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女频爽文》 第1章 [穿越重生] 《一本女频》作者:西鎏沄【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女强爽文+雄竞修罗场+男全洁 人,是环境的产物。自从穿越到性转版男频小说后,陆锦澜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母亲顶天立地,父亲风姿绰约,弟弟秀外慧中,连小爹养的妹妹都是孔武有力。 穿越前,她对着手机呐喊:这世界能不能像爱男一样爱我? 穿越后,她真成耀祖了 她一个混吃等死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每天的任务就是女凝。 系统逼着她执行男频行为,贯彻男频精神。凝视异性+5分,撩拨异性+10分,俘获郎身+ 有一说一,男频待遇确实挺爽的。她本以为会被打死,没想到一不小心凝到五个夫郎。 高冷疯批:娶我,陪嫁二十万兵马。 纯情男刺客:怎么动手?我已经爱上你了。 异域小郎主:今晚留下,我和城池都是你的。 还有超会伺候妻主的心机花郎、成婚十年依然洁的魅族圣男 陆锦澜:等一下,我先报个时间管理课程! 在女人主宰的天下,她和她们出将入相大杀四方。 钱是花不完的,朋友是历经生死永不背叛的。 东风吹醒英雌梦,无人不知我姓名。 她纵享权力金钱和一群美男 陆锦澜不禁要问:还能更爽吗? 命运:能,你能! #知道男频待遇爽,但没想到这么爽# 阅读指南: 真大女主爽文,女主万人迷 女人的家国天下,男人的情天恨海 非典型女尊文,私设很多 非1v1,她只是给每个男人一个家 不搞平权,女主喜欢会宠但不会赋权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女主金手指拉满,初期思想会转变 主线是热血女性群像,慢热,前期先适应这个世界 男生子,生理结构不变。女人赐卵子后,男人孕育,到期剖腹取出,无痛当亲妈省时省力。女人掌控生育,对她没有任何坏处,首章作话有详细说明。不生孩子不等于不是女人,请知悉。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爽文 万人迷 群像 女尊 主角视角陆锦澜男人们配角项如蓁晏无辛 一句话简介:享权力金钱和一群美男 立意:换位人生,重新审视一切 第1章 像爱男一样爱我 夏日熹微的晨光漫过三重垂花门,穿堂风掠过九曲回廊,池塘内的蛙和树上的鸟儿争相发出清早的第一声鸣啼,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乱哄哄时,雕梁画栋中,传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唉。年方二八的女子躺在镂金错彩的拔步床上,身下三重锦衾,身上一件轻薄的素纱衣,盖着柔软的蚕丝绫被,呆呆的望着房顶。 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刚刚刷完手机,睡前嘀咕了一句:这世界能不能像爱男一样爱我啊? 然后睡梦中便被绑定了男频系统,系统客服应该叫客服吧?反正就是一位声音听起来苍老且不耐烦的老太太在脑海中告知她,系统会把她送到一个像爱男一样爱女的世界,并且给她男频男主的待遇。 她脑子一热就同意了,当时还暗自好奇,心说我看看哪个世界这么爱女。 穿过来才知道,系统融合了上万本男频小说生成了一本男频性转文,即男频模式的大女主文。在这个世界,女人和男人的权力、地位、社会分工、力量全部逆转。 而她,从一个孤苦无依的二十四岁体制内打工人,变成了嬅国富商陆今朝的长女陆锦澜。 陆锦澜心生欢喜,这初始设置不错啊! 她刚要高兴,脑子忽然被塞进了一段前情。 记忆里一位满身血污的女人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刀光剑影中奋力厮杀。来人虽被她尽数斩杀,可她也身受重伤。 就在她油尽灯枯之际,一位衣着富贵颇具英姿的女人飞奔着寻来。 飞卿!来人抱起伤者,瞬间泪如雨下,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女人此刻已经口不能言,她动了动唇,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只能费力的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襁褓。 来人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从襁褓中摸出一张字条。不知那人看到了什么,神情大骇,但还是握住伤者的手,坚定道:你放心。 记忆到此结束,陆锦澜琢磨着,那婴儿就是她。 她想,她是这本系统生成书的主角。画面里一共三个人,那两个女人都不是她,系统总不能给她塞一段和她无关的记忆吧? 如果是婴儿时期就被追杀,多半是身世有问题,难道我不是陆今朝的亲生女儿? 她立刻求助系统,「请帮我查询我的真实身份。」 「对不起,暂时无法提供该服务。未知悬念,需要宿主自行探知。」 陆锦澜皱眉,「那你这个系统是干嘛的?」 「请点击使用说明,详细了解。」 陆锦澜一了解不要紧,吓出一身冷汗。 使用说明里写着,宿主必须完成系统任务累计生命值,生命值清零则体验结束,宿主将在书中和现实世界同时死亡。 陆锦澜气得咬牙,破系统想要我命?这么关键的事儿不早说,一个搞不好我可能就英年早逝了。 初始生命值为5,她能看到自己脑海中的五个小绿格,可怜巴巴的。 系统有奖惩机制,宿主可通过男频行为触发奖励,赚取生命值。生命值不仅代表着宿主的寿命,也是系统内的通用货币。生命值达到一定数值后,可以找人工客服开启系统商城,兑换所需。 人工客服在线时间早九晚五,其余时间如遇系统故障,可联系智能客服。 好家伙,这系统还挺人性化的。 陆锦澜生性乐观,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这儿再差也不会比原世界差,毕竟这是一个爱女的世界。 五天时间,够她慢慢摸索的。 她正想着,有人轻声叩门,清亮的男生柔声询问:大少娘,您醒了吗? 【注:《木兰辞》有句不闻爷娘唤女声,用爷娘二字指代父母,二者平级而论,所以本文以娘替换爷,视为尊称敬语。】 陆锦澜一愣,「大少娘?咱这是女尊文吗?」 客服冷淡的回答:「男频性转文。」 她撇了撇嘴,对屋外道:醒了,进来吧。 门一开,一个十六七岁相貌清俊的男仆端着水盆快步进来。 他的脑袋旁边浮现着系统给的身份提示:一等男仆,庆儿。 陆锦澜秉着少说少做的原则,谨慎的坐到床上,刚要穿鞋,背后忽然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哎呦!她疼得大叫一声,捂着吃痛的肩膀拧紧了眉。 庆儿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盆摔在地上,忙冲过来,紧张道:您怎么了? 陆锦澜连连摆手,此刻系统客服正在提醒她「宿主已触发新手任务,需对新出场的男性角色细细打量,并对其重点部位凝视片刻。」 陆锦澜万分无语,「这太猥琐了吧?」 系统所说的男频行为,难道就是这类龌龊事? 她还来不及细想,脑海中的五个小绿格噔一声变为四个,随后又是不知从哪来的一拳打在她背上。 这两拳仿佛打破了她的动脉血管,那生命值噔噔噔往下掉,瞬间从5变为2了。 此刻命在垂危,陆锦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赶紧盯着庆儿上下打量一番,并完成凝视重点部位的系统任务。 该说不说,庆儿长得不错,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有几分呆萌气。腰带系得很紧,勾勒出一截窄腰,虽然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但比例十分优越。 庆儿注意到陆锦澜直白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您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话音未落,陆锦澜又哀嚎一声捂着另一侧膀子栽倒在床上。 她又触发了第二项新手任务,系统要求她对异性随口撩,并达到让对方脸红心跳的效果。 这系统是个急性子,也不给人反应时间,火急火燎的发布任务,她还没琢磨出怎么撩,系统就判定她违背指令,又打人又扣分的。 客服严肃的提醒她「此刻你的生命值为1,请谨慎操作。」 看着脑袋闪烁着的一丁点生命条,陆锦澜有一万句脏话想骂。欲哭无泪,她不擅长撩人啊,真是强人所难。 什么撩啊,不就是调戏吗?我又不是韦小宝。 哎?她脑子里飞快了的过了一下电视剧的油腻桥段,有了! 陆锦澜咬牙突破心里障碍,艰难的开口:庆儿,有人打我,你快抱住我。 谁打你?我什么都看不到啊。庆儿也被吓到了,慌里慌张的抱住陆锦澜的背,在空气中挥舞着手臂,跟驱鬼似的。 第2章 陆锦澜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噗嗤一笑,骗你的,没人打我,我就是想让你抱我一下。 你庆儿脸一红,起身就走。 看着他仓惶跑掉的背影,陆锦澜苦笑着摇了摇头。 叮!系统响起悦耳的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两项新手任务,但由于该任务均在系统督促下完成,并未触发奖励」 陆锦澜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喂!你没事吧?别太过分啊! 客服忙道:「请宿主不要激动,以上两项任务已纳入日常行为范畴,宿主可随时运用该行为赚取生命值。」 陆锦澜倔劲发作,横道:我不赚,凭什么这么对我?规则都是你们定的,我一点转圜的空间都没有。新手连试错机会都不给,上来就要我命,黑心资本家也没有这么狠的。老娘不玩了,要我命拿去,不就是死吗?有本事现在弄死我。 她说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付摆烂等死的样子。 陆锦澜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这种完全被压迫毫无反抗余地的感觉非常不好,直戳她的逆鳞。这么不自由,不如死了算了。 「不是能读取我的意识吗?来读啊,看看我是不是吓唬你。什么破系统,我一点奖励没拿到,还挨了顿打。这叫像爱男一样爱我?这不是像虐女一样虐我吗?」 「误会。」客服老太太语气开始温和:「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新系统刚刚运行,可能在有些地方未关注到宿主体验。我给你申请三粒止痛药,每粒可以恢复0.5生命值。」 「就这?」 「我会反馈让系统延长宿主反应时间,一定程度上降低任务难度。另外,我在线期间,你可以随时寻求客服指导和帮助。」 陆锦澜撇了撇嘴,条件不错,但她想再博弈一下。 「那我刚刚失去的生命值怎么办?」 老太太沉默片刻,仿佛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宿主。 就在陆锦澜准备妥协的时候,叮!一声悦耳的提示音响起。 系统提示新手补偿礼包已到账,生命值+10! 生命条唰一下,延长十倍。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谢谢阿姨,我调整好了。 老太太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过了新手期,就不能讨价还价了。记住,多做男频行为,才能赚取生命值。先系统一步,才有机会触发高额奖励,赢得丰厚奖赏。」 懂,先系统一步,就是领会系统精神。目前已知男凝和随口撩可以赚取生命值,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陆锦澜心中隐约有了策略,不过需在实践中来验证。 目前虽然有了11个生命值,但要是被惩罚,眨眼就没。身世的问题以后再说,她先解决生存问题。 稳扎稳打,先赚一个月的生命值再说。 陆锦澜来到院子里,无心欣赏她宽敞豪华的宅院,只是略略扫了几眼,便又开始思忖着何为男频行为何为男频精神。 肩上忽然一沉,庆儿不知何时返回来,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温声劝慰:虽然是夏日,清早还是有些凉,您穿上点吧。 陆锦澜暗道一声对不起,庆儿啊庆儿,你自己送上来,我只能拿你做试验了。 她眉梢一挑,笑着开口道:你这么关心我?那就帮我系上吧。 庆儿总感觉大少娘今天怪怪的,怪会逗人开心。 他微笑着娴熟地系着披风,翻飞的指节却忽然被陆锦澜握住,庆儿一愣,心跳猛地乱了节奏。 叮!恭喜解锁垂涎美色随手占便宜行为,生命值+15! 陆锦澜高兴且愧疚得想补偿庆儿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刚刚还眉眼含笑的庆儿看到那人连忙缩回手,慌张地后退几步。 陆锦澜有经验,她暂且按兵不动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并咨询客服:「谁啊?」 作者有话说: ---------------------- 叮!开文啦,这里不得不啰嗦一下。本文属于报复型创作,集种种讽刺、抽象、性转、荒诞、发癫于一体。保证女主一不受屈二不受苦,超强超酷,软饭硬吃,各种占便宜。现代人有个短暂的适应期,她会思考有转变,31章开始正式融入女尊本土,从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到我是太阳男人就该围着我转合理转变。本文会有无数个英武潇洒魅力十足光芒万丈的女人,也有各式各样会伺候女人的男人。 关于文案提及的男生子,此处高亮加粗说明【本文女男生理构造不变】,就像现实中的人类,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是男。发生关系时女人来决定要不要释放卵子,男人得到卵子后,体内形成含精卵,十个月剖腹取出。让不让生,让谁生,都由女人来决定,她完全掌握生育这件事。不是把生育权给男人,只是把生育损伤给男人。至于我为什么不设定成女人可以无痛生,因为我完全不想美化生育损伤这件事。明明不轻松的事,何必假装轻松呢。也许亿万富豪可以轻松生孩子,但普通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谁生谁冒险,我为每一个无需冒险的姐妹感到庆幸。 女人的价值从来不需要用生不生、生多少来体现。女人的身份,也无需用生出孩子来自证。我一辈子不婚不育,我仍然是女人。女人没有生来就要生孩子的义务,子宫高兴闲着就闲着。女人都从开天辟地生到现在了,依然在男权社会处境艰难。可见重要的不是生育,是权力。本文中,掌握权力的是女人,一切都是她们的,她们来做既得利益者。男生子本质还是在压迫生育方吗?是的,我的感受的确是谁生育谁被压迫,所以我不想让女人吃这个苦,让男人生也是没招了。能力到这儿,我没有更优解了,我只是个写小说的。写小说是为了让自己和与我有同感的姐妹好好爽爽,无感划开就好,不用非得骂我几句,我一定不是你的敌人[求求你了]ps:没有说女生子不好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在女尊背景下被迫设定为女生子。 最后愿姐妹们看得开心,畅享爽文人生[红心] 第2章 耀祖竟是我自己 系统客服温馨提示,「来人是陆今朝的正房夫郎,严氏。」 此时,严氏正压低了声音训斥庆儿。 穿个衣裳拉拉扯扯的,大家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再不老实小心我把你打发出去。什么东西?好好的娘们儿都让你带坏了。 庆儿低着头不敢说话,陆锦澜一咬牙豁出去了。人生如戏,看我演技。 她转身一把抓住严氏的手腕亲热道:爹,是我抓着他的手,您大清早的就别发脾气了。庆儿,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去沏杯茶。 严氏被她拉的一愣,鲜少见到女儿对他这样亲热。 陆锦澜见他大概三十六七岁,穿金戴玉,仪表堂堂。虽然眼角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年轻时必定是个美男。 陆锦澜仔细打量了一番,夸赞道:您今天气色真好,真是风姿绰约风韵犹存。这身衣裳搭得也好,母亲见了一定喜欢。 叮!系统响起悦耳的提示音。 客服老太激动的告诉她,「恭喜宿主领悟到不分任何身份,凝视一切异性的男频精神。已触发进阶奖赏,生命值+30,解锁商城兑换功能!」 陆锦澜脸上漾起得意的微笑,果真让她揣摩出男频精髓了。 她刚才努力回忆了一下看过的男频文,大部分明晃晃的开后宫。明面上恨女厌女的都不说了,哪怕是层次稍微好点的,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场的异性角色。 男主看上的必定是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其他异性无论任何身份,也逃不过男主凝视的目光。年纪小的含苞待放,年纪大的风韵犹存。那股味儿冲得,啧啧。 所以,她领悟到的第一点男频精神,就是面对异性时抛弃道德感。 这种行为倒是不难学,唯一的难点在于她是个道德高于人类平均水平线的女人,要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当然,在系统的死期逼迫下,她顺利突破了。 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但她迅速领会到一句话:人,是环境的产物。 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人物的状态不断突破她的认知。 比如,严氏作为陆今朝的正夫,正是担忧色衰爱弛的年纪,有严重的容貌焦虑。 他听见陆锦澜夸赞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嘴上却仍不好意思道:一大早拿你爹玩笑,读书不见你用功,哄人的功夫倒是见涨。 陆锦澜笑了笑,怎么会呢?孩儿说的都是实话,发自肺腑的。 严氏是带着早餐来的,他拉着陆锦澜坐下,身后的男仆立刻将食盒打开。 你母亲一大早出去了,定会在外面吃。你两个弟弟还在男学住着,咱们父女俩正好安安静静吃顿饭。 严氏一边给她盛汤,一边忍不住絮叨起来。 第3章 你娘隔三差五就有应酬,那些年轻的小男儿看见你娘眼睛都放绿光。爹真是防不胜防,家里有个宋氏已经够碍眼的了,真怕再来一个年轻俊俏的 不会的。陆锦澜嘴里喝着粥,轻声安慰着,忽听严氏说了句:都怪爹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你一个女儿 噗!陆锦澜一口粥呛在嗓子里,咳得满脸通红。 严氏大惊失色,怎么了?快漱漱口。 陆锦澜连连摆手,我我弄到衣服上了,爹你先吃,我换个衣服再来。 她连忙逃回屋,冷静一下。她反复确认,她是女人的身体没错啊,生理结构没有任何异样。想来男人也是一样,那他们怎么生的? 「我听到了什么?男生子?」 「当然,这是性转文。性转过后,母职惩罚变父职惩罚了。」 「我的老天奶啊!这么说,我在这个世界也不用生孩子,还能让别人给我生孩子?」 「没错。你想让谁生,就把你的卵子释放给谁,用他的身体孕育十个月,就可以开腹取出你的孩子了。」 无痛当亲妈?孩子跟我姓?老娘真是过上好日子了!陆锦澜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喜悦,她终于真切的体验到了性转的爽感。 「不用我怀胎十月,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这个繁殖欲好像突然上来了。这样想,好像有点坏,我岂不是跟那些男人一样了?」 客服沉默几秒,忽然反问:「你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 是啊,为什么男人只要不x不x就是好男人?为什么女人不管做得多好,只要被人挑出一点错处,就不是好女人? 女人做受害者,都得是完美受害者,否则就是居心不良别有用心。 在那样的环境下,当男人怎么会不爽?他们有无限宽广的生存空间。 女人怎么会轻松?到处都是雷区。逼得女人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稍有差池,立刻成为被围剿的目标。 最可悲的是,哪怕一个男人犯下了天大的事,他的同性也会为他找理由开脱。而一个女人做一丁点儿错事,超高道德感的同类已经抢先去攻击坏女人,以此割席证明自己的好了。 狗屁的道德感,去他爹的! 陆锦澜立刻表示:「我又悟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认真的学习男频行为,我不怕别人说我是个烂人。 我要堂而皇之的烂,心安理得的烂。我要烂得声名大噪,烂的流传千古。 我要以后的女子都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做成这样你还不满意?我没像陆锦澜那样,你就知足吧。 谁规定必须要比好?我就要比烂!」 陆锦澜比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她换了身衣服,雌赳赳气昂昂的回到餐桌上,恶狠狠的咬了口馒头。 她看着严氏认真的说:爹,我以后要娶十个八个男的,让他们给我生一大堆孩子。 没想到严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好,都依你。 啊?你不觉得我这样太过分吗? 严氏两手一摊,这有什么?我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两个弟弟迟早要嫁出去的。宋氏虽生了个女儿,到底是小爹养的,怎么可能继承家业?咱们陆家家资丰厚,以后还不都是你的?爹的指望都在你身上。 你想娶十个八个也好,娶八十个也好,咱家又不是养不起?只要你能善待他们,你就是个好女人好妻主。 陆锦澜眨了眨眼,可可刚才你不还说,我娘有个宋氏,您碍眼吗? 哎呀,爹就随口一说。女人嘛,三夫四郎很正常的,我怎么会和那些爱争风吃醋的笨男人一样计较呢?我是不喜欢宋氏,但我心里知道,你娘待我是极好的。爹有你娘宠着,有你孝顺着,莫说这西州城,便是整个大嬅国,能有几个像我这样得意的正夫? 陆锦澜连连点头,她懂了,霸总娘和嗲夫爹。女宝爹生了女宝之后,把自己归到女人阵营里了,根本不考虑男人的处境。 人,果真是环境的产物。 不过严氏张口闭口都说他生的自己,难道他不知道陆锦澜是从外面带回来的?还是说,她小时候被人掳走过,后来找回来了? 陆锦澜脑子里的念头纷纭而过,嘴里食不知味的咀嚼着。 外面忽然一阵吵嚷,一道道门高声传话进来,都道:老娘回来了!老娘回来了! 陆锦澜急忙放下碗筷,转头一看院子里呼啦啦进来了十来个年轻男仆,手里都提着三层食盒。 管家邹姨笑道:大夫郎和大少娘先等等,老娘还没吃呢。她特地命我们在江湖菜馆打包了各式小菜早点,带回来和夫郎少娘同享。现下老娘换衣服去了,稍后就来。 严氏眼睛一亮,你看,你娘多惦记我们。这江湖菜馆可是新开的,火爆极了,小菜最是鲜美地道。 他说着便一叠声吩咐男仆们,快抬两张大桌子来,将菜品摆上。 陆锦澜自是不用系统提点,赶紧主动把这些年轻帅气的小男仆们凝视个遍,时不时放送个电眼,惹得小伙子们一个个脸带红云。 系统叮叮叮响个不停,不一会儿就收割了60个生命值。 就是这个轻松入账的感觉,爽! 陆锦澜正摸着鼻子暗爽,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澜儿。 陆锦澜缓缓回过头,只见陆今朝带着威严的笑意大步迈向主位,两侧的男仆随之而动。 左侧两仆抬着梨花木太师椅迅速放到她身后,右侧两仆将碗筷茶盏放到她面前。四人手脚利落,躬身进退。 人影交错间,陆今朝端坐当中,目光炯炯的看向夫女,气度非凡。 陆锦澜不禁看呆了,她娘真是个顶天立地大女人。 严氏见她愣着,笑着推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快去给你娘请安啊。 请安什么礼仪她不知道,但陆锦澜想,她亲热点儿总是没错的。 何况她此时此刻,真是发自肺腑的崇拜陆今朝。 她快步上前搂着陆今朝的肩膀,俯身趴在母亲肩头,幸福感油然而生。 给母亲请安,母亲大人万安。 陆今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都十六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提前卖乖吧? 严氏笑道:我也说呢,这孩子今日格外乖巧。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坐下来享用一大桌子的美食。 蛋黄焗虾仁金黄酥脆,香煎嫩豆腐软烂入味,蟹肉羹鲜美无比,不知名的凉拌小菜好吃得可以撑死人 放眼望去,咸甜酸辣什么味道都有,就是没有苦。 阳光特别温和,一切恍若梦中,陆锦澜只觉浑身都轻飘飘美滋滋的。 陆今朝道:澜儿,你书院的课快上完了,该学着料理家业。下个月是我的寿辰,我意那天正式立你为陆家少主,带你好好认识一下咱家各地码头商铺的管事。 陆锦澜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连忙表态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 可陆今朝紧接着又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书院的结业考试,至少得考个两百名。到时候寿宴上那么多人,问起你的成绩来,总得说得过去才是。 陆锦澜心里虽然咯噔一下,但当场痛快答应。她想自己毕竟是主角,不会太拉胯。再者,她从小到大就没为考试发愁过。 她是天生的专注力惊人,过目不忘。要不是出身太差,老家教育资源落后,加上巨大的信息差,她也不会考了个一流院校,却不管不顾的选了个汉语言专业。搞得工作不好找,临时转战考公去了。 国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别人忙着报班集训,她却忙着还助学贷款。但即使一边打工一边考公,她报考的岗位,是三万个人争唯二的两个名额,她也能轻取其一。 陆锦澜不信了,考个两百名还能难住她? 她让庆儿把她的书童找来,洗墨那丫头天真无邪的,她几句话就套了个大概情况。 结业考试在后天,这两天书院放假,同学都在家温书呢。也就是说,她还有两天两夜的复习时间。 陆锦澜翻了翻面前的书本,谢天谢地,只是繁体字而已,她辨认起来并不难。但要用毛笔字书写,还得着手研究厚厚的一摞课本,真是时间紧任务重了。 两百名?陆锦澜摸了摸下巴,书院一共多少人来着? 洗墨:两百多人。 陆锦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百多多少? 两百零三个啊,您不是不是经常两百零三名吗? 陆锦澜拍案而起,你说我常年倒数第一? 洗墨连忙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上个月是殷少娘倒数第一,还有去年八月,是孙少娘倒数第一。 第4章 陆锦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她和这个姓殷的和姓孙的,应该是常年包揽后三甲。 震惊之余,她不由得喃喃自语:两百多人都能考倒数第一,我是猪脑子啊?这样我娘都肯把家业交给我,未免太溺爱了吧? 洗墨忙道:您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您聪明着呢,只是不用心学,没把聪明劲儿用到读书上。 听到这熟悉的话术,陆锦澜苦笑着将书本啪一声扣在脑袋上,不想睁开眼。 她又悟到了一个事实:耀祖竟是我自己。 「阿姨,咱这个系统有考神附体功能吗?」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慈父多败儿 考神附体功能肯定是没有的,系统商城都快被她翻烂了,目前解锁的商品只有几本初级的武功秘籍。 《掌法入门》、《拳法入门》、《腿法入门》、《轻功修炼手册》、《内功修炼手册》一本二十个生命值,暂无折扣。 对了,还有一款打特价的止痛药,一生命值即可兑换三颗。 客服老太温馨提醒:「止痛药你不用兑换,我给你申请了几粒,说不定过两天就批下来了。」 「知道了,我就这点生命值,得留着用在刀刃上。」 生命值98,不犯错的情况下够活三个月,暂时不用提心吊胆了。 练功的事儿可以往后放放,先把考试这关过了吧,这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陆锦澜迅速摒除杂念,从认字、写字、看书开始,激情备考。 起初陆家人没有发觉异常,直到陆锦澜午饭晚饭都在书房吃。 严氏心疼坏了,不由念叨陆今朝:哪有你这么做娘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孩子。陆家的家业不传给澜儿,难道传给那个小爹养的?立少主又不是立储君,你干嘛这么逼她?瞧给孩子吓得。 陆今朝微微皱眉,夫郎慎言。 严氏瞧着她的脸色,喏喏的坐下,只是低声嘀咕:两百名和两百零三名也没差什么,随便她考吧。 陆今朝横了他一眼,两百名好歹脱离倒数后三名,你一个男人懂什么?慈父多败儿,澜儿就是被你惯坏的。 严氏抿着唇不吭声,陆今朝叹了口气,罢了,我去和她说。 陆锦澜苦读了一天,庆儿和洗墨轮番劝。 庆儿:少娘,算了吧,就算您没考进两百名,老娘和夫郎照样疼您,何苦受这个罪呢? 陆锦澜:我也不全是因为母亲的要求,这不是结业前的最后一场考试吗?我就是不想考倒数。 洗墨:可您都学了一天了,天都黑了,总得歇歇吧? 陆锦澜甩了甩酸疼的手,确实很累。 好在她那个无助于找工作的汉语言专业有书法课程,毛笔字、粉笔字、钢笔字三笔教学,她有扎实的基础。不过有两三年没写了,毛笔这东西丢下一阵子,手就没那么稳。 万幸的是陆锦澜之前的字十分难看,那么她现在写不好也没什么。如果之前写得好看,现在写得烂,反而不好交待。现在嘛,只要她找到状态,就能轻松赶超了。 陆锦澜起身直了直腰,我躺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叫我。 洗墨忙道:我给您按一按,坐了一天了,仔细腰疼。 庆儿也急忙拿了热水打湿的软布,给她擦拭着蹭上墨汁的手,皱着眉按揉起来。 陆锦澜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便瞧见庆儿微红的眼眶,她笑着反握住他的手,呦,心疼了? 庆儿瞥了眼一旁的洗墨,虽然难为情,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陆锦澜笑着闭上眼,有人心疼我不辛苦。 叮!系统提示,生命值+5。 陆锦澜暗自感慨:撩人这方面我指定有点儿天赋,过去我一直单身,纯纯是被大环境耽误了啊! 洗墨按揉的力道刚好,让她昏昏入睡。陆锦澜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庆儿温声劝道:您就别撑着了,困了就睡,明日再说吧。 那怎么行?我的书还没看完呢。母亲对我寄予厚望,我想给她个惊喜。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凭什么我次次垫底?我偏要争上一争。 陆锦澜嘴里咕哝着,一翻身,迅速的睡着了。 庆儿和洗墨连忙给她脱鞋盖被,一转身才瞧见门口的陆今朝。 老娘。两人连忙解释:少娘一直在复习功课,刚刚躺下,她 陆今朝一摆手,我知道,你们下去吧。 陆锦澜睡梦中只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脸上,熨帖极了。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屋子里没有点灯,只能依稀辨认出床边端坐的侧影。 陆今朝静默而挺拔的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 醒了?陆今朝回过神来,我怕烛火晃到你,没让人点。她说着叫门外的老仆进来送灯。 烛灯高照,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陆锦澜揉了揉眼,您怎么在这儿?我睡了多久了? 才一个时辰,听说你在苦读,我来看看。你爹在给你熬参汤,等会儿喝了早点睡下,不必太用功。 陆锦澜不由苦笑,这算什么用功啊?这跟备战高考天天披星戴月比起来,不值一提。再说,要不是之前底子太差,她也用这么恶补。 可见大少娘从小到大真是没吃过苦,瞎胡混了一十六载,全家还当她宝似的。 陆锦澜感觉这人生瞬间从困难模式切换到简单模式,她还真有点幸福得不适应。 复习个功课,一堆人跟着伺候。陆今朝探望完前脚刚走,严氏便带着爱心参汤来了。 陆锦澜喝了几口参汤,吃了半块点心,又赶快回到书桌前。 严氏:就吃这么一点儿怎么行呢?身体受不受得了啊? 哎呀爹,您就别管我了。吃饱了容易困,我还有三本书没背呢。您回去休息吧,我饿了会吃的。 严氏无奈的叹了口气,难得你这么上进,我不吵你了。 他对洗墨和庆儿道:你们好好照顾着,别让大少娘休息得太晚。 可这种情况注定是不能早睡的,夜一深,陆锦澜便让两人回去休息。 庆儿忙道:这怎么行?哪有主子苦读,下人反去休息的道理?再说,我们都走了,您想喝个茶都没人伺候。 陆锦澜一笑,那我还能渴死吗?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去找水喝。你们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什么上人下人的?你们打份工而已,到点儿上下班,赚的是应得的辛苦钱,不要自己看低自己。 庆儿和洗墨越听越迷糊,彼此对视一眼,噗通跪下。 我们绝对不敢这么想,我们对陆家对您忠心耿耿,绝对安分守己,不敢失了奴才的本分。 陆锦澜一时愕然,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她现在说这话,确实有点太超前了。 好吧,总之我喜欢静,你们不用一直守着我。 庆儿道:那让洗墨回去吧,我在这儿伺候着。 洗墨不满:我一个老娘们儿,怎么能让你一个男儿家在这儿值夜呢?还是我来吧。 我来吧,照顾人这事儿你们女人哪做得来啊。 我来吧,我和少娘都是女人,照顾起来更方便。 两人在一旁叽叽喳喳,陆锦澜埋头写字,不由得啧了一声,别吵了,要不都留下,你俩就在榻上睡吧。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庆儿讷讷道:您说什么呢?女男有别,我一个黄花大小子,怎可 陆锦澜差点忘了这茬了,赶紧把庆儿撵出去,让洗墨躺下睡觉,耳边终于安静了。 陆锦澜挑灯夜战到黎明,睡了两个时辰,匆匆吃了口饭,又继续用功。 如此恶补了两天两夜,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还有半本书没过目呢。 在去考试的路上,陆锦澜依然捧着书争分夺秒的记忆。 西州书院,西州境内的顶级学府。 嬅国一十七州,西州富庶名列前茅,商贾颇多,文化上却显得相对贫瘠。也不知是风水还是土地的原因,好些年都没出文人了。 这些商贾之家不信邪,为了家族后代,大家出了不少钱。以西州首富陆今朝为首,出资建了规模宏大的书院,聘请全国名师,奈何学生就跟榆木疙瘩似的,资质太过平常。哪怕在西州是不错的,和全国学子一比,就不够看了。 更别提陆锦澜这种,在西州就吊车尾的差等生了。 陆锦澜听说这些事之后,都替陆今朝心疼。这跟花几十万送孩子上补习班,而孩子只考十几分有什么区别? 第5章 她严重怀疑,她这个就读名额是钱砸出来的。这么大个西州城,她这一届只招了两百零三个人,就有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幸好只好招了两百多个,要是招了八百多个,说不定她要考八百多名了。 马车晃晃悠悠,洗墨提醒:大少娘,咱们到了。 陆锦澜刚一下马车,正瞧着西州书院匾额出神,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一个娇憨的年轻女子亲昵的搭着她的肩膀,陆少,好久不见啊。 另一个圆脸白白胖胖的姑娘亲热得挽着她的手臂,你怎么眼底乌青呢?没睡好啊? 陆锦澜瞥了眼她们脑侧的提示条,得知这两位就是和自己轮流做倒数第一的孙少娘和殷少娘。 我这两天复习功课,没怎么睡。 两人愣了一下,放声大笑。 你?复习功课?哈哈哈哈 我说陆大少,你是不是怕我们没睡醒给我们讲笑话?你那课本跟刚发下来一样新,你还复习?别逗了。 陆锦澜正笑着和二人闲聊,身侧忽然飘过去阴恻恻的一句:差生就是差生,复习也没用。早就该退学,把名额让人有需要的人。 三人脸色一变,殷少娘不由叫住那人,吴思群你站住,少阴阳怪气的,是个娘们儿就把话说清楚。 吴思群转过头,冷冷道:抱歉,我只是忍不住说出事实而已。 孙少娘忍不住打抱不平,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吴思群冷哼一声,我讨厌蠢货,不行吗? 哼,你有多聪明啊?你上次不过考个一百八十名而已,轮得到你瞧不起我们吗? 吴思群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是一百八十名,但这个排名可比你们倒数一二三高出了一大截。 陆锦澜看身边这两位气得牙痒痒,笑道:不必无谓争执,咱们以这次考试定输赢。也不赌别的,谁考的差,谁就站在书院门口大喊三声我蠢钝如猪,如何? 话一出口,孙少和殷少吓了一跳。 吴思群爽快应道:好,我考过你们三个,你们站在这儿喊。你们三个任何一个人考过我,我喊。 陆锦澜:一言为定。 殷少、孙少:哎?不是,打赌之前,能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 怕什么,我对自己有信心。一百八十名就是这水平?如此傲慢无礼,有什么可怕的?我连她都考不过,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陆锦澜拉着两人进了考场,考场内吵吵嚷嚷,吴思群不时投来挑衅的目光,直到师傅进门。 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用教鞭敲了敲桌子,肃静,考试开始。 嗯?陆锦澜拿到试卷不禁一愣,怎么考这个? 她押错题了。 作者有话说: ---------------------- 其实,孙殷二人见到陆锦澜这么高兴,是因为陆大少不来,她俩就要轮流倒数第一了 第4章 男人用得我用不得 陆锦澜一直以为这个世界考八股文,就是从书本中摘取一个句子,让考生按照严格的八股格式做文章。 她头脑灵活生性散漫,最讨厌这些条条框框。所有文体中,陆锦澜最烦的就是八股文。 可为了应付这场考试,这两天她搜肠刮肚,做梦都在研究八股文的写法。 结果打开试卷一看,考的是策问和诗赋。 陆锦澜心中涌起一丝微妙的感觉,虽然之前的准备没什么用,但又有一种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畅然。 策问的题目非常务实,一题问如何防止官员贪污,另一题问嬅国边境和邻国时有冲突,该如何治理。 陆锦澜一看,这不跟国考的申论一个性质吗?作为考公圣体,这两道题目真是撞到她心坎上了。 现代读书人的优势是博古通今,策问这两个问题堪称千古问题,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案,各有利弊。她可以择优选取,组织词句,转化成文言文写出来即可。 陆锦澜略微思索片刻,提笔作答。 在考卷上大谈专款专用,高薪养廉,监督官员资产等等。 片刻后忽然收起笔,眉心微蹙,暗暗思索: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这句话该怎么写来着? 她笔尖微顿,随即从容写道:以制为笼,囚权于其中。 论完权柄制于法度之笼的事儿,又写了半天边境应敌之策。 陆锦澜在现代做的是民政基层,她哪里懂得什么边境治理?全靠文学素养和历史经验,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她在作答中极力主战。 两道策问做完,手腕都写酸了。 外面传来一声锣响,监考提醒考生,还有一刻钟。 十五分钟?诗赋题我还没看呢! 陆锦澜暗道糟糕,匆忙的翻到第三张,对着不限题目不限韵的要求,开始冥思苦想。 正常人不学作诗,但汉语言专业多少有点不正常,所以涉猎了一点。 她倒不是完全不能作,可时间太紧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同学们都是什么水平,怎么想都觉得不要冒然自作比较好。 为了冲一个好名次,当然是从脑海中拿来一首千古名篇比较稳妥。 但问题是用别人的,是不是不太好? 此念一起,立刻掐灭。 啊呸!男人用得,我用不得?各位古人对不起,借一篇给俺应个急。 陆锦澜略微天人交战了一下,立刻提笔写道:《春江花月夜》梦会张若虚偶得一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首诗在现代被评为孤篇盖全唐,她就不信她的同学人均诗仙诗圣,能把她比下去。 陆锦澜奋笔疾书,赶在收卷前写完最后一个字,成功交卷。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考完了,陆锦澜一身轻松。 回到陆家,开始体验她陆家大少娘的潇洒生活。 有个做首富的娘,家里银钱是花不完的。陆家吃穿用度,都是西州城里一等一的好。 家里仆人近百,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周到的让她这个现代人适应了好几天才勉强习惯。 不过自从考完试她也没闲着,没事就去赚生命值。家里这些男人,她都凝视了个遍,还天天到街面上看。 西州城的集市人潮如水,系统里唰唰唰进账,一会儿工夫,两百生命值到手。 陆锦澜手头宽裕,随手在商城里兑换了几本基础的武功秘籍。 原以为练功会非常辛苦,没想到破烂系统金手指还挺粗壮,练功根本不费力,她睡前勾选一本学习,睡梦中相应的武力值便提高了。 陆锦澜每天一觉醒来,都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越来越轻盈,越来越有力量。 于是,她白天吃喝玩乐撩猫逗狗,晚上睡觉修习武功。 陆今朝和严氏都觉得她之前为了考试太过辛苦,一个劲儿的让她休息放松。家里除了母父,她老大。出门手握银钱,要啥有啥。日子好得,简直让她飘飘欲仙了。 陆锦澜偶尔暗自感叹,她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她小时候是山村留守儿童,吃顿肉都跟过年似的。后来父母一拍两散,各自重组家庭,她这个留守儿童也不用守了,压根没人回来了。 要不是她读书成绩足够优异,她可能一辈子就在那个半山腰的村子里,凄凄惨惨的过一辈子。 当然了,走出村子也并不意味着飞黄腾达。没有任何人托举的小镇做题家,即使进了体制,也同样是牛马。做着最繁重的基层工作,拿着最微薄的薪资,住着租来的房子。 日复一日的重复同样的生活,渐渐终于明白,很多事一出生就注定了。 不过现在好了,一朝穿越,人生改写。 年纪小了,还有钱了,生在一个女性掌权的时代,家里什么都是她的。 陆锦澜冷眼观察着这个性转版的男频世界,了解到这里的官员、将领、皇帝都是女人,感觉自己考取功名将来出将入仕也是有机会的。这回真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陆锦澜心里跃跃欲试,琢磨着回头和陆今朝商量一下,家里的生意别急着交给她,她还想研究研究别的志愿。而且,她对自己的身世还有疑惑,是不是陆今朝的亲生女儿还有待查证。或许,那张纸条有关她的身世。 陆今朝要出门去外地,她打算等陆今朝不在家,去老娘书房找找那张纸条。顺便旁敲侧击的问问严氏,尽快查清自己的身世也好安心做她的陆家少主。 考完试没两天,严氏所生的两个男孩陆贤、陆惠从男学回来,和陆锦澜一样进入暑休。 陆贤十二岁,陆惠十岁。陆锦澜一看两个弟弟生得眉清目秀,举止大方,对她更是十分恭敬,心里很是受用。 第6章 严氏对两个儿子教育颇为严苛,没事儿把他们拘在房里绣花做衣服做鞋,说是怕将来嫁过去什么都不会,让妻家笑话。 倒是陆今朝侧夫宋氏生的女儿陆锦淇,今年刚满三岁,酷爱调皮捣蛋,宋氏也不管她。 陆锦澜闲来无事,见两个弟弟天天眼巴巴的瞧着她往外面去,怪可怜的,出门时常带着他们。顺便让庆儿去宋氏的院子里把陆锦淇也抱过来,一块到街上游玩。 没几天,这三个小家伙成了陆锦澜忠实的奴仆,唯长姐马首是瞻,整日跟在她屁股后面。 这天上午,陆锦澜正抱着陆锦淇排队买炸糕,陆贤陆惠买到了一套木质人偶,正兴冲冲的跑过来演示给她看,陆锦澜忽听身后传来几声高喊:陆大少!陆大少! 陆锦澜转过身一个人影便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陆少娘,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陆锦澜瞧着这人有些面熟,忽然想起来,此人正是那日在书院门口和她打赌的吴思群。七八天没见,她差点认不出来。 她不禁笑道:呦,吴少娘也来逛街啊?你找我做什么? 吴思群啧了一声,少装糊涂,今儿书院发榜,咱还打着赌呢。走,跟我看成绩去! 吴思群紧紧的抓着她,那架势生怕她跑了似的。 陆锦澜一听放榜也坐不住了,立刻把仨孩子交给跟着的几个家仆,叮嘱庆儿将她们带回府,自己则上了吴思群的马车,一同赶往书院。 除了陆锦澜,大家都知道今天出成绩,其他同学早就到了。 吴思群绕道去陆府找陆锦澜,又顺着陆家人的指引找到了集市。 两人姗姗来迟,一下马车,只见两百来号同学都挤在书院门口,乌压压一片。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百来人七嘴八舌情绪激动的议论着,听不清说什么,只觉得嗡嗡嗡如马蜂一般,没靠近就让人脑仁疼。 陆锦澜站在车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挤,殷少娘和孙少娘从人群中冲出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往她这儿跑。 陆锦澜见她俩一脸喜色,忙问:怎么样?二位名次如何? 殷少娘笑道:我倒数第一,她倒数第二。 啊陆锦澜面色尴尬,心说:这成绩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她是心里这么想,结果吴思群直接说出来了,阴阳怪气道:真羡慕二位的达观,考倒数也能这么高兴。 切!孙少娘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我们是高兴啊,因为有人要站在书院门口,承认自己蠢钝如猪了。那个人既不是我俩,也不是陆大少,你说会是谁呢? 吴思群眉心一皱,立刻冲进了人群。 陆锦澜忙问:我第多少名? 殷少娘笑嘻嘻的撞了下她肩膀,故弄玄虚道:自己去看,我给你开路! 她说着朝人群大喊了一声:同学们让个道,陆锦澜来了!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各种审视的、打量的、诧异的目光投来。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默契的让出了一条小路,直通榜前。 陆锦澜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事已至此只得快步走了进去。她冲到榜前扫了眼末尾,没有自己的名字。又提着一颗心,从中部一百五六十名开始找,还是没有。 胸口怦怦怦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一咬牙,猛地抬头,看向那最高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 文抄公可以有,那文抄母也可以有。 第5章 哪个才女不风流 云州书院结业考试榜,榜首写着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一行字:第一名,陆锦澜。 陆锦澜惊讶的转过身,瞧见吴思群铁青的脸还有孙殷二人得意的目光。 孙少娘:哎吴少娘,那天你说,我们三人中任意一人考过你,就算你输。如今我们陆大少独占鳌头,你可是一百四十二名,你的承诺是不是该兑现了? 殷少娘:别想耍赖啊,我作证,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你还说陆少是差生,复习也没用,现在怎么说? 同学们都看着,吴思群羞愤的满脸通红,咬了咬牙,谁想耍赖了?娘们儿说话算话,愿赌服输。 陆锦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情复杂。虽说这人有点招人烦,但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正是说话没个轻重,做事顾头不顾腚,心高气傲的年纪。 陆锦澜以二十四岁的心理年纪看她们,跟看小孩儿似的。青春期脸皮儿薄,要人家当中大喊自己蠢钝如猪,实在有点那个。她自觉那天脑袋一热的提议,欠几分考虑。 吴思群此时转身面向众人,把心一横,高声道:大家听着,我蠢唔 陆锦澜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笑道:你这人也太直了,咱们同窗之间开开玩笑,何必当真?你今天特意接我过来,我还没谢你呢。此事抵消,别再提了。 吴思群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咬着唇别扭道:我自愿认输,不用你饶我。 陆锦澜呵呵一笑,那你随便,反正我们要走了。 她叫上孙殷二人,走,望月楼吃饭,我请! 哎?就这么算了?咱好不容易赢一回! 走吧!陆锦澜勾着二人脖子,快步离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在侧门处观望许久的学监忽道:院长,要不要我把陆锦澜叫住?您不是有许多话要问她吗? 院长摇了摇头,不必,她的确进益了,学识和修为早已不同往日,只是我们都没留意罢了。将前三甲的试卷誊抄出来张贴书院各处,原卷送往神京。若有疑,京里的人自会问她。 * 稀奇的消息总是传播的特别快,不出三天,整个西州城都知道向来吊车尾的陆家大少娘突然一举夺魁,震惊所有人。 严氏高兴疯了,当天便张灯结彩放鞭炮,打赏府中上下。陆今朝人已经去了灵州府,严氏忙差了好几拨人前去送信。 陆府比往日热闹了数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纷纷上门来祝贺。陆锦澜草草应付几句,便以读书为借口,顺势到陆今朝的书房里躲清净。 她关上门窗一通翻找,结果一无所获。严氏这几天天天又念叨着不愧是我的女儿之类的话,陆锦澜压根没有查问身世的话头,唐突开口反怕伤了他的慈父心。 陆锦澜在家里待着越发憋闷,便带上洗墨庆儿出门闲逛,顺手赚点生命值。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陆锦澜成了红人,才感受到名望带来的压力。 之前她上街,时不时听到有人在她背后蛐蛐:陆家那个纨绔又来了,整天色眯眯的盯着男人看,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现在她上街,没等她看别人,大家的目光先齐刷刷的扫过来,切切察察的当面嘀咕。 这就是书院夺魁那位陆家大少吧?哎呀,看着就是一表人才。 陆锦澜佯装买东西,暗自支棱着耳朵听着,心道:你们之前可不是说的。 就是呢,虽说好色吧,但哪个才女不风流?人不风流枉少年,越有才学的人越懂得风花雪月。 陆锦澜:成名真好,成名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哎,不知道她中意什么样的男子。以陆家的门楣和她陆大少的才情,谁家的男儿能嫁进去,算他有福气。 那还不简单,她盯着谁看得久,自然就是中意谁了。 我的亲娘啊!陆锦澜听见这话眼珠子都不敢随便转了。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周围人的靠得越来越近,有些大胆的男人开始往前挤,都盼着她看过去呢。 这些玩意儿我都要了。陆锦澜连忙让洗墨付钱,自己则低着头目不斜视大步离开。 好不容易冲出人群,人群又跟了上来。陆锦澜越走越快,过了个街口干脆跑起来。 陆同学!不知谁在叫她。 陆锦澜头也不回埋头就是跑,跑出三条街,估摸着应该把人都甩开了,便靠在墙壁上平复着呼吸。 过了会儿一扭头,忽然发现巷子口趴着一个老太太。陆锦澜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一瞧这不是书院院长家的管家吗? 您怎么摔在这儿了? 老太太倒了好几口气,终于开口:追你追的,你你跑什么?累死我了。老身自认擅使轻功,愣是追不上你,到底是上了年纪。 陆锦澜每晚睡前都在系统里开启练功模式,一觉醒来都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越来越有力量。今天跑起来确实觉得身轻如燕,比常人快许多。 陆锦澜连忙把老管家扶起来,得知院长找她,便跟着来人去了院长家。 第7章 孟院长喜静,府邸在城郊,院子里种了一片竹林。陆锦澜正站在那儿赏竹,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位六十来岁精神矍铄的银发女人款步而来,身侧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 陆锦澜连忙躬身行礼,学生见过院长。 孟院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说话。你现在可是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知道你事多,若不是有正事,我也不会特意把你叫到这来。 她说着朝身边的公子一挥手,那人立刻摆开笔墨纸砚。 孟院长赞陆锦澜诗文写得好,说她那首《春江花月夜》堪称一绝。西州学院出了大才,自然要留下墨宝。于是便要她再作一手劝学诗,回头刻在书院入门处的石壁上,供往来游人学子观瞻。 陆锦澜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叹气,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茬。 从她登上榜首开始,她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怀疑她的实力,一定会有明里暗里的试探。所以她每天有空还是会翻翻书本,就怕哪天有人查问。没想到这就来了,不过考的依旧是诗词。 当初一时情急,搬了篇千古名作应试。现在要是自己作一首,水平差得太多,百分百被人骂。不小心把自己架在名家大才的位置上,下不来了。 现如今只好再借一首,以求过关。 咳咳。陆锦澜握着笔做出沉吟的样子,随后提笔写道:《劝学》梦会朱熹偶得一作。 一旁研墨的少年公子看着她笔走龙蛇,轻声念道: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好诗! 孟院长接过陆锦澜写完的诗作,连连点头,嘴角笑得暧昧不明,锦澜啊,你在书院三年,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诗才。 陆锦澜谦逊的表示:学生也是近日才开窍的,都是梦里得到的诗文, 一旁的公子轻笑出声,什么梦梦到的都是男人啊?怕是风流梦吧。 孟院长眉头一皱,时序,你一个男儿家,不要说这种轻薄的话,让你陆妹妹笑话。 孟时序忙敛了笑意,低头认错,是,谨遵母亲教诲。 孟院长随即转过头,对陆锦澜和颜悦色道:这是我不成器的小儿子,他仰慕你的诗才,央求我好几日,说要见你一面。 陆锦澜呵呵一笑,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小公子在瞟她,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孟院长也是老奸巨猾,半天不介绍,考完她想起来介绍她儿子了。她这个儿子,不会还没许人家吧? 陆锦澜越品越像相亲现场,连忙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孟院长忙道:还有件正事,你的试卷我派人送到京里了。各地方书院的前三甲试卷会由皇上亲自过目,如果得到陛下甄选,便有机会去往神京参加皇家学院的选拔。锦澜,我认为你这次很有希望。 孟院长捏了下陆锦澜的肩膀,你若能成功通过武试进了皇家学院,以后就是真正的帝王门生。将来出将入相,可做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业。如果有这个机会,你想去试试吗? 听到出将入相四个字,陆锦澜眼睛一亮,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去。 哦?这么果断?你就不怕万一没能入选,碰了一鼻子灰,反倒失了脸面? 那有什么?我去试一试,输了就输了,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西州城无人敢上场呢。 孟院长欣慰道:好,那你回去等着,京里来了消息我立刻着人去通知你。 陆锦澜回去一查问,顿觉心潮澎湃。这个皇家书院,堪比民国的黄埔、现代的清北。学制三年,出来至少是个五品官。 五品官差不多是正厅级干部,那可是她在现代奋斗一辈子也爬不上去的位置。 而且她越想越觉得走仕途比经商好,走仕途她有经验。 咱在现代干过基层公务员,虽然级别低,可小小基层也是人民公仆。 陆锦澜同志感觉自己应该发挥党员的带头作用,在嬅国继续为人民服务,为嬅国建设添砖加瓦。 迷茫数日的陆锦澜忽然如同拨云见日,一下子看清了前方的道路。每天都在等着上京通知,花两百积分兑换了新一批的武功书籍,恨不得一天睡十二个时辰,加班加点的备考武试。 这天她点击了《剑法七十二式》,在午睡中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被庆儿推醒,大少娘,快醒醒!大夫郎急着叫您过去。 陆锦澜睡眼惺忪,唔,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纯纯的诈骗 庆儿:府上来了好些人,大夫郎要您去见。 陆锦澜以为又是那些凑热闹的亲戚,草草洗了把脸,大脑还昏沉着,晃晃悠悠迈步往前厅去。 一脚刚迈进门槛,二十几张陌生的面孔跟踩点一样刷一下看过来,瞬间击退了她的困意。 搭眼一看,这屋子里有八/九位年轻的小公子,还有带着他们前来的长辈,应该都是大爹、小爹、姨夫、姑夫之类的。这场面,不用说她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严氏笑着拉她过去,和一屋子人互相介绍。 这是冯家三公子,今年十七岁。 这是李家六公子,跟你同年同月。 这是齐家小公子,今年十五。 陆锦澜肚子里的火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但碍于系统任务,她还得貌似感兴趣的打量每位公子,搜肠刮肚的想几句词跟人搭话。 一圈流程走完,她的脸终于可以撂下来了。 我今日的书还没读完,失陪了。 哎,你这孩子 严氏快步追出来,站住!我这么苦心的为你张罗婚事,你就不能给你爹个面子?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谁让你张罗婚事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成婚了?你一个字都不和我商量,就搜罗了这么一堆未婚少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严氏一愣,你不愿意?我看你挺愿意的,你刚才不是还和人家聊得很开心吗? 陆锦澜有苦说不出,我那是那是基本礼貌。 严氏不信,在你爹面前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严氏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外面都叫你风流才女了,整个云州谁不知道你的德性?不过爹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哪个女人不好色?爹理解。你现在青春年少,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对那些个男孩子多瞧几眼,也是人之常情。 陆锦澜动了动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以前就不说了,现在你可是大才子大红人,想娶什么样的男儿随便挑。爹也是怕你寂寞,有些话我不方便直说,还得等你娘回来教你。但我可得叮嘱你一句,庆儿那小子配不上咱们家,你要是真喜欢他,也得娶了正夫以后再说。 陆锦澜真的要抓狂了,您说什么呢?这和庆儿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我一个都不要。 陆锦澜拂袖而去,严氏尴尬得愣在那儿,恰逢管家邹姨来报,老娘回来了。 * 陆锦澜躺在床上生闷气,隐约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背对着外面,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来人在她床边坐下,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在她鼻子上蹭了蹭。 痒。陆锦澜不悦的睁开眼,赤红的剑穗还在眼前晃动。 剑穗连着的是一把做工精巧削铁如泥的宝剑,连剑鞘上都嵌着各色宝石,彼此交映出璀璨的火彩。 陆锦澜猛地坐起来,眼睛一亮,娘,你回来啦! 陆今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慈爱道:我在回来路上得知你勇夺魁首,特意绕道去了趟承州,在铸剑名家那里购得这把宝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这剑鞘的宝石是我让工匠镶嵌的,价值万金。你带在身上,旁人便知你家境不俗,不敢随意欺负你。 陆锦澜不以为意:都知道我是您的女儿,没人欺负我。 陆今朝笑着摇头,这世上比咱们有钱的不多,比咱们有权的却不少。你娘只是个商人,能给你的庇佑太有限了。 您给的已经够多了。陆锦澜从来没这么满足过。她迫不及待得跳到地上,拔出宝剑试了试,剑锋寒光凛凛,果然不俗。 她一回头见陆今朝欲言又止,忽然回过神来,您也是来逼婚的? 陆今朝迟疑了一下,呃,你爹刚刚和我说了,今天这件事是他欠考虑。他一个夫道人家,想法太简单。给你选的都是些商户之子,只挑人品相貌贤惠与否,未免也太随意了。 第8章 陆锦澜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陆今朝:娘此去灵州,给你选中了宋将军的独子。他不仅相貌人品一流,他娘与我还是挚交。你们成婚后,你就有宋家军做后盾,娘就放心了。 陆锦澜两眼一黑,等一下,您先别放心。干嘛这么着急的让我成婚?我书还没读够呢,院长说我有机会考皇家学院,我还想去神京再读三年呢。 陆今朝神情一变,面目严肃道:不行,神京路远,鱼龙混杂水太深,你不能去。 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惹事,怎么不能去了?再说了,我要是真考上皇家学院,可以光宗耀祖做大官,这有什么不好的? 陆今朝脸上有了怒意,陆家不稀罕你光宗耀祖,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哪怕你一事无成,也好过去你跑到神京去,让我提心吊胆。 陆锦澜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您为什么怕我去神京?是怕我在京里,遇到什么人吗? 陆今朝瞳孔微张躲避着窥探的眼神,随机迅速平复了情绪,嘴硬道:没有,就是不想你离家太远。三日后,就是我的寿辰。宋将军和她的儿子已经在路上了,我看咱们这次干脆三喜临门,为我祝寿,贺你金榜夺魁,再办了你和宋公子的订婚宴,三全其美。 陆锦澜气道:我不答应。 这事没得商量。陆今朝强硬决断,转身离去。气得陆锦澜把剑一扔,把系统客服唤出来紧急商量对策。 「给点提示吧,我拒婚算不算违背男频精神?会不会被狠揍一顿?」 「不会,虽然来者不拒是男频特色,但是随心所欲是男频精髓。在伴侣选择方面,你有绝对的自由。」 「那就好办了。」 陆锦澜想,腿长在我身上,去哪儿还不是我说得算吗? 她不动声色的蛰伏了两日,应付完家里的宾客,就往院长家跑,就盼着京里的通知赶快到,她好赶快跑路。 就这么到了第三日,陆今朝寿辰的正日子。陆锦澜心知等不了了,一会儿宋家的人就要到了,万一稀里糊涂订了婚,回头她走了,倒害人家宋公子独守空房。 她躲在房间里着急忙慌的打包袱,准备先走了再说。庆儿进来吓了一跳,大少娘,您这是做什么? 别管了,回头我娘爹问起来,你就说我上京去了。 上京?是去皇家学院吗? 对你怎么知道?陆锦澜记得庆儿不识字,也不懂这些。 庆儿忙道:我刚听孟院长和老娘说的,孟院长来贺寿,正好送来一份什么资格通知书,她交给老娘的时候,我看见了。 陆锦澜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腕,通知书呢?放哪儿了? 应该在书房。 陆锦澜二话不说,立刻奔书房去。庆儿在门口守着,心惊胆战的劝:怪我多嘴,不该告诉您这件事。回头老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是你说的?哎,找到了!陆锦澜展开一看,正是通知她去神京参与选拔的信函,上面还盖着皇家学院的章子,她连忙收好。 庆儿还在劝:神京那么远,您又没出过远门,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我多带点儿钱,以防万一。陆锦澜说着拉开陆今朝的抽屉,又摸了一沓银票塞进怀里。 庆儿急得连忙抱住她的腿,不行,打死我也不能让您一个人走,外面太危险了。 陆锦澜犹豫一霎,你说得也有道理,一个人上路确实不方便。这样,你也去收拾个包袱,跟我一起走。 啊?庆儿措手不及,可可咱们两个都没有江湖经验,不是也很危险吗? 那再叫上洗墨,等我安全到了京里,你俩还能结伴回来给家里报信。 洗墨那丫头平日就爱往外跑,一听要出远门简直高兴疯了。二话不说立刻去后院套了马车,兴冲冲的在后门等着。 陆锦澜匆忙留下一封能气死人的信:娘爹,女儿走了。等我在神京混出名堂会衣锦还乡的。当然了,如果混不下去,我要饭要到衣衫褴褛也会回来的。总之,你们别生气,我的婚事自己做主,再逼我我就不回来了。 走吧。陆锦澜提上她的宝剑,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房间。 两人绕过回廊,忽听得前院一阵吵嚷,依稀听见门子通传:宋将军到! 陆锦澜好奇得跑过去,躲在柱子后,嘴里念叨着:我倒要看看宋家公子长什么样。 庆儿凑过来,指着人群中和陆今朝见礼的中年女子,赞道:您看宋将军英武不凡,她的独子自然也不会差。要不您别走了,留下成婚吧。 话音未落,就看见宋将军身后出现两个年轻的公子,那相貌真的是一言难尽。 一个贼胖,胖得衣襟上的盘扣都歪歪着,远看着还以为谁家水缸长腿,自己走出来了。 一个巨痩,瘦得像跟吃不饱的螳螂,衣服都显得空荡荡的。以陆锦澜现在的手劲,只怕推他一把他就要多处骨折了。 这就是老娘说得相貌一流?这不是纯纯的诈骗吗? 庆儿也看呆了,大少娘,这这哪个是宋将军的独子啊? 陆锦澜呵呵一笑,哪个还重要吗?这两个里有一个正常人吗? 庆儿送来同情且坚定的目光,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跑吧。 二人上了马车,洗墨赶紧扬鞭策马,一溜烟跑出了云州城。 「叮!恭喜宿主解锁崇尚自我行为,生命值+1000!」 咦,又有意外收获? 陆锦澜带着喜悦的笑意掀开窗帘,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神京,听起来就像是个特别的地方。 陆锦澜忍不住朝着空旷的田野大喊:神京,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 铺垫完了~主角团候场中 第7章 神京初遇 逃婚成功,陆锦澜带着幸福的心情一路游山玩水。十天后,终于抵达。 三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的时候。神京遥遥千余里,仿佛睡了一觉就到了。初入京城,大家满眼都是新鲜,她干脆抽了两张银票,给庆儿和洗墨做零花钱,褒奖二人一路的悉心照料。 陆锦澜出发时把自己的小金库整箱带着,还顺了陆今朝的三万两银票。盘缠充足,她干脆寻了京中最大的客栈住下,一口气包了三间上房。 陌生的地界,让洗墨这样胆大的姑娘都觉得有些忐忑。 三人安顿后,洗墨便道:我曾听邹管家说过,您的表姨母也在京中,经营着几家绸缎庄子。您是小辈,既然到了京里,理应去拜会一下,大家都姓陆,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二。可惜咱们是偷偷出来的,没有地址,我想去打听一下开绸缎庄姓陆的,碰碰运气。 陆锦澜微微点头,正在铺床的庆儿哼笑一声,倒也没那么麻烦,过年时候姨老娘不是往咱们府上送过一车绸缎吗?箱子上写了铺子的名字,叫什么云来着?前一个字太复杂,我不认得。 陆锦澜来了兴致,你写出来,我们猜猜看。 庆儿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弄了个字出来,洗墨端详半天,只能辨认出左边一个王字旁,右边像幅画,山下面挂着几道好长的瀑布。 洗墨:实在认不出,我去打听姓陆的、开绸缎庄、叫什么云的铺子好了。 陆锦澜探过头来,忽然福至心灵,打听一下瑞云绸缎庄吧,应该没错。另外,咱家在京中也有几处产业。这次老娘过寿,京城的掌柜我都见过了。你们两个拿上我的印信,一起去铺面上打个招呼,就说我人已经到了,家里若来人找,让她们告诉一声。 庆儿忙道:我们都出去了,您一个人做什么? 我?陆锦澜唰一声撑开折扇,闲坐饮茶,看看京城的风景。 庆儿和洗墨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心道:怕不是看风景,是看男人吧? 二人走后,陆锦澜提着剑找个家临街的茶楼,一边喝茶一边盯着来来往往的男人,做系统的日常任务。 她觉得自己被男频精神腌入味了,竟然越来越神经了。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品评起来。心想京城到底是都城,繁华远胜云州,人杰地灵,连这里男儿都长得格外周正。 咳。 一声轻咳打断她的思绪,陆锦澜抬头一看,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来到跟前,笑吟吟的看着她。 那人抱了抱拳,这位仁姊,一看咱们就是同道中人。可否容我坐下,闲聊几句? 第9章 陆锦澜见她衣着华贵,也不像蹭吃蹭喝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侍,定是大家之女。于是便点了点头,请。 在下姓陆,初到神京,还不晓得这里的风土人情。你刚才说与我是同道,何解? 原来是陆少娘,在下姓晏,本地人。我方才见陆少娘一直盯着过往的男子看,实不相瞒,本人也酷爱男色,咱们这不算同道吗? 陆锦澜一口茶差点呛在嗓子里,笑道:晏少娘误会了,本人只是爱看,跟你的爱好应该有所不同。 晏少娘不以为然,此言差矣,看是第一步,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早晚的事。女人好色,天经地义,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京城的青楼,满是为了钱献身的男儿和为了色一掷千金的女子,大家各取所需,完美极了。陆少娘不必羞涩,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咱们交流一二。 陆锦澜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我喜欢相貌英俊的,身型嘛,要高大,身材适中。我既不喜欢太干瘦的,也不喜欢肌肉过于发达的,薄肌最好。 有品味!晏少娘当即竖起大拇指,赞道:英雌所见略同。太痩的像老腊肉,一点汁水都没有,嚼着塞牙。肌肉过多的像做败了的红烧肉,油脂都没收干净,腻得慌。不肥不痩正好,用着舒服。 陆锦澜不知道如何接话,她越听越不对劲。这位晏少娘爹味好重,男频系统要是给她,她肯定能如鱼得水运用得炉火纯青。 晏少娘还在继续发表品男论,其实不止相貌身材,好男儿的性格也分三六九等。 完了,点评完外貌还要点评性格?陆锦澜小声嘀咕道:三百六十度评价男人,我们女凝是不是太过分了? 哎呦!陆锦澜久违的挨了系统一拳。 客服老太警告:「让你莫名其妙的自我反省,违背男频精神,扣五分。」 晏少娘吓了一跳,陆少娘,你怎么了? 没事,你讲得太好,我忍不住为你拍案。陆锦澜顺势捶了下桌子,其实,说到性格,我也有自己的见解。 请赐教。 陆锦澜揉着肩膀,无奈道:就我个人而言,不喜欢温顺柔弱的。 晏少娘眼睛一亮,高见!我也是如此想,太温顺了没性格,太柔弱了没意思。 当然我也不喜欢太倔强的,累人。 没错,倔驴似的,谁稀罕? 陆锦澜点头道:最好是沉静中带着些许温柔,温柔中又不失坚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腹有诗书,宠辱不惊,再风趣些最好。 晏少娘听得呆了,如你所说,确实是极品。可你说的这些特质,更像是女人,这世上有这样的男人吗?男人有几个会读书的?大多数都想嫁个有钱的女人,从此锦衣玉食,生女育儿。说到底,都是依附咱们女人过日子罢了。 陆锦澜一瞬间有好多话涌上心头,男人不上学难道不是因为男人上学无用论,反正早晚要嫁人吗?从小告诉他们要嫁个好女人,男学天天教他们怎么勤俭持家伺候妻主,读个屁书。 再说,社会给男人提供平等的工作岗位了吗?很多岗位压根不招男的,提拔重用的只选女的。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男人只能做菟丝花,哪有选择?「作话:有注」 她是这么想,但她一个字也不敢说。这些话要是说出来,系统能把她揍到生命条消失,当场死亡。 她紧抿着唇,又喝了口茶。 晏少娘又问:对了陆少娘,你对拜金男怎么看? 陆锦澜微笑道:实话说,我并不觉得爱钱有什么问题。拜金不是抢劫,姊妹们若不喜欢,不找那样的男人就是了,人家又不逼着你给钱。这也是各取所需的事儿,一边享用一边抱怨,就有些不地道了,莫不是想白用? 晏少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起来的确有些道理,可你就不怕自己遇到那样的? 陆锦澜笑着摇头,在下颇有家资,他若是为了钱必然不会失望。在下也自认有几分才学,哪怕他一开始为了钱,留在我身边也会发现我有别的好。你呢?你是怕人家只图你有钱,还是除了有钱之外,你没别的可图? 晏少娘心虚的移开目光,那我我自然也是有几分才学的。再说,谈情说爱的事儿,跟才学有什么关系?情趣才更重要。我不强迫男人的,不过我还没遇到过不喜欢本少娘的男人。 陆锦澜笑笑不说话,晏少娘忽然呆呆的看向街面,陆少娘稍坐,我发现了一个极品,且等我去拿下。 只见晏少娘快步跑到路对面,拦住了一位白衣公子的去路。 那位公子背对着陆锦澜,她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型。两人对话依稀传来,那公子的声音低沉清润,颇为悦耳。 冒昧打扰请勿见怪,只是我见你一个英俊男人独自出门,多有不便。请问公子要去哪儿?在下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护送你去,如何? 那,麻烦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晏少娘高兴得喜笑颜开,连忙招呼两个女侍去取车。 那位公子又道:我走了许久的路,有些口渴,少娘可否去帮我要杯茶。 当然可以!晏少娘跟被狗撵似的,小跑着进了茶肆去要茶水。 陆锦澜轻叹一声,心说:这位公子也未免太那个了,可惜余光里白影儿一闪,那位公子快步转进了一条巷子。 陆锦澜连忙丢下茶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她脚步很轻,不远不近的跟着,对方也没察觉。直到那位公子进了一家书斋,陆锦澜看了眼招牌,也迈步进了雅居书舍。 老板,有天和元年的《兵法详解》吗? 头发全白的老板仔细打量着来人,你倒会找,这本书早就绝版了,整个京城就我这儿有一本。不过只借不卖,押金二十两。 二十两是个天价,可那位公子似乎不在乎,忙道:二十两我有。 老板一摆手,我还没说完,借也只能凭学籍借,不然有借无还,我去找谁要呢? 学籍?那位公子似乎犯了难。 对啊,你是帮你姐姐借还是妹妹借?拿她们的学籍凭证来。 我自己借。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自己?小公子,你倒是生得好看,可你读得懂兵书吗?男学的学籍可不能作数哦。 陆锦澜躲在书架后,看着那位公子为难的样子,暗叹:怪不得晏少娘刚才那般,果真是世间无双的容貌。 哪怕他此刻神情不悦,依然看得人心神激荡,如饮酒一般,莫名的陶然。 公子还没有放弃,诚恳的商量道:我用一百两银票做定金,半个月就还回来。 老太太摆了摆手,有些不高兴了,没得商量,这是女人看的书,你别捣乱了。 陆锦澜款步上前,开口道:我也想借这本书。不过,我身上没带学籍凭证,倒有一张皇家学院的选拔资格通知书,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 重要提示:本文不搞平权行动,但会进行深刻的讨论。一切关于平等权利的讨论,都是为了现实意义,只不过文中性别是调换的。须知女尊社会从未存在,但男尊社会长久的存在着。承认特权的正确,就等于认可不平等。支持女男平等的陆锦澜不会搞性别歧视,但她也不会去推动平权,因为还有更宏大的课题需要解决,是有关于全人类的。 另外本文称呼会多用她们,默认女性为第一性。如果三五个人中,有一个女性,也会称为她们。全都是男性,会称为他们。特此注解,以免大家看得困惑。 第8章 撞猪上了 陆锦澜从袖中取出通知书,老板已经震惊的站了起来。她伸出苍老的双手,十分恭敬道:可否容我一观? 皇家学院的名头,嬅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学院要求极为严苛,嬅国亿万人口,每年新生录取总数不到百人。 这百人中,有二三十位皇族亲贵之女,有五六十位神京本地的精英学生,余下的十几个名额便是留给各地州府顶尖学生争夺的。所以,谁都知道外地生获得选拔资格的含金量。 老板喃喃道:若论身份富贵,这京中皇亲国戚不计其数。若论才学,定是每年从京外十六州赶来参与皇家学院选拔的十数位翘楚。据老妇所知,您需先在本地考试中至少位列前三甲,对吧? 陆锦澜微微一笑,我侥幸拔得头筹。 第10章 老板笑道:这话谦虚了,各地前三甲的试卷还需送到御前,由皇上亲自甄选。近五十份试卷,每年能进京参选的却不足二十人。少娘你能中选,必定是大才。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老板说着将书奉上,小店承蒙惠顾,与有荣焉。你不必登记,我也不收你的押金,只管将书拿去看,等到选拔结束,再来还书。 那位公子听到这儿,灰心的转身离开。陆锦澜跟老板说了几句客套话,忙将东西收好,大步追了上去。 请等一下!陆锦澜将书递给白衣公子,拿去看,半月后送回来,就说是替我还的。 男人愣了一下,你是替我借的?你觉得我能看懂兵书? 陆锦澜轻笑一声,你能准确的找到这家书舍,还知道书名和年份,为了借书不惜花费重金。我猜你是识字的爱读书的,怎么会看不懂呢? 男人眼眸一暗,苦笑道:绝大多数女人都认为男人看不懂兵书。 陆锦澜摇了摇头,性别歧视是一种愚昧的偏见,我并非那样的蠢货。 你真要借给我? 是。 男人接下那本书,面上却露出几分难色,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嗯?陆锦澜诧异了一下,忽然明白这位公子把她当成晏少娘那种人了。 她勾了勾嘴角,虽然公子你确实品貌无双,气质不凡,但我帮你只是出于侠义之心,绝没有别的目的。 是吗?男人也笑了,深邃的五官微微舒展,凝视着她的眼睛,语带笑意:以我的经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该怎么形容顶级容貌的魅力呢?陆锦澜并不是个肤浅的人,但看着他笑,还是感觉到心神晃动。迷人这个词此刻不是形容,而是写实。 陆锦澜莫名的想要在他面前维持清高的形象,抱拳道:那在下立刻告辞,以示诚意。 可转身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抛开外型不谈,这位公子的性格绝对和这里的大部分男人不一样。 这里的男人都被规训得太好了,像陆贤陆惠那种的,明明小小的年纪,已经是一身的贤夫良父气质,活脱脱像现代早些年苦情剧里无限度自我牺牲的好媳妇。 其实,这也是陆锦澜抗拒成婚的理由之一。 她不想娶那样的男人,她和他们的精神世界没有交集,无法想象如何共同生活。哪怕对方贤惠温柔,她也会觉得别扭,跟娶了自己太奶似的,和清朝人躺一张床实在难受。 跟那些男人比起来,这位白衣公子显得很是新派。他读书识字,还喜欢研读兵法,陆锦澜真想和他多聊一聊。 可大话已经说了,自己把自己架在那儿,只好迈开大步往前走。怎么才能再遇到他呢? 茫茫人海,连他姓氏名谁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要不,找个借口,再回去聊几句? 陆锦澜一咬牙猛地转身,差点撞上大步追来的白衣公子。两人俱是一愣,场面颇为堂皇。 我 我 男人笑道:我也要往这边走,可否同行一段路? 陆锦澜喜出望外,当然,我有个问题忘了问,正要回去找你。 什么问题? 两人相伴着往前走,陆锦澜语气轻快的打开了话匣子。 你在街上为什么要捉弄晏少娘? 她是你的朋友吗? 算不上,今天偶然结识的。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看她和少娘你也不像同道中人,那人轻浮,让我厌烦。捉弄她一下,让她长个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当街拦人。 陆锦澜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她的搭讪呢? 男人诚恳的回答:我虽然略通拳脚,但她是个女人,我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我拒绝她,万一她恼羞成怒,事情倒不好办了。我又是外地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谨慎为妙。 陆锦澜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武功,文武双全。 只是略懂而已,家母思想新潮,从小把我当女儿养,让我读书识字学习武艺。不过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不过什么? 不过她还是觉得,我应该早点嫁人。我今年十七岁了,家里正在给我议亲。 陆锦澜顿时感同身受,议亲的对象你满意吗? 男人连连摇头,陆锦澜道:那你就不该成亲,实不相瞒,我家里也是这样,所以我一气之下跑出来了。 男人很是震撼,女人也会逃婚吗?我以为大多数女人都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先娶个男人摆在家里。反正不论喜欢与否,都可以再娶,想娶多少娶多少。 陆锦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不属于大多数,我是极少数。 男人嘴角微扬,那我今天运气真好。 说完大概觉得这话过于暧昧,怕她误会,又尴尬的补了句:遇见好人了。 怎么还给我发上好人卡了?陆锦澜笑不出来。 可一抬头,更尴尬的事儿发生了。她刚才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两人竟然走到了死胡同。 空气凝结了一霎,陆锦澜立刻狡辩:京城路况复杂,我们都是外地人,看来都记错路了。不过从这儿能听见街上的声响,穿过几户人家应该就到街面上了。 她说着一跃登上墙头,男人仰望着她,眼底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但还是问了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上来,跟我走。陆锦澜朝他伸出手,男人握住她的手腕,借力飞身一跃也站上了墙头。 两人踩着石墙和瓦砾往前,本想静悄悄过去,却被狗发现了。这片家家都养狗,一只狗叫起来,瞬间有十几只狗应和。屋子里的人烦躁的摔门出来,你们是干什么?给我下来! 快跑!陆锦澜拉住白衣公子,脚下飞快,两人一路上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瓦砾,仓惶逃窜。 系统跟着裹乱,这会儿还在叮叮叮给她加生命值。 眼看着到了街上,忽听呲喇一声,男人的外袍勾在凸起的树枝上,划烂了好大一块。 两人从墙上跳下来相视一笑,心还在怦怦乱跳。 街面上熙熙攘攘,男人衣服破了只得靠墙站着。虽然说里面还有裤子,但衣衫破损被视为不雅。 陆锦澜看了看,那边有家估衣铺,我去给你买一件外袍,你就在这儿等我。 好。男人爽快答应。 陆锦澜走出两步转身回来,笑问:你不会像对待晏少娘那样,等我进店,你就跑了吧? 男人莞尔,我都这样了,能往哪儿跑? 也是,陆锦澜放心的去了。 估衣铺多是旧衣,现成的新衣款式材质都很粗糙,她按照那位公子的身量,勉强选了件能穿的。出来一看,傻眼了,刚才那处空无一人。 哎?人呢?陆锦澜忙拉住路人询问:你看没看见一位相貌英俊身型高大的白衣公子? 连问了三五人都说没看见,一转身眼前一暗,山一样的人影遮住眼前的阳光,吓了她一跳。 那人与她年纪相仿,一身粗布麻衣猎户打扮,其实不是特别高,也就一米七八左右。可她左肩上扛着半只野猪,右肩上挂着一串野鸡还有两只肥美的野兔,仿佛扛着一座小山着实壮观。 这么些东西,少说也有两百多斤,她扛在身上竟然健步如飞气定神闲,平稳极了。 陆锦澜和她面对面差点撞上,一时忘了问询,只是轻叹一声:少娘好力气! 那人没理会,冷着脸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哎?陆锦澜又讨了个没趣,叉着腰盯着街面。 耳朵里飘进来一句:有没有看见一位特别英俊的白衣公子? 她寻着声望过去,还没瞧见人,只听嘭一声,出人祸了。 懊恼寻人的晏少娘和扛猪猎户狠狠撞到一起,新鲜的半扇猪肉扣在地上,晏少娘蹭了半身猪血。 你怎么回事儿?两人同时发问,瞬间就吵了起来。 陆锦澜赶过去,只见猎户拧着眉心疼的擦拭着猪肉上的尘土,你把我猪肉都弄脏了,你赔! 嘿?真有意思。你弄脏我的衣服,我还没让你赔呢!你知道我这料子多贵,这可是织了金线的,你卖十头猪都赔不起。 你不撞我,怎么会弄脏你的衣服? 你不撞我,你猪肉会掉吗? 第11章 我好好的走着,明明是你突然撞过来。 不是你扛着这么一大坨猪,我会躲不开吗? 陆锦澜眼看着两个越吵越激烈,连忙劝和:算了算了,大家都不是故意的,都消消气。晏少娘,你又不差这一件衣服,算了吧。 晏少娘冷哼一声,我给陆少娘个面子,算了,我自认倒霉,不要你赔了。 不行,那猎户固执得很,街面上没有不允许扛猪的规定,我扛猪没有错,你撞上来就是你的不对。这一面猪肉都沾了土,割掉才能卖。你害我至少少卖十斤猪肉,四十文一斤,你赔我四百文。 晏少娘都被气笑了,开始撸袖子,四百文是吧?我给你四两,但我今天必须揍你一顿。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朋友郎不可抢 别别别!眼看场面又要升级,陆锦澜连忙抱住晏少娘,两位,都别说了。你们谁也不用赔,我赔,还不行吗? 她想着这猎户穷苦人家出身,赚点钱不容易。晏少娘也确实有很大的损失,好在她无所谓,她愿意出这个钱。 陆锦澜摸出钱袋,我给你四百文,再给你赔衣服,总行了吧? 她以为自己想出了天才的解决办法,没想到两人都不同意。 什么意思?本少娘难道差钱?晏少娘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又不是你弄掉的,我不要你的钱。猎户拾起了半扇猪肉,也走了。 陆锦澜捏着钱袋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喃喃念叨:都不领情,当我愿意?我是大冤种啊? 晚上,洗墨和庆儿回来,兴冲冲的汇报她交办的事项。 我们稍一打听就找到瑞云绸缎庄了,有十几家分铺。掌柜的听说咱们是亲戚,亲自派人送我们到姨老娘府上。不过今儿姨老娘不在家,没能见着。姨老娘的夫郎见了我们,听说您来了,很是高兴,已经吩咐人收拾出了院子,让您明儿就搬到家里去住。 陆锦澜兴致不高的应了一声,再说吧,我还是喜欢住客栈,亲戚家倒觉得拘束。 庆儿道:那您想个妥当的由头,拒了吧。表姨母又不是亲姨母,我也觉得不好过分打搅。 嗯,咱家的铺子去打招呼了吗? 洗墨道:都去说了,到云州参加寿宴的掌柜的日夜兼程赶在咱们前面入京,这两天正着人满京城找您呢。见着我们都快哭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要来拜见少主,我替您回绝了,说您温书呢,不得空,回头考上了再去见她们。 陆锦澜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儿办得不错,今天总算有件让我顺心的事了。 庆儿好奇道: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陆锦澜长叹一声,只觉一言难尽。一回想都觉得憋屈,遇到了位白衣公子,好心好意帮他借书,结果被他耍了。好心好意的劝架,结果当事双方都怼了她,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这些丢脸的事陆锦澜一个字也不想告诉别人,只是简单粗暴的总结了一句:神京,到处都是神经病。 选拔之期将至,陆锦澜去表姨母府上做了两次客,其余时间都在修习武术备战武考。 她在系统里学了一堆,自己却没实战过,也拿不准是什么水平。于是她去武馆聘请了一位师傅,跟她每天对练,把脑海中的招式运用出来,集训了十来天。 仔细算算,从她每晚挂系统自动修习武术到现在,总共不到两个月。跟那些从小刻苦习武的人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都怪陆今朝,太溺爱孩子。搞得陆锦澜文武双废,干什么都得恶补。 报到那天,陆锦澜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皇家学院的武试选拔是京中盛事,第一天虽然只是报到登记,让大家上台试试兵器,已经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陆锦澜拿着通知书排队登记,意外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那两个不领情的神经病。 晏少娘应该是已经录取的神京本地考生,明天就是她们这些已录取的新生和外地生抽签对打。 那天扛猪的大力少娘排在陆锦澜前面登记,陆锦澜看了一眼她的名字,项如蓁(zhēn)。 陆锦澜登记完,项如蓁已经一个飞身上了擂台。 她没有自备的武器,从公共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杆铁枪,握在手中试了试。 哎,哪来的猎户?台上一名本地生语带嘲讽的问。 项如蓁认真的回答:我从勉州来的。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那人扬起手中的银枪,敢不敢陪我练练手? 项如蓁的神情冷冷的,没有一丝被嘲讽的怒意,只是语气平常的回答:可以。 四周闲杂人等迅速退散,两杆长枪在擂台上碰撞在一起,发声砰一声巨响。 本地生仓惶退后了两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陆锦澜默默勾起嘴角,笑着看戏。 一定很疼吧?她曾亲眼看着项如蓁单手提起半只野猪,她都不敢想她的手劲儿有多大。 那名本地生和项如蓁一交手,就知道自己挑衅错人了。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全力硬敌。 两人打得火花四溅,引得台下一声声叫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陆锦澜现在算半个内行。 她能明显看出来台上这俩人的长短处,项如蓁天生神力,骨骼精壮,是个练武的天才。不过,应该没有好师傅教导,招式都是烂大街的,或者现想的,仿佛想怎么出招就怎么出招,没有套路可寻。 那位本地生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招式较为精妙。二人对战,项如蓁纯靠力量压制,起初本地生还能靠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数进攻几次。 可项如蓁很快适应了她的打法,不出二十招,那人就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陆锦澜瞥见晏少娘也在另一侧观看,生怕她还记恨着,会与项如蓁为难,便悄悄凑了过去。 果然听见晏少娘的侍从低声道:台上那个猎户不是在街上和您冲突的那人吗?要不要咱们使点手段,让她明天不能录取? 晏少娘专心看着台上的打斗,闻声冷冷的瞥了那侍从一眼,如此卑劣的手段,配得上我高贵的出身吗? 侍从羞愧的低下了头,晏少娘压低了声音:滚回家去,以后不许跟我出门。 是。 陆锦澜微微一笑,上前勾住她的肩膀,看不出来啊,晏少娘除了好男色,还如此正直,咱们正式交个朋友吧? 她友好的伸出手,晏少娘看了她一眼,你竟然是来参加选拔的?我也没看出来,你除了好男色,还颇有才学。 她握住她伸出的手,晏无辛。 陆锦澜。 终于在这个世界交到朋友了,陆锦澜高兴道:打个赌吧,猜猜台上还有几招结束,输了的人请吃饭。 我猜十招之内。 我猜三招之内。 话音未落,砰一声巨响,本地生的银枪被铁枪弹飞,正式结束了这场较量。 好!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 项如蓁将铁枪放回兵器架,陆锦澜立刻拉着晏无辛围上来。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早说你有这么好的身手,我那天就赔你四百文了。英雌惜英雌嘛,就当交个朋友。 项如蓁打量着二人,朝晏无辛伸出手,那你现在赔我四百文。 啊?哦。晏无辛愣了一下,茫然的去摸钱袋。 陆锦澜一手拉住一个,赔什么钱?让她请咱们吃饭就是了。 对对对,正好我赌输了。 二人拽着项如蓁上了马车,也不容她拒绝,很快便到了一处大宅院。 下来吧,这是我的私宅。 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界,晏无辛能有如此气派的宅院,必定家世不凡。陆锦澜曾听说,嬅国四大望族,凌、晏、赵、楚。陆锦澜猜想,晏无辛大约是丞相晏维津一族的亲眷。 三人刚在厅中坐下,立刻有仆从送来点心茶水。紧接着六七个相貌俊俏的男人涌了进来,对着晏无辛恭敬行礼,拜见妻主。 陆锦澜一愣,你成婚啦? 晏无辛不好意思道:还没大婚,这些都是应子。 没大婚的意思是还没娶正夫,大户人家的女儿没娶正夫之前也可以纳郎,不过通常不会给太高的身份。 正夫、侧夫、常伴、雅侍、应子,应子的身份最低微的。 陆锦澜知道晏无辛好男色,但冒出来这么多应子,还是她始料不及的,连忙做了下系统任务。 第12章 晏无辛对那些男人道:我有朋友在,你们都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等那些应子退下,晏无辛方留意到陆锦澜的眼神,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她挽着陆锦澜的胳膊,大方道:有你喜欢的吗?要不,我让他们回来? 没等陆锦澜反应,刚坐下的项如蓁腾地站了起来,你们这样我就走。 陆锦澜连连摆手,不不不,无辛开个玩笑,我也没那个意思,就是看了几眼。 是吗?项如蓁不太信,语重心长的劝道:圣人云,朋友郎不可抢,我们读书人应该谨记。 陆锦澜和晏无辛对视了一眼,晏无辛:不好,我们好像把学监请到家里了。 陆锦澜哈哈大笑,如蓁,你不要这么古板好不好,你今年多大? 三人一对年龄,项如蓁十七岁。晏无辛和陆锦澜同岁,都是十六。又问生日,两人竟然只差了一天,陆锦澜九月初六,晏无辛九月初七。 晏无辛很是高兴,真是巧,今天高兴,必须痛饮一场。 陆锦澜忙道:明天还有考试,酒就算了,以茶代酒就好。 席面很快摆上,无酒无歌,实在寡淡。 晏无辛:我前儿才听说云州状元诗才了得,一直想见一见,不曾想就是你陆锦澜。可否露一手,让我们长长眼? 又来了。陆锦澜放下手中的鸡腿,轻叹一声,好。 这该死的虚荣心!为了博得新朋友们的喜爱,只好麻烦一下李太白了。 《将进酒》梦会李白偶得一作。 为了应景,她将诗中人物稍作改动。岑夫子丹丘生变成了晏无辛项如蓁,一首诗写完,晏无辛朝外面高喊:把我珍藏的好酒挖出来! 她紧紧握住陆锦澜的手,你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咱们至少得喝一杯,不枉你写了这首好诗。 陆锦澜犹豫的看向项如蓁,你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 学院三侠,成功集结! 第10章 手有点疼 项如蓁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确实是好诗,堪称千古佳作,喝三杯吧。 最后,当然不止三杯。 第二天早上,晏无辛的近侍叶游过来叫起。 一开门,差点惊掉下巴。 刀枪剑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差点把她绊一个跟头。梨花木的桌子裂成了两半,杯盘狼藉散落一地。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顶棚上扎着的三支箭,她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射到棚顶上去。 时候不早了,她小心翼翼的迈过地上的东西,开始叫人。 少娘,快醒醒! 叶游掀开被子的一角,却是一张凌厉深邃的陌生面孔。她连忙去掀另一面,那人长得玉质金相,也不是她家少娘。 叶游急得将被子一把扯掉,在二人脚下把晏无辛拖了出来。 小少娘,快醒醒,今天考试! 考试?项如蓁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快醒醒! 嗯?晏无辛迷蒙的睁开眼,大脑又沉又涨,糟了!来不及了,快把锦澜叫醒。 她醉得太厉害,我先把她带去考场再说。项如蓁像扛猪一样把昏睡的陆锦澜扛到肩上,揉着眼睛就往外走。 等等我。晏无辛试图跟上,却在下床的那刻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陆锦澜一睁眼大头朝下,胃里翻江倒海,她使劲儿拍了拍项如蓁的背,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落地的瞬间,陆锦澜狼狈得扑向一旁。 晏无辛摔得七荤八素,听见声音忙冲出来,这可是我的锦鲤池,我的锦鲤哕 叶游追出来,看见两人在池边大吐特吐,而项如蓁焦急的在一旁催促着:吐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叶游朝外面高声道:快来人伺候,煮醒酒汤! 训练有素的仆脚步快得吓人,不同的人拿着不同的器具,三人飞快的洗漱一番,爬进了同一辆马车。 陆锦澜一拍脑袋,我的剑! 晏无辛迅速掀开帘子吩咐一声:把陆少娘的剑和我的凤鸣长刀送到考场。 她们会准时送过来的,放心吧,我们人先到就好。不一定先抽到你们,上场前兵器一定送到。 陆锦澜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手有点疼,希望不要影响上场。 我知道怎么回事。晏无辛依稀记得一点昨晚的片段,你和如蓁对打弄得。 陆锦澜努力回想,昨晚自从喝酒开始,事情就朝着荒谬的方向发展。 不得不说,喝醉了她们少了清醒时的克制,更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因为彼此欣赏,迅速打成一片,然后开始一起做美梦。 晏无辛:真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录取,如果我们在一起,接下来的三年我一定非常快乐。 陆锦澜:我有信心,如蓁呢? 项如蓁:志在必得。 陆锦澜:说起来,你的枪法跟谁学的? 项如蓁:你看着像跟谁学的? 陆锦澜噗嗤一笑:我看着你像没学过,纯靠力量取胜。 项如蓁微微点头,能取胜就够了,靠什么不重要。你还不知道我是天生神力,不信咱俩现在练练? 在本地生挑衅项如蓁的时候,陆锦澜就猜想过跟项如蓁交手一定会手痛。 真轮到自己,才发现不仅是手痛,连半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哪怕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手疼。 项如蓁也模糊的记起昨晚的片段,不过,她诧异的看向自己的手,我怎么也手疼? 陆锦澜好心告知:那张梨木桌是你拍裂的。 啊项如蓁歉然的看向晏无辛,那四百文不用你赔了。 晏无辛苦涩一笑,你们两个醉鬼,我真是懒得跟你们算账。弄烂我一张好桌子,一池子鱼怕也不能要了。你们还手痛?有我痛吗?我不仅手痛,我全身都痛。 陆锦澜和项如蓁对视一眼,心虚的不敢说话。 昨晚一开始是陆锦澜和项如蓁对打来着,但两人很快发现,力量太过悬殊。一个天生神力,平日勤学苦练。一个天生弱鸡,才练了不到两个月。 项如蓁喝了酒有点不知道轻重,陆锦澜每接她一招,都疼得想转身就跑。 她使出系统里学习的各种轻功、身法、顶级剑法,硬顶了三十招,实在受不了了,就让晏无辛去给项如蓁当陪练。 晏无辛是从小接受系统的武学教育,拜过许多名师,对天下各家武学都有涉猎,堪称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酒精上头,大家都不想在新朋友面前丢脸,她拿出看家的本事,用各种兵器陪项如蓁练了大半个时辰。 晏小少娘彼时已经精疲力竭大汗淋漓了,面上仍然故作轻松。谁知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陆锦澜就说:你陪我也练一会吧。 就这么着,晏无辛一对二,当了一宿的陪练。一觉醒来,身上跟被马踩了似的,疼得她龇牙咧嘴。 临考前弄成这样,三人各有各的惭愧,各自捧着疼痛的爪子陷入沉思。 陆锦澜有些惭愧,今天的考试事关前途命运,昨晚实在不该放纵。 她想,晏无辛已经是录取生了,没有什么可怕的。至于她自己,考不上大不了回云州做她的富二代,但她为项如蓁担忧。 勉州穷苦之地,如蓁家境又不富裕,真无法想象她要付出多少辛苦,才能拿到这张入京通知书。千辛万苦来到京城,若真因为这顿酒误了前程,实在可惜。 陆锦澜:如蓁,如果因为陪我们喝酒而影响了考试,你会不会恨我们? 项如蓁摇头,不会,又不是你们逼着我喝的,为什么要恨你们? 陆锦澜笑了笑,没说话。她之前一直觉得项如蓁有点死心眼,现在想想死心眼也有死心眼的好处,她特别讲道理。 项如蓁又道:这点小问题,不会影响考试的。我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今天在擂台上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我赢,要么我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语气却无比的坚定。 陆锦澜和晏无辛深吸一口气,都觉得不至于如此。 晏无辛想开口说什么,陆锦澜却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 她们这样出身的人,根本不明白前程二字对穷人意味着什么,更没资格劝别人活得轻松点。那种规劝,听起来会很像嘲讽。 第13章 马车终于抵达考场,谢天谢地,因为今年围观的百姓格外多,附近交通堵塞,考生考官都被堵在路上,开考时间延后了半个时辰。 她们三个见拥堵厉害,立刻放弃马车,从一里外步行过来。一路上见到满街的摊贩,才知道为什么堵这么狠。 三人互相拽着往里挤,晏无辛皱着眉抱怨:也太会做生意了,是不是全国的小商贩都来了?这简直比上元节还热闹。 话音未落,旁边一位大娘叫卖:瞧一瞧!看一看!《外地十九位考生文考试卷合集》五百文一本,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晏无辛立刻丢过去一两银子,给我来两本。 陆锦澜无奈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看这个。 晏无辛:堵成这样,谁也没办法,我正好有时间拜读你俩的大作。 项如蓁等不及了,一把抓着她俩的胳膊,跟紧我。 她在前面横冲直撞一顿挤,三人竟然提前就座了。 圆形的打擂台,外地考生和已经录取的本地生分坐在相对的两个区域。大部分考生都到了,正前方监考官的位置倒是空了两个。 晏无辛见还没开始,就赖在外地考生的区域,在二人身旁挤着坐。 周围的外地生都在讨论,听说今年的皇亲之女格外多,神京本地的录取生也创了新高,加起来已经有八十九人了。 这么多?那我们外地学生可就惨了,皇家学院每年新生不超过一百人。也就是说今年入京参选的十九位考生,最多只能入选十一人。 这么狠?那岂不说我们这里差不多一半人都得滚回家去? 周围抱怨声此起彼伏,晏无辛低声道:你俩别紧张,毫不吹嘘的说,我的功夫在神京本地生中算上上等。昨天那个和如蓁对打的本地生,也是本地生中的翘楚,不然她哪敢那么狂妄? 晏无辛说着看向陆锦澜,我倒不担心如蓁,我担心你。你的身体情况比一般的习武之人都要弱,要格外当心。 陆锦澜心说那也是没有办法,起点太低了,自从她接手这个身体之后,已经尽量练了。 有系统的加持,她现在的身体跟两个月前比,已是天差地别。昨晚她和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心里已然十分骄傲。但要想一下子练出别人十几年的成果,那是不可能的。 陆锦澜暗暗发誓,等考完了,她一定好好休习内功。这些天光顾着练招式身法,内功都落下了。她暗怪系统还是不够强大,一晚上只能挂一项在梦中学习。要是能挂十项,她今天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不一会,监考官到了,兵器也送到了。武试马上开始,清点人数的教工派人叫晏无辛坐回自己的位置。晏无辛无奈的起身,目光扫过待上场的本地考生,忽然惊愕道:她怎么会在? 二人忙问:谁? 凌照人,她不算是本地考生,是皇亲之女。皇亲不必参加文武两试,都是直接录取。可她怎么来了?难道她要上场? 陆锦澜不解道:她上场又怎样? 晏无辛担忧道:此人是定北侯凌之静的女儿,她娘手握重兵,她生父是皇上的亲弟弟。她家武学渊源,又是练武奇才,所以武艺极高,且一贯好勇斗狠。她若是上场,根本不会管别人死活。你们两个若是遇到她,千万小心,保命要紧。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得赶紧想个办法,她可不想死。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我是挂才 好好好,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京城果然是龙虎风云地,左一个天赋异禀,右一个练武奇才。好在,我也不是普通人。 陆锦澜如此想着,默默自我安慰:我是挂才,有挂,什么都不怕。 她默默点开系统商城,她现在有两千多的生命值。强效大力丸功效只有半个小时,十个生命值才能兑换一颗。陆锦澜咬了咬牙,将数量拉到99,点击确认。瞬间失去将近一半的生命值,口袋却变得沉甸甸的。 主考官已经抽出了第一组考生,副考官在台上高声宣布:第一个上场的是承州左隋之,对阵神京楚易舒。 楚易舒就是昨天挑衅项如蓁的那个本地生,左隋之坐在陆锦澜身后。被点到名字的二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兵器上台,锣声一响,迅速战至白热化。 陆锦澜趁机摸出大力丸,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旁边考生诧异的看过来,陆锦澜鼓着腮帮子:看什么?我早上没吃饭。没见过拿补品当饭吃啊? 九十九颗大力丸下肚,浑身都觉得胀胀的,像是身体里有股力量要冲出来,迫不及待要与人交手一样。 陆锦澜一看台上,楚易舒有些本事,昨天狼狈落败,是因为她挑衅的是项如蓁。今天她为了一雪前耻,有意炫技,在台上招招凶险。左隋之渐渐露出颓势,似乎撑不了多久。 砰!左隋之手里的双锏被挑飞,楚易舒的枪尖抵在她的脖子上。 噹!锣声又一响,副考官宣布:神京楚易舒,胜。 左隋之沮丧的拾起兵器,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次大概与皇家学院无缘了。除非后面的十八位考生都输得一塌糊涂,而且还得比她表现差。 项如蓁对她道:你的兵器太短了,她使长枪,你用长兵器能多两分胜算。 左隋之摇了摇头,我从小练的就是锏,别的使不惯。她的水准远在我之上,就算我用长兵器,也顶多再坚持一刻钟,赢不了的。技不如人,我认输。 陆锦澜刚打算说几句安慰的话,忽听台上宣布:第二个上场的是云州陆锦澜,对阵神京晏无辛。 啊?陆锦澜和晏无辛站在各自的位置,遥遥相望,神色复杂,这也太巧了。 项如蓁眼底满是担忧,昨晚她们三人交过手,陆锦澜和晏无辛虽然实力相差不大,但陆锦澜的身体素质和临敌经验都差了一截,她赢不了。除非没有除非。 晏无辛提着凤鸣长刀走上擂台,陆锦澜握着宝剑站在她对面。 二人躬身行礼,陆锦澜刚要起身,忽听晏无辛小声道:朋友,你真让我为难。 陆锦澜低声回:不用为难,正常打就是了。 切,干嘛说这种话?我又不是如蓁那个死心眼儿,可我也不能放水太明显。 没事,我刚吃了点补品,现在强得可怕。 让你平日偷懒,你这小身板,现在干嚼人参也没用 两人越说头靠得越近,台上主考官大吼一声:说什么呢?考生不许私自交谈! 二人立刻站直,伴随着一声锣响,只得无奈的将利刃对准对方。 前十招,双方都没有使出全力,但晏无辛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 陆锦澜的剑忽然使得又快又沉,剑风带着声响,十分吓人,跟昨晚轻飘飘的打法完全不一样。难道她昨晚喝醉了影响了发挥,还是故意隐藏实力?总不能真是补品起了作用吧? 她哪知道,像陆锦澜这样的挂才,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基础。 身体机能差,力量小,导致出招力度、速度都不够,十分的剑招,她也就打出三四分的杀伤力。但强效大力丸的出现,短暂且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缺点,十分的剑招,立刻能打出七分的水准。 之前晏无辛只觉得陆锦澜招式新奇刁钻,没看出别的。现在才猛然发现,使好了招招都是精妙的杀招。她根本不需要费心想着如何放水,她现在需要想得是不要输得太快,否则别人一定认为她在放水。 晏无辛迅速调整心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对。 精钢筑就的凤鸣长刀和削铁如泥的宝剑在台上拼得火花四溅,陆锦澜心里却越来越焦躁。 她感觉,晏无辛在放水。不然怎么这么慢?出手也太轻了,不应该啊。 她意识不到是自己突然变得太快,才显得别人变慢。还以为晏无辛有意为之,于是更加用力,想逼迫她拿出真本事应对。 两人又对打了二十招,晏无辛真的要冤死了,脸上身上汗都出来了,陆锦澜还越打越凶。这么下去,她都怕自己一不留神被陆锦澜一剑刺死,简直急得想骂人。 晏无辛咬牙战至四十六招,陆锦澜的宝剑划向她握着的长柄,晏无辛连忙松手,凤鸣长刀在空中打了个转,被陆锦澜一个倒钩踢到擂台后侧的石墙缝里。 哇!台下屏息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晏无辛也悄悄松了口气,擦了擦汗准备下场。 她眼看着副考官举起锣槌,马上就要敲锣宣布结果了,主考官却忽然抬手,示意副考官不要敲锣。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锦澜握着刀,茫然的看向主考官,我已经击飞了她的兵器,还不算赢吗? 第14章 主考官是皇家学院院长凌知序,她素来以严厉中正著称,此刻冷声道:你们既然认识,难免有作假之嫌。陆同学,没有拼尽全力的胜利不能服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陆锦澜疑惑的看向晏无辛,你放水了吗? 晏无辛喘着粗气,摸了一把脖子后面,给她看一手的汗,冤枉,我都汗流浃背了。 晏无辛举着汗淋淋的手看向主考官,院长,我们认识不假,但学生也拼尽全力了,难道非要她把我打死才算吗? 凌知序答:如果她真的要把你打死,我会及时叫停的。 好。陆锦澜算看出来了,这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用心打不行,还得打出杀意,否则这些人不相信她真有本事。 虽然说她的本事不那么真,但按照规则已经该判她赢了。陆锦澜在擂台上踱了几步,估摸着大力丸的效果大概还有不到十分钟,她很快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她眼神一变,手腕晃动着长剑,沉声道:晏同学,对不起了。 晏无辛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你什么意思? 陆锦澜提着剑大步上前,晏无辛看着她狠戾的目光连连后退,哎,我手无寸铁,你不能这么对朋友啊。院长,院长救命! 晏无辛转身就要往擂台外跑,陆锦澜大喊一声:没分输赢不许走! 她飞速上前,在边缘处揪住晏无辛的后脖领,一下将她抡回场内。 晏无辛连退十几步,直到脚跟抵住身后的柱子,方才停下。 众人都震惊于陆锦澜的力量之大,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都替晏无辛紧张起来。此刻的晏无辛看起来慌不择路,她看了看身后的柱子,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擂台四周共有四个大柱子,每根都有水桶粗细。晏无辛爬上去,陆锦澜也提着剑蹬上去。 阳光浓烈,众人仰起头眯着眼,只见晏无辛藏在柱后奋力躲避,而陆锦澜剑光凛凛,似招招不留情,剑刃刮在柱子上,巴掌大的木块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根柱子离考官席最近,落下的木块掉在桌面上,顿时引起一片慌乱。 凌知序稳坐当中,面不改色凝眉细看,陆锦澜招招凶猛,把剑使得跟斧头一样。 可纵然是斧头,脚不沾地身体悬空,只有一条腿勾着柱子,也极难发力,这丫头看着平平无奇,哪来这么大的劲儿? 嗖嗖!陆锦澜追着晏无辛狠踹了几脚,七八个木块飞向考官席。一位考官躲闪不及,一下子被砸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忽然大叫一声,凌知序抬头一看,晏无辛为了躲剑,一个后仰险些跌下来。幸亏她双腿迅速勾住柱子,倒挂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命悬一线。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上面又传来嘎巴一声,陆锦澜一个扫腿,面案那么大的木头飞下来,砸到了考官席,把桌上的什么茶杯笔墨全砸得稀碎。砚台飞出去,泼了凌知序一身的墨,连脸上都沾上了墨汁。 几名副考官仓惶退后,声音发抖的提醒:院长,您快看! 晏无辛似乎支持不住,整个人迅速下坠。陆锦澜剑尖向下,也跟着滑下来。 凌知序吓得高声大喊:快敲锣!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刚刚被砸晕的那位副主考,就是负责敲锣的,她是握着锣槌被抬下去的。当时情况慌乱,无人注意。现在情况更乱,凌知序只好抓起桌上的木块,朝着挂在正中的铜锣掷了出去。 噹!锣声终于响起,所有考官、考生、围观的人群,早就紧张得站了起来。 大家心里都在暗道不妙,锣声太晚了。 人们都知道一个常识,半空中的人是没办法暂停的。 作者有话说: ---------------------- 一位伟大的哲人说过:主角开挂是合理的。(对不起,是我说的) 第12章 不如男学 即使锣声响起,二人依然无法控制的急速下落。 千钧一发之际,剑尖却比人先落地。陆锦澜借着剑上弹起的力道,抱住晏无辛用力一翻,两人趔趄几步,终于稳稳站在台上。 数万人的广场出奇的安静,却在一刹那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凌知序轻舒一口气,当众宣布:云州陆锦澜,胜! 陆锦澜貌似镇定的回到座位上,感激的看向对面的晏无辛。 其实她把晏无辛抡回场上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围着柱子打。 晏无辛顺水推舟,陆锦澜把她抡到柱子旁边,她就转身爬上了柱子。 观赛视角是逆光的,柱子有七八米高,下面本来就看不真切,陆锦澜又故意砍了些木块下来干扰众人的视线,看似她在全力追杀晏无辛,其实是表演赛,当然不是真要她命。 陆锦澜想院长之所以不判她赢,就是因为她俩前面打得太客气了,这回二人换了刺激的打法,全是高难度动作。 陆锦澜有意展示惊人的力量,在柱子顶端七坎八砍的砍了一圈,然后使出全力踢了一脚,这才能踢掉水桶粗的一截圆木,震惊全场。 此刻药效过了,她浑身像泄了气一样,冒着虚汗,脚背隐隐作痛。 凌知序弄了一脸一身的墨汁,下去处理了。主考官一走,考生们明显松弛了不少,开始交头接耳。 台上已经换了新的考生上场,场下观众刚刚看完了一出好戏,过足了眼瘾,都在迫不及待的讨论观后感,台上那两个人偏又打得稀松平常,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力。现场都在闲聊,比茶馆还热闹。 附近的人都在找陆锦澜说话,她瞬间成了热门人物。 恭喜啊陆同学,今年的录取名额必定有你一个。 陆同学,你的剑法跟我所知的各门各派都不像,不知你是在哪学的? 我刚在《文考试卷合集》里看到了你的文章,策论写得好,诗也做得好。那首《春江花月夜》堪称一绝,可还有别的诗作吗? 陆锦澜应接不暇,只好道:等考试结束,咱们慢慢聊。 她脚痛得厉害,悄悄脱了鞋,盘起一条腿按揉自己的脚背。 项如蓁凑近些,低声道:你现在是风云人物,不论今日结果如何,日后人们说起这场盛事,一定会提到你的名字。你得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给同学们做个表率。 陆锦澜无奈:可我脚疼。 忍一忍。项如蓁捡起鞋给她穿回去,却也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自负天生神力,可那么粗的柱子,我绝不可能把它踢断。 陆锦澜尴尬一笑,偶然事件,你现在让我踢,我脚断了树都不会断。 说话间,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外地考生赢。晏无辛说得没错,她和楚易舒是神京本地生中最能打的。余下的,水准大概和左隋之差不多,有的还不如左隋之。 陆锦澜同情的看了左隋之一眼,这坑娘的匹配机制。 菜鸡互啄,基本都坚持不了多久。一个时辰过去,十组考生比完,全是外地考生赢。 加上陆锦澜,已经够十一人了。后面的考生要想拿到录取名额,不仅要取得胜利,还得展示出大幅度碾压的实力,才能挤掉前面的胜者。 项如蓁的脸色越来越紧张,陆锦澜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不用担心,她们都不是你的对手。等你上了台,一定要把你的力量展示出来,考官们会看到的。 项如蓁微微点头,台上终于点到了她的名字:勉州项如蓁,对阵神京凌照人。 陆锦澜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巧? 她焦急的望向对面的晏无辛,晏无辛满脸愕然的摇了摇头,无奈的摊手。 项如蓁倒是神色自若,空手走上擂台,在兵器架上抽出她昨天试的那杆铁枪,从容应战。 凌照人还未登台,先把手里的坤乾游龙戟掷于台上,待戟尖插入台面,她便一个飞身跃到台上,先声夺人的博得了喝彩。 凌照人一身缎面红衣,项如蓁一身粗布黑衣,二人相对而立,一红一黑格外显眼。 锣声一响,二人犹如离弦的利箭,直朝对方扑了上去。铁枪和游龙戟瞬间战到一起,金属摩擦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二人练的都是硬功,力求刚猛。一动起来,身上的衣料都在风中作响。恰逢此时风声呼啸,衣袂翻飞,两个人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陆锦澜紧张的观战,左隋之碰了碰她肩膀:依你看,谁的胜算更大? 陆锦澜道:凌照人招式老道,如蓁力量十足,一时看不出胜负,但我对如蓁有信心。 话音刚落,就听噹一声脆响。 凌照人向下直劈,项如蓁举枪格挡,可她手中的铁枪突然从中断裂,折为两半。 第15章 啊!众人不由大声惊呼,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有的兵器可以削铁如泥,可铁枪刚刚接触到的位置是戟杆,又没有刃,怎么会断? 陆锦澜眉头紧皱,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冒了出来,喃喃道:兵器有问题,有人做了手脚。 不可能吧?身边的考生都不太相信,这可是全国瞩目的大考,谁敢动手脚? 兵器骤然损坏,凌照人却并没有停手,项如蓁只好一手执枪头一手执枪杆,一边防守一边后退。 凌照人加紧猛攻,到了兵器架附近,项如蓁立刻抽出一根木棍,反守为攻。 可不出三招,木棍啪一声,又断成了两截。 陆锦澜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抗议:兵器有问题! 她早该想到的,如蓁是她们这些外地考生中功夫最强的,昨天露了几手,今天就巧合的匹配到凌照人这样一等一的高手。 别人都是自备兵器,只有如蓁会用考场提供的兵器。偏偏昨天的兵器还好好地,今天不论铁的木的,说断就断,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还有,如果如蓁提前出场,只要取胜即可。偏偏在外地生胜了十一场之后,安排她登场。给她安排最差的出场顺序、最强的对手、最烂的兵器,简直他爹的巧到家了。 兵器有问题! 说话间,项如蓁手中的长矛也折断了。可凌照人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项如蓁只得围绕着兵器架不停地躲闪。 这下连刚刚否认陆锦澜的考生都反应过来了,外地考生齐声大喊:兵器有问题!兵器有问题! 副考官拍案道:大声喧哗扰乱考场者,取消录取资格。 身边人顿时噤声,陆锦澜怒道:凭什么?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兵器被人做了手脚,为什么不让人说? 那考官大声斥道:陆锦澜,别以为你胜了,就可以胡作非为胡说八道,皇家学院不差你一个学生。 陆锦澜不由冷笑,一个连公平选拔都做不到的学院,名声再大,也是华而不实的藏污纳垢之地,有什么稀罕?今天不管你怎么威胁我,我也要说。 不仅要说,她还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陆锦澜怒火中烧,连脚都感觉不到痛了,她跳到凳子上,朝着围观的数万人大声宣讲:诸位,大家今日亲眼所见,光天化日朗朗坤乾,学院选拔大搞暗箱操作,毫无公平可言。 副考官大怒:来人,把陆锦澜叉出去! 陆锦澜转身一看一群神京本地生朝她跑了过来,晏无辛犹豫了一下,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她身边只有左隋之拉着几个外地生挡在身前。 项如蓁拿着破烂的兵器还在硬撑,陆锦澜也顾不得了,指着台上痛骂:凌照人,你趁人之危算什么好娘们儿?你勉强赢了项如蓁,也不算光明磊落。 凌照人忍不住怒道:胜者为王败者贼,什么磊落不磊落,要你啰嗦? 你承认了?大家都听见了,你们一定要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传扬出去。皇家学院就是个欺世盗名的破地方。比不过就使阴招,这算什么?凌照人,你胜之不武,你手里的游龙戟都不如男人手里的绣花针。绣花针还能绣花,你只会欺负人。 这会儿,过来抓她的本地生已经和身边的外地生交上手了。其中不少是刚在台上对打过的,输了的正好怨气未了,过来撒气。 有的外地生本来不想掺和,可是两拨人混在一起,稀里糊涂就撕打上了。拳脚不长眼,大家又都年轻气盛,不相干的人挨了一下,干脆也撸袖子上了。 场面乱到这个程度,陆锦澜豁出去了,嘴里全是煽动性语言,存心要往大了闹。她拼着这破学不上了,也要让凌照人和皇家学院名声扫地。 什么皇家学院?我看是凌家学院,连男学都不如! 话音刚落,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声若洪钟的断喝:谁说皇家学院连男学都不如? 那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压迫感拉满,堪比屠宰场喧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送目过去。 只见凌知序顶着半张被墨染黑的脸大步入场,晏无辛跟在她身后。 见台上还在打,晏无辛急道:凌照人!院长来了,你还不住手? 台上两人顿了一下,项如蓁丢掉手中的半截长刀,刚转过身,陆锦澜和晏无辛同时大喊:小心! 作者有话说: ---------------------- 公平这个词我斟酌了很久,查了公这个字的词义,一共有十一种解释,最前面的解释是:1、属于国家或集体,而非个人私有的(跟私相对);2、共同的,大家承认的,大多数适用的。(例如公理公约);3、属于国际间的。(比如公海)只有最后四种用法和男人有关,比如公的、公公、公子之类的。公平这个词其实和男人没关系,所以不替换了。 第13章 猎人的五石散 项如蓁余光瞥到地上的影子,连忙侧身一躲,虽然避开重要部位,可锋利的游龙戟还是在她的手臂上划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噹!锣声恰好响起。凌照人一脸得色,理直气壮道:锣声刚响,我还以为你要使诈呢。 你给我住口!凌知序半脸铁青半脸乌黑,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锦澜拱手道:是这么回事 你也给我住口!凌知序怒道:你带头闹事,口出狂言,我不听你的一面之词。 陆锦澜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那你随便。 副考官忙道:请院长听下官一言。 凌知序垂眸侧目,不满道:你坐镇考场却把这里搞得一团乱,你的一言就不是一面之词了吗? 副考官低下头不敢言语,学生中忽走出一人,朗声道:院长,我可以客观的陈诉事情经过。 凌知序微微抬眉,凭什么信你? 那人恭敬道:学生左隋之,首阵落败,已经无缘录取。台上是输是赢,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昨日才到京城,和大家都不认识,冲突双方与我不相干,我没有任何偏私的理由。再者,在场除了考生考官,还有数万百姓。我若胡说,您回头随便找几个人核对一下,便知真伪。 凌知序端坐在椅子上,招了招手,左隋之上前回话。 趁着这个空档,陆锦澜和晏无辛急忙跳上台,给项如蓁包扎伤口。 晏无辛看着那条长长的口子,眉头紧皱,伤成这样,你还撑得住吗? 项如蓁面色惨白的一笑,我有撑不住的权利吗? 陆锦澜鼻酸道:别再说这种话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这个破学院,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拼死拼活?输赢有那么重要吗? 项如蓁看着二人担忧的面孔,眼眶渐渐泛红,是啊,这暗箱操作的破学院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笑着看向陆锦澜,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这个地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输赢对我来说,很重要。输给凌照人那样的卑鄙小人,我实在不服。可是,这其实都不是我最在意的。 你们顶着极大的压力为我发声,这样的福分是卑鄙小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你们不顾一切坚定的站在我这边,让我觉得我已经赢了。 她握住陆锦澜和晏无辛的手,这破学院是没什么好的,可我一想到我的两个朋友在这儿,这儿就成了我最想留下的地方。我向来孤僻,是个无趣又呆板的人,没有人和我交朋友。可是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对吗? 晏无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笑着调侃:我还以为我们昨晚就是朋友了。 陆锦澜噗嗤一笑,昨晚都大被同眠睡了一晚了,还说这些?我们当然是朋友,不然还能是什么? 项如蓁笑着点头,好,你们冒着风险为我争取公平,不就是希望我能留下来吗?我不会让你们白费功夫的,我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想留在这儿。 项如蓁的目光瞥向学院门口高大的门头,这也许是一个有问题的地方,但我们留在这儿,就有解决问题的希望。我们都走了,什么时候能够解决问题?又指望谁来解决问题?如果下一个项如蓁出现,她会那么幸运,遇到下一个陆锦澜和晏无辛吗?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时无言。 凌知序已经听完了左隋之的陈述,对众人高声道:兵器问题,学院后续会调查。现在,考试继续。项如蓁,你还能不能上场? 项如蓁起身,笃定的回答:可以。 第16章 你有其他兵器吗? 没有。 用我的。陆锦澜和晏无辛同时开口。 还是用我的吧,长兵器你会更好打一些。晏无辛将凤鸣长刀交到项如蓁的手上。 凌照人一脸得意的回到了台上,陆锦澜和晏无辛还站在项如蓁旁边,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迟疑着不肯下场。 项如蓁看着二人担忧的神情笑了笑,不用担心,你们忘了,我是猎户。血,是猎人的五石散。你们下去,看我轻取这一局。 陆锦澜和晏无辛回到台下,由于刚刚发生了骚乱,有的考生已经鼻青脸肿。教工也懒得维持秩序了,大家随便混坐,没人管。 两人紧挨着坐下,对视一眼,表情都不轻松。 她们相信项如蓁能赢,但绝对无法轻取。凌照人这个狗东西,实力不可小觑,如蓁还负了伤。此消彼长,这一仗没那么好打。 锣声再次响起,台上的争斗迅速进入到焦土化状态。两人再度交手,眼里都是你死我活的杀意。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这是性命攸关的生死局。 台上打得如火如荼,台下的人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幸好我没有遇上这二人,否则恐怕连家都回不去了。 这招太过凶险,换我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你这招才死?换我前面那招就死掉了。 陆锦澜听着身边人的低语,越发不安。项如蓁大开大合的打法,将力道运用到了极致,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止血的药散早就失效,手臂上的白布被迅速染成鲜红。 陆锦澜万分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兑换了九十九颗大力丸,一下子把今天的兑换量消耗完,现在想急着兑点止血药止疼药,都得等明天。 凌照人也注意到了项如蓁的手臂一直在流血,她不断攻击她的右臂,看着白布变成红布,看着鲜血染红她的整只袖子,看着血珠从她的上臂流到手背,再滴落到台上。 起初凌照人觉得这是她取胜的希望,就算不能立即分出胜负,但耗下去,流干的是项如蓁的血。但渐渐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当她们近距离交手时,浓烈的血腥味渗入鼻尖,打在她身上的力道一招重过一招,凌照人开始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人吗?人,怎么会感觉不到疼痛?怎么会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她在想什么?她疯了吗? 与项如蓁交手,让凌照人感到窒息的不是她异于常人的力量,而是另一种说不定道不明看不见的东西,那种东西坚定、强大、压迫感十足的笼罩着她,让她透不过气。 砰!凌照人手中的游龙戟骤然被击飞,凤鸣长刀直抵喉管。当冰冷的利刃贴在她的颈脉上,凌照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太快了,一切都在刹那发生。 闭眼的瞬间,她听到有人惊慌的喊快敲锣,但她知道来不及。压着锣声抹了她的脖子,也不用承担罪责。如果是她,她一定这么做。 但,项如蓁不是她。 长刀在颈上留下一丝细微的划痕,紧接着手臂一阵剧痛。项如蓁压着锣声,在她的手臂上挑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和她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全场深吸一口气,凌知序站起来,缓了口气,高声宣布:勉州项如蓁,胜。 都说人在成功的那刻会觉得晕眩,项如蓁则是极度清醒的走下台,回到椅子上继续观看选拔。然后在大家都以为她没事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药坊里,衣衫已经被全部换过,伤口重新包扎,床头还放着一碗参茶。 她刚刚坐起来,一位面目沉稳的中年女子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轻声道:项少娘果然年轻力壮,流了那么多血,只昏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来,先喝口参茶润润喉咙。人参阿胶粥已经熬好,我这就让人拿进来。 人参阿胶粥?项如蓁忙道:那要多少钱?我还是不要了。 女人笑道:少娘说笑了,都是咱自家的东西,不要钱。 女人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眉眼清俊的男仆进来伺候,项如蓁略一打听,才知道这儿与皇家书院只隔着一条街。 这叫久安堂,全国知名的医药坊老字号。既卖药也行医,在京城就有十几家铺面。这家是京城总店,刚才那位是久安堂的总掌柜平希玉。 项如蓁端着粥,不解道:我与平掌柜素不相识,她为何说这是自家的东西? 男仆轻声笑道:因为久安堂的东主是我家家主,我家家主是云州首富陆今朝,我家少主就是您的好朋友陆锦澜,可不都是自家人吗? 陆今朝?项如蓁生在偏僻的勉州,也知道这个名字。陆家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富甲一方,谁人不知? 只不过陆是云州的大姓,陆锦澜虽来自云州,身上却毫无富家女儿的骄矜做派,她这才没有过多联想。没想到,她竟真是陆今朝的女儿。 项如蓁忙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庆儿,跟着少主从云州来的,少主特意叮嘱我好好照顾您。 原来昨天陆锦澜去了晏无辛那边,就让洗墨和庆儿自己回客栈。两人一合计,直接跑到久安堂来跟平掌柜说明情况。 少主考试是件大事,平掌柜立即安排她们在店里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带上她们二人和几名医工一同到考场内占位置。结果事有不巧,她们虽然占到了前排观看的位置,却是离陆锦澜最远的方向,中间隔着个擂台,一句话都说不上。 当时四处人挤人,平希玉几次想办法挪动,都没能成功。后来看着陆锦澜取胜,也就放下心,想着散场再去会面。结果没一会突然看见陆锦澜站起来煽动全场,那片乱得打起来了。 平希玉吓得带着一群人拼命往那个方向挤,中间不知道和人吵了多少次。她们这个小分队在密集的人群中绕了半场,比台上的人都累,挤得浑身是汗。本来快要放弃了,又听见陆锦澜跳到椅子上喊:有没有医师?这有人晕倒了。 平希玉忙高声应道:医师在这儿! 可下给她找到机会了,这会儿群众也颇为识趣,纷纷给她们让路。平希玉好不容易冲过去,一把拉住陆锦澜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陆锦澜上次见她还是在云州,一时没认出来,尴尬的指着晕倒的项如蓁说:伤者在那边。 作者有话说: ---------------------- 五石散是兴奋剂~ 第14章 反正我不要 少主!可见着您了。小的平希玉,拜见少主。 陆锦澜这才认出她,连忙把她搀扶起来。 平希玉哽咽道:云州一别,我一直挂念着您,您刚刚伤着没有?您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没法和老东主交代。 陆锦澜忙道:我没事,我这位朋友受了伤,你快给她诊治一下。 平希玉简单切了下脉,看了看伤口,还好伤口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补补气血修养一下就好。咱家医药坊就在一条街外,我这就将人带回去照顾。 陆锦澜本来也要跟着退场,平希玉劝她,今日场上发生这么多状况,少主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以免生变。 就这么着,项如蓁被平希玉一行人带到了久安堂。项如蓁醒来休息一会儿,感觉身体已无大碍,还是决定再去考场看看。 平希玉自然不放心,带着洗墨、庆儿一起跟过去。 四人到的时候已经考完了,正赶上散场。人乌乌泱泱的往外走,四人逆着人流找人仿佛大海捞针,四脸茫然。 勉州项如蓁,你伤得不重吧? 人群中有位大姐叫了她一声,项如蓁看过去,发现压根不认识这人,估计就是围观看热闹的,记住她的名字了。 项如蓁忙拱了拱手,多谢关怀,已经没事了。 洗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您看见陆锦澜了吗? 大姐热心道:当然看见了,她包了那边的凉茶摊子,正在那儿请人喝凉茶呢。 四人一听连连道谢,急忙找过去。 其实今天闹了这么一场,陆锦澜想着,应该请各位出手相助的外地考生吃顿饭。但一想到项如蓁受了伤,也没心情张罗,可什么也不做,又显得失礼。 她和晏无辛一合计,晏无辛道:一会散场先和大家打个招呼,中午便算了。下午看了榜,有了定数,我来请客安排。 陆锦澜笑道:我闹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请。 晏无辛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我有我要请客的理由,回头再跟你说,反正我来安排。 晏无辛在京郊有个专供游玩的庄子,据她自己说是景色宜人,那里也有人伺候,她一会就派叶游先过去准备。下午大家看了榜,便一同到庄子里去游玩几日。 第17章 陆锦澜笑了笑,一想也好,自己毕竟不是本地人,一时招待十几个同学,也不知能够安排妥当。 于是散场后,二人便把这些外地考生叫住。烈日下苦坐了一上午,大家都是口干舌燥累极了。 陆锦澜包了个凉茶摊子,一边请大家喝茶,一边说些感谢的话。 今日多亏众位英雌出手帮忙,在下感激不尽。论理,这就该安排酒席,可如蓁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和无辛要先过去看看。大家一会儿回去收拾好包袱,等下午看过榜,咱们一起到无辛的庄子上,开怀畅饮,玩乐几日,如何? 见众人有些犹豫,晏无辛忙道:我那庄子上没有长辈,地方也宽敞,各位到了那儿就和自己家一样。吃的住的,我全包了。各位若愿意游玩神京,我便着人安排。 咱们做不做同窗不要紧,认识就是缘分。今日大家仗义出手,一同抗议不公,足见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英雌豪杰。你们帮锦澜帮如蓁就是帮我,晏某愿意结交各位,还请赏光。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见她二人是真心招待,都道:那就麻烦两位了,放榜时见。 她们刚走,项如蓁、平希玉等人找了过来。见到项如蓁没事,二人十分高兴,平希玉忙道:少主是否要宴请那些外地考生?不妨交给我来安排。 陆锦澜把她和晏无辛的计划说了一下,平希玉赞许道:如此甚好。我家少主初到京城,身边能有晏少娘、项少娘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相伴,老东主身在云州也会感到心安。我已在望月楼订下酒席,请少主和两位少娘移步。 陆锦澜在云州时就听她娘提起过平希玉,陆今朝说平希玉本来是穷苦人家的女儿。陆今朝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没读几年书人却格外机灵。 那时平希玉和母亲在路边支起一个小茶摊维持生计,陆今朝偶然路过,急着写封信,便在她们的茶摊要了杯茶,坐下写信。 粗茶难喝,不是富人习惯的味道。陆今朝尝了一口,便顺手将茶水用来洗笔。旁边几位茶客瞧见,立刻发出了不悦的啧啧声。 平希玉打量着这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温声上前:客官,这茶碗是给人入口的。 陆今朝彼时年轻气盛,态度颇为傲慢,取出一锭银子,我是云州的陆今朝,这个当是买下这只茶碗的。 平希玉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吟吟高声对众人道:云州陆今朝,买下茶碗一只。 她转身又问陆今朝,这茶碗您不带走吧? 陆今朝摇了摇头,她又道:那我摔碎了,放在案上摆着,行吗? 陆今朝好奇,为什么? 她道:这儿都是常客,大家看见您涮笔,我若洗了放回去,她们以后一定会怀疑自己用的就是涮笔的那只茶碗。我当众摔了,让大家心安。再摆起来,别人好奇自然会问,我也好说出这个典故。陆今朝光顾过的茶摊,说不定有人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陆今朝笑了笑,你很会做生意,跟我走吧。 转眼间二十余年过去,平希玉已经从当年那个小女孩变成了独挡一方的掌柜。她是陆今朝的得力心腹,不仅执掌久安堂在京城的所有铺面,陆家在京城的其他产业都由她每月查问清点,统一汇报给陆今朝。 陆今朝对平希玉有再造之恩,所以,平希玉对陆锦澜比自家孩子还上心。 这位大少娘一时意气跑到她所在的地界,只怕接下来的三年,她都要提心吊胆,少了根头发她都得向云州请罪。 席间,平希玉说起寿宴那天的事,晏无辛和项如蓁颇为震惊,你是逃婚出来的? 陆锦澜:别提了,我娘给我找了一个奇葩。你们要是我,你们也得逃。 平希玉忙道:我听东主说宋将军的独子温和有礼,与您家世也相当,很适合做您的正夫。 拉倒吧!陆锦澜想起来那胖瘦仙童就反胃,你喜欢你让你女儿娶,反正我不要。对了,我这一走,我娘一定很生气吧? 平希玉笑着摇头,以我对老东家的了解,她只是看似很生气,骂了几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席间还说起她当年在和别人的订婚宴上,把你爹带回来的事儿。 啊?三人听到长辈的陈年狗血八卦,差点惊掉了下巴。 平希玉却不肯细说,只道:她心里一定高兴,因为你很像她。就算你不顾一切的跑了,她还是在众位宾客面前,正式给您办了立少主仪式。 陆锦澜:我都不在,她怎么立啊? 您不是属猪吗?邹管家找了只小猪,让锦淇小少娘抱着拜了祖先,接了少主令。 大家愣了一下,一阵爆笑。 * 就在她们欢笑的时候,皇家学院院长凌知序会同礼部尚书,正在做最后的定夺。 礼部尚书拿着项如蓁的名牌,这个学生毫无背景,日后入了官场,也做不成事,确定要吗? 凌知序道:此人武试时出了些波折,她若不入选,只怕不能服众。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将项如蓁的名牌交给学监,那便入选吧。我听说陆锦澜武试时表现惊人,比项如蓁还好,凌院长要将她定为第一名吗? 凌知序长叹一声,颇为头疼,此人有些古怪,听闻她在云州时成绩一直倒数,结业时却莫名考了个状元。此次武试也是,没听说她擅长武艺,倒是听说她颇为风流,也不知怎么超常发挥力压了全场。她能做第一名吗?我看她是带头闹事第一名。 礼部尚书笑道:这样的人,不正适合做第一名吗?何况此人的试卷皇上赞不绝口,亲自画了圈的,总不能不录她吧? 凌知序沉吟片刻,有了决断。 * 榜单还未张贴,好信儿的人已经围在学院门口等着了。 三人倒是不着急,睡了个午觉,才悠闲的去往学院。 陆锦澜好好地走在路上,系统突然叮了一声。 「恭喜解锁扬名立万成就,生命值+10000」 看来是放榜了,陆锦澜骄傲的撇了撇嘴,立刻对项如蓁和晏无辛道:我有预感,我一定入选了,而且还是个人人都讨论的名次。 项如蓁老实的回答:那当然,按照今天场上的表现,你第一我第二。不过我现在没那么乐观,毕竟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能录取就可以了。 陆锦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场上超常发挥全是兴奋剂的作用,她作为一个药物选手,也不好意思直说。只道:我觉得如蓁应该排第一,余下那些水准都在我之下,她们凭什么排到我前面去? 晏无辛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就是,要是把你们排在后面,咱就去找院长要个说法。 三人说笑着挤到榜前,瞬间傻了眼。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逢春楼里逢春色 第一名是项如蓁,第二名却不是陆锦澜。 三人从上往下找,第十一名的位置终于出现了陆锦澜的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一行小字:「该生考场闹事,影响恶劣,故以最后一名录取,以示惩戒。」 陆锦澜磨了磨牙,这榜排得真让人无话可说。你说不公平吧,人家说了事出有因。你说公平吧,前面一堆不如自己的。她努力了一溜十三招,又把自己搞成倒数第一了。 左隋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锦澜,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陆锦澜故作潇洒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最后一名吗?反正考上了,我不在意。隋之,你也看开点,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 左隋之:我是能看得开的,毕竟没什么人讨论我。但是你就我听说刚有几位说书人看了榜,已经回去写你的段子了。 噫!怪不得触发了扬名立万成就呢。 说书人那张嘴添枝加叶一传,全京城都知道她的事迹了。 陆锦澜无奈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项如蓁和晏无辛齐齐竖起大拇指,姐妹儿,够豁达! 陆锦澜呵呵一笑,该玩还得玩。她跟着大家一起上了马车,直奔晏无辛郊外的庄子。 三天后入学,这三天够大家撒欢儿玩儿的。 十九个外地考生加上晏无辛这个本地人,二十个少年人聚在一起,热闹极了。 第一天吟诗喝酒谈天说地纵马狂奔,第二天畅游神京结伴出游。别人兴致勃勃,可这些传统项目晏无辛从小玩到大,早就玩腻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她琢磨着玩点儿花活。 * 陆锦澜洗了澡,正打算在系统里挂上课准备睡觉,晏无辛敲门进来。 第18章 换身漂亮衣服,本少娘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锦澜还以为是什么观星捕萤的活动,不疑有他,换好衣服就上了马车。等车动了,才奇道:不叫上如蓁吗? 晏无辛:这事儿能叫如蓁吗?她开口圣人曰色即是空,闭口圣人云空即是色。昨天还劝我把那些应子都遣散了,娶个正夫好好过日子。这种事儿,叫她她也不会来,还得把我训一顿。 陆锦澜越听越不对劲,咱到底要去哪儿啊? 逢春楼啊,今晚逢春楼举办一年一度的花郎大选。你我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论赏鉴男色,谁能比得上咱们?我们若不去,那些庸碌之辈肤浅之徒能选出什么好东西? 晏无辛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骄傲的华彩,十分自信。 陆锦澜却莫名有些抗拒,那个我没带钱,还是算了吧。 哎呀我带了,今晚我请。 不是,这不是请不请的事儿 马车到了逢春楼门口,晏无辛还在苦劝:咱就进去看一眼,没你喜欢的,咱转身就出来。 陆锦澜刚想说什么,系统弹出了新提示。 「叮!恭喜宿主触发新任务逛青楼。」 得了,这下不用抗拒了。陆锦澜认命的理了理衣衫,好,进去看看。 看着陆锦澜大步向前的背影,晏无辛勾着嘴角啧了一声,你说你这人,就爱假正经。 * 今晚逢春楼高朋满座贵客如云,丝竹管弦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即便如此,二人一入场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是谁家少娘?少年意气衣履风流,真是好气度! 两人往那儿一站,老板夫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仿佛很熟络似的说道:两位贵客怎么才来?雅座都满了。小二,快看看哪里还有位置。 陆锦澜闻言忙低声对晏无辛道:没位置就算了,咱们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万一给人看见 她的意思是给人看见出入青楼有损清誉,没想到晏无辛会错了意。 她以为陆锦澜嫌待遇不好,当下便故意吵嚷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高声道:京城第一才女光临捧场,你竟如此慢待?老板夫,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此话一出,人群忽然安静,齐刷刷朝她们看过来,看得陆锦澜浑身不自在。 老板夫愣了一下,顿时转惊为喜,难道您就是今科第一风流才女陆锦澜? 晏无辛甩开折扇摇了摇,在下姓晏。 老板夫瞪大了眼睛,您是晏无辛? 这回轮到晏无辛愣住了,我可是第一次来你们家,你认识我? 老板夫笑道:晏无辛、项如蓁,将进酒,杯莫停。这《将进酒》的诗稿,还是从您晏府上传出来的,如今京城里三岁的孩子都会背了。您几位又在考场大显身手,为朋友义薄云天好一番作为。这等美谈街头巷尾人人称诵,谁人不知?你们是一夜之间声名大噪的少年英豪,嬅国上下不知有多少男儿为之倾倒。万万想不到,二位竟肯贵步临贱地,我这小小逢春楼能得二位光顾,何其有幸。 老板夫一边说着一边拉住陆锦澜的袖子,生怕她走似的。 他两眼放光的夸赞了一车的话,一叠声的催小二在二楼加桌子,亲自引她们上楼,还立刻让乐师换曲子,奏《将进酒》! 我们逢春楼填了《将进酒》和《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一会儿请二位少娘指教一二。 晏无辛高兴得应着,下巴都快扬到天上了。陆锦澜却百感交集,她知道自己最近有点名气,可没想到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可想而知,今晚逛青楼的事儿也必定传出去,她这个风流的标签怕是撕不掉了。 得,不能白担了虚名。 陆锦澜把心一横,昂首阔步的上楼。一路上不时有人向她们拱手,陆锦澜微微点头,落座前朝四周拱了拱手,算是还礼。 晏无辛得意的撞了下她的肩膀,今晚的客人不乏达官显贵,而且神京人很排外的,她们能对你这个云州才女如此恭敬,你算是在京城混出名头了。 陆锦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阴阳道:那是不是得感谢你,替我扬名? 晏无辛嘿嘿一笑,好文共赏,此等佳作,嬅国文坛都为之一震,我怎可独览? 陆锦澜喝了口茶,没说话。 晏无辛忽道:你不怪我吧? 嗯。 我不是说传诗文的事。 陆锦澜不解:还有什么事? 晏无辛抿了抿唇,颇为心虚道:那天在考场,我我动作慢了,你不怪我吧? 哦,你说那件事?陆锦澜笑道:多亏你及时把院长请来,不然事情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晏无辛叹了口气,其实我应该早就站出来的,我承认一开始我怕了。我没见过这场面,你站起来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耽误了时间。唉,说起来真是奇怪。京城卧虎藏龙,可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我姐就没服过谁。你和如蓁,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人。 陆锦澜莞尔,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在一群神京考生中间,就算两不相帮,我也不会怪你。 晏无辛无奈的一笑,出手晚我已经够愧疚了,两不相帮我还配做你们的朋友吗?我跟你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们站在一起,绝不犹豫。 说话间,乐声停了,老板夫主持花郎大选正式开始。 只见他拍了拍手,十位色艺双绝的小公子依次走上台,或歌或舞,极力展示自己的风采。 第一位小公子先声夺人,上来又唱又跳,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极了。 晏无辛看着欢喜,你觉得一号怎么样? 陆锦澜:就那样吧,歌舞不错。相貌嘛,跟我家庆儿差不多。 啧啧,炫耀什么? 陆锦澜无奈的摇头,没炫耀,我不喜欢这款的。 我喜欢,我身边就缺一个这样的。一会我投这个,你都有庆儿了,别和我抢。 陆锦澜:我和庆儿就是主仆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晏无辛冷哼了一声,庆儿要是不喜欢你,你把我眼珠子挖出去当下酒菜。 陆锦澜沉默片刻,只道:活泼温顺的不适合我,我喜欢特别的。 晏无辛不以为然,男人有什么特别的?脱了衣服都一个样。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一时语塞。 穿书两个多月了,她还在努力适应中。 恍惚间她想到了那日偶遇的白衣公子,似乎只有那种贴合她审美,有独特灵魂的人,才能让她心动。然而,陆锦澜很快被打脸。因为台上出现了一个人,也很贴合她的审美。 这位公子是最后一位表演者,容貌硬朗,身型宽阔,颀长的身姿透着一股成熟淡然的气质。鼻梁高挺,眉宇间忧郁深沉,眼底的寒凉与这热情似火的逢春楼格格不入。 陆锦澜饮了口茶,这个十号,有点儿意思。 晏无辛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怎么板着个脸?像不情愿似的,怪怪的。 陆锦澜笑而不语,在这种地方,做这种职业,欢欢喜喜才奇怪吧? 这位公子的才艺也不是寻常歌舞,他手持一把长剑半壶清酒缓步上台。一仰头酒入愁肠,乐师随之奏起了《将进酒》。他执剑起舞,漂亮的剑招顿时博得了一阵喝彩。 呦,这一看就是练过的。晏无辛眼神微变,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放到陆锦澜面前,这个人有点扎眼,你的竞争对手不会少的。看见他们腰带上缠着的那截金丝带了吗?你得出价最高,才能归你。 陆锦澜暗想:反正不花我的钱,我也体验一把榜一大佬的快乐,收集个周边玩玩。 她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宽衣解带什么意思 十位小公子表演完毕,老板夫拎着一面铜锣再度登场。走的是拍卖流程,公子们按照出场顺序一一上前,楼上楼下的恩客开口出价,价高者得。 晏无辛花了三千两,拍中一号。一号小公子立刻快步上楼,带着三分羞怯七分欢喜,笑吟吟的站在晏无辛面前,请少娘亲手解带。 晏无辛拽下他腰上那截金丝带,看了眼上面绣的名字:方卿,好名字。 第19章 方卿不语,只是低头浅笑。 晏无辛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身侧。方卿训练有素,立刻拿起酒壶给她斟酒,还给陆锦澜也倒了一杯。 陆锦澜两辈子第一次逛青楼,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尤其是两人在她面前眉来眼去动手动脚的,她简直都不知道眼睛看哪好了。 拍卖还在继续,陆锦澜一直没有出价,只是喝着酒,时不时的往楼下瞧一眼,却偶然撞见了朝她投来的目光。 十号,那位气质卓然会舞剑的公子,用他那双忧郁漂亮的眼睛仰望着她。 陆锦澜心神一晃,摸过晏无辛的扇子扇了扇,忍不住打听:方公子,你知不知道十号叫什么名字? 方卿正给晏无辛按揉着肩膀,闻言抻着脖子往楼下瞥了一眼,他啊,叫楼雨眠。 晏无辛微微睁开眼,姓楼?是不是前月获罪的楼大人的家眷? 方卿:正是,楼大人因大不敬而获罪,楼家上下都跟着遭殃。女的全部流放到偏远苦寒的长洲,男的自然是被卖到青楼了。雨眠是楼大人的庶子,侧夫所生。我听说他爹早逝,楼大人是很疼他的,可一出事,也顾不上了。 陆锦澜不由叹道:真是可怜。 方卿笑了笑,陆少娘若可怜他,就拍了他吧。雨眠不仅会剑术,还爱读书,你的诗文他倒背如流,他还读了你的策论,对您仰慕至极。 晏无辛瞥了方卿一眼,语带含酸的问:那你呢?你也仰慕锦澜吗? 送命题,连陆锦澜都替方卿感到为难,调侃道:无辛,你这是什么问题?咱们两个都在这儿,你让人家怎么回答? 晏无辛摆了摆手,颇有兴致道:我偏要听他的回答。 方卿垂眸一笑,从容开口:陆少娘名满京城,此等大才,多少富家公子都为之心折,青楼之中更不乏仰慕者。但方卿与旁人不同,我是个蠢人,我不识字。我仰慕的人是对我另眼相看,为我一掷千金的 他说着环住晏无辛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你。 陆锦澜暗自佩服,怪不得人家能参加花郎大选,有点本事。 几句话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夸了陆锦澜,向晏无辛表明了心意,还带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模样。连撩人的动作都做得那般自然,要不是陆锦澜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俩人刚认识。 晏无辛果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漾起满足的笑意,勾着方卿的下巴亲了一下。 陆锦澜叹息着移开目光,感觉自己更像个古人。 终于快到楼雨眠了,前面九位小公子,价格最高的是六号七千两。楼雨眠只要拍出七千零一两的价格,便能当选今年的花郎。 陆锦澜看着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决心做一回惜花之人。 她先数出八千两银票,锣声一响,老板夫道:十号小公子,一千两起拍,请各位恩客出价。 陆锦澜立刻应声:八千两。 哇!众人一片哗然。 见晏无辛看过来,陆锦澜忙道:算我借的,回头还你。 啧,什么还不还的。我的就是你的,姐妹有钱一起花。 方卿调笑道:果然是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晏无辛捏了捏他的手,你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说笑间,老板夫已经准备敲锣了,楼雨眠正要往楼上走,忽听有人高喊:九千两! 哎呦!全场顿感震惊,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财神下凡了? 叫价的人就在陆锦澜旁边那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张侧影。那人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五官凌厉腰背笔挺,一身上位者的气质。 陆锦澜不甘示弱,一万两。 老板夫乐得跟什么似的,万万没想到今晚的重头戏在这儿。 一万两,这可破了历届花郎大选的纪录了。陆少娘出价一万两,还有人加价吗? 一万一千两! 陆锦澜皱眉,旁边那人好像跟她杠上了,也不知是真的喜欢楼雨眠,还是就想抢她喜欢的。 晏无辛看热闹不心疼钱,加价,谁怕谁啊! 陆锦澜:一万两千两! 两人谁也不让,几轮过后,陆锦澜咬牙加到了一万七千两。 那人对老板夫道: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银票,只有一万六千两。不过,我这儿有一枚稀世奇珍夜明珠,少说也得值十万两,我把这个押上。怎么样?陆少娘,你还能加价吗? 那人的近侍捧着夜明珠向全场展示,陆锦澜犹豫间,晏无辛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不妙,这颗夜明珠好像是给宫里进贡的东西,这人八成是皇家的人。 陆锦澜本来都要放弃了,一听皇家的人又来了斗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跑到青楼里来抢男人了,谁比谁高贵? 她对晏无辛道:不知者不罪,咱就当不知道。 陆锦澜说着站起身,对老板夫道:我也没带那么多银票,不过诸位是知道的,在下擅长诗赋。我愿献诗一首,至于能抵多少两银子,就由楼公子来裁定,如何? 老板夫还没应声,众人已经抢着鼓掌叫好,场内一阵喧腾。 老板夫立刻着人铺纸研墨,陆锦澜大步上前,略一思索,提笔写到:《琵琶行》梦会白居易偶得一作。 陆锦澜想:那位靠着皇家身份出手就是稀世珍宝,我身为穿越者自然不遑多让。这种时候,当然抄书了。大家都是天龙人,各有各的无敌,至于结果如何,就让楼公子自己选择。 刚略一思索的时候,她是在想,抄哪首更应景。逢春楼声色犬马之地,这些小公子是沦落风尘之人,当即便想了《琵琶行》。 当然了,为了符合当下的时代背景,不得已做了些改动。 把自言本是京城女,改成自言本是京城男。诸如此类的还有妆成每被秋郎妒,姊走从军阿叔死,老大嫁作商人夫 她写一句,围观的人向后传诵一句。大家纷纷议论着,赞声叹声交织在一起。待写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句时,连传诗的人都哽咽起来。 陆锦澜抬眸一看,不仅小公子们凄然哽咽,连老板夫都落下几滴老泪。逢春楼这等春意盎然的地界,仿佛霎时入了秋,萧瑟起来。 方卿红着眼呢喃道:真是奇怪,我明明不通诗文,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悲伤似的。 楼雨眠眼底盛满悲凉,沉默不语。 陆锦澜写完最后一个字,在众人喝彩声中搁下笔。 老板夫忙问:雨眠,你以为陆少娘这篇诗文和夜明珠相比,如何? 楼雨眠沉声道:夜明珠价值万金,但陆少娘的诗文无价。 哦!众人一脸了然的样子,硬是从楼雨眠清冷的脸上品出几分情意,嘴角都翘了起来。 老板夫当即宣布:逢春楼今岁花郎大选头名楼雨眠,第一恩客陆锦澜。 好!晏无辛带头叫好。 楼雨眠走到陆锦澜身边施了一礼,低声道:请陆少娘亲手解带。 陆锦澜学着晏无辛的样子,一把拽下他腰上那截金丝带,上面果然绣着他的名字。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陆锦澜莫名有些脸热。偏偏楼雨眠不似方卿那样八面玲珑,也跟她一样木然的站着。两个人愣愣的杵在那儿,相对红了脸。 晏无辛看不下去,嚷嚷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家散了吧,别耽误我们回房。 回房?陆锦澜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她,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晏无辛压低了声音,这是什么地方?宽衣解带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今晚这么多人比着砸钱,难道是为了聊天喝酒? 陆锦澜:可我真没想那样哎呦! 不等晏无辛说话,系统先给了她一下。 「有便宜不占,有违男频精神,扣十分。」 陆锦澜捂着疼痛的肩膀一脸为难,晏无辛:怎么了?你怕他们不干净啊?能参选花郎的都是贞洁之男,没接过客的,不信等会儿你检查下守贞砂。 她说着示意楼雨眠过来,扶陆少娘回房吧,她有些醉了,你今晚可要好好伺候。 陆锦澜稀里糊涂的进了卧房,拂开楼雨眠的手,独自坐在书案前,你去帮我沏杯茶来。 好。 楼雨眠一出门,陆锦澜紧急和系统交涉。 陆锦澜:「我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吗?系统凭什么要求我必须睡他?」 第20章 客服老太:「你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是因为你有男频男主的待遇。但男频的随心,随的是色心。随心所欲当然不是清心寡欲,而是纵情纵欲,你见过男频男主在青楼空手而回的吗?」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那也不行,我怕生病。」 「你见过男频男主得性病吗?」 「没有。」 「那你也不会。」 陆锦澜陷入长久的沉默,楼雨眠推门进来,茶来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他要是不愿意,系统不能怪我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我也是第一次接客 陆锦澜正在筹谋着如何开口,一杯热茶已经塞到她手里,身侧的人突破了安全距离,靠得很近。 陆锦澜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楼雨眠勾了勾唇,你是第一次来青楼? 嗯。陆锦澜闷声喝茶。 我也是第一次接客。 咳。陆锦澜呛了口茶,咳得脸红如霞。 楼雨眠无声笑了笑,清冷的五官散去阴霾,犹如窗外的天气,阴云密布之后,终于下了起畅快的雨。 陆锦澜一会看看窗外的雨,一会儿看看窗内的人。 楼雨眠生得别致,像雨中的玫瑰。那双忧郁的眼睛,仿佛永不结束的雨季。锋利的下颚便是带刺的玫瑰,倔强又清高。铜镜里倒影着他的脸,隐约有种潮湿而沦落的美。 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他忍不住问她,在想什么?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雨眠? 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恰逢一场大雨,我只哭了一声就睡着了,所以她给我取名雨眠。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一点被家人连累的怨念。 陆锦澜踌躇着开口,我听说了一点你的故事,今天看你上场的时候,一脸悲壮,实在不像欢场公子。 楼雨眠苦笑,那像什么? 像被逼着上战场的战士。 楼雨眠垂下眼眸,这里的爹爹说,我没有卖笑的天赋,只能趁青春年少有一副好皮囊赚点钱。最终下场大约就是你诗里写的那样,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夫。 陆锦澜忙道:别上诗文的当,太悲观了,以后的事不知道怎么样呢。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今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楼雨眠连连摇头,不,我在风尘之中,今晚以后都要过身不由己的日子,可唯独今晚我是情愿的。 陆锦澜: 我的主角光环这么强大吗? 客服老太:「人家情愿,你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陆锦澜:「到亥时了,你下班吧,不要你管。」 客服老太:「系统任务已经触发了,我下班你也得做。」 「做做做,没说不做,别催了。」 陆锦澜心头烦躁,男人跪在她身侧,试探着握住她的指尖,字字恳切,谢谢你选我,不然我真不知道今晚要怎么过。我会好好伺候你的,虽然我没有什么天赋,但这里教得我都学会了,我学得很好。只是不想被那些庸俗的客人注意,才假装笨笨的。我可以做得很好,你相信我。 他说着便解开了外衫,陆锦澜连忙按住他的手,别这样。 他声音微颤,哑声解释:我只是想给你看守贞砂,我是干净的。 陆锦澜心头一震,她俯视着卑微的祈求她怜爱的男人,那双忧郁的眼睛仿佛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不要嫌弃我。温润的指尖抚过他的眼角,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涌上心头,她微微俯身,吻住他微凉的唇。 楼雨眠一怔,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陆锦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是假装笨笨的吗?怎么看起来像真的? 楼雨眠陷入尴尬得自我反省,心跳如鼓,咚咚咚吵得他忘了反应。 再度抬眸,陆锦澜已经倚在床头,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雨眠,过来。 夏夜的雨来得格外急,倏尔急促得乱了章法,倏尔绵长温存小心翼翼。 当暴雨惊雷渐渐止住,屋内的喘息也渐渐平缓。 陆锦澜兴奋过后进入短暂的疲倦,眯了一会,再次睁眼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身侧温热的躯体紧靠着她,结实的手臂横在腰间,贪恋得抱着她。 见她醒了,男人忙问:冷吗? 不冷,你怎么不睡? 他沉默片刻,婉转的回答:不想一睁眼就看见天亮。 陆锦澜心头一软,抚摸着他的眉眼,声音温柔: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楼雨眠闻言眼眶湿润,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雌人物,会为了朋友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可我这样的出身,不敢奢求你的任何眷顾。有此一晚,死而无憾。唯一奢望的便是雨季再来的时候,你还能想起我。 他握住陆锦澜的手,再下雨的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 陆锦澜笃定的回答: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楼雨眠笑着摇头,我猜这句话你对很多男人说过,但我听到还是会高兴。 陆锦澜不解,我没有很多男人,至少现在没有。 楼雨眠不信,天下谁人不知你是风流才女?就算你没成婚,无名分的露水情缘怕是不少吧。不然那些诗是怎么来的?说什么梦会,不就是幽会吗? 诗?大家原来这么想?怪不得陆锦澜恍然大悟。 她一直奇怪,她就是比别人多瞄几眼男人而已,怎么人人都说她风流?原来大家都误会了,以为那些诗都是幽会的纪念。她习惯在诗作上标注原作者,写为梦会某某偶得一作。 她设想的梦是她和原作者坐着谈天说地,没想到大家都以为她是和那人躺着,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是冤枉!虽然,此时此刻也不怎么冤了。 楼雨眠在她颈间蹭了蹭,低声恳求:你给我也写一句吧。一句就好,我绝不张扬,留着自己赏鉴。 陆锦澜笑道: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只有梦里得来的诗是好诗,醒着自己写的不怎么样。 你写的就是好诗,我说的。 见他如此央求,陆锦澜只好坐起身,拿笔墨来。 其实,当她见到楼雨眠的第一眼,便感觉到他一定有自己的故事。当她真听了他的故事,又暗自感叹人生境遇无常变幻。此刻她不假思索,提笔将他不愿诉说的忧愁写在纸上。 昏黄幽暗的烛火旁,楼雨眠自背后抱着她,手上拢着的外衫将两人裹住,真写给我? 是,为你而作。 楼雨眠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见她笔下写道:已入红尘若许年,今朝方晓人世艰。眉间无限伤心事,夜倚危楼听雨眠。 题为《初逢雨眠》,写上日期,还盖上了印鉴。 楼雨眠一惊:你不怕我拿给别人看? 陆锦澜认真道:我是怕你拿给别人看,人家不信,所以留下印鉴,免得你无凭据受委屈。 楼雨眠愣在那儿,眼泪和笑意同时涌现在脸上,你真是大英雌本色,敢做敢当第一人。 怎么哭了?陆锦澜笑着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故意逗他,时候还早,要不 话音未落,人已经扑了过来。 在激烈的热吻中,陆锦澜突然收到了系统提醒:「叮!俘获郎心,生命值+9999」。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我动了真感情? * 第二天早上,陆锦澜和晏无辛一同坐上马车赶回京郊的庄子。 车上,晏无辛昏昏欲睡,陆锦澜虽然也没睡多久,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哎,别睡了,我问你个事儿。 嗯?晏无辛眼睛掀开一条缝。 你有没有想过帮方卿赎身? 晏无辛立马坐了起来,我疯啦?我把一个青楼公子带回家,我娘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我家家教很严的,要不是这段时间我娘去了外地,我都没机会来这种地方。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想帮楼雨眠赎身? 陆锦澜立刻狡辩:我可没有,我说你,你别往我身上扯。 她已经有经验了,没咨询客服前,贸然说出一些话容易挨揍。她现在很擅长玩语言艺术,被迫谨言慎行。 晏无辛不信,楼雨眠求你帮他赎身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特别乖,乖得让人不忍心。 别是欲擒故纵吧? 第21章 不像。你知不知道他们这种的,赎身要多少银子? 几千两吧,最多不到一万两。 陆锦澜惊叹:这么便宜? 男人嘛,过了初夜不值钱。哎,你真想给他赎身啊? 陆锦澜谨慎道:你等我思考一下再回答你。 她立马去咨询刚上班的客服老太:「如果我给楼雨眠赎身,算不算违背男频精神?」 客服:「不好说,没人这么干过。男频这边不会无故给发生过的关系青楼女子赎身,除非对方有特殊技能,或者有特殊的可利用的身世背景。总的来说,除非你有功利性的目的,否则无故给人赎身,很容易被系统判定为道德感过高责任心过强,严重违背男频精神,一定会痛打你的。」 陆锦澜深吸一口,回答晏无辛:我不想给他赎身。 两人回到庄上,一进门正撞见找她们的项如蓁。 你们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房间里? 观星。 野钓。 两人同时开口,给了完全不同的答案。晏无辛连忙综合了一下,再次回答:一边观星,一边野钓。 项如蓁诧异,可昨晚下雨,哪来的星星? 陆锦澜眨了眨眼:是啊,下雨看不到星星,也没法钓鱼,所以我们在山洞里将就了一晚。不说了,又打雷又下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我先回去补觉。 项如蓁提醒:明天咱们就要去学院报到了,开学在即,都收收心,别乱跑。 两人心虚的嗯了一声,各自回房。 陆锦澜躺在床上,忍不住想:一夜风流而已,露水情缘,阳光一晒就了无痕迹。 理智告诉她,应该像男人一样,无利不起早,别去做无谓的事。可想起那双忧郁的眼睛,还是让她辗转反侧。 陆锦澜暗自咬牙:我到底不是卑劣的男人。 当晚亥时刚过,晏无辛准备就寝。陆锦澜焦急的推门进来,晏无辛忙问:怎么了? 嘘!陆锦澜神神秘秘的不让她说话,在她面前举起了一张纸。 作者有话说: ---------------------- 《初逢雨眠》是我替陆锦澜瞎写的,不代表陆大才女的真实水平。她毕竟喝了酒,又睡得迷迷糊糊地已入红尘若许年一句化用自《红楼梦》,原句是: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18章 卡系统bug 晏无辛一看,上面写着:「别说话,小心被人听见。」 晏无辛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啊,被谁听见? 陆锦澜急得捂住她的嘴,生怕不小心触发系统反应,她拉着晏无辛到书案前用笔来对话。 陆锦澜写:「别管了,总之不要说话,想说什么就写出来。」 她又给晏无辛看了提前写好的另一张纸:「我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尽量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跟我说。」 晏无辛读到这句话,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在旁边默默的勾了个问号。 陆锦澜又写道:「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和必须交流的事,写在纸上,在亥时以后辰时之前交给我。」 这个时间段客服不在,系统没有人工监管,陆锦澜感觉应该可以卡个系统bug,钻这个漏洞。 她把三万两银票还有最后一张纸塞到晏无辛手里,推着她出门。 晏无辛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你立刻去逢春楼给雨眠赎身,剩下的钱帮他安顿一下,让他开始新的生活。」 陆锦澜亲眼看着晏无辛点头答应,看着她上了马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自认对楼雨眠没有动心,只是有几分怜惜。但她实在不忍见他沦落风尘,过那种强颜欢笑的日子。 而且,他喜欢她。陆锦澜在楼雨眠这儿接连达成了俘获郎身和俘获郎心两项成就,分别加了6666和9999的生命值。 陆锦澜觉得,就冲这个她也该照顾他一下。 两个人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夜妻夫百日恩。 花一点钱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性价比绝佳。所以,哪怕冒着可能被系统判罚的风险,她还是做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暗自感慨:我到底不是卑劣的男人,我这个女人太他爹的善了。 事情已经做了,她不会再多想。只希望晏无辛一切顺利,楼雨眠从此不必困倚危楼夜不成眠。 * 第二天是该去学院报到的日子,项如蓁一向起的很早,天蒙蒙亮便起床练功,到用早膳的时候才把陆锦澜叫起来。 陆锦澜迷迷糊糊地问:无辛呢? 叶游说她家老娘回来了,无辛昨儿夜里被叫回了大宅,实在无法抽身,一会儿直接去学院和咱们汇合。 夜里被叫走?也不知道事儿办妥了没有。陆锦澜对晏无辛这个朋友评价很复杂,感觉她时而靠谱时而不着调的。 当然了,晏小少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儿,陆锦澜也不能要求她多深沉稳重。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个稳重的性子,真正稳重的另有其人。 项如蓁:咱俩快点儿吃,一会隋之她们要回去了。无辛不在,咱俩代她去送客,跟大家说明缘由,免得失礼。 陆锦澜猛灌了半碗粥,好。 未被录取的八位考生要回原籍了,被录取的十一人要赶往皇家学院。 大家各自收拾好了行囊,站在门口互相道别。 陆锦澜抱了抱左隋之,真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会的,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到时候你们身在高位,可别装作不认识我。 大家打趣了几句,叶游来通知她们,马车已经备好。 众人正要动身,忽见几辆马车奋力扬鞭的赶过来。 项如蓁眼尖道:是久安堂的马车,平掌柜来跟大家道别了。 自从陆锦澜和同学们到这庄上,平希玉几乎日日都带人过来,送些蔬菜瓜果山珍野味之类的。同学们都和平掌柜混熟了,都知道陆家管事的家人极其周到。 这次平希玉来,又带了几车东西。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我代表我家东主,感谢各位对我家少主的照顾,备了一点薄礼,请各位小友笑纳。 她说着便让陆锦澜把礼物分发给大家,给离京的同学准备的是几包常用药材、补品、神京土仪还有一些点心干粮,都是大家用得上的。 左隋之笑道:呦,竟然还有药,我们年纪轻,可想不了这么周全,多亏了平掌柜。 平掌柜笑道:东西都不重,你们路上带着也方便。这些大件的,是给她们上学用的。有新制的被褥、文房四宝、布匹、还有些日常用具,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大家也一定用得上。 众人纷纷道谢,分批上了马车,挥手告别。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陆锦澜正感伤的挥手,平希玉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塞给她一沓银票。 陆锦澜一愣,这么多? 从柜上支取的,过几日我去云州,会把这笔钱跟老东主交待明白。你进了学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里面的事我帮不上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少与人冲突,钱能解决的事就用钱解决,陆家不差钱,但少主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陆锦澜乐呵呵的收下,正好手里没什么钱了。 平希玉又道:皇家学院里规矩多,里面多的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遇事不可强出头,凡事忍让几分。有棘手的事儿,等休沐的时候出来告诉我,我一定帮少主解忧。有我在,您什么事都无需担心。 陆锦澜给她夸张的施了一礼,知道啦,我娘爹都没你这么紧张,我是去上学,又不是上刑场,能有什么事啊?你回吧,我走了。 陆锦澜和项如蓁上了马车,平希玉还是忍不住叮嘱几句。 少主,遇事切莫冲动。 项少娘,请多多提点我家少主。 两人一叠声的应着,在马车上,项如蓁才发现给她的东西多了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 哦,你那天不是在久安堂换过衣服吗?庆儿给你洗了补好了。平掌柜知道咱关系亲厚,这次让人给我裁制新衣,顺便也比照着你的尺寸给你做了几套。 项如蓁垂眸道:你们费心了。 哎,捎带手的事儿。 项如蓁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到了学校才知道,多余准备那么多换洗衣物,压根不让穿。 告示墙上挂着密密麻麻好几页纸的《新生须知》,第一条就是新生需购买两套青衿。除休沐日外,在校内必需着青衿。 第22章 青衿,也就是校服。陆续赶到的考生,都挤在告示墙附近,吐槽的吐槽,算账的算账。 学费一学期八两,青衿两套三两,书本费一两,伙食费每月二两,住宿费每月二两,一共是 一共是十六两,陆锦澜脱口而出,她转身对项如蓁道:你如果没带够,我这儿有。 项如蓁掏出钱袋数了数,暗自松了口气,正好十六两,幸亏把那些猎物都卖了出去,刚好凑够数。 两人正说着,忽听晏无辛排在队伍里焦急的喊:锦澜、如蓁,快过来! 一排六号房还有三个位置,三人一起交费刚好能分到一个宿舍。宿舍是八人间,虽然不知道舍友是谁,但三人能住一起都非常高兴。 三人提着行李乐呵呵的往一零六走,陆锦澜忍不住委婉的问晏无辛:你昨晚回家了哈,来之前,该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晏无辛嘿嘿一笑,妥了,我办事,你放心。 陆锦澜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想必楼雨眠今早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她也该开启自己的大学生活了。 畅快的心情还没持续一刻,就被堵在宿舍区的大门口了。 圆形拱门处横了张桌子,旁边挤满了人。 晏无辛忍不住抱怨:怎么回事啊?前面动都不动,我手都酸了。 项如蓁夺过她手里的大包,我帮你拿。 陆锦澜见最前面有位相熟的外地同学,喊了一声:孙乐闻,前面怎么了? 孙乐闻犹豫了一下挤了出来,低声道:有几位上一届的学长,说是学生会的,要收每个新生二两银子的宿舍管理费,有几位同学正在和她们理论。 陆锦澜眉头一皱,我去看看。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她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那人回过头一看是她,突然大声道:大家让一让,陆锦澜来了! 人群唰一下分开,如海浪一般让出一条通道。 陆锦澜顿时尴尬起来,她还没想好怎么样,就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名人效应太强大,她被架着,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主事。 项如蓁和晏无辛连忙跟过来,项如蓁低声提醒: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咱们以理服人。 陆锦澜点了点头,拱手道:请问几位学长,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二年级的学长都穿着校服带着名牌,领头的学生会长叫金一淮,长得像只河豚似的,脸鼓鼓着,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屑道:你就是陆锦澜啊?知道你爱管闲事,但新生向学生会交宿舍管理费是规矩,年年如此。 陆锦澜:年年如此?是学院允许的吗? 金一淮:那当然。 陆锦澜诧异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是学院允许的,《新生须知》上为什么没写这一条呢?怎么不和其他费用一起收取呢? 金一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副会长韩离忙打圆场道:宿舍管理的工作由学生会来做,费用便由学生会单独收取。各位学妹不要有情绪,我们做工收费是正常的,何况大家能到皇家学院读书,都不差这二两银子,何必闹得彼此不愉快呢? 此话一出,有人开始动摇。楚易舒道:我早就说赶紧交钱进去得了,谁差二两银子我给,别堵在这儿啰嗦了,真麻烦。 陆锦澜和项如蓁猛地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你懂什么? 陆锦澜:本少娘不差这二两银子,单要争这个理。 项如蓁: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我是差这二两银子,但此事跟钱没关系。该给的钱我一定给,不该给的钱,我一文都不会给。我们这群人被誉为嬅国精英,各位将来是要做官的,如果连我们都不问是非黑白糊涂行事,百姓还能指望我们为她们主持公理吗? 楚易舒低着头不说话,陆锦澜忙道:说得对!什么宿舍管理费?我看就是巧立名目,你们管理什么?我们有什么需要管理的? 金一淮:这个我们每天严加看管出入人员,防止贼人闯入伤害偷盗,保护大家的安全。 陆锦澜笑道:那就不用了!大家都有武艺傍身,哪个贼人敢闯进来?我们不用着各位学长保护,你们不必做无用功,这项费用也就免了。来!大家把桌子挪开,自行入住。 场面瞬间混乱,眼看着众人要一拥而上,金一淮立刻跳到桌子上抓住陆锦澜的衣襟,你敢硬闯? 陆锦澜冷笑一声,你敢动手? 项如蓁回头一看两人拉扯着,她薅住金一淮的手臂,和陆锦澜合力把人甩飞了出去。 人群外,几位教职人员正疾步赶来。 只听一声惨叫,金一淮重重的砸在来人身上。 众人深吸一口气,糟了! 作者有话说: ---------------------- 晏无辛:谁懂?我插不进去嘴 第19章 我今天可没吃药 场面顿时安静,连树上的鸟鸣都显得格外吵闹。 学监苗瑾捂着后脑从地上爬起来,狂躁的大喊:这是怎么回事? 陆锦澜忙道:学生会私自收取费用,不交钱不让我们进宿舍,她们先动手的。 韩离立刻否认:我们只是按例收费,是她们硬闯,她们先动手打人的,是不是? 学生会那几个应声虫连忙附和:是! 胡说!晏无辛气道: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大家都看见了,我们都可以作证,对不对? 在场的学生会成员四五个,剩下全是新生,就算别人不吭声,同住了三天的十来个外地同学也不会沉默,大家恨不得振臂高呼:对!学生会先动手的,我们作证! 苗学监脸色铁青,都给我住口! 她不悦的看了看陆锦澜,又是你,怎么每次闹事都有你? 陆锦澜理直气壮道:有不平事自然有不平人,公平公正合理合法就没人闹事了。 苗学监冷哼一声,对众人道:学生会收取住宿费是历年来的传统,是我允许的。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道:那又如何? 四周都是紧张的抽气声,苗学监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惊诧得瞪大了眼睛,项如蓁你是不是疯了?我是学监。 项如蓁字字铿锵道:你是学监,又如何?一个不敢写明的收费款项,一问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清楚,名目不正去向自然也不明。没有收据,没有凭证,就这么几个人堵在这里索要钱财,和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她义正辞严的质问:难道学监允许,就合理吗?难道历来如此,便对吗? 苗学监气到发笑,连紧捂着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呵呵,我是学监,你们是学生,你们不听我的,想听谁的? 听律法的!人群外围观多时的一名学生终于出声。 众人送目过去,只见那人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是少年老成气势凌厉,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让人不敢直视。 晏无辛连忙拽了拽陆锦澜的袖子,悄声道:这是不是和你抢人的那个 陆锦澜微微点头,那人大步上前,拱手对学监道:学生晏钰,熟读律法。《大嬅律》第一百六十七条,任何人不得巧立名目私征民财,违者依盗贼论处。征钱五百文以下,笞四十。过五百文者,坐监三月。 金一淮等人一听,露出慌乱的神色,不安的看向学监。 晏钰又道:礼部去年三月颁布了《严禁全国公立院校擅征杂费事札付十七州》,要求各校所征项目一律上报,得礼部批复方可征收,不得巧立名色苛索生员,一切费用张榜公示往来留凭。违者,按《大嬅律》私征民财论罪。 苗学监浑身一震,不知是不是头痛到站不稳,还是怕到腿软,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金一淮和韩离忙在左右扶住她,苗学监稳了稳心神:不知者不罪,何况今日并没有收取费用,此事作罢。可动手伤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刚才是谁把人扔出来的? 项如蓁和陆锦澜站出来,我们扔的。 苗学监看了看满手的血迹,咬牙切齿道:罚你们打扫教室一个月。 晏无辛忙举手道:还有我!我也帮手了。 其实晏无辛那会儿忙着抬桌子,压根没沾上。但她想,她老是慢半拍。吵架她没赶上帮腔,打架她没赶上帮手,现在只能抢一抢帮罚的机会了。 苗学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罚你们三个打扫教室一个月。 第23章 苗学监真的流了不少血,脸色越来越苍白,金一淮等人扶着她去看医师,学生会的人也跟着灰溜溜的走了。 等那几个人消失在拐角,近百位新生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陆锦澜一脚踹开碍事的桌子,进宿舍喽! 项如蓁终于露出笑意,兴冲冲的扛起三人的行李,我先去占位置。 大家一股脑冲进去,奔向各自的房间。 陆锦澜低声问晏无辛,这个晏钰跟你同姓,是不是你家亲戚? 晏无辛连连摇头,在神京,凌晏赵楚都是大姓,跟你们云州姓陆的一样多,我怎么可能都认识?若论起来,或许八竿子能打着。但咱跟她有过节,现在攀亲戚是不是有点晚了? 陆锦澜眼珠一转,她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去过逢春楼,咱也装没认出来她,混过去算了。 晏无辛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上前攀谈。 陆锦澜:晏同学,刚刚多亏了你。初次见面,在下陆锦澜,幸会。 晏钰微微一笑,我见过你。 陆锦澜一愣,啊? 晏钰道:武试那天我在现场围观,已经见识过几位的本事了。陆同学文采风流武艺卓群,事事争先,你的大名早就家喻户晓,何况你我还是同级的新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晏无辛笑了笑,你知道她的大名,自然也知道我了,我可是被写到诗里的。走,咱们去宿舍吧,再带你认识一下如蓁。 正好晏钰也被分到了一零六,三人同路。陆锦澜推开一零六的门,看见屋里的人不由愣了一下,身临其境的领会到了冤家路窄四个字。 一零六一共八个舍友,除了陆锦澜、项如蓁、晏无辛和孙乐闻之外,剩下四个分别是:逢春楼抢人结了梁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晏钰;武试那天陆锦澜振臂一呼,考官让神京考生去抓她,被她踹了两脚的神京本地生吴琼梦;武试前一天挑衅项如蓁,被项如蓁狠狠打脸的楚易舒;还有武试当天,和项如蓁拼得你死我活,互相挑了口子见了血的凌照人。 被分在这个房间,陆锦澜感觉自己睡觉都要睁半只眼。 此时凌照人老毛病又犯了,明明项如蓁已经占了三个下铺的床位,还有一个下铺她不占,非要抢放了陆锦澜行李的铺位。 晏无辛看着她就来气,我说凌照人,先来后到你懂不懂?那天要不是如蓁手下留情,你今天都该入殓了,你还想怎么样? 凌照人冷笑一声:没怎么,我就想挨着项如蓁的铺位睡,我要向她学习,不行吗?至于陆锦澜嘛,和我抢,先赢过我再说。 陆锦澜还没说话,晏无辛已经替她吹道:你连如蓁都打不过,还想跟锦澜比?我们锦澜可是能一脚踹烂柱子的,你小心脖子搬家。真是的,比就比。锦澜,教训她。 陆锦澜心说:你想害死我啊?我今天可没吃药,跟凌照人打,容易被打死。 她呵呵一笑,搬起行李放到项如蓁的上铺,对凌照人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舍友了,何必针锋相对呢?你想要,给你,我睡上铺就好。 呀!晏无辛大为震惊,忍不住感慨:锦澜你真是宽容大度,要我可忍不了。 项如蓁欣慰的拍了拍她肩膀,锦澜,你进益了,平掌柜还要我提点你,我看你比我还能包容忍耐。 陆锦澜笑而不语,她这一下真是出乎预料,不仅凌照人傻愣在那儿,连晏钰都过来说:也许我说错了,你也不是事事都要争的。 陆锦澜一装装到底,老神在在道:哎,做人嘛,小事无需计较,大可相逢一笑泯恩仇。 晏钰喃喃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好胸怀。 陆锦澜装了个大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打凌照人至少有九分胜算,今日是她放了凌照人一马,连凌照人自己都这么觉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还是个药物选手。 不过按照她目前的生命值,加上她每晚修习,迟早无敌。因为别人会一天天变老,她则是一天天变强。到时候活个几百岁,又老又强又不死,自己都害怕。 现阶段,还是苟一点吧。 大家收拾好铺位,去聆听了新生训话。苗学监头上已经缠了厚厚的纱布,恶狠狠的看着陆锦澜她们说:严禁打架斗殴,谁再打架就去扫茅房。 三人悄悄握紧了手,差点笑出声来。 又是训话又是领书本的,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到晚饭时间。 没等去食堂,晏无辛先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咱们学院的饭,出了名的难吃。 项如蓁道:你是没吃过苦,过一段清粥白菜的日子,什么都觉得好吃了。 陆锦澜劝道:先去吃吧,实在吃不下再想办法。 她们交的是包月的伙食费,不吃钱也不给退,不休沐又不准出去,总不能硬饿着,只能无奈的吃食堂。 一进食堂的门,看到大家的脸色就知道餐食水准了,凌照人已经对着餐盘里的菜骂骂咧咧。 项如蓁道:她也是没吃过苦。 项如蓁排在最前面,先打了一碗看不见肉的肉汤,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晏无辛:怎么说? 项如蓁忍了又忍,只道:白菜豆腐都比这个强,恐怕这世上没什么比这个肉汤更难吃了。 说了她又要了一勺炸蘑菇,刚塞到嘴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项如蓁:我错了,有比肉汤更难吃的。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苦笑。 陆锦澜拎着空餐盘兴致缺缺的排在最后,前面的晏无辛忽然转过头,双眼放光的对她说:快看!八号窗口的盛饭男人长得不错,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都能看出是个俊俏公子,身材好极了。 陆锦澜虽然手握男频系统,但是每次听到爹味发言,还是下意识的抵触。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有毛病啊?没见过男人啊,食堂的大爷你都不放过。 她漫不经心的走过去,一勺米饭。 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下,你只吃这么一点吗?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像 隔着竹帘看不真切,陆锦澜微微俯身,在柜台和竹帘中间的盛饭口,看见了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那人正如她一样,透过狭小的窗口凝望着她,在她注视的目光中悄然摘下了面巾。 陆锦澜猛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作者有话说: ---------------------- 我真想趴在一零六的床底,感觉每天都会有戏看。 第20章 老实女人最容易被骗 里面的人莞尔一笑,正是刚到神京时初遇的那位白衣公子。 陆锦澜实在太意外了,好巧,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天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其实我那时候也在逃婚,所以被家里人抓走了,不过我又跑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考中的,恭喜你。 你没出事就好,我还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故意耍我。对了,你 陆锦澜有一万句话要说,后面的同学受不了开始催促,你打不打饭啊? 陆锦澜:打打打,再给我来一勺。 里面的人笑着又舀了一勺米饭,低声道:那本书我早就托人还回去了,我还抄录了一本,你要看吗? 好啊,什么时候方便?我找你拿。 二人说起来没完,这回不仅后面的同学抱怨,连晏无辛都返回来催她。 你刚还说我没见过男人,你怎么还跟人聊上了?吃不吃饭了?晏无辛说着下意识的弯腰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长得哎?这不是那天耍我那位?你给我出来! 陆锦澜连忙拦着她,别破防!有话好好说,这里面有误会。 里面的人也不高兴,你怎么还跟这个轻浮的人做朋友? 陆锦澜一个头两个大,忙道:这也是误会,回头再跟你解释。 她拖着晏无辛回到餐桌,晏无辛当即发难:陆锦澜你不够意思,朋友郎不可抢。如蓁,你快说说她。 项如蓁干噎着馒头,淡然的问陆锦澜,你又觊觎无辛的男人了? 什什么叫又啊?我承认我上回是看了她那些个应子几眼,但我可没别的心思。再说了,这次这个又不是无辛的男人,她就是大街上跟人家搭讪几句,被人家甩了而已,人家对她没兴趣。 晏无辛:对我没兴趣,对你有兴趣? 有啊,我帮他借书,我们还聊了一路,简直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我们还一起被狗撵被人骂,我们至少有故事。你和他,只有误会。 第24章 误会什么?我看就是他人品有问题,莫名其妙耍得我满大街找人。 陆锦澜连忙解释道:这个我问过,他怕你纠缠,所以没敢直接拒绝你,只是想了个办法脱身而已。 晏无辛两手一摊,我看起来像是会纠缠良家夫男的流氓吗? 陆锦澜塞了口饭,没回答。 项如蓁决断道:此男接连招惹了你俩,勾三搭四不是好男人。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和气,不值当,你们都不要和他接触了。 晏无辛:我同意。 陆锦澜:我不同意。 她心绪复杂的看着项如蓁,你是我见过的最讲理的人,可以说是不畏一切讲死理的猛人。但是你在性别议题上,实在是有失偏颇。是无辛和我主动去招惹人家,怎么变成了他勾三搭四了?在这个女尊男卑的社会,男人家的清白是多么重要,不要随随便便给人扣上德行有失的帽子。 项如蓁愣了一下,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姐妹情谊。 陆锦澜:反正我不会,要不公平竞争吧,我没意见。 晏无辛白了她一眼,竞争个屁,他骂我轻浮,我一分胜算也没有。 陆锦澜噗嗤一笑,我回头帮你解释,他也对你有误会。 晏无辛叹了口气,算了吧,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我懒得跟你抢。 陆锦澜喜笑颜开,多谢!以后我要是和他成了,你们都得来喝喜酒。 项如蓁冷静道:你不是还有婚约吗?你娘会让你娶一个厨工吗? 陆锦澜: 晏无辛:我绝不是出于忮忌,故意泼你冷水。咱们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我才提醒你。你这样善良的老实女人最容易被骗了,别看他长得好看,你就神魂颠倒。他这样有心机的男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想啊,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怎么会沦落到来食堂做厨工?说不定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你,你要留个心眼儿。 陆锦澜听着这熟悉的话术,心情复杂。 完了!我成了逛青楼但善良单纯容易被心机男骗的大女孩儿了。 她仔细一想,她在这个世界真的干了许多从来没干过也不敢干的事。 偷家里的钱、考试前一天喝到吐、开学第一天害得学监脑袋流血,喝酒斗殴闹事逛青楼,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批判她,走到哪儿都有人夸她是大英雌,有女儿气概,纯娘们儿。 连身边的朋友都觉得她好得不得了,生怕她被男人骗了。 而他,只是长得漂亮,什么也没做,就招来无端的揣测。 我的老天奶啊!男频待遇确实爽,但一想到这是个性转版的世界又觉得无比辛酸。 她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只说出一句:吃饭吧。 其实,陆锦澜也好奇白衣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就算他逃婚从家里跑出来,也不至于来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厨工们要准备一日三餐,整日围着灶台吸着油烟,从早到晚的忙活。而且住得地方也很差,后勤人员的宿舍在学院后山靠近树林的位置。这个季节,正是蚊子多的时候,蛇虫鼠蚁什么都有。 厨工们住的是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洗漱都得跑到溪边自己打水。陆锦澜守在厨工宿舍通往溪边的必经之路,见着那人一把将人拉进了小树林。 别拉拉扯扯的,给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陆锦澜笑着松开他,关切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男人冷着脸不说话,陆锦澜忙道:对了,我给你带了牛肉干。学院的伙食真不是人吃的,咱们坐下边吃边聊。 她找了块青石,把那包肉干摊开,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陆锦澜,我 我知道。男人突然打断她的话,我刚刚知道的。 陆锦澜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谁跟你说我的坏话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其实我这些天早就听了不少你的故事,你陆大才女的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我刚刚知道你就是陆锦澜。你是云州人,你娘是云州富商陆今朝,对吧? 陆锦澜:对啊,你也听说了我的家世? 你家里还有姐妹吗? 有啊,有个小妹,还有两个弟弟。 小妹多大年纪? 三岁。 哦。男人眼眸低垂,没再问下去。脸倒是不冷了,就是神色黯淡,看起来很是沮丧。 陆锦澜嚼着肉干,笑得颇为暧昧,这么关心我?还想问什么继续问啊,我都告诉你。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我怎么这么油腻啊?干嘛像调戏人家似的?啊!他可千万别把我也当成轻浮的人,像看待无辛那样看待我,我也没机会了。 她急忙转移话题,那个说说你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凛丞。 凛丞用树枝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娓娓道:我老家在灵州,上次跑出来,我娘一直派人四处找我。上次在街上等你的时候,不巧被抓住了。她们想押着我去未来妻家赔礼来着,我在路上想了很多办法,好不容易又逃了出来。 然后你就来神京了? 凛丞一脸苦笑,是啊,不过我在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没能看到你参加武试。我猜榜上一定有你的名字,可惜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告诉你那本书已经还了,可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就每日都来学院附近碰碰运气,碰巧看到招募厨工的消息,我便应征了。 陆锦澜心跳仿佛停了一下,你你是为了见我才来做工的? 她说得如此直接,凛丞长睫一颤,仓惶的否认:不不全是,皇家学院本来就是我想来的地方。 陆锦澜激动得按住他的手臂,不全是,那就是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不知她什么时候凑得这么近,陌生的气息侵入鼻息,凛丞心慌道:你别误会 嗯?陆锦澜有些奇怪,我误会什么了? 她还要说什么,树林外传来项如蓁的声音:锦澜,新生紧急集合,快走吧! 来啦!陆锦澜应了一声,对凛丞道:我先走了,有什么急事到一零六找我,明天还在这儿见。 陆锦澜说完就走,凛丞急道:你还是误会了,我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书的事儿。 陆锦澜笑着回过身,那你明天来,我们再说书的事儿。 我明天不会来的。 我不信! 项如蓁看着陆锦澜意气风发的从林子里蹿出来,不禁好奇:什么事这么高兴? 陆锦澜:凛丞是为了我来这儿做厨工的。 陆锦澜这个得意啊,见到晏无辛立刻炫耀:我知道凛丞为什么做厨工了。 晏无辛:为什么? 陆锦澜:为了我。 项如蓁咳嗽两声,先别闲聊了,学生会让新生都到礼堂去,咱们别迟到了,免得又起冲突。尤其是你,锦澜,暂时忍耐一二。 陆锦澜笑着说:你们放心,我今天心情好,我什么都能忍。 三人进礼堂时大多数新生已经到了,三人站在最后一排,不一会儿同寝室的晏钰、凌照人等也匆匆赶到。大家站在一起,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楚易舒:又是学生会这群家伙,仗着比咱们早入学,就摆架子,真想跟她们打一架。 凌照人骂骂咧咧道:老娘被折腾一天了,大晚上还不让休息,这叫什么几把事儿? 晏钰:别说了,台上的人看着你们呢。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金一淮手中的教鞭用力击打在桌面上,猛地指向最后一排,出列受罚! 作者有话说: ---------------------- 忮忌,忮忌,忮忌,读音是zhìjì,意思是嫉妒。但我觉得用忮忌比嫉妒好,好就好在不是女字旁。多打几次,输入法就记住了。 第21章 你们敢动手吗 礼堂瞬间安静,大家纷纷回头,看向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金一淮带着她的部下气势汹汹走下台,直奔队伍后方。 金一淮:你们三个,给我出列! 第25章 陆锦澜眼睛一蹬,不服道:我们怎么了? 金一淮狠瞪了她一眼,没你的事,你旁边那三个。 大家这才知道说的是凌照人、楚易舒和晏钰,那三人大概也没料到是奔她们来的,只得自认倒霉的走出队列。 金一淮手执教鞭,一下一下敲打着掌心,教训道:学生会第一次训诫大会,这么严肃的场合,是你们说闲话的地方吗?在学长面前如此放肆散漫,毫无尊重可言。今天我就拿你们立规矩,给那些自以为是的新生看看,不尊重学长的下场。俯卧撑,两百个。 什么?楚易舒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两百个俯卧撑?学长,不至于吧? 金一淮脸色一沉,讨价还价,拒不执行,惩罚加重,三百个俯卧撑。 凌照人都被气笑了,你不过比我们早入学一年而已,就算你是刚上任的学生会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得看看烧的是谁吧?我告诉你,我姓凌。 金一淮佯装怔住:姓凌?凌家哪个府? 凌照人得意道:你最怕的那个府。 金一淮哈哈大笑,笑得凌照人有些发毛,你笑什么? 学妹,我笑你天真。你以为我怕你们定北侯府吗?知道你们凌家势大,凌晏赵楚,皇上姓赵,赵家都只能排第三,但那又如何?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金一淮用得着怕你吗? 晏钰沉默多时,此刻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学长是御史令金大人的女儿吧? 金一淮冷哼一声,算你有见识。 嬅国实行三尊六部制,除皇帝外,文武百官以丞相、太尉、御史令三位大臣为尊。 丞相晏维津总管一切行政事物,定北侯凌之静的胞妹凌之冲担任太尉,总揽一切军政事物。而金一淮的娘,便是御史台的第一话事人御史令金云凝,负责监察百官,纠察弹劾,肃正纲纪。 三者分庭抗礼,金一淮确实不必怕凌照人。 她将教鞭横在凌照人颈上,这里不是定北侯府,这里的规矩我说了算。就算你是皇上的女儿,今天这顿罚你也免不了。 凌照人自出生起,还没遭受过这种待遇,她紧咬着牙,身侧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 金一淮转过身,她真想挥拳打过去打她一个冷不防,晏钰忙低声道:别冲动,学监禁止私下斗殴,何况今晚学生会四十多个人都在,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占不到便宜。好女不吃眼前亏,认罚吧。 凌照人愤恨的放开拳头,三个人认命的撑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这时有七八个新生刚刚赶到,一进来便被金一淮厉声呵斥:迟到的,五百个俯卧撑! 她说着从三人的头上迈过去,迟到的一看这场面也不敢抵抗,老实认罚。 大夏天,礼堂内的气氛比严冬还冷。 项如蓁眉头紧皱,正准备挺身而出,晏无辛和陆锦澜一左一右死死拉住她。 晏无辛低吼:你干什么?你为凌照人出头,她也不会念你的好。 项如蓁:我根本不在意她怎么想,我是对事不对人,欺辱同学就是不对。 陆锦澜:我知道你是正义使者,但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尽量不要起冲突,要忍耐! 是啊,不能再打架了。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点头。 陆锦澜环顾四周,学生会的人下巴高高扬起,新生们却都低着头。同级最傲慢最有背景的同学被人踩在脚下受罚,兔死狐悲,大家都处在一种忐忑迷茫和无力反抗的困顿中。 霸凌行为,是一种疑难杂症。它在许多群体里蔓延,学校、军队、职场几乎无处不在。施暴者疯狂压迫,管理者默许纵容,旁观者恐惧沉默,受害者只有无力和痛苦。 她知道要解决顽疾,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需要各方支持,需要毅力和勇气。需要细细筹谋,徐徐图之。但当事情涌现在眼前时,陆锦澜却忽然转念:需要个屁,干就完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陆锦澜低声道:如蓁说得没错,欺辱同学是不对的。 晏无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弱弱道:这次要做什么先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反应慢,跟不上节奏。 项如蓁急道:别冲动,先忍一忍,等回去从长计议。 陆锦澜憋着一口气,听到台上说新生要帮学长做值日的时候,暗道:我忍! 听到新生每两天要帮学长洗一次衣物的时候,她开始计算:啊,这一个月我得每天打扫一次教室,每两天还得去给人家洗一次衣服,我读的是皇家学院还是家务学院?这我都得忍? 听到新生见到学长要行大礼的时候,她开始震惊:串种啦? 哪学来的这套?大家见到院长学监师傅们,也不过是低头拱手微微弯腰。见到学长竟然要鞠躬九十度,以为自己是学祠里供奉的神像,疯了吧? 陆锦澜眼看着学生会的一干爪牙正握着教鞭敲打着新生的脊背,弯下去,你不会弯腰吗? 肉/体被击打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服从性测试,但有的人拒绝服从。 当教鞭朝着陆锦澜挥来的时候,她一把将其握住。 面对金一淮震惊诧异的神情,陆锦澜礼貌道:我忍你祖宗! 啪!她夺过教鞭折成两段,朝着台上的讲桌掷了过去。 两截教鞭好似两支利箭,砰砰两声钉进木板,全场惊呼一声,瞬间哗然。 凌照人等做俯卧撑做到要快麻木,看见这一幕一下子趴到地上,目瞪口呆。 学生会那些爪牙也没空监督她们受罚了,迅速朝金一淮靠拢。 项如蓁、晏无辛与陆锦澜背对背而立,瞬间形成防御之势。 陆锦澜冷笑一声,学监严禁斗殴,你们敢动手吗? 韩离低声提醒金一淮:她们三个战力不俗,真动起手来,咱们也得挂彩。众目睽睽之下打起来,回头不好向院长学监她们交代。 金一淮咬牙看向陆锦澜,你想怎样? 陆锦澜:我想告诉你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她看向惶恐不安的新生,高声道:同学们,我们无需忍受学生会的压迫和羞辱。我们是来读书报国的,为的是济世安民匡扶天下,不是来受气的。学生会不为学生服务,却要我们做学生会的奴仆,天理何在?我们绝不能屈服,我们应该反抗!这样的学生会没有资格管理我们,我们走! 三人齐齐转过身,晏无辛悄声嘀咕:就咱们三个人走出去,好像有点尴尬。 陆锦澜:带动一个是一个,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她们路过大汗淋漓趴在地上看戏的那群家伙,三人默契的伸出了手。 晏钰、楚易舒、凌照人对视一眼,纷纷响应,抓住她们的手利落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就跟着走。 人群中不知谁念叨了一句:都是一零六的啊。 孙乐闻听见这话拽住吴琼梦赶紧跟上,她算看明白了,两方已经势同水火,同为一零六的舍友,她俩留下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跟上大部队,至少在宿舍能睡个安稳觉。 八人一走,人心躁动,又有七八道人影从队列里跑出来,紧随其后。 眼瞅着她们就要走出礼堂了,金一淮忙恐吓道:你们知道跟她们走有什么后果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锦澜停住脚,微微侧身,乌眉微挑,各位,你们留在这里,她也不会善待你们的。留在这儿只有挨不完的打,做不完的苦工。大妻主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这话不仅煽动得人心大力摇摆,连项如蓁听了都觉得豪气陡生,她慨然对众人道:同学们,你可以放心的跟我们走。我项如蓁以今科榜首的信誉发誓,我们这里没有压迫,不分三六九等,我们不会殴打欺辱,只会守望相助。留在这儿只能做她们的奴隶,跟我们走做我们的姐妹,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晏无辛看两人接连发表了一通演讲,她不吭声又要被落下了,赶紧高呼:是娘们儿就有点骨气,被欺负这样都不敢走,我看你们连男人都不如。 三人通过语言煽动、信念感召、刻板印象加激将法等混乱组合一通输出,又有二十多名新生追随而来。 大家豪气干云的走出礼堂,金一淮狼狈得下令:快把门关上! 陆锦澜粗略一数,竟然有四十来号人跟出来了。除了一零六和外地帮的,其他都是神京本地生,不少还在武试那天动过手。 陆锦澜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要团结互助,不能让任何人分化我们。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没有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第26章 项如蓁连连点头,大家互相认一认,有什么事也好彼此照应。这两天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如果学生会和你们为难,就让她们来一零六找我。 晏钰担忧道:咱们已经和学生会撕破脸,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一味防守也不是长久之事,二位可有良策? 项如蓁老实回答:那倒没有。 啊?群众发出了惊慌之声。 项如蓁又道: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 陆锦澜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诸位放心,我已有了万全之策。大家回去安心休息,明日静候佳音。 大家总算松了口气,等众人一走,项如蓁和晏无辛迫不及待的勾住陆锦澜的脖子,悄声询问:什么万全之策,快告诉我们。 陆锦澜在二人耳边据实相告:还没想到,现在回去想。 作者有话说: ---------------------- 晏无辛:自从认识她们俩,我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来自晏少娘甜蜜的抱怨) 第22章 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陆锦澜好歹在体制内干过基层,有些搞思想工作的经验,深谙内部维/稳的重要性。队伍刚拉起来,必须得稳住军心。至于办法嘛,可以慢慢想,不是还有一个晚上吗? 回到宿舍,陆锦澜便问凌照人:你和院长都姓凌,是不是亲戚? 凌照人沮丧道:是亲戚,论起来,我管她叫姨姥姥,但没什么用。院长在我们凌氏家族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不近人情,她不会因为跟我有亲戚,就帮我做什么的。 是吗?晏无辛语带嘲讽道:那比武那天的兵器是谁做的手脚? 凌照人冤枉道:不是我干的,只是有人告诉我,会把我和项如蓁抽到一组。我以为我能稳赢,怎么会忌惮到去提前使手段? 那个兵器是角落里的楚易舒颤抖着举起了手,我我家里找人做的。 晏无辛拧着眉咬住舌尖,我真想踹你两脚。 倒是项如蓁淡然一笑,算了,让我们都学学锦澜的胸怀,相逢一笑泯恩仇。 陆锦澜劝道:那倒不用,该报的仇还是得报。 楚易舒吓得站了起来,如蓁,我给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你你保证了的,你说跟你走咱们亲如姐妹互相帮助,你不能打我啊,你是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你得守信用啊。 项如蓁朝她挥了挥手,我这人说话算话,睡你的觉吧。此事揭过,不必再提了。 楚易舒终于放下心,可晏无辛摸了摸下巴,还是好奇,那故意把如蓁和凌照人分到一组的,会是谁呢? 凌照人:这我真不知道,我也只是接到纸条传话而已。 晏钰回来便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这会儿忽然出声道:谁都有可能,如蓁前一日锋芒太露,家世又简单,还是个毫无根基的外地人。皇家学院卧虎藏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都有可能不想你入选,这个谜底会成为悬案,或许永远都没机会揭晓真相。 她从上铺侧过身看向项如蓁,你从勉州走到神京,一定吃了很多苦。 记忆的碎片在项如蓁脑海中浮现,但眉宇间的沧桑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胜利者的微笑。 是,遇到过很多麻烦。她笑道:但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我会改变这个世界,希望有一天,如我一样的人,再也不会遭遇我所遇到的不公。即使出身寒微,依然可以平等的争取一切机会。 晏钰怔了怔,那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我知道很难,但我会一直努力,至死方休。你知道 项如蓁还想继续说什么,晏无辛忽然在门口喊:如蓁,锦澜找你,出来一下! 项如蓁跟着晏无辛跑出来,找到宿舍外抠地的陆锦澜,什么事啊? 陆锦澜看着她长叹一口气,我说如蓁呐。 两人按着项如蓁坐下,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导。 晏无辛:你怎么能和晏钰说那种话呢?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项如蓁:她什么身份,我都不怕。 陆锦澜连连拱手,我说项大人,我们知道你牛你头铁你勇者无惧,但我求求你,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正直好不好?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立场思考问题的,你大公无私,但别人会计较得失。像凌照人晏钰那些人,是当前秩序的获益着。你说你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秩序,人家会高兴吗? 项如蓁沉默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你总结得真好,对,我就是想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秩序,你把我心里想得准确的描述出来了。 她兴奋得拍了拍陆锦澜的肩膀,陆锦澜肩膀钝痛,笑不出来,说了半天,你就听见这句? 项如蓁笑了笑,不是,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们放心,以后这些话,我不会跟外人说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人性作为参考因素来思考问题。对了,那个万全之策你想到没有? 陆锦澜长舒一口气,枕在她腿上仰望星空,没有万全之策,但是想了三计,希望明天能够成功。 * 计之一,找院长告状,希望能够获得院长的支持。 一大早,一零六集体出动,在凌知序的必经之路徘徊。楚易舒甚至爬到树上,侦察观测,来了来了! 陆锦澜连忙冲上去,飞快的请安问好,然后便直接问道:学生会欺压新生的事,您知道吗? 凌知序点了点头,知道。 陆锦澜一愣,您知道,为何不管? 我知道学生会给你们造成了一些压力,但有时候压力不一定是坏事。至少现在,你们已经和本地生打成一片了,不是吗? 陆锦澜忙道:这不是一回事,外地生和本地生本就没有血海深仇,朝夕相处自然会形成凝聚力。但学生会以摧毁尊严近乎侮辱的方式对待大家,快速形成凝聚力又怎样?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凌知序微微一笑,或许吧,但人世本来就是残忍的。早早磨炼你们的抗压能力,我认为不是坏事。何况你的学长们有分寸,不会做得太过火。这件事,学院不会管,你们学生内部的问题,自己要学会解决。 陆锦澜想了一下,请您稍等一下,我跟同学们传达一下您的意思。 此时校内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陆锦澜在和院长说话了。一零六其余七人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等待着,直到陆锦澜笑着招手,大家连忙跑过来。 晏无辛一脸期待:院长愿为我们主持公道? 陆锦澜果断回答:不愿,这个稍后再说。我们现在施行计之二,大家一定要高兴一点,凌照人你去抱抱你姨姥。 凌照人:这么突然?她从我三岁之后就没抱过我了。 陆锦澜:那你就说这句词,去! 凌照人把心一横,冲过去一把抱住凌知序,埋头假哭:呜呜姨姥,你从我三岁之后就没抱过我了。 凌知序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哎呦,你这都这么高了,姨姥抱不动了。 凌知序说着才发现七八个新生将她围住,晏无辛可怜巴巴道:院长,您好慈祥,让我想起我的姥姥,您能不能摸摸我的头? 凌知序鲜少被夸奖慈爱,一时动容,苍老的目光流露出对少年人的怜爱,她竟笑了笑,好,摸摸头。 她顺手把大家的脑袋都摸了一遍,好了,去赶早课吧。 凌知序转身离去,陆锦澜: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大声地说谢谢院长。 凌知序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响亮而整齐的四个字:谢谢院长! 这就是计之二,假装获取了院长的支持。 陆锦澜搂住大家的脖子,低声叮嘱:院长虽然不支持我们,但我们要做出她支持我们的样子。学生会不敢去质问院长,只要我们演得像,她们就不敢妄动。计之三,趾高气昂,虚张声势。那么多人都在悄悄观察我们,等我们转过身,就要摆出最嚣张的样子。想象自己做成了这辈子最想做的事,要多狂有多狂,记住了吗? 大家彼此对望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韩离等人闻讯赶来,碰巧撞见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见八人浑身上下都冒着嚣张的气焰,仿佛天地都容不下她们了。她们在学院的林荫大道上趾高气昂横冲直撞,宽敞的道路此时显得格外拥挤,院长带领全校师生祭祀时也未曾狂成这样。 第27章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傲视一切的目光,狂妄得不可一世。八人站成一排气势汹汹迎面而来,路过韩离时,楚易舒故意狠狠地撞了一下,飞扬跋扈得瞪了她一眼,滚开! 韩离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远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怒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陆锦澜的装模作样三计起了作用,整整七天,学生会的人没有来找她们这批人麻烦。但大家心里清楚,双方还在对峙阶段,彼此暗中观察小心留意,恨不得轮流站岗放哨,以防暗算。 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有再约凛丞见面,两人只能在打饭间隙争分夺秒的留下只言片语,交换几个关怀的眼神。 皇家学院今年的课程比往年多开了三门,共有《武艺》、《骑射》、《兵法》、《律法》、《诗赋》、《算术》、《音乐》、《水利》、《民生》、《历史》十门课程,每天课业从早排到晚,搞得新生叫苦连连。 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还得兼顾清洁,每天打扫教室。身心劳累也就算了,一天三顿还只有难吃的饭菜。在如此高压艰苦的环境下,学院里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 宿舍里都变得死气沉沉,晏无辛:学生会怎么没动静了?我现在真想和她们干一架。 陆锦澜:说不定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很烦,都想要发泄。 项如蓁:别烦,我们只是散漫惯了,还没适应。 晏无辛痛苦的哀嚎一声:啊!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此时晏钰兴冲冲从外面回来,好消息,院长要带着师傅们参加全国讲学论坛,咱们提前休沐,明后两天都不上课,公告都贴出来了! 不待几人反应,外面已经传来了震耳的欢呼。那一晚的宿舍区,真是载歌载舞锣鼓喧天,大家都被关疯了憋坏了,几乎兴奋得睡不着觉。 陆锦澜和晏无辛挤在项如蓁的床上,迫不及待的规划着假期安排。 晏无辛:我得先回趟老宅,给我娘请个安。再去私宅,关照下我的应子们,他们一定想我想疯了。咱们中午在我那个乐玩山庄后面的湖边野炊怎么样?我准备好酒好菜烤全羊,咱晚上就在山庄住。 项如蓁:也好,到时候我去打些野味,给大家加餐。 陆锦澜:我要大睡一觉,醒了去一趟久安堂,中午与你们汇合。 晏无辛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嘿嘿,我再给你们准备一份特别的惊喜,包你们满意。 陆锦澜一觉醒来,她们两个都出去了。她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忽然想到,既然野炊,为什么不请凛丞一起?他一个人在这儿,难免无聊。两人在校外见面无需顾忌,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陆锦澜托人送信过去约凛丞来湖边相见,到了中午时分,便忍不住东张西望。看她一脸望眼欲穿的样子,项如蓁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被关了七八天,你和无辛最惦记的竟然是男人。 陆锦澜辩解道:我俩可不是一个性质,她惦记她那一群男人,我只惦记一个,不可同日而语。 项如蓁笑而不语,看向她身后,你的那一个来了。 凛丞已然换去了粗布麻衣,恢复了他翩翩公子的打扮,又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衣着硬净的脸,令人望之陶然。 陆锦澜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迎上去,你来啦。 嗯,难得你请我。 这话里似乎有些责怪的意思,陆锦澜笑着解释:这些天没敢约你见面,不是不想见你,是惹了些麻烦,怕牵连你。 我听说了,但我不怕被牵连。人活在世上,为了想做的事想见的人,冒一点风险,是值得的。 陆锦澜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你不怕,但我还是舍不得让你冒险。 咳!偷听的项如蓁一口烤鱼呛在嗓子里,慌忙致歉:不好意思,我咬到刺了。别管我,你们聊。 陆锦澜拉着凛丞走远几步,不用管她,她是这天底下最不解风情的女人。 凛丞强忍着笑意,调侃道:是,别人都不解风情,偏偏你懂。不过老实说,在我所识的女人中,你算得上是天底下第二好的女人了。 陆锦澜眉心微蹙,忙问:第一好的是谁? 我母亲啊。我们家母父感情很好,所以哪怕我父亲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娘也没有再娶,她很专一。 陆锦澜不服,那你把我排第二,还是有些不公平。我一个都没娶呢,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专一? 凛丞黯然垂下眼眸,叹道:天下人都知道。 陆锦澜理直气壮道:传言不可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多天,你见我和哪个公子纠缠不清了吗? 话音未落,几辆马车到了近前。晏无辛矫捷地从车上跳下来,兴奋得高声呼喝:快来人!我从家里偷了几坛好酒。锦澜,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陆锦澜心头顿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楼雨眠掀开帘子,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望着她笑得满面春风。 陆锦澜:怎么回事? 客服老太:「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 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雄竞修罗场,启动!另:诸位英雌,历经艰辛,我们终于迎来了入v时刻。从下章开始倒v,请支持正版,感谢各位衣食母亲。强烈推荐大家欣赏本章评论区置顶的加精长评,感谢满意老师专程补发,伟大! 第23章 雄竞修罗场 其实,晏无辛看见凛丞也愣了一下,她也想问:怎么回事? 凛丞的目光在陆锦澜和楼雨眠之间反复游移,场面一时陷入微妙的难以言说的尴尬。 幸亏马车上又陆续下来七八个年轻俊俏的公子,是晏无辛私宅里养着的应子。上次在逢春楼见过的方卿,不知怎么也出现在这儿。 陆锦澜抢在众人开口前,笼统的向凛丞介绍:啊,这些都是无辛的应子。 楼雨眠笑意僵在脸上,当即出口否认:我不是。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真想当场厥过去,她内心在疯狂呐喊:咱俩那事儿不光彩,你可别当众说出来啊! 她的手指紧张得捻在一起,比上考场还慌。 楼雨眠目若秋水的望着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凛丞,嘴角重新扯出一丝笑意,我是我只是应晏少娘之邀,前来赴约的。 陆锦澜松了口气,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众人都忙着互通姓名确定称呼。她趁乱给晏无辛使了个眼色,跑到一棵大树下整理思绪。 情况怎么会突然乱成这样?上一秒刚跟凛丞吹嘘自己是个好女人,下一秒青楼一夜情对象就闪现在眼前。 更尴尬的是,她俩去逢春楼的事儿,如蓁不知道。她让晏无辛帮楼雨眠赎身的事儿,系统不知道。晏无辛到底怎么办的,她不知道。 系统在她脑海里发了一堆问号,她何尝不是一脑袋问号? 晏无辛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还把人带来了? 陆锦澜急躁得在树下走来走去,一回身正撞上匆匆赶来的晏无辛。 晏无辛抿着唇,谨慎的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能说吗? 陆锦澜:你等会儿。 她紧急试探系统:「咱们这个系统有回溯追罚功能吗?」 客服老太有点懵:「怎么会有追罚呢?不都是当场就罚了吗?你上一秒犯错,下一秒就挨打了,没有时间差。」 「那就是说,只要当下没罚,就算过去了,不存在追诉期,对吧?」 「是的。」 那陆锦澜就放心了,她用力摇着晏无辛的肩膀,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了什么? 晏无辛无辜的摊了摊手,我都按你说的办的,你不是让我给他赎身吗?我赎了。你让我帮他安顿一下,我帮他租了宅子,剩下一万多两银票我都给他了。你让我转告的话我也跟他说了,我说你让他开始新生活,他说从此以后等你就是他的新生活。 陆锦澜气笑了,他说他要等我,你怎么不跟我说? 晏无辛奇道:你不是不让我找你说这件事吗?再说,这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见他也得等到休沐才能出来,除了让他等着,你还有什么办法? 陆锦澜无语,我压根就不需要他等我,他的新生活不用和我扯上关系,不是说好了露水情缘吗?干了就散,了无痕迹,怎么还等上我了? 晏无辛表情一变,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本来咱们是花钱买乐子,的确是春宵一度露水情缘。但是谁把事情搞复杂的?不是你吗?你又给人赎身,又给人安顿,你对他这么好,他能不爱上你吗?说实话,他要是真远走高飞了,我还觉得他有点白眼狼呢。你这一往情深的,他说走就走,像什么话? 第28章 陆锦澜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证明,我发誓,我不是一往情深,我就是不忍他流落烟花地,一时心软做了件善事。他不应该来找我,他来找我凛丞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咱不是休沐两天吗? 陆锦澜一愣,没懂,什么意思? 晏无辛理所当然道:你公平点,雨露均沾,一晚宠一个。 啊!陆锦澜听到这样逆天的安排,无法控制的发出暴鸣声。 晏无辛无措的搓搓手,那你想怎么办? 陆锦澜靠着树,双手抱头,不知道怎么办,烦。 晏无辛:想不想听听过来人的经验? 对啊!陆锦澜眼底闪着希冀的光,拱手请教,你是怎么游走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却应对自如的?你怎么做到的? 晏无辛得意的一笑,简单,什么都不用做。你有两个男人也好,三个男人也好,一百个男人也好,他们争的都是你的宠爱。你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比着对你好。让他们尽管去争,你根本不用烦,反而省心。 你想啊,你有一个男人,他时不时跟你闹脾气,那男人闹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你有两个男人就不一样了,你宠着那个乖的,另一个就会学着更乖。他们斗他们的,男人之间小打小闹,又不冲你来,你根本不用操心。 陆锦澜叹了口气,她明白晏无辛的意思。 这跟现代社会男人出轨是一个逻辑,他们会管理时间两头骗,等到事情败露时佯装无辜状,笑看女人们为了他雌竞,扯头花,甚至打得你死我活。而始作俑者则美美隐身,作壁上观。 可惜,类似的男权骗术现代社会早已揭穿。陆锦澜清楚的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一个合格的恋人,怎么会让心仪的对象陷入斗兽场? 陆锦澜下定决心道:我会找个机会,和雨眠说清楚的。对了,方卿怎么也出来了? 呃晏无辛支吾了一下,我去赎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楼雨眠的赎金是九千两,你给我的钱剩很多,我就抽出两千两,把方卿也赎了。见面三分情嘛,我晏无辛生来多情,见不得男人受苦。 陆锦澜冷笑两声,心说:你可拉倒吧。 陆锦澜知道自己这两位朋友是什么德行,平日里对她是没得说,三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遇事共同进退两肋插刀。 项如蓁和晏无辛绝对是世俗公认的牛人好人,但在性别议题这块,这俩人的大女子主义很严重,而且还不自知。 其实现代社会也是这样,很多成功男士看着十分优秀,权威、能力强、有人格魅力,说不定对朋友还很讲义气,但歧视起女人来,就跟那个清朝僵尸突然蹦到马路上一样,吓人一大跳。 归根到底,是他们不会发自内心的把女人当人,当成和他们一样平等的人。 不过现在有趣了,两极反转,歧视男人的事儿日常上演。 两人回到帐篷附近的时候,正听见项如蓁和凛丞交谈。 项如蓁:你和锦澜是怎么认识的? 凛丞:借书认识的。我那时候想借一本天和元年的《兵法详解》,老板不肯借给我,是陆少娘用她的通知书帮我借出来的。 项如蓁:你一个男儿家读兵法啊?看得懂吗? 凛丞:我我娘从小就教我这些,我看得懂。 是吗?晏无辛笑着加入讨论,那我考考你。 陆锦澜:你俩能不能别这么典? 她拉住凛丞的手腕,走,不听这俩家伙说的油腻话,我们去挑些吃的。 午膳大部分菜品由厨子在庄内做好,趁热送过来的,只有一道烤全羊刚刚烹制好。如蓁现打的野味,留给大家尝试动手的乐趣,那些应子们和楼雨眠一起围在火炉边,烤着鲜美的湖鱼、野鸡、野鸽子 凛丞不知为何突然说道:我本来也在烤的,但是接连烤糊了两条鱼,实在不好意思再动手了,浪费了项少娘辛苦弄来的食材。 陆锦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如蓁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烤,有什么关系?咱吃别人的就是了。 凛丞低声道:你一个大女人,不会这些当然没关系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事儿,可是我 陆锦澜没听清,你说什么? 此时,楼雨眠端着餐盘笑着迎上来,我刚刚烤好的鱼,陆少娘赏脸尝尝? 陆锦澜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连连点头,味道好极了。 楼雨眠扬起嘴角,我手艺一般,你不嫌弃就好。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现烤。 陆锦澜:我想吃鸡翅、鸽子,凛丞你想吃什么? 凛丞勉强微笑,我不喜欢吃烤的。说完,转身去了餐桌。 楼雨眠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凛丞公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陆锦澜此刻反应过来了,她咬了咬唇,无语凝噎。活得绿茶,她算是见着了。 此时人多,她也不便说话,只是深深得看了楼雨眠一眼,也到餐桌旁入坐。 陆锦澜暗自反思:刚刚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怎么莫名其妙的雄竞起来了? 等到大家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不是她的问题,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社会环境。 在餐桌上,那些无脑但俊俏的应子们又说起了厨艺的话题。绕来绕去,又提起了凛丞烤糊的鱼。 凛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后嫁到妻主家,可怎么办呢? 我爹从小就教导我,男儿家最重要的就是相妻教女,厨艺针线这些伺候人的工夫都是基本的。咱们又不像女人那样会读书,这些事情要是再做不好,会嫁不出去。 是呢!谁小时候不是学这些长大的,学不会是要挨打的。 那些应子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凛丞低着头捣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那些刺耳的话,简直跟前世对陆锦澜规训的多嘴亲戚一模一样。陆锦澜实在听不下去,够了!凛丞比你们命好,不用从小学着伺候人。他以后嫁到别人家也是享福的,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 晏无辛见她不高兴了,忙道:数你们多嘴,不带着你们来,偏要跟着来,下次老实在家待着。 她说着朝陆锦澜歉然笑了笑,别和男人一般计较,他们都被我宠坏了。来,咱们聊聊女人的话题,省得他们插嘴。 陆锦澜也跟着笑了,她笑她面前好像有两本无形的典籍,一本叫《雄竞修罗场》,一本叫《性别歧视与刻板印象》。 这顿饭吃得心情复杂,陆锦澜总是忍不住留意凛丞和楼雨眠的反应,那二人也时不时看向她,偶然目光撞在一起,三个人都越发沉默。 值得感激的是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下雨了。陆锦澜暗自高兴,虽然被雨浇了一通,但这尴尬的场面终于结束了。 晏无辛急忙招呼马车过来,拉着大家一同回庄内沐浴更衣。 陆锦澜在房间内洗完澡,换了干衣服,有些心累的闭着眼。她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抱住她。 陆锦澜一个本能反应,差点把人摔出去,但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温声诉说:我好想你。 ----------------------- 作者有话说:大家千万不要因为大女子主义的问题批判如蓁和无辛啊,她们不是穿越者,故事背景在封建社会,有时代局限性。我写这个桥段是因为啥,懂得都懂。现在不是古代,2025年在现实生活中搞性别歧视的,被骂是活该的。至于女主,她对一些爹味现象的不满,是因为她就是曾经的受害者。作为有思想的学霸有底线的公职人员,女主不可能一下子放弃现代人思维,立刻融入本土思想。她有时同情男人,是因为他们的处境像曾经的自己,和现实中不会生孩子、不会伺候女人的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口头心疼几句,也不耽误她见一个收一个。这种知行不合一的精神,也是从男频学习来的。她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完成本土化进程,不想看这种转变的,可以直接跳到31章。 第29章 第24章 我们是那种关系 陆锦澜看着横在身前的手臂,心底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雨眠,别这样。 楼雨眠不肯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些,温热的唇贴在她的鬓边,低声埋怨:那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锦澜没有调情的心思,微微拧起了眉。 男人察言观色,见她不悦,讪讪收回手,转而跪坐在她身侧。 他淋雨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只换了件衣服便心急得避开众人,悄悄摸到陆锦澜的屋子闯了进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时从发尾滚落到颈间。他仰视她,眼底盛满了试探和小心翼翼,像是刚被带回家的小流浪狗,生怕被厌弃似的。 陆锦澜到底不忍心,将巾帕罩在他头顶,用力擦了擦。 楼雨眠很是黏人,蹭着她的手枕在她的腿上,很会得寸进尺。 陆锦澜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他却主动问道:凛丞公子是你心仪的人吗? 陆锦澜嗯了一声,我还没向他表明心意,但他大约是知道的。 楼雨眠笑了一下,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今天那么护着他,傻子都知道。你向他表明心意吧,反正他也喜欢你。 真的?陆锦澜迟疑,我倒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大约只是有好感吧。 楼雨眠哼了一声,酸道: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的心思我能看出来。恭喜你啊,凛丞公子英俊无双气质超群,总算勉强配得上你。你今晚,大抵要陪着他了,是吧? 陆锦澜忙道:不,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楼雨眠闻言怔了一下,晦暗的眼眸立刻亮了起来,他挺身凑上前,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那你今晚陪我吧,我们是那种关系。 啊? 楼雨眠的思路峰回路转,陆锦澜一时没跟上,被黏人的大狗扑倒,偷亲了好几下。 硬挺的鼻粱在她颈间,蹭得她有些痒。