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微观我的世界》 第1章 那年是2003年 刚刚经历了向新校区搬迁的动荡,加上学校合并又重新分配,使得原来的每个年级都又多了很多个班,各式各样的新面孔,崭新的校园,一切仿佛又重新开始了。 这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高一刚刚开学的那个场景,大家根据通知,各就各位的找着自己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作为2001级的新生,张秀禾却是以插班生的角色,后来才进班的,懵懵懂懂的她,一个人拿着行李,背着书包,还必须克服自己内心所有的胆怯和懦弱,因为她是一个不太自信,性格内向的女孩,从家里来到县城上高中,本身就让她觉得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她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是因为她的家里有个严肃的让人没办法想象的男人,那就是她的父亲,他从来不曾像其他的父亲一样,会和孩子有说有笑,仿佛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过,他的脸上永远只有急躁和不耐烦,所以从小秀禾就怕他,而且怕极了,生怕惹着他,看见他愤力的将周围的东西摔向墙壁。可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重男轻女,不太愿意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尤其是闺女,而这些却是在中考之前,三叔为了激励秀禾,让她好好学习,才告诉她的,而且三叔还说,她之所以还有机会上学,也是三叔为她争取来的。 知道这一切的那天,一个下午,秀禾的脑子都是懵的,空白的,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多少宠爱,也从来没有埋怨过父亲的严苛,却从来不知道,父亲真实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秀禾忽然觉得,自己存在了这么多年,是多么的缥缈和轻浮。不要说爱和拥抱,就连一个笑脸都不曾给过,以前只是觉得,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母亲也总是这样说,却原来是这样。 为数不多的人考上了高中,大家都在欢呼雀跃的庆祝的时候,秀禾却是一个人躲在房间了,偷偷在想,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再继续读书了,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直至深夜,写字台上的那台录音机就是她最好的陪伴,她不断的拨弄着桌子上的的磁带,来来回回的条换着,甚至不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总是当月光透过窗,照进房间里,她才隐约觉得,自己的内心有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秀禾没敢去想,更不要说主动争取,他知道父亲是一个不允许任何人去挑衅他威严的人,哪怕是任何理由。所以她就只是等,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那样,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直至别人都开学了,秀禾却迟迟没有去报到,也是因为三叔,秀禾才又重新坐回教室里。可能因为三叔自己的孩子都不争气,都不好好上学,所以他觉得,秀禾的努力应该给予肯定,所以才会帮忙说服父亲吧!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三叔在秀禾心里是重要的,她甚至满怀感激的觉得,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踏进学校的大门,第一次迈进教室面对那么多双陌生的眼睛,自己内心的脆弱在心底里打转,来来回回。 宿舍在五楼,女士宿舍的最后一个房间,秀禾也永远不会忘记,她们八个都是不一样的班级,都是后来插班或者自己班里分不下的,才将他们凑到一起,宿舍门口就是一道大铁门,过了那扇门,就是男生宿舍了,所以时常会听见男生们的各种嚎叫。 高中开始,就是两周回家一次,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女生容易想家,大家都盼着快点星期天,星期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家,父母就可以给改善伙食了,而且回来的时候还会带好吃的。就只有秀禾,从来没有说过要回家,也从来没有说过想家,也从来不会分享,回家都吃了什么好吃的。大家只是觉得她不善言谈,却不难相处,所以星期天从家里回来的那个晚上,就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候,他们经常会一起吃一个梨或者苹果,就那样一个人咬一口,有一个女孩喜欢吃酸,所以梨核最后就总是她的,她总是会认认真真啃的很干净。就那种简简单单的快乐,就那种干干净净的幸福,足以人秀禾觉得,这里甚至比家的温暖,所以她从来不想家,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所以后来,跟同学渐渐熟了,大家就总是觉得秀禾心里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她就时常在下课的时候,静静的站在走廊里,一个人看着远方发呆,许久。调皮的男生总是会问她,在想什么,她也只是笑笑说,在想放学了去吃什么饭。其实,那些大家认为的秘密却是她心里不愿意说的痛。 一晃,这样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高二,他们又浩浩荡荡啊搬了新校区,似乎又是新的开始。 刚刚安顿好一切的他们,被老师告知,从他们那一届开始,要分文理科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又一次的面临着抉择,又一次要面临分别,于是大家又开始人心惶惶,这次可不再是搬迁的欣喜了,甚至老师允许大家回家给父母商量。那一阵子,可真是,秀禾仿佛永远是教室里那个最不声不响的人,她用她的淡定,完完全全衬托着大家的焦躁不安,因为她没有人可以商量,她也觉得不用商量,自己就可以给自己做主,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何去何从,在家里人看来,是多么的无足轻重,所以她不急躁,她没有感觉不安,让她感觉不安,永远都是,她什么时候忽然就被宣布不能再继续上学了,除了这个,没有什么让她觉得焦虑。 第2章 今年是2018年 最近,秀禾就一直看日历,她知道,是什么日子就快要到了,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可能还是一样没有意义,一样不会让她的生活有任何的波澜。她所有的寂寞和忧伤,也许过了今年,就即将成为自己脑海里记忆的永恒。其实,即便是爱情再来到,她觉得自己也不再有那个心思去爱了,因为没有东西可以付出了。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秀禾心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很多东西好像越来越清晰,当她感觉到所有的青春都已经逝去的时候,她越来越开始感慨,真的,时间都去哪儿了?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虚度。 可能是这十年的婚姻生活,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惊喜或者难忘,她才会如此,也可能是因为平淡的生活让她渐渐遗忘了自己,迷失了自己。此刻,她忽然很想再找回自己,哪怕不能再回到从前,哪怕只是重温一下之前的场景,种种,种种。或许这又是一种成长,那种不可控不可触摸的成长,眼看着它发生,眼看着它消逝…… 不知道为什么,秀禾忽然变的如此的伤感。 今年是2018年,离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没想到如此遥远,没想到,曾经一直憧憬的多年以后,就是现在。那个印满他们脚印的校园内外,曾经多少追逐的梦想,多少对于未来的遐想,似乎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些风风雨雨,那些风和日丽的天空里,青春而且年少。 秀禾矛盾着,内心挣扎着,一边是现实的生活,一边是抹不去的青春。她心里像是有两个自己,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是一家餐厅的老板娘,因为她的老公是厨师,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的是不假,秀禾原来想,夫唱妇随的经营自己的家庭,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才迷失了自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迷失在哪里了,可能这才里真正她觉得痛苦的地方。所以,她时常看着餐厅的墙上挂着的自己的那幅没有完成的作品发呆,顾客以为那就是一件有个性的艺术品,殊不知,那就是秀禾自己的创作,而且没有完成。那一半里面,写满了秀禾的过去,因为迷失了将来,所以注定它终将会是一副不完美。当然这些就只有秀禾自己知道而已,或许还有他,多年不曾见面的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生活的怎么样,是否还记得,曾经认识过她。当这些话在秀禾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时候,秀禾总是赶快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为什么还要去想这些,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遗忘。 当年自己的不辞而别,即便是再有说服力的理由,也不足以抵消她走之后给别人留下的伤害,她一直都知道,深深地知道,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说一句对不起,再或者,这句对不起早就没有了意义,只不过是她心里的一个阴影而已。 她的老公是个老实人,也是个粗人,虽然这么多年了,可是秀禾心里所有的波澜,他一点也不知道,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吧!常常,秀禾都不知道那什么词语来修饰他,都说男人晚熟,于是秀禾就一直等,等他成熟的那天。而很多东西,在她眼里都已经风淡云轻了,因为她知道,跟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如果你拼命也改变不了他,那就只有拼命的去适应,包括包容和理解,因为所有的争吵都是无谓的,要么,就选择结束,这就是秀禾诸多年来所有的生活感悟。所以,她平时的淡定,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在意了,而是觉得,强求的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她无比的清楚。而这些,更加是她的老公不知道的。 朋友总是说,他们之间缺少的是交流和沟通,秀禾何尝不知道呢!可是这些,恰恰是他们之间最不可能的。平平常常的交谈,普普通通的家长里短,他们都不曾有。 有时候,秀禾会觉得,也可能是因为他文化水平不高,所以表达能力差,这样的误会延续了很多年,就像闺蜜顾晶晶说的一样,当你千方百计的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方设法的走进他的心里,而真正走进去以后,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虽然在所有的亲朋好友眼里,他是个本本分分都好丈夫,不吸烟,不喝酒,不惹事,秀禾也一直默认着大家的评判。因为秀禾知道,别人看的只是外表,真正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是自己在面对,而别人也只想要看见他们的好,谁会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有真正在乎你,时刻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才会在意。 第3章 再见初恋 临近中午,秀禾在饭店里忙忙碌碌的,为迎接客人做着准备,当她听见大厅里有人说“欢迎光临”的时候,本能的就往外走,她穿过走廊,拐弯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住了,她有些惊慌,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要往回走,刚好遇见一个服务生,她们差点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姐?”服务生问她,一边好奇的脸朝外打探,因为她平时见过的老板娘,是那种不慌不忙,慢条斯文的人,很少见有什么事能让她慌了神,所以,她觉得好奇。 “没什么,我去个卫生间,你快去招呼客人,有客人了。” “哦!哦!”服务生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没有满足好奇心,好像还是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老板娘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眼镜的男子,西装革履的,穿的很正式,正站在大厅里巡视着什么,似乎不是很着急用餐。 “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 “嗯,你好,我待会再点餐。” 说着,只见他朝着大厅里墙上挂的一幅画走去。 “好的。” “有需要我会叫你,你不用跟着我了,谢谢!” 服务生见此情景,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在继续打扰这位先生。她跑到吧台,同收银员窃窃私语。 “这个先生看着有点奇怪,不像是来用餐的。” “嗯,我也觉得,而且刚才,我看见老板娘了,也奇奇怪怪的,她说没什么,可是我看着就是有什么,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是吗?” “那……” “你们干什么呢!开始上人了都,不要影响工作。” “是,强哥。” 两个人都没看见老板就在身后,他是主厨,平时都在后厨,很少到前台来,一般都是老板娘在打点,这会却忽然冒出来,着实把她们两个吓了一跳,虽然他平时没有老板架子,为人和善,可能最主要是怕他听见刚才她们的谈话吧! 服务生赶紧抖了抖肩膀,低着头走开了。 秀禾来到办公室,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神情中缓过来,她自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发呆,即便如此,依然让人很容易就感觉得到,她内心的那一丝慌乱和不安。 “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问自己。 “不要说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即便是没有看错,又能怎么样,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对,一定是看错了。” 虽然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看错,但是心里还是宁愿自己是看错了,认错人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不安,内心会如此的不平静,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曾经以为,她的内心不会再有任何波澜,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什么而慌乱,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而今,忽然觉得,似乎自己的结论下的太早了,她太高估了自己,或者说,她根本也不了解自己。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样来评判自己,却也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去,要不然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忙忙碌碌的招呼客人了。 于是脑海里浮现出了年少时的一些零星的画面。青春洋溢的校园,三三两两的身影,而后是办公楼里改装的画室,音乐室。 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围坐在一些石膏像的周围,认认真真的在画板上画着,身后有一个年青的,学生模样的男子,在他们身后走来走去,似乎指点着什么。 再就是校园对面的堤坝上,参天大树遮挡着,到处都是树荫,只有那河的中央,是一片一片的芦苇荡,芦苇在阳光下此起彼伏,像极了海面上一层层的波浪。绿荫下坐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们总是望着芦苇,远远看上去,他们也跟那芦苇一样,成了风景,他们谈笑风生,他们相视无语,他们背靠着背,有时候,在没有人的黄昏,拥吻…… 多少年了,这一幕幕,虽然秀禾从未让自己再想起,却在内心深处早就有了深深的烙印,那是她心灵的归宿。也许这样说,对于秀禾这样的有夫之妇早已经不合适了。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再去想。因为留在风景里的他们早就不再是他们了。那些誓言,真就像风一样,消逝的无影无踪。 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忽然相遇,秀禾自己都觉得,这不是真的,因为他们早跟记忆一样,变的很遥远了,遥远到秀禾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再触摸不到。 回想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现在想想,觉得,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是不可能被轻易原谅的吧!秀禾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勇气再面对彼此,就算知道再回不到从前,毕竟,她欠别人一个解释,而且一欠就是这么多年。 第4章 那年夏天 时间还是应该回到从前,虽然人回不去了,可是毕竟故事是发生在从前,这个谁也无从改变。 那是一个夏天,重新分文理科班的日子。 那会的秀禾倒是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也谈不上纠结还是不纠结,因为她知道,她的事情,从来都是她的事情,跟别人很难扯上关系,当然她说的还是家人,而不是身边的朋友。在这样的人生十字路口,每当需要选择的时候,她大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理所当然的建议或者意见。 记得初三那会,考试过后老师要求开家长会,要求家长必须有一个人参加,秀禾觉得,这个事情好像太难了,她不知道回家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当然更大的理由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她的家人看来可能无关紧要,所以她吃不准,所以她觉得这个很难。 当她怀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跟家人说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没说完,父亲就已经暴跳如雷,他说他很忙,没时间参加什么家长会,还说,老师怎么那么多事呢! 所以那个时候,秀禾更加肯定,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或许真的可有可无,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为什么这种急切的心情,他们家一点点都没有,或许是真的自己太不重要了!从此以后,自己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秀禾很少再说。 而这次,分文理科了,学校里更夸张,居然还特地放假,让回家跟家人商量,秀禾觉得,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呢! 所以大家兴致勃勃的回家去商量,她干脆都没走,她不知道自己回家干嘛。是看父亲再一次的生气过后将东西努力的摔向四周的墙壁,还是看母亲去做劳工,经常忙的都深夜了还回不了家,秀禾不忍心,她常常觉得无助,觉得自己不能帮忙,还给家里增加负担,她每每看见母亲,就觉得内疚,所以从来也不提什么要求,很早就已经失去了同龄人的简单的快乐,很早就让自己背上了思想包袱,而且一刻都不愿意忘记。 往日的校园变的静静悄悄,往日操场变的静静悄悄,往日的宿舍变的静静悄悄,就连往日的大堤树林也变的静静悄悄。秀禾独自一个人来到树林,找个地方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芦苇丛,飘飘荡荡,像大海里翻翻滚滚的波浪……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却如那芦苇荡一样,波涛汹涌,有关于未来,更多的是迷茫吧! “你好!” “嗯?” 秀禾回头看,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从相貌到衣着都无可挑剔,一看就是个非常讲究的人,他好像不属于这里,像是从天而降,皮肤白皙的不像话,别说秀禾,就是其他很多要好的女生也比不了的,真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你是一个人吗?” “嗯,是,都放假回家了。” “你为什么不走?” “家里没有人。” 秀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这样的谎话。 “哦!原来如此。”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不是,刚来。” “哦!难怪,那你从哪里来?” “上海。” “什么?上海?那么远,家搬到我们这边吗?还是……” 秀禾觉得自己的话好像太多了,初次见面,素昧平生的人,为什么要跟人家说这么多话,所以话说一半自己就停下来了。 “嗯,算是吧!会在这边待一阵子。” “哦!” “我可以坐下来么?” “随便吧!” 秀禾淡然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没有再回头的又看着远方,不再说什么。 “没想到学校附近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嗯,大家没事了都喜欢来这里。” “你也经常来?” “嗯,经常来,跟同桌一起,她回家了。” “你有心事啊!” “嗯……没有。”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不知道呢!再说……” “哦!” 秀禾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因为刚才那一眼,秀禾就将他深深记在脑海里了。她见他没有多少话再说,顺手又抓起随身听,带上耳机开始听她的歌。 要说这个随身听,可是宝贝的狠,是秀禾好不容易才从平时的生活费里剩出来买的,她平时看的很珍惜,可能也正是因为它来之不易吧!总是这样,别人轻而易举,理所当然就能拥有的东西,她就总觉得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奢求。也许正是因为她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她不敢再有其他的要求,所以平时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她就总是从平时的生活费里面剩出来。 “哎呀!” “我帮你,我帮你。” 秀禾一不留神,随身听就从手里滑了出去,顺着坡就滑下去了,于是秀禾就下意识的站起来,不顾一切的往下滑,想努力去抓住它。 “哎!你小心点啊!”他见此情景,也跟着滑下去。 几乎同时,他一只手抓住秀禾,另外一只手去抓随身听,秀禾刚好比他早那么一点点抓住了它,而来不及收手的他却一把抓住了秀禾的手,秀禾本能的反应过来,赶快拨开他的手,随身听又滑下去了。 “啊!” 秀禾一边觉得尴尬,一边大声叫着。 “你待着别动,我来,我来。” 于是他一个大步向前,抓住了随身听。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他转身朝秀禾微笑着说,一只手挥动着,像是在向秀禾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样,似乎莫名兴奋的有点过头了。 “快还给我,看看摔坏没有。” “好,你等着,我这就上去。” 他轻轻将随身听放到秀禾手里,秀禾却再没有敢看他一眼,假装摆弄着随身听,看看摔坏了没有。 “应该没有事吧!它是滑下去的,并没有摔。” “希望如此。” 说着,秀禾起身,站起来准备要走的样子。 “你要走啊!” “嗯,是,我该回去了,宿舍要关门了。” “嗯,好。” “再见!” “再见!” 知道转身离开,秀禾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生平第一次,秀禾那么近距离的跟一个男生接触,而且是素昧平生的外地人,却都不认识,这让秀禾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其实秀禾原本就属于那种很安静的人,平时的话不多,所以,难免显得有些神秘。很多男生都喜欢拿她开玩笑,喜欢逗她,而她也总是微笑从容的面对,并不是像其他女生一样高冷。 只有秀禾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不善言谈,并不是他们眼中的神秘,也不是因为秀禾这个人不好相处,自己的安静,也并不是他们眼中的淑女形象。其实自己是不自信,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自信,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安静和微笑去掩饰这种不自信而已。 可能源于父亲的严厉和脾气的古怪,所以秀禾从小就觉得自己生活的战战兢兢,像别人再平常不过的打打闹闹,一家人在一起的说说笑笑,他们家从来没有过,至少在秀禾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一次,所以,即便是家里有父亲,有哥哥,秀禾依然对男生,对男性保持着距离感,保持住陌生感,而背后就是对男生的排斥感,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跟男生相处,或者说怎么样跟男生相处才是对的。 记得有一次她去住在县城的三叔家蹭饭,三婶却在饭桌上指着秀禾说,让她不要像堂妹一样,不要在学校里瞎搞,不要谈恋爱。 可能因为她跟三叔的疏于管教或者溺爱,堂妹太过分的早熟了,老早就在学校里混日子,还拉帮结派的,总是被叫家长,三婶又管不了,所以才指桑骂槐也好,相提并论也罢,不由分的就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多年以后,秀禾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的那一幕,那一句话。因为没有人给她说过,她的父母都不曾这样说过。 至于这样的担心,秀禾却在心里暗暗觉得,太杞人忧天了,秀禾哪里懂这些。恰恰相反,秀禾却是一个非常晚熟的人,不要说谈恋爱了,就是平时跟男生说话都很少,可能是因为家里特殊的氛围,所以对于秀禾来说,男性是陌生的,包括一切。 第5章 不可思议的艺术班 放假回来,人心惶惶,教室里异常的躁动,秀禾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她淡然的看着窗外,看着校园里的花花草草,看着校园里随风飘荡的垂柳,跟大家的躁动相比,确实显得有点不一样,她似乎经常这样,所以总是给人以错觉,觉得她似乎与众不同,甚至连班主任都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也许正因为她这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淡定和安静。其实并不是她的想法多特殊,或者她真有这样的超能力,能超越别人,能超凡脱俗,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无所适从,所以才不得不安静,而大多数,她都是以不变在应万变,觉得总有一种结果,总有一种方式适合自己,何必要莫名的冲动和强求,她天生最讨厌就是,主观的改变一件事情的对或者不对,她习惯于顺其自然。 “大家都安静一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有说,可能大家已经听说了,关于学校里要成立艺术班的事。” “什么?艺术班,还真有这一回事啊!” 班主任进来就说了这些,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原来传闻从来都不是无中生有,而是让已经存在的事扩大化,戏剧化,甚至复杂化。就像这个传说中的艺术班,据说是校长出去考察回来的决定,效仿某校,一方面是为了挖掘确实有艺术细胞的学生,将来有可能会会成为艺术家;另一方面,也借此想提高一下高考的升学率。你说这叫什么话,该怎么理解。 秀禾半信半疑的,好像听了一些,又好像没有听懂。 “但是呢!据说这个艺术班,不管是音乐还是美术,学这个的话,后期的费用可能比较多,想报名的同学要有个心里准备。” …… 教室里热闹非凡 “当然了,这个是好事,校方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所以大家不要有太多顾虑,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说艺术班就是渣子班,就是被学校彻底放弃的班。相反,学校里反而非常重视,校长亲子去上海的高校请来了美术系的高才毕业生来当老师,而且准备让艺术班当一班,排在最前面。” “什么?看来是真的,老师都请好了,那还能有假。” 大家确确实实知道了,艺术班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想报名的人可以找我来报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了,每个组的小组长都出来一下,跟我去办公室开会。” “去办公室开会,能有什么事情,还要去办公室里说,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哎!哎!秀禾,老师让你去开会呢! “嗯?” 秀禾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其他小组长都已经出去了,秀禾才起身站起来往外走,顺手抓了一只笔和一个笔记本,怕再用的上。 老师的办公楼在教学楼的后面,从举校搬迁之后,还真是没有来过。 楼梯在中间,左右两边是长长的走廊,虽然长,倒不至于一眼望不到边,就是里面灯光暗了些,而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五楼,因为秀禾慢了一步,她进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而且找好了位置坐下,似乎就等她一个人了。 她进去之后,急急忙忙找个地方坐下,等着班主任开口说话。 “其实呢!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卫生,值日小组的分配的事,还有就是分科的事,我还是会继续任咱班的班主任。” “搬过来之后,还没有好好开过一次班会,所以给大家都叫过来。” 