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王半步》 第1章 初章 一阵草木窸窣声后,众人渐闻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伸着脖子张望,见重重树影下走出一团小身影。渐近,才观得到来者真容。 这是个未及始龀之年的小孩,散着如墨的及腰长发,大眼睛炯炯发亮,皮肤是孩童独具的羡煞成人的吹弹可破。着一身月白色丝质滚边长袍,完全合着身材订制的,腰佩小兽模样的白玉吊坠。 这小鬼虽有惹人怜爱的脸庞,一举一动却令人难生怜爱之心。他迈着稳步,上身不晃分毫,一点一点地接近众人。他身上的威严气场,竟比那位白虎少主还凛冽不少,若是他负着手,就完全是一副检阅军队的大将风范了。而他神情淡然,瞧都没瞧立在两旁的侍卫,对颢予麟略略点头,率先跨步走向牢狱入口。 这是莫大的僭越!即便是个孩子也不能在王族少主面前为所欲为!侍卫们统统睁大了眼,呆呆地望着小孩从容地掠过自己身前,施施然远去。而白虎少主却没有半分愠色,跟在那孩子身后消失在洞口处。 这……这么宠着孩子,真的好吗……果然,借着夜明珠的冷光,他看到这家伙缓缓抬起手臂,挥了下手指。瞬间四面八方的火光吞没了冷光与黑暗,挂在洞壁上的三十二座小烛台,立在角落的四尊宫灯齐齐腾起火焰,整间牢房亮如白昼。 颢予麟闭目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再睁眼时,他讶异地挑了挑眉。地面尽铺黑檀木质地板,低调典雅地倒映着灼灼火光。石门之左,颢予麟之右,铺着一块长方白色鹅羽绒毯,上面安放一张红木几,显然是来探监之人的座位。 他脱掉鞋子,盘腿坐到红木几旁,倚着这张雕琢精细的小几,托腮瞧着两丈外背对着他的,伏在锦塌上的人。锦塌前也有一张案几,也是红木材料,只是比颢予麟身边的要长很多,两边雕琢成愈伸愈高的翼状,整张瞧去就像振翅的神鸟朱雀。案几上摆满了精致瓷盘,盛装着各类糕点珍馐,皆是顶儿尖儿的宫廷小吃。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古香古色的双耳酒壶以及一只青铜觞。 就差些许香火了,哦,还差一块牌位…… “焰国主,当真是在关你禁闭吗?”见这个祖宗还懒着不起,颢予麟轻笑道。 对面的男子懒懒地放下手臂,声音散漫的像压根儿没睡醒,“不然呢?他把本少爷关在这小破屋里,一关就是三年,真是想想都觉得好不爽……” 随即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也清楚了很多,“况且,我自认为最好的兄弟,竟然三年没想过来看我。对于如此薄情寡义之流,少主大人,您觉得该处何罪呢?” “处死罪,你来执行。”颢予麟朗声大笑,心里却隐隐有些愧疚。的确,若不是突然有事找这个人帮忙,他当真就打算待他禁闭到期再拉他四处喝酒闲逛的。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很有教育意义,于是这个想法持续了三年,他们三年没见。 男子似乎就在等颢少主这句话,一个翻身下榻,牟足了劲儿要冲上去狠狠地揍那张阔别已久的脸。而真真儿看到三年不见的兄弟时,他却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回锦塌上,嘟囔道,“你都己经行冠礼了……我还以为能参加你的成人礼呢。” 颢予麟笑道,“说到行冠礼,我怎么记得殷少爷去年就应该加冠成年了呢?到现在还随意散乱着头发,算什么?” 男子眯起内钩外翘的凤眼,随手捋了捋浓密的长发。 第2章 殷少爷这一梳理头发的动作,才迫使他注意到抄手立于石门前的小孩。撞见他不兴波澜的琥珀色眼瞳时,殷少爷微微发愣。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殷少爷没有举动,小孩也没有表情。颢予麟则敛袖斟茶,端着茶盏饶有兴趣地看二人演着默剧。 半晌,殷少爷抬手,向着白色鹅羽绒毯比了个“请”的手势。小孩微微躬身回礼,在这个从不知道“礼”字儿怎么写的男子的注视下走过去,脱掉鞋子,跪坐在颢予麟对面。殷少爷眨眨眼,目光依旧锁在这小鬼身上,却对颢予麟笑道,“这孩子,似乎大有来头呢。” 颢予麟又为小孩斟一盏茶,待小孩握指扣几三声接过后,才转目望向总算有副人样子的祖宗。这位叛逆王族,朱雀二公子殷朔,似乎铁了心地要与“端庄”“威仪”的神鸟朱雀断绝关系,尽管已经成年,依旧不加约束地散着头发。但毕竟血统极优,生得一副贵气脱俗的眉眼,皮肤白皙。不笑时完完全全是个惹人赞叹不绝的古画里走出来的安静美男子,笑起来疯癫到亲爹亲妈都认不出……事实上,他也认不出亲爹亲妈,毕竟上任国主与王妃离世颇早。 打量一番殷少爷懒懒散散的风流相后,颢予麟才道,“你最好不要戏称他‘孩子’,可以叫他的本名。”见他终于坐直了身子提起兴趣,颢予麟又道,“他唤作东燃,是不属于天赤九间的神兽。龙生九子,排名第七,狴犴。”殷朔挑了挑眉,只道,“你有何打算?” “找出真正向尚非灌输邪气的人,押至皇族面前,澄清误会。” 静了一会儿。锦塌上人突然哈哈大笑,“少主大人,您该不会以为,一把破剑,一个叛贼,就能消除青龙于你的百般猜忌与压制?白虎与青龙同为好斗之兽,同掌握重兵,同杀伐果敢。这皇城的方位能在东边待多久,皇族心里没谱儿,就算你百口百舌,当真能给他们唱出国泰民安的祥和调吗?”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颢予麟叹息一声,“可就眼下的形式,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找出真凶,总有挽回龙虎平和安泰的机会,装聋作哑,就什么都挽不回了。” 是块掌权的料子。 殷朔微扯嘴角,捻起一块案几上的桂花酥。这个人打扰了他的美梦,他还没用早膳呢。尝了片刻,他不由地皱眉。 什么鬼东西,压根儿没有桐双做得好吃。 倒霉的桂花酥被泄愤似地丢到案几上。“你要找凶手,找我何故?我一不会武功,二不通人脉。哪儿能帮到你?” “谁说你不通人脉?市井之事,你一向很在行。我希望你能助我找到尚非的下落。”白虎少主自袖中摸出一条丝帛,扔到半空,借助内力送到殷朔面前。殷朔接过,只见三十二个字。 逆道而行,四物四土。铸造大家,兵气龙虎。五行子母,乘上追溯。神坛列位,尚非尚睹。 “逆道而行……那便是各邦异类了?”瞧见颢予麟颔首赞同,殷朔又道,“你已经找到潜藏在白虎的逆道之物了?” “未曾,”颢予麟指出殷朔没注意到的关键句,“五行子母,这意味着我们要遵循五行的子母关系收集四土四物。整件事由中央之土聚元殿开始,则对应五行中土,层层寻其母,就能找出关键。生土者为火,生火者为木,生木者为水,生水者为金。这分别对应着朱雀、青龙、玄武,末者白虎。” “原来如此,找到白虎的逆道之物时一切就大功告成了。”殷朔点头表示理解。沉吟片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丝帛,谁给你的?” “两日前,突然出现在书房,没人讲得清是谁送来的。送这三十二个字的人,似乎也在迫切寻找尚非的下落。可他没留丝毫多余的信息,我拿捏不准他是敌是友。”旋即,他又道,“事不宜迟,你随我即刻出狱。” 第3章 “即刻?”殷朔惊讶了脸色,撇撇嘴,“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出了这止鸣山,本少爷至于三年不见阳光吗?” 颢予麟放下茶盏,“我既来止鸣山,便自有计划。” 一直默然跪坐在旁边的小孩闻言起身,理了理衣袍,轻触地面腾跃而起,眨眼的工夫就落到两丈外的锦塌上。正琢磨着白虎少主言语的殷少爷吓了一跳,近距离瞧这小神兽还真是……完完全全一个小屁孩样子。 小屁孩探身捉到案几上的一个精致瓷碗,对有些呆愣的殷朔开口,童声清脆,“殷哥哥,忍着点儿。” 殷朔眨眨眼,正不明其意,就突然被他拽去手臂。小屁孩挥手成刃,在男子白皙的手腕上一抹,又反手死死地扼住他的手臂。整个过程速度极快,完全不给男子时间反应。鲜血自伤口汩汩流下,殷朔才感觉到切肤之痛,顿时倒抽冷气。待鲜血盛了满满一小碗,小屁孩面无表情地端起饮下。 然而没多久,抠住瓷碗的手指加了几分力度。 中宫…… 饮罢,他锁眉难以置信地紧盯殷朔。可被他扼住手臂的男子只是无比惊恐地望着不住淌血的手腕,一脸要晕厥过去的表情。东燃移开目光,抬手抚在伤口之上。 耳边尽是呼啸的狂风。再睁眼时,殷朔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转换了位置,正仰头看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化身朱雀叛逆王族的东燃略略挽起袖子,示意殷朔他的体肤已经没有半点伤痕。随后,他侧身倚着锦塌,慵懒的样子简直比殷少爷本人还要入木三分。 殷朔呆呆地回头望向颢予麟。龙之子毕竟只是在神话里仅有只言片语的存在,他们究竟藏有多深的法力,即便是他天生敏锐洞察力的朱雀二公子也无法探得一二。白虎少主却不理会他的木讷,目光始终锁着东燃不移丝毫。 足足顿了半晌,颢予麟才招手示意小孩回到红木几旁,又抽出一条纯色丝帕,依旧借着内力送到锦塌上人面前。 东燃接过,仔细擦拭手腕上的血迹,直至白皙的皮肤上再无半点猩红,他才握指将丝帕焚成灰烬。玄武,王都虚州。 这间庭院,位于整座王宫的西北角,在五十二间大小庭院里算不得最堂皇最奢华的,只是庭中傲然踏地擎天着一棵永开不败的寒樱,终年飘落粉红雪,默然为这间庭院添句无冕之王的赞誉。 它的主人,是在位十年的玄武国主,穹彻。他择这间庭院为寝殿,尽管正对着寒樱的宫殿并未奢侈的令人发指。这棵寒樱,是他为数不多的喜欢的东西之一。它高贵,傲慢,狂妄到不可一世,逆转轮回命数,不受岁月的侵染。赏花的人,总能在花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穹彻能拿下前四赞,但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怎能逃得过岁月的讨伐? 他在位十年,择此处为寝殿十年。十年前,他不过是个一十七岁的少年。 此刻倚着寒樱树干闭目吹箫的人,自然就是它的主人了。这个年轻人眉宇间尽是轩昂之气,不怒自威,周遭涌动着势如雷霆的王者气场,强大到能迫使站在他身边方圆三丈内的臣子悉数跪拜叩首。这间庭院总是空空荡荡的,只承认国主一人。身后盛放的千年寒樱簌簌落下花瓣,为他加冕。 哦,还有一人。 婉转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穹彻收起竹箫,随意整理狐裘披风。将至立夏,玄武却依旧寒冷得可怕。这个盘踞在朔方的国度气候恶劣得很,几乎终年严寒,不见烈日。尽管国主大人身强体壮,能徒手生擒猛虎,也对这渗入骨髓的阴寒无可奈何。事实上,玄武每年都有很多老幼抵不住这鬼气候,壁州以西,牛州以东的大漠里,埋葬着数不清的被冻死的冤魂残魄。 这便是玄武欲举国南下占领中央之土的原因。然而,于国主穹彻而言,这只是原因之一。 整理完毕,国主大人抬头道,“方才的曲子,如何?” 半倚着寒樱粗壮树枝的人微微睁眼,眸中倒映着层层叠叠的粉红云。不同于穹彻英气逼人,这个男子眉清目秀,身材有些瘦弱,并未束起长发,一副读书人扮相。而他耳边挂着一副银器,雕刻精绝,似蛟龙扭动身躯扶摇直上,即便是在寒樱温柔的粉红色笼罩下,依旧泻出森冷寒光。 “乍听起来如平缓流水,却不时夹杂几处徵羽之声,徒增波澜。”男子淡淡道,“于整支曲子而言,无异于打乱了苦心塑造的平和调。但于大人而言,倒是值得一醉方休的好事。” 穹彻抚掌大笑,虚点了点半倚着寒樱的男子,“聪明人。但要说一醉方休,未免过早。” 话音未落,一抹白色飘飘然降至地面。读书人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半眯眸子,语气还是淡淡的,是他所言的平缓流水,“大人有何吩咐?”凛冽春寒,这个读书人竟只着单薄长袍,而身边魁梧的男子竟未露半分讶异之色。 “白虎少主,颢予麟,上午出现在朱雀,止鸣山。颢元伯告病,这位少主暂且代替了白虎王族的至高位。本王对他不甚了解,这比养一只猛虎又不喂它食物危险百倍。”穹彻负手道,“赏肃,本王命你,即刻前往朱雀,探探这位少主的虚实。” 赏肃微微躬身,应了个“是”字。不同于一楼的人声鼎沸,二楼清静的很。从一楼望去,偶尔能见到几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少爷倚着围栏向高台观望,还有几个小步快移的侍女。 颢予麟扫了一眼二楼的四边围栏,跟在木掌柜的身后踏上隐在角落的木质楼梯。把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纷纷让路,对三位贵宾躬身致意。他们是专门在此拦截喝醉了吵嚷着要去二楼的客人,毕竟空语坊传承百余年的规矩写得清楚,二楼是仅招待贵宾的地方。 直到进了挂牌“独瑟间”的琴室,才隔住门外的刺耳叫好声。桐双东瞧西望半晌,这间琴室除了一张长桌,一张摆着黑木小几的软塌,以及四壁挂着的古字画,四角摆着的名贵瓷器以外,竟不见一把乐器。 木掌柜人如其名,是个长得蛮讨喜的胖子,了解三人的来意后,他指着长桌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 桐双与颢予麟不约而同地凑过去。长桌上只有一道古旧的刻痕,似是刀剑之类插入后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小孩径自踱到软塌坐下,抄着手等待二人反应。 木胖子却善良的很,不愿与两位贵宾打哑谜,中气十足道,“这间琴室,本名为商羽间,自百年前空语坊遭受一次打斗起,就再没接客。音坊老辈相传,百年前这间琴室里,有两个不正派的公子哥,意图调戏鼓瑟的姑娘,被突然闯入的男子坏了好事。那个男子手无寸铁,却运功凝成一柄涌动着气流的无形剑。” 见两人听得入迷,木胖子又笑笑,“更绝的是,他仅仅把无形剑插进长桌,一丈外的两位公子就尽数毙命。他带着姑娘走了,没人敢拦。无形剑也如其名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那以后,这间琴室更名为独瑟间,专门供着这张传奇色彩浓重的长桌……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能拿去的话尽管拿去好了。”最后,他开玩笑似的抛下一句话,腆着肚子出了独瑟间。 “你怎么看?”确定门外无人偷听后,殷朔问颢予麟。 “的确传奇色彩浓重,但不是不可能。” 颢予麟抬手靠近刻痕,又渐渐向上,确实感应到形似长剑的股股气流。这张桌子上确实插着一柄剑,而且这柄剑是活的。 “若是东燃在的话,定能逼它显形。”半晌,颢予麟摇头轻叹, 东燃这个名字,对桐双而言很陌生。但她识趣地没有追问。 三人盯着这张桌子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选择离开。只有等七天后东燃出狱,才能再来收回无形剑了。但毕竟找到了逆道之物,也不算白跑一趟。 推门,一楼万芳堂的花魁们暂作休息,吹拉弹唱的姑娘们也换了一批,叫好声被嘈杂声代替,总算不怎么刺耳。颢予麟走在前面,殷朔在后为桐双讲解东燃这个人,不,这只小神兽。 突然,身前的男子毫无征兆地停下,小孩急忙止住脚步,才勉强没撞在他身上。伸着脖子掠过天青色,殷朔才见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处,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第4章 来者没有木掌柜引着,断然不会是空语坊的贵宾。可守在一楼楼梯口的几位彪形大汉没见着他似的,竟然没有拦截。 而让颢予麟突生戒备的不是这个缘故。来者一袭白衣,散着头发,眉目清秀,完全是个书生模样。可他耳边挂着一副银器,似张牙舞爪的嗜血蛟龙,给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添上不少的戾气。白虎少主征战十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是冲着他来的,并且绝无善意。他绷起神经,缓步上前。 就连桐双都能察觉三丈外的书生身上凛冽的杀气,她连忙将小孩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那抹白色。 赏肃倚着木质扶手,未曾上前半分,似是迎接弓背摆尾的猛虎一般迎着颢予麟。不同于眼中的凛冽杀气,他抄着手,甚至没摆出任何武功拳法的起势。 倒真有自信。颢予麟冷笑一声,渐渐逼近楼梯口,直至站在赏肃对面,他的眼瞳蓦地结层薄冰,清冷道,“借过。” 他见过不少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的半调子,即使碰到练家子也非要逞英雄撑几个回合。白虎少主可不愿回回给这类人上课,他会如方才那般,若无其事地走到半调子面前,突然凛冽气场爆发杀意……事实证明这招儿屡试不爽,所有挡住他去路的半调子都会被吓到,轻则两股战战,重则腿软栽地……他只管继续走自己的路就好。 而面前的书生捋了捋长发,漫不经心道,“不借。” 静了一会儿。 “不借?”颢予麟又是一声冷笑,“那就只好抢了。”三日后,天气明媚。 行彷客栈冷清的店面前,突兀地停着一辆奢华的玄绛二色马车。由于未及辰时,还没到街坊邻里出门开店的时间,这辆停在星巴克外的凯迪拉克难得的没有吸足眼球。 这是王族的马车。 颢予麟着一身素色长袍,明黄色丝线勾勒滚边,腰佩黑曜石雕刻小件,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发出淡紫色的光晕。他几步跨出客栈,转身止住紧跟着他不放的小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夫与一十二人组成的侍卫队后,他俯身轻声道,“东燃,听话。焰国主又不是大老虎,不会把颢哥哥吃掉的。” 别用哄孩子的语气跟本少爷说话!殷朔狠狠地瞪他一眼,虽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目送王族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焰珽等了三天才召颢予麟进宫,已经是仁礼并至了。尽管朱雀于皇族而言是最安分的臣子,这块富饶的南方之土不仅出产各种茶叶香料等受众面广的家常必备品,而且出心灵手巧的厨娘与精通酿酒术的汉子……但是于白虎而言,却是块随时南下随时占领的肥美鱼肉。青龙为维护皇威,就算有南下吞并朱雀的想法,也不会冒然提出。可若是重臣白虎率先提出,皇族很有可能准了,就算独吞说不过去,也至少能与白虎平分。 皇位上人,只有把一个国度真正囊括进版图里,才不会担心有一天这只神鸟生什么变数。在此之前,万般臣服也是没用的。 这便是朱雀国主提防着白虎王族的缘故。 层层搜身,道道通禀,总算瞧见一座恢宏威仪的大殿。待颢予麟进殿,近卫关上两面沉重的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的大门,低垂着头颅退到三丈外,把守着这座主殿。 “白虎少主,颢予麟,拜见焰国主。”颢予麟于殿正中敛袍跪拜。来的路上,他本起玩心,想着见到国主大人时依照军礼抱拳单膝跪下,瞧瞧这位大人什么脸色。而踏进主殿之时,他还是识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行异邦少主参见一国之主的跪拜礼。 “颢少主,请起。”王座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第5章 颢予麟应了声“谢国主”,起身至王座之左的阶前客位跪坐。王座上人,生得一副与殷少爷同样的眉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王者不怒自威的气魄,镶金白玉王冠整齐地束起长发。 “三日前,本王就听闻颢少主到访。只是本王忙于政务,一时没能抽空宴请颢少主,还望见谅。” “国主言重了,此番前来朱雀,独我一人,且非代表白虎王族的立场。只是与朱雀二公子阔别已久,难罢手足之思,特来止鸣山看望故人。” 焰珽闻言轻笑,语调依旧清冷,“王弟能有颢少主这般手足,倒真是他的福分。本王希望他能改掉散漫的性子,别再被关进止鸣山面壁,惹得颢少主不得不百忙中抽身看望他,还不惜动用玄铁通行令牌。” “玄铁令牌,不过是用来证明身份的物件罢了。焰国主不必多虑。” “哦?”焰珽略略挑眉,“这么说,是本王选错了侍卫,廿四人中竟没有一个认得出颢少主的?” 颢予麟微扯嘴角,不愿再理这个句句紧逼的国主了。 他不是个头脑简单直来直去的军旅之人。毕竟从小熟读诗书,知书达礼,一言一行尽显彬彬文质,虽然暂且提不到威严二字吧,但也是指日可待的。而一到焰国主这儿,他总觉得自己从没读过书,从没讲过话。 这也是从小到大他常与殷朔厮混在一起,而不亲近这个殷少爷的双生哥哥的缘故。事实上,是这位焰珽公子压根儿没把这俩小屁孩放在眼里。自识字起,焰珽就终日待在书房里,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读这个书诵那个经。殷少爷有时会带着小少主藏在门后偷瞄自家哥哥,打手势示意他跟他们一道出宫玩耍,而焰珽没看见似的,不理不睬。 后来三人长成翩跹少年,焰珽还是读书写字,颢予麟习武练箭,至于殷朔……站在旁边给颢予麟递箭。由于这兄弟俩缺乏锻炼,这里指的是培养焚置少将军的锻炼,虽都比颢予麟长一岁,在外人眼中,看身形的话还会被认为是小辈。 或许是读书读得太多,又深知白虎于朱雀而言非友即敌,焰珽每次见到颢予麟时,总会旁敲侧击,话不直说,又暗藏刀光剑影的,搞得这位白虎少主一瞥见他的影子就拽着殷朔跑掉了…… 但今非昔比,焰珽已然成为一国之主了。他的邀约,纵使颢予麟百般不情愿,也得登上王族的马车。亥时,人定。 嗅到丝丝袅袅的安神香,焰珽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还未睁眼就感觉到阵阵威严的气场。 “舅父,您……” “你太纵容他了。”离着锦塌一丈之遥,有名老者负手而立,沉声打断他的话。 老者奉行君臣之道,焰国主也深得长幼之礼,他坐起身,面对着老人拱手拜了拜。老人躬身回礼,片刻后起身,眸中的威严不减丝毫,“龙虎暗斗,不日明争。颢予麟此刻前来朱雀,绝不会仅仅为了探望故人。白虎之祸,起于尚非,他定是来拉拢殷朔,为他找寻祭天大典上心存忤逆之人。” “殷朔素来与他交好,出手相助,理所应当。舅父在担心什么?” 老人深深地看他一眼,声音提高些许,“你可是在说笑?” 焰珽又按了按微痛的前额,淡淡道,“本王既已向先王承诺,保护王弟性命,就绝不容变数发生。四日后,殷朔禁闭结束,还望舅父撤回些许驻扎在行彷客栈外的眼线。殷朔是我们的血脉之亲,不是随时会翻脸暴怒的虎狼。他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这般监视,对他不公。” 老人沉默半晌,将一个檀木方盒奉到焰珽面前,“国主所言,老臣谨记。只望国主权衡一举一动时,不要忘记眼前应见的是什么,肩上应担的是什么。切莫因为一己私情,寒了一百六十七万朱雀子民的心。” 言罢,老人又行一礼,拂袖离去。 焰珽默然打开方盒,毫无意外地见到躺在里面的戒指。暗金色神秘金属镂成精雕细琢的指环,上方镶嵌着涌动着墨绿与淡蓝二色的宝石。墨绿即铁腕,淡蓝即仁心,二色如绸带般交替游走,此消彼长,却总会回归到天蓝地绿呼应的平衡点。铁腕冷酷无情,仁心温暖重义。面对无时不刻的纷繁局势,孰重孰轻,权衡取舍,是每一位优秀的君王在位期间的必修课。 这是朱雀国主历代相传的佩戒,贤者之石。 白虎少主从未见过。今日,他本有机会的。 第6章 鼹鼠率先反应过来,抄起刀架在姑娘的脖子上,凶狠地瞪着亭子顶上砍掉大哥手指的家伙。那家伙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鼹鼠暗生嘀咕。 他不是来救这个人的吗? 这是鼹鼠此生最后一丝思考,当他耗费几毫克葡萄糖在脑中闪过这丝疑虑后,就重重地倒地,再不能起来了。紧随他一道扑街的,还有牵制住姑娘的两个人,以及目瞪口呆地站在周围的三人。自行拔出的止戈刃游走一遭,满意地将银刃上的鲜血吮吸干净,飞回主人身边。 赏肃轻抚止戈刃,将它重新戴回左耳边。仅存的黑衣蒙面,也就是那个领头的魁梧男子,正浑身打颤地死盯着瞬间毙命的几位弟兄,却见一抹死神般的墨色身影飘过,施施然到了姑娘身边。赏肃扶起桐双,“可曾受伤?” 桐双抬头,看清他的容貌后讶异一阵,愣愣地摇头。 魁梧男子见势不妙,掉头狂奔。赏肃只淡淡地瞥他一眼,垂首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姑娘又摇头。 他思忖片刻,抬手指向那个已然缩成小黑点的人影。他的袖下突生狂风,这股强大的气流带回来的,却是千丈外正奔跑的人的魂魄。赏肃盯着悬在空中的半透明的人影,“你们的雇主是?” “掌灯人。” 瞧到姑娘迷茫的表情后,赏肃还欲追问,可那脆弱的魂魄却根本不堪多留一瞬,四下消散了。远处那个小黑点随之倒地,桐双轻声问道,“他死了?” 墨色死神闻言顿了很久,才缓慢点头。并不是因为姑娘的问题不好回答,也不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杀了人,而是姑娘一开口,他就恍惚了心神。 桐双见他这副呆愣的样子,猛然想起前几日空语坊一事,他也曾这般愣愣地望着自己,还因此放松戒备,被砍伤肩膀。她不自然地笑两声,三两下挽起长发,插上簪子。梳理完毕,她试探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只是,你与我的一位故人,声音竟一模一样。” “故人……”桐双琢磨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促狭地眯了眯眼,“是你喜欢的姑娘吧?” 赏肃闻言轻笑,却只是嘱咐她一句,“未清楚掌灯人是谁之前,不要一个人离开星州。” 随后那抹墨色转身离去,再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姑娘四顾找寻,突然想起一件方才本该想起的事。这个人,好像说过,他恍惚间活了百年吧…… 千里外,竹林。 一棵粗大的竹子忽然晃了晃,下一刹,有团黑影附了上去,缓缓落到地面。那是个背靠着竹子,面色苍白,身着玄色衣袍的年轻人。他的右肩弥漫开血腥的图腾,已至臂弯,只是由于衣袍颜色至深,不细看的话,压根儿察觉不到。 年轻人却无暇顾及肩膀的伤势,他双目紧闭,扶着痛到炸开的前额,大口喘息。 那些家伙又醒了吗……那她…… 静谧的竹林里突兀地响起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旋即传来一声惊呼,是少年人独有的清亮嗓音,“小红你瞧!那儿有个人晕倒了!”午时。止鸣山。 东燃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红木案几上的青铜觞,他有点怀念白虎王宫里的烈酒了。朱雀的酒太过绵柔,姑娘似的,喝得不尽兴。 突然,石门大开,走进一个看起来相当面善的男子。东燃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这位可能是几日前听他们谈到的,殷朔的双生哥哥,朱雀国主焰珽。而他现在的模样,是朱雀二公子。 他有些慌乱,飞快思考一阵儿后,干脆闭目伏在红木几上。他压根儿没料到会有面见国主这一幕,不过记忆中,殷朔谈及焰珽时,语调总是冷冷的。这对兄弟,似乎并没有寻常人家的双生子般亲密。若真如此,他迎上去反而露了马脚,也不必勉为其难地率先与国主大人搭话。 东燃竖着耳朵,感觉到焰珽坐到自己对面,就是那块白色鹅羽绒毯上。 “三年不见,你还是这副样子。”清冷的声音未闻悲喜。 东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抬首正视三丈外的人。他见过殷朔敏锐的洞察能力。这位国主,应该会比弟弟更胜一筹,或许能在他略带扑朔的目光里察出端倪。 “去年,你为何推了加冠成年礼?” 伏在红木案几上的人微颤了颤,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完全不愿理他的样子,“不想去。” 焰珽略略皱眉。关他三年禁闭,确实太久了。 可当初殷朔闹出的乱子太大,雾泽密地哪儿是随意进出的地方?若不是焰珽代他请罪,而是直接把他交给皇族处置,只怕三年禁闭,当真都是奢望了。 国主注视着三丈外那团懒散的人影,不由地轻抚指间的贤者之石。半晌,他理了理方才被大雨淋湿的衣袍,只道,“两日。” 听见石门轰然关闭,东燃才抬头,有些讶异地眨眨眼。这个国主,跑来一趟止鸣山,就是为了提醒他还有几天结束禁闭吗? 沉思未果,他重新摆弄起青铜觞。男子收回兵器,挂至耳旁。“走吧。”他半闭双眸,有些疲倦地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姑娘应了个“哦”字,打开门退到一旁,小心地瞄一眼男子。 可他看都没看她一眼,掠过她率先出门。姑娘的呼吸变得沉重,难过地垂下头,跟在他身后。 门边瘫坐着的捡回一条命的小哥,正哆哆嗦嗦,双目无神。长廊里聚集的闲人止住了嘈杂议论声,纷纷向着闹出大动静的琴室大门投来目光。走在前面的男子略抬首,扫视堵住长廊的众人。周遭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忙不迭朝着两边拥挤,唯恐招惹到这个死神模样的书生,白白葬送了性命。 果然。男子无声叹息。他刚刚刻意没迎上姑娘的目光,正是有此担忧。他很少恼怒,暴怒更是少之又少,方才眼中蔓延的杀戮意志,绝不是一时可以平复的。他边缓步前行,边慢慢眨眼,直到通向一楼的楼梯口,与他对视的人再无目及猛鬼的骇然,仅仅露出好奇之色,他才暗自松口气,转身瞧了姑娘一眼。 姑娘慌乱起来,连忙眨眼,掩去眸中泛起的水泽,模糊中却见男子伸过来的手。这家音坊的楼梯很陡,他担心她心神不定的,不小心会跌倒。 他好像,不怎么生气了。姑娘愣愣地望着他,又机械地握住他的手,随他一并缓慢下楼。一楼聚集的客人们瞧见楼梯处闪出白色与淡青色两抹身影,忙避开一条通道。 余光瞥到掌柜时,姑娘心生愧疚,想摆脱男子过去跟掌柜赔个不是。她本是临时顶替琴师的半调子,而今闯了这么大的祸…… 可男子默然加了几分力度,旁若无人地冲着大门走去。姑娘一路都在回头望着掌柜,却只迎来凉何复杂的目光。掌柜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躬着身在头牌旁边好言好语地哄着,天知道这小姑奶奶怎么就突然把琵琶摔在地上了…… 一盏茶。四桃竹坞。 “肃哥哥!”见男子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四桃竹坞正中的巨大梧桐树走去,姑娘忙唤了一声。 男子步速未减,盯着依靠梧桐树的那抹慵懒的身影,暗自握拳。 “长……长公子殿下?”迟疑片刻,她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很小,试探似的。“看在你重伤的份儿上,老子就暂且原谅你。”浮炀板着脸,同样一屁股坐到床沿。 赏肃倒是笑得促狭,“那个孩子,还真像你。” 浮炀瞪他一眼,“干嘛像我,又不是我儿子。” 读书人闻言,笑容渐渐褪去,“难怪足有十五年找不到你的踪影。原来他,就是禾余权的独子。” 沉默了半晌,狐狸终究岔开了话题,即便过去了一十五年,禾余权依旧是这个放荡不羁的人的一道深伤,不可说。 “我没打算不告而别,只是我救下飒沧浪,把他带回四桃竹坞时,你和小家伙都不在了。我等你们很久,直到竹子结实,愈渐颓败,止戈刃也未曾归来修整,我才知道你们不会回来了。” “两只白呢?” “你还有心思关心那两只猫!赏肃,我认识你五百年,没见过你被什么神刀名剑伤成怎样。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刀伤怎么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兵器所致,竟能害你虚弱至此。”浮炀不由地提高了嗓门,他有点慌乱,这家史上最靠谱儿的保险公司似乎有破产的前兆,“四天,你怎么解释?” 静了好一会儿,屋外云雀叫声欢快,忽而清晰,忽而飘渺。“估计与暗势力的叫嚣脱离不了干系。” 狐狸闻言冷笑,“暗势力……呵,中宫大帝怎么会派你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他明知道……” “因为本座,是长公子。” 浮炀扭头看向这个略显瘦弱的读书人,渐皱紧眉头,却没言语。半晌,他抬手过去,微扯开赏肃的衣襟。直到确认纱布终于不再渗出鲜血,他才收手,缓缓道,“别太逼自己。”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家伙呢?” 又静了一会儿。 “她不愿再见我了。” 狐狸脸色一紧,开始怀疑这家伙刚刚是不是把他的耳朵拽坏了,他要不要向他索赔呢……小琴神不愿见他!这么多年来太阳每天都打西边儿出来吗!难怪这个股东大会一致推出来的董事长没心思打理每况愈下的财务报表,敢情儿是情感方面出了问题。 “为什么不化成人形?跟在你身边,那孩子至少不用过这种苦日子。”赏董相当自然地转移话题。 “他需要闯荡,尝尝无依无靠的滋味儿,才能真正看透这个险恶复杂的江湖。别像他蠢货老爹那样,太重情义,总干替人扛雷的事儿,被纷繁世道弄得遍体鳞伤。” 第7章 悬在上方的金制凤凰机械地将头低垂至一定角度,原地扇动双翼,喉间涌出一声清脆的啼鸣。这是只报时的鸟儿,现在是酉时,日入。 有两颗珠子绕着凤凰缓慢移动,略大点的散发着温暖柔和的淡橘色光,它象征太阳,负责照亮凤凰的双眸。自然,小点的便象征月亮了。它是颗夜明珠,只有太阳光芒尽散,四角烛台尽灭之时,才能见到它的冷光。 换做人间,这颗夜明珠就是高楼里闪着“安全出口”四个字儿的指示灯,只有等到停电的时候,才会被人注意到淡绿色的光。 这是间密室,就陈设而论,不可谓不精致堂皇。只是这些陈设,自十年前起就没变动过。四角高大的青铜烛台腾着永不熄灭的火苗,太阳每日都尽职尽责地照亮凤凰的眸子。十年,不见月光。 说是密室,还是伸展着一条黑漆漆的长廊的。这条长廊隐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后,只是那面嵌有铜镜的墙,十年未曾移动过。 与铜镜遥遥相对的,是张典雅的檀木案几,上面端放着一张瑟。不似音坊、琴坊中常见到的弦乐器,这张瑟足足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它唤作锦瑟,又作五十弦,是集三界众鬼精魄凝成的器物。 锦瑟奏出来的曲子,远远比有二十五根弦的普通瑟悲凉的多,似众鬼悲泣,听者闻之断肠。这是它的音色,自它诞生之日起,就注定弹不出世间婉转动听的音调。 檀木案几后,跪坐着一位姑娘,也就是刚刚及笄的模样,皮肤白皙,双瞳剪水,极富灵气。她着一身淡青色裙裳,乌黑的长发不加修饰地披散着,已然垂至绒毯。姑娘的左手佩戴着一条石榴石手链,绕腕三圈,在烛火的照映下跳动着暗红色的光,隐隐似血。 她是锦瑟的主人,名如其瑟,堇色。 堇色神情专注,模样惹人怜爱,手指不断地在琴弦上拨来弄去,似乎在与五十弦讲着悄悄话。有些姑娘确有这样的癖好,对亲人也说不出的话统统塞给陪伴自己的玩具们。像这种玩具,连嘴都没有,怎会把主人那点儿小心事宣之于口? 起声紧随着尾音奏响,连堇色自己都吓了一跳。也罢,既然开始了,就再弹一遍吧。她继续娴熟地挑指拨弦,悄悄话讲了一遍又一遍。起初五十弦还作出些许回应,后来,或许是厌烦了这个唠唠叨叨的小姑娘,五十弦再无半点回应了,乖巧地躺在案几上任她拨来弄去。 最后一根弦震颤,堇色及时收手。深深地吐纳一番后,她的脸上泛起明媚的笑容,满意地听着镇魂曲的最后一调袅袅直上,最终消散在凤凰的尾翼间。四天,不,五天前,五十弦喷涌出的暗墨色邪气,几乎完全隐去了凤凰的金色光芒。而现在,所见清晰,半点邪气的影子都寻不到了。 她懒懒地欠着呵气,伏在五十弦上闭目养神。随着突兀的声响,铜镜里的五十弦略微晃动,之后就偏移地一发不可收。正对着姑娘的那面墙竟然缓缓地移动了,露出隐在其后的暗道。堇色闻声抬头,满脸惊讶。果然,少年轻声道,“小红,从今天起,你就要跟着你赏肃哥哥走天涯了。你要记住,你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没有什么人能让你屈服。好好活下去。” 一盏茶,十里外。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浮炀一拳砸向读书人,丝毫不管这个人有伤在身。读书人闪身躲过,并没有还手。眨眼的工夫,两人就齐齐冲出三丈远。 “何出此言?”读书人的声音平淡如水,惹得狐狸愈发攥紧拳头。一双邪眸凛冽如戟,他是真的动怒了。 “禾余家上下百余人都死在了焚置铁骑下!他进焚置,怎么向他那个蠢货老爹交代!” “要加入白虎焚置的,是飒沧浪,不是禾余炳。” 浮炀闻言蓦地一顿,本已经拽住读书人衣襟的手发颤。冗长的沉默后,还是缓缓地松开他。 “他只是个孩子。我没有资格剥夺一个孩子的愿望。最有资格的人是你,但你若这样做,又为何十五年不告诉他,他的身世,他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家是怎样的一个名门望族。” “教唆他去报仇吗?凭他一个,单挑百万焚置,白白送死吗……他不该,被这些拖累。”狐狸自问似的,声音愈来愈低沉,最终变得微不可闻。旋即他疲惫地垂下头,抬手扶住前额,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压制住自记忆深处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的血腥画面。 禾余全府,血洗清街。 半晌,狐狸不言不语地转身离开。赏肃目视那抹耀眼的火红色渐行渐远,拂袖择另一个方向去了。 第8章 半盏茶的工夫,小姑娘拐进右路,舔着糖人,遥遥跟着那个魁梧的背影。走马灯的店铺早已路过了,一前一后的两人却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渐渐拐进堆叠杂物的暗巷。 见周围没了闲人过客,男子倚着半面倾颓的矮墙,摘下斗笠,露出右颊狰狞的刀疤。 “你是谁?”随后赶到的小姑娘离他一丈远处站定,紧盯这个陌生人,厉声问道。褪去甜美的笑容,这个孩子虽然手中拿着糖人,却毫不掩饰地露出不属于豆蔻年华的凛冽气场,如刀似剑。 男子似乎并不讶异,幽幽道,“掌灯人手下既有如此年轻的姑娘,自然是聪颖过人,怎会不知有些事不闻不问,善之又善的道理?”他晃了晃随身携带的长刀,凶器出鞘。小姑娘扫到到临近刀檀处斗折蛇行般的纹路,又转眼盯着男子。 独昧的图腾。那个无时不刻钳制着掌灯人的恶鬼组织。 虽是满腔怒火,小姑娘还能够很好地自控,低声道,“有何吩咐?” 中年大叔俯身,示意她靠近,低声淡淡道,“掌灯人想和独昧打太极,他以为我们不知道?迟迟不肯派人跟紧白虎少主,短时间内的确不会导致白虎与朱雀关系崩盘。但他最好别忘了,朱雀二公子的性命,可是一直拿捏在我们手中。朱雀究竟该趋向谁,由不得他,也由不得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你闭嘴!”筱沫闻言大怒,抬脚踢向男子的右腿。男子并未打算与她交手,只是侧身躲过。不料,这一招竟是假动作。小姑娘依着身形娇小的优势,急移重心,迎着他闪到一旁的大动作与速度,一拳打在他的左脸上,随后轻盈跃至三丈远外。 借势打势。挨了一拳的男子竟没恼怒,只抛给她一个小巧的机关盒,“我知道你的名字,筱沫。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了得,确是个高手苗子。记住我今日的话,独昧是你第二条路,别轻易否了自己的价值。” 言罢,他擦掉嘴角的鲜血,戴上斗笠,就像刚刚逛完走马灯的店铺般,迈着大步,消失在堆成山的薪柴后。小姑娘收起机关盒,冲着他的背影扮副鬼脸,一口咬断了兔子耳朵。 即便是拳脚相加的近身打斗,她都未曾丢掉手中的糖人。那兔子没了耳朵,又被小姑娘舔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半分兔子模样,完全是个长出一条尾巴的糖球。 转身之际,她寻到蹲坐在斜对角屋檐上的身影,那人着紧身的夜行衣,就像融进夜色的鬼魅影子,不仔细瞧压根儿瞧不到他。之所以被她一个小姑娘瞧到了,是因为那人故意踩响瓦片,站了起来。 是个高挑的身影,落至地面后缓缓向她走来。 还未看清来者面容,小姑娘就撇撇嘴,“禾余大人。” 身影随意应个“嗯”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眼睛却盯着中年大叔离去的方向,“这个人是副生面孔,并非等闲之辈。你打得……” 一个“好”字还没出口,他就感觉到手腕一沉。那小家伙狠狠地钳住压在自己头上的手腕,又径自加了好几分力度,将它从头顶挪开。她不喜欢别人当她是小孩子,尽管她只能算个稚嫩的少女。唤作大人的男子毫不介意,微笑着收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二公子,如何?” 筱沫气呼呼地回他,“已经到行彷客栈了。不过二公子他……真的长得跟国主大人一模一样哎。” 他如果笑起来的话,也会很好看呢。 这么想着,听到的却是男子爽朗的笑声,在幽寂的暗巷里格外响亮,惊惹栖息在旗杆上屋檐上的一群灰椋扑棱着飞走了。 “傻孩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是在下雨天,都是在她狼狈的时候。 那年……嗯……三年前,她初入宫,同所有离家进宫的小女孩一样思念家人,怀念宫外无忧无虑的日子和似乎永远澄澈的蓝天。可是宫里淫雨霏霏,享的是世间罕见的奢华,拥的是不及民俗市井的冷清,暗藏汹涌欲望,扭曲人性。她想活下去。 落雨,青石板湿滑,四下没有人。刚过完十岁生日的筱沫神色低沉,垂头沿着石路,默数石砖。蓦地,视野里出现一只灰褐色的小家伙。那是只雏鹰,初具鹰隼的凶猛,目光锐利,正旁若无人地摇摆走远。筱沫瞧着新鲜,眼眸顿时明亮,蹑手蹑脚地跟在那小家伙身后,悄无声息地半蹲,伸手猛扑,将欲捉到。 可雏鹰哪儿是愚钝的家伙?大展双翼,眨眼的工夫就凌空跃起,尖厉的叫声满是嘲笑。小姑娘扑了个空,反而重重地跪倒在地,弄脏了双手与衣裙。 痛!眼泪刷的掉落,小姑娘随手抹了抹脸颊,低声啜泣。 “鸣澈!”是少年人的清亮嗓音,在她的右后方响起。原本一副嘲笑嘴脸的雏鹰闻声连忙回应,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一圈后,直直落到少年人的肩膀上。少年人爱抚它的羽毛,才瞧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的小宫女。原本满怀笑意的星目霎时布满阴云,他皱眉道,“鸣澈,看你干的好事!” 唤作鸣澈的雏鹰蓦地腾起,扇动着双翼,叫声刺耳,好像是在跟主人争论个一二……没错,是那小姑娘先要捉住它的,它顶多算是正当防卫,不应担个故意伤害的罪名的…… 而主人满脸不容狡辩的冰冷,看都不看一眼瞬间失宠的羽族之虎,只抛下一句“今日不给你王蛇”,就疾步追赶上前方一瘸一拐的小姑娘。 “姑娘,鸣澈无意冒犯,我代它向你赔罪……”见小姑娘自顾自地抹眼泪,依旧止不住天大的委屈,少年人顿时慌乱起来,想安慰又找不到词儿。陪姑娘向前又挪动了一小段距离,他才反应道,“姑娘你是哪座殿的宫女?我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眨眨眼,向前指了指。少年人遥遥望去……只见依稀一堵朱红色的宫墙。而那个小家伙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他猜测她压根儿不认识路。雨还在下,少年人正想将她抱到一旁廊道避避雨,就见左前方竹林小路拐出几个带刀护卫,不由得暗自叫苦。 怎么撞见他了。 八名高大护卫,四名娉婷宫女,接着是遮天罗伞……阵仗不算大,因为少了宫廷乐师吹笙鼓簧……少年人知道这个人绝不可能遣散了仪仗队中最有朱雀风情的小分队,而今没了走到哪儿响到哪儿的背景音乐,应该有三种可能。其一,今儿落雨,心情不好,不愿听曲儿。其二,管你落不落雨,我就是心情不好,乐师通通给我撵走。其三…… 罗伞下的男子本是负手漫步,抬眼之际扫到路边的两人,也是一愣,片刻后道,“颢少主,别来无恙。” 一群灰椋警惕地偏转脑袋,扇动翅膀的声音惊扰了丛林的静谧。在它们刚刚栖息的那棵榆树下一阵窸窣,闪出敏捷而慌张的身影。那是一只健壮的雄鹿,四蹄踏碎落叶与枯枝,正向着丛林最深处狂奔。它的目光早已因着体力不支而愈发迷离,脚步踉跄,身上骇然几道被荆棘划破的深伤。随肌肉张弛而不断淌出的鲜血浸透暗黄色的毛发,死亡气息如影随形。 许是慌不择路,雄鹿竟莽撞逃出了自然丛林的掩护,身影融入刺眼的午后阳光。后悔已来不及,它晃了晃脑袋,原地焦躁地踏蹄。丛林外,湍急的河水阻断了它的逃亡之路,如它来与未来一样,永不停歇地向东流淌。 雄鹿迅速回头望了一眼,没做太多耽搁,就沿着河岸重新迈开酸痛沉重的四蹄,打算伺机返回密林中。 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嘶,雄鹿冲出丛林的缺口处跃起身披银色铠甲的黑武士,宛如一支镶银的玄铁追风弧箭,紧随那暗黄色背影,渐渐缩短与猎物的距离。猎人自背后抽出箭镞,拈弓搭箭,略微眯眼,面无表情。 “嗖!” 猎物哀嚎着跪倒在地,四蹄还在挣扎着,向当头烈日炙烤的渺茫前方颤颤巍巍地挪动。 猎人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灵活地翻身下马,颇为满意地拍拍黑武士的脑袋。那浑身漆黑的良驹垂下头,任主人爱抚。雄鹿终究体力不支,栽倒在地。猎人迎着烈日大步而去,掠过长约两丈的血迹,蹲下身察看双目圆瞪大张着嘴的雄鹿的伤势。猎物失血过多,身体微微发颤,一息尚存。 他抬手抚摸雄鹿的角,就像方才爱抚良驹一般,轻声道,“何必呢。” 灼热的阳光洒在一人一鹿一马身上,猎人注视着濒死的生灵,他愿意为死在自己手上的猎物哀悼,尽管他不会后悔,也不会感到丝毫自责。身后传来不急不慢的马蹄声,他没有回头去看那白衣白马,只问,“它还有救吗?” 白衣打量雄鹿的状况,答非所问,“你要杀它,又为何救它。” 这句话终了之时,雄鹿眼眸一暗,停止了呼吸。猎人皱起眉头,又缓缓舒展开,他在雄鹿清澈的眼里看见黑武士银制马掌。那家伙到死都在盯着害自己亡命的牲畜不放,它不甘心。 与灵气渐渐消失殆尽的雄鹿在烈日下炙烤很久,猎人才开口,竟难得的带了悔意,“因为,我和它一样。” 早已转头望向涌动着碎金的湍急河水的白衣闻言挑眉,“你在怨我?” “这是它的命,怨不得别人。”猎人担了担衣袍上的尘土,站起身,黑武士喷着响鼻,“赏肃,若终有一日,玄武陷于水火,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你不出手相救,我也不会怨你。” 国主穹彻跨上黑马,吹声口哨。眨眼的工夫,隐匿在丛林中的侍卫队显身,垂首待命。 “好生安葬。” 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肩而行。那书生同胯下白马一样,没有铠甲护身,似乎只是来游山玩水的闲人,与身后二十四支满是戾气的铁骑格格不入。书生径自抄起手,看着穹彻道,“你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穹彻突然拽紧辔头,没理会书生,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左前方的茂密草丛。一队人马急急止步,国主大人可能发现新的猎物了。 “是啊,我不认命。若是认命的话,十年前我就该随父王与……”他眼神迷蒙,声音很轻,梦语似的。话说到一半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穹彻眨眼定神,突兀地问了句,“赏肃,你的伤好些了?” “早就好了。大人尽管吩咐。” “嗯,甚好。”穹彻满意地点点头,英俊的面容带了笑意,“那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看到那只兔子没?”穹彻指向方才盯着的那片草丛,层层叶片下露出一点白色。然后他把手中长弓扔给赏肃,“这次换你来杀它。只能用弓箭。” 最后一句话噙成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国主大人难得的放低威严,冲赏肃轻佻地挤眉弄眼,就像扔给好兄弟一把刀怂恿他去拦路抢亲一般。 “呃……”赏肃一时语塞,瞧着国主大人一脸看热闹的兴致,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不懂兵器,干嘛为难我?想找人比箭术,去找颢予麟啊。” 或者找东燃,只要你能请得动他。 “白虎少主嘛,以后有的是时间比武艺。你再不出手可就让那家伙跑了。”穹彻催促道,“准你三箭,射中算你赢,不中则败。快点!” 侍卫早就捧着一筒箭镞候在白马旁了。书生无奈地眨眨眼,抽出一支箭,端详着怎么搭在长弓上,动作虽也翩翩耐看,但在军旅之人眼中免不了笨拙。穹彻抚摸黑武士的毛发,盯着那书生困惑的表情,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终于,书生抬起长弓,边瞄准远处那抹白色小点边拉紧弓弦。不料一个脱手,箭镞滑下长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身后同样看热闹的铁骑都绷不住了,隐隐传来片片低笑。始作俑者则抚掌大笑,这位国主大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射箭能脱手的,“还有两箭。” 书生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却见那白兔听闻响声要逃窜了去,便迅速拈弓搭箭连射两发。第二支用劲不足,中途插进土里,第三支倒是远,只不过没射中,插进了草丛里。 “不错不错,有进步……”穹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方才还松松散散的队伍瞬间提高了警惕。 是虎啸。 果然,下一瞬,草丛里显出一只花斑猛虎的身影。那山大王估计正想追击白兔,不料被横空而来的箭镞射穿左耳。负伤的猛虎表情狰狞,目露凶光,张开血盆大口冲队伍咆哮。前排四名铁骑迅速抽出刀剑,翻身下马,护在黑白两马前面,步步靠近炸毛的山大王。 “且慢!” 侍卫四人闻令将欲止步,就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再定睛时,却见白衣已在花斑猛虎身后,手中提着血迹斑斑的箭镞。 是国主准的第三箭。 那花斑猛虎抖了抖受伤的耳朵,半信半疑地回头望向白衣,迟疑片刻,便掉头冲入密林深处,没多久便了无声息。 “就这样?”穹彻惊讶道,“你做了什么?” “我跟它说,它穴中的孩子已被苍鹰盯中,生死未卜。作为一个母亲,你觉得是报仇重要,还是保护孩子重要?”赏肃重跨上白马,语气虽是淡淡的,刺向国主的目光却带了锋芒。 “颜妃……” “不必多说了!”黑武士突然快步向前,甩掉白马。赏肃抄起手,不再言语,没事儿人似的跟在国主身后。 将至王都虚州城门,穹彻低声道,“你输了。” “哦,你想好惩罚了?” “把缈儿捉回来,这丫头跑出去太久了。” 第9章 “抹善?”小孩向不远处大门口送客的姑娘挥手,蹦跶着拐过街角,直到确定身后再无视线追随,他才低声嘀咕一句。 颢予麟牵着蹑影,低头瞧见小孩沉思相,便随口问道,“你是说我们刚才在书房见到的画像?” “它可不只是一幅画。”小孩一本正经道,“你也瞧见了,劫提棋馆招揽角州文人雅士,达官显贵才够格称为常客,更不用说座上宾。这样一幅画像正正摆在关虎口,你不觉得用‘供奉’一词更恰当吗?” 颢予麟皱眉片刻,摇头道,“如果劫提棋馆将其视为守护神来供奉,那不可能把它的模样画得那般怪异,完全不符合民间烧香祈福的心理……抹善简直是四种动物拼接起来的臆造体,谁愿意天天面对着那诡异的丑家伙虔诚地拜上一拜呢?你愿意吗?” 小孩闻言吓一哆嗦,冲着年轻人就飞起一脚,还嚷嚷着“你乱说什么”。年轻人闪身躲过,挑眉笑道,“你还真当真了?” 而那小鬼离他远远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向着四面八方深鞠躬,也不知道拜了几次,便拜边念叨着“抹善大哥您瞧仔细了刚刚是那蠢货念您的不好可跟我没关系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 天空依旧澄澈湛蓝,没有飞来一片云彩遮挡毒辣的骄阳,颢予麟抄手斜睨那小鬼屁股着火了似的上蹿下跳,等了很久也没见到所谓的抹善大哥,也没等到神谴或是阴风大作。 “走了,我们还有要紧事。”颢予麟不愿搭理他,牵着蹑影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身后没有如期响起脚步声。回头,却见殷朔垂着头站在刺眼的阳光下,正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 “你……” “我见过。”小孩突然抬头,目光如炬。 “什么?” “那个叫抹善的家伙,我见过。” 颢予麟见他又陷入沉思,便不再出声打扰。一大一小一马在阳光下暴晒很久,小孩才“啊”的一声打破安静。他忙不迭从腰间卸下一块白玉小件,细细端详,惊呼道,“是它!你看!” 年轻人接过也是一阵细瞧,认证后满脸惊讶。 “东燃……”【十四】 酉时,天雷滚滚,雨落倾盆。 层层雨幕中划过一道白色闪电,速若疾风,正向着山谷入口处狂奔。密集的雨点穿透两侧陡立山峦之间空隙砸向谷底,马蹄声融进瓢泼雨声中在谷内回响。 突然又掺进了嘈杂的争吵声。 蹑影仰天长嘶,甩甩头颅抖掉挡住视线的水珠。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微挑斗笠,目光清冷。挡住他的去路的是十二骑,以及他们围绕的马车。小孩从黑色斗篷中探出脑袋,打量片刻后说:“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快走吧。” 年轻人点头,却明显放慢了步速。路过人墙时,两个捕快按住车夫模样的人的肩膀。那车夫抵抗无力,一个踉跄跪倒在泥泞的官道上。“你大爷的……咳咳……放开老子!” 着黑衣配长刀的捕头下马,抠住车夫的下巴,厉声问道:“说!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你以为杀人灭口就能将这份案子不了了之么?” 车夫也戴着斗笠,年轻人侧目时没能看清他的脸,“放屁!人不是我杀的!” 捕头挥手指向马车旁的尸体,喝道,“这个人是衙门通缉的重犯!他死在你车旁边,如果你不是凶手,那是谁!” 车夫又猛烈地咳嗽几声,年轻人扫到他吐出一口鲜血,勒住缰绳。周围的几名捕快都注意到了黑披风与白马,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晃晃佩刀,“衙门办案,闲人退散!” 此话刚歇,车夫便运足底气大骂道,“去你大爷的!是那人挡老子的路求老子救他!他是被一猛兽咬死的!你丫不会验尸啊?!“ 捕头没有注意那旁观者,向身边的手下使个眼色。那捕快察看几步外的尸体,回报道,“尸体并无丝毫撕咬的伤口。” 捕头冷笑一声,负手而立,“那你倒是说说,这猛兽长了哪般模样?” 车夫沉默片刻,声音变弱许多,“很难形容。” “是长了翅膀的老虎还是长个狗头的人?”捕头揶揄道,捕快们笑作一团。 “智障!”车夫气得咬牙切齿,别过头不再盯着那张冷面孔。转目之际,他扫到冒着大雨围观的黑斗篷,正对上探头出来的小孩视线,他惊喜道,“东燃!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收拾这帮杂碎!” 马背上的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小孩局促地拽拽年轻人袖子,小声问道,“这谁啊?” 年轻人也正盯着跪倒在地的车夫心中犯嘀咕,一脸茫然。随后,他解下黑色斗篷,将小孩盖个严实,下马穿过人墙。“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捕头从头到脚扫视他一通,冷哼道,“你是谁?” 年轻人递过玄铁令牌,又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几番眨眼的工夫,年轻人将捕头带到了三丈外空地处,捕头捧着玄铁令牌,手微微颤抖。 “我是白虎少主,颢予麟。”年轻人压低嗓音,“现在你们追捕的犯人死无对证,你没证据说明那车夫是犯人同伙。并且只要车夫不承认,单靠犯人死在马车边不足以将其定罪。依照角州的律法,我说的没错吧?” 捕头垂首应了个“是”字。 “人我先带走,容我盘问一段日子。若是他真负命案在身,我会把他带回衙门受审。”年轻人见捕头面露难色,拍拍他的肩膀,“你拿着玄铁令牌回去交差,待真相水落石出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雨势渐小。马蹄声渐微不可闻。 那车夫早就爬起身,不屑地冲着捕快们的背影啐一口。小孩先是松一口气,却扫到车夫投来的目光,不由得又将心高高悬起。殷少爷哪经历过这般啊?他有生以来的二十一年里还从没有过如此颠沛流离的日子,先是跟个小屁孩交换灵魂,又是在空语坊差点被人抹了脖子,再是没一众随从嘘寒问暖,跟一个很不会照顾人的朋友跋山涉水从天赤九间之南杀到之东……眼下又碰到那小神兽,也就是他这具身体的本主,不知何方神圣的熟人。他只觉心累。 其实颢予麟也不是不会照顾人,毕竟是一国少主嘛,总不能跟个保姆似的全职带孩子。况且,颢予麟还比殷朔小一岁咧。 殷朔正心乱如麻的时候,颢予麟走到车夫身旁,“你没事吧?” “我没事。哼!别让老子再看见他们!”车夫轻蔑一笑,“上车!天黑之前咱得找个住处。” 他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颢予麟没有犹豫就示意小孩下马上车,一来他向衙门承诺要弄清事情原委,二来这车夫似乎和东燃交情不浅,他倒是好奇。马车轰隆隆启动,蹑影紧随其后。 车厢比外面看上去宽敞很多,小孩扯住颢予麟的袖子,压低声音说:“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怎么办!会不会给他看穿了!” 颢予麟也只得耸耸肩,“先别慌,见招拆……” “招”字还没出口,两人惊讶地发现那车夫也掀帘钻进车厢,而此时马车还在颠簸前进。 “我脸上有花么?”车夫受不了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戏谑地问道。其实他戴的斗笠几乎把脸全遮住了,这俩人怎可能看出什么花。他点亮一角的灯台,其余的三角竟随其腾跃烛火。车厢顿时变得明亮。 “他竟然拿手指点着了火。”小孩小小声跟年轻人耳语一句,他看得清楚,那车夫确是徒手。 车夫好像听到了他的话,扭过头奇怪地看着他,“东燃,你吃错东西了么?”他随手摘下斗笠,火红色长发随这一动作倾泻而下。 第10章 无人驾驶的马车疾驰着穿过峡谷。车里一时安静地有些过分。 殷朔木木地盯着车夫的脸,心里安叹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他要是个姑娘,殷朔一定要请她喝上几坛,或是亲自给她画副肖像……还是画像靠谱儿点,谁家倾国倾城的姑娘愿意跟一大老爷们儿喝得烂醉相谈甚欢的? 毫无征兆的,车夫嗤笑一声,向一旁歪斜,懒洋洋地眯起眼睛打量白衣男子,“你是白虎的人?” “是。” “呵。估计不会是个王,这么年轻。”车夫活动右手手腕,腕子僵了很久似的,“我听说东燃庇护白虎的事了,真是个大事情。倒不知道青龙……哎,我怎么关心起这档子事儿了。” 颢予麟问道,“你听谁说的?” 车夫笑道“是你的死对头,玄武那边的人。” “哦?那我更要问问是哪位角儿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刚刚是我救了你的命。” 车夫顿了片刻,摆摆手,“是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他略略坐正,眸子仍是玩世不恭似的半眯着,“他是玄武国主的亲卫,名叫赏肃。” 颢予麟立时惊讶万分,“怎会是他?他怎会是玄武的人。” 车夫打量着他的神色,“看来你们打过照面了。”“妙啊!妙啊!”自打凉蔻怀抱琵琶登台,男子身边的公子们就开始一口一个妙地赞着。琵琶声婉转时,他们称妙,急促时,他们还称妙,待渐归沉寂时,他们仍啧啧赞叹妙妙妙。男子不禁低笑起来,“妙在何处呢?” 公子们突然安静了,一群只知道看脸的音盲怎能接得上话?为首的倒还有点头脑,折扇一拍,侧身正对着男子摇头晃脑道,“难不成这位兄弟认为凉蔻姑娘琴艺不妙?” “平平而已。她资质虽好,但不抵年幼,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男子轻笑道,“况且,你不够格和我称兄道弟。” 为首那位果真炸了,气鼓鼓地给四角把守着的大块头保镖使个眼色,坏笑着,“臭小子口气倒不小。大爷我称你一句兄弟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跟大爷我抬杠,呵呵,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又跟四个大块头招呼道,“拖进去解决了,给他嘴里堵上东西,我们哥儿几个听到凉蔻姑娘的曲儿不容易,不想听一点儿杂音。” 其中一个问,“少爷,留活口么?” “照量着打,打死了算他冒犯本大爷罪不可恕,打不死算他……算他罪不至死罢了!” “是。” 于是男子被两人推搡进他曾浅寐的单间,进门前,男子投给那公子哥一个感谢的眼神,那货皱了皱鼻子不明所以。 有杀气!躲在池塘旁灌木丛中的筱沫猛地站起身,一双杏眼警觉得发亮。她几步跃上二楼的窗台,只见男子正受四个彪形大汉拳打脚踢,缩在角落,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她没有丝毫迟疑,上前给大块头一脚。这四个人对筱沫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几番拳起脚落,体型不止筱沫三倍大的汉子们悉数败下阵来。 “哼!你们几个胆肥的啊!就凭你们刚刚的作为死上十次也不也过!”筱沫冲他们嚷道,汉子们哆嗦着,不约而同地向后挪动。 身后男子咳得厉害,筱沫忙过去扶住他,焦急道,“二公子,你等着,筱沫这就去找郎中!” 她起身之时被紧紧地扼住手腕,不由得感到一阵森冷之意。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但是太晚了。男子轻描淡写地擦去嘴角血迹,狡猾地笑道,“筱沫……是么?”筱沫没想到自己被二公子套路了。 被牵着手腕顺着窗户跳到院里,筱沫眨巴着眼睛带着哭腔道,“二公子是坏人!” 东燃心里正得意,终于擒住了这个锲而不舍地跟了好些天的小家伙。见到她的时候,东燃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凭他和追踪者斗智斗勇的经验看,对手应该武力不浅。 “呵,谢谢你方才救了我。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带小姑娘藏到树后,二公子蹲下身,眯起眼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头。 离他太近了。筱沫一时不知所措,慌乱地红了脸,“没……没有。那种货色我一次能打十个……” 呀,太不女孩子了。筱沫连忙捂住嘴。七月的风吹动她的额发,细碎的惬意,如同二公子眼底流动的温柔神色。 真想和这个小姑娘藏在树下纳凉一整个夏天啊。有那么一瞬,东燃动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心。 但他没止住已经运到掌心的法术,他要离开朱雀,他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本体中。 “乖一点。一炷香的工夫你就会醒来。回你该回的地方。” 视线模糊前,筱沫只看到撩人的凤眼眨呀眨。 “二公子一定要走吗……那请……多多保重……” “嗯,你也是。”东燃扶她倚着树干坐下,确认小姑娘睡过去后,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脸。 你看到的这个人不是我,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筱沫。 第11章 最后的黄昏 风,在肆意的吹着,带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黑压压的天空下,射来几道落日的余晖,极不情愿的照射在这片狼藉的海面上。 刺鼻的血腥味,黑压压的天空,苍凉的景象让人觉着有些窒息之感。 海平面上,零零星星的飘荡着几只大船,船身均是不断的冒出黑烟。 在船只上,到处是残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有的甚至是因为死亡的时间过长而显得有些发臭。 不仅如此,就连海面上也都是随着海浪飘荡的尸体,海平面的最上层也被鲜血所浸染,一大片海域尽是红色,在夕阳映照下,更加显得诡异的红,犹如地狱之海一般。 在一只略显得大一些的船只上,一名中年男子静立船头,一身古代长袍被带着血腥味的海风高高掠起,猎猎作响。一双虎目冰冷的注视着正前方,隐隐之中霸气外露。 一旁一把类似唐刀的刀剑插在船头上,没入刀身足有三分深,透出一股杀气,显得异常冰冷。 男子的身后,十一具尸体一字排开,显得很整齐,从面貌上看,年纪与男子相仿。每一具尸体的身旁,都安静的放着一把冷兵器,看起来有些严肃感。 男子从始至终冰冷的目光直视眼前距离并不远的大船上,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波动。 顺着男子的目光而去,对面的大船上站立着几十来人,每个人手中或多或少拿着一些冷兵器。 但十几来人却有着不同的肤色,他们来自不同的过度。 “子鼠,你贵为华夏十二生肖守护神之首,却带领他们杀害普通人。你违反地下世界的规定,你和你的兄弟就要受到来自世界各地古武的追杀。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纵使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与全世界为敌吧?” 说话的正是这些人中站船只最上首的老人,一只枯骨的大手中柱着一支魔法棒,很是华俏。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立即纷纷附和着,话内容大致与老者说的一样。 不难看出,老人应该为这些人中地位较为尊贵的存在。 被称为子鼠的男子冷眼扫过众人,有些泛红的双眼不带一丝感情,片刻后才缓缓道:“八国联军犯我华夏,侵我国土,害我同胞千万。既然你都说我为华夏守护神了,我等会眼睁睁的看着国家受到侵犯吗?我违反?纵使违反,与全世界古武为敌又如何?” 子鼠越说越激动,原本已经泛红的双眼即刻变得通红,浑身上下的气息也变得诡异,带着一丝邪气,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使得海水都有些泛起。 老者看在眼中,面目显得冷静,但内心则早已汹涌澎湃。 虽然尚未与子鼠交手,但子鼠的强大他不是没有听闻过。 传言若干年前,他曾以一剑之威便击退教廷青衣主教。令其三年内不再踏足华夏。 青衣主教何许人也,教廷三大主教之一,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放眼全球各流派中,能与之匹敌的,少之又少。当然,不包括那些隐士的老古董老变态。 但老者吃惊归吃惊,表面还是装作镇静,毕竟他也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了。 再者,经过三天的战斗,纵使子鼠为古武者,但消耗的体力过于多。 又只剩下子鼠孤身作战。 老人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 “你当真认为你真有与全世界为敌的本事吗?今日这黄海便是你和你兄弟的葬身之地。” “一群垃圾罢了,又有何不敌?打着正义的幌子侵犯别人的国土,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 子鼠话落,通红的双眼闪过一丝狠色。抡起船头长刀便是一跃,朝着众人而去,海面上留下道道虚影,快得令众人根本无法扑捉。 子鼠根本不给众人有所准备,身影出现在众人船头便挥出手中长刀,一股强悍刀气当空绽放,没入人群之中。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子鼠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百来米的距离他几乎是跨一步而至。 但众人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股霸道的力量袭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 弱小一些的则是当场毙命,有的则被打进海中,卷入巨浪之中,再加上受伤,也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站在船上的,仅剩五个人。加上子鼠,是六个人。 “听闻华夏武学深不可测,其中更是有不少绝世武功。我早就想领会领会了,今日一见。有些失望了。” 说话的男子和子鼠年纪相仿,一身和服上秀得都是梅花,让人看着怪怪的。 说话的是一个东瀛男子,两把武士刀配在两边。对于子鼠刚才的一击他轻易的化解了,便说出刚才所谓的大话。 子鼠斜眼瞄了说话的日本人,嘴角轻微扬起,满是不屑的说道:“东瀛武术,大多似乎是从华夏传出的吧。这么说,东瀛武术也不怎么样吧?你认为呢?梅花流的山本君?” 山本余泉,东瀛十大流派之一的梅花派,现任梅花宗宗主。因日本侵略受到华夏古武阻碍,受东瀛政府所托,联合几个侵略国古武反击华夏古武。 子鼠简单的话语中,却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屑和蔑视。 “你……” 山本余泉哪里受得住这样的侮辱,听完子鼠的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估计是气的。 更是在西方人面前如此侮辱他,一向自负的他岂能容忍。 拔出腰间武士刀凌空一跃便是一斩,血红得刀气顿时倾泄而出,朝子鼠涌去,大有下一刻便将子鼠淹没的势头。 只见子鼠闻风不动,在刀气即将将自己淹没时,手中长刀猛的一劈。 没有想象中华丽的碰撞,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山本的刀气在即将淹没子鼠时,突然海边方向沿两边而去。血红刀气掠过海面,顿时惊起一股巨浪,引起一片潮涌,好不壮观。 巨浪还未退去的同时,子鼠突然猛的窜了出去。几个闪身已出现在山本余泉三米开外,手中长刀举头便是一斩。 他的速度太快了。 但身为一派之首的山本余泉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慌厄之后双手在身前打出一记梅花印。 “红梅血印” 山本余泉大喝一声,双手猛的一张,身前红梅印随之扩大,将他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此刻的山本余泉全身泛起淡淡的红晕,两只眼睛红光闪烁,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 嘭! 紧接着一道闷响传出,一圈气波随之荡出,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横扫而去。 气波掠过海面,一时间洪波四起,一层高过一层的海浪向着四周涌去,可见这一碰撞威力之大。 山本余泉的梅花印尚未退去,所发的光芒也越发的红。 这可是他自己最为得意的武学,以梅花宗的无上绝学梅花印配合独创的血红功。 这一武学,更是奠定了他在东瀛武学地位的存在。曾击败无数对手,被誉为东瀛的武学奇才。 但面对这华夏十二生肖守护之首,这一次他明显感到吃力了。 子鼠一把长刀在一阵强烈的对撞后并未闪退,而是死死的压制着山本余泉。 轰! 一阵狂暴的气流瞬间涨爆,强悍的波动硬生生的将两人逼退。 刚刚弹射而出的山本余泉眼中恐惧一闪而逝,子鼠真不是一般的强大,战斗了三天的他依然有着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不禁让山本余泉有些担忧接下来的战斗。 只见子鼠在弹射出去后反而速度不减,挥起手中的长刀,在半空之中的长刀舞出一个诡异的星阵。 接着整个人超越光速般俯身而下,双掌更是毫不犹豫悍然拍下。 山本余泉想不到子鼠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仓促之中即刻打出一记梅花印。 嘭! 一声闷响传出,子鼠那强有力的双掌在还未接近山本余泉之前便击在梅花印上。 倾刻之间发出一阵红光。 子鼠此刻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没有长刀在手的他明显的处了下风,嘴角处一丝鲜血溢出。 在千钧一发时刻,子鼠那溢血的嘴角突然弯起,显得极其嗜血。 这让山本余泉和众人极为不理解,在受伤的时候还能露出微笑? 不好! 山本余泉心中大惊的同时身体猛的蹦出一股力量就要注入梅花印中。 但子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原本停留在半空诡异星阵中的长刀不知何时被他抓在手中,只见长刀砍下,梅花印应声破开。 继而速度不减,长刀一劈,一个月牙弧光一闪,没入了没有梅花印做为抵御的山本余泉身体内。 噗! 还未反应过来的山本余泉身体被洞穿开来,背后喷出一片血雾。那睁得大大的眼里尽是恐惧,嘴角微微一动:“好…快……” 半刻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直直后倒,生命气息也在快速的流失。 这一画面,未出手的几人全都看在眼中,就连子鼠是怎么出手的,他们也不清楚。这让几人的脸色极为难看,虽然在他们看来是不屑与东瀛人一起联手,但子鼠的强大还是另他们忌惮三分。 但片刻后,未出手的几人原本凝重的脸庞渐渐舒展开来。 只见子鼠在山本余泉倒下后整个人不受力的单膝而跪了下去,一口鲜血喷在船只上。 对于这样的结果,正是几人所想要的,让山本余泉和子鼠两败俱伤,而后坐收渔翁之利。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子鼠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杀了山本余泉,让他们震惊的同时还是有些窃喜的。因为子鼠受伤更重了,他们也有更大的机会将子鼠击杀。 看到受伤的子鼠,剩下的四人哪里还会给他缓和的机会,纷纷跃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柱,死死的将子鼠围住。 身在能量圈中的子鼠立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他很清楚这四人所汇聚的能量柱,威力足可毁灭一个不小的城市了,毕竟他们也是来自各各国家至强的高手,联合起来的力量可不能小看。 看着四人所散发出的越强力量,子鼠的脸色也越加的凝重。 轰隆隆。。。 一声巨响,只见那巨大的能量柱微微一动,便掀得海浪几十米翻滚起,连带着船只向四周涌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能量柱,子鼠突然牙关紧咬,将长刀狠狠插入船上,整个人更是漂浮起来,浑身泛起的淡淡光芒,一身战袍披在身后,此时看起来就犹如一尊远古的战神,霸气凛然。 龙霸天下。 吼。。。 就在能量柱将至之时,子鼠单掌拍在船只上,一股能量顿时如银河泻日一般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红光四射。 轰隆隆。 两股能量瞬间碰撞,一阵光芒平扫海平面,一时间强大的气流席卷还平面,所到之处船只应声粉碎。 海平面上,一片荒芜,残留的气流还在肆意,不时的卷起海水,形成不小的海漩。 而之前的四人也已没了身影,更是找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就连一大片海域上也尽是白花花的死鱼,这一击,可见恐怖。 子鼠躺在海面上,身上的衣物此时已是凌乱不堪,血肉也变得模糊,生命气息在快速流失。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刚毅而平静的脸上,双眼微微睁开,转动的眼珠子扫过天空,轻声吟道:”以吾之命,卫吾华夏。。。 日落了,阳光消失了,海面平静了,但却不是以前的摸样。子鼠神智在渐渐的模糊,放佛依稀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船笛声。。。 这一年,1900年,英、法、德、奥、意、日、俄、美八国联军侵华,大肆对华夏镇压和掠夺。 而每一个爱国的人,都用他们的生命在护卫着这片神圣的土地,和他们作为炎黄子孙的尊严。 第12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斜阳落日,微红的阳光照耀在华夏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鸟儿归家,忙了一天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归回,这一祥和的景象看起来很温暖,很平静。但往往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宁静的,当黑夜来临,黑暗笼罩大地,一切邪恶也会随之出现。千古以来,黑夜从来都被赋予邪恶的代名,因为邪恶往往都是出现在黑暗之中。它可能存在你身边,也可能存在于某个角落,只是不被人发现罢了。某大山深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几束微弱的阳光斜射下来,在小道上拉起两道长长的黑影。 长空之上,盘旋片刻后的大雕也消失了。 “嘿,南哥,你说老人师傅为什么突然会让俺俩去西方玩呢?他不是一直都反对的吗?” 张霸紧了紧身上那一堆七七八八的包袱,估摸着也有十来斤重,但背在他身上走在这坑洼的山路上愣是大气没喘一个,说起话来也倒还有精神。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天南,咧嘴一笑继续道:“嘿嘿,不过还挺好玩的。下次俺还要去。”傻傻的憨笑,加上那高大的体型,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模样。 “好玩?”“还要去?” 一直埋头走在前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天南听到好玩两个字头猛地一转,作出了个疑惑的表情:“还好玩呢?不丢命就不错了,你知不知道和我们接触的只是西方的下层人物啊?那只是整个诺大西方的冰山一角。还去,你有几条命啊?” 天南撇了撇嘴,瞪了一眼这个三大五粗的家伙,然后没好气的说道。 被呵斥后的张霸随即像瘪了的气球,深深将头埋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样子倒还是有些可爱。 这很难让人想象几个月前还是个大闯西方,名动西方的杀神,现在却有如此的一面。 令人无法想象,但也只有对这个被自己称为南哥的少年也才会如此了,若是他人,恐怕一拳早就过去了。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习武,十七年的时光近乎都在一起。而不论哪一方面,天南都要比张霸更上一筹,久而久之,天南渐渐称为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不可超越的存在。 但随之年龄的增长,心理的成熟他,这种深深的崇拜感也逐渐化为兄弟间的情谊,一种在相互打斗相互斗嘴中慢慢升起的细腻兄弟情。看着张霸有些委屈的表情,天南嘴角微微弯起,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真诚而暖入人心。 兄弟情,有时仅需一个话语,一个微笑,不需要太多。多了,反而显得有些作假。最细腻的情感,往往体现在最细微的细节。 阳光消失了,也许四面环着的高山遮住了阳光。让原本就显得有些幽深的山谷此刻异常的平静,雾气开始弥漫,偶尔传来的狼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但这似乎没有阻挡天南两人的赶路,他们在这大山深处已经行走两天两夜了,对于拥有古武的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路是有些漫长,因为他们来自大山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地带。 张霸两只眼不停的打量着四方,尤其是越来越接近普通人所生活的地区,好奇心就更加明显了。也难怪他们毕竟生活在大山深处十几年了。 “咦?南哥,那边小亭有人。” 顺着张霸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古亭此刻正坐着两人。 天南凭借惊人的眼力看到一老一少,双眉微微邹。 这荒山野岭的,平时就少有人出没,更何况在黑夜即将来临时还会有人。让他疑惑的同时也不免升起防备之心。 天南二话不说,径直朝着古亭走去。后面的张霸也屁颠屁颠跟随,像极了村中整日跑在年长混混屁股后头的跟屁虫。 深山穷谷中,夜色变得有些黯淡。一座古亭静立山脚下,因为年代久远,亭上的图案被沧桑历史冲刷得有些模糊,难以考证建立的年代。 古亭中,一位老者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一身古袍在身略显古代气息。在老者身旁,一位年近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靠着亭柱,环着双手,嘴里叼着根狗尾草,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看着黄昏出现在荒野之中的两人,天南总觉得不对劲,从两人身上的气息看来,确实与普通人有些差别。 难道是? 想到这,天南双眼眯得更厉害了,脚步也逐渐变得缓慢。但两人的气息却是不同的,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那些人在世界是很少存在的。 可张霸却没在意这些,对于这个愣头青来说,没有太多的心机。大步向古亭走去。 对于逐渐接近古亭的两人,老者似乎表现得不太在意,依旧双目紧闭。 张霸二话不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下行李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时而打量四周的景物。 “二位好浓重的古武气息啊,久等了,天皇星继承者。” 老者率先说话了,猛地双目一睁,目光落在天南身上。 嗯? 天南猛的一回头,眼中咤亦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淡定道:“请问老人家是在和我说话吗?” “呵呵” 老者只是轻笑道,并未打算回答天南的话,接着说道:“可否答应老身件事?” 这话一出,就连一旁的张霸也奇怪了,这老者好生古怪,明明是素不相识,为何尽说些奇怪的话。而且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张霸都看出来了,天南自然也是,这老者定然不是普通人,或许知道些什么。整个人神神秘秘,但从他身上倒是没觉察出半点危险气息。 纵然如此,但天南还是提放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怎知道我会答应你呢?” “呵呵,你会答应的。” “哦?你就如此肯定我会答应你?我倒是很好奇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我倒是可以听听。不过,我未必会答应你。” 听到天南的话,老者轻轻一笑。转身看向正在侧身靠着停驻养神的少年,眼中尽是溺爱道:“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帮我照顾着孩子。” “我?” 听到老者的话语,天南脸上写满了震惊,这少年年纪和自己相仿,想来和老者应是爷孙关系。但要自己帮着照顾,却不知为何。 看到天南的反应,老者仿佛事先知道了一般。 “为何是我?他有手有脚,自然能养活自己了。” “呵呵,我是说有朝一日。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我希望你答应我,在未来的日子。” 老人说完,已经迈开脚步走了出去,身后的少年已起身跟随。 “**,化作风雨变为龙。” 话从老者远去的身影传出。 此刻的天南一脸的震惊,他可不认为这老者是什么神经病之类的,虽然他从始至终说着些奇怪的话。 看向老者远去的瞳孔逐渐变得深邃,目光尽是疑惑。 在若干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从自己刚走出这大山之时起,便开始了自己的逆天命。有时候他在想,这是逆天吗?又或者只是其它意思。 第13章 湖中奇遇 “玲姐姐快跑,玲姐姐快跑,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啊”齐栾猛一声暴喊,醒了过来。 “这是梦吗”齐栾感觉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再看眼前,一片朦胧,几块石柱若隐若现,透发着荒古的气息。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和玲姐姐偷跑出来,为了祭奠父皇和母后的,自己怎么就突然跑到了这里呢? 这里又是哪里呢?齐栾站起来,只感觉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还依然晃晃悠悠的努力向前走着,他不记得他的大魏国还有这种地方,况且那石柱上刻的龙也根本不是他大魏国的龙,虽然他对雕刻并不精通,但是皇宫内到处都有雕刻的龙,他大魏国的龙栩栩如生,神圣不可侵犯,根本不像这里雕刻的这么狰狞。 视野突然暗了下来,就好像天黑了一般“这是怎么回事”齐栾很是诧异,再一定眼,这不是天黑了,而是视线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给遮挡住了,而且这个阴影竟然还在动,齐栾猛一抬头,当即吓的瘫软下来。 一条鲸鱼,天啊,一条鲸鱼在自己的头上游,即便齐栾以前再怎么不认真听讲,也深知大魏国距离大海足有八百里远,在大魏国境内又怎么可能会有鲸鱼,而且还是在他的头上游。 “八百里,大海,鲸鱼,水”头又开始痛了,齐栾捂着头嘶吼着,那种疼痛就好像要把他的头炸裂开来。于此同时,脑海中一个画面慢慢清晰,开始只能看清那是一片湖泊,湖泊上有一个人影,那道身影十分熟悉,好像在呼喊又好像在怒吼。 “那不就是我吗”看清了,看清了,那道柔弱的身影正是齐栾自己,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愤怒,更像是在极力的谴责。 “我为什么会掉在湖泊里,还有是谁把我推下来的,这里又怎么像是一个湖泊的样子,一个有着鲸鱼的湖泊?”齐栾只感觉越想脑袋越疼,那种疼痛连带着全身每一个细胞,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他又不肯放弃,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想起来,他只知道这片记忆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重要。 “破”一道沉闷的声音从石柱群深处传来,声音苍劲有力,在石柱群中荡漾,如果齐栾此时看着石柱的话,一定会十分惊慌,因为此时石柱上那些雕刻狰狞的龙,竟然都在各自的石柱上游动,游动的同时还散发着巨大的力量,石柱遍布整个湖底,而且排列有序,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在声音散发的同时齐栾全身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与此同时记忆如滔滔江水,疯狂的涌入齐栾的脑海,大脑也不那么疼痛了。 原来今天本是父皇和母后的忌日,他和玲姐姐从皇宫里偷跑出来,想要祭奠父亲和母后,玲姐姐本是母后的一个贴身侍女,母后因为生齐栾难产而死,临死前把齐栾托付给了她,这些年玲姐姐对他恩重如山,要不是有着玲姐姐的保护,估计齐栾早就随着他那些兄弟意外而亡了。 在齐栾5岁的时候便知道了就在母后难产而死的那个晚上,他的父皇也在与敌国的战争中战死了,父皇和母后竟然如此巧合的在同一天死亡,饶是以齐栾当时5岁的年龄,也嗅出了此中的猫腻和杀气。 此后他在玲姐姐的帮助下委曲求全,处处过的小心翼翼,身为皇上在朝堂之上看着大臣们耀武扬威,飞扬跋扈而他却不敢发出一言,还要时刻注意着大臣们的眼色行事。身为皇上眼看着权臣****后宫,闹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身为皇上眼见着自己一个又一个兄弟,一个又一个藩王意外死亡,而他却只得在庙堂独自祈祷忏悔。 就这样他与玲姐姐忍辱负重的过了十年,十年里他无数次的面对死亡却也都在玲姐姐的帮助和照顾下逃了过去,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只是因为他知道这世间还有着让他活下去的理由,还有着让他活下去的人。 可是今天连他的玲姐姐都死了,他依稀记得他们是在祭奠的路上中了埋伏,玲姐姐为了救他舍生取义,为他挡了一箭。而他却也被刺客逼得跳下悬崖,跌落湖中。 齐栾暴喝一声,双拳击地,心如刀绞“贼老天,你既然都已如此对我了,为何不连带着把我的命也一块带走,啊……你为何如此的捉弄我” “过来”又一道沉闷的声音从石柱群深处传来,好像穿透了万古又好像来自九冥深处。 “你是谁?”齐栾十分恐慌,这里竟然还有人,直到此时他才认真的将眼前的处境看清,他是在一片湖泊的底下,巨大的空间在石柱上方就已经没有水渗透进来了,而在他头上的湖水里,有着无数条游着的鲸鱼。与其把这里称为湖泊,还不如叫之为海洋了,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齐栾只觉得他比大魏境内任何一个大湖都要大,他明明记得自己跳下的湖泊并不大了,为何地下却会有如此巨大的空间,而且还有鲸鱼,这本不该在内陆出现的海中巨无霸,这一切都颠覆着他之前的认知。 “过来”又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这一次听得更为清楚了。 “你到底是谁?”齐栾顺着声音走去,经历了这么多,他又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也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过来”沉闷的声音并没有回复齐栾,只是一味地呼唤着他。 齐栾越走越吃惊,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他已经走了三个时辰,竟然还没有看见那发出声音的人,而且听起来声音似乎还是从很远的地方发出来的。 “心急则百惑生,心平则万物清”齐栾只感觉一个声音突兀的就在他脑海中闪现,而他的步伐也慢慢地降了下来。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奥妙不成” “心急则百惑生,心平则万物清”经过这十年的磨难,齐栾虽然没有练就强横的身体,也不如文士那样的才气,但却使他的心性越加坚韧,磨平了他的性子,让他有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齐栾放下忧愁,暂且不去想玲姐姐被杀和父母的仇恨,他将这一切都深深的埋在心底,但等有朝一日,但等他有了实力,他要将所有的敌人都踩在脚下,他要亲手为他的父母和玲姐姐报仇。 果然随着齐栾的心平静下来,眼前的景象慢慢散去,身边依然是那块雕刻着龙的石柱,头上那条巨鲸才刚刚游去,难道我一直都在原地吗,我明明走了足足有三个时辰的路啊,再看刚刚游走的巨鲸,齐栾估计那逝去的三个时辰都是虚无。 再定眼一看,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柱,有其它石柱的十倍大小,上边一个健硕的男子被赤身用锁链绑着,男子整个面目都被头发挡住了,以至齐栾只注意到了那几条锈迹斑斑的锁链,以齐栾的估计那锁链至少也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 一个被捆绑了上百年的男子,身体还是那般健硕,并没有出现衰老的痕迹,修真者吗?这是齐栾的第一反应,毕竟普通人是根本不会活到那么久的,而且还是被绑着,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食物的补充。 而修真者就不一样了,据说一个淬体五重天的修真者可以活到二百多岁,甚至长一点的都可能到达三百岁,三百岁啊,普通人寿命的三倍还多。 说起修真者,齐栾倒知道不少,他身边的御林军统帅徐厚忠就是一个三重天的修真者,而且大魏还有为数不少的修真者,虽然大多数本领高强的修真者都远离尘世,躲在深山秘处潜心修炼,以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参悟大道,舍身飞升,可大多数的低级修真者却没有那么高的奢望,他们基本都自知得道无望,所以才会混在凡人中。 据说修真即淬体,共分五重,第一重强筋健骨,力大无穷,一人可抵十人,当然这一类人不能算是真正的修真者,只算是摸到了修真的门槛,同时这一类人也是修真者中最多的人; 第二重便可拔木转石,实力也较第一重强上不少,一人可抵百人; 第三重可力抬千斤,内力浑厚,有着刀枪不入的身躯,一人就抵得上一个千人大队; 第四重便是修真者中的高手了,他们功参造化,光用内力就可以将敌人斩于十米开外,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据说这一类人的典型代表就数东汉末年的大将赵云,长坂七进七出,百万军中救阿斗,虽然如今早已过去了几百年,但是盛名依旧远扬,不过赵云到没到第四重天,齐栾就不得为知了,毕竟当时有着曹操的口令在先,赵云有着取巧的嫌疑,但是不管怎么说,第四重天的高手也是佼佼者的纯在,即便是在大魏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至于第五重天的修真者,有的人说曾看见他们抬着小山远遁,有的人说曾看见他们截断过大河,更有人说曾看见他们摧毁一座城池,他们都是一方霸主,较之第四重天的高手强上数倍,一个人相当于一只十万大军,齐栾只想的身边要是有这样一个人,何愁报不了父母的大仇,可想归想,他却不敢奢望,因为大魏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现过淬体五重天的高手了。 第14章 血玉神君 “想要报仇吗?”健硕男人一声言语猛地将齐栾从思绪中惊醒。 “他还活着”齐栾仔细的观察着他,健硕男子还是一动不动的被帮在哪里,齐栾又想到先前的呼唤,暗想难道就是这男子发出的,不过话说这里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别人了。 “啊”眼前一幅恐怖的面孔与他面对面相对,猩红的双眼好似一只饿狼想要吃了他一样,齐栾吓的暴吼一声,连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形。 “你是谁?”一声嘶哑的低吼声从齐栾的嘴里发出,健硕男子正抬着头颅玩味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到那健硕男子身边的,他明明记得之前两人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难道是那健硕男子用了什么法术。齐栾惊魂未定,他虽然不是修真者,但他依然感觉得到眼前这个男子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报仇,而我可以帮你”健硕男子眼露精光,齐栾只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透明人一般,所有的秘密都被这双眼睛看的通透。 饶是齐栾经历过一次死亡边缘,此时心脏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你怎么知道我想报仇,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根本不认识你” “认不认识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只是本君想与不想的问题”健硕男子眼神轻挑,好像藐视了诸天。 “可是前辈自己都被绑在这里,又怎么能帮的了我”齐栾环顾左右,头上的大湖,周围无数根石柱,怎么看都感觉这里像是一个牢笼,那么这人就是个犯人了。齐栾暗暗提防着这男子,帮我报仇是假,想要让我帮你逃出这里才是真的吧。 不过看这牢笼布置的竟是如此巨大,又想到男子之前的法术,齐栾只想的这男子一定也是功参造化之辈“不知前辈是淬体几重天的高手” 健硕男子眼神突然一滞,面目紧缩“淬体几重天,淬体几重天” “哈哈哈”接着健硕男子仰天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嘲笑“想当年本君登天路,踏六合,只手灭元婴,而今竟然来一毛孩问本君淬体几重天,哈哈哈” “你可知本君乃是那旧五神之一的血玉神君”看着齐栾迷惑的双眼健硕男子深感诧异,突然笑着看着齐栾说道“你不会连旧五神都不知道吧” “旧五神?”齐栾也很是疑惑,他出身在皇宫内,天下大事他都略知一二,对于传说中的事也都耳熟能详,可是这旧五神却还真没听说过。 “这种感觉是”先前那种体力全无的感觉又再次袭来,齐栾四肢无力,站都站不稳,只感觉身上好像有着千百斤的重托,要把他压垮。 “呜”只听头上的巨鲸发出了一声巨吼,齐栾猛地抬头,只听嘭的一声,那只巨鲸竟然直接爆裂开来,周围数只巨鲸拼了命的向远处游去,但依然有两只后半身被生生压碎,最后只得无力的掉落下来,化为一滩血泥。 原来是那健硕男子,此时散发着滔天气势,面目狰狞,双眼如之前一般猩红,恐怖的气息挤压着每一寸土地,身体散发出的灵力竟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液体漂流在其左右。 “扑”齐栾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那是碾压万古的力量,那是无敌的身姿,让他不得不膜拜。 齐栾只感觉自己面前站的是一尊身比天高的大佛,凌厉的目光透过苍穹,俯瞰与他就好像大象俯视蚂蚁,大海藐之砂砾,巨峰鸟瞰顽石,皓月比之萤光,诸天看一凡尘。 “过来,你不是想报仇吗”齐栾的脑海里突然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画面,画面中他看见一个侍女鬼鬼祟祟的将一小瓶粉末撒进一壶正在熬的药物中,接着又把整壶的药物端离这个房间,送给了他的母后。原来我的母后是被人用毒药害死的,齐栾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团怒火。 第二个画面又来到了军营中,在一军帐内一个统帅和他的部下们正喝着酒,聊着天,看他们高兴地样子就好像打了胜仗一般,那不是父皇吗,齐栾以前在宫中见过父皇的画像,没想到现实中的父皇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威武,还要霸气,正待众人喝的高兴之时,突然从军帐外边闯进了一群士兵,二话不说,就亮出了长刀砍死了众人。原来我的父皇也是被人害死的,胸中的怒气已经遍布他的全身。 第三个画面是他和玲姐姐一起坐在马车里,齐栾直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这不就是自己和玲姐姐为了祭奠父皇和母后,从皇宫偷跑出来的那天吗。画面中他和玲姐姐有说有笑,他突然想起这些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来,宫里所有的人要么是权臣的眼线,要么是权臣的走狗,没有一人会正眼瞧他,除了玲姐姐,这些年要不是玲姐姐的陪伴和掩护,又不知他是会被毒死还是被砍死,亦或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嗖”一把箭矢从阴暗处射来,玲姐姐却是推走了他,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箭矢,倒在了他的面前。 齐栾眼神血红,第四幅画面又展现出来,那是他熟悉无比的大殿,他平时坐着的皇位上此时却坐着另外一个人,他本想看清楚这人是谁,无奈画面越来越模糊,他已分辨不出那人是谁了。 “就为了皇位吗,为了皇位你就毒死的我母后,残害我的父皇,你就可以杀死我的玲姐姐吗,你想要皇位你可以跟我说啊,我给你便是,又为何如此对我” “啊”胸中的怒火冲天而起,齐栾只感觉被怒火环绕,他的神智开始模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他要杀死他,他要碾碎他的肉体,他要破灭他的灵魂,他要让他走不进轮回,他要让他成为飘荡的灵魂,他要让他受尽烈火的焚烧和万魔的诅咒。 “想要复仇吗,那你走来我的身边,咬断我的脖颈,饮尽我的鲜血,我给你力量,你可以去杀了你的仇人,或者你也可以去屠尽你想杀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整个世界” 齐栾带着无尽的怒意,听到了血玉神君的召唤,慢慢的向前走去,他要复仇,他要屠杀,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弱的皇帝了,他要当这天地的主宰。 第15章 血玉咒 齐栾慢慢的走到了血玉神君面前,双眼血红,他要复仇,对着血玉神君的脖颈就咬了下去,他已经理智丧失,只是由着血玉神君的呼唤。 鲜血顺着齐栾的嘴流进了他的体内,只感觉体内越来越暖,怒火越来越盛,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想要撑破他的身躯。 而此时的血玉神君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皮肤也变的越来越苍老,可他嘴角上扬,十分享受的样子,就好像被咬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鲜血越吸越多,齐栾的神智却变的越来越迷茫,他只知道他要复仇,他要吸血,其他的记忆都在慢慢消失。 “栾弟弟”空荡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柔弱的声音。 “是谁”齐栾只觉的这声音很是熟悉,也很亲切,却根本想不起来是谁,懵懵懂懂的脑海中却显现不出来一个画面了。 “栾弟弟,醒来”这一次听的真切,是玲姐姐的,是一直保护他守护他的玲姐姐。大雪纷飞,玲姐姐带着一个小男孩在雪地中玩耍,两人都兴高采烈的,追追跑跑,很是欢笑。 齐栾顿时心生妒忌“玲姐姐,他是谁,你为什么抛弃了我,为什么和别人玩的还这么开心,你是齐栾的玲姐姐,只可以和齐栾开心的玩,不可以和别人” 齐栾很是生气的向玲姐姐扑去,可是却从玲姐姐的身上穿了过去“你为什么不理我”齐栾只觉得十分无助,十分伤心,他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大大的眼睛,清秀的眉毛,长的十分俊俏。怪不得玲姐姐不理我了,只道这男孩也十分可爱,可他抢走了我的玲姐姐,齐栾看了他一眼,充满了敌意。 “栾弟弟,过来啊,快过来啊”玲姐姐十分开心的说道。 “原来他叫齐栾,不对,玲姐姐只叫他栾弟弟,没有叫他齐栾,我又怎么知道他叫齐栾”齐栾感觉十分诧异。 “齐栾,这个名字好熟悉,齐栾,等等,我不就是叫齐栾吗?如果他叫齐栾,那我又叫什么”齐栾开始焦急,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啊,我叫什么,他叫齐栾,他抢了我的名字,那我的名字呢,我叫什么” “栾弟弟,醒来”齐栾只感觉大脑翁的一声,猛地睁开双眼,清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听到玲姐姐的声音,他不是死了吗,我这又是在干什么? 定眼一看,只见自己张着血盆大口,有个身躯正顺着自己的嘴想要爬进去。这是怎么回事,齐栾心脏跳个不听,一个比他还大的身躯竟然要顺着他的嘴爬进他的身体里,这怎么可能,毁三观啊,颠覆着他的认知。 “夺舍”这是以他对修真者的半点认知勉强想到的词汇。 “看来是本君低估你了,竟然醒了过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夺舍就要成功,能成为本君的新躯体也是你的荣幸”听其声音还勉强可以辨别出是血玉神君,说着身体又涌进了一分。 齐栾焦急万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没有被箭矢射死,掉进一个莫名的大湖,还要被人夺舍,再说了人家夺舍不都是灵魂夺舍吗?你丫的整个身体都砖进来,恶不恶心啊。齐栾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好像定住了一般,无法移动,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玉神君从他的嘴里慢慢溜进他的身体里。 难道我齐栾就要这么成为别人的身躯了吗,那我呢,要死了吗?一想到父皇,母后和玲姐姐的死,齐栾就很是不甘,他还没有替他们报仇呢。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很快就可以和他们见面了,不也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吗,就不知道到时玲姐姐他们会不会因为他没有替他们报仇而责怪他。 “破”湖水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声音充满了力量,就好像没有经过声波,同时在湖底和湖水中响起。接着便听血玉神君一声痛喊,竟不由自主的从齐栾的口里退了出去。 “是谁竟敢阻我,想死了不成”血玉神君一声大喊,却发现身上的锁链褪去了铁锈,变成了金黄色,上面一个又一个字符显现,竟在慢慢收缩。 “啊”血玉神君感觉十分疼痛,接着神色异常,好像想起了什么,瞳孔紧缩,不敢相信的嘶吼道“仙羽,是你,你竟还留有后招”看的出来血玉神君十分恐慌。 眼前万龙环绕,好像身处仙境一般,齐栾不敢相信的站在那里,这是活着的龙吗?自打刚才听到那声暴喝,他就莫名的离开了血玉神君,来到了据他十米开外的地方,而他竟然没有丝毫感觉,只感觉甚是神奇。 不远处只见一个男子慢慢从湖水中落下,男子身穿一袭白衣,散发无量光芒,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难道他就是血玉神君说的那个仙羽吗”齐栾感受着他那股神圣气息,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像是被泉水浸泡,洒满了洋溢。 “你快走,我只能拦住他一会”仙羽虽未回头,却发出了让人不容拒绝的声音。 “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日后如有相见,齐栾一定报答您”齐栾也知道两人的实力差的太多,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接触那个等级,可他也不想欠别人什么,如果他真的到了那个级别,他就绝对会把今日受的恩情还给这个人,他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 不待齐栾走出几步,又听仙羽说道“你今天侥幸得到了血玉咒,如果日后胆敢用此伤人,遗祸人间,他日待我出世后,必要取你性命”还没等齐栾说什么仙羽只是眉毛一动,齐栾就消失在湖底了。 “没想到你的功力还是那么厉害”血玉神君依然被铁链锁着,但此时却是不再那么害怕了,眼神透着精光“不要以为我看不出这只是你的一道神念,不过你在这里瞒着我隐藏了这么长时间,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哦,对了,我忘了你是无所不能的仙羽大帝”血玉神君突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玩味的看着仙羽大帝“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那小子已经吸了我的血,他得到的不只有血玉咒” 仙羽听完神色一滞,英俊的面容上也显出了一分难色。 却见那血玉神君神色一冷,缓缓说道“还有对血的渴望,他会犯下无尽的罪恶,他会嗜血成魔” 第16章 燕王 明月高挂,万物寂静,天空一片晴朗,在一处悬崖上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里,此人虽衣衫褴褛,却长的眉清目秀,一副英俊的脸庞,却正是之前被仙羽大帝用法术将之消失的齐栾。 “这不是我之前跳下的那个悬崖吗”齐栾很快便认出了这里,刚才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传送到了这里,只想的那两人一定都是天华绝代之辈,离他的世界太远了,这一切更好像梦境一般。 “血玉咒”齐栾默默低语,那是什么?那个白衣男子说我侥幸得到血玉咒,我怎么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血玉神君根本什么都没有给我,他不会是误会我了吧。想了想,又觉的不可能,仙羽看起来那么强,应该不会说谎话骗我的。 “血玉咒难道是一种咒印?”齐栾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身子,发现没有什么异常。 “那又会是什么?”齐栾想了一会就放弃了,如果自己有这种东西的话,日后必会知道,如果没有的话,那岂不是更开心,他可不想被别人莫名其妙的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想一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吧,既然老天不要他的命,那他便好好活着,他要变强,变的更厉害,只有这样才能为父皇母后和玲姐姐报仇。 齐栾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湖泊,从表面看它不过是一个方圆不到百米的小湖,而且周围还有好多这样的大小的湖泊,很难让人想到这小湖下面竟是另有一番天地,回忆着在里面经历的一幕幕,齐栾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他变强了一定会回来的。 齐栾乘着月色在荒草中前行,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在半米多高的荒草中前行的后果就是他迷路了,而且衣服被刮的更加残破,他以前一直都是在皇宫中生活,虽然很艰难,但每日衣食住行倒也有人照料,更不会发生迷路的事情。 但这点磨难对于终将走上复仇道路的他又算得了什么,他以北斗星为方向标,拿着一根较长的枝干左右拍打,打出一条让他可以前行的路,他已不想让那些荒草透过他残损的衣服刮破他的肌肤了。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他从小就在有心人的算计下身娇体弱,以前他都很怕冷,稍微冷一些便会感上风寒什么的,今天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且早已残破,一块块肌肤裸露出来却并没有感觉丝毫的寒冷,很是惊奇。 “什么人?”正在行走的齐栾刚刚听到声音就感觉胸口一闷,受到了很大的冲撞,直接飞出七八米的距离。 “淬体二重天”这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就自动出现的,连他都很奇怪,他并不是一个修真者,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淬体二重天,难道是打他这人的实力,他以前也没有这种感应。 “黄老,是什么人?”不远处六七个人身穿斗篷,戴着面纱,骑在马背上。 而被称为黄老的这个人同样的打扮,看了看飞出的齐栾回道“没什么事,只是一个过路人,是我多虑了”正欲回身时却正见齐栾站了起来,很是疑惑,刚才他可是足足用了七八分的力气,即便是淬体一重天的人也不可能站的起来,可眼前这家伙明明没有一丝内力可循,竟还能站的起来。 这边齐栾也是叫苦不迭,暗想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人家好好赶路,他倒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掌,竟生的这般疼痛,不过还好没有感觉到什么内伤。 “你是什么人?”黄一恒走上前来,直视着齐栾。 齐栾一听很是恼火,你打了我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我是什么人,便发怒道“我还没有问你是什么人呢?我赶我的路,你走你的,你打我干你妹啊”要不是齐栾不会武功,早上去****丫的了。 听了齐栾的怒骂,黄一恒倒还很平静“赶路?你是都城里边的人” “谁说赶路的就一定是都城里的人”齐栾本打算先不回都城,毕竟在都城里那些权臣的眼线极多,他一回去肯定会被发现,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仇人到底是谁,万一被这仇人发现,他岂不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可这条路就只通都城,再说方圆几百里之内也没有其他的城市” “谁说我是城里人了,我是乡下的不行吗” “乡下人可生不得你这般细皮嫩肉” “不是你这人真的很怪啊,平白无故的打了我一掌连个道歉都没有,还这般盘问,要不是看在你功力高强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放过你”齐栾恶狠狠地说道。 却见那黄一恒眼不跳,脸不红的回道“没错,我就是看在我实力比你强,你不敢报复我” “无耻”齐栾本以为那些武功高强的修真者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凭着武功高强欺负小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只是很好奇,你一点功力没有,竟还可以接住我一掌而一点事没有,那一掌我可是用了七八分的气力” “我也很好奇,你明明知道我一点功力没有,竟还用了七八分的气力,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只见黄一恒面色一冷,有了一丝狠意的开口说道“小娃子,不要再跟我逞口舌之利,今天你要是不说,也别想离开这里” 看他那狠毒的眼神,齐栾真的相信他说道做到,可是这事连他都不清楚,又怎么去告诉他。 “黄老,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远处,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缓缓走过来,不知怎的,齐栾总感觉这个身影很是熟悉,但是不管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哪一个有着这样的身影。 看见这人走来,黄一恒显的很拘谨,抱了抱拳,缓缓说道“启禀燕王,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这个被称为燕王的人走到黄一恒身边,定住身形,正欲看向齐栾,却见齐栾扑了上来,面色焦急,形色紧张。 “燕王?你是王叔” 第17章 叔侄相认 黄一恒率先反应过来,恶狠狠的对齐栾说道“你这贼娃子,好生无礼,见是燕王,便来套近乎,王叔岂是你能叫的,整个大魏国,唯有一人能叫得王叔,那便是当今圣上”说着一抱拳,显得很尊敬。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叫王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当今圣上” “哈哈哈,开玩笑,你这贼娃子越来越无礼了,燕王,你且暂等片刻,容老奴废了这胆大包天的小儿,再看他如何信口雌黄” “慢”黄一恒正欲出手,却被燕王拦住“黄老,你还是这般暴脾气” “可他…”黄一恒不明白燕王为何拦他,作为燕王的贴身护卫,每日见到像这种套近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以前他都是直接出手打发了,也不见的燕王出手拦他,为何燕王今天一反常态,而且看的出来燕王对他很感兴趣。 “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燕王走上前去,气宇轩昂,霸气十足。 “王叔,你不记得栾侄了吗?”也不怪燕王认不出他,齐栾记得上次和燕王见面还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如今都已经过了十年,要不是那个家伙说燕王,估计齐栾也不会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王叔。 “栾侄?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当今圣上?”饶是燕王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有了些怒气。 “燕王,你看老奴就说这小儿信口雌黄,满嘴的胡言乱语吧” “王叔,你可记得十年前你送我的那块千年温玉,你说它可以祛除百毒,可以调身养气”果然在齐栾说出千年温玉的时候燕王眼神明显有些变了。 “栾侄还记得那是在十年前我大魏的不败战神朽日老将军的接风宴上,那一次朽日老将军扬我国威,一举挫败了对方的五国联军,之后朽日老将军乘胜追击,追逐千里,直接打到了元王朝的都城汴梁,吓的东南五国心惊胆战,纷纷来我大魏俯首称臣,就是在那一日王叔你将那千年温玉送予我的,还告诫栾侄不能辱了父皇的神威,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齐栾说着说着又想起了父皇,又想起了他们的冤屈,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你真的是栾侄?”听见齐栾说了这么多,燕王有些动容,凌厉的双眼也变得柔和。 “燕王,你不要受他迷惑,这种事情皇宫里随便找出一个人都知道,看他细皮嫩肉,衣衫褴褛,没准是从宫里跑出来的呢?再说了当今圣上又怎么可能离开皇宫,就算离开皇宫又怎么可能没有御林军保护”黄一恒坚定的认为他就是一个想来套近乎的毛贼。 燕王想了想,觉得黄老说的也对,仔细的看了看齐栾“当今圣上是不可能离开皇宫的”但还是耐心的等着他解释,看着他那湿润的双眼,不知为什么,燕王总觉的眼前这个少年似曾相识。 “我是偷跑出来的”说完齐栾看了看燕王和黄一恒,把这几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们听,从他和玲姐姐一起偷跑出皇宫开始,到遇到埋伏,玲姐姐为他挡了一箭,再到他被贼人逼的跳下断崖。不过在湖中遇到血玉神君的事情他倒没有讲出来,也没有跟燕王说他在湖底所看到的父皇和母后被害一事,毕竟这件事关乎重大,在还没搞明白他的敌人之前,他是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的。 “好大的狗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刺当今圣上,当真以为我皇族没人了吗,本王定要把你们揪出来,屠戮九族”燕王勃然大怒,散发着磅礴之气,在听完齐栾的叙述他就不在怀疑齐栾的身份了,反倒是知道了齐栾的遭遇,很是愤怒。 “老奴参见陛下,先前是老奴狗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陛下,请陛下定罪”黄一恒半跪着向齐栾请罪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真的是皇帝。 “没什么了,我也知道你是担忧王叔的安全才这么做的,你忠心护主,何罪之有”齐栾倒真想给他定罪,先前对自己这般无礼,还打了自己一拳,但他毕竟是王叔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后他要复仇,免不了需要王叔的帮助。 见齐栾行事如此磊落,燕王看着齐栾的眼里有了一丝赞许之色“不知栾侄你日后打算如何,对于那仇人,你可有了些眉目” 燕王没有称他皇上,反而叫栾侄,撇开了两人君臣的关系,以王叔的身份与他交谈,显然是告诫齐栾他是自己人,显的甚为亲近。 “不瞒王叔,侄儿也不知道那仇人究竟是何人,而且侄儿这次也没有打算再回去” “荒唐”齐栾刚说完就被燕王训斥了一顿“你身为大魏的皇上不回去都城里,难道还要把皇位让出来不成,你这样如何对的起你的父皇和你的母后” “可是我回了都城不又是狼入虎口,还不如让侄儿出去寻师问道,但来日修的高深的武功时再回来夺得王位,一雪前耻” 看着齐栾那散着精光的眼神,燕王也是了解了他为何做出这个决定,不禁劝解道“侄儿,你还是太小看你自己了,也可以说你太小看皇帝这个位置了,就算如今国家的大权不在你的手里,就算群臣都不把你当回事,可你依然是皇上,依然是万人之上,一旦你振臂高呼,人民依然拥戴你,依然会有数不尽的忠贞之士为你肝脑涂地。可一旦你离开了皇位,不再是皇上,那人心就散了,你会让你的子民觉的你不是一个好皇帝,你不配做他们的皇帝,即便你日后能力再强,你回来他们也未必会接受你,因为你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他们,到时恐怕你面对的就不只是你的仇人,还有整个大魏王朝” 齐栾若有所思,他之前根本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要是他没有遇到燕王,就这么走了,恐怕就真如燕王所说,等以后他回来可能不但报不了仇,还可能将自己限于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又如何对得起他的父皇和母后。 “放心栾侄,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的,只要你我共同联合,你在内我在外,肯定能一举铲除那些权臣,不负你父皇在天之灵” 看着燕王亲切的眼神,齐栾重重的点了点头“栾侄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8章 驿站 齐栾和燕王又聊了好久,聊了些齐栾以后的打算,又聊了些关于临海十国的看法,燕王越聊越开心,因为他发现齐栾虽然这些年一直身处皇宫,还备受磨难,但是却锻造了坚韧的性格和过人的胆识,更重要的是燕王在齐栾身上发现的那股王者风范,燕王相信只要稍加引导,日后他的成就绝不会比他的父亲差。 “父亲,你怎么还在这和别人聊上了,半天不见你和黄老回来,都急死璇儿了”但见一个貌美女子讪讪的走过来。 燕王作势一拍脑门“看我怎么把我的掌上明珠给忘了,来来来,见见你的堂哥,也是当今的圣上”饶是齐栾在宫里见过美女无数,但也没见过像齐璇儿如此清纯可人的,她的气质和宫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见是圣上,齐璇儿瞪着大大的眼睛,一时无法相信,又看父亲和黄老的样子,恐怕是不会弄错的,当即施礼“璇儿见过皇上” “你我都是一家人,璇儿妹妹不必多礼” 虽然齐璇儿活泼好动,此时见了当今圣上也是显的十分拘谨。 “我这个女儿啊,从小都被老夫惯坏了,这次本没打算带她来,却是她偷偷跟随,老夫足足跑了几十里才发现的她,也倒是她太过鬼灵了” “父亲”齐璇儿拉着长音,撒着娇,直惹的几人哈哈大笑。 这时一直在边上恭恭敬敬站着的黄一恒开口说道“燕王,现在时辰不早了,要不去老王那歇息歇息吧” 又看燕王若有所思,黄一恒接着道“此去都城还有一日多的路程,看您和圣上都累了,不如歇息歇息在赶路,再说那些人刺杀圣上没有成功,估计会在都城的周边设下天罗地网,我们也一定要从长计议” “好吧,那栾侄咱们便先去休息一下,本王好多年没有和你相见,可还有着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呢” “一切都听王叔的”说着齐栾起身随着燕王走去,看了一眼黄一恒,只想着要是他身边也有一个这样得力的助手该多好啊。 齐栾上了燕王的马,黄一恒和齐璇儿分立左右,还有几位与他们一样装扮的人,料想应该是燕王的护卫,齐栾感知了他们的气息,没想到竟然都是淬体一重天的修真者。 “驾”随着燕王一声吼叫,众人紧随其后,只是他们奔去的方向并不是都城的方向,反而是向东走去。 就在众人刚刚离去,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竟然飞奔出一只乌鸦,一身黑色的羽毛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双眼犀利通透,那不像是乌鸦的眼睛,更像是人的眼睛,乌鸦顺着众人的方向一路飞去。 黄一恒嘴里的老王家就是一处简陋的农舍,齐栾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竟然还有人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怎么生活的。 可是进入了这户农舍他就不再这么想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什么都有,齐栾环顾左右,发现大多数的东西都是给远足的人准备的,这里只有一个主人就是他们嘴里的老王,憨厚的外表,总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如果不是齐栾看到他眼里不经意间闪过的狠辣之色还真把他当一个朴实的庄稼人了。 这是燕王的驿站,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说,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离燕王的封地那么远,为什么燕王会在这里设置一个这样的地方,答案显而易见,为了收集都城的信息,恐怕这只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地方,燕王在都城里肯定有着更多这样的地方,看来燕王也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对朝廷大事一点也不清楚,恰恰相反有了这样的地方他一定会对朝廷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栾侄,跟王叔来,咱们叔侄俩好好聊聊天” “恩”齐栾点了点头,下了马就紧跟在燕王的后面,看着这亲切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越来越陌生了。如果燕王对朝廷的大事了如指掌的话,就不可能不知道他被刺杀一事,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他到底是真如他所说来帮我匡正王室的,还是知道我下落不明前来夺权的呢,亦或是刺杀我的主谋就是他,不然不会如此巧合的在我刚刚被刺杀失踪他就来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先前在草丛那边他就可以直接把我杀了。齐栾摇了摇头,他理不清头绪,看不清燕王到底是什么人,一切只得静观其变了,毕竟他不可能就因为知道燕王在这里有个驿站就跟他翻脸。 “栾侄,你觉得刺杀你的人会是谁主使的”燕王将少许铁观音倒入茶壶里,对着齐栾语气平淡的说道。但听在齐栾的耳里却让他心惊不已,难道让我说我现在正在怀疑你吗?他没想到燕王竟如此直白的问出来了,更不知道燕王所为何意。 “不满王叔,栾侄并不知道是谁,不知道王叔觉得会是谁” 燕王又往茶壶里倒了些水,盖上茶盖淡淡的看了齐栾一眼“你说你是私自偷跑出来的,那你出来之前,可跟谁说过此事” 对啊,我和玲姐姐是偷跑出来的,刺杀我们的人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齐栾仔细的回忆着之前他和玲姐姐出来之前发生的事“不满王叔,我在偷跑出来之前确实跟人说过,不过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应该不会背叛我” 却见燕王眼光一冷“信得过的人,栾侄可知道这个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情恰恰就是你最信得过的人做的” 齐栾想想也是,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自从他的玲姐姐被杀之后,他已不再相信,他的身边还有信得过的人吗?就连与他面对面坐着的这个王叔,就真的是在帮他吗,还是说有其它的目的。 “他们是御林军统领徐厚忠和太监总管司礼监冯震”想着儿时这两个人总是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陪他玩耍,那些个权臣每每想对付他时都是他们俩屡屡提前报信,之后才在玲姐姐的保护下屡屡逃脱。 难道刺杀他的人真的是他们吗?那么十五年前设计杀了父皇和母后的人也是他们吗?我的仇人就是这两个陪我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的人吗?齐栾不敢再想了,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陌生,陌生的就好像他从未活过一般。 第19章 变故 七年前,魔渊中的封印突然颤动起来,魔气纷纷涌出,许多魔物也乘机逃出封印。守护魔渊的九大家族:独孤家,欧阳家,轩辕家,楚家,柳家,龙家,西门家,皇埔家,慕容家。九位族长很快赶到魔渊,九股彩色能量汇聚修补封印的漏洞,九人体内的灵力在大肆消耗,以全力并借助当初布置封印的大能留下的一道力量也只能封印二十年而已。突然,一道魔族气息强悍的魔影冲出封印,迅速向远方逃遁。“不好,快截住他”。轩辕族长大吼道。“不行,灵力还没恢复,他速度很快。”慕容族长说。突然,一股暴戮的灵力出现,只见龙家族长大喝一声,头顶上空显出一道法阵,只见一头巨龙咆哮的冲向龙族族长“附魂”龙族长大喊到。全身皮肤被青色龙鳞覆盖,瞬间龙化,通红的眼睛锁定前方的魔影,奋力一蹬,瞬息出现在魔影身旁,“给老夫留下”。溟龙碎崆掌。凛冽的掌风袭向魔影的脑袋,不过,掌却直穿而过,打散却是虚影,可见其速度之惊人。那魔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龙族族长面前,族长还没反应过来,魔影就反身一脚,直将族长踢飞出去几十米砸进一处小山丘内。魔影看了他一眼,就飞速离开。 其他几位族长过来拿出丹药给龙族长疗伤,龙族长左臂被踢断,体内气息紊乱。“怎么办,那人太厉害,还是魔族之人”欧阳族长担心道“看他一出来就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楚族长深思熟虑之后道。“嗯现在主要是为二十年后封印破开做准备,我们需要出色年轻人来完成这个事,各自回去安排吧,注意要低调”。柳族长说“我顺便把龙族长带回去”。“等下,还要注意搜集那道魔影的信息”。西门族长提醒道。 这个消息被几大家合力封锁,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九大家族之间的谈话。 万里之外,魔影收敛了气息,除非是什么大能,否则看不出他是魔族之人,他化作一个浪迹天涯的修士,一样,没人知道他的目的。 他一直向着南方,南荒境走去。远在大陆中央的圣殿中,坐在大殿之上的一位老人,眉目间透露出神圣的威严,缓慢睁开眼睛,他凝视无尽的虚空,仿佛能看透一个个迷雾,“唉”,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便又闭上眼睛,就像融入周围环境一般,很自然而然。 半个月后,羽淼城,黎圣镇,龙府,一声啼哭破空而来。此刻,天空突现一个彩色漩涡,其中风雷齐震,龙吟不断。一道圣光和一个玉佩落在这个婴儿身上,不过,这预示着婴儿的一生究竟是无可限量还是灾祸齐至呢? 第20章 少年 禁天学院内,一处昏暗的小屋中,一个骨瘦如柴,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盘坐在床上。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周围环境十分干净。少年此时面露狰狞,显然十分痛苦,汗已经布满整个脸颊。如果有个境界高的人在旁,就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少年此刻全身经脉多出断裂,五脏六腑都移位不少,胸骨碎了大半,如是常人早就死了不知多久,少年还能运功疗伤,实属罕见。 突然,少年胸前的玉佩散发出彩色光晕,少年体内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一会,少年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发现已经痊愈。自己暗暗佩服自己的恢复能力。 少年来禁天学院已经一年了,这样被打得半死半活的情况已经有好几次了,谁让他家境虽好,但实力低微呢。身为记名学员,但生性高傲,免不了得罪人。 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人来到门口“哈哈哈,龙云焚,哥哥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亲爱的弟弟,没死吱一声,哈哈啊”。“我看早就死了吧,啊哈哈哈”身后另一个人道。龙云焚打开房门,眼神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人“刘向,你爷爷我还没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内心的愤怒使龙云焚握紧的双拳颤抖起来。刘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哟哟哟,他还想要打我,我好怕啊,”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从四面八方涌向龙云焚,通红的眼睛内飘忽着若有若无的杀气。全身肌肉绷紧,龙云焚准备动手了。 “好了,差不多够了,各自回去吧”执法长老秦长老望向众人道。这句话在龙云焚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响指,负面情绪消失,眼神又恢复到清澄。“是,长老”众学员回答道。执法长老看了一眼龙云焚转身离开。龙云焚回到屋子坐在床上。 龙云焚自己想道“我已经到这里三个月了,从属性检测上没有查出属性,整个学院中,只有寥寥几个,面子十分的大,经常被人照顾。靠着家族面子才是记名学员,修炼的是学院统一发的元决,但别人最低也是脱凡四重,而自己却是二重,哎,真是造化弄人啊”龙云焚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扯下玉佩朝着墙砸去,突然,玉佩停在半空,散发绚丽的彩色光芒,把整间屋子照的通亮。“我去,这什么东西?”龙云焚吃惊一叫。玉佩陡然朝着龙云焚飞过来,直接没进龙云焚的脑海。 