楼雨眠眼底嘴角都是笑,陆锦澜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于是,陆锦澜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安抚得摸了摸他的头,别闹了,无辛见我不出去,会来叫我的。 楼雨眠想了想,那你亲亲我。 见陆锦澜抿了抿唇,似乎准备开口拒绝,他忙又补了几句: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有一晚梦到你来看我,我在梦里吓了一跳,急着说书院没休沐,你怎么敢出来的?快回去,不要因为我误了功课。 他说到这里遗憾的叹息一声,唉,梦醒了我好后悔,早知道是梦,就不让你回去了。我是不是太贪心唔 字字句句都让人听着心疼,陆锦澜干脆堵住他的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说不上是什么情愫,只是吻得难解难分。 直到敲门声响起,让意乱情迷的陆锦澜瞬间清醒。 谁? 是我。凛丞的声音。 陆锦澜心虚得深吸一口气,楼雨眠不满的皱着脸,我好不容易见你一下,他天天都能见到你,他还 嘘!陆锦澜捂住他的嘴,问门外:什么事? 凛丞:姜汤煮好了,你喝吗? 陆锦澜:呃,我等下出去喝。现在还在换衣服,不太方便。 好,那我先拿到客厅去晾着。 听见脚步声渐远,陆锦澜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一个脚步声快速接近,锦澜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出来,我去看看! 门啪一下被推开,晏无辛看见慌忙起身的俩人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怪不得不肯出门,原来你 凛丞还没走远,陆锦澜一边指着晏无辛狂使眼色,一边低声叮嘱楼雨眠:从后窗出去,我晚上再去找你说话。 晏无辛看着这偷偷摸摸的一幕挠了挠头,嘴上还在那儿卡着,一直说着:原来你原来你 凛丞闻声赶来,楼雨眠已经走了,他只看到晏无辛和陆锦澜表情有些异样,不解道:怎么了? 晏无辛生硬的回答:原来她在洗澡。 陆锦澜咳了一声,将姜汤整碗喝光,走吧,我们去大厅,别让大家等着了。 * 项如蓁动作快,最先赶到大厅,她不愿和那些应子们搭话,只得自斟自饮。陆锦澜和晏无辛一来,项如蓁便抱怨道: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害我好等。 晏无辛笑道:我本想安排几个男人伺候你,怕你不愿意。 项如蓁:我是不愿意,那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 陆锦澜道: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人多热闹,咱们这么多人,得玩点儿新奇的。虽然天公不作美,也不能负了这半日好时光。 大家商量着玩点什么好,楼雨眠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看了他一眼,方卿不由打趣道: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怎么一转眼满面春风。下了场雨,你倒高兴了? 楼雨眠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得意道:我叫雨眠,自然是每逢下雨的时候,都有好事发生了。 有人眼尖道:你那扇子上写得什么? 楼雨眠唰一下将扇面合拢,心上人写给我的情诗,不便示人。 陆锦澜听见这话觉得心惊肉跳的,她猜那扇子上就是她写给楼雨眠的那首诗,他誊抄的时候应该把自己的题字落款一并抄上去了,这要给凛丞看见 陆锦澜忙转移话题,我想到一个游戏,大家别闲聊了,围坐成一个圈,听我说。 晏无辛的乐玩山庄专为玩乐打造的,宽敞极了。外面下着雨,屋内摆了几盆炭火祛湿气。十几个人在客厅中间围成一圈,各自在软垫上坐下。 陆锦澜道:这个游戏叫我有你没有,所有人伸出五根手指,轮流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其他人没做过,就弯下一根手指。如果其他人也做过,就不需要动。五根手指全部弯下去人,就要受罚,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如何? 晏无辛应和道:好好好!听着就有趣,咱就玩这个。 游戏开始,陆锦澜第一个开头,我曾经被罚最后一名录取。 嗐。众人接连发出哀声,每人都折下一根手指。 项如蓁道:我曾经打死过一头将近五百斤的猛虎。 嗐。众人又叹一声,也是齐齐折下手指。 这时方卿忍不住道:妻主、两位少娘,你们女人做出的那些丰功伟绩,我们男人可都够不上。再这么说下去,我们还没开口,就得受罚了。 晏无辛正不知道说什么,一听这话忙接道:卿郎说得对,这儿是玩乐山庄,又不是考场,你们俩在这儿争状元来了?咱们聊点儿风花雪月的事儿,照顾下这些男儿家。我有了,你们听我说。 众人看向她,只见她摆出一个八的手势,我有八个应子。 项如蓁无奈的笑道:聊风花雪月,可算聊到你心坎上了。 大家一阵哄笑,方卿拉着晏无辛的手臂,说道:妻主,这一轮我们八个不该弯手指。您想啊,你有八个应子,就是我们,我们也只有您一个妻主。这游戏叫你有我没有,可您有我们,我们也有您,这不是正好吗? 晏无辛连连点头,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于是这一轮,只有项如蓁、陆锦澜、凛丞和楼雨眠四个人弯下手指。 陆锦澜笑着对凛丞道:说个她们没有的,不然咱们吃亏了。 凛丞举着仅剩的两根手指看了一圈,灵机一动,有了!我逃过婚。 众人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除了陆锦澜,全部折下一根手指。 气氛越来越热烈,楼雨眠只剩一根手指了,情况有些危急,他一咬牙,说道:我参加过花郎大选。 啊众人惊叹一声,连凛丞都满眼诧异的看向他。 沦落青楼这种落魄事,换了旁人,会当做生死秘密守护。也不知道楼雨眠是求胜心切还是怎的,就这样当众说了出来。 第30章 旁人何种目光,楼雨眠不以为意,他只道:各位没参选过的,请弯下一根手指吧。 空气凝固了一下,陆锦澜不知道楼雨眠为什么要说,但他既然说了,她便起了维护的心思,不忍让他独自承受异样的目光。 陆锦澜出声道:看来我不用弯手指了,我投过花郎大选,这算你有我也有了。 晏无辛闻言连忙把弯下的手指立起来,喜道:这么一说,那我也不用弯手指,我也投过。 晏无辛都这么说了,她的那些应子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凛丞眼神复杂的看着陆锦澜,而陆锦澜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 方卿笑着推了下楼雨眠: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我得好好想想。 方卿眼睛转了转,有了!我曾经流落风尘,幸遇妻主相救。 晏无辛高兴得把他拉到怀里,我的卿郎最聪明,我救的你,这一轮我也不用弯手指了。 众人唉声叹气,陆锦澜犹豫要不要弯手指的时候,忽听凛丞冷声道:我输了,我认罚。我不会什么歌舞,只能舞剑,请给我拿一把剑来。 方卿笑道:这可巧了,雨眠也会舞剑。 是吗?凛丞望向楼雨眠,那咱们对打,如何? 楼雨眠微微勾起嘴角,好啊,奉陪。 陆锦澜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暗自感叹:人家无辛娶了八个男人,都能和平相处。我只和两个男人有些牵扯,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第25章 被钓鱼执法了 叶游很快选了两把利剑送了过来,众人又退开些,几个小男仆手脚利落的将杂物挪开,留出一块足够厮杀的空间。 陆锦澜眉头紧锁,悄声问晏无辛: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晏无辛表示爱莫能助,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这儿都是嗲夫,没有武夫,谁让你专挑凶悍的招惹?不好处理吧? 啧。陆锦澜一想也是。她总是按照自己的审美,挑选高大强壮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光想着脱了衣服性张力拉满,没考虑到他们碰到一起,火药味儿也拉满。 凛丞和楼雨眠各自手执一柄长剑,相对而立。 项如蓁实乃钢铁直女,完全没有领会到二人之间的微妙。她从腰间取下一支长笛,我也输了,我来吹奏乐曲,算咱们三个一起受罚。 众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都在疑惑:关你什么事啊? 如蓁不察,晏无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把我的琵琶拿来,我和如蓁合奏。 屋外雨声滂沱,屋内笛声肃杀,琵琶声激荡。 乐声一响,楼雨眠率先出剑,凛丞黑眸微抬提剑相挡,冷刃相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二人瞬间战至焦灼,曲声紧张急迫,招式也越发激烈。 晏无辛按住琵琶,低声感叹:不错啊,虽然不能和女人比,但男人的剑术能学到这个水准,也足以自保了。 陆锦澜微微点头,她看得出二人都是童子功,从小修习。不过二人各自路数不同,楼雨眠学得是务虚剑术,招式漂亮,力求安稳,守招多攻招少。而凛丞恰恰相反,他的剑术十分务实,以猛攻代替防守,招招都可要人性命。 见二人打得如火如荼,那些不会武功的应子们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他们紧张得挤成一团,身体不自觉的后仰。 陆锦澜眼瞅着楼雨眠落了下风,便有些按捺不住,她实在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 可事与愿违,楼雨眠动作一慢,手臂瞬间被划了一剑。凛丞一愣,没有继续上前,楼雨眠看了眼被划烂的衣袖,不服道:再来! 两人又战到一起,陆锦澜气道:别打了! 二人跟没听见一样,气的她不得不亲自下场。 只见陆锦澜跃至二人中间,正赶上楼雨眠不敌凛丞,向后跌去,陆锦澜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以内力震开凛丞的剑。 刚猛的力道震得凛丞手臂一麻,长剑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陆锦澜顺势拿掉楼雨眠手中的剑,对二人道:别打了。 她拉过楼雨眠的手臂,伤到没有? 楼雨眠小声道:没事,只是衣服破了。刚刚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凛丞,你陆锦澜一回身,人呢? 晏无辛撇了撇嘴,当然是气跑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他。 陆锦澜敲了敲凛丞的房门,你没事吧? 里面闷声回答:不用你管。 标准的赌气式回答,陆锦澜叉着腰站在门口,陷入沉思。 客服老太:「怎么还不走?人家不想见你。」 陆锦澜:「他为我伤心,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客服老太:「是不是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陆锦澜:「我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不然」 哎呦!她久违的挨了系统一拳。 理由:过度反思自我,严重违反男频男主老子永远没错的基本精神。 陆锦澜捂着肩膀翻了个白眼,她竟然被系统钓鱼执法了。 好好好,她卡系统bug,系统钓鱼执法。人家宿主和系统齐心协力,她和系统斗智斗勇。 行吧,老娘永远没错。 她转身离开,脑海里反复念叨男频精神:老娘没错,都是别人的错。就算老娘做错了,也是有苦衷的。就算老娘没有苦衷,错了就错了,又能把老娘怎样? 陆锦澜默念三遍,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其实冷静下来,她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应这种一对多的复杂情感关系,哄完这个哄那个,比在学院上课还累,还是给自己减负吧。 当晚,陆锦澜下定决心来到了楼雨眠的房间,开门见山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为你赎身,不是为了占有你。 楼雨眠一愣,脸上的笑意还未漾开,便仓促得转为惊愕。 什什么意思? 陆锦澜叹息着坐到椅子上,斟酌措辞道:我觉得你很好,读书识字,还会些拳脚。你心性清高,又不会巧言令色左右逢源,根本不适合在那种地方生存。我为你赎身,是希望你拥有自由,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都可以去长洲找你的家人。 楼雨眠瞳孔一震,声音轻颤的问:你非要把我赶出京城吗? 不是,你又误解我。陆锦澜急道:我是在帮你想出路,你想在京城也可以啊。神京这么繁华,人口又多,你可以嫁给一个厚道人家,从此生女育儿,过幸福的小日子。 楼雨眠冷笑一声,你帮我想的出路,就是嫁给别人? 陆锦澜一愣,这不对吗?不然,你想做生意?这世道,好像不允许你们男儿家抛头露面 陆锦澜!楼雨眠眼眶发红,第一次愤怒而伤心的喊出她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你的男人,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还怎么嫁给别的女人? 见他反应这么大,陆锦澜惊惶的站了起来,试图去拥抱他,温声劝慰:你别激动,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什么给不给的?你不是个物品,你永远属于你自己,你听我说 我不听!楼雨眠挣开她的手,跌坐在地。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他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板上,仿佛一声声叩问着她的心脏。 许久过后,他仰起头,抓着她的衣摆哽咽着质问:就因为我曾沦落风尘,你便觉得我人尽可妻吗? 陆锦澜凝视着他梨花带雨的脸,深深的叹息一声。她伸手轻抚着他发红的眼尾,俯身将他拥入怀中。 好了,别哭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你多心了。我只是应付不来,不想你们一个个的,都倍感冷落。 楼雨眠恳求道:你不用应付我,你可以冷落我。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偶尔肯给我一个眼神、一点安慰,让我知道你没忘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锦澜沉默片刻,终于应道:好。 楼雨眠的眼泪顿时止住,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一丝欣喜又尴尬的笑意。 第31章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这就高兴了? 她终于明白,男频男主在感情中是什么地位。仿佛手握着对方的心脏,然后毫不珍惜的玩弄着。 漫不经心的一言一行,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主宰对方的情绪。 但,她并没有因为她是手握心脏的那个人感到得意。 当对方在她怀中痛哭的时候,她也会有一丝心疼。 她想,这是她和男频男主的本质区别。她绝不以玩弄异性为荣,至少,那不是她的初衷。 当晚,陆锦澜没心思留宿在楼雨眠那儿,去找项如蓁喝酒聊天。 项如蓁: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就是麻烦。 * 第二天陆锦澜醒来时,项如蓁早就到花园去练功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叫上无辛一块去用早膳。 二人经过石桥,忽见凛丞拿着把扇子怒气冲冲的赶来。 陆锦澜:你这是去哪儿啊? 凛丞冷哼一声,捡到把扇子,原本是想还给主人的,正好遇见你,那便给你吧。想来,也是一样的。 陆锦澜接过来一看,正是楼雨眠昨天拿着的那把,上面果真抄录了她那晚写的诗,还有题字。 凛丞冷声道:早就听说你在逢春楼为一花郎一掷千金,不想你还曾为他写诗为他赎身,这般深情。只是你们既然如此亲密,何必瞒着我? 陆锦澜无奈道:怕你生气,不听我的解释。 凛丞苦笑,你错了,我根本不会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以什么身份生气?忽然想起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陆锦澜咬了咬牙,瞥到暗处的身影,不悦道:雨眠,出来! 楼雨眠心虚的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陆锦澜: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小心思,你故意的,故意让他看见这把扇子,是不是? 楼雨眠垂下眼眸,没有否认,但他随即解释道:我只是想暗示他,你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该霸占你。如果他在乎你,就不该让你为难。 陆锦澜气道:你总和他较什么劲?你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多少吗?在食堂那种破地方做工,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你非要给他添堵。 楼雨眠低声辩解:我知道他什么都比我强,剑术比我高明,容貌比我出众,家世比我清白。我知道你更喜欢他,我只是想帮你 陆锦澜:现在他不理我,你高兴了?我竟不知道你忮忌心如此之重。 不是的 陆锦澜懒得再听,把扇子丢给他,我不想见到你,你也回去吧。 楼雨眠失落得转身离开,庆儿来这儿送东西,撞见这一幕不由问道:少主,人家楼公子欢天喜地的来见你,你怎么让人家红着眼走了? 陆锦澜怪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晏无辛忍不住道:楼雨眠租住的院子就在久安堂隔壁,庆儿和楼公子早就混熟了吧? 庆儿点了点头,楼公子人挺好的,他 陆锦澜一挥手,我现在不想听他的事儿,能不能吃饭?饿死了。 三人在外面浪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早起赶回书院。 书院门口,全是一脸沉重回来上课的新生。学长们昨晚就回学院了,只有她们抻到了休沐结束的最后一刻,上学的心情简直如上坟一般。 进了校门,才得知有意外情况。院长和师傅们今天回不来,只有学监主持校务,安排大家上自习。 三人这回带了不少吃的回来,今天本来不用去食堂。但想到凛丞,陆锦澜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她没拿餐盘,排到他的窗口,她笑着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还生气呢? 凛丞紧张得看了眼四周,飞速的将一个纸条塞到她的手里。 ----------------------- 作者有话说:一直没找到感谢打赏和营养液的设置,这里手动感谢下,鞠躬,谢谢大家!感谢: 瓶佰扔了1个地雷 第26章 别让她跑了 陆锦澜捏着纸条走到角落里在掌心展开一看,脸色不由一变。 项如蓁和晏无辛跟过来,陆锦澜急忙合拢手掌。 晏无辛抻着脖子问:写的什么? 陆锦澜一笑,情书。一会儿我有约,你们可别耽误我。 切!晏无辛酸道:也就你,在学院里还有男人可以见。我那些应子没一个能吃苦的,不然食堂要是还招人,我也让他们来。 项如蓁不以为然,整日围着男人转,算什么英雌好娘?她约会,咱俩去练武,走。 彼时暮色四合,三人走在林荫道上,一同往后山去。 一位面生的学长忽然跑过来,陆锦澜,学监叫你去礼堂一趟。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跟她走一趟,你们去吧。 项如蓁和晏无辛在树林里练了会儿功,偶遇了前来打水的凛丞。 见到只有她二人在这儿,凛丞不由问道:陆少娘呢? 晏无辛:学监找她,她去礼堂了。 凛丞急道:我已经告诉她学生会的人全体在礼堂埋伏她,她怎么还去礼堂? 二人一惊:什么? * 眼生的学长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陆锦澜起了疑心。 可陆锦澜偏偏什么也没问,只是从不知从哪掏出许多白色的小药丸,一捧一捧的往嘴里塞。 作恶心虚,带路的人越走越快,声音颇为紧张:前面马上到了,我先进去跟学监说一声。 好啊。陆锦澜从容的拍了拍手,看向礼堂的大门。 门大敞着,里面却黑幽幽的不见一点光亮,仿佛黑洞一般,能够将一切吞噬掉。两侧窗边似有人影闪过,看样子人数不少。 陆锦澜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 她步入大门,礼堂内一片寂静。陆锦澜顺着台阶一步步往里走,忽觉脑后一阵疾风,她一个闪身敏捷避开,一把夺下那人手中的木棍,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 那人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礼堂中顿时有人大喊道:守住门窗!别让她跑了,我们大家一起上! 大门吱嘎一声关上,迅速插上了门栓,窗边甚至还钉上了木板,做出一副关门打狗的样子。 陆锦澜听发号施令的声音好像是金一淮,她选择先发制人,擒贼先擒王,朝着声源方向冲了过去。 礼堂内黑得看不见人影,学生会的人喊打喊杀的往她所在的方向冲,冲到跟前却尴尬得停住,发现找不到人了。 韩离:人呢? 大家都道:看不见。 搜! 她们看不见陆锦澜,陆锦澜也看不见她们。 这里有许多桌椅,往里一缩,只有鬼能看到。 身边似有呼吸声靠过来,陆锦澜灵机一动,夹着嗓子问:会长,你在哪儿? 一个很近的声音回答:在这儿。 陆锦澜卯足了劲儿,甩手就是一巴掌,我去你爹的! 这智商还想算计老娘? 啪一声响,周围的人立马扑过来开始混战。 陆锦澜一个人来的好处就是不怕误伤队友,拿着棍子逮住人就揍,礼堂里瞬间惨叫连天。 韩离拿着木根不敢上前,只是一个劲儿的指挥道:上!不用怕!车轮战,一会儿她就没力气了! 正常来说是这样,但陆锦澜今晚吃了药来的,力气比武试那天都大。她出手的时候甚至得顾忌着,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人命。 一波混战,围攻阵被破,学生会这帮人又找不到目标了。 韩离正紧张得观望着,忽觉身后靠过来一个人。她暗觉不好,刚要大叫,瞬间被点住了哑穴。 更绝望的是,陆锦澜贴在她身后喊:我在这儿!没用的东西,有本事打死我! 学生会四十来人,嗷一声就冲过来了。 陆锦澜把韩离推了出去,自己悄么声躲在桌子底下看戏。 那棍棒声轮得虎虎生风,陆锦澜听着都不由龇牙咧嘴,挨几下肯定得浑身淤青。 第32章 那群人连打带踹的发泄了一阵,紧接着听到金一淮道:别让她死了!点一盏灯来,我看她还威不威风。 陆锦澜眉头一皱,正准备去打那个点灯的人,忽听门外怦怦两声巨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大门轰然倒下。 此时里外一般黑,众人只感觉到有人冲了进来,却压根看不清人在哪儿。 两道黑影二话不说,瞬间和学生会的人交上了手。 金一淮知道这是陆锦澜的援军,急道:看住陆锦澜!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两道人影直奔倒在地上的人冲了过去。 陆锦澜一看她再不出声,来人要把韩离救走了,忙道:我在这儿! 她一出声,立刻有人闻声包围过去。 韩离刚被提起来,立马又被扔在地上。 混乱中,金一淮急得大喊:点灯!立刻点灯! 敌众我寡,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敢让她们点灯啊? 三人默契的各自冲向引火的人,一时间踢飞了无数个火折子。 大家激战片刻,陆锦澜趁乱又抓住金一淮往人堆里一丢,低声道:撤! 三人一口气跑到后山,看身后没人跟来,终于停住脚。 陆锦澜刚躺下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便被晏无辛怒吼道:你打架为什么不叫我们? 陆锦澜疲惫的摆摆手,歇会儿歇会儿再吵。 项如蓁不肯,薅着她领子把她提起来,冷声逼问:你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陆锦澜:天可怜见,你们是我在这儿唯二的朋友。 项如蓁:你觉得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陆锦澜:我和无辛或许是,但你项如蓁绝对不是。 晏无辛小声辩驳了一句:谁说的?我只是反应慢。 项如蓁咬牙道:那说好的共同进退,为什么丢下我们? 陆锦澜急道:正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想害你们丢了前程。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和学生会僵持了这么久,今天这一仗,只会让矛盾更加激化。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闹大了绝不仅仅是扫教室扫厕所那么简单。我是无所谓,可我不想害你们失去学习的机会! 晏无辛嘟囔道:我也无所谓。 陆锦澜看向项如蓁,那你呢?如蓁,你的远大理想只有做官才能实现,我不想你因为这些小事而抱憾终身。 项如蓁沉默片刻,忽道:你错了,朋友被暗算不是小事。如果我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配谈什么远大理想?我不会因为被退学而抱憾终身,但如果你出事,我真的会抱憾终身。 两人说到这儿俱是红了眼,陷入沉默。 晏无辛忙缓和气氛道:哎呀好了,幸亏大家都没事。今晚咱们三打四十几,全身而退,高低得庆祝一下。 陆锦澜看了看她俩的脸,险胜而已,别太骄傲。 说话间有脚步声靠近,三人迅速起身,随即又松了口气。 凛丞提着灯笼紧张道:你们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 趁着夜色,三人和凛丞一起摸到了无人的食堂。昏暗中点了根蜡烛,凛丞烧水煮鸡蛋,煮熟后剥了壳,给她们拿去滚脸上的淤青。 陆锦澜受伤最轻,她提前吃了大力丸,又一直躲着,没挨几下。倒是项如蓁和晏无辛,为了抢人奋不顾身的往里冲,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锦澜兑了几枚去痛药,分给她俩,吃了就不痛了,以后这种情况,不用担心我,我有挂。 晏无辛:什么褂? 项如蓁:挂在哪儿? 凛丞:你有什么也不该去,你不要命了? 陆锦澜笑了笑,捏了下凛丞的手,今天幸好你提醒我,我才能有所准备,你怎么知道的? 凛丞道:我打饭的时候听见几个学生会的人商量来着,想着告诉你,你能躲开,没想到 陆锦澜笑道: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我就喜欢迎难而上,看这厮能奈我何。 大家说着话,一边滚鸡蛋一边吃鸡蛋,忽听咔嚓一声,灶上的陶锅碎成了两半。 凛丞慌道:糟了!水放水少了,我把大厨的陶锅烧坏了,他明天非骂死我不可。 陆锦澜道:一个锅能值几个钱,双倍赔给他就是了。 凛丞摇了摇头,这是城北林记卖的锅,是大厨新买的宝贝,才用了一天。真是倒霉,偏偏今天食堂的钥匙在我这儿,想抵赖都不行。 陆锦澜摸了摸下巴,城北林记是吧?我现在去,天亮前拿一个一模一样的新锅放在这儿,他就没有理由骂你了。 晏无辛一惊:你要出去啊?私自翻墙出校是大过,被学监抓到,至少罚你停课一个月。 项如蓁劝道:要不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出去太冒险了。 凛丞也道:一个锅而已,大不了我挨顿骂,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陆锦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觉得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可舍不得你挨骂。 凛丞横了她一眼,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不信啊?你不信我出去就不回来了。唉,我为你冒险走一遭,你非但不信我,还要生我的气,我干脆不回来,直接退学好了。 凛丞咬了咬牙,明知道她故意这么说,还是无奈道:我要是还生你的气,就不通风报信,等着你中计。 陆锦澜嘴角微扬,真不生我的气了?翻篇了? 凛丞勉强的点了点头,项如蓁实在忍不住看二人在这儿粘牙,出声道:要去赶紧去,一会儿天亮了! 于是陆锦澜把旧锅背上,跃上了围墙。项如蓁忽然想起来,林记半夜又不开门,你怎么买? -----------------------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三千,灌溉营养液+20 第27章 哪来的帮手 陆锦澜愣了一下,我说买了吗?我说拿。 项如蓁急道:你堂堂皇家学院高材生,不能 陆锦澜笑道:逗你们的,我拿的时候会放下钱的,我走了。 陆锦澜说着一挥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其实,私自出校的确是重罪,被抓到会很难搞。但好在,学校里执勤的大娘都上了岁数,这几日院长不在,更加偷懒,一晚上也没巡逻几次,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黎明到来之前,陆锦澜悄无声息的翻回了校内,推醒了在厨房打瞌睡的凛丞。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凛丞高兴得点点头,就是这个。 他将陶锅放了回去,陆锦澜又塞给他一个烫手的牛皮纸包。 凛丞打开一看,竟然是刚出炉的鲜肉锅魁。不仅烫手,还冒着油呢。外皮酥脆,馅料多汁,咬一口酥得掉渣。 陆锦澜道:时候还早,吃了回去睡个回笼觉。 凛丞忙问:你吃了吗? 当然。陆锦澜得意的晃了晃沉甸甸的袖子,这家味道不错,一整锅都让我带回来了,回去喂宿舍那几张嘴。 自从和学生会闹掰后,一零六就是法外之地,没人敢来查寝。但陆锦澜几乎一晚上没回去,这种情况还是很罕见的。 习武之人听觉本来就敏锐,她推门进去,几乎全员都支起来看了一眼。 陆锦澜咳嗽一声,我给大家带了份早餐,吃了可不许说出去。 她给每人发两个锅盔,堵住她们的嘴。剩下一摞,都留给如蓁和无辛。 陆锦澜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袋包子、两根油条。 烫死我了,快趁热吃,吃完赶紧休息,今天还有骑射小考呢。 三人几乎都一晚上没睡,闭目合眼的挤在一张床上,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得亏年轻,精力旺盛。十六七的少年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力不从心。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睁眼就去骑射场,一上马都跟人来疯一样。 虽说是小考,但就平时表现而言,上位圈基本形成了。 第33章 陆锦澜曾想,这要是选秀节目,《创造100》《书院有你》什么的,那她们一零六住的全是热门选手,一定可以包揽全部出道名额。 一零六这八个人,一个比一个争强好胜,又都各有所长心高气傲,大家都是凭本事服人。 这次小考分组,八个人自动站到一起。强者游戏,谁也不想被成绩差的拖后腿,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拿下第一名。 一天下来,非但不累,回宿舍的时候还高唱着凯歌,兴奋极了。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八人齐齐傻了眼。 被褥全被丢在地上,践踏得一片脏污。箱笼被砸烂了,推翻在地,衣物被扯得破碎不堪。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被砸得稀烂,连床都被推得歪歪斜斜,有几块木板掉落下来,像刚刚经历过大灾难一般。 大家愣在那儿,仿佛做梦一般。 晏无辛嗅到一丝酒香,瞬间醒了过来,不好!我私藏的美酒! 她钻到床下,哭唧唧的拽出半个残破的坛子,哎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进来的,正想着咱今晚喝了庆祝。哪个缺德的把坛子都给我打碎了,大半坛好酒都糟蹋了。 大家奔向自己的箱子,屋内顿时一片哀嚎。 我的点心! 我的玉佩! 我这杯子可是上等官窑的珍品啊,怎么就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项如蓁愤怒的拾起一件残破的外袍,眉宇间满是痛惜,这是我离开勉州时,我爹亲手为我缝制的冬衣,领上的皮毛是我娘猎得的银狐。冬天还没到,衣服却不能穿了。 陆锦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这个仇我们非报不可。 晏无辛吸了吸鼻子,气愤道:一定是学生会那帮人。 陆锦澜点了点头,当然是学会的,除了学生会,还有谁敢?除了学生会,还有谁会如此恨我们? 晏钰望着手中残破的玉佩,闷声道:我听说学生会的人昨晚负了伤,今天大多请了病假,只有她们有时间。可我们没有证据,只怕找上门她们也不会承认。 凌照人一脚踢倒歪歪斜斜的椅子,不认老娘就打! 陆锦澜拧紧了眉,沉住气,容我想想。先去看看其他宿舍有没有遭殃,上次跟咱们抗议的人里,有个叫小黄鹊的,她今天也请了病假,我去找她问问。 项如蓁: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刚转过身,几十个同级生涌上来堵在宿舍门口,七嘴八舌道:我们宿舍都被砸了,是学生会干的! 陆锦澜一看,都是那天和她们一起走出礼堂的人。 她忙问:有人看见了吗? 小黄鹊从人群中挤进来,我看见了,学生会的会长副会长亲自带着人干的。我不过上前问一句,韩离抬手就给我一巴掌。我就等着你们回来,给我做主。 众人看着她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不由义愤填膺。 楚易舒挽起袖子,他爹的,欺人太甚!你们说怎么办吧? 陆锦澜咬了咬牙,看来学生会暗算不成,就明着来了。学生会今天跟咱们算总账,咱们也不能怂。走!咱们也去跟学生会算总账! 走! 当下一呼百应,大家恨不得呼朋引伴,火气大的一路呼喝着:走!快跟上! 先别收拾了,找学生会算账去! 走,都去!谁退后一步,谁就是小爹养的! 今天的情况和刚报到那天大不相同,一百个人一个班,大家一起上了七八天课,都已经混熟了。一零六是公认的强者群集,人们遇到问题时,本能的追随强者的脚步。 何况陆锦澜才华出众,项如蓁为人正直,晏无辛随和风趣,三人在班里很受欢迎,颇具威望。 队伍从新生宿舍区出来,不是四十多人,是六十多人,上次没跟着她们出礼堂的,这次竟然也跟着来帮手了。 陆锦澜走在最前面,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左一右,晏无辛怀里还抱着她心爱的半坛酒。 陆锦澜:你抱着它干什么? 晏无辛气道:我要亲手把这个破坛子扣到金一淮脑袋上,我请她喝! 项如蓁看着跟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由低声道:这么多人,动起手来,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陆锦澜沉声道:乱了正好,反正学生会在咱们书院一手遮天,我早就看不惯了。不乱咱们就得挨欺负,乱了正好,咱们来定新规矩! 一行人气势汹汹风风火火的过了长桥,到了学生会宿舍区域。 学长们见她们来者不善,纷纷闪躲。楚易舒抓住一个学长,学生会那帮人呢? 那人忙道:她们一起吃饭去了,我可不是学生会的,跟我没关系。 项如蓁:放开她,咱们不连累无辜。 陆锦澜冷笑一声:吃饭去了?她们还有心思吃饭。不过,正好给咱们留出了报仇的时间。 陆锦澜一脚踢开金一淮的房门,从她的床上翻到了学生会名册,上面登记着姓名、宿舍、床号。 陆锦澜舔了舔唇,同学们,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按照这份名单,砸! 众人异口同声道:砸!狠狠地砸! 大家忍耐了这些天,也是憋坏了,这回什么也不用顾忌,将学生会的宿舍砸了个稀巴烂,比她们的宿舍还惨,总算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晏无辛砸完重新抱起她的半个酒坛,项如蓁在坛子里洗了洗手,对陆锦澜道:咱们也算一报还一报了,要不见到她们先别动手。我跟她们谈谈,大家各自罢手算了。 陆锦澜不置可否,面对面再说吧,我看学生会这帮人根本听不懂人话。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回来肯定也会找上门。 于是,陆锦澜道:我们先回去,等她们来找。 众人又风风火火的准备打道回府,可事有凑巧,一上长桥正碰上学生会那群人吃完饭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远远的彼此都只看见一团黑影,对方前面的人提着灯笼,走近了才发现正是彼此。 双方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火药味儿浓得呛鼻子。大家摩拳擦掌,几乎就要动手。 项如蓁急忙拦在前面,切莫动手,先听我一句。你们把我们的宿舍砸了,我们也把你们的宿舍砸了。大家扯平,以后互不干扰,如何? 金一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把我们的宿舍砸了? 项如蓁理论道:你们砸我们在先,我们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韩离:别跟她们废话了,大家一起上! 项如蓁一把抓住韩离要举起的拳头,先别动手!先讲理行不行? 晏无辛举着坛子凑上前,金一淮你给我过来! 项如蓁两边各自拉着一人,还在压火,没想到金一淮上前就踢了晏无辛一脚。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你聋了?你爹的我让你先讲理! 项如蓁气得挥着拳头就砸了过去,金一淮面门挨了一记重拳,直挺挺倒了下去。咔嚓一声,半个酒坛子,紧跟了扣了上来。 双方立刻陷入混战,一座不到五十米的木桥,成了擂台。一百来号人,在上面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陆锦澜这边人多,很快就占了优势。桥下流的是护城河水,人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跟下饺子似的。 新生碾压式的打过去,都快攻到桥那边了,陆锦澜忽听楚易舒道:学生会来帮手了,大家小心! 众人上去一顿乱捶,陆锦澜暗自诧异:帮手?学生会哪来的帮手?那么多人喜欢助纣为虐吗? 晏无辛一把拉住陆锦澜,低声道:不好,打错人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我是001,灌溉营养液+10比心~ 第28章 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陆锦澜忙问:错把谁打了? 晏无辛:桥那边是刚上桥的大三学长,她们刚从校外回来,有一个我认识,不是学生会的! 皇家学院注重实践,课堂学习两年, 第三年基本都会外派出去,参与国家各项事务。 第34章 不过即使是皇家学院的学生,还未正式毕业,没有官衔品级,到了地方也是给人打下手做苦工的。类似于现代的实习生,或者六七十年代下乡的知识青年。 分配到哪儿,纯看运气,看国家需要。 到了学生外派的时候,如果赶上战争,她们就得上战场打仗;赶上大兴土木,她们就得去工地修桥铺路盖房子;赶上粮食欠收,她们就得去种地收粮;赶上牲畜欠缺,就得自己去搞养殖。 皇家学院历史上,出过一个养猪能手,因为把猪养的又肥又壮还能下崽,毕业就去户部任职了。 陆锦澜入学时听说,南方水患,她们大三的学长在假期被朝廷征用,提前两个月外派。工部的人把她们集体拉到南方,去建大坝了。 这会儿她一看,可不是打错人了吗? 这群大三学长顶着酷暑在户外做了个两个月苦工,肤色明显比她们黑了好几十个度。而且新生都没见过她们,面生得很,怎么会认错?也就楚易舒那个傻缺,能把人家当成学生会的帮手。 不过,打都打了 更重要的是,陆锦澜发现学生会那帮蠢货也认错了。 大三学长真的惨,晒得黑不溜秋的,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好不容易进了校门,还没走到宿舍,莫名被卷入战场。新生把她们当学生会的打,学生会把她们当新生打。 不过学长们也不是吃素的,估计正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呢,挨了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还手。 一百人的群架,打着打着变成两百人了。 陆锦澜一看都乱成这样了,都不知道打的是谁,还打个什么劲儿啊?撤吧! 她和晏无辛踢掉桥上那几盏可怜的灯笼,让现场更加昏暗,低声传令:撤! 让学生会和非洲学长打去吧,新生悄无声息的撤出团战。 凌照人兔子似的跑在最前面,陆锦澜带队跟着,晏无辛和项如蓁在后面断后,桥上依旧打得热闹。 陆锦澜暗自窃喜:今晚我等能全身而退,真是运气爆表。 然而下一秒,凌照人迎面撞上一人,她本能的伸手推拒,对方举掌相抗,一掌将她推出去六七米。 众人只见凌照人飞了过来,陆锦澜和晏钰合力托住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卸了这一掌的力道,勉强帮她稳住身型。 凌照人疼得举着爪子,闭着眼大骂:哪个小瘪三偷袭老娘? 陆锦澜好心提醒:嘘!是你姨姥。 凌照人立刻噤声,众人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停住了脚。 今晚真是,运气极差。 正逃跑呢,偏偏撞上院长带着各位师傅们回来了。 数十盏大灯笼一同亮起,瞬间照得恍如白昼。 凌知序中气十足的朝着桥上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 嘭!最后一个倒霉蛋落入水中。众人束手而立,低头行礼,院长。 凌知序面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怒意,这是怎么回事? 倍感冤枉的大三学长立刻应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大家刚外派回来,正打算回宿舍,这些学妹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凌知序看着众人羞愧的低下了头颅,便知她们所言非虚。 凌知序:为什么不由分说的打人? 金一淮尴尬得从水里爬上来,回院长,我们认错人了。 凌知序嗅到浓烈的酒味顿时皱眉,那你们原本是要打谁啊? 金一淮心虚道:我们原本只是想教育下新生,她们把我们宿舍给砸了。 凌知序看向陆锦澜这边,确有此事? 陆锦澜从容认道:回院长,我们是砸了学生会的宿舍,但她们砸我们的宿舍在先。我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被迫反击的。 凌知序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有理? 陆锦澜微笑道:至少不理亏。 学监苗瑾当即怒斥:大胆!做错了事,还嬉皮笑脸振振有词。 陆锦澜不以为然,真是奇怪,且不说学生会欺压新生的事由来已久,就算不计较她们砸我们宿舍在先,也是双方都砸了对方的宿舍。难道只有我们错,学生会没错吗?学监都不问问,她们因何砸我们宿舍,就已经有了决断吗? 苗瑾:陆锦澜!你 够了!凌知序呵斥道:懒得听你们再吵下去,既然宿舍都被砸了,你们也别睡了。通通给我滚到学祠去思过,明早给我一个统一的说辞,否则你们别来上课。 是。 部分新生加上学生会四十多人,一百来号人,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赶到学祠。不少人还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浑身湿嗒嗒,一脸的怨气,跟水鬼似的。 学祠是平日做祭祀活动的场所,既没有椅子也没有床。众人浑身酸痛得往地上一趟,学祠瞬间成了难民营。 这一仗学生会吃了大亏,心里已经虚了,不过拿着学长的架子,一个个还在那儿梗着脖子硬撑。 一看陆锦澜让人关门,陆离立刻惊觉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在学祠打架吗? 晏无辛不屑道:想又怎样?你们打得过吗? 陆锦澜微微一笑,已经分出输赢了,何必再打?不过你们要动手,我们可以奉陪。 看着她们嚣张的样子,金一淮气得咬牙。 项如蓁严肃道:大家都别说气话了,明早还要给院长一个说辞。我们都冷静一下,尽快放下成见,达成共识。 好啊。陆锦澜应道: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第一,学生会必须重组,重新投票选举,以前定的破规矩,通通不算数 话音未落,金一淮立刻反对:不行!你们有六十人,我们只有四十人,投票选举当然是你们占优势。 陆锦澜无奈道:谁说票多就赢了?可以要求达到一定比例才算数啊。咱这儿一百人,八十五票,才算通过,如何? 听起来,好像很公正。 金一淮略有些动摇的看向韩离,韩离反对道:不行!重组学生会,把我们搞下来,你们上去了,再来搞我们,凭什么? 陆锦澜不屑,切,小人之心。重组学生会是要为学生服务的,谁稀罕针对你?你可真把自己当盘子菜。 项如蓁道:既然友好协商,大家就拿出各自的诚意。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今后谁也不许翻旧账,如何?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心胸宽广,说翻篇就翻篇,你得问她们。 金一淮翻了个白眼,你少阴阳怪气,内涵谁心眼小?大家都是娘们儿,说话算话,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我若是今后翻旧账,我就是男的。你们以后见着我,叫我公子,行了吧? 晏无辛笑着嘀咕:这种话都敢说,算她有几分女儿气概。 陆锦澜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进行下一步,各自推举一名人员,竞选学生会长。 晏无辛立刻举手,我推举陆锦澜。 韩离:不行!我信不着她。她一肚子坏水,发毒誓我都不信。 陆锦澜撇撇嘴,行啊,我可以不参选。但你肚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能选。 好。韩离想了想,一口答应。 陆锦澜随即举起项如蓁的手,我推举项如蓁,你们可以信不过我陆锦澜,因为我这个人向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项如蓁同学,是我有生以来所识之人中,最公允最中正最有原则的人。 晏无辛:同意! 项如蓁凛然道:好,那我也表个态。如果我当选,第一,我不会假公济私,不会向任何同学收取任何费用;第二,人人平等,新生也好学长也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第三,我会维护学生群体的利益,像锦澜说的,为学生服务;最后,我接受所有人的监督,如果大家认为我处事不公,我即刻引咎辞职。 陆锦澜拍了拍手,说得好。哎,该你们了,你们推举谁? 韩离刚要举起金一淮的手,金一淮忙道:我们弃权,表决吧。 金一淮不弃权,也绝对拿不到八十五票。她这一弃权,结果当然毫无悬念,项如蓁几乎全票当选。 第二天一早,就由项如蓁去跟院长禀明缘由。 第35章 陆锦澜出主意说:你就跟院长说,一场误会,咱们在桥上比试拳脚而已。 项如蓁摇了摇头,我会如实交代,如果院长要罚,我担着。 这个答案在陆锦澜意料之中,不过金一淮等人听到还是怔了怔,她们还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长正得发邪。 陆锦澜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如蓁这人特较真儿,她说人人平等,就绝对不会偏私,说不定还要先从亲近的下手,杀鸡儆猴。 以前的学生会,专挑软柿子捏。现在的学生会,专挑刺儿头。 金一淮昨晚头昏脑涨的,一不小心起迟了。 她瞥见项如蓁拿着考勤表在三个班的教室门口来回徘徊,便暗道不好。 不过她刚才看见陆锦澜也迟到了,不由多了几分底气。 项如蓁将她拦在教室门口,金学长。 金一淮装傻道:项会长,早。 早,你迟到了。依例罚做清洁,从这个门到那个门之间的地,你负责拖。 金一淮不服,凭什么?陆锦澜迟到就能进去,我迟到你就抓我? 咳。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 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 第29章 吻了上去 陆锦澜晃着手里的拖布,仿佛在说:你瞎啊?我涮拖布去了。 金一淮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认罚。 两位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一大早咔咔拖地。有她俩做榜样,后续迟到的人都乖觉得很,都不用提点,自己就找拖布去了。 其实,陆锦澜一直是个早起困难户,之前也经常迟到,但以前学生会那帮人知道她难搞,一次都没敢抓她。看见她来了干脆转过身去,装没看见。 但大公无私的好友项如蓁可不会装看不见,将她抓了个正着。 为了支持如蓁的工作,陆锦澜老实认罚。不过她一边干活,心里一边琢磨,自从来到皇家学院,她都快成卫生标兵了,每天都在搞清洁。 但她还是很开心的,如蓁这个人虽然办事稍有些死板,但是极为正直。 以前的学生会,像不正规帮派,乱定规矩,很多行为不过是为了满足老大的私欲。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让同学们终日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但项如蓁领导的学生会,规矩非常明确,只要不触犯学生守则,她绝不会为难任何人。 学生群体内,压抑不安的气氛通通被新风驱散,气象焕然一新。 陆锦澜终于可以放心的约会了,下了课便去后山。 溪水在一旁潺潺流过,林中的晚风吹过来,带来阵阵凉爽。 陆锦澜枕着手臂,闭目躺在干净温热的大青石上,怡然自得。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等到了近前,又逐步放缓。 一丝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手中被塞入一个滚烫的物事。 陆锦澜睁开眼,手里多了一个烤土豆。 凛丞笑着看向她,你晚上没去食堂吃饭,我给你拿了个土豆。 他说着又把土豆拿起来,为她细细的将外皮剥去。 陆锦澜哼了一声,你们食堂的厨艺我是真的不敢恭维,从开学到现在,除了米饭勉强入口外,我就没在食堂吃过一道能吃的菜。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回校前和平掌柜都商量好了,明天开始,她会每日派人到西墙外送吃的。到时候,我给你拿一份。 其实按照计划,她回校时带的东西,够吃三天的,所以定的是三天后开始送饭。结果,宿舍不是被砸了吗?损失惨重,意外断粮了。 凛丞道:你不必操心我,我们厨工吃得虽然清淡,但是味道是正常的。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们吃的菜,是大厨故意做难吃的。 陆锦澜大惊:为什么? 凛丞道:老板夫吩咐的,他大约是怕做得太好吃了,太消耗食材吧。所以,让大厨做得难吃点,免得你们吃太多。我们厨工洗菜的时候,他还说,不用洗的太干净,带点儿沙土也没什么。 可恶!陆锦澜猛地坐起来,什么素质啊?真不是我刻板印象,什么事情都不能交给你们男人做。真是最毒男人心,想把我们吃死啊? 凛丞冤道:我可没有害你,我每次洗菜,都洗得很干净。而且我看你在食堂只吃米饭和自己带的熟食,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别把我和他们归类到一起。 我当然不是说你。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凛丞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剥好的土豆递给她。 陆锦澜换了个方向,枕在他的腿上吃土豆。 凛丞慌张得看了眼四周,快起来,给别人看见。 陆锦澜不管,别动,我想事呢。看见就看见,又能怎么样? 你是女人,你当然不会怎么样。但是别人看见我们举止亲密,又要说我勾引你。 陆锦澜皱了皱眉,又要说?看来凛丞已经听过很多类似的话了。 她严肃道:那叫荡夫羞辱,根本无需在意。我们活在天地之间,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何必理会旁人言语? 凛丞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荡夫羞辱?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 陆锦澜试着告诉他,这是一种污名化行为,通过攻击人的欲望、贬低人格、指责穿着、编造淫/乱的谣言等,指责某人淫/荡。这种卑劣的手段,用在你身上叫荡夫羞辱,用在女人身上就叫荡/妇羞辱。 凛丞惊骇道:这怎么会用在女人身上?哪个女人不风流?女人好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色和风流,不是女人生来就有的特权吗? 陆锦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渐觉苦涩。 如果说好色和风流是一种生来就有的特权,那我告诉你,这种特权绝对不是一开始就属于女人或者男人,而是看这个世界的权力属于哪个性别。 在现实世界,这种特权属于男人,所以荡/妇羞辱得以长期存在。 想到这儿,陆锦澜还是决定起来。 在女尊男卑的大环境下,凛丞背着很重的贞操枷锁,她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凛丞呆呆的,似乎大脑卡住了,运行不起来。 陆锦澜笑了笑,总之,你就记住,不必自证清白。与其自我防御,不如疯狂攻击。谁说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那些好事者。 凛丞勾了勾嘴角,无奈的摇头,不用了,你打得架已经够多了。今天我还听见院长吃饭时说,项少娘理直气壮的跟她汇报事情经过,她本来气得头疼,想罚来着,但转眼一看从大一到大三,全校都是伤员,这才训斥几句了事。 陆锦澜脑筋一转,对啊,院长和师傅们也在食堂吃饭,她们吃得和我们不一样吗? 不一样,她们吃的是老板夫亲自做的,食材是精心处理的,菜品是精心烹制的。所以老板夫经常和院长抱怨,说学生们太能吃,伙食费交的少,他每月都赔本呢。事实上,他赚得不要太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份差事的。 陆锦澜呵呵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陆锦澜根据前世的经验,笑道:明明是不配经营的人,却能拿到食堂的经营权,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老板是校领导的亲戚,背后有利益输送。 陆锦澜回去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项如蓁和晏无辛,怎么样?食堂的事儿,学生会管不管? 项如蓁:当然要管,而且要一管到底。《民生课》不要咱们交一个实践治理的方案吗?咱们三人这个小组,就以食堂治理为例,我来写方案。 陆锦澜:那我来做调查。 晏无辛摊了摊手,动笔动脑的事儿,你俩做。有没有动手的事儿?交给我。 二人笑着各自捶了她一拳,你歇着吧。 * 第36章 第二天晚上,陆锦澜又和凛丞在林中见面。 这是什么? 久安堂新研制的药物驱蚊水,今天庆儿来隔着墙送饭,听说咱们这儿蚊子多,特意送了这个来。我们宿舍还好,倒是你们宿舍那边,蚊子最多。你看,你这手被咬的。 陆锦澜说着拧开玉色的小瓷瓶儿,倒了一点药水在指尖,轻轻涂抹在他啃咬的患处。手上、手臂上、还有脖颈间,凛丞僵在那儿,悄然红了耳根。 陆锦澜一边认真的涂抹,一边问:对了,你知不知到你们食堂的老板夫住在哪儿? 知道,就在隔壁街柳叶巷,糖水铺旁边的红门小院,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打算跟踪调查,看看他和什么人来往。看看他每月收了费之后,把钱孝敬给谁。 陆锦澜说着拉了下他的领子,凛丞连忙按住她的手,干什么? 陆锦澜:抹药啊。 凛丞脸红道:我看你就是想占便宜。 陆锦澜眼神一变,带着玩味的笑意,凑近道:这算什么占便宜?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占便宜? 两人离得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凛丞紧张得控制着呼吸:什么? 陆锦澜看着他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流露出悸动的目光,她的心也如这林中的草木,随风摇曳着。 虽然理智提醒她,像凛丞这样保守的男人很难接受亲密的举动,但她还是无法自控的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轻轻研磨。 那一瞬间,风好像连同他的呼吸一同静止了,四周宁静得可怕。 陆锦澜稍稍后退些许,预计大概会有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然而他只是望着她,然后猛然起身,落荒而逃。从此,好几天不和她说话。 * 这天,陆锦澜和项如蓁晏无辛一起,照旧在西墙约定地点接饭。 庆儿踩着梯子递过食盒,手里的两包药滑落到地上。 少主,快帮我捡一下,这可是给楼公子的药。 陆锦澜皱了下眉,雨眠怎么了? 庆儿道:自从上次你骂了他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这两日得了风寒,病得不轻。少主,你你有没有话让我带给他?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好,他听到了病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陆锦澜不悦道:病了就吃药,我又不是医师。再说,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就住在久安堂的隔壁,你给他送药,用得着带到这儿来吗?庆儿,你是不是以为你家少主是个傻子? 庆儿忙解释道:庆儿不敢,楼公子真的病了,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又整天思念少主。我看他实在可怜,才斗胆跟你提起,庆儿以后不敢多嘴了。 庆儿急得泪眼汪汪的,晏无辛忙在一旁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人家庆儿胆子小,你犯得着这么凶吗?我最见不得男人掉眼泪了,好庆儿,你家少主这几天被人冷落心情不好,不是冲你,你别放在心上。 庆儿一走,晏无辛忍不住对陆锦澜道:不是我说你,你对楼公子也太绝情了,人家为了你寻死觅活的,你疼他一点不行吗? 陆锦澜猛地一愣:什么叫为了我寻死觅活? ----------------------- 作者有话说:终于找到自动感谢打赏和营养液在哪儿了,就在作话上方,把版本更新到最新,就可以看到啦~[比心] 第30章 贞洁烈男 晏无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就我帮你去逢春楼赎他那晚,他正因为不肯接客,要撞柱自尽。流了很多血,还挺吓人的。当时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赶紧给他赎身。逢春楼正好离久安堂不远,我就和方卿连夜把他送到久安堂医治。顺便给他租了隔壁的院子,方便他就医拿药。 陆锦澜震惊了许久,又惊又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个字都没和我提起过? 晏无辛冤道:一开始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反正平掌柜说,雨眠是你的人她一定会治好,他又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没提。后来你生他的气,谁一提你就不高兴,我哪敢说啊?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陆锦澜顺了口气,好好好,我就拜托你帮我办这一件事,你办的秃噜反帐。还有什么没说的,赶紧都告诉我。 晏无辛捏着手想了想,除了他寻死觅活的事儿都说了,别的你都知道了。 陆锦澜捏了捏眉心,发现项如蓁一直在看她。 陆锦澜无奈道:如蓁,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说切勿沉迷男色之类的话了。 项如蓁立即否认:我没想说这个,恰恰相反,我觉得楼公子此举令我刮目相看。他是个有情有义的贞洁烈男,你确实不该负了人家一片深情。 晏无辛连声附和:对啊,你陆锦澜是个英雌豪杰,对姐妹情深义重慷慨仗义,没得说。但是,你对男儿家是不是太薄情了?人家都叫你风流才女,你若这么辜负楼公子一片痴心,岂不成了负心女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有点乱,让我想想。 陆锦澜万万想不到,楼雨眠对她如此深情。虽然那晚,通过系统提示,已经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夜里睡不着,她不由回想起那天二人争执时,楼雨眠激动的神情。 他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睛红得可怜,他仰望着她,用力的抓着她的衣摆痛心质问:就因为我曾沦落风尘,你便觉得我人尽可妻吗? 他为了她不想接客,宁愿去死。她竟然叫他去嫁给别的女人,那一刻他该有多伤心? 陆锦澜想到这些,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咬牙把晏无辛和项如蓁都叫醒。 到了宿舍外面,陆锦澜立刻道:我要出去一趟,去看看雨眠。 晏无辛:支持,去!这时候的男人最需要关怀。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可是,这违反学生守则。 陆锦澜道:我不去,你说我负心。我去,你又说我违规。你倒是帮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啊。 项如蓁拧着眉沉默片刻,仿佛真的努力在思考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 有了!你若是因公外出,不得已触犯校规,便是合情合理的。在外出时,顺便去看看病中的楼公子,也在情理之中。 陆锦澜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有一个问题,我哪来的公事? 项如蓁:你不是说食堂老板夫背后必有利益输送吗?反正他家也离久安堂不远,你过去看看,说不定有所收获。 陆锦澜: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因为这个罚我,我可不认。 项如蓁忍俊不禁道:你此次出去带着学生会的调查任务,被抓到算我的,我替你扛。 好姐妹!你俩帮我打掩护,我走了。 于是项如蓁和晏无辛假装吵架吸引巡逻队,陆锦澜趁乱翻墙,直奔柳叶巷。 她找到糖水铺旁边的红门小院,屋内的人还没睡,看那个大脑袋大肚子的影子,应该就是食堂的老板夫了。 这老小子四十来岁,独身一人,社会关系简单,还真不好调查。陆锦澜从窗缝里看了看,那家伙数了会儿钱,理了理帐,吹灯睡觉。 陆锦澜暗自记下他放账本的位置,悄然离开。 * 楼雨眠服了药,刚刚躺下就寝,迷蒙中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触摸着他的额头。 楼雨眠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陆锦澜,霎时红了眼圈。 他声音轻颤的问:我在做梦吗? 陆锦澜笑了笑,用不用我掐你一把? 楼雨眠猛地扑过来,用力抱住她,蛮横道:是梦我也欢喜,是梦就不准你走。 陆锦澜轻拍着他的脊背,你瘦了,还病着吗? 只是风寒而已,已经好了。只是平掌柜不放心,叮嘱我多喝几天药。如今京中男子以瘦为美,方卿为了给晏少娘惊喜,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瘦了,不好吗? 陆锦澜眉头一皱,你不会也在跟风减肥吧? 第37章 楼雨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目光:你不喜欢我痩吗?那我以后多吃点。 嗯,不要太瘦,不健康,容易生病。陆锦澜说着检查了下他的额头,上次有发带遮着,她都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 她不由心疼道:你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上次见到我,怎么不说? 楼雨眠垂下眼眸,我没想用这件事绑架你的感情,我若真死了,更不想你白白关系上一条人命。我若真想那么做,那天早上就不该让你走,我就会抱着你的腿,恳求你为我赎身。我没那么做,是因为我知道,我不配。 陆锦澜忙道:不准你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是,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恩客,会瞧得起青楼里的男人。可那晚你对我说,不必妄自菲薄,风尘之中,也有性情中人。我也从来没被哪个女人怜惜过,可你是誉满天下的大才女,为了我提笔作诗,还留下了姓名。 楼雨眠说到这里,露出一丝回味的笑意,我那时就想,我这辈子算是值了,死也甘愿。我不知道你会让人来给我赎身,否则我是绝对不肯死的。 他说着握住陆锦澜的手,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不要名分,更不敢奢望你钟情于我,我只求在你身边,哪怕是像庆儿那样做你的奴仆,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了。 别说了。陆锦澜亲了亲他的嘴角,我不会赶你走了,我怎么忍心让我的男人伤心呢? 楼雨眠眼睛一亮,真的吗? 虽然陆锦澜还没回答,他已经急切扑上来,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巨型犬,压着她亲个没完。 陆锦澜双眼迷离的摸了摸他的头,勾引我?你不是病着? 楼雨眠舔了舔唇,我好了,真的。不信,你试试。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伸手探入他的衣领,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床幔放下,恍然又下了一场暴雨。 天快亮的时候,楼雨眠伺候陆锦澜起床穿衣。 陆锦澜道:这院子太小,委屈你了。等我休沐的时候,买个大宅子。平掌柜也真是的,亏她平日里那么周到体贴,知道你是我的人,也不说安排几个人来伺候。你一个人住着,我不放心。 楼雨眠笑了笑,我好歹有武艺傍身,京城治安良好,你不用担心。平掌柜倒说过要给我买两个小仆,我拒绝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这院子六间房,我一个人住着,已经够大了。而且久安堂就在隔壁,庆儿平素会过来陪我说说话,很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离你近,就算你买了大宅子,离你远了,我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陆锦澜:那我找找学院附近的宅子,以后看你更方便。 楼雨眠欣然点头,那你后天能来吗? 后天怎么了? 后天是我的生辰。 陆锦澜有些为难道:不巧,后天正好有夜间考试。 楼雨眠眼神暗了一下,忙道:那算了,那我能和庆儿一起去给你送饭吗? 过些日子你再去吧,这两天先好好养身体,我得空再来看你。 好吧。楼雨眠有些失落。 陆锦澜动了动唇,楼雨眠笑了笑会意的俯下身,她在他唇边落下安慰的一吻,走了。 陆锦澜回到学校,项如蓁问她:查到什么了? 陆锦澜:老板夫有个账本,等后天我再出去一趟,找机会看看。 项如蓁怪道:明天不行吗?为什么偏要等到后天? 陆锦澜暧昧的一笑,因为后天是雨眠生辰,我总得陪陪他吧? 项如蓁翻了个白眼,陆大才女真是多情,服了你了。 陆锦澜求助晏无辛,你那些应子们过生辰,你送什么礼物? 晏无辛嘶了一声,我通常不特意送生辰礼物,可不是我抠不舍得花钱。我平常从来不亏待他们,我给他们的月例银子比别人家的常伴都丰厚。我是单纯怕麻烦,你想那么多男人,我哪能记得住他们哪天生日?送礼更是复杂,这个贵了那个贱了的,男人吃起醋来麻烦得很。你要送,你背着点凛丞,不然肯定跟你闹。 陆锦澜点了点头,当然。 晏无辛一拍脑袋,哎,有了!京中最近流行玉饰,我听说万玉斋新进了一块上好的白玉,做成了一百支白玉簪。价钱比普通的玉簪贵出十倍不止,要一百两一支。 一百两不贵,我不差钱。关键是咱们白天出不去,谁能帮我去买? 打听打听,万一有人能出去呢。 陆锦澜问了一圈,一无所获。 晚上下了课,她正躺在宿舍床上琢磨这事儿,楚易舒从外面回来,笑道:陆锦澜,外面有人找。 谁啊? 一位十分英俊的小公子。 陆锦澜出来一看,竟然是凛丞。 自从她上次一时冲动亲了他,他见到她就躲,两人好几天没说话了。 陆锦澜一时诧异,你怎么来了? 凛丞:听说你想托人到外面买东西? 啊,你们食堂真是消息灵通。 我明天跟着大厨师出去买菜,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啊?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暗自心虚。 ----------------------- 作者有话说:一直忘了说明老板夫这个词了,对应的是老板娘。这个老板夫是一个人做生意,他就是老板,没有嫁人,并不是某个妻主的正夫,但他就是有个隐形的妻主。也就是说,不管他嫁没嫁人,有没有妻主,人们管做生意的男人都称为:老板夫。 第31章 让我为你生个孩子 让凛丞帮她买送给楼雨眠的生辰礼物,实在是那个。 陆锦澜想了想,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等休沐的时候,自己出去买。 可凛丞坚持,左右我要出去,你是怕麻烦我吗?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分吗?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万玉斋在哪儿吗?那儿卖的白玉簪子据说不错。 凛丞敏锐道:白玉簪子?你要送人吗?送给男人? 啊,不是!不是我要送人,是无辛要送人。陆锦澜决定适度的利用一下朋友,她那人你也知道,惯爱招惹男人。想要送人礼物,自己又出不去,让我帮她问问。 凛丞笑道:你对晏同学真够可以的,这种事都帮她操心。 陆锦澜底气不足的附和:是,我这个人就是讲义气 凛丞想了想,特意强调:我可不是为她,我是为你才肯跑一趟的。 那就多谢了。陆锦澜拿出钱袋,犹豫了一下,取出两百两银票,买两支。 凛丞轻哼一声,她可真是人傻钱多又花心。 陆锦澜脸上挂着牵强的微笑,不敢说话。 她回头对晏无辛千叮万嘱,千万别给我说漏了。 晏无辛给她打包票,我办事你放心,以后这种事咱俩就形成默契,你往我身上推的,我帮你圆。我往你身上推的,你帮我圆。有姐妹在,翻不了船。 陆锦澜怀疑的看了她一眼,那万一翻船了怎么办? 翻船了你就让他现实点啊!拜托,这个时代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四郎的?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只要他一个?你不会头脑发热,乱许诺了吧? 陆锦澜连忙摇头,没有,我对凛丞其实什么都没许诺,但我隐隐知道他期待什么样的感情。虽然我们只是暧昧着,但彼此心里都有数的。 晏无辛敲了敲她的脑袋,醒醒!暧昧你心虚什么?暧昧又不用负责。你可太老实了,我跟你说,你这样的女人成了亲,最容易被夫郎欺负,小心丢我们女人的脸。 第38章 是吗?陆锦澜笑容僵在脸上,我老实吗? 老实啊,你看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怕男人怕到这个地步。 陆锦澜抿了抿唇,我也不是怕男人,我只是尊重男人。 晏无辛眉头一皱,你没事吧?女尊男卑天经地义,你尊男干嘛?你要逆天啊? 周围同学闻声纷纷看过来,陆锦澜连忙大声否认:绝对没有! 这是真的,她寻思着:对啊,我是干啥来的? 我不就是希望世界像爱男一样爱我吗?世界现在像爱男一样爱我了,我还不习惯,我是不是贱啊?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不是就犯了全天下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吗? 好不容易拿了男频剧本,有了男频待遇,我该狠狠享受啊。 对,我明明有无限宽广的道路,可以横行无忌,实在不必做出担惊受怕的窝囊样,丢女人的脸。 陆锦澜一通反思,细想下来,觉得是自己深受现代教育的原因。 教科书上写着男女平等,实际上不平等的现象比比皆是。 哪怕她觉醒了,成为了一名女权主义者,要的也是女男平等。 看似激进的把女字放在前面,其实强调的还是平等。最激进的女人,竟然都如此老实,只求一个公平,从来没想过多拿多要一丁点儿。 她不由在想,在数千年的男尊女卑岁月里,有男人会像她一样心中有愧,觉得亏欠了女人吗?有吗? 在后来的伪平等社会里,有多少男人会像她一样,清醒的认识到并且承认自己享有性别红利吗? 性别平等没错,但这话只有女人听进去并且践行,就大错特错了。 自己都被蚊子叮成啥样了,还忙着给人家挠痒痒呢? 陆锦澜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看着身边这些鲜活肆意的女人们。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男尊社会恒久存在。而女尊社会,只存在于这里。 她们仅有这一次机会,享有男人的社会地位。如此罕见的情况,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陆锦澜想:在女性千年难得一遇的梦境里,自己要是还说一些逆天的话,那就太残忍太扫兴了。 她唤出了系统客服:「系统应该打我一下。」 客服老太:「为什么?系统没有识别出你违规。」 「那是系统太迟钝了,不够灵敏,应该修复这个bug,加上一条新规则。」 「加什么?」 「享受性别红利,却不够心安理得,严重违背男频精神。」 * 七月二十一日,楼雨眠生辰。 一大早庆儿带着礼物过来,笑道:我看你平时就爱写写画画的,就去给你买了一锭好墨。这两匹布,是平掌柜托我送给你的。上好的丝绸,拿来做衣裳最合适。 楼雨眠一一接过,小小生辰,难为你们记得。我在醉仙居定了桌酒席,一会儿方卿过来,你也别走了,你们两个陪我过生辰吧。 三人厮混了一日,到傍晚时分,又剩下楼雨眠一个人。 他撑在书案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渐渐昏昏欲睡。 直到一双手覆住他的眼睛,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笑意率先在脸上漾开,他回头一看,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夜间考试吗? 陆锦澜笑道:骗你的,夜间黑漆漆的,考什么试?这种荒谬的话你都信? 楼雨眠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我没读过皇家学院呢,谁知道你们这些帝王门生整日在做什么,当然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骗你也是为了给你惊喜,喏,给你的生辰贺礼,祝你十七岁生辰快乐。 你还为我特意准备了贺礼?楼雨眠不可置信的打开精致的木盒,是万玉斋的白玉簪,金贵难得。你每天都在学院上课,什么时候买的? 呃,托人买的。 楼雨眠感动道:难为你学业繁重,还为我费心。 你喜欢就好,今天怎么过的?许了什么愿望? 陆锦澜坐下来,楼雨眠忙帮她倒了杯热茶,庆儿和方卿陪我吃了饭才走的,我今天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陪我过生日,已经实现了。 他拉着陆锦澜的手,一脸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得意,笑得万般迷人。 陆锦澜暗自叹了口气,起初她对楼雨眠只有露水情缘和对他身世的怜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对他多了几分喜欢。 因为他实在太招人喜欢了,年轻、英俊、对她深情又崇拜,极大的满足她的虚荣心。温柔体贴知进退,每次都把她伺候得明明白白。二人天长日久,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一个深情一个不忍。 楼雨眠既可怜又招人喜欢,饶是心肠再硬的女人,也舍不得薄待他。 陆锦澜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再许一个愿望吧,我帮你实现。 楼雨眠沉默片刻,语出惊人,那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噗!陆锦澜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惊掉下巴。 楼雨眠有些伤心,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出身,不配做你孩子的父亲? 不,不是。但是你突然说出来,我还是觉得很震撼。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要为她生个孩子。 那你就让我为你生一个孩子吧,生个女儿,她一定像你一样文武双全,将来建功立业定国安邦。 陆锦澜犹豫了一下,我想想,我先走了。 楼雨眠一惊:你这么快就走?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我去趟柳叶巷办件事儿,一会就回来。 楼雨眠想了想,那我陪你去。 你不是刚得过风寒,晚上风大,别出去了。 楼雨眠不肯,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想陪你多待一会儿,我不会耽误你办事情的。 陆锦澜踟躇片刻,好吧。 从楼雨眠住的院子穿小路步行到柳叶巷,也就一盏茶的工夫。 这次陆锦澜带着楼雨眠绕到老板夫的屋后,从后窗悄悄窥探。 屋内亮着烛火,老板夫又在数钱。 楼雨眠低声道:他一个男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干脆进去打晕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陆锦澜摇了摇头,学院那边还没准备好,打草惊蛇他万一有了准备,我们倒不好往下办了。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睡着,我悄悄进去。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楼雨眠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内人连忙起身,谁在那儿? 陆锦澜二话不说,拉着楼雨眠便跑。两人跑到巷子里,巷口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手里提着灯笼,那熟悉的身型让陆锦澜猛然一惊。 楼雨眠见她突然停住脚,诧异的问:怎么了? 陆锦澜低声道:那人我认识,不能让她看见我。 楼雨眠急道:那怎么办? 前面的人越走越近,后面老板夫已经打开了院门。 楼雨眠惊慌中,腰上忽然被她推了一把。 女人将他抵在青石墙壁上,猝不及防的吻了上来。 楼雨眠反应了一下,伸手捧着她的脸,热情的回应着。 阴暗狭窄的小巷,年轻的女男抱在一块,令人脸热的口水声清晰可闻。 路过的女人皱了皱眉不忍直视,只骂了一句:真是有伤风化。 老板夫看见女人来了,二人寒暄了几句,关门进去。 陆锦澜看着她们进了院子,方才放开怀里的男人。 她笑着拭了拭嘴角,走吧,我们回去。 楼雨眠怔了一下,不用偷看账本啦? 陆锦澜神秘道:我今晚得到了比账本更重要的信息,账本改天再看。 第32章 抓包现场六目相对 陆锦澜回去和项如蓁晏无辛她们俩卖关子,你们猜我看见谁去老板夫家了? 晏无辛忙问:谁? 第39章 苗学监。 竟然是她?项如蓁喃喃道:怪不得,学监日日监察食堂饭菜,都没有发现端倪,原来她们是一伙的。 陆锦澜笑道:我猜得没错,食堂这个冯老板和苗学监真的有亲戚,我亲耳听到冯老板叫她堂姐。 项如蓁眼睛一亮,我恍惚记得《廉政条例》有规定,若二人真有亲戚,学监还把食堂的经营权给冯老板,就是违规。回头我问问晏钰,她对律法最清楚,若真有这条,咱们就是搂草打兔子,不仅能把冯老板赶出学院,苗学监也吃不了兜着走。 晏无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咱们还等什么?干脆明天就去找院长揭发此事。 不行!陆锦澜和项如蓁异口同声道。 项如蓁道:所有人都知道苗学监一直不喜欢我们,万一院长觉得我们是道听途说公报私仇恶意栽赃,不仅扳不倒苗学监,连食堂的事都很难推动下去。此事必须要查实,没有铁证之前不要走漏风声。 陆锦澜道:没错,目前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但到了事发当天,肯定需要其他人从旁协助。我看还可以加上晏钰、乐闻、琼梦,她们性格都比较稳重,做事也细心,如蓁再从学生会里选一些可靠的帮手,万一有个突发状况,能够帮忙控制局面。 项如蓁连连点头,要是苗学监和冯老板真是亲戚关系,去苗学监的老家就能打听出来。我看过学院登记资料,她老家就在京郊,后日休沐,我去查。 晏无辛忙道:京郊那片我熟,我和你一起去。 陆锦澜想了想,晚上冯老板总是在家,我没机会看账本。这次休沐,我想冒险白天去一趟,如果能查到他私下贿赂苗学监的证据,就算他们没亲戚关系,也能治一个行贿受贿的罪名。 项如蓁道:好,那我们后日一早兵分两路,大后日傍晚提前回校,在后山老地方见。 三人商量妥当,到了休沐那日,项如蓁拉着晏无辛一大早出发。陆锦澜醒来,刚要出门,撞上了来找她的凛丞。 陆锦澜一愣:找我有事吗? 凛丞尴尬道:没事,就是就是你这几天好像很忙,遇到你都说不了几句话。我听说今晚有花灯表演,正好你休沐,要不要一起去看? 陆锦澜一想,账本的事儿还没着落,她哪有心思看什么花灯啊?何况已经答应了楼雨眠,休沐日要去他那里。 于是,陆锦澜道:不好意思,这两天都有事,抽不开身。 凛丞眼神一暗,失落道:是吗?没想到你休沐日也这么忙。 陆锦澜这时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大约是计划着现在就和她一起出去的。让人家如此落空,她不由心生歉意,对不起,这两日真的不行,下次吧。 凛丞微微点头,好。 陆锦澜大步离开,走出一段路,偶一回头,发现凛丞还在原地站着,呆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锦澜脚步一滞,想到两人神京初遇时,是她鼓动凛丞抗婚的。后来凛丞不仅逃了婚,还为了她跑到学院里来做厨工。他那么怕脏的人,整日浸在厨房的油烟里,辛苦劳作,时不时还要忍受一些责骂。 他一个大户人家的独生小公子,想必平日也是有人围着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如今他虽离家,身上也不缺银两,却偏偏要在这里受这种苦。 陆锦澜真希望他不是为她,可就算凛丞时常嘴硬,对她忽冷忽热,她也知道他留在这儿,和她脱不了关系。 唉。她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去。 凛丞眼底露出一丝希冀的光,你回来了? 陆锦澜忙道:我还是要走的,只是刚才忘了和你说,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凛丞微笑着应道:好,我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那我先走了。 陆锦澜告别了凛丞,带上楼雨眠一同去了柳叶巷,老板夫白天果然不在家。 两人翻窗进去,顺利找到了账本。 楼雨眠见陆锦澜看账本看得出神,不由问道:账本有用吗? 陆锦澜:非常有用,这老板夫的私账,不仅记录了食堂每月实际支出的银两,还记录了他每次给学监分银子的时间数目。账本是他亲笔所写,有他的印鉴和签名,他无论如何抵赖不得。 楼雨眠喜道:那还等什么?偷走吧。 让我想想。陆锦澜在脑子里推算着,如果事发前老板夫发现账本丢了,联想到食堂的问题,提前警觉有所准备,她们可就很难抓个现行了。 陆锦澜踌躇片刻,直接偷走不行,最好是我们把真的拿走,做本一模一样的假帐留在这儿,短时间内他应该没办法发现。这个账本市面上都有卖,做旧也不难,可他这个笔迹 陆锦澜自己的毛笔字都写得差强人意,模仿别人就更难了。 楼雨眠盯着账本看了看,忽道:这个笔迹不难模仿,我可以试试。我在家的时候,经常模仿姐姐们的笔迹帮她们抄写文章,学堂的师傅都辨认不出来。 那太好了!陆锦澜喜出望外,咱们这就去买账本。 陆锦澜又把真账本仔细端详一番,默记了一些内容,然后到书斋买了一模一样的账本,便回去做旧。 楼雨眠试着写了老板夫的名字和一些数字,你看,像不像? 陆锦澜笑道:像极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楼雨眠莞尔道: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高兴的。 陆锦澜道:那就辛苦你了,前面的内容我看了,我念你写,咱们连夜赶工,先做一部分。明天对着真帐抄录剩下的,就天衣无缝了。 二人前一晚忙活到临近子时才睡,第二日下午,冯老板一出门,二人立刻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轻车熟路的翻窗进去。 陆锦澜望风,楼雨眠专心抄写,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楼雨眠搁下笔,抄好了。 陆锦澜检查了一下,又仿照着真帐,在封面上加了个墨点。 楼雨眠道:这回除了印鉴,简直一模一样,料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嗯,收拾东西,把这里恢复原样。 陆锦澜将真帐揣在怀里,把假账放回抽屉。二人还没收拾完,院子里忽然进来了两个人,眨眼就到了屋门口。 此时二人刚刚收拾完,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陆锦澜便拉着楼雨眠闪身躲进衣柜里。 然而下一秒,二人便听到了令人绝望的对话。 一个男人道:老板夫可真是的,休沐时间还让咱们给他干活。还要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给他送过去,男老板就是麻烦。 另一个男人道:算了,他中途才接到消息要去赴宴的,咱们左右无事,就帮他跑一趟吧。 陆锦澜听着暗自纳罕: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楼雨眠紧张道:怎么办? 陆锦澜举了举拳头,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来硬的,把人打晕算了。 然而下一秒,柜门被打开,看见凛丞站在面前,这一拳无论如何是不能打了。 三人六目相对,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外间的那人循着声音过来,怎么了? 凛丞砰一声关上柜门,勉强镇定道:没事,就是看见两只蟑螂。 男人一脸嫌恶道:啊?我最烦蟑螂了。 是啊,蟑螂最讨厌了。我来找衣服,你去外面找鞋吧,别进来了,免得蟑螂爬到你身上。 男人出去后,凛丞再一次打开柜门,看到楼雨眠头上的白玉簪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低声嘲讽:原来你说的忙,是忙着偷情,偷到人家衣柜里来了。 第40章 陆锦澜一脸心如死灰,但不得不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偷东西,不是偷情,我没那么变态。傍晚去后山,我给你解释。 凛丞瞪了她一眼,抽走他要拿的衣服,又砰一声关上了柜门。 等他们走后,陆锦澜和楼雨眠终于松一口气,从衣柜里出来,检查了一番,才放心的离开。 回校前,楼雨眠还是有些不放心,凛公子又看见我们在一起,一定误会了。要不要我去和他解释一下?我会告诉他,都是我勾引你的,你没有错,你只是可怜我罢了,希望他不要生你的气。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你头上的簪子是我托他帮忙买的,他刚才知道是给你的,见了你只会更生气。 啊?楼雨眠万万没想到这点,抿着唇,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陆锦澜笑着哼了一声,你心里高兴坏了吧?跟我就别装了,想笑就笑吧。 楼雨眠咬着唇伏在她腿上,笑得发抖。抬起头果然满脸笑意,掩饰不住的欢喜,我要是他,我也生气,你怎么对楼雨眠那么好啊? 陆锦澜带着笑意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划过他的喉结,恨恨道: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走了。 她回学校,去面对她翻船的后果。 到了后山,项如蓁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陆锦澜忙问:怎么样? 项如蓁道:查实了,冯老板的是苗学监庶父那支的亲戚,族谱都让我们抄来了。你怎么样? 陆锦澜拿出账本,我也拿到了铁证,还做了本假账放回原处。 项如蓁喜道:这么顺利?太好了。 不太好,有个意外情况。陆锦澜瞄着山下怒气冲冲赶来的身影,无奈道:我和雨眠躲在冯老板家的衣柜里,被凛丞堵个正着。 ----------------------- 作者有话说:为了避免误会,这里解释下女主心疼男人的问题。首先不管是作者还是女主,都不会愚蠢到心疼男人,心疼男人的人不会写这本小说,心疼男人的女主也不会有那么多愤懑不满;其次,要知道女主在文中出现类似心疼男人的语言或者行为,跟现实中的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她每次心疼男人,都是因为小说里的男人像现实中的女人,那种糟糕的处境、类似的困扰,让她联想到自己和同类,她的一切思考对应的都是对现实问题的控诉。她作为上位者,有时会同情像女人的男人,而这种男人在现实中不存在。这本小说里的男人和现实中的男人截然相反,除了外表,没有任何相似性。 第33章 不要发公子脾气 项如蓁: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也太倒霉了吧。 陆锦澜:谁说不是呢?大概是命运安排我今日翻车吧。虽然我想过要和他坦白,大家就好聚好散,我在别的方面补偿他也就是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撞见,原本准备好的话都用不上了。现在凛丞马上就要上来了,你有何良策? 项如蓁一筹莫展,我对男人一窍不通,要是无辛在这里,或许还能有个主意。偏偏她拉肚子,上茅房去了,怎么办?我看凛丞来势汹汹的,该不会打你吧?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胸膛,我要拿出女人的风度,我不还手,给他打几下,猫抓似的,倒也没什么。 项如蓁立刻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女不和男斗,你真是纯娘们儿。他要不是个男的,我就替你揍他了。可惜他是个男的,只怕人家说咱们欺负老弱夫孺。不过他要真动手,我还是得劝他几句,小公子家没有一点男儿的样子,太凶悍,难怪你不选他。 二人正商量着,凛丞从山下爬了上来,陆锦澜! 只见他怒意正盛,汹涌的怒意让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深邃的面孔生起气来,格外冷峻,像冰山撞上了火山,充满了危险。 陆锦澜本能的后退几步,别冲动,你听我解释。 项如蓁也在一旁劝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发公子脾气,你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凛丞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怒气冲冲一步步上前,然后毫无预兆的抱住陆锦澜,吻了上去。 陆锦澜刚构思好的新说辞,瞬间全乱,大脑一片空白,心头一万个疑惑。 是我的主角光环太强大了吗?被抓包的后果,是他主动投怀送抱? 不对啊,上次我在无人处,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他躲我好几天。 现在还有旁人在场,他竟然敢亲我? 陆锦澜悄悄瞥了一眼项如蓁,只见她还保持着劝架的姿势站在一旁,表情凝固,目瞪口呆。 凛丞好像疯了一样,就这样无视旁人的目光,用力的、生涩的、毫无章法的吻着她,直到陆锦澜抚摸着他的脸,温柔的回应他。 凛丞微微睁开眼,幽深的眼眸渐渐变得湿润。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是如此的英姿勃发耀眼夺目,她无惧无畏时常做出一些常人敢不为之事,诡谲迷人之时堪比魔鬼。可她的眉宇间,又有着恍若神明的怜悯和慈悲。 可神爱世人,为何你却让我如此痛苦? 他痴痴的看着她,声音不可抑制的轻颤,就因为这个理由,是吗? 嗯?什么?陆锦澜不明白。 就因为我那天没有回应你,所以你决定疏远我,是吗?就因为你想和我亲密的时候,我表现得不够热情,你就要远离我,是吗? 陆锦澜看着他发红的含着泪的眼睛,轻声疑问:不是你躲着我吗? 凛丞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一颗眼泪滚落下来,是,一开始是我躲着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你怀着怎样的心思亲近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带着玩弄的心情轻薄我,我不知道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知道我太保守太内敛太矜持,可我是一个男人,你就不允许我的内心有一丝的挣扎游移? 凛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比我懂情趣,他比我会装可怜。可我又没有在逢春楼做过花郎,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你还要我怎么样? 陆锦澜凝望他流泪的眼睛,万般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三个字?我是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我需要多少勇气才敢对你表白心迹?我不顾名声、不顾世人的眼光、甚至不顾你可能因此而轻视我厌恶我,你知道吗? 她忙道:我知道。 凛丞痛苦得摇头,你不知道! 陆锦澜笃定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这世上唯一有可能理解你的女人,唯有我可以感同身受,唯有我。 凛丞冷笑一声,是啊,唯有你懂我。你吃定了我,所以毫不顾忌的羞辱我。你让我去帮你买价值不菲的白玉簪,送给你的情人们。你是不是得意的跟他们说,看啊,那个傻子,他像狗一样被我耍得团团转。 陆锦澜不忍道:你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还有,哪来的情人们?我那天想托人帮我白玉簪送给雨眠作为生辰贺礼,你主动来找我,我措手不及。我只送给了他,仅此而已。 那另一支呢?你不是买了两支吗?别告诉我,那是晏无辛要买的。 陆锦澜抿了抿唇,两支都是我买的,我觉得你也会喜欢,所以预留了一支给你。 凛丞反复打量的神情,仿佛在估算她所说的真实性。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已经没有诚信可言了。我从来不敢标榜自己是个多么可信的人,或许我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好女人,我有负于你。我知道,你想要那种专一的感情,但我可能没办法做到,抱歉。 陆锦澜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抱歉,凛丞,我想我可能不适合你。 凛丞猛地拂开她的手,痛苦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想甩掉我? 我我这下轮到陆锦澜不可置信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不一刀两断,还有别的可能吗? 第41章 她结巴了两下,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 凛丞勃然大怒,怒吼道:我没说要你只属于我! 他含着眼泪,声音嘶哑道:我是想要你只属于我,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这样要求你,我不敢这样要求你,可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这是你推开我的借口吗? 陆锦澜一时无言,凛丞看着她的脸,咬牙道:我告诉你,别想甩掉我。我会像鬼一样缠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我恨你!他最后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离去。 留陆锦澜站在那儿心绪丛生,久久不能平复。 * 凛丞下山的路上,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晏无辛。晏无辛想到陆锦澜前番叮嘱,故作自然道:哎,凛公子,谢谢你上次帮我买的簪子。 凛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 晏无辛看着他仓惶下山的背影,一脸疑惑,我露出破绽了吗? 见到项如蓁,晏无辛立刻吐槽:凛丞怎么回事儿?他疯了他? 项如蓁点了点头,有可能,正好你来了,你帮忙分析分析,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亲了锦澜,说明他喜欢她,对吧? 晏无辛点头,没错。 可他说他恨她,那就不是喜欢她了。可是他恨她,为什么要亲她呢? 啊?晏无辛听着有点糊涂。 他看起来很痛苦,是锦澜让他感觉到痛苦的,对吧?可锦澜要和他分开,他又不肯,他说他要像鬼一样缠着她,你能理解吗? 晏无辛摇了摇头,我没经历过这种复杂的情况。 项如蓁困扰道:那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恨她呢? 沉默许久的陆锦澜走过来,轻声道:他是爱我的,只是爱得很痛苦。 二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晏无辛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凛丞气成那样,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咱们的事儿抖出来? 陆锦澜摇了摇头,他很明事理,不会做这种事的。咱们先忙正事吧,证据都齐了,什么时候动手? 项如蓁道:我这就去召集可靠人手,半个时辰后,咱们礼堂开会。今晚定下流程,明天午饭时间动手,咱们好好筹谋一下,争取一击即中。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名学生会成员出现在礼堂。 为了避嫌,和项如蓁关系最铁的陆锦澜和晏无辛都没有参与学生会的工作。但同宿舍的晏钰、孙乐闻和吴琼梦后续都通过考核,加入了学生会。 晏钰通过竞选,还成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参与过礼堂出走和长桥大战,她们有不畏强权的勇气和正直的人品。 此外,今晚到这儿来的这些人,还有出色的办事能力和缜密的心思。 学生会每一个人都是项如蓁亲自选拔出来的,大家也很拥护她。 加上陆锦澜和晏无辛,两个固定的编外人员,门窗一关,一场秘密会议就开始了。 项如蓁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完,立刻将议程拉入主要环节。 明天中午最后一堂课是《民生课》,我们小组最后一个交作业,介时临近午饭时间。我们的方案有关食堂治理,我们会说服民生老师到食堂上课。到时候再请来院长,我们要当众揭发食堂的无良行为,揭发老板夫冯贤和苗学监有亲戚关系和私下贿赂,要求换掉老板查办学监,改善学生餐食质量。 项如蓁说着,将她们收集好的证据和提前准备的方案拿出来,大家传阅一下,畅所欲言,有什么问题和建议尽快提出来。 晏钰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证据都很详实,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但这个世上,不仅铁证如山,权势也如山。苗学监隶属户部,是当朝四品。我们看似是学生揭发教职人员,实际等于民告官。这和咱们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要想得手,至少还要做到一点。 项如蓁忙问:什么? 第34章 把事情闹大 晏钰:把事情闹大。 项如蓁皱了皱眉,事关三百多名学生的饮食健康,事关违规经营和行贿受贿,这事儿还不算大吗? 晏钰摇了摇头,在你看来,是大事。可若站在掌权者的立场,这点事儿微如草芥不值一提。你想一想,对于那些当官的来说,学生是谁?她们不认识。可学监是谁?是她们的同僚。换作你,你帮谁? 项如蓁果断道:我当然帮理不帮亲,在其位谋其事。若穿了那身官服,还徇私枉法,还配做官吗? 晏钰苦笑着摇头,如蓁,你太理想化了。等有一天你做了官,你就知道关系二字有多么复杂。就算是皇上,也得考虑各方关系、利益纠葛,也得顾及许多法度之外的事儿,有时徇私也是情理之中。 项如蓁道:我不信,那皇上也 哎!陆锦澜连忙攥住项如蓁的手腕,强行截住她下面的话,打圆场道:咱们今天说的是食堂的事儿,还关系不到九五至尊。大家就事论事,别跑题了。 晏无辛忙附和道:没错,而且我觉得院长会为我们做主的,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陆锦澜叹了口气,反正,咱们最好每一个环节都有应对突发状况的备用方案,也别单指望院长。我觉得晏钰说得有道理,我们把事情闹大,这样不管谁来处理这件事,都得顶着舆论压力,不敢轻易徇私。 项如蓁点了点头,好,那就把事情闹大。 孙乐闻忙道:可这样会有矛盾之处,闹大是让越多人知道越好,但我们要防止提前走漏消息,偏偏又不能让人知道。 晏钰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学院里三届学生虽然都是受害者,应为一体,但难保个个都好娘们儿。万一有一两个昏头涨脑的叛徒,提前去告发我们,怎么办?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陆锦澜用灵巧的指节敲了敲桌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要利用好时间差,就可以做到动员所有学生又不至于走漏消息,一举两得。 项如蓁:愿闻其详。 陆锦澜道:我们提前动员大家,却只提前一会儿。我们在第三堂课下课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对全班进行宣讲。说完马上上课,就算有人想把消息散出去,也没有机会。我们再看住前后门,确保事发前无人能进出传递消息,那就万无一失。 晏钰认可道:这个方法应该可行,我们以学生会的名义管控一下出入口,谅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项如蓁点头道:那就彻底一点,再挑两个身手好的,盯住学监。动员后到事发前中间那段时间,不要让任何学生有接触她的机会。新生这边,我不担心。大二那个班,我试着去和金学长谈谈,如果她可以帮忙,大二如法炮制,也不成问题。可大三的学长们,应该不会买我们的帐。 晏无辛道:大三刚回校没几天,随时有可能再次外派,再回来也许就毕业了。她们在学院里待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未必愿意和我们趟这趟浑水。何况,上次打错人的仇她们不会忘的,每次看到咱们都黑着脸,恐怕我们动员不了她们。 陆锦澜笑了笑,我压根没想动员她们,造势而已,她们只要过去凑个人头,就等于帮到我们了。其他的事情,咱们来做。 晏钰摇了摇头,你也太乐观了,我觉得她们连这个人头都不愿意凑。 陆锦澜笑道:你要是说学长,麻烦来食堂帮我们凑个人头,她们当然不来。你要说学长,院长让你们迅速到食堂集合,她们会不去吗?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这不是骗人吗? 第42章 陆锦澜忙道:这个谎话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们没机会揭穿,到时候场面说不定有多乱,她们到了食堂发现所有人都在,只会觉得是学院组织的。我们把事情一揭露,院长肯定脸色铁青,难道大三学长会没脸色的上去问:是您叫我们来的吗? 晏无辛听到这儿兴奋得拍手,妙啊!我看就这么办。哎呀如蓁,你不要纠结骗不骗的问题了,只是劳动她们去一下食堂而已,她们也没什么损失。 项如蓁无奈道:好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这么办。大家都靠过来,咱们重新梳理一下细节和人手分配。 * 当晚议定后,众人各自分头准备。第二天,大家原本要严格按照计划行事的。但做过计划的人都知道,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多完美的计划都得打折扣。涉及到的人越多、流程越复杂,越容易出问题。 第三堂课一下课,项如蓁陆锦澜照计划,对全班进行动员。效果很好,群情激愤,纷纷表示鼎力支持。 可这群人毕竟才十六七岁,少年人沉不住气,有点心事都写脸上。 大家情绪越高昂,状态越明显。虽然没有人要出去报信,但只要明眼人看她们一眼,就知道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第四堂《民生》课,即将开始。 《民生》课的老师叫司徒梅,是位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讲师。 她性格孤僻,为人清高,虽然能力不俗,却时常得罪人。据说她在官场受了排挤,才年纪轻轻被免了官职,发配到学院里教书。当然,她到学院里也继续得罪人,所以时常独来独往。 司徒梅这个人,不参与拉帮结派,不喜欢阿谀奉承,在哪儿都不合群。可她唯独欣赏学生们的少年心气,尤其喜欢和有理想抱负的学生讨论天下事,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 今日,司徒梅一走进教室,敏锐得从一张张紧张兴奋的脸上,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不过,她不知道风雨是不是冲她来的。 她将讲义放到一旁,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喏喏的回答:没想干什么 胡说!当我瞎了?司徒梅斥道:没想干什么,你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还有,那些空着的位置,都是谁?人呢?去哪儿了? 项如蓁和陆锦澜对视一眼,还没开始商量对策,便听司徒梅道:项如蓁、陆锦澜,站起来! 所有人都瞄你俩,一看你俩就是组织者,你们要搞什么鬼?晏无辛呢?平常你们仨跟长一块似的,今天怎么解体了?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奈道:说来话长。 眼瞅着糊弄不过去了,她们干脆一五一十的告诉司徒梅。 司徒梅一开始还皱着眉,结果越听越高兴,不住的点头。看着她们拿到了有力的证据,眼睛都放光,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的学生。 陆锦澜察言观色,干脆将今日的计划也透露给她。 现在,无辛带了几个人在食堂那边悄悄盯着,凌照人和楚易舒去监视学监了。我和晏钰一会儿去请院长,如蓁带着同学们直接去食堂。大家约定午时三刻把所有相关人等,请到食堂,当面对质。 好好好,安排得很周到。司徒梅一个劲儿的夸赞。 项如蓁高兴的问:您觉得,如果事成,学监会不会被免职? 司徒梅一惊,你真敢想,这个事儿可大可小,大了说是收受贿赂,小了说就是拿亲戚点儿钱。她可以说自己不了解规定,有失察失职之嫌而已。但你们想用这件事,把一个四品学监拉下马,是不可能的。此事是从严还是从轻,全在院长的一念之间。 陆锦澜忙问:院长不会从严处置吗?凌照人说,院长铁面无私,亲戚的面子都不给。 司徒梅摇了摇头,不要怪为师泼你们冷水,院长是铁面无私,但也得看是谁的面子。苗学监的曾姥姥是院长幼年的恩师,关系匪浅,老人家快一百岁了,院长能不给她面子吗?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皱起了眉头。 司徒梅话锋一转,又安慰道:不过你们证据确凿,院长少不了要训斥学监几句,食堂八成得整改。你们别灰心,就算今天事情办不成,这门课我也给你们评个最高分,勇气可嘉。 项如蓁和陆锦澜对视一眼,陆锦澜:你怎么想的? 项如蓁:我就八个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锦澜:好,我也有四个字,干就完了。不干没结果,干了结果不满意,就继续干。 项如蓁用力的点头,就这么办。 此时,晏钰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司徒梅提醒她们多带点人,陆锦澜一看,难得师傅鼎力支持,干脆把没事的都叫上。只要人手够,院长请不来,可以抬来。 凌照人和楚易舒也是这么想的,她俩负责请学监。两人在学监办事处门口蹲了半堂课的时间,紧张得什么都没干就出了一身汗。时间一到,刚准备进门,苗瑾自己推门出来了。 苗学监看到她俩一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楚易舒忙背出准备好的台词:院长在食堂,请您赶快过去一趟。 苗学监当即道:胡说!院长今天六十大寿,根本没来办公,去什么食堂。 啊?两人顿时傻了眼。 与此同时,在院长办事处扑空的陆锦澜和晏钰也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幸好院长家的宅院就在学院旁,当下也不顾不得许多了,陆锦澜带着大伙跟鲤鱼越龙门似的,一个个霹雳扑棱抄近路,翻墙而过。 凌知序换了衣裳,正准备去前厅迎客,一回头十几个脑袋挤在窗口,院长,出大事了,您快去食堂看看吧! 凌知序一声怒吼:谁让你们上课时间跑出来的? 第35章 哪儿搬来这么多救兵 陆锦澜忙道:院长,您先别管这个了,学院真的出大事了,有教职人员违规收取贿赂。 凌知序瞪了她一眼,知道了,回头我会派人查实的。 晏钰赶紧补充道:我们已经查实了,什么证据都有,就等着您去主持一下公道。 身边的同学也连忙帮腔:是啊院长,您来管管吧。食堂有问题,那个老板夫故意让人把饭菜做得很难吃,这个歹毒的男人他想害死我们。 凌知序听着她们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拧紧了眉头,不悦道:你们怎么这么挑剔?女孩儿家,要顶天立地,不要像男孩儿一样脆弱矫情。饭菜不合口味就要闹,一点苦都吃不了,像什么话?亏你们还是要出将入相的人,怎的这般斤斤计较? 陆锦澜连连摆手,不不不,吃不了苦和没苦硬吃是两回事。院长你误会了,我们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到了食堂就什么都明白了。 凌知序不由分说,气道:我今日过寿,哪儿也不去。你们也给我滚回去上课,走! 她啪一声将窗户关上,大家缩着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看向陆锦澜:怎么办? 我想想。陆锦澜又上了墙,墙这边是院长家,那边是学院。她站在墙上,并不打算无功而返。 回头一看,大家跟在她身后,在墙上站成一排,像一串蹲在电线上看起来很危险的燕子。 晏钰忽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们大家一起动手,能不能硬把院长请过去?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刚才也这么想过,但仔细一想,就冲那晚她打凌照人那一掌的功力,咱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她对手。 众人无奈的点了点头,齐齐陷入沉思。 院内的管家正在吩咐仆人,客人们快到了,我去大门外接引,你去请老娘出来。 第43章 陆锦澜猛一抬头,一把抓住晏钰的手,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陆锦澜说着一路跟着管家,到无人处,她跃下墙头,背后一个手刀,将管家打晕了过去。 陆锦澜:走,我们去大门外接引。告诉所有宾客,寿宴改在学院食堂了。 晏钰快步跟在她身后,不由担忧道:院长做过帝师,今天她六十大寿,来的客人可是达官显贵,都是大人物。 陆锦澜咬牙道:事已至此,顾不了那么多了。不是你说要把事情闹大吗?来的人越大越好,皇上来了最好。 说话间,一辆四驾马车驶来。 嬅国等级森严,皇帝出行六驾马车,诸侯王五驾马车。四驾马车,意味着凌驾六部之上,帝王之下,位列三尊的某位大人到了。 陆锦澜从容上前,施礼道:学生代院长家人在此接引,寿宴改在学院食堂,请大人移步。 马车里的人声音苍老,你们院长果然别出心裁,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前面带路。 陆锦澜微笑应声:是。 她离开时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同学们心领神会,纷纷朝后面的马车走去,把所有客人都往食堂引。 * 食堂这边儿,也发生了意外。 项如蓁带着同学们过来和晏无辛汇合,晏无辛道:饭菜都做好了,我刚悄悄问了凛丞一句,绝对和往常一样难吃。 项如蓁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有些焦急:学监和院长怎么还没到? 晏无辛: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咱们稍等等。 说话间,金一淮韩离等人带着大二的学长也赶到了食堂。 金一淮: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她们站在一处说话,眼尖的老板夫瞧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今天的学生都不打饭,还通通跑到食堂来盯着他的饭菜? 他做贼心虚,一咬牙,下令厨工们:把饭菜倒掉! 什么?厨工们一愣。 冯贤急得大喊:我让你们立刻把饭菜倒掉! 凛丞知道今日陆锦澜她们有所动作,真把饭菜倒掉,回头老板夫来个死不承认可怎么办? 厨工们还愣着,冯贤准备亲自动手,凛丞一把推开他,拦在饭菜前,朝外面大喊:快来人! 孙乐闻等人就在厨房外,闻声踹门进来,瞬间将老板夫按在地上。项如蓁晏无辛带人冲进来,制住他们,别动!你们想干什么? 凛丞忙道:老板夫要把饭菜倒掉。 晏无辛咬牙道:你个老小子,还挺聪明的,知道今天是冲你来的,心虚了是吧?晚了! 项如蓁道:先把他嘴塞住,捆起来。 众人立刻上手,七手八脚将老板夫捆成了粽子,拿了个破抹布塞他嘴里,套上麻袋和土豆放一堆。 项如蓁目光冰冷的扫过剩下的厨工和厨师,把厨师也绑起来。 金一淮走进来,提醒道:有的厨工好像会些身手,要不要也绑了? 她暗指凛丞,项如蓁摇了摇头,晏无辛看着凛丞笑了笑,将金一淮拉到一旁,低声道:他是咱们这边的,刚才喊人的就是他。你不知道吗?他是锦澜的那个 凛丞无措的站在那里,感受到无数双眼睛朝他看过来,莫名红了耳朵。 学生刚刚接管厨房,凌照人和楚易舒抬着昏迷的学监终于赶到。 凌照人:她不肯来,我们只好把她打晕了。 话音未落,晏钰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报信,快准备一下!我们请了二十几位朝廷大员过来。 什么?众人大惊,晏无辛叹道:你们真有本事,从哪儿搬来这么多救兵? 从院长寿宴上骗来的,别问了,人这就到,锦澜让你们和金学长先接待,她马上请院长来。 说话间,客人已经进了食堂门口了。 金一淮本来还纳闷:干嘛点名让我帮忙接待?仔细一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正是她娘,三尊之一的御史令金云凝。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我的亲娘唉!您今天真不该来。不过您既然来了,就尝尝孩儿平常吃的饭菜吧。 金一淮晏无辛等将各位大人引入座位,立刻让厨工打饭,给各位大人尝尝皇家学院的特产。 陆锦澜返回院长家,凌知序站在前厅,正要着人去看看客人们到哪儿了,忽见陆锦澜站在门口大喊:院长,客人都在学院食堂呢,您快来主持大局! 陆锦澜说完转身就跑,凌知序两眼一黑,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 两人前后脚赶到食堂的时候,各位大人正吐得此起彼伏,这个作呕那个哕的。 金一淮她娘都快七十岁了,咳得满脸通红,怒骂道:给我们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金一淮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嘟囔道:我早就说学院的饭菜不是给人吃的,您非说我矫情,现在您信了吧? 凌知序看到这儿场景,都来不及发火,先满含歉意的上前,金大人,您受苦了。各位大人,凌某万分抱歉,学生们闹事,苦了大家,我事后必定严惩,请各位随我回家中宴饮。 学生们一听,连忙堵住退路。陆锦澜高声道:今日之事,并非我等无理取闹。实在是万般无奈,不得已而为之。请院长和诸位大人听我们陈述内情,是非曲直自有决断。 众人齐声拱手道:请院长和诸位大人听我们陈述内情。 此时大三的学长也被骗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学生们在行礼,大家茫茫然也跟着俯身拱手。 三百余人齐声请愿,凌知序一脸犹豫的站在那儿,神情难测。 御史令金云凝轻咳一声,既然我们都来了,听听内情也无妨。 凌知序点了点头,大袖一挥,在金云凝旁边的位置坐下,对学生道:既如此,你们说吧。 项如蓁连忙取出准备好的条陈,简洁明了字字铿锵的揭露食堂背后的真相。 凌知序沉默着听项如蓁说完,开口道:照你这么说,自从冯贤接管食堂后,这三年来,他为了牟利一直让人将饭菜做得难以下咽。 没错。项如蓁接过陆锦澜刚盛出来的餐食放到院长面前,为了防止被您发现,他还将师生的餐食分开做,您和师傅们吃的是精心烹制的。当然,我们吃的也是精心烹制的。 凌知序夹了一筷子鱼,腥臭难闻实在无法下咽。 呸!凌知序吐了出去,拧紧了眉,冯贤和苗学监在哪儿? 学生们把冯贤从麻袋里倒出来,苗学监也被一瓢冷水泼醒,二人一脸狼狈的被带到院长面前,苗学监刚要开口,凌知序一摆手:不必多言,我和众位大人都是心明眼亮,不会冤枉任何人。 苗学监咽下要说的话,紧张得看了眼冯贤。 冯贤立刻大声喊冤:冤枉!小人为了丰富学生的口味,煞费苦心,经常着人烹制些地方风味。她们吃不惯,便这样冤枉我! 陆锦澜冷笑,你的确是煞费苦心,不过是费心做得难吃。 冯贤不服:说我故意让厨师做得难吃,真是无稽之谈,谁能证明? 我能。凛丞从厨房内走出来,施礼道:院长、各位大人,小人凛丞是厨房内的一名厨工,我可以证明。就以院长刚刚食用的红烧鱼为例,每次做鱼,老板夫便叮嘱后厨不必处理干净,内脏不除,血水不洗,鱼鳞刮一半留一半。 刮下的鱼鳞倒入汤锅里,肉汤有腥味,学生受不了便不会喝,只需准备小小一锅便够了。其他菜品,也是如此。蔬菜经常是带着土下锅的,学生们吃不下,自然也就省了。 冯贤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指证他,恼怒道:这是诬陷!我知道了,此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容貌,便和学生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我训斥他几次,他怀恨在心,便恶意报复。像他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说的话,各位大人千万不能信! 陆锦澜忍无可忍,你住口!是真话,还是诬陷,你自己清楚。可你再怎么狡辩,有一个证人你不能推翻。 第44章 冯贤忙问:谁? 第36章 男人心海底针 你自己。陆锦澜将铁证交给凌知序,这是冯贤的私账,是他亲笔所写,上面还留有他的印鉴。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陆锦澜怒视着冯贤,厉声道:这上面清楚得记着,你每月收取学生伙食费六百两,收取学院补贴六百两。你给学院报的每月支出是一千一百两,对外说你只盈利一百两。 事实上,你每月给学监二百两,让她帮你瞒天过海。你给学生们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食堂看似天天剩菜剩饭,实际上你每月花在食堂的支出都不到三百两。你每月净赚七百两,远远超出一个正常食堂的常规利润,这是你该赚的钱吗? 冯贤一脸的震惊慌乱,脸色惨白,嘴唇发抖,一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项如蓁顺势呈上二人亲属关系的凭证,铁证在此,请院长和各位大人明断。 凌知序沉着脸略翻了翻,递给金云凝。 金云凝看着那份手抄族谱,脸上逐渐泛起笑意,族谱都给抄来了,现在的孩子真会做事,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办案了。字也写得好,刚劲有力,是谁的手笔? 项如蓁忙道:回大人,是我所写。 金云凝点了点头,我听说这届学子中,有个大才,叫陆锦澜。是你吗? 金一淮笑道:母亲,陆锦澜字写得可不好看。那个是陆锦澜,她叫项如蓁。 金云凝冷哼一声,都比你强就是了。 她转而对凌院长道:真不愧是皇家学院的学生,如此团结如此用心又如此有本事,我看凌院长若不给她们一个明断,她们怕是不肯饶过咱们。 凌知序扯了扯嘴角,金大人所言甚是,这届新生,尤其有个性。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即日起,取消冯贤的食堂经营权,限你在十日内,将三年来骗取的学院补贴全部退回。否则,你就准备好去京兆府坐牢吧。至于学监苗瑾,利用职务便利,违规操作,收取贿赂。撤职反省,脏银退回。 苗瑾一愣:院长 凌知序冷声道: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看在你在学院任职十余年的份上,网开一面,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苗瑾和冯贤面如土色的离开,凌知序看向陆锦澜,食堂今日就没了,就算明天开始招募,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合适的经营者。你们闹到这个地步,有没有考虑后续方案?接下来,学生们的餐食怎么解决? 陆锦澜笑道:回院长,我们有后续方案。在新的经营者没到之前,学生们和留下的厨工一起买菜做饭,想来也不会比之前难吃。有一百多名同学报名做志愿者,如蓁已经给她们编好了班次,今晚就可以上岗。至于今天中午嘛 陆锦澜狡黠一笑,呃,我们现在重做,实在有些晚了。院长您今天过寿,不如与我们同乐吧? 凌知序气得笑出了声,各位大人请看,我这些个逆徒,搅合了我的寿宴打了我的脸,还想吃我的席面? 众大人都笑道:好谋算,好脸皮,是做官的材料。 金大人道:左右我们已经在这儿了,就让学生们把酒席搬来,咱们也重温一下学院生活。 凌知序瞥了陆锦澜她们一眼,还不快去? 是!学生们喜笑颜开,一窝蜂似的冲出食堂,直奔院长家。 三百个人什么概念?原本备了六桌酒席,每桌二十八道菜,都不够她们搬一趟的。 见很多跟过来的人还空着手,陆锦澜对院长家的管家道:院长说,把能吃的能喝的都拿过去,她怕学生们不够吃。 院长当然没说,但她觉得院长也不是小气的人,她体贴的帮她想到了。 管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老大不情愿的打开地窖,这儿有些腌肉,还有些藏酒 话未说完,已经有机灵的跳了下去,立马开始搬,简直犹如蝗虫过境。 管家气得追在她们身后嘟囔:你们是土匪啊?啊? 回应她的,是欢笑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 在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中,凌知序的六十岁寿宴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同走到院长跟前说了几句祝寿词,然后道:我们知道今日又给院长添了麻烦,所以我们和同学们临时准备了一个小节目,给您祝寿。 方才取菜的时候,晏无辛带人去音乐教室取来了各式乐器。 此刻项如蓁吹笛,陆锦澜奏古筝,晏无辛弹琵琶,其他同学擅乐器的奏乐器,擅歌喉的唱歌,一同演绎了京中当下最流行的乐曲《将进酒》。 不知是不是今日大家齐心协力的缘故,数百人的合奏,没有指挥,竟也那般和谐美妙。少年人的嗓音那样干净明朗,动听的歌喉美妙的音律,比桌上的好酒更让人沉醉。 当唱到最后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时,金大人不知为何潸然落泪,连院长也红了眼睛。 一曲终了,大家起身,齐声诵道:恭祝院长日月昌明春秋不老,松鹤长春岁岁康健! 凌知序到底没忍住,一时老泪纵横。 凛丞站在厨房的角落里,窥探着人群中间的陆锦澜,她那么意气风发光彩夺目,他的心为她猛烈地跳动着。 散场的时候,他忍不住将陆锦澜叫到一旁,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已经拿到了账本,本来是想帮你的,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陆锦澜喝了点酒,慵懒得倚在墙边,眼里带着微醺的醉意,笑着回答:没有,你说得很有用。 凛丞又道:老板夫说得话不是真的,我没有和别人勾勾搭搭。 陆锦澜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凛丞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昨天说我恨你那句,也不是真心的。 陆锦澜:这我也知道。 你知道?凛丞垂下眼眸,自嘲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特别愚蠢? 该怎么跟他说呢?她的确比他知道的多,因为她活了两辈子,因为她接受了全面系统的现代教育,可这些都不能说。 陆锦澜正琢磨着说辞,项如蓁过来提醒她,锦澜,该去上课了。 晏无辛醉醺醺的挂在项如蓁身上,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调侃道:我这回发自内心的承认,锦澜看男人的眼光是比我强,小姐夫今天真够勇敢的。 小姐夫?凛丞连忙看向陆锦澜,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他不由慌道:什么小小姐夫?不要乱说。我得洗碗去了,我走了。 陆锦澜笑着拉了他一把,晚上老地方见。 看着凛丞仓惶离去的背影,陆锦澜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性羞耻这种东西并非天然存在,把贞操观植入谁的脑子里,谁才会产生羞耻感。 这就像现代社会那个地狱笑话,为什么男人借不了裸贷?因为你不给他钱,他也愿意发。如果男人能用裸照借钱,那裸贷公司都会破产。 社会舆论是很双标的,男人有几十个情人,会被夸赞有本事,女人有几十个情人,会被批判不要脸。 看似人人平等,实际上女人从小就承受着文化传统和社会环境的多重压迫,一生都在被迫检视自己的言行是否得体,甚至以羞怯和抗拒来证明自己并非放荡。 否则,她们便会听到经典质问: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羞耻?你一个姑娘家,你有没有羞耻心? 陆锦澜跳出原来的世界回头看,真觉得奇怪。仿佛羞耻感和羞耻心是女人独有的,但用脚指头想,这玩意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早就被抢走了。 那这种坏东西,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该和裹脚布一样,留在万恶的旧社会。 自从来到这里,陆锦澜完全抛弃了羞耻感,差点忘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毕竟待遇不同了,她现在风流好色,是成功女人的趣闻轶事。大家都当做一段佳话,没有任何人会指责她审判她。 因为这个性转版的世界看重的是男人的贞操,所以他们总在这方面特别在意。 第45章 雨眠会急于展示他的守贞砂,凛丞会紧张的澄清有关操守的谣言,他们都怕她误解,怕被当成不守贞德的男人。 陆锦澜想通这一节,便渐渐明白凛丞性格里的矛盾之处,理解他为何如此拧巴。 作为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他最怕被指责的就是作风问题。他读书习武,敢于反抗命运的安排,看似大胆清醒,可一遇到女男关系,还是会落入看不见的陷阱。 他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不敢回应亲昵的举动,他害怕被当成行为放荡的男人。如果说,羞耻感的主要作用,是让一个人变得拧巴,那副作用就是让一个人变得被动。 因为主动是不知羞的行为,不管是主动表达爱意、主动要求确认关系,还是主动索取名分,都是当下的社会环境不鼓励做的。 但被动行事,会带来一系列负面问题。总等人家主动,人家不主动,他就一直等。人家主动了,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又难过。真成了男人心,海底针了。 合则不是女人天生没有安全感,谁在被动的位置能有安全感?谁一天被迫瞎琢磨,谁就焦虑敏感,谁就变海底针,谁就没有安全感。 陆锦澜出门的时候,晏无辛忽然提醒她:我看凛丞挺好的,他就是容易害羞。你毕竟是女人,你主动点。 陆锦澜:我知道。 后山,还是那块大青石,凛丞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 作者有话说:之前想过把御史令改为御史大妇来着,对应的是御史大夫,写到这儿竟然忘了要不要修文?此刻仅有的几个读者,意下如何?叫金大妇比叫金大人更好吗?有没有尊贵又稀有的感觉?7月8日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于是决定不换了。 第37章 暧昧的姿势 鉴于上次发生在这儿的抓马场景,二人一碰面都有些淡淡的尴尬。 双双坐在青石上,陆锦澜率先找了个话题,开口道:今天食堂没人管,你是不是轻松许多? 凛丞:是,有学生们帮忙,收拾起来比往常快,也没有人责骂我们。不过院长已经在招募新的老板了,新老板来了,可能不用我们这批厨工。到时候,我可能没办法留在这儿了。 陆锦澜凑上前,看着他忧愁的脸,笑道:不行,你得留在这儿啊,不然怎么像鬼一样缠着我? 凛丞气得咬牙,羞愤的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去捂她的嘴。陆锦澜向后一倒,躺在青石上,凛丞压在她身上,急道:别再提那些疯话了。 陆锦澜看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会儿,又不怕被别人看见了? 凛丞耳朵一红,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衫。 陆锦澜叹了口气,自身后抱着他,头枕在他的肩上,严肃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你不要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凛丞沉默片刻,闷声道:我也想,可我做不到。 那就换一种思路。我问你,你更在意世俗的看法,还是我的看法? 他低下头,语气笃定的回答:在意你。 如果我的喜好和世俗标准是相悖的,你会怎么做? 比如什么? 比如,我喜欢主动的男人。 陆锦澜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稍作暗示的用温热的指腹抚摸了一下他的嘴角。 林间的晚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啦作响。凛丞凝望着她,黑眸中倒映着朦胧的月光,如黑夜里徐徐点燃的篝火。 陆锦澜好整以暇看着他,凛丞迟疑片刻,终于倾身上前,按照她的喜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轻柔的吻越发热烈,彼此呼吸交缠,唇齿之间摩擦碰触,舔舐窥探,直至呼吸都变得深重。 陆锦澜抚摸着他的脖颈,额头抵住他的,终于感觉到了时候,应该将这段关系确定下来。 等新老板来了,你就到外面去,不要再做厨工了。 那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我养你。你跟着我,我绝不负你。 陆锦澜从衣袖里取出那支莹白剔透的白玉簪,她握着那支簪子,神情凝重的对他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凛丞用力得抱住她,在她耳边应许:好,我相信你。 「叮!俘获郎心,生命值+9999」 陆锦澜勾着嘴角,将白玉簪插在他的发髻上,温柔的回抱着他。 三天后,学院食堂终于招到了新的经营人。 最先得到消息的同学兴冲冲跑进教室,你们听说了吗?新的食堂老板已经带着厨师进食堂了,中午就能吃上新厨子做的饭。听说她不用咱们交伙食费,每月只收学院三百两的补贴,还要保质保量,顿顿好吃的管够。 项如蓁顿觉奇怪,这怎么可能呢?若真是这样,新老板根本赚不到钱,哪有赔本赚吆喝的?她图什么? 陆锦澜瞥了瞥嘴,要不是为了做慈善,就是居心不良,肯定有所图。 晏无辛顿时来了兴致,那咱们一会可得去看看,要是新老板搞幺蛾子,咱就再来一次大闹食堂。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脑补了一通。结果,等见到了新老板,都愣在原地,顿时明白了个中缘由。 确实是有所图,但应该不是居心不良,而是用心良苦。 因为食堂新老板,正是平希玉平掌柜。 平希玉笑吟吟上前,见过少主,晏少娘、项少娘,咱们又见面了。 陆锦澜一惊:陆家什么时候做起食堂餐饮了? 平希玉笑道:这些小生意原本是不做的,但想着少主在这儿,做一做也是值得。从外面送饭您还要日日去取,路途略有耽搁,也会失了口感,不如在这儿现做。 先前您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可惜一直没摸到门路。前两日听说这儿招募入驻,我立刻着人现挖了几个好厨子。你们院长亲自试的菜,咱们不仅饭菜口味好,一个月还只收三百两补贴,总算脱颖而出,拿下了食堂的经营权。 陆锦澜连连点头,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在下该做的。 陆锦澜目光往档口里瞄了一圈,一个厨工都没看见。 平希玉忙道:原来的厨工不知根底,我就把他们辞退了。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在陆锦澜耳边道:我听庆儿说,这儿有个厨工是您中意的,我就留下了一个。 陆锦澜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中意哪个? 平希玉笑道:就算在下老眼昏花,也晓得少主中意什么样的,是最出挑最俊美的那个,没错吧?我给他拨了个单间,他现下正在后面收拾。以后,只让他做做监工理理帐。放心,您中意的人,我会帮您照顾着。 陆锦澜一脸欣慰,平掌柜真是太会办事了。 皇家学院本来待着不怎么舒服,经过几番折腾,陆锦澜终于舒服了。 她晚上开挂修炼,白天照常上课,三餐想吃什么让厨师做什么,晚上下了课便拉着凛丞约会谈心。 项如蓁在书馆勤工俭学,做管理员。晏无辛过来陪她值班,伏案在灯下抄作业。 项如蓁刚理完一架书,天窗上便传来陆锦澜的呼唤:如蓁,给我拿两本《制敌攻略》。 项如蓁顺着天窗嗖一下把书扔上去,陆锦澜一把接住,转身递了一本给凛丞。 两人躺在书馆的房顶上,头顶明月高悬,月下两个身影互相依偎。 一转眼又到了休沐的日子,陆锦澜上次答应了雨眠,休沐了去看他。但她最近天天和凛丞在一起,凛丞在京中又没有别的朋友,带着他吧,有些别扭,不带他吧,该怎么说比较合适呢? 陆锦澜正琢磨着如何措辞,没想到凛丞主动开口:明日我要到郊外去骑马。 呃,骑马好啊,去吧,用我陪你吗?陆锦澜很不诚心的问了一句。 她已经想好,如果凛丞说用,她就假装恍然大悟,说:哦,差点忘了,我明天约了无辛和如蓁。 第46章 结果凛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你陪,你忙你的吧,我怕你分身乏术。 陆锦澜尴尬扶了扶额,还好,不怎么忙。 凛丞叹了口气,其实,你也该去看看他,想见一个人的煎熬我体会过,他一定数着日子盼着你去。 陆锦澜惊喜的眨了眨眼,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体贴,这么识大体,这么有容人的雅量!我决定了,我要给家里写信,我要娶你,娶你做正夫! 凛丞不信,真的?你也不问问我家境如何,配不配得上你? 我才不管,我决定了,我就要娶你! 陆锦澜兴冲冲的离去,凛丞独坐在大青石上,抬头望天,一脸惆怅。 * 休沐这日,陆锦澜带着楼雨眠选了半日宅子。还真在学院附近找到一处豪宅,就在院长家后面,地方宽敞,楼台水榭俱全,五进的四合院,只需稍坐修葺就可入住。 原主要举家搬迁到南方,急着出售,价钱也合理,只要四千八百两。陆锦澜爽快的付了钱,拿到了房契,直接送到久安堂,让平掌柜着人帮忙修缮打扫。 陆锦澜暗暗感慨:咱也是在京中有房的人了,这人生,终于是轻而易举了。事实证明,投胎投的好,一辈子没烦恼。 她心里高兴,带着楼雨眠四处闲逛。偶然间到了雅居书舍附近,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楼雨眠忙问:怎么了? 陆锦澜笑道:这就是我和凛丞刚认识的时候,帮他借书的地方。 楼雨眠立刻拉着她过去,走,我也想看书了,你帮我借一本。 陆锦澜哭笑不得,我今日没带学籍凭证。 那也要进去看看。 好吧。 陆锦澜无奈答应,本想着进去随便逛逛,没想到店里人满为患,跟上次来时的冷清判若两店。 两人挤着进去,在一面书架旁随手翻阅,便听到身后的几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道:这就是陆锦澜来借过书的店啊?也没什么稀奇。 另一人道:就是,我看这店也和她人一样,不就会写些诗文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楼雨眠听着刺耳,正要出声,陆锦澜按住他的手腕,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向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一笑置之。 楼雨眠有些想走,不料这时听到有人说:她不是只会做诗文,策论也写得极好,不然也不会被陛下选中,到京里来应试。 先前那两人顿了一下,对了,你和陆锦澜曾经是同窗,我听说她在云州名不见经传,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会不会是她那位富商的母亲使了手段? 那人道:她母亲若是肯使手段,她也不会一直垫底了。不过结业考试前,她一直在温书,考出好成绩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武试的时候万众瞩目,她不也是一鸣惊人吗?你们不喜欢她不提她就是了,何必恶意揣测。 先前那人不高兴道:你怎么说起我俩来了?你不是和她有过节吗?怎么还帮她说话? 那人气道:我和她是有过不快,怎么她做正人君子,我便只能做阴险小人?你们也小看我了,话不投机,咱们不必再说了。 那人转身便要走,陆锦澜忙道:等一下! 第38章 谁说男的不会伺候人 那人转身一看,颇为吃惊,陆锦澜!你怎么在这儿? 陆锦澜微微一笑,吴思群,好久不见。 陆锦澜没想到,离开云州多日,竟然能在雅居书舍偶遇云州同窗。 吴思群,那个跟她打赌输了,差点当众喊出蠢钝如猪的那位少娘。 时隔两三月,二人于京中重逢,一个已经成了名满京城的风流人物,一个褪去了学生时期的青涩,承继家业做起了买卖生意,彼此略一交谈,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家店之所以如此火爆,多亏了陆锦澜的名声。 老板看了武试之后,便四处宣传她如何慧眼识英,让陆锦澜仅凭一张通知书就借得孤本的佳话,引得不少学子前来光顾。 陆锦澜和吴思群刚一相认,店内一干人等纷纷侧目,老板连忙过来,仿佛很熟似的说道:哎呀呀陆大才女,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特地给你备了一份恭喜你入选皇家学院的贺礼,就等着你来好送给你。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来。 老板取来一份包裹精致的礼盒,说里面是文房四宝,陆锦澜不客气的收了。 老板又指着一个架子道:这是你上回借的那本《兵法详解》,你朋友帮你还回来之后,我就置了个架子,将它放在高处,谁也不准碰。 陆锦澜笑着摇头,雨眠站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 陆锦澜会意,便对老板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今日出门不巧没带凭证,能否通融一下,将这本书再借我一次? 老板大手一挥,没问题,你陆锦澜人都在这儿,还要何凭证?不过可否留下墨宝,让我挂在店中,让小店也沾沾您的风采? 这商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吃亏的,陆锦澜无奈卷起袖子,拿纸笔来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写字可不好看。 老板笑道:那可不是,您的字自成一派,别有风韵。 陆锦澜默默点头,懂了,这就叫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她洋洋洒洒留下七个字:人生得意须尽欢。啪一下盖上印鉴,留下落款,带上东西,潇洒离去。 陆锦澜和吴思群走在前面,楼雨眠抱着礼盒揣着书,兴冲冲在后面跟着。 陆锦澜将人带进了一家酒楼,笑道:难得咱们她乡遇故知,这顿我请,谢你刚才为我仗义执言。 嗐,我还没谢你当初放我一马,我那时也是太不懂事了。 我那时也幼稚,算了,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 说话间,小二递来菜单,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怎么二位?陆锦澜回头一看雨眠老实得抱着东西站在她身后,假装是个忠厚的男仆。 陆锦澜不由一笑,拉了下旁边的凳子,你也坐,思群不是外人。 陆锦澜介绍道:他叫楼雨眠,雨眠,这位是我在云州的同窗吴思群。 楼雨眠忙见礼道:吴少娘。 吴思群点了点头,目光在二人间稍一徘徊,瞬间了然,她笑着举起酒杯,贺道:恭喜锦澜,喜得俊郎。 陆锦澜笑着碰杯,一饮而尽。 席间,二人聊起云州旧事,颇为感慨。雨眠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为她们添酒加菜。 聊到后来,陆锦澜才知道吴思群明日就要回云州了。她便将写好的家书交给吴思群,托她带回云州,送到陆家。 和吴思群分别后,陆锦澜又去看了看家具。 这天,楼雨眠特别高兴,陆锦澜回去后构思着新家的布置,伏在案上画草图,忽然感觉有人扒她的鞋。 陆锦澜:干嘛? 楼雨眠指着旁边备好的水,我给你洗脚,今天走了那么多路,累了吧?这水里放了久安堂特制的安神药草,你泡一会儿,保管你能睡个好觉。 陆锦澜看着他一脸诚挚的样子,便由着他伺候,转过头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唉,谁说男的不会伺候人?什么这也不会做、那也做不好,那绝对是为了以后不做,为了逃避琐事家务,故意装的。 伺候领导的时候,就不粗心了,也想得周到了,还会超额完成任务呢。事实证明,真心想做,他就能做。 看看雨眠,跟他在一起,陆锦澜总是被伺候得明明白白,自己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以前陆锦澜看过一本女尊文,男主对女主恶声恶气的,气得陆锦澜恨不得穿进去抽他,跟谁俩呢?什么东西,反了他了,谁老大不知道吗? 现在一想,那也太不现实了。权力归属决定意识形态,社会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女尊文里女人还要受男人的欺负,那真是倒反天罡。 以前小品里有句经典台词,说:你是太阳啊,地球都得围着你转? 陆锦澜现在一想,对,我现在就是太阳,男人都得围着我转,这是我应得的。 「叮!恭喜宿主领悟新的男频精神,生命值+10000」 第47章 陆锦澜:「什么男频精神?」 「异性围着你转,你就是他们的天。」 陆锦澜噗嗤一声,笑倒在桌子上。 楼雨眠正在给她按摩脚底,忙问:太痒了吗? 陆锦澜笑着摆手,不是,你继续。 楼雨眠又问:明天还去选家具吗? 去,明天咱们去万象街,那卖什么的都有。 楼雨眠愣了一下,还带我去啊?我还以为你要带凛公子去,毕竟新宅他要住的。 陆锦澜轻笑一声,知道楼雨眠在这儿拿话试探她呢。 他自己想去住,陆锦澜没提,他就在这儿绕着圈打听。 陆锦澜抬眸看了他一眼,嗯,凛丞会去住的,你不也得去住吗?难道你想在这小院子里住一辈子? 楼雨眠眼里一喜,但还是说道:这儿也挺好的,免得他看见我不高兴,又和你闹,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 陆锦澜道:他不会和我闹的,他要是拘束着我,我也不会和他好。我让你去住,你就去。我买的宅子,当然我说的算。又不住一个院子,你怕什么?但有一点,他是个性子单纯的人,我是要娶他做正夫的,你得敬重他。 楼雨眠连连点头,好。 楼雨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无名分,他不多嗔,他很知足。 * 其实,陆锦澜也知道住一块会有不便,就像她爹,每次看到她娘的宋侧夫都翻白眼。但她还是想让他们住一块,因为她方便,她开始学会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了。 按理说,平等的女男关系应该是互相为对方考虑。但现在处于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自然也就没有平等的关系。陆锦澜也得为其他女人考虑,就像晏无辛说的,不能丢女人的脸。 何况,宅子那么大,各自有各自的屋檐,又不用共处一室。她这个经济实力,给他们提供的环境相当优渥,称得上是当世的国民妻主,哪个男人不想嫁给她? 然而,陆锦澜没想到,没等住到一个宅子里,先偶遇了。 她带着楼雨眠刚到万象街,偶然走进一家瓷器店,正撞见凛丞在那儿买茶具。 神京怎么这么小?大家面面相觑。 凛丞忙解释道:平掌柜给我安排了新房间,我想简单添置点东西,不知道你们要来这儿。 陆锦澜故作镇定:无妨,我昨日在学院旁买了处宅子,平掌柜正着人打扫修缮,正好咱们碰上了,一起选些家具用品,下次休沐一起搬进去。 她的重音放在一起二字,凛丞看了她一眼,好。 三个人,不过比两个人多了一张嘴,陆锦澜想:一起买东西也没什么,说不定更好讲价。 结果,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老板:这位少娘带着两位小公子,想选些家用的餐具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老板道:我们这儿有四大窑最新运来的一等货,共有二十六个款式,一百零八个花样。 陆锦澜一看都差不太多,她便问:你们喜欢哪个? 这个! 这个! 凛丞和雨眠,同时指了截然不同的两套餐具。 陆锦澜挠了挠头,楼雨眠立刻拉着她的手说:那就选凛公子看中的吧,我没关系的。 凛丞暗自瞪了他一眼,心道:又装可怜? 凛丞冷笑一声,呵呵,还是选楼公子看中的吧。反正我这人糙,用什么餐具都能吃得下。 二人双双看向陆锦澜,陆锦澜抿了抿唇,看向老板。 老板大概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立刻道:其实像您这样的大户人家,每个院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买两套也是常事。 陆锦澜立刻领会,没错,那你们就挑自己喜欢的,以后在各自院里用。 凛丞这次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立刻拿了一个花色走到陆锦澜面前,我选了这个,你喜欢吗?毕竟我们以后要经常一起吃饭,你如果不喜欢,我就选别的。 陆锦澜:可以,就这个吧。 楼雨眠立刻把人拉过去,你帮我选,你选哪个,我就喜欢哪个。 凛丞听见这话暗自咬牙,逢春楼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他怎么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选你的,我再选一套。瓷器易碎,多买点备着。老板,结账,给我送到家里去。 老板喜笑颜开:好嘞!一等餐具三套! 陆锦澜留下地址付完钱,转身就走。 二人先后跟上,凛丞:我买了你爱吃的蟹粉酥,还热着呢,你尝尝。 陆锦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楼雨眠立刻也递过来一块雪花酥,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两人你喂一口我喂一口,一口甜的一口更甜的,陆锦澜又想起一句小品台词:快喂出糖尿病了。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吃摊,她暗暗牙疼,路过一间茶馆,她立刻道:我去喝口茶,你俩自己逛会儿。 也就喝了半壶茶,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仁姊,站在门口吆喝:大家快去看!不知道谁家的两个小公子,在街口大打出手! 第39章 很爽 陆锦澜两眼一黑,开始反思自己的审美。无辛说得对,她怎么专挑凶悍的招惹? 这个世界遍地嗲夫,会武功的男人是稀罕物。但她陆锦澜偏偏不喜欢大众款,看中了两个又高又硬又能打的。 他们在她面前暗自较劲,也就算了。好家伙,离了她竟然打起来了? 陆锦澜一脸不高兴的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街口走,走着走着发现不对,报信的人怪会误导人的,怎么只提两个小公子大打出手,不说他们被一群女人给围攻了呢? 对方大约七八个打手,目测全是练家子。凛丞和楼雨眠被围在中间,哪怕两人都有武功在身,奋力抵抗,仍然不是对手。 陆锦澜远远的瞧见楼雨眠挨了两脚,顿时眉头一皱,几个纵跃冲入包围圈,上去就使了一套翻云手。 实话说,在整个皇家学院,陆锦澜练武是最不用功的。练武场上每天必到的是项如蓁,她天生神力,依旧勤学苦练。晏无辛嘛,虽然在文课上偷懒,但酷爱习武,每日也至少练一两个时辰。 而陆锦澜出现在练武场只有以下几个目的:找项如蓁、找晏无辛、找她们俩 她天天睡到饱,然后踩着点去上课。项如蓁提醒过她,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再这么懒下去,筋骨会越来越软,发不出力。 陆锦澜:我骨骼惊奇,能在睡梦中修习进益,不信你试试。 两人一交手,项如蓁吓了一跳。陆锦澜不仅出手快如奔雷,且招式诡谲,距离二人上次交手相距差不多一个月,陆锦澜内力大增,平常人苦练一年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虽然陆锦澜的力量还不能和项如蓁相抗,但招式之绝妙之刁钻,让项如蓁都觉得不好招架需得小心应对。 一个月前,二人实力三七开,如今差不多是四六开了。 这都是系统的功劳,随着陆锦澜生命值的暴增,系统商城经历了数次升级,里面的武功秘籍越来越高阶。 陆锦澜生命值又多到用不完,本着便宜没好货的原则,她专挑贵的兑换。每日睡前开启修炼模式,呼吸之间功力便能更上一层楼。 最近这本翻云手就是陆锦澜新练的高阶掌法,今天正好拿来实战。 那些打手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冲入战局,起初还不当回事。所谓少壮功夫老始成,习武需要积累,十六七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能有多高的修为? 然而却见陆锦澜出手敏捷,一把擒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对方本能的想要挣脱,陆锦澜如早料到一般,利用这个间隙对准她心口就是一掌。 来人也是不善,她一只手被钳制,另一只手连忙举掌相应。哪知陆锦澜此招乃是虚招,她手腕一翻,如游鱼一般,别住对方手掌的同时转向她背后,对着她后心就是一掌。 啪一声,来人顿觉脊背发麻五脏一震,腥甜的气味涌上喉咙,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陆锦澜已经接连击倒三四个,几记凌空连环脚将余下人等击退,抓住领头的按在墙角,抬手就要给她一掌,忽听凛丞惊呼道:手下留情! 第48章 陆锦澜看了他一眼,凛丞一脸为难,她们她们是我母亲身边的人。 领头的趁机劝道:公子,跟我们回去,家主她很惦记你。 凛丞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总之,我很好,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回头会跟母亲解释的。 原来这拨人是来抓凛丞的,大概把他逮回去,又要逼着他成亲,嫁给那个他不喜欢的人。 陆锦澜气道:听见了吗?他不想回去,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把亲事退了,我娶他。等我有空,就去你们家提亲。 领头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哪冒出来的小丫头?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想娶他?你也配。 陆锦澜不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口气怪大的。我告诉你,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要娶他。他是我的人,他亲娘也别想乱点鸳鸯谱。今日我放你们一马,再敢大街上抢人,我就送你们去京兆府,滚! 领头的眼看不敌,无奈的叹了口气,搀扶起伤者,灰溜溜撤了。 凛丞面上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你怎么随口乱说,什么我是你的人?我娘听了怕是要气昏过去。 陆锦澜一笑,我不这么说,她能死心吗?难道你还想回去嫁给别人啊? 凛丞薄唇微抿,欲言又止,最后只闷声道:我先回去了。 陆锦澜还打算细问几句,身后的人嘶了一声。 她转过身,看见楼雨眠捂着肩膀,痛得皱眉。 陆锦澜:那些人出手不轻,伤着你了? 楼雨眠:嗯,怪我学艺不精。 陆锦澜笑道:也不能怪你,凛丞他娘派来的人,不敢往他身上招呼,自然冲着你来。走吧,我带你去久安堂,让医师好好给你看看。 楼雨眠忙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密语:不用去久安堂,你看看就行了。反正,我是你的人。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他在这儿等着呢? 好吧。陆锦澜牵起楼雨眠的手,打道回府。 回到家,解了衣裳一看,楼雨眠的肩上有两处碗口大的红印。 陆锦澜眉心微蹙,有些后悔,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小打小闹,没有急着赶过去。早知道就快点过去,你也不至于受伤。 楼雨眠忙道:不碍事。你之前都叮嘱我了,我怎么会和凛公子动手呢?不过,我倒是好奇 陆锦澜将药油涂在手心,揉在他的伤口处,好奇他还不是我的人? 嗯,为什么啊?我能问吗?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家教森严,成亲之前要留住他的守贞砂。他说别的事都可以依我,但这是他的底线。 哦,原来是这样。楼雨眠轻声应道。 陆锦澜见他噙着笑,眼睛转来转去的,便捏了把他的脸,偷偷想什么美事呢? 楼雨眠按住她的手,嘴角死活压不下去,那这么说,咱们搬到新宅,你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 陆锦澜噗嗤一笑,他要守身如玉,我和他住一起干什么?为了练定力啊?你是不是想着,我不和他住一起,就能天天和你住一起? 楼雨眠凑上来,讨好的亲了亲她的下巴,和我住一起不好吗?你可以随心所欲,难道这些天,我伺候得不好? 陆锦澜闭上眼,嘴角微扬,回味着点头,不得不说,逢春楼有点东西,你确实让我很满意。 楼雨眠俯下身,口中衔住她的腰带,眼波流转,我还能让你更满意。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受伤了还不安分? 楼雨眠含糊道:其实没怎么疼,不耽误行事。 陆锦澜轻笑一声,微微点头。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有装的成分,不过也没拆穿。 她理解了那句话: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她享受他为了争宠挖空心思讨好她的感觉,很爽。 * 转眼间已经入学一个月了,新生迎来了第一次月考。发成绩那天,大家都颇为紧张。 代理学监司徒梅抱着一摞试卷,站在讲台上,开始宣读名次,本次月考共计十门科目,总成绩第一名的是陆锦澜。 哇!晏无辛带头鼓掌起哄。 第二名,项如蓁。 哇哦!晏无辛还在起哄。 第三名,晏司徒梅扫了台下一眼,晏无辛指了指自己,我吗? 司徒梅摇头,晏钰。 班里一阵哄笑,这仨人天天在一起,都知道她们关系好,习惯了她们名字挨在一块,没想到这回挨不上了。 晏无辛无奈的扶额,陆锦澜和项如蓁一左一右的拍着她的肩膀,也忍不住笑。 晏无辛严重偏科,十门功课里,只有《武艺》、《骑射》、《兵法》三门武课能够拔尖,其他的七门那叫一个稀里糊涂。 班里总共一百人,前十名除了晏钰,全是外地的。而晏无辛,排到了五十一名。这个成绩很中等,跟家里也能说得过去。 她暗自感叹:幸好今年皇室塞了不少关系户进来,不然没这些皇亲垫底,我恐怕要排到下等。 试卷发下来,陆锦澜和项如蓁围过来,让我们看看你怎么写的。 晏无辛随手抽出一张《水利》试卷给她们,只见上面是一个大大的零分。 二人仔细一看,顿时笑出了声。题目是复杂河道,流程较长,考虑沿途耕地、民房、其他河流汇入等因素,至少需要设计三处水利工程。 晏无辛图省事,大聪明劲儿上来,直接在主干道最上游设计了道堤坝,再往旁边一改道,直接把河水引入海了。 这么一来,倒是不用担心水患了,村民如果没渴死,就得忙着打井抗旱了。 气得水利课师傅给她打了个零分都不解气,还在试卷上留下一句:尔毒甚于水患! 翻译过来就是:你比水患还可怕! 陆锦澜笑道:咱今天必须得为无辛庆祝一下,她比咱们最先明确方向,未来一定是个武将。 三人刚在食堂吃上饭,平掌柜过来,恭喜少主一举夺魁,恭喜项少娘夺得榜眼,呃也恭喜晏少娘,将来必定成为威震一方的武将。 晏无辛一脸生无可恋,谢了,难为您,还能把我带上。 大家正谈笑着,食堂的门被嘭一声踢开,楚易舒大喊道:救命!凌照人要死了! 第40章 老娘被绿了? 楚易舒扛着凌照人,急得满头大汗。 三人立即丢下筷子冲了过去,陆锦澜忙问:怎么回事儿? 楚易舒道:我俩边走路边说话,她不小心把荔枝核吞下去,噎住了! 凌照人此刻双眼大睁,满脸憋得通红,不知道她噎了多久,此刻已经动弹不得,窒息到接近昏迷,眼瞅着就要去了。 项如蓁把她倒提起来,大家又是拍又是打又是给她揉肚子的,根本没用。 陆锦澜来不及解释什么叫海姆立克法了,她将人抢过来,双手抱住凌照人的腰,一手握拳抵在她肚脐上方,另一只手抓住拳头,使劲儿猛一用力。 噗!凌照人终于将荔枝核吐了出来,猛吸一口气昏了过去。 平希玉挤上前搭了下脉,凌少娘可能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不过异物已经吐了出来,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大家松了口气,项如蓁将情况跟院长一说,凌知序便道:你们将她送回家去,休养几日,让她恢复好了再来上课。 于是,同寝室的几人便将凌照人送到了定北侯府。 三日后,院长将一零六的七人叫了过去,定北侯府来人了,说要宴请你们,以谢你们对凌照人的救命之恩。凌侯一向眼高于顶,难得她知恩图报。我准你们半日假,你们去吧。 七人大喜过望,又能吃席又能放假,一路上大家高兴的讨论着。 吴琼梦:早就听说凌家是第一望族,都说定北侯府比皇宫还奢华,咱们这回竟然有机会到府上做客,一定要好好观赏,大饱眼福。 第49章 楚易舒不以为意:再奢华也就是些金玉石头,没什么好看的。我倒是想着定北侯武功卓绝,她要是肯指点我几招,那就最好不过。 孙乐闻紧张道:你们别太兴奋,失了礼数,还是好好想想一会见到定北侯该如何称呼比较好。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份礼物再登门?晏钰,你说呢? 晏钰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回过神来,忙道:不必费那个心了,定北侯府应有尽有,只怕我们送什么,人家都看不上。 说话间到了府门前,门子从侧门将众人引入偏厅,诸位少娘稍后,容我去通禀。 她刚转身出去,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仆便一拥而入,手脚利落的奉上茶,又迅速退了出去。 晏无辛看了看厅中陈设,果然是不同凡响,我家跟这儿简直没法比。 晏钰淡淡的喝了口茶,脸色阴沉道:我家里也不如这儿考究。 楚易舒啧了一声,你们拿自己家比什么?这可是定北侯府,定北侯什么人?当年她可是助陛下登上皇位的大功臣,手握重兵。 朝中除了丞相晏维津,勉强能与凌侯并列第一权臣。除此之外,都不值一提。不能因为你俩也姓晏,就拿自己家和人家侯府并提。我们楚家也是大族,但我有自知之明,这比得着吗? 陆锦澜笑道:我看你就是对定北侯有偶像崇拜,一会我们都不吭声,让你和你的偶像好好交谈。 楚易舒面露喜色,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别怪我抢你风头。 项如蓁忙道:别开玩笑了,还是先把称呼确定下来,不然一会怎么见礼? 晏钰:见礼时叫定北侯或者凌侯君都可以。 晏无辛:别都可以了,咱别叫出两样来,统一一下。 陆锦澜干脆道:那咱都叫凌侯君。来来来,趁着没人,咱好好排练下,我来当定北侯。 陆锦澜跳到门外,故意放重脚步声,到门口一声轻咳,项如蓁等笑着配合道:拜见凌侯君。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传来,陆锦澜连忙转身跟大家站在一起,等脚步声临近,众人拱手俯身,齐声道:拜见凌侯君。 来人却道:我是府上的管家,侯君命我为你们安排宴席。厨下已经准备妥当,诸位同学请入座吧。 众人的笑意僵在脸上,陆锦澜不由诧异道:我们还是等凌侯到了再入座吧,不然岂不失礼? 管家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家侯君日理万机,无暇过来,各位自行入座就好。 众人一愣,晏钰忙问:凌侯君不来,那凌照人呢? 管家又道:小侯君今日去猎场打猎了,也不在府中。 管家说完退了出去,饭菜很快送了过来。 一十六道珍稀佳肴,色香味俱全,可惜大家面色凝重,谁都没有胃口动筷。 屋子里沉默许久,啪一声,楚易舒怒拍桌案,这算什么?就算是穷苦人家,宴请客人也是要有主人作陪的。定北侯府把我们当什么了?吃不起饭的乞丐吗? 晏钰面沉如水,她心里也不好受,咬牙道: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说这么大声? 楚易舒起身走到门口,我偏要大声说!我就要让定北侯府的人知道,别以为我们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对。陆锦澜轻声附和,她隐忍片刻,却是越想越气。 定北侯府巴巴的把她们请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答谢。但凡把她们当个人,主人家也不会面都不肯露,甚至连个像样的托词都没有。什么意思?把她们当成修缮屋顶的工人,做完工招待一顿,以显示侯府大恩? 陆锦澜抓住桌沿,怒道:傲慢的施舍,我们不稀罕。 她稍一使力,桌面立刻倾斜,晏无辛和项如蓁坐在她身侧,二人手疾眼快啪一声将桌面按了回去。 晏无辛急道:定北侯府我们得罪不起,算了。 项如蓁也劝道:别冲动,人家不拿我们当客,我们走就是了,何必徒增冲突? 陆锦澜看着二人担忧的目光,缓缓收回手,好,我们走。 众人怒气冲冲的出了定北侯府,随意进了一家酒楼。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楚易舒气乎乎道:这顿我请,谁也不许和我争。小二,把你们店里招牌都端上来。 一顿饭大家吃得五味杂陈,饭菜没动多少,倒是都喝了不少酒。 这群少年人做惯了风云人物,自诩帝王门生有天纵之才,自视甚高。然而今日才发现,她们在定北侯凌之静的眼里,微如草芥。给她们一顿饭吃,也就抵过救命之恩了。 楚易舒万分心痛,喝得满脸通红,含着泪脱粉回踩:她定北侯有什么了不起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她有不臣之心,我看她连皇上都不会放在眼里! 吴琼梦连忙捂住她的嘴,孙乐闻道:易舒醉了,我们先带她回学院。 晏钰跟着起身:我有点急事,回家一趟。 四人匆匆下楼,各奔东西,雅间里只剩下三人。 晏无辛掂了掂酒壶,叹了口气,还剩半壶酒,咱们喝完再回去。 项如蓁不解道:刚才楚易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臣之心? 晏无辛一边给她俩斟酒,一边抬了抬眼皮,就是字面意思,这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秘闻,你们两个外地人,没听说过,倒也不足为奇。 陆锦澜忙问:不是说定北侯是助皇上登上大位的人吗?怎么会? 晏无辛轻笑一声,调侃道:就算你们两个《历史》课满分,可课本上没写的东西,你们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行吧,今日就让我这个《历史》考二十分的差生给你们补补课。 晏无辛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当今圣上的皇位是抢来的吗? 项如蓁眉头一皱,我听说当时宫中有叛乱,她带兵勤王,所以 晏无辛摇了摇头,我却听说她知道自己继承无望,所以硬抢。当年至少有三股势力助她登上皇位,定北侯率领的凌家军,便是诸多势力中,最强悍的一支力量。 可是凌家势力越来越大,早就超出皇权的掌控了。许多人都以为皇上姓赵,这天下就是赵家天下,其实不然。 嬅国兵马百万,有五十万都在凌之静和她妹妹当朝太尉凌之冲的手里。不过因为陛下早有防备,将凌家军的兵力都摆在边境。其实皇上手里能够掌握的兵马不足三十万,圣上将这三十万亲信全放在京城及周边五个州府,其用意显而易见。 陆锦澜一盘算,那应该还有二十万兵马,在谁手里? 晏无辛:剩下那二十万便是虎嫖(piào)将军宋婧骁率领的宋家军,她驻扎灵州,镇守嬅国与曲国的边境。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灵州有几个宋将军? 晏无辛:就一个,怎么了? 陆锦澜恍然大悟,我娘让我娶的就是她的独子。 晏无辛惊道:那你娘可真有本事,能给你寻到这么好的亲事。你早说啊,我要知道是这位宋将军,我早劝你回去完婚了。宋婧骁威震一方,你要是成了她的儿主,那二十万兵马就是你的了。 项如蓁笑着举起酒杯,锦澜,恭喜你! 陆锦澜连忙按住她的手,别闹,她那儿子长得奇形怪状的,我可下不去手。你们谁爱娶谁娶,我不稀罕。 这话说完也就两天,平掌柜带来了陆今朝的口信,少主,东主说她收到你的信了,让我转告你,你和宋家的婚约不变,在娶宋公子之前,你谁也不能娶。 陆锦澜:不然怎么样? 平希玉不解:什么不然怎么样? 我娘要断我的零花钱吗? 那倒没有,不论您想用多少,拿着少主印鉴到柜上支取就是了。 陆锦澜心道:那我干嘛要听?山高皇帝远,我娘又管不着我。 第50章 她照旧带着凛丞和楼雨眠搬进新宅,还呼朋引伴办了场热热闹闹的乔迁宴。 因为新家和学院只有一墙之隔,她得闲时便时不时翻墙回去看看。 这日陆锦澜翻回家,凛丞和楼雨眠都不在。 楼雨眠的书案上放着那本《兵法详解》,刚刚翻开了两页。 陆锦澜笑了笑,拿起来接着研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楼雨眠脚步慌乱的从外回来,见到她如见鬼一般,霎时脸色惨白。 陆锦澜嗅到了一丝隐秘的气味,面色一沉,冷声道:怎么了? 楼雨眠本能的摇了摇头,随即一脸为难,噗通一声跪在她脚下,颤声道:也许我听错了,他应该应该不会背叛你。 啥?老娘被绿了? 陆锦澜一口气堵在胸口,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 作者有话说:儿主,儿子的妻主。下章开始是新的v章,请支持正版,鞠躬~ 第41章 追妻火葬场丨双更二合一 陆锦澜神情凝重,楼雨眠不敢隐瞒,忙道:刚刚我在街上看到了凛丞,刚想着上前去,问他要不要一道回来,谁知有个女人冲出来,把他拉到僻静的巷子里。我见两人鬼鬼祟祟的,我就就跟了上去。 陆锦澜眼寒如冰,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找他那个的女人就是上次万象街想抓他回去的领头的。不过,这次此人对他极为恭敬,根本不像上次那样剑拔弩张,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我实在好奇,就凑近些,不成想就听到了一些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你听到了什么? 楼雨眠抿了抿唇,我不敢说。 说!陆锦澜端坐椅上,此刻已经有些不耐烦。 她微微俯身,微凉的指节捏住他的下巴,把你听到的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楼雨眠下巴钝痛,他被迫抬起头,直视着她眼底的跃跃欲燃的怒火。 她像一只被惹怒的猛虎,胸口随着加重的呼吸越发起伏,仿佛下一刻便要伸出利爪大肆扑杀。 楼雨眠心头一颤,握住她的手,膝行半步靠在她的腿边,眼里万般恳切,我告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是出于忮忌,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编造。我敢以性命发誓,你相信我。 陆锦澜冷冷的抽回手,淡漠道:我相信你,说吧。 楼雨眠深吸一口气,我听见凛丞对那个女人说,让他家里不用退婚了,他年底会回家去履行婚约。 陆锦澜乌眉一拧,你确定你听清楚了?是这句话? 楼雨眠忙道:我不敢靠得太近,别的听不真切,可这几句听得很清楚。那女人很高兴,说家里已经为他备好了嫁妆,只等着凛丞回去完婚。那女人还问陆少娘知不知道?凛丞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让她们千万不要来找你 陆锦澜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我喜欢的男人,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攥着那本《兵法详解》,暗暗用力到指节发白。 楼雨眠从没见过她如此痛心的神情,不由满眼心疼,急道:你别伤心,许是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待他不薄,他但凡有一丝良知,都不该弃你而去。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是名满天下的陆锦澜,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何必为辜负你的人,大动肝火呢? 陆锦澜猛地起身,我要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楼雨眠忙道:我陪你去。 不用,这是我和他的事。 他不承认怎么办?我不想你以为我污蔑了他。 两人拉扯间,书掉落在地上,一张夹在书中的短笺掉了出来,上面是凛丞的字迹。 陆锦澜一愣,将短笺攥在手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没有污蔑他,他也不会不承认。你不必跟着我,这是我和他的事。 * 陆锦澜回到学院,孙乐闻碰见她,便提醒道:凛丞刚刚来宿舍找你了,你不在,他说他先去老地方等你。 陆锦澜点了点头,好,刚好我也有事找他。 后山,熟悉的大青石。 凛丞坐在石头上,想起二人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脸上时不时浮现出清浅的幸福的笑意。 直到林中乍然风气,凛丞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他猛一回头,见陆锦澜定定的在不远处站着,神情淡漠,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凛丞快步迎上去,笑道:你来了怎么不叫我?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是吗?陆锦澜打量着他,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她愠怒的神情终于让凛丞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笑意蓦然散去,低声问:什么事? 陆锦澜举起手中那本《兵法详解》,凛丞瞬间变了脸色。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帮你借了这本书。后来,你说你把它还了回去。武试之后,老板把这本书供起来,再也没有外借过。不巧,我上次路过雅居书舍,又把它借了出来。今天,我在书里发现了一枚你亲笔所写的短笺。 陆锦澜举起那枚短笺,冷声道:请你解释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该叫你凛丞,还是宋公子? 凛丞颤抖着握住那枚短笺,无限凄然。 那上面只有五个字:灵州,宋凛丞。 他几次掀了掀唇,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陆锦澜越来越冷的眼神,他终于艰难开口道:我我那时不知道你的姓名,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所以所以留下自己的姓名,希望你能找到我。 陆锦澜冷笑,仅仅是这样吗?既然你叫宋凛丞,为什么告诉我你叫凛丞?你来自灵州,灵州有一家姓宋的和我有些干系,你又偏偏对我隐瞒了你姓宋。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 宋凛丞垂下眼眸,坦白道:三个月前,我家突然来了位陆姓姨母。我娘说那位陆姨母和她是挚交,陆姨母的长女陆锦澜到了娶夫的年纪,正好与我相配 她说陆锦澜虽然不具才干不爱读书,但是性情温和,而且有陆姨母在,一定会待我好。我自小文武双修,立志要嫁一位英雌人物。我最恨不上进的女人,所以当时并不愿意。但双方长辈一拍即合,根本不容我反对。 我娘说,就算陆锦澜胸无大志,只要我尽力辅佐,有陆宋两家的家资,妻夫二人也可做个守城之主,一世无忧。她还说此事已定,过几日便要去云州订婚。我不肯,便偷跑到了神京。我在京城偶遇了一位世间罕见的女子,从此便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宋凛丞眼眶微红的看向陆锦澜,可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就是我原本要嫁的妻主。我只知道你是一名外地进京的考生,于是我化名凛丞,到学院里做厨工,盼着能有机会再见到你。 天可怜见,开学第一天我便见到了你,你也记得我。可随即便有人告诉我,你是云州富商陆今朝的女儿,是诗文动京城的风流才女,你叫陆锦澜! 陆锦澜微微点头,好,就算一开始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开学第一天你便知道了,为何不与我说明? 宋凛丞忙道:我我那时没想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也拒绝了婚约,我怕我当时表明身份,你会因为我是宋将军的儿子而抗拒我疏远我。可是后来我们发生了感情,你待我那么好,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紧张得握住陆锦澜的手,眉宇间满是担忧,我怕我突然说出来,你会生气,我太在乎 我当然生气!陆锦澜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控诉字字如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那么袒护你,那么欣赏你,那么喜欢你。我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甚至怕盘问你的家世会让你难堪,怕你觉得我在权衡利弊,所以只字不提。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任由你玩弄欺骗的小丑吗? 第51章 宋凛丞慌张得连连否认,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弄你。我以为你不在乎,你说过,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要娶我,你忘了吗? 陆锦澜红着眼,冷笑着承认:是,我是说过,但前提是你没有骗我。我把你当成一个善良单纯的男人,到头来却发现天真的是我。 你看着我在你母亲的属下面前大放厥词,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我竟然为了你写信告诉家里坚持抗婚,更是可笑至极。呵,你让我变成了一个傻子,还想让我遵守诺言吗? 宋凛丞听见这话瞬间如坠冰窟,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哽咽着小心翼翼的轻声确认: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陆锦澜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要不起。你是宋将军的独子,在下不敢高攀。 宋凛丞顿时泪如雨下,他恨不得用全部的力气抱住她,极力挽留,你别这么说!求求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在尽量弥补了。上次在万象街发生冲突后,我就写信到灵州说明了实情。你知道的,神京到灵州路途遥远,信件一来一回需要时间。 我今天刚刚收到回信,我娘知道是一场误会,她很高兴。她知道你如今这么能干,更为你骄傲。她希望我们可以如期成婚,她会把什么都安排好的,只要你愿意。 陆锦澜笃定道:我不愿意!你娘怎么想不关我的事。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别想左右我。我娘不行,你娘也不行。就算是皇上要我奉旨完婚,我也不答应。我想娶的人,我会娶。我不想娶的人,谁也别想勉强我。 她看了看宋凛丞紧抱着她的手臂,放手,别逼我弄伤你。 宋凛丞心痛如绞,我不放,除非你原谅我。或者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陆锦澜没有回答,掰开他的手,毅然离去。 宋凛丞捂着疼痛的手腕,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手这么重。以往二人偶尔打闹,她从来没有弄疼他。他忽然明白,以前她是真的不舍得,现在她是真的不在乎。 宋凛丞泪眼模糊得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一寸寸沉入谷底。 * 这几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三人在食堂吃饭,晏无辛忍不住问:你和凛丞怎么了?我看他眼睛红红的,人都瘦了。你看他整天倚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盯着你,还不敢上前和你说话。他惹你了? 陆锦澜哼了一声,人家叫宋凛丞,灵州人,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 晏无辛歪着头想了想,你就算讨厌灵州姓宋的,也不至于把凛丞算进去啊。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跟你那前岳母可没有一点关系。 陆锦澜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他就是宋婧骁的儿子,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他姓宋? 项如蓁一愣,他竟然是虎嫖将军的儿子,怪不得懂兵法呢。我就说,寻常男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兵书? 陆锦澜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个损友,真是添如乱。 不过她已经懒得多说什么,自从和凛丞闹掰后,她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浑身难受。干什么都兴致缺缺,没有心情。 平掌柜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特地来找陆锦澜说情。 少主,您先消消气。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将军与老东主是故交,如今他儿子一个人孤单单在咱们身边,怪可怜的。您就大度一次,原谅他吧。 陆锦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既然心疼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儿,就该劝他回家去。 平希玉被噎了回来,到了厨房正看见凛丞魂不守舍的在那儿煮粥。 宋公子,我刚去少主那里劝了几句,可是 没用,是吧?宋凛丞苦笑道:我早就劝您不要插手,因为您越劝,越会适得其反。 平希玉不解:为何? 因为她本来就厌恶以出身来决定一切,但您恰恰是因为我的出身而劝她接受我。如果我不姓宋,只是一名普通的厨工,您会劝她娶我吗?还是劝她娶宋家公子? 平希玉一时无言以对,她此刻才发现这位宋公子不仅是容貌无双,颇有几分慧思,也难怪少主对他上心。 平希玉叹了口气,那现在这般情形,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凛丞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在想办法,目前想不到,但总会想到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他是宋婧骁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暗自心动。 有英勇的好事者去一零六打听了一下,问陆锦澜现在和宋凛丞是什么关系,得到了可靠消息:两人至少七八天没说话了。 也有关系略微亲近的人问过陆锦澜,我是灵州人,能不能请宋公子吃顿饭? 陆锦澜答: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于是,狂蜂浪蝶纷至沓来,食堂的窗口堆了一摞递给宋凛丞的名帖。 宋凛丞看都没看,一股脑丢进灶坑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晏无辛一进食堂,被呛鼻的气味儿呛得直皱眉,哪来的烧纸味儿啊?谁在食堂祭祖啦? 平掌柜一脸难色的上前,您别问了,都是那二十万兵马闹得。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宋家的势力,可惜啊,偏偏我们家少主不为所动,唉。 项如蓁道:锦澜向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您千万别再去劝她了。我看她心里还是有宋公子的,等她自己想通了,自然会好。 三人正说着,便看到一位大二学长将宋凛丞拦住。 宋公子,能否认识一下? 宋凛丞沉着脸,没好气道:不能。 那人锲而不舍道:在下也颇有才学,家母也是带兵的,咱们认识一下,也许你会有更多的话想对我说。 宋凛丞冷冷的看她一眼,我只有一个字想对你说。 什么? 滚。 你那人一时怒极,气道:怪不得陆锦澜 宋凛丞本来已经走了,听她提到陆锦澜三个字,猛地转过身,那人便识相的住了口。 宋凛丞咬牙道:怪不得什么?你说啊,有胆子就说出来。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怕你,有本事咱们打一架。 谁没事抽的跟宋家结怨?那人连忙脚底抹油,脚步飞快地溜了。 宋凛丞还想追上去理论,晏无辛连忙叫住他,凛丞。 宋凛丞回头一看,晏无辛和项如蓁都在,不禁带着几分期望往四周看了看。 晏无辛道:锦澜没来,一会儿我们给她带吃的回去。 宋凛丞眼神瞬间黯淡,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些她爱吃的。 项如蓁道:我们明日休沐,学院里不得说话,你回家去找她说吧。 宋凛丞感激道:多谢告知。 * 休沐这日,宋凛丞早早回到大宅的前厅等着,那是陆锦澜进门的必经之路。 楼雨眠见到他,不禁一怔,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得这么明显? 宋凛丞低声道:吃不下东西,自然就瘦了。 庆儿端着早膳过来,劝道:少主不可能回来这么早,宋公子别干站着了,您坐下吃点儿,我刚熬好了粥。 宋凛丞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唉。楼雨眠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太瘦了,没有之前好看。 宋凛丞不信:不是说越瘦越好吗?京中男子,都在想办法节食。 楼雨眠道:可她不喜欢太痩的。 宋凛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真的? 楼雨眠好心道:她亲口说的。你看我,从来不节食。因为她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你既要吃饭也要锻炼,有层薄肌最好。 第52章 宋凛丞沉默片刻,自己把碗拿过来,大口喝粥。 庆儿看得直皱眉,我的天啊,小心烫!您也不可能吃完就立刻胖起来啊,急什么呢? 三人正说着,洗墨快步进来报信,少主回来了! 三人连忙站起来,以往这个时候,陆锦澜都会坐在这儿,和他们一起吃点东西喝喝茶,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但今日,她的目光越过凛丞,直接拉住雨眠的手,走吧,去你房里。 宋凛丞胸口一阵钝痛,锦澜,我 陆锦澜停住脚,疏离道:宋公子,你回去吧。 宋凛丞一愣,你要我回哪儿去? 回灵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陆锦澜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楼雨眠默默跟着她进到屋内,刚要开口,陆锦澜忽然看向他,不要提让我心烦的事儿,否则我也不在你这里了,我到逢春楼去。 楼雨眠忙咽下话头,转而笑道:你去逢春楼做什么?逢春楼的状元花郎就在你眼前呢。 陆锦澜一笑,算你机灵,越来越会说话了。 * 宋凛丞在楼雨眠的院外徘徊,不一会儿,楼雨眠出来,低声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也不敢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凛丞眼眶湿润,声音艰涩道:我如果能想到办法,就不会在这儿傻站着了。雨眠,你比我更了解女人。你好心帮帮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楼雨眠叹了口气,我哪知道怎么办啊?你也真是的,瞒了她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生气?我从来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要是我,打死我也不敢把她气成这样。 他抱怨了一会,见宋凛丞垂头丧气的,也不忍再说下去,只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怕你不肯用。 宋凛丞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只要能让她原谅我,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楼雨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办法我可告诉你了,我可太无私了,你以后当了正夫,可别忘了我今日帮你的情分。 宋凛丞一脸为难,这这能行吗? 楼雨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 自从搬到这里,陆锦澜便让洗墨做了管家,庆儿做了领班,带着十几个小男仆一块打理着大宅。 大宅有六个院子,宋凛丞和楼雨眠分住东西两院,最大的主院陆锦澜自己住着。 她和楼雨眠厮混了小一日,到了晚上便要回自己的院子。楼雨眠一反常态,没有留她。她只当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怕惹她生气,所以躲清净。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刚一进门还未点灯,便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她倒不慌,心说:哪个小贼偷到老娘头上了?真是算你倒霉。 她猛一回身,刚要动手,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陆锦澜眉头一皱,宋凛丞已经关上了门,在黑暗中抱住了她。 陆锦澜本能的想推开他,一伸手却没能摸到衣服,而是结实紧致的肌肉,烫得她立马缩回手。 陆锦澜吓了一跳,你怎么不穿衣服? 宋凛丞下定决心道:我今晚要成为你的人,不管你以后娶不娶我,都不能赶我走。 他跌跌撞撞的拥着陆锦澜往床边走,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陆锦澜趁乱抓住他的手,将他按在床上不能动弹,说,谁给你出的这鬼主意? 宋凛丞心想不能出卖好心人,大义凛然道:我我自己想的。 再骗我一句试试? 宋凛丞抿住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锦澜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陆锦澜快步赶到楼雨眠的院子,见屋内灯还亮着,她便嚷了一声:楼雨眠! 她一脚踢开房门,见楼雨眠端端正正的跪在门口,娴熟的朝她磕了个头。 陆锦澜暗觉好笑,你倒是认错态度良好。 楼雨眠道:本来我以为我出了个好主意,但是听到你怒气冲冲的脚步声,我便知道我错了。既然已经错了,我就斗胆再多说一句,你就原谅宋公子吧。 陆锦澜怪道:从前看不出你有这份心胸,不是你苦心孤诣和他争宠的时候了? 楼雨眠坦白道:争还是要争的。我不敢欺瞒你,其实我打心底里并不希望你原谅他。因为他样样都比我好,你们什么都能聊得来,你有了他,总是惦记他多些,惦记我少些。 陆锦澜不解,那你还帮他? 你真的不明白吗?楼雨眠握住她微凉的指节,轻轻摩挲着,我帮他不是为他,是为你。虽然是你冷着他,可你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吗? 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满是深情的仰望着她,陆锦澜眉头一皱,我出去一趟。 楼雨眠慌道:你要去哪儿? ----------------------- 作者有话说:写感情戏不是为了谈感情昂,咱们所谋者大,得在陆锦澜干大事前,准备好一切。 第42章 那你先亲我一下 楼雨眠抓住她的衣摆,神色紧张。 看着他这副担忧的样子,陆锦澜不禁心头一软,指腹抚过他漂亮的眼尾,语气终于有了温度,我不去逢春楼,我去找如蓁喝酒,你先睡吧。 陆锦澜买了新宅,顺带翻修了别院。她几次邀项如蓁过来住,都被克己复礼的项如蓁拒绝了,理由是:你家男人多,不方便。 好在陆府和学院仅有一墙之隔,邻居一般,来往走动很是方便。 陆锦澜提了两坛好酒,如走平地似的翻过围墙,走房顶抄近路,几个起落便到了书馆的屋顶。 她自天窗向下看,书馆内仅有一盏孤灯,照出了一个昏黄的角落。 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仅有一人在灯下埋头书写。 休沐日的校园人潮散去格外冷清,寂寥的天地更显辽阔,而项如蓁却沉浸在她的热闹里,兴致勃勃。 在别人看来是寂寞,但陆锦澜却知道,项如蓁享受一个人的时光。她不仅耐得住寂寞,还习惯了与孤独为伍。 陆锦澜叹了口气,翻身躺在房顶上,自顾自打开了一坛酒。喝了一口,闭目放空。 片刻后,另一坛酒被人拿了起来。 陆锦澜睁开眼,微微讶异:你怎么上来了? 项如蓁道:我听见你在叫我。 陆锦澜轻笑一声,你幻听了。 项如蓁道:怎么不在你的温柔乡待着?休沐日跑回学院来,这真不像你。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家里乱七八糟的,这儿清净。 项如蓁摇头,我看,是你的心乱了。这次期中考试你可是第二,是男人影响了你的发挥?还是你故意把第一让给我? 陆锦澜笑着否认,都不是,我没你那么勤勉,稍一偷懒就考不过你,在你之下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是考不过我,就是没想认真考。无辛说你这几天跟吃了呛药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不开心,还气着。可你已经折磨人家小宋公子半个月了,还不打算原谅他吗? 没想好,我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不该骗我。 也有另一种可能,他太在乎你,怕谎言骤然拆穿会失去你,所以一拖再拖。等到他觉得感情足够稳固,家里也毫无阻碍,才敢告诉你。 陆锦澜沉默片刻,或许吧,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不在乎我的感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项如蓁低笑一声,那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管他在不在乎我,娶了他就能得到宋家二十万兵马,他恨我我也会娶他。 项如蓁说着举起酒坛,大妻主志在四方,当胸怀天下,何必拘泥于小节?何况宋公子生得容貌无双,又倾心于你。你已经给了他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第53章 陆锦澜灌了口酒,我再想想。 * 当晚,陆锦澜回到楼雨眠房里歇下。次日,庆儿匆匆送来一封书信,少主,这是宋公子写给您的。 陆锦澜一看,宋凛丞在信上说他要回灵州了,不过他想在走之前再见她最后一面,请她在日落前到城外的积霞山相见。信上还说,只要她前去赴约,他便不再纠缠。 陆锦澜皱了皱眉,你们谁又给他出了什么馊主意? 雨眠和庆儿都连连否认,我们早就束手无策了。 陆锦澜没再问,午睡起来,一个人坐在案前练字静心。 楼雨眠和庆儿在一旁默默做着针线,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向西挪动,陆锦澜却迟迟没有动身的意思。 二人彼此交换了十数个眼色,谁也不敢冒然开口,各自着急。 直到天色骤然阴沉,大雨顷刻到了眼前。 楼雨眠轻舒一口气,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只怕城外的山上会更冷。 庆儿忙接道:是啊,宋公子走的时候连伞都没带,不知道会不会被淋坏了身子。 楼雨眠:淋坏了身子还可以养,可积霞山陡峭,万一失足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陆锦澜猛然将笔摔在案上。 二人连忙住口,屋内沉默片刻,忽听陆锦澜道:拿伞来。 * 宋凛丞在积霞山等了一小天,心里的希望像天光一般,渐渐消散。 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剖白心意,字字斟酌,连语气都反复练习。然而想见的人迟迟没有出现,他从一开始的念念有词到后来的沉默不语,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他靠在一棵老树上,迷迷糊糊睡着。直到暴雨倾盆,他猛然惊醒过来。 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是不是来过了? 宋凛丞懊恼得四处寻觅,然而此处荒无人烟,除了毫无生气的花草树木和石头,什么也没有。 陆锦澜!陆锦澜!他不甘心得唤了一声又一声,密集的雨滴砸在他身上,身体和心都变得越来越冷。 陆锦澜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怪石嶙峋的山顶。他浑身都湿透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她的名字。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宋凛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取下头上那支白玉簪,将锋利的尖锐抵在颈间,你如果不原谅我,我就去死。 陆锦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除了讨厌别人骗我,还讨厌别人威胁我? 宋凛丞一愣,陆锦澜趁着他发呆的工夫迅速出手夺走那枚簪子,转身便走。 忽听身后那人哽咽道:好,我不威胁你。你可以不原谅我,可是失去你太痛苦了,我承受不了,我宁愿去死。 陆锦澜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一道白影跃下悬崖,她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猛地丢掉雨伞扑了上去。 宋凛丞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一睁眼,看见陆锦澜半个身体都悬在崖边,只有脚勾在树干上,而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陆锦澜痛心质问:宋凛丞,你疯了吗? 宋凛丞一时间无限酸楚,千般委屈万般无奈涌上心头,含泪道:你以为我是今天才疯的吗? 我早就疯了,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疯了。为了你,我能抛的不能抛的,我都抛了。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能原谅我,就放手吧。让我死,如果失去你,死对我来说是一种痛快的解脱。 陆锦澜气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家只有一个孩子,你要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让我怎么和她们交代? 宋凛丞木然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告诉她们我是失足落下山崖的,与你无关。 陆锦澜咬了咬牙,犹豫再三,终是无奈道:疯子,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就别乱动。 宋凛丞连忙应道:好。 陆锦澜小心调整姿势,在暴雨的冲刷下,山石和树木都变得十分湿滑。她将斗篷甩在树干上,硬是将人拔了上来。 岩石锋利,宋凛丞手臂上被划了很多道口子。陆锦澜将他拉上来,忙皱眉道:让我看看伤口。 宋凛丞却是不管,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急切地吻住她的唇,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 陆锦澜怔了怔,无奈的叹息一声,以炽热的回应安抚着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在冷雨的冲刷下,只有彼此滚烫的体温可以慰藉受伤的心灵。 二人缠吻许久,直到彼此都湿透了。雨,越下越大。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脸,我们先到山洞里去躲一会儿,等雨小了再回家。 好。宋凛丞很高兴可以听到家这个字。 陆锦澜点起一堆枯树枝,火焰燃起,驱散周身的寒意。 她专注的看着火堆,跳跃的火光映在她沉静的脸上,宋凛丞又开始觉得不安。 其实每次她想事情的时候,宋凛丞都会觉得离她好远。哪怕她就在咫尺之间,还是常常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 以前他无需担心,但现在他生怕她想的事情是如何远离自己。 宋凛丞内心蠢蠢欲动,默默靠过来,用硬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肩膀,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陆锦澜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怎么跟狗似的? 宋凛丞满眼恳切:你抱抱我吧。 陆锦澜伸手揽住他的腰,却听他在耳边气息滚烫道:不是这样的,我想我想成为你的人。 陆锦澜脸一热,低声道:回家再说。 宋凛丞想了想,暂时妥协,那你先亲我一下。 陆锦澜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了?我说了带你回家,难道会骗你吗?你以为我是你啊? 宋凛丞心虚的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以后也不会骗你了。 好了,我知道了。陆锦澜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到底没忍心,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脸。 宋凛丞立刻贴上来,前所未有的热情,两人不知又怎么缠在一起,吻得难解难分。 直到陆锦澜察觉到不对,一睁眼瞥见洞口几十双眼睛,连忙将人推开。 咳咳。陆锦澜尴尬得看向洞口那一群女男老少,呃,你们有什么事? 第43章 都杀了 一位老妇人拱手道:这位小娘,我们一路逃难路过此地,恰逢暴雨,想在洞里躲躲雨歇歇脚,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陆锦澜忙道:当然可以,请便。 她背过身拭了拭嘴角,才发现凛丞贴着洞边,已经快要钻到石壁里去了。 陆锦澜暗觉好笑,不过情况已经这样了,她只好佯装无碍的和来人攀谈,在下姓陆,这位是我的夫郎。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 老妇人长叹了口气,北州大旱,地里的庄稼刚刚长出弱苗就活活旱死了。我们全族人一同逃难,一路上病死的饿死的有十几人,走到这里只剩下一半了。我们想要进京,听闻京城繁华富庶,我们沿街乞讨,总不至于饿死。 陆锦澜看了看她们瘦弱单薄的身躯,不禁暗自感叹,北州距离京城有一千多里,她们仅凭着双脚拖家带口走到这里,难度不亚于西天取经。看着她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大约还未到京城,在途中已经沦为乞丐了。 陆锦澜不由皱眉,北州气候干燥雨水少,干旱是常有的事。可每年朝廷都会拨赈灾银下去,你们何不领了银子守在家园,待来年春天再播种试试? 老妇人连连摇头,哪里来的赈灾银?我们干旱了三年,第一年还有赈灾银发下来,够我们买种子、维持生计。可这两年我们一文钱也没收到。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我们怎会背井离乡?若是北州还有一丝活路,我们何至于走到京城来? 这一路上,我的女儿病死,我的孙男不到两岁活活饿死,而我的小儿子怀着孕滚落山崖,一尸两命啊! 第54章 老妇人说到这儿里,潸然泪下。旁边的族人跟着痛哭起来,整个山洞都是她们悲戚的呜咽。 陆锦澜和宋凛丞对视一眼,各自取出钱袋,把二十多两碎银子全给了她们。 老人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前面不远就是京城城门,今晚你们最好在此歇息,等天亮再进城。 老妇人带着全族仅剩的十几口千恩万谢,又是磕头又是跪的。 不久后,雨终于小了,陆锦澜带着凛丞提前告辞,把山洞留给她们一家人。 二人冒着细雨踏着夜色回到城内,府里早就备好了热水姜汤。 庆儿一边帮宋凛丞包扎伤口,一边忍不住嘟囔:宋公子你别怪我多嘴,天都这么晚了,城门都快关了,你又受了伤,何必着急回来?你单独和少主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多好的机会啊。你也忒不解风情了,别太端着,少主不喜欢高冷的男人。 宋凛丞脸上一热,有些难为情,却又不服道:我几时高冷了?端着那更是以前的事,我现在就差把自己当盘菜端到她面前了。你当我没努力吗?要不是遇到那一伙灾民,我 话音未落,陆锦澜推门进来,宋凛丞连忙拢好衣服。 庆儿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抓住机会,默默退下。 宋凛丞拽着衣襟,一时纠结,到底是穿还是不穿? 陆锦澜一步步走近,他坐在床边忍不住紧张起来。 陆锦澜: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没有,我身体很好。宋凛丞仓惶的回答。 他仰起头看着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和她说话,手却在下面偷偷的把衣服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拽。 好不容易快要把衣服拽下去了,陆锦澜忽然低头看了一眼,帮他把衣服拉上,小心着凉。 宋凛丞: 对了,我来是给你送这个。陆锦澜将那枚白玉簪插到他的发髻上,以后别做傻事了。 宋凛丞点了点头,鼓起勇气问道:那你今晚要不要留在这儿? 陆锦澜打量了他一眼,不由一笑,你都快被包成木乃伊了,还勾引我做什么?老老实实养伤,咱们来日方长。对了,你明日再给岳母大人去封信,商量个日子,我们订婚。 宋凛丞不安的内心因为这句话,瞬间平静,好,都听你的。 * 这几日,平静的京城,因为难民的涌入而掀起了波澜。 皇家学院原本就是学习政事的地方,自然要跟随朝中近日的议题,课上课下大家都在谈论难民问题。 放学后的傍晚,大家坐在宿舍门前的草坪上,依旧在商讨。 晏钰好奇道:陆锦澜,你今天在课上怎么一直没发言?难民是该容留还是该驱赶,你怎么看? 陆锦澜叹了口气,我没发言,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讨论没有意义。不管是容留难民还是驱赶难民,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根源问题不解决,就会不断的有新的难民产生。 朝廷现在急于解决难民问题,是真的在乎难民吗?不!是因为难民出现在京城了。她们出现在大街小巷,影响了京城的歌舞升平,不得不管了。 可之前呢?难道没有一封奏折上报过北州的灾情吗?难道京中官员都不知道北州百姓已经两年没有领到赈灾银了吗? 大人们高居庙堂,决定着这个国家的数万万民众的生死,但这些大人们真的关心百姓的死活吗? 陆锦澜越说越气愤,灾民涌到眼前了,着急解决灾民。怎么不想想,哪来的灾民?只顾着眼前干净,算什么心系于民?北州路远,难道听不到她们的哭声,那些大人们就可以夜夜安枕了吗? 晏钰低下头,沉默片刻,许是之前确实不知。 项如蓁道:我看不是不知,是不想管。朝廷对偏远地区的治理,一向不怎么用心。我来自勉州,对此深有体会。许多政策到了地方,常常是胡乱执行,甚至根本不执行。数年来皆是如此,难道京中官员都不曾耳闻吗? 晏无辛道:地方偏,朝廷难免鞭长莫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项如蓁忙道:不,不是这个道理。地方再偏,也是嬅国的国土。百姓再穷,也是嬅国的臣民。没办法就想办法,听之任之消极懒政,和任由百姓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陆锦澜道:没错,偏远地区对于国家来说,就像一个人的手和脚,京城就像一个人的心脏。如果放任手脚烂掉,短时间内心脏可能若无其事的跳动,但是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取决于最富饶的地方有多富饶,而是取决于最贫穷的村落是否能够吃饱穿暖正常的生活。 晏钰眉头紧锁,我承认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二位既然提出了问题,就再说说眼下该如何解决问题吧。 孙乐闻旁听许久,此刻出声道:提出来有什么?咱们还都是学生,左右不了天下事。 晏钰想了想,我有门路,或许,可以上达天听。你们尽管说,如果真能解决问题,咱们也算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不是吗? 项如蓁道:那就如锦澜所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朝廷现在的重点不该在如何处理难民,一座难民营几间粥棚就能稳住当下的情况,朝廷应该把重点放在北州。 陆锦澜点头道:旱情虽然是天灾,没发出赈灾银却是人祸。我建议,一补发赈灾银,二派钦差查出贪污赈灾银的黑手。做到以上两点,难民自然就消失了。 晏无辛灵机一动连忙举手,还应该有三,兴修水利,引一条河流入北州,彻底解决干旱问题。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陆锦澜笑道:北州地理位置特殊,就算是离北州最近的河流,至少也得挖个一两年,才能将水引入北州境内。 晏无辛道:那就挖啊,好歹一两年之后就不用担心干旱了,为什么没挖呢? 项如蓁笑道:大概是因为那条河在曲国境内吧。 晏无辛啧了一声,那你们不早说。 众人哈哈大笑,此时凌照人从外面回来,笑着说起来一件新鲜事。 你们听说了吗?二郎主的马车撞死了一个难民小孩儿,二郎主也受了惊,家属情绪失控和侍卫侍卫起了冲突,街上可热闹了。 陆锦澜一愣:二郎主是谁? 晏钰道:是皇上的二儿子,赵俊儿。 陆锦澜点了点头,项如蓁忙问:然后呢? 凌照人道:然后皇上下令,把她们都杀了。 杀了谁? 当然是难民一家,还能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晏无辛突然起身,对陆锦澜和项如蓁道:我想起我作业还没写,你俩赶紧陪我去写作业。 项如蓁不由絮叨起来,昨天就催你写,你三拖四拖,现在可倒好,又得熬夜赶工。 三人走到僻静处,晏无辛猛一回身:作业我昨晚写完了,把你俩叫出来,是怕你们一时情绪上头,又发表一些不知深浅的高谈阔论。 陆锦澜道:我今天说的话都是过了脑子的,我小心着呢。 项如蓁沉着脸,我确有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想说。你们说,皇上算仁君吗? 二人紧张得看了眼四周,拉着她又走开一段路,见四下无人,晏无辛方道:你这哪是不知深浅?你这是不知死活。 项如蓁无奈道:这话,我也只能跟你们俩说。可我就是不明白,皇女犯法也该与庶民同罪,他一个小小郎主,当街撞死了人,实为罪魁祸首。就算是误杀,也该有所惩戒,怎么皇上反倒把受害人家属斩了? 陆锦澜轻叹一声,皇族犯法从来就不曾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至于皇上是否仁德,那就更复杂了。 陆锦澜曾熟读史书,她惊讶的发现,哪怕是有名的仁君,也没少干视人命如草芥的事儿。 她认同某位现代历史学家的话,「古代的帝王绝大多数都是暴君,几乎没有仁君可言。」 第55章 她想到这儿,只好对项如蓁说:不要把皇上当成一个人来评判,掌握至高权力的人,行事早就脱离道德标准了。 项如蓁愣了一下,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只能毫无选择的拥护一个暴君? 让我想想。 这个问题太大了,陆锦澜总不能跟她说,我们来打响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枪。 社会环境根本不允许发生大跨度的变革,从科学角度讲,也不可能从封建社会嗖一下变成民主社会,违背客观规律了。 陆锦澜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解答项如蓁的问题,其实,盛世和皇帝是不是仁君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取决于是否有治世能臣。 项如蓁深思片刻,搭住陆锦澜和晏无辛的肩膀,那我们来做这个治世能臣。 晏无辛心虚道:别带上我,我是武将。 二人噗嗤一笑,忽听孙乐闻喊道:陆锦澜!你家人急着找你,你那位小郎在街上晕倒了! 第44章 我不同意 陆锦澜忙道:帮我请假,我回去看看! 到学院来报信的是洗墨,说楼雨眠突然晕倒,幸好凛丞和庆儿就在身侧,人没摔着,已经送到久安堂了。 陆锦澜赶到医馆,医师刚刚诊完脉,用一根银针在楼雨眠人中上扎了一下,他便悠悠的醒了过来。 雨眠一睁眼看见陆锦澜又惊又喜,忙道: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陆锦澜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握了握他汗涔涔的手掌,不碍的,你先休息,我去问问医师。 医师正在屋外和平掌柜交头接耳,见陆锦澜出来,二人匆忙住了口。 陆锦澜眉头一皱,是什么疑难杂症吗? 平希玉忙回:那倒不是,请少主可以放心。只是 平希玉拉着她到另一侧的房间,压低了声音道:他怀孕了。 陆锦澜懵了一下,脸上渐渐露出笑意,诧异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你怕孩子不是我的? 不不不,楼公子有孕一个半月,我们刚刚推算了下日子,正是少主休沐在家的时候。只是,我们不知道您是不小心让他怀上的,还是有意的。毕竟楼公子出身卑贱,不知您是否准许他把孩子生下来。 平希玉说到这儿,声音又低了几分,您若是不准,也不必为难,医师可将打胎药暗自给他服了,他只当自己生了场病,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啪!陆锦澜一拍桌子,你在说什么?是我让他怀的,我自然要让他生。他的出身我早就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更不允许任何人谋害我的孩子。 平希玉请罪道:少主恕罪,我绝无此意。只是东主她恐怕无法接受一个青楼男子,生下您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孩儿也就罢了,万一是个女孩儿,可是要计入族谱的。关于她爹的身份,要如何下笔呢? 陆锦澜想了想,实在不方便的话,就记在凛丞名下。 平希玉担忧道:呃,这不太好吧?这样一来,这孩子可能就是嫡长女,宋公子能同意吗? 陆锦澜道:我去和他说,他会同意的。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反对:我不同意! 这个声音 陆锦澜歪着头往外看,那人已经昂首阔步走到了门前。 只见来人一身华服长身玉立气度卓然,满面风霜和岁月雕琢的纹路让她看起来更具威仪,纵使风尘仆仆亦难掩英眉凤目。 陆锦澜一喜,娘!您怎么提前到了? 她连忙上前见礼,孩儿给娘请安。 平掌柜忙跪拜道:拜见老东主! 陆今朝嗯了一声,目光看向陆锦澜,冷峻的面色渐渐消融。她轻叹了一声,抬起温热的手掌摸了摸陆锦澜的头,又用指腹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带着几分无奈笑道:你整日胡闹,让为娘如何安稳? 她拉住陆锦澜的手,快起来,让娘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母女俩四个月没见,陆今朝仔细端详着陆锦澜,良久才满意道:高了,看着也更结实了。每每得到消息,都说你学问武艺样样拔尖,看来是真的。只是晒黑了些,是不是每日勤学苦练太累了?你说说你,何必把自己搞这么辛苦,谁逼着你考状元了? 平希玉忙在一旁道:东主,少主一向上进,皇家学院人才济济,可少主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般聪明一定是随您了。 陆今朝听见这话很是高兴,握着陆锦澜的手跟平希玉吹了起来,澜儿从小就聪明,以前她就是懒得学,一认真起来可不得了,没别人什么事儿了。你说说这孩子,文也好武也好,就是任性。 她看着陆锦澜,怨道:你倒胆子大,丢下一封信就跑到京城来,害得我和你爹日夜悬心。前些日子听说你们食堂出了事,你爹气得哭了好几场,这人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 陆锦澜鼻子一酸,红着眼道:那事儿已经过去了。 陆今朝又道:我就说,这学你不该来上。你从小哪受过这些罪?但凡不顺口的东西,你一口都不肯吃。我们精心把你养大,却遇到这么个事儿。娘真怕你吃坏东西伤了脾胃,怎么样?没落下什么病吧?京里人欺生,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陆锦澜一直强忍着,她以为陆今朝会先狠骂她一顿,历数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然后定下一二三四若干条新规,对她说: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对得起我和你爹的一片苦心吗?你除了花钱你还会干什么?家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诸如此类的话。 然而,她一句也没听到。 陆今朝就那样满眼慈爱的看着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她,捏捏她的筋骨,摸摸她的头发,用那种又骄傲又心疼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陆锦澜算是活了两辈子,确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亲情。她想过和她娘大吵一架,想好她要如何据理力争字字珠玑。然而这般场景,她从未设想过,一时间竟然有几分手足无措。 她用力咬住唇,眼泪却不懂事的掉下来。 陆今朝一时间也红了眼,你这孩子,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她搂住陆锦澜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京城不好混,咱还是回家吧。 陆锦澜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您对我太好了。 陆今朝笑了笑,这时候拍马屁,该不会是为了你那个青楼公子吧? 陆锦澜吸了吸鼻子,又想起这茬,您干嘛不同意啊? 陆今朝叹了口气,娘真不想说你,但你这件事也做得太过了。青楼公子怎么能带到家里来?你随便玩玩也就算了,你还让他怀上,还让他生下来,这不是胡闹吗? 你岳母是什么人?那是咱们嬅国威震八方的一品虎嫖将军,皇上都得给她三分薄面。咱们家是有钱,但这门亲事,老实说还是咱家高攀了。凛丞没过门之前,你就风流得天下皆知,已经够拂宋家面子了。还要把孩子记在他名下,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那个雨什么,若是个寻常人家的男儿,她家也说不出什么。可一个青楼公子和她儿子一同伺候你,这不是打人家脸吗?对你岳母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那个暴脾气,可不是好惹的。怕是见了你,先让你把他赶走。 陆锦澜撇了撇嘴,那怎么办啊?娘,你帮我出个主意。 陆今朝看了她一眼,附耳过来。 * 凛丞还在这边安慰雨眠好好养病,平掌柜心事重重的过来,恭喜楼公子,你怀孕了。 真的?楼雨眠大喜,怪不得我最近总是没胃口。 凛丞忙问:锦澜呢?她知道了吗? 平掌柜叹了口气,知道了。 看着她这般神情,楼雨眠不由一愣:她不高兴吗? 呃,本来是挺高兴的。但是我家东主来了,恰好给她听到,现在母女俩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第56章 什么?凛丞急道:我去看看。 雨眠忙道:我也去。 平掌柜连忙把楼雨眠按住,你别去,你好好休息。 凛丞出了门,循着声音摸到了门外。 只听陆今朝气道:不管怎么样,一个青楼公子绝不能进陆家的门。 陆锦澜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他怀孕了,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名分。您要是不准,我一辈子都不娶了! 紧接着又听陆今朝无奈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不是娘不让你娶,只是这样就太委屈凛丞了,他怎么肯? 凛丞忙立马推门进去,陆姨母,我肯的。锦澜这么做,是她重情重义。我没有看错人,您就准了吧。 陆今朝一愣,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凛丞啊,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澜儿能够娶你过门,是她的福气。可是,我还是不能同意让那个青楼男子进门。 凛丞忙问:为什么? 陆今朝道:就算你不介意,你娘不可能不介意。她那个脾气,我可害怕。 凛丞想了想,眼睛一亮,咱们不告诉她就是了,你们不说,我也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呢?等到我们成婚以后,她发现了也来不及翻旧账了。 这陆今朝看似为难的摸了摸下巴,这不好吧?我和你娘是挚交,这么骗她,我有点儿过意不去。 凛丞急道:我知道您是忠厚的人,这次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撒一次谎吧。我不想锦澜为难,您也希望她高兴,对吧? 陆今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陆锦澜激动的拉住凛丞的手,由衷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她兴奋的勾住凛丞的脖子亲了一下,陆今朝看得直皱眉,咳! 二人尴尬得低下了头,相对红了脸。 * 陆锦澜这两日心情奇好,在书馆帮项如蓁理着书,都高兴得哼起了歌。 项如蓁道:要当娘了,这么开心? 陆锦澜一笑,那是,我这叫双喜临门。雨眠怀孕,我和凛丞也马上订婚了。 晏无辛忙问:订婚宴上是不是能见到你岳母啊?让我们也一睹虎嫖大将军的风采。 别提了,本来我也以为能正式见一下她老人家。没想到凛丞收到来信,他娘说她无诏不能进京,估计只有我岳父能到场。对了,你们到时候可别提雨眠的事儿,雨眠这几天住在久安堂,咱们来一个瞒天过海。 三人正说着,晏钰在外面拍了拍窗,三人见她拿着包袱,忙问:明天才休沐,你现在就要走啊? 晏钰道:家里有事,我提前回去。上回咱们说的事,我找关系报给了朝中大员。听说圣上已经决定再发一次赈灾银,并且派可靠的人去北州查清贪腐。 陆锦澜笑道:有多可靠?别给人收买了。 晏无辛道:就算不被收买,也未必能查出实情。北州水深,到处都是关系,谁去了都得有所顾忌,鬼知道怎么下手。 项如蓁道:咱们倒是不涉及任何关系,可以无所顾忌,可惜没人让咱们去。 晏钰想了想,我再去打听打听,也许人选还没定下来,我走了。 陆锦澜一想,反正学院没什么事了,那我也走了,我岳父应该快到了。最近京城不太平,我去城外迎一迎。 这古代也没个手机,不能实时联系。一封信路上走个七八天,全凭感觉接人。 她到了城外,随便找了棵大树把自己高高的挂上去,晃悠来晃悠去的等着人来,一不小心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见洗墨在下面喊:少主,宋公子的爹已经到了。没走这条路,老娘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陆锦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走吧,我马上回。 她醒了会儿神,刚要从树上下去,忽然看见下面跑出来几十位黑衣人,甚至有一个正往她所在的那棵树上爬。 难道有热闹可以看?陆锦澜默默缩了回去,将自己隐蔽在茂密的树丛中。 第45章 相当的微妙 这伙黑衣人大约有四十多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且有备而来。她们带了不少工具,飞镖、弩箭、绳索、铁铲一眨眼的功夫,飞快的布置好陷阱,各自隐蔽。 她们的身法极为敏捷,武功不俗。陆锦澜不由得紧张起来,到底伏击什么样的人,需要出动这么多高手? 不多时,一位衣着破烂的中年妇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出现。她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看起来身体很不好,身躯佝偻一直在咳嗽。可当陆锦澜看向她的脚下,便知这些表象都是伪装。 习武之人的脚步很轻,功力越深,步伐越轻盈。真正的武林高手,从数丈高台落下,也能轻得像羽毛一样。这是融入身体的本能,做不了假。 寻常人瞧不出来,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黑衣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陆锦澜暗自为这位妇人捏了把汗。 果然,黑衣人的首领有所察觉,她打了个手势,瞬间有十数支箭从不同方向射了过去。 只见那妇人身型陡然一变,挥动手中拐杖快如闪电,啪啪啪瞬间将箭矢一一击落。随即她从容的稳住脚步,举起手中拐杖,包裹着拐杖的破布散开,寒光一闪,陆锦澜才发现那是一支漂亮的银枪。 那人声音沙哑道:老妇只是个赶路人,烦请诸位英雌好妇高抬贵手,放我过去。 黑衣人首领不屑道:你是谁我们心知肚明,不必假装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若自愿就死,我们给你留个全尸。否则,你必将身首异处。 妇人冷哼一声,无知鼠辈,想要取我的性命,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妇人亮出银枪,数十个黑衣人跟毒蝎一样,瞬间涌了上去。 陆锦澜在树上观战,只觉得那妇人枪法精妙内力刚猛,她将一杆银枪使得气贯长虹虎虎生风,瞬间逼退正面来敌。反手一扫,中招者必倒,且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和痛苦的哀嚎。 陆锦澜看着不由暗暗叫好,好枪法!好身手!好内力!以寡敌众,只用了十数招便占据上风,真乃大英雌也。 虽然不明情况,但陆锦澜几乎想要闭眼站队她这边了。不多时黑衣人接连损伤,便故意将那妇人引向陷阱的位置。 这么一来,那妇人非吃亏不可。陆锦澜急得大喊:小心陷阱! 下面的人俱是一愣,各自心惊。树上有人,她们竟然毫无察觉? 大家暂时退开几步,黑衣人道:何方高手?下来说话。 陆锦澜翻身而下,开始好心劝架:停手吧,你们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生命只有一次,何必非要送死? 黑衣人气道:关你什么事?哪里来的黄毛丫头,速速闪开! 陆锦澜好心被当驴肝肺,这火蹭一下就上来了。她一咬牙,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前辈歇歇,让我来! 她踢起地上的长剑握在手里,一个闪身杀入了包围圈,一招踏月摘星便逼得三五个黑衣人不得不抛下手中兵刃。 那妇人不禁赞了一声:好剑法!她原本见陆锦澜如此年轻,还有些担心。可见她剑术精湛身法奇绝,担忧便转变为欣赏,甚至忍不住提枪上阵,再次杀入包围圈,与她并肩作战。 陆锦澜打着打着,忽听那妇人道:你的招数诡谲,衔接却不够连贯,平日是不是练习不够缺少实战? 陆锦澜说:是啊,我懒得练习,也没那么多架打。 此时的黑衣人越打越气,她们在这儿乒乒乓乓奋力厮杀,可在这兵器撞击铮铮作响的背景音下,这俩人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聊起来了? 更可气的是那妇人立刻擒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在混战中用枪法给陆锦澜演示剑招,你上一招不必使完,接这一路蜂围蝶舞,更显神效。 陆锦澜如法炮制,也抓过一个黑衣人,像那妇人那样长剑离手,绕着黑衣人的脖颈旋转一周,一脚将长剑踢出数丈,黑衣人纷纷闪避。 第57章 陆锦澜眼睛一亮,多谢前辈指教。 黑衣人首领登时破口大骂:去你爹的,拿我们当教具呢?撤! 黑衣人霎时间撤了个干净,二人相视一笑,那妇人拱手道:多谢你出手相助,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陆锦澜迟疑了一下,留了个心眼。她想:我现在也是个名人,还是不要随便报出人名了。免得卷入纷争,惹来麻烦。 她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不出手,她们也奈何不了您。前辈可要进城?我与您同路。 走之前,陆锦澜将黑衣人布置好的陷阱破坏掉。面对妇人探询的目光,她笑道:免得路人不小心中招,伤了无辜。 那妇人连连点头暗自赞赏,路上便和她攀谈起来。 你看着很是年轻,多大了? 十六,快十七了。 好年岁,老妇今年四十有五,真羡慕你青春年少正当时。 陆锦澜笑道:前辈老当益壮,也正是好时候。今天围攻你的都是年轻人,以多欺少都敌不过你呢。 那妇人大笑了几声,说的也是。对了,你这般身手不该浪费,你在何处效力?娶夫生女了没有? 我还在读书呢,就快娶夫了,生女嘛,也也快了。不过不过这个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现在的家庭关系。那妇人会意道:生女的小郎,不是你要娶的夫吧? 陆锦澜尴尬一笑,的确是这样。唉,男人多了也是麻烦。我娘说普通男人我要多少个都行,可要生的这个小郎出身不太好,她怕亲家介意。 妇人道:女人嘛,三夫四郎是寻常事。你这般年少有为,将来注定出人头地,有多少个男人都不足为奇。只是若出身不好,还是不要让夫家知道,少一宗麻烦。 陆锦澜拱手,前辈说得极是,您听起来很擅于处理这些关系,您有几个夫郎? 妇人笑道:明面上嘛,就一个。 陆锦澜哦了一声,那背地里是有些露水情缘? 妇人呵呵一笑,那自然是有的。不过咱们身为妻主,一定要拎得清。外面的男人像美味佳肴,什么菜式都有,你厌倦了家里的,就去外面换换口味,不必委屈自己。可也不能忘了,家里的正夫才是必不可少的白米饭,你要给他体面。妻夫同心,家和万事兴,更有助于你成就一番事业。 陆锦澜连连点头,晚辈受教。 那妇人眼里含着笑,低声道:不过我倒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到了需要隐瞒的程度? 陆锦澜悄声道:不瞒前辈,我那小郎是我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妇人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你个小丫头,怪会风流。 陆锦澜忍不住笑道:这也不能怪我,他性情又好又贴心,他被培训过很专业很会伺候人,那就是不一样啊。而且我跟您说,他第一次就是跟我,我要是不赎他,他宁愿为我守身差点自尽了。您是不知道,这青楼里的男人也有他的好。 那妇人听到这儿,忙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当我没用过青楼里的男人?我跟你讲,我年轻的时候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城里走,一路上说说笑笑,几乎称姐道妹了,直到守在城门口的宋凛丞迎了上来。 娘!锦澜! 娘? 锦澜? 二人瞬间石化,陆锦澜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我这嘴怎么跟棉裤腰似的,怎么这么松呢?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结果自己亲口说出去了。 宋婧骁脸色也极差,她也没想到,听她说自己的风流往事的少娘正是她未来的儿主。 宋凛丞见二人神色有异,忙问:你们怎么了? 宋婧骁沉声道:遇到了伏击,回去再细说。 一路无话,到了席上,气氛是相当的微妙。 陆今朝以为是初次见面的尴尬,笑道:这儿都是自家人,大家放松些。 宋凛丞的爹杨氏男也忙帮腔道:是啊,难得两个孩子这次都没跑。我的宋将军,这儿不是军营,你也别太严肃了,吓到孩子们。 宋凛丞道:娘是在想刚才被伏击的事儿吧?您伤到没有? 宋婧骁叹了口气,那倒没有,多亏了锦澜出手相助,我们娘俩将那些人都打退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倒没想到,你就是陆锦澜,和你娘长得一点都不像。 陆今朝啧了一声,怎么不像?这脾气秉性和我一模一样。 陆锦澜呵呵一笑,心如死灰道:我也没想到,您不是来信说,无诏不能进京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宋婧骁皱了皱眉,确实是无诏不能进京,但我想见见你,所以秘密进京。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罢了,回头麻烦皇上补一道诏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锦澜瞥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大家相安无事的吃了顿饭,酒过三巡,宋婧骁忽道:我听说锦澜有个出身不怎么好的小郎,已经怀上了。 谁在背后造谣? 没有这回事。 陆今朝和凛丞不约而同的出声否认,陆锦澜一人踩了一脚,心说:别挣扎了,本人亲自告诉她的。 陆锦澜硬着头皮,给宋婧骁斟了杯酒,确有此事。 宋婧骁点头,好,敢作敢当。那我就直说了,我倒是不介意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你对丞儿好,我便没什么说的。可你日后是要做官的,将来出将入相名满天下,给人纠住这茬势必影响你的名声。我看,不如再费一番工夫。 陆今朝忙道:你有何办法? 让他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们在云州找个亲眷,认他做个义子。从此给他改了姓氏换了出身,将来他生的孩子也好立足。 陆锦澜想了想,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好,就这么办。 宋婧骁欣然的举起酒杯,澜儿,你日后做了我们宋家的儿主,便如同我的半个女儿。我只有凛丞这一个孩子,宋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保你平步青云。 陆锦澜举杯起身道:多谢宋将军。 哎?宋婧骁撤回杯盏,你该改个称呼了。 陆锦澜一笑,多谢岳母大人。 二人酒杯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悦耳的声响。 此时,洗墨匆匆推门进来,禀各位主子,宫里来人了,说皇上召宋将军即刻入宫。 宋凛丞一惊:皇上怎么知道您来了? 陆锦澜喃喃道:连黑衣人都知道了,皇上若是不知道,她便不会是皇上了。可是,这么晚了,会不会有诈?我送你到宫门口吧。 宋婧骁笑着擦了擦手,在京中那些黑衣人不敢对我动手,无需担忧,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陆锦澜当时没懂这句话,什么好消息?直到第二天清早,宫里的人又来了。 陆锦澜睡得迷迷糊糊,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呼:圣旨到! 第46章 让人欲罢不能 圣旨到?难道昨晚岳母从宫里回来了?又要召她进宫啊? 陆锦澜稀里糊涂的想着,外面又传来一句:谁是陆锦澜?请陆锦澜出来接旨。 陆锦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开始急忙忙穿衣服。 宋凛丞推门进来,急道:我就知道你没起,寻思你休沐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么早圣旨就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陆锦澜系扣子穿鞋。 庆儿端着水进来,忙道:外面还在摆香案呢,已经给来人奉上茶了,老娘让您洗把脸再去。 陆锦澜头回接旨,也不知道什么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匆忙洗簌一番快步赶到正厅。 内廷司的官员已经等候多时了,态度倒是颇为友善,还打趣道:这位就是陆大才女啊?久闻大名,终于见着了,先接旨吧。 第58章 陆锦澜及一干人等跪在香案前,陆锦澜恭敬道:草民陆锦澜,接旨。 那人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今科学子陆锦澜才德兼备,品学出众,诗文精妙,弓马娴熟,文采武功,样样皆能。秉性中直,赤诚英勇。特授尔为正四品骁骑校尉,望尔益励忠勤,勉图后效。 陆锦澜听到这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犯嘀咕:皇上怎么莫名其妙封我个这么大的官儿? 又听女人继续念道:今有虎嫖将军宋婧骁之儿凛丞,品貌无双,性情温良,德行贵重,柔顺贤淑,恪守男德,宜室宜家。其母屡立战功克著勋劳,朕感其忠勇,特赐恩典。 现将宋凛丞赐给陆锦澜为夫,愿你妻夫二人同心同德,早生贵女,永偕伉俪。着礼部择取吉日,依礼成婚。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念完,那人将圣旨卷好,放到陆锦澜手中。 校尉大人,起来吧。以后再接旨,不必自称草民,可以自称臣了。 陆锦澜缓过神来,忙道:多谢大人提点。我岳母昨晚进宫,至今未回,您可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人想了想,昨夜皇上留宋将军宿在宫中,想必要用过早膳才能回来。您只管等着,不必忧心。 陆锦澜笑了笑,多谢! 这一道圣旨,又是赐官又是赐婚的,真是双喜临门。 陆今朝高兴坏了,给来宣旨的宫人包了大红包亲自送到门外,又一叠声的吩咐洗墨准备烟花爆竹。杨氏也命侍男去准备香烛,说要去庙里酬神。 家里过于热闹,陆锦澜反而不习惯。她拿着圣旨一个人回到屋里,反复看了几遍,渐渐品出滋味儿来。 骁骑校尉,正四品的官职。 前任学监苗瑾整日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嘚瑟成那样,也就是个正四品。 嘿嘿,老娘如今也是正四品了。再见到苗学监,大家就平起平坐了。 系统刚才有个加分提醒,陆锦澜那会儿忙着听圣旨都没顾得上看,这会儿一查,原来是触发了新成就,步入官场+8888。 陆锦澜笑了笑,心道:这算什么步入官场啊?这就是个虚衔,又没有实权。一看就是皇上看在我岳母的面子上,才给我封了个官,为的是婚事好看。 不过,虚衔也也值得高兴。想那《红楼梦》里,贾家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才给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我这四品骁骑校尉就是我岳母一句话的事,一分钱没花,以后一个月还能领五十两银子。眼睛一眨,由民变官了。 遥想霍去病当年,封的也是校尉。曹操那般死命折腾,熬到三十三岁才得了校尉之职。 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嘿嘿,我这回够早了吧? 她正天马行空的胡乱想着,凛丞推门进来,见她笑吟吟的歪在床上,不由笑道:你一个人待着,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陆锦澜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陪我一起躺会儿。 宋凛丞抱着她也看了一遍圣旨,真好,以后我就是校尉夫郎了。 嗯,不过你娘怎么不帮你也要个封赏? 宋凛丞低笑一声,我是男人,男人能要什么封赏?不过你以后做了大官,我或许能成为诰命夫郎,也就知足了。 陆锦澜差点忘记这茬了,她不由想到封建社会那些贵女,一个个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未必没有才学,也未必不想闯出一片天地,只是社会制度决定她们只有一条路,只能嫁人依附夫家。从此也只能盼着丈夫荣耀,自己才能沾得一点可怜的光。 陆锦澜抚摸着凛丞的脸,动情道: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做一品诰命夫郎。 宋凛丞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爹都只能做个二品诰命,一品诰命?我不敢想。其实,我不在乎什么诰命不诰命的。我不希望你像我娘一样,有打不完的仗。每次我娘出去打仗,我和我爹都提心吊胆的。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你、我、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陆锦澜嗯了一声,又往前凑了凑。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含住了他的唇。 宋凛丞心神一晃,本能的张开嘴回应着她。 直到察觉到陆锦澜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宋凛丞紧张道:这是白天,你做什么? 陆锦澜:都有圣旨赐婚了,你还怕我对你不负责吗? 她扯开了他的衣襟,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前,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宋凛丞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目光在她身上徘徊片刻,解开了她的外衫。 凛丞青涩的反应,和雨眠的大胆截然不同,然而那份在克制和迎合之间的蠢蠢欲动,更让人欲罢不能。陆锦澜一时觉得情难自持,压着他又吻了上去。 两人宽衣解带间,圣旨从床边滚落,发出一声闷响。 陆锦澜侧过头看了一眼,忽然蹙了眉,圣旨上说,要我们依礼成婚。我们这样越礼,算不算抗旨? 凛丞此刻已经被她撩拨得不能自持,气喘吁吁的说着疯言疯语:抗旨就抗旨吧,就说我勾引你的,大不了把我砍了。 陆锦澜一时怔住,他见陆锦澜没有动作,干脆主动起来,猛地和她调换了位置,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叩叩叩!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陆锦澜听到了宋凛丞牙齿用力咬合的声音,她忍着笑,高声问:谁啊? 杨氏在外面道:是我,丞儿说要和我去酬神,现在该走了。 凛丞伏在陆锦澜怀里,闷声道:爹,我现在不想去了! 陆锦澜捏了捏他的脸,哄道:去吧,岳父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你陪陪他。 她亲了亲他的嘴角,起来。 凛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穿好衣服,跟着杨氏出门去了。 在去往寺庙的马车上,杨氏突然问他,你和澜儿亲热过没有? 宋凛丞脸一热,尴尬道:爹,你别和我说这个。 你这孩子,爹不和你说,谁能和你说?别害臊,老实告诉我,你俩亲热过没有。 哎呀,没有!宋凛丞有些抓狂,直接否认三连:没有!没有!没有! 杨氏瞪了他一眼,别没有啊,你看看那个花郎,人家都怀上了。你也别太死心眼儿,你俩的婚事已经定了。要是年底完婚,现在洞房正好,才三四个月,怀了也不会被看出来的。你是正夫,不能让小郎在子嗣上压你一头。