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画》 第1章 正值夏天的这一天，并不算太热。xm高校作为k市第一高校，种植最多的，并非那些花花草草，而是一棵棵挺立的大树。 午时，绿树成荫的校道里，两个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个穿着浅色及膝裙，长发及腰，素颜如画，抱着画板，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心不在焉；另一个穿着火红色的短裙，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蝴蝶耳坠，正塞着耳机听着歌，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挚友。 不看还好，一看，云惜婷给急了，赶紧一把拉过好友才避免了某人对大树的“投怀送抱”，云惜婷脸色极差。 “小映，你在干什么啊！整天走路不看路真的好吗？你就不怕真的把自己撞得塌鼻子塌脸的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把差点撞树的水映蓝给拉回来，云惜婷气得小脸涨红，目光灼灼就差把她给拆吞入肚了。 水映蓝一直神游的三魂七魄在听到云惜婷快要暴走的话，终于回来了，看着好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有些脸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想事情太入神，还真的是……后果严重啊！她的耳朵！ 一脸的好学生表情看着好友，水映蓝表示她知错了，求放过。 “知错了？”云惜婷冷哼了声，一脸的小傲娇，指了指后颈，“佛爷我之前趴桌子睡觉，搞得脖子疼了好几天了。” “好，奴婢给您捏捏。”赶紧把抱着的画板和木笔放下，水映蓝特别识相地给她按摩起来了，小嘴叨叨念，“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整天睡教室，不回宿舍躺床，活该你以后得颈椎病啊！” 轻柔的话语像是微风拂过，听得云惜婷心里那个美啊！只觉得自己赚到了，有个这么手巧的好友。但是对于她的话，云惜婷可是一点都不以为然：“小映啊，你这话可不对。在教室睡，其一省时间省事，其二嘛，不愁会迟到。回宿舍太麻烦了。” “就你歪理多。”瞪了一眼好友的后脑，水映蓝拿开手，抱起画板，“走吧，快迟到了。” “好。”享受完，云惜婷心情特别好，小跑步跟上挚友，“小映，你拿着这画板整天画来画去的，不觉得很麻烦么？”她实在没觉得，画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呢。”水映蓝笑得温婉，倾斜的阳光在树上打下斑驳的影，投在她身上，把她衬得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好吧。”云惜婷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她没有听懂。但是，who/care？ 下了第一节课，水映蓝抱着画板上了天台，看着远处被阳光笼罩的楼房，眯了眯眼，找东西随意把画板架好，把木笔拿出来，“唰唰”几笔，就落了一个轮廓。 这一天下午的太阳刚刚好，不算太烈，带着温和，落在楼宇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错落的楼宇各色的外层，金属反射的光芒炫眼，不远处有两层楼阳台上种着植物，绿色的枝藤沿着护栏攀爬，有几朵淡粉色的花儿开得娇艳，袅袅娜娜羞怯地朝着阳光。 画了一阵，水映蓝的画板上，就描了那番景。 “原来还有人逃课啊。”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惊得水映蓝手中的笔掉在地上，直直滚向一边。 笔掉在一双蓝色运动鞋旁。 水映蓝愣了愣。 一只手伸向笔，修长的五指惊人的好看，看得水映蓝又是一愣，直想拿笔画下来。 “我记得艺术系的课程今天是满的吧。”把笔递给这个女生，展昱（yu）挑眉。 浅色及膝裙，青丝及腰，清秀的脸，弯如柳叶的细眉，小巧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漂亮的杏眼。此刻这双眼眸的主人正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有点意思。 “小学妹？”展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眸中温和。 “呃……”接过笔，水映蓝神色有些窘迫，小嘴张张合合，蚊呐般的声音道，“我不是艺术生……” 作为一个纯粹的绘画爱好者，水映蓝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选择艺术系，而是选择了文学系，专攻国学。但因着其总是抱着一个画板，也有不少人以为她是艺术生。但，情况这般尴尬的，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谁让这个男生的手那么好看！怪不得她！哼！水映蓝心里小小地傲娇着，脸上的神色也稍显可爱。 展昱第一次觉得，在学校里的日子有趣了那么一些。 这小学妹的表情可真丰富。 “画风景？”目光落在她的画上，展昱嘴角挽了笑。他看见，这个女生画得特别细致，极好地捕捉了每一个光与暗的角度，每一个点和线都如行云流水般，出奇的和谐。楼宇之间本有些极为不搭难以勾画的边缘，被寥寥几笔给融合了进来，没有太阳的画上是明丽的线条。不是艺术生，却赶超了那些专攻人群，对此，展昱心里给她打了满分。 水映蓝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着。怎的这个人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啊！长得好好看！皮肤好好的样子！好想捏一捏！ 没听到回答的某昱还没把目光收回，就有一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脸。再看手的主人，竟然在出神！ 平生第一次，展昱觉得那么哭笑不得。他的脸很好玩？还是第一次，被人“蹂躏”自己的脸。展昱也没动，任由她的小爪子在自己的脸上“放肆”。 “呀！”回神才发现自己逾礼了，水映蓝赶忙把手收回来。丢人丢到家了！ 捂脸呻吟，完全忘记了面前还有个人。 “小学妹，你还好吧！”没能忍住笑，展昱看着她自顾自的动作觉得心情大好，还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背。指尖柔软的触觉让他也是一愣，后收回了手。 “你才有事。”尴尬过后，水映蓝放下手，小脸扬起，略微傲娇地小声哼了哼，“我是文学系的，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说起来，你是商学院的，怎的来这里了。” 方才水映蓝才想起来，面前的人叫展昱，大自己两届，在读大四。这个商学院大名鼎鼎的才子也是个创业先锋，据说在读大二的时候就和朋友们创了一家小型金融公司，但保密工作做太好，没什么人知道他们公司在哪、叫什么以及发展得如何。当然，这位学长长得也挺不赖的…… 要不是云惜婷经常对自己八卦并且对着这个家伙的照片舔屏，水映蓝还真是不知道这位尊驾的尊姓大名。虽然这个家伙看着……也不像个简单人物…… 不要问水映蓝为什么那么孤陋寡闻，她有自己的偶像，所以不八卦其他人。专一是她的信条。 “商学院隶属这里吧。”展昱瞥了她一眼。刚刚“非礼”完他就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好吗？要不是秉承着不动手的原则，他还真想学她那样捏一捏她。 “……”被他的话哽住，无话可说。水映蓝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那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错。” “嗯，我原谅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展昱好心情地逗弄着这个小学妹，看到她的动作一时忍不住，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眼里盛了温情。 “哎……你……”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这这！她的头发！肯定乱了！水映蓝有些不爽，一个跺脚就上前，踮起脚，两只小爪子袭向某人的头，又是一阵“蹂躏”。 脾气挺大。展昱对她的认识又刷新了一层。指责她：“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我怎么了？”水映蓝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神情有点呆。她做了什么事情吗？貌似没有吧！ “刚刚你摸我的脸我也没怎么说你，我只是揉了揉你的头，你就反击了，这不对吧！”没感觉到半点羞耻，展昱说得理直气壮，脸上也是一副“我有理”的表情。上天台乘个凉也能遇到这么逗趣的人，展昱表示自己心情很好。 该不会遇到个冒牌的了吧！水映蓝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在闪烁。 “不逗你了，我先走了。”再次伸手揉了揉女生的头发，展昱的目光在她的画板上停顿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哦……”水映蓝没再过多反应，只是盯着他的背影出神。见过了真人，才知道照片的有多假！哦对了！她得赶紧画下来！ 这么想着，水映蓝将画纸翻过了一页，笔尖划过画纸，小心地、缓缓地描绘着，记忆里让人惊艳的景色。 第2章 花下的蜻蜓绕着盈盈绿海般的荷叶飞了好几圈，时点水又飞远。风吹过，拨弄荷叶慵懒地打着几个旋，卷起尖尖的边儿又平展。对面是稍嫌吵闹的人们，或拿着相机拍这番美景，或在大声叽叽喳喳地聊天，或拿着小石子儿丢向湖里的荷叶。 避过人群寻了一处相对静谧的地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将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水映蓝摆好自己的东西，拿出木笔，才又看向对面唯美的景色。 壁白湖畔石上带着青苔，荷叶中央时不时露出几根杂草在风中摇摆，亭亭的荷花娇嫩的粉色由外及里渐浅。 横过青萍湖的圆形拱桥上是雕刻精致的花纹，两岸迎风轻柔摆动的长柳，柔嫩的浅绿枝条细长，时不时掠过水面，逗弄起一层层的涟漪，向周围扩散，仿如音符的跳动。 眸里含了景，水映蓝的心里都是柔和的情感。笔尖刚落在画板上，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惊得水映蓝差点儿又掉了笔。 水映蓝神色有些不悦地拿出手机，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弯起了嘴角，按下接听键。 “旒铭。”声音柔和得像是最温软的风。 “蓝，我想你了，你在哪呢？” 方旒铭低沉的嗓音在水映蓝耳边响起，她摆弄着手里的笔，低着头看着画板的底框，唇边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我随着社团的人出外了，现在在垌荆的青萍湖。大家都很兴奋！” 目光落在对面依旧一脸兴致盎然的人们那里，水映蓝弹了弹画板：“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方旒铭高水映蓝一届，却是她高中升大学的“男闺蜜”，虽说这个“男闺蜜”仅限于学识上的“蜜”，却并不妨碍水映蓝把方毓铭当做“闺蜜”。只是水映蓝并不知道的是，方毓铭对她的想法并不仅仅是想要当普通朋友，水映蓝也是升了大一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方旒铭在知道她所意属的院校之后，放弃了自己心仪的学校，来这里，等她来。 然而即便是如此，当方毓铭向她告白时，水映蓝也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又过了一个学期，才答应了他。如今两人交往将近一年，水映蓝也由起初的不大适应，从心里渐渐接受了方毓铭。只是方毓铭身任学生会主席，两人一直聚少离多，水映蓝虽说没什么怨言，却也有着小小的不满，偶尔也会耍些女生小脾气要方毓铭哄她。 “我也想在那里陪着你。”电话里的方旒铭低低笑着，声音传过来，拨弄着水映蓝的心弦，“我想，你现在一定是又‘掉队’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画画了吧！那么喜欢画画，怎么没见你画我？” 听出方旒铭话里的醋意，水映蓝“噗嗤”笑出来，也是一阵“抱怨”：“你好说我！是谁，荣升大三，就入选学生会主席，每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的？你我这个学期，已经有21天三个星期没有一起吃饭了。你说，怪谁！” 水映蓝最后故作凶恶的一句话惹得方旒铭又是一阵大笑，但他没来得及说话，另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 水映蓝只依稀听到对方说j市，有些模糊，大概是方旒铭在听到有人说话后捂住了话筒。 只待那边声音消失，水映蓝才又开口：“看吧，某些人，连和我通话的时间，都要被剥夺了。” 经方旒铭一番歉意的话，水映蓝才又撇了撇嘴，一手轻轻抠着画板，一边对他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不甘不愿地收好手机，水映蓝拿过木笔，心无旁骛地作画。 古桥雕朴，有花高洁。一幅雕刻般的画随着流水渊然清风环绕徐徐铺展，日光下的墨迹线条勾勒，只有黑白的格局却仿佛透了颜色，渲染了画外的世界。 水映蓝单手托腮，眼珠一动不动盯着画，总觉得画面虽美，却好像缺少了什么。 都说画有三美，景成仙境为托，食如琼浆为浸，人似景画为染。勾桥莹花，美食除外。 水映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着，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哈！” 画纸被翻开新的一页，笔起笔落，两个小时后，水映蓝看着画上袅袅，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还不错。 画上的景没有太大的变化，勾桥柳树旁，却多了一抹踪影，挺拔伟岸的模糊踪影，没有直接勾画出轮廓的脸，却像是深邃的渊，让人沉醉；尤为突出的，是那抹踪影扶在栏杆上的右手，修长的五指骨骼分明，完美的比例如造物者塑造的完美雕刻品，富有极致的美感，将那人完美地衬托出来，让人下意识臆想这是一个美男子。本是极为清晰明了的画面，因着这一抹，而变得晦暗不明。 伸了伸懒腰，水映蓝方觉得有些疲惫，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我的天！”水映蓝惊叹，抬头看向对面，人迹已经寥寥萧条，却没有一个是同行的同学，“真的掉队了……” 懊恼地捶捶头，水映蓝拿过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后装进一个专门的袋子里挎在肩膀，抱起画板，从几棵树木中间穿过，出了外面，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走啊！ 清楚地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淄尻山，水映蓝却觉得头大。作为一个标准的路痴，除了分不清经纬度，她还分不出东西南北…… “水映蓝，你怎么在这里？”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惊奇。 以为是同行的人，水映蓝回头，却发现并不是，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好像她没有将自己名字告诉他啊！ 水映蓝心里一阵纠结，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苦恼，看得展昱心里一阵好笑。 “你的画板。”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画板把她名字出卖了。 水映蓝才想起自己的画板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也不再纠结。 “你怎么也在这里？”后知后觉发现对方也是好几个人，水映蓝才想到，自己要不要回避？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们来采点。”简单说明自己的目的，展昱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画板上，“你来这里写生？” “我……”水映蓝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一阵震动，略带歉意地对他点点头，拿过手机摁下接听键，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一阵咆哮。 “水映蓝！你丫的又给老娘我掉队了是个什么鬼！赶紧给我到淄尻山来！不然我剥了你的皮！”元气十足的声音通过听筒划破空气传来，水映蓝十分及时地把手机拿开，避免了耳朵遭受失鸣之灾。 “昱，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有人开口了。 展昱也是看着水映蓝一副思索的表情，没有回答那个人，却问她：“你要去淄尻山？”依稀记得某人今天好像要去那里。 “嗯……”悻悻地被挂了电话，水映蓝一时有些气虚，回答得有些无力。有些好奇云惜婷怎么发飙的时候总是那么像只母夜叉？？。 “我送你过去吧！”展昱的话很直接，却把她给吓着了。 “哈？！” 第3章 “水映蓝！终于舍得来了啊你！都对你耳提面命多少回了不要只顾着画画不要乱跑要注意大队的情况你丫的你……啊！！！”颇为凄厉的咆哮声顿止，站在淄尻山山脚的一个叫做“意韵”的茶庄门口，云惜婷看着和水映蓝同行的几个人只觉得世界都是一片黑暗了。怎么个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走在一起？要命！她能不能逃跑？ 原本已经做好被咆哮帝咆哮到耳聋的水映蓝发觉好友的停顿，有些奇怪，看过去，才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旁边，一只手指着他们，一脸见到了鬼的表情。 真是奇了怪了，水映蓝至今没发现云惜婷会有这样的表情，而今她不止面有苦色，竟然还是对“护送”自己过来的一干人等表现的。说不好奇都是假。 “嗨～小婷婷。”一个电眼抛过去，同行的人之一陆然对云惜婷咧嘴一笑，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满的意味深长，“没想到那么久没见，你倒是愈发亭亭玉立了啊！”言辞里不无惊艳，却让云惜婷心里拨凉拨凉的。 云惜婷是顶尖美女，这个水映蓝知道，每天看都要看腻了；她朋友多来历复杂，水映蓝也知道，一个说上一天都不为奇。但是，水映蓝从来不知道好友还认识展昱这一群人，而且看这样子还很熟稔。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呵呵……”云惜婷干笑了两声，弱弱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抽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试图把自己藏进茶庄里，“阿展，阿然，阿穆，阿楚，好久不见……” 真是该死的！为什么他们会认识阿映而且一起过来了！丫躲了三个月白躲了！云惜婷心里有些欲哭无泪。 本来下个星期就可以顺利逃出国外了，奈何，竟然在这么个情况下功亏一篑，云惜婷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到爆表了！ “竟然还没死在外面，还不错。”穆霖冷哼，一双好看的凤眼带着威胁看着她，浑身都散发着“爷很不爽”的气息。对某个人东躲西藏不负责任的行为，穆霖表示他只想修理她。 另外两尊大神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一个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一个则是面无表情。看得云惜婷嘴角发苦，心知自己逃不掉了，赶紧上前拉过水映蓝咬耳朵:“阿映，你咋的把他们给带过来了啊！” “呃……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在，然后……我不认得路，就请他们帮忙了。”水映蓝看着他们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你还没交代你怎么认识他们的，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大妙啊！” “当然不妙了！”云惜婷都要哭了，她躲那么久她容易么她？那么多的事儿！啊！要哭了！ 顶着四尊大神的威胁，云惜婷只觉得自己都折了几十年的寿了，有种凉飕飕的风在自己身边打转儿的错觉。 “……”水映蓝还没来得及再多问，就被楚戎轻轻推向了一旁，幸得展昱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况。 “你们，认识啊？”摸不清状况，水映蓝只能问他了。 “算是认识吧！”展昱的话有些含糊不清，显然不打算过多解说。 水映蓝也不介意，就看着好友在其余几个人那里一脸要死不活地被“审问”，一点儿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一番折腾后，云惜婷一脸认命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向水映蓝的眼神儿有点儿小幽怨，仿佛受了气儿的小媳妇儿。 “……”有些纠结地看着好友，水映蓝也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咋事情会变这样儿了嗯。 “呀！映蓝，你可算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咦？这是……”从茶庄里跑出一个人，看到水映蓝，像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样，却又在看到展昱几个人的时候被自己哽到了。他他他看到了什么！学院的传奇啊！黎蒋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水映蓝有些懵。怎么一个个表情都好奇怪？ “小映，我们还有点儿事，我就不陪你了。”看着水映蓝，云惜婷一脸苦色，她怎么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溃了呢？一想到要面对的，她就直想哭。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她后悔了！不该来这里的！ “小映映，我们就先告辞啦！别太想我～”美男的一个电眼抛过来，一手揽着云惜婷。 “后会有期。”另外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冷眼剜了陆然一刀。 “呃……后会有期……”忽略掉那个迷人的电眼，水映蓝对他们一一点了点头，嘴角扬笑，“婷儿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肯定的肯定的。”及时捂着云惜婷的嘴不让她诉苦，陆然笑得那个灿烂啊，“那就再见啦！”半点不给某婷反扑机会带着她就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水映蓝才看向黎蒋，对他微微一笑:“黎师兄，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啊？哦……那……进去吧……”黎蒋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呆呆地转身就往前面走。 “师兄小心！”“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水映蓝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黎蒋撞到柱子的惨状。 被这么一撞，黎蒋终于彻底回过了神，避开柱子往前走，不忘问水映蓝自己最好奇的问题：“映蓝，你认识展学长他们几个人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只想对她竖起大拇指，顺便说一句：“牛！真牛！学校的‘传奇’！您竟然都认识！” “不认识……”水映蓝回答得有些不确定。应该……不算认识吧？见过两次面说过一些话算认识吗？应该不算吧！ “映蓝，你终于来了！”走了一会，进到居水院，一个人扑过来，抱住她，“你要再敢给我走丢我就拿根铁链把你给拴住！怎么每次你都能够掉队！” 乍一变的话差点儿没把水映蓝给惊呆了。怎的小茹每次的台词都能一样呢！真厉害！ “我……会注意的……”水映蓝不大确定的回答让景茹有些无奈。但她更对自己无奈。明知对方是个路痴、明知她每次都会掉队却每次都把她放出来祸害人间……她的错！她的错啊！ 景茹心里默默掉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姑娘水润润的小眼神儿都心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映蓝，我们要在茶庄待上半天，现在才去了一个小时，你有足够的时间掉队，真的。但是在这里别再掉了，半天，你要在把自己丢了，我们就把你丢了！”涂梦梦喝着茶，对水映蓝半威胁着道。 “好诶！”水映蓝开心得眯起了双眸，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柔和得像是微风温软。 水映蓝进的社团，方才成立一年，是一个相对其他社团而言比较自由的社团，大家时不时聚在一起，一同出外采点和考察，没有太高要求，却一定要出行报告。而水映蓝的报告，永远都是对于绘画的…… 拿着东西找了一处鲜少人走动的但是勉强可以遍观整个茶庄内的景色的地方，水映蓝架好画板，单手托腮发着呆。 也不知道旒铭现在在干嘛！每天都那么忙，就不能歇会？累坏了身体，谁负责？真想见到他啊……可惜，这个想法，还真的是可能性接近于零，或者说等于零。小小叹息着，水映蓝晃了晃头，不让自己再发呆下去。好不容易出外采点，自然是不能够错过这个机会了。 拿起笔，还没开始作画，一道熟悉的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惹得水映蓝呆滞了，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画板。 “蓝。” 第4章 好半晌，水映蓝才站起来转过身去，目光落在来人的肩膀上，没有出声。 “怎么，不高兴见着我吗？”方毓铭低低笑了，一个大步上前，把她揽入怀中，“我，很高兴。” 水映蓝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抬手，反抱着他的腰，深呼吸了一口气，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不是在忙吗？” “我想你了。”方毓铭拉着她的手，坐在栏杆上，目光落在她的画板上，口气甚是酸涩，“你给其他的东西画了那么多画，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幅？” “你要是想要，现在就可以啊！”神游九天的七魂六魄归位，水映蓝显得很是高兴，兴致勃勃地想要拿笔，手却被他紧握着。水映蓝有些疑惑，歪着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过了会，她眼里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下次。”看到她眼里的失望，方毓铭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温柔，“下次给我画，好不好？” 水映蓝抽出手，脸上的笑容已是淡淡，看不出是喜或悲：“好。” “蓝……”“你什么时候走？”水映蓝垂眸，望着自己交握的手，打断他的话。 “……还有十分钟。”方毓铭看了看表，对于她的冷淡有些无奈，双手捧起她的脸，表情真挚，“别生气，我保证尽快回来，好不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水映蓝拉下他的手，把落在眼前的头发拨到耳后，水灵灵的双眸望着他，带着小小的责备，“可你每次都食言。” “我保证，这次绝不食言！”方毓铭发誓，“如若不然，让我……被水映蓝同学‘折磨’一辈子！” 看到方毓铭发誓时转动着眼珠想下句的样子，水映蓝心中郁气消了一些，伸手，掐着他的耳朵：“不许骗我！” “小的不敢！请求女王大人原谅！”方毓铭求饶。 “哼！原谅你啦！”水映蓝放下手，却被他握住，两人对视，同时笑了。 “我先走了。”方毓铭站起来，为她理了理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才又放开。 “去吧去吧！”水映蓝甚不在意地对他挥了挥手，坐下来，拿过木笔在画板上刷刷两下，画纸上便呈现了个模糊的轮廓。 “……”这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本已经转身打算离开，方毓铭回头，看水映蓝已经拿过木笔在画板上绘画，不由失笑。敢情他这男朋友，和画画比起来，份量还是太少了啊！ 没有再注意身外之事，水映蓝目光定焦在画板上，手拿画笔，在宣白纸上“沙沙”落笔，剔了几处刁钻的地方，便开始细细涂描。 丰润的唇，高挺的鼻，温润的双眼，刀刻的眉型，清爽的短发白色衬衫，跃然纸上的，是方毓铭的模样。 水映蓝眼睛一眨不眨，在线条略显僵硬的部位又少少添了几笔，柔化了刚硬，带了几分方毓铭平时的温和。旁侧刻意勾画的暗影，使画上的人带了几分不明朗，身后古色古香的房梁门窗，似是带了朦胧的光晕，隐约有些不可见。 笔尖突然顿住，水映蓝的目光落在笔下将要刻画的地方，手紧了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好几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不再沿着原来的线条继续勾勒，而是在旁边再取了一个点，将本要勾画的地方用别的东西代替。 画完，水映蓝双手撑在膝上，看着自己的“新作”，然而看着看着，觉得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太舒服，却又找不出来，拿起笔又下不了笔，皱着眉努力回想，然而却又没什么差错。 “算了，下次再看看吧！”放弃挣扎，水映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只一眼，立刻快速把东西收拾好，赶到集合的地方。 茶庄门口，景茹站在社员前，目光从他们脸上缓缓扫过，左手指尖轻扣右手手肘，一副饶有耐心的表情，思忖着要怎么罚迟到的人。 “我来了！”风风火火赶到，上气不接下气之前先出声报到是美德，不能让人等得太急的。水映蓝说完自觉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来了啊！”闻声，景茹转过身来，阴恻恻地看着她，磨牙，“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不？” “真不是故意的！”水映蓝很是无辜，努力举了举画板，“画个画，时间就过去了。” “……”“下次再带画板来采点，就自己好好在学校呆着。”景茹不说话了，涂梦梦凑过来，拿过她的画板，“嗯？这不是……” “是什么？”景茹凑过来，一脸好奇，在看到画板上的人之后眼前一亮，“哇！帅哥！” “……我想不起来了。”涂梦梦皱眉，“但是我确定，他是我们学校的才子之一。” “才子？”水映蓝原本没什么表情，在听到涂梦梦的话之后也来了兴趣，“他是学校里的才子吗？” 男朋友太厉害的话，自己要不要也搞个什么才女的名头配一配？水映蓝有些走神，好像都没听他说过自己在学校里很厉害哎！ “……”涂梦梦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吗？”不知道还画别人进画板里？不过画得蛮不错的倒是真的。 “我哪知道啊！”水映蓝摊了摊手，表情甚是不在意。 “这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连你男朋友是谁都不知道啊！”另一个女生凑了上来。 “他只说他是个没有实权的学生会主席啊。”水映蓝撇嘴。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吃一顿再回去。”把画板给回水映蓝，涂梦梦拍了拍手，“迟到的人请客。” “呃？”抱着画板，水映蓝表情有些呆滞，“怎么每次都是我！” “谁让你每次都迟到！”景茹朝她哼了哼气，小有不满。 “哦！”水映蓝皱了皱鼻子，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认了。 k市的夏天很短，一个月的夏天里夹杂着或大或小的雨，风吹过，把烟烟袅袅的荷花吹得低下了头，枯萎了脸，将谢未谢地躺在下面的荷叶上，雨打下来，就散开了一瓣又一瓣，最后顺着被打得无精打采的荷叶弯下的位置钻进了水里，就这样把夏天给终结了。 水映蓝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颇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感觉到自己大脑不在频率上，放下了笔，靠着柱子眯起了眼，打算休息一下再继续画。 蝉的叫声越来越弱，偶尔被风吹进来的雨丝也少了许多，水映蓝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的画板，睁不开眼去收好，隐约间看到一只近乎完美的手停留在画里将落未落的荷花上，光与影交错，她伸出手，那只手却已经不见。 清醒之时一切未变，水映蓝有些懵懂地看着四周，雨过天青，只不过天边昏黄，怕是到了傍晚。 甩了甩头发，水映蓝再次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执笔正要描摹，又顿住，双眼怔怔地看着她原先画的一处暗影，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她移笔到那处暗影那里，细细勾画着什么。 “花要谢了。” 第5章 好像出现了幻觉。水映蓝发着呆，眨了眨眼，并没有回头。 少有些微凉的天气，风吹在身上带着湿气，一只手轻敲她的头，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些许疑惑：“傻了？” “你才傻了！”水映蓝回过身，抓住他的手，拉到面前作势要咬，对方也不挣扎，就这样双眸含笑望着她，知道她下不了口。 “小婷呢？”水映蓝也当真是没舍得对这么好看的手下口，放开了他，仰头。光线是恰到好处的白，男生的眉眼看去并不似初见时阳光晕染出来的锋锐，也并不像第二次见面时有些隐约朦胧的神秘，倒是有些能够触手可及的感觉，总而言之是有些让人心神触动。 “她啊，现在应该在要死要活吧！”面对水映蓝一副明朗却又有些迷惑，因出神想事情而眉头轻蹙的模样，展昱勾唇，“说来，还是要感谢你，让我们顺利找到了她。” 展昱的话里淡淡，也没有涉及太多情绪，想到的是云惜婷看到不堪重负扔下他们几个人自己逍遥，但却在看到积累了一堆事情之后的悲惨模样。 “不会有性命之忧吧！”水映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想要想一下好友的现状，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是云惜婷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她和展昱他们之间的事情，二的话，也许是因为带云惜婷走的人里有展昱，因此，水映蓝竟然也没什么大的担心。水映蓝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又吓了一大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应该不会有。除了在事情完成之前出现头晕目眩、看到海市蜃楼、手脚无力、上吐下泻以及事情完成之后晕死过去的症状之外，应该没什么其他大问题了。”展昱看起来心情很好，接过正在发呆的某人的笔，俯身，靠近她，目光落在其中一朵荷花上，细细添了几笔，把画得还不够成熟的部位给完整，把笔塞回她手心，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要走了，回神了，别等一下被拐跑了。” 水映蓝这才回过神，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好嘛，热热的，肯定红了！水映蓝捂着自己的脸庞，翻了个白眼。看得展昱一阵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带着温和：“走了，注意安全。” “哦！”水映蓝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看着他的背影发着呆，忽而身子一震，回头，看向展昱拿笔画过的地方，眼里带着疑惑。 “不是他啊……”笔法不一样。水映蓝拿笔打着画板，难道……是自己打瞌睡时候画的？ 说来已经有半个月没曾见到云惜婷了，水映蓝收拾好东西回去的时候，忽然间想起，自己忘了问展昱云惜婷的行程，尽管认为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疑问的义务，却也认为对方不会就这样留着自己胡思乱想吧？ 一晃就到了期末，水映蓝坐在座位上单手撑腮，脑袋有些不大自然地歪向一旁，一下一下钓着鱼。 “水映蓝，有帅哥找！”同班的同学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嗯？”没有梦，但是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忽然被叫醒，水映蓝有些迷茫，看到同学手指着教室外，就往外走了去。 “偷了鸡还是摸了狗，大白天的做梦？”手里的资料戳着她的肩膀，男生看起来好像很是愉悦。 “偷鸡摸狗也不偷你！”好嘛！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整天动手动脚的！水映蓝彻底醒了过来，瞪他。 “好，偷我。”展昱歪解她的话，看她炸毛的样子有种很愉悦的感觉，“这是惜婷的学期末论文，麻烦你帮她交了。” “她为什么不自己拿过来？”水映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去，还将信将疑地打开翻了翻，看到真的是云惜婷那乱糟糟的行文风格，才相信了这是云惜婷的笔书。 “她，来不了。”展昱的笑看起来有些诡异。 水映蓝沉默了一会，斟酌着字句，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她还能活着回来吧……？” “……” 云惜婷主修和选修的课题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在她选修的一门科目里，有一位传说喜欢从鸡蛋里挑骨头的教授，对于学生的要求可谓是苛刻，学生不亲自呈交论文，一般都会被记入黑名单。云惜婷为此哭诉了好久，可惜不能转修。 展昱直接让水映蓝和他说云惜婷为了写论文去外地取材，伤到脚了。 水映蓝：“……” “今天没什么大事……嗯……小婷可能被抓去做苦力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寒假？……哦……你去忙你的吧……好……”挂上电话，水映蓝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面前的草，感觉有些无聊。 上了大三的方毓铭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电话都没有空回一个，好不容易回了，却只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好友不在身边，自己男朋友也找不着人，最近要写论文并且手受伤，画画是不能的了，日子在无所事事中被拉长，一切都变得好慢，慢到水映蓝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时间出了错，怎么越走越慢。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水映蓝低下头，看到是一连串陌生的号码，心里划过某种奇异的感觉，异于以往的任由他挂断，而是鬼使神差地划过接听。 “出来吃个饭吧，‘老友城’。”低沉浑厚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像是带了陈酒的醇，一字一句都在人的心头上划过令人颤动的痕迹。 水映蓝拿着手机，看着前方，没有说话。电话两端无人开口，像是诡异的沉默有些尴尬，但却又像是一种默契的一言不发。 许久许久，等看到自己靠着的树上飘落一片叶子，水映蓝才回了个“好。”，随即挂了电话。 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水映蓝才收起手机，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了想，走向了寝室。 水映蓝所在的寝室有四个女生，两个大四的学姐，另外两个中一个是她一个是云惜婷。云惜婷和水映蓝从高中一起升上大学，两人选了一个专业一个学校不服从分配，大学也还是在一块儿。 也不知道云惜婷是怎么搞到的这个拼凑寝室，两位学姐不怎么在校，一般只有水映蓝和她过“二人世界”。 但是今天可能有点不一样，水映蓝回去的时候，两位学姐正坐在其中一位的床沿聊着天，看到她，道了句寻常的“你回来了啊。”，就又继续她们之前的话题。 水映蓝“嗯”了声，给自己梳了个发，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径自前往“老友城”。 老友城，是一家面馆，味道很好，水映蓝点的净面里总有爆炒过的香葱玉米，香喷喷的。这里是云惜婷的最爱，每次出来吃饭都要拉着水映蓝往老友城，别的地方都不去，执拗得像一头牛，水映蓝都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第6章 “小映，这里～！”刚走进老友城，就听到云惜婷的呼喊声，水映蓝大致看了一眼里面，就看到了坐在右角偏暗角落的一群人，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多出来的那个人，在此之前只在校榜上看到过，水映蓝记得她是法系的一个同届校友，名字很特别，叫姰（jun）吾，校园传奇之一，外号“杀手”，据说是因为她在辩论赛上从未失败过，字句犀利，一针见血。 姓氏不明。 “你们这是……聚餐吗……”水映蓝和云惜婷拍了一掌，在姰吾身边坐下，对她伸出手，微微一笑，“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我叫水映蓝。” “你也是。”姰吾和她握了一下手，眨了眨眼，说话间两颊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两个梨窝，“我很喜欢你的画，我也很喜欢画画，以后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我的画？”水映蓝愣了愣，侧过脸看了一眼云惜婷，看到她眼里的得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对姰吾点了点头，“我的荣幸。” 说罢，水映蓝看了一下另外几个人，云惜婷表情没什么改变，反而是陆然几个人，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水映蓝拿过汤匙，舀了一大匙葱爆豆腐塞到楚戎口里，很是意外地发现真的可以塞下，愣了两秒，转过头看向姰吾，话里难掩兴奋：“你可是我的偶像呢，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多多联系嗯！” “啊咧……”在水映蓝走过来之后一直在旁边吃东西没说话的云惜婷咬到了舌头，“一位文学系的学生，钟情于绘画，并且绘画时间比学习时间还长，偶像不是文学作家而是法学系的学霸，以后的工作目标是护士……水小姐，请问，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一群人没有人说话，水映蓝偏头看着她，又看向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陆然身上，提出疑问，“你好像从头到尾都很震惊。”