也许文一尘好说话,但是连云宗的其他人也会这么好说话吗?见识了叶宇飞之后,苏无咎不敢确定连云宗的那五位峰主,是不是还有和叶宇飞一般的人物。 而且就算他们看在自己带回了可以救治陈长老女儿的灵药的份上,给文一尘一个面子,但是最后能不能顺利拜师,还是两说。 谁会收下一个没有修行可能的废物作为自己的徒弟?苏无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能让那些修行前辈对自己另眼相看。 “走吧,随我一同去议事大殿,见一见那几位峰主和其他长老!”文一尘潇洒站起,带着苏无咎走出屋子。 秀云峰。 一件雅致的小屋内,一名女子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不止,浑身都在颤抖。 她长相普通,不是特别清丽脱俗,但是脸上娇怯怯的神态却让人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在床边还有一名中年美妇,正凝神运气,将那赤灵角缓缓炼化,同时抖手打出无数灵药,混入其中,最后化作一滩闪烁着光芒的液体,流入那女子口中。 灵药入体,那女子脸上的苍白顿时消去,渐现红晕,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下来。 忙完这一切,那美妇擦了擦鬓边汗渍,长长地出了口气,叹道:“若是没有这支赤灵角,真不知道倩兮还要受多久的罪!唉,好不容易治好了病,却又……谁能想到,陈师兄居然在那南疆深山中羽化!可怜的倩兮,才好了身子,却又没了爹,你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又要受多少磨难!” 她脸上满是爱怜的表情,轻轻抚摸着床上女子的脸庞。 她正是连云五峰中秀云峰的峰主,苏慧,精擅炼丹岐黄之术,而躺在床上的女子,便是陈文山之女,陈倩兮。她自幼生有先天之疾,体内元气十不足一,就是日常生活,也需依靠他人不断输送柔和元力以为支撑,而且根本没办法活过二十岁。 不过由于苏无咎带回的赤灵角,极富生机,再加上苏慧多年来收集的各种灵药,总是算极大的改善了陈倩兮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彻底治愈,但已经能让她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而且能够凭借自身修行所吸纳的元力,补充体内损耗,无需他人帮忙。 正想休息片刻,苏慧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只造型精巧的纸鹤,扇了几下翅膀,随即无火自燃,化为一堆灰烬。 “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召开门派大会了,没想到因为这个小子,文师兄居然召集我们所有人!”苏慧心中暗道,“也好,让我看看那个不远万里带回赤灵角的小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到时候也好感谢他对倩兮的恩情!” “张颖!” 门外忽然探出一张颇为讨喜的脸庞,道:“师傅,怎么了?是不是师妹已经好了?” “差不多了,掌门有令,我得去议事大殿一趟,你师妹刚刚被我补充大量元气,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三天,你好好照看,若是我回来之后发现她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皮!” 张颖瘪着嘴,委屈道:“知道啦,师傅每次都这么偏心!” “你这小妮子,师妹平常受苦的模样难道你就不心疼?”苏慧揉了揉张颖的脑袋,无奈道。 张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也只是发发牢骚,事实上对于陈倩兮被治好了,她心里也是开心的很,这个师妹虽然身患重病,但是学习比谁都刻苦,领悟能力也是频入苏慧法眼,而且待人一团和气,从不生气,在山上谁不喜欢,谁不疼惜? “师傅,那你得快点回来啊,你走了之后,这山上最会治病的人可就是躺在床上的师妹了,你要是不回来,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可不好处理,到时候你又会骂我们。” “好了,我留下传音玉简,你到时候有事就在上面用元力刻画出来,我自然得知。你呀,想点好的成不成?” 第63章 五大峰主 “咦?这不是一百年不下山的宋师兄吗?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幸得见尊颜?” “哇!刘师兄一向老实,今天也来凑个热闹?稀罕事啊!” “嗯?苏师姐还是那么漂亮,有没有兴趣待会儿和我一起喝杯茶,聊聊人生呢?” “田师弟干吗闭着眼睛?在场的各位难得一见,正是熟悉彼此的好机会啊!唉,可惜了!” “刘长老、宋长老,啧啧啧,这是什么风,居然把你们给吹来了,咱们门派的弟子,只怕是难得见上你们一面啊!” 连云宗议事大殿之内,众位连云宗高层人物正襟危坐,静待掌门到来,门派大会非同小可,他们必须恪守门派尊卑,提前来到。 但是原本是肃穆庄重的氛围,此时却偏偏有个人不合时宜地吵吵嚷嚷,言语间还暗含讥讽,令在场众人心中都是怒火平添。 叶宇飞! 连云五峰中飞云峰之主,为人大大落落的,不修边幅,而且玩世不恭,行事全无一峰之主的气度风范,在连云宗内,向来为其他峰主所不屑,甚至在连云弟子的阶层中,也是很不受带见的一个人物。 若不是他是上代掌门的亲传弟子,而且对门派做出过极大贡献,只怕早就在连云宗待不下去了。 每个人都不想跟他说话,但是他偏偏要找你说话,而且说话的时候缠杂不清,更令人心生烦闷。 你不理他吧,他又能一直说下去,和他辩论吧,又合了他的胃口,最后还是你自个儿闹得不愉快。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久而久之,都养成了一副敬而远之的心态,反正就当他在唱独角戏,不理他就是了。 但是人总是会有点火气的,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已久的人物,纵然涵养再好,有时候也会忍不住。 比如宋鹏,作为磐石峰峰主,他的为人就和他的长相一样,恪守传统,一脸坚毅,叶宇飞那行事无所顾忌的姿态,早就让他心生不满了,更何况,对方说起来就像是开闸洪水一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叶宇飞!你到底说够了没有!这里是议事大殿,掌门召开门派大会,定是有要事宣布,你不好好坐着,高声妄语,成什么样子!”宋鹏甚至没有称呼对方师弟,而是直呼其名,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么生气了。 叶宇飞见终于有人答话了,心中大喜,道:“宋师兄有所不知,本门已有将近十年未曾召开门派大会,咱们之间又各居一方,平时就是见上一面也是不易,今日借此机会,当然得好好熟悉熟悉不是?” 宋鹏气极,道:“都相互认识这么多年来,有什么好熟悉的!” “师傅曾说过,咱们彼此之间要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师弟岂敢有违师命?” 宋鹏又是一股怒气涌上来,师命?师傅还说过议事大殿不得高声喧哗,这一点你怎么不记得了?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只能引来对方更多的反驳。所以他最后哼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叶……叶师弟,掌门马上就到,你还是……还是安静一点吧,大伙儿也好……也好相互说些话。”凝云峰峰主刘云帆说道,他长相老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叶宇飞眼睛一眯:“刘师兄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苏师姐在这里,你心里紧张啊?” 刘云帆浑身一震,连忙道:“不……不是!我,我没有紧张……” 苏慧忽道:“叶师弟,刘师兄老实,不会和你争辩,但是你说话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别说些没意义的废话。” 叶宇飞道:“那苏师姐认为什么话才是有意义的呢?难道师弟只有说些有关于掌门师兄的内容,才是有意义的吗?” 苏慧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 叶宇飞冷笑道:“刘师兄待人和气,没有杀伐争斗等暴戾之心,而且修为仅输掌门一线,诸般都好,你却对他不冷不热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放肆!”苏慧怒气横生,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叶宇飞,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割了你的舌头?” 刘云帆脸色一苦,道:“叶师弟,你……你不要和苏师妹争了,大家都是连云弟子,何必……何必一见面就吵架?” 叶宇飞冷哼一声:“别人迁就你,我可不会!掌门一心向往大道,无意外物,刘师兄的心思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我只希望你最后不要后悔便是!” 苏慧冷冷道:“承蒙关怀!多谢了叶师弟!”最后三个字她说出来竟有着丝丝杀气。 其他人都是心中一阵无奈,苏慧爱慕掌门文一尘,刘云帆又对苏慧情根深种,这是旁人显而易见的事,可是当局者迷,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之事却也难以尽叙,他们也只能看戏。 “好了,有必要一见面就闹得不可开交吗?掌门还没到呢,大家是不是还要打起来?刑堂长老可还坐在这里,难道大家都想领一个不尊掌门的惩罚?”坐在一旁,许久未曾开口的小孤峰峰主田九思睁开双眼,缓缓道,他说话虽慢,却又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苏慧哼了一声:“若不是他胡搅蛮缠,我才不想和他说话!” 叶宇飞更是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了,这些人看不惯他,其实他那狂傲的心里又何曾正眼瞧过这些人了? “田师弟,你精气内敛,颇具威势,看来最近连云诀又有精进啊!” 田九思淡淡道:“修行之事,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弟还不敢有所懈怠。倒是叶师兄整日玩乐,才是更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修行才是。” 叶宇飞笑道:“每个人的修行都有各自见解,你又怎知,我不是在修行呢?” 田九思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一时间,场中陷入了一片静谧。 “苏师妹,你别生气了,叶师弟你也知道,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他并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刘云帆对苏慧传音解释道,这个时候,他说话倒不结巴了。 “他做什么,你替他开解干吗?你欠他什么了吗?真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被上任掌门收为弟子的,本门宗旨在他眼中像是不存在一般!真是让人气愤!” 刘云帆一阵苦笑,也不再说话。 “各位师兄弟,许久不见,可都还安好?迟了片刻,还请恕罪!”随着一阵爽朗笑声,文一尘慢步走进大殿,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而苏无咎,则慢慢跟在后面。 “拜见掌门!”众人齐齐起身,拱手为礼,这个时候,即使是再怎么肆无忌惮的叶宇飞,也收起了心中那份狂傲,恭敬作揖。 在修行门派之中,掌门永远都是一个门派的核心人物,不得有丝毫冒犯!哪怕连云宗弟子与师傅之间的关系颇为融洽,这种尊敬也绝不可少。 文一尘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那么庄重,随即走到上首的座位坐下,挥手拿出一张椅子,道:“苏小兄弟,你坐下吧,大家都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不必搞那些客套的虚礼。” 苏无咎一口气见识了这么多修行前辈,登时心跳加快,激动不已,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似乎伸伸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他竭力压抑着内心激动,做了个礼,走到文一尘身边坐下。 