秀禾似乎不在状态,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老师讲话。只管拿着笔和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开始总结,秀禾才让自己定了定神,认真听老师讲。 “好了,其他没有了,都回去吧!回去维持好班里的纪律,班长。” 于是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因为秀禾来的晚坐在最靠里的位置,所以出去的时候也理所应当在最后面了。 “秀禾,你留一下,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嗯?我吗?” 秀禾忽然怔住了,猜不到班主任要说什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就是你,这里还有别人叫秀禾啊!” “哦!” 话说也是,老师都点名了,这还能假,就是看看老师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平时班主任也是个比较严肃的人,不是那种会说笑会闹的人,再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顿时让秀禾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虽然没有任何的征兆。 “那个,你坐下,别站着。不用紧张,我今天不是要给你说班里的事,要说点私事,你自己的事。” “私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什么事?选文科还是理科?” “不是,那不是说学校里要成立艺术班吗?” “嗯,是,你刚才在班里说过了。可是……” “我们觉得你行,想让你去艺术班。” “什么?你们觉得我行?” “嗯,还有你们白老师。” “啊?” 秀禾这一声啊!代表了都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表情和情感。 先说白老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也是年级主任,别说在整个年级,就是整个学校都是个非常有威望的老师,他最大的不同就是,从来不发火,总是面带微笑,讲课慢慢悠悠,非常的有感情。他上课从来不用维持秩序,因为教室里自然是安安静静的,就算平时最好捣乱,最不喜欢听课的学生,也不会捣乱,也会竖着耳朵听课。他身上似乎是有某种魔力吸引着大家,让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应该要这样,应该要那样,可能还是源于他的授课有所不同,他能不动声色的就把看上去无聊的课讲的栩栩如生,讲的赫然有趣。 而秀禾却是因为写了一手好文章,她的作文经常被当范文,被老师拿来在讲台上读。 而白老师也是因此对秀禾有更深的印象。 可是今天,班主任却说他们,难道,他也觉得秀禾应该被逐放到艺术班吗? “你可不要有那样的思想压力,像别人说的那样,什么……什么艺术班,什么……什么渣子班。” “嗯!” 秀禾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于是脑子里思绪万千,她倒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她从来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立场,她有她的坚定。都说人言可畏,可是她从来都是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从来不道听途说。 所以班里很多脾气古怪跟别人处不来的人,也都能跟秀禾成为朋友,因为秀禾就是这种人,从来都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她始终觉得,别人跟她一样,都是用外在的表现去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并不是真正的不想跟人交朋友,她觉得世界上没有那样的人。 可是今天,她却有了一丝丝的不安定,内心却有了一丝丝的凌乱,倒不是她在意别人说的,或者老师表达的不合适,而是她脑子里始终回荡着班主任在教室里说的那句话,“学艺术,到后期,费用可能会比较高。” 因为秀禾自己深深的知道,自己今天能够继续坐在教室里上课,这样的机会是多么来之不易,她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不敢,也许这是她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懦弱、最阴暗的地方了。 “你看看你,我就怕你有别的想法,你还是有别的想法了。” 班主任可能是看着秀禾将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臂膀里,也怕自己这样的说服不会有什么作用,或者是怕这样的建议秀禾会不以为然,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变的不那么坚定了。 “没有,我没有别的想法……” “哦!那就好。其实这是一个机会,你得正面的来看它。你们不接受,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是因为不了解,其实在很多地方,在其他学校,人家早就有艺术班,而且办的有声有色的。校长也是实地去考察了,而且还亲自去了上海某高校亲子聘请来了美术老师,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呢!” “哦!知道了。让我考虑看看吧!” 从办公室出来,秀禾没有回教室,径直去了大堤上,她的心情似乎有一点点沉重,她的内心似乎有一点点难过。可是,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内心一阵阵凄凉。 “嗨!” “嗨!” 秀禾回过头,借着昏黄的街灯,看见了一张眉清目秀啊脸庞,又是他,他的外表太容易记着,所以即便是光线不好,秀禾依然可以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又是你,怎么又是你?” “谁说不是呢!怎么又是你!” 秀禾也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你怎么了?看样子心情不是很好。” “没怎么,心情是有点不好。” “怎么了?说来听听。” “这样真的好么?” 秀禾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虽然见过,却不认识,也不熟悉,就要跟人说这些事情,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能说?” “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 秀禾有点吞吞吐吐,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从何说起。 “是不是跟最近分文理科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能知道,我也是这个学校的。” “你也是,你是哪个班?” 秀禾伸直了脖子,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为什么而烦恼。” “我……我……” “不知道选文科还是理科?” “不是,是学校里要成立艺术班的事。” “是,这个我也了解。” “什么?这个你也知道,你不是刚刚从外地回来。” “是啊!知道,用不着那么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我怎么回不知道,何况……” “何况什么?” 只见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又咽回去了。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知道。” “哦!” “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兴趣?那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你连自己是不是感兴趣都不知道,怎么选择。” “也是。” 沉默许久。 “刚才班主任找我谈话了,问我学不学美术,还说他跟白老师觉得我可以。” “那你怎么考虑?” “我觉得有点突然,我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更不要说有自信去做好了。” “这需要什么心里准备?只要你愿意。” “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吧!” 秀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和脑海里回荡的确只有班主任在教室里说的那句话。 她知道,自己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做的,从来没有,所以,可能连她自己也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否愿意,自己想要什么,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自信的原因。她一直努力想要长大,总是觉得长大了自己就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慢慢长大的同时,却迷失了自己,弄丢了自己。 “我也觉得你可以。” “嗯?” 秀禾听见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更加觉得唐突,没有感觉到半分的欣喜,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口。 艺术,她以前没有想过,以后也不敢想的事情,凭什么他们就都觉得她可以,这算不算是一种盲目的信任呢! “嗯!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你叫什么名字?上次忘了问你。” “我,我叫秀禾。” “我叫袁牧,很高兴认识你。” “呵呵!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这句话秀禾不是很愿意说出口,可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说了,她在一刹那,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什么时候,自己也言不由衷了。 “不要犹豫了,希望将来,艺术班里可以看见你。” “你也会选择?” “也许。” 秀禾看着他有些诡异的表情,想问却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 第6章 秀禾回家了 面对秀禾的迷茫,老师还特地给他放假一天,让他回家给家人商量商量再决定。秀禾更觉得有点滑稽,分文理科她都没回家,正是因为,她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要不要进艺术班,却特批一天假。也对,毕竟老师说,可能学艺术,后期费用会比较多,这个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但是这种事情,秀禾更觉得难以启齿,但是她的心情,她家人的态度,却没有办法让别人知道。倒不是多见不得人,是怕别人理解不了。 秀禾骑着单车慢慢悠悠的回家去,可能跟大家比她就这一点是幸福的,因为学校离家近,所以星期天回家,她从来不需要去挤公交车。每每见着大家最后一节课就已经开始不安分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跟别人还是不一样,可能是回家的迫切心情,也可能是因为不用挤的公交车吧! 回到家,秀禾心里异常沉重,她一直没有做声,默默在一旁帮母亲做饭,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口。 “是不是学校里又让交钱了?” “嗯?没有。” “那你是咋了?” “没咋。” “肯定有什么事,不然你不会心思那么重。” 秀禾低下头,鼻子一酸,她就知道,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母亲。什么事也瞒不过她。 “是有点事,我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 “学校里说要成立艺术班,老师找了我,问我学不学美术,说是看着我行。” “艺术班是什么?跟学习有关系么?” “嗯!就是为了学习,不是成绩难考吗?老师说学个特长,到时候考大学会加分,考学也会容易些。” “是哦!那就学,为什么不学?” “什么?你说什么?” “学啊!为什么不学!” “可是,可是……” “你这孩子,可是什么,这不是好事,老师都说你行,肯定行,听老师的。” “老师说,可能会花的钱多些……” “哦!你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吧!” “嗯!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哎呀!没事,你不用考虑这些,你只要好好上学。我知道你心思重,知道心疼我,上学可是大事了。” “哦!” 秀禾一面回答着母亲,一面把头埋的更低,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出来,还生怕母亲看见。 她是没想到,母亲会那么轻松就答应,也没想到母亲会如此的开明。她心里那种说不出又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 当然,她也知道,母亲的话里面包含多少夸张的成分,她跟秀禾一样的心情,都是彼此不希望对方担心太多,故意捡宽慰人的话说。 其实母亲是一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可偏偏在父亲面前吃不开,他们两个脾气不对,也或者说,能有几个人跟父亲可以合的来。那个暴跳如雷的样子,不容许别人有一星半点的闪失,不容许别人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便是在古代,他也是一个暴君,他似乎觉得,除了自己,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苟活,母亲这些年跟着他,也是受尽了委屈。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大字认不了几个的母亲,总是以母亲的方式慰藉着这个家,慰藉着孩子们,也许这比更多华丽的语言更加暖人心。所以孩子们也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更依赖母亲! 尤其是秀禾,她从小也知道体恤母亲的艰辛,很小就知道心疼母亲,虽然总是不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她就一直想让自己快点长大,觉得长大了,自己可以改变什么。 正常人很难想象,秀禾一路成长的努力,也更难想象这一路上内心的扭曲,她总是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内心却是残缺的,甚至都缺少了一份对父爱的渴望,内心就只有畏惧了。 这种扭曲,就发生在哥哥结婚之后,哥哥比秀禾大十岁,初中就辍学了,所以秀禾小学的时候,哥哥就结婚了,那个时候,秀禾只觉得什么都新奇,家里多了一个人,自己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后来又有了侄子,成了小姑姑。当然这些都不是谁想或者不想,谁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情,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 还有后来那个人跟母亲之间的婆媳战争,这些,都让秀禾过早的懂了很多那个年纪不应该懂的事情。直到多年以后,秀禾还记得的母亲的一句话“少说话,少惹事,不生气。”也可能,这就是青春期的秀禾慢慢开始变的少言寡语的原因吧! 据说,儿时的秀禾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上高中以后,还有街坊邻居给秀禾开玩笑,说秀禾小时候聪明,尤其是嘴巴,特别会说话,而且特别懂事,经常在别人家蹭饭,而且特别讨人喜欢。 有时候秀禾会觉得,那应该不是真的吧!那不是自己吧!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曾经儿时的自己是如此的天真烂漫。 转眼这么多年,转眼自己已经长大了,转眼都成了过眼云烟。 第7章 秀禾去了艺术班 从家回到学校,秀禾就将决定给老师说了,老师说班里不是她自己,还有一个男生,是自愿,自己报名的。还说,可能下午他们就要去艺术班了。 “那么快……” 秀禾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会这么快,舍不得离开大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一切充满了新奇,可是一切也充满了挑战吧! 下午上课铃一响,老师就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就开始说,好像很迫切要表达什么,还故意咳了两声才开始说,似乎是为了显得庄重一点。 “大家注意一下,安静一下,我要说一个事。” “什么事啊!” “今天下午,秀禾跟旭东就要去艺术班了,而且今天,文理科班也要分开了,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啊!秀禾?” 教室里忽然一片哗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可能没有想到秀禾会这样选择,也可能因为大家一直对艺术班还存在争议,而今的文理科,就不用再选择了,学美术就必然会学文科的。因为大家都觉得理科有前途,所以即便是理科不怎么样的同学也还是坚持学理科,整个班,学文科的都没有多少人,更不要说学艺术了,也许艺术对于大家来说,只是表面上的敬畏,跟起初秀禾的心情一样,更多的是未知和迷茫吧! 秀禾知道大家为什么惊讶,也理解大家为什么惊讶,自己却还毅然而然的决定了。其实不单单是因为老师觉得秀禾行,秀禾的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也许自己可以。她先前只是不敢奢望太多,内心对于艺术的追求的那种渴望却一直在。因为初中那会,秀禾在美术课上的表现,足以证明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有这样的方式可以去诠释,不知道有这样的方式可以选择。因为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大人也觉得,上学才是孩子唯一的出路,艺术,就像天方夜谭,太过于抽象和遥远。那不是想还是不想的事情,完全像他们第一次看见汉堡的时候的样子,无所适从,无从谈起,又一无所知。 说着,老师就安排了几个男生来帮秀禾还有旭东收拾东西,一时间,秀禾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有些慌乱。那些男生们哪里顾得上秀禾此刻的心情,架着秀禾的桌子就往外走,秀禾只能搬着凳子跟着往外走,就在秀禾走到门口就要跨出去的时候,突然…… “啪,啪啪,啪啪啪……” 教室里却在一阵鸦雀无声过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秀禾内心所有的挣扎、纠结和喜悦,她鼻子一酸,竟没有再敢回头看大家一眼,竟没有勇气跟大家说一声再见,她愣了一下,径直走出了教室,跟着他们走到了三楼。 恐怕这是秀禾第一次这么透彻的领悟“雷鸣般的掌声”这个词的含义,没想过,这样的掌声为自己响起,她知道,这是大家对自己最好的尊重。 第8章 美术老师 站在艺术班的门口,秀禾伸头往里看了看,教室里没有老师,已经有了不少同学,当秀禾打算先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偌大的纸飞机飞过来,刚好撞到秀禾的额头上,秀禾甚至来不及躲闪,她只看了看,没有作声,旭东安排好自己,见秀禾在门口站着,连忙过来帮忙,他帮着秀禾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让秀禾先坐了下来。而教室里却是异常的热闹,似乎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丝毫的诧异。秀禾坐在座位上,收拾好了课本和书桌之后,才扭头看了看后面,看了看新同学,新教室。 只见,后面男男女女的同学打闹成了一团,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似乎不是第一天认识,跟秀禾的怯懦和安静相比,那真是截然相反,那一刹那,秀禾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中学时代,她跟同学一起打打闹闹的场景,像极了。 高中之后,教室里从来都是安安静静,那种浓浓的学习氛围,只是在告诉大家,即便是你不想学习,你也不能去打扰别人,秀禾以为,那才是高中生应该有的样子,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如此的一番景象。似乎有某个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在秀禾脑子里一闪而过。 “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的?” 甚至她都有一丝丝的后悔了,她忽然觉得,大家的传闻也许一点也不假,艺术班就是渣子班,就是被放弃的班。 她又想到了老师,真想去问问她,为什么让秀禾来艺术班,凭什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里哪里是用来学习的,分明就是用来打闹和玩耍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她轻轻在心里问了自己两遍,可是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因为原来的班级也重新编排而且重新分配了。那一刻开始,秀禾才觉得,那最后的掌声,便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她真后悔,哪怕自己转身给他们一个微笑也好,自己却没有。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同学,就整个下午,秀禾只觉得,教室里没有安静片刻,似乎没有学业,没有高考了,而这种莫名其妙的轻松,秀禾却觉得,自己不敢享受,一秒钟也不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自己在反感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别人眼中假装深沉的样子,她有时候也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也许,她多半是在羡慕别人的欢声笑语。 差不多还有一节课的时候,来了一位相貌堂堂的男老师,说话还会面红耳赤的那种,大概是因为皮肤太白了吧!据说他是原来合并之前学校的年级主任,现在依然是合并之后的年级主任,跟白老师一起,一正一副。眼下看来,他应该还是这个艺术班的班主任,就是秀禾以后的班主任了。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他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会,校长会来致辞,为了显示学校对这个艺术班的重视,会亲自把请来的美术老师介绍给大家,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校长要亲自来?” “还真没见过校长的真面目。” “新来的美术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顿时,教室里炸开了锅,似乎比之前的凌乱更加凌乱了。 秀禾就始终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出声。 …… “同学们好……” 好一阵子夸大其词的寒暄,把刚刚走到一起的艺术班的同学们说的信心满满,似乎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憧憬,甚至有的人觉得,仿佛自己就是以后的艺术家了。 “下面,请你们的美术老师上台发言,他可是我亲自请来的某高校的高材生,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啪! “大家好,我叫袁牧,希望以后我们共同学习……” 秀禾听见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像一株快要枯萎的太阳花,忽然云开雾散,太阳撒了下来,瞬间变得腰杆笔直,两个眼睛炯炯有神。 “怎么?怎么可能那么巧,怎么会是他……” “哇!老师真的好年轻。” “就是,怎么那么帅。” “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像学生呢!” 大概所有的人看见他,都会有秀禾一样的感觉。他的清秀,他的言行举止,似乎都自带着光芒,让人很容易就看得出,他的与众不同,他不属于这里。 啪啪啪! 见他话不是很多,于是大家礼貌的给予雷鸣般的掌声。 秀禾悄悄地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内心却是一阵慌乱,原本在凳子上坐了半天的屁股,现在如坐针毡,她万万没想到,两次意外邂逅的那个人,居然是他们新来的老师,难怪他会说希望秀禾来艺术班。 “真笨啊!” 她一边拍自己的头,一边自言自语,真生气自己那么笨,早应该想到才是的。再想想那天,他还帮她捡随身听,他还不小心抓了她的手。呜呜呜呜!秀禾赶快摇摇头,打消了自己脑子里的种种画面,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我的天!” “没想到老师那么年轻,还那么帅。” 教室里依然一片唏嘘。 第9章 秀禾故意逃避 秀禾怀着一颗只要看见他就无法平静的心,听他讲了诸多关于绘画的基本要素,绘画需要具备的感官和素材,却始终没再抬头正面看他一眼。一步步步入正轨,开始了每天下午都会背着画板去画室的生活,在经过教学楼再去办公楼的路上,原来班的同学总会在走廊上看着他们,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不光是新奇,新鲜,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他们大声喊着秀禾的名字,吹着口哨,秀禾每次都回头,冲他们笑笑,或者挥挥手,一种油然而然的自豪感涌上心头。秀禾也开始慢慢从后悔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正面的面对自己当初的选择。 尤其是接下来的学习中。经常一连两三个小时的沉迷于线条的练习,或者简单的素描临摹的练习。以前四十五分钟的课都会觉得累,现在却不会,而且觉得乐此不疲,当她在画画的过程中体会到内心无比安宁的时候,秀禾才意识到,自己的骨子里对绘画是多么的痴迷。她每天只要一走进画室,一拿起笔,内心就前所未有的宁静,就连一丝丝的杂念都没有,从小到大,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秀禾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什么烦恼,什么忧愁,通通都没有了。 真是好奇妙的感觉。 一晃,时间过的好快,他们从当初的一无所知,到后来娴熟的知道每一个步骤,虽然在技术上算不上好,最起码的学习态度还是有的,还算端正。 而对于秀禾而言,画室就像一个小小的天堂,她尤其爱画画,爱画室,常常别人都走了,放学了,她还一个人留在画室里,她觉得,没有什么能让自己的心变的安宁更重要,她太需要这种心灵上的慰藉了,她忽然觉得这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张秀禾……” “嗯?”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从来画室到现在,你都没给我说过一句话,走路还低着头。” “有吗?没有吧?” “还不肯承认,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这么晚。” “那是因为你太有魅力了吧!你看看班里的同学,不要说女生,连男生都围着你转来转去,哪轮的到我。” “有吗?我没觉得。” “你怎么能感觉的到呢!” “明明是你一直躲着我,说来说去怎么成了我的问题。”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 “为什么?” “还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你就是校长请来的老师,那天为什么不说?”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在生气。” “我不应该生气吗?” “反正我是觉得早晚会知道,何必急与一时。” “你这是欺骗,是不真诚的表现。” “好,好,我说不过你。” “你这是心虚的表现。” 秀禾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不像老师,私底下大家也把他当朋友,毕竟他就是老师。虽然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样不合适,可是她还是脱口而出了。 说完,秀禾站起来就要走,可能是他刚刚站在她背后离的太近了,没想到秀禾会突然站起来转身,结果两个人撞了个满怀,秀禾瞬间羞红了脸,快点从侧面走出去,不回头的消失在了夜色下的走廊里。 接下来的很多日子,秀禾还是像以前一样,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话,从来没有主动提过问题,她一心只在自己的画上。而一起从原班转过来的旭东,对秀禾一直很照顾,其实他是一个很贴心的人,但是因为脾气有些古怪,所以在以前的班倒不是对所有的女生都很照顾,甚至有的女生都觉得他说话有些不近人情,而此时,对秀禾却是照顾有佳,秀禾觉得,可能是因为这所有的人当中,就他们最熟悉,不能说相依为命,但至少,他们共同相处了快两年了,多多少少,总是有感情的。 要不为什么说秀禾天真无邪呢!虽然平日里她都表现的很深沉,可是在男女朋友的事情上,她是真的很天真。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都觉得旭东对她的照顾绝对不是同学那么简单,可秀禾偏偏不信,她还一直安慰别人说,不可能。 这些也都被美术老师袁牧看在眼里,毕竟,每天画室里就那么些人,可是他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假装跟其他人一样,觉得这都没什么,假装自己也是旁观者。 第10章 袁牧表白心意 又是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秀禾因为心情不是很好,自己一个人来到学校前面的堤上,三三两两,络绎不绝的人群,她倒没觉得的害怕,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孤单,她木然的看着远方,心里从未有过的凄凉。 “就知道你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 “画室教室我都找了。” “哦!原来如此呢!” “一个人想什么呢?” “没有,就是心情有点不好。” “要不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说不上来。” “你,你跟旭东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 “还说没什么,你看大家传的沸沸扬扬。” “怎么连你也跟着起哄,真想不到。” “我哪里起哄了,只是关心关心你。” “还是算了吧!我听这意思也不像是关心。” “怎么不是关心了,别人关心你就接受,我关心就不行。” “你这哪里是关心,是火上浇油。” 说着秀禾就有点着急了。