龙云焚倒地抱头痛苦的翻来覆去,他的灵魂一会儿似被万蚁咬食,一会儿似被撕裂成无数,汗水把衣服打湿,龙云焚像是度过了几千年的样子,但实际上仅仅只有十分钟。万般的折磨下,龙云焚终于幸福的昏过去了。 第21章 强者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当龙云焚缓缓睁开眼,揉一揉模糊的眼睛,望向窗户外面,此时已经星辰布满天空,”不对“龙云焚下意识的身子一缩。他看见了树叶的脉络,看清树干上的昆虫的翅膀,不可思议,周围昆虫叫声,学员的交谈声清晰地不可思议。”难道我要号令群雄,一举登顶了?我龙少果然是天才,哈哈哈“。突然一个老者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小子,瞎想什么呢,就你这熊样。“砰的一声坐在床上,后背冷汗直冒”谁,有胆出来,躲躲藏藏,看小爷我不抽死你。“”哈哈哈,小子脾气还挺大,像我,像我,哈哈哈,不用找了,我在你脑袋里。“老者高兴的说。“脑袋里?我去,”龙云焚面露惊恐的说。 说着,龙云焚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宫殿之中。龙云焚轻手轻脚的摸进宫殿,而老者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其身后“小子”,龙云焚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头,你吓我干嘛,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者突然不满的说:“哼,东西?我看你才不是个东西,身怀我龙族顶级的圣魔血灵龙体,修炼一年,才仅仅脱凡二重,简直就是个废物。”龙云焚情绪突然低沉下来“对,我是个废物,但有什么办法?那你说的那个什么体是怎么回事?”老者说:“所谓圣魔血灵龙体是神体中的一种,分为凡体指一些低等级种族的传承,类似鱼,鹰等。神体指龙,凤等。之上还有圣体指神魔之体。而你的圣魔血灵龙体,是龙族顶级神体,但在你身上却显现不出任何价值。”此时的龙云焚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老者看着他面无表情说:“你想不想成为强者?“龙云焚惊疑不定的看着老者。突然,老者很不耐烦的说:”就问你想不想,快点,被耽搁我时间。“龙云焚紧咬牙,从嘴里撕心裂肺的吼:”想,想,想。我要成为武道至尊,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要把那些得罪我的人统统杀光。“事实上,老者这么做,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爆发出血性和坚定的意志,这是让圣魔血灵龙体激活的唯一办法,充满杀气和傲气。 老者神情严肃的说”就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把你丹田的封印破开了五分之一,消耗了巨大的界元,你要去找可以养魂的灵药,现在就靠你自己了。“说完。老者就消失不见了。现在轮到龙云焚不满了”这老头,拥有这么大的一座宫殿,也不给我百二十件神器,像什么丹尊,丹圣级的丹药给我个几千粒。不过,为什么我的丹田处会有封印呢?是谁下的呢?“不得不说,龙云焚还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 ”算了,等老头醒了再问他,我还得找什么养魂的灵药,我去,这老头以为灵药到处都是啊。还有,这地方该怎么出去呢?“龙云焚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已经在小屋里了。 ”也不知道老头说的破开五分之一是个什么效果,暂且试试。” 第22章 惊喜 龙云焚盘腿而坐,运转元决第二层:猎元。从周身的空间里猎取出无尽的界元。如说之前是林间小溪,那此刻龙云焚的经脉中如奔腾的江河,冲破一道道障碍。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的界元根据自身属性吸取对应属性界元,其界元也会显出相应的颜色,例如火属性体质则是红或暗红色。龙云焚却是白色的,若说是空间或时间的界元,那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知不觉中,龙云焚的气息变得若即若离,到有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此时,龙云焚已经化作万物,投身到自然之中,他的心头变的清明很多,领略了世事无常,花开花落,龙云焚突然心中明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法归一,亦为自然,即道法自然,若要不朽,唯有心无牵挂。 龙云焚的气息陡然增强,体内界元融于筋骨之中,打熬五脏六腑。白色的界元吞噬得干干净净。睁开眼,由心的一笑,现在他的境界已经稳固在脱凡境四重“没想到吧,小爷我现在到四重了,常人一般有四千斤力道,而我却有四千五百斤左右,哈啊哈哈,刘向,你等着吧,我会把你给我的一切还给你。”现在的龙云焚绝对能单挑刘向。 第二天一早,境界突破的龙云焚精神气十足的向学院中心的斗阁走去。龙云焚站定在斗阁门口,抬头望向门匾,金灿灿的一个斗字赫然位于头顶。这是院长亲自挥笔写下的,浑厚的气势与威严压人心头。龙云焚走进斗阁双手抱拳鞠躬道“王老好”“嗯,小子,这次来是要看历史还是大陆奇闻啊?”王老眯着眼睛问。“不,王老,此次小子过来是要借武技观看。”王老吃惊的看着龙云焚“你突破到四重了?”“是的,王老。”王老起身“你随我来,检测一下”龙云焚随着走进一个偏屋。只见王老面对龙云焚“你全力向我打来就行。”“是,王老小心。”龙云焚向后后撤半步,沉腰,以腰为轴发力,小腿随即一蹬,拳头猛的向前奔来。 龙云焚眼看还有几寸就要打到王老了,打算收力时,却硬生生的半空停了下来,像是打在铜墙铁壁上一样。王老心里暗叫到:技巧掌握不错。“咳咳,不错,力道符合标准,去选武技吧,注意不得破坏,带走,时间半柱香。”龙云焚心里一喜“谢王老。”龙云焚来到书柜前:身法是一定要的。打不过逃命用。 不过此时,一道声音传来,让龙云焚眉头一皱“哟哟,这不是老弟吗?怎么,来看闲书的啊?哈哈”龙云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向“我正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刘向顿时一火“顶你锅肺啊。”身旁小弟马上拉住刘向“大哥,这里不能动手。”刘向气急败坏的叫“我要挑战你,生死决斗。”刘向正中下怀。“没问题,三天后,生死台。”“龙云焚,你就等着被我打死吧,走。“龙云焚转头继续挑武技,他现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第23章 提升 炎空掌;六级功法,适合火属性修者,能击穿空气产生穿透效果,具有强劲的爆发伤害。 洞天指;非强悍体质者禁修。”嗯?体质?,不知道我的体质能否修炼。“若要修炼需将五指炼如玄铁,打通体内所有经脉,融会贯通。“不错,说不定可以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经脉打通对我也有好处。 灭剑诀;只有一重,只有一个目标,出剑,饮血,杀人”好霸道的功夫“龙云焚感叹道。不过,适合我的口味 影;如影随形,适合纠缠对手,灵活取胜。”飘逸的身法说不定还能..。嘻嘻。这个身法配合剑诀绝对是相得益彰。 星辰步;,六级步法,化作星辰,游于星辰之间。长距离逃命可以,但对现在的我不太适宜。 满心欢喜的龙云焚走到王老面前“王老,弟子选好了。”“灭剑诀”王老沉默了一下“你要知道,灭剑诀只有一招,你必须用最快的的速度出剑,否则敌人反应过来,死的就是你。”“我知道,多谢王老指点。”龙云焚很感激王老,知道这是在为我考虑。“好了,滚吧,滚吧。”龙云焚躬身“是,多谢王老,”说完转身离开了斗阁。王老望着龙云焚的背影道“为何老夫看不出他的属性,选修洞天指,多少年有多少人都不曾选择,难道.。。有意思,实在有意思。”说完身形消失了。 龙云焚回到小屋拿出洞天指修炼,按照上面运行界气,才运行了不过百分之一就停滞不前,龙云焚知道这是经脉堵塞,开始汇聚大量界元冲击经脉。 第二天一早,门前的几颗树上密密麻麻布满深浅不一的小洞。“砰”又是一个小洞,那是龙云焚把手指插进树里的声音,经过一夜的努力,十二经脉打通了三条。要不是龙云焚身怀神体,要不然他的手指早就炸了,尽管如此,手指还是抖得很厉害。龙云焚停下来,恢复界元,脑海中想着影步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感悟其中的奥秘。龙云焚慢慢睁开眼,长呼一口气,照着修炼起来。不得不说,龙云焚的天赋还是很强的。 一天晚上,龙云焚正在冲击经脉,突然警觉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屋外。龙云焚小心的打开门,一把飞刀陡然来到眼前,“我去”眼看就要被杀死了,龙云焚强行向右移躲开了飞刀。还不算完,黑衣人闪到面前,一拳带着红色的火光打向龙云焚的胸口。龙云焚向后撞开了墙砸倒一棵树上,一口血染红了衣服。黑衣人看了一样马上离开了,他们没上前补一刀,就注定了他们的死亡。一会,龙云焚爬起来“这人至少脱凡六重,我去,疼死小爷了。” 龙云焚开始了三点一线的修炼生活,早上洞天指,中午影步,晚上打通经脉,滋润骨骼和五脏六腑。锻炼体魄,多亏了那五分之一的封印,就算龙云焚炼十年,恐怕也不及现在的一半。 三天后的早晨,经过三天的苦修,龙云焚的界元更加雄厚,脱凡五重虽说不能称霸,但干死刘向还是没问题的。 第24章 一鸣惊人 龙云焚修炼这几天,每天都把自己练的半死不活的。龙云焚自己不知道,事实上,他的意志力,灵魂力都得到巨大的提升。刘向要挑战龙云焚的事早已经在学院传的沸沸扬扬。龙云焚走在路上,耳边尽是别人议论的声音“你看,那个就是龙云焚,据说当初属性测试的时候测得没属性。如今得罪了刘向,估计待会儿就被刘向打死了。”“哼,这种废物被打死活该,留着也没有什么用。”龙云焚对这些闲言杂语充耳不闻,心如止水。 十二岁的龙云焚脱凡境五重,算不得快,普普通通罢了。但心智远远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此时,生死台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刘向站在台中央,把头抬得老高看着龙云焚。执法长老凌空而站“龙云焚,上来吧。”龙云焚慢慢的走楼梯上到台子上。执法长老看向龙云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没必要,你还有很长的路。”龙云焚正要驳回,一旁的刘向争着说“执法长老,那日龙云焚已经答应挑战了,不能反悔。”龙云焚点了点头。执法长老叹了一口气“好吧,这是生死状,签了吧。”两人纷纷按下手印。“开始”执法长老后退道。 刘向高傲的说“龙云焚,你现在自断一臂,我饶了你的狗命。”龙云焚不耐烦地说“你自断一臂,我饶你一命。”刘向大怒“找死。”刘向跨步而来,“吃我一拳。”把界元聚集到拳上,猛然轰出。龙云焚不退反进,同样轰出一拳。“砰”两人后退两步,刘向吃惊看着龙云焚“四重?又能怎么?“火怒掌,升腾的烈焰冲向龙云焚,”躺下吧“龙云焚双拳雷音滚滚,雷光赫然跃然拳上,拳头穿过火焰,显得那么妖异。刘向身体重重砸在生死台上,反弹起来,龙云焚一脚踢飞刘向,施展影步瞬间出现在刘向身旁,一拳轰出,此刻的刘向只看见一尊雷神发怒。”轰“生死台中央砸出一个大坑。刘向看着龙云焚一步步走向自己,终于露出了恐惧”不,不,我认输,你不要杀死我。“龙云焚大笑”废话真多,当你站在这个台上,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众目睽睽之下,龙云焚举起拳头,朝着刘向的头落下,鲜血洒了龙云焚一脸。宛若杀神。 执法长老在一旁暗想”此子心狠手辣,注定不安分啊。说道”龙云焚胜。台下众人呆呆的望着龙云焚。 远处,一道黑影看着龙云焚愤怒的说“龙云焚,很好,很好!!!” 龙云焚回到小屋里,感悟对战中的招招试试,发现自己的不足。改进自己的战斗方式。 两天后,门被打开“龙云焚,,龙云焚。”“什么事?”龙云焚不满的说,打扰了自己修炼。两人说“我们是执法队的人,有人指控你杀人,更我们走一趟。”龙云焚疑惑“杀人,我杀谁了?”两人不满的说“到了就知道了,快走。” 执法堂里,地上躺着一个白布盖着的人。;刘向的哥哥刘夏,化一境一重后期,精英学员。“禀报长老,龙云焚带到,”执法长老严肃的说“龙云焚,你可知罪?” 第25章 陷害 “罪,什么罪,老头,我告诉你,你要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我告你去。”秦长老吹胡子瞪眼的对龙云焚“你个小畜生,老夫一心劝你,你反而变本加厉,好,刘夏你来告诉他。”刘夏上前一步“禀报长老,这地上这人是我的一个家丁,那日进院与我弟弟刘向说事,恰巧被龙云焚看见了,刘向回来向我说龙云焚看向他二人眼中带有杀意,还有人也看到龙云焚心有叵测,当晚家丁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在山下找到,离龙云焚所居处很近,第二天刘向便死在龙云焚之手,我认为是龙云焚杀了家丁。”龙云焚大怒“你放屁,小爷根本没出来过。。”“够了”秦老大喝道“龙云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弟子恳请证人上来与我对峙。”“好,把证人叫上来。” “禀报长老,弟子李齐,那****看见龙云焚对刘向和另一人显露杀意,而且,刘向经常打龙云焚,所以龙云焚想杀了他们。”秦长老道“龙云焚,可认罪?”龙云焚已经猜到这刘夏是要致自己于死地,阴沉着脸说“难道执法长老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我说了,我根本没有出来。”这时,走进一个衣冠华贵的人,推测大概是脱凡六重“我证明龙云焚当晚没有出去过,一直在修炼。禀报长老,外门弟子,张坤,,可以证明。“秦长老疑惑的问刘夏”你是怎么回事?“而刘夏却望向李齐”你怎敢谎报案情。“死吧”化一境出手何其的快,剑出,血洒。对着秦长老跪下带有歉意的说“弟子也是被这小人欺骗,望长老赎罪。”“既然如此,死了就死了吧,你也别有罪无罪的了,龙云焚,你好自为之,滚吧。” 其实龙云焚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刘夏想借助执法长老之手除掉我,这个李齐不过是个背黑锅的,那所谓的死人,应该是刘夏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刘夏,还真是为弟弟报仇心切啊。突然刘夏叫住龙云焚“你杀死了我弟弟,虽然这么个弟弟有没有都一样,但我还是得杀了你,半年后,我挑战你。”龙云焚考虑了考虑“可以,半年。” 回到小屋的龙云焚,一直在想“这个刘夏,到底在搞什么,看他的语气,似乎不是为弟弟报仇这么简单,还有那个张坤,他又是什么路子?” 五天后,斗阁内。“王老,弟子来还功法了。”王老暗暗想“不应该啊,已经快十天了才来还功法,难道是我错了?““嗯,好,放着就行了。”说完王老闭上了眼睛。一会儿,见龙云焚还没走道“你怎么还不走?”龙云焚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那个,王老,你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王老好笑的说“借钱,你要干什么?”“我要去历练,打算卖点装备。”“哦,那你打算借多少?”龙云焚笑着说“不多,不多,也就四五千两银子,嘿嘿。”王老靠近龙云焚小声的说“没有,滚蛋。”龙云焚顿时不高兴抱着王老“王老,你看,我俩关系这么好,就借给我点呗。”王老厌恶的推开龙云焚“可以,不过只有五百两,要不要?”“这也太少了吧?”王老起身就走“哦,不要。”龙云焚立马拉住“要要要。”王老随手一抛给龙云焚几张银票“滚吧”龙云焚跑出斗阁朝器阁跑去“谢了王老。” 第26章 用意 远处一颗大树下,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刚出来的龙云焚,下一秒,此人出现在内院,一座精英弟子学府, 因为龙云焚没事就来找赵老借两件凡兵耍耍,所以两人关系还不错。“赵老,近来可好啊?”龙云焚笑咪的说。“哟,怎么今天不叫我赵老头了?”老人打趣到。:“说吧,这次来又想敲诈什么?”龙云焚:“赵老,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这次我是来向你买装备的。”赵老越听越想笑:“那你打算买些什么?”“先看看吧。”说着走向兵器架。 龙云焚挑选后拿起一把剑,“此剑是我亲自打造,名为黑罡剑,六级玄兵,适合金,水,火三系,极冰玄铁打造,价格嘛,就算你三千两。”赵老在后介绍到。龙云焚惊诧的问:“什么叫做算我三千两?”赵老轻蔑的看着龙云焚:“三千两已经很便宜了。“龙云焚环视整个一层,在此之上的就不要想了,除非精英学员。唯有这把剑龙云焚还看得上点,正当要放下剑。 ”既然云焚兄看上了这把剑,不如就让我付吧?“张坤客气的对龙云焚说。龙云焚觉得奇怪,怎么平白无故给我卖剑,只是因为一次证明吗?”哦,张坤兄当真?“说着,张坤转向赵老:”三千两银子,对吧,赵老。“赵老挥袖不满的说:”一万两。“张坤笑而不语,随手拿出学员令牌递给赵老,赵老手指一划便还给张坤。龙云焚对于一万两也不惊异,他深知这个数字精英学员不过九牛一毛。”那多谢张坤兄了。“龙云焚抬脚就走””云焚兄稍等,我知道你要去历练,这是储物戒指,里面有十立方空间,赠与你。“这空间戒指虽不是特别贵,但一般人也有不起。龙云焚也不推辞,拿了戒指走向丹阁。 张坤又是卖剑又是送戒指的,肯定别有用心,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样做事要和我打好关系,可之后呢?这个张坤,还真是猜不透。突然,龙云焚加快步伐,因为察觉到有人在跟踪。那人也加快速度“龙云焚还挺警觉的嘛。”龙云焚想”什么人在跟踪我,难道是刘夏?“ ”给我三瓶回灵丹,一瓶聚元丹。“龙云焚朝柜台道。”一共四百八十两银子。“龙云焚付钱走人回到小屋,试着依靠聚元丹再提一个境界。只是只剩二十两银子了,连买干粮都不够。龙云焚欲哭无泪,钱还太少了。 龙云焚服下聚元丹,浑厚的界元汇聚而来,打通经脉的龙云焚运转元决速度更快,通畅的感觉使龙云焚十分舒服。突破到五重,终于拥有内视的能力。他看到白色的界元流过全身淬体,最终从漏洞汇集进丹田。突然,龙云焚在丹田中发现了一条红色的龙的虚影。“这肯定和我的体质有关。”说着,控制界元朝着虚影笼罩过去。顿时,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直穿天际。界元统统压向龙云焚,终于龙云焚控制不住界元在体内肆虐。 第27章 涅槃 龙云焚的经脉再也承受不住,根根断裂,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外院,凄凉的震人心魂。鲜血渗到体表,浑身浴血,十分骇人。他的血肉开始龟裂。眼睛瞪大,瞳孔缩小。紧接着骨骼出现裂痕“咔擦”,全身骨骼化为齑粉。龙云焚的表情不在痛苦,反而像是睡着了。一会儿,已经听不到龙云焚的叫声,寂静,可怕的寂静。一些学员慢慢摸向龙云焚的小屋,打开房门“我去,人呢,刚还在这鬼哭狼嚎的。”“我看是他得罪了人,杀人灭口了,这废物,活该。”众人骂了几句就离开了,寥寥几人,平常和龙云焚关系还不错的来向王老,赵老禀报。 两位老人同时无声无息出现在小屋里“人呢?”王老皱了皱眉头“感觉刚刚这里界元暴动,有人袭击。”说完,小屋再次恢复安静。 龙云焚意识陷入沉睡,现在他只剩一缕灵魂,而且在不断消散。突然,血光大盛,当初的玉佩里的那个老人出现在龙云焚身旁“你就不能少作一点吗?那条龙是你现在能碰的嘛?哎,算了。”只见老人向龙云焚滴入自己的精血,念动法决,以自身灵魂力量修补龙云焚,老人的身体逐渐虚幻“本来想你到灵元境再帮你附魂,只能提前了。”老人猛地向龙影抓去,龙影咆哮一声,试图挣脱出来“啊啊啊,给老夫过来。” 龙影和龙云焚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但所有的不甘,愤怒,杀意统统融进灵魂深处。这段时间很长,老人等不了了。不知过了多久,龙云焚睁开眼睛,身体的剧痛袭来”我擦,疼死我了,搞什么啊?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龙云焚查看了体内,经脉变得晶莹剔透,韧性,宽度增加了很多倍。但丹田却空空如也,那头死龙呢?振死小爷了”诶?这不是老头的宫殿吗?老头呢?算了,先恢复一下。” 运转功法,界元汇聚过来,龙云焚慢慢控制,生怕自己又炸了。“奇怪,这的界元好精纯啊。” 慢慢的,龙云焚起来四处逛了一下“还真大啊,死老头去哪了,“伸手揉下眼睛。”我去,这皮肤也太白了吧,会不会遭嫉妒呢?”“诶哟,我去,谁。”一卷竹简凭空掉下来。龙云焚打开竹简“龙云焚,真正的痛苦是没有人替你分担,怎么走出阴影只有靠你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没理由的心底冒出难过,虽然只见过那么几句话。龙云焚紧咬着牙“,老头你在说什么。你个死老头,走了也捉弄我,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一个宫殿,龙云焚独自坐在中央,不断冲击更高的境界。 第28章 开始 龙云焚进入玉佩空间已经好几天了,斗阁内的王老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那几人来到王老面前问:“王老,请问,龙云焚找到没有?”王老早已知道几人的到来。叹了口气:“对方实力很强,起码比我高,不知道是带走龙云焚还是。。杀了他。”几人失望:“看来龙云焚是回不来了。”王老对于龙云焚还是很可惜的:“走吧。” 赵老这里,泡杯茶,欣赏自己的作品,似乎对龙云焚的消失没多大兴趣,有没有都一样。这时,一个学员走进器阁,赵老头也不抬头的打趣到:“龙小子,又来了?这次想耍什么?”学员轻声:“赵老,我不是龙云焚,我是来卖武器的。”赵老冷淡说:“哦,看吧。” 龙云焚的失踪已经传遍学员每个角落,很多人都不以为然。像一些看不惯龙云焚的人则是觉得活该。 至于刘夏,当然是觉得可惜,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亲自杀了他。 空间里的龙云焚境界突破到脱凡六重初期。要知道龙影的附魂是特殊的方式,并不会提高境界。一切还得靠龙云焚自己。 觉得应该出去了,意念一动,如果有人在屋子里,肯定会被吓得半死。“恩,不知道王老,赵老会不会想我?”出来朝着门前大树打出一拳,大树应声而倒“哈哈哈,不错,浑身充满力量,至少八千斤力道,绝对一指戳死一头牛。” 转身朝着山下奔去,在禁天学院的西南方向就是南荒域最神秘,最大的原始森林:幻迹森林。一只脚刚刚迈进森林,血腥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龙云焚嗜血的渴望被激发出来,摇摇了头,暂时清醒下来:“不错,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洞天福地啊。我喜欢。“从戒指里抽出黑罡剑,直接没进黑暗。脑袋里回忆灭剑诀一式,不断演绎。龙云焚在寻找目标,目标也在寻找龙云焚。 突然,龙云焚猛地离开原地,顿时灰尘漫天,立马横剑防御,只见一道黑影重重击在剑身上,龙云焚被后震滚了几米,洞天指一式朝着黑影激射过去。但指光穿过打在树上。龙云焚心里一惊”好快的速度“,影步,马上纠缠在一起,体内界元消耗很快,渐渐动作慢了下来,”不行,这猴子还挺厉害,得找机会,不然死定了。“时不时身上就会被抓伤。此时,冥猴已经不耐烦了,大吼一声,攻势更加猛烈。龙云焚后退三步,气喘吁吁,“呸,我擦,六级荒妖,小爷拼了。”举剑再次冲了上去,可惜动作慢了一拍,冥猴一拳轰在龙云焚的左肩,欢喜的眼神下一秒露出了恐惧,剑出,血洒。 冥猴倒了下去,龙云焚也撑不住了,躺在地上,吃一颗回灵丹。刚刚一剑速度明显慢了很多,速度, 龙云焚起来把皮剥下来,放进空间,嘴角一弯“大约也有一千两,不亏。”继续深入。 第29章 险 几天下来,龙云焚收获不小,各种荒妖材料。找到一个地处万仞高峰的山洞,打算暂时就住在这。每天下山搏杀,采草药,上山疗伤,修炼。 “嗯?”龙云焚躲在一从草丛里。他放在离自己十丈地方的一块肉,此时正被打着主意。“一只六级低阶雷夜豹,算了,也不错。”不过还是略显失望,毕竟这种等级作用已经不大了。 影步,瞬间出现在雷夜豹身旁,猛地朝腹部就是一脚,雷夜豹飞出去之时,龙云焚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单手持剑,剑锋直指。灭剑决。雷夜豹身体从中间,血洒两地。自始至终雷夜豹没有发出一声,龙云焚面对这种荒妖根本不屑一顾。“速度,速度还是不够,哎。”转身离开继续猎杀。 自从附魂后,龙云焚就成为这片地域的灾星,继承了龙的一切,身体堪比六级后期,对于亮晶晶,灵草这些东西很是敏感。越到深处,荒妖的气息越强悍。“老鳄鱼,出来受死,小爷我又来了。”六级巅峰荒妖吞天鳄,防御力强,力量也不弱,是这一带的霸主。“吼~”吞天鳄从沼泽里冲了出来,充满血腥味的大口咬向龙云焚,距离不远,瞬间就到面前。施展影步,马上纠缠起来。“哟,还是老样子,迫不及待的。”这几天,龙云焚就是找它锻炼自己。把剑放在空间里,赤手空拳的和吞天鳄肉搏,面对比自己大十几倍,依然不虚。可惜实战不足,几次差点被塞牙缝。现在一到界元不足,就跑了,留吞天鳄在那发怒。可见吞天鳄速度并不快。 龙云焚一直与吞天鳄保持距离,利用洞天指的距离周旋。”吼~~吼“龙云焚嘴角一弯:“呵呵,这么想我死,”诡异的笑容随着残影消失。来到吞天鳄面前,“来啊”吞天鳄心里一高兴,一脚踩死龙云焚。当然龙云焚不会傻到真被踩。 躲过一脚,挥拳打在脚上,吞天鳄吃痛,一尾巴把龙云焚刷飞,撞到几棵树“我去,还有这一招。”他没想到这一点。吞天鳄紧追过来,灌输了庞大界元的前鄂,直将龙云焚戳的镶进土里,不能动弹半分,随即吞天鳄张嘴要把龙云焚给吃了“我去,动不了,要死了吗?” 龙云焚慢慢睁开眼,往四周看去“这是哪?好黑,地府?我去。该死的吞天鳄,嗯?不对,我还没死,“全身的剧痛惊醒了他。伸手摸”这是?吞天鳄的肚子里?嘿嘿。”龙云焚盘腿坐下,吃了回灵丹,恢复界元。 龙云焚醒来,拿出聚元丹,“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沼泽里,睡觉的的吞天鳄感觉界元都汇集过来,它知道那个人类还没有死。在身体重生后,界元吸收更多,更精纯。 不久,龙云焚气息高涨,六级中期的阻碍破碎,灵魂中血龙咆哮,负面情绪侵入脑海,杀戮,鲜血,取出黑罡剑,突然空间破碎,龙云焚掉入一片战场,血色的天空和无数的尸体映入龙云焚的眼睛,他的心境受到动摇。杀意彻底爆发“啊~~”血色天空碎裂,龙云焚又回到这个昏暗的空间。通红的眼睛挥剑乱砍。外面吞天鳄痛的翻来覆去“该死的人类。” 突然,天空中雷光闪烁,黑云密布在吞天鳄头顶,惊恐的望着天空:“天劫!!不可能,“此时,龙云焚破开吞天鳄的肚子,终于,吞天鳄不甘的死了。龙云焚看向天劫,狰狞的表情冲向劫云。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龙云焚持剑施展灭剑决。恐怖的能量把龙云焚砸入地下。八束天雷紧随。黑云散去,这片沼泽又恢复寂静。龙云焚爬出坑来,颤颤巍巍的站起,走了几步。滔天的杀气顿时消失不见。”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第30章 醒谋 此时,龙云焚身旁突然出现几人的身影,一身穿红白色长袍,拥有迷人的脸庞女子出声说道:”师兄,刚刚这里应该有人在渡天劫,就是此人了吧。“一位身高一米八左右,十分壮实,挺英俊的男子道”不过,渡劫应该是玄天境才对,此人不过脱凡六重中期罢了,而且身受重伤。“那女子道:”既然这样,就带他一段路吧。“”师姐这是为何?“一个身材肥胖的师弟问道。”不知道,留他在这肯定会死,再说了说不定他身上有神秘呢。“女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龙云焚一眼。那师兄道:”师妹这么说了,带走。“说完,一人扛起,随即消失在沼泽。 龙云焚睁开眼,坐了起来:”这是哪里,我不是在那老鳄鱼的肚子里吗?“一片白色的空间,白色的雾气随处飘荡:”咦,这不是我修炼出来的那种白色的界元吗?“龙云焚伸手,指尖触碰到界元,突然以指尖为中心,化为血红色,并且一改之前的平淡,无时无刻不在露出动人心魄,仿佛自己就是远古战场里的一粒沙子。红色界元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龙的样子。空间变得灰蒙蒙的,一人一龙相互对视,龙云焚咽下口水,龙影突然咆哮起来。 被惊醒的龙云焚喘着粗气:”我擦。“陌生的山洞使他变得不安大吼起来:”这是在哪,有没有人啊。“”你醒了,“这时一道倩影走进山洞。”你是谁?“龙云焚警惕的问。”女子笑着说:”呵,还挺小心,我是月宫的弟子,放心,不会害你的,对了,你的衣服没了,就让师兄帮你换哩一件。““小子,恢复得不错,够快的。”不对,一般人受如此重的伤,没几个月是动不了的,他身上一定有什么灵宝。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龙云焚一直在巩固自己的境界。“喂,小子,我们这里可不养废物。”龙云焚一笑,独自走进森林里,一会儿,手里提着几只野猪回来,去河边打了水,煮了一锅猪肉,随手摘了几种香料。几人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闻起来还挺香的。”以前被人打的时候,没饭吃,就去打野猪回来自己煮了吃。”来,可以了,尝一尝。“师兄拣起吃了一口”恩,好吃,但是没酒怎么行。“说完向龙云焚丢了一瓶酒”来,师妹也喝一点。“ 几人大快朵颐之后,纷纷睡觉去了。半夜,师兄突然爬起身来,面载诡笑的走向女子的山洞。这时候,龙云焚也醒来紧随身后。 师兄走到师妹跟前“喂,师妹,师妹。嘿嘿。“试探后,师兄就动起手脚来。”师妹模模糊糊的意识。“哟,哟,连自己师妹都下得了手。”黑罡剑悄然抵上了师兄的脖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酒里下来药,你所谓的伤好得快,不过是认为我有什么宝贝而已,等你干完了好事,就把我杀了,对不对?”龙云焚手轻轻一动,随即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了。 第31章 神秘山谷 张浩是一个命苦的人,现年24岁,初中便辍学回家打工挣钱。倒是生了一副好身板,长得不算难看,身上什么也不缺,正宗的瓜子脸。浑身肌肉匀称,不多一块也不少一块。从16岁开始在社会上打拼,看过工地,经过牢狱之灾,端过盘子,洗过碗,保镖干过,看大门的也做过半年。 终于在21岁那一年熬出了头,现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头。今年2012,他决定要走尽大江南北,世界末日真的来了也可以不留有遗憾。 现在他决定要爬一爬泰山,古人形容泰山:泰山根盘齐鲁兮,不知其千百里;泰山高耸入云兮,不知几千万仞。张浩站在泰山之巅俯瞰天下:“项墨宇来过泰山之巅吗?应该来过。像他那种人怎么会不来一趟这里呢。”张浩看着远方的太阳从云中缓缓升起。不禁痴住了,呆呆的看着那稍显金黄红润的太阳露出半边脸,金霞撒过云上,染红了一片天。 茫然间,张浩竟不自觉的向前踏出一步。刹那间场景变换,暴怒的狂风自他耳边咆哮远去。上面有人喊道:“啊——!有人跳崖了!”另一人说:“又是一个殉情之人啊!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懂得生命可贵。” 。。。。。。 张浩茫然间看着下方的山林越来越近,心中生出了荒唐的想法:为什么?难道老天爷也不让我好过吗?难道我注定要遭灾吗?转念之间,张浩闭起眼:罢了罢了,死就死吧。 等了数秒钟,强风渐渐变弱,最后消失,可是意料之中的身死魂销却并没有发生。张浩慢慢的睁开眼,咦?自己竟然还活着,并且站在地上。左右环顾,貌似还是一个山洞。“这是哪里?”张浩疑惑不解,却也不得答案,最后也就不去想他。老天注定自己不死,那一定是有大任降临。古人不是说了吗,那个什么天降大任于死人也,必先让他死一回什么的。估计也就是说我这种情况了。 张浩顺着穴中小路向下走去,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竟然还没有到底,张浩有些没底了。难道这是一条死路?不会是无底洞吧!可是想归想,路还是要走的。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在张浩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到头了。 一出洞穴,耀眼的强光刺激的张浩睁不开眼睛。处于无光的洞穴三个钟头,不论是谁一遇光都会适应不过来。不同的是,但凡有常识的人都会先让自己适应一下,而不会跟张浩这个傻子一样瞪着个老虎眼到处乱看。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张浩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过来。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入目之处,竟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高大的不知名树木,缭绕的“仙气”。最起码张浩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什么地方?世外桃园吗?” 张浩快步向下奔去,也不觉得长达三个小时的路程有多累了。不一会的功夫,张浩看到一颗古树,上面结着三颗果实。一颗红的像火,一颗紫的像不知道什么,还有一颗黑的似墨。一看到这三颗果实,张浩顿时觉得饿了。也不管他脏干净,有毒没有了。随手摘下那颗黑果子就往嘴里送,“咔哧”一口,诱人的果汁便流出来了,扑鼻而来的香味差点没让他叫出声来。可口的果肉虽然黑却让秦殇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了,两三口的功夫,这一颗不知名的黑色果子便进了张浩的肚子。 但是这可果子却并没有止住张浩的饥饿,反而将他的食欲勾引了上来。伸手将另一颗紫色的果子摘了下来,这一次张浩并没有急着往嘴里送。而是像个职业评审员一样将果子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一股不可言妙的香气顺着他的鼻子冲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这一刻,他好似感到自己即将羽化成仙,霞举飞升一般。 良久,张浩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这颗果子还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张浩将其转了个个。不禁呆住了,在这颗果子的上面竟然刻着一条好似在沉睡的紫色的龙,嘴像马、眼像蟹、须像羊、角像鹿、耳像牛、鬃像狮、鳞像鲤、身像蛇、爪像鹰…”。这不正是龙吗!这龙雕刻得栩栩如生。再一看他的爪子,竟是神话中的九爪紫霄神龙。(九爪紫霄神龙有木有不知道,反正我是这么编的。)张浩的震惊之色无以复加。“龙的形象怎么会出现在一颗果子上?”张浩呆了三秒知道自己想不通便不想了,很是牛逼的把果子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张开一张大嘴就要往嘴里送。 结果,就在果子即将进了张浩那张万恶的嘴时,上面的九爪紫霄神龙竟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紫瞳闪过一道精光。张浩身子一颤,好像进入了幻境。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一条庞大的紫霄神龙发出阵阵慑人心神的巨吼。随后一双龙目狠狠地盯着张浩,张浩心头一颤,按说就该要吓得昏过去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浩突然泛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好像是觉得受到了低级生命的挑衅一样。 下一秒,张浩回过神来,连他自己都吓得一个哆嗦。自己怎么会诞生这种想法?紫霄神龙又一次对他发出一声如雷般的咆哮。这一次,张浩清楚的感觉到了那股心念,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杀了他,杀了这条小蚯蚓。他在挑衅,杀了他”张浩越发恐惧了,但是身体却好像不受他支配了。 紫霄神龙再一次的发出一声巨吼,张浩的眼睛瞬间化为黑色,整个眼瞳全部变为了黑色。没有眼白,张浩就好像是一个外人一样,看着自己的胸膛生出了一道黑纹,蔓延开来,血脉暴起,连成一幅图案。汇集在背部好像变成了一个巨人,渐渐地黑纹化作黑气腾上高空。幻化成了一个与紫霄神龙同高的巨人,这巨人裸露着上体,肌肉健硕,眼瞳与张浩一模一样是纯黑色的,不掺任何杂质。 巨人双拳紧握仰天大吼,发出一声震荡九霄的能量涟漪。紫霄神龙一看到他竟然露出了惊恐之色,黑色巨人双拳乱挥,空间震荡不断。紫霄神龙好像看出这不是他本人一样,眼中流露出一丝狂色。径自腾飞下来。 巨人丝毫不惧,双拳就是他的无上神兵。两个庞然大物对上,顿时天塌地陷一般。紫霄神龙引动紫霄神雷劈向巨人,巨人竟然不躲不闪,但以肉身硬抗紫霄神雷。而后,一双神拳毫不留情的轰击在紫霄神龙的身上。“吼!”紫霄神龙张开大口咬向巨人,巨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消失。紫霄神龙一愣,估计还没有反应过来。巨人在他的上空倏忽的出现,身体成一个大字 “天——魔——洪荒碎!” 张浩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看着巨人双手两只巨大的手掌拍在一起。空间瞬间破碎,诡异异常。就好像一个盘子被人从边缘以无上力挤压一般,褶皱在一起,随后 “碰!” 的一声化为虚无。 回过神,还是那颗紫果,还是这棵树,还是这处世外桃源。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张浩的一场幻想,却又如此真实。再低头,果子上的紫霄神龙却好想是被人挤成重伤一样蜷缩成一团。。。。。。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啊?”张浩自言自语的问道,然后将紫果放在嘴上“咔哧”就是一口。“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张浩点点头好像是承认了这个答案。再抬头,张浩又盯上了树上的仅存的那颗红色果子。 第32章 世界门 “那个应该也很好吃吧。”张浩伸伸手结果,“我草啊!老。子。不活了!明明看起来不高啊!怎么会这样撒!”整棵无名树也就相当于一棵两米高的芒果树。而火红色果子离地也就一米五左右,身高一米七的张浩伸伸手就可以摘到那颗火红色果实了。可是,明明就近在眼前的果子,在他伸手后竟然好像越来越远。仔细看一看,果实却依然近在眼前。连续数次无果之后,胸膛中那股傲慢的情绪又一次窜了出来。好像有一个声音再说:“小子,这是无限秩序的力量,拿到它,对你有好处。动用我的力量吧,这很简单。”张浩眼中凶光闪过,好像突然间就知道了一些什么。类似于知觉一样,自胸膛升上一股力量顺着手臂的经络流进手掌中:“你母的奶奶!敢不让我吃。我他母捏烂你!”再一次向火红色果实出击,蕴含着未知力量的右手在遇到一点阻挡之后。“呯!”好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张浩终于是抓到了那颗火红色果子。“哈哈!丫的,抓到你了吧。敢挑衅我!”很是嚣张的张浩连擦都不擦就将火红色果子放进了嘴里。甚至连果子上有木有图案都没兴趣看。这颗果子的的味道也不错,有一股幸福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真的又一次迷倒了张浩那大条的神经线。张浩边吃边向前方走去,说实话,这个山谷真的很是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张浩四下张望,这个地方除了那颗神奇的无名小树,还有一个小池子,池子的来源是一块石头后面的小缺口。从里面流淌出来的是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的液体,只不过量很少,是一滴一滴的往外流的,与其说流倒不如说是往外滴。就在池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石碑,上面应该写了什么,只不过离得太远现在看的不太清。除此之外这个地方好像是没什么了,不对,还有一个出口。在出口的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石匾张浩倒是看清了,上面写着是繁体的“世界门”。张浩顺着石子小路慢慢接近那个池子,直到离那个池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张浩才看见石碑上写的字“往生池”在石碑上只写着这三个字,张浩慢慢蹲下来看着石碑。这个石碑应该存在有很久很久了,上面却没有任何时间的痕迹。看起来就好像是才放在这里不久,“往生池?什么东西啊?”张浩自言自语道。“哦,往生池这种东西我是有听过。就在神土的时候听的,据说往生池分三种,这种乳白色的是筑基灵宝。真正完全的筑基,不单单是洗精伐髓,还会将你的后天红尘之气尽数退却。对大道的感应会更加清晰,自身也会更加贴近大道,你只要进去泡着就可以了。”张浩听到解释貌似明白了往生池是什么一样点点头,随口追问了一句:“筑基是干什么用的啊?”“筑基是修炼的重要一步,武道称之为“由后天返先天”。修道称之为“褪红尘而登仙途”是修炼一途中很重要的一环。”张浩又点了点头,而后呆了三秒钟才想到一件很是至关重要的事情,“那个,谁在跟我说话?”张浩眨巴眨巴眼。“当然是本尊了!小子,你的资质还真是差啊。在这极仙地里竟然也要本尊花了这么久才突破精神枷锁跟你建立精神沟通,真不敢想象要是在外面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打通你的精神枷锁。”那个声音又一次的出现了。要不是张浩的神经比较大条一点估计也就已经落荒而逃了,“你在哪啊?”张浩盘腿坐在草地上向四周看了看。“你在往哪里看啊,我在你心里。就是你吃掉的那颗黑色果子,真是没有天分啊。在整片神土只要是稍微有一点的修炼常识你也能看出在天神树上的我、紫龙和虹序非凡了。真是的,笨的可以啊。”那个声音说出一大堆张浩听不懂的新名词狠狠地鄙视了张浩一顿。“那个,黑果子,你叽歪了那么多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张浩脑门划过一滴冷汗。“(⊙o⊙)哦!说到现在你竟然还不知道本尊的名号!难道你不是神土的人,也对啊!丹田紫府没有开辟,精神识海也是死寂一片。瓦擦擦!那你到底是哪里的人!西方神界?奥林匹斯神山?或者是极限深渊?都不对,你的身体素质好差啊!算了算了,你快点去往生池里泡一泡,真难以想象你所在的世界是有多恐怖,身体素质也太差了!还有,记好了,本尊叫做黑天。是天神树上最厉害的存在,告诉你哦!紫龙和虹序都没有本尊强大。现在,进入往生池吧。在你筑基的同时,我会帮你开辟你的识海。现在你就想象一下自己身处在一片大海之中,你的身体就是一块污垢。慢慢被大海所洗净,换上新的血肉。。。。。。我草啊!~你他母!你怎么这么脏啊!”张浩,好不容易随着黑天的话沉浸进了那种意境之中,结果这一声狼嚎啊。“马勒隔壁!你在狼嚎个什么!”张浩很是愤怒的咆哮道,紧接着,张浩呆住了,“这个池子不是白色吗?怎么变黑了?而且——好臭啊!“张浩惨叫着奋力向上一挑,这下可好,不跳不知道,一跳吓死你。这一下最起码有五米高是不成问题了,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不得个天下第一那真是欺负人。回过头看那个池子,不但颜色变成了灰黑色,而且在池子里好像多了许多的杂质,浑浊一片。还发出了阵阵恶臭,好好地筑基神液变成垃圾毒液池了。张浩很是伤脑筋的一掐腰,“咦?我的衣服怎么变大了?”低头看了看,怎么不是,“不对,不是衣服变小了,而是我变小了!”黑天再一次的狠狠鄙视了张浩一把,“切,这就是筑基了吗?除了体力大一点,身体变小了,好像没什么嘛。”“你是白痴啊!你试一试现在的力量。”张浩将长出来的那节裤管和袖口全都扯断,然后将腰子截了半截,这时才刚刚好合适。“试一试力量?怎么试?”黑天明显被张浩打败了,“把石碑举起来,然后尽全力往前扔。”张浩看了看那块大概有一米见方的石碑,“我草啊!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让我举那个。那东西没有二百斤是不可能的。”黑天很是嚣张的说:“当年本尊没有堕入轮回往生时,可抬手掷山,翻手覆地。现在你被往生池筑基,这是武道修士的至宝,筑基之后,拿起百十斤的东西还是很轻松的。”张浩很明显不信他的话,但是在经受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的冲击后,也有点忍不住要试一试。站在石碑前深呼吸了几次,双手握紧石碑运起力量。“起——!”张浩猛地发力,结果,“砰”地一声并不是拔不起也不是很吃力,而是,太轻松了!张浩不但拔起了石碑而且因为力量过大,二百斤的石碑应声而飞,撞在那颗天神树上。值得一提的是,天神树不愧为天神树。仅仅是散落了几片叶子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连一点树皮都没有蹭掉,很是牛叉啊。“哈哈!怎么样,感觉不错吧。”黑天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一顿,张浩很是不习惯的问道:“喂喂喂,黑鬼,怎么了?”过了很长时间,黑天的声音才重新回到了张浩的精神识海:“小子,我低估了你啊。”张浩很费解:“你怎么了?”“没事,现在,是时候前往世界门了。刚才我已经在你的识海中了解了,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废土的人啊。更令我想不到的事,极仙地竟然被移到这种地方了。好在世界门也被移来了,那么,你就去神土吧。那可是个好地方,是修真的大本营。张浩神经大条的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既然黑天提议说去神土,那就去吧。随即,迈步向世界门走去。(神土,修真大本营即将降临。) 第33章 前尘往事 千年弃世为伊憔悴,半步将心为君弹琴. 相传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此桥为界,开始新的一世轮回。 青石桥面,五格台阶, 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等待来生的是什么道,谁也不知。 来生的约定,只是此生的一种后续,喝过了孟婆汤,已经把所有忘却,来生的相见,只是一种重新的开始。 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 站在奈何桥上,遥望四处孤魂,眼前的一幕幕开始浮现.... 那一世,征战沙场,伊人憔悴,一人一骑一枪,归乡时,她亦不在。 转身而去时,一滴血泪迎风而散。 单枪匹马入敌营,最终落得英雄落幕。 那一世,相约走在繁华的街市中,誓言如风飘逝,她却依旧步入别人的婚礼堂。 这一世,花落凡尘,流光一瞬,刹那离愁又添泪一痕。 三世英雄何苦落泪,有谁问过几多流年。 试泪回首,举步孟婆前; 遥问她若不在,花开后花又落,轮回也没结果.何不如喝下这碗孟婆汤。 只一语,前尘往事已成云烟,缘来缘去皆似水,既无份,那还值得等待.... 不若逍遥,不增伤悲, 青石大街中央,一座恢弘府邸。 府邸大门前两座雄伟的狮子雕像,两排士兵腰板挺直而立,中间一名来回巡视,门上匾额上述三字“元帅府” 此时正值中午,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吵个不停,显得格外热闹。 原来,今日是元帅夫人再度临盆之日,离天帝国御兽军统帅谢苍峰,在帝国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和威名, 谢振天的女儿谢萱萱如今八岁,已与当今太子定下婚约,可谓皇恩浩荡,是以,朝中大小官员皆来祝贺。 府内的一座屋子内,面露忧色的丫鬟们端着热水走进走出,大气都不敢出,产婆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满头大汗,这年头,难产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况且是给元帅夫人接生,弄不好是要灭九族的。 元帅夫人难产,一时间消息传在坐在大厅的众人耳中,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大家都坐不住了,这事可了不得,元帅早在年前奉旨远赴边境战场,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万一要是夫人遇难,凭元帅以往对夫人的感情,对于统军可是大大的不利,万一那些兽族冲破关卡进入内地,众人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上天保佑元帅夫人母子平安了。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下终于有丫鬟带着哭腔来报:“诸位大人,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夫人不幸难产去世”。 喜事变丧事,大家面面相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遂纷纷起身留下贺礼告辞。 第二天,几乎京城的人都知道,元帅夫人不幸辞世的消息,元帅府也挂起了白幛,办起丧事。 几日后,元帅修来一副书信,前方战事吃紧,要求管家谢伯配来一名奶妈携带小公子前往战场,期望尽 早熟悉战场,好将来保家卫国,并全力办好夫人丧事,照顾好家里。 全国上下,皆为元帅的大义感动,皇帝也松了口气。更是在朝上亲自宣旨:加封谢苍峰一等公爵,世袭制,并犒赏三军;追封元帅夫人为异姓嘉平公主,丧事按皇族丧礼办理,朝中官员皆需徒步送行,昭告天下,违者立斩不赦, 谢苍峰在接到圣旨时,奶妈也抱着小公子一同到来,谢完旨后,谢苍峰便给起了名:谢南轩 转眼三年时间已过,在这三年期间内,国内局势动荡,北方兽族频繁增军,南方南非帝国皇帝御驾亲征,士气高昂,两年内一路连下离天帝国五座大城,再加上内有邪教乘机作乱,让左右的一些公国也显得不安分起来,都欲分一杯羹。 内忧外患之下,搞得皇帝寝食难安,再加上四处征兵遣将,国库也日渐空虚,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唯恐那天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 而在谢南轩三岁刚满那天,谢苍峰便请了两名师父教导, 三岁大的孩子在别人家才刚开始学习走路,谢南轩却早已站在烈日底下扎马步,练习跑步,摔倒了再爬起来,也不哭闹,同时每天还得识字背诗经,小小的身影看在军中人的眼里都有些于心不忍,他们想劝,可元帅说过这是军令,违者军法处置,奶妈田小芸几次跪在元帅帐前肯求,元帅也避而不见。 就这样,军营的练武场上,营帐内的木桌上,战场的边缘,都留下了谢南轩的小小背影。 谢南轩五岁那年,谢苍峰以谢南轩自己独立为由欲送奶妈回京,谢南轩跑去父亲营帐前长跪不起,要求留下奶妈,发誓可以独立生活,奶妈田小芸也因家中再无亲人愿意留在军中,再加上军中众人求情,谢苍峰感念于此收回成命,自此军中唯一一名女子便留在了军中。 谢南轩六岁时谢苍峰命其入伍,成为一名在当时年龄最小的军人。 谢南轩七岁因上阵杀敌有功,被封为伍长,下辖一百军士,后因作战有力,提升为营长,至此,谢南轩仅仅八岁,这些,军中的汉子都看在眼里,当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手里提着比自己还高的刀上阵砍死敌人时的面不改色,指挥军士布阵时的从容淡定,相信没有人会因为谢南轩是谢苍峰的儿子而产生任何异议,因为这一切,都是谢南轩拼小命理应得到的。 离天帝国军队制度划分为:辖百人为伍,千人为营,万人为将,军队统帅为大元帅,其中一些副职、偏位暂且不提。 因为谢苍峰的军队一直在边境抵御兽族侵入,无暇顾忌别处,国内可用之将少之又少,皇帝遂下旨:所有军队统帅保举一位伍以上将领,回京面圣殿试,得以通过者赐封大将军,率军安抚内乱。 而谢苍峰为公平起见,向军中宣布,凡伍以上将军以下将领全部参加,文武比试,这种法子对于军人来说倒也合理,评比出来的不至于有勇无谋,抑或有谋无勇,最终胜出者将回京面圣,殿试通过者由陛下赐封大将军,剿灭邪教作乱。 这个消息对于那些常年呆在营长位置上的将领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要是殿试通过的话直接就是一步登天了,大将军少说也能统军十万,到时候可就光宗耀祖了。 可同样的,对于那些豆大字不识一个,光凭杀敌爬上去的将领可就没戏了,当天第一关就已筛下一半多。 第二天的武比,谢南轩早早的来到校场,看到连夜搭起的比武台,小小的心理不知是何滋味,听奶妈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远在京城,不知她一个人过的怎么样,这些年父帅一直忙于战事,也从未关注过姐姐的生活,哎!”想到这里谢南轩不由叹了一口气,八岁的心性却有着常人不知的心事。 谢南轩内心里其实很想回去看看那个从出生都未曾谋面的姐姐,所以他决定要赢这次比试,然后才有理由回去。 从腿上取下沙袋,谢南轩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把剑,随手耍了起来,左挑右刺,倒也有几分模样。 要说谢南轩的武功,平时军中五个汉字是赢不了他的,由于从小习武,名师教导,谢南轩的武力也算深厚,而军中训练的则是强身锻体,练习阵法之类的博斗之术,除了那些灵者和武者外,真正能成为武者的也是少数,所以赢五个军中普通军士倒也不算什么。 在这个名叫天月大陆的地方,有着四大帝国和八大公国,四大帝国分别是离天帝国、月华帝国、南非帝国、兽人帝国。 而在天月大陆上,有灵者和武者这两个可以修行的职业,灵者等级划分为:灵士、灵者、灵师、灵尊,灵圣,每级又分七阶,当然,修习灵师的条件是体内要有灵力,为此,大陆上专门成立了灵者学院,每家的孩子到了十二岁都可以到学院测试,有灵力的就可以入学修习了。 同样的也有武者学院,其武者等级划分与灵师相差不大,武士、武者、武师、武尊、武圣、每级划分七阶,修习条件也是体内要有武力,这些都可到武者学院测试。 相继而生的也有诸如、灵者公会,武者公会,喜欢冒险的成立起来的佣兵公会,还有那些走向邪恶的灵者武者建立起来的邪教等等,总之,在这个大陆上的势力关系很复杂。 灵力和武力就相当于人体的气和神,当灵力值和武力值足够时,才可以发出相对应的技能,而这些技能就被命名为灵技和武技,其技能等级划分为:普通、中级、高级、尊级、圣级,品阶划分上中下三阶。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绝对的,如果一位灵尊用普通下阶技能,照样可以毫无悬念的胜一位灵师所用的高级上阶技能,其实,技能只是辅助性增加一个人的攻击力,如果本身灵力值或武力值不够强大,那么即使有高级技能也无法运用,而当本身的灵力值或武力值足够强大时,一些普通技能也能发挥出超乎预料的攻击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尊师级别的人物自创的技能,也有一些炼药师借助天地灵物或兽族内丹之类做成的道具,如疗伤药、恢复灵力武力值的药物等,在这个大陆上都是很畅销的东西。 自从三岁被测试出体内含有武力,谢南轩便开始修习武者,如今已是武者二阶修为,在那些修习了半辈子才达到武者一阶的面前可堪称天才,教习武者的师父留下两本中级下阶技能,说了一句“我已经没有可教你的了”就匆匆离开了军营,却不知这位师父心里也在叫苦啊,劳资修习了大半辈子才武者二阶,这小子才八岁就已经和自己同等修为,那还有脸在教,不如乘这小子还没突破三阶快点闪人,免得留下来被自己徒弟打败了丢人。 第34章 校场比试 谢南轩还在校场练习那套中级下阶技能,是一种可以在瞬间增加自身武力值的技能,再配上另一套单体 加强攻击力的技能,谢南轩相信这场比试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天色刚泛白,就已经陆续有人走进校场的比武台前,有些是其中参与比试的,而大多数则是来看热闹的 ,因为今天元帅下令放假一天,大家都远在战场,放假了也回不了家,所以便大早的跑来看热闹。 临时负责这场比试的是御兽军的一位参谋王程,比武台两侧则是几位负责作评判的裁判,这些人在军营中名誉都挺高的。 看着人都到齐了,谢南轩也丢下手中的剑跑到台下,准备聆听比试规则。 首先是一通赞美陛下如何如何英明、又如何如何慧眼识英雄之类的话,谢南轩听的直瞪小眼,表明上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实际早已神游四海。 半响后,方听那馊老头咳了咳嗓子,整顿了一下思维,谢南轩一听终于要说正事了,真怕这老头糊涂了,跑上来啰嗦半天忘了正事。 “奉陛下旨意,得元帅之令,为帝国选取将才,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所有参与人员将通过文武比试,决出本次胜出者赴京面圣,由陛下亲自考核,而最终得冠者赐封大将军,率军平乱,下面我宣布本次武比的规则,比试共分三场,按淘汰制,第一场混战,所有参赛人员同时上场决斗,半柱香内留在台上的通过,需要注意两点,一不许伤人性命致残,二不许使用兵器,暗器,药物等下三滥手段,现在请参赛者上台!王程说完就退了下去。 众人听完,一跃就跳上了比武台,眼睛四处观望,看哪个最弱小,等着宣布开始就先发制人,只要少一个自己获胜的机会就多一份,大家抱着同样的心思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小人影,谢南轩。 因为众人中也就属谢南轩最弱小了,谢南轩看着大家盯着自己的目光,就知道这群人打着什么算盘,谢南轩冷哼了一声,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是武者二阶修为,看还敢不敢先找自己下手。 谢南轩隐瞒了自己是武者的事实,知道的也就哪位早已跑路的师父,还有谢苍峰,谢苍峰平时总不会跑去军营中宣传自己儿子怎么天才吧,再说人家大元帅也不会那么无聊。 王程看着比试的人员都上了台子,大喝一声“武比正式开始”随即快步跑到台子一侧,示意一名军士点香,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看起场中的比试。 听到开始后众人一步步向谢南轩逼近,同时防备前后左右,不过也有一些没来得及做好防备的被推下台子,却只能瞪着大眼睛干气愤。 谢南轩看着向自己推过来的十几双大粗手,娇小的身影瞅准一个空隙悬身穿了过去,在大家愣神的瞬间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群齐齐推下场去。 现在台上只剩下三十几人,相互推搡,拳脚并用,或几个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却又被伙伴乘机给推下台,而谢南轩凭着个子小,速度快,在人群中留出的空隙中四处游窜,时不时看到台上边缘快掉下去的也给补上一脚。 一时间台上战况惨烈,台下众人也看的兴奋连连。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负责人王程拿出军队中的一面锣鼓使劲敲了一下,台上的人立马停下了动作,一位正处于边缘没站稳的直接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惹来大家的一片哄笑声。 第一场胜出者二十一人,谢南轩通过,接着王程宣布了第二场的比试规则:第二场为骑马射箭,离箭靶一百五十步外射中红心者胜。 这个就有点难了,一百五五十步的距离,再加上坐在马上射箭,一般军士肯定是无法完成的,也就那些有武者修为的才有可能。 虽然明知没有可能,但还是没有人放弃,总要试上一试,失败了也不算丢人,要是直接放弃,以后在部下面前就不好混了,军中之人最是看重直爽的汉子,畏畏缩缩只会让人耻笑。 二十一匹马,每匹马上面都是背着弓箭的将领,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负责人宣布开始了,王程拿起那面锣鼓,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谢南轩,小小的身影骑在比自己高大的马背上,一副神情专注的模样,看在王程眼里有些心酸,才八岁的孩子啊,元帅也真是的,无奈的敲了一下锣,喊了一声开始就退到后面座椅上望着谢南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热闹的军士都紧张的注视着场上自己的长官,为各自的长官呐喊加油。 场上的马匹开始奔腾起来,靠近一百五十步时上箭,拉弓,一声大喝下松手,箭枝如风般迅速向箭靶射去。 待二十一人射箭完毕,评委们协同参赛人员一齐走向箭靶观测。 这次的结果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能过关的也就少数几个有着武者修为的将领,而这次让大家意外的是九号箭靶居然射准了红心,正是谢南轩的箭靶。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瞪着大眼睛看向跟在后面的谢南轩,谢南轩缩了缩脖子,这景象怎么看都像一群大灰狼盯着一只小白兔。 谢南轩看大家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好撒谎了,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我是武士四阶”。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武者啊,怪不得,不过才八岁就已经是武士四阶,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他们知道谢南轩是武者二阶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而负责人王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谢南轩,就向大家公布结果,第二场比试胜出者六人,下面将举行第三场比试:夺旗,在校场两百步处设立一面旗子,谁先夺到旗者胜。说到底就是看谁跑得快。 谢南轩原以为最后一场是大家决斗,却没想到竟是比谁跑得快。不过,这样到让大家省去好多时间。 凭以往谢南轩的跑步功底,军营中能胜过他的寥寥无几。 毫无悬念的谢南轩夺得旗子,这又让大家目瞪口呆,看来以往对谢南轩的了解不够深啊!这小娃小小年纪就知道藏私。 王程只得大声宣布,本次比试谢南轩胜,然后对着谢南轩说道:“做好准备,明日启程”就匆匆的跑去汇报元帅。 傍晚的时候有士兵来报,让谢南轩去一趟元帅营帐。 从元帅营帐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谢南轩带着复杂的情绪进入自己的营帐,奶妈田小芸一直住在谢南轩的营帐中,田小芸这会正收拾着行装,看见谢南轩心事重重的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问道:“这是怎么了,轩儿” 谢南轩见是奶妈问话,努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姐姐不在京城,父帅没告诉去了哪里” 这是谢苍峰在谢南轩离开营帐时说得一句话,谢南轩当时怔了一怔,只回了一句“哦”,也没问去了哪里就走出营帐。 谢南轩知道谢苍峰要是告诉他的话就直说了,不会只说一句你姐姐不在京城,所有也没有多问。 田小芸今年二十五六,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紫色纱裙,长发用一支素钗挽起,相貌娇美,肤色白腻,体态妖娆却不失风韵,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更显得成熟妩媚。 田小芸年轻时嫁给一名小官员,生下的孩子却是死胎,在当时被认为是克子的命,哪位官员受不住流言蜚语,就将田小芸休掉,而那时正好谢南轩出生,就做了谢南轩的奶妈,一直照顾谢南轩至今。 谢南轩自知田小芸的不幸事后,在私下一直喊她娘亲,刚开始田小芸不敢应允,毕竟谢南轩是元帅的儿子,田小芸也自知没那个命,可是谢南轩也没改过,久而久之田小芸也就答应了下来,让谢南轩只能私下喊,要是让元帅知道了就麻烦了。 “娘亲,这是父帅给的一些盘缠,你拿着我们路上用”谢南轩将谢苍峰给的金币交给田小芸。 田小芸收了过去,温柔的替谢南轩理了理衣服语气有些梗咽道:“轩儿,如今你也长大了,生活都能自理了,这次回去我就回乡下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说着试了试眼角流下的泪。 谢南轩听完,鼻头一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却没发出哭声:“娘亲,是不是轩儿不乖,惹你生气了你要离开轩儿” 田小芸没想到自己离开的一句话竟让以往坚强如斯的谢南轩流泪,就算平时训练多残酷,八岁的谢南轩也不曾流过一滴泪,田小芸一下慌了神,赶紧劝慰道“不是轩儿不乖,轩儿很乖的,我、娘亲只是看你长大了,以后有大事要做,娘亲怕在你身边拖累你,所以才选择离开”田小芸边说边取出手绢蹲下给谢南轩擦着眼泪。 “娘亲怎么会拖累轩儿,轩儿还要保护娘亲,让娘亲和轩儿一起开开心心的,要是娘亲走了,轩儿就再也不开心了” 听着这话从一个稚嫩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田小芸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谢南轩,潜然泪下如雨,边哭边道:“好、娘亲不走便是,轩儿别哭” 谢南轩止住眼泪:“娘亲说的是真的,永远不要离开轩儿” 田小芸点了点头“娘亲说的是真的,只要轩儿你不赶娘亲走,娘亲就一直赖在你身边” “我才不赶娘亲走呢!”谢南轩开心的笑道。 也许只有这时候,谢南轩才能显出他小孩的心性。 第35章 一月约战 “咚!” 楚家点将台上冒起一阵土烟,尘起溅射,过了好一阵才消散。 台上楚九黑衣凌乱不堪,然而这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此刻在楚家人看来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楚九,炼体三品。” 周围传来一声哄笑,随即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今年果然还是炼体三品,这个楚九几年来没有半点长进。”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家主的儿子又怎么样?!还是不是一样没有资质!” “听说楚松少爷去年年测时就已经到达炼体八品了!不愧是家族第一天才!楚九跟楚松少爷一比简直差了几条街了去!” …… 审核的长老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微微一叹,三年了仍是炼体三品……这孩子每日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然而资质决定了一切,天生的体弱人在习武一途是根本没有希望。 此时楚九内心却并不像旁人所想的那般悲愤,他缓缓握紧因提了重物而不断颤抖的双手,这双手虎口处已有大面积破裂指尖臃肿充血,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不断清醒着楚九的大脑!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比之前世的身体差远了! 点将台上分列这十块大石,炼体练得就是体力,每一块大石的重量都分别对应着炼体的一至十品。 楚九只是堪堪提起了第三品的石块便动弹不得! 楚家人五岁开始炼体,十五岁的年纪最差也有炼体六品的力量! 这具身体,比起楚家十岁的孩童也不如! 楚九苦笑一声暗暗剧烈用力后压抑胸腔的喘息,面上却是面无表情,他慢慢的从点将台上走下,他经过的人群目光中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但更多的还是鄙视。 楚家并不像是学院,楚家人也是分贵贱的,旁系子弟比不上直系子弟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楚九学的炼体功法也是楚家最核心的《猛虎炼体决》而非是旁系子弟粗糙的功法。 旁系子弟向来是要低被直系子弟压一头的,然而自从楚九三年来炼体三品境界都未曾突破的消息传出,这些旁系子弟内心就充满了极为不平衡感! 修炼了好的功法却连旁系子弟的修为都比不得,无非是凭着一个好的身份罢了! “下一位,楚松。” 审核长老对着计分表念出这个名字,唇边也多了几分笑意,优秀的子弟,尤其还是直系子弟谁都喜欢的。 天之骄子! 果然,这个名字一经念出,周围皆是赞叹声,即便是旁系子弟也不得不去赞叹,无他,楚松此人资质堪称天才级别了。 在冠冕城,楚家、齐家、陆家并称为冠冕城三大家族,而此三家的子弟,第二代是楚九的父亲楚恒修为最高,现已为楚家家主;第三代则是楚家的楚松修为最强,比起齐家的齐欢和陆家的陆潇整整高了一个品级! 不多时,一个紫衣少年跃上点将台,面对众人的吹捧只稍抬了抬头,明显傲气的很,他随意搓了搓手便向着那放置在最后的石块走去。 见他如此举动,台下顿时乱作一团。 “难道楚松少爷已经达到九品了?离上次年测才过了一年吧。” “一年提升一品?楚松少爷是当之无愧的冠冕城三代中的第一人了!” …… “这是九品修为才能提起来的,楚松你可要想好了。”看着楚松的举动,审核长老不由得出声提醒,九品的石块是八品石块的一倍,若是修为不够硬是要强行举重只能是损害自身。 楚松随意一笑,也不答话,双手抓住石块上面的手柄。 “喝!” 一声暴喝,楚松双手青筋暴起,那块远远大过寻常石块的九品测石沉重的晃动了一下便是慢慢的被抬起来,到了离地半米的地方。 “哈!” 楚松双唇紧,将手中石块闭向着身旁的空地“轰隆”一声扔下,整个点将台都震动了,尘土暴起一丈多才直直下落。 审核长老欣慰的在手中记录计分表,“楚松,炼体九品。” 听了自己的成绩,楚松拍拍手,却并未下台,只是站在点将台上遥遥目视着台下黑衣少年,朗声道:“楚九,三年前你说不服我,如今我已经九品修为,问你只有三品,我再问一句,你可服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先前下台的楚九,他一身黑衣,此时凌乱的衣衫已被规整好,同样直视着台上的楚松。 楚九微微一愣后随即不屑的一笑,薄唇重重的吐出两个字:“不服!”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局势不能服软! 三年前不服,三年后即便是他已非本尊,还是一样,不服! 台上的楚松被气笑了,但一想今天的日子有长辈看着,不适合调起事端,便道:“不服?那好,一月后我会向你约战,战败的跪下叫爷爷,你可接战?!” “在我看来,你简直就像是小丑。”楚九眼神冰冷,“我接战,一月后,记住你今日所言,跪下叫爷爷!” 话音一落,楚九便干脆潇洒的转身离开。 少年挺拔的背影模糊在树荫下。 众人哗然。 “他还真敢接,他一个炼体三品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炼体九品的楚松少爷?!” “这位少爷脑子是不是坏了,还想要楚松叫他爷爷?” “唉,意气之争啊,这位楚九少爷脑子也不是个清醒的……” 台上放话的楚松显然也没料到楚九会接下约战,“正愁没办法虐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就送上门儿来。”楚松低声自语。 “大家都给做个见证啊,楚九今日可是答应了约战,若是他一月后反悔,可不能有人来护着他。”楚松大声说着,一边看着点将台旁边小楼上某扇拉着帘子的窗户。 那边一阵沉默,就在楚松想拿出第二句话来激的时候,一道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传出:“楚九的事我不会多管,你们的约战我也不会护着他。” “既然家主这样说,那晚辈就放心了。”楚松侧空抱了个拳。 在楚家,家主和长老只见也是有派系的,除了大长老不参与楚家事,其他三张老和五长老、六长老是一个派系,家主和二长老、七长老是一个派系。 恰巧,他楚松是三长老的孙子。 对于打击楚九这个不同派系的子弟,楚松每次都是乐此不疲的。 第36章 水符灵珠 夜中静谧。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几道弧线,地面上摆着不少石块,每一次划过的轨迹都像是与地面的石块相呼应,月华流淌在小院里,依稀能感到几点荧光聚拢在身前。 楚九闭目坐在石块中央。 他手中的轨迹丝毫未乱,不多时便将一大片金色的丝线缠绕在身侧,这丝线朦朦胧胧似是而非,一条接一条晶莹剔透,这不是实物! 这是阵法! 符师的最初修炼便是要掌握阵法。 自从昨日醒来楚九就知晓自己重生了,重生成了冠冕城楚家的第三代子弟楚九,而他原来的身份是千年前的九品符师,符师中的顶尖存在! 符师,是不同于武者的存在,符师的要求第一就是要有双魂力,单单是这一条件便将大部分人刷了下去。 双魂力,顾名思义,就是两个灵魂的力量。人生来原本就有两个灵魂,一个是主灵魂,一个是支灵魂。普通人主灵魂是远远强于支灵魂的,而符师的传承是寻找主灵魂和支灵魂同样强大的人,往往这样的人天生就能一心二用,随着修为的增加,这样的能力会日渐提高。 在记载中,同等级的符师能够完败三个同等级的武者! 现在是千年后的大陆,符师传承却日渐减少,在楚家的藏书中甚至都没有符师的记载。 楚九双手结印,月华早早的被阵法聚拢在他身前,楚九如今的境界没有突破炼体境,还不能引灵气进入身体,但是他要做的却不是修炼。 前世的他之所以会被围攻至只有神魂逃脱重生在这少年身上,终其原因是由于自己抢到了一件让任何符师都忍不住心动眼红的宝物。 楚九拉开衣襟,脖颈上挂着一条黑线穿起的珠子,珠子拇指大小,里面却是蓝汪汪的显现出流动感,诡异而玄奥。 水符灵珠! 应天地灵而生的上古九大符灵珠之一! 即便是九品符师能够拥有真正的上古符灵珠的强者绝不超过两个! 手中这枚水符灵珠算不得上古九大符灵珠中最为神秘的,但却是这九大符灵珠中治愈效果最好的。它有一个隐秘的功能,自己当年也是偶然得知,这功能正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的—— 筋骨重铸,洗经伐髓! 这具身体太弱了,先天体弱,说好听点是书生体质,说难听点就是废物资质。 若非自己有水符灵珠跟着一起重生了,此时怕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楚九握紧手中的符灵珠,这样的上古符灵珠常人根本驾驭不了,更别说他现在的状况了,只是此次重生这珠子似乎被莫名力量封印,里面的能量全部压缩,因而自己只需要导出一点点就足以完成洗经伐髓。 这也是他接受楚松一个月后约战的信心源自。 不打无把握的仗! 一旦洗经伐髓,便是超乎寻常的妖孽资质,根本不是楚松这般的小城子弟能及得上的。 到那时,突破炼体境界进入感知境,一个月,足以! “若是我用这水符灵珠,首选引气灵力必定是要这月华为上,月华属阴性与水性相符,为上上之选。” “幸好今日是月圆夜,月华凝聚更为容易,这样我对水符灵珠的洗经伐髓把握也就越大了。” 盘膝结印,楚九一人身处院中央,皎洁的月华在石阵的凝聚下化作一大团银色的精华,楚九将这团精华向着手中的水符灵珠引去,每一秒都耗费了巨大的力量。 若是他此时是个感知境修炼者,即便是只能引一点点灵气,这项任务也不会让他有心力交瘁的感觉。然而现在他仅仅是炼体三品的修为,千难万难,只能靠不停地变换阵法来达到引气入符灵珠的需求。 楚九的一双手在半空中不时的乱舞一通,毫无章法可言,显得凌乱不堪,可若是旁边有符师在,那必是能看得出这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操控阵法,它需要对阵法研究极为透彻的人才能进行施阵。 “还差一点!就只有一点了!!” 楚九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这团月华精华。 只有拇指大小的距离就能引导到水符灵珠的表面! 只有三息的时间! 可是每一息都如同一个沧海桑田这般难以扛过! 楚九的胳膊因消散的力量而变得质软不堪,一圈圈类似与颤动的螺旋纹路出现在胳膊上,肿胀。 两息! 手掌先前包裹的白绸已经被血色浸湿,浓稠的血腥味充斥在楚九的鼻翼间,在脑海中舀起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倦意,昏昏沉沉。 不行!不能放弃!成败在此一举! 一息!只有一息! “轰!” 楚九脑海中传出一声轰鸣,顷刻间全身麻木无法动弹,思维也在一瞬间停止转动,眼前一片空白,而那团月华精华距离水符灵珠却仍有一息的距离! 一息即永恒,仿佛是难以越过的鸿沟。 失败了?!……不! 自己曾是九品符师,即便是重生到这个先天体弱的少年身上也同样有九品符师的毅力……不甘心! 重生而来的自己绝不甘心平庸! “啊!” 楚九大吼一声,全身的肌肉收紧,拼尽了整个身体的力量! 今日,不成功,则成仁! 黑色的双瞳内只有那一点萤光,半点也塞不下别的东西,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一抹萤光的推移,一息,能改变很多事情,一月之约,自己必定要成功! 那点萤光越来越亮,直到占据了整个瞳孔……一息,已过。 月华精华与水符灵珠短暂的接触,水乳交融,霎时被吸收殆尽。 楚九胸前的水符灵珠突然大亮,蓝幽幽的光芒竟是遮挡了月华的悠远,雾云袭来,月华被生生挡住了。 这就是水符灵珠的力量! 即便是被莫名力量封印,它的冰山一角也同样骇人的强悍! 铺天盖地的神秘力量顺着楚九的双手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全身,甚至都没有给他半点反应时间,海纳百川,融化万物。 此刻,便是重塑经脉的时机! 一道道古朴陌生的力量从心间开始升腾,撑破经脉,愈合经脉,撑破骨髓,愈合骨髓,撑破皮肤,愈合皮肤……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开裂和重修,楚九的经脉撑的越来越大,神秘粒子在身体中激流勇进! “哗” 似乎,听到大海的声音……水符灵珠光芒渐渐减弱,所有的游离于封印之外的灵力全部灌注在楚九身上,一片地方突起爆裂又愈合周而复始。 游走一周破碎,变成崭新。 楚九紧咬着唇,唇角血丝留下,他一声不吭,他不敢吭声,气全部留在心里,不能懈怠。 他的双手早已没了知觉,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独自承受。 来吧! 破茧重生! 第37章 飙升三品 雾云散去,月如银盘,满天繁星。 没有人会知道少年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少年闭目盘腿而坐。 双手在身前摆出奇异的手印,胸膛轻微起伏,胸前的水符灵珠再次变得暗淡,蓝汪汪的液体涌动在符灵珠中回环莫测。 水符灵珠游离在封印之外的力量果真帮助他完成了洗经伐髓。 他现在的身体完全重塑,全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这一呼一吸间,体内的形成完美的循环,而在气息循环间,有着淡淡的白色气流顺着口鼻,钻入了体内,温养着骨骼与经脉。 这白色气流,不是月华,而是灵气! 是突破炼体境界之后才能吸收的灵气! 久违的灵气…… 楚九贪婪的感受着灵气在体内的循环,没想到洗经伐髓居然还能将灵气带入体内,让自己可以提前吸收灵气蕴养。 楚九唇角噙着一抹微笑。 如今自己修为虽是在炼体境,可是能吸收灵气这一点,自己却也算是半个感知境的境界了。 …… …… “嘿,他真的又来了……” “已经连续两天了,不知道他今日能不能突破第六层。” “怎么可能,要我说啊,之前他一定是吃了那‘破镜丹’,不然怎么会一下子突破这么多层,从炼体三品到炼体五品,我当时可是修炼了足足两年……” “在炼体境三品就吃破镜丹岂不是自毁前程?这丹药在炼体境只能吃一次,他日若是炼体九品了该如何突破境界?这楚九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吧。” “谁知道呢,凭他三年未曾突破一层的资质想必这辈子也到不了炼体九品,吃了破镜丹突破几层也是赚了。” …… 在训练场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个缓步进入场地的黑衣少年身上。 少年稚嫩的脸上挂着慵懒的表情,从容不迫的走向专属于自己的一块训练地,面前是一块巨大的金刚岩,与楚家点将台的石块不同,这金刚岩比石块更为坚硬,平日练习时一拳打上去,测出拳窝的深度便能大体测得出自己的修为。 “洗经伐髓果然是提升了资质,让我两天之内接连突破了两层。” 楚九握了握拳头感受了一下自己突增的力量。 目视前方的金刚岩,楚九运起内息,一股无形的灵气覆盖整个拳头,最后隐隐约约在拳头上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虎头。 “砰!” 轻飘飘的一拳,却使得岩石微微晃动。 少年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金刚岩上拳印的痕迹,便径直离开场地。 无需再试,他所料不错,果然提升了一层。 三日之内,提升三品。 “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个跑到金刚岩前的少年目瞪口呆,只见岩石上一个深深的拳印,约有一公分的深度,而这正是炼体六品的标志。 “又提升了一层!” 话音未落,金刚石旁边已经围上了一圈人,个个面面相觑, “破镜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能让资质这么差的人三天内提升三层修为!”远处一个青衣少年惊讶的站起身。 这少年不过双十年纪,生的极为清秀,他手执一柄沥青色的长剑,双目中时常闪过几丝精光,少年修为必定不低。 他身边的女子一身青色儒杉,气质也是儒雅的很,这女子年龄与楚九相仿,只是这通身修为的气息却是连第三代第一的楚松也及不上的。 “呵,楚方,到现在你还以为这是破镜丹的功用么?” 青衣少年一愣:“不然会是什么?”此事任谁看来都是破镜丹的功效,不然怎么会有接连三天突破三品的情况。 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一席儒杉却是将她通身的气质显露出来,洁白小巧的耳垂隐隐有一丝高贵,女子眼神明亮,只是这样坐在一旁却也不容忍忽视,犹如明珠。 她轻轻一笑,顿时如梨花盛开,一股清新的香气弥散空中,“你我都服用过破镜丹,必是知晓这丹药只是瞬间爆散灵气以助,如今像是这位楚家少爷一般,能接连三天都在稳步提升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的。” 楚方咧咧嘴,摸了摸头,纳闷道:“莫非他的资质比我好?” “我知道了!不然是那种……禅宗说的那种……叫什么来着?”少年苦恼的挠挠头,越急却是越想不出来。 “是禅宗的顿悟。”儒杉女子无奈摇头,“你呀,什么时候能好好听师傅讲道。” “嘿嘿,老头太罗嗦,初妹在前,什么修炼问题问你不就得了~”楚方露齿一笑,一点小得意顿时浮现在脸上。 楚幕初哭笑不得,捏了捏看书酸麻的胳膊,站起身来便走了出去。 这少女是楚幕初,那少年是楚方。 说起这两个人就不得不说楚家十年前逝去的楚家八长老,这位八长老在世时曾经偶然就救一位重伤的强者,当时的情况如今小辈也都不甚了解了,不过听说是凶险万分,以命换命来的,所以这位强者很是感激,便将八长老下面的孙子孙女收为徒。 这孙子孙女就是楚方和楚幕初兄妹俩了。 这位强者是大秦灵府“天音宫”的二掌教,天音宫传承千年,屹立大秦不倒,也是大秦一流的门派,楚家也是隶属与大秦,然而却只是大秦冠冕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天音宫的底蕴万不是楚家这等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因而顺其自然的,楚方和楚幕初便成了天音宫的真传弟子,地位水涨船高,是楚家长老都不敢得罪的人物。 楚幕初的天赋尤其高,虽是年方十五,如今怕是已经有感知上品的修为,远远超过了楚家这一代同龄人! 大陆上的修炼体系,在炼体九品之后才是正统的修炼,修炼境界分为十个境界:感知境、空明境、不惑境、知命境、养魂境、转轮境、天统境、炼灵境、化虚境、擎天境。每一层境界都分为初品、中品和上品。 每一层境界的提升都是难上加难,比之炼体境要难的更多。所以像楚幕初这样十五岁到达感知境委实是天才般的人物,即便是放眼整个大秦也是雪地梅花独秀! 第38章 书肆偶遇 黑衣少年面带微笑的走出楚家的大门,慵懒的神了个懒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续修炼了三天,整个人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幸好自己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效的,三日连升三品即便是自己前世也不可能做到。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一个灰衣小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一边递给楚九一袋东西一边断续到:“少爷,这是家主让小的送来的,家主说让您放松心情多走走,不必在意钱的问题。” 楚九打开钱袋一看,果然是一袋子的金币。 往日里楚九身为楚家家主的儿子,每月发放的费用就不少,却也没有这袋子里这般多,若是换做几日前的楚九兴许还会小小的高兴一把,只是此刻同一个身体却换了人,前世身为九品符师,这点金币根本就没有一点视觉冲击力。 但是,楚九还是很感动,不知是这句身体残留的意志还是本能反映,对于这位家主的他还不是很了解,不过想来也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 楚九抓紧钱袋,举目往楚家院内望去,果然在隐秘的一处亭台发现了一道被阳光投射在栏柱上的影子。 此人这父亲做的真是别扭啊,楚九顿时心中好笑。 …… “他收下了么?” “少爷收下了……”小厮吞吞吐吐。 楚恒微微一愣,眼中莫名的深色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小厮憋着笑,只是低着头含糊道:“少爷说下次送金币的时候您自己送便罢,他那里来者不拒,您莫要担心失了面子……” 亭台这边和风微拂,吹皱一池春水。 “这臭小子。” 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笑骂。 …… 楚九悠闲的在街上晃悠着,虽说这个身体本尊三年未曾提升一层的废物之名早已传遍了整个冠冕城,但是楚家的势力还是冠冕城的三大家族之一,身为楚家家主的儿子,楚九在冠冕城还是很有地位的,起码一些百姓是绝不敢招惹他的。 楚家坐落在冠冕城最繁华的地界,周边街道贩卖的物品之类比楚九前世生活的地方要丰富多了,千年后果然是发展了不少。 楚九摸摸鼻子,走进了一家小店。 这家小店虽然面积极小,门口狭小只容一人通过,那招牌只是斜挂着一幅破破烂烂的大字,即便是在这大大的烈阳晴天里往里面看去依然是黑漆漆的模样,若非这是冠冕城中唯一一家卖诗书的店铺,楚九也绝不会进去。 书肆中也同样会卖一些纸笔,而楚九就是要买一些纸笔。或许对别的武者来说只要能识得几个字、能看得懂功法武技便好,可是对于楚九来说现如今自己最需要的莫过于此——他曾是个九品的符师! 符师,最基本的便是要练出一手好字,然后才能引入阵法。 丹青描摹,每一笔一划都要有无穷的意境。 这才算是入门! 店门是大敞开的,楚九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食物腐烂般酸涩难闻的气味,楚九皱皱眉头,却没有迟疑的跨步进去,以他的心智这点恶臭却也不去理会。 “店面两层,旧书废书二手书去楼上挑,下来结账,不买别堵着门口。”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楚九顺着声音看去,那人一身白衣却是各处沾染了灰迹,翘着二郎腿在灌满炉灰的烟囱底躺着,他身下一个低矮的躺椅,一摇晃据扑棱棱的乱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散架似的。 居然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楚九摸摸鼻子,莫不是千年后的大陆商家都没有竞争了?这不是摆明了把客人往外赶么? 这店主二十多岁的样子,口气却横的紧,楚九进店他却连看都未看,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楼梯传来几声“踏踏”声,此人脚步轻快。 “先生,今日就这两本书了。” 一个环佩叮当的粉衣少女从二楼缓步而下,一头柔顺的黑发在身侧泛起明波,在是这样常年不见光的灰黑小屋却更是凸显出了一身的尊贵,少女原本只是看向那烟囱底下的店主,如今却是又发现书肆内多出一人。 这一看,立马失声道出了楚九的名字、 楚九一愣,盯着少女明艳的脸蛋,搜刮了好久的记忆,才终于想起这位来,淡漠抱拳一礼:“齐欢?久仰。” 冠冕城三大家族齐家的天才大小姐齐欢,远近闻名的人物,若是换了这句身体的本尊来必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毕竟冠冕城的少男们不免有三分之一都把这位齐小姐当作心中的女神,原先的楚九也不例外。 只是此时的楚九却没有多大兴趣,自己也不是少男也并非纯男,只是一心以修炼为己任的符师,这女孩再天才也不关他的事。 齐欢何曾见过楚九对自己这般正经淡漠,这人莫不是想吸引我注意?齐欢的样貌毕竟也是上上之选,楚九曾对其多次追求,本来以楚九的家世配齐欢是绰绰有余,然而楚九的修为问题使得一众人从没往那方面想。 这是一出欲擒故纵……稍一思索便确定了这是这位少爷的意图,齐欢不屑一笑,“楚少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齐欢也记不得了。”少女微抬下巴,显出一副高傲摸样。 “萍水相逢,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楚九捕捉到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戏耍之色,心下冷然,你齐欢天赋好相貌好,我楚九就要围着你转么。 千年前就曾有一位强者,历经百年修为何等艰辛,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隐姓埋名护卫其三十年,楚九深觉这人委实想不开。 那青楼女子自视甚高,当年的神态却是与这少女如出一辙。 楚九与粉衣少女侧身而过,他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遇到这种女人走远些就是了。 烟囱下脏兮兮的那店主不知何时睁开眼,看着楚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是有些赞赏,“……少年心性倒是不错。” 这一句极轻,不过小小的书肆中其余的两人恰好都能听到。 此人声音清冽与低沉并存,极有沉稳厚重感,与他的形象呈鲜明对比。 见店主夸赞楚九,齐欢立即抢道:“这人三年未曾提升一层修为,资质差得很,然我今年已经炼气八品,先生还是考虑收我为徒吧。” 楚九心下奇怪,莫不是这书肆老板还大有来头? 店主“唔”了一声,似是刚梦中惊醒一般讶异道:“莫不是人老了多忘事?我却不知何时说过要收徒? 第39章 奸商本色 齐欢脸色突变,不自然的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店主一眼又像是在惧怕什么一般什么也没说出口。 “哼,你好自为之。” 齐欢怒视楚九,眼中闪过一道凶芒,随即出了书肆的大门。 楚九心中一凛,在冠冕城能修炼到炼气八品的齐欢心智必非寻常,虽不知这店主有何身份但想必对这齐欢来说很重要,自己这一次怕是要被记恨了。 在心里念叨着晦气,这事当自己真是糟了无妄之灾。 楚九当下快步上了楼,得罪这种心高气傲的女子委实不是好事,还是早早的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尽快的提升修为。 书肆二楼与一楼简直是天壤之别,藏书全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橱上,楚九打眼一瞧便吃了一惊,这里的书籍全是有年份的古书,都是他之前所处的那个年代的书籍,不少名家真迹的临摹,这一屋子的东西即便是在千年前也价值不菲。 楚九突然心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灵气从胸口引导至足底……某种力量似乎在催动着他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大摩尼经》《琼海录》……楚九一本一本的扫视过去,最后目光在停在一本《志斋奇物录》上。 目光一闪,楚九拿起这本书,书面的封皮已经是微黄卷曲的,楚九摩挲着封面,闭目体会……许久之后轻叹一声,的确是这样的材质。 这绝不是仿制的东西。 这是蛟皮所制的封面! 蛟是万年前的生物,甚至比龙还稀有。 蛟这种妖兽传承修炼是能化成龙的,然而万年前蛟皮开始盛行,那时候九品符师每一个都是天地间大能,而蛟皮对于符师的传承有着不可思议的效果。 蛟皮的影像传承使得不少符师都心动,后来蛟就渐渐绝迹了,千年来甚至都没有人见过蛟的踪迹,变得比龙族还稀少。 以前他也曾接触过,蛟皮所制的东西表面不论有多腐蚀,手摸上去的时候必定是滑腻的感觉,若是灵魂力量足够的人,则能看到蛟皮所隐藏的某些秘密。 这本书的封面绝对有秘密! 方才自他一走进胸口的水符灵珠就在不断的发热,一道道灵气钻进他身体引他走向这里。 楚九目光闪了几闪,挑了几本也是大陆寻录宝物的书,最后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些自己早先想要买的纸笔走下楼。 烟囱下的那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坐在一侧,迅速扫了一眼楚九手中之物,原本神色中带着的一点期盼如今变为了失望,他摇了摇头,“唉,可惜了,小子,你可知此书肆中有一机缘,若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能寻到?” 楚九微愣,心道什么机缘? “我师曾言,若是有人能寻到此地机缘便可作为本门真传弟子,即便资质差些也不妨事。”说完这一句,这店主似有若无的看了初九一眼,他一眼便看出楚九炼体六品的修为,话语之间竟是说资质不好也无妨。 一般越是大门派就越喜欢资质好的弟子,想楚九这样十五岁才炼体六品的修为都是小家族绝对垫底的,那写门派之类的更不会想要这样的弟子,更何况是真传弟子。 门派中一般刚入门的是外门弟子,有一定资历或者是资质高些的通过考核就能直接进入门内,成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是一个门派的核心,学到的功法也要比在外门时候学到的高好多个层次,还有资源上的些许开放。 可是在内门弟子之上还有一种门派内最真正的培育的将来门派的中流砥柱——真传弟子! 每一个真传弟子都是跟随一个实力强大的师傅,将来在门派中直接传承其师傅的位置,每个门派对真传弟子都是资源完全开放的,也因此,真传弟子都是有规定数额的,非是资质极高身家清白的根本不可能被选上。 店主一句话毕竟是不再说自己是何等门派。 楚九思量了一阵便咧嘴一笑。 “今日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若当真先生的师傅要寻与他有缘的弟子,想必也不会希望将来的弟子是得知此消息之后才去寻找。” “若是我与先生的师傅有缘,只是需这一趟便能够得到这机缘。现在想来,我也非是与先生有同门之谊。” 这一番话当真说的洒脱。 那店主都恨不得给他鼓鼓掌! 黑衣少年挺直的脊梁没有颤动半分,他说这话时甚至没有犹豫,显然这是他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对着这番话细细品味了几分,店主突然哈哈大笑,眼光一转看着少年满是是佩服,“好!不错不错!有意思,很久没看到有你这么洒脱的少年了!” “记好了,我叫帝谒,日后我们必会相见。”语罢,帝谒转回去又复躺在烟囱底下,他看着楚九又嘿嘿笑道,“小子,你手中这书钱和纸钱加起来是整整一千金币,古书棺材本,本店不还价。” 半个时辰后,楚九出了书肆,狠狠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呸”的一声吐出口中吸入的污浊空气,看了一眼书肆挂在门外的那飘飘摇摇想写要掉落的旗帜目露怒意。 尼玛,简直是奸商! 一千金币,把自己身上连衣服都卖了也凑不够这些钱! 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楚九成功的以五百金币的价钱买下了这些东西,可还是被坑的难受……除了那本《志斋奇物录》,其他都是造假术极高的盗版! 卖盗版还卖的这么理直气壮。 提了提体手中原本鼓囔囔的钱袋,此时已经成了“扬州瘦马”型的扁压压,楚九在台阶加力的抹了抹脚下踩来的泥土。 果然,卖东西的没好人,帝谒此人奸商本色不容置疑! 不过,姓帝,这个姓可不是普通的姓氏,记得之前在楚九这少年的记忆中好似有过提到——某个地方传承便是帝姓。 只是若这帝谒当真是那里的人,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城中开起书肆来…… 关键是若真是那里的人还抠门儿成这样的! 第40章 小巷杀机 虹光闪动,一道红陨剑倏地刺出,剑尖顷刻间指向楚九的左肩,楚九心头猛然升起一股冷意,不待招式用老,脚步顿时一错,展开身形便是一个闪身,红陨剑擦着楚九的衣袖而过,一片黑色的布料滑落。 “什么人!” 楚九沉下声,却是飞速的窜向一旁,余光往周围看去,不断地筛选着有利地形,他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偷袭自己的是谁。这条巷子幽深光暗,横交着不少分支,七拐八拐的通道,地上只有一两块大石。 脚踩住一块石头堪堪站稳,一条软鞭又疏不及防的朝着楚九拦腰偕来,楚九半步微错侧开软鞭,那鞭子却如灵蛇一般绵软软的缠上他腰间。 此时正值午后,大街上意少有人烟,这般的小巷子怕是谁也不曾注意,在冠冕城中敢胆大的偷袭出家的人……楚九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 “咦?” 见楚九避开长剑和软鞭的组合技,那使鞭子的一人微咦了一声。 楚九左耳一动,这人虽明显有过刻意隐藏的瓮声瓮气,他却立时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果然,这使鞭子的必定是齐家的齐欢!在书肆中怀恨在心,一直守在外面想要教训自己! 楚九心底冷哼一声,当真是被宠坏了,以为自己炼体八品的修为便刻意为所欲为了么?不知所谓! “齐欢,我楚九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偷袭于我?莫不是以为我楚家好欺负的?!”这话他说的极大声,甚至用体内的水符灵珠洗筋经伐髓后剩余的灵力悠远的传送出去。 “铿锵” 红郧剑整个斜刺在小巷生满青苔的墙上,爆发出几道刺目的火光,斑白的留下一地的土屑。 此人黑衣蒙面,而且居然是感知境的人,楚九瞳孔一阵收缩,这齐家居然敢现在对自己下狠手! “楚九,既然知道我们是齐家的人,今日可就留不得你了。”那持剑黑衣男子冷哼一声,狰狞的一笑,“想必对你这个楚家的废物,长老们也不介意我替他们除了你去。” 齐欢一把扯下黑色的面纱,自知暴露的身份也不必遮遮掩掩。她收起鞭子站到黑衣男子的旁边,目光淡淡的看了楚九一眼,“叔父对他不必留情,若是留下他,日后怕是对计划不利,那位似乎对他有兴趣。” “哦,那可留不得了。” 黑衣男子着手提起剑,齐欢按住他的剑柄忙道:“我心里挺不痛快,先拿他出出气,方才在书肆这家伙可给我难堪。” 黑衣男子点头,“也好,反正有我在此他也跑不掉,便叫你过过手隐。” 齐欢也是炼体境界的修为,虽是炼体八品比楚九高了两个层次,本质上却还没有触摸到灵气的坎儿,齐欢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只是行走间呼啸风声,气力蛮牛,在楚九眼中却是半点姿态也无。 “神行鞭风”齐欢甩出一道鞭风扫向楚九,那鞭子只软绵绵的扫向楚九的各个地方,鞭风紧密,噼噼啪啪犹如江河奔腾,楚九扯下背后的青钢剑便是一档,鞭子缠住青钢剑,却被青钢剑顺势绕开,两人你来我往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般以刚对柔打的憋屈,楚九心中哀叹,若是他此时能进入感知境,就是自己脑袋里那些灵气武技也足够虐他二人了, 实力! 楚九捏紧拳头,自己现在最需要额就是实力!快速的用青钢剑又于软鞭对了一招,余光则不断地漂着另一边扥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明显是不耐烦的神色,未蒙住脸的额头紧紧皱起。 在他看来,齐欢的修为要比这少年高得过,为何却久拿不下,每次鞭风扫到的时候,那少年都像是生了好些只眼,就连背后的鞭子竟也能够闪的过去,他却不知,这是全然是楚九前世对战的经验。 “欢儿,你先退下吧,这小子我来收拾。”黑衣男子终是忍不住,跃入两人之间一掌拍开青锋剑和软鞭的对撞,楚九和齐欢各退了两步。 轰! 慢慢的运起内劲,楚九手心泛出一抹蓝光,顿时包裹了整个手掌,然后是青钢剑附上了一层弱弱的蓝光。 黑衣男子似乎对自己的修为有极大的自信,一柄灵武器红郧剑在灵力的催动下发出耀眼的虹光,楚九清晰的感觉自己被一道灵魂力量查探,他锁定了自己的灵魂变得和对方一样的频率,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楚九汗毛乍起,瞳孔顿时扩大。 来了! “咔嚓!” 他用神魂感应着灵气的流动,侧身又是一挡,直截拦住红郧剑的轨迹,黑衣男子倒划一剑便又被格挡。 青铜剑刺向红郧剑的虚角,却是免不了受力,楚九的虎口处立马蹦出鲜血。几番拼力,青钢剑上蓝色的灵气忽明忽暗,极不稳定。楚九看着青钢剑上已经零碎出现的几丝裂纹心底哀叹了一声,有机会一定要去弄把灵武器,这柄青锋剑委实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黑衣男子眼中冷意更甚。 “居然已经触摸到了感知境,竟然还能与我拼得几招,莫不是你才是楚家雪藏的天才?”黑衣男子身旁的齐欢听了此言神色一段变化,看向楚九的目光也满是怪异,要知道她身为齐家的天才此时也是连体八品而已,而楚九现在就已经沉默到了感知境,莫不是刚才的打斗这人一直在耍她么。 显然他想岔了,楚九也不会去解释,现在不论自己承认与否都难逃一战,若是楚家曾有人在这周围,自己那扩大声音喊得一句必定会引来楚家之人,若是这周围并没有楚家人……楚九攥紧手中的青铜剑,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黑衣男子见楚九沉默,双目猛然精光大盛,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楚九,但片刻之间神色有所缓和,随即又张狂的哈哈大笑,“好、好!杀死楚家一个天才不比杀死一个废物更让我高兴!今天果然是好运气!若是让你成长起来,将来怕是楚家还要压在齐家头上了!” 拔手中剑一收,楚九冷哼一声,“结果如何还不知道,不要早早的下定结论,即便你是感知境也要一拼才算。” 楚九体内气息滚滚,他调动起体内水符灵珠残留的灵气,清凉的气流顺着心脏往双手上涌,直到再也没有一丝灵气……胸口突然出现闷热,一股更为大片的灵气突然顺着他的前胸也向他的双手涌动,楚九眼中顿时爆出精光,水符灵珠! 这股灵气比之天地之间的灵气还要精纯,在楚九手中汇成湛蓝色的一团,晶莹剔透,里面似乎还有水在涌动似的。 有了这灵力,自己便可以…… 黑衣男子不知楚九手中的活动,只是兴奋的又发动起自己的大招,齐家的底蕴和楚家相差不远,这一大招出来就是感知境中品武技! “灵狐飞刺” 这道虹光比之前也更盛,颜色愈加浓厚,虹光中包裹着万千灵气之势,黑衣男子的身形在楚九的瞳孔中不断地放大。 轰! 突如其来的,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铜剑携着湛蓝色的神光插进大如圆盘的虹光中,爆裂破碎,虹光霎时间与蓝光激烈碰撞,那一小团蓝色迅速的腐蚀这虹光的地旁,顷刻间已半分天下! “水爆岩裂” 感知境上品绝技! 第41章 齐家家主 “什么!” 黑衣男子瞳孔顿时收缩,眼睁睁见着自己全身的灵力被汹涌而来的蓝色气流吞噬,原本漫天的虹光化为了灰烬,蓝光来势不减,形成一个上古神龙的摸样,神龙只有首部形象,蓝云滚滚,一只龙爪浑然天成,腾空而下。 吞噬! 强大无比的蓝色灵力顷刻间包裹了黑衣男子的整个视野。 “你这点还差得远!”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翻手出掌一抹金色一闪而,逝整团气势恢宏的蓝色龙爪瞬间被瓦解殆尽,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将手中之物几番挥霍,等到动作一顿楚九才看清那金色之物是什么——灵武器……金蛇鞭! “其实我善用的是鞭子……”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将鞭子舞动的花枝招展,不错,的确是花枝招展! 每一鞭子下去都开出了一朵金黄色的烟花分布均匀的袭向楚九的面门,黑衣男子的身子飘忽不定躲闪着蓝色灵力的爆破,分明也是学了极为高深的身法。 冠冕城常有恶斗。 离楚家四百里远的这条青苔小巷子里现在正在发了一场恶斗,两人的灵力犹如木桩一般“咚”的一声撞在壁角上,泥土四溅! “我倒要瞧瞧你们齐家的绝技是何种货色!” 楚九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即便是此时他的蓝色灵力已经貌若溃不成军,他的掌心在颤抖,肌肉在收缩,一股血液由小臂窜向心头,但是他很沉着。 曾经是九品符师的他,面对这样一场战争,他能有千百种做法杀死眼前这只,将他秒杀的灰飞烟灭,可是现在不行,他的每一步都是攸关性命! 威吓一时的蓝色虚化龙爪在金蛇鞭的鞭打之下四散而飞,,击在地下更是渗入几许。 黑衣男子金蛇鞭上生着好多金色的灵力花蕾,一朵一朵悬浮在金蛇鞭上,微一摇晃竟然还能有银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些迷人心神的幻觉。 齐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楚九,她愣住了,原本她是齐家的天才,现在什么也不是了,楚九,这个楚家传言的废物,炼体三品的废物怎么会比她的修为高出这么多,甚至都能与族叔一较高下。 “他不是废物么……”她喃喃自语,就连方才在书肆的窘境也全部忘记了,如果他是废物,那我是什么,天才么?可笑! 一直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修炼天赋就这么狠生生的被人踩在脚下,还是一个整日里被骂做废物的人。 楚九微微一笑,只屈手一弹。 对于这些变数,他并不惧怕,因为……他有底牌! 胸口的水附灵珠愈发冰寒,不多时已如同冰窖一般,楚九全身上下都被清凉的冲甩了一遍似的。 白皙纤长的手指泛着蓝色的一层薄膜,清晰犹如冰晶一般,妖冶。 他身形急退,身前一大片土层暴起,铺天盖地的卷起巷子里沉重的青苔石 “铎!” 一股玄妙的力量笼罩在楚九身前,随后原本飞溅出去的湛蓝灵力顷刻间收归一体,楚九双手结印,一股玄妙的符号结构出现在半空,黑衣男子还未看清那符号是什么,整个结印一阵变动,极快速的吸收着半空中的灵力。 黑衣男子惊骇的看着眼前的结印,甚至周围灵力的流逝他能够感觉到,这事一种怎样的吸力啊! 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手中的金蛇鞭瞬间犹如少年衰老了一般变得皱皱巴巴一丝灵力都没有。 齐欢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她不知道半空中那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威力可见一斑,甚至四周的风都静止了,她拿着鞭子想要过去却发现自己一步都动不了。 “一起出手,破了它的武技!” 黑衣男子此时终于想起来与自己同来的还有个侄女,齐欢愣了一愣立马催动力气上前,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骇然。 这少年竟然恐怖如斯! 黑衣男子对着齐欢点了点头,齐欢也算是经验老道,同样狠狠的点了点头,竟是舍下鞭子,运起全力便是一道掌风过去,这一道掌风包裹着内劲,比起令起来有所不如,可是一个连体八品的人的内劲量却是最多的! 磅礴的内劲呼啸而出,那边黑衣男子也是不甘落后,两道极为凌厉的掌风狠狠的轰在了楚九半空中的结印之上,击在了同一点! 轰! 结印由湛蓝色变为透明! 楚九目眦欲裂,“收!”胸口处又传来一道道晕有灵力精华的力量渗透进他的双臂,原本不住晃荡的接近堪堪稳定住。 “好强!” 齐欢力竭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结印越来越大,直到道漫过巷子,整个小巷的天空被湛蓝色屏蔽了视野。 “接下来,就让你们试试这斗仙阵的厉害吧。” 楚九又是连番结印,手势不断变换,灵力慢慢的输出,谁也不清楚他在默默的忍受着多大的痛楚。 水符灵珠,现在仅仅是被时空力量封印了,他并没有完成对水符灵珠的认主,所以如今借用水符灵珠的力量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每一束灵力飞窜在他的身体中都是凌乱不堪,无主的灵力在他厉内乱窜,大部分虽然分到了结印之上可是还有一小部分却顽强的留在体内。 若非楚九的身体早早的被灵力改造过,若非他体内残存的灵力与水符灵珠中的灵力同源,此时他怕是早就已经筋脉俱断了! 结印犹如天神的脚掌一般降临小巷,发出一声冗长的低鸣。 黑衣男子吐出一口鲜血,将手中最后一道灵气狠狠的击打在结印上。 “去。” 楚九双指并拢,手指着齐家二人的方向。 结印犹如蓝色的火焰一般熊熊的飞逝在黑衣男子的身前。 “不!” 咣! 悠长的声响响彻冠冕城。 楚九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又是一口,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妖冶的血渍飞洒在他的黑衣上,他的青铜剑已片片碎裂! 凶狠的目光抬起看着那逆光的身影,楚九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齐庭!” 齐家家主,齐庭! 不惑境初品! 第42章 使君倾城 几团火光流星一般钉入结印尺许。 一招已过,楚九的结印被瞬间消散殆尽。 “哼,偷袭还差点被灭了,三弟你这修为可要好好练练了。” 来人一身藏青色武者服,额生横眉,正是齐家家主齐庭。他一双虎目紧紧盯着楚九,口中这话却是对着那黑衣男子说的。 黑衣男子服下一枚回气散,调息了少许时间,终是能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他恶狠狠的看着楚九,咬牙切齿一番,便立时对齐庭道:“此子决不能留!” “这天赋,怕是要远超冠冕城这一辈,若是成长起来……” 齐庭点点头,心中也甚是冷汗。 眼前的少年虽是仅仅弱冠之龄便已经能将感知境初品的三弟打败,其天赋可想而知,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齐欢,自己的女儿也是这般年纪却是堪堪炼体八品,果然虎父无犬子,自己还真是小瞧了楚家,居然还雪藏了一个天才。 不过,还是被他发现了。 齐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天才就天才吧,如今自己发现了这个天才可真是天赐良机,若是能在此将这位楚家的天才灭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嫁祸给陆家…… 楚九单手拄地,黑色的衣衫被流失的灵力击打凌乱不堪,可是他体内的伤势更重! 小巷传来沙沙的风声,卷起沙土的声音不绝于耳。 “此时我体内已无内劲,水符灵珠虽是能调用少许灵力却是太过霸道,自己不可再多用,久站不能,这三人对我有威胁的就是这位齐家家主齐庭了。” “若是逃了,此处为巷里,发动武技身法只能越过石墙,势必要加快灵力的输出,到那时自己也便伤的更重。” 楚九审度着自己的实力,发现还是走为上策。 炼体境之后是感知境,感知境之后是不惑镜,不惑镜初品已经是远超楚九两个境界的层次了! 两个境界,对于楚九如今炼体六品的修为来说逃脱简直是难如登天。 “想跑?” 齐庭看穿了楚九的意图,冷哼一声,随后就出了一掌,连武器都没有用,他知道楚九已然是强弩之末,即便不是强弩之末全胜之时楚九也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修为决定了一切。 砰! 火焰一般的掌风携着灵力狠狠的击向楚九,甚至他身旁的齐欢都没有反应……直到以楚九为中心的一块土地和石壁坍塌才猛然醒悟过来,她伸出手似是想要阻止却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又猛然收回手,目光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硝烟。 “欢儿,你怎么了?” 齐庭将坠落一旁的灵武器灵蛇鞭以掌力吸起,回头却见齐欢在一旁魂不守舍。 猛然间他似是想起当年的一番话,这般天赋的少年的确配得上他女儿了,可是如今,他看了看满是烟土的地方……“欢儿,你莫不是喜欢这小子?这小子天赋太高,将来怕是要接手楚家的一号人物,若是他的天赋和你相当也便罢了,有你在镇得住场子,楚家也不足为据,可是如今明显超出掌控了。” 齐欢一愣,才知道父亲是想起了以前楚家和齐家谈及联姻的事,随即脸色一红,忙道:“欢儿知道,其实欢儿先前还因为他在书肆受了委屈,此人死了也好,欢儿才不喜欢。” “那便好。” 齐庭微一叹息,“若是此子是我齐家的人,我也不至于……” 这份天赋,委实可怕。 在整个大秦怕也是也绝无仅有! 难怪要将此子雪藏起来以废物外传,幸而楚家保护不严,百密一疏,如今阴差阳错之下让他解决了,底牌不在了,二十年后看楚家还能否斗得过齐家。 “咳咳,咳、咳……” 一道低咳声从烟雾中传来,整片地面土雾渐渐散去,齐庭转身讶然看去,只见烟雾朦胧中一女子亭亭而立。 而她身边便是他原以为死在自己掌下的楚九! “阁下是何人。” 齐庭双眼一眯,双目中露出一丝凶光,眼角不是的向着楚九看去,黑衣少年全身爆满了尘土,一双眼睛甚是清明,这一眼扫过来,齐庭竟是心中颤了一颤。 这少年,刚才未发现,如今怎么觉得这般可怕。 以楚九前世的修为,全然不是与齐庭这种小角色一个境界的,如今即便是修为只是小小的炼体境界,这份精神压迫还在,可惜却对齐庭这种神魂未曾修炼过的人没太大的作用。 神魂压迫,非要是养魂境才能孕育的出的,若是此时楚九碰上的是养魂境的高手,说不准此人便会转身便逃,神魂的吞噬永远是最为恐怖的。 齐庭只有不惑镜初品,距养魂境还差着两个大境界,此时也只是仅仅感觉到压迫罢了。 “齐家主不知为何追杀我出家之人,小女子虽不常在楚家露面却也知晓你所对战的这位是我们出家家主的儿子,莫不是齐家主想挑起和楚家的仇怨么?” 那女子轻移莲步,气势逼人,她步出尘埃,一身青衫,却原来是楚家的楚幕初,被天音宫二掌教收做弟子的天才少女! “若是齐家主不愿放过,小女子只好在这里与齐家主一战方休了,我师父常对我说实力是最好的决绝方法……” 齐庭原本还准备将这少女一并击杀在此,此时听闻这话便是一愣,料想这少女神色淡然底气十足的样子,莫不是真有什么后招……若是叫她逃了,这少女的师傅也不知又是何许人也。 若是得罪了大人物,对齐家来说当真是不划算了。 “你师傅是谁?” 楚暮初微微一笑。 “落尘丹蔻染年华,但使倾君不倾城,我师父便是这句话的后者。” 但使倾城君不倾城……天音宫二掌教,君倾城! 齐庭瞳孔一缩,心思千回百转,随即束手一礼,“原来是帝都来的天音宫天女,齐庭失敬了。” 这位天音宫二掌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齐庭即便是再小小的冠冕城也早有耳闻,帝都的天音宫出名的不是大掌教落丹尘,而是传说中的二掌教君倾城! 一笑倾城! 传说他很少笑,而你看过他的笑你便死了。 他笑得越美你死的就越美,即便是在天音宫,这位二掌教也似乎是个迷,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惹上这样的人物,实属不智,齐庭几乎在一瞬间便做出了选择。 “齐家主客气了,只是现在不知小女子可否将我这位家族的族弟带回楚家,若是族弟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还望齐家主多多见谅。” 齐庭讪讪一笑,眼中却划过一丝阴霾:“当然。” 第43章 齐家外援 离楚家四百里远的这条青苔小巷子,楚暮初走到楚九身边,神色温和。 楚九心下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点修为果然还是垫底的货色,在齐庭手下根本连一招都走不了,也幸好楚家终是有人能来到这里。 一念到此,楚九在烟雾中站起,嘿嘿一笑,他利落得抱拳一礼道:“楚九多谢姑娘相救。” “楚公子不必客气。”楚暮初同样温和一笑,书卷气息扑面而来,“暮初也是楚家的一份子,身为楚家人,楚公子有难怎能不帮。” “不知姑娘是楚家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 “先父曾任楚家八长老,逝去多年,暮初与弟弟常年不在楚家,楚公子没见过也是正常。” 那边齐庭见两人旁若无人随意聊天,心生不满却碍于天音宫的存在不敢发作,只得气闷,他恶狠狠的看了初九一眼,将“既然如此,我等便走了。” 齐庭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齐欢看着楚九似乎想说什么,被齐庭一扯便也跟着走了。 …… …… “这次的事你们怎么看。” 大厅的东北角一个五十多岁的华服男子率先出声,他生者一双横眉,模样倒是和齐庭的相貌有八分相似。 “父亲,楚家不可不重视,如今若是让那楚九成长起来怕是齐家百年后仍要被压在底下了。” 那男子身旁正是齐庭,此时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这上位的男子正是他的父亲齐广陵。 “此仇不得不报,父亲,此次败于这楚九实收实为大意,下一次我必定要手刃此敌!”一个黑衣男子恶狠狠的道。 他便是在巷口偷袭楚九的齐枫,感知境初品。也许在炼体境界还不明显,但是到了感知境界这一层就隐隐约约知晓了心魔这一回事,偷袭还败在一个少年之手,这心魔可是致命的很。 虽说像他这样身为上任家主的儿子三十多岁了修为才感知境初品天赋实为不高,也许几十年才能突破下个境界,可是有个楚九就像是有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莫要多说,你往日在我的恩荫下从未努力修炼,如今竟是败在一个少年手中,却叫我老脸丢尽。”齐广陵哼了一声。 齐广陵是上任家主,往日有他照看这齐枫倒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对于这个小儿子他是看护得好,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儿子居然这般不思进取,生生的被一个少年打了不说,还败了! “父亲,还不是那小子不知是怎么提升的修为,年纪轻轻就到了感知境,我先前也不知情啊。” “也罢,资料方面的确出了疏漏,楚家藏得太深了,整整十五年我却半分没有看出楚九的天赋,看来家族的情报系统也要好好地整顿了。”齐广陵从椅子上站起,背过身子负起手。 齐枫嘿嘿一笑,立马打蛇上棍,“父亲,不如让我去管理吧,最近手头没有事做了,现在又受了伤……” “你小子!”齐广陵突然哈哈大笑,对于这个小儿子他最是喜欢这一点,有什么就说什么,比大儿子齐庭这个闷骚儿子好多了。 齐庭在一旁不做声,家族的情报系统虽是很重要,但是里面重要的人都是自己的人,这个弟弟自己最清楚,也就是去情报那边玩玩而已,根本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 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一个家族,看中的是实力,若是实力相当才看智慧,谁输谁赢另当别论。 现在这位弟弟明显实力的智慧都不如他,也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他的对手不再自家,而是冠冕城的楚家! 说到楚家,就不得不说这个家族的发展史。 几十年前,楚家几个人不知从哪里迁到了冠冕城,当时还是现任楚恒的父亲楚昭然为当任家主,那时候冠冕城家族林立,有许多小族,见到这样几个人要来冠冕城分一杯羹谁都不服气。 一伙人商议着将楚家赶出冠冕城。 然而计划失败了,谁也不知道楚昭然的修为有多高,只知道当时去楚家挑衅的人大都死了,或者能回来的也是伤亡惨重。 从此冠冕城对于楚家忌讳颇深,很少有人愿意触楚家的眉头,在冠冕城绝对是楚家说以谁也不敢说二的,几乎去挑衅楚家的小族都被灭的差不多了,弱肉强食,你不来吃我我便去吃你,齐庭对楚昭然这种做法也是佩服得紧。 斩草除根,以防春风吹又生,这是当家主的必备常识。 这之中,只有齐家和陆家没有娶挑衅楚家,也从此在冠冕城留存了下来,楚昭然在世的时候楚家人声鼎沸,旁系家族甚至都能强过齐家和陆家。 后来或许是楚昭然之前有什么顽疾,五十多岁就去世了,在大陆,五十多岁的人仅仅算是中年,而且随着修为的增加人能活得岁数也就越多,像楚昭然这样的强者,根本不可能自然老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之前受过什么重伤没有痊愈。 对于修炼者来说,重伤未愈便是顽疾,一旦有突发事件或是顽疾潜伏不住便会丧命,楚昭然一死,几乎冠冕城所有家主都松了一口气。 楚昭然将楚家传给儿子楚恒,楚家在冠冕城的地位虽然仍处在第一,内里却百孔千疮,那些曾经臣服的力量慢慢的又伸出爪牙。 这些事他齐庭知道,楚恒可不一定知道。 如今的楚家,已然式微! 从来,齐庭对楚昭然此人是极为佩服的,雷厉风行实力镇压。楚家现任家主楚恒明显做不到这些,此人未曾继承其先父的本事,除了修为比自己高些之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齐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时候,依靠外力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后果呢。 “请这边走。” “哈哈,宋兄来了,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齐庭哈哈笑着往深院走去,这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凉亭,另一边正走来两个人。 一个青衣小厮,另一个则是文士服的男子,灰眉生须,儒雅的很。 “齐家主客气。”那男子拱手,样子甚是倨傲。 第44章 鼎鼎楚家 齐家在冠冕城所居住的地方比之楚家要差不少,但也是灵力充沛的地带之一,亭台楼阁自不会少,此时招待客人也必定是上好的茶水。 果不其然,两人入座后,仆从斟上茶水,来客便着实好好地轻嗅了几下,后忍不住小口微抿了几口,顿觉唇齿生香,他押了一下嘴,“当真是好茶。” “难得还有如此上好的茶,想不到冠冕城这样的地方也能有真品。” 在帝都,好的茶品都上贡了,能分给底下办事的人不过寥寥,所以就算是常年混迹在帝都,没有主子的赏赐也是喝不到这样极上好的山茶的。 不过显然,来此可不是为了品茶的。 果然,来客话锋一转。 “此次我来之意便是向齐家主传话,我家主上已经同意,你帮我们灭了楚家,我们帮你把齐家整到,日后整个冠冕城就是你齐家的。”来客不疾不徐的说着,神色云淡风轻,似乎灭一个齐家也不算什么。 齐庭琢磨了半晌,终是神色不定的问道:“先生您所在帝都家族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灭掉楚家,如今为何与我们合作,还将冠冕城无偿给我?” 若是仅仅是合作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这位帝都来客委实是太大方了,言外之意是只要自己家族灭掉了楚家,那边就出力一并将陆家除掉,冠冕城的一切都归齐家,自己也不必付什么报酬。 两方合作必定两方得利,若是如这般自己这边全全得利,另一方却主动不要福利,这着实是费脑筋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楚家为何值得您这般重视,况且您如此费心帮我们成事,不知所图为何?”齐庭有此一问也在来客预料之中。 来客名为任秋道,是帝都天都府的人,效力于皇族,直属皇军,按道理来说要惩治一个小小的家族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哪里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联合一个小家族,自己躲在暗地委实闲的胆小。 可事实是这个楚家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冠冕城的楚家并不可怕,关键是那个地方…… “齐家主不必多想,若是我们要对齐家不利,不瞒你说只需动动手指……” 这话说的齐庭一阵不舒服,毕竟自己的家族也是经营了这么多年了,被人说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委实是没有面子。 “你太小看楚家了。这楚家,可不止在冠冕城这个地方,在帝都也是有个楚家的,甚至连皇室也不能与之抗衡。” “冠冕城的楚家只是一个分支而已,真正的是帝都的楚家,这边你们内斗解决不会有什么事,若是我们帝都的人出手就是提前让皇室和楚家决裂了,得不偿失。” 这话掷地有声,齐庭也这才知道,原来楚家有这般后台。 难怪楚家人刚刚来冠冕城就能站稳脚跟,难过楚家的功法比其他要胜好几筹。 第45章 难道穿越了? “啊!”林觉从床上猛然弹起。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因为刚才他的意识还处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 林觉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丰富的人生,好像这二十载就如游戏里的npc一样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从上大学时离开父母本来以为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把,但是往往现实是残酷的,无论是学校的人际交往,是在社会的打工兼职,都让他觉得限制颇多,虽然表面上自由,但是未来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 “如果现在不努力,以后只会过的更惨”这是那些所谓的“老师”从小对林觉灌输的思想,虽然他也只是像其他人那般左耳进右耳出,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老师这么说其实也不为过。 但是林觉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所以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现实,毕竟就算你知道要走一条路,别人一直在耳边告诉你一点要走,自己心中也会产生疑虑,不如说是叛逆来的更贴切,毕竟人要经历各种磨练才会真正成长。 而现在林觉自认也磨砺了很多,但是在起跑线已经耽误太多,或许是自己已经放弃了,所以心中对任何事情也是无所谓了,虽然认知上懂了很多,知识面也扩展了不少,但是没了求胜心其实一切也都不重要了,经历了所谓的黑色六月考上了个并不出名的二流院校,林觉觉得这辈子估计也像高考那般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过了吧。 周末,还像往常一样,林觉坐在从大学开往市区的小面巴里,心中想着如何去讨好那个每天凶巴巴的老板娘,好让她给自己多加点工资,这个月便能多快活几天。林觉也没有其他什么理想,从小学到现在,那些所谓的梦想现在看来也只是一笑而过,什么科学家,画家,警察叔叔?这些都是扯淡!我只想每天过得轻松一点,娶个还过得去的老婆,安安稳稳过着小日子,每天跟朋友插科打诨,这样就足够了,或许这样才是现实中自己最想要的吧? 就在他还在车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急促的刹车声瞬间进入他的耳中。他抬头一看,之间整个车身都已经飞在半空中了,原来这辆面巴因为年久失修刹车失灵冲出了护栏。林觉第一次感觉离心力是多么的贴近自己,虽然平时去游乐园也玩过海盗船之类的游戏,但这绝不是真正的离心力!林觉眼前一片漆黑…… 回顾眼前,林觉发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破旧的小庙之中,因为现在是晚上,借着月光林觉也只能依稀辨别出这些,左右环望发现离自己不远处还有几个平躺在草席上的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来车祸之中自己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的死去,反而摸摸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完整整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降洪福,大难不死”?既然已经是晚上了,林觉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周围这些还在沉睡的人,自顾自的回想起来…… 话说车祸之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破庙之中?为什么从山涧坠崖的我身上一丝伤痕也没有?为什么车祸出现后依旧没有人来寻找我?难道我就这么没存在感?怎么说这场车祸也能上市里电视新闻吧,自己大难不死该怎么解释这一个奇异的现象?不会以后会有电视台邀请我参加“走进科学”吧?就这样,林觉在胡思乱想中慢慢,慢慢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或许是自己潜意识对于这种现象太过在意,林觉早早的睁开了眼睛,说来也奇怪,周围这些躺在草席上的人晚上是仰面,一晚上过去了,怎么连个翻身也没有?甚至连呼噜声都没有听见。 不去管这些无聊的事情,林觉现在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而且身上毫发无损,好像衣服也并没有丝毫损坏,只是裤兜里的手机和钱包都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坠崖掉落,还是被放进这庙里的时候被人拿走了,没有了手机自然就无法联系家人以及朋友了,想必现在亲人们都已经非常着急了,所以顾不得等这些躺在草席上的人醒来,林觉自个就爬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向庙外走去。 林觉边走边想,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确认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实在不行只能去求助警察叔叔了,不过从山涧坠落竟然毫发无损这样也够惊世骇俗了吧。虽然与自己的平庸理念不符,但事实就在眼前。刚想着事实,事实,推开庙门,林觉一下惊呆了…… 四周就像林觉从前看美国大片里西部的摸样,四处荒凉无际,偶尔一阵风刮过顿时凄凉无比,看着这只有电影里的环境就在眼前,林觉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卧了个槽”这还要闹那样? 他真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周围连个公共电话亭都没有,还真以为这是修仙小说?一座孤庙万里无人?没办法,林觉只有再回庙中问问那几个还躺在草席上的人到底是啥个状况,或许是早晨空气清新,当林觉返身入庙时发现这庙中有股奇异的酸酸恶臭味?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走向那几个躺着的人,越走近,气味越是浓重,起初在庙中并不发觉,估计是身体习惯,但是从外面环境进入其中就会有别样的感官刺激了。 “嗯……你好”林觉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一个躺在墙角的人,见对方毫无反应,林觉只得用手轻轻拍动那人的肩膀,“嗯?怎么感觉又冷又硬?”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样,安安静静。林觉有种不祥的预感侵袭脑中,他伸出手指在那人鼻尖一探,马上又缩回了自己的手? “果然,原来我一晚上跟尸体作伴……”林觉脸上不自觉的抖了抖,从小到大,他的生活也极其平凡,没有所谓的大起大落,甚至连死人也没面对面的接触过,但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已经发出一味了的人,他竟然没有所谓的呕吐,发晕,在他看来就跟普通动物尸体一般,虽然令人厌恶,但并没有特别的抵触。 了解了当前的现状,林觉发现自始至终其实周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咋像拍恐怖片似地?”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好吧,荒原从中一座庙,又没有吃喝,这让林觉无比的懊恼。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扔在这又不去管”林觉在破庙周围不停打量,希望能发现点能吃的货,最好外出远征的准备。 “对了”林觉想到可能庙里的那几具尸体衣兜里回许会有点食粮。 