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跟她……”侧重点和正常人从来不是一个频道的陆然指了指姰吾，做了个握手的动作，“握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小妞你可没有这么热情的！” “……”面对陆然同学的偏题水映蓝沉默了一会，“人家姰吾长得漂亮，是我偶像，你呢？” “……你你你……唔唔……”陆然哑然，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指着她，想反驳却被人捂住了口。 “你再看看要点什么菜，我们都点了。”楚戎微微一笑，一手捂着陆然的嘴巴，另一手手肘撞了一下还不老实的陆然，“再说话，回去有得你受的。” “……”陆然安静地捂着被撞疼的肚子委屈地在桌子上画圈圈，一边挤眼泪装可怜。 “所以说嘛，陆学长要安分点。”姰吾笑得意味深长，眼里的光芒有些诡谲。 水映蓝没有点菜，只是要了一杯牛奶泡茶，在云惜婷的抗议下给她点了凉白开。 “牛奶泡茶……奶茶吗……？”感觉到姰吾一直在看自己，水映蓝觉得奇怪，正准备问她怎么了，却被她先开口。 “……”“……”云惜婷喝了口凉白开，转过脸看向别处，水映蓝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轻咳了一声，也看向别处。 除了云惜婷和水映蓝自己，一桌子的人都盯过来，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 “牛奶泡茶只是个名称而已。”看好友丝毫不打算解释，云惜婷感觉自己都要被汗淹死了。 “名字很好听啊！我也要一杯牛奶泡茶！”陆然点头，还拍了拍经过的侍者的肩膀，笑容很和蔼，“哥们，麻烦来两杯牛奶泡茶。” “……好……”那人似乎没想到，默默看了他们几秒，僵硬地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一个二十多的大男人，喝牛奶。 点了新鲜饮品的陆然并不知道他被赤裸裸鄙视了一番，在那位侍者端来牛奶泡茶时候还笑着道了句谢。 “小映，嗯……明年再见！”饭吃到一半，云惜婷把自己的酒干完，忽然以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水映蓝，说道。 “……”夹了一块土豆片放进她嘴里，水映蓝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无比的沉重，“好好活着回来。” “……”周围一阵尴尬的沉默，云惜婷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抱着她哭了起来，“哇……小映你也觉得我要死啦！我也觉得我要死了啊！每天对着像山一样的……唔唔唔……” 陆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喝醉了。”但是还在哭，甚至…… “哇！云惜婷你个疯子，你属狗啊！”陆然被咬了。 水映蓝在一旁想笑不敢笑。 “小映……映不打算画漫画吗？……你……画得那么……好……好……现在的……漫画又……又那么……受欢迎……你……你肯定可以的……啊！”吃完饭出来，云惜婷已经因为太开心而喝得醉糊糊的了，站在大街上说话都有点不着边际，“你别理陆然……他他……他就是个……傻……傻子……” “……她这样没关系吧？”水映蓝看向扶着云惜婷的展昱，伸手戳了戳她。 云惜婷只是往一旁缩了缩，没多大反应。 几天不见，展昱这家伙又长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水映蓝腹诽。 展昱是她新晋男神，云惜婷手机里的照片拍得太差劲，都没有本人好看！要不是碍于自己有男朋友了，估计展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画板上不下数十回了。 “没事，拿回去放冰箱里冰一冰就好了。”展昱把她丢给陆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字字嫌弃，“臭死了。” 水映蓝：“……” 等水映蓝回到寝室，两位学姐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依旧在聊天，只不过床边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的大概是她们用完饭后丢的饭盒。 “你回来啦！”其中一个热络地打着招呼，另一个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嗯，两位学姐吃过了吗？”水映蓝坐到她们床旁的一张椅子上。 “叫了外卖。”那个学姐开了口，“你呢？” “吃了。” “你的画画得挺好的。”她又开口，“但是有一幅画，有点瑕疵。” …… 暑假临近时候，方毓铭忽然间就有了空，水映蓝以为他还在另一个城市里忙着，一直没有打扰他。因着平时没有什么事情，故而在和云惜婷他们吃完饭之后就把手机关了机，并不知道方毓铭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并且一个星期寻她不见，急得要疯了。 这天，终于把论文搞定，水映蓝按了按酸痛的肩膀和后颈，拿出手机和数据线，开了机放去充电，去打了个水，等再回来，手机卡到让人怀疑已经报废了。 等手机恢复过来，水映蓝点开短信，通知有人来电的短信有几十条，方毓铭发来的短信有几十条，微信不知怎么回事，多了一个群，群消息几百条，联系人消息也是好几十条。水映蓝一边一一点开查看，一边啧啧称叹。 终于体验到了一把被人满世界地找的滋味。 水映蓝一边赌气，一边打算给方毓铭去个电话，却看到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水映蓝，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打你电话又不接，课也不去上，你知不知道我要急死了！”刚按下接听，手机听筒就传来了咆哮声，水映蓝默默听着，直到他再不吼了，才慢吞吞地把手机放耳边。 “写论文，手机关机，没开机，我以为你在忙。”水映蓝的话里没有太大情绪。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水映蓝也不开口，喝了口水，看着墙上粘贴着姰吾的文章，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出来吃个饭吧。”好久，方毓铭才说出了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水映蓝感觉自己听出了疲惫。 “你怎么了？” “没怎么……” 第7章 水映蓝看到方毓铭的时候，他正靠着一棵树，手上点着烟，口里还在吞云吐雾，迷蒙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得到他心情的压抑。 水映蓝顿了顿，随即走了过去，想把他手上的烟抢过来，却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被他一把抱住。 “怎么了？”停留在他怀里，水映蓝没有动，没有多少人的时间里，她能够清晰地听到方毓铭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半分不凌乱。 方毓铭不说话，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熄，抱着她的动作不变。好几分钟之后，水映蓝推了推他，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红丝。 “回来有点仓促，找不到你，你没事就好。”方毓铭的语气很淡，水映蓝望着他的眸，轻轻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不拿手机，而且现在是期末，我就更加不会用手机了。” “可你课也不去上！”方毓铭指责她，眼里带着小小的委屈。 “……论文难写。”这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吗？应该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水映蓝眨巴了一下眼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这学期没怎么听懂教授讲的课，光顾着找材料了。” “……”原本好好的一位姑娘，怎么就突然间变笨了呢……方毓铭十指插入她的发中，从上而下，把她弄乱的头发给梳理好，“好了，先去吃饭，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好饿！” “好。”忙乎了那么久，还没吃早餐的水映蓝正好也肚子饿了，听得方毓铭的话笑眯了眼，从他怀里出来径直走了去。 “所以说，等这个学期结束，你就要去实习了，不回学校了啊？”饭吃到一半，听到方毓铭告诉她的事情，水映蓝稍稍诧异了一会，随即恢复了正常神色，问得漫不经心。 两人的相处方式好像成了习惯，就算方毓铭说要长期别离竟然也没有不舍。水映蓝对于自己的平静有着莫名的佩服。 “嗯。那边的公司说，希望我尽快赴职。”方毓铭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 “那就去吧！不用顾虑我，我可不会因为你在哪里，就决定我自己去不去哪里的。”水映蓝吃了一块豆腐酥，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太咸了。”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j市？”大概没有想到水映蓝会这么回答他，方毓铭的表情有些受伤，“那这样的话，我要见你岂不是更难了！” “难道你还不习惯吗？”水映蓝是真的诧异了。她还以为他喜欢这种聚少离多的时候呢，怎么现在他反倒比她还承受不住？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吗？ “……我们是恋人！”方毓铭强调，对水映蓝的反应有些咬牙切齿。 “我知道啊！” “……你见过两个恋人，做什么都是分开的吗？”这样随性的女朋友，不要太特别啊！ “从我们确定关系以来，已经一年半了，见面次数大概是二十多次，每次不超过十小时，说话最少的有两句。”水映蓝翻旧账，“男朋友，有，跟没有，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方毓铭握住她的手，“蓝……” “所以，在不在一起工作，没那么重要的。”水映蓝打断他的话，抽回手，继续吃东西。 看她这样，方毓铭只得暂时作罢，也静静地吃饭。不再说话。只是心里的郁闷却是愈发地多了。 吃完饭，方毓铭提议一起去散步，因着已经完成了论文，水映蓝便点头附和了。 实在是应该要炎热的季节，k市选择了微凉，荷花枯萎凋落，还有其他的花争相夺艳。她们沿着学校附近唯一的一条河一直往前走，偶尔有风吹过，在太阳将落未落的傍晚带了几分凉意。水映蓝穿着短袖上衣，并不觉得冷，却有人为她披上了风衣。 她抬眸，方毓铭的双手正放在她肩上，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了前方。 “散步吗？” 很爽朗的女声，在电话里经常出现。水映蓝转过身，看到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女生，一头长发扎了马尾，两眼明亮而有神，已经走到了面前。 “你一定是铭哥女朋友了，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没日没夜地跟我们念叨你呢。”方君玚（yáng）朝她伸出手，原本微笑的弧度深了几许，“历史系方君玚，铭哥粉丝兼助手。” “……刚刚吃东西时候弄到手，手脏……”看到她这么热情，水映蓝吓得赶紧把手放到背后，“文学系水映蓝，握手就不用了。” “……” “……” 方君玚的中途加入使得气氛有点儿小微妙。水映蓝出神地望着河面这么想着，听方君玚和方毓铭两人有一会没一会的谈话，莫名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儿傻。不过不可不承认的是，比起她和方毓铭，方君玚和方毓铭更加有共同话题，毕竟是共事已久，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和毓铭……是亲戚吗？”她忽然插话，方君玚和方毓铭顿时像是噎住了一样，方君玚的反应尤为激烈，被吓得咳个不停，脸上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 “那个……并不是。”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方君玚不住地摆手，面对水映蓝的猜测不敢恭维，“家里代代单传，我是独生子女。” “……我也是……”方毓铭的回答有些迟疑，“我是随妈姓的。”不对，这件事儿他好像有对水映蓝说过！方毓铭瞪了她一眼。 水映蓝摸了摸鼻子，佯装无辜转过头看河。 方君玚经这么一下，也不再和方毓铭说话了，开始像个大孩子似的同手同脚地走路，自己看着看着，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水映蓝在后头看着的时候真心觉得，这个女生其实挺好看的。 “呃？”听得水映蓝的话，方君玚看向她。 “……”水映蓝尴尬一笑，“没什么……”居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风景看得无聊，水映蓝中途就做了逃兵，把自己男朋友留给别的女人，想要溜回学校，却在学校门口被人拦下，给带到了一家冷饮店里。 “你最近怎么那么有空？”再度看到展昱，水映蓝汗颜。不是说这位大叔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她最近就看到了好多次，这难道是冒牌的？水映蓝盯着他的脸，试图在上面寻找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然而展昱神色淡淡并不理会她的小动作。 “最应该忙的人回来了，就有空了。”展昱喝了一口茶，瞥了她一眼，话里是毫不客气，“听说你要死在学校了，来看看死了没有。” “我好着呢！你死我都还没死！”水映蓝觉得好怄，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带手机了吗？”展昱忽然开口。 “嗯？带了啊，怎么了？”话题转变有点快。水映蓝有些反应不过来。 “借我。” “喏。”水映蓝把手机给他，“你拿我手机干嘛？” 问得有些后知后觉。 “惜婷她们打赌。”展昱的回答简单扼要，“你自己上微信看吧。” 几百条信息，一看就是没有看过的。 “哦。”拿回手机登了微信查看，水映蓝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叫“夏”的群，一共七个人，消息提示是“???”，看得水映蓝也是满脸的“???”。 一条条消息往下看，才知道这个群是那天吃完饭之后，大家一致决定建的群，让云惜婷把她也拉了进去。 后面闹哄哄的，大概是因为水映蓝一直没有说话，而陆然的加为好友申请没有回复，在那里“汪汪汪”地吵，中途十几条属于他的语音。群主受不了，把他踢了出去又拉了进来，陆然又是一阵闹腾。 “你们真能折腾。”水映蓝看向一旁一语不发喝着茶的某人。 “不关我事。”展昱搅着自己的茶，对她的话表示不感冒。 事实也是，展昱只是进了群，并没有说过话，像空气一样。水映蓝感觉二人间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是故意来找他碴的。 第8章 展昱不置可否。 大致看了一下消息，水映蓝退出群聊天页面，点开加友申请页面，通过了姰吾的加友申请，回绝了楚戎和陆然的申请，回到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未末：“偶像，我加你了！” 荏苒：“哇！你居然拒绝了我！”加友申请被拒绝，陆然在群里鬼哭神嚎。 楚汉：“我也被拒绝了。你拒绝陆然的加友申请我可以接受，为什么连我的也拒绝了！”楚戎也跳了出来吐槽。 凛冽：“你再说一次？”穆霖发来了一条消息，话里不无威胁的意味。 水映蓝看到，楚戎把自己说过的话都撤了回去。 楚汉：“我什么都没说！”欲盖弥彰。 “……”水映蓝看到屏幕出现一排下来的省略号。嗯，楚戎这表现的确挺怂的。 流亭逐月：“小映，明年今天记得给我烧纸。” 一条语音之后不忘加上一个骷髅头的表情。正是云惜婷。 “好的好的。”听了她的语音，水映蓝迅速回复，末了还加了个微笑的表情。 流亭逐月：“……” 一树半生：“看到了，私聊。”姰吾回复她。 未末：“好。” “话说为什么水映蓝的网名要叫——‘未末’？”陆然发问。 “你不如问她。”穆霖冷哼。 “走了。”一直默默窥屏，直到看她们已经聊完天，展昱收起手机，站起来。 “嗯？要走了吗？”听到他的话，水映蓝也站起来，和姰吾说了一声，收好手机跟着他的脚步出去。 前台老板娘看书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了眼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水映蓝低头看自己的手，烫到的地方隐隐还有些麻，所幸的是已经退了大半的红，不仔细看烫伤的地方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屈指略微困难，却并不妨碍太多，但要正常打字拿手机，却避免不了一阵阵疼痛。 “在这里等我一下。”过了一会儿，展昱忽然开口，水映蓝抬头，看到他进了一家药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袋东西。 “走吧。” “有谁生病了吗？”水映蓝有些好奇地瞄了两眼。 “嗯。”展昱斜睨了她一眼，一个“嗯”从鼻腔里发出来，带着些许不满。 他这表情看得水映蓝一脸懵：干啥这样看我？我啥都没干！ “走吧。”心下叹了口气，展昱摸了摸她的头发，感受着手下丝丝发缕的柔顺，心里一片柔软。 “不要乱摸！”水映蓝抗议，后者却故意和她作对地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气得水映蓝直接动手把他的手拍下来，然而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接着又用另一手摸她的头发，甚至还发出了很愉悦的笑声。 水映蓝：我就这样一脸冷漠地看着你！ 展昱哈哈大笑，动作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她瞬间红起来的脸。 “拿着。”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拐角，展昱停下来，把手里的药给她，大概是想说什么却又想不出来，顿了顿，越过她就走了。 水映蓝望着手里拿着的药，觉得展昱可能毛病了，她又没病，吃什么药？但是又不能丢了算。先拿回去好了，登了微信再吐槽他。 “……”寝室里，水映蓝坐在床上，望着袋子里的东西发着呆，好一会儿，才登了微信，在群里发了个“谢谢。” 一树半生：“怎么了？” 未末：“没。” 荏苒：“小映映，同意加我啊！！！” 流亭逐月：“小映不要理他！” 未末：“好的，听小婷的。” 荏苒：“……” 在群里嗨完，这一边，水映蓝咬着手指头，过了一会，拿起手机，把陆然发来的好几个加友请求全都拒绝，回到群里又发了一条消息打击他。 未末：“妈妈说不要和怪蜀黍交朋友。” 荏苒：“……” 凛冽：“哈哈哈哈……” 一树半生：“小映的妈妈说得对。” 未末：“哇！偶像叫我小映了！开心！[／开心]” 荏苒：“我鄙视你！” [群消息提示：“荏苒”通过“蓝色”的邀请进入群聊，“荏苒”与您还不是微信朋友关系，请注意隐私安全] 水映蓝截图，发上群里。 楚汉：“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亭逐月：“不作死就不会死，活该！” 一树半生：“要求把这厮拉入群聊黑名单！” 荏苒：“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衰]” 未末：“嗯，活该。” 没理会又作死的陆然，水映蓝点开群成员，查看[蓝色]的资料，可观资料太少，朋友圈只有一条三年前的说说：“雪拥蓝关马不前。”附上一张雪景图，气势宏伟壮观。 水映蓝点开图片查看，又退出来，回到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未末：“蓝色，展昱？” 荏苒：“bingo!” 未末：“好好的，干嘛用我的名字做网名！” 蓝色：“我刚申请微信就用这个网名了，而且你不叫蓝色。” 未末：“……”这秒回的速度……窥屏吗？ 流亭逐月：“小映，我以前网名蓝色妖姬。” 凛冽：“恶心巴拉的。” 楚汉：“哈哈哈哈哈……” 一树半生：“蓝莓我后宫。我以前网名。” 未末：“偶像……” 一树半生：“小映别伤心，现在不是了。” 未末：“……”可是心情很复杂！ 未末：“下了。” 一树半生：“好。” 水映蓝拿起药，好吧，是药油。也不知道展昱这眼睛怎么长的，竟然看得出她的手受伤了，还给她买东西擦。可是……自己上药……很疼的……水映蓝扶额，不知道要不要上药。 “下来。”手机突然冒出来一条信息，水映蓝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这口气很熟悉啊，像是某个混蛋。水映蓝刚打定主意不理睬，那人却打了电话进来。 “……” “下来，上药。”一个停顿两句话，电话挂了。 水映蓝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才拿着药慢吞吞地从寝室下来，找到展昱刚走近他，就被他敲了两下头，还没发飙，就像气球一样被他的话给戳瘪了气。 “你住天上啊，下来还要十几分钟！”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展昱捏了捏她的脸。嗯，手感不错。 “要你管啊！”好气！长得高了不起啊！长得高就能随便欺负人啊！水映蓝瞪他。 “哪敢。”相对于她的气呼呼，展昱倒是显得别样的冷静，拉着她没有受伤的手，走到草地坐下，拿过她手里的药。 水映蓝乖乖撸起袖子，手腕和手肘之间的地方红彤彤的一片，手指已经消红，但却像是刚伤到的时候那么疼。 看得展昱眉头紧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你干了什么？” “……煮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水映蓝回答得很是迟疑。本想煮面，结果一个不小心把锅给掀了，水烫到手，热滚滚的锅烫到了手肘上的地方，因为想着先写论文，没来得及去拿药也没有去看。 “……”展昱直直看着她，一言不发，直看到她心虚得把视线移向别处东看西看就是不和他对视，才哼了哼，低头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水映蓝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莫名其妙来了句：“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大的秘密了。”面对她的赞扬展昱的表现甚是平静，甚至特别理所当然。 水映蓝无言以对。怎么有那么自恋的人？ “这是公认的。”展昱的话再次传来。 好吧！水映蓝决定不再围绕他的颜值进行讨论，开始没话找话：“听说你们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嗯。” “叫什么？” “保密。” “保密？”水映蓝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他的笑声，才忽然明白他的话，气得抓他的头发。 “会痛的！”展昱有些无奈地抓下她的手，“别闹，上药呢。” “哦。”不闹就不闹，“为什么要保密？” “保持神秘感。”展昱佯作认真思考的表情，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一脸严肃地回答。 “……” “好了。”准备收好药油，却看到水映蓝手指有些不太正常地曲着，展昱伸手，拉过她的，端详了好一会。 水映蓝用了下力，却没能挣脱，反倒是手指上传来灼痛感，痛得她皱了皱眉，却一声不吭。 “伤成这样，你还能拿起筷子吃饭。”展昱的目光带着小小的责备，再次低头给她上药，声音却是又软了几分。 水映蓝看着他的侧脸，心跳突地漏了两拍。 第9章 不得不承认的是，展昱给水映蓝上的药很管用，在展昱为她连续上药三天之后，水映蓝手上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尽管展昱对水映蓝的伤好像很上心，但是，面对水映蓝发过去的感谢短信，展昱半个字的回复都没有。 这让水映蓝有些困惑。 但是没多久，水映蓝就把他甩到了脑后，关掉手机，再次把论文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什么还需要修改的地方了，水映蓝把自己和云惜婷的论文上交。之后，就是每天背着画板到处跑，方毓铭这个没有地位的男朋友为此发了一顿牢骚，于是水映蓝每次出去，都只好把他给带上。 “对了，毓铭，你过来！”画画画到一半，水映蓝忽然想起了先前给方毓铭画的那幅画，赶紧找出来，叫他过来，“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天，同寝室的那位学姐说，水映蓝画的这幅画没有感情。水映蓝有些迷惑。记忆中的方毓铭、画里的方毓铭和现在站在这里的方毓铭，三者重合，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水映蓝不明白学姐说的到底是她画得没有感情，还是画的人没有感情。鉴于此，她只得把当事人找过来瞅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然而，当事人显然也不怎么靠谱。 “挺好的。”看到自己出现在她的画里，方毓铭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认真看了好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于是转过头反问回她，“怎么了吗？” “没有，总感觉画得不太好。这样吧，你站那边，我来看看。”水映蓝摇头，指了指前面树影斑驳的地方，让他过去站好。她的画里，方毓铭所在的场景是意韵茶庄，可是现在从这里去到那里的话要搭两个小时的车，只能找一个相似的场景来代替了。 “好吧！”知道她对自己的画要求极高，方毓铭有些无奈，站到树下配合她。 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打下一道道细小的光线，落在方毓铭身上，使得他好像置身于在暗与明之间，有着晦暗的一面，也有着光亮的一面，一眼看过去竟也有着别样的韵味。只不过水映蓝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此，她一心想要找出画里不对劲的地方。 目光在他和画上来来往往看了好几遍，水映蓝眉头紧皱。她实在找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看着又感觉不太舒服，第一眼看去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再一看，的的确确是少了点温度，瑕疵一眼看不到但确能感受得到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水映蓝抬头，正要看向方毓铭的那一瞬，身子一震，低头，蹲下来，看着画里方毓铭的脸。好一会，她又抬头，看向正看着自己轻笑的方毓铭，心里既失落又觉得轻松，不知是喜是悲，五味杂全。 “好了，你过来吧！”再开口，水映蓝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有些沙哑。 “怎么了吗？”方毓铭走过来把她揽入怀中，有些困惑。他感觉她好像很累，尽管这只不过用了才几分钟的时间。 “感觉自己画得不好。”水映蓝从他怀里出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们回去吧！” 说罢，也不待方毓铭做任何反应，便径直把东西收好，将画板背起来，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冷饮店里 向老板娘要了一杯绿茶之后，水映蓝拿出画板和笔，对着外面的街道在画板上勾了一个斑驳模糊的轮廓，心烦意乱之下也不知道画了什么，手握着笔无意识地在上面画来画去。 展昱从外头走进来，侧过头目光一扫店里找到水映蓝，看到她认真绘画的模样，便来到柜台前，也点了一杯绿茶。 “最近好像很有空。”老板娘有些诧异展昱的到来，手上动作不慢，没一会儿把绿茶准备好递给他。 “找到某躲了几个月的人，暂时不忙。”接过绿茶，展昱看了眼水映蓝那边，轻声笑道，“来这里，有点儿事。” “上次也是她。”注意到他的动作，老板娘笑得意味深长，把书折了一页放好，难得八卦，“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 “有事。”展昱强调，无视老板娘的不满，拿了茶朝水映蓝走过去，“画了什么？” “没什么。”水映蓝瞥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后头一脸好奇地看着这边的老板娘，“你们很熟吗？” “还好。”一门子亲戚而已，难免八卦了点儿。展昱侧过身，也回头，瞟了瞟后头。 “……”被二人捉包，老板娘只得把目光放到别处去，不再偷看。 “别说你把我叫出来是为了看你画画的。”展昱坐下来，把她的画板拿过来，只一眼，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心情不好？” 画得乱糟糟的，鬼画符吗？天生看不得这些垃圾类的东西，展昱拿过桌上的笔开始涂改起来。 “你倒是无聊。”水映蓝坐在他旁边，双手撑椅，饶有兴致地看他怎么化腐朽为神奇。 半个小时后，展昱放下笔，把画板递给她，喝了口茶，不说话。 “小婷最近怎么样？”端详着画，水映蓝问得随意，乱糟糟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 “一样。” 水映蓝看着他不说话。 原本她打算找云惜婷或者是姰吾的，但是云惜婷并没有回复，而姰吾，她们之间并不算太熟悉，想了想，只能找面前这个人。尽管感觉他和人传的不太一样，却也不会太讨厌。相反，和他在一起，水映蓝总感到很放松。 “我有那么好看？”展昱侧过脸，看她。几天不见，感觉女生的模样陌生了些许，眉宇间多了些许他之前没看到过的一些东西，整个人靓丽了一些。 “还好。”水映蓝撇了撇嘴，坚决不夸他。总感觉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传说中的王子，底子里藏着恶趣味，夸他一句只怕会上天。 “一点都不诚实。”展昱笑了，站起身，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走吧，去吃饭，饿了。” “……哦！” 原以为展昱会带自己去老友城，却没想到他带着自己在店门口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就坐下来，并大声向老板要了一海碗酱香牛肉面，看得水映蓝半天回不了神。 “你不吃？”看到她站在一边发呆，展昱挑眉。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些人，不是会吃路边食的人。”水映蓝简单直接地表明自己的想法，要了一碗酸辣粉，还特地要老板多加点调味的葱花和酸豆角。 “我们这种人？哪种人？”展昱对此饶有兴趣。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划分了种类，感觉挺新鲜的。 “‘传说’啊，大家不都把你们传得神忽其神的？我以前还以为你们这些‘传说’不食人间烟火呢。”结果发现传说都是很美好的。水映蓝在心里吐槽。 “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的话，估计我们早就饿死了。”展昱难得给她翻了个白眼，接过老板拿过来的面和粉道了声谢。 老板：“这你女朋友啊？不容易啊！终于有人要你了！” 水映蓝：“？？？”她听错了什么吗？ 展昱拿面的手一抖，稳下来后瞟了一眼对面一脸懵的水映蓝：“不是，这个太丑太笨，真找到了再带给你看看。” “不是啊？真可惜。”老板摇摇头走了。 “你和他们都很熟悉啊！”回过神，水映蓝啧啧称叹，她没有错过老板话话尾长长的叹息。 “国中在三中读，距离这里大概十分钟路程，我们几个人，我和惜婷还有穆霖打小认识，和陆然以及楚戎国中认识，姰吾和惜婷认识。好几年了，也算是和他们很熟悉了吧。”展昱说完，吃了口面，喝了口汤。 “你们认识的时间还真是长。”水映蓝感叹，心里有什么破了开来似的，在脑海里裂了个缝。 第10章 随后的日子变得再平淡不过，论文成功通过，学校里的人开始少了，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喜意，拖着行李箱走在校道上，不是拿着手机看着或打电话，就是三五成群地说着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旅行，此类种种。 水映蓝坐在床上，指尖划过屏幕，看着已经售罄的车票，叹了口气，退出页面，给小叔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晚几天回去的事之后，正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突然冒出了一道脆嫩嫩的声音。 “蓝姐姐。” “小妮，怎么了？”听出电话那头水婧婧的声音，水映蓝原本轻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对这个家里最小的囡囡，水映蓝是打心底里的喜欢，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轻柔了许多。 “蓝姐姐回来吗？婧婧想姐姐了。”水婧婧奶里奶气地询问，差点没把水映蓝的心给柔化了。 “姐姐晚几天就回。”水映蓝抚着一旁的东西，“回去的时候，给小妮带小礼物。” “好唉！”水婧婧开心地在电话那头拍掌。 “对了映蓝，你过来的话，给你婶儿带几味药材吧，在家这边找不到。”小叔拿过电话，“你婶儿最近身子不太好，你给瞅瞅有没有？” “好，叔您说，我记下来。”水映蓝抓过桌上的笔纸，记下药品，又和小叔寒喧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抓药……”咬着笔头，水映蓝看着纸上的药名皱眉。 没见过。 只能去药店看看了。 想着，水映蓝给方毓铭打了个电话：“毓铭，我要去抓药，你要一起去吗？” “嗯？你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嘈杂，水映蓝花费了好一番气力才听清方毓铭的话，正要回答，又听到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话筒像是被捂住了，听不太清楚。 水映蓝摇了摇头，挂了电话，给方毓铭发了条短信：太吵听不清，挂了电话。我没事，家里人要我抓几味药。 短信发出没一会儿，方毓铭就回了信息：要我陪你一起吗？ 水映蓝看着短信发呆，好一会才想起来回复他，便回了句不用，关了手机。 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水映蓝给自己绑了个马尾辫，拿了钱包就出了寝室。 “学……学姐？”一出门就碰到同寝室的学姐，水映蓝有些惊讶，吓了一跳。早先就听说两位学姐实习期间在某一国企上班，毕业之后也已经直接正式走马上任，今日不是周末，按理说她们应该在上班的，此刻竟然还在学校，实在令人无法不吃惊。 “早。”性格较温和的学姐微笑着向她打招呼，“不回家？” “没订到车票。”说到这个水映蓝也难免有些无奈，反问回她们，“两位学姐回学校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了吗？” “回来看看。”那位学姐神色暧昧地对她挤了挤眼，“听说今天有外校的帅哥看哦！” “……学姐也好这一口啊！”这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水映蓝有些汗颜。 “说说而已！”那位学姐耸肩，看她，“你先去忙你的吧，我们进去，可以吧？” “哦好，那我就先走了。两位学姐，后会有期。” 和两位学姐分别，水映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嗯……是挺早的…… 十点钟的学校人迹有些萧条，来往的人错肩而过，步伐有些急促。天气有点儿冷，水映蓝拢了拢衣襟，呼出一口气，看到热气成烟，在眼前漫出一片迷糊，手机屏幕被带出一片氤氲。 “咦？这里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哩！”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突地在前方响起，听起来很干脆，很舒服。 水映蓝收好手机，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大衣的小鲜肉正站在前方不远，身边是一道水映蓝颇为熟悉的伟岸身影。 “嗯，学校里有不少……你要是喜欢，自己考过来看她。”那个人声音淡淡，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听得水映蓝心中一阵恼火，“我给你介绍一下，她……” “介绍什么的就不必了吧？像学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认识学妹这种小人物呢？也别让学妹拉低了和学长同道的同学的身份！”匆匆打断他的话，水映蓝直接从他们中间走，拍开他伸出的手，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 “哥……她……喜欢你吧？”小鲜肉愣了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向身旁的人时，脸上的表情莫名。 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眉头轻皱，过了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淡淡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小孩子别想太多。” 疾步走出校门，水映蓝才缓下脚步，沿着栏杆一直走，整个人的思绪放空蔓延，织成一个巨大的网把她笼罩在里面，想逃而又无处可逃。 是该找个时间理一理了。水映蓝伸出手，抓到的也只是空气。她眨了眨眼，轻声叹息。 这明明存在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东西，比不存在的存在还让人无所遁形。 “映蓝？你在这里做什么？”惊讶的声音响起，水映蓝看过去，正是方毓铭和方君玚几个学生会的人。 “我啊，去药店抓药。你们都不回家吗？”水映蓝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收了心神。 “我们聚会。”一旁的方君玚开了口，“你要找药店，可是，药店在另一个地方啊，你好像走错方向了。” 水映蓝愣了愣，一时没回话，目光越过她们看向前方，恍惚间听到方毓铭和其他人告别，说要和她一起。 “我自己去就好。”水映蓝下意识拒绝他。 “蓝……？”方毓铭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 “放假了，好好聚一下啊，等开学了，杂事就多了，以后工作，再见也难，现在有机会好好聚在一起，就别浪费啊。至于我们……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呢。”水映蓝对他们微微一笑，直接从他们之间走过，在走到方君玚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又抬脚走了。 “注意安全……”女生的声音低低响起，水映蓝没有停顿，径直往前，迷茫的感觉愈发深刻。 心情复杂地看着水映蓝的背影，方君玚咬着下唇。她不知道水映蓝的话到底是有心无心，听了却是让人感到针刺般的难受。 有些东西，果然还是摆明了讲才比较痛快吧！方君玚看了眼方毓铭，心里下了个决定。 从药店里抓了药出来，站在路口，想起方才的事，水映蓝怔愣着，眯了眯眼睛，心里不仅没有半点不满，竟然还有些庆幸。 庆幸……么？水映蓝抬起手放在胸口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突然自嘲地笑了。 她不明白自己是在坚持什么。明明两个人都已经有些心知肚明，却还要佯装一无所知是个局外人。 “小心！”急急出现的声音、东西掉落的声音以及摩托车呼啸而过车轮划破空气的声音同时映入水映蓝脑海里。她低头，恰好看到车轮轧过她的手机，以及那只抓住她的手，脑海一片空白。 “吱啦！”刺耳的声音仿佛魔咒般响起，冲进大脑里让人精神一片恍惚，像是失了心神一般，水映蓝一动不动，眼前是被车轧裂开的手机。拉着她的人正在和开摩托车的人说着什么，过了好久，骑摩托车的人离开，而那个人则是把手机残骸拣了起来。 “手机已经不能用了……手机卡也压坏了……”那人站起来，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话语里的云淡风轻好像学校里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来这里干嘛？”水映蓝忽然开口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展昱愣怔了一会儿，两手合拢，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一只手上，腾出一手，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小袋子把手机残骸装进去之后一手拿着袋子，另一只手拉着她往前走。 水映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出神，对于他拉着她走这一动作也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人，曾经是她的画中人，从初次见面的惊艳，到现在的心起波澜，中间有过短暂的冷静，却抵不过他的片刻举动。水映蓝想，她可真是贪心，什么都想要……明明……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第11章 “怎么了？”把看起来愣愣的水映蓝带到常去的那家名为“等风来”的冷饮店，在老板娘八卦的眼神下要了两杯绿茶，坐下之后，展昱才伸手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没……”水映蓝回答得迟疑，看着他，顿了顿，有些话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咙里，没了下文。 展昱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两个人呆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嗯？”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展昱的手，水映蓝有些迷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药。”展昱指着她一直拿着的袋子，之前没有认真看，只是隐约间闻到一些气味，现在想来，倒是有点类似于中药的味道。 “哦。”水映蓝点头，把药递过去，却在他快拿到时忽然把手收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像是被她的话气笑，展昱反问她，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手没有收回来。 水映蓝只好把药递给他。 “生病了？”中药。几乎是更加浓郁的药味传出来的一瞬，展昱就已经知道了水映蓝拿着的果真是中药，眉头一跳，依旧接了过来，拿一包药出来闻了闻，把药放回去后放在了一旁。 水映蓝准备回答不是，却被人领先一步抢了话。 “那么巧啊！一大清早的就在老地方碰到了熟人！”轻快的笑语传来，水映蓝眼前一阵模糊，再看，一个女生坐在了对面展昱的旁边。 女生穿着大胆的鲜红色小短裙，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双修长匀称的大腿；半长的头发卷成了小波浪，发尾染了浅蓝色；一双漆黑的眼看过来时候仿佛缀了星辰般，引人沉陷。