她其实不是很会聊天,不知道怎么跟男生相处。 “逗你的,看把你给急的。” “无聊,我走了!” 没说完,秀禾站起来就要走。 “不要走,话还没说完。” “不是已经说完了?” “重要的话还没有说呢!” “那你快点说,我该回去休息了。” “那个,就是……” “什么?” “从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跟别人不一样。” “嗯,大家都这么说呢!” “不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喜欢你。” “别开这种玩笑了,不好玩。” 秀禾忽然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她还不得不使劲的假装若无其事。 “我走了,再见!” “哎!秀禾,你不要走,我说的是认真的。” 秀禾转身就要走,袁牧从后面紧追上来,一把抓住了秀禾的胳膊。 “啊!” 秀禾大叫一声,故意很大声的样子,吓的袁牧赶快放开了她。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着急了。” “没事,请你不要再这样了。” 秀禾努力按捺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一面冷言相对着他,似乎是想逃避。 “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也许吧!袁老师” 秀禾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故意将话音拉的很长,似乎是想提醒他些什么。也好像是在提醒自己,因为刚刚,她脑子居然闪现了一下前几天去三叔家吃饭时三婶恶狠狠说的那句话了!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想起来这个呢? “再见了!” 说完,秀禾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回到宿舍,秀禾心里却不平静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不平静过,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袁牧的样子,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任谁问,她都说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大家就看着她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秀禾照常去画室,走到画室的拐角处,忽然蹿出来一个女生,看着都觉得不怀好意。 “你是艺术班的吗?” “是,怎么了?” “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什么?”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美术老师。” 女孩说完,还表现出娇滴滴的姿态和表情,秀禾撇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不过却被这个女生的动作和表情恶心的直打冷战,她不明白,为什么女生非得这样,这样明目张胆的来送东西,太丢人了。 秀禾不用看也知道是情书,这样的事情不知道都多少回了。 “给,这是给你的。” “什么?这是,你给我的?” 袁牧表现的异常兴奋。 “想什么呢!我才没那么幼稚,刚才一个女生让我给你的。” “那就直接扔了吧!” “给你,要扔你自己扔,跟我又没关系。” 秀禾一脸嫌弃的样子,好像心里充满了不情愿。要不然她才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那一整个下午,她都焦躁不安,没有心思画画,一会去卫生间了,一会去操场上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 第11章 偶遇 自那天在饭店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秀禾往日的平静像是被打破了。虽然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但还是希望自己看错了。不应该的时间,不应该的地点,却看见了他,到底是偶然的还是什么,秀禾只能独自一个人去想。 老公不是性情中人,天天在后厨忙,半夜才回家,经常他回家秀禾就已经睡下了,所以虽然天天在一起,秀禾却有大把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待着。而这么多年,这样的方式,秀禾早已习以为常了。至于秀禾天天想些什么,他不知道,他好像也不想知道似的,很少过问,很少关心。 其实只是因为秀禾的本本分分,如果她想朝三暮四或者做点什么出格的事,真是简简单单,秀禾只是觉得,无论如何,无论人到了哪种境地,都不应该放纵自己,这是做人的底线,她宁愿自己忍受孤独。 又是一天下班后,她背着包,有些慵懒的一个人从饭店里出来,可能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自己觉得有些倦了,累了。 昏黄的街灯,抬头可见的万家灯火,城市的微光,她每天下班以后都会静静地用心感受感受。 她骨子里是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精神上的追求,永远都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烟火。也可能是因为,那样的平平淡淡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 她像往常一样走着,看着路边的风景,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却让她望而却步,她的所有倦怠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好熟悉的身影。”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即使时隔多年,她依然能清晰一眼认出…… “也许这才是爱与不爱区别。” 忽然心里有这个想法,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着调,毕竟自己是有夫之妇了。不敢贸然向前的脚步似乎出卖了自己的心。 “好久不见。” “呃!好久不见。” “没想到吧!” “是没想到,你怎么会……” 秀禾有点支支吾吾,她似乎有什么话是不能说,或者不敢说的。 “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嗯!还好。” 听见这句话,秀禾忽然鼻子一酸,绷紧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些,不自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知道,这替代不了她内心的愧疚感。 “你过的怎么样?” “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秀禾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觉得自己好心虚,也好憋屈,这么多年了,她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并不代表可以遗忘一切,曾经的情感,曾经的悲伤,都不会随风而逝。 “你藏的好深。” “什么?” 秀禾没太听清楚他说的话。 “没什么,我说希望你幸福。” 他说着,上前两步,伸手就想把秀禾拥入怀里。 秀禾却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表示出想要抗拒的神情。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我明知道,今生,你不会再属于我了,只是刚才……” “你不要说了……” 秀禾似乎欲言又止,秀禾又何尝不知道,今生,他们将再不会属于彼此,可能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所以她觉得她不应该再妄想得到这个这样的拥抱,久违的拥抱,哪怕是出于友情,她都不能再奢望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现在可以还给我么?” “嗯……不能吧!” “不能!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你不问我,怎么就知道没有意义了?” “你,难道……” “是,我还是一个人。” “你还是一个人,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当年你不辞而别,音讯全无的时候,你可想为什么?” “我,我……” 秀禾哑口无言,秀禾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她现在忽然觉得,也许应该让这一天早点到来,也让自己的内心少些挣扎,少些愧疚和不安,如今,又怎么说出口。 “你怎么了?你到底为什么?” “你别问了,我不会说。你走吧!今生,我们缘尽于此,自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 秀禾忽然到嘴边的话,却被脑子里闪现的多年前的一副画面哽咽的又咽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告诉我,让我死了这条心,从此便再不把你放在心底里了。” “别说了。” 秀禾听见他的深情的话,转脸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努力安抚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努力保持着平静,她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因为这样对谁都好,尤其是对他,既然不知道,就永远不要知道了最好。 她自己的生活已然是这样了,又何必让他也做自己的重复呢!要承担伤害,就让她一个人来好了。 秀禾依然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诠释着爱与生活。 “再见,或者再也不见了,我该走了。” “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你知道这些年我去都经历了什么?” 秀禾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依然那么执着,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不辞而别。秀禾内心纠结着,挣扎着,她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最后那道防线,告诉自己不可以,因为自己早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时间不会倒流,一切,永远都回不去了。 第12章 纠缠不清 以后的每天,秀禾出门又多了一道程序,那就是会先看看四周,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自己措手不及的遇见那样的尴尬场面。 从内心开讲,秀禾不希望自己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管自己选择过的到底如何,都没有关系,只因为这匆匆流逝的诸多岁月,有再多的不愿割舍,也都轻轻远了。她只愿意活自己,活在当下,况且自己已经结婚了,她一直提醒自己。 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秀禾一路战战兢兢的走来,站在饭店门口还不忘环顾四周。她整理好自己,确定自己的外表已经淡定的跟从前一样了,她才敢进去。当她一步跨进门口的那一刻,她就忽然后悔了,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像那天一样,站在她的画作面前一动不动的他,忽然好想转身,又觉得自己的脚步好沉,毕竟,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公共场所,本来自己就会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本来…… 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悸动,他为什么还要来,他难道没有听明白她那晚的话么?还是她自己表达的不够明白。 “姐,你看看,那天那位奇怪的客人又来了,还是像上次一样,只是盯着墙上的画看来看去,不说走,也不说点餐。” 一个服务员赶紧上前来告诉秀禾。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来招呼。” “好的,姐。” 直到秀禾走近他,他也没有回头,也一动没动,想必是感觉到秀禾来了,或者,他根本就知道,秀禾这个时候才会来。 “你为什么还来,还是我那天说的不够明白?” “我来吃饭,不可以么?” “吃饭是吧!可以。” “这幅画,是不是……” “不是,什么也不是,是我随便买的。” 秀禾没等他说完,就抢先一步接过话来,似乎是想逃避什么。 “我看着明明就是,怎么说不是。” “我说,你走吧!” “你是怕了么?” “是,我是怕了,你走吧!” “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不会罢休。” “什么理由?你想要什么理由?” “一个让我可以安安静静离开的理由。” “你真可笑,我都结婚了,你不明白么?我不想伤害谁。” “还说不想伤害谁,这就是你说的不想伤害谁?”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墙上的话,情绪似乎有点激动。 “我看,从头到尾,伤害的只有你自己吧!你总是这样,总是愿意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 他一语就道破了秀禾的伤心处,他一语就说中了秀禾的心思,一语就说到了秀禾的心里。 “谁啊!是谁?” “强哥,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去后厨把他叫了出来,他就是秀禾的老公,像别人说的那样,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厨师的那种,只是结婚那会,没有那么夸张,现在,已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厨师的样子,似乎不用怎么介绍。 “哦!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他们说,大厅来了位奇怪的客人,我过来看看。” “没事,你快点去忙吧!我能处理好。” “真没事?” “嗯,没事。” 秀禾拿话搪塞着老公,想赶紧把他撵走,以免发生什么不愉快。她太知道他的性格,那个直脾气,那个急性子,往往不分青红皂白就会擅自下决定的人,纯粹就是一个冲动的感情动物,秀禾是真怕,倒不是怕他知道他是谁。 “那,这……” 他指着秀禾旁边的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什么。 “你好,你就是饭店的老板吧!” “嗯,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喜欢你们墙上的这幅画,所以刚才在问老板娘,能不能卖给我。” “哦!原来如此,你还真得问她,看她舍不舍得。” 强子一直知道秀禾对这幅画情有独钟,可是究竟这幅画代表什么,又如何而来,他还真不知道。 他是一个粗人,只在后厨是个很严谨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的相当默契,店里的员工也一直都夸他们来着,而且还说强哥有福气,找这么好的嫂子,知书达理,还善解人意,心还那么细。他们还都让强哥好好珍惜嫂子。 也许这些话,在他而言,就只是听听而已,他完全不知道别人的意思,也完全没有在意别人的说法。觉得,是我的就是我的,即便是在远处放着,依然是我的,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拥有,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是失去,而失去又意味着什么。这些,对于一个早早的就离家,早早的就步入社会,对家,对家人完全都不依赖的人来说,根本就是虚谈,就是荒芜。 在一起久了,秀禾忽然就觉得,也许简简单单没有什么不好,刻意的强求,到最后,伤害最深的就只有自己。 “嗯,是要好好想想。” “你看吧!看表情就知道,她不舍得。” “不好意思,我会考虑看看,您请回吧!留下联系方式在吧台,我想好了会告诉你。” “好的,我一定静候佳音。” 秀禾一边寒暄着,一边着急快点支走身边这两个男人,两个在他生命里出现,两个在她生命无比重要过,无比重要的男人。 另外,她还要谢谢他,给自己这么大一个台阶,给自己留了这么阔绰的余地。 她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他怕秀禾着急,怕秀禾为难。所以他的话,从来不是脱口而出的,从来都是深思熟虑的,完全不像这个他,孩子一般的心。 如此看来,他没有变,一点也没有,还是那么完完全全的会替别人考虑,还是那么完完全全的在意别人的心里感受。 第13章 约定 秀禾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再来,与其逃避,不如开诚布公的谈谈,也许这才是最好,最后的结局,这样的结局才不会谁都伤害。 “喂,我们约在音乐桥见面,晚上八点。” 秀禾给吧台要了他留的电话,约好了时间,真打算好好聊聊,给那段感情,给那样不堪回首的曾经画上一个句号。 市区北迁之后,新的规划,让这那片曾经的不毛之地拔地而起的不仅仅是一栋栋高楼大厦,还有很多新奇的建筑,就比如这个音乐桥,比如宏伟的人工湖,还有隔湖相望的新的市图书馆,远远看上去就是一个玻璃球一样,矗立在片片丛林树影之中。还有这个音乐桥,刚刚开通那会,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吸引了多少人驻足观看。 音乐符号制作的栏杆,中间是波浪纹一样高低起伏的隔离带,每到晚上,霓虹灯闪烁,真是美不胜收,它似乎很快便快成了这个城市新的标志性建筑。桥下的人工湖,湖水潺潺流动。曾经成了多少年轻人约会的地方。 秀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倒不是因为她经常来,或者什么。恰恰相反,她一般是路过,近距离接触的一次,还是因为母亲来了,她们带着她来看看。从来没有单独或者特地来过。 他们不像他们,讲究闲情,浪漫,他们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秀禾就总是用这样的借口说服着别人,同时也说服着自己。她深深地知道,他们之间没有那些额外的情感,结婚多年,牵牵手,拥抱拥抱,含情脉脉的面对面交流和沟通,当然更不可能有,他们之间,有的最多的就是,平平淡淡,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涟漪或者波澜。而秀禾一直坚守着,却是因为,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既然不能拥有自己想要拥有的,那跟谁,在哪儿都是一样,与其吵吵嚷嚷,不如安安静静的给自己一份清净。 这就是这么多年,大家眼中的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焦不燥。自己却太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而今,她约他在这里,只是想善始善终的给自己一个圆满,给自己一份美的回忆。因为曾经他们有过这样一个约定,如果经历了风雨之后,彼此的心意还没有改变,那就到学校附近的那个小桥上见,如果没有去,那就说明有变化了,让对方不要再等。 忙完,秀禾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背着包就出门了。是的,自从干了餐饮,她的时间作息就跟别人相反了。 老公没有问她要去哪里,他们像往常一样,相互不干涉对方,简简单单的都只做自己,其实是心里确实没有那么多。 远远的看去,站在桥的另外一头的便是自己,因为离的远,每个人似乎都是一个点,像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拼命挣扎着,想要表达着自己的不同,其实它们不过是尘埃而已。 秀禾从一头往另外一头走,找他们约好的地点,不知道是不是来早了,还是走错了,好像都没有,看不见,也看不清。 秀禾一边走,一边抚摸着桥上的音符,看霓虹灯有规律的闪烁着,这是第一次,她背着包,独自走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路上,此情此景。脚下的每一步路,秀禾都走的异常的沉稳,她似乎不愿意再匆匆忙忙错过,似乎很想挽留眼前的一切,只想好好珍惜。 差不多走到中间,秀禾才依稀看见,对面走来的那个就是那个他。 “袁牧……” 秀禾在心里再一次呼唤了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呼唤这次久违的重逢。 他们相视无语,凝望着对方,似乎都希望时间此刻就静止,心情像空气一样凝重。 秀禾早已满眼泪痕,也许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形容自己。 相视无语过后,袁牧一把拉过秀禾,深深将她拥入怀里。久违的重逢,久违的拥抱,久违的…… 这次秀禾没有再挣扎,没有再反抗,她知道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早在看见他那一刻起,土崩瓦解,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勇敢都脆弱不堪了。可是她有婚姻的束缚,还有多年前的那个契约,她必须要遵守。 “行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我不放,再让我抱一会。” 他使劲抱着秀禾,将自己的头深深迈在秀禾的肩膀上,深情的一句话也没有讲,他多希望时间能够停止,让他们像以前一样,只有彼此。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过的好不好。” “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这里。” “我一直找你,怎么也没有你的消息,甚至曾经我以为,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我也是,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 “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忽然觉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远远的守着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幸福。” “幸福,太遥远了,从离开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那注定将是我今生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了。” 秀禾自己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她知道,这样的话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我不知道说什么。” 说着,秀禾一把推开了他,她不想让自己再留恋,哪怕是一秒钟,她怕自己会贪婪。 “以后还能像这样的见面吗?” “不能了,最后一次吧!我不想再伤害别人,也不想再伤害自己了,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绝对不会再轻易放弃。” “可是我结婚了。”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 “可是我在乎,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当年……” 秀禾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的种种情形。 第14章 当年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似乎他们的见面总是在某某个下午,某某个落日的黄昏。 秀禾画画累了,就跑到隔壁的音乐班,本来要去找同桌,可是教室里却空无一人。 因为第一届艺术班,刚刚成立,各方面都不是很成熟,所以艺术班,既包括了美术生,也包括了音乐生,现在的同桌学的音乐,在之前搬校区之前,她们就是兄弟班的,而且她们的宿舍也是女生宿舍的最后一个房间,所有不足以再占一间宿舍的人,都被分到这个房间,所以她们宿舍一共八个人,却是来自不同的四五个班级,所以她们本来就认识,也本来就是要好的朋友了。这对不是很情愿来艺术班的秀禾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秀禾看见了讲台旁边的钢琴,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弹一弹它,虽然之前她从来弹过。轻轻的走过去,轻轻的坐下,轻轻的掀开盖子,她闭上眼睛,用手轻轻的抚动琴键,秀禾却被自己并不美妙的旋律陶醉了! “我说是谁呢!音乐班今天下午没课。” “嗯?” 秀禾赶快收收神,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没人,又下意识的扭头看身后,头扭到一半,却碰到了他,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秀禾后面。 “别动,继续弹。” 秀禾不知所措的把头收了回来,连手也不知所措了,因为她本来就不会弹,刚才也是瞎弹的。 “我教你。” 他忽然从背后抓住秀禾的手,轻轻将手指放在不同的按键上,秀禾跟着他的节奏轻轻按下去,旋律果然大不相同了,秀禾少了先前的紧张和不安,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西下的夕阳,透过窗,刚好照在秀禾的脸上,那一抹夕阳,刚刚好勾勒出秀禾清秀的、洋溢着青春的脸庞。 其实只是秀禾一贯的卑微习惯了,可能是从小没有收到过太多的赞美,所以她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活,一直自卑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丑小鸭。 “啵,你好漂亮!” 他竟然趴在秀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还继续谈琴。 秀禾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慌了神,之后又使劲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想,甚至有些不敢呼吸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跟男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尤其刚才…… 她再也坐不住了,觉得心里火急火燎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自己来到学校前面的堤上,看着夕阳西下,看着夕阳下芦苇的跌宕起伏的姿态,似乎是有很多人在跳舞。淡淡的一抹夕阳撒在上面,甚是美丽。 远处,一对对的情侣,或牵手,或拥抱,或接吻…… 内心凌乱的秀禾,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眼神无处安放,她一边想别人,一边心里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那个轻轻的突如其来的吻。 “怎么可以这样?不能这样。” 她在心里给自己说。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撕扯,一边支持她,另一边却极力反对,她觉得她不应该辜负来之不易的上学的机会。她又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她没有打算抗拒。 只是她不知道,再相见该如何面对,毕竟他们是师生关系。这样总归不太好,万一被别人知道了。 “就是她,就是她。” “她长的也不好看,怎么会是她呢?” 秀禾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忽然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有点奇怪,似乎有人指指点点什么。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小到大,她小心翼翼,生怕招人讨厌,光明磊落的个性,更是不会欠别人一分一毫,更别说被别人指指点点了。 “秀禾,你来啦!” 她走到画室,忽然觉得大家看她的眼光也有点不一样了,这是怎么了? “秀禾,你快点坐下。” 有同学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赶快坐下,秀禾木然的看着周围,顺势就坐下了,没有作声。 “大家都怎么了?怎么都怪怪的?” “我还要问你呢!” “问我什么?” “昨天下午,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你跟旭东,在音乐室……” “嗯?” 秀禾没有反应过来,她跟旭东,怎么会呢! “没有,我们没什么,别瞎说。” “还说没有什么,有同学看见你们了,有啥不承认的,又不丢人。” “不是,没有不承认,我们真没什么,你们误会了。” “平时就看他那么照顾你,还说误会了。” “张秀禾,不要再说话了,好好画。” 他忽然在背后呵斥一声,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可能都跟秀禾一样,木然了。 天哪,这是多大的笑话,到底是谁瞎说的。秀禾知道,自己已经百口莫辩了,而本来她就是不喜欢解释的人。内心闪过一瞬间的窃喜,过后自己又觉得这种窃喜鬼鬼祟祟的见不得光。最近究竟怎么了? 越说这个艺术班容易惹人争议,越说秀禾平时最喜欢平淡和低调,这可倒好,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说风言风语,原来的同学跟老师该怎么说,班主任李老师跟年级主任白老师又会怎么想,肯定觉得秀禾变了,或者觉得以前的秀禾是虚伪的,伪装的,枉费他们还推荐她来艺术班。真是,内心秀禾一阵抓狂。 话说这个艺术班,也许她真的不应该来,也许她应该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做那个安安静静的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阵懊恼。 第15章 乌云上空 此后,她就总是独来独往,很少与别人闲聊或者说笑了。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的自己,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秀禾。” “嗯!” “你最近怎么了?” 袁牧早发现了秀禾的变化,只是一直观察,没有说穿,她知道秀禾是个慢热型的人,着急是没有用的。他还知道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不是谁说就会轻信的那种人,想走进秀禾心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咄咄逼人的强迫她做什么,却能看得出来她过的并不快乐,他很想帮他,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她经常一个人发呆,他觉得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少了正常人该有的欢声笑语,能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沉默。