再说,那个姓楼的一走,澜儿身边就你一个男人。她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若是不依,她还不去外面找啊? 宋凛丞双手掩面,您再说,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好了,爹不说了。一会儿烧香时,你好好念叨念叨,愿菩萨保佑,你能早点生个女儿。 到了庙里,宋凛丞举着香寻思了一会儿,还是诚心道:愿菩萨保佑,我和锦澜能够顺利完婚,让我早日为她生个女儿。 杨氏也在一旁念叨:菩萨保佑,愿我儿一索得女,愿那个叫楼雨眠的生个儿子。 宋凛丞无奈:爹!你说什么呢? 杨氏皱眉道:别管我,爹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不损你的德行。 两人从寺庙出来,宋凛丞道:你不要针对雨眠,他是个苦命人。要怪,就怪我自己,爱上一个风流多情的。没办法像您和娘一样,只有彼此。 杨氏叹了口气,你真以为你娘只有我一个啊? 宋凛丞一愣,不由得停住脚,什什么意思? 嘘,不要大惊小怪的!女人嘛,风流是天性,你娘也不例外。不过她以为我不知道,我也装做不知道。她疼我护我,就足够了。所以爹告诉你,过日子最重要的四个字是难得糊涂。你别动不动和她闹,动不动和她争,你把她惹烦了,她就真的离你越来越远了。 爹看,你那妻主心善,又有本事,只要你别管得她太难受,她是不会辜负你的。嫁了人,要学会做个柔顺的夫郎。想着如何让妻主舒心的过日子,她舒心了就会对你好,你也就舒心。妻主有了荣耀,你这个做夫郎的也有光彩。 第59章 宋凛丞怅然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 宋婧骁从宫里出来,单独见了陆锦澜。 圣上封的官职,你还满意吗? 陆锦澜道:岂止满意,因为官职太高,我都有些不安。我身无寸功,您就为我平白请封了一个四品官,是不是不太好? 宋婧骁笑道:按理说,是有点高。但我这么做,也有我的道理。我了解皇上,我若是什么都不求,她反而不放心。总之,这只是一个开始。你好好读书,明日订婚仪式结束后我便要回灵州了。 这么快? 我镇守边境,近日曲国不太安分,我不宜离开太久。 好吧。陆锦澜无奈,本来还想请您再指点我几招的。 宋婧骁捏了捏她的肩膀,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等你有时间,去灵州找我。 * 第二日一早,陆锦澜便被催着起来过订婚仪式。 也不知道是陆宋两家亲戚多还是怎的,说是简单操办,双方只请些亲近的亲友,结果还是摆了五十几桌。 有几桌是陆锦澜的同学老师还有院长,陆锦澜敬了一圈酒回来,坐到项如蓁和晏无辛中间抱怨:累死了,这要是大婚,怕是要摆上几天几夜的流水席,我只怕要厥过去了。 晏无辛笑了笑,低声道:大婚你可不能厥过去,晚上还得洞房,不能冷落了人家不是? 项如蓁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辛,你别整日想着风流事了。快到期末,你还是想想怎么考好点,免得又担心你娘骂你。 晏无辛一声长叹,我就盼着突然有个什么事儿,让我不用参加期末考试就好了。 陆锦澜笑着劝她,天塌下来也得考试,你就接受现实吧。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一阵嘈杂。 圣旨到!请陆锦澜、项如蓁、晏无辛前来接旨。 第47章 怎么是你 这一下来得突然,呼啦啦所有宾客都跟着跪下。 三人也是一脸懵,第一反应竟然是:宣旨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然后才想到:不对啊!皇上给我们下什么旨? 来人还是昨天那个官员,叽里呱啦念了半天,其实就说了一件事。 朕听说你们三个不错,夸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说,朕派你们个活儿,钦封你们为特派使,你们明日跟随钦差押送赈灾银两前往北州,侦办一切相关要务。 圣旨念完,宣旨的人告诉她们明日辰时到北门集合,顺便把官服、腰牌等交给她们。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锦澜还特意问了问宋婧骁,这是您帮我找的差事吗? 宋婧骁忙道:我怎么可能给你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不过她也有点犯嘀咕,难道是皇上趁机敲打我?这也太寸了,你和丞儿刚订婚,就让你去北州。 陆锦澜想了想,应该不是,毕竟还有我两个朋友一起。 她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也说不准,只道:回头等我见了钦差,好好问问清楚。 嗯,不过北州是个水很深的地方,你要一切小心。幸好,北州离灵州不远。 宋婧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我的令牌,只此一块,宋家军大小将领都认识。你若是遇到难处,只管让人拿着此令来灵州地界找我。 宋婧骁带着杨氏离开后,三人也要为北州之行准备了。 陆锦澜和项如蓁都有几分忐忑,晏无辛倒是十分高兴,笑呵呵道:只要不用期末考试,让我去种地都行。 大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陆锦澜回到房中,见宋凛丞一边为她收拾包袱,一边抱怨着:这圣旨这也急了些,明日出发,今日才下旨。北州可比京城冷多了,想给你做几套新棉衣都来不及。 陆锦澜笑了笑,旧的也没穿过几次,随便带两件就够了,我估摸着要时常穿官服。这才九月,也冷不到哪儿去。 凛丞叹了口气,失落道:可过几天就到你的生辰了,第一次陪你过生辰,本来还想好好给你操办一下的。 陆锦澜噙着笑自身后环住他的腰,故意调侃:这么贤惠啊?还没过门,就要给我操办宴席了。夫郎如此心急,看来我得想想办法,把婚期提前些日子。 宋凛丞耳朵都快红透了,只是嘴硬道:我可不急,你如果急的话你去想办法好了。对了,校尉服要不要带上? 陆锦澜笑道:你做主吧,我出去走走。 从京城到北州,至少需要十天,到那儿办事又不知需要多久,少说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陆锦澜盘算着日子,走到了久安堂的后院。 楼雨眠呆呆的坐在窗前,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楼雨眠欣喜的转过头,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订婚宴吗? 刚结束,累死我了。 你快躺下,我给你按按。 陆锦澜看了他一眼,你有孕在身,别累着你。 没事,这几天平掌柜、医师、庆儿都在叮嘱我,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的。补品像饭一样,一天三顿的送。我没等肚子大起来,先要胖起来了,你就让我活动活动吧。 陆锦澜见他坚持,便躺在床上,由着他按揉着肩背。 她告诉雨眠她要去北州的事儿,顺便道:母亲过几日会带上你,一同启程回云州。庆儿知道我不放心,跟我说他要跟去照顾你们父女,等你生完再一同回来。 雨眠道:这事儿平掌柜已经和我说了,庆儿真好,他对你的心思你知道,更难得的是他什么也不求。这点,我自愧不如。其实我以前没奢望过进陆家的门,若没有孩子,你把我养在外面也挺好的,哪怕一辈子没有名分,我也不会怨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更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难得你心里有我,为了我不惜大费周折的费这么多工夫。也难得你母亲如此宠爱你,她肯接受我,宋家也不介意。我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这辈子才能成为你的男人。 陆锦澜叹息一声,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为你和孩子考虑。你到了云州,先去我舅舅家住一阵子,再到陆府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小郎了。对了,你想要什么位份? 雨眠温声道:应子就好,只要能让我叫你妻主,哪怕是最低等的身份,我也会感到无上的荣光。 正夫、侧夫、常伴、雅侍、应子,应子的身份最低微的。 陆锦澜想了想,那就先定为雅侍吧。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跟娘说,再给你往上提一提。 好,我听妻主的。雨眠停下手,轻轻靠在她的背上,我一定要给你生个女儿,才对得起你对我的好。 陆锦澜沉默片刻,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不忍道:你不要有压力,生个男孩也没关系。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问过自己,让你生下孩子是不是一件残忍的事?我问过医师,她说生产的时候,会在你的肚子上划开一道这么长的口子,把孩子取出来。开膛破肚,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什么叫生育风险生育损伤吗? 雨眠愣了一下,可是,每个男人都是这么生的。做父亲的人,总得经历这一遭。我不怕,我愿意为你生,如果这胎不是女儿,我就一直生下去,直到我不能生为止。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给你生个女儿。 陆锦澜扶了扶额,这一幕简直弥补了她在现代没看《娘道》的震撼。 她无奈的摸出两个小瓷瓶,先把这胎生下来再说吧。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白瓶的止痛,红瓶的止血。一定要保存好,千万别丢了,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陆锦澜在雨眠那儿待了一会,晚上第一次宿在凛丞的房里。 第60章 临别在即,两个人反倒没了旖旎的心思,纯爱得很。盖着被子握着手,聊了整整一个晚上。 从窗外月亮聊到了边塞的冷风,宋凛丞回忆他的童年,陆锦澜诉说她未来的抱负,最后说起了彼此对婚姻的理解。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感觉从未如此亲密过。 临别之前,陆锦澜问他,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宋凛丞理了理她的官服,平安回来。 陆锦澜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要在外面惹风流债。 宋凛丞给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咬着牙恨恨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惹风流债,我才会觉得奇怪。 陆锦澜一脸不服,胡说!我是去办公事的,打交道的都是女人,上哪儿惹风流债? 宋凛丞没再争辩,微笑着目送她出门,长叹一声,暗自低语:我就等着看你打脸。 * 辰时就要到了,陆锦澜和项如蓁、晏无辛汇合。三人穿着崭新的官服,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威仪赫赫,打马穿过街市,直奔北门。 户部尚书崔明菲一早已经点好了银两、人马,二十万两赈灾银贴好封条入箱,装在十辆马车上,由两百名精兵负责押运。 三人到场,刚报上姓名,崔明菲便一抬手,冷声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事不宜迟,三位特派使上马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噫!瞧这态度,仿佛嫌她们三个是来添乱的。 三人偷偷剜了她一眼,上了马在队伍后面小声吐槽。 晏无辛:当我们愿意来啊,大家都是奉旨行事,她还嫌弃上我们了。 项如蓁:她既然嫌咱们碍事,就该提前跟皇上说。皇上让咱们跟着她办事,也得她肯用咱们才行。 陆锦澜:我想不通的是,皇上怎么会下这个旨意?瞧崔尚书这一脸鄙夷的神情,好像谁把咱们硬塞进来似的,我们又不是求着她来的。 车队疾行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三人好奇的绕到队伍前面去,发现崔明菲正端坐在十里亭里喝茶。 晏无辛呵呵一笑,故意大声对陆锦澜道:哎呀,刚才咱们脚没站稳,就被催着走。我还以为是差事紧急呢,原来是急着找处宝地,喝茶观景,真是好雅兴。 陆锦澜也是少年心性,跟着阴阳道:是啊,崔尚书真会找地方,这里茂林修竹景色绝佳,令人观之忘俗。不止忘俗,说不定差事都忘了。 项如蓁见崔明菲闭目不理,便懒得绕弯子,直言道:崔大人,您若是累了就在此歇息,我们押着车队先行赶路,如何? 崔明菲眼皮抬起一条缝,扫了她们一眼,悠然道:不急,你们也不用拿话挤兑我。我先前急有急的道理,现在停在这儿有停在这儿的道理。人还没齐,且耐心等着吧。 晏无辛左右看了看,这么多人还没齐,还有谁要来啊? 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马蹄声。众人送目过去,只见远处一小队人马如奔雷骤雨般疾驰而来。 来人共有二十一骑,以战场冲锋之姿相伴而行,马蹄溅起滚滚黄尘,如同踏烟而行。 领头的少年戴着帷帽一身紫袍,坐下是一匹通体泛光日行千里的白色汗血宝马。她身后二十人皆是身着红袍,外罩黄马褂,腰系钢刀,坐下皆是能日行八百里的黑色骏马。 一行人纵马狂奔,一时人声呼喝,马声嘶鸣,犹如遮天蔽日气吞山河般到了眼前。 三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崔明菲身边的人已经清好了嗓子,高声道:大皇女驾到! 崔明菲熟练地行了套复杂的礼仪,一跪两叩,口中恭敬道:臣崔明菲参见大皇女。 三人慢了一拍,急忙忙跪下,赶上和众人一起道:参见大皇女! 四周安静了片刻,绣着四爪金线蟒纹的白靴停在三人面前。 三人低着头,只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诸位久等了,出门时母皇拉着我多说了几句,大家不必多礼,平身吧。 三人诧异着抬起头,只见来人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气势凌厉的脸。 这不是晏钰吗?项如蓁忍不住问道:怎么是你? 崔明菲皱着眉提醒:和大皇女说话,要尊称殿下。 大皇女摆了摆手,罢了,我们是旧相识,不必拘礼。崔大人先行吧,我和三位特派使押后。 她说着吩咐跟着她来的大内侍卫:你们跟着车队,看好赈灾银。 侍卫长图灵为难道:殿下,圣上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 大皇女瞪了她一眼,我给你们的任务是押送运银车,我和三位特派使在一起,用不着你们保护。 是。图灵无奈,只好带人跟上了车队。 大皇女转身对三人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赵祉钰,晏钰是我的化名。为了避免身份带来的不便,一直瞒着大家,你们不会生我的气吧? 三人用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默契的回答:臣不敢。 赵祉钰气得咬牙,再阴阳怪气,我给你们两脚。 陆锦澜笑道:你竟然骗我们说,你找人或许能上达天听,你这身份,明明是直达天听。 晏无辛也道:仔细算起来,你骗我们的事儿可真不少。 赵祉钰挑了挑眉,谁没有点秘密?你们就没有瞒着我的事吗? 四人说笑着上马,行出一段,陆锦澜忽然猛地回头看了看。 项如蓁忙问:怎么了? 陆锦澜神情凝重道: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 作者有话说:倒v之前追更的宝子们订阅率快到30%了吗?为了防止盗文,打算研究下防盗功能。再次感谢所有读者,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诸位都是我的衣食母亲,我给大家见个礼,鞠躬~ 第48章 新的男人已经出现 晏无辛瞄了眼赵祉钰,也许不是跟着咱们,是跟着咱们中的某个人。 赵祉钰哼了一声,也许不是跟着人,是跟着钱。走吧,咱们这么多人,沿途还有地方官兵协防,我就不信有人敢动手。 话虽如此说,到了晚上赵祉钰还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第一天的夜晚,没能歇在驿站,只好在野外安营扎寨。 帐篷将运银车围在中间,四周全是为了防御野兽而点燃的篝火。 三人私下已经开了碰头会,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们这次出来就是陪皇女读书,主要起一个陪伴作用。如果赵祉钰不来,她们也不会成为特派使。 见赵祉钰不肯睡,崔明菲便在一旁苦劝,三人从帐篷里出来,说道:崔大人休息吧,我们陪殿下一同守夜。 崔明菲没说话,可也没走,一脸愁云惨雾的坐在那儿,跟老僧入定似的。 这趟差事她真不愿意接,皇上安排了大皇女这位活祖宗跟她同行,别说伤了病了她难逃干系,就是磕了碰了她也不好交待。更可气的是大皇女还找了三个不省心的黄毛丫头,正在叛逆期,一个个不服不忿的。 她一个堂堂正二品朝廷大员,成了老爹子,操心起殿下的衣食起居来了。 崔明菲不走,赵祉钰也没说什么,还和陆锦澜她们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办事,花了好大的工夫说服母皇。北州之事,你们的见解我都和她说了。母皇听了很高兴,这才准许咱们一块出来。 我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大概都以为我在京城养尊处优待烦了,出来游山玩水的,但我不是,我知道你们也不是。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就像那天咱们在学院里说的那样,从根上解决问题,把北州之事查个清清楚楚,办个明明白白。 见赵祉钰如此说,晏无辛忙道:就冲你这句话,此行我便为大皇女殿下马首是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蒸馒头争口气,我真受够了有些人把咱们当累赘的样子。瞧着吧,这事儿最后说不定就是靠咱们办成的。 项如蓁道:那咱们干脆发个愿,北州的事儿不办到底,咱就不回京。 陆锦澜给大家一人递一个水壶,那咱们以水代酒,干一个。北州的事儿不完,谁也不准跑。 第61章 四人仰头灌了几口水,陆锦澜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崔明菲在默默摇头。 陆锦澜拍了拍她,崔大人,您不用紧张,我们四个发的愿,没带您。您要是害怕,随时可以回京。 崔明菲冷哼一声,小陆大人,还是别轻易夸下海口。我若回京,只怕你到了北州都不知道干什么。 陆锦澜也哼了一声,押送赈灾银是为了赈灾,到了北州第一件事自然要找北州牧交办手续,监督她们发放银两。当然,这只是此行的目的之一,目的之二便是查清北州前两年的赈灾银为什么没发下去,银子去哪了。 项如蓁点头道:赈灾银不可能凭空没了,进了谁的口袋,咱们就找谁算账。 晏无辛接着说道:咱们先掰开那人的嘴,让那厮把银子吐出来。再砍了贪官的脑袋,以儆效尤。 崔明菲呵呵一笑,砍头那是查明真相以后的事儿,可关键在于怎么查出真相。三位小大人,心中可有调查的方向? 赵祉钰刚要开口,陆锦澜拦住她,反问崔明菲:那请问崔大人,你心中有调查的方向吗? 崔明菲白了她一眼,还未到北州,我怎么知道从何查起。 陆锦澜笑道:那就是没有喽?崔大人,您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查起,我们知道,我们不仅有方向,还有怀疑的对象。 崔明菲眉头一皱,你们怀疑谁? 赵祉钰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凌字。 赵祉钰道:我们四个白天已经推算过了,崔大人觉得这个方向如何? 崔明菲神色复杂,拱手道:请问殿下和三位大人是依照什么消息如何推算的? 赵祉钰道:前些日子锦澜从难民处得知北州两年未发放赈灾银,于是我回宫便查了一下,朝廷这两年的拨款记录。去年七月初和今年六月底,都拨了二十万两赈灾银,但北州灾民一文钱都没拿到。 晏无辛道:于是我们便想,是不是地方官贪了? 项如蓁道:北州牧于继芳在任十五年,为官清廉。灾民两年前还能拿到赈灾银,说明不是她的问题。而且北州出事,朝廷首先就要问罪于她,她绝不会蠢到自找麻烦。所以,她的嫌疑不大。 陆锦澜接着分析道:敢吞下四十万两官银的人,不会是小角色。排除了地方官,我们便想到了北州的驻军。北州大营的驻军参将程袁卿是定北侯凌之静一手提拔的心腹。 崔明菲摇了摇头,可按照你们方才的逻辑,程袁卿驻扎北州七年,也没理由突然动歪心思。 陆锦澜笑了笑,您听我说完,我们不会光凭这一点下结论。去年三月,定北侯凌之静和太尉凌之冲先后上书,要求给驻守边塞各州的凌家军增加军饷,被圣上驳回了。 去年五月,太尉凌之冲上折子参原北州守备渎职,将其罢了官。六月,凌氏姐妹的表侄女凌夏补缺出任北州守备。从那以后,北州所有军权都在凌家人手中。若是监守自盗,必然十分方便。 凌氏姐妹之前一直抱怨军饷不够,但去年十月,姜国袭扰过一次北州,引发了一次小规模作战。按理说,这是再次要求增加军饷的好时机,但二人却没有任何动静。突然就不缺军饷了,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崔明菲大为震惊:这些朝廷大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晏无辛一摊手,崔大人,我们皇家学院就是教这个的。许多过期的奏折,都是我们课上的资料,尤其是有关军事方面的,随便一查就有了。 陆锦澜笑道:怎么样?崔大人,我们这个方向有道理吗? 崔明菲深吸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年轻的小丫头只凭借一些随手可查的信息,便能按图索骥,得出如此惊人的结论。 她连忙起身,拱手道:老妇之前小瞧了几位,请殿下和三位大人恕罪,我给诸位赔礼了。 哎呦,人家是四十来岁的二品大员,如此做小伏低。赵祉钰还不觉得什么,但陆锦澜她们三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少年人的反应都很直接,吃软不吃硬。别人跟她们较劲,她们也跟别人较劲。人家一示好,她们也连忙检讨自己。 陆锦澜忙道:崔大人言重了,您和我娘差不多年纪,我实在受不住您的礼。 项如蓁道:我们加入的突然,您有些误解也是正常的,我们也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该给您赔罪才是。 晏无辛连声附和:对对对,我们先前说话太刻薄了,您瞧不上我们也是应该的。我这人就是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双方互相拜了拜,算是冰释前嫌。崔明菲想了想,转身郑重的跪到赵祉钰面前,老臣有一事未告知殿下,再请殿下恕罪。 赵祉钰忙问:什么事? 崔明菲从怀中取出两封信,低声道:这是临行之前,皇上亲手交给我的密件。圣上说您若有办事的能力,我可将此密件交给您。您若没有办事的能力,我便自行裁夺。老臣听您和三位大人刚才那一番话,深觉此事成败,都在您和诸位大人身上,是时候把密件拿出来了。 赵祉钰拿过去一看,是北州牧于继芳以私人名义转呈到御前的信。信里写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赈灾银被盗。两封信发出的时间相隔一年,也就是说每次赈灾银被盗后,于继芳都有上奏。 项如蓁皱了皱眉,奇怪,赈灾银被盗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我几乎看了学院里留存的所有奏折,根本无人提及此事。 崔明菲道:因为这是密案,没有公开侦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皇上说,这两年间她秘密派过三位巡察御史来此调查,三位大人有的在驿馆遇到了火灾、有的在回京路上遇劫身亡、有的直接失踪。所以这一次,圣上大张旗鼓的派咱们出来,是希望咱们还能平安回去。 赵祉钰眉头紧锁,不由攥紧了拳头,凌家竟如此肆无忌惮,让我皇家颜面何存? 项如蓁气愤道:无视法度,草菅人命,盗取赈灾银私用,行同窃国。最苦的是北州百姓,天灾加上人祸,两年间不知有多少人枉死。 崔明菲劝道:圣上还说兹事体大,凌家已经势如猛虎,若咱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万不可轻举妄动。咱们此行重在赈灾,至于之前赈灾银被盗的事,皇上的意思是能查就查,查不了便算了。尽力而为,不要一时冲动,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祉钰无奈的阖上双目,克制着汹涌的情绪,我知道了,你们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 因为前两次赈灾银都是被盗丢失,有了前车之鉴,此次押运更不敢大意。 四人两两一组,轮流值夜,如此刻苦谨慎,让崔明菲不得不刮目相看。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七八天,到了一座叫听风驿的官栈。 此处离北州还有两日路程,听风驿地处偏僻,四周全是茂密的山林,萧瑟的秋风在夜色中呼啸,把驿馆的大门吹得嗒嗒作响。 晏无辛不由抱怨:越往北走越冷了,这风也是邪门,听起来跟鬼哭狼嚎似的,让人晚上怎么睡? 项如蓁叹道:睡不着,总比睡得太死要好。 陆锦澜点了点头,面色颇为凝重,这个地方太容易被攻破了,如果我是有所图谋的那个人,会考虑在这儿动手。 正说着,赵祉钰从房间出来。三人行了个见礼,拱手称道:殿下。 赵祉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这个地方给我感觉很不好,今晚警醒些,小心出事。 果然,半夜三更,院子里传来了刀剑拼杀的声响,紧接着便听项如蓁大喊一声:来人!抓刺客! 陆锦澜穿着寝衣提着剑就冲了出去,只见一伙黑衣人正在和值夜的项如蓁晏无辛缠斗。 她急忙加入战局,卫兵也迅速出来帮忙。 大内侍卫第一时间护住了赵祉钰的房间,图灵大喊:保护大皇女! 赵祉钰一脚踢开房门,保护我干什么?下去帮忙。 来人武功不低,但绝不是陆锦澜三人的对手,不过三人都想着抓个活口,没下死手。刚刺伤了两人的手臂,来人便集体跃上院墙逃之夭夭。 第62章 项如蓁和晏无辛带着一支小队追了出去,陆锦澜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小心调虎离山,我们不要中计,看好赈灾银。 不一会儿,晏项二人骂骂咧咧的回来,晏无辛气道:爹的!这伙人滑得很,出去就往树林子里跑。天这么黑,根本追不上。 项如蓁道:她们一定早就想好了撤退路线,今晚应该不是冲赈灾银来的,也许只是探路,或者冲什么人。 陆锦澜看向赵祉钰,殿下今晚还是待在房间里比较好,我去换件衣服,后半夜我来守。 陆锦澜回到房间,刚摸黑拿到外炮,敏锐的听觉便捕捉到梁上细微的响动。 身后一剑刺来,她听声辨位手腕一翻盲挡一剑,回手便是一记摧心掌,随即讶异道:是个男人? ----------------------- 作者有话说:新人物登场了,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巨爽的点,有点着急写出来。这两天调整下作息,如果成功我就一天两更。如果没成功,当我没说。 第49章 搂在怀里好好问问 陆锦澜穿书小半年,已经融入了这个男频文性转文的世界。在女尊男卑的背景下,她学会默认几乎所有重要事件都是由女人参与主导,包括各方势力的博弈和厮杀。 至于男人嘛,承担着琐碎的被人忽视的分工,做饭缝补或者供人娱乐,生孩子带孩子等等。这时候她发现刺客是男人,不由一愣,心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站上历史舞台了? 来人被她一掌击退六七步,撞到屋内的桌椅,发出一声闷哼。听到她诧异的一问,咬牙道:要你管?拿命来! 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五名刺客一拥而上,陆锦澜当即和他们打了起来。 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赵祉钰一开门,陆锦澜丢了个被她折断手臂的刺客过去,叮嘱道:留下活口! 来人一看今晚无法得手,被陆锦澜击中的那人喊了一声撤,黑衣人纷纷越窗而逃。 与此同时,项如蓁和晏无辛也赶到了楼上。 晏无辛看见抓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们这一晚上有完没完?是娘们儿就别跑,打不过就溜,算什么女人。 陆锦澜道:他是男人。 众人一惊,项如蓁扯下那人的面巾,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喉结,又看了看他平坦的胸口,沉声道:果然是个男人。 赵祉钰拾起地上的长剑,搁在他颈间,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瞪视着她,用力咬破了口中藏着的毒药,嘴里只字未说,只有嘴角流出了黑红色的毒血。 啧。晏无辛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抓到个活的,他还自尽了。 项如蓁复盘道:原来是个男人,怪不得交手时感到他们手有些轻。不过一个男人,练到这般水准已经实属不易,大约要从生下来开始训练。 赵祉钰断言道:一定是某个大家族秘密豢养的职业杀手,精心培养十数年,还选用不易被怀疑的男人,为的就是出其不意,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可惜,今天被我们废掉一个。 赵祉钰转身对图灵道:带下去,好好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线索。 是。图灵带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陆锦澜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晏无辛:什么味儿?血腥味儿? 不是。陆锦澜四处闻了闻,抬手思索时才发现,那股淡淡的特别的香味来自于她的手掌。 你们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大家跟警犬似的,拉过她的手将鼻子贴上去闻。项如蓁平日不用香料,晏无辛也没闻过这种味道,只有赵祉钰笃定道:是沉香,宫里的老人常用,安神助眠的。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想起她刚才那掌颇为用力,大概沾染了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而他又是习惯用香的,沉香的味道很柔很淡,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时图灵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刺客衣服内侧绣了十一两个字,除此以外,并无异样。还有就是 赵祉钰:还有什么?说,别吞吞吐吐的。 图灵低头道:还有就是他的守贞砂还在,是个处男。 赵祉钰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幕后之人养刺客是为了杀人,又不是为了自己玩,他当然是个处男。难不成是嫁了人的已婚夫郎? 见屋内火气有点大,晏无辛转移话题道:说来也怪,这帮刺客怎么跑到锦澜的房间了,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像,听语气倒像是冲我来的。 晏无辛:冲你?为什么呀? 陆锦澜开玩笑道:鬼知道,下回我把他们搂在怀里好好问问。 * 离开听风驿之后,没有再见到那晚的刺客,可陆锦澜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离北州还有半日路程,队伍停下歇脚,四下荒凉得都是树林和野草。陆锦澜突然对赵祉钰道:殿下,我想借您的宝马一用。 陆锦澜骑上大皇女的汗血宝马独自调头冲进了密林,她来得奇快,林中一伙人毫无防备仓惶逃窜。 陆锦澜断喝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一位熟人从树后探出头来,少主切勿动怒,是我。 平希玉是受了陆今朝的委托,花重金请了些打手一路跟过来的。前些日子她们只敢远远的跟着,眼看着快到北州了。平希玉生怕出什么变故,所以带人撵了半日,跟得近了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陆锦澜发现了。 陆锦澜听平希玉说完,一脸无语,这不是胡闹吗?我娘也真是的,这不是浪费钱吗?我现在的武功足以自保,她压根不用担心,何况还有大内侍卫在。我此次的任务是护送赈灾银,用不着你们跟着,回去吧。 平掌柜忙道:不碍的,这些英雌都是我和东主亲自挑选的壮妇,个顶个的彪悍。如果有人来抢赈灾银,我们可以帮您抢回来,这都是装车的好手,比咱们码头的工人还能干。 她说着那些打手站了起来,露出臂膀上的肌肉,一个个壮硕如山,堪比那达慕大会的摔跤手。 陆锦澜不知道她们身手怎么样,反正看块头,如果遇到劫匪,她们要是往箱子上一坐,别人确实很难抬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你们吧。 她打马回去,晏无辛问她:干什么去了? 陆锦澜一挥手,别提了,先赶路吧,回头再说。 不多久押送队伍进入北州地界,途径一处峡谷,两侧山势巍峨,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三人骑在马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随着一块山石的滚落,四周杀声顿起,三人忙道:准备迎敌! 一伙身穿黑衣蒙着黑色面巾的贼人手持冷刃冲了上来,瞬间与卫兵展开了厮杀。 这伙来敌不少,少说也有七八百人。人数是她们的好几倍,且目的明确,直奔运银车。 三人抽刀杀了过去,手起刀落,白纸黑字的封条瞬间染上了鲜血。 眼下顾不得留活口,爱谁谁吧,先宰了再说。 陆锦澜刚抹了一人的脖子,忽听一声马嘶,黑衣人趁乱拉走了一辆运银车,项如蓁在包围中高声提醒:守住赈灾银! 陆锦澜、晏无辛:我去! 陆锦澜刚走开几步,另一辆车又被拉走,她只好交给晏无辛,自己转身去追另一辆。 此时赵祉钰还在马车里,图灵带着十九名大内高手将马车团团围住,保护着大皇女和崔尚书的安危。 赵祉钰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崔明菲惊慌道:殿下,外面有三位特派使应战,您若有个好歹,老臣可没法和圣上交代。 赵祉钰眉目冷厉,神情狠绝:我倒要看看,谁敢伤我? 图灵还在死守马车,赵祉钰已经从马车里杀了出去。崔明菲急得大喊:护驾!保护好殿下! 近千人的混战,简直乱成一团。 陆锦澜刚将四个偷车贼斩于马下,又看到一辆车被黑衣人拉走。 这伙盗贼经验丰富,抢了运银车不往一个方向跑,而是往四面八方跑,让她们没办法集中兵力追击。 第63章 陆锦澜刚要拍马追上去,忽见那伙黑衣人退了回来。一群壮妇拿着各式武器将那几个偷车贼一顿乱捶,又把运银车推了回来。 晏无辛站在运银车上看见这一幕,从尸体上抽回她的凤鸣长刀,诧异道:这是哪来的帮手? 陆锦澜:呃,应该是我娘派来的。 说话间,又有十几个灰衣人持剑加入战局,她们也在对着黑衣人砍。 这回轮到陆锦澜诧异了,这是哪来的帮手? 晏无辛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身手,好像是我娘派来的。 有帮手是好事儿,不过这来敌众多,这点人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众人又厮杀了片刻,一阵马蹄声传来,陆锦澜侧目一看,来者红盔红甲,大约二三百人,打着宋字旗号,领头的白袍小将高喊:哪里来的贼人?速速就擒! 黑衣人眼看不敌,仓惶撤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白袍小将大约二十来岁,此刻飞身下马,目光在几位少年人脸上徘徊片刻,拱手道:请问哪位是陆锦澜陆大人? 陆锦澜:我就是,你是 那人恭敬道:在下是宋将军麾下的副将岳蝉,宋将军估么着陆大人这两天该到了,特地命我等在此暗中接应以防不测。 陆锦澜松了口气,多亏了岳母大人细心安排。对了,大皇女殿下在此,我来为你引荐。 还未到北州,先死了十几个精兵,伤者还有五十多个,所幸银两都保住了。赵祉钰呼吸尚未平复,面色凝重的拄着剑,坐在运银车上,呼啸的北风吹起她的鬓边的发丝,脚下是鲜血汇成的水流。 岳蝉见到她忙道:末将岳蝉,不知大皇女殿下在此,请殿下恕罪! 赵祉钰深吸一口气,平身吧,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祉钰说着便不由动怒道:于继芳是干什么吃的?在她的地界,匪徒如此猖獗,一会儿我要先治她一个失职之罪! 事发地离北州城不过三十里,岳蝉带着一小支宋家军将她们护送到城外十里处,对陆锦澜道:陆大人,我们宋家军驻地在隔壁的灵州,我们没有调令,私自进入北州地界是逼不得已。若被凌家军抓到把柄,难免要产生摩擦。前面不远就是北州城了,请转告殿下,许我们先行告退。 陆锦澜跟赵祉钰一说,赵祉钰道:也好,若被发现也不必惊慌,就说是我让人到灵州地界求援的。 岳蝉领命去了,图灵看了看赵祉钰脸上身上的血迹,劝道:马上要进城了,城内应该有人接驾,殿下您是不是换身衣裳擦擦脸? 不!我就要这么见人,我要让于继芳和北州百姓都看看,是谁舍命保住了赈灾银。 赵祉钰飞身跃上她的汗血宝马,走,进城! 于继芳率北州一十三县大小官员及百姓在城门口跪迎,恭迎大皇女殿下! 赵祉钰勒住马,我奉母皇圣谕,和户部崔大人及三位特派使一起,押送赈灾银来此赈灾。不成想,在城外遭遇埋伏。 啊?众人震惊的抬起头,这才发现队伍里好多人都挂着彩。连大皇女身上,都是血污斑驳。 赵祉钰忽而一笑,不过圣上庇佑,我等力战,已将盗贼击退,赈灾银仍在。今晚便请于大人着人准备好户籍手册,明日,放银赈灾!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激动得当场哭了出来。 大皇女圣明! 北州百姓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赵祉钰在百姓的一路簇拥下进了北州牧的府邸,大门一关,赵祉钰登时沉下脸,于继芳,你给我滚进来。 于继芳仿佛早有预料,立刻应声,一路小跑跟了进去。 屋内只有两个人,大内侍卫守在门外,陆锦澜她们三个和崔尚书,还有北州的一众官吏站在院子里,听于大人在里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项如蓁低声道:我去看下存放银两的仓库,千辛万苦送到这儿,不能败在临门一脚上。 陆锦澜一想,赵祉钰憋了一路的火,一时半会儿也发不完,便道:那我们也先去安置,晚点去找你汇合。 三人和崔大人说了一声,各寻去处。北州牧府虽然破旧,但准备还算贴心。 一看房间里有热水,陆锦澜干脆泡了个澡。紧绷的精神刚刚舒缓片刻,一股淡淡的沉香香气侵入鼻息。 陆锦澜暗叹一声:这刺客是真不挑时候啊,能不能让人休息一会儿? 她没了耐性,想着他若此时杀过来,她就扭断他的脖子。于是她故意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枕着手臂靠在与浴桶边缘,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引君入瓮。 然而那位熟人迟迟没有动手,陆锦澜感觉水都快凉了,只好又假装醒过来。她扯过浴巾,站起身的刹那,梁上某处传来细微的响动。 陆锦澜嘴角一弯,猛地朝那处扑了过去。屋内形势陡然一变,梁上的人措手不及,整个人被她带了下来。 二人双双滚落到地板上,陆锦澜趁机擒住他的手臂,自背后牢牢地压制住他。 刺客这回又是一身黑衣,声音隔着面巾,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骂道:卑鄙! 陆锦澜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你来刺杀我,还骂上我了?不过我倒好奇,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动手? 刺客瞥了眼她凌乱的衣衫,不屑道: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径。我念你颇有才名,没让你死时衣不蔽体。 呦!陆锦澜颇为震惊,你个杀手,还挺讲究。 她端详着他露在面巾外的那双睡凤眼,那双眼睛生得黑白分明。一个杀手,幽深的眼眸中竟然隐隐有几分悲悯之色,真是罕见。 男人呼吸渐重,你看什么? 陆锦澜一笑,你紧张什么?我看你像不像个好人。 男人愤愤的别过头去,我真后悔,似你这般轻狂小人,我刚才就该一刀结果了你。 陆锦澜似笑非笑道: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落我手里了,你说怎么办吧? 她故意凑近几分,温热的气流打在他的耳朵上,惹得他连连乱了呼吸。 你来杀我,怎么不好好调查一下我的风评?在下是出了名的风流,你送上门来,我怎能放过? 男人显然信了她的话,声音颤道:你你想干什么? 陆锦澜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笑问:你说呢? 她摸了摸他的腰,啧,身材这么结实,做个杀手可惜了。 男人身体轻颤,却咬紧了牙关,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别想轻薄于我。 陆锦澜贴在他颈间嗅了嗅,这可由不得你。 男人刚要说什么,门外有脚步声靠近,陆锦澜连忙捂住他的嘴。 谁? ----------------------- 作者有话说:日六太难了,今天先写个四千七吧,明天剑指六千![爆哭] 第50章 正是你自己 我,无辛。晏无辛理着衣袖,站在门外问:你收拾好了吗?一同去找如蓁吧。 陆锦澜看了看身下的男人,我还得等一下,你先去吧。 脚步声再次远去,陆锦澜对男人道:我今天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不想多你一个。今日就放你一马,别再来送死。下次,我可不会像今天这般怜香惜玉。 陆锦澜说着点住了他的穴位,起身到屏风后面更衣。 男人不领情,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再来。你害死了我的同伴,我会为他报仇的。 话音未落,陆锦澜皱着眉将身上的浴巾扯下,啪一下甩了过来。 濡湿的浴巾有些分量,兜头砸在男人的上半身,覆住了他整张脸和脖子。 男人躺在那里闷哼一声,忽然住了口。 陆锦澜不悦道:你的同伴是自尽身亡,关我什么事?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我还没见哪个男人有你这么好的身手。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趁早死了这份心。 第64章 我看你自诩是个有原则的人,有原则的人就该明辨是非。我不知道你幕后的主子为什么要杀我,想必问你你也不会说。但我告诉你,我虽算不上十足十的好人,但一定比你的主子光明磊落。你的穴道一刻钟之后自会解开,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此刻已经换好了衣衫,将浴巾掀开一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被闷死了。 她低垂着眼眸笑了一下,用温热的指腹抚过男人潮湿泛红的眼尾,眼睛长得挺漂亮,可惜了。 她叹息一声,撂下浴巾走了。 可惜什么?他困惑得拧紧了眉。 一刻钟后,男人穴道自行解开。他扯开浴巾深吸一口气,感觉方才好似被水鬼拖下了水,困在其中艰难呼吸。 衣服、面巾、头发,都被浴巾染湿了。鼻息间,还有淡淡的清冽的幽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味道? 他猛地将浴巾丢开,飞身越过窗棂,仓惶离开。 * 阿七,你去哪了? 一个苍老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杀手身形一滞,师傅,我我去刺杀陆锦澜了。 得手了没有? 阿七沮丧的垂下头,没有。 师傅叹了口气,此人虽然年少,武功招数里却透着邪气,上次你们一拥而上,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次只有你一个人?不要再去了,免得露出行踪,误了主人的大计。 可是师傅,十一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他 住口!师傅突然震怒,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杀手最重要的冷心冷血,让你执行什么任务你就执行什么任务。多思多想,把心思放在没用的个人恩怨上,只会害了你。主子把你们养大,你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为了主子而死,是荣耀,十一他做得很好。你要向他学习,明白吗? 阿七抿紧了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暗了暗,低声应道:徒儿明白。 * 陆锦澜和项如蓁、晏无辛汇合时,二人正在谈论北州牧于继芳。 晏无辛:这个于大人,真是个老油条。殿下骂了她半天,非但不解气,还吃了一堆软钉子。 陆锦澜笑问:她怎么说? 殿下责问她辖区有盗贼出没,她便说自己没有兵权,有心无力没办法管;问她早知钦差要来,为什么不出城接应,她就说自己的府兵都是老弱病残,怕去了反而给咱们添麻烦;为她为什么不招募新兵,她就开始哭穷,什么财政吃紧,州牧衙门一穷二白,她自己的寝衣都是带补丁的。 晏无辛说到这儿都笑了,唉,这位州牧大人深谙为官之道。她不贪功也不贪财,遇到事就一推二六五,竟然还得了个清官名声。 陆锦澜皱眉道: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走,咱们会会她去。 三人在府衙后堂找到了于继芳,于继芳和她的两个夫郎三个孩子正在吃晚饭。 见到她们,两位夫郎很有眼色的带着孩子们到别处去吃。 于继芳看了她们一眼,笑道:呦,三位特派使来得正好,吃了没有?来人,添几副碗筷。 陆锦澜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吃不下。 于继芳敛起笑意,夹了一筷子韭菜,自顾自拌着米饭大嚼。 饭桌上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并没有超出她一个州牧的收入水准。甚至和大多数她这个级别的官员比,略显寒酸。 三人在她身边坐下,晏无辛看着她大嚼的样子,调侃道:于大人真是好心态啊,若是我被殿下申斥了一通,恐怕要三五天吃不下饭。 于继芳哼了一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骂我挨了,饿不能挨。 陆锦澜摇了摇头,倾身问道:你们的北州的灾民都逃难到京城了,外面到处都是饿着肚子吃不起饭的北州百姓,你身为她们的母父官,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愧疚什么?于继芳摆了摆筷子,是我让她们变成的灾民的吗?老天不下雨,我也拜了求了,还是大旱,我有什么办法?朝廷赈灾银好不容易下来,去年刚要发下去,被劫了。今年我也想辙了,我怕被劫,我琢磨着夜长梦多,赈灾银到了我立刻就发,结果你猜怎么着? 陆锦澜忙问:怎么? 在城门外被劫了,压根没到!于继芳说到这儿,又狠狠盘了一大口饭,你们说,这怪得着我吗? 陆锦澜道:被劫不怪你,但你为什么不追查下去?你明知道是谁干的 于继芳连忙打断陆锦澜的话,别!你别冤枉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被劫的事儿,我也想法报给朝廷了,皇上都没办法的事儿,你让我去查? 陆锦澜瞪了她一眼,恕我直言,你这是忝居高位,无能! 于继芳哈哈大笑,骂得好!哎呀,今天合该是我挨骂的日子,谁都来骂我一顿。我说,你们真当这北州牧是什么好位置啊?嬅国一十七州,最穷最破最难管的地界就在脚下。在下一没有姻亲帮衬,二没有家族庇佑,好差事能轮到我吗?小陆大人,你快成为宋将军的儿主了,对吧? 陆锦澜横眉道:您消息倒是灵通。 做官的,消息不灵通是要吃大亏的。你们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头,栽过多少跟头。你刚刚说我无能,我承认我是无能。我要是有个手握重兵的好岳母,我敢带着兵把赈灾银抢回来。可我没有,所以活该在这儿挨骂。 陆锦澜道:不是这个道理,就算你没有靠山没有关系,也该奋力一搏。这件事上,你明显没有拼尽全力。 于继芳面色一冷,怒道:我拼什么全力?一年二百两银子的俸禄,你要我拼什么全力? 我年轻的时候拼到六亲不认,人都被我得罪光了,一年被人暗杀七八次,有人表彰我吗?我前任正夫死的第二天,我就照常处理州务,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心,我不痛苦啊?我曾经呕心沥血,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不管我干出什么政绩,年年升迁都和我没关系,你们竟然还嫌我不够拼?呵呵。 诸位,我快四十岁了,我有夫郎孩子要养,我不能为了自己想当大英雌,就带着全家送命。三位妹妹,你们知不知道手握兵权的人,杀个把人有多么简单?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于继芳指了指一旁,不说我,就说隔壁灵州。灵州牧见到宋将军,乖得跟个小郎似的。别说抢,就是宋将军张口跟她要,她敢说个不字吗?当然了,宋将军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可惜不讲理的让我遇上了,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无能,剩下的事儿,你们有能力的去办吧。 见她这幅态度,陆锦澜和晏无辛起身便要走。 沉默许久的项如蓁忽然出声道:有一个人说过,为官者,当为民请命。如遇强敌,不退不缩。不畏生死,不辞辛苦,不计得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晏无辛劝项如蓁,不用和她说这些,她听不进去。 果然,于继芳冷笑一声,说这话的人,多半是个蠢货,要么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项如蓁连连摇头,可说这话的人,正是你自己。 于继芳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项如蓁:您忘了吗?这是您在皇家学院结业考试中,写下的《为官论》。写得很好,院长把这篇文章收录在优秀毕业生合集里,存放在书馆,学妹们至今都在翻阅学习。 于继芳眼眶一红,脸上不可控制的露出一丝尴尬的窘迫的笑意,那都是没做官之前,写的无知之言。 项如蓁动容道:您是那一届皇家学院最出色的毕业生之一,我读过您的很多文章。我出生在离此地不远的勉州,小时候就听过您的大名,您是全天下寒门学子的榜样。在没见到您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就算她们不能理解你,我能理解你。 可我想不明白,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说要不计得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第65章 项如蓁红着眼问她,您忘了自己的初心吗?难道你写下那篇文章的时候,想的是做官只为升官发财,不然就稀里糊涂得过且过做一个昏官吗? 于继芳放下碗筷,双手在膝盖上局促的搓了搓,等你做了官,你就明白了。 我不要明白!项如蓁怒道:如果我做了官,却变得麻木不仁,对百姓的苦难坐视不管,我宁愿一头撞死。 项如蓁拂袖而去,晏无辛拉着陆锦澜快步跟上。陆锦澜回过头,只见于继芳坐在那里,留给她们一个怅然孤独的背影。 三人出门时,撞见了府衙的管家,陆锦澜忙拉住她问道:于大人的前任正夫,是怎么过世的? ----------------------- 作者有话说:一更,二更可能很晚,要出门办事,回来写。 第51章 你找什么呢 老管家道: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无限怅惘。 和于继芳对谈之后,情绪最低落的是项如蓁。 亲眼看着自己视为标杆一样的人物堕落,犹如看着摩天大楼轰然倒塌。 仿佛一个朝圣的信徒,一路上设想着多少人曲解了佛理佛法误会了佛祖。而当她真的跋山涉水到了大雷音寺,却见到佛祖举着酒杯对她说:不要管什么佛理啦,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项如蓁很是惋惜,倒是陆锦澜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算了,不要苛求于大人了。官场混沌,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坚守本心。她也有她的难处,我们不要怪她。 项如蓁苦笑,那怪谁呢? 陆锦澜瞭望四周,站在北州最高的城墙上,眺望着嬅国与曲国的交界。深秋萧瑟,入目皆是荒凉。 她负手而立,沉声道:怪这个地方吧。边塞的风太冷,把热血都吹凉了。 项如蓁站在风里,沉默半晌,提议:那今晚我们彻夜长谈吧,就守着银库直到天亮,明早开箱赈灾。 * 许多人的心都悬了一夜,然而一夜无事。 太阳升起,北州牧府外的灾民已经排起了长队,那些人大多已经形容枯槁,身体干瘦得像一具骷髅,唯有一双眼睛带着渴求的目光,亮得吓人。 赵祉钰看着三人眼里的红丝,忙道:你们辛苦了,回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项如蓁道:这些灾民身体孱弱,说不定有些人会惦记她们手里的银子,恐怕殿下还要多做些功夫。 赵祉钰点了点,把图灵叫过来,让大内侍卫穿着黄马褂在城内各处巡逻,另外拿我的令牌去北州大营,让程袁卿把她的兵拉出来在各处要道站岗,严防有人趁机偷盗。 项如蓁道:殿下心思缜密,如此一来,便无差池了。 陆锦澜也道: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我去门口买点吃的,咱们吃完好好睡一觉。 这话也就刚说完没一会,赵祉钰还在和晏项二人闲聊,忽然听见陆锦澜和门口办事的师娘吵了起来。 三人急忙过去,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吃瓜群众。 陆锦澜捏着几张纸,正帮一位老妇和师娘掰扯。 她这个怎么就不能领了?人家家被烧了,这儿有村长出具的证明,还有七位同村的村民作为证人,证人可是有户籍的,足以证明她就是她。你非得要户籍凭证干嘛?都烧光了她上哪找户籍凭证去? 师娘道:陆大人,您不能怪我。这是我们州牧大人规定的,领赈灾银必须要有户籍凭证,严防多领冒领。 陆锦澜气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规定的没错,但是特殊情况你得特殊对待啊。人家就怕有纰漏,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师娘道:陆大人,不是我死心眼。我就是一个小小师娘,州牧大人怪罪下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陆锦澜一咬牙:我来这个责任,出了事找我,行了吧? 师娘看了看她,果断点头,行。 老妇人千恩万谢的领了银子,队伍中又有人道:陆大人,您帮我说说,我家这个也是特殊情况,我这户籍凭证掉了两个角 陆大人,您看我这家这个字看不清了,您也帮忙给说说 陆大人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得,甭休息了。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陆锦澜干脆给自己搬了张桌子,贴了张特殊情况在此办理的纸张,回归老本行,又开始干起了基层工作。 晏无辛凑过来,我能帮你什么忙? 陆锦澜道:你写几个告示吧,告诉一下后面的人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东西,缺东少西的赶紧回去拿,免得再跑一趟。 项如蓁道:那我呢?陆大人也给我安排个活吧。 陆锦澜笑了笑,看了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灾民队伍,和正在办事的两个师娘。 你要是不介意,你也帮着办吧。数万灾民,就指着这两个窗口,得办到猴年马月。 项如蓁立刻拿过一摞登记册,拽过一张桌子,高声道:外县的到我这里排队。 其中一位师娘笑道:那就辛苦两位特派使了,没办法,我们北州牧府一共就四个师娘,那些差役不识字,干不了这个。 晏无辛听着一愣,那另外两个呢? 那人道:我们上午,她们下午。 陆锦澜听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们都不知道多久没睡过整觉了,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上半天班呢?看看这些灾民,跟死就差一口气了。你们北州的公务人员真够绝的,天塌了也不能加回班吗?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现代遇到灾情疫情的重要关头,她和同事们忙得都快连轴转了。从来不会有人说:爱死多少人死多人,反正我要下班了。 这不是没苦硬吃,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卖饼的卖衣服的,想不干了立刻关门,谁也不影响。就算是卖药的卖棺材的,这家关门了还有别家。 但国家机器不是个体户,关系到一国一城的数万民众。虽然基层渺小的就像一颗螺丝钉,但如果机器高速运转的时候往下卸钉子,是要耽误大事的。 眼下整个北州城都盯着这二十万两银子,早发下去早救人,早发下去早安心。就两个窗口不知道要干多少天,真怕发一半银子又丢了。 赵祉钰听了一会儿,吩咐道:给我也搬张桌子来。 图灵一怔,殿下,您怎么能 赵祉钰哼了一声,去和于大人说,她既然人手不足,便由我这个大皇女来顶上。 赵祉钰说着从项如蓁的桌上抽出一本册子,对众人道:久安县的人,到我这儿来排队。 多谢大皇女!这下灾民可高兴了,也不愁了也不怨了,短暂的高兴起来。 平希玉从人群中挤进来,看着陆锦澜不由心疼道:少主,要不我帮您做吧,您歇会儿。 陆锦澜示意她看一眼旁边,都忙得没空抬头,连大皇女都在那儿登记呢,她怎么好意思自己走? 说话间她接待的灾民领到了赈灾银,恰逢一阵馒头的香味飘来,小丫头高兴道:我买个馒头去! 陆锦澜忙叫住她,别!饿久了先吃点流食。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万一撑死噎死就白忙活了。 平希玉想了想,那我去旁边设个粥棚,免费施粥。 陆锦澜连声赞道:好好好!那你去吧。 不一会儿,于继芳带着一十三县的大小官员一路小跑赶过来,见到赵祉钰就开始跪下请罪。 赵祉钰呵呵一笑,都来啦?来得正好,这儿忙不过来,给各位大人搬个桌子。大家齐心协力,尽快把赈灾银发下去。 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何况是皇上的亲女儿。办事窗口翻倍增加,队伍一下子就动起来了。 暗处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临近中午,陆锦澜饿得有些胃痛,直揉肚子。不过她有经验,正想扛一会儿,饿过劲儿算了。 第66章 旁边包子铺的小二姐儿拎着两屉小笼包凑过来,陆大人,有人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陆锦澜眼睛一亮,刚要拿一个丢进嘴里,忽听赵祉钰道:都不知道是谁送的东西,你也敢吃?别忘了,前几天,还有人要刺杀你。 陆锦澜迟疑了一下,项如蓁道:想必是平掌柜吧,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项如蓁若不提起平掌柜,陆锦澜还没觉得有什么。一说起平掌柜,陆锦澜瞬间想到,绝不会是她。因为平掌柜这个人做事极其周到,若是她送,怎么会就送一份吃的? 她刚才下意识的以为是哪个灾民,毕竟她在现代下乡的时候,也常碰到热情的老乡,塞给她几个自家院子里摘的瓜果什么的,是常有的事。但转念一想,灾民也不会给她买肉包子啊,买个馒头还差不多。 她忙问小二,是谁送的? 小二道: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斗笠,没瞧见脸。 晏无辛一笑,是个男人就不稀奇了,你陆大才女的爱慕者车载斗量,连北州的小公子都沦陷了。 陆锦澜不这么认为,她到了北州城可没接触过任何男人不,勉强算接触过一个,会是他吗? 她无法确认是谁,但不管是谁,那人此刻应该就在暗处看着。 于是,陆锦澜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角落里黑影一闪,她皱了皱眉,什么都没看清。 项如蓁忙问:你找什么呢? 陆锦澜摇了摇头,没什么。她又跟小二姐确认了一下,这包子那人没碰过,于是她放心吃了下去。 面皮暄软,馅料入味,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开,很符合陆锦澜的口味。 赵祉钰看得直咧嘴,你不怕有毒啊? 陆锦澜鼓着腮帮子含糊的回答:你看我一会儿死不死吧。 过了一会儿,她把包子递给大家,我没死,你们也尝尝,挺好吃的。 * 入夜,阿七换上夜行衣,再次夜探北州牧府。 七哥!有人压着嗓子唤了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十三,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去刺杀陆锦澜? 阿七犹豫了一下,是,此事极为凶险。师傅不准我去,你不要和任何人说。 十三道:那我和你去,我们二人合力,一定能取了她的命,走! 额 阿七皱了皱眉,无奈的跟上。 月上中天,两人伏在房顶,看着陆锦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把自己狠狠的摔在床上。 随即风里穿来一声嘟囔:累死老娘了。 十三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拔出了短刀,七哥,我们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第52章 好好伺候陆大人 等一下! 阿七按住十三的手,先不要动手。 十三一脸疑惑,为什么? 因为因为陆锦澜这个人诡计多端,她很有可能是装的,小心中了她的圈套。 十三想了想,还是七哥谨慎,你说得对,咱们两个不是她的对手,没有十足的把握,咱们不能轻易犯险。 阿七点了点头,他想着等到陆锦澜起身洗漱,他便以怕被发现为借口,带着十三撤退。可没想到等了一会,陆锦澜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十三杀心又起,七哥,她睡熟了,咱动手吧。 阿七内心纠结,在今天以前,他确实希望陆锦澜死。 可是今天,他亲眼看着她为了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灾民据理力争,看着她顶着烈日不辞辛劳的府衙门口办公,看着她连口水都没空喝,连早饭都无暇去吃,就那样一直为公事忙碌着。 之前师傅说陆锦澜是大恶之徒,她要坏主人的大事。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毫不怀疑。 因为她那么风光,年纪轻轻官至四品,少年裘马衣履风流,那份孤高自许舍我其谁的态度,看着就让人忌恨。 阿七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反派看待,看到她武功高超,都在恶意揣测:她一定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 他讨厌她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更讨厌她对着他流露出的轻薄态度。 他想象着陆锦澜平日里有多么盛气凌人,横行无道,说不定还欺女霸男,恶事做尽。除了些许才名,无一可取。 可是今天,他发现陆锦澜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会俯身倾听老人家的哭诉,温声细语热心苦口。阿七不知道什么叫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只是他看着陆锦澜忙得口干舌燥,看她哪怕皱着眉捂着肚子,也还在那儿坚持。 他不由得问自己:她真的是坏人吗?这样的人,会是大恶之徒吗? 陆锦澜上次和他说,让他学会明辨是非,好好想想。他今晚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她,多了解她一些,不想错杀好人。 可十三跟着,倒弄得他骑虎难下。 七哥,动手吧! 十三又在催促他,阿七想了想,不,这么安静,屋内一定有埋伏。 十三急了,哪有埋伏?算了,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 别! 两人在树上拉扯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忙住了手。 北州牧于继芳和项如蓁路过这边,二人的谈话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于继芳累了一天,揉着酸痛的腰颈,笑道:看来我真是老了,做些文书都开始腰酸背痛了。 项如蓁道:我那里有京城久安堂的秘制膏药,一会给您送几贴过来。 她刚要走,于继芳忽然叫住她,等一下!小项大人,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项如蓁脚步一滞,有点,但锦澜说不能怪你。 于继芳一笑,那怪什么? 她说都怪边塞的风太冷,把热血都吹凉了。 于继芳怔了一下,沉默半晌,咽下半腔酸楚,方道:恕我眼拙,没看出来出身富贵之家的小陆大人,能体恤咱们寒门学子的难处。唉,其实做封疆大吏,做到像我这么窝囊的,也是少见了。 项如蓁忙道:您别这么说。 于继芳笑了笑,不过今天倒是过得不一样,身体虽然痛,心里却特别痛快。和几位小师妹在一起做事,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学院。想起了过去的自己,血又热了几分。明日你们不必再来府衙门口了,我去协调其他衙门,把大家都调动起来。 好,那我先回房了。 眼看着二人要走,阿七故意踩断一根树杈。 项如蓁猛地看过去,谁? 二人连忙跃上房檐,一刻不敢停的逃回了藏身地。 结果,又被师傅发现。 啪!啪!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为师说什么了?不要打草惊蛇。主子指示有变,先不要刺杀陆锦澜了。 阿七一愣,又听师傅道:大皇女要给主子栽赃,大皇女身边的陆锦澜风流成性。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安排到她身边潜伏,到时候就可以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你们不要再私下接触她,以免露了马脚,被她识破。 十三忙道:是,师傅。 可是阿七迟疑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就算大皇女想要谋害主子,可陆锦澜未必,她不像是非不分的人 啪!话未说完,阿七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冷峻的面孔又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师傅怒道:无知男儿!你懂什么?你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你懂得什么是伪装什么是真相吗?蠢笨之人,要牢记为师的教导,学会听话。否则,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阿七垂下头,没有再辩解。 罚你们跪到天亮,好好思过。 师傅走了,二人跪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陪伴他们的是刺骨的夜风。 十三忍不住低声问:七哥,你今天为什么拦着我? 第67章 阿七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我老实告诉你,我怕你错杀好人。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也老实告诉我,你觉得陆锦澜是坏人吗? 十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主子让咱们杀她,就算她不是坏人,也是和主子做对的人,那就该死。 阿七皱了皱眉,那如果有一天,和主子作对的是皇上,我们也要去杀皇上吗? 嘘!主子是忠臣,怎么可能和皇上作对?七哥,你也想太多了。就像师傅说的,咱们从小没读过书,什么都不懂。分辨是非是读书人做的事,我们只是见不得光的杀手,只管好好做主子手里的刀,让咱们杀谁咱们就得杀谁,别问那么多。不然,师傅又要打你了。 阿七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 于继芳这两日好像发瘟的家禽突然病愈了,不偷懒了,遇到事儿也不三推四推的往外推了。 有于继芳率领北州一众官员有条不紊的发放赈灾银,陆锦澜她们可以放下心,将目标转移到前两次赈灾银丢失的事情上。 赵祉钰和三人聚在一块,正发愁怎么潜入凌家军查找线索呢,北州参将程袁卿送来帖子,请大皇女和项如蓁、晏无辛一块到北州大营去赴宴,顺便观看队伍操练。 陆锦澜把帖子仔细看了两遍,怪道:我和这位程参将素不相识,面都没见过,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过节。她怎么把你们都请了,单单落下我,我哪得罪她了? 晏无辛笑道:那说不好,也许她就瞧你不顺眼。 赵祉钰道:宋家军和凌家军互相制衡,关系很是微妙。你是宋将军的儿主,日后宋家军必定统领在你的麾下。程袁卿是凌家的心腹,她不愿和你过多接触,许是怕凌氏姐妹误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陆锦澜一想也有道理,可这时外面又送来一张帖子,是北州守备凌夏宴请陆锦澜的。 凌夏是凌氏姐妹的亲侄女,她不用和宋家军避嫌吗? 四人看着这两份帖子都有些糊涂,这是怎么回事? 陆锦澜道:算了,别想了。咱们各自赴宴,去了就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陆锦澜到了北州守备处,凌夏已经恭候多时了。 哎呀老妹,总算见到你了。你的大名,我在北州都听到了,真是如雷贯耳。姐姐我早就盼着和你见一面,今天总算如愿了。快快快,快请入席。 凌夏看着二十六七岁,一身在官场浸润多年的气质。她拉着陆锦澜热情极了,陆锦澜估摸着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她也没戳破,热情的寒暄了几句。又提起凌夏的表妹凌照人,认真拉了拉关系。 二人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真有什么亲戚。 两人喝了几杯,凌夏便道:其实我盼着你来,不光是因为你的才华。实不相瞒,我从小就讨厌读书。什么诗文,我狗屁不懂。但有一样东西,咱们一定聊得来。 陆锦澜抬了抬眼,请姐姐细说。 男人啊! 哈哈。陆锦澜干笑了两声。 凌夏道:你是风流才女,凌某我也爱风流。若说在京城,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姐姐我帮不上忙。若说在北州,我敢说全北州最俊美的男人,都得先过我的眼。 陆锦澜搓了搓手,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她勾着嘴角,故意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这儿有男人?可否能让我一观? 此话正中下怀,凌夏拍了拍手,把公子们都叫过来,让陆大人赏鉴赏鉴。 很快,十几位小公子站成一排走了进来。 陆锦澜端详片刻,在其中找到了一双熟悉的垂凤眼。那人大概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拿了把破扇子,装成个清雅公子的样子。 她笑着饮了一杯酒,佯装挑剔道:恕我直言,实在是平淡无奇。 凌夏尴尬道:那你不能拿北州和京城比,不过有几个还是不错的。你挑一个,你还要在北州待些日子,身边没有男人解闷怎么行。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那你帮我挑一个吧,不过我可事先说明,别人用过的我可不要。 凌夏一看有门,忙道:懂!这你放心,这些我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都是干净的。妹妹放心,我给你挑个最好看的。那个谁,阿七,过来伺候。 原来,他叫阿七。 阿七坐在陆锦澜身边,给她斟酒夹菜。 席间凌夏一个劲儿的劝酒,直到陆锦澜喝得晕晕乎乎趴倒在桌上。 凌夏连忙使眼色,阿七,陆大人醉了,你送她回衙门,之后就留在陆大人身边,好好伺候陆大人。 阿七点了点头,小心的扶起陆锦澜,却忽听陆锦澜道:不行! 凌夏一愣,紧张道:为什么? 陆锦澜闭着眼,嘟囔道:我家里有个公老虎,他爱吃醋。再说我岳母就在隔壁灵州,传出去她又要来跟我啰嗦。 凌夏松了口气,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我这儿的人嘴都很严,不会传出去的,妹妹你放心享用就是。 陆锦澜醉醺醺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阿七,走,咱回去洞房。 ----------------------- 作者有话说:时间也没卡上,字数也没写够,刚刚捉完虫,啊啊啊啊啊,我给大家跪会儿吧。 第53章 强要了他 阿七扶着陆锦澜上了马车,凌夏看着马车渐渐走远,瞬间敛起了脸上笑意。 切,什么皇家学院高材生,见到男人就昏头转向。我还以为她多谨慎呢,草包一个,哼。 阿七将陆锦澜扶回她的房间,看着她醉倒在床上,不禁拧紧了眉。 阿七一边给她脱鞋,一边在心里腹诽。 陆锦澜啊陆锦澜,你怎么就这么好色?你来北州干什么来了?你有公务在身,人家送你个不知根底的男人,你也敢要?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要命了?轻浮!浅薄!就算你不是坏人,你也是个蠢货! 阿七咬着牙把鞋往地上一丢,坐在床边生闷气。 身上忽然一沉,一双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酒气混合着香气,热乎乎的萦绕在他耳边。 阿七感觉到耳朵有些发烫,身体不自觉的紧绷着。 陆锦澜双眼迷离的倚在他肩膀上,咕哝着问:你叫阿七? 是。 姓什么? 没有姓。 怎么会没有姓? 没有家,不知母父,所以就没有姓。 陆锦澜微微睁开眼,摸了摸他发红的耳朵,那你小时候是不是过得很苦? 阿七脑海里闪过一群孩子,赤膊练功的画面。他们有的六七岁,有的四五岁,师傅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看谁做得不好,便打一下。每个孩子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整个童年,就没有身上没有伤的时候。 阿七眼底的水雾聚了又散,只道:还好,只是偶尔看到有娘爹疼爱的小孩儿,会很羡慕。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昏沉沉的,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便自顾自道: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冰糖葫芦,攒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得起一支。但我不想吃自己买的,我想吃我娘爹买的。 于是我每次买了就插在墙缝里,绕一圈跑回来,假装我娘爹来看我了,她们没找见我,但是留了冰糖葫芦给我,呵。 阿七说着说着暗觉自己好笑,心想:我跟一个醉鬼说这个干什么? 回头一看,陆锦澜呆呆的看着他,双眼水蒙蒙的。 他想,她醉得太严重了,酒都喝到眼睛里了。 陆锦澜揉了揉眼,去让人送洗澡水来,我们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等等,我们??? 阿七瞬间又恨起了陆锦澜,呵!女人。 你跟她聊风花雪月童年创伤,试图让她了解你的过去,但她只想睡觉。 陆锦澜在浴桶里泡澡,阿七咬着牙在屏风外将她衣服抖得唰唰响,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第68章 陆锦澜轻咳一声,人呢?怎么磨磨蹭蹭的? 想到自己的潜伏任务,阿七深吸一口气,低眉顺眼的走过去,陆大人,您有什么吩唔! 陆锦澜拽着他的衣襟,强行索要了一个吻。 温热的唇贴在他的唇上,男人紧张到忘了呼吸。耳朵里听到什么怦怦怦剧烈的响,过了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脏。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结束后陆锦澜舔了舔唇,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陆锦澜笑道:亲你一下,瞧给你吓得。凌守备说你是会伺候人的,我看着怎么不像?你什么都没学过,她不会是在骗我吧? 阿七一听到她起了疑心,忙道:不是的,学学了。师傅什么都教了,但我是新来的,学得时间短,所以学得不好。但伺候女人的事,都学了。 是吗?陆锦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暗觉好笑。 这人先是扮刺客来刺杀她,后来又扮成灾民暗中观察她,现在又扮成供人玩乐的小公子,说要伺候她。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陆锦澜真想陪他玩玩。 一会儿到床上,好好给我展示展示你的学习成果。 阿七浑身一僵,哪怕只看背影也能猜到,他必定是在咬牙切齿。 陆锦澜躺在床上,寻思着他会一直磨蹭到她睡着,于是便贴心的装睡。 只是确实喝了太多的酒,装了一会儿,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脚上有些痒,她稀里糊涂的想:这北州牧府怎么还有耗子? 她本能的踹了一脚,就听哎呦一声,阿七捂着鼻子坐在地上,气乎乎的瞪着她。 陆锦澜瞬间了然,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阿七是如何悲壮的上了床,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去亲吻她的脚,结果被她兜头踹了下去。 陆锦澜不想笑,但她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 阿七偷偷翻了她一眼,想起师傅教得语言技巧,硬是带着气说道:能搏大人一笑,阿七倍感荣幸。 好好地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像是在说:笑吧,笑死你! 陆锦澜憋着笑给他揉了揉,拉着他躺下,好了,今天饶过你。不用展示你的学习成果了,睡吧。 她是真想他睡着,可怀里的人一直僵着,陆锦澜跟抱块木头似的。 睡不着? 嗯,我不容易入睡。 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娘就按我的脖子,按两下我就睡着了,我给你按按。 阿七受宠若惊,不敢劳烦大人。 哎,你就当我是你娘。按几下你就能睡个好觉,就是醒来脖子会有点酸。 陆锦澜说着在他的后颈上不轻不重的按揉着,然后出其不意的点住了他的昏睡穴。 阿七脖子一软,沉沉的坠入了梦乡。 * 赵祉钰、项如蓁和晏无辛回来得晚,三人一到府衙,就听说陆锦澜带了个男人回来。 赵祉钰不由笑道:真是色令智昏,想必人家也知道,送她金银她不稀罕,送她男人,她必定收下。 晏无辛道:我说程袁卿把咱们都请走呢,这要是我在,我必定得拦住她。 项如蓁笑着摇头,你?算了吧?你要是和她同去,今晚就会带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回来。 二人一笑,晏无辛不服道:那倒未必,男人我家里有的是,我可不爱吃野菜。锦澜才是荤素不忌,什么野草,她都敢拨弄几下。 咳咳!项如蓁屋内传来一声咳嗽。陆锦澜举着刚点的烛火走上前来,她的脸颊因酒意而微微泛红,眼神却无比清明,她笑盈盈道:背后说人,也不怕闪了舌头。 晏无辛怪道:呦,你不是带了个男人回来吗?这会儿深夜良宵,正是锦被翻红浪的时候,你怎么跑出来了? 陆锦澜撇了撇嘴,说正事,你们在北州大营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赵祉钰和项如蓁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祉钰道:人家既然敢请我们过去,自然是准备了万全之策,什么都看不出来。 项如蓁道:我在营里转了转,凌家军伙食很好,将士们都过得很滋润。她们日子过得这么好,心里感念的不会是朝廷,只会感谢凌家。人家上下一心,咱们要查凌家,反而会引起将士们的反感,人家没有理由透露消息给咱们。 晏无辛道:而且赈灾银要是她们盗的,用的一定是心腹,心腹怎么可能轻易出卖上级?我看北州大营是铁板一块,没有空子给咱们钻。 赵祉钰想了想,问陆锦澜:守备处那边想来也是一样? 陆锦澜道:守备处的兵也姓凌,自然和北州大营是一样的。不过,我敢肯定咱们前期的动作吓到了她们,让她们不得不害怕。她们怕了就有了动作,有了动作就露出了马脚。 赵祉钰不懂,什么马脚? 陆锦澜笑道:回殿下,马脚就在我床上。 晏无辛一愣,随即道:不对不对!她们这时候送个男人给你,肯定是别有居心。可一个男人能成什么事?他和凌家肯定没有直接关系,抓住了也没用。就算他是个细作,也就能传递个消息什么的。咱们什么都没查到,他传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对咱也没影响。 项如蓁道:此言差矣,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什么也没查到,对方却不知道。这个细作若是能被我们利用,那我们想让凌家知道什么消息,就让他传递什么消息。用假消息把程袁卿和凌夏搞得晕头转向,逼得她们自乱阵脚,咱们就来一个浑水摸鱼。 陆锦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赵祉钰脸上露出酣畅的笑意,太好了,本来是一团乱麻,无处下手,没想到对方自己丢了个线头出来。 陆锦澜又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有种感觉。我觉得在听风驿刺杀我的人,和抢劫赈灾银的不是一拨人。刺客的目的是取我的性命,夺赈灾银的那伙人是为了钱。可我一直没想通,刺客到底为什么要杀我。直到今天凌夏将这个男人塞给我,我便豁然开朗。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刺杀我的男刺客之一。 什么?晏无辛颇为震惊,这么说,你岂不是很危险? 陆锦澜摆了摆手,将桌上的水壶和杯子拉到跟前。 这个杯子代表北州的凌家军,我们都知道她们背后的主子是凌氏姐妹。 她把那个杯子放到大家面前,又把水壶放在杯子旁边。 程袁卿和凌夏听命于凌氏姐妹,抢夺了赈灾银。她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我们无处下手。 她拿起第二个杯子,这个杯子代表那些男刺客,凌夏既然把刺客伪装成小公子送给我,那我们就可以确定,刺客的主子也姓凌。 等一下!项如蓁有些不解,凌氏姐妹为什么要让人刺杀你? 陆锦澜看了眼赵祉钰,殿下应该知道理由。 我?赵祉钰想了想,灵光乍现恍然大悟,没错,我早该想到,刺杀你的必然是凌家人。理由再简单不过,宋家军和凌家军在边境相互制衡十数年。宋将军没有女儿,凌氏姐妹本来只要等着她老了,宋家军就不足为惧。可偏偏锦澜和宋凛丞订了婚,宋家军一下子就有了继承人,而且这个继承人还是个少年英才,凌家怎能不忌惮? 陆锦澜点头道:我猜就是这个理由,不过刺客没能得手。现在对于凌氏姐妹来说,威胁最大的是赈灾银案。杀我,什么时候动手都行,不急于一时。于是,她们改变策略,想利用我的风流在我身边放个细作,用来探知咱们的消息。 晏无辛拍了拍手,妙啊!我看她们这招美男计总共分三步,一取得你的信任,二利用你的消息渠道,三在她们确认过关后杀了你,一箭双雕。 第69章 陆锦澜点了点头,可项如蓁有些担忧道:可万一她们知道事情败露,这个男人提前对你下手怎么办?不行,他和你同吃同睡,这个方法太冒险了。 晏无辛笑了笑,如蓁,你这就不懂了。哪个男人遇到咱们陆大才女,能够不动心?你不要小瞧锦澜的魅力,她可是把目中无人的宋公子都迷得一愣一愣的,你们忘了食堂祭祖事件了? 陆锦澜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赵祉钰问:你对这个男人有把握吗? 陆锦澜笃定道:我至少确信,他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赵祉钰不信,那可是凌家豢养了十几年的冷血杀手,你哪来的信心让他背叛他的主人? 陆锦澜笑道:第一,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并非冷血。第二嘛,那天的小笼包就是他送的。你们说,如果你要杀一个人,会惦记她有没有饿肚子吗? 赵祉钰笑着摇头,我算服了。这么说来,此人对你颇有意思。那事成之后你打算把他怎么办?是不是也按无辛说的那三步,信之用之而后杀之呢? 陆锦澜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浮现出阿七捂着鼻子黑着脸摔在地上的场景,勾了勾嘴角,我还没想好,先做完前两步再说吧。 赵祉钰道:那就先这么办,接下来我们几个就带人四处寻访,做出一副不查到底誓不休的样子。锦澜就负责以情动人,哄哄那个男的,让他以为他已经取得了你的信任。 陆锦澜摇头,殿下,哄怕是会让他和他背后的主子起疑,反其道而行之,或许更见神效。 晏无辛眼睛一亮,我懂!你就来个强制占有,把他一番撩拨,推倒在床,然后强行纳入 停!陆锦澜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嫌弃道:强要了他,只会适得其反。攻身为下,攻心为上。 赵祉钰颇为认同,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主意? 陆锦澜笑着拱手:烦请诸位配合。 * 阿七一觉醒来,陆锦澜还在睡着。 他揉了揉脖子,果然有些酸痛,但这一觉睡得好极了。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到外面打了盆温水,准备伺候陆锦澜洗漱。 然而脚步刚迈过拱门,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水中的水盆当啷一声扣在地上,阿七本能的想要出手还击,却突然想到自己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公子,不该暴露身手,只好任由对方将他拖到一个房间门口。 进去!项如蓁推了他一把。 阿七跌在地上,抬头一看,大皇女端坐在椅子上,晏无辛站在一旁,项如蓁堵在门口,三人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难道我暴露了?阿七心里一紧。 赵祉钰低头拨了拨茶,那个叫阿七的,上前回话。 阿七膝行几步,老实的跪到她面前。 赵祉钰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嗯,是个好皮囊,难怪要派你来充当细作。 阿七一惊,连忙否认:什么细作?我不知道。 啪!赵祉钰甩手便是一巴掌,打得屋内的人都愣了一下。 赵祉钰道:如此不老实,我看你是活腻了。说!谁派你来的?你留在陆大人身边有什么目的? 阿七辩解道:我只是一个人家出钱买来的小公子,主家让我伺候谁我就伺候谁。陆大人肯收下我,我自然要留在她身边,为的是以后终身有靠。 赵祉钰冷哼一声,好硬的嘴。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住手! 阿七猛一回头,见陆锦澜沉着脸大步闯了进来。 她皱着眉看了眼他红肿的脸,冷声道:殿下,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您责罚我便是,何必为难我身边的人?对一个弱男子动手,传出去,只怕有碍您的威名。 赵祉钰啧了一声,锦澜,你怎么这么糊涂?咱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赈灾银被盗案,这个时候怎允许身边有闲杂人等? 陆锦澜道:殿下误会了,他只是我在凌守备那里随口要来的一个小公子,伺候我起居而已,不会影响大事。 是吗?赵祉钰看了一眼晏无辛。 晏无辛立刻上前抓过阿七的手,掰开他的手掌按了按,他掌上有薄茧,是习武之人。 陆锦澜一怔,阿七慌道:我只是学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为了防身而已,我真的不是细作。陆大人,你相信我。 他拽着陆锦澜的衣摆,急切的恳求。 陆锦澜轻叹一声,殿下,世道这么乱,男儿家修习武艺也是情理之中。我的男人,哪个不是会武功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祉钰无奈道:好吧,你非要保他,我也不勉强。英雌难过美男关嘛,只是锦澜,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在这个节骨眼,若是你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陆锦澜凛然道:若是他出了问题,由我一力承担。罢官还是降职,悉听尊便。 陆锦澜说着拉起跪在地上的阿七,我们走。 阿七心里七上八下的跟着她,两人回到房中,陆锦澜看了看他的伤,不由皱着眉喃喃道:谁让她们动手的?还打得这么重。 阿七忙道:没事儿,我常挨打。 陆锦澜一愣,啊? 呃,因为我学伺候人学得慢,所以师傅会有惩戒。 陆锦澜叹了口气,轻轻地帮他擦了些药,语重心长道:你习惯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习惯挨打。这个坏习惯,要改。 阿七沉默片刻,只是一巴掌而已,只要大人您相信我,我就不觉得疼了。 陆锦澜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并非相信你,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刚才那种情况,我若不保你,你非死不可。 阿七懵了一下,几乎心跳都停了下来,喃喃道:你就不怕真出了事,殿下拿你试问? 陆锦澜灿然一笑,我陆锦澜以风流著名,并非因为我招惹的男人多。而是我敢作敢当,从不辜负任何一个男人。我不愿你因我而死,就算以后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也只怪自己看错了人。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我为你下了大狱,也不算堕了我风流才女的名号。 她抚摸着阿七的脸颊,温声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老实告诉我,你到身边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不要怕,就算你是凌守备安排的,我也会放你走。明争暗斗打打杀杀是我们女人的事,不该让你一个男人卷进来。就算你是她们安排的,我也相信这不怪你。你只是一枚棋子,身不由己,我绝不为难你。 阿七怔在那里,陆锦澜这番话完全在他预料之外,让他措手不及。明明他是来害她的,可她救他护他为他上药,还要放他走。可他若真走了,回去等着他的,必定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他糊涂了,为什么他誓死效忠的主子,总是罚他打他?而他精心算计的女人,却如此怜惜他? 他一时冲动的想:不如我就此离开她,免得害了她。回去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这一生也只能这样身不由己。 可他转念又一想:我若走了,师傅还会派别人来。她如此心无城府,迟早会被人害死。我若走了,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在她身边。不如留在这儿,能多相处一时一刻,也算是我的福分。 他红着眼对她道:多谢你如此宅心仁厚,可我只是一个小公子,不是谁的棋子。别赶我走,留我在你身边吧。 陆锦澜抱住他轻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走,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躲在暗处偷听的三人,表情各异。 晏无辛悄声嘀咕:这有用吗?他还是没说实话。 项如蓁微微一笑,你懂什么?这比说实话都有用,你看他内心挣扎的样子,我看,他已经沦陷了。 第70章 赵祉钰打趣道:别看如蓁不近男色,可比咱俩都懂男人。我真好奇,等如蓁娶了夫郎,会是什么样子。 说话间屋内的人出来,三人默默缩回脑袋。 陆锦澜拉着阿七的手,在街上买买买。她一向是不吝惜银钱的,没一会儿工夫,阿七手里已经大包小包的,都快拿不下了。 阿七不好意思道:够了,咱们回去吧。发簪都买了七八支,也不知道我有几个脑袋。 陆锦澜笑了笑,还有样重要的东西忘了买,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阿七勾着嘴角坐在巷口,手里摆弄着手里精致的物件,直到一道黑影笼罩在他头顶。阿七一慌,手里的匣子掉在地上,金银玉器散落一地,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 作者有话说:日六成功,我站起来了!此处特别感谢一位叫mpk的读者,谢谢她在某平台为这本小说仗义执言。昨晚因为一些误解性的指责伤心气愤,影响了状态,但看到真正看了书的人,来为我说话,也就看开了,我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其实写这本书的时候,已经预想过会被很多人骂,只是骂我的不是预想的那拨人,我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但这不重要了,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重要的是,那些看到这里的你们,懂得我的故事。感谢每一个你,你们是这个故事存在的意义。我感觉很好,会继续固执的写下去。 第54章 你是不是不困 阿七:师傅。 师傅沉下脸,跟我来。 阿七抱着那一堆东西,心情沉重的跟着师傅走到僻静的巷子里。 师傅看了看他脸上红印,不由皱眉,怎么会挨打?不是让你好好顺从她吗? 阿七忙道:不是陆锦澜打的,是大皇女。她们怀疑我的身份,一大早把我抓去审问了一通。她们发现了我手上的薄茧,差点把我赶出来。 师傅忙问:那你过关了没有? 阿七道:幸好陆锦澜护着我,徒儿也竭力应对,勉强过关了。 师傅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好了,你没有经验,为师就怕你露了破绽,坏了大事。对了,你昨晚和陆锦澜同房没有? 阿七脸上一热,尴尬道:没有。 这怎么行?陆锦澜那么好色的女人,竟然还没碰你,说明她根本没有彻底信任你。 师傅急得团团转,阿七却摆烂道:那她不想,我也没有办法。 师傅瞪了他一眼,我想起来了,昨日主人特意从京城送来密信,信上说京城那边多方打听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陆锦澜喜欢主动的男人。你不要傻等了,要学会主动出击,明白吗? 阿七叹了口气,是,徒儿知道了。师傅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免得她起疑。 等一下!师傅在他身旁转了转,摸了摸他怀里的布料,警告道:为师还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她现在对你好,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公子。如果她知道你是刺杀过她并且潜伏在她身边的细作,她会毫不犹豫的掐死你。 阿七脊背发凉的站在那儿,感觉像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刚刚的好心情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为什么要在最快乐的时候叫醒我?果然,卑微的人,连美梦都是奢侈的。 他心里像被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徒儿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师傅深谙软硬兼施的手段,又温声道:你要记住,是主子把你养大,供你吃供你穿,还教会你一身武艺。现在主子处境艰难,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能让主子失望。 阿七忙道:主子的养育之恩,师傅的教导之情,徒儿永远铭记在心。 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这就对了。师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毕竟没有接触过女人,陆锦澜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像你这样纯情少男最容易被骗。不要觉得她给你买些金银细软,就是对你好。陆家富甲天下,钱对她来说不是稀罕物,她说不定对每个男人都是这样。 她刚刚见到你,宠着你只是图个新鲜。像她这种年少成名的女人,大把的男人供她挑选,她怎么会看上你呢?等她离开北州,新欢旧爱围上来,连你是谁都不会记得。你万万不可动真心,知道吗? 阿七艰难的点了点头,知道。 * 陆锦澜找过来的时候,阿七正神情沮丧的从巷子里走出来。 阿七见到她,连忙挤出一丝笑意,你买完了? 陆锦澜笑问:你猜我买了什么? 阿七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实在提不起兴致,我笨,猜不出来。 你看!陆锦澜自身后拿出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笑盈盈递到他面前。 阿七神情呆滞的看着她,连假笑都忘了。 陆锦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冰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尝尝,这家门口排了好长的队,味道应该特别好。 阿七木然的咬了一口,的确很好吃。味道像他小时候吃过的第一根糖葫芦,吃一口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喜欢这个味道。 外层的糖浆甜得能让人忘了吃过的苦,里面的山楂去了籽,酸得恰到好处。 可阿七不知怎么了,一口咬下去,一阵鼻酸,眼泪就那样不打招呼的掉了下来。 陆锦澜忙问:怎么哭了? 阿七握着那支冰糖葫芦,手有些轻颤。他很想问她,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如此用心?就算是不喜欢的男人,也能记住他的喜好吗? 可他不敢问,末了只能说一句:我还以为昨晚你没听见。 陆锦澜笑了笑,我又不聋,当然全听见了。 陆锦澜给他擦了擦眼泪,快别哭了,你看,巷子口有个扎满冰糖葫芦的靶子,你去把它拿上。 阿七定睛一看,果然有一把无人看管的糖葫芦立在那。 他不由劝道:咱又不知道是谁买的,平白拿走多不好。 陆锦澜乌眉一挑,你不知道是谁买的吗? 阿七摇了摇头。 陆锦澜一本正经道:你娘爹给你买的。 空气凝固了片刻,阿七的眼泪瞬间止住,开始磨牙,陆锦澜,你取笑我! 陆锦澜大笑着跑开,快拿上,咱们回家。 两人笑着回了北州牧的府衙,逢人就发糖葫芦。 于继芳家的三个孩子一手一个,兴冲冲的围着二人。 于家的女儿拉着陆锦澜的手问:陆姐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糖葫芦啊? 陆锦澜捏了捏她的小脸,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这叫博美男一笑。为了这把糖葫芦,你陆姐姐还挨了顿骂。 阿七忙问:谁骂你了? 排队买糖葫芦的呗,本来她们马上就能买到了。没想到我把一整把都包了,她们得等老板做新的,还得一会儿工夫。我都走出好远了,还能听见有人跳着脚骂:有钱了不起啊? 大家一阵哄笑,晏无辛走过来咳嗽一声,锦澜,殿下请你过去议事。 陆锦澜放下东西,刚要跟她过去,见晏无辛使了个眼色,她便转身回来,摘了几只糖葫芦,崔大人爱吃甜的,我路过给她送去。 可怜的崔大人这几日得了风寒,饮食清淡得连盐都不敢多放,吃一口冰糖葫芦怕是嗓子都要咳破了,哪敢吃这个? 当然,陆锦澜也不是给崔大人带的。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她这几个狐朋狗友还在青春期,都爱吃甜的。 四人一人一支糖葫芦,一边咔滋咔滋的嚼着,一边商量国家大事。 赵祉钰:我们没头苍蝇似的在北州城四处问询,声势倒是造得很足,但问不到凌家头上,我怕她们很快就察觉咱们根本没线索。 项如蓁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既然不允许咱们轻举妄动,咱总不能带人冲到北州大营,把主将都抓起来挨个审问。 第71章 晏无辛道:要是有什么方法先把北州大营和守备处的人扯进来就好了,最好让她们没办法拒绝,挑不出毛病,但又战战兢兢,怕咱们查出来什么。 陆锦澜歪了歪头,这话术听着有点耳熟,好像上辈子听过。 她揉着太阳穴,使劲儿的想,回忆起以前单位的大姐跟她讲过,那年扫黑除恶,所有部门都被约谈 陆锦澜一拍桌子,激动道:我想到了! 三人忙问:有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陆锦澜道:咱们不提前两次赈灾银被盗的事儿,找一个别的名头,把北州大营、守备处和各大小衙门全约谈一遍。 晏无辛:约谈?没听过这个说法啊。 陆锦澜笑道:约谈也叫请喝茶,看似云淡风轻,但足以搅动风云。回头我要写个文章,就论这个约谈的妙用。以后钦差到了地方,都可以先约谈一波。别管谈得怎么样,只要消息一传出去,心虚的人怕得要死,上吊的上吊,跳楼的跳楼。 赵祉钰微微点头,约谈可以,但什么名头能把军队和衙门都扯进来? 陆锦澜一笑,这个名头是现成的,咱们进城前不是遇到了劫匪吗?我们就说这个这个在北州地界遭遇劫匪,各部门都有失察失职之嫌。殿下您牵头,组个临时调查组,组里一定要找几个最爱八卦的人,不管去了哪个衙门,都能使劲儿的问上半天。 真相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但就要形成一种威慑。让大家对这个调查组闻风丧胆,感觉进去谈一次话,祖宗十八代都得被刨出来。 约谈之前,请殿下先给各处下发一张公文。知会各方,您要整肃北州治安,就咱们遇劫匪一事及其他各项违法违规事宜,要求各部门自查自纠,主动提供线索。 另外,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许离岗,调查组不日上门,让她们随时准备好被约谈。措辞可以严厉些,给她们制造紧张感。但又不针对任何人任何部门,就是一次涉及整个北州的大规模约谈。 记住!千万不能告诉大家咱们具体的约谈日期。那些做了亏心事的,就让她们慌、怕、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到时候咱一盘问,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说不定当场就崩溃了。搂草打兔子,也许还有意外收获呢。 陆锦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说越兴奋,一回头发现三人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陆锦澜:怎么了?这招不行吗? 赵祉钰点头,行,可以说是绝妙。但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头脑灵活,你要是想整谁,总能想出一堆别人打死也想不到的主意。幸好咱们是一起的,若是站在对立面,你必定是我的心腹大患。 陆锦澜笑了两声,殿下,我是您的心腹,不会成为大患的。 晏无辛立刻打趣道:陆锦澜这种人必须和咱站在一起,她坏得冒烟。她要是站在敌人那边,我睡觉都得睁只眼。殿下,您不行赏她点东西吧。这种人才,您不用,也绝对不能让别人抢走。 大家笑了笑,项如蓁又笑道:这主意是好,我听着好像还没说完吧?咱们投石问路敲山震虎,凌家军也未必崩溃,她们都是战场上的杀伐之人,见惯生死,没那么胆怯,不可能主动交代的。 陆锦澜道:知我者,如蓁也。我只说了前招,后招还没说呢。你们就一个个说我坏得冒烟,那我下面的缺德主意都不敢讲了。 赵祉钰无奈道:快讲!先别管缺德不缺德了。她们年年偷赈灾银,害死了那么多北州百姓,她们都不怕缺德。咱们为了查清真相使点儿手段,无伤大雅。你尽管说,此事若成了,你要什么赏赐,我帮你去和圣上求取。 陆锦澜喜道:那我就实话说了,我一直心仪殿下的汗血宝马,这事要是成了的话 赵祉钰果断道:成了赏你。 陆锦澜嘿嘿一笑,那我就说了,我这主意妙在后招。前面只是让她们人心惶惶忐忑不安,我们一家一家衙门的约谈,没有任何顺序规律,让她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有一天,咱们约谈到北州大营和守备处。在这两处,咱们花费的时间一定要比别的衙门都长。 项如蓁了然,让她们以为咱们问到了真东西? 陆锦澜:没错。这一天,咱们约谈到深夜才放人。你想,都是单个约谈,除了咱们和被约谈的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咱们说了什么。时间那么长,程袁卿和凌夏会不起疑吗? 赵祉钰道:可能会疑心,但毕竟是多年部下,可能还是信任多些。 陆锦澜道:那咱们就让她俩想不怀疑都不行,咱们约谈完北州大营和守备处之后,便停止约谈。不管后面剩下多少衙门,殿下您都要告诉她们,约谈已经结束了。 晏无辛拍掌赞道:妙啊!这样一来,程袁卿和凌夏一定会认为咱们在她们那儿,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怀疑参与过约谈的所有部下。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没错,但也只是怀疑而已,这时候我们就使出最精彩的一招,将这个反间计的效力发挥到最大。 项如蓁想了想,难道你想告诉她们,凌家军里有人告密? 陆锦澜微微摇头,得意道:我告诉她们,恐怕她们不信。但是如果是她们自己的人,冒着风险,将不好容易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们,你说她们信不信呢? 赵祉钰当即起身,我再送你一副暖玉马鞍,我相信此计一定能成。我这就去着人安排,今日下发约谈公文。即日起,北州大小衙门、北州大营、北州守备处,有品衔的官员将领一律不许休沐不许离开北州,全部等着调查组上门约谈。 她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丢掉,大步出门去了。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看,晏无辛:我不管,你得了汗血宝马先借我骑两天。 项如蓁嫌弃的看她一眼,没出息,事儿还没成,先别急着庆祝。 项如蓁转而对陆锦澜道:你一定要把那个阿七稳住,他现在可是计策里最重要的一环。 陆锦澜胸有成竹,放心,我有秘密武器,必定能稳住他。 晏无辛忙问:什么秘密武器? 陆锦澜笑得颇为神秘,不告诉你。 * 陆锦澜回到房间,阿七坐在窗边整理东西。 陆锦澜悄步进去,自身后抱住他,忙活什么呢? 阿七一怔,笑道:你这儿东西太多了,不放整齐,丢了都不知道。 陆锦澜笑了笑,我这些天身边又没个男人,谁给我收拾啊?不过你这么贤惠,就交给你了。你慢慢弄,我去换件衣服。 陆锦澜刚走到屏风后,管家在外面拍门道:陆大人,有您的信件。 陆锦澜随口道:七郎,你去帮我拿进来。 七郎?阿七脸一热,心脏乱跳了几下。 他笑着将信拿进来,便听陆锦澜问道:谁写给我的信? 阿七迟疑了一下,有两封。 陆锦澜笑道:几封不都得有名有姓吗?我问你是谁写的。 是是 他吞吞吐吐的,陆锦澜系着扣子从屏风后走出来,阿七尴尬道:我不识字。 哦。陆锦澜接过信看了看,这是家书,我的未婚夫和我的雅侍写给我的。 阿七嗯了一声,酸道:那他们还挺厉害的,都会写字。我听说你未婚夫是宋将军的独子,文武双全,容貌也是万中无一。 他的武功陆锦澜本来想说他的武功倒是没法和你比,好悬把实话秃噜出去。她惊觉自己差点说漏嘴,忙道:他的武功也是学来防身的。 阿七又道:我还听说你招惹过一个青楼公子,他后来怎么样了? 第72章 我给他赎身了。 赎身了?那你现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陆锦澜一笑,我还没到健忘的年纪吧?他现在过得很好,嫁给人家做小郎,孩子都有了,正在养胎呢。 阿七一惊,我还以为对你痴心过的男人,再也没办法另属她人。他倒是看得开,只是你救了他,他转头嫁了人,你也不生气? 陆锦澜勾了勾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生气,因为他嫁的那人就是我。 阿七又是一惊,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说陆锦澜行事不羁,随心所欲,她连青楼公子都能娶回家里,果然是不拘一格。只可惜,我还不如青楼公子。人家赎身用钱,我若想赎身,只能用命。 陆锦澜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握了握他的手,你若想学识字,我教你,你想学吗? 想。阿七连忙挽起袖子,搬了张椅子过来。 阿七真的是个有求知欲的人,陆锦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求知若渴的男人了。陆锦澜先教他如何下笔,又写了些常用字教他,不一会儿阿七就全学会了。 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一问全认识。桌上的一沓纸很快被他写完,他自己又跑出去买了纸买了字帖,回来便坐在窗前,写个不停。 二人吃完晚饭,他又回到了书桌前。点着灯,连夜苦学。 陆锦澜洗完澡在屋子里转了转,琢磨着我这儿也不是书院啊,他怎么学起来没完了? 她暗示性的捏了捏他的腰,七郎,该歇息了。 阿七头也不抬,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陆锦澜咬了咬牙,心道:你学吧,学得连任务都忘了。人家当细作是施展自己的本事,你是来进修来了。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陆锦澜也不强求,回到床上自顾自睡了。 直到夜半三更,她迷迷糊糊的被阿七推醒。 阿七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兴奋得举起一张纸,我写了你的名字,你快看。 陆锦澜揉了揉眼,一看他写的是:陆斤兰。 她无奈的笑了笑,只有姓是对的。 阿七忙问:那你的名字怎么写?你教给我。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困? 阿七单纯道:我本来有点困,洗完澡又精神了,还能再写一本字帖。 那别写字帖了。 啊? 陆锦澜扯开他的寝衣,温热的手掌抚过他结实的胸膛,咱们做点别的事。 阿七怔了一下,主动放下床帏。一片黑暗中,滚烫的身体靠了过来。 ----------------------- 作者有话说:四舍五入,等于六千了。作者小声说。 第55章 她有没有把你 约谈公文一发,整个北州的公职人员都人心惶惶。 什么临时调查组?没听说过啊。自查自纠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们自己推几个人出去顶锅? 一开始大家都默认谁也不得罪,一问三不知,不求有立功表现,只求明哲保身。 然而当大皇女率领着精心组建的调查组走进自家衙门,众人看着她们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脸和鹰一样敏锐的目光,都不由得紧张到腿肚子转筋。 每次约谈的房间,调查组都会提前到现场更改一下布置。 把窗户全部钉死,不论白天黑夜,约谈室内都靠烛火照明。 门外大内侍卫层层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被约谈的人推门进去,便能看到一张可怜的小木凳。 坐在那张无依无靠的小凳上,面对调查组一群言辞锋利的冷面判官,没有几个不冒冷汗的。 约谈刚进行三天,调查组才跑了六个衙门,已经让各方闻风丧胆。 第四日恰逢州牧衙门例会,各家衙门的人在院内等着。彼此一照面,都跟苦主似的,喋喋不休的抱怨。 一人打听道:你们衙门问了多久? 旁边那人一脸凄苦,别提了!整整三个时辰,我们家大人坐那张板凳坐得,腰痛病都犯了。什么都问,不说就不让走,除了治安的事儿,上到违法违规贪污受贿,下到请客送礼人情往来。连我纳了几个小郎都记上了,你说我睡几个男人招谁惹谁了? 那人连连点头,嗐,谁说不是呢。调查组的人还极其凶悍,我想着我糊弄过去吧,根本不允许。我说我们是盐务司的,除了盐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那个姓陆的立刻说,那就把你听说的也跟我们讲讲,至少说出三条来。我的老天奶!我把一个属下去年下馆子没给钱的事儿都说了,才勉强凑上数。 第三个人凑上来,悄声道:我听说州牧衙门可出了大事了,于大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还真的自查自纠,上交了整整二十一页的各部过失,搞不好就把咱们下属衙门的罪过都写进去凑数了。 是二十一页吗?我听说是四十一页。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一整本。 争论中忽有一人道:你们说调查组这么问下去,北州还有能藏住的事吗? 众人连连摇头,有人毫不留情道:藏?呵呵,柳县县令六年前抢占人家祖坟把自个儿亲娘埋里的事儿,都被抖露出来了,还藏个屁? 那你们说,大皇女这么死咬着北州不放,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那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你说呢? 聪明人各自打了个哈哈,谁也没有往下说。 可是不聪明的心虚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凌夏一大早快马赶至北州大营,急吼吼的找程袁卿碰面。 程参将,您比我年龄大,比我扛事,我得叫您一声姐姐。妹妹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做梦都在被约谈。你快拿个主意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程袁卿同样愁眉不展,先别慌,人家还没查到咱们头上呢,别自己乱了阵脚。叮嘱手下人,尤其是参与过前两次大事和近期城门劫银的,让她们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论调查组怎么威逼利诱,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说要是不小心说了,一家人都别想活。 凌夏定了定神,这些话,我早就吩咐下去了。等我回去,再叮嘱一遍。可我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程袁卿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两位主子,希望咱家侯君和太尉能帮忙拿个主意。对了,你安插的那个细作怎么样? 凌夏道:阿七已经取得了陆锦澜的信任,每天和陆锦澜同吃同住,但是暂时还没传什么消息出来。 程袁卿道:别是有什么消息传不出来,派人混到州牧衙门,找机会问问他。 好,我立刻去找宫师傅,让她来安排。 * 阿七这几日过得十分逍遥,白天陆锦澜出门,他便和上学堂一样把自己关在屋里读书练字。 晚上同陆锦澜做恩爱妻夫,蜜里调油的日子,比冰糖葫芦还甜。 他的字越写越好了,陆锦澜三个字比划虽多,他勤加练习,写完仔细端详,深感和字帖相差无几,颇为骄傲的扬起了嘴角。 叩叩叩! 窗户被敲了三下,阿七猛一回头,吓了一跳。 十三?你怎么在这儿? 十三连忙从窗外翻进来,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师傅买通了后厨洗碗的杂役,我顶替他在后厨做工。我不能久留,师傅让我问问你,你这边情况怎么样?得到什么消息没有? 阿七忙道:我这边情况很好,她很信任我,待我很好。 十三听着有点不对,待你很好?那你怎么从不出门?她是不是看你看得很紧? 不是,她她叮嘱我这几天外面有点乱,让我尽量不要出门。我想我总是往外跑,她肯定会疑心的。所以我就在房间里,练练字什么的。 第73章 十三看了眼她写的那厚厚的一摞纸,练字?你练字做什么? 阿七已经学会了糊弄,随口编道:我怕到时候不方便见面传递消息,就想着我学会写字之后,就可以写下来,再想办法传出去。 十三拎起他写了陆锦澜三个字的那张纸,上下左右看了看,这三个字是什么? 阿七知道他不识字,指鹿为马道:写的是要、小、心。 十三点了点头,叮嘱道:这些字还是不要给陆锦澜看到,免得她多想。我回后厨了,你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去找我。 阿七道:她这几天都忙着约谈,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主子的消息。 十三道:我会帮你转告师傅的,我走了。 十三从窗户翻出去,阿七刚松一口气,十三突然转身回来,七哥,我刚刚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 陆锦澜她她有没有把你你被她那个十三吞吞吐吐倒把自己问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一咬牙无奈道:哎呀,我想问你的守贞砂还在不在? 阿七瞪了他一眼,环顾四周,看着这屋子的床、榻、书案、浴桶 阿七脸上发烫,反问道:我们天天都睡在一起,你说呢? 十三一脸心痛,禽兽!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嫁人?陆锦澜这个色魔,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替你杀了她。 十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快回去,别被人发现了。 再次把十三送走,阿七的心绪却久久难平。 他不是傻子,这些天偶然听陆锦澜提起几句公事,他已经大概想明白了。 陆锦澜她们在找城门外抢赈灾银的那些蒙面人,而北州的灾情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前两次赈灾银都被劫了。灾民收不到粮也拿不到钱,活活饿死了不少性命。 他不知道是谁劫了赈灾银,那时他还在京城。可是主子这么紧张,赈灾银是谁劫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不想去探究真相,他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他才读了几天书,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他只希望能和陆锦澜永远像现在这样,过快活舒心的日子。 可他也知道,这都是他的妄想。谁都无法阻止陆锦澜揭开真相,他有预感,那一天就快来了。 * 阿七本来打定主意,绝不给师傅透露消息。 可就在约谈的第五天,快到夜里子时,陆锦澜还没回来。 阿七已经到门口问了数次,得知调查组的人都没回来。可是这也太晚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阿七坐立不安,脑子里忍不住一直猜想:会不会是她们查到了什么,凌家军见事情败露,动起手来?陆锦澜虽然武艺高强,可万一对方使了别的手段,对她下了药,她怎么防备?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不,一定不会! 阿七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摸到仆役住的房间,将十三叫了出来。 有个消息,需要你想办法立刻传递。 十三忙问:什么消息? 陆锦澜今早和大皇女她们一起出门去约谈,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怕她她们查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也许会涉及到主人,你去师傅那里问一声。如果师傅说不了解她们发生什么事,跟主人无关,也要立刻告诉我。 好,我这就去。 其实,看着阿七神色紧张的样子,十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想不明白具体哪里不对。反正这的确是个不寻常的情况,还是赶快告诉师傅为好。 阿七焦急的坐在花园里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十三回来。 前院传来些许嘈杂,阿七猛地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脚步匆忙的回到房间,正看见陆锦澜在解披风。 陆锦澜看见他不由一笑,大半夜不睡觉,你去哪儿了? 阿七没有回答,快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陆锦澜一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怕我出事? 嗯。阿七闷声回答。 陆锦澜笑了笑,将披风随意一丢,抬脚坐到书案上,勾了勾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阿七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只听她悄声道:我不会死的,因为我是天选之人,我有挂。 阿七不信,什么褂? 挂就是一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就像护身符一样,能够帮助我度过一切危机。所以,你不用担忧,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有事的。 阿七无奈的一笑,他并不相信有什么神褂,能够让人长生。但陆锦澜如此安慰他,倒让他不安的内心渐渐平静。 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锦澜闭着眼倚在他身上,疲惫道:我们今天约谈了北州大营和守备处,情况比较复杂,就忙到了现在。 阿七黯然垂下眼眸,意识到快活的日子大概就要结束了。他沉默片刻,忽道:公事是永远忙不完的,我去要些热水来,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陆锦澜皱了皱眉,懒得洗。 那我去打盆热水,你泡个脚。平掌柜送来的一些药草包,用来泡脚能够安神。你泡一会,好吗? 陆锦澜不吭声,阿七笑着捧着她的脸,陆大人,你没这么快睡着吧?那你想怎么着?累了困了,直接躺床上就睡,醒了会不舒服的,是不是?嗯? 他蹭了蹭陆锦澜鼻尖,见她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便温柔的吻了上去。 十三急匆匆赶来,正在撞见这一幕,不由浑身一震,差点跌入窗外的花丛。 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仔细一看,陆锦澜好似困倦极了,几乎整个人都靠在阿七的身上。她那么毫无防备,露出的那一截脖颈,正是下刀的好地方。 可阿七竟然亲了上去,小心翼翼又充满渴望,极度的温柔却也极度的浓烈。他亲吻着她的肌肤,鼻息中都是她的气息,却仍嫌不够,恨不得永远将她搂在怀里,一刻也不分开。 铜镜里折射出阿七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十三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却又能分明得感受到他是自愿的。他,如痴如醉。 十三仿佛撞见鬼一般,惊恐发作,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上,陆锦澜死活不肯起来。连阿七要下床,她也不许。嘴里一直嘟囔着,这些天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她要睡个懒觉。 阿七无奈,只好抓过一本百家姓,一边研读,一边陪着她硬躺。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项如蓁急忙忙来敲门,锦澜!还没起吗?快出来,有要事。 陆锦澜皱着一张脸,高声嚷道:什么事啊? 昨天那几个人,秘密联系我们了。 陆锦澜立刻睁开了眼睛,阿七心里也咯噔一下。 他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把衣服拿过来帮陆锦澜穿戴,陆锦澜匆忙的将外袍一拢,鞋。 阿七赶紧把鞋拿过来,陆锦澜趿拉着就出去了。 阿七看着她神情凝重的出了门,站在门外和项如蓁低声交谈,他鬼使神差的靠近些,侧耳偷听。依稀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北州大营、守备处、前来告密、赈灾银、招认、里应外合 陆锦澜很快回来,说她要出去办事。她走后,阿七便枯坐在房里,愁眉不展。 叩叩叩!不知过了多久,十三敲了敲窗棂,翻了进来,七哥,有什么消息没有? 第74章 阿七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没有。 十三不信,没有?她们昨晚回来那么晚,是因为她们约谈了北州大营和守备处的所有将领,她回来没和你说吗? 阿七心虚的移开眼神,她的公事怎么会和我说?我才认识几个字?又听不懂。 那你就没问? 问了,反倒被她训斥了几句。她说我一个男儿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十三脸色一变,七哥,小时候咱们水训,我被卷入暗流差点淹死。是你不顾安危跳到海里,硬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咱们这些人都没有母父没有血亲,我其实把你当成我的亲哥。你和我,也不说实话吗? 阿七沉默许久,看了看十三发红的眼睛,无奈道:如果师傅问起,你就按我刚才说的传达吧。不是七哥不想跟你说实话,而是有些话不该说。我说了,便是对不起她。 十三急道:可你不说,主子怎么办?师傅怎么办?还有我,出了事,我们都会死的。 我知道!我也会死,我很清楚这一点。 那你还 阿七直视着他的目光,苦笑道:北州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死?我们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我们难道不该死吗?不能因为我们不想死,就去害别人吧。 七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你根本不在乎别人,你就是不想害陆锦澜! 是!我是不想害陆锦澜,因为她是对的。她为民请命,她追查真相,她没有任何错。她对我好,我不能背叛她。 七哥,陆锦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阿七摇了摇头,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世间的事有因就有果,以前做下的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到了事情结束的时候,谁要取我的性命拿去好了,可我不想再错下去。 二人一番争执,最后十三叹了口气,你再想想吧,我也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你白白辜负了真心。她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可以陪她寻欢作乐的小公子,你为了她背叛主人背叛师傅,甚至搭上性命,值得吗? * 早上演完那场戏后,陆锦澜她们几个聚在一起,一直在等待着阿七把消息传出去。但中午时分,图灵回来报告,北州大营和守备处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陆锦澜忙问:那个潜入后厨的杂役有没有出去传递消息? 没有,咱们的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他见了阿七之后便回到后厨做工,没有出去和任何人接触。 陆锦澜皱了皱眉,赵祉钰叹了口气,怪了,怎么不把消息传出去?我已经命人告诉余下的衙门,约谈结束了。凌家军现在一定很着急,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边不把消息传出去,咱们怎么进行下一步?天都快黑了,一直拖下去,咱们的计策要失效了。 晏无辛直言道:我看,是锦澜对那个阿七太好,他他倒戈了。 赵祉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要不锦澜干脆和他摊牌算了,直接让他帮咱们把消息传出去。 陆锦澜立即反对:不行!这样太冒险了,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会同意的。他不肯帮他的主子来害我,也不会帮我来害他的主子。 那怎么办?赵祉钰急得团团转,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这里会出岔子。男人心,变得可真快。 晏无辛小声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但是有点那个。 赵祉钰道:说来听听。 他既然是因为对锦澜痴心才背主的,那我们就想个法子,让他醒一醒,收回自己的痴心。他一生气,肯定就把什么都说了。只不过,他也可能太生气,直接对锦澜下毒手。 项如蓁看了看陆锦澜,对于全局来说,这是个办法。但对锦澜来说,等于自己去寻鬼门关。锦澜,你怎么看?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试试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 没多久,项如蓁又来敲陆锦澜的房门。 阿七见是她,忙道:她不在房里,上午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我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无辛请客喝酒,锦澜已经跟她出去了。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刚要出门,想起来锦澜让我帮她拿件披风。 披风?阿七看了看天色,今儿不冷啊。 是,现在是不冷,但晚上肯定会凉。 阿七想了想,那请项大人稍等,我去拿。 阿七刚找到披风,还没拿出去,忽听项如蓁道:算了,今晚她们也许宿在外面。就算回来,寻欢阁离这儿也没几步路。我可不像老爹子似的伺候她,我走了。 寻欢阁?阿七定在那儿,站了许久。终于抱着披风,出了门。 他是男人进不了寻欢楼的门,好在他也不是普通的男人。凭借轻功跃上房檐,一眼便看到陆锦澜和晏无辛坐在临窗的位置,怀里俱是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阿七瞬间感到一阵头昏,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快窒息了。 他知道她风流,知道她有别的男人,可他一直以为她是多情而不滥情的,更不会喜欢寻欢楼里那些打扮花哨举止造作的庸俗公子。 为什么?难道在她眼里,我和这些青楼公子并无两样?我竟然以为,我对她是特别的,我真是高估自己了。 陆锦澜,你对得起我给你的一片真心吗? 他神情恍惚的抱着披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直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七抬眸一看,瞬间红了眼,十三,你说得对,不值得。 * 这场戏本来就是演给阿七看的,他看完之后,也就散场了。 项如蓁上楼的时候,晏无辛正陪着陆锦澜喝闷酒。 项如蓁道:那个伪装的杂役大约从阿七那里得到了消息,去找了一个年长的女人。那个女人轻功很好,咱们的人都丢了。不过我猜,她一定是给程袁卿凌夏送消息去了。今夜,凌家军内部,一定有变化。 陆锦澜叹了口气,今夜,他对我的态度,也会有变化。 虽然陆锦澜在阿七这里早就触发过「俘获郎心」和「俘获郎身」的提示,但这破系统无法实时监测人心的转变。连陆锦澜都能卡系统bug,就知道这系统漏洞有多大了。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陆锦澜真不愿意用这招。不说别的,她只是不想平白让人伤心。 项如蓁担忧道:最毒男人心,他在气头上,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我自己制造的烂摊子,我还是赶快收拾了,免得越闹越大。 她转头对晏无辛道:你那天问我,我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我没说。现在告诉你,秘密就是真心。姐妹我是以身入局,那匹汗血宝马真是我应得的。走吧,如果希望我明天早上还能喘气,就陪我回去,再演一出戏。 晏无辛并不看好,他又不瞎,看得清清楚楚,你还能演什么戏? ----------------------- 作者有话说:十三:骗我有意思吗?欺负我文盲?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第56章 他冷脸洗内裤 陆锦澜长叹一声,往身上倒了点酒,就演一出酒后吐真言吧。 正所谓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两人来到屋外,陆锦澜说:你帮我先去偷偷看一眼,他干嘛呢。要是在磨刀,我就不进去了。 第75章 晏无辛侦查了一下,他在洗衣服。 洗衣服? 嗯,看起来像是你的寝裤。他一脸苦大仇深的,在那洗呢。 陆锦澜一想,这不是冷脸洗内裤吗? 她松了口气,那我就不用怕他了,这种情况很容易转危为安的,你一会就这么说 两人对好了词儿,陆锦澜便挂在晏无辛身上,两人故意装作醉酒的样子,东倒西歪脚步虚浮的推门进去。 阿七带着怨念瞥了一眼陆锦澜醉醺醺的样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反而将更加用力的洗衣服。 晏无辛抱怨道:你看,你非得吵着嚷着要回来,人家也不欢迎你。你说你非得回来干嘛?咱们宿在寻欢阁多好。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阿七将衣物狠狠地丢到水盆里,溅得到处都是水迹。 陆锦澜仿佛被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醉意,我那盒子呢?快帮我找找,我得拿回家去。 阿七翻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盒,这呢!谁敢偷到你头上。 陆锦澜抱着盒子又闭上了眼,没丢就好,吓我一跳,还以为丢了呢。 晏无辛看了眼阿七,行了,反正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你自己照顾吧,她没少喝。 阿七对着晏无辛的背影剜了一眼,坐在床边,对着昏睡的陆锦澜没好气道:亏你还知道回来。 他看了看她怀里的木匣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最好别是什么物证,否则我立刻给你偷走,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去寻欢阁。 陆锦澜抱得很紧,他拽了好几次才拽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化了一半的冰糖葫芦。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买的,大约放在怀里装着,体温把糖浆都给暖化了。 阿七眼底的怒意终于消解了些许,沉默片刻,自顾自道:原来你还惦记着我,哼,算你有点良心。 阿七阴阳怪气的抱怨了几句,到底不忍心,皱着眉开始帮她脱鞋更衣。 然而手刚摸到她的腰带,忽然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阿七痛得皱眉。 陆锦澜缓缓睁开眼,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一笑,眼底的戒备骤然散去,是你啊七郎,我还以为是谁呢。 阿七瞪了她一眼,除了我,还能是谁? 陆锦澜尴尬得松开手,没有说话。这番表现,在阿七看来是心虚。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至少,她没有睡外面的男人。大概只是应付些场面,逢场做戏而已。她不是那样的人,都怪她那个朋友,非得叫她去喝花酒。 陆锦澜还未给自己申辩,阿七已经自行帮她洗脱了干系。 他的脸色又缓和些许,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去哪了?喝了这么多酒? 陆锦澜挠了挠头,叫什么地方来着,嗐,反正无辛找的地儿。酒也不怎么好喝,她还不肯走,我只好一杯杯的喝,总不能在那儿傻坐着。 果然,晏无辛真不是个正经东西。 这是绝大多数陆锦澜的男人对她的评价,阿七也不例外。 是吗?阿七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就没玩点别的? 别的?没有,北州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反正我早早的喝迷糊了,对了,我怎么回来的? 装。阿七不信,你还能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你闻闻你这衣服上的味儿。 他捧着衣服皱着鼻子闻了闻,廉价的香粉味儿,呛死人了。 陆锦澜眼看他又要生气,忙道:别动!你这一把下半张遮起来,好像一个人。 阿七一愣,颇为紧张道:像谁? 陆锦澜伸手捂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你这双眼睛长得这么漂亮,让我想起一个刺客。 阿七屏住呼吸,语气僵硬的转移话题,你你怎么会记得一个刺客? 陆锦澜道:那个刺客不一样,虽然是来杀我的,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冷血动物。刺客么,要听命于人,也不能怪他,大概他也有他的难处。其实,如果他不杀我的话,我倒觉得 阿七忙问:觉得什么? 陆锦澜一笑,我倒觉得他挺可爱的。 阿七竭力掩饰心底的喜悦,假装漫不经心的起身,抱起衣服往外走。 陆锦澜:你干什么去? 阿七:我把你这些脏衣服丢了,顺便去厨房给你弄碗醒酒汤。 陆锦澜喜道:再弄点夜宵,我饿了。 阿七:知道了。 陆锦澜暗自松了口气,过关!今晚可以放心睡觉了。 * 如陆锦澜所计,凌家军得到了有人告密的消息如临大敌。连夜在内部展开调查,甚至严刑拷打。 第二日,派出的暗探回来禀报:北州大营和守备处都在查内鬼,许多军官都受了伤。 太好了!赵祉钰松了口气,她们打的一定是知情甚至直接参与过偷盗赈灾银的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把伤员都带过来? 陆锦澜摇了摇头,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您想想,我们现在冒然去抢人,先不说能不能抢过来,就算咱们把人抢过来了,万一这些人死不张嘴,咱们短时间内拿不到确凿证据,该如何是好? 项如蓁道:我也觉得应该再等等,我们现在顶多有两成把握。此时就和凌家军撕破脸,为时过早。 陆锦澜道:没错,其实我这两天在想,四十万两赈灾银不是小数目,就算她们用了,也得剩下一大半。那么,剩下的这些银子被她们藏到哪儿去了?总得有个地方吧。现在咱们查得这么紧,这批银子她们一定会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赵祉钰闻言拍案道:图灵,速速传我密令。对北州大营、守备处严密监视,尤其注意这几日进出的人员,她们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向我禀明。 陆锦澜道:还有府里那个假杂役,也要盯紧。 赵祉钰看了她一眼,这自然不必担心,阿七和那个杂役,一直是我的亲信在负责监视。 晏无辛眼珠子转了转,那咱们就可以静候佳音了。 三人从赵祉钰房间里出来,陆锦澜和项如蓁还在琢磨藏银地点,晏无辛忽然勾住她俩的脖子,低声道:你们没觉得刚刚殿下看锦澜的那一眼,有些微妙吗? 二人一愣,什么意思? 晏无辛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觉得与其说她在严密的监视阿七,其实也在监视锦澜。毕竟,你们两个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陆锦澜怪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为殿下出了这么多主意,她还会怕我背叛她? 项如蓁也道:你是不是多想了?凌家派人刺杀过锦澜,不管从哪方面说,锦澜也不可能去帮凌家军啊。 晏无辛瞪大了眼睛:你们不信我啊?你们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伴君如伴虎。咱们这位殿下,以后可能就是坐大位的人。她这种人,心眼儿比筛子都多,她和咱们不是一个路子。论办事能力,我不如你们。论人情世故洞察人心,你们还真得跟我学。 二人对视一眼,项如蓁笑着打趣道:怪不得我们高谈阔论的时候,你总蔫蔫的不吭声,原来你都在暗中洞察人心呢。 晏无辛啧了一声:这都是我潜心专研的心得收获,别人我还不告诉呢。 二人默契的朝她拱了拱手,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傅指教。 晏无辛气得咬牙叉腰,朽木不可雕也,为师的教诲你们要记到心里,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二人一左一右架住她,走吧晏师傅,该吃饭了。 * 这几日,北州城内的凌家军惶惶不安,程袁卿和凌夏以强硬残酷的手段查内鬼,许多平日风光的军官都受了刑,凌家军内几乎人人自危。 第76章 赵祉钰将崔明菲、于继芳两位老臣也召集进来,准备集合所有力量,对凌家军完成致命一击。 众人正在屋内密谈,图灵敲门进来,启禀殿下,今日程袁卿和凌夏又见了那位宫师傅。咱们的人悄悄跟着,发现那位宫师傅消失在大青山一带。 大青山?赵祉钰在地图上找到大青山的位置,喃喃道:莫非她们把赈灾银就藏在这儿? 于继芳道:很有可能,此处偏僻,少有行人。而且离北州大营不远,方便监管。 赵祉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包围大青山,掘地三尺,一定有所收获? 于继芳摇了摇头,为难道:大青山绵延三十余里,范围太大了。她们总不至于把银子摆在明面上吧?不会放到山洞里,极有可能挖了地道,在那么大一座山上,找一个小小的地道入口,难如登天。就算咱们把山围死,也得花费两三个月搜山,中间不知道要出多少变故。 崔明菲道:于大人说得有道理,她比咱们都了解北州的地理情况,搜山不是上策。 赵祉钰叹了口气,看了看众人,锦澜,你有没有办法? 陆锦澜想了想,殿下不必忧心,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众人倾身上前,陆锦澜低声道:那位宫师傅不好跟踪,是因为她身手好。可这样的身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那群男刺客都归她统领,可除了阿七和那个杂役,其他刺客很久都没露面了。我猜他们在执行一项新的任务,这个任务很有可能就是看守赈灾银。 众人连连点头,于继芳道:没错,眼下殿下看得紧,凌家军一定不敢擅动在册的士兵,这个宫师傅带来的刺客正好帮她们干这个。 陆锦澜冷哼一声,程袁卿和凌夏不敢擅动凌家军,一是怕被咱们抓住把柄,二是还没逼到时候。如果她们知道咱们已经得知了赈灾银的下落,不想擅动也得动了。消失的刺客和消失的赈灾银应该就在一起,但刺客才多少人?顶多几十个,他们能守住什么? 我们干脆再推凌家军一把,逼着她们往大青山增援。增援的人,不可能个个都有宫师傅的身手。人一多就会露了行迹,只要咱们跟住,找到地道,就能来个人赃并获,彻底将其一网打尽。 众人听到前面几句,都连连点头,可听到最后,不由得都深吸一口凉气。 崔明菲:和凌家军正面冲突,是不是太冒险了?她们把心一横,干脆反了,可怎么办? 于继芳也有这个担忧,北州大营有八万驻军,加上守备处一万多人,这近十万的凌家军,可不是小数目。若发起兵变,等于掀起滔天巨浪。圣上追究下来,我等呃,下官现在倒不是怕担责任,只是殿下需得提前想好,如何收场。 屋内一片沉寂,赵祉钰愁道:我带来的人,加上各府衙的卫兵,加起来不到两千。别说收场,开场都很难。 项如蓁忽道:殿下能否从别处调兵过来支援? 她指着大青山旁边的州界限,大青山离北州大营不远,离灵州大营也不远。 于继芳眼睛一亮,没错,若是宋家军的骑兵先在两州交界之地埋伏,一刻钟之内便能赶到大青山。 赵祉钰为难得拧紧了眉,不是我不想调兵,而是我无权调兵。我一个皇女,临时管主将借个三五百的兵,干什么都可以。可超过八百,就得出示兵符,这是嬅国铁律。 就算我不怕母皇追责,违规调用,也得人家听我的才行。除了母皇本人,各地主将,只认兵符不认人,我也无可奈何。 众人又沉默了,于继芳瞄了陆锦澜一眼,明示道:不认人也得认亲吧,小陆大人不是宋将军的儿主吗?一个儿主半个女,亲女儿求她,宋将军不会无动于衷吧?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陆锦澜,陆锦澜无奈的挠了挠头。 其实,她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就想到了调宋家军,但是说着说着,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晏无辛之前的提醒,恍然惊觉这事儿由自己提出来大为不妥。 哦,皇女都调动不了的兵马,你说调就调,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等着被忌惮吧。 不过既然别人提出来了,她便假装没有把握道:我和宋公子还没完婚呢,再说再说我岳母也不可能为了我,冒然用兵。圣上追查下来,可是重罪啊。 她故意说得严重些,果然赵祉钰主动担责道:母皇若追查,由我来一力承担,你只需求宋将军为我们出兵。母皇圣明,咱们为了破赈灾银被盗案,事急从权逼不得已,她不会追究的。 陆锦澜又假装沉思了一会儿,好吧,那就请殿下写一封亲笔信说明缘由。阿七在我身边,我不便离开,我也写一封信。就由无辛带着两封信去见我岳母,如何? 赵祉钰雷厉风行,好,我现在就写。 陆锦澜让她写这封信,其实也是防了一手,避免日后有人给宋家军扣上乱用兵的帽子。她也写了一封,写明前因后果。 两封信都交到晏无辛手里,赵祉钰叮嘱道:我在信中写了,希望宋将军能将三万兵马摆在两州交界之地。等咱们信号发出,就请她以雷霆之势进入北州稳定局势。这个三万是我故意多写的,如果她不肯,两万也行,最不济一万也行。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出其不意,让大内侍卫先把凌家军的军官都抓了,凌家军群龙无首,我谅她们不敢造反。 晏无辛连连点头,陆锦澜道:我送你出去。 到了外面,陆锦澜悄悄将宋婧骁上次给她的令牌塞到晏无辛手里,到了灵州地界,如果有人为难你,你就给她看这个。这是我岳母的令牌,希望能助你此行一切顺利。 晏无辛道:放心,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晏无辛走后,府衙的管家到后厨转了一圈,今儿屋里伺候的男仆病了,一会儿晚膳,你们谁能到大厅伺候诸位大人用膳? 十三一听,忙不迭举起了手,我,我在大户人家伺候过。 管家打量了他一眼,嫌弃道:看着憨憨笨笨的,不像个机灵的样子。算了,人手不够,也只好用你了。 十三高兴的去换衣服,自然猜不到这是为他精心编织的圈套。 有了上次的教训,陆锦澜改变策略,不指望阿七传消息出去了。府里既然有另一个细作,不用白不用,还能少走一段弯路。 果然十三在席上偷听到几句密语后,大为震惊。什么都顾不得,立刻跟狗撵似的,跑出了州牧府,直奔北州大营。 监视他的人都愣了一下,老大,他怎么不去找他师傅啊? 图灵:呃,大概觉得事情紧急,来不及了吧? 图灵所料不错,十三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想得还更严重一些。 程袁卿和凌夏正在一处,听见十三来了,忙命他进来。 十三下了马一路狂奔,进屋的时候还上气不接下气,见到二人便哭着跪倒在地。 两位将军,不好了!大皇女已经得知了赈灾银的下落,她们随时就要来抢,我师傅只怕已经被她们监视起来了! 什么?凌夏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 十三擦了擦眼泪,就是这样,是我亲耳听见的,她们已经在密谋何时动手了。两位将军,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师傅,救救我那些还在看管银子的同门。 凌夏气急败坏的抽出宝刀,怒道:事已至此,咱们反了算了! 不可!程袁卿忙道:你让我想想。 程袁卿沉思片刻,她们要来抢,也得有本事抢。那点府兵,不够咱们凌家军的战马踩一脚的,想必是向隔壁的宋婧骁借兵了。 凌夏道:大皇女有这么大面子吗?宋婧骁肯借兵给她? 你忘了?陆锦澜就快成为宋婧骁的儿主了,人家是一家人。她要是想借点兵马用一用,宋婧骁怎么会拒绝? 第77章 她爹的!我知道陆锦澜这个家伙要坏我们的大事,早就该弄死她。现在可好,她要弄死我们。 程袁卿深吸一口气,现在弄死她,也不晚。眼下,我们现在要立刻准备三件事。第一,派精锐增援大青山;第二,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密报给两位主子;第三,让宫师傅立刻给阿七下死命令,明天太阳下山之前,必须除掉陆锦澜。 十三愣了一下,开始替阿七担忧。如果阿七下不去手,那么要送命的就是他的七哥了。 * 当晚,各处都静得出奇,一切都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锦澜和阿七早早躺下,却都有些睡不着。 陆锦澜忽道:这里的事情快结束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随我回京城。 阿七一笑,随你回京城又能怎样?难道你能娶我吗?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心里盼着有朝一日能嫁给她,嘴上却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陆锦澜没有回答,黑暗中她的沉默,让阿七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尴尬的笑了笑,找补道: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娶你。陆锦澜笃定的允诺。 什么? 我可没开玩笑,你随我回京城,我娶你。 阿七愣了一下,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他忽然坐了起来,那你能不能现在就娶我? 陆锦澜笑道:现在?现在怎么娶?纳郎虽然没有婚礼,好歹也得布置一下新房,定个日子,交换个信物什么的。 不,就现在吧。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我一刻也不想等,你现在就给我个名分。应子就行,可以吗? 陆锦澜无奈道:好吧,那你叫我一声妻主,咱们就算礼成。回头,我给你补个信物。 妻主。温热的唇在她耳边蹭了蹭,妻主,是不是洞房才算礼成? 陆锦澜笑了笑,低声道:天底下哪有你这般主动的小郎? 你不喜欢? 陆锦澜抿了抿唇,喜欢。 阿七笑着含住她的唇,轻飘飘像做梦一样。 他觉得,他可能就快死了。能够嫁给陆锦澜,是上天给他的断头饭。 他想,我这一辈子太苦了,但死之前能在她心里有个位置有个名分,也算上天待我不薄。 只是,如果快乐的时光能够再长一些就好了。 清早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阿七的美梦。 项如蓁在门外催道:锦澜,快起来。出大事了,殿下命咱们速速过去。 陆锦澜飞快的出门去了,他想抱她一下都来不及。 不久后,师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第57章 怎么会中毒 师傅。阿七紧张地站了起来。 宫师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包药。 把这个下到陆锦澜的饮食里,亲眼看着她服下去。 这是什么? 你别管。日落之前,带着陆锦澜的死讯到大青山向我复命。 阿七拿着那包药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失手了呢? 师傅摇了摇头,我看着你长大,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你不会失手,只看你想不想做。 阿七深吸一口气,师傅既然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然知道我不想做。 宫师傅冷笑一声,没错,我知道你不想,但这由不得你。 她说着将一个染着血迹的布包丢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阿七狐疑的掀开一看,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布包里,裹着一只被活生生砍断的小拇指。 宫师傅悠然道:这是十三的手指,十三这孩子是你们之中最蠢的,但他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很多事,他不和我说,我便看不出来。他想提前给你报信,让你逃走,可惜他眼珠子一转我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阿七绝望的跪了下来,师傅,您放了十三吧,让我替他死。 师傅捏住他的脖子,冷声拒绝:不行,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除掉陆锦澜。日落之前,用陆锦澜的死讯换你和十三的自由身。否则,你们都得死。 * 陆锦澜和项如蓁赶到的时候,赵祉钰正在屋里骂脏话。 二人脚步一滞,在门外停下。陆锦澜向一旁的于继芳打听,殿下不是心浮气躁的人,她这是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 于继芳刚要开口,里面忽道:进来说。 三人连忙进去,赵祉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监视大青山的人刚刚回来报告,天一亮北州大营向大青山派兵增援。 项如蓁道:这不正是咱们期望的吗?咱们的人有没有追踪到地道的位置? 赵祉钰摇头,陆锦澜怪道:没有?怎么可能呢? 于继芳解释道:因为程袁卿十分鸡贼,她之所以选择白天派兵而不是夜晚派兵,就是不想火把暴露位置。她一大早出动了三万兵马围着大青山操练,到处都是凌家军,负责监视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这些兵马掩护增兵进入大青山,等她们完全消失后,队伍才拉回大营。 陆锦澜磨了磨牙,这个程袁卿有点脑子啊,一路被咱们牵着鼻子走,现在终于知道防范了。 赵祉钰道:找不到地道的踪迹就是师出无名,就算宋将军带着援军来了,也很难插手。 正说着,晏无辛回来了。 她喜道:恭喜殿下!宋将军同意借兵,此时三万兵马已经在州界附近埋伏。等咱们一发信号,她们即刻就到哎?你们怎么愁眉不展的? 大家把情况一说,晏无辛道:这个藏匿地点一定是她们千挑万选,准备了很久的,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咱们查到。唉,要是有个人能把咱们带到地道门口就好了。 众人扶额托腮各自沉思,直到图灵快步进来,急道:殿下,宫师傅刚刚来找过阿七,听着好像是让他下毒,毒死陆大人。 赵祉钰看了眼陆锦澜,到了这个时候,阿七已经没什么用了,这样的毒夫不可留在你身边。交给我严刑拷打,或许他还能招出点什么。 陆锦澜忙道:别!请殿下容我想想。 赵祉钰劝道:你不要有男人之仁,你喜欢阿七这样的,以后我可以帮你找,但他终究是凌家的人,留不得。 陆锦澜沉思片刻,如果他能带我们找到密道,殿下能否放他一马? 赵祉钰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他不会为了他的主子害你,但也不会为了你害他的主子。 陆锦澜:我自有办法。 见陆锦澜如此自信,赵祉钰便答应道:好,如果他帮我们找到地道,此案告破后,我就当从没见过阿七这个人。所有的卷宗记录,不会涉及他一个字。 * 陆锦澜站在门外,心情有些复杂。 她再三和系统确认,解毒丸能解一切毒药。 于是她兑换了一百颗解毒丸,进门前先吞了三五十颗。打算一会儿服毒的时候,再同步吃点解毒丸。如果服完毒感觉不对劲,那就把剩下的也全塞嘴里。 她就不信了,三百六十度解毒,什么毒都别想毒死她。只是希望解毒丸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副作用。 想到这里她大力推开了房门,阿七连忙擦了擦眼泪,回来了? 陆锦澜假装没看到,嗯,累死了,快给我倒杯茶。 赶紧,她怕解毒丸过时效了。 陆锦澜躺在床上闭了眼,故意给阿七留出操作的空间。可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陆锦澜只好坐起来催促,茶呢? 马上。阿七背对着她,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了杯中。 陆锦澜见他迟迟不肯端过来,干脆自己起身坐到桌边,主动拿起茶杯。 等一下!阿七忽然拦住她,有有点烫,等会儿再喝。 第78章 陆锦澜笑着摸了摸杯壁,不烫啊。 她指了指窗边案上的点心,我有点饿了,把点心拿过来吧。 阿七一转身,她连忙丢几颗解毒丸在嘴里,在他端着点心走过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七一怔,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 陆锦澜招了招手,过来啊。 阿七僵硬的走近几步,小心的查看着她的神色。 陆锦澜若无其事的捏了一块果子吃了一口,今儿这点心味儿有点不对,咳,咳咳 她忽然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弓下了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阿七大惊失色,慌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陆锦澜嘴角、手上都是鲜血,她艰难的指了指那杯茶,茶有毒七郎,你好狠的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那天的刺客,可可我想不到你真的要我死 不!我没有要你死!我没有! 看着陆锦澜痛苦的样子,阿七瞬间泪如雨下。 他抱着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杯茶,百般不解,你怎么会中毒呢?那不是师傅给我的毒药,那是我的迷药。我只想带你走,我们什么都不管,离开这里。只是迷药而已,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锦澜心里慌了一下,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但事已至此,她只好继续坚持自己中了毒。 呵,迷药?那只是你以为迷药。 阿七恍然大悟,哽咽道:难道师傅趁我不注意换了我的药?可是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我怎么全然不知道? 陆锦澜凄然一笑,别去想了,那会白白浪费时间的。 阿七鼻子一酸,你不要怕,我和你一起死。 他飞快的伸手去拿那杯茶,陆锦澜手疾眼快连忙撞过去打碎茶碗,不要做傻事!我我还没死,我功力深厚,已经用内力封住了穴道。如果如果有解药,或许我还能活,我们还能在一起。 解药?阿七痛苦的摇了摇头,解药在师傅那里,她恨你入骨,不会给咱们的。 陆锦澜道:我和她又没有私仇,她如果救我,我便告诉她一妙计破解凌家军当下的困局。她要我死,无非是怕我妨碍她们的事。但只要她救了我,我从此和你天涯海角流浪去,不会再招惹这些是是非非。 这套说辞对阿七极具诱惑力,他几乎无暇细想,擦了把眼泪,果断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师傅!她救你,我们就一起生。她不救你,我们就一起死。 陆锦澜虚弱的点了点头,阿七连忙将她背到背上,翻窗出去。 躲在暗处的晏无辛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太感人了,锦澜真应该去台上唱戏。 项如蓁:别贫了,我带人跟上,你去通知殿下。今日无论谁胜谁败,都必有一场血雨腥风。 * 阿七一路快马加鞭,带陆锦澜到了大青山脚下。 他应该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地况非常熟悉。他背着陆锦澜走了一条小路上山,路上不停的和她说话,生怕她坚持不住。 阿七: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锦澜:可能是回光返照,我现在感觉没那么难受。 她不敢再使劲儿演了,害怕一会没法收拾,虽然现在已经没法收拾了。 穿过一片密林,阿七将陆锦澜放在树下,搬开一块不起眼的山石,拧动隐藏起来的机关,地道的入口缓缓出现。 如此隐秘,就算真的搜山,也很难找到。 陆锦澜暗叹一声,放出了手中的信号弹。 嘭!在火药的催动下,绿色的烟火升入高空。 阿七听到这一声响动,缓缓回过头,他发现原本虚弱的靠在树下的陆锦澜站了起来,除了嘴角残存的血迹,她看起来一切如常。 她那么从容,那么冷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阿七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随后又像从未见过她那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声音艰涩,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陆锦澜无奈道:七郎,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七摇了摇头,你骗了我,还利用我,我不要再听你的花言巧语,我要杀了你! 他拔出匕首扑了过来,陆锦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直视着他发红的眼睛,缓缓开口:可你也有骗我的时候。我问你,你伪装身份接近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话吗?我们好了这么多天,那些恩爱缠绵是逢场作戏还是出自本心,你能分清吗? 阿七咬了咬牙,没有回答。 陆锦澜道:我告诉你,我分不清。 阿七声音颤抖,哽咽道: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 陆锦澜反问:你觉得呢? 阿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把我骗得团团转,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根本无从分辨! 陆锦澜突然松开他的手,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没有一丝真心,现在刺下来。用我的命,向你师傅证明你的忠诚。 阿七紧紧握着那枚匕首,眉心攒动,泪像血一样从赤红的双目中滚落下来。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为什么要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他痛苦的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陆锦澜将无助的阿七抱在怀里,温声安抚:听我说,昨晚的话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随我回京城,我也是真的想要娶你。昨晚我已经娶了你,不是吗? 可是阿七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 因为这里的事情必须要结束,只有一切都结束,我们才能有新的开始。 阿七摇了摇头,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什么都没办法想。 那就什么都别想,你听我的。现在开始,这里的事情你不要管,立刻下山,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行踪你的身份,就当世界上再也没有阿七这个人。你不再属于你的主子,你自由了。好好躲几天,等风头过去,去京城找我,记住了吗? 阿七勉强点了点头,我能不能下去一趟?十三还在师傅手里,他是为了我才被抓的。我不出现,师傅会杀了他的。 远处已经传来了激昂浑厚的马蹄声,陆锦澜果断道:不行!时间来不及了,宋家军马上就到,这里会大乱。十三就是那个杂役,对吧?我知道他长什么样。你先下山,我帮你把他救出来,你相信我。 阿七艰难的点头,好,我信你。如果你能把他救出来,让他到老地方找我。 那你现在就走。陆锦澜帮他擦干眼泪,安抚的亲了下他的嘴角,快走! 阿七重新拾起匕首,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 陆锦澜笑着点了点头。 阿七很聪明,他从另一个方向下山。而二人上山时走的那条小路,很快挤满了人。大家看到信号发出,立刻沿着陆锦澜留下记号追了上来。 项如蓁带着她们从京城带出来的两百精兵最先赶到,紧接着,宋婧骁麾下的副将岳蝉带着八千骑兵奔袭到此。 那条小路,很快被踩成大路。两旁的植物被踩踏倒下,低矮的树木被彻底砍断。先头部队势如破竹,迅速为大部队开辟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强援已到,陆锦澜将袖子里的血包丢在地上,走,下去会会她们。 她和项如蓁带着两拨人马进了地道,进去没多远,便遇到了一左一右两条分叉路。 两人分头行动,继续向前推进,很快便遭遇了小股抵抗。然而对方措手不及,人数也不如她们多,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陆锦澜这边抓了一些人,让岳蝉派人看管,她继续往里走。 路过一个房间里时,听见里面的惨叫,陆锦澜一脚踢开房门,见十三正被绑在木桩上鞭打。 住手!陆锦澜抢过行刑人的鞭子,一脚将其踹开。旁边冲过来的两个人,也被她啪啪两掌震到墙上,动弹不得。 她用锋利的匕首砍断绳索,言简意赅道:十三,我答应阿七要救你。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第79章 十三咬牙道:没没事,都是皮肉伤。 虽说都是皮肉伤,但他浑身都是血,估计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陆锦澜正想着怎么把他送出去,刚才被她踹到一旁的人忽道:陆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陆锦澜定睛一看,略有印象,应该是北州大营里面的某个校尉。约谈的时候见过。 那校尉痛苦的捂着胸口,不屑道:我还以为你多正直,原来和我们一样,也会偏私。你私纵人犯,被人知道一样是重罪。不要以为有个好岳母就可以一路向上爬,我一定要揭发你。 陆锦澜冷笑一声,是啊,我常有偏私的时候。但咱们可不一样,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害死北州多少无辜的性命。而我的偏私,不过是救人一命。至于你要告我,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开口的时候吗? 那校尉眼中划过一丝惊慌,你要灭口?你我同是校尉,我还没过堂,我的证供你还没拿到,你怎可杀我? 陆锦澜回头看了眼一直紧跟着她的岳蝉,还有岳蝉身后率领的一批宋家军精锐。 陆锦澜低声道:带过来的人,都可信吗? 岳蝉看了那校尉一眼,朗声回道:请大人放心,知道要跟您办事,挑选的都是心腹。另外,临走时宋将军叮嘱了我一句,她说宋家军此时姓宋,以后姓陆。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谁是主子谁是外人,姐妹们心里有数。我等虽是嬅将,也是家臣,您无需担心。 陆锦澜舒心的点了点头,随手拔出岳蝉的佩刀。她摸着锋利的刀刃,笑吟吟的走向那名校尉。 今日北州城内,数得上号的凌家军将领都会被抓,少你一个人的口供无伤大雅。你这人说话我很不喜欢,但你有一句说对了,我确实有个好岳母。 陆锦澜唰唰两刀结果了三人的性命,随手将十三推给岳蝉,找人送他下山,不要被人发现。另外大家统一口径,这三个人是因为拒捕被杀的。 十三早就看傻了眼,陆锦澜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眼神狠戾道:包括你,不准多嘴,知道吗? 十三吓得点头如捣蒜,陆锦澜道:阿七在老地方等你,去吧。 陆锦澜运气好,刚让人将十三送走,便误打误撞找到了赈灾银。 几百箱官银堆满了好几个房间,陆锦澜忙道:派人看好,另外去告诉项大人,赈灾银找到了。 话音未落,几个伤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陆大人,项大人遭遇了大批凌家军,有两三千人,我们顶不住了! 陆锦澜气道:废物!顶不住也不能把她自己撂那啊,人在哪儿? 陆锦澜顺着伤兵指的方向冲了过去,只见一个圆形大厅里有上千凌家军在负隅顽抗。 而项如蓁正在战圈里,和宫师傅打得十分凶险。 这个姓宫的,不愧是凌氏姐妹重金聘请的杀手教练,内力浑厚出手狠辣。 陆锦澜对项如蓁道:你歇一会儿,让我来对付她。 项如蓁让开位置,宫师傅立刻攻了上来,陆锦澜举掌相迎。两人内力相撞,周身空气都激荡起来,震得彼此手腕生疼,俱是退开了七八步。 姓宫的大为震惊,想不到陆锦澜小小年纪能有这么深的内力。怎么回事?她一天练十二个时辰日夜不休吗? 宫师傅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咬牙道:小崽子,算你有点本事。 陆锦澜立刻回嘴:老东西,你也凑合。 她嘴上不服,却转头对项如蓁道:咱俩一起上! 二人合力刚过了几招,晏无辛带着外围的凌家军从出口方向杀了进来。刚到这儿,便见陆锦澜在半空中一掌击中宫师傅的胸口。姓宫的呕血不止,昏了过去。 陆锦澜立刻高声道:凌家军听着!你们大势已去,不要挣扎了。放下武器,还有活命的机会。 唉!人群中不知谁叹息了一声,刀剑哐啷啷落地,大局已定。 在她们攻下大青山的时候,宋婧骁已经带着两万兵马接管了北州大营,赵祉钰也擒住凌夏,顺利接管了守备处。 人证物证俱在,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审讯、过堂、定案,急报送进京城,等待皇上的指示。 不过这部分繁杂的文书工作,三人都没怎么参与。赵祉钰见她们意愿不大,便全数交给崔明菲、于继芳等人办理。 三人忙里偷闲,终于有空好好休息一下。项如蓁道:我已经跟殿下打了招呼,我明日早起回家一趟,晚饭时候再回来。 项如蓁的家在隔壁勉州,快马半日便可来回。 陆锦澜心血来潮,那我们也顺便去你家拜访一下吧,好不容易到了附近,以后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项如蓁想了想,也好,那咱们明天吃完早饭就出发。 第二日,三人迎着朝阳赶往勉州。一路上欣赏着北地辽阔的秋日风光,没多久便赶到了一处破败的农家小院门前。 晏无辛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确认这是项如蓁的家时,还是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陆锦澜还好,毕竟她活了两辈子,参与过扶贫工作,见多识广。但项如蓁的家,确实比她见过最穷的贫困户的房子还破。 项如蓁的爹四十多岁,眼睛不好,几乎半盲,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听到如蓁回来,她爹非常高兴,你娘昨儿带着你三个妹妹进山打猎了,可能明天才能到家。你大哥、二哥还在崔大人家伺候,半个月没回来了。 陆锦澜一听,暗自感叹:更像贫困户了,又穷又爱生,极其典型。 项如蓁对她爹道:没事,我在北州办事,顺便回来看看。过年的时候会再回来的,到时候都能见到。 她说着撸起袖子,我去把院子收拾收拾,你俩坐会儿。 她爹高兴道:还带了朋友回来?好啊,你难得交到朋友。 陆锦澜和晏无辛连忙放下手里的各式礼品,自己去跟老人家做自我介绍。 她爹问道:你们是如蓁的同窗还是朋友? 陆锦澜道:是同窗,也是朋友,是好朋友。 她爹笑了笑,她性子犟,还死心眼儿,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晏无辛笑道:没事儿,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互相麻烦吧。 陪老人家说笑了一会儿,项如蓁她爹便将孩子哄睡,将项如蓁赶到屋里,他去做饭。他眼睛虽然看不见手脚却很麻利,炒菜切菜十分熟练。 二人想出去帮忙,都被撵了回来。三人便围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低声说话。 晏无辛实在忍不住打听,你家这么多孩子都是你爹生的? 不是,我娘有个小郎,有两个妹妹是小郎生的。不过前几年,那个小郎病逝了。 陆锦澜暗想:生五个也不少了。而且这个年纪还敢生,那是大龄孕夫。这个条件这个医疗环境能活下来,简直是钢铁一般的体质。怪不得如蓁天生神力,大约她们家的基因都有点邪性。 如蓁她爹炖了只鸡,热气腾腾的鸡汤一上桌,不知是不是热气熏得,棚顶摇摇欲坠的墙皮啪嗒掉下一块,精准的落到汤里。 老人家看不见,项如蓁还在外面洗黄瓜。晏无辛瞬间呆住,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饭。 陆锦澜忙摆了摆手,示意晏无辛不要吭声。她连忙将用汤勺将墙皮舀出来,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倒掉,项如蓁已经进屋了。 陆锦澜只好默默地盛到自己碗里,哈哈,我爱喝鸡汤。 晏无辛看着她又盛了几勺,只好带着僵硬的笑意硬着头皮说:分我点吧,我也爱喝。 项如蓁愣了下,锅里还有。 晏无辛:不,我就爱抢别人碗里的。 吃完饭,三人便要回去了。临走时,陆锦澜和晏无辛凑了凑身上的现银,塞了两百两银子给如蓁她爹,这是我们小辈孝敬您的,您一定要收好。 她爹推拒道:这怎么行?你们还在上学,哪来的钱啊。大家都不容易,咱家不讲究这个。 项如蓁笑了笑,难得应允:收着吧,你不收,她们也会想办法留下的。 走之前,项如蓁将家里收拾妥当,这才上马。 第80章 三人一同赶回北州,京里很快传来旨意。圣上先封赏了于继芳,给她官加一品,俸禄翻倍。其她有功之人,回京另行封赏。 找回的四十万两赈灾银给北州留下一半,其余运回京城。主要人犯押解进京,其余人等,着于继芳按律处理。 北州城内的凌家军暂交由宋婧骁辖制,待全部结案后,再行处置。 赵祉钰十分高兴,她首次出来办差,便大获全胜。启程回京时,依诺将汗血宝马给了陆锦澜。 队伍浩浩荡荡的朝京城进发,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心情和去时完全不同,堪比游山玩水,格外畅意。 直到行至中途,一匹快马迎面冲向队伍,少主!少主!家里出事了! 卫兵连忙将她拦住,陆锦澜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洗墨。 她忙道:放她过来,此人是我的管家。 洗墨下了马,飞奔到陆锦澜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少主,宋公子遇刺了! 陆锦澜心头一紧,什么? ----------------------- 作者有话说:北州副本收尾,所以写长了点,我真是太想进步了。 第58章 他说他姓陆 洗墨道:四日前的晚上,有几名蒙面刺客夜闯咱家意图刺杀宋公子。 陆锦澜忙问:那凛丞他他有没有出事? 洗墨赶紧摇了摇头:宋公子受了点轻伤,但不致命。 陆锦澜松了口气,无奈道:下次先说结果,你要吓死谁啊?在这儿等着,我去和殿下禀明情况。 项如蓁和晏无辛也在一旁听着,干脆跟她一起上了赵祉钰的马车。 陆锦澜将事情一说,赵祉钰便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陆锦澜冷笑一声,想必又是凌家的手笔,我看凌氏姐妹真是恨上我了,我跟她们素未谋面,她已经派人刺杀我多次。眼看杀不了我,为了破坏我的婚事,又派人对我的未婚夫下手。我何其有幸,凌侯君和凌太尉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和我杠上了。 晏无辛道:咱们在北州,一下子就害她们损失了十万凌家军。本来凌家和宋家就是死对头,现在她们属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项如蓁道:匹妇无罪,怀璧其罪。你还未接管宋家军,已经锋芒毕露。她们大约是怕你将来手握重兵和她们作对,所以干脆趁你羽翼未丰,想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陆锦澜冷哼一声,眼底流露出一丝狠绝,可惜,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平庸之辈。 赵祉钰拍了拍她的肩膀,锦澜,你已经身处在漩涡之中,要习惯与人为敌,更要学会隐忍。凌家势大,眼下无人能将其撼动。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定能看到凌家倒台的那天。 陆锦澜点了点头,郑重道:那等到了推倒凌家的时候,请殿下一定叫上我。不管谁和凌家对着干,我一定要帮帮场子。 项如蓁也道:身为国之重臣,公然谋取私利草菅人命,如此不择手段,早该被查办清算。如果有那个时候,也请殿下叫上我。 晏无辛默默举了起手,那也叫上我吧,我就爱凑热闹。 大家笑了笑,陆锦澜忽然想起一事,她对赵祉钰道: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您。咱们上次去定北侯府做客的时候,凌家人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 赵祉钰叹了口气,想必你们也知道,凌侯的正夫是母皇的亲弟弟,算起来我该叫她一声舅母。然而,皇家亲情淡薄,亲眷之间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走动频繁。 为了安全考虑,皇女们在深宫长大,成年前鲜少见外人。我和凌照人是表姐妹,她都不认识我。按说,不知者不怪。可是定北侯却是认识我的,我第一次送凌照人到侯府,她在暗处看着,她以为我没看见她,其实我瞧见了。 项如蓁一愣,那请咱们到府上那天,她还那般 赵祉钰苦笑,是啊,她明知道我是皇女,还非要那般羞辱咱们。所以那天,我才会动怒。她最想羞辱的是我,你们大概是受了我的连累。 晏无辛道:如此无视皇权,只怕市井传言是真,凌家真有不臣之心。 赵祉钰轻蔑道:这份心思凌家早就有了,但真要动手,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祉钰的目光又看向陆锦澜:我比你更恨凌家,但在时机到来前,我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眼下凌家虽然视你为眼中钉,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和宋将军都忠于母皇,我会站在你这边,母皇也会想办法暗中保护你和宋公子。你想提前回去就回去吧,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陆锦澜拱手道:多谢殿下! 三人跳下车,陆锦澜吩咐洗墨跟着队伍走,到了京城把她带回来的几大箱子北州土仪带回家。而她自己则要轻装上路,先行回京。 项如蓁帮她将佩剑系在马上,低声道: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说些肉麻的话,但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跟你说一次。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和什么样的势力对着干,只要你不造反,我都站在你这边。 陆锦澜笑道:有你这样的强援,我有何惧哉? 晏无辛笑道:那我也有一句话要讲。 她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在陆锦澜耳边悄声道:你知道我不像如蓁那么有原则,就算你要造反,我也站在你这边。 陆锦澜笑着摇头,心说: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造什么反啊。 她飞身上马,两位,咱们京城见。 * 辞别众人,陆锦澜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五日的路程,她只花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京城。 然而她到了城门跟前,已经是深夜子时。一路上光顾着赶路,直到看见紧闭的城门才想起来晚上有宵禁。 陆锦澜勒住她心爱的宝贝马,朝城墙上看了看。城楼上值夜的卫兵听到声响,也正举着火把看她。 陆锦澜拱了拱手,商量道:诸位军娘,我家里有急事,可否开一下城门,让我进去? 上面的人不客气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大门呢?说开就开,说进就进。有急事也得等到天亮,卯时开门,你先找个地方待着吧。 陆锦澜咬了咬牙,不得不搬出点儿名头,我是随钦差奉旨办案的骁骑校尉兼特派使,因家中变故提前回京,你们最好让我进去。 余下的话陆锦澜没说,但上面也听出威胁的意味,态度恭敬道:那请校尉大人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值夜的头目往下探了探脑袋。那人身型高瘦,长脸尖下巴,往城墙上一靠,像只大螳螂。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门吏,罗大人。 陆锦澜从怀里摸出钱袋,罗大人,请行个方便,这点银子给姐妹们拿去喝酒。 罗大人摇了摇头,校尉大人,我等看守城门,不能饮酒,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听说你是随钦差奉旨出京的,但我不妨告诉您,多少奉旨回京的大人都被我们挡在门口。城门夜间轻易不能开启,除非有战报或者有要您即刻进京不得耽误的圣旨。否则,你就是随皇上出京办事,我也不能给您开这个口子。 还真难说话啊。陆锦澜嘀咕了一句,又开始晓之以情,诸位,别这么较真。我未婚夫被刺客伤了,我急着回去看他。这样,你们今晚放我进去,改日我大婚,请诸位喝喜酒如何? 罗大人油盐不进,校尉大人,不是告诉您我们不喝酒吗?酒色误人,您也少沾些吧。 陆锦澜都被气笑了,在北州办案时都没觉得这么难搞。按理说,门吏是七品官。陆锦澜是四品,论品级,陆锦澜比她大。但无奈人家是恪尽职守,压根不怕你后续找麻烦。 酒色不沾,钱也不心动,权也不惧,一个小小门吏,还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陆锦澜骑着马徘徊片刻,自言自语道:行,算你厉害。今儿我陆锦澜还真没辙了,告辞。 等一下!罗大人突然叫住她,你说你叫陆锦澜? 第81章 陆锦澜一愣,对啊。 罗大人一拍大腿,您早说啊!快开城门! 陆锦澜心说:这是遇到粉丝还是某位故人?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啊。 这人也是怪,刚才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死活不肯开,一听到她的名字忽然就开了城门。 陆锦澜连忙下马,刚进了城门,那位罗大人急匆匆从城楼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小的罗大莉,不知是陆大人到此,刚才多有得罪。 陆锦澜赶紧去扶她,罗大人快快请起,你这是干什么? 罗大莉激动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是北州长胜县人。北州旱情如火,我们长胜县的母姥乡亲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我虽然知道这次朝廷又派了钦差前去,可也没敢抱什么希望。可前些日子收到家书,说家里的户籍凭证有破损,多亏了您仗义执言不怕麻烦,我家里才能领上赈灾银。 我家的好多亲戚都喝到了您家粥棚施的粥,我妹妹在信里一个劲儿的夸您,都说幸亏有您,北州的百姓才能那么快领到赈灾银。好多人家里,就等着这钱买米买药呢。 陆大人,我这人有点怪。朝廷动不动表彰这个官儿那个官儿的,名头起的天花乱坠,我是不信的。可我相信让老百姓赞不绝口的官,一定是好官。您在北州的善举,对北州人来说是大恩。我替乡亲们,给您磕个头。 哎呦,快起来!陆锦澜忙道:不必多礼,都是我应该做的。为百姓服务么,不然我去干嘛? 她看罗大莉应该比她年长几岁,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大半年,已经懂得了偏远地区出身的人,在京城做官的含金量。尤其是去过项如蓁家里后,更懂得了寒门学子的不易。 罗大莉老家在贫困的北州小县,竟然也能对钱毫不心动,更让陆锦澜礼敬三分。 她百感交集的拍了拍罗大莉的肩膀,多谢你放我进来,等我大婚的时候,给你送喜帖,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罗大莉尴尬道:那是自然。刚才那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别的酒不喝,陆大人的喜酒我一定要喝。 这次意外,让陆锦澜疲惫全消。大半夜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陆锦澜纵马狂奔归家去,心情格外快意。 家里的门子正在门房酣睡,被她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谁啊? 我,你家少主。 哎呦!您怎么在夜里回来了?门子连忙爬起来开门。 陆锦澜将马鞭丢给她,赶紧把我这马牵到马棚好好喂一喂,它可累坏了。 门子一叠声应着,又有几个老仆闻声出来,跟在陆锦澜身后询问:少主,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这就给您准备热水,您住哪个院子? 陆锦澜扯了扯披风的系带,不用麻烦了,我先对付一晚上,明早再说。宋公子呢? * 自从陆锦澜离京,这一个多月以来,宋凛丞一直睡得不好。 他给陆锦澜写过几封信,陆锦澜的回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一味的说她很好。然而灵州的家里传来消息,他才得知她未到北州已经遭遇过刺客。她越不说,他便越担心。挂念着她此行凶险,总是夜不成眠。 那晚遇刺后,宋凛丞更平添了做噩梦的毛病。这几日他睡觉时将佩剑放在枕边,一有风吹草动,便要出门看看。 这晚,宋凛丞刚刚睡着,忽听外面一阵嘈杂。他骤然惊醒,抽出枕边的宝剑冲了出去。 陆锦澜正在和仆役们说话,一转头,见宋凛丞提着剑步履匆匆而来。 四目相对,宋凛丞手中的剑瞬间被丢到地上,他快步上前,陆锦澜张开手臂,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彼此太多的话想说,一时竟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二人回到房中,陆锦澜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听说你遇刺,真把我吓坏了。洗墨那丫头说话不先说重点,差点吓死我。 宋凛丞低笑一声,解开衣服,露出被绷带缠着的手臂。 只是被划了一刀,一点皮肉伤,你以为我活不成了? 陆锦澜无奈道:毕竟刺客都是要人性命的,何况,那些刺客武功不低,是不是? 是,你怎么知道?说起来,我感觉刺客好像是男人。 陆锦澜道:我也遭遇过这批刺客,所以才怕你遭了他们的毒手。 确实很凶险,不过,幸好有人救了我。 谁救了你? 宋凛丞道:不认识,但救我的也是个男人。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那人说我以后就知道了,他还让我不要告诉外人。 陆锦澜若有所思,那人长什么样?你看到他的相貌了吗? 他蒙着面,相貌我没看到。但我问了他姓名,他说他姓陆。 姓陆? 嗯,他叫陆七郎。 陆锦澜微微一笑,此人现在在哪儿? -----------------------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我今天整理下大纲,梳理下后续剧情,今天少更点儿,明天再会~ 第59章 左右为男 宋凛丞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自然是走了,难道我还留他在家里住? 陆锦澜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醋味儿,笑道:那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我寻思着当面谢谢他。 这种糊弄鬼的话,你就不用说了。人家和我不认不识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救我的命?那人,是冲着你来的吧? 陆锦澜暗自咬住舌尖,不想此刻说出的话成为呈堂证供,在宋凛丞态度未明之前,她选择保持沉默。 宋凛丞白了她一眼,不吭声?那就是我猜对了。 陆锦澜绷不住,嗤笑一声:你这么笃定?就不能是你冤枉了我,我不高兴? 我还不了解你?我若是冤枉了你,你此刻一定跳起来大发雷霆,还容我再说半句?这世上谁敢冤枉你?你这脾气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但凡冤枉你一点,你都敢闹得举国皆知。 宋凛丞说着到这儿,侧过身嘟囔了一句:我哪敢冤枉你啊。 陆锦澜笑着抱住他,轻轻晃了晃,在他耳边低声哄道:知我者,凛丞也。要不说,我怎么娶你做正夫呢?你不仅长得如此貌美,还格外聪明,这一般二般的男人和你简直没法比。 那当然。凛丞得意道:他说他姓陆,我就猜到是你惹来的风流债。咱可说好,我不是不容人的夫郎。但你想留他住家里,你自己去跟他说,我可不去开这个口。你还没娶我呢,就让我帮你纳人进府,我还没贤惠到那个程度。 看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又醋又嗔又无奈的样子,陆锦澜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指腹抚过他的薄唇,微微用力的揉捻。 她略带不满道:一个多月不见,见到我也不说想我。你总跟我提别人做什么?这儿就只有咱们两个,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你。 宋凛丞脸上一热,温声道:我自然是想你的,我也不是故意一见面就提这个人质问你。我是想着,人家千里迢迢奔着你来的,到这儿也不知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怪可怜的。我若不说,好像故意瞒着你,不让你见他似的。回头你再和我生气,我多冤枉啊?你要找他你就去吧,我又没拦你。 陆锦澜笑道:宋公子,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见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城门口,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让人家破例把我放进来。你倒好,大半夜的让我去找人,也不怕累死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丢了不成?反正,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我现在只想抱着你睡觉。 陆锦澜想赶紧结束这个煎熬的话题,用卖惨加踩一捧一的话术,果然十分奏效。 宋凛丞立刻怨气退散,眼底皆是深情。他主动凑近了些,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做梦都在想。 第82章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想必不是什么正经梦吧? 宋凛丞心虚得没有回答,只是用唇舌堵住了她下面的话。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宋凛丞含糊道:不亲够了就不让你睡。 陆锦澜嗯了一声,按住他的脖颈,不断加深这个吻。 只是房顶一丝细微的响动传到她的耳朵里,陆锦澜暗道不妙。这个她是哄好了,那个怕是不好了。 左右为难,左右为男。 先这么着吧,哄好一个是一个。 * 阿七不,自从陆锦澜告诉他,就当世上不再有阿七这个人之后,他便将自己改名为:陆七郎。 陆七郎到了京城,也日思夜想的盼着陆锦澜回京。 可那晚他亲耳听到陆锦澜说什么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之类的话,气得他咬牙切齿。 他黑着脸回到住处,越想越气,干脆把熟睡中的十三强行唤醒,气愤道:陆锦澜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我又被她骗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明天我们就回北州去。 啊?十三迷迷糊糊道:北州咱的老巢都被端了,咱回去干嘛? 陆七郎赌气道:不管,反正我要离开神京。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 十三无奈的揉了揉眼,看见他一身夜行衣,无奈道:你又去陆府了? 嗯,陆锦澜回来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我没让她看见我。 十三两手一摊,那你生什么气? 她回来只顾着和她那个未婚夫亲热,人家宋公子倒是个大度的,还寻思着我千里迢迢投奔她来,在京城举目无亲,怪可怜的。她可倒好,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用不着担心,我爱去哪儿去哪儿,她不管我,也不找我。 十三噗嗤一笑,都说了有了心爱之人便会变笨,我看七哥你是真的变笨了。你让她当着未婚夫的面怎么说?她就算心里紧张你,也不能讲出来吧?为了家宅安宁,做妻主的自然是要八面玲珑的。你别听了只言片语就误会陆大人,她不是那样的人。 哎?陆七郎诧异的看向十三,你怎么回事?突然向着她说话?你之前不是说她是大色魔,恨不得杀了她吗? 那时我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时隔多日,十三回想起地道里那一幕,还是觉得脊背发凉。虽然陆锦澜不让他多嘴,但见七哥如此不安,他便决定将那日的实情告诉他。 陆七郎听了沉默不语,其实他也很震惊。和陆锦澜朝夕相处了多日,直到分别那天,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她。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只了解一小部分的她。 她有时很诚挚,当她深情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仿佛把整个世界给你了。 可她有时也很狡诈,随手编造的谎言便是一张牢不可破的情网。她会冷眼看着你在其中痛苦挣扎,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紧紧抱住你,说:我是爱你的。 任何男人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沦为她的爱宠。 因为她是陆锦澜,她名满天下举世无双,有万丈光芒。她有别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你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和她相似的人。 她特立独行睥睨一切,将陈腐的规则踏在脚下,视世俗眼光犹如无物。遇到不平之事,她敢为天下先,登高一怒,振臂一呼,便有应者如云如潮,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对弱小的受难者有最深切的慈悲和怜悯,恍若神明的化身。她对阴险的无耻之徒则会拿出最强硬冷酷的态度,挥刀拔剑,毫不犹疑的轻取其性命。甚至不忘灭掉其同伙,以求万无一失。她杀人不眨眼,堪比地狱的使者。 二者在她身上同时存在,她既是神明的化身,也是地狱的使者。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也会俯身温柔的轻抚你的脸,问:你怎么不高兴了? 做她的男人,哪有什么选择?她做神明时,他们便是她最虔诚的信徒。她做魔鬼时,他们便是她最忠诚的奴仆。 陆七郎知道他只得到了她一点点的爱,可这一点点的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照亮他整个人生。他私心想要更多,却也忍不住质问自己是否过于贪婪。 见陆七郎久久的沉默,十三又劝道:你想啊,她如果真的不在乎你,怎么会如此重视对你的承诺?她把我救出来可不是易事,杀了三个人呢。 陆七郎点了点头,也是,她心里自然是有我的,只是刚刚回来,一时顾不上。那我们先不离开京城了,等几天再说。 又过了两三日,十三见他七哥每天都出门,回来时却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又怎么了? 她天天和她那个未婚夫逛街游玩,根本就没想起我。 十三想了想,她心里一定是惦记你的,但又不知道去哪儿找你。要不这样,你主动露面,看她怎么说。 陆七郎尴尬道:那多不自重啊?好像是我上赶着送上门似的。 也是。两人陷入了沉思。 十三在屋里转悠了两圈,有了!你不说她天天上街吗?咱们假装偶遇,这样就不算不自重了吧? 陆七郎眼睛一亮,十三,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聪明。好,那你明天和我上街,咱们假装买东西去。 次日一早,两人换了身新衣服,精心收拾一番,便在陆府附近转悠。 临近中午,果然见到了陆锦澜带着宋凛丞出门吃饭。俩人路过琳琅满目的街市,还停下来买了些东西。 陆七郎和十三交换了个眼色,从不同方向绕了过去。 十三路过二人时,故意撞了宋凛丞一下,不好意思,我着急找人,不小心撞了公子。 宋凛丞忙道:没事。 他俩就站在陆锦澜身边说话,按理说她应该听出他的声音,可陆锦澜也不知怎么了,偏偏看都不看一眼。 十三无奈道:那就好,打扰了。我看到我要找的人了,失陪。 七哥!十三大喊了一声。 周遭一干人等纷纷送目过来,见他快步奔向面具摊前一位玄衣公子。 陆七郎转过身,顿时引得众人窃窃私语,好俊俏的小郎君,也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连宋凛丞都忍不住赞道:如此清俊绝色,真是难得一遇。 他看了看陆锦澜,你不心动? 陆锦澜淡淡的瞧了一眼,拉住他的手,走吧,吃饭去。 陆七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瞬间沉下脸,手上的面具都被他捏烂了。 十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犹豫半天,只说了一句:七哥,事已至此,你看开点吧。 陆七郎气道:我看不开,我不要看开!她假装不认识我,我偏要找上门去,看她有何话说! 当晚,陆七郎又换了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夜探陆府。 今晚,陆锦澜倒是没宿在宋凛丞房里。陆七郎见她独自走进了一处院子,他便跃下房檐,跟了进去。 陆锦澜进了屋内,却并没有掌灯。 难道这么快就睡了?他带着些许疑惑翻窗而入,不成想脚刚一落地,手便被人捉住。 他本能的想要挣脱,拉扯间那人锁住他的手腕,挥手扫落杂物,将他牢牢地压在了桌子上。 剧烈的心跳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响,清冷的月光下,陆锦澜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刻,万籁俱寂。 她温声开口:我有没有说过,你这双眼睛真是生得勾魂摄魄。 陆七郎心头一颤,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眼眶一红,压不住万般委屈,你分明不记得我了。 第83章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的七郎。陆锦澜取下他的面巾,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男人还在赌气,故意别开了头。 ----------------------- 作者有话说:卡文了,明天一定写长,握拳! 第60章 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陆锦澜亲了个空,眉心一动,微微眯起了眼,你敢躲我? 陆七郎不吭声,用沉默对峙。 陆锦澜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逆着她的男人了,一时间竟觉得颇有趣味。她反骨发作,非捏着他的下巴,强吻上去。 他试图躲闪抗拒,却在她强硬的攻势下迅速溃败,沉溺在她湿热的吻中,几乎意乱情迷。 一吻毕,陆锦澜抚了抚他下巴上的红印,瞥见他眼底的水迹,颇为怜惜,怎么了?都跟我姓了,还跟我使性子? 陆七郎抿了抿唇,声音里都带着委屈,明明是你说的,你不管我了。 陆锦澜略一回想,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傻?我能不管你吗?你都嫁给我了,我这辈子都得管你。 陆七郎瞥了她一眼,骗人,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找过我。 陆锦澜笑问:我怎么找你?难道你要我到定北侯府去,问那个希望我死的凌侯君,有没有看到我家七郎啊。那人家凌侯君也得问啊,哪个七郎?是那个背叛我的阿七吗?你说,她能告诉我吗? 她风趣的语气差点让陆七郎憋不住笑,他连忙忍住,又道:就算你不知道去哪儿找我,但今天在大街上你可看见我了,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陆锦澜:大街上相认也太草率了,不给你准备些惊喜,怎对得起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事? 她握住七郎的手,认真道:我想到你会提前到京城,但没想到你会救宋公子。 陆七郎叹了口气,唉,我那不是怕你伤心吗?我们的组织有一些暗语,我怕凌家人追杀我和十三,就一直留意着那边的消息。没想到,那天听到他们要来刺杀宋公子。我一想,他要是有个好歹,你还不知要怎么难过呢。干脆好人做到底,救了你的心肝儿。 陆锦澜笑着抱住他,我的心肝儿,不是在我怀里吗? 陆七郎哼了一声,你就哄我吧,反正我最好骗了。说什么给我准备惊喜,只怕我不跟你闹,也没有什么惊喜,惊喜在哪啊? 陆锦澜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不和你在街上相认,就是笃定你今晚会来。所以,我便在此守株待兔。至于惊喜,就在眼前。 她说着取出火折,点亮了屋内的盏盏烛火。 陆七郎这才发现这屋子布置得像新房一样,挂满了红绸。床上挂着红帐,床面铺着新褥新被,被子上绣着一对雌雄鸳鸯,床头还摆着一对儿锦缎鸳鸯枕。 他惊讶得回过身,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一对红烛,原本还摆了四样果子,只不过刚才两人胡闹,陆锦澜将其扫到了地上。 仔细辨认,四样果子分别是大枣、花生、桂圆、红女果。早生贵女,是好意头。 陆七郎要拾起来,陆锦澜忙道:你捡它做什么?你又不爱吃,备了你爱吃的了。 陆锦澜递给他一盒冰糖葫芦,说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这几天着人仔细准备着。也是赶巧,这被子今日才做好,今晚布置好,你今晚便来了。 她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支簪子,这是京城万玉斋的白玉簪,自从我给凛丞和雨眠买了之后,不知哪个缺德的传出去了,成了紧俏货。一百两一支,都卖断货了。不过我想,他们都有,我就找老板又买了块玉料,做了一支送给你。 陆七郎鼻子一酸,红着眼道: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你 陆锦澜一笑,以为我什么?以为我始乱终弃,不要你了? 他被说中心事,低头不语。 陆锦澜笑道:你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我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这院子以后就是你的了,明儿凛丞会拨几个仆从到这儿院伺候。你这院有八间房,宽敞得很,你嫌寂寞,可以把十三叫过来陪你住。 陆七郎心头一暖,幸福接踵而来,他倒有些应接不暇。 那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见一下宋公子?要不要不你今晚还是去陪他吧,我今天翻墙进来,实在是有些不懂礼数,我先回去好了。 陆锦澜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可别瞎折腾了,我已经告诉宋公子,他今天在街上遇到的就是你。何况他身上还有伤呢,我陪他也是干躺着。我今晚从他那儿出来,他一句都没问,定是猜到你要来。不得不说,论聪明,你还真不如凛丞。察言观色这点,你回头跟他学学。 陆七郎不大情愿的嗯了一声,是,他比我聪明,比我家世好,比我了解你。那我呢?我就没有比他强的地方? 陆锦澜挑了挑眉,有,你自然有你的长处。 什么长处? 陆锦澜勾了勾手,在他耳边说了句密语。 陆七郎低笑一声,合着我的长处,就是把你伺候得更舒服? 陆锦澜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他的薄唇,我很喜欢你这个长处。 七郎抿了抿唇,轻咬着她的指尖,那今晚我不走了,请妻主和我共度良宵。 他将陆锦澜抱了起来,陆锦澜打趣道:你这刺客,又意欲何为? 陆七郎答:去床上,发挥我的长处。 * 第二日,两人还没醒,已经来了四个男仆侯在院子里,等着伺候。 这些个仆从自然是宋凛丞派来的,陆七郎冷眼瞧着,四人做事手脚麻利,对他的态度也很是恭敬。陆锦澜还未开口说什么,男仆们已经称他为陆小郎,必是宋凛丞吩咐过的。 是以,他十分感激,从衣柜里挑了庄重些的衣衫换上,跟着陆锦澜一块去前厅用早膳。 见到宋凛丞,陆七郎便恭敬行礼道:拜见大夫郎。 宋凛丞忙道:快起来,我还没过门呢。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宋凛丞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也料到了该有这一环节。他爹教他的,接人待物要有正室风范。他受了陆七郎的拜,便命人呈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一柄玉如意,一顶嵌了宝石的金头冠,两匹时兴料子,还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宋凛丞道:听锦澜说你爱练字,我想你大约能喜欢。 陆七郎连连道谢,暗道:不愧是世家公子,一出手便如此阔绰。 三人正吃着饭,前面来报,管家洗墨回来了。 她是跟着钦差的队伍进城的,陆锦澜在北州购置的几大箱子东西终于运回了府。 宋凛丞一数都惊呆了,我的天啊,你这是去办差还是去采购?怎么买了八大箱东西? 陆锦澜笑道:快开箱看看,有没有磕坏碰坏的。那个红木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桃木箱子给七郎,里面有些是我们在北州置办的,我一并装里了。那个樟木箱子是给雨眠的,里面不少给孩子的玩意儿,你派人送到云州去。 宋凛丞道:正好,前些日子灵州送来一些上好的皮毛。我给咱俩了几件冬衣,给雨眠也做了件披风和一顶帽子,明日和你这箱子一块送过去。 说罢他又对陆七郎道:料子还有,一会量了你的尺寸,我让人给你做两套。 行,家和万事兴。 陆锦澜满意的拍了拍宋凛丞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我这箱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是准备给同学、师傅和院长的,你得空帮我分出来几份。我去看看如蓁在学院没有,中午请她来家里吃饭。 此时,皇家学院已经放了寒假。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陆锦澜回到宿舍,躺在项如蓁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儿。 第84章 怪了,人去哪儿了? 她骑马溜到了晏无辛的乐玩山庄,管事的说晏无辛有两个月没来了。她又转了晏无辛的私宅,一群应子在院子里打牌,方卿道:我们妻主一个月前说出门办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锦澜无语道:你们这儿的消息也太落后了,今早就回来了,我的人跟着一起进城的。她是不是回家见她娘去了?她家老宅在哪儿? 方卿道:我们不知啊,我们这些人连老宅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妻主不说,我们也不敢多嘴。 行吧,那你们玩,见到她告诉她我来过了。 陆锦澜打马回府,傍晚时分,没等到人先等到了圣旨。 已经有了前两次接旨的经验,这次陆锦澜倒是从容。洗墨带着人布置香案,陆锦澜和宣旨官曾颖坐下来喝茶攀谈。 曾大人能否透露下,圣上给了我什么赏赐? 曾莹笑道:陆大人真是睿智,圣旨还未宣读,已经知道大概了。 陆锦澜笑了笑,不瞒姐姐说,我在北州还是立了些许功劳的,不然大皇女怎么肯把她那匹雪白发亮的汗血宝马赏给我?如今钦差复命,陛下要行封赏,我琢磨着应该有我。 有,不仅有你,也有另外两位特派使。 陆锦澜恍然大悟,我说我转了一大圈,没找见她们两个呢,她们进宫去了? 进了,我出来的时候项特派使刚领了赏出来。 陆锦澜喜道:她面圣了吗?得了什么封赏? 今天这些人,陛下几乎都是单独召见,说了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陛下赏了她一件黄马褂,一千两白银,赐翰林院学习。 陆锦澜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道:曾大人,我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劳您给我讲讲。你说,皇上开口一次,怎么不给如蓁封个官职?翰林院学习又没有品级官衔,没有俸禄,这不是打白工吗? 曾颖连连摇头,笑道:我说陆大人,您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一下子就有了官衔,还官至四品。你知道寻常人从学院结业到入选六部,有多难吗?入选了六部,也是从品级最低、事情最多的岗位做起。两三年能升到五品,已经是会做人外加运气好的了。普通学子刚入学半年,就想做官?做梦还差不多。 陆锦澜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嫌自己这个四品骁骑校尉有点小,现在看来够大了。这已经是皇上看在宋婧骁的面子上,破格封的了。 谈话间,香案已经备好。陆锦澜率全家跪下接旨,曾颖宣读了皇帝给她的封赏。 皇上将京城东郊的皇家别院改名为忠勇园,赐给陆锦澜,另赏黄马褂一件。 陆锦澜听到钦此两个字,猛地抬起头,没啦? 曾颖一笑,陆大人,您还想怎么着啊?那可是皇家别院,大着呢。皇上若不赏下来,凭您有多少钱,也住不上。那园子我去过一次,年初刚修缮过。里面的东西都是好物件,都给你带着,没特意写到圣旨上,不然我念到明天也念不完。原本皇上打算自己得空去住的,如今见你立了大功,才割爱赏给你,旁人都没有呢,这可是天恩浩荡。 陆锦澜叹了口气,寻思这皇上怪抠的,自己也算是帮皇家剪去了凌家一只羽翼,找回四十万两官银,削掉十万凌家军。 结果这老太太是吝啬鬼转世,钱也不给,官也不加。黄马褂也就那样,也不怎么好看,还得精心保管。 不过那园子还有点用,前些日子她还想着婚礼若在京城办,怎么接亲?要不要再买个宅子什么的。这回省事了,从现在的陆府接到忠勇园,新房有了。 臣陆锦澜接旨,谢主隆恩。 曾颖扶她起来,陆锦澜道:我从北州带回来些土仪,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地方风味京城不易得。听闻曾大人爱美食,那便与我是同好,就请收下吧。 曾颖提着那一包东西,笑得喜笑颜开。她在内廷司任职,并非没见过世面。一些寻常的金玉之物,她既不感兴趣也不便收。只是陆锦澜投其所好,她确实爱吃。这些腌肉干菜点心等等,收了也不怕人说她受贿。 曾颖感激之余,便拉着陆锦澜走到一旁,又提点了她几句。 妹妹是个实诚人,我便再多几句嘴。北州案已经是铁案了,三司会审不过是走个过场,这两日差不多就结案了。你想这个时候,皇上赐你忠勇园,不在园子大小好坏,而在这个名头上。那十万大军已经在宋将军手里了,皇上还能要回来吗?在宋将军手里,以后不都是你的吗?你才十七,现在给你太多恩典,以后还怎么施恩? 陆锦澜恍然大悟,她之前一直觉得这十万大军好不容易从凌家手里抠出来,皇上肯定得想办法收到自己手里。可曾颖这么一说,她才想到这十万人已经在宋婧骁手里了,皇上要是特意要回来,倒显得皇上不信任宋婧骁似的。她那位岳母虽然不像凌之静那般狼子野心,但也不是好相与的。 凌家现在如此嚣张,皇上要想扳倒凌家,光靠自己是不够的,必须得倚仗宋婧骁手里的兵。虽然要防止养虎为患,但不养虎如何对付另一头更凶恶的狮子呢? 当然,皇上养虎也是敲打着养。不然,怎么会特意将别院改名为忠勇园呢?就差捏着耳朵念叨:你可要对我忠心啊! 宋婧骁上了年纪,又没有女儿,皇上的敲打就陆锦澜头上了。 陆锦澜一想晏无辛说得有道理,皇家人,果然心跟筛子似的,全是心眼子。她误闯天家,还是想得少了。 陆锦澜想到这儿,对曾颖道:多谢姐姐提点,妹妹我年轻识浅,一时参不透这里的门道,幸亏姐姐提醒我。姐姐对我的好我记下了,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让我也为姐姐尽尽心意。 两人说了会儿话,陆锦澜亲自将人送走。 陆锦澜站在大门口,宋凛丞跟在她身后,见她神情若有所思,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陆锦澜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以后咱们家得了什么特色风味,记得给曾大人府上送一份,她爱吃这些。 宋凛丞道:我记下了,以后这些人情往来的杂事,交给我就好,你不必操心。这位曾大人看着面善,你有意结交她?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在内廷司任职多年,颇有经验。我想半天都想不明白的事儿,她几句话便能一语中的。 宋凛丞笑了笑,你和她比什么啊?你才多大,她多大?再说,她在内廷司办事,天长日久自然晓得里面的弯弯绕绕。可若是让她去办北州案,说不定现在连眉目都摸不到呢。你陆锦澜现在是公认的足智多谋,哪是内廷司的人能比的?只是你未入官场,还未钻营里面的道道罢了。 看着凛丞一脸替她骄傲的样子,心道:你现在对我的滤镜有一万米厚。 陆锦澜笑着搂住他的腰,想起学过的那篇《邹忌讽齐王纳谏》,不由笑道:吾夫之赞我者,私我也。 她勾着凛丞的脖子,亲了下他的嘴角。 凛丞吓了一跳,这是大门口,给人看见。 陆锦澜:看见怎么了?我看谁敢管我? 咳咳!有人咳嗽一声。 项如蓁提着满手的东西,笑看着二人,陆大人,青天白日,有伤风化。 凛丞耳朵一红,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陆锦澜笑道:好你个项如蓁,管到我家里来了。你大包小裹的,这是要上哪儿去? 上你家,平日总跟着你和无辛蹭吃蹭喝,今日得了赏,当然与你们同庆。 陆锦澜忙接过她手里的两坛子酒,那今天这酒得好好品品,今晚可得不醉不归。 她招呼门子,去趟晏少娘的私宅,请她到府上来。 项如蓁拦道:她应该要回趟家里,私宅抓不着她。不过不用叫她,她一会儿也准来。 第85章 二人将项如蓁买来的东西交给厨下处理,先到前厅喝起了茶。 几日不见,有许多的话,互相抢着说。 陆锦澜急道:你先别说路上的事了,我刚听说皇上单独召见了你和无辛,真给我急坏了。殿下真是的,怎么不提提我?应该叫我和你们一起去面圣,我也去趟皇宫,见见皇上。 项如蓁连连摆手,一言难尽道:你就庆幸你没去吧,你猜我们早上进城,这都傍晚了,我怎么才到你这儿? 陆锦澜一愣,怎么了?宫里规矩多啊? 项如蓁叹了口气,我们进了城,崔大人说,她先带着银子去国库交割入库,再把人犯送到刑部大牢。这时候殿下说,按照规矩,大家得一起进宫去复命。我和无辛当时还想,那崔大人怎么不跟我们一起? 陆锦澜道:反正也是单独召见,不一起也不影响。 项如蓁无奈道:不是,我们进了宫门开始,便在奉天门外候旨听宣。我们到了那儿一看,跪了二三十位外臣,都是从各地回来候旨的。我和无辛排在人家后面跪着,大皇女倒是不用,她可是回了家了。一看这么多人,她说她估计要等两三个时辰,她先回去沐浴更衣。 她走了,也不管我和无辛。奉天门的地上刻了些什么牛鬼蛇神的浮雕,跪在上面跟受刑似的。连口水也不给,垫子也没有。无辛气得七窍生烟,跟我嘟嘟囔囔骂了半天,她嘴皮子都说干了。 等到中午,大皇女派人来给我俩送了碗粥,来人说皇上已经召见过殿下了,就快轮到我俩了,我俩喝了粥就继续等着。等到人都快走光了,崔大人来了。她倒是有经验,不慌不忙的交割完了两件事,吃了午饭睡了午觉才来,正好轮到她,你说气不气? 陆锦澜叹道:你俩也太实在了,老老实实在那儿跪了一小天儿,这不是遭罪吗?无辛平时也有不少鬼主意,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不敢使了? 项如蓁揉着膝盖,无奈道: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圣,战战兢兢,谁敢跟皇上使鬼主意啊? 那也不能干跪着,就说去茅房,绕到御花园里找个地儿睡一觉,凭你俩的身手,不会被发现的。要不然就找大皇女去,好歹一个宿舍住着,她想不管就不管?她把你俩丢下,你俩就找她去啊。我就不信,在她那儿讨口茶歇歇脚,她还能把你们赶走。 项如蓁噗嗤一笑,跟你比,我俩都算老实人,哪敢在皇宫这么放肆?早知道就该叫上你,也不至于遭了半天罪,进去就说了几句话。见皇上一堆规矩,不让抬头,我中途瞥了一眼,反正皇上也有鼻子眼睛,长得和咱们差不多。 项如蓁说到这儿,又猛灌了半杯茶。陆锦澜忙道:都是没经验闹得,下次就不会了。 嗯嗯,皇上问我以后有何打算,我说我想多多历练,以后更好的为朝廷办事。圣上便赐我到翰林院学习,还赏了一千两银子和黄马褂。 陆锦澜点头道:我估计大皇女没少和皇上提起咱们,从赏赐来看,是因人而异。她赏你钱,是觉得你用得上。她赏我宅子,也是猜到我能用得上。那你说,她会赏无辛什么呢? 项如蓁道:无辛排在我后面,我面完圣就被送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赏。 话音未落,门子便快步来报,少主,晏少娘来了。 晏无辛脚下如风,跟回自己家似的,压根没等着通报。她手里捏着圣旨,噔噔噔几步就进了院子,远远的瞧见二人便一叠声的嚷嚷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二人笑问:怎么得了赏还不高兴?跟我们说说,圣上赏你什么好东西了? 晏无辛皱着眉把圣旨丢到桌上,你们自己看。 ----------------------- 作者有话说:一、这回陆锦澜吸取经验,买了一大块白玉,让老板给她做了一大盒簪子备用。白玉簪子,算是批发来的。 二、七郎的长处可能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但我不敢细说,这里不便说,看公告吧。 第61章 胸肌夹死蚊子 项如蓁拿过去刚看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陆锦澜一把抢过来,看完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皇上除了赏给晏无辛一件黄马褂,还赐给她五名姜国美男。 晏无辛铁青着脸,看她俩笑得前仰后合,咬牙切齿道:你们就笑吧,笑吧。朋友受了屈,还笑?你们一点也不心疼我。 陆锦澜笑道:这咱可得说道说道,皇上给咱们几个的赏赐都是对症下药。她肯定是了解了一下咱们的需求,不是贸然行赏。你是不是跟皇上说,你喜欢美男? 晏无辛气道:君前奏对,我哪敢说这些不正经的话?皇上问我,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就希望悠闲自在没有烦恼的过一辈子。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三两知己好友在侧,同我吃喝玩乐,了此一生。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项如蓁怪道:你没和圣上提男人,她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给你赐美男了? 陆锦澜忙道:此言差矣,我要是圣上,听见这番话,应该也赏你男人,因为你压根没给人家留什么别的方向。你看,你要身体健康得靠你自己,家庭和睦靠你家里人,三两知己好友那就是我俩了,圣上也帮不上忙。你说你要吃喝玩乐,她总不至于赏你吃喝吧?那就只剩下玩乐了。 你天天在班里说什么,你才是天下第一风流,我都不如你。还说什么,你养的男人三辆马车都装不下。我猜啊,肯定是大皇女给皇上提供了消息,皇上以为你好这口,就把美男赐给你了。 晏无辛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唉,虚荣心害我啊。早知道就不和你争天下第一风流,皇上就会把那几个姜国男人赏给你。 陆锦澜笑道:我大婚在即,皇上才不会赏给我。你也别抱怨了,难道美男不合你意? 当然不合我意了!姜国美男,那是姜国认为的美男,在我看来根本不是美男。我喜欢偏瘦弱的,他们又高又壮。还练了一身肌肉,那胸比我都大。其中一个还跟我说,他能表演用胸肌夹死蚊子。我请问,他脱了衣服就让我联想到蚊子,我笑都要笑死了,我还能有兴致吗? 项如蓁笑得差点掉下凳子,努力安慰道:皇上只说赏给你,又没要求你宠他们。实在不行,你把他们安排去做粗活,砍柴挑水什么的。 陆锦澜忙补充道:或者在屋里伺候也行,比如夏天你睡觉的时候,就让他在一旁夹蚊子,来一只夹死一只,保管你安睡一整晚。 晏无辛咬牙:陆锦澜! 陆锦澜笑着求饶道:好好好,不提蚊子了。你安排他们去当车夫或者轿夫,带出去别人问起,你说是皇上赏的,还怪有面子的。 晏无辛白了她一眼,算你出了个能用的主意。 大家说笑了一会,陆锦澜看着男仆们已经将酒菜摆好,便道:先吃饭吧,今天如蓁请客。吃完你俩别走了,咱们三个今晚睡我屋,同榻而眠。 她正说着,一抬头看见陆七郎站在柱子后边,仿佛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陆锦澜笑道:过来吧,这两位你都认识,没有外人。 晏无辛扭头一看,哎呦一声,眼睛都亮了。 八卦的心情瞬间击散了她被赏了五个壮男的不快,兴致勃勃的打趣道:呦呦呦,这是谁啊?某人不是说阿七跑了,不知所踪吗?原来跑到你家来了。 陆锦澜拉着七郎的手,正式给她俩介绍:这是陆某新纳的小郎,陆氏,陆七郎。他的户籍会落在云州我某个远房亲戚家,你们不要认错人了。 项如蓁无奈摇了摇头,举起酒杯,那就恭喜陆大才女,又得佳郎。 趁着她们喝酒的工夫,陆七郎低声在陆锦澜耳边道:我想出去一趟,把十三接过来陪我住,已经跟宋公子说过了。 第86章 陆锦澜点了点头,去吧,天快黑了,早去早回。 陆七郎一走,晏无辛才寻思过味儿来,哎,这趟北州之行,锦澜真是收获颇丰啊。抱得美男归,得了皇家别院,那十万凌家军在你岳母手里捏着。你这分明是为自己赚下家业,还得了皇上的赏,这顿应该你请才对。 陆锦澜笑着应允,我请我请,以后都我请。来,干杯! * 如曾颖所说,北州案她们办得很瓷实,三司会审两天就出了结果。 二十多个主犯,自然有扛不住刑的,将凌氏姐妹招了出来。 但帝王都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赵敏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她命人将案子一查到底,主审官当朝呈上证供后,又是她当众表示:这是胡乱攀咬,朕信得过定北侯和凌太尉。 定北侯凌之静和太尉凌之冲跪在大殿上,面色阴晴不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于她们而言,难的不是反或者不反,而是受困于二者之间。 反,刚损失了十万大军,师出无名,眼下的局势更是对她们百般不利。不反,心里意难平,且如今赵敏成已经对她们动了手,起了心思,恐怕不反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赵敏成面对朝臣们,将这场拉扯大戏演得酣畅淋漓。 她一会儿言辞恳切的表示如何信任凌氏姐妹,一会儿又痛心疾首表示北州之事极其恶劣,凌氏姐妹有失察之过。 她不断地将二人心口的那块石头拉起来压下去,看着二人备受煎熬,她却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丞相晏维津身为百官之首,冷眼旁观面沉如水。位列三尊之一的御史令金云凝一脸沉重,暗自摇头叹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身为老臣,她们已经嗅到了暴风雨的味道。 最后,皇上终于把自己演累了,准备收场。 赵敏成:太尉凌之冲总管军务,北州之事你有不可推卸之责,罚你停职半年。北州境内的凌家军,交由虎嫖将军宋婧骁整肃军纪治理歪风,整顿结束后,再交还给定北侯。凌侯、凌太尉,你们可有异议? 赵敏成坐在龙椅上,冷着脸微微倾身,直到看着二人在她面前伏地叩首,异口同声道:臣,悉听陛下处置。 赵敏成几不可闻的勾了下嘴角,又迅速沉下脸,散朝。 * 朝堂的大新闻,穿到民间不过是一段故事。陆锦澜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了听,都没细打听。道理很简单,她还没站上朝堂,这些事儿她插不上手。 自从打北州回来,她身边发生了不少事,是真正需要她经手的。 和项晏二人喝酒的第二天,礼部送来了大婚吉日,腊月十六。 距离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和宋凛丞各自写信告诉陆宋两家,正式开始筹办相关事宜。 皇家别院的地契和物品清单也在当日送来,陆锦澜迫不及待的叫上项如蓁和晏无辛,再带上宋凛丞、陆七郎一块去看新宅。 之前曾颖说皇家别院很大,她还没概念。等到了忠勇园,才明白皇家二字的含义。 皇家别院的建造规模是顶格的,可以说能建多大建多大,恨不得把这附近的山山水水全装进去。 而寻常人家再富有,也不能越了规格。通俗的说,就算你有钱买得起地,也不准建超出规格的园子。 上有皇权压制,任何人不得僭越。 陆锦澜在学院附近买的宅子,虽比不得云州的家,但自认为已经十分豪华,山水园林皆有,足足有五十多间屋子。 然而跟忠勇园比起来,那栋宅子小得像个茅厕。 忠勇园地处东郊,建得更像庄园,有地方可以纵马狂奔。 山是自然形成的山,水既有流经的活水,也有池塘泉眼。 房屋两百多间,家具摆件,一应俱全。 晏无辛看得连连感叹:我那乐玩山庄真应该拆了,咱们回头就在你这儿聚,这多宽敞啊。城外安静空气也新鲜,住在这种地方,必然是睡前笑着睡,醒了笑着醒。 陆锦澜笑道:回头我让人收拾出两个院子,专门留给你和如蓁住。咱们有福同享,如何? 二人连连竖起大拇指,谁也没推拒,只道:陆大人仗义。 陆锦澜又让凛丞和陆七郎各自选了院子,她帮雨眠也挑了一个院儿,余下的院落有空再收拾吧。先简单规划一下,回头再添些东西,慢慢搬过来。 宅子大,事情多,又需采买一些家奴。凛丞忙活起来,陆七郎跟他学着写字算账,打打下手,二人关系倒是很融洽。 陆锦澜虽然在假期,空闲着,但也懒得管这些杂事。 好在,陆今朝收到信,带着严氏、管家邹姨、一众老仆,还有大婚所需的许多东西上京支援。计划着大婚过后,才回云州去。 如此一来,陆锦澜彻底不用操心了,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只拣自己想干的事儿做。 她甚至都寻思了一下,要不溜去云州看看雨眠,反正千里马来回也就三四天。 听邹姨说,雨眠很讨陆今朝和严氏的喜欢,庆儿也天天跟在身边照顾他,有专门的人伺候他养胎。这次府里一大半的人来了京城,云州大宅便交给雨眠管着,他大概更自在了。 然而陆锦澜转念想到前阵子的刺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能是皇上有所指示,陆府附近经常有巡逻的卫队经过。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她琢磨着,还是应该多一重准备。 陆锦澜正谋算着,陆七郎身边的男仆过来传话,少主,陆小郎问您是否得空,想请您过去一趟。 * 什么事啊?陆锦澜进了屋便抱住他,你和凛丞天天忙,也没人陪我,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 七郎低笑一声,昨晚不是我陪你吗?你忘性倒好。快坐下,我求你件事。 求我什么事啊?陆锦澜毫无头绪的坐下。 七郎缓缓道:这几天十三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是我太忙,他无聊的。结果他刚才主动找我,他看到你对我这么好,宋公子也这么和善,他很放心。 他说:七哥你现在终身有靠,找到了好归宿,我很羡慕你。可我也不想这么飘着了,也想去找自己的归宿了。 陆锦澜呛了一口茶,她不是笑十三,她是笑归宿这两个字。 在现代总有人貌似好心的说:你也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归宿。女人嘛,终归是要有个归宿的。 我呸!当时陆锦澜就在想,难道没出嫁的女人都睡大街了吗?说得好像没男人就没处落脚似的。 怎么没人对男人喋喋不休的说:你事业再成功也没有用,男人嘛,女人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她一直在想,男人怎么不找归宿? 当男人纷纷开始找女人做归宿,依附女人生存的时候,一定是女人主宰世界的好时候。 当然,现在就是好时候。所以,十三都要找他的归宿了。 陆锦澜扶了扶额,行,我回头打听打听,哪里有相当的,帮他留意着。 七郎忙道:不用,他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就是在北州大青山,护送他下山的那位百妇长。 啊?陆锦澜一脸问号。 她略一回想,那个时候十三还浑身是血呢,疼得要死要活的,竟然还有心思勾搭女人呢?怪不得凌家式微,培养了十几年,培养出一群恋爱脑,能办成什么事啊。 七郎观察着她的神色,担忧道:你是不是觉得十三配不上她啊?他不要求做正室,他只求做小郎。 陆锦澜挠了挠头,当天人那么多,十三说的这个人,我恍惚有个印象,但也不知道她姓氏名谁,这我怎么帮啊? 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十三,此时忍耐不住,出声提醒道:她姓孔,我问了。 陆锦澜噗嗤一笑,那你就没顺便问问人家,娶夫了没有? 十三低声回:我没好意思问。 陆锦澜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那我便给岳蝉写封信,让她帮你引见一下。但成不成,得看人家的意思。这种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没有勉强的道理。 第87章 她飞快地将信写好,把十三叫了进来,你走的时候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就说我让的。七郎把你当亲弟弟,这份银子算是我们给你的陪嫁。当然,嫁不成你就回来,当盘缠算了。 十三十分感激的给二人行了大礼,第二天便带上信和银子往北州去了。 陆府这些天真是人来人往,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群。 宋婧骁派她的亲卫押送着几十车陪嫁抵达京城,领头的叫姜兰,正是当初在万象街要抓宋凛丞回去的那人。当时陆锦澜把她按到墙上,差点一掌拍死她。双方都不知彼此身份,还互呛了几句。 这次一见面,姜兰先给陆锦澜请罪道:前番实在抱歉,属下不知您就是我们宋家的儿主,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请陆大人海涵。 陆锦澜笑道:都是误会,不必放在心上。我那天出手很重,也很不好意思。你们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姜兰将宋婧骁的信交给她,这才带人下去安置。 宋婧骁在信上说,想让姜兰带一支十人小队留下,给她和宋凛丞做护院。这些人绝对靠得住,身手也不错,避免上次行刺的事再发生。 如此安排,正合陆锦澜的意。 不过家里男眷多,姜兰她们都是女人,还是有不方便的时候。 陆锦澜刚从孤儿院买了一批少男,准备让他们学些武艺,以男仆的身份留在陆府。万一凛丞、七郎要出门,他们跟着她便能放心些。或者,她不在家的时候,这些人能在外间值夜,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人她刚买回来,正愁没人教,姜兰就到了。 陆锦澜干脆安排姜兰做师傅,让她把这二十个普通少男训练成安保型男仆。 训练地安排在忠勇园的草场,陆锦澜闲来无事,邀晏无辛和项如蓁一块来围观。 怎么样?凌家养男刺客,我养会拳脚的男仆。别看我培养的这些人现在什么都不会,关键时刻说不定比凌家的刺客都管用。 晏无辛摇头:难说,你那七郎倒是有些身手,那不还是背主了吗? 陆锦澜啧了一声:那叫弃暗投明。如蓁,你说是不是? 两人转头一看,项如蓁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晏无辛小声道:翰林院学习有这么累吗?我看如蓁这几天脸色不大好。 陆锦澜想了想,明天我去翰林院看看。 第二日,陆锦澜提着份糕点进了翰林院。 外间负责接待的人四十来岁,正在打盹。 陆锦澜轻咳一声,打扰了,请帮我找一下项如蓁。 那人懒懒的掀开眼皮,见陆锦澜十分年轻还是个生面孔,便语气不善道:你谁啊?翰林院修书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陆锦澜无语道:我也没进去啊,我这不是让你帮我叫人出来吗? 那人没好气道:没空!找人外面等着,散值了你就见到了。 陆锦澜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人不屑道:你是民我是官,你管我什么态度?不服?告去! 陆锦澜微微点头,咬牙道:好,你先告诉告诉我,你是多大的官儿。 那人白了她一眼,我乃正七品编修。 话音未落,砰一声,陆锦澜一脚踹翻了那人的椅子。 编修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急道:你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陆锦澜微微一笑,你敢以下犯上,这一脚是你自找的。 那人见她底气十足,不由心里发怵,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何人? 第62章 天大的秘密 陆锦澜抻了抻衣襟上的褶皱,正四品骁骑校尉,陆锦澜。 那编修听到她是正四品的官时,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 毕竟二品大员她也是见过的,惹了上官,人家不高兴,被一顿臭骂甚至给她几下,忍一忍就过去了。上官大多要体面,泄了气就罢了,人家懒得和她们这些芝麻官计较。 但她听到陆锦澜三个字后,悬着的心嘎巴一下就死了。 因为陆锦澜这个名字,比二品大员的杀伤力还大。 从武试扬名开始,陆锦澜就成了说书人的重点编撰对象。因为她这人做事总是出格,好像天生就跟规矩作对似的,简直是天选的评书级人物。 隔三差五就发生点儿故事,今儿个为朋友强出头打架斗殴,明儿个闹出桃色绯闻,后儿个又办了大案。亦正亦邪新鲜事儿不断,说书人添枝加叶一传诵,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十分爱听,导致越传越邪乎。 都说她是皇家学院天字第一号的混世魔王,不是在闹事儿,就是在闹事儿的路上。一整个混不吝,天底下就没有她怕的东西。据说她为了整顿食堂,给几十位大人吃猪食,连御史令都给吃吐了。又说她为了查赈灾银,睡了个细作,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 总之,陆锦澜的名声是不好惹,爱较劲,正里带着邪,邪里带着阴。论讲道理,谁也争不过她。论耍无赖,地痞泼皮也得输她两成。 好人自觉没她大义,坏人生怕没她损,哪边人遇到她都得敬三分,因为她是真难缠呐。 这编修捂着摔疼的屁股心底哀嚎:哎呦喂,我怎么撞到这活阎王手里了? 她只得自认倒霉,连忙爬起来请罪,瑟瑟发抖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陆大人到此,多有得罪。请陆大人稍坐,下官这就去给您把项如蓁叫出来。 陆锦澜见她神色慌张,好像怕她瞧见什么似的,便一把将她搡到一旁,起开!我自己去找。 陆大人,您不能进去啊,陆大人 眼看着劝不住陆锦澜,那编修便想赶在她前面给里面通风报信。 陆锦澜来了!陆唔 陆锦澜死死捂住她的嘴,将人夹在肋下,大步跨过长廊,一脚踢开了翰林院的大门。 * 自从项如蓁奉旨入翰林院学习,整个翰林院跟放了大假似的,全体都清闲下来。 一个陈旧的部门,来了个新人,某些老人便会自动瘫痪,将自己那一摊子全甩出去。 来的若是个能干的新人,老人便会集体的彻底的瘫痪。 新人很少被当人,大多数时候,新人就是老人眼里的牲口。 还有一个多月,便要过年了。往年这会儿正是翰林院忙碌的时候,而今年不少人却陆续请了病休。今天院里除了门外那个接待的编修,就来了两个修撰。 项如蓁,赶紧把去年没编完的《神京地志录》弄好,院长等着要呢。 项如蓁,书库存书档案也急着要。年底要交给礼部审查的,你抓紧盘一遍。 两位修撰吩咐完任务,泡了壶茶,摆好棋局,倚在榻上悠然的饮茶下棋。 棋局下到紧要处,心气浮躁眉头紧皱,一人便朝着书库大喊:项如蓁,拿个炭盆来,你要冻死我们呐? 话音未落,忽听砰一声,外面闯进来一个意气少年。 那人怀里挟持着她们的同僚,朱唇微抿横眉怒目,恰似暴雨将至,来势汹汹。 二人吓了一跳,你谁啊你? 陆锦澜将怀里人甩过去,那人踉跄几步跌在棋盘上,哗啦一声,无数个棋子砸落到地面,溅得到处都是。 一人气愤地握着拳头冲过来,被陆锦澜单手擒住了手腕,她稍一用力往身后一别,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另一人刚要愤而起身,那编修忙急声劝道:嘘!她是陆锦澜。 那人脸色一变,拱手道:我等都是文弱书生,请陆大人手下留情。 陆锦澜冷哼一声,手里仍旧捏着不放,嘲讽道:是吗?我看着像是要跟我动武。你们翰林院地方不窄,我不妨陪你们比划比划。 此时项如蓁听到声响快步出来,那人忙低声恳求道:如蓁,陆大人好像误会了,你快帮忙说说。 项如蓁刚刚在书库登记古书,弄得灰头土脸一身污,一出来看见如此混乱的场面,还有陆锦澜手里始终提着的糕点,忽而一笑,锦澜,放了她吧,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第88章 陆锦澜咬了咬牙,今天我给如蓁面子,滚吧。 三人连忙告退,我们不打扰了,你们聊。 她们走得急,有人踩在棋子上,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那人还不敢叫唤,只是皱着脸被同伴拖了出去,场面颇为滑稽。 项如蓁笑着摇了摇头,从茶盘上取出新的茶杯,给陆锦澜倒了杯茶,坐。这杯子是我早上洗的,很干净。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帮项如蓁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心疼道:早就跟你说这不是个好差事,皇上是准你入翰林院学习,又不是逼你日日都来学习,你何必由着这些人作践?衙门里的人拜高踩低,你受了委屈还不和我们说,你真是 陆锦澜说着说着忽然鼻子一酸,一挥手道:算了,回头我和无辛买几个麻袋,把翰林院这帮欺生的家伙都拖到巷子里暴捶一顿,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项如蓁噗嗤一笑,好啦,人家也没把我怎么样,不过是给我多摊派了些活儿。没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为我担心。其实,我日日都来这儿,也有我的打算。 一来,我想尽快熟悉翰林院里所有事宜。皇上既然准我来这儿学习,我便不能白来,将翰林院摸透,以后入朝做官,多了解一个衙门,肯定没有坏处。 二来,我也想看看,官场的风气能坏到什么程度。将来咱们想治理歪风,总得先了解歪风吧?我是可以一开始就找你为我出头,但换了旁人,没你这么硬的朋友,又该如何? 三来,我正在假期,反正闲来无事。等参加完你的大婚,我便要回家去过年了。年后回来,要准备开学,也没工夫来了。拢共也就在这学习一个多月,我又不是吃不了这点苦。 陆锦澜气道:好,你境界比我高,我说不过你。你项如蓁认准的事儿,谁能拦得住?但我请问,你要吃苦吃到什么时候?十几个人的工作都丢给你一个人做,你就是铁人,也会累死的。 项如蓁笑道:你都来了,这苦也就吃到今天了。 陆锦澜白了她一眼,最好是,不然我天天来闹,我看这翰林院有几个经打的。 两人喝了会儿茶,吃了些点心,看着时候不早了,陆锦澜才先行离去。 那仨人儿看着她走了,终于松了口气。两个修撰进门收拾东西,嘴里开始嘀嘀咕咕的抱怨。 她得意什么?不就仗着姻亲关系背景硬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就不信她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等她落我们手里那天,有她好受的哎! 两人话说一半,脖子忽然一紧,双脚离地。 回头一看,一直低眉顺眼任劳任怨的项如蓁沉着脸,横眉冷目,眼底皆是寒意。 她抓着二人的脖领,将她们按到墙上,冷声警告:不要让我听到你们诋毁我的朋友,否则我不会客气。 二人被勒着喉咙,几乎喘不过气,手脚挣扎着,眼底却有一丝不服气。 项如蓁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出身低贱,能把你们怎么样?那我不妨告诉你们,在下天生有把子力气,给你一拳够你们躺半个月的。 你们别忘了,不论你有多么高贵的出身,都只有一条命。触碰我的底线,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贱命一条,无所畏惧。我是不怕死的,你们呢? 她轻蔑的挑了挑眉,松开手,看着二人烂泥一样滑落到地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从那以后,翰林院的人忽然病都好了,集体取消病休,也不敢把事全丢给项如蓁做了。 但项如蓁还是按照她的计划,日日都去。 这天,陆锦澜在忠勇园观摩训练,晏无辛匆匆忙忙来找她。 人还没走到跟前,先喊道:不好了!天塌了! 惹得那群训练的男仆纷纷侧目,姜兰咳嗽一声,好好练功! 陆锦澜笑问:怎么了?又得了几个壮男? 晏无辛道:比壮男还恐怖!院长刚派人去我家通知我,说咱们四个缺席了期末考试,她重新出了套题,后日安排咱们补考。哎呀!我这出差一个多月,回来又玩了一个多月,书本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学的差不多全忘了,考什么考啊! 陆锦澜道:那估计也通知我了,只不过我早上出城,没逮到我。走,我们去告诉如蓁,晚上一起复习。 二人到了翰林院,门口还是上次那人,只不过这回完全换了副面孔,笑脸相迎道:陆大人,项同学在书库里呢,要不要我给您叫出来? 不用了,我们进去找她。 那人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晏无辛是谁,但也没敢多问。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二人将补考的事一说,项如蓁道:考便考吧,其实第一个学期结束,没参加上期末考试我还有些遗憾。这回,便觉得圆满了。 晏无辛愁眉苦脸道:你们俩,加上那位殿下,当然不怕考试。我要是像你们成绩那么好,我也不怕考试,我这不是怕考不好吗?院长也真是的,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又不是学年年末考试,不影响将来入职各部的,有什么可补考的? 皇家学院共有三个学年,每学年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即为年末考试,成绩入档,是将来六部及各大衙门选用人才的重要参考依据。 虽然有三个学年,但实际只有大一大二学年结束时会有考试。大三学员外派,院长和各课师傅会根据前两年的成绩及课堂表现,直接评定成绩。 如晏无辛所说,上学期的期末考不重要。