众人在苏无咎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展开了密切观察,文一尘在召集他们的时候,简略说明了一下召开门派大会的原因,而现在这个少年就在眼前,他们岂能不多加留心? 只是这可苦了苏无咎,他没有半点修为,而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名震东域的强者?他们的神识纵然只是一扫而过,那也给了他无比沉重的压抑感受,他甚至怀疑,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坚持多久? 不过,文一尘很快替他解了围。 “众位师兄妹是不是有些过了?难道你们看不出,这位小兄弟不具半分修为吗?”文一尘挥手驱散那种隐隐威压,让苏无咎顿时大感舒畅。 众人心中一惊,随即收回了神识,修士见面,以神识查探几乎已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居然撑不住神识产生的那种细微的压迫感。 叶宇飞嘴角扯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在场的人中,他是最先接触过苏无咎的人,所以只有他没有放出神识。 刑堂长老刘子杨忽道:“掌门带一个普通人来到议事大殿,这是何故?”议事大殿是连云重地,寻常弟子平常擅入是会受到严重的惩罚的,就是他们,没有重大事故,也不会随便来这里,但是苏无咎作为一个普通人,出现在连云宗已是稀奇事,而跟着掌门一同进来,更让众人感到惊讶。 文一尘诧异道:“苏师妹没有对大家说明原因吗?”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苏慧,自己分明记得传音众人的时候,在对苏慧祭出的纸鹤上面说明了苏无咎来到连云宗的目的以及陈长老的死讯。 苏慧脸一红,刚才被叶宇飞一阵讥讽,导致她心中一片火气,竟忘记将这个重要的消息传达了,此时略显尴尬。 叶宇飞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在掌门面前再次出言讽刺。 文一尘见状,心中了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以后这种大事还是先跟大家说一声,而且都是一个门派的,何必闹得那么僵?” 苏慧轻声道:“是,掌门师叔。”温婉的声音和先前与叶宇飞对峙的时候判若两人。 文一尘轻咳一声,道:“这位小兄弟名叫苏无咎,乃是受了陈长老的遗命,不远万里,为陈长老之女送药而来。” 第64章 小孤峰主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 “掌门此言可是真的?陈长老他……他真的……”遗命二字委实太过震撼,众人都是心性沉稳的人,但是陈长老居然殒命他乡,还是让他们心神震动。要知道,即使在连云宗内,陈文山也是实力排行前三的高手! 文一尘黯然道:“陈长老为女求药外出,前往南疆深山寻找嘶风赤灵角,据苏小兄弟所说,陈长老与妖兽力战而亡,临死之前拜托他将赤灵角送回连云。苏小兄弟不远万里,一路多历困苦,实在是本门的大恩人!” 众人听完,心中均是一阵默哀,随即对苏无咎产生了好奇心。 苏慧打量着这个少年,暗忖道:“就是他带回了救治倩兮的赤灵角?他只是一个气息虚弱的普通人,南疆至此足有万里之遥,修士尚且难度,何况是他?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文一尘对苏无咎一一介绍在场众人,最后道:“苏小兄弟来到连云宗,除了完成陈长老的嘱托之外,也希望能够拜入本门,修行大道,不知道哪位师兄弟能够收他为徒?也算是了了陈长老的遗愿。” 苏无咎体质的问题,在场众人都是修为精深之辈,岂能看不出来?这个少年明显无法修行,连云宗乃是东域第一宗门,若是门下弟子只是个普通人,传出去只会让贻笑大方。 但是苏无咎对连云宗的恩情也是不能忽视的,陈长老是连云宗的重要人物,他虽然已经去世,但是他的女儿肯定会得到更多的关注与重视,而这对他女儿有恩的苏无咎,他们也理所当然的不能随便敷衍。 一时间,场中气氛有些沉闷起来。 文一尘有些尴尬,他本来以为苏无咎虽然不能修行,但是瞧着陈长老的面子,至少会有人勉强将之收为弟子,谁知却没一个开口答话的。 苏无咎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不过他也没多少愤怒,因为在场的人,和自己全无关系,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而找个拖油瓶。 叶宇飞环顾一眼,冷笑道:“苏师姐,我记得倩兮好像是你的弟子吧?人家对你的弟子有救命之恩,这个时候你难道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吗?” 苏慧一怔,皱眉道:“秀云峰向来只收女弟子,难道叶师弟不知道吗?” “收不收徒那是另一回事,恩人就在这里,你至少做点感谢的事情吧?本门五大峰主三名长老之中,精通炼丹治伤一道的人,可就属你最为出众了!莫非你看不出这位小兄弟身上的伤势?” 苏无咎略感惊讶,老实说,他对于叶宇飞的感觉不是很好,因为对方一见面就用威压逼得自己差点吐血,但是现在他好像是在为自己说话?为什么? 苏慧冷哼一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淡黄色的丹药,扔向文一尘:“给他服下,虽然没办法治好他的经脉,但是足以让他和正常人无异。” “对嘛!这才是那个宅心仁厚的苏师姐!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连云宗尽是些知恩不报的人呢!”叶宇飞佯作感叹,道。 苏慧火气上涌,忽地冷笑一声:“我倒忘了,叶师弟的苍云百变身法堪称修行界一绝,而且一身修为已得上代掌门真传,你何不做个人情,收了这个孩子?” 叶宇飞嘿嘿一笑,道:“如果这小子同意的话,我倒是没意见,可惜啊,可惜啊!” 文一尘一怔,问道:“苏小兄弟,你可愿意当叶师弟的弟子?” 苏无咎当然不会同意,跟着这个神经刀,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有好过的吗?他摇了摇头。 宋鹏皱眉道:“你是叫苏无咎对吧?有人肯收你为徒,你还不愿意?莫非你还想挟恩随意挑选我等?” 苏无咎再次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找个能让我正常修行的师父。” 苏慧心中一动,经脉被毁,确实难以治愈,但是她却有足够的药物支撑苏无咎炼体直到重塑经脉的地步,可是这需要的药物太多了,她不能为了对方而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哪怕是对方救了倩兮,也不行。 “掌门,你可曾查清他的来历?”宋鹏问道,他见苏无咎毫无修为傍身,始终无法相信对方能跋山涉水从南疆来到连云宗。 “何必多此一举?陈长老的储物袋中,法宝没有一件丢失,这还不能证明他吗?而且就算他不按照陈长老所说前来,我们能得知陈长老已经逝去的事情吗?本门宗旨,首重与人为善,宋师兄此言,有失偏颇了!”文一尘淡淡道。 宋鹏心神一凛,肃然道:“掌门教训的是。”说完,他又对苏无咎道歉,“小兄弟,不好意思,一时竟怀疑你是别家门派派过来的人,所以有点口无遮拦,望你见谅!” 苏无咎道:“不会。” 文一尘无奈道:“大家总得给句明白话吧?现在我、叶师弟、苏师妹都不愿收他为徒,剩下诸位,可有想法?” 依然是没有任何回答。 刘子杨、宋启文两位长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听到文一尘说的话。剩下的三位峰主,刘云帆完全就是顺着苏慧的心意来的,她不收,他也不会有那个心思。宋鹏脸上还带着歉然之色,不过却没有收徒的想法,而那最后一位的小孤峰峰主田九思,一直就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文一尘又问了一遍,最后道:“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愿意……” “掌门不用多问了,既然各位都不想收下在下这个累赘,在下也不愿浪费各位的时间,就此别过!”苏无咎忽地长身站起,大步朝外面走去。 众人都是一愣,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地位尊崇的有名修士,虽然不愿收其为徒,却也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们都要给文一尘一个面子,谁知道苏无咎居然最先表现出不满的情绪,甚至还怒而离去! 不过他们涵养颇好,并没有因此生气。 “修行道路漫漫,注定多受磨难,你连这点小小的场面都受不了,就算是我们收你为徒,你觉得自己能走多远?”一直沉默的田九思忽然开口说道。 苏无咎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没有回头,道:“在下确实很想进入贵派修行,但是却不想被人当做皮球一样推来推去,而且……我能走多远,也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好一个傲骨天生的主儿!众人心中暗道。 田九思不喜不怒,平静道:“如果你留下来,可能还有一丝机会,但是走出了这个大门,只怕你终生都难以再谈修行!你可知后果?” 苏无咎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但是留下来又能怎样呢?继续在别人的相互推诿中坐立不安吗? 那样的话,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文一尘说道:“田师弟难开金口,莫非你有收徒之念?” 田九思缓缓道:“总得有人替陈长老完成心愿,既然各位师兄师姐都不愿出头,我只好帮掌门一个忙了。不过对方貌似不太愿意,我也没办法。” 苏无咎霍然回头:“你愿意收我为徒?” 田九思道:“修行是个人之事,我只会教你方法,最后你能不能修行到更高层次,全看你的造化,你也不必有多余的感谢之言。” 文一尘大喜道:“太好了。苏小兄弟,田师弟虽然位居五峰之末,但是修行信念却让文某佩服不已,你能拜入他的门下,想必日后定能大放异彩!” 苏无咎只是出于一时激愤,这才忍不住想要离开,此时田九思收他为徒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拒绝,连忙拜倒在地,恭敬道:“请受徒儿一拜!” 田九思坦然受之,道:“你体质极差,无法修行,想必你也清楚,要想修行,唯有炼体一法,等会儿你便与我一起回到小孤峰,从头开始,若你心志坚定,也不是全无办法。至于本门的其他规定,到时候我会让人好好告诉你,在门派中和散修不同,你要是违反了门规,纵然你对连云宗有再大的恩情,也得受到相应的惩罚!你可明白?” 苏无咎内心一热,道:“是!” “苏师姐,到时候还希望你不要吝啬。”田九思冷冷道。 苏慧哼了一声:“只要你不把秀云峰搬空,我自然不会小气!”炼体需要灵药修复身体,免得伤及根本,得不偿失,而连云宗的大部分灵药都在秀云峰,田九思只能对苏慧打个招呼。 “好了,苏师侄一事已了,也算是皆大欢喜。”文一尘笑道。 苏慧忽道:“田师弟,能不能让这孩子先随我去一趟秀云峰?倩兮三天之后应能醒转,到时候我想让他和倩兮见上一面,你知道,最后看见陈长老的人,只有这个孩子。” 田九思点点头:“可以。三天之后,我去秀云峰一趟,将其带回。” 苏慧冷冷道:“你还是别来了,秀云峰不欢迎你。” 田九思哼了一声:“你师妹一直想你,说要去看看你,可惜你不欢迎我,她也只好和你两不相见了!” “你!” 苏无咎心中登时升起好奇之心,自己的师父和这位苏师伯难道有什么恩怨? “好了,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现在说出来不是让大家笑话么?”文一尘清楚其中关节,唯有苦笑,道,“苏师侄,你先去外面候着,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商量,你可以去找找宋师侄,他会对你说些有关于本门的信息。对了,这位宋师伯,可是宋师侄的父亲,你以后去磐石峰找宋师侄玩耍的时候,也可和他处好关系,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修行之事,岂容懈怠?他以后玩耍的时间,只怕是很少了!”田九思冷冷道。 文一尘尴尬一笑,苏无咎却是心中一震,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 第65章 隐世魔派 苏无咎离开大殿之后,气氛顿时变得沉寂起来,就是一向说笑无忌的叶宇飞,此时也住口不言。 所有人都知道,召开近十年未曾有过的门派大会,绝不会单单只决定如何处理苏无咎的事情,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文一尘脸色一片沉重,道:“各位,修行界中,有传言说,无修重宝已经在中原地区出世了。” “无修重宝?”