转身回庙,林觉细细的‘研究’了这几具“特别”的尸体,并没有出乎自己意料,果然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过林觉还是有些收获的,看着这些貌似只有在天朝古装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类似汉服的装束,林觉无奈的感叹了一下:“该不会我还真穿越了?” 第46章 冰火佣兵团 烈日当头,林觉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荒野上,看着远方地面扭曲的状态,从他以往的经验来看,现在的这种天气的温度大约有40度左右了,跟往常不一样,因为如果是平时,他早就已经因为大量流汗而喘息不止,可是如今在这么热的天气中,竟然一丝汗水也没有,这让他不禁以为自己排汗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貌似到现在连口渴的感觉也没有…… 不过现在并不是神游天外的时候,必须要找到人来好好问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为什么周围都是这般景象。 走着走着,林觉终于在一座小丘上看到了远方有一缕青烟,‘远处的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产生出这一想法的,但是林觉就这么贸贸然的走向了这一群人。 看着远方有一人徐徐走来,唐三作为这个冰火佣兵团仅有的一名斥候,早早发现了林觉,他提醒了佣兵团的几人后,独自一人警惕的慢慢走向了林觉。 “站住!”唐三冲着远处的林觉低吼了一声,“前方是属于我们冰火佣兵团的驻扎地,请问你有什么事情?”虽然是疑问,但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已经不自觉的将左手放在背后,一旦发现林觉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将会马上抽出匕首与他周旋,借机逃遁通知身后的团队做好迎战准备。 林觉发现了这个佣兵的小动作,但是心中的第六感告诉他并无大碍,所以他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准备跟对方礼节性的握一握手,“你好!……” 唐三明显被林觉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但是仍然表面上保持着镇静,他皱了皱眉毛,这是林觉才恍然大悟,感情这还真是异世界不成?无奈的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 “对不起,我迷路了,所以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城市或者村落”林觉稳定住心神,浅浅一笑“还有就是我的行李也被偷了,什么没有粮水,可以借一点水给我喝么?” 唐三看着林觉那“真挚”的笑容,虽然现在已经距离炎阳城很近了,但是出于职业的素质以及对于佣兵团安全的考虑,他还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林觉一番。 而林觉也非常的配合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么,你跟着我来吧”唐三看到林觉确实没有什么嫌疑后仿佛松了口气一样,淡淡一笑“不好意思” 林觉也非常配合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远方默默走过来的两人,身为团长的谭虎知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跟这位路人打了声招呼,得知只是过来问路借水的,也就招呼一声,顺带告诉大家都去休息。 一直跟在唐三后面的林觉,一路上很沉默,并不是他害羞,而是他不知道从哪方面开始询问前面这位大哥,毕竟不可能说什么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所以对你们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可以告诉我你们世界的大概情况么?这样估计会被人认为是个疯子也不为过。再或者说对不起,我因为某些事情头部失忆了,所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可以问问你关于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么? 这样说不定本来别人已经对你放松的警惕也不得不再提起来。所以林觉也非常懊恼,就像面前一个绝世大美女,却没有任何办法去触碰。 想着想着,倒是唐三先开口了:“敢问兄弟贵姓?”“啊,我叫林觉,大哥你呢”林觉顿时反应过来。 “呵呵,我叫唐三,对了兄弟,你怎么孤身一个人在这荒原上?”唐三一边走一边回头笑着问着。 “噢,我是顺路跟着一个商队游历一下世界,但是路上因为一些小原因跟商队走散了,所以在这荒原上漫无目的的乱逛,这不,幸好碰到了你们,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了。”说着林觉还装憨的摸摸后脑勺。 从前世的人生阅历来说,如果要尽快的取得陌生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老实,从肢体语言去表现自己对人的诚恳,可以第一时间去放松对方对自己的警惕。 但是面对这些从表面看起来就身经百战的雇佣兵来说,光是这样也是无法完全取得信任的,所以只有自己装憨了,降低自己对对方的威胁感。 “嗯,原来是这样,那么小兄弟,其实你只要再继续往前走大约10里路就可以到最近的炎阳城了,那里你可以去当地驿站询问你跟着的那个商队是否经过。”唐三领着林觉穿过了营地, 林觉发现这个佣兵团其实并不是很大,虽然在帐篷里的人看不到,但是就数量来看大约也只有15人左右,听名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实战中不知道怎么样,当然他也没有去挑衅的意图,胡乱想想也无所谓是不,脸上浅笑没有丝毫变化。 “对了,和你走散的那个商队叫什么名字?兴许我们认识也不一定”唐三从一个帐篷内拿一个类似于皮囊的东西,一边装着水一边问着。 “额……好像叫郁金香商队”林觉无奈的乱编了一个,“啊,郁金香,是那个大庆国的皇家商队么?”唐三惊讶的回答,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似很平庸的青年竟然跟庆国的皇家商队有关系,这就不得不让他提起警惕了。 林觉才是真的无语了,胡乱编了一个名字竟然还真有,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商队,他心里不断的咒骂着自己这张臭嘴,本来缓和的气氛突然变的紧张起来了,林觉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也就是路过,搭了个顺风车而已” 虽然唐三不知道什么叫顺风车,但是他心里知道皇家商队是不可能随意接纳一个路人的,而且这个人的穿着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明显对方与皇室有不小的关系,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信仰,唐三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万千疑问,赶紧给林觉装好水,将皮囊递给了他。 “嗯……你身上没装水的皮囊,这个就送你好了”唐三脸上明显没了刚才的轻松,“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没了,唐哥,辛苦你了,既然前方里炎阳城不远了,那么我这就告辞了”林觉也感觉出了对方对自己态度的大变化,所以也不好继续搭讪聊天,借机询问关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信息,好在不远处就是一座小城,里面肯定有关于自己想了解到的信息。 “嗯,你也一路顺风……”唐三本来想拍拍林觉的肩膀,不过想到对方身份可疑,所以始终没有拍下去,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就这样,林觉提着从冰火佣兵团中得到的水囊,又独自踏上了这寻找“新世界”的征途。 第47章 初入炎阳城 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座犹如古商城一样的城墙出现在林觉的面前,不在驻足,林觉随着前方的人群走向城内。 负责守城的士兵看见林觉服装奇异,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过多的盘查询问就放他入城了。 炎阳城北靠大漠,是各族人群的聚集地,所以对于不同服饰装扮的人并不奇怪。只是,‘这个衣服以前并没有看过?难道是新创的?’士兵好奇的看着林觉慢慢进城。 就像林觉从前玩的那些3d网游一样,城内房屋林立,沿途各处商贩正在毫无余力的推销这自己的货物。虽然好奇,但是林觉知道现在不是逗留的时候,必须要首先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因为他还是想回去的,哪怕是穿越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像那些小说中的人物一样直接抛开一切感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林觉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局外人,毕竟现实生活中还有他的家人以及朋友,在这个看似繁华热闹的城市里,自己却是如此的孤独寂寞。 所以话不多说,林觉询问了沿街的一名小贩后,直接就奔向了这个城市管理中枢——炎阳府…… 看着这红漆青瓦,庄严肃穆的府衙,林觉第一次心里感觉到了没有底,虽然他心中始终说服自己这不是自己的世界,但是当他看到这个情景还是不自觉的想到了现实世界与之对应的法院机关。林觉不知道这个炎阳府的职能到底是什么,所以心里自然没底。 就在他站在炎阳府门前发呆的时候,站在石狮前的衙卫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没事就别在府衙门前逗留”肖乙站在一旁注视了林觉很久了,发现这个其貌不扬,衣着也奇怪的年轻人一直呆站在门前,又不像是来报案,也不像是来找人,排除了某些权贵之人的想法后,便信步走去,皱眉驱赶。 “嗯……这位官差大哥,我与亲人走散了,不知道上哪去寻找他们,所以想上来报个案”林觉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这样说比较不引人注意。“你是炎阳城内的?”肖乙反问,“不是,我刚从北方过来……”林觉答道,“不是的话我们府衙就没义务去协助你寻亲,整个炎阳城这么多流动人口,要是人人都走散了跑过来报案我们不得忙死?”肖乙对于这样的人应对方法太多了,随便就挑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催促着林觉赶快走。 林觉对此也无能为力,只得干笑着走开。没有办法,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实在太陌生了,在没有任何相关资料的情况下连搭讪的方式也无法应用,不过自己无依无靠,政府又不帮忙,难道自己就真的要饿死在这炎阳城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从离开冰火佣兵团到入城这么久以来自己只喝了一点水,但是肚子缺一点也不感觉到饥饿。林觉虽然奇怪,但是还是得找一个可以生存下来的办法,也不可能指望着肚子不饿就无所谓的态度,毕竟这里没有医院,要不然他真想去检查一下自己的生理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就这么逛着逛着,林觉发现了一个类似于公告栏的牌子,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招聘启示。“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公告栏的东西,那么吃饭的问题应该没问题了”林觉暗喜,对于应职招聘,林觉干的不可谓少。 在高中时虽然生活平凡无奇,但是本着多积累一点经验的想法,在周末时间就去市中各地去打工应聘,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因为他认为比别人早多一点社会经验,以后大学毕业也能相对轻松一点,自然就可以安稳一点。 所以对于应聘这种事林觉还是不认为很难的,况且还是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就算被拒绝估计不说脸红,就连心跳都很平稳。就跟玩游戏一样,试问你要完成一项任务,与npc交谈,npc提示你达成要求不符合,拒绝完成。你会尴尬么?顶多就是懊恼一会,完成剩余要求,继续交谈而已。 林觉望着可以说是琳琅满目的“告示”,不禁有些发愁了,到底选哪张好呢?就林觉自我感觉来说,要有饭吃,有房住,最好还是自己以前做过的工作,那么就这个世界而言也就只有那些热闹的客栈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炎阳城虽然不大,但是这里的客栈饭店却是建造的夺人眼球,在周围这些矮小民房之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妨碍林觉去应聘这家饭店,在他看来,越气派的酒店薪酬也一定会很高,虽然面试估计很苛刻,但是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就这样,林觉立马跑去一旁的小河边洗了把脸,顺便整理了下衣着,毕竟形象是给人的第一印象。随后,他便走进了这家炎阳城最大的饭店——凌云阁。 林觉一走进这家饭店就给他一种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浅色的地毯,掩盖木色的地板,与周围的晶莹相融合。如果不提这是饭店的话,这样的餐厅一看就知道是官宦之家的装饰。严格规整的布置,古典原木色的餐桌椅,欧式的水晶吊灯,肥皂剧里王子公主们的家大概都是这个样子。林觉还以为他是进入了某个权贵之家。 稳住心神,这时周围一些像是服务生的人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请问这位公子,是准备用餐还是住宿呢?”“不好意思,我是准备来应聘这里的服务生的”说完,林觉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招聘启示”,范全看到了那张纸,顿时大悟,笑着说:“原来是来应聘的,嗯……这样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的管事”说完转身就向饭店后门走去,林觉也就这么跟着走在了他的身后。 虽然这是大厅,但是却没有外街那般熙熙攘攘,相反,这里人很多但是却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碗筷轻轻碰撞,人们小声交谈的声音。“果然这里就跟咖啡厅一样都是高级场所”林觉不自觉的想着。 接着到了饭店后面,有不少人员正在忙碌着,看着这几十人匆忙的神态,让林觉也不禁想到了以前在饭店工作时,厨房里那样的忙碌身影,不由个暗暗感叹,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生存都是一样的。 管事是一个笑呵呵的大胖子,一看就知道这活有多滋润,把他养的这么肥肥胖胖,笑起来眼睛可以眯成缝。 “你好,我是来应聘这儿的服务员”林觉小心翼翼的说着,随后满脸笑着腰微微倾斜以致意。或许是林觉长的很平凡,亦或者是林觉的回答很平凡,尽管衣着奇怪,但是这位胖管事还是没有过多刁难他,几句不长的询问就大约同意了林觉的应聘请求,不过要从后院的活干起,还是就是胖管事特别提醒他无论见到谁都要面带笑容,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如果有工作上的问题可以去找刚才带你进来的范全帮助”,丢下这句话后,胖管事就慢悠悠的走到饭店里去了。而林觉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寄宿下来的地方,至于后面的事情还得慢慢地来。 第48章 期限十年 就这样,林觉在这个叫凌云阁的饭店算是正式安定下来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凌云阁也渐渐从安静变为了喧闹,听范全说好像是因为每到晚上凌云阁就会举办一个小型的拍卖会,而拍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比较珍贵的玩物,所以每到晚上就会有许多玩世不恭的贵族少爷或者是贵妇人来光临,毕竟就这个世界来说,娱乐项目相对较少。 不过从范全口中的谈话林觉了解到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原来在这个世界中还有类似于修仙门派一样的宗主存在,而那些只存在于小说之中的修真仙法还真的有,只不过修炼这些法术的人及其的稀少,跟令林觉吃惊的还是不仅仅有修真,还有类似于西方魔法一样的魔法师存在,盗贼,战士,骑士,都在这个世界存在着。 用范全的话来说“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修炼的,不过这也是区分各国的重要方法”, 林觉现在在的这个世界叫做盘龙大陆,而所处的国家叫做大庆国,修真是这个国家的象征,虽然也有其他各异的能人异士,不过当朝国师乃整个盘龙大陆三大宗教之一的云真教门下的一名长老。 所以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支柱,尽管有许多各异的文化参杂但却影响不了云真教在大庆国的正统地位。说来林觉也觉得好笑,这个国家的体制还真的跟古时候的天朝蛮像的。 而盘龙大陆大体来说分为大庆国,奥古斯丁王朝,奥兰多联邦三大势力,彼此相距甚远,而三大宗教分别是云真教,释尼教,以及耶律教。云真专注修真,释尼研习魔法,而耶律则是异能者聚集而成,所以相对松散。与大庆,奥古斯丁依赖云真,释尼不同,奥兰多联邦由于是多个小国组成的联邦制国家,所以并没有过多的依赖宗教精神,进而成了一个自由度相对其他两国较高的国度,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去奥兰多,而不是相对严谨的大庆和奥古斯丁。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世界虽然有修真,魔法,异能存在,但是等级规则却是出奇的一致,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如斗气一样,战斗的时候是可以从外表看出来的。本来有这些特殊能力的人就很少了,所以在彩虹等级上,越往上人数就以几倍剧减。 就拿现在的庆国国师,云真教的长老来说,他的成名绝技‘极光电斩’出招时,听传闻是青光漫天,剑身墨绿如蓝,虽说是青级,但是已经极为接近蓝级了,加上这几年国师很少露面,所以很多人猜测他一定是在向蓝级做最后的冲刺。 无论是修真,魔法还是异能,似乎只是从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一样。 林觉现在的职责是负责伙房的柴火供应,所以他一边劈着柴,一边慢慢感叹的这个世界的奇异。或许是穿越过来后太过紧张,没过多久林觉便觉得疲惫不已。劈着劈着竟然头一垂,睡着了... 幸好这是后院没有人经过,要不然一定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不已。 只见,林觉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四周的空间有一些扭曲,就像被套上了一个罩子。从外面看来里面是一片模糊。 就这样,林觉进入了他奇妙的美梦中,没有任何铺垫,一个魁梧的大汉出现在他眼前,林觉虽然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但是这个大汉足足高出他三四个头,第一映像,他便想到了:“这不会是姚明他爸吧?跟我一样穿越过来了?”还没容他继续瞎想,一声厚重的语言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欢迎来到我的领域,朋友”, “擦,这货竟然没有张嘴就能说话,难不成是加强版腹语?”林觉大汗,自己明明在劈柴,咋劈着劈着就到这里来了呢?话说刚才好像他说这是他的领域,难不成他是魔法师?但是魔法师找我干什么?难道我是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但是目前为止我并没有什么怪异举动啊?不会把我带去解剖研究吧?就在林觉吃惊的这一会,那个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又回响了起来,“我的名字叫盘古,相信在你的那个世界一定听过我的不少传闻吧?总而言之我其实可以算作你们地球人的祖先,因为是我将那片星球开辟成居住地的。那么现在你一定有很多想问我的吧。时间还很充裕,所以你可以考虑好再问。” 林觉听完这话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丫的我还没找你你到送上门来的,这样看来回地球有希望了。“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以把我送回地球么?”林觉马上问道。 虽然人就在自己面前,但是林觉发现这个大汉好像纹丝不动的就这么站着,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声音才继续响起,“不行,因为将里传到这里是我做的,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而当这些事完成之后我就会送你回去”,“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林觉不等这声音说完便迫不及待讲这几个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了。 “嗯……其实我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资质还算不错可以经过改造的人而已,选到你其实也不是特意的...”这个声音有点尴尬的意思。 我倒,这不是坑爹么,林觉有种抓狂的感觉。“至于要做什么事情的话,首先我需要你去这个世界把这些所谓的修真,魔法,异能一个不剩的搞到手,把你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这个世界的最巅峰,那么我交给你后续的事情你才能完成。”这个声音继续说道。 “那岂不是要很久很久,我资质我自己也清楚,虽然不是很差,但是要把这个世界的所有能力全部搞到手哪有那么容易,这里的人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我一个穿越半调子的人怎么可能做到?”林觉急着回答,“既然你是盘古,能力这么强怎么不自己去做这些事情,效率一定比我高不止一丁半点吧。” “不用你说,我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声音不急不慢的说着,“我目前因为一些事情需要静修,所以很多事情不能随意插手,而周围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只能从不起眼的星球召唤人类过来帮我完成了。” 半响之后,声音再次响起:“至于你能力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在你传送到这个星球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你的身体进行了一些小的改造,简单的来说就是将一枚神格送进了你的体内,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就算不吃饭,不喝水都无所谓?拥有神格的人其实已经超出生物的范围了,现在就你的身体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不死不灭了,同时还因为神格的原因让你其实可以操纵自身的小范围领域,至于这个领域的能力则要看你对于规则的领悟。 而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其他的实战以及招式就需要你在这个世界慢慢去学习追寻了,但是我给你的时间并不充裕,十年,只有十年你必须要达到这个世界的最巅峰,要不然届时不止你,也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所以你如果想回到以前的世界那么就必须在这十年达到我的要求。” 这是横竖一条路,虽然林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是就形势来看只有答应下来,还有就是他对于神格这个东西产生了奇怪的兴趣。“那么我可以把我的神格拿出来看看么?还有我怎么去运用我的神格?” “神格一旦进入体内除非你死了,要不然就会一直寄宿在你身上。至于怎么去运用神格则需要你用自己的意念操控了,形态颜色都可以用神格去改变,这也方便你接下来的行动。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世界上例如经脉什么的你就不需要去修炼了,神格的入体已经将你的身体彻底改造了,你只需要去各个门派宗教探取招式功法,然后自己去领悟结合运用神格来让自己实力提高就可以了。”盘古郑重的说道,“如果没有疑问了我就便要去静修了,至于以后怎么联系我这个自然不需要你操心,我自会找你。”说完不等林觉反应这个大汉以及整个空间都瞬间消失。 醒来的林觉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不过当他把意识沉到体内,想着试试领域效果的时候,一层淡淡的透明空间真的从他体内发散出来后,林觉顿时苦笑:“看来这是真的...” 第49章 踏上修真 就这样,自从那次谈话后,一个月过去了,林觉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在凌云阁呆着,丝毫没有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也很烦躁,话说的这么简单,去其他门派宗教学习武功招式,但是不说这些修真异能者很稀少,就算遇到了别人凭什么要收你为徒教你功法?况且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穿越者,虽然被盘古赠予了一枚神格,林觉确实感觉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比如说他要砍柴,只要心念一动,在周围十米内只要是木头都会便成两半,就因为这样他还搞塌了半间屋子,惹得管事一阵臭骂,还罚了半年的工钱。于是说等于这半年都要免费在这打工。 林觉那个郁闷呐。可是他又不能在人前展现他的特殊能力,毕竟这个世界虽然修真异能者并不多,但是万一穿到别人耳中,自己搞不好就会迎来一场恶仗。虽然不死不灭,但是被人压着打总是不爽是不,毕竟这个世上能力在他之上的还是有不少,所以才需要林觉去学习,历练。 这些天来,林觉只要一有空就跑到外街上去打听关于大庆国修真界的种种事迹。 虽然云真教号称修真界第一大宗教,但是却不具备宗教的基本特征,首先就是整个大庆国并不崇信云真教,所以信徒稀少,其次就是云真弟子并不多见,与其说是藏在深山里修炼不如说是因为人数太稀少了,遇见的几率实在是太小。整个大庆国几百万人,可是听说云真弟子也仅仅不过三百余众。尽管人数少,不过各个都身手不凡,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还算较好。 这就让林觉犯难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难道真要自己跑去皇宫求见那位国师要求收自己为弟子?不说不切实际,林觉他自己也不是这么个人。所以他干脆心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杀上云真教得了,反正不死不灭,事成之后放一把火,然后趁着领域的隐匿能人逃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当林觉问清了去云真教的大体方向之后,便整日整日的呆在房间细细参研神格,对外他只能谎称生病,偶尔出来帮助伙房劈些柴什么的。柴火足够,后院那些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林觉并没有任何资产,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神格带来的特殊能力,其中隐匿能力就是他新发现的技能。他还实验过好几次,通过隐匿到对面的钱庄光顾过好几次,什么金银财宝也可以用神格的空间裂缝装载,可以说有了这玩意,林觉就像得了个作弊器一样,随意在这个世界开着挂,而且还不会被抓..... 他不知道现在那些所谓的修真界的实力如何,所以对自己能不能顺利杀到云真教还有不小的怀疑。但是十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如果就因为任务难度太高就放弃继续呆在这里的话,这就不是平庸,而是窝囊了。林觉希望生活平凡,但是老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去追寻平凡,当特殊到达极致那么是否就是平凡了?林觉不去想,也不敢去想。现在他只是因为要回去而努力着。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城外的一片密林里有许多赤级的野狼出没,也时常骚扰着这里的居民,可是近些天来人们却惊奇的发现,这些禽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自己家中‘偷鸡摸狗’了。镜头转向这边,林觉在树林里漫步,周围一片狼嚎,许多赤级野狼奋不顾身的跃起冲向林觉,可是当他们以为要抓到他,食其肉,饮其血的时候,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停在半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下半身开始慢慢泯灭。惨叫声延绵不绝,这些野狼终于害怕了,眼前这人就算倾其力也伤不到对方哪怕是一根毫毛。野狼头领终于畏惧了,“嗷……”一声狼嚎,周围这些野狼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向丛林深处跑去,再也没有一头狼愿意回过头来看看,因为这就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恶魔…… 而这个‘恶魔’还在慢慢悠悠的走着,看来这附近已经没有可以练手的魔兽了,算算日子已经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这是我在这个异世界第一个地方,那么就把这个当做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乡吧。林觉经过这半年的休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算留下了他的痕迹,他认识了包括范全在内的一些底层下艰难生存的朋友,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其实只有16岁左右,但是在这个世界16岁就已经可以参军打仗,洒血沙场了,这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林觉唏嘘不已,所以最近一些天他一直在适应这个看似安定实则血腥的世界,通过实战来不断加深操控力,以备将来万无一失。 当然,林觉也通过神格做了一些小手段,侵入炎阳府对于自己的身份做了一些小手脚,把自己的名字写入户部人口簿,身世就是自幼父母双亡,由庙中僧侣抚养长大。有了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正经的身份,以后就算做事也不需要顾虑太多。 背上包袱,告别了范全等人,林觉就踏上了云真教的‘修真之路’。 一路向南,林觉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一方面是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不断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令一方面就是他还不想将自己的能力过多的展现在别人眼前。神格可以隐匿气息,同样地,林觉还发现它可以修改自己的散发出来的实力色彩,说来也奇怪,林觉发现他本身的实力是淡金色,并不属于彩虹实力阶层的任何一种,或许这就是拥有神格的不同吧。 他运用神格将自己淡橙色的气息慢慢散发,一边走一边吸引着丛林里的魔兽靠近,通过这种方法,林觉已经屡试不爽了,橙级实力既可以不被那些低级赤级怪物骚扰,也可以吸引那些高级怪物前来,从战绩上来看,林觉先后已经干掉了不少黄级怪物了,其中留下的怪物魔核也颇为丰富,就林觉得知的消息来看,每年秋季的时候,许多雇佣兵都会去森林的狩猎,趁着这些怪物贮备食粮的时候将其猎杀,获取其魔核,卖到市场上的价格颇为不菲。尽管危险,但是还是有不少为了利益的人冲昏头脑一股劲的往里钻。 现在正值夏季,所以相对的森林里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当林觉有滋有味的体验这着野营冒险生活的时候,突然他眉头一皱,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在他右后方,犹如碧草般的气息散发了出来,隐匿着一条长达3米的巨型蟒蛇,悄悄地靠近着林觉..... 第50章 国师啸天 其实当这条蟒蛇距离林觉十米之内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这条巨蟒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上实力最高的生物,当然那个盘古除外。所以林觉想试试当绿级魔兽偷袭时,自己全力一击是否有能力当场格杀掉它。而现在林觉的攻击手段还是太过单一,通过意念改变领域内的增幅属性以及控制力场,向在炎阳城郊令野狼神形俱灭的招数也只能是实力相差太大而造成的。林觉不能总依靠这几个招数,就现在而言,锻炼近身反应力才是最佳的选择。所以在蟒蛇靠近的时候,林觉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他只是在蓄势。 当这条巨蟒飞速冲向林觉,卷起身子准备缠绕他,然后用鳞甲间隙的毒液腐蚀林觉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一沉,体内的翠绿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四散开来,在它那惊恐地眼神下,林觉反手就握住了它的七寸之处,手指劲力一出,那圆滑的蛇身直接变成两截……原来绿级也不过如此,不过魔兽当到达绿级才会有智慧出现,当林觉进入这个丛林没多久就已经被它盯上了,它只是在慢慢观察等待最佳的实际,可是它还是低估了这个‘猎物’的真正实力,连反应也没有直接被当场捏死...... 就这样,晚餐有着落了,好在两个世界的调料都相差无几,林觉的厨艺虽然不见得非常好,但是也可以勉强说是不错的,毕竟父母因为工作无暇照顾,所以他只能自顾自的去学习厨房之术。 丛林中的一片空地上,青烟袅袅,林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悠闲着煮着蛇羹,虽然这是魔兽,不过味道还是一样的鲜美。当然,除了蛇肉以外,这条可怜的蟒蛇还留下了不少遗产,蛇皮,蛇胆,魔核,都是可以在市场上卖到不错的价钱,不过对于这些东西,林觉聊胜于无,统统都收到了自己的小仓库里。 不过怎么觉得心里怪怪的?在森林里生火应该很危险吧?嗯……算了,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况且也没有城管。林觉渐渐又进入了自我安慰中...这些天来林觉没事就喜欢自言自语,也是,在这个世界里就算遇见了很交好的朋友,却说不出心里话,因为当你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时,别人多半会以为你是在开玩笑逗他玩。这就让他深深感到寂寞,无可倾诉之人,又不像那些小说里写的穿越还直接到某个人的身上,继承了他的一切,亲人,朋友哪有那么容易忘却?每每想到还要在这世上呆上十年林觉就很是抓狂,恨不得抓住盘古狂扁一顿,可惜现在打不赢,只好默默忍着了。 就在他沉醉其中时,远处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思路。这大白天的哪来的平地惊雷?应该是有人在打斗,这么好机会不去观摩观摩就可惜了,心动不如行动,林觉马上隐匿好自己的气息,悄悄地靠近前方激烈的战场。 说来也奇怪,林觉刚才生火的地方还是黄昏落日,但是越靠近那边的战场,天气越来越阴沉,隐隐有电闪雷鸣之势。“或许这就是修真法术的奇妙吧,能用真气控制天气转变成自己的优势,这样接下来的法术便能威力加倍了”林觉默默思索着,这其实跟领域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两者实力相差太大。 远方一名衣着青白相间书生装扮,手持碧剑的男子负手漂浮在空中,他的对面是一位头上扎着大大蝴蝶结,穿着让林觉想到日式巫女服的小女孩。 看着这两个轻易浮在空中的人,林觉心想,果然这是一个没有地心引力的世界,可是为毛我不能飞……太坑了,那傻大个难道走之前就不能教我怎么飞行么,这么远都要靠我慢慢走,不得累死我。盘古要是能读心,听到林觉这么叫自己傻大个,一定会把这货吊起来打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扯远了,让我们回到战斗。 “云啸天,亏你也是一国之师,原来也只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之人”女孩咬牙切齿的吼道,明显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说话大声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体的虚弱。 只见青衣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手臂一挥,背后空间撕裂,十把长剑飞逝而出直奔那名女孩。 女孩举起手中白杖向前一探,双手合拢,一层光罩倾泻而出抵御住飞剑。这时,青衣男子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狠笑。在女孩后方,天空没有预兆的降下一道如利剑一般的蓝色闪电,“极光电斩!”女孩惊叫一声,可惜已经迟了... 一声闷哼,女孩坠落丛林深处。林觉虽然心里一直在分析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天上两人的打斗与对话他都没落下。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大庆国师,不过也忒年轻了吧?丫的也就三十出头,那个小姑娘也才十五六岁就能在天空自由飞翔了?尼玛,这世界难道高手都是年轻辈的?”林觉很无奈,本来以为他这年纪在这世界实力应该让人下巴都吓掉,可是当他看到这两人后就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yy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小女孩掉入丛林中的一瞬间,林觉踏虚而行,轻松接住她,领域马上展开,瞬间把他与女孩的气息融入这片森林,顾不得这么多,以原来十倍的速度飞速后退。 当女孩落入林中时,云啸天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再也无法探寻到哪怕是小女孩的一丝丝气息,就算是死了也会有残留的气味把。但是就像这个森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女孩一样,寂静…… 云啸天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下去搜寻一无所获,气得他直向天空召唤雷电,瞬间森林一片火海。 林觉一边向后退去,一边看向远处那片‘汪洋大火’,“这货还真狠,烧了这么多树,又没有消防队,怎么收拾?毁了这么大片森林一定会被精灵族报复吧?”心里暗暗乐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精灵族,但是想想又不会怀孕,何乐而不为? 第51章 初识梦灵 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林觉才把小女孩放下,趁着她还在昏睡林觉才能细细的观察这个世界所谓的‘能人异士’,一身红妆令人扎眼,特别是头上那个大大的蝴蝶结,不过这身巫女装也恰好体现了她身体的纤细,衣服是砍袖,露出腋下一部分,正好可以看到白晢的玉臂,虽然还只是个萝莉,不过胸前那双玉兔也初具规模,林觉咽了咽口水... “嗯……”一声低吟,林觉知道这个小女孩已经醒了,马上拿出他今天晚饭剩下的那碗‘剩羹’端到她身前放下。 “我还活着么?这里是哪?”女孩第一眼就看到了林觉,“是你救了我么?谢谢了,不过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去了”,说完不等林觉回应便起身准备念咒,“啊……”女孩颓然倒地,身体内部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加上战斗导致魔力空虚,脑袋隐隐有些刺痛。 林觉并没有马上去搀扶她,而是站起身来,“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自然阻止不了你,不过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如果不静养一段时间的话很容易令伤势加倍恶化,后果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他慢慢走到女孩身边,用一只手扶起她躺在铺成的草席上,“所以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刚才救起你的时候,不远处狂风大作,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么?”林觉认为还是先隐藏好自己的实力比较好,所以有些装傻的问道。 小女孩沉吟了一会:“造成这样的那个人是你们庆国国师,我与他产生了一些纠纷,所以要除掉我,你将我救回来,我估计他一会就会搜寻到这里的,所以你还是先逃跑吧”,女孩见面前这个男子只有黄级初阶的实力,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救回来的,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提醒他让他快点走。 “那怎么行“林觉突然想起了琼瑶电视剧里的经典剧情,大义炳然道:“你一个女子受伤不起,而却要我弃你不顾,你当我是什么人?”,边说着还严肃地看着小巫女,心里却暗笑。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那个云啸天不是你这个黄级新手能应对的,你留下来也是送死而已”女孩反而更加焦急,虽然听了他担心自己不远独自逃走,心里一股暖流升起,但是现在却不是谈笑的时候。 不等女孩继续劝说,林觉自顾自的向洞外走去“不用多说了,常言道‘人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在我看来能与你一起死在一块也是死而无憾了!敢问小姐芳名?” 这个小巫女都觉得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这个时候还油嘴滑舌,气不打一处来,有些生气的道:“你叫我梦灵吧”说完,头转向内壁,也不看林觉。 “梦灵,梦灵……果然是个好名字”林觉誓要把这个装逼的形象一直演下去,“在下林觉,不知小姐家住何处,小生可以送上姑娘一程”,小梦灵还是没有转过头来,想必还在埋怨这货怎么还不走,“等你有命走出这森林再说吧”..... 过了小一会,小梦灵发现这个人还真没打算走开了,无奈之下只好拿出一枚黑白玉石交给林觉,让他把其放入石洞顶部,再教了他几句咒语,洞口渐渐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透明膜,林觉感觉到这是一个类似于障眼法的东西,虽然能让人对视觉产生幻象,但是气息却不能完全掩盖住。不过有林觉的领域笼罩有没有这层膜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一副惊愕的样子,惊讶道:“你是魔法师?” 小梦灵没有管他这副白痴样,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阴阳师,虽然是魔法的一种。虽然这个国家主体修真,但是你应该知道还是有其他职业的吧?别老用那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 林觉收回那副土冒样,耸耸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办法,我从小就是孤儿,一直在炎阳城生活,后来遇到一个肯教我修炼的师傅,才把真气修炼到黄级而已,这不,我正准备前往南方的云真教,希望他们能教我一些修真招式,因为我师傅留下口诀就走了,搞得我现在空有内力,却不知道如何应用。” 看着林觉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小梦灵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道:“世上又不只有云真教一处能教你招式功法,何必苦苦跑去那么远,况且你连御空之术也没有,你也瞧见了云真教的那副德行,长老都那样了,下面的弟子能强到哪去?不欺凌弱小就算不错了”她有些感叹林觉的境遇,毕竟与自己相比,这些无钱无势的普通人的历练之路门槛还是太高了,虽然看林觉有一些天赋,但是如果继续耽误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也只能荒废掉了。 所以她想了想“要不然你拜我为师,虽然我对于修真界的招式并不怎么精通,但是无论魔法,修真还是异能其实都是相通的,并不存在排斥的危险。” 林觉听到她说要收自己为徒,却是一阵好笑,先不说真正实力如何,但是叫她在一个明显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小孩面前下跪拜师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了,“嗯……虽然说‘达者为先’但是我已经有师傅了,虽然我也很想跟你学习一些奇妙的法术,但是我还是不能拜你为师”林觉面作为难之色。突然,他眼睛一亮,“要不然你做我妹妹吧,虽然我吃些亏,但是至少能跟你一起修炼魔法呗,咦?你拿起块石头干什么?……啊……别砸别砸,我错了...我错了” 小梦灵懊恼地看着这个‘救命恩人’,气鼓鼓地道:“真想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回林觉老实的就坐在她身边,隐藏实力是一部分,还有就是他真的太久没有与人这么轻松愉快的说话了,这次也算过了回嘴瘾,见好就收一向是林觉的作法。“哎,算了,我也不说什么收你为徒的话了,估计当了你师傅都要被你活活气死,我能体会你当初那位师傅为什么要走了”她还不知道其实林觉并没有师傅,何来气死之说?林觉暗笑。 “毕竟你救了我一命,要是我们能逃过这一劫,那么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顺便教你一些基础的魔法,免得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往哪打”就这样堂堂的神格强者成了一名萝莉阴阳师的小尾巴…… 第52章 四大异兽 次日,清晨 林觉一如既往的早早爬了起来,看着对面还在贪睡的小梦灵,不觉好笑,果然还是小女孩,身体在发育所以很贪睡呐。 其实他不知道昨天晚上为了防止被云啸天发现他们这处山洞,梦灵整夜都警惕着,反倒是林觉早早的睡下,让她不得不感叹这人还真是无所谓。天渐渐的亮了,梦灵再也支撑不住这疲惫的身心,终于也沉沉的睡下了。 看着梦灵,林觉也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前看的小说里什么冥想可以代替睡觉简直就是扯淡!尽管冥想能大幅提升魔力,但是却不能代替身体成长。 换句话说就是当你因为冥想精神力与魔力得到大幅增强的时候,却因为身体长时间呆坐而肌肉僵硬,体能下降不说还会间接影响寿命,所以很多天才都英年早逝,那些老头子魔法师可不会像这些年轻人这么疯狂的增加自己的魔力,因为依据‘等价交换’原则,想要得到那么多就必须付出相同价值的东西。不过林觉却是意外,这种事还是不多见的。 一声嘤咛,林觉知道小梦灵已经醒了,站了起来,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尘。 林觉在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不过他却一直喜欢穿着长衫,也许是受中华传统的影响,这也让他在凌云阁里一起工作的人感到不解的原因。 “早安啊”林觉对着刚起来的梦灵笑着说,“看样子我们已经没事了,那么就该启程了” 小梦灵双手撑起身子,背靠着岩壁,用手揉了揉那疲倦的双眸,“我说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亏你昨晚还睡的这么香,难道你不怕云啸天追过来?” 梦灵还是对林觉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疑惑,似乎她猜到了什么,但是转眼想起林觉的实力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黄级,所以晃了晃小脑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林觉走出了山洞。 一路无事,只不过为了打发无聊时间,林觉不断的询问梦灵关于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梦灵一开始还很有耐心的解答着,可是到了后面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你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基本政体都不懂?”林觉给出的解释是,一心沉醉于武学研究,忘乎所以,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梦灵无言以对,对于林觉的评价更降了一个档次,不但无赖,还是个基本知识也不懂的武学白痴,而且练了这么久也只是个黄级... 当林觉请教梦灵关于魔法的相关知识,让她露两手时,只见她在林觉略显讶然的眼神中,转身上前,伸出手掌,掌心贴在树干上,口中默念咒语。顿时,树干上浮出一段符文,而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扭曲起来,形成了一个回路般,通体发出一阵耀眼的青光。紧接着,各种兽形符文虚浮在空中,幻化成了一尊尊异兽,神态生动,栩栩如生!一时间,耳中仿佛出现了法螺震天,兽吼凰鸣,各种奇声纷沓而至! 林觉看着这般异象,惊讶的并不是青光漫天,而是在空中浮现的异兽中他竟然看到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这些以前他只有在电视,游戏里出现的形象。难道这些东西真的存在? “这些异兽你能把他们召唤出来么?”林觉缓了好一会儿,看向梦灵。 “现在依靠我的实力只能召唤出其中的一种而已,你也看到了,我的实力只是青级,我们祖上曾有人修炼到紫级初段,传说可以一次性召唤四大异兽同时作战。我这次来大庆就是希望借助云真教的秘境修炼可以一举突破青级瓶颈,本来我以为念着我们祖上曾经与云真教有着几份交情,可以用几份远古召唤卷轴换取一些在秘境参悟的时间,不过谁知道那个云啸天一边和颜悦色的说慢慢商量,晚上却又趁我睡觉想进房窃取卷轴。好在我们巫女一族有天赋感知的优势并没有让他得逞,可是他现在已经到达了蓝级实力,我上前跟他交手不过几轮就只得败逃,然后又被他追了一天一夜到这里遇见了你。”小女孩说着说着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泪花在眼眶打转。 林觉也手足无措起来,平时说说还好,不过什么哄女孩子开心什么的林觉是真不懂,虽然平时经常出去打工不过回来一般就宅在屋中了... 或许是看到了林觉的囧样,小姑娘抹了抹眼睛,也就跟没事人一样,倒是苦了林觉一阵担心,“我们还是别聊这些话题了,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虽然跟林觉认识不到两天,但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我出生的地方是在奥古斯丁王国布莱切山脉下的一个小村庄,我们家族世代在那里生活,虽然我们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很厉害的阴阳师,但是却因为祖上传下的遗训,没有要事,不得单独外出。所以这次来大庆也是我第一次出山……”小姑娘跟在林觉身后,慢慢叙说着。 既然已经决定先跟小女孩学习魔法了,那么也就没必要路南下前往云真教了,所以他俩一路沿着森林小道往西边,进入奥古斯丁王朝回到小女孩的家乡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她的父亲,也就是巫女一族的族长。虽说是叫巫女一族,不过并不只限定与女性,所以要让林觉加入其中也并不是不可以,目前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巫女一族血脉渐渐稀少,补充新鲜血液也成了一族的头等大事。 不过林觉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开玩笑,怎么可能让我倒插门,我可不是什么上门女婿。 就这么说着说着,林觉他们终于走到了最近的一座城市——雁西关,不过在入城前,小梦灵为了预防国师啸天的追击还是用巫女法术对自己的外表进行了幻化。 虽然衣服的服饰没有变,但是林觉仔细观察,衣服上面附上了一层淡青色的薄膜,“这是伪装魔法,可以让人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虽然我的服饰在这里显得很奇特,但是现在就算从哪些人旁边经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在他们眼里我的打扮穿着很普通,普通的在一堆人里面根本引起不了他们的注意。”小梦灵一边得意道,一边向林觉左右摇摆着裙尾,“只要不是那个云啸天亲自来城门口搜查一般就算他是蓝级实力也应该没有问题的” 一切也如梦灵想的那般顺利,虽然林觉肚子并没有饥饿感,但是小梦灵可不干了,死活拉着林觉先去饭店海吃一顿。 林觉倒也觉得这女孩可爱,况且还要靠她教自己学习魔法法术,也不能太逆着她的意思了。说罢,两人也就并肩走进了靠近城门不远处的一家叫做‘合家欢’的酒楼。 第53章 雁西军营 这是一家极其普通的酒楼,就像林觉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青瓦白墙,赤红楼柱林立,让人有种回到电影《龙门客栈》的假象。 一进入酒楼,立马就有服务生过来请他们到旁边空位坐下,不过说实话,林觉同学自己认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食物的开发还是太浅薄了,花样少不说,对于作料的选用也让他感到诧异,胡萝卜炒肉竟然真的只有胡萝卜与肉……连油都只放一点,但是当他看到小梦灵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落后”了。 话不多说,就林觉那两下子他自己也并不认为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饮食界,所以只有自己闷头默默吃着,吃着..... “咯吱,咯吱”这是木地板发出的特有响声,对于这个国家人们之间的各种风俗林觉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比如说在酒楼上两个旧识的故人相遇竟然是互相边摸头便说话,虽然林觉同学也很喜欢摸小梦灵的头,但是同性之间这么摸的话,在以前那个世界别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俩基情四射…… 不理这些,匆匆饭结账时才发现只需要40个铜币就行。 传闻曾经有一个国家在盘龙大陆完成过大一统,虽然后面随着年代的消逝,这些事情已经大多被人们淡忘,但是从那个时代所沿袭下来的传统却得到了继承。尽管现在大陆四分五裂,货币却还是统一的用金银铜币划分,1金币等于100银币,等于10000铜币。金币虽然属于通用货币中的最高级,但是在流通市场还是有更高级的物品可以兑换更多的金币。比如水晶,钻石,魔兽晶核之类的,这就需要发挥拍卖行的作用了。 林觉上次从炎阳城商行里偷出来的金币本就没有多少,现在小梦灵跟在一起开销自然也就大了一些。 雁西关与炎阳城不同,因为这里已经临近奥古斯丁王朝,所以四处都是军备,商行什么的虽然也有很多但是守备都是很严格的。林觉虽然可以仗着神格领域带来的隐匿效果,却不能阻止那么巡逻的人搜寻。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悄无声息的干掉一个接近黄级的护卫。 就在林觉陪着梦灵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空气略微颤抖,林觉感受到一阵灵魂波动传来。可能这种波动太过细微,以至于就算感觉到了也无法探知所以,不过旁边的梦灵却不同,她突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眸,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仿佛与周围热闹的人群处于两个世界一般。 过了许久,她慢慢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等在一旁的林觉“我这次恐怕不能带你去我的家乡了,因为那边出了一些事情我需要现在就离开了,很对不起。”说完也没有等林觉有什么回答,只是眼含抱歉之意的望了林觉一眼便默念咒语,起身,腾空,消失在林觉的眼前。 周围民众看到了梦灵腾空的模样以为是修真者出现纷纷驻足观望,“原来传闻中的修真者也加入到这场战争中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让林觉心烦意乱,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一句抱歉就什么也没留下了,他很郁闷,从她不顾魔力纵风飞行上看来,小梦灵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需要马上走掉,可是自己却不能与她一起前往,自己不会飞行,究其原因也是自己的实力不足。 所以林觉暗下决心希望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说与盘古之间的十年之约,至少可以帮帮梦灵不拖她的后腿。 刚才听说什么战争,看来这两个国家应该会发生一些斗争吧,不如就加入军队,正愁着没钱养活了,反正自己身体不死不灭,实在扛不住了跑路也总行吧。 说罢,林觉向周围路人打听了关于征兵报名的地址后,就奔向距离最近的守卫军营。 “填表,体检”负责接待的是一名正在看书四十好几的独眼老兵,好像知道有人来了,连头也没抬,拿出表格丢到桌前。 “那个……我不会写字,可以帮帮我么?”林觉一阵尴尬,虽然穿越过来与这个世界的语言形成了共通,但是对于文字这些的固件要求林觉还是无法适应。 那个老兵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看了看林觉,“报上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实力,特长……”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林觉都觉得自己快反应不过来了,说完还补上一句“看你身体这么瘦弱而且一脸无知样,提醒你一句,如果只是准备来着混军绩的话,劝你还是赶紧回家躲被窝里,因为大庆国马上就要跟奥古斯丁开战了,你现在入营很可能被编入前锋营预备军。” 早就从小受天朝抗日战争片洗礼的林觉早就有了一种潜在的意识,只有真正进入战场才能体会到战争的滋味,才能真正懂得什么才叫男人。所以即使听到老兵这么说,林觉反而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笑着看向老兵“大哥的意思我知道,我也是为了让自己真正接受汗与血的考验才加入军队的,能为祖国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也是一名身为庆国子民的职责。”林觉一副大义炳然的样子,老兵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手续已经登记完毕,林觉也没有什么行李包裹就直接跟随着老兵走向了军营,他很疑惑,难道不用给其他报名参军的人登记了么?老兵给他的回答是:在现在这个战争前期,只有国家要求国民义务参军,已经很少人自愿加入军队了,毕竟大家进入军队也是为了得到荣誉而已,明显现在入军很可能直接参与战争,这可是真正的战争,没有人愿意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林觉听过这段话之后也很无奈的笑笑,估计如果不是依仗着不死之躯对于直接进入战场这些事情也会考虑再三吧,或许根本不会去考虑,仅是几人或许自己还能应对,可是面对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人呢?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战争不是儿戏,而战场也并不是游乐场。 林觉就这么偶然的在这个世界上实现了他儿时当一名军人的梦想。 入夜,林觉也完成了他在军营的初次见面,虽然大家都知道过不了多久都必须加入与奥古斯丁的战斗,但是彼此之间还是相互开起了玩笑放松下心情。 林觉虽然只是一个新人,但是大家却没有过多的为难他,相互之间的鼓励也不少,毕竟将来大家进入战场各自之间的支持是少不了的,没有人愿意在战斗中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上一刀。 星空夜阑,林觉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犹如点缀荣耀,偶尔一道流行划过就像一个生命消逝一般,生命不也是像繁星一样照亮自己,最后迅速消逝……林觉渐渐沉醉其中,仿佛像领悟什么一般。 可是一阵短促的号鸣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是熄灯闭营的时间到了…… 第54章 辰与神降师 次日,清晨。 不需要军号鸣起,林觉早已翻身而起,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因为十年期限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严格的计划。 从自身作息时间做起,不断提升自己的各项实力。这也是达成这一目标的最低要求,至少,现在不能像以前生活一般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或许,这也是一次重生。 由于在报名时林觉对于自己实力有所隐瞒,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到达多少,上次看小梦灵与国师啸天之间的战斗让明白了自己在这世上也并不无敌。 仅仅只能不死,但是别人却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尽情的折磨,玩弄自己于股掌。这跟他以前的武侠思维还是大不相同,电视上什么的只要拥有雄厚的内力,就算不会外功也能活生生把别人震死的方法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 “给你们一分钟,所有预备军的人都给我到校场集合,迟到和没到的人一律军法严惩。”一声洪亮的声音传遍军营。林觉发现周围无论是刚刚起床揉着眼睛,还是仍在呼呼大睡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就像魔力召唤一样全部一骨碌的爬起来穿好衣服,飞奔至校场。 林觉也跟着涌流的人群来到校场站立。“集合速度太慢,全体绕校场快跑三圈”站在校场中央平台上的一名大约有两米之高皮肤黝黑的军人教官大声的训斥这这些刚刚整合的新兵蛋子。 没有任何质疑,前边左转沿着校场快速奔跑了起来。林觉很疑惑,既然大家都是新人怎么素质都像久经考验的老兵一样,没有任何怨言。旁边一位昨晚与林觉聊得来的人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边跑步一边在一旁小声的对他说,“你昨天才刚刚报道不知道这位教官的厉害,前几天听说有人质疑他训练太过严格,然后那人就直接申请与教官格斗,哪知道他仅仅用了一只手就放翻了那人,后来直接拖出去杖责二十军棍”他说的眉飞色舞,现在整个预备营都没有人敢有胆量去挑战质疑他。 林觉也大为吃惊,因为从实力上他可以看出那大汉教官也只有黄级实力,整个新兵营其实只要有一点底子的都拥有赤级实力,还有很多资质不错的黄级新兵,但是他却可以仅仅只用一只手就击败他们,或许这就是格斗技巧的威力吧,你力量再好如果运用不当还是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林觉暗暗决定要向这位教官学习一下关于格斗方面的知识与技巧。 午后,当大伙都在营帐内休息时,林觉来到了那位大汉教官的营帐。 “你要我教你格斗技巧?”教官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刚刚入营却来请教他的新兵蛋子。 “是的,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将踏入战场与对军对战,所以我希望您能教导我一些去敌制胜的方法”林觉肯定的点了点头,谁知这大汉摆了摆手,“如果你要学习技巧的话军营内每天的训练就是这个,你只要努力去学习,自然就能得到锻炼,到时候在战场上生存的概率也会相对而言大一些”…… 林觉懊恼的走出了营帐,不管他怎么去恭迎,怎么去奉承那名教官,他都对其拒之门外。如果没有一点战斗技巧的话到时候上战场了总不能顶这个领域到处跑,远方敌人一看到这边的异象肯定会大肆生疑,己方也会有所顾虑。不过现在既然这样行不通,那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不了直接到战场上装死不就得了…… 深夜,雁西军营指挥中心灯火通明。 作为这次大庆国攻打奥古斯丁帝国的战场总指挥杜泽达压力很大,一方面是对于皇室的压力,他们要求这次进攻至少要突破到奥古斯丁帝国的楼兰城,扩进方圆近百里的地盘,这样能更好的组织起商队与西方小国之间的商业往来。以往庆国商队如果要去西方则必须要经过奥古斯丁的国土,而对方的税率又高的吓人,这次战争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庆国与那些在奥古斯丁帝国周边的小国有跟紧密的联系,无论从政,经哪个方面都意义重大。 可是让杜泽达更为伤脑筋的是这次进攻,通过探子的回报,奥古斯丁大帝这次竟然将释尼教的教徒也派上了战场,可见那边也对于这场战斗拥有极高的重视度,对方有高手坐镇,虽然兵力上庆国占优,但是面对对方拥有释尼教这样的魔法高手时就有些吃亏了。 他曾经还是一名营长的时候就在战场上看到过释尼教的数名中级火法师发动群攻魔法烈火燎原,整个战场温度急速上升,几乎一半低于全部被火焰侵蚀,这种无差别伤害才是对于依靠人数优势的大庆国最不利的局面,往往,己方才刚刚踏上前线就被那令人恐惧的魔法吓的丢兵弃甲。不过这些魔法师还是有很大的缺陷,虽然群战无敌但是只要拥有优秀的盗贼刺客近身去偷袭就能有所收获。而且对于像烈火燎原这种大规模魔法需要的魔力是极其之大的,大约一次战斗也仅仅只能施放一次而已。 只有当到达大魔法师水平才能以一己之力独战群雄,可是奥古斯丁帝国目前也仅有一名为其效力,他就是当朝宫廷第一大法师——欧文,据说是一名从小遗弃的孤儿,一直在释尼教内部潜心休了,但在十年以前他依靠大型魔法阵主导发动过大型魔法“天使之泪”治愈了成千上万因瘟疫濒死的村民,这一次事件也让欧文的影响力在奥古斯丁无限扩大,甚至连其他国家都有慕名而来的能人异士,人们把这次神迹称作‘神降之术’,而欧文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号——神降师。万幸的是他如今一直呆在皇宫内保护皇室安全,要不然如果他到了战场那么估计只有也自己国家的国师才能与之抗衡了。 同夜,在相距甚远的奥古斯丁帝国皇宫内。 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他便是幼年继位,弑兄逼父退位,凭借那不可思议的谋划夺取政权,并取得释尼教教众信任的奥古斯丁四世,或许是因为他对于前几代统治者无能的厌恶,所以将自己称为奥古斯丁大帝。 这位大帝,仅仅十二岁就完成了从一名旁系皇子成为一国之主的转变,如果说前期是依靠这位皇子自己的能力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近十五年,国政平稳,崇武精神,以及吞并周边各个小国,都与另一个人密不可分,他就是前面不得不提到当朝宫廷第一法师,奥古斯丁的神降师,欧文。 传闻早在奥古斯丁大帝还没有继位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已经非常密切,从此可以看出对于小皇子的支持也是释尼教在背后偷偷支持的。 “计划完成的怎么样了?”奥古斯丁大帝辰,就这么坐在皇椅上低头看着奏章,突然坐下梁柱阴影下走出一名刺客低头单膝下跪,“所有计划已经全部完成”,辰就这么嗯了一声,刺客马上消失在房间之内。 “现在就等着那群庆国蠢材们自己踏进来了”辰收起奏章,抬起头来“哥哥,你觉得释尼是否应该再派一些残阳战士从后方进入他们国内玩一玩?” 这时,从辰身后的屏风上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辰,残阳战士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现在除了庆国还有一个奥兰多联邦。这次投放战场也仅仅只是试验相互之间的配合实力而已,所以一定要保证看到,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也出不了战场。”这个人从光影出露面,他,便是奥古斯丁帝国宫廷第一大法师欧文。 第55章 敌袭 林觉已经在雁西军营呆有了十天了,除了每天固定的训练与休息以外,晚上都还会有一些必要的军事知识讲解,目的是主要为了让将士们到达战场能够充分的利用形势进行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当然,怎样快速理解指挥官的意图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直失去瞄准器的狙击枪是无法击中敌人的,显然这还是在没有这些高科技的‘冷兵器’时代,尽管有类似于望眼镜一样的魔法鹰眼术辅助。不过对于下层机关的普及还是无法达到。 高级军官之间可以用基础的传音之术,不过到了复杂的战场上很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那么这个时候就只能依靠自身学习的军事联络知识去得到长官交代的任务了…… 战争就这么突如其至的来了。凌晨,当林觉他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烟雾弥漫了整个军营,原来是对方已经突袭到城下,通过密探潜入军营点燃营帐造成意图混乱,乘机反攻雁西关。 林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仿佛是在梦中领悟到什么似地,就算外面人声喧闹,也并没有多大反应,直到旁边的小周使劲推搡他,这时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天亮集合了吗?”小周大声喊着:“还集合呢!敌人都到营地里来了,还好不是选择我们营帐,要不然我们造成刀下亡魂了,连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赶快穿好衣服拿上兵器跟我出去,我估摸着现在‘黑老大’开始整合部队了。”‘黑老大’是大家私下地给那位大汉军官起的绰号,从它的形式风格来看不当黑帮老大还真是可惜了。 潜入军营纵火的间谍只有几名,很快就被黑老大清查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当场击杀取其首级,整合好部队后举起手中的军刀大声吼道:“敌人已经攻打到雁西城下,趁着黑夜还想偷袭我们军营,就算他们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但是还是阻止不了我们,兄弟们有没有胆子跟我出城迎敌狠狠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低吼的杂碎们?现在全军出击!” 说完,直径带队奔向城门口... 林觉可以看到当他说完这番话后,周围人群明显已经喧闹起来了,他们含着兴奋目光看向黑老大。也许是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虽然这些年大庆国已有抑武崇文之势,但是谁不想成为一名万人瞩目的英雄,现在敌人已经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在都上拉屎撒尿? 好战的血液已经沸腾,二话不说,所有人都随着黑老大冲向城门口。 雁西关城门已经被偷偷潜伏进来的盗贼打开,前锋营的将士们虽然对这次的偷袭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们马上调整好阵型,拦截在城门口架设好防御措施,不断抵抗着敌人的冲击。 目前大庆国的部队还在不断的整合,从军力上来看尽管人数是奥古斯丁的两倍之多,不过分布较为扩散,东边还有渐渐崛起的奥兰多联邦,所以兵力只有从威胁较小的南方部队抽调,可是离南方主力部队支援还有两天时间,敌人已经突袭到了庆国边境雁西关,而且还打开了城门,杜泽达很是恼火,“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堵住这个口,不能放他们冲入雁西关,马上命令预备军火速支援,要快!”他明白就目前的国防来看,庆国皇帝主要心思放在城都的防卫上,一旦奥古斯丁部队冲破雁西,那么面临的将是一马平川,就算以战养战也能骚扰得庆国不得安生。 林觉他们的部队马上进入了战场,雁西军的气势仿佛注入了强心剂一般,越打越勇,在这个魔法修真异能存在,但却稀少的年代下,战士的斗气在战争便产生了巨大的优势。林觉也终于看到了‘黑老大’的真正实力,金黄色的斗气围绕在他身边,目光璀璨,犹如一轮明日般闪耀,一刀斩下,无人可抗其锋芒。不过他也成为了敌人重点照顾的对象。几处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发射的暗箭以刁钻的角度直袭黑老大,只见他头也不回,身体扭转,以不可思议的动作躲过了这一箭。 林觉看的清楚,这明明就是体术,尽管在这个武道没落的时代,斗气与战技还是存在着,但是体术这种流传于远古时代的技能还是极其罕见,甚至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都是林觉在这几天军营里从指导训练员口中得来的。 不过看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神格效果的原因,可以从细微的地反感应出常人难以发现的东西。 战斗临近尾声,随着预备军的加入,后方源源不断的支持,仅仅以突袭部队抗衡的奥古斯丁部队很快就支撑不住。一道红色的光束从敌军后方冲天而起,是撤退的信号,突袭部队缓缓后退……雁西军也不追击,关闭城门开始清理战场。 或许这次突袭只是敌人为了延缓我们进攻筹备的脚步而已,虽然是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袭,不过敌军主力并没有一起跟上,仅仅只是突袭部队突入城内而已,雁西军战斗初期损伤了不少,不过后来高级军官以及部队整合也将伤亡慢慢减少。 相反却是敌军突袭因为为求其速度,所以身上多装备轻甲,正面交锋反而更加吃亏。 为什么敌人要打这一场吃力不讨好的战斗,仅仅是让突袭部队来送死?黑老大虽然战斗力强大,不过谋略上可不是他的强项,从他一上战场跟那些盗贼刺客交手就可以看出虽然装备的都是正规部队的轻型铠甲,但是攻击手段还是盗贼的突袭套路,正面硬憾就算一打三他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就敌人的来意他却怎么也想不通。 林觉虽然在后排,但是战斗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从以往的军事上的故事看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不是暗度陈仓就是声东击西。不过等了好一趟也不见敌人接下来的动作,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撤退了? 雁西军这边虽然也感到蹊跷,但是胜利给部队带来的影响是不小的。望着敌军缓缓退后,欢呼声不断从人群中传出,可以看见这一场战斗给大家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从伤亡来看,如果这就是奥古斯丁部队的实力的话,那么我方一定会打的敌军找不着北,自己也肯定能依靠强大的斗气取得更多荣誉换来一身荣华富贵。 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面对即将开始的战斗也并不那么害怕了。 军官们看着手下们这么兴奋,也放任自由,虽然这种势头不可过高,但是如果能不畏伤亡去战斗,那么这支部队一定能给敌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雁西军统帅也站到了城墙之上,虽然对于战斗的时候并没有出现的这位将军不少人还有些不满,但是毕竟已经把敌军击退了,大家也不去跟多的埋怨这位躲起来的将军。 那么这位将军真像大家想象的这样孺弱么?杜泽达十岁起岁父母搬入庆国国都金陵城,十二岁以优异成绩考入一般军事学院,它可不一般,这所学院曾经培育过不少庆国名将,而且里面的学员不仅有显赫世家的子嗣,也有普通的平民就读,因为这所学校无论什么世家只要拥有优秀的天赋达到其就读的要求就可以选择进入。不像以往的科举应试存在诸多舞弊嫌疑。这所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庆国无论何时都能拥有能带军上阵杀敌的猛将伟帅,之所以能如此也完全依赖于庆国皇室先辈的英明将学院远远致与庆国统治之外,也就是说完全不受国家管辖,资金支持来源却没有人知道,有听人私下说过好像是自庆国创立之初而成立的内库,虽然叫做内库,但是却是由皇室之外的人掌管,这个人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在人们眼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 而杜泽达在这个学院里一待就是二十一年,期间虽然有去战场进行过作战,但是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他如今仅仅三十四岁就能被大庆国封为征西大将,战前统帅,也证明了他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上都有他自己的一定优势。 人们对这位统帅没有任何映像,也难怪他统战起来有心无力,各位属下都是一步一步从低级军官坐起的,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较为庞大的军事统帅体系。自己这个临时授命统战前线的空手大将却无法真正的命令他们按照自己意愿去行动,做什么事情都是畏首畏尾,毫无随心所欲。 他想不通为什么皇帝陛下要把这份差事交给他去应接,按理说现在朝臣中还有不少可以率军出征的名帅大将,支使一个没有群众基础的将军去指挥前线战斗这是严重的军事大忌,而皇帝不顾群臣反对力挺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可是事实却是令人沮丧。 要说敌军意图,这位潜心修炼二十余载的年轻统帅看着黎明的晨光熹微浮现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第56章 魔法vs修真 两日之后,南方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还是在那雁西万人校场之上。 杜泽达站在台前只是做了简单的讲话,便将主动权交与属下将军去统帅,林觉站在台下也能看出这个统帅的境遇,深有同感的笑了笑,估摸着这就是所谓的光杆司令吧。 部队休整了一天,向大家发放了近七天的食粮,次日,清晨,林觉所在的预备部队跟随者雁西军与南方部队整合以后的讨伐军出发了。 沿途一片荒凉,凄风滚滚,让林觉有一种刚来这个世界在破庙的感觉。从探子来报,敌方已经在边境集结大约有六万兵力,而己方这里出去留守雁西关的部队,加上南方部队以及各方支援一共有十万左右。从人数上来看庆国占据很大优势,不过近几年来无战事,以及国内崇文之风的兴起,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就不得而知了。 人们大多都在猜想,为什么双方要发起这场战争,从原因上双方各执一词,奥古斯丁官方消息上说是庆国意图入侵本国国土,没有任何求和的意愿,直接先下手为强。 而庆国方面则是说敌方秘密部队潜入自己国境之内,意图对皇室不利,面对这种挑衅行为虽然庆国以往一直主张和平共处,不过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做出点反应就太不像话了。 就这样,双方各说各话,没有给对方一点交涉的机会,相互的驻国大使都二话不说直接回国。 两国就在百姓莫名其妙之间开战了,知道这一次奥古斯丁突袭雁西关人们才幡然醒悟这并不只是嘴巴上说说,而是准备真打了,所以都纷纷拿起行李逃离了这一片战场…… 林觉预备军里就这么跟着前方部队慢慢推进,虽然路上有几股小部队偷袭,不过在这片开阔的荒原地形上却很容易防卫,所以这些小打小闹对部队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相反部队的信心自雁西关之后又一次到达一个新的高度。“那些毛腿子也真够猥琐的,半夜搞偷袭不说,在战场上连正面迎击也不敢,只会偷偷摸摸打点秋风,不过这样就能敌过我们么?胜利女神一定站在我们这边!”连一直在林觉身边低调的小周都忍不住调侃起来。林觉只是笑了笑,他感觉到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参加过一次正儿八经的战斗的新兵,林觉虽然也不过如此,不过毕竟是小时候看了很多抗日战争之类的大片,对于残酷的战场虽然不能切身体会但也能稍微感同身受。 “全军停止前进,安营扎寨,预备营负责挖设沟渠”一声厉喝从前方先头部队传来。放眼望去,奥古斯丁边境有号称‘老虎壁垒’的密歇根城已经可以看到其一角,据说这座城市是著名的罪犯之城,里面关押了至少上万名囚犯,不过为什么把这座监狱之城建立在国家边境,一来是方圆近百里无人居住且是荒原,就算囚犯越狱也逃不出掌心,二来就是囚犯关押的地点是在城市中央的地底下,相当于一个地下城一般,上面驻扎着一支近万人的监狱部队,本来城中的普通居民就已经很少了,这次大军来犯,基本上城中全是驻扎着的正式部队。 面对庆国的来袭,他们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城门紧闭,看着己方沟渠挖设的样子,林觉感到这应该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己方已经加派了大约三到四万的运输部队以补充己方资源。不过仅靠正面硬憾还是难以攻陷这座监狱之城,一定还有其他手段没有展现出来。 但是这些都与林觉无关,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兵,不管上面斗的死去活来,作为一名士兵能做的也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仅仅过去了三天,第一次战斗就打响了。 就跟林觉以前看的《魔戒》场景一般,虽然主角都是人类,但是在激烈的战场上斗气四溅,箭雨漫天。 士兵们将巨石身上浇上燃油,放人投石车的勺状支架顶端,点燃巨石,割开拴在支臂上的绳索,利用反弹力将其狠狠抛出,犹如一颗陨石般杂落城中,顿时惨叫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而正当城门被砸出一段缺口,部队眼看就能突入之时。传说中的魔法师终于出现了。仅仅只有五人,站在城墙默念咒语,林觉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念叨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元素正疯狂的向他们涌去。就仿佛小蝌蚪找到了妈妈一般,越来越多的元素聚集,空气也变的不稳定起来。 在战场中央一处不起眼的石堆下突然亮起微微红光,随后,越来越多的红光乍现,那些魔法师从内到外渐渐散发出橙色光芒,越来越浓烈…… 起初,战场中厮杀的战士们并没有对这不起眼的红光太过在意,不过当这些光芒越来越耀眼,而敌军渐渐后退,终于有人感觉到情况不对,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林觉从远处望向战场可以发现这些红光其实已经连成一个类似于魔法阵的东西,而那些魔力已经完全将整个战场之中的魔法元素抽空聚集到其上方。 一声震耳欲聋的群喝,在战场上的士兵抬头一看整个天空已经被红云覆盖,接着,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天空都在燃烧……”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惊慌的吼出声来,接着,人们已经顾不上什么杀敌什么荣誉拼命的往后面退去,甚至有些人连兵器盔甲也舍弃掉希望能跑的更加快一些。不过就算你是黄级实力,但是只要你不能飞基本已经被宣告死亡…… 火云压下,整个战场犹如火箱一般,惨绝人寰。如果要说有人没有看见过地狱是什么样子的话,那么这或许就是地狱…… 夕阳落幕,经历了一场惨痛失败的讨伐军沉默安静的可怕,显然大家都还没有从那场屠杀中清醒过来。 林觉还是默默的干着后勤劈劈柴,挖挖坑之类的活,这几天有些兴奋,对胜利渴望过头的小周却并不怎么说话了。 开玩笑,现在谁敢跑到那城下战斗,一个万一说不好就直接被火云压死。魔法师带给人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尽管这些法师都只是黄级初段,但是魔法修炼与斗气修炼完全不一样。一个人或许天赋异禀仅仅几年便可拥有黄级实力,但是魔法不仅要天赋还得靠一些运气,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仅仅只是黄级而已,可见修炼是多么艰难,这也导致了学习魔法的人数量稀少。 整个盘龙大陆人口也仅仅不过二三百万而已,大多数人选择斗气也是因为其易上手且生存能力强。 而魔法,异能,修真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修炼太过艰难,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目标。不过从这次战斗来看付出与得到也是等价的,施展出来的破坏力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尽管有魔法阵的辅助,但是如果放在关键之战上那么他们仅仅五个人便能扭转战局! 从士兵到将军面对这种已经非人力可以抗衡的局面时他们能所依靠的只有是还在后方营帐中休息的云真教修真人士了。 这次参战的云真教弟子总和也不过十人而已,带队的是一名名叫瑶见的女坛主。揭开帐幕,一身白衣胜雪,齐肩黑发如乌般亮丽。 林觉听说她已经三十好几了,但是初次见面还是惊讶于眼前人的亮丽,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感。她仿佛没在意到林觉,只是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这是今晚的晚餐,各位请慢用。”林觉低头进入营帐,放下食物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情景,余下九人只有两人是女子,全部盘坐在床铺之上打坐修炼。没有任何回应,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林觉已经习以为常,除了那位女坛主偶尔外出与主帐中的将军们商量一些事宜以外,这其他九人几乎足不出帐。至少林觉从没讲过他们出来露过脸。可是吃喝拉撒总不可能一直在里面吧。 后来他才听黑老大说起,这些修真人几乎很少饮食,而身体的排泄基本很少会有。林觉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些变态啊…… 早在战争开始初期,就有士兵埋怨这些修真者仅仅只是出来随便逛一逛,根本没打算出力,而事实也是他们一直就呆在阵营后方,直到这次战场惨败失利,更多的人都开始表达对于他们的不满,而主帅也与女坛主邀见了几次后,十位修真者终于在密歇根部队进行反攻时站上了战场。 还是那片开阔的荒原,‘虎城’士兵整齐划一,前方重铠步兵顶上,中间是长矛枪兵,后方是轻弩弓兵,两翼则是有数百人组成的重甲骑兵。城墙之上,上次出现的五位火法依旧站立,看这阵势有一股作势直捣黄龙的架势。 讨伐军由于多是普通斗气战士,所以还是以轻甲步兵为主,在沟壑之后有上万名弓兵守候,后方在投石车旁多了几架上次战斗没有出现过的重弩机。 十名修真者同时伸出中食两指,口中轻念,向上一划,腾空而起,脚底仿佛出现一柄轻剑的影子,一齐飞向前锋部队。 林觉发现身为首领的瑶见却落在十人的尾部,而当他们到达先头部队时,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余下九人悬浮于空,也不看正在缓缓压近的‘虎城’部队。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由近即远,越来越大,最后一声齐喝,晴朗的天空突然一声霹雳轰鸣而下,墨绿的闪电犹如青剑一般直袭敌军正中,顿时尘土飞扬,马鸣撕裂,而刚才一直站在城楼之上的五位魔法师正准备施放魔法稳定局面时,一声闷哼打断了他们的咒语,一名火法胸前突出的剑尖提醒了他们,其余四名法师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在那死去的法师身后,正是那白衣瑶见,抽剑血溅,但是却没有一丝沾染到其白衣之上,腾空而起,也不去管剩下那四名瞬移逃走的法师,自己直接从敌后进入战场,从上至下进入人群。 青光乍现,血花四溅,头颅漫天,她仿佛一座杀神一般给本就因电斩而带来混乱的人群加上了几把火。而看到此番景象的讨伐军实在是兴奋不已,原来修真者面对魔法师竟然这么强势,而没有了城墙上法师的威胁,大军也突如其下,看上去像是杂牌部队,但是却杀的对面毫无还手之力…… 第57章 萨满嗜血 还是那番惨烈,没有了法师们的支援,林觉本来以为敌军会马上溃败如潮,不过无论是瑶见在后方势如破竹,还是前方修真者们的霹雳电闪,虎城士兵仅仅也就是慌乱了一阵而已。损失了近千人的代价后退整合。 正当他们觉得奇怪的时候,在敌军左右两侧的骑兵营后方,有几名身着兽衣慢慢腾升,双手并举齐声默念。 “不好!这是萨满祭司,快点击落他们!”瑶见回到前方阵营返身看到那些腾空而起的人大惊道。 可是毕竟下达命令和执行还是迟了些,红云渐渐形成,不过这次并不是降临到讨伐军的头上,而目标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虎城的防御部队被这层红云慢慢覆盖,身上渐渐出现淡淡的微红,眼睛布满了血色,身体也慢慢变大,增长大约有身前的半倍左右,这让主帅杜泽达联想到了盘龙大陆曾经的一个种族,兽族。 传说中兽族中的战士基本都有一个天赋,那就是嗜血狂化。当情绪上激动到极致就会不自觉的触发其效果,战斗力比平时提高大约一倍左右,而且身体抗击打能力也大大提高,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理智会渐渐降低,发挥的效果越大,那么就越不清醒,看见初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会直接攻击。所以这也是兽人大多喜欢单独作战很少有大型配合团战的原因。他在学院的图书馆内还得知其实兽人古谱中还有记载就是其特有的职业中的萨满祭司拥有强大的嗜血术,这种跟兽人自带的狂化不一样,在强化的同时还能保持较为清醒的头脑。这种法术能释放于大规模人群,但是消耗极大,暂且不论释放法术者自身的寿命消耗,完成这种向几万人狂化的仪式至少也需要上千人的鲜血作为填充,但是战场上从来不缺少鲜血。 他不知道为什么敌军会有使用嗜血术的萨满祭司存在,但是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马上传令全军停止进攻,退防营地!”现在情况下只能做到这些,虽然知道自己的命令不会有多少将军会听从,但是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发现其偳疑,停止进攻。 可惜他还是想太多了,冲入战场的士兵就算有上级及时命令下达也没有那么快能正确的执行。重甲步兵缓慢后退,让出一片空地给讨伐军进入,两翼的重甲骑兵浑身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四散开来以包围之势不断冲击着中间的那么只有轻甲的斗气战士们。 虽然人数占优,但是明明知道对方正在包围前方部队,但是却无法伤害到那些骑兵们,更何况现在还都施加了嗜血术,皮肤坚硬如石。花了很大段时间终于在一边打开了缺口,但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人却少之又少。 原来敌军将其围住以后后排的枪兵一轮投掷完毕后又接来几轮箭雨,能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是幸运躲在尸体之下的人,一下从兴奋跌落到谷底,这种心情几天前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话说一个人犯错不要紧,要紧的是重复犯错。不知道他们看到此番景象到底心里是什么滋味。 讨伐军又一次败北,这次给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敌人就像变戏法一样隐藏实力层出不穷,一开始是魔法师,接下来又出来几个可以让人变疯狂巫师。说不定下次他们还有更多手段涌出来。命只有一条可经不起这么折磨。 入夜,仿佛就如前几日第一次失利时的复刻一般,大家都沉默的做着自己应作的事情。将领们则都聚集到主帅营下…… “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人一旦狂化那么就连我们请出的修真者也并没有多大的限制,为什么他们那边有那么多魔法师,情报难道是虚假的?”一名长胡子的将领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人,基本没看旁边的杜泽达一样,就像故意忽视一般。 从他的位置上来看周围除了主帅杜泽达以外就数他地位最高,想当然现在统领讨伐军的实际掌控者就是这位长胡子将军了。 杜泽达一言不发的冷眼看着这些将领焦头烂额。等一番时段之后这位长胡子将领好像终于想起营帐之中还有主帅杜泽达这个人存在一样,转过头来满脸笑容的问道:“杜帅,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们都无计可施了,那么您的意见到底是什么了?”他想着既然无法力到功了,那么自然要把屎盆子先返还给这个杜泽达了,怎么也不过是一个新人,这么大场战争怎么可能由他去主导。 “你们没法子我倒是还有些办法可以拿下这场战斗。”杜泽达不紧不慢的说着。 他这话一出,周围都一面惊讶,现在大家都没不指望能够全胜而归,只求能不输的太惨就行,而听到杜泽达说还有法子可以全胜不禁好奇,作为一个学院派而来到真正的战场上指挥战斗而且还是初次指挥,不说士兵不相信,连那些将领们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可不是就像在学院里分析一下战局什么的就能胜任的,真正的战争可不是闹着玩,所以不需要人去提议,大家都默认的无视这个来自都城的挂名元帅,而战场上的统帅还是由以往雁西边防的陈将军继续。 “不过我希望下次行动由我领导,而陈将军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协助我完成”杜泽达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陈将军。 而陈将军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一手,能赢自然就好,不过这不是嘴上说说,“但说无妨”笑着回应了杜泽达,也不言明放不放权给他。 “大部队休整两日,随后我需要一支奇袭部队潜伏在密歇根城周边,完全听从我的安排。”说完看了看大家的表情,“至于后续的事情我只需要陈将军你们布兵列阵在前方战场等候就行,当然如果要开始进攻需要我的信号,至于信号是什么,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不过如果你们要答应好这件事的话就必须完全信任我,事后如果有什么责任我一力承担。” 列坐将军听完他的计划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他愿意承担责任而且对其他人并没有多大损失,还是在陈将军表率之后都纷纷表示了赞同,只不过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信任还是不得而知 第58章 密歇根虎城 将军们的密议并没有过多的透露给他人,不过暗地里已经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这次林觉他们所在的预备军也参加了战斗,而且还被分配在前锋营补充。或许是将军们并不是太过信任杜泽达,如果失利那么加上前几次的损失就会让部队战斗力大大降低,这个时候就需要预备军的补充。反正上了战场之后比拼的是对于庆国占优的消耗战。不过这也是有对方魔法师和萨满祭司不在的情况下,如果出现那就只能拿预备军做炮灰掩护,让杜泽达率领的突袭军队从后方切入了。 不管是在预备营里劈柴端饭还是现在被编入前锋营预备军这都不妨碍林觉他自身的修炼。这些天里经过上次夜观星象所带来的感悟,林觉隐隐感觉到有所突破,可是取一直抓不到要点。尽管又模仿上次看了几晚的星星却还是做着无用之功。突破近在咫尺!如果是以前虽然可以利用领域虐杀那些赤橙黄级的野兽,但是对上人类的话且不说智力属性不相等,光是实力也有很大差距,那些魔兽的等级提升是靠天然吸收元素或者吞噬食物所带来的进阶,而人类的则是通过不断的修炼以及战斗所领悟而来,从意境上就相差甚远,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救下小梦灵就撒腿跑路的原因了。尽管对方是蓝级实力,但是如果真打起来对方可以让自己完全翻不起身来。 自身掌握度是一方面,而且林觉通过这些天的自身战斗来看领域的使用也是有限制的。 准确的来说就是一天之内领域的使用只能维持一小时左右,无论使用几次总和也仅仅只有一小时。而这次的观星的顿悟让林觉感觉到只要突破就能讲领域之力持续的时间大大增加。 那么相应给自己保驾护航的实力也会大大加深。他不知道军队高层上的秘密计划,但是却感应到了另一边营帐中修真者们的变化。 瑶见他们没有参加那所谓的高层密谈,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获胜的心。十人就一直呆在营帐之中。“不用去管那些普通人之间的战斗,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削弱敌方的魔法师,想不到竟然这个世上还有萨满祭司这种职业存在,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刚才杜泽达特意亲自来到修真者营帐告诉了此次计划的相关内容,希望能在突袭的时候他们能帮忙牵制住对方的魔法师以及萨满祭司。“都各自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明晚我先去对方城里一探究竟,你们到城外三里出准备接应。”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道。 “是,坛主!”其余九人也随身附道。 夜星璀璨,林觉也发现自己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能做到的事情,特别是还有着那十年的期限,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快一年,越发感觉到无力,如果真正拥有实力能够这么简单的话盘古也不会要他来到这个世界达到这所谓的‘巅峰’。 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在地球上生活的轨迹,仍然是如此的平凡普通,本来一开始相遇了小梦灵以为接下来的生活会变得非常有趣,可惜也仅仅只是两天而已变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人。 说句实话,林觉对于这场战争并不感兴趣,本来目的也只是为了历练一下自己顺便熟悉下技能,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真正踏上过战场。就算是远远观望还是没有身临其境来的够味。 那些魔法者,修真者在天上斗来斗去,林觉看着心中格外痒痒,可惜自己并没有如此的实力。不过他今晚已经决定了,不管什么战争上的排兵布阵了。反正目的是为了学到那些魔法与修真,直接潜入那所谓的‘虎城壁垒’中去,从那些魔法师中抢些秘籍自己修炼得了,求人不如求己,林觉已经决定了不在去等待,那么这些所谓的军纪也管他屁事去了…… 就这样第二天起来,小周发现旁边的林觉已经不见了,无论是在前锋营中还是在后方的预备军之中都没有了他的身影,早上的柴也没人劈了。他不禁感叹:“跑的还真快……” 早上出现逃兵的消息不胫而走。林觉不知道他的不告而别惹来了多大的麻烦,军中人心惶惶,当一个逃兵出现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军方为了防止这件事情的影响再度扩大,抓住几个主要传播这些消息的人,当众进行了严惩包括第一个发现林觉不见了的小周,才慢慢压下了这阵风波。不过当事人却丝毫不知道这件事,此时的林觉已经经过一个晚上的疾走通过神格领域的隐匿翻墙进入了城内。不过这样的维持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他只好从对方军营休息处偷了件军服穿上。 尽然如此在城内行走还是大有不便,且不说一个士兵为什么在城中闲逛,而且他也无法解释到底属于哪个部队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去那所谓的地下牢房看看,实在不行跑路的机会还是有的。 就这样林觉穿着军服偷偷的来到了位于城中塔的塔底,因为前些天的不断战斗,许多塔卫都已经征调到前方作战前编制去了。现在在门口的只有一小队大约十来人的守卫部队。 从实力上看都是赤橙级别的小兵,林觉一开始还奇怪这边的防卫怎么这么弱,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 本来部队就已经驻扎在城中,而且经历了前两次战斗人手恐怕已经不足了,而且如果是黄级实力的士兵一般是不会拿来作为看守这些杂事的。 正想着怎么才能不被发现的混入牢中探查一些消息的时候,林觉躲在距离塔前不远处的一栋民房内看到远处有一小队补给车正走向监狱口。 过了没多久便来到入口,只见一个络腮胡子,满脸谄笑的瘦个子跑到守卫队长身边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然后从口袋拿出几个银币塞入队长口袋,而那个队长向后招了招手那队补给车就这么进入了黑塔之中…… 林觉一开始看到这队人马就感觉到了异样,因为为首的那位瘦高个虽然外表掩饰的极好看起来就如普通人一般,但是他通过神格的感知却发现其实拥有着黄级高阶左右的实力,而身后的那支补给队成员也个个都拥有这橙级甚至黄级初阶的实力,这就不得不让他感到惊讶了。 从地位上来看,一支补给队怎么也不会有一支守卫军高,但是彼此的实力却相差如此之大。其中的蹊跷不言而喻…… 过了没多久这队人马就从里面出来了,跟守卫队长交代了几句就缓缓离去。林觉在房中观望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而自己所期望的魔法师或许会来监狱的想法也没有实现。正当他为怎么进入这座看似戒备松弛实际布满结界的黑塔之中犯愁时,塔旁的异象引起了他的关注…… 从林觉的角度观察虽然这座黑塔与一般的并没有太大不同,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布满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如果一不留神进入不仅会卡入其中动弹不得,而且还会触发警报系统,届时会迎来什么林觉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就在现在,那层薄膜渐渐地,渐渐地在削弱,最后直接就这么消失了。而周围的守卫却没有丝毫察觉…… 第59章 异能者 夜幕慢慢降临,黑塔的门就这么毫无迹象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身着夜行服的人悄无声息的贴近这些守卫们以不经意的手法直接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这一切是这么的自然,就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林觉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生,当他反应过来是那门口的十几号守卫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他不禁让汗水透湿了后背,如果刚才自己也在那道黑塔门前,不知道能不能顶的住他们的偷袭,或许死不了吧,但一定生不如死…… 本来林觉以为那监狱里关押的虽然都是穷凶极恶,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些肯定已经变成老弱病残了吧,不过当他看到一批一批穿着士兵囚犯从门口出现时也不禁叹然:“原来这已经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了,看来庆国这次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了。”不负他所望,这些囚犯一来到地上就以极快的速度集结成队然后,悄悄的绕到军营后方…… 过了没多久突然远方军营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响,顿时火光漫天,慌乱不止,而城门也不知道被谁给打开了,讨伐军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杀了进来。 虽然只是一会儿,但是却是止不住的颓势,渐渐的抵抗不住了。而对方的魔法师以及萨满祭司都还没有出现在战场,因为他们现在正在跟那些修真者打的热火朝天…… 天空之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点相互来往,一时分不清你我,不过林觉还是能看清楚现在是魔法师那边占据了优势,虽然修真者阵营有着瑶见这位青级高手压阵,但是魔法师这边胜在配合默契而且身后还有萨满祭司的辅助加持。一时间打的好热闹。 只见天空一阵灰暗,雷鸣不断,瑶见随着闪电的节奏挥舞着碧剑,就像在跳舞一般,不过不去看这是一场战斗,到是叫人不自觉得赞叹。 魔法师这边四散结阵,就像一层护罩一般抵御着瑶见的攻击,而身后的萨满一个一个都在低头默念,可以以肉眼看到那些人周围已经隐隐可以看到电光闪现,一声低喝手掌之中出现一条类似于闪电的锁链,瞬间就把整个战场都笼罩了起来。 可以看出,那些修真者一开始还很凌厉的进攻在这层电链之中越来越缓慢,“这是麻痹效果,所有人聚集,一起向一处进攻,打破这条电链!”瑶见第一时间提醒了周围。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聚集就被一声怒喝震晕了头,瑶见是他们之中实力最高的,但也禁不住摇摇欲坠,其他人则更加不堪,有些竟然直接从空中摔落下去,是生是死已经无人关注。 “想不到他们之中竟然还有精神系魔法师。”光是拥有这么多火法师以及萨满祭司已经够让她惊讶不已了,没想到传说之中不善魔法却精通精神力的精神系魔法师竟然藏在后面。不过既然已经在战场上了,就不能在畏畏缩缩了! 瑶见强忍住头脑之中的不适,咬破自己的舌尖强行从晕眩清醒过来,这时便展现出一名青级修真者真正的实力。 也不管周围电链所带来的麻痹效果,大吼一声却自己直接杀向了前方的萨满祭司,双手握剑急速几个横斩,剑气就像可以看见的冲击波一般直接劈向那些还在念咒的萨满。 血光漫天,连那位在火法师身后的精神师也没有反应过来,三名萨满已经有两位陨落,而剩下一个也已经奄奄一息,勉强支撑着身体缓缓下落。瑶见也并没有去追击,刚才的一击其实对她的消耗也是极大,缓了缓身体,目标已经瞄准了那些还在吃惊之中的魔法师们…… 林觉也处于惊讶之中,很难想象,尽管瑶见是所有人之中阶级最高的青级,但是在这么多黄,绿级法师们的攻击之中还能做出如此凌厉的攻势,难道这就是青级爆发的实力?那小梦灵也有青级,那云啸天更是到达了蓝级如果发起狠来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林觉不知道自己的等级是多少,但是从模仿能力上看,现在自己最多只能模拟出绿级的气息,所以按道理来说自己也只是仅仅的绿级实力,而且连招式,魔法什么都不会的“光杆司令”罢了。 趁着那几名萨满祭司坠落,而那些人还在惊讶中的时候,林觉快速的跑到他们下方,反正都已经死翘翘了,东西还是留给活人的好,林觉像是发现了财宝一般也不管领域的使用限制,放肆的将那些物品连带尸首也扔进了自己的时空小包囊中,通过这些天的训练也让他逐渐掌握了包囊的空间大小,大约一只有十个平米左右,不过这对于平时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带的他也足够了,不过限制是只有当运用领域能力的时候才能开起裂缝进入包裹,对于一天只能维持一小时左右的领域平时林觉还是能带在身上的东西还是不会丢进去的,万一遇上什么紧急的事情却开不了包裹了那可就郁闷了。 话说林觉不仅连魔法师收了,连一开始掉落的那几个修真者也都一并丢了进去,反正从那么高的天空掉下来不死也残废,与其这么痛苦的过一生,还不如直接让他们来个痛快。就这样,林觉又无耻的补了几刀……林觉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这么久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这却是事实。 毕竟他是准备回到地球的,这个世界的死活也跟他无关,不过既然想得到实力那么就必须要做出点什么,虽然从前没做过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不过在这边仗着不死之躯也不用顾虑这么多,既然要偷学到那么的招式,那么灭口是一定少不了的。 就这样,上面打的热火朝天,下面林觉也捡得不亦乐乎。幸运的是虽然他如此大胆,不过凭借着领域的隐匿还是逃过了人们的眼睛。 最后随着瑶见一声厉喝,狂风乱斩,敌方丢下了几具尸体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大肆逃亡……她没有继续追击,落下身子准备看看开始掉落下来的同门情况如何,不过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而当她看到不远处那具精神师的尸体消失不见的时候大感惊讶,如果以她此时的实力还不能察觉到敌人的存在的话,如果说不是对方实力比自己高出太多那么就是属于特殊能力的“异能者”了。 他们虽然也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划分,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实力体现,很多异能者都有自己的天赋技能,比如说是隐匿什么,完全没有实力波动,作为刺客,这种能力也是最令人忌惮的。 那么偷走这些尸体的人到底是不是异能者,瑶见皱眉思索了起来…… 第60章 精神师的财富 林觉这次还是不知道自己给人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继逃兵事件出现,攻陷虎城之后,讨伐军又在四周大肆的搜查异能者,因为瑶见认为如果实力比自己还要高的人在的话一定不会这么畏畏缩缩,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个人是异能者,而且相对而言实力较弱,至于他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尸体,她想到了一种职业“亡灵法师”,虽然是异能者,但是学习魔法也不是不可能,那些魔法师的尸体他偷走没关系,但是修真者同伴的尸体也被一起盗走,而且还有可能变成骷髅亡灵,灵魂也不得超生,这是她不能容忍的,所以她一定要把这个异能者给找出来…… 这个时候林觉在哪呢,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也不管是不是隐蔽,拿出那几具尸体,反正军营是已经回不去了,他知道自己逃走的事情肯定被发现了,如果自己还回去一定会被军法严惩还得被各种调查。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看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虽然那些魔法师,修真者什么有些什么类似于储存戒指,修炼法宝的东西,但是林觉拿在手上却无法使用,按理说像这些带有精神印记的东西只要主人死亡了,封印也就随之揭开了,不过林觉拿着这些破封的东西还是无从下手,本来自己都不懂什么关于精神力方面的东西,不过好像收集来的尸首里有一位白袍的精神师…… 没过多久林觉就把他身上搜了个精光,貌似这个精神师比魔法师还要寒酸,身上除了那件白晢的一尘不染的白袍以外就只有一本随身笔记。 虽然他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但是对于死人来说,这算是遗物了,看看遗物里有啥也不打紧……林觉一边心里默念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熟不知要说起这个精神师真正的死因还是他一砖头给拍死的。虽然瑶见的剑气威力很大,但是有着这件传说中专门适应精神师的神圣白袍在大多物理伤害都被免疫了下来,只不过冲击力太大把他从高空震落,摔在地上晕过去了而已。运气不好碰到了林觉这个小煞星才遭此不幸……不过这个真相恐怕已经被带到地底去了…… 话说林觉打开那本随身笔记发现里面除了记载一些平时的生活外还有一些关于精神魔法的领悟技巧,里面甚至包括了怎么更高效率的打开储存戒指等一系列的东西,不仅仅有关于魔法,连修真,异能也有些包括,可以看出这个精神师在世的时候还是游历了很多地方,而且实力也不算弱,要不然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这些都是次要的,令林觉大感吃惊的还有他对于念动力的操控心得,虽然从笔记上看他的念力操控力还是极其弱小的,也仅仅能做到驱物的作用,不过这对于林觉来说可以一笔不小的财富。现在他还正愁除了领域以外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念动力这种东西也类似于领域的操控力,按照书上的步骤,林觉反复试验了好几次也总算勉强达到了浮起一块小石头的能力,不过看那位精神师的样子才知道原来他为了浮起石子训练了长达一个月之久,念力需要精神力,但有精神力却不一定有念力。看来林觉自己也发现了无论做什么事情相比于他人,自己学习的都反而很快…… 镜头转过,虽然讨伐军们一刻不停的不断搜索着虎城四周,但是却毫无结果,这也很符合瑶见的推断,一个善于隐匿的异能者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现在修真者十人,活下来的也就只剩自己了,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指不定要被宗主大肆教训一番。虽然这几人的生死他都无所谓,不过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如果能抓到那个异能者的话也省得别人一番闲言闲语,这些别人自然也是那些与她不对头的各位坛主。 接下来庆国还需要继续前进,既然拿下了密歇根虎城,那么接下来也就顺畅了很多,尽管不断有小股敌人进攻企图夺回城池,但是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丢掉了的东西想再从别人手中拿回来可就难落。 这两天瑶见一直在搜索着那个异能者,说来也奇怪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是她一直感觉到他并没有逃遁,而是在某个地方隐蔽了下来,虎城已经被讨伐军占领了,前方战场都是一片荒野,只有城池后方有大面积山脉,其实让军队搜索是再不为过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就算她是青级实力但是要搜索这么大范围还是很吃亏。不过部队毕竟刚经历过一次苦战,而且还要继续前进,目前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所以尽管她代表着的是修真者,但是云真教已经表态了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不再插手,所以讨伐军主将们也没有尽力得去讨好。 瑶见也是想出来碰碰运气,这几天都没有搜查到什么线索,再加上这条山脉很是复杂,搜索起来也很是困难,所以她打算再探寻一天就回师门复命算了。 不过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巧合,本来今天也是看看就回去的瑶见突然在一处山洞口看到了一个人。他正三下两口的把野果吞进入肚,随手把果核丢在树丛里,用手指剔了剔牙缝,在身上那已经破烂的已经遮不住春光的衣服上搓了搓,正准备继续找点野果。 这个人自然就是林觉,原来这几日他几乎一直都呆在山洞之中苦练那精神师留下来的念动力操控,虽然他的领悟能力很是变态,但是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这不,他就因为力度掌握不够,导致石头爆炸,衣服爆裂什么的事故经常发生。 后来他也学乖了,干脆就不换衣服什么的了,烂了就烂了,反正这里是深山,也没有人看到,今天也是好不容易出次山洞放松放松而已…… 不过这次终究还是被人看到了,瑶见本来看见这个人以为是深山里居住的山野之人,不过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不少偳疑。 虽然这人衣不遮体,但是面颊却是很整洁,一个不注意衣饰的人怎么会把脸面整洁的如此相反?几乎有八成几率就是那个异能者! 二话不说,瑶见直接飞下,既然对方擅长隐匿,那么自己就不会给他施展异能的机会,身体降落但手却不停的挥舞,手掌所起的剑气以可见的形态直落落的飞向林觉…… 第61章 敌明我暗 一开始林觉还没察觉到远处空中有人已经探查到他,不过当瑶见开始飞下并发出剑气时他却已经通过精神力感应了出来,形神一动,直接朝旁边的树丛滚了过去,直听‘轰隆’一声,原先他所处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条形裂缝,可见这道道剑气的劲道却是很足。 林觉也感到惊讶:丫的,我又没招谁惹谁,这么几天都没有事,刚出山洞找点东西解解乏莫名其妙就来几道剑气之扑,开什么玩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 马上开起领域隐藏好自己的气息,而那瑶见发现林觉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就知道一定用异能隐藏好了,不过既然知道他就在身边,那么也算是有目标了,直接开启最大输出,仰天一怒:“御天一剑!” 赤明的天空像是撕裂了一般,虚空中慢慢浮现出一把把天蓝色的透明大剑,稍微一顿,数十把大剑破空而出。 林觉看的那叫一个呆啊,本来以为云啸天那招引雷天决已经够变态了,哪晓得这边还有更狠的,一个人就能让这一片地区像是下起了剑雨一般炫目。 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运用起念动力开始迅速的挖土,当剑雨落下也正好挖好了一个浅浅的坑洞,用领域的削弱力勉强抵抗住。 如果刚才他没有挖好这个坑的话就算抵御住了剑雨的侵袭,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很容易发现这一片区域没有被剑气所破坏,那么也就暴露了他的所在位置。 纵使剑雨不停,但是林觉还是决定先进行反击,怎么说也要将主动权先抓到手上,如果一直被这么压着打那么估计就算领域时间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机会翻身。 用念动力操控着周围的沙粒,渐渐浮起,在这种漫天的剑雨之下就算能控制住石头树木这些东西,也会因为体积太大而被剑气贯穿,如果要反击而且还能偷袭成功的话,沙粒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暗器。 虽然林觉现在念动力还不算太强,但是勉强还是能够聚沙成形,上百粒沙石就这么好不起眼的漂浮了起来,如果瑶见发现了也只会以为这仅仅是剑气震荡而起的沙尘而已,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就是这么不起眼的沙粒,突然之间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瑶见。 显然在还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瑶见没有任何察觉,虽然危险迫近还是本能的直觉防御了起来,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林觉的“暗算”。 几声闷喝,尽管有着护身法宝支撑,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吃了些暗亏。 瑶见一阵气结,藏起来就很猥琐了,还暗施冷箭用偷袭这种无耻的手段,作为一个异能者连正面也不敢见上一面…… 想着想着,一股无明业火升腾而起,对着下面树林大吼道:“无胆鼠辈,可敢战否?”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下面有任何反应,偷袭也停止了,不经意都以为他已经逃走了。 但是修真者这么多年的直觉不断提醒着她这个异能者并没有走,而是一直隐藏在暗处,脸色阴沉的可怕。 俗话说敌明我暗才是真正克制别人的有效直接的最佳方法,林觉也看了那么多类似于三国演义相关的电影电视剧以及小说,在不知道自己的正面实力能否一定压制对方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才是达到目的的正确手段,这跟卑鄙什么无关,毕竟事实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我们的林觉同学从实际上看是个普通人,但绝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圣人。 尽管领域的使用时间根据林觉的计算已经不足半个小时了,但是他还是隐匿在凹凸的破坑之中,他在等待,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在瑶见落下踏地的瞬间给予她最大的打击。 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如果跑路的话,不可避免的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给她抓住,而领域的使用时间也不到半小时了,逃是一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所以也只能玩命一搏了,何况自己还暂时死不了,不过被抓住好好研究一番是不可避免的,林觉可绝不愿意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不过怎么说,他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被盘古当成了活生生的小白鼠而已,不过他在这个关头上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事实。 就在此时,半空之中的瑶见也终于忍不住降下了身体,毕竟这轮番的剑雨落下还是有一定消耗的,暗处还有一个处处想偷袭的小人,不调整好状态,难道站在空中给他当靶子不成? 可是刚当她脚尖落地之时,林觉知道时机已经到了,顶起后肢奋力一登,迅速接近瑶见,领域扩散马上将她笼罩了进来。 当林觉一出现,其实瑶见就已经发现了他,刚想返身一击,却发现身体的速度明显迟缓了很多,而当她还在惊讶之时,脑中一真剧痛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是林觉从那名精神师的笔记上得到的结论,从他的游历看来,除了精神师,魔法师以外,其他这些修真者,异能者其精神能力一般都很弱小,除开那些拥有天生念动力的异能者以外,像这些所谓的修真者虽然法术上凌厉堪比魔法师,但是却没有魔法师那种浓厚的魔法力以及精神力。 可以说精神师其实就是他们的真正克星,当修真者遇上精神师只要等级相差不是太大,一般只能绕道走,不过由于主修精神师的人太少了,近些年连一些消息也没有,人们也渐渐的有些淡忘了而已。 总的来说,虽然林觉这念动力只是半调子,不过天赋上对精神力修炼的优势还是有巨大提升的,虽然也只修炼了仅仅几天而已,但用于偷袭这种本来精神力就很弱的修真者来说也对她起到了很大很大的伤害,以至于一时并没有从晕眩中回过神来。 瑶见就这么让林觉贴近了自己,尽管已经看到了这般景象,但是思维却缓慢如斯,跌跌撞撞。 林觉绕道她的背后,用手刀用力一切瑶见的后脑勺,本来以为直接可以将其先弄晕过去,但是他却忘了,修真者不是魔法师,身体并不是其弱点,相反,修炼修真法术的人如果没有强壮的体质,那么在引动法术的时候就很可能被高聚合的能量给撑爆炸。 见手刀没有作用,那么也只能辣手摧花了,虽然杀女人是很可耻的事情,但是局势所迫如果让她从晕眩中清醒过来,那么就该轮到自己身不如死了。 不过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从皮靴中抽出的小刀一刀捅到瑶见的肚子,连衣服都没有刺破就光荣的折断了…… 卧槽,这货难道是变形金刚刀枪不入?无论是长刀,长剑,短匕,铁棒。林觉拿他能用的一切武器都用上了,却连皮都没蹭破,这个修真者的身体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地步也不得不令人赞叹了。 发觉到瑶见的晕眩已经快要恢复了,没办法,林觉目前对于修真者的探知也仅仅只局限于那本精神师所留下的‘遗书’而已。 将所有力量全部运用于精神力的输出,不断冲击着瑶见的脑海,就算弄不死也至少能变成白痴吧,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关键…… 那边瑶见也果然不负他所望,终于被不断的精神冲击给弄晕了过去,林觉靠近踢了几脚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大地不断喘息…… 第62章 正人君子? 林觉就这样拖着昏迷的瑶见进了山洞,剧情发展到这里各位看官肯定以为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一个女人就这么昏迷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美女级别的,关系上还貌似是敌对的,是我就忍不住了,不过林觉怎么说还是强忍住了这种想法。 且不说这只是一时之爽,等那个美人醒过来咋办,现在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都没办法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唯一能用的就是精神力的攻击,但是这种力量自己也只仅仅初步掌握而已,要说为什么能把瑶见震晕过去,这还归功于领域的增幅与削弱,再加上修真者对于精神力上的修炼本来就较弱,所以才能让他得逞。 瑶见什么时候苏醒这个时间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变了白痴还好,不过看这恢复的架势恐怕不出一会就会自然醒来,那个时候就是直接正面对抗了。 今天的领域使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现在估摸着也只有十分钟左右了,这么点时间偷袭都不够用,怎么能够压制住待会醒来并且大发雷霆的她?看样子她脾气也真不怎么样,动不动就来个这么惊天动地的法术,一个不好怕是要被她打到云南西双版纳去了,不过这里不是地球,也没有西双版纳。 脑补完毕,林觉也顾不上太多,既然靠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杀死她,那么就只能搜刮她身上的东西了。 对于拿东西,他可不手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人伦常理,反正也不在林觉的考虑范围之内,能多快就要有多快,手上的戒指,脚腕上的红脚环,头上的发簪,口袋里的咒符什么的都直接丢进自己的小金库里,那这些玩意的时候自然也会时不时揩那么点油,尽管看样子面前这个女人年龄上比自己大那么几岁,但是恰恰是这份成熟带来了别样的韵味,好似有那种真正尤物的感觉。 如果不是第六感告诉他过不了多久她马上就会苏醒,那么他也顾不上什么后忧了,不直接推到这还是男人么? 搜刮完毕,林觉也不忘了穿在瑶见身上的这件类似于古时候女道士的白色服袍,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像量身定做的一般,而且给人一种神圣不可勤犯的感觉,但也只仅仅是感觉而已,俗话说越圣洁的东西就越想让人得到。 林觉也不废话,直接就把这件似雪白袍从瑶见身上扒了下来,原先还是圣洁的感觉,退下这件白袍,只穿长衫内衣的瑶见却让人不再敢移开视线,那是赤果果的诱惑啊…… 没办法勉强闭上眼睛转过头收好那件白袍,如果不这样做林觉怕他真会把持不住。幸好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风流院的东西,在军营里老听那些个老兵怎么夸张的叙述自己那个能力怎么怎么的强…… 丫的,看来只能找个地方发泄发泄了,现在还是小命要紧,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动身,这个女人也就丢在这个山洞里随她自身自灭罢,反正法力这么高强,讲不定到时候会跑遍整个山脉来找我报仇,想想现在浑身都发抖,从那些在地球上的新闻来看,女人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这样林觉跑了……跑了…… 而在这个山洞,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青眉微皱,一声轻哼,一名全身穿着白色长衫内衣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充满着迷茫与不解,原来经过刚才林觉的精神冲击,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小,本来胸口还有一条护心项链可以护住心神不乱,加上那件附有精神加持的白色衣袍都被林觉无耻的拿走了,本来依照正常的步骤只要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能自然苏醒,记忆什么都会恢复正常,但是当林觉拿走这最重要的护神两件套的时候就等于是一个程序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但是强行终止,顺序都被搞得乱七八糟,现在智商也仅仅维持在十五六岁时,什么法术,咒语那些早就已经丧失,可以说现在的瑶见就是毫无威胁可言,不知道林觉要是知道结果要是这样后没后悔逃走,或者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做? 