他也越发的好奇,这个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成长之路。 “没什么,我很好。” “还说没什么,你看看你最近的状态,画的画都没有什么进步了,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没有,我自己没有发现,我会改变的。” “嗯,这还差不多了,要知道你们明年是要参加高考的,这个样子,可是不行的,得争分夺秒的学习才可以。” “嗯,知道了!” “如果有必要,可能你们还要出去进修一段时间,出去跟着专业的老师学学。” “嗯?什么?什么意思。” “我毕竟经验不足,不足以应付你们的高考,外面的大城市里会有这样专门的辅导班。” “什么?不是开玩笑呢吧!我们现在都高二了,再出去学习专业,文化课呢?” “只能暂停一下,因为高考对文化分的要求相对来说会低一点。” “不可能吧!高中的学生,要放下书本,走出去。” 秀禾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忽然觉得,这样正常吗?曾经堆积如山的课本,现在却要丢掉,还要出去学习专业的知识。看来,他们想的还真是太简单了。 后来这个事情,又在整个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似乎所有人的眼睛跟耳朵都在盯着艺术班,艺术班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陆陆续续,三五成群的人都走了,所剩无几,秀禾依旧天天去画室,依旧画自己的画。 “大家都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我……” “你怎么了?” “我不打算走了,就跟着你学,你不是学校里专门请来的,为什么还要出去,我不想出去。” “不行,必须得出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秀禾很激动,似乎这么多天积累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像个失控的孩子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慢慢说。” “是没办法说。”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其实你是不了解,我现在可以继续上学是多么来之不易。我在家里可有可无,所以我的前途也并不重要,我不像其他人,他们的家人望子成龙,或者望女成凤的心情比较迫切。而我……” 秀禾说着声音就有些沙哑,有点哽咽。 “为什么会这样?” “哥哥是长子,家里的顶梁柱,姐姐比我漂亮,学习也比我好,是家里人的骄傲,而我太普通了,没有太多的惊喜给他们,可能对于父亲来说,有他们就足够了。” “不会,应该是你想多了,你想太多了。” “是你不了解情况,事实远比我说的严重,父亲重男轻女,觉得女孩不需要上那么多学,认几个字就行,他曾经甚至不愿意我再上高中,我现在能在这里画画,我自己知道,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奢侈,我很珍惜,甚至我怕哪天,会忽然不能再画画了,所以不敢有更多的要求,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什么?原来,别人在欢声笑语的时候,你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些,时时刻刻因为来之不易的求学之路在担心,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分担?难道你真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难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袁牧的一席激动的话,让秀禾脆弱的内心波涛汹涌,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别人说这些,她觉得她不应该说这些,可是,她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她所有的委屈也都化成了泪水。 她默默的流着泪,安安静静,看的袁牧一阵心酸。一把将秀禾拦在了怀里,秀禾才呜咽着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暖流,缓缓流入她心间,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依赖感,让她久久不愿意离开。 “难道这就是爱情么?” 她在心里轻轻问了自己一句,她不懂爱情,甚至她一度认为,没有人会 第16章 最美的时光 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学生,给足了秀禾和袁牧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而且这样的机会合情合理,大家却都风言风语的传着秀禾跟旭东怎样怎样。秀禾置之不理,完全不去解释或者辩解,她觉得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而且这种事情本事就比较敏感,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却也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放在阳光下的,所以,秀禾只悄悄享受和袁牧一起的时光,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他,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此近的跟一个人接触,听他的心跳,听他的呼吸,听他呢喃细语的给你说些有意思的事情逗你开心。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很不像话,可是她又愿意去认证。 她似乎忘却了还要出去进修的事情,依旧往画室里跑。 同学问她怎么还不走,她只说再等等,再等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在等什么,是不愿意回家给家人说,还是舍不得眼下这浓情蜜意的美好时光,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 就像某一天,在堤上,在树下,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秀禾正一个人轻轻看着远方,他却忽然从后面抱住了她,而后他们拥抱,接吻,正如秀禾明天看见的夕阳下的风景一样,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我不想走。” “可是你必须走,没有选择,而且越快越好。” “可是我还没有给家里人说。” “要不要我帮忙,跟他们谈谈。” “不要,不要,你不明白,还是我自己说吧!” “那好,到时候提前告诉我。” “我,我不舍的离开你……” 秀禾觉得自己的脸羞的很热,她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曾经她以为,不喜,不悲,不笑,不怒就是自己人生所有的情绪了,原来自己也可以和别人一样,释放和肆无忌惮的展示自己,这样的心情多少年都不再有了,那只是童年的回忆罢了。可能压抑的久了,自己便分不清楚是真是家,是对是错了,或者有时候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却还不能为自己辩白。 因为很多事情是不能讲理的,比如在家,在各种各样的婆媳战争里,她夹在中间,她眼睁睁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蹂躏着自己最在意的亲情却不能说上半句,秀禾的隐忍,只就是不愿意母亲更加的为难罢了! 第17章 秀禾的改变 自从那天音乐桥回来,秀禾心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内心翻云覆雨,她内心异常忐忑。这么多年了,她的平淡和平静已经让周围的人觉得,这就是秀禾应该有的样子了,觉得这就是秀禾内向的性格正常的表现。 真的,无论是人还是事,时间久了,大家就习以为常了,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你看这几天,秀禾姐怎么了?” “对哦!觉得秀禾姐这几天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饭店里的服务员似乎看出了什么不一样。像这样的话总是出奇的传的快,还有后厨。 “强哥,这几天嫂子怎么了?” “是啊!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嫂子。” 后厨的人也善意的提醒着大强。 “嗯!我看没什么吧!她平时也都这样,后厨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想这些。” “我说,哥啊!嫂子多好的人,知书达理,又贤惠,从来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矫情,你得好好对她。” “我说,你小子,我知道了,还教育上我了,干活干活……” 他虽然嘴上觉得不以为然,可是心里也有一点犯嘀咕,他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都这样提醒他,可能是因为大家确实看出了秀禾的不一样。 晚上回家,已经又是十点了,可是对于秀禾来说,这才刚刚开始,夜对于她来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或者,可以说,夜对于秀禾来说,自从认识他,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种等待,一种期盼,一份凝望,她自己默默坚守着。 谈恋爱那会,秀禾就往往会把洗涑的时间往后推一推,她就总是怕,自己都洗涑好了,准备睡觉了,他会再约她出来,虽然秀禾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那会秀禾觉得,也许她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没打算深交,所以,直到快要订婚了,秀禾没有跟他吃过一次饭,没有花他的钱买过一份礼物,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他那会只觉得这个女孩子一点也不物质,很特别,殊不知,秀禾只是不愿意欠人太多。 后来结婚以后,这种等待就变成无期的了。在秀禾微弱的记忆里,他不管是上班还是自己开饭店,十一点半之前都没有回过家,常常都是早晨出去,晚上回来。 白天的忙忙碌碌过后,每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的时候,秀禾会去羡慕别人家的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下班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看看电视,一起聊聊天……这些对于秀禾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他的不善言谈,不会表达,让善感多愁的秀禾心里遭受了多少的创伤,秀禾记不得了。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短信,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不回秀禾的短信都是正常的。 为此,秀禾愤怒过,伤心过,凄凉过,到后来,秀禾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但是当他跟她抢半个苹果或者抢一个棒棒糖的时候,秀禾又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她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自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包括对于情感,对于物质的需求,自己没有过过分的额外的要求。总是一次次的在伤心过后,再自给自足的安慰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秀禾会觉得,为什么别人家的日子总是风风火火,而自己总是一个人,不管需不需要人来陪,自己家总是一个人。 夜色降临,灯火阑珊了,秀禾也不忘记站在窗前思考人生。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错的,秀禾心里的将就,也许便是造成今天不讲究的主要原因。 她曾经以为,既然不能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想要的,既然注定这是一种不完美,那跟谁都只是将就,自己不能再有过多的需求和幻想。日子就是日子。 到今天,秀禾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 一次次的反思,一次次怀疑过后,就剩下沉重了。 这么多年的忍受,秀禾觉得自己的余生可能就是如此了,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澜了。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像往常一样,看着窗外,看着偶尔会有的月亮和星星,还是会有像往常一样孤寂。 这些天,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听见他开门跨进房门的时候,她就总是伸手把台灯关掉,假装自己睡着了。她是在逃避什么,或者是听见他安安全全的回来了,这是这种守望的习以为常的终结。这么多年了,她都习惯了,默默等着她回来,为的一个安心而已。 “你这些天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没怎么!” “没怎么,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把灯关了,也不说话了。” “你一回来,说明我的等待可以结束了,我可以安安心心的休息了,仅此而已。” 他们不冷不热的对着话,此时已经又是凌晨了。 以前朋友总是说,你得学会闹,学会撒娇,可是大家是不知道,他们眼中的撒娇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酒足饭饱了或者花前月下了,秀禾他们的即便是简短的谈话也往往是在这样的深夜或者凌晨,他甚至从来没有给过秀禾这样的机会,哪怕是谈谈心。 他不需要,他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也是这样想的,她不说,他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没有这样的想法。其实说白了,他就是自私成性了,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而这样的日子,秀禾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秀禾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人生可以选择,但是不能回头,哪怕是一分一秒。虽然她心里是安安分分的,虽然她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可是自从他又出现,秀禾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想入非非,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是不对的,她甚至开始有了一丝丝对于未来的迷茫,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将来已经迷失了…… 第18章 风云突变 那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是难忘的一年,对于秀禾来说,那也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当她握着家人给凑出的生活费,终于要离开家,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心里还是忐忑,因为有太多的未知,她带着所有的希望和不舍,告别了同学,告别了他。 在画室的老师热情的接待下,她们匆匆安顿下来,包括租房,包括画室,原来这间画室在一个学校废弃的旧教学楼上,教学楼靠近大门口,后面是一排排新的教学楼,画室的教学楼有三层,画室在三楼,进进出出的好像都是前前后后他们班的学生,好像没有其他的人了,再就是后面的教学楼上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或者操场上体育课上嘈杂的口哨声。 熟悉了环境之后,秀禾就赶快让自己进入状态,开始了忙碌的学习,第一次完全脱离了书本,真真正正的开始绘画的学习生涯。 大家每天最期盼的就是,放学以后,去话吧排队打长途,似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这样,除了秀禾,她多数都是在外面等,等大家轮番的很骄傲的向家人们讲每天的所见所闻,秀禾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种欣喜,可能她知道,电话的另一端也没有如此的期盼和挂念吧! “秀禾,门口有你的一封信……”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信?谁写的,她没有告诉过别人这里的地址,会是谁写的?” 秀禾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没有音信?别人都会打电话或者写信报一下平安,或者讲一讲你们在画室里的故事,只有你,音信全无,你应该知道,我最想看见或者听到的,就是你的消息,想你……” 第一次,秀禾没有把信一次性的读完,她跑到学校后面的操场上,手里就拿着那封信,眼睛里却含着泪水,她努力没有让她流下来。她知道,这种泪水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没有意义,只能是自己情感的喧嚣,在这样的异乡,她不愿意让自己看上去很可怜。 她不是不愿意,只是她不想,她不愿意让他看见或者听见关于她的不好的消息,她只想报喜不报忧,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怕自己说错,怕自己说不好,怕他担心…… 其实秀禾是一个慢热的人,即使心里再想,再渴望,外表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急不可耐,或者多么强烈的意愿,兴许是这么多年的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她已经形成了一直理所当然,只愿意把好的表现给别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现在就是袁牧了,她内心的火热跟炙热,只有自己知道,像这样的独处,像晚上别人都沉沉睡去之后,自己一个人的静夜深思,她的思念,像一团烈火灼烧着她的内心,这种感觉,跟思念母亲的感觉很不一样。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已经在学校里饿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的漫长,都是一个朋友在帮她。别人来,家里人都说穷家富路,都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带了好些钱在身上,而她,在交了学费跟房租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她却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她怕父亲暴跳如雷,她怕母亲左右为难。 一个星期之前她曾打过电话给家里,先是大哥接的电话,她甚至理所当然的觉得,如果哥哥知道没钱了,会很着急的给她一些帮助,尽管她怯生生的说了,有了再还你这样的话,还说让他传话给母亲,说自己会再打电话来,因为当时家里的电话是装在他们屋里的,平时接听电话不是很方便。记得初中毕业那会,在同学的毕业纪念册上,在电话那一栏就是空的,秀禾怕留这个电话,再惹来家里的事端,就说没有。 一个星期的忐忑,一个星期的期盼,在异乡,没有钱吃饭的日子,她暗自用本记着,朋友请她吃饭花的每一分钱,尽管朋友一直说不用还。 一个星期的期盼,却在此时收到他的信,她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 “喂!我没钱了,我哥说了么?” 秀禾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跟电话那边的母亲通着话。 “嗯,说了,说是说了……” “那,那家里还有没有?” 秀禾胆怯的探了探母亲的口风。 …… 很久的沉默,让秀禾以为电话断了。 “喂,喂!” “嗯!呜呜,呜呜……” 秀禾却听见了电话那头母亲的呜咽。 “怎么了?” “妮,你回来吧!咱不学了,这个学咱能不能不上了……” “嗯?咋了?家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什么,那个你大哥跟大嫂,那天专门回家来给我们说,说不让你学了,学这个学费很贵,而且学了也没有用。你大嫂还说,她们村里就有一个这样的,说花了很多钱,说不要让你学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们?” 秀禾听见这个话,觉得像是五雷轰顶。她一个星期之前还给大哥打电话,还低三下四的让他帮忙他还说会想想办法的。甚至秀禾还幻想着他能帮她。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的奢求,秀禾心里的酸楚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因为跟大哥相差比较多,他就不带她玩,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也像别人一样,可以保护自己,被人欺负了,可以给自己撑撑腰,甚至她看见别人的哥哥牵着手妹妹的手走在街上的时候,她都羡慕的不得了。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感受过。 “喂,喂,秀禾啊!” 电话那头母亲急切的呼喊着。 “嗯,我在呢!我知道了,下午会给老师说一声的,刚好元旦了,要回学校参加会考,走了我就不回来了。” 挂了电话,秀禾一个人愣愣的走在街上,她的耳边嗡嗡直响,似乎就只有风声了。 第19章 秀禾走了 一整个下午,秀禾魂不守舍的待在画室里。 “张秀禾,你出来一下,到我办公室。” 大家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秀禾。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坐不住,怎么静不下心来,这样的状态怎么能画好画?” 还没等秀禾去找老师,老师就先看出来的不对劲。 “没有,我是上厕所了。” “上厕所?我从窗户里看见你了,一直在操场上转悠。” “我,我……”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不想学画画了,元旦回家就不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不想学了。” “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里边,我就看着你跟旭东最有希望,我对你报有多大希望你知道不?” “我,我……” “你什么?你什么?” 秀禾不知道老师情绪会这么激动,而且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报那么大希望。她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好。 “你们家电话多少,给我,我给你家里打电话。” “什么?” “电话号码给我,我要给你家里打电话,问问你们家长是怎么回事,怎么拿孩子的前程开玩笑。” “不用,不用了,回去我跟他们说。” “你说,你怎么说,不行,我要打电话,你要是不说,我去问其他同学,总是有人知道吧!” 秀禾被老师一阵的激动跟谩骂弄的不知所措了。 “呜呜呜呜!” 秀禾急的蹲在地上哭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失态,在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老师面前,自己居然放声痛哭了。 “你别哭,你别哭,我不问了。” …… 秀禾许久都一直在哭,她觉得的此时的自己仿佛不是自己了,不受控制了,止不住的眼泪哗哗往下流。老师除了递纸再没逼她说一句话。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说这些,至少让我知道,我可以。” 她稍稍整理一下情绪,回了老师一句。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家里人不让学了,觉得学了没什么用,他们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会把孩子的前途看的很重要,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 “哎哟!真是,理解不了。” “正常人是觉得理解不了所以电话我不是不想让你打,是不能打。” “那你就先回去吧!会宿舍休息一下,也顺便想想,自己的前途,还是要就争取和努力的,不能轻易放弃。” “好,我会的。” 逃避着大家异样的阳光和唏嘘的不理解,秀禾回到宿舍,不过却不是去思考人生,而是在大家没回来之前就打包好行李,她怕大家问了,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想趁大家没有回来之前就离开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走,就只能跟老师包的车一起走,是回学校了,因为元旦刚好要参加会考了。 秀禾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懊悔,觉得是自己太贪心了,学什么美术,安安静静的上个学不好么?要是不学美术,也许她还能坚持到高中毕业那会,也许还能完完整整的读完高中。而今,这一切都要戛然而止了,她恨自己的贪心,她恨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奢望,虽然她泯灭不了自己内心对于艺术炙热的追求。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她太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太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昏黄的街灯下,她一个人拖着行李,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孤独涌上心头,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自己提前踏上了回家的路,提前开始去感受,那一眼看不到的远方。 笔直的柏油马路,疯狂向后退去的树和村庄。秀禾坐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她一边望着冉冉升起的月亮,一边想着。自己这是要去哪儿,自己应该去哪儿,哪儿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哪里才是自己一个大口喘息的地方。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不可以不回家,可不可以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自己重新开始,走自己喜欢的路,说自己想说的话,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过的念头,就这样在秀禾的心里来回转了很久。唯有母亲,她知道,如果她就这样走了,最不能放下的就是母亲,她内心挣扎着,矛盾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深人静了,当车咔嚓一声停下来,司机师傅叫她下车的时候,秀禾才知道,自己到家了。当车子摇摇晃晃的驶向远方,连那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的时候,就只是一片漆黑,还有同样一片漆黑的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村庄。 她站了很久,觉得自己的脚很沉重,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成这样了。曾经自己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曾经自己无比快乐的童年记忆,如今怎么都变了模样,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长大了么?为什么都不一样了?为什么自己的忍受却没有给自己换来一丝丝的幸运和眷顾。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村庄,也让秀禾觉得陌生和模糊了。 她拖着行李来到家门口,家里的门是锁着的,家里的灯也是黑着的,似乎一切都是静静悄悄,没有因为秀禾回来了就有一丝丝的改变,或许是不知道秀禾回来了吧!她没有敲门,只把行李放在门口,就往村后走去,那片芦苇荡,那个池塘,那片桃树林,还有桃树林里的葡萄架,都是秀禾童年的回忆,里面回荡着多少曾经的欢声笑语,回荡着多少一去不复返的青春的脚步。 她找一个月亮光比较充足的地方坐下来,看远处马路上来来回回的车灯,灯光借着秀禾眼里的泪花,似乎都成了一朵朵洁白的雪花,到处都是,她自己默默的流着泪,没有任何的抽泣,没有任何的表情。 “秀禾,秀禾,快醒醒……”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有人叫她,她努力的想答应,努力的想要醒来,可就是做不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谁在叫她。 “这孩子,都快睡一天了,可能是太累了。” 她似乎听见了奶奶的声音。 “秀禾你醒了?” “奶奶,你怎么会来,我这是在哪儿?” “你这是在家,你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啊!” “嗯,我回来把行李放在了门口,之后……” “他们到处找你,你怎么不回家。” “我看家里黑着,以为没有人。” “哎呀!你可真是,吓坏了你母亲,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芦苇荡里,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冻的,一直睡到现在。” “哎呀!秀禾,你醒了?” “妈,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 “你,你可别再吓我了……” 说完母亲就泣不成声了,似乎真是吓坏了。秀禾曾经以为自己可有可无存在着,没想到,母亲她。 “孩子,想开一点,这学不上咱就不上了吧!没什么的。” “嗯,我知道,奶奶,我不会让母亲为难的。” “我就知道秀禾最懂事了。” 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从小生长在官宦人家,是个富家的千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嫁给了老实巴交的爷爷,爷爷家只是普通的人家。后来生养了父亲姑姑他们兄妹六个,那个穷苦的吃大锅饭的年代,吃了不少的苦,才把他们养大。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没有见过她跟谁吵吵闹闹,也没有见过她叨叨过谁,她从来不那样,总是一脸的慈祥,所以秀禾喜欢听她说话。 