掌管连云宗藏经阁的宋启文长老为人老实,却对于修行功法法宝有着近乎狂热的喜爱,苏无修乃是千年来修行界唯一飞升上界的修士,他留下来的法宝,可以说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掌门,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宋鹏为人稳重,问道。 文一尘看了叶宇飞一眼,道:“这个消息是叶师弟告诉我的,叶师弟,还是你来说吧。” 叶宇飞道:“也没什么,我有个散修朋友,正好在中原地区隐居,他告诉我的消息就是这样,至于是真是假,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苏慧冷冷道:“苏无修是千年前的人物,他若是留下传承,又怎么会现在才露出风声?” “苏师姐的怀疑倒也有点道理,只是我听说中原地区的修士已经发生了多起大战,死伤颇多,如果这个只是一个骗局,那么这些修士也未免太蠢了点。”叶宇飞淡淡道。 “你倒有闲情逸致到处逛,连中原发生的事你也知道。” 叶宇飞微笑道:“多出去走走,总比在一座山头一个人待着要强,而且我那些弟子也不那么秀气,没有我,他们过得照样滋润。” 苏慧柳眉倒竖:“你是说我门下弟子不如你飞云峰了?” 叶宇飞不置可否,只是保持着脸上淡淡的微笑。 文一尘头大如斗,怎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要互相吵来吵去? “好了,你们怎么说来说去又吵起来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消息是否属实的时候,就算无修重宝真的出世了,那也和我们无关,连云宗的修行大道已经让我们受用终身了,何必去趟中原的浑水?”文一尘无奈道,“之所以对大家说起这件事,是因为还有另一个消息,隐世的三大宗门,以及魔派修士,也渐渐在修行五域中屡屡出现了。” “隐世宗门?三大魔派?”众人这一次是真的吃惊了。 刑堂长老刘子杨问道:“掌门,这个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文一尘道:“是离儿传回来的消息,他潜伏在魔派多年,这个消息也是他花费了不少力气才传回来的,绝对属实!” 众人齐齐沉默。 隐世三大宗门,天机门、问剑谷、自在天,在数百年前都是修行界的巅峰宗门,那个时候,现在的五域势力划分还远没有这般泾渭分明,除了三大宗门之外,几乎全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宗门,不成气候。 而那三大魔派,则更为恐怖,虽然当初正邪之战过后,魔派退居暗魇魔境,难以进行大范围的全面进攻,但是魔派修士的实力却毋庸置疑。 而当初三大隐世宗门之所以没落下去,就是因为在对付魔派的时候,他们的中坚力量机会损失殆尽!这才被其余宗门趁势崛起,修行界的多年混战之后,才有了现在格局,那就是五域之内,各大宗门林立,是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当初几乎所有宗门都参与过对隐世宗门的围剿,现在他们出世,难道是想复仇?”苏慧皱眉道。 文一尘摇头道:“若是复仇,那也没什么,修行界门派兴亡,也属常事,而且现在的宗门实力,比之当初隐世宗门犹有胜之,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他们可能和魔派修士联手了!” “什么?!” 宋鹏怒道:“纵然当初是他们险遭灭亡之祸,但是正邪不两立,就算是心怀怨恨,他们也不能和魔派修士混在一处吧!难道修士心中最基本的良知,他们都不要了么?” 叶宇飞道:“宋师兄别那么大的火气,这还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就是事实,还是挺掌门说完吧。” 文一尘继续道:“尽管还不确定,但是离儿传回的消息说,他们在谋划一种足以席卷整个修行界的计划,要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后再发起总攻。而中原流传出来的无修重宝,也许就是他们计划的一个分支。” 众人微微颔首,确实,如果要让修士之间发生争斗,法宝和修行法诀自然是首选,为了得到一种高深的修行法诀,手足相残的情景都时常有之。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苏慧道。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会放过,何况是本来就有着理由?”文一尘叹道,“总之现在修行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就算这些都是假的,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魔派的阴谋,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文一尘慨然道。 田九思忽道:“苏无修……他和我这徒儿有什么关系?” 文一尘一怔,未及回答,叶宇飞已笑着说道:“田师弟的想象力还真是不错,难道姓名差不多的就一定要有关系吗?你的弟子是何来历,回去之后你仔细地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田九思皱眉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叶师兄何故不满?” 叶宇飞冷冷道:“我只想告诉田师弟一句,你的弟子经历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凄惨,若是你不注意这一点,有什么地方让他想起了往事,只怕你会后悔的!” 田九思道:“叶师兄似乎对我这刚收的弟子很关心啊?难道你之前就认识他?” “我有一个朋友曾见过他一面,他曾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他,你明白了吗?” 田九思冷笑道:“叶师兄还真是朋友满天下啊!不过是一面之缘,就这么热心肠,还真是少见啊!” 叶宇飞眉头微皱:“田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田九思忽地站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怒气升腾,“我怎么对待手下弟子,还不需要别人来教!” 说完,他对文一尘抱拳道:“掌门,可还有其余要事?” 文一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田九思再度看了叶宇飞一眼,径直离开了大殿。 “苏师姐,三天之后,我将去秀云峰带回无咎!” 文一尘叹道:“叶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田师弟外柔内刚的性子,你这么说,不是……唉!” 叶宇飞忽地笑道:“田师弟为人严厉正大,而且最为护短,掌门师兄难道真的以为我不放心?我只是用话激一激他罢了。” 文一尘恍然大悟,笑道:“你还真是……哪有你这么帮人的法子?” 苏慧冷哼道:“不知道他是真的好心,还是随便说说,我可不信他真的认识那个孩子,你随便一个朋友就认识他?而且还对他特别照顾?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叶宇飞耸耸肩,不置可否。 田九思回到小孤峰,他的妻子苏云已经等了他许久。 “门派大会已有多年未曾召开了,这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田九思一五一十的对妻子讲述经过。 苏云掩嘴轻笑:“你不是还说手下弟子多了不好教,还会耽误自己的修行吗?手下的这几个猴崽子都还没教好,怎么又肯多收一个?” 田九思沉吟道:“那个孩子的眼中,有一种悲愤难填之色,他这个年纪,为什么会有这种悲痛的神态?肯定又是一个苦命之人!如果我不收他,他要么沦落凡尘,凄凉死去,要么最后堕入魔道,误了己身!” “所以咱们的田大善人心怀不忍,将他收为了自己弟子?”苏云笑吟吟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他根本没办法修行,而且炼体一道根本没几个人成功过,他能受得住吗?” 她知道,即使有着秀云峰的灵药支持,若是自己没有坚定的意志,那也是没办法在炼体一道上有所成就的。 田九思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就算他受不住,也得给我咬牙撑下去!我田九思的弟子,岂能被别人看不起?” 他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流浪荒野,被上代连云掌门救了回来,被收为小孤峰弟子。因为从小就是一个人艰难生存,所以他的求道之心比连云宗的所有人都要坚定,修行也是深厚无比,韧性十足,而他在看到苏无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都是那种哪怕有着一丝希望,也绝不会轻言放弃的人! “当你的弟子,还真是吃力不讨好!”苏云笑道。 “不说这个了,三天之后,还是你去带着无咎回来吧,我可不想看到那个老妖婆!” 苏云怒道:“说什么呢!你再敢这么说我师姐,信不信我直接住在秀云峰,让你一个人教导大柱他们?” 田九思暗叫不妙,自己怎么一下子没管住自己这张嘴?登时连忙哄道:“我这不是一时口快吗?别生气,别生气!要是你走了,那几个猴崽子我哪能管得过来?而且姣儿也快回来了,难道你觉得她回来后看到我这张老脸,开心的起来?” 苏云扑哧一笑,随即正色道:“好吧好吧,既然你诚心认错,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多谢苏大前辈!” 苏云笑得更加灿烂:“你看看你,哪里有点一峰之主的样子?” 第66章 柳暗陈明 “苏兄弟……不,现在应该叫你苏师弟了!”宋晓连连赞叹,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运气了!要知道,门派大会,只有门中长老以及各大峰主才有资格参与,而身为弟子,甚至连议事大殿都是不能进去的,你不但跟着掌门进去了,而且还和那些长老峰主们对峙,啧啧,师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榜样!” 出来之后,苏无咎很快就看到了在大殿前面台阶等候已久的宋晓,在说出自己已经成为田九思的弟子之后,宋晓本来就已经震惊的脸上已经近乎麻木了。 苏无咎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那些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吧? “不过可惜我那父亲没收你为徒,不然你和我在一处修行,四处玩赏,那是何等畅快?”宋晓叹道。 苏无咎笑了笑,道:“能够进入连云宗,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宋晓惊道:“你怎么还开心的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小孤峰的可怕吗?” 苏无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对于连云宗一无所知,下意识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晓叹了口气,道:“本门之中,除了飞云峰没人敢随便靠近之外,就属这小孤峰没什么前途了。倒不是说田师叔修为不行,而是他的那三个弟子太差劲了,本门每隔五年便会有一次门派大比,可惜近十年来,两次大比,田师叔手下的弟子没一个进入前十的,你说田师叔教导弟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苏无咎一怔。 宋晓还没说完:“……不止如此,别的峰主都是传授本门高深法诀和绝技,但是小孤峰偏偏喜欢让弟子做些粗活,比如烧水做饭之内的,这和修行又能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唉,师弟,你以后的日子怕是有得好受了!” 苏无咎突然觉得前途一片晦暗,自己本来就难以修行,难道去了小孤峰,真的如宋晓所说,要做那些杂役?那自己想做的事怎么办? “不过师弟你也别太担心,至少田师叔对待手下弟子还是不错的,虽然严厉了点,但是却十分维护你们,若是和别峰弟子发生了争执,就算是你们错了,他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只是修行一事,自然是修行为主,这点恩惠,又有什么意义?”宋晓十分惋惜,在他看来,苏无咎还是很有前途的,可惜进入了小孤峰。