且说林觉那边短短二十分钟,他已经跑开了数里之外,如果举行一场几万米的马拉松,这种速度一定可以吓尿那些所谓的‘砖家’。 没办法,从林觉现在看来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完成那十年之约,那么自己就能早点回到地球,而且看样子这些能力其实都是能带回去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出头之日。 为了这个美好的目标,现在不玩命点是不行的!领域全开,用念动力托住自己的身子,尽量让自己便的更加轻盈,这样就能跑的更加迅速…… 就这样跑着跑着,林觉发现自己的念动力不经可以驾驭物体,还可以像是无形的双手一般抓住什么东西,就像现在他正在用念动力抓住前方不远处的大树树干,用力一扯,自己前进的速度将更加的快速。 只要逃出这片山脉,到达下面的城市,那么瑶见如果再想找到他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了,毕竟这里是看上去毫无人迹,法术如果发动也不需要顾虑太多,但是如果到了城市之中,就不能用这种狂轰滥炸的方式来逼迫自己出现了。 林觉一边跑一边不断着思考接下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云真教是得罪了个干净,估计以后还会被追杀,那么魔法师这边,经过与瑶见的战斗想必这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么自己如果呆在奥古斯丁帝国这一带也讲不再安全,看来只能逃向管制相对自由的奥兰多联邦了……走了两个国家不但没有学到啥法术魔法,反而遇到的麻烦越来越多。 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实在是太背,怎么就没有个老乞丐来主动找上自己说:“我看你骨骼惊奇,这本降龙十八掌就送给你了”云云… 第63章 再见 终于,领域的限制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林觉为了保险还是收起了领域,虽然还能运用念动力不断跑动,但是却没有刚才的随心欲了,操纵起来也相对困难了许多,没用多久便已经气喘吁吁,不是体力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前面的战斗也让他消耗了不少,所以现在也已经有些昏昏欲坠了,马上停下身子,也不管其他什么,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靠着一个歪脖子树,闭上眼睛静静休息。 而在林觉休息的时候,熟然不知危险正在慢慢地靠近…… 丛林深处,一双双赤红色的眼睛从黑暗中闪现出来,从一开始的打斗,其实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到现在已经是落日之时,森林之中尤为明显,各处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林觉坐在地上也微微感到不安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盘中餐一般极其怪异。 突然他睁开双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真吓一跳!我的妈呀,这么多的红眼狼……林觉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些红眼狼一定在寻找自己的破绽,一旦自己起身逃跑一定会被群起而咬之,到时候估计自己连快骨头都不剩了吧…… 他在思考,自己身上没有打火机什么可以点燃树枝干草的东西,因为一般这些野狼都是惧怕火光的,只要能先用火焰震慑住它们自己便能马上逃走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都还没拿出来就烂掉了,几头红眼狼明显沉不住气了,头一仰,大嘴一张一道风刃急剧的刮向林觉,还好现在林觉精神力远比从前,尽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出来。 用念动力抓住旁边的树干,用力一带,自己就立即向旁边偏了偏,这道风刃擦过林觉劈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咔嚓”一声,立马变成了两半…… 林觉愣愣的回过头来,本来以为这些也只是一些赤级野狼而已,由于前面消耗过大所以并不想多费神去干掉这群野狼,但是结果是他明显的错了,这些不是普通的赤级狼群,而是有智慧,会魔法,而且还都是绿级的狼群。 林觉可以明显感觉到对面一头看似头领的独眼狼冷笑着露出他那雪白的牙齿,所谓牙好胃口就好,看来它已经认定自己栽了…… 见鬼,这狼竟然还能笑,而且还笑的这么难看!林觉就差点怒吼吐槽出来了,这个设定能不能再好点? 很多魔兽虽然阶级相同,但是智商却不一定相同,拥有良好的血脉,优秀的种族这些魔兽才能拥有较高一点的智慧,向那次林觉刚出炎阳城遇上的绿级巨蟒虽然它已经到达了绿级,但是也仅仅是肉体到达了绿级而已,魔法什么都不会,而且智商也仅仅保留这野性的本能,这种魔兽其实才是最好猎杀的魔兽,至于这次遇到的狼群,明显种族阶层就高了很多,而且看样子不仅头领拥有一些智慧,连它那些手下也不少都是拥有智慧的,向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些佣兵团一般都是选择绕道而行,不去招惹他们。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刚刚扒光了别人身上的东西,现在总该受点‘惩罚’吧…… 话说这边林觉也顾不得什么了拼了命的就往后跑,说来也怪,这群狼只是包围住了林觉向前已经旁边跑的道路,却放开了后面的缺口,明显是想让他从后面跑罢了。 原来,最近这群红眼狼族内正在准备着领地的分配,很简单,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实力比别的狼强大的话自然就可以得到一片相对较为富裕的地盘。 巧的是这个时候它们发现了一个人类,而且看上去这个人类实力也不算太弱,正在为最后一片领地怎么分配而发愁的独眼狼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只要谁先能把那个人类杀死,并且刁住他的头颅交过来,那么最后一片领地这几年就归他了。那些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分配不到的野狼突然也眼前一亮,个个看林觉的眼神都带着异样的贪婪。 而放出后路也是独眼狼的命令,等这个人类先跑出去,然后就凭自己的本事将他杀死了。就这样一场比赛开始了…… 林觉不知道这种比赛的事情,不过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先跑过去对那头独眼狼说:“不好意思,我是杀不死的,至少在这几年以内,所以还是求求你别追我了!” 可惜他不知道,也不懂得狼语,看着这无数条狼在自己身后狂奔的景象,林觉都有种想哭的感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但人类追杀,现在尼玛连动物也不放过我,法克啊! 且说林觉一路狂奔,效率绝对不比他刚从山洞那会出来的慢,或许这才是真正切切的压迫感,就这么跑着跑着不知道甩开了多少只红眼狼,也或许是后面那些狼群相互厮杀,现在林觉身后就仅仅只剩下一只棕黑色风狼紧跟着。 风狼看见林觉拼了命的逃跑也并不着急,低下头,嘴中不断聚集着风元素,猛的,抬头,一大卷风刃,疾射向正在连滚带爬的林觉。 感到身后传来的劲风,林觉不敢回头观看,双脚使了命的狂奔,可是腿再快也快不过风,身后的风刃越来越近,林觉已经听到了身后的风啸声,后背突然一凉,衣服破了。 生死关头,林觉头脑中一片空白,天地间仿佛安静了下来,身后的呼啸声也停止了,突然脑海里深处似乎涌出了什么东西,而且似乎自动的启动了? 风狼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是它最强大的招数,“暴风刃”。这魔法可有和人类的绿级魔法相媲美。 “暴风刃”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风狼嘴角泛起了残忍的微笑。 近了,越来越近了,就在“暴风刃”要将目标撕扯成碎片之时,那猎物忽然消失了,消失了? 风狼看着这离奇的情况,迷惑的甩了甩头,难道我的魔法升级了?威力变大了,把那个人类撕扯成了粉末? 不过没有答案,智商并不高的风狼只好把这次的失误归到了魔法突然变强的原因上了,本来只打算将那人斩成肉块,然后取下头颅给头领就行了,至于为什么变强了么,那多半是那个人类长的太丑了,而且跑起来这么嚣张,使得风元素也极其讨厌他的原因吧,管他呢,反正死都死了,回去跟老大说一声,至少把他杀了领地还应该是我的吧。 话说林觉当时脑海里的某种东西被启动了,然后,就感觉到周围的景象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狂风“呼呼”的不断吹过他的脸颊旁,这似乎是在高速移动的象征? 猛的,林觉清醒了过来,这的确是在高速跑动,可是我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而且我也并没有用念动力推进。 突然,前方百米远处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山洞,虽然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速度撞上去是什么下场,可只要一想起,在地球上高速公路上相撞的汽车,林觉就头皮发麻,尽管现在死不了但是痛觉却没有改变什么,那种滋味…… “停.....停.....停下....”林觉一张嘴就被灌入了一肚子的狂风,只能在心底狂吼:“停下,快停下,我草泥马啊,给我停下来,劳资不想死啊。” 连念动力都无法拉住这股劲势,离巨树还有五十米....四十.....二十....十...... 林觉双眼大睁,惊骇之色布满了脸庞,就在离岩壁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忽的,林觉的身体顿了下来,可是由于极告诉带来的惯性,身体摔倒在地,接连打了好几个滚,然后一头撞在那坚硬的石壁上,头一痛,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就在林觉昏迷不久后,山洞不远处“淅淅梭梭”的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长衫内衣的女人好奇的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林觉。 一张精致的脸蛋,美丽的蓝色大眼睛如两颗蓝宝石般,调皮的闪动着,常常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第64章 又见冰火佣兵团 两天后,林觉终于走出了这条山脉,望着远处稀稀落落的城镇山村,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然后回头看向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尾巴”。 精致的脸蛋,明亮的双眸,再加上那袭白衣,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林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当他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瑶见时,还用力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是的,没错,这就是事实,本来以为一个要追杀自己的女人竟然就这么用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自己,“见鬼,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玩我?”林觉歇斯底的怒嚎着,好不容易跑脱了群狼的追捕,现在又落到了这个女人手里。 “大哥哥你醒啦?”瑶见一脸天真,用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林觉,“我肚子好饿,可以给我点东西吃么?” 咦?怎么她给我的感觉好像变了个人似地?难道是当初的冲击给搞**了?林觉看着瑶见这异常的举动暗暗的想道。 可是瑶见却好像没看见林觉在做什么,自顾自的撒起娇来了……无奈,林觉可以忍受女人泼街,但却独独受不了女孩子的撒娇,没有办法,只有从口袋里拿出一些干粮先给他。 不过从他对于修真者的大致了解上来看,一些高阶的修真者一般几天甚至几十天也是不需要进食的。难道她的功力全废了?看着这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却用十几岁的方式撒娇,林觉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就这样,林觉又把那件原先从瑶见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又重新给她穿了上去,现在她已经没有功力了,而且还只穿着内衣万一着凉什么的,荒山野岭那自己该怎么办? 对于弱肉强食的世界,林觉是很反感的,所以他的抵触力也很强,既然要想别人不欺负自己就只有比别人更加强大,比别人更加心狠手辣,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林觉还是不希望伤害到他们的,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可贵的,又不是人人都像他那么幸运,一场车祸就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这个新的世界。 不过就这么带出山脉也太过显眼了,外人一看瑶见就一定会引人注目,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与实力了,而自己也还并没有可以连同别人也保护住的能力,顶多也就是自保而已。面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林觉不是什么怪叔叔,但也要防止其他的人来打她的注意,毕竟瑶见现在这样也是自己直接造成的。 一马归一马,既然她已经失去了记忆,那么以前跟她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不过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办法的,灵机一动,他让瑶见先待在原地,然后自己飞快的跑向前方的村落,一个人如果引人注目,那么原因只有两点,一点就是她的穿着,而另外一点便是自身带有的气质。 气质他是没办法改变了,不过只要找一件普通的妇女服装,然后带个帽子不就不显眼了?想到就马上行动。 过了一会儿,当林觉一路小跑着来到瑶见那里的时候,忽然看见几个男人正在跟瑶见搭讪着什么……林觉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几个人身上都配有着弓箭,大刀什么的,并不像是附近的村民,而一般拥有这些东西的都是雇佣兵,在军营里的时候就曾经听那些人说什么什么佣兵团素质极其低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当他们看到女人,特别是团里没有女人的佣兵团,嘿嘿…… 林觉看到这个情景,皱着眉头走向了那几个雇佣兵……一个身背大刀的壮汉正色咪咪的想把手搭在这名貌若天仙的美女肩上时,突然感觉手腕一痛,收了收手,不禁感到大骇,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的土不拉几的长的又不怎么样的人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你小子是什么人,老子跟朋友聊天管你什么事?”在他看来这么土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面前这个仙子般的美女有关?八成是个看不惯又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由烦躁的对着林觉大喊起来。 而林觉也不恼,瑶见看到林觉来了,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跑过来跟自己说话,而且看眼神也有些不怀好意,自然马上就小跑到林觉身后,怯怯地看着这些人。 林觉对瑶见的表现很是满意,这充分体现了大男子主义精神,让自己也有机会体现体现男子气概,不由的挺了挺胸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我女朋友,你说关不关我事?”。雇佣兵们明显愣了愣,一个乡下小子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一个马子,而且看那妞躲在他身后的样子还真的就是事实,开什么玩笑,老子们从小到大玩过多少女人,拍着胸脯可以保证这小妞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个了,可是,可是,这妞竟然有男人,而且还是面前这个长的丑不拉几穷比乡下小子?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讲的就是这种事情吧?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小子刚才是什么意思?”毕竟在美女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下形象,随便找个理由先把那小子给揍一顿再说,将他给打跑了这美女自然也就是自己兄弟们的了,虽然团长对于欺负普通人是禁止的,但是刚才看那小子用什么东西打在自己手掌上的力度也可以看出是个有一点点实力的异能者,普通人打起来也很没劲,不过有点实力的话哥几个才能好好的玩玩他,“刚才是你先动手了也别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大家上,先给这小子来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也不给林觉什么辩解说话的权利,那三个人一个拿刀,一个那着弓箭,一个拿着长剑就这么冲向了林觉,看样子他们一定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了,要不然也不可能配合的这么好了,林觉有些好笑,这还真是个残酷的世界,没有实力也就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了,要不是仗着自己还有些实力,现在早就被这几个混蛋剁成肉泥了。 也不理旁边冲向自己的那另外两人,林觉的目标只是那名大刀壮汉,或许是他嘴巴太臭,林觉用念动力抓住地面不断的平行移动着,看样子就像没有动脚,但身子却在迅速移动,躲过那两人的轮番攻击,心念一动,念动力就像一根棍子一般凝聚而无形,直接打在那大刀男的小腿上,“啊”的一身惨叫不断的想起,那两人才发现这货跟自己想想的实力完全就不同,明显是一名高阶的念动异能者,不过既然已经开打了就不能再顾虑什么了,要不然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正准备玩命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喊声:“快停下,快停下。”林觉向后一望,看着那个正一边向这边跑来一边大喊的人,那不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所结识的人——唐三么? 第65章 寒冰战士 那唐三一路狂奔过来,本来到前方探路应该是他这个盗贼斥候的事情,但是当那三个人听说已经快到城镇了马上就冲出了队伍向前快走了,团长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因为这次的任务大家都 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已经快到休息点了,那么大家也应该自己去放松放松了,所以也就没多去管教他们,由着他们。不过后来还是怕万一惹出什么事情也要先来得及阻止,所以派唐三这个腿 脚快的先追上他们。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这三个专门惹事的家伙还是没有歇停,远远的看着这些的唐三发现这几个人竟然跟别人打了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上前去阻止他们继续下去,毕竟如果对方是一个 自己团长都惹不起的人,那么对于整个冰火佣兵团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当唐三来到这三人身边的时候看见大刀男正无力的双手抱住小腿低嚎,再看看对面这个青年,穿的很一般,长的也很一般,不过眼神却格外的清亮,给人一种与众不凡的气质,咦?好像这人我 在哪里看到过……。 林觉不知道随着实力的增长,身体上的改造也被渐渐体现了出来。 当他看到唐三的时候也吃了一惊,难不成这仨人就是冰火佣兵团的?以前也没见过啊,不过他还是先跟唐三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看到林觉打招呼唐三才猛然想起,这不是那年在炎阳城外遇到的奇怪男子么,笑着跑过去搂了搂林觉,笑着说道:“小兄弟好久不见啊,刚才要不是你打招呼我都还想不起来了呢!” 林觉也不介意,笑着说:“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一言难尽,原来这三个人是你们佣兵团的啊”说完还停顿了一下,眼色冷了冷看向那几个人。 那还站着的两人看到林觉那眼神就像是温度下降了好几度似地浑身发抖,忙着后退了几步讪讪的笑了笑,原来唐三那小子跟这个人认识,不过被随便三两下就把大刀男打的嗷嗷叫的强者惦记 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三看着气氛不对,马上上来打圆场,摆了摆手尴尬的说道:“误会,都是误会,这几个人也是不久前才加入进我们团的,因为上次的任务人手比较紧缺,他们没对你们怎么样吧?”说完还 看了看躲在林觉身后的‘小尾巴’。 女孩长相那自不用说了,加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唐三都有些呆了,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认识的,于是就凑近来小声说:“这位是?” “那当然是我女朋友了”林觉脱口而出,反正这女恶人已经失忆了,现在只是个清纯无暇的小女孩而已,占点便宜也不错。 唐三听她这么说也只有恭维了一下说什么兄弟好福气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其实更让他这样做的原因还是对于林觉实力的提升无不相关。 短短也只是一年多而已,竟然从那时候的普通人到达现在连自己都看不破的实力了,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奇遇,还是背后有什么高人。不过既然他有这么强的实力的话正好团里急需一些人手。 于是他便讲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觉,而林觉反正闲来无事,现在有了一些实力也对这些并不是太在意了,所以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报酬方面还要先去见过佣兵团团长再说。 看到久别重逢的冰火佣兵团林觉便想到了小梦灵,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她过得怎么样了,她的家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虽然相遇到分别仅仅也才两三天,但是如此一 个特别的女孩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毕竟她也是为数不少能够真心相待的朋友,何况她还答应教自己魔法,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林觉决定过些日子找个地方先把自己旁边的这个小尾巴安顿下来,然后再去奥古斯丁那边找找小梦灵,依照她的描述应该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的。 林觉两人跟着唐三来到了冰火佣兵团的营地首先就是见了这个佣兵团的团长,拥有绿级实力的大剑师,人称“寒冰战士”的海战。 这是一个面带淡淡微笑的男人,一身青蓝色的战士装束完全看不出来其实是一个拥有几十人佣兵界也算排的上号的佣兵团团长。 当唐三向海战简约的报告了之后,海战大笑地伸出了手掌与林觉相握:“原来是这位小兄弟,没想到一年后我们还能再见面,真是缘分呐!” 林觉讪讪得笑了笑,当初跟这个团长也是照了一个面而已,别人都没有怎么在意自己,不过这是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拥有实力也就拥有了尊敬,没有本事的话虽然别人不一定会欺负你,但是 从心眼里还是会看不起了,这就是为什么团长对于林觉两次见面的态度反差这么大了。 不过林觉也觉得很正常,以前那个世界不也是如此么,不过先对来说明显了些,反而也让人心情不那么压抑。 海战知道林觉他们要前往奥兰多联邦,但是却不知道具体前进的方向,正好他们佣兵团在前面小镇上休整一天然后就会奥兰多佣兵总工会提交这次的任务,因为这次的任务对于大家的消耗都 很大,而路上也需要强者来保护一下团队的安全,所以双方利益相符,也就一拍即合了。 夜幕降临,林觉他们跟着冰火佣兵团一起进入了这个叫哈克的小镇之中,因为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他们将林觉与瑶见两人一起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不过在安排的时候那些佣兵看见瑶见的摸 样都有些目如火炬,当然对瑶见的是欲火,对林觉的才是怒火。没办法,这几个哥们只好找个风流地快活一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鸣,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小镇上是否有这些个地方。 瑶见呢?也没有说什么就跟着林觉进了二楼的房间,这是一个并不大的单人间,一张床一张被而已。随手关门,林觉虽然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看着这么一个面带天真的美女还是起不 了这份邪念,估摸着也是身上所穿的这件白衣有关,只要扒下来估计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早些睡吧,我今晚就躺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吧。”说完林觉便一把拉开一张椅子,躺在上面,从包囊里拿出几件换洗衣物披在身上,准备休息了。 说来也奇怪,瑶见现在不像一开始再洞里见到的那般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的撒娇了,虽然还是粘着自己,但是却也不怎么爱嬉笑打闹了。 林觉一脸疑惑,是不是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但是看到瑶见一脸天真的望过来,他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如果她恢复记忆了,现在肯定会直接一剑像自己劈过来吧。 话说回来,既然她是修真者,但是身上却也没见背什么剑,看她当时施放的法术,估计这些剑都是天地元气所汇集的,而自己用的剑估摸着也是用真气所聚集的吧,不会用真气了自然也就身 上没有了那把利刃了。 瑶见没有多说什么,对着林觉嫣然一笑便马上脱衣上床,还好也只是脱到内衣就即止了,这个时代也没有像林觉那里裸睡的习惯,和衣而睡大都都是普遍的吧。 只是在林觉不察觉的情况下,瑶见露出了一丝深意的笑容…… 第66章 阶级和属性 一夜无事,林觉到也君子,不是因为瑶见对他的诱惑不到位,而是现在一看到瑶见那无邪的笑就很容易想到小梦灵,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哪天一定要找到那小妮子先狠狠拍她屁股几下就这么 把我直接给抛弃了,这么久了也不想想回来找我一下,难道我还真成了过客不成? 至于瑶见,林觉总认为她会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出发的路上林觉也实验过了,尽管现在瑶见记忆全失,功力法术什么的也就随之都丧失了,但是身体素质却还是那么强,一般的什么磕磕碰 碰也基本上对她没有影响。仅仅只是记忆没有罢了,一旦恢复过来那便又是以前的那个瑶见了。 这个定时炸弹林觉可不敢长期带在身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二天,冰火佣兵团休息了一夜也整装待发了,一大早林觉就已经起身离开了房间,依照他现在的计划还是需要加紧锻炼的,空有一副好身体却不懂得运用才是最为懊恼的,就像你现在旁边 就是一座金山,但是你却没有办法把它搬回去一般。 而当林觉出门之时,躺在床上的瑶见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这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不解,显然,她已经恢复记忆了,虽然并不是完全的,但是多多少少记起来了一点,现在那些修真之 术还没办法全部回忆起来,所以战斗力还非常的弱,而林觉待她还算不错,所以也就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主要还是归功于那件白袍,当初林觉就发现这件衣服有着守神护心的功能,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他还是漏了许多,或许没有这件白袍瑶见的恢复速度绝没有这么快,相反还是林 觉助了她一臂之力。 而瑶见经过与林觉相处的这几天里也体会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不过一想到刚刚在山洞见面的情景,自己身上仅仅只和着内衣而已,不由得脸上一片红晕,而后心里嗔笑道:“这人也真有 意思……” 话说这头,林觉还不知道瑶见已经恢复了大半,正独自在镇边的森林里一边跑步一边用念动力摘落那些树枝上的叶子,现在的他勉强可以将这股力量分作五段使用,就是同时能摘落五片树叶 ,这样已经让他很是吃力了,因为这还是对于微操的掌握力度不够,如果稍有不慎就不是摘叶,而是扯树了,每当林觉想分出第六股念动力去同时摘下树叶是便会一下子控制不住力度把树枝 直接整个扯落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陪瑶见走出森林的那段时间里,林觉就一直在试验,只不过是她没有发觉而已,毕竟记忆碎片的重组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正当林觉玩的正嗨的时候,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挥舞着巨剑的男人正在不断释放出蓝色的斗气。 一眼乍看还以为这是一名蓝级强者,不过林觉感觉到这只是斗气属性的颜色而已,就像如果修炼的是火属性魔法,那么施放出来的法术也一定是赤红色的,但是你能说他只是赤级魔法师么, 一名强者的阶级并不是在战斗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而是在平时在自身不在意的情况下都能从体内发出淡淡的阶级属性。 就像瑶见,尽管现在使用不出修真之术了,但是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人都能隐约感觉到她自身散发出的强者气息,那淡淡的气味就像有颜色一般看的见,当然普通人还是看不见的。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佣兵团的团长海战,而当海战发现是林觉时也友好的打了声招呼,林觉也并不觉得奇怪,身为一个老团长自然交际方面也是老油条了,不得罪人也不过多的亲近陌生人, 但是对于拥有潜力的人来说将会额外照顾,而对待下属则用亲和的方法得到下属的拥立。 林觉也笑着回了他一下,不过下一刻等他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一股寒意从身后传来。 林觉用念动力抓住旁边的一支树干,用力一带,身体微微向左偏移避开了那一威势。 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能把长洪那几个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果然不愧是把好手。”林觉不用去猜都知道这一掌一定是海战发出的,而他口中的长洪也一定就是大刀男他们三个。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三个人自从那次对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林觉的面前了,或许是他们团长命令的吧。林觉心中不由的又把这个海战高看了几分。 林觉转过头来面不做声,海战看样忙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想看看兄弟的实力而已,要知道虽然这一路很安全,但难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既然兄弟的实力还不错,那么我也就 安心了,毕竟你们是两个人,如果能有自保能力的话还是让我放心的。”说完干干的笑了笑。 林觉也不与他多计较,毕竟如果别人无缘无故就给你来一下,你都会感觉到不爽,林觉还要时刻保持着低调做人的宗旨,等大功初成谁要敢这么惹自己,直接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嗯……算了,现在海团长已经看出我的实力了么?”林觉反问。 “呵呵,说实话老兄我还是看不出林兄弟实力的深浅,不过可以看出兄弟你的实力已经非常强了,没想到,听唐三说去年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什么实力,可不可以告诉老兄到底是什么东 西让你提升这么快的啊?”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这是你的隐私,我也只是好奇罢了,还有昨天那三个惹你的人我已经将他们逐出佣兵团了,毕竟如果还放着不管指不定又出什么事情,兄 弟你放心了,至少在你跟在我们佣兵团期间是一定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他拍着胸脯解释道。 林觉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笑笑说:“嗯,那还是谢谢团长了,我的实力提升其实与我师傅有脱不开的关系,不过至于我的师傅是谁,抱歉,没有尊师的同意我也是不能随便报他名号的。” 海战一听原来是跟他师傅有关也不再追问了,毕竟能够如此之快的提升普通人实力的高人也一定非常的厉害,既然别人不想让人知道也不能去强求,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隐中高人的。 不过说来,海战也很是奇怪,从表面上来看林觉也仅仅只是一个黄级而已,但是刚才那一掌如果以一个黄级水平的人来抵挡决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避开,但是林觉却做到了,如果不是他有 什么护身法宝之类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隐藏了实力,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的实力隐藏起来了呢?要知道在这个盘龙大陆,实力法则是不容许更改变化的,也就是说你是黄级,那么散 发出来的只可能是黄级的斗气,尽管你的魔法属性或许不同,但这只要是一个习武之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来。 不过他左右观察着林觉,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实力气息确确实实是黄级而已,或许是他那师傅给予他的法宝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一些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但是身为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况且只是知道林觉身后有一名很强大的宗师级别的师傅的情况下还是不会贸然 出手的。 毕竟这也关乎到佣兵团的名声,或许在他离开团队之后下手跟好一点?…… 第67章 修真 回来后,林觉发现瑶见已经起床了,正在洗漱,笑着问道:“怎么记忆恢复了么?” 瑶见被这一问有点楞了,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自然,心想:“该不会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吧?不是呀,老娘掩饰的这么好,这混小子怎么可能发现?” 回过头来对着林觉浅浅的笑着:“只有一点点的印象,不过太零碎了,想多了头还疼,林哥哥怎么办呢?”说完还露出一脸忧郁的表情。 林觉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看着这妮子这么苦恼,于是就摆摆手说道:“很疼就别想了,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慢慢来嘛,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林觉已经决定等过会问清楚怎么去奥兰多的路就与佣兵团分别,说句实话这个团里林觉唯一认识的也只有唐三而已,但是他却是一名盗贼斥候,说白了他就是个打前站的,两个人也没多少机 会能够在一起多说什么话。而且今天早上碰到海战的那次交手来看对方其实对自己也并不是太过友好,陌生感太多,也懒得去融入其中,反正也是泛泛之交罢了,想着身后来的那一掌的寒气 ,林觉也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跟着这群人实在是没多大安全感,还是自己独来独往的强,现在还有了这个失忆的瑶见,那他更加要为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背后捅一刀 。 就这样瑶见与林觉收拾了一下便一起下了楼,还是那群人,林觉发现这个佣兵团看似很混乱,但是却骨子里还是有一份纪律的,放了一晚上的假,现在都已经在客栈门口集合了起来,就连那 原先被林觉ko的大刀男也跟在了队伍的末尾,毕竟是一起做任务的,也要等到了奥兰多佣兵总工会把利润分配一下才好散伙,不过那家伙现在看林觉的眼神也有些畏畏缩缩了,别人只知道他 在别人手下连一招都挡不住,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那是锥心刺骨的疼痛,看似只是一招,但是却击打了他身上很多要害,这些地方虽然不致命,但是却疼的要命,还好后来唐三 他们按林觉的指导对他的骨头移正了位置,要不然现在虽然他还能走,但是每一步迈出去都会痛不欲生,这或许就叫深入骨髓吧。 所以尽然大刀男平时很嚣张,但是现在林觉在这支佣兵团里,团长逐他出队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佣兵团的后方。 林觉也不会去可怜他,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如果你实力不够或许下次跟在这后面的就是你自己了罢,林觉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何时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了,或许在遇到小梦灵的时候 自己都还是一如既往的主张和平主义吧,但是离开梦灵之后自己深入军队,见识了战场的残酷,以及高手之间的对决之后,自己的心才开始慢慢地改变吧。 人或许就是这么成长的吧,林觉可不像那些什么穿越重生小说的男主角那样,拥有什么两世的记忆,一出来就是以一个无敌的形态呈现在别人面前,而且他也相信就算你拥有成人的思维但是 如果把你重新丢到一个新的世界光是去适应它就需要花上不小的时间,可以负责任的说林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可是他却仍然没有把自己真正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你如果没有花个十 几年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不管有没有融入这里,自己却在这个世界慢慢地成长。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觉在冰火佣兵团也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两天,这期间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去打扰他和瑶见,不过两日下来林觉发现瑶见的记忆也慢慢恢复了,她甚至要教自己学习修真法 术,这也是林觉求之不得的事情。 本来以为这次惹了瑶见以后见到修真者都得绕道走了,想要学到他们的本事估计也只有去偷窃了吧,现在有个“便宜”师傅来教自己学习修真何乐而不为? 瑶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教他修真法术了,毕竟他也曾经救下过自己,现在自己还处于失忆状态他都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还处处体贴到位,这或许就是女性天然的柔软,总觉得如 果不找林觉说说话就会疏远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办法,只有找学习修真这个死办法了,她也是常年呆在深山上修行的,虽然头上顶着个坛主的身份,但是这次出山也仅仅是第二次,上一次还 是跟着师傅一起下山历练。 而且整个云真教其实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管的蛮严的,虽然可以像世俗那般恋爱结婚,但是在教中的人却都没有这份心思,毕竟修真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实力达不到一定程度,一旦 结合那么就会对自己的修炼造成很大的影响。除非像是他们坛主绿级或者青级以上的实力才有可能择偶,而且还是在强者之间选择,毕竟这不是什么童话,什么与相爱的人厮守到老,他们结 合的对象往往带入的感情都不深,双方也是为了各自的修炼为目的,当等级到达青级上下的时候如果双修实力将会有质的突破,很多卡在这个关卡的人都选择去结婚,不过要找到这么一个实 力强的,而且还是单身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至今那些高阶级的人大多都还没有择偶,本来瑶见已经是作为那些云真教处男们的候补对象了,只要她这次经过战场历练回来那么就可以直接升到一峰之主了,云真教身处深山,其中有 大大小小四十七座山峰,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能够成为一峰之主除了有相当的实力以外,功绩也必须少不了,除去已经在大庆国任职的国师云啸天以外,现在四十七座山峰也只有二十名峰主 ,峰主也就是身份的象征,一般能结婚什么的都只有峰主才有资格,别的小辈就算成婚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去关注,毕竟如果实力太低过早结合会导致精力外泄,那么初期对于自身修炼而 言百害而无一利。 这分明就是一个异界版的“工科大学”,现在这个被无数人追逐的女神竟然想倒追林觉,这就让林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些还在云真山峰之中意淫的众男们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女神的心中已经深深的住进了一个人。 而在这两天之中林觉也一直跟瑶见泡在一起,上路的时候就相互探讨,休息下来的时候就各自修炼,不管黑夜白昼片刻都没有耽误,林觉自己也知道等到瑶见完全恢复记忆或者回忆起其实是 自己把她弄成这般田地的人的话估计两人也待不在一起了,所以分秒必争啊…… 瑶见呢,其实就是喜欢林觉陪在身边的感觉,满满的幸福充斥在心中,甜甜的说不出来,毕竟也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修真者,两人也就这么默默的相互相互在一起。 而在周围这些佣兵团的人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修炼的疯子,连团长海战也不得不佩服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精神,有时他也不禁在想,或许这就是他进步如此之快的原因吧。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做出了否定,无论什么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中完成修炼的几段跳,在他眼中林觉的资质也只是属于中等的样子,虽然他很努力,但却绝不可能突破如此之快,一定有着什么 东西促进着他进行修炼,因为就在这短短两日里海战明显感觉到林觉的实力又增加了不止一点,原来只有浅浅的黄色气息,现在已经牢不可动了,隐隐有着向深黄进发的趋势。 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林觉故意调整的,本来他看到周围人暗地里都注意着他们这边所以故意将实力稍微提升外放一点点,哪知道这个世界实力的提升是如此的之难,短短两日如果没有奇遇什 么的是不可能有如此精进的,况且都是黄级了,如果只是赤橙两级还有可能…… 第68章 菲尼克斯凤凰城 一路无事,两人跟随佣兵团走过了几个小镇,终于进入了奥兰多联邦的领地。 这是一个以自由所著称的国家,如果说是政治体系的话有点类似于南北战争时期的美国邦联制度,虽然说是一个国家,但是却是由许许多多的小国家组建而成,统治体系也是议会制,主城设 立在有着凤凰城之称的菲尼克斯,尽管是都城,但是权利却几乎没有,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真正的实权都在那些小国国都之中,尽管他们自称是奥兰多联邦,但是实质上也仅仅是名义 上的联合,所有的法制都是以各自的为主,农奴,共和,联邦混乱不堪,就是如此,奥兰多也遭受了奥古斯丁以及庆国的不断攻击,不过却依然惊奇的屹立不倒。 因为,他们有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组织——异能者协会。 这个协会名副其实仅仅也只是协会而已,但是其成员分布各个联邦的成员国之间,可以说这才是奥兰多的真正实力,尽管战场上那些所谓的魔法师修真者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但是都是有规 律可循的,只要知道了就很容易破解,但异能者却不一样, 这是一种先进的技术,人类基因通过优良的变异,从而得到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或许你说魔法师依靠冥想得到精神以及魔法力,修真者通过静修提升实力,这些都可以依据一些方法开发, 但是异能却不同,这种属于天生就有的情况在其他两国之间并不多见,但是在奥兰多缺极其普遍,或许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伙,那么你就错了,说不定他就拥有着摧毁一片森林 ,以座城堡的力量。 永远不要低估奥兰多的每一个人,这是各个皇室对于奥兰多联邦的评价,他们的体制造就了他们没有统一的力量去对其他领地进行扩张,但是如果你就这样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来了的话你就会 倒上大霉,就算是两军对垒,你认为普通士兵能够应付得了拥有异能的奥兰多战士? 他们虽然异能的气息也是遵循彩虹法则,但是对于能力的强弱还是有具体的区分的。 异能者协会对于异能者进行了统一的划分,从s级依次分划到f级,这里的强弱与彩虹法则的评定不同,指的是使用的强弱性,就像如果你的能力是透视,那么当你能力高了之后或许在战场上 对敌人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能够通过透视去盗窃地方军情等等,这样的能力对于军事上而言孰轻孰重自然分晓,所以这种能力一般也会被评定为b级左右。 林觉自小就对拥有着异能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为什么别的国家异能者如此之稀少,但是这片土地却培养出了如此之多的异能者,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奥兰多官方是否有着秘密培养异能者的基 地,那些小时候拥有却没有发现的人有很多很多,以至于往后就算知道了但是因为从小没有重视而导致这种力量的渐渐流失。 像是奥古斯丁以及庆国都已经着手准备开发这些特殊的人群了,但是却没有具体的方法可以去施行,主要是对于异能者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这些年来,两国不断派去间谍潜伏奥兰多,想以此来窃取到有关异能者培养的情报,但是往往只能在墙外观望,一旦深入便从此了无音讯,从前有位冒死逃出的间谍透露其中守卫的异能者太 多太多了,而且看似只是一个培养基地,但是其中的人个个异能的身手都不错,这个间谍是一名以潜伏著称的人,个人身手也算不错,但是一进入那基地外围就被感知异能者发现了,然后只 能掉头逃遁,但是追逐的人实在太多,有能够御空飞行的,有能够通过眼睛发射近百米激光的比比皆是,他也是运气好掉落山崖才捡回这条命的。 因为异能者的能力实在是太多了,除非你是神,否则根本不可能应对如此之多的而且变幻莫测的异能。 既然暗的来不了了,拿只能来明的了,通过利益的交换很多小国都很心动,但是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些异能者根本不归他们管辖,异能者协会遍布整个奥兰多,一旦涉及其异能者的机密便 会马上与之反应,简直就是油盐不进,那些有着能力的异能者都投向了其中,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培养力度都不是其他国家能比的。而收买威胁那些异能者更不可能,因为这其中只要是被选 中的异能者进入协会之中便有专人带走与你相关的一切的人,以免他们受到那些大国小国的威胁利用。如果心怀不轨那么心灵感应者也很容易便能分辨,这便是异能者的奇特,毫无规律,深 不可测,尽管多年过去,但至今也没有人能将其绘制成一本书进行讲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觉看着犹如中世纪欧洲建筑的高塔,棱角凌厉,威严而庄重,这便是佣兵总工会,设立在奥兰多联邦菲尼克斯城中。 在这里林觉也与冰火佣兵团分别了,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他们为什么叫冰火佣兵团,因为从他这几天的观察看来,佣兵团里面会冰属性的也只有团长海战了,但是火属性却一个 也没有,不止如此,其他人也只是稍微会一些武技的普通佣兵而已,包括唐三,尽管实力气息是黄级,但是如果真要较量的话估计随便找个菲尼克斯城中的成年人都可以将其击败了。 他们到底是凭借什么东西能完成这么多任务并且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位列佣兵榜上的呢? 林觉很好奇,但是自从上次见面的不愉快之后,两人也见面也很少说话了,所以也没能通过语言探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依靠自己的观察而已。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看着佣兵团团员进驻客店,而团长带着几名亲信进入佣兵总工会之中后,林觉他们两个也算是正式的脱离了团队,虽然离别时也跟唐三好一番寒暄,毕竟天下没有不 散的宴席,况且这趟宴席还不怎么好吃。 两人现在就如同小两口一样,林觉说什么瑶见也不反对,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休息的时候通过记忆告诉林觉有关于修真方面的知识以及运功的方法。 林觉的收获还是不小的,通过这几天瑶见的灌输也渐渐明白了所谓修真的秘诀,就是通过不断的运功冲破人体身上的穴位来更加高效的储存自己的真气,与人消耗之时也就是比拼内力之时, 招数的演练也是需要经脉的打通而已,那些林觉以前看的电视剧什么剑宗气宗其实也就是扯淡,剑气本属一家,两者缺一不可,没有内力的打通无论你招数如何都不能最大发挥其威力,但是 如果你没有招数光有内力别人也能把你打的毫无脾气。 林觉通过瑶见的简述也了解了很多,自己通过盘古的改造按理说应该全身经脉都已经打通了吧,沉下心来看,林觉发现自己体内却并没有瑶见所述的那些奇经八脉,有的仅仅只是一片汪洋, 就像是宇宙中的运转一样神奇,体内的那些真气神马的都在围绕着中间缓缓的移动旋转着,问了瑶见她也摇了摇可爱的小脑袋表示不解,因为自小师傅就教导人的体内都是一样的,像林觉这 种情况还真没见过。 不过现在却还能运用那些法术魔法也就足够了。林觉也不去多想,放下心来带着瑶见好好逛逛这出名的菲尼克斯凤凰城。 第69章 街边小巷 不得不说毕竟是奥兰多名义上的都城,规模之大自不用说,像是佣兵总工会以及异能者协会都落户在这边,整个凤凰城有六座高塔矗立,其中就有代表着佣兵团最高象征的总工会,这是一个 历史悠久的公会,几乎整个盘龙大陆所有的佣兵团都是在此注册,因为奥兰多对于外来户的欢迎,所以进入这里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 公会会长拥有这蓝级实力的大剑师,虽然已经近六十岁,而且已经不问世事了,但是却是公会实力的最大象征,旗下还有一批大约都是青级的长老团,如果把这批人拉上战场相信绝对一把利 刃,可以势如破竹直插敌人心脏。 不过这样的公会就如同异能者协会一般是不会受到外力所控制的,开玩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过眼浮云,一击便破。 而相聚不远的一座蓝色圆塔便是异能者协会的明面上的“总部”。 现在,林觉和瑶见就走在这两座高塔之间的一条类似于步行街的街道之上,路旁有许多小商贩在竭力的贩卖着自己的东西,短短的十来分钟,林觉他们就遇上了好几个自荐推销自己产品的人 ,无论林觉怎么说他们总是一副笑脸,这也不由让林觉想到了他以前的世界做推销的都是一副模样。 终于摆脱了这些烦人的苍蝇,瑶见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很是好奇,东摸摸,西碰碰,现在的她就真如一个刚刚来到外面的小女孩,对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 不管瑶见有没有失忆,但是这些东西都的确是她从来没看见过的。 毕竟两国之间的风俗还是大为不同,相距较远,什么商队也只是偶尔路过做做生意,文化上的交流也谈不上什么。 再加上她还是久居深山的修真者,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林觉也就这么陪着她,心想,应该找个机会先把她安顿好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在那之前就先把这些事情安排好吧…… 就这样两人一边逛着街,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不过就是不买东西,惹得商贩一阵热情但什么也没得到,不由的摆着一张苦瓜脸,林觉自然没什么,但是却惹得瑶见一阵“咯咯”笑。 毕竟咱穷人啊,一路过来要不是跟着冰火佣兵团省了那么多饭钱,要不然现在就得到处去找事做安顿温饱了。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巷口之中,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少女与一名老汉。林觉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瑶见却想都没想率先就跑了过去,无奈只得跟着她一起去看看 。 近了,听到少女一阵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爷爷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这位穿着淡绿色衣服的亮丽少女一脸哀求地正瘫坐在地上扶着身旁的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 胡三他们几个是这一带有名的流氓**,仗着自己有一些异能就欺凌弱小,无恶不作,这里的人对于他们也都是有怒不敢言,毕竟他是异能者,在这个都城异能都是受到异能者协会保护的, 就算是他们犯了杀人的罪责,只要是在协会等级的异能者,那么审判只能由协会自己内部主持,这些事情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他们心中这些生活在都城之下的普通人就如同蝼蚁一般,生死其实他们也都不关注,但是如果你不经过协会的允许私自制服登记在册的异能者的话,那将是对于异能者协会权威的挑战 ,将会受到长老团的责问以及执法团的制裁。 这就如同是贵族以及奴隶之间的差别,胡三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自己有着能够移动物体的特异功能,这让他很是兴奋。 当天就马上跑去协会进行了登记注册,协会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进行了几个小的测试,不过因为他这种能力发现比较晚,而且能力操纵也不强,所以勉强定级为f级。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胡三已经是个异能者了,领取了协会统一配置的徽章之后,他就从食物链低端一下上升了好几个阶层了。 平时那些本来就跟着他的小弟们也一起享福了,而那些跟他作对的其他混混团伙也被他一一的兼并了,毕竟他们的对手是一名拥有着异能的人,其本身受到保护不说,而且这些年来胡三的控 物能力也在不断的提升,也能勉强举起一个箱子的重物,从而出其不意的赢得胜利。 而四邻们就更不敢招惹他了,所以他也学着那些有身份的人一样建立起了自己的小帮会,对这一片区域收取保护费。 恰巧今天闲着没事就一起跟着小弟来到这一带巡视,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妞扶着一个年迈的老头好像是在闲逛一般,看着样子就是一般的普通人。 二话不说,吩咐了手下小弟几句就直接把他们爷俩拖入了深巷之中,理由自然是收取保护费,这片区域都是大爷我的,你走在这片土地自然也需要交一些钱,可怜的孙女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 了胡三他们,但是他们却还说少了,并且还揍了她爷爷一顿,老人家哪受得住这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殴打,一下便晕死了过去。 胡三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标志的小妞罢了,钱固然重要,但人也必须拿下,而正当他们几个色咪咪的靠近那瘫坐在地上的小妞时,一声历喝让他们脑中停顿了一下…… 瑶见冲到前面也没想到后面的林觉反应比她迅速这么多,人还没到声音便先至。 瑶见跑到女孩跟前瞬间打翻了周围几个围着她们的小弟,当胡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这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地上嗷嗷大叫了。 这还了得,双方见面连话都没说直接就打翻了我的人,顿时大火,如果不作出点反应的话以后我胡三还怎么在这一带混? 从口袋拿出几个类似于玻璃弹珠的金属小球,悄悄的从背后飘了出去,林觉站在远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爷我在玩这个把戏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你妈的奶呢。 瑶见却没有发现,只是护在那女孩与老汉的身前,准备拉着他们走向林觉。 这时一声“嗖嗖”的声音,胡三操控着金属球直接从前后两面砸向瑶见,而她正准备还击,却看到那两个弹珠一下停了下来,然后直直的飞向胡三。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胡三做梦也没想到,以往操控自如的金属弹珠怎么不听自己使唤了,反而还对自己这个操控者攻击,真是见鬼了…… 一次不够,这两个弹珠就像是胡三身上装了磁铁一般,不断轰击着他的身体,林觉力度也用的比较小,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特别是在都城脚下,随便将人打死那么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眼看这些球虽然一次一次打着自己,但是却还不算致命,想着这一定是刚才那个打翻他小弟的那个白衣女子所为,便想着先跑为妙,双手抱着头大叫一声“快跑!”,马上就低着头一路狂奔 出了小巷,而那几个躺在地上嗷叫不断的小弟看到老大都已经跑了,马上忍住疼痛也奋力的逃走了…… 瑶见看见他们已经跑了,也不去穷追,反过身来看着那女孩笑着说“没事吧?” 女孩也送了口气,刚才看见瑶见救她们也着实为她捏了把汗,毕竟她是知道胡三是拥有异能的异能者,而像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无能为力的,看着弹珠飞来她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血腥 的一面了,可是奇迹就发生了,瑶见竟然毫发无伤,并且还打跑了他们。 低着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墙角的爷爷,不由的伤心起来,本来爷爷身体就不好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带着他出来透透气看看街边的热闹,哪知道一出来就遇上了这等事情。 这时候林觉也走了过来,看着倒地不醒的老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爷爷之前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那女孩看了看林觉知道这是那位白衣姐姐一起的同伴,便点了点头说:“是的,爷爷身体一直就不好,咳嗽不断还一直卧床不起,这些天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却遇上了胡三他们几个恶汉…… ”。 嗯……林觉看到这个老人便发现了一丝的不对劲,说不出是什么,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老人安置好然后去请这里的大夫看看是否有什么生命危险。 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林觉主动背上了老人,让女孩先带路去她家中将老人安放好…… 第70章 生日 落叶城,叶家。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盘坐中站起来,走到一个木靶前,左脚前跨,右手向后收缩,手臂上的肌肉慢慢的膨胀。 当手臂上的肌肉膨胀的极致时,少年一拳轰出,重重的击在木靶上。 约莫几秒后,木靶轰然炸开,木靶碎成无数细小的木片,而这些木片被少年的巨力冲击,向四周飞射而去。 那些木片最终扎入了四周的墙中,如果有人趴在墙上观察,便会发现,木片已经深深的嵌入了墙中中,而深度已经达到了五六厘米。 从这些便可以看出少年的力量之恐怖。 但是—— 少年皱起眉毛,自吟道:“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力量,难道有哪些地方用力不对?”少年渐渐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人在少年的身边,听见他这话,一定会暴起,群殴他的。 因为少年的境界只是入法境,但他的肉身却到达了如此**的地步,一般人想要拥有如此实力,是要到达第四级境化身境,才可能凭肉身力量将木靶打爆。 少年的天资实力可见一斑。 少年收身,嘴中呼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道:“没有头绪啊!” “凌城!”突然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看着少年叫到。 少年听见中年人的叫声猛的一回头:“爹爹,你回来啦!” 中年人点了点头,提起手中的羊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便去帮你打了一只羊!”中年人笑着说道。 少年看了看中年人手中的羊,突然瞳孔一缩,大惊失色的叫到:“这——这——这是一头妖羊啊!”少年的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他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在中年人身上来回打量,看见中年人身上并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少年埋怨的说道:“爹爹,你去猎妖兽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太不够意思了!”中年人讪讪地说道:“我不告诉你,这不是怕你担心嘛,更何况我又不深入南山深处……” 中年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嘴。 少年顿时暴起,嚷道:“爹爹,你怎么可以去南山呢!你不知道那有都危险吗!而且这还是一只华魂境的妖羊啊,跟你的境界一样啊!” 南山,距落叶城约二十里,是一个妖兽、鬼兽和魔兽盘踞的山脉,其中最多的是妖兽,其次是魔兽,最少的是鬼兽! 妖兽,妖族的一种,天生实力强大,普遍可以跨两个小境界击杀敌人,其中强者甚至可以跨大境界杀敌。而且很多妖族都拥有血脉,这些血脉更是使得他们实力更强,拥有更多的能力。 南山中的妖族更是恐怖,在帝国中,南山的妖族更是数一数二。 曾经,落叶城及其南山周围的城池组成了敢死队,让他们进入南山中,企图剿灭南山妖族,但是没想到的是,敢死队一进去便在也没有出来。 要知道敢死队是由大量的聚法境和引魄境的高手组成,其中更有六个半步破空境和一个破空境中期的高高手,这种实力可以轻易消灭一个被妖族占领的山峰了,但是却被南山妖族消灭了。 甚至,在那之后,南山妖族倾巢而出,接连屠了参与敢死队的数个城池,后来帝国的高手赶到,才使剩下的城池不被屠城。传说,帝国的高手并非是将南山妖族打败,使它们恐惧,才不再屠城。 而是在南山外,与南山妖族谈判,最后付出了许多代价才平息南山妖族的怒火。 帝国的高手乃是拾天境的,与破空境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仍然不敢进入南山深处,从这便可看出南山妖族的恐怖实力了。 鬼兽,虽然与妖兽完全不是一个种族,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鬼兽是一种十分十分神奇的生灵,他们并没有实体,没有肉身,但是它们却有着灵魂,要知道,灵魂如果没有肉身寄存,便会消散在空气中,但是鬼兽却不会。 鬼兽是一种灵魂体,所谓灵魂体便是只有灵魂的生命体,这种生命体的实力绝强,而且它们的攻击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且鬼兽中最弱的都可以跨一个大境界击杀敌人,如果你没有很强大的实力或者是强大的灵魂,那么对不起,你等着被鬼兽杀死吧。 而且对于鬼兽,血脉什么的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为他们的灵魂体已经使它们够强了,而血脉的赋予的能力大多需要肉身来发动,鬼兽如果拥有了血脉,反而会使他们的实力下降。 鬼兽的诞生是需要足够条件的,所以南山上的鬼兽并不多,他们被人们称为“死神代言人”当然了,他们并非杀不死,如果人修达到了灵能境及其以上,便可以将鬼兽杀死了。 不过,如果你的功法强大,血脉有相应的能力或者天资聪颖,可以跨级杀敌,也是可以杀死鬼兽的,当然了,一些异宝、阵法、天时地利和方法也是可以杀死鬼兽的。 鬼兽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即使他们实力很强,但也不愿随意招惹他人,他们是灵魂体,并不用进行生命活动,因此他们大多都在潜修,如果没人招惹他们,他们并不会随意出手! 魔兽,魔族的一支,天生便拥有血脉和强大的肉身,在天地之中,魔族的肉身可以说是第一强大的,举一个例子:一个境界实力相同的的魔族与修体的人修(魔族可以跨两个大境界杀敌,所以境界实力相同,如魔族聚法境,人修破空境,则他们境界实力相同)比拼肉身,如果人修血脉不强,或者修体的功法不强,那么那个人修多半会被击杀! 想要击杀魔族,一般人的境界最起码要比魔族高三个大境界,才有可能,不过那些血脉强,功法强,天资强或者肉身强的人就要另当别论了。 魔族其实是南山中最强大的一个,但是因为他们的数量有限,并不会随意出手,他们之中的随便一个都可以灭掉一个像落叶城一样规模的城池,但是他们因为忌惮帝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露面。 这才使得南山被妖族霸占! 叶凌城好似想到了什么,大叫道:“爹爹,你突……”叶孤帆,也就是那个中年人,见叶凌城就要说出口,连忙一跨,跨到叶凌城面前,将他的嘴捂住,向四周环顾了几下,看见没有人在,这才将手拿下,同时瞪了叶凌城一眼,道:“这件事不要声张!” 叶凌城被爹爹瞪了一眼,讪讪的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 叶孤帆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件事已经很近了,最近他们三个盯我盯得很紧,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等到那个时候再公布!明白了吗?” 叶凌城连忙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叶孤帆答道:“两天前,我如果不是怕你担心,我是不会说的,这件事连你娘都不知道!” 叶凌城:“那么……” 叶孤帆见叶凌城还想问,连忙阻止:“别问了,隔墙有耳,你问的越多,这件事越有可能被有心人士知道,那时候我们叶家便会遭到他们的打压!” 叶凌城一听连忙闭嘴。 落叶城中有着五大家族,分别为叶家、石家、姬家、黄家以及上管家。 其中上官家是城主家族,拥有城主令,掌控落叶城,不过这种掌控并不是永远的,而是为期十年,当期限到了以后,他们便必须让出城主令,而决定谁为城主令的下一任主人的便是叶孤帆说的那个时候——城主争夺战。 城主争夺战十年一次,决定了城主令的主人,每届城主争夺战都只允许除城主家族之外的四个家族参加,而城主争夺战的获胜家族便是下一任成主家族,且拥有城主令。 而原先的城主家族便会被替换下来,成为四大家族之一,而且可以参加下一届的城主争夺战。 落叶城为了防止某个家族因为拥有城主令,使用落叶城的资源,因此实力远远大于四大家族,从而霸占城主令,所以落叶城的城主令已经被设了禁制,一个家族如果拥有城主令超过了十年,城主令便会解除与那个家族的联系,而且这个家族在未来一千年内,无法再参加城主争夺战,拥有城主令! 曾经便有好几个家族不信邪,妄图霸占城主令,但是他们最终触发了城主令内的禁制,因此无法在一千年内成为城主家族。 因此他们无法再得到城主令所给予的资源,然后他们便不断没落了,还不断受到其它四个家族的打压,最终被其他小家族替代了。 自那以后便几乎没有家族敢霸占城主令了。 但是参加城主争夺战的只能是四大家族的家主,因此他们之间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四位家主在平时显露的实力必须相同,如果哪位家主的实力高于那个标准。 那个家族便会受到打压,更有甚至将无法参加争夺战。所以四大家族的家主如果突破了,那么最好在其他家族还未知道之前,将实力压制。 否则其它家族知道你突破了,那么你的家族便会被打压。 所以叶孤帆才让叶凌城不要声张。 叶孤帆将羊扛在肩上,走了出去,刚跨出门,他转过头:“你去把你大哥,和五妹叫来,你二姐和三哥应该都不在家,你不用找他们了!” 叶凌城点了点头,便去找大哥和五妹了。 待叶凌城走后,叶孤帆却在原地喃喃自语:“城儿的境界和身体到底怎么一回事?” 叶孤帆思考了好久,却没有丝毫头绪,无奈,他只好放弃了。 他走进厨房,将妖羊交给了厨子,便去准备凌城的生日宴席了。 ——————---------------------------------------------------------------—————— 生日宴后,叶凌城飞奔进房间,直接跳到床上,盘坐。 约莫十分钟后,叶凌城身体变得通红,好似血渗了出来。 “呼,果然到达十六岁,便会开启!” 第71章 挑战 那就是那曾经名动整个北境六城的云翔么,看起来道也有几分天赋,但如此这般自大只要别被抹杀才好,如果死了那就不再是天才了不是么、呵呵”“那是东院下院的云翔么?现在可是我们北州灵学院的名人呢,没想到这种年龄就晋入灵动境了,虽然只是引灵境初期,不过也有资格升入上院将来也必将是一个人物啊!倒是厉害啊。”“是还不错,东院倒是出了个人才,以后等他升上东院上院,我们西院上院怕就要有些压力了哦。“哦对了、锦鸢姐你不是和他一样是北州城的人吗”只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满眼希冀的望着旁边一位身穿红色绵不面容较好的年轻女子“他的家族就是北州城三大家族之一的云家而我也一样出自三大家族之一的锦家”“那你们是不是很熟悉啊”“如果你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的话以后别想我再带你出来玩”“不要啊!锦鸢姐雨露知道错了还不成么”“好了,别闹了不要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当他们听到这带着一丝怒气的喊声后皆不自觉的收了心思把目光投向锦鸢身一位壮硕的青年身上“此次东方鹤成功突破成就聚灵境后期现在以经去无尽林海中历练并为刘东寻引灵花为其突破到引灵中期,而我们的目的就是向东院挑战这大家也知道”“屠蛮这我们都知道,但这挑战让那刘彻来就行了,我们来干什么呢?”其中一个瘦高个疑惑问道“这是东方学长的命令,要知道你就去问他,我只负责传达”“不就是那刘微爬上了那东方鹤的床么,为了刘彻那垃圾居然让我们来保护他”那瘦高个的青年道“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否则你不必再说话了”这时黑脸的屠蛮威胁道。“好了谁都别说了,先好好完成东方鹤交代的任务吧不然谁也没好果子吃”绵鸢说着将目光移向东院方向。“云翔此次我来不是为了跟你斗而是来向你下挑战书的,三个月后炼武场我大哥将向你发出挑战”“哦!你确定”“我当然确定”“那既然是挑战那当然要有彩头才有意义不是么,回去告诉刘东想好彩头再来挑战,不然我可没时间去接受他的挑战走吧”云翔对着刘彻说到。这时季阳附和道“对啊,刘彻我们翔哥的指导可是很贵的”,“对啊,你们西院的底蕴不是很足么不会这点指导费都付不起吧”又一但位学只附和道,刘彻的脸越变越黑但又无法发作,这是东方鹤的计划只有挑战成功才能赢回西院的面子他不敢发作只有忍。“回去告诉刘东我云翔出一林株千年火灵芝作彩头,如果他同意就让他拿出相应的彩礼,不然老子才没空去‘指点’他”“你、你,很好希望不要在挑战时输的太难看,走”随着刘彻的离开屠蛮等人也相继离开,而云翔则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短暂的安静后季阳终于忍不住道“翔哥你真要接受挑战并以一株千年火灵芝来当彩礼你可要想清楚,千年火灵芝就算在云家那也必是珍贵之物啊”“对啊我们大不了不接受就是了,何必再用一株火灵芝冒险呢?刘东敢公然挑战其必有准备啊!”大家纷纷劝道、、、这时一个小个子的男学员像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拍了一下头说到“我曾听几个上院弟子说到过刘东还有一个妹妹叫刘微听说她不知怎么就爬上了西院上院弟子第二位的东方鹤的床而且东方鹤最近突破至聚灵后期现在他在无尽林海中历炼将在两个月后回来”“也就说他极有可能为刘东去寻找灵药来助其修炼”又一弟子惊吓道“极有可能”几个学员讨论道,“你们在这讨论有意思么,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好好修炼呢,好了我回去了你们好好修炼吧!”苍灵域分十八城而每座大城又管理着数十个小城镇,而各城又由各大家族掌控且每座城每年也需交纳大量的赋税以寻求帝国的守护,而这十八座大城之间每年都要为各类资源、矿产、灵药等进行竞争又促使了各大家族进行联盟,使各大家族又是彼此联合或对立,从而也是令得这样一直的保持了十八大城之况。而除了十八大城之外,苍灵域内还有一些一个不可忽视的强大势力,那便是五大学院,分别是北州城的北州灵学院、上水城的万源灵学院、五羊城的万鼎灵学院、江离城的江离灵学院、最后就是在苍灵域主城的苍灵灵学院,五大学院虽然地处各城但不在各城之内只在城外之地建立所以虽在五大城地界却又不受城中势力左右所以比起彼此纷争的而言,五大灵学院却是素来中立,他们并没有争夺地盘的野心,只是固守一隅,吸纳学生,而正因为如此,反令得五大学院院在苍灵域地位愈发崇高。而且,五大灵学院的手里,还掌握着晋入更高层学院或势力的推荐名额,这是最让得各城势力垂涎的东西,因为他们都很明白,虽然他们在一这各城乃至整个苍灵域地位不低,可与那更高层的势力学院相比,却着实是有些不入眼,所以,为了能够获得这些名额,只要待得家中儿女年龄一到,便是会立即的送去各大学院修行。因此,在这苍灵域中,最不能得罪的势力,便是五大灵学院。北州城西面长盘山乃北州城最高峰也是五大与北州城相邻的唯一原始森林,长盘山占地极广旦两边有着大小山脉数百座且直连无尽林海当云翔自城门走进之后,繁华的喧闹之声便是传入耳中,望着北州城这繁荣景象,也是微微一笑。这北州城便是苍灵域五大主城之一,而他父亲云雷,则是这北州城云家之主。“三少爷?”“三少爷,您从北州灵学院回来了啊?”“快去通报家主!”在城门口的周围,有着云家的守卫镇守,而当他们在见到自灵阵中走出的少年时,先是一愣,顿时大喜的围拢了过来。“辛苦大家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云翔冲着那些守卫一笑,他在这里长大,很多人都是相熟,虽然他是家主之子,但性子却是极好,所以在这家族中也是极受欢迎。他别过那些热情的守卫,便是对着城中飞奔而去,半晌后,一座巨大的大山出现在眼中这就是长盘山云家镇守于北州城西面而云家族府就座落于长盘山前背靠大山并镇守这些山脉防止妖兽闯入城中伤人性命,在那庞大的族府前,有着大大的“云府”二字 第72章 家 云府之前,显然是有着重兵把守,不过云翔倒是并未理会,直接奔了进去,而那些守卫在辨认出他后,也是温和一笑,,远远的行了一礼后便是不再理会。“父亲!”云翔冲进府院,直奔客厅,然后他便是在那里见到两道身影,在那主位之上,是一名身着墨袍的男子,男子身体挺拔,腰杆笔直如枪,面庞坚毅,唯有着那头上一些飘出来的白发,令得他多了一点沧桑,但隐约也是能够看出来,他年轻时必然也是俊朗之人。而此人,正是云翔的父亲,云雷,同时也是这云家现任家主。在云雷下方,是一名偏座的老者,老者眼眶深陷,看上去有点阴翳,微抿的嘴唇,显得有些凌厉森然之气,只不过那种森然,在一见到冲进客厅的牧尘时,顿时散去了许多,眉宇之间,有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浮现。“回来便回来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云雷放下手中的东西,望着进门来的少年,不由得笑骂一声,只是那眼神深处,却是有着浓浓的暖意在涌动。“小翔回来了,难得小翔回来,自然是要高兴点。”那削瘦老者笑着道。“还是徐爷爷理解,不像某人、。”“?0?6小子、刚回来就开始埋汰你老子我啦”云翔并未理会他老爹的抱怨一屁股坐在椅上,冲着那削瘦老者笑嘻嘻的道,言语间也颇为的亲近,徐爷爷名为徐疆,乃是他族中老一靠听说是小子亲爷爷的好友,当年伴随着他亲爷爷在这北州城厮杀,最终帮助他成为了这云家之主且成为三大家族之一,所以说他的功劳是不可抹灭的也使他获得了整个家族的尊敬,而且也是从小看着云翔长大,所以一直都是将云翔看做自己亲孙子,感情自然是极好。“咦?你晋入引灵境了?”云雷的目光突然顿在云翔身上,有些惊喜的道。徐疆闻言,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向牧尘,果然是察觉到后者体内有着灵气的波动散发出来。“前些时候晋入的。”云翔点点头,说起此事时倒是略显平淡,并没有太多的自得之色。“看来你这次是为了功法跑回来的吧。”云雷笑道,唯有在晋入了引灵境后,才能够修炼功法而修炼了功法方才可以真正的将灵力的威力发挥出来都晋入引灵境了如果没有修炼任何功法不是叫人看不起云家么?,对吧徐爷爷。“是啊、家主如果小翔去修炼学院普通功法对小翔的修炼之路的影响可是长久的啊”“你小子、也对想我堂堂云家三少爷的功法也不可太弱”云雷笑骂道。“走吧,我带你去选功法。”云雷站起身来,对着云翔大手一挥,然后便是对着院后而去,云翔对着徐疆打了一声招呼后也是迅速的跟了上去。跟随着云雷穿梭过后院,最后在那有着重重守卫的一扇满是隐晦纹路巨门之前停了下来,只见云雷手上打着各种手法而伴随的结印越来越快其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透体而出他面也因为他的结印一幅由灵力凝成的图像也逐渐显露出来,“开”随着云雷的一声历喝只见那由灵力凝成的图像对着巨门激射而去,顿时一股雄浑的灵力弥漫开来,,弥漫了石门。云翔站在云雷身后,感受着那种雄浑的灵力波动,忍不住的舔了舔嘴,老爹不愧是化元境的强者,这灵力波动,竟然强到这种地步。修炼之中,初始为感应境,感应天地灵气,接着便是引灵境,到了这一层次,方才能够吸纳灵气入体,而引灵境之后,则是聚灵境,体内灵气凝聚成灵诲,那等灵力凝聚程度,也远非引灵境可比。过了聚灵境,便是化元境了,这算是一个分水岭般的境界只有在聚灵境巅峰之境时以灵淬体化元,当全身灵力皆化为元力之后方可突破而云雷便是处于这个层次,而一旦晋入化元境,即便是在这苍灵域中,都能够算做真正的强者,而且这个层次的强者,战斗力更是远远的超越聚灵境,因为晋入化元境,便是能够获得一个奇特的能力,那便是觉醒本体神魂。所谓神魂,便是你精神力的化形,使你拥其属性力量与其天赋之力,且一个同种神魂其天赋能力却不一定天赋之力的强弱与神魂的种类这就取决于本体天赋的强弱,一旦神魂觉醒,便将能够使用其附带的天赋神通,再配合本身灵力,那战斗力自然是突飞猛涨。因此为更了解神魂在天地间,有一“兽灵卷”,此卷由远古大能所创分天地两榜,其上记载天地间曾觉醒过过的神魂中最强大的两百零三种神魂,也就是说只要是在榜中之灵无论觉醒的能力如何当其境界相同之下皆可与下位神魂拥有一拼之力而云雷所觉醒的神魂,便是在那万兽录地榜之上,排名第七十二,这些年云雷镇守长盘山且在北州城中与其它两大家族竞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这赤炎蛟神情功不可没。“嘎吱。”在云翔微微分神间,那厚重的巨门,也是在此时缓缓的开启,沉重的嘎吱声音,传荡开来。巨门开启,一股尘封的气息便是扑面而来,云雷随手一扇,而后迈步走进,云翔也是赶紧跟上。巨门之后,是一间密室,密室中有着昏暗的火光,其中一排排的石架现入眼中,在那石架上,摆放着一卷卷的玉简,隐约有着淡淡的光芒闪烁着。牧尘眼睛有点发亮的望着密室之中的众多玉简,显然,这些全部都是功法...云雷拍了拍手,他望着密室,旋即淡淡的笑道:“整个云家所有存货都在这里,随便选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选中什么。”云翔黑色眸子亮晶晶的望着眼前的石室,云家作为五大主城之一北州城中三大家族之一,在这苍灵域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势力,这几百年的底蕴存货自然也不会弱。而对于自己老爹,云翔也没半分客气,快步走进石室,然后便是随手拿起一卷玉简,目光一瞟,玉简之上,便是有着光芒字体浮现。黄阶中品功法,烈火决。云翔眨了眨眼,功法一般说来,一种强悍的功所需要灵力也损耗更少威力也更强悍,而这些各类的功法、武技又大致分为四等,以天、地、玄、黄四阶划分而每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品,眼下这烈火决,便是一卷黄阶中品的火属功法。云翔只是看了一眼这玉简便是将其放下,显然是兴趣不大,而后漫步走进深处,偶尔拿起一卷,不过紧接着又是放了回去。云雷便是慢吞吞的跟在云翔身后,任由他挑选着这里的诸多功法、武技。灵剑诀,黄阶上品。化尘指,黄阶上品。......琳琅满目的功法充斥着云翔的眼球,虽说大多都是黄阶的功法,不过牧尘也明白,这些功法若是拿出去,也足以引起不少人的哄抢,云家的收藏,在这苍灵域中可不算普通。 第73章 修炼 云翔的步伐,在游走了好半晌后,也终于是抵达了石室的深处,但却依旧未能见到满意的功法,而后他抬起头,望向了最后的石架,那里,有着摆放着仅有的十多个玉盒仅看那用玉盒保护就可知道里面的东是何等价值。“爹那架子上的功法就是我们云家最高收藏了啊”云翔笑问到,“你小子倒是野心不小,这十二卷功法可是我们整个云家几百的收藏了且每一卷都是族中先辈拼了性命得来的。”云雷见到云翔目光投向那石架,不由得笑道。云翔闻言也是有点好奇的走上,然后从其巾一个玉盒中取出一卷玉简,这玉简通体晶莹,摸上去还有着一些温度,显然不是凡品。“爆炎击,火属黄阶上品功法,借周天之炎凝至强之力伤敌性命,此诀虽位烈黄阶但炼至巅峰可与玄阶功法相比.”“老爹为何上面居然有黄阶功法”“小子你以为玄阶功法是大白菜么、告诉你我们整个云家也就只有六卷玄阶功法”云翔自然知晓玄阶功法的珍贵所以也并在理会云雷而是专心的去挑选功法,只见云翔拿起一份玉简顿时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竟然是玄阶下品的功法?”赤火炼天诀。“嗯,我所修炼的便是这赤火炼天诀,是我当年游历时在一地底岩洞所得。”云雷点了点头,道。牧尘把看了一下这卷玉简,接着又是将旁边两卷都是取了出来,这两卷功法,一卷名为“震天诀”,一卷名为“九幽剑法”,都是处于玄阶下品的品阶。云翔对这三卷玉简并不太感冒只见他把目光投向最上面的三个玉盒。“父亲那上面三卷必是最强功法了吧!”云翔平静的问到道““小子野心不小嘛第一次就想选最强的,不过这点随我,哈哈,这三卷乃都是族中最强功法其中天火八式乃玄阶上品功法且此诀非主系不传不过此诀只有达化元境后才可修炼且修炼者神魂必须是火属性的顶级神魂,以此诀的介绍说此诀乃大能观神兽凤凰与百兽大战时所创且其中拥有一丝神韵如果非火属性顶级神魂之人修炼此诀必将遭受反噬,”“难怪分亲有玄阶上品功法不去修炼却修那下品的赤火炼天诀原来没有办法修炼啊!”云翔笑道?“你小子,有本事就觉醒个火属性顶级神魂给你老爹我看看,好了。这三部功法除了这天火八式外还有两部是‘九幽步’和‘震天击’两部一部是步法一部是武技且各有千秋而且九幽步乃九幽剑的原型步法两者相辅相承可发挥玄阶中品剑法的威力,震天击分三式且三式皆可叠加而巅峰之境三式合一亦可与中品功法一拼”“如此那为何不把九幽剑烈为顶级功法呢”听完云雷的介绍云翔疑惑的问到“族中曾规定每人只可选一部顶级功法如果两部都列入顶级功法的行列那你怎么发挥它的威力啊,好了,你仔细想想除天炎八式这二卷两都是不相上下,你可以取一部修炼且天火八式乃主系才可修炼当你觉醒神魂后如果能达到要求再修炼就是。”云雷在一旁淡笑道。犹豫着,手掌在两卷玉简上漂浮着,最后停留在那“九幽步”之上,这卷灵诀虽然不擅长攻击,但对于躲避攻击却是最好的且又可与九幽剑法相承那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云翔手掌悬浮在那“九幽步”之上,“老爹我就选这九幽步吧”“好既然你以作出选择那除了‘九幽剑法’与‘九幽步法’外你可再选一部功法用来防身吧”“那我就选那‘赤火炼天诀’吧”“好既然你作出了选择就给我好好的修炼别丢了你老爹我的面子,知道么”“我知道了老爹,我会的”云翔说着就向大门走去、、、“霜影我相信爪我们的儿子今后必定不凡,我们一家人一定会重聚的,相信我”这时在密室云雷回忆的声音最终在这沉寂中消失,仿佛从不曾发生 第74章 时光 三天后云翔的小院弥漫着淡淡的火光仿佛那弥漫的火光对屋子似乎并未有任何的伤害,“赤炎炼天诀真不悔为玄阶下品功法中排名前列之名,那修炼的难度与那亦与普通玄价下品功法亦不可同日而语且那威力差距亦是非常明显的。真没想到三天无休的修炼仅只初掌握了一点皮毛,看来有可能我的天赋悟性并非如此的好吧。”可那破坏力可是甚是得到云翔所接受的。”?????????????????????????????????????????????????????而当火红灵气自那最后一条经脉钻出来后,原本淡淡红光晶莹的灵气,顿时开始变化,其色泽逐渐的变得厚重,一种深邃之色,散发出来。这时候的灵气,方才能够称为真正的灵力,而且,这一道火红的灵力,虽然看上去幽静内敛,但云翔却是能够隐约的感觉到,在那种幽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凌厉与霸道。显然,这种由赤火炼天决诀修炼出来的灵力,质量可是相当之高,绝对不是寻常功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可以媲美!老爹给的东西,果然厉害!云翔满身大汗,但又有些兴奋的暗自想道。这一道深邃的灵力,被云翔收入气海之,然后安静盘踞,待得日后他坚持修炼,这种灵力,也将会越来越庞大。?庭院之中,云翔紧闭的双目缓缓的睁开,他望着自己那浑身的汗水,也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这赤火炼天诀的确难以修炼,这才只是刚刚入门而已,竟然便是艰难到这种程度,真不知道将其修炼到所谓“小成”境界,又该会多么的困难。“不知道这赤火炼天诀的灵力,能够达到多大威力?”云翔心头微动,忍不住的有些好奇,功法还有着一个重要的作用,便是能够振幅增强灵力,一般说来,黄级上品的功法灵诀,应该能够使得灵力振幅一点点,玄级下品的功法,以非普通功法其能够振幅的大小也不是一星半点,这种振幅层次越深,那么灵力爆发时的威力,便越加的厉害。而一般也是能够用这种办法,来大致的分辨一卷功法的品阶如何。想到此处,云翔眼中的震撼愈发的浓重,只见得其手掌一旋,一道火红灵气,便是在其掌?心浮现,而后他手掌缓缓的握拢,眼神逐渐的火热起来。他要来试试,这赤火炼天诀,究竟会有多厉害!??????庭院内,云翔身形笔直,他掌心微曲,一缕火红色的灵力在其掌心飞快的凝聚着,隐隐的,有着一种凌厉的波动和火的霸道散发出来。云翔感应着掌心的那一缕灵力,感受着其的细微变化,下一霎,他眼神陡然一凝,掌心温顺的火红的灵力突然在此时剧烈的震动起来。云翔感受着这拥有力量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云翔将他所有的精力都是放在了修炼“赤火炼天诀”之上,这个少年表面看上去偶尔懒散,但骨里却是有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倔劲,正是这股倔劲,令得他在那天赋少年之中横空出世,让得苍灵域无数天才变态为之目瞪口呆。而在云翔这般全力修炼之下,短短七日时间,他气海之内的灵力,也是在迅速的变得浓厚,对于赤火炼天诀的领悟也是加深了一些,不过这距那小成的境界,似乎还是有点距离,这不由让得云翔暗暗咂舌,这赤火炼天诀,果然不是凡物。?在将这赤火炼天诀的修炼逐渐进入正轨之后,牧尘也是悄然的放松了一点,然后再分出一些心神,从密室寻觅得到的另外两卷功法,九幽步法与九幽剑诀的来修炼也开始慢慢的修炼起来。虽然他有了一些灵力底,但想要提升战斗力,攻击性的功法,却是必不可少。而且那刘东也并不是寻常角色,苍灵域北州灵学院地届曾经第一的排名,足以说明他的厉害,而且他父亲乃是刘家之主,刘家可是天都城最强大的家族,实力比起云家也是要强上一线,但是云家由于在北州城本就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底蕴并非如刘家这暴发户可比但这些年刘家与云家之间也是颇多纷争,彼此很是不对眼,虽然刘家手脚伸不到北州灵学院去,不过也必然会给予刘东最大的支持因为一但云翔做为云家继承人如果一但败北那云家在北州城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只不过云翔并不希望他父亲担心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云翔,就真是这么容易被踩下去吗?整个苍灵域之中那么多天才变态都办不到的事,一个刘东,或许还差了不少。...这是一片布满着石墩的训练场,在那场,一道身影带起一缕尘烟掠出,在其掌中一把长剑在其手中尽情的挥舞,火红色的灵力缠绕,隐隐的有着凌厉波动 两道闷声响彻,两根石墩,径直的被劈开来,少年缓缓收腿,平息静气,双掌之上的灵力也是悄然的散去。啪啪。一旁有着拍掌声传来,云翔望去,只见得云雷笑眯眯的站在训练场外,他对于先前云翔的表现相当满意,攻势之间,犹如暴雨,凌厉有着杀伐隐藏,丝毫不逊色他那些从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手下,看来自己这儿。“老爹。”云翔拍了拍手臂上的尘灰,走向云雷。“明天就要回北州灵学院了吧?”云雷笑道。云翔点点头。“这次的比试你若是能够通过的话,应该就能晋入北州灵学院天届了,到时候方才有资格争夺那“推荐”的名额。”云雷拍了拍云翔的肩膀,笑道。“推荐的名额么。”?云翔伸了一个懒腰,清瘦的脸庞上有着笑容浮现出来:“老爹放心吧,那名额,我可是要定了...” 第75章 身世 黑暗中响起一阵脚步声,渐去渐远,至到了无声息。火光在黑暗中继续燃烧着,不断的温暖着沐木,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强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对话,一股强烈的冲动充盈胸中。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一种强烈的痛苦和无边的思念在灵魂中燃烧起来,沐木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他想要跃起,想要睁眼。 似乎感应到他的这股强烈的意念,黑暗中那团温暖的火光突然暴炸,一道门户出现在黑暗里,门户里是无边的光明。 沐木的意识猛的冲入了那片光明中,下一刻,方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我穿越了吗、这是什么鬼地方。”沐木打量着周围,开始想着自己脑海之中所留下的那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片刻之后,沐木有着一股想自杀的冲动,看看能不能够再穿越一次,别人穿越不是少爷就是王爷,再不济也是一个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大家族,大势力的公子哥。 而自己穿越所在的此人倒也是少爷,令人称奇的是,这少爷竟然也是叫做沐木,今年年方十六,只是这少爷,却是一个私生子,在家族之中的地位,连仆人都不如,母亲生下他就死了。 就在昨天,因为这少爷说了几句坏话,便是被别人暴打了一顿,结果一不小心打死了,估计是那几人慌张之下,也不知道把这少爷丢到了哪一个悬崖,尸体却是落在了悬崖下水潭之中,而自己则是人品爆发穿越到了这少爷的身上。 想着自己这穿越后的可伶身世,沐木就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到底自己这是人品差还是人品好啊,前世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估计人品也好不到哪去吧。 既来之则安之,沐木也没办法了,好不容易没死,总不能够再死一次吧,不管怎么样,没死就是福,但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在我们都叫做沐木的份上,我又用了你的身体,你的仇我有机会就帮你报,。”沐木自言自语的说道。 沐木话音一落,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一股浊气好像从自己的脑海之中瞬间消散了一般。 “看样子,你怨气不浅啊,你的仇,我沐木找机会,一定给你报。”沐木注视着上空再次说道。 说完,沐木不得不是开始想着一个现实的问题,自己现在还迎面斜趟在这水潭之中,背下似乎是靠在一根枯木之上,这水潭冰冷,此时应该是严冬天气,或许是早就是冻麻木了,自己现在泡在这水潭之中,竟然是没有多少的知觉。 挣扎着往水潭边游动,沐木不由是暗骂了一声,自己这躯体双腿似乎是被打断了,双手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此时稍微一费力气,这才知道,双手直接也是骨折了,现在根本就无法用了上半点力气,别说是移到水潭边了,就是移动半分都不可能。 “老天啊,你别这么整我吧。”沐木无奈对天骂道,自己现在完全动不了,非活生生被冻死不可。 “嗖……” 一阵嗖嗖的声音传进了沐木的耳中,似乎是有着什么动物在水中游动一般,速度还极快。 “不会是妖兽吧。”沐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怕的词,从脑海中留下的消息中,沐木得知,这个世界上,和自己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整个世界辽阔无比,这个世界有着妖兽还有灵兽存在,还有着武者和灵师。 武者和符师,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极高的地位,特别是符师,其地位在这世界上更加是崇高无上。 而自己穿越所在的这个少爷,偏偏是无法成为武者,也无法成为符师,所以其地位在家族之中才是落魄不堪,连奴仆都不如。 “嘎……”就在沐木正在想着是不是妖兽正在往自己靠近的时候,上空之中,嘎嘎传来了一阵嘶鸣声,随即眼前似乎是一片乌云闪过一般,一只庞大上百米的狮鹫出现在了上空之中。 这狮鹫双翅展开,就在沐木的正上空盘旋,有点像是鹰,青色羽毛,腹下是白色绒毛,两只利爪弯曲,看起来寒光湛湛,这只狮鹫正双眼紧紧的注视着自己。 “妖兽,难道我刚刚穿越,就要成为这妖兽腹中餐吗。”沐木惊讶无比,在前世哪里见过狮鹫,随即无奈苦笑起来,可怜自己现在无法动弹,这妖兽要吃了自己,自己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了。 “嗖嗖……” 沐木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是有着什么动物在急速跳动,同时有着翅膀在拍打着水面的感觉,泛起波浪,自己也是随着泛起的波浪朝着前面飘去。 “嘎嘎……” 上空中,那狮鹫嘶鸣一声,眼中凶光一露,双翅一振,带着一片劲风直扑而下,利爪收缩,瞬间伸展,随即闪电般直扑而下。 “我命休矣。”沐木心中一片拔凉,刚刚穿越,就要成为妖兽的腹中餐,这人品也太差了点吧。 “嗖……”就在沐木绝望之际,兀的眼前一片黑芒闪过,一团黑影瞬间就从自己身后头顶跃起,速度太快,沐木兀的一眼看上去,也只是看见是一只巨大上百米的飞行妖兽,有点像是凤凰,通体金黄色,这妖兽的腹下,沐木迎面看上去,似乎是有着一道巨大的口子,有着鲜血直流,应该是受伤了。 “砰!砰!” 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中,上空之中的两只巨大妖兽已经是完全的撞击在了一起,上空中嘎嘎吱吱的嘶鸣声不断,陆少游迎面躺在水潭中,随着水面晃荡,却是无法动弹。 两只妖兽大概是撞击了数次之后,沐木看到,那狮鹫妖兽利爪一收,双翅一振,带起一片巨大劲风,利爪狠狠抓向那凤凰一般妖兽而去。 “吱吱。”那狮鹫一般的妖兽嘴中吱吱一叫,在沐木的惊讶之中,这妖兽嘴中却是一道白sè雾气直喷而出。 这白sè雾气喷出,半空中一股冰彻入骨的寒气扩散,随即整个水潭之中迅速在这寒气之下冻成了冰块。 上空之中,那凤凰妖兽瞬间冻成了冰块,随即巨大的身躯就往下直线坠落。 “砰……”的一声,这凤凰落在了前面冰面上,冰面破碎龟裂出裂缝,那类似于狮鹫一般的妖兽,此时似乎是虚弱无比,随即在冰面上,缓缓移动到了那凤凰妖兽身前。 “卡擦。” 沐木看到,那类似于凤凰一般的妖兽,张开利嘴,露出尖锐的啄嘴,一口就把那狮鹫妖兽的腹中皮毛撕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透亮的青sè圆珠,沾着一丝血液滚落在了冰面上。 第76章 极好的人品 “妖丹,最少要四阶妖兽才会有妖丹。”沐木从脑海中的记忆之中得知,这妖丹,最少是要到了四阶妖兽才会有的,三阶妖兽以下,不会有妖丹出现,这妖丹,好像是特别值钱。 “嘎嘎……” 就在这狮鹫被那凤凰妖兽撕开腹部露出妖丹的时候,那凤凰妖兽却是周身瞬间冒出一片火焰,随即身躯顷刻化冻,接着那尖锐的利嘴,直接啄在了那狮鹫妖兽的腹部伤口上,顿时那蝙蝠妖兽腹部血流不止,一颗沾着血丝,弥漫着柔和光芒的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珠也是掉在了冰面上。 “又是妖丹么……”沐木惊讶到,这四阶以上的妖兽,也是极难得出现的,没想到这悬崖下,一下子就有两只。 “呜呜。”那凤凰妖兽吃痛之下,惨叫哀嚎一声,随即用嘴猛的咬住了那狮鹫脖子,直接咬断了那狮鹫妖兽的脖子,一道鲜血喷出,这下那狮鹫妖兽是彻底死了。 此时,周围水面的寒冰也开始再次化去,沐木冷的浑身颤抖,嘴唇惨白,脸sè铁青,身体几乎是坚硬了,看着刚刚那两只庞大的妖兽大战,几乎是有着一种幻觉是在看3d电影,太让人震惊了。 “吱吱……”水面上,那巨大凤凰妖兽,嘴中咬着那狮鹫妖兽的妖丹和自己的妖丹,双翅划过水面,随即缓缓向沐木靠近。 “这下麻烦了。”沐木看着那凤凰一般的妖兽向自己靠近,心中已经是绝望了,那妖兽双眼正盯着自己。 “吱吱!”凤凰妖兽到了沐木的身边,从喉咙之中吱吱的的发出声响,那巨大的身躯上,一只眼睛就比起沐木的身躯还要大了,眼中没有凶光,反而是有着一丝恳求的眼神一般,注视着沐木。 沐木本以为是死定了,看着身前这巨大的妖兽,感觉着这妖兽眼中目光,这妖兽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恶意。 “你有事情要我帮忙?”沐木试探xing的说来一句,据说这等阶高的妖兽,都是通灵之物,有着一定的灵智了。 “吱吱!”听到沐木的话,那凤凰妖兽喉咙中发出了欢快的吱吱声,微微点头,好像是在回应着沐木。 还真是听得懂我的话啊,沐木愣了一下,要是在以前,一定会吓一跳不可,可是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自己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说妖兽兄啊,你看看我,我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帮你。”沐木看着这蝙蝠妖兽苦笑了一下后说道。 “吱吱。” 似乎是听懂了沐木的话,凤凰妖兽低头注视着沐木打量着,随即发出一道低沉声,猛地跃上水面,双爪之中,一道爪印按在了沐木的小腹上,沐木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咕噜……”两声,沐木还没有反应过来,嘴中似乎是有两颗圆珠,随即化作一冰一热两股汁液,这热汁液就像是火一般的焚烧进了自己的体内,顷刻间自己的体内就像是有大火在焚烧一般,那冷的一股汁液,顷刻就把自己的半边身躯结成了冰块一般。 “吱吱……”那凤凰妖兽再次吱吱一声之后,眼神看起来萎靡了不少,随即右翅再次一振,从翅膀之下的羽翼中,有着一条大约十厘米长的暗黄sè小蛇抖出。 “吱吱!”凤凰妖兽再次吱吱一声,那暗黄sè的小蛇似乎是有所会意,随即爬到了沐木的身上,从脖子上钻进了沐木的衣衫内。 见到这暗黄sè的小蛇爬进了沐木的衣衫内,这凤凰妖兽眼中似乎是松下了一件事情一般,随即再次注视着沐木,眼神中带着恳求。 沐木此时可是顾不上说话了,体内有着一热一冰两股能量正在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冲来冲去,这一热一冰两股能量相互冲撞,沐木可就是受活罪了,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想惨叫都发不出声音来。 片刻之后,本来就是虚弱不堪的沐木再也无法坚持,就在水面上昏死了过去,此时的沐木自然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边缘,左边潭水冒起了热气,右边的潭水冒起了寒气,自己的脸上,也是半边苍白,半边通红。 “还没死么。”沐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睁开双眼,自己洞穴之下,靠着背后一根枯木支撑着。 “咦,好了。”微微的动了动四肢,发现原本自己被打断的双腿,骨折的双手已经是恢复了,简直就是完好如此。 “死了么,妖兽兄,多谢你了。”沐木随即看到了自己的身边,那通体金黄的凤凰妖兽已经是浮在了水池面之上,上百米的庞大身躯,就像是一艘大船一般。 感觉着自己此时身体的恢复,沐木估计着和那凤凰妖兽给自己服下的两颗妖丹绝对是有所关系的,这妖丹据说贵重无比,自然是有些神奇作用。 “你这么庞大的身躯,我也无法埋葬你,这水池就当做是你的墓地好了。”沐木爬上了岸,对这寒潭之中那蝙蝠妖兽尸体说道,随即打量着四周,现在自己可是要想办法离开这悬崖才行。 就在这时凤凰妖兽将翅膀一扇,一阵狂风袭来。沐木向后退了几步,说道;老兄我要走了,你还不想让我走吗?‘ 凤凰妖兽又将身体挪了挪,水池中出现了一颗珠子。 第77章 机遇 沐木走了过去,用手触碰珠子的时候。一道光芒把他吸了进去。 沐木看了看这座殿,极其的辽阔,看上去如同一座广场一般, 林动的目光飞快的扫过主殿之内,片刻后,却是凝在了主殿的一处, 他视线微微扫动,最后终于是停在了主殿最深的位置,那里,悬浮着一个光团,在那光团之内,隐约间,似乎有着一个人状的东西,正在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不过旋即他的视线微微一凝,再度远眺,却是发现,在这主殿的四周的殿壁上,竟是有着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像,共十八座,而让得他略感古怪的是,这些石像似乎是同一个模样,只是各种造型不同罢了。 沐木用手触碰了光团一下, 整个大殿仿佛都是在此刻颤抖起来,那些原本镶嵌在墙壁中的石像,如同在此刻复活了一般,缓缓的站起身来,而最令得人色变的是,这些石像之中所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竟然丝毫不比天罚弱。 大殿内,破风阵阵,一道道人影如同箭矢般掠向缩小的光柱,不过光柱的缩小,也是越来越快, 沐木身形一动,出现在那光团之前,目光飞快的瞟了一眼,然后他便是有些惊异的发现,光团中有一副遗骸,这遗骸保存得颇为的完好,如果不是没有生机存在的话,恐怕谁都会将其当成活人, 许久过后遗骸没有动,就在这时”目光看了一眼那爆炸而开的遗骸,先前的那一道灰芒,应该是某位强者残留下来的一道精神烙印,这种精神烙印一般说来只要沐木不去动他的尸身便是不会有所动静,但沐木的出现打破了这个静寂的空间,却是激活了那潜藏的精神烙印,从而暴起,欲要强行夺取沐木的身体。 沐木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甚至连双眼都是变得迷茫起来,时不时的闪烁过挣扎之色,而此时,在他的灵海内,也是被掀得天翻地覆,那一道灰芒直接是冲进了他的灵海中,然后化为极为可怕的风暴,那种狂暴的撕扯力,仿佛是要将沐木的精神力彻底的撕裂一般。 这种情况,是沐木有史以来第一次遇见,他能够在那道灰芒中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的波动,而且这道灰芒,仿佛是有着一些灵智一般,它的目的姓极为的明确,那就是摧毁林动的精神力,从而使得他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该死的!” 虽然心头被这一幕搞得有些慌乱,不过沐木毕竟也没真的惊慌失措,对于这种情况,他并不知道怎么对付,不过他也是极为理智的收缩着精神力。 暗灰色的风暴,在灵海内肆虐,那种风暴极为的强大, “将你的身体交给我,我给你无穷的力量!” 那风暴之中,突然传出了极为的微弱而阴冷的声音。 “哪里来的够杂毛,给我滚出去!” 此时的沐木,心中已是被这天降横祸搞得无比的暴怒,所以一听见这声音,当即就有些暴走的迹象。 让我掌控了你的身体吧,定会让你活得风风光光!”风暴之中,再度有着阴冷声音传出,而后风暴猛然扩大,带着碾碎天地般的可怕气势。 沐木骂道;这是什么运气啊,先前是妖兽大战,现在又有人要夺舍!我运气真被 见到这般声势,沐木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能够感觉到,这灰芒的强大, 咯吱!” 风暴碾压在灵海之上,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压力,一阵阵压力散发而开,令得沐木心神剧变,不过旋即,他心头也是一阵发愣,心神一动,突然一道符文出现在沐木的灵海,这一次,他竟直接是对着那风暴中侵蚀而去,他居然想要把这来历不明的东西给强行吞噬了! 然而,就在这道灵魂体被吸入后,这片灵海内,突然掀起滔天巨浪,只见得一道尖锐喝声,扩散而开,旋即一只极为庞大的爪子,破空而来,狠狠的抓在那风暴之上,庞大的力量,竟是直接将那风暴给震退而去。 灵海内,涛浪涌动,只见得在那混沌之中,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兽若隐若现,那巨大的双翼遮天蔽曰,仿若天地都在其下一般,声势极其的惊人。 林动的心神也是有些震惊的望着那混沌中的庞然大物, 那风暴之中,突然也是传出一道有些震惊的声音,显然是认出了那庞然大物。 “不长眼的东西,被压了这么久都不安生,一道残留的精神烙印,也敢兴风作浪,不过既然你都出现了,那也就别走了!”混沌中的庞然大物声音尖锐而凶戾,而后巨大的双翼猛的振动起来,顿时两道龙卷风暴便是席卷而出,快若闪电般的轰击在那风暴之上。 砰砰! 那风暴直接是被这两道龙卷风暴震得节节败退,最后终于是彻底的爆炸而开,而后,一道若隐若现的灰影,便是出现在了林动的心神注视之下。 这道灰影,全身几乎透明,不过隐约间还是能够看见一点他的容貌,赫然是与先前林动所见到的那遗骸完全相同! “果然是这家伙在搞鬼!”沐木心中一声怒骂,今天差点就着了这死人的道了。 “祭灵帝,我只是要这个小子的身体而已,你也不过也灵魂体状态,本座若是能够复活,定能够让你也重生!一个无名小子,你维护他做什么!”那灰影目光极为忌惮的望着混沌中的庞然大物,喝道。 听得庞然大物那尖锐的喝声,沐木如果此刻能够表现情绪的时候,想来面色很是有点难看,这家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庞然大物显然不打算给这灰影任何的机会,黑暗中,那据说可吞山岳般的巨嘴,陡然张开,一道紫黑光束,猛然暴掠而出,然后撕裂混沌,以一种极端可怕的速度,狠狠的轰在那一道灰影身体之上。 “既然人都死了,就不要想着作怪,彻底的安息吧!” 伴随着庞然大物的冷喝,那一道灰影眼中也是掠过一抹恐惧之色,旋即他的身体,陡然爆炸而开,那一道精神烙印,直接是被庞然大物硬生生的轰爆而去。 哗啦啦! 随着那道灰影爆炸,顿时间有着一股极为雄浑与强大的精神力在这灵海内爆发而开。 “小子,用通天符印’ 闻言,沐木心头也是微震,旋即狠狠的点了点头,心神一动,符印陡然席卷而开,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将那些失去了精神烙印的精神力,尽数吞噬而进。 而随着如此庞大的精神力被吞噬,只见得这灵海内,再度出现了变幻,混沌之色迅速的消退,天与地分离而开,天清地浊,隐约间,仿佛有着雷鸣在其中响彻。 此时的灵海,彻彻底底的衍变成了一方小天地。 而也就在天地彻底分离之时,一道犹如自心灵深处传出的奇异钟吟,仿佛悄然的响起,令得沐木的精神力,瞬间膨胀强大。 随着精神力越来越强横,只见在那方小天地中,精神力闪电般的凝聚,隐隐间,竟是凝聚成了一道真正的虚影,而这道身影,正是沐木的精神之体! 只不过,这道精神之体,那自其身体上散发而出的精神波动,相当于初级符师了 沐木的手掌缓缓紧握,感受着那澎湃的精神力波动,眼中也是涌上了狂喜之色,他成功的成了一名初级符师了。 第78章 造魂 正在沐木高兴的时候, 刚才那个叫祭灵帝的灵魂体开口说道;‘小子你运气不错吗?竟然有通天符印。快说你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吧。 沐木回答道;我并不是大家族的子弟,我只是是一个沐家的私生子,在家族之中的地位,连仆人都不如,还有一个母亲,因为原本就是家族中的奴婢,为家族生下这少爷后,更加是受到了原配的欺压,过着比起奴婢还不如的日子。 哪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这……”到了这时候,沐木也不敢隐瞒了,随即便是把悬崖一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然,自己穿越一段自然是不会说的,只是说自己奇迹生还了。 “金黄凤凰,会喷火,青色狮鹫,会喷寒气,难道是……”祭灵帝听完沐木的叙述之后,神sè陷入了疑惑之中,随即对沐木说道:“你所说的那条小蛇呢,快给我看看。” “就是这条。”沐木撸起了右手上的衣袖,露出了那一条正昂着小脑袋的淡黄sè小蛇,对祭灵帝说道。 “这,难道是……”见到这淡黄sè的小蛇,祭灵帝神sè随即惊讶起来,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是没想到啊。”祭灵帝注视着沐木,神sè中带着惊讶,道:“没想到,运气却是好啊,这等好事都让你碰上了。” “老头,你说清楚一点,我怎么听不懂?”沐木说道, “你自然不懂。”祭灵帝说道:“我问你,你想不想死,想不想有一天能够有着一番作为,能够傲立世上。”说完,祭灵帝的眼中,精芒闪烁而过。 “小子自然是不想死,求灵帝成全。”沐木瞬间就跪在了灵帝的身前,自己正要想改变目前的处境,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他要是帮自己,那自己就可能马上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你倒也是机灵,不过,我有心帮你,却是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最后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灵帝微微犹豫着说道。 “灵帝想帮我,自然是不会害小子的。”沐木说道。 灵帝道:“你从小是不是就身患觉脉,无法习武,也无法成为符者,在我看来,却是因为你被人布置了一些高明的手段而已,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这次大难不死,得到两颗灵丹,竟然是冲开了那手段,因为你从来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在这两颗火系和水系灵丹下,竟然是成为了千万之中难得一见的混沌之体。” “阴阳之体,灵帝,你刚刚不是说我快要死了么,还有我服下的不是妖丹么,怎么是灵丹了?”沐木问道。 “你以为那狮鹫和凤凰是妖兽不成,那可是灵兽,那狮鹫妖兽应该是四阶灵兽寒霜狮鹫,白sè蝙蝠乃是五阶灵兽火灵凤凰,灵丹可是宝物啊,被你这直接服下,说是糟蹋了也不对,反正算是你大材小用了,不过以后对你倒是有不少的好处,只是你一个普通人,服用了这火灵凤凰和寒霜狮鹫两颗灵丹,迟早是会爆体而亡,刚刚要不是我替你压制着,你现在就别想和我在这说话了。”祭灵帝对沐木说道。 “灵帝,那怎么办。”沐木道,刚刚穿越,自己可不想死。 “那要看你想不想死,想不想有一天能够有着一番作为,能够傲立世上了。”灵帝说道。 “想,当然想,大丈夫活在世上,自然是要成就一番作为,哪怕是不能够流芳千古,就算是遗臭万年,那也是比起碌碌无为,平庸一世要来的好。”沐木坚定的说道。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着这样一番志气,也罢,你成了这混沌之体,今天我就成全了你。”祭灵帝看着沐木,眼中神sè有些惊讶,。 “弟子见过师父。”沐木顿时立马跪在了地上。 “祭灵帝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灵帝就算收我为徒了,。”沐木一愣,随即就是三个响头实实在在的磕下去了,磕头了,倒时候这灵帝也不好反悔了,怎么样也要教自己一点真东西吧。 “坐下吧。”灵帝示意陆少游坐下, 然后”便牵引宫中的十八座石像按照周天星辰的转动。围绕着沐木形成一个法阵。 第79章 吞噬加幽冥 沐木坐在法阵中,法阵的转动使周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势。 随着法阵的转动沐木的周围出现了一团从地心涌出的蓝色火焰。然后从空中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人飘在空中, 一旁的灵帝说道;‘小子现在你先融合幽冥地炎吧。后面的吞噬祖巫是你现在无法融合的。’ 沐木回答道,‘那我该干什么?' 你将通天符印召唤出来就好了现在是符师的沐木可以轻易的召唤出符印了。 一旁的灵帝也召唤出一块古朴的符印,散发着绿色的光芒。你坐在青莲神座上吧。便随手打出一座青莲。沐木将之对准半空上的火焰,一股吸力,猛然暴涌而出。 随着吸力的出现,半空之上的蓝色火焰,骤然暴涨,眨眼时间,一股恐怖的毁灭力量,便是犹如苏醒一般,缓缓的从蓝色火焰之中扩张了出来。 沐木视线死死的盯着那团越来越庞大的蓝色火焰,沐木知道,融合幽冥地焰,开始了! 明亮的宫殿之中,蓝色火焰,剧烈的翻腾着,随着那簇簇火苗的腾烧,火焰周围的空间,明显是出现了许些显眼的扭曲痕迹,没想到,幽冥地焰的温度,竟然恐怖如斯… 在幽冥地焰逐渐狂暴起来之时,灵帝便是率先有所察觉,雄浑的灵魂力量迅速蔓延而出,将整个宫殿完全的包裹而进,同时,也将宫内内那骤然变得极其炽热的温度隔离了开去。 半空之中,蓝色火焰迎风暴涨,眨眼时间,便是将自身的体积扩大了将近上百倍,而随着其体积的变化,原本温顺的火焰,也是变得狂暴了起来,火焰呼呼翻腾之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周围的空气,也是被炽热的蓝火,烧成了一片虚无。 目光注视着半空中的庞大蓝火,沐木偏过头来,注视着灵帝,待得他点头之后,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炽热的空气,被血色角质层所覆盖的手掌遥遥的对准蓝火,然后爆发出强猛的吸力..但在吸扯火焰之时,却仅仅只能够让得火焰在半空中缓慢的移动着,而且,每当那股无形的吸力在接触到幽冥地焰时,只能坚持两三秒时间,便会被它那炽热得有些可怖的温度焚烧成虚无。 所以,虽然,沐木与幽冥地焰间的距离不过短短几米而已,不过其中所消耗的灵力,却是极为庞大。 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缓缓移过来的蓝色火焰,沐木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额头之上,布满着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在血色角质层的反射之下,犹如是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一般。 随着幽冥地焰的逐渐接近,其中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恐怖热量,即使是一旁的灵帝,脸庞之上也是露出了几分震撼,显然,这幽冥地焰所蕴含的能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当庞大的青色火焰停留在沐木面前一米左右时,满脸凝重的望着那停留在沐木面前的庞大蓝色火焰,灵帝那略微有些虚幻的身体表面,忽然犹如水波一般剧烈波动了起来,而瞧得自身的变化,灵帝脸色微微一变,双手闪电般的结出印结,一声低喝,绿色的灵力从符印升腾而出,直到将身体完全包裹之后,方才逐渐停歇。嘴中快速的道:“将手掌伸进蓝色火焰之中,在那团火焰的中心位置,有着一缕火种,把它抓出来!快点!” 听得灵帝的话,沐木身体猛的一颤,血色角质层之下,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略微有些不可思议的扯了扯嘴角,把手伸进火中?找死么? 心头飞快的闪过这一让人错愕的念头,片刻后,沐木从愕然中稳定下了心神,既然灵帝这般说,那便照着做吧,对于融合幽冥地焰时,他自己并没有半点经验,所以也唯有听从灵帝的每一句话的吩咐…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下巴,萧炎豁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蓝色火焰,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掌微微张合,随时准备着冲进火中。 当幽冥地焰到达沐木面前两三尺范围之时,周围的地面,已经被生生的焚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这些,还是有着灵帝在努力护持的结果,若是灵帝现在撤去灵魂之力防护的话,整座宫殿可能都将会在极快的时间内,被幽冥地焰焚烧成一堆灰烬。 盘坐在莲座之上,青莲释放出一道淡淡的青色光罩,这层光罩,替沐木阻拦了大部分的异火温度,不过绕是如此,依然是有着许些残温,渗透而进,让得血色角质层之上,留下了一滴滴殷红的液体。 漆黑的眸子之中,反射着蓝色的妖异火焰,沐木望着那停留在面前的庞大火焰,喉咙微微滚动着,某一刻,猛的一咬牙,被血色角质层所覆盖的手臂,缓缓的插进这团幽冥地焰之中。 随着手臂逐渐的伸进幽冥地焰之中,只见手臂上血肉,竟然是开始了急速的融化,一滴滴犹如鲜血一般的液体不断的滴落而下,而每当这些液体一脱离手臂,便是飞快的被蓝色火焰焚烧成了一片虚无。 血肉虽然在火焰之中,融化得极快,不过在它融化之时,符印的灵力却源源不断的补充着 在这般不断融化以及修补的循环之中,沐木的手臂,终于是完全的探进了异火之中。 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者幽冥地焰,萧炎全身上下的血血肉,也都出现了强度不一的融化,然后流水一般的滴落着血色液体,一眼看上去,犹如是从毛细孔中不断渗透出鲜血一般,而那张清秀的脸庞,此时也被滚流而出的鲜血所覆盖,宛如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极为恐怖。 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不断翻腾的蓝色火焰,沐木手掌在异火之中,急速的抓动着,,心中虽然有些异样的新奇,不过更多的,还是不安以及忐忑,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手臂上的血色角质层一个修补不及,那么他沐木,恐怕就会在短短几秒时间内,变成一堆骨灰。 血色角质层之下,汗水从沐木额头之上滴落,落进眼睛之中,虽然酸涩胀痛,可他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次,紧抿着嘴巴,手掌一寸一寸的在蓝色火焰中抓动着。 在寻找着幽冥地焰的那缕火种之时,沐木心中忍不住的为这火焰的高温而感到震撼与惊叹,它所蕴含的高温,实在是远远的超出了沐木的意料,咬着牙忍受着这剧烈的灼烧之痛,而且此时的幽冥地焰,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沐木的举动,顿时,蓝色火焰一阵剧烈翻腾,周围的空间之中所蕴含的天地能量,也是在此刻犹如暴动起来了一般,五颜六色的斑驳能量,缓缓的流动着,犹如一条五彩河流,极为炫目。 五颜六色的斑驳能量,盘旋在幽冥地焰周围,偶尔一簇火苗扑腾而上,顿时,这些圆环形的斑驳能量圈,便是犹如那被狗咬了一口的馅饼一般,缺角少边。 此时的灵帝,正满脸紧张的盯着蓝色火焰的一举一动,感觉到沐木望来,紧绷的苍老脸庞上,微微柔和,对着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对着灵帝强作笑容的点了点头,沐木眉梢忽然一挑,一抹狂喜涌上脸庞,急忙回转过头,将目光死死盯在蓝色火焰之中。 被血色角质层所覆盖的手臂,在蓝色火焰之中,一阵发癫似的狂抓,瞬间之后,急速舞动的手臂猛然一僵,一抹笑意,逐渐的攀爬上沐木的嘴角。 一旁,瞧得沐木的神情,灵帝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手掌死死的抓着一抹犹如实质一般的物体,沐木咬着牙,忍着手掌上传来的火辣辣疼痛,缓缓的将手臂从蓝色火焰之中抽离而出。 当手臂从蓝色火焰之中抽离出来时,沐木掌心之中,一缕犹如是蓝色岩浆的液体状东西,在其中微微蠕动着。 “这就是幽冥地焰的火种么?”盯着手中的那缕释放着恐怖温度的蓝色岩浆,沐木眨着眼睛,轻声喃喃道。 第80章 融合幽冥地焰 随着火种被抽离出幽冥地焰之中,面前那庞大的蓝色火焰,顿时逐渐的缩小,片刻之后,化为一缕细小的蓝色火焰,钻进了沐木掌心中的那蓝色岩浆条之中。 “这便是幽冥地焰的本源火种,别小看它的体积,在起初成形时,它应该有着半坐山峰这般巨大,不过经过大地的千年磨练,体积越来越小,后来被灵帝收服!” “你可以想象,将千年所吸收的恐怖能量压缩在这么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岩浆条中...若它是完全的爆发开来,那种力量,将会是何种的毁天灭地…毫不客气的说,那时,即使是一名武宗强者,面对着这种骤然爆发的力量,也绝对只有一个下场…”灵帝盯着沐木掌心中的那犹如一条蠕虫一般的蓝色岩浆,轻声道:“那便是,陨落!” “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沐木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握着蓝色岩浆条,掌心之中,由于岩浆条之中所蕴含的恐怖高温,导致血肉,正在以一个让人心惊胆颤的速度消融着。 “接下来?”沐木眨了眨眼睛,喃喃道。 “吞下去…” 灵帝身体之上的绿色光芒不可仰止的颤抖了几下,努力想要维持镇定的苍老声音中,依然是有着一分颤抖,现在沐木所要进行的步骤,才是融合时最危险的一步,不管人的身体如何坚硬,可身体内部,始终是最脆弱的部分,在人体之内,别说是具有毁灭力量的火焰,就是随便钻进点东西,都能将一名强者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得灵帝此话,沐木紧握着幽冥地焰火种的手掌也是为不可察的轻微颤抖了几下,微微垂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缓缓蠕动着火种,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烁着挣扎。 不断沐木性子如何镇定,可在面对着这种几乎是生与死的决绝情况时,心中依然难免是存有几分恐惧与忐忑,这怪不得他,毕竟,那即将吞下去的,可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炸弹啊,那个炸弹,几乎是有着极大的可能,会在吞噬的那一霎那,将身体,炸得灰飞烟灭。 随着沐木的沉默,宫殿之中,气氛逐渐的寂静了下来,闷热的空气在洞中徘徊着,然后顺着一些裂缝,钻了出去。 望着沐木那微微抽搐的手掌,灵帝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脸庞上并未因为他的迟疑而出现什么失望的情绪,有过融合经验的他,非常清楚,在这一刻,心灵会是何种的摇摆不定… 看着现在那握着火种满脸挣扎的少年,灵帝也是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开口说任何的安慰话语,因为,融合,本来就有着极大的风险, “既然不会放弃…那便把握住它吧,生与死,强者与弱者,便是从此刻开始选择。”灵帝微微垂目,在心中低声喃喃道。 时间,在沉默之中,滴答而过,某一刻,静坐的少年身体忽然轻轻一颤,长长的吸了一口温热的空气,微微抬起头来,露出那已经逐渐脱离稚嫩的侧脸,偏过头来,对着一旁保持着沉默的灵帝微微一笑,冲着他扬了扬手掌上的火种,轻声道:“师傅,开始了!” 闻言,灵帝苍老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欣慰以及柔和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祝你成功,相信自己,你不会失败。” “呵呵,我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少年清秀的脸庞上扬上灿烂的笑意,握着火种的手掌缓缓抬起,在停滞了一霎那后,猛然对着那张开的嘴巴中丢了进去。 蓝色岩浆条入嘴,沐木立刻紧闭上了嘴唇,而与此同时,浑身犹如被雷击一般,剧烈得猛的一颤,本来尚还有些血色的脸庞,骤然变得惨白了起来。 强忍着体内传出来的阵阵灼热之痛,沐木眼眸缓缓闭上,心神逐渐的沉进体内。 心神沉入体内,顿时,一片雾气蒙蒙的感官界面,便是出现在了沐木心中,此时体内的诸多经脉之没,那先前进入体内的蓝色岩浆,已经分化成了一缕缕细小的蓝色火焰,这些蕴含着恐怖能量的蓝色火焰,在经脉之中胡乱的穿梭着,一切阻拦在面前的东西,都会是被它们在瞬间焚烧成一片虚无。 随着这些蓝色火焰的穿梭,对于人体最脆弱的经脉来说,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些高温的熏烤之下,原本宽敞坚韧的脉络,已经扭曲得犹如那麻花干一般,看上去极为怪异与恐怖。 当然,经脉被熏烤得这般扭曲,所造出来的疼痛,更是直接让得沐木的身体不断的间接性抽筋着,浑身肌肉紧绷,一条条犹如肉虫一般的青筋不断的耸动着,惨白的脸庞,没有丝毫血色。 经脉之中,蓝色火焰疯狂的穿梭着,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沐木的体内,几乎便是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血膜,在青莲地心火的灼烧之中,迅速得变得浅薄起来,然而就在血膜若隐若现,犹如即将挥发之时,沐木手掌之中,一个温凉的东西被塞了进来,与此同时,灵帝的沉声,也是响起:“服用冰灵寒泉吧,然后驱使着它在体内经脉中流转,提升彼此的熟练度!完成运转之后,用灵力包裹着火焰,然后将之融合!” 心中微微点了点头,沐木快速抓住玉瓶,然后眯着眼睛将之贴着嘴唇,顿时,一股冰冷得足以让人体结冰的寒流,猛的自嘴唇之中流淌而进,然后钻进沐木身体之内。 冰冷彻骨的寒流经过喉咙,沐木似乎感觉到,喉咙的那截,都是被凝结成了冰团,全身微微打着哆嗦,头发之上,一条条晶莹的冰丝,萦绕其上。 寒流一路冲进体内,然后顺着经脉,开始流向四面八方,而凡是被这股寒流所经过的经脉,都是会快速的在经脉以及骨骼之上,覆盖一层乳白的冰层。 寒流入体,彻骨的寒冷,刚好是将体内那股因为火焰而出现的炽热给抵消,突如其来的舒畅感觉,让得沐木长松了一口气,那本来极为惨白的脸色,也是润色了不少。 