记得初中那会,秀禾星期天经常带着小侄子,也就是奶奶的重孙子,去奶奶家,经常听她讲起,很多关于他们年青时候的事情。 第20章 对峙 秀禾外表坚强,总是给人以温文尔雅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大家都说人活着应该乐观,应该积极向上,她只是表现出大家希望看见的样子。而实际上,她却是一个极度伤感的人,总是夜深人静了,很多事情便浮上心头,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经历都太让人觉得伤感,还是因为秀禾自己太容易伤感了,她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来就没有一天是让她觉得舒心自在的,她觉得自己没有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没有哪一天是不用担心这个不用担心那个的,而又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所以也造就了她要强,不喜欢,也不习惯依赖别人的性格,都说女人应该会撒娇,女人应该学会依赖,可是秀禾却觉得自己做不来,从前是不敢,结婚以后是不想。其实她缺的就是安全感。 而跟他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公却从来不知道这些。每当秀禾说,别人就总是不信,觉得秀禾太要强了,所以慢慢,秀禾便不再说,跟谁都不说了。 起初,刚结婚那会,朋友总是说,男人成熟的晚,得教,后来朋友又说,她老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往往这样的人是因为心里有,而不会表达,再后来,她被老公的天真彻底打败了,她千方百计的想要了解他,想要走进他的内心,而真当她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起初秀禾还抱有的一丝希望,却彻底破灭了,于是她又后悔,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从前,让自己心里还可以有一丝的幻想。 磕磕绊绊的这些年,秀禾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的隐忍和煎熬是一般人都难以想象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跟自己过日子,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 有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值得人心疼,没什么自己那么不值得人在意,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别人了? 可能是因为秀禾的隐忍和不争不抢,所以他们之间没有很深的矛盾,他们之间只是很平淡,平淡的有时候,秀禾觉得自己是在跟自己过日子,就是这样。 某一天,袁牧又来找秀禾,他这次倒是先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她等秀禾来找她。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走吧!别人看见不好。” “你怕什么?我不会怎么样!” “我怕什么?你说我怕什么?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是有夫之妇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忽然深沉起来,慢慢的没有听不见了。 “我看是谁来了。” 不知道是谁,从后厨把强哥叫了出来,他有点趾高气昂。秀禾似乎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请你快点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不,为什么要走呢!来了就和一杯吧!” 似乎火药味更浓了,秀禾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也好,我也正有此意。” 袁牧似乎也有点较劲,似乎没有前两次来那么和善,可能也是因为秀禾老公的挑衅。 “什么,喝什么酒啊!你快点走,你也回后厨去,一会要忙了。” 可是尽管秀禾一再阻止,两个男人还是相互对视着,没有管秀禾的劝阻,让服务员送来了酒,只拿来了两个杯子,一个菜都没有,就准备拼酒了。 秀禾见阻止不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桌子的中间位置,似乎准备看着这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为了她而开始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她甚至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还是只盯着对方看,然后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谁也没有打算服气谁。似乎忘记了秀禾的存在,而他们两个人的酒量,秀禾则一清二楚,都是那种几杯酒下肚便忘乎所以的人,再这样下去,秀禾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喝了。” “你别管,今天不喝醉谁也不能走。” 秀禾的老公似乎是要分个高低,想要争个高下。 “我不舒服,我想回家了,你们在这儿喝吧!” “要不今天就算了,改天再继续。” 袁牧听见秀禾说不舒服了,立马改变了态度,想快点结束这场比赛。 “不舒服我找人送你回家,今天不喝个一醉方休,谁也不能走。” 秀禾见老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太了解他的个性,简单粗暴而且又很倔强,看不见他想要的结果,他绝对不会因为秀禾假装的不舒服而退却,秀禾真担心他用自己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样的问题,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你快点走吧!我求你了。” 秀禾对着袁牧,用几乎祈求的眼神看着袁牧,在他们四目相对的视线里,她知道,他读懂了她内心的尴尬和不堪。起身就要离开。 “不能走,不能走,说好了一醉方休。” “我看秀禾是真不舒服,要不咱们改天?” “秀禾,秀禾是我老婆,她不舒服也应该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老公似乎有些安耐不住了,不过,这也早超出了秀禾的想象,她以为他会直接动手或者用更粗鲁的方式。 “哎!秀禾,你不要……” 袁牧看见秀禾拿起一整瓶酒一饮而尽,连忙要去阻止。秀禾身子晃了晃,夺门而出。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从来没有想要过背叛,也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谁,她从来都是宁愿自己多承受一些。然而今天,她被自己的坚持给打败了,她不知道自己回家怎么给老公解释,应该解释些什么。结婚那么多年都不曾提起的往事,如今又要翻出来晾一晾,这对于秀禾来说才是噩梦一般。 她踉踉跄跄的穿过小巷,昏黄的街灯下,她伴着自己长长的身影,走向回家的路。 “你慢点,等我一下。” 只见她老公从后面一把抓住了秀禾的胳膊,可能生怕她会摔倒。 而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简简单单的一段路,秀禾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次了,从来不曾有这样一只手,在这样的夜里,伸手去抓住过她。 秀禾侧了一下脸,没有转身,顿时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她的内心深处是孤独的。 第21章 忽然的柔情 回到家,秀禾就倒在床上了,可能是因为刚才酒喝的太猛了,这会酒劲正浓。秀禾却有些郁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郁闷,她非但没有觉得内疚,或者应该去解释些什么,她却一反常态,懒得去解释什么,她倒是希望他误会,希望他喋喋不休的纠缠着问她。 “啊!你干什么?” 老公却什么也没有问,借着一点酒劲,扑到秀禾身上,想要跟她缠绵,他疯狂的亲吻着秀禾,仿佛是许久没有这样的激情了。 “你难道不想问问他是谁?” “不想知道。” 秀禾一边问,一边配合着他,自己却没有反抗,似乎也是久违了这种激情的感觉。因为他们之间太多的是平淡,似乎谁都懒得讨好谁,所以谁也体会不到对方内心的炙热。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两个人倚在床上,似乎酒劲也没有了,又变回从前的平静跟冷静。 “他是谁,来找你干什么?” “他,他是……” “还有有什么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因为你从来不关心这些,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呃!” “他是我高中时的美术老师……” “就这样简单?” “也是我的初恋……” 两个人平静的让人觉得不自然,本应该觉得他们会吵的不可开交,难得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推心置腹。秀禾无数次的幻想过,无数次的渴望过很多场景,却是如此,却因为他而有这样的谈话,秀禾觉得有点奇怪,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多少幻想都泯灭了,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此刻秀禾却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陌生,他们的心似乎隔着整个太平洋。 “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因为从来你都没问过。” “是。” “因为从来你都不关心,从来也都不在乎。” “我。” “我总是在想,自己是在跟自己过日子,当别人总是有老公在身边陪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 “这。” “甚至有时候我会想,哪一天我走了,跟别人好了,兴许你也不知道,你可能还要问我为什么!” “可能吧!”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你能不能多说一句话,多问几个问题?” 话语不多的人,你很难让他开口说话,更不用奢望滔滔不绝,他的词典里好像没有这个词。 “我不会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曾经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奇怪的气氛,似乎应该他逼问,应该他抓狂,反倒成了秀禾心里抓狂了。的确,面对眼前这个自己过了那么多年日子的男人,自己心里一直很抓狂。她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可是他却总是不知道为什么。至今,秀禾那么一个情感丰富,表达能力如此强的人,却找不到任何一种方式跟他交流。在他面前,秀禾才知道,无语是什么。 “你现在是我老婆,其他我都不管。” 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如果,我走了,我背叛了你呢?”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又不真正了解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 说完他就紧紧的抱着秀禾,他此时的坚定,让秀禾觉得束手无策,也许是他真的相信秀禾,也许是这么多年,秀禾的隐忍和对他的无所求,让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在这种事情面前,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居然还能这么理智。 “也许早晚有一天会,你不要这么自信,因为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想要过正常的生活,有人疼,有人爱的,而你……” 秀禾情绪有点激动,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要不是曾经她经历过那么艰难的选择,她也不会恣意的放纵自己的性子,她也不会随便听别人的媒妁之言,也不会让眼前这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 虽然他不刨根问底,秀禾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好像很多事情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第22章 那年 那年,秀禾从学校回来,就一直在家了,学校里的老师以为他在画室,画室里的老师以为她在学校,仿佛一下子失踪了,忽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有一天,家里的电话响了,刚好是秀禾接的。 “喂!” “喂!” “请问这里是张秀禾的家吗?” “是的,我就是,您是?” “我是岱老师,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哦!哦!原来是你。老师您好!” “你怎么没来啊!其他同学都回来了。” “我,我可能就不去了?” “那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放弃了?” “嗯,可能是。” “什么叫可能是,你怎么你这样呢?你不是说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就是这个结果。”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是很多事你不明白,我……” “什么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你这是自暴自弃。” “我,我……” “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让他们接电话,我要跟他们谈谈。” “不用了,家里没有人,就我自己,他们都不在家。” “你,你,这,真是,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电话就挂掉了。秀禾忽然泪如泉涌,她觉得自己心里好委屈,她觉得自己心里好难过。她没想到老师还特地打长途电话来,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电话号码,可是她听的出来,他非常的失望。虽然他们接触时间不长,但是老师的良苦用心,秀禾可是知道了,她却无以为报。其实秀禾匆匆收拾行李离开的那一晚,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自己回不去了。她决定不了自己的去留,就像她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一样,在现实面前都只是无奈。 也许正如秀禾的出生一样,她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去体会这可有可无的存在。 关于秀禾,有一个传说,虽然母亲一再矢口否认,可是秀禾却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因为那是奶奶说的。 奶奶说,当年母亲怀上秀禾的时候,刚好是计划生育比较紧的时候,查的比较严,因为秀禾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所以对于父母来说,这个孩子要不要都可以,要的话就要接受不可知的罚款,父亲最后决定不要了。奶奶还说,那一天她记得清清楚楚,父亲要带着母亲去医院的那天,早晨天还不亮,奶奶却被一个奇怪的梦给惊醒了。 她梦见自己走到一个火炉旁边,火炉子里却忽然钻出来很多火孩子,火孩子们面目狰狞的伸手抓着她的衣衫,一直到把她惊醒,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预兆,这个孩子可能应该留下。于是,天不亮,她就起床,急急忙忙的往秀禾家赶,因为秀禾家住的是新村,中间有三里路的路程,奶奶需要步行,她还裹了三寸金莲的脚。当她赶到,天已蒙蒙亮了,父亲刚好把平板车推到门口,装被子准备去医院,见奶奶来了,说了这个梦,所以父亲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秀禾。 每次想到这里,秀禾就觉得,自己的存在真是可有可无,自己的人生如同奶奶的梦一样,云山雾绕的。而今想想,还真是有点讽刺呢! 很快,袁牧也知道了秀禾不再上学的消息,他也打电话,还要求以学校的名义家访,都被秀禾拒绝了。她答应去学校取东西的时候跟他见面,所以才按住了他的冲动,秀禾其实不愿意跟他见面,她怕他也跟岱老师一样,会对秀禾失望,却又没办法拒绝。 曾经的那些美好,在秀禾脑海里一遍一遍重现,秀禾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她自己都觉得那样的自己太不真实了。大堤,树林,芦苇荡,西下的夕阳…… 第23章 最后的相见 跟袁牧约定好了时间,秀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准备去见他了。她觉得,不管他是怎么样看待秀禾,她都应该给他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呀!秀禾,是你么?” “秀禾,秀禾,你怎么回事?” “那天你们艺术班包的大巴车直接开进了学校,怎么没见你啊!” “我,我……” “就是,就是,我还去接你呢!结果没有。” 一进校门,秀禾正在想,怎么才能不见着同学,还没来得及躲,就看见了原来班里几个要好的朋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的秀禾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提前下车了,因为家里有事。” “哦!我说呢!害我白高兴一场,大家都可羡慕你们了,觉得你们艺术班可威风了。” “呵呵!是吗?其实没什么的。” 她们一边说,一边朝前走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妇人,相貌堂堂,走路都彬彬有礼的样子。 “你就是秀禾吧!” “呃!” “是,她就是秀禾。” 同学帮她回答着。 “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秀禾,那我们先走了哈!一会来班里玩,大家可想你了。” “嗯!好,知道了。” 秀禾送走了同学。 “您是?” “我猜你是来找袁牧的吧?” “嗯,是,我们约好了。” “你不用去了,约你的人是我,不是袁牧。” “什么?怎么可能……” “我今天特地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缠着袁牧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终将会有他自己的生活,而且他早晚是要回去的,不会在你们这里待很长时间,再说了,他在上海有女朋友,他们门当户对,将来是要结婚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相信。” “有什么不相信的,今天我来见你,你就应该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你们的认识只是一个错误,他是因为跟女朋友闹别扭了,一时冲动才找到你,他对你不是认真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见他。” “我说你怎么回事?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会拖累他的,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他那么优秀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所以,请你自重一些,不要再出现他的面前,如果你真心喜欢他,那就请你忘了他吧!这里是一张卡,算是对你的补偿,我想,你应该刚好需要它。这也是袁牧的意思。” “不用了,我不需要它,我不会再联系他……” 那一刻,秀禾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嗡嗡的声响。 她独自一个人来到大堤上,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之前的种种都恍如隔世,遥远的让她觉得内心一阵阴冷。 为什么什么都如云烟,为什么都成了过客?老天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居然有女朋友,他居然一直在骗她。 这是秀禾心里最后的美好,这是她最后的惦念,却不想,竟这样的收场。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这人生,这生活,这不堪重负的情感,都如此脆弱。 秀禾大哭了一场,摸了摸脸颊,消失在了夕阳西下的黄昏,那是她对自己学生时代最后的诀别…… 似乎时间定格在了那个下午,所有的美好与幻想都化为泡影,秀禾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这一天迟早会来,她似乎冥冥之中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终将不会来的太轻,终将会给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她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她早早就知道了察言观色,早早就知道了不能惹父母生气。所以她也早就知道,很多东西,即使再多岁月的蹉跎,都不能改变什么。也许袁牧的母亲说的是对的,他们的相识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第24章 他们之间 荒芜了许久的秀禾的心,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心动,曾经以为自己不再奢望爱与被爱,曾经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云覆雨。 可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结婚多年,没有了激情,日子趋于平淡,毕竟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平凡让一切都随波逐流,让本来就安分守己的两个人更加的沉闷,也知道,很多时候,生活是需要经营,是需要挖空心思的去创造的,不是像他们这样只是一味的逆来顺受。 而秀禾虽然是个懂生活,有梦想,有追求的人,可是,面对老公的不解风情,一次又一次,她后来慢慢也变成了适应,可能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你千方百计的去适应别人,就是别人千方百计的来适应你,很多东西都是无形中被无休止的推向风口浪尖上,由不得自己去思索,去停留。 而他们的婚姻至今还可以维持,可能是因为彼此心里的坦诚,他们之间不向其他人,他们心里都是坦坦荡荡的,没有鸡毛蒜皮,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情假意。 这一夜的激情过后,让秀禾又隐隐约约觉得,可能自己所有的埋怨和不满,都是因为内心得不到满足,精神上得不到满足而自然流露的情感的表达。似乎每次总是这样,激情过后,内心就只有平静。有时候秀禾会觉得,自己太恶心了,明明不喜欢,明明不爱,却还贪婪着这一丝丝的温存,却还贪婪着这无比牵强的男女之情,是不是这就是人的本能,求生的本能的一种。 每每这样,秀禾就是反复的去想,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究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今,面对袁牧,她又该如何去衡量他们之间的感情,曾经的朝朝暮暮,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 虽然她情不自禁的总是会想起过去,如果现在真的再让她选择,她又会怎么去面对彼此。 想想当初自己的落荒而逃,想想当初自己的不辞而别。 “秀禾,你怎么了?” 老公居然少有的关心起秀禾,像这种言语上的关心,真是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有,没事。” “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秀禾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自己喜,自己忧,习惯了一个人的感觉。 都觉得秀禾不会撒娇,都觉得秀禾太过于理性和理智。其实,秀禾内心有多么孩子气,除了秀禾自己,可能就只有袁牧知道了。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不想知道,秀禾觉得,他们的灵魂从来都是平行的,没有任何的交集,他们只是生活上的伴侣。 这样说,可能很多人不能理解,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变态。 说的没错,秀禾今天之所以这么平静和冷静,是因为曾经她抓狂过,愤怒过,甚至于扭曲过。当她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的时候,她忽然明白,自己所有的表达,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挣扎过后的不甘心,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情感上,他却完完全全没有这个需要。 所以,至今,秀禾仍拿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来修饰他,她甚至有时候觉得,他可能来自星星,真就是来自星星的那种人,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的那种人。 有衣穿便可,有饭吃便可,对生活无所求,对人生无所求。 所以面对他这忽然的柔情,秀禾觉得无所适从。 他们之间,每当秀禾无边落寞的时候,每当秀禾打退堂鼓的时候,每当秀禾一次次说服自己放弃的时候,这一夜的激情,总是像强心剂一样,让秀禾觉得,没有那么生无可恋,究竟自己是怎么了? 要不是自己的优柔寡断,也许自己的人生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吧! 第25章 秀禾怀孕了 自从那次他们喝酒以后,袁牧没有再来找秀禾,秀禾也以为他就此收手了,不再无谓的坚持和执着了,尽管秀禾心里还有一些些莫名其妙的的失落。 老公忽然的柔情也让秀禾心里莫名其妙的不淡然,虽然他们是老夫老妻了,可是说到底,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浅,他们没有过多少甜言蜜语,没有过多少相濡以沫,秀禾也早习以为常了,所以面对忽然而至的情感,秀禾倒是非常的不自在,非常的别扭,而这种别扭,可能也因为袁牧忽然的出现,让秀禾心里多多少少又有了波澜,她非常清楚自己心里是怎样想的只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去选择罢了,十年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某一天早晨,秀禾懒洋洋的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她却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她以为是例假快来了所以自己才不愿意动弹,可是这莫名其妙的恶心,却让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没敢想,是不是自己怀孕了,因为她的例假从来不准时,她宁愿相信自己弄错了,可是一算时间的的确确是例假拖了很长时间了,她不觉得心里一颤,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心里莫名的忐忑,她不想声张,只是想自己去医院先检查一下再说。 洗漱完了,她水也没有敢喝,就一个人来到了医院,她有点紧张,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不尽然,好像所有的孕妇都涌到了医院,秀禾觉得自己放眼望去,看见的都是运费,最主要是别人身边都有人陪着,或者是老公,或者是家人,而秀禾却是自己,虽然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个时候还是想有人陪在身边的,她有点失落,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等待着医生叫号。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拖沓,每一分钟都觉得渗入到自己的呼吸里,心里忐忑和不安更让人觉得煎熬,想知道却又怕知道结果,秀禾不知道自己在怯懦什么,家里的人可能早就着急了,只是没有催他们要孩子,毕竟结婚那么多年了,如果知道秀禾怀孕了,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很奇怪,她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老公,似乎这个孩子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似的,似乎怀孕就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似的,秀禾很难说服自己假装很幸福,假装很享受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心里从来没有,当然,也没有人这样的呵护过她。 她看着楼下的大厅里人来人往,似乎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袁牧怎么会出现在医院,她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经过许久的排队等待之后,秀禾终于拿到了检查结果,她果真是怀孕了,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医生说的不是真的,当医生再三叮嘱她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定期检查的时候,她才从恍惚中挣脱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喜悦的,毕竟她要当妈妈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可能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你,你是,你是?” 秀禾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却在医院的门口遇见了一个跟她说话的陌生人。 “您是?” 秀禾一瞬间觉得愕然,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个妇人是谁,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是不是秀禾?” “我是,您是?” “你不记得我了,十年前,因为袁牧……” “您,您是,阿姨。” 