不过若是他知道苏无咎经脉尽断,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苏无咎默然半晌,道:“这些都别说了,还是请师兄带我去秀云峰吧,我也想看看陈长老的女儿。” “说起这个,又是一段悲伤的故事,陈长老的女儿名叫陈倩兮,和你一样,也是个命运凄苦之人。”宋晓一边感叹,一边祭出飞剑,带着苏无咎前往秀云峰。 苏无咎暗道,这个宋晓,怎么感觉他不像是个老老实实修行的修士,却像个世俗界的店小二一般,什么事都爱说一说,评论一番。 他却不知,磐石峰峰主宋鹏正是因为宋晓这个让人头疼的性格,伤透了脑筋,他是一个恪守传统的人,却生出了这么个处处和他对着干的儿子。说得好听点那是自由潇洒,说得难听,那就行事无所顾忌,他也不清楚有多少次因为宋晓的口无遮拦,惹得其他峰主大为不满,最后还是他替宋晓擦屁股。 但是无论宋鹏如何处罚宋晓,后者依然故我,最后宋鹏也只能徒呼奈何,听之任之了,所幸宋晓虽然行事无忌,却也晓得轻重,大是大非上还是没犯错误,外出历练也是同门翘楚,让宋鹏心中稍微有点安慰。 感受着身边的飒飒风声和冰冷的触感,苏无咎闭上双眼,回想起自己一路走到现在,有过生死经历,也有过突然产生的感悟,无论接下来自己会是什么命运,至少离复仇又更近了一步。 “站好了,要加速喽!”宋晓欢快地叫了一声,飞剑速度加快,宛如一道电光,霎时远去。 秀云峰,连云山种植灵药的山峰,常年异香缭绕,终日不去。随处可见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而且在秀云峰上,连云宗的女性弟子,几乎有八成以上都生活在这里。种植灵药的事情,是个细心的活,女弟子在这一方面比男弟子有先天优势。 “到了。”远处半空中驰来两个人影,正是宋晓和苏无咎。 “不管来几次,都觉得这里才是人间仙境啊!”宋晓贪婪地呼吸,一脸陶醉,“苏师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没有听到回答,微微一怔,回头一看,惊讶道:“苏师弟,你怎么了?” 苏无咎觉得还好自己吃的不多,不然在这里呕吐出来可就太差劲了,他很想骂宋晓,这种凭虚御风的感觉确实不错,但是你突然加速,能不能考虑到还是普通人的我的心理感受? 若不是苏慧那一枚丹药,始终让苏无咎的胸口有一股淡淡热气,他只怕还没到秀云峰,就要掉落飞剑了,到达之后,那种涌上来的烦闷感觉,让他即使惊叹于秀云峰的美丽景色,也只能先坐在地上,缓缓气。 “下次,下次绝对不和你一起坐飞剑了。”苏无咎喘着气说道。 宋晓一拍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高兴,忽略了这个!师弟还受不住罡风肆虐,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估计你每一次都是这么说的,以后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内心烦闷大减,苏无咎慢慢站起来,这才仔细观赏着眼前的秀丽山峰。 宋晓嘿嘿笑了笑。 “太美了!”苏无咎喃喃道,他也在深山中住过几年,但是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从来没心情去注意过周围环境的美好,来到连云宗之后,给他的惊喜是一个接着一个。 “是不是看呆了?师弟,你的运气可真不错,秀云峰可是本门最美丽的地方了,五大峰主的弟子平常是很少来往的,你以后也许来到这里的机会就不多了,赶紧趁现在好好看个够吧!”宋晓得意道。 “以后有时间再来仔细观赏吧,师兄,你先带我上峰吧。”然而苏无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说道。这些美好的事物在他眼中很难停留太长的时间,因为从小苏无咎就没有这方面的认知,第一次见到柳晴的时候,他也惊为天人,可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宋晓略显惊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想多看一看,你居然这么不懂得珍惜?” 苏无咎黑着脸说道:“赶紧带我上去,你不是说男性弟子不能长时间在此逗留吗?要是苏师伯回来了发现你在这儿磨磨蹭蹭的,你觉得是她惩罚你好呢,还是告诉你爹这件事比较好?” 两种结果听起来似乎都不怎么样,宋晓浑身一震,嘿笑道:“师弟你别见怪,我也纳闷呢,虽然你带回来了救治倩兮师妹的灵药,但是苏师伯突然说要你在这里陪陪倩兮师妹,确实让我感到吃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无咎没好气道:“我哪知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失去父亲的一个女孩子,大病初愈,而治好她的灵药却是她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在以后的人生中,她能迈过心中那道关卡吗? 她是会就此沉沦,在悲伤难过中度过一生,还是会将悲愤隐藏心底,不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苏无咎不知道答案,当初如果没有仇恨的支撑,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德城的某个角落,随父亲而去。 和陈长老战斗的两头妖兽都已死去,陈倩兮没了复仇的对象,她又会怎样在心中做出决定呢?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吗? 忽然间,苏无咎很想见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子。这是柳晴离开之后,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心。 “宋师兄,方便的话,不如替我讲讲陈长老女儿的事情。”苏无咎忽道。 宋晓一怔,随即点点头:“行啊,其实就算我不说,你随便找个弟子一问便知,在本门之中,她着实是个让人疼爱的师妹。” 两人一路上山,苏无咎也渐渐知道了陈倩兮的一些信息。对方和他一样,自幼生有先天之疾,而且还比他更加凄惨,他的先天之疾还不足以让他失去性命,可是陈倩兮的却让她每时每刻都不能离开元力的供给。 因为这个缘故,陈文山让她拜在了秀云峰门下,一方面是苏慧精通岐黄之术,既能时刻保护陈倩兮,也能教她此法,让她慢慢找到能够治好自己的办法。另一方面呢,秀云峰灵药颇多,也是维持她生命元气最好的地方。 但是就算如此,陈倩兮也活得极为艰难,比如修行,常人一天就能掌握的术法,由于自身疾病,她得花十倍甚至百倍的时间才能勉强掌握,所以她资质虽不错,修为却低的可怜。 而由于自身原因,没办法像其他弟子一般外出历练,陈倩兮的实力根本无法得到淬炼提升。 更惨的是,她即使一直坚持,先天之疾也会让她活不过二十岁,这还是在苏慧使出浑身解数之后得到的结果,不然她的性命还得打个折扣。 “陈师妹一直都是为我们所敬佩的,她体质差,身患重病,却一直都是个开心果,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时候,只会为她叹气,那样双方都不会开心。而且为人亲和,医术也得了苏师伯真传,弟子中有受伤生病什么的,只要来求助她,她从来不会拒绝,可是她治好了别人的病,却没办法治好自己。”宋晓说这段话的时候,罕见的没有露出嬉笑神情,而是一脸萧索。 苏无咎脸色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第67章 人生初见 “站住!” 来到秀云峰的半山腰,二人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名身穿绿衫的女子,对他们呵斥道。 苏无咎一怔,扭头看向旁边的宋晓:“她是谁?” 宋晓根本就没有回答苏无咎,见到那女子的第一时间,就欢快地跑上前去,脸上笑容可掬:“小丽,我又来看你啦!” 那女子一愣:“是你?你不是外出历练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晓笑嘻嘻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串彩光四溢的明珠,放在女子手里:“门中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师妹等着我,那些小妖怎能挡住我回来的脚步?回来途中我看见这串珠子没有主人佩戴,实在是有点可惜,而小丽你的手腕要是戴上了它,想必它也会高兴的!” 那女子脸一红,接过明珠道:“一回来就不正经,谁是你的小丽了?” 宋晓佯作吃惊:“难道秀云峰的大弟子贺丽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吗?呜呜,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贺丽连忙打断他的话头,道:“还有外人在场呢,你口无遮拦的胡说些什么!” 宋晓嘻嘻笑道:“没事,苏师弟不是外人,而且我这次前来,除了来看你之外,也是奉了你师父的命令,带他过来的。” 贺丽疑道:“师父的命令?张师妹对我说师父已经去参加门派大会了,难道你们是从那儿过来的?” 宋晓点点头:“这位苏师弟,名叫苏无咎,是位热心肠的好男子,就在刚才,已经被小孤峰的田师叔收为弟子了,以后大家都是同门。” “可是他是小孤峰的,不跟着田师叔回去,跑到我们这儿来干吗?”贺丽疑心更增,苏慧离开,她身为秀云峰的大弟子,自然而然的就担负起了守护秀云峰的职责,而苏无咎又是个生面孔,她不得不仔细盘问。 “你可知道倩兮师妹的病情怎么样了?” 贺丽脸上露出喜色,道:“说起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不知是谁拿回了赤灵角,师父已经将师妹治好了!以后师妹可以自行解决体内元力不足的问题了,而且也不用担心两年之后的大限了!” 宋晓得意道:“你知道是谁拿回了赤灵角吗?” 贺丽一怔:“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门派大会召开之前,就是我把赤灵角交到苏师伯的手上的!” 贺丽一愣,随即道:“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好啊!你早就来过了,现在再来的时候却给我这样东西,是不是在敷衍我?” 宋晓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这么嘴贱,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是他毕竟心思敏锐,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虽然是我把赤灵角给苏师伯的,但是带回它的人,却是苏师弟!你赶紧放我们过去,让苏师弟和倩兮师妹见上一面。” 贺丽皱眉道:“你这次说的总是真的了吧?” 宋晓举起右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你这么聪明我能骗到你吗?” “多了去了,你这人总是油腔滑调,师父多次对我说要小心被你骗了还帮你,我得提防着点。”贺丽说完,走到苏无咎面前,微笑道,“苏师弟,你好,欢迎来秀云峰做客,真是你带回了赤灵角吗?” 苏无咎点点头。 “太好了,若不是你,还不知道陈师妹要受多少罪,真是太感谢你了!”贺丽喜道,“师父说让你过来,是要看望陈师妹吗?” 苏无咎道:“没错,陈师妹的父亲临终之前,将赤灵角托付给我,可能是考虑到我是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有些话需要我对陈师妹说吧。” 贺丽惊道:“什么?临终之前……陈长老已经……已经去世了吗?” “为了得到赤灵角,他和两头实力强大的妖兽,大战之后,同归于尽了。” 贺丽感叹一声:“师妹的命真是凄苦,师弟,你见到师妹之后,千万不要说得这么直接,我怕她大病初愈,受不了这个刺激。” 苏无咎点点头:“好的。” 贺丽嫣然一笑,道:“苏师弟既然能被陈长老看中,可见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师父不在,师姐我忝为东道主,不如先带着苏师弟四处逛逛,正好也让师弟告诉我一些有关于你是如何来到本门的事情。” “恭敬不如从命。” 宋晓见贺丽要带着苏无咎离开,连忙道:“小丽,我呢我呢?要不我和你们一起?陈师妹平日对我们那么好,她病好了,我岂有不去看望之理?” 贺丽冷冷道:“陈师妹大病初愈,需要静养,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而且师父只说了让苏师弟一人上山,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啊?”听到闲杂人等四个字,宋晓目瞪口呆,自己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了?“小丽,我……” “还请宋师兄自重,秀云峰一向不允许男性弟子随意闯入,为免伤了两峰和气,你还是自行下山吧。”