她好不容易躲过了,还要补考,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这翰林院是不是有往届年末考的存档啊? 不待项如蓁回话,她已经寻着目录翻了某届的存卷出来。 项如蓁劝道:别看了,万一到时候咱们某些考题和以前一样,那就是泄题。对别的同学来说,不公平。 哎呀,那是下学期期末的事儿呢。我这脑袋你还不知道?我看了我也记不住,我就是好奇。 陆锦澜笑了笑,让她看吧,都不用等到下学期期末,过个年她就忘光了。 二人正说着,忽听晏无辛咦了一声,你不是说于大人是那届的优等生吗?她怎么才排二十三名? 不可能!项如蓁笃定道:我在学院书馆看到过她大二上学期的排名,是第一的。而且她结业考试的文章被院长选进了优秀毕业生合集里,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三名? 晏无辛把原卷递过来,你看!这是她的名字啊。 项如蓁看了看卷面的字迹,忽道:不对啊!这不是于大人的笔迹。 陆锦澜道:判卷的时候,是糊名的。姓名是判完成绩之后,重新揭开的。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有人弄错了? 她把卷子拿过来仔细端详,姓名处的纸张微微凸起,她用指甲在姓名处抠了抠,姓名条迅速脱落,一个新的名字露了出来。 陆锦澜眉头一皱,凌思慎,这是谁? 项如蓁看了她一眼,想必是凌家的某个亲戚。 晏无辛不解,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两个人的名字完全不像,这也能搞混?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不是搞混,是故意的。你把第一名的试卷找出来,看看是不是凌思慎。 晏无辛翻出来一看,不是,第一名姓赵。 陆锦澜把卷子拿过来,抠下姓名条,于继芳的名字露了出来。项如蓁凑过来确认无误,这张卷面才是于大人的笔迹。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那事情就变得可怕了,我们可以确认的是于大人的成绩被篡改。但我猜,所有人的成绩都被篡改了。验证这个猜想并不难,我们把这一届所有姓名条都抠下来,看看有多少不一样。 项如蓁想了想,你们俩查这届,我去把往届能找到的存卷都找出来。 晏无辛紧张的问陆锦澜:如果你猜的没错,我们是不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陆锦澜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天大的秘密不可怕,就怕是某些圈子里公开的秘密。有人把六部衙门当成自家铺子,想让谁进就让谁进。 第89章 晏无辛忙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在生理期挣扎,过了这两天再日六吧(?_?) 第63章 你就是好色 陆锦澜沉思片刻,先看看情况到底有多严重,然后再说吧。 两个时辰后,几百份试卷被摊开,几乎每一份试卷都有两个名字。也就是说,每一个人的成绩都不是自己的成绩。 有人偷得荣光镀金身,从此入朝堂上青云。 有人就此落红尘,在人生最有可能翻盘的重要一局,在毫无知晓的情况下,被人换走了手中的牌。 三人沉默了许久,项如蓁沉声开口道:翰林院最多只能查到最近二十年的存卷,但这种事只怕存在了不只二十年。 陆锦澜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不是二十余年皆是如此,只怕是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她想起了一句宋词: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古今多少事,原来都不过是门阀大族为了心中私利狭隘的算计。 据说一位老人在晚年读到此句,曾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陆锦澜此刻感同身受,只觉得万般沉重和无限悲凉。 连晏无辛都苦笑道:朝廷,理应选贤任能,才能使国家昌盛百姓富足。学院胡乱搞了这么多年,怪不得总出现一些贪官庸官。 陆锦澜笃定道:此事不是学院要搞的。你想,这事儿涉及到嬅国所有大家族的利益,岂是院长一人可以左右的?如果没有院长在其中斡旋,情况只怕更糟。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我们补考了。 晏无辛忙问:为什么? 陆锦澜:因为她想在她能保证公平的时候,让我们看清自己的实力。以后若跌得太狠,总还能安慰自己,有过正常发挥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神伤。 项如蓁气愤道:可怎么能不神伤呢?就像于大人,她一直都是第一名,最后突然变成二十三名,她难道不会怀疑自己吗?她被偷了成绩,失去了机会,看着那些不如她的人青云直上,她却被发配到犄角旮旯的破地方,从小小的芝麻官开始艰难的往上爬。这其中多少辛酸血泪痛苦煎熬,如何能让人不忧郁神伤? 陆锦澜握住项如蓁的手,温声道:小声些,此事不能声张。 项如蓁愁眉紧锁,这件事是咱们偶然得知,可我不能知道了装不知道。我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你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把你们说出来的。 陆锦澜听见这话勃然大怒,项如蓁!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说这种话,算什么生死之交? 项如蓁急道:就因为咱们是生死之交,我才不想把你们拉下水。 见两人都变了脸色,晏无辛连忙嘘了两声,快步把门关上,两位祖宗,低声些!咱们仨早就在一条船上了,还说什么拉不拉下水的话。 晏无辛蹲在两人中间,如蓁,我得说你两句。就算你是好心,也不该把我俩摘出去。除了我俩,你还能找谁?这么大的事儿,咱们仨儿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未必能办,你还要单打独斗,你疯啦? 陆锦澜哼了一声,人家能着呢,用不着咱们。我们都贪生怕死,就你项如蓁顶天立地一往无前,你一定有了万全之策吧? 晏无辛无奈道:哎呀锦澜,赶紧收起你的阴阳怪气儿。没说你,你还来劲了,一张嘴恨不得把人毒死。你说你俩,一个牛脾气,一个小孩儿脾气,把我都闹得没脾气了。我晏少娘好歹也是京城里的风流人物,都沦为劝架的了,赶紧给我点儿面子。明明是一伙的,吵什么吵?立刻和好,大家各退一步,我说三二一,互相说对不起。 晏无辛抓住她俩的手,三二一。 两人挎着脸,互相看了一眼,对不起。 晏无辛:好了,那就说说这件事咱们怎么办吧。 项如蓁:我打算自己去 咳!晏无辛咳嗽一声,好好组织你的语言。 项如蓁瞥了她俩一眼,我本来打算自己去衙门,带上这些证据往上告。 陆锦澜道:你要告的人就在衙门里,谁敢接你的案子啊? 咳咳!晏无辛咳嗽两声,你也注意说话方式。 陆锦澜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咱得管,但是不能蛮干。你们想啊,二十多年间,难道没有其她人发现不对劲吗?就比如咱们班,一直考倒数的人,结业的时候突然跑到前面去了,正常人能不怀疑吗? 一定有人察觉到什么,但却从来没有曝出过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件事上,所有世家大族、官阀、军阀、学阀,全都是一伙的。那么多姓赵的排在前面,说明什么?皇族都参与其中,难道皇上会不知道吗?就算你告到御前,也没有用。 项如蓁看了眼陆锦澜,那你说,该怎么办? 陆锦澜想了想,我说了,你又要跟我急。 晏无辛嘿嘿一笑,都不急都不急,大家好好商量。锦澜一向最有主意,你说来听听。 陆锦澜道:我觉得,我们的重点不该是翻旧案,而是着眼于未来。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这些答卷人有的可能已经死了,做官的已经在朝中经营十数年,每个人背后都有无数张利益网交织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无法撼动。 我们能做的,是从明年开始,逼着她们改变这条潜规则。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将公平二字贯彻到底。她们做手脚改成绩,我们就做手脚改回来。实在不行就把事儿捅出去,把权贵阶层的秘密,变成全民皆知的秘密。到时候满城风雨,看谁还敢浑水摸鱼。 项如蓁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啊?陆锦澜一惊,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那以前那些人就不管啦?这对她们公平吗?之类的。 项如蓁忍不住一笑,我是想管,但你说得对,我们无法撼动从前。当年受了委屈的人,应该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对此无能为力。可我们有心有力,我们能改变未来。至少从我们这一届开始,打破门阀垄断,不允许不公的事继续发生。我们一定能做到,对吗? 陆锦澜嗯了一声,要是咱们仨一起肯定能做到,你要抛下我们俩,那就不一定了。 项如蓁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生气了,我现在决定以后做鬼都不放过你们。我们老了死了,还要一起闹事,从光天化日闹到阴曹地府,永远都不分开,行了吧? 陆锦澜一笑,这还差不多。这事儿要闹,也得等到下学期期末考完了再说,咱们先管住嘴,不要和任何人透露。这半年里我们可以细细谋划,到时候闹个天翻地覆。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好,就这么定了。 * 学年考试是以后的事儿,补考的日子说到就到。几天后,四人成绩公布,院长将她们的成绩和其他同学综合到一起重新排名,结果和往常差不多。 陆锦澜第一,项如蓁第二。晏钰第三,她大皇女的身份还要继续保密,暂时还用晏钰的名字。 至于晏无辛嘛,考了第四十六名。 陆锦澜安慰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往好处想,你是我们四个人里,进步最大的,比上次考试进步了五名,对吧? 晏无辛勉强露出微笑,我谢谢你啊,你倒是想进步五名,你有这么大的进步空间吗? 陆锦澜笑了笑,些许浮名而已,你晏无辛何许人也,岂能在意?走吧,咱们去忠勇园撒欢儿,这点破事儿,你转眼就忘了。 晏无辛仰天长叹,唉,浮名困我,快乐没那么简单啊。 第90章 这话说完也就半个时辰,三人在忠勇园撞见姜兰又在训练那批男仆。 有一个眉清目秀少男,总是出错招,被姜兰打了两下,眼睛都红了。 晏无辛看得连连叹气,我就见不得男人受苦,姜师傅也不太懂得怜香惜玉了。你们看给他打得,我看着都心疼。 项如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无情戳穿,你那是见不得男人受苦吗?你就是好色。你看人家长得好看才心疼,旁边那个胖子被多打了好几下呢,你怎么不心疼? 晏无辛抿了抿唇,谁让他吃得多?肉厚,打几下又不疼。这个就不一样了,这个一看就不禁打。我看姜师傅不会教人,好好说啊,老动什么手?这招我也会,我去教他。 陆锦澜和项如蓁看着晏无辛快步走过去,相视一笑,拉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围观。 晏无辛跟姜兰打了声招呼,把人从队伍里拉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晏少娘,我叫怀星,入怀的怀,星月的星。 怀星?真好听。人好看名字也好听,就是人笨了点。 怀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从小就笨,姜师傅我再学不会,以后只能端茶倒水,做二等男仆了。 晏无辛笑了笑,凑近些低声道:那是姜师傅不会教,你管我叫师傅,我教你。 怀星诧异的看了下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年,晏少娘似乎和我差不多年纪 晏无辛:当师傅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多大? 怀星:我十六。 晏无辛骄傲道:我十七,够资格做你师傅吧?我可从来没给别人当过师傅,你不想当我的首徒吗? 怀星沉默片刻,坚定的答道:想。 晏无辛一笑,叫声师傅听听。 她附耳过去,少男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师傅。 乖!晏无辛从他手上拿走他的剑,这招看师傅给你演示一遍。 远处的项如蓁看得连连摇头,刚才还愁云惨雾呢,现在就喜笑颜开了,你说她还记得自己考了四十六名吗? 陆锦澜笑道:她已经沉浸在自己撩男的艺术里,早就忘了天地为何物了。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快乐,最好我们也能像她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有美男在怀,就能忘乎所以。 话音未落,项如蓁扬了扬下巴,你的美男来找你了。 陆锦澜回头一看,凛丞带着两个男仆正在往她这边来。 陆锦澜笑道:今天终于不忙了? 凛丞低笑一声,有你爹和我爹帮忙,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安心等着做新郎了。于是我就想好好研究下厨艺,以后你深夜读书,我好给你煮夜宵。 陆锦澜略一回想,我只记得你会煮鸡蛋。 凛丞不服,人是会进步的,而且我好歹在食堂做了那么久的工,看也看会了,没什么难的。我今天做了虫草老鸭汤,你尝尝。 身后的男仆将汤锅放在桌上,宋凛丞盛了两碗,一碗给陆锦澜,一碗推到项如蓁面前,项姐姐也尝尝吧。 项如蓁笑道:多谢妹夫,有劳了。 陆锦澜小尝了一口,嗯,好喝! 宋凛丞喜道:看来我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以后多学些菜式,天天给你做。 陆锦澜:做菜不着急,婚服你试了没有?明天就要成亲了,我们一起去试试婚服吧。 陆锦澜说着拉起凛丞就走,如蓁,你俩自便啊。你们的院子都收拾好了,你俩今晚住这儿,明天一早好随我接亲去。对了,汤你记得喝,十分美味,千万别浪费了。 项如蓁:知道了,你怎么突然这么絮叨? 看着陆锦澜拉着宋凛丞跑远,项如蓁吹了吹碗里的汤,刚喝到嘴里,连忙吐了出去。 这是什么味儿啊?项如蓁皱着眉喃喃自语,怪不得陆锦澜跑这么快,走时还不忘坑她。 项如蓁气得咬牙,随即看了看远处忙着调\情不,忙着教学的晏无辛。 无辛,过来歇会儿,你姐夫煮了老鸭虫草汤。 晏无辛笑道:凛丞越来越贤惠了,锦澜真是好福气。 项如蓁低头道:是是是,这碗给你。 晏无辛正觉得口渴,接过汤碗猛灌了一口,直接喷了出去,呸!哪找来的鸭子?又酸又骚! 项如蓁哈哈大笑,晏无辛咬了咬牙,好,你项如蓁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竟然也跟着陆锦澜学坏了。就我一个老实人,上了你的当。 她越想越不服,怀星!过来。 怀星快步跑过来,面上微微泛红,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轻唤了声:师傅。 嗯,乖徒儿,练功辛苦了,师傅给你盛碗汤喝。 晏无辛转身盛汤的工夫,项如蓁冲怀星微微摇头。 晏无辛端着汤过来,怀星忽道:我不渴,师傅一直在说话,比较辛苦,师傅喝吧。 晏无辛:师傅让你喝你就喝,来,这是师傅疼你。 怀星连连摇头,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哎,你给我站住!晏无辛端着碗追了上去。 项如蓁拍掌大笑,正赶上姜兰过来,她忙道:姜师傅,喝点汤吧,你们家公子亲手熬的。 * 大婚前夜,按照习俗新娘新郎要分两处住。宋凛丞回了旧宅,陆锦澜留在忠勇园。 月上中天,她还没有一丝睡意,索性从书案上抽出一本以她为原型的话本《陆锦澜风流往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门被叩了两下,想来是送夜宵的,陆锦澜便道:进来。 她的余光中瞧见府里男仆的衣服,便继续看书。 来人将宵夜放下,却没有走。反而移步到她身后,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嘶陆锦澜眉头一皱。 这世人都怎么了?以为我不挑是不是? ----------------------- 作者有话说:咱主打一个劳逸结合,新男人下章就出场。ps:不是这章这个也不是男仆 第64章 男四登场之你是谁 她捏住那人手,刚要用力,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回首一看,顿时笑出了声,怎么是你? 陆七郎嗔怪道:自从宋家人来了之后,我就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生怕碍了人家的眼。我搬了个凳子,天天坐在院门口,就盼着能瞧你一眼,结果连你的影子都没瞧见。你三天没来看我了,我还不能来看看你吗?你不愿意见我,那我走。 陆七郎越说越委屈,转身就要走。 陆锦澜笑着将人拉回来,谁说不愿意见你了?你瞧你,眼睛都红了。 陆锦澜擦了擦他眼角的水迹,陆七郎抿了抿唇,忽然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头靠在她肩上,闷声哽咽,他有家人,有亲戚朋友,有亲信,可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多疼我一点儿,好不好?哪怕时不时派人给我传句话,让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没有厌弃我,行吗? 陆锦澜一愣,随即了然。 是啊,这个世界她有广阔的天地,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新鲜事等着她去做,万事万物等着她去征服。而他只有四方的院子,哪怕给了他锦衣玉食,但他的精神世界是以她为中心的,每日最大的期盼就是妻主的垂怜。 陆锦澜拍了拍他的背,我怎么会厌弃你呢?不要胡思乱想。是不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谁欺负你了吗? 陆七郎连连摇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大夫郎也很好,可我就是很想你。 陆锦澜一笑,我这几日太忙了,没顾上去看你。不过,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对了,你最近还在练字吗? 练,不过总想到你,越写越难过。 陆锦澜轻笑一声,等大婚过后,长辈们都走了,咱们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我天天陪你们一起吃饭。这几天,你再忍耐一下。 府里正在训练一批男仆,他们也是孤儿,和你说不定有共同语言。我回头让姜兰和你轮流教习,你有了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第91章 陆七郎瞥了她一眼,暗自以为陆锦澜还是不喜欢被他缠着,心里略感失落。 他微微垂下眼眸,好,那我回去了。 陆锦澜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慧眼如炬,对世事洞若观火,怎么会看不懂一个男人的心思呢? 在她所有的男人中,七郎是武功最高的,却也是内心最敏感的。 他不像凛丞,能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成长,在母父的爱意里生长出坚韧的灵魂。 他也不像雨眠,能迅速精准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会不动声色的争宠,会聪明得讨好所有长辈。 七郎比他们更单纯更质朴,质朴到有点笨拙。像一只乡间的小土狗,呆呆的跟在主人身后转,不知道怎么讨主人喜欢,却又无比渴望被主人摸一摸脑袋,给他一句奖赏。 他从来没有被爱过,总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被爱着。自卑心作祟的时候,就会故意说一些自轻自贱的话,盼着她能笃定的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陆锦澜懂得他的不安,理解他的拧巴,更知道如何用强硬的态度让他相信,他是被在乎的。 站住!陆锦澜环住他的腰,来都来了,还想走?留下来陪我。 七郎转过身,眼底含笑,我还以为只有我想你呢。 陆锦澜抵着他的额头,温声低语:谁说的?我每次看见那些男仆在训练的时候,都会想起你。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辛苦的熬过来的。没想到你今天就穿了男仆的衣服,你可真爱玩角色扮演。这下好了,我以后看到这身衣服就会想起你。实话说,你穿还挺好看的。 陆锦澜的指尖划过他的衣襟,扯了扯他的腰带,走,到床上去,让我好好欣赏欣赏。 * 天蒙蒙亮,陆锦澜被七郎推醒,妻主,醒醒,你今天成亲,快起来吧。 陆锦澜皱着眉翻了个身,早着呢。 七郎低声劝道:已经不早了,新郎那边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我那天看了礼部送来的流程单子,新郎上轿前有几十个流程要走,只怕是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咱们这边还好,但你也该起来洗漱更衣用早膳了。外面的人早就开始忙活了,今天你是主角,该起了。 陆锦澜闭着眼嗯了一声,还是不肯动。 七郎笑了笑,妻主,我想求你答应个事儿。我今天想扮成男仆,和他们一起到前面去招待宾客,好不好? 陆锦澜终于睁开眼,诧异的看着他,你干嘛给自己找虐?我给你拿银子,你出去玩一天,逛逛街买买东西,不好吗? 七郎央求道:可我想见证你的大日子,你做新娘一定是英姿飒爽威风八面,你就让我看吧。 陆锦澜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七郎说得没错,今儿是大日子,外面的人早就忙活起来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分工,所有事都有人为她操心经营,陆锦澜就负责叫上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块吃早饭。 而后略微收拾了一下,等到了吉时,三人一同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迎着朝阳出发。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陆锦澜今日大婚,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陆家早有准备,专门准备了百十筐铜钱,沿途抛洒。 一把铜钱撒下去,吉祥话像雨后春笋一般涌上来。 陆大人,百年好合! 陆大人,早生贵女! 陆大人,保佑我家孩子明年也能考上皇家学院!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锦澜心想: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她一身红衣系着红花,骑着雪白银亮的汗血宝马,端坐马上,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大喜的日子,她什么都懒得计较,朝左右拱了拱手,多谢!多谢各位的祝福! * 在迎亲队伍到来前,凛丞早就盖上了红盖头。 他爹杨氏按照流程,在他上轿前叮嘱道:你嫁到了妻主家,要顺从妻主,为她处理好府中琐事,为妻主分忧。你身为正夫,要孝顺长辈,约束侧室,管教下人,早日为陆家开枝散叶。 凛丞一一答应,这才由宋婧骁背着送到喜轿内,再由陆锦澜放下了轿帘。 未嫁从母,出嫁从妻。二人站在轿前,完成了象征着母权和妻权的交接仪式。 宋婧骁拍了拍陆锦澜的肩膀,澜儿,以后丞儿就是你的人了。他被我和他爹宠坏了,如果他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以后都要由你来管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包容他一点,善待他。 陆锦澜恭敬道:请岳母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他在我这儿得到的宠爱,绝不会比家里少。 宋婧骁眼眶一热,那我就放心了,走吧,莫耽误了吉时。 队伍再次出发,陆锦澜回头一望,忽然发觉那顶小小的轿子好像一个盒子。 盒子里的人还盖着红盖头,外面这么热闹,里面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跨马游街,像得胜归来的将军。而队伍里押着的,便是等待她拆封的战利品。 甚至拜堂的时候,凛丞也是看不见的。红盖头遮住他的脸,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红绸,陆锦澜拉过去,他便跟过去,亦步亦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礼成! 终于结束了,从早晨折腾到中午,总算完了。 凛丞被人搀扶起来带走了,陆锦澜开始忙着招待宾客,一圈下来,脸都快笑僵了。 陆锦澜摸到她精心安排的那桌,除了项如蓁、晏无辛等几位亲近的同学,还有罗大莉。 陆锦澜特地倒了杯酒敬罗大莉,罗姐姐,我必须敬你一杯。幸亏你那天放我进来,不然哪有今日的大婚。 罗大莉忙道:陆大人言重了。 罗大莉不善应酬,人多的场合总是颇为无措。 今日宾客如云,陆家从商,自然引来各地富商齐聚,甚至各地商会、邻国商人都到场祝贺。宋家从军,亦有不少军中将领朝中大臣前来恭贺。陆锦澜交游广阔,她的不少同学特意从外地赶来捧场。京城中不少名流权贵仰慕她的盛名,有意结交,也纷纷前来庆贺。 罗大莉曾想,陆锦澜的婚宴,乃京城一大盛事。陆锦澜那日想必是随口一说,说不定早就忘了。 当然,她事忙,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可偏偏没几日,她就收到了陆家送来的请帖。 她又想着,要不别去了吧?陆锦澜的婚礼,自有各界风云人物捧场,她一个小小门吏去干嘛?人家送来帖子,也就是意思一下,还能真去啊? 结果,婚礼前两天,陆锦澜路过城门瞧见她,特意提醒:罗大人,后儿别忘了来喝我的喜酒。 于是罗大莉左思右想,还是来了。她已经做好了尴尬的准备,但一进门就被引到项如蓁身边。 项如蓁热情道:是罗姐姐吧?我叫项如蓁。锦澜跟我说过,你是北州人,我是勉州人,她说咱俩老家离得近,挨在一起坐着,正好可以一解乡愁。 罗大莉那一刻才相信陆锦澜是真心请她来,并为此做了种种费心安排,她不由得万分感动。 她一直对享有盛名的人不屑一顾,料想大多都是徒有虚名之辈。然而接触到陆锦澜,才暗自惊叹:此人的名声再大,也不如她本人之万一。 此刻陆锦澜过来敬酒,罗大莉笨嘴拙舌,准备了一肚子话,最终只说了三个字:我干了! 陆锦澜哈哈大笑,罗姐姐爽快人。 她瞥了眼角落里时不时朝她投来目光的陆七郎,又道:各位,请允许我失陪一会儿。如蓁、无辛,你们帮我照顾着。 晏无辛一把拉住她,这天还没黑呢,你急着入洞房啊? 陆锦澜低声道:入什么洞房?我又累又困,找个地儿偷会儿懒,一会就回来。 陆锦澜本来打算去七郎房里躲会儿,一转眼只看到陆七郎的背影。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要离席? 陆锦澜暗道这是心有灵犀,她到了七郎的院子,见他屋门虚掩着。人在屏风后,背对着她,已经换上了一件象牙白的长袍。 第92章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故意猛地扑上去,用力抱住他。 怀里的人瞬间僵住,陆锦澜笑道:是我,你怕什么? 她抓住他的手臂将人翻过来便要亲上去,然而四目相对,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面孔,陆锦澜也僵住了。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你是谁? 第65章 洞房花烛夜 陆七郎端着水盆进门,一抬眼便看到陆锦澜姿势暧昧的将男人压在墙角,两人靠得那么近,看起来真是含情脉脉啊。哐啷,水盆掉在地上。 刺耳的声响将两人从震惊中唤醒,男人连忙将陆锦澜推开,一脸愠怒的拢了拢衣服。 陆七郎:你们这是在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男人急道:你不要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好好的在这儿换衣服,她突然进来非礼我。 哎?你也不要胡说好不好?陆锦澜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认错人了,我把你当成七郎才七郎,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陆七郎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误会了,这位是曲国的萧公子,他在席上不小心弄脏了衣衫,我才带他到这儿来换件衣服。 陆锦澜暗自打量着萧公子,原来是曲国人,怪不得五官如此深邃,颇有些异域风情。 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身量和七郎差不多,不然她也不会认错。不过她略一回想方才的手感,其实萧公子要更瘦一些,腰带系得很紧,勾勒出一截窄腰。 萧公子撞上陆锦澜打量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陆七郎道:萧公子别见怪,你刚刚不还说仰慕我家大人的才学吗?她刚喝了些酒,一时误会才 萧公子气道:我现在不仰慕了!我看没什么可误会的,就算她把我当成你,对一个男仆动手动脚肆意轻薄,算什么英雌?还说什么是我,是你怎么了?你陆锦澜也不能默认全天下的男人都倾心于你吧? 陆锦澜冷笑一声:呵呵,你家男仆住这么大的院子? 七郎赶紧帮忙解释,其实我是陆大人的小郎,她是我的妻主。因为今日婚宴,我的身份不便出去,才穿了男仆的衣服。这是我的房间,不然我怎么敢把你领到这儿来。 萧公子将信将疑道:你们主仆一条心,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 陆锦澜瞪了他一眼,随你怎么想。 她转身便走,萧公子不依,跟在她身后道:你别想这么算了,你得跟我道歉。 陆锦澜大步向前,她讨厌蛮不讲理的男人,头也不回的敷衍道:对不起,行了吧?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 七郎在一旁劝道:萧公子,真的是误会,你快别嚷嚷了。 我嚷嚷怎么了?她占我便宜,还不许我说出来?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院门口,正撞上宋凛丞的陪嫁男仆青石端着个炭盆路过。 陆锦澜怪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谁陪着你家公子在房里?都这时候了,他用没用午膳? 青石慌张的看了她一眼,恭敬道:回主君,我家公子没在房里,他这会儿还在观音堂跪着呢。那边有些冷,我来给他拿个炭盆。 陆锦澜一愣,谁让他跪的? 青石道:今日所有的礼仪流程,都是按照礼部的指引走的。 陆锦澜皱着眉,转身就往观音堂去。 七郎怕她发火,这会儿也顾不上萧公子了,连忙追上去告诉她,这是大婚的正常流程,但凡正夫进门,礼成之后,都是要跪妻家的祖先牌位的。我听人说过,这是为了磨磨夫郎的性子,让他以后更加温顺,是自古以来都有的规矩。礼部的人也是按章行事,你别和她们动怒。 陆锦澜脱口骂道:狗屁规矩! 萧公子此时也忘了跟她吵架了,快步跟在三人身后,转眼间便到了后院的观音堂。 此时宋凛丞正披着盖头,一动不动的跪在藤编的簸箕上。礼部两位主事负责指导礼仪,坐在一旁,喝着茶,监看着。 此外,还有几十位男眷陪在这里。有成婚的,也有未成婚的。不时有人带着各种心思上来,说几句暖心的或者风凉的话。 凛丞,你再坚持一会儿,青石去取炭盆了。 哎呀,这点苦都吃不了啊?但凡嫁人的男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们以为做人家的夫郎是那么好当的,你们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可以跪簸箕,我们那时候跪的是碎石,比这可疼多了。 就是,受着吧。嫁给谁都一样,做谁的男人都得受这一遭。 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有人朗声道:谁说的?做我陆锦澜的男人,就不用受这一遭。 这声音并不高亢,却十分坚定,铿锵有力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回头一看,陆锦澜来了! 这儿都是男眷,她一个女人突然闯入,人群瞬间如潮水一般,哗一下散开到两旁,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陆锦澜大步上前,两位主事是六品,自知比她官阶低,忙迎上来,陆大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锦澜看了二人一眼,我听说我的夫郎还在这儿跪着,所以过来看看。两位大人辛苦了,去前面吃席吧。 她说着便越过二人,去拉凛丞的手臂,起来,咱不跪了。 两人主事忙劝道:陆大人,这不合规矩。依礼要跪三个时辰的,你家夫郎才跪了不到一个时辰。 陆锦澜眼睛一瞪:三个时辰?那膝盖还不跪烂了?这条规矩免了。 主事忙道:陆大人,你不要为难我们。皇上说的,要你们依礼成婚,您不能抗旨啊。 宋凛丞拽了拽她的衣襟,小声道:我撑得住,没事的。算了,你别管我了。 陆锦澜咬了咬牙,两位大人非要跟我较真是吧?那咱们就说道说道。 依礼不是要跪我陆家祖先牌位吗?可我们家祖先牌位都在云州呢,这儿是我爹偶尔过来念经的观音堂,不是祠堂,说什么依礼?皇上要我们依礼成婚,一切礼节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依了,你们何必死心眼呢? 我的脾气想必你们略有耳闻,我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你们不服,过后可以向皇上打小报告。但圣上日理万机,恐怕没空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训斥我。我言尽于此,两位还是去吃席吧,待会儿我去给你们敬酒。你们若不吃,便是逼着我发火了。 两位主事再蠢,也能听出陆锦澜的言下之意。敬酒不吃,怕是就得吃罚酒了。好端端的,惹她干嘛?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告退。 陆锦澜将宋凛丞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就是脚麻了。 他趔趄了一下,盖头里落下两滴眼泪,砸在陆锦澜的手背上。 陆锦澜心头一软,是不是很疼? 凛丞忙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是感动得掉眼泪。 陆锦澜握了握他的手,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我忙完就回去了。青石,送你家公子回房。 七郎道:我去拿些药油来。 陆锦澜微微点头,她又看了看那些围观的男眷,诸位,这里已经没有热闹可以看了。管家应该为大家安置了吃席饮茶的地方,你们请便吧。 众人见她面色不善,纷纷告退,霎时间做鸟兽散。 只剩下那位萧公子,依旧站在那儿,呆愣愣的看着她。 陆锦澜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萧公子脸上讪讪的,我想刚才可能确实是一场误会,但是但是你总得对我负责吧。 陆锦澜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第93章 萧公子抿了抿唇,我一个未嫁人的小公子,被你那样了,说出去我还怎么嫁人啊? 陆锦澜:不是,你别碰瓷行不行?我把你哪样了?我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吗?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七郎也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萧公子:那也不行,我心里过不去。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今天算我倒霉。 她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给,算我给你的补偿,这些银票够你办一次婚礼的。 萧公子不接,我不缺钱,我也不要你的银子。 陆锦澜真没招了,那你要什么? 萧公子沉思片刻,犹豫道:我觉得如果你能娶了我,这事就过去了。 陆锦澜瞬间沉默,甚至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她端详着这位萧公子的神色,瞧着他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观其言行,也不像疯子,可偏偏说话跟有病似的。 陆锦澜沉默片刻,舔了舔唇,我在你们曲国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呢?你在曲国的名声很好,不然我也不会慕名而来,特意托人带我来参加你的婚宴。曲国的年轻男子都很仰慕你,包括我。 陆锦澜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不仰慕我了吗? 萧公子脸上一红,此一时彼一时,再说刚才是误会,我现在又仰慕你了。 陆锦澜白了他一眼,你别在这儿反复横跳了,仰慕我也没用,以为我来者不拒啊?我不挑吗?要是仰慕我的男人我都娶回家,多少个房间也不够住的。再说,你没看见我身边的男人已经够多了吗?我今天大婚,七郎你也看到了,我还有一个小郎在云州养胎呢。 萧公子想了想,那才三个,也不多。加上我,也不费什么事。 你有完没完?你们曲国的男人一点矜持都没有吗?我不娶你,听见了吗?陆锦澜没了耐性,喊了一声:洗墨! 洗墨闻声过来,少主。 陆锦澜吩咐道:把这位病公子送到前院去,问问谁把他带来的,赶紧把他带走。 萧公子不服,你不是喜欢主动的男人吗? 陆锦澜懒得理他,摆摆手让洗墨把他拉走,她回到七郎那儿补了会觉,醒来又到前面去应酬了几轮。 直到天黑,流水席终于结束。 陆锦澜回到她和凛丞的新房,掀开盖头,不禁心神一晃。 真是奇怪,明明日日都见,可在红衣红帐红烛红盖头的映照下,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新鲜感。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脸,指腹抚过他发红的眼尾,后来又哭了?你不会哭了半天吧? 凛丞笑着摇头,青石道:公子刚刚听得知我家将军和大夫郎在那边哭,就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凛丞:多嘴!谁问你了? 陆锦澜忙问:岳母岳父哭什么? 青石瞥了凛丞一眼,陆锦澜道:我问你的,说。 青石一笑:回主君,将军和夫郎本来不放心,派人来问公子怎么样了。二老听说了观音堂的事儿,大为感动,妻夫俩在那边抱头痛哭。夸您会疼人,说我们公子眼光好有福气,嫁给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陆锦澜笑了笑,宋凛丞骄傲得理了理衣衫,对青石道:好了,别说个没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休息吧。 屋内只剩下新婚妻夫,宋凛丞抱住她,温声道:我比你想象的还了解你,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我也确信我的妻主是世间最好的女人,是盖世英雌。只是可惜,有了今天的事儿 陆锦澜:有了今天的事儿怎么了? 宋凛丞叹了口气,有了今天的事儿,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我嫁给你。你陆锦澜的名声水涨船高,以后说不定有多少俊美男郎,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陆锦澜笑了笑,没有反驳,毕竟今天就有一个哭着喊着要嫁给她的。 她适时的转移话题,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要聊别人了。 宋凛丞嘴角一勾,明知故问:那聊什么? 你说呢?陆锦澜探向他的小腹,乌眉轻挑,聊聊如何拿走你这颗守贞砂。 在成亲之前,两人再怎么亲热,也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此刻红烛高照,烛火摇曳,地龙散着热气,终于得成好事。春光几度,一室旖旎。 * 大婚后,宋婧骁就带着夫郎杨氏回灵州了。 走之前,宋婧骁提醒陆锦澜要小心凌家,上次在城外伏击宋婧骁的也是凌家人。宋凌两家的争斗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陆锦澜作为宋家的继承人,务必小心防范。 陆锦澜其实并不担忧,她的武功与日俱增,府中还有姜兰带队日夜防范,凛丞和七郎都有武功傍身,暗中刺杀已经不可能了。至于明面上,她一个还在读书的人,凌家也拿她没有办法。 而且陆锦澜想,如果她是凌之静,根本不会把精力放在对付宋家军这块。凌家眼前最大的危险,难道不是皇上要扳倒凌家的决心吗? 过完年,陆今朝也带着严氏等人回了云州。 身边没有长辈,陆锦澜又可以放飞自我,过起了左拥右抱蜜里调油的逍遥日子。 此时,京中陆续发生了几件大事。 太尉凌之冲突然得了恶疾,缠绵病榻,不到半个月撒手人寰。陆锦澜隐隐有一种感觉,皇上已经暗中对凌家动手了。 紧接着嬅国与姜国的边境发生骚乱,戍边的凌家军不敌姜国军队,连连溃败。皇上大发雷霆,无奈议和,将二郎主赵俊儿送去姜国和亲。 陆锦澜和晏无辛在忠勇园闲聊,说起这事,颇为感慨。 晏无辛:赵俊儿马车当街撞死难民小孩的时候,皇上杀了闹事的难民,我当时还以为她多在乎这个儿子呢。结果姜国边境一出事,她马上把赵俊儿送出去了。我可听说姜国皇上五十多了,后宫男人大把,赵俊儿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陆锦澜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是皇帝,怎么会在乎一个儿子呢。 晏无辛问道:那她在乎什么?女儿? 陆锦澜摇了摇头,恐怕也不是,她最在乎的可能只有一样,那就是手中的权力。 晏无辛猛地看向她,忽然冒出一句:你有时候说话真不像十七岁的人。 陆锦澜笑了笑,那我像什么? 像我娘。 晏无辛很少说起家里的事,难得她主动提起她娘,陆锦澜刚要往下问,洗墨忽然跑过来报信,少主,门外有位公子,非要见您。 晏无辛笑道:你们家少主是京中的风流人物,每日都有人吵着要见她,不是邀来的,打发了就是。 洗墨道:晏少娘说得有道理,可这位公子长得颇为出众。我寻思着或许少主想见,或许有什么渊源也未可知,所以特地来说一声。 陆锦澜哼了一声,你这管家当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无辛你听听,她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暗示呢。仿佛但凡有些容貌的男子,我都沾染过。人家找上门,都是有渊源的。 晏无辛笑了笑,不好说,就算你没沾染过,听见人家长得不错,也会有点兴趣吧。 陆锦澜摸了摸下巴,略一寻思,好像也有点道理,确实长得不错? 洗墨笑道:确实,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相貌。 陆锦澜琢磨了一下,是那位曲国来的萧公子吗? 洗墨忙道:正是。 晏无辛在一旁打趣:你看看,洗墨猜对了吧。看来确实有几分渊源,否则只说此人长得好看,你就想到了他,你对人家颇有印象啊。 陆锦澜叹了口气,一个难缠的家伙,你等着,我去应付几句。 第94章 萧公子看到陆锦澜出来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陆大人,新年好啊。 陆锦澜微微点头,萧公子,新年好。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我府中还有事要忙,咱们长话短说。 萧公子眼神一暗,好,那我长话短说。我要回曲国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想告诉你,我叫萧衡。我知道你喜欢玉器,我近日得了一方青玉砚,特地拿来送给你。 萧衡递来一个精致的礼盒,陆锦澜看了一眼,萧衡,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萧衡点了点头,勉强一笑,可我没有勉强你啊,我只是想把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并没有把你不喜欢的东西硬塞给你。这样,也不行吗? 看着他颇为神伤的模样,陆锦澜心一软,好吧,礼物我收下,下次有机会再见,我给你回礼。 好!萧衡痛快地答应,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他飞身上马,迅速远去。 * 不久后,项如蓁从勉州回来,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最近咱们和曲国接壤的边境也不太平,恐怕要打仗了。 陆锦澜道:与曲国接壤的地区大部分都由宋家军驻守,有我岳母在,不必担忧。 项如蓁叹了口气,但愿吧,只可惜我们还在读书。若真的打起来,也只会选派大三的学长去前线。我们想保土安民,还轮不上我们呢。 晏无辛:打仗多危险啊,最好轮不上咱们。我和如蓁还没大婚呢,锦澜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女是男,咱们怎么也得有了女儿再上战场吧? 陆锦澜忽然一笑,轻咳一声:凛丞和七郎都有了身孕,我这三个孩子,怎么也得有一个女儿吧? 晏无辛一下子坐起来,行啊陆锦澜,看来你这个假期可没闲着。哎呀,我可抓点紧了,不然我的孩子出生的晚,以后还不被你家的孩子追着打。如蓁,你说是不是? 项如蓁淡然道:我无所谓,反正我想先立业,再成家。在没有做出成绩前,不想考虑成婚生女的事儿。 陆锦澜劝道:别啊,你别这么死心眼儿,做人不能太教条。万一遇到心动的男人,你就立刻拿下。晚了,可就被别人抢走了。有时候顺序不重要,缘分才重要。 这话说完也就半个月,三人迎来了开学。某天深夜,学院里一阵嘈杂。陆锦澜睡得迷迷糊糊,第二天才知道曲姜两国同时犯我边境,前线失利,损失了不少军官。 皇上连夜下了十几道圣旨,其中有一道便是将皇家学院大二大三的学员全部送到前线,支援作战。旨意下得急,学长们草草收拾了东西,连夜被带走,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三百人的校园,瞬间锐减到一百人。学院把空出的房间打扫干净,高价租给想住单人间的学生。 陆锦澜一想,等到学期末她们要把被纂改的成绩改回来,议事的时候不少,确实需要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于是,陆锦澜和晏无辛各抢了一间。一零六八个人,除了项如蓁、孙乐闻和吴琼梦,都出去住单间了。 陆锦澜刚打扫好房间,外面便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项如蓁堵在门口,神色略微有些异样。 陆锦澜忙问:怎么了? 项如蓁忽道: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做人不能太教条,有时候顺序不重要。 陆锦澜茫然的附和:嗯,然后呢? 项如蓁:其实有些规矩偶尔打破一下,也没关系。 陆锦澜眉头一皱,这话是我说的吗? 项如蓁:不重要,反正,你帮我一个忙。 项如蓁说着将一个男人推到她屋里,你帮我把他藏起来。 陆锦澜:这这谁啊? 第66章 这叫女a男o 项如蓁急道:先别问了,学监正在巡房。他一个小公子闯入皇家学院,如果被抓到会把他送去游街的,你快把他藏起来。 陆锦澜无奈的转了一圈,虽说是单间,空间也有限,冷不丁让她藏个人,往哪儿藏啊? 她瞥了那位小公子一眼,他看起来倒是不占地方。 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像是还未长开,站在高大的如蓁身边,显得更柔弱了几分。 身型清瘦,脸上有点儿嫩嫩的脸颊肉,看起来也不算营养不良。他很白,气色却很好。一身雪缎衬得他粉面朱唇,跟雪团子似的。 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怯生生的,也不说话,察觉到她的打量目光,便往项如蓁的身后躲。 陆锦澜刚一歪头,项如蓁皱着眉咳嗽一声,陆锦澜。 陆锦澜尴尬一笑,哈哈,藏床底下吧。床下有些东西,我这就拿出来。 她将床下藏得几坛酒和一些干果拽出来,看了眼那位小公子,进去吧。 小公子看了项如蓁一眼,倒也不磨叽,拢了拢衣服,手脚并用的爬进去。 两人连忙用各种东西挡住他,布置停当后,项如蓁使了个眼色,陆锦澜跟着她走到门外说话。 项如蓁:把一个男人藏你房里,我还真不放心。 陆锦澜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藏你自己房里? 我那儿又不是单间,不方便。 那你藏无辛那儿。 无辛比你还好色,我更不放心。 陆锦澜噗嗤一笑,叹了口气,拍了拍项如蓁的肩膀,放心吧,你这位小公子虽然颇惹人怜爱,但不是我的菜。更何况,朋友郎 项如蓁急忙捂她的嘴,嘘!事关男儿家的清白,你别乱说! 陆锦澜皱着脸啪啪打掉她的手,你刚摸了一手土,你捂我嘴? 项如蓁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我跟你说,他刚知道他姐姐被派往前线,他和姐姐感情好,就想着来学院看看姐姐有没有留下书信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找到,还被我给逮住了。总之,他很可怜,一问起来眼泪掉得跟金豆子似的。你帮我把他藏好,等到天彻底黑了,我想办法把他送出去。 陆锦澜点头应允。 只不过项如蓁离开后,陆锦澜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是她的房间,忽然有点不方便了。这瓜田李下的,她名声在外,不得不避讳着。 晏无辛过来找她时,见她正蹲在门口,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屋里还没收拾完啊? 陆锦澜:收拾是收拾完了,但 晏无辛:那你不进去?我看看你弄成什么样了。 她说着便推门进去,陆锦澜连忙跟进来,无辛,咱俩还是出去聊吧,这儿有点不太方便。 晏无辛一屁股坐在床上,跟躺自己床似的往那一歪,不解道:为什么啊?这儿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你床底下藏个男人? 陆锦澜抿了抿唇,无奈的点头。 晏无辛呼一下坐起来,扒开酒坛子一看,那位小公子正瞪着一双眼,闷不吭声的看着她。 陆锦澜连忙将酒坛子推回去,别乱动,今儿刚换完宿舍,一会儿司徒学监要来巡房的,给她抓到就惨了。 晏无辛压低了声音,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敢把男人带到这儿来。你什么时候得的新宠,这么难解难分? 陆锦澜冤道:不是我带来的,他自己来的。他也不是我的男人,是如蓁的。 晏无辛撇了撇嘴,嫌弃道:陆锦澜咱俩什么关系?掉脑袋的事儿都一起做了,一个男人的事儿,你瞒我做什么?谁不知道如蓁不近男色,你干嘛往她头上扣?你要不想承认是你的,你说是我的我也认啊。 陆锦澜无力的叹了口气,刚要解释,外面敲门声响起。 第95章 她忙低声道:学监来了,你就当是你的,先糊弄过去再说。 司徒梅已经从代理学监升为正式学监,陆锦澜打开门,她进来转了一圈,这屋怎么多了个人? 二人愣了一下,司徒梅笑道:无辛,你不是这屋的吧? 晏无辛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对,我过来串门的,我这就回去,您别记我。 司徒梅往下面扫了一眼,二人心又提了起来。 司徒梅用脚碰了碰酒坛子,这是酒吗?锦澜,藏酒可是违规的。 陆锦澜忙道:不是酒,是水,从后山接来的山泉水。 她说着挽住司徒梅的胳膊,开始给司徒梅戴高帽,师傅,您可是全学院最疼学生的师傅,您不会那么残忍的。 司徒梅勾着嘴角看了她一眼,若是酒,一定是不行的,但水就算了。读书累了,润润口,不要误事就好。 陆锦澜喜道:多谢师傅教诲。 她拎起一坛酒,匆忙擦了擦上面的手印,师傅,这坛是学生孝敬您的。 司徒梅拒绝,我这不成徇私受贿了吗? 哎,都说了这是水。二十年好水,不算受贿,您就收着吧。 司徒梅低头嗅了嗅,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笑了笑,无奈道:那为师就收下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滑头,学习上不见多刻苦,论起吃喝玩乐那是一套一套的。不是为师说你们,你们也该多和如蓁学学,把心思放在正地方,学问修为都能更上一层楼。 两人连连点头,司徒梅念叨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了。 晏无辛探出窗边,看着司徒梅彻底走远,转身就要掏床底下。 陆锦澜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 晏无辛:你不说这人算我的吗?我的男人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像话吗?好歹让我瞧一瞧。 陆锦澜急道:算我的,你别瞧了,一会如蓁来了。 晏无辛:她来了又怎样?她又不感兴趣。你别这么小气,我看一眼这小公子又不会少块肉。 听两人如此说,那小公子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往后退,恨不得从墙上刨个洞逃出去。 晏无辛朝着里面循循善诱:你别害怕,我是好人。 陆锦澜:你这么说,我都害怕,你快回去吧。 两人正说着,项如蓁推门进来。 二人一愣,见她目光越过她们,朝床下伸出手,出来吧,学监已经走了。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格外白皙的男人的手怯生生伸出来,搭在项如蓁的掌心。 晏无辛看见这一幕一屁股坐在地上,跟活见鬼了似的。 男人?和项如蓁? 陆锦澜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是,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晏无辛感到头皮发麻,这画面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而且她明显能感觉到,项如蓁和这个小公子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两人站在一块,仿佛自成结界。 她和陆锦澜留在这儿,都自觉多余。一时恨不得顺着窗户翻出去,但又怕错过了这千古奇景,所以尴尬得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默默用眼神和手势,跟演哑剧似的,表达自己的震惊。 不过那二人也是不见外,当她俩不存在一般,该怎么就怎么。 那位小公子在床底下趴了那么久,衣服弄脏了不说,连脸上都蹭上了灰尘。 项如蓁从怀里取出手帕,抬手想帮他擦一擦,又觉不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帕递给他,声音极度温柔,你擦擦吧,脸上弄脏了。 晏无辛一把抓住陆锦澜的手,撩开袖子给她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在陆锦澜耳边悄声吐槽:太吓人了,如蓁怎么会发出这种死动静?她不是向来字字铿锵吗?这是在干嘛?哄孩子呢?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咱们上次去她家,我看她对孩子也没这么小声。 如蓁一定是中邪了,太可怕了。 我看那位也中邪了,耳朵根都红透了,都不敢抬眼看她。 可如蓁连人家手不敢摸,按照她这个进度,你孩子都满地跑了,她还在这儿眼神交流呢。 要不咱俩出去吧,许是咱们看着,人家不好意思。 两人刚要起身,项如蓁便道:你们帮我盯着点巡逻队,我送他出去。 晏无辛一愣,啊?这就送走啊? 项如蓁反问:不然呢? 陆锦澜笑道:呃,无辛的意思是,送走也不能这么送走。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好像不会武功,被巡逻队撞见怎么办?你拉着人家啊。 晏无辛心领神会,啊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项如蓁看了那小公子一眼,得罪了。 她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走吧。 等一下!晏无辛忽道:我觉得这样还是不行,你是习武之人,他怎么跟得上你的步伐?你别把人家拉伤了,还是抱着吧。 项如蓁:抱着? 陆锦澜:背着吧,背着比较方便,不然翻不过围墙的。 项如蓁一想也有道理,她又看向那位小公子,背着你,可以吗? 小公子红着脸点了点头,趴在项如蓁的背上。 看着项如蓁背着人出了门,陆锦澜和晏无辛把彼此的手都抓出红印了。 二人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兴奋得上蹿下跳,干脆跃上房檐,一路追了过去。 那小公子回头一看,万分不解,轻声问:她们在做什么? 项如蓁咬了咬牙,一本正经的回答:在帮我们吸引巡逻队。 * 看着项如蓁带人翻出了校墙,陆锦澜和晏无辛终于停下来。 二人找个处最高的房顶,拎了两坛酒,喝酒赏月,坐等项如蓁回来,好细细盘问。 晏无辛感慨,想不到如蓁喜欢这样的,一点武功都不会,她也不嫌他累赘。 陆锦澜嘿嘿一笑,你不懂,这叫女a男o,她喜欢这款正对味儿。 女哎男哦?他哦什么哦,他话都不会说。可惜了,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不会说话,关键时刻还是会少了分情趣。 陆锦澜一口酒喷出半口,谁说他不会说话啊?人家不是哑巴。 啊?不是吗?他一声不吭的,急得我都想掐他一把,还以为他天生不会说话呢。 切,人家是不跟咱们说,跟如蓁说了不少呢。 哎那你说,他是谁家的小公子啊?柔柔弱弱胆子还挺大的,敢跑到这儿来。 不知道,一会儿如蓁回来,咱好好问问。 半个时辰后,项如蓁翻回校内。 二人站在房顶上使劲儿的朝她招手,如蓁,上来,别装没看见。 项如蓁无奈的笑了笑,飞身而上。 二人立刻一左一右将她围了起来,快说快说,怎么样了? 项如蓁老实道:我本来是要送他回家的,可是才到街上,就碰见了来寻他的家仆,就把他接回去了。 晏无辛:啊?就那么让他回去了?那你有没有问清楚,他叫什么?多大了?谁家的?家住哪儿? 项如蓁摇了摇头,这些我都没问。 陆锦澜长叹一声,扶了扶额,如蓁啊如蓁,我告诉你,我通过亲身实践总结出的经验,谈恋爱最重要的就是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可以避免走很多弯路。 项如蓁平静道:我是想着,贸然问这些,太轻率了。一来,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提亲。二来,已经知道他姐姐是咱们的学长,他家就在京城。等我准备去提亲的时候,查问一下就知道了。 短短几句话,让陆锦澜和晏无辛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锦澜试探着提醒:你你就不先问问,他有没有许了人家,万一人家有婚约在身呢? 第96章 项如蓁颇为自信,不会的,我能感觉到他想嫁给我。 晏无辛诧异:他亲口说的? 项如蓁:他什么都没说,但我能感觉到。 晏无辛倒吸一口凉气,那你最好不要瞎感觉,我就经常有这种感觉,结果发现对方完全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是泼你冷水,姐妹是怕你用情太深,伤了自己的心。 项如蓁道:我的感觉和你的感觉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陆锦澜噗嗤一笑,你一个没成婚的,一天之内,就修炼成情圣了?那你跟我们说说,那是什么感觉? 项如蓁仰躺在屋顶上,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反问道:你们有过见到一个男人,第一眼就喜欢他的感觉吗? 晏无辛想了想,第一眼就想睡他,算喜欢吗? 项如蓁摇了摇头,不算,你睡了那么多男人,我也没见你特别喜欢谁。 晏无辛:我这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睡很简单,喜欢很麻烦。那你呢?锦澜,你有没有如蓁说的那种感觉? 陆锦澜笑了笑,有倒是有,问题是我经常有这种感觉。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后来,她们聊起了别的事。聊到最后,坛子里的酒空了,无辛已经昏昏欲睡,陆锦澜收拾着准备下去。 项如蓁忽然开口:你说,他怎么长得那么白啊?白得跟月亮似的。 陆锦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谁。 陆锦澜一笑,要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我都会怀疑你是起了色心。 项如蓁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色心,反正我看他生得那么白,就想捏一下他的脸。 陆锦澜瞥了她一眼,那你捏了没? 项如蓁:当然没有,太冒昧了吧?再说,也于礼不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如果我娶了他,把小月亮养在家里,我就可以天天捏他的脸。 项如蓁说着像扛猪肉一样将晏无辛扛在肩上,我把她送回去,你也早点休息吧。 陆锦澜看着项如蓁的背影,略有些怀疑。 只想捏一下他的脸吗?怕不是一下,是很多下。不是轻轻地捏,是重重地捏。捏得他眼眶泛红,可怜巴巴的掉金豆子,再去温柔的哄。 陆锦澜今天才意识到,项如蓁不是无欲,而是禁欲。有一天,她要是不禁欲了 陆锦澜仰头看了眼夜空,小月亮,你自求多福吧。 * 过了几天,三人在食堂吃饭。晏无辛又提起那位小公子,说真的,你有没有计划把人家娶回家啊? 项如蓁:有,我已经想好了,等我毕了业做了官,我就去提亲。 晏无辛大吃一惊:什么?那至少还要等两年,小月亮都熬成老月亮了。而且,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你要人家一直等啊。 我没有要他等,如果出了岔子,那便是有缘无分。怪不得他,也怪不得我。我这一生,已经习惯了求而不得。不过无论命运是否善待我,我都会尽力争取,奋力一搏。至于结果,重要吗? 晏无辛和陆锦澜呆呆的看向她,晏无辛咬着筷子,如蓁,我要是个男人,我都想嫁给你了。 项如蓁笑着敲了敲她的碗,吃你的饭。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边境的战事进入了胶着阶段。有时候传来好消息,有时候传来坏消息。 转眼间半年过去,又到了炎炎夏日。快到雨眠生产的日子了,陆锦澜等人也马上就要迎来第一学年的年末考试。 在这半年里,三人从不同途径了解了关于年末考试的各个环节,已经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偷天换日之策。 陆锦澜拿出一份流程表,咱们明天上午考完所有科目,下午各科师傅一起评卷。按照平常的速度,最多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出成绩。但是,每年的学年考试成绩都要到第二天才公布,我猜空出来的时间,便是有些人做手脚的时间。 项如蓁道:今年只有咱们一个年级在校,大二大三的学长都在前线,只改咱们一百人的成绩,可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且谁前谁后如何排名,一定是早就定好的。有人会进去,把姓名条重新糊上,然后写三份假的成绩单。 一份夹到院长上报成绩的奏折里,呈递御前。一份连同原卷,交给翰林院存档。还有一份是公告榜,贴到学院外墙,公之于众。 晏无辛算了算,做这些事,也就一两个时辰。如果这些人是轻车熟路,人手多,再加上提前准备,可能一个时辰都用不了。这群人做完假之后,就会离开阅卷楼。接下来,就该我们上场了。 陆锦澜点头道:没错,她们作假,我们还真。可惜我们不能提前准备,只能到那儿现写。为求公平,我们还得复核此次考试的真实成绩,做出三份真的成绩单。咱们只有三个人,做这么多事,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 项如蓁道:两个时辰够了,那群人一走我们就动手,如果有意外情况,大不了熬个通宵。学监卯时才去张贴公告,那时候咱们应该已经全都做完了。只要公告贴出去,奏折送抵御前,就是木已成舟,没有机会再更改了。 晏无辛笑道:送奏折的是院长的家仆、贴公告的是学监,送存档的是普通教工,她们应该不知道造假的具体造了什么样的假。只要咱们做得似模似样,根本没有人能发现问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偷梁换柱简直妙极了,就这么干! 好,咳!项如蓁突然咳嗽起来。 晏无辛忙问:你怎么了? 项如蓁摆了摆手,乐闻得了风寒,我这两日照顾她,好像也染上了。不过没关系,我身强体健,只是咳嗽而已。 陆锦澜道:夏日的风寒最难对付,明早我跟平掌柜说一声,麻烦她着人煎一副药,你早治早好。 项如蓁一笑,不用紧张,小病而已,再说吧。明晚至关重要,咱们再把要准备的东西核对一遍。 第二天晚上,三人伏在暗中看着完成评卷的各科师傅离开了阅卷楼。没多久,一群生面孔拿着钥匙,打开了阅卷楼的门。 一个时辰后,这群人离开,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直接跃上二楼,撬开窗户,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 三人先用厚厚的黑布将窗户挡住,然后拿出准备好的蜡烛、刀具、算盘、笔墨纸砚等等,正式开干。 要计算成绩,需先把假姓名条取下来。晏无辛抽出最上面那份试卷,一看就是陆锦澜的字迹,可却贴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锦澜,你猜猜,谁顶替了你的第一名? 陆锦澜:这还用猜吗?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当然是赵祉钰。 项如蓁凑过去一看,果然没错。 第二名是项如蓁的试卷,贴了陆锦澜的名字。 晏无辛笑道:看来这群人也怕你这个刺儿头,只敢把你往后挪一位。 陆锦澜哼了一声,想来我爱闹事的名声在外,让那些人不得不顾忌。但她们最顾忌的,应该是我岳母。 陆锦澜说着又往下翻了翻,第三名应该是赵祉钰,不过她已经是第一了,我倒好奇会安排给谁。 她抽出第三份试卷一看,屋内霎时沉默。 ----------------------- 作者有话说:这章我真的,边写边笑,我脑子里的画面比喜剧电影还好笑[笑哭] 第67章 打晕她 晏无辛看到自己的姓名条出现在晏钰的试卷上,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哪个王八蛋害老娘? 她连忙用小刀刮掉,嘟囔道:一定是搞错了,我可没让谁帮我弄这些。 第97章 陆锦澜看着她心虚的神色,抿了抿唇,我也没让人帮我做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做出这个排名一定是仔细考量过各方势力的。 陆锦澜说着又看了眼第四名,连凌照人都只能排第四,她是凌之静的女儿都得在你后面。等咱们忙完,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说点你平常没说的事儿? 晏无辛揉了揉鼻子,先干正事吧,回头再说。 项如蓁在一旁复核成绩,陆锦澜和晏无辛将作假的姓名条一张张除掉。 虽然三人谁都没说,但心里都能猜到项如蓁的排名会被挪后许多。可直到二十名,还没看到项如蓁的名字,陆锦澜暗暗拧起了眉。 晏无辛嘀咕道:咱们这届的关系户尤其多,好多垫底的皇亲都挪到前面来了。这些人又不做官,只是为了名声好听面子好看,就抢人家的成绩耽误人家的前程,真是好不要脸。 陆锦澜道:人性贪婪,什么都有还嫌不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想要。 她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找到如蓁的姓名条了。 在学院的所有大小考试中,项如蓁从来没掉出前三名。但是这一次,她被安排在三十六名。 晏无辛气道:这群王八蛋,真能欺负人。 项如蓁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时间紧迫,做事吧。 三人按照事先的计划分工合作,忙活了两个时辰,将真的成绩单做好,项如蓁用扇子扇干墨迹,又咳嗽起来。 陆锦澜见她面色有异,一探她额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你这风寒越来越严重了。 项如蓁捏了捏发痒的嗓子,没事,咱们再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错漏,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你坐下歇会儿吧。 陆锦澜将奏折内夹带的成绩单按照先前的样子折好,放入奏折内。晏无辛把要送往翰林院的存档也摆回原样,将假成绩单丢到包袱里带走。项如蓁装上带来的笔墨纸砚各式工具,走吧。 三人吹灭蜡烛,扯下黑布,一同跃窗而出。 今夜风大,她们迎着风,在回宿舍的路上,脚步越来越轻快。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是笑意。 陆锦澜喜道:只等天一亮,告示贴出就大功告成。姐妹们,咱们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太无私了! 项如蓁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纪念一下,我们今天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咱们给自己取个名头吧。叫嬅国三侠,怎么样? 陆锦澜:我没意见,无辛你说呢? 我说,我觉得晏无辛看着她们身后忽然怔住,爹的,那是什么? 二人回头一看,阅卷楼上窜起一道黑烟。 陆锦澜惊道:好像着火了! 项如蓁猛地想起什么,她飞快的翻了翻包袱,糟了!少了一截快烧完的蜡烛头。我写字的时候看它用完了,把它放到窗台上,那个位置是个死角,走的时候没注意,难道是那截蜡烛引燃了什么? 项如蓁眉头一皱,我先去救火。 陆锦澜忙拦住她,来不及了,今晚风大,东南风一吹漫天火光,巡逻队马上就看见了。 话音未落,锣声响起,巡夜的人敲锣高呼:阅卷楼着火了,快来救火! 巡逻队很快提着水桶赶过去,阅卷楼楼下便有池塘,火势不大,被迅速的扑灭了。 但问题是,她们所做的一切可能提前被发现,那截不应该出现在现场的蜡烛,就成了证据。 如果是普通的蜡烛也就算了,偏偏是学监昨天刚刚发下来的绿蜡。这种蜡烛是学院特制的,烟小燃得久,只给了上学期综合成绩排名前十的学生,以资鼓励。 项如蓁捶了捶脑袋,我真是太笨了,怎么会遗落下这么重要的东西? 晏无辛忙抓住她的手,不要自责了,你是烧糊涂了。 陆锦澜道:你是人不是神,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事已至此,不要怪自己。我们两个也有责任,平常都是你细心提醒我们,刚才咱们走得匆忙,我们也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有未燃尽的蜡烛。只希望巡逻队赶到的时候,它已经燃尽了。 三人迂回到阅卷楼附近,只见巡逻队已经将阅卷楼包围起来,有两个人往教工住宿区报信去了。 如果只是发现火情,那么现在火已经灭了,为何还要将现场围起来呢?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大约是事情败露了。 项如蓁:如果我猜的没错,刚才那两个人是去禀报学监了。只要学监看见那枚蜡烛,立刻就会去宿舍搜查。你们两个,立刻回去。 二人忙问:那你呢? 项如蓁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的过失造成的后果,我来承担。我会跟院长说,我在翰林院学习时,发现了成绩造假的事。心中不平,所以出此下策。一切合情合理,由不得她不信。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晏无辛道:这事太大了,我们把呈递御前的东西都改了,开除都算轻的。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考,涉及多方,非比寻常。万一上面要是追究起来,你命就没了,你绝对不能认。 项如蓁无奈道:不能认也得认,那截蜡烛指向性太强了,由不得我不认。 陆锦澜想了想,还有一个办法。 项如蓁:什么? 陆锦澜:我来认。 项如蓁果断拒绝,不行。 陆锦澜忙道:如蓁,你听我说。朝廷正在用兵,圣上对宋家军颇为倚重。由我来认,至少不会掉脑袋。说不定大事化小,开除了事。 那也不行,那你的仕途怎么办? 陆锦澜急道:那你就别管了,做朝中大员有什么意思?天天还要起早上朝,你知道我最讨厌早起。就算我没有功名,我也可以到军中效力,说不定比你们做官还要逍遥自在。就这么决定了,我去认。 不行!你这是在说谎!项如蓁死死抓住她,神情激动得红了眼,你陆锦澜是天下闻名的风流人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开除,天下人会如何喋喋不休的议论? 陆锦澜坚定道:天下人如何议论,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我绝不会让我最优秀的朋友断送前程。 陆锦澜握住她的手,这次的事主意是我出的,事情败露我应该负责。你别和我争了,我脸皮厚,被开除也好,降罪也好,我都撑得住,你就听我的吧。 有那么一瞬,陆锦澜感到项如蓁几乎被她说服了。 但项如蓁忽然神情一变,坚持道:不对,错误是我犯的,没道理让你承担后果,这不公平。 陆锦澜气道:什么叫公平?让我们一群最优秀的外地学子打得头破血流,争取那几个可怜的入学名额,公平吗?那些皇亲什么试都不用考,就能到最好的学院来读书,公平吗?你是学院最刻苦最优秀的学生,那群人把你排到三十六名,这世间对你项如蓁公平过吗? 看着陆锦澜如此愤慨,项如蓁微微苦笑,哽咽道:难道世间对我不公,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让我的朋友为我牺牲吗? 晏无辛在一旁擦了擦眼泪,好啦,你们两个不要争了,让我来认。我没有你们那些远大抱负,我是真的没想过做什么大官,干什么大事。反正我也死不了,开除就开除,顶多被我娘骂一顿,我一直是我们家最不争气的女儿,我无所谓。 陆锦澜无奈道:这个事你抢不了,你又没有绿蜡。 我说我从你俩那儿拿的,不就行了吗?晏无辛看向项如蓁:这次你真的不能固执了,你想想你的远大抱负,你想想你北州的家,还有你的小月亮。你忘了吗?你要毕业要做官,你才能去提亲,才能把他娶回家。 项如蓁笑着摇了摇头,含泪看向二人,对我来说,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可以一辈子庸庸碌碌,一辈子贫穷困苦,一辈子不娶夫,但我不能对不起陆锦澜和晏无辛。 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我绝不允许你们用自己的前程来换我的前程,我也绝不接受你们的人生因我而染上污点。 第98章 晏无辛急道:哎呀如蓁 陆锦澜拍了拍她的背,算了,别劝她了。她项如蓁认定的事儿,谁能劝得动?让她去吧。 项如蓁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你们赶紧回宿舍。 项如蓁毫无防备的转过身,陆锦澜一记手刀,人顿时晕了过去。 情况峰回路转,晏无辛有点跟不上节奏,现现在怎么办? 陆锦澜把晕倒的项如蓁丢给她,你带她回宿舍,死死的看住她。我去院长家门口堵着,争取坦白从宽。你一定要看住她,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放她出来。 晏无辛:那她醒了怎么办? 那就再打晕她。 啊? 快去! 晏无辛叹了口气,背着晕倒的项如蓁快步离开。 * 陆锦澜坐在院长家门口的青石台阶上,一边等一边构思,准备拿出一套天衣无缝情有可原理直气壮的说辞。 天快要亮了,她想得头疼,双手按揉着太阳穴,面前忽然出现一双脚。 陆锦澜抬头一看,项如蓁定定的看着她。 陆锦澜无奈的笑出声,真有些哭笑不得。 无辛呢? 被我打晕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好,我早该知道她这个笨蛋看不住你。 不过你既然来了,想必撵你你也不会走。我刚才就在想,这些事,一个人做,实在是有些不合理,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你来了也好,咱俩一起认,只要皇上不砍我的脑袋,就没有理由砍你的脑袋。 项如蓁一笑,好,咱们一起被开除,晏钰就是名正言顺的第一了,皇上真该感谢咱们对她女儿的承让。 两人并肩坐下,此刻反倒没有了获罪前的惶恐,闲适得像秉烛夜话。 陆锦澜忽道:我刚才仔细复盘了一下,我还是觉得咱们非常了不起。要怪就怪昨晚风大,天不助我等,非我等之过。再来一次,这件事还是得干。 项如蓁笑道:当然,其实我想就算我被开除了,明年这个时候,我还要潜回学院来,再干一次。一次不成,就再做一次,下次一定能做得更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锦澜笑了笑,那你还是得叫上我,咱们就跟这帮造假的杠上了,这辈子非把这件事做成不可。 两人虽然一夜没睡,还倒了大霉,却越说越高兴。眼睛都熬红了,却是一脸意气风发。不知道的以为这不是来领罪,是准备来领赏的。 天蒙蒙亮,陆锦澜左右看了看,无辛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你出手太重了? 项如蓁估算了一下时间,不至于吧,她这会儿早该醒了。 二人正说着,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二人忙起身道:我们要见院长。 * 两刻钟前,晏无辛在宿舍里悠悠转醒,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气得哐哐捶床。 她快步走到校园内,看了看院长家的房檐,又看了看外面,咬了咬牙,目光忽然变得坚定,一个纵身飞快的越过院墙。 院墙外,摆了些早摊,有过路人牵着马在那儿买早点。 晏无辛匆忙塞给那人一锭银子,大姐,我买你的马。 她说完便抢过缰绳飞身上马,迅速远去,急得那人追在后面大喊:哎,我不是卖马的!这马值不了这么多钱! 晏无辛头也不回,那人无奈的喃喃自语:跟疯了似的,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 作者有话说:抱歉,今天头疼,可能觉没睡好,先写到这儿吧。 第68章 她怎么来了 今日,皇家学院的气氛格外紧张。 理应张贴公示的成绩榜并没有按时贴出,一大早所有人都被召集到教工楼前,陆锦澜和项如蓁被院长叫进院长室内密谈,学生们人心惶惶。 凌照人低声道:听说阅卷楼昨晚着火,是不是她俩干的? 楚易舒一惊:是吗?好好地烧阅卷楼干嘛?不过这么刺激的事儿,不叫上我,真是可惜。 凌照人不屑道:哼,叫上你,你现在也在里面了。 赵祉钰在学院里还是晏钰,她左右看了看,问道:乐闻,无辛怎么没来? 孙乐闻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大早不见人影儿。我这心突突的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孙乐闻不安的捂住胸口,晏钰,你说她们俩个被叫进去,会不会跟阅卷楼的事儿有关? 赵祉钰皱了皱眉,阅卷楼里存放着学年考试的试卷,干系重大,她们最好和此事没有关系。 如赵祉钰所说,此事干系重大。院长室内,凌知序愁眉不展。 你们胆子太大了,闹这么一出,几乎把京中各方势力都得罪了,跟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什么区别。平心而论,你们是我这一生中遇到的最出色的学生,我想看着你们功成名就,成为国之栋梁。可这件事太大了,抱歉,我保不住你们。 项如蓁道:院长,您能这么说,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您实在不必抱歉。 陆锦澜也道:这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们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知道,您一直在用您的方式包容着我们。这件事,我们没有做错,只是没有做成。失败了就要承受失败的后果,我们无怨无悔,也能承受所有罪责,您处置吧。 凌知序老眼泛红,学院要先对你们做开除处理,之后我会进宫向圣上求情。希望她能看在你们已经退学的份上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下去。 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离开皇家学院,你们便失去了一条直上青云的大道,可惜了啊。 她看向项如蓁,苍老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你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如果遇到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项如蓁点了点头,陆锦澜道:您放心,不论以后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会守望相助彼此扶持,我永远不会让她孤立无助。 凌知序含泪微笑着点头,好,我要写两份退学通知,你们先出去等着。 二人走出门外,屋门再次关上。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撩起衣摆跪在门口,准备最后一次聆听院长的训示。 其她学生不明所以的跟着跪下,片刻后,凌知序拿着两份纸张从屋内出来,开始诵读手中的文字:皇家学院壬子年入学学生陆锦澜,恃才傲物,肆意妄为 凌知序念到此处,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忽听得几道门外来传来一声:相尊大人到! 凌知序停下了下来,学生们顿时窃窃私语。 相尊大人?那位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晏维津?她怎么来了? 一道道门通传进来,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型高挺浑身精干近卫模样的中年女子越过拱门,声音高亢的喊了最后一声:相尊大人到! 凌知序忙上前几步,率一众学生跪拜,齐声颂道:叩见相尊大人。 陆锦澜随众人一同伏在地上,偷偷侧首一看,丞相晏维津从近卫身后闪身而出。 她看起来不到五十岁,瘦削的面上残留着岁月的沉淀与官场浮沉二十余年的风霜,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锐利如鹰。 她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周身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度和不容冒犯的威严。 陆锦澜曾听赵祉钰说过,三尊之中,唯有丞相能称得起一个尊字,其余二者,都只能称为大人。 凌之静那般了不起,贵为定北侯,也只能称其为侯君,而非侯尊。 所有皇亲贵族加上朝中百官,唯有晏维津一人独尊。可见其地位尊崇,仅次于皇上。 晏维津如山岳一般压迫感十足的行至众人面前,对凌知序道:凌院长请起,咱们内堂说话。 第99章 她的语气温和平静,甚至称得上客气,可又透着一种不容迟疑的坚定。 凌知序忙道:相尊大人请。 众人微微抬头,这时才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跟在晏维津身后。 人群中不知谁在悄声嘀咕:晏无辛?她怎么和相尊一块来了? 赵祉钰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低喃:是啊,她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她躲了,不来了,没想到她搬救兵去了。 晏无辛走到陆锦澜和项如蓁身边,调皮的眨了下眼。 辛儿。晏维津微微侧眸,唤了她一声。 晏无辛忙恭敬应声道:娘。 娘? 除了院长和赵祉钰,瞬间有无数人瞪大了眼睛。 叫你的朋友一起进来。 孩儿遵命。 晏无辛笑着扶起陆锦澜和项如蓁,走。 三人一同进了院长室,体贴的关上了门。 晏维津端坐正中,喝了口茶,看完那两份退学通知,忽而一笑,对站在一旁的凌知序道:凌院长,你调查得不够彻底啊,这个事儿是她们两个做下的吗? 凌知序回道:她们两个是这么说的,至于真相 凌知序瞥了晏无辛一眼,下官实在不知,请相尊大人指教。 晏维津勾了勾嘴角,我听辛儿说,是她们三个做下的。 凌知序不解其意,心道:她说了就说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凌知序老眼一转,开始打哈哈,哦?竟然是这样。 晏维津搁下那两份通知,敛起笑意,此事孩子们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朝廷能够公正的选拔人才。她们能有这份心胸和胆识,也是你们皇家学院教育有功,开除就不必了。 对外就说阅卷楼着火,把试卷都烧了,这一学年的成绩,按照这学期日常考试成绩,公允评定。 凌知序听着这话身上冒冷汗,为难道:相尊大人说的有理,可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晏维津道:我这就进宫,亲自去和皇上禀明真相。 其余大族若是不服 让她们来找我。晏维津说着神色从容的喝了口茶。 凌知序松了口气,如此甚好,那翰林院那边 我给她们打个招呼,你写明缘由,将往期的试卷放进去,给她们留个存档就是了。 凌知序感激道:那就麻烦相尊大人费心了。 晏维津微微点头,她们三人我带走了,你忙吧。 她撂下茶盏,凌知序忙道:恭送相尊大人。 三人跟在晏维津身后,在众人恭送的目光中出了学院。 晏维津上了官轿,对晏无辛道:我进宫一趟,你带着你的两个朋友回家等我。 是。 看着官轿走远,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上了晏家的马车。 帘子一放下,陆锦澜和项如蓁立刻把晏无辛按住,好你个晏无辛,你深藏不露,瞒得我们好苦啊。 晏无辛冤道:我早就跟你们说,我是个极其低调的人,你们有一个人信我吗?我可告诉你们,我考皇家学院是凭自己的本事,我一点也没麻烦我娘。我本来打算一直不说的,凌照人天天在我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都忍了。我今天破例,是为了谁啊? 二人嘿嘿一笑,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你当然是为了我们啊。 陆锦澜笑道:晏少娘辛苦了,你迟迟不来,我还以为你怕我训你呢。 晏无辛硬气道:当然有这个理由,我醒了一琢磨,我找过去和你俩汇合,你肯定要骂我几句,说什么让你看个人你都看不住,脖子上那么大脑袋白长了。我一想,我还是回家搬救兵吧,兴许还有转圜的机会。 项如蓁笑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你请来的这个救兵简直是天降神兵。对咱们来说天大的事儿,你娘几句话就摆平了。 陆锦澜激动的夸道:你娘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我对她崇拜极了。 晏无辛:什么意思啊? 陆锦澜:就是非常厉害的意思啊!她站在那儿,吓得大家大气儿都不敢喘。院长那会儿还说,啊你们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你娘一来,就把天补上了,你说她厉不厉害? 晏无辛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自然,从我出生那年我娘就做丞相了。她身为百官之首近二十年,肯定是有本事的嘛。不过,这确实是件大事,一会儿我跟你们细说。 到了丞相府,晏无辛开始绘声绘色的跟她们描述过程。 我抢了匹马,鞭子都快抡冒烟了赶到家,门子却说我娘已经去上朝了。急得我立刻追上去,半路把她拦下来。 她看见我气坏了,说: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课吗?你不务正业,怎么跑回来了。我说:天塌了,我惹了个大事。 我把事情跟她一说,我娘看了我一眼,说:小兔崽子,我看不出你还有这份胆识。我说:我两个姐妹现在还在那儿顶着呢,您要是不救我,我就自己回去跟她们一起认罪。 然后她可能也觉得事关重大,立刻决定不上朝了,命人去宫里说一声,便改道来学院。 晏无辛说完终于坐下喝了口茶,陆锦澜叹道:那你娘真够宠你的,这么麻烦的事儿,说办就办。 晏无辛连连摆手,我娘六个女儿八个儿子,我是她最小的女儿,她最瞧不上的就是我。平常见到我不是训我就是骂我,总嫌我没出息不长进,沉迷男色。我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刚进京那会儿,不是写了篇《将进酒》吗?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了,我本来还挺高兴的给我娘看。结果她说这不就是云州来的那个风流才女写的吗?你俩当然能玩到一块了,你俩都好色。 晏无辛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吐槽道:她自己有十六个小郎,她竟然骂我好色。 项如蓁笑而不语,陆锦澜笑道:我看她不是嫌弃你好色,她是怕你只会好色。 晏无辛摊了摊手,谁知道呢?反正我的姐姐们都比我爱读书,都比我上进。我娘上次夸我,可能要追溯到我没记事的时候,夸过我哭声宏亮。对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咱们一起走,我怕她单独把我留下来,又要骂我。 她们正聊着,家仆来报,相尊回来了,请小少娘和两位小友到正厅说话。 三人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衫,随来人过去。 晏维津见到三人,便道:皇上没有怪你们,此事揭过,你们不要出去到处和别人说。 晏无辛一愣,怪道:皇上怎么会不怪我们呢?我们不是坏了她的事吗? 晏维津勾了勾嘴角,你说为什么? 晏无辛歪着脑袋想了想,孩儿想不到。 晏维津嫌弃得瞪了她一眼,蠢儿,说起闲话你是滔滔不绝,说起正事你是半句也没有,让你的朋友说说吧。 晏维津朝陆锦澜和项如蓁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到我跟前回话。 二人老老实实站到她面前,项如蓁拱手道:回相尊大人,我想皇上不怪我们,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来自然是看您的面子,二来她或许认可我们所做的事,所以愿意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晏维津微微点头,你叫项如蓁? 是。 我听辛儿提过你,你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正直守信,读书上进,在学生中颇有威望。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雌出少年。 第100章 项如蓁忙道:相尊大人谬赞,我只是一个有些固执的学生。这次的事,若不是我的疏忽,也不会演变成败局,还要麻烦您来收拾。 晏维津赞赏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小小年纪敢作敢当,已经实属难得,将来必堪大用。你刚才的分析都是对的,但还没说到点子上。陆锦澜,你来说说。 陆锦澜道:回相尊大人,其实我的想法和如蓁差不多。我觉得此事皇上轻轻放过,除了给您面子,另一个原因可能在事件本身。或许,我们并没有坏了她的事,而是顺了她的意。 哦?晏维津抬眸看向她,详细说说。 陆锦澜道:成绩造假这事由来已久,算起来,是皇上未登基之时便有了,属于沉疴旧患。不论是人才选拔还是官员任用,京中的皇亲世族都想插手,把自己的人放进去分一杯羹。 也许皇上对此早就不满了,但其中牵扯甚多,涉及到多方利益,她想管也不好下手。我们发现此事,纠正此事,也许歪打正着,办到了皇上的心坎上。她可能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晏维津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欣然赞许的目光,你分析得很对,朝政恰如虬藤,盘根错节,多方势力互相掣肘,是极其复杂的。 这么大的国家,每天都发生很多事。有的事想管而不能管,有的事不想管却还是要管。将来你们入朝做官,身处其中,便能明白我今日的话。 今天这件事,皇上确实很高兴。如果不是因为前线突然来了奏报,她差点就要宣你们进宫了,不过以后你们还会有机会面圣的。北州的事办得不错,这次的事虽然没办成,也值得嘉许。 说到此处,她忽然话锋一转,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以后做事要再多想想,否则触怒天威都不知道。 触怒天威?项如蓁不解,您刚刚不说皇上很高兴吗? 晏维津一笑,有让她高兴的地方,她会高兴。有让她不高兴的地方,她便不高兴。喜怒之间,便是你们在过鬼门关。你们不妨猜猜,是什么让她不高兴? 三人凝眉沉思,晏无辛喃喃道:难道是因为我们明知故犯? 晏维津面上看不出喜怒,怎么说? 晏无辛道:我们在办这件事的时候,就猜到了皇上一直在默许此事的发生,甚至参与了此事。我们能猜到皇上知道,皇上也能猜到我们知道她知道。 天威不容冒犯,我们却和皇上对着干,这是挑战皇权,她自然不高兴。但我觉得,她就算不高兴也只是一点点,整体还是高兴的,并且一定会宽容我们。 晏维津又问:为何这么说? 因为她是天子啊,天命之人手握天下苍生。我们对皇权这点小小的忤逆,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是一种趣味。 再说我们表面是和她对着干,实际上是顺了她的心。所以,她必然饶恕我们,以彰显她天子的胸怀。她如果今天宣了我们面圣,一定会先让我们战战兢兢,再让我们感激涕零,她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此乃,帝王之术。 晏无辛说着说着颇有些得意忘形,回过神来,才小心的看向晏维津,娘,我说的有道理吗? 晏维津严肃的问她: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晏无辛紧张道:没人和我说啊,我自己瞎琢磨的。 陆锦澜忙道:无辛一向善于钻研人心,她比我和如蓁更有风险意识。在北州的时候,她就提醒我们在殿下面前注意言辞。她在学院也很低调,连我们都是今天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我觉得她说得蛮有道理的。 晏维津点了点头,对晏无辛道:算你有长进,除了好色之外,为娘总算看到你还有别的长处了。 晏无辛得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难得您夸我,我可得好好记下。 大家哈哈一笑,陆锦澜见项如蓁心不在焉的,忙问:你想什么呢? 项如蓁道:我有一事,想请问相尊大人。成绩造假的事儿,您一直都知道吗? 晏维津微微一笑,我若不知,这个丞相不是白当了吗? 项如蓁一愣,那您为何不管? 陆锦澜连忙拽她的袖子,如蓁,你又犯傻了。皇上都没法管的事,你让相尊大人怎么管。 项如蓁赔礼道:相尊大人恕罪,我失言了。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存在这么久,总该有人想办法解决。身为臣子,理应呃 晏维津笑了笑,说啊,怎么不说下去? 项如蓁抻了抻衣服,她俩快把我衣服扯破了。 晏维津哈哈大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过,那时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天下,但后来便不这么想了。罢了,今天你们让我特别高兴,不要走,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晏维津起身离开,留下三人呆愣在那儿。 陆锦澜:她说她亲自什么? 项如蓁:下厨,是我以为的下厨吗?还是有别的意思? 晏无辛:老天奶啊!我活了十七年,从来不知道我娘会做饭。 直到饭菜端上桌,三人还觉得有些恍惚。 晏维津把厨房里的下人全部撵出去,不要任何人帮忙。她一个人切菜、备菜,刀工娴熟,煎炒烹炸无一不会。那架势,熟练得让人震惊。 最后一道红烧肉出锅,她擦了擦手,开饭。 四人坐下来,三人看着面前的六道菜,满腹疑惑。 晏维津和蔼道:你们先尝尝我的手艺,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陆锦澜夹了一块红烧肉,惊道:肥而不腻,软烂入味,简直比外面酒楼做得还好。 项如蓁尝了一口红烧鲤鱼,确实跟酒楼差不多。 晏维津大笑,你是个老实人,你说差不多那一定是差不多。辛儿,你觉得如何? 晏无辛用力点头,好吃。娘,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晏维津叹了口气,我六岁那年就会切菜了,八岁上灶,百十道菜信手拈来。那时候你姥姥在街边摆了一个小摊,我就跟着她一起经营,维持生计,赚钱攒学费。食客都不是有钱人,点的最多便是面前的这道炝拌土豆丝。 晏维津尝了一下,嗯,差强人意。二十多年没进厨房,手艺有些生疏了。 陆锦澜诧异道:我还以为晏家是望族。 晏维津笑着摇头,望族也有破落户,当年晏家的族长在御史台做御史令,而我只是她出五服的穷亲戚,八竿子打不着。小时候家穷,日子过得格外紧张。失手摔碎一只碗,都要招来一顿痛打。但我不怪任何人,都是穷惹得祸。 她说着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片疤痕,这是我九岁那年,做菜时失手被热油烫伤的。大夏天买不起药,疼得整宿睡不着,还留下了这些疤。疼得钻心时我就在想,我必须要改变这种境况,绝不能一辈子都过贫穷的生活。 项如蓁忙问:那您是通过读书改变的吗? 当然,而且我读的就是皇家学院。辛儿说你们翻阅了近二十年的存档,发现所有成绩都是假的。可惜了,你们若能翻到二十五年前的存档,会发现有一个人的成绩是真的,第一名晏维津的姓名条,就贴在她本人的试卷上。 三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晏维津笑道:所以,辛儿读书不用功,着实让我生气。我是没舍得让她过一天苦日子,她也是一点苦都不肯吃。她小时候我便知道,她难成大器。别的孩子抓周,都抓笔啊剑啊的,你们猜她抓了什么? 第101章 晏无辛急道:这事儿就别说了。 二人好奇,忙问:抓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太开心了,想拉两个男人出场调剂一下都没有空间,下章来点刺激的感情戏,嘿嘿 第69章 莫名其妙爬我的床 晏维津无奈道:男人的腰带。 啊?二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抓周怎么会把男人的腰带摆上去? 晏维津无奈道:哪是摆上去的?那天世间珍奇之物摆了上百样,她一样都不取,转身把她奶爹的腰带给拽下来了,还抱着不撒手。 晏无辛红着脸趴在桌上,项如蓁和陆锦澜笑得直拍大腿,根本停不下来。不过,两人笑点其实不太一样。 项如蓁在笑晏无辛扯了奶爹的腰带,陆锦澜却在偷偷琢磨奶爹这个称呼。 她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男人生完孩子,要服用一种催奶的药,就能产奶喂养婴儿。 不过这个过程伴随着一些堵奶涨奶的痛苦,而且看起来也不太美观。 大家都会觉得:男人胸那么大,还算男人吗?男人平胸才好看啊,不然哪个女人会喜欢呢? 所以,一般大户人家的夫郎都不亲喂,生完孩子就忙着恢复身材,会请刚生完孩子的男人来当奶爹,帮忙喂养婴儿。 陆锦澜忽然想到雨眠快生了,也不知道云州府里找好奶爹没有。 见大家都笑,晏无辛不好意思道:娘,别说我的事儿了,你还是说您在学生时代如何独占鳌头的事儿吧。 晏维津想了想,用功读书,自然就考得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那时候也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儿。 那时我有几个玩得好的同窗,大家家境都不太好,其中有一个同学是个孤儿,过得更贫苦些。有一年,学监贪污了贫困生的补助,那位同学本来身子就不好,大冬天只能穿着单衣,一场风寒人便没了。 我们几个气愤急了,干脆一把火,把学监的家给烧了。 想不到晏维津这样的人,竟会做这么冲动的事。三人一时愕然,晏无辛忙问:然后呢? 然后?呵。她冷笑一声,然后学监找到我们,要我们赔一千五百两银子,否则,便要告官。一旦告官,别说学籍保不住,人都要被抓进去。 陆锦澜忙问:这种事怎么会被发现呢?是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证据吗? 晏维津摇了摇头,自顾自饮了一杯酒,眼底冷如寒潭,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身边有人告密。 啊?怎么会这样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晏维津叹息道:我那时也如你们今日一般,惶恐不安,仿佛天都塌了。其实现在回头看,一千五百银子而已,小事一桩。可今日之我,并不能救昨日之我。 年轻的贫穷的我就被困在那里,一边怀念着逝去的旧友,一边忍受着朋友的背叛,一边茫然的面对着摇摇欲坠的前路,无助极了。 幸亏那年京中来了一位外地富商,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少娘。她义薄云天古道热肠,听闻此事便慷慨解囊,替我们出了那一千五百两。 晏维津说到这儿,转头看向陆锦澜,那个人就是你娘,陆今朝。 什什么?陆锦澜一愣,我我从来没有听我娘提起过。 晏无辛喜道:原来我和锦澜算世交啊,娘你怎么不早说? 晏维津勉强一笑,陆今朝交游广阔,为人侠义,这种事对她来说,时常发生,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晏维津没有再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其实,今天看到你们三个自始至终都没有互相背叛,我特别为你们高兴。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总是会优先考虑自己,自私懦弱的人总是那么容易背叛。 能够拥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朋友,不容易。我很羡慕你们,拥有两个这样的朋友。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变得湿润。 她动容的搂着晏无辛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娘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差点以为你这个女儿是个孬种,但我今天发现你特别有种,终于有点儿像我了。娘给你倒杯酒,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晏无辛霎时鼻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闷头饮了那杯酒,仓惶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项如蓁:我也去。 陆锦澜刚要跟着起身,晏维津忽然叫住她。 锦澜,你等一下。 陆锦澜不解的回过身,晏维津道:你和你娘长得并不相像,看你的侧脸倒让我想起另一位故人。 陆锦澜怔住,猛然想起了刚刚穿进书里时看到的画面,她笑了笑,您觉得我像谁? 晏维津轻笑一声,那位故人已经离世了,你不认识。不过我很好奇,你长得不像你娘,像你爹吗?你爹叫什么? 陆锦澜道:我爹姓严,我倒没觉得我们长得像 她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留意到晏维津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虽然她极力掩饰着紧张,但陆锦澜能够感受到她非常在意她的答案。 陆锦澜突然想到,也许不该说实话。她留了个心眼,含糊道:但是别人说我和我爹挺像的,一家人嘛,怎么可能不像呢?有时自己看不出来像,外人却能看出来像,还有人说我和我爹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晏维津嗯了一声,又问:你是几月的生日? 九月初六,和无辛只差了一天。 哦。晏维津终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成为陆锦澜心底的疑云,从相府出来,她心不在焉的回学院看了下榜。 这回排的的确是公允的,她还是第一,项如蓁第二,至于晏无辛,稍有进步,四十六名。 试已经考完了,又到了暑假,陆锦澜收拾了点东西,要回家住了。 如蓁,你跟我回家去吧。 不了,忠勇园虽大,但是要出城。翰林院有很多古书,我打算利用暑休多去那儿看看书。住在学校,去翰林院近很多。不过我会隔三差五去叨扰你的,不会让你太想我。 陆锦澜一笑,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项如蓁看着她出了门,一转身陆锦澜去而复返。 怎么了? 你在翰林院能不能查到二十五年前学院的学生名单? 项如蓁忙问:你查这个干什么? 陆锦澜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道:我很好奇,今天相尊大人说她二十五年前是第一名,我想知道她那时的同学都有谁,有没有我听说过的。 其实,我娘有个朋友,可能也读过皇家学院。她年纪和相尊大人相仿,我猜也许她们同年级,是一届,或者早几届晚几届都有可能。 项如蓁问道:你娘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陆锦澜努力回忆了一下,叫飞卿。 姓什么?哪两个字? 陆锦澜叹了口气,她记忆里的片段没有字幕,她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算了,不重要,也许我想多了。你当我没说过,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讲。 * 陆锦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也有可能是晏维津随口一问,未必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她努力安慰自己,就算自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也未必就不是陆今朝的女儿,也许是陆今朝外面的男人给她生的呢? 但她又清醒的知道,按照男频小说的尿性,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她的亲娘多半是另一个人,但是会是谁呢? 她回到家,心事重重的陪凛丞和七郎吃了顿饭。 第102章 两人现在都大着肚子,她也没心思和他们胡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默默的想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送茶掌灯。 相貌清俊的年轻男仆温声道:主君,这是新做的点心,您尝尝吧。 陆锦澜一挥手,放那吧。 来人却没有走,伸手挽了挽她的衣袖,轻声道:主君读书辛苦,千万要注意身体。如果您身上疲乏,便让我给您按按吧。 陆锦澜乌眉一皱,心底一声叹息。 在这个性转版的世界,身边伺候的仆人大多都是和家主相反的性别。 前院女仆居多,做护院、做门子、做出门的随从,都是些需要抛头露面与外面接触的工作。而男仆,是在府内做活的。在陆锦澜和夫郎们居住的后宅,除了她和管家洗墨,几乎全是男仆。 一来,自然是女男有别,夫郎不能随便和其他女人接触。二来,这些男仆也是妻主潜在的性资源。 就像古代皇宫里的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一样。这府里的男人,也都算是她的男人,只要她看得上。 也许别人都这么想,但陆锦澜却从未这么想。她打过工,她琢磨着给人当牛做马已经够苦的了,还得这样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没有这个心思,却不成想有的男人会主动送上门献殷勤。 陆锦澜冷冷的瞥了那男仆一眼,翻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略一用力,疼得那人立刻痛呼一声,跪倒在她脚下。 陆锦澜冷声道:我记得你叫烟石,是大夫郎的陪嫁。你家公子为人和善,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不安分? 烟石连忙求饶道:主君饶命,是我家公子要我来来伺候您的。 陆锦澜一愣,丢开他的手,大步往凛丞的院子里去兴师问罪。 * 宋凛丞最近胖了些,对镜自照,神情越来越沮丧。 男为悦女者容,今天陆锦澜一回来,他特意换了身她上次说好看的衣裳,仔细打扮了一下。可她看了什么也没说,也不知是嫌他胖了还是丑了。 宋凛丞感到了危机,也许她是厌倦了。他不得不狠心把烟石派去伺候她,以展示自己的体贴和大度。 烟石是他爹亲自帮他挑选的陪嫁,容貌出挑些,为的就是他有孕的时候,可以替他伺候妻主。 宋凛丞想烟石很会说话,大约陆锦澜会喜欢。 他应该高兴,免得京中各家贵夫聚在一起,总说他仗着陆锦澜宠他,便那般小气。自己有孕不能伺候,也不知帮妻主物色物色。 如今他主动送人过去,总算可以争得一个贤惠的名声了吧? 可不知为何,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眶越来越红,眼泪流下来,很快打湿了衣襟。 宋凛丞!陆锦澜推开门闯了进来。 宋凛丞连忙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怎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锦澜没好气道:谁让你瞎安排的? 宋凛丞见她动怒,忙解释道:我和七郎接连怀孕,不便伺候。我爹说,该给你房里放个可用的人,我就 陆锦澜瞪了他一眼,坐了下来,你爹总教你这些没有用的,整天在跟前伺候的人,莫名其妙爬我的床,我能不别扭吗? 宋凛丞垂下眼眸,那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从外面找,不知根底,还怕不干净 陆锦澜皱眉道:你可别操这个心了,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我自己去找,用不着你帮忙。 宋凛丞委屈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怕我这个做正夫的不称职,委屈你。 我会让自己委屈吗?陆锦澜气得有些大声,可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缓和了语气:我还不了解你吗?在我这儿,你用不着装什么贤惠大度。 宋凛丞本来还能忍着,听她说这么一句,眼泪便落了下来,哽咽道:我是看你不大高兴,好不容易到了暑休,不想你总往外面跑,所以 好了好了,陆锦澜抱住他,温声道:我不高兴和你们没有关系,是为了别的事。你有孕在身,不要胡思乱想。我今晚在你这儿,好好陪陪你。 凛丞终于露出笑意,那我先去洗把脸。 两个人躺在床上,陆锦澜还在想着身世的事儿。宋凛丞轻声道:国家大事我虽然不懂,但如果你烦心的事不妨和我说说,我也好为你排解几句。 陆锦澜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就是我突然有了一些想法,思绪很乱。 宋凛丞道:乱你就乱着说,咱们妻夫之间的私房话,你怎么说都行,怎么说我都能懂。就当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不告诉旁人。 陆锦澜一想也是,便侧过身,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假如,有一个婴儿,一出生就被人追杀,你说她可能是什么身份? 宋凛丞道:那想必她的母父得罪了人,所以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又或者,这个婴儿关系到别人的利益,所以非杀她不可。总之,她很重要,才会被追杀。至于她是什么身份,不好说。 陆锦澜点了点头,算了,信息太少了,不好猜。不费这个脑筋了,以后再说吧。 她吹了灯,睡吧。 陆锦澜睡到半夜,系统忽然在她脑内响起一串喜悦的铃声。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女儿,生命值+100000!系统商城解锁一百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初为人母大礼包一份!」 陆锦澜猛地坐了起来,宋凛丞迷迷糊糊的醒来,忙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是美梦,我梦到雨眠生了,生了个女儿。 凛丞一笑,醋道: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久没见他,总是惦记着他。他是快生了,不过,他也许生了个儿子呢。 陆锦澜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哄道:不管他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我最疼的还是你和咱们的孩子,你可别乱吃醋了,睡吧。 陆锦澜喜得贵女,冲淡了心头的身世疑云,开始琢磨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她甚至想好了如何犒赏府中上下,但云州一直没送消息来,她还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憋了一个月,云州竟然还没动静。陆锦澜开始怀疑系统的准确性了,怎么回事? 陆锦澜不想等着,给我收拾东西,我明天要回云州看看。 凛丞和七郎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纷纷开始劝。 凛丞:你别担心,雨眠是习武之人,身子健壮,一定不会出事的。也许消息正在来的路上,可能这两天就到了,你这么一去,可就错过了。 七郎也道:咱们陆家家财万贯,最好的医师最好的药材,应有尽有,一定会父女平安的,你再耐心等等。 陆锦澜想了想,我再等两天,不来消息我就回云州,谁也别劝我。 这话刚说完一天,情况就变了。 第二天,晏无辛和项如蓁来了忠勇园。 陆锦澜和二人一起在园子里骑马,洗墨忽然飞奔来报: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陆锦澜眼睛一亮,云州来消息了? 洗墨笑道:是人来了!老娘带着雨眠小郎和小主子一块来了,此时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陆锦澜大喜,忙道:如蓁、无辛,走,快跟我去看看我的孩子! * 陆锦澜快步赶到前厅,陆今朝正在门口站着。陆锦澜连忙跑了几步,几乎扑到陆今朝怀里给她行礼,娘,许久未见,孩儿给娘请安。 陆今朝笑道:快起来,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去看看你的女儿,她可爱极了。 陆锦澜步入大厅,一屋子人都在恭喜她。 凛丞七郎都在,有几个生面孔应该是云州带来的奶爹。 小一年没见,雨眠圆润了些,他提前出了月子,连日赶路,面色略有些苍白,乍一见到她神情颇为激动,眼眶湿润的将孩子抱过来,笑道:给妻主请安。 第103章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手,雨眠,辛苦你了。 雨眠摇摇头,抱抱你的女儿吧,你看她长得多像你。 新生的婴儿又白又软,粉嫩嫩的,只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忽闪着看着她。 陆锦澜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脸,抱着她来回走动。 她心里盘算着,初为人母大礼包她还没拆,一会儿看看都有什么东西,有没有给孩子用的。这么轻松就当了娘,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正好陆今朝来了,得空她得问问晏维津的事儿。正寻思着,晏无辛走到她跟前,给我抱抱。 陆锦澜把孩子交给她,晏无辛很喜欢这孩子,看着她咿咿呀呀的,便解下身上的玉佩给她玩儿。 雨眠忙提醒道:晏少娘快收起来吧,这孩子手快得很,抓到给您摔碎了可怎么办。 晏无辛不以为意,笑道:碎了就碎了,物件而已。 项如蓁道:这孩子看着好像比寻常的孩子大些,将来一定是个习武的料子。 陆今朝高兴道:生下来就有足足八斤,哭声都比别家孩子更洪亮。不过算起来,她明天就满月了,是该比刚生下来的孩子大。 她转而对陆锦澜道:雨眠想让你直接看到孩子,他身体恢复得不错,我便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想着他稍微提前几天出月子,我直接带她们过来,给你个惊喜。对了,孩子快满月了,还没取名字,你这个当娘的快给取个名字。 陆锦澜笑道:名字我想好了,明天满月,咱们明儿办满月酒,我明天正式公布名字。洗墨,赶紧着人准备酒席。如蓁、无辛,你们得给我的孩子当干娘。 项如蓁迟疑道:这不妥吧?我们做了你女儿的干娘,万一以后我们家里生了儿子,还怎么订娃娃亲? 晏无辛急道:当干娘和订娃娃亲不冲突的,干娘也可以变岳母啊。再说了,你连夫郎还没有呢,哪来的儿子?你想得倒远。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大家正热热闹闹的说着,家仆忽然来报:门外有位少娘,自称是少主的同窗,说有急事要见少主。 陆锦澜忙问:她叫什么? 她说她叫晏钰。 三人顿时一愣,面面相觑,都暗自疑惑:她怎么来了? 陆锦澜忙道:快请她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项如蓁和晏无辛跟着她一起出门迎接,赵祉钰一身白衣站在门口,身边只带了两个穿了便服的大内侍卫。 陆锦澜拱手道:参见殿下。我喜得一女,明天办满月酒,正琢磨着怎么往宫里送请帖,却不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祉钰一愣,在身上摸了摸,恭喜你啊,抱歉,我出来得急,身上没带贺礼,明天给你补上。 陆锦澜忙道:不碍的,咱们到书房说话吧。 到了书房,茶刚奉上,赵祉钰便忍不住道:你家添人进口是件喜事,可我有个坏消息不得不告诉你们。 陆锦澜一愣:何事? ----------------------- 作者有话说:陆锦澜:我喜得贵女,请各位姨母都来喝满月酒。不用带贺礼,有营养液带一瓶就好。(如果有的话,谢谢各位姨母,没有算了,也没关系的,哎孩子怎么哭了,哦哦别哭了什么?你要喝营养液啊) 对不起,作者精神状态不太好 第70章 我娶他 赵祉钰叹了口气,你们还记得金一淮吗? 陆锦澜笑道:当然记得,咱入学的时候她是学生会长,咱不是跟她打过好几架吗?后来大家讲和,大闹食堂的时候她还带人帮忙来着。 项如蓁道:说起来年初她还请咱们喝过酒,后来咱们张罗着回请,还没定下日子,她便和其她学长一起,被匆忙召去了前线。 晏无辛想了想,算起来,有半年没她的消息了。殿下怎么突然提起她?是不是学长们要班师回朝了?那咱们得赶紧安排酒席,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抠门啊。 三人笑了笑,赵祉钰沉痛的摇了摇头,她牺牲了。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气氛陡然凝重。 赵祉钰沉声道:昨夜宫里得到急报,前线失利,金一淮和几位大三的学长率领的一支凌家军小队,中了姜国军队的埋伏,全体阵亡,尸骨无存。 屋内的气氛格外沉重,大家一时愕然到不知该说什么。 赵祉钰道:金大人夜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想必这会儿灵堂已经布置好了。白事需要不请自去,咱们和金学长虽有过过节,但后来算是成了朋友。金大人儿子很多,却只有这一个女儿。我想,大家一起前去吊唁一番,宽慰老人家几句,也算尽份心意。 陆锦澜连连点头,应该的。请殿下稍等,容我们去换件衣服。 事发突然,陆锦澜跟陆今朝一说,陆今朝忙道:是该前去,奠仪准备了没有? 陆锦澜连连摇头,她在这儿还没参加过丧事,不知道有哪些规矩。 一问赵祉钰,她也只参加过皇家丧礼,不知民间的规矩,还以为跟皇家一样,只需要人过去就行。 陆今朝忙命人准备了四份奠仪,包含银钱、祭品、还有一些布帛。又叮嘱这四个年轻人,到了那里该走什么样的流程,打听好出殡时间,以便到时安排路祭等等。 四人带着东西到了金府,只见门口挂着白幡,府内一片缟素。 灵堂内跪满了穿着孝服的家属,都在低着头默默拭泪,偶尔能听到压抑克制的哭声。 四人被引领过去,在灵前行了拜礼,奉上奠仪,家属叩首还礼。 在一片哀声中,晏无辛偶然捕捉了到了一张令她倍感意外的面孔。 那不是项如蓁心心念念的小月亮吗? 她碰了碰项如蓁的胳膊,想提醒一下,却被项如蓁抓着手腕拽了出去。 四人前后脚出了灵堂,赵祉钰道:管家说金大人急火攻心病倒了,看来现下不便叨扰,我先回宫了,等路祭时咱们再见。 送走赵祉钰,晏无辛忙对项如蓁道:你没看见你的小月亮在家属堆里跪着吗? 项如蓁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晏无辛惊道:那你就不想和他说句话?这种时候,哪怕安慰他一句半句的也好啊。 项如蓁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我不止一次想过,若再见到他,一定要和他说几百句几千句话。可此时此刻此地,实在不合适。 陆锦澜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也看见他了,但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见咱们。难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三人正低声商量,管家过来请她们到一旁接待宾客的抱厦去喝茶。 项如蓁: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晏无辛忙咳嗽一声,我嗓子有点干,喝杯茶再走吧。 陆锦澜推了推二人,你们先过去,我去打听一下。 晏无辛拉着项如蓁往抱厦走,仆人很快奉上消暑的绿茶。 项如蓁端着茶踱了几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侧门,站在那里,刚好可以看见灵堂的一侧。 她正对着他,远远的瞧着,他仿佛又瘦了几分,柔弱得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那宽大的纯白孝服,好似将他整个人装了进去。他哭得双眼通红,连鼻尖都红了,显得面色越发白得可怜。 项如蓁定定的站在那里,陆锦澜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道:我打听出来了,他叫金雪卿,是金大人最小的儿子,也是一淮学长同母同父的亲弟弟,家里排行老九,今年刚满十六岁,还没许人家。 项如蓁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在丧礼上问这些,人家没打你? 陆锦澜无奈道:这可不怪我,我就打听一下姓名。那老爹子嘴碎,一听我是陆锦澜,还以为我要怎么样,噼里啪啦全说了。现在怎么办?你真一句话不和金公子说,就默默离开啊? 第104章 项如蓁抿了抿唇,我也不知该和他说什么,算了,走吧。 她转过头,突然发现金雪卿已经没了踪影。 项如蓁眉头一皱,一个年轻的年仆低着头小跑进来,悄声道:请项少娘跟我来。 * 陆锦澜和晏无辛悄悄跟在身后,趁着四下无人,跃上了假山。 二人趴在山上,只见那男仆将项如蓁带到花园假山后,便转身离去。 项如蓁正不解时,金雪卿从一旁缓步而出,站在了她面前。 两人时隔半年再度重逢,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金雪卿默默流泪,项如蓁默默的递过手帕,两人就那么站着。 晏无辛和陆锦澜伏在山上,看得干着急。 晏无辛:一句话不说,我都有点怀疑我的耳朵了,可这俩人嘴也没动,难道如蓁会腹语? 陆锦澜摇了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没遇到过这样的,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你说这金小公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挺大。上回私闯学院,这回私会外女。见就见吧,有什么话快说,一会儿给人看见,他娘非罚他不可。结果他光顾着哭 陆锦澜正说着,一抬头金雪卿忽然扑到如蓁怀里,吓得陆锦澜和晏无辛双双瞪大了眼睛。 项如蓁大约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失控。她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抬手用力地抱住了他。力道之下,将他身上的孝服都勒出了一道道褶皱。 陆锦澜和晏无辛从来没见过项如蓁这般忘情,两人仓惶的从假山上下来,脚还没站稳,便瞧见御史令金云凝鬼魅一般站在不远处,目光盯着紧抱住的二人。 金云凝年近古稀,痛失爱女,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上次见她头发还是花白的,此时却全都变成了白发。她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犹如风中残烛,好似明灭只在须臾之间。 晏无辛闪了下脚,紧张得看向陆锦澜。陆锦澜忙道:我先去解释几句。 她快步上前,金大人,您还记得我们吗?上次在学院食堂,一淮学长帮我们介绍过,我们都是皇家学院的学生,不是什么坏人,尤其是项如蓁,她绝对是正人君子。今日惊闻噩耗,我们一同来吊唁,本来没想别的,但是对了,听说您病倒了,现下好些了吗? 金云凝微微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没从那二人身上移开。 晏无辛急道:事情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如蓁她不是轻浮的人,她刚才要走,结果那个呃 其实她俩想说是您儿子主动的,但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都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而且按照如蓁的脾气,就算被误会成轻薄良家夫男,她大抵也会一力扛下,不会推脱半句。 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却又怕金云凝因此而怪罪如蓁。 踌躇之际,却听金云凝沉声道:让项如蓁单独来书房见我。 金云凝说完转身离去,她们只好走过去咳嗽两声,强行打断二人的拥抱。 金雪卿尴尬的背过身去,项如蓁倒是淡定极了,她帮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金雪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金大人要你单独去书房见她。 项如蓁道:好。 陆锦澜:她刚刚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项如蓁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道:也好。 她抓住一个路过的仆人,金大人书房在哪儿? 那仆人引着项如蓁前去书房,陆锦澜和晏无辛面面相觑,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唉声叹气。 对于项如蓁的感情问题,二人一直颇为担忧。 内心认知依次为以下三个阶段:我的正义朋友不近男色;我的朋友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但她被一个不明身份的柔弱小公子给迷住了;在丧礼上终于了知道小公子的身份,但他拉着我的朋友花园私会,两人抱一起,被他娘给撞见了 没有一个阶段,是让人放心的。 * 项如蓁来到书房,腰板挺直恭恭敬敬的跪在金云凝面前,项如蓁前来领罪,请大人责罚。 金云凝靠在椅子上,疲惫得睁开眼,你何罪之有?我看见了,是卿儿投怀送抱。 不!项如蓁忙道:是我纵容默许,他才会一时忘情。您要罚就罚我吧,我对此事负责。 负责?你怎么负责? 项如蓁斩钉截铁道:我娶他。 她不卑不亢道:您如果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对他名节有损,我可以去跟所有人解释,是我的问题。但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妥,就请将他许配给我,我会用心呵护他。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但我希望您知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念头,并非今日头脑发热临时起意。 也许您不了解我,或者认为我别有所图居心不良。也许我是不配,但我想为了雪卿尽力争取。如果您对我的为人有任何怀疑,尽可以去调查。至于我的家境,我现在向您坦白,我来自勉州,我家 金云凝摆了摆手,不必说了,你先看看这个。 第71章 回来争宠 金云凝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项如蓁。 其实,上次在学院食堂,项如蓁便给金云凝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半年前,金雪卿私闯学院,回府后,整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金云凝一番审问,他便全招了。还说他想嫁给项如蓁,希望母亲能够成全。 当时金云凝并未上心,说到底项如蓁的家世毕竟差了些。 金家虽不算望族,但金云凝位列三尊,乃是两朝元老。 她为人中正,颇具威望,执掌御史台数十年,由她提携扶持的门生不少。朝中想和金家结亲的高门大户多如牛毛,连皇亲贵族也有意攀亲。 金雪卿是金云凝最小的儿子,亦是众多儿子中最得她宠爱的幼子。虽然她很欣赏项如蓁的才干,但要将儿子嫁给贫苦人家,还是太冒险了。 好在,金雪卿年纪还小,不急着谈婚论嫁。是以,金云凝只是暗中留意着,打算观察两三年再说。 上个月,她看到了学年考试的成绩,大为震惊。她深谙其中门道,私以为按照项如蓁的家世背影,无论如何都排不到第二名,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恰好,她和学院院长凌知序私交甚笃,便亲自上门打听了一下,这才晓得个中缘由。凌知序对三个学生大加赞赏,提到项如蓁更是赞不绝口。 金云凝回到家便给金一淮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及她想给金雪卿结一门亲事,问金一淮觉得项如蓁怎么样。 今日项如蓁前来吊唁,金云凝便将回信给项如蓁看。 这是淮儿最后一封家书,你看看吧。 想起女儿,金云凝老眼一红,忙掏出手帕拭了拭泪,感慨道:整整三页纸,两页半都是在夸你。自从半年前,卿儿跟我提起你,我便调查过你。 老实说,我活到快七十岁,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阅人何其之多,却还从未听说有谁像你一样,刚正果敢,义薄云天。你的朋友和你同进同退,连你的敌人都认可你的人品才能。 淮儿说你还打过她,你们打了好几架,可她却在信中对你极尽溢美之词。说你品学兼优文武双全,说你为人正直,人人信服。她说如果你和雪卿能结为妻夫,你们便成了连襟,她会很高兴。 金云凝说到这里,又有些哽咽,刚刚听你那一番话,我更加确信大家所言非虚。你的确很好,好极了。 她叹息一声,细想起来,你和雪卿是因为淮儿而相识,如今又在淮儿的丧礼上重逢。我相信,这是淮儿在天之灵,做出的安排。她为国尽忠,我虽悲痛万分,却也知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做。 如蓁,我已年迈,总有一天要撒手西去,金家满门老弱需要一个女人来撑起一片天。如果我将卿儿嫁给你,待我身后,你会像淮儿一样照看金家吗? 第105章 项如蓁动容得看向她,笃定的回答:我会,雪卿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我会尽我所能的看顾庇佑。 * 陆锦澜和晏无辛等了许久,项如蓁终于出来。 二人忙迎上去,怎么样?金大人没有大发雷霆吧? 项如蓁摇了摇头,没有,她说她将雪卿和金家满门的命运托付于我,让我一个月后来提亲,三个月后就赶着把婚礼办了。 陆锦澜惊了又惊,这么急? 项如蓁道:我也觉得不妥,毕竟一淮学长刚刚过世,我说我想三个月后提亲,年后完婚。可金大人说她身体不好,又上了岁数,不想等太久。这门亲事,一淮学长在世时便想要极力促成,她泉下有知不会在意。 晏无辛一想也是,这样也好,早办早放心,免得夜长梦多。你不早些,等到三个月后,只怕来金家提亲的人,多到要把门槛踏平了。 项如蓁叹了口气,可我还没通知家里,也不晓得该准备些什么,时间这么紧,只怕要委屈雪卿。 陆锦澜忙道:这还不好办?你负责去通知家里,其他的事儿全都交给我和无辛。正好赶上咱们假期,有的是时间,我刚好有大婚的经验,你当甩手掌柜就行了。 晏无辛道:正是,我最爱办这种事了。锦澜,咱们回去各自准备一下。后日出殡咱们路祭之后,便着手操办。 二人大包大揽一拍即合,说完就走,倒让项如蓁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 * 陆锦澜回到府上,立刻找凛丞说了此事。 如蓁的婚事不能马虎,这个金九公子还是已故的一淮学长的亲弟弟。从哪个方面讲,都不该薄待他。金大人虽然不势力,但是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不想如蓁被人说闲话,咱们得给她办得风光体面。 凛丞道:你和她情同姐妹,应该的。好在咱们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些琐事你不用操心,通通交给我。我就当自家的喜事操办,比照咱们的婚礼准备,总行了吧? 陆锦澜笑着握住他的手,那倒不用,毕竟金家刚出了这样的事,太过奢靡张扬反而不好,如蓁也会不自在的。比照高门大户的规格,不要让人觉得寒酸,足够体面就行。 凛丞嗯了一声,都依你,妻主尽管吩咐,我这个大夫郎一一照做。明天办完满月酒,我又有事做了。 陆锦澜亲了亲他的脸,温声道:辛苦了,你若忙不过来,让雨眠和七郎帮你一起操持。 凛丞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别让外人以为我这个正夫无能,不能独自打理府中事务。他们两个养胎的养胎,带孩子的带孩子,府里那么多人可以用,他俩还是闲着吧。 陆锦澜噗嗤一笑,哄道:那你厉害了,一边养胎一边持家,大小事务都不在话下。我陆锦澜何其有幸,娶了你这么能干的夫郎? 凛丞正想听这话,颇为得意道:虽说我也不是事事都好,但我处处为你着想,通情达理之处,算得上一个好夫郎吧? 那是自然,你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是出类拔萃的好。我可没见谁家的夫郎比你好,大都是些没见识的夫道人家,哪比得上你知书达理能说会道的。 凛丞骄傲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两人腻歪了一会,他便道:你走吧,我今儿要早点睡,明天还得忙着招待宾客呢。 陆锦澜一听,呦,撵我?不想我陪你了? 凛丞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我留你,你就会留下来一样。唉,人家为了你提前出了月子,大老远忍着疼,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他都急成这样了,你还不去关心关心? 陆锦澜嗅到了一丝醋味儿,干脆佯装糊涂,笑道:他大概是想让我早点看到孩子吧。 凛丞哼了一声,得了吧,是想让你早点看到孩子,还是他想早点看到你啊?都是男人,我知道他怎么想的。 陆锦澜笑问:他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当然是趁着我和七郎怀孕,不方便伺候,他忙三火四的回来争宠呗。不是我小气,他小一年没见你,你陪陪他我不眼红,但他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了。 凛丞说着抱住陆锦澜的腰,温声恳求道:你别让他再怀孕了。 陆锦澜啧了一声,他刚生完,怀什么孕?就算他现在立刻怀,也生在你后边,你怕什么? 凛丞不高兴道:我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女是男,万一是个男孩儿,还要等下一胎。等咱们的女儿生出来,好名字都被抢完了。一个个都比我先生出女儿,我真要气昏过去了。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肚子,在脑海中问系统:「凛丞怀的是女孩还是男孩?」 系统老太:「你当我是b超机啊?对不起,系统提供不了胎儿性别鉴定服务。」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慰道:一定是女儿。 凛丞:最好是,只要我生下女儿,他们爱生几个生几个,我绝不计较。 陆锦澜点头应允,好,刚才你说怕好名字被抢完了?那我先给咱们的孩子预留一个名字。东南西北,你喜欢哪个方位? 凛丞想了想,北,为什么这么问? 陆锦澜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走了。 她起身理了理衣衫,往雨眠的院子里去,结果走到一半见七郎在院子里练剑,便拐进去跟他说会儿话。 陆锦澜:小心点儿,都五个月了,还敢这么折腾? 七郎收了剑,笑道:没事儿,我最近都胖了一圈了。再不动一动,我都要成胖子了。你说真是奇怪,大夫郎比我先怀一个月,不见他长什么肉。雨眠刚刚生完,也不见他胖。为什么就我胖了呢? 陆锦澜笑着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没问问他们? 问了,大夫郎说他天生就吃不胖,雨眠说他没事就睡觉,睡着睡着就瘦了。 看着七郎满眼单纯的样子,陆锦澜不禁笑着摇头,跟另外两位比,七郎还是太傻了,人家说什么他都信。 陆锦澜捏了捏他的脸,笨蛋,人家可没像你似的,一天吃六顿。照这么吃下去,我都怕你生出个十斤的孩子来。 七郎委屈道:那我不是怕孩子没营养吗? 两人正说着,雨眠找了过来,妻主原来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陆锦澜笑问:怎么了? 雨眠道:孩子一天都没看见你,哭着闹觉,就是不肯睡。 陆锦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是吗? 第72章 让你亲他 七郎一听忙道:那妻主快去看看吧,这么热的天,别让孩子一直哭了。 陆锦澜抿着嘴角微微点头,雨眠一笑,拉着她的手便要走,陆锦澜却忽然勾住七郎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叮嘱:少吃冰糖葫芦,仔细牙疼。 雨眠还在看着,七郎耳根一热,小声道:知道了。 陆锦澜亲了下他的嘴角,早点睡。 走吧,孩子等着呢。雨眠皱着眉,不断催促,拽着陆锦澜快步离开。 两人回到雨眠的院子,一进屋,屋门啪一声关上,男人回身将她抵在门上,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回应着他急切的、热烈的、带着醋意的亲吻。 反反复复的勾缠,急不可耐的碰触,都是分别的日子里累积得密密麻麻的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直到舌根都有些酸痛,陆锦澜不得不推开他,好了,嘴都被你亲肿了。 雨眠的眼底因动情而湿润,却还有一丝酸涩的不甘,气道:让你亲他。 陆锦澜一笑,故意逗你的,瞧给你气的。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唇,鼻尖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温声哄道:我现在亲你。 温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楼雨眠长睫一颤,心在狠狠地悸动。 她的吻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脸颊、嘴角,他闭着眼,听见她在唇齿厮磨间,含糊笑问:不是说孩子一天没见我,哭着不肯睡吗?孩子呢?刚满月的婴儿见一面就会认人了,真是堪称神童。 楼雨眠抿了抿唇,孩子看不到你是哭来着,可她哭着哭着就睡了。你再不来,孩子爹看不到你,也要哭了。 第106章 他捧着陆锦澜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语带幽怨: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到处都流传着你的故事,你的声望一日高过一日,我为你高兴,也为自己担忧。 你身边又有了新人,他在京城,可以天天见到你。 我在云州,只能枕着你的书信,在梦里和你相见。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陆锦澜在他耳边轻声叹息,好几次想回云州看你,碰巧有事耽搁了。不信你问他们,我昨儿让他们收拾东西,已经准备动身了。他们怕云州来人和我错开,劝我再等两天,这才没有成行。 陆锦澜枕在他的肩上,又叹了一声,你以为只有你想我,我不想你吗? 真真的? 雨眠侧眸看向她,心里那一丝酸楚被喜悦冲散,隐隐生出甜意,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 陆锦澜一笑,拉住他的衣襟,将人扯到怀里。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衣衫很快凌乱,玉制的腰带落地的声响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两个人跌跌撞撞得往床上去,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楼雨眠气得想杀人,眉头紧锁,十分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回小郎,你刚不说等小少娘醒了抱过来给少主看吗?她现在睡醒了。 陆锦澜笑着揉了揉他的眉心,让他抱进来吧,漫漫长夜,你急什么? 她起身到屏风后换了件寝衣,楼雨眠无奈的让奶爹将孩子抱进来。 陆锦澜洗了手,把孩子接到怀里,越来越觉得好看。 她发誓,她绝不是亲妈滤镜。绝不是拿着丑孩子照片,四处问能否当童模的家长。 她从科学角度分析,她身为主角,天生就是一级建模。她选男人也十分卡颜,孩子的生父都是高颜值,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丑的机会。 她的孩子从小就是大眼睛高鼻梁,怎么瞧怎么可爱。 陆锦澜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暗暗拆开系统给的初为人母大礼包。 里面一共有四件东西,第一件东西便让陆锦澜眼睛一亮。 永久大力丸,为母后服用,身体力量提升百分之五,恒久有效。 我的老天奶啊,这才叫为母则刚啊! 绝不是让人咬牙硬撑,而是真真正正的赋予力量。 陆锦澜喝茶的工夫丢嘴里服下,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 第二件,终身崇拜母亲丹。 好好好!陆锦澜暗自鼓掌,如果养出个逆子,她是接受不了的。 第三件,婴儿强身健体丸。 陆锦澜连忙把这两颗药丸都给女儿喂下去,雨眠问:那是什么? 专门给婴儿服用的补药,大补。 在久安堂拿的? 不是,我自己研制的。 雨眠想起来,你之前给我那两瓶药,堪称神药。痛的时候服一颗,立刻就不痛了。止血的那个,我生产的时候服了些,医师说我的伤口恢复得比别人快多了。 陆锦澜:是吗?一会儿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楼雨眠眼神闪躲了一下,伤口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而且我还没恢复好,难看死了。 陆锦澜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可能是怕她看到生产纹。 毕竟,人体组织都是一个性质。哪怕不生产,人胖得快了些,身体都会产生肥胖纹。何况是平坦的肚子,被撑那么大,自然会留下痕迹的。 陆锦澜在现代还刷到过妊娠纹爆出来的声音,吓得她头皮发麻。好在,现在不用她生了。 她承认谁生谁伟大,她十分愿意把伟大牺牲这些个头衔送出去。 她搭着雨眠的手背,安抚道:谢谢你为我生下这个孩子,你是我们陆家的功臣。伟大的父亲,感谢你的牺牲。 雨眠眼眶一热,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我也要谢谢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了。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陆锦澜暗想:我又不是那种嫌弃老婆怀孕生产后身材走样的男人,我是女人啊,我哪有那么贱? 楼雨眠颇为感动,继而恳求道:你有那么多秘制神药,有没有能祛除疤痕皱纹的? 陆锦澜支吾道:我我一个读书人,又不是专门卖药的?我这一天操心多少家国天下事,哪有空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回头去久安堂找找,有就有,没有算了,我又不在乎这些。 楼雨眠瞥了眼一旁的奶爹,低声道:可我在乎,你以前经常夸我的腹肌很有手感,现在摸起来都没那么硬了,还有道很长的疤。 听到人家妻夫之间讲私房话,奶爹颇有眼色的接着孩子走远几步,楼雨眠干脆让他把孩子抱回去照顾。 陆锦澜趁着这个空又看了下大礼包里的最后一样东西,瞬间坐直了身体。 雨眠。 嗯? 我给你个惊喜。陆锦澜摊开手掌,递给他一个白瓷小罐。 楼雨眠忙问:这是什么? 产后修复膏。系统学名是夫郎产后修复膏,祛疤抗皱,有助于改善妻主和产后夫郎的妻夫生活。 楼雨眠惊喜道: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吗? 啊,刚刚我是寻思着,就这一盒,给了你,就没有了。回头他们都管我要,我可没辙。 楼雨眠高兴道:既然只有这么一盒,自然是谁先生完谁用,我这就去用,看看有没有效果。 他快步到屏风后宽衣解带,对镜涂抹。 陆锦澜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你还是别全用了,以后不知道有没有,多少给他俩留点儿。 楼雨眠:知道了,用没了我去久安堂给他俩找,说不定有更好的呢。 陆锦澜无奈的笑了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还睡不睡了? 你先睡吧,我还没抹完呢。 陆锦澜翻了个白眼,服了。 * 第二日,满月酒宴。 席间,陆锦澜正式公布了孩子的名字,安东,陆安东。 晏无辛忙问:安字乃宝女,我懂。这个东字,何解? 陆锦澜道:如今咱们嬅国正在和姜曲两国打仗,姜国不是在咱们的东北方吗?我给女儿取名为安东,希望她的降生能够让战事早日平息。 项如蓁道:那应该叫安北,现在的战事主要集中在北境边界。 凛丞笑而不语,陆锦澜道:不管啦,这个就叫安东。日出东方嘛,一切都是从东开始的,后面的孩子再叫安北。 凛丞摸了摸肚子,如果我这胎是女儿,就叫安北。 陆锦澜笑了笑,吃完饭,她带着项如蓁和晏无辛在园子里散步消食,陆锦澜道:我预计这两年就能凑齐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你们呢?有什么想法?别只当干娘啊。 项如蓁道:我喜欢孩子,等我雪卿完婚之后,会一直生下去的。你呢?无辛,你那一群应子,怎么一个都没怀? 晏无辛撇了撇嘴,我没让他们生,虽说他们模样还不错,但也就是模样还不错。他们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就知道打牌,让他们做我孩子的爹,我觉得还有些不够资格。 陆锦澜笑问: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快说说,我们好帮你留意着。 晏无辛想了想,我喜欢心思单纯的,最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总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吧? 三人正说着,怀星端着一壶解酒茶寻了过来,少主、项少娘、师傅,这是大夫郎让我送过来的。 陆锦澜道:摆亭子里吧,我们等会儿过去喝。 项如蓁诧异道:如果我没记错,怎么每回无辛在这儿,怀星都在咱们眼前晃?无辛,你这儿徒儿该不会对你动心了吧? 第107章 晏无辛忙道:别瞎说,怀星又不是我府里那些轻浮男子,我只是把他当个弟弟,我对他没有歪心思,没想睡他。 陆锦澜笑了笑,是吗?我头回见你郑重声明不想睡某个男人,你待他真够特别的。我记得过年的时候,你还给他买了身新衣服,给了压岁钱。怎么,你真心给他当师傅啊? 晏无辛硬气道:当师傅怎么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 陆锦澜摇了摇扇子,计上心头,那我就试试,你们有多清白。 她坐到亭子里,将刚要离开的怀星叫了回来。 晏无辛低声道:你别乱来。 第73章 悄悄的看好戏 陆锦澜咳嗽一声,怀星,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怀星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晏无辛,晏无辛却在低头喝茶。 陆锦澜道:这种事,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怀星红着脸跪在地上,小声道:怀星身在在府中为奴,一切都听少主吩咐。 陆锦澜一笑,我怕你不情愿。对方条件是不错的,是皇家学院的高材生,才貌一流,只是你嫁过去只能做最低等的应子。 怀星瞥了晏无辛一眼,低声道:我不在意名分,应子也也挺好的。 陆锦澜对项如蓁道:他同意了,等你完婚之后,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什么?怀星吓了一跳,少主,您您要把我许给项少娘? 他目光仓惶的在三人之间打转,晏无辛脸色晦暗不明,陆锦澜反问:项少娘不好吗? 项如蓁微笑着看向他,是啊,我不好吗? 怀星连连摇头,不不不,项少娘您很好,是怀星自知配不上,无福伺候。何况你刚要大婚,我这样的人过去只会碍了您和夫郎的眼,怀星万万不敢。 陆锦澜抿了抿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哎,如蓁成了婚,就算加上你,身边也就两个男人,想必你很难自在。不如给你找人品风流些的少娘,身边男人多,热闹,你嫁过去也不会太扎眼。 怀星默默点头,轻声道:少主说得是。我只是个仆人,自知没有独得恩宠的本事,我也不求什么名分地位。嫁妻嫁妻,吃饭穿衣。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晏无辛一眼,鼓起勇气道:我觉得,有的人身边虽然有很多男人,却未必有人懂她。如果我能时时在她身边的话,可以常陪她说说话。仅此而已,不求别的。 陆锦澜看向晏无辛,这话我听着都感动了,你觉得呢? 晏无辛瞪了她一眼,你给他说亲,问我干什么? 陆锦澜憋着笑,你不是他师傅吗?我当然得问问你的意见。不过你要是不在意,我就下决断了。 怀星啊,你这模样品行在咱们府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样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以后伺候我吧。 啊?怀星傻了眼。 项如蓁一口解酒茶差点喷出去,她和晏无辛当然知道这话是假的,可怀星不知道。 他吓得愣在那儿,许久才道:怀星愿一辈子都在府中为奴,求少主成全。 晏无辛猛地起身,好了,你别吓唬他了。 她将怀星拉起来,你家少主顺嘴胡说的,你别当真。走,我带你练剑去。 怀星被晏无辛带走,陆锦澜和项如蓁趴桌狂笑。 陆锦澜笑道:你看,说什么清清白白?我一试探,两个人都急了。 项如蓁摇了摇头,无辛看着早熟,其实在女男之事上,还是个孩子。我看她把见色起意当成了喜欢,看似网罗了一堆男人,其实只是当玩物养着。真遇到了有几分喜欢的,反倒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你别逼她,顺其自然吧。 * 炎炎夏日,让假期显得格外漫长。为筹办项如蓁的婚礼,晏无辛来忠勇园的次数更频繁些。 这日陆锦澜正在书房,晏无辛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一叠声道:热死我了,看似都是小事,办起来真够心累的。 陆锦澜一笑,我早就说你不用管了,交给凛丞去办,他深得他爹真传,操持起这些琐事得心应手。 陆锦澜说着递给她一杯热茶,晏无辛忙推拒道:不要热的,你这冰粥看着挺好,我吃这个。 她拿过桌上的半碗冰粥,边吃边道:我是想着如蓁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大婚,我出份力心里踏实。不过我现在告饶了,锅碗瓢盆鸡毛蒜皮的事儿,实在不是咱们女人的强项,还是都交给小姐夫操心吧。 她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和两块腰牌,我出钱,多了少了我不管了,不够你补吧。这两块腰牌是我私宅和山庄的,我都打了招呼了,小姐夫要用什么人拿什么东西,着人拿着腰牌去,一说是陆家夫郎要用的,她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陆锦澜看了看那沓银票,笑道:用不了这么多,该置办的这些天咱们两家都置办得七七八八了。剩下都是现成的,花不了几个钱。 晏无辛道:那就给她买个宅子,她成了亲,总不能带着夫郎住学院宿舍吧?这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你去讲吧。 陆锦澜道:我在院长家隔壁不是有处旧宅吗?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给如蓁做新房用。那儿离学院近,离金府也不远,她可以时不时回家看看,金公子回娘家也方便。 晏无辛忙问:她肯收吗? 陆锦澜一笑,她当然不肯,但我给出的理由她拒绝不了。我说这是我家女儿提前给她儿子下的聘礼,她先帮忙收着。 晏无辛哈哈大笑,你就这么确信如蓁会有儿子? 陆锦澜道:金大人家里那么多儿子,说明什么?说明金家人容易生男孩儿,我倒担心如蓁的夫郎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女儿。 两人说笑一阵,晏无辛便道:说起孩子,我好几天没看到我的干女儿了。快让人把小安东抱来,我好陪她玩会儿。 在这个性转版的世界,女人育儿也是简单模式。陆锦澜平常是什么都不用做的,吃喝拉撒都有雨眠和两三个奶爹照顾。 孩子整天被一堆人围着,陆锦澜想逗的时候就抱过来逗一逗,哭了闹了就丢给她爹。 她知道现代有些男人为了躲避育儿,宁愿谎称加班在单位打游戏也不回家,更有甚者直接申请外派,干脆躲到外地去。 陆锦澜不用,她只要稍一皱眉,雨眠就会立刻把孩子拎走,嘴里还会哄她说:你们女人哪会带孩子啊?我把孩子抱走,免得耽误你做正事。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服了药丸的缘故,还是母女天性,总伸着小手儿,对她依依不舍的。 雨眠也只会劝孩子:东儿,咱们出去玩,别影响你娘读书。 我的老天奶!这么爽的日子,日复一日的过下去,她都可以接受。 这会儿无辛要看孩子,陆锦澜便让人把东儿抱来。晏无辛快到天黑才走,陆锦澜送她出去,一回身见陆今朝站在树影里,默默地看着她。 娘,你怎么在这儿? 娘明日回云州,来跟你说一声。 陆锦澜不舍道:怎么这么快就走?我还有好多话没和您说呢。 陆今朝笑了笑,我不走,你整日疯兔子似的往外跑。我一要走,你才说有话没说。什么话?此刻闲来无事,娘陪你好好聊聊。 母女俩在书房坐下,陆锦澜给她倒了杯茶,便说起上个月三人大闹学年考试,差点火烧阅卷楼的事儿。 此事除了相关知情人,陆锦澜并没有和谁说过。 毕竟干系重大,不亲近的人不便讲。她身边亲近的,除了如蓁和无辛,都是男人。这么复杂的事儿,跟他们说了,怕是也不懂。 第108章 如果凛丞没怀孕,或许可以和他聊聊,可他有孕后,陆锦澜也不想他担惊受怕,妨碍他养胎。 如今陆今朝问起,她便一股脑儿的说了。 陆今朝听到她们三个大胆行事,真真假假一顿搅合,不由紧张得将心提到嗓子眼儿。 可当她听到事情提前败露,三人抢着背锅,又不禁露出笑意,连声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颇有几分侠肝义胆。开除就开除,破书有什么可读的?娘不会觉得丢脸,娘只会为你高兴。 陆锦澜笑道:您听我说完啊,差点开除,没开成是因为无辛及时请来了救兵,她把她娘找来了。巧的是她娘您应该认识,就是当朝丞相晏维津。 陆今朝一愣,喝了口茶,微微点头,认识,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 陆锦澜忍不住赞道:您不知道相尊大人有多厉害!院长说我们惹了天大的事儿,谁都保不住我们。可相尊大人一来,就把什么都解决了。危急时刻,力挽狂澜。她简直就是女娲,她能补天。 陆今朝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陆锦澜又道:后来,她还把我们叫到府上,亲自下厨做饭给我们吃。娘你知道吗?相尊小时候家里很穷的,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凭借家族庇护一路高升,没想到她那么励志。 娘你知道吗?她当年读的也是皇家学院,每次考试都是状元。她从一个破落户逆袭为当朝第一重臣,厉害吧? 陆今朝微微一笑,这些娘都知道,她的事,娘知道的比你多。 她那天见到我,还和我说,多亏了您当年慷慨解囊,救了她们。不然她们那几个人,不仅要退学,还得去坐牢。她跟我们说了好多她以前的事儿,她还夸您来着,说你是义薄云天古道热肠。 陆今朝轻笑一声,低垂着眉眼,缓缓开口,那她有没有说,她爬上高位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当年的告密者,寻了个过错,灭了告密者的满门? 陆锦澜猛地怔住,陆今朝叹了口气,当年大家都只是青春年少的学生,遇事软弱也算情有可原。那个告密的人是不对,她若想报仇也无可厚非。只寻一个人的过错便是了,灭其满门,你说是不是太过残忍? 陆锦澜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些什么,轻声道:也许也许还有别的事。 陆今朝摇了摇头,澜儿,你很聪明,可跟晏维津这样的人比起来,你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白兔。而她是一只老狐狸,狡猾狠辣,跟咱们不是一路。 陆锦澜脑子有点乱,那她跟我们说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不,她说的都是真的。 陆今朝轻蔑一笑,怎么会是假的呢?当年谁不知道晏氏一族出了个文曲星,她晏维津从小到大都是名列前茅。一边在街边摆摊一边读书,课本上每一页都带着油渍。 她是很厉害,很有本事。她最初只是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小户女,但她有办法让自己变成晏氏一族鼎力相助的唯一选择。自从她登上丞相之位,成了晏氏的话事人,这十几年间晏氏在她手里发展壮大,不都是她的功劳吗? 但是澜儿,你要牢牢记住一句话,人是复杂的。 那些能登上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纯良之辈。连当今皇上,都是踩着尸山血海杀入宫门的。那些人一路往上爬,要得到很多东西,就要丢掉很多东西,包括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人性。 陆锦澜内心震颤,她能感觉到陆今朝还有很多话没说,却又不打算说。 她不得不追问:您觉得相尊没有人性吗? 陆今朝长叹一声,沉默片刻,眼里情绪不断翻涌而又渐渐平息。 我只能告诉你,当年和她一起烧学监房子的人,都是她当时的好友,就像你和如蓁、无辛一样。可后来,她不仅灭了那个告密者满门,也灭了其中另一位好友的满门。 陆锦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了什么? 利益,天大的利益。 陆今朝不想再说,她按住陆锦澜的肩膀,苦心道:澜儿,我知道你和无辛是好朋友。我不会干涉你们,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这么好。只要有知己,你在这世上,就不会孤独。 但你一定要答应娘,不要卷入到朝堂是非中。等你毕了业,你便到军中去吧,远离京城的纷扰。 你有我、有朋友、有夫郎有孩子,咱们陆家有花不完的金银,你手握几十万宋家军,便可一世无忧。 陆锦澜没有吭声,微微点了点头。 陆今朝要起身离开,陆锦澜忽道: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飞卿的人? 陆今朝脚步一滞,飞卿是谁? 不知道,我梦里梦到的。我梦到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人追杀。一个叫飞卿的人抱着我,在死前把我交给了你。娘,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陆今朝沉默片刻,笃定的告诉她,那只是一个梦,不要胡思乱想。 * 宋凛丞近日格外高兴,陆锦澜暑休在家,家里还有了孩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恰逢盛夏时节,忠勇园的荷花开得正好,他操办着项如蓁的婚事犹嫌不够,还办了个小小的赏荷宴,请金雪卿还有晏无辛府中的一干应子都来做客。 陆锦澜听到他说起这事儿,颇为诧异,我记得你和无辛那些个应子不怎么对付,怎么肯给他们下帖子? 宋凛丞笑道:这是我们男人的心思,我不告诉你,枉你考多少状元也猜不到。 陆锦澜略一寻思,这也不难猜,当然是因为无辛和我的关系,你请了如蓁的未婚夫,要是不请无辛家的小郎,倒显得你厚此薄彼,怕她不高兴。 宋凛丞道: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我想让他们看看,我现在的日子。 你现在的日子? 对啊,他们当时那么瞧不起我,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后嫁到妻主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不仅嫁了全天下最好的妻主,住着可以跑马的皇家别院,还有了身孕。你说,他们会不会忮忌我? 陆锦澜忍不住笑着摇头,你请人家来,就为了和人置气啊? 我不会明说的,我已经跟雨眠说了,让他帮我点他们几句,我就算出气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你开心就好。 到了荷花宴那日,项如蓁和晏无辛到处找不到陆锦澜,最后发现她站在廊下,隔着池塘往屋内观望。 二人抱怨道:你怎么闷不吭声跑这儿来了?让我们好找。 陆锦澜嘘了一声,别吵,咱们悄悄的看好戏。 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好家伙,里面一屋子全是男人。 都说三个男人一台戏,今天这出戏怕是要大唱特唱了。 宋凛丞拉着金雪卿在桌前坐下,雨眠抱着孩子和七郎一同作陪,方卿等人在暖炕上坐着。 各色茶点已备,怀星呈上两匣子图样。 宋凛丞笑道:大家都帮着选一选,这是要给雪卿绣到喜服上的绣样。虽说婚礼在两个月后,但提前准备时间充足,才能确保做得精致。 雪卿忙道:劳你费心操持,已经够麻烦的了。不用这么精细,我和她都不在意这些。 雨眠笑着打趣道:还没成亲就这么俭省啊?还你和她,连名字也不称呼,倒是跟我们说说,你和谁啊? 一屋子人都笑起了起来,雪卿脸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 凛丞笑道:快饶了他吧。我听我家妻主说,雪卿头次遇见项少娘是在学院,他当时便只和项少娘说话,晏少娘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 大家哄然一笑,连雪卿自己也忍不住笑道:我那时候还以为晏少娘不是好人,有些害怕她。 第109章 怀星道:晏少娘只是爱开玩笑,其实她人很好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和蔼,每次来府里,都逗得大家很开心。 方卿探头看了一眼,走到怀星身边,呦,你就是我家妻主在府里收的徒儿吧?怪不得妻主近日不爱在家,总往这儿跑呢,原来陆府里有宝贝,勾着她来呢。 其他几位应子一听便围过来,七嘴八舌道:我瞧瞧,这个弟弟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怎么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你是会弹琴还是会唱曲儿?或者,会跳舞?总该有个才艺吧? 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拜妻主为师的,她平日里都教你什么呀? 怀星被围着不知如何开口,宋凛丞给雨眠使了个眼色。 雨眠将孩子交给七郎,起身笑道:好啦,刚才不见你们急着为晏少娘辩解几句,这会儿倒是一个比一个话多。依我看,你们输就输在不会说话。当年你们怎么说我家大夫郎来着? 说他又不会厨艺,又嫌弃他不会烤鱼。当时我们妻主就说,他嫁了人是要享福的,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你们瞧,如今这话不是都应验了吗? 如今我家大夫郎操持府中事务,有条不紊,待我们这些小郎和孩子也极为宽厚。别说京城,也别说嬅国上下,就是左右邻国都算上,谁不羡慕我家大夫郎嫁得好妻主? 我看晏少娘观察入微的本事,你们是一点没学到。你们哪里会看人?还是多吃些东西,少开尊口吧。 他数落得那些应子一个个噤了声,宋凛丞待他说完,才道:雨眠,你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没成婚之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方卿眼睛一转,笑道:说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宋公子和雨眠还差点打起来。如今你们共侍一妻,关系倒是好得让人羡慕。 金雪卿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啊? 宋凛丞尴尬一笑:那也是旧事了。 雨眠忙道:不打不相识,别说咱们,就是晏少娘和项少娘初见面时,也吵了一架呢,现在还不是情同姊妹。我家大夫郎心胸宽阔,自然是不计较这些的。他待我和七郎都很好,是吧?七郎。 七郎观战了半天,脑子和嘴都跟不上,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这会儿终于有机会开口,他忙呆呆的点头,说道:是的。 宋凛丞噗嗤一笑,宴席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去用膳吧。 见他们终于转移阵地,晏无辛松了口气,老天奶啊,他们终于说完了,每个人都抢着说话,吵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说锦澜,你那三个男人怎么合起伙来欺负人? 陆锦澜笑道:这话不对,七郎拢共就说了两个字,他看起来像是合伙的样子吗?至于凛丞和雨眠,确实是有点得理不饶人,我代他们给你赔罪。不过,他们只有两张嘴,你们家来了八个人,八张嘴是怎么被两张嘴欺负了的? 晏无辛不服道:他们平常争起宠来,口齿伶俐得很。今儿也不知吃了什么粘嘴的糕点,一个个变得笨嘴拙舌的。也就方卿还能支应几句,哼,下次我只带方卿来。 项如蓁笑道:他们男人之间互相挤兑几句,你何必放在心上?由着他们去吵吧。 陆锦澜:就是,他们开席,咱们也开席。走,吃饭去。 晏无辛乍一听觉得没毛病,仔细一想:不对啊! 哎我说如蓁,你还说我呢。要是被挤兑的是雪卿,你早急了。 项如蓁道:他们挤兑雪卿做什么?雪卿和他们又没有旧怨。 晏无辛一想,也是,我早就说他们话多,叽叽喳喳的净惹事。算了,我得把怀星叫到咱们这边伺候,不然我那群应子非得欺负他不可。 晏无辛过去叫人,陆锦澜笑着摇头,哎,这样的日子真是有趣。有时候我不禁想,就这样天长日久的过下去,也挺好的。 项如蓁奇道:谁不让你这样过下去了? 陆锦澜仰头望天,命运,命运未必如此安排。 她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这是我岳母刚从边关寄来的书信。 项如蓁忙问:出什么事了? 第74章 名单上没有我 陆锦澜叹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叮嘱我,凛丞还有三个月就生了,让我不要离京。你说,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担心我离京呢? 项如蓁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前线的战事,又有了变化?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好说,前些天碰到学监,她说最近坏消息很多,学院派出去的学长,已经牺牲了十二个了。 项如蓁眉头紧锁,开学咱们就是二年级了,或许可以提前外派。这仗打了大半年,还不见亮,我倒想到前线去,尽一份力。 陆锦澜劝道:你就快大婚,别惦记去前线了。其实这种事,也由不得咱们想或者不想,等通知吧。 这话说完不到半个月,前线又传来败报。皇上下旨,将皇家学院的学生再次派往前线,以替补伤亡的军官。 三人看完了外派名单,一同去找院长凌知序,因为那份名单上,没有她们的名字。 凌知序正在家里整理书斋,见三人冲进来,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似乎毫不意外。 陆锦澜忙问:院长,为什么名单上没有我们? 凌知序反问道:名单上也没有晏钰,你们怎么不问问为什么? 晏无辛道:晏钰是皇上的女儿,皇上舍不得她上战场,可我们又不是 凌知序哼了一声,笑道:对,你们不是的皇上女儿,可你们的身份也不普通。没出现在这份名单里的人,都是有背景的,就拿锦澜来说吧。 凌知序说着从梯子上下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猜,圣上和宋将军早有默契。宋将军如今在前线挂帅,带着三十万宋家军血战沙场,已然是不顾安危死守疆土。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难料,她怎么可能让你再到前线去? 所以,在上报名单的时候,圣上便提前告诉我,陆锦澜这个名字不必报上去。 她看向陆锦澜,这是你岳母的一片苦心,你就不要再问了。至于你们两个,据我所知,名单经过相尊大人之手,她过目之后,便亲自将无辛的名字划了下去。相尊大人是慈母心肠,自然不希望无辛到前线去吃苦受罪,甚至还可能有性命之危。 项如蓁忙问:那我呢? 你?凌知序无奈的一笑,如蓁呐,你现在是今非昔比。若是在从前,你想不去恐怕都不行。可现在,也有人为你而奔走。 本来名单上第一个就是你,可是旨意还没下,御史令金大人便听说了。她跑到皇上面前嚎啕大哭,说她的女儿已经英勇牺牲,而她在朝为官大半生,自问呕心沥血忠心耿耿兢兢业业。 她说如蓁马上是她金家的儿主,请皇上怜悯她失去了女儿,金家只有如蓁这一个指望,不要让如蓁再去犯险。 金大人是老臣,位列三尊。她如此哀声恳求,皇上还能怎么办?自然将如蓁的名字勾掉了。 凌知序一番话,让三个人都沉默了。 她们互相看了看,这才猛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后台,而且是很硬的后台。 大家沉默半晌,陆锦澜方道:这么做,会不会有人觉得不公平? 凌知序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会觉得不公平的人,不都没去吗? 三人哑口无言,确实,整个学院就她们最能闹事,而且是带头闹事。 每次一有什么不公的事件,很快就能看见三人迅速纠集一帮拥护者,奋力挥舞着拳头,呐喊着:不公!不公! 第110章 然而命运的幽默之处就在于此,突然一个猛回头,把她们甩到自己曾经的对立面,让她们措手不及,甚至都来不及适应。 凌知序安慰道:你们不必有心理负担,这样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你们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学院就剩你们四个学生了,暂时不会开课。你们在家好好温书,别等到开学的时候,什么都忘光了。 * 陆锦澜回到忠勇园,心事重重的进了宋凛丞的房间。 你回来了? 嗯。 陆锦澜坐在窗前,愁眉不展。 宋凛丞察言观色,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澜道:皇上今日下旨,将皇家学院的学生派往前线。 宋凛丞一怔,眼里满是担忧,那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陆锦澜摇了摇头,名单上没有我。 宋凛丞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娘在前线,已经够让我担忧了。你若是也去,只怕我会终日提心吊胆。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可我若不去,岂不成了缩头乌龟?让你娘一个老人家在前线浴血奋战,我却躲在京城苟且偷安,我如何自处? 宋凛丞沉默片刻,低头不语。过了许久,他方道:除了你,别人都要去吗? 除了我,如蓁、无辛还有大皇女,其她同学都去。时间紧急,她们明日就启程了。 宋凛丞想了想,怪道:她们都去?凌侯的女儿凌照人也去? 陆锦澜笑了笑,她当然要去,凌家军还有四十万兵马。她是凌之静的女儿,就算凌家军全线溃败,也会有人拼死保她安然无恙的。她去与不去,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宋凛丞隐隐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有些急切的握住她的手,紧张道:那你呢?你已经决定要去了,是吗? 陆锦澜微微点头,是。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你和七郎都快要生了,我应该守着你们。 可是,此次战事非比寻常。姜曲两国同时侵犯嬅境,宋家军和凌家军全都投入了战斗,打了半年还是不见成效,败报时不时传来。我的同窗、学长都上了前线,有的人甚至已经牺牲了。 这个时候,如果我还在家里,守着夫郎孩子,吃喝玩乐,你觉得我会高兴吗? 我可以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我,可我不想自己看不起自己。 宋凛丞满心顾虑,可可项姐姐就要大婚了,你在这个时候离开 陆锦澜摇了摇头,我们今日分手的时候,如蓁已经往金府去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去。至于无辛,她知道我俩要去,一定也想去。不过相尊大人未必会同意,其实她不去倒好,她可以留在京城照应我和如蓁的家眷,我们两个也能更安心。 宋凛丞轻叹一声,伏在她的膝上,无奈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恐怕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你。我虽是夫道人家,也懂得国家国家,无国便无家的道理。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脸颊,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管你听到任何消息,都要坚信,我一定没事。 一定? 是,一定。 * 与此同时,项如蓁正跪在金云凝面前,恳求道:您就让我去吧。 金云凝眉头紧锁,理由? 项如蓁一脸正气道:好女儿理应保家卫国。 你?金云凝差点被项如蓁气晕过去,你以为上战场是什么好事吗?随时可能没命的。 项如蓁慨然道:我不以为是什么好事,可正因为危险,我才应该去。不然,让谁去呢?我们这些人,平常被人称为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别人都去,我没道理不去。 金云凝瞪了她一眼,你那两个朋友,不也没去吗? 她们会去的,我们总能想到一块去,不然也不会成为朋友。 金云凝无奈的叹了口气,蓁儿啊,一个人不可能改变战争的胜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何况,你万一有个不测,你让卿儿如何是好? 项如蓁垂下眼眸,无奈道:如果我有了万一,亲事作废,您就再帮雪卿找个好妻主,好好的疼他照顾他。 不要!金雪卿哭着从门外冲了进来,质问道:什么叫亲事作废?不许作废。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了,你休想把我推给别人。 项如蓁按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没有要把你推给别人,我是说如果有个万一 金雪卿哭道:什么万一?如果你像姐姐那样为国尽忠,我就做个寡夫。 金云凝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胡说什么?什么寡夫?你还没嫁过去呢。 金雪卿嘴一瘪,看起来更委屈了。 他含着泪问项如蓁: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这么快?晚一天行吗? 项如蓁一愣,你要做什么? * 陆锦澜要走,宋凛丞便命人收拾包袱。陆锦澜将楼雨眠、陆七郎也叫过来,不得不叮嘱他们几句。 我这一走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相处。平常争风吃醋也就算了,我不在,你们要互相帮助。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孩子。 她将备好的药拿出来,这个留给你们生产的时候吃,雨眠知道怎么用,回头让他告诉你们。 她看了看宋凛丞和陆七郎的肚子,还是有些担忧,平掌柜那边已经准备了最好的医师,但我还是不放心,一会儿我给云州写封信,让我爹过来照看着,他有经验。 七郎红着眼道:你就不用操心我们了,战场凶险,你才最应该小心。 陆锦澜一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我有挂,不会有事的。你们好好养胎,不要瞎担心。 雨眠道:怎么能不担心呢?事发突然,我们也没个准备。要不你过些日子再走,我去庙里求个平安符。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洗墨来报:少主,晏少娘来了。 陆锦澜忙道:她这么晚来一定有事,快请她进来。 第75章 房事也值得一学 晏无辛一进来,见男人们都泪眼汪汪的,调侃道:呦,我来得不是时候。锦澜,这一个个都舍不得你,你还去不去? 陆锦澜一笑,去,你呢? 晏无辛:我也去。 陆锦澜诧异:你也去?相尊大人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我娘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那三脚猫功夫还想逞英雌,让我老实在家待着。不过,我是那老实人吗? 晏无辛说着举起手中的包袱,我在你这儿躲一宿,明天咱们一起出发。 陆锦澜喜道:好啊,我还以为你走不成。 晏无辛笑道:走不成也得走,你俩身边没有我,我还不放心呢。 两人正说着,项如蓁也来了。 项如蓁看了她俩一眼,已经猜到了大概,便商量道:咱们能不能晚一天走? 二人忙问:你要做什么? 项如蓁一笑,成婚。雪卿想以夫郎的身份,等着我回来。 二人愣了一下,晏无辛皱着眉一寻思,这时间来不及啊,距离原定的婚期还有一个半月呢,新房还没布置。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吹打班子? 项如蓁果断道:都不要了,一切从简。反正喜服已经做好了,明早你们陪我去接亲。简单的拜个堂,新房有一对红烛就好。 第111章 陆锦澜道:那可不行,趁着城门还没关,我让洗墨赶紧带人去那边布置一下。时间紧急,能弄多少算多少吧。宾客来得及请吗?酒席怎么办? 项如蓁摇了摇头,宾客就是你们俩,再加上你们两家的男人。院长家离得近,我明早去请她。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金家那边也不打算大请宾客,只有自家人。摆个两三桌,足够。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陆锦澜叹了口气,好吧,那咱就喝完你的喜酒,再去上马杀敌。 * 虽说一切从简,但该有的喜气丝毫不减。在宴席上,项如蓁作为新娘官豪饮数杯,把仅有的宾客都喝倒了。 金云凝和凌知序各自被抬回府,陆锦澜趁着还有意识,不得不劝项如蓁:知道你高兴,你酒量好,但你也别再喝了,我们实在陪不起了。 晏无辛:就是就是,留点儿力气,提前去洞房吧。 项如蓁脸色泛红,微微一笑,好,那你们帮我支应着,我去陪陪雪卿。 等一下!晏无辛晃晃悠悠追上去,陆锦澜急忙扶住她。晏无辛见四下无人,支吾着开口:如蓁,那个你会不会啊? 项如蓁一愣,什么? 晏无辛脸红道:你家人又不在,我看也没人能告诉你。那个,怎么洞房你知道吧? 陆锦澜扶着墙笑到发抖,项如蓁沉着脸道:我又不傻。 晏无辛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给,这是我的私藏,送给你学习学习。 项如蓁看了眼露骨的封面,皱着眉犹豫要不要接。 陆锦澜劝道:如蓁,你这人正经得一塌糊涂,也该看点不正经的,免得人家以为你不解风情。拿着吧,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这个这个房事也值得一学。 项如蓁点头,颇有道理。她收下晏无辛的小册子,转身去了书房。 陆锦澜看着项如蓁坚定的背影,喃喃道:相信她一定学有所成,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陆锦澜拐回大厅,楼雨眠立刻迎了上来,我早起去给你求了平安符,道长说要将这个缝在贴身的衣物上,可以保佑你刀枪不入。 陆锦澜一笑,这种话你也信? 楼雨眠垂下忧郁的眼眸,纤长的睫毛映出一片暗影,只要是对你好的话,我都信。 陆锦澜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那咱们现在就回家,你好把平安符给我缝上。 晏无辛倚在墙边,看着陆锦澜带着她的男人们往外走,自言自语道:好好好,你们都有人陪,我倒成孤家寡人了。 她刚准备去看看她那些应子走没走,手臂忽然被人扶住,师傅,你喝醉了吗? 晏无辛醉眼朦胧的定睛瞧了瞧,是怀星啊,乖徒儿,送师傅上马车吧。 怀星将晏无辛扶上马车,她已经昏昏欲睡了,嘴里咕哝了一句:送我回私宅,走之前我再去开个荤,上了战场就得天天吃素了 怀星暗暗翻了她一眼,低声对车妇道:回忠勇园。 * 金雪卿蒙着盖头,忐忑的在新房等着。才到午后,陪嫁男仆便快步来报:主君过来了。 金雪卿连忙理了理衣襟,端正坐好。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他紧张得挺直了脊背,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盖头被掀开,金雪卿抬眸望去,只见项如蓁穿着大红喜服,她那般高大挺拔,龙眉凤目英武不凡。 她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眼神专注而直白。 金雪卿被看得心旌摇曳,脸色微红,轻声唤道:妻主。 嗯。项如蓁应了一声,紧接着抬起手捏住了他白净的脸颊。 疼金雪卿轻声抗议。 项如蓁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用指背蹭了蹭他可怜的被捏到发红的皮肤,解释道:我没用力。 金雪卿嘟囔道:妻主天生神力,你不用力已经弄疼我了,你若用力,恐怕我的脸要被你掐肿了。 项如蓁一笑,不会的,我舍不得。 她转身看了看屋内的闲杂人等,这里用不到你们了。 几个男仆鱼贯而出,项如蓁亲自端来两杯酒,和金雪卿喝了交杯酒,而后歉疚道:婚礼太过仓促,委屈你了。 金雪卿忙道:不委屈,能嫁给你,我很满意。 项如蓁点了点头,那就好,脱衣服吧。 啊?金雪卿瞬间脸红如血,可可现在还是白天。 项如蓁淡定道:没有人规定洞房一定要在晚上。 她说着便自顾自解开衣衫,将一本小册子丢在床边。 金雪卿瞥了一眼火速转过头去,这这是什么? 教材,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看。项如蓁说着将人拉到跟前:得罪了,你动作太慢,我帮你脱。 * 第二天一大早,陆锦澜从雨眠房里出来,对洗墨道:派人去晏少娘院里,叫她来大厅一起用早膳。吃完了我们就该出发了,如蓁应该快过来了。 洗墨笑了看了她一眼,少主,要不您还是再等一会儿吧。晏少娘昨天喝醉了酒,怀星在她房里伺候的,呃现在那院儿还没动静。 陆锦澜怔了一下,渐渐勾起嘴角,行,那我先吃。 陆锦澜吃饭的功夫,男人们已经帮她将行装打点好,围着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宋凛丞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等我生了会立刻写信告诉你。如果是女儿叫安北,可如果是儿子,叫什么名字? 陆锦澜咬了口三鲜馅饼,含糊道:儿子的话就叫我一时想不起来,儿子的名字你自己取吧。 陆七郎忙问:那我呢?我如果生了女儿,叫什么? 陆锦澜道:叫安西,东北西南,咱们家先按这个顺序取名。 陆锦澜刚吃完擦了擦手,楼雨眠将陆安东抱过来,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抱抱东儿吧。 陆锦澜将孩子接过来,握了握她的小手,娘要去打仗了,等娘回来教你练武。以后咱们上阵母女兵,一起大杀四方。 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应着,陆锦澜将孩子还给她爹。一抬头,见项如蓁满面春风的背着包袱进来,早!无辛呢? 陆锦澜也拿上包袱,走,咱们一起去叫她。 二人进到无辛所住的院子,刚要开口,忽听屋内啪一声脆响,不由得脚步一滞。 紧接着便听晏无辛骂道:逆徒,谁准你以下犯上? 陆锦澜敛起脚步声,悄悄从窗外观望,只见怀星跪在地上,捂着脸,委屈道:师傅昨晚准了的。 晏无辛气道:胡说!我喝醉了你没看见?醉话能当真吗?我告诉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陆锦澜还想再看看,项如蓁咳嗽一声,无辛,该走了。 晏无辛沉着脸,拎着包袱出来,陆锦澜忙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晏无辛:没胃口,气饱了,走吧。 三人话不多说,白天闷头赶路,只有夜晚在驿站歇脚的时候,才会恳谈一番。 距离前线越来越近,大家脑子里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项如蓁:咱们没有圣旨,比大部队晚出发了一天,现在还没追上她们,到了前线该怎么办? 陆锦澜道:大部队无非就两个去处,一部分加入凌家军,去打姜国,一部分加入宋家军,打曲国。两军大营离得不远,咱们三个自由人,自己分配。要我说,咱去加入宋家军。有我岳母在,不会让咱们坐冷板凳。 第112章 晏无辛赞同道:对,就去宋家军。你们别忘了,凌家军跟咱们有仇。咱们上次在北州搞没了凌之静十万大军,她做梦都想掐死咱们。咱要是两眼一抹黑跑到凌家军阵营里,比跑到敌军阵营都危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项如蓁道:那就先去宋家军吧,不过凌家军节节败退,我看咱们早晚躲不掉。 晏无辛:躲不掉再说,能躲先躲。不是我贪生怕死,死在战场上算英雌,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叫窝囊。哎,咱们实话实说,你们怕不怕死? 陆锦澜:我不怕,因为我确信我不会死。真有危险的时候,你们往我身后躲,保准你们没事。 晏无辛闭上眼睛盖上被子,舒展着身体道:你就吹吧,你又不是神仙,哪有不死之身。 陆锦澜笑道:我有挂。 晏无辛:又来了,动不动就说你有褂,咱也没看见你那个褂在哪儿。不过我倒是承认,你比我有武学天分。平常没见你练功,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是我对手呢,现在我勤学苦练,都打不过你。咱们三个,我以前只是成绩垫底,现在武功也垫底了。 项如蓁笑了笑,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物事,无辛,这个给你。 晏无辛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猛地坐了起来,金丝软甲? 是,雪卿说这是金家的传家宝,可惜当初一淮学长连夜被召往前线,家里没来得及给她。大概我岳母那时也想不到,战事会打得如此惨烈。说来也怪,凌家军有四十万大军,姜国兵马不到三十万,谁能想到会一败再败呢? 项如蓁说着叹了口气,摸了摸轻薄柔软的金丝软甲,雪卿昨天把它交给了我,但我用不上。我和锦澜功夫都比你好,你穿着吧。 晏无辛嘿嘿一笑,你的夫郎给你的,我可不好意思要。但我早就听说这东西是个宝物,第一次见。我先穿上试试,看看什么感觉。 她刚套到身上,驿站的人在外面拍门,晏少娘出来一下,外面有人找。 陆锦澜皱眉道: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找你?你等我穿件衣服,和你一起出去。 晏无辛把她按住,不用担心,我有金丝软甲我怕谁啊?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 作者有话说:三人的cp线其实都有蛮多有趣的点,但急着去打仗,就不展开写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写番外,好好发一发各种口味的糖~ 第76章 你怎么在这儿 晏无辛提着她的凤鸣长刀出门一看,竟然是她的近侍叶游。 叶游连日赶路,满面风尘,见到晏无辛很是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眼眶发红道:主子,可让我追上您了。想必您这一路上定是昼夜兼程风餐露宿,您还吃得消吗? 晏无辛笑着扶她起来,这才哪到哪儿?我这还没到战场呢,你倒先担心上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跟过来干什么?是不是我娘让你来的? 叶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是,相尊让我务必追上您,好把东西交给您。 叶游解下身上深重的包袱,说道:这是相尊花重金命人赶制的金麟明光甲,做工一流,用料极其结实,可为主子在战场上多加一重保障。 晏无辛打开一看,里面竟然竟然有三套。 她不由喜道:我娘何时这么贴心?竟然也为我的朋友准备了战甲。 叶游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相尊说,她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来怕主子你心太善,把战甲给别人穿。二来怕人心险恶,别人抢你的战甲穿。所以准备了三份,希望你那两位朋友靠得住。 晏无辛无语得翻了个白眼,我的交友运比我娘好多了。 她说着扯开衣襟,给叶游看她刚穿在身上的金丝软甲,看见没?如蓁给我穿的。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别操没用的心了。 不管怎么说,三人总算都有了装备,又赶了几天路,终于到达灵州前线。 这日清晨,三人三骑,纵马穿过灵州城,刚一靠近灵州大营,便听到了数万兵马调动的马蹄声,整片大地都在跟着颤动。 动物,比人更容易感知到危险。但只有勇敢的人类,会迎难而上,在万重危机中,觅得一线生机。 她们的坐骑发出不安的低鸣,三人不约而同的拍马向前,逼进战场。 途径一片密林时,七八个兵勇手持兵刃冲了出来,厉声拦住了她们,站住!军事重地,不得靠近! 陆锦澜连忙报上姓名,我是陆锦澜,我要见宋将军。 一名小兵立即斥道:胡说!陆大人远在京城,休想冒名顶替,赶紧退下,否则军法处置。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去摸令牌,林中又冲出一人,高声道:不得无礼! 那人说着快步上前俯首见礼,参见陆大人。 陆锦澜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有些熟悉,伏在马上仔细一瞧,竟然是个熟人,不由喜道:左隋之! 她一把拍开左隋之见礼的手,翻身下马,激动地抱住了她。 项如蓁和晏无辛也连忙下马,拉着左隋之的手,亲热的寒暄起来。 武试的时候,大家都对左隋之印象深刻。可惜她那时对打的是楚易舒,所以遗憾落选。 不过她和那群外地学子一起在晏无辛的山庄厮混了数日,三人都和她颇为投缘。 晏无辛忙问:神京一别,许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左隋之笑道:我母亲在宋将军帐下做监粮官,边境开战后,宋家军招募新兵,我便第一时间报名入伍。如今做了一名小小的百妇长,以后要多多仰仗各位大人提携了。 左隋之说着又看向陆锦澜,听说你已经是四品骁骑校尉了,恭喜啊,校尉大人。 陆锦澜笑道:你少打趣我,我这官儿纯粹是我岳母为了说出去好听,帮我空口求来的。比不上你们,是沙场征战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这时左隋之带领的那支小队都在一旁,数十人围着,听见陆锦澜这么说,颇感震惊。 除了上次岳蝉带的那一队人马,大部分宋家军的兵都没接触过陆锦澜。 大家只是听说宋将军的儿子,嫁给了云州富商的嫡长女陆锦澜。 而这个陆锦澜风评很是复杂,有人说她风流成性,有人说她义薄云天,也有人说她才华独步天下。反正好多故事从京城传到灵州,早就传得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当兵的好像天生就排斥有才名的书生,提起来都颇为不屑道:会吟诗作对写文章有什么用?能把敌人写趴下? 在她们的视角里,都觉得宋凛丞是被陆锦澜这个风流才女给骗了,私下都暗自不平。 有人扼腕叹息,都怪宋将军的夫郎,没生出个女儿。唉,将来所托非人,咱们宋家军前途堪忧。 有人偷偷埋怨,要我说,怪宋公子识人不明,咱们大将军何等英勇,他不照着他娘找个军中英才,怎么找了个写诗的? 有人羡慕忮忌,不过这位陆大人运气真好啊,攀上这样的岳家。别人顶多是平步青云,她是旱地拔葱,上来就是四品校尉。 有人无奈调侃:怪咱们没有那好命,下辈子也托生个文曲星,娶个大将军的儿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军中大概流传着以上几种论调,然而今日一会,众人见陆锦澜英姿飒爽态度潇洒,和大家想象的文弱书生形象完全不同。 她言语间如此磊落坦荡,将自己不劳而获的官位说出来,倒让这些私下编排她的人,面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觉得陆锦澜讨厌了。 四人寒暄了几句,陆锦澜便道:我们是来前线帮忙的,你给指个路吧,我先去见宋将军。 左隋之为难道:今日交战,双方人马此刻已经摆开了阵势,大战一触即发。宋将军现在是靖边大元帅,在阵前督战,此刻一定不得空。我等奉命在侧翼侦查,你们不如等等,等收兵后再去拜见。 第113章 陆锦澜想了想,那你先带我们看一眼阵前的形势,然后再说。 左隋之带着三人上了上头,从高处望下去,山下的兵马密密麻麻和蚂蚁一般。 从左隋之口中得知,双方近半月已经交战了六次,均有胜负。上次一战是三天前,大家各自休整,就是为了今日的大战。 三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阵型,左隋之在一旁解说道:曲国疆土人口都不如咱们嬅国,平常也不敢犯我边境。这次不知怎么一反常态,投入了二十几万兵马,几乎将家底都掏出来了,看来要和咱们死磕到底。 陆锦澜望过去,见宋婧骁手握帅令,一身戎装端坐帅台,威仪如山,身后的宋字大旗迎风招展。 而曲国军中,在战车上指挥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少年将军。 她一身黑金战甲,束发金冠,身后悬着萧字战旗,手边竖着一支三尖两刃戟,威风凛凛。 晏无辛好奇的问:曲国的主将是谁? 皇储萧承英,她是曲国皇帝的第三个女儿,刚刚被立为皇储,据说文韬武略无一不能。刚开战时她还亲自上阵,斩了我方两员大将,确实有些功夫。不过元帅亲自上阵,她便不敢上前应战了。 陆锦澜又问:她的功夫和如蓁比,如何? 左隋之想了想,应该差不多。 陆锦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 项如蓁一笑,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陆锦澜笑道:所谓,擒贼先擒王。我在想,曲国这么重视边境之战,连皇储都上阵了。你们说,如果这个皇储死了,她们还有没有心情再打下去? 晏无辛赞道:好啊,宰了她咱们就是大功一件,眨眼就可以回京领赏了。 左隋之连声劝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你们看,萧承英的战车在万军从中十分靠后,身边还有甲士环绕。她面前少说也有二十五万大军,别说近身靠近,就是射箭也够不到她。 陆锦澜点了点头,确实,她面前有二十五万大军,但她身后就没有二十五万大军了吧? 陆锦澜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如果从这里绕过去,从后面切入,大概只需奔袭两三里,便可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左隋之还是连连摇头,那边是一个高达十几丈的峭壁,她之所以敢在那儿,就是确信那里足够安全,根本没人能过去。 项如蓁道:只有十几丈?以我们三个的轻功,可以上去。 晏无辛点头道:没错,而且那么偏僻的位置,她们想不到。 左隋之本来以为她们在闲聊开玩笑,结果眼看着三人越说越认真,不由急道:不行!绝对不行!就算你们能上去,就算你们能冲到萧承英面前,还是要面对数千甲士,得手的机会微乎其微。先不说能不能得手,我就问问,你们预备怎么撤出来? 陆锦澜道:这取决于我们能否得手,如果刺杀成功,敌军大乱,我们从正面就可以冲回来。 左隋之担忧道:那如果没得手呢? 陆锦澜一笑,那也自然有办法回来,我能让她俩送死吗? 三人说干就干,立刻动身往峭壁方向去。 左隋之追着苦劝:如果能这么干,元帅早就这么做了。 陆锦澜笑道:那可不好说,就算她想这么做,上哪找我们三个这样身手好又不怕死的生面孔? 左隋之眉头紧锁,可你们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陆锦澜心道:我是主角,我能死吗? 她告诉左隋之:不必担心,一会你帮我们把马匹牵回去,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她们在山路上绕了七八里,终于到了敌军后方。 三人纷纷下马,背着兵器,一个接一个攀上了峭壁。 攀爬到一半,便听到战鼓急如雷鸣,瞬间杀声震天。 晏无辛感到脊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轻声道:两军开始交战了。 项如蓁道:交战之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前面,正好有利于我们绕后。 晏无辛又问:锦澜,你刚刚说如果没得手,也能有办法回来,是什么办法? 陆锦澜道:办法就是我掩护,你俩原路返回。 二人不由一愣,停下动作问:那你呢? 陆锦澜一笑,我当然稍后返回啊,难道我还能死在那儿啊?你们得相信我是天降福星,牢牢的把心放在肚子里。 不多时,三人爬上了峭壁。萧承英的战车就在不远处,身边大约有三千来人,都背对着她们。左隋之说得没错,直接杀过去,确实很难得手。 陆锦澜想了一下,低声道:我有一计,需要咱们兵分三路。 晏无辛顿时愣住,咱们就三个人,还得兵分三路? 陆锦澜道:如果有四个人也是分兵三路,可惜这里没有第四个人。 她捡了个石子在石头上画了个简图,你们靠过来,我详细说。 * 与此同时,楚易舒、孙乐闻、吴琼梦等同级学子正在宋家军队伍中紧盯着令旗。 她们被临时任命为千妇长,身后各自带着千人的队伍,等待冲锋。 虽然大家在学院里天天都推演兵法战术,日日都修习骑射武功,可第一次身处战场,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冒冷汗。 楚易舒坐在马上仔细得调整了下盔甲,低声道:我知道我平时有点目中无人,不好相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在这儿给两位姐妹赔罪。但咱们好歹一个宿舍住了大半年,一会儿打起来,别忘了互相照应。 孙乐闻笑道:我还没讨厌谁,讨厌到希望她死的程度。放心吧,打完今天这一仗,咱们就是战友了,也算生死之交,过去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一笔勾销。 吴琼梦提醒道:旗官指向咱们这部了,走,咱们杀入阵中。 战场真残酷啊,明明大家互相不认识,一照面就要以命相搏。 楚易舒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手软。浓烈的血腥味刺入鼻腔,让她几欲作呕。但她只能咬着牙,不停的厮杀。 大家都在拼命,包括敌人。楚易舒的战马被垂死的敌军砍断了腿,她随之跌落马下,一转头地上都是断了气的尸首。 孙乐闻连忙带人围了过来,阻止敌军的进一步攻击。 楚易舒连忙起身,上了匹无人的战马,继续作战。此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生死就在瞬息之间。 楚易舒与孙乐闻背靠背,斩完一波敌军,刚深吸一口气,下一波敌军又冲了上来。 厮杀之中,楚易舒忽然咬牙道:我真羡慕! 孙乐闻闷声砍下两颗脑袋,扯着嗓子问:羡慕什么? 羡慕不用来的,锦澜、无辛、如蓁、晏钰。她们现在一定在京城喝酒听曲,说不定怀里还抱着男人。 孙乐闻咬牙道:先别惦记了,等咱们打赢了这场仗,我送你两个男人。 楚易舒哭笑不得,咱们要是能平安回京,我送你四个! 没有人不盼着胜利,但是看着黑压压的敌军,多得让人绝望,仿佛这辈子都杀不完。如果能活到天黑收兵,就算是交了大运。 就在众人疲惫绝望之时,敌军忽然大乱。众人正诧异着,忽见岳蝉带着元帅亲卫朝着敌军猛冲过去,口中高喊:随我冲阵,接应陆锦澜! 楚易舒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说接应谁? 第77章 而是个男人 一刻钟前,曲国阵后涌入一名披挂金鳞甲身穿白袍的小将。 她手中高举着一个布包,大喊着:丰都急报!我要见皇储! 外围的小兵不敢拦阻,那人畅通无阻的到了萧承英附近。 皇储身边的侍卫长略感有异,挡在驾前,疑道:我看你眼生得很,是谁派你来的? 白袍小将忙道:事情紧急,殿下看过我手中的消息便知道了。 侍卫长眉头一皱,你这个口音 说话间白袍小将已经打开了布包,只见寒光一闪,侍卫长连忙大喊一声:护驾! 第114章 来人甩手将短刀朝战车掷了过去,萧承英不慌不忙侧身一躲,短刀噹的一声刺入她身后的木板。 白袍小将眼看不成,毫不恋战,立即向后一跃,夺过一匹战马便要逃走。 侍卫长立刻带了一支小队追了上去,附近的兵将随之而动,迅速将白袍小将包围其中。 那人手执长刀奋力相抗,数百兵勇一时竟不得近身。混乱中,侍卫长夺过一把弓弩,射向她身下坐骑。 那人果然瞬间落马,侍卫长喜道:一起上! 话音未落,忽听得身后一阵哀嚎,侍卫长转身一看,又一个生面孔冲入阵中。 她身穿黑袍外披金甲手执银枪,以雷霆之势冲杀过来,一路上击飞数十兵勇。 侍卫长连忙上去迎战,却被那人一招击落马下。 无辛,上马! 晏无辛立刻抓住项如蓁的手,二人共乘一骑,向远处厮杀。 萧承英冷眼旁观,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此人武功不俗,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你们过去帮忙,无论死活,务必将其擒下。 是!左右两队人马应声而出,朝着项晏二人冲杀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四周嘈杂,以至于谁也没留意一匹战马趁乱跑了过来。 萧承英站在战车上,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危险的逼进。 可是危险在哪里呢?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刺客明明离她越来越远。 她将目光望向四周,捕捉到了那匹无人的战马。她起初不以为意,毕竟没有哪个战将在沙场上被战马撞死的先例。 直到战马到了近处,一位红袍小将从马腹下翻身而上,敏捷地踩着马背跃上战车,眨眼间便朝她扑杀过来。 周围数百甲士庇护不及,萧承英反手握住身边的三尖两刃戟,格开她手中的利剑,却中了一记力道十足的窝心脚。 身体瞬间失重,嘭的一声撞到身后的木架上,木架随之碎裂。萧承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攻击力,嬅国有这样功力深厚的年轻高手吗?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她来不及细想,剑招又至,萧承英全力躲闪,还是被剑锋扫到了头冠。当碎发纷纷扬扬落下,萧承英确信她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劲敌,生死悬于一线。 当下顾不得胸口钝痛喉间腥甜,便握紧兵器死命相抗。 高手过招,身型招数快如闪电,旁边一干人等有心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数十人举着箭,迟迟不敢射出。 两人离得太近,频频切换身位,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 萧承英越打越心惊,对方每一招都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仿佛泰山压顶一般。让她每接一下,都感到双臂发麻。三招一过,连对方的拳脚都不敢接,只得在狭小的战车上拼命躲闪。 然而对方力道不减,一招招如腕挟风雷摧枯拉朽,拳脚兵器打到车上好似劈山砍柴一般,嘁哩喀嚓将四周的物事击碎。一时战车受损木屑翻飞,受惊的马拉着战车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萧承英转身要跳下车,被那人扯住手腕大力的拽了回来,剑随之刺了过来。 萧承英奋力一挣,试图躲开刺向心口的一剑,然而锋利的剑刃却还是穿透她的肩胛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殿下! 四名忠诚的亲卫明知不敌还是跃上马车,陆锦澜不得不拔剑解决四人。 萧承英趁机捂着伤口仓惶后退数步,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箭立刻和雨点一样密集得射了过来,战车马匹中箭,疯了似的狂奔。 陆锦澜转头一看,已经有一拨人一拥而上将萧承英抬走。她当即一脚踹断萧字大旗,用旗杆随便从地上挑了个血葫芦似的脑袋,高举着大喊:萧承英已死,速速投降! 曲国将士正背对着后阵厮杀,猛听得后方大乱,回头一看皇储的战车上站着敌人,举着血淋淋的人头,根本来不及分辨真假。 侍卫长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说皇储已死,拾起兵刃呐喊着:为皇储报仇!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她,先办国丧要紧。 军心一乱,这仗根本没法打了。主将身亡,指挥官没了,前方战将自行做主,撤军!快撤军! * 左隋之报信,宋婧骁才知道陆锦澜如此大胆,竟然敢带着两个朋友去刺杀敌军主将。 她忙命岳蝉带上她的卫队前去接应,同时指挥大军不顾一切的向前压。 可岳蝉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曲军根本无心恋战,纷纷丢盔弃甲疲于奔命。 陆锦澜站在疯跑的战车上,扯着嗓子喊了一路,萧承英已死,速速投降! 遭遇到的曲军连拦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埋头赶路速速回营。 直到看见大批的宋家军,陆锦澜才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捏着嘶哑的嗓子咳了两声,有水没有? 项如蓁和晏无辛随后杀到,三人换了马匹,直奔中军大营。 这一仗,曲军大败。 三人进到帐中,才得知宋婧骁亲自率部追击,还未回来。 先回来的前阵将领有十几位,在帐中按官职大小分列两排而立,正在激情复盘这一战。 三人愣眉愣眼的瞅了瞅,没一个认识的,岳蝉不在,也没人能给她们引荐。 没人注意到她们,三人也只好悄咪咪的站到末尾,等着宋婧骁回来。 直到有将军说:萧承英已死,我看我们应该抓住时机立刻进军,趁着曲军军心不稳,趁机拔下赤州城。 陆锦澜忍不住出言提醒,那个萧承英可能没死。 众将闻声送目过来,只见三个少年人站在队尾,一身血污,全是生面孔。 其中一个还抱着刀倚在门口,好似睡着了。 众人第一反应:这是京城来的那些学生?小小千妇长,怎的到主帅大帐里来了? 刚才说话的那位将军见她们颇为疲惫的样子,倒没急着出言责怪,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萧承英没死?她的人头被一位少年将军斩下,曲军都忙着回去治丧,你没看见吗? 陆锦澜不由笑道:我就是那位少年,可那人头不是萧承英的。 什什么?那你是 哦,在下陆锦澜,见过各位将军。这是和我一同刺杀萧承英的两位朋友,项如蓁和晏无辛。 项如蓁将疲惫至极的晏无辛拉起来,见过各位将军。 众人惊骇,不可置信道:你叫陆锦澜?是大帅的儿主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忽听得帐外传来朗声大笑。 宋婧骁大步进入帐中,众人纷纷俯首,大帅。 宋婧骁笑容满面的抬了抬手,拍了拍陆锦澜的肩膀,澜儿,多亏了你的妙计。这是自我军和曲军开战以来,打下的最大的大胜仗。 陆锦澜忙道:可惜我那一剑未能刺中要害,萧承英虽然受了重伤,未必真就这么死了。 宋婧骁笑道:不重要,不管她死不死,曲军这一仗都是大败特败,士气短期内很难恢复。你真是一员福将,一来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宋婧骁说着又看向项如蓁和晏无辛,你们怎么样?受伤没有? 二人连忙摇头,宋婧骁对众将道:看见没有?果然是英雌出少年,数十万大军中刺杀敌军主将,还能全身而退。诸位,后生可畏啊! 众人连声恭贺,不一会儿好消息接二连三送到。 禀大帅,曲军撤军五十里,已经龟缩进曲国边城的赤州城内,高挂免战牌。 宋婧骁道:速拟战报,八百里加急,速将捷报送到御前。 禀大帅,经初步清点,此战我军俘虏敌军三万余人,缴获军马一万两千余匹,粮草三十万担。另有营帐、战车等辎重,数千。 宋婧骁笑着点头,看向陆锦澜她们,此役,你们三人应记一大功。本帅暂封你等为我帐下参将,待我向圣上请旨后,再行封赏。 三人眼睛一亮,多谢大帅! 三人舒心的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第115章 宋婧骁很快下令,大军向前三十里扎营,虎视赤州城。 陆锦澜回到为她安排的帐内,终于可以解下盔甲,好好歇一歇了。 门外有人唤道:陆将军,属下来给您送些用具。 进来。 来人放下东西,却没有急着走,反而笑问:将军还认识我吗? 陆锦澜端详着看了看她,来人二十来岁,身型魁梧,面色憨厚,确实有点脸熟。 陆锦澜想了想,你姓孔? 那人笑道:将军好记性,小的名叫孔鸾。 陆锦澜喜道:你是十三中意的那位百妇长? 孔鸾笑了笑,属下上月刚刚升了千妇长,十三他他已经成了我的夫郎,如今有孕三个月了。他时常念叨起他七哥和将军您对他的照顾,我们妻夫俩同感恩德,请将军受我一拜。 陆锦澜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比我年长,从七郎那论,咱们算亲戚,不必如此客气。想不到十三悄悄嫁了人,竟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孔鸾尴尬道:我和十三都不识字,他前些日子说等胎象稳固,便托人写封书信,给你们报喜。信已经寄出了,想必那时您恰好离开京城,没能看到。 陆锦澜笑了笑,孔鸾又道:十三正在灵州城中,今日将军在阵前大显神威,恐怕没多久消息便会从这儿传到灵州、传到京城,很快便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宋家军后继有您,大伙都高兴极了。 此战之后,三人都凭借奇功在军中有了姓名。而陆锦澜更是凭借特殊的身份,在宋家军中积攒了威望。 虽然皇上的封赏还没到,陆锦澜还只是一个参将,但人人都知道她便是将来的军中之主。不论大小将领,对她都是礼敬有加。 三日后,陆锦澜等人随宋婧骁到关前叫阵。 曲军坚守不出,晏无辛眼尖道:赤州城楼上怎么多了个戴面具的人? 项如蓁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城楼上除了之前见过的几位将领,果然多了个一身青衣带着玄铁面具的神秘人。 项如蓁道:是她们曲国丰都派来的增援吧?许是什么猛将,特意戴着面具,趁咱们不知根底,发起奇袭。 陆锦澜没有吭声,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人藏在面具后,死死的盯着她。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猛将,而是个男人。 曲军死守不出,宋婧骁并未悍然攻城。而是带大军回营,另行商议。 当晚,陆锦澜躺在床上,莫名有些辗转反侧。 一个男人,到前线来干什么? 她正迷糊的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夜探军营!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有点卡文。噔噔噔,新宠已送达。 第78章 把他关到我的帐中 陆锦澜火速冲了出去,人呢? 恰逢孔鸾值夜,忙回道:禀将军,只是一个六人的小队前来探营,被我们发现立即逃跑,项晏二位将军已经追出去了。 陆锦澜生怕有埋伏,打了个呼哨,她的汗血宝马立刻飞奔而至。陆锦澜飞身上马,果断跟了上去。 眼看着项如蓁就快追上了,队尾那人忽然甩出长鞭,试图阻止她们继续追击。 项如蓁眼疾手快,侧身一躲,反手抓住鞭绳,用力一扥,马上的人来不及松手,立刻被拉下马,被拖行了数十步。 那人失了马匹,没了武器又掉了队,转身便要往林中跑。 晏无辛定睛一看,此人戴着面具,正是城楼上的神秘人。 她不禁一笑,这点功夫还来夜探军营?交给我,我看看这厮面具下面到底长什么样。 陆锦澜赶到时,晏无辛正玩性大发,手执一把短刀,将那人逼得连连后退。 晏无辛倒没想立刻取其性命,她点住那人穴位,戏谑般的围着那人耍了套花刀。 那人绝望地闭上眼睛,锋利的冷刃在其身上一刀刀划下,细碎的衣碎如雪片般掉落。 末了晏无辛用刀尖挑开那人的面具,哐啷一声,玄铁面具应声落地,露出一张刀削斧凿般深邃立体的脸庞。 那人有一张标准的异域相貌,眉骨高如山峦,眼窝深陷如谷,浓密纤长的睫毛此刻低垂着,微微颤抖。鼻梁笔直高挺,下颚线条清晰而凌厉,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晏无辛不觉看愣了,项如蓁瞥了眼那人平坦的胸口,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是个男人。 男人?晏无辛诧异地扫了眼他的上身,男人的衣衫刚刚被她划得七零八落,几乎衣不蔽体。 晏无辛连忙后退几步,尴尬极了。 她发誓她根本没想过对方是个男人,这里是战场,谁能想到战场上会有男人呢? 她还以为是个没什么本事却以为是的家伙,所以存心戏弄。但他是个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恃强凌弱,故意欺负人。 沉默间,陆锦澜已经快步从马上下来,她解下身上的披风系在男人身上,顺手解了他的穴道。 这人她认识,萧衡,那位在她婚礼上吵着要嫁给她的曲国小公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此刻也不想问,只道:这不是你一个男人该来的地方,遇到我们算你运气好,饶你一命,回家去吧。 萧衡双手紧紧拽着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紧,眼眸低垂,眼眶有些发红。 晏无辛干笑了两声,哈哈,我说的呢。咱们娘们儿在意什么美丑?还戴个面具。原来是位小公子啊!不好意思,并非有意轻薄。 项如蓁也道:我军不杀老幼夫孺,你走吧。 三人起身上马,萧衡忽道:等一下! 他快步跑到陆锦澜马前,抓住她的缰绳,低声道:我是你的俘虏,你应该把我带走。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我军营里有数万曲国俘虏,可没有一个是男人。我把你带走,应该把你关在哪儿呢? 萧衡垂下眼眸,哪儿都行,我是是曲国皇帝的儿子,你可以用我去要求和谈。 陆锦澜沉吟片刻,不以为然道:现在赢面在我们这边,要和谈也是你国求着我方和谈。我陆锦澜如果想要和谈,用得着绑架一个男人做条件吗? 萧衡万万想不到她如此高高在上冷酷无情,气恼道:母皇和皇姐都很宠我,你用我换些金银马匹粮草辎重,总没有坏处吧? 陆锦澜皱着眉看向远处,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可是你求着我把你抓走的,吃了苦头不要抱怨。 她朝他伸出手,上马。 萧衡连忙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后,抓住了她的衣衫。 项如蓁刚要催马跟上,晏无辛忽然拉住了她,我有点想不明白,你帮我想想。 想什么? 晏无辛道:这人是咱俩追上的吧?不算你的俘虏,也该算是我的俘虏吧?他怎么说他是锦澜的俘虏? 项如蓁一笑,这要怪你啊。 怪我? 谁让你只会剥衣服,不会披衣服呢?不会怜香惜玉,还想人家曲国的小郎主追着你,给你当俘虏? 晏无辛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陆锦澜带着萧衡回到大营,孔鸾看到她带了个男人回来,不由得一愣。 陆将军,这是 俘虏,曲国的小郎主。把他好生关起来,待明早我回过大帅后,再行定夺。 是。孔鸾忙命人拿来手铐,将人带下去。 当冰冷沉重的铁铐扣在腕上,萧衡再也无法抓紧身上的披风,浓烈的恐惧感瞬间袭来。 他穿着破碎的衣衫行走在敌国的军营里,感觉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那种鄙夷的、戏谑的、嘲讽的、窥探的凝视,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慌,头皮发麻。 两旁的士兵粗鲁地拉扯着他,他忍着疼一步步向前走,绝望地想:她们大约要把我送去地狱。 第116章 等一下!陆锦澜的声音仿佛是救赎的佛铃,及时响起,把他关到我的帐中。 孔鸾迟疑了一下,是,将军。 萧衡狠狠地松了口气,卫兵将他押到了陆锦澜的帐中。 孔鸾有些不放心,将军,要不要派两个卫兵看着他?好让您安心休息。 不用。陆锦澜朝她伸出手,钥匙。 孔鸾惊道:万一他对您不利 陆锦澜道:一个小公子而已,伤不了我。 见她如此说,孔鸾只好交出钥匙,将军小心,我等在帐外守着。 陆锦澜亲手帮他解开手铐,转身又出去了。 萧衡独自在帐中,摸出针线包,开始缝补身上可怜的衣服。 一边补一边暗骂:这个晏无辛真是坏透了,将好好的衣服划成这样,这还怎么穿? 一包针线都快用完了,身上还有一大半的窟窿。 他正发愁,陆锦澜掀开帘子进来,不用补了,我让她们给你找了件洗衣大叔的衣服,是干净的,拿去穿。 萧衡心头一暖,多谢。 他抱着衣服,到屏风后面去换。忽然想起和陆锦澜初次相见的时候,也是这般场景。 只不过这次,她背对着他,坐在案前看书,没有猝不及防地将他抱在怀里。 萧衡看了看那件衣衫,虽然衣料很粗糙,但有股浣洗暴晒过后的味道,很是好闻。 他飞快地换好,局促地站在帐中,茫然无措。 陆锦澜没有回头,随手指了指一旁的卧榻,你在榻上睡吧。 萧衡躺上去,身上盖的还是她那件披风。 陆锦澜很快熄了灯,躺到床上,仿佛很快就要睡着。 萧衡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都没能说出口,只好独自在榻上辗转反侧。 黑暗中的响动格外清晰,陆锦澜微微皱眉,不用担心,明早我会禀明大帅,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是非分明,不会为难你一个男人的,你很快就可以回去。 萧衡想了想,却道:我不急着回去。 陆锦澜一笑,怎么?你当俘虏当上瘾了? 萧衡没有回答,陆锦澜又问:和谈,是你的意思还是萧承英的意思? 是我想和谈,皇姐她还在犹豫。 哦,所以你宁愿以这种方式来到我方大营,是想试图说服我? 萧衡抿了抿唇,我听说宋大帅很重视你,你是她的儿主,也是她的心腹,更是宋家军未来的主帅。如果你建议她和谈,她一定会考虑的,是不是? 是,但我不会提这个建议。 为什么?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国家大事很复杂,跟你说不明白。就像你皇姐犹豫着要不要和谈,她一定有她犹豫的原因。我不想和谈,也有不想的原因。对了,你皇姐伤势如何? 萧衡无奈道:流了很多血,吓得我心惊胆战,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她一定很恨我吧? 没有,她醒了之后对你赞不绝口,夸你很有本事。她说,她从未遇到过这么可怕的敌人。我说我想嫁给你,她还说我看女人的眼光不错。唉,不过她现在一定在骂我。不让我来,我偏要来,然后就沦为俘虏了。 萧衡自言自语,越说越懊恼。 陆锦澜暗觉好笑,那你非要跟着我回来,到底是想和谈,还是想嫁给我? 萧衡咬了咬牙,恨恨的回答:都想。 陆锦澜冷哼一声,你都别想。 为什么?萧衡气得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陆锦澜道: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大半年,涉及了三个国家,数百万将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死伤无数,都未能换来和平,你以为凭着你一个小小的男人可以解决一切冲突吗? 我告诉你,不能。战争既非男人发起,也没有男人参与,绝不会因为男人而终止。天下一切都由女人主宰,胜负成败,其实和你们男人没有关系。 功劳,当然不属于你。不过你国史官无能的话,倒是可能会把罪过推给你。 不要以为你献祭了自己,就能换来什么,那只是你天真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萧衡沉默良久,忽道:好,我承认国家大事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我浅薄,我不懂。现在开始,我不再和你说和谈的事,我和你说嫁给你的事。 他气愤道:你凭什么让我不要想?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我的相貌,难道输给你那几个男人? 话题陡然从沉重转向荒谬,陆锦澜轻笑出声,你的相貌是不输给我那几个男人,坦白的说,你还要略胜两分。但我总不能,把全天下相貌卓绝的男人都娶回家吧? 那我输在哪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陆锦澜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了。 萧衡不依不饶道:不行,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见陆锦澜不吭声,他干脆起身走到床边推了推她,你说,我到底哪点不如他们? 陆锦澜叹了口气,好好好,我告诉你。第一,我的正夫贤惠聪明识大体。如果他是你,一定不会贸然闯到敌营来,还说一堆蠢话; 第二,我的雅侍雨眠温柔体贴,如果我说我困了要睡觉,他会立刻给我铺床拿枕头,一定不会像你这样纠缠不休; 第三,我的应子七郎纯情可人,他是不会像你这样,大晚上跑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你不知道女男有别吗? 萧衡越听越气,你懂什么?我们曲国的男人,才不像你们嬅国男人那么扭捏。我喜欢你,亲近你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难道他们样样都好,我什么都比不过他们? 陆锦澜认真道:也不能这么说,在刁蛮任性胡搅蛮缠这一点,他们一定比不过你。 萧衡气得七窍生烟,我不信! 他说着就爬上了床,陆锦澜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萧衡气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不会不喜欢我。 了解就了解,你上床干什么? 我要成为你的人,再让你慢慢了解我。 他说着就开始脱衣服,陆锦澜连忙抓住他的手,你们曲国真是民风彪悍,萧衡,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萧衡:我不管,我不信过了今晚,你还觉得我无一可取之处。 陆锦澜见他如此执拗,干脆一个手刀,将他打晕,将他往旁边推了推。懒得给他穿上衣服,丢过去一个毯子给他盖上。 陆锦澜再度躺下,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天刚大亮,项如蓁、晏无辛、楚易舒、孙乐闻等十几个同窗说说笑笑的来到陆锦澜帐中。 陆将军,我们来给你报喜了,今天你得请客。 晏无辛说着掀开了床帏,看着床上刚刚睁眼的陆锦澜和她旁边打着赤膊的男人,大家顿时傻了眼。 陆锦澜眼前一黑,无奈地叹了口气,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音未落,帐外有人道:陆将军,大帅有请。 第79章 找个男人解解乏 众人红着脸退到帐外,陆锦澜起身更衣。 萧衡裹着被子坐在床头,颇为尴尬,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陆锦澜扫了他一眼,用不着,不过你要想为你自己解释,随便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萧衡抿了抿唇,嘀咕道: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陆锦澜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外面的人都在帐外各自尴尬,隔着帐门与陆锦澜交谈。 项如蓁:锦澜,朝廷的敕封下来了,圣上封你为镇北将军。 晏无辛笑道:锦澜,你这镇北将军可是正三品的重号将军,一般的杂号将军可没法跟你比。这等喜事,你快想想咱们怎么庆祝。 第117章 嬅朝将军序列严谨,只有重号将军是常设将军。 重号将军共有十六位,排在第一位的便是正一品大将军虎嫖将军宋婧骁。 余下还有二品嫖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从二品四方将军,即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 三品将军为四征四镇将军,即征东、征西、征南、征北、镇东、镇西、镇南、镇北。 楚易舒羡慕道:咱们嬅国能封上重号将军的,个个都是战功赫赫功勋卓著。你陆锦澜十七岁就获封此衔,乃是旷古烁今第一人!哎呀,真是好命啊。 孙乐闻瞥了她一眼,羡慕啊?下回你去给萧承英身上捅个窟窿,也捞个将军当当。 说话间陆锦澜穿戴整齐,洗了把脸,出来问项晏二人:你们呢? 项如蓁道:圣上封我为平虏将军,无辛为破虏将军。 晏无辛道:虽然我俩只是四品杂号将军,多半过了战时就要被撤掉,但我还是觉得倍感荣光。圣旨上夸咱们是英勇作战立下大功,咱也算狠狠露了回脸。将来回到京城,我看我娘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锦澜笑了笑,好啊,一会咱们一起庆祝。 陆锦澜说着便往帅帐走,晏无辛追上来拉住她,往她帐篷里使了个眼色,你可别忘了大帅还是你岳母,你怎么在她的军中和男人滚到一张床上了? 陆锦澜无奈道:说来话长,这位小郎主叫萧衡,和我有过两面之缘。昨天他非要跟着回来,我想我军虽然治军严明,不会发生太恶劣的事,但他少不得要被占些便宜,我就把他带回自己帐中。 至于,别的我说我根本没睡他,你信吗? 晏无辛眼睛一亮,我信!没睡好啊,睡了反倒给你添麻烦,曲国那边、你岳母那边都是事儿。你既然没睡他,不如把他换个地方安置,关到我帐中,如何? 陆锦澜笑了笑,抬眸看向她,你不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吗?萧衡似乎并不符合你的审美。 晏无辛嘿嘿一笑,审美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我还没有收过曲国小郎呢。再说这破地方,连蚊子都是母的。好不容易有个貌美的男人,还挑什么? 陆锦澜笑着白了她一眼,我先去见过大帅,回来再说。 * 陆锦澜走到帅帐外,刚要进去,忽听里面的人提到了她。 有件关于陆将军的事,想禀明大帅。 陆锦澜脚步一滞,收回掀帘子的手,决定略等一等。 两旁值守的亲卫犹豫着要不要通禀,互相对视一眼,没敢吭声。 说到底,这是人家自家人的事儿,旁人掺和讨不到好。 陆锦澜听宋婧骁问:什么事? 军师闻霁道:昨晚有人探营,三位小将军追出营地,抓了个男人回来。 男人?抓个男人有什么用? 说是曲国的小郎主,这人昨晚就宿在陆将军帐中。 宋婧骁会心一笑,哦,原来你想说这个。澜儿虽然年轻,但做事有分寸,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退一万步说,真有什么也不值一提。一个玩物而已,行军打仗枯燥乏味,少年人又血气方刚,找个男人解解乏也没什么。 你我都是过来人,不必大惊小怪的。 陆锦澜听到这儿勾了勾嘴角,高声道:母帅,孩儿求见。 宋婧骁:进来。 陆锦澜大步进去,军师也在啊?正巧有件事要一同请教母帅和军师。 昨夜我们抓到了前来探营的曲国小郎主,我看可以用他换些马匹钱粮,也不知道要多少合适。劳烦军师斟酌数目,再拟封信,我派人射到赤州城内。母帅若没有别的安排,等东西一到,我便将萧衡放回去了。 宋婧骁点头道:我没什么安排,东西到不到,人该放也得放。大女人顶天立地,无需为难他一个小小的男儿家。你现在是镇北将军,这种小事自己做主就好,不必问我。 宋婧骁说着将圣旨递给她,陆锦澜忙道:母帅说的是。 闻霁在一旁草拟书信,宋婧骁招呼陆锦澜坐下,我找你来,是想让你看过圣旨,谈谈对当前局势的看法。 陆锦澜诧异道:圣旨上说,我即日起可提调囚龙关五万大军,这是什么意思? 宋婧骁将京城送来的镇北将军金印推到陆锦澜面前,笑问:你说是什么意思? 圣上给我五万兵马,可这这五万兵马是凌家军啊!凌家军皇上自己都使唤不动,她交给我?跟没交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给我一个名头吗?到时候人家该不听我的,还是不听我。该不服我的,还是不服我。 宋婧骁道:没错,皇上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你,让你凭本事去取,取到了算你的,取不到大概也在她意料之中。 陆锦澜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战时,我可以想方设法慢慢收服这五万人。可现在在打仗,短时间内让跟我有仇的凌家军随我卖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这场仗,打得很不对劲。 曲国之前是与我们交好的国家,突然一反常态,和姜国同时犯境,明显是商量好的。她们形成了联盟,但比两国联盟更可怕的是凌家军的一场场败仗。 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真的怀疑定北侯有通敌之嫌。否则凭她的四十万兵马,何至于输成这样? 宋婧骁眼含笑意看向闻霁,骄傲道:怎么样?咱们的镇北将军虽然年纪小,但算得上颇有见识吧? 闻霁拱手道:陆将军有大帅年轻时的风范,让老妇大开眼界。陆将军说得都对,也幸亏大帅有远见卓识,提前把归到咱们手里的十万凌家军,从北州大营调出来,和宋家军融合到一处。不然今天的败兵恐怕不止四十万,而是五十万。 宋婧骁叹了口气,对陆锦澜道:不是你多想,你怀疑的也是我怀疑的。我想,皇上也有此怀疑。不然她为何急匆匆的把皇家学院的学生都拉到战场上来?补充军官只是表面意图,其中还有深意,你不妨猜一猜。 闻霁忙道:大帅,你这题太难了。若没有像您这般了解皇上的人,是想不到的。似我等这些专研时局的人,都看不透圣上的意图。陆将军还是个少年学生,她连陛下都未见过,如何能猜到? 宋婧骁摇头,让她试着想想,又没有坏处。 深意?陆锦澜喃喃道:我的这些同窗、学长,有一半都是世家之女官员之后,把她们送上战场,对皇上或者局势能有什么深意呢?何况,一旦有人牺牲 陆锦澜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口,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涌上心头。 宋婧骁忙问: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澜不可置信道:皇上不会是在提前布局吧?如果我们的怀疑是对的,战争的真相一旦被戳破,那些烈士家属都会把账算在定北侯头上。如果是这样,那当皇上彻底清算凌家的时候,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皇上那边。 闻霁大为震惊,陆将军,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不愧是状元之才。老妇我也算见多识广,可我从未见到哪个年轻将领能看透皇上的手笔,老妇佩服。 陆锦澜忙道:军师言重了。 宋婧骁得意道:所以我说,后生可畏。澜儿,你能想到这些,我就放心了。我总怕你年少气盛,不知上意,容易冒犯天威。可你都没见过皇上,却能懂圣上的深意,我便可以放下担忧了。 陆锦澜皱眉道:我能猜到她的意图,可我还是不理解她的做法。这么说来,她早就料到凌家军会节节败退。 第118章 这场战争,是皇上和定北侯之间的斗法。可那些因此牺牲的数以万计的将士们算什么呢?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吗? 宋婧骁压了压手腕,低声些,这种话在我和军师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不要跟外人提起半句。 闻霁也劝道:我们虽然远在边关,对京城的变化同样洞若观火。自从太尉凌之冲离奇病故,皇上和定北侯之间的争斗几乎摆到了明面上。 通敌是大罪,定北侯这么做是破釜沉舟,皇上自然也要压上重注。定北侯想要皇上先示弱,重新倚重凌家。皇上却想要借此消耗凌家军,将局面彻底改写。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没有人牺牲的。 陆将军,你不必悲愤。从皇上这道圣旨来看,她想要通过你的介入,来遏制局势,你眼下最要紧的是为自己打算。 陆锦澜叹了口气,是啊,皇上要想利用我这颗棋子。我若不想想办法,我就是下一个牺牲品。 宋婧骁分析道:凌家军一败再败,已经被姜国军队入侵北境一百二十余里。囚龙关是北州城外最后一道屏障,圣上大约已经瞧出来,她们下一战恐怕要退守囚龙关。再下一战,就要退守北州城。 如果败况持续下去,一旦北州城失守,城内数十万百姓可就遭殃了。站在全局来看,是应该有人去坚守囚龙关。如果是别人,我会让她去试试。可如果是你,我绝不会让你去。 圣旨上的措辞很微妙,可提调而不是立刻提调,皇上也没要求你立即去驻守囚龙关,她大概能猜到我是不愿你去的。既然是可去可不去,那就不去。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让你去枉送性命。 陆锦澜一愣,那北州的百姓怎么办? 再说吧,凌家军不是还没退守北州城吗?等等再说。 * 陆锦澜暂时抛开烦乱的心绪,和项如蓁、晏无辛等人简单的吃了顿庆功饭,喝了点庆功酒。 她回到帐中,见萧衡正端了一盆水,坐在那儿给她洗衣服。 陆锦澜:你做什么? 洗衣服啊!萧衡道:洗衣板和皂荚是洗衣的蔡大叔给我的,他还教了我怎么洗衣服。我刚给你洗了寝衣,虽然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洗,但你看,我洗得多干净! 他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衣衫,兴冲冲地展示给陆锦澜看。 陆锦澜看他扑腾得身上地上,到处都是水,不由舔了舔唇,笑问:你是来当俘虏的,还是来当洗衣工的? 萧衡不服道:不是你说我只会胡搅蛮缠吗?你说你那几个夫郎个个都好,有的聪明贤惠,有的温柔体贴,还有的纯情可人。我搞不懂,这有什么难的?我也可以温柔体贴纯情可人啊。你看我这样,不贤惠吗? 陆锦澜无言以对,默默拿本书到榻上去看。 不一会儿,晏无辛过来串门。一进门便踩到水上,哎呦一声,惊道:我的老天奶啊,你这儿闹水灾了? 陆锦澜笑道:有人说要洗衣服,也不知道到底是洗衣服还是玩水和泥。 萧衡脸一红,洗衣服怎么可能没水?人家都是这样洗的,洒出些水是正常的。你们女人又不洗衣服,怎么知道洗衣服有多难? 晏无辛干笑两声,去跟陆锦澜咬耳朵。 她悄声道:你看他把你这儿弄得乱七八糟的,我把他带走,你岂不是省心了?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你问他吧,我无所谓。 晏无辛一喜,笑呵呵的绕过地上的河流小溪,蹲到萧衡身旁,关怀备至地问:小郎主,洗衣服累不累啊? 萧衡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不累,劳晏将军关心。 晏无辛笑道:你看你在这儿还得洗衣服,不如到我帐里去,我保你什么都不用干。 萧衡瞥了陆锦澜一眼,不用,我贤惠,我喜欢洗衣服。 是吗?晏无辛有些诧异,随即灵活道:那也行,我那儿也有很多脏衣服,够你洗上几天的,跟我走吧? 萧衡连连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我跟你说,你到我那儿,我可以保护你。不然你一个男儿家,在军营多危险啊。 萧衡还是摇头,陆将军会保护我的,我在这里没什么危险。反倒是你,让我觉得挺危险的。 陆锦澜一直侧耳偷听,此刻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晏无辛咬了咬牙,对萧衡道:洗吧洗吧,累死你算了,我就不该心疼你,哼。 晏无辛翻着白眼气乎乎地走了,萧衡回头一看,陆锦澜将书盖在头上,笑得发抖。 他暗暗勾起嘴角,得意道:能让你开心,也算是我的本事,对吧? 陆锦澜笑而不语,她觉得他有个事做挺好,至少不缠着她了,不闹人。 她操练队伍回来,发现萧衡不仅把一大盆衣服洗完了,还把帐篷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他将她的盔甲擦得锃亮,笑着向她邀功,看!我擦的。 晚上,陆锦澜没再要求他去榻上睡,他很自觉的在床上靠边躺下,很老实,终于不再多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把自己折腾得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 信已经射到了赤州城,陆锦澜估摸着再过三五天,曲国就会来赎人了。 只是二人同吃同住,渐渐熟悉。不知道是萧衡太会装贤惠体贴,还是陆锦澜终于看顺了眼,彼此相处起来越发融洽。 这日陆锦澜正在带兵操练,孔鸾过来禀报,将军,今日是探营日。我家夫郎带了些酒菜前来探营,特意给您备了一份。 陆锦澜笑了笑,你们妻夫俩客气了,将东西送到我帐中,你去陪他吧。一会儿我得了空,再去见他。 孔鸾笑着应了,便带着十三将东西送过去。 碰巧萧衡在帐中,十三是个心无城府的直肠子,萧衡憋了这些天,难得遇见个同龄的兄弟,两人一见面就打开了话匣子。 从你这个手是怎么伤的到你怎么和陆将军住在一起,二人聊了一会儿,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待了。 孔鸾听了一会儿,两人的话题越来越私密,她干脆到帐外去,好让男人们随意畅聊。 没一会儿,二人的话题已经从自身的经历,到如何洗衣做饭铺床。 说到床,十三不由得语带暧昧,真羡慕你,陆将军可以把你养在她的帐里。不像我,自从打了仗,我十天半个月才能见我家妻主一次。弟弟你啊,不懂得独守空房的苦。 萧衡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懂?我现在也等于独守空房,她根本就不碰我。 十三惊道:那怎么可能呢?陆将军和我七哥在一起的时候,她简直就是个色魔。 萧衡沮丧地垂下眼眸,可能我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你七哥,比不上她任意一个男人,她对我没兴趣。 十三想了想,她对你没兴趣,你可以主动啊。京城人人都知道陆锦澜喜欢主动的男人,你没听说吗? 萧衡尴尬道:我我怎么主动啊?她武功那么高,我又拧不过她。 十三啧了一声,你怎么比我还笨?这种事情,又不是打擂台,跟武功高低有什么关系?你得勾引她,刺激她,把她先伺候舒服了,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 萧衡听得一愣一愣的,怎怎么伺候?我天天都给她洗衣服、打扫房间,我帮她更衣穿鞋,我能想到的都做了,还能伺候她什么? 十三无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伺候,是在床上伺候。 床上?可在床上她都离得我远远的,她说她不喜欢我。 第119章 你傻啊?你花花心思让她喜欢你啊。我家妻主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冷酷无情。她说什么她不想成亲,不想拖累我,总之找了一堆理由拒绝我。 萧衡忙问: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哭,我抱着她不撒手,我是我非她不嫁。她看我哭得可怜,就心软了。 萧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不爱哭,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哭出来。哭完了之后呢,我该怎么伺候? 十三脸上发烫,哎呀,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无非是费一些口舌工夫。 萧衡愣愣地看着她,懵懂地摇了摇头。 十三噗嗤一笑,你想啊,咱们男人一旦有了身孕身体不方便的时候,自然就得想别的法子伺候妻主。你没成婚,自然不知道,成了婚,就无师自通了。 萧衡诚恳道:我现在拜你为师,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十三犹豫了一下,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陆锦澜掀开帘子进来时,两人正聊得面红耳赤,见她进来立刻住了口,心虚地别过脸去。 陆锦澜笑了笑,你们聊你们的,别管我。 萧衡连连摇头,十三忙跪下行礼,陆将军,十三终于又见到亲人了。 陆锦澜忙道:你有孕在身,快起来。孔鸾说你今日还特意给我带了些吃食,你养胎要紧,下次不要这么操劳了。 陆锦澜说着从柜子里取了些人参、燕窝,这些是从家里带来的补品,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十三道了谢,又看了看萧衡,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陪陪我家妻主,走时再来告别。 陆锦澜见十三满脸都是笑意,不由好奇,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啊,十三哥就是教了我一些东西。 十三哥?陆锦澜不禁皱了皱眉,他大字都不识一个,他能教你什么? 萧衡呵呵一笑,很多东西,不需要识字。他就是教我怎么洗衣服比较快,怎么做饭比较好吃,还有一些为夫之道什么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小声,陆锦澜也没注意听。 当晚,两人照旧上床睡觉。 陆锦澜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萧衡在哭。 黑暗中,陆锦澜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 作者有话说:日六成功,把昨天的字数补上啦!庆祝收藏终于突破三千,感谢有你~我良心发现,决定以后设置一个固定的更新时间,免得大家苦等。大家都什么时候看?早午晚,何时比较好呢? 第80章 你想亲我吗 萧衡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我今天和十三哥聊完,突然觉得我其实命挺苦的。 陆锦澜眉头一皱,十三从小是个孤儿,娘不疼爹不爱的。