秀禾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夫人,就是十年前,拆散她跟袁牧的那个人,她就是袁牧的母亲。没想到,她还记得她,她还能一眼认出来秀禾。 “您为什么也出现在这个城市?” “这么说,袁牧是找过你了。” “是,他是找过我了,而且不只一次。不过您放心,我没有违背您的意愿,我们没有主动联系过,一次也没有。” “嗯!得谢谢你的大度,你做到了。” “还是不用说谢谢了,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喂!秀禾,秀禾。” 秀禾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可能她对多年前她的所做所为还是有点介意,所以她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而她,似乎没有了当年的嚣张跋扈,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秀禾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去哪儿了?秀禾。” “没去哪儿,出去走走。” “哦!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没什么事吧!”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秀禾似乎没有打算告诉老公自己怀孕的事,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第26章 袁牧生病了 再次去医院检查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秀禾还是一个人来到医院,她瞒着所有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当她走到医院大厅,还没有拍上号的时候,抬头看的一瞬间,她又看见了那位夫人,只见她行色匆匆,低着头,情绪很不好的样子。于是秀禾本能的跟了过去,她们来到医院后花园一个少有人的角落里,她就听见了她的抽泣,虽然秀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心里开始不安,毕竟她是袁牧的母亲,毕竟她跟袁牧曾经那么那么美好,她当然不希望有什么事。 “您,您怎么了?没事吧!” “哦!是你啊!秀禾。”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见是秀禾,便赶快整理自己的情绪,擦去眼角的泪水。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那个……” “怎么了?” “是袁牧,袁牧他……” “袁牧他怎么了?” 秀禾一听到袁牧的名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再掩饰自己的感情。 “袁牧他,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他……” “他生了什么病,你快说,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病房,他不愿意见我。”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不愿意见你。” “是真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给你说实话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活的很辛苦,一直在想办法找你。” “不可能,怎么可能,当初,当初不是你说,我离开他,他会生活的更好。” “那是我骗你的,其实,我们两个关系一直不好,从小我没在他身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他怨恨我。” “那你为什么还那样说。” “当初我以为,他对你不是认真的,我以为他回到城市以后就会慢慢淡忘你,就会有新的生活,没想到,没想到他……” “那女朋友呢?他们是不是结婚了?” “什么女朋友?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是我骗你的。” “什么?你……” “对不起,秀禾,对不起。” “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知道我太过分了,这些年我也受到了惩罚,他现在比以前更加的怨恨我,他生病了也不肯让我照顾。” “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知道是我把你从他身边赶走了,恐怕,这一辈子不可能再原谅我了,我都不敢去想。” “他得了什么病?” “是白血病,一直在等着骨髓移植,一直没有合适的。” “怎么可能这样,他怎么会生病呢?” “这么多年,他疯狂的找你,打听你的下落,只要听说有你的消息的地方,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找你。他一直以为你是不辞而别了,所以不甘心,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话,这个时候我怎么还会撒谎呢!” “嗯,希望如此吧!” 秀禾听了这一席话,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自己错过了什么,还是自己背叛着、背叛了什么,脑子一瞬间觉得不清晰了,她就连自己来医院干什么似乎也模糊了,脑子就只有袁牧。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她以为,今生不会再有了,此时却全涌上心头,也许她并不完全了解自己,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袁牧住在几号病房,我想去见他。” “她住在六楼血液科……” “我知道了。” 秀禾跌跌撞撞的走向住院部的楼,迷迷糊糊的等待电梯,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走廊里,病房外,隔着橱窗的玻璃,秀禾看见了趟在病床上的袁牧,此时的他,已显得很颓废,跟两个月之前见到的他判若两人,那个时候他还跟老公比喝酒,原来竟是假装一切都好的样子,秀禾竟也完完全全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也许是秀禾压根就没敢直视过他的脸庞,也没有敢完全对视过他的眼神,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坚定,在他面前会不堪一击。而这次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秀禾觉得无言以对,她暂时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他,他不敢走近他的病床,只在外面看着,看着,两个眼睛里满是泪水。 秀禾径直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第27章 老公知道秀禾怀孕了 秀禾没有做完医院的检查,精神有点恍惚,她回到家,觉得满心都是疲惫,直接回房间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去,好久她都没睡一个好觉了。 老公照旧是半夜才回家照旧是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或者短信,而这样的日子,秀禾也早习以为常了,她照旧自己一个人感受着自己的感受,只是这次,她没有等到他关门开门的声音,一直沉沉的睡着。 老公回家,也觉得秀禾有点反常,包跟手机在床上放着,秀禾没有脱衣服就裹着毯子睡着了。平时的秀禾肯定会把包放在鞋柜上,而且脱下的衣服肯定叠的规规矩矩放在床头上。 他顺势摸了摸秀禾的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于是拿起秀禾的包准备放回鞋柜上去,然后再去洗漱,当他不小心没把包放好,包里掉落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宝宝健康手册,上面记录着秀禾去医院检查的各种记录,还有宝宝的健康状态。 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有点惊着了。于是忍不住去卧室要把秀禾叫醒问个究竟。 “秀禾,秀禾,你醒醒……” 结婚多年,他们之间都是直呼其名,甚至连一个昵称都没有。 “嗯?干嘛?” 秀禾迷迷糊糊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就立马又睡着了。 “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宝宝健康手册,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秀禾似乎一下子没有了睡意,醒了过来。 “你不会看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宝宝健康手册。” “什么?你是说,你怀孕了?” “嗯!” “真的吗?” 老公有些情绪激动,本来就话不多,此时更加颠三倒四。 “是真的。” “什么?你自己都去医院检查两次了?” “嗯,不然呢!” “可是,可是,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还没有想好呢!” “什么没有想好?没有想好怎么跟我说,还是没有想好什么?” “都没想好。” “都没想好?我怎么觉得你并不开心,并不希望我知道呢!” “没有吧!是你太忙了,我顾不上跟你说,想必你也不想要吧?” “什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想要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 “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着急过。” “这么说,你是没打算告诉我是吗?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人。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你,我,我不是孩子的爸爸吗?” “是,你是孩子的爸爸,确实是。” 秀禾的话里话外好像都透着凄凉,她似乎是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样,他们只顾争来争去,却全然没有了初为人母、初为人父的那种欣喜。 本来他也不是会照顾别人的人,不管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都不会,嘘寒问暖的没有,精神上的更不会有,时至今日,秀禾似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跟他交流的方式,他也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交流的。但是他的确是个好人,别人眼中的好人,别人眼中的老实人。可是这些,都不是秀禾想要。 在袁牧回来之前,她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所有的人生了。 第28章 秀禾急火攻心 自从秀禾知道袁牧生病,就寝食难安,而不是沉浸在自己怀孕的喜悦中。她老公知道秀禾怀孕之后,也总算是比以前更加关心秀禾了,比平时多了一些问候。 “你吃饭了么?” “你想吃什么?” 这就是秀禾这么多年来听见的最贴心的话了,以前秀禾曾多么深深渴望听见这样的话,这样嘘寒问暖的关心。而今听见,却不觉得欣喜了,秀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从第一次见到袁牧开始,她的内心就不一样了,虽然她故意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自己的真心终究骗不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自己却怀孕了,在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一丝丝动摇的时候,她却怀孕了,她觉得这就是天意,是老天再一次对她的考验。 再加上怀孕本来身体就比较弱,秀禾又一直在想袁牧的事情,所以心情不是很好,郁闷了几天之后,身体果然出了问题,她觉得浑身无力,四肢酸痛,可是她却以为这些是孕期的正常反应,愣是一个人硬撑着。从前她不娇气现在更加不会了,她不是太喜欢时时刻刻的被人惦记着,尤其那种不情不愿的,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 大家总是说秀禾不太爱说话,不太爱计较,不太会做女人。其实这些,秀禾何尝没有想过,自小独立的习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以至于结婚了,她也不是太喜欢粘人。 直到坚持不住了,她才记得去医院,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医院就诊,才知道,自己竟然发烧了,秀禾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只觉得难受了。医生还数落她太马虎了,而且还问,怎么没有人陪着,怎么总是一个人来医院,甚至还用了一丝丝异样的眼神看了她,她连忙说老公太忙了,来不了。再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别人对自己的孩子指指点点的,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就要当母亲了,也是怀孕以来第一次,她那么想努力的保护这个小生命。 医生开了药,秀禾坐在医院的大厅里,她似乎是想休息一下,或者她是想去看看袁牧,当他站起来想要走的时候,却有一只偌大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回头看,是老公。 “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没想起来。” “那你来医院怎么也不告诉我?” “习惯了一个人。” 秀禾没再看他,也没有愤怒或者埋怨,只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秀禾真的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像那种无谓的没有意义的争吵,她觉得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虽然这次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来了医院,她想去见袁牧的打算也只能取消了。 老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内心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悯,至于有没有一点点的愧疚,秀禾就真不知道了。从他们结婚以来,不管发生什么,秀禾就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内心柔软过,也许他们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少了很多平常夫妻常有的吵吵闹闹,而秀禾的安安静静,也都全然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男人对女人应有的呵护、关心和保护,他统统没有,仿佛秀禾从来不需要一样。 面对这样的他,面对这样的自己,秀禾觉得,也许这就是天意,一个不会争,一个不会给,谁也怨不得谁。 回到家,秀禾就躺在床上休息了,难得老公坐在边上,似乎是有话想要说。 “孩子没事,好好的,一切正常。” 知道他不会关心自己,他关心的可能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秀禾先声夺人了,她太了解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哦!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挺好的,吃了药就好了。” “那就好,那你休息吧!我哪儿也不去,陪着你。” “不用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守着我。” “我还是陪着吧!其他都不重要。” 此时的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让秀禾的的确确没有想到,而他现在的举动,也是让秀禾万分的不自在,秀禾其实不 第29章 秀禾偷偷去看袁牧 自从知道秀禾怀孕,老公好像是比以前上心了,时不时就会问秀禾哪儿了,别管他想要关心的是谁,总之,比以前好多了,也许他知道这个孩子来的多不容易,他们结婚那么多年,秀禾一直没有怀孕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恍恍惚惚,孩子便是他们之间的纽带,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以至于秀禾想一个人出去都会有所顾忌,当然了,这个出去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想要去的地方便是医院,便是去看生了病的袁牧,她明明知道自己去是有多么的尴尬和不合适,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即便是自己已经怀孕了,她也常常会忽略了这个事情,她甚至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想法冒出来,心底总是有一种声音在呐喊,告诉她,面对自己的真心,为自己活一次,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所以,当内心一次次的蠢蠢欲动的时候,她妥协了,她不惜一切想要去见袁牧,而她想去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想告诉袁牧让他坚强,让他好好接受医院的治疗,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反抗。因为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它非常的脆弱,她只为了他们曾经的美好。 可能到目前为止,袁牧不知道秀禾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情,更不知道秀禾不止一次的偷偷来看过自己,只是她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对于秀禾来说,这一切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她现在怀孕了。 隔着窗,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他平静的看着窗外,几乎面无表情。 “秀禾,你来了?” 背后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是袁牧的母亲。 “嗯!你好,阿姨。”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嗯!” 秀禾回答的有些勉强,她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袁牧一直在等你,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看见你,或许对治疗他的病有好处。” “也许吧!” 说着,他母亲就推门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也不敲门。” “不是,我,袁牧,你看看谁来了,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说着,她就把秀禾往里面拉。 “秀禾……” 袁牧看见秀禾的那一瞬间,那个久违的眼神,那个嘴角微微上扬的微笑,让袁牧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我来看看你……” 他们忽然有一瞬间的对视,是那种不需要太多言语来表达的对视,虽然时隔多年,他们依然懂得彼此。而这种感觉,对于秀禾来说,才真的久违了,结婚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一刻,秀禾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她才明白,真正的感情是可以经得起岁月洗礼的,真正的感情也是不需要刻意去修饰的,那是两个人之间的相濡以沫,那是两个人之间的相视无语,那才是爱和爱人。 他们静静地在病房里坐了很久,就那么静静地,心里有彼此,眼里有远方,远方的风景里有他们过去的种种美好,他们多希望回到过去,多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们约好的见面,为什么你会不辞而别。” “没有,我只是,我以为,我不在你会过的更好,我以为,离开你,对你最好……” “你以为,为什么总是你以为,你为什么要自己决定两个人的事情?” 袁牧即便是责怪,话语里也充满温柔,秀禾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在责怪自己,他只是惋惜他们曾经错过的那些年而已。 “我,我,我……” 秀禾没有再辩驳一句。 “是不是当年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 秀禾脑海里忽然闪现,袁牧的母亲曾经对她苦苦的哀求,她不愿意再让他们之间因为自己而有更加深的隔阂,毕竟过了那么多年,毕竟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第30章 秀禾流产了 从医院里回来,秀禾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你去哪儿了?” “我……” “你是不是去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 “而且还去见了一个人。” “你,你跟踪我?” “我还用跟我跟踪吗?全都写在脸上了。” 今天,她老公似乎有点反常,似乎跟平时的不言不语的他不太一样,说话的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他虽然平时很少关心秀禾,却也没有这样说过话,秀禾内心暗自觉得,可能他知道了些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应该我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还说没怎么?难怪,你肚子里怀了我们的孩子,却不见了开心,原来你一直想着别人。” 她老公瞪着眼睛,想要把人吃掉的架势,秀禾确实也惊着了。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对,我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我不想参与你们的过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秀禾觉得无言以对,曾经对他的种种不满和不屑似乎都没有了色彩。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医院是见他。” “每次去医院你都不让我跟着,我只好在后面悄悄去。” “什么?你……” “我以为你怀孕了,就可以彻底忘记过去,就会因为我们的孩子而在意我们这个家,可是我没想到,你……” 她老公似乎话到此处不想再多说什么,至少语气比刚才委婉了一些,他可能知道,孕妇是不能生气的。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想我说清楚了,你也听明白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语言,这你应该知道。” “可是,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感情也没有?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离婚吧!” “什么?你说什么?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老公似乎是被秀禾的话给吓到了,他原以为秀禾怀孕了,一切都会变的更好,却不想,此时,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了。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老公知道秀禾不是一个随便下决定的人,虽然她没有小女人的那些娇气和柔情,可是也不乏女人的睿智和聪明。 也许正因为如此。两个人的婚姻才能维持这么久,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不太拘小节的人,很少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或者争论,都说夫妻之间的性格是互补的,好像有点搞笑吧! 所以听了秀禾今天的话,他还是有些怕了,怕秀禾真的干出什么事来,怕秀禾真的会不顾一切的离开他,毕竟他没有想过要离婚,从来没有想过。 “你不要这样好吗?你想想我们的孩子,这可是一条生命啊!” “我知道,正因为他是一个生命,我才要对他负责。” “对他负责?你这样做是为了对他负责?” “是,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有一个这么幼稚,这么自私的爸爸。” “你……” 单看这样的对话,真感觉不到,他们就是夫妻,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个相互的昵称,他们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有时候别人打趣也会问,问秀禾,老公平时在家什么样子,可能外人都很难想象,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没有如胶似漆,没有日久生情,没有相濡以沫,亦没有激烈的争吵不休,就只有平静和平淡。如若不是当初,大哥大嫂的苦苦相逼,想必他们真不会走到一起,只是这样的话,秀禾不愿意轻易说出口罢了。那一段时间,对于秀禾来说,可能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各种挫折和不如意,上不了学,出不了远门,谈不了自己想谈的恋爱,甚至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差点被当儿戏一般,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轻描淡写的可以一笔带过,其实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秀禾自己知道,她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冷漠和煎熬。曾经她以为,自己也许会熬不过去了,甚至她想过要轻生。在那如花似玉的年纪,她的青春,她的少女的情怀,统统被现实的生活蹂躏的体无完肤。她以为那就是生活对她最严苛的考验,却不曾想,如今又面临这样的艰难的境地,家,孩子,老公,恋人,仿佛什么都不能割舍,仿佛自己又什么都得不到。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呢!是不是还想和他在一起。” “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什么?朋友,你居然说你们只是朋友,你真当我傻呢?” “你爱信不信。” “那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切从长计议,这可是我们的骨肉。” “开什么玩笑?把孩子生下来,还怎么从长计议,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么?” “那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不想再继续了然无趣的生活了,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太不值得了。” “你,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是不一样了,你还是从前的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都为我付出过什么?” 秀禾忽然显得有点激动起来,当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才知道,从内心来讲,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已是多么的厌恶,这种厌恶已经蔓延到她的浑身各处了。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秀禾起身要走,拉公却拉着她不让。 “啊!” 秀禾为了挣脱他的手,猛的一甩,身体也跟着摆动,一度失去了平衡,往后一倾,老公也没有接住她,径直摔了下去,只听秀禾大叫一声,似乎是摔到哪儿。 “肚子,我的肚子……” 秀禾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快点叫救护车,我不行了。” “好好好,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看见秀禾捂着肚子,他很是吓坏了,有点不知所措。 …… “哎!秀禾,这不是秀禾吗?你怎么了?” 医院大厅门口,袁牧的母亲刚好看见了从救护车里被抬出口的秀禾,见秀禾脸色惨白,她也吓坏的样子。 “阿姨,没……事。” 秀禾只勉强说了一句话就被推进去了,直接进了手术室。 “谁是张秀禾的家属?” 许久之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在门口喊着。 “我,我是,怎么样了,医生?” “嗯!对不起,大人没事了,孩子没保住,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照顾孕妇的。” “什么?孩子没有了……” 她老公直接愣在那里,似乎觉得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一会出来,好好照顾病人,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偌大的走廊里,只剩下大强一个人,仿佛少了平日里的嘈杂,只有那个刺眼的电子显示屏在闪烁,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几点几分几秒。 第31章 离婚风波 秀禾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就像那天她看见了病房里的袁牧一样,面无表情。 “你怎么来了?” 听见门咯吱一声,秀禾扭头却看见了袁牧轻轻的站在那里。 “你没事吧?” 急切的关怀,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我没事,你怎么样?” 他们彬彬有礼的相互关心着对方,却又觉得什么他们有什么是没办法逾越的,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胜过了千言万语。 “你怎么来了?你出去……” 忽然秀禾的老公进来了,打破了这种宁静,两个人同时看着他。 “我来看看秀禾,没有别的意思。” “还说没有别的意思,都是因为你。” “你胡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还护着他,我们的孩子都没有了,你还要护着他。” “秀禾,怎么会这样?”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不出现,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你给我出去。” 