贺丽打断道。 宋晓苦着脸道:“小丽,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当时苏师弟刚送回赤灵角,掌门派我将它赶紧送到苏师伯手上。你也知道陈师妹的病刻不容缓,所以我当时就……真不是把你给忘了!你要相信我啊!” 贺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不给你点眼色瞧瞧,岂不是让你把我轻看了,这一次权当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做! 想到这里,她咳嗽了一下,道:“好了,天色已晚,我也不是记仇之人,以后若是有事,你再来找我吧,不过可别又用这种东西来做借口了!我知道你历练的时候是没空去找这些东西的。” 贺丽扬了扬中的明珠,示威性捏紧了小拳头。 宋晓尴尬的笑了笑:“多谢小丽大度见谅……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串珠子并非我历练途中所买?” “这串珠子虽然依然彩光四射,但是上面已经有些斑驳,明显是年岁已久之物,再说你身为修士,哪会随随便便去凡俗珠宝商铺买一串明珠?只是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而且以你的性子,居然也会看得上这种东西……”贺丽笑了笑,说道,“不过……我很喜欢。下次可别骗我了,不是每次我都会这么好心原谅你的。” 宋晓看见贺丽的微笑,心中涌起一阵温暖,随即转身离开:“苏师弟,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过几天我再去小孤峰看看你。” 离开秀云峰,宋晓回头看了一眼,和贺丽的两情相悦,确实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贺丽不会知道,那串珠子是他从母亲那里要来的,是当初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希望他将来有一天,能把这份礼物所承载的含义传承下去。 “一直就想送给你了,可是却没那个勇气,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件事也没那么难……” 宋晓离开之后,贺丽带着苏无咎来到了陈倩兮休息的地方。 “大师姐,你来了!”负责照看陈倩兮的张颖看见贺丽出现在门口,惊喜道,但是她很快也看到了苏无咎,微微吃惊道,“师姐,他是?” 秀云峰弟子居住的地方,几乎鲜有男性出没,其他弟子也只是在山腰或是山脚下与秀云峰弟子交谈,可是这个男子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看这副情景,似乎是师姐带他过来的? 贺丽道:“师父有命,让这位苏师弟过来看看陈师妹。”一路上,她和苏无咎一番交谈,两人是性格爽快之人,相谈甚欢,贺丽也知道了苏无咎成为连云弟子的前因后果。 “苏……师弟?”张颖一脸茫然。 贺丽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张颖这才恍然大悟。 “多谢你送回了赤灵角,师妹才能治好隐患。”张颖由衷感谢道。 苏无咎摇头道:“比起陈长老给我的帮助而言,这不算什么。”诚然,陈文山并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是没有遇到陈文山,苏无咎也不可能迤逦来到连云宗,而以他自身情况,是绝对没有办法解决自身问题,踏入修行的。 也许陈文山当时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但是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机会了。 贺丽问道:“师妹怎么样了?” 张颖看了躺在床上的陈倩兮一眼,叹道:“师父说至少还要三天,师妹才会醒过来,不过已经不需要我们帮她输送元力了,她可以自行供给了。” 贺丽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外面守着了,你和苏师弟随便聊聊,师父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张颖见苏无咎脸色冷漠,心中微微有些害怕,道:“师姐,要不……还是我去守着吧,你和苏师兄似乎……似乎谈得来一点,我和他毕竟才刚认识,这个……” 贺丽见状,哪能不知这个师妹心中的小念头?掩嘴轻笑道:“你还怕苏师弟把你给吃了?我和他一路交谈,再加上他不远万里一路送药而来,足见其心性暗合本门宗旨,你怕什么?我还担心你刁难人家呢!” 张颖并不知道苏无咎送药的前因后果,闻言眨了眨大眼睛,道:“不远万里?这是怎么回事?” “你何不自己问问?”贺丽笑着道,已经转身走出了屋子。 张颖好奇的看着苏无咎,但是后者的目光却放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这是苏无咎和陈倩兮的第一次相见。 这个女孩看上去不是特别漂亮,比之张颖这等秀气的脸庞有所不如,而若是与柳晴相比,差距就更大了。但是苏无咎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心中被深深的触动了,那即使在昏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彰显着她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有多么难熬。而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多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病态,惹人怜惜。 宋晓说这个女孩看上去特别开朗,但是苏无咎却知道,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痛苦,永远都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么难受。自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个女孩想必也是如此。 两人相似的遭遇,让苏无咎内心产生了一种感慨。 “她是叫做……陈倩兮吗?”苏无咎像是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第68章 谈笑晏晏 “师父,让他一个人待在师妹房间里,不会出事吧?” 苏慧浅饮一口香茶,笑道:“颖儿,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别人,这一点你大师姐就比你做的要好很多,这三天来他的行为不是都在你们眼皮底下进行的吗?你觉得他像是个奸恶之人么?” 张颖摇摇头:“不是,而且师妹未曾醒来之前,他一直悉心照顾,倒像是早就和她认识一样,若不是师父你说他前几天才被田师叔收为弟子,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曾经对师妹有好感了。” “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说明他内心深处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以后为人处事可不能过分注重外表了。”苏慧教导道。 “是,师父。”张颖疑道,“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对陈师妹那么好呢?” 苏慧道:“可能是因为倩兮的父亲,给了他一次进入本门的机会,他心存感激。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吧!” 张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离苏无咎成为连云弟子,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中,他和张颖一起照顾着昏迷不醒的陈倩兮,就像是在当初柳晴照顾昏迷的自己一般,而苏慧回来之后,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苏无咎感到很奇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陈倩兮,顶多是对她有些可怜,因为两人都已经成了孤儿,可是自己的性格向来是冷漠的,为何这个时候会这么热心? 也许是连云宗的环境让人无法保持冷淡的性格,苏无咎内心渐渐起了变化。 陈倩兮在三天之后醒来,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从苏慧口中得知了苏无咎的来历,同时也得知了父亲的死讯。 当她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再次晕了过去,不过有苏慧在场,也没让她出现什么大的意外,只是一时激动过头,气血上涌所致,很快就醒转过来。 苏慧让陈倩兮带着苏无咎在秀云峰四处转转,苏无咎倒没什么,可是陈倩兮心中悲痛,哪有心情带着别人观赏风景? 一路上,对方的悲痛,苏无咎甚至能从她的脸上直接看出来,他怀疑对方会不会再来个当场昏迷,到时候秀云峰的弟子是不是会迁怒于自己? “不好意思,家父去世,我心情一时难以自抑,让苏师兄见笑了。”陈倩兮努力平复心情,缓缓道,她一向自认为是秀云峰最差的弟子,所以面对这刚入门的弟子,也是以师兄相称。 苏无咎道:“生离死别,世间常态。师妹也不必过多悲伤,令尊如果看见他带回来的灵药治好了他女儿,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悲伤的神情。”他在心底却说,当初自己从苏家废墟中爬出来的时候,心中的悲痛比你还要强烈,当时恨不得直接随父亲而去,哭晕了好几次,相比起来,你比我强多了。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说出口了。 陈倩兮拭去泪水,道:“我明白,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不能轻易落泪,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苏无咎微微颔首:“我本想带回令尊骨灰,但是他说心中若有灵位,无需做此姿态,因此我直接离开了,还望师妹海涵。” 陈倩兮道:“师兄带回赤灵角,我感谢都来不及,哪能因为这个怪罪于你?” “感谢?应该是我感谢令尊,我因为经脉有损,无法触及修行,若不是令尊给了我拜入连云的机会,恐怕现在的我已经死在某处荒野了。” 陈倩兮一怔:“经脉受损?如果师兄不介意,不妨让我看看。”她已得苏慧真传,而且由于治好了先天之疾,修为也会慢慢精进,一身医术更是连云弟子之翘楚,此时她对苏无咎心存感激,所以听到这句话之后,想替对方查看一番。 苏无咎摇头道:“不用了,不是我看不起师妹,而是经脉尽断,掌门和令师都说过了,唯有炼体达到重塑经脉的境界,才能让我自行痊愈,从而可以修行。” “经脉尽断?!”陈倩兮惊讶地看着苏无咎,经脉尽断意味着什么她岂能不知?“可是我看师兄的气色,似乎不比一般人要差啊?” 经脉不仅仅是储存元力的场所,更是人体内生命气息的流通桥梁,若是经脉出现了问题,人体本身的循环将会受到阻碍,不但身体动作会受到影响,而且更会危及生命! “来此之前,我确实比一般人还要不如,令师给我吃了一枚丹药,才让我恢复到了与常人无异的地步。”苏无咎自嘲一笑,“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炼体带来的痛苦。” 苏无咎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却能因为父亲的嘱托而带回救治自己的灵药,陈倩兮被震撼了。 “师兄若是以后有什么伤势,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治好,让你早日炼体成功。”陈倩兮忽道。 苏无咎一怔,旋即笑道:“那就多谢师妹了。” 一番谈话,陈倩兮心中的悲伤消去了大半,而且对苏无咎好感大增,开始正式带着苏无咎游览秀云峰的美丽景色。 连云宗五大山峰,每一处都有着独特风景,但是秀云峰由于种植灵药所致,受其浓厚元力影响,此处的景物比之他处更为秀丽,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修炼专用的石头,周围有着灵药逸出的元力,若是坐在上面修行,速度更快,不过却会损失灵药的元气,所以我们专门种植了供修士消耗的灵药,师兄以后要是有机会,可以来此试一试。” “那是观景一线天,在那狭长过道上,可以看见半个秀云峰的样貌,感受着山间微风,幽幽暗香,心中会特别宁静,对于修行领悟也有很大的帮助。” 