体内,随着冰层将所有部位覆盖,沐木的心神,也是开始初步尝试着接触那穿梭在经脉之中的一缕幽冥地焰,不过这初一接触,沐木便是大感头疼,这种火焰能量,属性天生狂暴之极,想要将一头犯倔的牛给拉回来,再让得它听从命令的行走,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控制失败之后,沐木并未就此放弃,驱使着心神,坚持不懈的尝试着控制这缕火焰。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在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之后,尝试得近乎已经将近麻木的沐木,心头猛的一跳,赶忙稳下心神,当下狂喜的发现,经脉之中那缕胡乱穿梭的幽冥地焰,竟然是在开始顺着心神所牵引的路线行走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情况,萧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赶忙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这缕小小的幽冥地焰,然后缓缓的顺着经脉路线运转了起来。 千疮百孔的经脉之中,一缕蓝色火焰缓缓的流淌着,沿途所过之处,与经脉四壁上粘附的冰层互相消融,淡淡的白色雾气,缭绕在经脉之中,片刻后,白气又是转换成许些冰晶,粘在四周,保护着经脉不受火焰的侵蚀。 心神牵引着一缕蓝色火焰缓缓的运转着,火焰沿途所过之处,冰灵寒泉所凝成的冰层,不断的被消融。 小心翼翼的牵引着这缕小小的蓝色火焰运行着,在经过一些经脉之时,另外一些蓝色火焰,也是逐渐的被自己这个同伴给吸引了过来,而借助着蓝色火焰间的互相吸引力,沐木控制着这缕幽冥地焰在体内经脉中运转着,那一缕缕分散在体内的其他火焰,也是开始缓缓的被再度融合在了一起。 当最后一缕蓝色火焰被沐木辛苦的收集到一起之时,那蓝色的火焰逐渐融合,片刻后,竟然是凝聚成了一股细小的蓝色岩浆。 望着这再度出现的蓝色岩浆,沐木强行忍住体内经脉之中传来的一波波抽搐痛感,咬着牙,牵引着它,在经脉之中运转着。 融合之后的幽冥地焰,无疑是变得更加狂暴以及恐怖,沿途所过之处,本来还能勉强与先前的蓝色火焰相匹敌的冰层,顿时有些支撑不住,蓝色岩浆淌过,厚厚的冰层,居然是变得不足拇指深厚,而且所挥发出去的寒雾,也是被蓝色火焰给焚烧成了一片虚无,被断了补给系统的冰层,终于是再也难以抵挡住异火的侵蚀。 冰灵寒泉的效果,正在逐步的减退着,在某一次幽冥地焰的爆发之中,一小截经脉之中的冰层,居然是生生的被融化了干净,一小滴蓝色岩浆滴穿了冰层的防卫,落在了那赤裸裸的经脉之上,顿时,经脉犹如那受到刺激的泥鳅一般,瞬间紧绷了起来,一股深达灵魂的剧烈疼痛,直接是让得沐木一口鲜血狂喷了出去。 牙齿互相紧紧的咬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得沐木脑袋晕眩了好一阵,方才逐渐平息,当下连血迹也没时间搽去,赶忙再度凝聚心神,控制着那股蓝色岩浆,沿着经脉缓缓运转着。 运转之间,沐木的心神对于幽冥地焰的控制是越来越熟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蓝色火焰之中所释放而出的温度,也是越来越恐怖,到得现在,沐木的体内,冰灵寒泉已经是在火焰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想必再支撑一会,便是会被完全的消融殆尽! 死死的紧咬着牙关,沐木死命的拖动着那股小小的蓝色岩浆,炽热的温度从中散发而出,透过经脉,透过骨骼,直接是使得沐木的身体表面上,出现了细小的白色气泡,白泡破碎,露出下面的殷红血肉,一道道小小的裂缝,从血肉中蔓延而开,最后遍布着沐木的手臂以及身体,犹如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般,看上去很是有些恐怖。 望着沐木那浑身崩裂的皮肤,一旁的灵帝眼角不可仰止的跳了跳,这种皮肤迸裂的现象,便是说明此时沐木的体内,已经被炽热的气息所弥漫,所有去路的炽热气息,也只得将沐木的皮肤涨破,然后方才能够借助着这些皮肤裂缝,逃窜出来。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则都是说明,体内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的顺利,因为此时若是一旦有着能量暴动,那么沐木的皮肤表面,则很有可能会被直接炸飞。 苍老的脸庞急速的变了变,灵帝一对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片刻后,方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安静的等待在一旁,不敢弄出丝毫的声响打扰着沐木。 没有理会身体表面的变化,此时的沐木,已经将所有的心神投注在那已经即将完成一次经脉周天的蓝色岩浆之上。 当蓝色岩浆从一条主干经脉之中流淌而出时,终于是完美的完成了一次循环运转,在这一刻,沐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心神与幽冥地焰之间的联系,变得更为默契了一点。 在蓝色岩浆完成最后的运转之时,沐木体内的斗气猛的一阵波荡,牵一发而动全身,灵力只是轻微一震,那充斥在体内的炽热气息,便是猛的暴涌而出,然后在沐木的手臂之上,将一大块皮肤连带着血肉,生生的炸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得沐木灵魂狠狠的颤抖了几下,额头之上,冷汗犹如那淌水一般,急速掉落而下,打湿了衣衫。 体内,因为幽冥地焰完成了一次运转,将经脉全打通了, 随着幽冥地焰被推进路线之中,它似乎也是冥冥中感应到一抹不安,顿时,因为运转了周天而温和了许多的火焰,再度变得狂暴了起来,深蓝色的火焰从岩浆中升腾而出,狠狠的熏烤着被冰层所包裹的经脉,火焰所过之处,经脉几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看上去,和受了重伤没什么区别。 这般融合幽冥地焰,沐木算是确切的领教了一下它们的恐怖,这融合还未完成,可自己的体内,几乎便是已经被破坏成了一片狼藉,经脉之中,灵力不断的被焚烧成虚无,而那符印,也是犹如不要命一般的输送着灵力你烧多少,它便是输送多少,虽然这般拼下来,符印之中所储存的斗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不过幽冥地焰,也是顺利的运转了起来。 经脉内部,冰灵寒泉所形成的冰层在经过与火焰长时间的消耗中,逐渐的从厚实变成浅薄,然后再由浅薄,变得若隐若现,到得现在,那冰冷的冰层,几乎已经是彻底的失去了防卫的作用…… 冰层消散,沐木体内本就严峻的情势,更是变得不太妙了起来,炽热的高温,将经脉熏烤得不断扭曲着,一些较为细小之处,经脉更是逐渐的打起了结来,造成灵力流通间,颇为的堵塞。 “嗤…”脸庞之上,一道小小的血缝忽然迸裂而开,鲜血流淌而出,将沐木半张脸都打湿成了血红之色,看上去又是一个白红妖怪一般。 闭目的沐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外貌现在变得有多可怖,他只能模糊的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似乎忽然间又是剧烈的疼了一下,然后便是再度全神贯注的运转着斗气,拖着那反抗越来越烈的蓝色岩浆, 在与幽冥地焰长时间的消耗之中,通天符印,已经几乎快要被消耗殆尽,,还在空中滚动着。 “成功了么…” 宫殿之中,灵帝望着那全身基本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沐木,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脸庞上充斥着欣慰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瞬息时间,一股刺眼的蓝色火焰罩猛的自萧炎身体之内弹射而出,最后将他包裹其中,其上所翻腾的炽热蓝色火焰,将所有的目光,都是隔绝在了外面。 凝望着那忽然出现的蓝色火焰罩,灵帝微微一笑,低声喃喃道:“真是个恐怖的小家伙啊,竟然是真的承受下了幽冥地焰的锻体之痛,了不起……” 宽敞的宫殿之内,青色火焰罩犹如一个鸡蛋一般,将少年包裹其中,翻腾的蓝色火焰,似乎是在宣示着,他要脱茧化蝶了…… 第81章 成功了 宫殿之中,青色的光罩,释放着炽热的高温,光罩之上,火焰剧烈的翻腾着,使得外界的目光,难以清楚的看见其中所发生的状况。 悬浮在半空上,灵帝望着那蓝色火焰罩,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庞,也是逐渐的松懈了下来,既然已经完成到了这一步,那么融合武魂,应该便是起码有了七成的成功率,接下来,只要沐木能够将那霸道的幽冥地焰收纳进入灵海之中,那么,这幽冥地焰,便是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他的本源武魂…… 轻笑了一声,灵帝再度保持沉默,而随着他的安静,宫殿之中,也是缓缓的陷入了寂静, 宫殿内,通体浑圆的火焰光罩,释放着淡淡的蓝芒,光罩表面之上,蓝芒忽明忽暗,幽光投射在宫殿之上,犹如波荡的蓝色水纹一般。 在那光罩之内,沐木盘坐在青莲之上,此时的他,似乎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玄奥状态,体内的心神,也是因为先前与幽冥地焰相抗衡,而使得大为疲惫,浑浑噩噩的在体内飘荡着,却始终难以凝聚。 在沐木处于这种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之时,体内那缓缓流淌在经脉之中的幽冥地焰,忽然无人控制的顺着经脉路线运转了起来…… 此时的幽冥地焰,或许是因为先前被沐木融合了缘故,不仅没有再释放出那种恐怖的高温,反而是变得有些温凉,在顺着经脉流淌之间,一缕缕细小的蓝色岩浆,从中分离而出,最后贴着那已经被破坏得近乎失去了容纳斗气的作用的经脉壁,微微蠕动间,居然是逐渐的融进了经脉四壁之中。 随着这些翻腾着淡淡火苗的蓝色岩浆钻进经脉之中,顿时,那本来已经扭曲得犹如麻花干一般的经脉,便是犹如那沙漠中遇到水源的草叶一样,缓缓的舒展了开来。 体内的无数条经脉,都是在此刻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幽冥地焰一路所遗留而下的蓝色岩浆液体,都是会被不断张缩的经脉,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的吞噬着, 而随着经脉那贪婪的吞噬,灰白的颜色,逐渐的从经脉之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充斥着活力的淡蓝之色。 幽冥地焰顺着一条条经脉流淌而过,所过之处,枯萎的经脉重新焕发出了活力,龟裂的骨骼与烧伤的肌肉,也都是在以一个可喜的速度,迅速的修复着…并且,被修补完好的经脉,骨骼等等,其坚韧程度,也是远远的超过了在融合之前的强度,显然,虽然幽冥地焰给它们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不过,它所付出的赔偿,也是让得体内这些重要器官,感到物有所值。 在幽冥地焰修补着萧炎的身体内部之时,他外界那布满血痕的身体,血缝也是逐渐的融合,血疤快速浮现,然后掉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皮肤表层下的肌肉,迅速的被强化着,虽然并没有变得和那些肌肉男相比,不过手臂弯伸间,一股爆炸般的力量,隐隐的汇聚着。 身体表面的皮肤,一层层干枯的表皮犹如那蛇脱皮一般,急速的掉落着,新生的肌肤,虽此时这看上去犹如女人般娇嫩的皮肤,所具备的防御力以及对天地能量的敏感度,却足足比以前强了几倍不止。 此时的沐木,借助着身处奇异的状态,所以,幽冥地焰中所蕴含的那股庞大得近乎可怖的能量,正在迅速的强化与修复着他那残破的身躯,这说起来,实在是一种机缘以及幸运。 修复与强化,在缓慢的进行着,当幽冥地焰钻出最后一条受伤的经脉之后,沐木那受创极重的身体内部,终于是被修复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地步,此时这具身体所能创造而出的战斗力,绝对远远比先前的那具身体更强! 幽冥地焰在将沐木的身体内外整修了一遍之后,因为无人控制,无所事事的它,又是将目光投向了灵海处那近乎已经枯竭的符印周围。 现在的符印,因为先前的那般疯狂挥霍,几乎已经是空空如也,仅有少许的能量,在其中孤独的游动着,看上去颇为凄凉。 幽冥地焰缓缓的盘旋在符印周围,在略微沉寂了一会之后,随着幽冥地焰的进入,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的气旋,猛的剧烈的波荡了起来,一圈圈能量涟漪,犹如水波一般,不断的在灵海内部荡漾着。 幽冥地焰所化成的蓝色岩浆,在灵海之内流淌着,那符印的能量似乎是想要逃脱,不过却是在沾着蓝色岩浆的那一瞬间,融合在一起了,进入了符印中 在将融合之后,,一缕缕蓝色的精纯气态能量,从其中涌现而出,然后快速的在灵海之内聚涌着,只是片刻时间,那空空荡荡的灵海之内,便是被这泛着淡淡的蓝色能量所充斥。 蓝色气态能量在气旋之内急速扩张着,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气态能量从蓝色岩浆之中流转而出,淡淡的湿气,开始缭绕在符印之上,再过得片刻,一小滴蓝色的液体能量,突兀的涌现而出…… 当第一滴蓝色液体能量出现之后,那便是犹如是在气旋中带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一滴滴犹如翡翠般的青色液体,接连不断的从能量雾气中涌现而出,然后掉进灵海内,宛如调皮的小鱼。 短短时间之内,灵海之内,液体能量,居然便是充斥了将近一小半。 当灵海之内的液体能量达到百滴之数时,那慵懒流转的幽冥地焰,却是忽然停止了继续制造能量的举动,微微游动着身子,对着气旋中心位置的一个细小灰色光点游去,看那光芒因此略微有些明亮的岩浆身体,犹如是一个寻找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 灵海中心位置,小小的灰色光点悬浮其中,光点之内,是那无尽的深邃黑暗,黑暗的尽头,似乎是隐藏着另外一个空间一般,看上去极为神秘。 幽冥地焰徘徊在灰色光点的周围,它似乎对这东西很有些好奇之心,几次想要触摸,不过或许是因为冥冥中的一丝忌惮,让得它的举止有些迟疑,在那经过千年的大地磨练,而出现了许些灵智的火灵之中,它模糊的知道,如果触摸了这个灰色光点,那么它将失去永久的自由…… 蓝色岩浆缓缓的在光点周围盘旋着,在经过几番思虑之后,它放弃了这一冒险的举动,为了一个稀奇的玩具失去自由,并不是它所愿意的事情。 再次盘旋了一圈,蓝色岩浆终于是不再停留,蠕动着身躯,转身便欲离开这处让得它有些不安的地方。 然而,就当幽冥地焰想要离开此地之时,沐木那显然昏迷的灵魂,却是骤然一颤,然后完全苏醒了过来。 灵魂苏醒之后,沐木的心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在身体内部迅速扫过,体内焕然一新的一切东西,让得他有着眨眼的失神,不过当他的心神在扫过灵海中心位置之时,望着那竟然与灰色光点相隔仅仅只有短短距离的蓝色岩浆,心中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一抹难以掩饰的狂喜涌上心中,没有任何的思考时间,心神猛的冲撞进灵海之中,然后…凝聚所有劲气,沐木的心神,狠狠的对着那想要倒退的幽冥地焰撞了上去。 “轰~~~”在撞击的霎那,沐木的脑袋之中,雷鸣般轰然声音,猛然炸响,旋即一阵剧痛。 在沐木捂着脑袋,咬牙忍受剧痛之时,气旋之中,那被沐木狠狠一撞的幽冥地焰,顿时后退了少许距离,刚好…一截尾巴,触摸到了灰色的光点! 在触摸的那一霎,灰色光点之中,光芒急速湮灭,恐怖的吸力暴涌而出,将那逃脱不及的幽冥地焰,唆的一声,全部收了进去…… 在将幽冥地焰融合之后,体内,便是终于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将幽冥地焰融合成本源武魂的最后一步,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需要把幽冥地焰,强行压迫进入灵海中心所形成的空间之中,只有将幽冥地焰完全收纳进入灵海之中,融合,才是真正的达到了完美! 本来这一步,极为艰难,毕竟火焰之中的火灵都是有着一点点灵智,它对一些危险东西,有着本能的抗拒,若是强行驱赶失败的话,那已经完成初步融合,恐怕将会再度反噬! 而现在,因为沐木先前那浑浑噩噩的状态,这幽冥地焰不仅无聊的将他身体修补完全,而且还没事干的自己跑到灵海中心附近盘旋,所以,这才使得沐木只是在付出了极为微小的代价之下,将这融合的最后一步,完美的结束了下来,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机缘以及幸运…… 第82章 压制祖巫 融合了幽冥地焰后,沐木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 沐木做着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的魂魄游离于身体之外,在黑暗中飘荡着,然后无论怎么飘荡,他的灵魂始终无他脱离那片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 沐木不知道自己的灵魂飘荡了多久,一点光亮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这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带着斑斓的色彩,盘旋而上,璀璨而绚丽。 “好梦幻。” 沐木朝着那点光亮靠近,光芒越来越盛,他发现,这盘旋而上的亮光竟一直延伸到很远,无法企及,在盘旋的耀眼光芒上空,仿佛有一个人静静的漂浮于那,带着丝丝冰冷之气,似乎亘古便存在于那。 在沐木看向这上空的人之时,夺目的光彩再度绽放,只见这个人竟缓缓的张开眼睛,接着,无尽的字符扑向林枫! “轰!” 脑海瞬间炸开,沐木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潇潇夜雨依旧淅沥的下着,天地昏暗一片,哪里有夺目的光华,更不用说那个人了。 “呼、呼……”沐木的嘴中发出重重的呼吸之声,身体依旧轻微的颤抖着,还好,他还活着。 在刚才那股撕裂的痛处下,沐木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的痛。 沐木暗道一声,心神一动,武魂释放而出,下一刻,沐木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置身于黑暗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此时的他,不再是处于黑夜,而是处于一片暗黑世界。 他的感觉似乎更加的敏锐了,方圆几里之地,即使有风吹草动,都无法瞒得过他,他的脑袋变得无比的冷静,而且不断的运转着,比平时不知道灵敏了多少,仿佛瞬间看透了一切。 更可怕的是沐木的那双眼睛,他自己无法看到的眼睛,黑暗的瞳孔,不带有人的情感,这是何等可怕的冷静与漠然。 “黑暗……武魂。” 沐木发现自己的脑袋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晰,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这种武魂的可怕。 而且,似乎还不止如此…… 心神再动,沐木的背后,一团浩瀚而庞大的黑色阴影盘旋而上,而在这黑暗阴影的顶端,一个人静静的悬浮于那,这个人睁开了双眼,仿佛,一直就是如此。 “这是一种武魂吗?”林枫目光呆滞,武修背后的武魂释放之时,武修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武魂的一切,此时呈现的场景,就像是梦中的一样,无尽的黑暗世界,有一团光亮闪烁,一个悬空的人,静静的漂浮着! “人、祖巫武魂……”沐木都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办了。 沐木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一旁微笑着的灵帝问道;‘灵帝你不是说,吞噬祖巫是我现在无法融合的吗? 那是因为祖巫是我用幽冥地焰压制的,我认为你在融合幽冥地焰后,并不能很好的利用他去压制祖巫。灵帝说道 沐木听了灵帝说后,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只见沐木对着灵帝再次跪下。说道;父母给了我血肉之躯,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请收我一拜。‘说完沐木便向灵帝拜了一拜。 灵帝说道;小子现在我是给你的武魂你切记不要暴露你太多的信息出来了。你的未来实在是无法估量的,你先要让自己不断的变强。这样你才能显现出你的真实实力。 沐木听完便说道;’我你会的,等我有了真正的实力时,我一定会还你一个肉身的‘ 灵帝说道;’我这里有一本功法你先回去学吧,还有你把这紫微星认了主吧。说完灵帝挥了挥手,在沐木面前出现了,一个紫色光团。这是紫微星的核心上面的禁锢我已经消除了。你直接滴血认主吧。 沐木用身上带的小刀,将手割开了一条口。一滴鲜红的血落在紫微星上。诡异的没有从紫微星表面滑落,而是从紫微星表面渗透了进去,原本暗淡的紫微星突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嗡嗡嗡!” 那原本静止的紫微星猛然颤抖了一下,发出一阵嗡鸣,一转间紫微星便以闪电般的顺着沐辰的手掌进入了沐辰的脑海,然后缓缓的沉寂了下来。 “小子,你记住,现在紫微星已经与你认主,从今以后,你拥有紫微星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你的至亲。不然,你会死的很快。”灵帝突然很严肃的说了这句话。 “师尊放心,我知道的,但是这紫微星究竟有什么作用?”沐沐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加上十二年练就的心性,他当然能理解匹夫无罪的道理。但沐木却对这紫微星非常好奇,这个紫微星究竟具备何种功效,能被称为混沌至宝 灵帝解释道:“这正是我下面要告诉你的,说实在的,紫微星本身的功效是达不到混沌至宝这个级的,他其实就是一个特殊的储物空间,储物戒指你知道吗?” 沐木道:“当然知道。” “那就行了,紫微星本身的功效和储物戒指的功效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在储物戒指的基础上,他更为特殊一些,众所周知,储物戒指是无法存储活物的,就算是药材,如果不用相应的器材放置也是无法放入储物戒指的。” 沐木读头。 灵帝停顿一下,接着道:“而紫微星却不同,紫微星可以储存药材,甚至在里面可以种植药草,光这读储物戒指就无法比拟,更重要的是,灵珠还可以经过你的提升而幻化出一个小世界。” “幻化小世界?” “灵帝笑道,“那里就是紫微星的内部空间,只不过还未被开发而已,等你以后将他开发成一方世界后,里面甚至可以放入野兽和…人类。” “什么!?” 第83章 接触功法 沐木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惊呼了,总之,今天一天遇到的事比他这十6年来听到的所有事都要令他难以置信。 “嘿嘿,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仅仅只是这个功效是不足以让紫微星达到混沌至宝的,每一个混沌至宝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能。”灵帝嘿嘿笑道。 “那紫微星也有这样的力量?”沐木兴奋无比,他已经在想象紫微星怎么毁天灭地了 哪知灵帝却是不屑的道:“我说的是真正的混沌至宝,紫微星之所以被称为混沌至宝,是因为它的内部刻着一部修炼功法,真正的价值在这部功法上。” 功法,是整个武大陆每个人修炼的必备,如果没有功法,你就无法与天地元气进行直接沟通,更无法吸纳天地元气为己用,功法也分五个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白阶,黄阶,玄阶,地阶,天阶。每个阶级都有四个级,即下,,上,巅峰。 功法的阶直接影响你吸纳天地元气的速,你拥有的功法阶越高,修炼的速就越快。举个例,一个天才,拥有一本高阶功法,那么他就可能会成为一代妖孽。相反,如果一个修炼天赋完美的天才,却使用一本白阶的修炼功法,那么他的修炼速可能还没有使用玄阶功法的普通人快,从这读就可以看出一本好的功法在修炼所占的重要性。 沐木一愣:“功法?难道是天阶功法?” 灵帝闻言嗤笑道:“你在做梦,整个大陆天阶功法也不会轮到你。” “难道是地阶?”沐木顿时一阵失望,不过随即想到,他们沐家的最高阶功法才是一部黄阶功法,相比而言,地阶功法已经非常不错了。 灵帝没好气的道:“这部功法是无,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阶,至今也无人修炼过,所以是什么阶你得自己去试验,不过,从这部功法的内容来看,它绝对不是垃圾功法。” 沐木好奇的问道:“难道它能进阶?” 灵帝怒不可遏:“臭小子,你以为功法是魔兽啊?进阶?那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部功法是垃圾,你也别无选择。这是我研究了数万年才解译的功法原,你看看就知道了。” 灵帝说完,一卷灰色的卷轴凭空出现在沐木的面前,缓缓落下,沐木伸手接住,卷轴的触感非常柔软,材质为轻灵,拿在手宛若无物。 沐木打开卷轴还是很简单的,卷轴摊开,只见五个散发着白色荧光的大字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九转混沌诀?”沐辰轻声念出了这五个字,正是这部功法的名字,在这五个字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吾乃灵帝踏虚而走,于一处奇异空间观摩混沌衍变,奇遇也。偶有顿悟,历时千年创立此诀,思其无名,创于混沌,是吾所悟,故曰:九转混沌诀,兴也。 推衍此法,初,必自毁气源,吾惜万年修为来之不易,不舍。藏于此地,待大陆衍变,降与世界,赠于有缘者,望得之者完成吾愿----灵赠言。 看完这一行话之后,沐木顿觉浑身气血沸腾,口干舌燥,喃喃道:“踏虚而走…惜万年修为来之不易…历时千年创立此诀…” 虽然没有看功法内容,但沐木此时已经可以肯定这部功法绝对不是垃圾。 “怎么样?”灵帝戏谑的声音传来,他可是把沐木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的。 沐木吞了口唾沫,暗翻白眼道:“我还没看内容呢,急什么?” 接着往下看去,小字历历在目,越是往下看去,沐辰越是心惊,越是震撼于创立此诀大能的威能之巨。 混沌界,是一个世界形成的初始摸样,形成世界,必须具备七种元素,金,木,水,火,土,光,暗。除了这七种元素以外,还由木,水,土元素衍生出了另外种元素,风,冰,雷。所以总共有十种元素,其光暗统称为混沌元素,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也必然有光明,所以金,木,水,火,土,风,冰,雷,混沌,种元素组成了构建一方世界的基础。 九转混沌诀,就是将气源,化为一片混沌,吸纳天地间这种元素强化自身,获得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力量,但是,混沌一开始是混乱的,所以要修炼此功法必须有混沌体,然后按照功法修炼混沌丹田。也就是拥有各种属性。 “嘶!”沐木倒抽一口凉气,各种属性的丹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在武大陆上,出现过无数的属性武者,这些属性武者都比一般的同阶武者要强上很多,但成的属性武者都只具备一种属性,就算出现了个别双属性的武者也会因为两种属性无法达到平衡爆体而亡。但这功法竟然要让丹田为属性的万能丹田,并且绝对不会爆体,这… “嘿嘿,为师没有骗你吧,这绝对是一本前所未有的功法,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紫微星并不能毁天灭地,却还能被称为混沌至宝了吧?不过…越强大的功法,限制就会越强。”灵帝嘿嘿一笑,突然出声。 “限制?”沐木将功法上下看了一次,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限制,疑惑的问道。 玄老鬼道:“里面的确没写,不过你想,一般属性武者的修炼速比普通武者要慢上很多,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是常识,我当然知道。因为属性武者吸纳天地元气的时候,需要花费时间把与他丹田属性有冲突的元气过滤掉,使得自己的属性元气更为精纯。而普通武者却不需要,他们可以直接吸纳所有元气,但是这也造就了他们的元气不够精纯,所以比同阶属性武者要弱上许多。”沐木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 “可是属性的丹田同样不用过滤啊。”沐辰接着说道。 灵帝并没嗤笑沐木,而是耐心的解释道“属性的丹田确实不需要过滤,但却在于吸收,这部功法是将丹田一分为,但是连接丹田的主通道却只有一条。举个例,如果将你的主通道比作一条河流,单一属性武者只需要过滤掉其他冲突属性即可,一条河流全都流淌那一种河水,当丹田聚满后就可以晋级。而你却不同,你的一条主通道却要流淌种不同的水,但河流却还是那么宽,这些水分各自到达你的个丹田,当个丹田的水都装满时你才能晋级,这就是你的限制。” 沐木一愣,随即哀嚎:“这限制也强了,单属性的武者修炼速比普通武者慢了至少一倍,我如果修炼了九转混沌诀成为属性武者,那速不是比普通武者慢了倍?” 灵帝哈哈大笑:“当然不会,你忘记了?修炼的速还取决于功法的阶,阶越高,吸纳速越快,吸入元气的量自然就变多,不过你还没正式修炼这部功法,我不能肯定它的修炼速有多快,但是速绝对不会慢。” “师尊,有没有解决办法?”沐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部功法的创造者都没有明示这个问题,自己的师尊又怎么会知道呢,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师尊很强。 “当然有。” “唉,我就知道,师尊你不要为难了,是徒儿贪心了,其实徒儿能够脱离废人,能够修炼就已经很满…嗯?师尊你刚才说什么?”沐木还没有反应过来,哀声叹气的说完后突然发觉刚才听到的是个字。 灵帝没好气的道:“我说当然有办法了,不然我这十万年不是白研究了。” 灵帝顿时无语:“行了,别拍了。” 沐木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摸了摸鼻,灵帝幽幽道:“听说过致属性吗?” “致属性?”沐木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灵帝自嘲一笑,道:“呵呵,看来是我问了废话,既然万年前就没有帝级存在了,那肯定也不会有人知道致属性这种东西了。” 言罢灵帝看着一脸纳闷的沐木笑道:“所谓致属性,就是一些最原始的单一属性,它们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渐渐的拥有灵智,当然,灵智都比较低等,几乎只有本能的自我保护,往往它们都会停留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每当有它们的身影时,都会有一些天地间的奇异之物时刻守护着它们,就算是圣级强者,都没有多少能亲眼见到它们还能活着回来的,你固然不会知道这种东西。” “师尊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办法就是致属性吧?”沐木嘴角猛的抽触了一下。 灵帝惊疑道:“聪明,就是致属性,只要你融合了致属性,那么你这种属性丹田就会增加一个输入通道,并且吸纳天地灵气的速也会达到一个骇人的地步。” 沐木怒不可遏:“我靠,你有没有搞错,圣级大能都死一生,你竟然叫我一个残废去找致属性。” 灵帝干咳两声,道:“不是还有我吗?放心吧,为师既然说出这种方法,就说明为师有能力帮助你成功获得致属性,。那你想不想成为强者? 一声不甘的咆哮从沐木心里传出,在灵珠的一处角落,一双巨大的紫色眼睛正悬浮在半空,无情的竖型瞳孔直直的看着前方,瞳孔的周围朵冰蓝色的雪花状物体不断的旋转追逐,看上去为诡异。但是这双冰冷的眼睛里却透露出别扭的温和还有那赞赏的目光。 第84章 回到沐家 从那悬崖爬上来,沐木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原来这悬崖就是镇外的一处断崖,爬上悬崖的时候,沐木发现,自己似乎是力气大了不小,浑身就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般,要不然,估计也爬不上那悬崖。 “咯吱”一声,沐家大门打开,两个头戴毡帽,身穿灰衣装束的仆人走了出来,看到沐木,这两个仆人目光之中神sè似乎是有些惊讶。心想自己是不是碰鬼了。 “你还是走后面吧,夫人交代过的,你不能够走前门。”两个仆人惊讶的看了沐木一眼后,并没有把沐木放在眼中,随即就把大门合上了。 “两个狗奴才,还当我是以前的沐木吗,以后会让你们好看的。”沐木一口唾液吐在了沐家大门前,随即只好往后门走去。 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沐木知道以前的这个沐木,似乎是从来没有走过陆家大门,虽然是沐家的少爷, 沐木穿过几条偏僻的走廊,到了一片低矮的材房之中,这里是沐木居住的地方,沐家乃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光是仆人,就是有着两三百人,而沐家的族人,直系和旁系相加的话,不下于七百人,七百人的家族可不小了。 犹豫了一下后,沐木推开了厨房房门。 “随即匆匆拿来了几个馒头,还有一碗荤菜,沐木一眼看上去,也能够看出,菜是不错,但这应该是剩下的残羹。 沐木还真是有点饿了,匆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五个馒头,一下子就吃了下去,。 “穿越了,该为自己打算一番了。”房间之中,沐木注视着破旧的房间喃喃暗道,前世就前途渺茫,既然穿越了,这一世能够重新来过,那自己又怎么能够甘于平庸。 这是自己的第二条命,完全就是捡来的,要是没有一番作为,那自己也对不起老天爷,前世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够选择,今世,那自己就要看遍美人了,掌权天下权,这才是自己想要拥有的。 想着,沐木法决自己心中的血液都是开始沸腾起来了一般。 “看来,你虽是平庸的过了十六年,但心中,也是埋藏着一份不甘啊,放心吧,以后,我会替你完成。”沐木轻道。 “现在,该好好的了解这个世界了。”沐木躺在床上,脑海中仔细的搜索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这是一个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大陆,名叫灵武大陆,大陆无边无际,这里以武为强,以灵为尊,有着武者和符师的存在。 武者力大无穷,据说到了一定程度能够移山倒海,踏碎虚空,武师分为几个等级,分别是武徒,武士,武师,武魄,武将,武帅,武王,武尊,武帝。 符师据说一个个神秘莫测,威力巨大,有着不可思议的本事,到了一定程度的符师,能够翻云覆雨也不在话下,符师也是分为符徒,符士,符师,符魄,符将,符帅,符王,符尊,符帝。 而这个灵武大陆上,到了武帅和符帅的地步,都是绝对的强者了,一个个高高在上,沐家的老家主,也是自己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爷爷,据说就是一个武将武者。 这个大陆上,除了有武者和符师以外,还有妖兽和灵兽,这些妖兽和灵兽极其的厉害,人类可不敢招惹,只有那些实力超强的武者和灵者,才敢去对付妖兽和灵兽,所以,这灵武大陆上,武者和符师地位都是崇高的。 “看样子,自己已经成为武者和符师,应该去报答一下这个世界了。”沐木心中暗道,从记忆中得知,自己的这具身体,从小就被检查出,似乎是经脉有什么问题,根本就无法成为武者和符师。 好了,现在该出去走走了 出了沐家,走到外面的瞬间沐木只觉一阵凉爽,只是当他抬头看向前方时,一队人顿时吸引了他,这队人总共人,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带头的是一个绿衣女,该女年约二十,样貌为精致,肤如凝水脂,眸含秋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样貌丝毫不比沐冰差,并且由于女成熟的魅力,。 “红颜祸水。”沐木不禁轻叹一声。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个神色淡漠的黑衣老者,还有一个与女年龄相仿的绿衣男,他们的衣着颇为整洁,而且在他们每人的袖口处都有着一个特殊的标记,似乎是用古怪的符号汇聚成的一个“命”字。 此时那来人正好与沐木相对走来,发现沐木正盯着前方女发愣,后面那个绿衣青年男脸色阴沉,喝道:“小子,滚开读!” 沐木一怔,神色恢复过来,只不过却是苦笑不已,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绿衣女就引来了对方的敌意。 那绿衣女脸色一沉,淡然道:“宋成浩,不要无故生事,我们这次是代表院来招生的,不要丢了我们院的颜面。” 女名为王思婷,她心里其实很是厌恶这个宋成浩,仗着是皇城宋家的独,为人嚣张不说,在院的时候就经常骚扰她,无论她怎么拒绝,宋成浩就是像一团软棉花一样。往年都是校老师负责到各个城镇去招收生,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院竟然派遣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前去招生。 说来也巧,王思婷是旧成员,而在他们这个年级里第一名不是一人,而是两人,这宋成浩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修炼天赋比起院核心弟都不遑多让,最多再有一年,以他的武力等级也可以冲入核心子弟。王思婷暗叹一声,看来以后很难让宋成浩从她眼前消失了。 被唤作宋成浩的男立刻眉开眼笑的看着绿衣女,眼里满是火热:“王思说的对,是宋某失礼了,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王思婷听宋成浩叫她王思,眉头一皱,看都不看宋成浩一眼,转头对沐木歉意道:“小弟弟对不起了,他就是这个性格。” 沐木先是一愣,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方会跟他道歉,随即连连摆手,道:“不要紧,我还有事,先走了。” 沐木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开了,他不能不跑,王思实在美了,沐木怕再看一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口气跑到沐家大门,沐木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自语道:“那个人都是谁啊,好像没听说过。” 这时灵帝的声音传了出来:“嘿嘿,小子,刚才那个人可都不简单,虽然在十万年前他们的天赋很是一般,但是拿到今天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了。” 沐木一惊,急忙问道:“那师尊,他们的都是什么等级的武者?” 灵帝笑道:“那个女娃娃和另外一个小都是四星武灵境界,二十岁达到这个境界,啧啧…不过最强的还是要数那个老者,至于他是什么等级,现在不告诉你。” “什么?武灵?四星武灵?二十岁!!”沐木心骇然,他只听到灵帝的前两句话,因为听到这两句后他已经呆滞了,要知道自己的爷爷也才星大武师啊,可爷爷已经都几十岁了,这差距也恐怖了。 “哼,灵武大陆浩瀚无垠,人口多达千千万万,这样的算个屁,在那个时代,就出现过一个绝世妖孽,落地出世便是武王,成年武尊,十年成帝,成就万古功名,人称天帝,最后还不是被远古雷劫一下轰的灰飞烟灭。”灵帝侃侃而谈,语言不屑,不过说到被远古雷劫轰的灰飞烟灭时,他的声音突然变的落寞了起来。 沐木已经彻底呆滞了:“十年成帝,妈的这还是人么?” 灵帝没好气的道:“本来就不是人,好了,今天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你小捡到大便宜了。” “什么便宜?”沐辰疑惑。 “刚才检查你身体时我发现你小的体制虽然练武徒都没有达到,但是却诡异的可以吸纳天地元气,似乎天地元气跟你完全没有冲突一般,想来应该是九转混沌诀产生的效果,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 “…” 灵帝干咳两声道:“小回答的倒是很干脆,不过我喜欢,这就意味着你小现在就可以吸纳天地元气了,起步比任何人都要早,常人必须到达武者之后才能吸纳天地元气,你小倒好,连武徒都不是就可以吸纳天地元气了。***,真是走大运了。” 沐木大喜,但是却无语,汗颜道:“师尊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滚,老习惯了,你管的着么?现在回去,以后的日,你给老子一刻不停的运转九转混沌诀的功法部分,吸纳天地元气全都用来滋养自己的身体,然后排出,至于提升实力,那是武者之后该做的事,明白了吗?”灵帝先是翻了翻白眼,然后道。 “明白了。”沐辰应了一声,他很理解灵帝所说的话,因为身体是一个人的基本,身体越强,则你的爆发力和承受力也就越强,限也就越远。同样的道理,你的元气很精纯,但是你的身体素质却差,那么你爆发出的力量限只会取决于你身体的强,到达那个限后,再继续输出元力得到的后果就是让你的身体撑爆。 回到家,依旧没有人过问他,他也乐得清闲,回到房间,关好房门,九转混沌诀的功法部分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 当他试探着默念出九转混沌诀功法口诀时,一道道白色的天地元气朝他快速的汇聚过来,天地元气很快便从他身体的毛孔里钻了进去,畅通无阻。 可是,当天地元气钻入他的体内时,沐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与这天地元气像是同一种事物一般,完全没有排斥的感觉。 “蠢货,口诀不要停,诱导着元气在你的经脉,骨骼,皮肉流转,不然全都被口诀诱导进丹田里去了。”灵帝的声音适时出现。 沐木立即用精神力将元气牵引着,朝自己的身体各个角落游离而去,有时候也会有元气不小心流入丹田内部,但是都被沐木给抽取了出来继续温养自己的身体。 被元气温养的筋骨皮肉不时出现****的感觉,让沐木舒适的同时又有些难受,修炼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一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侍女同往常一样按时送来晚饭。 说到底,沐木也确实是饿了,从早上起来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看到可口的饭菜,周围又没有人,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饭菜很快见底,沐木也不用去管,自然有侍女前来收拾。 这些天沐冰凌虽然偶尔也会来看看他,但是眼看家族比试即将来临,为了不给家人丢脸,小妮的修炼也是越发的用功。沐家弟心的女神---沐冰。同样也是沐辰的姐姐,虽然只有十7岁左右,但是不难看出,日后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摇了摇头,沐木便又进入了房间,将房门关好后再次运行起九转混沌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天时光就在修炼快速的过,活动了一下身体,沐木猛然握起左拳在空气挥舞了一下。 “嗖…”气流划过手背,带起一阵呼啸。 “速,力量,都有了一些提升。”沐木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的力量速都因为元力的的温养而有所提升,虽然提升的只有一读读,但是沐木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才两天,如果在达到武者之前一直用元力温养,那自己的**得到强化的好处将伴随自己一生,基础过硬,以后的潜力也就越大。 “沐木,你起来了没?”银铃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沐木微微一笑,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沐冰那绝美的面容,只不过让沐木不解的是,经过了半年的风吹日晒,几乎所有的沐家弟都黑了一圈,但是沐冰的肤色却依然如雪。 看到沐木打开门,沐冰大大的蓝色眼眸里流露出歉意的神色,柔声道:“沐木,对不起,这一段时间姐姐都没时间来陪你了,你不会怪姐姐吧?” 沐木挠了挠头,笑道:“怎么会,我倒乐得清闲,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沐木的话让沐冰松了口气,随即嗔怪的瞪了沐木一眼,说道:“你这傻瓜,估计沐家上上下下就你一个人不知道了。” “呃…什么事?”沐木又开始假装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 沐冰小手插在柳腰两侧,倾着身体没好气的道:“当然是家族比试啊,这么重要的****都不记得。哼。” 沐冰白皙的小脸泛着些许红润,小嘴一张一合,沐辰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暗暗与两日前见到的绿衣女做比较,结果沐木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再给沐冰五年时间,沐冰一定会超过那个绿衣女。想着想着,沐木便就这么看着沐冰发起了呆来。 第85章 族比 此时沐木哪里知道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但沐冰发觉沐木就那么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娇嗔道:“沐木,哪有你这样盯着女生看的?” 沐木此时还在发呆状态,听到沐冰的声音后迅速的从神游里醒悟了过来,随即立刻发现了异样,尴尬的将眼神转开,小脸同样羞红:“那个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呵呵,笨蛋。”沐冰本来还很尴尬,可是看到沐木拿吞吞吐吐满脸羞涩的样后扑哧一声笑了。 “好了,赶快走吧,今年族比的擂台就在清风城的广场上,听说有很多人要去呢。”说完,沐冰也不给沐木反应的时间,一把抓过沐木的手,迅速的朝前院跑去。 沐木苦笑着摸了摸鼻,只好被沐冰这么牵着,但是过了一会后沐木便有了惊人的发现,只见沐冰的速越来越快,这种速绝对不是五星武徒爆出的速,沐木惊呀间已经忘记了沐冰还修炼了半年。 “我说小子,你在想什么?五星武徒,你在开玩笑吧?”灵帝又一次突然袭击成功。 沐木差点就直接将话说出了口,立马闭上后用意念说道:“拜托你能不能先给个提示?突然出现是会吓死人啊?” 灵帝翻了翻白眼:“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小要快点开始武者的修炼了,不然你很可能会被你旁边的小女娃甩得远远的。” 沐木愣了愣神,疑惑不已,灵帝哼哼两声:“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小看她,她比你们那个沐家的什么狗屁天才要强倍。” “为什么?”沐木下意识的问道。 灵帝:“嘿嘿,你想知道?” 沐木连连读头。 “我不告诉你。” “…” 沐木此时有种想把灵帝从紫微星里掏出来使劲往地上摔个几下的冲动,灵帝见沐木不说话,有些郁闷:“你不是吧,就这样就生气了?” 沐木:“…” 灵帝:“不生气了好不?师尊告诉你她的等级怎么样?” 沐木:“我现在没兴趣知道。” 灵帝:“…” “好了好了,臭小,如果你不生气了,为师到时候传一本战技,你看怎么样?”灵帝无奈只好给个糖了。 沐木两眼放光,战技啊,这可是可与而不可求的东西,战技与功法齐名,阶也是相同的,分为:白阶、黄阶、玄阶,地阶,天阶。一本强大的战技足以让你在同阶处于绝对的优势,甚至如果战技阶高,越阶杀人也不是不可能。沐家也有很多战技,只是战技的等阶都非常低,最高的也才黄阶下。 但是对于这的诱惑,沐木却依然淡淡道:“肯定是垃圾战技。” 他可是下了本钱的,这次不狠狠的敲一下这个混蛋老头自己绝不罢手。 灵帝本来还以为沐木会大喜过望,然后好言好说的来找自己,却没想到沐辰说出来的竟然是这种话,顿时生气,怒道:“臭小子,老夫手里的战技都是好东西,十万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垃圾,,咦?已经到了,算了,明天再说。” 说完这句话后,灵帝便再陷入了沉寂,沐木却是一点都不泄气,他知道,灵帝一定会给他战技的。 “沐木,沐木,你怎么又在发呆了?”沐冰伸出手在沐木面前晃了两下,发现沐木又进入了神游状态,亲切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额。啊?什么?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现在好着呢。”沐木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 看了眼周围,发现此时已经到了前院,练武场上站满了沐家弟,沐木和沐冰算是踩着尾巴进来的,周围不少沐家弟发现自己心的女神拉着沐木的手走了过来,一个个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不过,这些目光很自然的被沐木和沐冰两人无视,在无数人的嫉妒站到了沐家的队伍,只是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地方,一道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牢牢的锁定了沐木。 “哼,你迟早都是我的。”那道目光的主人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未见的沐轩,如今的他,身高再次暴增,十岁的他看起来却如十五岁的人一样,高达一米五,相貌更是英俊非凡,周围不少沐家少女都对他投去羡慕的眼神。 “大家静一下,人都到齐了吧?”站在最前面的家主沐天大问旁边的管家平伯,常伯一身灰色长袍,四五十岁,看上去很是干练,沐木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侮辱过沐木的人。 在沐天的身后,几位沐家长老均是闭目养神,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常伯听沐雨天问话,看了沐木和沐冰一眼后躬身道:“家主,沐家弟都到齐了。” 沐天淡然道:“好,那你带孩们过去吧,我们走在前面。” 平伯应了一声后,便带领着众人朝清风城广场走去,其实也不用平伯带领,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广场在哪里,只不过浩浩汤汤一帮人看上去比较有气势。 不多时,沐木和沐家弟已经来到了清风广场,原本空旷的地方此时却搭起了一座擂台,四周围绕着无数的侍卫,这时一个看上去颇具威严的国字脸年男却迎了上来笑道:“这不是家主嘛,来,快请上座。” 沐天看这人迎出,连忙抱拳,回以微笑,道:“风城主,有劳了。” 这人便是清风城主,风清,只见风清摆了摆手:“哪里,这不也是为了我们清风城的人才嘛,再说年才招生一次。” 沐天又和风清聊了两句后便找到了沐家的位置,带着一众人走了过去,自己却是走上了另外一个只有四把椅的席位上,当沐家所有人落座之后,有五人站到了比赛休息区,男两女。 沐木闭着的双眼朝休息区看去,顿时发觉这五个人自己全都认识,分别是,沐冰,沐啸,沐轩,沐轩的妹妹沐灵。 说到沐灵,沐辰心里却是比较纠结,沐灵的长相在整个家族也算是仅次于沐冰的女孩了,只是总是被沐冰压着,所以才显得有些不出众。此时看去,以前的小丫头已经渐渐长成少女,清新可人的外表给人一种灵气的感觉,身材也非常好,从某些方面说,她发育的比沐冰还要好。 但这个女孩,对任何人都非常好,就是一见到自己,就会露出敌意,经常语言刻薄,沐木无奈的摇了摇头,好男不跟女斗,所以沐木见到她一般情况下就会有多远躲多远。只是没想到,当初的小丫头现在也可以代表沐家参加这场家族比试了,这说明小丫头的实力在整个家族都可以排得上前五。 最后一个沐家子弟是一个矮小的少年,就连沐辰都比他要高上半个头,这少年一脸和气的笑容,沐辰隐隐似乎对他有些印象,这个少年似乎叫沐杰,平时不声不响,很是低调,没想到也达到了家族前五的标准。 就在这时,又有波人从个方向走了过来,沐辰环顾了一下,发现来人正是另外的大家族,王家、李家、胡家。 各位家主到地方后,先免不了与风清寒暄一下,然后各自落座。 王家家主王傅看到沐雨天后呵呵一笑:“沐家主来的倒是挺早。” 沐天哼了一声,并不说话,王家向来跟沐家不合,两家在清风城暗地里交锋多次,每次都是沐家吃亏,沐天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而坐在王傅旁边的李家家主李红章却是笑道:“呵呵,我说沐老头啊,这次你们沐家最先到,可别又是最后一名,那样的话这清风城老幺的位置可就落在你们头上喽。” 闻言,沐天顿时气,刚要发作,坐在沐天旁边的王家家主胡子却是拉住了沐天,说道:“老沐,现在这个时候千万别乱来,不然的话风清那家伙绝对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言罢胡子笑了笑道:“王家和李家如此同仇敌忾,一个鼻孔出气,想来应该关系好了。” 闻言,李红章捋了捋胡:“那是必然。” “哦?那究竟是谁抱谁的大腿呢?”胡子的下一句话顿时让李红章的脸黑了下来。 没错,李家却是和王家交好,但是却也是死皮赖脸把闺女嫁过去和亲才抱上了王家的大腿,现在被人当面说出,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但是却也是说到了李家的痛处。 “哼哼!”对于这个问题,李红章是万万不能回答的,怎么回答都不是,所以干脆哼哼两声不再言语。 沐天感激的看了胡子一眼,说实在的,沐家之所以能占据这清风城四大家族之一的位置,是因为胡家给予了足够的帮助,从开始,胡家都是不留余力的帮助沐家,对于胡家,沐天是发自内心的感恩。 “我说老沐啊,你看我们家这孙女怎么样?”胡子见四人都不说话,于是便小声对沐雨天说道。 沐天疑惑的顺着胡子的眼神朝下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罗裙的少女站在王家的休息区,这女孩长相颇为美丽,素发朱唇,杏目明仁,看上去淑女万分,乖巧无比。 “这,当真看起来楚楚动人,不知刘兄是何意?”沐天当然不会认为胡子仅仅是为了让他看一眼他孙女,再说两个老头看人小姑娘这说的过去么。 胡子哈哈一笑:“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家有个孙,长孙,次孙都在休息区,是吗?” 沐雨天一愣,转头看着刘漠,轻声道:“刘兄的意思是?” “呵呵,想必老沐你也懂了,你看怎么样?”刘漠搓了搓脸,笑道。 沐天此时也是天人交加,他当然明白这是胡子想将沐家彻底绑在自己身上,但是以沐家此时的状况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图的,那他究竟是何用意… 第86章 叶遮天 一个又一个时代落幕,一个又一个新时代的崛起,在天武神州,无数的天骄在各自的时代崛起,成长,争夺,成为一代又一代强者,也有更多的天骄,成为了别人的踏脚石,为其它天骄成为无上强者铺路。 修武,是天武神州所有人的必经之路,武道一途,在无尽先辈发掘下,和利益的催使下变得无比的完整与强大。 据闻,有强大武者,翻手间可轰断亿万里虚空,弹指遮天,可摘星拿月,横渡宇宙! …… 天武神州,神武帝国,枫树镇。 “叶大废物,死哪去了,快来给本少擦擦鞋”,在叶家后院,一名专横的少年对一间破损不堪的房子道,眼里的轻蔑之意不绝。 叶遮天握了握拳头,终究是松开,他知道,自己没有实力,如果反抗,只回死的很惨,叶家,从来不是仁善之家,这里,只信奉弱肉强食! “来了”,叶遮天只好将一切不甘都压在心底,锤了锤自己受伤的手臂,飞奔出去道。 “怎么这么慢,你这废物是不是又想偷懒”,那名少年踢了叶遮天两脚,很是不爽的道。 “没有,没有,龙少,我这一个废物,怎么敢在您面前偷懒”,因为实力弱,叶遮天被踢到地上,很快站起来,叶遮天连忙解释,然后殷勤弯下腰地给这位龙少擦鞋。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叶遮天,十五岁。叶家普通旁系弟子,父母双亡,修炼天赋渣到极致。 大家都知道,在天武神州,修炼天赋看的就是武魂的觉醒强大程度很不幸的是,叶遮天虽然名字霸气,但是天赋渣到掉渣! 在三年前,他觉醒了自己的天赋,杂草,连名字都懒得让人起的杂草!连最低级的凡品都算不上的杂草!修炼到融气境一重之后,再也没有丝毫的进展。而眼前的这位,名叫叶龙,是叶家的一位普通嫡系弟子,天赋一般,武魂是烈焰虎,凡品武魂,不过到现在也已经有了融气境五重,打败叶遮天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因为叶遮天的软弱和无能的天赋,使得在叶家经常被欺负,若非叶家虽然允许弟子私斗,但是严格规定不能随便杀人,而且这叶遮天也很少反抗,几乎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大家也不愿意让他死了。 “叶废材,我告诉你,下次给小爷擦鞋套快点知道吗”,叶龙看着正在给自己擦鞋的叶遮天教训道。 “是,是,是,龙少的吩咐一定做到”,叶遮天一边认真的给叶龙擦着鞋子,一边回应道。 “瞧你那怂样,废材就是废材”,叶龙装作高深摇了摇头,露出了轻蔑之色。 “是,是,龙少乃一代天骄,怎么可以是我这个无能之辈可以相比的”,叶遮天连忙道,心里却是暗骂,“哼,若非天生我武魂不行,凭我的心性,即便是凡品武魂,我都有信心超越你,除了会欺负我,就是一无能之辈”。 说实话叶遮天自己也苦闷的很,他对于这杂草武魂也想了很多办法,曾经他也想过,自己可能拥有什么其余的特殊功能或者是可以无限进化,经过三年的探索,他彻底死心了,他的武魂,就是整个天武神州最低级的! “为什么上天如此待我,我叶遮天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辈,可从未做过对不起别人之事,天赋一途,就让我永远不能成为强者”。 “在想什么呢,你这废物,叫你擦个鞋还走神”,叶龙再次踢了叶遮天一脚,正好踢在那只受伤的手臂上,融气境五重的实力何等之强,一脚发力,有千斤之力,若非叶遮天平日炼体,早就被踢死,上次,就是因为被叶家另外一名嫡系弟子踢中了右臂,发生了骨折,知道这几日才有好转。 叶遮天闷哼一声,却是没有叫出声来,咔嚓声被他这声闷哼所隐藏下去。 叶龙见他骨折了却是没有吭声,嘴角露出个残忍的微笑,道,“算你聪明”,随后拍了拍他那只骨折的右臂,叶遮天脸上豆大的冷汗流出,脸色苍白的很,他紧紧咬住下唇,没有坑声。 “好,好,好”,叶龙露出阴森的夸赞,慢慢走开。 看着叶龙缓缓走开的身影,叶遮天再一次不禁握住了拳头,右臂骨折传来的激烈疼痛让他只能将牙关咬住。 “若是上天给我一次成为强者的希望,即便是再小的一丝,我也一定会紧紧抓住”!叶遮天眼神投向了苍穹,坚韧的身影令人敬佩。 回到房子里,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叶遮天只能苦笑,用左臂翻开床板,掏出一张膏药,贴在骨折的右臂处,痛苦慢慢的在减轻。 一道细小的灵力运转,在受伤之处反复游走,缓解着正在减弱的痛苦。 只见他伸手一张,一颗两寸长的小草在手心浮现,小草生有三叶,叶叶如剑,向三个不同方向展开。 他的小草,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就是坚韧!但是也坚韧不到哪去,最多能让他多挨一拳,不过,对于这样的能力,叶遮天已经是十分的感到庆幸,别人说这是杂草,叶遮天叫它三星草。 “三星草,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走我的武道路,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凡人”,叶遮天轻轻的抚摸着这颗小草,眼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在叶家几乎是没有朋友的,所以,在他伤心难过时,能说说话的,也就是这颗小草了。 叶遮天拭去了冷汗,洗了一把脸,因为他总是被欺负,所以脸上经常被灰尘所附着。 “哗啦啦”,清凉的水流过脸蛋,洗去灰尘,露出了他那张俊俏的脸蛋,他身形修长,心性坚韧,这就是上天给他的唯一一份安慰吧。 但他宁愿不要。 “轰咚”,叶遮天看着盆中倒映出他那张俊脸,奋力的轰出一拳,水花四溅,恨意满满。 武道都无法涉足,这张脸又有何用!叶遮天狠狠的握紧了左拳,眼中不甘之色浮现。 “叶遮天,快出来”,正当叶遮天发泄情绪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煞是好听。 “哦,来了,轻柔师姐”,叶遮天连忙将脸上的冷汗和泪水抹去,快步走出去。 只见在外面,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而立,青色的长发及腰,丹凤大眼中柔波四起,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是有了祸水的影子。 见叶遮天出来,叶轻柔双手叉腰,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道,“遮天,怎么又叫我师姐了,都说了我比你小,应该叫我轻柔”。 “轻柔师姐,我怎么敢呢”,叶遮天苦笑连连,他自己只是一个废材,而叶轻柔身为叶家的超级天才,是觉醒了五品武魂冰皇蝎的存在,在实力为尊的世界,谁的实力强大,谁就是长辈。 他喜欢叶轻柔,而叶轻柔也对他十分有好感,是否真的也喜欢他,就是没表露出来了。 他仍旧记得一年前那个夜晚! …… “求叶长老成全”!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跪在叶长老家门口,也就是叶轻柔家的门口,求叶长老收回叶轻柔与林峰的婚约。 大门,紧闭着,叶轻柔在房内咽泪。 林峰是林家第一天骄,同样觉醒了五品武魂——紫翼狮王!两家为了利益,没有问过叶轻柔的意见,同意了婚约。 咯吱——门开了,一名白袍中年男子双眸锐利的扫过叶遮天,不屑的道,“就凭你一个废物也敢阻挠家族大事!若非柔儿念你曾经陪伴过她,求我不要伤你,如今的你,早已是一具尸体!莫要不知好歹”! “求叶长老收回成命”,叶遮天弯下他那高傲的腰,雨水夹杂着泪水,从他的脸上趟过。 “废物一个,你有何要求的资格”!那位叶长老,也就是叶轻柔的父亲,叶瞬,轻蔑道。 泥水遍满了他的裤腿,双手紧紧的插入到泥土里,他不恨叶瞬将叶轻柔嫁出,他只恨,自己无能! “哼”,叶瞬冷哼一声,玄天境的实力释放,压塌而下,一股看不见的威压朝叶遮天袭来。 “咔嚓”,肩膀上传来骨折声,他用双腿紧撑着,傲骨,不容践踏!他咬紧了牙关,双眸依旧坚定。 叶瞬狠辣道,“龙不与蛇居,柔儿注定要腾飞与九天猪上,只能让你这废材仰望!若是你再敢打扰我家柔儿,别怪我心狠手辣,违约斩杀你!!他这一声响起,压迫的气势愈加强大! 噗,叶遮天闷哼一声,喉咙口传来一丝甜意,一口逆血喷出,身子,却是不曾倒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强行支撑着身躯,嘶吼道。 “莫欺少年穷?就你!别说是三十年即便是三万年,你,叶遮天,依旧是一个废材”!叶瞬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杂草武魂的弱小几乎是历史之最! 那夜的雨,很大,却是浇不灭他那炽烈的心! …… “叶遮天,今天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的,叶,林,王,李,四家即将在四个月后举行年轻一代比武大赛,第一的奖励是伐脉丹,可能会改善你的的体质的,你放心,我一定取到给你”!叶轻柔坚定的道,大眼睛中释放出强烈的战意与信心。 叶遮天轻轻转过头去,将泪水拭去,道,“轻柔师姐,你没必要为我这么一个废物去努力的”! “可是……” “别说了,你是要腾飞的凤凰,而我,却只是一只在大地上慢慢爬行的蝼蚁”! 第87章 至强者现 叶遮天,说,轻柔师姐昨天是不是又来找你了,几名嚣张跋扈的少年将叶遮天围住,道。 是的,可是,我并没有与轻柔师姐有过多接触啊,叶遮天连忙解释,他知道,不论如何,今天肯定是要挨打,他们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叶轻柔昨天是否来了,他们也不怕叶轻柔报复,关键是,他们要叶轻柔知道,只要她来找叶遮天,叶遮天就要受罪! 哼,你说没用,还是用拳头试试,一名少年直接上去就是一拳,叶遮天手臂交叉一档。 咔嚓,昨天的本来就已经骨折的右臂再次在另外一道地方骨折,嘶,叶遮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激烈的疼痛让他紧咬牙关。 上,揍他,几个人一窝蜂上去,一阵乱踢,只见那叶遮天死死的抱住脑袋,在地上卷成一团,任由几位叶家少年一阵乱踢。 峰哥的女人也是你这癞蛤蟆可以染指的,死废物,只要轻柔师姐来你这一次,就让你躺在床上半边一次!几人边打边骂。而在叶遮天身上,骨折圣,脱臼声,抨击声,一阵阵响起。 噗,叶遮天喷血连连,但是他没有叫出哪怕一声,他知道,他叫的越卖力,死的可能性就越发。 半个时辰后,叶遮天已经被打昏过去了,那名为首的少年朝叶遮天吐口唾沫道,呸,就这废物,还不安安分分的做个下人,轻柔师姐岂是你可以染指的,不自量力! 又过了一个时辰,叶遮天才慢慢爬起来,噗,刚站起来就喷出一口血来,扑通,又倒在地上。 他慢慢的用手臂慢慢的摩擦着土地,缓缓的前进。 走到床边,在床底下颤颤巍巍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丹香扑鼻,这是叶轻柔这些年自己省下来给叶遮天的,平时即便受伤了,他都是舍不得用,他想在叶轻柔需要的时候还给她,但是如今,如果不用的话,他可能会死,这次的伤太严重了。 他掏出一颗又一颗丹药,塞入嘴里,满满的药性释放,快速的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 咚,一声抨击声在他体内响起,他已经突破到融气境二重!三年的苦修是关键。 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在神武帝国,叶遮天已知的境界是,炼体境,融气境,凝天境,玄天境,玄武境,尊者境,王者境,再高的话,便是不知道了,而叶家,之所以能在枫树镇混的风声水起,那是因为叶家家主叶败,是玄天九重的强者!据说那些帝国的王者级强者,翻手间,可劈山断岳! 叶遮天躺在床上,这一洋,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 你知道吗,那叫叶遮天的废物,在一个月前被打的全身骨折,据说啊,到现在还起不了床!最少啊,要躺半年!有人议论道。 是啊,那叶遮天,本来就是一个废物,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染指轻柔师姐,真是不知好歹!身旁人附和道。 叶遮天轻轻将斗笠前部分微微倾下,挡住自己的脸。 出了叶家他疯狂的乱跑,朝着山上疯狂的乱跑,他甚至希望跑出一只凶兽,将他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叶遮天仰天大叫,发泄着他的不甘! 凭什么,武道一途靠的是武魂天赋!他双拳紧握,怒火冲天! 就在这时。 轰隆隆,万丈穹宇之上,传来一阵阵轰鸣,时而雷电交加,时而烈火焚天,时而狂风大作,时而寒冰席卷,叶遮天将眼光投向而去,可见一尊尊神魔虚影在虚空之嚎叫,有百佛诵经,厉鬼嚎哭!异象纷纷,有不可估量的强者出现。 就在这时,天武神州,帝神阁。 轰,一道身影从地底冲出,速度惊天动地,转瞬之间,飞逝万里,只见那道炫影喃喃,我莫云海突破帝境已有万年,但成神之路依旧渺茫,这次的天地动荡,或许是一个我的一份机缘! 天武神州,苍神学院。 一名灰袍老者双眸仰天,深邃的眸子洞穿亿万里环宇,口中自言,成神之路遥不可及,这次出世的东西,有可能助我一臂之力!只见他伸出干枯的双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百丈虚空裂痕随之浮现,老者向前一踏,不知踪影。 …… 就在此时,两道如雷巨喝传来, 此地,我莫云海借用! 此地,我一剑天借用! 两道巨大的长喝传遍亿万里,方圆两万余里的神武帝国中的人皆是震撼之色,到底要是何等巨擎,方头如此威能! 灰袍老者右臂一挥,方圆百里的虚空被禁锢,他枯黄的双瞳看向远方,淡淡的道, 莫云海,莫非,硬要与我争锋! 另外一名老者道,怎么,一剑天,你我都是帝境九重天了,我在也不是当年你可以势欺人的莫云海!欲战,便战! 莫云海捏出一杆长枪,向一剑天轻轻一刺,轰轰轰,虚空被之刺破,迎来一阵阵爆炸声,这一枪,在外界,可横断百万里苍穹! 一剑天祭出一柄长剑,轻轻挥舞,只见在他身旁,万千个一剑天出现,皆是手持长剑,对战莫云海! 在随后的大战中二人打的难解难分,上战青冥,下踏九幽,虚空炸裂,时空逆流。 而此时,叶遮天。 今生我已没有任何希望去攀登武道,那么,就让我死在至强者的手中巴,至少,比死在叶家那群畜生手里好,做好了决定,他拖着虚弱的身躯,慢慢的向强者汇聚处靠近。 …… 在莫云海和一剑天中央,一团白色的 光球缓缓旋转,混沌之气在其中弥漫,二人的虚空禁锢根本没有限制他的移动,一种高贵而强大的气息传来。 至宝!二人心里浮现这么一个词,随之,脚步一踏,破空杀出。 在二人脚下万丈,叶遮天观摩着二者大战,一道道灵光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咚,他体内再次破开一道筋脉,成为了融气境三重,这种大战,即便是对王者,甚者更强大的存在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更何况是他这小小的融气境。 二人大战激烈至极,好似都未曾注意到叶遮天的存在,只见两道虚影互相碰撞,然后振退,再次碰撞,法则之力在此浮现,一道道法则碎片被二人强大的轰击生生从虚空中轰出。 法则碎片!叶遮天大惊,连忙捡起几块放到嘴里,求死之心再也没有那么浓烈。 咚咚咚,强大的法则之力进入叶遮天的体内,为他洗筋伐髓,冲击着他的筋脉,不过是瞬息只见,便是突破到了融气境六重! 这还是因为他天赋掉渣,不然给别的天骄,至少能突破到凝天境! 不知过去多久,因为身体产生了抗性,而且法则碎片也不是专门用来提升境界的,叶遮天吃了不知多少法则碎片,突破到了融气境七重便是再也没有提升。 现在讲解下武魂为何如此重要,武魂分为九品,从凡品,二品以此类推,九品为最,而在九品之上,据说还有尊品,王品,皇品,帝品,甚至,还有传说中的仙品! 武魂越强大,修炼速度也就越强大,战斗力也越强大,就像叶遮天现在是融气境七重,如果是有七品武魂以上的武者,只需要融气境二重,便可轻松胜过他。 此刻的叶遮天已经是全身布满污垢,而且在他身体里面,有不尽的法则之力在运转,以后等他突破到了强大的境界,这将给予他很大的帮助。 快速找了一个池塘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再次飞快地捡起法则碎片丢入口中,虽然这些碎片不可能帮他提升境界了,但是,他有种预感,这对他以后会有很大帮助。 三天三夜后,二人的轰击仍然在继续,万丈苍穹之上,如雷鸣般的声音依旧不绝。 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想击杀甚至是击伤都是十分困难,这种境界,即便是被轰杀的只剩下一滴血,只要元神没有被彻底斩杀,便能转瞬滴血重生! 不过,若有大能者在此便可发现,二人嘴角鲜血不断,身体上裂纹出现,这是放开了治愈之力,直接硬悍!但是即便是放开了治愈能力二人的恢复力也是强大到极点,毕竟这般强者,肉身不知被强化了多少次。 转眼,又是三天。 整个神武帝国彻底轰动,无数老辈强者,护国大师全部出世,在此地外等待,却是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这到是吓坏了枫树镇四家老祖,生怕那些巨擎一个不小心,将这枫树镇轰翻。而且严格管理自家弟子,怕有人不长眼惹了哪位大能,被一掌灭门。 第三章,大能者现! 二人交击不断,又过去了三天。 一剑天已经气息奄奄,身体是上出现了一道道龟裂纹,似乎随时都可能身陨。 而莫云海,亦是如此,苍老的脸愈加的暗淡,生命之火仿佛将要熄灭。 呵呵,莫云海,做了一辈子的敌人,怎么,临死还要拉着我,一剑天小道,这般强者心性,即便是临死之时,还有兴致开玩笑。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苦我二人绝世身份,竟然临死连一个传承者都未能找到,莫云海也放开了心扉,淡然道。 此刻,在二人中央悬浮的光球突然一闪,不见了身影,二人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感觉,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来这的目的不一定要得到这未知的东西,与同阶强者一战,更是一种享受。 莫云海,你老糊涂了,下面那不是有一个小子吗,一剑天嘲讽道,噗,吐出一口鲜血,只见那喷吐而出的鲜血化作火焰燃烧,最后变作光雨消散,到了她们这般地步,就是一口血喷出,都可以轰碎万里疆域。 那小子,武魂低微,难成大器!莫云海摇了摇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咱两打个赌,一剑天已经是全部看开,虽然临近死亡,却是没有任何的害怕。 哈哈,好,就试一试,莫云海一声大喝,与一剑天对视一眼,二人化作两团宝血,开始向叶遮天飞去。 那般强者的威压叶遮天怎么受得了,早就昏死过去了,两团宝血开始融入叶遮天体内。 第88章 富家阔少 清晨,繁华的张王城又迎来了热闹的一天,充满了和谐,而此时,个不和谐的点出现了,一群人正在围观六名壮汉对峙一名中年男人,六名壮汉穿着宽松,袒露胸膛,而中年男人却一身墨衣,留着八字胡。六名壮汉身后站着一个衣冠华丽,手拿折扇,年龄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少年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被截住去路的中年男人,而中年男子自始至终从未有过任何动静! 旁边的众人看着,纷纷小声议论道:“这人谁啊,竟敢顶撞张家小少爷?” “是啊,是啊,这人一定要完了!” …… 原来,那六名壮汉是张王城一大王族张府的下人,而人们说到的小少爷便是王府的小少爷张鑫,因为张乃此城国姓,也看得出张府在张王城的地位举足轻重! 而发生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中年男人走在街上,正好不偏不倚的撞上了张家小少爷张鑫,张鑫本就是张府最小的儿子,张府现任家主又对张鑫宠溺万分,所以出门也给了家里最强壮的六个壮丁,让他们去保护小少爷,而中年男人正好撞了一下张鑫,所以也导致纨绔不驯的张鑫怒火中烧。 张鑫阴狠狠的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并且阴狠的对着六名下人喊到:“阿福,阿九,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得嘞,少爷,马上搞定。”那个名为阿福的下人笑着冲张鑫答道,并且抬手冲其他五人挥手,其余五人会意,并慢慢向中年男人靠拢。 而在六人慢慢向中年男人靠拢的时候,只见那中年男人手臂微微抬起,掌心摊开,掌心处凝结出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绿色光芒,而后手掌猛的一挥落,只见绿色光芒落到地面,猛的一下膨胀起来,随后“嘭”的一声猛的炸开,化为六条绿色的火蛇窜向六名下人。 而在六名下人发现六条火蛇正冲向自己的时候已经晚了,火蛇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一米,只听见六声爆炸声,六朵异常鲜艳的翠绿的花朵猛然炸开,人们只看到六人全被击飞至半空,随着“扑通,扑通……”六声过后,只看到六人全部躺在地面,口吐白沫,抽搐不停。 张鑫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呆了,两眼瞪的特别大,体若筛慷,望着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依然如刚才般不动声色,只是他的脚步缓缓迈开了,慢慢走向张鑫呆立的地方,张鑫的目光看到中年男人慢慢走向自己,不禁慌慌张张往后退,突然扑通一声软坐在地上,折扇也顺手丢在了地上,而中年男人依然走向他那边,张鑫面容露出害怕的神情,直到中年男人走到张鑫面前,眸子寒光一闪,斜视了张鑫一眼,便绕着张鑫走了过去,慢慢走向远处…… 张鑫仍然坐在原地,满身冷汗,感觉到周围人正在看自己,急忙爬起身来,犹如见了猫的老鼠般逃了回家。 张王府祖上五代才富裕起来,到现在的官商通吃,张王府现代家族族长为张震,张震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名张泰,二儿子名张硕,三儿子名张鑫,也就是小少爷。 回到家中,张鑫坐在张府大厅中,不多时,听到下人禀报的张震便和夫人急忙进入大厅,着急忙慌的问道:“鑫儿,你这是怎么了?”张震,年纪约四十左右,浓浓的胡须快把一张脸覆盖,而在张震身旁,正跟着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人,年纪约三十六七,虽年纪以大,但是依然肤白貌美,有种另类的气质。 此时张鑫正羞恼不堪,看到父母来了,更是面红耳赤,便怒气冲冲的说道:“今天在街上遇到一个会修行的人,阿福,阿九他们都被打伤了,他的眼神真的好可怕!” 张震和张鑫母亲一听,也是呆了一呆,随后紧张关切的问道:“鑫儿,你没受伤吧,没出什么事吧?别吓父亲啊!” 而此时张鑫正独自发着闷气,便没好气的答道:“没事!一点小事而已!”还不待张震和他母亲再说点什么,张鑫突然说道:“爹,母亲,我要去找我大哥修行,我要不受别人欺负,我要欺负别人!” 张震和张鑫母亲一听,也是惊住了,张震先回过神来,激动的说道:“鑫儿啊,你终于懂事了,以前百般劝你你都不答应,今日竟然答应了,好好好!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去天罗山找你大哥。” “嗯,好的,父亲,母亲,我先去收拾收拾行李,明日就出发。” “好,好,快去吧。”张震和张鑫母亲激动的齐声说道。 张鑫离开后,张震和张鑫母亲便猜想纷纷。“丹雪,你说鑫儿怎么会突然想到去修行,以前百般说,万般求,也没见他松口答应去修行。” “我想,应该是那个修行者吧,估计是把鑫儿刺激到了,不过鑫儿以为修行这么容易么,让他吃点苦也好,呵呵。” “是啊,也不能再由他胡来了,毕竟已经长大了。” 告辞父母后,张鑫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打点自己的行李。明天之后,我也要去修行了,别让我遇到你,哼哼。 次日清晨,六匹马匹整齐有序的等在门口,后面一辆马车,马匹在不停的弹动前后蹄,似乎是想彰显自己的不凡。与此同时,内院,张鑫正面对父母,一脸平静之色,一些下人正在往马车上搬运货物,张鑫一脸平静,而张震与张鑫母亲却露出忧色,叮嘱道:“鑫儿,多带些银两,路上小心一点。” “行了,行了,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有洪管家跟着,您还怕什么?” “好了,孩子,你要走了,第一次离家,你要多多注意啊!洪管家把你送到天罗山之后会回来,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注意啊!” “行了,娘亲,您都说几遍了,我会多加注意的。” 说完,张鑫踩着家丁放置在地面的板凳上了马车,马车徐徐走远,张鑫掀开车帘,头探出窗外,对张震及母亲挥了挥手,大声喊道父母再见,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出离张震和张鑫母亲以及一干家丁的视线。 第89章 路途风波 “驾,驾,驾。”八人正骑乘骏马围着一辆马车扬起一路灰尘从街道飞奔而过,留下一些议论的路人人。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张鑫,此时的他正坐在车上咬着个苹果看着周围的风景,而车队要在日落时分赶到边关城市,所以一路也没什么话可讲。 张王城,纵长两千里,横宽一千五百里,虽说很大,但是只是大千世界的一个小城池,城之上还有界,三百城为一界,张鑫所在的界被称为阳真界。 马车一路颠簸,走走停停,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隶属于张王城的一个边关城市。那个瘦瘦的随行的洪管家便走到马车前,说道:“少爷,我们已经来到了林叶镇,再往前走就不远就是天断山脉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天断山脉!张鑫听了就是一惊,关于天断山脉的传闻,张鑫也曾听闻自己的朋友提起过,说是曾有有两位仙人于此决斗,生生造就了百道峡谷,峡谷深不见底。张鑫也是略有兴趣,便问道:“洪管家,我曾听闻此处有百道峡谷,是真的吗?” “回少爷,是真的。” “那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世间多流传,此处为两仙人决斗生生以大法力打成这样的,不过世间哪来什么仙人,多为胡编乱造,依我看,应该是地震造成的,天灾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鑫摸了摸下巴,又说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快点抓紧时间赶路?还要在这里稍作停歇?” 那个洪管家一听,猛的身体一紧,随即便又恢复了自己的常态,说道:“少爷不知啊,因为百断山脉日落之后即便月光再亮,山内依然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而山内又多土匪,凶兽,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大凶险,还是请少爷委屈一下,暂住在此一晚。” 张鑫一听,也是吓得缩了缩脖子,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大凶险,随即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洪管家你快去找家客栈休息吧!” “是的,少爷。”说完,洪管家招手让一名精壮男子来到近前,吩咐让他去找客栈,那男子翻身上马,甩了一鞭,一会就骑进镇中。 不多时,那人便回来接引众人,众人赶到,抬头一看,启明客栈,伙计看到这么多人,也是立马出来招呼,张鑫下车看到,不由眉头一皱,问道:“洪管家,就没有好一点的客栈了吗?” “少爷,让你委屈了,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家了,小二,来把马牵去好生喂养!”洪管家解释道,还不忘吩咐客栈伙计照看马匹。 “好吧,只能如此了。走吧,进去吧。” 一行人进入客栈,一个随行的家丁喊道:“掌柜的,来两间天字号客房,八间上等客房。”客栈掌柜的吃的白白胖胖,一看到这么多人,立刻两眼放光,咧嘴笑道:“哟哟,客官里面请,房间多的是,就怕您不住呢!”说完,带着众人往二楼走去,边走还边说,眉开眼笑,更是把自己的一颗大金牙露了出来! 把人带到房间之后,掌柜的说道:“各位爷先坐着,一会就把吃的喝的呈上来!”掌柜的随即转身向后走,边走边搓手道:“嘿嘿,要发大财了!”下楼之后,掌柜的看见自己的伙计刚安置好马匹,便抬起手,对着脖子作了个杀的手势,伙计立马会心的笑了一笑,不过那笑容里面,充满了狡猾。 不多时,酒菜呈了上来,众人聚在一起吃喝,倒也乐哉,张鑫只吃菜,看着他们几人在那里喝酒吃肉,喝过几杯酒之后,几人突然晕倒在地,张鑫也是晕晕乎乎,勉强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就在这时,那个掌柜的推门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几个魁梧的人,那几人大笑道:“哈哈,又是块肥肉!” 几人站开,进来一个更加魁梧的刀疤脸男人,男人的声音很洪亮,说了声拖走,张鑫一直坚持着不晕过去,就在这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噗” “啊”随着几声泼水声和几人惊醒的声音,八个随行的壮丁,洪管家以及张鑫的苏醒,他们才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一根柱子上面。随张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和几人都在一个山洞里面,洞里几盏半人高的的灯火跳动着。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几人目光全部望向一个坐在虎皮凳子上的刀疤脸男人,刀疤脸男人说道:“哟,几位醒了?多谢几位的馈赠了,马匹已经帮你们变卖了,哈哈!” 洪管家一听这些,立马明白是客栈掌柜的和这些土匪联合坑杀住进客栈的人。而张鑫则在那里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张王城的小少爷,你敢动我,我爹饶不了你!” “哈哈,还是城主家的人,我把你杀了,把他们都杀了,你爹查不到,找谁去啊,顶多算是进了凶兽的肚子了,哈哈哈!” 张鑫一听,这些匪徒不怕,也是有些服软了,叫道:“这位大哥,你把我放了吧,我一定让我爹给你花不完的钱!” “哈哈,花不完,我自己随便抢人多自由,被你爹知道,我还有活路吗?” 洪管家在旁听着,知道这些匪徒不会放过自己了,随后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而其他八人也同样爆发出了一股略逊于洪管家的气势,然后一个个挣脱绳索,和山贼们缠斗在一起,而山贼们也是有很多的好手,九人与一群山贼高手缠斗在一起,而刀疤脸也是一惊,参与到了争斗中。而张鑫仍然被绑缚着手臂,观看着精彩的争斗! 慢慢的,洪管家他们越来越不支,终究敌不过人多,越来越艰险,九人之中已经折损三名好手,几人看情况不对,对洪管家喊道:“管家,别管我们了,你快带着少爷逃走吧,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洪管家正在对抗刀疤脸,听到这么说,猛的催动功力,把刀疤脸震退了几米远,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张鑫,把绳子扯断,抱着张鑫,对准洞口冲去,而刀疤脸看到这一幕也急了,急忙喊道:“马上把他们拦住,不然我们都完蛋!”说完率先冲向洞口堵截洪管家,洪管家冲向洞口,用尽全身功力和刀疤脸对了一掌,把刀疤脸震开,然后窜向洞外。“噗嗤”只听一声刀声入肉的声音,洪管家翻滚下山,连带着张鑫一起滚落下山,翻滚途中,洪管家一直用气功护体,倒也没受多大伤害,反而是张鑫,全身被刮出血。 滚落下山之后,洪管家把功力加持到双目,找到了正因为滚落下山而昏迷的张鑫,然后迅速抱住张鑫,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直走 第90章 登天罗山 洪管家背着着张鑫,步履蹒跚的向着北方走去。张鑫则依然昏迷。洪管家虽然没有昏迷,但是和刀疤脸对了一掌的时候受了严重的内伤,又被剑割中。所以也不好受。 与此同时,在方才那座山上,那个刀疤脸正大怒着斥责那些方才打斗的那些山贼:“一群废物,八个人而已,还让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说道便看着躺在地上的八个张家死士和数十个山贼尸体,更是猛的一拍自己的虎皮凳子。 下方的山贼顿时体若筛慷,头一个比一个低。这时,一个站在刀疤脸旁边的精瘦男子说道:“大哥,别责怪他们了,他们本就是附近流浪的人,勉强懂了点修行之法,怎么可能会和那些城主手下培养的死士相比。” “也是,倒是让那张王府小少爷和那个地位不低的人跑了。哼!倒是小瞧了那个人,功力竟然能高我一筹!”说完又是狠狠地拍了一下虎皮凳子扶手,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那个刀疤脸说道:“传令下去,把能带走的都带走,明日天明,全部撤离此地!” 第二日,太阳刚刚出现了一点而已,山贼们就拿起东西,开始了重找新家的行动!与此同时,不知是天意,还是运气,洪管家背着着张鑫走进了一个城池,张鑫依然是昏迷的状态,洪管家一看进入了城池,那不苟颜笑的脸也出现了一丝激动的心情! 洪管家背着浑身鲜血的张鑫,走在大街上,惹得过路的行人投来恐惧的目光,纷纷闪躲,甚至还惹来城中护卫军队的盘问。 洪管家回答了一些问题,随即问道:“官兵大哥,请问这是哪里?距离天罗山还有多远啊?” 其中一个兵士长打扮的人,回答道:“这里已经是罗王城边关了,再走大概五百里就可以了。” “多谢兵长大哥了,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老夫与我家少爷刚从土匪手里逃生,能给予我们暂备住所让我为我家公子换衣,行吗?” 那兵士长看到张鑫满身鲜血,也是看不下去,随即叫人带洪管家去了一个兵营,并让那人随时监视洪管家以及张鑫。 洪管家给张鑫换了一身简陋衣服,吃了一顿粗茶淡饭,向兵士长告别之后拿出自己身上仅存的一些碎银子向兵士长买了一匹老马,随即问清了天罗山的方向,随即策马奔腾赶向天罗山。 夜晚的时候,洪管家依旧把张鑫背在背上,终于看到了天罗山,山几可近云,洪管家虽然送过大公子张泰来过此地,倒是每次来的感受都不同。天罗山,高可近万米,也是附近为数不多的大门派之一。 洪管家把张鑫放在地上,张鑫依然昏迷,不多时,地面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洪管家抬头一看,一个金属色的圆形转盘散发光芒,慢慢旋转降落而下。 金色圆盘终于降落而下,圆盘之上站着一个约摸十七岁左右的少年,少年**倜傥,始终挂的一抹微笑,见到躺在地上的张鑫以及身体虚弱的洪管家,神色也是一紧。马上问道:“这位道友,这是怎么回事?”洪管家简单描述了下遭遇,那个少年郎便说:“道友莫急,我这就禀报师门长老。” “辛苦了!” 说罢,那个少年郎脚踩光盘,急忙回到了山门禀报师傅!不多时,洪管家看到那少年郎身旁又跟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者脚踏白云,看着倒是仙风道骨,缓缓落了下来,随即了解了一下情况,蹲到张鑫身旁,伸手在探了一探张鑫的经脉,对洪管家说道:“此子无大碍,不如暂时在山上养伤吧!”说罢,手指一弹,顿时两朵祥云出现在张鑫及洪管家脚下,祥云慢慢拖起两人往山上飞去! 就在这时,洪管家一下子软倒在祥云上,少年郎和老者也是一惊,老者阅历丰富,一看就知道洪管家受了内伤,对着少年郎说道:“宇儿,快一点,我们马上回到山门!” “是,师傅!”说罢便催动功力立马冲向山门。不多时,到了山门,白发老者吩咐道:“宇儿,去安排客房,这两人必须静养!” “是,师傅。”说完,那个被称为宇儿的少年郎牵引着两朵祥云到了客房里面,不一会,老者推门进入,问道:“怎么样了?” “师傅,这个少年还好说,另一个人恐怕是……” “师傅看出来了,宇儿,你先出去吧,我来为这个人疗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了,你拿着为师的令牌,去丹药房取一颗凝神丹给这个少年服下。” “是,师傅。”说完,少年郎就推门而出,反手把门关上,就直接冲着丹房走去! 老者把洪管家身子扳正,盘坐在地,运气疗伤,总算拉回洪管家一口气。老者收功,洪管家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转动身子,看到老者。开口问道:“道友,咳咳,你不必救我了,我的身体我明白,撑了一口气,就是为了送我家少爷来这里,咳咳。” “少爷?你们是从哪个王城来的?” “我们是张王城里张王府来的,天罗山我们大公子在这里,名张泰,我命不久矣,希望能把公子交到他大哥手上!希望你们能收他在这里修行!”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道友,念你们千里迢迢来此,至于收不收,我尽力吧!” 听到这句话,洪管家也是微微一叹气,然后便把眼睛闭上,不一会,整个人便失去了生机!这时,门被推开了,方才离去的少年郎取回了丹药,看到了依然盘坐在地的老者,说道:“师傅,怎么样了?” 老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宇儿,你把丹药给少年服下,明日应该就能恢复差不多了了。”老者说完便起身,又说道,师傅去修炼了,你把丹药给他服下之后便去通知张泰过来料理自家的事情,好了去吧。 “是,师傅。”说罢,少年郎把丹药给张鑫服下之后,然后目送自己的师傅离开。 第91章 拜师修炼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张鑫睁开有些疼痛的眼睛,看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随即环顾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自己床边有一人趴在床边,发现那人正在歇息,猛的身体一动,立刻感觉到全身的疼痛,又一下躺在床上,在床边守着的人也醒了,抬起头来,看见正在床上因为疼痛而乱动弹的张鑫,惊喜的说道:“三弟,你醒了?别再动了,你身上的伤口才刚刚好!” 张鑫听到那人说话,再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的大哥,张泰,随即也不在动弹,目光发呆的着张泰,问道:“大哥,我,这是在哪里?洪管家呢?” “你现在已经在天罗山了,洪管家他……唉,撑着一口气,把你送到这里来。”张泰边说边摇头。 张鑫听闻,顿时也是一呆,随即便缩到被窝哭了起来,虽然和洪管家感情不是很深,但是十五年的主仆情分也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更何况洪管家辗转千里送他到了天罗山,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所以,他也在心里暗暗起誓,以后一定要为洪管家报仇。张泰在旁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哭了一会之后,张鑫似乎也意识哭是没有用的了,随即窜出被窝,对着张泰说道:“大哥,既然已经到了天罗山,那我就开始学习修炼吧。” “好吧,我去问问孔秋师叔,多亏了他,你今天才能醒来!” “孔秋师叔?对了,大哥我昏迷几天了?” “从我接到爹的来信判断,应该有一天一夜了,对了,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你先歇着,别乱动了。” “嗯,好。去吧,大哥!” “嗯。”说完,张泰转身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张鑫突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扭头一看,看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身边跟随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郎,那老者看到张鑫已经醒转,随即也是笑眯眯的问道:“少年,醒了?哈哈,醒了就好。” “额,醒了,你是哪位?” “我名孔秋,这位是我三弟子,慕容宇,呵呵。”孔秋边说还不忘指一下旁边的少年郎。 “啊!?原来是孔秋长老,我刚刚便听我哥提起过您,多谢您老救命之恩。” “非也非也,要谢就谢带你来山上的人吧,可惜,没能救他回来。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来是问你一件事,少年,你叫什么?” “我名张鑫。” “哦!张鑫,你可愿拜在我座下做我的关门弟子?” “啊?真的?您真的要收我为徒?” “呵呵,是的。”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瓷碗掉地碎裂的声音,张泰从门外冲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冲着孔秋喊道:“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孔秋一看,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扶起了跪倒在地的张泰,说道:“我也只是答应了洪管家而已,现在招生时间已过,只能如此了!” “那也多谢师叔了,三弟,刚刚不小心把饭菜弄掉了,大哥这就再去给你弄。”说完,张泰一脸得意的又出门给张鑫准备吃的去了。 “呵呵,好了,宇儿留下来给他讲讲一些要注意的东西吧!” “是,师傅。” 说完,慕容宇目送着孔秋走出房门。而后慕容宇一脸阳光微笑的拿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说道:“小子,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哈哈,给我悠着点。” 张鑫一听,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感觉有股浓浓的邪恶迫近。便答道:“你,你想怎么样?我爹是城主!” “哈哈,小样,你爹是城主又怎样,跟你讲第一条,在这里,不管家里是何身份,地位,在这里,一切都是零,也就是说,你爹再厉害,也不敢在这里撒野。” “真的那么厉害?” “真的这么厉害!天罗山门派,在外统称罗门。罗门是方圆三十城中唯一一个修炼门派,所以很多都是富家子弟,为了不因身份和地位而收到歧视,所以在罗门也不存在地位之类的分别!懂了吗?” 张鑫听的一愣一愣的,呆头呆脑的回了一句:“懂了。” 慕容宇看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师弟的人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顿时也是得意至极,但就在这时,张泰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着正在和自己弟弟聊天的慕容宇,随即笑着说道:“四师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呵呵,没什么。”慕容宇有些尴尬的说道。随后看看天空中阳光,已经正午了,又说道:“已经正午了,你们两兄弟也有好久不见了,快点吃饭吧,我回师傅那里去了!” “好,送四师兄。” “免了,免了,快去进餐吧。” 张泰看慕容宇走了之后,看向弟弟,一脸羡慕的说道:“三弟啊,你是有多幸运啊?好多人求着让孔秋师叔收孔秋师叔也没收!” “这是什么事啊?” “好了,快快吃点东西吧。对了,已经书信父母告诉他们发生的事情。” “大哥,我知道了!”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鑫身体慢慢好转,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就在第六日清晨,那个慕容宇再次找到了张鑫,张鑫看着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后背一凉!这货……该不会是个兔子吧!想到这里,张鑫猛的抱紧了身体,那慕容宇一看他这副样子,额头顿时三条黑线显现,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像吗?” “像。”张鑫仍然抱着自己的身体,弱弱的说道。慕容宇一听,脸也黑了,但是对一个尚未修行的师弟动手又没面子,只得恨恨的说道:“你想多了,哼,是师傅叫你去行拜师礼,开始修行。” “真的?要开始修行?” “真的,快点跟着我走。” “好,好,马上。”说完张鑫跟着慕容宇出了门,出了门之后,几日不见阳光的张鑫猛的打了个喷嚏,只见慕容宇手掌一挥,一个青铜色的金属圆盘出现,慕容宇手捏印诀,圆盘慢慢越变越大,慕容宇首先站了上去,随后看着楞在那里的张鑫说道:“快点上来,发什么呆?” “哦!”说完,张鑫一抬脚便登上圆盘,圆盘晃晃悠悠的飞起来,飞向正中方的一个高大建筑 第92章 五行神脉 金属圆盘初始晃晃悠悠,到最后平平稳稳,慢慢向罗门正中心最高大的建筑!张鑫一脸好奇,问道:“这个是什么?我们是要去哪里?” “这个叫做元天行图,我们要去大殿见过师傅,既然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师傅就要正式收你为徒,传你修行之法。” “哦,懂了,那,我学会修行之后会不会也拥有你这样的元天行图?”张鑫一脸期待的问道。 “呵呵,还早呢,等你学会修行,达到元师境界再说吧!”慕容宇说完,便是戏谑的看了一眼张鑫。不一会,圆盘缓缓落下,张鑫入眼便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四根柱子各撑一方,其上雕有大蟒,上方铺有艳红色的波浪瓦片,层层起伏。慕容宇看了一眼正处在震撼中的张鑫,笑道:“别看了,快点走吧,以后有你长见识的地方!”说完率先向前走去。张鑫抬头看了慕容宇一眼,随即挠头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跟上了慕容宇的脚步。 走到正门之后,慕容宇停了下来,催动功力,凝结到手掌之上,手掌发出赤光,慕容宇把手掌慢慢印到大门上,慕容宇边做到边说:“其实大殿是整个罗门的命脉,所以也有历代掌门特别布置的防御阵法,一般的弟子是没资格进来的!像你这种,实属特例。”随后只听吱呦一声,大门慢慢开启,张鑫急忙探头往里看去,自从来到罗门之后,好像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是新鲜事情,慕容宇对他挥手道:“快进来吧,长老和掌门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你。” 张鑫听到慕容宇这么说,也是跟了上去,进入大殿之中。大殿之中有上座有五名老者,其中一名正是孔秋,然后,张鑫问道:“师傅,你不是要我行拜师礼,然后传我修炼之法吗?为何来这大殿之中?” “呵呵,不急,拜师礼只是一个过场而已,今天来,是让你认识一下罗门四大长老以及掌门而已!你的前四位师兄都走过这样的形式!” “嗯,知道了,那就请师傅安排!” “来,先见过掌门。”说完,手掌抬向坐在最大殿最上方的一人,年纪不是很大,气势沉稳!张鑫看了那人一眼,鞠了一躬!随后,孔秋又抬手指向余下三人说道:“这三人分别是丹阁长老,经阁长老和器阁长老,快点见礼。”张鑫看了三人一眼,分别鞠了一躬。 孔秋看到张鑫见礼之后,说道:“其实来这里修行的人很多,能被选中的人,都是一城之中的精英,进入山门,必须得经过灵镜石的洗礼,验证灵脉,虽然你是破格收录进来的,但是也要经过灵镜石洗礼。” “什么?灵脉?”张鑫一脸迷糊的听着孔秋说着。 “行了,走吧,去灵镜石验证灵脉,之后再讲给你听。”说完,孔秋和掌门以及其他三位长老走出门外,张鑫无奈,只得跟随孔秋走到山门。 到了山门之后,张鑫入目便看到一个菱形的紫色水晶,水晶悬浮在空中,不时闪动紫色的光芒,张鑫猜想,这应该就是孔秋所说的灵镜石了吧。这时站在张鑫旁边的孔秋说道:“张鑫,你去站在灵镜石下。”张鑫二话不说,走到了灵镜石下,而孔秋则伸出手指,激射出一道土黄色的光线,在光线照到灵镜石上之后,灵镜石突然降下一团紫色光圈,慢慢笼罩在张鑫身上。就在这时,光圈突然显示出了绿色光芒。 “是木属性元气,不过如此。”掌门在旁说道。其他几位长老包括孔秋也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光圈又爆发出一道赤红色光芒。 “什么,居然是二行神脉!”纵是掌门,也惊呼出声,可见那两个颜色光环代表了多么重的意义! 过了一小会,光环突然爆发第三种光芒,土黄色!此时,即便是掌门和几位长老也说不出话了,他们感觉太震惊了,想不到他们这里居然会出现一个三行神脉!便是站在旁边观看的慕容宇也不由一惊!但是,让他们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张鑫所在的光环爆发出第四种颜色,金色,即便是掌门他们也是感觉口干舌燥了。而过了不久,第五种颜色爆发而出,是水蓝色,这下子,几大长老和掌门也是一下软倒在地,五行神脉,这是多么可怕的天赋,竟然在他们这里出现了! 要知道,天地有五行,五行相生相克,一种修炼得当便可成为一城高手,二行神脉便是拥有两种属性的高天赋之人,以此类推,再往上便是三行,四行,五行。时间有传说,五行神脉可无敌于天下,每每出现,必是一方霸主。 待到光环消失后,张鑫看到软倒在地的掌门和三大长老以及慕容宇扶着勉强不倒的孔秋,张鑫一脸疑惑的的样子看着几人,然后一脸无辜的问道:“掌门,长老们,这是怎么了?” 掌门和四大长老以及慕容宇则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张鑫无奈的挠了挠头,随即一脸迷茫道:“真不知道。” 此时的众人也是回过神来,以掌门为首,纷纷眼冒金光询问张鑫愿不愿拜师,倒是弄得张鑫有些不好意思了。张鑫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孔秋和慕容宇,说道:“多谢掌门和几位长老厚爱,我还是想拜孔秋长老为师。” 掌门和三位长老听罢也无话可说,而孔秋和慕容宇倒是颇为得意,然后说道:“行了,既然他意已决,我就带他前去修炼了!” 掌门看到这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又想到,反正张鑫以后就在罗门修炼了,谁教导都是一样,随即便唤出一个八卦阵图,踏天而去。几位长老也是纷纷唤出自己的元天行图一一离去。 不多时,罗门中传出这样一条消息,以后经阁,丹阁,器阁,张鑫都可随意出入,不需任何批准! 当在修炼的门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至极,但是这些弟子门徒无权过问这些事情,所以也只有互相讨论获得“情报” 而当张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而慕容宇则是微笑着看着张鑫迷惑的样子 第93章 五行功法 张泰也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没想到自己平时在家胡闹任性的三弟会得到这份特权,随即也是有些惊喜的叫道:“那是我弟弟,哈哈!”而旁边其他正在修行的人或者羡慕,或者鄙夷。而张泰则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召唤出元天行图就往三弟的住所飞去。 与此同时,张鑫一脸疑惑的看着慕容宇,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这得问你自己了,听说过神脉吗?” “神脉?没听说过,什么是神脉?” “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万物可以分为五行,五行相生相克,一行神脉便是一种五行属性以此类推,便有二行,三行,四行,五行神脉。”张鑫说完摸了摸鼻子,看向张鑫。而张鑫听完这些,问道:“这个,和我有关系吗?” “哈哈,你还不明白吗?你的神脉让掌门都动心要收你为弟子,你认为呢?” “难道是,三行神脉?”张鑫小心翼翼的问道。而慕容宇则摇摇头,张鑫又猜道:“二行神脉?”慕容宇则仍然摇头。难道是四行?张鑫想到。而慕容宇则不耐烦了,说道:“小子,你运气好,五行神脉,准绝代霸主。”慕容宇说到这里,瞳孔里也是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说道:“那也是你修行的起来才行!不要辜负了师傅对你的厚望!” 张鑫听到自己的神脉,也是一惊,又听到后面一句话,准绝代霸主,眼睛也是一亮,而又想到慕容宇最后所说的话,小脸也是一副苦瓜脸模样!随即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修行?” “不用急,今天下午就去孔阁找师傅,传你修行之法!”就在这时,张泰从门外推门而入,看见慕容宇在,立马说道:“四师兄好。” “好,你们两兄弟聊聊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慕容宇转身离去,张泰看慕容宇走了之后,坐到凳子之上,问道:“三弟,你干嘛了?掌门会对你这样?” “什么样?”张鑫装迷糊的说道! “就是,丹阁,经阁,器阁随意出入啊!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哦,原来是这回事啊,对了,大哥,你是一行神脉吧?”张鑫突然这般问道。 “是,是一行神脉。三弟你问这个干嘛?你还没告诉大哥是怎么回事呢!”张泰看到张鑫还没说,也是有些急了! “哈哈,大哥,跟你说吧,我去灵镜石洗礼的时候,洗礼出了……” “三行神脉?”张鑫还未说完,张泰却打断张鑫的话语说道。张鑫看着大哥,一脸无奈,说:“小了。”张鑫说完,伸出手指,五个手指,张泰一看,顿时傻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五行神脉?”张鑫点了点头,这下,张泰彻底傻眼了,嘴巴张的能塞个苹果!随即一脸的兴奋,哈哈大笑,然后抱着张鑫转了两圈,跑出门外,喊道:“哈哈,我张家出了个五行灵脉,哈哈!” 张鑫看到大哥这个样子,也不敢去追上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吃了几口饭,然后关上房门就往孔阁赶去! 到了孔阁之后,看到了正坐在楼阁之中打坐的孔秋,小心翼翼的喊道:“师傅!”正在打坐的孔秋睁开了眼睛,说道:“你来了!好,今日就传你修行之法,走吧,跟我去经阁!”说罢,手掌伸出,对着张鑫脚下一弹,一朵祥云出现,载着张鑫飞起,而孔秋脚下也是一朵云朵载着,向着经阁飞去! 到了经阁之后,一个牌匾映入张鑫眼中。 藏经阁 张鑫一看,就知道这是经书放置的地方!孔秋带着张鑫向里走去,张鑫则跟随上去。进入经阁之后,一个正在打坐的人站起身来,正是昨日的的经阁长老。经阁看到孔秋身后的张鑫,随即笑道:“这排是修行功法,自己去选吧!”说着指了一下正中间的一排翡翠色的石头,说道:“这些你只要握住它就知道信息了!”说完,拿了一坛未开封的酒和孔秋在那里喝起酒来! 张鑫听完便向着方才经阁长老指向的地方走去,一个个走过,然后握着一个个翡翠石察看信息! 《土灵心法》金属性元气之人修炼功法,主防御,可控土石防御。 《木灵之法》木属性元气之人修炼功法,主敏捷,可控树木御敌。 《水灵之法》水属性元气之人修炼功法,主攻击,可控天地液体。 《火灵之法》…… 《金灵之法》…… 张鑫看着一部部功法,犹豫不决,依然往下看去,突然,一个和显得很另类的金属石出现在功法石里面,张鑫一脸好奇的走了过去,把手放了了上去。 《五行残章》专为五形神脉而创,可修行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张鑫看到这句话,马上意识到这是最适合自己的功法,随即马上带着金属石找到了孔秋。 “呵呵,张鑫,你找到了。” “是啊,是啊,专属于五形神脉的修行功法。”经阁长老在旁说道。 “可是,怎么是残章?”张鑫一脸迷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五行功法是专属于五形神脉的修行功法,一般人根本不行,当时五行功法是一个罗门弟子历练中得到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消息传到了附近其他八大门派之中,五行功法实属逆天。所以,其他八大门派就派人前来索要分享。” “之后,八派和我们门派发生争斗,虽然我们此地之主,但是八个门派也是派来众多高手,争斗之中导致五行功法一分为九,这章只是开篇,其他的,以后靠你自己集齐吧!” 张鑫一听,就知道完蛋了,功法不全。孔秋看到张鑫苦着个脸,知道他是怎么想,就说道:“不要怕,等你会引起入体之后就可以修行武法了!” “知道了!师傅” 孔秋看到张鑫已经选好功法,便和经阁长老道别,带着张鑫走向演武场,张鑫无奈,只得跟随而去! 第94章 气海螺旋 慕容宇走后,张鑫仍然盘坐修炼,不一会,小小的鼾声传出门外,只听“扑腾”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如狼妖出世般的痛叫声,不多时,孔秋,掌门,三大长老以及慕容宇出现在客房之中,张鑫看着众人,挠了挠头,尴尬的冲着众人笑道:“嘿嘿,打坐的时候,睡着掉地上了!”众人一听,皆苦笑不得。 叮嘱了几句后,掌门和其他三位长老率先离去,孔秋看了张鑫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欲离去,忽然张鑫喊道:“师傅,留步!” “何事?” “是这样的,师傅,我今天一下午都在感应元气,可是总是感应不到气海在哪里,怎么吸收元气啊?” “你感应到元气了?!”孔秋脸上也露出了震撼的神色,因为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到经书就自然感应到元气,感应元气是需要时间的,而张鑫一个下午就感应到元气,这也说明了张鑫的修行天赋有多可怕! “是的,感应到了!刚开始是一丝丝一丝丝的,后来越高兴就越粗壮了,可就是感应不到气海!” 孔秋又一次震撼了,这就是五行神脉的好处,天生近道,真是可怕!随即说道:“既然这样,我传你一段感应气海的口诀,今晚歇息之后,明早打坐默念,便可感应气海!” “是,多谢师傅!”张鑫欣喜异常,在床上作出鞠躬状。然后按照孔秋的要求,盘坐在床上,紧闭双目。只见孔秋伸出中指,中指出现一抹金色光点,然后手指一弹,光点顿时飞向张鑫,张鑫只觉得头上痒痒的,然后一篇关于感应气海的经文便出现在张鑫脑海中。 做完这些,孔秋说道:“张鑫,今日好生歇息,明日便可感应气海!吸收元气!”说完,孔秋便转身离去,不再停留。而慕容宇则站在那里,冲着张鑫说道:“嘿嘿,小样,等你到元师境,师兄来找你比划比划!”说完这些,张鑫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鑫一眼。 张鑫看着慕容宇,一副幽怨无比的样子,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祈祷自己以后能超越他了!而慕容宇看着他的样子,畅快无比,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张鑫所在的房间。 慕容宇走后,张鑫回想着方才孔秋传给他的那段经文,又想起孔秋叮嘱他的话,休息,还休息什么,没有什么事比修炼重要了。然后立刻盘坐在床上开始了打坐,并且默念孔秋传他的经文。 “宁神汇气,气沉丹田……” 念了约摸十几遍,张鑫仍然感应不到自己的气海,张鑫都快不耐烦了,他想,再念最后一遍不念了,就这样,念着念着,张鑫突然发现自己突然腾空升起,而后他看到了自己正在床上打坐的身体,就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而后急忙靠近自己打坐的身体,还不待他靠近,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拉扯进了身体里。 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后,张鑫睁开了眼睛,发现四周是灰蒙蒙的一片,犹如天地未分之前的状态,而张鑫,仿佛就是要开天辟地的那个人。张鑫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远处传来一点光亮,张鑫站在原地,看向光点,当他明白只有接近光点才有机会离开这里之后,张鑫马上冲向这个光点。 而此时,张鑫的肉体周围充满了元气,元气浑厚无比,肉眼可见,可是张鑫却不知道,因为他仍然在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里面。张鑫此时气喘吁吁,看着那个光点,一直往前跑去,近了,越来越近了,光点越来越大,终于,张鑫接近了光点,或许现在应该称为光团,张鑫一把握住,可是仍然没有反应。张鑫好奇的摸来摸去,突然,张鑫的大拇指摸到一个裂缝,张鑫的眼睛看着刺目,便拿手指伸向裂缝,裂缝变大一些,随即便再难变大,而后张鑫又把另一只手也伸向裂缝。 两只手的力气毕竟比一只手力气大,所以张鑫稍微用了一点力气裂缝又变大了一些,张鑫双手摸索着,又加大了一些力气,“啊”的大叫一声。只听咔嚓一声,这个光团终于破裂了。 刹那间,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只见灰蒙蒙的世界刹那间变得山石林立,水流不止。与此同时的外界,张鑫的肉体周边凝聚的浑厚无比的元力突然出现暴动,元力不断涌入张鑫的躯体,使得突然出现的新生世界更加庞大。而身在那个世界之中张鑫则突然发现了一个比刚才光点更大的光团出现,张鑫急忙跑了过去,看见那个东西的形状像是一个螺旋形状的发光体,而那个物体正在发出五种颜色并且疯狂旋转吸收元气。 突然,正在旋转的螺旋状物体爆发出一股比进来时更强大的吸引力,张鑫尖叫一声,突然肉体醒转了过来。张鑫“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当他注意到外面时间时,已经日上东头!随即张鑫便立马跑下床,穿好鞋袜,而张鑫下床时,用力过猛,一下子跌倒在床边,随即爬了起来,顿时感觉身轻如燕,而张鑫则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变化。急忙跑向罗门修炼场。 到了修炼场之后,张鑫看到了孔秋正在那里打坐讲经,一群大大小小年龄不一的学徒们坐在下方听讲。张鑫也不好打扰,便挑选了一个位置盘坐在地听孔秋在那里讲经。 大概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孔秋讲完之后,说道:“解散。”而后向下看去,看到盘坐在下方的张鑫,而后对着张鑫说道:“张鑫,跟我来。”说完慢步走向远方,张鑫看到,便追了上去。 张鑫追了上去,激动的说道:“师傅,我能吸收元气了。” “真的?这么快?”孔秋略显震惊的问道。 “真的,可以吸收元气了。只不过徒儿还有些不解之处。” “讲吧,呵呵,有问题就要问。”孔秋笑着说道,但是心中还是处在张鑫修炼的可怕天赋之中。 第95章 三年之限 张鑫看着孔秋,答道:“是的,师傅,我已经可以吸收元气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孔秋看到张鑫遇到问题,也想帮他解决。但是,就在这时,掌门率领其他三大长老来到这里,看到孔秋在此和张鑫讲些什么,顿时感觉孔秋违背了自己的意愿,随即马上来到孔秋身旁,立刻沉声问道:“孔秋,你在做什么?” 原来,那天孔秋发出紧急标记之后,当四人来了之后,孔秋立刻说道:“遭了,都怪我们,未能早些告诉他不让他泄露出自己的灵脉,现在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我们的特别待遇以及他的五行灵脉的事一定已经传开,这要怎么办?” “什么?”掌门及三大长老顿时惊呼出声。“这……这事情严重了。”经阁长老站在掌门后方沉声说道。 “如果消息还没传出呢?让罗门所有人不得传出不就行了?”丹阁长老带着侥幸心理说道。而掌门则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我们如果更加禁传此消息,那么外界之人就更加确定,不可不可。”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这件事被传到阳真界所有门派,若是再惊动阳真学院,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器阁长老担忧的说道。而孔秋则在旁附和。 “我们就做一把努力吧,孔秋长老,暂时不要让他修行,若他日,其他门派前来要人的话,我们就把张鑫带出,若是我们得不到,他们也得不到。哼!”掌门天性凶狠,不然也不会坐得掌门位置,若是张鑫有用于他,他自然会极度维护。但是,如果张鑫被人夺走,会变成一把伤了他的利刃,掌门得不到,便会毁掉! 周围三位长老以及孔秋顿时心中一震,四人不敢违抗掌门的意思,而孔秋则心中不舍,当时是自己去救的他,而张鑫的天赋自己也看在眼里,现在如果发生了意外,会是自己的错,孔秋顿时起了惜才之意。 而张鑫则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几句话之间被改变了。 今天,张鑫碰巧在这里问孔秋问题,被掌门及其他三位长老发现。张鑫刚欲说道自己已经感应到气海,突然发现孔秋一脸严肃的瞪着他,让刚欲说话的张鑫闭上了嘴。孔秋为了解释,便辩解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样就好,三位,我们快走吧。”掌门说完便带着三位长老去办理公事,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鑫感应灵气和气海的速度会这么快。张鑫站在那里,感觉到事情不妙,心理出现了一丝不安与紧张,随即问道:“师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掌门今日怎么这么可怕。” “唉,谁让我这个人惜才,好吧,不要问为什么,你的修炼天赋可怕,我不想你被埋没,这几日,你先在此地修行,若是哪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会安排你离去的。” “为什么要离去?” “都说了不要问为什么,切记,不要对门内任何一人说道自己已经会修行,懂了吗?”说道这句话时,孔秋的神色则变得有些阴沉。随后,又说道:“张鑫,你天赋好的可怕,如果不出意外,你三年之内定可成为一大高手。” 张鑫听到孔秋这样说,有些木讷的站在原地,然后孔秋又道:“三年之后,若你成为一方高手,定不要忘了我曾经做过你的师傅。好了,你刚刚要问什么,说吧。” 张鑫听到孔秋这样说,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既然孔秋这样说了,张鑫也无可奈何。随即张鑫把自己体内的螺旋状的五色光体以及自己体内的异像一一说给孔秋听,孔秋听罢,顿时面露震惊之色,因为据他所知,一般人的气海只是一个单独的颜色气海,螺旋体也都会有,但是,这是元师之境才会出现的气海形状,但是听到张鑫描述的,孔秋才意识到五行神脉的可怕之处。 而对于张鑫所描述的山石土木,孔秋更是闻所未闻,随即说道:“可能这才是五行神脉的可怕之处吧,对于这些,等你有足够的实力,你就可以解开这个谜题了。” 孔秋随即向张鑫解释道气海的螺旋体是怎么回事,怎么称谓之后,张鑫一脸的震撼之色,难道他现在就可对战元师境的对手了?然后他向孔秋提起了这个疑问。 “非也,非也,你见过年幼的狮子能搏杀一头成年鹿吗?亦或一个非常巨大的鹰去捕杀一个毒蛇,你认为谁会赢?不是学会修行就一定能强大起来。” 张鑫听到孔秋这般说道,如一盆冷水浇淋,但也认为孔秋说的有理,点了点头,收起自己自大的心态。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好好修炼,早日强大起来,懂了吗?” “张鑫谨遵师命。”张鑫鞠躬告辞孔秋之后,心中有一丝丝的无奈,他开始有些怨恨自己以前的狂妄,贪玩,浪费了无数的时光,但是孩子终归是孩子,不久之后,便恢复了之前的玩味的心态。 张鑫回到房间,又开始默念孔秋传授给自己的感应气海功法,默念了几遍之后,张鑫又一次有了上次的感觉,张鑫又一次被吸收进入了气海之中,张鑫进入气海之后,看着自己那正在闪耀光芒的气旋,气旋缓缓的旋转,丝丝的灵气一点点的灌注进正在旋转的气旋之中,张鑫盯着气旋,怔怔出神,这些,是自己的依靠了。 随后,张鑫又躺在了自己的身体世界里面的草地上,看着人体世界中的山石草木,虽然草地天空只是雏形,但是,以后必定会壮大起来,因为这也是自己强大的依靠了。 不知不觉,日落西川,张鑫从自己的人体世界中回到了肉体,肉体依然盘坐在床上,突然,“咕噜……咕噜……”两声传来,张鑫才意识到今天中午分食未进,随即立刻坐起,穿好鞋袜,奔向厨房的方向。 第96章 破门而入 在罗门,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有人吃饭,因为到了通体境之后,便可汲取天地元气,补充身体所需。所以一般只有元师境及以下的境界才会去厨房吃饭,张鑫到了厨房,要了一点东西随后跑回了房间。 “这罗门怎么这么穷,连个肉都没有。啊啊啊!!”张鑫埋怨了几声,然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把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 吃过饭之后,张鑫就地盘坐,回想起今天孔秋说过的话,张鑫心里就一个劲的不安,但是,孔秋说过,会提前安排他逃走,张鑫也不得不抓紧时间修炼,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实力。 不一会,张鑫宁神,进入修炼状态,默念五行功法开篇口诀,汇聚天地元气,不一会,体外元气遍布全身,如雾霭流动。体内气旋缓缓转动,但是一感受到天地元气的进入,气旋犹如饿了许久的狮虎,疯狂旋转起来。 张鑫周身如雾霭的元气眨眼间便全部入体,元气入体之后,全部被气旋吸引,源源不断汇聚向气旋,气旋散发五色光,疯狂旋转,五色光之中金色光芒大胜,随后五种光芒一一闪烁而过,张鑫体内的人体世界发生了变化。 人体世界中,山川大地,瀑布长河,一点一滴的浮现而出。而外界,张鑫只是感觉身体突然发涨,犹如要爆炸一般,而当身体五色光芒闪烁之后,一股舒畅敢流遍全身。 张鑫突破了,虽然张鑫不知道这是突破,但是他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变大了几分,也是分外高兴。 第二日,张鑫像孔秋说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后,孔秋直接露出震撼的表情,第一天感应苦海,第二天便突破,不愧是天生近道的五行灵脉!不过孔秋毕竟定力非常人可比,随即说道:“张鑫,你不知道,你突破了!” 张鑫听罢,顿时一呆,问道:“这就是突破?那我,现在是元者几阶?” “元者二阶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得向外传出自己已经修炼的事!” “是,师傅,徒儿谨遵师命。”张鑫明白孔秋是为自己好,随即告辞孔秋,回到房间。 接下来五天,张鑫依然如这前些天,打坐修炼,但是迟迟未找到突破的感觉。 就在第六日,掌门突然接到一个罗门弟子禀报,称八大门派与阳真学院一太上长老正围堵山门。听到弟子禀报,掌门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随即唤来经阁,丹阁,器阁以及孔秋四大长老,四大长老自然早已听弟子禀报,随即也是急忙赶到大厅。 大厅之中五人商讨多时,一弟子又前来禀报,说,:“掌门,四大长老,快点吧,外面八大门派说再不出去就要攻破罗门了。”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走,按我们几日前商讨的去做。”掌门怒火中烧,率先走出大厅,三阁长老也随后走出,孔秋走在最后,待到出了大厅,孔秋手心凝结出一抹不可发现的光芒,光芒一闪,冲向正在孔秋房间等待的慕容宇,慕容宇看到光芒飞进来,化为一段字:宇儿,为师答应过张鑫,谁知这一日来的如此早,为师命你带着张鑫,带去张王城,送回他家。 慕容宇看到这段话,狠狠咬了咬牙,然后脚踩元天行图极速飞去张鑫住所,与此同时,张鑫看到众多弟子汇聚,拦了一个问话,得知消息之后,坐立不安,推开门正准备自己逃跑,突然看见慕容宇飞来,张鑫正欲转身回房,慕容宇急忙抓住他的手,一把扯上元天行图,向后山飞去。 “你是来抓我的吗?师兄?”张鑫一脸不甘,在元天行图上沉声问道慕容宇。 “我是来救你的,师傅答应过你,所以让我送你回家。”慕容宇貌似很不想回答,但是为了消除误会,只得说出原因。 与此同时,罗门门外,八大门派来人全部脚踩元天行图浮在空中,其中一派甚至用四匹生有翅膀的天马拉着轿子。 一个红发红胡子的人很粗犷的冲着掌门喊道:“李若一,听说你派招收了一个天赋异凛的孩子,怎么不带出来我们看看?” 其他七派附和,其中一个黑发黑衣的男人说道:“我还听说,是个五形神脉,李道友,你教的好吗?就怕你做不好他人之师,反而误了他人前程,比你教的好的,多的去了,哈哈。”那人说道,还望了一下阳真学院的那位太上长老。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而后面的话不轻不痒的拍了一下阳真学院太上长老的马屁。 掌门李若一听到黑衣黑发男人的话,怒气冲冲的说道:“林海天,休要乱语,各位,李某不知在哪里听说到的这些消息,但是,本门真没有什么五形神脉!” 这时,一个一直坐在天马拉轿之中的人突然走出,只见那人身穿雕龙锦衣,手拿折扇,约二十七八分钟左右,待他走到马匹旁边,旁边七派来人顿时露出一股惧意,而那阳真学院的太上长老也是微微侧目。只见他微微笑着说道:“李道友,我看你是真不想交出那孩子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龙大谷主!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收什么五行神脉,龙大谷主明查。” “你这是在逼我动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龙问天,你别逼我,虽然我战力不行,但是你也太小瞧我的法阵了,罗门中人全部进入罗门之内,没我命令不得外出!”说罢,李若一率先回到山门,四大长老也回到门前。 那个被称作龙问天的人踏步到来到了罗门山门之前,冷哼一声:“哼,你们也太小瞧我了!”说罢,手指捏印,一声冷喝,“龙战于野”,只见龙问天身后一条金龙浮现而出,咆哮一声,而后目光泛金焰,带着一股吹枯拉朽的力量冲向罗门山门。 “轰”,只听一声爆炸之声,山门被炸飞开来,天罗山甚至震动的摇了几遥。 正在阵图中心加持法阵的掌门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全身乏力坐在地上。 第97章 骚动 山门大破,阵图大破,山门之中顿时惊起了一些女学生的惊叫声和一些男学生的小声讨论的声音,而四大长老也是心中不安,急忙赶向山门。正好看到龙问天站立在山门废墟之上。四大长老顿时后背一凉,满身冷汗。 这山门之前的法阵威力强悍,他是知道的,虽然不会自主攻击,但是就防御而言,四人全力出击也不一定打的破,龙问天功力可见一斑。 龙问天是远在天罗山万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地,名为炎龙谷,山谷虽然不大,但是每代传人都可战一方群雄,就如此地此时的龙问天。 四大长老站在原地,惊出一身冷汗,小声说道:“龙谷主,此子的确在我们门上,而且,也确实是五行神脉。”说完这些,几个长老也是送松了一口气,而其余其他七大门派以及阳真学院来的太上长老则惊呼出声,而阳真学院的太上长老则眼睛一亮急忙脚踩元天行图飞到了龙问天身旁,丝毫不畏惧龙问天发出的强势气势。 待到他停落在山门之上的废墟之后,顿时用他那苍老的声音急促的说道:“老夫玄葛,从阳真学院来,听闻贵派出了一个五形神脉,特别来引导他走上更高的天地。”玄葛边说边比划到,并且声音激动,犹如真的已经教出一个功力通天的徒弟。 四大长老真替他捏了一把汉,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到时候阳真学院要来兴师问罪可解释不清楚。四大长老无奈,平常深不可测的炎龙谷,阳真学院竟然为了一个身具五形神脉的少年齐具,也是一个稀罕事。 四大长老只得说出:“现在此子正在我们客房居住,但是,这么多人,不好做啊。” “哪里不好做,但说无妨。”龙问天脾气火爆,当先问道。四大长老之中,经阁长老看了看外面空等的七大门派,随即说道:“人太多,怕有人趁机解我罗门阵图,他日来攻我罗门。” “也有理。”龙问天点头称是,随后转身说道:“你们请回吧,只有一个五行神脉而已。” “什么?龙谷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我让你们滚!” 七大门派来人顿时羞辱万分,随即方才的那个红胡子红头发的大汉又很粗犷的喊道:“龙问天,为何让我们离去,你如此羞辱我等,就不怕我们群而攻之吗?” 只见龙问天轻笑一声,随即露出轻蔑的神色。“是吗?还怕你们不成?五年之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还想战胜我,哼!” 七大派来人顿时感觉羞辱万分,红胡子大汉随即喊道:“诸位道友,他如此羞辱我们,我们还不出手吗?” 可是待到达成共识的时候,居然有两人退群,其中就有方才拍阳真教长老马屁的林海天。 “一群废物,不过如此。”而此时,龙问天又说出了这样话语,红胡子大汉再也忍不住了,率先冲上前去。 “啊”,红胡子大汉出手,手掌包裹赤色斗气,一掌向前拍去,而龙问天则挥手一拳,拳上幻化出一条金龙,金龙咆哮,竟然化形而出,冲向红胡子大汉冲来的拳头,只听一声轰响,红胡子大汉突然倒在地上,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倒在地上目光凶狠的看着龙问天。 其他几人见识到龙问天的可怕之后,不再犹豫,冲了上来,甚至就连刚刚拒绝出手的也冲了上来,因为他们知道,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几人围在龙问天四周,然后开始攻击,只见林海天凝聚出一条鲨鱼在身后,鲨鱼犹如在海水之中,猛然摇动尾巴向前冲去,只听扑腾一声,鲨鱼化为了漫天的水,水在龙问天四周凝聚出一堵圆形水墙,而后其中一人双手抱团,不停转动,周围山石不停活动,汇聚向他的手掌之中,直到最后,凝聚出一个人头般大小的石团,而后猛的向水墙丢去。 