说着,她老公就对着袁牧拉拉扯扯的往外推。 “哐哐!” 只看见袁牧用拳头朝大强的脸直接就砸过去。 “你还是不是男人,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你还好意思怪别人。” “你居然还敢打我,我还没找你算账。” 两个人居然打在了一起,全然不顾秀禾的感受。 “住手,你们住手。” 秀禾瞪着眼怒吼了一声。 “你们都出去,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 直到医生来,才制止了这场搏斗。 两个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病房。 “你这次子宫受伤比较严重,恐怕以后很难再怀孕了,你自己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想那么多。” 医生刚才看完这两个不太靠谱的男人之后,决定自己把现实的情况跟秀禾说。 “怎么会是这样呢!医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便径直走出了秀禾的病房。 秀禾完全沉浸在刚才医生说的话里,忽然觉得,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再是完整的女人了,这种缺憾任何的努力都弥补不了。 从医院回到家,医生说让好好养身体,秀禾却满脸的悲伤,不只为了刚刚去了天堂的孩子,还为了医生说的话,她整天郁郁寡欢。 老公却是一个从来不会安慰人的人,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最脆弱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他却给不了她一点点的慰藉,甚至他都意识不到,秀禾情绪上的波动,也意识不到,此时的秀禾需要什么。而秀禾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周围的人还看不透这些而已,总是在说,他是个踏踏实实的老实人,秀禾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争论过长短,日子总归是自己在过的。 之前秀禾就已经有了想要离婚的想法,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就像他也从来不会考虑别人需要什么一样,都不会考虑。 秀禾却找不到一个合适机会跟他好好谈谈,一天到晚的看不见人,一天到晚的说不了几句话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终于,秀禾又忍不住给他发了短信,尽管知道,他可能还像往常一样看见了不回,或者假装看不见,或者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根本就没看见。 …… “不要总是这样说,怎么能说离就离呢!那么多年的感情了。” “有吗?我一点没觉得,从来没有心情好或者不好得到过你的呵护和怜悯。” “是,我知道,我可能做的不够好。” “没有,不是你不够好,可能是我不够好,或者是我们都不够爱,没有什么对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 再没有下文。 无数次的这样的场景,他总是说自己话少,不会说就不说了。 秀禾看着这个家,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似乎什么都觉得遥远,她忽然觉得,即便是自己走了,这些年,能让她回忆的东西却很少。 那天晚上,他一夜未归,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短信。 当七八点钟的太阳照进房间的时候,秀禾起身站在窗前,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他从车里下来,骑车准备去市场买菜。 “难道昨天晚上在车里睡了一夜么?这又是什么意思。” 秀禾似乎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假象,是从来都不,因为他遇到问题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关心和态度,这不了了之都背后,可能也跟秀禾的不喜欢争论是非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事情到最后,秀禾又会归结为自己的错,无数次,无数次…… 这要到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无声无息的岁月,流过秀禾的心间,最后就只有一道道的伤痕。 第32章 秀禾情绪失控 秀禾自从出院,还没有下楼去,也没有去饭店,经过一夜的折腾,再看见早晨这番情景,心里顿时觉得很窝火,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沉默了,于是她起身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去。 刚刚来到饭店门口,就有人迎上来跟她说话,店里的服务员和伙计都在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应声附和着,径直走向了后厨,只见她老公正一本正经的忙碌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你先停下,别干了。” 秀禾在背后拍了拍他肩膀,厨房的噪音实在是太大了。 “为什么?干什么?” “为什么?还为什么?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不是想让你好好冷静冷静。” “什么?让我好好冷静冷静?你没有搞错吧!” “没有搞错。” 再看见这副淡定的表情,真想抽他,太欺负人了。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家?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在车里了。” “为什么不回家?你为什么要不回家?要离家出走的人应该是我吧?” “哼哼!” “我看我们还是离婚吧!” “那好,你先给你家人打电话说一声。” “给我家人打电话,说什么?” “说是你要离婚的啊!” “意思就是,不怨你,跟你没关系?” “对啊!反正我又没欺负你。” “什么?” 秀禾听见他的混蛋话,差点又气晕过去,其实秀禾明明知道,不管是争论或者吵架到最后受伤肯定是自己,这也是秀禾不愿意去争辩的主要原因之一,他的出言不逊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秀禾拿出来手机要拨号,他却一把夺走了手机,耍赖一样的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兜里。 “你干什么?你不是让我打电话?把手机还我。” 秀禾气的瞪着眼,愤怒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平时少言寡语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到现在了,他还是想先摘清自己,把自己的责任推卸了。秀禾知道,如果跟男人去拼力气,那最后自己会输的连渣都不剩,更何况他又不是一般的力气大,秀禾知道争不过,于是一手拿起了菜刀。 “你给不给我,如果你不给,我今天就砍死我自己。” 秀禾是真的生气了,他此刻也感觉到了。 “你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觉得自己快被你逼疯了,这样的日子一分钟也不能过了,再过真会出大事。你最好把手机给我,不知道我能做出来什么。” “给你,给你。” 他可能是也被秀禾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愤怒给吓着了,不敢再僵持下去。的确,这么多年,秀禾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如此的失态过,没有如此的蛮横过,如果不是他惹急了她,又刚刚失去孩子,她可能还不会这样。 这样一闹,整个饭店的人都知道了,也都被秀禾的愤怒给吓着了。因为他们眼中的老板娘也可能从来都是斯斯文文,话不多,不会吵吵闹闹,不会矫揉造作的那种人。 有时候秀禾总是会想,自己到底差在了哪里,那么不值得别人的呵护,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心里是温暖的,她觉得她的心已经冰冷了,很难再被捂热。 其实她知道,今天的事只是个引子,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因为感情永远是最简单又最难琢磨的,恰好他是一个不懂爱的人。他们之间,并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他们彼此没找对人,我想如果不是当初大哥大嫂逼秀禾,秀禾也不会跟他走到一起,当初秀禾觉得自己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其实只不过是从一个坑里跳到了一个坑里,仅此而已。 想想当初,他们把秀禾弄的上不了学,却还想方设法的想要把秀禾嫁出去,他们是不想秀禾跟姐姐都远嫁,怕照顾父母的担子落在他们身上,所以想随便找个人把秀禾嫁出去,还是父亲说了一句话才把此事挡住了,这可能是秀禾从小到大最感激父亲的地方。当时虽然秀禾虽然不是很明白,可也不愿意任凭他们摆布,终身大事的重要性秀禾还是知道的,所以她选择了他。 当初,秀禾在炙手可热的电脑城工作,姑姑却执意要介绍一个厨师给她认识,而且比她小,秀禾一再的推脱之后,本来打算见见面就算了,也算对热心张罗的姑姑有个交待,没成想,他们却阴差阳错的走到了一起,秀禾的生活也从此彻底改变了,她由原来的操作电脑,变成了现在的餐厅老板娘。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她的人生,她的诸多的梦想,都渐行渐远了。 而今他却这样的对待自己,虽然这么多年她没有被温柔以待过,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被逼的失去了理智。 第33章 袁牧想见秀禾 早晨就急匆匆的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袁牧想见秀禾,因为袁牧的骨髓配型成功,不久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了,袁牧想在手术之前再见秀禾一面,虽然他知道,现在的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可能是怕再见不到秀禾了。 秀禾却像提前知道这一切一样,从从容容的收拾好了自己,面带微笑的去见袁牧了。 可是走到袁牧的病房门口,却有一个长发女孩站在那里,她好像也知道秀禾会来,好像在等秀禾,秀禾却错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一瞬间的犹豫过后。 “你就是张秀禾?” “你是?” “我是袁牧的女朋友。” “你是袁牧的女朋友?” “怎么,看着不像吗?” “没有,只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刹那间,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两个人针锋相对,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秀禾,是不是你来了?” 袁牧好像听见了什么,在屋里喊着秀禾的名字。 “哎!你,你要干什么?” 秀禾想要进去,她却拦着不放。 “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你都是有夫之妇了,还缠着袁牧。” “这个事好像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管的太多了。” “谁说没有,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说明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我,而是你们之间没有爱情。” “你,你说什么?居然还敢这样说。” “为什么不敢?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你们都不能在一起,当真是因为我吗?况且我们多年未联系了。” “可是他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 女孩从最初的傲娇、示威,到现在的软弱和不自信,可以看出来,也许她在袁牧身上付出的青春的所有,看见她这个样子,秀禾一边觉得可惜,一边觉得可怜。因为她深深地知道,爱如果没有用在对的人身上,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那不是可以用语言可以形容的。不管是被对方视而不见,还是假装的视而不见,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到最后,收受伤的还是自己。秀禾却没有觉得得意,她觉得自己比别人也好不了多少。 “秀禾,你快点进来。” “伍闫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让秀禾进来?” “阿姨,您也在呢!” “哦!来来来,秀禾,你快进来,袁牧正等你呢!” “好,阿姨!” 秀禾说着,便从旁边挤了过去,还故意撞了伍闫一下。 “原来她叫伍闫。” 秀禾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秀禾,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袁牧弱弱的说了一句。 “那你们俩慢慢聊,我出去。” 此时袁牧的母亲,对待秀禾,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秀禾就是袁牧的救命稻草一样。也许是很久没有看见自己儿子幸福的微笑了。 “走,走,走,伍闫,我们去外面吧!” 她连拉带拽的,拖着伍闫往外走。伍闫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可是此时也找不出自己不愿意走的理由,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你……” “你……” 他们相视无语后,第一句话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开口说话。 “你说,你说。” “你先说。” 他们相互谦让着,像是一对久违的老朋友,可能因为太懂彼此。 “你最近怎么样?好吗?” 袁牧先开口了,可能他太想见秀禾了,这样的面对面坐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了。 “还好,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就是……” “就是什么?” “没什么。” 袁牧欲言又止,他知道他跟秀禾之间隔着什么,不仅仅是一纸婚姻,还有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说之前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想要给秀禾幸福,他一直觉得他自己可以,而今,却没有了这种自信。 “哦!” 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显得生分了不少。 “那个,手术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嗯!好像定下来了。” “你一定不要胡思乱想,好好配合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嗯!我是稀有血型,能够配型成功,非常的不容易,也还要感谢那个愿意给我捐骨髓的人,真希望可以当面谢谢他。” “那好啊!那你就让自己赶快好起来,好了才有机会当面谢谢人家。” “可是,听说,人家不愿意透露姓名信息,没有打算跟我见面。” “嗯,人家是一片好心,可能怕你心里会有负担,也可能他不觉得自己如此做是多么的了不起,你不用想太多了。” “嗯,话是那么说,还是想当面说一句感谢的话。” “那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秀禾,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袁牧忽然很唐突的说了一句,因为那次的音乐桥相见之后,秀禾就说了,那是最后一次了。 没等他说完,秀禾就走到床边,紧紧的抱住了袁牧的头,让他埋在了自己的胸前却没有说一句话。 “秀禾……” “不要说话,安静一会。” 其实秀禾眼角的泪水,已经抑制不住的留了下来,是有多久了,再没有这样的情感,能触动她的心扉,再没有这样的情感,那么准确地戳中了她的内心。也只有这个男人知道,秀禾的泪是因为伤心还是感动。 结婚这么多年,这些真实早已经被秀禾掩藏的结结实实。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会成为今天这样。” 秀禾情绪有点激动,袁牧抬起来头,此时才发现,秀禾流泪了。 他那心疼不已的眼神,看着让人心里觉得慌,此刻,他们两个人,好像天地间就只有彼此了…… 第34章 岌岌可危的婚姻 自从秀禾流产以后,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饭店也很少去了。而饭店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没有了平日里秀禾的悉心照顾,饭店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成了一盘散沙。有的甚至都有离开的打算了,只有几个老员工还一直陪大强守着。 “我说强哥,这样不是个办法,你赶快让嫂子回来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说饭店里不能没有嫂子,你没发现最近饭店里的变化吗?” “是觉得哪里不对了。” “你得好好哄哄嫂子,让她回来,嫂子人不错,错过了你可能再找不回来了。” “嗯,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 “什么?你都没想过?” “我们都看得出嫂子去意已决,你俩是两口子,你会感觉不到?” “我这个人笨嘴笨舌的,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你嫂子可能是真生气了。” “我说你可真行,嫂子多好的人啊!知书达理,你都不能好好对待人家。”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嘴上说不知道,可是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秀禾早就疏远了他,他们分居都多久了,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一点点行动,哪怕是给秀禾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也好。 秀禾倒是觉得司空见惯了,自打认识他开始,他好像就没怎么安慰过人,不管是秀禾有什么不愉快了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了,他从来没有主动去解决过,都是用沉默和冷战来熄灭心里的战火。这么多年,早就潜移默化的成了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他就总是以为,秀禾不吭声就是没事了,更加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而今的秀禾早已不是从前的秀禾,要说以前,秀禾对这个人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想着他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惊喜或者给自己一点安慰,现在秀禾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她忽然觉得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她觉得人活着应该有更高的理想和意义。 倒不是她想与袁牧再有什么,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什么,她也知道,再回不到青涩的青春年华里。在外人看来,也许秀禾就是因为袁牧的出现才会这样,毕竟大家也只是看表面现象,不真正的了解一个人,又怎能了解一个人的生活,其中的苦楚只有秀禾知道。 其实她想要很简单,跟心爱的人再一起,彼此懂得,彼此在乎,惺惺相惜,这些都跟物质没有多大关系,跟别人也没有关系,只跟两个人有关。可是她知道,这种奢望对她而言是有多么的难以实现。 生活就总是这样,喜欢捉弄人,它不可能让你拥有一切,也不会让你一无所有,可能是为了让人都学会珍惜自己的拥有。 而这么多年,可能最大的错误就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将就,觉得大家好就是真的好。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看不到希望,看不见明天,秀禾还不懂,觉得那些东西都离自己很遥远。现在才明白,这种距离就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现在秀禾才从内心觉得,自己就是因为看不见希望,看不到明天才忽然变得冷漠和茫然! 她开始有些不甘心,她开始有些躁动,她似乎觉得,人活着,总要有所为,总要为这个世界贡献点什么,不能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走了,她慢慢开始想要找回自己,找回属于自己的的东西,找回自己真正的内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这才是秀禾内心开始躁动的真正原因,毕竟这么多年,让她对于生活,对于人生的理解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这些,是秀禾的老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他是一个太过于简单,糙到不能再糙的人,他的情商很低,生活上,他就是一个白痴。而且他是一个从来不会想明天的人,他没有追求,在信息和经济都那么高速发展的今天,他依然活在有口饭吃就可以,有件衣服穿就好,完完全全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此,秀禾也曾自卑过,每当跟同学聚会,她听大家嘻嘻哈哈的唠家常,她就总是插不上话,大家问,她总是假装轻松的自嘲一句,她总是会说:“跟你们比,我觉得我是在跟自己过日子呢!”虽然大家也都是一笑而过,但是这句话里,蕴含有秀禾内心多少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这些,也永远都是她老公不知道的,因为他从来不关心这些,他觉得这都不重要。 以前,秀禾总是觉得自己的自卑是与生俱来的,其实只不过是她在安慰自己,她从来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她从来不敢大声的问,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份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幸运。 第35章 秀禾为袁牧捐献骨髓 离袁牧手术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秀禾去医院去的也勤了。但是她却不光是为了看袁牧,更重要的是,她就是给袁牧配型成功的那个人,但是她为了不给袁牧造成负担,却要求医生替她保密,她想要匿名捐献,医生在了解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之后,也被秀禾感动了,便答应了她,而秀禾则是瞒着所有人,包括她的丈夫,她觉得她要做一件心甘情愿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再告诉他,没有必要再等他去理解或者不理解,秀禾觉得,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秀禾的老公看见了床头柜的抽屉里的医院的化验单,一向反应迟钝又麻木的他,还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难怪秀禾最近总是往医院跑,他虽然心里非常不痛快,可始终没有阻止,他以为,秀禾就是去看袁牧,没想到,秀禾她,秀禾她……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冲撞了他的灵魂,让这个油盐不进,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心里一颤,他万万没想到,秀禾会为了袁牧做出如此的牺牲,何况她又刚刚流产,身体怎么吃的消。 他几乎是飞奔着去找秀禾,他猜想,秀禾肯定又去了医院,在医院的大厅里看见秀禾的那一刹那,他的内心忽然变的柔软,是自己都没办法忍受的那种,他明明应该很生气,很愤怒才对,他本来是找秀禾理论的,可是看见她,他却退缩了,可能不是畏惧,而是心疼了。 “你怎么来了?” “啊!” 看见老公,秀禾若无其事,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为,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幻想了,她对他的言行举止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了,此刻就只有平淡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指的是什么?” “你要捐献骨髓。” “这个呀!你关心么?跟你又没关系。” “你,我,我当然关心啊!我们还是一家人。” “是哦!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了。” “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平时我做的不好,可是这么大的事,你又刚刚流产,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没有刻意要隐瞒你什么,我只是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我甚至不知道每天那句话应该说,那句话不应该说,那句话你会回一句,那句话你会充耳不闻。”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要组织你救人的意思,我还不至于……” “那就好,我只是想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没事,谢谢你还关心我的身体。” 话说到这里,这样的聊天,这种气氛,真的很让人窒息似乎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秀禾觉得自己都提不起劲来跟眼前这个过了那么年日子的人再说话了,哪怕是半点的寒暄都不想再有了,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不说。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秀禾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此时只是无以言表。 其实人活着真正把人压倒的不是有多少困难,也不是有没有足够的面对困难的勇气。人活着最大的悲哀就是看不到希望,看不见未来,这种日子会让一个人的斗志在日常的琐碎里消失殆尽,会让一个人对于人生的憧憬和期盼都不断的回到起点。 此刻的秀禾正是如此,不再奢望,不再期盼,不再渴望拥有了。 而这些,是她现在面对面的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想过的,也可能是他从来就没打算想过。 很多时候人都会说,没文化真可怕。其实秀禾觉得不尽然,她觉得真正可怕的是一个人的无知和愚昧,真正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 第36章 手术 临近手术了,医院各方面都在紧张准备中。 而袁牧还想再见见秀禾,秀禾却拒绝了,她撒谎说自己走不开,实际上是在配合医生确定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 当医生同时将他们推进不同的手术室的时候,秀禾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而袁牧却一无所知,他还是以为是陌生人在救他。 “今天袁牧手术,你说这女孩也真是用心良苦,这么大的事硬是自己扛着,不让说,也不知道袁牧知道了会怎么样?” 袁牧的母亲刚好经过服务台,无意间却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这,这,我们……” 小护士看见袁牧母亲那一脸的严肃,吓的不敢再吭声,慌忙走开了。 她失了神一样的走到手术室门口,看见手术室门口的灯还亮着,知道手术正在进行中。 此刻的她,心里却是悲喜交加,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种种,对袁牧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而且还深深地伤害过秀禾。秀禾却那么不计前嫌的为自己考虑,还不顾一切的去救袁牧,想到这一切,她心痛万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好,手术一切顺利,只是袁牧会在移植仓待一阵子,暂时不能见面,当袁牧的母亲知道秀禾忘我的救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心也彻底的软下来了,不再心存芥蒂的看待一切人和事,她一直在反思自己,如果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可能自己的儿子就不会那么恨自己了,可能自己也会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一直想去看看秀禾,又怕不知道说什么,终究还是过不了良心的关卡,她还是偷偷去找了袁牧的主治医师。 她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之后,医生便没再守口如瓶,他也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毕竟秀禾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救了她的儿子,虽然他答应秀禾保密在先,可是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她知道,秀禾刚刚小产,身体伤没有恢复如初,却怕耽误了袁牧的最佳治疗时间,坚持要立马手术。 听了这些,袁牧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她有必要当面给秀禾说一声谢谢,而且,她还欠她一声“对不起”。 “咚咚咚!” 她从医生那里知道了秀禾的房间,径直走过来,没有犹豫就敲了门。 “谁?” 房间里穿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是我,秀禾。” 她说着推门就进去了。 “阿姨!怎么是你,你……” 秀禾还是很吃惊,在这个时候看见她,并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秀禾,你,你……” 她也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姨你怎么了?” “谢谢你!