苏无咎一路上除了赞叹就是点头,没办法,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识过这种仙家气象?而他自从踏入修行界以来,几乎全是在被人追杀的时间中度过,哪有闲心去好好欣赏修行界的其他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苏无咎觉得,仅仅只是见识了这凡俗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见到的修行奇观,他修行以来所经受的苦难,都算是值了。 “难怪修行让人神往,原来除了那种刀头舔血的散修生活,还有这种方式。”苏无咎内心对于修行的看法,又有了改变。 “前面是种植灵药的地方,设置了威力强大啊的阵法,要是贸然闯进去,会受到惩罚的,所以请师兄见谅,我就只能带你到这儿了。”陈倩兮歉然道。 苏无咎确实很想看一看连云宗种植的灵药和琉璃洞天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但是他也知道,灵药的作用非同小可,关键时候甚至能救修士一命,自己还是忍住心中好奇心比较好。 “琉璃洞天的玉牌被那人拿走了,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掌门呢?”当初苏无咎和柳晴遇见了中原凶星追杀万药门少主,他从那少主药凡手中得到了一块玉牌,后来他和柳晴与中原凶星一路交锋,差点死去,那块玉牌最后被那个想要收自己为徒的白衣人带走,那人和柳晴有着渊源,所以他觉得琉璃洞天的事情,自己已经不用参与了,也就没对掌门说过那段事。 想到这里,他忽然说道:“师妹,还有一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令尊当初还给了我一块他的身份令牌,本来是要交给你的,可惜在中原地区,被一个外号叫天狼星的人抢走了,他叫凌迟,以后若是我修为有成,定要将其拿回来交给师妹,毕竟那是令尊留给你的唯一物品了。” 陈倩兮点点头:“天狼星?好的,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她从未出过山门,而其他师兄师姐也没有对她说过修行界发生的大小事情,因此对于修行界的人物,她认识的可能还没有苏无咎丰富。 “另外,师妹是否知道,本门中哪些人精通阵法?”苏无咎问道。 “阵法?师兄突然问这个干吗?”陈倩兮疑道。 苏无咎笑道:“我有一样东西,上面被阵法封印了,它对我很重要,甚至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想让人看看那个阵法是什么来历,看能不能将其破解。” 体内的碎片多次救他,早已被苏无咎当做一样重要的东西,而当初玄劫曾说过碎片被某个神秘阵法封住了,与凌迟一战,醒来之后,他得到了一篇神秘法诀,可是那块碎片却就此再无声息,和以前截然不同,明显是出了问题,可是要怎么解决呢?苏无咎想来想去,也只能从上面的阵法着手了。 陈倩兮点点头:“阵法一道领悟起来不但困难,而且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据我所知,本门中精通此道的只有负责看管藏经阁的宋长老一人,至于其他和我们同辈的师兄弟中,是否有人精通阵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宋长老?”苏无咎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大殿中的连云宗的各大核心人物的样貌,确定了一个人。 “多谢师妹告知。” 陈倩兮脸一红:“叫我倩兮吧,师妹听起来总觉得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苏无咎一愣,他似乎记得宋晓称呼她的方式都是倩兮师妹或是陈师妹,自己这么喊错了吗?但他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而且陈倩兮给他的感觉还不错,和对方聊天没有任何拘束,对方的态度十分温柔,和自己第一次与柳晴相见时的泼辣蛮横截然不同。 “好,好的。” 陈倩兮微低头颅:“那,那我也能喊你无咎哥哥吗?” 无咎哥哥?苏无咎一阵大汗,这个听起来味道有点不对啊? “这个……随便你吧,这样称呼听起来……还不错。”同门之间,就应该这么和睦相处,苏无咎心中这么对自己说。 陈倩兮心中一喜:“太好了。” 苏无咎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就是一个称呼吗? 陈倩兮还想多说一点有关于宋长老的事情,让苏无咎有所了解,忽然远方传来苏慧的声音:“倩兮,速速带着苏师侄来清心观,他师父要接他回去了。” 陈倩兮小嘴一扁,道:“这么快?我还没带师兄去更好玩的地方呢……师兄,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苏无咎想了想,师父对自己说以后玩耍的时间怕是很少了,在联系到宋晓对于小孤峰的描述,他吞了口口水,不敢继续想想下去。 “当然会啊,只要有时间,我当然可以来找你,只希望你不嫌我打扰就是了。”苏无咎微笑道。 “我怎么会嫌弃师兄呢!”陈倩兮嫣然一笑,在苏无咎的眼中,对方位于美丽景色的前方,那个笑容似乎让她不是如何漂亮的脸庞,多了几分灵动之色。 他心中微微一动。 他忽然想起了柳晴,此时他已经如愿拜入连云宗了,柳晴呢?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问剑谷?她现在过得好吗? 第69章 上山砍柴 苏无咎第一次发现,原来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性格也是有着差别的。苏慧给他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高声妄语,生怕触怒对方,而且对于门派大会上苏慧对他的冷淡,他心里也是有着些许不满的。 但是前来接自己苏云,却给他另一种感受。让人如沐春风,温暖舒适,行为举止都具有大家风范,让人心生仰慕。而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霸气,平易近人,苏无咎感觉和对方说话,像是在家里一般让人放宽心。 田九思那么个死板着脸的表情,是怎么得到这个美丽温柔的师母赏识的?苏无咎心中大为不解。 回去路上,苏无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母,你……你是怎么和师父认识的?” 苏云了解了苏无咎以前的经历之后,对这个孩子有着一种悲悯,温言道:“你是不是想问,你师父整天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为什么他的妻子和他完全不搭调呢?” 苏无咎没想到这个师母眼力如此厉害,这么快就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师父确实严厉了点,所以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近,其实他待人很好,只是有点死要面子罢了,因为这个,他和我姐姐还闹出了不少争执,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苏云道。 苏无咎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大殿之上,苏慧和师父说话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的。 “师母你以前也是秀云峰的弟子吗?” 苏云道:“当然,你师父那时候在小孤峰默默无闻,没什么人知道他,又一次门派大比之后,他就一直来秀云峰找我,姐姐赶了他好几次他也不走,为免伤了两家和气,最后我只好跟他回到小孤峰了。”苏云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自己的师父还是个多情种子,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么锲而不舍。苏无咎一时间,竟有些佩服起田九思来。 “既然你成为了九思的弟子,那么也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你师父还有另外几名弟子,到时候你们再认识一下,你且记住一点。修行是否有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过的舒心,心中要是有什么烦恼,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倾诉,我替你开导开导。”苏云说道,她从田九思口中得知苏无咎无法修行,只能通过炼体寻求那渺茫的希望,便隐隐劝他不可因此而沮丧。 苏无咎心中一热,几乎掉下泪来,苏云温暖的话,让他极为感动,自从亡命天涯以来,从未有人像父亲一般这么关心自己,玄劫和柳晴给他的感觉,与现在又截然不同,未曾触及他那其实很脆弱的心灵。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过到了小孤峰之后,可别在你师父面前哭,不然他会生气的,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手下弟子窝囊的样子了。”苏云笑道,这个孩子也不知受了多少磨难,让他释放心中压抑也是好事,只是炼体一道委实难度,他才这点年纪,能熬得过来吗? 叹了口气,苏云加快飞剑速度,朝小孤峰驰去。 来到小孤峰,山上零零落落地散布着几间房屋,错落有致,掩映在山腰树林之中,几乎不可见。 而周围青葱郁郁,放眼望去,树林看不到边,透着一股浓浓的清新气息。 “赶紧把眼泪擦干,要是被你师父看到了,可就糟糕了。”进门之前,苏云小声提醒道。 苏无咎脸一红,他确实在飞剑之上隐隐啜泣,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但是苏云温暖的话让他忍不住心中情感激荡。 听到这话,他连忙将眼泪擦去,道:“我不会让师母失望的!” 苏云笑了笑,推开房门:“进来吧,先见见你师父,然后再安排你的住处。” 进屋之后,苏无咎连忙拜倒:“拜见师父!” 田九思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见苏无咎脸色如常,点了点头:“那小妮子得知陈长老的死讯之后,有没有寻死觅活?大哭大闹?” 苏无咎心中大汗,自己师父是对秀云峰有多大偏见啊,他连忙道:“陈师妹性格坚韧,虽然悲痛不已,却有奋发向上之意。” 田九思微微颔首:“还算她懂事,没有辜负陈长老的一番苦心。” “好了,这孩子刚回来,奔波劳累,你还让他跪着干吗?”苏云埋怨道,“你还不快起来,本门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心里面尊敬好了,以后见到我们,只需问好便是。” 苏无咎应了一声,连忙站起。 田九思哼了一声:“他只是跑了两趟,有什么苦不苦的,若是这点耐心都没有,还不如给我滚下山去!省得日后让我心烦!” 苏无咎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这个师傅,果然像宋晓所说,有够严厉的。 “好了,难道你给每个弟子的第一印象,都是这么凶巴巴的么?难怪大柱他们有什么事也不敢对你说。”苏云没好气道,“大柱他们还没回来,让他们认识的事等几天再说吧,先安排一下无咎的住处,山后还有空闲的地方吗?” “住处?想在这儿住下去,那就自己动手!这里只能给他提供一把斧头,要想有遮蔽风雨的房子和温暖的被窝,那就自己动手吧!后山的树,可以随便砍。”田九思冷哼道。 苏无咎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来到这里,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还要自己动手? 田九思看出他脸上的惊异,皱眉道:“你有什么不满吗?你的两位师兄,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苏无咎心中虽有火气,但此时也不敢发作,当下应道:“是,师父。” “喏,拿去吧,记住,三天之内要是你没能做好自己的房间,同样不用在这儿待着了,小孤峰不养闲人。”田九思手臂一挥,地上顿时出现了一柄手臂长短的斧头。 苏无咎内心苦涩,捡起斧头,问道:“师父,那我能在哪儿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屋?”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随便你修在哪儿。这种事情不要再问了!”田九思不耐烦道,“另外,吃饭的问题,也有自己解决,我这里只提供清水和一些青菜,要想吃肉,山上的动物很多,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原来连吃饭都要自己解决,苏无咎忽然觉得宋晓说的,似乎还是给田九思留了点面子,这哪里是让弟子砍柴烧水啊,这完全是放养弟子,让他们自力更生!