这样的尤物，天生的画。水映蓝端详她，心里给了个九十三的高分。另外七分，是性格行为修养方面未知而选择保留评价。 “你好啊，你是大头昱的朋友吧！我是他未婚妻，慕容小槿，请多多指教！”慕容小槿对水映蓝绽开一个大大的笑，伸出手，不知道自己习惯性的自我介绍对在座二人有多大的冲击性。 水映蓝愣愣看着她的手，有些失神地看向自慕容小槿来了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展昱，却看到他正定定看着自己，眼里是她看不懂的一些东西。 “你好。”水映蓝收回目光，伸出手和慕容小槿礼貌性握了一下就收了回来，声音不知何时已有些沙哑。 听到她的声音，展昱微皱了皱眉，转看向不请自来的慕容小槿：“我记得你被禁足了，怎么？叔叔消气了？” “呃……”慕容小槿眨了眨眼眼，一脸无辜，“在家闷死了，我偷溜出来的……” “你……” “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子烨了！”在展昱准备啰嗦时候慕容小槿赶紧打断，一溜烟儿跑了。 “挺好的。”看到她离开，水映蓝才呐呐说了句，低头给自己加了小半匙的白糖。 展昱按了按额头，并不说话，两人的对话中止在慕容小槿出现之前，在她离开之后也没有再继续。一直到他们离开，展昱才把几乎从一开始就失神到最后的水映蓝给一把拉过来，带着她回了学校。 因着是学期末，学校里人影稀疏，分布在各个角落，一眼看去，人影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看不到有人在一样。和门卫打过招呼，展昱拉着水映蓝，轻车熟路地穿过了落叶簌簌的校荫道，绕过水面上打着几片荷叶的小湖，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安静得好像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在走到宿舍外的树下时，水映蓝反拉住展昱的手，双眸望着他。 展昱低下头，看到女生眼里寂寂的光，心情有些复杂。 水映蓝双手勾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k市的天气逐渐阴凉了起来，不同于以往只是惯性的扶凉，而是真正的开始朝冬天转变的寒凉。 给水婧婧绑了个娇俏的小辫子，水映蓝扶她起来，让她转了两圈认真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嗯，绑好了。我们小妮可真是好看！” “蓝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水婧婧抱着她，微微抬起的小脸儿上净是不舍，“你可不许骗婧婧，婧婧都听到了，爸爸和妈妈说蓝姐姐要走了。” “还不呢。”听到她的话水映蓝有些诧异，还以为小叔保密工作做得好，没想到连婧婧都知道了，“你怎么会听到他们说的话的？” “哼！人家婧婧偷听知道的！”水婧婧傲娇地扬起头，一脸得意劲儿，“爸爸妈妈最近一看到我就不说话，我就知道他们偷偷瞒着我什么事儿，我就偷偷躲在门后听到的！” “你……你居然偷听……”水映蓝失笑，两手在她脸上揉了两下，看到她不满地嘟起小嘴，才笑着放开手，还不忘给自己的举动找理由，“这是作为你偷听的惩罚！”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觉得我脸胖胖的好拿捏才这样做的！你是这样子，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姜姨也是这样！”水婧婧双手叉腰，才不吃她这一套，虽然她小，可她不笨，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是被别人骗，可就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了。 “呃……”水映蓝囧了。这个小堂妹长相太萌萌哒了，自己都差点忘了她不是个一般的小孩子了。 一时没想好下面的台词，水映蓝就这么和自己的小堂妹大眼瞪小眼，一直瞪到小叔水岩回来。 “嘿，你们俩在这儿干啥？水婧婧，欠揍啊？在这儿明目张胆欺负你堂姐？”水岩大嗓子一吼，就把水婧婧和水映蓝给吼回了神。 水婧婧对自己亲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奶声奶气地说了句“我可不像你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就回了屋，剩下庭里风中凌乱的水映蓝。 “臭丫头！”水岩也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得一直沉默不语的水映蓝一阵汗颜。 因为她发现这父女俩的动作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一样。原来这些习惯都是学老爹的……原本水婧婧就很聪明早慧，被这么奇葩的水岩一带，自然也是古灵精怪到让人哭笑不得。 “小叔，你怎么整天和小妮净说胡话呢？”水映蓝盈盈笑着，着手给他倒了一碗凉白开。 “切，她一个小奶娃，整天装大人的正经，我看她不爽好久了！”水岩大大咧咧坐下，一口就把水给干了，把碗递给水映蓝的时候，水岩瞟了她一眼，“倒是你，小时候的野姑娘，越读书越傻，现在一眼看去傻愣愣的，可别被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猪给拐了！” “小叔……”对于他的话，水映蓝又笑又好气，“还是来说说你自个儿吧，小婶儿可是说你最近跟什么野女人眉来眼去的呢！” “你婶儿那叫没事找事……”水岩捎了捎头，脸上的表情讪讪，“我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么？” “当然清楚了，年少时意气风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嘛！我们的岩少……” “得得得得得……你别说了……你个屁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水岩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耳后根红了个遍。 水映蓝忍不住大笑。 水岩虽然说辈分上是水映蓝小叔，不过二人年纪相差不大，水岩大水映蓝七八岁，也是家里顶聪明的人物，不然也不会生出水婧婧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 不过水岩并不喜欢读书，刚刚好，他在不喜欢读书的年纪遇上了喜欢的人，于是毅然辍学，忽悠自己当时的小女朋友木箜婧嫁给了自己，结婚两年后有了现在的女儿。水映蓝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也算是“患难”叔侄，有些个脾性，还都是学这位小叔的，当然，二人的感情也是非同一般。 “打算什么时候去？”待她笑完了坐下来后，水岩皱了皱眉头，一手转着大碗，看着她。 水映蓝脸上的笑容凝固。 收起笑，看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绳，有些事情越发模糊，记忆中她的模样越来越看不清。水映蓝心里一阵抽痛，扯了扯嘴角，说了句再看看。 那边没有急讯，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说明一切都还好。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还不能那么快过去。 那个坏了的手机，还没有补的手机卡，还有一些人，一些事……还有很多很杂很乱的…… 第12章 在小叔家的日子徐徐而过，水映蓝一边剥着绿豆壳儿，一边走神，有些不太走心地想着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心绪，想着方毓铭…… “小映，时间都拿好了吗？”把绿豆和豆壳分开之后，木箜婧把竹箕上的绿豆倒进一旁的红豆瓶里，盖上盖子摇匀放到一旁，坐在水映蓝旁边，看到她看的书的内容，不禁摇头。这丫头，都魔怔了。 “过两天就去那边。”水映蓝合上书，握住她的手，心中感慨万千，“小婧姐的手都生了茧了。” “这不都是必然的吗？你小叔和我都不喜欢看着别人脸色过活，两人都没有经商天赋，只好在家务农了。”木箜婧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水映蓝看着她脸上柔柔的神色，也是淡淡一笑。大概她们家里最有傲骨的，便是水岩和木箜婧了，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也没见有后悔的时候，一路走下去，贫苦也不回头。 “小映呢？是有喜欢的人了吧？那么好的女孩子，有没有男朋友了？”木箜婧打趣她。 “我的男朋友……你不都是见过的吗？”喜欢的人。水映蓝愣怔了一会，避开她的目光，拿方毓铭出来做挡箭牌。 “你是说那个方家小子？”木箜婧的话让水映蓝有些哭笑不得。换作以前，她可不是这么叫方毓铭的。看来都是被小叔影响的，可是木箜婧接下来的话让水映蓝心头一动，“他不好。” “小婧姐……” “小映你先听我说。”木箜婧打断她的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方毓铭虽然很好，对你也很好，可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看你的时候虽然也有温柔和体贴，” “可是那也不过是一种带了惯性的情绪。就像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一件事情，哪怕后来没人提及，习惯了的人也会惯性去做。而他对你，不过如此。” “小映，他不喜欢你，他也不适合你。如果仅仅是基于本能反应对你好，那他就不是你应该选择走下去的人。” “而你，我觉得，你也并不喜欢他，” “你们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想要恋爱了，一个觉得恋爱这种事情没什么，” “才在一起的。” “可是，真正的恋人，可不只是为了想在一起而在一起的。” “是因为那个人，才想要在一起的。” 木箜婧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竹箕，站起来，笑着问她：“是时候做饭了，小映今晚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水映蓝下意识开口，“等等……小婧姐……” “其实你都有自己的答案的啊！”再次打断她的话，木箜婧笑着进了屋。 “你又多管闲事。”屋里，水岩把手上的报纸随手一扔，走向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擦着。 “小映太优柔寡断了。”木箜婧皱了皱眉头，推了推他，“一边边去，我要做饭了！” “要吃黄金炒饭！”水岩投稿。 “今晚吃红烧排骨。”木箜婧不多搭理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做晚饭，“婧婧呢？” “房里做作业呢。” 院里，水映蓝靠在椅背上，一只手在桌上胡乱划着，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久久，她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般。 …… “要出门？”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看着水映蓝戴着帽子走出房门，水岩有些诧异。 “嗯，之前不是说了吗，手机摔坏了，要去买个新手机，顺便把卡给补了。”水映蓝一边穿鞋一边回答他。 “整好，我也要出去，我带你？”水岩站起来，神色里带着兴奋。 “好啊。我要去七星街三虹灯旁的那家店。” “怎么还有固定地点的？”听到水映蓝的话水岩有些惊愕。 “之前去看过了，还不错，就决定去那里买了。”“哦。” 叔侄俩没再说话，换了鞋趁着婶儿没回来，骑着家里的“宝马”单车就跑了，还跑得贼快贼快的。 “小叔，真难得你能把自行车骑得跟摩托车似的。”路上，水映蓝看着小叔卖命骑车的模样，啧啧称叹，那模样，哪儿还有在学校里的文静，倒是有点像是和展昱在一起时的炸毛模样。 “也不看看你小叔我是谁。”水岩得意。 “几百年没被夸过了，突然被夸很开心吗？”水映蓝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他。 “对啊！天妒英才啊！几百年没人赏识我，我比孙悟空还可怜呢！” “哈哈哈……” 到了目的地，水映蓝下了车就直接进店，也不等水岩停好车，直接向店员开口询问她之前看好的手机。 水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水映蓝已经试用完手机并且付了款，不是手动现金，而是直接刷卡，不由得啧啧称叹：“小侄女，你这卡里面存了多少钱啊？” “不知道啊……没怎么用过。”水映蓝瞥了他一眼，嘲笑他，“之前说要给你用你又不要，现在倒来流口水了。” “我是看到你眼睛都不眨地一次性花了千把块，心疼好不好！”水岩翻白眼。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接过卡，水映蓝把补办的手机卡和赠送的存储卡插进手机里，犹豫了一会，没有登录微信，而是把手机收好，和自己小叔一起出了店，“你要去哪？” “菜市场，买菜。”水岩把单车骑过来，“上车。” 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水映蓝别过小叔一家，乘上飞往别国的飞机，又一次只身一人去寻找他们。 看着飞机外面一掠而过的云层，水映蓝心情颇是平静，看了一会儿，便又拿起了那本已经被她翻阅了无数次的书籍，中途时不时拿出手机查看一下解说视频，平淡充足。 一整个机旅在看书中度过，在到达目的地之际，水映蓝合上书，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对她微笑着点头，也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别过了脸，目光放在窗外。 越靠近地平线，水映蓝的心情越是复杂。每一次踏上这片土地，都有不同的陌生感。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归属，他们也说这里不是他们的将来，可他们一家人，都被困在这里，除非解脱，而不得逃离。 “小映，到了吗？”刚把飞行模式切换回运行模式没一会儿，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水映蓝接听，还没开口，熟悉而陌生的声线通过话筒传来，带着紧张和期待。 “刚到，准备打车过去。”把耳机戴好，水映蓝刚一走出机场，就看到了一个小正太朝自己跑来。 “姐姐……”小正太抱住她的腿，一双眼睛像是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地眨啊眨的。 “……清朗？”水映蓝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过他的手，把他抱起来，端详他的容貌。 水清朗今年才五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像是会发光一样，带着萌萌的小表情，显得很是可爱。 这还是他们姐弟第一次见面，要不是看过水清朗的照片，水映蓝只怕也是没能认出他来。 “先上车吧，你妈妈她可等你好久了。”水一耿走过来，看着巴在水映蓝身上的水清朗，皱了皱眉，“你都那么肥了，还要姐姐抱，想累着姐姐啊？下来！” “我让我姐姐抱着怎么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姐姐抱呢！不下！”水清朗瞪大了眼，抱着水映蓝后颈的手收得更紧了，“再说了，你才肥呢！” “先上车吧。”水映蓝摇了摇头，心情却莫名地好了一些。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终于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等下想吃什么？”上了车，水一耿看了眼后视镜，水映蓝已经把背后的包放到了一旁，把头发绑了起来，不禁说了句，“你妈妈喜欢你放下头发的样子。” “……是吗……”想到她，水映蓝沉默了一会，把发绳解开，青丝披散，落在身前，“等下的话，想吃白粥。虽说飞机上的伙食不错，可不大对胃口。” “你这习惯，和你妈妈一样……”水一耿一愣，随即失笑。 第13章 “小映，来了啊，快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一进门，水映蓝就听到了她对自己的呼唤，放开水清朗的手，水映蓝走向后门，远远看到她躺在秋千上。 阳光被树木挡住，透过树叶留下小小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她的脸色比前几次看到的还要苍白，原本长长的柔顺的发如今已经悉数掉落，唇瓣白里透着紫。 “小映越长越好看了呢！”握住水映蓝的手，她的目光柔和，看到后面的水清朗，很是开心地让他过来，又看向水映蓝，话里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喜欢你弟弟吗？你以前很想要个妹妹的，可是妈妈只给你生了个弟弟，你喜欢吗？” “姐姐可喜欢我了！”不等水映蓝开口，水清朗就大声地说了出来，说完，钻进了她怀里，似是有些害羞似的，只空出一只眼睛偷瞄水映蓝。 “是啊，可喜欢清朗了。”水映蓝淡淡一笑，伸出手揉了揉水清朗的头，看着她，“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水映蓝的手，情绪温柔的眼里泛着泪光，“小映长大了……” 水映蓝心里轻轻一颤，看着她，忽而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 “爸，妈的情况……”水映蓝靠着门，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许久，方才犹豫着开口。水映蓝自然不是看不出她的情况并不算太好，可在水映蓝面前，她却总好像努力隐忍病痛似的，令得水映蓝又有些不确定，只好来问水一耿。 “现在是比较好的一种了。之前她可是一整天都痛，痛得打滚，把东西摔得到处都是，有时候认不得人，非但这样，还总想要咬人……现在好多了……”偷偷往锅里撒了一些胡椒粉，水一耿瞄了她一眼，发现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后，偷偷舒了口气，继续往锅里加了两把青菜。他这女儿什么食物都不挑，唯独不吃胡椒粉，小时候一看到他做菜加胡椒粉就大呼小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实在太可怕！ “哦。”听到他的话，水映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一耿忙着做菜，偷偷加料，也没搭理她。 一家团聚的第一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两餐饭，几句简单的交谈，好像多年来的分离只是一眨眼，相聚才是长时间。 第二天用完早餐，水映蓝带着水清朗在后院玩，说是玩，也不过是水清朗一个人在那里拔草。水映蓝笑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阿仔，会讲英文吗？” 阿仔是家中未成年的老幺的称呼，听着水映蓝直接喊水清朗名字觉得太生疏，水一耿和她强制要求水映蓝叫他阿仔。 “会啊！清朗的英文讲得也很好的哟！”水清朗从草丛里抬起头，对她咧嘴一笑，“姐姐怎么了嘛？” “……你还记得自己学会的第一句英文话是什么吗？”水映蓝有些迟疑。 “记得！不过，学会的有两句。一句是‘i love u’另一句是‘take care of yourself’。”水清朗挠了挠头。 水映蓝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听到他说的两句话，扯了扯嘴角，心情有些沉重。 对当时的记忆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后来奶奶说家生变故，才导致后来他们一家分离。越洋电话也来去不少，却也只是寥寥几句，就挂掉。他们从不提及自身的状况，一律用“过年回家看你”打发自己。也没失言，直到前几年，她被查出恶疾，才转变成了水映蓝漂洋过海来看他们。 只是没有想到，那些从来未对自己提及的关怀，他们一并转移到了这个弟弟身上，那些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话，要她通过这个生来身子孱弱的弟弟了解。 回屋的时候水一耿正在房门上贴着他手写的对联，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嘴角含笑。 “……在这里也贴对联吗？房东不会骂吗？”水映蓝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这房子是我和你妈妈买的。”没想到会被这么问，水一耿看着自己女儿的表情有些古怪，“前些年想把你接过来，但是你不肯，你忘了？” “哦。”水映蓝耸肩，假装没感觉到水一耿的埋怨，“国内挺好的，国外人生地不熟，没什么兴趣。” “小映也要交个男朋友了。”坐在沙发上的她努力侧过身，回头笑看着水映蓝，“妈妈等着看小映找的人啊，一定很好。” “妈？……”水映蓝心下一乱，对她突如其来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已经蓄势已久，那个人的身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脑海里，占据了大半的思绪，让水映蓝有些猝不及防。 “妈妈看得出来的，我们小映长大了，以后要交给别的臭小子照顾了。咳……” “你管她那么多干嘛？你还归我管呢！”看到她咳了起来，水一耿洗干净手，走过来，抱着她。 “人家这是亲妈，你就不一定是亲爸了。”呆在一旁一直没开口，一开口水清朗就刺激他。 “你小子！”水一耿瞪眼。她在一旁看着，一脸好笑。 晚上，水映蓝躺在后院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看着那一帘蓝墨色的天空，思绪放远，突然想起离开k市之前的事情，摆在腰间的双手紧了紧，叹了口气，闭上眼。 “喜欢这里吗？”又是这一句问话。 水映蓝没有睁开眼，来人也不开口，双方沉默着，在寂静的黑暗里拉锯着，像是倔强不肯认输的小孩。 “我有时候会在想，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可是现在力不从心，有些事情，也就只能搁在心里了。”她又开口，水映蓝感到身边的温度，睁开眼，看到她坐下来，双眸含笑看着自己。 “我给你带了东西来。”水映蓝起身，跑进屋，把自己的行李找出来，翻找了一会儿，才把那些东西找到，把它们都抱起来刚出房门，就看到他们也进了屋里，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房间里。 “你看，这是我这些年去过的地方……”水映蓝拉着她慢慢走到沙发前，等她坐下来，才把东西展开在茶几上。 “好漂亮的画。”看着其中一些画里有着记忆中熟悉的景色，她眼眶红了，拉过水映蓝的手。先前摸到的手茧，怕都是拿着那支笔摸出来的吧！ 水映蓝拿出来的几乎是她所有的画，除了少数几张画着一些人的她挑了出来，余下都在这里。 “这是……”听到她诧异的声音，水映蓝看过去，是她在去茶庄那天在上一站画的一幅画，画里还是那里的景，却多出了一只堪称完美的手……水映蓝身子一震，莫名地有些口干，想要说什么，舌头却好像打了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映画画越来越好看了。”似是没察觉到水映蓝的不对劲，她又开口，“画的景色都好真实，耿哥说是吧？” “嗯嗯，你说的都对。”一贯的妻奴对自己家小妻子的话自然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赞同的。 全家恐怕只有刚走过来的水清朗，眼神犀利地看到了自己家姐姐的不对劲，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窝到了她的怀里，和他们一起看画。有些事情虽然他有注意到，但是天生早慧和年纪的问题，使得他在某些场合里知道看大人们的神色说话，即便这样做有些阿谀的味道，但也是最好的处事方法。 “这个哥哥好好看！”虽然不能乱说话，但是意见还是要提的。水清朗这么想着。话刚落，水清朗就感觉到了自己姐姐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阿仔，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位哥哥而不是姐姐？”水一耿对自己儿子的话饶有兴趣，她也好奇地侧过了半个身子看向他。 “姐姐的手都好小好软的，姐姐的画里那只手，跟爸爸的好像，手的主人肯定是一位哥哥。”水清朗说得笃定，说得水一耿几乎都要相信了。 “小映，他说的是真的？”觉得可信度颇高，水一耿向自己女儿求证。 “嗯……”水映蓝僵硬地点了点头，终于感觉自己的弟弟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了，这家伙眼光毒到程度，比水婧婧还高！ 第14章 隔天早晨，水映蓝刚起不久，她就来敲了房门，忽然提起要给水映蓝绑头发，水映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拒绝的话在看到她脸上的盈盈笑意时，又吞没在了喉咙里，只安静地坐着，任由她瘦骨嶙峋的手划过自己的头发，拿起梳子慢慢梳理。 岁月不改她的残酷，一分一秒夺走身后的人的生机，水映蓝看着镜子里低着头的她，抿着唇，却仍是留了个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 “妈……”听闻水映蓝叫自己，她抬头，看着镜子，一脸疑惑。 “等过了年，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回国吧。”水映蓝浅笑，轻松的话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好啊。”她也笑着，“回去看看，小映喜欢的男生，是不是像妈妈想的那么好。” “妈？……”“我都看到了哦，昨晚小映可紧张了。”她打断水映蓝的话，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调皮地眨了眨眼。 水映蓝沉默，低下了头，不再看她，耳根尖儿却有些红。她也不再说话，眸里温柔，继续梳理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像是呵护着自己的宝贝。 中午她颇有兴致地提议一家人上街，水映蓝和自家老父对视了一眼，加上水清朗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举了反对牌，在她失落落的眼神中出了门，把她独自留在家里“独守空房”。 “姐姐过完年要立刻回家？”一家三口出门大吃了一顿。把口里嚼着的腿肉一吞而下，水清朗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出来。 “今年会晚些回去吧！”水映蓝喝了口牛奶，抓起一个地瓜丸，咬了一小口，“爸，妈的状况好像挺好的。” “你哪次来她状况不好？”最近被怼得有点多的水一耿獠牙咬着鸡腿，斜睨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以表示心里的不满。 水映蓝一愣，回想起之前过来，好像倒也是，除了虚弱，她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状况。水映蓝也因此总是以为她身体的问题不大。 “我也想回家。”水清朗忽然插话。 “为什么这么说？”父女俩惊奇地看着他。 “因为姐姐要回家，所以清朗也要回家！爸爸妈妈也要回家！”水清朗放下鸡腿，表情严肃，“我长这么大，还没回过家呢！” “等此边事宜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家。”水映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却被水清朗躲开了去。 “姐姐在这里等着我们一起回去吗？” 水映蓝眨了眨眼，微笑着摇头。 “姐姐要上课的。” 时间一晃，就是中国新年的到来，水映蓝她们一家子坐在客厅里，盯着客厅里挂着显示北京时间的钟，直愣愣地等着十二点。 “要不……咱们看春晚吧……这样空等好像挺无聊的……”水一耿打着呵欠，水清朗原本头一点一点地，听到水一耿的话，立刻从他怀里出来，点头如点蒜。她窝在水一耿怀里，半眯着一双眼，精神有些不太好似的。 “好吧！”看他们直直看着自己，就知道他们要自己给他们找春晚直播了……水映蓝拿出手机之后，有些尴尬，“那什么……有没有wifi？我手机没流量，也没有视频播放器……” “……” 下了播放器看春晚直播，本来是打算打发时间的，然而看着看着，一家子都忘了他们的主目标是等零点。零点都过了，一家人还没什么反应，看春晚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一下。 “零点过了。”突然抬头看了眼时间，水一耿面无表情说道。 其余三人瞪着他好几秒。 过了一会儿。 “睡觉去。”“我也睡觉去。”“那么晚了啊，睡觉去！” 说着，水清朗、水映蓝和她都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呵欠。 一个个的重点都有些偏！水一耿额头的黑线已经藏不住了：“现在是新年！” “呃……”“呃……”水家姐弟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了句新年快乐，就各回各的房了。 “哇！要压岁钱！”水清朗第一个冲了出来，水映蓝则慢悠悠地从房间出来，眨着眼睛装无辜，她则是在一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停说着“哎哟”。 水一耿撇了撇嘴，拿出利是给她们俩。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红包给她们。 “谢谢爸妈！”领了压岁钱，水映蓝各抱了他们一下，在他们的泪眼婆娑中笑着回了房。 北京时间凌晨的时候，他们所在地还是下午时间，兴许因为附近住客都是华人，这一时间段竟然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一个个在家蒙头大睡，准备和亲爱的祖国来个时间同步。 水映蓝直睡到下午五点多就起来了，看到其他人房门紧闭，想了想，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就回了房，一边喝一边捯饬着自己的画。 而在水映蓝回房后又两分钟，水清朗也从自己房间出来了，看到她们的房门紧闭，也是从冰箱拿了一瓶牛奶，还多拿了一包花生才回了房。 又过了十来分钟，水一耿探头探脑地从房里出来，拿了两瓶牛奶和两片面包回了房间。 一整个下午，水映蓝都在房里整理自己的画，那些风景为辅人物为主的画，她并未拿出来给她看，大概是下意识的举动，怕泄露了某些心事，被人知晓之后自己无处可逃。尽管她一直自持冷静，却也无法否认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要，就能控制得住的，像是被牵引着的木偶，明明理智想要逃离，却总也忍不住驻足。 甩了甩头，把脑海里乱哄哄的想法都给撇掉，水映蓝翻出方毓铭的那张画，看了好久，才笑了笑，从床上取了一张空白画纸，拿过笔，再一次画起他。她已经知道上一幅画什么地方画得不对，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改，只是有点难以想象，要把他未曾对她显露过的情绪画出来。 水映蓝的笔顿在他的眼睛上，整个人灵魂出窍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目光像是透过了画纸，看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在时空交错的点，寻她所要的那一片段。 是这个了吧……想到那个画面，水映蓝心里的不确定左右摇摆。 而就在这时，她打开门，看到水映蓝出神的模样，有些讶异，却还是退了出去，不惊扰到她。 对于这一切水映蓝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大脑里不停地闪过每一个有方毓铭的画面，画面多而杂，让她感到有些混乱。 “再等等……”她低喃着，握笔的手轻颤，在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顿住，“是它了……” 水映蓝回神，落笔的手快速移动着，没过多久，就将那双眼睛的轮廓画了个大概。 粗略一看，这一双和之前画的那一双并无任何差别，可细细一看，可以看到这一幅画中，这双还未勾勒完全的眼睛，多了一些线条，柔化了原本有些刚硬的地方，瞳孔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最困难的部分画了个大概，接下来要画的地方就没有了太大的阻碍，两个小时之后，水映蓝收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腰，一边轻叹着这次作画的吃力不讨好，一边把画推到一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出了房间。 房里地板上，画中的人双眸带着宠溺的笑，嘴角轻轻上扬起一个恰好的弧度，整个人温和得像风一样，他的背后是淡粉色的花树，树下隐约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浅绿色及膝裙，青丝随风而起，卷起小小的弧度。阳光从树缝打下，带了几分朦胧。 第15章 “画好了？”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她的问话，水映蓝一愣，有些懵懂，没能反应过来她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着急，一边给桌上的棒打黄瓜上酱料，一边等着水映蓝反应过来。 “画好了……”想到她问的是什么之后水映蓝回答，也有些疑惑，她好像没看到她进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房里画画的？” “我进去的时候，你正想事情呢，没好叫你，就出来了。”她笑了笑，指了指盘里整好的黄瓜，“叫你爸给你们做了棒打黄瓜，你等下尝尝味道？” “好啊！”水映蓝洗了手，回到餐桌旁坐下来。自她记事起，就知道双亲有习惯，那就是他们下厨的时候不需要别人搭把手，而旁人下厨的时候，他们也决不出手。也记得曾经听祖父祖母说，这盘棒打黄瓜，是他们初来异域的那几年里，最常出现在餐桌上的菜式。 水映蓝一直很想尝尝这道棒打黄瓜，很想体验一下和他们一起品这无荤菜的滋味，不知道，在这么多年里，这道菜里面，会不会有故乡的味道？ “来，不等你爸了，我们先吃！”看到水映蓝坐下，她微笑着递过她的筷子，自己拿了一双，坐下来，给水映蓝夹了一块黄瓜，“看看喜欢吃吗？” 感受得到她殷切的目光，水映蓝也不矫情，尝了一块。 酸中带辣，咸味中带着少少的甜，是那种酱料调配出来的甜。水映蓝不说话，慢慢咀嚼着，心里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黄瓜旺季时，是这里最便宜的一种菜，他们买黄瓜，总是批发着买回来，用酱料腌制好，在还只是租房的时候，买不起冰箱，就请求房东帮忙冰冻，这棒打黄瓜，一吃就是一年。一年时间，棒打黄瓜被存放成了什么样子，除了亲自品尝的他们，其余人不得而知…… 水映蓝记得，她曾经问她，会不会觉得很苦？ 当年因为做生意失败，他不想她和他一起承受生意失败后负债累累的苦，试图骗她和他离婚，她却坚决不答应，甚至用命来威胁他，才使得他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最终两人背井离乡，将唯一一个女儿留与双亲，赴往他国一切从头再来。 她第一次远赴他国来看望他们时，他们已经把债务还清，并在此买下了这座房子，生活不似初来的艰辛，她却因多重因素患了恶疾。 那天晚上看到卧病在床的她，她问她，远赴异国他乡，粗茶淡饭，有家归不得，思人见不得，她会不会觉得苦？ 她说，挺好，觉得挺好。 “姐姐，好吃不？”出着神，听到水清朗的声音，水映蓝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不说话，只是再夹了一块黄瓜进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小映给爸妈画一幅画吧！小映画画那么好，妈妈想看小映给爸妈画的画。”饭后散步时，她忽然转过头看她，脸上是温温的笑。 她说，好啊，回去就给你们画。 水清朗凑过来，说自己也要。 水一耿气得想揍他：我和我老婆的二人世界，你个小p孩过来凑什么热闹？ 水清朗说你只是她老公，我还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呢，我和她比较亲！ 水映蓝瞪着这个弟弟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她则是红着脸把目光撇向一旁，任由那两位大小孩闹腾。还是水映蓝最后看不下去了，对他们说画多一张，把水清朗加进去，他们才不闹了。 “媳妇，那臭小子欺负我！”和亲儿子吵架，从头到尾没有人支援，水一耿表示很委屈地向自己的小娇妻求安慰。 “妈妈，那臭老头欺负我！”改了改台词，水清朗也告状，只不过不同于水一耿的委屈巴巴，水清朗的显得格外有气势。 一直旁观的水映蓝：…… 果然是亲生的！ 散步回去，水映蓝从房里找出了初来就被买回来只用过一次的画板，拿上画纸和笔，出了客厅。 客厅的长沙发上，水一耿和她坐在一起，水清朗可怜巴巴地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一双乌幽幽的大眼带着水汽看着水映蓝，无声地表示自己失宠了。 看到他的表情水映蓝失笑，摇了摇头，把东西摆放好，看了眼紧张得身体有些僵硬的二人，让他们放松下来，才开始作画。 刚开始的时候，水清朗还坐在沙发上装可怜，过了一会，兴许是无聊，又或者是好奇，蹦下了沙发跑到水映蓝旁边，看她作画。有时候，看累了，要么抬头看一看她，要么看一看坐得端正的双亲，更甚者，跑开去拿了一瓶牛奶喝了再回来。精力颇是旺盛。水映蓝叫他拿了一杯水，他倒也机灵，恭敬地倒了一杯温水拿给她。也许是知道水一耿两人的紧张，水清朗出奇地没有去他们周围捣乱。 画作完成是在两个小时之后，那时候水一耿他们早在一个半小时前就被告知能够自由活动了，然而当他们凑过来看的时候，却是还没有完成的画作。 和他们说完了那句话，水映蓝没有再管他们，而是心神专注于画纸，手执画笔在上面不停地涂抹。 隐约知道水映蓝作画主要靠印象，她扯了扯水一耿的衣袖，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家三口出了门，留下水映蓝在客厅里。 想着不能够打扰水映蓝，水一耿提议一家三口去逛街。终于可以出去逛街，在两位大小孩无奈的目光中她第一个投了支持票。 回去的时候，水映蓝还在拿着笔作画，灯已经被打开，昏黄灯光下作画的女生神色温和中带着小小的严肃，手和笔在半空中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水一耿和其余二人对视了一眼，准备出去却看到了一旁散落的几张画纸，画纸上隐约有着某些轮廓。水一耿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示意。 看到那几张画纸，三人对视了一眼，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一起悄声走过去，把画纸拿起来，只看一眼，心头就是一跳。 画上的人是他们三个，三张画，水一耿和她的，水一耿抱着水清朗的，水清朗和她的。背景是水映蓝从自己印象里挑出来的某些地方，根据这些天她对他们行为的观察，把他们的动作给画出来。关于水清朗的那两张，其中一张有些粗糙，另一张画得很是精致，眉眼里的睿智和古怪半分不漏地被展现出来。 最后的一张，也就是水映蓝正在画的那张，是画他们三个人的。每一幅画里都没有水映蓝，不是不想画，只是水映蓝不知道要怎么画自己。 最后一幅画完成，距离水映蓝开始作画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期间水一耿还忽悠自己儿子一起出去买了新鲜水果，做了水果拼盘吃，吃完了她都还没有作完画；无聊透顶，水一耿又忽悠自己儿子学了好几篇古诗词……等水映蓝终于完成了画作，揉着酸痛的肩膀再回神，刚好被追着水一耿跑得太快，一时没来得及转弯的水清朗给扑倒在地。 “画完了？”看到水映蓝放下画笔，她笑着从战场外走近，看了眼画，伸手给她。 “嗯……爸，你又欺负阿仔！”把水清朗扶起，水映蓝撑着地站起来，拉过她，“喜欢吗？” 水一耿在一旁表示很委屈：明明是儿子欺负我，媳妇和女儿都不帮我！ 水清朗对他做鬼脸。 看着画，她笑着点头。 第16章 新年当日，中国k市某角落。 某个微信群里的某一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流亭逐月：小映每年的这几天，不是在她小叔家，就是在她爸妈那里，一般都不上微信的。 荏苒：难得放假时间，为什么不上微信？ 凛冽：平时都不上微信了，何况和家人团聚的好日子？难道你觉得，你她的家人重要？ 荏苒：我说不过你…… 一树半生：好可惜，本来还想着和她一起跨年的呢…… 流亭逐月：是这样的啦，不要觉得太可惜，以后她爸妈回国了，也许我们就可以一起跨年了呢？ 荏苒：话说，她爸妈现在在哪个国家？ 流亭逐月：这个……她没说啊……她和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情绪很低落，我哪敢再戳她的伤口？ 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的确是一件很值得伤感的一件事情。但是…… 荏苒：你都不告诉我们她对你说了什么！ 流亭逐月：…… 云惜婷内心os：你当这种事情满大街的路人都知道啊？还告诉你们，就算要告诉你们也是偷偷告诉啊，居然在群里直接提出来！蠢不蠢？ 从群聊里出来，云惜婷瞪着微信列表里的某人好一会，才戳进去，发了一条语音。 “我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打算和她这样糊里糊涂地下去吼？？” “不然你以为？”没过一会儿，对方回复她，没有什么温度的一句话惹得云惜婷气结。 “你这样对得起我嘛？我都给你们制造了那么多美丽的邂逅，那么多的机会，你居然，居然告诉我你不打算把话说清楚？我天！小槿说得果然没错，你果然是只呆头鹅，大木头，一只笨驴！” 云惜婷气呼呼地瞪着手机，过了一会，对方回复了。 “你说，你是故意的？” 看着感觉有些危险的气息。云惜婷立刻怂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没有怂的立场，随即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她？我都不惜牺牲了我的自由来撮合你们了，你居然这么闷骚，和她这么不清不楚！对得起我吗？” “她有男朋友。” “少来了吧，就她们这样算情侣，全天下都没有普通朋友了。一看就知道他们貌合神离了好吧？你也别告诉我你有未婚妻，谁不知道慕容小槿喜欢欧子烨啊！” 云惜婷气得只想吼人，然而接下来对方并没有再回复，气得她直接把手机扔一旁去了，出了房间，从冰箱拿了一瓶汽水连喝了好几口才稍稍解气了些。 虽然说她的做法是不太道德，然而并没有错啊，好朋友不喜欢男朋友，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出双入对，老表哥不喜欢“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未婚妻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两人不凑一块儿，来个四大欢喜，留两对剩两对，过意得去吗？那肯定过意不去啊！ 只不过，方毓铭是天生的迟钝，水映蓝是太优柔寡断，慕容小槿大大咧咧，至于最后那只呆头鹅，大概是水映蓝的影响力还不够，竟然还毫无反应！ 我才不信你对她没感觉！云惜婷摩擦着手掌，把水放下之后回了房，拿起手机想要套路他，却看到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最近有事，回头再说。” 有事个鬼！回头你妹！云惜婷气得想砸手机，却在看到对方发来的下一条信息之后顿了顿。 “记得把数据处理好。” 云惜婷气晕了。 距离开学还有五天，水映蓝就回了小叔家，再一次把小叔家周围的花草树木画进了画里，给水婧婧一家人画了一幅全家福，水映蓝才搁笔，整理了东西赴往k市。 “小映，你的手机。”准备上火车，听到木箜婧的话，水映蓝回过身，接过手机朝他们挥了挥手，上了车。 水映蓝有两个手机号，一个国内使用，一个在那边用。去那边的时候，她把这边的卡关了，开了那个卡，以防止乱套。 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水映蓝回神，看到十几条信息刷进来，未接电话也有十来个。这一刻水映蓝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有登微信。不然手机恐怕要卡顿。 把信息逐条点开一一回复，在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时，水映蓝顿了顿，点开。 “我们见个面吧！——方君玚” 信息收到时间是前两天，意料之外而又在意料之中。水映蓝回了个“好”，继续看余下几条信息。看完，退出信息页面，登了微信。 微信上，除了群聊消息，也就两三个人发了祝福消息，申请添加好友的也有十来个，不用看都知道是陆然那几个家伙在捣乱。 没有理会那些加友请求，水映蓝点开“夏”的群聊，把消息拉到最上面逐条查看，有语音的就戴上耳机一路听下去。废话占了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五是祝福消息，群里十来个红包全都过期了，剩下百分之五是聊她的。 无辜躺枪的水映蓝：…… 犹豫了一会儿，水映蓝才打下一行字发送出去。 未末：准备回校了。 荏苒：美女，终于回来了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殉情了！ 几乎是信息刚发出去，陆然就秒回了。看得水映蓝嘴角一扯。 一树半生：回来就好！ 流亭逐月：小映，有土特产吗？ 未末：嗯嗯@一树半生。你殉情关我什么事？@荏苒。没有@流亭逐月。 流亭逐月：你还可真是省事！[／擦汗] 未末：嗯！ 流亭逐月：…… 新的学期没有太大的变化。和以前一样，有课上课，没课画画，不想画画就在寝室里躺，躺太多了就去图书馆看书，不想看书就上微信和陆然他们几个人打趣，生活看起来充实而没有半点空洞。 只是不一样的是，那个她最期待的人没了消息。校里校外都没有再听说他的事情，群里也是一声不吭，没有加为好友，没有聊过半句话，所有人都有的信息独独少了他的，电话也是…… 就像是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水映蓝坐在冷饮店里，一手搅着咖啡，一手撑着下颚发着呆，连约她出来的人坐在了对面，对她挥了好几次手都没有发现。 “嗯？”被人拍回神，水映蓝有些懵懂，看着对方，表情呆滞。 “你……还好吧……”看她显然不在状态，方君玚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挺好的。只是在走神。”水映蓝朝她一笑，喝了口咖啡，“你不要点些什么喝吗？这家的冷饮都挺好喝的。” “是吗？那我也要一杯和你一样的混合咖啡好了。”方君玚眨了眨眼睛。 “先不谈你今天约我出来的事情，我们先喝咖啡。”知道她心里可能有些忐忑，水映蓝提议，看到她脸色微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觉得，咖啡很好喝。先喝了咖啡，再谈事情。” 方君玚沉默，抓着包的手紧了紧，对她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喝咖啡，我可不想听你说话。”水映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喝了口咖啡。 天时还有些偏凉，水映蓝搓了搓手，莫名觉得今年比去年要冷了许多。水映蓝不由得再一次走了神，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画的那幅画。 “说实在的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不应该是这么的优柔寡断。” 女生的话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她说一样，只是当看到女生那失神的模样，又有种恍惚感。好像那句话并没有说出来过一样。 水映蓝叹了口气。 第17章 喝完咖啡已经是黄昏，无视方君玚的不安，水映蓝带着她沿着绿荫道一直往河边走去，还兴致颇高地折了一枝杨柳枝拿在手里摆弄着。 方君玚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水映蓝的话说得很是明白，让她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等她主动开口。 一直悄悄留意着她的反应的水映蓝，看到她出神的样子，也没有了再拖延的兴致，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要说的话，才缓缓开口。 “不要想太多，君玚，真的。” “其实你不用这么忐忑的。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只不过，他也许还不知道，他也喜欢你。” “毓铭一直都不太懂这些，他对感情这种东西，分类向来都比较混乱。我们会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有这么一个人陪，而我则抱着试一试有一个人陪的态度，才会开始。” “你不要顾虑我，我是没所谓的。在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是只等他来。甚至可以说，我和他都没对这份感情认真过吧。又或者，我们认真的方向不太对，以至于我们两个都没办法像预期那样，成为对方需要的那个人。” “我也……有了喜欢的人呢……” 方君玚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她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可是自己却从她的神色里读出了苦涩，那是困囿于某一处时候的不知所措。 这让方君玚也很不知所措。她以为要像烂剧里的主演那样，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自己会因此放弃，却没想到对方那么坦荡，说要退出。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水映蓝偏过头看着她，盈盈目光里带着困惑。 “你……不喜欢他吗？”方君玚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最多也只是对朋友的喜欢吧……”水映蓝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背后，撑着栏杆，看着湖面的粼粼水光，隐约想起那个人，嘴角悄然勾起，“相对于他，我想，我还有别的更喜欢的人。” “好了啊，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了，八卦给你够多了，记得向毓铭保密……过一阵子我可能要离开k市，那时候，我会和他说明白的，你别担心。”风还有些冷，吹久了让人神经都有些麻痹。水映蓝紧了紧衣襟，看到方君玚有些冻红的鼻子，把自己的围巾解下，给她披上，“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先回去了。” 也不等她再说话，水映蓝退后几步，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喂……她说……她有别的喜欢的人了……”直到再看不到水映蓝的背影，方君玚才低声道。 从树后走出来，方毓铭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心中对水映蓝颇有愧疚，才没有反对方君玚的做法。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有各自喜欢的人，并且存有一拍两散的念头。 “不舍得？”对于他的沉默，方君玚佯作不满地冷哼了声。 “只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方毓铭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捂暖。 “嗯哼。”方君玚再次冷哼，“我觉得你不太老实！” 一脸无辜的方毓铭：？？？我做了什么吗？我才刚出场啊！ “你的女朋友说你迟钝呢，不太懂这些，哪知道你早就懂了哦！”方君玚瞟了他一眼。 方毓铭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那……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哼！” 回到学校，水映蓝给自家老父打了个电话，唠嗑了两句之后直接让他把话筒给她。 水一耿暴走：“我和你才说两句话不到，你就要让我把话筒给你妈妈！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女儿了！” 水映蓝怼他：“妈是亲生的妈，爸就不一定是亲生的爸了。你不是气我要和我妈通电话，你只是不想让我和你老婆通电话。赶紧的，把电话给我妈！” 水一耿：……#&&￥%$ 水映蓝现在的日常是和家人通电话。今天和小叔他们通电话，明天和爸妈他们通电话，一天通一次，时间长短不一，看着情况来。 鉴于此，水映蓝和小叔他们开了家庭短号，十块钱一个月跨省市的那种。不过和爸妈他们就没办法开短号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了，水映蓝只好在每次打完电话之后就查一下话费。 最后觉得话费太贵了，水映蓝叫他们下载并注册了微信，教会了他们之后，一家人在微信上叽里呱啦说上半个小时都不怕没话费。因为有wifi！ 连上wifi登了微信，看到“夏”的群聊消息又是“...”，水映蓝有些诧异，不为别的，就说寒假结束之后吧，群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聊天了，没想到几天没登微信，又是另一番场景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聊得那么嗨。 抱着某种心情，水映蓝点了进去，把消息拉到最上面一条条往下查看，偶尔窜出来几条语音消息，水映蓝直接跳过。群聊消息依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水，最后百分之十依然有百分之五是讨论水映蓝太“不近人情”不同意加友请求的，另外百分之五，他们则是讨论着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即将回k市的事情。 展昱……原来不在k市啊……看着陆然发在群里的消息，水映蓝有些出神，随即感觉胸口有些莫名。 再把消息往下拉，依旧是一些无关的话。中间陆然@了她嚷着要她同意他的加友请求，穆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说要加好友。水映蓝的手轻颤，打下了一行字，又删除，最后干脆不回复，直接去加友页面，一个个点了同意。 水映蓝一直不怎么用微信，微信好友除了小叔他们那边的人，同学基本上都没有加，班群家族群什么的，也一个都没进，进了不久也被她退掉了。一次性加那么多好友，有些不习惯。 但也很快释怀。 毕竟，再不保持点什么联系，恐怕以后没什么机会了。水映蓝很清楚，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还是个未知数。 可是……申请加为好友的人里，独独没有那个人…… 长长吐出一口气，水映蓝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等情绪平复下来，才又登了微信，点进群聊，打了一行字，觉得实在太乱，又删除，退出来，干干脆脆下了微信，把手机扔到一旁，出门。 水映蓝没看到的是，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信息刷进来。 “我在‘等风来’等你。”发件人：男神。 手机屏幕亮了三十秒之后，没再有其他信息刷进来，渐渐又暗了下去，只剩下手机顶部的呼吸灯因为有未看消息而闪动。 第18章 “等风来”冷饮店里 慕容小槿瞪着面前的人，死活都想不通这头驴是怎么个回事，拖拉着不肯和家里长辈说明解除婚约的事情。再拖个一两年，她大学毕业，不就真的要嫁给他了？！才不要！这个大木头烂木头，跟他在一起会闷死的好吧？！ 展昱瞟了她一眼，耐心地拿着汤匙搅着杯里淡红色的茶，一语不发。 “大头昱！”真的好气哦！这只呆头鹅，到底明不明白她的话啊！看看看，就知道看！不会说话吗？！慕容小槿感觉自己已经濒临暴走边缘了。想到这里，慕容小槿忍不住对他呲牙咧嘴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件事情，不着急。”眼见着她急得要掀桌，展昱才缓缓开口，看了一眼时间，眉头轻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她是有事情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 “你怎么了？”注意到他情绪里微妙的变化，慕容小槿怂了怂，气势也弱了不少。先前气势盛，是因为展昱的心情一般；但是展昱要是心情不好，自己没长眼撞上枪口……那只能说自己太蠢了！ 慕容小槿可不想“葬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 “没事！”长长吐出一口气，展昱喝了口茶，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店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慕容小槿撇撇嘴，不再说话，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她的奶茶，默默吐槽。一看就知道是思春了，还什么事都没有！ 时间在两个人的沉默中又过了一个小时，时间越久，展昱的眉头皱得越紧，紧到慕容小槿都想要放弃自己的目的落荒而逃了，不明白他今天怎么那么急躁。 没有时间了！在看到时针指向3之后，展昱闭上眼，手指在玻璃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只能等下次了……有些遗憾，却也别无他法。展昱睁开眼，看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的慕容小槿。 “小槿，我有事情要离开k市一段时间，你在这里，帮我等一个人……” 水映蓝气喘吁吁地跑进“等风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距离展昱发短信的时间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由于心烦，水映蓝还特地在外面闲逛了许久，路上遇到了方毓铭和方君玚，还和他们去坐了一个下午，刚把话说开，立刻就被他们生生喂了一肚子狗粮。 以至于水映蓝再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也不知道他约她出来是要干什么，一看到那条短信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学校直奔了过来。但是可怕的，还是她以为他会一直等吧…… 在看到慕容小槿的那一刻，水映蓝感觉到心里有什么破碎了一样。隔着两三个座位和她对视，水映蓝忽然很想躲开。 “哇！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等到枯萎凋谢了！”一看到她，慕容小槿可激动了，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跑向她，就差没痛哭流涕了，“你都不知道大头昱有多过分，自己一个人跑去坐飞机了，留我这么个弱小无助的小女生在这莫名其妙的冷饮店里坐了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啊！就因为怕你来了找不到他，威胁我一定要在这里等你来！太过分了啊啊啊！！！” 被她的反应吓得跑过来的店主听到她的话，此刻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内心os：我这里莫名其妙？有种你别经常来啊！ 对于慕容小槿突然的“热情洋溢”，水映蓝也是有些懵，一时之间那些抑郁的情绪散了大半，多的是哭笑不得，只得等慕容小槿冷静下来再说。 “你也不安慰安慰我！”哭诉了半天没听到对方说一句话，慕容小槿指责她。 “呃……”水映蓝有些尴尬，看着她依旧语塞。 “好吧好吧，不胡扯了。喏，这是大头昱要我‘亲手’交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哈，我先走了！”小美人儿看起来不太禁撩，慕容小槿也不闹了，把展昱拜托自己拿着的东西拿出来，和水映蓝手握着手塞给她就往外走。 闷在这个店里，慕容小槿都要吐了！现在解放了，只想直接飞奔到欧子烨的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等等……他……去哪了……”拉住慕容小槿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水映蓝的话问得有些迟疑。 “他啊，他有事情，现在的话……大概已经不在k市了吧！怎么了吗？”慕容小槿抬头看了一眼店里挂着的钟，估计了一下时间回答她的话，心里有些好奇这二位奇怪的行为。 “没……谢谢你了。”水映蓝扯开一抹笑，放开慕容小槿，手里紧攥着展昱留给她的东西，心里的温度，慢慢褪去。 坐在慕容小槿先前坐的位置的对面，水映蓝打开那张东西，白纸上寥寥数语，笔迹刚健有力，如剑指青锋一般。 五点三十分——展昱 恰是这时，k市的一个机场，展昱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无奈笑了笑，把手机调为飞行模式，大步上了飞机。 那个正在拨出的号码，突然由响铃声变成了冰冷的人声，水映蓝放下手机，握着手机的手五指泛白。 天际，一架飞机直上云霄，前往那个不知名的城市。水映蓝低下头，汤匙轻捧着杯沿，忽见杯中涟漪泛起。 出了等风来，水映蓝环抱住自己，对这个不算太冷的天气，突然感到莫名的冰寒刺骨。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天色渐昏，来往的路人都是三两成群，只有她是一个人，心里身外，都是一个人。 “小映。” 听到这道声音，水映蓝看过去，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了那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以及姰吾。 “小婷，姰吾。你们怎么来了？”勉强扯出一抹笑，水映蓝停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近。 “我们出来觅食，顺道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出了什么事情吗？”细细打量过水映蓝，姰吾先云惜婷一步开口。 云惜婷没有说话，心里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一收到某人的信息，她就知道他的残废了，约个人还能中途卡住，最后还要她们这些吃瓜群众出来串演，一看就不是个好演员。 “遇到了点小事，还好。”水映蓝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一抹笑，看向云惜婷，“最近还好嘛？” “我？我挺好，好得不得了呢！他们整天压榨我！”云惜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手揽过水映蓝的肩膀，大气地说要带她们去大排档大吃特吃，以此犒劳自己。 “你别把这个月仅剩的几块钱给赊了就好。”姰吾打击她。 云惜婷：…… 最后水映蓝被她们带去了附近的一个路边摊，叫了一碗牛肉面作晚饭。 吃完了面，三人借着路灯，在外面逛了半个小时，才回了学校。 告别时候，云惜婷拉过水映蓝，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才和姰吾一起离开。 水映蓝在校门口站了好久，才反身回校。 初入夜色的校园还有些许的热闹，走过去都是人声嘈杂，或带着喜悦的烦躁的语气，说着今天或明天的事情。水映蓝目光向前，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哧”的一声爆开来，突然间蹦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影像，陆陆续续放映着，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第19章 写完当天教授要求的课题报告，水映蓝拿过一旁的手机，思索了一会儿，拨了方毓铭的号码。 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老师哥”，方毓铭光荣地从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恢复了他普通学生的身份，但还是带着多多少少的忙碌。忙碌的原因除了即将毕业，还有一个是人走茶不凉，面对“退役”的主席，学生会的那些师兄弟们，一个个有事没事都找他喝茶。以至于现在，水映蓝想要找他，还得提前“电话预约”。 “蓝？”耳边传来方毓铭的声音，水映蓝赶紧从神游中回来，和他敲定了等一会见面，挂了电话。 水映蓝沉吟了半晌，把头发绑了起来，拿上了手机，出门。 到了约定地点，方毓铭还没来，水映蓝等了一会，拿出手机登录微信，戳了一下水一耿的窗口，看到他回复之后邀请他进行语音聊天。 水一耿：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乖，和我打电话？ 水映蓝：我想和我妈打电话，你一边去！ 水一耿：…… 水清朗：姐姐，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清朗想姐姐了！ 没见过姐姐的时候，水清朗从来没想过要见自己姐姐；见了之后，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姐姐。因为想要偷师。 水映蓝自然是知道水清朗的想法，也不拆穿他，只是逗他说要他回国来看她。聊了两句，电话就又转到了水一耿手里，水映蓝听到水清朗在那边嚷着他不是亲爸。 水映蓝：…… 水一耿：什么时候过来？ 水映蓝：再等些时间吧，还有些事情没办完。 水一耿：好吧。让你和你妈通电话。 水映蓝：好。 听到她的声音，水映蓝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说了句“妈”，她听到，那边的那个人哽咽了一下。 “怎么又打电话过来？”她轻笑着问，“你都找不到话题和我聊天，还整天打电话给我。”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都不接话，才会把天聊死的吗？”不肯承认自己不会找话题聊天的水映蓝还在死撑。 “你的频率和我们的不一样，跳跃性太大，我可衔接不上。”打击的话丝毫没有要藏一下的意思。 “……”水家老太，这次，可是您老亲自把天给聊死了的，怪不得我。水映蓝心里一阵纠结。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不开心了？” 听着那边的人还在尽力打击自己，水映蓝真的被噎住了，匆匆挂了电话，才长叹了一声，觉得她最近可能被带坏了，怎么都学会怼自己了？不知道孤身一人在国内的女儿孤单无助寂寞冷吗？ “抱歉，刚刚有点事情，来迟了。”方毓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水映蓝转过身，看到他身后的方君玚，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说……我们还没分手呢……”这么快就急着给她频撒狗粮，会不会不太好？水映蓝揉了揉眉心，感觉作下和方毓铭当面说分手的决定出错了。 “呃……”方毓铭没说话，只是捎了捎后脑，甚是憨厚的表情。方君玚则是吐了吐小舌头，躲到了树的后面，假装不在场。 “不打趣你们了，毓铭，约定好的，没忘吧？”水映蓝扬起笑，举起左手，看着方毓铭。 “谢谢！”方毓铭犹豫了一会，想不出别的话，只得吐出这两个字，和她击掌后顿了顿，抱住她，话里不无调侃，“最后一次体会一下左拥右抱的感觉。” “……”推开他，水映蓝瞟了他一眼，“你新女盆友还在场呢，还左拥右抱。” “咳……”过度激动忘了重点，方毓铭表情忐忑地回过头看方君玚的表情，看到她笑容灿烂，干笑了两声，“那个……君玚……” “我懂嘛，有人享受左拥右抱的感觉。”方君玚冷哼。 “没有没有，开玩笑呢！真的！”方毓铭冷汗都出来了，用眼神请求水映蓝的帮助。 “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你们俩谈情说爱了，君玚，不要手下留情。”无视方毓铭的求助，水映蓝调皮地朝方君玚挤眉弄眼了一会，转身离开。 一拍两散，好聚好散。当时水映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最后却一语成谶。说高兴，算不上；难过，也不会。只是有点不习惯，虽然准确来说，她和方毓铭之间，更多的是朋友和兄妹的感情，可是捆绑得久了，突然被解开得到自由，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是……这种感觉……挺好的……水映蓝伸出手，五指张开，眯起眼看着太阳光透过指缝落下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现在，完成了第一件事情。 “明明是你把我的电脑给乱码……”“我管你那么多呢，你自己搞定吧！”“小婷好好加油，我看好你！”“我点外卖，你们要不要一起？”“我要酱汁鸭饭！”“爆炒腰花……”“叮！” 杂乱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此起彼伏，云惜婷拿着文件暴打篡改她电脑程序的陆然，一旁是唯恐天下不乱起哄的众人。其他几个共事的人有的拿出手机拍视频发上微博朋友圈，有的拿着手机上美团点外卖，有的走到噪音隔离区打电话，有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在嘈杂的人群中不惊起一丝波澜，打闹的人还在继续，电话却没有放弃努力，手机震动几乎要掉下桌子。 “小婷，好像有你的电话啊！”打完电话的人回来，看到云惜婷的手机屏幕大亮，显示有人来电，便朝她大喊。 “呃……？”云惜婷停下打人的动作，目光带着惊奇看向自己手机，看到来电备注显示“映?水蓝”，才“砰”地把文件扔给逃过一劫的陆然，冲过去拿起手机按了接听，“小映，怎么了？” 水映蓝的电话！未来的小嫂子！一干人等立刻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竖起耳朵偷听她们聊天。 托云惜婷的福，他们工作室里出现了好几个微信群。一个工作群，一个水映蓝在的群，一个展昱不在的不定时更新的关于他和水映蓝进度的八卦群，还有一个是专门曝光众人糗事的群，群名“整死你”，水映蓝也在，只是他们平时不在里面聊天，才没有显示出来。 对于这个从未出现在工作室里的女生，一众八卦的吃瓜群众自然是好奇得不得了，早在水映蓝和展昱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云惜婷就把他们拉进了群里，直截了当地宣布了水映蓝的身份。虽然现在还没成定局，但根据进度来看，也快了…… “小婷，现在有空吗？”水映蓝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 云惜婷斜着眼看了一眼周围明显在偷听的众人，“嗯”了一声。 没有从云惜婷的回答听出谈话内容的众人：…… “来等风来，我在这里等你。如果其他人也来的话，你们定个地方吧。” “我去就行了，其他人不重要！”话刚说完云惜婷就笑眯眯地接过了话，把不服气的陆然推开之后挂了电话。 “小映约我见面，我先出去啦！” 笑得真虚伪！众人内心对她比了个中指。 “我也要去！”擦完防晒霜，姰吾放下东西，瞟了她一眼。 “……好吧！”云惜婷认怂，“其他人就算了，我是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去挖墙角的！” 其他人：…… 第20章 “要点什么？”一进门，就听到老板娘的问话，水映蓝愣了愣，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才知道她是问自己。 “我？一杯绿茶吧……”说完这话，看到老板娘略带戏谑的目光，水映蓝有些迷惑，却也没再说什么，坐到了老位置。 直到老板娘把茶拿过来，水映蓝才忽然想起，在很多次里，展昱点的都是绿茶。 “他……喜欢喝绿茶？”一句问话来得没头没尾。 “是啊！”老板娘笑眯眯地点了头，转身回了柜台那边。 水映蓝把杯子移到面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神游太虚。直到云惜婷和姰吾进来，才又回神。 “想些什么？”让云惜婷给自己点了一杯芒果奶昔，姰吾坐到水映蓝对面，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问她。 “一些无关的事情。”水映蓝摇头，看她，“最近忙不忙？” “还好咯，除了小婷的电脑被乱码，把最近刚弄好的东西都给糊了之外。”姰吾嘿嘿笑着，话里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很严重？”水映蓝汗颜。偶像这是落井下石吗？ “还好，我把电脑的文件备份到了云端，电脑那些数据丢就丢了，也没什么。看你这样蛮好的嘛，这我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每天担心你被人拐跑了！”云惜婷拿了她和姰吾的饮料过来，坐在她们旁边，大口喝了一口可乐，猝不及防被呛到了，在那里不停地咳。 “你小心猝死！”姰吾幸灾乐祸。 “死了我也不放过你。”云惜婷瞪她。 水映蓝在一旁默默不说话，内心为偶像的话偷偷加了个赞。 “对了小映，你找我出来，有啥事儿吗？”云惜婷看向自己好友，问得直截了当。 也无怪乎云惜婷会这么问，自从自己被展昱他们抓回去做苦力之后，水映蓝就没怎么找过自己，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打打趣也不是没有，但是像今天这样打电话过来说要见面，还是第一次。 “想和你见个面还要我找理由，都那么久没见面了，你还不许我单纯想要见见你？”听到她的问话，水映蓝瞬间戏精入体，一双美目含着水汽，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云惜婷汗颜。 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是个精神分裂患者。比如现在。但是这也说明了她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自己，故而做出这种表情来。 叹了口气，云惜婷也不再问她，一点都不走心地配合好友：“许许许，您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小的我怎么敢有别的意见呢？赶紧把眼泪收起来，别让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水映蓝配着哭腔继续演戏：“你本来就是在欺负我！” 吃瓜群众姰吾：…… 什么都没看到！ 云惜婷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水映蓝端正了神色，不一会儿又笑眯了眼，看起来甚是欢喜。 “对了小映，带钱没有？”喝可乐喝了个半饱，云惜婷隔着衣服摸着自己的肚子问好友。 “带了，怎么了吗？”水映蓝正无聊地搅着茶水。 “我想吃东西！”云惜婷一拍桌子站起来，在老板娘悲愤的眼神下带着好友就跑了出去。 被丢下的姰吾：…… 慢吞吞踱步到柜台结了账，姰吾才走了出去，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也不急着赶上前面两人。她性子属于慢热型，对水映蓝的热情，只是在云惜婷的铺垫和自己的好奇下暂时有的，其余时候，她习惯慢慢来。可以看出水映蓝和她不一样，水映蓝的性子混杂了多种元素，温和，只是其中之一…… 看云惜婷巴不得把超市给搬了的样子，水映蓝暴汗，和她说明结账时候给她电话，才躲到了超市旁边的一家小书店里埋头看书。 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看到要找的书籍在最上面一格，水映蓝踮起脚尖，右手使劲去够那本书，却因为身高上的不足，没有办法拿到。 店里的白炽灯打下，突然出现一只手把她要拿的书拿下来，递到她面前：“要找这本书？” 记忆中也曾有一只手把自己要找的书取下来递给自己，温和醇厚的嗓音和现在这个人干脆利落的截然不同，影像相似，话语一致，却不是同一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 接过书，呐呐说了句谢谢，水映蓝没有抬头看那人的脸，而是走到店里的桌旁坐下，打开书，发呆。 女生没有多理睬自己，连斯爵也没有太大的诧异，拿了一本书，走到她旁边的桌子坐下来。 “喂？好，我立刻过去。”发呆到一半手机震动，水映蓝赶紧回神，接下电话，悄声通完电话，拿起书，却听到旁边的人突然说话了。 “书放那里吧，我再帮你把它放回去。”连斯爵头也不抬。 “呃？”水映蓝顿住，这时才发现自己旁边有一个人坐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 是那个帮自己把书拿下来的那个人。水映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是谁，对他再次道了声谢，把书放下，出了书店。 “这个女生倒是不错。”苍老的声音在水映蓝出了书店之后，自角落响起。 “嗯。”连斯爵看书的目光没有变化，回答的鼻音都没改变。 “你倒是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啊！”对于他的无动于衷，老人无奈。 “暂时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找不到。” “你个小子……” 水映蓝赶到超市结账柜台时，刚好轮到云惜婷结账，看她那东张西望找自己的模样，水映蓝抿嘴一笑，快步走过去：“我来了。” “我的老佛爷，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要被留下来扫厕所了呢！”云惜婷长长吐出一口气，指了指自己“扫荡”的一堆东西，“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付款了！” 云惜婷表示自己没钱。 对于好友这般无赖的行为，水映蓝也只得摇头，转看向微笑看着自己的柜台小姐，笑了笑：“我刷卡。” “我天！”听到她的话，云惜婷咬到了舌头，“小映，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还刷卡！ “我一直都这么有钱！”水映蓝一挑眉头，神色间带着小小的得意，一边说话一边把卡给那个人。 云惜婷翻了个白眼。 出超市的时候云惜婷给水映蓝塞了一袋吃的，自己拿了两袋，还嘀咕着等姰吾来了让她也拿一袋。 但是直到她们遇到无聊开车出来闲逛的陆然，也没有看到姰吾，云惜婷只得把东西都放车上，才给姰吾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居然已经回去了！”云惜婷伤心了。 “我看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没跟上去，又没什么其他事情，就回来了！”姰吾一口气把话说完，吃了一口沙拉，“对了，我们订了沙拉，就快吃完了，你要不要回来一起吃？” “你你你你你你！放开我那份！我立刻回去吃！”云惜婷急了，匆匆和水映蓝告别，跳上车，让陆然立刻载她回工作室。 看着他们开车扬尘而去，水映蓝无奈笑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新的消息，才苦笑了一下，放好手机，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k市的冷季很长，一冷就难转暖，临近昼夜交替的时分的阴冷更是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水映蓝在展昱经常站的那棵树下站了许久，掏出钥匙，用力在树上刻下了几个字，才回了寝室。 今天的第二和第三件事情，over…… 第21章 抱着文件从校长室里出来，水映蓝长长吐出一口气，数了一下时间，距离展昱再次离开k市已经半个月。半个月以来，她和展昱之间的联系依旧为零，那个人，好像一不出现在眼前，就在人间消失了一样，令人觉得惶恐不已。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勇气拨下那个号码，假装不经意地和他谈天说地。 对自己龟缩的行为狠狠鄙视了一下，水映蓝才迈步朝寝室的方向走去。 “水……映蓝？”干净好听的声音宛如叮呤作响的泉水声般，富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在水映蓝身后蓦然响起。 水映蓝脚步停住，对这道声音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待转过身看到那个人，才略微惊讶地说了句：“是你？” 面前的男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合身的剪裁衬得他愈发修长，端正的五官刀刻般的好看，一副蓝色边框的眼镜下是幽黑深邃的双眸，那双眸子此刻正看着自己，古井不波的气息使得他看起来宛若潜藏的蛟龙，正是不日前见过的连斯爵。 “我们见过。”连斯爵说道，走近她，“两年前的solo。” 两年前？水映蓝有些呆怔，看着他的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即想起了有一次她在教室门口遇到一个人，那人开口邀请她在校会solo场上作辅演的事情，“是你……” 记忆中的脸和面前的人的容颜重合，水映蓝心情复杂地开口，嘴角尝到一抹苦涩。 大一刚开始的时候，学校里刚好组织了和他校进行的一场校间争夺赛，因为往期的篮球足球什么的学校领导人看腻了，联合他校的校委讨论了个三五天之后，决定当年的争夺赛赛事是拔河。 对选修课程没什么兴趣，云惜婷拉起了正在看书的水映蓝就往赛场跑，霸了个第二排的好位置，以观看比赛。也是在那个时候，水映蓝第一次见到展昱，他穿了一套黑色短装运动服，神色自若，站在或兴奋或紧张的队友里显得有些另类的好看。只一眼，水映蓝就注意到了他。 而展昱也没有辜负水映蓝所想，在接下来的拔河比赛中表现得气定神闲，并且以队长的身份集结队友们有节奏地和对方进行界力拔河，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桂冠。 比赛过程并不容易，比赛有三种形式：男vs男，女vs女以及男女各半vs男女各半，既考验力气技巧，也考验双方队友的默契配合程度。第一场就是男vs男赛。 在前期的比赛中，由于拔河这种项目在校内举办几率是为零，虽说赛前学校有紧急特训过，展昱他们这里也呈现出半筹弱势。 见此，展昱他们在把局势和对方的拉平之后向裁判请求了暂停五分钟，在这五分钟的时间内集合所有参赛人根据形势重新安排队形，定好手势和比赛的一些细节，在再开场之后，以半筹胜出。 看完了第一场比赛，水映蓝趁云惜婷不注意，偷偷溜回了教室。在教室门口，遇到了连斯爵，并在他的坚持下，参与了两个星期后校会solo场。而她辅助的那个人，正是展昱。 水映蓝不知道，现在，这个人找自己，又有什么事情。展昱不在k市，学校的校会三年一次，今年才第二年，没有校会，他们并不熟络，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有任何交集。 “我只是想说，我捡到了你的饭卡。”看到女生复杂的神色，连斯爵轻笑，把手掌摊开，一张饭卡赫然躺在他手心里，饭卡上面的学生照片，正是水映蓝无疑。 对于水映蓝，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的事情，他都没在意过，只不过是因为记性比较好以及水映蓝那恬静中带着疏离的性子，才会记住。对她，连斯爵除了有些眼熟，并无其他印象。对校会的事情，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谢谢。”拿过饭卡再次仔细地看了一下，水映蓝才确定自己粗大条了，轻声道了谢，不再多逗留，转身就走。 “对了，连斯爵，这是我的名字。”身后的人忽然再度开口，云淡风轻地又是一句，“在飞机上，我们也见过。” 水映蓝有些许诧异地转过身，看到他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想起了年前坐飞机遇到的人，再看他，点头，随即微微一笑：“记得。”只是他不提及，她便不记得罢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连斯爵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然莫名其妙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不过，在这个学校里，很少能见这么纯粹的女生了。也不枉自己回校一趟。这般想着，连斯爵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只有校长自办公室的窗口探出了头，望了望水映蓝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连斯爵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奇怪了，难道是我搞错了吗？” 回到寝室打开手机连上学校里的wifi，水映蓝就收到了一条来自校网邮件消息，点开一看，是上个学期末，她随手写的一篇文稿通过了校网美文征集赛的层层筛选，获了特等奖的事情。校网负责人在此中告知了获奖及奖励已经下发的消息，末了还邀请她出面做专访。 水映蓝没有急着回复，而是用云惜婷留下的电脑登录了校网论坛，还没搜索，就看到了被顶上首页来的校网征集论坛。 点进查看，她写的那篇名为《无我》的文章，作为压轴排在最末尾，下面还有一系列的评论。其中一条水映蓝一看，就忍不住点了赞：“文章标题是‘无我’，写遍所见美景，其中还有不知名的俊逸公子，最为精湛的还是对景色的捕捉，字字珠玑，可谓一绝，这位‘一末’怕不是个艺术生吧！” 重点不是那人对文章的肯定，而是他指出的那个人，尽管她也只不过随笔一写，却依然很是心喜有人看到他。像是被浅露一角的心事，遮遮掩掩又希望有人发觉，尽管好像有些矫作，却怎么也忍不住。 退出学校论坛，水映蓝回到邮箱那里，婉拒了校网负责人的邀请，想了想，把校网征集的论坛网址分享到了群里。 没过一会儿，群里炸了。 荏苒：我好像看到小映映主动给我们分享了一个网址？我是不是在做梦！ 凛冽：呵呵呵，楼上白日梦做得还少吗？一看是“校网征集”，就知道不是你这种大老粗看的东西了好吧！ 一树半生：这个论坛，最近挺火爆的。欧阳冀也是煞费苦心了，特地把最精湛的文章放到论坛末尾，让点进去的人不得不从头看到尾。 未末：欧阳冀？ 流亭逐月：校网负责人，现在应该已经在攻博士了，一个超级天才，读书同时不忘打工，校网负责人油水捞得可足了。 未末：哦。 流亭逐月：我先前以为特等奖那个人贿赂了他，才被顶上去的，结果看着还不错，感觉有点像小映的文笔啊！ 未末：…… 荏苒：喂，理一下我行不行？你们这些女人，没看到这里有一个帅哥吗！ 楚汉：脸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大作用，但见人的时候没脸还真不行，陆然，要点脸行不？ 荏苒：我已经有一张脸了，再多也用不着[／微笑] 未末：…… 凛冽：嗯，小映写得挺好的。已经转发到微博了。 未末：啊？！ 凛冽：《无我》这篇文章我挺喜欢的。 下面顺带附上一张已经分享到微博的截图。 荏苒：我也去看看，好的话我也分享。 未末：…… 她其实……什么都没说……水映蓝盯着群聊半晌，打了个激灵，发了条消息到群里就下了微信。 她记得，好像展昱也在这个群里，尽管他一直不说话，可是到底他在不在，有没有看到这些消息，会不会知道一末就是她，还不一定…… 第22章 此后的空余时间大幅度出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特别的人出现，水映蓝开始抱着画板满世界地跑。 这一段时间里，水映蓝把想画了好久，但是一直没画下来的，都画了进去。