他被师傅打着长大,末了还被剁了一截手指。这也就过了半年好日子,你跟他聊完,是怎么得出自己命苦的结论的?难道你一个曲国小郎主,比他还苦? 萧衡被噎了回去,忙道:他跟我说,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他现在过得很好。孔大人很疼他,他还有了身孕。哪像我,沦落为俘虏 陆锦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那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早就跟你说吃了苦你别后悔,现在后悔了吧?别难受了,过几天你皇姐就派人接你回去了。 萧衡越听越来气,什么风流才女?简直是不解风情。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 萧衡在黑暗中瞪了她好几眼,气道:我没后悔,我现在也不想回去。 陆锦澜嘟囔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命苦 我命苦是因为你。萧衡赌着气,把心一横,干脆靠过去,自背后死死抱住陆锦澜的腰。 高耸的鼻梁蹭了蹭她的后颈,可怜道:你抱抱我,我就不觉得苦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拍了拍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你松开。 不松,除非你说你讨厌我。 我讨厌你。 萧衡深吸一口气,你骗人,我不信。 陆锦澜轻笑出声,好吧,我是不讨厌你。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你不能强求。 萧衡一愣,强求会怎样? 强求,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萧衡沉默片刻,忽道:谁要和你做朋友?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就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当我是不相干的人。 他猛地压在她身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黑暗中深深地对望着。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湿润,嗓音沙哑,我听人说,如果你不确定是否喜欢一个人,就试试靠很近的时候,会不会想亲吻。 萧衡又靠近了一些,温热的唇几乎贴在她的嘴角,我确定我喜欢你,我想亲你。你呢?你的心,真的对我毫无感觉吗? 陆锦澜呼吸乱了一霎,她看着他的眼睛,心绪复杂,我不碰你,是为你好。 萧衡不管,他只是问她:你想亲我吗? 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逐渐上升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寝衣透过来,一时分不清谁更热。陆锦澜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目光在他的唇上流连,却仍竭力保持着理智。 她告诉他,我和你的家族站在对立面,随时有可能成为你的大仇人。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走进可以预见的悲剧里。 萧衡不顾,依旧固执地问:你想亲我吗? 陆锦澜舔了舔唇,你要知道,就算我要了你,我也不会因为你而对曲国人心软。 萧衡眼眶泛红,我知道。所以,你想亲唔 柔软的唇强势地堵住他未说完的话,舌尖叩开齿关,用力一吮,陌生的触感让男人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生涩地学着她的样子热情地回应着,很快便渐渐得趣,沉迷其中。 寝衣很快被甩在地上,湿热地喘息越发急促,帐内一片旖旎。 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启禀将军,于大人深夜到访,大帅请您去帅帐密谈。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好,我这就过去。 她揉了揉伏在胸口的脑袋,起来,帮我更衣。 萧衡牙都要咬烂了,眉头拧成一把锁,怨气冲天地下床去取她的衣服和鞋。 陆锦澜走后,他裹着披风站在帐门外,看着帅帐的方向咬牙切齿。 十三教了他三步,卖惨、伺候、水到渠成。 他好不容易完成了一步半,关键时刻竟然被活生生打断了。 孔鸾巡逻路过,见他在那儿傻站着,好心劝道:夜风这么凉,回帐内等将军吧。 萧衡问她:刚刚来的于大人,是北州牧于继芳吗? 孔鸾:应该是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恨她。 萧衡摔帘子回了帐内,孔鸾挠了挠头,很是不解:于大人挺好的啊,恨她做什么? * 陆锦澜进了帅帐,才发现很多将领都到了,项如蓁和晏无辛也在。 陆锦澜拱了拱手,母帅。 宋婧骁点头道:人都到齐了,于大人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 陆锦澜坐在项晏二人中间,听于继芳道:两个时辰前,我得到消息,北州城外的凌家军已经败守囚龙关。败报大约明早才能传出来,可一个时辰前,凌家军主将凌信已经派人进入北州城,为退守北州做准备了。 于继芳说到这里,颇为痛心道:宋大帅,诸位将军,囚龙关一旦失守,北州危矣,北州城数十万百姓危矣。凌家军是指不上了,我深夜到此,恳请诸位想想办法,救救北州!我替北州百姓,给诸位叩头了。 于大人,万万使不得!宋婧骁忙命人将她扶起来。 于继芳如今是二品大员,为民请命如此卑微,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第120章 宋婧骁万般不忍,却也为难道:于大人,我们宋家军和凌家军的关系水火不容,你是知道的。我虽为靖边大元帅,却只能掌管手上这三十万大军。 凌家军不敢打姜国军队,却未必不敢打我们。如果我强行带兵介入,名不正言不顺,一旦凌家军悍然发起兵变,我军被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我手里这支军队,是圣上制衡凌家军的指望,也是边境五州百姓的指望。一旦宋家军出了事,姜国、曲国、叛军将长驱直入,嬅国一半疆土都有沦丧之危,到时候不仅北州百姓遭殃,半个国家的百姓都将陷入水深火热。 于继芳仰面长叹,满眼凄楚,老泪纵横打湿了鬓边新生的白发,那眼下岂不成了死局?难道让我看着北州城沦为一片焦土吗? 她沉吟片刻,擦了把眼泪,眼中一片决绝,也罢!到头来不过是城破人死,我与北州共存亡。当我今天没来过,告辞了。 等一下!陆锦澜挺身而出,拦住于继芳,于大人稍等,我有办法,或可一试。 宋婧骁皱眉道:澜儿! 陆锦澜恳求道:母帅,您就让我试试吧,让我去接管囚龙关。 宋婧骁愁眉紧锁,可这是一个死局! 陆锦澜忙道:那就让我来打破这个死局。 我身为镇北将军,理应镇守北境。于大人一介文官,尚有与北州共存亡的决心,何况我等武将?我有皇上的圣旨,我有提调囚龙关的权力,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宋婧骁连连摇头,可囚龙关内忧外患,外有几十万姜国大军兵临城下,内有摇摆不定的凌家军。到时候站在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伺机取你性命。谁是忠臣?谁是叛将?你如何分辨? 陆锦澜道:随我杀敌者,便是忠,我定当收为已用。反我杀我者,便是叛,我必杀之。 宋婧骁眉头紧锁,项如蓁忙起身道:大帅,末将愿随陆将军前往囚龙关。 晏无辛忙道:末将也愿意!大帅,我们会站在一起,不会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话音未落,又有三五名将领站了出来,齐声道:末将愿随陆将军前往囚龙关。 宋婧骁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要去,我拨五万人马给你带回去。 陆锦澜喜道:不用这么多人,孩儿这几天已经研究过囚龙关的地形地势。关内地方不大,带五万人过去,加上原有的驻军,地方会很逼仄,所需粮草也翻倍,还显得我怕凌家军似的。母帅只需给我三千精兵,再准我挑选一些人随我同去便可。 宋婧骁只好点了点头,岳蝉,你点齐三千精兵,与陆将军同去。 是。岳蝉立刻领命,出去点兵。 陆锦澜叫上项如蓁、晏无辛,加上刚刚站出来的几位将领,又点名孙乐闻、楚易舒、吴琼梦等熟悉可靠的同窗,一同前往。 于继芳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为避免迟者生变,三更时分,军队便起锅做饭。陆锦澜命众人打点行装,天亮之前务必赶到囚龙关。 趁着造饭的工夫,陆锦澜又叫来孔鸾和左隋之。她开门见山道:咱们都是旧相识,此去囚龙关生死难料,少不得血战几场。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同去? 二人忙道:我等愿随将军前往。 陆锦澜笑了笑,还是再想想吧,尤其是你。 她看向孔鸾,十三身怀有孕,你若有个好歹,他怕是要埋怨我。 孔鸾笑道:夫道人家没有见识,他若有微言,我必定好好管教他。再说,他未必希望我留下。我若不去,他怕是以为我贪生怕死,怪我为何不随将军前去。我们这些当兵的,在哪儿打仗不是脑袋系在腰上?您就让我去吧。 陆锦澜点头,好,那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孔鸾一走,她便对左隋之道:我一直认为凭你的本事,当年应该入选学院,可惜命运阴差阳错。没能与你做同窗,是我的遗憾。 如今咱们又有机会并肩作战,我封你为千妇长,以后你与乐闻她们平起平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从来不比天子门生差,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左隋之眼中泪光闪动,她竭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哽咽道:多谢将军!有将军这句话,末将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陆锦澜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不一会儿,项如蓁和晏无辛收拾好行装找到陆锦澜。晏无辛问道:咱们这就要走了,你那个小郎主怎么办? 陆锦澜垂下眼眸,随即坚定道:曲国人会把他接回去的,不必管他,咱们准备出发。 * 萧衡合衣躺在床上等陆锦澜回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身上多了条毯子,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陆锦澜的盔甲和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萧衡心头一紧,立刻跑出帐外,问眼熟的卫兵:陆将军呢? 陆将军去镇守囚龙关了。 囚龙关?萧衡喃喃自语,不行,我要去找她! 卫兵忙拦住他,陆将军吩咐了,让你老实在营里等着。赤州城已经回信,三日后便有人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项将军呢?我要见项将军! 项将军晏将军都随陆将军去往囚龙关了,连孔大人都去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 萧衡气闷地回到帐中,依稀听见外面的卫兵在交谈。 哎我听说,囚龙关这个地方不吉利。 怎么说? 你想,连龙都被囚住了,何况是人?那地方是名将墓英雌冢,陆将军这一去,很危险啊! 萧衡听见这话瞬间冲了出去,我要见大帅! -----------------------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章很难不恨发明汉字的人,为什么奸字是女字旁呢?我想找个替代词,想了到佞字,还是个女字旁!去他爹的,都不用了。ps:更新时间设定21:01:02,以后大家不用苦等啦,其余时间可能会捉虫。 第81章 她是不是有病啊 陆锦澜带着一众将士和三千精兵开往囚龙关,左隋之作为侦察前锋,匆忙来报。 启禀将军,大批凌家军正在撤出囚龙关,前往北州城。 晏无辛惊道:这么快?凌家军也太着急了吧?好歹装模作样在囚龙关打几仗再跑,刚退守囚龙关就立刻撤出来,当是歇脚呢? 项如蓁也叹道:咱们紧赶慢赶,就怕出变故,没想到这群人动作如此迅速。 陆锦澜皱了皱眉,沉声道:凌家军现在至少还有三十七八万,囚龙关招不下,撤出的未必是城内原有的五万驻军。 她问左隋之:她们队伍与队伍之间,联系紧密吗? 左隋之忙道:不怎么紧密,有的相隔二三里,有的相隔四五里,不同部将率领的队伍很少会连在一起。 陆锦澜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那她们动作还是慢了,咱们还有便宜可捡。走,先悄悄绕过去看看。 囚龙关两边是陡峭的山峰,易守难攻。正所谓一妇当关,万妇莫开。 如果不是凌家军蓄意败退,死守个把月不成问题。 陆锦澜带着几位将领下马,爬到了一侧的小山,看着凌家军浩浩荡荡地往北州城内撤。 左隋之指着一辆四驾马车道:那是凌家军现任最高主将前将军凌信的车驾,将军要不要下去拦住她? 不不不!咱拦她干嘛?陆锦澜笑道:她官阶比我高,手里还有近四十万大军。而我只有三千兵马,何苦去触那个霉头? 她要撤军让她撤,咱拦不住。不过她身为主将应该是押后的,她后面也就还有个小几万兵马。咱们放过这条大鱼,吃点儿后面的小虾米。 * 凌家军正在后撤,陆锦澜瞅准时机,带着她的三千兵马就从空档中插了进去。 前军相隔几里,仍旧毫不知情的往前走,却不知后军已经被拦下了。 第121章 陆锦澜手持圣旨,高声道:圣旨到! 后方将领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纷纷下马接旨。 陆锦澜把圣上敕封她镇北将军的圣旨当众念了一遍,而后道:圣上命我为镇北将军,提调囚龙关。诸位为何不战而退?速速退回关内。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心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宋家军的儿主怎么管起我们凌家军了?宋婧骁也不敢跑到这儿来指挥我们啊。 其中一人道:启禀将军,圣旨上说要您提调囚龙关的五万兵马。我等并非囚龙关守军,我们这三万兵马奉前将军凌信的命令,要撤到北州城,请陆将军见谅。 陆锦澜道:废话!我难道不知你们要撤往北州城吗?只是守关要紧,我已派人向前将军借兵,你们先随我回关内驻守。 借兵?几人颇为怀疑,一时也不知她是真借还是假借。但料想她一个三品镇北将军,应该不至于信口开河。 但是,凌信应该不会借吧? 几人匆忙交换了数个怀疑的眼神,又有一人站出来,陆将军不知,姜国昨日再度增兵,敌军多达四十五万。统军将领是姜国大将军,一代名将索红珠。我等就算留在囚龙关,也无济于事,不如您也随我们一起后撤北州城吧。 陆锦澜脸色一沉,你当本将军和你们一样贪生怕死吗? 有一人不服道:陆将军,你要守囚龙关那是你的事,但休想要我等陪葬。别怪末将直言,那索红珠百战百胜,戎马半生从无败绩。武艺高超,骑射俱佳,一箭能射到六十丈外。 陆将军你初出茅庐,就算有过刺杀萧承英的壮举,也实属侥幸。凭你,如何抵抗索红珠? 话音未落,晏无辛便怒斥道:你是何人?竟然对陆将军出言不逊,不怕军法处置吗? 那人不屑,末将从四品折冲将军杨凝,生来耿直,忍不住说了几句实话。若陆将军要因此罚我,那就请吧。 晏无辛刚要上前,陆锦澜摆手道:爱说实话好,本将军也爱说实话。你们既然遇到我,那就听我说几句。 陆锦澜催马上前,高声道:你们四十万大军,节节溃败,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今日一见,便想明白了。归根到底一个字,怂! 听说人家姜国增兵,调头就跑。如今我也带来了数万增兵,你们还跑什么? 听说索红珠亲自挂帅,便吓得屁滚尿流。可你们别忘了,索红珠再骁勇善战,她也六十多岁了。你们正当壮年,怕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吗? 怕死为何要来当兵?种地的都比你们有血性! 杨凝将军刚刚说什么?说我初出茅庐,于数十万大军中刺杀曲国皇储萧承英乃是侥幸?可笑!你们也给我侥幸一个,让我看看。 圣上既命我来镇守囚龙关,自然信我有守关的本事。索红珠能一箭射到六十丈外,难道我不能吗? 杨凝冷笑两声,陆将军,您要是能一箭射到六十丈外,末将二话不说,立刻随您血战囚龙关,至死方休。但我只怕您射不到六十丈外,这么的吧,您射到五十丈外,我等就随您入关,如何? 寻常将领一般能射中百米外的把子,也就是三十丈外。力气大的将领,能射到四十丈。五十丈,大约一百六十米,非常人能做到。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五十丈有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下巴,让众人回头看。 从此地到城关上那杆凌字将旗,有六十丈吧? 杨凝老实道:超出六十丈了,至少得有六十五丈。难道陆将军想在这儿,射中城关上的将旗?这绝不可能。 陆锦澜冷笑一声,取下背上的弓箭。 项如蓁忙催马过来,低声道:你有把握吗?要不让我来射?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你有把握? 没有,我没试过这么远,不过我射中过五十丈外。能不能射中六十丈外,要看运气。 陆锦澜轻笑一声,那还是我来吧,我一定比你运气好。 近日陆锦澜每晚睡前都在系统里修习内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再加上她服用了初为人母大礼包里的永久大力丸,更是如虎添翼。 系统修习的好处是没有瓶颈、没有歧途、没有停滞期,而是逐步上升,永无止境。 陆锦澜自信能做到,便提着弓箭对众人道:我若不中,立刻给众位让路,绝不阻拦你等逃命。我若射中,也请众位信守承诺,即刻入关。 凌家军几位将领互相看了看,都道:索红珠之所以天下闻名,是因为她能常人所不能。便是索红珠本人,也是壮士暮年,如今射不到六十丈了。何况此处距城关有六十五六丈,她必不能射中。 大家达成一致,都道:请陆将军开弓。 只见陆锦澜搭弓引箭,将弓弦绷紧,她目光坚定看向城关正中那杆将旗,如猎鹰般锁定目标。 嗖一声,箭矢稳稳插入木质的旗杆。 陆锦澜身后的三千精兵顿时发出雷鸣般的呼喝:好!好!好! 陆锦澜嘴角一勾,咬紧牙关连发三箭。 嗖嗖嗖三声箭响,几乎在同一位置穿杆而过。 旗杆嘎巴一声拦腰折断,凌字将旗随之跌下成楼。 这下连凌家军的兵勇都看傻了眼,也跟着鼓掌叫好。 陆锦澜收起弓箭,看向那几位将领。 杨凝转身上马,调头回关。 其余几位迟疑观望,陆锦澜皱了皱眉,看什么看?给我滚回去守关。 几人连忙上马,吩咐属下部队回到囚龙关内。 陆锦澜趾高气昂的带着三千精兵入关,进去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接管囚龙关的所有出入口。 三千精兵,只留了一千在身边,其余两千压在南北两个城门。 南门守将孔鸾,北门守将左隋之。 陆锦澜给她们下了死命令,没有我或者项晏二位将军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她命人宣读了圣旨,接管了关内五万驻军,再加上硬被她逼回来的三万多兵马,和她自己带过来的三千精兵,共有八万余人。 晏无辛笑道:真是过瘾!你这几箭射得惊动天地,可惜咱们把人都在关内,否则真该让她们传出去。她索红珠射出六十丈,便名动天下。你陆锦澜射出六十五丈,理应天下皆知。 陆锦澜笑了笑,那都是虚名,只要在这件事在关内这八万人中传开,便可以暂时稳住军心。 项如蓁道:一会儿我去校场操练,再给她们露几手。她们虽然是凌家军,可不想打仗的凌之静。下面的士兵,未必不想打。只要咱们让她们看到赢的希望,哪怕打一场小小的胜仗,她们也会拥护你为新的主将。 晏无辛点头道:那个杨凝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说话算话。我一会去找她聊聊,能拉过来一个是一个。 其她几位将领也道:好在陆将军是关内最大的将军,她们联系不上北州城内的前将军,便成了没头苍蝇,不敢硬和咱们对着干。今晚我们几人到营房内,与士兵们同住,以防她们私下搞小动作,也可以借此拉近些距离。 陆锦澜连连点头,那就辛苦诸位将军了。 囚龙关上,那杆射断的旗杆被拔出,换上了陆字将旗。 其余凌字将旗也很快被撤下,换上了项、晏等几位新任主将的将旗。 傍晚时分,晏无辛来找陆锦澜。 好消息!杨凝说每次凌家军和姜国军队短兵相接,稍有小败,便立刻撤军。其实她也不理解,她也不愿意打败仗。我听她那口气,愿意跟着咱们干。不过,她问了我两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锦澜笑问:什么事? 她问我,你跟凌信借兵,凌信怎么说?同意了没有?可你根本没借啊,让我怎么回答她? 陆锦澜笑了笑,谁说我没借?我借了,不过前将军事忙,没理会,算默许吧。 晏无辛诧异,你什么时候借的? 刚刚。陆锦澜说着给她演示了一下,她朝着后窗道了一声:前将军,借我三万兵马如何? 第122章 外面空无一人,自然无人应声。 陆锦澜:你看,她没拒绝,就约等于同意了。下回再有人问,你就说前将军没拒绝。 晏无辛笑了半天,好吧,那杨凝还问我,你说你带了几万增兵,她问那几万增兵什么时候到? 陆锦澜想了想,你就说增兵是要出奇制胜的,关键时刻自然会到。现在不到,是怕提前暴露。 晏无辛拱了拱手,我算服了,都说兵者诡道,我看谁也诈不过你。 正说着项如蓁从外面回来,凌信派人来催问这三万人怎么没过去,让孔鸾给以关内清查细作为由给搪塞回去了,压根没放进来。 陆锦澜笑道:好,就这么办。能拖一天是一天,索红珠这两日就会来叩关。等打完了仗,我自有新的理由扣下这批兵马。 项如蓁又道:不过,我还是放了两个人进来。人家大老远来找你,你见见吧。 陆锦澜一愣,谁啊? 第82章 今晚可以好好怜惜你 陆锦澜探头望去,项如蓁侧过身,军师闻霁从门外进来。 陆锦澜微微一笑,闻霁道:将军见到我,似乎有些失望。 怎会?军师多心了。 大帅不放心,派我过来辅佐将军。 陆锦澜点了点头,大家商讨了下城关布防,晚饭时分方散。 陆锦澜回到房内,一双手臂自身后抱住她,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陆锦澜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回手关紧了房门。 萧衡看着她,神情颇为紧张,得到大帅允准我才来的,我只在你的房里,不会影响你打仗的。 陆锦澜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好好在帐里待着吗? 萧衡握住她的手,黯然垂下眼眸,我不放心你。 大战在即,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萧衡固执道:要么你和我一起回去,要么我在这儿陪你。 陆锦澜无奈一笑,我是主将,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就别让我回去。萧衡抱住她,浓密的睫毛贴在她脖子上,蹭得她发痒。 我很担心你,要不我们走吧。丢下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不做我的小郎主,你也不做你的大将军。我宁愿跟着你去种田打猎,过穷人的日子。 陆锦澜用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耳朵,只要战争不结束,穷人也没有太平日子。 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我听她们说,囚龙关不吉利,是英雌墓将军冢,连飞龙都在这里坠落。 陆锦澜淡然一笑,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死过很多人,但是你不用怕。 囚龙囚龙,我非龙,此地怎能囚我? 龙亦非我,能困住它的,未必能困住我。 陆锦澜亲了亲他的嘴角,不要胡思乱想。 萧衡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劝不了她,只能尽可能的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祈祷战争早日结束。 第二日,姜国大将军索红珠亲率大军兵临城下。 来敌叫阵,陆锦澜只带了几位亲信将领和八百精兵出关迎敌。 萧衡戴着面具,在关上眺望,敌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看得他心惊胆战。 陆锦澜端坐马上,却并不慌张。她明白,此战谁也不看好她。 败了,是大家预料之中。侥幸胜了,便是凌家军开战以来的首胜。她可凭此收服人心,站稳脚跟。怎么算,这买卖都不亏。 敌众我寡,她并不打算硬拼。她手里虽然兵少,将领可不差,尤其是从京城来的同窗,都急于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对面都是颇为威名的将军,自己这边则是无名之辈。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赢一阵,就算赚。 第一阵,对方先锋将军叫阵。项如蓁自请上阵,陆锦澜叮嘱道:多加小心,打不过就撤,我和无辛给你略阵。 项如蓁点了点头,提枪上阵。二人交手不过三招,项如蓁一枪将敌将刺于马下。 好!城关上顿时响起一阵鼓噪,欢声雷动。 萧衡见军师闻霁松了口气,轻声道:赢了一阵,将军今日便算胜了。 萧衡忙问:那是不是可以收兵了? 闻霁笑着摇头,不急,咱们正赢着呢,为何要收兵? 说话间,项如蓁又将一敌将刺死。 太好了!闻霁激动地拍手叫好,来人!速速将这里的战况禀告大帅! 项如蓁连赢三阵,晏无辛上去对她道:你歇一会儿,让我来。 晏无辛把项如蓁换下来,提着她的凤鸣长刀也赢下一阵。 楚易舒本来还挺害怕的,一看晏无辛都能赢?那我和她武功差不多,她能赢,我也能赢。 她立刻请战,陆锦澜便准她换下晏无辛。 楚易舒刚催马上前,见索红珠骑着一匹黑马自阵中缓缓而出。 楚易舒顿时愣住了,她自知自己不是索红珠的对手。 在掉头就走和打一下再跑之间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到底没好意思立刻逃跑。 索红珠不愧是传说中的姜国第一名将,头发都白了,满头银发却老当益壮。 一枪\刺过来,楚易舒忙用手中兵器一挡,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句脏话,立刻脚底抹油,拍马快溜。 陆锦澜料到她挡不住,纵马相迎。 楚易舒回头一看索红珠在追,忙大喊一声:将军救我! 陆锦澜急忙射出一箭,索红珠仰身一躲,箭矢命中阵前的小兵,顿时一命呜呼。 索红珠皱了皱眉,勒住马问:你是何人? 陆锦澜拱了拱手,晚辈乃是嬅国镇北将军,陆锦澜。 索红珠略一寻思,我以为你个文人。 陆锦澜一笑,在下文武双全。 索红珠点了点头,也好,我不杀无名之辈。 陆锦澜道:我今日杀了你,便不再是无名之辈。 两人说话间便战至一处,霸王红缨枪和宝石长剑撞在一处,顿时火花四溅。 萧衡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眼看着两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还未分胜负,不由紧张道:军师,您快想想办法帮帮她。 闻霁连连摇头,已经打到一块了,就算咱们现在敲锣,将军也未必肯回来啊。不要急不要慌,陆将军能和索红珠对战这么久,足以证明她功力深厚。若不敌,她定能及时脱身。 其实这场仗,双方都打得心惊。 陆锦澜暗叹索红珠宝刀不老,六十岁的老将跟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将对打,依旧敏捷从容,一招一势仍有千钧之力。 这是什么身体素质?秦良玉转世? 陆锦澜本来想着跟六十岁的老人家对阵,嗑药显得胜之不武。她以为她最近进步很大,可以稳赢。没想到一交手,双方五五开。 她现在不禁暗自后悔,吃点药好了,不然胜负还真不好说。 怪不得外界把索红珠传得那么神,她确实是位神人。老人之躯,比肩她这个开挂的。 不过,幸好她老了。陆锦澜想,只要她坚持到一百回合以后,便能多两分胜算。 与此同时,索红珠也在暗暗心惊。 她大概有十年,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了。上一次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宋婧骁,不过陆锦澜和宋婧骁明显不是一个路数。 陆锦澜的招数诡谲多变,让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将都暗觉应接不暇,后生可畏啊! 她记得此人是宋婧骁的儿主,又暗叹宋婧骁命好,怎么我的儿子就没能嫁给这般女儿? 双方交手超过八十回合,嬅国这边的士气高涨,仿佛已经赢了。 毕竟,还没听说当世哪个将军能和索红珠交手八十回合。 相反,姜国那边人心浮动。大家气势汹汹的杀到关前,开局就连败四镇,折损了四员大将。 索红珠为了稳定军心亲自上阵,大家原以为她转眼便可以取胜,没想到对方一员小将竟然如此能打。 第123章 难道嬅国藏龙卧虎,之前凌家军是佯装战败吗? 众人只盼着索红珠能将其打退,否则便成了陆锦澜扬名天下的垫脚石,士气也会大大的受损。 双方打到第一百零一个回合,陆锦澜感觉到索红珠出招已经开始变慢。 她瞅准时机一剑刺向她的脖颈,索红珠奋力一挡,剑尖挑落她肩上的盔甲。 双方观战人群都发出一声惊呼,陆锦澜连刺数剑,终于将索红珠击落马下。 可就在她准备取其性命时,瞥见了她隐藏在战袍下无数的伤疤。 刀伤、剑伤、枪伤不同形状的伤痕烙印在她苍老的皮肤上,构成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大将军。 陆锦澜眸光一闪,挑起她手中的霸王红缨枪,高举手中,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大胜而归。 这是与姜国开战后的首胜,大胜。而且胜得惊天动地,足以青史留名。 她刚回城,闻霁万般欢喜地迎上来,恭喜将军大捷!将军神武,我即刻就拟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皇上必定大喜。 陆锦澜将手中那杆霸王红缨枪交给她,连同这个一起送到御前,免得朝中有些人不信咱们打了大胜仗。 闻霁忙道:可在下有一事不明,将军为何没有趁机取了索红珠的性命? 陆锦澜道:我已经将她刺伤,她落败马下,还被我夺了兵器。我已经赢了,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闻霁想了想,笑道:难得将军如此年轻,便有博大的胸襟,是我狭隘了,我去写战报。 晏无辛高兴道:只要捷报一送到,咱们的封赏就在路上了。姜国人今天大败特败,我看短时间内,她们都没心思攻城了。 项如蓁也道:索红珠受了伤,姜国那边也许要换将。再来人,恐怕不敢叫阵了。她们直接攻城,也许胜算还大些。 众人哈哈一笑,孙乐闻道:你们没发现吗?这一仗打完,凌家军看你们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睛都发亮,跟看见战神似的。 陆锦澜笑着点头,没有人愿意打败仗,今日的胜利,对这里的凌家军来说,也算一雪前耻。大家还是不能放松,加固城防,防止敌人硬攻。 是! 一拨人领命出去,陆锦澜才发现萧衡红着眼站在门口。 晏无辛撇了撇嘴,唉,走吧如蓁,咱俩别在这儿耽误人家诉衷肠了,咱俩到我房里喝酒庆祝。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我要先回去写封家书,告诉雪卿这个好消息。 晏无辛愣了愣,那我呢? 要不你也去写封信?走吧,咱们出去商量。项如蓁将人拉走,顺便体贴地关上了门。 陆锦澜招了招手,萧衡大步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了。 嗯? 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自然不会将我的喜欢放在眼里。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自己命苦了? 萧衡不解,陆锦澜抚过他的喉结,眼中意味深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命苦,我今晚可以好好怜惜你。 萧衡脸上一热,主动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大家是不是不爱看打仗?就快打完啦~ 第83章 万一有诈呢 当晚,小郎主把他上次没完成的步骤补足。水到渠成之后,自然是锦被翻红浪,无限缱绻。 不过陆锦澜没有给他怀孕的机会,萧衡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好意思问。 陆锦澜肯接受他,他还是很高兴的。依旧收敛着他的公子脾气,勤勤恳恳地照顾陆锦澜的衣食起居。 两日后傍晚,囚龙关城头忽然射来一封密信。 闻霁拿着信急匆匆来找陆锦澜,将军,索红珠邀您在关外山谷密会,您去吗? 陆锦澜接过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应该是索红珠亲笔。 陆锦澜笑道:去,为什么不去?衡郎,帮我拿衣服。 萧衡犹豫地看向闻霁,闻霁忙劝道:您再想想,万一有诈呢? 她索红珠是当世名将,就算战败,也不至于堕落到暗设毒计,算计我一个年轻的晚辈。不客气的说,她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怕她做什么? 陆锦澜说着拿起架上的红披风,萧衡忙道:这件被盔甲勾破了,我还没补好呢。你等等,我给你找。 他火速到衣柜里拿了件象牙白的,一边给她系上一边温声劝道:你多带些人去,小心埋伏。 陆锦澜道:用不着。 闻霁又劝道:那带上项晏二位将军,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我不在城中,她们必须在城中。谁也不用跟我去,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陆锦澜单人单骑快马出关,不多时便到了索红珠所说的山谷。 谷中有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老仆。 陆锦澜催马过去,拱手道:请问是索老前辈吗? 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掌掀开帘子,索红珠送目过来,微微一笑,单枪匹马,这么有种? 陆锦澜笑着下马,走到车旁,看着索红珠略显苍白的面色和身上包裹的白布,忙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语气之寻常,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是索家哪个亲戚,来探病的。可偏偏这身上的伤,都是拜她所赐。 索红珠哼了一声,托你的福,皮肉伤而已,已无大碍。其实,我今天约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个疑惑,想听你亲自解答。 陆锦澜忙问:前辈请说,但凡是可以说的,晚辈一定知无不言。 索红珠沉声道:我想知道,你那日为何没有取我的性命?你当时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只取走了我的兵器。 如你所说,杀了我,你便不再是无名之辈。一战成名,声名大噪,只需封喉一剑,你为何没有那么做? 陆锦澜叹了口气,这两天,好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我都没有细说。但您今天亲自来问,我自然如实相告。 是,当时我的确可以杀了你。我有杀你的能力,但我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索红珠不解,此话怎讲? 陆锦澜道:第一,我不杀你,我一样名声大噪一战成名。击败索红珠和击杀索红珠并无太大的分别,因为索红珠是战神,你从无败绩,却败给了我,足够震撼世人。 第二,你我只是立场不同,并无私人恩怨。从个人情感出发,您一身战功一身战伤,年过花甲还披甲上阵,让晚辈佩服之至,我不想杀您。 第三,这一点是我后来想到的。我当时只带了八百人,就算我杀了您,队伍也没有冲阵的能力。反倒有可能引得姜国军队群情激愤,立刻攻城。我回头一想,幸好当时没杀您。 索红珠哈哈大笑,你倒实在。 陆锦澜笑道:我有个朋友,比我还实在,她心里想什么说什么,经常把我们吓一跳,我已经是最不实在的了。 索红珠笑着点头,很好,多谢你如此坦诚,了了我一桩心事。 陆锦澜忙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前辈。 索红珠皱了皱眉,听说你从不吃亏,看来是真的。 陆锦澜笑道:咱们难得一见,我也挺好奇的。您说这国与国之间,就像邻居,各过各的日子。好好地,你们姜国为何突然侵犯嬅境?您这把年纪,早已战功卓著,我不相信您是为了名而打这场仗。 至于利,战争胜负难料。今日你赢,明日我赢。耗的是国力,苦的是百姓,何苦来哉? 索红珠阖上双目,长叹一声,是啊,何苦来哉。 第124章 她沉默片刻,对陆锦澜道:你刚刚到囚龙关,大概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一直称病,不想到前线来。不瞒你说,保家卫国,我义不容辞。就算是躺到棺材里,听说有人犯边,我也能跳出来大战一场。 可是,这次攻打嬅国,我并不赞成。然而我国皇上连连催促,我也只好披甲上阵。没想到到此处第一战,便被你重伤。也好,我这回真的要回去养病了。 您要走了? 是,我要回上都了。 陆锦澜道:那您好好修养,有机会我去上都看您。 她摸了摸身上,翻出了一个小白瓶。 我这儿有几粒止痛的神药,您身上战伤那么多,阴天下雨难免疼痛,您痛的时候吃一颗,应该有用。 她把药瓶递过去,索红珠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新奇的物种,眼眶渐渐泛红。 她终于伸出手,没有去拿药瓶,反而握住了陆锦澜的手。 索红珠的手掌布满了薄茧,却极其温热,陆锦澜仿佛能感觉到她体内有蓬勃的血液在喧嚣沸腾。 可惜了,你不是我们姜国人,不然我定要保举你为大将军。你兼具赤诚与狡诈,既有杀气也有仁心。这样的英才,当世难得。不能和你并肩而战,会成为老妇的平生憾事。 陆锦澜动容道:这也是我的憾事。 索红珠拍了拍她的手背,摩挲着那只小药瓶,踌躇道:孩子,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这仗,你是打不赢的。 陆锦澜忙问:为什么? 你们嬅国出了内鬼,你怎么赢?别说赢,你能全身而退,都算你运气好。 陆锦澜忙道:我早料到定北侯通敌,这事儿您也知道? 索红珠点头,我看过她亲自写给我国皇上的信。 陆锦澜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还真敢啊?信呢? 索红珠笑道:当然在上都皇宫里。 陆锦澜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索红珠又道: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皇宫戒备森严,你还是留着你的小命,多抱几个美公子吧。 陆锦澜一笑,没有,我刚刚在想等战事结束了,我去上都拜访您,没想别的。 索红珠瞪了她一眼,也在身上翻了翻。 陆锦澜忙问:您是不是身上就有一封定北侯写的信? 做梦!我出来打仗带那些做什么? 索红珠翻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从手上褪下一枚金镶玉的戒指,这枚指环是我的爱物,亲近的人都识得。咱们以此为信,你若到了上都,可以凭此信物来找我。 陆锦澜双手接过,多谢前辈,您好好养伤,希望您早日康复。 索红珠点头道:希望咱们还能再见,希望那时战事已经平息了。 一定!陆锦澜目送着马车远去,才上马回囚龙关。 快到关口时,晏无辛恰好出关相迎,见到她不由松了口气,你回来就好了,我还以为索红珠那老太太要把你留下过夜。 陆锦澜笑道:她已经回姜国了,就是找我说说话而已。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提了!晏无辛叹了口气,今日是咱们囚龙关补充粮草的日子,之前军师还担心凌信会不给咱们送。没想到,她刚刚派人把粮草送来了。 陆锦澜:好事啊! 晏无辛哭笑不得,好什么好啊?她一堆心眼子,知道咱们平常不放她的人进去。这回趁着送粮草的机会,她把她的心腹征北将军严露锋给派来了。我们都不认识她,她入了关才亮明身份,我们也没法把她再撵出去了。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棘手。 对方有备而来,一定是管我要那三万兵马的。但姜国换将后必有大战,我一个兵也不能给。 晏无辛忙问:那怎么办?你和严露锋虽然都是三品将军,但她的封号压你半头,你还没法和她硬碰硬。凌信那厮肯定是算好了,才派她来的。 陆锦澜道:今晚先拖着不见,等咱们商量出办法再说。 回到关内,陆锦澜立即召集闻霁和心腹将领,一同商讨对策。 闻霁道:我刚刚命人去通知征北将军,说今日天色已晚,陆将军军务缠身,明日再见她。 陆锦澜吩咐道:派人盯着她,不管她和什么人接触,都要格外留心。 闻霁道:将军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大帅的亲卫假扮仆从,在她屋里伺候,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监视之中。 陆锦澜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可咱们不能只有缓兵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晏无辛道:那可难了,除非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项如蓁道:此人身为战将,却蓄意战败。将数百里国土拱手想让,取她性命她也不冤。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地人没了,怎么跟城内这八万凌家军解释?怎么跟北州的前将军凌信解释?怎么跟圣上解释? 闻霁思虑片刻,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大家看起来都合理的理由除掉她。 陆锦澜揉了揉额,能找什么理由呢?咱们都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有什么弱点。 晏无辛想了想,要不我去杨凝那儿打听打听?她在凌家军中多年,应该了解严露锋的脾性。 陆锦澜想了想,杨凝已经完全站在咱们这边了吗?你有把握说服她吗? 晏无辛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我试试,一试就知道了。 * 杨凝正在擦拭兵器,晏无辛提着壶酒,唉声叹气地来找她。 来,陪我借酒浇愁。 杨凝忙问:怎么了?咱们刚打了大胜仗,有什么可愁的? 晏无辛叹了口气,不是我自己愁,是替陆将军愁。你看见征北将军来了吧? 看见了。 知道她来干嘛的吗? 干嘛的? 自然是要回你们这三万兵马的。 杨凝诧异道:你上回不是说,前将军已经同意借兵了吗? 晏无辛一愣,是啊,那会儿同意了,现在又反悔了呗。毕竟你们在前将军手里,一直吃败仗。陆将军一来,咱们就赢了。前将军面子上挂不住,想捣捣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凝气道:理解什么理解?我不理解!多亏你们来了,不然这囚龙关此刻都成姜国的了,前将军心眼儿也太小了。 晏无辛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呢?姜国四十五大军,就在三十里外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攻城。守城之战,必定艰难。她这时候撤走三万兵马,这不等于釜底抽薪吗?陆将军愁得饭都吃不下,唉!我也帮不上忙。 杨凝立刻起身,我去劝劝陆将军。 陆锦澜此时正拿着宋婧骁刚刚派人送来的急信,对萧衡道:你皇姐已经派人来赎你了,你回去吧。 萧衡一愣,你真想让我走? 陆锦澜道:当然,曲国才是你的家。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安全,赶紧跟来人回去。 萧衡没想到她如此决绝,心头一阵酸楚,眼眶一热,伤心道:难道你平日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你也不会想我吗? 陆锦澜正要说什么,晏无辛带着杨凝求见。 第125章 闻霁忙拉着萧衡到一旁劝道:以后战事平息了,陆将军可以去曲国看你,你也可以到神京来啊。别难过,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陆锦澜看了眼杨凝,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晏无辛,不明所以道:杨将军,何事? 杨凝言辞恳切道:我听说严将军是来要人的,陆将军,咱们大战在即,守关是场硬仗,您可千万不能让她撤走兵马啊。 陆锦澜悄悄瞥了眼晏无辛,晏无辛摊了摊手,心说:不怪我,我陷阱刚挖一半,她便哭着喊着要跳进来。 陆锦澜瞬间了然,假意怪道:无辛,为何要和杨将军说这些?她身份尴尬,你这不是把杨将军架在火上烤吗? 晏无辛跟着演道:我这人没有心眼儿,她一问我就顺嘴说了,没想那么多。 杨凝忙道:陆将军别怪晏将军,她不是特意告诉我的,我也没什么尴尬的。我算看明白了,这前将军根本不管咱们是胜是败,也不在乎城池丢不丢。这样的人,咱们不能顺着,得和她们对着干。 闻霁立刻顺杆往上爬,杨将军说的是,难得杨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可眼下严将军已经来了,咱们不想还兵,总得有个理由。 杨凝耿直道:要什么理由?就不还。她要把我撤到北州城,老娘就不去,但别人就不好说了。 她说着一拍大腿,干脆道:罢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今晚偷偷结果了她,看她还怎么撤兵。 屋内的人对视一眼,都彻底放了心。 项如蓁只好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不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地人没了,你让陆将军怎么跟城内这八万凌家军解释?怎么跟北州的前将军凌信解释?怎么跟圣上解释? 闻霁也跟着道:就算咱们要除掉她,也得找一个正当理由。 陆锦澜微微点头,看向杨凝,我们都不了解严露锋,你可知道她有什么弱点? 知道。杨凝果断道:凌家军的老人都知道,她好色。 好色?闻霁意味深长地看向陆锦澜。 第84章 夺人夫郎不共戴天 陆锦澜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一沉,不行,想别的计策。 闻霁抿了抿唇,呃,那就只有先拖着了。也许再过两天,圣上封赏的圣旨就到了。 我估摸着会给您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您和她平起平坐,拒不还兵,她也没办法。只是她留在城中,城内都是凌家军旧部,对咱们来说实在是个隐患。 晏无辛又问杨凝:严露锋还有没有别的缺点? 杨凝挠了挠头,我想想。 她想了一会儿,我想不出来了。不过她好色还不够吗?她喜欢漂亮的男人,陆将军身边不正好有一个貌美的小公子吗?难道,将军舍不得? 陆锦澜撞上杨凝疑惑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眸,沉声道:拿一个男人做文章,有违君子之道。 杨凝肃然起敬,将军说得是,那我再想想。对了,我有个关系要好的属下,之前给姓严的当过几年近卫,我去找她问问。 杨凝一走,晏无辛撇着嘴往桌上一坐,怀疑地看向陆锦澜,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别跟我说君子之道啊,我还不了解你?这种话骗骗杨凝得了。 陆锦澜无奈一笑,看了眼她和项如蓁,我本来也没想骗你们,只是不便和杨凝细说。 萧衡对我来说比较棘手,他一心朴实的喜欢我,我本可以坦然享受他的喜欢。但你们现在让我利用他,还是利用他的男色去勾引别的女人,我于心不安,更不想问心有愧。 项如蓁点头道:也是,男儿家的名节多么重要?让他去做这种事,万一传出去,他还怎么嫁人? 晏无辛忙道:锦澜娶他不就完了吗?让他去勾引,似模似样就行了,又不真让他失身。再说,锦澜,你们一起住了这些日子,大家都默认他是你的男人了,你还不准备收了他吗? 就算萧承英把他接回曲国,你就真打算不管他了啊? 陆锦澜轻叹一声,我还没想好。毕竟两国关系紧张,他身为曲国的小郎主,嫁给我,对我对他都没有好处。 我不想卷入跟仇家纠缠不清的戏码,把他留在身边,是情非得已。和他发生关系,是情不自禁。但真要我娶他,我还得再想想。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以后娶他,现在让他去做这种事,让我怎么和他开口? 屋内一时安静,沉默许久的闻霁轻声开口:将军可以不说,我去暗示他一下。小郎主有心,自然会去做的。 陆锦澜没吭声。 没反对就是默许,晏无辛微微点头,用口型对闻霁无声道:去吧。 闻霁赶往后堂,转眼便急匆匆回来,小郎主不在房里。 陆锦澜眉头一皱,他是不是回曲国了? 闻霁道:他的包袱还在,我问了门口的卫兵,她们说不久前萧公子要了些酒菜,不知道端着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侍卫慌乱地进来禀报,启禀陆将军,严将军喝醉了酒,在城楼上追着你那位萧公子轻薄。属下想要阻拦,都被她呵斥了。几位将军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 陆锦澜带着众人赶到的时候,严露锋正掐着萧衡的脖子把他按在柱子上,萧衡的额头上似有血迹。 陆锦澜高喊一声:住手! 严露锋一愣,萧衡趁机挣脱,快步扑到陆锦澜怀里。 他带着剧烈地喘息,在她耳边哽咽低语:所有人都看见她试图轻薄你的男人,这个理由足够让陆将军冲冠一怒,对吗? 我留在你身边是有用的,你不要赶我走 陆锦澜平静地听着他的呢喃,眼底却越来越红。手臂一沉,怀里的人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紧张地看着,严露锋不悦道:他刚才又没说他是你陆将军的男人,我怎么知道?你把人带回去吧,我走了。 严露锋说着便要回房,忽听陆锦澜在身后冷声道:请你留下一样东西。 严露锋疑惑地回过头,什么? 命。 陆锦澜搂着萧衡,单手拔出侍卫的腰刀。 严露锋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然没了气息。 * 闻霁在书房里,和陆锦澜低声商议。 给圣上奏折,将军准备怎么写? 陆锦澜道:我会写两道奏折,一道请罪折,让皇上看了觉得情有可原,在百官面前也能说得过去。另附一道密折,实话实说。 闻霁稍有些担忧,杀一个三品征北将军并非小事,咱们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知道皇上能否体谅。 陆锦微微一笑,我虽然没见过皇上,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和圣上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我能猜到她怎么想,她也能猜到我怎么想。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局,皇上会理解的。 对了,外面有什么风声没有? 闻霁忙道:经过您与索红珠一战,将士们对您都颇为敬仰。我看,她们心里已经倒向您这边了。今日严露锋酒后乱性,大家都看见了。 所谓夺人夫郎,不共戴天。将军无惧无畏手刃此人,将士们对您更为心折。 陆锦澜点了点头,立刻写好了两封奏折,着人速速送往京城。 安排好一切,她回到了卧房。 萧衡还在昏睡着,陆锦澜坐在床上,默默出神。 她想起她让他走的时候,说了句: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无心的,可听者有意。 竟然让他如此急于证明自己,去主动勾引严露锋,结果把自己伤成这样。 唉。 陆锦澜握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 萧衡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后,心头一阵欣喜,将军。 第126章 他说着便要起来,陆锦澜忙道:别乱动,你头上有伤,好好躺着。 萧衡老实躺回去,事情解决了吗? 嗯。 太好了,总算能帮到你。 陆锦澜摸了摸他额上的止血布,这是怎么弄的? 萧衡可怜道: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还疼吗? 疼。 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不要止痛药。 萧衡急忙拉住她的手,你陪我躺一会儿,我就不痛了。 陆锦澜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萧衡靠在她怀里,略显苍白的面色露出兴奋的神情,我这次是不是特别聪明? 陆锦澜摇了摇头,抚摸着他的脸颊,否认道:不,特别傻,你简直是傻瓜。 萧衡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又想说你哪个哪个男人比我聪明。那又什么样?他们现在不是不在你身边吗?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啊。整天就知道嫌弃我,我到底怎么才 陆锦澜吻住他的唇,酸言酸语戛然而止。 唇齿间甜蜜如甜果,细细的反复的咀嚼,依然乐此不彼。 那晚她对他说:去给你姐写封信,告诉她,你要留在我身边。 萧衡得意一笑,我要多加一句,你也希望我留在你身边。 * 上次击退索红珠的捷报已经送抵京城,皇上喜出望外,擢升陆锦澜为从二品后将军,升项如蓁为新任镇北将军,升任晏无辛为镇东将军。 囚龙关全体将士,均赏赐半年俸禄。 过了三五日,姜国换了新的主将,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到阵前就发起了一次攻城,不过陆锦澜早有防备,对方损失惨重,灰溜溜的撤兵。 又过了七八日,陆锦澜估摸着对方休整得差不多了。 她开了个会,提醒各部注意防范。 我料想三日之内,姜军必定再次攻城。夜间也不能大意,巡逻队伍再多加一个班次。 正说着,左隋之面色慌张亲自来禀报:大事有点不好了,将军您还是赶紧来城头看看吧。 第85章 将军真乃神人也 囚龙关外十几里,正开来大批兵马。一时间马嘶人吼,激起的沙尘遮天蔽日,远看好似巨龙一般。 高亢的马蹄声仿佛让整片大地都随之震颤,闻霁凭借多年随军的经验,判断道:来人至少有十几万。 晏无辛不由得惊叹一声,我的老天奶啊!姜国又增兵了?她们哪来这么多兵马?把兵马全堆在边境,她们国内还过不过了? 陆锦澜缓缓摇头,她们是从西侧过来的,不像是姜国的兵马。 项如蓁用望远镜一看,没错,打的是萧字旗号,这是曲国兵马! 闻霁顿时眉头紧锁,姜曲两国要一起围城?那可糟了,七十万人马,几乎是我们的十倍。莫说攻城,把囚龙关踏平也不在话下。 陆锦澜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下这么大血本,看来姜国和曲国都撑不住了,要和我们决一死战。小小囚龙关,区区八万人马,竟然让两国如此兴师动众,真是看得起我陆锦澜。 闻霁忙问:将军,咱们怎么办? 陆锦澜冷笑一声,莫慌,回去再说。 * 书房便是作战室,陆锦澜将地图摊在众将面前。 这是咱们所在的位置,囚龙关北门现在陈列着姜曲两国军队,大约有七十万人马。现在是傍晚,她们正在安营扎寨,预计明早便会攻城。诸位有何良策?尽管直言。 众人纷纷低头,项如蓁忙道:大家不要这么消极,陆将军刚刚所说的七十万兵马是个虚数。事实上,姜国上次攻城折损了一两万人,兵力已经不足四十五万。曲国的萧承英更不可能把二十五万兵马都带过来,她至少得留五万兵守着赤州城。 晏无辛忙道:对对对,实际上她们加起来也就六十多万,没没那么可怕。 陆锦澜微微一笑,其实,我倒觉得她们来得正好。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够久了。只要打赢这一仗,我朝边境便再无战事。诸位,快到中秋了,你们不想带着封赏,回家团圆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杨凝道:将军,我等穿了这身军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大家不怕死,只怕战死也守不住城关。 陆锦澜自信道:我什么时候带你们打过败仗?我从上战场的第一天起,就没输过。失败是什么滋味?不知道。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是个非常惜命的人。但我不只爱惜自己的命,我也爱惜你们的命。大家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便不会带着大家送死。 敌方有援军,我们也有援军。诸位应该知道靖边大元帅是我的岳母,宋家军离此处不远,大帅必定得到了消息。我敢断言,三十万宋家军,明日必到。 众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对啊!宋家军就在附近,宋大帅一定会率兵来援的! 这么一来,咱们就有希望了! 陆锦澜笑了笑,我还没说完呢!北州城距此不到十七里,那儿有三十多万凌家军,片刻便可驰援囚龙关。 原凌家军部将愣了一下,有人不禁提醒道:将军,只怕只怕凌家军不肯支援我们。 那是以前,现在未必。凌家军的小侯君凌照人跟我们关系甚笃,她现在就在北州城,有她在,借兵马一用不是问题。是吧?无辛。 晏无辛立刻昧着良心道:没错,我们平常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项如蓁暗暗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吭声, 陆锦澜笑道:另外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一会儿亲自去见萧承英,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至少有五分把握劝她放弃攻打囚龙关。 众将大喜:真的?将军真乃神人也! 如果曲国军队撤退,此消彼长,咱们就有优势了! 陆锦澜道:正是,你们回去安抚好部下,加固城防。告诉大家,明日援兵必至,只要我们先守住城关,一定会打一场大胜仗。 众将退下,屋内只剩下项如蓁、晏无辛,还有闻霁。 晏无辛急道:我这心里乱七八糟的,你刚才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都分不清楚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好说,现在都是假的,但是也都有变成真的可能。 我刚才忽然想到,我劝萧承英放弃攻打囚龙关,不如劝她帮我。如果她肯做咱们的援军,那咱们真的会赢。 晏无辛伸手探了探她的脑门,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做梦呢?人家曲国和姜国是联盟,她怎么肯当咱们的援军? 陆锦澜拂开她的手,笑道:你们没听过那句话吗?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项如蓁叹道:可事发突然,你拿什么利益去说服她?还是指望另外两路援军吧。 陆锦澜摇了摇头,实话跟你们说,这三路援军中,最有指望的就是萧承英。只要我见到她,我就机会说服她,实在不行,我还有绝招对付她。但是另外两路 陆锦澜说着看向闻霁,军师,您跟在我母帅身边多年,按照您对她的了解,她会贸然出兵来援吗? 这闻霁想了想,眼下的形势颇为严峻,按理说不该出兵。但将军您在这儿,大帅视您为自己的亲骨肉,她也许会来的。 陆锦澜摇头道:如果我是她,我就不会来。道理很简单,敌军是我军的数倍,宋家军战力虽强,平地作战却没有优势。敌人人数多,位置好,还是以逸待劳。 如果母帅真把宋家军全带过来,很有可能救不了我们,还得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第127章 项如蓁皱了皱眉,可是宋家军如果不来,还有谁能增援我们呢?就算你美梦成真,萧承英临阵转帮咱们,她手里也就二十万兵马,还是不够对抗姜国的四十万军队。 陆锦澜道:那就只能指望凌家军能出一份力了,不需要多,哪怕凌家军肯支援咱们十万兵马,双方人数差距不大,赢面就在咱们这边。 晏无辛眉头紧锁,可凌家军怎么肯支援呢?你前几天刚宰了凌信的心腹严露锋,凌信现在巴不得看咱们笑话,说不定盼着咱们死在这儿,打死她也不会出兵。 当然,如果打死凌信有用,我就打死她。但凌信死了,凌家军也不可能听我的啊。 陆锦澜笑道:试试吧,我写一封求援信,你替我走一趟北州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求她,她要是不识抬举,那就威胁她。反正你看着办,出了事我担着。 晏无辛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咱们囚龙关内也有八万凌家军,我就不信北州城内的凌家军,能眼睁睁看着。 她们的战友在浴血奋战命悬一线,难道她们毫无触动吗?就算凌信不同意出兵,她手下那么多将士,就没有几个有良知有血性的? 陆锦澜赞许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你叫上杨凝一起去,她在凌家军中多年,应该有些故旧,你们能说服多少算多少。 明日开战后,南门大开,许进不许出。你们可以带着援兵从南门进来,直接到北门迎敌。 记住,一定要看亲眼看着凌家军出兵,任何人的口头许诺都不要信。 陆锦澜说着将求援信交给晏无辛,又叮嘱了她一些细节,才放她离去。 陆锦澜又给宋婧骁写了封信,交给闻霁,劳烦军师着人将此信送出去,我在信中写明了三种情况,母帅看了自然会相机行事。 闻霁拿着信出去了,陆锦澜对项如蓁道:我要去曲国大营走一趟,囚龙关交给你了。夜间如果敌人突然攻城,你要顶住。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此行凶险,你一定要去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件事,没有人能替我做。 好,我会一直坚守着城池,直到你平安回来。人在关在,你相信我。 话音未落,陆锦澜便笃定道:我相信你。可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也不要死心眼。关不在了,人也要在。到了必要的时候,你就去北州城,去找无辛。 项如蓁鼻尖酸楚,沉声道:没有万一,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无辛会替我们照顾好家眷的。 陆锦澜眼眶一红,含泪笑了笑,别这么悲观,我们一定能赢。等我,天亮前,我一定回来。 * 萧衡正在房里洗衣服,陆锦澜大步进来,别洗了,立刻收拾东西,你皇姐带兵到关下了。 什么?萧衡匆忙甩了甩手上的泡沫,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我还在城里呢!你把我交出去,她会撤兵吗? 看着他慌张得发懵的样子,陆锦澜不由一笑,当然不会。 那怎么办?不行,我要去跟她说,她要是敢攻城,我就从城楼上跳下去。 陆锦澜连忙将人抓回来,她要是铁了心要攻城,你跳十次也没有用。不如收拾东西,带我去见见她,让我跟她好好谈谈。 萧衡一愣:你要见我皇姐? 嗯,陆锦澜握住他的手,眼含笑意,你不想让我见见你的家人吗? 她这般暧昧态度,让萧衡想入非非。 难道陆锦澜想阵前联姻?虽说国与国之间,用联姻修复两国关系是常有的事儿,但是现在已经兵临城下,会不会太晚了? 萧衡迟疑了一下,你现在和我皇姐谈,来得及吗? 陆锦澜坚定道:来得及,战争开始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萧衡一想,他一直跟在陆锦澜身边,没名没分的也不是个事儿。如果趁此机会联姻,说不定他还能得个平夫的头衔,因祸得福。 他连忙擦了擦手,我这就去收拾。 * 两匹快马疾驰到囚龙关外的曲国军营前,岗哨厉声呵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马上两人都蒙着面巾,一身黑衣,身上系着黑色的披风,披风上的风帽遮住了头。 此时天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一人摘了下面巾,高声道:大胆!你们连我都不认识吗? 守岗的卫兵认得他,喜道:小郎主,您怎么回来了? 卫兵连忙上前牵过马,萧衡下马道:要打仗了,我再不回来,就要死在城里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带着她出来避祸的。皇姐在哪儿?我要见她。 卫兵一路引着二人往里走,到了萧承英帐外,萧承英的近卫拦阻道:小郎主,请您稍等,皇储殿下正在会见贵客。 萧衡不悦道:什么贵客?比我还重要? 那人笑着赔罪道:您回来殿下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帐中是姜国来使,轻慢不得,请小郎主和您的朋友稍候片刻。 萧衡回头看了陆锦澜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道:好吧,那我们等一会儿。 陆锦澜四处看了看,忽然低声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慢慢等。 萧衡见她如此放松,更为高兴,好,我这就让她们去安排。你到了这儿,就和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很快有人安排了营帐,陆锦澜进入帐中看了一眼,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方便一下。 萧衡一愣:那我找人带你去 不用。 陆锦澜按住他的肩膀,低笑一声,我这么大人,还能丢了吗?这是你们曲国的地盘,你怕我跑了不成? 萧衡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去吧。 陆锦澜这一去,过了一刻钟还没回来。 萧衡隐隐有些不安,刚要出去寻找,萧承英忽然掀开帘子进来。 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却已经穿上了盔甲,只有肩颈处露出包裹伤口的纱布。 萧承英面目严肃,眼神却颇为慈爱,十四弟,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萧衡一笑,皇姐,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还带了个人来见你。 人呢?萧承英眯了眯眼,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别告诉我,你把陆锦澜带回来了。 萧衡没吭声,萧承英脸色一变,来人!立刻把陆锦澜给我搜出来! 第86章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在这儿!帐外传来一声高呼。 萧承英转过身凝眉望去,陆锦澜从容地迈着步子,掀帘进来。 萧承英身边的侍卫见是她,立刻拔出钢刀,怒目而视。 陆锦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看着萧承英微微一笑,我只是去方便一下,皇储殿下何故如此紧张? 萧承英咬牙道:你素来奸诈,我不得不防。 陆锦澜不以为然,虽然是我伤了殿下,但我听衡郎说,你醒了之后对我颇为赞赏,如今何必装作讨厌我的样子?何况从衡郎这论,我该叫你一声皇姐。 皇姐?众人一脸吃到瓜的表情,眼珠子飞快地在三人之间瞄来瞄去。 陆锦澜笑着用指尖弹开面前的钢刀,皇姐,坐下聊聊? 萧衡脸上一热,忙对萧承英道:皇姐,锦澜信任我,才亲自送我回来的。人家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你为什么要搞得剑拔弩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她呢。 萧承英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就你这个脑子,她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萧衡不服,不聊就不聊,你骂我做什么?知道你怕了她了,从今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我们走。 第128章 萧衡拉住陆锦澜的手便要离开,萧承英眉头一皱,好啦,来都来了,聊几句就聊几句。 她看了眼身边的侍卫,你们都出去。 萧衡得意地冲陆锦澜眨了眨眼,忽听萧承英道:十四弟,你也出去。 啊?让我听听怎么了? 萧衡不肯走,陆锦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乖,听你皇姐的。 好吧,那我跟皇姐说句话。 萧衡快步走到萧承英身边,悄声道:你跟她好好谈谈,我要当平夫。如果是平夫的话,可以多给些陪嫁。如果她非让我做小,你你帮我想想办法。 萧承英听得眉头紧锁,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衡跑了出去,帐内只剩下陆锦澜和萧承英。 一张方桌,一壶热茶,二人相对坐下。 萧承英忍不住率先开口,你来找我,难道是为了谈十四弟的婚事? 陆锦澜噗嗤一笑,皇储殿下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殿下英明。 萧承英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得母皇宠爱,他为了偷懒,惯会讨好卖乖。他是幼弟,我们这些做姐姐哥哥的,也不忍心严苛要求他,竟把他骄纵坏了。 早知道你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疯疯癫癫,我真该把他锁在宫里,严加看管。 萧承英越说越气,她本来气得是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现在听陆锦澜的语气,发现这只猪不仅拱了她家白菜,还不想负责,更气愤了。 你既然不谈婚事,那就闲话少叙。说吧,你想聊什么? 陆锦澜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结盟。 萧承英冷笑一声,直接了当的拒绝:那不可能。 陆锦澜也不急着恼,反而笑问:为什么? 萧承英道:理由不是明摆着吗?第一,曲姜两国一直是友好同盟,我没有理由背弃姜国; 第二,姜国势大,眼下我们合兵一处,剑指囚龙关,胜利在望,我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第三,你上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是很欣赏你的本事,但一码归一码。 萧承英端起茶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认可你的能力,和记恨你希望你去死,并不冲突。 陆锦澜笑着点头,好好好,纯娘们儿,够爽快!殿下既然这么直接,我也不绕弯子了。 你刚才所说的理由,我认为全都不成立。 我知道,我们嬅国出现了叛臣。那人勾结姜国,意图倾覆我朝。我朝内斗,有人给你们做内应,而且此人掌握兵权,可以暗助你们,这的确是入侵的好时机。 如果我没猜错,姜国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你们曲国入盟的吧? 萧承英点了点头,是,又怎样?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那你还说你弟干什么?你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萧承英不解,什么意思? 你想啊,你们姜曲两国能够友好,是因为嬅国的存在。咱们三足鼎立,谁也灭不了谁,大家才友好至今。假如明日你们赢了,再与叛军一同南下,嬅国很快就不存在了。 那时你们曲国就成了姜国嘴边的一块肥肉,你说姜国皇帝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呢? 萧承英怔了一下,沉默良久,方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有过这层担忧。但是当时姜国和我们说,如果曲国不和姜国结盟,姜国就要和嬅国结盟来攻打我们。 你们那个皇帝野心勃勃,如果姜国去找她结盟,她一定同意。到时曲国怎么办?你以为我当时有的选吗? 陆锦澜倒是没料到会是这样,她亦沉默片刻,方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既然知道如此下去,隐患重重,就该悬崖勒马,彻底改变这个局面。 眼下姜国已经和嬅国开战大半年,姜国皇帝现在去找我朝皇帝结盟,你觉得她们能谈妥吗? 萧承英连连摇头,结盟?哼,已经结仇了,还怎么结盟? 陆锦澜道:没错,所以你必须和姜国结盟的理由也不存在了,因为姜国已经无法再用和嬅国结盟来威胁你。 相反,你如果和姜国继续结盟,威胁的是你自己,是你的曲国。 萧承英想了想,你继续说下去。 陆锦澜笑着给她的杯子里续上热茶,殿下刚才拒绝我的第一个理由,是你没理由背弃姜国。现在,你有理由了。 你拒绝我的第二理由也不成立,你说你们胜利在望。其实,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派人去请援军,明日宋将军凌家军都会赶来增援 话未说完,萧承英便忍不住翻着白眼打断道:我真服了你了,刚说了几句正经话,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你怎么又想诓我?你当我是蠢货? 宋婧骁何其英明,明日一战是个必死的局,她为何要来增援?来多少死多少,就算你是她的亲女儿,她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来送死。更何况凌家军和你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增援你? 陆锦澜呵呵一笑,哈哈,殿下是聪明人,我怎么可能诓你呢? 但我确实派人去请了援军,实话说,凌家军能不能请动,的确是个未知数,但宋家军一定会有动作。 萧承英还是不信,胡说。 陆锦澜笑着摇头,殿下睿智,可惜你只了解我母帅,却并不了解我。你既说我奸诈,就该想到我行事诡谲,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萧承英沉思半晌,喃喃道: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几乎必死无疑,难道你还有破局之策? 和我联盟就是你的计策? 陆锦澜道:计策之一。 可我还没有答应,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来不及去告诉宋婧骁。等你的援军到达的时候,姜国人早就拿下囚龙关,一切都晚了。 陆锦澜忙道:不晚。 萧承英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跟不上了,忙问:怎么说? 陆锦澜低声道:我不妨给殿下透个内情,我在出门前,已经命人在囚龙关上准备红、黄、绿三色传信烟雾。烟雾一起,直冲天际,二三十里外都可以看见。 那又如何? 我给我母帅的信,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她的手上,殿下想知道我怎么写的吗? 萧承英急道:快说! 陆锦澜道:我跟她说了,我会来和殿下谈判。如果放黄烟,那代表谈判不成,你一意孤行,姜曲联盟牢不可破,而且还有意外的超出我预知的危险,请宋家军按兵不动。 萧承英道:看来明日你要放黄烟了。 陆锦澜摇头,如果放绿烟,代表我已经清除障碍,姜曲联盟已破。萧承英临阵倒戈,全力帮我,请母帅率兵来援,与姜国决一死战。 萧承英怔了片刻,你在做什么美梦?就算我不帮姜国,我也不可能帮着你去打姜国,你当我们萧家人都那么好骗? 陆锦澜摆了摆手,皇储殿下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别忘了,我还准备了红色烟雾。如果明日囚龙关上放起红烟,那代表你萧承英不肯帮我,你忙着率兵和姜国凑热闹。不过你把兵马都带到这来,你那赤州城顶多还有四五万老弱残兵,怎么能顶得住兵强马壮的宋家军? 我放红烟就意味着陆锦澜得意地挑了挑眉,请母帅率兵拔下赤州城。 陆锦澜!萧承英将杯子一顿,半杯水都洒了出来。 帐外人忙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萧承英平息着怒火,咬牙道:没事。 陆锦澜掏出手帕,擦了擦桌上的茶汤,温声道:别生气,还没放烟呢。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点乱,我好心帮你分析一二。 第129章 前面我也说了,你跟着姜国打下去,捞不到好处。回头姜国打完了嬅国,实力大增,一定会把你们曲国灭了。 我们嬅国出了叛臣叛军,算我们倒霉。不过你别忘了,我岳母带领的可是一支仁义之师,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故土生灵涂炭呢? 我让她去打赤州城,她便会明白我的用意。一旦赤州城失手,你只有两个选择,管和不管。 我已经告诉我母帅,如果你回兵救援,让她不要管,继续往里打。如今曲国国内兵力空虚,她大可以带着三十万兵马长驱直入,到时候不等姜国来灭你们,你们就差不多忽明忽灭了。 我帮你算了一下,你带兵往回抢地盘的速度,一定比不上她拔城池的速度。等她拿下了丰都,你差不多能赶到。到时候你母皇成了刀下鬼,你倒是可以直接登基。 萧承英此刻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陆锦澜,你给我慎言。 陆锦澜笑道:好,那先不提这茬了,咱往好了说。就算到时你侥幸打赢了,可曲国已经处处都是废墟了。姜国灭完了嬅国,灭你们就更轻松了。 萧承英深吸一口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锦澜两手一摊,没有好处!这么做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明日我城破身死,等宋家军打到丰都的时候,我坟头都该长草了,死后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承英费解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锦澜眼眸一寒,因为我报复心极重,你如果害得我国破家亡,我也会让你国破家亡。 帐内气氛凝重下来,陆锦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我们之间,不用非得同归于尽,大可以双赢。 同归于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说起来,咱们两国打得你死我活,却让姜国坐收渔翁之利,这简直没有道理。 她瞥了眼萧承英纠结的面色,喝了两口茶,缓缓道:只要你愿意临阵倒戈,帮我打退姜国,那么我们便可以休战和谈。到时候我从姜国那里要两个城池,分你一个,你看如何? 萧承英眉头紧锁,你让我想想。 陆锦澜笑了笑,还是我帮你想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看似有三条路,要么帮姜国打我,要么帮我打姜国,要么两不相帮,自己撤退。 萧承英叹息道:姜国不会允许我撤军的,她们的来使已经明确说明,明日我的兵马是要打头阵的。 陆锦澜微笑道:我猜也是,姜国巴不得你现在多消耗兵马,以便她们日后收拾你。不过这样一来,你看似有两条路,实际上你只有一条路。 怎么说? 因为你的另一条路,刚刚被我堵死了。 萧承英眼里一慌,你做了什么? 今晚来找你的姜国来使,地位不低,我听她们交谈中提到,有个人还是什么王。 萧承英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不可能,她们已经走了。 陆锦澜勾起嘴角,你亲眼所见?你可并没有派人护送她们到大营外啊。 萧承英心里咯噔一下,你把姜国来使怎么样了? 陆锦澜淡然的回答:都杀了。不信,你可以派人到马厩去找找尸体。 萧承英愤怒地瞪大了眼睛,陆锦澜,你你 萧承英气到说不出话,陆锦澜忙道:你看你又急,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主要是怕你纠结。这回好了,姜国一定以为你已经选了我。你不用为难了,直接帮我就是了。 萧承英气到一甩袖子,我不帮! 陆锦澜好心劝道:别说气话。你说你当初和姜国结盟,是因为你没有选择。其实,此刻你和我结盟,同样没有选择。 姜国那边你选不了了,你不选我,还能怎么样?更何况 萧承英平复着愤怒的呼吸,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陆锦澜压低了声音:更何况,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战场上,我刺杀你,当时那么多人帮你,我差点得手。而此刻,你坐的地方,比那天还近。我想取你性命,轻而易举。 萧承英久久地沉默,她和陆锦澜交过手,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只不过她没想过,陆锦澜深入敌营,以身犯险,竟然会把刺杀设为目的之一。 你真想要我的命? 不想!陆锦澜笃定回答:我也很欣赏你,如果我们并肩作战,我愿意同你出生入死。可你不要逼我,如果你执意做我的敌人,我只能杀了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萧承英闭上双目,沉默半晌,好吧,你赢了。我的确没有选择,我只能帮你。 可我想问问你,你如此精于算计,你把我、十四弟、你母帅、你的朋友、各国将士都当成你棋局上的棋子,难道为了赢,就可以不择手段? 陆锦澜叹了口气,是的,你说得都对。但我要补充一点,我也在棋局上。 我不是下棋的人,我也只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因为身处其中,不得不在重重死局里寻求一丝生机。我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当重任扛在我的肩上,我也只能使尽浑身解数,力挽狂澜挽救危局。 至于你所说的不择手段,我也承认。但我且问你,姜国与我国叛臣合谋,算不算不择手段?人人都能不择手段,为何我不能? 你倒是光明磊落,我还没听闻你有什么不择手段的事。但你若是有许多的手段,此时此刻,何至于被我这样的人,逼得没有选择? 皇储殿下,我说得对吗? 萧承英眼神复杂地望向陆锦澜,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她拎起茶壶给陆锦澜的杯中续上热茶,温声道:夜风寒凉,你多喝些热茶再回去吧。 陆锦澜笑意终于有了诚意,多谢殿下。 萧承英感慨道:说了这么多话,我已经相信你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比我更有智谋,也比我更懂人心。你比我张狂,比我傲慢,比我奸诈当然,我现在忽然觉得,奸诈也不算什么坏事。 总之,我不得不佩服你,因为你比我更有办法。 可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明日帮你,宋家军明日帮你,那凌家军呢?明日,你到底如何说服凌家军为你出兵? ----------------------- 作者有话说:来啦,稍微耽误了一会,这章超长。突然觉得奸这个字,有时也可以用,有种女人很能干很有本事的感觉,我们老家有时候说某个人,你太奸了!有种你厉害到让我生气,但我又没办法的感觉。在这里,我们可以重新诠释字的意义。前面我似乎没解释,但是我用到嫁娶这两个字时,没想过替换,因为我都理解成:嫁,到女人家。娶,女的取走。对了,今天改了书名。原名叫《穿到男频性转文后,她爽翻了》,总被误会是女穿男,现在改成《拥有男频待遇后她爽翻了》。明天大决战,马上打完! 第87章 这事儿不对劲 陆锦澜笑着叹了口气,说服?哪有那么容易,凌家军那边又没有 她本来想说凌家军那边又没有姜国来使,但她估计这个笑话萧承英会觉得不好笑,便没有说下去。 只道:那边没有好的切入点,只能让我的朋友晏将军去试试看。不过我猜,凌家军现在比我们心里还乱。事儿,是定北侯惹下的,但她肯定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 她当初大约只是想以此为要挟,逼皇上让步。没想到皇上这一次选择和她死磕到底,走到如今骑虎难下。看着是定北侯的阴谋要得逞了,实际上是她的命快没了。 第130章 萧承英不解,万一明天姜国军队和凌家军搅合到一起,打赢咱们,她也没机会脱困? 陆锦澜低笑两声,凌家军明日打赢打输,对定北侯本人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僵持阶段一过,彻底和皇上撕破脸,定北侯就算活到头了。 别忘了,凌家军虽然在这儿,可她本人却在京城。皇上死活不放她出来,恐怕就防着这一天呢。 如果我是皇上,哪怕叛军已经杀到皇宫了,我也要先去定北侯府宰了这个通敌叛国的家伙。 萧承英越听越难受,焦急道:你能不能说点乐观的话?你得跟我说咱明天一定能赢啊。你说叛军杀入皇宫的话,我这心里没底啊! 陆锦澜一愣:哎?这不是你先说的万一吗?我跟你虚着说,你说我诓你。我跟你说几句大实话,你又不敢听了。好好好,我再给你透个底儿。 我跟你说,定北侯现在不在这儿,但是她的女儿小侯君凌照人在这儿。这个凌照人和我,还有此次派去求援的晏将军都是同窗,至少能说上话。 北州城内的凌家军,现在都听前将军凌信的。我跟凌信虽然没什么接触,但我扣了她三万兵马,她拿我一点招儿都没有。我确信,她肯定比你好对付。 萧承英心虚地看了陆锦澜一眼,不好说,我也拿你一点招儿都没有。 萧承英本不是个自卑的人,她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这位皇储殿下从小到大能力出众,在她之前,曲国都是立皇长女为皇储。 可萧承英排行老三,既非长女又非嫡女,论长幼尊卑,怎么排都轮不到她。可她能力实在过于出众了,不论文治武功,她的成绩在众姐妹中都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望其项背。 曲国皇帝左思右想,就算立了别人当皇储,以萧承英的脾气,是肯定不甘屈居于庸人之下的。这个皇位,早晚要被萧承英抢过去。 于是她母皇为大局着想,为曲国的将来着想,便为她破了例,干脆省了麻烦,直接立她为皇储。 萧承英十七岁掌兵,十年来在曲国境内数次带兵平乱,在军中颇有威望,称得上少年得志风头无两。 如今她以皇储的身份来到边境战场,与宋婧骁、索红珠这些资历是她数倍的老将作战,能打得有来有回,诚然不易。 她一直坚信她只是吃了年轻的亏,假以时日,未来必是她的天下,直到她在战场上遇到了陆锦澜。 初遇,感觉就很坏。 因为这个人年龄比她小十岁,武功竟然比她高出许多。智计无双,胆识过人。 更坏的是,这样的人还是她的敌人。 今夜,陆锦澜带着她的智计和胆识再次拜访,让萧承英生平第一次感到计策全无,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她逼得她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被迫成为她的同盟。 萧承英不得不承认,她在愤怒之余,其实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们终于并肩而立,不再为敌。 * 陆锦澜见萧承英陷入沉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殿下不必忧心,晏将军行事机敏,至少能争取到一部分凌家军。 萧承英看向她,希望明日囚龙关上燃起绿色烟雾,你那位晏将军能多一个说服凌家军出兵的理由。 陆锦澜微笑道:这你放心,晏将军出发前我已经跟她说好。无论明日囚龙关上燃起什么颜色的烟雾,她都要告诉凌家军,这是曲国倒戈、宋家军至的信号。 萧承英闻言盯着陆锦澜看了许久,终于一笑。 有你这样的盟友,我何愁不胜? 陆锦澜笑着以茶代酒,陶瓷器具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 两人商议好天亮后作战的具体细节,陆锦澜才先行离开。 项如蓁彻夜守在囚龙关上,直到天蒙蒙亮,昏暗中冲出一道熟悉而矫捷的身影,马蹄声哒哒而来。 项如蓁忙道:开城门,是陆将军! 陆锦澜下马一路飞奔,迅速登上城楼,准备放绿烟! 天蒙蒙亮,姜国主将便看到囚龙关上一道绿烟直冲天际,不由得心生疑虑。 咱们派去曲国大营的使者回来了没有? 启禀将军,还没回来。 不对劲,派一支小队去接,迎上一迎。 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队到了曲国大营,很快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你们的使者正在谈些要紧事,我们皇储殿下请诸位进去说话。 姜国使者并未起疑,直到在帐中看到了几具尸体。 萧承英站在帐外,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在光影作用下,无比巨大的黑影,还有一声果决的命令:杀。 姜国大营没有等到归来的使者,却等到了一场突袭。 率兵赶来的宋婧骁观战片刻,立即吩咐左右:绕后包抄,截住姜军后路! 陆锦澜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立刻拔出长剑,高声道:将士们!曲军替我们冲了头阵,宋家军替我们堵了敌人的后路。现在,该轮到我们让她们开开眼了! 咱们八万人,要打出十万人的气势。随我前去,放手大杀! 将士们此刻早就血脉喷张,期盼已久,几乎无法再压抑。她们高举武器,放声大喊:杀!杀!杀! 囚龙关城门大开,将士们手握铁枪身骑战马,卷起滚滚黄沙,犹如恶龙出世,咆哮喧腾,疾驰而至。 十几里外的北州城都能听到震天的喊杀声,晏无辛心急如焚。 为了拉凌家军下水,陆锦澜跟晏无辛说无论放什么烟,都要告诉凌家军我们已经争取到了两路援军。 当时情况紧急,许多话来不及细说。导致晏无辛心里根本没有底,她完全想不到陆锦澜要靠什么来说服萧承英,临阵倒戈。 所以,当她看到绿烟的时候依然心存疑虑。 这会不会是锦澜为了迷惑谁,而故意放的?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援军,让凌家军出兵增援是最为保险的。 听到震天的杀声,晏无辛坐立不安,终于无法再等。 她刚要起身出去,杨凝带着几位将军前来,这些都是愿意抗命增援的铁娘子,大家手里多少有点人,可惜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宣扬,还是少了点。 晏无辛忙问:能凑多少人马? 杨凝道:一万三千余人。 晏无辛摇了摇头,不够! 杨凝咬牙道:增援不够,但兵变够了,咱们要不要试试? 晏无辛把心一横,走!带上你们手里最可靠的人手,跟我去见前将军。 * 前一晚,晏无辛已经跟凌信好话说尽,又劝了凌照人半宿,嘴都说干了。 凌照人虽然表示支持增援,但她还要和凌信商量,现在天都亮了还没消息,看来是没得商量。 那就只能剑走偏锋,兵行险着。 晏无辛带着杨凝等人气势汹汹要去找凌信,半路遇到面色尴尬的凌照人。 晏无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上哪儿去? 我正要去找你,前将军她她只听我娘的,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啊。 前将军在哪儿? 在城楼上,看人加固城防呢。 晏无辛拉住她,走,跟我一起去见她。 凌信悠然地坐在城楼上,用望远镜看着囚龙关方向升腾起的一缕缕硝烟,忽听身后有人道:囚龙关还没失守,前将军就忙着加固城防,是料到她们必败吗? 凌信回头一看是晏无辛等人,她微微对凌照人点头招呼一声,转而轻蔑道:囚龙关本就是必败之局,晏将军何必冲我来?你不是说放烟就是有援军吗?还来找我干什么?算起来,我已经支援陆将军三万兵马,仁至义尽了。 晏无辛冷笑一声,别人增援是别人的事,你为何不肯增援?你手握三十万大军,顷刻便可赶往囚龙关。可你至今仍然不肯出兵,是何居心? 凌信不屑道:我不出兵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是上级你是下级,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晏无辛咬牙道:好,咱们话不投机,我也懒得废话。 凌信听这语气不对,心头警铃大作,来不及提醒,晏无辛飞快地取出匕首,横在了凌照人的脖子上。 第131章 凌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凌照人惊呼一声,晏无辛!你这这是干什么?她不出兵,和我有什么关系? 晏无辛冷笑一声:照人,得罪了。但我若不取你的命,只怕前将军以为我只会动嘴皮子,懒得搭理我。 凌信忙道:有话好好说,放开小侯君! 晏无辛道: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现在不想说了。我只问你一句,出不出兵? 凌信急道:凌家军只听命于定北侯,侯君的命令是撤军,而不是增援。我怎可违背她的命令? 晏无辛冷哼一声,那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女儿去死吗? 锋利的刀刃贴在凌照人的脖子上,凌照人慌道:出兵吧!有什么比我的命还重要? 凌信万般为难,事关重大,小侯君容我想想。晏将军,你冷静一下,城内全是凌家军。如果你杀了小侯君,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北州城的。 晏无辛嘴角一勾,不屑道:谁跟你说我要活着?我杀了小侯君,就从这儿跳下去。别忘了,我是晏维津的女儿。我娘身为相尊,地位超然,你以为她会饶过你们或者,饶过你们的家眷吗? 晏无辛目光冰冷地扫过凌信和她身边的部将,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凌家军正在走一条绝路,增援囚龙关是你们回头的最后机会。 昨儿我听几位将军都是京城口音,你们的家人大概离京城不远。相信我的死讯到了京城,你们的家里就要惨遭灭门了。 今日出兵,诸位尚且有活命的理由。今日不出兵,诸位就等着和全家在地府团圆吧。 凌信身边的部将不由动摇,纷纷看向凌信,将军,出兵吧! 将军!我们的家眷何其无辜,相尊大人她心狠手辣 将军,小侯君一旦出了事,侯君也不会高兴的,到时候皇上再怪罪下来,我们岂不成了两边得罪人?此时,我们尚有转圜的余地啊! 将军 住口!凌信大喝一声,有意徘徊,却心知大势已去,只得无奈道:出兵! 有人迟疑着问:出出多少? 凌信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沮丧道:愿意去的,都去吧。 话音一落,身边的人立刻退了个干净,她们立刻回去点兵点将,火速驰援囚龙关。 晏无辛收回匕首,对凌照人道:抱歉,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说完便走,凌照人忽然追上来叫住她,等一下! 怎么了? 凌照人茫然道:我娘坚持让凌家军撤军,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错的决定? 晏无辛抿了抿唇,其实她昨晚已经暗示过凌照人,定北侯一味后撤有违常理,有通敌之嫌。 可凌照人完全没听出来,她或许还没意识到,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她的脑子,是不会想太多的。这样的大事,定北侯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晏无辛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太极,不好说,仗打完了再细论功过吧。 凌照人又问:那如果我在战场上立功,能不能替我娘抵过? 不不不知道。晏无辛打了个结巴,到底没能说出残忍的真相。 凌照人眼底燃起一丝希望,那我跟你去,咱们一起杀敌立功! * 这场战争对于姜国军队来说,格外漫长。姜军从未打过如此艰难的战役,从突然被盟军突袭,到腹背受敌,最后发现敌人像伤口上的血,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到处都是敌人,她们穿着的不同兵服,却像抽了风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默契地攻击同一目标。 姜国主将到死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从必胜之仗,变成了大败之仗? 当然,战场上发生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打到尾声,前将军凌信也似模似样的赶来了战场。 不过那个时候,只剩下小股残兵。最先投入战场的曲国军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凌信带着一支小队追杀几个残兵,一支毒箭从暗处射过去,很快便传出前将军阵亡的死讯。 回到城关,晏无辛急匆匆来找陆锦澜,你看见凌信是怎么死的了吗? 陆锦澜微微点头,我看见了,我还看见了下手的那个人,穿着咱们的军服。 晏无辛连连点头,我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是你派人做的。 陆锦澜无语道:我也以为是你派人做的,所以我假装没看见。早知道应该当场捉住那人问一问,这事儿不对劲。 两人正说着,项如蓁一身血污的从外面赶回来,推门便道:有人暗杀凌信。 两人忙道:我们看见了。 项如蓁一愣:看见了为什么不抓住那人? 两人呃了一声,迅速找到借口:当时没顾上。 项如蓁抱怨道:害我追出二十里,才把她抓回来。 陆锦澜和晏无辛对视一眼,人在哪儿? 第88章 喜事连连 项如蓁命人将刺客押上来,三人密审。 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我劝几位将军最好也不要问。 陆锦澜眉头一皱,晏无辛威胁道:不要在这儿逞英雌,你落我们手里就老实交代,别逼着我们动刑。 那刺客强硬道:你们可以用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我奉的是密令,死也不会开口的。 她态度坚决,三人心里不禁都有些嘀咕。 项如蓁低声道:此人脸生,但身手不错。我刚刚找囚龙关的几位将军暗中辨认了一下,她们都说没见过此人。她一定是趁着今日城门大开,偷了咱们的军服,混到战场上的。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陆锦澜微微点头,黑眸一转,心里已经有主意。 奉密令是吧?不说是吧?可以。陆锦澜笑着摸了摸下巴,我一会派几个人,押着你去游街。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就说此人奉密令暗杀前将军凌信。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到时候她一定气疯了。 刺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不能这么做! 陆锦澜笑了笑,我就要这么做,你能把我怎么着? 三人相视一笑,晏无辛起身道:我这就去叫人。 刺客急得额上冒汗,只得老实交代:我招!但我招了,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咱们都有性命之忧。我奉的是密旨,是皇上派我来的。 什么?三人惊得说不出话。 刺客道:我是大内侍卫,半个月前,皇上命我前来秘密除掉凌信。可我到了这儿,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她,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项如蓁不信,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刺客回道:皇上口谕,没有证据。 陆锦澜一想也是,皇帝暗杀将军,这样的事,要做得隐蔽,怎么会留证据? 她忙命人先将刺客押下去,严加看管。 陆锦澜锁着眉,在屋子里踱步。 晏无辛不安道:事情有点不妙,咱们一不留神撞破皇上的秘密,这可如何收场? 项如蓁怀疑道:还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呢!皇上为何要用这种方式除掉凌信?就算杀了凌信,凌家军仍在,顶多是短暂的混乱几天,定北侯很快会委任下一个人,继续接管凌家军。这对皇上来说,有什么用呢? 陆锦澜正百思不得其解,听到项如蓁漫不经心的话恍然大悟道:有用!短暂的混乱几天,有大用! 晏无辛忙问: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澜道:半个月前皇上发出密令,那不正是我刚接管囚龙关的时候吗?那时我从凌信手里抢走了三万兵马,一直防着她,怕她要回去。如果刺客早早得手,凌家军自己乱起来,哪还顾得上管我要兵? 第132章 晏无辛茅塞顿开,激动地一拍桌子,兴奋道:岂止啊!说不定你还能趁乱再弄点凌家军的兵马,哪怕就在你手里留个五六天,也够咱们打一仗了。 陆锦澜连连点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那皇上封我为后将军的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刺客一旦得手,凌家军的所有将领官衔都在我这之下。我急于用兵,北州城就在我嘴边,趁着她们群龙无首,我极有可能去城里游说一番,软硬兼施,也许一部分凌家军就要归到我的麾下了。 项如蓁喃喃道:这么说来,从你到囚龙关那一刻起,皇上就希望你能帮她逐步瓦解凌家军。你初到囚龙关,就捏住了八万凌家军。皇上就想办法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把剩下的那三十二万,逐步吞掉。 晏无辛叹道:这么说我就全想明白了,皇上和定北侯斗得你死我活,互不相让。定北侯一味败退,想保存凌家军的实力。皇上本来已经没有办法了,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锦澜是个有匪气的家伙,能骗能抢能忽悠。 也许皇上最初派你来囚龙关,只是希望你能出奇制胜,遏制败局。但你扣下那三万兵马,给了她灵感。圣上猛然想到,可以一箭双雕。 她用你来瓦解凌家军,你用凌家军打胜仗。你把凌家军牢牢攥在手里据为己用,客观上削弱凌家军的势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陆锦澜长叹一声:是啊,凌信一死,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这个刺客虽然拖延了这么久才出手,但不得不说,她今天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凌家军正与宋家军混在一起,凌信已死,四十万凌家军正茫然无措,我母帅可以理所当然的接管凌家军。今日之后,就再无凌家军了。 项如蓁拍案道:太好了!这么一来,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出现叛军了。 陆锦澜点头道:今天不仅大胜,还正好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我这就去见大元帅。 晏无辛忙道:不好!不妥!你们别一时兴奋,只想好的一面。 晏无辛对陆锦澜道:别忘了,在皇上的计划里,是让你瓦解凌家军。你能弄到手里多少,算你的本事。你把四十万凌家军全弄到你手里,肯定超出她的预期,更别提让大帅接管。 虽然说由大帅接管,将来也是你的,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想想,将近七十万兵马全在大帅手里,皇上怎么能不忌惮?这么大的数字,我说出来都要吓死了。 陆锦澜脸色一变,晏无辛低声提醒道:定北侯,可是前车之鉴。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皇上在这方面一定比谁都敏感,容我想一个万全之策。 晏无辛道:你想吧,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你。我去看看那个刺客,她既然是奉密令来的,被人知道,她也有性命之危。咱们干脆装什么都不知道,把她放了。她不说咱们也不说,这事就算过去了。 项如蓁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去叮嘱一下相关人等,让大家管住嘴巴。 二人一走,陆锦澜一个人坐在桌前,思绪万千。 * 囚龙关一役,打得邪乎。 三个国家参战,三位君主手里拿到的战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三位皇上却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震惊,几乎都是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姜国皇帝:什么?败报?我们竟然输了? 曲国皇帝:捷报?知道,赢了就赢了吧,和姜国一起打一个小小的囚龙关,还能不赢?什么?姜国败了?我们和嬅国一起打败了姜国? 嬅国皇帝赵敏成于梦中惊醒,听闻外面传来捷报,忙道:快念!快念! 侍从捧着捷报眼含热泪,激动道:恭喜圣上!陆将军联合曲国军队和宋家军,在囚龙关外围剿四十五万姜国大军,血战一日,歼敌十六万有余,打了场咱们嬅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胜仗! 好!赵敏成朗声大笑。 侍从笑道:姜军损失惨重,残兵急撤一百三十余里,退守姜国的业州城。皇上,咱们的失地都收回来了! 赵敏成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好!太好了!还有什么消息? 侍从道:陆将军这战报写得太细,为一百三十多人呈报了战功,请皇上您亲自过目后圣裁,臣就不一一赘述了。但还有一事,要禀明圣上。 陆将军说,此次囚龙关一役,除宋家军外,凌家军也全数出兵增援。主将前将军凌信战死,其余将领亦英勇作战,一雪败绩。 陆将军说,凌家军之前作战不力,应该是指挥有误,借此机会,不妨改编整顿提升战力。此役之后,北境再无战事。她想挑选二十万精兵,成立一支战无不胜的赤诚军,驻守北地。其余二十万兵马,操练一月后,编入各地守军,充实国内军力。 赵敏成勾了勾嘴角,赤诚军的赤诚是哪两个字? 回圣上,是赤诚忠勇的赤诚。 赵敏成微微点头,喜悦的眼底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赤诚忠勇?好极了。从此,凌家军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赵敏成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你立即让内廷拟旨,派人去定北侯府,将定北侯押入天牢。 侍从愣了一下,这请问陛下,圣旨上要写什么缘由? 赵敏成冷笑一声:陆将军不是说了吗?凌家军作战不力是因为指挥有误,就先用指挥有误这个罪名把定北侯关起来。 侍从留下战报,快步去了。 赵敏成拿着战报看了又看,重新唤进来一位侍从。 给朕大声念,一直念到朕让你停下来为止。 侍从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宣读。 赵敏成躺在龙床上,听着胜利的捷报,噙着笑意,睡意渐浓。 她一直没有叫停,侍从从嗓音清亮念到嗓音嘶哑。天,终于亮了。 第二天,忠勇园内喜事连连。 宋凛丞刚刚生产,宫里传旨的官员便到了。 上上下下,忙成一团。 陆锦澜的爹严氏急匆匆从产房出来,对宣旨官赔罪道:劳大人久候,我妻主不在京中,女儿更远在边关。我女儿的正夫刚刚诞下孩儿,伤口尚未止住血。听闻大人到此,只好由我前来接待。 我一个夫道人家,不懂礼节,招待不周,请大人不要怪罪。不知大人要传什么旨意?要让谁来接旨? 第89章 谁给我生了一堆孩子 宣旨官是陆府熟客曾颖,曾颖笑道:老夫郎不必客气,您还不知道吧?陆大人在前线打了大胜仗,昨夜捷报入京,龙颜大悦,圣上大行封赏。今天的旨意,是给陆大人的正夫的。不过大夫郎既然刚刚生产,就不必出来接旨了。 严氏又喜又惊:真的?锦澜又打了大胜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不过这圣旨来了不出来接,会不会触怒天威啊?皇上不会觉得我们家居功自傲吧? 严氏心里七上八下的,慌道:哎呀,我们可不能给锦澜添麻烦。要不大人稍等,我去看看血止住没有,让人把凛丞抬出来吧? 曾颖忙道:您多虑了,皇上现在高兴得都快大赦天下了,不会计较的。何况情有可原,我与陆大人颇有私交,若上面问起来,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另外,我再给您透个喜讯。皇上已经晋陆大人为嫖骑将军,加封靖安侯。封赏的圣旨正加急送往前线,陆大人还不知道呢,但我先恭喜您,您的女儿封侯了。 严氏一听差点乐晕过去,我的老天奶!我们陆家八辈子没出一个当官的,锦澜竟然封侯了?简直跟做梦一样,我要昏过去了。 庆儿连忙扶住他,笑道:你先别昏,咱们得赶紧派人去云州通知老娘,她现在是侯君的娘了。 严氏连忙摆手,先别通知,等我问问清楚。曾大人,我见识浅薄,请问这个靖安侯是几品? 第133章 曾颖笑道:没有品级,是超品。所有大小官员,见到陆侯,都得行礼参拜。皇上还大手一挥,赏了一州的封地。以后那一州的赋税都归陆侯所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厚赏。 严氏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超品好,封地好,澜儿这回真是光宗耀祖了。 曾颖道:还有呐!靖安侯之位世袭罔替,您刚刚说大夫郎刚刚生了,生的是女是男? 严氏忙道:是女儿,澜儿的嫡女。 曾颖拱手道:那我要再道一声恭喜,这个女儿就是小侯君了。我今儿来宣的这道旨意是封赏大夫郎为二品诰命夫郎的,大夫郎既然不能出来接旨,那就命人把小侯君抱出来吧,算是替她爹接旨了。 好好好!严氏一叠声的答应着,忙命庆儿去抱孩子。 全府上下,高兴得晕头转向。 * 产房内,医师刚刚给宋凛丞缝合好伤口,雨眠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止痛止血的药,宋凛丞顶着满头大汗,总算喘过气来。 他虚弱地问:外面怎么闹哄哄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妻主好些日子没来家书了,我昨晚梦做得不好,你快去看看。 雨眠忙道:说是宫里来人了,没什么事。 宋凛丞一听差点坐起来,宫里都来人了,还说没事? 雨眠急道:快别乱动!宫里人是来宣旨的,爹已经去支应了,你就别管了。你这孩子大,一刀下去,伤口有一尺多长,比我生安东的时候还吓人。好不容易止住血,你就别乱动了。 两人正说着,七郎扶着肚子急匆匆赶来。 雨眠无奈道:你也快生了,不是让你别来吗?你这肚子太大,这儿挤挤擦擦的,碰了你可怎么好? 七郎道:我听着外面这么吵,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 雨眠道:没事没事,父女平安。倒是你,我看你这两天脸色越来越差,等会让医师给你瞧瞧。 七郎道:我没事,可能就是没休息好,我先看看孩子。 陆安北躺在垫子上,刚刚称过了重量,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脚在空中不停的蹬着。 七郎奇道:不说孩子刚生出来都是闭着眼睛的吗?她怎么睁着眼?跟大孩子似的。 医师笑道:这孩子胎里营养足,生下来就健壮,小拳头可有劲儿了。您可小心点儿,别让她碰到你。 七郎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她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陆安北旁边。那孩子仿佛听懂了似的,要给他表演一下,一脚踢了过来,正中七郎的肚子。 众人只听哎呦一声,七郎两眼一闭向后仰去,众人连忙把他扶住,惊呼道:医师!快来看看! 屋内乱做一团,庆儿这时候跑进来报喜:少主打了大胜仗,封了靖安侯。小少娘一出生就成了小侯君,老夫郎让我把孩子抱出去接旨呢! 凛丞气道:什么小侯君?她简直是小魔王,快把她抱出去! * 陆锦澜接管了四十万凌家军,正在囚龙关外练兵休整,系统忽然弹出一条提醒。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女儿,生命值+100000!系统商城解锁一百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再为人母大礼包一份!」 陆锦澜算了算日子,应该是凛丞生了。谢天谢地,生了个女儿,不然不用她不高兴,宋凛丞都得气不过。 她正琢磨着今晚找个什么由头,和大家庆祝一下,没一会儿系统又接连弹出了三条提醒。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女儿,生命值+100000!系统商城解锁一百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为人母大礼包一份!」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男儿,生命值+10000!系统商城解锁十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为人母礼包一份!」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男儿,生命值+10000!系统商城解锁十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又为人母礼包一份!」 陆锦澜直接愣在原地,这系统还挺重女轻男的,不过等一下!这是谁给我生了一堆孩子? 难道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谁,还让他怀孕了吗? 是我记忆错乱了还是系统错乱了? 陆锦澜陷入自我怀疑,她甚至开始追溯时间线,掰着手指回想十个月前发生的事儿。 琢磨半天,毫无头绪。最后暂时认为是凛丞一胎生了四个,至于具体情况,等家里来信再说吧。 三天后,封赏的圣旨终于到了边关。 陆锦澜率全体将士接旨,她呈报的一百多名将士都有封赏,宣旨官整整念了两刻钟才念完。 陆锦澜升了二品嫖骑将军,地位仅次于宋婧骁的大将军。还加封了靖安侯,皇上将北州赏给她做封地。 晏无辛升任从二品左将军,项如蓁升任从二品右将军。 左隋之、孔鸾、孙乐闻、楚易舒等人,都得了五品杂号将军衔。 凌照人在囚龙关一役中负了伤,背上中了一箭,肩上被砍了一刀。 凌照人这家伙平素虽然傲慢,但大家毕竟同窗一场,还曾一个寝室住着,朝夕相处过半年,彼此虽有过不快,但也算不上大仇。 晏无辛那日挟持她是情非得已,心里一直歉疚着。眼看着凌家要完,她便和陆锦澜商量,她这人虽然没有脑子,但也不算太坏,好歹是同窗,能保她就保保她吧。 陆锦澜道:我也是这样想。定北侯一旦倒下,凌氏一族恐怕都要完了。但照人现在伤成这样,我也不希望她被连累。 考虑到凌家的情况,陆锦澜特意在战报里多给凌照人写了几笔,夸奖她英勇作战以致身负重伤云云。 皇上大约看出了陆锦澜的用意,虽然已经把定北侯下狱,但还是封了凌照人一个五品杂号将军,封号是恭顺将军。 皇上准了陆锦澜的提议,许她将四十万凌家军重新整编,挑选精兵组建赤诚军。两个月后,二十万赤诚军驻扎北境。 剩下的二十万兵马中,皇上让她再挑选五万精兵,带回神京加入禁卫军,其余编入各地驻军。 组建赤诚军是陆锦澜想到的一计,用来安抚皇帝敏感的神经。她发现皇帝特别喜欢在封号上做文章,于是投其所好,选用了赤诚二字。 其实她打完这场仗,感触最大的就是称号没什么用。叫什么归叫什么,做什么归做什么。 用晏无辛的话说:称号这东西要是不和权力挂钩,就是忽悠人的,没几把用。 凌家军还叫凌家军呢,可定北侯久不在军中,只靠着几个心腹操控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还要带着大伙干掉脑袋的事儿,关键时刻人全跑了。 同样的道理,赤诚军也不意味着多赤诚。 陆锦澜不是傻子,她也得为自己考虑。费了这么大的劲,得了这支军队,她至少得让她们忠于自己,关键时刻自己能调得动。 至于是否忠于皇上要看情况,反正她现在是忠于皇上的,赤诚军自然也是。但她不得不防备着,不能让自己沦为下一个年羹尧或者岳飞。 有了定北侯的前车之鉴,陆锦澜意识到主将和将士关系的重要性。很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一定要亲自体会,才能懂得其中的微妙之处。 比如囚龙关一役,她发现那些死死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她平常关怀过的战士。 有些战士只和她说过一两句话,但对方会觉得陆将军记得我,我就跟着她干。 在生死考验面前,个人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依然起到了无比巨大的作用,这是陆锦澜之前完全想不到的。 她之前想不通凌家军为什么一次次执行主将后撤的糊涂命令,自己带兵之后便明白了。 有些战士不懂这个那个的大道理,人家就跟自己的主将熟,不听主将的难道听她一个陌生人的? 这就像她自己,如果让她为别人卖命她肯定不愿意,凭什么呀?但是让她为项如蓁和晏无辛去出生入死,她二话不说。 对于将士们来说也是一个道理,只要关系到位了,为谁卖命不是卖呢? 第134章 所以陆锦澜趁着自己在边关带兵的时间,努力搞好关系收服人心。 有事没事就翻翻名册,充分利用一下自己的好记性,记住战士们的名字。夜晚巡查各处,对值夜的守卫都关怀几句。 操练间隙,她就和战士们拉拉家常。问问大伙,家里都好不好啊?有没有什么困难? 遇到偶感风寒的战士,她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慷慨相赠,给将士们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项如蓁和晏无辛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陆锦澜心道:什么皇上什么定北侯,你们懂怎么抓部队的思想工作吗?你们懂如何关怀战士吗?还得是我啊!又当首长又当政委,我他爹的真是个人才。 今日这番封赏下来之后,她身为主将,去和每个人拍拍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顺便关怀下伤员的伤势。 一套流程下来也累够呛,她回到屋里刚喝了杯茶,项如蓁和晏无辛提着酒来恭喜她。 晏无辛笑道:怎么样啊陆侯,今晚喝一个吧。 项如蓁道:干脆我去打几只野鸡,咱们一会儿到河边野炊去。难得咱们同步高升,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 陆锦澜笑了笑,庆祝是得庆祝,但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又领悟到一个道理。你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能干,她就让你往死干。 晏无辛不解,为何这么说? 陆锦澜从怀里掏出一道密旨,你们自己看吧。 第90章 谁家男孩叫这个名字 这道密旨和封赏的圣旨是一块来的,传旨官私下给了陆锦澜。 密旨上赵敏成给陆锦澜下达了两个指示,一是让她协助使团和姜曲两国谈判,二是让她找到凌之静通敌的证据,回京时把证据一并带回去。 项如蓁看完奇道:你上次见索红珠的事儿,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道。姜国皇宫存有凌之静通敌书信的事,除了我和无辛之外,你没和别人说吧? 陆锦澜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没和别人说,我又不是没话聊,我说这个干嘛? 项如蓁道:那就怪了,皇上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你能找到通敌的证据呢? 晏无辛嘿嘿一笑,我有个恶意的揣测,说出来你们听听。我猜啊,皇上根本不知道通敌证据是否存在。 反正现在凌家军已经不存在了,定北侯被夺了爵位丢到大狱里,只缺一个天大的罪名,皇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下旨斩首。你们说,皇上这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谁会追究证据的真伪? 皇上既然让锦澜带证据回去,她多半是认定你这人做事不讲章法,够邪性。她肯定觉得就算你找不到证据,也能造一个证据给她带回去。到时候你俩一个完成任务,一个有了杀人的由头,这不是一拍即合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想不到,我真的知道证据在哪儿。我说这老太太一直抠抠搜搜的,这回突然大方起来。又是给我升官,又是给我封侯的,原来没有一样赏赐是好拿的。搞不好,我真得走一趟姜国皇宫。 三人正说着,外面人来报,北州牧于继芳到访。 陆锦澜忙把密旨收起来,让人把于大人请进来。 于继芳刚得了消息,是来贺喜的。 一见面满脸笑意,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三位将军高升,更要恭喜陆侯提领北州,我给侯君见礼了。 陆锦澜忙把于继芳扶起来,于大人别逗我了,咱们老相识,不必多礼。 三人忙请于继芳入座,命人奉上热茶。 于继芳笑道:皇上自登皇位以来,还未给过谁封地。独独这次将北州给了陆侯,真是皇恩浩荡啊。 陆锦澜呵呵一笑,我说于大人,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这么说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这儿没有外人,咱都实话实说, 陆锦澜往椅子上一靠,开始吐槽。 不是我嫌弃北州这地界,但你们说,这北州是出了名的穷。那长州是流放的地方,好歹还有矿场,一年的税收都比北州多两成。皇上把北州给我做封地,应名是一年赋税都给我,可实际上能有多少啊?于大人,这你最了解。 于继芳尴尬一笑,北州前些年,年景好的时候一年能收个十几万两。当然,这点钱你们陆家应该看不上。另外这几年不是有灾情吗?财政上三年没结余了,每年还倒欠几千两。 不过陆侯不用忧心,上次你们在大青山找回之前丢失的赈灾银,我已经把账都平上了,现在没有欠款了。 陆锦澜笑道:你们听听,这要是有欠款,我还得倒贴。 项如蓁笑道:话虽如此,但你可以在封地自治。北州这地方够大,好好弄一弄,说不定就富饶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北州王了。 于继芳也道:就是说呢,我这几日琢磨着侯君您和曲国关系不错,现在正好和她们商量商量。 咱们把曲国赤州境内的河流引过来,以后不就不用担心旱情了吗?陆侯,北州可是您自己的地盘了,您得为自家人多筹谋几分啊。 陆锦澜笑着摇头,我说于大人这么急着来道喜,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经目的在这儿呢。 于继芳笑道:陆侯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真心来道喜的。再说,皇上把北州给您,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于继芳话说三分,便笑着喝茶。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她未道明的那层意思。 赤诚军驻扎北州,皇上便把北州给了陆锦澜,这二十万赤诚军就算是给她了。当然了,这个给也不是白给。 北州是边境,日后再有战事,守土作战也是她的事儿。 陆锦澜真是越想越觉得赵敏成这个老太太有意思,大概能夺帝位的人,都有天下非朕不可的气魄。 赵敏成深谙帝王之术,做一件事常有八百个心思。 看似给人赏赐,但赏的同时又要了点什么。看似提了某些要求,但也确实给了些好处。 来回拉扯之间,真是让人喜不至于忘情,怨不至于生恨,让人在她帝王的权术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毫无办法。 陆锦澜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又不得不佩服她。 * 几日后,京城来的两个使团到了边关。头一件事,是先到陆侯这里拜会。 两个使团代表都道:皇上的意思是咱们既然打赢了,就要让姜曲两国割地。但具体要几州之地,让我们和陆侯商量。皇上说您和她们打交道最多,要多少能要到,要不来能不能再打,要我们问您的意思。 陆锦澜有点为难,打姜国是可以打,但是曲国已经和我达成联盟了,再打人家,有点不地道。皇上跟你们透底没有?至少要几州? 使团代表道:皇上要我们尽可能的多要,但是也知道大概要不来,能在两国各要到一州之地,就算我们完成任务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么说,皇上想要两个城池,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陆锦澜想了想,有了主意:这么的,你们去姜国的这拨人,甭跟对方客气。开口就要三个城池,最终至少也要拿到两个城池。告诉她们,不给我就要打。我会天天在业成外练兵,你们就放心大胆的谈吧。 去曲国的几位,你们态度客气点。见到萧承英,你们就说是咱皇上想要一个城池,跟我没关系,我是极力反对的。但是皇上要是坚决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打她了。让她最好把赤州城给咱们,才能万事大吉。 两位代表听了都觉得头大,这这能行吗? 陆锦澜:谈谈试试呗,不行再说不行的。这里面事情多了,我回头会上折子跟皇上细说。反正皇上要两个城池,咱给她弄到两个城池就是了。 你们去谈的时候千万别着急,先谈上一个月。反正我两个月后回京,在回京前,咱把这事儿定下来就成。 去曲国的代表还是有些忐忑,陆侯,您说我们到了曲国怎么和人开口?人家毕竟是帮咱们打了姜国的,我这一开口,人家还不把我们骂一顿? 第135章 陆锦澜道:那肯定是要把你们骂一顿的,我要是萧承英我也骂。但骂就骂吧,你们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对方不同意,你们就别逼着人家天天谈了。 你们干脆在曲国旅旅游,逛一逛,多给家人买些土仪。先抻着,等姜国这边有了结果再说。实在不行,就让萧承英来找我,我会给她个交代的。 代表忙问:你有什么计策?能不能给我们透个风? 陆锦澜胸有成竹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使团众人听闻她机智过人,深信她必有妙计,放心的出使两国。 等使团一离开,陆锦澜立刻吩咐军中上下:千万别放曲国人进来,就说我最近忙,不会客。 她现在哪有什么计策?见了萧承英她也没话说,只好先躲着。 但过段日子或许会有办法,她也告诉自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为了拿证据,陆锦澜派人混在使团里,潜入上都,先去探查姜国皇宫内的情况。 她一边练兵一边等消息,这日守卫急匆匆赶来,陆锦澜还以为派去上都的人回来了,结果守卫笑着说:侯君,您家里来人了! 陆锦澜赶过去一看,洗墨和怀星正扶着雨眠下马车,后面还跟着好几马车的东西。 陆锦澜眉头一皱,哎呦喂,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儿是军营,你们怎么把家搬来了? 雨眠忙道:这是三家的东西,本来大家都盼着你们回京了,结果听金大人说又要和谈又要组建赤诚军的,还得等两个月。你们走时没带多少行李,快过冬了,总得来给你们再送些冬衣吧? 陆锦澜无奈,行行行。来人,去把晏项二位将军请来。洗墨、怀星,你俩把各家的东西分出来。 她说着又看了看雨眠,你,跟我来。 雨眠抿了抿唇,快步跟在她身后。 进了房内立刻将门一关,陆锦澜一把将雨眠推到床上,压在他身上审问:说,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这儿来了? 雨眠看了看她的神色,解释道:是娘准我来的,你一直在打仗,家里人都怕你受伤,总得来人看看才放心。而且有些事儿,信上也说不明白。再说,再说我想你了。 雨眠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亲了亲她的脸,眼里很是委屈,你就一点也不惦记我? 陆锦澜枕着手臂躺在那儿,勾了勾嘴角,谁说的?我前几日做梦还梦见你了。 真的? 真的。 雨眠伏在她颈间轻舒一口气,总算你没忘了我。 怎么会忘了你呢?陆锦澜搂着他,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家里都好吗?咱们的孩子好吗? 好,都好。你一走,爹就从云州赶过来,在忠勇园支应着。咱们安东长得可快了,已经重了不少。不过,有个事儿,是意料之外的,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着急。 陆锦澜心里咯噔一下,你说。 雨眠道:十日前,凛丞生了,生了个女儿。虽然孩子大了点,但父女平安,都挺好的。 赶巧那天曾大人到家里来宣旨,闹哄哄的,七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被安北那孩子给踢了一脚,踢到了肚子上。 陆锦澜诧异道: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能有多大劲儿? 雨眠道:别提了,她有有劲儿着呢。七郎当时就晕过去了,幸好几个医师都在。医师一把脉,说他那个脉象乱窜,有些凶险,得提前把孩子取出来。 结果划开肚子才发现,他怀的是三胞胎。怪不得他肚子那么大,之前医师怀疑过是双胞胎,但是他那个胎象一强一弱,弱的那个总是时有时无的。医师怕弱的那个活不成,就没跟我们说,只跟娘说过一嘴。 其实双胞胎还好,可谁也没想到是三胎。医师说,早知道是三胎,上个月就该取出来。不然父体撑不住,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幸好七郎身体健壮,孩子也都活下来了,现在都在家里养着呢。 陆锦澜听完松了口气,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里医疗条件跟现代相比实在是太差了,没有四维五维的,简直就是开盲盒。现代生产尚且是过鬼门关,何况是这里。 七郎没事吧?一下子生三个,真是苦了他了。 雨眠忙道:他还好,幸好有你留下的药,止住了血,剩下的只能慢慢养。孩子都由奶爹照顾着,他让我问问你,女儿叫安西了,那两个儿子叫什么好?两个男孩儿胎里不足,生来孱弱,想让你取个好养活的名字。 陆锦澜琢磨了一下,容我想想。 她拆了下系统给她的生育礼包,两个女儿的大礼包还之前的一样,还是老四样:为母则刚永久大力丸、终身崇拜母亲丹、婴儿强身健体丸、夫郎产后修复膏。 两个儿子的小礼包里面只有两样东西,第一样是提升男儿颜值润肤膏。 陆锦澜看得呲牙,净给些没用的东西,抹了这个孩子颜值是提升了,但是漂漂亮亮的病秧子有什么用?嫁出去都怕被妻家欺负。 幸好,第二样是婴儿免疫力提升散,能让孩子在零到三岁之间少生病。 陆锦澜一想,也行,两个男孩儿虽然孱弱,但只要过了最难将养的时候,就不怕他们出事了。大不了多补充些牛奶羊奶,后天好好补补,能平安长大就行。 陆锦澜自己把大力丸吃了,剩下的东西都写好是给谁的,怎么用,一起交给雨眠。 至于名字,她左思右想,最结实的东西也就是铁和钢。 陆锦澜:有了,男孩一个就叫陆似铁,一个就叫陆似钢。 雨眠一听忙道:你再想想吧!谁家男孩叫这个名字?这以后怎么嫁人? 陆锦澜:这名字多结实啊!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这么着吧,传说玄铁是最结实的。一个就叫陆玄生,一个就叫陆玄平。这回总行了吧? 雨眠连连点头,笑道:这回好,听着性子温和多了。 陆锦澜又问:是安西先出来的?还是这俩先出来的? 雨眠道:本来是安西先取出来的,但是爹说让两个男孩儿当哥哥,以后可以学着照顾妹妹,就定了安西当妹妹。 陆锦澜叹了口气,这种事儿她在现代常有耳闻。 比如龙凤胎,明明是男孩儿先出来的,偏要让女孩儿当姐姐。理由是当姐姐会照顾人,以后可以帮衬弟弟。现在可好,倒过来了,何尝不是一种业报。 陆锦澜:知道了,你休息几日就回去吧。过不了多久,我也回京了。 雨眠不愿,你就让我照顾你一段日子吧?你看你这儿,乱糟糟的,身边没有个男人伺候怎么行? 陆锦澜笑道:这是军营,你一个男人留在这儿不像话。乱着就乱着吧,又不影响什么。 是吗?雨眠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叠起床边乱丢的衣物,酸道: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你身边一直有个男人来着? 陆锦澜轻笑一声,心虚地问:你听谁说的? 话音未落,项如蓁在外面敲门,方便进来吗? 陆锦澜喜道:方便,太方便了,快进来! 项如蓁和二人寒暄几句,便忍不住问道:雪卿怎么没来? 第91章 妖模妖样勾引我半天 雨眠忙道:我差点忘了,雪卿让我帮他带了封信给项将军。他本来是要一起来的,收拾行装的时候晕了过去,医师一把脉,才发现他已经有孕了。不足三月胎象不稳,金大人死活不让他动身,他只好托我把东西和信带过来。 陆锦澜愣了一下,之前听说过,新婚夜夫郎有孕叫座上喜,没想到让项如蓁给遇上了。 第136章 她拍了拍项如蓁的手臂,恭喜恭喜!行啊你,这么快就要当娘了,你得请客。 项如蓁笑了笑,当然,这事儿我不会推脱,等你和无辛有空对了,无辛呢? 雨眠偷偷勾了勾嘴角,陆锦澜这才想起来,忘了问你,怀星怎么来了? 雨眠忙道:你让姜兰教那些男仆武功,不就是为了我们夫郎出门带着他们安心吗?再说怀星自告奋勇,说想要跟着来看看他师傅,我也没理由拒绝啊。 陆锦澜不信,微微眯了眯眼,只是让他跟来,你就没教他点儿别的? 雨眠慌张地移开目光,我能教他什么啊?不过就是说了些伺候人的法子,让他学着怎么照顾晏将军而已。你们聊,七郎托我给十三带了些东西,我去看看他。 雨眠一走,陆锦澜才想起来,怪不得她和萧衡的事儿都传到京城去了,原来有十三这个大嘴巴。 他不会写字,只能托人写信,还不忘把这儿的八卦告诉他七哥,这嘴比棉裤腰还松。 * 晏无辛见到怀星的时候愣了一下,本来想要说他几句,可见他因为连日赶路风尘仆仆满面风霜,还是将到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 怀星笑着开口:师傅,晏府给你拿了好多东西,我也给你带了些你平常爱吃的点心,我帮你归置到房里吧。 晏无辛点了点头,带着他到自己房里。 怀星立刻挽起袖子,把几箱东西搬进来,开始一样一样归置,嘴里还念叨着:路太远了,这些点心匣子我放在怀里抱着,有些还是颠碎了,你挑些整的尝尝,剩下丢了吧。 对了,这件狐皮背心我记得你去年最爱穿,走的时候是不是忘带了?我特意让方卿找出来,给你拿过来了。 晏无辛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捏了块点心放入口中,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晏无辛的母亲晏维津是位严母,父亲早逝。她自己虽然纳了很多个应子,那些人却都只是为了讨她欢心,做一些酒色陪伴。她还没发现哪个男人能像怀星这般,事无巨细的打心眼里惦记着她。 在晏无辛的生命中,鲜少有这般来自男人的琐碎的关怀,一时竟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你慢慢收拾,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她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想起离京前那晚,两人的荒唐缠绵,这冷风越吹越热。 转身回来,发现怀星衣衫不整,只穿了件薄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精致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 晏无辛顿时一愣:你干什么? 怀星低声解释道:我刚刚帮你把衣服洗了,不小心把身上都弄湿了,只好把衣服脱下来烤干再穿。如果师傅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先出去了。 晏无辛皱了皱眉,外面都是女人,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就在房里待着吧。 多谢师傅。怀星抬眸看了看她,如果师傅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儿洗个澡。 晏无辛瞥了他一眼,洗吧洗吧,随你便。 怀星走到屏风后宽衣解带,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搭在屏风上,晏无辛看了一眼,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 她从抽屉里翻出把扇子,呼哒呼哒地扇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停止,少男温润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师傅,我忘了拿沐巾。应该在桌上,您能帮我拿过来吗? 晏无辛翻了个白眼,真想知道这些用烂了的招数是谁教他的? 怀星悬着心等了好一会儿,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 他正准备站起来,沐巾忽然砸到了他头上,晏无辛不耐烦道:下次记得,别丢三落四的。 是。怀星失落地垂下眼眸。 不知道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师傅真就这么不喜欢他。任由他使劲浑身解数,也不为所动。 不过雨眠小郎说前招尽弃,还有最后一招可以用,那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怀星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擦了擦濡湿的头发。 师傅,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手摸到门栓那一刻,身后忽道:站住。 怀星身形一滞,定在那里。 只听她气道:妖模妖样勾引我半天了,还想走?滚回来。 是。怀星忍不住笑了笑,又赶紧压下雀跃的嘴角。 他跪在晏无辛腿边,靠在她膝上,仰望着晏无辛愠怒的脸庞,温声祈求:师傅作战辛苦,让徒儿好好伺候您歇下吧。 他壮着胆子蹭了蹭晏无辛的唇,只见她眉心微微皱起,嘴边不悦的低喃:逆徒!看似乖巧,却总想以下犯上。 怀星心里一沉,低声辩解:冤枉!在我心里,师傅永远高高在上。我只是想伺候师傅,我知道,我配不上。 晏无辛捏住他的下巴,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过去铺床? 怀星眼底的喜悦迅速冲散了那一抹哀凉,徒儿遵命。 * 一晃过了七八日,派去上都打探的人回来,带回了不少有关于姜国的情况。 姜国其实一个宗教意味浓厚的国家,姜国人大半的国民都信奉由魅族创立的圣教。 这个魅族也是个神奇的民族,她们的圣教推崇冰清玉洁的男子成为圣男,掌管圣教。 传说中魅族首个圣男天生魅骨,能梦中遇仙人而后有孕。他容貌昳丽,似仙似妖似魔,终日以毒花毒虫为伴。 所以,后来每届圣男都要容貌无双,再经过重重毒关,方可当选。 姜国皇帝为了巩固统治,十年前迎娶了当今圣男为皇夫。 探子提醒道:因为这位圣男皇夫的关系,如今姜国皇宫中,有不少善用毒物的魅族人,请陆侯一定要小心。 陆锦澜怪道:你刚刚不是说圣男得是冰清玉洁的男子吗?他嫁给了皇帝,还怎么冰清玉洁? 探子笑道:据说为了保持圣男的纯洁,姜国皇帝从未宠幸过他。不过那圣男生得俊美似妖,我就不信那姜国皇帝能忍得住。也许两人合伙,隐瞒教众呢。对了,我这里有一幅姜国皇宫的简图,请侯君收下。 陆锦澜接过图纸看了看,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她打定主意,要去探一次姜国皇宫。 * 雨眠千不舍万不舍,陆锦澜已经给他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准备回京了。 离开前一晚,两人一番云雨过后,趁着陆锦澜心情愉悦,雨眠便凑到她耳边吹枕边风。 明日我便走了,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陆锦澜闭着眼,回道:这话你都说了几十遍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能给自己罪受? 雨眠低笑一声,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怕你一时心软,被外面的男人给骗了。我不是爱吃醋,我们远在京城,这边有人能照顾你,我也高兴。 可那个曲国的小郎主到底是曲国人,咱不知根底,他在你身边我实在不放心。 你若喜欢,咱们嬅国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不都是由着你挑? 陆锦澜嗯了一声,我自有分寸,这事你别管。 雨眠叹了口气,幽怨道:陆侯日渐威仪,已然是位高权重,自然不愿听我一个后宅小郎小小雅侍多言絮叨。其实,我很怀念在小院的时候,就咱们两个,时常秉烛夜话,软语温存 陆锦澜听他似有哽咽之声,睁眼一看,雨眠双眼泛红的含着泪,长睫投出一片暗影。在昏黄的烛光下,看起来尤为可怜。 啧,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哭了? 陆锦澜摸了摸他的脸,笑道:都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爱掉眼泪? 雨眠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如今你封了侯,以后京城贵夫集会,多半都要到下帖子到咱们侯府。凛丞是你的正夫,是二品诰命夫郎,无限风光。 他出身高贵,家世又好,与你情深,这也是他该得的。我们这些做小郎的,倒不是眼热。只是日后我们跟着大夫郎出去,我和七郎身份低微,说出去怪不好听的。 我也就罢了,安东以后长大了,你看着孩子的面子,也会提我的位份。但七郎这次一口气给你生了三个孩子,那般凶险,你也该表示表示。 第137章 他说了一车的话,陆锦澜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 嗐!不就是为了提提位份这点事儿吗?你绕了八百个弯子,差点把我说糊涂了,还掉了几颗金豆子,又哭又闹的,你说你何必呢? 雨眠被戳破心思,尴尬道: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再说,你迟迟不动这个心思,谁知道你是不是把位置给什么萧公子笛公子的留着呢。 陆锦澜噗嗤一笑,我是真忘了,上回说等你生了孩子给你提提位份,后来赶上一堆事,就忙忘了。我一个大女人,哪记得这些?你不早提醒我? 雨眠白了她一眼,这事我怎么好自己开口?还以为你迟迟不提,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我是不在意的,但我也得为咱们东儿着想,她可是你的长女。我本想让七郎说,可他嘴比我还笨,也是指望不上。 陆锦澜笑道:行行行,这事是我疏忽了,早就应该办。咱们这回一步到位,你和七郎都当侧夫,我给凛丞写封信,等他给几个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广而告之,好不好? 雨眠高兴地亲上来,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我以后就以陆侯的侧夫身份自居了。 他随即转念一想,你那个小郎主怎么办?正夫侧夫都没位置了,他不得跟你闹? -----------------------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渡劫中,今日头疼,先写这些,明天争取多更~ 第92章 博物馆零元购 陆锦澜笑了笑,故意逗他,你要是真替我操心,你就别升侧夫了,把侧夫留给萧衡。 雨眠面上一慌,忙道:人家人家毕竟是曲国的小郎主,侧夫委屈他了吧?我看这个位置还是适合我。何况你刚刚都答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妻主不许反悔。 陆锦澜微微一笑,不反悔,给你的赏绝不收回。 * 次日,雨眠带着怀星洗墨,还有几车边关土仪回京了。 陆锦澜把项如蓁和晏无辛叫来,开始研究去上都的路线。 我去的时候,从业州进入姜国国境,走水路穿过繁城,直达上都,大约四日的工夫就到了。 项如蓁担忧道:你去倒是容易,我怕的是你在皇宫里遇到意外情况。还是我陪你去吧,好歹能有个照应。 陆锦澜笑道:你还不放心我?有意外情况我也能随机应变,无碍的。我这次一去得十天半个月,我不在军中,这四十万人不能群龙无首,你和无辛留在这儿,我才能放心。 晏无辛见她十分坚持,只好答应,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找不到证据也别管了,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虽然伪造证据这事儿不地道,但事从权宜,你们不想干就交给我干。 陆锦澜笑了笑,没那么难,去皇宫偷件东西而已,不就是当个小偷吗?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就是闹得天翻地覆被人一路追杀回来,我已经想好了退路。 陆锦澜指着地图上一个无人管辖的三角地带,这处是荒山老林,位于姜国和曲国之间,两国都没有派兵驻守。如果我被她们发现了,业州城一定城门紧闭,四处搜我。 我回来的时候干脆不进业州,出了繁城走小路,从这林子里穿出来,就是咱们嬅国地界了。 项如蓁仔细看了看地图,荒山老林远在城郭之外,说不定有多少猛兽,太不安全了。何况这林子还这么大,你脚程再快,也得走一天一夜。不过确实不用担心有追兵,也是个方法。 这样好了,十二日后就是月圆之夜,你一来一回时间差不多。如果月圆之夜你还没到,我们就去林子里接应你。不管你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只要你进了林子,就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陆锦澜:好,就这么办。 三人议定后,陆锦澜收拾了个轻便的包袱,乔装打扮,一身粗布麻衣,戴了个斗笠,伪装成商客,悄悄混入业州城,进入姜国境内。 只留下囚龙关上的陆字将旗,迷惑邻国的探子。 几日后,她按照原定路线,顺利到达了上都。当晚便穿上夜行衣,夜探姜国皇宫。 探子交给她的皇宫图纸是根据已经出宫的白头宫女口述,绘制的简图,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子。 这姜国皇宫大约翻修了一些地方,和图纸有些出入。 陆锦澜没找到皇帝的寝宫,可是闻着味儿找到了御膳房。她仗着自己轻功敏捷,连日赶路辛苦,干脆溜进去大吃了一顿。 吃饱了又想着要不今天算了吧?我先找个房间休息休息,明儿抓个侍从,好好问问。 她在姜国皇宫里一通乱窜,七拐八拐地,忽然看见有一栋建筑外面有不少侍卫在看守。 难道这是皇帝住的地方? 天那么黑,陆锦澜看不见牌匾,干脆绕到后侧直接一跃,悄无声息的翻上二楼。 屋子里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匣子,陆锦澜好奇,用匕首稍稍撬开一个,里面竟然是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在她掌心发出璀璨的光芒。 陆锦澜颇为惊叹,她家里虽然有钱,但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尤其是一些珍品,都得上贡给皇家。皇家想要的东西,个人想留在手里都留不住。 陆锦澜又撬开了几个箱子,里面都是奇珍异宝。 看来,这是姜国的藏宝阁。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架子上有一幅两米多长的双面绣,上面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陆锦澜没心思欣赏,她是相中这块布了。立刻用匕首割下来,铺在地上,当包袱使。 普通的金银玉器她看不上眼,专挑稀世罕见精美绝伦的东西往里放。 什么玉雕玉壁宝石冠,什么翡翠镯黄金嵌宝钗,什么金瓯永固杯,什么鸳鸯莲瓣纹金碗,她通通往包里放。 这简直是博物馆零元购,搁现代拿一样都得判刑,现在她能带走多少算多少。 陆锦澜一边挑一边在心里安排:这个钗好看,等我不打仗的时候戴。这个寿字杯精巧漂亮,回头送给我娘。这几样给孩子玩,这些个玩物让夫郎们回去自己分吧。 这个酒樽给无辛,给她当今年的生日礼物。给如蓁送个什么好呢? 她翻了一圈,猛一抬头,发现高处架子上摆着一支泛着寒光的长枪。 陆锦澜眼睛一亮,连忙取下来,那枪是精钢所铸坚固无比,拿到手里颇有份量。这枪放在这儿,必定算得上宝物,定有不俗之处。 陆锦澜想:如蓁是最爱用枪的,可惜一直没寻到特别称手的兵器。这杆枪长度和重量都适合如蓁,干脆给她带回去好了。 陆锦澜放肆收纳了一大堆宝物,几乎把看中的都装上了。 那包袱足足有四五十斤重,不过她前些日子又服用了两颗人母大礼包里的永久大力丸,力量大增,这点重量加在身上,跟背了几件衣服差不多,根本感受不到重。 她将包袱结实地系在背上,提上钢枪,临走时拍了拍一人高的玉佛肩膀,可惜你太大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把你带走。 她出了珍宝阁,心里高兴恨不得高歌一曲,甚至都开始劝自己:要不就这么着吧,此行已经大有收获,我回去用凌之静的笔迹写封信得了。反正通敌的事儿是真的,又不是栽赃冤枉。 她正想着,路过一处豪华的宫殿,院子里服侍的宫人不少。她不禁又开始怀疑:难道这是皇帝的寝宫? 陆锦澜伏在房顶,从窗中窥探,宽敞的殿内并没有人,但寝床上的被褥是皇帝皇夫才可专用的明黄色。 陆锦澜心头一喜:应该就是这儿了。 她想正找地方下去,却在天窗里窥探到偏殿惊人的一幕。 那是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四周门窗紧闭,案上点着香,却是空的,没有供奉任何神佛。 地面铺着湿润的黑土,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躺在那儿,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她正如此想着,那男人忽然动了一下,侧身变为仰躺,脸正对天窗的方向,仍然闭着眼睛。 陆锦澜屏息静气,好奇地仔细打量。 这个男人生得俊美极了,属于人群中一眼看到,便会让人念念不忘频频回顾的面孔。 他的皮肤很白,五官长得正正好好,比雕出来的石像还要标致。一身白衣,配上这般高洁的品貌,恍若落入凡尘的谪仙。虽然躺在尘土之中,却有出尘脱俗之感。 第138章 陆锦澜忍不住看了又看,无意间完成了系统的初级凝视任务,系统在默默给她加分。 陆锦澜哭笑不得,自从她悟性上来后,有日子没受过系统的铁拳制裁了。 倒是自己融会贯通,享受着女尊世界的快乐,时不时还领先男频系统一步。任务都不用发布,她自己就抢答了。 如此绝色美男,系统竟然没有额外任务,她自己都暗觉可惜。 她猜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魅族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关到这小屋里受罚。 要不等我拿完了信,把他也顺手带走吧? 陆锦澜刚要离开天窗去大殿,忽然瞥见一只毒蝎爬到了男人的衣服上。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岂止是毒蝎啊!还有一条毒蛇在他脚边盘桓。 陆锦澜一想还是救人要紧,忙压着嗓子用气声道:喂,醒醒!快醒醒! 男人迷蒙地睁开眼,瞥见天窗上的陆锦澜顿时一惊,你是谁? 第93章 把漂亮的活寡夫带走 嘘!陆锦澜先让他低声,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先救你出来。 男人微微怔了一下,救我? 对啊!陆锦澜笑问:难道这破地方你还没待够?你再躺下去,都要得风湿了。 男人坐了起来,陆锦澜忙道:慢点儿,别乱动!看见你身边的毒蛇毒蝎没有?小心它咬你,别惊了它。 男人倒是没有慌张,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周边的毒物温驯地盘桓在侧,没有攻击他。 其实,他夜夜都躺在这里,仿佛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此处能让他感到宁静和心安。 门窗紧闭的小屋,湿润的土壤,还有睁开眼就能仰望的星空。 不过,今夜有些不一样。 这间屋子原本密不透风,头顶的天窗是用来透气的。可此刻,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那里,扬言要救他出去。 心底压抑的念头蠢蠢欲动,却有万般杂念无法抛下。 他纠结片刻,无奈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总之不是为我来的。你去做你的事,我不妨碍你,就当我们没见过。 陆锦澜不解,为什么?你喜欢这儿?你坐牢有瘾?你打算当一辈子囚犯? 男人连连摇头,我不喜欢这儿,可我出不去。我这一辈子,就是这般没有办法。 陆锦澜:胡说!怎么会没有办法?难道你腿不方便,你瘫痪了? 男人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低声嘟囔道:你才瘫痪了。 陆锦澜噗嗤一笑,你有腿有脚,怎么会出不去?再说,不是有我吗?我带你出去。 你?男人心头疑虑,不过他没问你凭什么带我出去,反而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出去? 陆锦澜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就喜欢扶危助困。 陆锦澜朝他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男人望着她坚定的眼眸,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着了魔,只觉得那只伸向他的手充满了诱惑。 他的脑子明明还没想清楚,身体却像便中蛊一般,茫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 温热而有力的手掌瞬间包裹住他微凉且苍白的指节,男人心头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叫蚩离,你真的要带我出去吗? 吃梨?怎么不叫吃苹果? 陆锦澜暗自腹诽两句,笑道:我带你出去吃梨。 陆锦澜微一用力,蚩离只觉身体一轻,瞬间被她提了起来。 他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生怕掉下去。 蚩离并不重,陆锦澜从天窗处将他提上来,自己没觉得怎样,蚩离倒是紧张得乱了呼吸。 两人并肩坐在房檐上,陆锦澜道:你坐在这儿歇会儿,我下去一趟,等会儿上来接你。 蚩离忙问:你干什么去? 陆锦澜:办事,我去皇帝的寝殿找点东西。 蚩离瞥了眼她身后硕大的包袱,你不是已经找了很多东西了吗? 这些都是捎带手的,我真正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呢。对了,下面是皇帝寝殿吧? 蚩离摇头,不是,下面是皇夫的寝殿。 又找错了!陆锦澜皱了皱眉,皇夫?就是魅族的圣男? 蚩离闷声道:是。 哦,我刚才看殿里没人啊。他去哪了?服侍皇帝去了? 蚩离立刻道:圣男要守贞,从不服侍皇帝。 真的?那他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处男?嫁了人还守活寡,他也太惨了。 陆锦澜说完才发现蚩离脸色阴沉,不悦道:你再出言不敬,我不跟你走了。 陆锦澜怪道:我又没说你,你你 她猛然想到什么,你不会就是圣男吧? 蚩离低着头,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扇动,犹如蝴蝶的羽翼。 他沉默片刻,忽道:你若是后悔,现在就把我放回去,还来得及。 陆锦澜大脑飞速运转,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是圣教的圣男。 他若是个普通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姜国皇帝娶回宫里的男人。 明明知道不能碰,却还要娶他回来做皇夫。说明这个人对姜国皇帝有重要的政治意义,他可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花瓶,而是姜国皇帝管理圣教教众的利器。 把他带走,对于嬅国来说没有损失,反而可能有利。前提是,姜国不知道是她干的好事。 但把他带走之后,事情可就麻烦了,姜国皇帝非全力追击不可。 陆锦澜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片刻,有些犹豫。 说实话,如果在他上来之前,她知道他是皇夫,一定不会把他拉上来。 可是他现在已经上来了,就坐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 陆锦澜以前是不相信美貌冲击力的说法,初遇凛丞的时候,那般惊艳,也不过微微失神。 可蚩离不一样,他美得不可方物,有种超出人类的美感。 这样近距离看着他,跟他说话都会忍不住走神,哪里忍心把他丢回去? 算了!陆锦澜一咬牙,决定把漂亮的活寡夫带走。 她豪爽道:后悔什么?我陆锦澜这辈子都不知道悔字怎么写。 蚩离一愣,你是陆锦澜? 对啊!听过我的名头吧? 听过,陆侯大名如雷贯耳。 陆锦澜笑道:你在这深宫里消息还挺灵通,不过你别全信。我刚把你们姜国军队打得惨败收场,她们不会传我的好话的。 蚩离抿了抿唇,淡淡道:好话坏话都有,只是如今看来应该都是真的。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救我了。 他暗暗挪远了些,陆锦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问,一定是把她传成贪图美色、风流成性、到处留情的登徒浪子了。 没错,我是乐于帮助貌美的男人,身边也的确有几个男人。但我发誓,我可从来没有强人所难,都是他们自愿的。你看你长这么好看,我有强行占你的便宜吗? 蚩离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暂时还没有。 陆锦澜咬了咬牙,好,我这回就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正人君子,绝不轻薄你这位冰清玉洁的圣男。我把你好好的带出去,但等到了外面,你得跟我道歉。 好。蚩离一口答应,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去皇帝寝殿找封信,找到了就走。 陆锦澜一想,蚩离和姜国皇帝不是一路,便把赵敏成要她找证据的事儿告诉他。 我听说我朝的定北侯给你们皇帝写过几封信,我想碰碰运气,把信带回去。 说到底这是嬅国的事儿,对姜国来说也不算什么,一封用过的信,留着也没什么用。事情如果做得隐秘,只怕她偷走半年,这边都发现不了。 第139章 蚩离也是如此想,只道:这个不难,我去帮你找。 * 皇帝寝殿内掌事的宫男正准备关门熄灯,忽见殿外来了位稀客。 他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跪拜道:参见皇夫! 平身吧,皇上呢? 皇夫来得不巧,皇上今晚宿在孟贵侍处,您若有急事,不妨去那里找她。这个时辰,圣上应该还没歇下。 蚩离暗暗松了口气,不必了,没什么急事。之前皇上着我炼丹,我一直不得其法。今日,终于炼制成了一枚丹药,特来献给皇上。 他举了举手中的匣子,我去将此物放在皇上床头,你退下吧。 宫男忙道:奴才替您放进去吧。 不用。蚩离冷声拒绝,此物贵重,只有我和皇上能碰,第三人沾染怕乱了气味。而且放置的方位也颇有讲究,你不懂,只能我自己来。 宫男连忙缩回手,那有劳皇夫了。 蚩离独自进入皇帝寝殿,立刻将门关严,随手将丹药放在床头,便去书案上翻找信件。 他不识字,但是陆锦澜刚刚给他写了字条,上面有凌之静三个字。他便对应着字条,去信封上寻找一模一样的字。 书案的抽屉里有好几摞信,他焦急地翻找着,额头上很快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掌事的宫男忽然敲了敲门,皇夫,还没放好吗? 蚩离急道:就快了,再等一下,事关重大,不许来打扰我。 可是那宫男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一阵吵嚷。 有人在高呼:有刺客!抓刺客! 宫男忙道:好像是侍卫长的声音,我去问问她们怎么回事。皇夫您要小心,先别出来。 刺客?难道是陆锦澜被人发现了? 宫男一走远,蚩离又心急如焚地翻找一通,总算找到了两封凌之静写来的书信。 他连忙将信收起来,将书案整理一番恢复原样,趁着四处无人快步离开。 刚刚拐过一处石桥,猛地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嘘!是我!耳边传来陆锦澜的声音,蚩离终于停止了挣扎。 他连忙将书信交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陆锦澜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咱们可以走了。 蚩离欲言又止,迟疑道:你已经被她们发现了,不容易走了。我又不会武功,你带着我,只会更难。 陆锦澜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蚩离无奈道:我刚刚又想了一下,如果我一走了之,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家人和族人的,我不能走。 他沮丧地垂下眼眸,眼圈微微泛红,我很想跟你走,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我不能,你走吧。 陆锦澜笑着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怎么被发现的? 蚩离摇了摇头,不解地看向她。 陆锦澜道:我是故意被发现的。我刚刚也替你想了一下,你主动走当然会有麻烦,但是如果是被人劫走,那就怪不得你了。我已经将你的寝殿弄地乱成一团,你独自出门被我劫走,不是顺理成章吗? 蚩离怔了又怔,可可我刚刚去了皇帝寝殿,寝殿里丢了东西 没错,有人看见你去了皇帝寝殿,但是没有人看见你离开寝殿。殿里丢了东西,不一定是你偷的,也有可能是偷东西的人撞见你,顺便把你也偷走。 何况,今晚不止寝殿里丢了东西。陆锦澜说着指了指身上的包袱,这也丢那也丢,丢一个美人,不也合理吗? 蚩离愣愣地看着她,简直不可思议。 他曾听闻她是个血性女儿,一身是胆勇冠三军,敢于万军从中刺杀敌将。 他也曾听闻她智计无双,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曲国结盟,使战局转败为胜。 他听说过陆锦澜许许多多的故事,却不曾想这样一个闻名天下威震四方的大英雌,竟会为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深宫男子枉费心思。 他内心震动不已,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让人心折的本事,哪怕彼此才刚刚认识。 他想,她方才说的话大概是真的。那些男人,都是自愿的。 陆锦澜见他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问:怎么了?圣男也会动凡心吗?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蚩离立即否认:我才没有,陆侯不要自以为是。既然你都替我费了工夫,我们这就走吧。 陆锦澜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好吧,但走之前你还得做一件事,我们才能走。 蚩离忙问:什么事? 陆锦澜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 ----------------------- 作者有话说:呜呜,我的如蓁无辛来找我了,这两天可能迟更或者不更,请大家留意公告。她周一回去,我要陪她做特种兵。 第94章 我过过嘴瘾还不行 蚩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你你那会儿明明说,你要做正人君子,绝不会轻薄于我。 陆锦澜莞尔一笑,笨!你们魅族人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逗你的,走吧。 陆锦澜带着他藏进了水车上的空木桶,这车明早会去宫外打山泉水,咱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了。 蚩离点了点头,你手里的那杆霸王鎏金枪呢? 原来叫霸王鎏金枪?陆锦澜道:放车底下藏起来了。 陆锦澜说着把木桶盖子盖上,从怀里摸出夜明珠,清冷透亮的光顿时映照在二人的脸上。 木桶虽然不小,但装了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大包袱,还是显得十分逼仄。 两人紧挨着蹲坐在那儿,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体温。 蚩离不惯与人这么近,但此时此刻无处可躲,女人的气息强势霸道,迅速将他包裹。似有所无的香气侵入鼻息,让他变得格外紧张。 他不觉吞咽了一下,喉结滑动,陆锦澜送目过来,你怕什么?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蚩离看了她一眼,心底暗自回答:我怕你。 他能感觉到陆锦澜一直在盯着他,她的眼神仿佛有温度,烫得吓人。看得他脸上发热,都快被灼伤了。 他实在忍不住出声质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陆锦澜倒是十分坦荡,丝毫没有否认,她道:我在看着你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 似你这等绝色美男,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只要是个女人,都抵不住这般的美色诱惑。姜国皇帝娶了你这么久,你说她是怎么忍得住的? 这话说得直白,蚩离却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借机敲打道:不瞒陆侯,我们魅族人天生貌美,难免被好色之徒觊觎。但魅族祖先不仅将美貌传承给我们,也传下了防身的本事。 魅族人天生与毒物为伴,而我身为圣男,毒术自然独步天下。我饲养的毒物可领会我的意志,如果有人侵犯我,它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对方咬死。 陆锦澜不信,那你的毒物不在身边的时候呢? 蚩离勾了勾嘴角,我有身饲毒物,它与我一体,没有不在的时候。 陆锦澜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蚩离伸出两只手,陆锦澜见他两手空空,不明所以。 蚩离转而将双手合十,摊开左手,一条赤红色的剧毒蜈蚣赫然出现在他的掌中。 那条毒蜈蚣足足有一尺多长,灵活地在他手腕上游走攀爬,时不时抬起它红得发亮的头部,两侧的足微微伸缩,看得陆锦澜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抵住木桶的边缘。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一掌把木桶拍烂,立刻跳出三丈远。 蚩离低声道:这就是皇帝不敢靠近我的原因,她害怕。 第140章 陆锦澜心道:你整这么个玩意儿在身上,谁能不害怕? 她听人说过,越毒的东西颜色越鲜艳,这只毒蚣鲜亮如血,只怕被咬上一口,立刻一命呜呼,连解药都来不及吃。 这种多足的无脊椎动物,本来看着就让人难受,何况它奇毒无比。不管有多旺盛的色心,一想到这东西,恐怕都会顿时六根清净毫无杂念。 陆锦澜也害怕,但她在蚩离面前还是好面子,装了一下。 她干笑两声,强撑道:哈哈,这有什么可怕的?这蛄蛹蛄蛹的,看着多可爱啊! 蚩离喜道:你竟然能欣赏毒物的姿态?真是难得。我还以为除了我们魅族人,都惧怕毒物呢。也许你也有驯服毒物的天赋?要不我让它到你手上,你感受一下? 不用了。陆锦澜毫不犹豫的拒绝,你快将它收起来吧,我们要保存体力,早点休息。 好。蚩离看着那毒蚣,仿佛和它交流一般,毒蚣在他手上打了个旋儿,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陆锦澜暗暗松了口气,本来美男在侧,她有些心痒难耐。现在心里却清净得很,一点儿也不惦记撩拨美男了,只想睡一会儿。 可她闭上眼,又想起那只毒蚣,忍不住问了一句:它会不会自己爬出来?爬到人耳朵里之类的? 不会的,它由我的意念驱动,我让它出来,它才出来。 好。陆锦澜想: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闭目养神,直到天微微亮,马车晃动了一阵,终于到山泉边停下。 陆锦澜寻机打晕了车妇,抽走车底的霸王鎏金枪,敲了敲木桶,走吧。 蚩离跳下车,一转头才发现车上有三只空木桶。 昨晚天黑没看清楚,这时他不觉奇道:有三只木桶。 嗯,三只,怎么了?陆锦澜反问。 既然有三只木桶,你为什么要跟我挤在一只木桶里? 哦,我是故意的。陆锦澜一本正经道:为了贴身保护你。 是吗? 不然呢?难道我有占你便宜吗?莫要冤枉好人! 陆锦澜气乎乎的往前走,蚩离连忙快步跟上,赔罪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陆侯别见怪。 陆锦澜摆了摆手,大度道:没事,我经常被误解,习惯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锦澜道:先到城门口去看看情况。 不出陆锦澜所料,宫里进贼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城门口重重盘查,蚩离犯愁道:看来我们出不去了。 怕什么?顶多查上一两天,没有头绪她们就会往城外找了。 陆锦澜算了算时间,耽搁四五天,也能够在月圆之夜赶回去,她便不急着赶路,带着蚩离去逛上都集市。 蚩离正紧张地四处观察,一顶帷帽忽然罩在他头上。 陆锦澜低声道:别紧张,这里没有追兵。 蚩离不安道:可我感觉总有人在看我。 陆锦澜笑了笑,戴上这个,就没人看你了。别把自己当成逃犯,否则官差只会更加留意你。 蚩离忙问:那我把自己当成什么? 陆锦澜一笑,眼神暧昧:你说呢? 陆锦澜拉着他的手腕,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绸缎庄。 老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位少娘,想选点什么? 给我家夫郎选几件时兴的衣衫,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衫都拿出来。 这口气,一听就是大主顾。老板喜道:请您稍等,我亲自去给您拿。来人,快上好茶! 老板一走,蚩离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然怎么说?说你是别人的夫郎,被我偷出来了?陆锦澜放下包袱往那一坐,低声抱怨道:不能摸不能碰的,我过过嘴瘾还不行? 蚩离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老板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伙计过来,呈上了十几款新衣衫。 她热情介绍道:这都是今年的新款,全是上等的料子。这两件是嬅国来的紧俏货,这件鹤袍是十几位绣郎共同绣得的,要不让你的夫郎先上身试试? 陆锦澜微微点头,你去试试吧。 蚩离不知是不是帷帽太闷,这深秋时节,他脸上竟然一阵阵发热。 他抱着一大堆衣衫进了更衣室,陆锦澜的桌上又添了几样茶点。 不一会,排查的官差来到店里,抓着老板问: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老板忙道:我们这儿来得都是客人,哪有什么可疑的人?几位官娘,到别处看看吧。 那官差道:宫里丢了东西,你们都留点神。记住,如果看见有人带着一大包宝物,要找官府报告。对了,那个人身边可能还带着一个貌美的男人。 她正说着忽然瞥见老板身后的陆锦澜,陆锦澜迎上官差的目光,轻笑一声,主动开口。 几位差大姐,不会是怀疑我吧?在下的确带一个包袱,身边也有一位貌美的夫郎,正在里面试衣服。要不,我把他叫出来给你们看看? 那官差一看陆锦澜是个富家阔少的打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态度这般自在风流,哪像是贼?便不悦道:你别跟着裹乱,没你的事。 陆锦澜好奇地追问:这宫里戒备森严,怎么会丢东西? 那官差道:跟你没关系,少打听。 说着便带着人,往别处去了。 蚩离在更衣室里听见外面的对话,紧张得心跳如鼓,听见官差走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不得不佩服陆锦澜,她永远处变不惊,仿佛这世上就没事值得她慌张。 店里男工笑着进来帮忙整理衣衫,朝蚩离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位夫郎,你家妻主待你可真好。她刚刚把这些衣服都买下了,又帮您挑了几件别的,足足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呢。她让我们来帮您装好,我们一年不知道要招待多少顾客,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的妻主,您可真有福气。 蚩离讷然道:她是很好。 * 两人从绸缎庄出来,身上又多了两个包袱。 上都的街市上琳琅满目,二人漫步其中,蚩离由衷感慨道:上都可真繁华。 陆锦澜一惊,你之前不知道? 蚩离道:我进上都的时候坐在轿子里,直接进了宫,这十年从未出来过。 陆锦澜又问:那你家呢?没有集市? 蚩离摇了摇头,我家在山寨里。 陆锦澜叹了口气,哎,那我好人做到底,今天带你好好逛逛。 两人进了上都最繁华的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大搓一顿。 陆锦澜结账回来,皱眉道:有个坏消息。 蚩离忙道:我也没有。 陆锦澜一愣,你没有什么? 钱,不是没有钱了吗?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她们是不让我们走吗?要不我放条毒蛇出来,咱们趁乱跑。 陆锦澜笑道:用不着!你不知道,我吃过没钱的苦,所以出门永远不缺钱。我说的坏消息不是没钱,是这里住店都需要凭证。本来还想带你住最好的客栈,现在我们只能去山上,做流浪妻夫了。 蚩离并没有反驳妻夫二字,反而低笑一声,说道:没关系的,我本来就喜欢住在山上。 二人踏着暮色上了山,陆锦澜喜道:咱们运气不错,你看,那儿有一个茅屋。 蚩离温声道:因为你是个好人,你做的好事,上天都能看见。所以,好人总是有好报的。你相不相信,冥冥之中一切都有上天的安排? 陆锦澜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蚩离兴冲冲推开了破旧的木门,顿时愣在那里。简陋破旧也就算了,问题是只有一张床。 第141章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对蚩离刚才的话深以为然。 他说得对,好人的确有好报。 陆锦澜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俺来也! 第95章 谋杀亲妻啊 这间小茅屋大约有半年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陆锦澜摸了下桌子,蹭了一手的灰。 蚩离见她直皱眉,劝慰道:乡下地方都是这样的,陆侯出身富庶之家,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吧?不用担心,我收拾收拾,很快就干净了。 蚩离说着便挽起袖子,从角落里翻出皱皱巴巴的抹布,熟练地清洁打扫。 陆锦澜假模假样地挽起袖子,我帮你吧。 蚩离笑道:这哪是你们女人能干的活啊?这些琐碎工夫,你做不惯的,还是我来吧。 此话正合她意,陆锦澜便道:那我出去打两只野味,咱们晚上加餐。 她在附近转了转,打了两只野鸡,在河里抓了条鱼。然后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睡了半个时辰。 醒来后约莫蚩离收拾得差不多了,陆锦澜便拎着两只野鸡和一条河鱼回到茅屋。 推开木门吓了一跳,悬挂的蛛网浮尘都被清理干净,杂乱的东西通通被归置到角落,屋子里焕然一新。 原本布满灰尘的木桌被擦得发亮,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颜色。破旧的木床,垫上了厚厚的干草。 蚩离将买来的布料裁了一块,拿来做床单。上等的丝绸往上面一罩,破茅屋顿时变成了乡野度假主题房,还真有几分别样的风味。 你回来了?蚩离温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陆锦澜回头一看,他已经换上了她给他买的青色衣衫,显得气色红润了许多。 他大概刚刚洗过脸,鬓边的头发微微濡湿,还带着未干的水迹。 凝聚的水滴顺着流畅的脸部线条翻滚而下,留下蜿蜒曲折的水痕,直至划过喉结,钻入领口。 陆锦澜一时语塞,你要不要擦一擦? 蚩离尴尬地侧过身用衣袖擦了擦脸,解释道:我刚刚把衣服弄脏了,便到河边洗了一下。 陆锦澜一笑,心道:哪有穿白衣服打扫卫生的?不脏就怪了。 蚩离放下水盆和篮子,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的树枝上,进门时才发现陆锦澜带回来的东西。 你打了这么多野味?够咱们吃上两三天了。你快去歇会儿,这里有锅,我收拾一下起锅做饭,很快就可以吃了。 陆锦澜一惊:圣男还会做饭?我还以为你这种身份,是不识人间烟火的。 蚩离笑了笑,一边麻利地点火烧水,一边和陆锦澜闲聊。 圣男,不是生下来就成为圣男的。我小时候,也像世间所有普通男孩子一样,学着洗衣做饭缝补打扫,梦想着以后嫁给一个好妻主,为她生女育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陆锦澜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做圣男? 蚩离叹了口气,小时候不懂,只是喜欢和毒物玩,渐渐学会了饲养毒物驱使毒物。族中长姥说我是天选之人,我能身饲毒物那一年,才十三岁。恰逢上一代圣男仙逝,族中长姥推选我去参选,一下子就选上了。 蚩离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本来当了圣男还好,只是不能嫁人,也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圣教中人,对我都很尊敬,教众会搜集各处毒物献给我。可是十八岁那年,皇上要我进宫,从此就 蚩离眼底一红,连忙低下头,不想给她看见。 陆锦澜躺在床上,听见这话,却不由跟着慨叹,其实,你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进宫,也不适合做皇夫。 蚩离一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一下,为什么?别人都劝我,说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落到我头上,我应该高兴。 陆锦澜一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好事。但人各有志,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 蚩离喃喃道:大家说,做皇夫风光无限,宫里有什么都有。 陆锦澜道:皇宫里是什么都有,但锦衣玉食辉煌富贵,却都不是你想要的。既然不是你想要的,别人看来再风光,又有什么用? 宫殿再怎么宽敞豪华,你也只喜欢和毒物作伴。你身怀美貌,在帝王身侧,却还要守贞,何其艰难? 他面对的是手握皇权至高无上的帝王,而自身不够强大时,引人注目的美貌只会带来不安。他要时时担忧被侵犯,想必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陆锦澜轻叹一声,十年,便是三千多个日夜。个中辛酸,你不需说,我也明白。 你明白?蚩离眼底情绪翻涌,哽咽道:你不是男人,不可能明白的。 他这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了,他知道他永远没办法像小时候幻想的那样,嫁给一个心爱的女人过幸福的生活。 所以他从十三岁那年就开始一个新的幻想,他反复告诫自己:我是圣男,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理解我。没有谁,值得我背叛圣训。我要终其一生,为圣教守贞。 这么多年,他对女人始终保持着强烈的戒备心,直到他遇到陆锦澜。他开始恐惧,因为她真的有可能看穿他。 他给自己洗脑了十几年,绝不允许有人打破他的幻想。他是如此的渴望被理解,却又如此害怕被理解。 他慌张地抓起盆中的鱼,大力地刮着鱼鳞,却听她轻声道:你明明是个爱干净的人,其实并不喜欢睡在地上,对吧? 蚩离浑身一僵,陆锦澜继续道:你睡在那个小房间,是因为那里很脏,还有很多毒物环绕在你周围。皇帝不会去那儿,别人也不会去那儿。那是属于你的地方,让你感觉很安全,对吗? 蚩离猛地看向她,好像刚刚认识她一样。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讥讽嘲笑鄙夷的痕迹,但通通没有。 她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声道:我想告诉你,你现在已经出来了,离开了皇宫,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家在哪儿? 蚩离呆滞地看着她,木然的回答:在繁城外的山寨。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我刚好顺路,等咱们能出城了,我送你回家。 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潸然而落。他匆忙地擦了擦,闷声道:我出去收拾,你睡一会儿,饭菜好了我叫你。 * 陆锦澜再次醒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肚子立刻叫了两声。 陆锦澜揉着肚子坐起来,蚩离恰好端着水盆进门,笑道:我刚准备叫你,你正好醒了,洗把脸再吃饭吧。 陆锦澜洗了脸坐在桌前,蚩离笑着介绍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炖的还是炒的,所以这只鸡一半炖汤一半清炒。还有一只我已经处理好用叶子包起来,明早再做。 我还采了些蘑菇和野菜,凑了两盘素菜。这里没什么调料,这道鱼是用鸡油煎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尝尝。 陆锦澜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鱼,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真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比你们姜国皇宫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蚩离笑着摇头,你真是张口胡说,你又没吃过皇宫的御膳。 谁说的?我吃了,偷吃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一顿饭,天彻底黑了。 蚩离忙着进进出出的收拾,陆锦澜眼睛盯着他,开始琢磨着晚上怎么睡。 没一会儿,她便感到一阵阵头晕。她有点怀疑,魅族人是不是会下蛊啊? 她怎么一动色心,就头晕恶心? 陆锦澜想了想,暗觉不对,冲到屋外大吐特吐。 蚩离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陆锦澜摆了摆手,你跟我实话实话,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蚩离冤道:我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害你呢?再说,你吃的东西,我也吃了,我怎么没事? 陆锦澜:我怎么知道?也许你平常就爱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蚩离恍然大悟:好像好像你们外族人认为,有些蘑菇是有毒的。但我们魅族人常食毒物,根本没分辨过,所以我我都当成食物做了。 第142章 他把剩下的蘑菇拿来给陆锦澜看,陆锦澜两眼一黑,从篮子里捡出一只红伞白杆的标准毒蘑菇。 这个,对我们正常人来说是剧毒,你你要谋杀亲妻啊? 也就是她,功力深厚,身体还能吐出来。换个寻常人,这会儿应该已经不行了。 蚩离慌道:你别怕,我这就把毒蚣唤出来。让它吸食你体内的毒素,你很快就会好。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锦澜一听更害怕了,用不着,你别害我了,我自己有药。 她连忙取出之前在系统商场换的解毒丸,服了一颗。身体不适的症状很快消失,头脑迅速恢复了清明。 蚩离不放心,还是让毒蚣帮你清理一下余毒吧。 陆锦澜连连摆手,她到河边洗漱了一番,再回来见蚩离红着眼,默默的在一旁掉眼泪。 陆锦澜一笑,怎么了这是?我又没死,你怎么还哭上了? 蚩离歉疚道:对不起,我差点害死你。 陆锦澜笑道:说得也是,我还说送你回家呢。我没把你送走,你差点把我送走。但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多想了,睡吧。 陆锦澜躺到床上,蚩离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便坐到床边。 陆锦澜:你不睡? 蚩离嗯了一声。 陆锦澜不悦道:你差点毒死我我都没和你计较,你还怕我欺负你? 蚩离连忙摇头,极力解释道: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你余毒未清,半夜突然死了。我醒着,可以随时救你。 陆锦澜无奈地笑了笑,不会的,我的解毒药比你的毒蚣还靠谱。 她说着拉住他的手臂,强行让他躺下,还把身上的被子给他盖上。 蚩离急道:只有这一床被子,你身体不舒服,给你盖。 陆锦澜把被子推给他,我们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给你盖。 蚩离不肯,我比你年长许多,算是你的哥哥。理应照顾你,还是给你盖吧。 被子又回到陆锦澜的身上,她不禁轻笑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际遇?她,拥有男频待遇的爽文大女主。旁边就躺着绝世美男,而她和他竟然为了一条单薄的破被子来回推让,清白得说出去都没人信。 陆锦澜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体热。我家的夫郎都说,和我盖一床被子睡在一个被窝,一点都不觉得冷。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陆锦澜差点以为他睡着了,方听他道:我不去。 不去哪儿? 你的被窝。 陆锦澜噗嗤一笑,好吧,他不上当。 她只得挽尊道:这位圣男,你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坏。我的意思是我体热,根本不需要被子。 陆锦澜说着一翻身,连人带被子压在他身上。 蚩离睁开眼,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紧张地屏住呼吸,他很清楚她想做什么,可她犹豫片刻,只对他说:你睡吧。 她躺回床上,背对着他,却不知为何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蚩离感觉到黑暗中她又靠过来,悄声在他耳边问:圣男失贞会怎样? 蚩离低声道:圣男失去了守贞砂,是死罪,会累及全家。 那有没有那种情况,圣男是被迫的,是不是不能怪他? 蚩离脸上发烫,我我有身饲毒物,怎么可能被迫? 陆锦澜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快睡。等你睡着了,我非要偷亲你一下。 她翻过身,抱着手臂愤愤地望着墙,小声嘀咕道:亲一下,又不会失贞。 屋子里出奇的宁静,过了好一会儿,蚩离依然没有睡着。 陆锦澜这回真的困了,这么害怕我偷亲你? 嗯。他闷声回答。 安心睡吧,我不亲了。陆锦澜默默躺平。 蚩离没吭声,他感觉到心脏在狂跳,反复纠结,终于说出在嘴边徘徊许久的那句话:我可以假装睡着。 第96章 你把它唤出来做什么 陆锦澜在黑暗中猛然瞪大了眼睛,她迟疑着转过身。 清冷的月光从残破的窗棂中透过,她借着这几缕光亮,欣赏着他俊美如玉的容颜。 他闭着眼,呼吸却因紧张而迟迟无法平复,长睫微微颤动,勾得她心潮起伏。 蚩离局促地等待着,他生平第一次和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其实当他看到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可他还是一步步的走下去,眼看着自己越陷越深。他明知道她只喜欢他的美貌,却还是胆大妄为的违背圣训,邀请她来轻薄自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早已迷失了自我,放弃了身为圣男的准则,沉沦在陆锦澜的魅力中,全然被她的一言一行左右着。 他不敢想象,他这副闭目期盼的模样,在她眼里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任君品尝? 然而比亲吻更先到来的是她温热的手掌,她轻抚着他的脸颊和鬓边的发丝,安抚着他紧绷的情绪,然后才印上温柔地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浅尝辄止的亲近。这份克制,偏偏让蚩离备感荣宠,完全的彻底的沉溺在她的情网之中。 陆锦澜见他忽然睁开了眼,彼此对望,不由心神一晃。 她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严肃警告:你想好,如果你没睡着,就不是偷亲这么简单了。 蚩离拿开她的手,望着她深不可测的黑眸坚定的回答:我想好了,我醒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陆锦澜咬了咬牙,温柔的碰触转为热烈的激吻。蚩离搂住她的腰,生涩但热情地回应着。 陆锦澜一把掀开碍事的棉被,两人迫不及待地滚在了一个被窝里。 老旧的木床,因为骤然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响。 窗外冷风呼啸,屋内却是活色生香。 但陆锦澜还是没做到最后,蚩离问:为什么? 陆锦澜低笑一声,你不是要回家吗?还是留着你的守贞砂吧,别把你家里人吓疯了。 * 如陆锦澜所料,姜国人在城里搜了一遍,一无所获,很快便将搜查重点放到了城外。 城门口的盘查第二日便撤了,陆锦澜雇了辆车,带着蚩离大摇大摆的出城。 车妇在前面驾车,俩人在车里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陆锦澜枕在蚩离腿上闭目养神,你小时候想没想过,要嫁给什么样的女人? 蚩离微微一笑:想过,不过小孩子的想法很不切实际。 说来听听。 我小时候想嫁给世间最好的女儿,她一定智勇双全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她能对夫郎好,能体谅夫郎怀孕生产的辛苦。 陆锦澜笑道:你这说的不就是我吗?我最能体谅孕育的辛苦了。如果我都不算文武双全,这周边各国,你可找不到第二个文武双全的女人了。 蚩离笑着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说的是,以陆侯的本事,称得上盖世英才,世所罕见。 陆锦澜笑问:那你就不想嫁给我? 蚩离一怔,没想过,不敢想,不敢奢望。 陆锦澜微微睁开眼,瞥见他眼底的黯然,便握住他的手,为何这么说? 蚩离沮丧道:陆侯年少有为风头无两,而我我已经嫁为人夫,不再年轻,实在不配。 胡说!你才二十八岁,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就不年轻了?而且你和姜国皇帝的婚姻本来就没有妻夫之实,根本不作数。你嫁给我,我会待你好的。 蚩离望着陆锦澜灼热的目光,心头动摇,你你真想娶我? 真的,你不信? 蚩离沉默片刻,不知道,听边境传回的消息说,你行事诡谲,嘴里没几句真话。 陆锦澜笑了笑,这消息不假,但那是战场上的战术。兵者诡道,都是计谋,说了你也不懂。我在战场上是没几句真话,但我在床上可很少说假话。你是一个男人,又不涉及家国大事,我骗你做什么? 第143章 蚩离抿了抿唇,可是,你娶我,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陆锦澜一笑,我的本领之一就是擅长解决麻烦,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似我这般以风流闻名的女人,怎么会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嫁给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好好想想。 蚩离沉默了许久,陆锦澜在晃动的马车里都快睡着了,蚩离忽然说道:你给我讲讲你家里那几位夫郎吧。 陆锦澜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问:你打听他们干嘛? 蚩离脸上一热,支吾道:我我若是嫁给你,以后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总得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 陆锦澜眼睛一亮,顿时坐了起来,那我好好跟你讲讲。 从白天讲到晚上,夜里歇在客栈,两人躺在床上,蚩离还缠着她问:这么说,你给他们每人都送了一枚白玉的簪子? 嗯,我的夫郎都有。 那簪子漂亮吗? 簪子不就长那样?陆锦澜瞥见他渴望的眼神,恍然大悟,你也想要?都在家里呢,你跟我回到神京,我送你。 蚩离点了点头,那咱们还去我家吗? 去啊,你跟我回了嬅国,以后就见不到你的家人了。你去告个别,也免得宫中的消息传来,她们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为你担心。 好,我都听你的。等回到你的府上,我要做你最体贴的小郎,每天给你做一日三餐。虽然你家里已经有很多孩子了,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孩子。 陆锦澜听着这话有些不对,睁眼一看,那条赤红的毒蚣就立在身前的被子上,聆听母父交谈。 陆锦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它唤出来做什么? 蚩离道:我们这么亲近,你身上有我的气息,它知道你也是它的主人。它很聪明,会像孩子一样听话做事的,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陆锦澜为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我还是更喜欢人形的孩子。 但她瞥了眼那只猛然扭头看向她的毒蚣,真怕它能听懂,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她对蚩离道:快把它收起来,咱们都好好休息吧。明天去你家看看,还要急着赶路呢。 次日到了繁城,街上便随处可见圣教的教众。街上的铺面,售卖着色彩丰富的魅族衣物饰品。 陆锦澜小声道:你们魅族人的衣服这么艳丽啊?我还以为只有白色呢。 蚩离戴着帷帽,笑道:是我自己喜欢白色,不过你真奇怪,明明知道我喜欢白色,还给我买了那么多鲜艳的衣衫。尤其是那件红色的,又不是当新郎,谁会穿那么显眼啊? 陆锦澜噗嗤一笑,我那时是故意整你的,想看你穿不穿。不过,你穿红色一定好看。 陆锦澜说着问店铺的老板,你们这儿什么东西卖得最好? 老板笑道:自然是带有圣男肖像的画了,这是保佑家宅平安百毒不侵的。 店主举着蚩离的画像问陆锦澜:您看看,我教圣男是不是容貌倾城? 陆锦澜回头瞥了一眼,笑着点头,不错,不过画像没有本人好看。 蚩离被她瞧得不好意思,急忙拉着她离开,快走吧。 穿过繁城,出城不到十里,便有一座圣男庙。 两人本来没想进去,可听闻庙中哭声凄惨,便好奇地循声走了进去。 庙中大殿供奉着一丈多高的雕像,陆锦澜仔细一看,这不是蚩离吗? 她终于明白,刚遇见蚩离的时候,他屋里的香案上为什么没有摆任何神像。 原来她们圣教的神就是圣男,那几根香,拜的是他自己。 殿内有几十教众,十几位中年母父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在神像前痛哭流涕,磕头祈祷。 陆锦澜一看那几个孩子大约七八岁,脸色铁青的昏迷着,明显是中毒了。 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这些孩子结伴玩耍时误入了魅族的练功地,被毒蛇咬伤,命在旦夕。 旁边的人叹息道:唉,已经派人去请魅族长姥了,不过她们中毒太深,只怕是长姥来了也没有办法。 另一人道:若是圣男在这儿就好了,他的赤蚣一定能吸食毒血。 陆锦澜将蚩离拉到一旁,你能救孩子们吗? 能。 你想救她们吗? 想。可是蚩离纠结道:我暴露了身份,我们还逃得掉吗? 陆锦澜皱了皱想了想,有了!附耳过来。 * 大殿中的教众正在低声安慰家属,忽听有人道:你们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听说只要连磕三个头,紧闭双眼,诚心诵念三遍求圣男显灵,圣男就会出现,带着他的神蚣救死扶伤。 这话当然是陆锦澜说的,旁边的人诧异地看向她。 都在问:是真的吗? 没等陆锦澜回答,有位长者便皱眉道:莫要胡说!圣男远在上都皇宫,怎可显灵?我在教中四十余年,从未听说过圣男可以显灵。 陆锦澜心说:你们这教都供活人神像了,这会儿又讲求客观唯物了? 她紧接着便随机应变,从实际的角度继续忽悠道:那是之前的圣男不行,如今这代圣男本来就天赋异禀。我听闻他在宫中无事可忙,但心系教众,就修习了显灵之术,为的就是随时随地帮助大家。 那位长者将信将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哪一年入的教?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锦澜:我在上都时听说的,你们要是不信就算了,我看你们也不想救人。 那些家属哭得快背过气了,这会儿忙道:信!我们信!只要能救孩子,我们什么方法都愿意试。 陆锦澜忙道:那大家跟着一起拜吧,人多心诚,更容易显灵。 众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又有家属在一旁恳求,纷纷跟着跪下磕头。 陆锦澜趁机退到一旁,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 众人刚齐声诵念了三遍请圣男显灵,便听陆锦澜喊了一声:圣男显灵了! 众人睁开眼,只见灰尘从空中缓缓落下,大家都眯着眼。 迷蒙之间,见圣男掌中托着赤红如血的毒蚣,端坐案上,沉声道:将伤者放下,其余人等退至殿外。 殿内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全体惊讶到呆滞。 陆锦澜催道:快把孩子放下,大家赶紧出去。圣男时间有限,一会儿该走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退到殿外。 陆锦澜最后一个出去,朝蚩离眨了眨眼,关上了殿门。 去去去!都离远点,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 陆锦澜把人都撵到庙外,自己偷偷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那毒蚣十分灵巧,先咬破一个伤者手腕吸食毒血,随即又游走到另一伤者的患处啃咬。不知道有的孩子是不是中毒严重或者情况特殊,那毒蚣还会进到伤者嘴里。 陆锦澜看得眉头紧锁,不一会儿工夫,蚩离收回毒蚣,冲她点了点头,从后门出去。 陆锦澜忙喊了一声:圣男不见啦!显灵结束啦! 外面的家属跑进来一看,殿里的孩子已经苏醒过来,开始哭着喊饿。家属喜极而泣,又开始磕头作揖,口中喊着:多谢圣男显灵! 陆锦澜抿着唇走出殿外,和几个魅族人擦肩而过。 一位老妇人吸了吸鼻子,盯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陆锦澜在庙后和蚩离会合,蚩离笑道:你真有办法,我的教众竟然都信了。不过,这件事肯定会被传出去的。 陆锦澜笑道:传出去更好,把你传得神乎其神。那个皇帝也不敢把你抓回去了,以后你在姜国消失,大家说不定以为你羽化飞升了。不过这么一来,你最好不要回家了,一旦露面是瞒不住的。 蚩离点了点头,好,有了这件事,我家里人应该也不会担心我,我们这就走吧。 第144章 陆锦澜算了算日子,时间正好,咱们绕过业州城,走小路,穿过姜国和曲国之间的荒林,赶在月圆之夜前就能到嬅国地界了。 蚩离一听慌道:千万不能走那条路! 为什么? 那片荒林是我们魅族祖先坐化的地方,也是许多族中长姥往生后的墓地。那片林子很邪门,我们魅族中人都不敢轻易进去,每年祭祖要由长姥领路大家才能全身而退。 为了防止盗墓,林中还布置了很多毒阵,寻常人进去必死无疑。连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陷阱,我们绝对不能走这条路。 陆锦澜担忧道:如果是这样,我们要赶快想别的办法。如果我不能在月圆之夜赶回去,我的朋友会到林中找我,那她们岂不是很危险?走,咱们立刻进业城,想办法出关。 陆锦澜拉着蚩离刚要走,忽听身后有人厉声道:蚩离,你给我站住! 陆锦澜眉头一皱,转身一看,说话的人是在庙中和她擦肩而过的老妇。 陆锦澜不客气道:你是谁?敢和圣男这么说话。 回头一看蚩离已经跪下,拽了拽她的衣襟,低声提醒:这是我娘。 陆锦澜: 第97章 你是奸妇 蚩琴沉着脸,将蚩离带回了魅寨,陆锦澜跟在她们身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进门的时候,蚩琴拦下陆锦澜,我们母子要单独谈谈,这位少娘请便吧。 蚩离急道:娘,她是陆锦澜。 蚩琴气道:她是赵敏成也不行! 她说着转过身上下打量了陆锦澜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能把我儿从宫中拐出来,原来是嬅国大名鼎鼎风头正劲的靖安侯。 陆锦澜拱了拱手,望着她眼中的敌意,勾了勾嘴角,不阴不阳的回道:些许薄名,不足挂齿,前辈谬赞了。 蚩琴冷哼一声,陆侯已于沙场大展神威,又从宫中拐带皇夫全身而退,还嫌不够吗?蚩离已然到家,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 我想,陆侯你名满天下,应该不会恃强凌弱,为难我们寡母孤儿。难道你想血洗魅寨,强行将人掳走吗? 蚩离忙道:我是自愿跟她走的。 你给我闭嘴!蚩琴紧皱眉头,厉声呵斥。 陆锦澜叹了口气,看来前辈对我有许多误会,我若极力辩解难免有狡辩之嫌。还是让蚩离自己跟您解释,你们母子进去谈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屋门紧闭,蚩离跪在祖先牌位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娘。 蚩琴听完沉默片刻,这么说,你要为了她,背弃姜国、背弃圣教、背弃族人? 蚩离苦笑着叹了口气,孩儿这十年,活在深宫之中,于国家于圣教于族人,也没什么贡献。我不过是一个象征一种图腾,跟案上供奉的神像也没什么两样。 可我是一个人,我不想做那个神像,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男人。当初送我入宫时,你们都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如今我就要消失了,这件天大的好事就交给别人去做吧。 我知道我要让娘失望了,让族人失望了。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为别人活着吧? 蚩琴一愣,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是不是陆锦澜教你的?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蚩离道:她说得没错,不是吗?孩儿现在很清醒,清醒极了。母亲,我一直很听您的话。一开始我不想做圣男,可我还是做了。后来我也不想嫁给皇帝,可我还是嫁了。 如今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活了小半辈子,竟然还没未自己活过,想想真是可怜。母亲,你就当可怜我一次吧。 我现在只想跟她走,您就让我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行吗? 他膝行几步,抓着蚩琴的衣摆,声泪俱下,恳求道:娘,您就疼我一次吧。放我走,求您了! 蚩琴痛苦地垂下眼眸,眼中满是无奈,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不疼你?可这世上的事,本就是阴差阳错。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如果当初能不让你做圣男,我一定不让你做。如果能不入宫,我一定不让你入宫。你在宫中煎熬十年,娘也在宫外惦念你十年。我知道你怨我,可娘也是没有办法。 陆锦澜是个人物,你能得她青睐,她必定不会亏待你。娘当然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可是可是 蚩琴连连叹息,蚩离忙问:可是什么? 可是你弟弟已经学会身饲毒物了 蚩离呆滞一霎,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 陆锦澜在木凳上坐着,不一会儿便有一个长相与蚩离有三分相似的少男跑过来。 他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脖子上缠着条毒蛇,一人一蛇,满眼新奇地看着她。 陆锦澜听蚩离说过,他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大约这就是他弟弟蚩澄了。 陆锦澜便道:你是蚩澄吧?我是跟着你娘你哥到这儿来的客人。 蚩澄点点头,我知道,我小时候我哥天天抱着我,你身上有我哥的气味,我闻得出来。 陆锦澜暗道:这魅族人属狗的,鼻子跟正常人不一样,我怎么闻不到什么气味? 蚩澄又问:你是皇帝吗?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嬅国的陆锦澜。 蚩澄顿时瞪大了眼睛,啊?那你你身上怎么会有我哥的气味?他不是嫁给皇帝了吗? 陆锦澜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知道什么叫偷情吗? 蚩澄反应了一会,你是奸妇? 陆锦澜坦然的点了点头,没错,可以这么理解。 啊!蚩澄震惊之余一脸崇拜,怪不得都说你厉害,你连这种事都敢做,果然厉害。我只听说过奸妇,还从未见过呢。 陆锦澜呵呵一笑,那是因为有的人敢做不敢当,都是孬种。我陆锦澜才不怕,反正我历来毁誉参半,也不在乎多一桩罪名。畏畏缩缩是你们男人干的事,老娘敢做就敢认。 咳!蚩琴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陆锦澜连忙起身,见蚩离眼睛红肿的跟在他娘身后。 蚩琴道:陆侯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听说你要回嬅国,我女儿漠遥是业州城的一名小吏,也许她有办法送你回去,我这就去安排。 蚩琴对陆锦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陆锦澜不禁诧异,低声问蚩离:你娘不会想在饭菜里下毒,毒死我吧? 蚩离笑着摇头,不会,其实她是很欣赏你的。 蚩琴一走,蚩澄立刻欣喜地凑到跟前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呢,正好给你瞧瞧我的蝎子。 蚩澄说着一张嘴,吐出一只淡青色的毒蝎。 陆锦澜微微后仰,真不习惯魅族人这种毫不避人的生活方式。 蚩离摸了摸蚩澄的头,勉强提起兴致,表扬道:很好。 哥,你把你的赤蚣取出来,和我的毒蝎玩一会儿吧。 蚩离便将赤蚣交给他,去玩吧。 蚩离望向陆锦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时候不早,吃完饭,就该启程了。 陆锦澜见他语带哽咽神色异常,连忙拉住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蚩离含着热泪,无奈地告诉她,我不能跟你走了。 陆锦澜一怔: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弟弟学会了身饲毒物,如果我走了,他就会成为新一代圣男。他会和我一样,被拘到深宫之中,直到老死。 蚩离眼泪滚滚而落,抱住陆锦澜无声地痛哭。 你不知道我多想跟你走,这个圣男我早就当得索然无味。我根本不稀罕做圣男,我也不稀罕做皇夫,我宁愿在你身边做一个无名无分的男人,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第145章 可是可是蚩澄还那么小,我真的不忍心让他替我到宫中受罪。我对不起你,你别恨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陆锦澜用力地抱着他,眼眶湿润,我不怪你,但是你们谁都不该到宫里受罪。这件事,一定有别的解决办法。 蚩离绝望道:没有办法了,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命。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以后我会一直一直想着你、念着你,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直到我死。 陆锦澜怜惜地吻了吻他的脸颊,先不要说这种话,你让我想想。 别想了,那会白白浪费时间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好好陪陪我吧。让我可以多拥有一些回忆,我的余生,要靠我们之间的回忆才能勉强撑得下去。 蚩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乌金令牌,这是圣明令,凡我教众,见此令牌,如同见我。归程若有意外,她们会帮你的。 蚩离靠在陆锦澜肩上,温声道:你还没给赤蚣取名字呢,我来取吧,叫念离好不好? 我不能离开姜国,我把念离送给你。让它代替我陪在你身边,或许它可以帮你,你看到它,也会想起我。 陆锦澜鼻尖酸楚,含泪拒绝,不行,那你怎么办? 我可以再养。我能感应到它的存在,也好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行吗? 最终,陆锦澜无奈地点了点头。 * 不多时,蚩琴将蚩漠遥带来。蚩漠遥一身戎装,大约二十来岁,看起来颇为魁梧,脸上还有一道十几公分的伤疤。 见陆锦澜和蚩离还抱在一起,蚩琴皱了皱眉,催促道:可以上路了,漠遥知道一条道,可以把你悄悄送出关,你快走吧。 蚩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将念离装在竹笼里系在陆锦澜腰间,走吧,赶路要紧,莫为我耽误了时辰。 陆锦澜咬了咬牙,握住他的手,叮嘱道:好,我先回去,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等着我,我一定会再回来接你。 蚩离连连点头,我等着你。 蚩琴气道:你不要再来了! 陆锦澜一挥手,你管不着! 蚩漠遥一看这气氛都这样了,紧锁着眉头纠结地看向她娘,那我还送不送她? 蚩琴道:送!赶紧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别让她再来! 蚩漠遥无奈地叹了口气,陆侯,请吧。 * 陆锦澜被迫和蚩离分开,心里很是不痛快。一路上一直沉默,直到二人走完旱路,换水路,一同划着船,心里的气总算渐渐压了下去。 陆锦澜见蚩漠遥始终沉默,这会儿便开口攀谈几句。 这条水路能出关? 能,从护城河上偷渡过去,就到你们嬅国地界了。 不会被人发现? 今晚在城楼上看守的人是我的结拜姐妹,我已经跟她打好招呼了。 好,麻烦了。 不用。 呦?陆锦澜有点奇怪,她感觉蚩离蚩澄都挺外向热情的,怎么蚩漠遥这么冷酷?只答不问,一路冷着脸。 这长路漫漫,闷头划桨怪无聊的。陆锦澜便决定找个话题,打开话匣子。 你脸上这道伤疤怎么弄的? 蚩漠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跟你们嬅国交战的时候,伤的。 陆锦澜瞬间沉默,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聊出仇来了。 那个不是我弄伤的吧?这这两国交战,受伤在所难免。大家都不想的,你你看开点。 蚩漠遥淡然道:不是你,是你那个使长刀的朋友。那天囚龙关外大战,姓晏的提着刀四处砍人,把我脸划了一下。 陆锦澜尴尬道:这事儿闹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现在算亲戚,下回你跟她提我,她肯定不砍你。 蚩漠遥点了点头,没事,我不记仇。好歹捡了条命,而且我觉得这道疤也挺好看的,显得我更有女人味儿了。 是是是,没错没错。陆锦澜连声附和,暗叹:幸亏魅族人朴实,思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换个别人,这会儿可能把她推河里了。 两人一路划到天黑,在月色掩护下,终于平安穿过了业州城。 陆锦澜告别了蚩漠遥,看了眼头顶高悬的明月,连忙加快脚步,一路狂奔回囚龙关。 还未到关下,迎面撞上一小队人马。 陆侯? 陆锦澜听着声音耳熟,忙问:谁啊? 我! 暗处火把亮起,左隋之笑着带人迎上来。 左隋之喜道:项将军说你今晚回来,我们分为七八个小队,四处迎你,竟然让我遇上了。 陆锦澜松了口气,是,总算回来了。我不在,这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左隋之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去往姜国的使团传回消息说,对方不同意给三个城池,她们打算降为两个城池了,还在和对方周旋。晏将军让她们继续拉扯着,等你回来再说。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俩呢? 左隋之:说去荒林那边接应你。 陆锦澜脸色一变,猛然愣住,我们商量的是我今晚不到,她们再去林子里找我,怎么提前进去了? 左隋之不知道陆锦澜为何如此紧张,茫然地解释道:她们听说那片林子有古怪,怕你中了机关,就提前摸进去了。 糟了!那片林子最厉害的不是机关,是有毒! 陆锦澜连忙将身上信件、包袱、武器通通丢给左隋之,从一个小兵手里抢过火把,我去叫她们出来。你带人回去取防毒面罩,进去接应! 陆锦澜夺过一匹马奔向荒林,来的路上还能看到林中似有火把攒动,这会儿怎么都不见了? 她一阵阵心慌,先吞了粒解毒丸,开始举着火把往林中去。 如蓁!无辛!茂密的树林,诡异的安静,连个动物声响都没有。 陆锦澜踩着厚厚的落叶,心急如焚地往里找,时不时含一颗解毒丸在嘴里。 但她也知道,这东西提前吃肯定没用。可关键问题是她也不知道毒在哪儿,陷阱在哪儿。 四周一点回应都没有,她们会不会中了陷阱?或者中了毒? 陆锦澜越想越冒冷汗,脚下的步伐越发加快。 猛一回头,终于瞥见一丝光亮。 陆锦澜大喊了一声:无辛!如蓁! 她朝着那光亮跑去,脚下传来咔一声异响,仿佛什么东西被它踩断了。 陆锦澜暗觉不好,本能的一跃而起,跳开仗余闪避,却在落地时感到脚下软烂如泥,身体更是像中了迷药一样失去力气。 她脑海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妙。这次,是真的糟了。 杂乱地脚步声快速传来,陆锦澜眼前模糊,连忙拼尽全力阻止道:别过来!是毒烟! 然而项如蓁她们赶来的方向,正是烟雾飘散的方向,项如蓁在最前面,屏住呼吸都来不及。 她只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忙对后面的人道:快趴下! 但是依然来不及,大家不同程度的吸入毒烟,都觉得浑身无力。 晏无辛在后面,勉强还能扶着树站立,急道:你们怎样了? 陆锦澜喘着粗气道:我掉到了沼泽里,正在往下陷。我我吸入毒烟太多,根本动不了,你们先撤出去。等隋之带人来,再想办法救我。 淤泥此时已经漫过了陆锦澜的腰,解毒丸的药瓶刚刚还在她手里,现在早就不知道甩到哪去了。 她倒是意识还算清明,但是她现在兑换出解药,手动不了,也没有办法拿到嘴里了。 她感觉到自己一直往下坠,模糊中听到项如蓁让无辛回去拿绳子搬救兵。 第146章 陆锦澜感觉到自己下坠得飞快,应该来不及了。 难道天要亡我?不应该啊。 她用残存的意识去找系统客服要说法,然后人工客服此时并不在线。 只有机器人冷漠的回复她,「对不起,系统无法提供帮助。」 「废物系统,要你何用?我要差评,投诉你们」 沼泽的淤泥已经吞到她胸口,陆锦澜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迷蒙中,听见头顶在喊:你坚持一下! 如蓁的声音,这么大声,她哪来的力气?难道如蓁天生百毒不侵? 陆锦澜感觉到有温热的带着血腥味儿的液体掉在脸上,她猛然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见项如蓁将双脚绑在树上,倒挂在她的在头顶。 项如蓁嘴里叼着锋利的短刀,朝她伸出了手。 项如蓁脸上的汗混着血一同流下来,体内的毒让她的身体变得格外沉重。 每当她感到快要无力时,便往手臂上划一刀,用放血的方式,排出毒素,但鲜血和毒素一同外涌,这无异于寻死。 陆锦澜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低吼:项如蓁,你疯了?你会死的! 项如蓁握住她的手,紧咬着冷刃,含糊的回答:可我不能看着你死。 陆锦澜想要用力握住她的手,但她真的一丝力气也没有,连挣脱她都做不到。 陆锦澜焦急道:没用的,我死就死,不要买一送一了,快回去! 不行,我要救你!至少至少要拉住你,坚持到无辛回来! 陆锦澜热泪翻涌,来不及了,来不及放手吧,不要做傻事了。我们好不容易闯出了名堂,两个大将军,死在沼泽里,让人笑话。 我不在乎,笑吧,但我就是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 项如蓁说着握住匕首,又在手臂上划开一刀。滚烫鲜红的血液顺着交握的手臂流下去,连陆锦澜的衣衫都被染湿了。 项如蓁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将陆锦澜从沼泽中提起两寸,可随即又跟着她一同坠下十数公分。 项如蓁无奈地松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做傻事。我救不了你了,我们一起死吧。 陆锦澜看着手臂上一道道伤口,万般无奈,声音因哽咽而颤抖得不像话。 你你这是何苦?不值得,根本不值得。我有时候真想问问你,项如蓁,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项如蓁苦笑道:我也想问问你,带着墙皮的鸡汤,好喝吗?我刷碗的时候,看见了。 项如蓁眼红如血,陆锦澜,你为了维护我脆弱的自尊心,做那样的傻事。我为了你赔上性命,做点傻事,又算得了什么? 陆锦澜气道:那你也用不着为我死。 项如蓁道:你和无辛为了我做了太多的事,我一直想为你们做点儿什么。这次,就陪你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吧。 陆锦澜急道:我不要你做伴儿,雪卿怀孕了,你快要当娘了,你活着,代我照顾我的家眷,快止血吧! 项如蓁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但没关系的,无辛会替我们照顾家眷。可惜我还没给孩子取名字,也不知道是女是男,叫什么好呢? 握住她的手在渐渐变松,项如蓁意识已经开始消散了。 陆锦澜忙道:如蓁,如蓁你别睡,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我跟你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真的有挂。 项如蓁迷糊地应了一声,嗯,挂能挂到树上吗? 项如蓁口中的匕首脱落,整个人摇摇欲坠。 陆锦澜疯了一般的呼喊她,如蓁!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一条大蜈蚣。 项如蓁没有力气回答,她只是在想:锦澜中毒太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项如蓁听见陆锦澜一直在神神叨叨的念叨:对了!念离!念离念离,我的亲闺女,快爬出来娘现在需要你,你快来咬我一口,我出去给你抓几条毒蛇吃 项如蓁想:这毒烟真厉害,还有致幻作用。 她喃喃道:我想到了,孩子叫恨晚吧。 陆锦澜似乎没有回应她,一直在说念离怎么怎么。项如蓁失去意识之前,还在好奇:念离,到底是谁啊? 赤蚣感受到召唤,从笼子里钻出去,奋力突破淤泥,嗅着鲜血的味道一路向上爬。 陆锦澜感觉到颈上被咬了一下,神智顿时清明了几分,她手上有了力气,立刻抓住项如蓁脱离了沼泽。 两人双双跌到在地上,陆锦澜连忙把念离放到项如蓁身上,乖,先救你姨母。 项如蓁失血过多,脸白如纸,陆锦澜颤抖着摸出止血药,整瓶倒入项如蓁的嘴里。 她自己尚未清除毒素,脱力地躺在项如蓁身边。 昏沉中,听到一阵脚步声。 陆锦澜想:我们应该得救了。 * 晏无辛带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掉落的匕首和一地的血。 晏无辛心里咯噔一下,人呢?人呢! 左隋之搀扶着她,忙道:别着急,陆侯和项将军一定吉人天相,我现在就带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出来。 晏无辛在沼泽边捡到了陆锦澜掉落的解毒丸,她知道那是陆锦澜的药,连忙吞服了一颗。 身体很快恢复如常,她盼着陆锦澜和项如蓁也吃了这药,可是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晏无辛看向那片沼泽,把绳子给我,我下去看看。 两侧的亲兵忙道:您受了伤,我们下去吧。 几个士兵连忙系上绳子,跳下沼泽。她们只捡到几块白森森的人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晏将军,下面没有! 晏无辛面色平静得可怕,她沉着脸跪在一旁,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左隋之也带人来回话,林子里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晏无辛冷声道:把树都砍光,把林子烧了,我就不信找不到。 孙乐闻道:这里这么多血,按理说,她们一定有人受伤了,应该走不远,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 晏无辛点了点头,有可能是有人把她们带走了。 孙乐闻忙问:除了我们,还能是谁? 晏无辛摇了摇头,此时孔鸾带领的那支小队急匆匆回来复命,启禀晏将军,我们一路往外找过去,在林边发现了这个! 第98章 装你爹呢 她们捡到了一个头盔,看样式是姜国士兵的头盔。 晏无辛咬了咬牙,好啊,咱们终于知道该找谁算账了。留一小队在这儿继续搜,其她人跟我回营,点兵! * 夜里,姜国业州城的守军在城楼上发现荒林中亮起了许多火把,看起来有上百人,她们便上报给守将。 自从上次大战后,边境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姜国人都知道那片老荒林邪门,进了人八成是有去无回,并不太在意。 业州守将徐娆柱也没当回事,只派几个人过去瞧一眼。 那几个小兵刚一进林子,就掉到一个捕兽坑里,里面一层白骨,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野兽的。 吓得大家赶紧把人拉上来,立马撒丫子往回跑。仓惶间有人跑丢了鞋,有人跑丢了头盔,狼狈极了。 回来后,几人如实禀报,徐娆柱骂了几句废物,也没再说什么。 她本来就不觉得这是个事儿,直到天蒙蒙亮,报信的士兵砰砰砰砸门。 一大早急什么?报丧呢?徐娆柱骂骂咧咧起身,骂道:如果因为屁大点儿事,不让老娘睡觉,我非踹你两脚。说!什么事?天塌啦? 属下脸色惨白,慌张道:嬅军嬅军兵临城下,要打打我们。 徐娆柱脑袋嗡一下,她匆匆登上城楼,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 四十万嬅军厉兵秣马,晏无辛穿着全套盔甲,手握凤鸣长刀,冷面如霜眼红如血,仿佛眨眼间就要冲杀过来。 第147章 徐娆柱腿有点儿抖,她扶着城墙,不得不先问上几句:请问晏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两国正在和谈,您为何突然兴兵攻打我业州城? 晏无辛一夜未眠,两位挚友不知生死下落不明。 此刻,她双眼布满了红丝,满腔激愤,毫不客气地骂道:少你爹的废话!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四十万大军立刻踏平业州城。 交交谁啊? 装你爹呢?昨晚你是不是派人到荒林去了?陆侯和项将军,是不是在你手里? 徐娆柱一听连连喊冤,晏将军,我对天发誓,昨晚我方守军发现光亮,我只是派几个人到林子里去看一眼。 她们摔了一跤就回来了,根本没看见陆侯和项将军,您别冤枉我们。 您别忘了,你们嬅国的使团还在我姜国境内。您妄动干戈,不怕她们丢掉性命吗? 她不说后面那句还好,晏无辛还能强压着急火,思考她说的是真是假。可她威胁的话一出口,晏无辛顿时跟火山喷发一样火冒三丈。 我去你爹的,你还想吓唬老娘?旁人爱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我杀入城中,你也得死! 徐娆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这嘴怎么这么欠? 昨晚非得让人去瞧那一眼干什么?刚才非说那一句做什么? 这人明显已经疯了,她真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开战。 徐娆柱忙道:快!快去请嬅国来使! 与此同时,北州牧于继芳听说晏无辛调动了四十万兵马要攻打业州,也吓破了胆。 快马赶到阵前,急得几乎从马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到晏无辛的马前,苦心劝道:晏将军,莫要冲动!陆侯和项将军如果真在她们手里,可怎么办? 晏无辛冷声道:好办,她把人还给我,我立刻撤兵。她给我两具尸体,我立刻杀入业州城。 于继芳急道:晏将军,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听到两位大人失踪的消息也十分着急。可是,您不能不考虑后果啊!这打起来可怎么收场?如何向皇上交代? 晏无辛漠然道:锦澜和如蓁生死不明,我已无心考虑后果。若说交代,圣上震怒,大不了摘了我的脑袋。我以命相抵,如此而已。 于继芳被她噎了回去,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以往她和三人接触,这位小晏大人平日惯爱嬉笑玩闹,属她最好说话。 偏偏今日雌心似铁,又硬又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城上也劝,城下也劝,嬅国使团和姜国使团一块站在城楼上,数日来双方针锋相对锱铢必较,唯有此刻团结一致,都在劝说晏无辛不要开战。 徐娆柱更是快把嘴皮子磨破了,赌咒发愿,表示她真的没看到陆锦澜和项如蓁,二人绝对不在姜国。 于继芳抓着晏无辛战马上的缰绳前前后后地劝,晏将军您再想想,陆侯和项将军若真有不测,谁来照顾她们的家眷?两大家子老老小小,您不能不管啊! 城楼上的人扯着脖子喊:晏将军,我们刚刚已经达成和谈了。姜国割三个城池给咱们,咱们不打了!咱们休兵三十年,快快撤军吧! 任凭别人再怎么说,四十万大军,此刻只听晏无辛的号令。 晏无辛一言不发,大军便严阵以待,丝毫没有回城的意思。 蚩漠遥略知内情,实在忍不住对徐娆柱道:将军,我和陆侯有些亲戚,或许我能劝劝晏将军。 徐娆柱此刻病急乱投医,别说有亲戚,就说会巫术能退兵,她也愿意试试。 她连忙挥手,快去快去,劝成了记你一功! 蚩漠遥从侧门快马赶到阵前,我昨晚见过陆侯,让我和晏将军当面说。 左隋之把她带过去,蚩漠遥一时也不知怎么组织语言,前前后后的事儿有点难以启齿。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只好尽量婉转地说道:陆侯前几日身边带着的男人是我家长兄,但是我哥要回妻家,不能和她走。我娘就让我把陆侯一个人送回来。昨晚是我带她穿过业州城防,把她送到嬅国地界的。 我哥之前已经告诉她,那林子危险,不能进去,不知她后来怎么又去了。 晏无辛皱着眉,终于开口:因为那时,我和如蓁在林子里。 蚩漠遥哦了一声,那应该是了,她之前还说要赶在月圆之夜回来,不然会有两个朋友去林子里找她。 她还说,因为她和我哥的关系,我和她算是亲戚。见到你,可以提她的名字。 总之总之,我可以担保,她确实不在业州城。昨晚去探林的那几个人我都认识,她们没有带任何人回城。 于继芳听她说前面那些话,还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男人?什么妻家?什么她娘她哥的?嫁了人的男人怎么和陆侯扯上关系了? 可她见晏无辛毫不怀疑,甚至微微点头,便知道有门儿。 于是于继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顺势劝道:你看,连这位亲戚都如此说,可见此事和业州城没有关系。晏将军,城上已经达成和谈了。先撤兵吧,咱们往别处去找。 晏无辛愁眉不展,可人不在业州,还能在哪呢? 晏无辛无奈地叹了口气,撤兵。 * 陆锦澜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睁开眼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醒了?吓死我了,你昏睡了一整天。 陆锦澜眼前渐渐清晰,萧衡? 她诧异地看了眼四周陌生的陈设,这是哪儿? 萧衡忙道:这是我们曲国的赤州城,你先别动,我给你擦擦脸。 陆锦澜连连摇头,如蓁呢?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她说着便要下床,一动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响。 陆锦澜看着手腕上的铁链,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衡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姐她她想留住你,跟你谈些事情,谈完了她会放了你的。 萧衡说着压低了声音,悄声道:你不要着急,给我点时间,有机会我一定把钥匙偷来,把你放了。至于项将军,你也不用担心,几位医师救治了好几个时辰,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真的? 真的,只不过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着。皇姐派专门的人照顾她,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陆锦澜想,萧承英既然要和她谈条件,就不会伤害项如蓁。 萧承英不是蠢人,一旦项如蓁在她手里出事,那她什么都别想谈,她应该清楚这点。 陆锦澜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到床上,那你派人通知她吧,我醒了,要谈什么现在谈。 * 萧承英匆匆赶来,一进门,见陆锦澜靠着棉被枕着手臂,老神在在地倚在那儿。 萧衡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燕窝粥。 要不是陆锦澜手腕上系着铁链,外人说不定以为她弟弟才是阶下囚。 萧承英咬着牙,一把将钥匙丢过去,给她打开!别拿我们皇家人当仆人使唤。 陆锦澜冷哼一声,呦,皇储殿下不是要留我吗?给我打开锁链,不怕我跑吗? 萧承英白了她一眼,你那位朋友刚刚醒了。 陆锦澜连忙坐了起来,她怎么样? 萧承英道:还好都是皮外伤,不过流了太多的血,暂时还不能挪动。她问你怎么样,我说你好着呢,她就又晕过去了。我想,有项将军在这儿,你应该不会跑。 陆锦澜没说话,脑海中迅速的分析。 现在如蓁伤成这样,最好是等她先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其实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损失,陆锦澜确信,萧承英不敢伤害她们,也没有理由伤害她们。 陆锦澜反问:我为什么要跑?听说你们曲国美食颇多,我便品鉴品鉴吧。 萧承英微微一笑,如此最好。十四弟,去要些酒菜来,我和陆侯边吃边聊。 陆锦澜沐浴更衣,还不忘给缩到笼子里的念离投喂点食物。 第148章 桌上摆满美食美酒,望着窗外的曲国夜景,陆锦澜轻舒一口气,与萧承英碰了下杯,感慨道:此番死里逃生属实不易,你得帮我一个忙,赶紧去囚龙关通知一声,说我们在这儿,免得那边担心。 萧承英无奈道:不瞒你说,本来我是想派人去通知一声,但你没看到晏将军那副架势。 萧承英见惯了大场面,说起来也不免胆寒。 陆锦澜一愣,什么架势? 第99章 你能让我当皇上 萧承英道:她大约以为你们在姜国的业州,直接带着四十万大军杀到城下要人,差点打起来。 啊?陆锦澜吓了一跳。 真的,听说两边的人都吓破了胆。姜国慌了,立刻答应割给你们嬅国三个城池。盟约已经签完了,就是在城楼上签的。 萧承英说到这儿还有些后怕,业州城明明没拿人,还差点被踏平。我要是告诉她人在我这儿,她还不立刻调转方向,来打赤州? 我跟你说,这人真疯了。你和项将军不在,她成了老大。她手握重兵提着长刀杀红了眼,得谁跟谁来。 陆锦澜握着酒杯低头浅笑,她她就是这个脾气,发起火来,任性得很。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知道我们都没事,就不会任性了。衡郎,你去一趟囚龙关吧。 陆锦澜说着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萧衡,你拿着这个去见无辛,告诉她,我们都没事。我陪如蓁在这儿养伤,让她不要担心,别再发疯了。 萧衡拿着玉佩立刻出城,连夜赶往囚龙关报信。 屋子里只剩下陆锦澜和萧承英,萧承英冷哼一声,陆侯真是好本事啊,我这弟弟虽然是男儿家,也是从小被母皇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遇到你,就这么床上床下的任凭你驱使。 萧承英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我们萧家人待你不薄,甚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可你对我们可不地道啊。 陆锦澜瞥了她一眼,感觉要说到正题了。她笑了笑,此话怎讲? 萧承英冷声道:囚龙关一役,你我结盟。是我带着曲国兵马率先冲锋,你我都是带兵之人,咱们都懂。打头阵的部队毫无疑问,一定是战役中伤亡最大的。 那一仗,我曲国死伤了六千余人,比你手里的兵和宋家军加起来的伤亡还要大。我没向你诉一句苦,要一点补偿。 可你呢?你竟然派人来,要我们曲国割让脚下的赤州城,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沉痛道: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这点我们都清楚。 我很感谢你和曲国将士为我们发起首轮冲锋,我知道,你们伤亡比我们大,所以,战后缴获让你们拿大头。 战俘也好,物资也好,只要你们曲军要,我们嬅军就让给你们。这话当时我没说,现在说出来不是讨好卖乖,故意哄你。 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部队打扫战场是一绝。出了名的大包大揽,秋风扫落叶,破战车都会被拉回城里拆了当柴火烧,一丁点儿东西都不会放过。 没有我的授意,你们能从她们手里抢走那么多战利品吗? 萧承英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她还是很不高兴,愤愤地看向窗外,不肯应声。 陆锦澜继续道:至于要你割让城池,那的确不是人干的事儿。毕竟咱们当时已经结盟了嘛,哪有让盟友割地的? 萧承英气道:你知道你还干? 陆锦澜一摊手,这他爹的就不是我要干的事,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我身为臣子,总不能抗旨吧?我知道你委屈,可我也有我的苦衷。你不能一生气,就全怪我,你该来找我,我帮你想辙。 你?哼!萧承英瞪了她一眼,找你你避而不见,你还怪我? 陆锦澜忙道:那我那段日子确实很忙,而且那会儿我还没主意呢。我就知道你不肯给,便让使团这边不要催逼,她们几个人只是在你这儿吃住一段日子,不值得你如此动怒吧? 萧承英稍微缓和了面色,那倒是,她们还算客气。你这么说,你现在是有主意了? 陆锦澜点头,有了。 萧承英倾身上前,说来听听。 陆锦澜:首先,你把赤州城割给嬅国。 萧承英啪一拍桌子,休想! 陆锦澜啧了一声,你看你又急,你这什么脾气啊?皇储殿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把赤州城给嬅国,我就能跟我朝皇帝交差了。 萧承英绷着脸,为了让你交差,我就要损失一个城池? 陆锦澜笑了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舍就有得。我不可能顾着自己占便宜,只给你亏吃吧?你记不记得当初劝你结盟的时候,我怎么许诺的?我说打赢之后,我跟姜国要两个城池,给你一个。 萧承英一怔,什什么意思? 陆锦澜笑道:旁边那座业州城可比你这赤州城大了一倍,你把赤州给我,我把业州给你。这比买卖你血赚不亏,没错吧? 萧承英万万想不到事情会突然来到这个走向,陆锦澜之前的确说过要给她一个城池。 可那晚结盟是形势所迫,就算陆锦澜不提给她城池的事儿,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何况,按照她对陆锦澜的了解,这种许诺肯定是要赖掉的,所以她从来就没把这个许诺当真。 此刻,萧承英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陆锦澜,你能做主? 陆锦澜笃定道:当然能,实话跟你说,我朝皇帝原本只打算从你们两国各要一个城池。你也要理解她,毕竟仗打了这么久,终于打赢了,要对朝野上下得有个交代。 你们割城,对皇上来说是能载入史册彪炳千秋的美事。她想要你们两国割地,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要的,我都帮她拿到了。甚至还有多出来的,给你一个城池,她会同意的。 萧承英皱起了眉,为什么? 陆锦澜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要两国各割一城,我本来想要姜国割两城,匀你一城。无辛这一闹,姜国竟然同意割三城,变成了两国割四城。 我匀给你一个业州,还是两国割三城,皇帝怎么会不满意? 萧承英摇了摇头,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你可以不给我,我除了恨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陆锦澜一笑,这就是我喜欢皇储殿下的原因,你总是直言不讳。 哎,我总说世人误解我。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常常是在狡辩,世人觉得我是个好色之徒这点,是没错的。但平心而论,世人的确有误解我的地方。 大家都以为我陆锦澜年少成名便不可一世,以为我争名逐利好大喜功,以为我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我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其实,她们误会了。我虽非善类,也常有不择手段的时候,但我心里其实装着很多人,包括天下百姓。 她抬眸看向萧承英,你刚才说,你只是会恨我。我知道,所以我不想你恨我。 我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我从来不蔑视爱恨情仇。我很清楚,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不起眼的情绪,足够驱使一个人,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于公,我不想埋下仇恨的种子。兴亡都是百姓苦,死伤的将士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以后再起战端。 于私,我不想对不起你。你这个人,没有我讨厌的地方。我逼过你一次,那次是情非得已。可这次,我不想逼你。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很多人觉得我这人太过自私,总是赢,总是占尽了便宜,出尽了风头。好像我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得志又猖狂。那些斗不过我的人,大概都在背后骂我:切,小人得志。 可我告诉你,尽管我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却也极少做赶尽杀绝的事。我喝酒吃肉,至少会给别人一碗汤,何必非要赶人入穷巷? 第149章 我尊重战场上的每一个对手,我绝不会凝视着她们痛苦的眼睛,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地庆祝我大获全胜,我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身为一个将领,在一场战争结束后,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抚恤那些牺牲的将士家属,以及如何对得起与我并肩作战的盟友。 她望向萧承英,目前为止,我没有对不起你,是吧? 萧承英木然地点头,当然,当然。 萧承英内心处于一种极大的震撼之中,让她长久缄默。 片刻后,她提起酒壶,给陆锦澜的杯中斟满了酒。 真奇怪,其实我们也没打多少交道。可我每次见你,和你谈话,都像是重新认识你一次。可认识了,又觉得还不够,你像一本厚重又复杂的书,我看不完也看不透,带给我太多的震撼。 萧承英举起酒杯,我上次好像说过,我佩服你。可我上次那么说,是因为你比我强,谋略、胆识、手段,通通在我之上,我不得不屈服。 但我现在是真的敬佩你,你让我心悦诚服五体投地,我敬你。 萧承英一饮而尽,眼中忽而变得坚定,忽道:依我看,你当个臣子委屈了。 陆锦澜笑了笑,我没觉得,我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有两个生死之交,有美色在怀,左拥右抱。人人都羡慕我,连我都羡慕我自己。这般逍遥日子,有什么可委屈的? 萧承英眼含笑意,低声道:你就不想更进一步? 陆锦澜一愣,什么意思?你要我造反?你好趁虚而入? 萧承英道:我要是你,我就造反。但你不想造反,你就留在曲国吧。你在嬅国,再怎么风光,也得在一人之下。 陆锦澜笑出声,这话说的,难道在曲国不是?你能让我当皇上? 萧承英道:差不多,等我登上皇位,与你共掌天下,咱俩平起平坐,如何? 陆锦澜怔了一下,她还真没料到萧承英会有这种想法。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一下。 但她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出言拒绝。 感谢皇储殿下的抬爱,但我犯不上。我一个嬅国人,撇家舍业的跑到曲国来励精图治,好像有点毛病。算了吧,不过你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你看得起我,我很荣幸。 萧承英劝了一会儿,可以说是待遇优厚条件好,随便她提任何要求。可陆锦澜十分坚持,萧承英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吧,你既然不肯留在曲国,那你便和十四弟成婚。你给他留下一个孩子,以后我传位给你女儿。 陆锦澜又一愣,疑惑地笑了一下,你这就是胡说了吧?你的皇位,当然传给你自己的孩子,就算我和萧衡生了女儿,也轮不到我们的孩子坐皇位啊。 萧承英抿了抿唇,十四弟没和你说吗?我没成婚,也没孩子。 陆锦澜道:你身为皇储,眼光高很正常。但你这么年轻,这曲国都是你的,选几个男人给你生女育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承英摇了摇头,眼底意味深长,我很喜欢权力,因为一旦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没有人能勉强我去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不想成婚,更不想让哪个男人生下我的孩子。 陆锦澜有点懵,在这个世界不婚不育,这想法也太罕见了。在女尊世界,婚育对于女性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她一时想不明白,萧承英排斥婚育的点是什么。 尤其她身份特殊,她是皇储,家里真的有皇位需要继承。 萧承英见她一脸茫然,勾了勾嘴角,想不通吧?这世上终于有一件事,是能够难住你陆锦澜,让你想不通。 陆锦澜沉思片刻,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她拱了拱手,请指教。 