其他五人也都各自出手,有的也如林海天般凝聚异像,有的也是凝聚属性精华攻击,当一声爆炸声传来,众人都认为龙问天即便不死,怎么也得重伤。就在众人以为龙问天不死也重伤的时候,突然一声金龙咆哮的声音透过水幕传出,而后众人就看见七条金龙穿过水幕极速飞向七人。 七人也不是常人,只见他们急忙唤出元天行图,飞天而起,躲避极速射来的七条金龙。七条金龙穿行而过,就在他们以为躲避过去之后,七条金龙突然击中七人后背,七人惊叫一声,而后七人从天而降,摔落在地,顿时躺在地上发出哀嚎。 与此同时,林海天发出的水幕因为没人加持,也缓缓飘落而去,龙问天走出,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损伤,甚至连衣服头发都不曾凌乱,这让八人顿感脸上无光。 龙问天出来之后,说道:“一群废物,不过如此,这么多人还打不过我一人,哼!”说罢,龙问天转身对四大长老以及玄葛说道:“我们进去吧,几个废物,耽搁了点时间!”说完,转过头轻蔑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八人。 四大长老看到龙问天轻易间击败了附近八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长老,顿时更加害怕,而后带路走进张鑫居住的那间客房。 到了客房之后,孔秋心中一紧,因为他害怕慕容宇没有带张鑫离开这里。玄葛想到一个天赋异凛的奇才会在自己的手上教导成才,心中激动无比,急忙跑上前去开门,可是,开了门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让他想哭。 房间空无一人,只有简单的一个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玄葛顿时跳脚,边蹦便跳,也不再像一个老人样了,略带哭音的叫道:“人呢,人呢,人哪里去了,不是说过在这里吗?你们是骗我这个糟老头子吗?啊?”说完,身体爆发出一股堪比龙问天的气势。 就是龙问天这样沉稳的人也坐不住了,爆发出惊人气势,立马抓住丹阁长老问道:“人呢,人哪里去了?” “这个,我们不知啊?”丹阁长老胆怯的说道,他怕龙问天一激动会把自己杀死。 “这个,我们真的不知,还望两名大人明察。”孔秋解释道,他知道张鑫已经逃脱,随即也不得不装傻演戏。 就在这时,玄葛手掌往地上一方,一团金光闪过,立刻笑道:“哈哈,我知道去哪了,老夫走也。”说罢,脚踩元天行图,极速向南方飞去。而龙问天看到玄葛向南飞去,也脚踩元天行图,跟了上去! 第98章 张王府灭 龙问天紧追玄葛远去之后,四大长老都是猛松一口气,两个煞星终于是走了,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而孔秋则是面露担忧,生怕两人捉住张鑫和慕容宇之后会多加为难。 孔秋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立刻向大殿方向飞去,而三阁长老紧随其后,到了大殿之后,因为法阵被破遭遇反噬而受伤吐血的李若一,李若一昏迷在地,孔秋立刻跑上前去,扶起昏迷在地的李若一,随后自己也盘坐在地,运功为李若一疗伤。 只见一股股精纯的元气透过孔秋的双手向李若一身体里流淌而去,不多时,孔秋满头大汗,而李若一也渐渐醒转过来,孔秋感觉到李若一身体里的元气波动开始平稳,然后收功放手,当他站起来是,猛的一个踉跄,三阁长老立刻扶住了身体发软的孔秋,孔秋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元气消耗过度,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几人看向苏醒过来的李若一,而李若一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吐出了体内受伤於积的鲜血,鲜血染红了地面,李若一看向孔秋几人,平静的问道:“龙问天呢,还有那个阳真学院的太上长老呢?他们是不是把张鑫带走了?” 经阁长老见他这样还在担心张鑫的事情,随即说道:“张鑫已经逃走了,至于逃到哪里,怎么逃走的,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逃走了?逃走了也好,哼!”掌门望着门外,想到龙问天破阵时的轻松,牙口一咬,说道:“传我命令,临摹张鑫画像,让我们学院元师境以上学生前去抓捕张鑫,作长期任务看!” “什么?掌门,何至于此,都已经惹来这么多祸端了!”三阁长老立马劝道。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快去!”说到最后,李若一的面容甚至有些狰狞。而孔秋听到李若一这般执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三阁长老把自己送到孔阁。 与此同时,张鑫和慕容宇已经距离天罗山百里开外了,此时的张鑫喜忧参半,而慕容宇则是一路上面色沉重,没有说过一句话。 张鑫首先忍不住了,问道:“师兄,我们大概什么时候才会走过百断山脉?” “总会到的,别着急!”张鑫看到慕容宇回答自己,也不在沉默,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了话,而慕容宇则充耳未闻,一句话也不再说。 突然,慕容宇往身后洒下一捧土黄色粉末,而后降落而下,环顾四周,而后拉起张鑫冲向一个山洞,张鑫看到慕容宇拉着自己冲向山洞,啊啊大叫着,问道:“师兄,你拉我进山洞干嘛,你不会想那个吧!啊啊,放开我!!” “如果你不想被人抓走就给我闭嘴!”慕容宇看到张鑫这样说道,满脸黑,然后就威胁张鑫,拉着张鑫跑去山洞。 进入山洞之后,慕容宇对张鑫说道:“我传你一段土属性口诀,你把这个山洞出口堵上!”随后不待张鑫说什么,慕容宇一指点到张鑫脑袋之上,张鑫脑袋里顿时出现了一段口诀,慕容宇对张鑫说道:“默念这段口诀,然后把山洞堵上。” 张鑫被慕容宇的气场震到,而后按照慕容宇所说,默念口诀,双手放在地上,不一会,山洞两边的山石慢慢向山洞出口合拢,出口合拢之后,犹如浑然天成。慕容宇急忙洒了一把刚才的土黄色粉末在刚合拢的墙壁之上,张鑫好奇的问道:“师兄,这是干嘛啊?” “闭嘴,如果你不想被抓的话。” 过了一会,天空之上传来两声破空的声音,由于山洞之中太黑,慕容宇看不到,而后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元气波动在这里就消失了,如果不出意外,那小子就在这里隐匿起来了。” “哼,小道尔!”张鑫他们听到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说道。 “莫要着急,待老夫探一探。” 两人正是玄葛和龙问天,两人知道张鑫向南逃之后,一路追了过来,两位高手全力追赶自然很轻松就追了上来。 只见玄葛手往天上一放,一团波澜状的光辉往外围扩散,一会之后,玄葛站起来,龙问天急忙问道:“前辈,他可还在此处?” “依我看,他们是用了一种可消除元气的东西,应该向前方逃去了,走,继续追!”说完,玄葛率先飞往前方,而后龙问天也跟随了下去。 慕容宇只听到两声破空之声,他担心还有人会停留在此,又等了大约两个时辰,而后对张鑫说道:“把墙壁挪开!” 张鑫只得把墙壁挪开,慕容宇先走了出去,而后飞起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在,而后落下抓起张鑫,又一次飞向张王城的方向。 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人走过了天断山脉的一半路程,经过了洪管家带着自己逃离的百断山脉的地方,张鑫现在已经元者二阶,已经可以短时间的看清漆黑的百断山脉的夜晚了,张鑫看着那个地方,眼睛通红,洪管家救自己的那一幕虽然不知道,但是事后洪管家身死道消,自己也懂了一些。 张鑫说道:“师兄,你判断的出洪管家的实力吗?” 慕容宇看到张鑫有些伤感的样子,说道:“通体初期。” “那你打得过吗?” 慕容宇略一思索,知道了他想报仇,随即说道:“打得过。要费些手脚而已,你是不是想报仇?” “不用了,我要自己报仇!”张鑫眼睛通红的说道。慕容宇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加速继续飞向张王城的方向。 第二日,日上东方,慕容宇由张鑫的带领来到了张王府所在的地方。慕容宇怕在街上飞行会太过招摇。而张鑫一脸得意,满脸洋溢快乐的光芒,街上的人看到张鑫归来,则是小声嘟囔,讨论着一些事情。 不多时,张鑫走到了张王府门前,可是入目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残破不堪的大门,只剩半边的牌匾,张鑫心中升起不安的心情。张鑫急忙向里跑去,入目的一切让他更加撕心裂肺,东西两院坍塌过半。 张鑫如发了疯般在废墟中寻找父母,慕容宇也是在旁看着,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恐惧的心情。 第99章 生死别离 慕容宇看着周围坍塌的房屋,地面塌陷的程度,他看的出,这是一人所为,一人而已,摧毁了一整座王府,而且这样的干净利落。 当慕容宇分析出是一人所为时,后背顿时一凉,这是多么高的功力,仅凭一人,便灭了张王城一大王府。最离奇的是,空旷的废墟之上,竟然连个尸体都没有,只有一些斑驳的血迹证明此处曾经发生过屠杀,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而此时的张鑫如发了疯一般,疯狂的搬动一些石块,希冀能发现自己的父母,或者祈求自己的父母能够再次站在自己面前,露出慈爱的目光,宠溺自己以往的任性。 直到日落西方,张鑫的手指都挖出了血,张鑫站立在废墟之上,呆呆的望着大厅方向,猛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长啸,长啸声传出很远,凄惨的声音回荡在张王城上空,但是附近的城民却无一人敢靠近那个方向。慕容宇看着他,没有劝说,或许这才能让他发泄出自己的悲伤吧! 张鑫目光呆滞,一双眸子血红,望向远方。突然,一处轻微的翕动从被慕容宇察觉,慕容宇急忙跑上前去,生生以大气力把一个硕大的石块挪开。张鑫也听见了动静,急忙蹒跚的跑了过来,慕容宇把周围石块清理干净,两人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非常柔弱的女孩子正躺在地上,年纪约十六七岁,身上也染有血迹,而石块堆积的地方正好提供了足够的空间让她生存。 慕容宇急忙把那女孩子扶起,而后把随身携带的水袋取下,给那女子灌了一口水,那女子嘴唇微动了几下,而后睁开眼睛,抓起水袋急忙喝了一大口水。 待到女子喝完水之后,张鑫看着她,认出了这是母亲平时最宠爱的丫头,名叫雨儿,也是去年才进入张王府,这也让的本来就神经紧绷的张鑫看到了希望,随即立马抓起雨儿手臂,急忙问道:“雨儿,快点告诉我,我父亲呢?我母亲呢?是谁把张府打成这样子的?快告诉我!”说到最后的时候,张鑫是以近乎吼得声音说出的,这让刚刚死里逃生的雨儿吓了一跳。 他望向面容狰狞的张鑫,哭哭啼啼的说道:“你是,啊!小少爷!你回来了!”雨儿仿佛找到了依靠,一下子扑到了张鑫怀里,哭着说道:“小少爷,老爷和夫人,他们都,他们都被一个人杀了。” 慕容宇听到这里,面容沉重,这果然证实了他的想法。 而张鑫则不再言语,面目狰狞,眼睛血红,心如刀割一般,张鑫眼泪如泉水,不断的流了下来,张鑫仰头望天,又一次长啸,但是,这不能改变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奇迹。 这一夜,风吹潇潇,慕容宇带着雨儿收拾了一个房间让雨儿休息,慕容宇则带着两瓶酒,扔给了张鑫一瓶,张鑫头发披散,看到慕容宇递来一瓶酒,急忙接到手中,打开封盖就往口中灌去。 张鑫又一次流下眼泪,但是,这次流下的眼泪是红色的,张鑫开口了,问了慕容宇一句话:“师兄,你说,他们还能活过来吗?” 慕容宇看到他这个样子,说道:“活过来,不可能,除非世上有仙!” 张鑫听到慕容宇这样绝对的说法,心里一紧,随后又问道:“那,世上有仙吗?” “仙,呵,那都是浮云,从未有人见过仙,也从未有人成仙。”慕容宇喝了一口酒,讥讽的说道,而张鑫也喝了一口酒,不再言语。 就这样,两人枯坐了一夜,风依然轻轻的吹动,可根本吹不走张鑫心中的痛,日上三竿,张鑫仍然坐立在废墟之上,慕容宇看到他这样也不是办法,然后让雨儿小心行事,外出买些酒菜,雨儿很是害怕,唯唯诺诺,急忙跑出门外。 不一会,雨儿便跑了回来,手上端有一些酒菜,放在张鑫和慕容宇面前,而自己则蹲在一旁,乖巧的等待张鑫和慕容宇用餐完毕。 慕容宇也没心思关心雨儿,让张鑫吃点东西,而张鑫此刻精神恍惚,随手拿起筷子,毕竟两天没吃没喝,张鑫也是吃的略快。 慕容宇看见蹲在一旁的雨儿眼中渴望的眼神,随即说道:“雨儿,快来吃饭,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雨儿目光躲闪,小声说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快点过来。”慕容宇看见雨儿乖巧的模样,也是一笑,雨儿也是如获大赦,急忙跑上前去,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慕容宇看到雨儿这个样子,便立刻问道:“雨儿,王府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呃,对了,就是前天。”雨儿提到这些的时候眼神还是有一些暗淡,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又是个如花的年纪。 “那,雨儿,你记得来王府的有几个人吗?” “是一个,雨儿记得很清楚的,是一个黑衣黑发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那人来的时候背后一对火红色的翅膀,翅膀一扇,院里房屋就坍塌了,雨儿好害怕!” 还不待慕容宇说话,张鑫黯然无光的眸子突然亮起,而后如凶狼一般盯住雨儿,而后近若疯狂的问道:“雨儿,你说什么?是个黑衣黑发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吗?你确定吗?” 雨儿被张鑫那阴狠的目光瞪的心中发慌,而后怯怯的说道:“雨儿确定,那人好像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雨儿只听到他说什么帝辉。” “帝辉!!”张鑫和慕容宇一齐说道,而后深吸一口气,张鑫心中则充满了报仇的念头,而慕容宇这惊叹于那人的实力。 “雨儿,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父母是怎么被他杀死的?” 这时,雨儿已经哭了起来,白净的脸上泪痕都清晰显现,雨儿说道:“老爷……和夫人,都是被那人……掐住脖子杀死,而府里的人都被他杀死,而后翅膀一扇,所有人都被烧成灰烬了。” 张鑫和慕容宇一听,心中巨震,这人实力,估计已经达到顶端了,这让刚刚复仇有望的张鑫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第100章 就打你脸 现在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张鑫一脸的迷茫,自己要报仇,可是只知道一个名字,甚至连别人是属于哪一界的人。 张鑫仍然坐在废墟之上,面无表情,眼神中的充满了绝望。慕容宇看到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突然,慕容宇身体紧绷,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张鑫和雨儿,雨儿惊呼一声,张鑫也是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躲!”说完,又抓出那种土黄色粉末撒了一些在身后,而后立刻拉着张鑫和雨儿往一个较为完整的房间跑去。 雨儿除了张鑫以外几乎没和别的男性接触到,所以当慕容宇抓住他的手往里面跑去时,雨儿的面庞通红,小小的挣扎了几下,但是发现挣扎不开之后,就放弃了挣扎。 慕容宇带着张鑫和雨儿藏好之后,对着他俩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张鑫仍然面无表情,雨儿则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几声破空之音传来,待到几声落地的声音传来,慕容宇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四名年纪轻轻的少年脚踩元天行图落下。 慕容宇一惊,他认出这是罗门的几个学生,那几个人落地之后也是环视了一下周围情况,也是一惊,只见其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说道:“蓝风,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叫做蓝风的人则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被人灭掉了!” “什么!!”其他几人则是惊呼出声,这太惊人了,“堂堂一大王府再脆弱也不可能被灭门吧?” “我们的世界多达五百界,每界三百城,难说不会出现至尊人物。或者,顶尖团体。”那个被称作蓝风的人眸光深邃,看着这片废墟,显然他的修为要略高于和他一起来的三人。 “那我们要去禀报掌门吧!”那个白衣的的人说道,而且就欲唤出元天行图准备回去禀报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张鑫躲藏的地方传出:“各位师弟,这么着急干嘛?留下来陪师兄我喝两杯吧。” 几人如临大敌,四人背靠背靠在一起,纷纷见叫道:“是谁,快点出来!” 当中属蓝风最笃定:“听话语是我罗门弟子,不知是哪位师兄,还请出来一见。” “出来就出来。”说罢,慕容宇送破败的房门中走出,并说道:“各位师弟,别来无恙。” 四人一看是慕容宇,顿时放松了警惕,而后敬了一礼,问道:“原来是四师兄,不知师兄在这里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掌门让我保护一个人,逃出罗门。” “是谁劳师兄如此费心?” “张鑫!”慕容宇知道这样说自己就再也回不去罗门了,但是孔秋曾告诉他,年轻人,也有飞翔的时候。慕容宇想起了孔秋的话,也就下定决心。 “什么?师兄!你……” “砰” 还不待几人再说什么,慕容宇已经跑到他们近前,并且一拳砸在一个人腹部,那人一声哀嚎,马上躺在地上抽搐不停。 其他三人看到慕容宇对他们出手,知道慕容宇背叛了罗门,随即蓝风对一人说道:“我们掩护你,你快回去禀报孔秋长老和掌门,让掌门和孔秋长老前来捉拿他们!” 那人一脸凝重,犹豫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而后脚踩元天行图飞了出去。慕容宇看到有人要逃,立刻召出元天行图追赶,而余下两人看到慕容宇追赶那人离去,也是立刻追了上去。 “师弟,你怎么这么慢啊?” 那人正在飞行,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慕容宇的声音,侧目一看,吓了一大跳,慕容宇正坐在元天行图之上看着他,那人看慕容宇追上自己,猛的催动功力,加持到元天行图之上,速度立刻提升了一大截。 那人往后看了看,发现没有了慕容宇的身影之后,深出了一口气,而后向前看去,“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因为他看到慕容宇仍然不紧不慢的在自己前面飞行,慕容宇貌似也忍不住了,手臂突然趴上一条火红色老虎,老虎低吼出声,慕容宇向前挥拳,只见那老虎从慕容宇手臂之上跳下,往前扑去,并且慢慢变大,等到了那人面前时,老虎已经如一座小山一般。 只见那罗门弟子掌心发出绿光,手掌变大,一下子抵住了老虎,而抵挡也只是抵挡一会而已,老虎一口吞下那个弟子。 不一会,那人立刻从天空落下,口吐鲜血,毕竟实力摆在那里,慕容宇急忙飞下拎住了正在掉落的罗门弟子,那弟子终究不是慕容宇的对手,因为重伤而昏迷过去,慕容宇带着他向回飞去。 而在后跟追赶慕容宇的两人在不远处突然发现有一人折返,他们以为慕容宇没有追赶到那人,露出欣喜的神色。 慕容宇一点点临近,这时他们终于看清楚了,慕容宇手上拎着的不就是刚刚逃走的那人吗? 两人顿时一惊,刚刚那个白衣男子大声对慕容宇说道:“师兄,求你放过我们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告诉你。” “真的吗?”慕容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讥讽的说道:“我看你俩还是躺在地上比较好。” “师兄,真的不肯……啊”还不待他说完,蓝风慕容宇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甚至都能听到鼻骨碎裂的声音。 慕容宇看着蓝风,说道:“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慕容宇也看得出蓝风是修为最高的一个,蓝风知道自己打不过慕容宇,随即扶起了白衣男子,向着张王府废墟的方向飞去,慕容宇在后跟随而去。 不多时,几人就回到了张王府,那个被慕容宇一拳打中腹部的人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师兄,你……你打我肚子。” 慕容宇尴尬无比,说道:“对不起,没注意!”那人听到这话,也不在说话,抱着肚子在地上躺着。 而那白衣男子看到慕容宇向那人道歉,也说:“师兄,你打我脸。哎哟……” 那白衣男子正准备听慕容宇道歉的时候,慕容宇却说道:“就打你脸!!” 第101章 跨界 “就打你脸,打你脸怎么着?知道为什么打你脸吗?”慕容宇在那里骂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额头三条黑线密布,而后非常真诚的说道:“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一点骨气都没有,像你这种的,如果不是罗门门徒我直接打死了,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那白衣男子低头听到慕容宇教训自己的话语,找出了自己的问题,虽然回答的很真诚,但是,如果抬起头来,会发现他的目光充满了不服气。 说完这些,慕容宇这才问到关键问题:“你们到张王城来干嘛?” 受伤的三人除了一个晕倒的其他二人互相望了望,而后一齐望向那个名为蓝风的男子,蓝风无奈,只得说明:“是掌门发布的命令,让我们出来抓捕逃走的张鑫,掌门还把这个抓捕行动设为红色任务。” 慕容宇一听,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掌门会这么狠,把抓捕张鑫设为红色任务。在罗门,任务分为绿色,橙色,红色,绿色代表安全系数高,橙色代表勉强安全,而红色,则代表最危险,同时得到的报酬也是非常之高。 慕容宇稳了稳心神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来张王城?” “我和白鹰,彩琳,赤涛四人各自带领部分人从四个方向出发,刚好在这里遇到你了。” “什么?白鹰也行动了?” “是的,白鹰往北方去了。” 慕容宇心中又是沉了一沉,他四人是罗门中有名的四大天王,白鹰功力最高,据说他修行的速度可是一日千里,甚至有人怀疑他身具神脉,可是,在罗门之中,白鹰出手一直都是一种属性,这也让的白鹰成为罗门之中的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不过索性的是白鹰往北方去了,慕容宇看了看四人,说道:“蓝风,你是个聪明人,我不希望除了你四人之外的人知道此事。” 蓝风目光深邃,隐隐有绝世高手的潜质,此时听到这些话,自然不爽,反问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如果你们回去说出去我还不如直接杀掉你们。” 蓝风没想到慕容宇会说出这些话,但是刚刚说出的话不可能收回,又找不到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师兄,你未免太过欺人太甚了。” 慕容宇这会脾气比较暴躁,听到蓝风这样说,随即二话不说,面露凶光,冲上前去。 “砰” 只见慕容宇用元气包裹手臂,直直一拳挥去,拳头带着力感,击向蓝风胸口。 蓝风也非等闲,毕竟是罗门门徒中的四大天王,只见他身子一侧,抓住拳头往侧身引导。 慕容宇看到自己的攻势被化解,随即右腿甩出,踢向蓝风,蓝风双手交叉,把迎面而来的攻势格挡回去,并且慕容宇也被推出去非常远。 慕容宇看到蓝风又一次抵挡住自己的攻势,随即开始催动元力,后背一头庞大的老虎浮现,慕容宇动一下,老虎也动一下,只见慕容宇只是抬手又往下压去,老虎也是同样动作。 蓝风看到慕容宇催动元力的异像,也不含糊,后背也是升起一个如凤凰般艳丽的花鸟,浑身充斥五颜六色的光彩,映照的张王府上空都是充满光彩。花鸟鸣叫,清咧的叫声回荡在张王城上空,花鸟催动五色光辉,冲天而上,对抗那压落而下的虎爪。 花鸟鸣叫,虎王长啸,慕容宇和蓝风疯狂催动元力,极力对抗。 终于,花鸟发出一声哀鸣,被老虎的爪子压的慢慢落下,最后直接消散在空中,而蓝风则是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躲闪到一旁去,而慕容宇在这时则收回了异像,向蓝风躲闪处奔袭而去,蓝风刚刚起身,又被慕容宇一脚踹倒,蓝风擦着地面划出好远,而后抱着腹部在那里咳嗽不止。 慕容宇看蓝风这样,随即说道:“小样,只是解决你太浪费时间而已,你还真当你是哪根葱。” 蓝风嘴角染血,原本英俊的脸被憋的血红,恨恨的望着慕容宇,慕容宇则不以为然,径直走上前去,贱笑着看着蓝风,而后一下子抓起蓝风,往天上一抛,随后慕容宇往下微蹲蓄力,一下子蹦起老高。 蓝风从被慕容宇盯住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咔擦” 腰椎骨裂。 “咔嚓” 胸骨塌陷。 一会时间,蓝风身上骨头就断了数十根,蓝风一直忍着,没有叫喊一声,到最后,慕容宇把蓝风打落在地,并且一脸踩在蓝风脸上。 这次,蓝风不在目光凶狠,只是充满了委屈和眼泪,这个人太可怕了,如同魔鬼。 “小样,服了没?” “服了服了。师兄,饶我一次吧。”蓝风眼泪和着鼻涕,在哪里哭着说道,旁边未昏迷的两人也晕了过去,按照现在的想法,画面太惨,不忍直视。 这时,雨儿从旁边冲出,还鼓掌大叫道:“哇哇,慕容大哥好厉害啊!” 慕容宇再往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张鑫正看着自己的作为,而张鑫眼神中的颓废以及伤心也都不见了,看到的,是一双目光清澈,坚定的眼睛。 张鑫向这边走来,看着蓝风,平静的说道:“给你一个传话的机会,去跟李若一说,三年之后,我必杀李若一。” 慕容宇和蓝风听到张鑫这般庄重的话语,心中也是一震,如果被一个五形神脉三年内成功成长起来,那对罗门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灾难,而此时的蓝风虽想动手,但是也有心无力,全身骨头断裂数十处,现在和一团烂泥差不多。 张鑫说完,又走到未昏倒的两人身旁,对一人来了一脚,说道:“把人带走,然后滚回罗门。记住,谁若把张家被灭门的消息说给我哥听,他日必取你们项上人头!” 两人看到张鑫就在近前,刚想动手抓住,但是一想这里有慕容宇在,也是收起了其他心思,带起受伤的蓝风和那个昏迷的男子急忙逃走,面对慕容宇,他们是真的怕了。 等他们走远,张鑫转身对慕容宇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雨儿,你如果想回去,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雨儿听到张鑫这样说,嘴唇紧咬,眼中泪珠打转,这幅样子让人天见尤怜,雨儿开口了,声音小小的:“我想和小少爷一起,我也想和慕容大哥一样厉害,可以保护小少爷。” “好吧,师兄,我们走!” “去哪里?” “跨界!” 第102章 元者四阶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洗刷着张王府中的血迹,可是血迹已经干涸,根本无法洗刷干净。 张鑫带着雨儿和慕容宇走出了王府门外,回头看了一眼,紧咬牙口,便转身向东方走去。 一路上,张鑫一句话没说,雨儿则跟在慕容宇身旁,不敢说话,看着张鑫那沉静如水的面庞。 他们不敢用元天行图飞行,因为他们怕被罗门的人追查到蛛丝马迹,或者被其他门派的人察觉,遭到追捕。 走出张王府百里远之后,雨越下越大,慕容宇担心雨儿是一介凡人,身体承受不了雨淋,惹上风寒,慕容宇就提议道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毕竟跨界而行动辄数十万里而行。 阳真界,虽说统治三百城,但是要知道这个世界有五百界,阳真界只是位于世界位面中的一个点而已。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些距离,慕容宇用护身罡气笼罩雨儿,倒是让雨儿身体滴雨未沾,张鑫倒也不在乎,一路淋雨,毕竟已经修行过,身体远超常人。 慕容宇眼尖,周围山岭重叠,山洞倒也不少,慕容宇看见半山腰有一处山洞,随即带着张鑫和雨儿飞了上去,雨儿第一次飞行,显得很是好奇,也不在乎之前的恐惧,猛抓慕容宇的腰,边抓便跳,很是兴奋。 慕容宇看着雨儿兴奋的样子,咬了咬牙,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说道:“雨儿,你很高兴是吧?” 雨儿看到他表情很痛苦,说道:“是啊,雨儿第一次飞,很高兴!” “那你可不可以把手松开?” 雨儿听到他说的话,好奇的看了看手,而后一声惊叫。 “啪!” 雨儿一巴掌打在慕容宇脸上,张鑫好奇,看了一眼,随即也被逗乐了。 只见雨儿脸颊通红,双手环胸,而慕容宇则左脸一个巴掌印,一脸呆滞,他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慕容宇不爽,想着自己今天和四人打斗都没受伤,却被雨儿打了一巴掌,随即一声大吼,大声喝道:“雨儿,你为什么打我,是你抓我腰好吧?我做什么了?” 而雨儿的回答则让慕容宇和张鑫都是哭笑不得。 “雨儿没看到抓的是什么,一不小心,就打了一下慕容大哥……的脸。” 慕容宇无话可说,而听到雨儿说打了脸之后,心里都顿觉不甘,今天自己打别人脸,怎么到了一个小丫头这里都变了。 慕容宇也不再说话,自己一个人嘟囔:“这要让别人以后知道我英俊的面庞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打了怎么办?” 张鑫看着两人的表情,也被逗乐了,心里的伤痛也是淡了一些。 不一会,到了半山腰的山洞之后,慕容宇说:“我去找些干柴火,打些东西吃,你们先等着。”说完,捂着自己略微有些红肿的脸,满嘴埋怨的飞出去找吃的东西去了。 山洞中沉默了下来,张鑫看着雨儿,感觉到自己带一个女孩子去跨界有些不妥,问道:“雨儿,你家中还有没有亲故?” “父母都死了,后来被夫人买回家作了侍女。”雨儿乖巧的说道,随后感觉张鑫说的话不对劲,马上紧张的说道:“小少爷,你是不是要丢弃雨儿?”说着,眼中便有泪水打转,那副模样真是楚楚可怜,让的张鑫心中都是一动。 张鑫看着雨儿可怜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可是,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我要去复仇,会有无尽的征战,厮杀,甚至会死亡,带你一起,实在不妥。” 听到这里,雨儿也是哭泣了起来,眼泪如玉珠,哭着说道:“雨儿……雨儿是在一个雨夜被父母捡回家的,他们让我干很重很累的活,我一直没有家的温暖,直到夫人把我买回家,我才感觉到温暖,可是如今小少爷也不要我了!” 张鑫听着雨儿哭诉,心中不由的一揪,自己的生活和雨儿完全相反,自己从小是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中,可是如今也是孤身一人。 “雨儿,留下来,我答应你,以后我和你慕容大哥一起带你去找你亲生父母。” “真的吗?小少爷要带我去找亲生父母?”雨儿听到这句话,也不再哭泣,瞪着一双红红的大眼睛看着张鑫。 张鑫看着雨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微微一笑,答道:“一定!” 雨儿急忙擦干泪水,高兴的大笑,那种样子,让人分外心疼。 “雨儿,跟在我身边会有杀戮,会有鲜血,你怕吗?” “不怕,我相信少爷和慕容大哥会保护我!” 两人会心一笑。不一会,慕容宇拎着三只山鸡走了进来,生好火,架起山鸡翻来翻去烘烤山鸡。 不多时,山鸡烤好了,雨儿抱着一只山鸡就吃了起来,而张鑫也接过慕容宇递过来的山鸡,吃了起来,吃完之后,慕容宇和张鑫就开始打坐修炼。 雨儿看着他们打坐修炼,不敢打扰,坐在地上托着脸看着两人发呆,不一会,便上眼皮打下眼皮,靠在洞壁睡着了。 此时的张鑫,正在默念孔秋教导的感应气海的经文,又一次进入人体世界,人体世界中的气旋不停旋转,而此时的张鑫又猛的让气旋速度加速,外界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到最后,慕容宇甚至都吸收不到元气,雨儿倒是没什么感觉。 气旋疯狂旋转,元气通过气旋进入人体世界,同时也滋润向人体经脉。 气旋之上的五色光华开始越变越亮,先是金色,而后是绿色,五种颜色一一闪烁,透过张鑫的身体映射在山洞之中。 张鑫意识到自己突破了,到达元者三阶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加兴奋,气旋并没有停止旋转,反而比刚才更加疯狂。 张鑫看向自己的气旋,五色光华比刚刚更加亮,映射的整个山洞都是五种颜色的光华,把雨儿都是惊醒了过来。 又是五中颜色闪过,慕容宇在外界看着,心中震惊,这就是五行神脉吗? 而雨儿则是兴奋又激动,张鑫能弄出这么个成就,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张鑫连破两阶,估计这是前所未有的,能打破修行界记录。 张鑫睁开眼睛,正看到慕容宇和雨儿看着自己,他呆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了?!” 还不待慕容宇说话,雨儿便抢先说了出来,把张鑫修炼时的异像说了几遍。而张鑫则是看着自己,心中也是震惊自己的天赋和体质 第103章 硬碰硬 在山洞里度过了一晚,太阳升起,大山中雾气朦胧,一晚的大雨停下了,树叶上还沾有滴滴落下的朝露。 经过了一晚,张鑫的功力又增长了不少,张鑫伸伸懒腰,然后站起,又一次准备出发,又是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就在张鑫等人的山洞之下。 其中一人抱怨道:“掌门也真是的,平白惹怨,让一个五形神脉盯上了,还让我们来当苦力,找那个叫张鑫的,哼!” 另外一个人,声音略微粗犷,大笑着说道:“哈哈,别埋怨了,掌门听说四师兄慕容宇也叛逃了,都把任务重新定位成为紫色了,就连一些讲师都心动了。” 而另外一个人也说话了:“四师兄虽然没有在罗门出手过,但是孔秋长老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能差到哪里去?” “是啊,是啊,听说孔秋长老教出来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阳真界打出一片天下了,虽说三师兄和四师兄还没出师,但是也不代表他们不厉害啊。”刚刚埋怨的人说道。 “你们听我说,我听说掌门知道慕容宇师兄出逃还是因为我们罗门的四大天王之一全身骨骼断裂数十根回去说的。”那个声音粗犷的人说道。 “是谁?是谁?四大天王受伤这么重还头一次听说。”余下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蓝风,听说就是在张王城受的重伤,现在还在修养呢。” “咝!”那二人吸了一口冷气,罗门四大天王都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在罗门之中称尊才被称为四大天王,而能把蓝风打成这样子,也算有份能耐了。 “快走吧,别耽搁了,我们就算是去通风报信也能吃点甜头。”那个刚刚埋怨的人开口催促道。 突然,雨儿因为没有注意,往前走一步的时候突然把一颗石子踢落而下,刚好击中一人头部,三人顿时如临大敌,脚踩元天行图腾空飞起,手执长剑。 而这时,张鑫看到自己暴露出去,现在洞口,对外喊道:“三位师兄,你们是在找我吗?” 三人一听,马上明白了,这是张鑫,但是他们也知道慕容宇在他背后,随即就准备逃跑,但是当他们正转过身逃跑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人,几人看其面容,立马知道这是谁,急忙鞠躬,齐声喊道:“四师兄!” 慕容宇看着三人,嘴角微翘,问道:“几位师弟前来,为何不坐坐再走?” “不了不了,师兄,我们是来办点急事的,改日吧,改日吧!”几人后背冷汗直流。 “三位师弟还是乖乖去吧,免得还要我动手,多伤和气是吧。”慕容宇面带微笑,如同一只看着猎物的猫。 几人顿时冷汗直流,甚至还有一人瘫坐在地,边哭边说:“师兄,不要啊,我们只是奉掌门之令来此捉拿张鑫的,别杀我们啊!我还没娶老婆呢!师兄不要啊。” 慕容宇额头黑线直冒,把三人击晕,而后带进了山洞 三人被慕容宇用手打醒,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元气化成的锁链束缚绑在山洞里,三人挣扎,想要说话,可是才发现自己嘴里被塞着石块,三人啊啊啊大叫,慕容宇看着三人,手插着腰,左边走到右边,看着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听着,想要保命很简单,老实点就行了。” 三人一听,可以保命,便使劲点了点头,慕容宇看着三人这么老实,便说道:“表现不错,张鑫你来。” 张鑫和雨儿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慕容宇让自己问,便走上前去,一一拿下三人口中的石块,问道:“是李若一让你们来抓我的?” “是的,他把任务提到了紫色,让我们来捉拿你。” “这王八蛋,来日必斩他。”张鑫嘟囔了一句,而后又问道:“那孔秋长老怎么样了?” “孔秋长老无碍!” “哦,那就好,张泰呢?他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吗?” “这个……张泰被掌门软禁了,不过后来被孔秋长老给要下了,目前应该不知。” “师兄,你来吧!” 张鑫一听自己师兄被软禁,心中一沉,但是后来听说被孔秋要走了还是让他心中轻松了一些,毕竟孔秋当初帮他逃走,应该不会为难张泰。 张鑫坐在山洞之中,听到三人喊救命,以为慕容宇在折腾三人,笑了一笑,雨儿则是坐在张鑫旁边,看着慕容宇在那里训斥三人。 突然,慕容宇出手,又一次把三人击晕,张鑫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对着雨儿作了个禁声的动作,走到慕容宇身旁,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五个,我怀疑有几个元师境后期和通体境初期的人。” “师兄对付的来吗?” “应该可以。”慕容宇面色沉重,担负了巨大的压力,他怕争斗的声音再引来其他人。 不一会,五人接近山洞,五人三男二女,首先看见的便是张鑫,张鑫此时正站在慕容宇旁边,他们当然也看到了慕容宇。 五人浮在空中,当然看到了被击晕了躺在地上的三人,其中一个紫衣的年轻男子对着四人说道:“罗依,我们四人去缠住四师兄,林岚,你修为最低,去捉住张鑫。” 那个被称为林岚的女子显然也是有些担心,但是为首之人却说道:“张鑫只不过刚刚接触修行,不过半月,你可以的。”说罢,他便率先向前飞去,而那女子听到这句话,也是放下了心,跟随旁边一人向前飞去。 到了山洞之前,慕容宇看到为首之人,眉头微皱,他认出为首之人是罗门四大天王中的其中一人——赤涛,赤涛为火属性,慕容宇也是火属性,赤涛不过通体境中期,慕容宇却是通体境后期,单打独斗的确不是对手,但是旁边还有三人,其中两个通体境初期,一个元师境后期,这让的形势变得不容乐观。 那个名为罗依的女子飞下把林岚放下,慕容宇这才发现林岚不过元者境九阶,但张鑫显然也是对付不了,慕容宇看向张鑫,说道:“你缠住她就行了。” 五人向前逼近,慕容宇也飞起,大战一触即发。 第104章 初战 大战一触即发,只见赤涛手掌发出赤光,向前拍去,其他几人也都各自向前冲去,赤涛不过通体境中期,不过他们人多,两个通体境初期,一个元师境后期,慕容宇对抗起来也是非常吃力。 而再看张鑫,此时的林岚正在向张鑫一步步逼近,林岚看着张鑫,探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张鑫的不凡,短短数十天,竟然就修行到了元者四阶,这样的天赋,足以让外界的天才无地自容。 林岚不再多想,手心凝聚绿光,眼中则是带着轻视,张鑫看着林岚,则是分外紧张,自己以前从未战斗过,今日要第一次战斗,怎么办? 林岚向前冲去,衣带飘然,张鑫看着冲来的林岚,也是牙齿紧咬,被迫也冲上前去。 两人对掌,张鑫顿时感觉身体内血液翻涌,一口鲜血差点吐出。张鑫被击退两步,林岚看到张鑫不敌自己,便继续向前冲,并且说道:“师弟,跟我走吧,免得再麻烦了,呵呵!” 张鑫无奈,说道:“休想!”说罢又一次冲上前去,慕容宇告诉过他,让他缠住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慕容宇和四人又对了一掌,便开始追着修为最低的一人穷追猛打,当他看向张鑫的时候,张鑫仍然处在下风,顽强抵抗着林岚。 慕容宇心中暗暗着急,便对张鑫传音道:“别说话,加持斗气到身体之上修行的功法之中有,我现在马上传你一些关于火属性的功法,凭你五行神脉的体质,一定可以修行,只是领悟不领悟的够,就靠你自己了,一定把她给缠住。”说罢,张鑫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篇名为《天火诀》的经文。 张鑫此时又一次和林岚对了一掌,林岚和张鑫久久僵持不下,也是越发的不耐烦,而张鑫得到了天火诀,只是草草的浏览了一下,便按照天火诀的功法行走路线,功法行走路线晦涩难懂,张鑫在和林岚的对奕中步步败退,同时也在按照天火诀的功法行走路线催动元力。 “轰” 张鑫的手掌突然喷出一股熊熊烈焰,而又一次准备向前冲来的林岚被迎面扑来的火焰烧了个措手不及,脸部发黑,衣物焦烂,不过索性衣裳只是烧毁了衣角,不然的话便可会成为罗门的笑话。 林岚脸部赤红,银牙紧咬,手掌绿光璀璨,手心处突然出现一根藤蔓,向张鑫面部冲去。 与此同时,慕容宇的战斗也进去了白热化,张鑫已经把元师境后期的人打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赤涛又一次从正面攻向慕容宇,慕容宇右手赤焰滔天,两拳对碰,赤涛一下子被打倒在地,另外两人见势不妙,也一齐冲了上来。 慕容宇看到张鑫对抗林岚显得非常吃力,也是急不可耐,便又催动功力和另外两人对抗,两人也被击退,当慕容宇正要冲向张鑫处的时候,赤涛又拦了上来。 张鑫此时正在对抗林岚施展的藤蔓长鞭,张鑫第一次战斗,毕竟阅历太浅,张鑫被逼的也是有些狼狈。 又是躲避过了一次藤蔓长鞭,张鑫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带着火焰的长刀,张鑫看了一眼,便拿起长刀,而此时长鞭又一次打来,张鑫没学过什么剑法刀法,便反手拿刀一挡。 张鑫本以为自己会被打飞出去,可是到了近前,藤蔓长鞭竟然断为两截,林岚则是满脸震惊,看向张鑫的眼神也不再充满轻视。 与此同时,慕容宇又解决了一人,只剩下两人了,慕容宇压力减小了不少,慕容宇越战越勇,手脚也放开了来,而赤涛与余下的一人则开始变得束手束脚,越来越落下风。 慕容宇看到张鑫已经学会两种简单的功法,随后也是不再顾虑,大开大合,反手把一人打倒在地,而后又是腿部抬起,一脚把赤涛擦着地面踢出几米远。 赤涛和另一人起身,口中立刻吐血,而慕容宇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拳重重的打在他们脸上。两人顿时感觉满天星星,倒在地上,丧失了战斗能力。 再看张鑫,此时也是到了白热化,已经把形势逆转而来,张鑫已经凝聚出了一个小型火虎,而林岚则凝聚出一株笔直翠绿的竹子,竹子摇曳,激射出百片竹叶,竹叶发出潇潇声,而张鑫也一拳打出,拳上的火虎也呼啸而出。 两种力量对抗,慕容宇正准备出手,只听张鑫满脸大汉的说道:“我自己来,不要插手!” 慕容宇一愣,随即便坐在赤涛身上,也不管赤涛是不是疼痛。 两种力量极力对抗,火虎咆哮,竹叶铮铮迎风而鸣,两人加持着力量,渐渐的,火虎向前走了一步,只见两人额头豆大的汗珠,慕容宇看着,替张鑫捏了把汗。 慢慢的,张鑫的火虎一步步压向林岚,林岚看到强压不过,正准备躲闪,火虎突然爆炸,林岚措手不及,失去加持的竹叶也掉落到地上,只不过,就当林岚准备躲闪的时候,慕容宇突然冲上,把林岚揽腰拉回,林岚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慕容宇面露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禁脸又红了,急忙扇了慕容宇一巴掌。 张鑫累的快要虚脱,走了几步坐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了一声便不再动弹了,而雨儿刚才一直躲在角落里,看到打完了,急忙跑了出来,拿出贴身的手绢急忙给张鑫擦汗,边擦边高兴的赞扬道:“少爷真厉害!” 慕容宇被扇了一巴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手一丢,便把林岚扔在地上,然后回身又坐在赤涛身上,边走边嘟囔:“我容易吗我,不就想英雄救美一次吗?总被人扇巴掌。” 雨儿听到他嘟囔,偷偷笑了起来,而那林岚则是揉着屁股慢慢站了起来,说道:“你敢丢我!” “你还打我呢!”慕容宇在这里耍无赖,和林岚开始了斗嘴。 “行了,打晕了吧我们得走了。”张鑫催促道。 慕容宇看了一下外面,雾已经散开,蛮不情愿的说道:“打了快两个时辰了,唉!真麻烦。”说罢,边起身来向林岚走去。 那林岚看到慕容宇走来,非常害怕,对着慕容宇说道:“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打你?”说完,一个反手打在林岚后颈,林岚最后看了慕容宇一眼,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第105章 达陨罗界 把林岚打晕之后,张鑫和慕容宇用元气化成的绳索把八个人绑在一起后,张鑫便和慕容宇以及雨儿再次上路去了,一直向东方走去。 路上,雨儿一直在诉说张鑫和慕容宇战斗时的英勇,不过提到慕容宇被扇巴掌的事情,张鑫和雨儿便忍不住的偷笑,慕容宇则满脸黑,怒斥张鑫和雨儿:“别笑了,那是你师兄的伤!”说罢,便转过头去作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这让得二人笑的更加无所忌惮了。 慕容宇发现,张鑫已经走出了阴影,他相信张鑫以后一定可以报仇。 张鑫准备前去寻找他二哥,张硕,张硕现年十七,也如张泰,张鑫般被送入罗门,不过张硕因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和一个城主的子嗣决斗。 决斗中,因为战况激烈,张硕未及时停手,导致那人被失手杀死,罗门为了摆脱麻烦,便把张硕驱逐出罗门,而张硕本着大男子主义,为了不给家里惹来麻烦,便连夜逃向陨龙界。 陨龙界,是一个奇特的地方,传说此界在上古年间曾有数以万计的真龙在此厮杀,征战,所以也导致陨龙界成为了一个宝藏丰厚的地方。 传闻曾有人于陨龙界寻到龙爪,龙角,更有甚者甚至传出寻到逆龙鳞,这消息引得八方云动,至于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张鑫几人也不再担忧暴露,会被追捕,他们只想早点赶到阳真界边境,只要过了边境,罗门以及阳真学院就不足以追捕他们了。慕容宇脚踏元天行图,一路向东极速前进。 到了傍晚时分,几人终于到了阳真界边境,边境有镇界使,镇界使其实是一个传送阵,不过要过传送阵需要达到元师境的实力才能通过,也就是镇界使,镇界使是由一界界王直接掌控,但是一般界王都是处于深层次修炼之中,倒也不关心镇界使。 这也让的张鑫几人有机可乘,因为如果界王则知道张鑫身具五行神脉的话,一定会是个很大的隐患。 几人来到镇界使跟前,镇界使传出木讷而僵硬的声音:“跨界者,未达元师境,请原路回返!” 张鑫听到这句话,问慕容宇:“可以过去吗?” “没问题,我教你们一个口诀,可把气息升至元师气息,但是,不持久,我们只能在五分钟之内通过!” “好的!”张鑫和雨儿看了一眼慕容宇,坚定的点了点头。 慕容宇看着两人,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在两人身上,张鑫和雨儿非常好奇,雨儿问道:“慕容大哥,这是什么?” “这是临行前师傅交给我的,可以消除元气踪迹,也可以提升元气气息,得需要口诀才行,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说罢,慕容宇率先进入镇界使镇压的入口,雨儿和张鑫也默念口诀激发了元师境界应有的气息。自从说完那句话之后,镇界使便不再有任何的动静,进入镇界使入口之后,三人感觉一阵眩晕的感觉,而后突然出现在一片灰色的朦胧世界,慕容宇警惕的盯着四周。 突然,一阵白光闪烁,一个身穿铁甲,手执长戈的铁甲兵士出现,慕容宇二话不说,手掌作握刀状,一把闪烁着烈焰的火红长刀出现,烈焰照亮了整个空间,这要比张鑫凝聚出的长刀烈焰要浓烈的多。 慕容宇刀背横在胸前,呼啸之声传出,慕容宇冲上前去,一刀劈砍在那铁甲兵士身上,铁甲兵士双手持戈,横在头顶,长刀劈砍而下,一刀斩在长戈之上,长戈断裂,铁甲兵士被直接劈成两半,而后化成一股白色元气飘散而出。 铁甲兵士被杀,慕容宇挥手,三人又向前走去,雨儿胆量小,紧抓张鑫手臂,张鑫咬牙,跟随慕容宇向前走去。 “嗒嗒嗒!” 空旷的朦胧世界只有三人不一的脚步声,而没走出多远,又是白光闪烁,这次不止一个,而是五个,五个铁甲兵士挥动长戈,向前冲来,只见慕容宇一跃而起,蹦到几人身后,反手一刀,腰斩一人,那个被斩杀的铁甲兵士化作一缕白光,消散于空中。 剩余的铁甲兵士略显木讷,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晚了,又一人被割下头颅,消散在空中。 不一会,五个铁甲兵士全部身亡。 又向前走了一会,几人又经历了几波铁甲兵士,一次比一次多,不过索性慕容宇施展了超乎常人的战斗力,时间就快到了,几人急忙向前冲去,又是一阵眩晕的感觉,几人便来到一个石碑之前。石碑之上写着均天界。 石碑发亮,张鑫左右看了看,说道:“附近还有石碑。”几人往附近看了看,突然,雨儿大声喊道:“快点来,快点来,这里是陨龙界的。” 慕容宇和张鑫赶到,看了一眼,说道:“果然有,陨龙界,我们来了。” 几人踏上一条幽暗的通道,通道貌似感应到了人的出现,光芒闪烁,几人脚下出现一个菱形的晶体,晶体载着几人向着通道前方行去。 通道中,几人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只能在一个阴暗的通道中前行,只有雨儿激动不已,因为她从来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跨界而行,自己会经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大概飞行了一天,大概是一年,谁也不知道,几人眼前光芒闪烁,几人突然出现在一个繁华的大街上,几人几天来冷清极了,突然再次回到红尘世界之中,倒是让几人感到不适应。 几人在街上行走,慕容宇找了一人问了一下时间,原来他们飞行了半天而已,如此快的速度,让人不得不惊讶传送阵的速度之快。 几人近一天未吃未喝,雨儿也是非常饿,随即几人便找了一家客栈,客栈不大,几人点了一些饭菜,开始用餐,雨儿饿极,不顾形象,开始大吃大喝起来,而慕容宇则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说到寻宝,有的人说到宝藏,各种声音,嘈杂无比。 第106章 引虎驱狼 陨龙界,五百界中地域最大的地方之一,而陨龙谷,则传闻此处是上古年间因万龙争霸而陨落的真龙最多的地方。 张鑫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陨龙谷,陨龙谷地势多变,山川居多,山势险要,风景如画,不过此刻的张鑫却没心情观看景色,慕容宇按着百问答给的方向向前飞去,直到近了之后,才慢慢落下,突然,慕容宇看见有一队人马正在向山中飞去。 张鑫也是看见,心中渐渐升起焦躁不安的情绪,催促慕容宇向前飞去。 路上,几人又发现几波人马向前飞去,慕容宇顿时又加速向前飞去,进入了陨龙谷腹地之后,慕容宇便降落而下,可是,这茫茫大山,该怎么找呢? 忽然,慕容宇听到几声破空之声传来,慕容宇急忙拉住两人,向一个起伏的丘陵之上飞去,而后三人趴在地上,隐藏气息。 不多时,一队人马整齐有序的降落在丘陵之前,为首之人命令道:“一定要找到张硕,把他带回我们暴风龙总部!” “是!” 张鑫一听是暴风龙的人,正准备起身出去,好联合他们找到自己二哥,可慕容宇却一把抓住他,眼神凝重的对他摇了摇头,张鑫看了他一眼,又趴下身子。 突然,又是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又来了两队人马,两队人马落下之后,两队人马之首看到暴风龙带队之人也是一愣,随即干笑道:“原来是暴风龙的二当家,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不知各位来此作何?” “是这样的,我们听闻贵帮的张硕被包围,前来营救。” “哼,我看你们是想图谋我的龙齿吧。”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一看,竟是今日在客栈中向百问答买消息的人。 张鑫几人暗中观察,这个人的到来,他们一点也不意外。 “王啸义,不知贵帮张硕为何要劫持我家龙齿?是否要给我个解释?”那人来后,当先责问暴风龙二当家。 “原来是白龙城少城主,呵呵,张硕劫持你家龙齿我不知为何,不过还请少城主放心,一定会给少城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被称为少城主的人笑了笑,而后对着王啸义说道:“希望会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啸义只得苦笑着回道:“定当,定当,不过有一事相求!” “讲!” “请到时看在我大哥王啸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王啸义知道自己的面子他是不会顾的,但是搬出自己大哥的话他不会不顾的,毕竟王啸忠是一个可以和各大王城平起平坐的大佬,就算是一城城主也不敢轻易得罪。 “原来是这样,哼,看大爷心情好不好。”那个被称作少城主的人说道,虽说这人是四肢发达,但是不代表一定头脑简单,他知道王啸义是威胁他,但是碍于自己的台阶,只能换个折中的方式回答。 不一会,几波人马就和提前联系好的似的,都前来寻找张硕,少城主有些恼怒,这些人一定都是冲着自己龙齿来这里的,如果被哪一个人先发现,必有连天大战,随即率先向山内行去。 待这些人全部走完,只剩下一波人马在原地不动,待到确定无人的时候,与那里为首之人并排的一人默默盘坐在地上,地面一圈圈纹络显现而出,不一会,一个类似阵图的东西出现在地面,那人坐在阵眼中心位置。 过了一会,那人起身,道:“那人正在正西方五里处,气息隐匿的不够好,被我发现了,走吧!” 张鑫一听,知道了张硕的方向,可是再看这队人马,差不多有二十几人,他小声问慕容宇:“能打赢他们这一队吗?” “必输无疑,为首两人都是通体后期,队中大部分是元师境后期和通体境初期。” “那怎么办?如果被他们找到我二哥的话一定会杀了他的!”张鑫开始着急,因为前不久刚刚失去父母,现在只有三兄弟在世,如果再失去一个,他可能会永远的陷入自责的情绪中。 “有办法了!”慕容宇突然说道:“可以让他们去杀个鱼死网破,我们再去捡现成的。” 张鑫虽然不懂,但是这仿佛最后一点希望了,随即他拉着雨儿踏上了元天行图,向着暴风龙离去的方向追去,不多时,三人看到一些人在半空中巡视四周,慕容宇捏着嗓子,大叫道:“发现张硕了,就在出发点向西五里处!” 喊完之后,慕容宇立刻逃离,随后听到一片破空声向着西方飞去。 三人只要发现人就叫喊,直到发现人不多的时候,才跟随着向西方飞去。 不一会,三人就看到那里人头攒动,不时传出叫喊声,显然他们发现了张硕但是却没有捉到。 元气激射,靓丽鲜艳的光彩在激荡,但是每一个打在人的身体之上都会致人死亡。他们降低了一些,看见这些人正在攻击一个五彩光华绚烂的屏障,显然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而外面的人正在攻击那道屏障,企图把他打穿。 张鑫看着里面的人,正是张硕,差点惊叫出声,但是面对眼前的危机,张鑫生生忍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屏障久攻不下,张硕出不来,索性就在里面睡起觉来,这让的外面的人差点鼻子气歪。 这场简单的攻守战一直打到了傍晚,众人再也忍不住了,便准备联合最高战力一起攻击,打破屏障,这里来人最高战力是通体境后期,共有二十几个,众人飞起,有人喊道:“张道友,我们这就来解救于你!” 张硕听到这句话,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着说话的人递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那人差点气的吐血。 “轰。” 爆炸声传来,地动山摇,山上的土石滚落下来,烟尘漫天,待到烟尘消散,众人向前望去,滚落的山石正好把洞口堵住,这时,这里陷入了沉寂之中。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动了就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 这时,那少城主动了,向前走去,身后数十人跟随,而后暴风龙二当家王啸义也跟进,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纷纷向前冲去。 第107章 迎战 白龙城少城主率先向前飞去,后面跟着数十个带来的随从,再后面跟着数百人的大队伍。 白龙城少城主止身,盯着后面的人,说道:“诸位这是为何?我只是要找回属于我的龙齿而已!” 暴风龙二当家王啸义一直在后面跟着,看见白龙城少城主停下喊话,也停了下来,答道:“少城主误会了,我等只是为了找到张硕,让其归还你的龙齿而已,只是希望少城主莫要夺其性命!” “哼,我会注意的,你们呢?”白龙城少城主又看向后方众人,后方大约有十几股人马,都是较为厉害的大势力,但是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只得无奈讪笑道:“白少城主不要误会,我等只是为了看看夺取龙齿的人为何这么大胆,其次也是为了一睹龙齿!” “哼,那诸位请等等吧!”白龙城少城主冷笑道,而后迅速向下飞去。 山洞洞口被埋,这难不倒这些人,其中土属性修士就不在少数,虽说土属性主防御,但是这种力量更可借山川之力攻伐。只见几个人从白龙城少城主队伍中走出,双手平放在地,浑厚的土元气源源不断输送进土地之中。 “啊吼!” 只听几声沉闷的吼声,洞口的石块全部慢慢浮起,而后向着洞口左方偏移。 “咻…咻…咻…” 几声激射的声音,只见石块一颗颗撞向一边的石崖,石块直接镶嵌进去,石崖抖动,坠落几块石块。 山洞大开,急忙看向洞口,可是洞口除了一地灰尘和一滩鲜血之外,别无它物,众人心中一惊,难道被压死不成?那也应该有个尸体吧!众人心里有些安慰。 张鑫一直在旁观看,看到自己二哥消失,也是一急,正准备冲出,慕容宇抓住他的衣服,往下一扯,摇了摇头,张鑫无奈,只得再度趴在原地窥视这些人马! 白龙城少城主心急,急忙降落到山洞洞口,白龙城少城主眼神凝重,他向里看去,这才发现山洞高约二十米,宽约十五米,向里望去,黑幽幽一片,白龙城少城主手一挥,手下立刻把元气加持双目,使目光看的更远,而后齐步向前走去! 山洞幽黑,其他几帮人马看着白龙城少城主进入山洞,也一齐向前走去,暴风龙组织二当家也咬了咬牙,冲了进去。 张鑫看到人全部进去了,站起身来,眼神中有些慌张的神色,就准备和慕容宇,雨儿进入山洞,山洞之中突然传出了叫喊声,似乎是有人死亡。 与此同时,山洞中一人满嘴鲜血向外溢出,而死因,不知是人杀还是天祸! 众人提了提胆,那一帮派的首领则吩咐道:“先不管他了,一会我等回返之时带上他的尸体回师门,大家小心谨慎点。” 这里的人都是见过了死人场面了,所以也不在乎,便把此人摆放到一个地方,而后继续向前赶路。 大队伍继续向前走去,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人突然又传来一声尖叫,而死因竟也和前一人一样不明,众人心中不宁,而为首之人则开始在思考是何人杀害两人在这里了。 连死两人,并未引起什么惊慌,反倒让人警惕意识开始提高。 山洞幽黑深长,众人还未走到底,走在最后的人突然又死了一人,这引起了惊慌,是何人竟敢这般杀害他人弟子,而且还这般快速灵敏,在未被人觉察的情况下杀死三人,要知道,除非不用元气杀人或者有特殊的办法消除元气,不然只要有元气波动就会很久之后才消散。 这让这一派的人都略感惊悚,都有人不愿前进了,这一派来的首领无奈,只得率领众人回到山洞洞口,索性途中并未发生什么人被杀死的事情。 “嗒…嗒…嗒…” 山洞中只剩下众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众人看四周如白昼,继续向前走去! “啊!” 这时,又一人遇难,依旧是不知死亡的原因,只是这次脖子之上有了一圈闪烁着紫光的勒痕,众人后背冷汗直流,除了灵宝,人是不会有紫色元气,紫色元气只有一代君王才会有,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让的众多人马差不多停下近半,看了看此人的死状,大都怀疑是被人杀害,没一个人相信会是拥有紫气皇者血脉的人来这里! 这时,又有几位首领萌生退意,这太可怕了,如果此人仅靠肉身,那么实际修为是多可怕,如果是靠的特殊方法,也是惹不得。 就这样,又有六波人马退出,他们是被吓得! 就这样,人退走了小半,还有不怕死的仍然向前走去,越来越向里去了,山洞曲折蜿蜒,而面前的也不再是一条路的山洞了,而是五个山洞洞口,洞口向里望去,黑蒙蒙一片,只有一个是看得清道路的。 有些人心中以为,这是唯一的一条死路,其他四个则是生路,当先向着幽黑的洞里走去。 而有的则以为这是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生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向唯一看的清楚的洞口! 白龙城少城主和暴风龙二当家也各自选择一条路走了过去,白龙城少城主进入之前,对其他四条路的人说道:“诸位,如果看到张硕,请把他交于我,我会给予一定的报酬!” 众人口上答应,但是心中想些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白龙城少城主不知,在唯一看的清楚的洞口那里正有个形似龙的图案,而图案正是暴风龙袖章上的标志。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洞口之后,五个洞口突然落下石壁,正好把洞口堵住,没有一丝缝隙! 山洞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五个石壁都传来拍打声,在这空旷的山洞传的分外远! 第108章 全军覆没 山洞五个洞口全部被石壁封堵,洞内众人全部惊慌失措,顿感不妙,身处最后面的人顿时转身拍打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可是也无济于事。 各个队伍中的首领拨开这些敲打石壁的人,而后各自凝聚功力,纷纷打向石壁,可是想象中的石壁破碎并没有出现,这些攻击如泥牛入海,一丝波澜都没有! 几位首领则是认为力量不够,而后又凝聚更强的力量,依然如刚才,石壁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山洞中的人才注意到事情不妙,从一开始的屏障,到现在的石壁,一切都透露着不平常,而人们只是为了龙齿而忽略了这些。 忽然,第一个洞口中出现一些灵宝,如虎尾炼制的长鞭,天地灵石打造的天刀。灵宝无人掌控,悬空而起,铮铮作响,而且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长枪,长枪如被人持于手中,笔直站立,只不过枪头有些破损,不过仍然不能遮盖他的锋芒。 长枪横空飞起,而后向前刺来,身后带动大片的灵宝极速飞来,和这些人撞在一起,征战,厮杀。 第二个洞口中,众人破门无望,纷纷里面走去,希冀能找到出口,这里就如同一个人造世界,世界中除了树木草地之外别无它物,犹如一片绿色的汪洋,远远望去不可知边际。 突然,树木,花草暴动,疯狂生长,树木之上的树枝犹如长蛇一般甩抽下方的人,而地上的草木则疯狂生长,意图缠绕住众人。 而众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第一时间腾空升起,拿起各自的武器或者灵宝攻击这些疯狂生长的草木! 第三个洞口,暴风龙组织的二当家进入之后,看到石壁下落,但是想起了张硕画的标记,他们也是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 而在第一,第二的洞内发生异动的时候,第四第五和山洞也发生异动,第四个山洞之中突然出现无尽的火山,火山不停的冒着浓烟,浓烟滚滚,突然,一座位于这个地方正中心的一个火山发出了“轰隆”的声音,里面的首领大喊速退,众人极速远退,可是突然,火山之中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岩浆,众人急忙向后退去,不过就在这时,火山一个接一个爆发,浓烈的温度传遍了整个火山群,甚至有几人不幸正好撞上了喷射而出的火焰岩浆,声音未发出一声就被化为灰烬。 而第五个山洞则是茫茫无尽的大山,大山重重堆叠,向前望去,只见有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笔直矗立,不可见其高度,让人感觉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像是触动了什么禁制,万山齐动,不停的长高,知道最后一直到云层之内,看不见山顶才停止暴动。 而人们脚下,突然缓缓出现一些石块,石块暴动,疯狂生长起来,一直往上疯狂生长,一些反应稍慢的直接被穿体刺死,一些反应快的急忙召出元天行图,向上飞起,不过最终也难逃必死之局,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个山洞的诡异,从一开始的屏障和现在的山洞都是不可突破的。 第五个山洞停止了暴动,山洞之中万山顶立,从天空中俯瞰犹如一片针林,只是上面插有零零散散的尸体。 而其他几个山洞之内,也都是横尸遍地,进来的人,除了第三个山洞之内的人,全部覆灭。 第一个山洞之内,灵宝发出耀眼光芒,而灵宝之上的血迹也瞬间化为虚无。 第二个山洞内,树枝之上缠绕着一些人的尸体,花草之上躺着一些被鞭打过的尸体,尸体身上没有血迹,就这样孤寂的躺在花草之上,花草缠绕,尸体慢慢被花草裹紧,直到消失。 第四个山洞之中,火山群喷发无尽火焰岩浆,岩浆如水,不断堆积,一些人飞到了最高空,可是承受不住元气压力,被空气挤压爆炸而亡。 有些人看到飞出元气层的人爆体而亡,也是止住了脚步,火山群喷发越来越快,渐渐的淹没了这些人,这期间,依然有些人飞出元气层,可是仍然被镇杀。 第三个山洞中,光亮依旧,没有任何异动,张硕躲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山石之后,暴风龙二当家顺利找到了他,不过也有一部分人选择了这条路,这立刻引起了窥觑,这当然引发了一场激战。 大混战爆发,暴风龙二当家拥有通体境后期的实力,而且暴风龙组织也有不少好手,此次前来也是带了十几位通体境初期和元师境后期的人,战斗起来也是一面倒的形势。 当把所有人都打倒在地之后,暴风龙二当家对着自己带来的成员作了个刀架脖子的手势,这些成员也都是明白,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老练的对着躺在地上唉呼的人脖子轻轻一抹,血腥狠辣,看的出来,他们经常干这种事情。 做完这些事情,这些人拿出一块布或者直接在身上把血迹擦干而后把匕首收回了刀鞘,随后一行人往前走。 山洞弯道非常多,众人人左拐右拐,突然,一抹光亮出现,众人急步向前跑去,光亮越来越大,到最后,他们出现在一片大山之间,王啸义挥手,众人立刻召出元天行图准备回到总部。 突然,一直在旁边等待着张硕出现的张鑫看到张硕和那些帮派成员的人出现,立刻起身,冲着将要离去的张硕大喊道:“二哥!” 声音传出好远,暴风龙的人立刻转身,对着张鑫,手放到背后,正准备酝酿全力一击。 而张硕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木讷的立在半空,而后慢慢转过身来,拦住了这些正在酝酿攻击的人,只见他极速奔行,一直到了张鑫面前,突然双手大开,一个熊抱抱住了张鑫,张硕泪流满面,张鑫也是止不住的哭泣,慕容宇和雨儿在旁边看着,也是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第109章 兄弟重逢 兄弟几年不相见,可是骨子里流的血是同样的血,此时相见自是分外激动,张硕已经忍不住流泪,思乡之情,不可谓不重。 张鑫也是泪流满面,辗转万里,遭遇追杀,尤其是父母死后,更是痛彻心扉,此时见到自己因为怕牵连父母而外逃的哥哥,也是爆发了自己积累已久的悲痛心情。 两个大老爷们拥抱着痛哭,慕容宇和雨儿在旁边看着,暴风龙的人则是悬在半空,不明所以,王啸义看着张硕,怕有人来此,便说道:“快点走,到了总部再说,免得发生意外!” 张硕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开心。突然,他发现站在张鑫身后的慕容宇和雨儿,便问道:“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我四师兄慕容宇和雨儿!”张鑫说着点指了二人,慕容宇则抱拳说道:“见过张二少爷!” “见过慕容道友!”张硕回礼道。 雨儿则单膝微弯,说道:“见过二少爷!”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吧!”说完召出元天行图,抓起张鑫就飞天而起,对着慕容宇说道:“慕容道友,我们快走吧!” “好!”说罢就召出元天行图带着雨儿跟着张硕前行! 风声呼啸而过,一群人飞行向一座大山,大山幽静,接着他们飞行向一处黑暗笼罩的地方,往前看去是一个龙头石刻,龙口大张,看不到什么东西。 王啸义向前走去,手掌发出水蓝色光芒,光芒笼罩的地方有一处凸起的石块,石块内陷,龙口所向的位置突然出现一面石门,石门开启,王啸义走了进去,其他人也是走了进去。 进入之后,众人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让张鑫和雨儿目瞪口呆,这个地方鸟语花香,有山有水有树林,正中方坐落着一个大殿,一改刚才的幽暗,张鑫和雨儿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不过碍于这是别人的地方,也不得不老实本分的跟着队伍前进。 这个地方不是特别大,一眼就可以望到边际,一排排房屋坐落在四周,一行人一直飞行到了大殿之前,这才停住了脚步降落而下,王啸义手往上一抬,众人止步,而后说道:“都各自回房休息,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透漏出去否则,杀无赦!” 那一干人等也都是明事理之人,齐声答道:“是!”而后便转身返回自己所在的寝房。 原地只留下张硕,张鑫,慕容宇和雨儿,王啸义走到门前,手并没有动,而门突然自己开了,这让张鑫和雨儿感到很好奇。 王啸义走在前方,张鑫等人紧随其后进入,大殿两边并立着几盏灯火,灯火闪烁,向上看去,一个人正坐在正中方的大座之上。 王啸义走在最前方,单膝跪地,张硕也同样行礼,慕容宇和张鑫则站在原地,看着上方的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突然,上方端坐的人说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大哥,事情办妥了!”王啸义答道。显然,这个人是王啸义口中的王啸忠,也就是王啸义的大哥。 “拿上来!”王啸忠说道。 张硕起身,从衣服中摸索出一包用元气包裹着的东西,张硕手指一点,元气顺着手指流回了气海之中。众人知道,那是龙齿,加入灵宝之中可以使灵宝提升一大截等阶。 张硕拿起龙齿,走上前去,把龙齿呈给了王啸忠,而后退下。王啸忠拿起张硕拿上来的所谓的龙齿,拿起一颗,玩味的拿起捏了捏,突然,龙齿在王啸忠的揉捏之下化为了粉末。 站在下方的几人也是一惊,王啸忠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无谓的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我早就猜到了,他们怎么会只派出元师境的人护送龙齿呢?” “那大哥的意思是?”王啸义问道。 “龙齿已经被白龙城少城主交给他父亲白迟了,之后的事情只不过是白龙城少城主做做样子而已。” “原来如此!”王啸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嗯,这几人是谁?”王啸忠目光看向张鑫三人。 张硕急忙再次跪下,急忙解释道:“回大当家,这三位是我家乡之人,前来看望我的,望大当家给个方便。” “嗯,此次你有功,给你个方便,去安排个住处吧。” 张硕一脸欣喜,急忙说道:“谢大当家!”说罢,带着张鑫招呼雨儿和慕容宇离去。 走在路上,没有了其他人在一旁,张硕便问道:“三弟,你为何来此寻我?” “只是想二哥了,就过来看看。” “哦,原来如此,那父母和大哥还好吧?” “嗯……还好。”张鑫听到张硕问这句话,神色也是有些变化,低下头,眼神有些黯然,不过他不敢告诉张硕自己的父母遭遇的不幸。 张鑫抬起头,看着张硕,像是小孩子般炫耀自己已经会修行了,已经是元者四阶了。 张硕也是有些惊讶,随即询问他是如何跨界的,张鑫回头,用手指了指慕容宇,张硕随即又抱拳向慕容宇说道:“多谢慕容道友了,不知道友师承何门?” “罗门!” 张硕一听,身体略微一紧,而后又放松下来,欣喜的说道:“原来是罗门的师弟,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师兄请。” “不知师弟的师傅是谁?” “孔秋。” “什么?孔秋长老?” “是的。” “我也是师傅的弟子,二哥!”这时,张鑫看到张硕谈到孔秋,也开始捣乱插话。 “哈哈,原来我弟弟也是孔秋长老教导的。” “是啊,怎么样?” “好,好,好。”张硕连说了三声好,看得出来,他很看重孔秋长老。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张硕所在的住处,张硕为他们安排好了住所,便走进了张鑫的房间,和张鑫谈着自己来到陨龙界的作为。 张鑫一脸陶醉的样子,时不时的评论一下,令的房间充满了温馨的感觉,只不过,张鑫心中一直放不下父母的死,只得心中忍悲。 第110章 走火入魔 月光皎洁如水,张鑫吃过晚饭就和张硕坐在房间谈话,充满了祥和,而张鑫心中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呼…呼…” 轻轻的鼾声传来,张鑫几日来一直神经紧绷,这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是无法想象的,现在到了安全地带,自然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靠在床沿便熟睡过去。 张硕看着已经入睡的张鑫,不由的笑了一笑,而后把张鑫平放在床上,脱下鞋子,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看得出来他很疼爱张鑫。 一声鸣叫似鸡似凰的鸣叫声响起,张鑫睁开了眼睛,张鑫看向窗外,天空不过一点光亮,张鑫想再躺下睡觉,可是发现怎样都不能入睡,只好穿衣服起床。 打了个哈哈,张鑫打开房门,发现慕容宇,雨儿和张硕也一样,张硕似乎对这里习以为常,慕容宇貌似对刚刚的那声鸣叫很感兴趣,问道:“张兄,刚刚那声鸣叫是什么东西?像鸡鸣又掺杂了其他声音!” “哦,是这样的,那是凰鸣鸡,如果发生紧急事件的话会叫我们起来,凰鸣鸡对元神起作用,可以定神安魂,平常只不过叫我们起床,很有意思吧。” “呵呵,是啊,受教。” “我说怎么再也睡不着了,原来是这个东西。”张鑫和雨儿异口同声插嘴道。 张硕带着三人去弄了些东西吃,虽说只有张鑫和雨儿需要吃东西,不过张硕和慕容宇也一起吃了起来,这让张鑫有了小时候的感觉,不过少了三个人而已。 吃过早饭,有一人来到张硕住所,对着张硕的耳旁说些什么,张硕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待到那人说完,张硕转身对着张鑫说道:“三弟,二哥接了个任务,需要离开一天,你们就在我住所待着,如果实在无聊就去那个方向的演武场去看看吧。”说着,张硕点指了一个方向,而后对着慕容宇抱拳:“师弟,我先走了,请你照顾一下我三弟。” “客气了,一定一定。”慕容宇也抱拳回应道。 张硕说完便转身离去,张鑫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对着慕容宇说道:“师兄,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张鑫回房之后,拾起了自己修行的心情,他发誓自己要变强,为父母报仇。 天地元气汇聚,在张鑫身边缭绕,一丝丝的进入了气旋之中,气旋吸收,而后哺乳着人体世界,人体世界随着张鑫的进步也在变大,由最初的十几里扩大到了三十几里,山川高耸,花草遍地,细水流淌,说不出的悠闲。 元气无止境的流淌,进入张鑫的身体之内,突然,气旋发亮,元气暴动,疯狂涌入张鑫的身体,慕容宇就在旁边打坐,感觉到自己吸收不到元气之后,随即无奈的用手托着腮一脸幽怨的盯着张鑫的房间。 他打开房门,向外看去,发现张鑫的房间正在闪烁光芒,光芒传出很远,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张鑫身怀五行神脉的事情暴露出去的话会有很大危险,可就在这时,一种光芒亮起,不一会,第二种光芒亮起,慕容宇急忙跑上前去,爆发出一股滔天的光芒,光芒传出很远,压盖了张鑫突破散发的光芒。 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很多人,许多人急忙赶来,待到他们到来时,张鑫也刚刚突破完成,慕容宇急忙敛去自身的气势。 众人赶到山上,为首之人是一个白衣黑发的中年人,中年人看到慕容宇站在那里,问道:“你们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是张硕之友,里面那人突破而已,惊扰了各位,不好意思。”慕容宇急忙掩饰道。 “哦,原来如此,那也罢。” 突然,张鑫房中传出一声咆哮,张鑫怒啸而出,眸子通红,满身缭绕赤色光芒,慕容宇一惊,不到通体境便可以全身包裹红色元气,而那个中年人则以为是一个高手。 张鑫右手一拳挥打向那个中年人,有些人一惊,急忙上前保护,看得出来他身份很高,不过那中年人拨开众人,也是挥出一拳,两拳对碰,爆发的罡风让周围实力较低的人不断后退。 张鑫长发无风自起,左脚抬起,欲击向中年人小腹,中年人左手挡在胸前,正好挡住了张鑫横踢而来的左脚,张鑫左脚急忙放下,左手挥拳打向中年人头颅,中年人急忙把身子弯下,躲过了这一拳,而后双手撑地,一个翻身,跃上了元天行图,飞天而起。 张鑫虽有战力,但不知如何召唤元天行图,只得在地面出招。 那中年人在天上不停向下挥动元气化成的光弹,光弹落到地上,炸开了来。 “轰!” 突然,张鑫在躲避的时候发现之中出现一个水蓝色的水球,张鑫躲避不急,水球落下,一下子把张鑫包裹在内,那中年人在天上犹如隔空打牛般挥手打了几拳,张鑫在水球里面不断挣扎,不过在中年人挥手之下,突然晕了过去。 水球落下,慕容宇急忙上前接住了张鑫,用手探了探张鑫的鼻息,发现没有问题,随即问道:“前辈,他这是怎么了?他只不过是元者五阶而已啊。” “放心,他无大碍,只是有心魔,走火入魔而已,至于这实力,是他急于求成造成的。”中年人看了看张鑫,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他本是一位修行奇才,可惜他这次走火入魔,经脉涨裂,能不能活下来也要看运气了。”说罢,中年人转身离去。 慕容宇一听,走火入魔,这样的话,是很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张鑫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过,自己能做的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暴风龙大当家王啸忠正在通过一面镜子观察着刚才爆发惊天气势的地方也就是张硕所在的地方,很明显,他看到了一切 第111章 修整 又是一天过去,张硕看着张鑫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光润。 张硕溺爱的给张鑫拿湿毛巾擦脸,突然,张鑫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后虚弱的喊道:“水!” 张硕满脸慌张,急忙拿起在桌子上准备已久的茶水,扶起张鑫,把杯子放在张鑫嘴边,张鑫胖子干渴不已,急忙夺过水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突然,张鑫被水呛了一下,立刻咳嗽起来,张硕急忙接过水杯,关切的拍了拍张鑫后背。 咳嗽了好一会,张鑫才止住咳嗽,抬头看着张硕,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二哥,我感觉好多了。” “好,能恢复就好。”张硕也强挤出一个笑容表示放心,但是自从得知父母双亡之后,他心情便糟糕到了极点。 张硕突然紧紧搂住张鑫,眼泪不停流下,张鑫木讷的被张硕抱着,而后双手也放在张硕背后。 过了一会,张硕松开张鑫,说道:“三弟,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会给大当家说的。” “不用了,我已经可以留下了,至于原因,以后会告诉二哥的。” “我明白了,不过,三弟,父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到最后,张硕声音低沉到了极点。 张鑫呆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昏迷的时候你师兄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张硕近乎大吼。 “不是的,二哥,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张鑫痛哭,说道:“我是怕你听说之后接受不了。” “我接受不了,那你一个人承受的住吗?别忘了我是你二哥啊。”张硕此时也是热泪盈眶,止不住的流泪。 这里的对话吵到了慕容宇和雨儿,两人急忙跑到张鑫的房间,看到二人都在哭泣,似乎实在争执些什么,雨儿急忙跑到张硕身边,可怜兮兮的拉着慕容宇的衣角说道:“二少爷不要责怪小少爷了,小少爷身体刚刚好。” 慕容宇也在旁边看着,说道:“是啊,他身体刚刚好,再受刺激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 张硕听到二人说话,抹了一把眼泪,跑回了房间。 张鑫擦了擦眼泪,冲着雨儿笑了笑,然后拉住雨儿的手,强挤笑容,说道:“雨儿,少爷没事,你先回房吧,我和你慕容大哥还有事要说。” 雨儿被张鑫拉住小手,白嫩的脸蛋上立刻出现了一些红晕,随即立刻抽出了手,结结巴巴的说了声是就跑出门外。 房内只剩下张鑫和慕容宇,慕容宇把门关上,张鑫立刻说道:“你把我父母的事情告诉我二哥了?” “嗯。” “也罢,暴风龙大当家知道我身具五行神脉的事情了,我的经脉已经恢复了,是他给我的丹药。” “什么?暴风龙大当家,王啸忠,他怎么会知道的?”慕容宇露出震惊之色。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识破了。” “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给你治疗伤体的,一定是有所图谋。” “是的,他让我加入暴风龙组织。”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慕容宇看起来很着急。 “他把丹药给我服食,还为我化解药力,你认为呢?” “我懂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我,记得,不要太过于牢记你父母的事情,不然,恐怕你还没有报仇,你就已经先死了。”慕容宇恐吓般的告诫张鑫,而后又说道:“修炼,讲的是平心静气,吸纳天地元气化为己用,若是过去追求力量,只会落了下乘,更有甚者,坠入魔道,终生再难回头。” “魔道是什么?”张鑫似乎没有被慕容宇所说镇住,反而问慕容宇这个问题。 “魔道,就是人的心魔作祟,影响人的心神,心神被心魔所控,迷失自我,不再拥有人格。”慕容宇眼睛盯着窗外的天空,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而后又转身看着张鑫,说道:“凡事坠入魔道的人,修为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但是,他们的修为也再难寸进。这些都是临行前师傅告诉我的,他看出你心有仇恨,所以,让我把这些转告给你。” 说罢,慕容宇头也不回,转身而去,只留下张鑫在房间中沉思。 天边传来一声凰鸣鸡的鸣叫之声,张鑫睁开了眼睛,发现已经天明,他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间睡得。 张鑫穿起衣服,坐在房间之中,突然,门被推开,张硕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对着张鑫说道:“三弟,别逞强,二哥也要去找那个什么帝辉报仇。”说完,冲着张鑫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便转身离去。 就在张硕走后不久,门又被推开了,慕容宇和雨儿一起走了进来,雨儿看到张鑫正在进餐,关心的问道:“小少爷,没事吧!” “雨儿放心,没事。”说完也是露出了比以往更自然的笑容。 慕容宇看到微笑的张鑫,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放下了心结。 雨儿和慕容宇同张鑫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张鑫听说雨儿这几日一直在缠着慕容宇教她修行,说是想保护张鑫,张鑫心中便不由得一暖。 张鑫吃完饭,正准备出去找张硕谈些事情,一道身影带着破空之音极速向张鑫冲来,张鑫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啸忠。 王啸忠落地,看着张鑫,不由得笑了起来,仿佛和捡到了宝似的,张鑫看着王啸忠,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王啸忠说道:“小家伙,恢复的怎么样啊?” “呵呵,还行吧。”张鑫挠了挠头,满脸苦涩的说。 “嗯,今天来是想说一件事,只有我和你师兄知道你神脉的事情吧?” “是的,不过在阳真界的话就都知道。” “无妨,他们的手脚伸不过来,你就放心在此修行。” “多谢帮主。”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修行资源,待你成长之后,照料一下暴风龙就行了。” 张鑫沉默不已,王啸忠看张鑫不再说话,则说道:“怎么,还不愿意帮衬我们啊?” “不是,不是,只是,帮主,请容我斟酌斟酌,明日再给你答复吧。” “也罢,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见你。”说完,王啸忠便脚踩元天行图飞向中央宫殿。张鑫要去找张硕的脚步也改为去寻找慕容宇了。 第112章 擂台风波 张鑫走到慕容宇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慕容宇此时正在房中修炼元气,因为他在通体境后期已经很久了,可是却久久不能做出突破,此时听到敲门,睁开了眼睛,说道:“进来吧。” 张鑫从门外推门而入,把刚才王啸忠和他所说的话告诉了慕容宇,慕容宇沉思,而后说道:“他这样,只不过是为了拉拢你,你的起点太高了,他这里不会是你发展的起点,所以,他宁愿拉拢你。” 张鑫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离开了慕容宇的房间。 张鑫转身走进了张硕的房间,张硕此时已经摆脱了父母双亡的阴影,所以看到张鑫进来,只是脸色略微的有些阴沉。 张鑫进来就说:“二哥,我错了,我们一起给父母报仇吧。” 张硕听到张鑫这么说,立刻走到张鑫面前,大笑着,猛的拍了一下张鑫肩膀,张鑫被拍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力气过大了,随即哈哈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们可是亲兄弟啊。” “放心吧,二哥,我会的。”张鑫也笑着说道。 张硕此时的心情舒畅无比,两人在房中谈论了一些事情,张硕没有问父母是怎么死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两个人共同的伤痛。 张鑫走出房间,张硕送他出去,关上房门,便靠在门上,如一滩烂泥般慢慢坐到地上。 “三弟,二哥一定会帮父母报仇的。” 张鑫离开房门之后,一路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想转转暴风龙总部。 张鑫一路无神,左右走了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呼喊声,时不时传来喝彩声,张鑫抬起头,向前望去,发现前方围着许多人,台上正有两人贴身搏斗,张鑫好奇,便站在远出观看。 台上一男一女正在搏斗,男的十七八,看着孔武有力,女的和张鑫年龄差不多,貌美如花,虽然看着年龄小,但是出手却非常凌厉,张鑫看着两人催发的元力,判断出两人都应该是元者九阶,只离半步就可以进入元师境了。 擂台上拳来脚去,两人势均力敌,打的难分难舍。 周围的人在旁观看,甚至有人大喊加油,看得出来,他们很感兴趣,张鑫便找了一个人问道:“唉唉,大叔,那两人是谁啊?” 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张鑫,而后很不爽的问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是,呵呵,不是,大哥,哈哈。”张鑫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那人看着台上,而后说道:“台上的两人是二当家的儿子,三当家的女儿。” 张鑫听着,瞬间明了,随后也饶有兴味的看着台上的争斗,光彩炫目,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那男子一脸踢向女子小腹,女子身体向后躲去,女子抬头,看见一只铁拳正击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掌格挡。 两击落空,那男子急忙向后退去,这时那女子开始了反击,右手化掌,向前推出,只见一只绿蛇爬下手臂,而后如电般爬向男子的方向。 那男子看到女子开始法术攻击,也不再纠缠,双手不停上下旋转,旋转的时候凝结出了一个赤色光球,那男子如滚球般把光球甩了出去,光球和绿蛇碰撞,僵持不下。 突然,光球压过了绿蛇的势头,绿蛇化成了一阵青烟,而那女子则被炸下了比武台,张鑫此时正在沉思于刚才的战斗方式,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正朝自己飞来。 “砰。” 两声惨叫声响起,周围的人看的哈哈大笑,只见那女子正正面对着张鑫,张鑫则躺在地上,两人的鼻子挨着,就差一点就嘴对嘴了,女子看清情况之后,疯狂的尖叫了一声,脸上因害羞而脸红到极致,那女子急忙起身,张鑫也是发呆着慢慢起身。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张鑫突然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而那女子则双手叉腰站在边上看着张鑫。 张鑫捂着脸颊,问道:“为什么要打我?” “哼,占了本小姐便宜,还问我为什么要打你?”那女子较为泼辣,站在张鑫面前。 张鑫心里委屈万分,说道:“是你技不如人被打下来的,还怪别人。” 那女子似乎特别忌讳技不如人这几个字,急忙大声的对着张鑫吼道:“敢说本小姐技不如人,你不过元者五阶而已,还敢来说我技不如人?” “呵呵,我赌你打不赢我。”张鑫看着那女子,轻佻的说道。 “什么,你不过元者五阶而已,看我不把你打的说不出话。”那女子似乎被张鑫气到了,大声说道。 “那赌点什么吧?” “哼,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学狗叫。” “那你输了就得给我当几天侍女吧。” “你这小厮,牙尖嘴利,看我不打趴你。”那女子说完,就立刻冲到张鑫面前,张鑫刚刚突破不久,也是想检验一下自身战力,也就迎了上去。 “砰” 双拳对碰,那女子见张鑫接住了自己的一拳,充满了震惊,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一击远退,那女子站在离张鑫几米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蛇头蛇尾,整个剑身都是弯曲的蛇形剑,向着张鑫冲来。 张鑫也不含糊,催动天火诀,也在手中凝聚出一把火刀,那女子手握蛇形剑迎面刺来,张鑫闪身躲开,反手拿刀斩向那女子小腹处,那女子似乎想不到张鑫出招这么狠,这么凌厉,剑身竖起,横挡在火刀之前。 张鑫看一击无效,立刻退出几米远,而后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台下众人看到张鑫竟然能以一个元者五阶的战力抵挡一个元者九阶的攻击,顿时也是满脸难以置信,而后就是大声叫好。 那女子看自己久久拿不下张鑫,也是羞郝不已,自己元者九阶的战力竟然和一个元者五阶的人僵持不下,这传出去只怕会成为一个笑柄。 与此同时,听到消息的三当家急忙赶向这里,就连王啸忠也是饶有兴趣的通过那面神奇的镜子观看着张鑫的战斗,心想,此子,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第113章 风波 战斗持续已久,二人从台下打到了台上,台上二人激烈搏斗,不相上下,火刀所过之处,留下丝丝炎热。台下不乏叫好鼓掌之人,甚至有人故意捣乱喊道:“输了做侍女!” 那女子听见这句话,脸蛋红彤彤,但是看她神色,银牙紧咬,出招更狠了,张鑫则一直在微笑着战斗,似乎忘记了刚刚被扇过巴掌,但是看在那女子的眼中,则让她以为这是嘲笑。 二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出几米远,脚尖擦着地面划出一道印记。 那女子开始施展法术,只见蛇形剑突然变得灵活起来,蛇头顺着那女子的胳膊向上爬去,而张鑫的手臂上则出现了一头火虎,火虎咆哮,而后一跃而出,跳到地上,越变越大,直到五米高左右才停下。 张鑫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这对于慕容宇凝聚出来的还是太小了。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那个女子的牙咬的更狠了,因为她认为张鑫是在嘲笑她。 女子恼羞成怒,手臂低垂,绿蛇自然而然的爬向火虎。 “吼!” 火虎发出低沉的吼声,似乎是绿蛇挑衅了他的地位,火虎也向前奔去。 那女子看着火虎奔袭而来,急忙催动功力到绿蛇身上对抗火虎,突然,火虎尾巴突然窜出一个人,那人正是张鑫,张鑫向前冲去,急忙凝聚出火刀,而那女子正在加持绿蛇对抗火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张鑫冲到她面前,把刀架在她白皙光净的脖子之上,并且手一挥便消散了火虎,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鑫面带笑容,说道:“对不起,你输了!”与此同时,台下观战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鼓掌,叫好,因为他以元者五阶打败了元者九阶,这份实力,着实让人惊讶。 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准备尖叫,张鑫却坏坏的笑道:“要做侍女哦,端茶送水,打洗脚水洗脚水,还不错。” 那女子似乎被吓到了,立刻停止了要尖叫的准备,而后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这位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好吗?” “放过你,那我这巴掌怎么办?”说着,张鑫还把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指给她看。 “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了。” “免谈。” 那女子见张鑫不吃软的,便威胁道:“我老爹是王啸义,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老爸绝对杀了你!” “愿赌服输!”张鑫听到她恐吓自己,不以为意的看向天空。 “你……”那女子看他软硬不吃,也是没了办法。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暗惊,这主谁啊,还真敢让三当家女儿做侍女,不想混了么! 突然,某一个方向安静到了极点,只见众人主动让出一条道路,道路中走出一名中年人,中年人白衣黑发,张鑫感觉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那人刚来,就冲着那女子说道:“依儿,你又在胡闹了,怎敢如此对张公子说话?” “爹,你快救我啊,你女儿都快被打死了。” 那中年人刚出现张鑫就猜到他的身份了,此刻正好证实了。 王啸勇走上擂台,对着张鑫客气的说道:“张公子,对不起,小女胡闹,给你添麻烦了。” 张鑫此时已经消散了火刀,在别人老子面前还动刀威胁他女儿,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无碍无碍,我也正想看看我近期的战力。” “张公子恢复的可好?”王啸勇为了不让张鑫谈这个话题,就聊到了张鑫的身体之上。 “还好还好,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所以才能来这里和你女儿打架啊。” “让张公子见笑了,小女自幼修行,不过才元者九阶,性格比较泼辣点。” “哪里话,三当家客气了。” 张鑫和暴风龙三当家王啸勇打起了太极,聊来聊去,把其他人都晾在一旁,聊了半天,王啸勇才尴尬的把他女儿王梓依领回家。 刚走下擂台,王梓依回头做了个鬼脸,张鑫坏笑着,说道:“愿赌服输,今晚先从端水做起!” 王啸勇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王梓依则是拉了拉王啸勇衣角,提示他快点走。 王啸勇立刻召出元天行图,向着住所飞去,飞出不远,王啸勇脸色发黑,扯着嗓子,喊道:“张公子,不可能,放她一码吧。” “给我道个歉,就可以了!”张鑫也冲着那个方向喊道,但是只是传来一声破空之声。 张鑫走下了擂台,在别人的观望中走远。 第二天,擂台比武的事情不胫而走,张鑫能够跨越四阶杀敌,这对于别人来说是难以置信的,这种怪胎一般都是大世界中才会出现的。而且人们也在对王啸勇的事情加以点评。 不过,两边当事人似乎都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暴风龙闻名的泼辣小姑娘减少了外出。 这让这件事成为了茶前饭后的笑谈,尤其是赌约更是越传越夸张。 “我听说赌约是三当家女儿输了给那个张鑫当丫头。” “什么啊?我听说是当暖床丫头!” “胡说,明明是要嫁给他吧。” 王梓依偶尔会听到有人这样议论,但是王啸勇却不让她外出,这也让的她憋了一肚子气。 张鑫以为打败了王梓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就一直在房中修炼,可是他小看了女孩子的魅力,尤其是这种貌美如花的。 就在这日,张鑫正在吸纳元气,用以突破,突然院子中传来一些叫骂声,张鑫顺着窗子向外一看,是几个陌生人,张鑫便打开门,询问是怎么回事。 为首之人问道:“你就是张鑫吧?” “对,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张鑫注意看他们,发现他们的元气波动都在元者六阶到九阶之间。 “你敢打王梓依,我们饶不了你,兄弟们,上!” 张鑫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事情状况,就被一群人包围住了,张鑫担忧,这么多人,根本打不过啊!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动了,无奈,张鑫只得向那个地方突破,希望可以逃跑。 第114章 大追杀 “砰” 张鑫正面的那人抬腿横扫而来,张鑫手臂微曲挡在胸前,张鑫被踢得向后退了几步,这让张鑫又陷入了危险之中。 张鑫后方一人挥出拳头欲击向张鑫后脑,张鑫感觉后脑生风,急忙低下脑袋,而后转了一个圈,一拳击向那人腹部,那人惨叫一声,一下子倒在地上擦着地面滑出好远。 张鑫看着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空缺,急忙向前冲去,突然,一条腿从背后击向张鑫,张鑫闪身一躲,可是一双拳头正对着自己的胸口打来。 “砰!” 张鑫被一拳击中胸口,贴着地面翻滚出去,这些人立刻围了上去,现在张鑫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张鑫。 “哼哼,就这样子,真不知道怎么打赢梓依的!” “就是,哼,不过如此,还妄想让依姐给他做侍女,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张鑫是听明白了,这些都是王梓依的拥护者,想想也是,王梓依天生丽质,模样俏丽,追捧者自然会很多。 张鑫被一拳打倒在地,嘴角流血,一只手捂着受伤的地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神阴狠的盯着方才将他击伤的那人。 那人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一人之一,和王梓依修为相近,也是马上就要进去元师境了,那人见张鑫盯着他,便大声呵斥张鑫:“你也不过如此,元者五阶而已,还敢嚣张!”说着一脚踢了上去,不过,张鑫反应奇快,手臂横挡,又往后退了几步。 退后的张鑫直起身子,手中突然出现了火刀,火刀包裹在熊熊火焰之中,张鑫紧握刀柄,什么话也不说,向着刚刚踢他的那人冲去。 那人看他冲了过来,脸上充满了讥讽的神色,不慌不忙,手上也凭空出现了一把铁剑,铁剑外围包裹着水蓝色的光华,张鑫挥刀向前砍去,那人拿剑格挡,刀剑相向,更有火花迸现。 张鑫咬牙,他是真的有些怒了,这些人太过于无耻,而且所说的话也过于让人愤怒。 张鑫的力量因为愤怒越来越大,渐渐的,那男子露出不支的迹象,只见他双手发颤,火刀立在上空,随时都可能劈落下来。 这一切放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张鑫的可怕战斗力,也急忙上前帮忙。 张鑫不敌这么多人出手,急忙向后退去,这时候那领头男子才有了喘息的机会,站起身来,长剑指着张鑫,大喊道:“都一起上,今天把他给我打废了!”说实话,他也没料到张鑫的力量会超过自己,所以这才让其他人一起上,希望用人海战术压制张鑫。 张鑫发现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敌,随即收回火刀,急忙向着身后逃去。 为首之人见张鑫转身就逃,也是有些料不到,随即大喝道:“追!” 就这样,一个人逃,几个人在那里追,惹的暴风龙总部鸡飞狗跳。 张鑫逃到了比武场,比武场正有几人在比武,可是张鑫却无心观看,一路向前飞驰而去。演武场的人只看到一道影子飞速而去,不以为意,可是突然又有几道人影掠过,而且跑边喊:“站住!别跑!”演武场的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随即也是急忙向前追去,甚至有几人已经破入元师境,召出元天行图追去。 张鑫拼命向前跑去,也不管什么地方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顿时吓了一跳,身后一群人在追赶,天上还飞着几个,这让张鑫感觉非常害怕,随即又拼命向前奔去。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张鑫还是被几个元师境的人堵住了,张鑫停下脚步,看着前面,又看了看后面,这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那个刚刚率先追张鑫的人边捏手边摇动头部,发出响声,邪笑道:“你跑啊,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哼哼,你们单打独斗没有一人是我对手,这么赢我,你们光荣吗?” “光不光荣,打了再说!”那人说完,便作出了要战斗的动作,张鑫也摆好战斗姿势。 突然,一个如夜枭般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住手,你们谁敢动他我便逐出暴风龙!”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突然发现王啸忠站在半空中,王啸忠有些愤怒的看着下面的人。 他们看见王啸忠来此,急忙单膝跪地,齐声大喊道:“大当家!” 王啸忠没有看他们,而是首先责怪那个带头殴打张鑫的那人。 “靳羽西,你还有没有点脸面?竟敢带着比自己要小的兄弟来打一个人!” “大当家误会了,是他羞辱依妹在先,我才要带着兄弟几人来教训他!” “哼,还敢狡辩,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是梓依自己有错在先,自取其辱,你竟敢还说是张公子羞辱她,你给我回去面壁七日!” “大当家,我……我知道了!”靳羽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王啸忠说的话却让他欲言又止。 靳羽西面色阴沉,瞪了一眼张鑫,便甩袖转身离去。 “你几人,也回去面壁四天,没有我的许可,不得出现。”几人无奈,只得答应,而后转身离去。 王啸忠看到几人离去,看着下面的众人,说道:“各位起身,切记,张公子以后作为我暴风龙座上宾,以后谁敢寻他麻烦,我便执行暴风龙帮法,记住了吗?” 下面的人已经起身,听着王啸忠讲的话,齐声答道:“是!” 张鑫一直在旁看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感觉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王啸忠把所有人驱散之后,落到张鑫面前,对着张鑫笑了笑,说道:“让你见笑了,没有什么事吧?” “多谢大当家关心,没什么事!”张鑫擦了擦嘴角的血,忍着胸口的疼痛说道。 “呵呵,年轻人,多经历点磨难也是好的,随我来吧,带你去一个地方。”王啸忠说完便向前走去。 “去什么地方?”张鑫好奇的问道在后面跟着。 “去了就知道了,相信你会 第115章 惊喜 张鑫跟着慕容宇向着大殿方向走去,路上有人看到王啸忠带着张鑫不免很好奇,而认识的则和旁边朋友点指张鑫,嘴中说些什么,似乎和同伴讨论些什么东西。 张鑫一路左看右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的时候,王啸忠突然停了下来,张鑫没注意,仍然在看左看右,一下子撞在王啸忠身上,王啸忠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用他那有些干哑的嗓音对张鑫说道:“到了!” 张鑫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阁楼,只见上方立着一块牌匾,牌匾之上写着暴之经阁,张鑫好奇,便问道:“为什么你们的经阁要叫做暴之经阁?” “呵呵,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你想不想听?”王啸忠带着试探问道。 张鑫立刻摇头,忙说道不要不要。 王啸忠一挥手,经阁大门立刻打开,打开之后,王啸忠迈步走了进去,张鑫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你带我来此做什么?”张鑫好奇的问道。 “呵呵,当然是来给你好东西了。”王啸忠看着张鑫,而后又说道:“这里的经书,任你挑选,只要你喜欢,不过学完要还回来的,另外,我还有个大惊喜要给你!” “什么大惊喜?”张鑫听着王啸忠说话,虽然非常激动,但是也不得不表示的很沉着,因为他知道王啸忠是拿他做未来的保护伞。 “惊喜嘛,现在可是不能说的,好了,快去挑选合适你的修炼功法吧,我先走了,一会过来。”说罢,也不待张鑫再问些什么,便召出元天行图飞天而去。 张鑫无奈,只得在经阁之中转悠。 张鑫转来转去,想寻找出一部合适自己的功法,他把手一一放在功法石上探知,可是找来找去都不能如意。 这里的功法石和罗门的不同,罗门的是翡翠色的,这里是水蓝色的,张鑫这些天听慕容宇讲了些功法石的分别,知道这是等阶不同,蓝色的功法石要高于翡翠色的,但是这里入目大部分都是蓝色的,让的张鑫不得不惊叹暴风龙的雄厚实力,怪不得被称为陨龙界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张鑫看向最里面的一排,突然,张鑫看到一个深紫色的功法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而其他功法石则摆放的远远的,张鑫急忙走了过去,手放了上去。 《狮啸天涯》金属性元气之人可修,修成之后对战吼声如雷鸣,修至最高境界可吼碎山川大岳。 张鑫一看,眼睛一亮,这功法这么厉害,必须得学啊,这对自己来说以后也是个保命的底牌,随即张鑫便把紫色功法石拿起。 张鑫又在经阁转了一会,挑了两种比较适合自己的功法,一部为《玄天之甲》,地属性元气可修行,修成可暂时防御任何大范围攻击,修至大成可挡通体境最强一击。 另一部为《白虎修罗爪》,无任何元气要求,攻击力极强,修成可快如闪电般攻击,被击中的人会流尽鲜血而死,修至大成可一爪断山河。 张鑫挑了这几本是有考虑的,他目前只掌握《天火诀》,天火诀虽说攻击力很强,但是他自身防御力是很低的,如果被敌人发现,这将是一个致命的伤害。 张鑫又转悠了一会,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破空之声,张鑫向门外走去,刚好迎着王啸忠走进来,王啸忠看他走来,哈哈大笑着问他选好没有,张鑫拿出选的几个功法石,王啸忠一一看过,只是看到紫色功法石的时候眼神有些凝重,但是最终又放松开来,说道没问题。 张鑫正想向王啸忠道别,准备回房修行,王啸忠却拉住了他,而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金色功法石,当他拿出这块功法石的时候,张鑫一直放在口袋中的《五行功法残章》突然猛烈抖动了起来,而且射出了金色光芒。 别人或许有些陌生,但是张鑫却不陌生,而且口袋中《五行功法残章》的抖动也表示了,这是五行功法的残章之一。 张鑫一把夺过金色功法石,而后看着显示在脑海的信息。 《五行功法残章》五形神脉修行功法之一。 简洁的表达,但是对于张鑫来说却是天大的喜讯,因为他知道五行功法散落在阳真界九大门派之中,功法不全,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会让战力大打折扣,而此时,一部分的功法就在自己眼前,张鑫怎么能不激动。 张鑫急忙给王啸忠鞠了一个躬,这是发自内心的,虽然都是有所求。 王啸忠急忙把张鑫扶起,张鑫把功法石收好之后,问道:“大当家是怎么得到这一部分的五行功法?” “是我们一个成员外出历练的时候和一个人打斗,从他身上抢到的,他不敢定夺,便拿回来交给了我,没想到,竟然让它等到了这一天。” “多谢大当家成全,张鑫就先回房了!” “好,你回去吧,有任何事情就来找我,我就在大殿之中。” “多谢大当家厚爱,张鑫一定会好好修行!”说罢,张鑫就走出来经阁,一路奔跑,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张鑫立刻拿出功法石,功法石闪烁光辉,当张鑫取出五行功法的功法石的时候,光芒耀眼,张鑫感觉眼睛刺痛,留下眼泪。 只见两块功法石如同有磁铁吸引般慢慢牵引向一起。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两块功法石光芒更加刺眼了,张鑫隐隐看着感觉两块功法石像是要融合,便伸手想要阻止。 “砰!” 张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推开,不过索性推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力量。 光芒持续了好一会,而后便恢复成了平静的样子,张鑫慢慢站了起来,看向功法石,已经合成一块了,张鑫急忙拿起功法石,探知功法石的信息。 突然,变故发生了,功法石在被张鑫握住的时候又一次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张鑫想甩掉,可是功法石如同狗皮膏药般粘上了张鑫的手,任张鑫如何甩动手臂都无用,张鑫突然感觉手心一痛,犹如什么东西把皮肤破开,而后向里面钻去。 张鑫大叫,吼声惊动了慕容宇和雨儿,两人来到这里,只看到一道人影,外围环绕着金色光芒,刺眼无比。 第116章 大乱斗 十几队人马全部脚踏异兽,飞翔在天空之上,张鑫从未见过如此阵容,就连慕容宇也被惊动出来观看。 慕容宇出来之后,看到张鑫站在那里,便走了过去,张鑫扭头一看,是慕容宇,点了点头便又看向天上! 慕容宇也从未见过如此阵容,但是他想听清楚这些人在讲什么,便释放元气,加持到双耳之上,终于听清楚了一些眉目! 原来,这些人都是上次跟随着去陨龙谷准备抢夺龙齿的那些人,怪不得看着身上穿的衣服这么熟悉,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王啸忠兄弟三人全部脚踏元天行图飞翔在天上,正极力解释着:“各位,我真不知道你们的成员长老去哪里了,不过我王某人可以用性命担保,我们的人绝对没有杀害你们的人!” “胡说八道,我派人前去那个山洞中查看了,刚进洞口就死了几个人,而第三个洞口则死伤成群,你这怎么说!” “那也不代表一定是我们所杀,我们暴风龙也有人死伤!”王啸义大声说道。 “哼,那为什么我们在其他几个洞口包括第三个洞口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你们暴风龙的人!” “这……” “而且,我的儿子白龙生也生死不知!”原来,说话的人是白龙城城主白邢云,而他的儿子正是死在了其他四个洞口之一。 其他的人也同时附和道:“对,我们帮上的长老也生死不知!” “我们帮上的副帮主也生死不知!” “我们帮派的人都生死不知,而据我所知,你们暴风龙二当家王啸义也前往陨龙谷,可是,为何他却好好的?” “各位帮主请息怒,此事我们也不知为何,待我们前去查明,定给各位一个交代!”王啸忠感觉事态严重,急忙找出一个借口搪塞! “哟,王帮主寻我们开心呢?我们大老远的来这里,可不只是为了听你王大帮主给各位一个交代的!”那一直未传出声音的马车之中突然传出一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轻柔无比,入耳动听无比,虽说悦耳动听,但是现在却不是品阅美人的时候! “不知阁下是哪个门派?以前怎么从未见过?”王啸忠抱拳问道! “呵呵,小女子名为柳凝雪,我们是最近才创建的帮派,哪入的了您的法眼?”轿子之中传来悦耳的声音,然后便见到一直肤白若雪的手伸出,一名侍女急忙掀开帘子,接过柳凝雪的手,把柳凝雪扶了出来。 “啊,好美啊!” “是啊,太美了!” “若有此女为妻,我又何求其他女子!” 只见柳凝雪悬浮在半空中,身穿白色素衣,细腰盈盈可握,面容绝美,看的其他人如痴如醉,恨不得娶回家门。 “呵呵,那不知贵派名字,我们好去拜访!”王啸忠抱拳回道,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只是微微被柳凝雪的美貌给刺激的心跳加速,而后便平复了情绪! “凤岚阙!” “好名字,改日一定前去拜访!” “不必了,今日就是前来告知各位的,再过三日便是我们凤岚阙开阙之日,我们会在离这里不远的眺龙城宴请各位,请各位一定要给小女子这点微薄之面啊!” “定当,定当,到时一定前去!”一些嘈杂的回答传来,那女子见目的已经答道,便转身进入了轿子之中,那些马匹似乎通人性,立刻拉着轿子往回来的路上飞去,轿子中传出娇笑声:“呵呵,小女子就在眺龙城等候各位前来了!” 这一群人一直目送柳凝雪远去,直到看不见,这些人依然在那里念念不舍:“实在太美了!” “王大帮主,是该给我们个解释了吧!”白龙城城主方才一直盯着王啸忠,视线从未挪开,自己的儿子生死不知,未来接班人这样死了,怎能不伤心! “这……大家先不要激动,据当时我二弟所说,他们走的是第三个路口,其他人走的则是不同的路口,或许是别人所为也不一定,望各位明查!” “那龙齿呢?”白邢云想通过龙齿挑发一场杀戮,可是王啸忠也是异常精明之人,立刻答道:“龙齿我们不知,我们派人前去只是为了救我帮张硕而已!” “哼,我家龙齿当时就是张硕抢夺的,还敢说不知道龙齿在何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白城主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真当我们暴风龙怕你不成?” “你们夺我龙齿,杀我子嗣,还说我咄咄逼人,诸位道友,暴风龙如此说法,你们相信吗?” “不相信!” “诸位,我们绝对没有杀害你们的人,希望可以查证清楚再说!”王啸忠三兄弟急忙解释道。 “哼,杀人越货,你们暴风龙不过如此!”一个帮派首领说道! “别多说了,让我们杀进去找到龙齿就可以证明我所说的话了!”白邢云此时在旁说道! “白邢云,真当我怕你不成!” “哼,别多说了,让我打进你们总部再说吧,全部听令,给我杀!” “是!”白邢云身后的人全部身披盔甲,手持长矛,此时听到命令,全部高举长矛,一身的肃穆的气息,向前冲去! 这时也有其他人动起来了,纷纷下令向前杀去,元气激射不断! “暴风龙总部所有成员听令,给我杀!” 毕竟这里是暴风龙总部,所有人都手持武器,向前冲去! 元气激射,刀兵相向,场面之大让张鑫和慕容宇震惊! 王啸忠上去便对上了白邢云,两者之间目光如电,此时的张鑫才算看清了王啸忠的实力,只见他爆发出一股惊天气势,手中凝聚出一把长剑,光剑包裹着元气,一刀向前挥去! 白邢云也是爆发出一股惊天气势,丝毫不弱王啸忠,手中凝聚出一把长枪,向着王啸忠挥去。 刀枪碰在一起,两者的气势让的周围实力弱的人都有一种压迫感,急忙向一旁闪去! 两者对击之后急忙分开,而后又一次打在一起! 第117章 许配 激烈碰撞,刀剑相向,数百人在暴风龙总部门口不停交锋,不时有人残肢掉落,尸体坠地! 白邢云此刻正手执长枪,长枪斜指指南天,目光如火,盯着王啸忠。 王啸忠此时有些气喘,长剑寒光凛冽,王啸忠眸子冰冷,大喝一声:“千剑万道!”只见王啸忠长剑悬空飞起,一化三,三化百,百化千,王啸忠面前堆积有足足万把长剑,长剑寒光闪烁,只听王啸忠喝道:“杀!” 白邢云见状,急忙挥动长枪,长枪旋转,激射而来的长剑全部被长枪挡住!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王大帮主?”白邢云边挡激射而来的长剑边说道,有意刺激王啸忠! 慕容宇和张鑫在旁边看着,慕容宇突然说道:“这么厉害的实力,都应该突破第四境界了!” “第四境界?这么厉害?”张鑫吃惊的说道! “对,这就是第四境界,还早着呢!不行,暴风龙的人坚持不住了,我得去帮忙了!”慕容宇眼神一扫,发现暴风龙的人虽然还有很多,但是坠落在地上的尸体也不在少数! “你先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先去帮忙!”说罢,脚踏元天行图飞天而起,手中凝聚出长刀,便呼啸而去! 王啸忠仍然在和白邢云缠斗,他看到周围的暴风龙成员一直在节节败退,心中急不可耐,想快些打败白邢云,毕竟来的是十几个帮派的精英,虽说占据了地利,人和,但是还是敌不过这些人! 而此时的慕容宇参战,对暴风龙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慕容宇在敌我之中来回穿梭,但是细心留意,慕容宇虽然一直在杀敌,但是他并没有杀死任何一人,只是把人击伤丧失战斗能力而已! 大战在持续,逐渐的,天空中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只有零零散散的残兵,再看地上则是数百人的尸体或伤员,不停的在地上哀嚎! 慕容宇,王啸义和王啸勇兄弟二人都身染鲜血在旁观看王啸忠和白邢云的激烈战斗! 此时的白邢云和王啸忠二人战斗已不下上千回合,两人此时都有些气喘,毕竟都是实力相近,且元气消耗过多,此时的二人已经只是凭借一股毅力坚持到现在的! “喝呀!” 白邢云拖着疲累的身子执长枪刺向王啸忠,王啸忠长剑横在身前,正好挡住了枪尖,白邢云枪锋一转,长枪又刺向王啸忠腹部,王啸忠拿剑一挡,长枪贴着衣服擦身而过! 白邢云见一击无果。迅速远退,随后长枪抖动向着王啸忠刺去! 长枪抖动,幻化出无数枪尖,让人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白邢云抖手甩出长枪,长枪脱手,向着王啸忠呼啸刺去,王啸忠也把剑猛的抛向,枪尖正好刺向脚尖,两者交锋,迸射出耀眼光芒,随后只见两者之间爆发出一股惊天气势,不一会,气势便陡然落下,入眼的两人只是用自己残存的元气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掉落而已。 “咳咳,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和我旗鼓相当!”白邢云咳了一口血,嘴角残留一丝血迹,瞪着王啸忠说道。 “哼哼,你以为我还是初来陨龙界的时候吗?几十年过去了,就算一头猪也成精了!”王啸忠飞在半空蔑视的看着白邢云! “好,你等着,我一定会给我儿子报仇的,暴风龙所有人,都要死!哈哈!”白邢云白发披肩,状若疯狂的对天怒吼! 大叫之后,白邢云便转身离去,王啸义正欲去追杀白邢云,以除后患,可是王啸忠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他露出虚弱之色对其他人说道:“别去追!你们打不过他的!” “为什么?大哥,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他已经是重伤之身了!”王啸义不解的问道。 “第四个境界和第三个境界不同,总之不要去追杀他,免得丢掉性命!” “唉……知道了,大哥!”王啸忠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传我命令,把所有死伤的兄弟全部找个地方埋葬了,重伤的送回家去,修养好之后再定夺是否还在暴风龙做事!” “是!”众人齐声答道! 如此之后过了两天,前来讨伐的十几个帮派都降低了不少实力,因为他们心想抱团之后可以覆灭暴风龙,但是奈何暴风龙太过庞大,让的他们都是死伤殆尽。 经过两日修养,王啸忠已经恢复如初,他首先来到了慕容宇所在的住所,当日慕容宇所做之事他全部看在眼中,慕容宇如此年轻便有这等实力,也算是青年才俊,尤其是此次搭救,更是让他欣喜,因为这样做便等于把他绑在了暴风龙的战车之上,这样的话以后如果能平安成长起来也必定是一城高手。 “慕容公子,我见你当日解救我暴风龙于危难之时,老夫不胜感激,特来拜谢慕容公子!” “帮主言重了,我在此处已经居住了十数日,还未向帮主道谢,这次出手只是为了略微报答款待之恩,帮主莫谢!” “呵呵,不知慕容公子可有娶亲?” 慕容宇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随即急忙说道:“帮主问这些干嘛?没……没有……” “呵呵,慕容公子莫慌,不知你可看中我帮中哪个女子了?老夫全力帮你撮合。” “帮主,没有,我还未到那个年龄!” “嘿嘿,可以了,哼哼,既然这样,我便给你许一桩婚事吧!” “啊!?”慕容宇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随即急忙挥手掩饰窘迫,此时的他已经脸红了一片,而此时的雨儿正在门外听着,心中微微一抽。 突然,张鑫的门中又传出动静,五色光芒闪烁,慕容宇急忙推门出来,一看便知道张鑫突破,随即急忙爆发气势以掩饰张鑫的神脉! 第118章 陨龙界主 张鑫把事情和百问答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绿荫成凤处的时候,眉头不禁一拧,张鑫说完之后,百问答喝了一口水,长出一口气。 “凤岚阙,原来背景这么可怕!” 张鑫和慕容宇看到百问答神情这么严肃,料定百问答一定知道些什么,二人急忙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唔,告诉你们也没用,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找得到,更别说要人了,回去修炼个几十年再去吧。”百问答又喝了一口茶水,对着二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都已经通体境了,难道还不够资格吗?”慕容宇声音略微低沉,问道。 “不够,不够,没有达到通天境第五阶,根本不可能去,说的难听点,就是没有资格!”百问答在说没有资格的时候,似乎是在嘲笑二人般一字一顿说出的。 “通天境,是第几境界?”张鑫在旁听到,急忙问询。 “通天境,就是第四境界,就是指凡人修炼到通天境之后,可以随时吸收天地元气加以战斗,而且达到通天境之后,可以感悟天地法则。” 慕容宇显然也是没有听孔秋讲过,听的也是非常震撼,而张鑫则是不以为然,什么天地法则,通通很简单。 张鑫急忙问:“那那个地方在哪里!” “不能告诉你们,以你们的实力,现在去,就是送死,没用,还是再修炼几十年吧!”百问答摇了摇头,坚持不说。 “你怎么知道不行?还几十年,活不活得到那时候都不一定!”张鑫见百问答迟迟不肯说,也是急了,冲着百问答大吼。 “哈哈,一看你就没师傅吧!哈哈哈!”百问答哈哈大笑了起来。慕容宇在旁边摇了摇头,捂着脸,不再言语。 “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笑什么?”张鑫也感觉到自己犯了什么低级错误,为了掩饰自己窘迫,张鑫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修行之后有什么改变?” “额……感觉力量变得更大了,身体更灵活了。”张鑫挠了挠头,窘迫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修士和凡人寿命是不同的,修士能活千年,万年,而凡人不过百年。” “真的吗?”张鑫听到这些,欣喜异常,随即又问道:“那我可以活多少年岁?” “这个,谁也不能猜测,修士的世界残忍异常,动辄便有死伤,你如果一直修行下去的话,可以活过七千岁,可是这也是第五阶的事情了。就像你旁边这位小哥,看似年轻,其实不然,也应该有五十余载的寿命了吧。” 慕容宇听到百问答提到自己,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吃惊望着自己的张鑫,随即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对了,还有一事,我刚刚想起,便是那个龙穴,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会全部失踪?”慕容宇问道,他张鑫百问答应该会有一些眉目。 “那个,我只知道那个洞窟是真龙所留,不过当年的龙种类众多,不一定全部都是真龙,很难断定,至于那个洞窟为何全部人都会失踪,这个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已经……死了!” “你是真的不肯告诉我凤岚阙的据点吗?”张鑫问道。 “不是不告诉你们,是你们还不够资格,凤岚阙只是其他界的大势力分支,你们根本不可能敌得过那般庞然大物。” 张鑫长出一口气,无可奈何,身子立刻软在了桌子上。 慕容宇也是无精打采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到慕容宇面前,慕容宇顺着手一看,就看到百问答看着自己,百问答说道:“只收灵果或者灵宝,不收钱币,谢谢。” 张鑫和慕容宇这才想起百问答的习惯,来的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就在这时,楼梯传来声音,那人拿出一个充斥着水蓝色的灵果丢给了百问答,百问答接过,转身就要离开,离开的时候,他对二人,说道:“这个人危险,最好快点离开!”说罢就不见了踪影,显然百问答会极好的步法功法。 二人看向楼梯之上的人,这人一身紫龙袍,面容白皙,端是帅气,身后有数十身着铁甲,腰别长剑的兵士,显而易见,此人必定是一城之主亦或是城主之子,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随行卫队。 那人走下楼梯,张鑫和慕容宇急忙站起,双手抱拳,连说谢谢,那人摆摆手,说道:“小事而已。” 张鑫和慕容宇邀请那人共餐,那人也不客套,坐到百问答的位置,数十卫队时刻站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如木偶般一动不动。 慕容宇又叫了些酒菜,三人闲聊了许多,得知那人叫做凌子虚,张鑫看着,心道:名字挺像人的。 突然,凌子虚问道二人:“方才我听到二人在说什么龙穴,可否讲给在下听,让在下多些耳闻。” 二人心中一沉,看来刚刚讲的话有部分被他听到了。 慕容宇对张鑫使了个眼色,张鑫会意,二人全部摆手摇头称他听错了。 “哦?原来是在下听错了,那真是抱歉。” 慕容宇想起刚刚百问答说的这个人危险,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啊。但是人不可貌相,还是小心为好。就这样想着,又和凌子虚碰了一杯酒。 酒杯放下,一个卫士突然俯首在凌子虚耳旁说些什么,说完之后,凌子虚一言不发,突然爆发出一股煞气,煞气逼人,杯子直接在手中化为齑粉,这实力绝对可以和凤岚阙那个蒙面女人厮杀了。 慕容宇看情况不妙,急忙拉起张鑫想着陨龙谷飞去,慕容宇终于知道为什么百问答会说他危险了,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太过浓郁,这种人杀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而客栈中凌子虚看着奔逃的二人,对身后一卫士吩咐道:“你去跟着二人,随时注意汇报,我先回界域,务必抓住二人。” “是!”凌子虚身后二人也不多说,直接飞出门外。 第119章 陨龙界藏 凌子虚一听,顿时心中一紧,“呼~” 风声呼啸而过,二人飞速逃离了酒楼,因为凌子虚身上的煞气之浓厚让的张鑫都近乎窒息。而在他们身后,始终有两股波动起伏不断,不过张鑫二人根本毫无察觉,依旧极速飞行。 而酒楼之中,凌子虚看着二人逃离的方向,戏谑的一笑,轻声说道:“哼,两只小蚂蚁而已。”随后神情一变,看向西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一样。 凝视了一会时间,凌子虚身形一动,只看到一道残影消散,再一看,凌子虚已经凌空浮在窗外,而留下的这些侍卫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也一一飞起,仍旧整齐的站在凌子虚身后。凌子虚看着身后的铁甲侍卫,话也不说,径直向着西方飞去,铁甲侍卫也跟随其后。 “呼~呼~呼~” 凌子虚和手下几人飞出了白龙城,速度陡然提升,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消息准确吗?”突然,凌子虚问道刚刚俯身在自己耳旁说话的侍卫。 “准确,是镇界使传达回来的信息,域主,您应该知道,超越或者和您实力不相上下的人进入陨龙界,界域使都会传达消息。” 凌子虚沉思了一会,而后又开口问道“你说他们现在正在陨龙宫,指名道姓要见我是吗?” “回域主,这个我也不知情,只是陨龙宫中军师传达消息说的,结合镇界使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唔,这下麻烦了。”凌子虚轻叹一声,又提升速度,向着界域飞去。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一干人等来到了陨龙界边境,也就是进出陨龙界的出口。 凌子虚蹲下身子,手捏法印,嘴巴翕动,似在念动口诀,而后手掌由印变掌,手掌通红,拍在地面,地面都被打的一震。 一缕清气从传送阵中飘出,清气变化成一个人,只不过腰腹以下没有腿脚,只有如幽灵般的清气,不断晃动。那人看着眼前的凌子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敬畏以及尊敬,只是浮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无敌且伟大的镇界使啊,我是第新任陨龙界界主,刚刚来了几个未知的人,他们可能对我陨龙界不利,请您告诉我等他们的样子。” “我在他们身上并未感应到杀气,不过还是满足你的需求。”说罢,镇界使低垂的手掌慢慢的抬起,手掌微握,掌心渐渐凝聚出一个人的样子。 若是此时张鑫在这里的话一定不敢相信这是镇界使,因为他所见到的镇界使是木讷无比的,而且没什么战斗力,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会是镇界使。其实,这才是镇界使本体。 三百界之大,世人称无人可凭借一己之力游历天下,即使是修士也不能,所以前辈先人才会造就了永久性的传送阵,而为了避免传送阵遭到破坏,当时的高人,大能等绝世高手便纷纷凝聚血精,赋予了传送阵灵性,这种灵性,千代不灭,万世不朽。 