像是初见慕容小槿之时的惊艳，以及最后一次再见慕容小槿时，她穿着时尚大师m?k主设计的cca款装，整个人透着灵气的模样。这些，水映蓝一直都想找个时间画下来，以免日后记不起来。 把想画的都画了大半，水映蓝托着腮帮，瞪着寝室墙上挂着的画，偶尔拿着笔在上面涂涂改改，看到那些画像越发接近印象中的模样，才满意地去修改下一幅画。 最主要的事情做完，最近要做的事情就是退出社团。作为社团里骨灰级元老，水映蓝的退团申请递了多少次就被打回了多少次，最后作为社长的景茹直接小窗口找她，套不出退团的原因，也没办法劝人留下，才同意她的申请。 然而作为补偿，景茹为全体社员从水映蓝这里谋取了最大利益——给他们全体成员画一张画。 水映蓝的回复是：这才是你们一直不肯让我退团的原因吧！ 景茹：这三年你什么都画了，就是不给我们画一张，大家都说你不够爱我们！我这是为你创造机会好不！ 水映蓝：送你一句呵呵自己领会。 景茹：那什么，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我们等你消息哈！我还有点儿事儿，不说啦！ 水映蓝：…… 看着和景茹的聊天记录，水映蓝摆弄着手里的画笔，好一会才下了邮箱。面对社团这种群体，她给的联系方式一般都是邮箱，为此当年景茹还吐槽她的不时髦，现在这年代还用邮箱联系。但是水映蓝不提供其他联系方式，他们也没有办法。 空想是不足以真的把社团里的人都给画出来的，她又不是艺术大师，什么强大的神力都有，想要把任务完成，只能去社团找他们，面对面对比，才能画出来。认真思索之后，水映蓝把画板背上，拿了用具直奔社团。 新建社团一般没有固定的集合地点，成立之初没有大作为，学校是不会提供场所的，但是没有固定集合点也说不过去，在考察了几番之后，景茹她们才敲定了以学校大会议室作为社团集合点。 当然，有重大事件才去大会议室集合，一般时候都是在学校舞台后面。而现在，水映蓝要去的就是学校舞台后方。 学校舞台后方并不只是单单有着灌木丛和几棵树，在那里，有一个环形浇口，水从下二上潺潺流动，水里种着睡莲，一到天转暖睡莲就开始孕育新的花苞，在短暂的夏季里开放。周围种着满天星，靠着舞台那一侧有不知道是学校种的还是哪位学姐种的花色蔷薇，开花时节特别好看，一簇簇拥在一起，大的小的纷繁错乱，使得这里像是一幅画。 水映蓝曾经趁着集合的时候仓促地画过几次，每次都因为时间紧迫或者是被景茹他们抓包而画得潦草，心里总有些遗憾。如今无事一身轻，倒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将它画下来。只是现在还没到蔷薇开放的季节，要画蔷薇，只能靠自己记住的画面了。 “映蓝？你怎么来了？”诧异的声音响起，水映蓝看过去，正是社团里的人，一眼看过去，似是全都到齐了，听到那人的话，此刻一个个看向自己。 “我来画画啊……”没想到随便挑个日子都能够撞上社团集合，水映蓝不由得失笑，干脆把画板放下来，择日不如撞日，让他们自己找好位置，今天就给他们画好了。 “嗯……这也行，反正我们今天集合在这里纯属无聊，倒不如也听映蓝同学的，坐下来让她给我们好好作个画。”其中一个坐下来，姿势自然而不做作，正是平时的坐姿。 “安哥说得是，映蓝同学都要走了，指不定这是我们社团最后一次人那么齐了，是要好好坐下来，大家聊聊天打打趣了。”另一人也笑了，没有坐下，而是靠着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其余的人也是说说笑笑地或站着坐着，甚至社团里最有趣的一位，参照自己日常作风，躺下来，还不忘对水映蓝调侃两句：“大家都是日常，我也要日常。映蓝同学，把我画潇洒点，虽然我觉得我本人更加潇洒。” “好的，你们不要太紧张，可以动一下的，幅度不要太大就行。幅度小的话，我可以把握好尺度。”水映蓝被他的话逗笑，些许紧张的情绪因此而消散了许多。 话虽如此，看到她开始动笔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说话的嘴，原本还在抖腿的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个除了眨眼睛呼吸，竟然没有一个人再随意乱动。 水映蓝有些无奈，他们这样，看着都觉得僵硬。但是又别无它法……有了…… “这样吧，我来告诉你们我要画谁，谁就不要乱动，其他人可以动可以不动，怎么样？” “可以。”一直想玩手机又不敢玩怕毁了画面感，听到水映蓝的话，被称为安哥的人第一个投了支持票，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也纷纷表示赞同。 “那好，我现在要画小茹，其他人先自由活动吧！”看到他们都不反对，水映蓝轻笑，笔下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他们僵硬的姿势太影响人了，水映蓝只得想出这一法子解决，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快笔画完了景茹，水映蓝并不急着画其他人，而是取了这里的一些背景仔细涂抹，再仔细修改了一下，眼光偷瞄了一下靠着树的那位社员，疾笔描摹。 一整个下午在画画中度过，社团里有二十个左右的成员，画起来也颇是费力，水映蓝只画了几个人，就停下了笔，和其他人去饭堂吃了饭，就各自离开了。 回了寝室，水映蓝拿出画板，努力回想着下午时候社员们的神态姿势，再次修改了已经画好的之后，根据印象继续作画。 手机被水映蓝调了静音，丢在了床头；为了方便绘画，水映蓝打开寝室里的橘黄灯，关了白炽灯，在昏黄的灯光下描摹。 因为画板的大小有限，水映蓝只能够把下午社员们的动作姿势画个大概，如要拿出去，必然是要给他们清晰的板页，故而水映蓝现在画的这一张，只能说是前期练手的草稿…… 又过了几个小时，水映蓝才把笔放下，拿过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日常几条来自他国的三位至亲的问候，回复完就再也没有其他事情。 水映蓝把手机关机，舒展了一下筋骨，才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艰难的初稿完成，有了基本的印象，明天再稿，应该也不会太累了才是…… 第23章 “以前那小子也喜欢经常来我这儿走动，不过最近，他倒是不来了，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空来。” 一周后，将景茹要的画交给她，水映蓝背着画板，又来到了她无意中发现的清莲庄。和这里的老庄主打了招呼，水映蓝直直往清莲湖那里走去，然没走两步，听到老庄主的话，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回望他。 “庄主，您说的那位是……” “一个小子。他平时喜欢穿刺着蓝色剑锋纹饰衬衣，嗯……样子吗，还不错……上回你来，他也有来啊，不知道你瞅见没有。”老庄主笑眯眯地回答她，转过身往庄外走去，“几个月没来咯……” 垂下眼睑，水映蓝用力按着胸口，试图把那颗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安抚下来，却也只是徒劳。 狠狠自嘲了自己一把，水映蓝才举步往清莲湖走去。 时至晚春，清莲湖上的莲荷袅袅，一眼望去绿意盎然，合着古色生香的庄内摆设，别有一番韵味。 水映蓝把画板架好，便开始看着湖里的莲荷毫无预警地发呆。 恍惚中水映蓝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下着雨的情景，雨打青荷，粉莲欲落未落，她在那个温中带凉的下午昏昏欲睡，双眼迷蒙中看到深刻入骨的一双手轻移画板，从她手里拿过画笔，在半成的画上添了最是独特的几笔。 那张侧脸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她看到他放下画笔，把画板移回原处，而后起身……她想留下他，却又看到他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由亭外洒进来的雨水，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冰凉的水滴突然就被隔绝在外。 水映蓝愣愣地看着他，胸口处温热的感觉升温，温度高到仿佛要灼伤自己。 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水映蓝一惊，再看去，眼前景象又转变到了方才入亭所望，亭外无雨，莲叶青青，并无荷花，那抹踪影也已随之而消散，一切皆是幻象。 这样的情景，真实得可怕……水映蓝苦笑，却猛地一惊，回想刚才的情景，以及那幅有着陌生笔迹的画像，方才见到的他描摹的动作与画上的笔迹两相重合，竟然丝毫无错。 是他……水映蓝攥住手，呼吸有些急促，眼眶有些温热，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好像对什么都要慢一步才知道，没有外来明显的提示，就要被自己给蒙蔽。 若不曾为方毓铭作画一张，从他画里画外的眼神看出有情无情，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悄然放入了心底某个角落；若不是想要再到他们来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怕也不会知道，在那个夏日阑珊细雨连绵的午后，他真的有出现过，并为睡梦朦胧中的她淋湿了自己。 突然，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是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了一样，霸占了水映蓝整个思绪。 真没出息。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水映蓝甩了甩头，拿起笔，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画下什么。 水映蓝拿出手机，翻开联系人那一页，看着被加星标的那个联系人备注，笑了笑，准备关了手机手却不自主地点了拨号键。 真的是……疯了吧……水映蓝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却没有挂断，神色平静心里却紧张而期待着。他……会接吗？……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来电提醒功能……”冰冷的女声响起，挂掉电话，水映蓝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可心里却有着莫名的失落。 来电提醒，是说……关机了吧……水映蓝抓了抓头发，没有心情再画画，只得放下笔，靠着木柱看着清莲碧荷，静静发呆。 “今天好早走啊，不画画吗？”离开的时候和老庄主打招呼，听到老庄主的话，水映蓝怔了怔，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背着的空白画板，笑了笑，点头。 “还想着那小子没来了，还有小姑娘呢，结果你好不容易来了又回去得那么早。”老庄主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失落。 “庄主和他……好像很熟悉……”一时没能找到好的称呼代替，水映蓝问得迟疑。 “算是很熟悉吧！他和你一样，来我这里都会和我打招呼，离开了也会说一声。不像其他大多数的人，就知道横冲直撞，看到人也不理睬，来我这里嚣张得不像样……”听到她的问话老庄主的话也多了，埋怨的同时还小小地称赞了她们一下，“你们都是很好的啊。”有礼貌，会打招呼，还会微笑。哪像其他人，一脸的二百五，好似别人欠了他们二百五一样。 “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嗯？有几年了吧……”老庄主摸了摸头，拖了个尾音，“他第一次来，可是在我这庄门口站了很久……喏，就是这里。” 老庄主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庄门口石狮的左边往前的位置，背负着手，仰头，话里带着赞赏：“他那会儿，就是我现在这种姿势，才十来岁，气势很稳啊！看着他那打量的表情，虽然脸上带着稚气，但是不得不说，绝对不是一干众人。” “的确很出众。”看着老庄主的模样，水映蓝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展昱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清莲庄的场景，那样的他，想必也是风华无双，气势非凡。她颇是赞同老庄主的话，便下意识回了一句。 “你也这么认为啊？”水映蓝说得小声，老庄主的耳朵却灵得很，听到她的话笑眯了眼。 “呃……嗯……”水映蓝有些囧，她忘了老人家的耳力不差这一茬。 “不过可惜了，那小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女伴呢！”老庄主看似无意地说道，还摇了摇头。 “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这年头谁还把娃娃亲放心上的啊？他不嫌弃别人家姑娘，别人家姑娘未必不嫌弃他好吧！”老庄主吹胡子瞪眼的，“人家姑娘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庄主好像很清楚他的事情？”听了许久，终于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水映蓝这才发现，这个老庄主和展昱好像并不只是主人与来客之间的关系，有些懵。好像哪哪都能碰到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除了莫不相干的自己。 “咳……我是他干爹……”老庄主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水映蓝感觉得到自己的一阵阵无奈。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久没来看我了！”老庄主端正了神色。 “他应该是有事情吧……”水映蓝想起了那天下午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 “他整天都有事儿。”老庄主叹气。 水映蓝也一时无话。 老庄主瞥了她一眼，想了想方才的对话，突然来了兴致，拉过她的手进了庄，“来来来，老头我今天心情好，我给你说说那小子的事儿……” 自己方才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个小姑娘好像和那小子挺熟悉的啊…… 喜欢给人乱牵红线的老庄主突然很想给他们牵一牵红线。 水映蓝顿了一顿，没有拒绝，走过老庄主刚才站的位置时，她下意识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清莲庄，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展昱站在这里。 第24章 h市 “给我画一张画像吧。——水映蓝” 刚开机就看到一条信息刷进来，展昱点进去，对水映蓝突如其来的请求只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时间，沉吟片刻之后，决定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再给她回复。 展昱现在所在的城市，是他们的小公司第一个赞助公司，文竹集团本部盘踞的城市，h市。因着前段时间，他们和其他老牌公司竞争项目时和文竹集团起了一些冲突，以至于双方关系有些僵硬。对此，小团队的一干人等直接把展昱推出来交洽，而他们则是在自己的老巢里啃公司老本。 距离展昱此次前来h市已经将近一个月，考虑到一些因素，展昱把手机关掉，电脑则是一直开机，以便减少外来干扰以及在网络上寻找有用信息。 这也是一直以来，水映蓝没有再接收到任何关于展昱的消息的原因。 而今天，大概可以把事情给解决掉了。想到这里展昱勾起嘴角，接连两个月的坏心情都好转了一些。 “展先生，我们安总请您进去谈话。”一直都在观察展昱，看到他把手机收好之后，一个穿着流苏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对展昱微微一笑，传达了上司的话的同时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竹集团算是个比较有人情味的公司，有公司自己的制服，但并不强制要求员工穿，在某些时候，他们的穿着都随自己开心来。 可以从某一方面看出他们的好说话。展昱点头，对她道了声谢，往安霆的办公室走去。 和文竹现任总裁安霆谈完话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谢绝了安霆的饭局邀请，展昱走出文竹集团，长长吐出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往右边的小吃街走了过去。 “这小子不错。”送走了展昱之后一直站在窗前俯视着下面，安霆突然开口。 站在他身后的文秘书听言，想了想，计算了一下时间，笑了：“安总说得是，我看他虽还有些生涩，但是面对您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不卑不亢，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 “难得见你待客笑得那么灿烂，更难得见你夸人。”安霆瞥了她一眼。 “安总不都一直要求我不要那么冷淡吗？”文秘书的回答滴水不漏。 “不过我认为，还是上一个小子好一些。”瞪了文秘书一眼，安霆把自己印象中的另一个人和展昱相比较了一会，才又缓缓开口。 “可是现在，他不是已经丢下队友们跑了吗。”文秘书皮笑肉不笑。 安霆很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将手机开机后直接扔在床上，展昱就坐在了电脑前，动作熟稔地打开浏览器并输入了某个网址登录，争取在今天之内把这一趟的事情给悉数搞定。 与此同时，与h市遥遥相望的k市。 再一次把手机拿出来，在没发现有任何消息和电话刷进来后，水映蓝合掌，好一会才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到一旁，睡觉。 翌日，展昱马不停蹄地从h市乘飞机赶回k市，乘车要两三天才能到达的城市，乘飞机也就那么几个小时。 k市机场，一架飞机从航道缓缓起飞，和展昱乘坐的航班擦肩而过。数千米的距离，两架飞机上的人遥遥相望，也只不过看到了一个点。 展昱心头忽地一跳，回过头，看着那架已经要看不见的飞机，忽然想起了水映蓝的脸。 下了飞机，展昱刚把手机调回正常运行模式，就立刻给水映蓝打了个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女声在那里播报着对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请稍后重拨。 “她有没有找过你？”按下极速跳动的心回了工作室，展昱走到云惜婷旁边问她。 “啊？”云惜婷先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在注意到他有些沉郁的脸色之后怂了怂，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一边怂一边好奇地套路他，“大概一个月前，她有找过我，怎么了吗？” 一个月前。烦躁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瞥了想要套他话的某人，展昱放开了按着她文件的手，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往常的镇定，转身回自己的工作室：“没什么，今天晚上之前把你落下的工作做完。”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重复打了几次都是这样的提示音，展昱皱眉，放下手机走到窗前，俯视下面的街道，目光所望，是水映蓝她们学校的方向。 水映蓝给他发的信息他已经回复，但也只是显示已发送，并没有被读取。以往也不是没有试过拨打不通水映蓝的电话，只是这一次，却是怎么都藏不住地让人不安。 展昱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第六感，此刻却对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极端地敏感着。 “去找她呀！”云惜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旁，“既然那么紧张，为什么不去找她？顺道帮我看看她最近咋样了，有没有想我。” 展昱正要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向门口，一个送快递的人把头探进来，还问了句：“请问，云惜婷在吗？这里有一件你的快递。” “快递？”云惜婷有些懵圈，反手指着自己，看到那个人点了点头，才走过去。 “还真是我的……”话没说完，在看到箱子上寄件人姓名时，云惜婷下意识瞄了一眼看向这边的展昱住了口，麻利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在快递员离开之后还没说话，展昱就出现在了面前。 “……”大哥，你以为你在演灵异片吗？云惜婷拍了拍被吓得狂跳的心，看到展昱一刻不停地把自己的快递拆封了，还不忘送他几个卫生眼。 快递箱子里最上面的，是几封疑似信件的东西，剩下的就是零食。水映蓝对云惜婷也算是了解，知道她喜欢吃辣，不喜欢吃正餐，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辣味食品；除此之外，箱子一个角落里也有一些风味小饼干和云惜婷最喜欢吃的小蛋糕，以及好几包的干果零食。 “……我就说小映怎么突然问我要地址，原来是知道我过得水深火热特地给我寄吃的！小映果然是真爱！”一看到吃的立刻把箱子里的信件都给统统无视，云惜婷狠狠地抱了一下箱子，拿出手机登上微信，点进和水映蓝聊天的窗口，拍了一张照，顺带发了条语音。 “小映小映，东西收到了！好开心啊你给我寄吃的！爱你哦！mua~” 一旁，展昱拿起了箱子里的信，看了眼，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抽出来，剩下的又扔回了原处，回了自己办公区。 “本想着等你回来了，让你给我画一张画再走的，不过时间好像赶不及了，也不知道再回来时候，还能不能请你给我画一张？——水映蓝”第一封的字迹有些歪曲，信上还沾了一些墨水，像是急匆匆写下的一样，还染了一些字。 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展昱才缓缓拉开抽屉，拿出右边卷着的一张纸，打开。 那是一张画，画的背景是清莲庄的清莲湖旁的亭。亭里，女生正靠着柱子闭目而息，温和的眉眼如画，安静而悦目；亭外细雨朦胧，莲荷呈现出萎败的模样，有几朵失色的正要掉进莲叶之中，却又挂在梗上有些颓丧。隐约的天空带着灰色，横亘在清莲庄的房檐之间，有些压抑，有些沉重。 正是那日夏日里，展昱无意间看到的，水映蓝靠着柱子睡着时候的场景。 第25章 一下飞机，水映蓝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水一耿，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有了零星的白。水清朗没有跟来，被水一耿留下来照看她。 “她现在怎么样？”走近他的第一句话脱口而出，水映蓝心里揪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放松。 她的病已经有些许年头，虽偶有恶化，但他却不会在未得到她的意愿之下自作主张订了机票直接让她过来。可是这一次，他的电话仓促得让水映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尽管他现在的表情不算差，可水映蓝也不敢就这样放松。 “看上去很好。”看到水映蓝，水一耿原本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许，一句话云淡风轻，却像是有什么没说出来。 察觉到他话里有没说出来的信息，水映蓝点头，也不再多问，拿着行李和他上了车。 原本水映蓝想着，再等几天，看能不能再见展昱一面就过来，然而课上到一半，她就接到了水一耿的越洋电话。 “你收拾一下，下午两点的航班，航班号k132……” 寒暄都省去，直截了当把话说完，水一耿就挂了电话。水映蓝也只得立刻回小叔家，和小叔说明要离开的事情，整理好一些东西之后，就直接带着一些简单的行李，搭坐水一耿订的航班前来。 坐在车内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街景，水映蓝抿了抿唇，手习惯性地掏向口袋，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怎么会！手机不在口袋里。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手机，水映蓝转过身看向后车厢，心，慢慢下沉。 “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开着车，水一耿随意问了一句。 “好像忘了带手机。”水映蓝笑了笑，伸手，“爸，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就在你面前还要我给你拿？”水一耿有些嫌弃她，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手机所在的方向。 “我以为你有分身术呢。”嘴上不认输地怼回去，水映蓝拿过他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在一阵响铃之后，电话被人接起。 “耿哥？”水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水映蓝怔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一会才稳住。 “小叔，是我，映蓝。” “哦，是你这丫头啊，怎么？急用手机吗？急用的话我给你寄过去？”那边的水岩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鸡腿。 “……不用了吧，小叔，你先帮我放着手机，等我回去了再拿就好。”水映蓝顿了一顿，话里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听到水映蓝低沉的嗓音水岩也不啃鸡腿了，站了起来不住地踱步，“你要真急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邮过去……” “没有，真没什么事情。我很快就回去，你给我寄过来也没什么必要。” “好吧，那我挂了？”没事的话他就继续吃鸡腿。水岩想着，结果耳边立刻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一言不合就挂电话？？？有没有搞错？？？这可能是个假的侄女！”水岩吐槽，随即用水映蓝的手机登了他的qq…… “你好像不太高兴。”看她挂了电话，水一耿挑眉。自己女儿这掩不住大情绪的性子，还真的随了她妈妈了。 “没有的事。”说着，水映蓝把他的手机扔回了原处，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忙着开车的水一耿：“……”还说没有，都把气撒我手机上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水映蓝从车内看出去，高矗的大楼宛如一座山，压得人心不住地往下沉。 “走吧，你妈妈等你很久了。”停好车，看到水映蓝还在发呆，水一耿开口，率先下了车。 水映蓝没有说话，也是随他下了车。 走到病房外，水映蓝透过窗，看到她正躺在病床上，床边水清朗正拿着水果刀手舞足蹈，时不时又放下拿刀的手，像在低头做什么。 注意到水映蓝的停留，水一耿也没有先敲门，走到她身旁，笑着问她：“你弟弟可爱吧！” “清朗是剖腹产胎儿？”水映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水一耿一怔，随即苦笑着点头。 “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看他这样，水映蓝有些生气。 “你妈妈坚持。”看她这样，水一耿反而没什么表情了，“她说，再不给你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你妈妈体质难孕，身子骨也不好，好不容易怀了个，宁可自己死在手术台上，也不允许我作下保大弃小的选择，我能有什么办法？” 水映蓝哑言，只得把目光再次放在窗里的两个人身上，眼前浮现的，是小时候她经常围着她说想要一个妹妹的场景。 那时候，她说，好。那时候的水映蓝，不知道大人生孩子是生死门关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对于身体不好的她来说，如同催命符。她只知道，别的小孩都有兄弟姐妹，就她没有。所以小的时候，她经常缠着她说，自己想要一个妹妹。 后来他们背井离乡，水映蓝早已经在日夜的孤独里，忘了曾经对她提过的请求；可她却时刻牢记，哪怕已是多年过去，水映蓝已经不再提起，她也不惜用命来换她的一个请求。 在她们姐弟初见那天，她还小心翼翼地问她，喜欢弟弟吗？ 心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水映蓝才回头，看着水一耿，微颔首，走到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水一耿没有进去，在外面看了一会，转身离开医院。 “小映，你来了呀，快，坐你阿仔旁边。”看到水映蓝进来，她眼里汹出一阵惊喜，让水映蓝坐下，没见着水一耿进来，又有些不郁地低垂着头在手心画了个小圈圈才又抬起头，对姐弟二人展开一抹大大的笑。 “这是你爸第三十七次趁你们来的时候自己跑了，我可都记着呢！”听她轻柔的话里责备中带着娇软，水映蓝和自己家弟弟对视了一眼，一个拿着水果刀继续低头削水果，一个给床上病人掖了掖被子，拒绝搭话。 水家老太这是给自己家两位后生喂狗粮呢！水映蓝有些无奈，但也有些宽慰。至少，她还能够开开玩笑，闹一闹。 “小映的事情都搞定了吗？要不要紧？”半天没人回应，她又找了个话题。 水映蓝掖被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状态：“嗯，已经向学校申请假休，超过两个月则是察看，超过一个学期暂时休学。” “休学也没所谓，在这里继续读也行。你不是本来也打算来这里留学的，现在也可以。”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水映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低低笑了，没再说话。 水清朗一直没说话，削好了手中的苹果就递给了水映蓝，看了她一眼，要求她好好睡觉。 “我才刚醒不久。”听到水清朗的话她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地躺下来，闭上了眼。 “姐姐要不要回家？晴朗想吃姐姐做的菜了！”看到她闭上眼休息了水清朗转过来一脸期待看着正在啃苹果的姐姐。 “……”水映蓝被他的话呛到，些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等我吃完这个苹果？” “好！”水清朗高兴得眯起了眼，一转过身看到她也一脸高兴地笑着，小眉头皱了起来，“妈妈不许吃！” “……”听到水清朗的话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水映蓝在一旁笑得不可遏制。 第26章 “回来了啊。”刚从医院回来，就听到水一耿的话，水映蓝“嗯”了一声，换了鞋走向厨房，手里拿着食材。水清朗一脸兴奋地跟在她身后，摩拳擦掌准备帮忙。 “你小子跟过去干嘛！”从沙发上起来，像是提着一只小狗一样，水一耿直接领着水清朗的衣后领就回了客厅，不让他进去捣乱。 “啊啊啊你个大坏蛋！放开我！我要帮忙做菜的！”水清朗张牙舞爪想要打掉他的手，奈何力气太小手太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大概可以搔搔痒？ 水一耿冷哼一声，不说话，拿过遥控器放电视看。 水映蓝微微一笑，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后，出了厨房。 “嗯？你不做菜了吗？”水一耿有些疑惑。 “爸，我刚下飞机，有些累……”水映蓝笑眯了眼，“要不这一顿你先来？” 猝不及防被阴了一回的水一耿：…… 就知道这个女儿很有可能不是亲生的。 “去吧去吧爸，你看姐姐那么娇嫩，怎么能够过度疲劳呢？去吧去吧，儿子陪着姐姐在这儿等你大显身手啦！”对于水一耿阻止自己进厨房帮忙很是不满，看到他吃瘪，水清朗登时乐了，忙不迭把他推起来，一脸幸灾乐祸。 “既然这样，那你也来帮忙吧！刚好姐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来给她下厨，能够体现你对她的‘爱护’。”水一耿咧嘴一笑，也不等水清朗再反驳，拎着他的衣后领进了厨房。 水映蓝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父子俩的对话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水清朗的嚎叫，不由得失笑。这种情景，熟悉得紧，只是不记得在哪里遇到过了。 水映蓝想了想，始终想不起来，只得把被水一耿放在客厅角落的可怜兮兮的行李箱拿过，拖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水映蓝才想起来方才的熟悉感是为何，那可不就是她和小叔小时候经常有的互动交谈么？虽说已是时隔多年，但总也令人想起来了有几分喜意。 把东西都放好之后，水映蓝抽出几张画纸，铺在画板上，固定好之后把桌上的笔筒拿过来，将刚刚整理东西时被她随意放在一边的画笔都尽数收进去，方才拿出了一支木铅，坐在画板前，一笔一笔再次描摹起来。 起先只是描出了个轮廓，有些零零散散的笔画，有些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第一眼感觉很是凌乱。水清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安静地蹲在水映蓝旁边一动也不动，仔细看着，心下有些疑惑，没有出口打断她的作画。 画出了轮廓水映蓝并不急着下笔，她闭上眼，慢慢回想着自己当时所见。古色生香的清莲庄，炙热的天气，即将枯萎而没有枯萎的莲荷，细密的雨，灼热的风以及……有些久了的，未见到的人…… 水映蓝有些怔愣，看着眼前眉眼温和的人，有些迟疑，没有上前。反倒是他，缓缓走过来，为她理了一丝碎发。水映蓝看着他，两个人的近距离，就连他平日里看不见的轻柔，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似的，清晰无比。明明是假的，却又令人感到如此真实。 突然间就不想再睁开眼。水映蓝看着他，轻咬下唇，却陡然被人摇回了神。 “姐姐姐姐，你怎么睡着了呀！快画呀！”水清朗的声音由远到近，带着些许的埋怨，又带着焦急。 水映蓝睁开眼，隐藏下情绪，看他：“你先出去。” 水清朗睁大了眼睛：“我要看你画！”出去怎么看？不出不出！ “你不出去，我就不画了。还有，你进来没有得到我的许可，是不尊重我。快出去，不然我告诉爸了！”水映蓝眯了眯眼，低声威胁。 “我……我敲了门的……你没应，我就进来了……”水清朗挠了挠头见水映蓝还真没打算让自己旁观，对她做了个鬼脸才出去。 “小崽子，怎么样了？探到军情了吗？”看到水清朗出来，水一耿一边炒菜，一边问他，还一边和别人打电话！ 水清朗瞥了他一眼，默默鄙视了一番，稍稍酝酿了一些台词：“我觉着吧，姐姐肯定有男朋友了！她刚刚可在作画呢，还没作画就走神了老半天，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有男朋友就有了吧，以后见面好好看看人品，不太差就成。”和电话里的人说了一会儿水一耿才回应他的话。 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的水清朗：“……” 房间里，水清朗出去之后水映蓝立刻把门锁了，以免等下水清朗进来自己不知道。锁好门，水映蓝重新拿起笔，直接画下了一条有些歪扭的线，线的轨迹有些奇特，在即将触到画板边沿之时，水映蓝笔尖一转，往另外几个方向又重复了这样的画法几次后，停了下来。画上零散的轮廓被一些线条连串，隐约间是房屋的轮廓。 水映蓝握住笔，看着被描出来的房屋轮廓出神。好一会儿，她抬手，落笔点是画板的一处角落，亦即房屋的角落，开始一笔一笔的勾画。不多会儿，那一角房屋边上多了一些暗影，半是明亮半是隐晦；一旁几笔简单的划过有些随意，明目张胆而又容易被忽略。 既是有了起点，下笔就不再是难事。水映蓝去清莲庄的次数不算多，也绝对不算少，但是每一次去清莲庄，水映蓝的画板上都是画有清莲庄的；有时候心血来潮，一个场景她也会画个好几次。因此此次的作画，对水映蓝而言，本身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水映蓝此番并不打算草草了事，她有些贪心，有些事情不论真假不论后果，她都想这么做。 笔尖移到画板另一处，水映蓝神色紧了紧，再次下笔，慢慢地，在画板上细细地勾出了一个轮廓，隐约间，是一张人脸。水映蓝手颤了一颤，几乎要握不住笔，自嘲一笑，才提笔继续，当画到双眼时，水映蓝忽然顿住，看着画，张了张口，却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丢下画笔，水映蓝发疯似的在刚收拾好的行李里翻找着，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房间里一片凌乱，像是被人洗劫过一样。 “姐姐，吃饭了。”门外水清朗的话让水映蓝停下来，她回过神，看到房间凌乱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我怎么忘了，手机落在小叔家了。”可那模样，却分明狼狈不已。 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头发绑起来，水映蓝才出了房门。门外水清朗巴巴地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咧嘴笑了：“爸做了糖醋排骨和药材骨汤，就等你开饭了，快走快走。” 水映蓝点头，脚上步伐没有加快，慢吞吞地来到饭桌前，瞟了心虚地埋头吃饭的水一耿一眼，进厨房洗了把手，回到饭厅坐下吃饭。 “阿映，我的打算是你要不先转学过来吧？”片刻的沉默之后水一耿忽然开口。 水映蓝没有急着回话，将口里的饭菜咀嚼吞下，看他。水一耿此时的神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严肃而认真的模样，像是表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水映蓝轻笑一声，应了个“好！”，心里原本浮起来怎么也按不下去的一些什么像是突然有了重力，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沉，最后藏在了心底里的某个角落，不再扰人。 第27章 把手中的百合花插进花瓶里，水映蓝倒了一杯水，来到床前，扶她半坐起来之后，把水递给她。 “今天不用上课吗？”她接过水，并没有急着喝，定定望着水映蓝，轻声问道。 “下课了。”从桌上拿过一本书翻开到之前看到的页码，水映蓝瞥了她一眼，催促，“快喝水。” 她微微一笑，略低下头，小口小口喝着水。水映蓝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心下却已经是千思百转。 转学过来已经一年，她的病情愈发严峻，起先的一个月倒也还好，但是越往后，情况就出现了。她的脾气越发不稳定，有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时，突然就摔东西；有时候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就醒过来，叫人“滚”；又或者是整天阴沉着一张脸，看什么都心浮气躁。伴随而来的，便是她越来越差也越来越久的睡眠：她很难再睡着，即便睡着了也会突然醒过来，又或者是怎么都醒不过来……而每一次醒过来，她都又疲惫地睡了过去。如此反复，后果便是她的精神越来越颓靡，直到三个月前，她被医生强制要求留院治疗。 不过一年，她的头发便因为病情而掉了一大半，原本还算好的黑发如今已是有些枯槁，落入眼中，只让人心中一悸；那双温和的眼睛深凹下去，流露出风烛残年之人才有的寂寂的光，尽管还努力扬起精神，却怎么都已经回不到过去的有神。 水映蓝有些怔愣，直到她把手覆在她手上，她才回了神：“怎么了吗？” “妈想睡觉了，小映先回去休息吧。”对水映蓝笑了笑，她有些疲倦了似的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几乎要睡着。 “好。”把枕头放低了些，扶她躺下之后，水映蓝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方才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人并不怎么多，不知道是因为这是重症区所以病人少，还是因为是重症区所以人们没有什么心情来往。 水映蓝缓缓走过，思绪被无限地放空着，不想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情。可一个不小心，就想到了他。 水映蓝脚步顿了一顿，垂下眼睑，疾步往家跑回去。 回到房里把门反锁，水映蓝翻出水一耿给她新买的手机，按下了一行号码，又在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停了下来。 像是被人一盆冷水由上浇到下，突然就冷了满腔的澎湃。 退出拨号界面，水映蓝把手机扔到床上，把挂在墙上的画板取下来，翻过一页画纸，架在架上，拿过木笔，在上面“沙沙”地画了几下，画出了一片有些模糊的轮廓；画完这片轮廓，水映蓝执笔的手一转，移到一旁画了起来，笔法有些凌乱，数笔下去之后模糊可见的是一片区域，一排一排，成了一排座位。 座位下方是一片场地，场地上是一方篮球场，场上三四十个人对峙着，脚下是一根粗麻绳。 水映蓝并没有急着把篮球场内的人尽数画出来，而是再次把笔放在了场外的观众席上，简单地描摹了之后，水映蓝拿过一张软纸巾卷成一团，在观众席那一处的区域擦了几下，使得原本有些僵硬刻意的线条柔和了些，添了几分朦胧，化作了远距离背景。 做完这一些，水映蓝再度拾笔，转回篮球场内，将里面的人和场地做了同样的改动。 画里所见，是水映蓝第一次看见展昱时的场景。时隔已有些久，外加当时并不刻意去看周围的人，水映蓝唯独记得的，是她对站在篮球场外表现得气定神闲的展昱的惊鸿一瞥，男生穿着一件蓝色短恤，一条黑色运动短裤，半侧向观众席，正和一旁的年级辅导员说着什么，没有半分的紧张。当时水映蓝就觉得，这场比赛已经毫无悬念，尽管这种想法很是荒谬，但却给了水映蓝一种非如此而不可的感觉。 后来的比赛也果真如此，从进去到后来偷溜，水映蓝的目光就一直紧随着展昱的身影；也并非刻意，男生站在一干人中，自身便是带着一种独特的光芒，让人无法忽略掉，目光自然而然地跟随他而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水映蓝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个有些太过耀眼的男生，但也只是想想，也只是作了一幅画，有些小心翼翼的，一幅被尘封在箱底里的画。原本以为二人交集不过如此简单，哪曾想没过几日，展昱就直接找了上门，来到她们教室，问了句:“请问水映蓝同学在吗？”两人短暂交集了两周后，又再次错开，没有任何联系。 指腹划过画，水映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把画纸往前翻了几张，翻到一年前没有画完的那张，水映蓝敛了敛神色，长长吐出一口气，执笔落下，一点一点细细地，勾勒出了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渊，却又带着细腻的温柔，淡淡的宠溺，柔软如春风。 水映蓝一直以为，他待人不过如此，温和有礼，淡漠疏离。直到那日执笔作画，想起来的不是他的疏离，而是宠溺。温和的，柔软的，有些宠溺，有些无奈，也有些欢喜。他似乎一贯这样，从初次见面，到后来她的离开，悄无声息地靠近，默默不语的包容，带起她的小脾气，冲破她的防备，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去表露。 水映蓝摆正了姿势，把还未完成的画给补上，停了笔，定定看着画，低低笑了，笑声带着沙哑，有些苦涩。 