萧承英凑近些许,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陆锦澜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得平静如常。 萧承英凤眸含笑,看着她淡然的神情,笑着问:你喜欢男人? 陆锦澜已经被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事情搞得迷迷糊糊,这会儿不禁皱眉反问道:全天下都知道我喜欢男人,这件事还需要怀疑吗? 萧承英淡然一笑,我就是确认一下。 陆锦澜警惕地拉开距离,脑子有些乱。 萧承英道:那你和十四弟成婚吧,生下女儿过继给我,只要我登上皇位,便立即封她为皇储。 你们还是孩子的母父,等我殡天之后,你们的孩子当了皇帝,她想做什么都行,让位给你,也只是你们母女间的事儿。 陆侯,意下如何? 陆锦澜:你等会儿,我脑子有点乱。 第100章 来了两个男仆 陆锦澜一时间想不出理由拒绝,感觉这是件好事,但来得突然,让她觉得有点怪。 陆锦澜知道,萧承英这是相中她的基因了。 陆锦澜要给她一个城池,萧承英一时过于兴奋,头脑发热,觉得陆锦澜这个人好得不得了。 她坚信陆锦澜和她萧家人生出的孩子,一定能遗传陆锦澜的种种优点,将来提领江山,定能成为一代英主。 可遗传这事儿,陆锦澜自己心里都没底。 遗传是门玄学,秦始皇雄才大略统一六国,打下那么大的基业,秦二世上去就给霍霍没了。 现在孩子还没有呢,谁能保证她能长成什么样? 不过陆锦澜转念一想,当皇帝的机会实在难得。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皇位兴兵造反,残杀手足,争来斗去,你死我活。 我的女儿,若是生下来就有这个机会,这不就成了真正的皇族吗?生在罗马,说不定比我拿个系统,辛辛苦苦往上爬还轻松。 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萧承英默认她答应了,立刻吩咐下去,筹办喜事。 萧衡从囚龙关回来,得知这个喜讯,喜不自胜。 他兴冲冲构思婚礼,忙活了一夜,一晚上没合眼。一早上抱着乐器坐在床头,等陆锦澜一睁眼,他便开始奏乐,引吭高歌,载歌载舞。 萧衡弹奏着古老的乐器,唱着曲国欢快的歌谣,在屋子里舞步敏捷地旋转跳跃,衣袂飞扬尽情舞动。 陆锦澜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高兴? 萧衡喜道:嫁给你,我当然高兴。 陆锦澜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 乐声戛然而止,萧衡踉跄了一下方才站住,愣愣地看着她,黯然神伤。 皇姐说,你答应了,难道皇姐骗我? 他迷茫的低喃,一时心乱如麻,不经意间瞥见陆锦澜眼底的笑意,顿时咬牙扑上去,好啊,你骗我? 陆锦澜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差点忘了,我昨晚说要娶你来着。不过娶平夫,不是纳小郎,我得跟我娘说一声。你身份特殊,我也得跟我朝皇上奏报一下。 萧衡靠在她身上,温声道:应该的,皇姐今日也派人去上都告知母皇了。婚礼暂时定在十日后,足够咱们知会亲友。我刚刚还在想,囚龙关的将领大多都与你有私交,我也都认识,咱们应该把晏将军她们都请来喝喜酒。 陆锦澜微微一笑,把那么多将领都请来?那你皇姐会不安吧? 萧衡道:不会的,皇姐说了,她这两日就和嬅国使团签订和谈契约。咱们两国修好,又是姻亲,多走动走动,不是更好?再说 再说皇姐已经决定将赤州城给你,早几日晚几日也不差什么。 他贴在陆锦澜耳边,低声道:我和城池,都是你的。 温热的气流萦绕在耳畔,陆锦澜低笑一声,嗯。 * 项如蓁昏睡了三日,醒来见陆锦澜笑嘻嘻地跟她说:我女儿说不定能当皇帝,我又要成婚了,你赶紧起来喝喜酒啊。 项如蓁连忙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这是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陆锦澜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也不知说什么呢。 后来她才知道是真的,陆锦澜大难不死,还迎来美事。 第150章 按照曲国的规矩,成婚前一天,妻夫二人是不能见面的。 萧衡心里莫名忐忑,忍不住把心腹的仆从叫来,你去陆侯那边悄悄看一眼,看看她在做什么。 那仆从忙问:陆侯若问我干什么,我怎么回? 萧衡道:她要问你就说我惦记她,让她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会很累的。 仆从快步去了,不一会回来禀道:陆侯陪项将军在花园里练剑,我远远瞧一眼就回来了。路上碰到管事,她说陆侯家里来了两个男仆,正在府外候着,说是替陆家老娘给陆侯送东西来的。 男仆?萧衡俊眉微拧,先把他们带到我这儿来。 不一会儿,仆从将两个相貌出挑的年轻男人带到了萧衡跟前。 萧衡上下打量着二人,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只不过一个看起来五官硬朗,另一个眼神忧郁气质更温柔一些。 萧衡怀疑地问:你们是陆府的男仆? 二人齐声道:是。 萧衡有些不信,陆侯大婚时,我去过陆府,怎么不记得府上有你们这么貌美的男仆? 气质温柔的那人忙道:小人是大夫郎的陪嫁,名叫烟石。大婚那日我在洞房里伺候,没到外面去,所以小郎主那日应该没见过我。 另一人忙道:我叫庆儿,陆侯大婚时,我在云州的陆家老宅,小郎主应该也没见过我。 是吗?萧衡还是心存疑虑,这么好看的男仆,陆锦澜就没对他们下过手? 陆锦澜的那位正夫,难道真这么贤惠,放任这种姿色天天在陆锦澜面前晃? 萧衡直言不讳地问:你们有没有爬过陆侯的床? 两人慌张地对视了一眼,自称庆儿的人忙道:回小郎主,庆儿是从小伺候陆侯的,只管更衣铺床收拾屋子,没有别的。至于别人 他瞥了一眼烟石,至于别人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烟石脸色一黑,默默咬了咬牙,回小郎主,不瞒您说,老夫郎当初选我做大夫郎的陪嫁,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这种事要看主人家给不给机会。总之,我并未伺候过陆侯。 萧衡点了点头,看来,那位大夫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宽厚。 庆儿道:大夫郎待府中上下都很好,既和善又仁慈。 烟石微微一笑,和善仁慈没错,但男人嘛,难免有些忮忌心。陆侯在家的时间就那么些,陪谁的日子多了,他也会暗暗记着,是个爱吃醋的。 庆儿白了他一眼,嗤笑道:爱吃醋多寻常啊,也值得你在小郎主面前一说?若论忮忌心,雨眠小郎心思最重。隔三差五的装病卖乖,勾搭着陆侯往他屋里去。这些花样,陆府上下都看倦了。 萧衡听着笑出了声,对一旁的心腹道:看来侯府后宅也是明争暗斗,怪不得陆侯不急着回家。在我这儿,她最清净。 仆从附和道:那是自然,小郎主伺候得周到体贴无微不至,陆侯自然对您格外青睐。 这话萧衡听着舒坦,便对二人道:行了,你们过去见陆侯吧。明日观完礼再走,回去也好给你们宅子里的夫郎们讲讲,我们曲国的婚礼载歌载舞花样繁多,可比你们嬅国婚礼热闹多了。 二人都笑得一脸牵强,低声应了,仆从引着他们去见陆锦澜。 * 陆锦澜练功出了汗,刚回房洗完澡换了衣裳,外面便道:陆侯,您家里来了两个男仆,来给您送东西了。 陆锦澜开门一看,二人忙将手中的盒子高高举过头顶,俯身跪拜,拜见陆侯。 陆锦澜嘴角抽了抽,佯装淡定,是你们啊,进来说话。 萧衡的仆从道:陆侯,我家小郎主叮嘱您早些歇息。 陆锦澜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让他也好好休息。 门一关,陆锦澜忍不住惊呼: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当然不是烟石和庆儿,而是凛丞和雨眠。 萧衡虽然参加过陆锦澜和凛丞的婚礼,但是凛丞当日盖着盖头,他没看到凛丞长什么样。 那时雨眠在云州养胎,萧衡就更没见过了。所以,二人得以蒙混过关。 凛丞连忙抱住陆锦澜,我担心你,听说你又中毒又受伤的,都快把我吓死了。 陆锦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不会有事的。你才刚出月子,大老远跑来,身体撑得住吗? 撑得住,看见你什么都好了。 见凛丞抱着陆锦澜不撒手,雨眠偷偷剜了他两眼。陆锦澜瞧见,便笑着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雨眠故意笑出声,你手越来越重了,捏得我脸疼。 凛丞转身白了他一眼,拿出正夫的款儿来,训斥道:你还敢说?刚才当着小郎主的面编排我,你好大的胆子。 雨眠赔笑道:哎呦,我那哪是编排你啊?咱们若不说点坏话,小郎主怎么会高兴?他不高兴,说不定要盘问到什么时候。也许咱们这会儿,还见不到妻主呢。 陆锦澜忙道:好了好了,这么远跑来,不是为了到我面前吵架的吧?你们什么时候走? 雨眠道:那个小郎主让我们观完礼再走,他可真够傲慢的,以为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说什么让我们看看曲国的婚礼多热闹,回去给家里讲讲。 凛丞也不满道:虽然是平夫,也是我先进门先生下孩子的。你回头告诉他,让他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曲国小郎主怎么了?曲国都割让城池了,他还高傲什么?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进了咱们陆家,他得守陆家的规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先互相攻击,转而又一致对外。七嘴八舌说了一通,陆锦澜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困了,我得睡个午觉。 她往床上一趟,两人对视一眼,忙凑过来,捶腿的捶腿,按脚的按脚。 凛丞悄声在她耳边念叨:你睡了,我们怎么办呐?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今晚你要把我们安置在哪儿啊? 陆锦澜轻笑一声,你们当然安置在我房里,还想去哪儿? 她闭着眼,感觉脸上被一左一右啄了一下,多谢妻主。 陆锦澜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萧衡的仆从又来敲门。 没完了?陆锦澜皱眉,什么事? 第101章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二人走后,萧衡又开始犯嘀咕,我觉得那两个男仆看着就像是会勾引女人的,不该放他们过去伺候。 身边的仆从忙问:那要不要寻个由头,把他们叫过来? 萧衡踌躇片刻,都叫过来显得我心窄,陆侯知道了会不高兴。好像刚成婚,我就要管着她似的。叫过来一个,让他们知道我这位新夫郎的脾气,以后他们在我面前,知道收敛着,不敢放肆就是了。 仆从忙问:那叫哪一个? 萧衡想了想,叫那个眼睛水汪汪的,伶牙俐齿,会装可怜的那个。 于是仆从来敲门,恭敬道:启禀陆侯,小郎主说他以后要随陆侯去神京生活,对那边府里一概不了解,心里发慌。难得府里来人,想叫一个人过去说说话,了解下府里的情况。 陆锦澜看了看怀里的两人,你们谁去? 雨眠连忙垂下眼,我一个侧夫,又不持家,府里的情况我哪了解啊?再说我身份低微,跟小郎主说话心里发怵,怕说不好。 凛丞哼了一声,得了吧,你还说不好?全家数你嘴皮子厉害。你去,我不去。明天就要走了,我今晚陪着妻主。 雨眠不说话,拽了拽陆锦澜的衣襟,一脸可怜。 陆锦澜咳嗽一声,问门外:小郎主说没说要叫谁过去? 门外回道:说了,小郎主说,想请大夫郎的陪嫁烟石过去。他想问问府里的人事,正好跟烟石打听打听,正夫是怎么伺候陆侯的。小郎主说他身为平夫,也该学学,免得以后到了府上,惹出笑话。 第151章 陆锦澜左右看了看,谁是烟石? 雨眠心不甘情不愿的垮着脸起身,陆锦澜笑着亲了他一口,去吧。等回了家,我好好陪你。 雨眠无奈地点了点头,你可得说话算话。 雨眠跟着来人去了,凛丞勾着嘴角,别提多得意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陆锦澜是今夜小别重逢,明夜新婚。几番云雨,自不必说。 完事后,凛丞披着衣裳站在镜子前,抚摸着小腹上的疤痕,闷闷不乐,虽然抹了你让雨眠拿回去的产后修复膏,还是能看出痕迹,这道疤是不是很难看? 陆锦澜昏昏欲睡,借着烛光眯着眼瞧了瞧,敷衍道:你挨了一刀,怎么可能一点痕迹没有?没有就怪了,快睡吧。 凛丞怀安北时胖了三十几斤,他生完能下床之后,就开始想办法减肥。努力了一个多月,虽然瘦了十几斤,但还是比产前胖了些。 他坐到陆锦澜床边念叨:曾大人家的夫郎跟我说,拿个铁棍,担在肩上,举起放下,每日做半个时辰,能很快痩下来。 陆锦澜一听,这不是举铁吗?她瞥了他一眼,你没那么做吧? 凛丞笑了笑,低声道:我看他那身材炼得也不怎么样,我多聪明啊?我一想这种法子,最出力的是手臂,天天那么锻炼,手臂会变粗的。你之前不是说,手臂粗了像青蛙,你不喜欢吗?我就没练。 陆锦澜嗯了一声,你别跟着他们瞎炼,他们都不懂什么叫科学健身。 科学健身?凛丞忙问:那你懂吗?你教教我。我这肚子上都没有腹肌了,生完孩子腰粗了一圈,你快告诉我怎么瘦下去。 陆锦澜闭着眼探入衣襟,摸了把他肚子上软肉,嗯,是没有腹肌了。 怎么练马甲线来着?陆锦澜在现代天天忙得蓬头垢面,没过劳肥就不错了,哪有心思研究减肥的事儿? 不过她常听人提起郑多燕、帕梅拉,偶尔也刷到过健身相关的短视频,依稀有点印象。 你这样,你躺在床上,做蹬车的动作。 凛丞一愣,车不是马拉的吗?怎么蹬? 陆锦澜怔了怔,当我没说,我教你另外两个动作。这样叫平板支撑,这样叫仰卧起坐。 陆锦澜给他示范了下,你每天练这两个动作,练半个时辰。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像没生之前一样,找回你的腹肌。 真的?凛丞算了算日子,我练好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该回家了? 嗯,和谈的事儿还有些后续流程要走。等交割完城池,都处理完,就该回去了。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你好好练,等我回去检验成果。 凛丞安心地闭上眼睛,靠在她身侧,为夫遵命,我回去后会照顾好一家老小,保养好自己,等你回家。 * 第二日,陆锦澜和萧衡大婚。虽然筹备时日尚短,但萧承英亲自操办,又是两国联姻,依旧办得风光热闹。 曲国的不少皇亲重臣特意从上都赶到赤州,嬅国这边也去了不少将领和臣子。 宋婧骁虽然离得不远,但还是没去参加。 她派岳蝉等人替她到场,特意跟陆锦澜交代:大帅说,她不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听说婚礼宾客太多,她有些不放心。她不来,是免得曲国人起坏心,免得把咱们嬅国良将一窝端了。 陆锦澜笑着摇头,暗自感叹宋婧骁真是心思老辣,永远防一手。 不过她老人家大概不知道这边的具体情况,抛开萧承英个人的打算不谈,以曲国的国力还不敢给嬅国来一场血色婚礼。 只要萧承英不想灭国,就不会趁机屠杀宾客。发这种疯,是活到头了。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唯一让嬅国人不满的是曲国人喜欢在婚礼上载歌载舞的风俗。 仪式进行完,菜都上齐了,按理应该开席了,结果一堆什么皇亲国戚,开始一个个招呼着上台,表演起了曲国的歌舞。 这边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那边还在那儿又唱又跳的。 晏无辛空着肚子喝了好几杯酒,心急地问陆锦澜:什么时候开席? 陆锦澜无奈地摇头,我哪知道?早知道娶曲国人这么麻烦,我肯定得再考虑一二。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了控制开席时间,不给发筷子的缺德招儿是古已有之。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就是不给筷子,逼着宾客欣赏她们曲国人的歌舞。 不过嬅国这边来了那么多武将,平日里糙惯了,压根不管这个,谁说吃饭一定要筷子? 用孔鸾的话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她在衣服上擦擦手,立刻把面前的那只烤全羊生拆了。 岳将军,你要不要?左将军,来一块不? 台上爱唱唱爱跳跳,这边已经吃起来了。于继芳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低声提醒:孔将军,注意礼数,别让人笑话。 这话换个脸皮儿薄的读书人听了,会脸红。但孔鸾一天书都没读过,压根不知道礼数两个字怎么写,她只认她自己的理。 孔鸾:笑话?谁啊?笑话我啊?她们曲国人整半天不开饭,让咱们饿肚子,我还没笑话她们呢,她们好意思笑话我?于大人,你也饿了吧?这块肉多,给你。 她撕了一大块肉塞到于继芳碗里,于继芳转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陆锦澜,陆侯,您吱一声吧。 陆锦澜张了张嘴,那个吃吧吃吧,羊肉就得趁热吃,凉了膻。 等曲国人跳完下台,嬅国人都快吃饱了。 反正两边都挺高兴,搞唱跳的很开心,吃手抓肉的也没掀桌子。 当晚洞房时,萧衡忍不住问:昨天来的那两个男仆,里面是不是有你的夫郎? 陆锦澜一笑,怎么这么问? 萧衡嘟囔道:我见着他们就觉得讨厌。你说,他们哪个是你的夫郎? 陆锦澜抿了抿唇,你猜猜。 萧衡仔细回想一番,论姿色,算各有千秋。我还真有点猜不出来。难道难道都是? 陆锦澜笑着点了点头,萧衡气道:我就知道,他们瞧着就像是来勾引你的! 陆锦澜抬手扯下他的腰带,放在手中理了理,笑道:你都当平夫了,还计较这个?人家见了你,可没说你坏话,你看你小气的。 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你们曲国的千秋基业,还指望着咱们的孩儿继承呢。 萧衡凑上前去,委屈道:他们是先来的,我是后到的。咱们刚成亲,他们俩就把我当傻子骗。以后咱们回了神京,入了府,你得给我撑腰,不能让他们欺负了我。 好,给你撑腰。陆锦澜笑着答应,顺手解开他的衣衫,我先看看,你腰在哪儿。 洞房里传来一声嬉笑,春色无边。 * 陆锦澜在边关又忙活了一个月,终于完成所有事宜。 陆锦澜带着两支使团、一众将领和五万精兵荣耀凯旋。 萧衡带着几十个仆从和一百多车的陪嫁跟在队伍中,隔着帘子见陆锦澜端坐马上威风凛凛,沿途各地官员百姓跪地相迎,更觉与有荣焉。 到了神京,丞相晏维津亲率百官在城门相迎。陆锦澜连忙下马,拱手道:劳烦相尊和诸位大人在此等候,愧不敢当。 晏维津笑道:陆侯当得起,诸位将军都当得起。 她的目光扫过晏无辛,才三个月不见,晏无辛比离京时变了许多。 看着好像长高了,也更壮了,也许是常常披甲练兵,脖子上被塞北的烈日晒出了界限分明的印子。 晏维津老眼一红,忙道:诸位将军都辛苦了,此役为我朝取得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实乃嬅国大幸。诸位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皇上龙心大悦,一直盼着你们回来,特命我等在此等候。全城百姓听闻我军凯旋的消息,也自发在城中迎候。 请诸位将军上马,城中已备好馆驿供各位休息。陆侯和项晏两位将军,直接入宫,皇上要先见你们。 第152章 陆锦澜等人又上了马,城中百姓夹道相迎,一众家眷也站在人群中,高兴得眼含热泪。 项如蓁朝金雪卿挥了挥手,回家等着,我面完圣就回家。 三人快马到了宫门口,赵祉钰笑着迎上来,恭喜恭喜!我给陆侯和左右将军道喜。母皇要一个一个见你们,陆侯先去面圣吧。两位将军,去我宫里坐会儿? 有了上次面圣苦等的教训,晏无辛忙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陆锦澜跟随着宫人的接引,到了养心殿外,她停下脚步,在门外悄悄瞥了一眼。 皇帝赵敏成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伏案书写。 她还未细看,身侧的宫人低声提醒她,陆侯君,您该进去了。 陆锦澜刚要出声求见,皇帝忽然问道:是靖安侯到了吗? 陆锦澜连忙迈步进去,臣靖安侯陆锦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你到了,不进来,在外面偷看什么? 陆锦澜如实答道:启禀圣上,臣第一次面圣,没见过皇上,所以想先看看皇上。免得回到家中,家里人问我皇上长什么样,我说不出来。 皇帝又笑了笑,那你看吧,朕许你好好看看。 陆锦澜一点不客气,赵敏成让她看,她就真的抬起头好好看。 赵敏成还在伏案书写,虽然两人一高一低,但相隔几步,也能看个清清楚楚。 陆锦澜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 赵敏成笑问:你叹什么气?难道朕长得太丑,让你大失所望? 陆锦澜低着头,忙道:回皇上,臣并非溜须拍马之徒,发自内心的说,您面相疏阔,是天生的龙凤之姿,当然不丑。可是我记得皇上您好像不到五十岁,看起来比臣想象的想象的 陆锦澜搜肠刮肚地想词,赵敏成替她说道:比你想象中老一些,是不是? 陆锦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 话音一落,耳边顿时传来无数吸气声。 陆锦澜连忙解释道:可臣方才叹气,不是因为这个。 她娓娓道:是因为臣看到养心殿这么大,殿里伺候您的人这么多。可除了您,个个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喘,安静极了。这地方看着金碧辉煌,陈设奢华,却显得很是空旷。 您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有无数的人尽心伺候着。所以,臣先前以为您是养尊处优的,才会想象您特别年轻。但方才仔细一瞧,您鬓边的白发比我娘都多。 耳边又听到无数人在倒吸凉气,方才引领她进来的宫人吓得直冒冷汗,悄声制止道:陆侯慎言。 赵敏成眉头皱了皱,高声道:让她说。 陆锦澜继续道:臣见到皇上便知道,皇上也不容易。您虽然至高无上,却也是高处不胜寒,天下万事都要您操心筹谋。臣曾听闻圣上宵衣旰食,起早贪黑的处理政务。想来您是心累,才会生了许多白发。 所以,臣感叹。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雌竞折腰。 若有人说您不老,此人一定不实在。可若有人说您老,您也不必不悦。因为您是为天下事而老,是天下人之幸。 陆锦澜一番话说完,大殿像死了人一样安静。过了许久,龙椅上方传来一声沉重地叹息。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雌竞折腰?哈哈,好句。唉,朕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竟被你一个年轻人一语道破。 是啊,高处不胜寒呐。朕有时坐在这大殿里,也常常觉得寂寞。朕在位十七年,听过各种各样的赞美,还从未有人说朕为天下事而老。 朕一直想要成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你这句话朕要让史官记上,这是对朕最大的褒奖。 我可没说你是个好皇帝啊!陆锦澜心底暗自腹诽。 很久之前,皇上袒护二郎主杀难民的时候,陆锦澜就确信赵敏成不是个好皇帝,至少不是无瑕的,做不到公正无私。 但在几次奏折往来后,陆锦澜同时确信,她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精明皇帝,绝不是凭一场厮杀侥幸夺得帝位的莽妇。 她坐在宫中,便可预料千里之外的战事发展。两人之前从未见过,她仅凭听闻来的消息,便能推断陆锦澜的行事作风,甚至以圣旨密令加以辅助,这是寻常人万万做不到的。 就拿严露锋的事来说,陆锦澜当时用了非常手段,先斩后奏。她以为皇上至少会申斥她一番,私下警告她不许再这样做。 但赵敏成什么都没说,她在群臣面前敷衍的斥责几句,便为她遮掩,说那是英雌本色,冲冠一怒为红颜。前线正值用人之际,事情过了便算了。 皇上私下给她的密旨密信,从未提起此事,大有一种许她放手去干的意思。 她是非常之臣,她亦是非常之君。 晏无辛之前说,皇家人心眼子比筛子都多。陆锦澜估摸着,这位就是掌握帝王之术且心机深沉的集大成者。 陆锦澜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应对,护好自己的脑袋。 赵敏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被吓着了,笑道:你能实话实说,朕很高兴,不必害怕。平身吧,让朕也看看你。 陆锦澜心道:实话可不敢全说,不然你一急,恐怕要砍我。 她站起身,皇帝便道:抬起头来。 陆锦澜微微抬起头,与皇帝对视了一眼,赵敏成忽然愣住。 嗯?陆锦澜有些奇怪,笑问:难道臣长得太丑,让皇上大失所望了吗? 皇帝微微摇头,招了招手,让她再上前几步。 陆锦澜站到案前,皇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你是云州首富陆今朝的女儿? 是。 你爹是谁? 回皇上,我生父姓严。 你今年多大?生辰是什么时候? 又是这套问题,陆锦澜心里咯噔一下,却也只能照实回答:臣是天和元年九月初六生的,今年十七岁。 九月初六皇帝低喃。 陆锦澜忙问:圣上为何这么问? 赵敏成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见你年少有为,想必你的母父一定待你很好。 陆锦澜道:是的,我娘看似严厉,但是很慈爱。我爹很宠我,体贴入微。她们对我很好,反而是我常常惹祸,让她们操心。 赵敏成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复杂,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还是陆锦澜主动打破沉默。 对了,臣将定北侯通敌的书信带回来了,请皇上过目。 赵敏成匆匆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的放下,你立了大功,朕不知该如何奖赏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会尽量满足你。 陆锦澜想了想,皇上已经给了臣很大的封赏,臣十分感激,按理说不该再贪心些什么。但您若许臣提要求,那臣就斗胆提一提。 赵敏成微笑着点头,说来听听。 通敌是大罪,定北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但她的女儿恐怕不知内情,在战事中还负了伤。臣斗胆为凌照人求情,希望皇上您能饶她一命。 赵敏成想了想,朕会考虑,还有呢? 陆锦澜道:学院的事儿,上次我们闹过,皇上您是知道的。臣恳切皇上为长远计,不再允许徇私舞弊的事儿发生。 赵敏成一笑,朕也这么想,不过如此一来,会引发新的麻烦,你会为朕分忧吗? 陆锦澜没想到这么顺利,忙喜道:臣愿意。那些大家族要是为此不满,臣去跟她们斗,本来舞弊就不对,我看谁有脸闹? 赵敏成叹了口气,朝中人事复杂,恐怕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但你既然要做这件事,朕也想试着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 朕已经决定让你们这批学生提前结业,明日在殿上封赏完你们这批将领,便给你们安排差事,让你们入朝为官。 定北侯这一倒,各方势力一直在暗中角逐。你们这股新势力,会面临许多压力,你能顶得住吗? 第153章 陆锦澜笑道: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顶不住的。再说,我们这些人年轻,不怕苦不怕累,受点气也能忍,会努力和老臣们搞好关系的。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应该同心协力嘛。 赵敏成笑着摇头,朕可不信你能忍,但也许你们带来一股清风,帮朕冲散朝堂上的陈腐之气。朕手里有几个差事,你可以选一选。 陆锦澜忙问:有好差事吗? 赵敏成摇头,只有不好的差事,更不好的差事和最坏的差事。 陆锦澜抿了抿唇,那臣不选了,您要是对臣好,就别把最坏的差事派给臣。臣虽然能扛事,但也不想那么累。如果不用每日上朝,就更好了。 赵敏成哼了一声,做梦,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日日都要上朝,你岂能逃过? 你还真敢说,朕告诉你,休想。另外朕要提醒你,你行事太高调,难免引人注意,别人说你几句你就听着,别一入朝就和人起冲突,弄得鸡犬不宁。 陆锦澜当时还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在朝上听见那句:臣要参靖安侯陆锦澜。 陆锦澜心底立刻骂了一句:爹个腿儿的,我招你惹你了? 第102章 哪那么容易节制 首次面圣,离开皇宫前,皇帝对陆锦澜道:你既然想管教育事宜,就去礼部任职吧。礼部左卿出缺,你去顶上。 礼部,掌管礼仪、祭祀、庆典等等,听起来是个闲差,但礼部同时还掌管教育科考和一切外交事宜。 陆锦澜在学院的时候就对许多事儿看不惯,早就想治一治教育口的歪风邪气。让她去礼部,简直是正中下怀。 当然,她也有一丝私心。想着以后主导涉外事宜,说不定能想个法子把蚩离请到嬅国来。 陆锦澜当场答应,皇帝忽然从龙椅上走下来,捏了捏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敏成温热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陆锦澜有点愣,这是哪一出啊? 皇帝离得很近,几乎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赵敏成身形高大,又站在台上,此刻弓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像慈母一般温声叮嘱。 十七岁是好年纪,还在长身体。一定要注意饮食,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好好吃饭。朕听闻你颇好美色,要知道节制方为保养之道。 皇帝连这也管?陆锦澜有些脸热,微微抬眸,愣愣地点了点头。 皇帝又笑问:你知道高处不胜寒,怎么还往高处走啊? 陆锦澜噗嗤一笑,皇上您这话就是逗我了,我又不傻?谁都知道人往高处走,虽然高处不胜寒,但高处还能一览众山小呢。 身在高处,有好有坏,但一定是好远远多过坏。百姓不是常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吗?甘蔗不能两头甜,都在高处了,寒点儿就寒点儿吧,多加几件衣服就是了。 臣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个爱争权夺利的人,懒得搅合。现在想想,那是因为我那时没有拥有过权力,怕使劲儿忙活还是一无所获,所以干脆劝自己算了。 当我手中有了权力,体验过权力的滋味,自然就舍掉了懒惰,只想牢牢抓住权柄,为此付出辛苦也觉值得。 臣不知道皇上如何看待朝中的争斗,但臣的看法却很乐观。 赵敏成勾着嘴角,听得颇有兴致,笑问:乐观在哪儿啊? 陆锦澜笑道:很多人都希望朝堂一团和气,大臣们群策群力,不争不抢。臣却觉得这种期待太过理想化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几十人的小团体,都避免不了争斗。哪怕是码头上扛大包的苦力,也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你争我抢。 朝堂,是一个国家权力最集中的地方。天下间最诱人的权力,就在朝臣们中间流转,要求人人都不为所动,不贪不私,那简直有违人性。大家又不是庙里寺里修佛修道的,怎么可能毫无贪欲? 再说了,就算是修佛修道的,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说不定有多少私欲膨胀的腌臜事。 赵敏成笑出了声,你这么小的人儿,就开始关心佛道的事了?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心说:你要是有互联网,那些让人大跌眼镜的新闻早就推给你了。 她吞咽了一下,将话题拉回来。 臣是按常理推测,总之,不管什么人都是人。是常人,而非圣人。百官是人,臣不会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她们。她们能入朝为官,自然都有些本事。这些人争权,臣并不会觉得失望。 权力,本身就是世上最具诱惑力的东西,大家不是理应争夺吗? 赵敏成点了点头,陆锦澜道: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争权,而在争权的手段是否得当、能力是否和手中的权力匹配、得到了权力能否为广大人民谋取福利。 臣乐观就乐观在定北侯已经伏法了,朝堂如今有争斗,说明还没有哪方势力能造成一边倒的局面。有争斗,就意味着有机会,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臣不敢保证自己争权的手段多磊落,反正不至于害人就是了。假如臣能得到三分的权力,就会尽五分的力,绝不会辜负圣上您给我的机会。 臣不敢说一定做个流芳百世的名官,也至少能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反正,臣肯定比大部分人做得好。 再退一万步说 陆锦澜忽然住了口,赵敏成挑了挑眉,追问道:再退一万步,如何? 陆锦澜想了想,再退一万步说,就算臣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一败涂地,权力终究还是握在女人手中。权力在女人之间流转,臣觉得这点就值得乐观、庆幸。 赵敏成背着手,笑吟吟的在她面前踱步。 这话,朕有点儿听不明白。权力不在女人手中,在谁手中?难道这里面,还有男人的事儿? 陆锦澜会心一笑,拱手道:最让臣感到乐观的就是这里面没有男人的事儿,只要权力在女人手中,咱们女人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惨。不然就不好说了,反正贪权总比失权好。 赵敏成不解,但还是肯定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朕不大懂。但朕很喜欢你看事情的态度,懂人性、知取舍、自信达观,比朕年轻时想得更清楚,少了许多痛苦挣扎 她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锦澜呐,你要好好做事。记住,你前途无量,一切皆有可能。 陆锦澜恭敬道:臣,谢陛下教诲。耽搁您这么长时间,实在不该,臣告退了。 赵敏成点了点头,陆锦澜退后几步,转过身迈出了殿门。 锦澜!皇帝忽然叫住她。 陆锦澜一愣,转过身见皇帝独自站在殿中。她戴着庄重的冕冠,穿着一袭华贵的龙袍,连折射出的影子都显得那么长。 但不知为何,陆锦澜看着她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面容,忽然觉得她有些孤独。 赵敏成没有召唤她过去,只是提高了声音,问她:按照你刚才所说,你觉得朕如何? 陆锦澜不解,皇上,您指的是 赵敏成道:你觉得,朕争权的方式得当吗?朕和手中的权力,匹配吗?朕,为广大人民谋取福利了吗? 陆锦澜心头一紧,她刚才只顾着论争权的事儿,说得太投入,忘了顾忌皇帝的心思了。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内涵她吧? 陆锦澜手指抠着殿门上凸起的花纹,忙道:臣方才的话,只适用于朝臣。您是天子,另当别论。 赵敏成微微点头,那你回去好好想想,朕想听听你的帝王论,想好了记得来见朕。 真会给人出难题啊!陆锦澜皱着眉出了宫,回家路上就在想,这篇帝王论怎么作? 不夸她肯定不行,夸她又不想违心。实话实话,指定不行。要不,装傻吧? 嗯,对。下次问我,我就说我已经想破了脑袋,但我身为臣子,想象不到皇帝要操心多少事,实在无法评判。 第154章 想必,一定是很难的,是我这个年轻又刚入朝堂的臣子无法想象的。 对,就这么半真半假的吹着说,蒙混过关就是了。 她心里一想通,顿时愁云消散。 回到家,家里敲锣打鼓放鞭炮,老老小小,欢天喜地的围上来道喜。 陆锦澜被簇拥着进了门,看了看几个孩子,把带回来和偷回来的东西拿出些,给家里人分了分。 全家都很高兴,陆今朝得空悄悄把她拉到一边,今日面圣,皇上说什么? 陆锦澜道:皇上给我派了个礼部左卿的差。 陆今朝又问:还说什么了? 还说陆锦澜想了想,身世问题陆今朝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只能等她以后自己查。 她也没多说,只道:问了我的生辰,我照实回了,皇上就没再问了。 陆今朝松了口气,那就好。伴君如伴虎,你在御前要小心应对。 其实,陆锦澜觉得皇上对她还行,和蔼亲切,还让她节制呢,关怀得可真细致。 但她弄了这么多男人在身边,哪那么容易节制啊? 每个晚上,男人们都眼巴巴的盼着,盯着她去哪儿屋。 回家头一晚,凛丞和萧衡就争抢起来。 如果没有萧衡,陆锦澜自然去凛丞院里。毕竟他是正夫,陆锦澜愿意给他体面。 可萧衡在这儿,入府第一夜,非说自己住不惯,要她陪着。 凛丞是正夫,他是平夫,陆锦澜要是陪凛丞,他肯定觉得委屈。但陪萧衡的话,这府里上下都看着,好像有了萧夫郎,宋夫郎就受了冷落。 陆锦澜干脆跳过他俩,直接去了七郎那儿。 七郎生完三胞胎后身子弱,陆锦澜一直惦记着。 一番温存过后,陆锦澜想起来,十三的妻主孔鸾这次也随我回京受赏了,十三有了身孕不便跟来。过几日我在家里宴请这些部下,你也去见见她。 她这人性格豪爽,对我也很是忠心。可那么多人,我单赏她不好。你以你送十三的名义,给她准备一千两银子,再备些礼物,让她走的时候一起带回去。 七郎忙道:我记下了,你快睡吧,明早还得上朝呢。 * 早朝,在最初那段时间,都是陆锦澜的梦魇。因为实在太早了,这对厌恶早起的她来说,简直是酷刑。 凌晨五点早朝开始,凌晨三点,她就得起床。轿子到了城门口,城门还没开呢。 碰巧,又逢罗大莉当值,笑问:陆侯,上朝去啊? 陆锦澜无奈的挥挥手,别提了,明天我就搬回城里住。 忠勇园在城外,虽然豪华宽敞,但是远,她得想办法给自己节省通勤时间。 轿子晃到了宫门外,边关带回来的将领已经在那儿兴奋地等着。她们不能直接上朝,要在外面候旨听宣。见着陆锦澜,纷纷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陆锦澜眯着眼应了几句,站在金銮殿上,回头一看,天还没亮呢。 我的老天奶啊!这是什么逆天的安排? 陆锦澜躲到项如蓁身后,我眯会儿,有事叫我。 大家都站着,也没个座儿,但陆锦澜坚信以她此刻的困倦程度,站着也能睡个回笼觉。 然而这是上朝,不是上课,赵祉钰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到最前面。 陆锦澜一看与她并排的是丞相晏维津和御史令金云凝,顿时打了个激灵。 忙问赵祉钰:这是做什么?皇上让我做礼部左卿,从二品。我不和如蓁无辛站一起,我也得站在我们礼部尚书罗大人后面,你拉我到这儿干什么? 赵祉钰笑道:你忘了你封侯了?这殿上就你一个超品侯君,你不站前面谁站前面? 陆锦澜往旁边一看,晏维津和金云凝朝她点了点头。 得,这回不用打盹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吧。 赵祉钰留在她旁边不走了,看来大皇女的马甲也准备脱了。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赵祉钰低声道:给你透个小道消息,让你做礼部左卿的旨意昨天就传出去了。你在学院闹的那次事,让京中大族都颇感不安。你要断了人家后代的青云路,人家是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陆锦澜一笑,你还不了解我?我会怕吗? 陆锦澜寻思着,等我管了教育,后门全堵死,一个废物别想塞进去。我看那些大族,以后能拿我怎么样。 但她没想到,那些人的工夫不在以后,而在现在。 皇帝一来,先把一众武将都宣进来,表彰了一番。然后又说学院的学生表现优异,提前结业,这几日皇上会亲自安排人选,入朝为官。 皇上当众宣布了赵祉钰的身份,大皇女从今日起参政议政。 然后便让那些不通政事的武将们都下去,只留下陆锦澜,还有项如蓁和晏无辛这样高阶武将在殿内,开始议论政务。 第一件事,便是公布定北侯通敌。皇上让三司再审一次。这回定了罪,大概就要直接抄家问斩了。 这些没有陆锦澜的事儿,她一直默默听着。紧接着,内廷司便宣读了让她这个靖安侯、嫖骑将军兼礼部左卿的圣旨。 陆锦澜刚要谢恩,忽然有人高声道:请皇上三思,臣以为不妥。 赵敏成微微抬眸,有何不妥? 御史楚岭举着提前准备好的奏折,高声道:臣要参靖安侯陆锦澜三项大罪,恳请皇上御览,收回成命。 殿内顿时气氛一变,顿时格外安静。 三项大罪?赵敏成端起面前的杯盏,悠闲地靠在龙椅上,念来听听。 楚岭便将奏折展开,高声念道:奏,靖安侯兼嫖骑将军陆锦澜,在边境作战期间,屡次不按章法行事,举止轻浮,态度傲慢,犯以下三宗大罪。 一,陆锦澜俘获曲国小郎主不以俘虏待之,反而纳入帐中,整日寻欢作乐,如同做了妻夫一般。败坏军中风气,致使军纪散漫,上下不安; 二,议和期间,陆锦澜私拨业州城池给曲国皇储,回京时又从曲国拉回一百多车财物。大有公器私用,私相授受之嫌; 三,陆锦澜好色,天下皆知。日常更是不知节俭,挥金如土,还曾出入青楼。这样的人入礼部为官,以后掌管科考、接待外国来使,会让天下学子和外邦宾客以为,我嬅国重用此等浪荡风流之徒,实在是大为不妥。 陆锦澜听着听着明白了,合着是从一开始就要拦她,压根不让她进礼部。 她在那儿暗自磨牙,皇上往下扫了一眼,诸位大臣,你们怎么看? 晏无辛和项如蓁不知道要不要先开口,一个劲儿往这边瞧,陆锦澜摇了摇头,暗示她们先等等,等别人出完招再说。 很快,又有人站出来,启禀皇上,臣以为靖安侯征战有功 陆锦澜连忙回头看过去,心说:这人是谁?我都没见过,怎么帮我说话? 紧接着便听那人道:靖安侯虽行为有失,但皇上不妨给她个机会,还是让她回到封地,继续在边关效力吧。 好家伙,我才刚回京,就要把我送到边关去?缺不缺德啊? 那人说完,立刻又有两位老臣站出来,出声附和。 一看这都是商量好的,一伙唱红脸一伙唱白脸,卯足了劲儿要把她挤出朝堂。 赵敏成听了半天,轻咳一声,靖安侯,有什么话说? ----------------------- 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马上走新剧情~ 第103章 给老娘滚出来 陆锦澜笑了一下,回皇上,臣自入京以来,听到的闲言碎语可谓是车载斗量,街头巷尾茶楼戏院,编排臣的故事是一出接一出,数都数不过来。 可臣觉得,她们没有恶意。百姓不明就里,茶余饭后寻个谈资,大家高兴就好,我向来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但今日几位大人的指控未免太严重了,给我罗织了三项大罪,我若不为自己辩驳几句,心里实在委屈。 第155章 这话听着有几分阴阳怪气,那几位大臣斜着眼看她。心道:虽然罪名是罗织的,但事儿基本都是真的,又不是空穴来风,她还委屈上了? 赵敏成压了压嘴角,既然觉得委屈,你就辩吧,朕也想知道你委屈在哪儿。 是。陆锦澜转过身,瞧着那几个参她的人,高声道:别的事儿暂且不论,就说把业州给曲国的事儿。诸位大人远在京城,大概无法想象当时姜曲联军兵临城下,七十万大军磨刀霍霍是什么景象。 不是我居功自傲,可若不是我夜入曲营,说服萧承英,达成嬅曲联盟,诸位今日要讨论的恐怕不是我陆锦澜有几宗罪,而是如何抵住七十万敌军。 诸位都是读书人,大概不傻。用后脚跟琢磨,也能猜到萧承英不会平白无故的临阵倒戈吧?许她一个城池,是结盟的条件。 她助我们击败了姜国军队,还给了我国一个城池,将弟弟许配给我,这都是人家修好百年的诚意。 我把业州城给她,是依诺守信。此事我早就将前因后果禀明皇上,皇上圣明立即准许,还下旨让我全权做主,达成和两国的和谈。 请问诸位大人,我错在哪儿?难道你们要我违抗圣旨,背信弃义,激怒曲国,再惹战事吗? 陆锦澜横眉立目,给参她的人扣了一顶抗旨的大帽子。 楚岭忙解释道:启禀皇上,我等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准允此事,自然是圣明之举。可我们参的重点是有人借机徇私牟利 陆锦澜冷哼一声,打断道:别有人了,不就是说我吗? 楚岭气道:就是说你!一百多车的财物拉入你的府里,无数双眼睛都看见了。你在军营寻欢作乐是事实,好色风流挥金如土,也是事实,你敢说没有吗? 楚岭猛地看向项如蓁,项将军,听闻你刚正不阿,有一副赤胆忠肠。请你诚实的说一句,靖安侯有没有把曲国小郎主纳入帐中寻欢作乐? 项如蓁低着头走到正中,沉声道:启禀皇上,纳入帐中的事儿有,但帐里的内情臣就不知道了。 楚岭等人脸上立即有了喜色,皇上,证人证言已经有了。帐里的事儿不就是那点事儿,倒也不用谁亲眼所见,一想便知。 陆锦澜看着好笑,瞎高兴什么?这事儿是事实没错,陆锦澜没打算否认这点,但事实也看怎么说。 那几个大臣没听出来,陆锦澜还能听不出来吗?项如蓁给她提供一条思路,就是有内情。 于是,陆锦澜顺势说道:启禀皇上,表面上看,臣是起了色心,把曲国小郎主带到自己的营帐里,实际上确有内情。 赵敏成微微抬眸,什么内情? 陆锦澜道:臣是为了嬅国。 噗嗤!殿内全是憋笑声。 睡个男人,还扯上国家了?连晏维津都得咬着牙,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陆锦澜做作地长叹一声,唉,我舍身与敌国人质周旋,一腔热血为国为民,这谁能理解我的苦心啊? 我若不睡服这个小郎主,他能死心塌地的为我办事吗?没有他引路,我如何进得了曲国军营?如何能与萧承英促膝长谈缔结联盟? 我把人纳入帐中,与他同床共枕,看似寻欢作乐,实则苦心孤诣。 秦岭都被她气笑了,这么说,不该怪你,还应该嘉奖你? 陆锦澜洒脱道:那也不必,天恩浩荡,皇上给我的封赏已经够丰厚了,倒也不用为此事再表彰我。而且说有一说一,小郎主相貌出众,我也不算忍辱负重,顶多承受些误解罢了。 另外,那一百多车财物虽是从曲国拉到我府里的,但那是小郎主的陪嫁。他虽然是个男儿,但颇受曲国国君的宠爱,人家母皇多给些陪嫁,我总不能拦着吧? 说我挥金如土我也认,但我可没搜刮民脂民膏。我们陆家从我姥姥的姥姥那辈儿起,就颇有家资。我娘是本分经营的生意人,家里每一两银子都是合法的。我花家里的钱,我娘都不心疼,关你何事? 诸位大人,总不能因为我家里有钱爱花钱,就参我吧?若如此论,天下财富都是陛下的,皇上每日封赏这个那个,花销也不少,你是不是也要参皇上? 秦岭急地发抖,你皇上的开销都是正事,你奢侈靡费,岂能和皇上相提并论?不要胡搅蛮缠! 赵敏成咳嗽一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也有道。只要钱来得正当,用得合法,无需非议。 陆锦澜立刻拜道:皇上真乃明君也!不像有些糊涂人,以为清贫才好。难道我等入朝为官,是为了上百姓过上清贫的日子?臣认为,让大家都过上清富的日子,才是正道。 清清白白的富有,一定好过不得不节俭的贫穷。臣有一夙愿,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和臣一样,脱离贫困,衣服富足,甚至可以挥金如土。如果此愿成真,那我嬅国便是当世第一大国,皇上便是古往今来第一能君。 赵敏成笑出了声,朕看你是爱做梦,还爱作美梦。百姓要是都能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朕确实算古往今来第一能君,真有那时候,朕便封你为古往今来第一能臣。 哎?不对呀!殿上的大臣感受到了一丝罕见的说笑的氛围,这哪是问罪啊? 尤其是参陆锦澜那几个人,有点懵了。 陆锦澜信口开河也就算了,皇上怎么也被她带跑偏了? 俩人在这儿做起嬅国梦了,什么我是能君你是能臣。没影儿的事儿,还分封上了? 秦岭暗觉不好,她知道陆锦澜能言善辩,但今日一见,还是觉得低估她了。 陆锦澜比众人想象中更为老成,她仗着自己年轻,装出一副天真直爽口无遮拦的样子,实际上她比谁都精明。 她装得越口无遮拦,皇上对她说出的颂扬之语越受用。 有人在楚岭耳边嘀咕:楚大人,咱怎么办?拍马屁咱拍不过她,皇上站在她那边。 秦岭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此人心机深沉,咱们先前准备的那套没用了。不过皇上既然喜欢她,咱们就换路数。捧她去别的地方,只要她不在礼部任职,就不碍咱们的事儿。 于是几位大人话锋一转,纷纷给陆锦澜致歉。 哎呀陆侯,误会误会,经你一说,下官恍然大悟。陆侯为国舍身,如此高风亮节,做礼部左卿实在委屈。皇上,臣斗胆,举荐靖安侯去工部任职。她心思灵巧,一定能带领能工巧匠带给皇上不少惊喜。 陆锦澜:呵呵,让我带人去修堤筑坝,统领铁匠木匠石匠等等,天天带着一帮手艺人叮叮当当?我不去! 启禀皇上,臣觉得陆侯到户部任职更加合适。前任户部尚书获罪出缺,国库吃紧,户部正需要能人。陆侯能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必定也能在户部大有作为。 陆锦澜:啥?前任都被抓起来了,那得留下什么样的烂摊子?还想丢给我接盘,我不要! 陆锦澜对皇上道:臣不觉得礼部委屈,礼部左卿很好,臣愿意去。 那几个人又看向楚岭,楚岭再次出列:皇上,臣参奏陆侯的三宗罪,虽然有许多误会。但陆侯好色,天下皆知。 陆侯一旦去了礼部,以后掌管教育面对天下学子,难免造成不良影响,难以成为天下学子的表率,还是不妥。臣恳请皇上,赏陆侯一个更合适的官职。 赵敏成微微点头,也几分道理。那依你的意思,该让谁去做这个礼部左卿? 楚岭看了看殿上这三个人,除了陆锦澜,待任职的就只有项如蓁和晏无辛。 第156章 楚岭想:项如蓁断不可用,此人为人固执爱较真。陆锦澜和她关系不错,她都没为陆锦澜做伪证,可见是个死心眼儿。 晏无辛,是晏氏族人,是相尊大人的女儿。虽然之前参与过闹事,但晏氏一族人口众多,到时候她家亲戚纷纷找上门,她还能铁面无私吗? 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好说了,各大家族便可闻风而上。仍旧可以世世代代,享尽荣华。 楚岭想到这儿,立刻道:臣以为,左将军晏无辛合适。 晏无辛心底哎呦一声,心道:你莫要害我!我要是去了礼部,以后晏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到我家来,让我安排她们家孩子上学的事儿,我可顶不住。 晏无辛忙道:启禀皇上,臣就更不合适了。臣还未成婚,已经有八个应子了。臣比靖安侯还好色,也不宜为学子表率。 殿里又发出一阵笑声,晏维津嫌她丢脸,咬着牙瞪了她一眼。 晏无辛又道:论学院成绩,靖安侯是第一名,项将军是第二名,臣排不上号。臣既好色又没有才学,从哪方面来说,都做不得表率。 也不能这么说。陆锦澜突然插嘴道:其实,晏将军能考入皇家学院,已经证明是栋梁之材。 嗯?晏无辛有点懵,什么意思啊?别推我啊。 楚岭等人也有点懵,但听着陆锦澜好像愿意促成晏无辛去礼部。于是,几个大臣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晏将军能文能武,不要过于自谦啦。 陆锦澜又道:好色也不是什么罪过,女欢男爱,人之常情。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果天下学子相信,好好读书能够变得富有,抱得美夫郎,大家不就更爱读书了吗?晏将军有几个应子,也不算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话说到这儿,大家都以为陆锦澜赞同晏无辛任职。 晏维津不得不出声反对:皇上,小女贪玩好色才学浅薄,教育是大事,礼部的担子太重了,她不合适,请皇上还是给她个别的差事吧。 楚岭忙道:相尊大人不要谦虚了,陆侯不是说了吗?好色也不算什么。晏将军能在皇家学院那般人才济济的地方,取得中上等的成绩,足够了不起。这次战场上又立了大功,怎么会不合适呢? 是啊!是啊!陆锦澜跟着楚岭大声附和:晏将军合适,但 陆锦澜差点没憋住笑,她顿了一下,方朗声道:但我更合适。 啊?这话锋转得突然,群臣集体呆滞。 陆锦澜笑道:刚才楚大人已经认同了,好色也不算什么。那论文论武,甚至论好色,都该让我来做天下学子的表率,我真是合适极了。 赵敏成微微一笑,那就不必再议了,你明日就去礼部上任。 谢皇上隆恩!陆锦澜跪地谢恩,特意朝楚岭眨了眨眼。 气得楚岭都快脸色铁青,都快当朝厥过去了。 不过这事儿还没完,那群边关回来那群武将在太和殿外等着,一直没走。 大家等着陆锦澜她们散朝,一起去忠勇园赴宴呢。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消息,说陆锦澜被几个文官给参了。 孔鸾一听火冒三丈,撸胳膊挽袖子,气道:我就知道这些文官嘀嘀咕咕的不干好事,我们在前线洒血断头,回来还得受这鸟气?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左隋之一看情况不太妙,忙道:你先别急,先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项将军和晏将军也在朝上呢,陆侯不会吃亏的。 孔鸾哪听这个?怒道:咱跟这些文官废什么话?我今儿就要教训教训这些书呆子。 孔鸾先前在宋婧骁处,宋婧骁待她不薄。她到了陆锦澜麾下效力后,陆锦澜待她更是亲厚,保着她一路升官委以重任。另外有十三那层关系,孔鸾觉得算沾亲带故,比旁人更近一层。 陆锦澜受了排挤,别人可以不出声,她必须得为她出了这口气。 有几个像她一样没读过书的莽人,也跟着跃跃欲试。孙乐闻等连忙拉着,众人正撕巴着,群臣下朝了。 一大群人从太和殿出来,孔鸾立刻挣开左隋之的手,指着骂道:哪个是御史楚岭?操/你爹的,给老娘滚出来! * 散朝后,皇上把赵祉钰、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留下来,打算再商量一下其她人的任职安排。 刚说了两句话,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 还未开口,赵敏成便皱着眉一拍桌子,慌什么?宫变了? 第104章 闹了个鸡飞狗跳 回回皇上,横野将军孔鸾听说御史楚岭参奏靖安侯,正在太和殿外破口大骂。 陆锦澜眼前一黑,晏无辛忙道:也许只是一时误会,理论几句。 赵祉钰好奇地问:她骂什么了? 侍卫垂首道:回殿下,骂得极其难听,楚御史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夫郎孩子,都没能幸免,属下实在难以转述。 陆锦澜忙求情道:皇上开恩,孔鸾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个性彪悍了些。可她在战场上,敢打敢拼,是一员猛将。军前骂阵,没人能骂得过她。请皇上看她刚立了战功的份上,不要与粗人计较,原谅她无礼。 赵敏成拧着眉,催道:那你还不快去看看,一会儿打起来,就算朕不跟她计较,那些老臣可不会放过她。 呃,那臣先告退。 陆锦澜几乎一路小跑往外赶,项如蓁和晏无辛对视一眼,生怕局面失控,也连忙告退。 剩下赵敏成和赵祉钰母女俩大眼瞪小眼,赵敏成:没读过书的武将京中一个都不留,赶紧外放。 * 三人赶到事发地的时候,真快打起来了。 文官武将几十人搅合在一起,推推搡搡吵吵嚷嚷。陆锦澜冲进人堆里,只见孔鸾揪着楚岭的脖领子,挥拳就要打。 陆锦澜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喊左隋之孙乐闻把她带走。 陆锦澜站在中间调停,两方人马终于分开。 文官这边吃了几下暗亏,纷纷跟晏维津抱怨,相尊大人,你可得给咱们讨个说法,这成何体统? 晏维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陆侯,你得好好管教一下,太过分了。御史参奏是本职,她瞎闹什么? 陆锦澜忙道:您说得对,我这就将人带回去,军法处置。 晏维津还想说什么,晏无辛赶紧把她拉走,娘,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府吧。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府吧。 相尊大人被拉走,文官这边群龙无首,只得先散了。陆锦澜望着那些气乎乎的背影,笑着拱手道:诸位大人受惊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闹事的我一定重罚。 陆锦澜说完一回头,见项如蓁在四处寻找。 找什么呢? 我没看见我岳母,她那么大岁数了,不会出事吧? 陆锦澜忙跟着一起找,转了一圈发现老太太靠着花坛,在地上坐着呢。 陆锦澜道:哎呦,您怎么在这儿?是不是伤着了? 金云凝连连摆手,没有,你们那个姓孙的同学认得我,知道我是如蓁的岳母,一开始就把我拉出来了。 项如蓁道: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我去叫御医吧。 金云凝喘了口气,不用,我没事,只是吓着了。今儿我可开了眼,上了一辈子朝,头回赶上打群架。 那个姓孔的将军果真勇猛,骂出的话让我这个七旬老人听了都觉得臊得慌。我在这儿冷眼瞧着,那几个御史被她怼了好几肘。以我对这几位的了解,明儿肯定要参她,你们赶紧把人送走吧。 陆锦澜点了点头,是,多谢您提点。 陆锦澜回到忠勇园,七郎正带着三个孩子跟孔鸾说话。见陆锦澜进来,孔鸾连忙放下手里的拨浪鼓,老老实实跪下请罪。 我给侯君惹事了,要打要罚怎么都行,我绝无怨言。 第157章 陆锦澜瞪了她一眼,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将军了,做事怎么还这么冲动? 孔鸾道:我就是受不了那些文官欺负你,咱们在边关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回来还得听几个没上过战场的御史说三说四的,我气不过。这不就是欺生吗?这事儿我有经验。 陆锦澜不信,孔鸾这辈子第一次进京,第一次上朝,她哪来的经验? 你有什么经验? 孔鸾道:小时候我家里穷,我娘在我们村的菜市场摆了个小摊,前三天每天都来好几拨同行找茬。第四天我娘跟人干了一架,这才消停下来。今天我骂了一架,若是不管用,我明天再去打一架。 陆锦澜气得想笑,得了吧!京城不是你们村,朝堂也不是菜市场。朝堂争斗跟战场杀伐完全是两回事,你别参合了。 孔鸾想了想,有点怀疑自己,难道我的思路不对?怪不得杨凝说,我这招儿太蠢了。 陆锦澜手下,最耿直的两个武将就是孔鸾和杨凝。 陆锦澜好奇,连杨凝都看出来不对了? 孔鸾点头,杨凝说在宫里大家都看着,不好动手。应该等到没人的地方套上麻袋,把那几个御史结结实实揍一顿。 陆锦澜揉了揉眉心,别说了,你和杨凝明早就走。给我老老实实回到赤诚军驻地带兵去,别在京里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了。 孔鸾垂下头,遵命。 七郎抱着安西笑了笑,回去也好,十三一个人在边关,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他前些日子来信,说想托我帮他买些好棉花,给孩子做包被。我买了,还准备了好些别的,是侯君和我给孩子的心意,你回去正好带着。 陆锦澜叹道:闹成这样,就算你不想走,也先回去蛰伏一段日子。我们刚入朝,还没站稳脚跟。等我们在朝中能说上话,京里有了合适的职位,我就把你调回来。 孔鸾忙道:我没不想走,我是怕我走了,没人给你出气。京里人心眼多儿,不好相处,还会算计人。陆侯,要不你劝劝项将军和晏将军,大家都带上家眷到边关去吧。 我看京城也就是比北州繁华了点,可北州都是咱们的人。在那儿你们说了算,照样吃香喝辣,不比在这儿受气强? 陆锦澜一笑,起来吧,竟说些傻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如蓁无辛都在朝上,我们会互相照应,不是孤立无援。乐闻、隋之、易舒她们应该都能留京,还有一些相熟的学长,也能领到差事。等大家都入了朝,我们这股新势力跟谁都能较量较量。 朝堂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很复杂。 总之,你回去学学读书写字,学会了给我写信,等孩子生下来,和十三一起,带孩子回来省亲。另外要注意言行,什么都是咱们的人?天下是皇上的,你这么说给有心人听去,便是一宗罪名。 孔鸾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陆锦澜放下茶盏,拍了拍孔鸾的肩膀,好了,咱们出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吧。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幸亏我早有防备,把宴席的日子提前,不然你和杨凝都赶不上这顿饭。 孔鸾嘿嘿一笑,正好饿了。 第一天上朝,闹了个鸡飞狗跳。 孔鸾和杨凝吃完饭抓紧时间去京中最繁华的集市逛了逛,买了些土仪给家里带回去。加上陆府给的东西,装了满满两车。 第二日,那些御史在朝上参孔鸾的时候,孔鸾和杨凝已经离京了。 陆锦澜在朝上说她已经严惩,罚了五十军棍,将人逐出京城。 皇上道:既如此,此时就算了了,不必再提。 事实上军棍当然没打,御史们能猜到,皇上能料到,但陆锦澜这么说,让大家听起来都觉得舒坦,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新人陆续入朝,做事方法很朝中老臣大相径庭。朝上很快分为新旧两派,说水火不容夸张了点,但可以说是互相看不上,时常针锋相对。 皇上给新人机会,摊派各种大小事宜。项如蓁出任户部尚书,接了一个超级大烂摊,忙得脚不沾地,经常下了朝就不见人影。 晏无辛出任兵部左卿,皇上让她搞改革出条陈,也没空出来玩了。 陆锦澜反倒成了最悠闲的那个,明年下半年才招生呢,年前礼部没什么大事儿,陆锦澜琢磨着办个什么国事活动。 尚书大人,我看皇上是明年二月二的生日,今年咱们与邻国止战修好,我看明年咱给皇上做个大寿。把曲国姜国的皇帝皇夫都请来,一起给咱们皇上庆祝,她肯定高兴。 礼部尚书罗大人有些怀疑,人家能来吗?何况皇上明年又不是整寿,无端办大,人家怕是要怀疑咱们别有用心,还是算了。 陆锦澜道:不会怀疑的,咱们能有什么用心?不就是想要大家走动走动,友好相处嘛。 过了几天,陆锦澜又道:大皇女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等她成亲的时候,咱们多宴请些宾客,把邻国的皇帝皇夫都请来。 罗大人有些不解:你怎么老想着请外国宾客呢? 陆锦澜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为了搞好睦邻关系,关系不好容易打仗。您远在京城,不知道战争多残酷。 罗大人恍然大悟,陆侯深谋远虑,失敬了。你想办就去办吧,老妇必定鼎力支持。 陆锦澜嘿嘿一笑,兴高采烈的回家。 一进门听说项如蓁来了,她不禁抱怨,你有七八天没登我家的门了,我看你比相尊都忙,忙什么呢? 项如蓁叹了口气,别提了,因为打仗、腐败加上各种灾情,前任户部尚书给我留了四百万两的亏空。我上任以来,废寝忘食地想办法堵这个大窟窿,脑袋都快想破了。 国库吃紧,年后春耕,各项拨款拨不出去,百姓的日子可就要捉襟见肘了。昨儿我听罗尚书说,你打算给皇上办大寿?四十六又不是整寿,你别办了,给我们户部省点儿钱。 陆锦澜噗嗤一笑,原来找我是为这个事儿,我是打算办,但是我知道国库没钱,没打算多花钱。按照往年惯例办,多请几个客人而已。 项如蓁道:你给我个面子,干脆劝皇上别办了。按照惯例也得修缮宫殿、加上新制衣物、陈设、宴席、表演,我看了账册,去年在打仗,只是简办,还花了七十万两银子。如果大办,两百万两都打不住,国库真的没钱了。 陆锦澜想了想,我试着跟皇上说说,但我猜皇上不会同意的。我可能比你了解她,这人上了岁数,是会追求享受的。不过简办花七十万两银子,肯定是有人贪了,哪用得了那些钱? 这样吧,我先看看皇上的意思。她要是不同意不办,我就亲自给她办。不动用国库的钱,让那些皇亲望族来出,你那边可以少些压力。咱们开源节流,争取先补上窟窿。 项如蓁连连点头,这样最好。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定北侯的案子已经判了。定北侯下个月问斩,要抄家。定北侯府其余人等,明日抄家后,全部流放长州,永世不得入京。 陆锦澜一惊,全部流放?照人的生父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流放? 第105章 你不该姓陆 项如蓁道:皇上没特别说明,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我当时想要问一嘴,无辛给我使了个眼色,没让我问。 陆锦澜忙道:不让你问就对了,咱们这位皇上心思深着呢。一句不慎惹了圣怒,当下不处罚你,也会在心里给你记上,早晚要算账。 项如蓁笑着看向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看,皇上对你很是亲切。大皇女在皇上面前都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你却能自在轻松的和皇上谈笑风生闲话家常,简直羡煞满朝文武。 陆锦澜苦笑,唉,我那份自在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我比大皇女还战战兢兢。面对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谁能轻松? 不过我瞧着她有时很寂寞,大概希望有人能时常陪她说说闲话,热闹热闹。我呢,就做这个体察圣心的大臣。 第158章 一来让皇上高兴,不会为难我;二来,百官见皇上和我关系不错,也得顾忌几分;三来,是以防万一,日后你和无辛若惹了事,我还能凭着这点情分,去说说情。 这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为臣之道,你觉得怎么样? 项如蓁沉默半晌,我觉得没错倒是没错,但你是不是把重点搞偏了?其实不用围着皇上转,把事情办好,皇上自然会高兴了。 陆锦澜一惊,我的老天奶啊!项如蓁同学,项大人,我必须严肃地跟你掰扯明白这个道理。 你看咱们新旧两派斗得如火如荼,皇上一点也不着急。她天天冷眼旁观喝着茶看热闹,你说是为什么? 项如蓁忙问:为什么? 陆锦澜道:因为皇上也有皇上的算计,她也许就喜欢这样,也许朝臣们达成一致,她反倒不喜欢了。帝王制衡之术,历来如此。 所以你必须要明白,你为百姓做事和为皇上做事,是两码事。让百姓高兴的事儿,未必能让皇上高兴。 给皇上做寿这件事,不就是这样吗?你得谨记 陆锦澜压低了声音:皇上,不代表百姓。 当然,一个聪明的皇上会关怀百姓安抚百姓,因为做暴君就会有暴民,人家是会造反的。但你得看透,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没有哪个皇帝会为了个百姓的利益,折损自己的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多加考虑。 别忘了那句话,不求文章中天下,只求文章中考官。 你现在是户部尚书二品大员,心怀天下没错,可在朝为官,别忘了咱头顶上是皇上。这个考官可是会要命的,你忽略了她,是非常危险的。 项如蓁微微点头,陆锦澜又道:我不是劝你也围着皇上转,你这样耿直的人根本装不来。但你要想既中天下又中考官,一定要多多留神,别把自己害了。拿不准的事儿,多找我和无辛商量。 项如蓁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记住了,等我回去再琢磨琢磨。我以前是个纯粹的莽人,自从认识你和无辛,耳濡目染,我已经渐渐学会变通了。对了,刚才话说一半。 皇上说明日查抄定北侯府,让你我和大皇女一起去。查抄的现银进户部,物件进礼部。定北侯府的人都在府中拘禁,明日咱们只怕要和照人碰上。 定北侯一倒,之前依附凌家的三十几位官员被罢官免职,甚至入狱抄家。凌照人作为小侯君,自然躲不掉。 战场上立下的功劳为她得了个杂号将军的封赏,可定北侯通敌罪一定下来,凌照人的一切赏赐立刻被褫夺,还要被流放。好在,命保住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碰上就碰上吧,这是免不了的。 项如蓁道:虽然咱们跟她关系一般,但好歹同窗一场。她骤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已经够惨了。明天要是怨咱们,说些不中听的话,咱们别和她计较。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咱不是那小气的人,不会落井下石,但别人就不好说了。 * 第二日,陆锦澜、项如蓁和赵祉钰各自领着一拨人,到了定北侯府。 凌家人都穿上了囚服,被分批被赶到院子里。府中所有的珍奇物件、金银器皿、锦被华服都被搜了出来,一一登记造册。 三人正带人在后院清点,赵祉钰的近卫图灵匆匆来报,殿下,凌照人说想见您,要跟您说几句话。 赵祉钰沉着脸翻了翻登记册,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没空,我跟一个流放的罪人没什么可说的。 图灵为难道:可她说,请您看到她爹的面子上 嘶赵祉钰皱了皱眉,她爹昨日请旨要见母皇,母皇都没见他,她爹有什么面子?不见,这样的话不用回了。 话音未落,前院看守的侍卫匆匆来报,慌道:皇上的弟弟定北侯的正夫,刚刚趁人不注意,撞柱而亡。 陆锦澜和项如蓁对视一眼,有些吃惊。虽然料到抄家的场面不会好看,但没料到会直接死人。 赵祉钰嗯了一声,吩咐道:先将尸首盖上,派人进宫去跟母皇说一声,如果没有特别示下,直接拉出去埋了。 项如蓁忍不住问了一句:前院情况怎么样? 来人回道:看起来像是提前知道他会这么做,所以都不惊讶。 赵祉钰皱眉道:早不死晚不死,偏赶上咱们在这儿,死给咱们看,真是惹人厌烦。 她挥挥袖子,让人下去。叫上项如蓁和陆锦澜,咱们再到西院去看看吧。 三人带着人往西院走,凌照人见她们经过,忙唤了一声:殿下! 赵祉钰脚步一滞,凌照人忙戴着镣铐哗啦啦膝行几步,跪到阶下。 她看着赵祉钰的背影恳求道:大皇女殿下,请你看在咱们同窗又是亲戚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我爹刚刚死了,我娘还在天牢,下个月就要问斩。我娘没多少日子了,现在已经入冬了,天气这么冷,天牢阴暗潮湿,我娘还有腿疾,您能不能把她常用的护膝留下? 那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儿,只是我第一次狩猎时打了只兔子,用兔子的皮毛给她做的。那副护膝已经很老很破,可不可以不要查抄? 凌照人含泪恳求,赵祉钰微微侧首,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所有的东西已经登记,我无权做额外的处置。 凌照人哽咽道:只是一副护膝而已,您身为大皇女,怎么会无权做主?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我不好,我轻狂傲慢,目中无人,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赔罪。 凌照人说着便开始磕头,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我今日就要流放了,我娘到时候身首异处我都不能给她收尸,我只想让她上路前穿得暖和点 看着凌照人哭得泣不成声,额头都磕出了血,陆锦澜忍不住跟着鼻酸。 她连忙扶住她,劝道:照人你别这样,你要保重身体。 凌照人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平日里不招人待见,没少得罪人,我有愧于你们。可咱们朝夕相处,在一个宿舍住了那么久,就没有一丝情分吗?我也是给大家提过水取过饭的,咱们还一起打过架。锦澜,你快帮我跟殿下说说 想起大家在学院时的点点滴滴,陆锦澜忍不住潸然泪下。她还未求情,项如蓁已经红着眼开口:殿下,要不 赵祉钰打断道:项大人,现银钦点的差不多了,你带回户部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赵祉钰大步离开,项如蓁无奈地摇了摇头,凌照人靠在陆锦澜怀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陆锦澜用衣袖帮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别哭了,也别再求了,没用的。 凌照人目光呆滞地流着眼泪,或许我真该像我爹那样,一了百了。 陆锦澜急道:别这么想,活着总比死了好。如蓁,你来劝劝她。 陆锦澜将人交给项如蓁,一咬牙快步去了后院。 礼部的几个主事正在清点登记,陆锦澜拿过册子看了一遍,直接问:有没有一副兔毛护膝? 一位长着狐狸眼尖脸的年轻主事道:回陆侯,还没清点出来。不过刚刚殿下派图大人过来说,如果找到,立刻烧了。 陆锦闭着眼长叹一声,何至于此。 她打算去找赵祉钰求情,然而刚走到回廊刚才那位主事追了过来。 陆侯,请留步。 第159章 何事?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副兔毛护膝,您是不是想要这个? 陆锦澜一愣,你刚才不是说没清点出来吗? 那人无奈道:刚刚人多,我若是说已经找到了,恐怕不想烧也得烧了。陆侯请放心,刚刚我将此物收起来的时候,无人看见。一会殿下若再派人来问,我就说没找到。 东西那么多,一副旧护膝又不是昂贵的物件,找不到也很正常。我将东西交给陆侯,您来处置吧。 陆锦澜忙将护膝收到袖子里,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道:不瞒陆侯,下官出身商贾之家,家里虽然富庶,但苦于没有关系。我进入礼部四年,一直做最低等的司务,今年才升了主事。下官自负有报国之志,苦于无人提拔。 下官不是要陆侯徇私,只是听说您知人善用,所以想求您给个机会,能让下官证明自己。 另外,下官还有句实话。今儿这事儿,就算是旁人想要帮忙,下官也会想办法一试的。说句僭越的话,咱们虽然身份是尊卑有别,但大家都是做女儿的,略抬抬手,成全别人一点孝心,值得。 陆锦澜连连点头,说得好,你叫关山月是吧?我看过你写的字,我记住你了,你去忙吧。 关山月欣然拱手:下官告退。 陆锦澜绕到前院,官兵已经给凌家人戴上枷,压着往外走了。 陆锦澜追出去忽然一怔,晏无辛、孙乐闻、楚易舒、吴琼梦等许多同窗都在,大家都来送别。 楚易舒忍不住冲到队伍里,跑到凌照人身边,捧着她的枷锁怔了怔,忽然失声痛哭。 怎么了这是?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学院里上课,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众人纷纷落泪,连忙将提前准备的干粮衣物送过去,让凌照人路上带着。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感情总是这样真挚。 天天住在一块的时候,恨不得离她远点。可真听说她遭了难,又忙不迭地过来看看。 哪怕是平日里关系一般的同学,眼见凌照人蓬头垢面、额头上还带着新伤,如此凄惨,都忍不住为她感伤。 讨厌一个人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她备受折磨生不如死又是另一回事。 晏无辛将一张银票塞到凌照人手里,路上拿着打点,从京城到长州,长路漫漫,疏通一下,希望你能平安到达。 凌照人点了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 陆锦澜拽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护膝,低声道: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回头我帮你送去。你好好活着,以后咱们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 凌照人泪如雨下,我亏欠大家太多,其实我真的想过死,但听说你为我在圣上面前求情保住我的性命,又觉得死了就欠得更多了。可惜我已经身无长物,没办法报答大家了。 大家都道:别想着报答了,谁图你报答?长州苦寒之地,你到了那儿,可得挺住啊。 赵祉钰出来的时候,便见众人围着押送的队伍,她皱了皱眉,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且等一下!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众人送目过去,只见院长凌知序颤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躬身行礼,见过大皇女殿下。 赵祉钰面色一慌,忙道:院长,不必多礼。 凌知序咳了两声,老妇年迈来迟了,殿下您知道。我是凌照人的姨姥,想给她送些干粮,叮嘱几句,请求殿下恩准。 赵祉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开口了,我哪有不准的道理?尽快吧,不要耽误赶路就是。 赵祉钰说完带人走了,院长将两个包袱给了凌照人和她的家人。大家围在一块,又说了许多鼓舞的话,这才离去。 陆锦澜和项如蓁、晏无辛站在一处,一同看着流放的队伍远去。 项如蓁道:负责押送的头目是勉州人,我的老乡。我刚和她攀谈了一会,她说她认识咱们,会关照她们的。可大皇女今天是怎么回事?怎的如此不讲情面? 陆锦澜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记恨着上次来侯府做客的事儿吗? 项如蓁皱眉道:可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心里不舒服,骂几句还不行吗?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逼着人磕头求饶。要这么论,我和凌照人还互相捅过刀子呢,我是不是也得趁机报复她? 晏无辛也叹了口气,我早就说,她和咱们不一样。咱们要小心了,这位殿下心窄,只怕比皇上还容不得人。 陆锦澜点了点头,你们回吧,我去趟天牢,见一下定北侯。 * 陆锦澜从未见过凌之静,本也不打算见。可既然跟凌照人说了,便决定为她跑一趟。 凌之静一身囚衣,面对着墙面。上次到侯府,她不愿意露面。这一次,似乎也不愿意露面。听狱卒说,她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 陆锦澜将护膝放到牢门口,照人说你有腿疾,让我把这个给你,上路的时候身上能暖和点。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走了。 凌之静忽然声音沙哑的问:已经抄家了吗?那孩子心智愚鲁,她还好吗? 陆锦澜道:是,今天刚刚抄完。照人还撑得住,院长和很多同学都来送她,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在流放的路上了。 凌之静微微点了点头,我那位正夫还挺得住吗? 陆锦澜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话。 凌之静自顾自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锦澜嗯了一声,今天抄家的时候,他自尽了。 凌之静长叹一声,我和他姐姐都对不住他,唉,也好,他先走一步。皇上那么恨我,抄家这种大快人心的事,一定让她女儿来办的,是不是? 陆锦澜道:是三个人一起办,大皇女、新任户部尚书项如蓁,还有我。 你?凌之静猛然回过头,你是谁? 陆锦澜道:我也算是你的大仇人,靖安侯陆锦澜。 不!凌之静连忙摇头,你不该姓陆。 陆锦澜一愣,你也觉得我长得像某位故人? 是,很像。 那你一定不肯告诉我,那位故人是谁。 凌之静摇头,不,我可以告诉你。 ----------------------- 作者有话说:快结局了事儿比较多,一写就收不住,抱歉又来晚啦,下次赶早~ 第106章 我娘难道姓赵 陆锦澜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那个人是谁? 顾怀瑜。 顾怀瑜,她有没有别的名字?陆锦澜记得很清楚,在系统给她的记忆里,陆今朝叫那个女人飞卿。 凌之静道:没有,顾怀瑜就叫顾怀瑜。他是个容貌出众气质脱俗,令人一见便不能忘却的男人。 男人?陆锦澜有些糊涂。 凌之静又道:准确地说,你不是像一个人,你是像两个人。因为顾怀瑜有一个和他容貌相像的姐姐,叫顾飞卿。 陆锦澜张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心跳如鼓。 凌之静仰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回忆旧事。 苍老的声音娓娓道:我最后一次见她们姐弟是很多年前的事,距今快有十八年了。那一年,先皇重病,诸位皇女为了争夺帝位,明争暗斗。 先皇有二十几个女儿,某天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女找到我,想请我和我妹妹举凌氏全族之力,扶住她登上帝位。当时跟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时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顾飞卿。 提到妹妹,凌之静不由心绪起伏。 第160章 其实,如果皇上没有毒死我妹之冲,我也不会孤注一掷,走到今天这步。 陆锦澜着急听身世的事儿,眼看话题要跑偏,忙道:逝者已矣,你不要多想了。还是说回当年的事儿吧,那个找你们的皇女就是当今皇上? 凌之静微微点了点头,是,是她。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真的很不服气。 论根基,我凌家兴盛三朝,乃当世第一大族。论实力,我们都手握数十万兵马,挥手便可兴兵讨伐。可偏偏让她得了你这员神将,为她逆转危局,反败为胜。 你说,上天为什么待我如此不公?我到底输在哪里? 陆锦澜叹了口气,看来不帮她解开这个心结,她是不肯往下说了。 陆锦澜道:我帮你复盘分析,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行吗? 凌之静晦暗的眼眸忽然一亮,好啊,我正好想听听你对我和皇帝的看法。 陆锦澜想了想,其实,我对你们都没有很深的接触。但从一些事上看,我实话说啊,你别嫌难听。我觉得,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凌之静噗嗤一笑,一语中的,说得对,继续往下说。 陆锦澜道:你说当年是你们凌家鼎力相助,助皇上登上帝位。在乾坤未定前,你们一起干了掉脑袋的事儿,虽然其中一定涉及到许多利益交换,可也是并肩作战,理应彼此信任。 但在尘埃落定后,你们显然出现了分歧。互相怀疑、猜忌、防备、作对,甚至斗到把国土和百姓都拿来牺牲。这非为君之道,更不是为臣之道。 凌之静深吸一口气,当年我们谈了许多交换条件,举事前她承诺的事,登基后却反悔了。 陆锦澜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谈了什么条件,但据我观察,你们凌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拥兵自重,凌家军只听你的命令却不听皇上的命令。 她身为帝王,好不容易爬到那个最高位置,一转头却发现她的权力被架空了,她怎么受得了?必然是要清算的。 凌之静冷笑一声,如果架空她的权力就要她清算,那她要清算的,何止我一个? 陆锦澜道:那她一定是有多少个清算多少个,只看她有没有机会。 在你这件事上,也许你觉得是她不守信用在先,你心里有怨气,所以在许多事上和她较量。 你在不断提醒她,你有跟她对抗的实力。也许你心里始终瞧不起她,你觉得当年要没有你,她根本当不了皇帝。 但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情况已经变了。她已经当上了皇帝,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儿愤愤不平,可是新的局面已经开始了。你不臣服,就要付出代价。 她那样的人,能允许你一次一次挑战她的皇权吗? 凌之静低下头,沉默不语。 陆锦澜又道:你刚刚说,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我觉得你输在很多地方,比如,你太意气用事。那次请我们吃饭,你明知道大皇女也在其中,还故意失礼。她和她母亲一样,都受不了这种冷待。 很多事看似是小事,但也能像针尖似的,扎到人心里,让人家记恨至今。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晓得为人处事的大忌,便是从来只考虑自己,从不考虑别人。 其实,你不那么做,根本不影响你什么,可你偏偏要那么做。你受不了被你扶上高位的人,在你面前高高在上。 可人家也受不了你,你总是摆出一副没有我你哪有今天的态度。你说如果你是皇帝,你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吗? 凌之静看向她,你是说我输在态度上? 陆锦澜摇头,也不是,那只是争斗的起因,并不能左右结果。我认为你输在两点,一是用人不善,二是通敌。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重用你们家亲戚,亲戚若是个好样的,用了就用了,但我看你用的人也不怎么样。你不在军中,派去的将领也不行,能赢就怪了。 当然第二点才是重点,通敌这件事你不该做。看似是拿捏住了皇上,其实是寻了条绝路。 那些士兵都是有眼睛的,你不能把她们当傻子。卖国能引起人神共愤,一旦大家看明白这一点,她们还会为你奋力厮杀吗? 凌之静眉头紧锁,我那时我那时走投无路了。她逼得我没有办法,我妹已死,下一个就是我。 她揉了揉眉心,这么说,我从一开始,进退失据,就进入了一个必输的局? 陆锦澜道:也不一定,只是进的时机不好。一开始进退失据,后来是进退游移。不甘心退一步,又没决心进一步,一拖拖了十七八年。如果你早下决断,未必是这个结果。 凌之静诧异地看向她,嘴角漾起一丝赞赏的笑意,你还真是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问题,说得对啊!进退游移错失良机,最后反而落得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以至于奋力一搏还是一败涂地。 她顿了一下,忽然问陆锦澜:如果你是我,是不是早就反了? 陆锦澜抱着牢门上铁栏杆认真想了想,不一定,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才不趟这浑水呢。押上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犯得着吗? 又不是活不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样的话,就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赌就赌了。可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提着一家老小的脑袋去赌命呢? 凌之静笑着摇头,如果有一个做皇帝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能不为所动吗? 陆锦澜道:那要看需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称帝之路,必然要踏过尸山血海。当皇帝固然好,但是命运不可能无端馈赠厚礼,必然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换。 凌之静点头,没错,如果让你用家破人亡和众叛亲离来换取皇位,你换不换? 不换!陆锦澜笃定的回答,随即不甘的质问:凭什么?我才不要失去我的家人和朋友。没有什么值得让我用让现在珍视的一切去交换,我不换! 凌之静长叹一声,你想得很明白,但恐怕命运有的时候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听你一席话,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我还是不服,她无非是比我运气更好一些。可她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我臣服的?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和她死磕到底。 她是个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惜交换任何东西,包括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心爱之人的性命。她算什么英雌?我只承认我有一点不如她,那便是她拥有一个好女儿。 陆锦澜心想:赵祉钰也没比凌照人好到哪儿去,你这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却听凌之静又道:我不是说赵祉钰,她有什么好的?读书的确不错,也颇具才干。但我冷眼瞧着,她只能称得上工于心计,狠辣有余,度量不足。有短智,而无大智。 格局、胆识、气魄,还不如她娘,更比不上你。她做个权臣尚可,做皇帝没有人约束,只怕要成为暴君。 陆锦澜头靠在栏杆上默默听着,话题越扯越远,她还在焦急地等凌之静回到正题。 然而当凌之静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看向她时,她忽然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某种可能,在她脑海里跳了出来。 你你刚才说的不是赵祉钰,还能是谁? 凌之静:你说呢? 陆锦澜心里咯噔一下,我娘我娘难道姓赵? 凌之静轻叹道:我最后一次见顾怀瑜的时候,他挺着大肚子,就快生了,你的生辰应该在六月。 陆锦澜紧握着栏杆,急切地问:我娘是不是当今皇上? 第161章 凌之静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陆锦澜急道:您别给我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要听实话。 凌之静叹了口气,顾怀瑜是她的正夫,你应该是她的女儿,可是你的品行一点也不像她。你这么有情人味儿,实在跟姓赵的扯不上一点关系。 想必你已经见过她了,她一定比我清楚,你是不是她的女儿。可她没打算认你,你又何必执着? 陆锦澜抿了抿唇,她不认我,我也不认她。但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的生父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追杀我的姑母,还有刚出生的我? 凌之静摇头,你要真相有什么用呢?你刚刚说得明白,你珍视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既然无心帝位,就不要认她,更不要追查当年的真相。否则,你会失去很多很多,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原本是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你,但跟你谈了这么多,我反而改变了主意。我听说你曾为我女儿求情,我感激你的这份善心。你是个性情中人,我不想害你。 你别再问,也别再来。今天见过我的事,最好不让人任何人知道,以免惹来灾祸。 陆锦澜不甘心,又跟她耗了一会儿,但凌之静一言不发,已经决意要把秘密带到坟墓里了。 牢头前来催促,陆侯,走吧,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放您进来是违规的,让人发现了,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陆锦澜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塞给她。 牢头忙推拒道:陆侯客气了,小的放您进来存粹是仰慕您的威名,不图这个。 陆锦澜道:拿着吧,算我请你喝酒的。我来的事别说出去,另外 她瞥了眼凌之静,对牢头道:这人快要走了,她一把年纪,你给她弄点好吃好喝,别让她再遭罪了。 牢头忙道:那小的就收着了,您放心吧,这儿我说得算。 * 陆锦澜从天牢出来,一时五内惶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想找陆今朝追问当年的事,也想过找赵敏成当面对质,可她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咽到肚子里,守口如瓶。 她骑马到了郊外,在寂静无人的山林里躺了一下午。 她让系统循环播放那段久远的记忆,看着顾飞卿带着襁褓中的自己跟追杀她的人以命相搏,陆锦澜内心万分挣扎。 她很想知道,顾飞卿当年舍命护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送到陆今朝手中,心里到底怀着怎样的期望? 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为顾家姐弟报仇?还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凌之静应该不会骗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骗她的理由。 凌之静让她不要追查的当年真相,是不是意味着真相涉及到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如果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预言是真的,那就说明对方位高权重。 她已经是靖安侯了,在她之上的人就那么几个,有谁能让她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呢? 是不是赵敏成?还是别的,位高权重的人? 陆锦澜不敢再往下想,太阳西斜,日暮落下,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该回家了,家里老老小小,都等着她回去。 陆锦浑浑噩噩的回到忠勇园,一进门忽然听到嘭一声响。 ----------------------- 作者有话说:勿慌勿慌~我说快大结局,不是立刻结局,月底差不多正文完结。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了,不想剧透,只能说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儿,请大家谨记我们是he,爽文,过程可能曲折,但结局一定是好的。多了不方便说,总之,大家要坚信这点。正文完结之后,会有一些番外内容。因为最后一个副本,正经事比较多,前面埋下的伏笔都想收回来,很多时候插不进不正经的内容。但是番外我已经想好了,通俗的说,打了这么多年仗,咱还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吗?忙完了正事儿,务必展示一下极致享受的帝王生活。汇报完毕,接下来我将保持静默。各位安心,我先退下了。 第107章 赶紧生一个 陆锦澜脸色一变,一道焰火直冲天际。 萧衡急忙跑过来,看着她的神色,紧张道:没吓到你吧?我我看你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不怎么高兴,就买了点烟花,想给你个惊喜 萧衡越说越心虚,你要是不喜欢咱就不玩了,我也觉得挺挺幼稚的。 他说着便把烟花往地上丢,想踩灭了它。 陆锦澜正想疏散心中的沉闷,此刻忙道:别踩,给我几个。买了多少?都拿出来吧,把孩子们也抱出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萧衡松了口气,笑道:买了好多呢,过年的烟花都有了。 他连忙张罗着让人摆到院子里,凛丞、雨眠、七郎一个个闻声出来。 奶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抱孩子过来干什么,反正听说侯君要看孩子,连还在睡觉的都从被窝里拎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到院子里。 陆锦澜四个夫郎,五个孩子,加上一大堆奶爹仆从,一转眼就站了一院子人,热闹极了。 嘭!嘭!嘭!无数的焰火升入夜空,热烈又绚烂。 最大的孩子已经认人了,陆安东在雨眠怀里挥舞着手臂,跟忽闪着小翅膀一样,要找陆锦澜抱。 雨眠笑道:侯君快抱抱她,一天没见你,她可想你了。别看她小小的人儿,话都不会说,脑子里聪明着呢,像极了她娘。 陆锦澜接过孩子,便听见萧衡冷哼一声。 他顶看不惯雨眠的做派,动不动就拿孩子做借口,整日往陆锦澜身上贴。 这会儿萧衡便阴恻恻道:是像她娘吗?我看更像她爹,大眼睛滴溜溜转,一肚子心眼子。 众人哈哈大笑,雨眠不甘示弱,阴阳怪气的回道:我们的孩子自然像我们俩,不知道你生的孩子是更像曲国人还是嬅国人呢?好歹你先生一个出来,再评判我们东儿吧。 萧衡气了个倒仰,急得直拽陆锦澜的衣服,你看看他,跟我没大没小的,笑话我生不出孩子。 陆锦澜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你争口气,赶紧生一个。 萧衡气恼地白了她一眼,我两三天都抓不着你影儿,我自己怎么生? 陆锦澜笑道:今晚上我去你那儿,咱们好好努力,明年你准能生出个大胖丫头。 萧衡眼睛一亮,说话算话,今晚上你要是跑到别人屋里去,我就跟他打一架。 凛丞见两人凑在一块低头耳语,便不动声色的靠过来,拍了拍陆锦澜的背,你上哪儿去了?瞧,衣裳都蹭脏了。我让人新给你做了几件冬衣,昨儿刚做好,一会儿你去我那儿试试。 萧衡忙道:送到我那儿去吧,妻主今儿去我院里。 凛丞看了陆锦澜一眼,对萧衡道:那我一会就让人送过去,难得妻主想去你那儿,你机会不多,好好伺候吧。 家里男人多,平日里就爱争风吃醋。 他俩在这儿互相挤兑,陆锦澜赏着烟花,竖着耳朵偷听,也没留意怀里的安东在她身上摘了片枯叶,默默往嘴里塞。 陆今朝带着夫郎严氏赶过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 严氏哎呦一声,气道:你瞧你们这些当爹的,是怎么看孩子的?这孩子吃树叶子了,还在那儿看热闹呢? 雨眠惊呼一声,连忙把树叶子往外抠,偏偏安东不松口,一群大人围着她着急,她却叼着树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严氏又把男人们一通数落,孩子这么小,眼睛得时时刻刻盯着。交给她娘就不管了?她一个女人,她哪会带孩子?你们这一天天的,又不用你们去忙家国大事,带个孩子都带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焰火还在嘭嘭嘭的升天。杂音很大,他只能扯着嗓子越说越大声。 大家想笑又只能憋着,一个个憋红了脸。 第162章 陆锦澜笑道:爹,别生气了,树叶又没毒,没事的。看焰火吧,你看焰火多漂亮。 严氏这才住了口,陆今朝站在陆锦澜身侧,见她眉宇间似有愁绪,不由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澜忙道:没什么事。 陆今朝又问: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让人放焰火,总得有个缘故吧,是庆祝什么喜事吗? 陆锦澜看着夜空里的繁花,想了想,今儿是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可平平常常的日子不就是好日子吗? 就当庆祝咱们家宅平安吧,您和爹身体康健,孩子们都无病无灾,夫郎们也很贴心。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陆锦澜说到这儿,长叹一声,大家许个愿吧,就愿我们年年岁岁有今日,岁岁年年有今朝。 严氏嗔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避你娘的名讳。哎呀,你这衣裳怎么弄的?瞧瞧瞧瞧,这衣裳都脏了,怎么没给人给她换?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严氏自从做了个公爹,越发公公爹爹了。爱念叨,动不动就训斥几个夫郎照顾得不周到。 陆锦澜笑道:爹你别念叨了,我这就去换。换完咱们吃饭,我肚子都饿了。 严氏忙道:那快摆饭吧。你前几日不念叨着要吃火腿吗?邹管家费了好大的工夫,买到了一条正宗的江南火腿,据说是腌制了整整五年的上等货色。我看了,那火腿红白分明色泽鲜亮,鲜香味儿都冲鼻子。 肉少的部分,爹让厨房做了火腿冬瓜汤。肉多的部分,切成薄片,做成清蒸火腿肉。还做了火腿板栗鸡、火腿炒笋片,还有你最爱的炖笃鲜。咱们今儿,吃火腿宴。 陆锦澜换了衣服洗了手,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火腿冬瓜汤望向窗外,外面刚好下起了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她想,她一定能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 窗外下了一夜的雪,陆锦澜和萧衡胡闹了一夜。 到了该上朝的时候,萧衡强撑着眼皮将陆锦澜推醒,妻主,起来吧,该上朝了。 陆锦澜眼睛掀开一条缝,一看外面黑漆漆的,一想雪路难行,便不想起。 她做了一夜的梦,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心绪烦乱,干脆道:不去了,身上难受,让洗墨去帮我告假。 萧衡一摸她额头,哎呦一声,怎么这么热?糟了,定是染了风寒。 他忙对外面道:快叫人去久安堂,请医师过来给侯君瞧瞧。 陆锦澜一把将他拉回被窝,天都没亮呢,嚷嚷什么?陪我继续睡,不要张扬。 陆锦澜不想张扬,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病。顶多是昨日在山上躺得久了,着了凉,有一点点发热。 系统商城里有退烧药,换一粒吃了也就没事了。 可她不想没事,一下子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还没缓过劲儿,有很多问题没想通,干脆趁这个由头偷偷懒,在家躺几天。 但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家里人一听她病了,都急得团团转。 陆锦澜还睡着,迷迷糊糊的听见严氏把萧衡叫出去,兴师问罪。 他认定是萧衡勾着陆锦澜胡闹,才让她生了病。萧衡心虚,生怕真是这个缘故,也不敢分辩,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陆锦澜无奈地踹了踹被子,爹!你在外面嘀咕什么呢? 严氏红着眼进来,醒了?身上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事,一点风寒,我就是想正好偷个懒。 严氏不信,坐在床边,开始抹泪哭诉。 你小时候生过几场大病,差点把我和你娘吓死。你以前身子一直不太好,这几年好不容易习了武,身体健壮起来,偏娶了这些个不安分的。 我早就劝你娶个年龄大些的,会照顾人。最好是性子沉静的,不爱折腾。你偏不听,你瞅瞅家里这几个,除了凛丞,没一个老实的,恨不得天天跟你胡闹,也不劝你保养。长此以往,你这身子会垮掉的。 陆锦澜听着闹心,爹,你扯哪儿去了?我壮得跟牛似的,怎么垮掉了?我好不容易休息,您让我消停睡会儿行不行? 严氏擦了擦眼泪,那你睡吧,爹去给你张罗些药膳,你醒了吃。 陆锦澜好不容易又睡过去,约莫着也就过了两个多时辰,忽然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故意摸她的脸。 陆锦澜气得咬牙,心说:这是谁这么放肆?我今儿非发火不可! 她抓住那只手猛地睁开眼,一看是晏无辛,旁边还有项如蓁,两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外面的雪还没停,两人一身寒气,大概是冒雪过来的,脸都被寒风吹红了。 陆锦澜一笑,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晏无辛笑道:我们来探病,不过我们来得急,一下朝就赶过来了,可没空给你买果子,就空手来的。说起来,我这肚子还饿着呢,你这儿有吃的没有? 有有有!陆锦澜一边招呼她们坐下,一边让人拿吃的来。 晏无辛和项如蓁是陆府的常客,出来进去,跟自己家一样,大家都用不着客气。 陆锦澜穿着寝衣披着被子,无奈道:昨儿做了一宿的梦,早上身上有点热,我就想在家躲几天清净。没想到,倒把你们两位二品大员给惊动了。你们应该了解我啊,我几时生过病?用得着大雪天跑过来? 项如蓁道:就是因为你从来不生病,我们才怕你真的病了。不过,惊动我们算什么?皇上没看见你都问怎么了。听说你病了,便让御医过来给你瞧瞧。估摸着,御医一会儿就到了。 晏无辛道:下朝的时候,皇上把你那位上司罗大人留下来问话,我猜八成与你有关。她肯定以为罗大人是老臣,私下说不定给你气受,把你气病了。 陆锦澜笑着摇头,这位罗大人虽然是老臣,但一直是明哲保身两不相帮,谁都不得罪的。咱们新旧两派斗得如火如荼,她却从来没针对过我,很好说话。 三人聊了一会儿,御医来把了脉,明明脉象沉稳蓬勃有力,陆锦澜却嚷着身上难受。 这种装病的伎俩,宫里的小主常用,为的是博取恩宠。骤然遇到一个正当红的侯君装病,御医虽然惊讶,但也只能照章办事,说是凉气入侵,需要修养几日,开了几副补药了事。 萧衡被剥夺了照顾陆锦澜的资格,严氏把凛丞和七郎换过来,轮流照顾着。 通红的炭火和地龙,将屋子烘得热乎乎的。 陆锦澜懒洋洋地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终日胡思乱想。 无人的时候,陆锦澜问七郎,你想不想当皇上的男人? 七郎一惊:你不要我了? 陆锦澜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希不希望我飞黄腾达,地位越来越高,甚至高到不能再高了。 七郎想了想,你现在还不算飞黄腾达吗?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再说了,那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夫道人家的愚见,怎么不能轮到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何况,她还能扯上点血缘关系。当然了,人家不认,她现在只能算是私生龙种。 七郎沉默着琢磨了一会儿,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你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就跟你过什么样的日子。风光的日子一起风光,落魄的日子一起落魄。就算上了断头台,我也陪着你。 陆锦澜动容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的,你别担心,我就那么一说。母父年纪大了,孩子们还那么小,我不会任性的。 七郎将被子压在两人身上,用力地抱住她,悄声道:我没见过皇上,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就算有一天遇上了,我恭敬跪拜口称万岁,心里也只把她当成一个穿龙袍的女人。 可你不一样,就算你不穿龙袍,我也知道你是天下间最有本事的女人。你就是我的皇上,我真心希望你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63章 陆锦澜搂着他,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睡吧,今晚我一定能做个好梦。 次日,陆锦澜刚醒,凛丞已经在床边守着了。 凛丞给她端了杯热茶,温声道:礼部派人来了,在外面等着呢。说有几个件事,她们商议不定,想让你拿个主意。 陆锦澜一愣:有罗大人在,问她就是了。 凛丞道:我见你还睡着,原本也打算替你这么回。我说我家侯君病着,有事自有尚书大人定夺,可来人说罗尚书告老还乡了,所以她们才来找你。 陆锦澜想了想,大概是皇上把罗大人给吓住了。朝上争斗这么激烈,人家怕惹事上身,干脆不趟这趟浑水了。 陆锦澜沉思片刻,把我的礼部左卿官印交给来人,让她转交给礼部主事关山月。就说我说的,一切事宜,让关山月拿我的印斟酌行事。办好办不好的,等我病好了找她过问,到时候自有论断。 凛丞笑道:可巧,来的人里正有一位姓关的主事,我这就去跟她说。 等一下!陆锦澜忽道:你今日是不是要去慈安寺? 是,我想去给你祈福,怎么了? 陆锦澜道:我这几日睡不安稳,有一件事,我不方便出面,更不方便找别人。思来想去,只能让你替我去办。 凛丞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们是妻夫。家国大事我帮不上你,也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帮你分忧。你想要做什么,放心交给我。 陆锦澜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两人耳语了一阵,陆锦澜又叮嘱道:此事一定要办得机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凛丞连连点头,你放心。 陆锦澜在家歇了五日,终于决定病愈了。 她在晚膳时宣布自己明日去上朝,陆今朝脸色变了变,澜儿,一会儿到书房来,娘想跟你说会儿话。 陆锦澜到了书房,陆今朝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娘,您找我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只是你说你明日要去上朝了,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陆锦澜笑道:朝上的事儿,您不用担心。虽然那是个龙争虎斗的地方,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啊,不会让别人害了我的。 陆今朝摇了摇头,娘不是担心别人,娘是担心你。 你这几日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愣愣的出神,想事儿。你起来了,娘琢磨着,你应该是想好了。 可为娘很是害怕,所以不得不问问你,你是以做臣子的心思回到朝上呢?还是以做帝王的心思回到朝上? 陆锦澜猛然一惊,娘,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108章 南书房不是逢春楼 陆锦澜回想了一下,她确信自己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让凛丞帮她到慈安寺供两盏灯。 她忙问:是不是凛丞说了什么? 可随即想到凛丞也不知内情,她只是告诉他,这是两位逝去的故人。 因为死得凄惨,恐魂魄不宁,陆锦澜总梦到二人向她啼哭。所以她便想在佛前供奉两盏长明灯,以次微光指引二人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陆今朝道:凛丞什么都没说,我也没问他。只是我见你这几日神思不属,便想去慈安寺捐些香油,积福积德。碰巧主持认识我,说前两日你的夫郎来过,为逝者供了两盏灯。 凛丞他娘是我的挚交,她家有人故去,我岂会不知?我当时便觉得蹊跷。 于是我趁主持不注意,看了眼灯下压着的字笺。虽然凛丞故意把字迹写得很模糊,但那笺上的两个名字碰巧我都熟悉,并不难辨认。 顾飞卿,我的知己好友。顾怀瑜,她的亲弟弟。 想到死守多年的秘密突然被陆锦澜得知,陆今朝不禁长叹一声,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锦澜垂下眼眸,将天牢会见凌之静,意外得知身世的事如实相告。 陆今朝点了点头,终究是瞒不住你,好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认我这个娘吗? 陆锦澜眼眶一红,娘,你说什么呢?你永远都是我娘,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跪在陆今朝面前,含泪道:您当初冒险将我收为长女,这么多年,您和爹待我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将我养大,女儿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 您明明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依然立我为少主,把陆家交给我。 女儿天性顽劣,总是让您操心。这几年来,您为我在京城和云州两地之间数次奔走,从无怨言。 您怕我的身世招来祸事,特地为我结下宋家这门亲事。为了我的安稳人生,您费尽心机谋划操劳。这份苦心,女儿又怎会不知? 您总是包容我、鼓励我、相信我,一次又一次的支持我,您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娘 陆锦澜拉着陆今朝的衣袖,您别不要我。 陆今朝此时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擦了擦陆锦澜脸上的泪,哽咽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娘到了这个岁数,只有四个孩子。 你妹锦淇,生来淘气,娘从未对她抱有什么期望。你两个弟弟虽然是你爹亲生,性格也乖巧,可毕竟是男儿家,早晚要嫁出去的。 你是我和你爹的第一个孩子,从我把抱回家那日起,我们便决定死守住这个秘密,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当时怕人怀疑追查,我对外谎称你爹已经有孕数月,我陪他到娘家探亲。实际上,我和你爹带着你躲到山中,一待就是小半年。 我们第一遭为人母父,事事亲力亲为。回到家中,虽然仆从一大堆,但你爹还是日日离不开你,夜夜都要自己带着。你能跑能跳会说话之后,你爹才生下贤儿,反而很少自己带。 说到这儿,陆今朝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澜儿啊,我和你爹在你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你是我们最心爱的女儿。可我们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你实话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想了什么,可想出什么结果了? 陆锦澜擦了擦眼泪,老实道:我没想出什么结果,就是琢磨了很多种可能。 要不要争帝位是大事,不仅涉及到她自己,还涉及到她的家人、身边的朋友,甚至影响整个国家未来的走向。 她在现代买一件羽绒服都要纠结半个月,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哪是一时半会儿能下决断的? 凌之静纠结了十八年,当然,陆锦澜用不了那么久,但她现阶段还在踌躇。 陆锦澜坦诚道:孩儿既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有些心绪难平。定北侯告诉我的时候,便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要不要做皇帝。 我说那要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说如果我要皇位,便要付出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代价。 我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八个字的,但她这句话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我因此做了很多种设想。 几十种可能算下来,结果都不太乐观。假使皇上良心发现认了我,给了我争夺帝位的资格。摆在我面前的路,依然是艰难险阻。 大皇女不是好相与的,而且皇上让她入朝,便是有意立她为皇储。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我的存在对皇上来说,本身就是不光彩的事,她怎会为了我去说服朝臣说服天下人? 要不要争皇位?该不该争皇位?能不能争到皇位?这些问题,我反复的想,反复推演。 抛开要不要和该不该,只推演能不能这一点。我想我要皇位,几乎要硬抢。我的势力在边关,在京中,我还是势单力薄。我脑海中演练数次,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第164章 陆今朝急道:那你就不要想了!我们不要,我们不争,不行吗? 陆锦澜迟疑道:可是可是我觉得赵祉钰未必是个好皇帝,如果我做,一定能比她做得好。 澜儿!陆今朝急切道:你不是常说事情不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吗?就算她将来不是个好皇帝,你就一定要豁出一切去抢那个皇位吗?你不要命了? 陆今朝说着呛了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锦澜忙道:娘你别急,我没一定要做什么,我只是在试想,您快喝口茶。 陆今朝平复着呼吸,疲惫地摆了摆手,就算你做的事是对的,但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做呢?万一事败,怎么办? 陆锦澜低声道:娘,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绝不会冒然行事的。 皇位,虽然是天大的诱惑,可是女儿并没有被这个诱惑冲昏头脑。我最大的顾忌就是您和爹,还有全家上下老老小小。 孩儿是一家之主,理应为一家老小遮风避雨,不会让这个家风雨飘摇。 陆锦澜连连叹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旦有个这个心思,早晚会被人看出来。赵敏成不傻,大皇女也不是吃素的。 你和朝臣们如何斗,娘都不怕,可你争皇位无异于虎口夺食。澜儿,你答应娘,绝了当皇上的念头,行吗? 陆锦澜看着她,没有吭声。 陆今朝道:我要你答应我,不是不会冒然行事,而是压根不做这件事。不论以后你寻到了什么样的好时机,得到了什么样的助力,都不要有这个念头。 天家富贵,到底有什么好的?那把椅子,值得你赌上性命吗?毫不客气的说,咱们家富可敌国。国库里的银子,未必比咱家多。 你已经封侯了,地位崇高,备受敬仰,还不够吗? 不是娘舍不得让你认别人当娘,也不是娘糊涂,不知道做皇帝的好。而是娘看透了,那座皇宫不是你这个重情重义的人该待的地方,那把龙椅上就没坐过一个好人。 我知道,皇上现在待你不错。可她现在对你好,完全是因为她心虚,她愧疚!一旦她知道你已经得知真相,她说不定就要防备你了。澜儿,伴君如伴虎啊。 你很聪明,你仔细想想,皇上和你是一类人吗?那个大皇女,才跟她一模一样,她怎么肯把皇位传给你? 就算你逼着她认了你,她一个自信到几乎自恋的人,怎么会传位给一个和她骨子里完全两样她的人? 你刚刚说得没错,一旦你决定要争,几乎等于硬抢,势必要血染宫墙。 到时命悬一线胜负难料,咱们全家陪葬一起死了,倒也干净,省得互相牵挂。娘不会怪你,可你对得起当初拼死护你,把你送到我手上的顾飞卿吗? 陆锦澜猛然抬起头,娘,顾家姑母是被谁害死的?我的生父,是被谁害死的? 陆今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姑母走得急,只交给我一张写着你生辰八字和母父姓名的字条,便咽气了。 你是六月初一生的,娘一直告诉你是九月初六,就是怕有人把你联想成当年那个孩子。当年的真相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是凭空猜测,不敢妄下定论。 陆锦澜:您刚才说皇上对我好,是因为愧疚,难道当年是她 陆今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就算她不是主谋,凶手也得到了她的默许。 你想,顾怀瑜当年是她的正夫。顾怀瑜生了你,之后便不明不白的死了。恰逢她那时登上皇位,如果和她无关,她难道不该追查真相吗?她不该为她的正夫治丧悼念吗?可她什么也没做。 顾家本就人丁单薄,从那之后,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几年后,我悄悄打听过,顾怀瑜这个名字已经被彻底抹去。她的帝王记事里,没有提到顾氏一句,更没有提到顾氏的孩子。 你姑母官至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襄助她登上皇位,有从龙之功,同样被抹去了姓名。 陆今朝仰头长叹,你姑母和你生父已经用两条性命,证明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还要搭上第三条命,甚至更多的性命吗? 陆今朝说罢跪了下来,陆锦澜忙道:娘你快起来! 陆今朝拂开她的手,固执道:我要你答应我,放弃当皇帝的念头,更不要与皇上相认。你难道指望一个冷血无情的凶手在你面前忏悔,然后将万里江山补偿给你吗? 陆锦澜忙道:不,我从没这么想,她也不会那么做。 陆今朝含泪道:那你就答应我,放下当年的旧事,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世。你是我的孩子,你想做大臣也可以,辞官不做也可以,咱们全家搬去你的封地也可以。你怎么都行,就是不要想着去做皇帝,不要做赌命的事,娘求你! 陆锦澜望向陆今朝,她这两年新添了许多白发,眼角的皱纹愈发深刻。 她双目红肿嘴唇颤抖,死死抓住陆锦澜的手臂,低声恳求:娘年近半百,你可怜一下为人母的苦楚。不要让娘日夜悬心,生怕你出了门就不能回来。别去争皇位,行吗? 陆锦澜含着眼泪一寸一寸的低下头,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温声应允:娘你别怕,我答应你,我不争了。 陆今朝松了口气,用力地抱住陆锦澜,对不起,要你一辈子做陆家的女儿,委屈你了。娘就自私这一次,仅此一次。 陆锦澜靠在母亲的肩上,轻声道:皇上对我的感情很复杂,您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她对我好,是因为她问心有愧。 我会好好利用皇上的这份愧疚,只要我不戳破,这份愧疚足以保咱们全家荣华富贵,安稳一生。 * 陆锦澜重新回到朝上,表面上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实则已经换了套行事方法。她更放松,也更会装糊涂。 反正她不犯什么大错,皇上就不会把她怎么样。说不定犯点错,皇上更高兴,伺机补偿她点儿什么,慰藉自己不安的良心。 陆锦澜换个角度一想,她还是很幸福的。有个养娘,对她有爱,什么都给她。有个亲娘,对她有愧,也能给她点什么。 忽略掉生母有可能杀了生父这点,其实上天对她还挺照顾的。 她在现代做留守儿童,双亲重组家庭后,她彻底成为被抛弃的孩子。而现在她不再缺母父了,甚至还比别人多出来点,算上岳母岳父,这辈子再也不缺乏长辈关爱。 她甚至都在想,等到若干年后,长辈们都走了,她年年上坟,要准备好几大车烧纸,不然这么些人,都不够分。 陆锦澜是个天性乐观的人,凡事就看怎么想。 虽然身世这事冷不丁吓了她一跳,但冷静下来,这狗血的身世,细品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下朝后,不出意外,皇上把她叫到书房说话,同时被留下的还有丞相晏维津。 皇上还没来,二人站在书房内等着。 晏维津忽然问她,听说,你去看了凌之静? 陆锦澜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无辛随口说的,便道:是啊,凌照人被流放的时候,托我帮她给她娘送点东西。 晏维津微微点头,通人情是好事,难得你没有拜高踩低,这个时候还肯帮衬一二。不过,你见到凌之静,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说什么?陆锦澜从晏维津淡然微笑的目光里,嗅到了探知的意味。 她故作不察,歪着头寻思了一下,她说我谢谢我为她跑一趟天牢,说了些客套话。 是吗?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说我像一位故人。 第165章 晏维津抬了抬眸,你就没问问她,是像哪位故人? 陆锦澜笑道:我问了,她不肯说。 晏维津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哦?她不肯说,你就没有好奇?就没有追问? 陆锦澜点头,有啊,但她就是不肯说。 陆锦澜勾着嘴角话锋一转,说起来,我也想问问相尊大人。 您也说过我像一位故人,我问您是哪位故人的时候,您也不肯说。到底是哪位故人呢?我好奇极了。 问题骤然被丢了回来,晏维津一时语塞,这个这个 陆锦澜笑吟吟地倚在桌边,看着她纠结的神情,追问道:到底是哪个啊? 桌上有一杯热茶,陆锦澜手肘支在那儿,一旁的宫男低声提醒:陆侯小心。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是个模样周正,天生了一双笑眼的美人。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小宫男腼腆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奴才原来是在御花园喂鹤的,皇上偶尔喝了我沏的茶,夸我沏得好,才把调到南书房来。 陆锦澜笑着打量着他的身姿,嗯,你这脖子长得好看,果然养鹤人都有几分鹤的身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晏维津以为陆锦澜见着美男已经忘了追问她了,她便在一旁瞪了她一眼,心道:这是南书房,不是逢春楼,你在这儿撩拨什么? 没想到陆锦澜跟小宫男说着话,突然又提醒她:相尊大人,你想到了没有?我等着您的答案呢。 晏维津咬了咬牙,陆锦澜又看向那宫男。 小宫男道:奴才十六了,贱名恐污了陆侯尊耳,不值一提。 陆锦澜不依,我偏要问,你不说,我就要猜了。你叫鹤卿,是不是? 小宫男噗嗤一笑,连忙摇头。 不是?那我要乱猜了,你是不是名字太难听了,才不敢告诉我,难道你叫馒头? 小宫男急得红了脸,陆侯欺负人,谁会叫这个名字啊? 陆锦澜笑道:你不告诉我,我只能猜这个。 晏维津听着两人打情骂俏,越发心浮气躁。 偏偏陆锦澜铁了心不放过她,说笑之余对她道:相尊大人想到了吗?想不到就不必费心了。 晏维津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虚汗,无奈道:老妇年迈健忘,只是觉得眼熟,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陆锦澜点头道:您和凌之静都认识的人,想必皇上也认识,我问皇上就是了。 一句话让晏维津差点急火攻心,急道:不不不,这种小事还是别打扰皇上了! 陆锦澜怪道:不是您提起来的吗?明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您还老提话头,不给话尾,真要把人憋死了。我索性问了皇上,我就不信皇上会像你们似的,吞吞吐吐什么也不肯说。 晏维津连声道:别问了别问了,想必凌之静和老妇一样,人老了糊涂,说不出个什么。皇上皇上也 她压低了声音:皇上也有些年纪了,她大概也想不起来。多少家国大事等着皇上定夺,这种小事就别让皇上劳心了。 陆锦澜脖子一挺,叛逆道:我不管,我好奇,我就问! 二人正说着,忽听外面高呼:皇上驾到! 晏维津心里七上八下的行了礼,紧张地盯着一旁的陆锦澜。 皇上刚让二人平身,陆锦澜便道:皇上,臣有一个和政事不相干的问题,想请皇上帮忙解答。 晏维津心里咯噔一下。 第109章 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晏维津拽了下陆锦澜的衣服,既然和政事无关,还是不要说了。 陆锦澜撇了撇嘴,皇上,相尊大人不让臣说。 赵敏成笑了笑,什么事儿让你们两个捅捅咕咕的?说,朕让你说。 陆锦澜轻咳一声,臣 提起旧事,必然引发皇上的圣怒。 晏维津皱着眉,正想着一会儿如何跟皇上解释,忽听陆锦澜道:臣看皇上您这南书房里多了个新来的小宫男,长得颇有姿色。 陆锦澜成心吓唬晏维津,戏弄了片刻,一看目的得逞,嘴角不由翘起,笑道:臣方才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肯说。可臣实在好奇,只好来问皇上。 皇上啧了一声,方才陆锦澜说是与政事不相干的事,皇上已经想到不是什么正经事,却想不到这事儿这么不正经。 她左右看了看,的确有个生面孔,模样不错。 赵敏成皱着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男听陆锦澜提起他,已经吓得不轻了。这会儿连忙拜倒在地,回皇上,奴才姓许,名叫闰年。 陆锦澜一笑,这名别致,想是有什么典故。 许闰年忙回道:奴才是闰年生的,所以家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陆锦澜点了点头,那你要是有个弟弟,该叫闰月。 许闰年刚要开口,赵敏成瞪了陆锦澜一眼,好了,要不要朕把人赏给你,你带回家问个明白? 陆锦澜忙敛了笑意,回道:臣不敢。 扯完了闲篇儿,开始说正事。 赵敏成道:朕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礼部的人事。罗大人告老还乡,尚书之位空缺,朕已经想好,让靖安侯来补这个位置。 晏维津道:靖安侯自然是当得起尚书一职的,只是这样一来,礼部左卿的位置又空了。 礼部右卿冯大人年纪大了,她年轻时常年出使各国,风霜雪雨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好,时常在家养病。一到冬日,越发严重。她是为国家所累,咱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罢她的官。 晏维津说着瞥了眼赵敏成的脸色,赵敏成拨弄着茶盏,淡淡的应了一声。 晏维津便继续道:靖安侯一向喜欢推陈出新,做了礼部尚书,必定有许多事要做。手下若没有得力的帮手,恐怕无法施展。 赵敏成道:朕也如此想,所以这个礼部左卿的人选要好生斟酌。 晏维津道:臣想推举一人,皇上可还记得韦三思? 赵敏成手上一顿,前次你向朕举荐此人,朕准了她到内廷司任职。人倒是勤恳,但她年纪不小了,礼部的事只怕她做不来。朕知道她是你的同乡,你有心提拔她,但此人不合适。 皇上驳回去了,晏维津微微一笑,臣只是不忍见有才干之人埋没,皇上既然认为韦三思不合适,那陶风、孔慎二人如何? 赵敏成捻着杯盖默不作声,陆锦澜观察着二人的神情,感受到了一丝暗流涌动。 皇帝身处宫中,与那些不上朝的大臣接触有限。一到人事任免的时候,都得通过丞相来提供意见。 这就像一个人到餐厅吃饭,看似皇上是那个顾客,可以指着菜单说: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实际上菜单是人家制定的,摆上去的,都是主推款。 你想要菜单之外的菜品,不好意思,人家自会热情礼貌花样百出的婉拒。 那个服务员就像丞相,会说:这个没有,这个真没有。那个倒是有,但是今天来的菜不新鲜,吃了会坏肚子,您别点了。 看似有得选,其实差不多。 陆锦澜洞察片刻,便开口道:臣也想推举一个人。 赵敏成微微一笑,抬眸道:好啊,想必是你的同窗,朕正好想任用一些新人,给朝堂带来一股新风。 晏维津不咸不淡道:皇上说的是,新人新气象。只是学生年纪小,又没学习过朝务,恐怕担不起这么大的官职。 陆锦澜忙道:相尊大人多虑了。皇上,臣要举荐的不是我的同窗,而是礼部主事关山月。此人胆大心细,做事有条有理。 臣病着的时候,她代臣做了许多事。每日还把办妥的事务写成书信,送到臣家里。她在礼部已经四年,每个环节都通,臣觉得她有能力做这个礼部左卿。 第166章 晏维津见皇上点了点头,忙道:这个名字臣从未听说过,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直接升任从二品的左卿,未免也太破格了。 陆锦澜立刻道:她既是个人才,早就该升了。之前不升,许是相尊大人诸事繁忙,一时失察。不过皇上宽厚,不会责怪您的。皇上求贤若渴,不拘一格用人才,不更显得皇上惜才爱才吗? 两人争论起来,皇上倒是喝上了茶,暂时没打算说话。 晏维津想了想,又道:若说能力出众就该提拔,那冯大人早该提拔了,也不至于一身伤病一把年纪,还只是个右卿。 陆锦澜笑道:相尊既如此说,皇上不如提拔冯大人做左卿吧,右卿的人选臣还是举荐关山月。皇上和相尊大人若有疑虑,就让此人先代礼部右卿。 年前事多,臣就多交给她去办。等到年后,皇上看她事情办得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让她任职。 赵敏成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先给她升至四品,代礼部右卿职,以观后效。 陆锦澜连忙行礼,臣代关山月,谢皇上赏识。 两人这段对话,跟加了速似的,生怕旁人插进去一句。 晏维津愣了愣,皇上,咱没这么做过啊。 皇上现学现卖道:靖安侯不是说了吗?不拘一格用人才,就这么办。 事情定下来,晏维津告退。陆锦澜刚要走,皇上忽道:这几天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锦澜忙道:没什么事儿,就是闹了场风寒,耽误了几日。 赵敏成神色有几分狐疑,之前明明好好的,你又是习武之人,一场风寒就让你病倒了? 怀疑,无止境的怀疑,那个怀疑完这个怀疑。 陆今朝说得没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身边这么多双怀疑的眼睛,堪比现代的核磁共振机,专门排查人体内的可疑病症。 一天到晚的刨根问底,陆锦澜烦不胜烦,干脆决定来个猛的,让她们再也不敢打听她的私隐。 于是,陆锦澜闷声道:唉,其实光是风寒,臣也不觉得怎么样。可皇上您知道,臣府上有好几个夫郎,个个如狼似虎。 那晚曲国的小郎主,好生厉害,勾得臣欲罢不能。我们两个翻云覆雨,闹了一晚上。臣这腿肚子都抽筋了,他还要呢,臣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再加上着凉,就一下病倒了 陆锦澜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声。皇上却听得眉头紧锁,恨不得捂上耳朵。 一屋子宫男都听得红了脸,使劲儿憋笑。 赵敏成一拍桌子,胡闹!谁问你这些来?你这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上不得台面的话,竟说得堂而皇之,亏你还是个侯君,怎的如此荒唐? 陆锦澜一脸茫然,天真道:皇上不是问臣怎么病倒的吗?臣不敢欺君,所以据实相告,臣错了吗? 赵敏成一摆手,你没错,是朕问错了。朕羞于听你那些荒唐事,你赶紧回家去吧。 是,臣告退。 陆锦澜出来一看,晏维津在外面等她呢。 陆侯留步。 相尊大人,还有事吗? 晏维津笑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你不是说要问皇上故人的事吗?怎么皇上许你问了,你倒没问? 陆锦澜恍然大悟,差点把这事忘了,多亏相尊大人提醒,我这就去问。 陆锦澜一转身,晏维津连忙拉住她,我刚刚细想了一下,我看陆侯根本没打算问吧?何故要做出这般姿态? 陆锦澜笑了笑,您好眼力,我本来是想问的,可后来一想,如果皇上恰巧不喜欢那位故人,而我又和她长得像,一问提醒了皇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所以就没问。 相尊大人,我聪明吧? 晏维津点了点头,暂时相信了陆锦澜的说法。 晏维津意味深长道:你说得对,不要给自己自寻烦恼,旧事莫再重提。对了,皇上刚刚把你留下来,说了什么? 这要是聊了别的事,陆锦澜就回她两个字秘密,让她猜去。 但偏偏聊了些刺激的事,陆锦澜便欣然分享道:皇上问我前几日怎么突然病倒了,我便告诉她 陆锦澜重复一遍原话,刚说到腿肚子抽筋,晏维津便涨红了脸拂袖而去。 陆锦澜追在后面喊:相尊大人,我还没说完呢!相尊大人,您是急着回家吗? 晏维津大步离开,头也不回。陆锦澜这才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身离去。 * 陆锦澜病愈之后,更加务实了。她总觉得自己没当皇上是天下人的损失,她得做点好事,弥补天下人。 这日陆锦澜写了个条陈,正要去找项如蓁,晏无辛先找上门来。 锦澜,你快去劝劝如蓁吧。 陆锦澜一愣:她怎么了? 第110章 你是不是疯了 项如蓁为了补上前任留给她的惊天大窟窿,这两个月一直在查账。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很多账目上就能看出来的问题,竟然长久的存在。 项如蓁咬牙切齿地翻出律法,连夜拟出一长串的查办名单。烂账是谁经的手,谁做的主,谁拿了钱,一个个都别想跑。 她要往前追溯五十年,本朝加前朝,不管谁从户部的账上拿过不该拿的钱,现在都上了项如蓁的名单。 本金加罚款,外加利息。当年吞了多少,现在都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这段时间,项如蓁得了很多外号。有人叫她老抠,因为她四处从人手里抠钱。 有人叫她死心眼儿,因为她不讲情面,不管谁的亲戚谁的朋友,谁都甭说情。说情没用,还会连累说情的一块儿被参,理由是:为官不正,公私不分。 项如蓁在京城狠狠抠了一个月,抠回来四十多万两银子,把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都得罪遍了。 陆锦澜和晏无辛知道她的为人,一向鼎力支持。可听说项如蓁要做钦差,去巡视嬅国一十七州,彻查贪腐,追溯旧账,还是狠狠震惊了一下。 项如蓁还住在学院旁的宅子里,陆锦澜和晏无辛匆匆赶来的时候,项如蓁刚从宫里回来。 雪卿挺着大肚子,正带着仆从帮项如蓁收拾包袱。 陆锦澜一进门便忍不住道:如蓁,你是不是疯了?你真要出京? 项如蓁笑了笑,就知道你们要来。雪卿你们先出去,我们说会儿话。 雪卿红着眼,点了点头。 项如蓁关上门,将圣旨和尚方宝剑拿出来给二人看。 项如蓁道:旨意已经请下来了,皇上准我全权查办一十七州所有官员。上到州牧,下到村官,一经查实便可查办,特许我先斩后奏,放手大干。 二人绷着脸,眉头紧锁。 晏无辛道:你当这是好事儿呢?这要是天大的好事,哪轮得上你? 皇上多精明的人啊,但凡是露个脸就能占便宜的事儿,她就让大皇女去做了。 反之遇到危险的事儿,人家压根不让自己孩子参与。你看咱们在边关打仗的时候,赵祉钰在京里享福呢。 陆锦澜叹了口气,无辛说得对,离京办事和在京办事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我们都在这儿,谁也不敢乱来。 可你一旦出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会遇到什么事儿就不好说了。你拿着尚方宝剑,那些人知道你是去问罪的,万一狗急跳墙,一定会对你下手。 皇上让你做这个奉旨钦差,给你尚方宝剑,予你生杀大权,你当是对你好呢? 她该料到你这一去,万分凶险。平日里查一地一事的钦差,丧命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你要查十七州的事儿?皇上明知道这是深入虎穴九死一生,可她还是要你去卖命,真是一点也不心疼你啊! 项如蓁轻叹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皇上这是在利用我。不是任用,因为皇上没有为我考虑长远。也不是重用,因为皇上不那么在意我的死活。 第167章 书上说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能沦为别人的工具。可我却不这么想,只要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做别人的工具,也没什么不可以。 户部的帐不只是京城的帐,而是全国的帐,自然要彻查各地。贪腐就像顽疾,如果放任沉疴旧患不根除,这个国家怎么会好起来呢? 晏无辛无奈道:那也不该由你牵头来做啊,吏部呢?涉及了那么多官员,吏部的人怎么不去查? 项如蓁道:我提过要和吏部联合调查,吏部尚书说年底事多,吏部要忙官员考核升降的事,抽不出时间。只能派两个主事给我,算是帮手。 陆锦澜气道:吏部这是推诿。 项如蓁笑道:可能她们怕了,但我不怕。你不是常说有些人自己不下基层,天天在朝上瞎指挥吗?我现在下基层了,你们不会不支持我吧? 陆锦澜愁道:我们当然支持你,可是可是用我娘的话说,就算你做的事是对的,但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做呢?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雪卿也快生了,你这个时候出去,万一有个好歹 项如蓁坚定道:因为我想去做。 还记得咱们在学院时说的话吗?锦澜说过,盛世和皇帝是不是仁君没多大关系,而是取决于是否有治世能臣。 我自负有几分本事,便要担起能臣之职。危险的事,总是很少有人去做。可我不做,又有谁能做? 咱们出身不同,你们大概没体会过在法治最涣散的地方,滋生了多少腐败。 我们县里有一条路,从我记事起总是修了挖,挖了修。年年修年年挖,折腾了近二十年,户部年年拨钱,鼓起来的却是当地官员的钱袋子,老百姓走的还是一条破路。 类似的还有摇摇欲坠的破桥、打不上水的破井、四处漏雨的破学堂你们无法想象,我从小看着这些事,我有多恨贪官。 项如蓁回忆起旧事,情绪有些激动,不觉握紧了拳头。 晏无辛轻声道:我们都恨贪官。但随即补充道:但肯定没你这么恨,你是忌恶如仇,我们我们还是太懒了。 项如蓁道:你们不必像我一样,你们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理由抛下一切去和那些恶人缠斗,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但我不一样。 虽然我现在做了大官住了大宅子,夫郎在怀,衣食无忧,但我忘不了那些让我握紧拳头的日子。 我忘不了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寒窗苦读,一路过关斩将,凭着一腔热血走到京城走上朝堂。 我甚至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她在期盼着我践行当初的承诺,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官场清廉,百姓富足。即使如我一样出身寒微的学子,依然可以平等的争取一切机会 晏无辛忙道:你这个想法太理想化了,几千年以后都未必能做到。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根本没有那样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有!项如蓁坚定道:那双眼睛属于曾经的我,那时的项如蓁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偏远山村打猎为生的贫苦少年。 可她一直在期盼,期盼有一个英雌能够出现,给她一个律法赋予的清明世界。让千千万万个如她一样的人,过上好日子。 我要做那个英雌,就如我曾经所说,无怨无悔,至死方休。也许哪怕我有百年寿命,也完不成理想中的盛世大业。但我要去做,我要一直去做。 我可以死在奔赴理想的路上,但我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因为夫郎孩子、因为我的挚友担心,我就选择放弃。你们是这世上最理解我的人,这一次,我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 陆锦澜红了眼眶,开口时已经有些哽咽,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要不你等两天,等我把手里的事交托一番,我陪你去。 晏无辛擦了擦眼泪,没错,我们陪着你,好歹放心些。 项如蓁笑着摇头,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带两个伙伴?你们手里现在也有不少事,忙你们的吧,我会小心的。家里就劳烦你们照看,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 陆锦澜道: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你一走,我就让凛丞把雪卿接过去,到我府上待产。那边医师都是现成的,凛丞他们也有经验。可我还是更担心你,你带多少人去? 项如蓁算了算,皇上给我配了四个大内侍卫,我说人手不够,想让隋之带着一小队人马跟着我,皇上同意了。 左隋之现在禁军营做校尉,她胆大心细。有她在,陆锦澜和晏无辛总算稍稍放下心。 晏无辛道:我以协查的名义,从兵部再给你拨两百名精锐。为了以防万一,你到了当地,最好只用自己带去的人。 陆锦澜道:京城周边还好说,大不了派人送信回来,我们即刻过去。边关也好说,宋家军和赤诚军,都是你的强援。只怕是中间这段两不相靠,你要万分提防。 项如蓁笑道:知道知道,你们怎么公公爹爹的,这么磨叽呢?我会当心的。 她瞥见陆锦澜放在桌上的条陈,这是什么? 陆锦澜差点忘了,这是我写的关于普及科学种田的具体方案,本来想跟你讨论这个事儿,没想到你要出门。 项如蓁一愣,科学种田?何为科学啊? 陆锦澜:就是融汇各科目之学,总之就是一个融会贯通,更好做事的一种表达。讲求科学,任何事都能做得更好。 项如蓁将条陈收起来,好,那我拿着路上看,有了想法我写信给你。我要去科学查贪了,拜托二位不要愁眉苦脸。 我把锦澜送我的霸王鎏金枪带上,我再穿上金丝软甲。咱们可是沙场征战之人,那些不过是一群中饱私囊之徒,想杀我?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锦澜叮嘱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小心人家给你耍阴招。我这儿有一瓶解毒丸,你一定要带在身上。 两人千叮万嘱,第二天一大早陆锦澜和晏无辛站在城外的青山上,目送项如蓁的钦差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陆锦澜:我有时真羡慕如蓁,她永远这么不顾一切,永远都能豁得出去。 晏无辛笑了笑,我看你也挺豁得出去的。 陆锦澜摇头,以前是,现在不能了。不过也很好,母父安康,挚友在侧,夫郎孩子热炕头,这也是我理想中的日子。 晏无辛长叹一声,唉,如蓁是个猛人,你是个狠人。只有我,这辈子其实就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富贵闲人。要是没有你们,我才懒得理朝中这些乱糟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策马回城。 陆锦澜笑道:那你等等吧,等如蓁忙完了要忙的事,咱们三个带上家眷一同隐居世外。终日赏花斗酒,骑马打猎,岂不快哉? 晏无辛哼了一声,看如蓁这劲儿头,只怕到她不忙的那一天,我头发都白了。偏偏咱又舍不得,让她一个人面对这诡谲的朝堂。哎,我是舍命陪君子啊,为了陪你俩,我真是一片苦心。 陆锦澜勾起嘴角,调侃道:呦,晏大人又开始诉苦了。这是想让我请你喝酒,还是又看上我家什么东西了? 晏无辛嘿嘿一笑,要不说咱是知己呢,你把你这宝马借我骑两个月。 陆锦澜不依,又惦记我的马?我这马每天有专人伺候,可是我的宝贝。 咱比亲姐妹都亲,我还能害你的马啊?到了我那儿,我也让专人照料,保管给它养得白白胖胖的。 第168章 好吧好吧。陆锦澜经不住磨,勉强答应道:借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得给我好好的送回来。这马是我的心头爱,见不着我会想它的。 知道啦,我每天骑你家去,让你们见见,一解思念之情,总行了吧? 晏无辛软磨硬泡,终于又骑上了汗血宝马。 下雪天上朝都不坐轿子,为了展示这宝贝马,天天东奔西跑。 * 话说,项如蓁离京后,时有消息传来。 不到一个月,她的尚方宝剑已经斩了十七个人了。 其中有借各种由头,骗取朝廷拨款,中饱私囊的官员。也有参与分赃,一同合谋的当地富绅。 据说同行的办事人员,抄家都抄出了丰富的经验,抄出来的东西运到京城,一丁点磕碰都没有。 国家虽大,人与人之间却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京外的贪官污吏和朝上的大臣,其实也能扯上关系。 一来二去,便有人按捺不住,参奏项如蓁。 皇上,您可不能不管了。项如蓁她成了项如疯,她查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杀一个,她她简直杀红了眼。若由着她这么杀下去,必使朝野动荡上下不安。皇上,你快将她召回来吧。 赵敏成:这个项如疯啧,都让你给我搅合糊涂了。这个项如蓁做事是有些生猛,诸位大臣,你们怎么看? 陆锦澜和晏无辛交换了个眼神,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陆锦澜抢先一步,回皇上,臣以为没什么不妥。项如蓁的品行您是知道的,此人刚正耿直,她所查办之人虽多,却都是为朝廷查办,按法度执行。 据臣所知,自从她接收户部后,查办了几百人。不论她查谁办谁,都不是为了泄私愤,对事不对人。所查之事,有理有据,一切记录在案,办得十分翔实。 诸位大人若不信,待她回来,大可翻看卷宗,核对人证物证。 既然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没有一个无辜,就不必大惊小怪了。莫说杀了十七人,便是杀了一百七十人,也是为我朝清理蛀虫,做了好事,有何不可? 人头落地,而后便是抄家起赃。户部亏空已久,如今一车车钱财运往京城,国库日渐充盈,有什么不好的? 有人若因此不安,该反省自己。清白者,自然无惧。不安的人,大概是做了亏心事,怕刀砍在自己脖子上。 那人才刚提起参奏的话茬,就被陆锦澜夹枪带棒的怼了一通,只得熄火。 项如蓁在外面放手大干,陆锦澜和晏无辛就在朝上为她守住舆论场。 如此反复几遭,转眼便到年下了。 这日,陆锦澜和晏无辛下了朝,一同回到忠勇园。 刚到府门口,凛丞便带着怀星,笑吟吟的迎上来,我就琢磨着你们该回来了,已经命人备好了热茶和酒菜。二位大人快换了衣裳,用膳吧。 陆锦澜将马鞭丢给仆从,随手解了披风递给凛丞,笑道:我和无辛刚想在路上说起来要吃烤肉,你让人准备好炭火和烤肉的篦子,再切两斤上好的五花肉,我俩到我屋里吃。 凛丞一叠声应着,急忙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脱去厚重的冬装和官服,穿着轻便的常服,围着火炉烤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手边方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厨房很快又送了切好的鹿肉、牛肉、羊肉来。 屋子里的地龙足够暖和,二人两杯温酒下肚,便挽起袖子,解开颈口的扣子,热出了汗。 晏无辛掐指一算,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估摸着二十七八,如蓁就能赶回来。 陆锦澜哼笑一声,别提了,如蓁昨儿来信说,她可能要晚点回来。虽然查办一切顺利,但她返京时要杀个回马枪,查漏补缺一下。 晏无辛哈哈一笑,这个项如疯,真是疯了。我要是贪官,我只求速死,下辈子都不敢贪了。 陆锦澜叹道:如蓁这一去,收获可不小。已经补回来两百万两银子了,回头再把赃物换了钱,户部的亏空就补得七七八八了。可她这一趟,树敌无数,只怕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等着抓她的错处。 晏无辛道:如蓁做事细心,又严于律己,一般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陆锦澜道:我看,不仅她要严于律己,我们也要格外小心。咱们三个已经够扎眼了,有些人拿不到如蓁的错处,兴许就要往她身边的人身上盯。 马上过年了,会有不少外地官员进京,京内官员也会频繁走动。从前咱们是学生,做什么都无所谓。如今身居高位,还是谨慎些好。 我看,咱们干脆放出风去,今年不收重礼。但什么都不收,未免显得不近人情,我府上只收些吃食,哪怕是干菜、腌肉、蘑菇之类的东西,也比金银好。 晏无辛连连点头,那你只收吃食,我就只收美男。反正皇上也赏过我美男,我收这个不犯毛病。 陆锦澜笑着与她碰杯,如此甚好。 两人正说着,洗墨在门口道:少主,府外来了个姓黎的户部主事。她说她是项大人委任的,项大人走时说如果遇到了事,可以来找您和晏大人。她出了件天大的急事,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来求见二位大人。 陆锦澜一笑,你看如蓁,人在外面,还给咱们留作业。 她对洗墨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身材肥胖略显憨厚的中年女子躬身进来。 她迈过门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下官户部主事黎劲草参见陆侯、参见晏大人,下官已经走投无路,求二位大人救我! 陆锦澜吹了吹筷子上油脂四溢喷着香气的肉块,淡然道:天又没塌,你哭什么?说说怎么回事儿。 第111章 你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黎劲草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明了事情原委。 原来项如蓁离京前,将有些快办完的案子交给她来收尾,其中有一案涉及一位已经告老的官员。 此人姓钱,也爱钱如命。在任上时挪用了一笔款子,去向不明,被项如蓁揪了出来。 项如蓁在时,这人还算老实,有认罪的态度。可项如蓁一离京,姓钱的便变了脸。 黎劲草几次去催款,姓钱的非但不给,还派人到黎劲草她娘卖炸糕的摊子上留了两百两银子,藏在装面粉的桶里。 老太太年迈老眼昏花,过了一夜才发现。 再想还回去,人家当然不肯收,非说那是送给黎劲草平事的钱。逼着她把案子抹了,不然就要告她收受贿赂。 黎劲草越说越委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气道:姓钱的欺人太甚,我道理也讲了,求也求了。我娘自责地都要上吊了,那厮就咬死了说,钱是我要收的。 下官现在跳进海里都洗不清,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案子还没法办下去,项大人回来非骂死我不可。 她哭得稀里哗啦,晏无辛却被气笑了,我说黎大人,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二百两银子就把你逼成这样?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一个月俸禄不到三十两吧?你干脆就认了,把钱收了,事儿交给别人继续办。你呢,去蹲三个月牢房,出来还倒赚了一百多两呢。 黎劲草一听,急道:我都这样了,晏大人为何还要戏弄我?这又不是钱的事,下官虽然家穷,但从没贪过一分钱。要我承认受贿,那我干脆回家去,和我娘一起吊死。 陆锦澜瞥了无辛一眼,笑了笑,对黎劲草道:晏大人说的是玩笑话,你莫要当真。我听如蓁说起过你,你是京郊窑县人,对吧? 黎劲草道:正是,项大人查窑县时发现除了我,其余同僚都查出了毛病。项大人说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特地把我提拔到户部任职。 陆锦澜点了点头,出淤泥而不染,别人都贪你不贪,很难吧? 第169章 黎劲草黯然道:难。 陆锦澜道:守住自己,不容易。可你现在做的事,是管住别人,更难。与恶人斗,你就要更恶。人家栽赃你一下,你就没了办法,还怎么办事?姓钱的现在已经是平民了,你一个做官的斗不过她,你窝不窝囊? 黎劲草吸了吸鼻子,论使坏,下官是比不过小人。 陆锦澜瞪了她一眼,比不过你学啊,死心眼儿啊?以后这样的事儿多着呢,难道你次次都上吊啊?一百条命也不够你吊死的。 如蓁比你还宁折不弯,可她没你这么蠢。人家就拿住你只有正招,没有邪招,才敢使下三滥的手段。可你连小人斗不过,算什么大人? 黎劲草闷声道:陆侯教训的是,只是眼下该怎么着,下官一时想不到主意。 陆锦澜摸了摸下巴,你来这儿算来对了,姓钱的欠了户部多少钱? 黎劲草回道:连本金带罚款,一共一万两千二百一十七两。 陆锦澜笑道:真是个吝啬鬼,这点钱都不肯吐出来,你刚说姓钱的现在做绸缎生意? 是,在城西开了间挺大的绸缎庄。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那二百两银子你收着,算是给姓钱的一个教训。你见着她,告诉她一句话,少耍花招,三日内把欠户部的钱还上,不然我让她从此以后都没有生意做。 黎劲草一愣,陆侯,这不合规矩吧?这算不算欺压良民不,欺压恶民啊? 陆锦澜眉毛一挑,你怕什么?又不是我出面,我娘刚好是全国绸缎商会的会长,卡住货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布料都没有,她卖什么?自己吐丝啊? 你把这层关系告诉她,她但凡没有蠢到家,就会老老实实交罚款的。 黎劲草依言去了,问题果然迎刃而解。 类似情况,在此后数年经常发生。只要项如蓁不在京中,遇事不决的人便会往陆府跑。 且说这年过了三十,项如蓁还未回京。晏无辛一大早赶来陆府,才知道金雪卿今日生产,府里上下忙成一团。 陆锦澜和晏无辛在亭子里围炉煮茶,焦急的等待着。 陆锦澜:这是如蓁的第一个孩子,真希望她今日能来得及赶回来。 晏无辛:是啊,今儿正好是她的生日,生辰礼物我都备好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说话间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洗墨一路小跑从外面进来报信:项大人回来了! 两人急忙迎上去,只见项如蓁满面风尘,憔悴了不少,但很精神,见到她们抢先开口,过年好! 陆锦澜笑道:快去看看你的孩子,你当娘了。 金雪卿虚弱地握住项如蓁的手,有些遗憾,对不起,本来定下今日生产,是想生一个女儿,给你做生辰贺礼。可惜是个儿子,终究不够圆满。 项如蓁安慰道:没关系,下一个一定是女儿。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陆锦澜在门外笑道:咱们订个娃娃亲吧,把你家儿子许给我家女儿如何? 金雪卿微笑道:这孩子好福气,连名字都没有,就要有亲事了。妻主,你给儿子取个名字吧。 项如蓁想了想,恰逢窗外飘起了雪花,项如蓁道:就叫遇白,项遇白。 * 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二月二,皇帝寿辰。 陆锦澜之前说了,她不动用户部的钱,于是她指派关山月去拉赞助。 关山月:何为赞助? 陆锦澜:你就去那些商户说,皇上寿典要用的东西不少,光咱们采买,她们能赚几个钱?无声无息的,没多大用处。不如,让她们自己主动给。 寿典上每一样东西,她们都可以赞助。比如皇上寿典专用桌、专用椅,咱们用完了她稍微改改,就可以卖同款啊。反正提供寿典用品外加出银子的,都会获得一个咱们礼部颁发的寿典纪念匾额。 关山月越听眼睛越亮,立即心领神会道:这么说,咱们是不是根据商户们所出的银子,分为几等? 一等赞助,十万两,给一块大匾额,由陆侯您亲自送到铺上;二等赞助,五万两,中等匾额,由下官带人去送;三等赞助,三万两,小匾额,由礼部主事去送。 陆锦澜连连点头,到时候一定要敲锣打鼓,咱不让她们白花钱,广告效果一定要达到。另外不同等级的赞助奖励再区分一下,所有赞助商都可以挂咱们礼部特制的皇上寿典同款有售牌,一等可以挂三年,三等只能挂一个月。 我进宫去跟皇上说一声,争取到时候能贴个告示,把这些对皇上有孝心的商家都写上去。 关山月有一丝担忧:历朝历代都没这么干过,皇上能同意吗? 陆锦澜狡黠一笑,那就看我怎么跟她说了,没人这么干过,皇上就是千古第一人,你说她有没有这个魄力? 陆锦澜进宫忽悠了一通,赵敏成沉吟片刻,这么干不行。 陆锦澜:为什么? 赵敏成:得加个特等赞助,才显得朕天恩浩荡。既然她们要对朕的寿典表孝心,朕也施一施恩德。谁要是出三十万两,朕便御笔亲题匾额,另外在寿宴上赐一坐,准她出席寿宴,为朕贺寿。 陆锦澜当时还想三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谁来当这个冤大头?直到她看见了平掌柜。 陆锦澜悄悄把她拉到一旁,你怎么来了? 平希玉低声道:家主说京城里能做特等赞助的没几家,咱陆家有这个实力。有实力却不做,皇上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另外,这不是配合您的工作吗?只不过家主不愿出面,所以她让我来。 陆锦澜皱眉道:我娘想得太多了,没必要花这个钱。 平希玉坚持:家主算过了,说肯定能赚回来。再说,咱家又不差钱。今年在京城又新开了七八家铺面,新店需要人气,正愁不够热闹呢。 好吧,陆锦澜无奈地对关山月道:特等赞助,写上久安堂。 平希玉将银票交付过来,又道:我听说项大人最近要查商税抓罚款,她会查咱家吗? 陆锦澜嗤笑一声,她要是查,凭我和她的关系,她肯定第一个查咱家。 想当初项如蓁当了学生会长,上任第一天,就按住了迟到的陆锦澜和她未来的夫家姐姐金一淮。 项如蓁的做事风格,陆锦澜太熟悉了。 她忙问道:咱家税这块,有问题吗? 平希玉道:绝对没问题,京城所有的商户,有一个算一个,咱家是最守本分的。该交税的一点不少,这在业界都是出了门的。不管谁来查,都罚不了咱们一文钱。 陆锦澜叹了口气,咱们家安然无恙的过关,可如蓁那边就难了,外人一定以为她有包庇之嫌。 这样吧,你卖个漏洞给她,就当一时糊涂,有的税忘了交或者交迟了,给她查出来,补个两三万的罚款。有咱家做例,其余商户一定会更加老实。 这平希玉有些犹豫。 陆锦澜:怎么?心疼钱?刚还说不差钱呢。不用公账出,去我府上拿。 平希玉忙道:少主说笑了,从哪儿出不都是您的钱。这事儿交给我,一定给您办妥。 * 寿典办得很热闹,陆锦澜原本只想拉五十万两的赞助,结果超出了三倍还多。 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 皇上十分满意,夸陆锦澜灵活巧思,把工部也交给她兼管。关山月顺利成章的正式升为礼部右卿,一切都按照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陆锦澜惋惜的是,她原本想借着寿典的引子,把蚩离请来。结果不巧,赶上姜国皇帝病了,蚩离身为皇夫自然没有单独前来的理由。 曲国这边,萧承英亲自来捧场。姜国那边,也派了两个皇女和几位皇亲过来,以示友好。 大家一同饮酒享乐歌舞祝寿,颇有一番天下相亲与相爱的气息。 第170章 萧衡过年时怀了孕,萧承英要走时,便和陆锦澜商量道:母皇年纪大了,近来总念叨十四弟。得知他怀了身孕十分高兴,想让你们回去看看,她很想见见你。 陆锦澜想了想,左右近日没什么事,那些姜国皇亲和她搭上关系后,很是热情,也邀她去姜国看看。 姜国来人还说:我朝皇夫听闻嬅国物产丰富,特命我采办些东西回去。我人生地不熟的,还望陆侯帮忙指引。 陆锦澜问:他想要什么? 那人取出一张单子,都是些日常用到的物件,皇夫说别的买不到不要紧,有一种白玉簪子,听说很流行,务必要买到。 陆锦澜心念一动,单子给我,我去买。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让你带回去。 来人要给她预付些银两,陆锦澜没要。 姜国人顿时感慨:陆侯真是好人呐! 如今萧承英有个这番提议,陆锦澜便立刻答允。 她先把萧衡送去曲国,让他在曲国安胎,待生产后再回去。而后,她又去姜国转了转。 夜里,陆锦澜轻车熟路的翻墙入宫。从那扇天窗里,窥见了她相见的人。 蚩离依旧躺在那片土地上,穿着一身红衣,手里的白玉簪子因为被掌心一直握着,都变得温热起来。 听去嬅国人说,他要的东西是靖安侯亲自办的。 这枚白玉簪被装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安然无虞的送到他的手上。 蚩离每每想到陆锦澜,嘴角便会挂上一丝甜蜜的笑意。 可当日思夜想的人骤然出现在眼前,他却忍不住潸然泪下,紧紧的抱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那一晚,陆锦澜堂而皇之的宿在蚩离的皇夫宫殿。 两人依偎在一起,蚩离温声恳求: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 陆锦澜一愣,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蚩离垂下眼眸,我一个人想你,太过煎熬,有我们的孩子在身边,看见她我便不会觉得苦了。何况,我这里鲜有人来。皇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昏昏沉沉。若真有了,我就说是皇上的。 陆锦澜有些犹豫,蚩离又道:我总怕你忘了我,若我有了孩子,便不会不安。你不会不管我们父女的,是不是? 陆锦澜一笑,谁不管你了?我这不是千里迢迢的来了。好,给你个孩子。若怀上了,派人告诉我,若遮掩不住,我干脆把你抢回去算了。 蚩离笑了笑,随即感伤道:可惜,就算我生下咱们的孩子,也不能随你的姓氏。不过你放心,等孩子懂事了,我一定告诉她,你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母女连心,等到来日孩子见了我,她会明白的。 陆锦澜在姜国皇宫风流了七八晚,才启程回国。 路过赤诚军驻地,又慰问了一番将士们。 回到京城时,正值春日午后,斜阳草树景色怡人。 城门外有两匹骏马,外加两道熟悉的身影。 陆锦澜一喜,你们怎么在这儿? 项如蓁笑道:我们掐算着日子,算着你该到了。你让随行的人先回去吧,我们带你去个别的地方,晚上再回府。 陆锦澜以为二人为了迎接她,安排了什么好玩的,便让关山月等礼部下属、还有洗墨等几个家仆,先带着几车东西回去。 她则跟着项如蓁和晏无辛,三人三骑,往别处去。 路越走越荒凉,陆锦澜忍不住好奇:咱到底要去哪儿? 晏无辛笑道:离京城不远有个历县,窑县旁边那个,你知道吗? 陆锦澜道:知道,但没去过。那地方可没法和京城比,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玩的? 不是玩。项如蓁道:你之前不是托付我帮你查一个人吗?好巧不巧,我查到了。 陆锦澜猛地一愣,项如蓁还以为她太过惊喜,细说道:飞卿,是飞花的飞,贤卿的卿。此人姓顾,顾飞卿。 陆锦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那次就随口一说。 项如蓁笑道:前些日子平掌柜说,你为了我逼着她出错。说起来,自从咱们相识,总是我麻烦你和无辛的事情多些,你们鲜少麻烦我什么。 你就托我办了这么一件事,我岂能忘了? 不过这个顾飞卿还真难查,我翻遍了各种记载,都没查到。 后来竟然在历县的县志里,看到一则十几年前的奇闻。说有一日天降暴雨,一道雷劈开了一座墓。墓里什么都没有,是个衣冠冢。按照墓碑上的记载,墓主人便是顾飞卿。 我派人找来历县顾氏的族谱,果然有顾飞卿的名字。上面有她的生辰八字,还说此女文韬武略颇具才干,乃顾氏一族之荣光。进入皇家学院读书,日后前途无量。 你那次说这个顾飞卿应该在皇家学院读书,她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陆锦澜无言以对。 是,她当初是说要找一个叫飞卿的人,可能读过皇家学院,可那是太久之前的事了。 如蓁可能忘了,陆锦澜当时还说这个飞卿可能是晏维津的同窗。 她最后还说:你当我没说过,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讲。 可晏无辛是和项如蓁一起来接她的,三人关系如此亲密,事已至此,没有硬隐瞒着不让谁听的理由。 陆锦澜默默无言的跟着二人到了历县,找到了一座荒芜破败的宅院。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院中,陆锦澜便觉得心头沉重,仿佛这地方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找到了!项如蓁在后院招呼:墓在这儿! 被雷劈过以后,大概是有人帮忙修缮过。只不过坟上荒草丛生,已经很久没人来打理了。 墓碑上的信息很少,只写着:顾飞卿之墓,故人立。 顾飞卿是谁?故人是谁?何年何月?都没有写。 立这个碑的人,似乎故意隐去一切,只是将人的衣冠葬在这里,试图让其安息。 陆锦澜叹了口气,已经看过了,我们走吧。 晏无辛趴在窗口那儿,朝屋内看了许久。 陆锦澜问她:怎么了? 晏无辛诧异道:里面好像有座石像,有点像你。 三人推开破旧腐朽的木门,走到内室,一尊坚固破碎的石像出现在三人眼前。 说是破碎,是因为那本来是个双人石像。原本是二人并肩而立,而如今顾飞卿旁边那人的头部却被人为凿碎了,只残存脖子以下的部分。 说是坚固,是因为石像底部刻着时间。这是二十年前的石刻,然而过了二十年,石像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雕刻人的手艺很好,竟让一块冰冷的石头变得如此生动,面目神情栩栩如生,让人一看便瞧出了端倪。 二人的目光在石像和陆锦澜之间反复徘徊,晏无辛终于忍不住问:这个顾飞卿是不是你的亲戚? 陆锦澜心头一沉,缓缓点了点头。 第112章 怎么会是仇人呢 陆锦澜叹息一声,抚着冰冷的石像,轻声道:她是我的亲姑母。 陆锦澜在面目全非的顾家旧宅里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此事极为隐秘,我和母亲已经决定按下不提。请你们也为我保守秘密,让前尘往事随风而去吧。 项如蓁震惊道: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呢?一想到你内心独自煎熬这么久,每天还要装作没事人似的,我这心里就 陆锦澜摇了摇头,没事,我刚知道的时候很无措,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其实这世上有许多事,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或许有些时候,不知道更好些。 我娘希望我过风平浪静的日子,我也不愿再起波澜。是非纷扰,都让其成为过往吧。我们还要过我们的生活,你们说是吗? 晏无辛拧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项如蓁却还是有些不解。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当年有人杀了你生父,又追杀你姑母和刚刚出生的你。如果她再遇到你,会不会不放过你呢? 第171章 陆锦澜道:不会的,如今的形势和当年已经大不一样了。她已经没杀我的理由了,除非 除非她已经知道,我已经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这句话陆锦澜没说出口,她淡然一笑,只道:除非你们大张旗鼓的,将事情说出去。 项如蓁忙道:我们当然不会说,可是我觉得不把真凶找出来,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她环顾四周,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墓碑写得如此语焉不详,有些蹊跷,或许此墓就是害顾飞卿的人所立。我们在这儿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话音未落,晏无辛便果断转身出门,我去找。 项如蓁蹲下身端详着陆锦澜的神情,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推论? 陆锦澜微微点头,有,可我不愿进一步去想。现在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进一步可能会走到死胡同,眼前无路时再想回头,便不那么容易了。 项如蓁皱了皱眉,我听不懂。 陆锦澜长叹一声,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走吧,陪我去清理一下坟头的荒草。 二人走出去时,晏无辛正在坟边的荒草里扒拉着什么。 项如蓁连忙凑上去,找到什么了? 晏无辛道:这有把断剑,被高手用内力震成几截,插在地上。你们看着点儿,不要踩到。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有件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陆锦澜道:那你先去吧,我们把这儿收拾收拾再走。 两人蹲下来拔草,项如蓁忽然觉得断剑分布的位置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应该是均匀分布,可有一块却比较较空。 她轻轻拨开表面的浮土,一个新鲜的空隙露了出来,显然是有人刚刚从这里拔出了一截断剑。 项如蓁诧异地哎了一声,无辛,你 陆锦澜连忙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开口。 晏无辛刚刚走到院门口,闻声猛地回过头,怎么了? 陆锦澜一笑,让你路上小心点。 晏无辛笑道:知道了,你们怎么越来越絮叨?公公爹爹的。 她飞身上马,摆了摆手,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项如蓁叹了口气,你俩这是怎么了?咱们是这么亲密的朋友,向来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今日为何要藏着掖着? 她拿了东西不吭声,你也不让我问。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能当面说清楚?都憋在心里,反而会误会得越来越深。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别因为一点小事儿,弄得生分了。 陆锦澜抿了抿唇,只反问了她一句:如果不是误会呢? 误会,可以说清楚。可如果是事实呢?是大家都无法面对的事实,又该如何? * 晏无辛藏了一截断剑,因为那截断剑上刻了一个津字。 她几乎毫不犹豫,立刻坚定的认为:将剑震断,而后插在这里的人,就是她娘。 其实,在陆锦澜诉说身世的时候,她便开始有些怀疑。 顾飞卿官职不低,且助皇上登上大位,那可是从龙之功啊,有谁能害得了她? 顾怀瑜既然是皇上的正夫,那么他生下的女儿,顺理成章便是皇长女。 谋害两个如此有身份的人,甚至不惜追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不像是私人寻仇,倒像是某个团伙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没有顾飞卿,没有顾怀瑜,没有皇长女,对谁最有好处? 她瞬间便联想到凌之静和晏维津,这两个人,共同辅佐皇上登基,赵敏成上位后,她们是得到好处最多的大功臣。 可凌家虽然手握重兵,却没有必要害皇长女。 皇上笼络凌家的方式,是将弟弟嫁给凌之静,并没有娶凌家哪个男人。跟皇长女之间,没有竞争关系。 排除干扰选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大皇女赵祉钰刚认识三人的时候,化名晏钰。 她的生父,是姓晏的。 晏无辛听族中长辈提起过,皇上登基那年,曾封一名晏氏男为皇夫,那人很快为皇上诞下女儿。 可惜身体不好,生下孩子不到三个月便死了。 那个女儿,想必是大皇女赵祉钰。 虽然算起来,赵祉钰和晏无辛也算远房亲戚。 可皇家人情淡薄,晏氏皇夫又死得早,早就攀不上亲戚。在逢春楼之前,晏无辛甚至从未见过赵祉钰。 晏无辛顺着这个思路想,既然晏氏一族有很大的嫌疑,那么她娘便充当其冲,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 算算时间,皇帝登基,晏维津登上丞相之位,晏氏男进宫做皇夫,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巧得就像早就商量好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谋算精密的利益交换,而顾氏姐弟和刚刚出生的陆锦澜,大约就是那个交换的条件。 顾飞卿读过皇家学院,娘肯定是认识她的。可这人和陆锦澜长得这么像,娘时常见到陆锦澜,为什么绝口不提? 晏无辛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她最敬爱的母亲,她最亲爱的朋友,她们怎么会是仇人呢? 她把那截断剑拿走,不是阻止陆锦澜得知真相。她只是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她要解开这个误会,再把事情告诉陆锦澜。 她希望她可以笑着告诉她,当时吓死我了,我立刻就把这玩意儿藏起来了,生怕咱俩成了仇家。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连这样的台词都想好了,可是,她没有机会说出这样话了。 * 陆锦澜薅了好一会儿草,手都被染绿了。刚要叫项如蓁离开,门外的汗血宝马便发出一声不安的低鸣。 陆锦澜内功日益深厚,耳力也比寻常的武人更加灵敏。 她轻声问项如蓁:你今日是不是从晏家老宅,把无辛带过来的? 项如蓁道:是啊,她这几日都在老宅住着,没回自己的私宅,怎么了? 陆锦澜掂了掂手里的断剑,没什么,只是感叹天意如此,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谁? 话音未落,数十名蒙面杀手越墙而来。 陆锦澜将手中断剑嗖地一掷,最前面的杀手立即中招,一剑封喉血流如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余杀手微微一愣,更加凶狠地扑杀过来。 两人无需多说,立刻和来人厮杀在一处。 * 晏无辛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与她相向而行的杀手团。 面对面擦肩而过,即使对方蒙着面,她也能凭气息嗅到,那是常在老宅出入的人,是她母亲身边的人。 晏无辛连忙勒住马,看来不必急着赶回去了,这其中,根本没有误会。 只有,令人不愿面对的过去,和更不愿面对的将来。 晏无辛站在高处,看着陆锦澜和项如蓁与一众杀手战至一处。 她知道,这些杀手武功不低,却肯定不是陆锦澜和项如蓁的对手。 她们不需要她的帮忙,但她必须要出手。 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她想要用行动告诉她们,她永远不会站在她们的对立面,她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次,没有来不及,没有犹豫。她只希望,她们不要怪她来得太晚。 * 陆锦澜刚刚扭断了一个杀手的脖子,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逼近。 她转头一看,晏无辛飞身入局,脚尖将插在尸体上的长剑敏捷地踢至半空,反手握住,决绝地刺向杀手的要害。 陆锦澜和项如蓁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 她们与晏无辛并肩作战数次,却很少见她出招这般狠辣凌厉。 招招致命,仿佛对这群杀手有着滔天的恨意。 但陆锦澜知道,晏无辛不是恨杀手,她是恨命运。 这贼老天,害人不浅。 眨眼间,横尸遍地。晏无辛最后一个停手,此间除了她们三个,再也没有活口。 陆锦澜看着她,心头酸楚,强压着心绪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晏无辛将染血的冷刃插在地上,默默避开了她的目光,刚刚走得急,忘了将一件证物交给你。 第172章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截断剑,声音有些紧,给,这是个线索。或许能帮你找到害你生父和姑母的凶手,你拿去吧。 陆锦澜手动了动,她看着晏无辛紧张到颤抖的手,终究没有接。 她望着晏无辛的眼睛,坚定的告诉她,我刚刚已经说过,前尘往事,不想再提。凶手是谁,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她努力勾起一丝笑意,母父安康,挚友在侧。你们都在我身边,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去追问凶手,今天将隐秘的身世告诉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做到心里有数。仅此而已,你你们明白吗? 晏无辛眼底浮现起一层水雾,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截断剑收了回去。 在回程的路上,三人格外沉默。 分手时,项如蓁忽然拉住陆锦澜,我是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陆锦澜摇了摇头,是有人做了天大的错事,但那个人不是你,不是我们,更不是无辛。 天也做了天大的错事,可我们能把天怎么样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是从我出生时就注定了的。 在我们还不能左右命运的时候,命运已经左右了我们。 所以,我们不要苛责自己。命运如何咄咄逼人,我们都有选择反抗命运的权利。我们不要上命运的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过日子。 项如蓁紧锁着眉头,无奈地长叹一声。 * 晏维津一向沉稳,今日却有些坐卧不宁。 她独自坐在亭中,静候着消息。可等的时间越久,她的面色便越来越凝重。 终于,有了动静。 她凝眸望去,府门外进来一人,几乎浑身是血,惹得家仆一阵慌乱。 晏维津快步迎上前去,才发现那是她的女儿晏无辛。 辛儿,你你这是你怎么了? 她连忙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晏无辛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和锦澜、如蓁去了趟外面,遇到了一群杀手。 晏维津眉心一颤,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把杀手全解决了,没留一个活口。 晏维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是谁派的杀手?为什么要杀你们?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晏无辛木然的回答,我们什么也没发现,只不过看到了一座旧坟。 还有呢? 晏无辛叹了口气,还有一座石像,跟锦澜长得有点像。我们猜,可能是锦澜的亲戚。但是锦澜说,她不想探究这些过往。天下之大,长相酷似的人不少。再说,就算有点亲戚,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不想翻动旧事。 晏维津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娘,锦澜不追究了,人都应该向前看,对吗? 晏维津道:当然,没有人会揪住过去不放。 晏无辛忙道:好,那就让我们都向前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 陆锦澜在外面换了衣服,才回到忠勇园。一无所知的家人,依然就向往常一样围上来,嘘寒问暖。 陆锦澜带着笑意和母父寒暄一会儿,又挨个抱了抱孩子们。 夜晚,她告诉凛丞: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告诉他们,别来烦我。 凛丞有些担忧,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锦澜坐在书案前,对着案上的孤灯,窗外月凉如水,而她的心里却颇不宁静。 门吱嘎一声开了,陆锦澜刚要皱眉,才发现不是哪个夫郎,是她爹严氏。 严氏带着庆儿,两人手里都端着东西来的。 陆锦澜一愣,爹,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严氏笑道:我听说你转了性,特地过来看看你,怎么了这是?咱们家陆大少娘,竟然清心寡欲了,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啊? 陆锦澜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事。爹,你不用担心,女儿已经大了,没什么事能难住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严氏叹了口气,平常劝你保养身体,说多了你总嫌我唠叨。可别的事儿,爹也帮不上你什么。这是我亲手煮的参汤,你快趁热喝了,早点睡吧。 陆锦澜点了点头,爹,你也早点睡。 严氏笑道:知道了,难得你今日肯听我的话。对了,爹给你做了双鞋。庆儿,快拿过来给大少娘试试。 陆锦澜无奈:爹,你都多大年纪了?我早就跟你说针线活儿费眼睛,你让佣人去做就行了。再不济,还有凛丞他们。 严氏嫌弃道:凛丞?他那个手艺还是算了。旁人倒是勉强能做,但哪有爹做得合脚?趁着我还能做,多给你做几双。以后老了做不动了,你想穿还穿不到呢。 陆锦澜被逼着试了鞋,还在屋里走了几圈,行了吧?大半夜的,你不会要我出去跑去吧? 严氏噗嗤一笑,你这孩子,都当娘的人了,一天到晚还是没个正经,总是不着家。也不知道你几时性子能沉稳些,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抚摸着他指上的细纹,爹,我已经长大了,我以后多多在家陪你和娘。 严氏老眼一红,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说是陪我和你娘,实际上是陪你那几个夫郎。不过,多和他们在一起也好。多生几个孩子,家里热闹。 严氏絮叨了几句,带着庆儿出去。 陆锦澜捧着参汤,刚喝了一口,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 爹!陆锦澜刚要起身,杀手已然从门窗处涌了进来。 来人的剑上带着血,陆锦澜眼神一冷,丝毫不敢犹豫,用最快很凌厉的招数解决掉敌人,迅速冲了出去,却还是来不及。 地上躺着的,已然是两具尸体。 第113章 你别怪我 爹!庆儿!陆锦澜凄厉地呼喊,却生平第一次,得不到他们的任何回应。 夫郎们闻声赶来,只见陆锦澜抱着严氏的尸体嚎啕大哭。 陆锦澜泪眼模糊中,看见陆今朝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赶来。 陆今朝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她满眼狐疑的轻轻推了推严氏,仿佛只是像寻常那般,将熟睡的夫郎唤醒。 清和,清和你看看我,清和! 看着严氏毫无反应,陆今朝瞬间老泪纵横,一时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娘!众人连忙扶住陆今朝。 老管家邹姨带着一众仆从跪倒在地,含泪道:少主,事已至此,您拿个主意吧。老娘病倒,老夫郎也不在了,请您振作起来,主持大局啊!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将母亲抬回房中,请平掌柜带着医师过来,帮忙支应。天亮命人带着杀手的尸体,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陆锦澜咬了咬牙,大办丧事,靖安侯府有丧,我要全京城都知道,我父死得冤枉,我做出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 * 晏维津正在书房和属下议事,忽听砰地一声。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晏无辛面寒如冰,甩开左右拦阻她的仆从,踢开房门,强行闯了进来。 晏维津眉头一皱,对那几人道:你们先下去。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屋内只有母女二人,气氛却格外凝重。 晏维津不悦,你干什么?有没有一点儿为人女的自觉?一点礼数都没有。 晏无辛冷笑一声,娘,陆家在办丧事,您还要跟我谈礼数? 晏维津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做的? 晏无辛摇了摇头,我不怀疑,我确信,就是你做的。 晏维津一愣,随即沉稳地迈着步子,丢下手中的奏折,端坐到椅上。 相尊大人一副胜利者之姿,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从容道: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晏无辛撑在书案上,细细地端详着她,冷声质问:为什么?娘,我已经告诉你,锦澜她不追究了。你又何必做贼心虚,急于杀人灭口呢? 住嘴!晏维津怒道:你懂什么?陆锦澜是什么人?她行事诡谲莫测,睚眦必报,岂可相信她的迷惑之言?那些不过是她糊弄你的说辞,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她怎会不追究? 第173章 糊弄?呵呵。晏无辛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以为她是昨天才知道真相的吗?你以为她是昨天才想到事情是你做的?你以为她是因为杀不了你,才迟迟没有动手吗? 我认识的陆锦澜不是睚眦必报,而是恩怨分明。她是行事诡谲,我确信,如果这事是旁人做的,哪怕她明面上不能报仇,她也会在暗地里杀之毒之,毫不犹豫地取人性命。 可偏偏她的仇人是你,是她好朋友的亲娘,你让她怎么动手? 她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位高权重,而是因为你是我娘。她不想和她的挚友便为仇人,她是为了我,才没有追究! 晏维津扭过头去,一派胡言,只有你天真的相信什么知己什么挚友,什么朋友之谊。她之所以没跟你翻脸,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她之所以没有背叛你,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 晏无辛疲惫地合上双眼,看来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哼,也是,你从未有过这样的友谊。你的朋友背叛过你,你就认为我的朋友也会如此。但我告诉你,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不一样。 晏维津高声道:一样!面对天大的诱惑,再坚固的友谊也会土崩瓦解!何况我千辛万苦坐到位置,我岂会将决定权交予她人?她追究也好,不追究也好,她知道这件事,便是隐患,我必除之。 晏无辛望着晏维津苍老而发红的眼睛,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明白你当年是怎么想的了,原来是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原来是怕别人对不起自己,所以自己先对不起别人。顾飞卿是你的朋友吧?你当年便也是这样,先下手为强,美其名曰:消除隐患。 晏维津用力地咬住牙齿,你又不知当年事,岂知是我负她,而不是她负我? 晏无辛轻笑出声,母亲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虽不知当年事,还不会用脑子推想吗?我不认识顾飞卿,却了解你。以我对相尊大人您的了解,若是她负你,你怎么会给她立碑修墓? 按照娘你的报复心,不挖坟掘墓,焉能对得起相尊大人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 晏维津胸口起伏,你你大逆不道! 晏无辛道:我已经能够想象,您当年是如何做的。您害死了她,害死了她的弟弟,却还是理直气壮地认为是她对不起你在先。 或许你还觉得自己胸宽似海,你觉得她可能威胁到你,你却还好心为她办了后事。你说不定还对自己说,我晏维津已经仁至义尽。 你在她的墓前,震碎了她送给你的佩剑,你认为你们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互不相欠。 但其实你心里知道,你欠她的。你可以骗所有人,可你骗不了你自己。 上次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了那么多旧事,你诉说你幼时的艰难,你痛斥学生时代身边人对你背叛,可你一个字也不敢提顾飞卿。 因为在她这件事上,她才是受害者,你才是那个背叛的人。你怕人知道,你心虚。 胡说!晏维津愤而拍案,我和她之间的事,根本论不到别人来评判。 晏无辛用一种悲悯的眼光看着她,娘,你承认吧。你若真是问心无愧,何须把自己的石像毁掉呢?你怕别人知道,你和顾飞卿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而你,却背信弃义,卑鄙无耻地杀了她。 啪! 带着疾风的一巴掌,响亮极了。 晏无辛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红肿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相尊大人,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真正的朋友吗? 因为你谁也不信任,在你的眼里,什么都比朋友重要。你总把很多东西凌驾在友谊之上,你那么看轻友谊,那么看清你的朋友,她们理所当然的弃你而去,那不是她们的过错。 错在你,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珍惜。 晏无辛沉下脸,拂袖而去。 晏维津扶着桌案起身,回来!你给我回来! 那个一向敬重她的女儿头也不回,就像那些年离她而去的故人,或者说被她抛弃的故人。终究是渐行渐远,甚至都未曾好好告别,便没了踪迹。 晏维津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四周空无一人。 * 陆锦澜跪在灵堂里,手上一张接一张不停地烧纸。 凛丞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你一夜都没合眼,一会儿还要支应宾客。趁着这会儿人少,快去后堂歇一会儿吧。 陆锦澜摇了摇头,我不累,我撑得住。你去歇着吧,你也一夜没合眼。 凛丞不肯,我陪你。其实,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庆儿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他没有家人,若让他以仆人的身份下葬,以后恐怕无人祭拜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能给他个名分,现在他受我牵连被人害死,是我对不住他。让他以我小郎的身份下葬吧,希望他泉下有知,能略感安慰。 凛丞忙道:他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我这就着人去办。 凛丞刚走,洗墨脚步匆匆的进来。 她瞥了眼在棺木旁枯坐的陆今朝,在陆锦澜耳边低声提醒道:晏大人来了,在府门前跪着。 陆锦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钱交给七郎,你来烧。 她起身对陆今朝道:娘,你回屋休息吧,这儿有我。 陆今朝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在这儿陪你爹。 陆锦澜只得道:那我去外面吩咐一些琐事,一会儿就回来。 严氏一走,陆今朝好像苍老了几分。二人到底是结发妻夫,感情深厚。 都说少年妻夫老来伴,夫郎骤然离世,陆今朝对陆锦澜便更加依赖。 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掌握住陆锦澜的手,叮嘱道:你快去快回。 陆锦澜点头,好。 * 晏无辛低着头,心情沉痛地跪在忠勇园门口,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掌将她拉了起来。 无辛,起来。 晏无辛望着陆锦澜红肿的眼睛,心头像被针扎一样,锦澜,我 陆锦澜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必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从今以后,她是她,你是你。你不必替她背负她的过错,我也不会顾念你和她的关系。 晏无辛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想要怎么做? 陆锦澜垂下眼眸,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晏无辛也低下头,的确如此,这是应当的。 陆锦澜看向她,无辛,你别怪我。 晏无辛凄然一笑,我哪有怪你的资格?反倒是你,始终为我顾忌着。若不是因为我,姨夫他也不会 陆锦澜摇头,我们都不是圣人,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谁能预料?而今逝者已逝,唯有报仇雪恨,才能安慰我父在天之灵。 晏无辛吸了吸鼻子,好,追根究底,是我家对不起你家,我对不起你。你安心操办丧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晏无辛转身便要走,陆锦澜连忙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晏无辛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晏无辛快步离开,只留给陆锦澜一个决绝的背影。 ----------------------- 作者有话说:月底了,悄悄求一波营养液今日双更![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114章 她是怎么搞上手的 七日后,陆锦澜正看着僧侣为亡者做法事,项如蓁匆匆赶来。 陆锦澜看了眼她的脸色,发生何事? 项如蓁道:皇上刚刚下旨,将相尊打入天牢了。 陆锦澜眉心一动,虽然她已经放出风声,说相尊大人忮忌她得圣宠,觊觎相尊之位,派人刺杀她不成,害了她爹的性命。 第174章 现在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和晏维津势不两立。可她只是造声势而已,还未有实际动作,更无真凭实据,皇上怎会因此将晏维津打入天牢? 她忙问:她因何获罪? 项如蓁道:试图刺杀你,杀了你爹。 陆锦澜眉头一皱,我尚未去告御状,是谁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项如蓁点了点头,无辛带了物证去面圣,检举揭发。而人证,是她自己。 陆锦澜一时无言,两人久久地站在那里,思绪翻涌。直到宫里来人宣旨,让陆锦澜进宫。 陆锦澜叹息一声,对项如蓁道:我进宫,你去看看她吧。她此时的处境,比我还难。 * 陆锦澜穿着丧服,跪在御前,面沉如水,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上淡淡的飘过来。 听闻你被人刺杀,朕很是担忧。京城里竟然能出这样的事,简直是无法无天。幸好晏无辛大义灭亲,前来告发凶手。朕,已经将晏维津下狱,可朕尚有一事不解。 陆锦澜微微抬首,陛下何事不解? 赵敏成道:晏无辛说,晏维津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叫顾飞卿的人。这个顾飞卿,你认识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 她知道,晏维津对她下手的时候,皇上便能猜到晏维津为何下手。 若说,她对当年的事一点都不知,是不合情理的。可若说她全然知晓,便是不知死活了。 于是陆锦澜道:回皇上,臣虽和顾飞卿素不相识,可我却知道她。 皇上忙问:知道她什么? 陆锦澜道:她是我娘的挚交,我娘说多年前顾飞卿弥留之际,将一个婴儿送到她手上。 皇上扶着龙案微微欠身,她她有没有说那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摇了摇头,当时顾飞卿已经奄奄一息,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死了,我娘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望着赵敏成紧张地神情,皇上,您知道那个婴儿是谁的孩子吗? 我赵敏成撤回身,端坐到龙椅上,朕,怎会知道? 陆锦澜点了点头,是臣想多了,臣以为相尊既然知道我是谁的孩子,皇上您或许也知道呢。 赵敏成道:朕不知,晏维津可有对你说过? 陆锦澜微微摇头,没说过,但臣觉得,相尊和顾飞卿是仇人,也许当年就是相尊派人害死了顾飞卿。相尊大人不肯放过我,是因为我和顾飞卿十分相像。她应该认定,我和顾飞卿关系匪浅。 再加上,顾飞卿当年拼死将刚出生的我交托给挚交好友,这般情谊,大概我就是顾飞卿的女儿。 她看向赵敏成的眼睛,皇上,我说得对吗? 对,对皇上移开目光,轻声应和,你们如此相像,必定是至亲。 君臣二人沉默许久,谁也不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敏成忽道:有件事,朕要让你亲自去办。 * 项如蓁守在宫门口,终于见到陆锦澜带着内廷司的曾颖一同出来,还有一个小宫男端着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项如蓁快步迎上去,陆锦澜摆了摆手,让曾颖带着那个宫男先行上车。 项如蓁低声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陆锦澜:刚才看见托盘里的酒了吗?那是毒酒,给晏维津的。 项如蓁一愣,难道皇上不打算审问了?直接处死? 陆锦澜微微点头,想让她自尽,派我和曾大人一同前去,看着她死。 项如蓁皱了皱眉,皇上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她让谁去送毒酒不行,干嘛非得让你去?你等一下,我进宫请旨,我去送毒酒。 陆锦澜拉住她的手臂,皇上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想让你去。给无辛留个方便说话的朋友吧,免得她郁结于心时,都不知道还能跟谁诉说。事已至此,可我一个人来吧。 项如蓁痛心道:无辛她她把自己关在府里,谁也不肯见。 陆锦澜刚想说什么,曾颖在马车上催促她,陆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把圣上交待的事办妥吧。 陆锦澜只好对项如蓁道:等我忙完去找你,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 晏维津在天牢中负手而立,透过那处极小的铁窗,汲取着折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曾颖拱了拱手,相尊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晏维津没有回头,呛声道:你来干什么? 曾颖赔笑道:皇上让我们来给您送一壶酒,看着您上路。相尊大人,您别记恨我们,这是皇上的意思。 晏维津冷笑一声,她怕了,她不敢公开审判我,她怕我把什么都说出来。皇上如今这么在意自己的颜面,跟曾经那副见利忘义的样子,全然不同了。可我凭什么要成全她呢?我不死,我偏不死。 曾颖无奈,我说相尊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置气了。皇上不想让您说,你就别说了。 您说了我们也不敢听,不敢信,您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皇上料到您不肯就死,临出门时让我转告您,您若是胡说八道,让您想想您的孩子们。您若是不在意孩子们,让您想想晏氏全族。 眼下只是您一人获罪,您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皇上就要株连了。 晏维津哼了一声,不屑道:人死如灯灭,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还会怕威胁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吗? 晏维津猛地转过身,陆锦澜对曾颖道:看相尊大人这副强硬的态度,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肯死。你先出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曾颖有些犹豫,这种事,皇上让她和陆锦澜其中一个人来就能办。 可皇上偏偏让她们两个人一起来,分明是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曾千叮万嘱,让她看着晏维津,不要让晏维津对着陆锦澜乱说。 可此刻陆锦澜竟然要和晏维津单独聊,曾颖实在有些为难。 她瞥了眼一旁的小宫男,悄声道:陆侯,若只有你我二人,下官一定行个方便。但御前的人在这儿,他会不会 陆锦澜回头看了看那名小宫男,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声道:闰年,你把酒留下,陪曾大人出去歇会儿。皇上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许闰年红着脸连连点头,小声道:就说我们一直都在。 陆锦澜微笑着点头,乖,出去吧。 曾颖真是大开眼界,她知道这位靖安侯风流之名遍天下。坊间传闻,只要陆锦澜在一个地方停留十天以上,必定有当地的美男对她投怀送抱。 曾颖之前还觉得此言实属夸张,而且她和陆锦澜私交不错,暗地里还曾为她打抱不平。 毕竟陆锦澜这样的人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总是传她这般那般的风流秘事,岂不于威名有碍? 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了。风流之事,未必是谣传。只怕有人想要谣传,都造不出这么夸张的谣言。 御前的人,天天在皇上眼皮底下待着,她是怎么搞上手的?真是奇了! 曾颖带着满腹困惑和许闰年到外面去,只留下陆锦澜和晏维津,两两相望。 陆锦澜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对晏维津道:请坐下说话。 晏维津皱了皱眉,警惕道:你对我客气,我也不会喝下毒酒,你还是以仇人的态度对待我吧。 陆锦澜呵呵一笑,对待仇人,该是什么态度呢?激动?辱骂?甚至想办法进去打你一顿?有意义吗? 你我是仇人不假,可结果已经定了。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你就要去死了,而我将长久的活着。我赢了,你输了。 我没有输!晏维津咬牙道:如果不是晏无辛的背叛,我根本不会输!你太高明了,我已经做足了防备,可你说服了我预想不到的人。以至于我现在仍然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然出卖了我!你高兴了?你得意了? 第175章 陆锦澜看着她怨恨的目光,缓缓摇头,她指了指身上的孝服,又指了指牢内的晏维津。 声音苦涩,两败俱伤的局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公平而已。但为了公平二字,我和无辛都失去了很多。 晏维津气道:难道只有你们在失去吗?我没有吗?我晏维津从一无所有到百官之首,一路走来苦心经营,付出了多少辛劳。 无辛无辛,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正值我坐上丞相之位,我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我希望我的女儿一辈子都不用像我一样,尝尽人间苦楚,可她呢?她竟然把我送到大狱里! 我晏维津一世英明,不论是改朝换代的血战,还是不见血的朝堂争斗,我几时输过?如今竟然栽在自己女儿手里,真是家门不幸。 面对晏维津的暴怒,陆锦澜表现的很是平静。 她低声劝道:你别生气,也别怪她。你要恨,还是恨我吧,或者恨皇上也行。总之,不要怪无辛。 你杀了我爹,你让她怎么办呢?如果她不动手,便得由我来做。到时候,闹得鱼死网破天下皆知,场面只会更难看。 她来做,至少可以把结果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株连,不累及家人,只问你一人之罪。这对你们家来说,是大幸。若让我来,下手必然没个轻重。就算我不想伤及无辜,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做到。 她顶着忤逆不孝的巨大压力,给了我一个交待,也保全了一些人。 虽然你此时气头上,但也请你想想她的一片苦心。以你相尊大人的声望,不论是我们两个谁将你送到这里,都逃不掉你那些门生故旧还有晏氏族人的仇视。 无辛来做这个恶人,是不希望我来承接这份仇恨。 晏维津哈哈大笑,我入朝为官二十余载,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遍布全国上下一十七州,晏氏一族在我手上发扬光大,我当然不是白混的!可你们以为,她来做个恶人,那些人就不恨你了吗? 陆锦澜笑着点头,当然还是恨我,无辛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这么做,你想知道其中缘由吗? 陆锦澜得意地笑道:相尊大人,如果我不告诉你,我保证你到死也想不明白。 第115章 怎会错得如此离谱 晏维津眉头紧锁,在牢里来回踱步。 陆锦澜倒了杯毒酒递进去,你要不要边喝边想?这毒酒一刻钟后才会发作,我保证在你闭眼前揭晓答案。 晏维津瞪了她一眼,她做恶人和你做恶人,能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保全晏氏族人罢了。 不对!陆锦澜立刻驳斥道:她要是为了保全晏氏一族,何不保全你呢?那些族人,哪比得上你这个亲娘。 如果一心只想保全你,她何不杀了我?以我们之间的信任,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当她在跟我开玩笑。 晏维津不解,那是为什么? 陆锦澜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坐下聊,晃得我头晕。 晏维津带着火气坐下,说吧。 陆锦澜微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们在边关的时候,有一次误入了毒林,我掉到了沼泽里,命悬一线。 当时大家都中了毒,行动困难,且毫无力气。无辛中毒轻些,她回去拿绳子叫救援。 而如蓁则拿了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手臂上,用放血的方式竭力保持清醒。 她想救我,但后来发现还是做不到。她便说没办法了,只能陪我一起,死在荒芜之地。 晏维津嗤笑,愚蠢! 陆锦澜笑着点头,是啊,你这样精明的人是不会理解那种心情的。 我们这样愚蠢的人,就是会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呵护自己最珍视的友谊和最亲爱的朋友。 如你刚才所说,在你这件事上,无辛做恶人和我做恶人,没有区别。 人人都知道,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人人都知道,她是为我才做了这件事,可她还是要这么做。 她不动手,你的人恨我一个。她来动手,你的人,恨我们两个。 晏维津更加困惑,那她这么做的好处在哪儿? 陆锦澜摇了摇头,没有好处,我和你站在对立面,哪有好处可言?她怎么选都是错,可她最终选了我。 最基础的原因当然是你一错再错,让局面变得剑拔弩张不可挽回。 基于是非,她选我。可无论事实如何,她忤逆了你,便要面对天下人的指责。若想要好处,她真不该选我。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既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宁愿选择与我同甘苦共患难。 哪怕是一起承受世人的责难,承受仇视的目光甚至攻击,她依然要这么做。至少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我们都是凡人,凡人总会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可是当命运困住我们,而我们又无力反抗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坚定的选择和彼此站在一起。 就算身处绝境,也有人与你并肩而立,还有何怨?何有何惧? 陆锦澜凝眸看向晏维津,那种目光仿佛能穿过血肉,看到人的内心。 她说:我能如此平和的对待你,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上天待我不薄。我失去了一些,可我得到的更多。生死之交,我有两个。 而你如此暴躁,是觉得上天亏待了你?还是你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怨恨,怕到了阴曹地府,无颜面见故人? 晏维津心里咯噔一下,怔了一怔,坚持道:当年的事是一个死局,我根本没有选择。 她回忆起往事,激动地情绪又让呼吸变得重了起来。 她向来认为当年自己没有做错,可从未像此刻这般,急切的为自己辩解。 她语速飞快道:当年我在族中立足未稳,我只能以晏氏血脉做未来皇储的诱惑,让所有人鼎力支持我。 飞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想害她。可她弟弟偏偏也怀了皇上孩子,而且他还是正夫,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晏氏一族不支持我,我是没办法登上丞相之位的,我 你跟顾飞卿商量过吗?陆锦澜冷声打断她的话。 晏维津猛然愣住,随后抿了抿唇,这还用商量吗?我要杀她弟弟和她弟弟的孩子,她难道会允许吗? 陆锦澜连连摇头,不!不必如此,你可以把你的难处告诉她,事情不是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为什么顾怀瑜非死不可?他让位,不行吗?他走,不行吗?你登上丞相之位后,他再回来,不行吗? 陆锦澜红着眼一连串的质问,而后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独断专行,把事情推到死局,然后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选择。 其实,是你不给别人选择。你不给顾飞卿选择的机会,也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晏维津冷声道:我必须扼杀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我是不给任何人背叛我的机会! 哦?陆锦澜眨了眨眼,环视四周,那你是怎么进到这儿来的? 晏维津气得咬牙,你 陆锦澜笑了笑,你如此精明,却逼得这世上最不想背叛你的人,背叛了你。走到这一步,你竟然还固执的认为你没有错。 晏维津紧绷着脸,片刻后方道:至少当年,我没有错。就算我把事情告诉顾飞卿,有什么用? 那可是涉及到丞相之位、皇夫之位、皇长女之位,她们家的荣华富贵,通通都要让渡给我,她岂能答允?如果是你,你会甘心吗? 第176章 陆锦澜笑道:我没有如此自私的朋友,没有谁对我说,要把我本该拥有的通通拿走。 但如果我的朋友遇到难处,我会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能共生死的人,还会计较什么荣华富贵吗? 可让我不解的是,你一再说你想要什么,却从来不考虑你的朋友想要什么。你吝啬到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她,甚至连她活着的权利都要剥夺。 晏维津目光复杂地看向陆锦澜,而后果断道:顾飞卿不是你们那样的傻子,她才不会那么做。 陆锦澜低笑一声,嘲讽道:也对,我们这样的人再傻,也懂得分辨人心好坏,我们是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挚交的。 你也就和顾飞卿那样的人交交朋友,因为她比我们还蠢。恐怕她到死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对她下手。 晏维津深吸一口气,好吧,我承认,当年是我对不起顾家,我今日将这条命赔给你。 她说着果断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陆锦澜面如平湖,毫无波澜,只道:你欠我的不止一条人命,但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最想知道的真相,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想知道什么? 皇上的态度。 晏维津点了点头,低声道:起事前,我和皇上达成交易。她许诺我丞相之位,许诺我挑选晏氏男入宫为皇夫,让带有晏氏血脉的孩子成为将来的皇储。 而我则带晏氏全族和我当时手中的势力,全力相助,助她登上皇位。 达成交易之后,我才知道顾怀瑜已经怀有身孕。于是我对赵敏成说,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就算了。但如果是个女孩儿,便不能留。 陆锦澜忙问:那她怎么说? 晏维津轻叹一声,眼神里竟然带了几分怜悯,她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陆锦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晏维津继续道:后来我除掉了顾怀瑜,但走漏了消息。顾飞卿把你带走,我先后派出十几拨人追杀她。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说她身受重伤,而后不知去向。 陆锦澜点头道:怪不得凌之静生前说我会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因为她经历过当年的事,了解你的为人。 一旦你察觉到我得知了真相,必然会心狠手辣,除之而后快。哪怕有无辛这层关系,哪怕我表示不追究,也没有用。 晏维津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想揪住过去不放,而是我经历了太多的背叛,根本不允许自己给未来埋下隐患。 凌之静的确了解我,我、赵敏成、凌之静,大概世上最奇怪的关系了。 我们了解对方,提防对方。我们曾经并肩作战,却也视对方为死敌。她们了解我,我也了解她们。如今凌之静死了,我也即将死在顷刻,赵敏成终于拔除了她所有的眼中钉,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好心给你几句叮嘱吧。 晏维津平静下来,像个慈祥的老人家,温声道:我的心狠、多疑、冷血,不及那位皇上的万分之一。我们三人中,最重感情的是凌之静,其次是我。而赵敏成呢?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她当年那么喜欢顾怀瑜,可在大位面前,心爱的人和自己的女儿,算什么呢?她会毫不迟疑的将后者当做牺牲品。 你相信我,不要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了。一旦她也意识到,你已经得知了全部的真相,她便不会把你看成自己的女儿,而是把你看成,有着灭门之仇的敌人。 面对隐患,她比我更敏感,也会做得更彻底更干净。你不是她的对手,想办法脱身吧。 不过话又说话来,眼下,恐怕你想脱身都难。 因为你有皇家血统,有军功有威望,你还有军队。宋家军和赤诚军加起来,比当初的凌家军还可怕。 有凌之静的前车之鉴,她是不会再把你放到军中去的。 她大概会用对付凌之静的办法对付你,把你留在京中,把你的军队留在边关。让你永远没办法起兵,威胁到她的皇位。 陆锦澜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无辛大概也想到了。所以她已经请旨离京,要去边关统领赤诚军。 我的身份是皇上的疑虑,她肯定不会让我去。可赤诚军很重要,是我们三个人组建起来的一支强军,是我们的心血。 无辛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想要离京合情合理,去军中也没什么可疑。我猜皇上绝对想不到,无辛是在为将来若有万一做准备。 晏维津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这个女儿的确比我更懂得洞察人心。她的判断,也比我更准确更超前。 其实,皇上之所以将我打入天牢,根本不是因为我杀你爹,或者无辛的告发。而是因为她想除掉我,无辛不过是利用了皇上的想法。 晏维津苦笑一声,忽然有几分得意,赵敏成自负心机深沉谋划全局,她根本意识不到,她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利用,而且那个年轻人还是我的女儿。 晏维津咳嗽一声,她拍了拍灼烧的胸口,忙道:帮我转告无辛,我知道真正让我死的人是谁,我不恨她了。 陆锦澜应道:我会帮你转告。 晏维津又道:你告诉无辛,她有这样的计谋做什么武将,应该来当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要整日沉迷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了。 陆锦澜摇头,那你就错了。 错了?我又错了?晏维津尴尬地笑了笑,我今天怎么突然发现,我总是错。 陆锦澜道:她洞察人心善用计谋是一回事,她喜欢过怎样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她有权利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你不必为她操心,更无需为她做主。 晏维津茫然地点了点头,也对,你们年轻人总是自己的想法,我又想错了。来,这酒不错,再给我倒一杯。 陆锦澜又给她倒了一杯毒酒,晏维津喝完,毒似乎快要发作了。 她隐隐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所以她在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真荒谬!临了临了,自己竟然向仇人交代遗言,还生怕遗漏什么,甚至还在为这个仇人担忧。 皇上命你来送毒酒,她是有居心的,我到底是无辛的娘。她这不是逼着你和无辛,互相怨恨吗? 陆锦澜道:我明白,我相信无辛也明白皇上的用意。但我们不会互相怨恨的,永远不会。 好!真好!晏维津连连点头,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忽然局促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生怕惹人笑话的小孩子。 她说:其实现在我也明白了,虽然已经太晚。 我已经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了,你你千万要小心,万一皇上起了疑心 陆锦澜忙道:我会早做准备。 那就好,咳!晏维津又咳了一声,嘴角已经有了血迹。 她又饮了一杯酒,看着那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孔,旧事一一浮现在眼前,不由得万般感慨。 你知道吗?我本来也不是现在这样。那天我给你们做饭,我对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忌恶如仇,意气风发。一腔热血,一心报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渐渐变了。 我仕途坦荡,一路青云一路高升,直到手握大权位极人臣。我总是在夜不安枕的时候,告诉自己,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一切。 第177章 可是我我其实偷偷遗憾过。我的确骗不了自己,我知道我这一路走来,也失去了很多。 晏维津长叹一声,无限唏嘘。 可是,孩子,你知道吗?在所有失去的人中,我最怀念我自己。 那时的晏维津那么潇洒义气,那么富有正义感,整个人都好似会发光一般 她追忆起旧事,晦暗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仿佛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 我和飞卿相识于微时,总有人嫌弃我们家境贫寒,可我们总能互相安慰。我们是所有学生中功课最好,能力最强的。 虽然那时我们常常一起饿肚子,但我们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到那时,我们要一起去吃遍所有山珍海味 她忽然哽咽,瞬间泪如泉涌,我想起来了,我们说过要一起的,我怎么给忘了?孩子,我怎么给忘了? 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望着那张苍老而又血泪模糊的脸,陆锦澜心生不忍。 她握住晏维津伸到半空中的手,晏维津倒了下去,她嘴里都是血,口齿含糊,却依旧不甘的问道:我怎么会错得如此离谱? 陆锦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她。 飞卿晏维津忽然对着陆锦澜,唤起了顾飞卿的名字。 陆锦澜知道,她已经意识模糊了。 我在。陆锦澜轻声应道。 晏维津努力睁开眼,飞卿,我当年是有苦衷的。我对不起你,可你要相信,我真的真的有我的难处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陆锦澜鼻尖酸楚,犹豫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听见了。 第116章 她把人给睡了 曾颖和许闰年在门外左等右等,陆锦澜终于出来。 你们进去看吧,她已经死了。 二人连忙进去核验,一旁的牢头迎上来,对陆锦澜道:按规矩,小的要派人去请仵作来验尸,再通知她的家人将尸首领回去。陆侯如无别的示下,小的就按规矩办了。 见陆锦澜点头,那牢头便立刻吩咐两个狱卒,张耀祖,你去叫仵作。蒋天娇,你去晏府报丧。 那两个狱卒领了命刚要出去,陆锦澜忽然叫住她们,等一下。 陆锦澜指了指其中一人左臂上的孝布,你家里也有白事啊? 那人愣了一下,哽咽道:多谢陆侯关怀,前日家母不幸染了急病,当天夜里便去了。 陆锦澜不解,那你家里还未出灵,你怎么不告假? 那人无奈道:告一天假,就少一天俸禄。小人家穷,一家老小都靠我养活,家里那边有人支应着,我便照常来当值了。 陆锦澜诧异地看向牢头,那牢头忙解释道:陆侯容禀,告假扣俸禄是旧制,一向如此,并非我不近人情。 老实说,这看守天牢又不是什么好事。小的身为牢头,偶尔还能捞点油水,她们几乎只有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可拿。 姊妹们多是出身不好才做了这苦差事,咱们娘们儿挣钱养家都不容易,所以小人从不为难大家。 刚刚特地让她去报丧,也是想着去的人能拿到主家一点丧金。她多得几两银子,丧事也可办得体面些。 陆锦澜感慨道:难得你如此体恤下属,心思还如此周全。 她从怀里摸了两张银票给了牢头,牢头一看每张都是五百两的巨款,惊道:陆侯您这是做什么?您上次给的,小的还没花完呢。 陆锦澜将银票塞到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多出来的,你看着给这里的姊妹们分一分。大家当差都不容易,但有一点可得记住了。嘴一定要严,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漏。 牢头是聪明人,忙道:陆侯放心,您把我们当人,我们不能干不是人的事。您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不管谁来打听,姊妹们都不会吐出一个字。便是皇上过问,也是如此。 陆锦澜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搭在那狱卒肩上,劝道:你还是告假吧,好好歇上几天,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我家也刚出了丧事,咱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那狱卒吸了吸鼻子,忙道:小人不敢和侯君相比。 嗐,在生老病死面前,谁都一样。陆锦澜说着将自己的钱袋塞到她手里,这里面还剩点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你拿去办丧事吧,算我给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陆锦澜身上是从来不缺钱的,莫说里面还有两百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便是那个钱袋都绣着金丝银线,做工精致,少说也值三五十两。 那狱卒拿着沉甸甸的钱袋,连忙磕头而拜,陆侯大恩,小人没齿难忘,愿为陆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锦澜一笑,用不着,快起来吧。 正说着,曾颖和许闰年已经拿了东西出来,三人便一同回宫复命。 * 赵敏成听闻晏维津已死,长叹一声,默默了许久。 陆锦澜简单汇报了几句,便以治丧为由告退,顺便又请了一个月长假,说要亲自将灵柩送回云州。 赵敏成准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待陆锦澜一走,赵敏成便问:狱中有没有什么事,是陆侯刚才没说的? 曾颖想了想,迟疑道:回皇上,有一件事陆侯刚才好像忘了回禀。晏维津死前,抓住陆侯的手,叫她什么飞卿,还说对不起她。 赵敏成长叹一声,飞卿是陆侯的一个亲戚,不过已经死了。她方才不提,大约不想提起伤心事,这倒没什么。 曾颖忙道:那就没有别的事了。 赵敏成点头,你下去吧。 曾颖告退,虽然赵敏成信了她的话,但还是把许闰年单独留下,又询问了一番。 你是朕身边的人,平日里做事谨慎,也足够细心。朕派你去,是让你做朕的眼睛,替朕看着。 许闰年忙道:奴才不敢懈怠,时时替皇上留心着。 赵敏成道: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许闰年道:回皇上,奴才跟着陆侯和曾大人刚到狱中的时候,晏维津原本是坚决不肯就死的,后来曾大人和陆侯轮着劝,她才肯喝下毒酒。奴才觉得晏维津是冲着陆侯,才肯饮下毒酒的。 赵敏成忙问:陆侯跟她说了什么? 许闰年道:说的话倒没什么特别,陆侯就说她爹死状凄惨,现在灵柩还在家里停着呢。说晏维津欠她两条人命,理应杀人偿命之类的话。可奴才不知,哪来的两条人命? 赵敏成叹道:你不知,朕却知道。那个和陆侯长得很像的亲戚,也是死于晏维津之手。 许闰年忙道:皇上圣明,您这么一说,奴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奴才在狱里就觉得奇怪,晏维津总盯着陆侯的脸看。后来还胡言乱语,管陆侯叫飞卿。 赵敏成扶着额,仿佛也被勾起了旧事,愁眉紧锁,疲惫道:还有别的事吗? 许闰年想了想,还有一件,我们从狱里出来的时候,陆侯见一个狱卒家里也出了丧事,便将自己的钱袋给她 啧。赵敏成不悦道:谁要你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没有用的事,朕不想听。朕不是村子里的长舌夫,一个狱卒家里死了人,跟朕有什么关系? 许闰年连忙请罪,奴才愚笨,请皇上恕罪。奴才只想事无巨细的告诉皇上,生怕有什么遗漏。 赵敏成瞪了他一眼,谅你也是好心,下去吧。 许闰年磕了个头,连忙告退。 其实,在御前回话,三人自然是对好了词儿的。 第178章 陆锦澜知道赵敏成怀疑她,所以她怎么说都没用,不如自己不说,让别人来说。可别人若直截了当地说,皇上也会起疑。 只有这么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做出一副蠢笨样,方能打消皇上的疑心。 * 晏维津一死,晏无辛便要启程赶往边关了。 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忠勇园的仆人都整日唉声叹气的。怀星正在那儿愣愣的出神,管家洗墨来叫他,侯君叫你过去。 怀星见到陆锦澜,只见她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叹息道:无辛明日就要走了,我不便去她府上,你代我过去看看。 怀星忙道:侯君放心,我这就去。 陆锦澜又道:军中不比家里,边关不比京城。在边关的时候,她成日惦记着回京逍遥,如今却不得已自请出关,终究是事与愿违。桌上有些她用得上的东西,你给她送过去吧。 是。 怀星抱着东西找到了晏家老宅,眼熟的门子好心告诉他,小少娘昨儿已经从老宅搬出去了,你去私宅找吧。 怀星找到了晏无辛的私宅,这里也不复当初的热闹景象,冷冷清清的。 除了两个老仆,只有方卿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怀星忙问:那些人呢? 方卿垂下眼眸,妻主给了他们银两,将他们都遣散了。妻主说本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才把大家聚到一起,如今她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情,大家都走吧。 不过我留下来了,反正我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去干我的老本行。我就在这儿守着,等妻主回来。你要见她,我带你到书房去。她心情不好,你说话小心着点儿。 天色已晚,书房内低沉晦暗。 晏无辛独坐在椅子上,如险锋一般沉默、威严、危险,仿佛高不可攀。 跟寻常嬉笑怒骂平易近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好像在一瞬间成熟了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终日无忧无虑游戏人间的少年了。 怀星看着她冷峻的侧影,瞬间红了眼。 他知道,这就像他小时候长身体一样,看着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可身上,是会痛的。 怀星跪在她身边,有些哽咽,师傅,你还好吗? 晏无辛只说了四个字:我扛得住。 * 第二日,晏无辛带着一些随从出城赶往北境,十里亭内忽然传来一阵乐声。 陆锦澜弹琴,项如臻吹笛,在学院兴起时,她们常常合奏。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们两个。 晏无辛叹了口气,对叶游道:你带人先行,我随后就到。 晏无辛在亭前下马,不是说了不用送吗?怎么还是来了? 陆锦澜道:习惯了,如蓁奉旨出京时,咱俩在这儿送她。上次我去曲国,你们在这儿送我。如今,轮到我们送你了。 项如蓁道:没想到你走得这么急,我还以为你要等办完了丧事。 晏无辛苦笑一声,我们晏家那些老家伙们,都等着大闹葬礼,要合起伙来收拾我呢。我还不赶紧走,是等着挨骂吗?我可不傻。我已经在灵前磕了头,反正我娘孩子多,不差我一个烧纸的。 陆锦澜握住她的手,无辛,苦了你了。有些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晏无辛一笑,那就不说。你怎么想的,我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也知道。 咱们都没错,只是世事多舛,人生的境遇总是出乎意料。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但我确信,有一点不会变,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两人抱在一起,用力地拍了拍彼此的肩膀。 项如蓁在一旁默默拭泪,晏无辛瞧见了,红着眼打趣道:你一向是个铁人,怎么今儿哭成这样? 项如蓁哭笑不得道:一想到你独自去边关吃苦,我心里就难受。 晏无辛一笑,嗐,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心里烦闷,去边境吹吹冷风,冷静冷静,心情会好些。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我这一去少说三年多则五载,一定会把我的心病治好。当然,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事需要我,我带着病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陆锦澜递给她一封信,信里是你娘临走时说的一些话,你看完记得烧了。 晏无辛点头收下,三人饮了杯酒,晏无辛道:好了,别公公爹爹的了,我走了。等我回来,我们再把酒言欢。 陆锦澜忙将自己的宝马牵过来,这马送你。 送我?晏无辛调侃道:你这宝贝马,平常恨不得扛着它走。送给我,我不回来你就见不到它,真舍得? 陆锦澜含泪笑了笑,是不太舍得,那还是当我借你的吧。这马日行千里,到了你想回来的时候,骑上它,能回来得更早些。 晏无辛擦了把眼泪飞身上马,那我就不客气了,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马蹄声哒哒远去,天空阴云密布,没多久便下起了雨。 陆锦澜回到府中的时候,怀星正在雨中跪着。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去吧,陪在她身边,照顾好的她衣食起居,不要让她孤独。 怀星将头磕在地上,多谢侯君成全! * 近日,皇上的内心很不平静。 陆锦澜抚灵回云州,赵敏成派了大内侍卫护送。说是护送,其实也是监视。 她总觉得按照陆锦澜的机敏,不刨根问底,不会将当年的旧事草草放过。 可派去的人回来说没有任何异样,陆锦澜办完丧事,把云州的家眷都接上,举家搬到了忠勇园。期间,没有见任何可疑的人,没有去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赵敏成有些想不通,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不管怎么说,陆锦澜将家眷都带到京城来,大大打消了赵敏成的疑心。 可陆锦澜看起来很不好,她回了京城,便上折子辞去礼部尚书的职位,还推举了关山月担任新的礼部尚书。 折子里说,家中逢此变故,臣心情沉郁,惴惴不安,无力处理礼部杂事。如皇上开恩,请保留臣工部尚书一职,臣愿日日沉迷发明创造,以度余生。只是臣心力不如从前,无法再上朝,请皇上允臣懈怠一二。臣实在身心俱疲,不愿再涉纷争 身心俱疲?有这么严重吗?赵敏成不信。 她对陆锦澜的感情实在复杂,作为陆锦澜的生母,她不忍心看着她就此消沉下去。可作为当年的帮凶,她也在时刻防备着陆锦澜。 如果是装惨骗她,那陆锦澜死定了。可如果是真惨成这样,她还有点看不下去。 她先派人去陆府看了看情况,回来的人说:陆侯在她府里圈了块地,盖了个棚子,说是工厂,她要研究些新奇的东西。 赵敏成皱眉,新奇的东西?不就是些机巧玩意儿吗?浪费时间浪费才智,有什么用? 不就是死了个爹,少了个朋友嘛,怎的就让她玩物丧志了? 她环视四周,你叫什么来着? 许闰年连忙拜倒在地,奴才许闰年。 赵敏成道:对,我记得她爱和你说话。你回头去劝劝她,帮她开解开解。对了,近来坊间出了个有名的男僧,叫什么来着? 一旁忙回道:启禀皇上,男僧叫清玄法师。他生来就被丢弃在佛寺门前,因其在佛寺中长大,三岁便会诵经,人人称奇。 如今清玄法师已长大成人,更加精通佛法。据说得了心魔的人跟他清谈片刻,都能恢复清明。还夸他是神明转世,有真佛之智,神明之貌 好了好了!赵敏成懒得再听,让这个清玄法师也去开解开解她。 旨意下了没几天,这日赵敏成正在批阅奏折,掌事宫男急匆匆来报:皇上,陆侯她她 赵敏成皱眉,有话好好说,吞吞吐吐的,她怎么了? 第179章 回皇上,您不是让许闰年去开解她吗?许闰年昨日去了,然后陆侯她她睡了。 赵敏成怪道:睡了就等她醒了再说,有什么可慌的? 不是,掌事宫男红着脸跪倒在地,陆侯她把人给睡了。 赵敏成一愣,手上的笔啪嗒一声,跌在案上。 第117章 她也给睡了 赵敏成一脸震惊,睡了?不是,朕让人去给她开解心结,不是让她去解开人家衣服!她怎么把人给睡了? 掌事宫男无语道:奴才见许闰年一夜未归,亲自去侯府询问,才得知发生了这种事。奴才也是也是极度震惊,不知所措。 奴才问陆侯为何如此,陆侯说,皇上您说过要把人赏给她的话。此次您把人遣去了,陆侯便以为,就是赏给她的意思 赵敏成翻了个白眼,朕什么时候说要赏给她了?一句气话,她还当真了。 掌事宫男无奈道:事已至此,还请皇上拿个主意。宫男与人私通是大罪,许闰年此刻在殿外跪着,皇上如何处置? 赵敏成无奈,是朕让他去的,朕能怎么处置? 掌事宫男壮着胆子提议道:呃,他既然已经是陆侯的人了,要不您就把人赏给 朕偏不!赵敏成气道:她以为她把人睡了,朕就得把人赏她?不赏!等她不再瞎折腾,把朕哄高兴了再说。 掌事宫男道:自从出事后,陆侯意志消沉,终日埋头在工厂里,带着一群工匠叮叮当当的。她尚且高兴不起来,皇上您就别指着她来哄您了。 赵敏成冷哼一声,她不高兴,也没耽误她睡人,她还是风流得很。 对了,那个清玄法师去了没有?用佛法洗礼洗礼她,让她学学什么叫清心寡欲。 掌事宫男为难地低下头,这 皇上忙问:怎么了?难道这得道的高僧也解不开她心中的苦闷吗? 掌事宫男吞吞吐吐道:这高僧解没解开陆侯心中的苦闷,奴才不知道。但陆侯倒是解了高僧的衣裳,她也她也给睡了。 皇上惊得站了起来,什么?这高僧也被她睡了?怎会如此啊? 回皇上,陆侯说皇上您昨日遣许闰年过去,她想是您的一番好意,她便笑纳了。今日您遣清玄法师过去,她见是个年轻的男僧,模样出挑,姿色不凡,她以为是您的又一番好意,她便一并笑纳了。 胡闹!赵敏成啪一拍桌子,朕遣个有姿色的男人过去,她就要带到床上去。那是不是朕的皇侍过去,她也要笑纳? 掌事宫男连忙磕头在地,想必不会。 皇上一愣,为何? 奴才不敢说。 说!朕要你说。 呃,奴才听闻陆侯只喜欢没嫁过人的处男。 皇上硬生生被气笑了,她倒是很坚持自己的品味。 赵敏成猛扇了几下扇子,可她不该强人所难,欺负两个弱男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掌事宫男老实道:回皇上,臣瞧着不是强迫的。许闰年说,是他自己意乱情迷,就由着陆侯 至于那位清玄法师,奴才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从陆侯屋里出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修行不够,败给陆侯了,让皇上您另请高明。他配不上高僧的称号,他要远离尘世找处深山,再去参悟佛法。 总之,看不出他们是被迫的,倒像是像是给迷上了。 赵敏成长叹一声,唉,大约天下男人都抵不住靖安侯的魅力吧。罢了,由她去吧。 * 自从陆锦澜不上朝后,赵敏成有段日子没听到她的消息。 某一日,皇上正在看书,见殿外的宫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禁皱起了眉,不悦道:你们在说什么? 掌事宫男忙请罪道:请皇上恕罪,奴才们听说了件天大的新鲜事儿,一时没忍住 赵敏成不屑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儿是你们知道,朕却不知道的? 掌事宫男一笑,回皇上,您知道的都是正经事,奴才们知道的事儿都不不太正经,说的是姜国皇夫有孕的事儿。 赵敏成愣道:姜国皇帝上个月不是过世了吗?新皇还未立啊。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才举世震惊。据说姜国那边请了几十个医师,把脉算日子,确认是三个月前怀上的。也就是说,那时候她们皇帝还没死,但也是卧床不起了,按理说应该不能行房。 可那皇夫自己说,他的孩子是皇帝的。因为他是魅族圣男,魅族祖先能梦遇仙人而后有孕,他与皇上梦中同房,然后就有了。 赵敏成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怕是在外面偷了女人,这种胡话也编得出。 掌事宫男笑道:这事儿,若是放在咱们嬅国肯定没人相信。可姜国人大半都信教,对这个圣男很是迷信,已经当做是皇帝的孩子,在保胎了。据说这圣男也是玄得很,能以身饲毒,还能通灵,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事儿之所以能传到咱们这儿来,是因为有一种说法提到了陆侯。 赵敏成一愣,跟陆侯有什么关系? 三个月前,陆侯不是去了趟姜国吗?就有人说,那孩子是她的。 赵敏成大笑几声,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你觉得可能吗? 那掌事宫男道:奴才认为不可能,别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就是打着了,此人陆侯也不会中意。毕竟,她喜欢没嫁过人的处男。 赵敏成点了点头,有道理。 * 赵敏成原本以为,陆锦澜是玩物丧志,没想到两个月后她玩出了名堂。 陆锦澜制造出了一种新式纺织机,有一百个纺锤。纺织工人以前纺一匹布的时间,现在能纺出一百匹。迅速在民间风靡,被叫做陆侯机。 项如蓁在朝上提出要搞工业改革,这个项如蓁自己当着户部尚书,却一向爱管闲事,皇上见怪不怪了。 连朝上的老臣们都懒得跟她争论这是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因为已经有过数次类似的争吵。 反正项如蓁一定会说,天下兴亡匹妇有责,何况你我在朝为官,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力,理应关心天下事,没有份内份外之分云云。 本来项如蓁带着那批新臣今天一个条陈,明天一个新法的,已经跟守旧派的老臣势同水火了。 现在一听她要搞改革,老臣们二话不说,直接反对。 吵吵囔囔又闹了两个月,改革进展磕磕绊绊,陆锦澜这边却已经顺利研究出自行车了,百姓叫陆侯二轮车。 偶尔能看到陆锦澜亲自骑出来,后座上还经常带一孩子。 此外,还有陆侯三轮车、陆侯四轮车。 听说陆侯已经派人去岭南找一种叫橡胶的东西,要做轮胎,有了轮胎,就要量产那几种陆侯车了。 陆锦澜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这日项如蓁突然拜访。 陆锦澜笑着调侃道:稀客啊,我有半个月没抓到你的影儿了。你家夫郎几乎隔天就带着孩子来我家一次,你儿子那天管我叫娘,吓了我一跳。雪卿说你天天早出晚归的,孩子认不出你了。我看你比皇上还累,你忙什么呢? 项如蓁叹了口气,别提了,那次咱俩聊完工业改革的事儿,我回去就着手推行。忙活了两个月,重重受阻。那些老臣真是冥顽不灵,明明是好事儿,非说我是为了排挤老臣,才要大搞改革。 改革也好,推新法也好,普及科学种田也好,总之是新的东西。新东西就需要新学,年轻官员学习快,自然容易得到重用。 老臣们一直认为类似的手段是在暗搞党争,排挤守旧派,所以始终全力反对。 第180章 陆锦澜道:上回我就跟你说,现在推行改革希望不大。老臣反对也就算了,皇上也是抱着游移的态度试试看,她根本不允许在推行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但新的东西问世,总要摸索着前进,不可能没有曲折。 推行改革,必须上下一心,至少要给你主导此事的绝对权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推行下去。 项如蓁忙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皇上今天下了朝,把大皇女、我、还有几位重臣叫了过去,说让大家推举出一位丞相人选,以后还是由丞相来总理政务,直接向皇上汇报。锦澜,我想做这个丞相。 陆锦澜笑道:好啊!应该由你来做,丞相位置空了半年,也该有人顶上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合适。你上,绝对没问题。 项如蓁眉头紧锁,愁道:问题很大,皇上要用推举制。