自己拜师还有什么意义? 苏无咎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云忽地锤了田九思一拳,不悦道:“你今天怎么了,像是吃错药了似的,无咎没有半点修为可是你说的,对待他能和大柱他们相比吗?大柱他们拜你为师的时候离凝血境已经只有一线之隔,这些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无咎怎能做到?而且后山还有……” 田九思不耐烦道:“那又怎么了?虽然他没有修为,可是你看不出他的骨骼明显是经过一番淬炼的吗?他以前肯定修炼过修行法诀,只是现在不知何故修为全无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的炼体就更别谈了!” “唉,你每次都是这么对待他们,难怪其他峰头的弟子背地里都称呼你为田大地主!” “我怎么教导弟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田九思不以为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有你这么打基础的吗?还说什么砍柴是在磨练心志,烧水是在锻炼耐心,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偷懒,纯粹是想找个理由让弟子服侍自己呢?” 田九思尴尬道:“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好歹我也是他们的师父不是?弟子就该有弟子的样子嘛!” “那你这个师父是不是有师父该有的样子呢?”苏云没好气道,“等姣儿回来之后,你去和她说吧,有个小师弟,又被她爹爹欺负了。” 说完,苏云径直走进内室:“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田九思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妻子,就是心肠太好,每次自己对那些弟子严厉的时候,她不会当场制止自己,保持自己的威严,但是事后总会指责自己,好像自己是在害那些弟子一般,可是那些弟子迟早会知道,在修行起点基础打得越牢固,对他们日后的影响就会越大! “姣儿快回来了,小孤峰又要不得安宁喽!”田九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苏无咎来到后山,看着眼前场景,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师父这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啊! 映入苏无咎眼帘的是一副堪称可怕的绿色天地,这小孤峰后山附近,几乎全是树木杂草,充盈四野。 原本苏无咎在深山中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修建一间精致的房屋有些困难,但是建造一个可以居住的简陋住处,也不算难事。 可是现在他首先得开辟出一块能让他建造房子的空地。 三天,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三天。他很想对田九思提出抗议,但是当师傅对自己说出要求的时候,师母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都没有为自己说话,苏无咎就已经察觉到了,师傅并不是在刻意刁难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一场考验。 “砍柴就砍柴,还怕了你不成!”苏无咎心中忽地发狠,自己都能把中原凶星那般可怕的人耍的团团转,难道还被这些死木头所难住了? 将眼前的树木当做那未曾谋面的仇人,苏无咎挥起斧头,狠狠地砍了下去! 第70章 艰难求存 左右失去了三根手指,因为这个缘故,砍起树来十分费劲,而且苏无咎忽然察觉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比起当初在南疆深山中生活,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充足的体力。 因为体内的那块碎片已经不能散发出那种淡淡的元力了,失去了这股力量,苏无咎根本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轰! 苏无咎擦擦汗,喘气不止,过去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放倒了第一棵树。这和原先的预料相去甚远。 “这里的树怎么这么硬?”苏无咎看了看才砍倒一棵树便已有卷曲的迹象的斧头,微微吃惊,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连云山有着修士居住,元力比其他地方要浓厚的多,植物生长速度以及其坚固程度,自然非同一般。 只是这种情况却苦了苏无咎。 若是按照这种进度,三天之内,别说建好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能不能砍倒一手之数的树木都是两说,而且自己还得去找吃的,对付那些野兽,又要留出一部分气力来。 “不知道这里的野兽和那深山之中的比起来,是不是要弱一点……”生活在连云宗这么安逸的地方,行动不可避免的就会变得迟缓,苏无咎是这么想的。 然而事实又让他吃了一惊。 看着漫山遍野的猴子,苏无咎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这……”苏无咎感觉又被师父骗了,所谓的可以吃肉,就是要自己去抓这些猴子?先不说猴子肉好不好吃,光看它们在树木间飞快跳跃的姿势,苏无咎就没了信心。 只怕还没等自己抓到一只,就被它们给累死了。 难道师父真的不愿收自己为徒,所以才想用这种办法赶走自己吗?苏无咎心中不满更盛,师母还说师父这人对弟子不错,呵呵,哪里不错了?也就师母维护师父,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 砍树的速度太慢,抓住猴子作为晚餐的可能性又太小,自己真的没办法待在小孤峰吗? 心中悲愤渐渐增多,苏无咎平生一股戾气,狠狠一拳砸在地上,他决定先去试着抓住一只猴子,说不定这些猴子看上去动作敏捷,其实很好抓呢?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以及肚子渐渐对自己的催促,苏无咎扔下斧头,开始了漫长的抓猴子之旅。 做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困难,苏无咎已经努力在追赶了,但是他根本就摸不到那些猴子的一根毛发,每次等他跑到一只猴子的树下,就发现对方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面。 有些猴子颇通灵性,甚至还对他摇摇尾巴,似乎在嘲讽他,这更让他怒火大炽。 但是怒火再大也是无济于事,苏无咎使尽浑身解数,然而无论是扔石头,还是摇树干,都没办法将那些可恶的猴子打下来。 “这些猴子是不是成精了,怎么一个个比人还要聪明?”苏无咎坐在地上不住喘气,他被这些猴子气得肺都快炸了,却只能“望猴兴叹”。 “这里没别的的野兽了吗……”苏无咎寻摸着能不能找找别的动物,以作晚餐,才一想起这个念头,就听到一阵嘶吼。 他霍然回头,只见一头花斑老虎正对着他露出了钢牙,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嘴巴里散发出来的腥臭气息。 “不会这么背吧……”苏无咎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现在他刚被一群猴子折磨的精疲力竭,又来了一头看上去似乎还没吃饭的老虎,自己该怎么对付? “斧头呢?被我扔在哪儿了……”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要和对方一搏了,苏无咎忽然想起自己得有一件武器,四下找寻。 可是那只老虎已经饿了很久了,虽然苏无咎看上去比较瘦弱,但是好歹也算是一餐饭,它并不嫌弃,只是低声一吼,便扑了过来! 苏无咎脸色大变,好快!看来在这生活久了,连只老虎都不同寻常! 不过他也不惧,散元诀打磨之后的身体,再加上那块碎片散逸的元力对身体缓缓的淬炼,以及那九颗增气丹的遗留,还有不为苏无咎所知的柳晴的飞仙丹,以及苏慧的丹药,导致他现在虽不能修行,身体的韧性却比一般修士都要强大,反应速度也快捷无比。 轻巧地一个翻身,苏无咎便躲过了老虎的一扑,这只老虎看起来威势俱足,却也只是被元力滋养过的一只野兽,离灵兽的境界还差得远,不足为惧。 不过,苏无咎也没办法制服这只老虎,他的体质虽有较强韧性,却不代表他的实力也很强大,这些都只能支撑他活下去罢了。 “还是赶紧溜吧,以后再来收拾你这只小花猫!”当初和玄劫生活的时候,这种野兽也不知打死了几百只,苏无咎当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然而他还没迈动脚步,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树上的猴子手中握着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石头,朝那老虎砸去,数量众多,顿时此地像是下了一场石头雨。 苏无咎连忙跑到远处躲避,看的目瞪口呆,猴子还会这么做? 那老虎再厉害也只是血肉之躯,再加上它根本就不会爬树,完全只能被动挨打,而那些石头又多,它反应再快也中了不少,疼痛让它嗬嗬大吼,随即蹦跳着逃远了。 苏无咎内心惊骇实在是无以言表,看到这副场景,这些猴子像是训练有素似的,眨眼间就把那只老虎给赶跑了,实在是厉害! 然而还未及他回过神来,他愕然发现那些猴子已经将目光对准了自己,而且手臂已经开始扬起。 糟了,这一次的目标,换成自己了! 这一次的情形反过来了,苏无咎可不敢继续待下去,抱头鼠窜而去。 猴子三三两两的追了一阵,便放弃了。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树上的猴子忽然齐齐跳下来,排列得整整齐齐,朝树林深处纵跳而去。 一处水池出现在众多猴子面前,猴子将其缓缓包围。 水池清澈见底,忽地荡起一阵涟漪,而有几只猴子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入水池之中。 猴子跳下去之后,清澈的水池顿时变得血红一片,剧烈沸腾,水面上满是血红色的泡沫,良久,方才慢慢平静下来,渐渐恢复了一片清澈。 而其余的猴子忽然散开,四处蹦跳,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似乎刚才那副场景根本没有出现过。 …… 苏无咎累的半死,靠在树上呼呼喘气不止。见识了小孤峰的猴子的可怕之处,他再也不敢对它们有什么想法了,而其他的野兽,倒是可以利用一些陷阱进行捕捉。 “不过今天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再慢慢走着瞧吧。”苏无咎心神俱疲,慢慢地陷入沉睡。 半夜。 咚!咚!树林中似乎隐隐传来一阵响声,让人心神一凛。 一道黑影自半空中掠过,前往树林深处,随即现出身形,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这几天一直感觉树林里似乎有邪物作祟,可是每当我察觉到一丝气息的时候,却又消失了,奇怪,奇怪!” 他将神识散开,笼罩了整座树林,仔细搜寻,却仍然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难道是我预感有错?”那人不死心,神识延伸至更远的地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却让他看到了另一幕场景,他露出了笑容:“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还睡得着,你倒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睡的正香的苏无咎根本察觉不到在他身边来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野兽。 这是一只体型比老虎还要庞大的野兽,只在夜间觅食,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依靠这个天赋,被它看上的猎物常常在无意识间便成为了它的食物。 它走到苏无咎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一口咬下的时候,脖颈处忽然闪过一道微光,它那硕大的头颅忽然掉了下来,尸体也慢慢倒在一旁。 