许久，水映蓝方才停止了笑，没有再画画，而是收了画板和笔，整理了一下房间，出门。 “出来了啊，吃饭。”刚一出门就听到水一耿的声音，水映蓝怔了怔，点头，进厨房洗了手后环顾了一眼客厅，有些奇怪。 “阿仔怎么不在家？” “他去医院接你妈了。”水一耿摆置碗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上菜，“你妈说住在医院不习惯，非要回家里来。你看还得让阿仔去接她回来。” 闻言，水映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放心：“阿仔一个人能行？” “还有你江叔帮忙呢！记得他吗？你小时候，他经常带你去摘果子吃的。” “原来……”水映蓝笑了。江叔，江明耀，和水一耿年纪也就差那么几岁，特别喜欢带着水映蓝满山满地地跑，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音讯。水映蓝还以为他去了外头做生意，没成想他的确是出去做生意了，却是跟着水一耿。江明耀和水一耿的感情很铁，当年好兄弟要出外打拼，他大概也是不放心的吧！只是之前来这里那么多次都没有看见，估计是因为工作原因，故而都错过了。 想到这里，水映蓝有些期待。江明耀的性格和水岩的有八分相似，见着自己，大概也会很欣喜吧！只是不知道昔日精神气爽的江叔，如今又是怎么个光景了。 “叮铃铃。”门铃骤响。 水一耿立刻洗了手走了出去，一边开门，还一边笑着回头对水映蓝道：“一定是你江叔带着你妈回来了。” 水映蓝笑着点头，看着水一耿打开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人时不由得怔住：“是你？” 第28章 “小映，你认识连先生？”把人请进了屋，水一耿接过她来到饭桌前坐下，看向水映蓝。 “算是认识。”水映蓝回过神，对水一耿点了点头。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看到她，连斯爵也有些诧异，挑了一下眉，随即微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水映蓝也笑了笑，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人，有些不太确定地喊了句，“江叔？……” 实在不怪她不确定，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明显苍老许多，那一脸的饱经沧桑以及那一身破旧的衣衫，怎么看都不像是比水一耿年轻好几岁的江明耀。 “小映丫头？”江明耀呵呵一笑，倒也不介意水映蓝认不出自己来，反倒是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小丫头长大了啊，江叔都要认不出来了。” “哎呀，不就是那十来年的时间，有什么事儿不能吃了饭再说的吗？快点快点吃饭了吃饭了！”水清朗突然蹦了出来嚷嚷着，说完，拉着水映蓝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连斯爵。 莫名其妙被仇视的连斯爵：“……”串个门也能突然得罪人？ “走吧，我们也过去。”江明耀拍了拍连斯爵的肩膀，笑眯眯说道，自己先走了过去。连斯爵犹豫了一下，也抬脚进了饭厅，刚一进去，就又被小家伙瞪了一眼。 连斯爵：“……”我是谁？我在哪？我做错了什么？ 水映蓝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情况，深刻明白水清朗性情，不但不责备，还开心地摸了摸他的头，顺便小声说了一句“做得好”。 耳聪目明的连斯爵：“……”依旧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这两姐弟的不满。反倒是水一耿白了水清朗一眼，有些赌气的意味。她坐在一旁，笑着招呼连斯爵和江明耀进屋吃饭。 感受到水一耿的不满，水清朗皱了皱小鼻子，没有反击，而是跟水映蓝说起了悄悄话来：“姐姐，这个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我不喜欢他！”话尾还特地带了点小委屈的拖音，水清朗发誓如果水映蓝说了“是”，他就直接，哭给她看。 “瞎说什么呢！”水映蓝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水清朗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小孩子！”真的是……怎么都喜欢忽悠他呢？他这是年龄小，但是心智已经很高了好吗！至少比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妖艳男人高！ 只是被江叔强行拉过来吃饭的连斯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于某种仇视心理的水清朗列入了双商超低的“妖艳”男名单，还好脾气地对水清朗笑了笑，又接到了他瞪过来的眼神儿。连斯爵：“……” 道别时候连斯爵看到小孩子那一脸的高兴样，得出了一个结论：无关他人品，这个小孩子就单纯的喜欢怼自己！想到刚刚做客时候小孩总是阻止自己说话，连斯爵有些无奈，看向水映蓝，她正现在水清朗笑眯眯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连斯爵：“？？？”敢情，两个小孩都不喜欢自己的到来？本来连斯爵还打算和水映蓝说点什么的，如今看她这模样，是一点儿也没有心情了。连大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认真带着微笑送客的水映蓝一脸莫名其妙：小样儿，这是发脾气了？然而没有做什么事情外加不熟悉，一点都不在乎。于是送走江明耀之后，水映蓝带着水清朗回了客厅，开始看他作画。 水一耿则是把她送回房间之后，才又折回了客厅来到两姐弟旁边坐下。目光注意力都专注于画本上的两姐弟整齐一致地没有注意到老父的到来。水一耿做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酸痛，对这种需要细致入微的态度对待的玩意儿实在没兴趣，想了一下还是坐远了点，拿起遥控开了电视，看综艺节目。 自以为存在感很足，但其实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水家老父在看到姐弟俩画完画起身打算回房之后脸色黑了：“你们两个小崽子，看不到老子我在这儿吗？！”森气！太森气了！他在这儿做了那么久，他们居然无视他！水一耿气得磨牙。 水映蓝和水清朗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两人佯装困惑地转过身，看到水一耿时，很是“讶异”地同时“咦”了一声：“爸，你什么时候坐在这儿的？！！” 全程被姐弟俩特地无视的水一耿：“……”老子坐这儿百八十年了你们看不见吗？！我要生气了！！！水一耿差点没背过气来。 水映蓝和水清朗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确定了战略目标之后水映蓝开口：“爸，你有什么事情不？没有的话我和阿仔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对啊爸，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房间啦，今天跑来跑去的可累死我了。”水清朗打着呵欠，湿漉漉着的双眼看着水一耿。两姐弟一致地表现出了疲惫，好像再在客厅耽搁一会儿，就要躺倒在地睡着一样。 水一耿黑着一张老脸瞪着他们，却只接收到了他们一脸的昏昏欲睡。水一耿：“……” “都给老子滚滚滚滚滚！”到最后水一耿差点背过气去。他能把这姐弟俩怎么着啊？吊起来打啊？他也得真舍得啊！然而舍不得，只得自个儿气闷着了。水一耿考虑着要不干脆把这姐弟俩扔远点儿算了，一时又想不到扔哪儿比较好。 扬起胜利的笑，水映蓝和水清朗有志一同地返身回了房间，把自家老父关在了客厅外。 “他们回房了啊。”虚弱的声音透着无力，轻得几乎听不见。水一耿从沙发上站起，走过去扶着她走到沙发坐下，倒了一杯温白开给她暖手。 “下次叫我回房就好了，不要自己出来。摔了怎么办！”水一耿的声音有些哑，像是许久未开嗓突然说话，声带摩擦着，令人听了难受。 她温温一笑，也不回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水一耿叹了口气，细细摩擦着她瘦骨嶙峋的手，当年柔滑细嫩的手已经是如皮包骨一般，耷拉着皮肤，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的手。 她望着他低垂着的眉眼，有些依恋地靠在他肩膀上，两眼有些酸涩，努力眨了眨眼，又低下了目光，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有些调皮地用力握住他的。水一耿轻声笑了下，抓住她有些放肆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感受到她瑟缩的动静，笑得愈发肆意。 “耿哥！”她娇嗔。 水一耿抱住她，许久，才又放开，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往卧房走去，再正经不过地说了一句：“回房睡觉。”走到门关处水一耿随脚把客厅的灯开关踩了一把。 她白了他一眼，双手却是环住他的后颈，以免自己摔下去。 两人回房后，水映蓝和水清朗的房门打开了，姐弟俩同时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之后又回了房间。两姐弟全程一语不发，动作却是惊奇的一致。 第29章 空阔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显得有些空荡荡，也有些凉意。绿化带的树木有些颓败的模样，树叶蔫蔫的，黄绿黄绿色的，在树上随着吹拂而过的风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像是人举棋不定的心情，徘徊着，犹豫着。 两边的店铺却是热闹得紧，白日升天，太阳还不算太烈，有些温和地吻着人的脸，暖洋洋却又有些许的瘙痒。 穿着一条水蓝色的及踝长裙，乌溜溜的长发束了一条瀑布辫，余下青丝则是柔顺地落下来，稍稍过了腰，水映蓝望着眼前的街景，只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面前一对情侣走过，男生拿着一条冰激凌，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女生，突然用手勾起了一点冰激凌上的奶油点在女生鼻尖上，惹得女生一阵惊呼。水映蓝看着看着，突然说了一句：“还在一起吗？”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有着呆愣着地，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水映蓝本想着直接从店门口走过去，却莫名走进了花店里，看着里面长势良好的花草树一阵惊叹。她的声音有些脆脆的，有几分熟悉，也有几分陌生。水映蓝这么想着，手却抚上了其中一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凑过去，嗅了嗅。 花的香味很淡，隐约之间有些熟悉。水映蓝觉得奇怪。她向来不对花草有过多的注意，即便是有，也不过是那些被自己画进画板里的花，以及每次去看望她时买的康乃馨。可眼前这株第一次见的花，为什么又有些熟悉呢？ 逛了一圈花店，水映蓝就从里面出来了，走过不远，看到了一所学校。从外面看去，学校里面行走的学生并不多，也不知道是在上课，还是正逢放假。水映蓝看着看着，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又浮上了心头，不由自主地进了学校，脚步放慢，在里面闲逛起来。 途径操场时候水映蓝看到了一个男生，他侧对着她，目光远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水映蓝用手对着他的方向比了比，暗道当真是一幅画，而后又有些恶趣味地，蹦蹦跳跳地来到那个人身旁坐下，扬起笑，向对方伸出手：“这位同学，你好啊，初次见面，我叫水映蓝，你呢？” 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在学校，男生看向她，脸上有些冷淡的神色柔和了些，伸出手，恰到好处地只握了握女生细长纤柔的五指，变声期的嗓音带着一些稚嫩，又带着一些偏低的沉：“你好。” 没有说名字。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水映蓝也不沮丧，转了个话题和男生聊天：“你怎么在这里啊？都放假了，不回家吗？” “这里安静。”过了好一会儿，男生才答话，话语有些飘忽，“家就在附近，来去方便。” 水映蓝点了点头，转而又问他：“那，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水映蓝有些疑惑。 男生没有回答。 水映蓝侧过头，看到男生定定看着她，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男生侧过了目光，看过去，只勾了勾嘴角，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水映蓝有些泄气地垂下了脑袋，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一只被丢弃了的小猫咪。一旁的男生看她这副模样，低低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看风景。”这次的嗓音不带稚嫩，沉沉的，撩拨着人的心弦，像是带了节奏的音符，规律地起伏着。 水映蓝抬起头看他，突然间有些恍惚，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有见过，或者是经历过。 眼前的男生也是莫名的熟悉着。那张有些青涩的脸，熟悉的眉眼，低沉的嗓音，以及那双完美无瑕的手，和这个有些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在哪里见过呢？好像想不太起来了。而自己又是多久没试过像今天这么古灵精怪了呢？也想不起来了。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是半点也不生涩，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然得好像就该这样。 水映蓝皱眉，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男生的脸越来越模糊，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一时间天旋地转，水映蓝整个人猛地一震。 漆黑的房间里，只听得到几声树声虫鸣，月光透过窗户打下来，树影摇曳，人声寂寂。水映蓝坐在床上，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身在国外，而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梦吗？”水映蓝呢喃着，回想方才的梦境，有些艰难，却又好像并不是。她很轻易地，就又把刚刚梦到的地方想起来了。 那是小叔家和k市中间的h市，彼时水映蓝在那里读的国中和高中，那所学校，是水映蓝中学母校；那条街道，是水映蓝经常走过的街道。她记得那条街道上的两家奶茶店，也记得那家花店，更记得学校门口的那个麻辣烫摊位，以及老板娘于婆婆。只是刚刚的梦里，水映蓝只看到了那家花店，那对当年见到的情侣以及，操场里，初次见面的，展昱。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梦里，那些人那些场景，水映蓝一个都记不起来，只觉熟悉。 原来……那么久之前就见过了啊！水映蓝轻声叹息，打开了房间的灯，目光落在墙上的画板上好一会儿，才起身把画板拿了下来，翻过了几页空白画纸，看到了卡在画板里的，那幅未完成的画。 指尖落在画中人的脸庞上眷恋地摩擦着，水映蓝扬着嘴角，张了张口还未言语，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突然……好想他。水映蓝抱住画板，再也不去压抑自己的情感，低声哭了起来。 沉沉的黑夜，啜泣声显得格外清晰。另一边的房间里，她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低低叹了口气。水一耿坐在旁边的桌旁，神色严肃认真地和人交谈着，走神了好一会儿。 k市。 睁开眼，看着在办公室外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展昱揉了揉眉心，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里沉闷的感觉减轻了些。 拿过文件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心情处理，展昱微皱了一下眉，把文件丢到桌上，再度躺回了椅子里，目光放远，想起了自己刚才不小心睡过去时做的梦，忽而低低笑了起来。 高二的暑假，展昱回了一趟初中就读的学校，原本只是打算静一下心，却莫名其妙被一个小学妹给搭讪了。事实上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女生长得很是文静，一字一句有板有眼，但是却是古灵精怪得紧，开学第一天就怼了年级主任，在学校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风云人物。 天天抱着画板逛校园的女生，不太注重学习的样子，却又总能够在校榜前十出现，很是惊奇。有时候想起这个女生，展昱心里总也有些忍不住的柔软，没想过有什么交集，却在高二的暑假里，被女生搭讪了一回。 看得出她并不认得自己，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有些狡黠的恶趣味，软糯的嗓音令得展昱心里一阵柔软。 她说：“这位同学，你好啊。” 自我介绍之后就是拉着他的各种闲聊，天南地北，没有话题，却又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 展昱一直都在听着，偶尔回应她两句话，有些沉醉。 能够再度梦回那个时候，说心情不愉悦，也不尽然。展昱眯了眯眼，突然坐直身子，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拿过许久没有用过的木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第30章 次日起来时甚是困倦，水映蓝看着镜子里精神明显不太好的自己，有那么一会儿的失神，随即又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脸颊，拿毛巾擦了下脸，出了房间。 七点半的时间，天色不算亮，也不算太暗。客厅里，水一耿坐在沙发上，一手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什么，另一只手则是摸着躺在他膝盖上的她的头发，神色严肃；她则是舒服的闭着眼睛，很是安详的模样。 看到水映蓝出来，水一耿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厨房，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水映蓝敛下了目光，抬脚往厨房走去。水清朗已经出了门，是水一耿把他扔出去的，要求他做每日的锻炼。 一家三口就这么安静地度过了一个多小时。待得水清朗回来，水映蓝正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她已经醒过来，抓着水一耿的手玩得兴起；水一耿对着电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水清朗大汗淋漓着，换了鞋子进门之后就飞奔进房，翻箱倒柜似的把房间里的动静弄得老大。 水映蓝面不改色，把书翻过了一页，偶尔和她说上一两句，有些没头没尾，又有些莫名其妙。而水清朗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湿漉漉着头发，拿着毛巾使劲搓干。水清朗的头发有些长了，洗了头发后不用毛巾擦干水，着实难干，然而他又懒得去发廊剪，就任由这头发一直长着了。 等到水清朗捣鼓完自己的头发，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水一耿搞定了手头上的事情，关了电脑进厨房做午饭；水映蓝把看了小半的书合起来，目光凉凉掠过水清朗的方向，盘腿坐在她旁边，低下头，为她剪下有些长了的指甲。 一顿饭后水映蓝带着她出了门，她的身体不好，水一耿就给她买了一张轮椅，有事没事就推她出去走走。但是今天，水一耿并没有跟着她们出来，而是拽着想要一同出去的水清朗进了厨房，美其名曰“男子汉大丈夫要入得了厨房”，把水清朗扣下了。 微凉的季节里太阳也是恰到好处的不炎炙，落在脸上的是和煦的暖和。推着她在种着郁绿树木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水映蓝心里一阵满足。她也向来不求太多，家里生变之前，她就想一家人这么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下去；家里生变之后，她就想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健康平和。 但这样的心愿好像有些难。 她坐在轮椅上，温和的阳光打落在她身上，在那张病态白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的淡黄色。许是难得的可以出门，她笑眯了眼，有些调皮地伸出手，向空中抓去，抓取了一片的空荡荡。 她刚收回手，正好有一片青绿青绿的树叶掉落下来，悠悠晃晃地落在她腿上，还翻了一翻，便一动不动了。见此，她把树叶拿起来，递给水映蓝，眼里眉间尽是愉悦。 水映蓝勾唇一笑，伸手接过，放进上衣胸前的口袋里，眼里带了几分淘气，歪着头看着她：“这样？” 她笑着点点头，转回头，有些懒散地靠着椅背，轻轻打了个呵欠。 水映蓝推着她进了一旁的一个公园，找了个树荫的地方停靠，走上前，看她：“要走走吗？”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轮椅上下来，站稳之后抬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又收回目光，看向水映蓝，温婉一笑。 水映蓝侧过目光，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水映蓝同学。”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水映蓝侧过脸，看到她经常蹭课的教授正站在左前方的树下，在接触到她目光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水映蓝微微一笑，朝那个方向欠了欠身：“艾斯教授。” “这位是你的母亲吧，您好，这位女士。”艾斯教授走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绅士地欠了欠身。两国礼仪各不同，一般都是入乡随俗。华国相见是握手，这边却是欠身问好，含蓄而有礼。 “您好，艾斯教授。”听着艾斯教授带着口音的中文，她笑道，“其实您大可用您的母语与我交谈，我也会一点点。” “哈哈，女士您错了，我说中文，是因为我中文还不够好，我想学习。您可以问一下您的女儿，她可以为我辩证！” “……”水映蓝在一旁扶额，艾斯教授喜欢说中文这个习惯，几乎可以说是举校皆知，还用中文上课，偏偏还用词不准，惊得一干上他课的学生纷纷泪目了还不够。如今看他和她用中文聊得那么嗨，还真是不好意思说什么。 看到水映蓝那副模样她抿嘴轻笑，点了点头：“那你们聊，我再走走。” “好的，女士。”艾斯教授看着她转过身去，笑眯眯地看向了一旁的水映蓝，“你母亲的病，不乐观。” 艾斯教授的话一说出，水映蓝脸上轻松的神色收了几分，黛眉轻皱，并不回话。 “我来与你聊一聊如何？”艾斯教授开口，抬脚缓缓地在公园里转悠着，说出来的话也由中文转为了自小便说的母语，说话的速度也提了上来，“在告知你关于你母亲的情况之后，我想知道，如果你知道这是无谓的过程，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你可还愿意来上我的课？” 水映蓝跟在他旁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笑容里泛着苍白和无力：“我不知道。” 艾斯教授也沉默了片刻，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正色：“医者救人，不为自己，也为他人。虽然现在不知道你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说实在的，令堂的病症已经很是麻烦，你要做好准备。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希望你可以不辜负这种天赋，不放弃自己的信念，也当作是我的一个请求，我请求你留下来，保持那份热忱。” “……”水映蓝沉默，没有去看艾斯教授，而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难得可以出门，她的表情很是兴奋愉悦，偶尔她也会走到一些小孩面前，给他们折下一朵小白花，跟着他们一起笑。 在十几年前，也曾是这样。只不过地点不是这里，而是华国；而她当年也并非病痛缠身，健康美丽，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她和水映蓝都在，只是接收小白花的小孩换了，水映蓝也成了看客。 看过去，也看现在。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水映蓝没有回答，对艾斯教授投以歉意一笑，推着轮椅走向她，“回去了。” 出来时间已经有些久，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和疲惫，却还是努力地扬着笑。水映蓝垂下眼睑，也有些疲惫。 “你和艾斯教授聊完了啊。”她笑着站起来，慢慢坐回轮椅上，脸上带着不舍，“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要回去了。” 水映蓝没有回答，推着她往回走，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她犹如迟暮老人一样的慢动作，慢得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在地起不来一样。 而自己，除了旁观，无能为力。 回到家里，水映蓝打了一盆热水，让她坐在沙发上，放了药材便给她泡脚。 水一耿坐在一旁，电脑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响。 水清朗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看书，偶尔还用笔写着什么。 一家四口谁也没有说话，漫漫长夜就这么悄然而过。 第31章 已经是渐入黄昏，两边的树木在有些昏黄的日光下略显得有些隐晦，风吹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时格外清晰。 沿途来往的车辆也少了许多。 背着小背包走在路上，水映蓝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略显偏僻的环境，依旧没有看到有什么杂货店，或者是加油站。 最重要的还是手机的信号，五格全暗，甚至屏幕上还显示着“无信号”三个小字，让人绝望而又煎熬。 “水映蓝。” 水映蓝有些懵，还没转过身去，就感觉身旁刮起了一阵风，风还未过，看到展昱骑着自行车停在自己旁边，脸上神色难以言喻：“掉队了？找不到车回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水映蓝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了想，走路回去还要好久，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努力去无视掉展昱那一脸看二百五的神色。 “叫声‘展昱学长’，我载你回去。”展昱一脸的痞子笑看着她，话里也带了得意。 水映蓝侧着头，看他那一脸的得意，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好像还不知道似的。 就像问他你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是不是也是一副老流氓的状态，想了想不能得罪人，便干巴巴地开了口：“展昱学长。” 听到她的话，展昱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笑得像一只狐狸，伸出手，拍了拍车后座：“上车，学长带你去兜风。” 闻言，水映蓝撇了撇嘴，也不跟他客气坐上了车后座。 待得水映蓝坐稳之后，展昱扶稳了车，将车头转了个方向，脚下稍微用力，蹬着自行车往市区的方向而去。 “水映蓝，你知不知道你挺重的？”黄昏下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去，男生带着促狭的话随着风轻飘飘地从前方传来。 “别胡说八道好吗？明明就是你重！”女生的声音有些气急。 “明明就是你重，还不承认。”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掐了一把腰部，疼得展昱一个龇牙，差点没把好车把，降低了声音偷偷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蛮不讲理。” 双手揪着他的衣摆，水映蓝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不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草木簌簌，不闻人语。打开灯，水映蓝看了一眼时间，正值清晨五点半。 醒得有些早了。 坐在床上，一手支着前额，水映蓝有些呆呆的，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发了好一会的呆，水映蓝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了一番之后，把画板拿下来，将上面的空白画纸翻过了好几页，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瞪着上面的画一动不动。 画里的背景昏黄，大片大片的彩霞渲染得一番天地都有些迷离；下方是绵长而看不到尽头的路，两边的树木影影绰绰，树上的叶子似是枯黄了般耷拉着，却又顽强地挂在树上。 路上，穿着蓝色衬衫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女生，两人的背影被拉得老长老长。 人迹罕至，不见其他车辆。昏黄的光晕绕着两人，只隐约看得到女生小心翼翼地，伸手揪住了男生的衣服，将将靠着他的后背，整个人的动作却又有些僵硬。 是梦，也是真实。 再回想起来，水映蓝依然能够记得落单之后的自己，在沿着鲜有人迹的山路走到那条大公路时候的心情，惶恐，不安和茫然。 周围没有人，没有路标，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时已至黄昏，她画完画赶到回去必经的那条路，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直到后来展昱找到她，她才知道自己走了反方向的路，社团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找到她。而展昱则是被云惜婷的夺命连环call从市区里赶了过来。 难以言喻。 水映蓝拿起笔，轻轻地，在画纸上慢慢勾勒出一个轮廓，提笔勾尖；细细地，将线条打磨，将僵硬的部分柔化，将其融入原有的画面上；慢慢地，成为其中一部分。 水映蓝放下画笔，看着画上的人飞扬的神采，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嘴角勾起，带着一丝丝的狡黠。 同一时间，k市里。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微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东西一动不动。 外头，陆然抱着一叠文件，敲了门，没听到回应，便径自开了门，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登时被吓得不轻：“我去？你在你也不应我？” 一边说着，陆然一边走过来，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目光随便瞟了一眼展昱面前的东西，不由得乐了：“哎我去，这不是咱们家的映蓝同学吗？” “咱们家”的，映蓝同学？你们家的？听到重要字眼，展昱抬起了头，眉头微挑，看着陆然：“你们家的？”话里听不出情绪，挑起的眉头看起来有些冷淡，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听到他的话，陆然冷不防打了个哆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哎我说，你不会连这种醋都吃吧？” 自打水映蓝出国不知所踪之后，展昱周围的气压就极为的压抑，话更少了，也更加一针见血了。那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说实在话，时时刻刻在吊打他们这些无辜的吃瓜群众。 然而偏偏他又不肯承认，明知道云惜婷可能有水映蓝的联系方式，也不去开口问；不承认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个一进来便一览无遗的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水美人的画像。有欢喜的，有佯怒的，有可爱的，还有风情万种的。 但是自打某天被云惜婷看到之后，那些画像就不见了，里里外外再没找到。当然，只有云惜婷和展昱看到了那些画像，其他人只是听说了而没见过。 面对云惜婷的问话，展昱神色自然，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其他，靠着自身的淡漠疏离，成功把云惜婷气得够呛，两人冷战到如今。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在展昱的办公室里看到其中一幅，也算是大饱了眼福。 和水映蓝的画不一样，展昱的画里，只是简单地画了两笔背景，反倒是对画里女生特别勾画了一番，将她神态里的那抹嫌弃、欢欣和半分的娇嗔展露无遗，几绺小碎发娇俏地勾起小小的弧度，嘴唇微张，有些可爱。 大概她也不知道，在她说出“展昱学长”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吧！带着一点点的依赖，带着一点点的娇嗔，像是粘人的小猫咪，柔软得可爱。 收起了画，展昱神色不变，微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还不走？” 陆然：？？？我？？？ “大哥，你不是说今天十二点半开会？！。”这是忘了，还是找茬？！。陆然的脸色黑黑的。 难怪最近公司的业绩下降了，感情是事出有因？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陆然也不再废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作区。 “哎哎哎，怎么样怎么样？什么反应？”刚走进办公区，其他人就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开声询问。 “我觉得我们可以准备跳槽了。”陆然吐槽了一句。 “我就说吧，最近老大的情绪不对。” “我也发现了，他最近经常走神。” “他还特别地健忘了。” “也更加不是个人了。” “我同意。” “+1。” “人生不易啊！” “还是准备开会吧，别等下被削了。” “收到！” “get！” 一群人一边吐槽，一边收拾文件，七手八脚地往会议室走去，还不忘叽叽喳喳地讨论。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去找嫂子？” “他就是个闷骚货，大概还很久。” “按我说，人长那么好看，是为了等他这货去找？怎么说也得名花有主了吧！” “赞同。” “+1！” 刚走出办公室门口，听到他们的讨论，展昱动了动嘴角，关了门，往会议室走去。步伐不紧也不慢，拿着文件的手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地敲着文件夹。 第32章 用完早饭再没什么事，将水清朗劝住留在家里，和他们说明有事要出门之后，水映蓝拿过钥匙，就出了门。 骑自行车来到学校，还没来得及停车，就有人坐上了车后座，水映蓝赶忙一脚撑地，避免了两人双双坠地的后果，有些无可奈何：“n?fanty，你快给我下去。” “不不不！elenx，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与你早已成为了一体，岁月悠悠，什么事都会变，唯独你与我，再也不离分！”n?fanty不住地摇头，两只猪蹄子还不忘抱住水映蓝的腰。低着头偷偷乐着。 水映蓝嘴角动了动，感觉有些手痒。 n?fanty是水映蓝在这边的好友，平日里上课都使劲巴拉着要和水映蓝一起，美其名曰要和美女多走动，让自己也变得更加有气质。但就是喜欢穿成一个小男生，经常戴假发和美瞳，跑去搭讪一些小女生，还乐此不彼。 “elenx，我觉得吧，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我总感觉小心脏‘噗噗噗’地跳个不停，可能会复发心脏病。”char走上前拍了拍n?fanty的肩膀，话里带着些许的遗憾，“可惜你不肯接受我的追求，不然抱你那纤细的小腰，哪有这只大猪蹄子的事情？” “你们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的elenx。” 另一道声音响起，水映蓝刚把n?fanty的手掰开，转过身，就被来人抱住了。 “m?ker.”看到来人，水映蓝微微一笑，反手抱了抱她，“da quanto tempo.” “da quanto tempo，cara.”m?ker点了点头，放开她，沉默地站到了一边，拿出一本迷你书看了起来。 “elenx，你不理我！”发现自己被无视，char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揉了揉n?fanty的头发，气得n?fanty踩了他一脚。 “啊！n?fanty，你就不能轻点儿吗？”char痛得直跳脚。 “活该。”m?ker眼皮都不抬一下，出声嘲讽。 n?fanty冷哼一声不说话。 看到char作死，水映蓝无奈地摇了摇头，把n?fanty的狼爪子拍下来，转而问m?ker：“什么时候出发？” “嘛，再过一会儿。”m?ker合上书，看了一眼手表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elenx，我们这一次和darti他们一起去哟！”n?fanty笑嘻嘻地插话。 “darti？”水映蓝一怔，努力回想了一下，又问道，“谁？我们班的吗？” n?fanty：“……” m?ker：“……” char：“……”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m?ker忍不住开口。 “……？？？”水映蓝有些懵。 天天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差点忘记了班长这种生物。 “哦，班长啊。”水映蓝点了点头。 虽然想不起来这个班长长什么模样，但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能太明白地在别人告知了“某某是某某某”之后，还表现出“其实我不知道某某是谁，长什么模样”的样子。 看她这副模样其余三人就知道她肯定没印象了。n?fanty甚至有些同情自己班可怜的班长了。 “elenx，你不记得，上个学期，有人在情人节里，向你告白的事情了吗？”n?fanty问得小心翼翼。 char和m?ker身子蓦然僵住。 嗯……n?fanty不提，好像大家都快忘了啊…… 但那其实是一个很尴尬的经历。 记得那时候，darti为了向elenx表白，弄得特别浪漫，加上他平时对水映蓝是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其他人。知道他表白计划的人，都以为他的表白会成功，结果却来了个大反差——darti含情脉脉地对elenx深情表白了之后，elenx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来了一句“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周围观看的人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要潸然泪下了。当事人darti更是捧着一捧鲜花一脸崩溃，反问回去：“你不知道我是谁？” elenx坚决地摇了头。 从那以后班里对elenx有意思的人，都不敢轻易制造什么浪漫表白了。 被拒绝了不尴尬，但是被对方毫无印象地拒绝了，那就真的是尬尬尬到了极点。 事实也证明了，除了n?fanty，m?ker和char，elenx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过他们。 想到这里，他们三个人更加同情对elenx百般上心的darti了。 “……”看着他们三个人的互动，水映蓝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上半年的经历，很淡定地对他们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我不记得有什么人跟我表白过啊！怎么会有人跟我表白呢？” 刚好带人从学校里出来，准备跟他们四个人汇合的darti：“……” 为什么自己有点儿小尴尬的感觉？ n?fanty三人也是有些懵了。 他们好像做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啊！好像一个不小心给darti扎了一次心，还是看起来不痛不痒似是特别疼的那种。 水映蓝此时正背对着校门口的方向，而n?fanty三个则是正面对着darti。 darti有些苍白无力地对他们三个笑了笑，缓缓开口：“elenx，lie，fanty?n，ker?mu，早上好。” “早上好。” “班长好。” “班长好。” “你好。” 四道声音参差不齐地响起，水映蓝转过身来，看向站在前面的darti，发现他正直直看着自己，眉头动了动，朝他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j?muy，大家都叫我darti。”darti笑看着她。 “你好。”水映蓝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向他点了点头，反应有些冷淡。 真的是，冷淡得让人感到绝望啊！看到水映蓝的神色，darti有些头疼。 现在不用询问，都已经知道他们之前的话题主人公是谁了。 darti看天。 他觉得自己可能可以放弃了。 虽然说不能这么轻易妥协，但是都多久了？一年多了，为什么女神不肯看自己一眼？ 不看就不看，为什么不记住自己？自己那么渺小吗？ 连n?fanty他们都能记住，怎么会记不住自己？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女神记不得自己。 还特别冷淡。 记得她刚转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冷淡的。但是越往后越表现出了那种疏离感。 生生隔开其他人，不容入内。 “既然大家都到了的话，那就出发吧！”char赶紧跳出来打破尴尬，“哦对了，你们吃早餐了吗？” “昨晚赶论文熬夜熬太晚，起床晚了，还没吃。”一个女同学开口。 “没吃+1！” “没吃+2！” “没吃+3！” …… “没吃+10！” “……” “……” “……” 诡异的沉默。 darti带的人有大概二十个。 char看向他，有些为难：“要不……我们先走，你们吃了再过来？” 真心麻烦啊！