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递折子推举,每人算一票。我的人缘你是知道的,交下的人不少,可得罪的人更多。 更糟糕的是,赵祉钰推举了老臣派的晏翎,老臣派自然会鼎力支持,加上赵祉钰本人和她平日里笼络的人,我手里能攥住的票,根本不够和她们对打。 而且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给三天时间。如果时间放宽几天,或许我还能派人到京外去拉拉票。我经常巡视各地,有些个州官,跟我算是志同道合。可消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三天时间太短。即使她们得了消息,立刻递折子推举我,也赶不及啊! 陆锦澜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关山月跟我说,赵祉钰前些天突然催促她出使周边邻国。可是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个时间应该在下个月。 当时完全没有风声露出来,我便让她去了。紧接着礼部和工部都有人被借调,不是指派到外地监工,就是让她们下去巡学。算起来,差不多是十天前的事儿。 现在想来,人家这是暗中为了推举丞相的事儿做准备。你是今天才知道消息,可人家早就知道了。赵祉钰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想尽办法提前把我手里的人支走。 项如蓁惊道:我的左右卿也在外地! 陆锦澜叹了口气,看来她把时间都算好了,就是要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晏翎这个人思想保守,还是晏维津的远亲,很不喜欢咱们。赵祉钰推举她,显然是公然站在咱们对面,把自己和她们晏氏族人绑一块了。 用一个看似公平,其实十分不公的方式击败你,就是为了让你心服口服,逼得你以后无话可说。 新派臣子拥护你,可如果连你都输了,朝上以后就是老臣派的天下。再有两派争执的时候,丞相站在守旧派那边,那你之前为了新法和改革做的努力,恐怕都要功亏一篑了。 项如蓁心急如焚,那怎么办? 陆锦澜拧着眉思索片刻,我们先预计一下票数,再行定夺。 她忙命人铺纸研墨,长桌上雪白的宣纸铺陈开来,陆锦澜提笔画了两条竖线,将纸张分为三格。 你先在第一格写上你手里能确定推举你的人选,我在最后一个写我认为会支持晏翎的人。中间填一些拿不准的中间派,我们看能不能想办法争取。 两人边说边写,一会工夫,京中四十多个三品以上的朝臣名单,都在眼前了。 粗略统计,项如蓁这边只有十四票,而对方却有二十六票,中间派有八票。 项如蓁气道:如果我们的人都在,至少还能多九票。现在这么大差距,就算把中间派都争取过来,也还是不够。 陆锦澜捻了捻手中的笔杆,那就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她用红笔勾掉了两个支持晏翎的名字,这两个人不用担心,我手里有她们的把柄,足以让她们转投你。另外有几个人,我需要分别见一下她们,才能知道结果。 咱们分头行动,你先去稳住你的票仓,去见一下确定支持你的那十四个人,请她们晚上到这儿来,大家一同写推举折子。 陆锦澜担忧道:如果只是名单上的人,还好说,就怕名单以外的人多到超出咱们预料。对了,这事你还没和金大人说吧? 项如蓁叹道:岳母年纪大了,身体时常不舒服。昨晚着了凉浑身发热,今日都没上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去打扰她老人家。 陆锦澜无奈道: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了,对方无所不用其极,容不得我们再瞻前顾后。我想,金大人如果知道这事,也会咬牙从病床上爬起来,帮你力争这个丞相之位。 她在朝为官多年,有些我们搭不上关系的老臣,她或许有办法。 而且有些不上朝的老臣,只要是三品以上,都有推举资格。如果能把这些人动员起来,我们又能多几分胜算。这些人,大约只有金大人能说得动,你陪老人家亲自去走动。今晚来我这儿碰头,咱们再通气。 项如蓁立刻去了,陆锦澜也连忙出发,她要见的人可不少。 * 刑部尚书薛应刚刚回府,家仆立刻来报:主子,靖安侯到访,说有急事要见您。 薛应眉头一皱,低喃道:一定是为了推举丞相的事儿,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见她? 她忙对家仆道:说我不在。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陆锦澜的声音,陆某仅有几句话要说,薛大人何必吝啬一盏茶的时间呢。 薛应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哎呀陆侯,稀客稀客,我正要出去。 陆锦澜哼了一声,自顾自坐下,咱们闲话少叙,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我就不废话了。你改投项如蓁,如何? 薛应呵呵一笑,陆侯,您别为难我,我已经答应了大皇女,推举晏翎晏老大人。 陆锦澜嘶了一声,你答应大皇女推举晏翎,是因为她答应你支持你翻修大理寺的提案吧? 薛应怔了怔,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锦澜轻笑一声,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管,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支持晏翎,户部一定不会拨这笔钱。 薛应冷笑道:项尚书不是一直号称对事不对人吗?为了丞相之位,她竟然让你来威胁我? 陆锦澜摇头,不是她要威胁你,是我要威胁你。你对她了解不深,我却了解很深。 她是对事不对人,我要跟她说,这个薛尚书是敌对派,她申请的款子你别拨,她当然不会同意。可我要跟她说,我们工部要修堤坝,那可是要救民于水火的大事儿,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把那笔钱拨给我。 户部的钱是有数的,翻修大理寺这种事,只要我想和你抢,你排十年也排不上。 反之,只要你推举项如蓁,我不给你使绊子,你今年就能修上,如何? 薛应气地咬牙,陆侯不觉得,你这般行径有些不择手段了吗?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扇子,你们不就是欺负项如蓁没有手段吗?知道她正直,知道她对事不对人,知道哪怕跟她作对,她也不会暗害你们,于是你们一个个倒不怕得罪她。可你们忘了,她身边还有我。 陆锦澜眼神一冷,玩手段,我还没怕过谁。薛大人好好想想吧,明晚之前,我等你的消息。 陆锦澜大步离去,薛应一把将书案上的杂物扫到地上。 * 第二日,薛应到赵祉钰这里来请罪,正遇上晏翎和赵祉钰聚在一起愁眉不展。 听薛应把事情一说,晏翎气得直拍桌子。 这个陆锦澜怎么回事?她不是淡出朝野了吗?她不是沉迷美色和创造吗? 赵祉钰沉声道:别说她只是假意淡出朝野,就算是隐居山林,项如蓁请她,她也会出山的。 第181章 晏翎道:那咱们怎么办?让她这么搞下去不是办法。此人诡计多端,跟项如蓁不是一个路数,咱们根本招架不住。 昨晚我手里的三个人,被一个富商请去逢春楼,她们一时没有抵住诱惑,就跟那儿的小郎搞在了一起。结果陆锦澜就在逢春楼外等着,拿了口供证词,逼着她们弃票。 官员不许狎伎,金云凝是御史令,如果陆锦澜去找金大人让她着人参上一本,那三个人就要被降职。这样一来,她们只能弃票,咱们手里又少了几张牌。 赵祉钰叹了口气,早就预料到她会出招,但还是没有料到她的招数会是这样。好在我们先下手为强,手里的票还是够的。只是,不能再任由她继续下去。 她把亲随叫进来,你去盯着陆锦澜,看看她现在在哪儿。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话音未落,门外来报,殿下,靖安侯求见。 * 两人许久未见,相对而坐,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 陆锦澜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好像自我不上朝后,咱们有小半年没见了。 赵祉钰道:我事多,也怕打扰你创造。虽然很久没见,但我偶尔会想起你。在学院、在北州,咱们都有过很快乐的回忆。 陆锦澜点头,是啊,就因为回忆很美好,所以到现在如蓁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会推举晏翎。毕竟大家是同窗,你也很认同她的改革方略,平日里你俩并没有冲突。她说,她以为你会支持她的。 赵祉钰垂下眼眸,如蓁是个好人,可我身上毕竟有晏氏的血。再说,她想不明白,你还想不明白吗?其实,不支持她的原因,是因为我从宫中老人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旧事。 陆锦澜淡然一笑,什么旧事啊? 赵祉钰道:说了你也不会承认的。坦白地说,就是因为你,我才决定不支持项如蓁。如果你死了,我就一定会支持项如蓁。她那么勤勉那么有能力,论本事,十个晏翎也比不上她。 可是有你在,我不敢赌。你太聪明,太有办法,让我感到不安。哪怕是你去了曲国或者姜国,我依然不能放心。只有你死,我才能踏实。否则我会经常梦到你,梦里你总是野心勃勃地盯着我。 陆锦澜冷笑,野心勃勃?我若真有野心,此刻我们讨论的会是丞相之位吗? 赵祉钰顿时大惊,你认了? 陆锦澜提起茶壶给自己添水,有什么不敢认的。 赵祉钰怀疑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母皇? 陆锦澜淡然道:你可以去告诉,不过,如果你告诉她我的事,我也告诉她你的事儿。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只是一个私生女,淡出朝野许久,终日和工匠们为伴,没什么可失去的。 可你不一样,大皇女殿下,你的皇储之位就在眼前,你不怕失去吗? 赵祉钰抿着唇,神色几乎凝滞。她一时拿不准,陆锦澜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太突然了,这是她根本预料不到的情况。 赵祉钰压下惊慌的心绪,勉力镇定,我有什么事,是怕你说出去的? 陆锦澜微微一笑,我也认识一些宫中老人,你真不怕吗? 第118章 出事了 赵祉钰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你从宫中老人那里,也听说了一些事? 陆锦澜笑道:没错。如果你觉得告诉皇上当年的真相,可以置我于死地,那你就去说吧。杀父之仇,可是大仇啊。皇上疑心那么重,她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放过仇人的孩子呢? 不过,和皇上有杀父之仇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你说是吧?大皇女殿下。 赵祉钰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我猜得没错,你果然野心勃勃。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陆锦澜道:怎么知道的重要吗?你要是真以为我每天只是在家叮叮当当的做个手艺人,又何必派人暗中监视我? 可你的人太蠢,监视我这么久,一无所获。这样的人都能在你手下拿钱做事,你这是当了冤大头啊。 唉,想想咱俩真是同病相怜。晏家人为了晏氏一族的利益,将我的生父害死,将你的生父送进宫,生下了你。 不过,咱们这位共同的生母可不是吃素的,以她的脾气,硬塞给她一个男人,占着她的皇夫之位,她怎么肯咽下这碗夹生饭? 所以你的生父,生下你,就被她除掉了。 赵祉钰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可我跟你不一样,我连我的生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即使知道了这件事,也从未怨恨过母皇,更没想过报复她。 陆锦澜低声道:这只是你的说辞,你知道的,皇上不会把一面之辞当回事。 赵祉钰不屑,你说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辞了吗? 那要看我怎么说,你要是把我的事说出去,我就跟皇上说,你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可你隐忍着,因为不到时候,因为你在等待时机。 我会跟她说,你曾对我炫耀,同样是被杀死了生父,你可比我聪明多了。你说皇上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还会把万里江山托付给你。你早就想好,要在她咽气前告诉她真相,让她含恨而终 我没说!赵祉钰高声反驳。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猜你只是心里想想,你当然没说,这是我诬陷你的。但是皇上的脾气你了解,她一定会相信的,是不是? 赵祉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平息了暴怒的的情绪,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陆锦澜道:我要你弃票。 赵祉钰冷笑一声,不让我转投项如蓁吗? 陆锦澜:我没那么蠢,你一旦表现得太过反常,皇上会深究缘由的。我现在还不想和你一起死,你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自己找个理由弃票吧,我走了。 陆锦澜起身离开,忽听赵祉钰道:就算我弃票,你们也赢不了。 陆锦澜脚步滞了一下,微微回首,不屑道:没到最后,你怎知鹿死谁手? * 虽然明面上已经拉够了人数,可不知为何,开票前一晚陆锦澜根本睡不着。 她反复想起赵祉钰最后那句话,会不会有什么玄机呢? 那么自信,不像是装的,难道还有后招?会是什么呢? 难道我漏掉了什么人?还是什么人要在朝上反水? 凛丞见她一直睁着眼,不由心疼道:睡吧,别想了,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 你睡吧,我睡不着。 要不我把雨眠叫来,让他给你推拿推拿? 陆锦澜叹了口气,大晚上别折腾了,你给我按按得了。 凛丞给她推拿了肩颈,按了按脚上的穴位,陆锦澜竟然真的睡着了。 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恍恍惚惚听见梦里有人喊:城外来人了! 她猛然惊醒,什么时辰了? 凛丞:快到卯时了。 陆锦澜急道:怎么不叫醒我? 凛丞怪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都半年没上朝了,起这么早做什么? 今儿和平常能一样吗?今儿我要去上朝。 陆锦澜便说便开始穿衣服,凛丞急得四处翻找,这个点儿怕是来不及了,朝服呢?哎呀,好像收到库房里了。 陆锦澜蹬上鞋,一挥手,不穿朝服了! 她骑着马匆匆赶往宫门,大臣们已经进去了,陆锦澜一路小跑,终于在太和殿外追上走在后面的项如蓁。 项如蓁见陆锦澜穿着常服,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那样蓬头垢面的追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酸,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陆锦澜愁道:我忽然想到,她们既然提前十天得知了消息,便不会只把我们的人支走。她们应该还去一十七州,拉了不少的票。所以赵祉钰才会说,就算她弃票,我们还是赢不了。 第182章 项如蓁不解,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她们到京外拉票,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就算旁人不吭声,无辛也会派人来告诉咱们的。 陆锦澜道:有可能,只要控制好时间,就能做到。远的地方先通知,近的地方后通知,把时间卡紧,就算有人想提醒我们,送消息的人最快也要今天才能赶到。 如果我没猜错,她们的人应该也是在今天回来。此时不到,一会儿也会到。我们现在最多领先七票,太容易被追上了。 陆锦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如蓁,我好像把你送入了一个败局。一会儿朝上的局面会十分尴尬,我 项如蓁忽然一笑,有什么尴尬的?这本就是个败局,没有你,我只会输得更加惨烈。 可今日我并不觉得尴尬,我反而觉得我很幸福。你和岳母这几日为我不眠不休,奔走牵线,让我倍感荣幸。不必抱歉,你已经为我尽了最大最大的努力,有你在,我便不算一败涂地。换言之,这样的失败,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光? 她摘掉陆锦澜肩上的发丝,好了,你这副模样还是不要上朝了,免得人家说咱们输人又输阵。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了。我将坦坦荡荡十分欣然的接受这个败局,你等我。 项如蓁迈着大步气宇轩昂的进了太和殿,陆锦澜颓然地坐在台阶上,她真不想让她输。 天空渐渐亮了,晨光熹微照在她身上。在森严肃穆的皇宫里,她这道落寞潦草的身影显得格外别致。 八卦传播的速度是惊人的,朝上在热火朝天的选丞相,后宫的小宫男们在七嘴八舌的疯传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今天陆侯来上朝了。 听说了,好像朝服丢了,没进大殿,在外面坐着呢。 有人推了推许闰年,快去看看你家陆侯吧,她家夫郎也不知怎么伺候的,那样就让她出来了。一会儿朝臣们看见,还不笑话? 许闰年连忙端了盆水拿着布巾梳子过去,只见陆锦澜坐在冰凉的青石台阶上,闭着眼,疲惫地揉捏着眉心。 许闰年低声道:陆侯,我给你打了水,你要不洗漱一下?我给你梳梳头。 陆锦澜无力道:不洗,不梳,老娘没心情,就这样。 许闰年忙劝道:一会散朝了大臣们都出来,看见你这样,会笑话你的。 陆锦澜破罐破摔,笑吧,今天笑话这么多,笑死她们最好。 许闰年还想再劝,忽听由远及近的一声声传话,快去禀告圣上,东州巡抚晏阳兮请求面圣,有十二封急件送到。 陆锦澜拍了拍脑门,气。 里面很快宣人进去,可紧接着陆锦澜又听到传话,快去禀告圣上,礼部尚书关山月请求面圣,有急件送到。 陆锦澜猛然抬起头,谁?她们说谁要面圣? 许闰年道:我听着好像是关大人。 陆锦澜起身一看,见远处关山月蹒跚的身影摔倒在石阶上,两旁的侍卫连忙将她搀扶起来,架着往上来。 陆锦澜快步迎过去,连忙将人接过来,你怎么了? 关山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许闰年时眼睛一亮,水我要喝水 她抓住水盆就要喝,两人忙道:这是洗脸水! 关山月根本不听,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终于喘过气来,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气喘吁吁道:跑死了两匹马,终于赶回来了。 陆锦澜看了眼她身上的包袱,忙问:有没有推举的折子? 关山月微微一笑,有,你要推举谁的? 陆锦澜一愣,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推举的人选是谁? 关山月摇了摇头,晏家人去找晏将军拉票,晏将军只知道大皇女要推举的是晏翎。她当即将人扣下,立刻派人到曲国将我追回来,同时联络宋大帅、于大人以及北境五州各处文官武将。 她说,你们一定会争这个位置。不是你,就是项大人。时间紧急来不及跟你们确认,她干脆让大家写了两份,任你们取用。 陆锦澜喜道:太好了!如蓁有希望了!你这儿有多少张推举票? 关山月得意得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七封,宋家军、赤诚军所有三品以上的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再加上于大人帮忙拉到的五州高官。 好!陆锦澜激动道:一会儿不要全拿出去,她们刚送来十二票,总票只比咱们多五票,你拿出一半就够了。 正说着,里面宣人进去,关山月缓过劲儿来,雌赳赳气昂昂大步进殿。 陆锦澜忙对许闰年道:快,帮我梳头!我先洗把脸,等着看别人的笑话。 你呀!许闰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项如蓁从大殿中出来,陆锦澜已经梳洗好,两张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面孔相视一笑,互相拱了拱手。 相尊大人,恭喜恭喜! 陆侯,同喜同喜! 两人走到跟前用力地抱了一下,暗自后怕。 真险啊,无辛闷声干大事,也不说提前派人来通知一声,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等她回来,必须罚她。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 晏无辛一走,就是五年。 陆锦澜二十三岁,终于长到和穿越前相近的年岁了。 这五年中,晏无辛在边关治军,项如蓁在朝中推行改革,陆锦澜搞她的发明创造。 第三年的时候,怀星抱着一个女儿从边关回来。说是晏无辛让他把孩子抱回来给两位姨母看看,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这五年间,陆锦澜和项如蓁也没闲着。 陆锦澜又添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陆今朝每天陪着一群孩子们玩儿,一天能听见八百声姥姥。 但她犹不嫌累,精神似乎比从前更好,还催促陆锦澜,让萧衡把陆安南也接回来。 陆锦澜道:萧承英现在已经是曲国皇帝了,咱家安南现在是曲国皇储,哪能四处乱跑?等她再大些再说吧。 跟陆锦澜相比,项如蓁正好相反,她又添了三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听风、观雾、望雨。加上之前的遇白,都快凑成天气预报了。 金大人见金雪卿一直生儿子,私以为是自家人身体出了毛病,便送了两个小郎过来。 其中一个小郎,真的给项如蓁生了个女儿,项如蓁给孩子取名为项羽,甚是喜爱。 但她私下跟陆锦澜说:我还是希望雪卿和我能有一个女儿,我和雪卿的女儿,一定最像我。 项如蓁依旧那么勤勉,做了丞相后,常常忙到深夜。 她年年都要出京巡视,第五年,金雪卿又有了身孕,项如蓁说她要去长州。 陆锦澜一愣,流放的地方,你也要巡查?那苦寒之地,别说当官的不去,就是普通百姓也不去啊。再说,你家雪卿又要生了。 项如蓁笑道:我算了日子,能在他生之前赶回来。长州虽然苦寒,但是再苦寒的地方,也是咱们的疆土啊。我去看看,那能不能治理得更好些。就算是被流放的人,也应该越过越好不是? 陆锦澜一想,反正也劝不住她,便道:雨眠的娘也被流放到长州,他前些日子做梦还梦到了。你去的话正好帮忙带些银两衣物,也不知道老人家还在不在。 项如蓁道:那就再让他写封信吧,只要人还在,我一定将信和东西都带到。顺便给你们家做信使,把回信也带回来。照人也在长州,我去看看她。回来时,再去看看无辛,劝她早点回来。 * 项如蓁一去走了将近一个月,回来时陆锦澜在城门口等着她。 怎么样?此行顺利吗? 顺利,想见的人都见到了。你那位楼家岳母,不仅活着,身体还挺硬朗呢。照人我也见到了,她见到我特别高兴。 陆锦澜连连点头,真好。 项如蓁笑道:还有好消息呢!无辛说她本来想突然回来给咱们个惊喜,没想到我先去了。她上个月已经请命回京,皇上答允了。不过正赶上她旁边的崇州军到了回京换防的时间,皇上让她顺便把五万崇州军带回来,大概比我晚个十来天到。 第183章 陆锦澜喜道:太好了,咱们三个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是啊,无辛也很高兴。怀星说无辛兴奋得天天都在收拾东西,收拾了快一个月了。恐怕她回来跟搬家似的,东西要拉十几辆马车。对了,你那位岳母还写了封回信,让我压在行李里了,等我找出来,送到你家去。 陆锦澜道:不急,你让随从先把东西送回家,到我家去吃饭吧,雪卿和孩子也在那儿。 项如蓁叹了口气,别提了,今儿没有时间了。我急匆匆回来,是因为皇上生病了。可能要商量皇储的事儿,我得赶紧进宫看看情况。明日吧,明日得空我去找你。 陆锦澜想了想,也好,那我明日不去工厂了,在家等你。 前两年,陆锦澜请旨在忠勇园外荒地上的盖了好大一个工厂。 据说远离人家,是因为不扰民。因为她最近在研究烟火和炮竹,不时传出砰砰砰的声响。 陆锦澜在工厂里巡视了一圈,回家吃饭。 进门的时候,正碰见雪卿带着孩子们要走。 陆锦澜忙道:呦,不吃了饭再走啊? 雪卿笑道:孩子们听说他娘回来了,急着回家。 那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告诉如蓁,明天早点来。 这一晚,陆锦澜又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 雨眠道:你这是怎么了?晏将军要回来了,你高兴得觉都不睡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一直跳,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雨眠笑道:准是喜事,安心睡吧。 嗯。陆锦澜忽然地想起来,你娘给你写了回信,如蓁明天给你带过来。 好,那我明天多敬几杯酒,好好谢谢相尊大人。 雨眠说着帮她盖好被子,吹熄了灯,睡吧。 这一晚也不知怎么了,陆锦澜醒来竟然觉得比没睡还累。 一大清早,她躺在摇椅上补眠,总觉得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灼烧的味道。 她将书盖在脸上,正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一阵吵嚷。 她将眼睛掀开一条缝,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进来,陆侯!陆侯! 来人带着哭腔,万分惊慌。 陆锦澜定睛一看,竟然是左隋之。 陆锦澜很是诧异,左隋之平日极其稳重,怎的慌成这样? 隋之,你这是怎么了? 左隋之噗通一声跪倒,陆侯,昨夜相尊她她被定了贪污罪,连夜被打入了天牢 陆锦澜脑子里嗡一声,胡说八道!根本不可能的事儿。来人!备马!我要进宫! 左隋之一把拉住她,艰难开口道:来不及了。 陆锦澜忽然怔住,什么意思?什么来不及? 左隋之哭道:说是说是相尊她羞愤自尽,恰遇昨夜天牢大火,人已经已经被烧为黑炭了。 陆锦澜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晃了两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陆侯!左隋之大喊一声,连忙抱住她。 家里人纷纷围过来,只听陆锦澜虚弱道:快快去告诉无辛,出出事了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119章 你可准备好了 陆锦澜再睁开眼,一屋子的夫郎都在哭。陆今朝坐在她床边,也红了眼。。 陆锦澜声音嘶哑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而已。 陆今朝哽咽道:娘知道你伤心,娘也难受极了。你说这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啊? 陆锦澜起身道:我现在没空伤心,不是伤心的时候。你们也别哭了,都咬牙挺住。 项府现在恐怕已经乱成一团了,雪卿就要生产了,金大人年迈多病,那边老的老小的小,不能无人支应。凛丞你先把家里能带的人都带过去,如蓁的丧事要当成咱们自己家的事来办。 凛丞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我这就去。 陆锦澜又问:隋之呢? 雨眠道:还在外面等着。 陆锦澜连忙下床,我要去趟天牢。 陆今朝担忧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陆锦澜握住她的手,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蓁死了,这件事在我儿就不会过去。我没办法和你们过安稳日子了,您早做准备吧。 陆今朝沉痛地点了点头,娘明白,你去吧。 * 陆锦澜和左隋之赶到天牢,刑部尚书薛应正在带人勘验现场。 见到陆锦澜,薛应担忧道:陆侯,您您撑得住吧? 陆锦澜微微点头,尸首在哪儿? 薛应指了指牢里那具焦尸,您去看看吧。 陆锦澜咬着牙一步步走近,她抓着尚有余温的铁栏,静静地凝望着那具尸体,怎么也不能相信那是项如蓁。 这不是项如蓁。她笃定地说。 薛应鼻子一酸,我知道您不能接受,可是可是我们已经勘验无误。相尊大人生前就关在这个牢房里,牢门锁着,牢里的人只能是她。 何况,这里有十一具尸首,昨晚当值的只有十个人 而且,起火前,相尊大人已经饮下毒酒。就算没有这场大火,她也 薛应不忍再说,陆侯,我虽不像你与相尊大人那般亲厚,可我也不希望她死。这几年她身为群臣之首,让朝野上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满朝文武不论是谁,但凡是有良心的,都得承认她是个贤臣能臣,是这天底下最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好相尊。没有人希望她死,可是咱们得面对现实啊,毕竟这人已经去了。 您节哀,领回尸首,操办丧事吧。相尊大人一生简朴,她的丧礼,该办得风光体面才是。 陆锦澜红着眼看向她,你真觉得这尸首是项如蓁? 薛应含泪点头,陆锦澜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道:可我觉得不是。她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小啊? 陆锦澜愤怒地捶着铁栏,哭道: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小? 在场的人无不落泪,薛应和左隋之哭着将她扶起来,都劝道:焦尸是这样的,烧久了就会变小。这天牢原本要修缮,堆积了很多木料,大概夜里人都睡死了,不知怎么起了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事已至此,您千万要节哀,要挺住啊! 陆锦澜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隋之,你将尸首送到项府。 左隋之忙问:那你呢? 陆锦澜咬牙道:我要进宫,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皇上声称病重,不肯见人。甚至下旨说她要养病,命大皇女赵祉钰监国,代理朝政。 陆锦澜又到了赵祉钰的宫外,赵祉钰也是一样,不肯见她。 陆锦澜苦笑一声,这算什么?心虚吗? 赵祉钰的亲信解释道:殿下政务繁多,一时不得空,请陆侯见谅。 陆锦澜微微点头,好,她可以不见我,但是她错过了和我解释的机会,一定会后悔的。 陆锦澜从宫里出来,到了项府。灵堂刚刚布置起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文武百官京中要员,来得比上朝还全。同窗旧友,京中各界人物,还有些陆锦澜不认识的面孔,都在灵前痛哭。 黎劲草已经是户部左卿了,见到陆锦澜顿时扑过来跪在她面前,抓着她的衣服哭道:陆侯,相尊大人是冤枉的,她死得冤啊! 陆锦澜点了点头,我知道。 陆锦澜朝众人拱了拱手,各位请听我说几句,如蓁在名义上是个畏罪服毒的罪人。可我坚信,罪是假的,毒也不是她想服的。她清白得像水一样,何来畏罪一说? 项如蓁的确家贫,但她的俸禄足以供养她的生活,她用得着贪污吗?身为百官之首,她的日子比绝大多数官员都简朴。 第184章 不信你们可以四处看看,她家里但凡有个贵重的物件,不是我送的就是无辛送的,要么就是她夫郎的陪嫁。就连这座宅子,也是她成婚时,我送给她的。 她位高权重,却向来谨慎,旁人送来的东西,她一概不收。她掌管户部多年,没有私拿过一文钱到自己的口袋里。 这样的人,竟然被定了贪污罪,真是何其荒谬。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只是各位今日来看她,我相信你们不是来看罪人项如蓁,我也相信你们的心中都有公论。我代如蓁谢过诸位,你们没有冤枉她,她会倍感欣慰。 众人纷纷哭道:相尊大人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一定是冤案。 连从前和项如蓁不对付的老臣都挺身而出道:我们应该联名上折,必须要查清怎么回事,不能让相尊大人背负一身脏水上路啊。 吵吵嚷嚷中,洗墨跑过来,低声道:项家夫郎生了,他想见您。 陆锦澜到了后宅,凛丞将刚出生的婴儿交给她,哽咽道:是个女儿,项姐姐如果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陆锦澜抱着孩子坐到床边,金雪卿面如纸色地看向她,瞬间泪如泉涌,陆侯,我此刻万念俱灰,大约就要活不成了。可我急着见你,是因为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家妻主是冤枉的。 我知道,我知道。陆锦澜哽咽道:你刚刚生产完不要激动,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她报仇。可你不能死,你要坚强的活下去,照顾好如蓁的孩子。你要抚养她们长大,告诉孩子们,她娘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必须活着,为如蓁活着,你明白吗? 金雪卿哭着点了点头,陆锦澜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悲痛,但我需要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事? 金雪卿虚弱道:我也不知道,昨儿我带着孩子们从陆府回来,妻主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和我说了会儿话,遇白弄洒了茶杯,水湿到包袱上,她有点不高兴,说楼家人的书信还在里面。 她怕水把信晕染得没法看,就把信拆开摊在桌面上。我去着人准备晚饭,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她便对我说,她要再进宫一趟,有急事。 当时虽然天色已晚,但她平常总是这样不分早晚的忙,我也没觉得什么,可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 金雪卿说着又哭了起来,医师急道:产夫不要激动,刚止血了,小心身子。 陆锦澜忙给他服了几粒止血丸,又叮嘱几个夫郎片刻不离的看着他。 她把金雪卿身边的陪嫁男仆叫过来,你家夫郎说的信在哪儿?去给我拿过来。 那封信虽然被茶水濡湿了一部分,字迹却依然可以辨认。 陆锦澜一个人坐在抱厦里看完了信,静默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 项府停灵七日,大多时候见不到陆锦澜,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第六日,项府前来的宾客依然络绎不绝,许多人特地从外地赶来,只为了送项如蓁最后一程。 内廷司的曾颖刚刚上完香,见陆锦澜经过,忙把她拉到一旁,关切道:你还好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撑得住。我听人说,你几乎日日都来,多谢了。我这几日忙,招待不周,你别见怪。 唉,都这时候了,说这话干什么?许多同僚和我一样日日都来,宾客这么多,大家都想尽尽心出份力,帮忙支应一二。 陆锦澜点了点头,曾颖又道:其实出事那一晚,我想过给你报信。内廷司拟旨定罪的时候,我便知道要出事。可城门已经关了,而且谁也想不到当天夜里就 曾颖叹了口气,唉,据我说知,宫里、外头,好几拨人都想给你报信。可从定罪,到关入天牢,再到赐毒酒,只用了一个时辰。快到谁都来不及,谁都没办法。 陆锦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大家都尽力了。这份心意,已经让我十分感激。 两人正说着,金大人拄着拐杖过来找陆锦澜。 曾颖见了个礼便往前面去了,陆锦澜扶着金云凝到一旁无人的亭子里坐下。 陆锦澜劝道:您身体不好,别出来了,外面的事情,大伙都帮忙办着呢。 金云凝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若不是放心不下如蓁,我早就告老辞官了。可如蓁这一出事,我心里倒多了一口气。 金云凝苍老的眼睛里生出恨意,她咬牙道:这口气撑着我,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陆锦澜道:我正要告诉您,雪卿说明日出灵,他也要去。他刚刚能下床,去,只能让人抬着去。 金云凝点头道:他想去就让他去吧,抬去就抬去。不送如蓁最后一程,他断然不甘心。 陆锦澜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同意让他去了,也让人把如蓁的孩子都抱去。明日,我的母亲也会带着夫郎孩子在出殡的队伍里。可出了城,到了墓地,完成了葬礼,我便不会让她们再回来。 金云凝一愣,低声道:你要安排她们去北州?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去曲国。 连她自己的封地都不去,金云凝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陆锦澜道:您也去吧,在曲国等着我的消息,等着我派人接你们回来。如果我没有派人接你们回来,你们就一直生活在那里,终生不要踏入嬅土。 金云凝叹了口气,多谢你费心安排,如蓁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事。可我不走,你把雪卿和孩子们送走吧。我已历经两朝,什么样的事儿都见过了,还怕死吗?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一起看风云突变,看最后的结果。 老人家意志坚定,陆锦澜只好应允。 金云凝又道:差点忘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明日出灵要诵读一篇关于如蓁生平的祭文。旁人写的我都看了,总觉得还是应该由你来写最为妥当。 陆锦澜忙道:我这就去写。 她到了项如蓁的书房,沉吟片刻,提笔写道:项如蓁,勉州人士,生于辛未年正月初一。出身寒微,乃猎户之女,天生神力,好读书 壬戌年于勉州学堂结业,摘得头名。同年进京赶考,在皇家学院武试中勇冠全场,一举夺魁 其性情耿直,大公无私,坚钢不可摧其志,万念不可乱其心。官至丞相之位,无一日不勤勉。她呕心沥血,为国为民 世人多变,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然项如蓁秉承年少之志,不忘初心,至死不渝 项如蓁为人忠厚,待人赤诚,扶危助困,侠肝义胆。壬戌年九月,我与她和无辛于神京初见,自此结为挚友 我与无辛爱贪玩嬉闹,如蓁深沉老练,她待我二人如慈母如长姐,时时提醒我们专心功课切勿懒散。如蓁神力海量,我二人每每贪杯醉酒,如蓁总是将我俩扛在肩上,带回住处 写到此处,泪水已经打湿了纸张。 经过书房的人,都能听见里面悲恸的哭声。 * 次日出灵,百姓自发送丧。队伍越来越长,漫山遍野都是哭声。 几位同窗站在陆锦澜身边,楚易舒直言道: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该死。 是啊。陆锦澜轻声说道。 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这口气,陆锦澜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葬礼结束,夫郎们才得知她的安排。纵然百般不愿,也只得听命,上了马车,一路向北。 她和项如蓁的家眷会在专人护送下安全到达曲国,而京城的事还没完。 陆锦澜让众人都先回去,她一个人坐在项如蓁的墓前,弹奏起了古琴。 悲戚的曲调和林中呼啸的风声应和,渐渐铿然有力,有肃杀之意。 第185章 她闭着眼,片刻后,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杀气。 陆锦澜微微仰起头,风将她乌黑的发丝微微吹起,她高声道:出来吧,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话音未落,十几箭同时射了过来,陆锦澜飞身躲过。 周遭刀剑出鞘,数十名杀手从密林中冲杀出来。 陆锦澜从琴下抽出久未见血的宝剑,大开杀戒。 杀到末尾,最后一具尸体倒下,她还站着。 耳中捕捉到弓弦拉紧的声音,陆锦澜听声辨位,刚要将飞刀掷向那名躲在暗处的弓箭手,一支利箭穿过云霄精准射中了树上那人。 陆锦澜回头一看,晏无辛一身戎装,手握强弓,正飞身从那匹汗血宝马上下来。 晏无辛双目赤红,语带哽咽,我回来晚了。 陆锦澜含泪摇了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快步走近,紧紧抱在一起。 * 夕阳西下,两位老友坐在项如蓁的墓前,打开了三坛酒。 陆锦澜道:如蓁死得冤枉,皇上和赵祉钰是罪魁祸首。我已决意要反,你有没有什么顾虑? 晏无辛道:当你派人告诉我如蓁的死讯,我便知道,你必定会孤注一掷。我把怀星和孩子留在军中,没有让她们回来。我再没有别的顾虑,你可准备好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局势如此,对方必然有了防备。时机,是最坏的时机。前几年皇上和赵祉钰盯我盯得紧,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但我还是培植了些人手,养了批死士。 吏部尚书欠我一个人情,两年前,她帮我把罗大莉提拔到神武门做护卫长。这是私下做的,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所以罗大莉一直在神武门当值,我们进入宫门不是问题。 隋之手里有一批人,是咱们从北州带回来改编到禁军中的,大概有三千人可用。 陆锦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这叫手枪,威力极大。我有一支两百人的神枪队,忠诚可靠。 可人手还是太少了,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哪怕不算外面的人马,宫城内就有两万禁军,人数上我们太吃亏了。 不过不要紧,这些人马想要改朝换代是不容易,但杀入宫城杀两个人,轻而易举。我本来想自己动手,可那样一来,事情就太小了。 我不甘心,我还是想把事情闹大。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是在造反,不是暗杀。至于成败,我不在乎。 晏无辛忙道:我在乎,我相信如蓁在天之灵也会在乎。这个皇上当得不好,赵祉钰更不配承继大位,那把皇椅就该你来坐。 陆锦澜苦笑,我又不是不想坐,两万禁军都是精锐,万一赵祉钰再调动守备营的人马,咱们的敌人就是七万。咱们的兵远在天边,远水解不了近渴。凭咱手里目前这点兵力,拼光了也打不过。 晏无辛抿了抿唇,再加五万人马,够吗? 陆锦澜一怔,她立即想到项如蓁提到过,晏无辛奉命要带五万崇州军回京换防。 陆锦澜想了想,崇州军不行,大小将领都是皇上的嫡系。当年就是为了看着赤诚军,皇上才把她们从京城附近调到崇州,摆在赤诚军边上的。 晏无辛:你说得没错,可我带回来的不是崇州军,而是对我们忠心耿耿的铁血赤诚军。 陆锦澜惊道:怎么可能?难道崇州牧和崇州守备没有异议?崇州方面没有派人来报信? 晏无辛道:她们当然有异议,所以她们现在已经被关到了宋大帅那里,严加看管。我来之前将崇州城封了,一只鸟都别想飞到京城来。久了不敢说,三五七日内,消息传不过来。 赤诚军打着崇州军的旗号,我拿着换防的圣旨,一路畅行无阻。我马快,又日夜兼程,所以先到。 队伍在后面,孔鸾亲率八千轻骑做先锋军,戌时会埋伏在城外的密林里,等我们的信号。岳蝉率大部队紧随其后,杨凝压阵,今夜子时前,必到。 陆锦澜一惊:岳蝉也来了?我母帅怎么说? 晏无辛道:不仅岳蝉来了,宋将军和赤诚军大半的将领都来了,我拦都拦不住。大家说,她们要来为如蓁吊血丧。 宋帅想看你的意思,她说不管你怎么做,她都支持。她把军师闻霁派来了,有她在,一定能比我们想得更周全。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 第120章 吾皇万岁(正文完结) 忠勇园的书房内,站满了人。 有朝上同僚、战场上的战友,也有旧时的同窗。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都是身居要职,完全可以信任的伙伴。 大家此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只为共襄盛举。 陆锦澜带着晏无辛一同进来,手里拿了张京城布防图。 陆锦澜看了看周遭的面孔,各位冒险来此,助我成事,便是我的手足姊妹,我感激不尽。 我的为人,你们都了解。漂亮的话我不想多说,事成后,我必然不会亏待大家。可我相信,你们来这儿,并不是为了事成后的封赏。 所以我只有一句话:诸位与我命系一处,成败在此一举,今夜请大家务必拼尽全力。 众人早就心潮澎湃,听了这话更觉热血沸腾,几个年轻的激动道:你下命令吧!大家都不是怂人。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今晚咱们干一票大的! 陆锦澜将图摊在桌子上,众人立刻围了过来。 陆锦澜道:我先说一下目前的情况和今晚的行动方案,宫内的守卫禁军有两万人,宫外有京城守备处的五万大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一万余人。 看似人数上对方占优,但我们手里的五万赤诚军可以一敌十,再加上隋之手里的三千人和我的神枪队,胜算在我们这边。 我们定于今夜子时动手,子时前,隋之会先在宫内集结三千禁军,在神武门附近随时准备策应。无辛带着我的火枪队,在南门内侧埋伏。 子时一到,赤诚军从南门进入。如果守门的官兵不肯配合,无辛就带火枪队先打这第一仗。 罗大莉熟悉城门防卫,忙道:城门守卫没多少人,从外面打很难,里面却很好突破。晏将军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能打开城门。 陆锦澜点了点头,赤诚军进城后,需要几个熟悉城内情况的人带路。 乐闻,起事前你不要进城,就在城外和赤诚军汇合,将计划一一告诉她们。进城后,你带着岳蝉和她率领的八千轻骑,直奔神武门。 陆锦澜说到这儿看向罗大莉,大莉,神武门那边有没有什么困难? 罗大莉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这两年不是白混的,现在神武门那儿都是我的人,你们尽管来。 陆锦澜道:好,进入神武门后立刻和隋之带的三千人汇合,扑向禁军营房,控制住宫内守卫,绝不允许她们出来。否则,杀无赦。 左隋之道:禁军的营房只有一个大门,我的三千人堵在那儿就够了,分些兵力去别处吧。 陆锦澜摇头,不可大意,这些人都是忠心皇上和大皇女的,万一猛冲猛打,你的三千人挡不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就糟了。不用担心人手,咱们的人手非常充足。 八千骑兵和你一起拦住禁军,宫内就是咱们的了。神武门再放一万赤诚军进来,便立刻关门封宫。 外围也是一样,赤诚军全部进城后,立刻关城门。无辛率一万人冲向京城守备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们来支援皇宫。 晏无辛道:你放心吧,以赤诚军的战力,战场上都能挡数倍之敌。京城的守备军常年不见血,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尘埃落定前,我不会放一个人出来。 第186章 陆锦澜道:好,另外让杨凝率一万人控制住五城兵马司。孔鸾率领剩下的一万两千人,负责全城戒严。 易舒,到时候你来带路。首先,包围京内各官员府邸,尤其是那些平日依附大皇女的官员。其次,接管城内各处城门、要塞、要道,除了我们的人,谁也不许走动。 楚易舒忙道:没问题,宫城之外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陆锦澜点了点头,对关山月和黎劲草道:你们二人要随赤诚军进到宫内,待我们抓捕赵祉钰的心腹后,你们要立审立判,天亮前将项如蓁事件前因后果弄清楚,迅速公告天下。 众人一一领命,纷纷回去准备。 金云凝急道:怎么没有我的事儿,老妇这般无用? 曾颖也道:你总该让我做点什么,带路的活儿,谁能比我熟啊? 陆锦澜笑道:二位不用着急,我其实有事要拜托二位,只是不在打打杀杀的方案里。你们想,我们兵力足够人手足够,难道就没有缺的东西了吗? 金云凝沉吟片刻,沉声道:缺一个出师之名。 陆锦澜道:没错,如果有了出师之名,一切会更加好办。我打算现在进宫,去要一道圣旨。等我拿到了那道圣旨,请金大人执圣旨为我联络群臣,以免有人不知情况,妄然兴风作浪。 金云凝忙道:此事尽管交给我。 陆锦澜又对曾颖道:打打杀杀的事儿,有很多人能做。但是有些文书功夫,还得你来。厮杀,天亮前就能结束,可天亮后如何进行下一步,还需你为我安排。 曾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带我的亲信连夜准备所有行文布告。只要你们打赢了,天亮后全城百姓都会知道你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 赵敏成是真的病了,已经卧床不起。可身为帝王,嗅觉敏锐的她还是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寝殿里异常的安静,她咳嗽两声,嘶哑道:来人。 明黄的床帏被掀开,却出现了一张让她意外的面孔。 赵敏成惊道:你怎么来了? 陆锦澜微笑道:皇上您忘了?您身边可是有我的人。现在这里只有我,在您生命的最后时刻,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吧。 赵敏成一愣,你敢弑君? 陆锦澜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或许,这也是一种传承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最近觉得我跟你也有些相似之处。造反这样的事,说做就做了。 赵敏成沉重地点了点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陆锦澜道:没错,我都知道,你欠我太多。 你当年为了达成和别人的交易,作为帮凶,害死了我的生父和姑母。不久前,你又作为帮凶,害死了我的朋友。现在,我也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赵敏成:什么交易? 你给我一道承认我血统并立我为储的圣旨,我给你一粒无色无味,可以让你安然死去的药丸,如何? 赵敏成听完笑出了声,这算什么交易?对朕来说有什么好处? 陆锦澜道:当然有好处。其实你给不给我圣旨,我都要血染宫城,只是名义不同罢了。对于我来说区别不大,对于你来说,区别却很大。 这局是我的必胜之局,你不给我身份,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是前朝昏君。你给我身份,我作为你的女儿,自然要给你一份死后的哀荣。 我知道你看中颜面,项如蓁的事,我会全扣在赵祉钰的头上,你只是被蒙蔽而已。在史书上,你还算一个圣明君主,只是老了有些糊涂。 我是赵家女儿,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你会安葬在皇陵里,受人敬仰祭拜。 如若不然,你当年做的丑事和最近的丑事都会公之于众,我没有任何替你隐瞒的理由。 赵敏成苦笑,你果真了解朕。如果当年你们父子平安,你在朕的身边长大,一定是朕最心爱最出色的女儿。 陆锦澜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如果,皇上多想无益,写圣旨吧。 陆锦澜将笔墨和一粒药丸放在床边,赵敏成沉默半晌,好,朕可以承认你的身份,也可以为你写下立储的圣旨。但朕得告诉你,你来晚了。在你来之前,大皇女已经拿走了一道立储的圣旨。 陆锦澜点了点头,那你更该写了,她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立储之后,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今晚不死在我的手里,明晚说不定会死在她的手里。 一人一道立储的圣旨,很公平。你不要偏心,尽管写,剩下的事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 赵敏成咬了咬牙,将药丸含在嘴里,在皇绢提笔书写。 她的手有些颤抖,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榻上。 她气喘吁吁道:朕要死了,临死前,你能你叫我一声娘吗? 陆锦澜淡漠地垂下眼眸,太迟了,如果你及时悔悟,该早早派人去寻我,该早早的认下我。可你什么都没做,那么多年不闻不问,大约是当我死了。 后来你见到了我,也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女儿。真正的母女之间,怎会有那么多的怀疑试探? 当年那个婴儿亡命天涯时,还不会说话,她是不可能开口唤你的。如今活着的,只能是陆今朝的女儿。 陆锦澜叹了口气,在床边跪下,你死后,我会尊你为太上皇,你殡天吧。 床上的人终于没了气息,陆锦澜伸手合上她的眼,转身离去。 * 南城门的守卫正在打瞌睡,子时一到,忽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三发绿色信号弹升起,在高空中炸成三朵莲花。 守卫们正在惊疑,眼角余光一亮,不远处数万只火把亮起,紧接着传来铿然有力的马蹄声,数万人马霎时间兵临城下。 守卫头目惊慌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要干什么? 岳蝉高声道:赤诚军,前来吊丧,立刻开城门。 啊?赤诚军那人腿一软,两边的人连忙扶住。 一个手下忙问:老大,怎么办?大皇女殿下刚刚还派人叮嘱咱们,没有她的特许,一兵一卒都不许进入城中。突然来了这么多赤诚军,咱们要不要上报啊? 那头目一拍她的脑袋,上报你个头啊!赤诚军什么战力?这要是打起来,咱们首当其冲,你想死啊?再说了,大皇女说的是不许放入一兵一卒,赤诚军是吊丧的,不碍事吧? 另一个人忙道:可万一她们在城里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头目道:她们打她们的,咱们守咱们的。不管了,开城门,谁打赢了算她厉害。咱们活着,咱们也厉害。 晏无辛刚拿到抄送的圣旨,来迟了一步,赶到城门时,赤诚军已经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晏无辛一愣,我这旨意还没宣呢,她们怎么放人了? 杨凝:不知道,感觉她们特别好骗。 晏无辛嘶了一声,好吧,比我们想得还顺。那按计划行事,吴将军带上你的人,跟我直冲守备处! 晏无辛在守备处终于成功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御极四海,始终以宗庙社稷为重。皇储之位,乃为国本,应由贤明者居之。 靖安侯陆锦澜实乃朕之骨血,文韬武略,睿智聪颖。虽于襁褓之中流离宫外,然天潢贵胄之资不减。德才兼备,足堪大用。今特准其认祖归宗,复其皇长女之位,复其本名赵氏祉澜,立为皇储。 朕命其入主东宫,承继社稷。敕令礼部择吉日,敬告天地宗庙,行册封大典。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晏无辛念完合上圣旨,诸位,可听清楚了? 有人不服,立刻起身道:圣旨是假的!皇上刚刚立了原来的大皇女为皇储,怎么可能又立一个? 第187章 晏无辛道:圣旨是真的,只是皇上圣意有变,不信的可以去内廷司察看皇上亲笔书写的原件。 另一个也起身不服道:皇室血统,不可混淆!我们只认原来的大皇女。 晏无辛眉头一皱,火速拔刀,唰唰两下解决了二人。 电光火石之间,许多人都未反应过来,只是张着嘴,惊诧地看着这一幕。 晏无辛将刀入鞘,我再说一遍,圣旨上真的。谁敢抗旨,立斩。还有谁有异议吗? 众人望着乌压压的赤诚军,纷纷低下了头。 * 赵祉钰将立储的圣旨放在枕下,正安然入睡,忽听得外面杀声震天。 她的心腹亲随闯进来,殿下,陆锦澜反了。大家顶不住了,您快逃吧! 赵祉钰惊道:怎么可能?她能有多少人马?两万禁军都顶不住? 她提着剑就要冲出去,走到门口,却被陆锦澜的剑刃抵了回来。 陆锦澜警告赵祉钰,你不要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使了个眼色,岳蝉立刻带人将赵祉钰身边的亲随拿下,押了出去,顺便下了赵祉钰的兵器。 赵祉钰双眼一闭,心知大势已去,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身后的亲卫搬了张椅子过来,陆锦澜也坐下来,与赵祉钰面面相对。 陆锦澜道:上次我来找你,你不肯见我,如今咱们还是见了。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早该问你,只不过之前我以为那是巧合,所以从未问过。 赵祉钰紧绷着面色,你想问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想什么? 赵祉钰长叹一声,那是我第一天到学院报到,看见你在和学长据理力争,而后大打出手。那时你是新生中的名人,大家都认识你,你那么出风头,身边还有两个朋友和你一起共同进退。 我那时候在想,你可真让人羡慕,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差。我是大皇女,以后皇位都是我的,你们三个都是我的臣子。在你没有威胁到我的时候,我一直对你不错,不是吗? 陆锦澜笑着摇头,你对我不错,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还想让我因此感激你吗? 我问你的不是学院初相识,而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你忘了吗?在开学之前,我们在逢春楼已经见过了。 赵祉钰脸色一变,陆锦澜从怀里取出楼家岳母那封信。 楼鉴明,当初因大不敬获罪,流放长州。世人只知道她获罪,却不知她因何获罪。如果不是这封信,我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你曾在街上打死过两个平民。 皇上一向护短,斥责你几句便想了事。楼鉴明碰巧得知此事,上本参奏,便被皇上以大不敬治罪,累及全家。 她写信告诉我内情,是想提醒我,让我提防。因为她知道,你这人狠戾,惯爱挟私报复。没想到,如蓁意外看到了此信。 赵祉钰冷笑一声,我运气真差,第一次出宫就遇到了两个小偷。我当时一时气愤,就将二人打死,这算什么大事? 可项如蓁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她来质问我,还说什么我这般性情做不得仁君。正在立储的节骨眼儿,她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承认我怕她,因为她这个人太固执了,一旦揪住一件事,就会死抓着不放。如果我不除掉她,她第二天就要参我了。 我稳住她,立刻去见母皇。其实母皇也忍项如蓁很久了,她身为相尊,满嘴什么百姓为重,动不动就和母皇争执。母皇不喜欢她,我们一拍即合,就将她杀了。 赵祉钰抿了抿唇,她说我性情残暴,我有吗?她竟然跟母皇说我不宜承继大统,让母皇早早另做打算。哼,我看她分明就是想找借口拥立你上位,好保她一生富贵荣华。 陆锦澜摇了摇头,就算她想拥立我上位,说你性情残暴也是事实而非借口。她想拥立我上位,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你与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原来互不了解,真是白白认识一场。 赵祉钰不屑,我怎么残暴了?那是小偷,我打死两个小偷算什么罪过? 陆锦澜冷笑一声,我姑且相信那两个人真是小偷,可你活生生打死两条人命,总不能是一时失手吧? 赵祉钰道:我只是手重了些。 陆锦澜摇头,不要狡辩了,你忘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那晚你去逢春楼干什么了? 赵祉钰咬了咬牙,我去喝花酒。 胡说!你分明就是去报复的。 陆锦澜沉声道:楼鉴明因你获罪,全家女眷被流放,男眷被卖入青楼,可你仍然不满意。你还要到逢春楼去,那晚如果不是我意外出现,你就要买下楼雨眠。我猜,你也会手重些,再打死一条人命,对吧? 赵祉钰紧咬着牙关,陆锦澜怒视着她,无话可说了?不狡辩了?如蓁一点也没冤枉你,她只是识破了你,你便不顾多年情分,断然决绝地害死了她。说你性情残暴,真是一点没错。 陆锦澜不耐烦地放下一瓶毒药,我再也不想和你多说一句,你自尽吧。 * 一夜喧嚣,到黎明终于平静下来。宫城内外皆定,神武门再次大开,各处将领纷纷进宫汇合复命。 孔鸾到了宫内,见孙乐闻、楚易舒等人都站在一处宫殿外面,便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孙乐闻为难道:陆侯让赵祉钰自尽,可她只是坐在那里,到现在还不肯死。 孔鸾道:她不肯死不行啊,你们帮她死啊!总不能等陆侯登基后亲自动手,那不是要背负杀害手足的罪名吗? 楚易舒道:我们都是同窗,还是同寝,我们下不去手。刚刚派人去叫岳将军了,让她来处理吧。 孔鸾莽道:等她干什么?我来。 她说着提着刀踢门进去,你就是赵祉钰? 赵祉钰一愣,上次只匆匆见过一面,她已经认不出孔鸾了,疑惑道:你谁啊? 孔鸾懒得回答,一刀封喉,血溅三尺。她转身出去,对外面的人道:她自尽了。 * 曾颖办事很是得当,天微微亮,已在各处张贴公告,告诉所有臣民:皇上殡天,死前遗命,认回皇长女陆锦澜,并将其立为皇储。皇储殿下将于今日临朝,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另附几份详细的公文,比如皇上亲笔书写的诏书,比如为项如蓁平反的卷宗。再比如,陆锦澜这位新帝有多么高尚的德行、多么突出的才能、以及出生时天降祥云等等。 可以说老百姓一觉醒来,就有一本厚厚的曲折离奇的传奇故事可看。 皇宫内,许闰年拿着连夜赶制的龙袍,伺候陆锦澜更衣上朝。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这几年委屈你了,等我封赏后宫时,一定给你个位份。 许闰年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什么位份,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一辈子都只能做你身边的奴才,我也心满意足。 陆锦澜捏了捏他的脸,你知足,我舍不得。等我忙完,好好给你取个封号。旁人都不在,今晚你来陪我。 许闰年红了脸,连忙跪倒,谢主隆恩。 陆锦澜一笑,朕去上朝了。 * 陆锦澜端坐龙椅,文武百官一同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平身。 谢皇上。 陆锦澜挥了挥手,曾颖立刻拿着拟好的圣旨上前宣读。 那是论功行赏的旨意,晏无辛首功,封为太尉,位列三尊。金云凝还做她的御史令,老人家历经风雨,一转眼成了三朝老臣。 其余人等,均有封赏。 圣旨很长,曾颖读了很久。久到陆锦澜看着空出的丞相之位,默默出神。她不由想:如果如蓁还在,该有多好。 刚刚登基的那段时间是最为忙碌的,诸事繁杂。有朝政要理,有太上皇的丧事要办,还得派人去把刚刚折腾到曲国的家眷都接回来。 第188章 陆锦澜夙兴夜寐,不敢懈怠,连晏无辛都忙得团团转。 两人在南书房点灯处理政务,疲惫时,晏无辛嘟囔了一句:要是如蓁在就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是啊,如果如蓁在,她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将国家治理好是如蓁的心愿,二人想到此,只得继续埋头,又熬没了一支蜡烛。 陆锦澜这皇上当了一个月,连陆今朝都看不下去了,这辈子从来没见她这么刻苦过。 澜儿,你还是给自己任命一个丞相吧。总是亲力亲为,每天这么多折子要看,多累啊。 陆锦澜道:丞相之位,我还是想给如蓁留着。每次看到朝上空着一个位置,总觉得她就在那里,叮嘱我时时勤勉。 娘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无辛一会来找我。今儿天好,我们出宫走走,散散心。 陆今朝这才放心离去。 陆锦澜换了便服,刚坐着马车和晏无辛出了宫门,便见到一个男人带着几个孩子和守门的侍卫拉拉扯扯。 晏无辛下去问了问,怎么回事? 侍卫道:启禀太尉大人,这个男人非说要见皇上,问他什么事他又说不明白。 晏无辛连忙跑过去跟陆锦澜嘀咕:这是不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啊?人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陆锦澜算了算,我是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这几年忙,也没能寻回来,可孩子她爹不是这个人啊。你先去问问怎么回事,别什么没娘的孩子都往我脑袋上扣。 晏无辛又过去问了问,拿了个物件回来,那个男人说你看了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锦澜接过来一看是个钱袋,看着眼熟,好像她也有过一个一样的。 不过她的早就给人了,给谁来着?天牢一个狱卒。五年前她送晏维津上路,出事时碰巧遇到一个家里也有丧事的狱卒 陆锦澜猛然想到什么,心开始砰砰砰乱跳起来。 她打开钱袋,见里面有一枚的玉佩。玉佩并不贵重,却让她万分激动,因为那是她送给项如蓁的。 陆锦澜立刻从车上跳了下去,四周守卫见了她,慌忙跪拜,陆锦澜却顾不上,她抓住那个男人忙问: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那男人怯怯道:回皇上,这是我家妻主给我的。她说让我今天把这个玉佩交给靖安侯,可是您当了皇上,我就带着孩子们找到皇宫来了。 陆锦澜忙道:你家妻主叫蒋天娇? 正是,不过她已经离开家一个多月了大约就是相尊大人出事那晚,我家妻主那日不当值,狱里的同僚却来家里找她,没说几句话就走了。我家就在天牢附近,不一会儿她又回来,把这个玉佩放到钱袋里,让我一个月后交给您。 她有没有说她要做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她只说有件事她非她去做不可,让我当她死了,对谁也不要说,不要找她,更不许报官。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全都明白了。 没错,没有人希望项如蓁死,大家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平民百姓更是如此。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牢里的人有意为之。蒋天娇为了报答她当年的一点眷顾,和其她人一起,将项如蓁换了出来。而她自己,则成为了第十一具尸体。 当晚的情况那么紧急,身居要职的高官都束手无策,却在谁也想不到的环节,让一群无名的狱卒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她们是平日里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当机立断,舍生取义。十一个人,都是英雌,必当重重抚恤。 陆锦澜长叹一声,她有没有提到什么地点?让我去哪儿找一个人之类的? 那男人连连点头,有,她说你要问那人在哪儿,就告诉你去南州陈留县,有你要找的人。 * 几日后,陆锦澜和晏无辛亲自带人赶到了陈留。 一个偏僻小县,人口却也不少。晏无辛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县有七万人,咱上哪儿找去? 陆锦澜叹道:按照刑部薛大人查到的消息,那晚出事后,负责给牢里送饭的一个老妇也跟着一起消失了。那老妇就是陈留人,我猜她把如蓁带到老家来了。 陆锦澜说着吩咐黎劲草去联络地方官府,查询那老妇的住处。她则拉着晏无辛,先四处找找。 两人在集市上东张西望,一会儿被人踩一脚,一会儿被人挤一下。 晏无辛咬牙切齿火冒三丈,正赶上又有一人肩上扛着一大捆柴,刮到她衣服上,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气得晏无辛大怒,你怎么回事儿?你没长眼啊?我告诉你,我这衣服 晏无辛说了一半,看见那人的脸,顿时愣在那里。 陆锦澜听见她和人吵起来,转身回来,算了,一件衣服而已,找人要紧。 晏无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示意看那个扛柴的人。 那人看起来头受过伤,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也有几分憔悴。但她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项如蓁。 三人面面相觑,陆锦澜紧张得吞咽了一下,方才开口:你你还认识我们吗? 项如蓁一笑,我只是伤了头,我又没瞎。 陆锦澜松了口气,连忙把她身上的柴丢到一边,用力地抱住她。 三人笑得泪流满面,晏无辛愤愤地给了她一拳,你怎么回事?活着也不吭一声,害我们哭了一个月了。 项如蓁一言难尽道:别提了,当初我是不肯从牢里走的。她们便打晕了我,把我交给华大娘。华大娘怕我要回去,路上一直打晕我,中途我们还掉到水里,给我头都磕破了,昏迷了好些日子。 醒来得知你们造了反,锦澜当了皇上,我真不知道还现在活过来合不合适。天下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做局是为了造反呢? 陆锦澜:我造什么反啊?我那是继位。诏书是真的,你怎么也不信?再说了,我现在是皇上,你活过来就活过来,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才不在乎。 项如蓁道:你现在是皇上,更应该在乎天下人的评判,做一个让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陆锦澜眨了眨眼,我封你为帝师吧?刚见面就给我上课。 晏无辛笑道:丞相之位还空着呢,不用说了,你赶紧回去。出来这些天,奏折一定堆成山了,都是你的活儿。这一个月我俩又要哭你又要干活,可把我们累坏了。你还活着,就别想偷懒了。 两人一人抓着项如蓁一条手臂,走,把你押解回京,你别想跑。 项如蓁忙道:让我先回去和华大娘告别,这事儿我们一定要好好跟天下人解释清楚。 陆锦澜:好好好,都听你的,但你也得听我一件事。回去之后,有件事我要赶紧操办。 项如蓁忙问:是不是改革?我养病这些天,又有了许多想法,正好和你说说。 陆锦澜忙道:改革是你的事儿,回去你看着办吧。我是说我自己事儿,我这儿后宫空虚,人太少了不热闹了,得赶紧选侍。 晏无辛立马道:臣附议!应该广召天下美男,我陪你一起选,你看不上的兴许我喜欢呢! 项如蓁急道:你们都去选侍,那政务谁处理啊? 二人不约而同的指向她,你啊! 陆锦澜大袖一挥,朕都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晏无辛:就是就是,相尊大人你懂不懂为臣之道啊? 项如蓁咬了咬牙,享受享受?为臣之道?我打你们个为臣之道! 二人转身就跑,三道身影在乡间小路互相追逐,依稀听见有人在喊:造反啦!护驾! 紧接着,便是一阵笑声。 ----------------------- 作者有话说:五十万字,五千收,我滴个老天奶,热烈庆祝!正文完结啦!好激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 第189章 首先,感谢喜爱这本书的每一个读者,感谢每一人的鼓励和支持。在我几次情绪不好怀疑自己的时候,都是留言让我重拾信心。 其次,我要解释一下后期几章节奏偏快的原因。全部是按照大纲写的,这本书我写到正文结束依然意犹未尽,并没有匆忙完结。为什么看起来比较快呢?可能是因为情节激烈处,我都写得十分辛苦。我认真的说,文中每一个人哭的时候,我都在哭。很多时候文里的人没哭,我都在哭,我不想,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比如晏维津死地时候,我不知道那里是一个泪点,但写着写着却替她哭了出来。我是一个泪点极地,极容易共情的人,所以写到后期经常哭到头痛,严重影响身体状态。我就希望这段波折的剧情赶快过去,回到轻松愉快的生活。这一周,更了五万字,比平常的两倍还多。是有想结束纷纷扰扰的急切,但每一处都在认真写,没有糊弄大家。另外,番外会紧接正文剧情,开始选侍,好好享受快乐的帝王生活。还有微服私访,去一个地儿捡一个男人那种。另外把流落在外的孩子和孩子爹都找回来,总而言之很精彩,想想都我都会笑。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请留言,番外预计会更一个月左右,随榜更新。 最后,我要感谢我最亲爱的朋友,她也是这本书的读者。事实上,不管我写什么,她总是愿意做我的读者。我想,正因为我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友谊,我才能写出情比金坚的友情。我的朋友,在我的人生中是最重要的存在。她永远相信我、鼓励我,不论贫穷或者落魄,不论遭逢什么样的境遇,我们从来没有失散过。我们也一起饿过肚子,一起经历人生中的艰难时刻,一路相互扶持,始终站在一起,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番外见,再次感谢大家支持正版,鞠躬~ 第121章 后宫大选秀 昭武元年六月,新皇广选秀男。 嬅国上下一十七州所有的世家公子,闻风而至。官道上挤满了进京参选的各色马车,大家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赶往神京。 这是皇上登基以后,后宫迎来的第一件大事。宫里上下人等不敢轻慢,紧锣密鼓小心仔细地筹备着。 新皇新气象,宫里人员变动很大。内务府裁撤了一批年长的宫男,又新招了一批年轻的入宫伺候。 作为宫里最有资历的老宫男,吕恭得到了教习新人差事。 此刻,六十个新人小宫男垂首而立,聆听前辈的训示教导。 吕恭悠然地靠在椅子上,拨弄着茶盏,正骄傲地分享着他的心得体会。 民间俗话说,做人,一命二运三风水。进宫做奴才的人,我不用看你的八字也知道,家里都是穷苦出身。但我告诉你,甭害怕。这世上穷人遍地,有几个天生富贵命的? 叔叔我小时候家里也穷,碰上灾年,煮树皮熬汤才对付活下来的。可我这人有一样好,我虽没有天生富贵命,但我天生有奴才命,就是会伺候人,天生会看人眼色。 皇上一抬眼皮,我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咳嗽两声,我就立刻把茶水换成梨汤。这些你们得用心记着,用心学着,学会了怎么当奴才,这奴才才能当得风光。 我这人大器晚成,十五岁进宫,从最末等的奴才做起,先刷了两年马桶。我把这宫里最脏最累的差事都做了一遍,混了二十年,才混到御前,做了掌事宫男。先皇在时,我倒也算不得风光体面。可我这人眼睛亮,那么多人在御书房出来进去的,我就瞧着有一位她必能成事。 她找我办什么,我就仔仔细细的给她办。她问我什么,我就知无不言的回答。我就赌她以后能当我的主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小宫男们怯怯地抬起头,轻声问:怎么着了? 吕恭咧嘴笑道:我赌赢了,她当了皇上。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吕恭正炫耀着,门外忽然进来一人,身后跟着几个女监。 吕恭连忙仓惶地放下茶盏,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弯腰俯首,参见大总管! 来人一笑,快请起,不必多礼,你是宫里的老人儿,我初来乍到,很多事还要请教你。 吕恭忙笑道:大总管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大总管洗墨道:秀男明日入宫,后儿个初审。到脱衣检验的时候,我们女人不方便进去,皇上让你带人负责这一环节,检验的标准皇上还在写,你晚上过去拿。 洗墨交托完事便走了,吕恭躬着身子将人送到门口,见她带着人走远,这腰又挺直了起来。 瞧见没有?皇上又把重任交给我了。新主子入宫,得先过我的眼。在这宫里,我不和大总管、副总管比,我也不和管事的女监比。但在这八百宫男里头,我就是皇上最信任最得重用的奴才。 你们好好干,混个十几年,争取也混到御前去。宫里的许常伴,原来就是一个在御书房当值的宫男。也是我带出来的徒弟,现在得皇上青睐,做小主了。 小宫男们听得眼睛发亮,叔叔,您给我们讲讲皇上吧。 吕恭一笑,皇上是最天下最聪明的人,最难得的是她还讲情分。刚刚来的大总管洗墨你们都瞧见了,年轻吧?二十出头,便能在皇上身边,总揽后宫诸事。我们这些四十来岁的老家伙,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的见礼。 因为她是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她在府里是伴读,在潜邸是管家,如今到了宫里,直接当上了大总管。皇上念旧情,从前在潜邸跟着她的几位夫郎,都给了封赏。 宋氏做了皇夫,萧氏做了皇侧夫,楼氏陆氏封了皇贵侍,这四位都是正经主子,跟了皇上多年,生育皇女有功。见到他们,都给我小心伺候着。尤其是皇侧夫,他出身高,性子最为挑剔,你们小心伺候,别让人挑出毛病。 至于将要进宫的那些秀男,也不知道能留下几个,就算留下也是从最低等的应子、常伴、贵人做起。只能算小主,还算不上主子,应付着就是了。 在这宫里最要紧的是伺候好皇上,皇上是天,皇上是地,谁要是让皇上不高兴,那就要天塌地陷了。皇上交代下来蒜皮那么轻的事儿,你们都得给我当千斤重来办。 眼睛放亮些,看着点儿皇上的脸色。皇上要是高兴,你们就想办法让她更高兴。皇上要是不高兴,你们就把嘴闭眼,喘气都得小口小口地喘。否则,小心自己的脑袋。 有个小宫男好奇地问:那要是眼看着皇上做了错事,我们要不要提醒? 吕恭猛地看向他,你,先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蠢货,皇上怎么会做错事?记住,皇上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自作聪明。 她说月亮是方的,你就回:方,方极了,奴才看着都觉得那四个角扎眼睛。她要说太阳是冷的,你就回:冷,冷得奴才打摆子,再照一会儿老寒腿都要犯了。总之,她说什么是什么。哪怕说错了,也得她自己说自己错。轮不上咱们教皇上做事,懂吗? 皇宫上下,唯皇命是从。但敢说皇上错的人,当然有。 * 此刻南书房里,太尉晏无辛正和皇上争论得面红耳赤。 陆锦澜高声道:五寸应该差不多了,不要犟了。 晏无辛:哎呀,你怎么不信我呢?五寸根本不够看的,怎么着也得六寸。 陆锦澜翻了她一眼,我写五寸以上,又不是只有五寸的。 晏无辛不依,那六寸以下的,不还是混进来了吗? 两人正吵着,丞相项如蓁从外面进来,忙问:你们在争什么?是工部最近生产的器具尺寸有问题吗? 陆锦澜:如蓁,正好你来了。我和无辛意见不一,你来看看。 项如蓁凑过去一看,纸上写着:昭武元年秀男脱衣检验标准。 除了基本的顶级容貌身材标准外,还有很多细节要求,比如身体不可以有异味儿,身上更不能有痔疮、伤疤、纹身,痣不能超过米粒大小。 上面还写着对秀男各个身体部位的具体要求和评级标准,比如以手指抵住下巴和颈中骨,秀男呼吸时喉结能触碰到测试者手指为优,其余根据喉结外型大小,可评为良、中、差等。 第190章 下面还有乳首颜色评级标准、腹部线条评级标准,再往下就是陆锦澜刚刚和晏无辛争论的内容了。 项如蓁扶了扶额,晏无辛道:锦澜现在是皇上啊,皇上就该高标准严要求。皇上的后宫选拔标准就该严苛,不然人家出去一说,什么人都能入选,何以体现天家威严? 陆锦澜噗嗤一笑,你可拉倒吧,没听说过天家威严要脱裤子比大小的。后宫嘛,各有千秋就好。主要是脸,其次是身材,最后才是别的。要是定了六寸以下的不能入选,卡掉我想要的美男怎么办? 眼看两人又要争论,项如蓁连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觉得,五寸四,足以。 两人顿时一愣,陆锦澜疑惑:五寸四?为什么是五寸四? 项如蓁道:你们说的不是拿起来用尺子测量的长度吗? 二人点头,是啊。 但晏无辛补充道:我们只是目测,其实没有量过。你说的数怎么这么具体,你拿尺子量过啊? 项如蓁脸唰得一红,没没有,我也是目测。 见两人还是满眼怀疑地盯着她,项如蓁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这次来参加甄选的秀男多达三百余人,曲国皇帝和姜国的新君各送了二十名美男来。你刚刚登基,不要拂了她们的美意。 陆锦澜道:咱们在姜国的探子说,姜国现在不太平。二皇女登基以来,其她几位皇女私下一直有动作,恐怕还要生变故。她讨好我,也是为了稳定局势。总之,我到时候会酌情留下一两个,意思意思。曲国那边,都是自家亲戚,无所谓的。 提到姜国,陆锦澜心里总是惦念着身在姜国皇宫的蚩离,还有她与蚩离的女儿。 算起来,女儿快五岁了,她还没见过呢。按照姜国皇族的姓氏,女儿叫赫连央,名义上是姜国先皇和皇夫蚩离的女儿。 陆锦澜有些不甘心,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一直想找个理由把人接过来,可这个理由实在太难找了。 无论如何,一个寡夫带个孩子,到她这个风流皇帝身边来,都难免有偷情嫌疑。 她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不在乎这些。偷就偷了,怎么地吧? 现在当了皇帝,反倒不好下手了。毕竟要考虑臣民的脸面,一国之君偷人家夫郎孩子,好说不好听啊。 她正想着,外面来报,启禀皇上,姜国送来的人已经住到驿站了。来使中有一位姓蚩的,叫蚩漠遥。她说她给您带来了一个人,请您一定要拨冗见她一面。 陆锦澜眼睛一亮,难道来了她所思所想之人? 陆锦澜忙道:让她带着那人到御花园等候,我这就去见她。 她说着将笔交给无辛,你帮我写,我要去见一下此人。 晏无辛忙道:那到底写五寸还是六寸啊? 陆锦澜边说便往外走,如蓁不是量过了吗?就写五寸四以上。 项如蓁急忙狡辩:别胡说,我没量过。 晏无辛连忙叫住她,以上是不是也得有个度啊?万一太长了怎么办? 陆锦澜回头道:再长能有多长,我没见谁盘腰上。 晏无辛瞬间哑口无言。 陆锦澜来到御花园,远远的便看到蚩漠遥带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男人站在花树下,依稀有几分故人风姿。 ----------------------- 作者有话说:久等啦,我的小假期已经结束,开更!为了后面剧情展开,本章铺垫了一下宫内背景,之后就不赘述了,对应宫廷剧相信大家可以看懂,下章开选! 第122章 偷完大的偷小的 二人听见脚步声,一转身见陆锦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皇帝常服,乌黑的头发用嵌了宝石的金冠高高束起,只留一半垂在颈后,看起来干净利落。威仪与气派之间,又有几分帝王的潇洒自在。 二人连忙见礼,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陆锦澜落座椅上,歪着头打量着戴着帷帽的男子,轻声问:是阿离吗? 那人微微摇头,抬手将帷帽掀开,露出一张与蚩离有三分相似的容貌。 陆锦澜了然,原来是澄弟啊,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陆锦澜说着让人赐座看茶,蚩家姐弟谢了恩坐下。 蚩漠遥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道:我朝皇帝听闻皇上您广选秀男,便着人挑选姜国美男送给陛下甄选。我家兄长身为皇太夫,便举荐了澄弟。所以,选秀那日澄弟会出现在我国送来的二十名美男当中。 兄长说,他带着央儿远在姜国,日夜思念着您。此次送澄弟来,希望皇上您能收下他。咱们结成了亲戚,以后他便以此为由,顺理成章的带着央儿来宫中探望皇上。 陆锦澜听着揉了揉太阳穴,顺理成章是顺理成章,但问题是蚩澄怎么想? 她上次见蚩澄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一脸的稚气天真,如今看着容貌是更加出挑了,却不知心智成熟了没有。他要是懵懵懂懂的,就做了这事,反倒是害了他。 陆锦澜沉吟片刻,看向蚩澄,此事,你是心甘情愿的吗?你若入了宫,不仅远离故土,还要受宫中的拘束,比不得在外面那般自由。 蚩澄点了点头,只回了五个字:我甘愿如此。 陆锦澜又问蚩漠遥,这事儿,你娘怎么说?她知道吗? 蚩漠遥道:娘知道。 她不爱撒谎,于是声情并茂的转述了她娘蚩琴的原话:娘说:去吧去吧!都找姓陆的去。免得她偷完了大的偷小的,我又怕贼偷,又怕贼惦记,都去了我图个省心。 陆锦澜哈哈大笑,老人家火气还是这么大,好吧,容我想想。漠遥,你在园子里逛逛,我和澄弟单独聊聊。 蚩漠遥一走,两人相对坐着,午后的风徐徐吹过,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渐渐有些暧昧。 陆锦澜轻咳一声,蚩澄啊,我看这事儿你再想想。这宫里不比你们寨子里,当年你兄长在宫中若不是毫无乐趣可言,也不会执意跟我出走。 如今他还困在皇宫里,你又要困在另一座皇宫里。你们兄弟两个若是都不快乐,又是何苦呢? 你若名义上嫁给了我,无论是不是有名有实,日后你都不能再嫁给别人了,我不想误了你的终身。 你哥哥贵为皇夫,依然内心苦楚。你若留在我这儿,得先从位份不高的贵人做起,还不如你哥哥地位尊贵呢。 蚩澄抿了抿唇,并不认同陆锦澜的说法。 他不以为然道:兄长不快乐是因为他没有嫁给自己想嫁的女人,跟位份高低,没有关系。这几年,我入宫见过兄长几次。我看,自从他认识了你,有了央儿,整个人都活得有盼头了。 他哪在乎什么皇夫不皇夫的?他现在给你做情夫,不还是欢欢喜喜?我们家的人,从小生活在山寨里,对世俗的规矩富贵都不看重,我们只看自己的心。 哥哥是这样,我我也是这样。 蚩澄说着,微微有些脸热。他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道:其实,只要嫁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大做小,又有什么关系? 当年哥哥是为了我,才没能和你走,我也该为兄长做点什么。抛开我们兄弟之间的亲情不谈,我对皇上您是满心崇拜的。从前我觉得世上最好的女人,不过是像我姐姐那样,顶天立地,天大的事儿都能咬牙扛住。 可后来遇见了您,又觉得我姐姐那样的人,未免太过呆板无趣。天下人英雌如过江之鲫,自然是各有千秋。可在我这个小男儿看来,总觉得不论是谁,跟您比起来,都少了几分洒脱不羁,少了几分非凡气度。 若说误终身,您早就误了。若想不误,当初就不该见。不然,我也不会等到二十岁还没嫁人。 第191章 蚩澄说来眼圈泛红,总之,我愿意入宫,不仅是为了兄长,更是为了我的私心。外面天地再大,再怎么自由,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也是无趣。宫里拘束,我愿意。哪怕有名无实,我也愿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锦澜再装作听不明白,便是不解风情了。 蚩澄如今真是长大了,听他的谈吐大概是识了字读了书,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兄弟俩虽然容貌有几分相似,个性却迥然不同。 蚩离清冷,像天上的皎月,皎洁如雪。动情时便如同清冷的月光在怀里热了起来,令人心旌摇曳,格外动人心魄。 蚩澄热烈,像正午时分的太阳,热情直白。他诉说完自己的心意,便直勾勾地盯着陆锦澜,眼里透着非嫁不可的决心。 陆锦澜摇了摇扇子,缓了缓心头的燥意,你的心思,你兄长知道吗? 蚩澄梗着脖子回答:知道,这个主意就是我跟他提的。 陆锦澜笑了笑,挥手叫洗墨过来,吩咐下去,外国送来的美男不经过吕恭那边的初审。安排他们明日直接面圣,朕直接亲自选。 蚩澄眼睛一亮,忙问:皇上,明日您会留下我吗? 陆锦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 蚩澄是见过陆锦澜以后,才开始学着读书识字的。他的那点勉强够用的文化水平,在蚩家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 蚩离正在和孩子一起学认字,而蚩漠遥只读过两年私塾,略识得几个字,本质上还是一个粗人。 皇上让她逛御花园,她心说:这有什么可逛的?花草树木,我们老家到处都是,有什么可看的? 但皇命难违,她就在园子里瞎溜达着。走着走着差点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两人连忙各自后退一步,都吓了一跳。 蚩漠遥见那人衣着华贵,想着可能是陆锦澜的某个皇侍,被她脸上的刀疤吓到,连忙赔礼道:在下是姜国人,在战场上伤了脸,不小心冲撞小主,吓到了您,还请恕罪。 男人不由一笑,你不说,我倒没注意。战场上负了伤是荣耀,将军不必特意解释。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小主,我是皇上的弟弟。 陆锦澜登基后,奉陆今朝为皇母,追封严氏为皇父。 严氏所生的两个弟弟陆贤和陆惠,被封为贤君和惠君。陆今朝的侧夫宋氏所生的女儿陆锦淇,封为皇妹。 陆锦澜给陆家人安排了宫殿,一块在宫里住着,方便一家人常来常往。 陆贤如今已经十九了,却一直没能嫁出去。 一来,因为他是陆锦澜的弟弟,人家都怕娶到家里不好伺候,所以敢提亲的少。二来,他自负有个英雌盖世的好姐姐,也相不中一般二般的人。 来提亲的,多半是为了攀上皇亲,图的是权势富贵,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系,他心知这点,所以一直不肯嫁。 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今天,因为他又拒了一门亲事。陆今朝把他叫去,训斥了几句。所以才低头疾行,差点撞上蚩漠遥。 他见蚩漠遥生得相貌威武,不禁多看了几眼。蚩漠遥也在瞧他,心想:原来他就是皇上在陆家的弟弟,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看来皇上确实是赵家的骨血,这点她没骗天下人。 两人正各有所思尴尬地站着,晏无辛来找陆锦澜碰巧遇见。 大家彼此打了个招呼,晏无辛听蚩漠遥称她为晏太尉,不禁奇道:你认识我? 蚩漠遥笑道:您忘了?当年您带四十万大军兵临业州的时候,咱们见过。 晏无辛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那你怎么在这儿? 蚩漠遥道:皇上正在和我家幼弟说话,让我在园子里逛逛。 你家幼弟?晏无辛有点糊涂,我记得在业州城下,你跟我说你家长兄和皇上认识来着,怎么又变成幼弟了? 蚩漠遥是个老实人,不太会编瞎话。被晏无辛骤然一问,只好含糊地解释道:兄长和皇上是相识,如今幼弟也总之,他要嫁到宫里来了。 晏无辛从她尴尬的神色中猜到了隐情,了然地点了点头。 兄弟两个共侍一妻,不是什么稀罕事。姜国美男,大小蚩氏,共侍昭武皇帝,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过,蚩这个姓氏好像在哪儿听过。 晏无辛不得不问一句,你哥哥呢? 蚩漠遥道:十九皇女还小,皇太夫自然在我国皇宫,抚育孩儿。 晏无辛如遭雷击,瞬间想起多年前听到的一则不着边际的八卦,说姜国皇寡夫在皇帝死后生了个孩子,有人怀疑是陆锦澜的。 看来,这事儿没冤枉她。 晏无辛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指了指蚩漠遥脸上的疤,你这是怎么弄的? 蚩漠遥:囚龙关之战,被你砍的。 晏无辛深吸一口气,我忽然想起来了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 晏无辛见到陆锦澜气道:好啊,你偷了人家皇夫也就算了,还生了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陆锦澜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告诉你?他生的时候,你在边关正吹着冷风疗愈人生呢。这种事,你难道要我特地写信过去?跟你说:无辛你别难过了,我跟你说个事吧,我偷了个人,还有了孩子,我那不是有病吗? 晏无辛一愣,好像有点道理。 陆锦澜: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事? 晏无辛差点忘了,不是,如蓁刚才没来得及和你说,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大后个儿她女儿百日宴。没有外人,就咱们三家,请咱们都过去。 陆锦澜一盘算,应允道:好啊,明儿你先陪我去选曲国和姜国送来的人,后日大选咱们嬅国秀男。大后日得闲,咱们去相府吃席去。 转眼到了第二天,吕恭那边带着近百名宫男,拿着陆锦澜给的选拔标准,对三百多名秀男进行海选初筛。 这边,晏无辛陪着陆锦澜坐在高台上,准备先选几名外国送来的美男。 两人坐着喝着茶,二十名曲国男子便站到了台下,行礼参拜。 陆锦澜刚让他们平身,那些男人一抬头,她瞬间傻了眼。 晏无辛才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半盏茶水都喷出去了。 陆锦澜啪一拍桌子,怒道:把皇侧夫给我叫来! 第123章 哪来的狐狸精 萧衡正忐忑不安的在宫里来回踱步,传旨的女监快步赶来,皇上有旨,请皇侧夫您过去一趟。 萧衡心里咯噔一下,忙问:皇上心情怎样? 女监摇了摇头,怕是不怎么样,已经拍了桌子了。您就别多问了,赶紧过去吧。晚了,只会更不好。 萧衡一听腿有点发软,忙吩咐宫男们,快!快把玄乐小郎主给我抱过来。 他只生了两个孩子,皇女陆安南,在皇姐萧承英膝下养着。郎主陆玄乐还不到一岁,正睡着觉呢,被奶爹送过来,萧衡立刻接过孩子,急匆匆去面圣。 * 陆锦澜指着那群曲国美男大发雷霆,谁让你们来的?朕是要选美,不是选丑!你们一个个的长成这样,竟也好意思站到朕的面前? 姿色平平也就算了,我就当你们曲国土壤贫瘠,生不出什么美色。可一个个看着都这么老,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朕的规矩吗?朕要干净的处男! 陆锦澜气得咬牙,你!最后一个,你多大了? 被指到的男人连忙跪倒,回皇上,臣男今年三十六岁。可臣男确确实实是干净的,守贞砂都在,请皇上验看。 陆锦澜长袖一挥,朕不看!这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吗? 说话间,萧衡抱着玄乐郎主匆匆过来,见到陆锦澜头也不敢抬,连忙行大礼,罪夫叩见皇上。 陆锦澜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们曲国干的好事,你们存心给朕添堵,是不是? 萧衡瞥了一眼萧承英送来的那些人,委屈道:皇上,你听我解释。臣侍平常是爱拈酸吃醋,可选秀这样的大事,我怎么敢给你添堵呢?我只是只是跟我皇姐说,别选太出挑的来,免得压了我。谁成想,她竟然选了这样的送来。 第192章 陆锦澜无语道:三十六岁送来选秀,当朕的后宫是养老院吗?不想送就别送,谁逼着你们送了?你吃醋,你皇姐也不安好心。你们姐弟俩,合起伙来惹朕生气。 晏无辛忙劝道:皇上小心龙体,别动怒了。人都已经送来了,要不咱将就着挑挑? 陆锦澜气道:不将就!有什么可挑的?挑出来给谁啊?给你,你要吗? 晏无辛连忙摇头,陆锦澜嘟囔道:三十六岁,给我娘还差不多。 她看了眼洗墨,去问问皇母,问她要不要。 陆锦澜坐下喝了口茶,看了看萧衡,又开始皱眉。 朕瞧你这两天静悄悄的,定是要搞点事出来。朕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你跟着这些人回曲国去,告诉你皇姐,朕很生气。 萧衡一愣,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哭道:皇上,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赶我走啊。乐儿还这么小,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饶过我这回吧。 萧衡一哭,孩子也开始哭。 陆锦澜听着心烦,一看萧衡哭得梨花带雨,双眼含泪,浓密的睫毛挂着水珠儿,硬挺的鼻粱上划过泪痕,着实让人不忍。 玄乐那么小,确实也离不开他爹,哭起来小脸皱皱的,可怜极了。 陆锦澜想了想,好了好了,让你回去又没说不让你回来。你不想回去就算了,回你的宫里去,闭门思过。 萧衡连忙擦了擦眼泪,臣侍告退。 他刚走,洗墨便回来了。 回皇上,皇母问了年纪,她说太老了,她不要。她中意年轻的,有好的再想着她吧。 陆锦澜嗤笑一声,你看看,朕说什么来着?连皇母都嫌弃他们老。 晏无辛一笑,要不勉强留下一个?当宫男使唤,就当给曲国皇帝一个面子。 陆锦澜道:一个不留!萧承英成心不想让朕选,朕也不给她面子,都给她退回去。 曲国来使跪在一旁,跟着挨了半天的骂,这会儿连忙告退,带上人立马收拾东西,当天便原路返回。 曲国人惹了事,连带着姜国人也受连累。 二十个姜国美男上来,陆锦澜都懒得仔细看,只把蚩澄留下。剩下的,赏点儿东西,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 皇上发火的事儿很快传遍了宫闱,吕恭本来在慢悠悠的盯着初审,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心慌起来。 大事不好了,皇上因为选秀的事儿不高兴,我的差事若是办不好,恐怕要掉脑袋了。这个曲国皇帝真是的,好好的,你惹她干嘛? 吕恭嘀嘀咕咕急得直跺脚,转身对着手下那群小宫男吼道:都给我警醒着点儿,一丝纰漏都不能出,否则小心自己的脑袋! 不一会儿,小宫男匆匆过来禀报,吕叔叔,有个秀男体重超了一两,您过去瞧瞧吧。 吕恭气道:让我瞧什么?超了就把他撵出去。 小宫男为难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不肯走。何况这批秀男都是世家男儿,都是有身份的。小的也不敢用强,还是您过去看看吧。 吕恭过去一看,一个秀男正红着眼,站在秤旁,和两侧的宫男僵持着。 周围一群秀男都宽了衣,身上只披着一件纱袍,窃窃私语地看热闹。 吕恭轻咳一声,对那名秀男道:标准是皇上定的,一点也不能变。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既然你的体重超了一两,你就请回吧,不必留在宫里等待明天的面圣了。 那个秀男急道:我是一心仰慕皇上,才千里迢迢从外州赶来参选的。因为怕来迟,特意提前半个月到了京城。京里好吃的那么多,我一时不小心,才吃胖了一两,可我看着根本不胖啊。听说皇上喜欢身上有层薄肌的男人,我还特地练了八块腹肌。您别让我回去,我今晚不吃不喝,保证明天面圣的时候,符合标准。 吕恭眉毛一立,不成! 你说得轻松,不小心吃胖了一两?自己干什么来的不知道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如此不小心的人,岂能到御前伺候? 他转身看向周围那群秀男,训斥道:今儿你不小心吃胖了,明儿他不小心吃胖了。若由得你们这些胖子一个个去伺候皇上,还不把皇上的龙床压塌了? 以为仰慕皇上,便能到皇上身边伺候吗?你们想得美!这天下男子哪个不仰慕皇上?若把仰慕皇上的男子都放进宫,这宫里就要招不下了。 皇上的眼光高着呢,想面圣,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格。胖了不行,瘦了不行。太高了不行,太矮了也不行。就要这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容貌一流身材绝佳,正正好好的。这事没得商量,你走吧,别逼着我叫侍卫来。 此时恰逢皇夫宋凛丞路过,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便进来看看。 吕恭忙带着众人拜见皇夫,宋凛丞见那位相貌出众的秀男站在那儿,大颗大颗地掉眼泪,便问了几句。 得知了事情经过,便道:本宫了解皇上,这位弟弟有这等不俗的容貌,条件自然可放宽些。 他拉着那个秀男仔细打量了一圈,只不过,我看你这肤色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那秀男忙道:回皇夫,臣男是从尧州山里来的。家母是尧州药行的会长,经族司官举荐,才得以入京参选。 宋凛丞惊叹一声,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啊!我听说尧州地处偏僻,那儿有许多小族部落世代生活在山里,很多都是不识字的,你读过书吗? 秀男摇了摇头,宋凛丞惋惜道:那不巧了,皇上昨晚刚和我说,她要在后宫扫盲。这不认识字的人,就跟盲人一样。外面也就算了,可她的后宫里,不许有不识字的。 你若只是体重超了一点,我或许能帮你说说话。可你不识字,这就不成了。皇上说什么,你都听不懂,怎么伺候呢? 我看你登记的年纪还小,刚刚十六岁。不妨回去读两年书,下次选秀再来。 宋凛丞说着摘下手上的镯子赏给他,别怨皇上,她也有她的打算。天下男人都要以皇上的男人为表率,不能不严苛。 那秀男实在无奈,含泪收下镯子,谢恩走了。 三百多名秀男,过了严格的初审,只剩下一百四十多个,连一半都不到。 不过吕恭办事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剩下那一百多个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陆锦澜心情大好,初面放了八十多人进入第二轮。走的也赏赐了绸缎首饰,没让人白跑一趟。 第二轮,技能表演。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台上立马摆了些桌子,有的现场刺绣,有的现场作画。有人写字,有人弹琴,好不热闹。 好些人听说陆锦澜爱吃,都准备了拿手菜,在一旁开火炒菜。 晏无辛陪在陆锦澜旁边,一会功夫试吃了二十多道菜,不禁无语道:我都快吃饱了,他们是来选侍的,还是来选大厨的? 陆锦澜笑了笑,对洗墨道:后面的不许做菜了,换别的展示。 洗墨吩咐下去,晏无辛凑过来,对陆锦澜低声道:你看那个写字的,模样真不错,字也写得好。 陆锦澜瞧了瞧,确实不错,可气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像个病秧子。你喜欢啊?你喜欢给你。 晏无辛道:这个我不喜欢,你要想赏我,把刚才做小炒肉的那个赏我。 陆锦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说他小炒肉做得难吃吗? 晏无辛道:菜虽然做得难吃,人是秀色可餐,是我喜欢的款。 陆锦澜笑着点头,赏了。那你问这个写字的干嘛?你又不要,这样的看着倒像是如蓁会喜欢的。 晏无辛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要不,你把如蓁召来?她总是装正经,遇到这样的,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陆锦澜点了点头,先把那个秀男叫过来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秀男忙道:回皇上,臣男原本名叫关澜,因为撞了您的名讳,改成了观潮。礼部尚书关大人,是我的亲姐姐。 哦。陆锦澜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你的眉眼有几分熟悉,朕问你,你愿不愿意伺候相尊大人? 第193章 关潮想了想,回道:臣男悉听皇上安排,姐姐在家常常称赞皇上英明神武,相尊大人刚正不阿,太尉大人风流潇洒,让臣男敬佩不已。所以,无论让我去伺候哪位大人,都是臣男的福分,我不敢挑剔。 陆锦澜一笑,关山月心思稳重,头脑灵活,她弟弟也是个极聪明的人。 看似回了个怎么安排都行的话,又把人选定在皇上、相尊和太尉之间。 要知道,她们三个如今就像那金字塔的塔尖,是这天下最有权力的人。 关潮无论攀上哪一个,对他和他的家人来说,都是天下的好事。不过人往高处走,他想嫁给一个有权力的女人,好让自己终身有靠,倒也无可厚非。 陆锦澜道:朕明白你的心思,你站到一旁,一会儿听朕的安排。 说话间,第一组的时间到了,纷纷从台上撤去。 第二组继续登台,一位衣着大胆,手持红绸的男人赤足登台,朝着看台上翩然一拜,随着乐声起舞。 他的脚上系着金铃儿,腰间系着一圈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紧身的衣物依稀透出性感的肌理纹路,极近挑逗眼神中更是赤裸裸的勾引。 晏无辛看得呆了,这这哪来的狐狸精? 陆锦澜目不转睛的回道:他确实会勾人。 晏无辛拽了拽她的袖子,这个看着不正经,你要是不要,给我吧。 陆锦澜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袖子,这个我要。 话音未落,男人将红绸高高抛起,一个跟头翻到看台上,直奔陆锦澜而来。 两侧的侍卫刚要拔刀,陆锦澜一挥手,退下。 第124章 朕便笑纳了 陆锦澜泰然自若气定神闲的端坐椅上,凝眸望去,只见男人舞姿优美,在陆锦澜跟前一个后仰下腰,头便贴在地上侧眸看着她。 随后男人脚背用力,整个人犹如蝴蝶般轻盈而起。 若隐若现的腰肢在陆锦澜眼前晃了晃,他忽然贴过来,那红绸恰巧在此时落下,盖住两人。 两人近在迟只,四目相对,男人到底慌了几分,率先移开目光,只在陆锦澜耳边轻唤了一声:皇上。 温热的气流萦绕在耳边,陆锦澜眉心一动,抬手去摸他的脸,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抓起红绸躬身后退。 陆锦澜抓了个空,指尖划过冰凉丝滑的红绸,心头浮躁。 男人越走越远,却用那双魅惑的眼睛一步三回头的看她。 陆锦澜笑着眯了眯眼,咬牙道:狐魅。 她转头看向洗墨,洗墨会意,连忙上前,低声道:他叫楚逸,是御史楚岭的儿子,也是您的同窗楚易舒楚将军的的远房表弟。 陆锦澜一笑,想当年她初入朝堂,楚岭还参过她。如今竟也肯把儿子送入宫,来参加选秀了。 陆锦澜笑道:楚岭那个老古板那般迂腐,竟然能养出如此有风情的儿子。 晏无辛道:当年那群老臣对咱们不服不忿的,一个个天天在朝上瞪着牛眼,恨不得把咱们瞪死。你登基后宽仁大度,没有找她们算旧账,她们倒也算老实知趣。 如今连楚岭都这般有孝心了,特意将自家儿子精心培养,送进宫来献给皇上,真是识时务。 陆锦澜笑着点头,难得她们有心,朕便笑纳了。洗墨记上,将楚逸封为常伴,给他找个离朕近的宫殿住着。今晚朕不翻牌子了,就去他那儿。 这批秀男里佼佼者层出不穷,有容貌艳冠全场的,也有聪颖乖巧,格外能说会道,讨人喜欢的。 但若论撩人心痒,谁都不及楚逸。 陆锦澜挑十分中意的留下,总共选了十九个。晏无辛又从余下的秀男里转了一圈,要了三个。 选秀快结束的时候,项如蓁匆匆赶来。 皇上,急召臣来,有什么要事吗? 陆锦澜眨了眨眼,没事啊,就是我们都选完了,你看看,你要不要留下几个?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左右,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胡闹就算了,拉上我干什么?我都忙成什么样了,你们竟然为了这种事把我叫过来?我不要!男人多了麻烦,你们不怕麻烦,你们多要几个。 陆锦澜高声道:这古籍有载,皇帝赏赐美男给劳苦功高的大臣是常事。朕效仿先贤,体谅相尊大人近日忙碌辛苦,特邀你前来共赏美色。你不妨选几位佳人入府,也好锦袖添香,以解案牍之劳形。 她使了个眼色,晏无辛忙道:相尊大人坐下说话,你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啊。那个什么,大热天的,先喝杯茶吧。 关潮在一旁等候许久,此刻端着茶上前,请相尊大人 晏无辛故意绊了他一下,他用茶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连人带茶整个跌到项如蓁怀里。 关潮心头一慌,暗怪太尉大人真是坏极了,皇上方才只让他献茶,可没说还有这一出。 万一相尊大人怪罪,可如何是好? 种种闪念涌上心头,慌乱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他,关潮抬眸看去,项如蓁正沉着脸凝望着他眉间的忧色,沉声叮嘱:小心。 关潮心头一颤,连忙跪下请罪,请相尊大人恕罪,都怪我一时失手,弄湿了相尊大人的衣服,我给您擦擦吧。 他惊喘未定,苍白的面色现出一丝红晕,修长白皙的指节握着软帕,在项如蓁的衣襟上忐忑不安地擦拭着,看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项如蓁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虽然一言不发,但陆锦澜知道,她心动了。 陆锦澜和晏无辛强压着嘴角,交换了个得逞的眼神。 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项如蓁,像项如蓁这般顶天立地的大女人,就喜欢这种看着楚楚可怜,让人充满保护欲的柔弱男子。 陆锦澜轻咳一声,啧,粗手笨脚的,这样的人还来参加选秀,真是败朕的兴致。这样吧,朕把你赐给将军孔鸾,你到她府上去伺候吧。 项如蓁怔了怔,忙道:皇上三思,这位秀男如此柔弱,孔鸾粗人一个,如何懂得怜香惜玉? 陆锦澜想了想,也有道理,可这个人朕不想要,把他赏给谁好呢?给你你又不要,给谁合适呢? 额项如蓁迟疑道:臣既然已经过来了,确实不该空手而回,皇上就就把这个人赏给我吧。 话音未落,陆锦澜和晏无辛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项如蓁一愣,再一看面前的男人也在低头浅笑。 她瞬间了然,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 项如蓁气得转身就走,陆锦澜忙对关潮道:快,追上去好好装装可怜,相尊大人定会心软,一定把你带回家。 关潮连忙磕了个头,多谢皇上指教,臣男告退。 看着关潮快步追上去的背影,陆锦澜满意地摇了摇扇子。 * 此次选秀,陆锦澜收获颇丰。后宫一下子多了许多新面孔,她一时之间都用不过来了。 当晚,陆锦澜去宠幸新封的楚常伴。 楚逸在赐给他的宫殿里悬挂了许多丝绦,绦上坠着风铃,窗外的夜风徐徐吹来,屋内丝绦摇动,响起阵阵悦耳的铃声。 楚逸沐浴更衣,等候许久,此刻隔着这许多影影绰绰的物事,伏地叩首,臣侍参见皇上。 陆锦澜站在殿中负手而立,环视四周,不禁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总有这么多的花样? 楚逸回道:臣侍既然入宫伺候皇上,自然要钻研古今书籍,学习如何取悦圣心。不过,这些只是小巧思,算不得什么。臣侍的花样繁多,真正的本事还未展示。请陛下上榻,臣侍定会让您满意。 陆锦澜走到近前,用指腹碾过他柔软的薄唇,你这张嘴很会说话,可是只是说话是远远不够的。你吊起了朕的胃口,可不要让朕失望。否则,朕会罚你。 楚逸低头蹭了蹭她的手指,若臣侍给皇上带来惊喜,皇上会赏我吗? 陆锦澜轻笑一声,那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 一夜春宵,次日一早,陆锦澜下旨,晋楚常伴为楚贵人。 蚩澄本来是这批秀男里唯一一个贵人,自恃陆锦澜待他与众不同,结果还没得意两天,就被一个姓楚的抢了风头。 第194章 他自认也有讨皇上欢心的本事,可皇上不到他这儿来,他就是有什么本事也无处使,只能暗自着急。 楚逸一夜晋升,出尽了风头,得意极了。 只可惜,第二日相尊府大摆宴席,皇上只带了从前在潜邸陪她的那几个夫郎过去。 除了在闭门思过的皇侧夫萧衡,皇夫宋凛丞、两位皇贵侍楼雨眠和陆七郎,都陪着皇上悉数到场。 皇女郎主们也都带了过去,孩子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陆锦澜身边有七个孩子,楼雨眠生了两个女儿,长女陆安东,今年已经七岁了。楼雨眠生的另一个女儿取名为陆安京,今年刚三岁。 宋凛丞生的嫡女陆安北今年六岁,和陆七郎所生的三胞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萧衡生的女儿陆安南在曲国,今日只把他生的儿子玄乐抱来热闹。 晏无辛目前只有怀星所生的一个女儿,今年两岁,取名为晏长欢。不过方卿也怀孕了,不到年底,晏无辛定会再添一个孩子。 项如蓁回京后,陆锦澜重重抚恤了为救项如蓁而牺牲的十一位英雌。项如蓁将蒋天娇的女儿蒋青认为义女,和自己的孩子在一处教养。 项如蓁的小郎为她生的女儿项羽不到三岁,金雪卿为她生的四个儿子,大的六岁,小的三岁,最小的嫡女今日正好满百天。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恰逢项如蓁出事。那时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好生痛悼。每每看见这个迟来的孩子,都是百感交集。 那时金雪卿请陆锦澜帮忙给孩子取个名字,陆锦澜想到沼泽遇险时,项如蓁以为金雪卿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奄奄一息之际,她说过要给女儿取名为恨晚。 于是,陆锦澜便给这个孩子取名为项恨晚。 项如蓁此时将孩子抱出来,笑道:我给孩子改了个名,她娘活得好好的,就不必恨晚了。我给她取名为无恨,你们觉得怎么样? 晏无辛第一个反对,不好!我叫无辛,她叫无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她是姐妹呢。 大家哈哈大笑,项如蓁笑道:你不说我还没这么想过,你这么一说,就叫这个名字了。让无恨沾沾太尉大人的光,这叫与有荣焉。 宴后三人在一旁饮酒谈天,孩子们就在一旁的草地上玩耍。 不一会儿,项遇白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扑倒在陆锦澜怀里,皇姨母,我喜欢安东姐姐,等我长大后,你就让她娶我做夫郎吧。 项如蓁听得直皱眉,男孩子家家的,这么不知羞?你爹怎么教你的? 陆锦澜笑道:小孩子嘛,他哪懂什么叫做夫郎? 说话间项如蓁的几个儿子都跑过来,争着说道:我也要嫁给安东姐姐! 听风,观雾,连三岁的小望雨也奶里奶气地说:我也要嫁给安东姐姐。 项如蓁气道:你别跟着哥哥们瞎凑热闹。雪卿,快把他们抱走! 孩子爹都闻声过来,就听陆锦澜笑道:别急,我问问,你们为什么喜欢安东啊? 项遇白道:安东姐姐像皇姨母一样聪明,她读书厉害,还会做小水车呢! 楼雨眠听见这话真是心花怒放,轻声道:你看,不止我说安东像皇上,连遇白也这么说呢。 宋凛丞默默地瞪了他一眼,皇上的孩子,哪个不像皇上?若是谁说不像,你可得小心了,要出大事的。 此时,陆锦澜又问陆安东,这么多男孩子都喜欢你,你长大了想娶哪个? 陆安东想了想,稚气未脱的脸颇为老成道:母皇,这种事长大了再说吧。儿臣现在忙着研究礼部印发的《机械原理》一书,没心思想这些。 晏无辛笑着摇头,你们听听,她才七岁就如此努力学习,还没娶如蓁的儿子,倒有几分如蓁的作风。 陆锦澜笑了笑,看向一旁默默围观的陆安北,安北,这些男孩子都喜欢你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陆安北怪道:母皇以为我是小孩子,所以故意逗我玩笑吗?儿臣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这里只有四个男儿,都喜欢姐姐又能如何?天下男儿多了去了,岂止眼前这四个。 我若肯像皇姐那般好脾气,哄着他们玩儿,他们也会喜欢我的。可儿臣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又是男儿家,见识有限,我跟他们没什么可聊的。 儿臣更愿意空闲些,想些有趣的事情。天下之大,江山万里,世间万物,异彩缤纷,儿臣想这些还想不过来呢,没空在乎谁喜不喜欢我。 一番话说得三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已,陆锦澜得意地拉着她的手到跟前来,你们瞧瞧,我家安北只有六岁,是不是有几分的帝王之气? 宋凛丞听见这话瞬间挺直了腰杆,我家安北真是争气,我还从未听皇上这么夸过哪个孩子呢。 楼雨眠笑意僵在脸上,回了宫,立刻把陆安东从皇女所叫过来。 陆安东骑着她自制的小木车,挂着小铃铛,叮叮当当的进门,爹,什么事啊? 第125章 皇上别摸了 楼雨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宫男都遣出去,命人关上门,他要单独和陆安东说话。 楼雨眠:东儿,你先从木马上下来。咱们安安静静的,爹和你说些正事。 陆安东强调道:这是四轮车,不是木马。爹你看,这有轮子的。 楼雨眠瞪了她一眼,好好好,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随你的便。可爹不得不说你几句,你已经七岁了,身为皇长女,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你看看安北,她还比你小一岁,满嘴什么江山什么天下的。在你母皇面前,出尽风头。你倒好,整日沉迷这些个新奇的物件,有什么用啊? 陆安东道:爹你这话就说错了,我研究的这些叫机械。母皇和项姨母在推行新科学,母皇说要搞科教兴国。 我在师傅那里接受的就是科学教育,钻研这些将来对国家发展是大有好处的。为了国家兴盛,还不算正事吗? 楼雨眠急道:你说的这些,就算你做好了,也顶多是个大臣,就跟你项姨母一样。爹说的不是这个,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国家谁最大啊? 陆安东不以为然道:知道啊,当然是皇上最大。可像项姨母那样,有什么不好吗?我看项姨母乐在其中,让她做皇帝,她还不肯呢。 何况,当皇帝得像母皇那般腹有良谋,深谙人心。光会做事是不够的,得会用人。皇儿我可不想研究什么复杂的人性,我就喜欢研究科学,看着这些死物件在我手里动起来,我就高兴。 我志不在皇位,再说了,皇位就一个,轮得到我吗? 楼雨眠忙道:以前你姥姥是罪臣,爹出身又不好,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陆锦澜登基后大赦天下,把凌照人和楼鉴明都从长州召回京中,封赏了官职。 楼雨眠道:如今你姥姥又做了御史,你爹我肚子也还争气,生了你这个皇长女,又生下了安京。满宫夫侍,只有我生了两个皇女。你聪明,功课又好,在你母皇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就有机会呢。 陆安东笑道: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姥姥做了御史,也只是个小小的文官,哪比得上宋大帅手握重兵?楼家和宋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我不是嫡出,你也不是正夫,别说你生了两个皇女,生八个皇女也没有用。 母皇何等英明?她会允许神武门再发生一次事变吗?还是说,爹你要我血染宫城,残杀手足? 楼雨眠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你少冤枉我。我虽然不甘心,但皇夫与我都是最早伺候皇上的,大家多年情分,怎可互相残杀?这话你千万别对你母皇说,她知道了还不气死? 陆安东道:我是不会说的,我劝你爹你也别不甘心了。那大位跟咱没关系,你不该惦记。免得哪日让母皇瞧出来,她必定不高兴。 母皇不喜欢男人插手政事,皇储更是她圣心独断的事,谁也别想左右。莫说是你,皇夫与母皇是妻夫,都不敢多说一句,您千万不要多言。 楼雨眠本想教育孩子的,没想到却被孩子教育了一通。 陆安东又道:爹你别不高兴,咱们是亲父女,我才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实在话。 第195章 爹你是聪明,平日在母皇身边伺候,极是妥帖。可你这些聪明都是男人家的小心思,跟家国大事不搭噶。你要是把心思用在政事上,那就不聪明了。 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一把椅子?皇儿以后做个肱股之臣,辅佐哪个妹妹,都是好的,必不负母皇打下的江上。你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楼雨眠沉默片刻,爹知道了,爹晓得自己不懂政事,这不是为你考虑吗?你既然不想,爹以后便不操这个心了。 陆安东道:正是这话。爹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给我多生几个妹妹。母皇后宫新人辈出,母皇都没空过来了。你多生几个孩子,也免得寂寞。 楼雨眠噗嗤一笑,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说。爹在你母皇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宠爱经久不衰,我自然有我的能耐。这方面,爹比你懂。 你母皇不过图个新鲜,那些新人看着得宠,却长久不了。他们才伴驾几天,了解你母皇的脾气吗? 爹陪在她身边这么久,都无法看透她,都得日夜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服侍着,那些个新人懂什么?看着炙手可热,一不小心惹得你母皇不高兴,眨眼间便凉了。爹还怕争不过他们? * 楼雨眠说这话的时候,正是楚逸最得宠的日子。 楚逸十八岁,年轻气盛,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初入宫得封常伴,侍寝一夜便封为贵人。入宫一个月,皇上有二十几天都留在他那里。 同批进宫的秀男,很多连陆锦澜的面都没见着。 楚逸春风得意,渐渐觉得后宫之中,舍我其谁?便不把别的夫侍放在眼里。 陆锦澜在南书房批折子,洗墨从外面进来,带回来一件新鲜事。 楚贵人在御花园遇到了陆皇贵侍带着两位小郎主玩耍,小郎主的球弄脏了楚贵人的衣服,楚贵人便对皇贵侍说了些不敬之语。 陆锦澜眉头一皱,七郎脾气好,大约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洗墨道:没有,皇贵侍抱起孩子就走了,说要去看三皇女,懒得和他计较。 陆锦澜抿了抿唇,皇夫怎么说? 回皇上,皇夫的父亲今日入宫,想必皇夫还未得到消息。倒是皇侧夫先听说了,把楚贵人叫去责骂了一顿。 陆锦澜一愣,皇侧夫不是在禁足吗? 洗墨笑道:是在禁足,他命人把楚贵人叫到他宫里骂的。 陆锦澜笑着摇头,这就是衡郎可爱的地方,总是能做出些有趣的事来。 当晚,陆锦澜翻了萧衡的牌子,这禁足自然而然便解了。 * 楚逸有些忐忑,陆锦澜一连三日没来他宫里,他这心里有点打鼓。 可他又觉得,陆七郎虽然是个皇贵侍,平日不声不响的,却看不出多得宠。皇上,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生他的气吧? 第四日,陆锦澜来了,没提御花园他言语冲撞皇贵侍的事。楚逸也便放下心,还像从前那般花样百出的伺候着。 知道陆锦澜会来,他便早早在被窝里躺着。 陆锦澜一来,他便说:皇上,臣侍将这床给您捂得暖暖的。您快躺下,我给您解解乏。 陆锦澜坐在床边,将手探进被子里摸了一把,他便笑起来,佯装羞怯,勾人道:皇上别摸了,臣侍可没穿衣服。 年轻俊美的容貌,性感撩人的身材,还有层出不穷的勾人手段。 陆锦澜勤勉政事之余,有这样一件玩物,的确可以消解疲乏。 这日午后,陆锦澜又宿在楚逸宫中。 蚩澄手里拿了封信,带着两个宫男,寻了过来,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楚逸嘘了一声,皇上在里面午睡,谁敢惊扰? 蚩澄瞪了他一眼,那我便在这里等。 楚逸冷笑道:那你便等吧,不过皇上醒了,也未必肯见你。何况皇上方才与我玩得尽兴,不知何时才醒。你不怕晒黑,你就等着吧。 蚩澄气得咬牙,你我都是贵人,大家是一样的,你跟我用不着这么盛气凌人。这可是我家哥哥来的书信,皇上一定是想看的。你若耽误了,皇上不高兴,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敢拦着我不让我见皇上,我就告诉皇夫去。 楚逸不屑,皇夫又如何?他伺候皇上七八年了,皇上早就厌倦了。可我就不同了,皇上喜欢我。你告诉皇夫,他敢把我怎么样吗? 蚩澄笑着点了点头,好啊,这可是你让我去说的,我这就去。另外,我也警告你一句,你应该庆幸这是在宫里,若是在外面,我早毒死你这个狐狸精了。 蚩澄说完转身就走,气得楚逸直跺脚。 陆锦澜在里面睡觉,他又不敢高声,只是咬牙切齿道:敢骂我狐狸精?有本事,你也当狐狸精啊。 自己没本事勾引皇上,反倒怪我有本事。哼,你去告诉皇夫,我还要告诉皇上呢! * 蚩澄跑到宋凛丞这里告状,恰好皇侧夫、皇贵侍和一些新人们都在。 蚩澄跪在殿中,气道:他也太过分了,拦着我见皇上也就算了,竟然还口出狂言,说 宋凛丞看了他一眼,说吧,又不是你说的,本宫不怪罪。 蚩澄低声道:说皇夫您伺候皇上久了,皇上早就厌倦您了。 宋凛丞不气反笑,他连这种蠢话都说得出来,离触怒皇上便不远了。不过难得皇上喜欢他,我身为皇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宠不是?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他,过来人提点他几句,免得他惹皇上生气。 一众夫侍浩浩荡荡的往楚逸那边去,陆锦澜悠悠转醒。 楚逸连忙带着宫男过来伺候,皇上醒了?先用这茉莉清茶漱漱口吧。 陆锦澜漱了漱口,楚逸又道:臣侍命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奶皮子软糕,刚刚出锅,还热着呢,您用一点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吃着香软的糕点,渐渐醒过神,朕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是谁来了? 楚逸一愣,笑道:额,没谁。就是澄贵人说,他想见您。说什么他家哥哥写了封信来,非要给皇上您看。莫名其妙的,臣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锦澜:信呢? 他没留下,又拿走了。他这人可真奇怪,说话不清不楚的,还对臣侍发脾气,说要毒死我这个狐狸精。皇上,您得为我做主。 陆锦澜口里嚼着东西,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他不是没毒死你吗? 楚逸一笑,那倒是,有皇上护着臣侍,他哪敢啊?不过他找皇夫告状去了,定要说我故意拦着他,不让他见您。皇上,皇夫向来不喜欢臣侍,他若是怪罪下来,臣侍可怎么办啊? 陆锦澜瞥了他一眼,皇夫几时为难过你? 楚逸道:倒是倒是不曾为难过我,只不过臣侍以常理推想,皇上您这么宠我,臣侍又如此年轻,皇夫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必然有几分忮忌。 毕竟他都二十五六岁了,比不得臣侍青春年少。男人家的花期那么短,转眼便要年老色衰,他自然厌恶臣侍二九年华,圣眷正浓。 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几步之外,陆锦澜听完便道:你过来。 第126章 自然是朕的女儿 楚逸不明所以的凑过来坐在床边,皇上,您 他话未说完,陆锦澜抬手便是一巴掌。 宋凛丞等人来到殿门口,门口的女监刚要张口通传,只听见里面传来啪一声脆响,便立刻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众人脚步一滞,个个屏息静气,不敢言语,纷纷如雕塑般定在那里。 陆锦澜功力日益深厚,手劲儿越来越重。随随便便一巴掌,便打得楚逸脑袋嗡一下,脸上更是火辣辣得疼。 他连忙捂着脸跪下,皇上息怒,臣侍知错了。 陆锦澜皱眉道:你算什么东西?皇夫岂是你能妄议的?你表姐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懂分寸。你母亲虽然愚钝,但也知进退。你们楚家乃是望族,怎么养出了你这个轻狂放肆的蠢货? 楚逸慌张恳求道:臣侍知错了,请皇上开恩,给臣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196章 陆锦澜摇头,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前番你冲撞了陆皇贵侍,朕冷了你几日,原以为你会反省,没想到你变本加厉。 不管皇贵侍做了什么,他的位份都在你之上。他是跟了朕姓陆的,你竟然枉顾尊卑,胆敢找他的麻烦? 陆七郎站在皇夫身后,听见这话瞬间红了眼眶。 又听陆锦澜道:皇夫素来贤惠,宽仁大度,对你百般容忍。你非但不感恩,还敢在朕的面前编排他。皇夫才二十五岁,你便说他年老色衰。可他只比朕大一岁,你是不是也在讽刺朕? 楚逸吓得发抖,皇上误会了,您正当年少,风华正茂,臣侍绝无此意! 陆锦澜黑眸低垂,俯视着他抖如筛糠的狼狈相,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冷声道:你对十八岁的年纪如此骄傲执着,朕让你这一生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如何? 楚逸双眸含泪连连摇头,请皇上饶命,臣侍真的知错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陆锦澜的手上,她用布巾擦了擦,冷声道:朕若不是看你表姐的面子,早就命人将你拖出去了。你给朕滚到冷宫去,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学聪明了,再出来见朕。 陆锦澜瞥了眼大总管,神情决绝,传朕的旨意,楚贵人夫德有亏,言行失检,以下犯上,屡教不改。即日起降为应子,迁居冷宫,非诏不得出。 楚逸阖上双眼,眼泪从那张俊美的脸上潸然而落。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上,哽咽着接旨,臣侍谢主隆恩。 * 消息一传出去,可吓坏了楚家人,楚易舒和楚岭连忙进宫请罪。 楚易舒跪在御前,又急又气,哭诉道:我这个表弟从小就仗着自己相貌出众,张扬浅薄。我就知道,他早晚要惹出祸事来。 楚易舒说着便抱怨一旁的楚岭,我就说不让他进宫,您非说他进了宫能得宠,能好好伺候皇上,他能什么呀?你看他做下的好事。 楚岭此时也是悔不当初,老臣教子无方,请皇上降罪。 陆锦澜笑了笑,两位卿家不必紧张,他犯错不能怪你们。有道是在家从母,出嫁从妻。 他已经是朕的人了,朕也已经管教过他,不会牵连你们。如果他在冷宫能够改过自新,朕还会考虑放他出来的。 二人听到这话,惶恐不安的心终于稳了几分,都道:皇上圣明! 当晚,皇夫宋凛丞吩咐陪嫁宫男青石,去打听打听,看看今晚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青石道:奴才刚刚去问过大总管,皇上还在和相尊大人讨论国事,还没翻牌子呢。 宋凛丞想了想,把我给皇上做的香囊拿来,我还没绣完呢。 他拿着针线,在灯下做活,青石举着灯劝道:已经这么晚了,怪累眼睛的,您明天再做吧。皇上用的东西,都有针工局的绣郎尽心尽力地做,您何必自己费工夫呢? 宋凛丞笑了笑,针工局的东西固然精致,比我的手艺好多了。可皇上说,我绣什么都胖胖的,憨态可掬,像孩子做的,她看着有趣。 她现在是九五之尊,旁的东西我做不好也不敢做。这香囊是小物件,她带在身上,处理国事之余把玩一二,也可得趣。 青石笑道:皇夫您对皇上真是满心爱意,难得皇上也爱重您。你们妻夫恩爱,真是天下臣民的表率。 这话说到宋凛丞心坎上,他笑着点头,感慨道:其实我知道,皇上是胸怀天下的皇上,只是年轻,爱玩爱闹罢了。别人不懂她,我却懂她。 后宫这些男人加起来,在她心里,也不过像这针眼儿这么大。 这也不能怪她,女人嘛,需得以天下事为重,她又是皇上,不能儿男情长。可咱们男人这一辈子却只为妻女,注定要围着妻主和女儿转。 我嫁给皇上七年了,人家说七年之痒,到了这时候,也算老妻老夫了。久居尚且无常景,初见时多惊艳的容貌,也会看倦的。我偶尔也会想,她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宋凛丞忍不住轻笑一声,我倒要感谢楚应子,他若不来这么一出,我都不知道皇上心里还是这么在乎我。我们到底是少年妻夫,她待我,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青石笑道:这就是民间常说的那句话吧?耄耋白发未曾嫌,难得妻夫是少年。何况皇夫您才二十五岁,依旧是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皇上怎么会倦呢?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通传,皇上驾到! 宋凛丞连忙起身接驾,陆锦澜握着他的手将人拉起来,凛丞笑道:我就猜皇上今日许能过来,备了许多您爱吃的小菜,皇上可要用些? 陆锦澜点了点头。 当晚,她自然宿在皇夫宫里。 妻夫俩睡前夜话,说起楚逸的事,陆锦澜道:你早该管管他,从前你在潜邸也是治家有方的,有些手段。怎么做了皇夫,反而束手束脚起来了? 宋凛丞道:原本是想教训他的,偏赶上那日我爹来了,劝了我好些话。我娘特地命爹转告我,不要对后宫诸人太过严厉。 毕竟,你已经封了我做皇夫,又封了我娘为国岳。你对我们宋家已经荣宠万千十分厚待,我若严管你的新宠,倒像是争风吃醋,仗着家世肆无忌惮,我娘怕你不高兴。 陆锦澜道:岳母多心了,我不会那样想。再说我了解你,你不是小气的人。 宋凛丞笑道:你既这么说,下次我便管了,也免得你分心来管这些男人之间的琐事。其实我之前也是想着你正在兴头上,不想罚了他,扫了你的兴致。 陆锦澜闭上眼,一时新奇而已,丢开也就忘了。我不喜欢蠢人,他又蠢得出奇。得了宠,便张狂起来,恨不得把别人都踩在脚下。我倒喜欢性子沉稳些的,淡一些的 陆锦澜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你还记得清玄吗? 记得,那位在佛寺长大的男僧。会说话时便能讲佛理,曾名动京城。先皇还曾派他来开解你,你不是把他收了房吗? 陆锦澜摸了摸鼻子,我那时也是胡闹,一时冲动。他那人十分固执,简直是冥顽不灵,说要管我管到底。我怕他常来纠缠,想把他打发了,吓一吓他,就让他怀了孩子。 宋凛丞惊得坐了起来,就那么一次,他就怀上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应该是怀上了。 从系统的提示来看,他不仅怀上了,还生了个女儿。 陆锦澜道:我之前派人找过他,但没寻到。寺里说他回去后便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他如果将孩子生下来,孩子都有四岁了。我登基做了皇上,天下皆知,他竟然没来找我,可见他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可我不想他和孩子在外面受苦,想把他们父女接进宫。 宋凛丞忙道:应该的。他身份尴尬,想必不愿给你添麻烦,才远走她乡。可不管他怎么想,皇嗣绝不能流落在外。他一个男人家,独自养育孩子不容易,咱们也该让他一同进宫享享清福。 陆锦澜道:我也这么想,这事我回头着人去办。 * 次日,陆锦澜把关山月叫到南书房。 你在民间交游广阔,朕想让你帮个忙。 关山月忙道:臣此生荣耀都是圣上所赐,您有任何差遣吩咐臣去做就是,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锦澜笑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想让你帮朕找两个人。 关山月道:陛下要找,想必这两个人一定是至关重要,不知她们是什么人? 陆锦澜道:一个男僧,一个小孩儿。 关山月一愣,恕臣多嘴,这这二人和皇上您有什么干系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个男僧是朕的男人,小孩儿自然是朕的女儿。 啊 关山月努力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陆锦澜又道:清玄法师名噪一时,你应该还有些印象,女儿大概四岁了。 第197章 朕猜测,清玄应该还是僧人模样,或许做着与佛相关的事。你只管顺着这个思路,派人去寻访。访到了告诉朕,再行定夺。 关山月心想:这是皇上的私事,她把私事交托于我,可见在皇上心里,我比旁人更加亲厚。 她欣然应了,临走前又想起一件小事。 启禀皇上,有一件事,臣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您的意思。 陆锦澜:说来听听。 关山月道:今年皇家学院秋招已于昨日结束,各地方已经进京参考的学子中选名单已经定了。按照您的意思,学院今年扩招了一倍,京中皇族名额已经压缩至十人,其余考生,不论京内京外,实现了全国统一标准。 所有考生均参加了文武两试,由相尊大人和凌院长亲任主考,按照成绩择优录取。此次,各地方进京参选的学子多达五百余人,最终入选的共有二百七十余名,是历年之最。 本来此事已经了了,可勉州牧章大人今早到臣府上说情。说勉州落选的学子里,有个叫项如苇的,是相尊大人的亲妹妹。 她只差了两分,因为卷面有墨迹,被多扣了两分,否则能以最后一名入选。所以,她想让礼部开个条子,让项如苇入读皇家学院。 陆锦澜听罢沉思片刻,勉州牧章思远是如蓁一手提拔起来的,就像你和朕的关系一样。她感念相尊提携之恩,为她的家人求情,也算情有可原。 在人情面前,朕有时候都不能做到冷面无私,何况是章思远呢? 勉州地方偏僻,如苇开蒙晚,能学到这个水平实属不易。可是,她若是今年入读,得给其她考生一个合理的说法。除非 陆锦澜想了想,这样吧。就说是朕听说了此事,为嘉奖相尊大人操持政事十分勤勉,特准她妹妹以旁听生的身份入学。让她占用皇族的名额,不要影响其她考生。 跟谁你都这么说,见到相尊大人也要这么说。不要提勉州牧求情的事,记住了吗? 关山月不解道:让相尊大人知道也没什么吧?皇上天恩浩荡,她难道还能不高兴吗?再说再说臣来之前,已经把事情写成折子递到内阁,相尊大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那晚了,那就不用麻烦了。 关山月刚要细问,忽见项如蓁怒气冲冲大步流星地进来。 项如蓁刚迈过门槛,一见有人在这儿,连忙丝滑地转身出去,在门外高声请罪道:臣有要事求见,一时失礼,请皇上恕罪。 其实,陆锦澜做不做皇上,三人私下都和从前一样,陆锦澜从不跟她们朕来朕去的。 但项如蓁说,在外人面前,必须要守礼,还时常提醒晏无辛格外注意,所以她动不动就演这么一出。 陆锦澜轻咳一声,进来吧。 关山月一看,项如蓁手里捏着她写的折子,对陆锦澜道:皇上,您可曾听说勉州牧为臣妹项如苇找关尚书求情一事? 陆锦澜点了点头,朕刚刚听说。 项如蓁忙问:请问皇上怎么想? 陆锦澜一脸忧国忧民状,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朕一听,便觉得此事断不可行。 啊?关山月猛然抬起头,皇上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这 那我 不是 关山月感觉到有一口锅,正朝她飞来。 第127章 出事了 皇上圣明!项如蓁慨然道:我等夙兴夜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秩序吗?没考中就是没考中,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扣了两分,她就是差了两分。难道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就网开一面?这不是徇私吗? 陆锦澜就知道项如蓁要较这个真儿,项如蓁若不知道,她以施恩的名义办就办了。说到底,这就是亲戚家孩子来当个旁听生,古今中外都有的事儿。又是情有可原,没那么严重。 但项如蓁既然知道了,以相尊大人锱铢必较的脾气,陆锦澜觉得,她还是不管为妙。 所以她点了点头,是啊,说得在理,朕也这么想。 项如蓁生怕陆锦澜因为她的关系,准了此事。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辩词,一听陆锦澜没驳她,便转头看向关山月,关大人,你怎么说? 关山月眨了眨眼,暗自庆幸她在折子上仅仅陈述了事情经过,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此时,正好话锋一转,一脸诚恳道:下官下官也认为此事不妥。 关山月什么人啊?一张巧嘴,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出身商贾之家,会算账又会读书。跟在陆锦澜身边数年耳濡目染,越发进益。 她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左右逢源,在朝上是出了名的多智能臣。转一转眼珠子,就能冒出来仨主意。 项如蓁是正,正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关山月是滑,跟珠子浸了油似的,滑得很。 这事儿她原本以为项如苇是项如蓁的亲妹妹,本来也不算违规,项如蓁不会计较。结果一看这气势,不仅计较,还好似要追究啊! 关山月前两日还想着,自家弟弟关潮入了相府,做了侧夫,关家算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 听内阁传出的消息说,相尊大人最近到点儿就回家,抱着公文回府去做,不再一个人伏案对孤灯了。想来她那柔弱而又冰雪聪明的弟弟,很合相尊大人的胃口,伺候得颇为妥帖。 若论起亲戚来,项如蓁该叫她一声姐,怎么着也得给她两分薄面吧? 现在一看,她亲妹妹都没用,恐怕亲娘也说不上话,真是一丁点儿人情都不讲。自己这个带拐弯的姐算什么?还是先把自己摘出来吧。 关山月当即表态:章大人让下官来办,下官当时还以为是相尊的授意,便先写个折子说明缘由,为的是让相尊大人过目核实。 项如蓁气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章思远自作主张。 关山月忙道:下官也是如此猜测,事后越想越不对劲,特来禀明皇上。 项如蓁听到这话,终于好受了些。 这才对嘛!不管是不是我授意,只要觉得不对,你就该执意上达天听,皇上自会有明断。 关山月暗松了口气,又听项如蓁道:不过这个章思远真是糊涂,我是看她做事有能力,才把她提拔上来。她怎能如此公私不分?我看必须得责罚她,也好让朝野上下都有所警示。 关山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陆锦澜,陆锦澜不忍道:她也是一番好意,你训斥她几句也就是了,何必 项如蓁恳请道:皇上,此风不可助长。这回是没办成,下回若办成了,可如何是好?臣觉得,至少要降级处分。 陆锦澜想了想,前日你说尧州新平府的知府突然病故了,那里离勉州不远。朕就将章思远降级三个月,让她去做一段时间的新平知府。 反正,尧州是从姜国划过来的城池,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不好管。让她去操心,也算小惩大诫。如果她管得好,三个月后就官复原职,毕竟她在勉州任上还是做得不错的。 旨意传下去,章思远恨不得以头抢地。 好端端的,干嘛要多事?这回好,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一脚给她踹到新平府去了。 章思远想想也怪自己没理,愤愤地收拾了包袱,连夜离京,一路上咬牙切齿的嘀咕:老娘此去照章办事,一丝一毫都不差。我这回要比相尊大人还不近人情,谁他爹的面子也不给! * 不到半月,尧州传来消息,出事了。 入夜时分,章思远的八百里加急送进了宫,说尧州出现了多个小族组建的反贼,聚集在新平府一带,颇为猖獗。 项如蓁道:尧州地理位置特殊,归属咱们嬅国后,城内许多姜国人都没搬走。那里还通着商路,连着好几个小国。这几年咱们嬅朝商贸繁荣,许多塞外小族仰慕我朝繁华,便迁进来,所以人口十分复杂。 第198章 因为语言文字不通,地方官很难管理。臣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治理,奈何收效甚微,是臣无能。 陆锦澜道:这不能怪你,民族问题哪朝哪代都不好治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何况尧州情况复杂,各种问题汇集到一个地方,解决起来更不容易。 金云凝忙道:皇上说得在理。章大人的急报上说,这伙反贼由姬云族、尤桑族、曼河族等七八个小族联合组成,人数虽然只有三五千人,不多,但是声势造得很大。臣以为此事需了解各种缘由,从长计议。 晏无辛拿着急报看了半天,这会儿出声道:这个姬云族我有印象,皇上选秀的时候还送了个秀男来参选。不过那个秀男资质不够,初审时就被刷下去了,怎么突然反了? 我刚想着带兵去把这伙反贼灭了就是,可章思远在奏报中强调了那伙反贼躲在山里。那一带山峦叠嶂,大军还真不好进去。 项如蓁皱眉道:只是小族叛乱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个叫徐琳的嬅人掺和在其中,帮着反贼撰写反叛檄文,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个徐琳已经被章思远关起来了,皇上想怎么发落? 陆锦澜翻了翻面前那篇檄文,笑道:你们不要一个个愁眉苦脸,小小的一伙反贼而已。 在你们看来,是咱们的大军进不去山,不好剿灭反贼。朕看来,却是反贼无能,折腾至今连山都不敢出。 在你们看来,觉得嬅人搅合进去是坏事,朕却觉得是好事。 晏无辛忙问:好在哪里啊? 陆锦澜看了看洗墨,皇女们是不是在外面等着朕查问功课? 洗墨道:回皇上,一刻钟前就在外面候着了。 陆锦澜道:让她们进来。 陆安东、陆安北、陆安西,四岁就开始上学堂,如今都读了两三年的书了。陆锦澜便把那篇檄文递给她们,借机上考一考。 一些小族聚集叛乱,这个叫徐琳的嬅人帮反贼写了檄文,你们看完说说自己的想法。 三个孩子传看一番,大皇女陆安东率先开口道:启禀母皇,儿臣觉得此人文采斐然慷慨激昂,文章写得极好。她帮着反贼写檄文,自然是大错特错。但朝廷若是能够早些发掘此人,让她为朝廷做事,也不会有这一出。徐琳固然有错,但朝廷亦有失。 三皇女陆安西道:她有才归有才,但她帮了反贼,可见此人糊涂,不能为朝廷所用。儿臣看她的文章,文采虽好,道理看着也通,但深究起来都是不对的。 就拿她写母皇宠幸妖侍这点来说吧,母皇已经将楚应子打入冷宫了,她将这不实的东西写上去,是对母皇的污蔑,母皇岂可容她? 陆安北噗嗤一笑,众人诧异地看过去,陆锦澜道:安北,你笑什么? 陆安北道:启禀母皇,儿臣觉得三皇妹心思朴实,把事情都想得很单纯,所以一时忍俊不禁。 陆锦澜道:那你来说说。 陆安北道:儿臣觉得母皇贵为天子,气吞四海,一篇文章而已,有什么不能容的? 陆锦澜微微抬眸,然后呢? 陆安北道:如三皇妹所说,文中对母皇的抨击是不实的,对母皇来说是污蔑。可儿臣认为,这事儿毕竟是发生过的,并非徐琳刻意捏造,也许她写这文章时,不知道母皇已经罚了楚应子。 至于文中其她针对母皇的攻击,诸如造反之类的,不过是借用天下人以讹传讹的谣言。她的文章之所以能引起轰动,是因为有些人原本便对谣言深信不疑。儿臣觉得,这正好是一个契机,可以用徐琳之事来粉碎谣言,以正视听。 如大皇姐所说,徐琳是个有才之人。母皇登基不久,正好向天下人展示一下您的爱才之心。一个曾经污蔑母皇的人,都能得到您的任用,更能说明母皇心胸狂广,求贤若渴。 这人看着像是不可用了,但母皇若能将不可用之人转为可用之才,将抨击您的人变为颂扬您的人,不正显得母皇格外高明吗? 眼下,徐琳的追随者还在为她摇旗呐喊。如果母皇收服了徐琳,由她亲手来打那些人的脸,比咱们把那些人抓起来通通砍头,来得痛快。 砍头而已,哪怕人头落地,也有人不服。所谓杀人诛心,我们不妨先诛心。诛心过后还有不服的,再砍头也不迟。 陆锦澜靠在龙椅上,笑吟吟地听陆安北稚声稚气的指点江山。待她说完,陆锦澜得意地看向几位重臣,诸位觉得如何? 金云凝道:二皇女字字珠玑,臣等佩服。 陆锦澜笑道:朕的想法跟安北差不多,此外还有两点。 你们想,这些小族一定是缺乏能人。否则造反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嬅人参与?连檄文都要由嬅人来写,难道山上那些都是些乌合之众?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些反贼管理松散,戒备心不强,并非铁桶一块。一个嬅人能参与进去,那么其她的嬅人也能参与进去。 项如蓁立即领会,忙道:臣愿亲自前往,派人打入反贼内部,必将其一举消灭。不灭反贼,誓不回京。 陆锦澜道:朕也要亲自前往,朕要去看看这个尧州到底怎么回事。 金云凝一听连忙劝阻,皇上,您刚登基不久,兴师动众地离京,去往边塞小州,会引发臣民不安的。再说万一皇上遇险,可如何是好? 陆锦澜道:不用兴师动众,朕微服私访,悄悄地去,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朕已经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 金云凝连忙看向晏无辛,她本来指望晏无辛帮忙劝劝皇上,没想到晏无辛接收到她的目光,一开口却道:你们都去,那我也去。 ----------------------- 作者有话说:人设图已传!是穿皇帝常服的陆锦澜,穿丞相官服的项如蓁,穿太尉官服的晏无辛,超带感!上传时大小限制,压缩了,高清大图传到@西鎏沄。另外,开启微服私访记啦!解锁新地图! 第128章 人工呼吸 听说陆锦澜要出宫,夫侍们可忙坏了。组团来求见皇上,都想跟着去。 看着跪了一地的男人,陆锦澜无语道:朕出去是要办正事,又不是出去谈情说爱,带着你们算怎么回事儿? 雨眠道:我们当然知道皇上出去是为了办正事,可就算是办正事,身边也得有个男人伺候啊。路上陪着您解解闷、说说话,端茶递水什么的,也免得皇上旅途寂寞。 七郎道:臣侍也这么想,想当年皇上在北州办案,我陪在您身边,不也没耽误您办正事吗?您忙起来什么都不上,这些洗衣做饭的琐事,得有个细心的男人来为您操持啊。 萧衡急得站起来,若说洗洗涮涮这些事,还得是我来做。当年皇上在囚龙关的时候,是我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 雨眠呵呵一笑,若论起当年,最早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是我,那时候皇上还在读书,尚且不认识你们呢。 萧衡气道:你现在是想按照先来后到吗?那这么说皇夫一人陪着去算了,咱们都在宫里等着,谁也别去。 宋凛丞站在陆锦澜身边笑了笑,本宫可没说去,你们争,别带上我。皇上离京,本宫要在京中替皇上守着。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还是你最识大体,不让朕操心。 陆锦澜说着又看了看其余夫侍,你们几个有孩子的,都别争了。在宫里教育皇女,朕就算要带个人出去,也带没孩子的。省得孩子想爹,朕就带 陆锦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许常伴性子温顺,伺候朕也细心周到,这次随朕出宫,伴驾伺候。 那些位份低的夫侍看着皇侧夫和两位皇贵侍唇枪舌战,争抢出宫伴驾的名额,原本都以为自己是没机会的,就是跟着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皇上把位份高的全驳了,竟然选了个常伴。 许闰年如中头彩,欣喜地磕头谢恩,多谢皇上,臣侍这就回去准备。 第199章 陆锦澜挥了挥手,此事已定,别再烦朕了,都回去吧。 一干人等无奈地纷纷告退,只有蚩澄一个人抱着包袱,泪眼汪汪的不肯走。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怎么了? 蚩澄委屈道:没什么,臣侍就是想家了。想娘、想哥哥、想姐姐,不打扰皇上休息,臣侍告退了。 蚩澄擦了擦眼泪,默默起身离去。 陆锦澜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宋凛丞叹息道:他也怪可怜的,听说你要出宫,兴冲冲地连包袱都收拾了,还以为能陪你出去呢。 蚩澄回到自己宫里,恹恹地不想说话。 他把宫人都遣出去,把身饲的毒蝎放在沙盘里,拿着根草棍儿,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逗弄着蝎子。 肩上忽然一沉,蚩澄转头一看又喜又惊,皇上何时来的?外面的人,怎么没通传一声? 陆锦澜道:是朕让她们不要通传的,见你正玩得入迷,不舍得打扰你。 蚩澄低下头,将手里的草棍丢在一旁,没什么好玩的,我也不入迷,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便陪它玩会儿。 陆锦澜将手里的笼子打开,朕把念离给你带来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它们一起玩吗?刚才看见你这副模样,倒让朕想起你哥哥来了。朕刚遇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和毒物相伴。 蚩澄抿了抿唇,心中酸楚,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皇上一定会陪着他吧?我真羡慕哥哥,他虽然在千里之外,但他知道皇上心里想着他,记挂着他。 我虽然入宫有些日子了,皇上却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我知道,皇上喜欢哥哥,不喜欢我。 陆锦澜见他眼眶湿润,不忍道:朕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朕总觉得你像是朕的弟弟,所以才迟迟 陆锦澜没有说下去,蚩澄急道: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蚩澄说着突然跪了下来,用一双动人的泪眸仰望着她,温声恳求:皇上,你要了我吧,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把我当成哥哥也没关系,我愿意代替哥哥陪在你身边。皇上,求你 陆锦澜望着那张与蚩离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 蚩澄壮着胆子解开了陆锦澜的腰带,陆锦澜猛地捉住他的手,俯身吻了上去。 未经人事的男人第一次伺候妻主,总是青涩而又热情,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又有几分跃跃欲试。 难得他聪敏好学,一次生两次熟,这种事自然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得趣,一夜几番云雨。 第二日早上,陆锦澜神清气爽的从床上醒来,蚩澄笑吟吟地过来伺候她洗脸漱口,更衣穿靴。 陆锦澜瞥了眼桌上的包袱,你既然想家,便跟着朕出宫吧。左右尧州离繁城也不远,你正好可以回家看看。 蚩澄喜出望外,二话不说,拿上包袱跟着陆锦澜出门。 项如蓁看着多达三辆马车的出行队伍,不禁拉着陆锦澜和晏无辛低声抱怨。 你们怎么把男人带出来了?路上多不方便。我出京办事,向来是一切从简。三令五申,不得铺张浪费,沿途不得夹道相迎相送。地方不准设陪官,无需州府官员陪同。不要锣鼓喧天,更不可封道扰民。 你们倒好,家眷侍男装了三辆马车。咱们又都是生面孔,这能不引起注意吗? 陆锦澜无奈道:非要跟着伺候,我若不拦着,都要跟着来。我只带了两个省心的,快到地方咱们便甩开他们,让他们到行宫自行安置就是了。 晏无辛道:我这儿也是,怀星非说不放心我,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好在他就一个人,跟着也不打紧,让他跟着吧。 项如蓁叹了口气,那就这么着吧。 那几年陆锦澜为了掩人耳目,不是造了阵子车吗?也没白造,虽然动力问题还没解决好,但马车已经安上橡胶轮胎了,很是平稳。 有许闰年和蚩澄陪着,陆锦澜躺在车里左拥右抱,一路上有人端茶喂水,有人捶腿揉肩,的确轻松舒适。 等快到尧州地界,陆锦澜便吩咐他俩带着侍卫侍男去找地方官府,低调的到行宫安置。 想起那日蚩澄哭着说想家,陆锦澜便对他道:这里左右无事,你可以带几个侍卫随你从业州入繁城,回家去住一段日子,走时我派人去接你。 蚩澄笑道:我已经不想家了,我就在行宫等着皇上您来与我们汇合。 陆锦澜一笑,由他去了。 脱离了大部队,三人三骑,轻装上阵,策马扬鞭,无比快意。 晏无辛道:咱们许久没一块出来了,这次既然是微服私访,旁人若问起来,咱们得有个假身份遮掩一二。二位怎么说?咱们是扮贩卖货物的商人呢?还是扮游玩的旅客呢? 陆锦澜笑道:我看,咱们就扮做走江湖的侠士,桃园三结义的姐妹。她是项大,我是陆二,你是晏三,咱们红尘相伴,笑傲江湖,岂不快哉? 项如蓁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咱们加快些,今晚就能赶到尧州。且去看看此地有何麻烦,需不需要我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来也巧,三人本来是能赶在关城门前进入尧州的,偏偏赶上下雨。 天又黑了,三人只得缓行。 途径一处青石桥,听见桥下有人呼喊救命,三人连忙下马。 陆锦澜定睛一看,桥下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将腿费力地勾在桥柱上,手上死死抓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男。 桥下因暴雨涨起山洪,水位已经没到二人脖子,只要稍一泄力,随时可能被洪水卷走。 项如蓁忙喊了一声:坚持住!我们马上来! 话音未落,一个大浪拍过来,那少男瞬间被水流卷走。 女子急得大喊:师弟小心! 陆锦澜无暇多想,仗着自己身手不凡,抓起桥边的枯藤,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她顺着水流猛游几下,终于抓住少男的手臂,手上感觉到一阵拉力。回头一看,项如蓁正拽着枯藤,逆着水流将二人往岸边拽。 晏无辛已经将那个女子救上左岸,陆锦澜将昏迷不醒的少男拖到右岸的青石上,松了口气。 那个女子还以为她师弟死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师弟啊,你死得好惨呐,你让我怎么向师傅交代啊? 陆锦澜看着少男英俊的面孔一片惨白,估摸着他是因为呛水暂时休克,于是便好心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才刚贴着唇,给他渡了两口气,那少男的师姐在对岸急得哇哇大叫: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师弟!他都走了,你还不让他安息吗? 晏无辛皱着眉拽了她一把,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喊什么?那是在救人。 说话间男子醒了过来,急促地吐了两口水,咳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看着陆锦澜。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幸好雨下得更急了。 项如蓁忙道: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大家一起找一处山洞避雨过夜,有话到洞里说。 山洞里点起篝火,三人和那个师姐用木头做了个架子,将湿透的衣衫挂在一旁烤干。 女男授受不亲,那位少男只好独自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守着面前的小火堆。 那师姐看了看她们的包袱,拱手道:多谢三位恩人相救,我们师姐弟路遇暴雨,马匹发了性,将我们摔下桥,我们随身带的包袱银两都被洪水冲走了。 若无三位恩人出手,恐怕我们也要命丧此处。救命之恩,我们回家后必以厚礼相报,还请三位恩人通个姓名。 陆锦澜正好有准备好的说辞,笑道:我们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叫陆二,这位是项大侠,那位是晏三侠。报恩就不必了,我看你那位师弟怪可怜的,也没个衣裳可换,我这有干衣服,给他拿去用吧。 第200章 师弟闻言怯怯的看了过来,那师姐犹豫了一下,不劳烦陆二侠了,还是请项大侠借件外袍吧。 她大概见项如蓁一身正气,目不斜视,十分像个让人放心的正人君子。 可项如蓁无奈道:不巧了,我们的包袱都湿了,除了锦除了陆二侠,我们也没有干衣服。 陆锦澜的包袱是许闰年特意用油纸包过的,可以防雨。另外两位,还真没这个条件。 那师姐无奈,只得接过陆锦澜的外袍拿给她师弟。 转身回来,她便勾住陆锦澜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陆二侠,你虽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但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可不要打我师弟的主意。 陆锦澜冷笑一声,你多心了,我家的男人已经多到数不过来了,我可没兴趣和你抢你师弟。 那师姐一愣,慌着否认道:你你别胡说,反正反正我师弟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就不要惦记了,惦记也没用。 陆锦澜看她憨憨的,不由一笑,他的心上人,不是你吧? 嗯。师姐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不服道:那也不是你,你得意什么?我师弟的心上人厉害着呢,说出来能吓死你。 陆锦澜顿时好奇,谁啊?你且说出来,看看我会不会被吓死。 师姐左右看了看,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师弟的心上人是当今皇上。 陆锦澜瞬间瞪大了眼睛,谁? 第129章 我看你像反贼 那师姐嘿嘿一笑,吓到了吧?虽然我觉得皇上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好歹是皇上。我师弟眼光高着呢,瞧不上咱们这些俗人。 这话听着有点酸,陆锦澜不由好奇:他见过皇上吗? 师姐道:差点见了,前阵子皇上选秀你知道吧?我师弟代表我们姬云族,去参选了。 听她提到姬云族,项如蓁和晏无辛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这次的叛乱就是由姬云族主导的,姬云族的族长姬云曜是此次多族部落反叛联盟的领军人物。 三人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没想到还没进尧州,先遇到反贼了。 晏无辛默默解下了腰上的兵刃,陆锦澜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动手。 那师姐显然是个粗人,并没有意识到山洞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一心在为她师弟打抱不平。 陆锦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他没过海选吧? 师姐一愣,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 陆锦澜一笑,如果过了海选,他一定能见到皇上。那他这会儿就该在宫里了,怎么会在这儿? 师姐恍然大悟,哈哈,没错,你真聪明。不过那个小皇帝就没你这么聪明了,哼,我师弟千里迢迢去参选,她连见都不见,就把人给退回来了。什么风流皇帝,连好色都好不明白,一点眼光都没有。 我师弟叫姬云元真,那可是我们族长的儿子。你看他才十七岁,便已出落得这般不俗,按照你们嬅人的说法,算得上倾国倾城吧?他一心奔着皇上去的,皇上竟然不要他,你说说 姬云元真听着二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忍不住出声打断:别说了师姐,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他师姐连忙住了口,陆锦澜安慰他道:这有什么丢人的?你没入选是皇上的损失,你不用在宫里拘着,在外面自由自在,这也是你的福气。 姬云元真摇了摇头,可我不这么想。 他师姐拧着眉摇了摇头,低声对陆锦澜道:瞧见了吧?我师弟死心眼儿,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我看他就是听多了书场里给皇上编的英雌故事,迷得神魂颠倒了。实际上,那些故事可能都是骗人的,专骗他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少男。 这些年坊间关于陆锦澜的故事,可谓是车载斗量,确实有真有假。 晏无辛忍不住问上一句:他都听了哪些故事? 那师姐道:他天天听,什么都听了,全是些玄乎到不着边际的故事。说什么皇上还是一个小将军的时候,一箭射断六十丈外的旗杆,当场吓傻了三万兵马。 晏无辛笑道:这是真的,我我有个亲戚当时就在军中,亲眼所见。不过不是一箭射断,而是同时射出三箭。 姬云元真眼睛一亮,真的?你那位亲戚怎么说?她当时是不是也特别崇拜皇上啊? 晏无辛笑道:崇拜!皇上拦在军前三箭定乾坤,然后几万大军二话不说,立刻就跟着她进城了,大家都心服口服。 那师姐不信,她真这么厉害?可我听说她早年挺不着调的,逛青楼,养花郎,连貌美的男僧她都不放过。据说,她和姜国的皇夫还有一腿呢。 陆锦澜摸了摸鼻子,这都是些小事,无伤大雅吧? 师姐沉思着点了点头,她要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风流些倒也没什么。女人嘛,哪有不好色的?可我觉得,她不可能那么厉害。什么万军丛中刺杀敌将,多半是旁人给她杜撰的。 晏无辛忙道:这事儿也是真的,我那个亲戚也亲眼所见。 师姐万分诧异,亲眼所见?不可能啊!传说中这事儿是三个人干的,除了当今皇上,还有当朝相尊和太尉大人。你那位亲戚,难道当时站在敌将身边吗? 晏无辛灵机一动,一拍胸脯,我姓晏啊,太尉大人也姓晏,我和太尉大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姓晏的事儿在我们族中都传开了。你知道当时是谁先动手的吗? 晏无辛得意地笑了笑,开始分享自己的丰功伟绩,我告诉你,不是皇上,那是太尉大人身先士卒,第一个上去引开敌军的注意力。她勇猛极了,单人单骑就冲到曲国皇储身边 姬云元真小声道:晏三侠,还是讲讲皇上的事儿吧。我想听皇上的故事,你那位亲戚还看到什么了? 陆锦澜忍不住噗嗤一笑,晏无辛瞪了她一眼,嘀咕道:都怪那些说书的,怎么不好好宣扬宣扬我啊?这些无知少男,只知道崇拜你,怎么不崇拜我? 陆锦澜低声道:那你快给自己宣传宣传,你跟他讲一晚上,说不定明天他就崇拜你了。 晏无辛走过去几步,姬云小公子,我给你讲讲皇上和姜国皇夫的故事吧。 姬云元真摇了摇头,那都是别人编出来的谣言,我不听。 晏无辛扶了扶额,感觉眼前这位已经无可救药了。 趁着晏无辛和元真说话的工夫,陆锦澜问那个师姐,听说你们姬云族都姓姬云? 师姐点了点头,对啊,我也姓姬云。我在家里排行第六,叫姬云六,你们叫我老六就行。 陆锦澜笑着抿了抿唇,姬云老六?听着就不像个能抱得美人归的主角。 她笑着调侃道:你叫这个名字,你师弟肯定不会嫁给你。 姬云六不服,我叫老六怎么了?你还叫陆二呢!他不会嫁给我,也不会嫁给你啊。 陆锦澜笑道:我可没说要娶,不过我要是想娶,天下间还真没哪个男人能拒绝我。 姬云六哼了一声,陆二侠,您可别吹牛了,你又不是皇上。再说了,就算是皇上,现在想娶我师弟,我师傅还不同意呢! 陆锦澜想,那是当然,因为姬云曜现在已经反了。不过,她不会因为自己儿子没选入后宫,就决定造反吧?那这人气性可太大了。 陆锦澜忙问:对了,你们要去哪儿啊? 姬云六道:我们要去神京,刺 师姐!姬云元真连忙打断她的话,我们要做的事,不要随便说出去,免得给几位恩人添麻烦。 姬云六点了点头,三位少侠,不是老六我不肯告知实情,而是事情实在太大。你们都是潇洒快意的江湖侠士,又救了我们,我们不能给你们招来祸事。 第201章 三人对视了一眼,凑在一块耳语。 项如蓁悄声道:反贼进京定然不做好事,说不定冲着你去的。要不要将人抓起来,好好审问? 陆锦澜摇头,晏无辛担忧道:可若不吓唬吓唬她们,只怕她们不肯轻易说实话。 陆锦澜在怀里摸了摸,我自有办法,你们看我眼色行事。 陆锦澜轻咳一声,对姬云六和姬云元真道:抱歉二位,其实,我们刚刚说了谎话。我们不是简单的江湖侠士,而是侠盗。 侠盗?二人诧异地目光在三人中间徘徊,姬云六怪道:难道项大侠也是?她看着很正派啊。 陆锦澜:额,是,她刚入伙,负责给我俩把风的。 姬云六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合理了许多,十分可信。 陆锦澜又道:我们其实刚刚干了一票大的,我们进宫偷了一次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串伽蓝手串,这是皇帝的贴身之物,是我们从宫里盗出来的宝物之一。实不相瞒,我们是因为被侍卫发现,被官府一路追缉,我们才潜逃至此。 陆锦澜说着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我们算是犯人,和你们在一起,才是给你们添麻烦。大姐三妹,咱们还是走吧。 啊?晏无辛心想:这外面黑乎乎的,还下着雨,往哪儿走啊? 但陆锦澜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二人只好配合地做出一付慷慨激昂的样子,抱拳道:二位,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告辞了! 三人转身走到洞口,姬云元真忙道:三位大侠留步,请听我们说完,再走不迟。 陆锦澜朝项如蓁和晏无辛得意地挑了下眉,转身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姬云六高兴道:刚刚有些话我们不便说,是怕咱们不是一路人。现在知道了三位的身份,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们姬云族和其她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已经反了,这次我和师弟原本是要进宫刺杀皇上的。 三人深吸一口气,真的? 真的!嘿嘿,我们是反贼,你们是逃犯,咱们算是一家人啊!你们偷了小皇帝的东西,我要去取小皇帝的人头,咱们也算同道。 我见三位身手不凡,你们何必跑呢?不如随我们进宫,一同去刺杀皇上,事成之后便可扬名天下,岂不美哉? 陆锦澜呵呵一笑,老六莫急,此等大事,容我们三姐妹商量商量。 三人走到一旁密语,项如蓁道:刺客就在眼前,这回可以抓人了吧? 陆锦澜还是摇头,咱们才刚来,等了解了各种内情,再抓人也不迟。咱们先搭上这条线,方便日后混进去做事。 项如蓁担忧道:可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陆锦澜笑道:我安全着呢,我现在就站在她们面前,她们非但认不出我,还想和我一起去刺杀皇上。 晏无辛道:可这二人是要进京的,我们把她们放走,她们闯到宫里伤了人,可怎么办? 陆锦澜低笑一声,就这两位?刚出城就掉到桥底下,差点淹死。这点儿本事,还想进宫行刺?看看朕的宫门还差不多。再说,咱不让她们进京就是了。 三人商议了几句,陆锦澜转身对姬云师姐弟道:其实我早就看皇帝不顺眼了,欲除之而后快,真想跟你们上京行刺,可惜你们晚了一步,皇帝已经秘密出宫了。 姬云元真忙问:出宫了?她去哪儿了? 陆锦澜道:她往尧州来了,那晚我们在南书房的房顶上偷听到一嘴,是吧?三妹。 晏无辛忙道:对对对!我亲耳听见里面说尧州有叛乱,皇上要到尧州来,已经出发了,也许没几天就到了。 姬云六一惊,这可是件大事,师弟,我们不上京了,明早立刻回城里,要尽快通知师傅。小皇帝一定是带着大军来剿灭咱们的,咱们得让盟里各部早做准备。 姬云元真点了点头,又看向陆锦澜她们,几位大侠,你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陆锦澜道:我们也要进城,城里有我们的同伙,我们先去搭上线,再看看尧州这地界好不好混。若不是混不下去,只怕要投奔你们。 姬云六道:那你直接跟我们回去得了,盟里正缺少你们这样的高手,师傅见了你们一定高兴。 姬云元真看了她一眼,尴尬道:我师姐心直口快,可三位大侠虽是恩人,也是生人,还是嬅人。请容我们先和我娘商量商量,再做定夺。 过了这么会工夫,他身上衣服已经干了。他将陆锦澜的外袍还回来,叮嘱道:尧州城内正在抓反贼,你们几位大侠明日可要小心。 陆锦澜笑着应了,心道:我们又不是反贼,你们才是反贼,怎么还操心起我们来了? 结果第二日进了尧州城,果然是三里一卡五里一哨,到处都在盘查。 不过几人混在人堆里,都轻松地混过去了。 可到了新平府一带,盘查又严格了一个等级。几乎挨个搜查登记,盘问姓名户籍,还要求出示路凭。 姬云六道:这儿新来了个姓章的知府,死较真儿。你们小心些,不要露出行迹。 盘查的士兵到了近前,姬云六和姬云元真都拿出了准备好的假路凭,对答如流。 人家是真反贼,早有准备。可三人却是假逃犯,真实的身份不便暴露。 陆锦澜拉着项如蓁和晏无辛往队伍后面挪了挪,低声和二人商议,怎么办?一会到咱们这儿,咱们怎么说? 晏无辛举了举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会儿我跟她们说。 话音未落,一旁巡查的头目突然注意到了她们,她指着陆锦澜道:你,出来!我们要对你单独搜身细查! 陆锦澜左右看了看,我?为什么? 那头目眼神犀利道:你不对劲,我看你像反贼。 我?反贼?呵呵。陆锦澜都被气笑了。 第130章 皇上呢 真龙天子微服私访,被自己的兵当成反贼? 陆锦澜气得咬牙,我看你眼神差到几乎瞎了,我是反贼?你好好看看! 晏无辛见状连忙过来拦在中间,几位军娘,我这位朋友是个大大的良民,各位千万不要误会。我这里有些心意,诸位当差辛苦,拿去喝酒吧。 三人说话间,已经有七八个捕快围了过来,纷纷看向那个领头的。 领头的李捕头掂着手中的银两,勾了勾嘴角,足足一百两银子,你们出手可真够阔绰的。 可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我等虽然在偏远之地当差,却也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有几个臭钱就想贿赂我们?哼!休想! 李捕头将银子丢了回来,项如蓁忍不住在一旁鼓掌叫好,好!清正廉洁,当为官员表率! 李捕头拔刀道:好什么好?你以为我没瞧见?你和她们两个是一伙的。来人,把她们三个都给我抓回去! 十几个名捕快瞬间冲过来,项如蓁本想解释,她一把钳住李捕头的手腕,先别动手!误会!我们真不是反贼! 李捕头质问道:不是反贼拿那么多钱贿赂我们做什么?我看你们不是反贼,就是逃犯,反正身份是见不得人。 她说着招呼一旁的捕快道:姐妹们不用客气,先抓了再说,出了事我担着! 十几把钢刀霎时拔出,朝三人杀了过来。 项如蓁气得给了李捕头一脚,蠢货!好坏不分,滚一边儿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三人不得不动手了。 只是这到底是自己人,她们不好出手太重。倒是那群捕快,真以为她们身份有问题,恨不得把刀架在她们脖子上。 三人边打边商量,晏无辛:要不实话实说吧? 陆锦澜道:来不及了,微服私访被自己人当反贼抓了,传出去还不把人笑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两人刚跳出战圈,项如蓁也跟了上来。 第202章 三人刚要走,陆锦澜忽道:等一下!咱们都出来了,那群捕快打谁呢? 晏无辛转头一看,姬云六正推着一辆稻草车冲入人群,大喊着:恩人快跑! 姬云元真也提着剑过来帮忙,但他武功不济,没几招就被擒住,被几个捕快押走了。 晏无辛嗤笑一声,得,救完她们,她们救咱,这回咱又得救回去。 陆锦澜道:你俩去救姬云六,我去救元真。 陆锦澜说完便走,项如蓁刚要动手,晏无辛一把抓住她,看出来没有?她还是动心了,都叫人家元真了。 项如蓁一脸正色,我只看出我们再不赶紧出手,姬云六就要被打死了。 * 姬云元真被刀架在脖子上,由四个捕快押往府衙大牢。 他心想:这下恐怕要麻烦了,母亲若知道,不知会如何担心。 正忧愁时,忽听身后一声惨叫,身边的捕快瞬间倒地。 他转身一看,陆锦澜眨眼之间便将四个捕快打晕过去,悠然地理了理衣摆,笑着看向他。 陆锦澜朗声道:姬云小公子,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姬云元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倒没饶舌说是为了救她们,他和他师姐才去而复返的,只道:多谢陆二侠出手相救,来世我愿当牛做马,任由少侠差遣。结草衔环,不足为报。 陆锦澜一笑,只愿来世相报吗?那今生呢?我还以为你会以身相许呢。 姬云元真脸一热,这这却不能,我已经心有所属,请少侠不要轻薄于我。 陆锦澜叹了口气,哎,公子貌美无双,自然看不上我这江洋大盗,那你走吧。 姬云元真忙道:不是的,这跟身份没有关系。我喜欢她,又不是因为她是皇上。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攀附权势的男人吗? 陆锦澜笑道:你和你师姐冒险回来救我们,如此舍生取义,你自然不会是那种男人。是我唐突了,追兵马上就到,你快走吧。 姬云元真忙问:那你呢? 陆锦澜道:我帮你拦住追兵,有朝一日你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可别忘了陆某今日的好心成全。 唉,这么巧她也姓陆。偏偏,不是他想嫁的那个姓陆的。 姬云元真眼底蒙上一层阴翳,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和我一起逃吧。你身上还有案子呢,万一你被官府抓住可怎么办?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官差抓人的呼喝声。 陆锦澜忙取出怀里的伽蓝手串塞到他手里,说道:京城的通缉令发不到这来,再说捉贼拿赃,你把东西拿走,官府没有证据,顶多关我几天就把我放了。等我出来我去寻你,你可要帮我好好保管。 她说着将姬云元真推到巷子里,藏好。 姬云元真躲在杂物之中,见陆锦澜走到路中央,对那些追得气喘吁吁的捕快从容镇定道:各位别急,陆某就在这儿。你们喘匀了气,再将我带回去,我等着。 其中一个捕快左右看了看,对李捕头道:跑了一个男的。 李捕头喘着粗气,瞪了她一眼,一个男的能成什么事儿?赶紧把这个主谋抓回去,知府大人一定重重有赏。 * 项如蓁和晏无辛这边也差不多,项如蓁让晏无辛带着受伤的姬云六先跑,她负责拦住追兵。 言下之意,她自然是要顺势留下来,和章思远接洽平叛事宜。 晏无辛了然,便带着姬云六先走了。 章思远正在府衙处理公务,听属下报告说她们在盘查时遇到了反贼,对方不仅武功奇高,还殊死反抗。 她立刻召集人手,骑快马赶来支援。 章思远也是够倒霉的,一个州牧,因为拍马屁没拍明白,被贬到新平府来当知府。 刚来就赶上出了叛乱,不过她心态还算乐观,想着无事便无功,有叛乱她若能平了,说不定能提前回去做她的勉州牧。 今日如果碰巧把反贼抓个正着,那她这仕途可就稳了,升任京官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心里正美滋滋的畅想着,便瞧见捕快将项如蓁押到她面前。 章思远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她刚要见礼,项如蓁示意她看看一旁围观的人群,低声道:此地不便说话,请知府大人到府衙内审我吧。 章思远连连点头,擦了擦额上的汗,对属下道:这个人犯还没定罪,绑她做什么?快解开。 旁边的差官忙提醒道:知府大人,解不得。她武功太高,解开她就跑了。 章思远急道:少啰嗦,我自己解。 项如蓁一笑,就那么去吧,不碍的。 章思远忙道:那那把马牵过来。 她低声道:此处离府衙有段距离,您请上马吧。 项如蓁拒绝,哪有犯人骑马的道理?知府大人请上马,我走着。 章思远无奈,战战兢兢地上了马。 到了府衙后堂,她连忙给项如蓁解开绳子,行大礼赔罪。 项如蓁活动着手腕,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不知者不罪,没什么大不了的。思远,我看你御下有方,在新平府做得不错。 章思远站在一旁连连擦汗,相尊大人,您就别嘲讽我了。 项如蓁笑道:我这不是嘲讽你,是夸奖你。这里地处偏远,俸禄微薄,这里的捕快都能不为银钱所动,一定是你平日教导有方。 项如蓁喝了杯茶,表明了来意,又道:此次我和晏太尉随皇上微服私访,皇上刚刚也卷在其中。不过她身手好,莫说是寻常捕快,纵有千军万马,她也走得了。 章思远忙道:是是是,我手里这些人怎么能伤得了皇上呢?再有眼无珠,也不能损伤龙体,否则我这脑袋只怕不能在脖子上留着了。 话音未落,李捕头在门外敲门,启禀知府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章思远忙对项如蓁道:此人叫李意,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捕头,您的身份能否让她知道? 项如蓁点了点头,我要在这儿留些日子,一定会用到你的人。她们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就行。否则,万一传到反贼那里,会坏事的。自己人,无妨。 章思远立刻将李意放进来,李意瞧见项如蓁坐在那儿喝茶,顿时一愣。 但她还是先禀报道:大人,我们抓了个反贼,已经关入大牢了。 章思远忙道:先别管反贼了,快来拜见相尊大人。 相尊大人?李意迷迷糊糊地跪下行礼,又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相尊,那我们抓的那个是是谁啊? 章思远:什么?你们抓了和相尊大人在一起的人? 李意点头如捣蒜,是啊,不过跑了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章思远捂住怦怦乱跳地胸口,相尊大人,您别担心,也许我们抓的那个真是反贼,也许也许是太尉大人呢。 正说着,晏无辛举着太尉令牌闯了进来。 章思远这下真的要昏过去了,太尉大人,您您怎么在这儿? 晏无辛道:我随皇上微服私访啊。 她自顾自坐下,对项如蓁道:我把姬云六交给姬云元真,便说回来找你,把她们甩开了。对了,皇上呢? 她左右看了看,李意跪在那儿低头不语,章思远面如死灰。 项如蓁叹了口气,在牢里呢。 晏无辛一惊:什么?你们把皇上关到牢里了? 章思远欲哭无泪,项如蓁指着她道:章思远啊章思远,你可真是御下有方啊。 章思远哭笑不得,相尊大人,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您还夸奖我呢? 夸你?我这回是讽刺你。 项如蓁白了她一眼,又转向李意道:这个捕头,你也真是的。放着真正的反贼你不搜,单把皇上从人堆里喊出去。她是天子,你说她像反贼?她是皇上,用得着反自己吗? 第203章 李意这会儿已经吓懵了,那那那那人已经抓了,现在怎么办? 章思远如梦初醒,对对对,赶紧把皇上放出来要紧。皇上刚进去,应该还不至于太生气,顶多砍我们的脑袋而已。万一时间长了,要诛九族怎么办?走,快跟我去牢里请罪! 站住!项如蓁叫住二人,皇上若不想进去,你们抓也抓不住。她既然进去了,自有她的打算,你先容我想想。 晏无辛若有所思道:那个徐琳,是不是关在牢里? ----------------------- 作者有话说:忘了说!感谢咩咩要鲨八个今日送来的深水鱼雷,第一次收到深水受宠若惊,十分感谢!也感谢所有打赏、营养液灌溉、订阅、留言感谢所有正版读者,鞠躬,谢谢我所有的衣食母亲~ 第131章 像是辱追 陆锦澜还是第一遭被关在牢里,以往她总是身处牢外,送别人上路的那人。 做臣子的时候,想过一招不慎可能会被打入大牢,却没有真的坐过牢。没想到当了天子,竟然意外得到了坐牢的体验。 牢里潮湿陈腐的气味很是浓重,陆锦澜揉了揉鼻子,四处看了看,便趴在牢门处,唤牢头过来。 牢头大姐,跟您打听个事儿。有个叫徐琳的犯人,您知道关在哪儿吗? 牢头迈着四方步过来,知道,你想怎么着? 陆锦澜笑道:听说她写得一手好文章,在下最敬佩有才之人。我想跟她关在一个牢房里,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牢头皱眉道:我说陆二,你怎么刚关进来就这么多事?这世上那么多英雌人物,你不敬佩,徐琳一个反贼,你敬佩她做什么? 陆锦澜忙道:英雌人物我也敬佩啊,比如舍生取义的蒋天娇。 陆锦澜连忙拉关系道:她也是牢中狱卒,跟您算是同行。若没有天牢里那十一位英雌人物,咱们相尊大人焉能活在世上?可见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说不定一朝扬名,天下皆知。 陆锦澜说着摸了锭银子塞到牢头手里,您不妨效仿一下英雌人物,回头我也给您传名儿。 牢头拿着银子有点犹豫,听说你也是反贼,不会是为了找徐琳串供吧? 陆锦澜道:我是京城来的反贼,她是当地的。我们不是一伙的,串不上。 行吧。牢头终于松口,摸出大钥匙给她开锁,我倒是不图你给我扬名,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从小就佩服一些侠义英雌,可咱这命不好,生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倒想做蒋天娇,可我也遇不上陆锦澜啊。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帮你陆二一回,就当我成人之美吧,旁人问起你得帮我传诵几句。 陆锦澜应道:一定,您先告诉我您的姓名。 牢头道:我叫张铁柱。 陆锦澜道:好,回头我就说新平府的牢头张铁柱是个英雌人物,侠肝义胆乐于助人,颇有大侠风范。 张铁柱听得高兴,笑呵呵地把她送到徐琳的牢里,还顺便安慰陆锦澜几句。 进去吧,一会儿放饭,我让人给你多盛两勺。坐牢就坐牢,别想不开。该吃吃该喝喝,死罪也就是咔嚓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锦澜道了谢,转身看向狱中人。 徐琳背对着陆锦澜,面壁而坐。陆锦澜绕到她身侧远观,估摸着徐琳大概四十多岁,生得骨骼清瘦,面貌瘦削,颇有几分文人风骨。 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徐琳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何事? 陆锦澜微微一笑,无事,听说您是撰写讨当今圣上檄文之人,晚辈钦佩您的文采,特来观瞻。 哦?徐琳道:你也是读书人,看过我的檄文? 陆锦澜点头,便凭着记忆背诵其中辱骂自己的片段,摇头晃脑朗声诵读道:伪临朝者陆氏锦澜,实乃邪星降世,本出狡诈商贾之家,妄取九五至尊之位。 假称皇脉,秽乱宫闱,好色贪淫,宠幸妖侍。将挥毫能让江海倒悬之技,弃之敝履。使运筹可令星斗移位之能,犯上作乱。 纵有奇才偏生反骨,鬼神之智尽付阴谋。理应人神所共恨,天地所不容! 陆锦澜背到这儿,忍不住一笑,前辈,我可有背错一字? 徐琳赞赏道:一字不错。哎我看你像个才思敏捷之人呐,又读过书,怎么沦落到这儿来了? 陆锦澜坐下道:她们说我是反贼。 反贼?啧。徐琳惋惜道:好好地,你造什么反? 陆锦澜怪道:你也不是因为造反被关在这儿的吗?你能反,我为何不能反? 徐琳道:这能一样吗?我四十二岁孑然一身,上无老下无小,终日以织席贩履为生,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机。造反不过一死,没什么。你却不同,你如此年轻,家里可有母父?可有夫郎孩子? 陆锦澜道:有,母亲在世,夫郎孩子一大堆。 徐琳一听更觉可惜,那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看着你像个聪明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眼下这伙反贼闹得虽欢,却绝不是皇上的对手。末了肯定是人头落地,尸身丢到乱葬岗喂狗。 陆锦澜眉头微皱,听起来,你似乎早就断定造反不会成功。 徐琳笃定道:当然不会成功。陆锦澜可是战场杀伐血溅宫城登上帝位的人,尧州这伙人跟绿林土匪差不多。论文论武论计论实力,莫说打到京城了,能坚持三个月不被灭,都算陆锦澜手软,也算反贼运气好。 陆锦澜笑了笑,我看,你不是真心想反,也不是真心想死。 徐琳愣了一下,何以见得? 陆锦澜道:纵有奇才偏生反骨,鬼神之智尽付阴谋。你用这样的句子来写皇上,我觉得你并不恨她。你说她有挥毫能让江海倒悬之技,运筹可令星斗移位之能。这哪是恨?更像是辱追。 徐琳忙问:何为辱追? 陆锦澜道:就是内心认可对方的才能,却言辞激烈的抨击对方的行为,类似于恨铁不成钢,所以一边辱骂一边留意其动向。 徐琳眼睛一亮,一把握住陆锦澜的手,这位小友,你简直是在下的知音啊。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真心造反。皇上稳坐金銮殿,造反等于蚍蜉撼树,我哪那么蠢? 我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在下自负一身才学,只恨没有出头之日。所以才 陆锦澜道:所以你才假借造反之名,写了这篇檄文,想博取一个出位的机会? 徐琳点头道:依你看,此计如何? 陆锦澜道:太冒险了吧?造反可是杀头之罪,你就不怕皇上看都不看,直接把你砍了? 徐琳无奈,这也是无可奈何之计。我年轻时,先皇取仕严苛,我既无宗族帮衬,也没有达官显贵推荐保举。 当今皇上虽然广招人才,却也有诸多限制。考取功名,需得在四十岁以下,我已经不符合要求了。不用这个法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向皇上展示我的才华。 陆锦澜道:这么说,你檄文里所写,并非实话? 徐琳忙道:是实话啊!若不是实话,怎么能反贼取信于我?可就算那些都是实话,又能怎样?我若是皇上,根本不会生气。 皇上是什么人?不拘一格。她会在乎别人说她出身不好吗?贪淫好色,就更没什么了。放眼史书,哪个皇帝没有后宫三千?当朝堂堂昭武帝,文治武功无所不能,如此盖世英雌,玩玩男人怎么了?算什么事儿? 至于犯上作乱一说么,古已有之。不管怎么得到皇位,在皇位上做一个好皇帝不就得了?皇上是不是赵氏骨血,有什么要紧的?难道皇位安在赵家祠堂里,只准姓赵的人坐? 陆锦澜抿了抿唇,说得好!可事到如今,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徐琳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发愁了好几日了。你说,难道我想错了?按照我的预计,皇上应该能看出我文中的钦慕之意啊。她非但不会杀我,还应该命人带我入京面圣才是。 第204章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入宫面圣,然后呢? 徐琳道:然后我便向皇上表面心意,她应该不是小气之人,说不定肯顺势招我入麾下。皇上身边那些人,我都盘算过了,虽然人才济济,但她偏缺一个我这样的。 一个足以用文章惊海内,为她撰书立说,以正视听之人。 徐琳说到这儿理了理粗布麻衣,仿佛已经准备好随时进京面圣了。 可她眉宇间随即聚起一丝忧愁,可是,官差怎么还不带我进京呢?难道我看错了皇上?还是她没有看到我的檄文? 是不是章思远没有将檄文送入京?她不会看不出这是篇好文章吧?如果她没有送可就坏了,真是草包误我啊! 陆锦澜噗嗤一笑,耳边敏锐地捕捉到墙外急促的脚步声,听方向正是往牢中来的。 陆锦澜不由笑道: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皇上爱才如命,亲自出京来看你呢? 徐琳怔了怔,来看我?不可能吧。我活了四十多年,还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陆锦澜眉毛一挑,怎么不可能?万一她不仅来看你,还特地到这牢中与你促膝长谈呢? 徐琳连连摇头,这是说笑了,皇上这辈子都没做过牢,她岂能为我一个织席贩履之徒身陷囹圄? 何况我还骂过她,她若能不计较,便是明君。若能派人召我入京,便是千古一帝。若亲到牢中,那她简直是神人了,不会不会! 话音未落,忽听门口一阵慌乱,紧接着有人高声通传道:相尊大人到!太尉大人到! 徐琳猛地站了起来,激动道:来接我了!皇上派人来接我了!亲派了两位大臣,皇上果然惜才。小友莫慌,等我面了圣,为你求情,一定免你死罪。快来随我拜见两位大人,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陆锦澜坐在那儿,笑吟吟地摇了摇头。 ----------------------- 作者有话说:檄文部分,参考了《讨武曌檄》和《讨曹操檄》。想当年武皇对《讨武曌檄》的文采大加赞赏,曹操也对《讨曹操檄》赞赏有加。我陆皇功盖曹操,以武皇为榜样,也有宽广的胸襟啊!(我怎么好像被徐琳附体了?) 第132章 投靠反贼 徐琳顾不得了,她以为陆锦澜是年轻人没见过大官,不懂礼数,只好自顾自整理仪容,端正跪好。 见项如蓁等人一露面,她刚要开口拜见,忽见眼前几位大官带着一干人等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还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拜道: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琳浑身僵住,她诧异地转过头,见陆锦澜笑着朝她挑了下眉。 徐琳哭笑不得万般惶恐,立刻搬着不听使唤的膝盖转过来,磕头请罪。 罪民徐琳,叩见皇上!罪民不知皇上驾到,未曾接驾还言语莽撞,求皇上开恩! 陆锦澜让众人平身,顺便扶起徐琳。 你的才华,朕已经从檄文中领略到了。此番朕到牢里来,就是为了听你的肺腑之言。你说得对,朕身边的确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文章惊海内,纸上动苍生。 你就跟随在朕的身边,先做一名六品的起居官。若做得好,朕送你到翰林院去,修史著书。 徐琳激动地两眼放光,这是什么官运? 一个四十多岁半生无为的中年人,平日里只能在路边摆摊勉强维生,一朝被选调为中央公务员了,还有官衔呢! 徐琳连忙谢恩,跟在陆锦澜身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陆锦澜刚刚走出牢门,章思远连忙带李意一同上前请罪。 臣等愚昧,将皇上误认成反贼,还将皇上您关到这牢狱之中,实在罪该万死。 陆锦澜一笑,听闻你在这儿办事严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手下这个捕头尽职尽责,还颇为清廉,只可惜眼神差了点。算你们功过相抵,不奖不罚。等你们为平乱立功,朕再予以嘉奖,你们可服气? 二人本以为能保住脑袋都是万幸,甚至做好了入监挨打的准备,没想到皇上一笑置之,二人连忙千恩万谢。 陆锦澜说着听见角落里传来哒哒的声响,张铁柱端着一托盘饭菜抖如筛糠,搞得碗筷在盘子上互相碰撞。 陆锦澜笑了笑,指了指托盘里那碗盛得冒尖的米饭,这是给朕的? 张铁柱颤颤巍巍道:是,回回皇上,是给您的。 米饭上还摆着一块酱肉,陆锦澜道:这可不像牢里的伙食。 张铁柱道:皇上圣明,这是小的夫郎用自家酱缸腌制的猪肘子肉。小的寻思着你看着像富家少娘,或许吃不惯牢里的饭菜,就就私自给您夹了一筷子。 陆锦澜拿起来尝了尝,嗯!味道不错,你那夫郎有手艺。 张铁柱实在太过心虚,立马放下饭菜,哭着将方才收的银子掏出来,皇上您别说了,小的知错了,这银子还您吧。小的认打认罚,求您别牵连家里的夫郎孩子。 陆锦澜笑了笑,你想多了,回头让你家夫郎帮朕做一罐子酱肉,等朕回京时带回宫里。银子你收着,当朕跟你买的。 想起二人方才的约定,陆锦澜指着张铁柱对徐琳道:帮朕记上,朕在新平府偶遇牢头张铁柱,此人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是个英雌人物。 徐琳笑道:臣一定记上。 * 一行人回到府衙后堂,章思远立即向陆锦澜汇报了当地叛乱的情况。 反贼聚集在玉荒山一带,山里设有山寨。山口处有一处关隘,叫做天门关,极其险峻。狭窄处最多只能容纳三人通过,绝对称得上是一妇当关,万妇莫开。尧州总兵两次带兵来攻取,都是无功而返。 陆锦澜点了点头,徐琳补充道:天门关日夜有人把守,关口处备着滚木巨石。官兵入山施展不开不说,夺关还是仰攻,想要硬打下来,一定会死伤惨重。 陆锦澜道:朕若是打算强攻,早就命令尧州总兵不惜一切代价捣毁反贼巢穴了。这伙反贼,朕登基以来遇到的第一拨反贼,朕不想用全部杀光的粗暴方式来解决。 朕亲自来,是想用非常之法解决非常之事。最好零伤亡零代价,戡平叛乱。也给后来人以警示,希望今后再无叛乱之事发生。 朕要智取,让反贼向朝廷认错,自己从天门关走出来。 章思远迟疑了一下,额皇上,反贼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所以一直拼死反抗。她们不会束手就擒的,更不可能出来认罪啊。 陆锦澜笑道:事在人为,朕还没出手,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陆锦澜说着看向徐琳,你在反贼中地位如何?能不能带人上山? 徐琳忙回道:姬云族的族长姬云曜和臣较为投缘,我又因为造反的事入了狱,反贼对我都颇为信任。带一两个人上山不是问题,多了恐怕不行。 陆锦澜道:那你准备一下,朕今晚随你上山,咱们一起去投靠反贼。 话音未落,项如蓁忙道:不行! 她急道:皇上请三思,臣知道皇上平乱心切,可是那反贼山寨是龙潭虎穴,皇上金玉之躯,万万去不得。您若想安插可靠之人进去,臣代您去。 陆锦澜笑道:你代朕去?你也不像啊!咱们冒充几个江洋大盗,人家都瞧你不像,你还想冒充反贼?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项如蓁道:那让晏太尉去,她装反贼肯定不会被识破。 陆锦澜道:无辛一个人也需要帮手,干脆朕和她一起去,还能有个人时常下山来传递消息。 晏无辛忙道:臣乐意之至。 晏无辛轻松地拍了拍项如蓁的肩膀,我说相尊大人,你就别担心了。有我护驾,能出什么事啊?只要府衙这边不走漏消息,我和皇上肯定不会认出来的。你就安心带人等着,说不定我们兵不血刃,就把这事儿平了。 项如蓁无奈,只好立即封锁消息,依计而行。 第205章 * 入夜,天门关下一阵骚动,不远处似有马蹄声追击而来。 守关的人连忙戒备,见有人上山,忙呵斥道:站住!再往前,我们就放箭了! 徐琳忙道:诸位姐妹不要放箭,我是徐琳。麻烦向大当家的通传一下,我带着两位少侠前来投奔。 两位少侠,自然是陆锦澜和晏无辛了。二人又恢复了化名,陆二和晏三。 很快,里面来人接她们进去,徐琳忙道:我们是从狱中逃出来的,有官兵在追我们。 话音未落,山下果然一阵鼓噪。 守关的人不以为意道:放心,咱这儿是天险,马上不来,官兵也打进不来。说着,便安排人丢东西下去。 章思远带兵追过来,本来就是做样子的。上面丢了几个滚木下去,她便顺势带人撤退。 陆锦澜等人过了天门关,又走了一段仅可容纳一人的峭壁窄路。一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在夜色里犹如黑洞,阴森可怖。 饶是陆锦澜夜夜开挂修炼,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走在这无绳索可依无栏杆可扶的栈道上,也暗自心惊。 好在走了一百多米,终于到了平地。穿过山洞,眼前灯笼高照,豁然开朗。 玉荒山腹地宽敞平坦,景色怡人,反贼们的山寨就建在这里。 陆锦澜低声对晏无辛道:这地方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等咱们老了,在这儿养老也不错。 晏无辛撇了撇嘴,颇为嫌弃,你愿意来你来,我可不来。外面那段路是好人走的吗?我怕我好不容易活到八十岁,下趟山不小心栽下去,尸骨无存。 陆锦澜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三人被带到了山寨正中最大的厅里等候,不一会儿姬云六率先出来。 她今天虽然挂了点彩,看着却无大碍,见着陆锦澜和晏无辛十分高兴道:二位恩人,你们怎么来了?项大侠呢? 陆锦澜道:你比我们还年长两岁,还是叫我们陆二和晏三吧。我被抓到牢里,大姐和三妹劫狱,也将徐前辈一同救了出来。不过方才场面混乱,项大侠和我们走散了。 姬云六道:不打紧,明天我下山去访一访,只要她没被官兵抓到,肯定没事。 徐琳忙道:我们在城内无处容身,听说她们二位和你认识,我便带着她们一同来投奔,也不知曜族长能否收留我们几天。 姬云六笑道:我师傅义薄云天,当然肯收留了。那会儿我和师弟将遇到三位恩人的事儿禀报给她,她还责怪我们不该先走呢。 本来我还想明天去寻访几位,碰巧徐前辈将你们带来了。放心吧,师傅一定答应。她不答应,我就跟她闹。 刚说完,便听姬云元真道:师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姬云元真笑着从后堂走出来。 这两天天气渐冷,我娘的旧疾犯了,一见风就咳得厉害,所以抱歉不能出来相迎。娘让我带你们去见她,徐前辈、陆二侠、晏三侠,请跟我走吧。 姬云六忙道:我也去。 一行人跟着姬云元真往里走,才过竹桥,忽听见一阵吵嚷:大少娘服毒自尽了!快请族长过来! 姬云元真脸色大变,姐! 他喊了一声,立刻往出事的屋子跑。 师弟等等我!姬云六紧跟着跑过去,嘴里还带着哭腔念叨:大师姐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陆锦澜还未来得及问,只见一位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老妇拄着拐杖赶过来,撕心裂肺地哭喊:树儿!我的树儿,你可不要弃娘而去啊 老人家话还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又哭又咳,老泪纵横,全白的发丝在空中游荡,场面虽然凄凉,但陆锦澜站在一旁,还是忍不住提示一句:要不您先过去看看呢?兴许人还没死。 老妇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赶过去。出事的屋子不断有人出来进去,场面乱成一团。 晏无辛摇了摇头,啧,姬云家族这个遇事先哭丧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先嚎几嗓子,我都替她们累。 陆锦澜道:既然赶上了,咱也去看看吧,反正乱成这样,她们也没空搭理咱们。 三人赶过去,里面已经放弃治疗了。 姬云曜抱着她女儿姬云铁树,姬云元真跪在地上拉着她姐姐的手,床边站满了人,集体放声痛哭。 陆锦澜抻着脖子看了看,姬云铁树眼皮还能动,还没咽气呢。 她忙道:我家乃医药世家,我这儿有一枚解毒丸,服下也许能救大少娘一命。 姬云六哭道:她服的是我们族中剧毒的噬魂草,没用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陆锦澜无语,让我试试,死马当活马医还不行吗? 姬云铁树微弱地摇头,别别救我,让我死。 陆锦澜白了她一眼,她最不喜欢自暴自弃的人。 姬云铁树又道:我变成这样,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娘,我知道你为我反的。可你你听我一句,别再造反了,我死后你就就 陆锦澜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强行救人,一听她说这话,便决意救她。 眼看着姬云铁树要不行了,陆锦澜二话不说冲过去把人拉到怀里,强行把药丸丢到她嘴里,让她咽下去。 姬云铁树一闭眼,姬云曜悲怆道:树儿! 姬云元真流着泪呼唤:姐! 周围的姬云族人已经开始走流程了,纷纷停止哭泣,用她们姬云族的语言唱起了很悲凉的调子,大约是送人上路让人安息的意思。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陆锦澜都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我的解毒丸不符合姬云族的体质? 她拍了拍姬云铁树的脸,好生商量,喂,这位少娘,你再坚持一下,好歹把话说完。我这药百试百灵,你别坏我名声啊。你这么年轻,有什么事别想不开,你快醒醒。 姬云铁树渐渐睁开眼,流下两行热泪,陆锦澜高兴道:别唱了,她没死! 姬云铁树绝望道:我为什么想死都这么难?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姬云曜忙对元真道:快给这位少侠磕头,她救了你姐姐。 元真忙道:娘,这就是陆二侠。 姬云曜恍然大悟,那老妇真要谢谢你了,你前番救了我儿子,这回又救了我女儿,你是我们姬云家的大恩人。请恕老妇招待不周,恩人到访,一来便让你看了笑话。 陆锦澜忙道:没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姬云曜摇了摇头,唉,本来我家的经不难念,都怪那个狗皇帝陆锦澜。 陆锦澜:啊?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吗? 第133章 不由他挣脱 姬云曜叹了口气,咱们出去说吧。 她留下人不分昼夜地看住姬云铁树,自己则带着一行人到她屋里去。 未曾开口,姬云曜便连连叹息。 两个月前,我家树儿还是个能文能武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谁曾想,一转眼会变成这样。 姬云曜想要喝口茶,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酒壶,借着烈酒说起了伤心事。 我们姬云族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世代生活在深山之中,大多不愿意与外界来往。可树儿从小便与众不同,她总惦记着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五年前姜国兵败,将尧州划给了嬅国,我们便顺其自然成了嬅人。树儿便开始去学堂读书,学习嬅国的文字语言。她聪明极了,几年下来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是这尧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优等生。 她总说想去京城读什么学院,可我们家族人虽不少,也有些积蓄,但没有一个做官的。上次真儿去京城选秀,还是我豁出老脸拜托族司,才把他送到京城去,结果还没选上。 姬云元真在一旁低下头,姬云曜又道:但树儿的事儿,家里连个门路都找不到,渐渐的她也不提了。可今年换了个皇上,说是跟以前的不一样。朝廷还发下榜文来,说要广招贤才,地方前二十名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去参试。 第206章 树儿满心欢喜,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让她进京的通知。那日她下山去问,早上出门,深夜未归 姬云曜顿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朝廷给地方的通知里明确强调,此次扩招不包括我姬云族在内的十七个小族。学政说树儿虽然成绩优异,但她是姬云族人,所以没有进京选拔的资格。 树儿一时接受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城里喝醉了酒。回家路上掉到陷阱里,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姬云曜双目泛红,又闷了一口酒,人是救过来了,但她瘫了。 姬云曜说到这儿冷笑一声,这个陆锦澜,与我素未谋面,却害了我两个孩子。真儿落选后从京里回来,常常失魂落魄。树儿现在又变成这样,我这辈子注定要和她陆锦澜誓不两立。 陆锦澜和晏无辛对视了一眼,内心颇为复杂。 陆锦澜道:我们从京里来,京里的事儿多少知道一些。听说这个限制小族的政策,是因为尧州这几年从塞外迁入了很多外来人口。 其中有些小族,盛行巫术,更有甚者以偷盗为生,影响了地方治安。朝廷正在控制外族渗入,所以才有了这个政策。 姬云曜气道:那让她去找那些搞巫术的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从我姥姥那辈儿开始,我们家便生活在这里,从无异心。就算这两年有同族从塞外新搬进来,那也不是我家,跟树儿又有什么关系? 陆锦澜忙道:此事确实不应该一刀切,学政那里说不通,应该去找知府。让知府申报给朝廷,特事特办。可惜你们新平府的前任知府突然病故了,大约是这个原因耽误了。 不过还可以去找新任知府,不合理的事情一定是可以纠正的。就算今年时间过了,明年一定会改。 姬云曜冷笑着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凄凉,改了又有什么用?树儿已经这样了。我也已经造反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死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又咳嗽起来。 姬云元真忙红着眼道:娘,您去歇着吧。 姬云曜点了点头,帮我送几位客人去安置。 老仆扶姬云曜回去休息,姬云元真便送陆锦澜三人去她们各自的客房。 陆锦澜排在第三个房间,姬云元真推门进去,介绍道:一应物品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用。一会儿,我让人来送热水。明早,会有人来请你们去吃早饭。 陆锦澜点了点头,元真看了她一眼,多谢你刚刚救了我姐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你就在这里放心住下,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陆锦澜叫住他,能不能告诉我,你姐姐是怎么瘫痪的?是摔断了腿吗? 姬云元真摇了摇头,不全是,如果只是外伤,养养就好,她也不会寻死,娘也不会一时气愤,孤注一掷。她跌落陷阱的时候不仅摔伤了腿,伤口处还被毒蛇咬得很厉害。 医师说毒素留在身体里,伤了经脉和骨膜,就算是割肉磨骨,都没把握治好。我姐姐平日里是个性格很温和很阳光的人,我落选回来,是她一直安慰我。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 姬云元真说着,又红了眼圈。 陆锦澜想,她的解毒丸一直是及时服用的,可以瞬间化解入口的毒素。对于这种长期淤堵在身体表面的毒,可能没办法解。 但她此次出京,将念离带了出来,此时就在她身上的镂空香囊里。有念离在,或许能帮上大忙。 陆锦澜忙道:你别难过,明天我去看看你姐姐。她的伤,也许我能治。 真的吗?姬云元真眼睛一亮,尧州城内的医师我们都瞧遍了,都说没有办法。你一个一个侠盗,竟然能治?说起来真是奇怪,明明咱们并不相熟,有你在,却让我格外安心。好像你总是有办法,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陆锦澜一笑,你听过女娲补天的故事吗? 姬云元真道:听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啊。陆锦澜笑道:我是转世女娲,天大的麻烦,也能补救。 姬云元真噗嗤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锦澜笑问:你不信啊?你掉到水里的时候,是不是在想,除了神仙,没人能救你了?可我偏偏救了你。 说起落水,姬云元真不由想到让他万分尴尬的那一幕。他知道她是为了救他,才给他渡气,可那是他的初吻啊。 姬云元真脸上一热,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陆锦澜在门口拦住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她离得近了些,姬云元真忙退后一步,请问。 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你和你姐姐都因为陆锦澜受到一些打击,你不恨她吗? 姬云元真黯然地摇了摇头,她不选我,是因为我那时吃胖了,又不识字,她不喜欢不识字的男人。姐姐变成这样,我心痛极了,可我相信这绝不是皇上的本意。 陆锦澜点了点头,那你上京是为了 姬云元真道:她武功盖世,我和师姐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呢?只是我想上京去,当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她故意把我家害成这样。她虽然是皇上,很多事却是下面的人做的,不应该把账都算到她的头上。 陆锦澜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她的确有失察之责。只是天下之大,每天都有一万件事发生,谁也不能保证每件事都处理得当。 小小的一件事,落在百姓身上,就像山一样沉重。若有不当之处,算在她的头上也没什么。为君者,当承社稷之重。 姬云元真忙道:这不公平!她远在皇宫,怎么可能对下面的事,事无巨细的了解?你要她全权负责,未免也太苛刻了。 呃陆锦一时语塞,她在这儿自我检讨呢,迷弟却不依了。 姬云元真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往下说,只道:我真得走了,大晚上孤女寡男的,给人家看见我说不清楚。对了,这件东西还你。 姬云元真取出那串伽蓝手串,托在掌心,送到陆锦澜面前。 陆锦澜本想接过来,可在触碰到念珠的那一刻,却忽然改了主意。 她连人带珠子一起握到手里,姬云元真一愣,慌乱地想要将手抽回去,陆锦澜却用力握着,不由他挣脱。 男人眼神慌乱,你你要做什么? 陆锦澜从容道:不做什么,只是这念珠温热,便不由得我多想。你换了衣服,并不知道我今晚要来,却还是将这手串贴身带着,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被陆锦澜蓦然点破心思,姬云元真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这这与你无关。 陆锦澜一笑,松开了手,好吧,我都说了我有成人之美。这手串儿留在我这儿,左右不过卖点儿钱花。干脆送你,博美人一笑。 姬云元真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是也在嘲笑我痴心妄想? 陆锦澜道: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其实,我对陆锦澜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我必须承认,她是很有本事的。 你也这么觉得?姬云元真瞬间有种找到同担的欣喜,毫不夸张地说,我觉得她就是天才。 陆锦澜笑着微微点头,差不多,反正她做什么成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无聊。 我听京城里当官的亲戚说啊,皇上的性情好极了。很通情理,也不沉闷。那位相尊大人虽然风评好,但她其实很古板的,生活中很无趣的。 第207章 姬云元真听得很高兴,我也这样觉得,我想像中皇上也是一个特别风趣的人。 但他随即又低声道:可我们还是不要背后说相尊大人的不好吧?皇上和相尊大人是很好的朋友,我们这么说,皇上会不高兴的。 陆锦澜忙道:不会不会,关系好说几句没什么的,她们肯定当面都说。 姬云元真笑道:太好了,难得这里也有能欣赏皇上的人。之前姐姐还能和我聊聊,现在她出了事,我都不敢提了。幸亏你来了,我以后能经常来和你聊聊皇上的事吗? 陆锦澜道:乐意之至。 姬云元真一喜,又看了看手里的手串,那那这串珠子算我跟你买的吧?你要多少钱?我出。 陆锦澜眼珠一转,其实我不缺钱,你给我钱,还不如给我点别的。 姬云元真天真的眨了眨眼,你要什么? 第134章 你把他怎么了 陆锦澜笑了笑,不如就给我你的 她靠近些许,贴近他的耳朵,一个吻,如何? 姬云元真顿时红透了耳朵,你你到底是不是正经人啊?亏我还拿你当好人。哼,我不和你说了。 他冷哼一声冲出房间,差点撞上放好东西前来串门的晏无辛和徐琳。 看着姬云元真落荒而逃,而陆锦澜一脸玩味的样子,晏无辛不禁好奇:你把他怎么了? 陆锦澜两手一摊,别冤枉人,我可什么都没做,逗逗他而已。 徐琳笑着关上门,拱手道:皇上 嘘!陆锦澜道:小心隔墙有耳,注意称呼。 是。徐琳知道在这儿叫皇上不合适,可让她管皇上叫陆二,她还真张不开嘴。 于是她低声道:陆二侠,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陆锦澜分析道:听姬云曜的意思,她们造反无非是因为政策不平等,我刚才想了一下,政策确实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对于姬云铁树这样的人才,朝廷应该开放特殊通道。搞一刀切看似高效,实际却起了反作用。 徐琳忙道:是啊,聚集在此作乱的小族都是受政策限制的。平日里都有些怨气,有的和咱们语言文字又不通,朝廷的很多政策并没有恶意,可没人能来跟她们沟通。她们被有心人一撺掇,就揭竿而起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点很重要,既然入了嬅境,就必须学习我们的语言文字。不然双方不好沟通,容易产生误解不说,她们与同族太过紧密,也容易出事。 陆锦澜看向晏无辛,明天下山,你找个机会去见如蓁,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立即着手调整民族政策,不是放宽也不是收紧,而是看似放宽,实际在审核过程中还是要保持严格。 毕竟有叛乱发生,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有人真的想反。不能放过真正的反贼,让地方灵活些,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要立即推进民族融合,尽快让各民族都学习咱们的语言文字,鼓励通婚,不要让她们聚居在一起,把她们的住所和本土的人交叉在一起,避免形成势力。 晏无辛忙应了一声,又问陆锦澜:那反贼这边怎么处理? 陆锦澜道:我想招安。 招安?晏无辛摇了摇头,感觉够呛啊。我之前以为姬云曜造反是因为你没选她儿子入后宫,现在姬云铁树都那样了,她还能归顺朝廷吗? 徐琳补充道:太尉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听姬云曜说过,她儿子没能入选的事儿,确实也让她非常气愤。她自认姬云元真相貌一流,你没选他,姬云曜以为你歧视她儿子是姬云族的,故意让他落选。 陆锦澜噗嗤一笑,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当时都没见到姬云元真,扯不上歧视不歧视的。 徐琳道:臣也是这么想的,可姬云曜这个人很固执,要面子,容易钻牛角尖儿。她觉得您选了近二十个秀男,就是不选她儿子,肯定是故意的。紧接着姬云铁树便出了事,她便一时气愤,直接反了。 陆锦澜笑了笑,如果我能使姬云铁树恢复如常,你们说姬云曜还会反吗? 晏无辛一愣,沉思片刻,道:我看姬云曜不是真想反,你说她一个老人家,就一女一儿。儿子迟早要嫁人,女儿都站不起来了,她造反有什么意义?她又不能当皇上。如果你真能治好姬云铁树,一定有商量的余地。 徐琳忙道:您也不必真的把姬云铁树治好,只要她的情况略有好转,我便去探探姬云曜的口风。 或者我可以劝她带着姬云铁树去京城寻访名医,只要她们下山,是让她们去就医还是招安,不都是咱们说得算吗?不过还请皇上看在她年迈的份上,对她宽厚几分。 陆锦澜笑着点头,徐琳说得没错,她身边还真缺一个徐琳这样的人。 不那么正派,也不至于太坏。用她来对付歪门邪道,正好。 * 三人暂时议定,第二天,陆锦澜去看了看姬云铁树的腿。 姬云元真在帘外急道:怎么样?有办法吗? 陆锦澜道:看着黑色的部分好像有些坏死了,青紫色的大概是淤血。我先让我的毒蚣吸食一下毒血,你忍一下疼。 姬云铁树的眼里久违地绽放出一丝希冀的光,陆二侠,你尽管让它来咬我,就算疼死,也好过我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 陆锦澜看着姬云铁树年轻的面孔,心内颇为感慨。 人一生中受到的最大打击,莫过于最风光得意时骤然跌落谷底。何况她不仅失去了实现理想的机会,连原本健康的身体都变得不听她的使唤。 陆锦澜想,要是在现代,她或许能好过一些。还可以给她推荐些励志的名人故事,让她看看张海迪、史铁生、霍金什么的。而在这里,没有互联网,连苦难都不能互通。 她绝望地躺在这里,只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 陆锦澜叹了口气,不必紧张,试试再说吧。 她放出念离,那毒蚣便立即游走到姬云铁树的腿上,张口啃食患处。 变黑的坏死的皮肉被它大口的吸食,晏无辛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轻声问:疼不疼啊? 姬云铁树咬紧牙关,冒着冷汗道:还好,我挺得住。 陆锦澜竖起大拇指,纯娘们儿!你坚持一会儿,它把毒素都吸食出来,你就好了。 话音未落,姬云六深吸一口气,快看!它怎么把头探进肉里去了? 陆锦澜忙道:别慌,许是它察觉到毒素在里面,所以进去看看。 对于这只毒蚣,陆锦澜其实也没有底。她毕竟只是拥有者,不是创造者。 蚩离将这东西给她的时候,告诉过她怎么用,但这毕竟是个活物,还剧毒无比,又不会说话,没法交流。 陆锦澜等于看过了产品说明书,基本会使用。但如果遇到疑难杂症,最好还是去找生产厂家,比如蚩离或者蚩澄。他们都有身饲毒物,和这玩意儿堪称一体。 面对毒蚣顺着骨头缝往膝盖里钻的场面,陆锦澜也别无她法。 她犹豫了一下,对姬云铁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哈。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你有什么遗言吗? 姬云铁树一头冷汗,苦笑道:那就告诉我娘,这是我的命,让她不要怪任何人。 陆锦澜摸了摸鼻子,暗自感慨:不医闹就是好人呐! 好在不一会儿,毒蚣又自己爬了出来。跟一开始生龙活虎饿鬼附体模样完全不同,懒洋洋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晏无辛小声道:是不是毒素太毒,把它给毒死了? 陆锦澜笃定道:不可能,真要那么毒,人还能活吗?我看它是累的,或者撑的。 她将念离收起来,问姬云铁树:有感觉吗? 姬云铁树试着动了动,左腿好像有点感觉,但是很疼,右腿还是动不了。 陆锦澜一笑,你的左腿在流血,我先帮你包上,右腿明天治吧。你别着急,我天天带着它来,早晚帮你把毒素清除干净。你不要急着乱动,饮食上一定要注意滋补,吃点补血壮骨的。无辛,我开个方子,你去山下买药。 第208章 陆锦澜想给晏无辛一个机会下山,晏无辛会意道:好,这事儿交给我。 姬云六忙道:那怎么行?怎么能劳烦客人?还是我去吧。再说,现在风声紧,寨子里门禁森严。没有我陪着,你们出不去也进不来。 哦。陆锦澜道:那咱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买点东西。 * 项如蓁在山下设了暗探,三人一下山,暗探便来禀报。 项如蓁一想有姬云六跟着,会面怕是不太方便。于是她戴上斗笠,用面巾遮住脸,换了身粗布衣裳,扛了捆柴混到人群之中。 以三人之间互相熟悉的程度,恨不得地上捡根头发,都知道是谁的。 二人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互相使了个眼色。 陆锦澜便勾住姬云六的脖子,哎,你看那儿卖什么的?那么多人排队。 姬云六抻着脖子瞧了瞧,我看看,好像卖吃的。 陆锦澜把姬云六拉过去排队,晏无辛趁机去找项如蓁互通消息。 陆锦澜喜道:原来是海胆馅儿的包子,这包子一定鲜极了。这么多人买肯定好吃,咱们多买点,回头给你师弟师傅都带回去尝尝。 姬云六咽了咽口水,应该很贵吧?我身上就一两银子。 陆锦澜抛了抛沉甸甸的钱袋,钱我有,咱们有钱一起花。 姬云六嘿嘿一笑,你可真大方,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人不错。 卖包子的听到二人对话,见陆锦澜衣着华丽,又不是本地口音,便想狠狠宰她一笔。 轮到她们这儿,便道:现包现蒸的海胆包子,一两银子一个。 陆锦澜抬眸看向老板,认真问道:一两银子一个?你把你爹包里了? 姬云六本来气得要走,一听陆锦澜这么说,连忙在一旁附和着壮声势,对啊,怎么这么贵?人肉馅的?你卖你爹呢? 陆锦澜咬牙道:看我有钱当我冤大头是不是?我告诉你,想宰我,小心老娘掀你的摊子。 那老板连声抱歉,开个玩笑,两位客官不要怪罪。六十文一个,您要得多,我再送您两个鲜虾馅儿的。 陆锦澜瞪了那老板一眼,还没见晏无辛回来,于是道:来两百个,给我好好包上,我要带走。 姬云六心疼钱,买这么多干嘛啊?十二两银子,够咱们买十头猪了。 陆锦澜道:不是一个味儿,想吃包子又不能抱着猪啃。再说山上姐妹多,我们来做客,总得给大家带点吃食,意思意思。 二人各扛着一大袋子热乎乎的包子,刚从队伍里走出来,晏无辛便紧赶慢赶地赶过来了。 彼此一照面,姬云六刚要开口问,晏无辛先发制人道:你们去哪儿了?害我好找。 陆锦澜怪罪道:还以为你跟着呢,谁知道你跟丢了。 姬云六没有怀疑,反而安慰她们,找到了就好,两位别吵。这回咱们跟紧点,人多,别走散了。 三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山上却觉得很奇怪。 姬云元真不在房里,到处都异常的安静。三人放下东西,刚要找人问问,徐琳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陆二侠晏三侠,不好了!二当家的说你们私通官府,正带着联盟所有当家的,在后山找大当家的闹事呢。 二人一愣,都暗道:二当家怎么知道我们和官府有瓜葛? 姬云六却拍案而起,怒道:这不是栽赃陷害吗?你们怎么会和官府扯上关系?你们不用怕,我去和大家说! 第135章 男属阴女属阳 三人跟着姬云六找到后山的祭台,七八个当家的带着各自族人,总共汇集了数千人,正围着姬云曜讨说法。 另陆锦澜诧异的是,其中有一个当家的,竟然是个男人。 她忙拉住姬云六,那个男人是谁? 姬云六道:他叫尤順,他娘是尤桑族前任族长尤良。不久前他娘死了,尤順是她唯一的孩子。我师傅见尤順可怜,又有些本事,便让他接替了他娘的位置。 姬云六说到这儿十分气愤,他可真是个白眼狼,若没有我师傅,他还未必能当上尤桑族长呢!现在他竟然来和我师傅为难?我找他去! 姬云六一个劲儿的往前挤,徐琳蹭到陆锦澜身边,低声道:这个尤順二十三岁,还未嫁人。 陆锦澜愣了一下,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他长得又不好看。 徐琳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以防万一。 陆锦澜无语,这天下没有主的男人多了,但是丑男在她这儿没有任何万一。 说话间姬云六已经冲上前去,陆锦澜、晏无辛作为事件中心的当事人,也连忙跟上。 * 尤順站在祭台中央,对众人道:各位姐妹们,我们在此聚义,为的是反朝廷杀昏君,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可大当家的却将两个来历不明的嬅人留下,岂不是将我们的性命视为儿戏? 台下的人纷纷点头,是啊,现在风声这么紧,怎么能放生人进来呢?不得不防啊。 可也有道:大当家的怎么会那么大意呢?她一定是确保没问题才把人放进来的。 话音未落,立即有人驳斥道:人心隔肚皮,大当家的和她们不认不识的,不知根底,怎么保证? 众人争执起来,吵得像马蜂一样嗡嗡作响。 姬云曜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面沉如水。 姬云元真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轻声道:娘,你要不先把药喝了吧? 姬云曜微微点头,咳了两声将药一饮而尽。 尤順此时转身道:不是我不敬大当家的,而是我身为二当家,不得不为八族联盟所有人考虑,还请大当家的给个解释。 姬云六气道:尤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我师傅给你解释?你要解释,我给你。 姬云六走上台,高声道:诸位听我说几句,我姬云六是个有一说一义字当头的娘们儿。这位陆二侠和晏三侠,对我和师弟有救命之恩。 她们并非来历不明,而是两位胆敢入皇宫动手的侠盗,跟咱们一样被官府追捕。 陆锦澜虽然是个昏君,但她有句诗写得不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咱们行走江湖,理应互相帮助,更何况这两位与我们有救命之恩。咱们江湖中人,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信义二字吗? 她说到这儿,白了尤順一眼,阴阳道:哼,忘恩负义,那是男人干的事。 尤順冷笑一声,那是你的恩你的义,和我们可没有关系。这两个人来得蹊跷,偏偏又是从京城来的,一时无法查询底细。她们若是勾结官府,联盟覆灭就在顷刻之间。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谁敢保证她们没有问题? 姬云六道:我能!今日我以性命担保,势必要将这二位留下。谁要想将她们撵走,先过我这关。 尤順冷哼道:你?以性命担保?真出了事,你也得死,你又如何能担保? 姬云六气得咬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 尤順侧眸看向陆锦澜和晏无辛,若想留下,便让她们以盟中的规矩表示诚意。她们若能做到,我就信她们三分。 尤順说着,将一枚匕首丢到地上。 陆锦澜有些不解,低声问徐琳,这什么意思? 徐琳忙解释道:这是这儿的规矩,如果有人觉得入盟的人可疑,那人便需要一刀双洞,自证诚意。所谓一刀双洞,就是用匕首从腿上扎进去,刀尖再从肉另一面露出来。 晏无辛听得皱眉,这不是有病吗?谁愿意这样做?老徐,你入盟的时候也一刀双洞了? 徐琳连连摇头,低声道:没有,我入盟的时候没人怀疑我,所以我不需要自证。依我看,皇上龙体不可损伤,您 晏无辛啧了一声,我的身体也不可损伤啊!皇上,你说句话啊。 三人嘀嘀咕咕的在一旁悄声商量,陆锦澜看了看晏无辛,又看了看徐琳,意味深长道:呃,晏大人和我亲如姐妹。老徐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第209章 徐琳心底叹了口气,合着皇上是在暗示着,让她上呗? 徐琳抿了抿唇,顺从帝心道:为君分忧乃为臣之道,让我去吧。 陆锦澜一脸心痛,万万不可。 晏无辛配合道:还是让我去吧。 虽然知道这二位都不是诚心的,但徐琳也配合道:此事非我不可,不要争了。 不就是两刀吗?挨两刀立一大功,让皇上和晏太尉欠她个人情,回头青云直上,也就值了。 徐琳如此想着,咬紧牙关,刚大义凛然地迈出一步,忽见姬云六捡起了匕首,说道:不就是一刀两洞吗?我替她们来! 徐琳连忙转身回来,万般庆幸道:有人替了。 可姬云六来做,这事儿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不知道真相,一心朴实的想要帮二人证明,这会儿万一真挨了两刀,回头又得知自己被骗,这事儿可就不好收场了。 眼看着姬云六举起锋利的匕首,陆锦澜忙道:快拦住她! 晏无辛刚要冲上前去,只听嗖地一声,空中飞来一物将姬云六手中的匕首击落在地,发出哐啷一声响。 仔细一看,掷来的物事竟然是一支拐杖。 众人齐齐送目过去,只见姬云曜面如寒潭。 山野的风将她满头白发吹起,发丝飞扬,她的眼底愈发冰冷。 她冷声道:尤順,我且问你。你今天叫了这么多人来,到底想要怎么样?老妇听了许久,只觉得陆晏二位少侠不过是你找的由头。就算她们一刀两洞,只怕你仍不肯罢休。 尤順扬起脖子道:大当家的,您这话怎么说?明明是您做事不够妥当,怎么反倒怪起我来?我叫大家来,是想大家做个见证。 依我看,咱们人数越多,行事越应该有个章程。大当家也好,我也好,一个人说得算,大家难免不服。 既为联盟,就当选出一位强者,成为公认的盟主。由盟主来裁定一切事宜,大家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姬云曜大笑两声,原来你今日咄咄逼人,目的在此。可惜了我和你娘八拜之交,她若在九泉之下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定无比痛心。 当初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扶你一个男人坐上二当家的位置。那时我见你可怜,不想你竟然生出狼子野心,果然是最毒男人心。如今老妇自食恶果,万分心寒。也罢,我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姬云曜说着便起身迎战,姬云元真忙劝道:娘,您还病着 姬云曜示意他不要多言,她高声道:我虽年迈,又有旧疾,却非胆小怕事之辈。老妇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虽为反贼,却从未滥杀无辜,更不曾背信弃义。 陆晏二位少侠,与我家有莫大的恩德,如今她二人落难,我非留她们不可。 尤順,咱们说清楚,今日是不是谁赢到最后,谁便是盟主?谁便可决断盟中一切事务? 尤順道:正是如此。我年轻,诸位当家的都比我年长,我便率先挑战,免得旁人说我欺负老人家。诸位谁能赢得了我,我二话不说,立刻退下。 好。姬云曜刚要上前,姬云六忙拦住她,师傅,让我替您上吧。 姬云曜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尤桑族的重阴功狠毒无比,他得了他娘的真传,你不是他的对手。若你师姐没有伤了腿,说不定还能唉。 想到姬云铁树,姬云曜叹了口气,你退下,让为师来料理他。 姬云曜咳嗽一声,飞身上台,伸手道:请吧。 两人瞬间交手,战到一起。 姬云元真和姬云六急得跑到陆锦澜她们这边,姬云元真忙问:我武功粗浅,看不出门道,二位大侠觉得我娘有胜算吗? 陆锦澜凝眸细看,姬云曜虽已年迈,但有一身武艺。此刻爆发出气吞山河之力,一招一式都透着老练之功。 而尤順力道虽不如她,身法却出奇的诡异。看似守招多攻招少,但他时不时进攻的一招,狠绝无比,夺人要害,如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陆锦澜看得皱眉,晏无辛不由叹道:我从未见过这种武功路数,看着就让人发冷,起鸡皮疙瘩。 姬云六低声道:这就是尤桑族的重阴功,别说咱们看着冷,据说与之交手的人更会觉得身上越来越寒。且交手的时间越长,内力越虚。 尤桑族原本生长在极寒之地,这重阴功每一招都带着寒气。而且尤順又是男人,男人属阴,这重阴功在他手上更加得心应手。 陆锦澜一愣,男人属阴? 姬云六怪道:你不知道吗?这是常识啊,男属阴,女属阳。 陆锦澜眨了眨眼,书上没写,可有出处? 姬云六瞥了眼一旁的姬云元真,在陆锦澜耳边悄声道:这种人人都知道的事,何必写到书上呢?我不读书都知道。你想啊,这阴阳对应月日吧? 太阳圆圆的,就像咱们女人的这儿。姬云六指了指自己的胸,又道:月亮弯弯的,就像男人的那儿。这谁阴谁阳不是很明显吗? 陆锦澜恍然大悟,原来这阴阳乾坤从无定论,谁手握权柄谁说得算,谁来定乾坤。 姬云元真急道:你们别聊那些不相干的了,我娘好像快顶不住了。 他急得自言自语,我恨我功夫差,没能像姐姐那样得到娘一身真传。更恨我是男人身,不能帮娘分忧。姐姐还没痊愈,娘若是再受了伤,让我一个男儿家如何是好? 姬云六道:师弟,你莫要着急。师傅若是有何不测,我照顾你。 陆锦澜轻咳一声,说点儿吉利话吧,你师傅还没输呢。当务之急,是打赢今日的架。 姬云六无奈道:我自问不是尤順的对手,我师傅若败下阵来,谁能解今日之困? 陆锦澜道:我能。 第136章 这盟主让你当 话音刚落,姬云曜不慎中了尤順一掌,顿时身体后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尤順还要上前强攻,陆锦澜立刻飞身而上,拦在二人中间,一脚踢开他的手臂,同时将姬云曜稳稳扶住。 她连忙将两粒药丸喂入姬云曜口中,让她服下,叮嘱道:您受了内伤,不要强行运功。歇息一会儿,等气血平复了再说。 姬云曜微弱地点了点头,陆锦澜忙让姬云六和姬云元真将人扶到一旁休息。 尤順被陆锦澜所挡,只一招便让他连退数步。 尤順只觉腕上一阵剧痛,整条手臂都疼得发麻,心中不禁暗骂:哪来的家伙?如此厉害,坏我好事! 他咬牙按住痛处,心里颇为纠结。 他今日的确是冲着盟主之位来的,他哪里知道陆锦澜和晏无辛和官府是什么关系?不过是寻个由头,让自己师出有名罢了。 尤順近日偶得一本掌法秘籍,暗中苦练多日,就为了今天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已筹谋多时,眼下姬云铁树瘫痪,姬云曜旧疾复发,联盟之中再无人是他的对手,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既然能更进一步,何必非要屈居,做一个二当家的? 来之前,他打定主意,今日无论谁来阻拦,他都要一战到底,绝不手软。 只是只是这个陆二,不在他计划当中。此人一出手差点废了他一条手臂,他怎会是她的对手? 尤順自知不敌,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打别的主意。 他佯装镇定道:姓陆的,这是我们盟中的事,与你一个外人无关,你休要插手。 陆锦澜微微一笑,此言差矣,此事因我而起,怎会与我无关呢? 徐琳立刻附和道:没错,此事和陆二侠是大大的有关。二当家的若要分什么内人外人,那老妇就要说句公道话,这里是女人说话的地方,你一个男人为何来此处?论起资格,是你最应该退出。 尤順气道:徐琳,你不要倚老卖老,仗着立了点功劳,便胡搅蛮缠。 徐琳横道:我就倚老卖老,你待怎样?二当家的,你不会想把我也打成和官府勾结的外人吧?呵呵。 徐琳冷笑着看向众人,八族联盟的姐妹们,你们是知道老妇我的。我徐琳是个直肠子,横冲直撞惯了,不会拐弯抹角。 第210章 我不是那爱邀功的人,可我今日不得不说一句,自起事起来,诸位平安无恙,是我替大家坐了大牢。我在牢中遭遇种种酷刑,可没招出一句。如今怎的?竟不许我在盟中说话了吗? 此言一出,其她几位当家的纷纷出声道:千万别这么说,我等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消消气,二当家的不是那个意思。 老徐,谁要说你和官府勾结,我第一个不同意!你先别发火,有话大家慢慢说。 徐琳哼了一声,我在狱中受苦,这两位少侠冒险将我救出来,我们一心投奔诸位,没想到竟遭到二当家的如此疑心。 尤順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生人 陆锦澜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生人?我又从外人变成生人了?我说二当家,咱们都暂时放下成见吧。我不嫌弃你是个男人,你也别说我是生人。 其实,不论什么人,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理应该为所有人共同的将来而考虑。二当家的如此排斥我,不会是怕我指摘你的错处吧? 尤順不服,忙道:我有什么错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从陆锦澜的眼睛里看到一抹得意的神色,她正期待他有此一问。 尤順不禁暗自后悔,可话说出去,已经收不回来了。 陆锦澜朗声道:我听说诸位之所以聚在这里,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根源在朝廷政策有失。并非诸位生来反骨,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上山来,干这诛九族的勾当。我说的,没错吧? 陆锦澜看向四周,姬云六连忙带头回应:说得对,正是这样。 见众人纷纷点头,陆锦澜又道:可方才二当家的却说,我们在此聚义,为的是反朝廷杀昏君,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在下听完实在是不解。 诸位英雌细想,这昏君和我们素未谋面,别说咱们很难杀她,便是杀了她,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诸位都有夫郎孩子,举家在此,甚至全族在此。若真如二当家所说,杀了昏君,只会引来朝廷更猛烈的镇压。 诸位,本来咱们可以不掉脑袋的,可二当家的却非要咱们掉脑袋不可。我初来乍到,听着都觉得心惊。 二当家的说出这话,足见他智谋有限。若做了盟主,很难为大家的后代考虑,更无长远之计,见识实在是短浅啊。 众人一琢磨,对啊,杀了昏君咱们肯定都得死。 好好地杀昏君做什么?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尤順咬了咬牙,我见识短,我糊涂,那就请陆二侠说出有见识不糊涂的计策来。 陆锦澜一笑,计策当然有,我略微一想,已有三计。 计之一,谈。派人去和官府谈判,争取我们该有的权益。在山上的日子辛苦,我们可以过,难到要孩子们也一辈子躲在山上吗?若是朝廷能更改政策,又不用我们掉脑袋,岂不是两全其美? 尤順不屑,哼,我看是你想得美。朝廷摆明了不拿我们当人,怎么谈判?如何谈判? 陆锦澜瞪了他一眼,我说你都没试过,瞎嚷嚷什么?你谈过吗?你不知道怎么谈你问我啊,你不能因为你不会谈判,就不许别人谈判。我这是为大家考虑,你总是为你自己考虑,你这个男人啊! 陆锦澜一劲儿给尤順扣帽子,偏偏他嘴跟不上,气得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锦澜又道:第一计若不成,咱们有第二计。我与晏三侠曾夜探皇宫,得知昏君已于近日从京城出发,赶往尧州。 我这第二计就是咱们擒了昏君,将人请上山,逼官府妥协,借此达成条件。诸位,以为如何? 联盟众人终日惶惶,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背地里都在为前路担忧。一直没人能拿出个清晰的章程,偏偏此刻来了位陆二侠,颇有主意,给大家指了条明路,众人不由得踏实了几分,默默点头。 只是有人担忧道:可那昏君武艺高超,她来此处必定前呼后拥,有成百上千的大内侍卫跟着,咱们能得手吗? 能!陆锦澜笃定道:我得到的消息,她是微服私访,带的人不多。而且此人自负武功不低,不会太戒备。有我和晏三侠在,保准能将此人劫来。 这些计策都是陆锦澜临时想到的主意,晏无辛和徐琳提前都不知道。 二人越听越觉得悬乎,频频对视,心说:难道还要准备一个假皇上绑上山吗? 晏无辛默默在想:这个人选,该让谁来呢? 徐琳也默默在想:不管谁来,反正不用我来,谢天谢地。老妇只是个文官,吵吵架还行,动拳脚的事儿实在折腾不起。 陆锦澜话说到这儿,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光,有人笑问道:陆二侠,你这前两计,我们听着都觉得有盼头了,让人心里美滋滋的。可你不是说你有三计吗?你把这第三计也告诉我们吧。 众人纷纷起哄:对啊!说说吧,我们想听。 陆锦澜道:这第三计是无奈之计,也是最后一计。如果前两计都不成,假使昏君固执,不肯妥协,假使官府蛮横,始终不肯给咱们应有的待遇。那么,便到了用第三计的时候。 陆锦澜正色道:第三计就是我手刃昏君,为大家出口恶气。纵使与诸位英雌共赴黄泉,为此等豪壮之事而死,我陆二也觉得与有荣焉。 此话说完,场内一片寂静。 陆锦澜看向刚才说话那人,这第三计听完,还觉得美吗? 那人愣愣地忽然一笑,高声道:美!杀了昏君,再和陆二侠这般英雌人物一同赴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尤順看着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都说了要杀昏君的话,他说就是见识浅糊涂,到她嘴里怎么就成了慷慨悲壮的豪举了? 还引得人人应和,简直邪门了。 他暗觉今天真是倒霉透顶,本来他费劲把人都召集来,想搭台子唱大戏,结果自己刚开个嗓,就让陆锦澜抢了风头,她倒是慷慨激昂的唱起来了。 忙活一圈,成了为她人做嫁衣,他如何肯咽下这口气? 偏偏陆锦澜还上前几步,挑衅道:我说二当家的,我一下子就有三计,你却计策全无。论智,你是输给我了。论武,我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这盟主让你当,我可不服啊。 尤順咬牙道:空口说大话而已,我可不认输。 陆锦澜道:那咱们手底下见分晓,如何? 又上当了!尤順无奈,可众目睽睽之下,偏偏他又无法拒绝。否则,岂不成了无能? 他思虑片刻,应道:好。 陆锦澜微微一笑,那请吧。 且慢,先把话说清楚。尤順道:你非本盟中人,就算你赢了我,也做不得盟主。 果然是个阴险恶毒的男人,在这儿提前堵她的路呢。 陆锦澜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忽听背后咳嗽一声。 姬云曜朗声道:昨夜,我已将陆二收为我的关门之徒。 啊?四周发出疑惑之声。 连姬云六都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是大师姐怎么不知道? 第137章 双喜临门 姬云六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姬云元真连忙拉了她一下,低声道:嘘,听我娘的。 姬云曜不是傻子,旁观许久,她已经瞧出来,陆锦澜在故意激怒尤順,引着他和她对战。 她见陆锦澜说话行事,智谋远在尤順之上。且方才陆锦澜出手救她,她已经瞧出来陆锦澜武功不俗。 不然,以尤順的性子,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姬云曜想,今日的盟主之位注定与自己无关,与其让尤順坐,不如让陆锦澜坐。 至少,陆锦澜多次出手相救自己和两个孩儿,日后必定不会亏待她们姬云族人。 于是姬云曜打定主意道:她既是我的徒儿,当然算盟中人。今日陆二便替我姬云一族出战,是输是赢,我们都认了。 第211章 陆锦澜多聪明,立刻顺水推舟,拱手道:请师傅放心,徒儿一定打赢这一场。昨晚仓促,徒儿都没来得及准备拜师礼。今日就替师傅赢下此战,当做见面礼。 其余几位当家的纷纷道:她既然是老大的徒儿,自然算盟中人。要争这盟主之位,也无不可。二当家的,你就让她试试吧。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二当家的,你不会怕输吧? 尤順摇了摇头,自然不怕。 陆锦澜:那就请吧。 尤順忙道:且慢! 陆锦澜不由皱眉,又怎么了? 尤順对众人道:在所有当家的当中,我是最年轻的。方才为了公平起见,我最先上场。打完首场,已经有些疲累。而陆二侠与我年纪相仿,适才一直歇着,是个年轻力壮的女人,和我一个男人对战 陆锦澜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事已至此,难道你要说好女不和男斗,想劝我退出吗? 尤順道: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自称侠士,对我这样的弱男子,是不是该礼让几分? 陆锦澜冷笑一声,点了点头,好,我若不让,倒显得我欺负你这男流之辈。三招显得我小气了,我让你十招。 尤順眼里一喜,继而又道:其实我是擅使兵器的,我用兵器,陆二侠不会怪罪吧? 此话一出,陆锦澜还未说什么,其她几位当家的已经皱起了眉,这也太过分了。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习武之人都知道,兵器的长短能决定对战的优势。 更何况现在要一个没兵器的,打一个有兵器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台下的人也纷纷不满,二当家的,人家陆二侠可没带兵器啊。 尤順不听,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堪比无赖,可他更知道若凭真本事,他根本赢不了陆锦澜。 姬云曜皱了皱眉,不肯让陆锦澜吃这个亏,忙吩咐道:老六,去取我的佩剑来,给你师妹用。 姬云六刚要去,陆锦澜出声道:不必麻烦了,我在这里随便取一件兵器。 尤順心头一紧,暗忖:难道此人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已经不拘于用什么兵刃了吗? 他随即安慰自己,不要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个陆二不知道重阴功的厉害,妄自逞能,不用怕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其实,真不算他自己吓自己。实际情况,比他想得还可怕。 以陆锦澜如今的内力,飞花摘叶都可伤人,对付一个小小的尤順,何须怕他用什么兵器? 只要他不拿出机枪大炮,陆锦澜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尤順命人拿来他的特制的九节鞭,那鞭尾有锋利的刀刃,每一节铁鞭上还挂着两排爪牙刺,若在对战中,嵌入对方肉里,便会活生生从敌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尤順将这样的利刃握在手里,心里又多了几分胜算。 