而且,此种灵阵蕴藏有前辈大能的精血,战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凌子虚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对镇界使如此恭敬。 “多谢镇界使!”凌子虚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认出这并不是仇家,也不是相识之人,不禁心中猜测,不过此时那人正在陨龙宫等候,所以凌子虚决定先回陨龙宫,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凌子虚转身便走,身后侍卫跟随,而镇界使则由人又化为了一股清气,仿佛未存在于世间。? 陨龙宫距离边境不是太远,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入侵,发现不及时。陨龙宫转眼便到了,从天空上看,房屋的坐落如同一条即将腾飞的真龙。落下之后,站在正门处,只见大门有五人高,门上有一牌匾,牌匾之上刻有“陨龙宫”三个大字。? 门前正站立着两个守卫,手执铁戈,看到凌子虚,便单膝跪地,向凌子虚行礼,凌子虚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径直走入陨龙宫。进了陨龙宫之后,一条大道笔直向前,抬头看去,一座雄伟的大殿正坐落在前方,大殿占地极广,红墙金瓦,几人快步行进,走近一看,大殿上方同样有一牌匾,牌匾之上写着“敬龙殿”。 进入大殿之中更加令人惊叹,这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而此时,殿中正站有一人,凌子虚进入殿中,便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陨龙界界主,凌子虚,不知道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凌道友客气了,在下血天麟,前来陨龙宫的确是有一事相求。”那人边说边转过身来,和凌子虚对面而立,凌子虚这才看到那个名为血天麟的人的模样。 一头血色长发,一对赤色瞳孔,面容白皙的不像话,圆领黑袍加身,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极其阴冷的感觉。 “呵呵,不知道友所为何事,若是我等能帮上,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凌子虚请血天麟坐下之后便对其说道,他知道这等实力都是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发走再说。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既然凌域主这般说,我也不客气了,不知道凌域主听说了陨龙谷之事没有,哦,不,就在陨龙界内的事情,相信凌域主不会不知道吧。”那血天麟双手放于膝盖之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凌子虚听到血天麟这样说,顿时心中一紧,自己这些天才注意到这些事,而且隐隐觉得其中有了不得宝藏,所以听到张鑫等人谈论的时候才会上前搭话。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知道友问此为何?”凌子虚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我从古籍中偶然看到,上古曾经有五条龙试图化身五行,只不过有一条龙化身失败,不过上古太遥远,无从考证,不过,这次的陨龙谷之事应该会证明的吧。” “呵呵,上古,太过遥远,那时候的世界,还是一个统一的世界呢,你又怎么可能一定是在我们陨龙界?” “不管如何,看一看便知道了,若是能得到那条化身失败的龙的修炼功法,何愁不再进一步?所以,凌域主,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到时我会给予你好处的。” 第120章 追拿 “呵呵,阁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凌某好歹也为一界之主,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凌子虚坐在大殿正上方宝座之上,爱理不理的看着血天麟。 血天麟站起身来,说道:“凌界主,我想一般的灵宝或者灵果一定难入您法眼。” “哼,知道就好,说吧,什么好处?”说罢,凌子虚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血天麟,血天麟也正好看着凌子虚,血天麟两只赤色瞳孔一转不转的盯着凌子虚,凌子虚也注视着血天麟。 “我查阅的古籍之上,曾记载有,那个化身失败的龙,未来得及销毁自己生前的东西,留有一部独步天下的功法,《龙踏九天》,不知凌界主有没有兴趣呢?” “有如此好事,你会告知我,怕是有什么要求吧?”凌子虚毕竟活的久,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有猫腻。 “哈哈,凌界主果然精明,其实,这次是在你们界内,我搜集的信息不够齐全,主要是想让凌界主透露一些信息,然后再助我一臂之力。” “哼,你当我是什么,给你搜集情报还要为你卖命吗?”凌子虚一拍宝座,大声呵斥道。 “凌界主息怒,事成之后若真有所得,我定会把《龙踏九天》交与您研习通透。”血天麟仍旧站在那里用自己的赤瞳盯着凌子虚。 “哼,成交!”凌子虚冷哼着答应了血天麟的要求,而后讲到自己这两天搜集的情报,便大致说给血天麟听,不过想到自己回来前的事情的时候,凌子虚突然想起了张鑫二人的谈话,这二人似乎知道些什么,凌子虚想着,便让一直侯在门外的传信跟踪张鑫的人,务必抓住二人! 张鑫此时正有些不知所措,望向后方,突然就摇了摇慕容宇,慕容宇也向后看了一眼,慕容宇突然眉头一紧,急忙催动功力向着暴风龙飞去。 原来,后面竟是两名铁甲侍卫,正是凌子虚派出的二人,接到传信后便不顾及张鑫二人是否发现他们了。 “他们……他们不是那个凌子虚的手下吗?”张鑫看着追赶的铁甲侍卫,不禁说了一句。 “看来我们说的事情被他听到了一些,这二人一直跟踪着我们,现在看来是要抓我们了,哼。”慕容宇咬了咬牙,再次催动功力向着暴风龙总部的方向飞去。 “大人命令,务必抓住二人。”其中一名铁甲侍卫突然说道,想要提醒事情的重要性,另外一人点了点头,同时向前加速追去。 慕容宇此时正专心催动元天行图,无力顾及后方,张鑫向后看了一眼,突然大叫道:“再快点,追上来了!啊啊啊!” 慕容宇向后看了一眼,而后继续催动元天行图,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说道:“你二人速速停下,界主有令,让我二人带你等回去协查一个事情,查完之后立马释放。”边说边追,见慕容宇不答话,不免有些火上心头,跟随凌子虚这么久,到哪里都是受人恭维,而前面二人竟敢不答话,不过这时不能鲁莽,接着又说道:“你二人速速停下,还不随我去陨龙宫,接受调查……” “呼”的一声,一个火球夹杂着炽热的温度擦着说话之人的脸庞向着慕容宇打去,那说话之人虽头戴铁盔,可是仍被烫的不轻,转身便怒斥那人:“赤火,你想烧死我啊,下次能不能别玩了!!” “哈哈,冰魂,你怕什么,这么说下去人都跑到了,快点抓住吧!” “哼,回去再和你算账!” 此时的张鑫正看着下方的山川,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到达暴风龙总部,回头一看,一个火球正夹杂着炽热的温度击向张鑫面庞,张鑫急忙双手撑住,挡在面庞之前,而后催动功力,准备挡住攻势。 “啊……”一双嚎叫之声,慕容宇急忙看向后方,张鑫正吃力抵挡着一个火球,满头热汗,火球温度炽热,张鑫手臂袖袍也被烧尽,手臂已经出现焦黑的情况。慕容宇急忙用手顶住,而后驾驭元天行图闪向一旁,再往后一看,一大排密密麻麻的火球和冰柱出现,场面颇为壮观,可是这些火球如果打在身上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慕容宇一咬牙,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是池中之鱼了,这些人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可能就是为了陨龙谷那个龙洞。 慕容宇催动功法,一把缭绕着熊熊火焰的大刀出现在慕容宇手中,慕容宇背过身子,任凭元天行图飞行,大刀横在眼前,一刀劈出,一道火线就这样横飞出去,正在攻来的火球冰柱爆碎一片,可是后面仍然有源源不绝的火球冰柱攻来。 火球冰柱近在咫尺,已经无法攻击,再攻击的话连自己也会被波及到,慕容宇只好驾驭元天行图不断躲闪。 火球冰柱无尽,再往后看去,那两个铁甲侍卫正手执长枪追了上来,慕容宇心中不禁急躁起来,张鑫也是心有不安。 “轰”一声爆炸声传来,慕容宇和张鑫全部跌落下元天行图,那两名铁甲侍卫急忙上前接住二人,张鑫已经昏迷,慕容宇虽有罡气护体,不过也不好受,咳了一口血,声音颤斗的问道:“你们,怎么做到的?”说罢,慕容宇也昏迷了过去。 原来,这些侍卫身上都有陨龙界界主才能掌握的秘宝,一种可以使心神控制攻击的秘宝,名叫心传印,而他们就是用这种秘宝控制火球和冰柱从最下方袭击了二人。 两名铁甲侍卫急忙带着张鑫和慕容宇返程准备回陨龙宫,极速飞行,不久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刚刚一直藏在附近的王啸义急忙向着暴风龙总部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鑫有了意识,睁开眼,阳光刺眼,再一动,发现自己双手被绳子绑着,双脚也动弹不得,而嘴也被绑着,再看旁边,慕容宇似乎早已醒来很久,一脸茫然的端详着房间的摆设。 第121章 探险龙穴 张鑫甩了甩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屋子,四周摆放着各种刑具,慕容宇也被反手绑着,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慕容宇似乎注意到张鑫已经醒来,试图挣扎了一下绳索,也不知道这绳索是什么做成的,居然没有被挣断,慕容宇看着张鑫摇了摇头,意思是挣脱不开。 慕容宇看了看张鑫,而后用眼睛瞪了瞪绳子,张鑫立刻会意,马上用脚蹬地慢慢的爬了过去。 “吱吖”一声,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正躺在地上的张鑫抬头看向门,一身紫龙袍,一把折扇轻摇,身后跟随两名侍卫,正是凌子虚。 慕容宇认出这是凌子虚,立刻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大声质问道:“凌子虚,你把我们抓来做什么?” “呵呵,只是有一些小事需要二位帮忙而已,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凌子虚蹲下身子,看着慕容宇。 “哼!什么事,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抓我们来到底为了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们居然连我也不知道,你们不是陨龙界人吧,你才通体境,可以进来。”凌子虚看了看慕容宇,又转头看向张鑫,眼神中逮带着惊讶,“你才元者六阶,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鑫看到他问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把头扭向一旁。 “呵呵,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龙穴之事,我也只是想劳烦二位给我带下路而已。” “什么龙穴?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龙穴,不知道道友哪里听来的碎语,还请放了我二人。”慕容宇脑袋转了转,看着凌子虚说道。 “还在那里伪装呢,你们二人的谈话我早已听到,只不过适时出现而已!” “好吧,我承认,不过,你请我们来,就是用这种方式待客的吗?”慕容宇认为,既然已经被识破,不如索性先假装答应,而后再伺机逃跑,眼下先缓住他们最要紧。 凌子虚眼神轻蔑的看了二人一眼,认为二人翻不出什么风浪,随即手一挥,身后的二名侍卫会意,立刻走上前去,解开绳子,张鑫趴在地上,无法起身,不解的看了看慕容宇。而凌子虚则依然站在门口处,笑着说道:“两位,既然接下来我们要合作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其实是陨龙界域主,既然接下来要合作,我也希望二位可以坦诚相待。” 二人都已经被解了绳子,正在揉捏发麻的手腕,此时听到凌子虚说他是陨龙界域主,顿时也有些被镇住了,但是慕容宇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不至于被吓住,立刻双手作揖,恭敬的说道:“拜见域主大人,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量,放我二人一码。” 张鑫在一旁呆立着看着凌子虚,直到慕容宇踢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也急忙作揖。 “二位都快起来吧。”凌子虚急忙上前扶起二人,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就不要这么多礼数了……” “报!” 就在凌子虚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侍卫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那侍卫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也没有行礼,直接就趴在凌子虚耳旁说些什么。 “什么!来了多少人?”这是凌子虚听了之后最大的反应,夹带着暴怒的情绪。 “数量不清楚,不过都是奔着陨龙谷的方向去的。” “什么?快清点人力,都跟着我去陨龙谷!”凌子虚焦躁不安的对着侍卫命令道。而后转身对着张鑫和慕容宇说道:“二位,请吧,事态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吧。” 张鑫看着慕容宇,慕容宇也注意到张鑫看着自己,无奈只得递个眼神,而后向前走去,张鑫无奈,只得跟随上去。 走了没多远,也就到了大殿之前,就看见一队士兵腰配长剑,手执长戈的士兵,士兵排列很整齐,看见凌子虚来了全部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域主!”这些人看起来全部都修为不低。 “全部起来,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战役,或许你们会死亡,会受伤,你们怕么?” “不怕!” 只有这二字,凌子虚说完就召出元天行图,说让慕容宇和张鑫一同前往,慕容宇暗骂一声王八蛋,只好无奈的走了上去。张鑫一直处于被动,也只好跟随前往,凌子虚带着二人就飞天而起,身后士兵也全部飞天而起。 经过正门处的时候,张鑫低头一看,有一队人马正在那里等候,为首之人一头赤发,双眼瞳孔也是赤红色,正是血天麟,而他身后站立着一批身穿黑袍,手执长枪的人。 血天麟飞天而起,来到凌子虚面前,凌子虚把有人入境的情况说给了血天麟,血天麟稍微沉思,便说道去了再说,凌子虚只好一起前去,而张鑫和慕容宇也被迫跟随前往,方向正是陨龙谷。 “天麟兄,外界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呢,这不应该啊?”凌子虚在路上问血天麟道。 “这……”血天麟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慕容宇和张鑫,凌子虚也是注意到血天麟的神色,而后笑着答道:“天麟兄不必担心,这两位现在是合作伙伴,还要带我们进龙穴呢。”说罢使了一个很隐晦的眼色,其意不言而喻,两人对望就笑了起来。 慕容宇看着他们的笑容,知道自己和张鑫不会很容易逃脱,心中也打起了算盘。 一路无言,只听到凌子虚和血天麟在不停的讨论什么,突然,张鑫感觉到有人踢了一下自己,一看是慕容宇,慕容宇双眼挤了挤,嘴巴慢慢开口,但是听不到声音,看嘴型是让张鑫一切听他的,张鑫点了下头,慕容宇也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两个队伍到了陨龙谷,张鑫看了看,自己刚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这次又来到了这里。 突然,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只见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张鑫和慕容宇抬头一看,竟然是王啸忠,身后跟着王啸义和王啸勇,旁边还跟着一个看着年纪就很大的老头,张鑫和慕容宇顿时心中一松,看着他们这样,应该就是救他二人来了。 第122章 探险龙穴(二) “是他让我们走的,不然我们可能都走不了!”王啸忠低声从嗓子里说出这句话,而后看着张鑫,又道:“我们只能保护你,如果你被凌子虚抓走,一旦你被发现身具五行神脉,即使保的一时平安,以后怎样根本未知!” “什么?他让我们走的?那他怎么办?我不可能丢下他!我要回去救他!”张鑫情绪越来越激动,从阳真界到陨龙界,即使在张王府面对蓝风等人,在阳真界边境大山面对数位元师境后期和通体初期也不惧,一直保护他找到了张硕。 张鑫毅然转身,向着刚刚离开的方向跑去,王啸忠正准备阻拦,一直站在王啸忠身边的老头动了。 “啊!” 只听张鑫惊叫了一声,一直站在王啸忠身边的老头就拎着张鑫走了回来,王啸忠急忙把张鑫接了过来,看了看,发现气息什么的都正常,只是晕了过去,就急忙松了一口气。 “这样不就方便的多,那个少年也不是常人,如果能救走也一起救走罢了。”那个老头佝偻着身子,抬头看了看王啸忠又看了看四周。“快点走吧,这里不是好地方!”说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老头走的丝毫不比正常人慢。 王啸忠什么也没说,背着张鑫跟了上去。 山洞之中,凌子虚和血天麟用一条锁链拴着慕容宇,而慕容宇则牙齿紧咬,但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一行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凌子虚和血天麟偶尔的交流,突然,队伍中有一人惊呼出声,凌子虚转身一看,又是一具尸体,尸体还残存些许体温,显然刚死不久,而死法,也和刚刚那具尸体一样,颈部有勒痕。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君王体?这是凌子虚和血天麟此时一致的想法,不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因为这些就退缩,凌子虚和血天麟交换了意见,称继续前进,就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路上也出现了不少那种尸体,死法都如出一辙,只不过越来越多,突然,凌子虚背后传来一声惊叫,而后惊叫就戛然而止,凌子虚呵斥道:“叫什么?” 血天麟也转身向后看去,这时他碰了碰凌子虚指了一个方向,凌子虚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自己的一个铁甲侍卫倒在地上,也不动弹,凌子虚急忙跑到后面,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其他地方都完好,只是脖子上多出了一个勒痕。 “看样子和刚才那些人死法一般!”血天麟也走到了凌子虚身旁,看了一眼就说道:“这人实力怎么样?” “通体初期!”其中一名和这个铁甲侍卫比较熟的人答道。 “什么?唔,这下可麻烦了!”血天麟说道。 “哪里麻烦了?”这时,凌子虚观察完之后起身问道。 “你想,能够快速杀死一个通体初期的人需要多强的实力?” “通天境……五阶!” “没错,能够无声无息杀死一个通体初期的人又需要多强的实力呢?” “咝,通天境……九阶,甚至以上!” 经过这么一分析,凌子虚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多可怕,一个搞不好自己的小命也得搭在这里,而且如果是个君王体甚至会更可怕,凌子虚立刻下令加速前进,血天麟也只得一同前往。 走了没多远,又一声尖叫传来,凌子虚立刻转身查看,和刚刚那些人死法无二般,也顾不得仔细查看了,立刻下令加速前进。 慕容宇一直跟随着队伍前行,根本没有一丝畏惧,因为他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整齐的铁甲踏地的声音回响在山洞之中,渐渐的,凌子虚看到了一个大殿,大殿有五个洞口,四个漆黑如墨,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有一个是看的清楚的,洞口处横竖躺着几具尸体,尸体在流血,显然是被杀死的,恐怕这些人已经进入山洞了,凌子虚问血天麟:“该走哪一个?” “古籍记载,只有一条龙没有化五行成功,应该就是这个单独的一了,先派几个人去看看吧,免得出了什么变故!”说罢手一挥,一个人走了上来。他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便让那人进去。 那人也不发怵,直接就往里走去,也不担心有什么可怕的机关,那人继续向里面走去,慢慢的脱离了凌子虚和血天麟的视线。 过了一会,那人走了出来,不过看样子受了伤,口中含着鲜血,踉踉跄跄走了出来,血天麟身后走出两人架住了那人,那人立刻说道:“里面有人在战斗,很多人,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我被他们误伤了!” 二人听后心中立马揪了起来,这么快就找到东西了,会是什么呢?随即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管那个受伤的人,带着队伍就冲了进去。 山洞多弯,一行人转了一圈终于听到了声音,打斗还在继续,凌子虚和血天麟就这样走了过去,打斗的地方非常宽广,足够很多人立足,凌子虚和慕容宇走了过去,这些人都停止了争斗,似乎知道这两人非常强。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络腮胡的壮汉问道:“你们也是来抢我这地龙骨的吗?” “什么?地龙骨?”凌子虚和血天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地龙骨虽说不是极品,可是现如今也是非常罕见的东西,如今居然出现在这里。 “呵呵,既然有如此东西,留下也未尝不可。” 凌子虚折扇展平,轻轻摇了摇,地面忽然多了许多的藤蔓,藤蔓越变越粗,一齐攻向在场的所有人。 藤蔓极其的坚韧,一些人或拿武器劈砍,或施展元气攻击,都难以对藤蔓造成实质伤害,场面混乱无比。 “你一个人就想与我等为敌,未免也太轻狂自大了!”一个正在抵抗藤蔓甩抽的人突然说道。 “那是你们太碍事了,如果现在退出,我可以留你们一命!”凌子虚冷笑着说道,而后操纵藤蔓对付刚刚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极力对抗,闪躲。 “砰!”凌子虚操纵着藤蔓还是击中了那个人,那个人被藤蔓甩到手臂,被极大的力量打向凌子虚,凌子虚冷笑,心中道不自量力。 突然,那人本来被抽的横飞的身体突然擦着地面停了下来,距离凌子虚不远,气势比刚才强势了许多,血天麟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第123章 神秘石蛋 神秘石蛋飞天而起,向着山洞深处飞去,直到飞到王啸忠面前,摇摇摆摆,似乎在说些什么,王啸忠看着面前的东西,一层石头外壳,周边包裹着水蓝色的水幕,而后在自己面前摇摇摆摆,显得颇为怪异。 王啸忠问转头看了看老头,发现老头也在观察着石蛋,石蛋摇摇摆摆了一阵子,停了下来,突然冲向王啸忠背着的张鑫,王啸忠初时以为是攻击自己,急忙让元气通体,可是到了跟前,突然猛的一转,冲向了张鑫,王啸忠急了,急忙背着张鑫就地一滚,张鑫也被甩了下来,一下子摔到一旁! 那石蛋一下没击中,正准备再次袭击,那个老头突然挡在石蛋面前,而后手一挥,石蛋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样,那老人手一挥,一下子把石蛋拍在洞壁之上,山洞都被震动的抖动了几下,那老头把手拿开,看了一眼,这石蛋依旧完好如初,连个裂缝都没有,只是水幕有些波澜而已。 老头又一次印了上去,把石蛋堵在了里面,而后对王啸忠大吼道:“你们快走,我挡他一会!”王啸忠看了一眼,随即背起张鑫,就向着更深处狂奔而去。 过了一会,那老头意识到人可能走远了,而后手一松,也向着山洞深处跑去,不过这种步伐太过缓慢,不过人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石蛋摇了摇,慢慢的从洞壁中飘出来,摇了摇,和人类一般,抖掉那些碎石渣,正准备向山洞深处飞去的时候,山洞外表赶来了众多人马,那些人一来,石蛋就向里飞去,速度快的不可理喻,可是还没飞出去,“咚”的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是前面什么也没有。 赶来的人当中凌子虚和血天麟仍旧并排而立,站在那里看着石蛋,而二人身后的队伍却双手摊在地上,而且排列的顺序非常工整,显然是一个阵法。 石蛋摇了摇,石蛋之上突然长出一只角,角尖锐无比,浑身包裹着蓝色光芒,让的外人看不出来是什么,蓝光炽盛,渐渐的,蓝光猛然消失,再一看,石蛋只留下一条蓝色的尾巴向着山洞深处飞去。 凌子虚和血天麟对视了一眼,血天麟懊恼无比,而凌子虚则摇了摇折扇,嘴中嘟囔道:“这下有意思了!”随即就带着队伍继续前行,有些人刚刚一直躲在暗中,伺机而动的人也都一声叹息。 石蛋包裹在蓝光之中,又向着王啸忠他们追去。 “嗖!” 一声破空之声传来。王啸忠猛的往旁边一躲,就看到石蛋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摇摇摆摆,似乎在极力解释什么,王啸忠不想耽误时间,急匆匆向前跑去,而那老头在石蛋追去之前又挡在了那里,石蛋摇摇晃晃,试图绕过老头追上去,可是老头如幽灵一般,不论怎么样都挡着石蛋,突然,石蛋浮在空中,静止不动,而周身的水蓝色越来越炽盛,越来越耀眼,老头被光芒逼迫的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而后只听到一声吼叫之声,一条水龙击来,不偏不倚,刚好打在胸口之上,老头闷哼了一声,被击退几米远,而后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石蛋见已经清除了阻碍,也不伤他性命,又化为蓝光冲了上去,那老头看阻挡不住,摇摇晃晃扶着洞壁站了起来,又吐出一口鲜血而后追了上去。 当凌子虚和血天麟等人赶到的时候,这些人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和鲜血,意识到可能有人抢先了一步,随即也不多做停留,率领部下追了上去。 石蛋速度极快,根本无法想象,又是一声破空之声,王啸忠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急忙闪到一旁,王啸忠知道那老头没有拦住,嘟囔了一句:“这老头子,真的老了。”随即把张鑫从背上放下来,而后在张鑫额头点了一下,张鑫醒了过来,看着王啸忠,又看了看旁边,慕容宇不在,急忙问道:“慕容宇呢?” 王啸忠不知道怎么回答张鑫,只得低头沉默,就是这低头的时间,张鑫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石蛋,突然,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冲上心头,就问王啸忠那是什么,就在这一瞬间,那石蛋突然攻击下来,张鑫大喊一声小心,王啸忠早就感应到了,抱着张鑫一翻身躲了过去,躲过之后,王啸忠急忙起身,双手发出金色光芒,猛然一跃就抓住了石蛋,而后双手不断施加压力,转身看见张鑫还楞在原地,大喝了一声,张鑫立刻回过神来,王啸忠大吼道:“快从那个方向去寻找出口,找到出口然后让他们来接应我,快点!” 张鑫此刻被王啸忠镇住了,点了点头急忙向着出口的方向跑去,那石蛋看见张鑫逃跑,摇摇摆摆,想挣脱王啸忠的手,王啸忠紧抓着石蛋不放,石蛋的摇摆突然剧烈了起来,可是王啸忠怎么会轻易放手,突然,石蛋周身的水幕不断放大,直到把王啸忠也包裹进来,随后就看到水幕如一个球一般,慢慢飞起,向着张鑫追去。 石蛋拖了个人之后,速度放慢了一些,但是张鑫的速度也不快,才一会就被追上了,张鑫回头一看,天啊,连通天境的王啸忠都不是对手,那他这个元者六阶算什么? 还没跑出去几步,张鑫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吸力,而再看脚下,已经升空了,张鑫立刻惊恐的叫了起来。 “啊!你这个石蛋干什么!啊!快放开我!” 可是任张鑫如何反抗,呵斥,那石蛋始终不为所动,渐渐地,张鑫的背已经靠在石蛋之上,一股冰凉的感觉刺激的张鑫都是打了一个冷颤。 张鑫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感觉到,这个石蛋一直在什么蹭来蹭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而且这个石蛋似乎很通人性。 “咳……咳……”那个老头的步法很高深,此时已经追了上来,正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第124章 黑色图纹 张鑫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的不停向后退去,他试图逃跑,可是突然,他就发现自己脚自己离地,被那石蛋拉扯着不停靠近,渐渐的,石蛋终于和张鑫后背接触,张鑫只感觉一股冰凉的感觉顶在后背,他知道是那个石蛋,但是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老头摇摇晃晃,赶了过来,准备再次阻拦石蛋,可是此时,那石蛋突然爆发异常耀眼的蓝光,而后就是一刹那,蓝光又再次恢复正常,王啸忠也“扑通”一声被石蛋丢在地上。 王啸忠落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救张鑫,可是那种水幕已经把张鑫包裹了进去,王啸忠一挥手,一件匕首从袖中一甩,掷向石蛋,可是刚刚到了水幕那里,匕首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而后突然又从刚才的位置出现,反射了出去,匕首反打向了王啸忠,王啸忠急忙躲闪到一旁,匕首非常锋利,“噌”的一声直接插进了洞壁之中。 而此时,那块石蛋突然丢失了半截,再一看,石蛋竟然进入了张鑫的身体,而张鑫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不知,石蛋继续在深入,王啸忠看了一眼,想继续营救,这时,那老头突然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我们在这里看着吧,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吧!” 王啸忠听了之后,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在原地静候结果。 突然,山洞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非常杂乱,显然人数非常多,王啸忠和那老头立刻就意识到是凌子虚和血天麟等人赶来了,这下遭了。 凌子虚和血天麟他们的速度也不算慢,从听到脚步声到这里也就一会时间,而凌子虚一来就看到石蛋在进入张鑫的身体,以为是张鑫在吸收石蛋,而后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王啸忠和那老头,冷笑了一声,而后对着血天麟说道:“血兄,我们先联手,把那人打下来,然后在定夺石蛋归谁。”凌子虚虽嘴上那么说,但心中怎么想谁能知道。 血天麟两只赤瞳转了转,说道:“既然这样,来吧!”说罢手一挥,对身后弟子命令道:“列阵!” 只见血天麟身后数十人立刻分散成几个部分,王啸忠此时走了上来,问道:“诸位道友,这是为何?” “装迷糊吗?我们辛苦追了半天的石蛋被你们夺来了!” 王啸忠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是为了石蛋而来,可是此时石蛋正在进入张鑫身体,说不得是好事坏事,如果此时再被攻击,说不定有取出来的希望,随即漏出一股轻狂的神色,对着他们嚣张的说道:“我王某人就是想霸占又怎样?东西已经到了我手里,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再说,这是个无主之物,被我夺得,你们还想强抢不成?” “什么?面对我们敢如此轻狂?”那个刚才和凌子虚战斗的那个人走了出来,非常气愤,方天画戟挥舞,而后冲了上去,只见王啸忠一闪,那老头一下子迎了上去,气势一下子爆发出来,罡气护体,一些元师境的甚至都感到一股压迫感,而那人也是首当其冲,那种战力,绝对高出自己很多,但他也不胆怯,方天画戟一挥,迎了上去。 王啸忠又站在了水幕之前,看了下石蛋,皱了皱眉,因为石蛋马上就要全部进去了,这可不好,随即假装露出一种欣喜的表情,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就快要成功了!” 这句话点醒了凌子虚和血天麟,二人看了看王啸忠,随即下令让后方的人攻击,而且还不停鼓舞一些一起进来夺宝的人,说罢,双手合十,而后缓缓展开,一个巨大的绿色能量弹凝聚了出来,凌子虚轻轻一甩,能量弹便向着王啸忠攻去。 凌子虚身后有着数百人,可谓是很多,就算是人海战术也能把王啸忠杀死,这么多人一起凝聚自身能量,攻击王啸忠,场面不可为不壮观,整个山洞都被各式的能量弹充斥,甚至还有兵器隐藏其中,能量弹眨眼就到了眼前,王啸忠施展极速一下子闪到了旁边,那些能量弹全部击打在水幕之上,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的爆炸,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个攻打一个城池也够了,可是打在水幕上就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啸忠知道遭了,刚刚自己甩出匕首也是这样,王啸忠急忙躲到一旁,果不其然,就在所有人都发呆的时候,能量弹和各种武器突然闪现,可是,这方向不对啊,“轰……轰……” 能量弹几乎一个不少的都打在过来的地方,整个山洞都被轰炸出来的烟雾贯通,人都被突然而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整个山洞都被轰炸出来的烟雾贯通,烟雾散了一些以后,数百人躺在地上,偶尔有几个还躺在地上动弹几下,连凌子虚和血天麟也没有避免。 王啸忠突然想起了慕容宇,就在这些人群中寻找,可是根本没有发现,而此时,那块石蛋完全进入了张鑫的身体,张鑫大吼了一声,似乎极为痛苦,王啸忠急忙跑过去察看,就连那个手持方天画戟的人和老头也停止了战斗看向这里,张鑫缓缓的从半空落了下来,王啸忠接住了他,摸了摸颈部发现张鑫还有脉搏,而后把张鑫后背衣服扒了下来,一看,只看到一个图纹,图纹之上一个圆圈,圆圈里面画着四条波浪线,波浪线上有一条龙,王啸忠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那老头远远的看着王啸忠摇头,以为张鑫没救了,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个拿方天画戟的人则二话不说就向着洞口深处跑去,笑话,还在这里留着干什么,自己一个人又打不赢两个,何况根本一个都打不赢。 那老头走到王啸忠身旁,拍了拍肩膀,王啸忠把情况和那老头一说,那老头立马感觉惊奇,急忙看了看那个黑色图纹,这个图纹,太怪了。 那老头看了一眼,就说道:“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我们快点去和接应我们的人碰头,其他的事回头再说!”说罢也不作停留,王啸忠看了看张鑫背上的黑色图纹,把张鑫背上跟了上去。 第125章 转变 “这是在哪里?”这是张鑫的疑问,此时的他,被一片蔚蓝的海洋包裹,海洋一望无际,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立在这上面,不对,应该说还有一个石蛋。 石蛋静静地浮在海面之上,不停地旋转,周边有一丝丝的蓝光正凝聚起来连接着石蛋,似乎是石蛋在吸收这海面能量。 不对,这石蛋还会修行!这让张鑫显得有些诧异,随即后退了几步,对着石蛋吼道:“你是什么东西?” 石蛋还是在那里旋转,没有任何反应,张鑫往前走了两步,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缭绕着火焰的长刀,张鑫握着刀柄,慢慢的往石蛋走去。 “铛”,长刀砍在上面根本砍不动,石蛋丝毫未动,而长刀砍在上面连个印记都没留下,张鑫把长刀一丢,急匆匆后退了几步,索性这石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张鑫感觉一股吸力拉扯着自己,一下子离开了这里,张鑫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床上,而旁边,竟然是张硕,张鑫立刻迷糊了,不过看到张硕也是尤为高兴,立刻问道:“二哥,我怎么了?怎么躺在这床上了?” “你忘了吗?你被帮主给救了回来,听说在山洞就晕了过去。”张硕看到张鑫醒来,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就去房间的木盆里拿出一条毛巾,而后溺爱的给张鑫擦汗,说道:“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今天就是第三天。” 此时的张鑫正在回想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那石蛋把王啸忠抓了之后就把自己抓了,可是石蛋到了哪里呢?而且自己刚刚也还看到石蛋,这是怎么回事? 张硕看着张鑫发呆,用手掌在张鑫面前摆了摆,张鑫立刻回过神来,张硕问道:“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对了,二哥,慕容宇救回来了吗?”张鑫被张硕叫过神来,立马想到了慕容宇。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救你们出来我也不在场,帮主怕我意气用事,没让我去!”张硕说着说着就看了看张鑫,发现张鑫一副失落的样子。 张鑫看了看窗外,张硕也跟着望去,突然,门被推开了,是王啸忠,王啸忠大笑着走了进来,身边跟着那个老头。 张鑫看着王啸忠,眼神中立刻出现了希望的目光,立刻问道:“帮主,慕容宇救回来了吗?” 王啸忠显然也不只是来看望张鑫的,显然也想到张鑫会问这个问题,他便叹了口气,说道:“在你被石蛋抓住之后,那群人攻击石蛋,但是没想到石蛋会反弹攻击,那些人全部给自己尽全力的一击击败了,我曾在倒下的人里面找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发现。”王啸忠顿了顿,望着张鑫,似乎不想再说了。 张鑫显然看到王啸忠有所隐瞒,随即急忙问道:“还有什么?快说!” 张硕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怎么可以这么对帮主说话?” 王啸忠摆了摆手,连说无所谓。 “事后,我曾派元师境高手在里面查找,可是……从山洞入口到出口,根本没有找到他,最糟的情况,就是已经死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王啸忠说完便站在那里看着张鑫,张鑫一时还没接受,坐在床上愣着,一动不动,王啸忠显然还有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也不好说,随即就带着那老头走了出去。 张鑫仍然坐在床上发呆,眼中不禁流下热泪,张硕看着,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他也知道,这慕容宇对张鑫来说可谓是亦师亦友,如今音讯全无,怎不让人伤心。 接下来几天,张鑫一直都沉浸在伤心之中,期间王啸忠来了几次,也是忍不住的摇头。 就在这天夜晚,张鑫翻来覆去一直都睡不着,房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张鑫看到,急忙坐了起来,呵斥了一声:“是谁!” 只见那个人影立刻手臂一动,房间中的灯盏立刻被点亮了,张鑫一看,是那个老头,随即问道:“原来是您啊,不知有何贵干?” “哼,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两天不开心,我这糟老头子过来看看而已。” “呵呵,怎么开心的起来!”张鑫一脸苦笑,摇了摇头! “保护不了别人,那是自己实力不足!”那老头忽然说道,而后又说:“如果你能站在巅峰,又有何惧?”说罢,又消失不见了,张鑫喊了几声,没人回答,随即就睡下了。 张鑫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脑海里不停想着老头说的话,“保护不了别人,那是自己实力不足”,“如果你能站在巅峰,又有何惧!”…… 想着想着,张鑫豁然开朗,对啊,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就不用害怕被人威胁,被人追杀,如果自己站在巅峰,就可以阻击任何人,能够保护所有人! 想着想着,张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香,张鑫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实力达到前所未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雨儿,慕容宇,都在一起,快快乐乐。 第二天,张硕刚一推开门,就被自己的兄弟吓了一跳,张鑫正在床上打坐修炼,四周的天地元气不停地向着张鑫汇聚,这也太可怕了,张硕咳嗽了一声,张鑫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张硕,露出一个微笑,而后站了起来。 张鑫问张硕王啸忠在哪里,张硕就要带着他去,突然门被推开来,王啸忠走了进来,说道:“哈哈,不用找了,我来了!”张鑫再看他身后,果然那老头跟在后面,张鑫急忙双手抱拳,说道:“多谢老先生教诲!” 那老头摆了摆手,说道:“孺子可教也!” 王啸忠此时才有时间说话,急忙问道:“你身体最近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张鑫被他这么一问,很是好奇,但是也回答道:“没有啊!一切都好!” 王啸忠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126章 终章 大结局 林觉和玲最终成神,回到了地球。他们两个结婚,生了一个儿子叫林珏。林觉和玲的冒险故事在异界被吟游诗人们传唱,他们的爱情故事永远流传在异界,是人们对真爱的向往。全文完 第127章 番外一 猎人卫绅 卫绅每天都在雷克的监督下,认真的锻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在这样高负荷的锻炼下,身体日渐强壮起来。日复一日,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雷克仍然要求卫绅每天做这些训练,不过午睡时间被暂时剥夺了,因为雷克认为卫绅是时候办点简单的事情了,就是打猎。这种打猎不是传统的打猎,因为,雷克教卫绅都是剑术,并不让他使用弓箭等其他猎人常用的武器,他对卫绅说,培养他是要让他成为海之王者,捕猎没问题,一个真正的剑豪不会连一点弱小的野兽都杀不死的。这个“弱小”,估计是相对于“剑豪”来说的,丛林中凶狠的野兽还是相当的多的。 这天起,卫绅开始成为了一个小猎手,每天中午都会去丛林捕杀一些弱小的小动物,雷克也不很管着卫绅干什么了,卫绅仍然很自觉地每天坚持训练。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了习惯,当然,卫绅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心中牵挂的那个地方。 又过了一个月,雷克再次带着卫绅来到了海边,对卫绅说:“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也许,我该走了,虽然和你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东落岛是起点,等你可以很轻松的在丛林中捕杀刺狼等上级猎物时,你就可以出海了。”卫绅虽然和雷克接触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也很敬佩这个人,因为他的气质很好,一股强者的霸气,他的言谈举止间无不体现了他的坚毅和热情,卫绅对他的离开还是十分舍不得。卫绅说道:“那么我在哪再能遇到你了,雷克叔,真舍不得你啊!”雷克笑了,说:“傻小子,卡其曼这么大,不过一定会见面的,因为,我也会去凑凑宝库的热闹,那肯定是一个有趣的地方,而且,我也想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了。”卫绅依依不舍的说:“好吧,雷克叔,我会想你的,我会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强,到宝库那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可以成为海之王者的!”卫绅虽然心中有些畏惧,但是在雷克面前,仿佛自信倍增,加上最近的训练,自己也发现自己身体明显变强,剑术也愈发熟练,追杀一些小猎物速度已经相当快的了,自认为一般人已经难以成为对手,相信自己只要坚持,很快可以成为一个强者的。 虽然卫绅如此乐观,不过事情当然不是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在往前跑步的时候,你的对手不会站着等你,所以,跑长跑的运动员,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是真正的赢家,是一直领先的还是后来居上的呢? 雷克这天晚上,乘着船离开了东落岛,是他自己的船,他说它已经憋坏了,一定要带它出去兜兜风。卫绅依依不舍的与雷克告别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真是孤单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思慢慢地游走,萦绕着心中那个温暖的家。卫绅对自己说:“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尽管这样,孤独的情感油然而生,卫绅心情还是十分不好的,少了一个教育自己和监督自己的好老师,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呆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想到了《鲁滨逊漂流记》中最后的一幕,鲁滨逊的悲剧性死亡,源于寂寞和对人类社会的不适应,卫绅心想,如果真的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心理产生疾病,说不定自闭了或者抑郁什么的。 第二天一早,卫绅关上了小店的大门,封好后,跑到了东落村中,向村中管理储存仓库和买卖肉的人说明了情况,表明自己这段时间不会再来。卫绅带了自己一小部分必备品,进入了丛林深处,开始了真正残酷的修行…… 卫绅带上了自己常用的两把武器,也就是平时练习用的笨重的铁棍和轻的木剑,都捆缚在背上,身上也装备了一些平时负重训练的小器械,带上了绳索和生火石,走进了丛林深处。当然,最开始,卫绅并没有直接去高危险区,毕竟,自己这几个月的实力提升,的确可以猎捕一些中危的猎物了,但是现在进入丛林,带器械训练,还是十分有危险性的,比如碰到了兽群,就是很麻烦处理的一件事,不说高危,就连低危攻击性野兽的兽群扑过来,也变成了高危,而且身上带的武器并不是平时捕猎用的剑,而是训练器械。雷克曾今说过,一个真正强大的剑客,用轻软的木剑和笨重的铁棍是一样有杀伤力的,当能熟练掌握使用这两样东西才真正能步入用剑者的殿堂,感受到剑的呼吸和气息。其实雷克这类教育了很多,卫绅也并没有全部理解,只是大概知道用剑是有诀窍的,威力大小不仅取决于剑的锋利与否和用剑者的力量大小,还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对剑的了解与掌握和剑技。卫绅只带了这两把武器,一个是练力量和技术精度,另一个是练杀伤力,怎样用木剑也能发出最大的攻击,感受剑的气息。对于一个门外汉,一切都是这么的难,但是卫绅明白,如同玩游戏,高手都是被虐出来的,每天被人虐,并被骂垃圾菜鸟等话,不知不觉,世界变了,很多人打不过你了,你说他们垃圾…… 丛林生活开始了,卫绅借这种紧凑和艰苦的生活磨练自己毅力和锻炼野外生存能力,也可以让自己少点心思去想些光让人心烦的无聊的事情。这天起,东落村的丛林多了一个猎人,他就是卫绅,每天在丛林中穿梭捕猎,迅速追捕小动物或者被兽群追杀,他开始两手轮换着使用背上的一重一轻两把武器,木剑可怜的连一头鹿都伤害不了,并且损坏了,只好重新自己diy制作一把,而笨重的铁棍常常挥偏或者挥慢而让被追捕的野兽逃生。 慢慢的,卫绅试着嚣张的在丛林中爱去哪去哪,不说剑技增长多少,逃跑技术是增长明显,竟然有一次碰到了刺狼狼群,一溜烟的奔跑并爬树躲在了树上又通过树间跳跃而逃生。越来越多东落村的猎户发现了这样一个人,身手敏捷,敢在丛林中自由穿梭,曾救了一个差点被3匹刺狼杀死的猎户,他就是卫绅,一个奇怪的猎人,一个生活在丛林中的猎人…… 第128章 番外二 柳炎 初升的太阳透过木窗照亮了房中低调的奢华。哪怕是桌椅都在散发着天能的波动。 柳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了起来。唉今天干什么呢?好像都没地方玩了,嗯,不过无论干什么都是不能再让那个小鬼跟上了。柳逸在心中默念着。 “柳逸哥哥,柳逸哥哥。”一阵甜甜的小女生特有叫声传了进来。 刚要起床的柳逸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靠,今天她怎么会起那么早?” 这时红色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孩走了进来。淡蓝色长裙上印着几朵兰花,洁白的兰花衬的小女孩愈加清新可爱。小女孩蹦跳着跑到了柳逸床前。 “哟这不是柳曦吗?怎么这么早就跑哥哥这来啦?” “哥哥,爸爸让你去佣兵工会一趟,说有事找你哦!” “佣兵公会?” 柳逸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爸爸、不会是要我作佣兵了吧!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老爸的魔掌了。天天被他操练,都快残了。做了佣兵以后我一定要到天幕森林找几个天兽杀了再杀,杀了再杀,好好发泄一番。 “额,柳曦啊,你看老爸找我这么急怕是有什么大事,我就先不和你聊了。改天有时间,再陪你玩啊。” 说完便不在停留,一溜烟跑了出去。 柳曦莲足微跺。“哼,不就是不想带我吗,也不用跑那么快吧。我有那么可怕吗?……” 虽然只是天刚亮,但府前的街道还是早早的被喧嚣所充斥了,人流穿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时不时传来天兽的几声鸣叫更是给街道增添了几分生气。 柳逸出了府门后便叫了一辆车。车子虽然己经有些老旧了,但胜在还算是干净。虽然府里有给自己配的车而且更加的舒适豪华,可是取车装车所要用的时间柳逸却是真的等不急了。 “佣兵工会。” 车夫诧异的望了柳逸一眼。这可是个很少跑的地方。佣兵自是不会坐他的车,至于那些在佣兵工会的大头目们又有哪个会跑过来做他这破车。忽然车夫看到柳逸袖口那片碧绿的柳叶,就不再想问些什么了。佣兵工会的会长是谁?柳家家主。人家柳家人怎么去佣兵工会管他屁事有钱挣就行。 车夫一抓缰绳,拉车的火云兽便跑动起来。这火云兽基本可以算是最没武力的天兽了。因为胆小温驯和跑得还算不慢就是火云兽的全部特点了,要知道在天兽中脾气温顺几乎没有儿车夫又不可能有太好的身手,所以火云兽就成了车夫最好的伙伴了。 哪个佣兵运气好碰上了火云兽便能轻松的小赚一笔。毕竟不是所有天兽都是价值不菲而又那么没攻击力的。你想当一个佣兵拼着一身伤杀了个二阶天兽,拿回来卖了十几个金币,另一个骑着火云兽回来也同样卖了十几个金币。那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天木城因为有着佣兵总工会的存在。道路修的极宽。路上几乎没减速。所以不一会儿天木城的标志佣兵工会的总工会便出现在了眼前。 说起来佣兵工会其实只是一个新建的组织,比起那些老牌势力底蕴是没得比,要关系又没关系,说的难听些这些人就是一群散兵,不过他们以前确实只是一群独行者。但就是这群没势力的人却成就了如今最大的势力,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二十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柳家。当时柳家突然冒出了两个双雄般的人物,其中的一个就是柳逸的父亲—柳云霄,柳云霄以不过三十的年龄便是达到了七阶的境界,要知道这可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不光是木之界就是连金、木、水、火、土、四界柳云萧也是名动一时。柳云霄便是借助那时的名气建立了佣兵工会,工会一建立便几乎收纳了木之界所有的独行者,建成了木之界最庞大的势力。就是其他几界的独行者也有加入。 至于另一位虽然武力不比柳云萧低但却不经常出现在入们面前,似乎同样是在七阶境界的时候创立了一个百人骑士团然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甚至有的人猜测柳岩已经死人,对此柳家也没做出什么反应,更是让那些人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柳逸付了一个银币的车钱,车夫那长满皱纹的脸上顿时满是欣喜,柳逸虽然也是有些心痛要知道一个金币也才换一百个银币,那可是普通一家一个月的收入,不过柳逸并没有让车夫找钱的打算,因为柳家的地位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一个银币对贫民来说可能要劳作好几天,但对他来说不过就是零花钱的一部分罢了。 佣兵工会修建的极为庞大、雄伟,因为这里的人流量都是数以十万计的,往里一看除了人头还是人头。虽然大部分佣兵在外做任务,但毕竟还是有些许回来交任务或是补给的。 佣兵工会的设备极为齐全,各种休息室、医护室一应俱全。甚至在大厅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型坊市的存在,虽然佣兵们猎杀的大部分天兽或是在天幕森中寻找到的药草、炼器材料都会出售给佣兵工会,但还是有些稀少之物的价格难以定位。所以大多数佣兵在得到这些东西后,都会选择在休息的时候拿出来兜售。因为多卖一点,多赚一点。毕竟大多数的佣兵并不富裕。 一进佣兵工会一种大气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些许震撼的感觉。各种珍惜材料把数百平方米的大厅衬的极为高贵,近百个工作窗口都在快速的运作着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续,虽然人数很多却并没有喧闹的感觉。 会长室在二楼,所以柳逸一进来便奔着楼梯口走去。华丽的旋梯口前站着两个大汉,大汉只是轻扫了柳逸袖口那那片柳叶一眼便迅速向两边退去。 会长室中柳云霄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在深蓝色长袍的背面还刺着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显的异常骄艳。 两人坐在那儿,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柳云霄对面那人直接化作一缕血光隐到了幕后。 “老爸我来啦。” “进来吧。”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柳逸这个柳家大公子在外面虽是风光无限,但到了他老子这儿立马成了乖乖仔,把头低着好像是个待审的犯人。 “父亲,那个我……”柳逸一抬头看到了父亲几乎皱到了一起的眉头,又迅速的把头低下用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对着柳云霄。 “把头抬起来吧,都十四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就让你自己选择了。”柳云霄似乎是对柳逸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再次把头抬起,柳云霄的眉头己经舒展开,似乎是作出了什么决定。 “柳逸呀,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老实了,这次找你来不是测试你战技的,还有别以为你办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是。” 听完这话柳逸便不再有什么犹豫一屁股在了桌前,前后之事好像是一人所做。 “柳逸,我这儿有一本顶阶功法和一本阶级‘‘‘嗯不太清楚的功法,对就是不太清楚的功法。柳云霄似乎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想说的意思表达出来。 “额,提供的这些信息似乎有些问题吧!后面那本根本就没介绍嘛,老爸不会是怕我太厉害搞得他没面子吧柳逸在心中恶恶的想着。 “那个老爸呀,后一本……” “赶快选。” “不敢说、还怕问,嗯肯定有鬼。就第二本了,要练肯定就要练本好的不然还练他干嘛?还不如回去练自己的《天能决》呢。 “我要第二本。” 听到这个选择柳云霄的身体明显一颤深深的看了柳逸一眼,那锐利的眼神看得柳逸浑身上下直哆嗦,差点就弃暗投明重选了。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说完便将那本散发着浅淡绿光的奇妙书卷抛了过来。 柳逸双手并用的接住了那本卖相相当好的书卷,书卷碰到手的一霎腹中那颗淡绿色的天珠很很的颤动了几下。书卷入手的感觉极为怪异,清凉的触感似玉似金却又带着些许柔韧。“这书面上镌刻的玄奥花纹一看便知非同一般,在加上那似金似玉的书纸,看来这功法还真不是凡品呀,也无怪乎一向大方的老爸也有点犹豫。” 他哪里知道其实柳云霄那一刻的犹豫根本和功法的珍贵与否没有一丝的关系,要知道虽然平时确实对柳逸的要求有些过于严厉但父亲对子女的爱却是一点都不少,难道你听说过父子之间还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吗? “你先回去吧!”做完这些的柳云霄似乎是有些累了,用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向着柳逸挥了挥。 “哦对了回去好好修练,过几天你二叔会带你出去历练,到时可别死在了天兽的手里。”说完便看起了桌上的资料不再抬头。 二叔?难道是柳炎回来了?似乎我选这功法和跟随二叔历练有些不言的连系呀,柳逸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第129章 番外三 此间少年 2126年秋九月一日 早晨六点半,天还蒙蒙亮,晨雾还在街上飘荡,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静谧。但是前天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张苍却是醒了好一会儿了,因为今天是中国基因兽战士学院招新生的日子,他等今天已经三年了。 严格来讲他是孤儿了,张苍妈妈走得早,爸爸也没再娶。两年前去支援墨西哥的爸爸也死在了战场上,被一只二级的巨力怪给活生生撕成了两半,巨力怪的四只手握住张苍爸爸的四肢,一用力,人就成了两半,他没亲眼看见,但是邻里都传遍了。 当时还十四岁的张苍都吓傻了,无法接受疼爱自己的爸爸身死的消息。当时只有一米六的他,疯了一般跑到征军办公室,大叫:“我要当兵,我要给我爸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就这么一遍遍地喊着,喊得歇斯底里,喊得撕心裂肺,连里面的女文官都在抽泣。 里边的主事人虽说也是可怜张苍,但是没办法,有规章制度,不得不告诉他:“你等你十六岁再来,等你十六岁就能参加兵役了,服了兵役你就能上战场了!”痛哭的张苍听见之后,没在无理取闹,擦干眼泪,默默地转身出去了。但没人看见的是,充斥着泪水的眸子中,蕴含的是怒火与怨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每天只是锻炼,魔鬼般的。好像只有把自己练得虚脱才能不会被仇恨吞噬的内心刺痛。 他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又来到征军办公室,站得笔直,直言要参军。但是无意中办公室里放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女爆熊“李芃芃”因在欧洲战场,一人带领四十人残余部队杀出重围,途中斩杀怪兽近百,特荣升为大校军衔。参军仅仅两年就荣升大校,十分罕见。 这则消息可把张苍震得不清,因为在张苍的认知当中,基因兽战士仅仅是比正常人厉害一些而已,但是他没想到竟然基因兽战士有这么强,简直以一当百。这李芃芃他是知道的,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基因兽战士,基因兽是一只北极熊,她因有一些精神上的隐患,接受了几年的精神治疗及战斗技巧训练后才走上了战场,这才两年,如今已是大校了。 一个计划也在他心中滋生,发芽。他径直离开办公室,去了图书馆,开始仔细了解基因兽战士。他了解了基因兽战士的原理,战略目的,知名人物。之后的每一天他除了锻炼身体外,他又多了一个项目,就是了解一切关于基因兽战士的事情,因为他要当一名人兽战士。其实他内心是有点遗憾的,要是早点听到那个消息,他就不会错过今年基因兽战士学院的报名了,这样一来,只能等在明年,十七岁那年了。 太阳在缓缓升起,温煦的阳光照在张苍的侧脸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缓缓地出现,高挺的鼻梁像极了他的母亲,而眉毛像两柄剑一样搁置在在眼睛之上,一双黑眸深邃而美丽,但其中的忧伤却是掩藏不住,但这忧伤反而又给他的俊美增添了一丝深沉。真是此间一翩翩美少男。 张苍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服装,黑色的砍袖背心勾勒出精壮的上身,张苍的肌肉因为人种的原因不是很大块,但是八块腹肌,两片胸肌都分明细致的贴在他的身上,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下身黑色的军裤加上黑色的军靴又让他多出一份英武,这裤子是张苍爸爸的,这裤子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张苍一味地说这裤子将来要给他,爸爸便一直放在柜子里没穿。平时张苍也舍不得,但是能不能为爸爸报仇就看今天了,穿上爸爸的裤子,只是希望爸爸能保他好运。套好黑色的风衣,张苍走了出去。 今天是基因兽战士学院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门口早已是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豪车,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一不说明这座学院的鼎旺人气。 当张苍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绕以他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苦笑,人真的太多了。走到踩点无数次的钰元素注射处,发现人并没有那么多,门口人多,估计是家长居多。张苍便悠悠的站在队尾,等待着注射。 没两分钟后面又来一个男孩,平时张苍觉得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已经够高了,但是站在他身后的这个大男孩足足要有一米九。张苍是俊美型的,长得想她母亲,而这个男孩则是很阳光,浓眉大眼,嘴唇有些厚,一笑漏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光看到他就有一股暖意,也算是大帅哥一枚。 这男孩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很热情,因为他后面没人,便向他前面的张苍打招呼:“嘿你好,我叫邱世阳,十七岁,那个,你叫什么啊?”说到后来还腼腆一笑,看来和陌生人搭讪他还是有些害羞的。 张苍侧过身:“张苍,十七岁。”多一句废话都没有就转了过去,弄得邱世阳尴尬的笑了笑,喃喃道:“出师不利啊。”便老老实实的排起了队,对话因为我们张大帅哥停止了,注射还在继续。 终究还是来的比较早,不一会儿就到了张苍。 张苍走到窗口前,里面美貌的注册员甜甜一笑道:“恩,你好,请出示你的报名码。”这报名码就是报名缴费之后给的一个报道凭证。说到报名费,要是没有张苍爸爸的抚恤金,张苍还真是没地方去弄这么大一笔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张苍从黑色的风衣兜里掏出一张制作精良的晶片递给了里面的服务人员。里面的女生熟练地把卡插在计算机上,马上计算机上就出现了张苍的信息。这注册员心中一喜,心念道,原来这小帅哥叫张苍啊,人长得酷,名字也酷酷的。 还抬眼看了一眼张苍随即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小声的说道:“额,张··张苍同学,你的宿舍号是1998,床位是a。校服已经放到你宿舍里了,请你上二楼进行钰元素注射。还···还有,我··我是二年级的韩娅··”说到后来几乎没有了声音,张苍一皱眉问道:“你后面说什么?”心里还抱怨道,怎么这学校找这种人当注册员啊,话都不大声说。这女生红着脸道:“没···没什么”。 张苍一脸狐疑的走上楼,还不时回头望向窗口内的女生,心里无非就是吐槽服务态度什么的。真是,不解风情做到张大帅哥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但这一幕恰巧落在从旁边一个窗口做完注册的邱世阳眼中,随即跑到张苍身边装了一下肩膀,当张苍一脸疑惑的望向他时,就给张苍了一个男人都懂得表情,一脸猥琐。这表情要是一个宅男漏出来还没什么,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但是从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阳光大男孩的脸上流出露出来,就怎么看怎么怪异了。张苍立马就转过身去,表示不要看这一幕。因为画面太美,张苍不敢看啊。 上楼之后被引导进一个出白色的屋子里,里面的几个人拿着仪器,看见从门口进来的两位大帅哥即招手让他们过去坐好。随即从桌上拿出一管粉红色的试剂放进了注射枪里,两队人几乎不分先后的把钰元素注射进了张苍和邱世阳的体内。 张苍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没有痛也没有麻就那么结束了。随即他被告知,三天后学校礼堂集合,进入基因兽孵化中心进行最后一次筛选。张苍点着头表示知道后,默默走开。 下了楼,张苍顺着路标在偌大的校园里开始找宿舍楼,发现邱世阳在后面之后也没有打招呼,因为邱大帅哥的一记淫笑实在是把张苍给恶心的够呛。 两人到了电梯内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邱世阳先出声问张苍去几楼,张苍随口一说:“19”便不再出声,想不到邱世阳竟然跟他是一层的。 出了电梯,张苍看了一下房间分布,随即冲左走去。见邱世阳还跟在身后之后,一股不祥的预感已经飘荡在张苍心中了,但除了默默祈祷,他也干不了别的。 当最终张苍和邱世阳停在同一个房间门前之后,张大帅哥终于崩溃了。心中呐喊:“我竟然需要和这个表面阳光帅气,实则内心龌龊的人住在一起四年!哦!不!” 内心咆哮之后,还是无奈的刷开房门和满脸微笑心中窃喜于和帅哥住在一起的邱世阳走进1998。 就这样,张苍和邱世阳长达四年的基情就此开始,也是他们作为一生的好朋友的开始。 第130章 番外四 命运之轮 “刚才真是多谢兄台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可否交个朋友?”犬鬼倒下后,李迈向那白色人影拱手称谢。这时,才看到那白色人影的样貌,很是普通,是一个少年,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还没有他大,只是那平凡的相貌是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绝对不会看第二眼的,若论样貌,是绝对比不上李迈自己的,而且这人身着白色长衫,脸色冷漠,看来不怎么好打交道。这白色人影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这让李迈感到有些尴尬,正要再说些什么,谁料这白衣少年冷然看了他一眼,直接一跃,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不过在转身的时候看了后方一眼,李迈明白,那自然不是看他,自嘲的笑了笑,向宁青青走去。 “没事吧?刚刚那么危险,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李迈还未开口,宁青青就忍不住问了起来,略带着自责之意。“没事,刚才要不是你,我早就被犬鬼给偷袭成功了。” “对了,刚刚那人影看起来很熟悉,是谁啊,怎么又走了?还没有向他道谢呢!”宁青青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这个女生很聪慧,可就是有些笨笨的感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没理我,不过好像是认识你的样子,我还要问你呢?”李迈略带疑惑的说道。宁青青摇摇头回答,“不知道,感觉很熟悉,可是离得太远,我看不清,而且既然是熟人,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呢!真是的。”“可能,是路过的吧!”李迈顿了顿,不确定的说道。可宁青青和李迈心中自然清楚,在这几乎必死的暗界中,哪有可能是偶然路过。可他们想不清楚就不准备想了,这是他的一个好习惯,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下,以后总会明白的。 ………… 白凡看着前方不远处相依相偎的两人,眼神黯然,有着些许的落寞,感觉心中有些难受,可,那又如何呢?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晚来一步,就真的晚了。没有弥补的方法!我一个人疼就够了,我会一直守护你的。是的,他就是那白衣少年,他并未走远,看到李迈走后,他又转身回来,在一颗树上看着两人细声交谈。望着宁青青那苍白的脸色,他有些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都吓到她了。其实,他一直都在,只是,不该出现,他也不想出现,只想能够默默的守护,可是,那种情况,他又怎么能看到她香消玉殒呢!他,本就是为了守护她而来的,若是她有了些许损伤,他来的目的何在!他一定会愧疚死。之前看到她被树叉划伤,他就已经在心里不知道骂过李迈多少遍了,虽然明白这暗界中存在无数危险,有着四处横生的荆棘,受伤在所难免,更何况她会专门的医术,那些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还是觉得心疼。 白凡面色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眼光不停在李迈和宁青青之间变换,终究还是一叹,不再关注两人,在树上眯起眼来。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病,他总是喜欢睡觉,睡觉的时间比修体的时间还长,以至于,身体那薄弱程度比之宁青青都相差不多,那刚开始的野猪撞向李迈时,李迈被甩出数米远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要是他,估计半天都站不起来了。当然,在这充满危险的暗界中,他自信比李迈要活的更长久,他对于危险的嗅觉实在太过敏锐,一种说不清的直觉,而这一点,在危险中,自然更容易存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凡睁开了双眼,那一战和犬鬼硬拼,他那本就不多的体力自然剩余不了多少,经过刚才那一觉,感觉好多了。白凡第一眼自然是看宁青青怎么样了,自己的周遭环境都不清楚,却去关注别人,这自然不是个好习惯,更不是他的习惯,只是,她在那里,不看到她安全,他又怎能放心呢! 看到宁青青那边没有什么事情,白凡这才审查周围有没有什么变化,这本就是他的习惯,观察环境是否跟他睡前的时候一样,有没有变化,这也是对于危险的一种预兆,白凡自然不会忘记。确定和周围树木和下面的青草都跟他睡前时没有变化,他才放心开来。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忍不住低声骂到,“笨蛋家伙,半个多时辰了,他俩怎么还没走,不知道这离犬鬼死的地方不远吗?散发的血腥味可是会引来其他野兽的。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李迈你个混蛋居然也给忘了。” 话虽咒骂着,但还是下树向李迈和宁青青走去。 那个人的死活他可以不管,可她在那,所以他要去!不管前方刀山火海,不论前方血雨腥风,他要护着她!他都要为她挡住寒风!即使她不在意他的存在,可他在意她就足够了。他仍然固执而简单的做着同一件事——守护她 “还不走,待在这里等死吗?”虽然冷冷的说着这句话,白凡心中却不由的苦笑了起来,自己真的不适合故作冷漠,尤其是,在她面前。“啊,白凡,你怎么在这?呃,刚刚那是你救了我们啊?”宁青青看到来人是谁后,没有理会白凡的语气,而是很惊喜的上前抓住白凡的手臂说着。“刚刚你怎么不过来啊?刚刚小迈跟我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白凡听到宁青青这样说,终于脸上的冷漠再也保持不住了,有些无奈的说着,“现在不要管这件事了,以后再说,再不走,附近的野兽恐怕都要过来了,以前这是犬鬼和血色蝙蝠的地盘,很少有野兽进来,可现在它们的气息消失了,血腥味又这么严重,它们很快就会忍受不了过来的。”“呃,那好吧!我们快走好了!小迈,走吧。”宁青青听到白凡这样说,也不由催促着离开。李迈看着白凡被宁青青抓住的臂膀,眉毛不自觉的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嗯嗯,走吧,再不走,野兽就来吃我们啦。哈哈哈。”神经大条的她也没想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拉着他走。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好的好朋友,宁青青那活泼的性子仿佛又回来了,张牙舞爪的说着。“哦,对啦,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下,差点忘了都,他叫白凡,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好朋友,这个是…………” 一行三人,渐行渐远,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前方是否可期?光明真的会见到吗?他们是否可以走出这片灰暗的天空?一切都未可知。 第131章 番外五 想要守护的约定 因为吃了莉斯和欣雅做的食物,轩雨和神姬两人住进了医院,经过四天的调养后,两人终于出院了。 现在,四人正在一家家庭餐厅内,庆祝着两人的出院。 “恭喜两人出院。” “恭喜恭喜。” 莉斯和欣雅两人鼓掌向轩雨他们道贺。 轩雨则是摆着一张臭脸看着两人。 “恭喜?开什么玩笑呢,把我们送进医院去的人不就是你们两个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在这里开什么出院party啊,再说了为什么要选这家穷酸的餐饮店啊,不是有更好的店在这条街上吗。” 轩雨一手拍着拍着桌子,一手指着店内。 “真是失礼呢,轩雨,竟然这么说你平常打工的地方,婆婆我太伤心了。” 这时,厨房内一位端着餐点上桌的老婆婆来了。 “那么伤心致死吧,老太婆。” “叫谁去死呢,想被剥皮吗,你这臭小鬼。” “啊~要我先给你那皱巴巴的老脸拉皮一下吗。” 一转眼本店店长和本店店员就吵起来了。 “呐,欣雅,你不是说这里是轩雨打工的地方吗?”莉斯悄悄的问着欣雅。 “嗯。” “轩雨和店长的关系不好吗?” “不,那个是家常便饭了。堇寺婆婆以前是我们的邻居,小时候经常照顾我们,和哥哥的关系从以前就这样了。” “是这样啊。” 莉斯看了看正在和店长吵架的轩雨,虽然嘴上不饶人,却在帮堇寺端菜。 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婆孙一样,尽管在吵架,但是感情相当好的样子。 “嘁,真是罗嗦的老太婆。” 端完菜后,轩雨抱怨了一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嘛,竟然出院了,就开心点吧,来,开始吃吧,雨哥。” 神姬给轩雨递了一双筷子。 “啊,开吃好了。” 接过筷子后,轩雨向大家表示了开动命令。 店内只有轩雨他们一伙人,所以不是很拥挤,并不是因为这家店的生意不好,平常晚上这个时候基本都是爆满的,但是今天堇寺婆婆把整个店包场下来为轩雨他们的出院做庆祝。 “真是的,那老太婆果然老糊涂了吧,竟然把整个店包场来给我们庆祝。” 轩雨端着可乐,一口气喝的一干二净,那样子就像个大叔。 “嘛嘛,你这样可不行哦,轩雨。诚心诚意的接受别人的好意才是成功的人哦。” 莉斯拿着叉子指着轩雨说。 “啰嗦,我可不想被满嘴都塞满食物的你说,搞什么啊,难道在扮松鼠吗?” 被轩雨这么指出。莉斯红着脸捂着嘴,将食物都吞下去后,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的,这个,那个,总之跟你没关系。”莉斯不想说出理由,所以别开了脸。 “哥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可是天天叫外卖来解决的哦。” 欣雅低着头不断往嘴里塞进食物,以咀嚼的空隙对着轩雨说。 “啊,是这样啊,要你们自己做菜确实太难了呢。” “嗯,应该难以下咽吧。” 有过亲身体验的神姬抱臂点了点头。 “别别老是提那件事,总有天会做好的,到时候绝对会让你说‘哇,美味啊’这样的话,对吧,欣雅。” “嗯,没错,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两人握拳站了起来,激动的在轩雨面前立下誓言。 “哦,这个炸虾很不错呢,是吧,神姬。” “嗯,很美味呢。” “喂,婆婆,今天的炸虾满分呢。” 轩雨朝着厨房的堇寺说出了对料理评价。 “那还真是谢谢了。” 然后得到了堇寺的回复。 莉斯和欣雅两人的誓言则被完全无视了。 “喂,淑女在说话的时候,你们给我好好听着啊。” “就是阿,这样很失礼唉,哥哥。” 两人拿着叉子在轩雨两人面前乱挥着。 “喂喂,很危险的啊。” “欣雅,莉斯小姐,你们还是坐下来先吃饭吧。” 在神姬的劝说下,两人终于冷静下来,继续吃饭。 吃完晚饭后,轩雨和堇寺告别后开始回家。但在半路上。 “啊嘞!不好木刀落在店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那种东西,下次去打工的时候再拿不就好了,哥哥。” “不行,那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那么我跟你一起去吧。轩雨。” “啊,麻烦你了,莉斯。欣雅,你们就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雨哥,回来的时候当心哦。” “没事,那么走吧,莉斯。” “嗯。” 轩雨和欣雅分开后,两人花了十五分钟又回到了店内。 “嗯?怎么又回来了,小子。” 正在擦桌子的堇寺看到轩雨后发出了疑问。 “木刀落这了。” 轩雨走进刚才坐过的位置,然后找到了放在座椅上木刀。 “啊,有了有了。” 想找到宝贝似的轩雨把木刀插回了腰间。 “好了,回去吧,莉斯。” “嗯。” “走了哦,婆婆。” “哦,路上当心哦。” 轩雨再次走出了店内,在夜晚繁华的街道上和莉斯一起回家。 “你很喜欢这把刀呢。” 回家的路上莉斯向轩雨搭话了。 “嗯,以前是她用过的木刀。” “唉?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朋友吧?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莉斯好奇的问着。 “嗯~个性很糟糕的人吧。” “喂,关于这点,你好象没资格说别人吧。” “纳尼,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吗?” “知道的话就别说出来了。” “你这家伙有时候说话真让人火大呢。” “彼此彼此呢,嘛,然后呢,关于你那个朋友的事。” “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一些吧。她现在行踪不明。” “嗯,说过呢。” “名字的话叫做凌雪,虽然性格很糟糕,但是很强呢。以前和她比试的时候,一次都没赢过。” “等等,比‘白牙’的你还强吗?” “不好说呢,那个时候,我是没力量呢,只是个稍微懂点剑术的小鬼罢了。” “是这样啊。” “嘛,好像见她呢,现在到底在哪呢?” 轩雨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明亮的满月,脑中回忆起过去与自己一同练剑的友人,脸上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寂寞。 看着已经不是第一次露出寂寞神情的轩雨,莉斯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轩雨的神情突然变得相当凌厉,看着前方黑暗处。 莉斯这时也注意到了问题,现在两人在一条小巷中,虽然是夜晚了,所以路上显得十分安静,但是安静的出奇了,连一点虫叫声都没有。 “轩雨。”感受到气氛的异样,莉斯不安的叫了一声轩雨。 这时,从小巷的黑暗处走出了两个人,一个人,因为穿着斗篷,所以身形和脸都被挡住了,无法辨别长相。 另一个是穿着华丽哥特萝莉式服装的少女,过肩的粉色长发被精心梳过,看上去十分柔顺,年龄大概与轩雨相近,但是她的长相让轩雨震惊了。 “莉斯?” 少女的长相和莉斯一模一样。不过双眼的颜色不通,是翠绿的。 “伊蕾亚。” 而莉斯则是惊讶的喊了一声。 “好久不见了,姐姐大人。” 少女拉起裙边行了一礼。 “是熟人吗?莉斯。” “她是我妹妹。” “是嘛。。。。。。。。。唉?!,妹妹。” 轩雨睁大了眼看着两人。 “确实呢,长得很像呢。” “伊蕾亚,你至今为止都到哪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联络?” 一口气,莉斯向着伊蕾亚问出了一大堆疑问。 “抱歉呢,姐姐大人,让你担心真的非常抱歉,不过现在我是来迎接你的。” “唉?迎接我?等等,伊蕾亚,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哎。” “很快,你就会懂得。” 伊蕾亚这么说完,翠绿的双眼突然变的血红,并放出危险的红光,四颗虎牙也变的相当锐利。 “动手吧,我的下仆哟。” 伊蕾亚的背后大量的黑色蝙蝠飞向莉斯。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的莉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这无法躲开袭来的蝙蝠。 “糟糕。” 因为害怕,莉斯闭上了眼,不过,一旁的轩雨不会袖手旁观,抽出了腰间的木刀对着飞来的蝙蝠一挥,如同撕裂空气一般,所有的蝙蝠都被击落在地。 “喂喂,别把我当成透明人啊。” 将木刀搭在肩上,轩雨不屑的笑着。 “你是姐姐大人的朋友吗?请不要妨碍我,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不好意思呐,我正好不是你嘴中所说的无辜的人,我可是和赞古斯老爷子做过约定的,这家伙由我来保护,就算你是妹妹,我也不能轻易让你带走她呢。” 平常的死鱼眼消失了,轩雨以极其认真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两人。 “那么没办法了,吾之血仆哟,听从我的指令,将吾眼前的敌人消灭殆尽吧。” 在伊蕾亚的指令下,大量的蝙蝠从四周飞来,不久周围就变得比更加黑暗,月亮也被那蝙蝠群遮住了。 “嘁,这还真是麻烦了。”面对这样的状况,轩雨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焦虑。 “轩雨,蝙蝠我来对付,你曾现在去把伊蕾亚打昏,这样的话蝙蝠就会消失了。” “打昏就行了吗?这么简单就行了吗?把你妹妹打昏可以吗?你妹妹好像和你一点都不一样唉,那是吸血鬼吧?怎么看都是吸血鬼吧。” “我们的母亲是吸血鬼,我的话继承了父亲的魔力,那孩子继承的则是母亲吸血鬼的力量。” “嘁,你们家族真是麻烦唉。” 轩雨挥动着木刀的同时还不忘吐槽。 “总之,你快点做。” “啊,啰嗦别命令我,好好掩护我啊。” 轩雨在莉斯的掩护下,不断的靠近伊蕾亚,周围的蝙蝠也不断被莉斯的法术击落。 “哟西,我拿下你了。” 冲到离伊蕾亚两米的距离时,轩雨挥出了木刀,击中了伊蕾亚。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轩雨的挥击被一旁穿着斗篷的人用刀刀销挡下了。 “什么!” 对方的行为不经让轩雨大吃一惊,后方的莉斯看到了,也发出了惊叹声。 不过,轩雨并没有时间来惊叹。 对方挡下攻击后,瞬间从刀销中拔出了刀。 靠敏锐反应的辅助,轩雨立马向后一跳。不过脸上还是被划到了,流出了血。 “轩雨。”担心轩雨的状况,莉斯叫了出来。 “没事,别操多余的心,还是担心自己吧。” 对背后的莉斯这么说后,轩雨再次看向眼前持太刀的人。 “喂,你这家伙,剑术很不错呢,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轩雨笑嘻嘻的对着他说。 “。。。。。。。。。。。。。。”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举起刀摆好架势。 “不想说嘛?那就只能靠蛮力了。” 轩雨握紧手中的木刀,冲了上去,对方也在同一时刻冲了过来。 两人的刀锋相交在一起。 ‘竟然能跟我交持这么久,果然不是普通人呢。不过。。。。。。。。。’ 轩雨加重了力道,将对方压了回去。 力量上轩雨有优势,对方看这样下去无法取胜,开始改变了方式。 顺着轩雨的力道,向后一跳,不过这正好中了轩雨的计。 “啊啊~” 趁着对方后跳的空隙轩雨一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以下往上挥出了木刀。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对方只是稍稍改变了手中刀的角度。轩雨挥出的木刀就被改变了方向,拜此所赐,腹部露出了空隙。 对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空隙,一击刺拳深深的陷入了腹中,并将轩雨打飞了。 其冲击力让撞上围墙的轩雨吐了一口血。 “可恶,尽然留了力量。” 轩雨捂着腹部,狰狞的看着眼前的敌人。而对方只是俯视着轩雨。 “吼,你只有这种程度吗?真是弱呢。” “你这混蛋。” 被这话挑衅,轩雨吃力的站了起来,另一边,莉斯正陷入苦战。 “轩雨,快点阿,数量太多了。” “莉斯!可恶,从哪里闪开啊。”注意到莉斯有麻烦,轩雨不经提高了音量。 怒吼着再次冲向对方,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木刀,对方也用手中的刀不断防御着轩雨的攻击,轩雨的挥击一次比一次有力,挥动的轨迹对方也看不出。 ‘看不出轨迹。’ “你这家伙,这是你自己创出的剑法吗?”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对于他的疑问轩雨只用吼声和攻击代替了回答。 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攻击,让斗篷人的守势出现了破绽。 “给我从那边滚开。” 一击突刺瞄准了对方的脑袋,下一瞬间木刀贯穿了目标,可是轩雨只是击破了穿在他身上的斗篷而已。 “什么!” 看着木刀上的斗篷,轩雨吃了一惊。 “你太急躁了呢。” 在身后,敌人冰冷的声音响起了,紧接而来的就是传一阵灼热的痛觉, 被砍了,从右肩到左侧的背,一条深深的裂痕出现在轩雨的背上,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形成了血花。 “轩雨。” 轩雨慢慢的向地面倒了下去,莉斯看到后,撕心裂肺的喊着,不断的打落身边飞舞的蝙蝠,打算跑到轩雨身边,可是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因为轩雨的倒下,莉斯也露出了破绽,几只蝙蝠缠住了莉斯,变化成了一条黑绳绑住了她,一时间没法活动四肢莉斯倒在了地上。 “可恶,轩雨,起来啊,快起来啊,放开我啊,伊蕾亚,快点放开我。” 无法动弹的莉斯不断扭动着身子,打算挣脱黑绳。 “没有用的,姐姐大人,这条绳子如果没我的命令是不会解开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莉斯不解的看着伊蕾亚。 “抱歉呢姐姐,这是古拉德伯爵的计划之一呢。” 伊蕾亚这么说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那么我们走吧。” “是,伊蕾亚小姐。” 俩个人正准备带着莉斯离开时,轩雨突然喊了一声。 “等,一下哟。” 带着满身疮痍的身子,轩雨又一次站了起来。 “呼,呼,呼呼~” 因为失血过多,轩雨一手扶着木刀,一手撑着膝盖,低着头急促的呼吸着。 “你这家伙,收了这么重的傷竟然还站起来吗!”面对再一次站起来的轩雨,伊蕾亚吃了一惊。 “不把我送进棺材,我是不会停手的,赶紧把莉斯给我放了。” “没办法了,凌雪,麻烦你解决吧。” 伊蕾亚对着一旁的帮手-------凌雪说。 “唉?!凌。。。雪!!” 听到这个名字,轩雨一下子抬起了头。 因为额头上擦破了皮,血流进了眼睛,看不清远处,擦干净流进眼中的血后,视线的焦点汇聚在眼前拿着刀的人身上。 银白色的长发,精致细腻的脸庞如同娃娃一般,粉嫩的肌肤上充满着健康的光泽,纤细的腰让人感觉轻碰一下就会碎掉,虽然胸部的尺寸有点让人感觉可惜,不过总体来说是个身材不错的美人,淡紫色的瞳孔透露出了和过去一样坚强的意志。 “小雪。” 轩雨不自觉的叫出了思念之久的友人的名字。 手中的木刀也掉了下来。 “喂,小雪,是我啊,我是轩雨啊。” 莉斯听到轩雨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后,也愣了一会看向身旁的凌雪。 ‘难道她就是轩雨说的。。。。。。。。。。。’ “怎么了,凌雪,是你的熟人吗?”伊蕾亚问着凌雪。 轩雨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凌雪,伸出手想抓住她。 但是,凌雪举起了手中的刀,指着轩雨。 “不,我并不认识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抨击了轩雨的内心。 “喂!你。。。。在说什么啊,你在生气对吧,因为这么久都没来找你,你生气了对吧,对不起,我道歉,所以别开玩笑了,你是认识我的吧,对吧。” 轩雨笑着问着凌雪,但是那笑容充满着不安以及期待着凌雪肯定的回答。 可是。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这句话让轩雨彻底呆住了。 一瞬间支撑着双脚的力气全没了,直接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假的吧。” 嘴中只剩下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不用我们出手的话最好,我们走吧,凌雪。” “是。” 伊蕾亚对着空气一挥手,一扇门出现在她们面前,是空间移动的法术。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带走了,莉斯对着轩雨大喊着 “喂,轩雨,振作起来啊,呐,站起来啊,轩雨~” 可是话语完全没能传入轩雨的耳内。 三人穿过门后,大门沉重的关上了,只留轩雨一人跪在小巷中,无神的看着远处。 嘴中也只重复着“假的吧”这么一句话。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因为从西北方向飘来的大片雷云遮住了月亮,使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黑夜变得更加漆黑,耳边传来了雷云的隆隆声,大概不久就要下雨了吧。 轩雨并没有在意天气的状况,只是跪在地上,眼神相当空洞。对于凌雪说不认识她的事,打击是相当大的。这是当然的,十年前为了夺回她才上了战场的轩雨终于在今日见到了思念许久的人,可以说明凌雪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但是被遗忘了,被最重要的人遗忘了,这个伤害比背后受到的刀伤还要严重。 背后的伤口还在不断留着鲜血,同时体温也在不断下降。最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轩雨倒在了地上。 这时,雷云中积蓄已久的雨水如大豆般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轩雨全身,这让体温流逝的更加快了,这时的雨水对轩雨来说是相当冰冷刺骨的,但冰冷的雨水也让轩雨恢复了神志。 ‘无法出声,也没法动弹,和那个时候一样,又只能看着她离开吗?要死了吗?我。这样好吗?莉斯被抓走了,要去救回来,得把她救回来,小雪也是,忘了的话就让她在记起来,不能停在这,起来,起来啊我,还有事要做,还有人在等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 轩雨向双臂注入力量但是,失血过多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可恶啊,起来啊,动起来啊,还没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轩雨实在没办再站起来了。 只好充满悔恨的闭上了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臭小子。” 轩雨吃力的抬起了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全身都是黑色服饰的女性,包括手中的雨伞以及手提箱,她的身影如同死神一般降临在轩雨面前。 她是谁,轩雨很清楚。 “大。。。。姐。。。。。。。” 刚说完,轩雨就失去了意识。 时值三界大战第三年,在同盟军的奋死抵抗下,和魔军的战争进入了胶着状态。 这是距今十一年前的事了,在凤羽市边界一个名为裕奈镇的小镇上,有一座神社,此时四个孩子正在院中玩耍着。 那是六岁的轩雨和妹妹欣雅,神姬,以及十一岁的大姐晴璐。 “好了,今天的练习开始了哦。” 这时屋内走出了一位鬓发半白的老人,虽然语气是相当温柔但是精干的脸上完全给人一副终结者的感觉。 “唉~爷爷,等一下啦,再让我们玩一会吧。” 轩雨有些不满的对着爷爷胜国恳求着。 “不行,每日的练习是必修课程哦。” 可晴璐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轩雨的抱怨。 “呜,大姐又欺负人了。” “啰嗦,这可是我们家的传统哦,四岁以后就要开始练武。” “嘁,知道了,我去练还不行吗。” 被晴璐这么说后,轩雨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练习场。 胜国曾经是陆战队的中校,所以从小就对轩雨兄妹们进行了训练。 除了基础的格斗训练,胜国以因材施教的方式让轩雨四人各自进行不同的武术指导。 剑术,近战格斗,棍术,枪技。 四人各有个的特长。 那时,战火尚未蔓延到凤羽市边界的这个小村庄,因此轩雨他们还是过得无忧无虑的。 某日,轩雨他们和平常一样在早晨的山间和爷爷一起晨跑着。 因为早晨山里的雾气比较大,轩雨又是比较好动的孩子,不久就和爷爷他们走散了。 就在轩雨一人在山间徘徊的时候,轩雨听到了弱弱的野兽的呻吟声。 四处巡视下后,在溪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狗,不过前肢受伤了,流出的血将纯白的毛发浸染了。 轩雨将他抱了起来,手上传来湿答答的触感, “这家伙,难道是从上流飘下来的吗?” ‘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呢。’ 虽然呼吸很微弱,但是它依旧活着。 轩雨看着这只白色的小东西,心中发出了敬佩的感叹。 “呜~” 小狗发出了一痛苦的喘息声。 “不好,就算生命力再强,这出血量得赶紧给他包扎才行。” 看了看四周有没有能包扎的东西,不过这里是野外,那种东西自然没有。 “没办法了。” 轩雨将自己的外套的一部分撕成条状当作绷带在小狗的受伤处缠上,暂时做了止血处理。 不过最要命的还是体温的流逝,在这样下去的话绝对会因为体温过低而冻死的。 “没办法了。” 轩雨将小狗擦干后,放入自己的怀中帮他取暖。 “虽然不能立刻让你感觉温暖起来,不过应该能感觉舒服点吧。” 将小狗安置好后,轩雨立马掉头离开了溪边。 “虽然和爷爷他们走散了,不过家的方向还是记着的,得赶紧给这孩子治疗才行呢。” 尽可能的不让怀中的小东西感到颠簸,轩雨向着自宅飞奔而去。 一天之后,躺在轩雨房间内的小狗醒来了。接着就看到了躺在一旁看着他的轩雨。 “呜呜呜!!!!!” 小狗受到了惊吓叫了起来。 “啊,醒了醒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都睡了一整天了。” 小狗在轩雨手中挣扎着想要逃跑,但是被轩雨抱了起来,出于自卫,小狗咬了轩雨的左手背。 “痛,喂,最好别动哦,伤口刚刚才愈合呢,这么乱动的话又要出血了。” 好像是听懂了轩雨说的话,小狗松开了嘴停了下来,用紫色的瞳孔打量着轩雨。 看出小狗在提防着自己,轩雨叹了口气,对着他说。 “真是个疑心重的家伙呢,是我在小溪边发现了受伤的你哦,这里是我的房间,不用担心。” 听到轩雨这么说后,小狗睁大了充满意外的眼睛望着轩雨。 “嗯?啊啦,原来你是母的啊,还以为你是公的呢。” 轩雨举高小狗仔细的观察这她的胯下。 “呜~” 像是害羞一般,小狗又骚动起来。 “喂,等等,噗。” 结果脸上被踹了。 之后的一个月,小狗一直在轩雨家疗养。 这一个月内,她也和欣雅三人混熟了。现在也会和他们在院子里一起玩。 “还真是个活泼的孩子呢。”晴璐说。 轩雨坐在石板上看着正在和欣雅他们一起玩的小狗。 “确实呢。”轩雨则是挖着鼻屎玩着手中的掌机。 “对了,臭小子给她取了名字吗?” “嗯?没呢。” “不取一个吗?” “不了,我又不是她的主人,不用做这种多余的事。” 轩雨站了起来 “她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走进了屋内。 在院内,小狗直直的盯着走进屋内的轩雨。 当晚,好宝宝的轩雨早已上床睡觉了。 因为睡相差的关系,被子早就被轩雨踢开了。 云朵漂移,夜晚的满月透过玻璃窗将月光照在了正在熟睡的轩雨的脸上。 温柔的月光不断照进房内,慢慢爬上了银发紫眼的小女孩身上。 她爬上了轩雨的床,跨坐在轩雨身上。 “喂,起来啊。” 女孩摇了摇轩雨, “呜~” 轩雨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睡了。 “快起来啊。” 又摇了一次, “啰嗦啊,让我睡啊。” 轩雨翻了身,坐在他身上的女孩也倒在了床上。 “我叫你起来啊,变态。” 女孩怒了,一脚轩雨踢到了床下。 “唉~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刚才的震动是是什么?啊!吉翁终于向地球进军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唉?” 轩雨抬起头,眼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银发女孩坐在床上看着轩雨。 对于她的美貌,轩雨不经看入神了,然后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谁?” “哈~果然不认识了呢,这个姿态的我。”女孩叹了一口气。 “啊?这个姿态?难道是你。。。。。。。。。。。” “嚯~明白了吗?” “难道你是联邦的‘白色恶魔’敢达吗?” 轩雨满脸吃惊的指着眼前的女孩,说出了毫无边际的话。 “那种是怎么可能啊,看样子你不仅是变态还是笨蛋呢,算了,不和你计较,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凌雪,是狼神族的公主哟。” “哈?” “还没明白吗,真是个笨蛋呢,那么这个样子的话你就明白了吧。” 女孩身上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强光让轩雨不经闭上了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轩雨面前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你你。。。。。。。。。。。” “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吧,哼哼,也是呢,毕竟人类可从来没亲眼目睹过真正的狼神族呢。” “明明是小狗,竟然说自己是狼真是不害臊呢。” “啪” 接着轩雨又被踹了。 “只是还没长大啊,总有一天,绝对,绝对很威猛的。” “等等,别踹,痛痛,停手啊。” “啰嗦,还不是因为你小瞧我。” “可是这是事实啊。” “闭嘴,我说是就是。” 凌雪对准轩雨胯下就是致命一脚,这让轩雨不经痛的痉挛起来。 “你你这家伙,竟让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这么过分的事,不觉得羞耻吗?” “闭嘴,你这变态人渣。” “从刚才起就一直叫我变态,凭什么啊。” 刚说完,轩雨就被凌雪拎了起来, “你这混蛋,别说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唉?我做过什么。” “嘁。都看过我最重要的地方了你竟然忘了。。。。。。。。。。。。” “难道。” 轩雨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在凌雪刚醒过来时对她做的事。 “想起来了吧。”凌雪带着鬼一般的表情瞪着轩雨。 “等下,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条小狗啊。” “都说了我是狼啊。” 凌雪一下子将轩雨扔出了窗外。 “咿呀啊。。。。。。。。。” 第二日,在叶家的餐桌上,在脸上贴着创可贴的轩雨的座位旁,凌雪正默默的吃着早饭。 “那个,请问你是。。。。。”爷爷胜国满脸疑惑的问着凌雪。 “嗯?我吗?我是凌雪,是之前这个变态救回来的那只小狼。” “唉~” 桌上除了轩雨以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哥哥这是真的吗?” “臭小子这是真的吗?” “雨哥这是真的吗?” “臭孙子,这是真的吗?” “儿子,真的吗?” 轩雨的父亲叶荆裕拿着筷子问着正在苦笑的轩雨。 “啊啦啦~轩雨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 只有轩雨母亲琪婉,一人扶着脸笑眯眯的看着轩雨。 除了母亲,轩雨被他们的气势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说。 “嘛,确实是这样呢。”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喂臭小子,解释下。” “这家伙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然后突然跟我说她是神狼族的公主什么的。” “你说什么。”听到轩雨的话后,晴璐,荆裕和胜国吃惊的站了起来。 “嗯?怎么了,你们?” “喂,你不知道吗,狼神族,那可是天界的贵族啊,现在的三界大战中也是相当有名的战力啊。” 晴璐向轩雨说明了何为狼神族后,轩雨也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没错,就是这样,看样子这里还是有见过世面的人吗” 凌雪双手抱臂,挺着绝壁般的胸部,满脸自豪的说着。 “那么,狼神族的公主为什么会在这呢?” 胜国问着凌雪。 “唉!这个是因为。。。。。。。” “?”全员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受不了群体压迫般的视线。凌雪慢吞吞的说出了原因。 “离,家出走中。。。” “哈~?” “啰嗦,这和你们没关系吧,总之,我打算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不准有意义。” 就这样,凌雪强行在轩雨家住了下来。 “呀~哈,吼。” 吃完早餐后,轩雨正在和爷爷进行剑道练习。 “不行哦,轩雨,空隙太大了,挥剑的时候在准确点。” “光是这么说,我怎么知道啊,臭老头。” “谁是臭老头啊,臭小子” 一激动胜国就对轩雨胸口使出了突刺。 受到冲击后,轩雨被打飞了,撞到了墙上。 “痛,爷爷,太用力了啊。” “啰嗦,不是你自己说不知道的吗?所以我才示范给你看的。” “示范?别开玩笑了,怎么看都是因为我叫你臭老头结果生气了然后就把我打飞了吧。” “嘁,被发现了呢。” 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一般,胜国别开了头。 “果然是这样吧,我就知道,可恶啊,今天绝对要打中你一次。” “哼,你这小鬼还太嫩了。” “你们在做什么。” 在轩雨和胜国无理取闹的时候,凌雪来到了道场的大门口。 “嗯?练剑呢,没你的事,回房间看你的电视去吧。” 轩雨边挖着鼻屎边挥手驱赶着凌雪。 “剑术吗?有意思呢,我也来玩一下好了。” 凌雪从木桶中抽出一把木刀摆好架势对着轩雨。 “喂,住手吧,待会弄痛你了我可不管哦。” 轩雨坏笑着对着凌雪说。 “哼,马上就让你改改那自大的语气,那么,我上了。” “好好,就陪你玩玩好了。” 轩雨刚摆好架势,就已经被打飞在天上了, “唉!”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轩雨就摔倒在地了。 “怎么样,本小姐的剑术让你大开眼界了吧。” 凌雪回过头得意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轩雨。 “可恶,才不会认同。再一次,绝对是我赢。” 轩雨这次认真的摆好架势,与凌雪对侍。 但是又一被打飞了。不甘心的轩雨一次又一次站了起来,一次又一次被打飞了。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也不知站起来了多少次,窗外夕阳已经开始西下了 “可恶啊,竟然打不过一个女生,太难看了。” “喂,还要来吗?我已经累了,今天就这样吧。” “不要,再来。” “我已经饿了呢,你也是一样吧。” “才不饿呢。” 咕噜噜~~ 虽然嘴硬但是肚子却把轩雨出卖了。 “你看,都在叫了。” 凌雪放下手中的木刀,向倒在地上了轩雨伸出手。 “才不是呢,只是放了个屁而已。” 而轩雨则是不好意思的拉住那只手。 “总之下次一定会赢你的。” “呵呵,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 在那之后,道场里经常可以看见轩雨和凌雪对打的场景,不过每次输的都是轩雨。 “为什么啊,可恶,怎么就是打不赢啊。” 今天也是一样,轩雨躺在地板上大喊着。 “再来一次,绝对要打赢。” “啊~真是的,明明弱的要命,只有顽固这点真是无人能及啊。” “啰嗦,不用你管,你这贫乳女。呀啊啊啊啊。” 轩雨拿起木刀再次冲向了凌雪。 “谁是贫乳女啊,你个混蛋。” “噗。” 被抽飞了,轻而易举的被凌雪的木刀放到了。 夜晚,在一轮明月下,凌雪帮着轩雨包扎伤口。 “痛痛痛,你下手就不能清点吗。竟然把我打倒昏过去的程度。” “吵死了,还不是因为你喊我贫乳女的缘故。” “可是,这是。。。。。。。” “你说什么。” 凌雪左手握着右拳,发出了咯咯咯的威吓声。 “对不起什么都没,请放了我吧。”轩雨立马跪坐向凌雪求饶。 “哼,知道就好。” ‘你这家伙总有一天要打赢你,让你跪在我面前好好求饶。’ “总感觉你在想很失礼的事呢。” “不,什么都没有,你想多了。” “是嘛。” 凌雪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明月。 “真是漂亮的月亮呢。” 轩雨看向凌雪,皎洁的月光洒在凌雪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美丽。 “真的很漂亮呢。” “对吧。” “嗯,你很漂亮呢。” “唉!” 凌雪吃惊的回过头看着轩雨。 “又漂亮有强大,真是很厉害的女孩呢。” “你,你在说什。。。。什么呢?” 突然被轩雨这么夸奖,凌雪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虽然很不甘心呢不过是事实呢。” “笨蛋,别以为这么夸我我就会高,高兴了。” “呐,小雪啊,拜托你了,教我剑术吧。” 轩雨再一次跪坐在凌雪面前,充满诚意的请求着她。 “等一下啊,为什么要跪下啊,还有小雪是什么啊。” “唉?叫小雪的话不是更可爱点吗?” “嗯,确实呢。” “作为交换你就叫我小雨好了。” “嗯?啊。” “那么,你答应教我了吧?” “好快,话题转换的好快,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不行吗?” 轩雨泪目望着凌雪。 ‘这个眼神,不好,被这么看着我,这么下去我会把持不住的。’ 就在凌雪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轩雨挖着鼻屎对她说。 “嘛,不教我也没事,我已经掌握了打赢你的方法了。嗯?怎么了,小雪,为什么不说话啊。” “你个笨蛋。” 突然扇来的巴掌让轩雨措手不及,直接被扇了出去。 把轩雨打飞后,凌雪头也不回直接回房间了。 之后轩雨也一直和凌雪在练习剑术,虽然还是没法打赢她,但是渐渐的轩雨也能将凌雪感到棘手了。 今日的对战中,虽然只差一点,但是轩雨确确实实让凌雪焦虑了。挥击的速度和过去相比更快,更准了。而且还用出了凌雪的招式,明明只在他面前展示过两三次,但是轩雨完美的将招式使用出来了。不过和经验充足的凌雪相比还差了一点,因此又被她抽飞了。 “可恶,还差一点,明明还差一点就要赢了。” “哼,想赢我你还早嘞,再练一百年吧。” 虽然凌雪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可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别嚣张,下一次绝对会打赢你的。” “好好,我等着你,来,喝水吧。” 凌雪向轩雨递出了水瓶。 “啊,谢谢。” 接过水瓶后轩雨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嗯?为什么看着我啊,脸上有沾什么东西吗?” “不,只是觉得好奇呢。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放弃缠着我练剑呢?” “只是不想输给别人而已。” “呵呵,只有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呢。” “要说自尊心的话,你不也是一样吗。话说回来,你在我家已经住了很久了吧,你当初不是说离家出走吗?父母不会担心吗?” “。。。。。。。。。。。。。。” “小雪?” “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管我的。” “但是呐。。。。。。。。。。”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满身是血对吧。” “唉?啊嗯。” “那个傷是我在战场上受到魔军的攻击时留下的。” “战场?小雪,你难道去过战场了?” 凌雪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很可怕啊,那里,就好像地狱一样啊。人们在互相厮杀,鲜血和尸体随处可见。” 回想起战场上看到的情景,凌雪抱起身子颤抖起来,泪水也流了出来。 面对这样的凌雪,轩雨凌乱了,思考了一会后。 轻轻的抱住了凌雪。 “不怕,不怕。” 轩雨抚摸着凌雪的脑袋。 “小雨?” “抱歉呢,我是个笨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呢,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感到不安的话,我在这里,我来陪你,我来保护你。” 凌雪看着这样的轩雨后先是吃惊了一会然后,笑了。 “呵呵呵,明明比我还弱,竟然说要保护我,真是个笨蛋呢。” “啰嗦,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变得比谁都强,保护所有我重视的人。小雪也是,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雨。” 轩雨的话语打动了凌雪,这让她的泪水不经又一次流了下来。 “唉!为什么又哭了,不哭,不哭。” “抱歉,因为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 “是,是这样啊。” “嗯,我以前住的院子里,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的,气氛压抑得很。” “所以你才跑出来了吗?” “嗯,结果不小心就跑到战场上去了。不过多亏爸爸曾经教过我剑术所以勉强逃了出来,不过还是受伤了。” “难怪这么强呢,不过小雪有时候也是个笨蛋呢。” “你说什么。” 凌雪死死地盯着轩雨,放出了威压。 “不,什么都没有。” 害怕她那能杀人的眼神,轩雨冷汗爆流,别开了脸。 “嘛,总之你想在这住多久都行,不用客气。” “谢谢,那么再练一会吧。” “哦,求之不得呢。” 轩雨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一直进行下去,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让轩雨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在轩雨和凌雪相似一年后,随着战局的发展以及同盟军中出现叛徒的原因,轩雨所在的居住地也被战火所吞噬了。 魔军的一员杀进了轩雨一家所在的神社,为了让胜国和孩子他们先走,荆裕和琪婉两人留了下来殿后。 在去避难所半路的一座桥上,轩雨因担心父母的安危而跑了回去。 “小雨,等等。” 看到突然跑出去的轩雨,凌雪也立马跟了上去,虽然胜国想制止他们,可是远处突然射来的一发炮弹,为了保护晴璐他们,胜国马上用身体挡在他们面前。虽然余波溅起了一些小石块砸在他的身上,不过对拥有坚强体魄的胜国来说这不算什么,可是身后的桥被炸断了,没办法,他们只好绕路会神社。 回到神社后,荆裕和琪婉正在合力与敌人对抗。 “老爸,老妈。” 轩雨出声叫住了他们。 “笨蛋,你回来干什么!!” 荆裕大幅度的挥着手示意让他快离开。 这时,原本和他们对抗的敌人也注意到了轩雨的出现,立马举起锋利的大剑转身向他袭去。 “轩雨。” 夫妇两人大喊着轩雨的名字,向着他奔去。 双亲为了保护轩雨,在他的面前用身体挡在住了向他袭来的大剑,剑无情的贯穿了两人的腹部。 “怎。。。么会。” 轩雨瞪大了眼,脸上溅上了双亲的血。 敌人拔出了插在他们腹中的剑,两人顿时倒了下来。 这时,凌雪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情况后,凌雪立马捡起了掉在太刀冲向敌人。 “老爸,老妈。” “咳~”荆裕咳了一口血出来。 “你。。。。。。在干什么。。。呢,快点走。” 荆裕推着轩雨的身子,希望他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你们。。。。” “是呢,快点。跑吧,轩雨。” 琪婉摸着轩雨的脸,劝说着他。 “不要,要回去的话一起回去。” 轩雨不断摇着他们,可是两人只是无力的笑了下。 “抱歉呢,轩雨,看样子我们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了呢。” “对不起哦,轩雨,但是没关系哦,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了,爷爷他们还有小凌雪都在你的身边呀,所以你还要像以前一样开心的活下去哦。” “不要啊,我不要啊,没有你们在我怎么会开心呢,呐回去吧,我们会一起回去的吧。” 轩雨握紧母亲放在脸上的手,可是渐渐的轩雨感觉到母亲手的力度越来越小了,膝下的血泊也越来越大,双亲两人话语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最后两人沉默了,不在发出任何声音,包括呼吸声。 轩雨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还残留些母亲抚摸自己后留下的温暖, 要开心的活下去,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想到这两道泪水就出现在脸颊上。 另一边,凌雪陷入了苦战,对方轻松的避开了凌雪所有的攻击,并将强而有力的拳头深深埋入凌雪腹中。 被打飞了,一直比轩雨还强的凌雪,被眼前的男人轻易打倒了。 “小雪。” 但是轩雨现在完全没时间因父母的死而悲伤,他立马跑到凌雪身旁,扶起她的身子。 “喂,振作点。” “没事的,别担心。轩雨,你快走,晴璐姐和爷爷他们应该已经去避难了,你也快走” 凌雪推开轩雨,扶着剑又站了起来。 “那种事怎么做的到啊。老爸老妈他们已经。。。。。。。。” 说到了轩雨闭上眼皱了下眉头。 “抱歉呢,没能保护好叔叔阿姨他们。”凌雪低下头语气中充满自责。 但是过了一会后,轩雨睁开眼用着快哭出来的表情对着她说。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只有你也好,绝对要救你。” 凌雪持剑再次向男人发动攻势,可是被轻易的踢回来了,再一次倒在了轩雨的身边。 “哼哼,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乡下执行任务的时候竟然能遇到狼神的公主,真是何等荣幸啊。” 男人向轩雨他们走来后,轩雨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耀眼的金发被梳成大背头,赤红色的双眼放出不祥的光芒。 ‘这家伙不一般,快逃。’ 本能的告诫着自己快逃,自己也清楚的体会到了恐怖,但是轩雨没有这么做。 轩雨从凌雪手中夺过剑,对着男人摆好架势。 “等等,小雨,你在做什么,快逃啊。” 无视了凌雪的叫喊声,轩雨怒视着男人。 “你这混蛋。只有你这混蛋我绝对饶不了。” 面上布满了阴影,轩雨怒目瞪着眼前的男人,发出了低吼。 “哦,原来如此,这两个死人是你父母啊,真是不好意思呢,明明连自己有多少斤都不清楚两就拿着刀向尊贵的我砍过来了,真是死的应该啊。” 男人以轻浮的语气述说着, “你这畜生啊。” 轩雨再也承受不住压抑住的愤怒,举起手中的刀向着男人砍去。 不过和对付凌雪一样,男人一次又一次的避开轩雨,甚至还闭上了眼。 “很快呢,下手也很准,不过” 男人突然睁开眼。 “说到底你也只是个人类的小鬼罢了。” 一脚将轩雨手中的剑踢开了,在空中回转一圈后,以回旋踢一脚将轩雨踢倒在地。 “噗。” 肺中的空气都被这一重击打了出来。 ‘好痛。’ 脑袋中也只剩这感想。 “可恶,只有你绝对不能原谅。” 轩雨双手撑地想再一次站起来,但是刚才的那一击让他完全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身子,这说明男人的力量就是那么强,只是普通人的轩雨完全没法打赢他。 “还真是烦人的小鬼呢。” 男人捡起轩雨掉在一旁的剑,走到轩雨旁边后举起剑。 “拜拜哟。” 砍了下去,血花四溅。 因为害怕,轩雨闭上了眼,但是等了三秒多,依旧没有感到更多的疼痛后,他睁开了眼。 血,一滴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那是凌雪的血。 “小。。。雪。” 轩雨呆呆的叫了一声。 “都叫你跑了你这笨蛋。” 凌雪,双手紧紧地握着男人砍下来的剑。 “吼,这还真是有趣呢,堂堂狼神族的公主竟然会不惜弄伤自己的手也要救这个普通的人类。” 男人抽回了剑, “呜。” 凌雪也因为剑离开伤口时的疼痛发出了叫声。 “这是为什么呢,公主大人哟。” 男人以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气喘吁吁的凌雪。 凌雪沉默了一会,调整好呼吸后。淡淡的对着男人一笑。 “他只是我重要的朋友罢了。” 眼眶被泪水浸湿了,但是轩雨还在强忍着。 “哼,是嘛,那样子的话,做个交易好了,公主大人,如果做我的仆人的话,我就放了那个小鬼,并且率领军队离开这座乡村。” “唉!不行啊,小雪,别答应他,就算不用求他,我也会打到他的。” 轩雨向双手注入残留不多的力气,打算站起来。 “闭嘴,臭小鬼。” 但是被男人一脚踩在了地上。 “小雨。” “撒,怎么样,公主大人,这是很廉价的交易呢,只要你一点头,不仅这个小鬼能解放,而且这里的居民也能被救。” “别啊,绝对不要答应他啊。呜。” 男人加重了踩在轩雨背上的力道,一下子轩雨被强大的力量压得出不出话来了。 凌雪低头沉思了一会后。 “抱歉呢,小雨,如果这样能救你的话,我很乐意这么做哦。” “哦,真是明智的抉择呢,不亏是狼神族的公主大人。” 男人移开了踩在轩雨背上的脚,张开双臂走近凌雪。 “你会遵守刚才说的话吧。” “当然,我魔界贵族,古拉德伯爵一向说话算话,那么我们走吧,公主哟。” 古拉德优雅的向凌雪伸出手,而轩雨只能像条丧家犬一样仰视着古拉德。 “不。。要。。。啊。” 自己也只能这么无力的喊着。 凌雪伸出了手虽然忧郁了一会但还是抓住了古拉德的手。 “那么,我们走吧。” 古拉德抱起凌雪,慢慢上升到空中,然后向着北方飞走了。 父母死了,凌雪也被带走了,他们都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这样弱小的自己。 轩雨终于忍不住了,不甘心和后悔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流出。 “小雪,小雪。” 轩雨不断呼喊着自己本该保护的人的名字。 “我。。。。。。。。。太弱了。” 轩雨躺在地上自暴自弃的对着自己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后,四周的爆炸声和尖叫声,统统都消失了,四周只有寂静,寂静的让人疯狂。 这里,轩雨一人躺在这,无神空洞的双眼看着阴霾的天空。 ‘好痛,好痛啊,没法动,身体好重,得去追,必须要把她带回来。’向移动双手支起身子,不过被蹂躏后的轩雨已经筋疲力尽的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轩雨~” 四周响起了人的呼喊声,是在叫自己,听声音是爷爷他们,轩雨想呼应他们,但是刚刚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哭光了,所以根本没法发出声音。 这时天空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是相当和蔼的声音,本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是这声音极其温柔中而且带有一些威严感,轩雨丝毫不感觉这是疲劳所导致的幻听。 “想要力量吗?” 声音就像是从脑中直接响起一般,轩雨下意识回问了一句。 “是谁?” “想要变强吗?” 又一次声音传来了 “那种事还用说吗,我想变强,变得更强,比谁都强,我。。。。。。。。。。” 说到这轩雨停顿了一下,脑中回想起凌雪的脸,然后像是做好觉悟般,轩雨大声的对着天空大喊 “我想要保护她啊。” “那么拿去吧。” 晴璐他们四人正在废墟中搜索着轩雨,在轩雨和凌雪离开后,四人就立马从其他的桥跑回了神社,所以绕了些远路。 周围的树木大部分被吹倒了,神社也有一半被毁了。 尽管如此,晴璐还是在不断呼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 “轩雨~,啊!神姬,快来,找到了,在那边。” 晴璐最先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轩雨,叫上神姬后,立马跑了过去。 两人刚跑到轩雨身边,轩雨就突然对着天空大喊。 接着一道神圣的光辉突破阴霾的云层照射到三人的身上。 “那么拿去吧。” 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在三人的脑中响起。 轩雨身上的傷开始愈合,体内的力量也开始慢慢恢复,不,甚至开始上涨。体内不断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这是这么回事啊。” 晴璐发出了疑惑声。 “感觉好温暖。” 神姬捏了捏拳头。 “改变吧,孩子哟,改变着不该拥有的未来吧。” 声音又一次响起。 轩雨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天空举起了右手。 然后紧紧地握成拳状。 “啊,我一定会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作为叶轩雨,更作为王权者,我发誓一定要把这种无聊的战争结束点,一定要把小雪带回来。” 那一天,托神的最后奇迹的拥护,少年获得了力量,为了夺回重要的友人以及保护剩余的家人,他和姐姐以及弟弟将此次三界大战送上了末路。 第132章 番外六 望长安,东风乱 长安居,大不易。这句话前朝便已经流传以广。长安的繁华不是任何一个城市可以比拟的,无论是江南的富庶,还是西北的商旅的往来繁荣,都无法和长安相提并论。弘历一直感觉前世都城的房价让人无法接受,他有时候也在幻想着,要是能回到古代也许生活压力便没有这么大,来到了这里,虽然是一个完全不属于天朝任何一个历史的国度,但是他发现了,原来无论在哪里都一样,再这个繁华的城市,人们形色匆匆,很多人为着一日三餐不停的劳碌奔波,许多衣着破烂的乞丐也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跪地乞讨。街道周围的商贩奋力的吆喝着,甚至还有类似于某管的人员穿着制服再街上四处吆喝着,手里拿着铁质的短棍,耀武扬威。 “驾”一声呼和从远方传来,还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满是人流的街道上引起了一阵慌乱。“加急公文,所有人全部让开。”一个身着盔甲的军人一边骑马飞奔,一边大声喊着。“哎。看来东边前线战事又有变化了。”路边一个卖水果的对着旁边摊位的小贩说道。“听说魏国已经攻破渝山关,边境战士死伤无数啊。”旁边卖糕点的小贩低下头偷偷的说着。弘历此时正站在水果摊前,听到两人的闲聊,来了兴趣。“大叔,看你消息很灵通,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呗。”弘历对着卖糕点的小贩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听说魏国上将段世林的儿子段铭轩此次领兵,传说他可是不世出的天才,第一次领兵打仗便三战三胜,直接打到了我渝山关,渝山关守将张洪一听到魏军来了,带着家眷就直接跑了,听说连细软都没收拾。魏军直接攻破了渝山关,现在正在整军呢,我们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怒,听说张洪被抓的时候直接凌迟处死,灭了十族。”卖糕点的小贩很健谈,直接拉着弘历说道。“大叔,你是怎么知道的?”弘历问。“我家小弟在边境从军。就是张洪的部队。这个事件一发生,他们全都被调回来了,听说现在就在旁边的丰宁县城整装,准备重新开赴前线呢。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了。”小贩说到这里眼圈开始泛红,弘历摇摇头,买了些糕点便向他告辞。 恭亲王府,书房内。 “回来了?”恭亲王李明研对着面前的儿子说道。 “父王,我回来了。”弘历直起身子,对着面前的父亲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坐吧,我们父子间不需要这么严肃。”李明研坐在了书桌边,顺手拿起了一杯茶水,先给自己满上,然后给面前站着的弘历也拿了一个杯子,满上了,点了一下头,对弘历示意让他坐下。弘历坐在了对面,也不去触碰面前的茶杯,他对于眼前这个并不熟悉,名义上是自己父王的人始终有一种特别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 “父王,夫子跟儿臣说了那件事。”沉默了许久,弘历还是首先开了口。 “你自己怎么想?”李明研也不抬头,细细的品着面前的茶,“尝尝吧,明前的供茶,平时想喝也是喝不到的。” 弘历思索了一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也不放下,只是握在手里:“儿臣听从父王安排。”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弘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李明研再在盯着茶杯,双眼注视着弘历的瞳孔。恭亲王李明研其貌不扬,甚至有着一种乡土的气息,让人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王爷,倒像是一个乡野村夫,但是一双丹凤眼十分明亮,而且发出一种睿智的光芒,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弘历感觉自己的父亲眼神似乎有些东西,确又摸不透,仿佛是一道深渊,怎么也摸不到底。“儿臣没有意见,单凭陛下和父亲吩咐。” “渝山关的事你知道了吧?”李明研又满上了手中的杯子,依旧一副认真研究手里的表情。又无视了弘历。 弘历此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感觉压力太大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两世为人,在这些真正的上位者面前还是显得过于稚嫩:“儿臣知道。” “记在心里。”李明研敲了敲桌子,“我还要送你一句话。”随后又指着外面的天空,“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你是要在广阔的天上,还是要在局限的水里,一切都要自己决定。” 弘历的眼睛顺着父亲的手看着外面天空中盘旋的几只鸟,然后一直老鹰忽然一个俯冲,抓走了一只,另外几只惊慌的飞走了。他忽然觉得,其实天空中的鸟和水里的鱼其实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随时会受到生命危险,想要活下来,便只有努力做最强大的那一个:“儿臣记得了,谢谢父王教诲。儿臣一定铭记在心。” 李明研也不再多话,摆摆手,示意弘历出去,弘历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走出了书房,刚来到院子里,一个五六岁大火红的身影就站在眼前,面前的是宜王妃,也就是弘历的母亲。弘历恭敬的对母亲行了个礼。宜王妃看到弘历显得很激动,问了很多关于弘历的事,弘历都一一解答,然后她把躲在后面的小女孩拉了出来,“玉静,这就是你哥哥,快喊弘历哥哥。”小女孩显然比较怕生,怯生生的喊了句“弘历哥哥好。”这一声让弘历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他也有一个家。弘历抱起玉静,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混熟的,两个人仿佛没有瞬间就没有了什么隔阂。 ........ 入夜了,缙国最东边的瓦山。一个267岁缙国普通的军队百夫长带着收拢的被打散了的残部在魏军驻扎的渝山附近游走,抓小股落单的魏国小队。这些天他们不停的发动佯攻,打乱魏军的部署和计划,没事还从地道里进入渝山关要塞里放几把火,搞的魏军苦不堪言。这个人名字叫做许国坚。以前几乎没人听过他的名字,但是这场战争以后,他的名字会在天下间流传,他的那些士兵们从来不会怀疑这件事。 ........ 丑时,皇宫,兴庆宫内。 明慧帝李明浩此时还没有入睡。手中拿着边关的战报,眉头紧锁。忽然,他站起来,对着旁边还在伺候着的太监说道:“给朕备轿,朕要去左将军府上。”说完便转身出了兴庆宫。 