明明之前说好的，大家各自解决完早餐再过来集合的，结果他随便一问，就发现还有一半的人没吃早餐。难得可以和elenx一起约好出去玩，char四个人表示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失去这个机会。 毕竟同班1年之久，elenx可是很少有空闲时间出来玩的。 darti沉默片刻，没有急着回答char，而是目光落在水映蓝身上。 “……？？？”水映蓝有些懵，“你看着我干什么？别问我啊，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人的目光，水映蓝总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她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们到了，给我发个定位。”darti失落地移开目光，看向char，“可以吗？” “no-problem！”char回了一句英文，“dear-ladies，let-us-go！” “啧，某人的英文总算有了一点进步啊！”n?fanty开口讽刺，“泥嚎，利先生～” 后面一句是半洋不洋的中文。 “是李先生。”把书放进包里，m?ker纠正她。 “m?ker，n?fanty说得已经很好了。你就别为难她了。”水映蓝笑着开口。 “elenx！” 第33章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水映蓝几个人找到停车的地方，将车锁好，一同往景区走去。 人数不太多，来游玩的人很多，很多陌生的面孔，不一样的异域风情。 经年之后，再融进来，不知怎么的，水映蓝还是会想起一些往事。只是如今她没有背着画板，这个地方的人群里，除了身旁三个人，她再无一丝熟悉感。 像是某些眷恋，脱离了某一根线，值得欣喜的地方少了很多，连笑容都淡了很多。 “elenx，你在想些什么？”m?ker轻声开口。 n?fanty和char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左前方的摊子，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人。 “没什么。”水映蓝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我们过去看看吧。” 一行人走向左前方的摊子，n?fanty和char上前就满是稀奇地围着看上面的饰品，一阵惊叹。 “elenx，你知道这是哪里的饰品吗？”n?fanty拿起一样随口问道。 “这些应该没有国界吧。”看着那样饰品水映蓝沉吟，“但是我认为，这应该是我们国家古代时候，女子所用。现在不多人用了，一般来说他们是在cosplay（角色扮演）时候才会穿戴这种饰品。当然，如果真的很喜欢的话，日常穿戴也不无不可，但尽量不要太夸张的好。” “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挺想去你们国家的！我记得是你是华夏人吧，下个学期我们组织旅游，刚好就是去华国，elenx你可要给我们介绍几个好地方，让我们去那里开心一下！”n?fanty显得有些兴奋。 “这些东西，短发能配饰吗？”char很淡定地瞥了n?fanty一眼。 n?fanty的脸登时黑了。 水映蓝：“……” 今年年初，n?fanty嫌弃自己头发太长，直接拿起剪刀把自己及臀的金色长发给剪成了半短的及肩发，还烫了个帅气的狮子卷，天天穿得不辨男女的，跑去泡妞。 现在n?fanty的头发才稍稍过肩，离长发还有点距离。难得看到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却被char泼了一盆冷水，也难怪她黑脸。 “戴发饰这种东西，又不一定要长头发，char你过分了。”m?ker出声缓和，难得地瞪了char一眼，从n?fanty手里拿过那个饰品，弄了一会之后，将之给n?fanty戴了上去，“好了。” char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水映蓝拿起一支簪子，有些恍惚似的，又放下，思绪游离。 “哎，好像没什么好玩的，干脆去开始我们的任务吧！”看了一会儿，n?fanty有些厌烦，转过身询问其他人意见，“elenx……你这是在发呆吗？” “嗯？啊！没有。在想一件事情而已。那我们过去吧！”水映蓝回神，语气却有些慌乱。 m?ker看了她一眼，点头跟上。 k市。 “小婷婷，我跟你讲，我这次真的遇到了一个十分十分，十分好看的女生啊！那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神！可惜了，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可惜了，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我的眼里就失去了她美好的踪影！可惜了，本来我可以唔唔唔唔唔……”已经被骚扰了整整一天，云惜婷此刻的脸色特别难看，在云二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些话之后，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就把对方的嘴给堵上了。 终于！安静了！ 世界和平！人生解放！ 云惜婷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尖地看到自己抽屉里有一个大胶布，觉得自己方才的做法还不够好，应该直接拿胶布粘住云二的嘴的才对。 “你要是再敢这样骚扰我，我就拿胶布把你的嘴巴给粘上！再有意见，我就拿针把你的嘴巴给缝上！！给我老老实实闭嘴！shut_up！！！” 被死死压住的云二：“……” 妈耶！ 这个母夜叉还是那么凶啊！吓死宝宝了！ 可怜兮兮！ 所有的不满在看到云惜婷恶狠狠的眼神时尽数消散，云二赶不忙地点了头，以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呢！ 云二表示在自己的名字被玩坏之后，就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尊严”了。他一点都不为自己这一刻的妥协感到可耻。 得到某人的妥协，云惜婷才放开手，揉了揉眉心，总感觉自从云二到访之后，自己的头就一直在痛着，怎么也好不了。 连火气都大了许多。 啧。 想到这里，云惜婷白了云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一堆文件，突然觉得头更痛了。 “咦？小婷婷，你这里怎么会有我女神的照片？”云二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惜婷正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他正拿着自己放在桌上另一角的照片惊叹不已。 照片上正是她和水映蓝在清莲庄游玩时拍的，那一次，水映蓝并没有带上画板。 云惜婷还记得，那一天的水映蓝特别高兴，平时总是躲着镜头的她，破天荒地拿出手机来，对着清莲庄里里外外拍了很多照片。 但也就那一次。 后来水映蓝回去之后，发挥自己躲镜头的本领，再也不肯轻易拍照。 以至于云惜婷只能在清莲庄拍摄的照片里找到两人的合照。 “你说，小映是你的女神？”云惜婷呆滞住了。 “不不不，你说错了，她是我的‘最佳梦中女神’！你认识她？把她微信和号码给我！我保证把她娶回家当你嫂子！”云二伸出食指做了个“不”的动作，神色得意，说着说着，又一脸二哈摆尾的讨好表情。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和自己妹妹倾诉心情，就有大可能找到了女神的联系方式，云二简直要为自己的好运惊叹了。 面对云二的示好，云惜婷一脸冷漠。 这是谁？ 为什么在我办公区旁？ 哪来的老流氓？ “想要小映的联系方式？”云惜婷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声音温柔得自己都觉得恐怖。 偏偏云二还毫无所觉，以为云惜婷很赞同自己的话，要把水映蓝的联系方式给自己了，更是笑眯了眼：“对对对，小婷婷你快给我吧！” 云惜婷微笑，小嘴微张，突然间就正对着云二的脸破口大骂起来：“我可去你的吧！你个老流氓，臭无赖，怪蜀黍！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甭在这儿骚扰老娘！你丫给我滚滚滚滚滚！！！” 云二吓得整个人一抖，掉下了桌子，脸色铁青铁青的，赶紧远离了暴风区，怂得跟个二货似的。 “这年头，怎么别人家的妹妹都那么聪明伶俐，温柔乖巧，我们家的跟个母夜叉似的？”云二一边溜走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丫丫个呸！死二货！个大猪蹄子还想染指我们家小映！什么人啊这是！臭流氓！你要给我慢上半步我就搞死你！”这边，云惜婷把云二吼跑之后还不忘降低声音骂骂咧咧的。 “不过，也有点久没有小映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把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随便整理了一下，云惜婷看了看时间，皱了皱小鼻子，“还有十来分钟才下班啊……不管了，填饱五脏庙最大！去吃饭！上什么班啊！没前途！” 在云惜婷后面，一道伟岸的身影经过，似是听到了云惜婷的话，顿了一顿，又起步离开进了一旁的茶水间。 第34章 消息页面一片空白。 看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聊天框，展昱抬手，十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在输入栏输入了长长的一句话，却犹豫着，没有按下发送键。 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展昱看着上面的头像，许久，抽出右手，将输入栏里面的话尽数删除，退出了聊天框。 空荡荡的消息页面，弹出来的那个头像，只有寥寥几句话，最后一条记录，是一句“晚安。”搭配着一幅清莲庄的图片。 展昱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关掉电脑，走到窗前，看着漫无边际的黑夜，忽而轻笑了一声。 “是白天了吧？” 高耸的楼宇只有小半的还开着灯，街边的灯高低不平，明暗之间，有些隐约。 像极了第一晚的天色。 水映蓝坐在一块岩石上，轻轻打了个呵欠，整个人有些困倦的模样。正要睡着，却又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整个人陡然一个激灵，给清醒了过来。 掏出手机，打开拨号页面，熟练地摁下了一排数字，水映蓝犹豫了半晌，终是颤抖着，按下了拨号键。 “嘟……”“喂？”刚拨通电话，只响了一下，便被人接起。依旧是好听到有些不真实的醇厚的嗓音，低低的，通过话筒传来，带了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声调。 拿着手机，水映蓝脑海一片空白，好多的话止在喉咙里便卡住了一样，一时间支吾着，支不出半点声响。 “怎么？开心到说不出话来了？”对面的人低低笑着，笑声传过来，带着久违的，令人感到愉悦的情愫。 水映蓝没有说话，莫名地，有些困窘，想要挂掉电话，却又不甘心这么做。于是便沉默着任由困窘与喜悦的心情翻腾着，把自己淹没。 电话的那一头，没有听到水映蓝的回应，也止住了声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听得两边寂静的声音，也没有挂掉电话。 “水映蓝。”许久，他的声音才又再次在电话里响起，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低低地，敲打着心扉。 “嗯。”水映蓝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一年了。三百七十三天。”他的声音继续响起，顿了一顿，“撩完就跑，还一声不吭地跑到了国外。” “谁告诉你，我展昱的嘴唇是随随便便给人碰的？”展昱懒懒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地道，另一只手里把弄着一台手机，手机背面贴着蓝色的水晶膜，外面还套上了一个手机套，很是好看。如果水映蓝能够看到，就能够知道那是她落在了小叔水岩家里的手机。 水映蓝没有说话，长长的呼吸声轻轻地通过话筒传入展昱耳中，却又有一些些的凌乱，听着听着，总感觉是被说中了心事时候的心虚表现。 展昱还想着再逗她一下的，然而水映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听着这声音好像有一些羞恼，刚张开的口硬生生合上，把跑到了喉咙里的话都咽了下去没有再逗她。 经年之久未曾联系，展昱不是没有试过去联系上水映蓝，他也曾经打过水映蓝的电话，也曾经去过水映蓝小叔家寻找，也曾去到水映蓝现在所处的国家，一个个城市地去寻找她的踪迹，却始终没有见到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也并非执意要找到水映蓝不可，但却无法忍受她一声不吭的离开，没有一个预兆，也没有一句解释。 “什么时候回来？”顿了一顿，展昱才缓缓开口，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那台手机的锁屏密码，目光落在解锁后的屏幕上，有些深沉。 “……”沉默了半晌，水映蓝方才低声回答，“还不知道。” 娇软的声音里带着细微如丝的疲惫和困倦，像是个小女孩儿似的，还有些委屈。 展昱直愣了一愣，眉头皱了皱，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却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驳斥她的话，沉默了片刻，方才又缓缓开口：“这个是你现在的号码？”来电显示没有显示出归属地，开头的数字序号却有些熟悉。 展昱一边思索着那个国家的城市里电话开头的数字序号，一边和水映蓝通电话。 “啊……对……出国之前把手机落在了家里……买了个新手机和手机卡……”水映蓝有些懵懵懂懂地回道，接下来的话却又卡在了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腐烂。 “注册了新的微信号？”展昱的声音再度在话筒里缓缓响起，水映蓝下意识点头，转而想到他看不到，便急忙忙“嗯”了一声，有些急促。 电话那头，展昱的笑声低低传来，笑得水映蓝脸庞一阵发烫，有些羞赧，还有些生气：“不许笑！”怎么能这么可恶呢！居然笑话她，展昱真的是太过分了！ “好，听你的，不笑。”展昱话里带笑，声音低沉得有些温柔，“我加你微信了，你等一下记得通过。” 水映蓝没有回应。 等了半晌，展昱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两个人的通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断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中国移动运营商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提醒他手机已经欠费停机，尽快充值。 还真的是…… 展昱嗤笑了一声，当作没有看到那条提示充值的短信，把手机放进了抽屉里，拿过水映蓝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看着上面的东西再次低低笑着。 也不算太差。 总算等到了这只鸵鸟的回应。 而另一边，听电话听到一半突然间就没了声音，水映蓝感到有些奇怪，一看才发现已经断开了通话，有些头疼：“怎么回事？一到关键时刻就卡掉了？” 惋惜的同时还带着一点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水映蓝收好手机，也没想等着展昱的回电，站起身，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心情，出乎意料的好着。就连一成不变的风景，也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走着走着，水映蓝有些懵了。她发现自己认不得路要怎么走了！ 现在摆在水映蓝面前的是一条正宗的三岔路。直觉上来讲，水映蓝比较偏向于选左边的那一条路；然而经验上来讲，往往水映蓝直觉要选左边，一般都是右边的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水映蓝觉得中间的那条路也是诡异的一副眼熟的模样呢！ 面对这个令人纠结的选择，水映蓝默默掏出手机来，想要倚仗地图，却发现手机的信号莫名其妙变成了，无服务！ 这手机真的是……好任性的呢…… 默默吐槽了一句，水映蓝只得把手机放好，再三思量之下，她捡起一枝枯枝，往上一抛，目光随着枯枝的掉落而移动。 中间的路。 水映蓝沉默了。 她不想走中间那条路。 说不出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走，任性！ 于是水映蓝捡起枯枝，又扔了两三次，在看到枯枝接二连三地指向中间之后，她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直直走向了中间那条路。 第35章 好不容易走出到了有公路的地方，水映蓝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有些郁闷。她记得自己进去里面的时候，才不过半个钟左右的路程吧，结果出来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找路，这还是加上了向人问路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怎么找的路。这地方也是，怎么能哪哪都一样呢？这让人怎么认路嘛！还没有路标，差评！ “elenx！”正这么想着，水映蓝就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抬头四下张望了去，便看到n?fanty正在前面的一个小店外笑着朝自己挥手。 “n?fanty！”水映蓝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走了过去，看到除了n?fanty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正坐在店里。m?ker坐在里面拿着一本书在看，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char翻着菜单，和一旁一个女生说着什么，才又点了个菜；而最后一个女生，则是戴着耳机，身子微微晃动，偶尔伸过小脑袋把目光放在菜单上，然后又说了什么。看得水映蓝有些疑惑，“你们在这儿聚餐吗？” 这儿虽然并不偏僻，但是距离市区还有些距离，为了聚餐跑过来……嗯…… “no，no，no！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为了美丽的艳遇啊！哈哈哈哈！”n?fanty伸出食指，慢慢地摇了摇，一脸的调皮，语气轻快。 “然后你们就艳遇出了char的妹妹和你的同学？”水映蓝有些懵，这未免有点儿太巧了吧？ “其实不是，我们是一起的。”n?fanty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我们一行人出来也有半天了，帅哥是有看到的，看起来像是都已经都有女朋友了呢！” “……” “elenx。”一进入店里，m?ker就抬起了头，对水映蓝点了点头，硬生生把char想要说的话卡了去。 char笑得一脸璀璨，张大了口还没说话，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抢到，不由得气愤：“ker?mu！” “干什么？”m?ker淡淡然地瞟了他一眼。 char磨牙，却没敢开口辩驳，委屈巴巴地戳起了自己的手机，n?fanty在后边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你一个人来吗？”m?ker把书合上，给水映蓝倒了一杯水。 “一个人。”水映蓝无语，拿起水喝了一小口。她被太阳晒得都要饱了！一迷路就出太阳，晒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甭提有多郁闷了。 “elenx什么都好，就是整得一个大路痴。想想我第一次看见elenx，是在她刚转来我们班的那天，她就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转到教学楼去，还好没什么行李，也就那几样东西，不然的话那天那么大的太阳，得把她热死。我还思索着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呢，结果是我们班的新美女！”char一开口，就把水映蓝感到有些糗的一件事情给爆了出来。 水映蓝小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其实水映蓝觉得可冤枉了，又不是她自己的错！学校建得那么大那么像一个迷宫，九转十八弯感觉处处都一样，又处处都不一样，名字还长得差不多的，谁能一次性就认出来嘛！而且那时候还没什么人在校内走动，她也没办法问路啊！ 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每当水映蓝迷路，都好像会遇到无人可问的情况呢？这是什么技能？！ “elenx作为一个美女，就算迷了路，也是一个美好的画面。至于你，你要是迷了路，那就是一只猪在满地乱跑，有碍观瞻！”知道水映蓝的囧，m?ker替她怼了回去。 char有些生气。ker?mu太过分了啊！怎么最近几天总是在怼他呢？他没干啥吧！没干啥吧！肯定没干啥啊！凭啥怼他？！但是不能怼回去，一怼回去就全错了！于是char再次委屈巴巴地戳起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char吃瘪，n?fanty忍不住偷笑，好一会儿才开始介绍人：“刚刚进来的是elenx。在我左边的这位是sens?lie，‘利’先生的妹妹。”说着，n?fanty拍了拍坐在她左边，穿着超短裙的卷发女生。 水映蓝点了点头，女生调皮地跟她眨了眨眼睛，很是开心的模样。 “我右边的这位，julie，漂亮吧！”n?fanty坏笑着捏了捏julie的脸颊，julie瞪了她一眼，转而对水映蓝笑了笑。 “你们好。”水映蓝坐在m?ker旁边笑着道。 “elenx，我给你提醒个事儿。”char故作神秘地对水映蓝眨了眨眼睛，“你离sens远一点儿，别被她缠上了，我们sens可是标准的喜欢美女不喜欢帅哥的，不当我的女朋友，你也不能当她的女朋友不是？” “……？？？”水映蓝懵了。 “char！”sens咬牙切齿，“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小心我告诉爸妈你最近做过的好事儿！” char假装无辜地眨了眨眼。 “安啦，elenx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们俩都没机会！”n?fanty笑眯眯地道。 “n?fanty。”水映蓝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确定这件事情的吗？” “呃……”n?fanty缩了缩脖子，突然感觉四周有点儿阴森森的。 “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生呢吧！”一只默默不说话的m?ker也开了口。 水映蓝：“？？？” “你有一幅画就画了一个呢吧，不过没有画脸，只画了一双手。”m?ker解释，“男人的手，骨骼分明，不是女人的手的长度。当然，主要是看起来不像女人的。而且你画了应该也不止一张吧。” elenx的很多家乡的画里面，都带有某种情愫。有一张是确确实实画了一个男人，夹在她平日闲来无事画的画里面。但m?ker不想让她知道，为此还特地捅了捅n?fanty的手，示意n?fanty别一个不小心给说了出来。 n?fanty准备说出的话就这样被捅回了肚子里，笑着点头附和m?ker的话。 char三个人看着她们三人的互动有些懵。 “哎，先吃东西！饿死我了！”正在这时，点的菜已经被端了上来，n?fanty立马转移话题，并且动起手来。 水映蓝还有些茫然，听到n?fanty的话，也开始开吃，脑袋里却一直闪烁着m?ker的话。 我的画，被看到了？水映蓝有些愣怔，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 水映蓝没想过要瞒着什么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下意识习惯性藏起来。在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她不打算让什么人知道。比如自己的家人，比如自己的好友，也比如其他的人。 现在突然间发现这件事情早已经被人知晓，水映蓝有迷茫，却没有生气和害怕，反而有些隐隐的开心和庆幸。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不想一个人藏着掖着，所以即便为他人所知晓，也并不害怕吧！方才与展昱的一通电话更是给了水映蓝莫大的勇气和助力。 第36章 几个人用完了餐，也没有再聚在一起。char和sens回去了，n?fanty和julie一起走了，水映蓝则是和m?ker一道。距离市区还有些距离，两个人并肩走着，也不嫌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时间就过了好快。 “还在和char怄气呢？”舔着两人刚买的冰激凌，水映蓝含糊不清地问。 “没有。”m?ker沉默了一会儿，才能吐出这两个字，走了有些距离，才又开口，“我就不明白，他怎么总是那么儿戏。我看不懂他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这种人，你以为他在认真，可往往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吊儿郎当的。” 水映蓝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呢？我看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吗？”m?ker转移了话题， 看到手上的冰激凌要化掉了赶紧咬了一口，被冷得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没什么事情。”水映蓝下意识否认，却看到m?ker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水映蓝小小地咬了一口冰激凌，低垂眉眼没再说话。 m?ker见状只得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下个月放假，我们几个计划着要到华国去旅游，elenx你要不要一起？” “华国？” “n?fanty提议的，说是去那里见识一下教科书里面的礼仪之邦。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都挺好的。”水映蓝眨了眨眼睛，十指不意间收得紧了些。 “好吧，问你这个问题跟没问一样。”m?ker有些无奈，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有些好笑地开口，“话说回来了，n?fanty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嗯？” “她在中译字典上查了半天，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温柔’。”m?ker笑眯眯的。 “……？？？”水映蓝有些懵。 温柔吗？n?fanty的中文名吗？n?fanty是不是对中文词语“温柔”有什么误解？ “是不是很有趣？char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李白。”m?ker笑眯眯地继续道，“他自认为才华横溢，只有‘李白’能称得上他的心意。” “……你不管管？”水映蓝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我就跟他们说他们应该叫黑白双煞。” “……？？？”水映蓝懵，“那你把自己置于何地了？” “我是索命阎王。” 回到步行街，水映蓝的手机才任性地出现了信号。看到手机上面的时间水映蓝撇了撇嘴，也不急着回去，和m?ker一起慢慢挪着脚步，还顺便看一眼热闹的四周。 这里的步行街和华国的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一路走过去，大大小小的摊子多多少少的商品食物排排放着，有些整齐又有些凌乱。 没有什么人叫卖，但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看着摊位看着人群脸上带着笑。 水映蓝放慢了脚步，看上面的玩具，也去看那些少女心的东西，有一个捕梦网，蓝色的羽毛，上面缠着一根细长细长的灯线，线上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颗灯，藏在羽毛里，打开了灯十分的好看。 水映蓝的房间里也挂着一个，是她几年前买的，很少开灯，没怎么动过，也就年末打扫卫生了会擦一擦，去去灰尘。 现在再看到一个捕梦网，就有些心动，问了价钱，一时间有些惊愕。 耳边是那位老板娘的话，说着“华国进口过来的，挂了房间不做噩梦。”“在华国，这捕梦网卖得老好了，都说吉祥。”“我瞧着你这水灵的小姑娘也开心，给你算便宜点。” 絮絮叨叨的。 水映蓝一阵恍惚，眼前晃过一抹模糊的身影，还没待她看清楚，就又看不见了。 水映蓝转过身寻找，也没见到那个人。 “elenx，怎么了？”m?ker把捕梦网打包好，有些奇怪水映蓝的反应。 “啊……没事……”水映蓝有些漫不经心地结果m?ker递过来的袋子，看了一眼装好的捕梦网，笑了笑，手心却捏出了汗。 莫名紧张着。 各色各样的小吃摊都分散开来，有炸得金黄耀眼的，有炒得色香俱全的，还有一些不依赖加热器直接手工制作的。 水映蓝还看到了冰糖葫芦和棉花糖。有大的小的冰糖葫芦，小的也就手指头那么大，大的跟鸡蛋差不多大；棉花糖被弄得五颜六色的，自挑口味，被团得好大。 一些生活用品比如毛巾也是样式丰富，有绣花的，有花色的，有纯色的，有绣了其他图案的——兴许那些绣着繁复图案的只是用来观赏的。 当街还有表演杂技的，不太灵活，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没熟悉，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表演的人额头泌出了细汗，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笨拙，却没有人呵斥嘲笑，还有人给他送上水让他休息好了再重来。 再往前是一个戏剧台，演着的是一部哑剧。在这个有声话剧充斥着的时代里，还有人坚持着去传承哑剧。 台上的人有七八个，两个站着，看装扮演的是两个青年，两个青年一个神色紧张焦急，一个漫不经心有些懒散；其余人都坐在椅子上，脸上表情各异，有生气的，有平静的，有嘲讽的，还有担忧的，额头四角的妆容以及衣着偏老，演的是一众老辈。 剧情还在推进，水映蓝看了一会，没看出来是什么话剧，就没再看，继续往前。 已经到了市区，水映蓝的手机有了信号，再加上m?ker临时有事，便只剩下了水映蓝一个人在步行街闲庭漫步。 水映蓝一直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但今天却饶有兴趣地在这里逛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只知道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在说着，要她继续走。 靠近尽头有一个鬼屋，在形形色色的大小摊位尽头，生意很火爆。鬼屋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每个进去的人都是提着兴奋的心进去又吓得脸色发青发紫出来的，旁人问及也不答，说要保持神秘感。 水映蓝向来不惧鬼神，对这种游戏也没有多大兴趣，准备绕过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进去，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向那个鬼屋。 鬼屋的外形有些残破，黑漆漆的还有不少看起来像是灰尘的玩意儿在上面吊着——在水映蓝眼里就是上了画的墙壁，坐在前面的人有些没精打采地一下一下钓着鱼，神色疲倦眼圈深重，一身黑色有些破烂的衣服却很干净，特别符合鬼屋收费人的身份。 水映蓝走过去，眼皮抬也不抬地就从那个人手里拿过了号牌进了鬼屋。 相比起一般的鬼屋来说，这个鬼屋看起来其实算不得恐怖，甚至还很舒服。水映蓝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嗯？是你啊。” 第37章 后来也举办过一次聚会，说是要庆祝表演的成功。水映蓝作为表演者之一，被云惜婷硬拉了来。 地点是老友城。 老友城的一楼是平常的设置，二楼则是分隔开的房间，用作庆祝或者是聚会，路的尽头则是最大的一个房间，有三四桌。而她们的聚会就在这间最大的房间。 三四十人挤在房间里不算太拥挤，但也没有太宽松。因为是按照聚会的规格布置的，因此男生们便关了明亮的白炽灯，开了炫眼的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房间里有节奏地闪烁更换，看起来有点儿灯红酒绿的糜烂。 礼貌性地一起敬了彼此一杯酒，水映蓝就找了个小角落钻了进去，死活不肯再出去热闹。 刚一钻进那个角落，水映蓝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展昱和连斯爵。两人穿着一黑一白的两套运动服，一个神色淡漠，一个神色略显温和，两双眼睛就这么落在了躲进来的水映蓝身上。 “要喝点什么？”展昱最先反应过来，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坐直，拿过一个杯子问。 “果汁，谢谢。”水映蓝下意识回答，又有些懊恼，一时竟然是进退不得，有些尴尬。 “你的果汁。”像是没有注意到水映蓝的尴尬，展昱径直把倒好的果汁推到她面前，就又像一条死鱼一样瘫了下去，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谢谢。”见状，水映蓝也没有再纠结，加上先前喝了点儿酒，现在的她完全就没有平时的拘谨，大方落落地坐下来，拿过果汁就喝了一小口，整个人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有点儿小满足。 外面的人还在疯，房间里配套的有k歌的电视，音响声音被开得老大，伴奏声唱歌声鬼哭狼嚎似的索人魂魄。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不用上课，又或者是因为难得的大型聚会，以至于一个个人都疯了似的各自灌酒，还学着电视剧里的人说着“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喝了这杯就，你我就是兄弟了！以后有什么事嗝……我罩着你！”“来，干了这杯合卺酒（？？？），以后你就是爷的人了！”等等的疯言疯语，估计都喝多了。 还有人现场跳舞的，有探戈，也有芭蕾，还有古典舞和脱衣舞——脱衣舞是一个师兄跳的，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喝醉了这么奔放洒脱。 水映蓝就支着下颚偷偷探出头去看，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的，还有些困乏。 打了个呵欠，水映蓝觉得更困了，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却没看到云惜婷，耳边传来云惜婷索命的歌声，尖锐，高昂而又朝气蓬勃！ “醉了？”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 “是吧？”不太确定地，轻声回答。 水映蓝转过头，小脑袋点了点，有些支撑不住，却还是努力看向那两位时不时跟对方敬酒的家伙，意识有些模糊了。 “喝杯果汁也能醉，莫非那是香槟？”连斯爵有些无语。 “大概是之前喝的那杯酒吧。”展昱淡淡道，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水映蓝面前，把她捞起来，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带着人往外走。 “你想带我去哪？”有些傻乎乎的询问。 “卖了。” “卖了是哪？” “……？？？”听到这个问题，展昱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仔细端详这位不胜酒力的小学妹。小学妹穿着及踝的蓝色长裙，挽了个发，只有几缕碎发在额前晃荡。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便失去了清醒时候的疏离礼貌，有些可爱地嘟着小嘴，长长的睫毛偶尔会动一动，特别俏皮。而那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和展昱对视着，还有些好奇。水映蓝一个伸手，就捏了捏对方的脸。 展昱：“？？？” 展昱简直要被气笑了，扒下她的手，有些无可奈何似的：“你住哪？” 一边问，还一边走回学校，一边等着回答。然而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回应，展昱再度低头，就看到水映蓝已经闭了眼睛，呼吸长长的、缓缓的，一下一下，均匀着。 “……”行吧，睡着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展昱伸手，按了按，才感觉没那么头疼了。 这么扔下人也不是个办法。展昱想了想，就把人带到了租用的临时公寓里。 第二天水映蓝醒过来，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正在榨果汁的连斯爵。展昱早早就去上课了，连斯爵比展昱大上一届，自己创业搞事情，当个甩手掌柜不干事。看到水映蓝，连斯爵抬了抬眼皮，问：“要喝果汁吗？” “不用了，谢谢。”水映蓝想都没想就回绝了，“那个，我怎么会在这里？”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你不记得了？”连斯爵挑眉。 “……”应该……记得吧？水映蓝嘴角动了动，逃难似的跑了出来，还因为母胎带来的迷路属性而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到的学校，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喝醉的人，一个个扶着额头要死不活的模样。 “早啊兄弟！”“早呃孙子！”“早啊媳妇！”……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打招呼声从昨天的混乱延续到了今天。水映蓝觉得自己头更痛了。 “要喝杯酒吗？”鬼屋里，连斯爵带着一个黑白无常里白无常的面具，鲜红色的液体在面具上一滴滴掉落，落在他穿着的衣服上，有些惊悚。 红色的液体倒入高脚杯里，屋内的光线变得恍惚起来，有些昏暗，神似聚会的那天的灯光，只不过这里的灯光有些阴沉。 水映蓝看着那杯酒，头脑异常清晰：“他呢？”展昱呢？ “谁？”连斯爵反问，看她没有要接过酒的意思，径自把杯中酒给饮了，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有些危险。 “展昱。” “他没在。” “哦。” “你进来做什么？” 水映蓝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两个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水映蓝从他面前走过，往鬼屋的另一边走去。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水映蓝也不会逼迫他。重点还是逼迫不了，所以也就作罢。 用了几分钟穿过整个鬼屋，水映蓝走到那个收费人面前，把号牌给回他之后付了款，头也没回地就离开了。 “嗯？”那人似乎有些惊讶，抬头已经没有了水映蓝的踪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进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还一点受惊吓的神情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连斯爵从里面出来了，那人挑眉：“刚刚那个竟然没有被吓到？”满是怀疑的口气。 “啊……那是我的一个朋友……被认出来了。”连斯爵有些遗憾。 “这都能认出来？” 连斯爵：“……”你看我做什么？你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啊！什么眼神这是？毛病！ 第38章 放假了水映蓝没有和m?ker他们一道回华国。 医院里，她躺在病床上，一身病人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愈发比先前消瘦，脸色由苍白变得发紫，双眼紧闭着，神色却带着痛楚。 水一耿正在外面和医生交谈。 “姐姐。”水清朗握着她的手，有些无措地看向水映蓝，“妈妈什么时候醒过来？” “阿仔别怕，妈妈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很快。”水映蓝扯出一抹笑，摸了摸他的头，可心却越来越沉。 放假的前一个星期，她突然间就昏迷了过去。明明前一天晚上还精神矍铄地在客厅里一起谈天说地，第二天却怎么都叫不醒，昏迷得没有半点预兆令人措手不及。 住院以来，她就一直沉睡着，若非上面的心电图机还有反应，恐怕连水映蓝都要以为她有了不测。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她就好。”水一耿走进来，脸上神色疲倦。短短的一个星期，这个原本看起来身体硬朗的男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样，越发地佝偻了；脸皮耷拉着，横刻着一道又一道的皱纹，苍老得有些陌生。 水映蓝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眶一阵发热，好像有什么要从眼里掉出来一样。 “还是你回去吧，别让妈醒过来，看到你像个乞丐似的！”水映蓝没发话，水清朗倒是出了声，一句话说得水一耿闹了个大红脸。 “你个臭小子，说谁乞丐呢！”水一耿作势要打他，水清朗往水映蓝身后躲了躲，还给他扮了个鬼脸。 水映蓝失笑，宠溺地揉着水清朗的头发：“你先回去吧，我和阿仔在这里看着，如果她醒了，就叫你过来。” 水一耿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水映蓝，点头，出了病房。 水一耿径直回去，从医院到家的路线和行走时间都在心里清晰无比地显示在脑海里。他打开门，走进去之后直接向旁边走去，看都没看鞋的位置就精确无比地穿上了自己的鞋，十分冷静。 水一耿想着，好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模样。便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洗着洗着，已经四五十岁的男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花洒上的水落在他身上、脸上，一时不知道哪些是泪水、哪些是花洒喷出来的水。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水一耿才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出去煮了碗鸡蛋面吃了之后，他对着镜子揉了揉脸，揉出一个笑容才出门。 医院里，水映蓝轻轻握着她的手，目光低垂就和水清朗的对了上。 “姐姐，妈妈什么时候醒过来？”水清朗轻声问。 心电图上的频率缓慢地变化着，一下又一下，让人感到煎熬。 “快了。”她的声音轻柔，还有些飘忽。 雪白的房间有些模糊，水映蓝晃了晃头，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姐姐——” “这段时间的精神过度疲劳……” “准备后事……” “她怎么样……” “节哀……” “姐……姐姐……？” 