他成竹在胸地看向陆锦澜,你去取兵器吧。 陆锦澜环顾四周,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看不惯尤順这般耍赖,纷纷将兵器丢出来,供陆锦澜取用。 陆锦澜笑着拱了拱手,多谢诸位英雌的好意,不过这些不是我想用的。 她跳下台,越过人群,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采了一束野花。她举着那花束对众人道:这就是我的兵器。 尤顺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锦澜一笑,没什么意思,跟你对战何须出全力?我便手握此花跟你打,我让你一只手。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几千人的会场顿时跟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姬云曜忙高声劝阻道:徒儿,不可轻敌! 晏无辛和徐琳心里也咯噔一下,晏无辛低声道:不妙,锦澜想趁机建立威望,令众人折服。可这个尤順有点本事,她不用兵器,还让他一只手,也太冒险了。 徐琳忙悄声问:万一皇上遇险,我们该如何是好? 晏无辛沉思道:若有万一,顾不得许多,我会冲上去帮忙。大不了撕破脸,我们杀下山去,从头再议。 众人都觉得陆锦澜此次凶险,姬云元真更是焦急地跑过来,低声劝道:你千万不要因为尤順是个男人,就一让再让。你对他以礼相待,他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陆锦澜道:他恨不得弄死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姬云元真忙道:那你还让他一只手? 看着他满脸担忧的样子,陆锦澜笑道:放心,我让他一只手,他也赢不了我。不过,你这么担心我,我可要多想了。 陆锦澜说着取出一支野花,插在姬云元真的鬓边,顺手用温热的指腹捏了捏他的耳朵,语带暧昧道:我今天救了你娘,你再用来世的话糊弄我,我可不依。你有这担心的工夫,还是想想今生该怎么对我好吧。 陆锦澜说罢,再次飞身上台,这回可以开始了吧? 尤順满以为胜券在握,将九节鞭甩起,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各位当家的纷纷紧张地站起来,围观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什么,陆锦澜却显得格外轻松。 尤順蓄力半天一鞭子甩过去,陆锦澜腾空一跃敏捷地避开,那鞭子竟然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众人嚯了一声,只见陆锦澜低头嗅了嗅手中的野花,笑道:一招了哦。 尤順咬紧牙关,趁人不备又是一鞭子,却又被陆锦澜稳稳避开。 哎?众人不禁发出尤順心底的声音,人人怪道:真奇了!大当家的年轻时也没有这般身手,陆二侠真是高深莫测,好俊的功夫! 姬云曜悬着的心却彻底放了下来,脸上甚至漾出一丝笑意。她知道,结局已定。 尤順悬着的心却彻底死了,他有些慌了,左一鞭右一鞭越打越急。额上都急得冒出了汗,却死活碰不着陆锦澜一丁点儿。 慌乱间,鞭尾忽然被陆锦澜啪一声踩在地上。尤順用力拉拽,竟然纹丝不动。 尤順抬头望去,陆锦澜朝他勾了勾嘴角,随即眼眸一暗,冷声道:十招已过,该我了。 尤順心头一颤,只见陆锦澜一个箭步如闪电般骤然到了眼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台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陆锦澜已经一个云手将尤順掰过去,朝着他的背后又是一掌。 尤順几乎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喷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又觉得眼前一黑,陆锦澜的穿心脚从正面接踵而来。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尤順连退数步,直挺挺地栽下台去。 陆锦澜理了理衣襟,将手中的花束扬到尤順呆滞吐血的脸上,对尤桑族的族人道:把你们族长抬回去养伤吧,我可没要他的性命。 毕竟尤桑族还有近千人在这里,上来杀了人家族长,多少有点不好交代。 陆锦澜转身看向众人,诸位,还有谁不服?请上来挑战,陆某今日愿奉陪到底。 台下鸦雀无声,几个当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应战。 陆锦澜一笑,既然诸位都不来应战,还请给个话。 她瞥了徐琳一眼,徐琳立即从震惊中缓过来,高声道:陆二侠赢了,理应上位,做我们八族联盟的盟主。 姬云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陆二侠有勇有谋,她来做盟主,何愁对付不了那昏君?咱们八族联盟有救了! 姬云曜刚起身让出主位,三当家的忽道:且等一等,大当家的、诸位姐妹、陆二侠,都请听我一句。 陆二侠的武功,大家有目共睹,称得上高深莫测出神入化,我等确实不及。 可她虽是大当家的徒儿,毕竟刚刚入盟。我并不是不同意她做盟主,可她和我们盟中人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万一此人倒戈官府,我等群龙无首,又该如何? 四当家的道:这是我们共同的担忧,盟中得此英才,人人称快。可老大您该想个法子,将此人与咱们牢牢绑在一块,也好让盟中诸位姐妹安心。 姬云曜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如果你们觉得我和小陆的师徒情分不够,那就只有缔结姻亲了。 第212章 陆锦澜听到这儿忙走近了几步,只听五当家的道:盟中适龄的男儿不少,只是若论身份相配,最合适的还是二当家的。如此一来,也可化解尤桑族的怨气,只等他伤好,便可操办喜事 不行!陆锦澜一口拒绝。 在担架上的尤順硬撑着抬起头,只听陆锦澜道:恕我直言,陆某选择夫郎颇为挑剔。二当家的这般年纪、相貌,我都不中意。几位前辈不想让我当盟主就请直说,不用非得硬塞一个这样的男人来寒碜我。 五当家的嘿嘿一笑,提议,提议而已。莫急,还有别的人选。 三当家的也道:是啊,老大,你家的元真不是尚未婚配吗? 姬云曜如梦初醒,对对对,我家元真你可中意? 陆锦澜看了眼姬云元真,姬云元真连忙低下头。 陆锦澜没说话,但看她这副态度,几位当家的瞬间了然。 姬云曜更是乐开了花,喜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今日咱们便来个双喜临门,一来恭请盟主上位,二来操办喜事,大家一起来喝盟主与我儿元真的喜酒。 众人一阵欢呼,姬云曜让出主位,陆锦澜假意推辞一二,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几位当家的率数千盟众一同跪拜,参见盟主! 这熟悉的画面,陆锦澜差点脱口说出平身二字,她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诸位请起。 我陆二承蒙各位英雌抬爱,忝居盟主之位,必当为盟中所有姐妹谋一条光明的前路。只要诸位尊我之命,三十日之内,一切必见分晓。 众人齐声道:谨遵盟主号令,不敢有违。 陆锦澜当惯了皇帝,今日觉得当反贼也别有一番滋味。 既然要办喜事,众人纷纷领了差事操办去了。数千人很快如鸟兽散,只有姬云六这个闲人笑吟吟地迎上来,嘿嘿,盟主。 陆锦澜笑了笑,老六,元真呢? ----------------------- 作者有话说:诸位,我要请一个小假。近日盗版猖獗,我要花时间去处理一下,预计锦澜生日回归。明天到30号之前无榜单曝光,如果大家方便的话,拜托安利下本文让更多的人看到。谢谢大家,鞠躬,等我回来,咱们继续办喜事闹洞房[求求你了] 第138章 衣服都脱了 姬云六道:跑了。 陆锦澜一愣,跑了? 姬云六笑道:新郎嘛,都害羞。他肯定跑到哪个角落里藏起来了,不过盟主你不用担心,这儿是他家,他能躲到哪儿去?等东西都准备好了,抓也要把他抓来拜堂啊。 陆锦澜摇了摇头,那倒不必,强扭的瓜不甜。对了老六,其实我能看出来你也喜欢元真,他和我成亲,你不记恨我吗? 姬云六忙道:怎么会呢?不过不瞒你说,这要是在今天以前,我肯定不高兴。我师弟天仙一样的美人,嫁给哪个女人我都不服气,皇上都不例外,可你不一样。 姬云六满眼崇拜道:今天我算见识到什么叫神功盖世了,盟主你有这通天的本事,配我师弟那是绰绰有余。老六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要是个男人,我都想嫁给你。 陆锦澜噗嗤一笑,好了,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元真跑哪儿去了? 知道,肯定跑他的秘密山洞里去了,我带你去。 * 姬云六带路,没一会儿,就绕到一处隐秘的洞口。 姬云六悄悄指了指里面,你看。 陆锦澜一瞧,姬云元真正果然背对着洞口,坐在石凳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山洞大约有一间屋子那么大,摆着石床石桌石凳。洞里还有一个天然的水潭,清澈见底。 元真望着水潭里的自己,耳边听到洞外传来的响动,无奈地叹息一声,师姐,你进来吧,我都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姬云六尴尬一笑,对陆锦澜道:我打小脚步声就重,暴露了。那啥,我先进去劝劝他,免得他公子脾气上来,冲撞了你。 陆锦澜点了点头,姬云六大步进去,朗声道:师弟,你怎么在这儿啊?外面快忙翻天了,都在给你办喜酒呢。你要嫁人了,得喜庆着点儿,快回去准备准备。 元真白了她一眼,怎么喜庆?你倒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愿意你去嫁好了。 嘿?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要是男的我早扑上去了,还轮得到你? 姬云六说着瞥了眼洞口,压低声音道:师弟,师姐知道你不情愿。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这些粗人。 你喜欢陆锦澜那样的,能文能武又风趣,一张嘴能吐出文章来,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呼风唤雨。 这个陆二吧,确实和陆锦澜差的有点远。别的不说,她匪气比我还重。 今天我俩去买包子,那个老板想坑她,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呢,她就说:一两银子一个,你把你爹包里了?吓得那老板连忙赔罪。 姬云元真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姬云六道:你别笑,这话又说回来了。人家现在是盟主了,在这儿跟皇上也差不多。你心气别太高了,她这样的女人,天下多少男人抢着要嫁呢。 你之前想嫁的人,和咱挨不着,咱根本够不上。不如实际一点,嫁给盟主有什么不好?过了今晚,你就是盟主夫郎了。寨里那些男人,谁不羡慕你啊? 元真低着头不吭声,姬云六又低声道:她现在就在外面,你好好表现。不能没过门就使性子,回头惹得妻主不高兴,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元真眼里蒙了一层水雾,抿着唇点了点头。 姬云六出来对陆锦澜道: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没别的。你们聊,我去看看下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姬云六一走,元真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水迹。 陆锦澜进来时,他牵了牵嘴角,忘了恭喜你夺得盟主之位。 陆锦澜淡然道:小事一桩,也没什么可喜的。不过,你我成亲,的确是件喜事。 姬云元真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陆锦澜一笑,我知道,这桩婚事不是你期待的。其实对我而言,也是意料之外。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几位当家的话赶话,说到了我的婚事。我又不想娶尤順,所以,委屈你了。 姬云元真忙道:别这么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在大家看来,只怕是我配不上你。可是可是 陆锦澜接道:可是你不想高攀我,你心里还是不情愿的。这世上有许多你高攀不起的亲事,可如果那些人真的来娶你,只要不是陆锦澜,你都不情愿,对吗? 姬云元真惊讶地看向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话,都被你说出来了,你果然很厉害。 陆锦澜叹了口气,厉害有什么用?只要我不是陆锦澜,到底得不到你的倾心。可我有一个疑问,如果你想象的陆锦澜和现实中的她完全不一样,你还愿意嫁给她吗? 姬云元真不解,怎么不一样? 比如,她就像我这样。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像个土匪或者反贼,就不像你想象中的皇上,你还会喜欢她吗? 姬云元真笃定的回答:会。 陆锦澜忙问:为什么? 元真道:因为那都是她,她本就随心所欲,也许她做腻了皇帝,会盼着做土匪玩玩呢,只可惜她没这个机会。 她那样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哪怕她到了土匪窝里,她也能做大当家的。她到了反贼窝里,她也能做反贼头子。这样的人,总能令人心折。 这话倒让陆锦澜刮目相看,姬云元真虽然是她的梦男,但梦得确有几分真,还真让他说准了。 陆锦澜忍不住笑问:你说的是她吗?我听着,怎么这么像我呢? 姬云元真怔了一下,蓦然想到陆二的确是刚刚做了反贼头子的人。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这八个字,是陆二形容自己的。 姬云元真有些恍惚,他好像不小心把两人弄混了。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竟好像对陆二表白似的。 第213章 他不禁窘然红了脸,急道:我不是说你,可能可能你们确实有相似之处。 他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冒犯,怎么可以当着未来妻主的面夸赞别的女人呢? 他紧张地站了起来,刚才是我失言了,总之你放心,成婚后我会安守本分,做一个贤惠的夫郎,不会再想起她。 他说得干脆,可有些话嘴上说说容易,真正做到却很难。 对他而言,陆锦澜是他的少男心事,是他的理想型,是他的梦中妻主,是他念念不忘的执念。 只是说出这样的话,胸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心头一阵钝痛。 他不禁瞥向石桌,那上面有他平日里练的字。摆着笔墨纸砚,还有陆锦澜的文章、诗赋。 不久前他就坐在那儿,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练字,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再次进宫,到她身边。 可是现在他要嫁人了,妻主也姓陆,可偏偏不是她。 他即将成为陆夫郎,再也不能期盼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能够成真,甚至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姬云元真鼻尖酸楚,眼圈儿一红,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陆锦澜本来正在看他写的字,一转头见美人落泪,忙道:怎么哭了? 她赶紧将手帕递给他,我最见不得漂亮男人掉眼泪,快擦擦。 姬云元真背过身去,陆锦澜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不识字吗? 姬云元真哽咽道:从京城回来就学了,都认识几百个字了。 那语气,骄傲极了。 陆锦澜笑了笑,拎出一张他写了好多遍的诗稿,念道: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这个霰字你写错了,少了雨字头,写成了散。 写错了?姬云元真过来一瞧,急忙翻出诗集,仔细核对果然错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骤然涌了出来,他哭道:原来我一直在做又蠢又可笑的事,我怎么这么笨啊? 唉!陆锦澜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不是为这个字哭,而是他终于可以借着这个字,放肆一哭。 陆锦澜拍了拍他的背,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其实,你可以不嫁。 不嫁?姬云元真泪眼朦胧地看向她,婚事已经定了,都在操办酒席了,我怎么能不嫁呢?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男人的一生,就是如此这般的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陆锦澜道: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逼不得已勉为其难。可唯独婚事,一定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否则,余生的日日夜夜,岂不都成了煎熬? 你既然只想嫁给陆锦澜,何必勉强嫁给陆二呢? 姬云元真惊讶得眼泪都忘了掉下来,他望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刚发呆的时候,非常希望有人能来告诉他,他可以不嫁给陆二。 他想过那个人是他娘,或者是他师姐,可唯独想不到对他说这话的,会是陆二本人。 姬云元真怔怔地看着她,可是,你就是陆二啊。 陆锦澜一笑,陆二就不能劝你不嫁给陆二了吗? 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老实说,陆二虽然贪图你的美色,却不喜欢强人所难。 而且我忘了告诉大家,我已经娶过好多夫郎了,你跟他们又不一定相处得来。此事实在太过仓促,我看算了吧。 你不要难过了,我去跟你娘和那些当家的说,把婚事作废,你别哭了。 陆锦澜说着便起身要走,姬云元真忙拦住她,等一下!你你不娶我的话,她们会让你娶别人的。你好不容易坐上盟主之位,怎能轻易放弃? 看着他一脸单纯的样子,陆锦澜拧着眉咬了咬牙。 其实她只要说那没办法,为了盟主之位,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娶那个讨厌的尤順好了之类的话,以姬云元真的善良,一定会改口说要嫁给她,绝无勉强。 他太好骗了,陆锦澜是独步天下的骗术高手,遇到这么好骗的人,偏偏不忍心骗他。 陆锦澜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盟主之位,也不会让她们为难我。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勉强我,让我做不想做的事。我更不会勉强自己,去娶一个我不想娶的男人。 她说得那般斩钉截铁,那般轻巧,好似这天下事都在她须臾一念。 他不禁想:大概陆锦澜也是如此傲视天下,睥睨众生。 眼前的这个反贼,竟然有帝王般的气魄。 姬云元真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那你答应娶我是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当然是因为我想娶你。不过可惜,你不想嫁我。 一会儿我会跟她们说,是我不想娶,不是你的问题,你大可省了宗麻烦。我好人做到底,把你留给陆锦澜吧。 姬云元真低着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锦澜轻叹一声,提步要走,忽然被他拉住了衣袖。 且慢,我嫁。 陆锦澜顿了顿,不必勉强。 姬云元真道:不勉强,能嫁给你是我的福分,我不想错过。至于她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忘掉。 陆锦澜沉吟片刻,好,那我们今晚成亲。 * 晏无辛又喝了顿陆锦澜的喜酒,趁着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她偷偷下山,去跟项如蓁通报一下最新情况。 李意一直带着人暗中监视,见那群反贼上山下山行色匆匆,十分异常,连忙回禀。 章思远得了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项如蓁扶额道:别转了,转得我头晕。 章思远道:相尊大人,我实在是急啊。我越想越觉得悬,咱们不该让皇上亲自犯险。这万一有个好歹,咱们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啊,会遗臭万年的。 项如蓁道:我了解皇上,以她的智计,就算遇到了意外,也能有脱身之策。 章思远愁道:这可不好说啊!都是不保准的事儿,毕竟山上都是反贼,徐琳还不会武功。皇上和晏太尉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出了事,可就国将不国了。不行,请容下官冒险上山看看吧,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项如蓁眉头紧锁,要去一起去,让李意去通知尧州总兵,点齐兵马待命。 话音未落,李意陪着晏无辛一同推门进来。 晏无辛脸上异常的红,她深夜传信,却不见陆锦澜,项如蓁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皇上呢?她怎么样了? 晏无辛想了想,皇上这会儿,大概衣服都脱了。 项如蓁瞪大了眼睛,脱衣服?上刑了吗?她暴露身份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祝九月初六的锦澜生日快乐!也提前祝九月初七的无辛生日快乐!祝在看的姐妹们,天天快乐! 第139章 先婚后爱 晏无辛一笑,想什么呢?她要是现在暴露了身份,那帮反贼还不生煮了她?哪能欢天喜地的给她操办婚事,让她入洞房呢。 入洞房?项如蓁和章思远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二人满头疑惑的问道:她和谁入洞房啊? 姬云曜的儿子啊。晏无辛说着坐下来端起茶盏,笑吟吟道:我看这桩婚事真是误打误撞,撞到了皇上心坎上。一个年方十七貌若天仙的小公子,以后带回宫,这宫里也算多了道景致。 晏无辛想的是这回事,项如蓁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项如蓁道:姬云曜是反贼头目,她可是山上的大当家的。皇上成了她的儿主,多少算有些地位了。这么说,皇上以后在反贼中做事岂不是更加方便? 晏无辛笑着卖了个关子,姬云曜这个大当家的已经不算反贼头目了,因为今天反贼齐聚一堂,选出了十八族联盟的盟主,做新的主事人,决策盟中一切事务。 章思远忙问:此人是谁?可好对付?会不会威胁到皇上? 第214章 晏无辛憋笑道:此人就是皇上。 章思远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皇上她成了反贼头目? 晏无辛连连点头,笑到颤抖,反贼选了半天,把皇上选上盟主了,哈哈哈哈 * 官府里,项如蓁等人围着晏无辛,听她细说当时情形。 山寨中,陆锦澜实在不耐烦和那群当家的拼酒,干脆装醉。徐琳和姬云六扶着她,将人送回洞房。 姬云元真早就紧张得不知所措,他拘束地坐在床边,躲在红盖头里,将身上的喜服整理了几百次。 一听见脚步声,整个人更加紧绷,浑身僵硬起来,仿佛一尊木雕。 二人将陆锦澜扶到床上,姬云六用手肘怼了下她的木雕师弟,低声叮嘱:好好伺候。 姬云元真点了点头,等房门再次关上,屋内只剩下一对新婚妻夫。 经验十足的新娘官睡着,毫无经验的新郎茫然地左顾右盼一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盟主。 陆锦澜不应,仿佛睡得很沉。 元真抿了抿唇,轻声改口道:妻主。 嗯?刚刚仿佛睡死的人,猛然活过来。 她敏捷地翻过身,枕在他的腿上,用那双带着三分醉意的黑眸从盖头底下,窥探着他的羞涩与腼腆。 姬云元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没醉? 陆锦澜微微一笑,当然没醉。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若醉酒岂不误了正事? 她说着扯掉了碍事的红盖头,却看到姬云元真的脸比方才还红。 他从未与人这般亲近,默默将身体微微后仰,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微微靠后,小心地收敛呼吸,心脏却还是跳得越来越厉害。 陆锦澜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这么怕我? 姬云元真坦诚道:先前我当你是朋友,可现在你是我的妻主。我知道如何与人交朋友,却不知道如何做人家的夫郎。 陆锦澜笑问:没人教你吗? 姬云元真摇了摇头,我小时候我爹就去世了,我娘和我姐姐自然不便和我说这些。方才舅舅过来叮嘱了我几句,他说 说什么? 元真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再三,方捡了句能说的,他说,让我先伺候你洗漱更衣。 有先自然有后,陆锦澜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好心坐起来,伸开了手臂,来吧。 姬云元真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客气。 他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想看他紧张到手指打架,怎么也解不开她的衣扣,再出言温声安抚:慢慢来,不急。 等伺候陆锦澜洗完脸洗完脚,换完寝衣,元真已经慌地出了汗。 好在他倒了水回来,发现陆锦澜已经躺下睡了。 于是他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将她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估摸着她已经睡熟了,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在床边的位置躺下。 他刚刚松了口气,忽听她在耳畔低声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睡了? 姬云元真腾地坐起来,心知大概今晚是糊弄不过去了。 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成婚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只是听人说,男子初次行房,会很痛。 遇到不疼人的妻主,还会趁机使坏,故意让夫郎吃吃苦头,学学乖。 舅舅跟他说,咱们做夫郎的,是不能忤逆妻主的。她想要,你就给她。疼就咬咬牙,忍一忍,就当被捕兽夹夹了一下。熬过头一遭,往后就好了。 元真小时候脚被捕兽夹夹过一次,疼得他半个月都不能走路。 从那以后,他走路都格外小心。没想到如今,又要被捕兽夹夹一次。 元真害怕,但一想怕也没用,陆二才不会饶他呢。 说不定她也要故意使坏,好让他以后乖乖的,少惦记那个叫陆锦澜的。 元真想到这儿打定主意,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上夹,大不了再躺半个月。 他两眼一闭,把心一沉,抬起下巴露出寝衣的扣子,慨然道:你动手吧。 陆锦澜哭笑不得,瞧你这副大义凛然的悲壮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刑场呢,这哪像入洞房啊? 元真一愣,那那我自己动手。 他刚刚解开一个扣子,陆锦澜温热的手掌便握住了他轻颤的指节,不必勉强。 元真连忙摇头,不勉强,我只是只是害怕,我可以的。 但我不可以啊。陆锦澜笑道:这种事儿要水到渠成才有滋味,不必急于一时。日子还长,以后再说,睡吧。 陆锦澜说着真的躺下,元真不敢置信道:可你刚刚还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陆锦澜叹了口气,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我是个有钱人,千金算什么?就当扔到河里,打水漂了。 真这么睡了?元真不由暗想,陆二这人看似风流,其实还挺会怜惜人的。 看着她唉声叹气的背过身去,元真忍不住低笑一声。 陆锦澜回头看他一眼,行,没白打水漂,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元真笑着躺下,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多谢妻主体谅。 嗯。陆锦澜顺势握住他的手,睡吧。 * 第二天一早,晏无辛来找陆锦澜,从窗内瞧见姬云元真在给陆锦澜系腰带,一边系一边轻声询问:这样会不会太紧? 陆锦澜摇头,不会,刚刚好。 元真又道:这里山路难行,你这几日山上山下地跑,鞋子都磨破了。我给你量一下尺码,今儿就给你赶做一双。 陆锦澜道:山下集市有现成的,不用你做。 元真笑道:卖的鞋子帮面硬,容易磨脚,比不上自己做的。我做的鞋子,又舒服又结实,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到时候你穿上就知道了。 我娘我姐,都夸我会做鞋。去年师姐过生辰的时候,也央我给她做了一双,到现在都没穿坏呢。 陆锦澜一时恍惚,想起她爹活着的时候,也是爱亲手给她做鞋。如今这个夫郎,性情竟然和她爹有几分相像。 陆锦澜便由着他量了脚码,这才出门。 一出门见晏无辛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她,呦,新娘官气色不错啊。我瞧你这小夫郎对你真是周到细致,看来你们昨晚是蜜里调油,妙不可言呐。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昨晚什么也没做,就拉着手睡了一夜。 晏无辛一脸不信的样子,真的假的?那你怎么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陆锦澜道:他对我服服帖帖,是尽他做夫郎的本分。若说爱,是谈不上的。 晏无辛道:男人总是口是心非,也许他已经爱上你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陆锦澜摇头,真要是那样系统就提示她了。不过目前她在姬云元真这儿,还没解锁俘获郎心的成就。 陆锦澜道:不过也不急,我们已经成婚了,他会爱上我的。 晏无辛不解地问:为什么成婚了就会爱上你?他不是只喜欢陆锦澜吗? 陆锦澜:你没听说过先婚后爱吗?先婚后爱,澜二上位,很热门的。 先婚后爱?没听过说啊。澜二是谁?你不是陆二吗? 晏无辛一头雾水,陆锦澜勾住她的肩膀,慢慢你就懂了,走吧,大厅议事。盟主上任第一天,我得烧起几把火来。 说起正事,晏无辛忙道:我昨晚悄悄下山跟如蓁见了一面,把你的意思都跟她说了。她那边正在连夜拟定新政策草案,这两天再完善一下细则。具体什么时机出,看你。 第215章 另外你跟大家说皇上已经出宫,赶往尧州。如蓁想安排人带着皇帝仪仗、侍卫大大方方的从京城过来,这样反贼的注意力都在京城来的皇帝身上,免得怀疑到你。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场戏总得落幕。到了皇帝亮明身份的时候,一定要是仪仗、侍卫、龙袍和背景音乐的,她在电视上看过。 陆锦澜叮嘱道:记得让她们带上龙袍,还有礼乐司那些个奏乐的。 晏无辛又不解,带奏乐的干嘛? 陆锦澜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了,你回头告诉如蓁,让她依计行事。等我们和官府接洽完,她再颁发新政策。 也算我这个当盟主的,履行了竞选宣言。说和官府谈判,就和官府谈判。谈判完就出成果,你说我这反贼是不是比地方官效率还高? 晏无辛笑道:我看你这反贼当上瘾了。 陆锦澜一笑,反贼有反贼的妙,你看这里的人,只听盟主的,不听皇上的。给我点时间,我能让她们只听我的,不管我是皇上还是盟主。 晏无辛忙问:那你那个夫郎呢?现在他要是爱上陆二,陆锦澜再冒出来,可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本来要昨天更,因为有点意外事件耽搁了。来了来了~ 第140章 任人轻薄的小夫郎 陆锦澜两手一摊,那不是同样的道理吗?我会让他爱上我这个人,不管是我是陆二还是陆锦澜。 晏无辛不以为然,你就不怕他发现自己被你耍得团团转,最后不管你是陆二还是陆锦澜,他都恨你? 陆锦澜自信道:男人什么时候恨过我?他们只会爱我爱得要死要活。 也对,晏无辛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除了尤順。 陆锦澜一想也是,应该说,正常男人都不会恨我。尤順他不正常,指定有点毛病。 二人哈哈一笑,陆锦澜:走吧,议完事,陪我去给铁树治伤,还有好多事呢。 * 姬云铁树这几日心里颇不平静,按理说,她应该高兴。 盟里来了个精明能干的盟主,让原本必死的局面有了一丝活气。听姬云曜说,平日里各持己见的几位当家的,对盟主唯命是从,大家团结一致,竟然有了欣欣向荣之势。 家里的幼弟有了终身依靠,娘了了件心事。在盟主的治疗下,她的腿也一日日见好。 可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一切来得太凑巧了,仿佛有人精心谋划似的。 一切发生的时机都如此恰如其分,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那就太可怕了。 姬云铁树不禁想:如果陆二一开始救了弟弟是运气好,是误打误撞。她趁机打入盟中,也算是顺势而为。可紧接着她救了我,随后又在盟主之战中力压群英,夺得盟主之位,靠的只能是超群的能力。 如今才七八日的工夫,盟中上下对她无不敬服。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既有治病救人之术,又有深不可测之功。既能收服人心,又能力挽狂澜。 上一个让姬云铁树惊为天人的是当朝皇上,她深信以陆锦澜的文韬武略,必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圣主。即使她瘫痪在床时,这种念头也没有变过。 新朝初定,政策不完善是必然的。她当时虽然骤遇噩运,万念俱灰,心智却仍保有一丝清明。 她个人意外的不幸,不应全部归罪于朝廷,更不应算在皇帝头上。所以,她一直不赞成姬云曜造反。 可那时由不得她,当医师宣告她要终身卧床的时候,不仅她精神崩溃,姬云曜也因此失去了理智。 女儿遭逢的不幸,在母亲那里总是成倍痛苦的。姬云曜宁愿自己躺在那里,换她的女儿恢复如常。 她们都被命运冲昏了头脑,才会孤注一掷,聚众造反。 姬云铁树一直认为此事绝无事成的可能,大家早晚要被朝廷一举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来了个陆二,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一个能和皇帝一较高下的人,竟然做了反贼,难不成真是嬅国气数已尽,遂天降邪星,带领她们来对抗朝廷? 姬云铁树不得不忧国忧民起来,这个陆二要真有搅动风云的本事,于家来说是幸事,于国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她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听说过?还有那条赤蚣,她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 这日,陆锦澜给姬云铁树治完腿,看了看她的患处。 那些淤积的黑色毒素应该都祛除了,你腿上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只不过你卧床许久,还伤了腿,筋骨肌肉要重新适应。只要好好训练,不出三个月,就能和你出事前一样行走自如了。 姬云铁树挣扎着跪坐起来,多谢盟主再造之恩。 陆锦澜笑道:从元真这论,我该叫你一声姐姐。自家人,不必客气。 她说着将念离收到笼子里,却见姬云铁树盯着她的笼子欲言又止。 当时姬云元真和晏无辛都在,姬云铁树便对元真道:我好久没看见我的剑了,你去帮姐姐把剑拿来。 元真笑道:刚可以下床,别急着练剑。咱说好,拿过来你就看看,等你的腿彻底好了再练。 姬云铁树点了点头,等元真一走,她便道:盟主既然说是一家人,我便老实不客气的高攀了。有几句话,想问问盟主,还请盟主不要见怪。 陆锦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和晏无辛对视了一眼,随即笑道:但问无妨。 姬云铁树道:坊间传闻,姜国皇夫和当今圣上有染,盟主可曾听说? 陆锦澜拧了拧眉,前几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我当然听过。不过传来传去,似乎没有凭证,或许是凭空揣测。 姬云铁树点了点头,我以前也这么想。 陆锦澜抬眸,你现在不这么想了? 姬云铁树沉默片刻,从枕下取出一本旧书,盟主请看,这本书上有载,魅族圣男蚩离,天赋异禀,幼时便能以身饲毒。其身饲毒物,便是一只赤蚣。 陆锦澜接过来瞧了瞧,也不知谁写的书,竟然还画了配图。 陆锦澜一笑,呦,这赤蚣看着和我这只毒蚣很像啊。 晏无辛凑过来一看,心情复杂,声音干涩道:像吗?我瞧着不太像,蜈蚣不都长那样吗? 陆锦澜摇头,不,这只大小和我的这只一样的。幸好我的带在身上,不然还以为被魅族人偷去了呢。 两人哈哈一笑,姬云铁树却仍然怀疑,难道就不能是同一只吗? 同一只?陆锦澜揉了揉眉头,笑道:魅族圣男的身饲毒物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呢? 姬云铁树道:有一种可能。或许传闻是真的,魅族圣男将身饲爱宠送给自己的情人,你这只毒蚣就是圣男的赤蚣。你不是陆二,你就是当今圣上,陆锦澜。 屋子里一片寂静,陆锦澜坐在椅子上轻轻翻动书页,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淡然道:我若是陆锦澜,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 姬云铁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那也没什么稀奇。皇上做事本来就不愿循规蹈矩,最喜欢出其不意。 陆锦澜笑道:你们姐弟俩真是有趣,谁都没见过陆锦澜,却都觉得自己十分了解她。 姬云铁树反问:难道我猜的不对吗? 陆锦澜摇了摇头,晏无辛干笑两声,别逗了,她要是皇上,我还做什么江洋大盗啊?早捞个一官半职当当。她要是陆锦澜,那我是谁? 姬云铁树看着她,语气坚定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当朝太尉,晏无辛。 晏无辛笑意凝在脸上,你还挺敢猜的。 陆锦澜看向姬云铁树,看来,我若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我不是陆锦澜,你便对自己的推论笃信不疑。可惜,你想错了。 魅族圣男的赤蚣是他身饲的,而我这条,是家里人养的。他只有那条赤蚣,我可不只有毒蚣。 陆锦澜说着从腰后又取出一个镂空金笼,打开一只青蝎便爬到她的手背上,探头探脑,驻足观望。 第216章 陆锦澜笑问:你不会认为这条毒蝎也是圣男送给我的吧? 姬云铁树怔了怔,一脸困惑。 昨晚她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想通了,觉得只有这个结论能解释一切巧合。 可陆锦澜把毒蝎亮出来,她便懵了。 这又是哪来的?书上记载,圣男只有赤蚣没有青蝎。 更何况那赤蚣已经是世间罕有数一数二的毒物,如果他已经送了赤蚣,又何必再送青蝎? 如果眼前的陆二真是陆锦澜,她一堂堂帝王,身上带这么毒物做什么? 事实上,陆锦澜确实不想带这么多毒物。可蚩澄缠着她,非要她带上。 还说,她既然把哥哥的赤蚣取名为念离带在身边,也该把他的青蝎取名为念澄,也带在身边。 陆锦澜经不住他软语温存柔声恳求,便带在身边了,没想到此刻竟然用上了。 看着姬云铁树愣在那儿,陆锦澜又道:你终日躺在床上,难免烦闷多思,更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老六昨日已经在山下探知到可靠消息,陆锦澜已经出京,正在赶往尧州的路上,昨日已过兴县了。 姬云铁树又是一惊,真的? 晏无辛忙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老六跟踪章思远手下的心腹官差,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姬云铁树被左一个右一个新情况打得措手不及,不得不怀疑自己。 难道真是我躺太久憋坏了,开始疑神疑鬼了? 她忙道:盟主,对不起,我 陆锦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初来乍到,大家难免不放心。你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放在心上。 姬云铁树歉疚道:盟主大度,我却不能不自责。你初领盟主之位,诸事繁杂,各中艰难,你不说我也知道。倘若有人怀疑你,我该为你分辩才是,不该疑心生暗鬼,让你为难。 陆锦澜笑道:没什么为难的,既是一家人,就更不该计较这些小事。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我要下山。若我和官府交涉不顺,改日便将陆锦澜请到上山来,让你亲眼见见真正的陆锦澜。 陆锦澜和晏无辛大步离开,姬云铁树不由得心生佩服,暗自感慨:果然是盟主之尊,这般襟怀洒落风度翩翩。纵然对她如此冒犯,她也并未勃然大怒恶语相向,如此气度非常人所及。 * 二人出了门,晏无辛暗松一口气,这个姬云铁树跟那些草莽之人果真不一样,她仅凭赤蚣这一条线索便能联想到坊间传言,竟然真给她猜出来了。 陆锦澜道:她方才说话之前还特意把元真支走,此人心思细密思量周全,将来若为朝廷所用,必定是个治国之才。此次若不是如蓁恰好将皇帝出京的消息透露出来,只怕咱们轻易唬不住她。 晏无辛后怕道:你将青蝎拿出来的时候,还真吓我一跳。虽然可以洗脱毒蚣非赤蚣的嫌疑,但你就不怕那书上也写了圣男的弟弟有身饲青蝎的事儿? 陆锦澜笑了笑,你跟她说话的时候,我快速翻了翻那本书。那本书叫《魅族圣男纪事考》,蚩澄又不是圣男,上面根本没有关于他的记载。而且书的著成时间是十年前,那时候蚩澄还没有身饲毒物呢。 晏无辛忽然停住脚,左右看了看,拱着手发自内心的惊叹一声:臣服了。 陆锦澜笑着拉住她的手,走吧。 * 陆锦澜已经写好了和官府交涉的书信,众人看过后,都说写得好。 尤其是徐琳,盛赞道:真是文采斐然,有理有据,字里行间,慷慨激昂。此信若流传于世,必定被天下读书人奉为范文啊! 姬云六听得一愣一愣的,嘀咕道:老徐,差不多得了,你怎么跟奉承皇上似的?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爱拍马屁啊。 徐琳瞪了她一眼,心说:你懂个屁!我这不是拍马屁,我这是拍龙屁。老娘的仕途,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你当我跟你似的,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大家议定次日下山的事,便各自回去准备。 姬云元真过来送点心,恰好听见几句,便站在那儿沉思许久。 陆锦澜瞥见门口露出的衣角,便问:谁在那里? 是我。元真连忙进来,我做了些点心,你尝尝。 陆锦澜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元真站在一旁忍不住轻声探问:你明日要下山去? 嗯。陆锦澜嚼着点心,含糊的应了一声。 山下那么多官差,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 元真想了想,又道:我方才碰巧听见几句,如果如果官府不肯答允你信中的要求,你真的会把陆锦澜劫到山上吗? 陆锦澜抬眸看他一眼,你是担心她,还是担心我? 元真急道:我当然担心你,你是我的妻主,我和她又没有干系。只是只是她毕竟是皇上,你若将她劫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我一个男人家,自然不懂家国大事。可我曾听姐姐说过,当今皇上是个明君。你若劫了她,万一有个闪失,她怎么样暂且不说,就说你。 你是个能文能武的奇才,本该成为治世之能臣,做反贼是无可奈何。可你万一害了明君,在历史上留下骂名,不是得不偿失吗? 陆锦澜放下茶点,擦了擦手,走近几步,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你怎知我得不偿失? 她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元真微微脸热。 手握天下的人,无论何时,都掩不住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派。不经意间,便让人觉得气势逼人,不敢直视。 元真避开她锐利的目光,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吃亏。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你不用怕,我从不吃亏,更不会得不偿失。我不仅要什么都得,还要万无一失。 她目光坚定,仿佛志在必得,元真便不再劝说。 陆锦澜掸了掸他的衣襟,至于历史,就更无需在意。史书是人写的,是人,就必有私心。 多少英雌的英名霸业,都被史官扭曲遮掩。千秋功过,又岂在一人一笔字里行间?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历史,是任人轻薄的小夫郎。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吾乃强者,什么时候惧怕过小夫郎? 她说这话的时候步步紧逼,元真步步后退,背已经抵到墙上。 他脸颊滚烫,低声道:你说的话,虽然惊世骇俗,但我听着,确实很有道理,除了那句 哪句? 什么任人轻薄的小夫郎 陆锦澜眉毛一挑,不是吗?你腰带都开了,还说不是任人轻薄? 元真低头一看,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扯开了。大白天的,给人看见还以为是他不知检点。 他连忙红着脸将腰带系上,抬头一看,陆锦澜已经快步出了门,没了踪影。 元真气乎乎追出去,陆二,你 陆锦澜躲在门后,一把将人拉了回来抵在门上。四目相对,彼此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望着他似嗔似笑懵懵懂懂的黑眸,陆锦澜心念一动,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日更!我要日更一星期!握拳,用力发誓! 第141章 那方面怎么样 温热的唇贴合在一起,元真紧张到停止了呼吸。 看着他红透的耳根,陆锦澜不由低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难不成这是你的初吻? 不是元真脱口而出,随即连忙解释道:初吻是上次在河边,和你 陆锦澜刚刚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漾起一丝笑意,笨蛋,那根本不算吻。 元真不服,嘀咕道:都嘴碰嘴了,怎么不算?明明是你夺走我的初吻,你竟然还说不算。 未经人事的少男,单纯而又可爱。 陆锦澜轻叹一声,我教教你,怎样才算吻。 第217章 唇瓣再次贴合,继而唇齿相接。陌生而又强烈的感觉,让姬云元真的心狂跳不止。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逃兵,陆锦澜来势汹汹,他慌不择路,无从防备,无力抵抗,遂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最后只能举手投降听从发落。 一吻毕,姬云元真埋着头落荒而逃。与此同时,系统弹出最新提示,「叮!恭喜宿主又一次解锁俘获郎心成就,生命值+9999」。 陆锦澜抬手拭了拭唇边的水迹,嘴角又添了一抹笑意。 * 姬云元真回到房里坐卧不宁,怀里跟揣了个兔子似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干脆拿着几个图样,去找几个亲戚家的兄弟一同做针线。 大表哥看着他手里的活儿,笑道:怎么又做鞋?前几日不是刚刚做过? 元真低着头,将针线仔细地穿过鞋底,应道:她说穿着舒服,正好得闲,我再给她做几双。 大表哥打趣道:她是谁?是你日思夜想的陆锦澜还是你日夜相对的陆二?你若不说清楚,我们可听不懂。 元真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咱们盟主,我家妻主。你们别想欺负我脸皮儿薄,我和她是明媒正娶摆了酒席的妻夫,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二表哥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呦,这到底是嫁了盟主的人,说话都比之前硬气。不过元真,做哥哥的真得说你几句。大家都是兄弟,你在我们面前,摆什么盟主夫郎的架子? 知道你得了门好亲事,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但也犯不着跟我们显摆,你娘若不是大当家的,盟主她还未必肯娶你呢。 元真用力扯出一根棉线,不咸不淡的回怼道:我没显摆,是你们自己要问的。平日里,你们明里暗里的嘲讽我心气儿高,不自知,我都没和你们计较。今儿我才说两句,就有人恼了,也不知是谁架子大。 二表哥气得刚要开口,大表哥连忙按住他,算了算了,都怪我。开个玩笑,竟惹出这些不愉快的话来。以前的事儿,不是哥哥们欺负你,是你年纪小,大家逗你玩的。元真,你给大表哥一个面子,别放在心上。 元真淡淡道:我是没放在心上,只是不说出来,有人便装作忘了。索性摊开了说,免得你们挤兑我惯了,往后还是如此。 不是我要摆盟主夫郎的架子,而是我如今就是盟主夫郎。我不希望有人说她的夫郎是个傻子,说话行事如此窝囊。另外我已经嫁人了,你们不要再提陆锦澜了。 三表哥冷笑两声,呵呵,你也知道你喜欢陆锦澜的事儿不光彩啊?害怕盟主知道,就该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盟主她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你的底细。不然,谁会娶一个整天惦记嫁给皇上的男人? 二表哥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说你心气儿高又没说错。不过你这个男人还真是善变,前些日子还天天陆锦澜长陆锦澜短的,嫁了人就不许提了? 这可是你的光辉事迹,盟主早晚会知道的,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 回头被人家厌弃了,可别找我们哭。这为人夫郎的门道多着呢,你以为做几双鞋,装装贤惠,就能笼络住妻主的心?少做梦了。 元真气道:你们高兴去告诉她,就去告诉,谁求着你们瞒着她了? 三表哥腾一下站起来,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我这就去说。 他刚一转身,瞧见姬云曜铁青着脸站在门口,顿时愣在那儿,默默垂下了头。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不敢抬头,只轻声唤了句:姨母。 姬云曜冷声道:谁敢拿真儿以前的事四处宣扬,别怪我翻脸无情,容不得此人留在山上。 众人不敢吭声,姬云曜瞪了他们一眼,真儿,你到我房里来,娘找你有事。 姬云元真见他娘脸色不好,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跟过去。 果然,一进门,姬云曜便将一包东西丢到地上,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元真老实跪好,姬云曜指着那东西道:山下书店的老板说,这是你要的东西,托人给你捎上山来,差点交到盟主手里。还好我撞见,提前接了过来。要不然,你要人家作何感想? 元真打开一看,是几本陆锦澜的新版诗集。 姬云曜气道:真儿啊,你怎么能如此不守夫道?你已经嫁人了,该收收心,好好侍奉你的妻主。你如此不安分,回头人家说你娘教男无方,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元真急得眼眶发红,连忙解释道:娘,这是一个月前我跟书店预定的。那时我尚未嫁人,还不认识盟主呢,买几本诗集怎么了? 这些天过去,我都把这事忘了。我没有不安分,没有不守夫道,表哥他们瞎说也就算了,您也冤枉我。 元真委屈得直掉眼泪,姬云曜皱眉道:你别觉得委屈,这话你跟我说我能信你,可跟盟主说,盟主能信你吗?人家会听你的解释吗? 元真擦了把眼泪,她怎么不能?她早就知道我以前喜欢过陆锦澜,又不是我瞒着她骗着她,糊弄着嫁给她的。 姬云曜气道:她知道是一回事,有人反复提醒她,是另一回事。自己思虑不周做错了事,还敢顶嘴?我打你。 她刚抬起手,忽听门外道:岳母且慢。 屋内二人俱是一愣,姬云曜自认耳力不俗,门外有人,她竟然没听到一丝脚步和呼吸?她这个儿主,实在是厉害。 元真泪眼朦胧地回过头,只见陆锦澜推开门大步进来。 她瞥了眼地上的东西,便对姬云曜道:岳母,我和元真之间的事,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您年纪大了,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我自会处理。 这话柔中带刚,更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气势。 姬云曜只得连连点头,好,那那你看着办吧。这事儿确实是元真的错,我已经帮你责骂过他了。他已经嫁给你了,自然随你处置。可你千万要相信,他对你是忠贞不二的,他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陆锦澜点头,我知道。 她朝元真伸出手,跟我回去。 元真握住陆锦澜温热的手掌,缓缓起身。就像那日他被洪水卷走,忽然感觉有人用力拉住他一样,有种得救了的救赎感,内心无比安稳。 二人回到房里,元真以为,她会像她娘那样教训他一顿。 可陆锦澜并未训斥他什么,只道:以前的事儿不要想了,让过去过去。少和那些长舌夫搅合在一起,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元真连连点头,我听你的。 * 次日,陆锦澜下山,将写好的信射到官府的大门上,潇洒离去。 反正官府的人会配合她演戏,她干脆对盟众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官府现在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没走,大家不如顺便采买些物资,再给山上的老幼带些吃的用的。 徐琳:盟主说得对啊! 陆锦澜再掏出些银两分给众人,那群过了许久苦日子的盟众恨不得立刻给她做件龙袍,披在她身上。一个个欢天喜地,乐呵呵的去集市上采买。 晏无辛碰了碰陆锦澜手臂,示意她看看躲在角落里的蚩澄。 陆锦澜送目过去,蚩澄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陆锦澜左右看了看,快步过去。 两人躲到巷子里,蚩澄连忙将她一把抱住,不肯松手。 陆锦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想你。他闷声道。 陆锦澜笑了笑,快了,不出半月就要有结果了。再说,这不是见着了? 第218章 蚩澄难过道:我前几日给家里去了封信,娘知道我在这儿,非要我回去一趟。 陆锦澜道:那你回去吧,等我办完了正事,派人去接你。 蚩澄闷闷不乐,可是半个月好久,你一直见不到我,会不会把我忘了? 陆锦澜捏了捏他的脸,胡说,我惦记着你呢,昨儿还想起你。 真的?蚩澄眼睛一亮,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陆锦澜无奈地笑了笑,干脆按住他的后颈,用力地吻了回去。 姬云六捧着两个新出炉的红薯,看见这一幕,脸色惨白,撒丫子往山上跑。 * 元真独自在房中做针线,舅舅带着惠贤二叔一同来看他。 舅舅一脸担忧道:你娘让我来看看你,她虽然是你娘,可有些话,还是不方便问。你爹去得早,你有什么话就跟舅舅说吧。你老实交代,昨儿盟主没把你怎么样吧? 元真道:没有啊,她对我很好。 惠贤二叔忙问:怎么个好法? 元真想起陆锦澜,嘴角不经意间带上一抹笑意,她说让过去的事过去,还让我少和那些长舌夫在一起。 舅舅忙问:她没动怒?没为难你? 元真连连摇头,真的没有。 惠贤二叔一脸狐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该不会是心里不高兴,表面上装着没事吧? 舅舅颇为认同,也可能是欲擒故纵,等你犯更大的错处,好直接休了你。 元真一时不察,针尖刺入手指,鲜红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元真捂着手皱眉道:舅舅、二叔,你们别吓唬我了,把我的心都说乱了。 惠贤二叔忙道:我们都是过来人,这可不是吓唬你。哪个妻主能容忍自己的夫郎大张旗鼓的喜欢过别的女人?这肯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她心里憋着火呢。 元真心慌道:她看着是没事,可她心里怎么想,我也不知道啊。 舅舅想了想,忙问:你们那方面怎么样? 元真一脸茫然,哪方面? 舅舅道:她对你,亲热不? 元真脸上一热,声如蚊蚋,她挺喜欢亲我的,昨儿亲了我三次。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妻夫之事。舅舅一咬牙,直白道:就是她喜不喜欢跟你睡觉,一晚上几次?是例行公事还是欲罢不能? 元真脸红如血,我她哎呀,其实我们还没圆房。 什么?舅舅惊得站了起来。 话音未落,姬云六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大大事不好了! 第142章 今天晚上好好表现 舅舅眉头紧锁,捂着心口呆呆地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糟了!这么多天都没圆房,说明人家对元真根本不感兴趣。 姬云六听见这话也万分震惊,此时元真已经尴尬地背过身去。 惠贤二叔看这情状,忙道:老六,你先出去,我们聊些男儿家的事儿,你不方便听。 姬云六纠结了一下,那个我说的大事也和元真有关。事关他的终生幸福,他再怎么难为情,也得听啊。 姬云六说着转身关上门,又确认了一遍,盟主真没和你圆房? 元真点了点头,没有,可她对我很好,只是没圆房而已。这件事,有那么严重吗? 舅舅抢白道:当然严重,不信你问老六。你一个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黄花小子就躺在她身边,哪个正常女人能忍得了?除非 姬云六道:除非她心里有别人。 元真心头一震,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一直以为是她见我太紧张太害怕了,所以才 元真本不坚定的信心更加动摇,他开始喃喃自语:也许二叔说得对,哪个妻主能容忍自己的夫郎大张旗鼓的喜欢过别的女人?她知道我喜欢过陆锦澜,到底还是嫌弃我了。 元真垂下眼眸,眼底隐隐有了一层水迹。 姬云六忙道:这事儿跟陆锦澜没关系,你别想岔了。你还是还是想想,她可能有别人的事儿吧。 舅舅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一丝异样,老六,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姬云六抿了抿唇,元真,师姐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元真嘴角漾起一丝苦笑,情况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只要不是她想休了我,我也没什么挺不住的。 姬云六咽了咽口水,不好说,反正她心里肯定有别人。娶你可能只是为了当盟主而不得不娶的权宜之计,她娶了你却不跟你圆房,应该是压根没准备要你。 元真恍惚道:她心里有别人?什么样的人,能让她这样?难道有了别人,就不能有我?难道那个男人比我貌美,比我贤良,我半点儿也赶不上? 姬云六: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那个男人长得没你好看。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同时震惊地看向她,你看见了? 姬云六点头,嗯,我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今天我们下山办事,我看见盟主和一个衣着华贵相貌俊俏的男人在一条偏僻小巷里,牢牢抱在一起,亲得难解难分。 姬云六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这话其实我不该说,毕竟是盟主的私隐,身为属下不该讲出来的。 可是元真,咱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你和我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你出了事儿,做姐姐的不能袖手旁观。可说到底,这是你们妻夫之间的事儿,师姐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你报个信儿,你快快想想办法吧。不然,你的妻主可就让别的男人抢走了。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元真如坠谷底,黑眸一眨,两颗清泪滚滚而下。 我若是真有办法,也不会傻乎乎的等到现在,连她心里有人都未察觉。她如果打定主意不肯要我,我一个男人,能把她怎么样? 二叔急道:那你也不能认命啊!你年纪轻轻的,给人休了可怎么好?就算你的身子是清白的,可毕竟嫁过人,若想再嫁,可就难了。 元真哭道:她若休了我,我就出家。一辈子吃斋念佛,再也不嫁。 舅舅忙道:别说丧气话,盟主还没说休你呢。话没挑明,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你先别哭,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舅舅沉思片刻,问姬云六:那个男人看起来怎样? 姬云六想了想,除了模样出众,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看着挺会勾人的。抱着盟主不撒手,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贴,反正反正有些撩女人的手段。 舅舅愤愤地咬了咬牙,贱人,勾搭人家妻主。元真,你别灰心,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他勾人你也勾人,凭你这张脸,还怕抢不过他? 元真擦了擦眼泪,怎么勾啊?我不会。 舅舅看向姬云六,姬云六怪道:看我做什么? 舅舅问她:你觉得男人怎么做最勾人? 姬云六挠了挠头,苦恼道:也没男人勾引过我啊!不过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给我做一大桌好吃的,那绝对是在勾引我。 舅舅白了她一眼,那是勾人还是勾馋虫?盟主可不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元真,你别听她的。 姬云六不服,舅舅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倒是教他几招啊。 第219章 我?舅舅老脸一红,你舅舅我都守寡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招啊?问你二叔。 大家齐齐看向二叔,元真的希望都寄托到二叔身上。 惠贤二叔摸了摸自己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我和我家妻主成婚三十多年,不说多恩爱吧,至少是齐眉举案,妻夫和谐。若说秘诀,当然是有的。不过老六在这儿,我不便说。 姬云六翻了个白眼,你们聊,我先走了。 姬云六一走,二叔回家取了个包袱,鬼鬼祟祟地拿来。 他悄声对元真道:这是我前些日子买的,准备自己用来着。不过赶上你婶娘出门,一直没机会上身。二两银子,转卖给你。你二叔我保养得当,咱俩身材差不多,你准能穿上。 元真拿着那件轻飘飘薄纱寝衣,有些怀疑,二两银子这么贵?这有用吗? 啧!二叔有些不高兴,这可是我花一两银子买的,不是便宜货。看着是件简单的纱衣,你穿上就知道这衣裳的妙处了。你看看这腰腹处,是不是隐隐约约有几个道子? 元真仔细一看,好像是,这得拿去洗干净吧? 舅舅忙道:对,快去洗,洗干净了晚上好穿。 二叔嫌弃地瞪了他们一眼,洗什么洗?你们可真不识货,这是人家特意用深色纱线纺出来的印子。 他拿着往元真身上比量,这寝衣穿上特别显身材,瞧瞧,这儿是腹肌线,这儿是人鱼线,哪个女人见了不多瞧两眼?这看来看去的,不就上手了吗? 元真不好意思道:可这也太透了,穿了跟没穿一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太放荡了? 不待二叔开口,舅舅便劝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豁不出去?还有心思纠结这些?你没听人家说吗?好男人的三个标准,就是在外面要像贵夫,在家里要像主夫,在床上要像荡夫。你扭扭捏捏的,还能怪她去外面找男人? 就是就是。二叔连声附和,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既好看又好用? 这在外面,要让女人能拿得出手,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在家里,要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相妻教女,将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女人能安心在外面做事; 最重要的是在床上伺候妻主的时候,要解风情,要懂情趣,不然就不能怪女人总往外面跑。 你想啊,你家妻主事业有成,才貌双全,还有钱。外面大把年轻的小公子往她身上扑,哪个女人能受得了那些诱惑? 你整天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害得人家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在家里不把人家喂饱,还能怪你家女人到外面偷吃吗? 二叔的一番教诲,把元真说得不敢作声。 二叔把寝衣塞到他手里,你可别小瞧这件寝衣,我听人家说,城里大户人家的夫郎都穿这种。连宫里的夫侍,也会买这些东西,讨皇上欢心呢。听二叔的,今晚就穿这个。 元真咬紧牙关,用力地点了点头。 舅舅又叮嘱道:你记得再吹吹枕边风,在她最高兴的时候,你就骗她说,你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让她给你发誓,不会抛弃你。盟主是个算话算话的人,只要她答应了,一定不会再休了你。 元真道:我本来就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不是骗她。 舅舅无奈,好好好,你若能发自肺腑,效果就更好了。我们走了,你好好准备,今天晚上好好表现。 元真抱着那件性感寝衣,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 陆锦澜从山下回来,又与几位当家的开了个会。 会议中,陆锦澜首先听取了各项工作报告,高度赞扬了几位当家的在工作中取得的成果,随后就报告中提到重点问题进入深度探讨。 陆锦澜明确指出,联盟正在与官府斡旋的重要时期。需要盟中众人坚定不移的执行各项指令,推进联盟合法化的重要历史进程。 最后徐琳做总结性发言:在盟主的领导下,联盟合法化事宜已取得初步进展。我们要紧密团结在盟主周围,贯彻落实各项精神,认真仔细地推进各项工作,为联盟众人的幸福而奋斗。 会议圆满结束,天都黑了。 元真做了一桌子菜,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陆锦澜回来。 元真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感觉自己也像桌上的菜,努力争一个色香味俱全,然后任人品鉴。 可惜,妻主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饿。 不饿?元真心里咯噔一下。 陆锦澜道:刚才议事的时候吃过了,你吃吧,我今天有点累,先去睡了。 原来争一个色香味俱全,她也未必肯赏脸品鉴。师姐的计策,一点用都没有。 元真愣愣地接过她的衣服,准备好的台词全都被打乱了,一时无言。 他站在那儿沉思一会儿,关紧了门窗,将外袍脱了下来。 陆锦澜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忽听元真轻唤道:妻主。 陆锦澜眼睛掀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嗯?怎么了? 元真本来是无事的,他只想她看看他,可她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元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凉了个彻底。 他勉力镇定,低声道:没事,只是只是买了件新衣赏,很贵,要二两银子。想让你看看,值不值。 陆锦澜迷迷糊糊听着是银子衣服的事儿,便闭眼道:值,买吧。我钱袋里有银票,你拿去花。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有抽泣声传来,陆锦澜睁眼一看,元真委屈地坐在床边,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陆锦澜诧异地坐了起来,哎呦我的小祖宗,我可没招你,你又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元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委屈道:你,你欺负我。 第143章 继续 陆锦澜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我一大早出门,这才刚回来。今天拢共和你说了不到十句话,我什么都没干,我怎么欺负你了? 元真听见这话,更觉委屈,哽咽道:是啊,你出去了一天,回来见到我连话都懒得说。我是你的夫郎,天天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你却什么都不做。 你就是欺负我,你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人事,欺负我不会像外面的男人那样会勾人。我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都穿这样的衣裳了,你看都懒得看。 他断断续续的哭诉,陆锦澜听到最后才明白,原来跟她提衣裳是为了让她瞧。至于为什么让她瞧,不用他说,她也明白。 陆锦澜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坦白说,元真长得极为俊美,身材又好,正是什么也不需做,便能勾魂摄魄的妙龄少男。 这样的人,天天躺在她身边,刚开始,她还真有些心痒。 可陆锦澜见他懵懵懂懂的,每次逗逗他,他便吓得跟惊弓之鸟似的,便不忍心强行拉着他做什么。 如她所言,这种事要水到渠成才有趣味。她身为帝王,坐拥天下美色,不屑于去勉强一个天真少男。 更何况,陆锦澜在宫里见惯了各种各样撩人的手段。宫里的夫侍为了争宠,都把自己修炼成了人精。其实她更喜欢性子单纯的男人,像元真这样,简单纯情,温柔体贴,贤惠可人。 她喜欢他,才体谅他年纪小,没有勉强为之。没想到,倒让他误会了。 至于这种衣裳元真觉得新奇,陆锦澜却司空见惯。 在宫里,她至少见四五个夫侍穿过了。萧衡、雨眠、楚逸,还有谁来着?记不清了。 反正一回两回觉得新鲜,看多了也就那样。所以她那会儿瞥了一眼,一时间也没多想。 可这种冷淡的反应,让元真以为她对他毫无兴趣。 第220章 元真越想越难过,清透的泪珠滚滚而落,你若是嫌弃我喜欢过别的女人,当初何必娶我? 陆锦澜冤道:谁说我嫌弃你喜欢过陆锦澜了? 元真急道:别提那个名字!我现在是陆二的夫郎,你还提她做什么?我又没见过她,早就忘了。 陆锦澜无语,好好好,不提那个谁。但我得说清楚,我可没嫌弃过你喜欢过别人,我不是说了吗?让过去的事儿过去。再说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我。 元真点了点头,你知道?你知道还你既然不是嫌弃我喜欢过别人,那就是嫌弃我呆板无趣。 陆锦澜笑道:这又是谁说的? 元真抿了抿唇,老实道:舅舅说女人都喜欢出门像贵夫,在家像主夫,在床上像荡夫的男人。二叔说我像木头疙瘩,难怪你不喜欢。 陆锦澜低笑一声,元真气道:你还笑?我都要伤心死了。 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浓密的长睫上挂着泪珠儿,便抬手帮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怜惜道:别伤心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觉得,你很有趣。 是吗?元真不信,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你不是一直很害怕吗? 元真连忙抱住她,我现在不怕了。 比起捕兽夹,他更怕被妻主抛弃。 陆锦澜拍了拍他的背,你先松开我。 我不。元真抱得更紧了。 他想,他不能输给外面那些男人。哼,勾引女人有什么难的?外面的男人会紧紧抱住她不撒手,他也会紧紧抱住她不撒手。 陆锦澜轻笑两声,你不松开,我怎么脱你的衣服? 元真瞬间噤声,乖乖松开手,老实等着陆锦澜动手。 当灵巧的指节解开他的衣扣,元真忍不住小声嘟囔:我是不是应该自己来? 陆锦澜手上动作不停,笑着问:你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商量? 元真彷徨不安地凑近了些,鼓起勇气亲了亲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献吻,陆锦澜愣了一下,眼眸低垂,继续。 元真抿了抿唇,学着她的样子与她接吻,感受到她嘴角勾起地笑意,便壮着胆子去解她的寝衣。 薄如蝉翼的寝衣被丢在地上,另一件也随之而来,紧覆其上。 床帏放了下来,依稀传来几句低语。 男人忐忑道:舅舅说,男人第一次会很痛。 女人沉稳的回答:不会,我有经验。 * 那一晚,元真尽心逢迎,勾得陆锦澜心神俱醉。两人翻云覆雨几番折腾,方才歇下。 元真迷迷糊糊地念叨:舅舅真会骗人,哪有捕兽夹那么痛? 捕兽夹?陆锦澜笑出了声,你舅舅怕是不懂装懂,他到底嫁过人没有? 元真低声道:听长辈们说,他年轻的时候嫁给一个富家少娘冲喜来着,但是没多久,那位少娘便病逝了。舅舅就一直守寡,直到现在。 陆锦澜沉默片刻,他也是个可怜人,你平日多照顾照顾他吧。 嗯。元真应了一声,想起舅舅,便想起了舅舅的叮嘱。 虽然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懒懒的想睡觉,元真还是靠过去,讨好地亲了亲陆锦澜的耳朵。 妻主,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睡吧。 元真不肯,他靠在陆锦澜身上,温声恳求:你说你也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陆锦澜闭着眼反握住他的手,含糊道:我也想。 你发誓。 幼稚。 求你了。 陆锦澜睁开眼,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抬了抬下巴,去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个字据。 元真眼睛一亮,连忙赤着脚跳下床,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便匆匆将纸笔取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陆锦澜提笔蘸了墨,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地写了一个字,拿去吧。 元真将那张纸拎起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借着烛光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疑惑道:谁?妻主为什么给我写一个谁字? 陆锦澜枕着手臂哈哈大笑,那不是谁字,那是准字。朕真正正的誓言,就是准了、同意,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说辞。 元真笑着将字收好,明天我要将这个字裱起来,你答应了的,不许反悔。 陆锦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再闹我,我就反悔,快来睡觉。 元真连忙吹灭了灯,笑着上了床。 * 次日清早,元真伺候陆锦澜更衣穿靴,准备出门。 陆锦澜见他越发熟练,便朝他耳语了几句,你看,什么事都是越做越熟 元真顿时红了脸,嗔道:你再说这些不正经的,你就自己穿。 陆锦澜佯装无辜,我说什么了?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陆锦澜神清气爽的出门。 一出门才发现元真的舅舅在院子里站着,见到她,忙恭敬道:见过盟主。 陆锦澜笑着点了点头,舅舅何时来的?快进去说话吧,元真一直念叨你呢。 哎,我这就去。他一边应着,一边挪动脚步进门。 元真刚刚叠好被子,舅舅便神神秘秘地进来,还紧张兮兮地关上了门。 怎么样?昨晚成功了没? 元真一笑,当然成功了。 舅舅感慨道:看来你惠贤二叔有两下子,他那件衣服还真有用。 元真不以为然道:跟衣服没什么关系,还是她心里有我。舅舅,你从哪儿听说男人第一次像上捕兽夹的? 舅舅忙道:我自己琢磨的。你想啊,你把那么粗的手指头塞到那么小的藕孔里,痛不痛? 元真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不一样,反正,我觉得没那么痛。 舅舅撇了撇嘴,噫,那是你家女人有本事,心疼你。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去年出嫁的那几个男儿家,嫁的都是屠户猎户,一些大字不识的乡下糙妇,逮住男人抓着不撒手,可劲儿折腾。 他们回来都跟我说,初次圆房痛得不得了。他们当着妻主的面,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勉强硬撑不说,还得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呢。不然,人家会不高兴的。 元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可不是勉强硬撑,我是蛮喜欢的。 他跟舅舅聊了会儿天,便把人送走,将家里好好收拾一番,又将陆锦澜换下来的衣物洗了洗。回到房里,越看那个字越高兴。 他恍惚记得姐姐那里有装裱字画的物件,他干脆举着那张纸去找姬云铁树。 * 姬云铁树刚刚可以下床,正拄着拐杖在房间里做康复训练,元真一进来不由喜道:姐姐,你可以下床了? 姬云铁树笑道:多亏了盟主,我这腿脚又听使唤了。用不了多久,你姐姐就可以和从前一样了。 太好了!元真激动道:自从她来了之后,咱们家真是喜事连连。 姬云铁树忙问:还有什么喜事? 元真脸一热,没什么,我和她成婚,不算喜事吗? 姬云铁树不由叹了口气,姐姐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都没顾得上你。盟主待你好吗?你嫁了人,要操持家务伺候妻主,不能像从前那样散漫,你可还习惯? 元真点头道:挺好的啊!以前整天玩玩闹闹的,久了也没什么趣味。现在每天送她出门,等她回来,日子每天都有了盼头。她待我极好,总之,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你在养伤不能喝酒,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再请你喝一次酒。 第221章 姬云铁树看他一脸喜色,略放下心,见他手里拿着张纸,便问:这是什么? 元真笑道:这是她给我写的,她说这个字就等于山盟海誓。姐姐你装裱的工具在哪儿?我要把这幅字裱起来。 姬云铁树瞥了一眼,不由面色凝重,沉声道:你先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第144章 暗恋你呗 常言道,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迹,总是暗含着一个人的心性品格。所以,观察力强的人能够通过字迹识人。 更何况陆锦澜未登基前,已经是天下公认的奇才。传说她是文曲星转世,她的手稿在读书人中广为流传,更有大批的仰慕者模仿她的笔迹,临摹她的字帖。 这山上读书人虽然不多,但姬云铁树偏偏是读书最多,最了解陆锦澜的那个。 如果说她弟弟是研究陆锦澜本人的学者,那她算得上是研究陆锦澜文学的专家,她对陆锦澜的字迹无比熟悉。 虽然只有一个准字,但一笔一划都像极了陆锦澜。大气潇洒,恣意矫健,龙飞凤舞,更带着几分舍我其谁问鼎天下的锋芒。 陆二,难道就是陆锦澜? 姬云铁树心头的怀疑之火死灰复燃,可她随即想到,她前几日看过陆二的字迹,跟这个准字并不相像。 哪个才是陆二真实的笔迹呢?她是忘了隐藏笔迹,还是故意露出笔迹? 姬云元真见姬云铁树拿着那幅字愣愣地不说话,忙问:这字有什么不对吗? 姬云铁树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盟主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元真想了想,大约在议事厅,和娘她们一起等官府的消息吧。 姬云铁树拄着拐杖,步履匆匆,转身便走。 元真急得大声叮嘱:慢点儿,你腿还没好呢! * 姬云铁树顾不得了,她急于去确认结果。 可当她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赶到议事厅外,却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厅门大开着,一个守山门的姊妹从姬云铁树身边飞奔而过,高声道:报!启禀盟主,官府派人送来了回信。 姬云铁树望去,只见陆二端坐椅上,略一伸手,身侧几人便连忙将信件传到她手里。 陆二展开瞧了两眼,便将信件摊在桌上。在她起身的刹那,众人纷纷离坐,随着她移至桌前。 几位当家的如众星捧月般将陆二围在中间,连被她揍了一顿还在养伤的尤順都老实地站在一旁,低眉俯首,莫敢不从。 陆二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从容指点江山,淡定挥斥方遒。 她绝不是一个侠客,侠客不会有执掌乾坤的气魄。她也绝不是一个书生,书生不会有争领天下的胆识。 她应该是皇帝,她也只能是皇帝。天下间这样的人何其罕见,怎么可能有两个? 陆锦澜就是陆二,陆二就是陆锦澜。 姬云铁树暗自惭愧:我眼力太差了,她不穿龙袍,我也该认出来,怎么就给她糊弄过去了呢?对了,还有那位晏三侠 姬云铁树的目光在议事厅里搜寻了一圈,看到了在人群之外,倚在柱子上悠闲撩弟的晏无辛。 送茶水的水生相貌清秀爱脸红,晏无辛将咬了一口的红苹果递到他嘴边,非要他吃。 水生小小地咬了一口,晏无辛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水生的脸顿时比苹果还红,抓起茶盘,飞似得跑了。 晏无辛得意一笑,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靠,咔哧咔哧的吃苹果。 姬云铁树心下暗道:此人超然物外,逍遥自在,还颇为好色,应该是晏无辛没错。 这两个人胆子太大了,怎么跑到反贼窝里来了?山上莽妇居多,常常冲动行事。万一被人发现,她们可不管皇上不皇上太尉不太尉的,二人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皇上真是敢作敢为,可隐瞒了这么多天,最后要如何收场呢?山上的人大约都被这二人骗了,那个一直力保她们的徐琳,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她正如此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你看什么呢? 姬云铁树回头一看,不觉吓了一跳,因为说话那人正是徐琳。 姬云铁树定了定神,反问道:她们在里面议事,你怎么不进去? 徐琳道:盟主让我在外面等着。 姬云铁树忙问:等什么? 徐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等什么,她没说。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本来想见见盟主,跟她聊几句闲话。见她忙着,便算了,等她得闲了再说吧,没什么要紧事,我走了。 姬云铁树说没事,徐琳却不信。 徐琳见她神情凝重,心事重重,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更何况她刚刚可以下床,腿上还有伤,便急着匆匆赶来。一头的汗尚未消散,怎会无事呢? 等一下!徐琳福至心灵,猛然想道:你若是来见盟主,那盟主让我等的,恐怕就是你。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姬云铁树微微一笑,我知道的,都是人家让我知道的。我还没问你,老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徐琳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意味深长,该知道的我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便不知道。其实,这世上的事儿颇为玄妙。聪明人都应该谨记,天机不可泄露,一切自有安排。 话音未落,忽听廊下传来一声:你们在说什么绕口令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二人俱是一愣,竟然谁都没察觉到姬云六在廊下睡觉。幸好二人说得隐晦,以姬云六的头脑断然听不出什么。 姬云六伸了个懒腰,来到二人中间,什么天机啊?跟我讲讲。 二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始瞎编,陆锦澜从厅内出来,轻咳一声,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陆锦澜对姬云铁树道:你的腿刚好一些,不要长时间站着,进去歇一会儿吧。 姬云铁树忙道:多谢盟主关怀,我我刚刚见过元真,我这个弟弟是族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从小我们这些比他年长的姐妹兄弟都宠着他,把他惯坏了。他如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盟主海量汪涵。 姬云六在一旁听得疑惑,师姐,你怎么这么外道?从元真那论,盟主还得叫你一声姐姐呢!自家人,干嘛这么客气? 她说着搂住陆锦澜的肩膀,盟主,我说得没错吧? 姬云铁树看得直拧眉,老六,不要跟盟主没大没小的。 陆锦澜一笑,不碍的,大家都随便一点。老六说得对,自家人不必外道。你如今既然好了,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参与些盟中事务。以后,还有许多大事要你做呢。 姬云铁树忙道:多谢盟主赏识。我自开蒙以来苦读诗书,愿将毕生所学尽付天下,追随圣明君主成为治世能臣是我的理想,从未变过。 陆锦澜笑着点头,那你今后跟我吧。 姬云六愣了一下,悄声提醒:她说的圣明君主是另一个姓陆的,你又不是皇上。 陆锦澜轻笑道:殊途同归,差不多。 姬云铁树恭敬道:我愿随您左右,效犬马之劳。 姬云六:啊?可我们还在造反呐。 刚说完要追随明君,现在又追随反贼了?姬云六脑筋有点打结,实在想不明白。 陆锦澜笑道:官府已经发来告知书,知府大人正在向朝廷请旨。圣上贤明,政策必然有望调整。老六,也许过几天我们就不是反贼了。 大家说着进了议事厅,等到散会时,晏无辛把陆锦澜拉到一旁,低声问:下封信什么时候来?能不能快点? 陆锦澜道:三天后,这个时间是按皇上半路接到消息,立刻批复算的。已经够快了,总不能昨儿请旨,今儿就出结果吧?八百里加急都没这么快,过于迅速会让人起疑的。 见晏无辛眉宇间有些担忧,陆锦澜忙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晏无辛不确定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那个尤順。我发现他老盯着你,那眼神阴森森的,配上他那张脸,跟鬼似的,看得人浑身发毛。你说他闷不吭声的,一天到晚琢磨什么呢? 第222章 陆锦澜想了想,我和他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了,他不该坏我的事。除非,有什么隐情。这样吧,你找机会下山,让让章思远试着查查尤桑族底细,别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嗯。晏无辛点头答应,忽然又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他盯着你跟咱们的事儿没关系。 陆锦澜怪道:那他为什么盯着我? 晏无辛道:暗恋你呗。 陆锦澜噗嗤一笑,你怎么不说他暗恋你啊? 晏无辛道:我没打他啊!你不知道,有种男人跟寻常男人不一样,倔驴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就喜欢能降服他的女人。那天要是我把他打吐血,他说不定真就从此爱上我了。可惜他长得丑,给我我也不要。 陆锦澜白了她一眼,我也不要。 * 自从陆锦澜完美适应本土生活后,已经习惯性把男人排除在干扰因素之外。因为他们手中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在牢固紧密完整的女尊架构里,他们压根成不了任何事儿。 男人聚在一块堆能干什么?未出嫁的男人聊聊爱情聊聊对未来的向往,聊聊自己想嫁给什么样的女人;出嫁的男人聊聊孩子聊聊如何拴住妻主的心,聊聊谁家妻主大方谁有好福气嫁的妻主会疼人;老了的或者守寡的男人聊聊这无可奈何的一辈子,聊聊下辈子的期盼,如是而已。 世界像是一艘船,在这里,开船掌舵都是女人。男人们既不知道船会开向哪里,也没有参与航行的资格,更没有翻船的本事。 他们生活在女人掌控的世界里,似有若无的存在着。如果想脱离这种掌控,只有一种办法跳河。 在这样的世界里,陆锦澜安然享受着作为九五之尊的幸福生活。遇到漂亮的男人,她还愿意多看两眼。遇到尤順这样的,她都懒得仔细瞧。 可万万没想到,尤順这个丑男还真的给她添了宗麻烦。 这天陆锦澜正在和晏无辛说话,二人盘算着,官府的第二封告知书一会儿就该送到了。 皇帝仪仗和礼乐司这两天也差不多赶到,眼瞅着要功德圆满了,三当家匆匆赶来,启禀盟主,不好了,二当家的把皇上的两个夫侍抓到山上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145章 又多了一个情敌 陆锦澜脸色一沉,让三当家前面带路,一行人快步赶去。 一路上步履匆匆,晏无辛快步跟着,悄悄拽了陆锦澜一下,低声道:你不是说蚩澄回家去了吗?尤順从哪儿抓来的两个夫侍?别是有假。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不会有假,另一个八成是你家怀星。 晏无辛愣了一下,咬牙痛骂,他爹的!老娘的夫郎他也敢碰?尤順这个贱人,我非打死他不可。 二人怒气冲冲赶到大厅,果然看到许闰年和怀星被绳子绑着,还被毛巾堵住了嘴,身上沾了些土,脸上蹭破了皮,受了点轻伤。 见到陆锦澜和晏无辛赶来,许闰年和怀星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尤順正在和诸位当家的炫耀,讲他如何听说新平府里来了两位皇家夫侍,如何跟踪尾随带人将二人抓上了山。 忽听门外通传:盟主到。 尤順连忙转身笑着迎上去,盟主,我抓了陆锦澜的两个夫侍给您 啪! 他话未说完,一记响亮的巴掌已经甩在他的脸上。 尤順怔了怔,捂着脸,眼眶微红,不甘地低下了头。 众人不敢言语,只见陆锦澜沉着面色入座正中,黑眸寒凉如冰,沉声道:跪下。 尤順登时跪倒在地,委屈道:属下不知犯了什么错,惹盟主动怒,请盟主指教。 陆锦澜微微俯身,冷声逼问:我且问你,谁让你自作主张,私自抓人? 尤順忙辩解道:启禀盟主,我是想为您分忧。官府发了一封告知书后,便杳无音信,谁知道这是不是官府在故意拖延? 碰巧我今日下山,探知到陆锦澜的两个夫侍已经先行抵达了新平府,于是便将他们擒上山来。 盟主,只要我们有这两个人质在手,不怕陆锦澜不答应咱们的条件。 陆锦澜眉头紧拧,蠢货,你以为陆锦澜是什么人?她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你以为抓了她的两个男人,就能逼她就范?这样的男人她有二十几个,有什么稀罕? 你这么做,非但无益于我们和官府的谈判,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身为二当家的,不尊盟主号令,肆意妄为。本盟主不能容你,立刻交出你的当家手令。 此话一出,尤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盟主,我是一片好心啊!请您从轻发落,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陆锦澜冷哼一声,是否出于好心,你心里有数,本盟主自会查明。在此期间,收回你在盟中的一切权力。你给我好好反省,再胡作非为,盟规处置。 十八族会盟以来,尚未动用过盟规。褫夺手令是奇耻大辱,连所属族人也会跟着抬不起头。 想到尤桑族一众族人,姬云曜轻声道:二当家的恐怕只是一时心急,没沉住气。虽有不妥,但两位夫侍只是受了点轻伤,没有铸成大错,盟主可否考虑让他戴罪立功? 陆锦澜不以为然,若是他已经铸成大错,此刻我要的便不是他的手令,而是他的人头。 于是姬云曜闭口不言,四当家的平日和尤顺关系不错,此刻便为他求情道:二当家的自作主张,的确该罚。可人已经抓了,只怕官府此刻已经得了消息,要拿咱们兴师问罪。咱们委曲求全,也未必有好果子吃。不如索性放弃归顺这条路,反贼做到底算了。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四当家的,盟主事务该由谁来决策? 四当家忙回道:自然是由盟主决策。 陆锦澜冷笑一声,谁是盟主? 四当家忙低下头,您是盟主,属下没有别的意思,一切处置皆遵您的号令。 其她人见状,纷纷表态道:我等皆遵盟主号令。 事已至此,尤順只得将手令双手奉上。 陆锦澜道:归顺朝廷是从一条活路,更是为长远计,各位莫要拎不清。有活路不走,非要去钻那死胡同,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纷纷点头,三当家的担忧道:可是现在怎么办?二当家的尤順的已经将人抓到这儿来了,咱们该怎么跟朝廷解释?还请盟主拿个主意。 话音未落,外面来报:启禀盟主,官府又派人送信来了,她们想把信当面交给你。 陆锦澜估摸着,项如蓁得知许闰年和怀星被抓,不知道山上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急着派人来探消息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让她们稍候。 她看了眼被绑着两个小可怜,二位,这是一场误会。请你们先在山上歇息一晚,明日我亲自派人把你们送回去。希望你们配合,回去不要胡说,你们明白吗? 二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陆锦澜看了眼徐琳,将人带下去,给他们松绑,好吃好喝好生招待。 徐琳领命带人下去了,陆锦澜这才让官府的人进来。 来人是章思远的幕僚乔怡,一双慧眼锐利如鹰,进来瞥了一眼,见陆锦澜无事,便放下心。 她照着先前的计划,将信件送上,又对着这帮反贼进行了一番宣讲。大意是朝廷正在调整政策,只要你们积极配合,改过自新,皇上愿意网开一面。 陆锦澜忙带着暗示问:皇上的意思是可以既往不咎? 乔怡愣了一下,便立刻领会了陆锦澜的意思,忙道:若诸位诚意十足,皇上可以既往不咎。 陆锦澜又道:今天我家夫郎请了两个京城来的夫郎到山上做客,听说是你们官府的贵客。我特地跟你们说一声,免得误会。他们明日就回去了,不必担心。 乔怡道:我们正在四处寻找那两位贵客,既然在盟主这里做客,我家大人就放心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将乔怡送下山,回来交口称赞:还是盟主有办法! 第223章 这个皇上还挺大度的! 咦,盟主呢? 晏无辛:额,盟主有事先走了,大家散了吧。 众人纷纷往外走,姬云六一把拉住晏无辛,走,一块喝酒啊。 晏无辛无情拒绝:老六,今儿我也有急事,改日吧,改日我请你。 一个两个都有急事,姬云六奇了怪了,这皇上都要既往不咎了,她们还能有什么急事? 她好奇的悄悄跟在后面,见晏无辛进了一个房间。 姬云六知道晏三武功不低,没敢跟太近,爬到树上,才依稀瞧见屋里有个男人,影影绰绰的见两人抱在一起,举止亲密。 原来是偷情啊!姬云六悻悻然从树上下来,正要走,忽然见水生端着点心过来,要往那屋里去。 她便随口问了一嘴,屋里的男人是谁啊? 水生道:尤順请上山的男人啊,听说还是皇上的夫侍呢。 姬云六猛地停住脚,暗道:大事不好!晏三这个多情种四处留情不要紧,把皇上的男人搞了岂不影响盟主的大计? 她忙问:盟主在哪儿?我有急事要见盟主。 水生呆呆地指了指另一间屋子,盟主在安抚另一个夫侍。 姬云六突然回想起方才其中一个夫侍看盟主的眼神,好像勾勾搭搭的,不太清白。 难道难道刚刚盟主放了他们,这男人便看上我们盟主了?唉,皇上的男人怎么这么不守夫道呢? 糟了!元真又多了一个情敌! 姬云六匆匆叮嘱了一句:别说我来过。然后转身就跑。 元真正在研究食谱,姬云六砰地一声推开门闯进来,尤順把皇上的两个夫侍抓到了山上,你快去看看。 元真怪道:我去看他们做什么?给妻主知道了,万一误会我还惦记着皇上,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姬云六急道:可你家妻主去了。 元真淡然道:她是盟主,这种事,她当然要出面处理。 姬云六白了他一眼,那两个夫侍长得跟画似的,其中一个还对盟主眉来眼去,现在他正和盟主单独在一起。 元真连忙起身,快带我去。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今天发生了一万件事,忙疯了,来晚了。 第146章 两只乌眼鸡的修罗场 许闰年不会武功,被抓上山吃了点苦头。 他正揉着被粗绳磨破的手腕,见陆锦澜推门进来,忙起身行礼,臣侍参见皇上。 嘘!陆锦澜低声道:在外面不用多礼,小心给人看见,快起来吧。 许闰年刚一起身,忽然惊道:哎呀,您这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大一块油渍?不是在这边娶了个夫郎吗?他是怎么伺候的?难道这山寨上的男人都不会浆洗衣物吗? 陆锦澜看了看衣摆上指甲大的油点,笑道: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没留神,许是中午和几个当家的一块吃螃蟹,不小心溅上的。 许闰年皱了皱眉,这儿的男人也太不尽心了,您在宫里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让您穿过脏衣服啊?这里有没有水盆?您脱下来,我给您洗。 陆锦澜坐在椅子上,笑着拉住他的手,别胡闹了,我现在是反贼,你一个皇上的夫侍,给我洗什么衣服?再说,你都受伤了,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许闰年蹲下身,可怜地伸出手放在陆锦澜膝上,气道:那个男人真是恶毒,我和怀星在街上买东西,他说他爹晕倒在一旁的巷子里,让我们去帮把手。 我想着这么多天,都没出什么事,只是出门略逛逛,怀星又会武功,便没叫侍卫跟着。没想到遇到了那个姓尤的坏男人,把我们骗过去抓了起来。 陆锦澜看着他手上的伤和脸上血道子,微微皱眉,那个毒夫,我早就想收拾他。等过两天事情一了,先斩了他的狗头。你脸上疼不疼?抹药油了没有? 许闰年摇了摇头,忽然一笑,她们送了药油来,我还没擦。 他说着将装着药油的小瓷瓶放到陆锦澜手里,不知道能否劳陆盟主大驾,帮我擦药油。 陆锦澜轻笑一声,勾了勾嘴角,过来。 许闰年又凑近了些,伏在她的膝上。陆锦澜用指腹沾了些药油,轻轻涂抹他脸上的血痕,许闰年温润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一层水意。 陆锦澜轻声问:怎么了?很疼? 许闰年摇了摇头,鼻酸道:不是,我是看您在这儿受苦,心里难受。 许闰年轻抚着她的嘴角,含着眼泪心疼道:这才出宫多少日子,您都痩了。天气干,您又随意惯了,不知道自个儿照顾自个儿,这唇上都起皮了。 陆锦澜摸了摸嘴唇,怪道:也是奇了,可能这地方干,往年在京城也没这样。 许闰年笑道:那是因为每到秋冬季节,皇夫便叮嘱大家,不管您歇在哪儿,每晚睡前都给您涂上一层滋润的唇脂。您有时专心看书有时睡着了,没留意。您歇在我宫里的时候,我还在您的茶里加了玉竹和沙参,滋补润燥,自然不会这样。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怪不得朕到了这儿总觉得缺点什么,原来是少了你们在身边。平常你照顾朕很是妥帖,朕这次才特意带你出来。想着等回宫后,再给你晋一晋位份,升你为贵人。 许闰年靠在她怀里,低声道:臣侍不图这些,只要皇上您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陆锦澜抚摸着他的后颈,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正越靠越近,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晏无辛高声道:呦,这不是盟主夫郎吗?来找盟主啊。 两人连忙分开,许闰年背过身去,刚擦了擦眼角的水迹,元真便端着茶盘进来。 他瞥了眼屋内的情状,笑道:我来给妻主送茶。 陆锦澜看了眼桌上的茶盏,这已经有茶了。 元真道:怕是凉了,天气冷,喝凉茶伤胃,我这杯是刚沏的。 许闰年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这位便是陆盟主的夫郎姬云氏吧?看着倒像是贤惠的,怎么连你家妻主衣裳脏了都没瞧见? 许闰年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很少有辞色锋利的时候。可他此刻替陆锦澜不愤,便话中带刺。 元真听得耳朵疼,咬了咬牙,不客气道:早起还没脏呢,外面脏东西多,冷不防就沾上了。但我家妻主的事,不劳你操心。她等会儿回房,我自会为她更衣。 男人们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拌嘴,陆锦澜听着揉了揉耳朵,不知该说什么好。 余光里瞥见姬云六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她便问道:老六,你在那儿看什么呢? 姬云六尴尬地咳嗽一声,盟主,我找您有点事,您出来说吧。 陆锦澜看了看屋里这两只乌眼鸡,正有些犹豫,元真忽道:这手上弄得什么? 呃,药油。这东西味那么大,也不好说是别的。 陆锦澜抿了抿唇,许皇侍是咱们盟里的贵客,受了伤,我帮他擦点药。 元真白了许闰年一眼,我瞧着他又不是手断了,干嘛让你给他抹?女男授受不亲,这宫里出来的男人,竟然不知道避忌,真是可笑。瞧瞧,都给你的手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元真拿着帕子给陆锦澜仔细擦了擦,许闰年看他抓着陆锦澜的手,便狠狠地剜了他好几眼。 元真擦了几下,劝道:还是去洗洗吧,药给我,他再有哪儿不舒服,我给他上药。大家都是男人,比较方便,免得传出什么闲话。 陆锦澜被他推到门口,听他催道:放心去吧,我给你当贤内助,会帮你照顾好客人的。 陆锦澜无奈,好吧,那你们好好聊。 陆锦澜刚要走,元真忽道:等一下。 第224章 嗯? 陆锦澜一回头,元真当着许闰年的面凑上来,亲了下她的嘴角,脸颊微红,低声道:一会儿没什么事早点回房,我等你。 陆锦澜还没见元真这么大胆过,她举着手茫然地转过身,姬云六在看天,晏无辛在看地。 陆锦澜摸了摸嘴角,笑着摇了摇头。 * 元真关上门,带着笑意的面孔顿时切换成冷脸,冷冷地盯着许闰年。 许闰年翻了他一眼,你瞪我干什么?你怕了? 元真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可怕的?我是妻主明媒正娶的夫郎,她待我自然和外面那些蓄意勾搭她的贱人不一样。我可不像你,你给人家做小还不安分,也不怕这种事传到皇上耳朵里。 许闰年勾着嘴角理了理衣袖,淡然地坐了下来,我不安分,有不安分的资格。我做小,也有我做小的本事。就拿伺候女人这事来说吧,我照顾皇上,那是井井有条无微不至。 你就不同了,占着夫郎的位置,却尽不到做夫郎的本分。我刚见你家妻主是衣裳也脏了,嘴也起皮了。我伺候皇上,可不像你这么敷衍。 皇上在我那儿,没有一时一刻不舒坦的。听说你曾经也想进宫?哼,你这样粗手笨脚的,哪能伺候得了皇上啊。恐怕侥幸进了宫,也得被撵出来。 元真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气道:进宫有什么好?我现在嫁得如意妻主,让我当皇夫我也不去。你倒是进了宫,伺候了皇上,可你若过得好,怎会这么不知羞耻,勾引人家的女人? 许闰年呵呵一笑,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若皇上宣你进宫,我看你去不去。 元真回呛道:你少操心我的事,以后皇上若知道了你今日的举动,我看你怕不怕。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不欢而散。 * 元真快步回到家里,却发现陆锦澜不在。 他忙问外面的人,盟主没回来吗? 外面打扫的人道:刚刚回来了,尤順身边的人过来,说有急事,将盟主请走了。 元真放下心,暗想:尤順倒没什么,他长得丑,哪怕是平平常常的女人也瞧不上他,更何况我家妻主是当众拒绝过他的。 元真重新拿起桌上的食谱,去研究着准备晚饭。 * 陆锦澜被请到尤順房里,引路的人便退了出去。 尤順在内室,温声道:盟主请进来说话。 陆锦澜警惕道:不必了,你说有必须当面详谈的急事,我才过来的。我时间宝贵,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说完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尤順便从内室出来,听说盟主爱喝茶,我亲手煮了一壶上等的紫鹃普洱,请盟主赏脸品鉴。 陆锦澜看了他一眼,真不愿意赏这个脸。说实话,这么多天,她都没仔细看过尤順的样子。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实在太丑了。 五官看起来虽然正正好好的在各自的位置上,但还是丑得让人不愿细瞧。 麻子脸,皮肤黑也就算了,还有些脓包。他天天穿着一身粗布黑衣,更看不出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陆锦澜瞥了眼他的手,倒是生得修长,身上终于有一样可看的。 尤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盟主不愿与我同席,那就请盟主自去桌前饮茶,我去梳洗一下。 陆锦澜连忙挥了挥手,你去吧。 陆锦澜到茶桌旁坐下,自斟了一杯好茶,果然香气扑鼻,茶汤清亮,是难得的上品。 陆锦澜饮了一口,回味悠长。 屏风后传来一声低笑,盟主果然是爱茶之人,您一向认为我狠毒,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吗? 陆锦澜冷声道:面对你这个毒夫,我自然早有防备,你奈何不了我。 尤順笑道:盟主果然智勇双全,似你这般人中龙凤,姬云元真那样毫无城府的男人实在是配不上你。依我看,您若有一位善用计谋的男人在身边,必能助您更上一层楼。 陆锦澜冷笑,善用计谋?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尤順道:正是在下。尤順不才,却愿屈身侍奉盟主左右。 陆锦澜放下茶杯,起身道:不必了,美人计要美人才能用,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尤順忙道:等一下!你真的以为我的相貌如此丑陋吗? 陆锦澜诧异地回过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47章 以身相许 尤順换了件纯白如雪的绸衫,摘掉了极度逼真丑陋的人皮面具,缓步而出。 陆锦澜透过摇动的珠帘,看见了一张令人观之忘俗的脸。 她蓦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一个传言。相传世代生活在极北之地的民族,在终年寒冷的天气里,会长成轮廓深邃的面貌,来抵御寒潮和风雪。 尤桑族发源于巨龙山以北的极北之地,族人的基因受生长的环境影响,大多拥有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眸、纤长而浓密的长睫,浓眉如墨,肤白胜雪。 尤順的相貌更是尤桑族中数一数二的绝色,他乍然以本来面目示人,连陆锦澜这般阅尽千帆的女人都深觉惊艳。 陆锦澜怔了怔,重新坐回暖炕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尤順微微一笑,抬手解下刚刚穿上的外袍,露出紧致而匀称的身材。 陆锦澜抬眸望去,天生皎洁如月的肤色白得晃眼,赏心悦目的腹肌清晰可见。再往下,朱红的守贞砂格外醒目。 尤順只穿着一条寝裤,衣衫零落地爬上暖炕。 腰腹处故意蹭过陆锦澜的腿,他够着茶壶,给陆锦澜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笑道:我方才说,愿对盟主以身相许。 两人眼神交汇,陆锦澜望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尤順便又凑近些许。 陆锦澜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热茶,滚烫的茶水润过喉咙,身上热了几分。 陆锦澜不解:你为何要易容? 尤順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一个男人,抛头露面是逼不得已,已然十分不便。若以本来面目示人,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人们只会觊觎我的美色,把我当成随时收入囊中的玩物,根本不会将我视为族长视为当家的。 所以,从小我娘便教我易容术,除了在极为亲近的人面前,我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哦?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我也算是你极为亲近的人吗? 尤順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我希望和盟主亲密无间。 陆锦澜笑了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你要以身相许,然后呢?你图什么? 尤順道:然后 他抬手抚平陆锦澜衣领上的褶皱,然后我便是你的男人,你我联手,带领十八族联盟另立新朝。到时你就是皇上,我愿做你的皇夫,为你生女育男,绵延血脉。 陆锦澜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十八族联盟就这么点势力,还想推翻嬅国另立新朝?陆锦澜岂能容忍?简直是笑话。 尤順忙道:盟主误会了,我不是说推翻嬅国另立新朝,我是说我们离开嬅国,另立新朝。不瞒你说,我娘乃是尤桑皇族后裔,嬅国边境的乌苍国虽是小国,却与我们尤桑族同属一脉。只要我们逃出尧州,从那里过境,不是问题。 现在盟中上下对你无不遵从,只要你一声号令,她们必然愿意随我们走。出尧州,过乌苍,在极北之地休养生息。我们尤桑族祖先曾经获得过一笔宝藏,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将宝藏取出,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到那时,我们再联合乌苍国君与我们联手,陆锦澜未必是我们的对手。盟主你登上帝位,号令天下,岂不快哉? 陆锦澜缓缓垂下眼眸,原来如此,你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归顺朝廷,果然是别有居心。 虽然陆锦澜让众人归顺朝廷也是别有居心,但骤然得知尤桑族背后的秘密,还是有些惊讶。 第225章 尤桑族建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尤桑族后人竟然仍以皇族后裔自称,仍有复国之心。 尤順温声道:我不愿你归顺朝廷,也是为了你好,我是不甘心让你受委屈。咱们毕竟已经做了反贼,就算陆锦澜不计前嫌,她也不会重用你的。顶多看你有才能,给你个芝麻大的小官做做。 我虽不才,却能慧眼识英。我瞧你乃是帝王之相,何必屈居人下?你娶了我,我们尤桑族便举全族之力助你,成就一番霸业,可好? 陆锦澜皱了皱眉,听起来不太可信,你们既然举全族之力,为何推举我一个外人?你现在不是族长吗?难道有当皇帝的机会,你会放过?你就不想当皇帝?你就不想成就霸业执掌天下? 尤順黯然道:我一个男人,当皇帝做什么?要这天下做什么? 你以为我很喜欢抛头露面做男强人吗?你以为我不向往平平常常的妻夫生活吗? 男人的坚强都是伪装,都是硬撑,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我不能骗自己。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做妻主背后的小夫郎?哪个男人不想过被女人宠爱,事事都不用操心的生活? 你以为我在你们女人的地盘,和你们争权夺利,很快乐吗?其实我也想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养我宠我。 我根本不喜欢当什么族长,我也不想做当家的,我更不想当皇帝。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遗愿,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我毕生所愿,无非是想嫁一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妻主。就像天下所有平凡男子那样,做一个小夫郎,每天洗衣做饭照顾孩子,每天等妻主回家,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打打杀杀争夺天下是你们女人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做你身后的男人,为你照看好我们的家。 他说到这里,倾身上前,主动献上一吻。 陆锦澜犹豫霎那,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纠缠。她随即扯过被褥,拉着人滚了上去。 * 二人成其好事,尤順正沉醉在美梦之中,忽见陆锦澜起身穿衣,扭头对他说了两个字:不好。 什么不好?我不好吗?尤順有些局促慌张。 陆锦澜道:你还行,我说你的提议不好。我才不要去什么极北之地,死冷的地方,一年到头冻得跟狗似的,去那儿干嘛? 尤順迷茫地眨了眨眼,可是在那儿,你可以做皇上啊。 陆锦澜反问:那我为什么不在这儿做皇上? 尤順有点懵,心知在这儿在皇上难度大到几乎不可能成功,却又不好驳她的面子,只道:那也是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的事儿。眼下,你打算怎么做? 眼下,当然是先归顺朝廷。 尤順一愣,你还要归顺朝廷?你你这不是骗我吗? 陆锦澜道:谁骗你了?我刚才又没答应你。 陆锦澜穿上裤子脸一绷,我的事你别管了,至于你老实听我安排。 她说完便往外走,尤順急得想要追上去,奈何没穿衣服。 他只好捂着被子,随手抓起一个花瓶朝她丢了过去,气道:陆二,你个混蛋! 陆锦澜身手敏捷,一把接住那花瓶掂量了两下,笑道:你个毒夫,这么凶悍,谁敢娶你?小心到死都嫁不出去。 陆锦澜快步走了,留下尤順,气得咬牙切齿,愤然捶床。 * 不多时,有人推门进来,给暗自垂泪的尤順披了件衣裳。 女人声音苍老,沉声道:别哭了,你娘是皇族后裔,你身上留着皇族的血,不可以这般没志气。 尤順连忙擦了擦眼泪,沮丧道:姨母,我我没能说服她。 尤秀是尤良的亲妹妹,尤順的亲姨母。 此刻尤秀叹了口气,她非寻常人,你的美色自然不足以令她动摇。不过,我们费尽心机,筹谋数年,才组建了十八族联盟。若让她带着这些人全部归顺朝廷,我们岂不成了为她人做嫁衣? 尤順无奈道: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尤秀想了想,还有一个办法,你再把她约出来,趁她毫无防备之时,杀了她。 尤順震惊道:怎么可能?她武艺高强,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再说 他微微脸热,低声道:再说我已经是她的人了,我怎么可以杀她? 尤秀眉头紧锁,你这孩子好糊涂,她骗了你的身子,你居然就认了? 尤順道:常言说,忠臣不事二帝,好男不嫁二妻。她骗我也好,真心也好,总之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不认命也得认。 尤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胡说!你这样自甘堕落,岂能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姨母!尤順争论道:不是我自甘堕落,而是我们根本奈何不了她。 尤秀瞪了他一眼,还没到最后,你怎知我奈何不了她?她虽是盟主,但到盟中时日尚短。一十八族管事的,都是我熟悉的故旧。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我游说她们加入的。如今,我依然相信,我能够游说她们,拒绝归顺朝廷。 陆二,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不肯跟我们联合,还和皇上的夫侍拉拉扯扯搞不清楚。我看她明天,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 与此同时,陆锦澜在和晏无辛商量着明日的安排。 晏无辛道:仪仗和礼乐司的人都到了,隋之还带来了神机营的火枪队。关大人带着四品以上的官员正在快马加鞭往这儿赶,差不多明日就到。大家都准备好了,只是瞒了大家这么久,到了最后,该怎么开口啊? 陆锦澜叹了口气,怎么婉转都得说,不如干脆直说了。 徐琳忙担忧道:皇上,您就不怕这些粗人一时气愤,恼了可怎么办? 陆锦澜摇了摇扇子,让咱们的人先上山,到时刀架在脖子上,我看谁敢恼。明早传我的命令,让姬云铁树去看管山门,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晏无辛忙道:那我今晚下山,明早和如蓁带着人一同来护驾。 陆锦澜点了点头,大家各自安排准备。 * 第二天一早,众人齐聚议事厅。陆锦澜不觉暗暗皱眉,虽然她准备好今日摊牌,但她还没开口呢,气氛怎么如此凝重? 徐琳在门口紧急拦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劝道:里面看着不大对劲,晏太尉不在,相尊大人还未赶到。臣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没有护驾的本事。您要不找个借口先跑,我堵住门兴许能拖延个一时半刻的。 陆锦澜笑道:用不着你护驾,你别碍事就行。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找个犄角旮旯藏好,听见礼乐声,便是咱们的人到了。 陆锦澜安抚地拍了拍徐琳的肩膀,大步走入厅中,在主位落座,从容道:诸位今日来得早,人也格外齐,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尤秀起身道:启禀盟主,有事,而且是不得不说的大事。 陆锦澜目光一冷,说来听听。 徐琳站在门口咽了咽口水,瞄准了一张桌子,随时准备钻进去。 第148章 皇上驾到 尤秀走到正中,拱手道:请问盟主,您可了解陆锦澜的为人? 陆锦澜微微一笑,我从京城过来,应该比诸位了解的多一些。 尤秀冷笑一声,了解再多,恐怕也只是从传言中了解。大家应该知道,市井传言并不可信。似陆锦澜这般屠戮宫城登临帝位的人,必定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盟主口口声声说为我等着想,极力促成我们归顺朝廷,难道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身为盟主,为何要带我们送死? 话音刚落,不待陆锦澜发火,姬云曜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啪一拍桌子,怒斥道:尤秀,你这是什么意思?盟主辛辛苦苦为本盟奔走数日,好不容易得到了朝廷的特赦。大家弃暗投明,人人欢喜,你何故在这儿危言耸听? 第226章 就是!就是!姬云曜身后的亲信跟着大声鼓噪,姬云六高声道:你这是和盟主说话的态度吗?比武那日已经说好,盟中一切事务由盟主定夺。当日你也在场,那时怎么不敢吭声? 如今你若不服,就该在盟主手下走几招,你若赢了,我们便尊你盟主。 尤秀立刻回嘴道:我自认不是盟主的对手,但归顺与否,事关一十八族所有盟众的生死,难道全凭武功高低决定吗? 此刻有人附和道:是啊,尤长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毕竟做了反贼,朝廷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呢?说是不予追究,可我们一旦下山,是死是活,还不是人家说得算? 有些保守人士哀叹道:到时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在山上死扛下去,好歹多活些日子。 胡说!三当家的脾气暴躁,愤而直言道: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不是女人?跟男人似的,犹犹豫豫贪生怕死,算什么娘们儿? 没有朝廷特赦的时候,你们天天怕朝廷来剿灭。现在有朝廷特赦了,又怕特赦是假的。 盟主为大家劳心劳力,你们却像得了疑心病一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什么叫盟主带我们送死?我们造反那天,不就是在送死的道上吗?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路,你们又开始闹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下山那天,你们若怕,我第一个下去,总行了吧? 三当家的说着站了起来,对面不赞同归顺的人也站了起来。 双方带着各自的部众吵吵嚷嚷,数百张嘴同时说话,整个议事厅跟开锅了一样,吵得沸沸扬扬。 陆锦澜面如平湖稳如泰山,八风吹不动,淡然端起茶盏,拨了拨浮沫,从容地喝了口茶。 尤秀算是能言善辩的,几乎一个人舌战群雌。 盟中大多是草莽武人,说着说着几乎就要动起手来。不知谁丢了一个茶壶,嗖一下从半空中飞过,砸在墙壁上,哗啦一声,碎得到处都是。 徐琳立马爬到桌子底下,老实藏好。 嘈杂中只听陆锦澜冷笑一声,诸位闹够了没有?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争吵声戛然而止,厅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噤声,只有各种眼神在空中反复对峙。 大家都在等着的陆锦澜表态,可偏偏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厅外,守在外面的人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口中高呼:不好了!官府的人打上山来了! 众人一惊,纷纷从厅中鱼贯而出,连忙迎到院里将人扶起,急着问:怎么回事?快说! 报信人上气不接下气,慌道:项如蓁晏无辛亲自带兵,官兵已经进入山门了! 啊?项如蓁和晏无辛竟然亲自来了?有人眼前一黑,吓得脚软,差点摔倒在地。 尤秀大惊之下,连忙煽动众人,诸位,我说什么来着?官府的人不可信!盟主一心让我们归顺朝廷,如今朝廷翻脸不认人,谁能救我等于水火?谁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谁能? 朕能。 二字犹如千金之重,压得众人心头一沉。 大家僵硬地循着声音转回身去,只见陆锦澜立在厅门处,在人潮之外,君临天下睥睨众生。 她垂眸瞥了一下从桌下探出脑袋的徐琳,徐琳后知后觉,忙高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虽处于震惊之中,可有些人听到这四个字,本能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耳中传来一阵恢弘大气的礼乐之声,数十名穿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手执钢刀翻墙入院。领头的快步奔到陆锦澜跟前,率众跪倒,臣等参见皇上! 皇上?众人如梦中一般,无不惊骇。 此时明黄的仪仗已经从院外进来,大总管洗墨手捧龙袍冕冠,快步上前,高声道:参见皇上,请皇上更衣。 陆锦澜背过身去伸开双臂,两侧宫男一拥而上,手脚轻快有条不紊地为她系上龙袍,戴上冕冠。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院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家脑瓜子转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会儿看前一会儿看后。 陆锦澜这边尚未停当,项如蓁率众臣步入院中,臣项如蓁率北境七州三十八府大小官员前来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百名官员整齐跪拜,山呼万岁。 众人彻底懵了,转头一看,陆锦澜已经换上龙袍,端坐在侍卫抬过来的雕龙椅上,威仪赫赫。 姬云元真听说前面出事,急匆匆赶了过来,刚过角门,便见陆锦澜朝众臣抬手,平身。 她是皇上?姬云元真脚步晃了一下,顿时昏了过去。 舅舅在一旁连忙扶住他,又惊又喜道:她是皇上?她还叫过我舅舅呢!这是好事,元真你快醒醒,这是好事儿啊! * 见礼完毕,项如蓁起身道:尧州总兵率两万大军在外面候着,这些反贼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陆锦澜道:不可伤我盟众。 项如蓁忙回:启禀皇上,方才只是意外引爆了火雷,并无人员伤亡。皇上曾三令五申,要零伤亡戡平内乱,臣等谨记,不敢有违。 众人听见这话内心震动,姬云六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盟主不,皇上,你真是个好人! 陆锦澜一笑,朕有言在先,要带领你们走一条生路,朕岂会骗你们? 此次内乱,实为消息不畅,政策有瑕,而引发的误会。如今朝廷政策已经完善,你等也该搬迁到山下去,与本地人居住在一处。不论哪一族,生长在我嬅国境内,即为嬅民。要同文同语同心同德,不可再生出异心。 姬云曜从陆锦澜说出朕那个字开始,脸上便有了喜色。她其实曾暗暗担忧,她作为叛贼首领,下山后是否有砍头的危险。 可陆二竟然是陆锦澜,她就不用怕了。方才她眼见着姬云铁树随项如蓁等一同参拜,便猜到姬云铁树早知内情,此次引兵入山,姬云铁树定然立了功。 她的女儿立了功,她的儿子嫁给了皇上。她还怕什么?这下稳了! 陆锦澜教诲盟众,姬云曜忙率众请罪,皇上宅心仁厚,我等愧不敢当。草民知罪,从今往后,必定再无二心。我等誓要追随皇上,世世代代效忠皇上。否则必遭天诛地灭,五马分尸,永世不得超生。 大家互相表态,陆锦澜表示:只要你们认真悔改,听从安排,朕既往不咎。 姬云曜等人便赌誓发愿,激情认罪,讲了一车多谢皇上饶命的话,除了尤秀。 尤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因为她不傻,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她死定了。 陆锦澜发表完讲话,第一件事就是让大内侍卫先把尤秀和尤桑族那些个尤秀的心腹一同关起来。 项如蓁说山下已经备好了帐篷,陆锦澜便命山上的人今日就搬家。 此次官兵上山带了不少火药,等人搬下去,就要把关口炸了。以免来日再有人到山上占山为王,死灰复燃。 一时间乱糟糟,李意带着官兵将尤秀等尤桑族人押往新平府大牢。不多时却慌慌张张来请罪,皇上恕罪,我们落入陷阱,人犯被人劫走了。 陆锦澜眉头一皱,谁劫走的? 李意道:是一群尤桑族人,领头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男人。 陆锦澜心下了然,尤順今天一直没露面,想必是在暗中看到这般情形,提前跑了,还带着族人去途中接囚。 晏无辛忙道:我带人去追。 左隋之道:我随太尉大人一同前去,只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陆锦澜:朕知道,她们必出尧州,过乌苍国,要往巨龙山去。这伙人是真正的反贼,千万不能放走,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必定为将来埋下隐患。 她说到这里,对章思远道:这里一切交给你善后,关大人马上就到,你们一同处置,朕要亲自去追拿反贼。 第227章 * 尤順尤秀带着两三百族人,一刻也不敢停歇。出了尧州城,直奔乌苍国。 直到马匹不堪劳累,停下饮马,才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再次上路,尤秀显得格外轻快。 尤順不由得担忧道:姨母为何这般高兴?我曾向陆锦澜透露过这条路线,她知道我们是皇族后裔有复国之志,只怕她不肯放我们走。说不定还要御驾亲征,亲自来拿我们。 尤秀笑道:她亲自来更好,走到这路,必过落雁山。我刚刚已经命人在落雁山的必经之路埋下火药,只要她一到,必定殡天。 尤順一愣,姨母,这样的事,你为何不跟我商量? 尤秀不悦道:有什么好商量的?跟你说,只怕你心软。她骗了你,还把咱们弄到这般境地,她不该死吗? 尤順怔怔地看着她,我从未想过要她死。 尤秀皱眉道:那么多火药,她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管她做什么?快赶路! 她催马前行,然而尤順却并没有跟上来。 尤秀暗觉不好,回头一看,尤順远远地看着她,忽然调转方向,往落雁山去了。 顺儿!尤秀大喊一声,可尤順充耳不闻。 她急忙取下弓箭,咬牙拉弓,一箭射中尤順的背部。箭尖穿胸而过,尤順捂着伤口仍旧不肯停下。 尤秀咬着牙还要再射出第二箭,一旁的族人不忍,连忙围过来劝阻,长老,族长他这一去必然活不成了,咱们快走吧。 尤秀愤恨地丢下弓箭,率众转身离去。 * 陆锦澜率众追击,左隋之做先锋,前来禀告:皇上,前面就是落雁山,她们刚出关,应该跑不远。 陆锦澜看了眼山势,此处狭窄,小心埋伏。 左隋之道:皇上放心,我派探子先去探探路。 话音未落,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呐喊:陆锦澜,不要进山! 山谷的回音将这急切的喊声一遍遍重复放大,变成一声声痛苦的呼唤。 陆锦澜预感到什么,张目四顾,只见山门那头来了一人一马。马上白色的身影,不是尤順又是哪个? 只是那身影越来越近,陆锦澜才看见他身前早已被鲜血染红。 陆锦澜正要催马上前,尤順急得大喊:不要过来! 他拼命催马,砰一声巨响,尤順的马踩爆了引线,火药轰然炸开。 顿时乱石飞迸,黄沙漫漫,众人急忙高喊:护驾! 然而飞扬的沙土迷得人睁不开眼,待尘土散去,项如蓁晏无辛等人围过去,只见陆锦澜抱着奄奄一息的尤順,温柔地拂去他脸上的尘土和血迹,轻声埋怨:你怎么这么傻? -----------------------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把尤順收了的,但今天在烂地瓜遭遇了破防男的私信攻击,说我写女尊文巴拉巴拉的~老娘很不爽,我乐意自嗨,嗨极了就随机嘎一个男角色,附赠全族消消乐套餐。就写!就写!气死那些狗东西!死去! 第149章 他没闹吧 尤順缓缓睁开眼,满眼深情的望着陆锦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印进自己即将消散的魂魄里。他气若游丝,喃喃道:我不想你死。 他费力抬起手,触摸着陆锦澜温热的脸颊,嘴角漾起一丝苦笑,被你说中了,我真的到死也没能嫁出去。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嫁给了你。可惜那只是个梦,再也不会成真了 他本就生得白,此刻失血过多,几乎面白如纸。陆锦澜连忙握住他的手,红着眼道:朕娶你,朕现在就娶你。朕封你做尤贵人,好不好? 尤順黑眸一亮,眼泪潸然滚落,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太太好了,臣侍谢主隆恩。可是我我没机会进宫侍奉了,你把我的骨灰带到京城吧,我想想离你近一点。 陆锦澜紧紧地抱住他,好,朕带你回京。 那笔宝藏就当是我的陪嫁,你也带回京城吧,藏宝图在我的荷包里。 尤順靠在陆锦澜怀里,俊美憔悴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意,我这一辈子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痛快活过一日。但能嫁给你死在你的怀里,我死而无憾,这一生值值得了 尤順的手无力垂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塞外寒风吹起,左隋之轻声提醒:皇上,尤贵人已经去了,请您节哀,保重龙体。 陆锦澜微微点头,她将尤順和荷包守在怀里,又从怀里摸出一枚白玉簪子别在他的发上,沉声道:将尤贵人的尸身带回京城,葬入朕的侍陵,让朕的夫侍们先行回京。 左隋之忙问:那皇上您呢? 陆锦澜看着塞北辽阔的天地,慨然道:朕要亲自追击贼寇,直至将其剿灭。 * 关山月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等她率人到了新平府,陆锦澜已经带人追出关了。 众位大臣互相一商量,善后是小事,这么多大人在这儿,易地搬迁能有多难?何况政策已经十分完善了,大家灵活运用即可。 只是皇上御驾亲征,这可是大事。事发仓促,皇上身边没带多少人马,万一有个好歹,龙体可是万万不可损伤的。 众人商议后,由关山月汇同尧州总兵带领八千轻骑,前去护驾。 此时,陆锦澜等人已抵达乌苍国边境。 晏无辛前去叩关,守关将领刚刚放了尤桑人进去,自然不肯让她们通行。 对方看来早有防备,带着数千守军在关前列阵,拱手道:请太尉大人拿通关文牒来,三个月内,我朝皇帝必有批复。若允准,我自然放诸位过境。 晏无辛气得咬牙,三个月?你怎么不说三年呢? 陆锦澜皱了皱眉,低声对晏无辛道:不必跟乌苍人废话了,小小乌苍国也敢跟我摆谱。咱们干脆打过去,虽然塞北荒凉,但顺便扩充一下疆域也无不可。 项如蓁凑过来,有些担忧道:咱们只有三千人马,关山月如果得知咱们已经追出关,一定会带兵来援。要不要拖延一日半日的,等大部队到了再动手? 陆锦澜道:不必了,咱们手里都是精锐,打一个小小乌苍国,足矣。对方这点儿人,不足为惧。 项如蓁犹豫了一下,那先礼后兵吧。 于是陆锦澜催马上前,高声道:通关文牒没有,但朕亲自到此,你若不让朕过去,朕就打过去。 乌苍守将一愣,方才晏无辛自报身份,并未提及嬅国皇帝也在其中,她一时犹豫,意图拖延道:这此等大事,在下不能做主。请贵国天子等候些时日,待我禀报我朝皇帝后,给您答复。 陆锦澜哼了一声,明示了晏无辛一眼,晏无辛立刻道:好你个乌苍守将!跟我朝皇帝说话竟然不下马?如此藐视君威,御前失礼,我等岂能容你?将士们,跟我上! 乌苍守将哪能料到对方这点人马,真敢打起来,慌道:太尉大人,请容我 容你个头!晏无辛根本不听,提起凤鸣长刀率军冲阵。 项如蓁忙对身边几个近卫道:你们几个保护皇上,我去我 她一愣,皇上呢? 旁边人忙道:回相尊,皇上说不想您拦着,所以她不打招呼先带人去绕后了,您问起来让小的回一声。 项如蓁定睛一看,陆锦澜已经在阵中厮杀了。 她一声将士们,随朕杀敌,身边便有一群兵勇前呼后拥紧紧追随,一个个兴奋得呲着大牙,看着还挺高兴。 项如蓁叹了口气,连忙带人追了上去。 关山月远远看着两拨人打了起来,模糊中见一人在重重包围之中,奋勇杀敌。在马背上飞上飞下,犹如龙腾虎跃,大杀四方。 第228章 她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急忙问前来接应的探子,此人如此勇猛,是哪位将军? 探子忙道:那是皇上。 啊?关山月大惊失色,急吼道:快!护驾! 援军快马加鞭冲入阵中,不多时便将城关拿下。陆锦澜率军一路向北,战无不胜,势如破竹。 尤秀等人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被追得四处乱跑。本来还指望进了乌苍国国境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陆锦澜发起狠来,连乌苍国一起打。 乌苍国本来就是小国,根本抵不住强敌,最后乌苍皇帝紧急上了降表,才保住一条命。 不过国算是灭了,乌苍国变乌苍州了。 陆锦澜剿灭了反贼,在极北之地启出宝藏,终于出了口恶气,启程回京。 路过新平府,章思远负责接驾,顺便在御前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 陆锦澜满意地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你准备官复原职吧。等朕回京后,让姬云铁树来接任你的位置。 章思远大喜,这坎坷仕途终于回到正轨了,她忙谢恩,多谢皇上。 陆锦澜又道:朕仓促出关,也没来得及安顿元真,他没闹吧? 章思远笑道:臣听说,他本来是不肯上京要等皇上您回来,再行定夺的。后来左将军带回消息,说尤贵人殁了,皇上您心情不大好,姬云氏便没再说什么,跟着许夫侍等人几个一同回京了。 陆锦澜笑了笑,等朕回宫去安抚他几句,但愿他已经忘了要跟朕闹了。 章思远道:还有一件小事,牢头张铁柱带了一坛子酱肉来,要献给皇上。 陆锦澜连连点头,这是朕跟她要的,替朕赏下。把酱肉交给洗墨,朕要带回京享用。 章思远应了,支吾道:还还有一件小事,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锦澜笑道:酱肉咸菜的事儿都说了,还有什么事让你吞吞吐吐的?说。 章思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皇上,臣听说前几日姜国皇太夫带着皇女到咱们嬅国来探亲了,想必此刻已经入京。这是一则闲话,臣说来给皇上解解闷。臣没别的意思,皇上不要误会,臣绝没有信什么传言。 蚩离带孩子入京了?陆锦澜一喜,忙道:传令下去,休整一晚,明日一早立刻启程回京。 章思远觑着她面上的喜色,暗暗心惊道:看来传言是真的,姜国圣男真的跟我朝皇帝有一腿! ----------------------- 作者有话说:尤順很好,但皇上没空伤心了。这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忙不过来啊。明日休整一天,我梳理下后续大纲,大家后日再来看。预计还有圣男、带球跑的高僧、纯情老实人轮番出场,如果没写尽兴,可能还会加几个。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男人?尽情留言。之前有姐妹说想看论坛体,我已经在研究了,研究明白了就写,研究不明白会放到福利番外,免得大家破费。一如既往感谢姐妹们支持,鞠躬啦~ 第150章 你那个情夫 宋凛丞身为皇夫,近些日子颇为忙碌,忧愁甚多。 皇上出宫在外,他时时惦记着。从京城去往新平府的快马一趟接一趟,还好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好消息。 姬云元真和蚩离相继入京,宫里又多了两个男人。 对于宋凛丞来说,陆锦澜一时兴起,在外面捡个把男人回来,倒没什么。只是偏偏这两个人,身份有些特殊。 听徐琳说,陆锦澜和姬云元真是拜过天地,摆过喜酒的。 按照民间的风俗,妻主正式迎娶的夫郎,一般都是正夫或者平夫,特殊情况可能是极受妻主宠爱的侧夫。 萧衡当时是以平夫的身份嫁给陆锦澜的,可宫里没有平夫的说法,于是陆锦澜登基后,便册封他为唯一的皇侧夫,位份仅次于皇夫宋凛丞。 如果按照民间风俗给姬云元真皇侧夫的待遇,萧衡必定会不高兴。这位小郎主平日里惯爱争风吃醋掐尖争宠,他对在潜邸时一同陪伴皇上的那几个旧人倒没什么,可对新人一向冷眼待之。 别说宋凛丞不想让姬云元真做皇侧夫,便是让他做了,萧衡时不时挤兑挤兑他,日子便难以舒心,反倒害了他。 可是若给姬云元真过低的待遇,又显得他这个皇夫苛待新人。 也不知这位姬云氏在陆锦澜心中是何份量,被别人嘀咕几句是小事,若陆锦澜回来看见不满意,岂不是伤了妻夫情分? 宋凛丞想过着人去问问陆锦澜,好歹让她给姬云元真定个位份,他这边的事就好办了。 可已经出了尤顺那档子事儿,紧接着陆锦澜便忙着打乌苍国。宋凛丞思来想去,到底没忍心用这些琐事烦她。 好在姬云元真是个懂事的,入宫的时候许闰年陪着他一同觐见皇夫和众夫侍。 姬云元真和许闰年之前虽然互相瞧不上,但蚩澄比他们晚两天启程,这一路上姬云元真和许闰年一辆马车。 忧心陆锦澜时彼此互相宽慰,说话解闷,关系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 觐见的规矩许闰年在路上已经教过了,姬云元真恭敬跪拜,臣侍给皇夫请安,愿皇夫万福金安。 宋凛丞笑道:路上辛苦了,快起来说话。 姬云元真起身后,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夫侍,又行蹲礼道:元真也给各位夫侍请安。 萧衡喝了口茶,不咸不淡道:呦,难得是个懂礼数的。我就说,若是山野里粗鄙无礼的男人,皇上怎么可能瞧得上呢。 姬云元真听着这话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雨眠笑道:皇侧夫这是夸你呢,你别多心。 陆七郎起身将姬云元真扶起来,低声安慰道:咱们男人多的地方,难免是非多。宫里的男人,更爱惹是非,你习惯了就好。 姬云元真笑着点头,多谢皇贵侍提点,元真记下了。 萧衡白了他们一眼,七郎,你和他认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弟弟呢。 七郎笑道:虽然不认识,但元真既然是皇上要了的人,以后就和咱们一同侍奉皇上了。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大家互相照顾着,也省得皇上忧心。 宋凛丞连连点头,陆皇贵侍说得没错,别一见面就和乌眼鸡似的。皇上现在在外面忙着打仗,餐风露宿,天天为国事操劳,已经够辛苦了。后宫要和谐,免得皇上分心烦忧。大家性子都收敛些,对新入宫的弟弟要格外关照。 众夫侍闻言纷纷起身,谨遵皇夫懿旨。 宋凛丞勾了勾嘴角,元真过来,到本宫身边来坐。 姬云元真到了宋凛丞跟前,方道:前次入宫,有幸得皇夫您赏赐玉镯,臣侍一直感激在心,没想到终于有机会能再见到您,我再给您磕个头吧。 宋凛丞连忙拉住他,原来是你?怪不得我看你眼熟。我记得你娘是药行会长? 姬云元真尴尬道:本来是的,后来差点误入歧途,耽误了些日子。不过这次我娘现在已经重操旧业了,此次随我一同进京,顺便买卖些药材。 宋凛丞道:如此甚好,咱们陆家也做药材生意,回头我去过问一下,以后你娘的生意就不用操心了。 姬云元真大喜,多谢皇夫。 宋凛丞道:我虽是皇夫,但咱们一同伺候皇上,该如兄弟一般亲近。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皇上是个做大事的人,难免忽略一些男人家的琐事。她让你入宫,却没给你定下封号位份。 我若擅自做主,高了低了,怕皇上不满意,也怕委屈了你。我的意思是你先在我的偏殿住着,我带你熟悉熟悉宫里的生活,等皇上回宫了再按照你的位份给你安排宫殿,可好? 姬云元真忙道:多谢皇夫费心安排,如此甚好。我在山上的时候,没住这么大这么空的房子。若让我一个人住,我还不习惯呢。 萧衡暗暗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进了宫,有你一个人住的时候,你还是赶紧习惯吧。 * 刚刚处置妥当姬云元真,更棘手的问题便来了。蚩澄回宫没多久,便说他哥哥要从姜国来探亲。 第229章 陆锦澜和蚩离的事儿,宋凛丞知道。其实,不知道当普通亲戚接待就是,知道了反而难搞。何况蚩离是带着孩子来的,那孩子还是陆锦澜的孩子。 几年没见,陆锦澜一直惦记着蚩离和孩子,偶尔会念叨几句,但碍于彼此身份不便去姜国。 如今人家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了,宋凛丞想,万万不能薄待。 宋凛丞让人将一处离蚩澄所居不远的宫殿打扫出来,重新修缮装饰。又挑了些嘴严可靠的宫男,过去伺候。 他还叮嘱宫里的一众皇女,一定要像对亲妹妹那般善待姜国来的小皇女。 这边刚将蚩离父女接入宫,没几日传来捷报,陆锦澜即将凯旋而归,他又忙着安排接驾事宜。 圣驾回銮那日,陆锦澜在城门口见过了诸位大臣,又在宫门口见了诸位夫侍。 恭贺皇上凯旋回朝,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眼前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黑压压全是脑袋。 陆锦澜抬了抬手,众爱侍平身。 她笑着扶起跪在正中的宋凛丞,握住他的手道:皇夫为朕操持后宫辛苦了,快起来。 宋凛丞眼圈蓦然一红,臣侍不觉辛苦,能为皇上分忧,是为夫的福气。 陆锦澜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扫了眼众人。姬云元真跪在最后面,正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掉眼泪。 宋凛丞低声解释道:元真没有位份,这些天一直在我宫里住着,就等您回来册封呢。他性情倒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您可别委屈了他。 陆锦澜点了点头,招手道:元真过来。 元真忙擦了擦眼泪,快步过来,陆锦澜高声道:从今日起,姬云氏便是朕的元贵人。他年纪小,性子单纯,你们不要欺负了他。 姬云元真连忙谢恩,宋凛丞笑道:这话臣侍也吩咐过,您心尖儿上的人,谁敢欺负他啊。 陆锦澜笑了笑,一手拉着宋凛丞一手拉着姬云元真大步入宫。 她刚在皇夫宫里换了衣服喝了口茶,宋凛丞便低声道:你那个情夫 嗯? 宋凛丞笑道:蚩离和孩子已经入宫了,他很想你,可是今日这个场合,他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出现,所以我让她们父女在宫里等你。 陆锦澜轻叹一声,放下茶盏,回想起上次见蚩离,还是孩子没出生前。一转眼,孩子都快五岁了。 一别数年,虽有书信往来,却只能在梦里重逢。 到了真要见的时候,颇有些近乡情怯。回忆起从前种种,不由得心潮起伏。 她放下茶盏,沉声道:朕现在就去。 第151章 你说呢 蚩离正在小厨房烹煮佳肴,眼睛盯着火苗和锅里的汤汁,不时添火加碳。 蚩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蚩离格外谨慎的模样笑了笑,低声道:皇上已经入宫了,八成今日就要见你,兄长你居然还有心情在厨房打转? 蚩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最喜欢吃我做的菜肴,她一路辛苦,这会儿必然还没吃东西。若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一定会心情大好。这些食材都是我特意从姜国带来的,这里吃不到,新鲜的口味她一定会喜欢的。 蚩澄笑着叹了口气,哎,皇上见到兄长自然心情大好,何必拘于吃什么饭菜? 他吸了吸鼻子,好香!这味道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我先尝尝。 蚩澄说着便去拿筷子,蚩离连忙打了下他的手,胡闹!这又不是给你吃的,你等皇上吃完,若有剩下的,再给你尝。 蚩澄哼了一声,抱怨道:哥你过分了啊,你以前最疼我了。本来我想着你疼央儿,我不吃醋,她是你亲生的。可我现在看,你有了皇上,我和央儿都不知道被你排到哪儿去了,你太偏心了吧? 蚩离笑道:你还说呢?我本想着你针线比我好,让你给央儿做个虎皮帽子。你可倒好,做一半便搁那儿了,说要赶着给皇上做手套。我不说你你就消停些吧,还说起我来了? 蚩澄嘿嘿一笑,快入冬了,我听皇夫说,他已经着人给诸位皇女赶制新冬装,一人十几套呢。还特意让人量了央儿的尺码,自然是有她的份儿。央儿用不着我给她做帽子,可皇上就不一样了。 元贵人说皇上夸他会做鞋,可给他高兴坏了。我若不拿出点本事来,岂不被人比下去了? 蚩离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比不比的?皇上若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用争,她也喜欢你。你看看皇夫,不争不抢的,多和善啊。他待我这样的人都很好,可见是真贤惠。他什么都不用争,皇上也照样看重他。 蚩澄忙道:哎呦我的哥哥,我们这些新人能和皇夫比吗?能和你比吗?你们要么有情分要么有孩子,要么两样都有。就算你们不入宫,皇上也惦记着。 可我们这些求着入宫伺候皇上的,还没有孩子做倚靠,只能靠些小心思去拴住皇上的心。宫里男人这么多,她今天宠了这个,明天宠了那个,总有更俊俏更乖巧更招人喜欢的,我们若不用心些,转眼就被丢开了。 兄长你胸宽似海,对宫闱争宠一事,一向淡泊。可我劝你还是努力些吧,这儿有几十个男人勾着她,你别傻乎乎的盯着你的锅了。人家别的夫侍,衣裳都熏了花香果香,还有特意熏药草香的。你这一身烟火气,怎么和人比啊? 我给你看着锅,你快去换件衣裳吧。 蚩离看了看自己红衣,这衣裳不是很好吗?这还是那年皇上给我买的,我今天特意穿上。烟火气怎么了?当年我们还在茅草屋里睡了一夜呢,她才不嫌弃这个。只是 蚩离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数年不见,不知道我如今的容貌她是否还喜欢。 蚩澄笑道:兄长快别杞人忧天了,都说心境平和的人不易老,你的心境都快修炼成仙了。容貌自然和从前一样动人,并无二致。弟弟我都要羡慕死了,我也日日修炼毒物滋养身心,怎么就不能像哥哥这样容颜永驻呢? 蚩澄说着又叹了口气,蚩离垂眸道:其实我也不求容颜永驻,只要她不厌倦我就好了。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通传,皇上驾到! 二人连忙理了理衣衫,匆忙出去接驾。 蚩离走在前面,刚刚出了门,便见陆锦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梅花树下。 他顿时像被定住一般,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澎湃的心潮让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喉头紧绷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蚩澄在他身后,看着忘了行礼的哥哥,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压低声音提醒:哥,见礼啊。 陆锦澜瞧见蚩离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红了眼圈,阿离。 锦澜!蚩离如梦初醒般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自陆锦澜登基后,她的男人之中,敢唤她名字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宋凛丞,另一个便是蚩离。 陆锦澜却并不生气,她知道蚩离的性子,一向视皇权富贵犹如无物。 他望着她,只记得她是当年将他从牢笼中救出的少年。 她从潮湿逼仄的小屋里把他拉了出来,她带着他逃出重重守卫的宫城,她与他一同挤在水车里,一同宿在茅屋中 是她让他枯燥的人生燃起了希望之火,让他了无生趣的人生有了爱、有了孩子、有了牵挂。 二人久别重逢,紧紧抱在一起,连蚩澄也不由被气氛所感染,潸然泪下。 识相的宫人躬身退下,赫连央却在此时进来。 她站在宫门口,诧异地看着二人。 平日里不悲不喜,凡事总是淡然处之的爹爹竟然泪如雨下。 而那个穿龙袍的女人,是爹爹时常提起的娘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娘,可爹说她和娘长得很像。她看过已故姜国皇帝的画像,回来和爹说,她仿佛和娘并不相像。 第230章 爹告诉她,那只是她名义上的假娘,她的亲娘并没有死,好好地活在世上。 她的亲娘是个盖世英雌,年少封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她统帅三军,有万妇不当之勇。 爹每每提起娘,脸上总会挂着骄傲幸福的笑意。每次收到娘寄来的信、送来的东西,爹都要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好。 爹爹总说,她娘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年幼的赫连央有些不解,有一次她忍不住问道:那娘为什么不把我们带走呢? 爹爹黯然道:她说过要把我们强行接走,我没同意。 她连忙追问:为什么? 爹爹绝美的脸上染上一抹悲凉,因为我们之间的事不光彩,她不介意天下人的看法,我却不忍心让她为了我背负骂名。 说到底是爹命苦,配不上她。姻缘际会之下,有了情,有了你,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不敢奢望朝夕相对,日日相守。 爹爹说那番话的时候语带酸楚,眼眸里都是水迹。赫连央聪慧,再也不敢提及,免得惹爹爹伤心。 不久前,爹爹高兴地说小叔嫁给了她娘,爹可以带着她来嬅国探亲,她终于可以见到娘了。 眼前的娘比她想象中更加高大威严,赫连央忍不住走到她身边。 她仰望着陆锦澜,轻轻拉了拉明黄色的衣角,娘。 陆锦澜低头一看,笑着捏了捏那张神似她的小脸,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央儿已经这么大了,阿离,辛苦你了。 蚩离连忙擦了擦眼泪,笑道:这是什么话?若没有央儿,想你时倒教我没着没落的。有了她,日子便不难熬了。 见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蚩澄忙道:皇上,把孩子交给我吧。你和兄长难得相见,不打扰你们独处了。 赫连央闻言立刻抱住陆锦澜的脖子,陆锦澜笑道:央儿乖,晚点儿娘再陪你。你爹在信上说,你可是个神童,三岁就会作诗了。你跟着你小叔下去,写几首诗,娘回头要看的。 好吧。赫连央勉强答应,被蚩澄抱走了。 陆锦澜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糊了? 呀!我给你炖的红烧肉! 蚩离连忙跑进厨房忙活起来,陆锦澜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八菜一汤摆在桌上。 蚩离笑道:我这几年可没闲着,有空便钻研厨艺。咱们央儿和你一样,嘴刁得很。一般二般的东西,都不爱吃。不合口味的饭菜,更是连筷子都不肯动。我为此研究了很多花样,你快尝尝。 蚩离兴冲冲介绍道:这道菌汤,我用了十几种新鲜的菌子,还放了火腿、咸肉、鸡油提味。这次可没有毒蘑菇了,你试试。 陆锦澜尝了一口,连连赞赏,嗯!鲜极了,比宫里御厨做得都好。 蚩离笑道:你先喝几口汤暖暖胃,再尝尝这用大米小米和鸡汤一同煮出来的米饭。这是昨儿我刚想到的,琢磨着好吃,我还没试,你要首尝。 陆锦澜笑道:好吧,定然不会难吃。 蚩离忙着给她盛汤盛饭,又介绍了几道小炒,最后还是惋惜道:可惜红烧肉过了火候,成了黑烧肉了。 陆锦澜道:明日再做,你又不是即刻要走,朕要带你们父女俩好好逛逛京城,好好陪陪你们。 蚩离忙道:姜国现如今的皇帝忙着和其余几位先皇的皇女斗法,没空管我。我说要带着央儿来探亲,她盼着嬅姜两国友好相处,还劝我多待些日子呢。不过 蚩离有些不安道:我身份尴尬,你一回来便到了我这里,你那些夫侍会不会不高兴啊? 陆锦澜不以为然道: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脚长在朕身上,朕高兴见谁就去见谁。普天之下我最大,谁能管得了我? 蚩离噗嗤一笑,满眼稀罕地看着陆锦澜吃饭,忍不住动手给她理一理衣衫,别一别头发。 陆锦澜大口吃饭,抬头见他愣愣地看着,不由笑道:你看什么?你也吃啊。 蚩离笑道:看你穿这身龙袍真好看,英武潇洒,比庙里的神像还有气度。 陆锦澜笑了笑,那你也不能光看不吃饭啊!好好吃饭,吃完了还有事情做呢。 蚩离捧起碗,忙问:什么事啊?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眼神暧昧道:你说呢? 第152章 夫不如侍侍不如偷 蚩离脸一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晚上歇在我在这儿吧,可这才中午,你是不是要忙些国事? 陆锦澜堂而皇之的回答:晚上当然要歇在你这儿了,不过朕忙国事也是要午睡的,一会儿就歇在你这儿。 蚩离垂下乌黑的眼眸,硬净的脸上添了一抹绯红,低声应道:好。 * 都说小别胜新婚,久别更胜新婚。俗话说,夫不如侍,侍不如偷。 蚩离在陆锦澜心里,简直是buff叠满。 陆锦澜怜惜蚩离一个人养育孩子辛苦,蚩离又是个懂事的,贤惠得体温柔小意,总能伺候得陆锦澜格外舒坦。 自陆锦澜回宫后,在蚩离这儿的日子多些,翻牌子的次数少些,其余夫侍都退了一射之地。 这日陆锦澜抱着赫连央写字,外面宫男进来传话,启禀皇上,皇母请您过去说话。 蚩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因为你近日总在我这里 陆锦澜淡然道:我娘何时管过我这些?说不定是什么事儿呢,你别胡思乱想。 陆锦澜握了他的手,蚩离略感心安,叮嘱道:外面冷,你坐轿撵过去也要好一阵,记得把手炉拿上。 嗯。陆锦澜由着他系上斗篷,握着手炉上了轿撵。 到了陆今朝那儿,早有宫男在门口守着。 年轻漂亮的小宫男手脚轻快,一眨眼便解了她的斗篷,接了手炉拿去添碳。 有人掀开帘子,陆锦澜笑着进门,给娘请安。 陆今朝笑道:快起来,大冷天的,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母女俩寒暄几句,开始进入正题。 娘特意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今朝道:还是为你弟弟的亲事。 陆锦澜随意地倚在软枕上,百无聊赖道:陆贤这些年跟在我身边,见识的都是英雌豪杰。他在娘和我这样顶天立地的女人身边长大,眼光自然高些,一般的人他还真瞧不上。 之前我让他见了几个,他都不中意。我看您也不用逼着他赶紧嫁出去了,就这么养在身边陪您吧。 陆今朝道:谁逼他了?是他自己有了中意的人选,要你这位姐姐帮他牵个红线。 陆锦澜一愣,他看中谁了? 呃陆今朝迟疑了一下,你和那个蚩离不是有些关系吗? 啊。陆锦澜怪道:娘,咱们说陆贤的婚事,怎么扯到蚩离这儿来了? 陆今朝笑了笑,陆贤看上的是蚩离的妹妹,就是上回送蚩澄入京的那个年轻将军。 陆锦澜恍然大悟,嗐,蚩漠遥啊! 陆今朝道:我想着亲上加亲,也不错。有你这层关系,贤儿嫁过去,虽然是远嫁,想必也不会苛待他。 陆锦澜笑着点头,心想如此一来倒是好了,以后蚩离可以带着陆贤一起回来探亲,来这儿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回去和蚩离一说,蚩离自然无不应允,立刻写信回家。 蚩漠遥接到信,眼前便浮现出御花园偶遇陆贤差点撞个满怀的情景。一想自己孤身多年,也该成个亲事,对方是陆锦澜的弟弟,还是亲戚,真是再好不过,便立刻应了下来。 那头来迎亲,这边宫里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年前就把陆贤嫁到了姜国。 第231章 蚩离在宫里待到年后开春,本来计划再待些日子,结果姜国突然传来急信,说宫中内乱,皇上受了重伤,急召诸皇亲回宫。 蚩离不得不准备离开,宫男们在收拾东西,赫连央在和小伙伴们话别。 陆锦澜和蚩离在御花园里,沐浴冬日的暖阳,享受离别前的温存。 她枕在蚩离的腿上,闭目养神。蚩离却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耳朵,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陆锦澜闭目回应着,直到一阵风吹过,踏碎落叶的细微声响传入耳朵,陆锦澜睁开眼,瞥见暗处闪过的一块衣角。 陆锦澜面上不动声色,坐起身低声在蚩离耳边道:有人瞧见咱们了。 蚩离蹭了蹭她的脸颊,嗔道:瞧见就瞧见,反正你是皇上,没人敢说什么。 陆锦澜笑了笑,我是嬅国皇帝,可来人是你们姜国人。 什么?蚩离慌张得几乎要立刻起身。 陆锦澜按住他,笑道:有朕在,怕什么?朕会处理好一切,你安心回去收拾。等事情平息了,朕派人去姜国接你。 蚩离望着她坚定的目光,老实地点了点头。 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他相信陆锦澜所说的每一个字,于是快步离开。 陆锦澜起身理了理衣服,高声道:索老将军,咱们一别数年,故人重逢,何故不肯相见? 角落处传来两声大笑,索红珠闪身而出,苍老而沙哑的嗓音感慨道:皇上好耳力,一别数年,皇上英姿依旧。您如今手握天下,更具英雌气度帝王威严。而老妇越发年迈,竟然连脚步声都隐藏不住了。 陆锦澜笑着拉索红珠坐下,连忙命人看茶上点心。 两人看似亲热,其实心里都装着事儿,对视的目光中不时有暗流涌动。 陆锦澜率先开口,我听说姜国会派人来接皇太夫和十九皇女回去,没想到竟然是索老将军。您是护国大将军,又已经年迈,竟然还要跑这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待你走时,带上些补品,是我送给你补身子的,不知你们准备何时启程? 索红珠拱手道:多谢皇上赏赐,只怕时间紧急,来不及准备了,我们计划今日就启程。 陆锦澜眉头微拧,刚到就走?这么急? 索红珠呵呵一笑,不急不行啊!她略顿了顿,内涵道:不急,我怕先皇再多出一位皇女。 陆锦澜一愣,微微抿了抿唇,认真道:那怎么可能呢?朕很小心的。你们先皇去了那么久,再弄出一个孩子来,可不好解释。所以,朕不会让他怀孕了。 两人目光交汇,一同朗声大笑。 索红珠无奈道:皇上一如既往的坦诚,其实今日之前,我虽对十九皇女的血统有疑虑,但一直没有怀疑到你身上。还以为市井传言,都是坊间编造。我也是奇了,皇上您没去过姜国几次,怎的对皇夫上了手? 陆锦澜坦然道:缘分总是妙不可言,老将军您这个年纪,应该能看得开。 索红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能看得开,可皇室血统唉眼下这 见索红珠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陆锦澜笑着喝了口茶,笑问:怎么了?该不是你们当朝的皇上已经殡天了吧? 索红珠闭口不言,陆锦澜瞧她这副模样,自己都愣了一下,难道我猜对了?事先说明,我可没在你们姜国放多少探子,只是随口一猜。 索红珠愁眉不展,低声道:不瞒皇上,现在我朝宫中是秘不发丧。消息一传出去,先皇诸位皇女必将为了大位之争大打出手。 所以我们几位顾命大臣佯装无事,先将消息按住。我此番出来,名义上是接皇太夫和十九皇女回宫,实际上意在调度外围兵马回上都,护卫宫城。 陆锦澜啧了一声,您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说自从你国先皇离世后,你们姜国折腾几年了?还没稳定下来? 索红珠无奈道:五年间我已经做了两次顾命大臣,可惜啊,天不佑我姜国。老妇虽有沙场征战之勇,可平息皇族内乱,实非我所长。 见她愁眉不展,陆锦澜眼珠一转,低声道:我有一妙计,可保你们姜国一劳永逸国泰民安,你想不想听? ----------------------- 作者有话说:下章上新! 第153章 真得找几个男人 索红珠迟疑了一下,她不信陆锦澜这么好心,但转念一想听听也无妨,便道:请皇上指教。 陆锦澜未言先笑,低声道:说了你别生气啊!朕觉得,你可以考虑扶十九皇女上位。 索红珠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僵在那里,开口前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皇上,为何要开玩笑? 陆锦澜摇了摇头,此等大事,朕怎么会拿来玩笑呢?朕是认真的。 索红珠苍老矍铄的眼眸闪了闪,更为不解,十九皇女并非先皇血脉,我若扶她上位,岂不是混淆皇室血统? 陆锦澜反问:是天下苍生重要,还是皇室血统重要?你们刚殡天的那个皇帝,倒是皇室血统,有用吗?没用啊。 这这这索红珠气到语塞,这不该是这个理啊!再说,就算我不说破血统之事,十九皇女尚且年幼,上一任皇帝都无法摆平的局面,她如何摆平? 而且我们几位大臣已经议定,要从当今皇帝的皇女中择立皇储。先皇诸位皇女纷争不断,个个都不能为大局着想,我们已经不考虑了。 陆锦澜不以为然,你们先皇的诸位皇女为了皇位争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们扶一个小辈儿上去,她们就肯消停了吗? 不是我吓唬你,除了十九皇女,只怕你扶哪个上去,都是朝不保夕,不知道要引发多少次宫廷血案。 索红珠反问:难道我扶十九皇女上位,诸皇女会放过她? 陆锦澜仰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央儿是朕的女儿,她们敢动她一根毫毛吗? 朕眼下虽不便公告天下,说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朕可以告诉所有人,她是我认下的义女,朕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索红珠一时无言以对,但还是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哪里不对劲。 陆锦澜道:自从五年前咱们打完那一仗,你们姜国便动荡不休,闹得举国上下民心不安。你们外有强敌,内部还不团结,若不用非常之法,是安稳不下来的。 索红珠沉默片刻,终于说出心中的疑问:我怎么觉得这非常之法是将江山拱手送给您呢? 陆锦澜连忙摆手,不能这么说,是让央儿做你们姜国皇帝,又不是让我做你们姜国皇帝。有老将军您盯着我,我怎么会要你们姜国的江山呢?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扶央儿上位,我会跟周围各国打好招呼。以我嬅国的实力,我若开口,大家都得给我三分薄面。 央儿虽然是个孩子,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有你们几位肱骨之臣尽心辅佐,出不了什么乱子。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局面,别的其实都不重要。 索红珠微微点头,好像也对 她被陆锦澜忽悠得迷迷糊糊,脑子里一团浆糊上了路。 队伍里多了一支武艺高强的护卫队,那都是陆锦澜的心腹,派来保护皇太夫和十九皇女的。 索红珠一路上都在琢磨,陆锦澜的话总是看似荒谬,细寻思都有几分道理。 毕竟嬅国如今上下一心,国力强盛,是当世第一大国。 反而是姜国周边,各国蠢蠢欲动,都想趁着姜国形势混乱,侵占土地,占几分便宜。 如果陆锦澜能成为姜国的强援,光凭这个金字招牌就足以安外。内部就更不用担心了,诸位皇女虽然争执不下,可一旦赫连央登基,谁敢暗害陆锦澜的女儿呢? 别说夺她的皇位害她的性命,就是伤了她一根手指头,只怕陆锦澜都要以此为借口,兵临城下 第232章 索红珠坐在马上,频频回首,只见赫连央端坐在马车中,专心致志的翻动着书本。 小小的人儿,似乎一点也不怕冷,随意披着貂裘毯子,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棉衣。她手举着书,那样认真的看着,跟个大人似的。 她还不到五岁,怎的这般沉静? 留意到索红珠注视的目光,赫连央送目过去,笑问:大将军为何这般看着我? 索红珠微笑道:天这么冷,殿下怎么还开着窗? 赫连央道:我天生体热,无惧寒冷。再说凉快些,让人头脑清醒,更有助于读书。 索红珠劝道:马车颠簸,殿下睡一会儿吧。你年纪小,人又聪慧,何必如此紧张功课? 赫连央给她看了眼手中的书封,这倒不是功课,是义母送给我的史书。我闲来无事,看着玩玩。如今嬅国境内的官道都是柏油路,我的马车又换了嬅国新制的轮胎,一点也不觉颠簸。 我年纪虽小,却也该勤学苦读。若有一日天降大任于我,好从容应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那副神态简直是活脱脱的小陆锦澜。 索红珠心里咯噔了一下又一下,她本来是痴狂的血统论者。 赫连央不是先皇骨血,让她心有疑虑。 可她现在忽然想:赫连央既然有陆锦澜的骨血,能不能也像陆锦澜那样,成为一代英主呢? 或许,可以试试? * 姜国忙着内乱,嬅国却在准备着春耕了。 项如蓁看着各地送来的喜报,高兴极了。当初她和陆锦澜坚持推行的科学种田法,一年比一年完善,农户的收成几乎翻了一倍还多。 项如蓁兴冲冲的去找陆锦澜,发现陆锦澜正在命人收拾东西,关山月和徐琳也在。 项如蓁忙问: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锦澜笑道:我正想派人通知你和无辛,正好你来了。你也回去收拾东西吧,咱们准备下江南。 之前陆锦澜让关山月寻人,关山月寻到了,有人在姑苏大孤寺附近见过清玄。 陆锦澜一想,她还没下过江南呢。这些年都在北方折腾,见惯了大漠孤烟塞北风光,见识了西风残照辽阔高原,还没去看过江南水乡。 都说这江山是她的,可她还没仔细瞧瞧呢。正好借此机会,出趟门,旅旅游,享受享受,顺便把清玄和孩子接回来。 她是这么想的,但她当然不会这么说。朋友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但就因为推心置腹,她完全知道项如蓁会怎么想。 所以当项如蓁问:下江南做什么? 陆锦澜刚要拿出新编的理由,关山月已经开口道:之前皇上让我寻访的清玄法师找到了,在姑苏大孤寺。 话一出口,陆锦澜便揉了揉耳朵,她预感到项如蓁要开始念经了。 徐琳不了解情况,还在一旁附和道:啊,皇上真是重情重义。 果然,陆锦澜紧接着便听到项如蓁深吸一口气,开始吟唱。 皇上身负天下,岂可为了一个男人大动干戈?皇上出门不是小事,一路上花费不少。 眼下咱们虽然国力昌盛,但也要居安思危。这几年咱们大兴土木搞建设,已经花费巨大。今年工部的工程规划比往年更多,又要有许多大的开销。 皇上这一出宫,各地官吏军民接驾送驾,实在是劳民伤财 陆锦澜连连摆了摆手,找清玄只是顺便的事儿,朕心系天下,岂会为了一个男人折腾千里?这不是快春耕了吗?江南是鱼米之乡,朕想巡视春耕,体察民情。 无需叨扰大小官吏军民一干人等,朕微服私访,花不了多少钱。朕把皇母带上,一应开销,自有陆家出,不必动用国库的钱。 关山月眉头微蹙,还在暗自寻思:皇上刚才没提巡视春耕的事啊! 徐琳已经面不改色,老成持重地说道:皇上重情重义不假,但更重农。 关山月猛地看向她,她没见过世界上这么会拍马屁的人,还能这么急转弯? 如此一说,项如蓁的担忧通通解决了。她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欣然地问道:那咱们何时启程? * 三天后,一辆商人打扮的车马出了京城,一路往江南去。 陆锦澜、晏无辛、项如蓁三人骑着马在前,关山月、徐琳骑着马在后,马车里坐着陆今朝和平希玉。 平希玉原本是怎么也不肯上车的,一个劲儿念叨着:没有皇上骑马,我坐车的道理。 陆锦澜直接把她按在车上,咱们出来了就不分皇上臣子了,都是老百姓。您是我的长辈,你就坐车吧,我倒愿意和她们骑马。 一句长辈把平希玉弄得眼圈都红了,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陆今朝拉着她笑道:这孩子一向如此,当了皇上也没架子的。你陪着我坐车,别看坐车轻巧,这些年轻人都是只做大事不理杂事的,路上食宿都指着咱们两个老家伙操心安排呢。 陆锦澜闻言笑道:我就说带两个男人出来,应付些琐事,您非不让。这么一来,可不就得您和平掌柜操心了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只顾着玩,别的我可不管了。 项如蓁策马过来,说什么呢? 陆锦澜嘿嘿一笑,说体察民情的事儿。 几天行程下来,陆今朝最先后悔。她来找陆锦澜说话,一见面怪道:你这裤脚怎么湿了一块? 陆锦澜:别提了,我刚去倒洗脚水,手一滑溅了我自己一鞋,裤脚都湿了。 陆今朝笑问:你是不是好几年没倒过洗脚水了? 陆锦澜笑道:岂止啊!自从有了夫郎,我就没自己洗过脚。 在家里腰都不用弯,在宫里也有人伺候着,就是在军营里也有打杂收拾的。 这回出来,您不让我带男人,说琐事您来管。如蓁不让我带随从,说她伺候我,早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我不伺候她就不错了。 母女俩笑了笑,陆今朝道:不让你带男人出来,是娘错了。咱们这一群大女人,还真需要几个细心周到的男人照顾。 我看,咱们路上找找,合适的带回宫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买几个侍男,让他们打打短工,咱们多给些工钱。只不过这样一来,咱们路上说话就不便了。 陆锦澜听着话音儿,陆今朝是仔细寻思过这事儿了。 她愣了一下,这有点突然吧?一时半会儿的,上哪找去?咱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合适的啊。找到清玄就好了,他回不回宫的另说,先让他把我这脏衣服洗了。 陆今朝微微一笑,你是皇上,找男人自然严格些,不好找。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个岁数,又是个商人,不难找。 陆锦澜脑内一阵乌鸦飞过,她突然开始怀疑:陆今朝一开始不让她带男人,不会就是为了路上收几个吧? 晏无辛进屋的时候,看见陆锦澜坐在床边发呆,你想什么呢? 陆锦澜回了回神,没什么,想到一句诗,老妇聊发少年狂。对了,你干什么去了? 晏无辛喜道:我到街上打听新鲜事啊!你猜怎么着?真让我打听到一件趣事。 本地富商刘员外家的两个儿子要出嫁,听说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堪称绝色。明儿个公开招亲,这附近十几个镇的少娘都来了,咱也去凑个热闹? 陆锦澜不以为然,这小地方,能有什么绝色?明儿个看看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徐琳在外面求见,皇陆二侠,方便进去吗? 进来。 徐琳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皇上,您要不要洗个脚?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来晚了,我都洗完了。 第233章 哦。徐琳颇为惋惜。 她刚要走,陆锦澜忽道:等一下!水别浪费,帮朕把衣服洗了。 晏无辛默默补了一句:我那也有一包脏衣服 * 陆锦澜和晏无辛躺在被窝里聊到深夜,项如蓁终于回来了。 陆锦澜:你干嘛去了?我俩都要出去找你了,还以为你丢了呢。 项如蓁兴奋道:我去体察民情了,我打听过了,本地治安非常好,连乞丐都没有。几乎都快夜不闭户了,民风淳朴,街上巡逻的官差也很负责。夜市很多小摊,我还给你们带了夜宵回来。 两人闻言立刻从被窝里爬出来,剥地瓜的剥地瓜,吃馄饨的吃馄饨。 项如蓁笑着挽起袖子,你俩真是又馋又懒,我就猜你们这会儿不睡肯定饿了。我要是不带吃的回来,你们准得抱怨我半宿。你们吃,我去给你们打洗脚水。这儿也没个人伺候,可我来吧。 二人忙道:我们洗完脚了。 项如蓁又道:那把脏衣服给我吧,我去洗了。 此时徐琳端着一大盆洗完的衣服从门口经过,疲惫地打了个招呼,相尊大人,您才回来啊? 项如蓁憋着笑,徐大人,辛苦你了。 徐琳摇了摇头,默默去晾衣服。 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无辛:我第一次见徐大人这么沉默寡言。 项如蓁:哎,这些琐事到底不是咱们女人做的,做不惯。别说徐大人是个文人,平常没做过这些。我爹现在都有四个侍男随侍伺候,养尊处优,什么活儿都不干,渐渐地都忘了怎么干了。说到底,咱还真得找几个男人伺候。 项如蓁说到这儿,忽道:我听说刘员外家的两个儿子明日招亲,咱过去看看? ----------------------- 作者有话说:想写到刘员外家的两个儿子出场,写到现在也没赶出来,下章正式出场! 第154章 娘也想要 众人一拍即合,当晚决定在当地多留几日,等刘员外家招完亲再走。 次日一早,七人在客栈用过早饭,便跟着人潮赶往招亲比试地。 刘员外家在自家农庄前,搭了一座高台。 众人赶到的时候,高台四周已经挤满了前来参与招亲的女人,高矮胖瘦老的少的都有。 陆锦澜被挤在人堆里,不时听见周围人的议论。 刘员外家有钱,而且她就这么两个儿子。谁娶了她的儿子,立刻就变成大财主了。姐妹们,我若娶了刘员外的儿子,我要摆流水席,请大家吃上三天三夜。 你?哈哈,别怪姐姐打击你。今儿五方杂处的人都来了,群英汇聚,比进京赶考还热闹。这种好事儿,哪能轮到咱们这些大老粗?看个热闹得了,你还认真起来了。 那人不服道:大老粗怎么了?大老粗有把子力气啊!那身弱体软的小公子,不就得咱们大老粗疼吗?他不嫁咱们嫁给谁啊?嫁皇上啊? 说话的几人哈哈大笑,陆锦澜瞥了她们一眼,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这位仁姊,我想打听一下。刘员外给儿子招亲,要比试什么?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笑道:呦,你是外地赶来招亲的吧?没说比什么呢,但估摸着不是比文就是比武,左右逃不过这些。这位姐妹,你擅长什么? 我?陆锦澜微微一笑,我都擅长。 那人惊道:呀,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来了呢。 旁边有人调侃道:咱们嬅国文武双全的人物又不止皇上一个,说不定是相尊大人到了。 大家正说笑着,项如蓁过来找陆锦澜。 那几个莽妇见项如蓁身材魁梧,一双长臂,拨弄着旁边的人跟玩似的,刚劲有力,令人颇为羡慕。 一人忙问她,这位仁姊,你擅长文试还是擅长武试啊? 项如蓁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都行。 当年皇家学院考核那般严格,她可是都过了关的。 问话的那人一愣,嘿?你这人看着挺老实的,怎么这么能吹牛皮呢?你们京城来的人都够骄傲的。一会儿别文不行武也不行,让我们这群码头船妇给比下去。 陆锦澜和项如蓁对视一眼,陆锦澜笑着对众人道:放心,我们不会输的。我这位朋友以前是猎户,天生有把子力气。 二人扯了会儿闲话,赶紧去和大部队汇合。七人刚聚在一块,一位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妇走到台中间,中气十足道:诸位,在下刘荣,有礼了。 她朝左右抱了抱拳,喧闹的场子,顿时安静下来。 刘员外道:多谢各位英雌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刘某已经在一旁备下薄酒和一些当地土仪,今日到场的诸位,不管你是不是娶我儿子的那个人,离开时都可用些酒菜拿上礼物,再行离开,刘某绝对让大家不虚此行。 嚯!平希玉轻声感叹:这刘员外够阔气的,这么安排倒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花费必然不少啊。 陆今朝微微点头,我听说此人早年撞了大运,在海里淘到沉金船,积攒了不少家资。只不过她刘家产业单一,后续乏力,不像咱们陆家声势大越做越强。 两人是商人思维,听着听着聊起经商的事儿来了。 陆锦澜她们几个年轻人,关注点却在台上。 刘员外说话的时候,台口站着一个貌美的男人,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引过去。 陆锦澜仔细一瞧,有些失望,那是刘员外的儿子?这也算绝色吗?我就说这儿的人没见识,这算什么如花似玉啊?也就是中人之姿,瞧着至少有二十几岁了。 旁边的本地人听见这话,笑道:那不是刘员外的儿子,那是刘员外的夫郎林氏。他十六岁生下两位公子,今年应该三十有二了。不过保养得当,看着还像二十多岁。 哦!原来是老妻少夫。 三人点了点头,脑袋聚在一块小声嘀咕。 陆锦澜道:爹长这样,儿子应该也不错。 晏无辛道:那不一定,万一随娘呢?刘员外人虽然挺好,但她黑啊。女人黑倒无所谓,可万一她两个儿子长得黑乎乎的,那多丑啊。 项如蓁道:放心,刘员外既然办这么盛大的招亲仪式,不会不给咱们看真容的,等等就见着了。 话音未落,就听刘员外道:我福薄,膝下只有这两个男儿。今日举办这个招亲大会,是想为我两个儿子寻觅人品贵重文武双全的妻主。中选之人,刘某愿以全部家资相赠。 话音未落,人群已经发出一阵惊呼。 刘员外笑着压了压手腕,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完。 这是一桩大事,既然是大事,便不会容易。诸位请看! 她一伸手,示意众人去看台侧十几米高的木架。 我家家仆正在布置机关,这木架顶上悬挂的十个布包里有笔、有号码,台东侧有墨池,台西侧有纸张。 稍后就请诸位英雌一同爬上木架,率先登顶取下布包的人,便可蘸了墨,将自己的号码姓名书写在纸上,交予老妇。 我过目后,会从十位优胜者中,选取五位英雌,请去后堂,与我儿面谈片刻。 这婚事不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见面后,需得双方都认可。面谈妥当,我便立刻着人准备婚事,绝不拖延推辞。诸位,可听明白了吗? 唉!下面一片哀声。 不说别的,那个高耸入云的木架,就能劝退一半以上的应征者。 木条不粗,在场少说也有万人。一上去,不知道要摔下来多少。 第234章 方才刘员外说布置,可不是加固,而是在木架下面放上尖锐的地刺。不少人看得龇牙咧嘴,这要是摔下来,肉都得穿透了,搞不好就一命呜呼。 而且这么多人,就选十个,这不是开玩笑吗?不少人面露愁云,打起了退堂鼓,不准备上场了。 陆锦澜这边,几人也在商量。 陆锦澜道:以咱们的身手,这点障碍不算什么。可问题是,咱不知道那两位小公子长什么样。别费了半天劲,抢两扇猪肉,那就搞笑了。 晏无辛眼珠一转,那好办。刚才刘员外不是说她俩儿子在后堂吗?咱们溜去后堂看看,先验验货。 项如蓁劝道:女男有别,你们两个钻到人家公子的闺房去,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陆锦澜笑道:我们小心点儿就不会被发现了。 她说着便拉着晏无辛挤了出去,两人绕到庄后轻巧地翻墙而入。 瞧见两个送点心茶水的男仆,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两个男仆进了一间屋子,依稀听见他们说:大公子、二公子,外面刚刚开始,还早着呢,你们先用些点心吧。 找到了!陆锦澜和晏无辛面露喜色,纷纷上房,陆锦澜掀开屋顶的瓦片,晏无辛倒挂在房檐,从窗外窥探内里。 刘员外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刘似宝,一个叫刘似玉。 此刻似宝在对镜梳头,似玉在整理衣衫,两人刚好在不同的方位。 晏无辛瞧见的是哥哥,陆锦澜瞧见的是弟弟,两人看完连忙凑在一快交流结果。 陆锦澜:怎么样? 晏无辛笑道:刘家大公子是典型的江南男子,身型清瘦,腰很细,眉目温润,跟这儿天气似的,带着水气,眼眸灵动如水,好像跟我说话似的。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我觉得这位似宝公子明艳动人,起码九分以上。那个似玉,怎么样? 陆锦澜回忆了一下,有点不确定道:好像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大概比他哥哥稍微活泼些。 晏无辛不信,两个人怎么会一模一样呢?虽然是两兄弟,但又不是双胞胎 二人同时一愣,交换位置去看,顿时了然,还真是双胞胎。 * 二人一路小跑溜回去,欣喜地告诉众人结果。 他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都漂亮极了,真是绝色。娶一个咱们不亏,娶两个算咱们赚了。 陆今朝沉吟着点了点头,这边已经布置停当,快要开始了,入场吧。 此时已经有一百多名勇士进入围栏内,之前与陆锦澜搭话的那几个码头船妇也在其中。 反正看着入场的都是年轻力壮,有些身手的人。 而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直接放弃上场,只在一旁欢呼,看个热闹。 陆锦澜、项如蓁、晏无辛一同入场,大家站在那儿等着敲锣,陆锦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一眼,惊道:娘,你来干什么? 陆今朝淡然道:你不是说他们是绝色?既然是绝色,娘也想要。 陆锦澜无语地叉着腰,抿了抿唇,娘,您今年多大了? 陆今朝道:刚刚五十,方才刘员外说了,下到十六上到六十,不限籍贯,不论何方人士,你娘我刚好符合。 陆锦澜诧异道:可那刘员外跟您都快差不多大了,而且就算她不介意,我不介意,您也争不过我们这些年轻人啊!这儿危险极了,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别伤着了。 陆锦澜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陆今朝却坚持道:你娘我行走江湖数十年,难道你以为我是泛泛之辈?放心吧,你娘宝刀未老,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我今天要证明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五十岁的女人正当时,不仅有身手,还有半生智谋。姜还是老的辣,你们等着瞧吧。 陆锦澜无奈,只得默许。 一声锣响,一百多人一同冲向木架,从四面开始攀爬。 陆锦澜和晏无辛本来在后面,寻思一左一右护着陆今朝,结果陆今朝可好,锣一响,顿时甩开她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只见她利落地将衣摆掖在腰后,脚蹬木架蹭蹭蹭几个云步,顿时与身边的年轻人拉开距离。 三人在下面都看呆了,晏无辛:你娘身手不错啊!你之前不知道吗? 陆锦澜摇了摇头,她在我面前也没出过手啊。 项如蓁:咱们这些多少年英雌,不会输给你娘吧? 陆锦澜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别人不说,有咱们在,怎么可能选我娘呢?似宝似玉图什么啊?图她年纪大?图她还有我这么大的女儿?这么多年轻人,不可能输给她一个老人家 她正说着忽然瞧见两个年轻人在使坏,抓住陆今朝的脚使劲儿往下拽。 陆锦澜气得大吼一声:哎,你俩干什么呢?放开我娘! 第155章 像谁 欺负老人家这么下作,要不要脸? 陆锦澜嘴上骂着,连忙提了口气,一招青云直上跃起数丈。到了高架上,上去就给了那两人一人一脚。 她虽没下重手,可她的武功与日俱增,随随便便一下子,就够人受的。 那两人当胸挨了一脚,顿时感到一阵钝痛。两人哎呦一声,疼得喘不上气,手上抓不稳,叽里咕噜地滑了下去。 下面还有不少人呢,瞬间压倒一片,这么一来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边人少那边人多,这面轻那面重,再加上架子的人都开始动手,大家你推我搡,拳脚往来,木架就没稳当过。 这俩人一滑下去,带下去一撮人,本来晃晃悠悠的木架更加动荡,开始朝人多的那面栽了过去。 众人连忙移位平衡木架,陆锦澜反手抓住木架,迅速转换位置。 慌乱中她抬头一看,陆今朝悬在半空中,一手抓着木架的横条,一手去够悬在木架顶上随风摇晃的小布包。 因为木架倾斜,陆今朝脚下没有着力点,整个人也跟布包似的荡来荡去。全靠她手上发力,死死抓着木架,硬把自己往上举。 陆锦澜看着觉得危危险险,担忧道:娘!小心啊! 陆今朝咬着牙,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没事儿,娘撑得住! 她撑得住,横条撑不住了。就听咔嚓一声,木条断裂,陆今朝迅速坠了下去。 陆锦澜一伸手没抓住,立刻反手扯下架上装饰的红绸抛了下去,娘!接着! 陆今朝抓住红绸尚不知道能否在落地前稳住身形,项如蓁和晏无辛立刻双双上前,用有力的臂膀托住陆今朝,一同绕开地刺,平稳落地。 陆锦澜刚松了口气,便听陆今朝在下面急道:快抢布包! 此时已经有人爬到最高处,正在那儿费劲往下解呢。 陆锦澜用力扯下一个,翩然落地,这是全场拿下来的第一个布包。 这会儿已经有几个人拿了布包往下爬,所到之处理所当然的抢了起来。 陆今朝连忙拿过陆锦澜手里的,这个给我,你们年轻人腿脚好,去抢别人的吧。 陆锦澜一愣,娘,我是皇上。 她的意思是皇上到老百姓手里抢东西,不太好。 陆今朝以为她想说,她是皇上得让着她,立刻理直气壮道:皇上怎么啦?我是你娘。 陆锦澜无语地笑了笑,跟项如蓁和晏无辛一同跃上木架。 三人同时起落,犹如三只威猛的雌鹰,划过半空。 众人只觉头上掠过一片黑影,定睛一看,人已经在上头了。 嚯!好功夫!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三人一路向上,到了架顶见五六个人为了抢布包打了起来。其中两个,正是之前和陆锦澜项如蓁搭过话的船妇。 那几个都是靠力气吃饭的女人,一身蛮力,急起来不管不顾。 梯架上的横条接连被踢断,三人眼看不好,急忙拉架。 第235章 陆锦澜:你看,大家玩玩儿,当个乐子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两个船妇一个叫谷丰,一个叫周虹,都是暴脾气。 听见这话纷纷高声道:你都带你娘都上场了,还说不认真? 母女两个一块上,这叫玩玩吗? 在劝架这事上,陆锦澜就没有成功过,每回好心劝架都得沦为大冤种。 陆锦澜无语,那是我娘自己要上,我也劝她别上,她不听啊! 正掰扯着,又是一声巨响,四人脚下一耸,脆弱的木架从当中裂开,几人拉扯间在惯性作用下同时后仰。 陆锦澜眼看不好,连忙手脚并用,强行将断裂的木架向一处并拢。 谷丰一时不慎,整个人跌了下去,手上还攥着一截扯断的木条,这一摔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老谷!周虹立刻倒挂前扑,想要抓住谷丰,结果人没捞到,她也摔了下去。 情况危急,三人几乎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目光略一交汇,便默契配合。 陆锦澜项如蓁各扯一根红绸,飞身下去救人。 晏无辛连忙稳住高架,大喊:要塌了,快下去!不要命啦? 方才动手的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儿缓过神来,连忙逃似的往下撤。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布包! 晏无辛气道:什么时候了还管布包不布包的?我看你脑子有包! 她使尽全力尽量稳住随时要倒的木架,往下一看,陆锦澜和项如蓁各自将所救之人缚在身上,一路不知踢碎了多少木条。 四周木屑飞溅,众人吓得纷纷闪躲,都以为这四人活不成了。 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眼看着止不住急速下坠之势,陆锦澜连忙大喊了一声:如蓁!对掌! 项如蓁心领神会,二人同时举掌相迎,在对方掌力催动下后翻落地,四人皆是安然无恙。 全场都松了口气,谷丰和周虹这会儿吓得腿都软了。 这会儿二人回过神,想起自己方才出言不逊,羞愧难当,连忙一同跪倒,两位恩人 两人刚开口,陆锦澜和项如蓁都打断道:快起来,使不得! 项如蓁:女儿膝下有黄金,区区之劳,不值一跪,快起来吧。 二人忙道:我们不起来,方才对二位多有得罪 话才说一半,半空中飘来一句晏无辛的高喊:都起来! 紧接着砰一声,木架轰然倒塌。好在人基本都下来了,或者在两三米处,人叠着人,没有重伤。 无辛呢? 陆锦澜和项如蓁急忙跑过去,晏无辛在一旁的树上摆了摆手,咳咳,我在这儿! 她从树上跳下来,掸了掸身上的木屑。从怀里摸出七八个布包,笑道:姐妹儿可没白在上面待着,咱忙活半天,不能陪跑啊。好歹抱个美男归,一人拿一个吧。 两人一人拿了一下,项如蓁忙问:那剩下的怎么办? 晏无辛丢给了陆锦澜,陆锦澜看了眼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大家,又回头看了看跟过来的谷丰和周虹,给了她们两人一人一个。 然后她大喊了一声:谁抢到算谁的!随手抛了出去,撒向人群,众人立刻一拥而上。 几人不再理会,立刻去写字。 写字这一项对三人乃至陆今朝来说,都算不上考验,反而是展现书法的绝佳机会。 三人分别将项大、陆二、晏三的名字写上,回头一看谷丰和周虹还在和笔较劲呢。 谷丰这两个字如此简单,她左描右描,描了半天,好歹写上了。 到周虹这就更难了,她名字笔画多,从小没读几天书,握笔用的还是握筷子的姿势。 陆锦澜瞥了一眼,你画画呢? 周虹尴尬一笑,嘿嘿,陆侠士见笑了。您帮我想想,虹字怎么写来着? 陆锦澜尚未开口,便听谷丰道:瞧你笨的,一个虫加个工。你说你娘起名字的时候非得找读书人起,说什么你出生时天上有虹,叫虹好,气势如虹。你如虹啥啊?生下来是个虫,还是个做苦工的虫。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这种调侃周虹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瞪了谷丰一眼,用力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周虫工。 拿了布包的十人将纸张交上去,刘员外一一看过,起初看得很是高兴,后来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说选五位去后面喝茶,都有点浪费茶了。 她选了陆今朝、陆锦澜、项如蓁和晏无辛,最后在谷丰和周虹两幅丑字之间纠结许久,选了周虹。 五人被请到后堂喝茶,刘员外忙着安顿落选的一干人等。五人便自行坐着,等着人过来请她们。 陆今朝用帕子给她们三个依次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我去管她们要盆水来,你瞅你们这弄得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就长这么寒碜呢。 她正说着,有个男仆快步跑过来,请问哪位是陆侠士? 陆锦澜抬手,我在这儿。 陆今朝立刻打掉她的手,人家找我。 男仆笑道:按照顺序,先请陆大侠,然后是项大侠、陆二侠、晏三侠,最后是周大侠。 周虹连忙放下猛灌的热茶,我不是大侠,我就是一个划船师傅。 男仆笑道:那最后是周师傅。 陆今朝道:让周师傅先吧,我们要先梳洗一下,麻烦拿盆水来。 周虹没意见,立刻跟着去了一旁的房间。 三人刚草草洗把脸,周虹就出来了,十分迅速。 众人不由一愣,好奇道:怎么这么快?聊什么了? 周虹一脸无语道:别提了,大公子不说人话,进门就听他念叨了一句,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 陆锦澜笑道:人家那是喜好诗文,要和你对诗。 晏无辛在一旁道:这句诗你没听过吗?这可是皇上的诗,很有名的。 周虹皱着脸连连摆手,爱谁谁的,反正我没听懂。还什么尽欢,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山里的獾子呢。我就回了一句,要獾子得到山洞里找去,他就把我请出来了。 唉。周虹说着叹了口气,白忙活一场,我去领点土仪,帮你们多拿几份,咱也不亏。 几人忙笑道:多谢了,我们不用。 正说着,那男仆来请陆今朝过去。 陆今朝一走,三人互相瞥了一眼,陆锦澜撺掇道:走,听听我娘跟人家说什么。 三人身法迅速,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到窗外,探头看了一眼,陆今朝刚刚进门。 刘似宝连忙起身,见过陆侠士。 陆今朝一愣,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忘了回话。 似宝摸了摸发热的脸颊,是不是似宝相貌丑陋,吓到您了? 陆今朝微微摇头,不,只是似宝公子你长得很像那过世的夫郎,陆某一时看呆了,失礼冒犯,还望海涵。 像谁?三人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堆问号。 项如蓁诧异地看向陆锦澜,怪道:我怎么瞧不出似宝公子像你爹呢?难道是像你爹年轻的时候?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今天特意来看,谢谢营养液和所有打赏,我疯狂鞠躬~ 第156章 这对吗 陆锦澜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意,似宝和我爹相貌、性情全然不同,如果非要说像,那只有一点相同。 二人忙好奇的问:哪一点相同? 陆锦澜叹道:都是个男的。 晏无辛和项如蓁强忍着没有笑出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立刻转移阵地,笑着回去喝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陆今朝面带喜色回来,对陆锦澜道:你去吧,我帮你谈好了,你再去和人家聊聊。 陆锦澜诧异:帮我谈好了?您不是自己要吗? 第236章 陆今朝笑而不语,陆锦澜稀里糊涂的跟着引路人过去。 一进门,见似宝正在擦眼泪,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配上那般模样,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陆锦澜忙问:公子为何落泪? 似宝羞赧道:一时感伤,让陆二侠看笑话了。快请坐,陆侠士她她和你说了吧? 陆锦澜点头,说了,我娘说她帮我谈好了,让我再和你聊聊。 似宝连连点头,温声道:是,你娘她很是疼你。说你身边没个男人照顾,她一个当娘的,总怕照顾你不够周全。听得我心里酸酸的,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实在不易。 啊?陆锦澜端着茶盏愣了一下,心说:这说的是我们母女俩吗? 我们母女俩在宫里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照顾,唯一的不易,就是想吃点儿苦都不容易。 要说眼下算相依为命,这才几天啊?而且这次出来一行七个人,我们还是受人照顾的,衣服都是人家徐琳洗的。 陆锦澜不得不确认一句:你知道我和我娘家里都有些夫郎吧? 似宝笑着点头,知道。可那些夫郎未免太不尽心了,明知道你们母女出门,也不跟着伺候,尽一尽本份。 陆锦澜又问:那你知道是我娘不让跟着的吗? 似宝道:不知,但知道了也能想得通。跟在身边的人,不是合心意的人,不如不让他们跟着。 陆锦澜愣了一下,她忽然发现这位似宝公子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而且已经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故事里,不可自拔了。 似宝道:你娘很是坦诚,跟我说了许多你们家里的事。女人嘛,三夫四侍是平常事。年轻时少不更事,见谁都觉得新鲜,娶回家来日久天长,才知道知心二字最为要紧。 你娘说,你现在就像她以前那样,见一个爱一个,总觉得身边的男人还不够多。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你年纪还小,女人总要到三十岁才能定下心。眼下你贪图新鲜,大约是还未遇到那个令你收心的人。 陆锦澜歪头听着,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她真好奇陆今朝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似宝又道:其实你爹去世后,你娘受了很大的打击。几乎看破红尘,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有时夜里猛然惊醒,总觉得怅然若失。人前却还要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其实她心里苦极了。 陆锦澜皱眉,这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你以为的? 似宝道:自然她对我说的,她是一个要强的人,这些事她大约从没和你说过,你还不知道吧? 陆锦澜连连摇头,不知道。 陆锦澜看不出娘苦,也不相信娘看破红尘。 娘什么时候不动心了?娘上个月还纳了两个小郎呢。 她寻思着:我娘睡眠质量比我还好。上次夜里惊醒还是锦淇淘气,把养的大田鼠放出来了,踩到娘脸上,才让她惊醒。 陆锦澜一脸不以为然,似宝却坚持道:你感受不到,是因为她在面前掩饰得很好,她不想你担心。我想,若不是我和你爹有几分相像,她也不会在我面前袒露心声。 似宝说到这儿笑了笑,一直是我在说,你也说说吧。你对我有没有意见或者要求?以后以后大家成了一家人,理应和睦相处。 陆锦澜道:那是自然,我没对你没什么意见,要求嘛,就是希望你得会照顾人。我们这出门在外的,一群女人,也没几个会做家务的。对了,你能吃苦吧? 似宝笑道:自然,我和弟弟虽然生在富庶之家,却都懂得嫁妻随妻的道理。我们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男人,成了亲,做了人家夫郎,自然是要勤俭持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洗衣做饭,一日三餐。相妻教女,照顾老幼,都是份内之事,我会把一切照顾妥当的。对了,你有孩子了吗? 陆锦澜道:有啊,十个孩子。 似宝想了想,说道:虽然多,但咱们也能养得起。成婚后,我娘会贴补咱们陆家。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娘,照顾好孩子们,还有孙辈们。 孙辈?陆锦澜连忙打住,你等一下!你说的孩子们是谁啊? 似宝诧异道:自然是你和你妹妹。 陆锦澜恍然大悟,你要嫁给我娘啊? 似宝怪道:是啊,不然咱们说了这么多,你以为我想嫁给谁? 我娘不是帮我谈好了吗? 是啊,你娘帮你谈好,让我弟弟嫁给你。 陆锦澜顿时一惊,你嫁给我娘?你弟嫁给我?这对吗?这合适吗? 似宝奇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既然对我很满意,应该也会中意我弟弟,因为我们两个一模一样。而且你娘说,你是个性情中人,对世俗的眼光浑不在意。 陆锦澜无奈,我是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这事儿我自己都觉得怪。尤其你们两个一模一样,我更觉得怪。你说大家生活在一起,万一不小心认错了怎么办? 似宝呆呆的回答:那你小心一点,就不会认错了。 陆锦澜挠了挠头,我说你们这地方,民风这么开放吗?你不介意?你弟不介意?你娘也不介意? 似宝微笑着摇头,弟弟和我自小感情就很好,一直梦想着能嫁到一户人家,以后好互相照应。本来我们想着两兄弟嫁两姐妹,不过你们是两母女,也差不多。 陆锦澜摆手,差多了。 似宝又道:我和你娘一见如故,我确信她就是我真的真命天子。虽然年龄差了几岁 陆锦澜纠正道:不是差了几岁,是几十岁。 似宝淡然道: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实只要觅得意中人,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呢?你娘她文武双全,有才华、重情义、成熟、稳重、阅历丰富,还有一种阅尽千帆的心胸境界,她满足了我对于成熟女人的所有幻想。 陆锦澜嘟囔道:那确实是你的幻想。 似宝一整个恋爱脑发作,对于陆锦澜的话毫不在意,只道:不瞒你说,我娘和我爹也是老妻少夫,差了些岁数。 你方才问我,我娘会不会介意?我娘她当然不介意,她为人新潮,又推崇老妻少夫,她说只要我的妻主比她年纪小,她就可以接受。 他把自己说笑了,一脸幸福道:大约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吧,我从小就觉得成熟的女人最有魅力。我实话实说,希望你别介意。 我觉得二十多岁的女人根本没定性,还跟小孩子一样。 女人至少要到三四十岁,才有魅力。成熟、睿智、有风度、有气场、有故事、有女人味,迷人极了。这种魅力,在五十岁的时候才能全然散发出来。所以我真的无法抵挡你娘,顷刻间便沦陷了。 陆锦澜用力点头,这点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似宝脸红道:虽然君生我未生,但我生君亦未老,不是很好吗?我爹嫁给我娘做续弦,我娘宠了他一辈子,他过得安稳幸福。而我遇到你娘,我嫁给她也是做续弦。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会和我爹一样幸福? 陆锦澜都快听呆了,这不说明他和他爹都是恋爱脑吗?怎么还骄傲起来了? 陆锦澜叹了口气,行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娘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嫁给她以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似宝忙分辩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我不贪图什么身外之物,也不求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只是想陪在你娘身边,在她惆怅的时候,陪她说说话;在她失意的时候,给她弹琴唱曲;在她寂寞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似宝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总之,我会让她快乐的。 陆锦澜服气地点了点头,行,反正我娘还年轻。她虽然五十岁,但是身体好极了。耳不聋眼不花,还孔武有力,一般三四十岁的人,都没她健壮。你年龄小,嫁给她,她会宠你的。 第237章 似宝眼睛一亮,你终于同意这桩婚事了? 陆锦澜:同意同意,你们开心就好,我娘做什么决定我都拥护,我走了。 陆锦澜说着就要起身,似宝忙拦住她,等一下,你还没见我弟弟呢。总得见过,再说你喜不喜欢吧。 陆锦澜一想也是,这个似宝说话跟唱歌似的,温柔是温柔,但一开口好像自带背景音乐,还是那种古筝抒情曲调,她感觉他有点魔魔怔怔的。 这样的男人快给她娘享受吧,她可不要。不过说到他弟弟,陆锦澜一寻思不见白不见,万一他弟弟跟他不一样呢? 于是,她又坐了下来。 似宝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见一个和似宝一模一样的少男进来。 陆锦澜忙道:似玉公子,我 那人笑了笑,我是似宝,似玉这就来。我怕你等着急了,来跟你说一声。 陆锦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说话。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少男进来,还是方才那张脸,还是方才那样的衣饰,唯一的不同是这个眼神活泼些,不那么痴,不像似宝那样,一张嘴跟说梦话似的。 她不禁想:双胞胎为什么喜欢穿一样的衣服呢?这简直应该列入古今未解之谜。 为了保险起见,陆锦澜还是确认了一下,你是似宝还是似玉? 那人颔首道:我是似玉。 陆锦澜好奇道:你为什么要和你哥穿一样的衣服? 似玉笑道:因为我们双生胎,长得一模一样,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一样。 哦。陆锦澜勾了勾嘴角,这么说你也想嫁给我娘? 似玉犹豫了一下,有些委屈,其实我也喜欢成熟的女人,我爹平常总和我们说,年纪大的妻主会疼人。我本来是想和哥哥一同嫁给你娘的,可是哥哥说,你娘怕你没人照顾,让我嫁给你。我觉得,嫁给你也行。 陆锦澜咬了咬牙,也行? 她堂堂大嬅国皇帝,正值壮年。在她五十岁老娘的衬托下,竟然成了也行了? 似玉满眼天真的说道:是啊,我觉得你是你娘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会像她,等你老了的时候,一定 陆锦澜连连摆手,行了,你别觉得了,我不是我娘亲生的,你别也行了。赶紧和你哥哥一起嫁给我娘,速速把婚事办了! * 陆锦澜回到外面,发现项如蓁和晏无辛已经收上礼了。 陆锦澜看着桌上摆的金器、玉器、绸缎,忙问:这怎么回事? 晏无辛笑道:别提了,刚管家来跟我们说,两位公子已经选定了意中人,我俩不用去见了。刘员外为了表示歉意,送了这么些东西。恭喜你啊,又得俩美男。 陆锦澜一言难尽,误会,人家的意中人还真不是我,是我娘。 啊?二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晏无辛奇道:不是,怎么会是你娘呢?虽然他们没见我和如蓁,但他们见了你,也该中意你啊。 陆锦澜两手一摊,没办法,这家人的审美是痴迷成熟女人,说女人越老越有魅力,咱们这样二十来岁的,都是孩子,还没定性,没阅历没故事。 项如蓁诧异道:我们都治理江山了,还不算有阅历吗?学院的故事、战场的故事、朝堂的故事,我们有很多故事啊,怎么就没故事了? 陆锦澜轻笑两声,你别不服气,有一种让男人听了心疼的故事,咱们还真没有。 两人忙问:什么故事? 亡夫的故事。 陆锦澜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娘可真是位撩男大师。空口白牙几句话,给那兄弟俩迷得晕头转向的。 他们认定我娘是那种铁妇柔情的女人,看着气度恢弘顶天立地,实则在四下无人时,会孤独寂寥,黯然伤怀,就等着他们这样的小少男去关心呵护,软语安慰。 他们把自己当救赎故事里,最特别的那个男人了。你们说说这世道,咱就参加一回招亲,竟然没招上? 晏无辛道:那你娘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分你一个,她要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做什么? 陆锦澜忙道:我娘还真要分我一个,我没要。我是真怕哪天认错人,走错房。 项如蓁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那岂不成了话本传奇了? 陆锦澜仰天长叹,你们是不知道啊!我的人生就是最离奇的话本传奇,我不得不防啊。 * 刘府早已备好一应事宜,当日便办起了喜宴。 拜堂的时候,陆今朝身着红衣戴着大红花,显得人更加精神焕发。 两位年轻俊俏的夫郎盖着红盖头,陆今朝满脸笑意,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位夫郎,高高兴兴的拜天地。 陆锦澜三人站在一旁观礼,一边鼓掌一边小声嘀咕。 晏无辛:没想到吧?你能参加上你娘的婚宴。 陆锦澜:我一会儿还要多喝几杯我娘的喜酒呢。 她回头对项如蓁道:如蓁,今天咱们再比一次酒量,看谁先醉。 项如蓁呆呆的没吭声,二人碰了碰她,想什么呢? 哦。项如蓁回过神,认真道:我方才在想,既然少男都喜欢成熟女人,那等咱们五十岁的时候,也找这样天真纯洁的少男,一定也别有一番滋味。 晏无辛拽了拽陆锦澜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天下人真是误会咱俩了,总说咱俩风流。依我看,咱们这位端方持重刚正不阿看似忠厚老实的相尊大人,在房里比咱俩还会玩儿,花得很。 陆锦澜噗嗤一笑,项如蓁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事这么好笑? 两人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俩说一会儿拼酒,我们要二打一。 项如蓁笑道:就你俩那点酒量,二打一你俩也拼不过我。 这话说得没错,当晚二人又是被项如蓁扛回房的。 项如蓁刚把俩人摆在床上,就听晏无辛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如蓁别走了,在这儿一起睡。 项如蓁一笑,坐在床边看着两个醉鬼,蓦然回想起那年初见,三人也是喝醉了酒,倒在了一张床上。 一转眼,她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还好,虽然世事变幻莫测,她们仍旧在一起,亲密无间。 项如蓁一时感概,正不知为何有些鼻酸,忽听晏无辛又嘟囔了一句:如蓁别走,要不半夜没人给我俩倒水喝。 项如蓁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咬牙切齿的给两人更衣脱靴,一边吐槽。 两个孽障,喝不过我,我还得伺候你们,给你们端茶送水,帮你们脱衣服。 她解开陆锦澜的外袍,忽然被陆锦澜猛地抓住了手腕。 陆锦澜醉眼朦胧却又好似十分谨慎地问:你是似宝还是似玉? 项如蓁气道:我是如蓁!你被双胞胎弄魔怔了,哪个都跟你没关系了,人家现在正伺候你娘呢。 陆锦澜嗯了一声,好似听明白了,翻到里面沉沉睡去。 项如蓁给她们擦了把脸,刚要去外面倒水,陆锦澜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听见外面有人找我。 项如蓁啧了一声,没人找你,天大的事儿我帮你处置。你别耍酒疯了,安生睡吧。 陆锦澜闻言咚一声躺下,直挺挺的,吓得晏无辛一激灵,是不是地震了? 项如蓁连忙把她按倒,没有,睡吧。天塌地陷我顶着,你们两个给我赶紧睡觉。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项如蓁洗漱完,正要挤到床上去,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项如蓁:谁啊? 是我。关山月的声音。 关山月这人做事很有分寸,若无意外,定然不会在深夜叨扰。何况关山月也知道,今晚陆锦澜和晏无辛都喝醉了,难道出了什么急事? 项如蓁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开了门,才发现关山月身边还有一人。那人口称相尊大人,听声音有些耳熟,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238章 项如蓁尚未开口问询,关山月拱了拱手,相尊大人,皇上在吗? 项如蓁道:皇上已经睡了,什么事跟我说吧。 相尊大人、太尉大人和皇上的关系有多铁,谁都知道。所以来人也毫不迟疑,忙将密件呈上。 项如蓁打开一看,逐渐拧起了眉。这件事,她还真不如该如何应对。 她虽是百官之首,身居相尊之位,处理家国大事井井有条,但她本质上是个实干家,而非谋略家。 项如蓁骨子里就生不出弯弯绕绕的想法,涉及韬略之事,还得让陆锦澜来拿主意。 项如蓁正犹豫着要不要强行把人叫醒,里面忽然传来陆锦澜的声音:外面什么事啊? 关山月忙道:回皇上,姜国急报。 第157章 朕可没答应 陆锦澜又问:是齐凛回来了吗? 齐凛猛然抬起头,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她受先皇委派,潜伏在姜国做密探总管。只在五六年前,陆锦澜来姜国的时候见过一面。 那时陆锦澜已经是靖安侯了,而齐凛只是一个小小的密探总管。 那年靖安侯权倾朝野名满天下,炙手可热。刚一到姜国,想见她的人便排起了长队,一眨眼便摞起了几摞拜帖。 齐凛跟在常驻姜国的嬅国官员队伍里,被安排着和十几个人一起,同陆锦澜吃了顿饭。 她个性沉闷,不善言辞,席间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好闷头吃饭。 最后倒是陆锦澜主动问了她几句,在姜国习不习惯?家里有没有什么照应的?公事有困难,你找相尊大人。私事有困难,你写信给我。 寥寥几句,让齐凛诚惶诚恐,颇为感动。 去年陆锦澜登基,所有外派异国的人员在新年时都收到了一份大礼,有银两、衣物、草药,一些家乡风味特产。 还有陆锦澜亲笔手书的一句话:保重自己,勿忘初心,有困难找朕。 齐凛想到此番种种,听到陆锦澜唤她的名字,让她进去说话,不由得眼眶一热。 她咚咚咚快步进去,恭敬地行了大礼,臣齐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澜温声道:你从姜国一路赶过来,风尘仆仆,辛苦了,快平身吧。 是。齐凛抬头瞥了一眼,陆锦澜似是宿醉刚醒,头发散乱着,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可那双眼睛却是极清极明,幽深如许。 不在宫中,她并没有穿皇帝的衣裳,只是一身简单的月牙白寝衣。 她坐在床边,身上随手披了一件褂子,看尺寸也不像是她的,更像是相尊大人的外袍。身后还躺着一个醉妇,睡得昏天黑地。 她只是慵懒随意地坐在那里,便让齐凛蓦然想起了先皇。 她记得那年她送急报进宫,先皇也是这样随意披着衣裳发髻散乱的坐在床边。 她们竟然真的是母女? 一样的帝王气度,一样的从容镇定,敏锐的目光超凡的洞察力,让人觉得天大的事儿,也不过是她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一切皆在她眉宇之间。无需惊,无需怕。 说是急报,陆锦澜却丝毫不急。 关山月将急报递过去,陆锦澜拿在手里,目光却又看向齐凛,朕记得去年有人说你入宫探消息伤了腿,如今可完全好了吗? 齐凛刚把激动的心绪强压下去,听见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哽咽道:回皇上,臣那一点小伤早就好了,不敢劳皇上惦记。 陆锦澜感慨道:国家国家,国也是家。你们在外牵挂着家里,朕在家中,也牵挂着你们。算起来,你在姜国快十年。若受够了漂泊在外之苦,尽管上折子,朕会准你回来,另行安排差事。 齐凛抹了把眼泪,回皇上,臣受得住。家中老幼夫孺都有您照顾着,臣在外面很放心。能为皇上效力是臣的福气,臣万死不辞。 陆锦澜笑道:不用那么严重,快起来吧。 寒暄过后,她才开展开书信。 关山月在一旁道:您离宫前叮嘱说,有关姜国新皇拥立的事宜,要立刻报告给您。齐大人亲自送来,臣便带着她来面圣了。 只是臣不明白,这新皇拥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臣看,让姜国人争去吧,人脑打出狗脑,咱看笑话就好。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赫连央朕的女儿吗? 此话一出,齐凛更觉诚惶诚恐,心想:这等机密之事,皇上都不瞒我,这是把我当做心腹重臣啊! 关山月迟疑了一下,臣隐约知道,但这事儿姜国人也隐约知道。所以,她们最终拥立谁,也不会拥立十九皇女啊。 陆锦澜笑道:她们会的。这急报上不是提了吗?索红珠提议拥立十九皇女,被否。 关山月诧异道:是啊,索红珠刚一提就被顾命大臣乌而泰给否了。而且她们已经确定了,要拥立刚殡天的赫连述的女儿赫连益为新皇,不会在十九皇女那一辈选了。 陆锦澜摇头,这是她们一厢情愿,朕可没答应。 关山月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陆锦澜道:除了朕的女儿,谁都不行。 齐凛忙问:皇上是否要除了赫连益? 陆锦澜摇头,一个八岁小孩儿,成不了什么事。但乌而泰可不是小孩儿了,先诛乌而泰,剩下的三个顾命大臣自会重新商议皇储之事。 齐凛,朕许你全权处置此事。手里的人若不够,可以去皇太夫那里借用几个,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会明白的。原则很简单,谁反对拥立十九皇女,谁就要死。 项如蓁担忧道: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她们一想,就能猜到是你派人做的。 陆锦澜道:这正合我意,免得我还得自己四处宣扬此事。她们知道了是我做的,我看她们敢不敢和我对着干。 陆锦澜说着看向齐凛,你回去的时候路过赤州城,和赤州守备凌照人说一声。让她联合曲国的业州守备,搞一次两国联合演练,地点就在姜国的边境旁边,一定要紧挨着。 关山月听着都觉得悬,皇上,没听说过什么叫两国联合演练啊,曲国人会答应吗? 陆锦澜:你这不就听说了吗?这有什么?我亲自写信给萧承英,她胆子可比你们大多了。 众人连忙铺纸研墨,陆锦澜写了封信,又吩咐了诸多细节,叮嘱齐凛休息两天再行折返。 告退时关山月才想起来,黎大人来信说她要到姑苏一带办事,问皇上要不要给您带些什么东西来。 陆锦澜想了想,倒没什么要带的,只不过好好地,她要到姑苏做什么? 关山月道:听说姑苏一带有人私开金矿,黎大人掌管户部,自然要调查此事。 陆锦澜道:那你回信给她,让她不必急着来了。咱们距姑苏不到两日路程,明日就动身。反正闲来无事,咱们顺手把这事办了。 关山月领命去了,陆锦澜躺到床上,晏无辛被吵得直嘟囔,大半夜的,还要处理政事,你们累不累啊? 陆锦澜叹了口气,发展中国家是这样的,等什么时候百姓都富得流油,版图辽阔边境安稳,自然就没有这些事了。我一直想着,等我上了岁数,我就把皇位传给安北。 那时候咱也老了,事儿都丢给年轻人去办。咱就像少年时那样,终日四处游荡,赏花斗酒,游戏人间。 晏无辛忙附和道:好啊好啊,那咱要等什么时候? 陆锦澜:你说呢? 晏无辛想了半天,现在吧,我看现在安北也能独当一面。 项如蓁忙道:别胡说了,咱们现在这么年轻,时常出来还不够你玩的?要丢开正事,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岁。 七八十岁?晏无辛原本支着身子,听见这话,立马咚一声倒了下去,哀怨道:我还要再干六十年吗?天呐! 陆锦澜笑道:或许没那么久,你再坚持一下。我无所谓,主要是得等如蓁厌倦了。 她能厌倦?晏无辛又支棱起来,她看见奏折比看见美貌少男都亲,天天看啊看啊的。说不定咱看不着的时候,她真能抱着奏折亲几口。 第239章 项如蓁咬了咬牙,晏无辛,你再诽谤我,我就打你! 晏无辛连忙踢了一脚过去,嘿嘿,那我先下手为强。 项如蓁立刻坐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拿人,我让你先下手,你赶紧让我打回来,不然你别想睡了。 陆锦澜躺在二人中间,两人在面前拆起了招,袖子带起的掌风一阵一阵从她脸上吹过。 陆锦澜又缩了缩,你们就闹吧,打吧。别刮拉我就行,我先睡了。 窗外路过的人不经意瞥了几眼,屋内嬉闹的两人打斗起来,在窗外看着像是跃动的皮影。紧接着便听到陆锦澜高声道:哎?谁踢了我一脚? 回应她的,是一阵狂笑。 * 次日依昨晚所言,要赶往姑苏一带就找那个私开的金矿。 陆今朝自然不能跟着去了,她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老娘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高兴着呢。 陆锦澜便让她在刘府等着,平掌柜陪着。她们三人加上关山月、徐琳,先去探探情况。 一行五人赶了两日路,又在附近山里转了一圈,什么矿都没找到。 徐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臣估摸着既然是私开金矿,一定极其隐秘,是不可能让外人随便找到的。咱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吧。 陆锦澜点头,有些道理,可朕想不明白,开矿需要很多工人,那么多人参与,愣是打听不到,这开金矿的保密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好? 晏无辛道:那估计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给的钱够多,要么是把人扣起来了,压根透不出信儿。 陆锦澜应了一声,看了看下坠的落日,时候不早了,咱们下山吧,先找地方落脚。 项如蓁道:此地偏僻,恐怕没有客栈,也许咱们得投宿农家了。如果农家也找不到,只好在无人的荒野茅屋对付一宿。 关山月叹道:客栈好歹有人做饭烧热水,条件还是可以的。投宿农家鸡鸣狗吠的,只怕皇上睡不好。 晏无辛擦了擦汗,真该带个男人出来,好歹有人给咱们做饭。 陆锦澜忽然停住脚,有,有男人啊。这离大孤寺不远,关大人,你不说清玄在大孤寺附近吗? * 清玄躲了六年,躲到没有陆锦澜的地方,安心养胎,专研佛法,独自把孩子养大。 这天他在山下做完了法事,想着今天女儿忘尘要从学堂回来,特意多买了些菜肉。 卖菜的都知道他是大孤寺挂单的男僧,好像在养一个捡来的孩子,便都愿意把菜便宜些卖给他,算是行善,积攒些功德。 其实清玄从来没说过孩子是捡来的,只不过他的孩子没有姓氏、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号,叫忘尘。 清玄从小在佛寺长大,一身清净不染尘埃的样子,加上他相貌俊雅清正,眼神澄澈毫无邪念。 谁都想不到,那个孩子是他亲生的。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隐居山野的男僧会和天下至尊的女人扯上关系?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无欲无求的男人,会和仅仅见了的一面的女人滚到一张床上,翻云覆雨,还偷偷留下了她的孩子? 他这样的人,就算衣不蔽体的站在大街上,也没有人认为是他行为有失或者想勾引什么女人。大家只会觉得这是清玄法师在搞行为艺术,可能是佛家一种普渡众生的方式。 所以意外的,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单身男人,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竟然在这儿安安稳稳的过了六年,直到这天。 清玄将回到破旧的小院里,将菜、肉、鱼一一放到盆里,开始打水,准备做饭。 他不会武功,根本察觉不到暗中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陆锦澜使了个眼色,走吧。 关山月有些犹豫,皇上,这是您的私事,我们在场不方便吧? 陆锦澜:没什么不方便的,朕就问他几句话。就算聊得不愉快,他也不至于把咱们轰走,总得留咱们吃饭吧?你们要是怕,你们不去也行,等朕跟他谈好了,叫你们去吃饭。 行!众人异口同声的答应,谁也不想跟着搅合。 陆锦澜咬了咬牙,朕又想了一下,不行。他这个人啊,极其拧巴。朕自己去,他真有可能把我轰出来。你们陪朕一起去,人一多,他得给朕面子。 于是陆锦澜带头,四人跟在身后,大家从院后绕到正门。 陆锦澜吱嘎一声推开破旧的木门,清玄望了一眼来人,手里提了一半的水桶猛然脱落,飞快地坠落下去,咚的一声,溅起一层层激荡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第158章 看看咱们的孩子 清玄不知自己是慌乱、激动抑或是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喷涌而出,让他一时僵在那里,心脏狂跳不止。 他竭力冷静下来,一步步走向她,而后双手合十,恭顺地低下受戒的头颅,语气平静道:贫僧清玄,见过皇上。方外之人,不便以大礼参拜,望圣上海涵。 陆锦澜愣了一下,淡然道:不必多礼,朕微服到此,不必张扬。天色已晚,你这儿可有休息的地方? 清玄眼里一慌,忙道:这里茅屋土炕破旧木床,还只有粗茶淡饭,实在不便接驾,请皇上和诸位大人 这是摆明了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陆锦澜微微一笑,打断道:没关系,朕不介意。 她回头看了眼其她人,大家先去屋里放下包袱吧,旁边有个树林,咱一会儿去看看那儿有没有猎物。 陆锦澜跟回自己家一样,自顾自招待客人,清玄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众人推开其貌不扬的木门进去,倒是惊到齐齐的嚯了一声。 清玄有洁癖,茅屋虽小,却打扫得极其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众人在偏房放下包袱,商量着晚上怎么住,清玄连忙将抹布找来,把屋里的陈设又擦拭了一遍。 晏无辛看这情形,悄悄把陆锦澜拉到一旁,你俩真的好过吗? 陆锦澜:好过啊,不然孩子哪来的? 晏无辛:人家看着可不像生过孩子的,对你也不像有私情的样子,别是弄错了吧? 肯定没错。 事儿是她自己干的,怎么会错?孩子是系统认证的,也不会错。 陆锦澜十分笃定,不过清玄装得真像,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强取豪夺污人清白呢。 当初两人打赌,衣服可是他自愿脱的。 好的时候跟她紧紧地抱在一起,一副沉沦其中,忘了天地佛祖为何物的样子。 醒了穿上衣服就跑,还怀着孩子远遁她乡。现在装没事人似的,倒显得陆锦澜强人所难,逼迫人家怎么样似的。 陆锦澜早就知道他这样,当初也是这样。 那年清玄才十七岁,正负盛名。 先皇下旨让他去开解靖安侯,这人见了陆锦澜便满口佛啊法啊的。 他自己滔滔不绝念了半日的经,陆锦澜却左耳进右耳出,只顾打量着他的容貌。 末了,她对他道: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清玄法师,传言果然不虚。法师你从小在佛寺中生活,听梵音吃素斋长大,生得清清正正素雅俊美,真是令人观之忘俗。 清玄听见这话,便知自己这半日的经白念了。非但没有没有消解侯君心中的苦闷,反而勾出了她的邪念。 他立刻道:容貌皆是皮相,佛家有云: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以在小僧眼里,众生平等。并无美丑之分,无非白骨撑着皮囊,都是一样的。 陆锦澜微笑着点头,我懂。所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看来法师已经到了即见如来的境界,在你眼里众生既然没有美丑之分,那有没有女男之别呢? 清玄回道:并无分别,皆为白骨。 陆锦澜眉头微皱,做出一副纠结的样子,法师,我很想接受佛法的洗礼。可我这人天生多疑,我既不相信佛法,也不相信法师你解救我的诚意。 清玄忙问:怎样才能让侯君相信? 陆锦澜道:法师既然认为你我并无分别,就请除去衣物,坦诚相见。 第240章 这清玄顿时愣在那里。 陆锦澜道:你看,我就说你没有诚意。你们佛祖能割肉喂鹰,以身饲虎。我既不让你割肉,也不让你饲虎,脱几件衣服你都不肯,你绝不是一心向佛,更不能救我出苦海。 清玄忙道:并非如此,小僧自懂事起便一心向佛,心中除了佛祖,再无其她。若能救侯君出苦海,我也愿割肉。只是只是除去衣物有些 陆锦澜:有些什么?人生来赤||裸,衣物皆是束缚。难道法师像世俗之人那样,在意衣物吗?算了算了,我看法师你对佛学不甚精通,也没有拯救本侯的诚意。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清玄站在那儿,低声否认:不是这样的 清玄从小诵读佛经,从前只觉得佛法奥妙精深。可那日一见陆锦澜,才晓得这位陆侯君是玄之又玄,令人无可辩驳。 他犹豫片刻轻轻除去僧袍,只将手中的佛珠攥得更紧。 陆锦澜背对着他坐着,从手边透亮的茶汤中窥见此状,勾了勾嘴角,请法师躺到床上去。 清玄忙问:为何? 陆锦澜道:我只有躺着的时候,才能听得进佛法。 清玄一想,左右自己是个僧人,靖安侯身份贵重,应该不会有不轨之举。 他刚躺上去,陆锦澜便随之躺在他身边,顺便放下了床幔。 清玄虽然不通女男之事,可他隐约觉得不对,忙问:这是做什么? 陆锦澜淡然道:听佛法,需要有氛围感。 也对。清玄想:听佛法需要隔绝物外,方能身心清净。 他开口云了几句,陆锦澜道:不行,你离我太远,我感受不到佛法的力量。 那要如何? 你抱着我,会好一些。 清玄诧异道:女男授受不亲,怎可 哎?方才是你说的,都是白骨。你一具受佛法点化的白骨,为何不敢抱我这苦海沉沦的白骨? 面对陆锦澜的质问,清玄沉默片刻,直言道:我怕你这白骨心有邪念,对我做出不当之举。 陆锦澜轻笑一声,那我们打个赌吧,我绝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要法师你心无杂念,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让你抱着我你都不敢,我只怕法师你心有杂念。 没有,小僧没有。清玄言辞笃定,他伸出双臂轻轻环抱着她,陆锦澜顺势滚到他怀里,压在他身上。 清玄呼吸一窒,连忙闭上眼睛,不可自控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滑动,耳边传来她的低笑。 那笑声带着温热的气流,有脚一般跑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心头滚烫。 陆锦澜伏在他耳边,笑道:法师,你怎么这么紧张? 不不紧张,只是请侯君不要贴着我的耳朵说话,有些痒。 陆锦澜:好吧,那你贴着我的耳朵说话,我不嫌痒。近点儿,听得清楚些。 清玄嗯了一声,开始在她耳边念起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陆锦澜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什么也没做,但他开始分神。他在想,佛祖是不是骗我? 女人和男人,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他照顾寺里的小和尚时,也会将人抱在怀里,根本不是这样的感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法师,你怎么不念了? 念到哪里来着?清玄不得不从头开始,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法师,你知道女人的皮囊和男人的皮囊有什么不一样吗? 清玄顿了一下,陆锦澜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身前,这里不一样。 清玄连忙收回手,急切的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陆锦澜笑吟吟道:法师,这句你已经念了两遍了,你的心乱了。 清玄猛地睁开眼,我没乱,我没乱 字句是坚定地,只是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底气。 陆锦澜贴近了些,眼神向下瞟了瞟,可我觉得,你已经变了。 清玄嘴硬道:我没变,一切都是幻象邪念。你不要胡思乱想,速速放下邪念。 陆锦澜不信,你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你自己说的? 她凑近了些,呼吸近在咫尺。她声音温柔,循循善诱,我听说,佛法口口相传最具神效,你敢不敢试试?反正,色即是空。 清玄知道她在胡说,可他不知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凑了上去。他贴上她温热的唇,只一刹那,便再也念不出一句经文。 只有遵循本能,沉沦,沉沦,再沉沦。 * 陆锦澜还记得他那日沉湎其中的样子,他也是会脸红的。如今脸一绷,翻脸不认人,一副神圣不可冒犯的圣洁样子,气得她咬牙切齿。 他要装,她偏不许他装,非要治一治他拧巴的毛病。 陆锦澜撸起袖子,拿出一副主人做派,你刚要洗菜是吧?朕帮你打水。 陆锦澜说着就要往屋外走,清玄忙拦住她,那不是皇上该做的事,这里也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 陆锦澜一笑,你在这儿,朕能不来吗? 这算是明着调情了,先不说清玄如何,屋内的其她人顿时尴尬得想躲。 偏偏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把门堵住了。 大家只好假装很忙的样子,不知都在翻找什么。徐琳探着脑袋去瞧炕洞,恨不得钻进去。 偏偏陆锦澜还不罢休,又补了一句,朕来看看你,看看咱们的孩子。 话音未落,项如蓁翻窗就跳出去了,晏无辛连忙跟上。大家跟被狗撵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翻出来,逃似的往外跑。 清玄急道:皇上请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让大家怎么想? 他连忙追到院子里,高声道:诸位大人不要误会,我和皇上并无苟且之事,更没有什么孩子。 众人停下脚步,晏无辛摸了摸下巴,指着门口发呆的小孩儿道:那她是谁啊? 第159章 出家和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小孩儿局促地拽着书包,稚声稚气地问:爹,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清玄此刻已经石化了,晏无辛忙道:孩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娘来看你了。 小孩儿看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仰着头唤了声:娘。 晏无辛吓了一跳,连忙指着陆锦澜道:那个才是你娘。 小孩儿嘀咕了一句:我感觉你也不太像。 她嘚嘚嘚小跑几步,跑到陆锦澜跟前,陆锦澜已经微笑着蹲了下来。 孩子一点不怯生,又叫了一声:娘。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忘尘。 忘尘?陆锦澜瞥了清玄一眼,他这是存心要忘了那段荒唐事。既然如此决绝,当初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陆锦澜将忘尘抱起来,对院子里发愣的几人道:你们去打猎吧,我们一家三口说会儿话。 众人早就想走了,此刻如蒙大赦,一个个挤着出去。 陆锦澜抱着孩子对清玄道:你看,这就是母女天性,这孩子一点也不怕我。 清玄道:她谁都不怕。 他看了眼孩子,忘尘你先去屋里做功课,爹和和她说点大人之间的事儿。 忘尘好不容易有了娘,虽然恋恋不舍,但看见她爹冷着脸,还是很有眼色的从陆锦澜身上滑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拉着陆锦澜的手叮嘱道:娘你别走啊,一会儿我找你还有事呢。 陆锦澜拍了拍她的头,娘不走,娘今晚还要在这儿住呢。 忘尘眼里露出一丝欣喜,终于肯进屋去。 清玄关紧了屋门,低声道:皇上 陆锦澜:这不是在宫里,叫我陆二吧。 第241章 陆施主。 你说。 当年的事,是你一时置气,我一时糊涂。事后想想,实在荒唐。那是个错误,实在不该旧事重提。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觉得忘尘是错误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清玄连忙否认,她很好,她是一个特别聪明特别贴心的孩子,是我在几年唯一的快乐。反而是我这个当爹的,没能照顾好她。可可我和你之间是不该有什么的,我是个出家人 陆锦澜急道:你可以还俗啊,我娶你。出家和出嫁也差不多,你到宫里来陪我,我好好补偿你们父女俩。 她握住了清玄的手,清玄一愣,异常加快的心跳让他急着挣脱。 然而陆锦澜不由分说的将他抱在怀里,别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闲言碎语,你怕别人说你是个出家人,六根不净。你怕佛祖怪罪,你怕寺庙里那些将你养大的人对你失望。 可是清玄,日子是我们自己的。你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你想想我,想想孩子。难道因为怕这个怕那个,你就要一辈子躲在山里吗? 我承认我当年是一时赌气,故意让你有了孩子。可我不后悔,我不觉得那是个错误,你呢?你难道后悔了吗? 清玄在她怀里,默默滚落两颗眼泪,不肯出声。 陆锦澜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温声道: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就知道你没有后悔。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 清玄别过头去,低声道:我只是只是不想杀生。 陆锦澜都被气笑了,胡说,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陆锦澜复又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捻着他粗糙的手掌,我知道你心里那关很难过,我给你时间,慢慢来,我不逼你。 但你要答应我,你要丢掉从小灌输给你的那些思想,重新思考以后的生活。你以前做和尚,是没得选,你现在重新思考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重新选择,好吗? 清玄低着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瞥见她满眼期盼的目光,百感交集。 她是皇上,是天子,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这样温柔的耐心的哄着他。她说她不后悔,她说她要娶他,要补偿他,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这种魅力。 出家的男人,也不例外。 清玄终于微微点了点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陆锦澜笑了笑,一口应道:好。 清玄又道:你你放开我吧,我该去做饭了。 陆锦澜笑道:好啊,我帮你。 清玄眉眼低垂,轻声道:不用你帮,这种琐事我一个人应付得来。再说,这也不是你们女人该做的事。你忙你的吧,饭好了,我叫你。 陆锦澜笑着挽起袖子,我没什么要忙的,那我给你打两桶水。 陆锦澜打水,清玄便在一旁洗鱼。 陆锦澜不由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开荤的? 清玄想了想,有了忘尘之后,有一阵子吐得厉害。医师说我长期吃素身子单薄,只怕长久下去,孩子要保不住了。于是我便开了荤,生下忘尘后,便重新吃素了。 这鱼和肉是给她准备的,她在长身体,我怕她营养不够。虽说僧人食荤杀生,死后会下地狱。但为了女儿,我也顾不得了。反正,我犯了戒,早就该下地狱了。 陆锦澜瞥见他眼底的悲凉,不禁心疼道:你别怕,我这一生杀戮可比你重多了。下地狱我陪你,朕是天子,到了地狱我就化成一条巨龙,我保护你。 清玄摇了摇头,认真道:天子殡天当然是回到天上,你陪不了我的。 陆锦澜一笑,你傻啊?我要在天上,你就更不用怕了。你天上有关系,地狱的小鬼还敢欺负你啊?你家妻主可在天上盯着呢,那些小鬼得老实伺候着。 你家妻主?他梦里都没敢这么想过。可因为这四个字,他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脸上暗暗发热,没再说下去。 陆锦澜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练的处理食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一会儿,忘尘做完功课出来,看着俩人都在,笑吟吟的从墙角蹭过来。 娘。 哎。 爹。 怎么了? 没事儿,嘿嘿。 忘尘笑了笑,笑着倚在陆锦澜身上。 陆锦澜摸了摸她的筋骨,五岁的孩子跟同龄人比起来不算瘦弱,可跟宫里的孩子比起来明显黑了些,也不够壮。 陆锦澜道:学堂教武功吗? 清玄道:这学堂是今年才开起来的,说是朝廷的新制度。每个村子,必须有一间学堂。又不收钱,我就让忘尘去了,听说只有一位老师傅,不会武功,但她教她们识字是没问题的。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是礼部新推行的法令,就怕偏远地方的孩子没有学上。不过尘儿也该习武了,强身健体,没有坏处。 忘尘忙道:娘你教我。 陆锦澜拉着她到院子里,来,打一拳,娘看看你有劲儿没有。 忘尘打了一拳,陆锦澜没做评价,又道:再踢一脚,我看看。 忘尘想:怕是那一拳打得不好,这一脚我可得好好表现。 她卯足了劲儿,一脚踢出去,嗖地一声鞋飞了出去,哐当掉到了菜盆里。 哎呀!忘尘光着一只脚,愣在那儿。 陆锦澜笑道:幸亏菜还没下锅,不然咱们今晚可没得吃了。 清玄弯了弯嘴角,你们快到屋里去吧,不然我这饭怕是做不成了。 陆锦澜抱着忘尘进屋,开始跟孩子商量,从明儿个起,你那个学堂不用去了。等娘回京的时候,带你和你爹到京城去,找最好的师傅教你。 啊?忘尘有些失望,可我明天还想去呢。 为什么?你舍不得这儿? 忘尘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有了娘,我的同窗还没见到呢。我说我有娘,她们都不信。我还想让你明天送我去学堂呢,我想让她们看看 忘尘越说越小声,她看了眼陆锦澜的神色,不过不去也没关系,反正她们也不喜欢我。天大的好消息,我也不告诉她们,哼。 陆锦澜心疼得眼眶泛红,学堂里的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也没有,她们就是无聊,爱说小话。 说什么? 说我是和尚养的呗。 陆锦澜心里一沉,这事儿,你有没有告诉你爹? 忘尘摇了摇头,告诉他,他会伤心的,他已经够辛苦了。寡夫门前是非多,一个男人独自带个孩子不容易。 陆锦澜眉头一皱,这话谁说的? 村子里的郭大叔说的,这话是他说他自己的,不过我觉得我爹也是这样。郭大叔的妻主前几年过世了,他也独自养一个女儿。我没上学堂之前,有时爹到远的地方做法事,郭大叔就帮忙照顾我。不过,他今年改嫁到镇上去了。 那你爹再到远的地方做法事,你怎么办呢? 我就在学堂住着,师傅照顾我。 陆锦澜听着更加难过,这么小,就要住学堂? 学堂挺好的,师傅可喜欢我了,还给我煮鸡蛋吃呢。 小孩子有口无心平淡的叙述者,陆锦澜却听得一阵阵辛酸。 她将忘尘搂在怀里,温声道:娘明天送你去上学,然后好好感谢一下你的师傅。 忘尘搂住她的脖子,高兴道:有娘真好。娘,虽然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是我都想你好久了。 陆锦澜笑着拍拍她的背,娘也想你。 忘尘道:爹也想你。 陆锦澜一愣,你怎么知道? 忘尘笑道:爹经常发呆,问他在想什么,他就说他在思考佛法。骗人!我才不信呢,他想佛法的时候才不会脸红呢。 陆锦澜笑着点了点头,你爹在跟娘闹别扭呢,回头你帮娘劝劝他,让他跟娘回京。 第242章 忘尘想了想,那你和爹睡一晚吧。 嗯?陆锦澜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忘尘道:你和他睡在一起,晚上就可以好好劝劝他。反正我看黄大婶好多天没回家,她夫郎跟她闹别扭,我听见她站在院子里说:小男人就是爱闹脾气,睡一晚他就老实了。 陆锦澜: -----------------------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来晚啦,写这章真是给我哭惨了,心疼孩子。听说改个文名能防盗,我试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