苏无咎兀自沉睡,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半空中的那人见状不禁莞尔一笑:“看来你是真的累了。三天的时间,对于你来说也许是苛刻了点,也罢,鑫儿明天就回来了,让他教你在小孤峰该如何生存下去吧!我只会帮你一次,若是你悟性不够,那也只能说明你和本门无缘!” 说完,那人飘然而去。 第二天醒来之后,苏无咎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野兽尸体,愕然无语。睡了个觉,就有一头野兽撞死在自己身边?不对,它头颅是被人用利刃砍下来的! “原来我这个师父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苏无咎露出微笑,他不是傻子,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师父的其他弟子还不认识自己,师母若是帮自己的忙,也用不着在暗中出手。 这个师傅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苏无咎忽然觉得体内充盈着力量,对于未来有了强大的信心。 师父总不是每一次都及时地帮上自己的忙,接下的两天,还得靠自己。 “嗨!师弟,早上好啊!” 正在苏无咎打起精神,准备今天好好对付那些死猴子,以报昨日被赶之仇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随即他眼前一花,一人从头顶跳了下来,满脸笑容:“你就是三天前被师父收为小孤峰弟子的苏无咎苏师弟吧?初次见面,我是你二师兄,乐鑫。快乐的乐,三个金字的那个鑫。” 二师兄?苏无咎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个师兄突然来找自己是为什么,而且还是以这么突兀的方式现身。 第71章 便宜师兄 尽管不知道这个师兄是怎么出现的,但是对方的笑脸给自己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苏无咎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人。 “乐师兄你好。”苏无咎闷声道。 乐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总算不是小孤峰最底层的一个人了!我也有师弟了!” 苏无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师兄也有点不靠谱了,这话什么意思? “师弟,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啊!有什么烦心事吗?是因为完成不了师父的任务,担心到时候没办法留在小孤峰?” 苏无咎叹道:“三天之内要我修建好自己居住的房子,而且还得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可是……” “可是不但这些树难砍,而且树林中生活的野兽也都个个不好对付,对么?”乐鑫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道。 苏无咎吃惊地看着对方,登时醒悟,恭敬地问道:“还请师兄指点迷津!” 乐鑫一副受用表情,道:“嗯,师弟看来是个有礼貌的人,作为师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有难而坐视不理。这些树木经过元力滋养,坚硬程度不下于铁,难以砍伐,不过若是用之作为建造房屋的材料,建造的房子也会更加坚固。而那些野兽,一般来说它们是不敢接近我们居住的地方的,因为师父在附近布置了禁制,而且我们修行时散发的元力也会将他们吓跑,只有在考虑增加吃饭时的口味的时候,我们才会去捉它们。” 苏无咎无奈道:“可是我根本没有丝毫修为,既砍不了树,也抓不住那些野兽,而且……”他指了指地上的野兽尸体,“师兄你看,若不是师父昨晚出手,只怕我就被这家伙给吃了。” “你的情况,师父早就告诉我了,既然我来了,岂能让你就这么被师父赶走?放心,同样的一件事,有着不同的做法,并不是有修为才能砍树和抓野兽的。”乐鑫自来熟的揽住苏无咎的肩膀,嘻嘻笑道。 苏无咎一愣,难道自己不动手,这树还能自己倒下来?那些野兽会白白撞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乐鑫脸上的表情那么自信,又不像是在说谎安慰自己。 “多谢师兄帮忙!”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师弟,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以后师妹要是回来了,捉弄的对象就不会是我了!”乐鑫心中暗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得将这个师弟留在小孤峰! “师弟客气了,我们先把这家伙抬回去,然后师兄带你去一个地方,告诉你如何砍树。”乐鑫笑道,顺手将地上的野兽抗在肩上。 苏无咎心中顿时起了好奇心,抓起野兽的前肢,与乐鑫一同前行。 乐鑫在小孤峰已经生活了数年,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没过多久便带着苏无咎来到了一处空地。 “这里一般很少有野兽前来,附近也有山泉流过,而且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师弟以后若是有事,也好有个照应。”乐鑫将野兽放了下来。 苏无咎看了看附近,点点头道:“这里还不错。” “那是,你师兄好歹也在这儿待了五年,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是叫师弟笑话?” 苏无咎一怔:“五年?难道师兄在这儿砍了五年的柴?” “你说的不够准确,应该是砍了五年柴、烧了五年水、抓了五年的野味,自力更生了五年零两个月加十三天。”乐鑫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苏无咎当场木然。 看见苏无咎的模样,乐鑫心中觉得好笑,道:“师弟是不是觉得师父对我们不太负责?像是使唤仆人一样?而且还放任不管?” 苏无咎支吾道:“可是这……我们不是修士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这些事倒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为了让你的心静下来,这些粗活是最快捷的办法。如果心没有静下来,就很难晋入到更高层次,这一点,再过两年,师弟也许就明白了。总之,师父绝对不会害我们。”乐鑫说到这里,脸上没有半分不满之色,反而是充满崇敬。 苏无咎叹道:“好吧,希望我能早日领会到师父的心思。” 乐鑫道:“师弟不必沮丧,你没有修为,只能借助炼体来解决体内问题,砍树能够极大的锻炼你的耐力和肉身强度,还有和那些猴子较量,你也会收获颇多的。” 苏无咎一怔:“和猴子较量?” “这里的猴子可不比一般的猴子,它们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师弟建造房屋一事,就着落在它们身上。” “为什么?” “且让师兄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师弟自会知晓。”乐鑫神秘一笑,“走吧,师弟,我带你去和那些小家伙好好地玩一玩,你以后和它们打交道的时间多得很呢!” 这是什么意思?苏无咎忽然觉得这和自己想象中的修行不太一样,以前修炼散元诀的时候,完全是依靠着吸收元力合散去元力的过程来淬炼己身,可是现在对方却说……砍树来锻炼自己?这有用吗? 这个乐师兄为人热情,那师父的其他弟子又是怎样的人呢? 苏无咎叹了口气,随即跟上乐鑫。 很快,苏无咎又看到了数不胜数的猴子在树林间荡来荡去,恣意玩耍。 想到自己昨天被猴子追得到处跑,苏无咎脸一红,道:“师兄,这些猴子很难对付的,你说建造房屋得靠它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乐鑫和苏无咎待在一处灌木丛后面,闻言道:“自己砍不了这些树,那就只能让它们帮忙了。” 苏无咎一怔,又听乐鑫道:“师弟,在这儿待着别动,看看师兄是怎么做的,用心记牢了,师父说过,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他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头顶的树枝上面。 乐鑫右手靠着树干,微笑道:“嘿,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他手中发出一道元力,随便选了一只猴子,朝其狠狠打去! 那猴子反应敏捷,躲过了元力气劲,打在树上,却只是让树晃了晃。 猴子群恼羞成怒,纷纷拿起了石头,朝乐鑫纵跳而来。 乐鑫一击不中,早就笑着跳到了另一颗树上面:“师弟,看好了,这些猴子的精力可旺盛的很,你找到建造房屋的材料之后,让它们帮你就行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淹没在了猴子扔的石头雨里面,但是他围绕着几棵树左纵右跳,那些石头顿时便被他躲去了七七八八,而剩余的也被他手臂轻挥,以元力气劲荡开。 但是被石头打中的树木却没办法做出这些躲避动作,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笃笃声响,树干足有环抱那么粗的树渐渐摇晃起来,而乐鑫移动的位置又特意选择了树木底部,因此很快,摇晃变成了摇摇欲坠。 苏无咎呆呆的看着,他想不到还能有这么一种砍树的办法,从乐鑫吸引猴子进攻直到树木断折,前后不超过一盏茶的工夫,他心中既惊叹乐鑫的点子,也为那些猴子扔石头的劲道感到一阵凛然。 “收工!” 待周围的四五棵树都快倒下去的时候,他忽地纵身上跳,仰天长啸一声,那些猴子顿时嘶声不已,承受不住这股元力威压,纷纷掉落在地,随即四散逃开。 乐鑫轻轻一踢,几棵树轰然倒下,他回过头来,说道:“师弟,学会了没?” 苏无咎目瞪口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猴子和我们也打了不少交道,扔石头的劲道和准头都还不错,但是畜生就是畜生,没有正统法门,难以开启灵智成为灵兽,所以它们的力道越是强大,就越能为我们所用!”乐鑫解释道。 苏无咎由衷赞叹道:“师兄真是厉害,连这种办法也想的出来!”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修士既然是借助天地元力修行,为何不能借助其他事物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乐鑫傲然道,“躲避石头适合于师弟目前没有修为的情况,而且即使受伤,也不会有殒命之危。另外,如何让猴子的石头打在同一个点使其不会损坏树木,也需要师弟多多揣摩。” 苏无咎点点头,忽道:“师兄,师父从来都不会教我们连云宗的修行法诀吗?你说在这里修行了五年,难道都是这么修行的吗?” 这种修行方式确实能锻炼自身的反应速度和判断能力,是个炼体的好法子,但是却只能提高身体素质,修士修行,却着重于内心感悟,是境界的提升,这种方式哪能做到? 乐鑫摇头道:“凡事不可好高骛远。师父说过,当今修士,大多沉迷于修心,视炼体一道为下乘,其实不然,在叩关境和凝血境两个阶段,炼体和修心都不能落下,打好了基础,才能有机会攀升更高的层次!所以没有突破这两个境界的弟子,师父是不会传授你任何法诀的,那样会让你的路子走偏。” “本门虽然修为境界进展奇慢,但是却是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次晋级,都不会产生任何隐患,这也是师父多番推敲验证之后,才得出的结论。”乐鑫笑道,“师弟可不要因此而埋怨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害我们的。” 苏无咎心中一震,原来修行还有这些讲究。他忽然想起宋晓当初说的话,门派大比中小孤峰成绩不佳,可是这个成绩就真的那么有用吗?修行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虚名?连云宗人数不多,修行资源完全能够照顾到所有人,那么所谓的门派大比的名次,也只能满足一下那些实力强大的弟子的虚荣心,别无用处。 师父是不是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用这种方式锤炼弟子? 正想着,乐鑫又道:“好了,师弟,待会儿再去想这些吧,师兄先帮你把房子修好,这些树虽然被那些猴子弄倒了,但是要想造好房子,还得自己动手修饰一番。” 第72章 新书上路 重新开了新书,《云行纪》,仙侠题材,希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