秀禾,谢谢你救了袁牧,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没有,这没什么,就算陌生人我也还是会救的,更何况……” “我知道,是我一直误会你了!而且曾经……”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好,不提,不提,那个,你还好吧!” “嗯,还好,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袁牧呢?” “袁牧也还好,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是他要在移植仓里待一阵子才可以出来,要不然,他肯定会来看你。” “别,不要,千万不要。” 秀禾苍白的脸上尽显得着急,她似乎努力着想要坐起来,看样子她非常不想让袁牧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袁牧?” “我不想让他有思想负担,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我就满足了。” “秀禾,你……” 袁牧的母亲声音有些沙哑,欲言又止的样子,愣在了那里。 “我知道这些年他过的很苦,我希望他的后半生开开心心的生活,我就满足了。” “可是,可是,没有你,他怎么快乐?秀禾,你还不明白么?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不是有女朋友么?” “你说伍闫啊!他根本就不喜欢她,那是我跟他爸给他安排的,他从来就不喜欢,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那,那也不可能了,我已经结婚了。” 秀禾一边拿理由搪塞她,一边回想着医生曾经对秀禾说的话。 由于这次秀禾小产伤了子宫,医生觉得,本来秀禾例假就一直不规律,可能以后很难再怀孕了。 而这边,待在移植仓里的袁牧,满脑子想的都是秀禾,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秀禾并不属于他。他也只不过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着他们的从前,从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再到后来痛苦的别离,再后来袁牧一直想方设法的去找秀禾的下落。他多想快点出去见到秀禾,不顾一切的去跟她表白,对于明天,对于未来充满了想象和渴望。可能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明白,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第37章 秀禾不辞而别 秀禾从医院出来,拖着柔弱的身子回到家。她心里早有了打算,她打算跟离婚,然后离开这个城市。 “你在找什么?” 正当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户口本,结婚证的时候她老公回来了。 “我在找结婚证和户口本。” “找那些干什么?” “你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我们离婚吧!” …… “为什么?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别这样,再这样只是相互的伤害,没有意义了。”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离婚。” “可是你也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我和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我一直在改……” “没有时间了。” “怎么没有?怎么会没有?” “你有,可是我没有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透支完了,我没有力气再娶面对你的理所当然。” “秀禾,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我不想跟你离婚。” “不用了吧!结婚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你这一会说的话多,我们之间缺少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时间能改变的,时间只能证明一切,改变不了。” “你,你肯定是为了他,是不是,你想和我离婚,再和他结婚我早该想到今天。” 见秀禾态度很坚决,他在说了几句软话之后,忽然转变了话风,其实他这样说话,秀禾反而能听习惯,像刚才那样的,秀禾反而别扭。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早就把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理解渗进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无需要更多的言语了。 “随便你怎么想。” 秀禾懒得解释。 “你休想,你们休想,我是不会成全你们的,做梦吧!” “那就当是一场梦好了。” 秀禾也铁定了心,她不希望自己的后半生再这么将就了,毕竟她还有梦想去实现。她不想自己的心伤痕累累了还要再去应声附和着别人,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违心的抉择,秀禾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骨子里都透着悲伤。 这次她没有再生气,没有再争吵,心里异常的平淡和平静。 在僵持了几天以后,某一日的清晨,她拉去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独自出门去了。那一日的清晨,那一日的大街,似乎格外的清新,她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或许是她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路边的风景了吧!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她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种欲望,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启自己全新的生活,忘记过去,抛弃曾经,就自己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一个陌生的角落,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秀禾走了,她选择了不辞而别,她还是想把一切交给时间,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 她老公发了疯一样的到处找,秀禾却连只字片语也没有留下,而且换了电话号码,她的所有朋友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此时才知道,秀禾心里到底是多么的心灰意冷,他也才明白,这么多年,自己伤害秀禾到底有多深,他看着他们的结婚证,看着那个十年前秀禾的清纯的脸,他不禁潸然泪下,那么粗矿的一个人,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似乎才尝到了生活的滋味。 第38章 袁牧知道了真相 袁牧度过了危险期,从移植仓搬到普通病房,已是许久没有了秀禾的消息,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现在秀禾在干什么,人在哪里! “那个……” “袁牧……” 他跟母亲几乎同时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你先说,你先说。” 母亲跟儿子之间显得很生分,似乎隔着太平洋。 “你帮我联系秀禾,我想见见她。” “那个,我正想跟你说秀禾……” “你说啊!到底要说什么?” 母亲一时的语塞,不知道该怎么适当的表达自己的心情,怎样让他不知道真相又不顾一切的去找秀禾。 “我,我想说,等你好了,你去找秀禾吧!我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 “什么?这是什么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会再反对你跟秀禾在一起,还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忽然同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哪有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你劫后重生,我不希望再有什么烦恼围绕着你,我希望从此你快快乐乐的生活。” “哦!是哦!” 他们娘俩似乎都有没说完的话说完。其实就算她不说,袁牧也会第一时间去找秀禾,他有太多话想给她说。 袁牧独自一个人来到秀禾的餐馆,却不想,往日热热闹闹的餐厅,如今却冷冷清清。 “怎么是你?你还来干嘛?” “我来看看秀禾。” “秀禾,秀禾,她是我老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她。” “没有别的意思,还说没有别的意思,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说没有别的意思。我以为你是来谢恩的。”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什么意思?这样说还不够清楚啊!你装什么无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倒是说清楚啊!” “秀禾为了救你的命,为了给你捐骨髓,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这你会不知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是秀禾救了我?” 袁牧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难怪母亲那么迫不及待的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是秀禾救了你?” “秀禾呢?她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她走了。” “什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说要离婚,我不同意,她就不辞而别了,我以为她跟我离婚是要跟你在一起,没想到误会了。” 她老公说着说着就开始有点自言自语了,他的确没想过秀禾会不辞而别。 “不,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走走走,赶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话吗说完她老公就气急了,着急让袁牧走。 “不是,有没有联系方式?你告诉我啊!” “有联系方式我还用告诉你,我早把她找回来了。别废话了,快走吧!我也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 他本着还算善良的内心,觉得袁牧是个病人,不想跟他掰扯那么多,只想他快点能走。 袁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回到病房,一句话也不肯说,她母亲看着他这个样子,以为他没见到秀禾,或者是跟秀禾闹的不愉快了。 “袁牧你怎么了?没见到秀禾吗?” “没有,秀禾走了,不辞而别。”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子。” “你早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为什么只瞒着我一个人,为什么?” 袁牧都情绪很是激动。 “你别这样,你刚刚好些,情绪不能这么激动。” “你让我怎么不激动,我最爱的人救了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可是是秀禾不让我告诉一切的。”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这是她的心愿,她说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幸福的活着。” “没有她,我怎么可能会幸福,怎么可能快乐?” “我告诉她了,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她,可是她还是选择离开,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吧!” 第39章 袁牧差点“疯”了 当袁牧知道秀禾如十年前一样,再一次的不辞而别,而自己的身体里却留着秀禾的血,他的内心比以前更加的痛苦和煎熬,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心安理得的去接受秀禾的爱,他甚至没有亲口说一声谢谢,也来不及问一句“你痛不痛”。 疯一样的寻找着秀禾的痕迹。其实,世界之大,如果一个人有意的去隐藏自己,即使近在咫尺,也如同远在天涯。 一样是站在黄浦江边,一样的凝望着远方,一样是面无表情,一样是看着灯红酒绿的万家灯火,他们却没有邂逅彼此。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秀禾承认自己这是在逃避,可是她知道,唯独这样的逃避,才可以让自己有片刻的安宁,内心的安宁。 虽然谈不上什么幸福,毕竟那些是自己不应该想象的,因为那些从来不曾属于自己,一天也没有,秀禾心里已经不再奢望了。比起从前,秀禾心里的淡然更多了,她总是喜欢成全别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心灵上有一点点的不安,不管是对袁牧,还是对前夫,她对他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了,可是但凡做违心的事和决定,秀禾还是做不来。她知道,一个女人如果做不了母亲了,那意味着什么,那不单单是自己人生的不完美,更多的是带给别人,带给别人的家庭的不完美,她不可能允许自己这样的活着。 所以,当她到了另外的城市,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人,她都一样心如止水,她都不可能再轻易去接受什么。别人只可能说,这个女孩有点特别,这个女孩一点不物质,其实这个女孩只不过是一只受伤的刺猬而已。 “张秀禾?谁呀!谁是?” “对啊!对啊!快看!” “哇!这样的表白方式,好浪漫啊!” “这个女孩真幸福,好羡慕。” 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变的躁动,大家纷纷议论着。站在一旁的秀禾却一脸的懵懂,她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可能不知道大家说的就是她,她以为刚好是同名同姓。当她顺着大家的目光朝一面大的电子显示屏看去的时候,她才愕然,因为她刚好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子贤”,因为那是她现在的同事,一直追求她来着,她都没有理会过人家,即便人家是个阔阔的公子哥,可能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方法去追求和表达,所以人家才会想到这一招。 秀禾静静地站在人群里面,看着屏幕上闪闪的大字,还要爱心…… 而这一幕,也恰好背袁牧看见,当他看见“张秀禾”这个名字的时候,立马变的紧绷和不安,他第一感觉就觉得,这个秀禾就是他的那个秀禾,他也站在人群中间,别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屏幕的时候,他却在人群里面横冲直撞,他忽然觉得秀禾就近在咫尺,他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笃定自己要把秀禾找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挨一个的找,甚至大家以为,他就是那个在屏幕上追求秀禾的人。 “秀禾,秀禾,你别走,你等等我。” 只见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在秀禾后面追着秀禾,秀禾却低头,显得行色匆匆,想要赶快逃走的感觉。秀禾是这个秀禾,而男子却不是袁牧,而是她的同事刘子贤。 “不要,你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我会觉得很尴尬。” “原来她就是秀禾。” 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裂开了一条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为他们制造了这样一个有氛围的空间,似乎大家也都希望看见好的结果。 远远地,袁牧看见了人群,所以他也拼命的往这边赶,他虽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可能他预感,一定会发生什么了。 “接受他,接受他……” 大家都纷纷起哄,在一旁“助威,呐喊和吹口哨。” “你不要瞎闹,快点起来!太丢人了。” “秀禾,你答应我,答应我我就起来。” “你……” 只见秀禾不经意间看见了在人群中进来的袁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大家也纷纷觉得气氛不对,秀禾的表情也不对,刘子贤似乎没有看见秀禾如此的凝重过,他也好奇的朝自己身后看去,他想知道,此时,什么人能让秀禾那么出神。 “秀禾……” 袁牧只轻轻叫了一句秀禾的名字。 “咦?他又是谁?” 大家议论纷纷。 “你,怎么会……” “原来我们近在咫尺……” 袁牧绕过子贤,朝秀禾大步走过来,还没等秀禾反应,紧紧抱住了秀禾,似乎不打算再松开,似乎是怕秀禾再消失一般,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他觉得自己欠秀禾一个拥抱。 “怎么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路人纷纷摸不着头脑。 而秀禾和袁牧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仿佛此时,世界上只剩下彼此…… 秀禾一个人躲躲藏藏的生活了这几年,却依然逃不过自己的真心。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她忽然推开袁牧,转身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袁牧一边追问,一边追着秀禾跑,把捧着玫瑰花的子贤完全抛在了人群中。 第40章 面对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觉得记忆犹新,又觉得恍如隔世,似乎从秀禾的第一次不辞而别之后,他们再没有好好面对过彼此,再没有正视过彼此的感情。 袁牧知道秀禾一直在逃避自己,却不知道秀禾逃避自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来不及问清楚。 这次的偶遇,袁牧绝对不会再轻易的错过彼此了。 “秀禾……” “嗯!” 彼此冷静下来的两个人,终于在错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心平气和的来面对彼此,他们面对面的坐着,相互凝视着对方。那一刻,秀禾就知道,自己再没有办法逃避,自己也不想再逃避了,干脆什么都说清楚,让彼此都死心。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为什么要逃避?” “要从何说起……” “从第一次你消失开始。” “那得要说很久,得需要很多的时间。” “嗯,你说吧!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那个,这……” 秀禾忽然开始犹豫了,她答应过袁牧的母亲,答应她不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 “没有,是我觉得你太优秀了,觉得你身上到处闪闪发光,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怕影响你的前途,毕竟我只是普通人。” “一定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或者施加了压力,是不是我母亲。” “不是,没有,没有,你不要瞎猜,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现在再去计较还有意义吗?” “当然,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我想要知道真相。” “哪儿有什么真相,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秀禾忽然开始躁动起来,忽然不想要再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了。 “那这一次呢!这次的不辞而别又是因为什么?” “这,我……” “放开,你放开我……” 袁牧看见秀禾被自己追问的不开心了,满是心疼,他紧紧抓住秀禾的胳膊,把她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愿意停。然后急切地亲吻着秀禾的额头、脸颊和嘴唇直到秀禾不再挣扎…… 这么多年,这个久违的拥抱和亲吻…… 秀禾没有再逃避。 袁牧一路把秀禾带回一个地方,任秀禾怎么挣脱,任秀禾再怎么问,袁牧就是不说要去哪里。 一路周转之后,来到一所别墅门前,袁牧刚要推门进去,却被秀禾拦了下来。 “你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我要带你去见他们。” “什么?这是你家?你要我现在去见你的家人?” “对,就现在,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不,我不能去,我办法去。” “为什么?你在逃避什么?” 当秀禾看见这所房子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袁牧的母亲会找到她,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现在想来,其实也不无道理,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不只是一点点。现在她懂了,她更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这样的漩涡,况且,如今的自己,有过婚史,而且,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她怎么会轻易走进去,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或许这不是她想要努力到达的幸福彼岸,恰恰相反,有可能是她另一场劫难的开始,她不敢再娶想了,她开始再一次的退缩。 “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不爱我吗?是不是你早就不爱我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了,算我求你。” 袁牧看着眼前迟疑不定的秀禾,还是硬要拉着她进去。 “我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很可能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我们甚至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秀禾见执拗不过袁牧的拉扯,就大声说出了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秘密。 “那又怎样?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放开你的手?你觉得我在乎的是我们能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整个世界。” “你……” 秀禾听见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感动的,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爱情,她知道如果错过了,终将不会再有。可是她却不敢轻易去触碰,她总是觉得这些都不属于自己,曾经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可是,我结过婚了……” “这些我不知道吗?” “我还没有跟他离婚,他一直不同意。” “他会同意的。” “你怎么什么都懂的样子?” “你以为呢?反正无论如何,这次你跑不不了了。我不想要听任何理由,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你,为什么如此执着?” “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什么?你都知道了……” “所以,不要再把我推开,也不要再走开了,我求你了!秀禾……” “这……” 秀禾刚要说什么,袁牧却转身一个拥抱,一双深情的眼睛,里面还闪着泪水。 “我要回家,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你等我,我不会再逃避。” “好,我跟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你不用工作吗?” “你现在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有你就够了。” “对不起,对不起……” 秀禾一边说着一边大声痛哭起来,这种感情的宣泄,也许对她来说,来的太迟了,她内心藏了多少悲伤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哭出来,也好。 “没有,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一切我都懂。” 第41章 (结局) 秀禾回家 静静消失了三年以后,秀禾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其实她没有一刻不想家,尤其是母亲,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还一直让她为自己担心。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要跟他离婚。这次,即便是他不想离婚,但是他们的婚姻在法律上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都分居三年了。秀禾心里虽然知道,心里还是忐忑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袁牧似乎知道秀禾的心思,他一遍一遍地安慰她。 当她跟袁牧如约来到婚姻登记处的门口的时候,却同样看见了他身边也站着一个女人,而且两个人是旁若无物的牵着手的。秀禾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看见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曾经最讨厌在公共场所牵手或者亲密,他们也从来没有牵过手,哪怕一次也没有。之前秀禾还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心里有所愧疚,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那种愧疚感瞬间即逝了,她始终觉得,一直是他们彼此没有找到对的人,其实他是个心里有爱的人。 “秀禾,别来无恙。” 他故作轻松的跟秀禾打了招呼。 “嗯,还好,还好,你,你们……” 袁牧看秀禾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赶紧上前,抓住了秀禾的手。 “别紧张,有我在。” “我们进去吧!出来之后就都解脱了,就又是新的开始。” 虽然等这一天太久了,可是听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过,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悲伤来自哪里。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秀禾看了看袁牧,只用眼神就把想要说的,想要表达的都表达了。 此刻的他们,秀禾却没有半点喜感,反而觉得很讽刺,自己提出的离婚,自己却没有潇洒的走,甚至各种纠结和蹉跎,或许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吧! 民政局出来之后,他们没有半点交流,没有半点的留恋,也没有半点的愤恨,就像他们以前的婚姻,就只有平静了。 “秀禾,我们走吧!” “好。” “那个……” “祝你幸福……” 秀禾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先开口了,而且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也一样,希望你好好珍惜眼前……” 说完,秀禾跟袁牧就离开了,秀禾头也没回。 “大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是的,你的表演结束,谢谢!” 另外一边,大强一边看着秀禾远去的背影,一边应声附和着刚才他牵手的那个女子的话。 原来,她是他临时找来的,虽然他不想放下秀禾,可是他知道,他深深伤害了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将永远的离开他了。他不想让她再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他觉得已经够对不起她了,害她失去他们的孩子,甚至害的她可能永远做不了母亲了。这种愧疚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磨灭的,只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了,他知道秀禾是个好女人,他此刻只想成全他们。 这一点一向敏感的秀禾倒是没有想到,她不会想到他也会有别出心裁的时候,因为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的的确确太累了,秀禾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温暖,更谈不上幸福。 今天的场面,秀禾想象了很多种,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所以秀禾还是哭了,她没有觉得自己应该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胜利的果实”,反而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 …… 袁牧带着秀禾来到学校前面的大堤上,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们曾经流连忘返的地方,他们曾经留下了无数回忆的地方。彼此都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坐下来,彼此看着对方,时隔多年,没想到,他们还能肩并肩的坐在这里。多少年了,他们靠着彼此的回忆拼命的记着对方,都在心底里里保留了彼此最真的情感。 “秀禾……” “嗯?” 抬头看的一瞬间,他们忽然对视了彼此,这是多少年的感情积累,似乎心里都有了深深地烙印。 “我爱你!” “我也爱你!” …… 他们相拥在一起。 《我的微观我的世界》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