最后的一声哽咽把水映蓝整个人从昏迷中拉了回来，她睁开眼，只感到眼睛涩涩的，还有几分难受。 病房里，水清朗坐在病床前，再无其他人在里面。 可方才听到的声音却是分外明显，清晰得仿佛是真的一样—— “妈妈……妈妈她……” 一句话断断续续，水映蓝张了张嘴，有些呆怔地点了头，红了眼眶。 “我……知道了……” 原来不是假的啊……水映蓝仰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忍下了眼眶中的热意，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 …… “小映，还不打算让妈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吗？”她半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虚弱的笑，看着水映蓝。 水映蓝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没有立即回话，倒是羞红了一张脸。 她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水映蓝，隐隐还有些期待。 她这女儿没什么特点，就是死脑筋。那么多的画，就只画过一个人上去，还挂在了床头放着。 尽管只是露出了一双手，却也可以看出水映蓝的喜爱。 “喂？”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水映蓝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沁出了细汗，一时间竟是有些哑言了去，直到对面的人又疑惑地问了好几声，才回了神。 “展昱……我妈想见见你……”咽了口口水，水映蓝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声音还夹杂着一丝的紧张。 “好。”对面的人这么答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水映蓝放下手机，看到她期待的目光，也低下了头看着手机屏幕。 没一会儿，一个视频通话邀请滑进来，水映蓝手一抖，给拒绝了。 “……” “……”华国，k市。展昱看着上面显示被挂断的视频通话，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又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 没一会儿，就看到对面的人有些小紧张地望着镜头，脸上的笑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我刚刚……不小心按错了……” 水映蓝有些心虚，看到他挑眉正要说什么，赶紧先下手为强，“我，我给我妈接听。” 说完，画面逛了一下，展昱等了一会，手机才稳定了。 入眼的是一个神色颓靡的女人，生机枯寂得好像随时要泯灭一样。 “阿姨好。”展昱面带微笑。 “你好。”她笑着，从水映蓝手里拿过了手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她支开了去。 水映蓝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却被她不耐烦的模样给赶了出去，到底是没说什么。 水映蓝在外头等了半个小时，才被她叫进去。 水映蓝不知道她和展昱说了什么，看到她那么高兴的模样她也没问，收了手机就陪着她闲聊。 生了病之后的她好像比以前更加健谈，问着水映蓝在国内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进了什么社团，吃得好不好，怎么和展昱认识的等等一大堆。 她的神色还是不好，却一直不肯睡去，拉着水映蓝的手一直一直问，像是怕自己问得晚了就再也问不到了。 水映蓝拔了点滴，下了床，走到她的病房外，站在门口不敢开门，也不敢敲门。 病房里偶尔响起一道声音，又沉寂下去，没了声响。 水清朗抓着她的衣角，两姐弟站在门口谁都没进去，好像不进去，也许就看不到她离开了一样。 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水一耿走出来，眼眶通红，看到他们姐弟二人，愣了一下：“好点了吗？” 水映蓝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头，往后缩了缩，沉默着没说话。 “爸……”水清朗正要说什么，水一耿赶紧阻止他，看向自己大女儿。 “进去看看？”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些沙哑。 水映蓝双眸闪动，反应有些剧烈地摇了头，转过身便跑开了去。 水一耿扶着差点被她绊倒的水清朗，嘴唇动了动，轻声叹了口气。 一滴热泪轻轻落在水清朗手上，把他想要问出的话堵了回去。 水清朗的目光远远看向病房里面，看到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像是以前睡着了一样，安静祥和。 可水清朗知道，这一次睡着，她再也不会醒过来，那双温和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第39章 “展昱……” “我没有妈妈了……” “从今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 黑色的天幕，拉开了一张缀着星辰月光的画，零零散散挂了一片天空，隐约是女生轻柔的话打破了沉寂，通过长长的时空，传到了耳朵里。 展昱嘴角挂着的笑慢慢淡下，想不起那个人的模样。 他没见过，却很是温柔，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像是微风拂面，令人舒心。 他听她说着女生的事情，听她请求好好照顾女生，听她说可能没有机会见面，听她说有些遗憾。 他轻轻“嗯”了一声，只一声，再无言。 电话那段的女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压抑着的细细的哽咽声却是传了过来，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缩在角落里无助地低声叫着。 展昱轻声叹息，眉宇间染上了无奈，却也只能听着她的呜咽声，无能为力着。 水映蓝哭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勉强强止住了眼泪，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的窗帘被她拉上，隔绝了明亮的日光透进来，整个房间都有些昏暗，却还透着一点光亮。 “哭完了？”电话那边的人这么问着。 水映蓝抽噎着，打了个小嗝，轻轻“嗯”了一声，心情依旧阴霾。 “如果还是难过，就回国。”他低声道，有些温柔的嗓音压低之后带着别样的魔力，“你回来，我不仅能借个肩膀给你哭，还能给你递纸巾擦眼泪。” “……”水映蓝被他的话逗得又哭又笑，啐了他一口，擦掉眼泪，还缩在床上，目光幽幽。 “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出了国。” “我爸做生意失败，欠了一身的债。他原想着找个借口和我妈结婚不让她一起受苦的，我妈死活不肯，没离成，两人一起出了国。” “我被留在老家，和我小叔一起被我三叔抚养长大。” “刚出国的头几年，他们一年，就打两三个电话……元旦，春节还有中秋节……” “每次通话都短促得只有一两分钟……我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他们总是说，快了……” “可到今天，他们都没怎么回去……每次回去都是火急火燎的……” 女生的声音断断续续，轻柔得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要听不到。 展昱望着天上的月，隐约似乎能看到女生蜷缩着身子低着头的模样。 电话那边的声音越来越低，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咚”的一声响起，展昱才叹了口气。 “睡吧。”只一声低语，便挂了电话。 …… 看着她被一点点焚烧，水映蓝神色平静，手指动了动，垂下了眸。 水一耿也是一脸平静；水清朗则是哭花了一张脸，刚抹掉眼泪，又流下了两道，怎么把都没能止住，干脆就扁着嘴哭起来，再也不装小男子汉了。 呜咽声在寂静的周围低低响起，又十分清晰。 接过骨灰坛，水一耿脚步僵硬地往外走去，眼神空洞无神。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水映蓝拉着水清朗跟上，回了家，一路无言。 一家人情绪低迷，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水映蓝才想起来要做饭，急匆匆进了厨房，看到装着棒打黄瓜的大瓶，又有些恍惚，好半晌，才回过了神，默默做着饭。 水清朗哭累了，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水一耿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任何声响。直到水映蓝喊他们吃饭，父子俩才醒的醒，出门的出门，默不吭声洗了手，又动作同步地吃起饭来。 “我退位让贤了。”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在客厅里看新闻，水一耿忽然道。 水映蓝正在削苹果，听到他的话，顿了一顿，嗯了一声。 水清朗则是在水一耿肩膀上一下一下地钓着鱼。 “过几天，我带着你妈妈去旅游，你们……” “先把这里的学业修完，就回国。”把苹果切开成几瓣，拿起一瓣吃着，水映蓝回答得不假思索， “也好……”水一耿点头，“照顾好自己。” 新闻播完，客厅里却寂寥无声，有些萧条的模样。 把苹果吃完，水映蓝拍了拍水清朗，把他叫醒之后就回了房间。 水一耿坐在客厅里继续看电视。 看着看着，眼前模糊了。 “不要看新闻！” “新闻这么无聊，你怎么能看得进去呢？” “也不知道小映怎么样了。” “你说，小映……会喜欢清朗吗？” “要么我死，要么你带我一起走。” “哎呀，你洗手去！不洗手不许吃东西！” “我想去俄罗斯。” “洛杉矶，华盛顿，巴基斯坦，圣彼得堡……” “也不知道国内下雨了没有……” “耿哥，我好困……” “不许抽烟，少喝酒，多吃饭菜，还有……不许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 “……” 娇艳的颜色在最好的年纪里凋零，轻而易举地被侵蚀了原本的娇媚，迅速露出了生命脆弱的本质。 从此容色惨白，娇躯嶙峋，一个转身，便化作了苍苍老者的姿态，看他，为她，悔恨一生。 她说，耿哥，我想吃家乡的酥蓉糕了。 可没有等来酥蓉糕，只等来了她的离去。 将冷藏在冰箱里的酥蓉糕拿出来，水一耿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喝了口，久久，才吞下去。 捻起的那块酥蓉糕冰凉冰凉的，一口咬下酥软黏绵，甜中更多的是馨香，只嚼了几口，就化在了唇齿之间，咽入腹中，唇齿留香。 吃了一块酥蓉糕，就又喝了口茶水，含在口里，融化了酥蓉糕的味道似的，清凉的茶水带了茶香之外的馨香绵软，由咽喉沁入鼻腔，满是记忆中的味道。 那道随着火焰灼烧而模糊了些许的身影，渐渐又清晰了起来，无论眼前模糊与否，无论脑中记得与否。 她站在面前，或坐在身旁，笑盈盈地，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娇颜依旧，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她娇声道，耿哥。 好多年没见过她跳的那支舞，又好像在眼前再次放映。 粉色的裙，娇柔的模样，带着脉脉温情的眸子。 像个精灵似的翩翩起舞，裙摆在空中旋出一个又一个的弧度，掀起了他平静的心情，卷成了浪潮，奔涌至今。 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年仅五十却一夜苍老了容颜的男人身上。他流着泪，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手上的酥蓉糕，吃完一块，喝一口茶水。 酥蓉糕吃了十几块，茶水喝了十几杯，时间也过了几个小时，漫长得令人有种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浑浑噩噩，不知今朝。 挂在客厅的画，她笑着抬头，和低头的他对视，身旁儿女扣着手，笑容灿烂。 好像一晃许多年，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他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在遇见她了之后。念念一生，眷恋一生，只一生，这一人，再难相忘。 第40章 一年后，华国，k市。 “这是你开创的公司，你自己经营。”男人淡淡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男人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装裤；深邃如渊的墨眸中此刻带着一丝丝的不满，正看着连斯爵。 连斯爵坐在沙发上吃着葡萄，笑看着他不说话，慢条斯理而举止优雅，像是一只高傲的波斯猫。 男人也不再开口，就靠着办公桌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连斯爵一口又一口地，吃掉了整整一盘的，绿葡萄。 “别这么冷淡嘛！我看见了你的小女朋友。”吃完了葡萄之后，连斯爵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把手一点一点慢慢擦干净之后，对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些许细微的音线，有一种乐符流转入耳的感觉。 男人脸色不变，微闪的双目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他没有说话，紧抿着唇，略略出神。 “你不好奇我在哪里遇到的她吗？”丝毫不介意男人的沉默，连斯爵再次开口，带着一点点的得意，又带着一点点的诱惑，“只要你帮我经营公司……” “我们早晚会见面。”男人开口，声音却无可避免地有些沙哑，像是沙子磨在石头上时发出的，有些艰难地响起的声音。清晰地记得她已经离开了1209天，整整三年已过，两人始终默契地保持联系却不见面。而他没有寻找，只留在这座城市，守在这个地方，等着那个人。 “对啊！指不定人家已经忘记你，另有良人拥入怀，欢喜度日了。”连斯爵靠在沙发上懒懒地道，半眯着眼，舒服得要睡着，“要我是你，我就去找她。” “你不是我。”男人的语气冷了几分，思索着要不要把他踹下沙发。 “展昱。” 连斯爵勾起嘴角，望着他，话里不留半点情面：“你敢说你不是个懦夫吗？” 男人手指颤了颤，不语。 “她回来了……”连斯爵叹了口气。几乎是话语刚落，展昱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连斯爵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可惜了，少了一个脑力工……” 时值夏日，k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人行走在路上总也免不了流了一身汗。 人来人往的街道，摆摊的人不怎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牵手走过。 背着画板，戴着一副太阳眼镜，长及臀部的一头青丝束起一束马尾，水映蓝抬头，看到日光透过高楼大厦斜斜打下来，只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点。 太阳眼镜后的城市带了往日里看不到的模样，那些黑白明暗的角度扩大，褪去了彩色之后，反而更加真实。 恍惚之间像是倒退回了三年前，甚至更久以前。 在她后面，男人靠在便利店门口，双手插在口袋中静静看着她，眼里的情绪终是一点点打破，化作了一湾温情。 水蓝色的裙，熟悉的画板，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瞬间把陌生了三年的城市都熟悉了起来，翻开了黑白的颜色，化作彩色。叫卖的人，行走的人，映刻在广告牌上的人，滞留在记忆里的人，一一鲜活过来。 “先生，您要的东西。”便利店店员的声音响起，男人转身，递过一张百元大钞，也没等他找开，拿了东西就走。 “不用找了。” 淡淡的话让准备追出来的店员顿了一下，等再想找，男人的身影已经融入了人群之中，哪还看得见？ …… 清莲庄。 看到水映蓝走进来，老庄主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着她转了两圈，才笑着点了头：“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老庄主。”水映蓝温婉一笑，略微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啊。” “哎，记得呢！”老庄主哈哈大笑，有些感慨，“好久不见了，小丫头越长越好看了。” 水映蓝被他说得脸颊微红，下意识伸手捋过一丝碎发，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天气正好，莲荷大都开了，赶紧进去看看？”见她害羞，老庄主不再逗她。 水映蓝点了点头，背着画板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穿过长廊，一步又一步落在木板上，像是把记忆都串了起来，一声声落地，敲在耳畔，也敲进了记忆里。 灰褐色的木板小柱，细雨飘飞的初秋午后，朦胧的莲荷蔫萎的景，那只近乎完美的骨骼分明的手还有那个深刻在记忆里，数载未再见，却依旧牢牢不忘。 一步踏进那个亭子里，水映蓝望着铺满了湖、袅袅盛开的粉色的白色的莲荷，目光微垂，手扣在画板的带上，微微收紧，有些泛白。 她来过这里许多次。 也曾去过其他的地方。 春夏秋冬，她转过几回这个城市，也走过国内不尽美好山河，笔下的景十指不可数全，却独独关于他那几祯印象最为深刻。 而又是那个午后他在雨中走来，为她的画添了几笔，状若无事地将她吵醒，笑意轻轻，却深刻心间。 以至于她每次想起，都忍不住悸动一番。 “看傻了？”有些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更是略微颤抖着，很轻的一句话。 像是一个不留意就要从耳边溜走，消散在空气中，小心翼翼，而又细心呵护着什么一样。 水映蓝身子一震。 眨了眨眼。 突然间涌上的热意像是要泛滥了一般，囤积在眼眶之中。 “回来了？”又是一声低语，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传过来，带了细嗅方可闻到的烟草味。 陌生，却有些熟悉。 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傍晚里，他将她拥入怀里时的味道。 相隔数年，终再见面。 …… “我与她的婚约，只作玩闹，不作认真。”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伴随着这一句令她感到心悸的话。 夜色浓重，灯光隐约，她还未来得及消化知道的所有消息，两人就已两相隔。 “回来了，就别走了。”数年之后，男人拥着她，嘴唇落在她耳垂，一张一合说话之间，蹭到她。 水映蓝僵直了身子，只觉周遭气温都上升了许多，在原本便有些炎热的天气里更是把整个人都烧了个滚烫。 迟迟不敢回话。 毫无心理压力地当起了鸵鸟。 男人也不介意，大手抚上她的秀发，低下头，嘴唇覆上她的，小心翼翼地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像是没够，又落下了好几吻，每一次都是一点即止。 温软的嘴唇像是小果冻一样的可口，让人尝了一口还想再尝一口。 女人背后的画板有些碍事，男人想了想，取下来，自己背着。 默默看他的动作，水映蓝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不敢抬头，脸上滚烫的热意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加猖狂了。 “走吧。”男人说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去哪里？”水映蓝有些迷茫，脚步却是跟紧了他的。 “解决生.理.需.求。”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字一句地道，压在眼底的是汹涌的情.欲。 说完，带着她继续往外走去，经过老庄主面前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羞红了一张脸的小姑娘出了清莲庄。 …… 蓝色的窗帘挡住了太阳直接落下来的光芒，在窗后微微摆动，有些昏暗。 整个房间呈现浅蓝色的格局，数十根线吊在天花板上落下，串着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千羽鹤，墙上挂着一幅画，看不清楚画上内容。 房间里面没有太多的陈设，只有一张书桌，和整齐放在书桌上的一些东西，以及一张滑动式的椅子。 相拥而吻的两人跌在床上，压得床垫微微下陷。 男人的嘴唇压在女人的红唇上，轻轻啃咬着，像是在品尝着珍馐美馔。浅浅相吻了一会儿，男人抵开女人的舌头，开始肆意地扰乱女人的心神。 水映蓝双手勾着他的后颈，俏脸染了绯色，红唇轻启，像是失去了力气。 一双翦水眸子染上了水雾，盈盈望着他，像是小女儿的羞涩，又像是在暗示。 男人的手缓缓划过她的脸庞，眼里的情.欲浓重了几分，再没压抑自己。 …… 倚在展昱的怀里，水映蓝呆呆看着天花板，大脑当机了好久都没能恢复正常工作。 也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进度，早就已经决定在一起，也都已经不小了，会发生关系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 刚一回国，重逢的第一天就这么激烈，有点…… 出乎意料…… 而她竟然没有丝毫抵触…… 会不会表现得太开.放了……？ 水映蓝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再度上升了不少，尤其在想到方才情到浓时的场景，更是令她整个人都羞怯不已。 身旁的人，已经真真正正和自己，交了身心的…… 揽在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男人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嗓音因为刚醒还带着惺忪沙哑而令人感到致命的音线：“醒了？” 眼睛没有睁开，全靠自己的判断和嘴唇的摸索和女人接的吻。 “……”水映蓝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埋头在他胸前，还狠狠地抓了他的手一把。 方才情.事太过激烈，水映蓝承受不住向他求饶，喊得喉咙生疼也没被放过，反而惹得他更加兴奋地折磨着自己。水映蓝不满，却又推不开身上的男人，双手抓了他几条痕，也只能受着。 直至实在承受不住不觉昏昏睡去，也还能感觉到他的“坚持不懈”。待得他停下，她再醒过来，已是入夜。 水映蓝有些忿忿，十分不满地在他胸口咬了一口才满足，推了推他，没推动，干脆就窝在他怀里继续睡着。 刚熄不久的火在女人的无意挑逗下悄然升起，男人沉着眸子，终究没忍心再折腾她，只得自己捺着欲.望，不敢乱动。 要是动了，指不定就压制不住了。 男人苦笑。 天知道压抑了好几年要用多少次才能释放出来？ 房间点了一盏小夜灯，把墙上的画清晰地映照进眸子里。画上依稀是一个女生，背靠着老树，略略斜偏过头，像是要转身看向老树；老树葱茏郁绿，一只花色的猫蹲坐在树上，半低着头，小爪向前伸着，像是要跳下去一样，小嘴半张，似在叫唤。树后一片模糊，隐约是抹人影，伸出手，抚在树干上，抬头望着树上的猫，看不清楚脸也看不清表情。 房里的窗帘被拉开，打开了一扇窗，微微徐风卷进房间徜徉了一圈又缓缓出去；繁星点点洒满了天际，月色蔼蔼，几欲不见；已是华灯初上，夜晚的k市灯火辉煌，热闹繁华，铺满了令人感到奢.靡的气息。 浴室的门开着，而原本睡在身旁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映蓝有些慌乱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被人换上了一件睡裙，闻着味道似是新买不久，身上干爽，除了淡淡的体香已经没有了其他气息。 就连身下的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因为情事留下的气息也荡然无存，是被人好好清理了一番。 顺带着她。 “展昱？”水映蓝穿上鞋子下了床，打开房门，正见展昱端着菜放在桌上。 二人四目相对。 “醒了？”又是这两个字。 有些慌乱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水映蓝没有开口，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抱住他。 …… 像是要把手里的验孕棒瞪出几个洞来，水映蓝的心情有些不稳。 原以为只是例假推迟，怎知过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反应，只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买的验孕棒却告诉告诉她：月事推一年，顺便送颗球。 可是…… 水映蓝抿了抿唇。 未婚先孕的话，难道要奉子成婚吗？ 收拾了一下心情，水映蓝把手里的验孕棒丢进垃圾桶，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大清早出了门的展昱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脑处理事情。 看到她出来，展昱脸上露出笑容：“过来。” 电脑被移到一旁，显示出被抛弃了的现状。 女人一声不吭地坐过来，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才听到她说了话。 “我……我好像……怀孕了……” 身旁的男人身体一震。 …… 三个年过半百的人围着一张桌子大眼瞪小眼。 抓着展昱的手，水映蓝紧张得都冒了汗。 水清朗坐在水映蓝旁边可爱地眨巴着眼睛。 水一耿绷紧了一张脸，一脸不郁地瞪着展昱。 僵持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姐夫！”一看到水一耿妥协，水清朗立马就把这两个字喊出了口，一脸乐呵，显然早就被收买了。 听得水一耿黑了一张脸，想说什么，但看到水映蓝脸上的欣喜时，只得叹了口气，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横竖小映都认了这个人，就随她去吧；跟都跟了这两年，不同意难道还能强行拆开不成？ （本文完结） 第41章 番外 “这台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意间翻到自己落在国内的手机，水映蓝不由得感到诧异，问一旁工作的展昱。 男人的目光自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她手中的手机上，脸色不变，语气平淡：“问小叔拿的。” “……？”水映蓝懵了一会儿，随即红着脸瞪他，“那是我小叔！” “迟早是我小叔——”话未尽，男人便伸出手，把坐在床沿的她拉进怀中，覆上她的唇。 经人事后的女人还留有少许的青涩不肯褪去，或是滞留了太久，舍不得离开；风情却是愈发占了上头，一颦一笑之间皆是动人的妩媚，带着不经意间的娇憨，令人食髓知味，不肯罢休。 男人直扣着她的后脑，好几分钟后，才在她的挣扎下放开了她，嘴唇却还是不依不挠地覆在她的红唇上，轻轻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换作以往，水映蓝都没办法想象展昱会是个这么自带.色.情.效果的人；在一起之后的展昱直接向她宣告了他的精力旺盛，还自带黏人效果。 直到最近才有热情消退的趋势。 “什么时候，和我结婚？”男人把头抵在她肩膀上，呼出来的气息惹得她一阵轻颤，酥酥麻麻的感觉涌过，男人情至浓时便喜欢靠在她肩膀上和自己说话，使得她现在身体比大脑还直接地就软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房间里的温度却是愈发的升高了。 …… “你是小映男朋友？”水岩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三分怀疑七分相信。 不错的小子，长得俊朗，还有礼貌，看这穿着也不像是落魄人家，倒不至于苦了小映。 一边想，一边点头。 木箜婧走出来，白了水岩一眼，将水映蓝的手机递过去：“这是小映的手机。” “谢谢。”伸出双手接过，展昱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航班抵达已是入夜，下了飞机就直接往机场外面走去，随意搭了一辆出租车，展昱望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陌生的景色，眸间冷静。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想找一个人，总也很简单；可要躲避一个什么人，却更简单。 就像查找她所在的国家，只需一个区码。 展昱有些失神。 出租车在目的地停下，展昱付了款，大步流星地往前面的学校走去。 夜幕深深，月明如昼，亮堂的是月华，暗淡的是人心。 “elenx，我喜欢你，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好吗？”穿过小树林，走过几栋教学楼，绕过一个小花坛，突然听到这句话，展昱顿住脚步，脸上神色淡淡，僵在原地。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女生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一阵微风徐徐拂过，说出的话却是让表白的人整个人被打进了寒潭中的冷。 周围的喧嚣声也在女生说出这句话时顿时消失。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展昱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儿正抱着一怀的书，正被人围在中间里，在她面前站着一个拿着一束鲜花的表情尴尬的人。 …… 云惜婷的婚礼办得声势浩大，水映蓝坐在亲友席上，看了眼冷着一张脸坐在对面的陆然，又看向挽着云父走向新郎的云惜婷，不由得抓了抓展昱的手。 今天展昱穿着西装革履，里面一件蓝色的衬衫，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比平时多了几分稳重，吸引了不少女性宾客的目光。 察觉到水映蓝的小动作，展昱敛了敛眉眼，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手心里把玩，也不说话，嘴边的笑却愈发的灿烂了。 水映蓝刚回国不到一个月，对大家的近况都不清楚，只知道云惜婷即将结婚，新郎不是陆然。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 一桌的人都是“传奇”的员工，姰吾交了男朋友，是一名餐厅服务员，长得清秀，眉眼间阳光，人很机灵，话却不多，也被带了来。 其他人和水映蓝聊了一会儿，没见过水映蓝的都感慨了一句“美女都被预定了”，见过的则是询问她这几年的近况。 说话间云惜婷走到了他们这边，目光落在冷着脸的陆然身上，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云惜婷穿着大红色的婚纱，剪裁合身的婚纱将她原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衬得更加曼妙，白皙的肌肤也更加的精致了；已经及腰的长发只挽起了一部分，烫了大波浪卷，发尾染了红色；大红色的唇红，浅红色的眼影，精致的妆容。比平时随随便便画的妆更令人感到惊艳。 好一会儿陆然都没有睁眼看过来，云惜婷只得苦笑，移过了目光，看到水映蓝，有些惊诧，还带着欣喜。 水映蓝对她笑着点点头。 新郎温柔地从云父手里接过云惜婷的手，两人一起转身，背对着满座宾客面对着证婚人。 陆然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挽的手上，脸色越来越冷，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着拳头，身体还隐隐颤抖着。 旁侧的一切都像是瞬间消失，只留有上面的三人清晰可见。 证婚人微笑着念完致辞，还没待说出下一句话，就被人突兀打断。 “我反对！”陆然倏而站起身，从亲友席中走出，目光紧紧锁定云惜婷。 水映蓝有些懵，不太搞得清楚现在的情形。 新郎和云惜婷转过身，二人一个脸上含笑，一个神色平静。 “她，是我的新娘。”陆然大步上前，把云惜婷拉到自己身后，目光挑衅似的看着新郎。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新郎干干脆脆把胸口上的花拿下来，别在陆然身上，轻咳了一声，俊朗的脸上微微尴尬：“那什么，不好意思，我是云惜婷的表哥，我叫展铭毅，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你可能没见过我。” “……” 陆然愣住，随即转身，瞪着云惜婷，还没说话，又听到展铭毅继续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俩就今天把婚礼给办了吧！反正今天也是个好日子，双方家长亲属也都在这里了，总不能浪费机会，对吧？” 陆然不说话，低下头看着云惜婷。 云惜婷则是心虚地撇过了眼，没敢回应。 水映蓝扯了扯展昱的衣袖。 男人低下头，小声道：“几个月前，云叔催着让惜婷带男朋友回家，陆然没肯，觉得时间还早，两人吵了架。云惜婷为了气他，找我哥假装和她结婚，好让陆然早点收心。” “你们也不怕弄巧成拙！”水映蓝目瞪口呆，“万一陆然没站出来，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声音有些冷，“那就让惜婷出国，另找良人。都多少岁了，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还不如干脆分开算了。” 水映蓝点头。 前面陆然也干脆，直接打电话叫双亲过来，紧握着云惜婷的手站在那里等着。 展铭毅把证婚人赶下去，自己一脸兴奋地要当证婚人，目光四下扫视时看到和展昱坐在一起的水映蓝，眨了眨眼，笑得更加开心了：“光耀。这是弟妹吗？” 满堂宾客一怔，目光顺着他的找到水映蓝。 水蓝色的长裙，长发梳了个流云辫，淡妆轻抹，温婉浅笑着。 芙蓉若水。 无辜躺枪的水映蓝：“……” 这位展大哥可真的是……活泼啊！ 展昱脸色不变，点头。 “要不要顺便把你们的婚礼也给办了？”展铭毅笑容璀璨。 水映蓝手一抖，不太受得了他的热情，有些无奈地看向展昱：“你哥，一直这么活泼吗？” 展昱按了按眉头，点头。 …… 图书馆里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展昱挑眉。 看到了个有趣的小姑娘呢。 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正在写字的女生抬起头，看到来人，脸色僵了僵，呆了一会儿，才呐呐道：“可以。” 展昱轻笑了声，坐在她正对面，手在书上划过，像是随意地翻开。 两人各自看书，没人开口。 眼尾落在女生身上，仔细看书做笔记的小姑娘显得格外乖巧，身上恬淡的气质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敛了敛眉眼，收回心神，想到云惜婷之前神秘兮兮来找自己说的话，展昱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没什么牵扯，也是男女朋友；花是好花，却不能乱摘。 可想是这么想。 掩藏在女生乖巧模样下面的小恣意，却是让他感到着迷；一被逗弄，就像是小猫伸出了爪，使劲挠却可爱至极的模样，真的是让人爱不释手。 放什么？ 不放！ 那就慢慢等，等她放开那个人的手，转过身，来看他。 第42章 番外2 “映蓝，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对面，方毓铭一脸认真地说道。 娇艳的花在灯光下缀着晶莹的水滴，像是在叙述着对方的诚恳。 水映蓝有些恍神，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时间忘了回话。一直到身后有人戳了戳她，才又回过神来：“我……我考虑一下。” 没有立刻答应。 直至今日，水映蓝也没有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什么亲密的人，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说是要趋向于恋人未满，倒不如说是趋向于兄妹之情。 没有接受他的花，水映蓝径自回了宿舍。云惜婷一脸八卦地凑上来，看到她一脸的平静，便没说话，回了自己的床位。 次日是周末，云惜婷早早就给自己画了个妖艳的大浓妆就出了门，水映蓝醒过来，躺在床上，情绪莫名。 柜子里锁着她读大学后画的画，零零总总也有数十张，她打开一幅，入目的是一个人。 画上的人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云惜婷经常在她面前提及，又经常拉着她一起去他的班级外转悠。 而画上的他穿着一身燕尾服，更为这张脸添了几分魅力。 是那场solo晚会上，她对他的印象。 说不清是什么情感，只是莫名地想要把他画下来，后来知晓两人之间的遥远，便搁了笔，将所有关于他的画卷封尘。 对着画发呆了好久，想要撕毁这些画，却怎么都下不去手，水映蓝只得叹了口气，再度把画收到了柜子里锁上。 …… 后台，女生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纤细的腰肢窈窕的身材一展无遗，姣好的容颜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一双翦水眸子漾着柔和。 目光略略打量了一下女生，展昱嘴角勾起，开始为自己的节目做准备。往常的solo场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准备，这一次却要多个搭档，看起来还行，就是不知道配合怎么样。 轮到自己时，展昱看到女生有一瞬的僵住，又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走向前面的舞台。 展昱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不太抱希望地开始了表演。登上舞台的女生依旧温婉，可温婉下飞扬的神采却落入了眼中，仿佛藏在树中的精灵，调皮地在周围玩乐。 展昱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竟然是自己出了一点小差错。 女生快速调整配合，竟也没有什么人发现这个错误。 …… “映蓝画的画可真好看啊！敢问水映蓝同学是从何时开始学习画画的？膜拜！！！”看到随着女生的动作一点一点展现出来的画，围观了好几个小时的同学都惊呆了。这么流畅熟稔的画法，这么传神的画作，竟然是从自己同班同学手里画出来的，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被一群人夸耀，女生温婉的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却还是道：“小时候，想要画出一些东西来，所以就自学了画画。” “果然……画家养成要趁小啊！”众人打趣。 女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可不是想要画些什么么？父母自小便背井离乡远赴国外，留下的东西除了几张照片和一些衣物，竟然是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给她念想。 水映蓝坐在家门口盼啊望啊，始终没把他们盼回来，最后对着他们的照片涂涂画画了一整天，终于决定把记忆里的他们画出来。 可当时年幼，他们忙于工作，又离开得匆匆忙忙，留存于记忆中的，就只剩几帧假日游玩的记忆，寥寥挂于脑海之中。她画了十几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场景里见到的父母，画到人都恍惚了，差点没精神崩溃。 小叔水岩发现之后，便开导她画别的东西，画花，画草，画树。想象他们在画里，把他们画进去。 水映蓝才慢慢恢复过来，也没有再执着于每一帧画都要画上父母。 …… 深深夜幕，星辰零零散散落在天边，有几分的萧条；银月如钩，却格外明亮，照得整片大地，都仿佛落了一层光华。 有些恶趣味似的靠近女生，展昱眼里满是促狭，嘴边的笑容加深，压低了嗓音道：“怎么样？亲我一下，我放你回去。” 瞪了他一眼，水映蓝脸颊微红，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几步，咽了口吐沫，想寻求帮助，可偏偏周围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一些躲在暗处里热情澎湃的情侣，做着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 若是被她打扰，只怕会直接把她给拆吞入腹了吧！ 此时的水映蓝被展昱逼到了树荫下，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男生像是特别迷恋欺负她的感觉，不停地朝她靠近，两个人的距离缩小，像是能够感受到他喷出来的呼吸。 女生的脸愈发的红了。 “展昱，你给我正经点！”有些气恼他的轻佻，女生推了他一把。 男生一个不留神，竟是被她推开了。 水映蓝赶紧趁机跑回了宿舍，临进门，还特地回过头来，朝他挥了挥手，脸上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展昱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 和展昱一起把手上的花放在她的坟上，水映蓝站起身，退开两步，脸上神色不悲不喜，淡淡的，很平静。 展昱深鞠了三个躬才站直身退到水映蓝旁边，看着碑上她的照片，微笑：“妈，我是展昱，我和映蓝来看您了。这个月十五号，我们结婚，婚礼就在这里举行，给您看看映蓝穿婚纱的模样。我再给您说另外一个好消息，映蓝怀孕了，胎像很稳，再过几个月，您就当外婆了……” 水映蓝站在一旁，听着他难得的唠叨，脸上神色动了动。 展昱说：“妈，您看，映蓝长得，可真像您。” 身边的人眼眶早已湿润，在听到他这句话时，落了一连串的泪。 寂寂无声，开口哽咽。 展昱站在一旁，像是不知道似的，还在继续自顾自说着话。 许久，他才转过身，有些心疼地抱住了她。 …… 写了满满一本的日记，纸页泛黄，陈旧着，有些地方被磨得薄了些。 水映蓝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打翻了记忆。 展昱坐在一边，握住她的手。 没有掉泪，可却比哭了更加压抑。 把她手上的日记抽走，他说：“你先休息。” 女人不愿，还想从他手中拿过日记，却没能够着，被男人抱在怀里。 “休息好了，再看。”男人低声道。 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她展开笑颜，早就从小叔那里听说了前车之鉴，男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这么压抑？ 男人这么想着，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范，却没想到还是让她再次陷入了泥沼。 她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谁都不见，谁都不让进。 她没掉泪，也没软弱，却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缩进了壳里。 男人整天整天抱着她，不让她逃开，不让她挣扎，就这么耗着，就这么抱着。 直到她终于把小黑屋打破了一个口，直到她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才敢松开。 《将心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