第133章 番外七 苍雪小姐的课 李羽发自肺腑的一句话,顿时惊呆了场里所有人,甚至那回音还依然激昂地回荡着,在这个圣殿之中,在每一个人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今天的新生接待仪式就到此结束了,各队由教官带着,去自己的区域修炼吧!”苍松祭司长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没想到,居然会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听到这么让他震撼的话语,但是放到公众的台面上来说,他刚才的言行已经得罪了很多权贵,自己现在不提起这件事情,也就算对他的包容了。 但是这只是苍松祭司长的一厢情愿,显然在这些贵族子弟心中,这李羽已经犯了极大的不敬之罪,这怎么能让他们善罢甘休。 “只是运气好了点,就这么嚣张,让你成为圣爵,那还有我们贵族的脸面吗?” 此刻说话的自然就是紫风,他哪能忍受这种屈辱,李羽刚才说的话就像一根催心钉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打从出生到现在哪受过如此的教训,他实在太看不惯这个李羽了。 “脸面的问题,不是自己说长就长的,受人尊敬,就自然会被人爱戴的。”李羽冷冷地说着。 苍松祭司长感觉再不制止他们,铁不定李羽这小子又要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于是再一次重申退场,然后和其他四位祭司一起往后庭走去了。 因为苍松祭司长离开时候表现出的愤怒神色,紫风和李羽也不敢再说什么,两人只能跟着各自的教官去参加训练了。 李羽,吴铭,濮巴,嘉力,若叶这五人暂时被定为6组,9组队长自然就是苍雪小姐,因为作为新晋圣痕师的他们,一旦使用圣痕就有可观的破坏力,显然在学院里学习是不行的,所以他们按照后山的区域划分各自的训练场地。 苍雪小姐并没有因为李羽的特殊而对他多有关照,相反对于所有人她都是一视同仁的严厉。 “先做100个俯卧撑,注意运用圣痕力量转化臂力,怎么?办不到,再加100个!” “绕着这片山地跑20圈,注意运用圣痕力量转化体力,跑最后一个的濮巴再多跑20圈!” “不要偷懒,给我起来!” 在苍雪教官一声声地吆喝声中,6组全员已经累得瘫痪了。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女汉子!”若叶看着身旁的李羽,边吐舌头边笑着说道。 李羽不善言辞,只是回以一个耿直的微笑,惹得若叶更是愉快了。 苍雪小姐也趁着休息的时间给他们讲解圣痕属性的问题,吴律身上的圣痕颜色是红色,那他自然对掌控火之力是相当出色的,所以可以往火焰术法上面发展,而火焰术法以攻击力著长,而他孵化的幻兽受了他圣痕力量的影响,也属于火焰系幻兽,但是李羽拥有的圣痕是银白圣痕,是所有圣痕师经过常年积累才慢慢转化的颜色,就是苍雪小姐也道出了遗憾,尽管她非常刻苦的训练,也没能让自己黄色圣痕飘白。 “我很好奇,想看看苍雪小姐的圣痕!” 濮巴呵呵笑着,尽管苍雪小姐已经穿着相当暴露了,可也没能看到她圣痕的位置,难道隐藏在更隐秘的地方?濮巴此时说话自然是一脸的猥琐样子。 苍雪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着包括李羽在内的,这几个充满期待眼神的小伙子,轻轻地问道:“你们真的想看吗?” 若叶更要不说了,看着自己胸前,顿时心凉了一大半,就连一向喜欢装逼的吴律,鼻血躺下来都不知道,已经看得忘乎所以了。 “小鬼终究还是小鬼!”苍雪小姐站直身体,把衣服重新扣好,然后舒展了一下经络。 忽然从苍雪小姐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劲,黄色的电流顿时流转全身,顷刻间就连她浑身的毛发都变成金黄色。 “看好了,下面是武技的展示,我们的宗旨是,能不用幻兽的,就尽量用拳头解决,幻兽只是我们终极的杀招,让敌人不清楚它的能力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过早的暴露幻兽,只是引来过早的败亡。” 苍雪小姐说完,猛然挥动一拳,整个身子随着拳劲瞬移了出去,这一招是相当快速,但是苍雪小姐为了让大家看清动作,特意放慢了许多。 只听轰隆一声,苍雪小姐刚才那一拳把石壁轰出了五米见方的窟窿。 “这一招是电系一级武技‘雷速拳’,圣堂学院的图书馆内有很多武技书籍,你们可以自行去寻找适合自己的修炼,但是武技也随着等级,分为九级,越往上当然也是越难,但是固然强力武技有一定的优势,但是看对战个人的战斗经验和智商,也是取胜的关键。” 苍雪小姐接着补充到。 “那我的话就是所有系都可以尝试吗?”李羽认真地求问道。 “你的优势就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可以运用多种属性武技,自由删选属性克制对敌,往往能起到反白为胜的作用,但是如果面对幽夜帝国的黑爵,这也不是行的通的事情,因为黑爵和圣爵一样,可以做到全元素精通,只有一种意外!” “啥意外!”李羽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牺牲所有属性,而专注一种属性之人,练到极致的元素掌控者,这类人是黑爵中的另类,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这是以后的事情,你们也不要考虑那么多!” 经过苍雪小姐的一番话,吴律心里更是嫉妒起李羽来,尤其当他看到若叶对李羽崇拜的眼神,他心里就不是滋味,那小丫头虽然不是自己的菜,但是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总有一天蓝丽莎也会仰慕这个人,这开始有点让他担心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你们自行修炼吧!” 苍雪小姐的教学永远是这么开放式的,给学员目标与提点,接下来的就是靠他们自己,这有靠他们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能力,这是教不出来的。 第134章 番外八 张子轩 联邦历2035年9月13日,中午12点左右,位于幽州省唐山市,一所普通高中的教学楼天台上,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正在一动不动的彼此注视着对方。 少女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显得很娇小,看上去只有十二、十三岁的样子,而她对面的少年的身高最少一米八以上,年龄看起来则有十六、十七岁样子。 两个人因为身高的问题,在对视的时候只能一个仰视一个俯视,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差距有些大,但是在他们制服上那相同的校章无不说明着他们的关系。 “你……看到了吧,张子轩!”可能是受不了这种仰视的动作,娇小的少女最先打破了其中的平静。 这个娇小的少女名叫水玲珑,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二、十三岁的样子,但是她今年已经有十六岁。一头垂到臀部的粉色长发微微发卷,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正闪烁着古灵精怪的光芒,一身浅色的水手服让她显得非常可爱,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前太过平坦,几乎让人看不到一点起伏的感觉。 而听了水玲珑的话,他对面叫做张子轩的少年长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姑且在问一次,你看到我的**了吧。”走到张子轩的身前,水玲珑昂着头看着张子轩再次问道。 “不知道啊,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张子轩连连挥手,低着头讪笑着对身前面无表情的少女答道。说完他偷偷的后退了几步,话说他并没有俯视人的习惯。 “明明看的那么清楚还说没看到吗?”看了眼有些慌乱的张子轩,水玲珑低着头,眼睛中闪烁着皎洁道,“放弃挣扎吧,看到了吧,完完全全地印在眼底上了吧。因为想看我的**,所以打开了那扇门吧。” “谁要看你的**啊!我可是个成熟的人,我喜欢的是胸大的!所以就算看到那种小熊**也不会兴奋啊!”张子轩不经大脑的说道。 但话刚说出口,张子轩脸色蓦地僵硬住了,看着水玲珑嘴角抽搐的样子,张子轩的心脏开始在胸口砰砰的急速跳动起来。 “那还真是抱歉啊,是小熊**!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的样式。”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本来想逗逗张子轩就放过他的水玲珑听了这话,顿时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她觉得今天不让张子轩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就实在太对不起这个混蛋了。 “冷、冷静!”张子轩留着冷汗看着水玲珑,并且偷偷的朝着天台的大门退去,显然他已经准备好了使用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了。 “闭嘴,变态!你已经没有人权了。”话一说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水玲珑抬脚就冲到了张子轩的身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一拳就直接击中在了他的腹部。 “唔……”感受着腹部的疼痛,张子轩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说起来他根本就没想到水玲珑会这么突然冲过来,所以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真令人吃惊!刚才那一击应该至少让你昏厥的,亏你还能坚持啊。”看着挨了自己一拳的张子轩还活蹦乱跳的,水玲珑的眼中闪烁着惊讶的神色,虽然自己没有用出全力,但是能承受自己一拳这小子不简单啊,看来有必要检验一下他,是不是符合自己的标准了。 “小意思,因为某个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忍受这种攻击了。”张子轩捂着肚子很硬气的说道。 “虽然你说的我有些不明白。但是没办法了,我也只好拿出真本事了。”水玲珑笑着说道。 “哎!”张子轩暗道一声失策,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装晕好了,实在是失策啊。 “虽然让你看到我的**,我自己也有些责任,但是既然让你看到了也只好请你消失了。”水玲珑对着张子轩眨了眨大眼睛,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 “不用害怕,我要抹去的不是你的命而是记忆,我家有个世代相传的记忆消除术。”看着流出冷汗的张子轩,水玲珑心中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那是……”看着清纯可爱的水玲珑,张子轩咽了口唾沫问道。 “揍你,接下来我要不停地揍你直到你失忆为止,这就是我开发出来的记忆消除术。”水玲珑挥舞着白嫩的小拳头对着张子轩露出一张笑脸。 “会死的!话说刚才还不是说那是你们家世代相传的吗?怎么又这么快就变成你开发的了。”虽然水玲珑的挥舞拳头的样子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显得很可爱,但是张子轩却有些心有余悸。 “放心好了,很快就会结束的,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你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你会这样喃喃自语「这是哪,我是谁!」你看一切都完美的解决了。”水玲珑笑吟吟的说道。 “可恶!没办法了。”张子轩苦笑道。 “怎么,打算反抗吗?”看着张子轩摆出的那滴水不漏的防御姿势,水玲珑脸色认真的起来。 “不巧的是我很怕痛的,所以……那是什么!!”话说到一半,张子轩突然指着水玲珑的身后,看表情非常震惊的样子。 “我身后有什么吗?”水玲珑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发现什么都没有。 “我跑!”就在水玲珑转头的瞬间,张子轩直接朝着天台的大门跑去,话说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小伎俩竟然这么成功,本来他还准备了好几个备用方案的,没想到竟然一下就成功了,看来水玲珑的智商有待提升啊。 其实张子轩的战斗力并不是很低,虽然打不过水玲珑,但是也觉得不会让她太过好过,不过张子轩根本就没有大女人的习惯,再加上今天的确是自己的错,所以他觉得这样的战斗还是避免的好。 “……怎么可能让你跑掉!”听到身后的动静,水玲珑快速的转回头看向张子轩,看着他的背影,水玲珑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她涨红了脸,甩开脚步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张子轩追去。 “混蛋!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啊!”看着还有几步就跑出天台的张子轩,水玲珑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喊道。 “哈哈!谁会……”就在张子轩马上就跑出天台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的出现让他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阵炸裂般的痛楚就从脑海中迸发出来。 “混蛋!你怎么停下来……” 因为被张子轩忽悠了,所以恼羞成怒的水玲珑爆发出了超越以往的速度,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几米远。 本来张子轩突然停下来水玲珑还挺高兴,但是因为自己的速度太快,而且和张子轩离得也太近,所以水玲珑根本就来不及停下,就直接撞到了张子轩的后背上,和他一起滚进了连接天台的楼梯中。 “咚咚咚咚……!” “好疼……!混蛋,你突然停下来想做什么。”虽然在滚进楼梯里面的时候,水玲珑本能的用张子轩做了肉盾,虽然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撞击,但是水玲珑还是和楼梯撞击了好几下,揉着疼痛的脑袋,水玲珑站起来后想都没想,一脚就踩在了躺在地上的张子轩上身。 “喂!你怎么……”看着躺在地上没有反应的张子轩,心地善良的水玲珑突然皱眉,显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混蛋!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骗我,真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水玲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火大的她直接冲着张子轩踹了好几脚,直接把他踹翻了过来。 “啪啪!张子轩,昏了?”看着翻白眼的张子轩,水玲珑直接就朝着他的脸上甩了几巴掌,至于为什么不用摇的,主要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如果张子轩还清醒的话,绝对会对着水玲珑大喊冤枉,因为自己脑海中那炸裂般的痛楚,实在是让人生不如死,虽说他才体验了不到1秒的时间,但是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了解那绝对是能让人感觉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还多亏了水玲珑把他当作肉盾,通过不断和地面的撞击,本来就只有一丝意识的他,瞬间就晕了过去,想到可以不用在体会那种痛楚,张子轩在晕过去的瞬间,本能的就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混蛋!今天算我倒霉。”发觉张子轩是真的晕过去后,水玲珑跺了跺脚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平时水玲珑总是保持一种冷漠的样子,但是真实的她其实是很善良的,她实在是做不出把张子轩丢在这里的举动,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嘿嘿,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水玲珑嘿嘿一笑,就拉起张子轩的一只脚,拖着他的身体就朝着医务室快步的走去,一路上张子轩的身体不断“碰碰”的和地面台阶相撞的声音。 等到了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倒霉的张子轩整张脸都有快变成猪头了,估计他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肯定也有不少的清淤,不过这些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至于他的筋骨那是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水玲珑早就发现了,张子轩虽然力量什么的并不大,但是身体却异常的结实。 站在医务室的门口,水玲珑把张子轩从地上拉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当然因为他们的身高问题,显得非常的不协调。 “老师,打扰了!”水玲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敲了一下门之后,她就把医务室的门推开了。 “这是……”就在水玲珑把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丰满女性瞬间出现在了水玲珑的身前有些严肃的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看着她背后的张子轩。 第135章 番外九 我们 两人一狼,围着火堆,坐在了夕阳下,小幼恩手里抱着林样用小刀削下来的一块儿烤的金黄的鹿肉,小丫头可能真的饿了,也不顾什么淑女了,用手拿着就开始啃,林样也削下了一块肉,第一次吃到正宗的野味,自己亲手弄出来的烤肉,心中感慨万分,这要是拿到了餐桌上,怎么也得几万块才吃的上吧,虽然低头猛啃烤肉。。 疾风狼把自己的身躯横在火堆前面,也给两个小人儿提供一个遮风的靠背,这会儿大狼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人性化的表情,怎么说呢,就是看着咱们两个主角津津有味吃着鹿肉,眼都直了,可是主人不给吃,他就不能吃,也不能主动索要,林样吃完手中的一块肉,刚想去割第二块吃,突然腿上湿湿的,吓了林样一跳,转头一看,疾风狼望着烤鹿肉在流口水,都滴到自己裤子上了... 林样没说什么,拿着小刀开始不停的割,不一会儿就割下了很大一块肉,足足有三分之一只鹿那么大,转头递给疾风狼,大狼眼中剩下的全是精光,做出了人性化的一幕,他拿着前爪接过了林样递来的一大块烤肉,两只前爪按住烤肉,低头猛嚼,林样满意的点了点头,要知道,这么一只鹿,可是靠着疾风狼才猎来的,而且,说实话,这只鹿虽然小了些,但那是相对而言,至少在林样分辨看来,这只鹿至少几百斤,而自己和幼恩,能吃下三斤肉已经算是饿的不行了,要知道,这可不是粮食啥的,这是实打实的烤肉,幼恩很努力的吃完了自己手里的一块肉,飞快的跑去小湖泊边上洗了洗手,然后跑回来躺在疾风狼身上美美的休息着,林样犯难了,明知道大狼在,自己不会缺吃的,可是自己亲手烤了三个小时的美味野味,自己是如何也舍不得丢弃的。 幼恩吃了一斤肉,自己约么吃了两斤的样子,疾风狼吃了三十斤,可还剩几百斤怎么办啊,难道就丢了?太可惜了吧,林样大爷犯难了,不行,自己在现实世界都很节约的,来到异界也要发扬请柬节约的好习惯,林样开始动手,从湖泊里折了几个像荷叶一样的大叶子,在草地上晾干后,把四只烤鹿腿给包了起来,林样看着剩下的鹿肉,转头看了看疾风狼,然后指了指烤肉“吃光他”。 疾风狼顿时一脸黑,主人啊,你好万恶啊,你自己吃不下就让我吃啊...主人你要不要这样子啊…… “哎……算啦,浪费了就浪费了,眼界要放宽,在这异界,希望能活的更精彩吧。”林样把火堆熄灭了,转头看了眼幼恩,发现幼恩直直的看着他,林样心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你放心吧,在这世界,咱两就要相依为命了,有我在一天,就让你过好一天。” “样哥哥,谢谢你…” 入夜,两人就靠在疾风狼身上睡了下去,可是这一夜,虽然两人都闭着眼睛,可是谁都没睡着,心事重重…… 天亮了,两人几乎同时睁眼,看了看对方,都笑了笑,仿佛为对方打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拿了一只烤鹿腿出来稍微生火加热了一下两人分着做早餐吃了,在小湖泊两人洗漱完毕。 “咱们现在做什么?”幼恩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样。 “咱们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吧。”林样想了想,又说道“如果碰到人,切记,你不要出声,一切让我来说,我们最大的难处就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切记不可让别人看出来!” “幼恩知道啦~” “那咱们上路吧,嘿嘿,这个大家伙骑起来一定很威风呀。” 疾风狼爬了下来,林样翻身上马,额不对,翻身上狼,随后对幼恩伸出了手“美丽的女士,有幸邀您共骑。” 幼恩红了红小脸,随后被林样拉着坐上了疾风狼。幼恩在前,林样在后开始幼恩还有点小怕,可正的坐在了巨狼的背上,这种在草原奔驰的感觉太畅快了,小脸布满了兴奋的红光。 林样为了不让自己两人不习惯,让疾风狼可千万控制好速度,不然以疾风狼的速度,两人早被甩飞了。两人一狼,漫无目的,在草原上奔驰着,跑到哪里都传来幼恩欢快的笑声。 第136章 番外十 回忆 尘星,一个充满冒险、神秘的星球。无数的生命从这里诞生,并经过千万年,甚至亿万年的漫长衍化。终于发展成了现在 的——星宇大陆。 晨曦森林,一片占地面积很广的森林,被世人分为外域、内域和中央。其中除了外域几乎是都是低阶元兽外,其它两块区 域都徘徊着强大的中阶和高价的元兽,传说中央的最里边还有一只圣兽。 此时,晨曦森林外围的小河边,坐着一个蓝衣少年,盘腿、闭目全神贯注的感应元能。突然少年睁开了眼睛,然后呆呆的 看着的天空好像在想什么,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无名的水雾...... 少年叫陆天霜,一头淡蓝色的碎发,配上犹如画上去般的五官,不管从什么方面看都是那么英俊。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 ,仿佛夜晚的星空一样,吸引人的灵魂,让人无法自拔。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这双迷人的眼睛里眼睛里,却有一丝难以掩 饰了的淡淡的忧伤。 这还要从陆天霜8岁开始说起。 ...... “霜儿,快点,大典就要开始了。” 一位美妇催促的对着房间里道。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从房里出来一个8岁大的小男孩,红扑扑的小脸可爱极了,此人正是小时候的陆天霜。 “母亲,我好紧张啊。”小陆天霜抓着美妇的手紧张道。 大家仔细看,会发现美妇跟小陆天霜长的有7分相像。美妇名叫陈雪是陆天霜的母亲,快30岁的她,脸上没有一丝衰老的味 道,看上去还犹如20多岁的样子,皮肤白嫩润滑,美得动人心魄。 “没事,不就是测验大典吗,我们家霜儿可是家族公认的天才,怎么会怕这个呢。”陈雪平静的安慰道,不过从他的话里可 以很清楚的听出那一份的自豪。 “恩,我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毕竟是小孩子,听到母亲夸自己,小陆天霜显得非常高兴。听到了小陆天霜的话陈雪微 笑的拉着小陆天霜的小手,朝着练武场走去。...... “好紧张啊,不知道我等会能测出什么。” “是啊,是啊” “怎么还不开始啊,都等了半天了”.... 小陆天霜看着跟集市有的一拼的热闹的程度的练武场,一向爱清静的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安静!”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声中期十足的喝声吧他们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整个练武场一瞬间安静的连针掉下的声音的可以听得到。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发现一个白发白胡,却散发着然人难以抗拒的威严的老人站在比武台的测 验石旁。 老人满意的看着不在吵闹的众人点了点头:“我叫陆尘,你们可以叫我三爷爷或三长老,这次的测验由我来主持。好了,我废话也不多说了。现在测验大典开始,我报到的人上来接受测试,明白吗?” “明白!!”大家齐声喊道。 “很好,第一个陆天明”三长老毫不吝啬的表扬大家,然后报了第一个名字。 很快从人群中出来了一个长的十分强壮的小男孩,他朝三长老鞠了一躬。“把手放在测验石上,集中注意力感觉体内的 那一股能量再将它输入到测验石里。”三长老严肃的对着陆天明道。 “是。”陆天明把手按在测验石上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能量。几分钟后陆天明手下的测验石才出现了反应。测验石发出了 微弱的红光,而且还越来越浓郁...10秒之后陆天明虚弱的把手从测验石上拿了起来。 “不错,66度,努力修炼的话到士阶巅峰不是问题。”三长老点点头赞赏的对着陆天明道。(ps:度指的是能量的纯度, 50是一般,60以上分为良品、上品、精品、极品,100是神品)陆天明听了,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旋即恭敬的向着三长老鞠了一 躬,就迫不及待的向着练武场外跑去。 有了第一个好开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小陆天霜。 就这样2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测验还行的,忧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哈哈哈...好,好,好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啊!元能纯度居然高达81度。”三长老忽然失态的哈哈大笑,对着眼前的 小女孩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三长老的失态吸引了练武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当大家听到有人的元能的纯度居然达到79度时当场惊 呆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女孩。 “真的假的,居然达到了81,太恐怖了吧...” “是啊,81啊,啧啧,她以后的成就必然不低.” “那还用你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 “哦,你知道?” “当然了,我的情报可是很准确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家族嫡系二脉的小女,人称小魔女的陆天心。”.......... 小女孩叫陆天心,是家族嫡系二脉的小女,白嫩嫩的皮肤看上去就像个瓷娃娃,清明的五官一看,加上大大且明亮的眼睛 ,一看就知道长大后会是个大美女...... 此时的陆天雪在听了三长老的话后,那原本紧张的僵硬的身体,此刻已开心的瑟瑟发抖。转头就往外跑,边跑还边笑,热 的一群小男生,个个侧目。 “老三你说什么!我没挺清楚,你在说一遍。”这时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练武场外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进来,对着三长老吼 道,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哈哈~~二哥,我们陆家很可能又要出王级强者了,哈哈哈~~”三长老看清了来者对着他哈哈大笑道。来人正是家族3个师 阶高级修为的人之一,二长老。以前看上去随时会垮掉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的高大,从身体里散发出一股让在场的人难 以抵挡的威压。 “真的!?哈哈~太好了,自从300年多前我们陆家就再也没有出过王阶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二哥,自从300多年前我们陆家真是一带不如一代了,现在全族修为最高的,还是老祖宗他老人家啊,但是也就只到 达了师阶巅峰而已,哎~~” “现在是高兴的时候,不谈这些陈年旧事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全力培养那个...对了还没为那人是谁。” “哈哈,二哥,这个人是你们那一脉的一个叫陆天雪的小女娃。” “真的,哈哈,不愧是我这一脉的,哈哈。” “好了我不多说了,我要把这个还消息告诉家族、大哥和老祖宗,你就继续主持测验大典吧。”说罢二长老又兴冲冲的走了 。 三长老这时转过头来,发现看着愣在当的众人道:“咳...我们继续测验。”三长老整理了一下情绪,严肃的对着大家说道 ,“下一个,陆天霜。” 轰!! “啊陆天霜,家族的天才。” “是啊,我看他的一定是家族第一。” “哼,不一定。他虽然聪明,但这和修炼天赋没一点关系。”.... 原本就很紧张的陆天霜此时听了大家的话更是紧张的满头大汗,但还是一步步的走上了比武台。“小霜,不要紧张放松点 。”三长老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的对着陆天霜道。“恩,谢谢三爷爷。”小陆天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按在测验石 上,闭起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 十分多钟过去了,小陆天霜心里无比失落,因为他在这十分钟里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小陆天霜睁开了眼睛,带着哭腔的对 着三长老道:“三爷爷,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怎么可能!”三长老不相信的对着陆天霜道,又不信邪的让陆天霜试了一遍。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三长老焦急的看着陆天霜道。 “呜~呜呜,还是不行,我已经很努力的去感受了,可就是感觉不到。”小陆天霜哭着对着三长老道。 “哎~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原因,但是你好像不能修炼元能。真是可惜啊,以你的悟性,哪怕只有60的纯度修炼到师阶也 不是没有可能的,可你......哎~~~可惜啊可惜”三长老叹息的对着小陆天霜无奈道。 小陆天霜红着眼睛从比武台上下来,一看见陈雪就马上扑到她的怀里哭道:“母亲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呜呜呜......” 陈雪看着在自己怀里痛哭的陆天霜眼眶变的通红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能修炼大不了就不要炼了。就是不能修炼我们 家霜儿也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的,乖,不哭。” 小陆天霜虽然才8岁,可是聪明程度却不比大人差多少,马上就听出了母亲的话是在安慰自己:“恩,母亲我不哭了,我以 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一定会!” 小陆天霜暗暗的在心里又说了一遍,这也是他以后成为凌驾星宇大陆的开始...... 第137章 番外十一 落幕 苏仁不知为何城卫军没有追来这里,他只感觉到大片气息潜藏在附近,似乎是不想惊动寻宝众人。 苏仁的想法是等城卫军和寻宝众打起来,他就在一旁悄悄溜走,这城中让他忌惮的也就是那个先天城主了,只要不撞上,苏仁自信自己能带着齐莎他们平安出城。 只要除了城,野大林深,天幻步在身,论逃跑他说第二敢说第一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然而,事情真能如他所想这般顺利吗? 黎陵还没有醒,而城卫军却是已按耐不住性子,与其余几路汇合后就用箭雨开路,杀向寻宝众人。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寻宝众中不乏黎陵这般实力强横的,杀将起来,就宛若怒涛卷雪,城卫军一死大片,统领们也纷纷下场,与这边战成一团,就如沸水锅般炸个不停。 在这场混乱的争斗中,灵骨颅内灵火悄然泛红,灵魂眼睛同样映出赤色。 天空不知何时也变得赤红起来。 齐莫机修为浅,即使没有参与争斗,眼神也变得疯狂起来,凶恶地扑向近处的苏仁。 “小心!”齐莎相隔较远,只能出声提醒。 苏仁对周遭的注意一直没有放松,齐莫机的异常他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齐莫机与他修为相差太大,苏仁只是一回手,直接抓住齐莫机脑袋按在地上,嘭的一声,齐莫机白花花的脑袋陷入了地下,而后苏仁灵力扩散,封住了齐莫机的身体,让他不能动弹。 看着天空的赤色,齐莎眼里出现了惊惧,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我也受到了影响。” “有什么东西让人性情变得疯狂,肯定是那什么城主搞得鬼。”苏仁分析道。 齐莎点点头,“副城主是守阵人,那么正城主也应该是才对,这些人搞出什么来都有可能。” 冥息楼废墟上,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疯狂了起来,完全就是杀戮,所有人都癫狂了,不再是两方拼杀,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斗,城卫兵对城卫兵出手,寻宝众对寻宝众出手,毫不留情,就连修为高深的统领也都陷入疯狂的杀戮中。 “不行,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这法阵的力量是逐渐增强的,再不走连我们都会陷入疯狂中。”齐莎脸色难看地说道。 苏仁的天幻邪功不怕这法阵的影响,但来到这里好不容易认识了齐莎齐莫机,也不想让她们出什么事。 点了点头,两手一边抄着黎陵一边抄着齐莫机,往城门方向走去,留在门的城卫军对苏仁来说不是个问题。 来到城门口,城墙依旧,却没一个城卫兵在这里把守,有些不同寻常,苏仁暗暗戒备。 “他们会不会是被法阵影响跑去厮杀。”齐莎皱眉道。 “不可能,他们最多在这里自相残杀,但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死得这样干净,冥息楼的那帮家伙才刚刚被法阵影响,这里的城卫军只是把守不应该疯的那么快。”苏仁看向齐莎,眼神凝重,“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齐莎很惊讶,但随后就想到了可能,“是布下法阵的人!边角城城主。” “走了。”苏仁拉了拉齐莎,“已经没我们什么事,就不要凑热闹了。” “也是。”齐莎跟着苏仁,两人走进城门。 却在这时,一支鹰爪钩爆射向苏仁,劲风凌厉,苏仁迅速后退避开,鹰爪打在地上,嘭的炸起一个大坑。 阴狠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想走哪去?” 齐莎刚想回头,一只骨手就抓住了她的脑袋往一旁城墙壁上摔去。剧烈的撞击声传来,齐莎整个骨身都陷进了城墙里,灵火暗淡,骨身断裂多处。 一击,就让齐莎重伤濒死。 苏仁扔掉手里的两个灵骨,抽出黑铁枪,如临大敌。 对方也是个灵骨,还是个难得穿衣服的灵骨,一身白袍,骨若玉脂,漂亮的简直不似骨头,这一点连齐莎这个女的都比不过他。白袍两边开叉到胸口,一条铁链从腰处伸出,连接到刚刚袭击了苏仁的鹰爪钩上。 灵骨扯着铁链一拉,鹰爪钩猛地从地上飞回他手中。看着苏仁,眼神灵火平淡如水,说道:“当初还想放你一马,可你却自己过来寻死,怪不得谁了。” 苏仁把枪往肩上一扛,想起那个副城主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苏仁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喂!大叔你谁啊?麻烦你说话说清楚点行不,我听得很不明白啊。” 白袍灵骨海森微微一笑,“在你死后就会明白了。”话还未说完钩爪突然就激射向苏仁。 苏仁铁枪一横,铛!与钩爪碰在一起,但这钩爪上所带的力道大的吓人,手臂顿时酸麻,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长长痕迹。 “还没结束呢!” 苏仁感到手臂压力一松,这句话就响起。海森顺着铁链,身体一瞬拉近。莹白骨手在眼前迅速放大,直插苏仁头颅。 苏仁急忙抡扫铁枪,想要逼开海森,海森却顺势拿住铁枪,双足贴地,手也一抡,苏仁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猝不及防,被夺过控制权,身体离地而起,轰的砸在城墙上。 城墙碎裂深陷,苏仁爬起来,有些狼狈。不得不说天渊炼魔之躯真的强悍无比,就这样他还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海森有点惊讶道:“咦!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接下来就请你死吧!” 双手结印,深厚远超苏仁的灵力喷涌而出,而后向前一指,周遭灵力都被调动了起来。 “天地借力,破魔断魂,冥神指!” 一道乌光飞出,直指苏仁,连带着周遭很大范围的灵力都向苏仁压迫而来。 苏仁感觉到这招似乎是针对魔族的,招未到,身体已隐隐刺痛,心头警兆急跳。 你有破魔法,但我也好像有破法招啊!那是天渊炼魔上记载的寥寥几招攻击之法,还恰巧是用枪最适的招法。只是练过几次,还没真正用过。 面对威力强大的一指,苏仁丝毫不惧,主动迎上,长枪直刺,口中大喝,“破!” “啵!”没有惊天动地的大碰撞,只是轻轻一声爆开的声音,乌光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灵力波动骤然减小,苏仁手中枪又一抖,“灭”一道波纹荡出,将聚拢起来的灵力统统打散。 还未落地,苏仁就念道:“吞天功!” 狂风集卷,海森冥神指聚拢起来的灵力通通给苏仁做了嫁衣,吞天功一出,灵力都疯狂地涌进苏仁躯体,修为迅速拔高,一转眼就到了练灵九层,巅峰! 由于瓶颈所限,只能达到这个层次,但这也足以让海森觉得棘手了。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后手。”海森再次吃惊,也没废太多话,钩爪一旋抓向苏仁。 苏仁一挡,钩爪闪着火花与铁枪擦过,苏仁举枪正要进攻,那链接钩爪的铁链却是一震,如一条铁鞭甩中苏仁,距离太近根本无从躲闪。 苏仁再次砸入城墙,烟尘石块迸溅乱飞,海森没闲着,连结几道法术打入尘烟中,轰响不断。 烟尘弥漫了城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海森也没在贸然攻击。 “咻”一柄黑铁枪裹挟着无匹的力道从烟尘中穿出,凌厉地朝海森射去。 “哼!雕虫小技。”海森伸出一个手掌,对着铁枪,灵力疯狂输出,铁枪受到灵力所阻,迅速变慢,力道大减,来到海森面前时已经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了,海森伸手一抓,噌的插在地上。 再望向烟尘时,又一柄黑铁枪穿出,同样的力道同样的角度。海森眉头微皱,不知道苏仁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苏仁在哪里掏出来的第二杆枪。 再用出同一招,将铁枪速度变慢,抓在手中,然而到手之时触感却不太对。 这那里是铁枪,分明就是苏仁的一条腿,海森大惊失色,抬眼望去,苏仁已经抓住了把柄插在地上的黑铁枪,枪头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呲咔,头骨爆碎,苏仁一枪挑出灵火,好大一团。 第138章 番外十二 胜利 小天也是抱拳一笑“侥幸,侥幸而已。”小胖和小天同时走下了擂台,坐在椅子上,恢复消耗的圣光,接下来就是冷夜和吴潇婕的比拼了,,两人一上场,,没多说什么,几次火拼 之后,吴潇婕渐渐落了下风,吴潇婕双手结印,圣光都飞速的窜进光印中,圣光注入完毕,吴潇婕娇喝一声“圣光印”双手一推,光印便拍向冷夜,光印里可是容纳了一名万 圣境强者的所有圣光,声势浩荡,小天自问如果不使用“九转轮回”的话,他也接不下来,不光是他,万圣境以下,不使用圣技,无人能挡,冷夜也是如此,只见他双手凝聚圣 光,低吟一声,双手的圣光大亮,,逐渐变成了许多小刺,“圣光万向刺,凝!”冷夜大喝一声,数多小刺开始往一起凝聚逐渐形成了,一根大刺,冷夜手抱大刺,冲向光印,刺尖 扎向光印的中间,冷夜运转光刺,光刺旋转起来,似乎扎碎了,光印,光印的裂痕一直裂到边缘,并没有碎开,吴潇婕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光印里面的圣光飞快的涌出,冷夜抱着光刺,轰向涌出的圣光,“砰——”的一下,圣光爆炸开来,冷夜收回光刺,看向吴潇 婕,吴潇婕脸色苍白,低语一声:“我认输。”刚刚的一击耗尽了吴潇婕的全部圣光,现在的他没有一战之力了,不认输还能怎么办呢。 擂台下 小天双眼咪虚,刚刚吴潇婕的一击多么强横,,小天所想到的只有拼尽全力,轰碎光印,最后落的一个两败俱伤,而冷夜为什么会那么从容的击碎光印,还没有耗尽圣光。而另一旁 的小胖,也是眉头紧锁,但他思考的却是小天的圣技,他不明白小天为什么会赢了他,小天的技能能改便人的记忆吗,他虽然很想问小天,但是他知道每一个圣光者的圣技都是最 私密的,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只能他自己琢磨了,可是一个人的圣技又是那么容易猜透的吗。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战了,小天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前四名,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小天他们四人,年龄不大,都达到了万圣境的实力,天赋确实是惊人的,如果这样的天才拉到哪一方势力里面,任其成长,最后一定会增添几分实力,此刻风云阁阁主白鼎风, 就是这样想的,四人都在紧张的恢复中,白鼎风对红衣女子说了句什么,红衣女子缓缓走到台前,说:“经过我们阁主决定,四位小友天赋惊人,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四人全都按照第一名胜出的身份嘉奖。”听到这,小天四人,猛然睁眼,随后每个人的脸庞都浮现 出一丝笑容,,,“请四位小友上台做一下自我介绍。”红衣女子说道,小天四人走上擂台,先介绍的小胖,“我叫杨永俊,年龄十三岁。”接着是吴潇婕“我叫吴潇婕,年龄十三岁。”然后是小天,“我叫木天,年龄十二岁。”当小天说出自己的年龄的时候,台下观众都发出了 惊呼,冷夜是最后说的:“我叫冷夜,十四岁。”冷夜人如其名,不爱说话,不爱笑,阴沉的脸,连说话声都冷冷的 第139章 番外十三 沧海桑田 人间界自从百年前,大陆世家楚家被八大世家联手灭了全族之后,一代天女雪瑶也消失不见,对此,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许多人都认为她随这楚天骄殉情了,也有人说她厌倦了世俗的争斗,退居南荒十万大山了,一时间整个大陆沸沸扬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被人们淡忘了,楚天骄这个名字也从此被人们所忘却。 北极之地,依旧是千年亘古不变的样子。但是在百年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极北之地出现了许多的灵兽,因此有许多的世家子弟来这里猎杀灵兽。 在极北之地边缘的地带,生活着许多百年的灵兽,这些灵兽一般都是做为一些修为低级的修者磨练的地方,但是事情也有反常的时候,这一日,这里就来了一只万年以上的灵兽,这是一只雪白的灵兽。身长5米身高也有3米的雪豹,如果有人见到了一定会惊呼玄雪灵豹,这只万年的灵物就是天级的高手见了也是转头就跑,速度快的变态,根本打不到,那还怎么打? 玄雪灵豹在慢慢的追着一对男女,男女的样子显得很是狼狈,并且男子还是脸色苍白的可怕,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两人就这么的拼命的跑,而玄雪灵豹却是眼神戏谑的在后面追着。 跑了很久,男子一把推开女子,并对女子说到 “妹妹,快跑,我去拦住玄雪灵豹你回去找师傅让他帮我报仇。”女子见了狠狠的摇头,哭喊道 “不,哥哥我们一起走,那是玄雪灵豹,我们当不住的。”说完就要拉这男子一起走,男子却有猛的推开女子对女子喊到 “快走,要不然我们就得都死在这里,我们都死了,弟弟怎么办?走---快走啊”说完就向玄雪灵豹跑去,走到玄雪灵豹的面前,男子对着玄雪灵豹喊到 “哥哥不要啊,你用生命去换力量,这样你也会燃烧尽寿元而死的”男子却没有停止,对身都的女子说道 “妹妹你不要过来,这样或许你还能活下了,要不然我们就都死在这里了,回去告诉师父,就说千渡不孝不能为他老人家尽孝了,还要告诉弟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可惜哥哥不能看到他长大的样子了”说完就有再次结印,手印异常玄奥复杂,而男子也在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终于在结完最后一个手印的时候口吐鲜血的对玄雪灵豹喊到 “畜生看你死不死?佛陀降世照大千”刚要施展,却被一阵白光阻止住,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却是楚天骄在百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人间界,楚天骄在阻止了男子施展的印法之后没有里男子,而是直接冲向玄雪灵豹一拳直直打出砸向玄雪灵豹,玄雪灵豹在也没有之前的戏谑的神色,眼神凝重,显然它的感觉楚天骄的拳头对他有威胁,就要闪身躲开,楚天骄却轻笑到 “能让你闪开吗?散手‘破军’”白光闪烁,天地元气向楚天骄手上汇集而去最终汇集成一把长刀。而玄雪灵豹却真的没有躲闪,反向向楚天骄冲去,抬起一抓向楚天骄拍去 “轰--------”楚天骄轻身飞退,而玄雪灵豹却一抓流血不只,眼神凶狠的看了楚天骄一眼,最终转身离去。男子和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天骄仅仅一招就将玄雪灵豹给打跑了,内心之中满是震撼,要知道那可是玄雪灵豹啊,就是天级的高手见了也只有跑的分却被眼前的男人仅仅一招就打跑了,这是什么功力?在打退了玄雪灵豹之后,楚天骄站在那里看了看自己的手,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还是不行,哎!”说完,直径走到男子的身前,看了男子很久,说道 “你刚刚用的可是《红莲业火决》?”男子听了,立刻起身对楚天骄一拜恭敬的说道 “是的前辈”要知道,在百年前或许会有人知道闻名天下的《红莲业火决》,但是自从郭老退居南荒十万大山之后就很少有人知道这部功法了,而眼前的人却知道这部功法,那么这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前辈是认识他的师傅的,所以才恭敬的回答楚天骄,楚天骄见了眉头一皱,显然对“前辈”这个词有些接受不了,不过在转瞬间就释然了,自己貌似也可以算的上是前辈了。想到如此,不自觉的苦涩一笑,而今,又有谁还认识他楚天骄呢?想到这里,又用前辈的口吻对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问道 “你叫什么?郭笑是你什么人?”男子听了,更加的肯定眼前的人是与师傅认识的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人也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恭敬的回答道 “郭笑正是家师,晚辈叫席千渡。这是晚辈的妹妹席千寻,”楚天骄听了,点点头,说道 “原来是郭老的弟子啊,百年没见郭老还好不?”席千渡听了,还没有回答就被妹妹席千寻抢在前面说道 “师傅很好,并且都已经是天级了就连六个师伯也都是地级的了,前辈啊,你到底是什么级啊,仅仅一招就将玄雪灵豹给打跑了,您还真的厉害啊”楚天骄听了没有说话,而席千渡却苦笑一声说到 “前辈不要介意,我妹妹就是这个脾气”楚天骄也没有答话,而是转问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还把那只畜生给惹了?”席千渡听了,要头苦笑说道 “没有,我们只是想找到一棵玄冰灵虎的内丹为弟弟改善体制,却没有想到在这边缘地带就遇到了玄雪灵豹,我们无奈之下就只有逃跑了,可是它却紧追不舍,要不是遇到前辈,恐怕我们兄妹就要死在这里了”楚天骄听了摇摇头,内心之中却感慨万千。 想不到,刚刚出来就能碰到故人的徒弟,自己这是运气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呢?自嘲的笑了笑,有问道 “那么你们找到了吗?”席千渡摇摇头说 “没有,看来这次的事情算是不能成功了”说完满脸沮丧的表情,席千寻也是一样,但是在看到楚天骄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对楚天骄满脸期待的请求到 “前辈,你能看在师傅的薄面上帮我们吗?”席千渡听了面色一变,对席千寻喝道 “妹妹不得无礼,前辈鉴谅,妹妹不懂事,”席千寻听到哥哥的呵斥,委屈的看这楚天骄显然还是没有死心,楚天骄见了淡然一笑,说道 “小事,你们再这里等着”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了,看见楚天骄消失了,席千渡对妹妹喝道 “胡闹,要是惹了前辈生气看回去师傅怎么收拾你”席千寻却对席千渡撒娇的说道 “前辈不是没有生气吗?”席千渡听了,冷哼一声 “哼,你知不知道那些老怪物的脾气是多么的怪异,还好我们碰到个好的,要是……哼”见席千渡消气了,席千寻又撒娇说道 “好了拉,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哥哥你可不要告诉师傅啊”席千渡宠溺的笑了笑 “好了,不告诉行了不?可要记住下次不要这样了,知道吗?”席千寻嘟着小嘴答道 “知道了”见席千寻的样子,席千渡没办法的笑笑。摸了摸席千寻的头,说道 “好了,快做下疗伤吧,哎!这次是我们命大,下次……”还没说完就被席千寻打断道 “没有下次了,我以后在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席千渡无奈的苦笑,就自己坐下来静静的疗伤,席千寻见了又一嘟嘴,口中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也跟这疗伤。 当他们疗伤醒来的时候,发现楚天骄正坐在一边为他们护法,马上起身恭敬的对楚天骄说道 “有劳前辈了”楚天骄摇摇头,说 “没有什么好了吗?”席千渡答道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楚天骄点点头,一伸手,只见手中出现一颗发着白光的珠子与六株仙草,说到 “这是千年的玄冰灵虎的内丹还有六株紫碧青络仙草,你回去给郭老他们,他们知道怎么用”席千渡听了,马上小心的接过东西有问楚天骄 “前辈不随晚辈去见师傅吗?”楚天骄听了,神情有些恍惚,但转瞬之间就苦笑的摇摇头,说到 “不了,你回去告诉郭老说,千年前落深涧的故人回来了,有些恩怨是该去了结了。”说完,身形已经消失。席千渡没说话。而席千寻却是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的呼喊。许久见没有回应,才赌气似的说到 “还不知道名字呢,真是小气”席千渡无奈的摇摇头说 “好了,赶快回去吧,你回去问师傅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呵呵,哥哥你真聪明啊,走我们回家”说完就拉着席千渡向远去非去 第140章 番外十四 真实的世界 中国华北平原的夏日骄阳似火,云层掩盖不住太阳的热度,走在街道上,依旧能感觉到那种火辣辣的烧灼感。 “好累啊……”一处公寓内,秦宫野无力地从沙发上起身看向窗外,那里,厚实的云层紧紧地相连。更远的远处,云层紧密的缠绕在一起,就像人的命运,只有在缓缓消散的时候,才能够湮灭彼此之间的羁绊。 秦宫野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透过防盗棂切割的空间,他呆呆的看着远方,那是个很大的世界,在悲伤与欢乐之间坚强的生存着,尽管被折叠被粉碎,但是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轨迹行进着。 轻轻叹一口气,他收回目光,准备转身回房。 “你可以看到我的,对么。”视线忽然被无限的拉长,秦宫野的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在云的彼方,有一个血色的人影自由的伸展着身后的羽翼,俯瞰着他“你能看到的。所以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真实的世界,马上就要在你面前展开了。” 秦宫野忽然感觉身上的血液开始躁动和沸腾,血细胞欢呼着要离体而去,呼吸骤然停止。 “你是这个世界的,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血色的人影似乎很是不解,而后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来吧,抓住我的手” 秦宫野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活动起来,右臂缓缓抬起。 “儿子,闭眼!”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刹那间凝固,一只手缓缓放在他肩头“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想。” “老爹?”“照我说的做。” 巨大的空间波动在这一片空域产生,与那血色人影之间的空间被强行折叠。 “evaporate!”空间剧烈的波动,而后突然缓缓蒸发。 “你是?‘秦’的后人?”那个血色人影此刻离他们不过十步距离,人影释放的血色气流似乎都能触碰到裸露的肌肤。秦宫野紧紧闭着眼,听着那个人影的声音,冷汗缓缓流下。 “是又如何,原来曼勒波庞用生命施下的封印到底还是裂开了,这样说来,古卡雅诺之光已经降临了是么。”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 “哦呵呵?”血色人影发出悦耳的笑声“这是时代的必然。”巨大的血色玫瑰在他身后缓缓绽放,玫瑰花瓣凝结成箭向着秦宫野激射而来。 “别动我的儿子。”冷冽的声音伴着耀眼的刀芒浮现,刀光即便是紧闭着双眼也能感受得到,男人前跨一步,挥刀的动作看似缓慢,但每一根长箭都被绞碎在刀锋之中。 “你现在的封印还依旧留存着吧,仅凭一个投影是无力与我对抗的。” “秦果然将自己十分之一的血脉留存在了你体内,只可惜,你似乎是无法彻底激活的。”血色人影不屑地笑着,身后天使与恶魔的雕像缓缓浮现。 “但破坏这个虚影,似乎足够了啊。” 男人拍拍秦宫野的肩膀“儿子,睁眼。”几乎是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男人随手甩出手中的长刀,激射而去的长刀爆出巨大的金色光辉,狠狠钉入虚影的胸膛。 “走,吃饭去。”男人搂着秦宫野的肩膀淡定的转身,身后的空间瞬间崩塌,血色的身影无力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你和你身边那个人类的体内,原来是这样,你这个……”。 “闭嘴。”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异象瞬间消失。男人嘴边,一抹猩红浮现。 秦宫野看着身侧这个伟岸的身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张了张嘴。 有的时候,只要那个男人站在你身后,你就可以无所畏惧,因为你知道你有了依靠,你的后方固若金汤。 “是不是很疑惑?”男人递过来一个馒头,笑笑“平静的生活总是不会长久的,儿子,是时候让你出去闯闯了。”丝毫不管秦宫野的一头雾水,男人自顾自的开始吃饭“一会再说,先吃饱肚子。” 雪白的馒头上,男人咬过的地方,猩红刺眼。 半小时后…… 男人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放入碗柜。擦擦手他走出厨房,示意秦宫野跟他去顶楼。 这是一幢有些年头的祖屋,虽然有现代的翻修,不过主体还是过去的模样,尤其是顶楼,更是家中的禁区。 男人带着秦宫野来到三楼走廊的尽头,那里,一座古朴的青铜大门闪耀着光芒,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穿在天蚕丝上的羊脂白玉嵌入青铜门上的凹槽。青铜大门缓缓升起,男人刺破手指,激出血气,而后缓缓走入。 这里只是一处家具甚少的密室,正中央的檀木墩上,一个暗金色的烟炉中插着一根点燃的香,火在缓缓地跳跃,而香却不见丝毫缩短。 缓缓挥手,巨大的星空缓缓浮现在这片空间中,虚空之中,一个巨大的王座缓缓旋转着,上面的宝石黯淡无光。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一种人,他们的灵魂上烙印着王座的印记。”男人转身望向浩淼的星空深处,无数星斗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秦宫野突然发现,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男人,是这样的令人感到陌生。 “在古卡亚诺降临的那一天,他们的王座会觉醒,然后这些曾经在爱与和平中生存的人们需要拿起刀剑,开始新的生命,虽然这个新的生命,可能是异常的短暂。” “老爹,那你……” “我不是,但是儿子,你是。”男人缓缓转头,瞳孔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星空的璀璨缓缓凝聚,化作一把古朴的长刀。 “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男人伸手缓缓将长刀牵引向秦宫野的面前。 “拿着它,大夏龙雀。那把钦金错不能给你,等你彻底觉醒王座,我再交给你。” “老爹,这……”“明天我就带着你母亲离开,很多事情需要我们提前给你安排好,放心吧,等你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我和你妈会回来站在你身后的。” 浩淼的星空缓缓消散,秦宫野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层,身边的一切依旧是家中熟悉的配置,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把三尺六寸的入鞘古刀。 “开启莫迪亚诺系统,接入权限,v4。”男人的声音在整栋屋子中回荡,冷冽刺骨。 “检测完毕,欢迎您,秦。” “转接奥尔多冕下,我有事情跟他谈。” 男人身边空间瞬间凝固,一切声音都被隔绝。 当你发现你身边的人突然变得高大和陌生时,不要感到恐慌啊。他缓缓抬起头呼出一口浊气。那是因为你长大了,而不是因为他们走远了。 手缓缓握上长刀的刀柄,感受着上面龙鳞般的纹路,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门铃突然响起,秦宫野回过神来,发现父亲早已在书房的桌前坐下写着什么,他跑到门口,打开门。 “你好,我是莫迪亚诺第二战队队长,代号‘岚’,奉奥尔多冕下之命前来找‘王’的后人。”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银色风衣的少年,风衣下似乎还穿着一些东西。 “让他进来,儿子。”男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是该让你去看看真实世界的时候了。” 靠在卧房门边的大夏龙雀突然震颤起来。 窗外,云层相缠,形若盘龙。 第141章 番外十五 婚礼 看着出神的白如风,杜乐儿没有打扰,悄悄的离开了。等白如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颇有点形单影只的感觉。笑了一下,白如风转身向小紫的住处走去。 终于结束了门童生涯的金傲,第一时间跑了出去。这几天做门童让他郁闷的可以,今天有了机会自然要出来透透气。走在大街上,金傲无聊的东张西望,想找点事情做。进阶王阶之后还没和人真正动过手呢。原本想要和白如风试试,现在这种时候不是好时机。真动上手,无疑会成为某些人的出气筒。走着走着,金傲游乐目标,向‘幽冥五鬼’的方向走去,因为契约的关系,他们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位置,当然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不过,在妖都城里足够了。 妖都城外,一条笔直的大路上,一些修士无精打采的向妖都走去,在妖都城附近居然有人打劫打劫的是一只没有化形的狮子。一群修士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九阶而已,被这只狮子**的不轻,身上的东西损失倒是不大,但是灵晶和一些高阶材料都没能幸免,最惨的一位储物戒指里藏着一些特殊的道具,结果被直接没收,什么都没剩下。妖都在望,这些修士一阵唏嘘,看来要度附近也不太平了。 日子过得很快,婚礼的日期到了,白如风大清早就被一群丫鬟围着,又是换吉服,又是戴红花,这一套下来白如风的脸都木了。筹备了好几天的婚礼,自然不会太过隆重,可规模也不小了,毕竟杜家本家的人都会过来,也算是大宴宾朋。金傲这几天早出晚归,好像很忙的样子。就算是婚礼的当天,还出去一次,不过很快回来了,神秘兮兮的递给白如风一枚储物戒指,“白老大,这个收好,以后用得着。”看着金傲那猥琐的神情,白如风不禁奇怪,神念进入戒指看了一遍,表情顿时精彩起来。“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你收着就好了,管他哪儿来的。”“说实话。”听到白如风语气似乎不太高兴,金傲没敢隐瞒“抢来的,我估计对你有点用处就拿回来了。”“你···”白如风指着金傲还没说完话就被金傲打断了。“是王凡他们几个抢的,我就是收点税。”很不仗义的把王凡五兄弟给出卖了,还是给自己背黑锅,金傲多少也有点心虚,被白如风看得有点发毛。好在白如风没有深究的意思,把戒指扔了回来,“拿去毁了,这么丢人的东西你也留下,修为不想再有精进了吧?”金傲赶紧答应,转身就走,“不就是一些淫具么,和修为有什么关系?”心里想着,动作没停,找了一个角落。把那些东西用剑气粉碎了埋在地下,做完这些,金傲屁颠屁颠的回到白如风身边。 婚礼的当天,新娘的日子比**难过得多,再加上白如风是外人,对绝大多数杜家人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小紫就不同了,从小在杜家长大,光是玩伴就有不少,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人,屋子里已经人满为患,虽然有杜乐儿和杜欢欢帮忙解围,可还有不少人不愿意放过她,笑闹着说些肉麻的话,羞得小紫满面通红。这几天时间白如风变得主动的多,和小紫之间的沟通改善了不少,小紫在心里也接受了白如风,虽然两个人的开始,是白如风强行的把小紫给办了,可那毕竟是意外,小紫心里也清楚,在白如风诸多花言巧语之下,这点隔阂已经变淡了许多。这些看在眼里,杜乐儿心里把白如风鄙视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还没有话说,不好意思开口,分明是做给我看的,你个花心大萝卜,等着瞧!” 婚礼的过程没什么意思,一切遵循传统,按部就班的举行。仪式过后小紫被送进了洞房,杜乐儿跟过去陪她了,杜欢欢和小兰负责带着白如风给宾客敬酒,每一位宾客都要给白如风介绍一下,毕经白如风自己认识的屈指可数。一圈酒敬下来白如风的头都大了,现在突然发现,做晚辈挺吃亏的,敬过酒的都是长辈,小紫在杜家是绝对的小字辈儿。一个老人走过来,一把搂住了白如风,“小家伙,来,陪我喝一杯。”他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侧目,不过没有谁会深究。白如风认出了老人的身份,现在,自己也该叫人家一声七爷爷了。还没等白如风叫出口,耳边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可老人的嘴唇并没有动,是神念传音。“小子,看你也不像始乱终弃之人,怎么会突然改变目标了?”“我和小紫一见钟情,借杜家一方宝地成婚而已。”“说实话。”“这就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乐儿,就是她出面请杜家主做的媒。”“你当我老头子好骗呀?”老头子明显有点不高兴了。“我骗你做什么,一点好处都没有,这种事情你问一下家主就行了,他不至于骗你吧?”白如风一下把老人推给了杜家主,心里暗道“我就不信你真的去问,老家伙哪来的这么大好奇心?”白如风的态度不但没有熄灭老人的八卦之心,还勾起了兴趣,竟然真的朝杜家主走了过去,白如风看在眼里一阵无语。 找了个借口从宴会现场逃了出来,急匆匆的向洞房走去,他得去把杜乐儿找来,好摆平那个麻烦的老头儿。白如风急切的身影被少数几个人看到了,于是宴会上又多了一项谈资,不是听到一些人**的笑声。洞房里小紫正在和杜乐儿聊天,杜乐儿看着小紫认真的问“小紫,过了今天我是该叫你小紫呢,还是叫你嫂子呀?”听到这个问题小紫的脸立马就红了,“二小姐你说什么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受他影响干嘛?”看着小紫面红心跳的样子杜乐儿的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自己的失误,把老公拱手让人了,至少大老婆的位子没了。这么调笑小紫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一点,不要太紧张了。“怎么,不叫白公子啦?”“······”看这杜乐儿那戏谑的眼神,小紫明智的选择败退,不肯出声了。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谁呀?”杜乐儿开口问道,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洞房除了白如风还有谁会来?不过看外面刚刚黑下来的样子,白如风明明是提前离开宴会现场的。这让杜乐儿心里一阵不爽,脸上有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你个急色鬼。”“乐儿,你出来一下,有事要你帮忙。”白如风自然听得出杜乐儿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嫌我碍眼直说不就得了么?”杜乐儿在心里发着牢骚。向小紫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离开了,起身出了洞房。一出洞房就被白如风一把拉住,拖到一边,还没等杜乐儿弄明白怎么回事,白如风急切的说:“乐儿快到前面去一趟,你那个七爷爷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打听我和小紫的事儿,你得赶紧去把他压下来。”“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杜乐儿听了白如风的话,骂了一句赶紧向前面跑去,已经顾不上为难白如风了,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了那个老家伙嘴里用不了几天就会尽人皆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让他知道。 看这杜乐儿的背影,白如风长出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一箭双雕吧?不但可以解决那个可恶的老头子,连乐儿这个小麻烦都一并解决了。杜乐儿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这是谁没事儿念叨我?”没时间深究,杜乐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走进洞房,白如风看见小紫一身吉服的样子,也觉得惊艳,在那些繁琐的仪式上,小子是盖着红头盖的白如风看不见她的脸。现在小子的样子带着几分羞涩,有点不敢去看白如风。白如风走过去拉着小紫的手,觉得该说点什么,自己该主动些的。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金傲那不和适宜的声音“白老大,前面都在找你呐!你还是过去看看吧,要不然没准儿那个不开眼的就跑这边来找你了。”听了金傲的话,白如风放开小紫的手,说了一句抱歉转身走了出去,心里对金傲大喊“最不开眼的不就你吗?难道就不会用传音的么?非得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在心里喊归喊,对金傲的态度还是很好地,要不是他来通知,真是别人跑来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宴会大厅里还是人声鼎沸,一进来白如风就注意到杜乐儿正拉着一个老头子灌酒,不是那位七爷爷是谁?白如风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让你多嘴。恶人自需恶人磨呀!”还没等他高兴完,七爷爷大呼“小子,你中途退场时什么意思?罚酒三杯,不,三碗。”话音一落,响起了满屋子的赞成声,白如风欲哭无泪,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142章 番外十六 梦! 雷霆征了征,难以置信的转头道:“小弟?你说他是小弟??!”雷小雨点了点头,小手对着雷天宇的后脑一拍:“来,小弟,给大家打个招呼。”雷天宇腼腆的站在那里,脸蛋红彤彤的,估计是被雷小雨用胭脂涂的,手指揪着衣角,一副很害羞的样子,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 雷小雨不高兴了,“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雷天宇后脑上,朝他怒道:“你倒是说话啊”。 雷天宇委屈的瘪瘪嘴:“我说什么啊?” “我叫你介绍自己啊,你听不懂?” “怎么介绍啊?你又没告诉我。” “笨蛋,这还需要人告诉吗?”...... 雷府一大帮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小屁孩,甚至有几个下人嘴巴张的太大口水流到裤裆了都不知道。 雷政忽然猛的咳嗽起来,众人一愣,接着似乎集体得了肺癌似的猛的咳嗽起来,雷霆也跟着咳了几声,本就显黑的脸更黑了,雷老爷脸憋的通红:“咳,咳,那什么,吃饭时间到了,大家都进来吃饭吧,宴席都摆好了,再不吃饭菜得凉了。” “对对,该吃饭了。”众人皆称是,接着一窝蜂的冲进府里,剩下雷天宇和雷小雨两人在府外面面相觑。 一场热闹的欢迎雷霆的行军归来的场面就这样草草了之。 天色微微发亮,远处的天边一片红霞,炎热的夏日只有早晨最是清凉,也只有早晨最清静喜人。雷天宇穿着个开裆裤呈大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旁边的朵儿被他挤的睡在床的边缘,手上还握着一把蒲扇,无意识的摇来摇去,睡梦中还在为雷小少爷打着扇风。 突然,房门“哐”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闯进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儿,这女孩儿自然就是雷天宇最为头疼的人——雷小雨。雷小雨一进门,见雷天宇还在呼呼大睡,嘴角的口水流的哗啦啦的,不时还发出“嘿嘿”两声傻笑,不由玩心大起,出门寻了枝狗尾巴草,凑到床前,拿着草便往雷翔鼻子上扫来扫去。 “啊切!”“啊切!”,雷天宇正在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一个从来没来过的世界,这里有长着四个圆滚滚的脚,跑起来飞快的怪物,有长着翅膀,飞得极高极快的鸟,还有极高的房屋建筑,他害怕极了,大喊大叫的乱跑。忽的,画面一转,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地面平平坦坦,场地两边各立着一个大架子,架子上面还有个框,一群大男孩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服装正拿着一个圆圆的球在场地上跑来跑去,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孩站在场边为男孩助威呐喊,微风轻轻飘过,女孩儿们的短裙轻轻扬起,甚至能看到裙底白色或粉色的亵裤。 雷天宇看的眼睛都呆了,流着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儿们的裙底,忽然,那群男孩朝他招手:“宇哥,过来玩儿啊。”“对啊宇哥,没你我们打不过二班那群孙子。”“哎!孙子你骂谁呢?”“骂你!”“哈哈哈哈!” 男孩们在场上笑骂打闹,雷天宇却浑然不觉,因为那群女孩儿中有个女孩朝着他走来,那女孩儿笑靥如花,美若仙子,站在一群女孩中如鹤立鸡群,修长的腿一步一步迈着优雅的步子朝他走来,雷天宇脸涨的通红,甚至连呼吸都抑止了,紧张的动也不敢动,太美了!太美了!估计只有娘亲那样的女子才能与她媲美了。 女孩走到他面前,轻轻走到他面前,一片深情的看着他,眼中柔情似海,似乎要把雷天宇融化在她温柔的目光里。雷天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欲说话,忽然女孩神情一变,伸出纤纤玉手猛地抓住雷天宇的耳朵,怒骂道:“混蛋,起床啦!!” 雷天宇吓得突的从床上跳起来,站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大叫。“吵死啦!闭嘴!” 却见床边雷小雨怒视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指着他叫他闭嘴,床上的朵儿早醒了,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人。雷天宇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没事儿,做梦而已。 “混蛋,挠痒痒都挠不醒,非得要姐姐揪你耳朵你才醒,真是欠揍!”,雷小雨把手上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扔,若无其事的说道。雷天宇恍然大悟,我说那么温柔的神仙姐姐怎么会揪我耳朵呢!原来是二姐,这倒是情有可原了,神仙姐姐才不会做出这么大失风度的事情呢。 雷小雨双手叉腰,指挥着朵儿给雷天宇拿衣服,正想教训雷天宇两句,却见雷翔朝她呲牙咧嘴,小手一扬,大眼睛一瞪,便要揍他,雷天宇赶紧老老实实的被朵儿服侍着穿衣服。 穿好衣服,雷小雨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往大哥的院子里冲去,雷天宇苦着个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姐,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 “少废话,跟我来就是了。”“可是我还没睡够啊,娘亲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好睡好......” 雷府落座在紫晶国主城靠近北城门的地方,距离皇宫不算远,占地极广,府内分两大院,东院和西院,东院是雷翔他们一家人和一些侍候他们的丫鬟们住的,西院则是下人护院们住的地方,所以雷翔和雷小雨二人到大哥雷霆的院子,也差不多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刚靠近大哥的院子,便听见院子内风声呼呼,时不时传来两声闷喝,雷小雨一听更加欢喜了,急忙拉着雷翔跑进院子。 雷天宇正二仗摸不着头脑,忽然,一道银色的光芒直奔他而来,夹杂着风声,摄人心神,雷天宇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这道突如其来的银色光芒,想避也避不开,似乎有一股力量把他固定在原地,动都动弹不得,脑海中突然闪过神仙姐姐的面孔,心道,完了完了!神仙姐姐,咱们下辈子再见。 第143章 番外十七 念与人 大山中,一个青年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走,而他的头顶放着一只纸鹤。山中不时传来虎豹咆哮。“鹤大人,苍松道长让我们去找逍遥道长,但却没告诉我该去何处寻找,你可知逍遥道长身在何方?”“我跟着大人数十年也只见过逍遥道长数次,且次次地点不同,你问我,我却也不知。”纸鹤伏在向志头顶说道。“那次对话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细节遗漏了?”向志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苍松道长还说过些什么,但是我却忘了。鹤大人,那天最后的对话你记得哪些?”向志询问到。“大人问你感受到了什么,你说风带来了死亡。随后大人将我交给你,让你去寻找逍遥道长。”纸鹤顿了顿“对了,他让你不要在修道者面前提起他的名号,就这些吧。”“我也只记得这些,但总感觉这之间还有过一段对话。”向志疑惑的抓了抓头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苍松道长问我感受到了什么,我倒觉得他并非问我感受到了风的什么,而是另有其他,只是当时被吓着了,思维也只有了风,才说风带来了死亡。当时道长到底是要问我些什么呢?”“这点我倒是同意,毕竟我跟这大人这么些年,我也隐隐觉得大人当时并不是问你感受到了风的什么。至于其他,我却是真不知。我也不记得有其他的对话。”“啊~~真是烦啊,完全想不起来。”向志愤愤的踢了一脚地面的树枝,树枝形成一道抛物线落入远处。“哎哟,是谁砸我?”一个衣衫褴褛面部一块巨大红色胎记的中年人正背靠着一颗大树休息,突一根树枝砸中了他。 向志知是闯祸了,只是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要逃。“那个小崽子,是不是你砸的我?”那中年人拖着手中已经烂柄生锈的斧子朝向志追来。向志见已被发现,便也不逃了,只得讪讪硬笑着转身。“那个,大叔,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中年人跑了数十米,却已是气喘吁吁“你、你个小、小崽子,砸了我,你还想跑?”那中年人手持烂柄生锈的斧子,双手撑着膝盖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向志望着这个脸色有块巨大红色胎记的中年人,他体型消瘦,衣衫褴褛、手持一柄烂斧子,向志心着,“你如此虚弱,我要跑,你怕是也追不上吧。”中年人喘了会气,继续说道。“别叫我大叔,你小子可知爷爷我是谁?”“小的不知。”向志自是理亏,只得轻声细语,好言相说。“大爷我叫刘二爷,在这青山镇,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数月前随随便便一挥手,便是...”中年人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虽面色欠佳,但见其穿着得体,礼节不失,怕也是一个大家公子,正适合敲上一笔。“算了,不提了,这青山镇谁不知晓我刘二爷,我也懒得说。如今你砸伤了我,若不好好医治,怕是下半辈子就这么完了。”“那大人你说如何是好?”“去,与我去寻些吃的来,我便放过你。”中年人如是说道。向志有些哑然,原以为对方会索些钱财,却不知,对方竟只是要些吃的。若是索要钱财,向志还真没有,毕竟数年待在山中,也花不上那些凡铁烂铜。“这个好办,大人,我这正好有些食物,便全都交于你了。”向志手伸进衣服内,摸出个包裹给那中年人。中年人一把夺过,打开后却只是一些水果。“我说,观你衣着,也不是一个穷苦人家,怎么吃的尽是些烂果子,有没有肉干什么的,统统拿出来。”向志心道,自己跟着苍松道长修道讲的是清修寡欲,如今渐达辟谷,只道是凭这些水果撑个果腹,早已没了那些酒肉之欲“大人不知,小人家训如此,不得杀生吃肉,我也只得遵循。”“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去吧。”中年人说罢抱着那些水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向志望着中年人,又看了看天道“大人,如今天色渐晚,这山中怕是少不了豺狼虎豹,不如我两结伴下山去吧。”“豺狼虎豹?我在这呆了几个月一只也没发现,别说是发现,听都没听到过声音。下山?”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水果,眼中似是思考些什么。“好吧,我也许久没下山了,便与你一道下山去吧,有些事情也该结束了。”刘二爷将吃剩下的果子包好塞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便与向志一道下山去了。“明明山中不时传来虎豹咆哮,他怎说一只也没有?”向志疑惑但并未提出。向志与刘二爷一道走在街上,一位年长的路人望着他们,略微一惊,随后跑开,与一些年长的人交谈些什么,他们时不时还望向向志他们,似乎在确认些什么。“小子,也不知你现在要去哪,我要先回家一趟,你若没地方去,便去我家歇息一晚吧。”“不了大人,我们便在此分别吧。”向志说道。“好,那就此别过,若是晚上找不到住的地方,便来村西头找我,我家是座大宅院,门前有棵大桃树,很好找的。”说罢,刘二爷提着他那已经烂掉的斧子走了。“小兄弟,小兄弟,你过来。”一个在交谈中的大爷见刘二爷走远冲向志喊道。“怎么了?”向志疑惑的走向交谈的人群。“那人你可认识?”大爷问道。“也谈不上认识,只是在路上遇到,便结伴来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他说他叫刘二爷,在这青山镇无人不知。”“果然是他。”人群惊道,大爷凑近到向志耳边细语“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什么数月前,他已经20多年没回来了,我呀,怕他是那个。”“不会吧!”向志惊讶道。“开始我见他以为是他儿子,但他消失的时候已然40几岁了,也并无子女,即便是离开后生下了子女,也没这么大。”“大爷您不会搞错了吧。”“不会错的,20几年前,他在这青山镇也算是个人物,而且脸色那块大红胎记,没人不知道的,他自称刘二爷,错不了的。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先走了。”随即人群散开,只留下疑惑的向志。 “鹤大人,您怎么看?”向志望着远去的大爷向纸鹤询问。“他的确已经死了,存在的只是他的执念,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那你为何早不说?”“我见他也没害人之心,况且自身懵懂,便也没有揭穿,只希望他回到故居,自识一切,随后放下生前一切投胎做人。”“所以您让我找他一起下山的目的就是这个咯?”“的确如此,苍松大人说过,一切鬼魂的存在,皆是生前有着强烈执念的,他们也很可怜,能不动武和平解决最好。我们去看看吧。”纸鹤对向志说道。向志轻轻点头,抬步向刘二爷离开的方向追去。到了村西头刘二爷说的那座宅院,此时宅院早已物是人非。远远的望见刘二爷手持烂斧,抬头仰望那株大桃树,桃树已经干枯,没了生机。他的眼中闪着泪花,有悲意,有醒悟,有无奈,无数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作眼泪流了下来。刘二爷望着向志走来,含泪强笑道“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一切。”向志沉默着没有说话。“你一点都不吃惊我为什么谢你,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了。”刘二爷抬头看着天空,夜空昏暗“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我却一直茫然度日,若是你不帮我,怕是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百年千年吧。”“并不是我帮你,是鹤大人。”向志指了指头顶的纸鹤说道。“不用谢我,我只是稍微指引了一下,一切都靠的是你自己。”纸鹤出声道。刘二爷略微吃惊,随即收起惊容微笑“那就谢谢你们两。”他转头看了眼那座宅院自语“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母亲。”刘二爷看着手中的烂斧,随后抬头看向向志轻声道“要听听我的故事吗?”向志沉默,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很不愿对方提起伤心往事,那只会徒增伤悲......———————————————清凉的感觉流过手臂,向志睁开眼,此时浑身酸痛,如同散架了一般。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四处丛林密布,一道清流从身边流过,弯弯曲曲向下而去,身旁鹤大人化作一只仙鹤守护着他。此时,鹤大人浑身染血,受了重伤。“你醒了,我好累,先休息一下。”鹤大人说罢化作纸鹤钻进了向志的怀中。“鹤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向志疑惑的问道。“想不起来了吗?等我醒来再告诉你吧,我现在很累。”鹤大人说完便没了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鹤大人如何受的伤,还有刘二爷的故事是什么?“啊~!头痛~!!”向志一回想便感觉头疼欲裂,一切疑惑只得等鹤大人醒来才能知道了。 第144章 番外十八 神机营 张卫国献给皇上西洋镜的时候,魏忠贤和骆思恭都在金銮殿上,自然知道。实话说,每个人,都会有好奇之心,只是这个好奇心有多少的问题。此时,张卫国拿出西洋镜来赠送,哪里有拒收之理? 魏忠贤和骆思恭。昨日就收了张卫国的金子,大头都收下了,还在乎多收几样“小玩意”? 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糖衣炮弹用的最好的,当属后世民国时期的蒋中正,这位蒋先生,大的本事没有,对上溜须拍马,对下糖衣加美人,也让他成为一时的风云人物。此时,这样的人物,虽然靠家里的女人(宋美龄),和家外面的女人(送给部下的美女),得到了华夏的政权,但是,这样的人物,最后终究毁在他拉拢的人身上,最后被逼远走海岛。 张卫国可不是蒋先生,首先,他对自己的部下,从来不使用糖衣炮弹,他知道,这东西好用,却也最害人。他可不想,自己的部下,以为被别人收买。其二,他对魏忠贤等人,有着极强的防备心。这也就让张卫国,不可能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魏忠贤等人身上。宴席间,魏忠贤接着酒劲,向张卫国问道; “张大人有大才,扬州遇袭的时候,咱家就见张大人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必都是张大人培养出来的。如今,张大人又出兵,为朝廷剿灭了地方土匪,可见,张大人离升官又不远了。如有机会,咱家一定要向圣上推荐张大人,已张大人的治兵本领,得一个总兵都有些屈才了呢”。 魏忠贤武功盖世的传说,也是起于和张卫国一起来京城的路上,那次,张卫国见土匪围攻一伙镖师,而这伙镖师,竟然是自己师父的本家,张卫国自然要拔刀相助。魏忠贤被逼无奈,只能带领禁军侍卫,和张卫国一起作战,没有想到,这一战,让那些溜须拍马的侍卫找到了机会,回京城以后,就大力宣扬魏忠贤的勇武,得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传说。 张卫国见魏忠贤笑的诡异,(太监能笑的太好看吗)连忙推脱道: “魏公公抬爱下官了,话说这次能赢黑风寨,也是侥幸。下官能了一些火统,打了土匪一个措手不及。才侥幸攻下了黑风寨,即便如此,开荒堡堡丁,也伤亡惨重,让下官心疼了许久。这些堡丁,也是有儿有女之人,这一战,不知道多少堡民,有家破人亡了。这都是下官的不是,哪里还敢居功”。 张卫国说完,魏忠贤和骆思恭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张卫国说,他是借火统的威力,才攻下黑风寨,这样一来,也让魏忠贤和骆思恭释然,毕竟,他们还是知道黑风寨的,几千人的土匪,就算是朝廷派兵,都不一定能轻易剿灭他们。 确实,魏忠贤和骆思恭,俩个人都是做情报工作的,自然知道土匪的战力。虽然说,这些土匪,朝廷的兵马,并不放在眼里。如果朝廷真想剿灭的话,这些土匪山寨,绝对没有一战之力的。但是,朝廷真的派兵围剿,这些土匪势必逃走,和官兵玩起迷藏的把戏。所以,朝廷对只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的土匪,也就当没有看见。 朝廷的武将,虽然粗狂,但是却不傻,这种剿匪的时候,功劳不大,却异常辛苦,而且,常常会无功而返。打赢了功劳不大,战胜了土匪算什么呀,战胜了蒙古人,那才叫本事。要是打不赢,好嘛,连土匪都打不赢,还敢说自己是带兵的料?这种吃了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也是为什么,常常一伙土匪,就能为害几百年的原因。反正土匪打劫的都是过往的商人,贫苦的百姓,关他们什么鸟事?而且,有这些土匪在,过往商贾,就会有求地方的兵将。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围剿土匪了。 张卫国能胜,并不是他的兵精将广,而是因为出其不意,这样一来,魏忠贤和骆思恭自然能接受一些。谁愿意自己的属下,拥有的武力,比自己还强? 话说这火统,早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但是,还没有形成规模。直到元朝末年,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组建了专门的火统部队,才让这种武器,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朱元璋在大战了陈友谅水军的时候,就是火统的出其不意,给敌军一个意外的打击,才有了今天的明朝,后来,朱元璋专门为此组建了一支新的军种——神机营。 神机营,明代京城禁卫军中三大营之一,是明朝军队中专门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神机营常守卫于紫禁城及三海,皇帝巡行时亦扈从 永乐八年(1410)征交趾(今越南)时,朱棣得神机枪炮法,特置神机营肄习。明成祖在亲征漠北之战中,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使火器的应用更趋专业化,神机营也成为明军的一个兵种。该营是京军三大营之一(其余两营是五军营及三千营),装备有火枪、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这种独立枪炮部队建制在当时中国乃至世界各国都处于领先地位,比欧洲最早成为建制的西班牙火枪兵(创建于1510年),要早一个世纪左右。 神机营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主管操练火器及随驾护卫马队官兵,是朝廷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神机营与明初创编的卫所驻军的编制不同,其最高编制级别为营,营编提督内臣2人、武官2人、掌号头官2人;营下编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各设坐营内臣1人、武臣1人,除中军下领四司外,其余各领三司;每司设监枪内臣1人、把司官1人、把牌官2人。营专习神枪、神炮。稍后,又得都督谭广马5000匹,称五千下营,附于神机营,设官如神机营以下各军,营下编四司,每司设把司官2人。 民间也有火统,只是,这些火统并没有朝廷精锐神机营的优良,射程也没有那么远。从一定意义上说,还比上比弓箭。 但是,这算这样,一般百姓也不准拥有的。只是,张卫国奉命建开荒堡,收了一些匠户,造了一些火统,也是能够接受的。 魏忠贤弄清了张卫国为什么可以取胜的事情后,也感觉差不多了,就要告辞。魏忠贤要走,骆思恭自然也不会留,于是,客套一番以后,张卫国和葛进就亲自送他们出陈园。 第145章 番外十九 异界大爆炸 在这个透明罩的包裹里面,光芒神玄灵释放出了自己的白影天投日,这股从自己身体内部释放出来的光芒力量形成了巨大的红日升上天空,就连这次的太阳都是火红的,还是受到了异界气息的影响。可是天空中出现的红色的太阳的能量完全不比白色炽烈的太阳弱。 光芒神的断臂高高地举起在空中,不停地有能量从断壁中向外释放出来,天空中的那一轮红日也在逐渐地变大中,虽然周围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卷风中无数的剑刃黑压压地,隐隐地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是狂暴者的笑声:“哈哈哈,虽然这招够野蛮,但是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还处于隐形状态吗?” 天空中不断胀大的红球所处的高度十分的高,已经完全在这巨大范围的龙卷风流的外围了,具体高度是在异界大气层之外,红球胀大到一定程度时开始下降,从龙卷风的风眼处进来,这样的两股能量就在最大程度内减少相互干扰。 而异界狂暴者此时也在不断地移动,他也移动到了龙卷风的中间了,红色球下降进来,狂暴者的身体因为透明的就像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一样进入了红球。她正在高兴着,这么大的两股能量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完全无济于事。 可在红色的光球中,居然出现了一个人,从上而下缓缓下降。这人正是玄灵,狂暴者说到:“怎么了,你是无招可施了吧,进来送死来了。”光芒神玄灵一个瞬移下来,出现在了狂暴者的肩膀上。 他用自己的双腿夹住了狂暴者的颈脖,虽然身形相差很大,可是光芒神在力量方面一点都不输于狂暴者,夹得越来越紧了。 狂暴者说到:“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应该是隐形的。”玄灵说到:“呵呵,和你一样我也是隐形的,我用的是出魂战,灵魂可完全是隐形的,而且隐形唯一能够收到攻击的情况就是对手也是隐形。” 狂暴者说到:“可恶怎么会这样。”玄灵说到:“该死的,这次输得人是你了。”玄灵使出了排山倒海掌,“轰”一下就将狂暴者的头盔打掉落在了地面上,漏出来的还是一个鬼头,眼睛和鼻孔处都冒着弄弄的火焰,仿佛他的身体内部是燃烧的火。 在狂暴者的头盔被打下来之后,狂暴者的身体隐形效果消失了,他的双手想从背后抱住了骑在他肩上的光芒神,可是却触摸不到光芒神,因为现在的光芒神是隐形的了,狂暴者说到:“快下来,该死的。” 光芒神说到:“这次是你完了,看我的,结界爆。”光芒神居然能够让白影天投日形成的能量当成是结界爆的能量将其爆破,这股巨大的能量在一瞬间爆破开裂了。在空气中形成了五光十色的巨大能量圈,如同火焰的浪花,这股力量将卷出了巨大的风暴来,将异界狂暴者的身体上撕开了无数道裂纹来。 最后能量的波动将异界狂暴者的身体推到了外层的风暴中,风暴旋动的频率高到了极点,里面的刀刃将异界狂暴者的身体一点点撕裂开来,他大喊着,在一瞬间自己会飞湮灭了,所有的能量消除了,这时的异界已经成为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大地仿佛受到了陨石的撞击一般被龙卷风的风卷卷起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坑。 大地上所有的污物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剩下的硬石块形成的凹陷的凹槽,天空中又进入了暂时的寂静,而那个狂暴者身体已经被碎裂成了无数块细小的部分,已经解决了吗,玄灵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虽然身体被碎裂了,但是狂暴者的强大力量还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的。 会在什么地方呢?天空中这些浮动的残骸,透露着可怕的力量,最后所有的残骸都落下在了地上,天空中只留下最后一块悬浮在天空中的,稍微比较大一点的残骸块,这片残骸一瞬间碎裂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小恶魔来,他长着一个白白的身体,完全没有穿什么重型装备。 这家伙是这么的小,洁安娜说到:“难道你就是那个异界狂暴者?”玄灵说到:“恩,没有错的,正是这个家伙。”异界狂暴者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身体变小了,但。还是显露出了强大的战斗力,而且现在的狂暴者变得不会说任何话了,他的眼神中只是充满了愤怒之气。 他抬起了手臂在掌间托起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旋转的光能量球,光芒神盯住这个小小的东西的一举一动,看他到底该想怎么样,这股能量突然冲上天空,爆射开了无数道火流星的散射能量,散射能量在天空中转动着,像是飞虫一样小小的在天空中窜动着,后面拖动着长长的尾巴来。 漫天乱舞,呈s型形状,光芒神说到:“快走,回地上。”两人迅速降落到地面天空中已经布满了这种转动的圈能量形成的光线球。他们都是具有及强大的穿透力的,就算是光芒神的身体,他们都能够轻易地将其贯穿。 而回到了地面上,那个狂暴者又一瞬间出现在了光芒神的身体上部,强大的气能量波动着轰击在地面上,向上方辐射出了无数道剑齿般的能量,大地一瞬间像发生了十五级地震一样,大地顿时下陷了。 洁安娜使出了自己的天空万寂拳。周围的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只有光芒神和洁安娜的行动没有被封锁,两个人,从土石中爬出来,这时发现已经没有天了,全是混沌一片,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 两人靠在一起,光芒神有自己仅剩下的左臂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天神之门,圆形的天神之门像是一道巨大的旋转风流,风流吸收了卷进来的一切,开始吞噬者扩散至周围天空的黑色暮气。吸收速度极为迅速,可以听到狂怒的呼呼声响,洁安娜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向着天神之门移动,光芒神稍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洁安娜站在自己的身后,洁安娜牢牢地抓着光芒神的身体。 天神之门将周围的黑暗吞噬进去,渐渐地天空被打开了,天神之门的开度被扩张的更加巨大了,异界的所有邪恶气息全部被吸收进来了,周围的景色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洁净如新,这时天空中的太阳出现了,柔和的光线分外美丽,阳光照在了光芒神的身体上。光芒神恢复了能量,光亮将他的右臂复原了。 这时从异界的土石中出现了已经破败不堪的异界狂暴者,他浑身是伤,看来发动了混沌之术消耗了他身上不少能量,而且刚才反抗着光芒神的天神之门的吸力也使得他被许许多多飞舞的碎石击打,让自己显得更加的狼狈了。 光芒神缓缓移向了狂暴者,狂暴者发出了怪笑的笑声,他的身体变得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这股力量是自己能量燃烧产生的,光芒神感觉到了他体内的能来给你正在不断地翻涌着,而且不断地辐射这周围的地面,他大笑着,声音无比的邪恶。 突然整个人到转着朝地面撞去,整个异界晃动了,撞动加上爆炸的威力使得异界表面直接损毁的面积达到一万二千平方公里,在地下的深度更是深不可测,整个大地已经开裂成了蜘蛛网一般,血红色的岩浆翻涌着喷射而出,大地的裂纹还在不停地扩张。十几级的大地震持续数十分钟。 玄灵说到:“不好了,那个狂暴者用自己的生命化作能量给与了这整片大地强烈的撞击,异界受到了这么大的冲撞就要完了,我们得逃离这里。”洁安娜说到:“恩,可是现在异界的出口已经消失了。” 玄灵说到:“没有办法了只好将通道强行打通了,快使出最强的力量来。”光芒神和洁安娜逐步释放自己的能量,这时巨大的爆炸响起了远处异界居然开裂了,从中间冒出了万丈岩浆火焰来,场面甚是壮观,但这一切都是对玄灵他们不利的。 强大的断裂声,连续发出终于自己下方的地域也开始变得变得更加不稳定了,“轰”下方的地面裂开出了深渊来,血红色的岩浆可以清晰地看见了深渊里面是一片红色。 岩浆就要喷发出来了,而这时玄灵和洁安娜都将自己的能量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两股能量和在一起终于冲碎了次元,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缝出来,整个异界就在这时完全炸裂了,能量的消融象征着异界的不复存在。 玄灵和洁安娜顺利地从那条裂缝中逃了出来,再出来的一瞬间,裂缝关上了,异界爆炸的能量没有传播到这个世界来,而这时出现的就是在之前的暗黑族的暗室区,战士们还在和异界的士兵苦苦作战中,战士们都打得十分狼狈,异界的毁灭让这些来自异界的怪物失去了大后方,他们的作战实力迅速下降,而地面上的人看到了光芒神玄灵的降临更是坚定了作战信心。 他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奋勇杀敌,经过了半天的抗战,所有的异界怪物全数毁灭。 然而在之前的战斗中紫嫣却因伤势过重而死去了,她临死前都没能见到玄灵一面,是含泪而去的。这样所有的大战都结束了,玄灵变回了自己正常的样子,当他得知劳拉斯和紫嫣的死讯后,自己也是悲痛不已,而洁安娜知道这两个女人是玄灵以前最在乎的,她只是在旁边静静地陪着玄灵,陪着他一起渡过这段难过的时刻。 玄灵也知道自己也要顾忌洁安娜的感受,自己以后会一直陪着洁安娜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自己也发誓不在作战了,洁安娜向玄灵诉说了有关天界的事情,于是他带着玄灵来到了天界,洁安娜将自己天界之王的身份让给了玄灵,而自己则只作皇后。 这样玄灵已经统治了所有的大界,冰之界,魔界,天界因为三界都是玄灵一人为王,为了便于管理和融合,玄灵将三界何为一界,统称为“玄界”。而玄灵就是玄界这个世界唯一的王了,拥有没有人能取代的地位,洁安娜和玄灵一起,两人快快乐乐地遨游玄界,玄灵永世都是人们心中最伟大的王。 第146章 番外二十 银月之坠 圣灵,存在于神话中的由神精心创造的的宠儿,带有一丝神性。祂们以神秘和美丽,被世人尊敬及向往。祂们的寿命无穷无尽,几乎不朽不灭,即使陨落也能通过漫长的时间从时空长河中回归。 神创造圣灵后,赋予了祂们管理世界的使命。从此圣灵控制着太阳、银月、星辰以及地火风水光暗的运行,世界变得有序。生活在主世界的人们,则将掌管世界规则的圣灵们尊称为诸神。而真正的神,似乎反而被世界所遗忘。 。。。。。。。。???银月是遗世而独立的。 在这里,大地如散发着冰冷的白色光晕的温润白玉;天空却似漆黑的幕布,璀璨的星河浮见其上,充满着未知的奥秘。月亮上几乎是没有生命的,这里距主世界遥远地无法触及,寒冷、荒凉而又显得静谧。在两万年前,一位圣灵奉神的指令作为银月之神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个荒凉世界中唯一的生机。 远处,一座橘子色的小屋隐隐浮现在这寂静的荒野中。小屋由橙水晶砖砌成,屋顶的尖顶上悬浮着一个小小的月亮,那是一轮小船般的弯月,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光芒,驱散了四周冰冷的白色。 小屋的窗户半开着,可以看见在精致的小床上一位穿着银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正香甜地沉睡着,柔顺的银白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床上。 女孩身材娇小,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的样子,却美的有些不真实。银色的刘海遮掩在光洁的额头上,小脸漂亮地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好似精美的洋娃娃一般;白嫩细滑的肌肤如同凝结的牛奶般吹弹可破,只是带上了一丝苍白的病态;微微隆起的胸部带着几分青涩,细柔的腰肢不盈一握,短裙裙摆下露出包裹在白色过膝长袜中的纤细双腿。 这是一位看起来相当柔弱的少女,可是她却高居银月之上,这个寒冷、荒芜的生命禁区! “嗯?”突然少女轻哼了一声,卷曲着的长长捷毛颤了颤,她苏醒了。眼皮缓缓睁开,一双摄人心弦的鲜红色大眼睛如水晶一样澄澈。从床上坐起后,她充满活力地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双眼,晶莹赤足踩在温暖的星屑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屋外仍是一望无际的银色荒漠,不过漆黑的天空上却出现了一颗流星。它划过天幕,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激起了漫天月尘,形成一道银白色的烟幕。 一道人影出现在烟幕中,那是一位妖异的青年男子。他皮肤苍白,有着一头深遂的黑发和与少女同样猩红的双眼,身穿着一件黑色燕尾服。他径直向少女走来,随后单膝跪下。 “参见始祖!”男子恭敬地说道。 “德古拉,血族第一亲王,我的族人,你为何而来?”女孩歌唱般的声音甜甜糯糯的,轻柔的音符随风飘扬。 “尊敬的始祖,我最近遇上了一点小小的困难,请求您的帮助!”被称为德古拉的妖异男子的语气愈加恭敬了。 少女微微一笑,“尽管说吧,我的孩子,光明教会又向我族进攻了?” “不,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尊敬的始祖,是这样的,我想...”说到这里,德古拉的语气骤然一转,眼中露出一缕凶光,“成为新的银月之神!”一道黑色的光束悄然从他的手心发出,径直击向少女。 女孩的脸色依旧如常,她挥手布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幕,随后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在千米之外。 光束直射上去,黑色和银色两种能量碰撞在一起,彼此互相湮灭。很快脆弱的平衡便被打破,恐怖的能量爆发出来。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地面出现了一个数十米的大坑,四周的空间被撕裂了,出现了许多道幽深的空间裂隙。 少女轻叹一声,向德古拉走来,步伐看似缓慢,可眨眼间已穿过了上千米。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晋升半步神话境,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唉!”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德古拉一眼,“你本不必如此的。” “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怎能不让我心动。没了您的血脉压制,我才能彻底点燃神火。所以,还是请始祖您去死吧!”德古拉脸色狰狞,背后张开两扇漆黑的双翼,再次向少女冲来。 “我是神创造的圣灵,你只是我创造的一只吸血鬼,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女孩像是看顽皮的小孩一样看着这位血族亲王,幽幽地说道:“是什么给了你信心?” “很快您就会知道了,尊敬的始祖!”一把血红色的长枪在德古拉手中凝结,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少女。 少女轻描淡写地伸出小手,直接抓住了长枪。“我能赐予你一切,自然也能将这一切收回,即使你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我所处的境界,也不过是麻烦一点罢了。你真的想好了要背叛我?” “我的始祖啊,为了这一刻我已经准备了上千年了!又怎能叫我放弃?”德古拉大喝一声,枪头上顿时燃起了血焰,但仍被那纤纤素手轻握住,无法前进半点。 “我明白了。”少女轻轻点头,“既然如此,就让你回归我的血之本源吧。” 说完,她鲜红如血的眸子紧紧盯着德古拉的眼睛,其间闪过了一丝红芒。顿时,德古的身体一僵,向地面掉落而去,并在空中急剧缩小。 德古拉轻轻地落在了少女嫩藕般的小手上,此时,他还没有半个手掌大小。 看着少女巨大的血红双瞳,德古拉反而诡异的笑了,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您赢得还是这么轻松呢,始祖。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少女没再多说什么,她张开小口,露出两排洁白的银牙和后面粉红色的口腔,???少女将德古拉塞进嘴里。“咕噜”一声,把他直接吞了下去。 一个鼓包出现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缓缓向下滑去,消失在了两根小巧玲珑的锁骨之间。 少女体内,德古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根狭长温热的管子,四周都是滑嫩的软肉在挤压着他,将他向下送击。这里便是在少女的食道中了。 德古拉没有尝试挣扎,他知道那没任何作用。相反,他十分配合地向下滑去。 几秒钟后,他感到身下一空,掉进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这里则已经进入了少女的胃袋之中。 少女的胃里虽比食道宽敞一些,但仍然很狭窄,粉嫩弹滑的胃壁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他尝试着站起来,头却一下顶进了上方的软肉中。 这是一个温暖而又美丽的空间,然而,却蕴藏着杀机... 浸泡在胃液中,感受着体内力量的迅速流逝,以往无往不利的初代血族血统在这一刻反而成了禁锢他的锁链,德古拉的嘴角却再次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伸出手贴在胃壁上,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大概还有十个小时吧,时间很充裕。幸好我没有在圣域境时就冒然前来。”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暗金色的十字架,轻轻一抖,一阵金色光芒顿时激射而出,将黑暗的胃囊照亮,显现出了四周蠕动着的粉红色肉壁。 “始祖啊,你太单纯了!”德古拉轻轻笑道“我说了,我可是有备而来的。算算时候,那位差不多也应该到了吧...” 。。。。。。。。。。 少女吞下德古拉后,抚摸着略微鼓起的胃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许久,轻叹一声,婉转的歌声从喉咙里飘出。 你听她唱: 早已不是人神分明的时代 华美的长袍落满尘埃 离去的神将道德带往星空 只剩下圣灵在地上徘徊 在这浑浊的天空下 言者失去喉管 听者双耳皆聋 问者茫然无措 智者蜷缩黑暗 唯有欺诈者戴着血肉的假面 站在黄金堆砌的王座上欢呼 为何要成为罪恶的一员 等待吧 晨曦终会破晓 突然,少女眼神一凝,连忙回头看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他身穿一件普通的神职人员长袍,头戴一顶软帽,手中却拿着一根顶端镶着宝石的华丽黄金权杖。他站在那里,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少女的小脸顿时前所未有的凝重,之前风轻云淡的态度已完全不在。她望着老者,嘴里吐出几个字:“光明教皇?” 老者温和地笑着,“我的名字是格里高利七世,教皇只是我的职业而已。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银月。” “我叫爱丽丝,银月只是我掌管的这颗星球的名字而已。”少女警惕地望着教皇,“虽然血族和教会偶有冲突,但还不至于让你亲自找上我来吧!” “我这次来,只是要为主清除一个对手而已,跟主世界的事无关。”教皇的声音依旧温和。 “恐怕你没有那个能力吧,虽然你已经踏入了神话境,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 爱丽丝有些不屑。 “的确,以凡人之躯对抗圣灵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只凭我恐怕还净化不了你。”教皇收起了笑容,“但是,再加上你们血族的第一亲王就不一样了!” “德古拉?他竟然投靠了你!”爱丽丝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很遗憾,他已经被吃掉了。在我的肚子里他可帮不了你!” “那可不一定,让我们试目以待吧!”教皇举起权杖,天国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 “是时候为亚伯报仇了,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凡人!别忘了,这里可是银月,我的主场!”爱丽丝同样不甘示弱,身后一轮洁白的明月升起,与教皇分庭抗礼。 少女胃里,德古拉正悠悠地靠在胃壁上,丝毫不在意身上渗出的血珠。“跟计划一模一样呢。”他十分平静,举起了手中的十字架。金光一闪,它化为了一把古朴的十字剑。“好戏这才真正上演呢,始祖啊,你准备好了吗?” 利剑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对着柔软的胃壁狠狠狠地刺了下去...???“啊!”爱丽丝轻叫一声,小手捂住肚子,半蹲了下去。银月顿时气势一泄,被教皇的金芒所压过。 不知为何,腹中突然尖锐的一疼,打断了少女正在施展的法术。爱丽丝抬起头死死盯着教皇。 “你对我做了什么?”少女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德古拉。”教皇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 “别开玩笑了,他没那个本事!”爱丽丝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教皇淡淡地笑了,“如果再加上隐藏在他身上的斯摩绫克之剑呢?” “什么?你一定在撒谎!”爱丽丝有点惊慌了,“血族怎么可能使用光明圣剑!” 回应她的是胃部传来的又一阵疼痛,女孩死死按压着柔软的腹部,半跪在地上,身上所有的能量波动都消失了。金光产生的巨大压力瞬间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教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我作为主在世间的最高代表,自然有办法让贩依的黑暗卫士使用光明的力量。” 他慢慢收回了权杖,“圣剑的味道怎么样?投降吧,臣服于光明,成为吾主的神之仆役,你可以继续统治银月。” “你、你卑鄙!”爱丽丝疼地颤抖起来,但仍紧咬着牙,“龌蹉的人类,吾、第四代圣灵、银月之神,爱丽丝·苏里曼会誓死捍卫圣灵的荣誉!” “爱丽丝·苏里曼,这就是你的全名?”教皇感到颇为奇怪,“我还以为会是达拉崩巴·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之类的呢,那些吸血鬼贵族的名字一个个都长得吓人,比如德古拉,他就自称昆图库卡...” “停停停停停!”爱丽丝差点跳了起来,“神喜欢简洁。还有,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这里不是蒙达鲁克硫斯伯古比奇巴勒城啊!” 但随她又半跪下去,“啊,肚子好疼!” “咳咳。”教皇尴尬的咳了一下,“最近在圣城流传起了许多奇怪的乐曲,被洗脑了..” 随即他的神色又严肃起来,“既然你不愿回归光明,那只能彻底净化你了!” 教皇再次举起权杖,以一种神圣的音调咏唱着: 伟大的光明之神啊 您是一,也是万 是刹那,也是永恒 是一切的开端 亦是一切的终结 您如黑暗中的灯塔 指引着迷途的羔羊 随着他的吟唱,越来越多空灵的声音在四周回荡起来,汇聚成一首宏大、肃穆的圣咏之曲。仿佛这一刻所有的信徒都在一起咏唱着: 您是一,也是万 是刹那,也是永恒 。。。。。。。。 一点点金色的光粒在天空中汇集,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光明天国的九层虚影从中浮现出来,在最顶峰,隐隐可见一位拥有雪白十二翼的天使正匍匐着,向上举起一个灿金的十字架,似在侍奉头顶光芒中,一位无穷高处的存在。 “糟糕透了,是神降术,教皇还真舍的!”爱丽丝沮丧地看着天空,眼神中满是绝望。自己就是在全盛时期正面接下这一击也得被重创,更何况现在。 稍微振作了一下,少女准备迎战。可就在这时,腹中突然钻心地剧痛起来,好似有一把利剑在体内疯狂地乱刺,痛彻心扉。 “呃...可恶,非要在这种时候。”爱丽丝跪倒在地,疼得几乎要昏过去。圣灵对痛苦的忍耐力其实并不比人类强,祂们总是高高在上,极其漫长的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度过,通常几万年都不会受一次伤。尤其是爱丽丝这种诞生不到五万年的新生圣灵,心态其实是跟十几岁的女孩差不多的。 小手紧紧按住柔软的腹部,女孩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小屋。趁着疼痛的间隙,她从白桦木制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将手放在上面,提起最后一口气吩咐道:“魔法结界启动,级别;神阶,进入最高防御模式。”随后便软软地倒在星屑铺成的地板上,娇躯蜷缩成一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对着胃壁上最深的一道伤口举起了十字剑。但随即他又叹了一口气,将剑放下了。 “算了,毕竟是...,还是留一线吧...” 爱丽丝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流下,粘住了刘海,浸湿了衣服,隐隐透出雪白的肌肤。蜷缩成一团的娇躯无力地伸展开来,纤细的双腿渐渐伸直。 苍白的小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亮红色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 突然,她的身躯猛然一颤,如触电般立了起来,跪坐在地上,向下弯去,紧咬着的小嘴随之张开。 晶莹的胃液混合着妖异的红色血液流了一地,随之被吐出的还有一个浑身血红的小人。 小人迅速恢复到了原本的大小,正是德古拉,他的手中握着一个银白色的小小月亮。不过他此时看起来更是凄惨,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裸露在外的肌肉组织冒着白烟,仍在被爱丽丝的血液烧灼。 爱丽丝无声地看着他,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泪中充满着痛苦、不解和绝望。 德古拉也在看着爱丽丝,女孩凄惨的样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根琴键。记忆跨过近万年的时光,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无数橘黄色的星光照下,也是在这个清冷静谧的平原上,自已还躺在女孩温暖的怀中小憩着。那时的德古拉还不是冷酷、无情的吸血鬼亲王,而是一个天真又活泼的小男孩。 德古拉有些于心不忍了,一丝愧疚浮现在他心头,但随即又被窗外神降术发出的璨灿金光惊走,烟消云散。 真的该离开了。 “这就是您的神格呢,始祖。只要融合了它,我立刻就是新的银月之神了。”他看着手中小巧的银月,随即将它放在了地上,举起剑狠狠地砍了下去。 “叮!”的一声脆响,好似银瓶乍破、金珠落盘,一道裂缝出现在了月亮上并迅速扩大。随后,小月亮和圣剑一起崩碎,化成无数光点弥漫在空中。 整轮银月都随之一黯,大地颤抖着,无数道裂谷出现,好似一瞬间月亮就衰老了千万岁。 巨大的能量释放出来,金银二色打破了小屋中被封锁的空间。 “但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再见了,尊敬的始祖,伟大的银月...呃,我是说前银月之神。”德古拉对爱丽丝行了一礼,消失在了原地。???女孩缓缓闭上了绝望的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点伤势对圣灵来说本来并不是太严重,但如果是被斯摩绫克之剑造成的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一把圣剑,是一位教皇自我献祭炼制出的神器。光明能量在她体内肆虐,阻止着圣灵力的运行。再加上外面随时可能降临的神降术,这完全是一个必死之局。 结界快要支撑不住了,屋顶的小月亮已经彻底黯淡下来,几丝裂痕出现在上面。 自光明教会出现到现在,神降术已经终结过太多的传奇了。从古魔法帝国最后一位皇帝荣耀冠冕阁下,到吸血鬼亲王亚伯,再到黑暗教会教宗保罗三世,无数圣域巅峰强者都饮恨于光明教皇杖下。 “今天,我会成为第一个陨落在神降术下的神话吗?”爱丽丝空洞的的双眼中充满了悲哀,“只希望等下不要太疼...失去了银月,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圣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归呢...” 看着窗外令人绝望的灿金色,以及正在地板上流淌的鲜红血液,女孩轻轻歌唱起来,一个个华美的音符带着一丝悲伤在空中回荡: 银月是垂死的星辰 星屑是亡者的余烬 墓碑下跳动着灰鼠 它们在啃食少女的骸骨 在那辉煌的殿堂上 有一片虚幻的星空 只要你说 只要你说 我一无所有 它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随着少女的歌唱,她渐渐感到胸前发烫,一枚红金色的徽章发着光,从衣服里飞了出来,上面刻着一个五芒星外接一个圆环的图案。那是她的护身符,总是被贴身携带着。 看到徽章,爱丽丝顿时眼中一亮,“姐姐?对了,姐姐、姐姐会救我的...” “你、你们不能杀我...”女孩无力地说道:“我姐姐是、是露莉卡,她会保护我的!” “什么?”正在数千米外施法的教皇手一抖,黄金权杖差点掉在了地上。此时他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想收回神术,可早已来不及了。神降术用出后,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怎么了?”正在一旁用黑暗圣水清冼伤口的德古拉警惕地问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教皇没有理会德古拉,他直钩钩的看着远处快要被压垮的小屋,口中喃喃自语:“银月不过是一个诞生才两万年的小圣灵而已,怎么可能和那位存在有着联系,这绝对不可能!” “你在说些什么,精神错乱了?”德古拉愈加奇怪了,“露莉卡是谁,另一位圣灵?那还真有点麻烦。不过等我正式晋升神话境后,你我联手,也不惧她一个吧!” “你懂什么,你这个卑劣、肮脏的黑暗生物!我们对那位存在来说连两只蚂蚁都算不上!”教皇已经完全不再温文尔雅,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德古拉愣了一下,正想发怒,但随即心中也有些发虚,堂堂光明教皇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失态至此的。他傻傻的问道:“她很强吗?” “强?主啊!你应该知道光明黑暗教会在分裂之前,原名是辉煌神教吧。” “这种公开的秘密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辉煌之神的真名是什么吗?露莉卡·苏里曼!该死,她姓苏里曼,我早该想到的!”教皇气急败坏地吼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德古拉顿时也呆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祈祷吧,只能希望银月是在骗我们了,这宇宙中不可能有第二个叫露莉卡的!”教皇无力地说。“还好主已经消失了很久,希望她不会再回归了。” 。。。。。。。。 徽章围绕着爱丽丝转了一圈,随后飞进了她的小口中,滑进了肚子里。女孩感到腹中暖洋洋的,好似有一颗小太阳,驱散了差点令她昏厥的疼痛,体内所有的光明能量都在一瞬间湮灭了。 小手轻揉肚子,感受着里面的温暖,爱丽丝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两万年前那道温柔却令人心安的身影。 。。。。。。。。。???还是在荒凉的银月表面,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不急不慢地走着,似乎祂们只是在进行一场悠闲的旅行。 身形较高的是一位黑发黑瞳的少年。他穿着洁白的衬衫、黑色双排扣长礼服和黑色的西裤,打着黑色的领结,头戴一顶高高的黑色礼帽。面容俊美,气质沉稳。 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天使般的女孩,披肩长发泛起金色的波浪,头上戴着嫩绿色的橄榄枝。她的睫毛长而优雅的卷着,粉嫩弹滑的小脸像是初春的白雪,清澈的大眼睛好似蔚蓝的宝石,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雪白的肌肤细嫩如同上等的牛奶,精致的淡金色连衣裙笼着她的娇躯。 女孩突然停下向远处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怎么了?露莉卡。”少年问道。 “哥哥,那是什么?”女孩指着远处一个银白色的大球说道。她的嗓音如同最动听的钢琴所发出的天簌旋律。 “哦,那是我当年播下的一颗种子呢,” 少年有些惊讶,“竟然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发芽。” 刹那间俩人便来到了球体旁,那是一颗大蛋。隔着半透明的银白色蛋壳,隐隐能看见一道蜷缩着的娇小身影。 “看来她需要一些帮助。”少年皱着眉观察了一会儿。 “哥哥,我们帮帮她吧!”女孩将俏脸紧紧贴在蛋壳上,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 “好吧,正好这个世界的月亮还没有圣灵管理,就是她了。”少年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柄金色的精致小锤,它并不是由黄金铸造,而是温暖的阳光凝固而成。 小金锤汇聚光芒,划出一道浓重光痕,砸在蛋壳上。 咚……悠长空灵的声音弹上天空,击中一颗划过的流星,粒粒橘黄色的星屑缓缓飘散在星空。 白玉般的蛋壳响起细细的咔吱声,像是春暖花开,喧嚣的水流挤开薄冰,阳光下的碎冰漫射着冷与热缠绵在一起的光晕。 透明的蛋液流泻而出,很快洇湿了地面,一只湿漉漉的小萝莉也随之滑了出来。她的银色长发被粘稠的蛋液粘成一绺一绺的直线,银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长筒袜也沾湿成半透明的质地,白嫩的皮肤泛着盈盈水光。 女孩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条洁白柔软的浴巾为她擦拭身体。小萝莉长而卷的捷毛轻轻颤了颤,一双美丽的红色大眼睛缓缓睁开了。 她看着女孩,眨巴着眼,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唉?”女孩的娇躯颤抖了一下,甜甜地笑了,“要叫姐姐哦!”随即她回过头,满脸期待地望着少年,“哥哥,可以让她作我妹妹吗?她好可爱呀!” 少年也笑了,“你高兴就好,不过这样一来按辈分你就得叫我爸爸了!” “你愿意成为我的妹妹吗?”无视少年的戏谑,女孩继续擦拭着怀中的“这一觉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姐姐还没回来,好孤独啊!”少女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那枚徽章,上面刻着一个灿金的五芒星外接一个圆环的图案。“银月上,除了我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嗯,对了!”少女忽然灵光一闪,“没有生灵,我可以自己创造啊!天启哥哥给我的银月神格里蕴含了一丝创世神力呢!” 两天后,她用一颗死去星辰的外壳做出了两个黑色的娃娃。少女咬着银牙切开了手腕,散发着淡淡银色光晕的血液流淌而下,落在娃娃身上便立即被吸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银光一闪,娃娃便变成了两个小男孩。他们的头发是死去星辰的幽黑色,眼睛却是和少女一样的血红。 少女想了想,对其中一个男孩说道:“你叫亚伯吧。”然后又转向另一个男孩,“而你,就叫德古拉了!” “妈妈!”两个小家伙扑进少女怀中,齐声喊道。 少女的心弦猛地颤抖了一下,她甜甜地笑了,“要叫姐姐哦!” 。。。。。。。。。。 ————————————vlll 思绪翻飞过漫长的时间长流,爱丽丝又回到了小屋里。看着窗外千沟万壑的大地,她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泪水如断了链的珍珠般大颗落下,女孩哽咽着,“对、对不起,姐姐,爱丽丝爱没能守护好银月...这是我自作自受...” 淡淡的红金色光芒在女孩身上亮起,神降术对空间的封锁再次被打破了,空间传送所造成的涟漪激荡开来,爱丽丝消失在了已经衰老的月亮之上。 女孩被传送走后的下一刻,银月结界终于不堪重负地破碎了。浩翰的金光涌入,瞬间便吞没了一切。 金光渐渐散去,精致的橙色小屋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原地留下了一个直径达上千米的光滑大坑,一切都被汽化了。 “嘶~”德古拉看到这一幕倒吸了口凉气,他估计着自己能否扛过这一击。 教皇的面色有些苍白,这是强行使用不属于他的力量所造成的后遗症。 但他的眼中却升起一丝喜色,爱丽丝逃走了,这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伤到她分毫。就算到时候主回归了,怪罪下来,把事情全部推到德古拉头上,他也不会受到太致命的惩罚。 。。。。。。。。。。 主世界。 此时正值深夜,但人们都聚集在门外讨论着天空上的异象。光明神教的信徒们,上至贵族骑士,下至平民都来到教堂和牧师一起祈祷着,赞美光明神降下神迹。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璀璨的星河中,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银色焰尾径直坠落进了远方幽深的森林中。 森林中一位少年正悄然潜行着,他身穿一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华丽镶金夜礼服,。爱丽丝从天而降和他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第147章 番外二十一 明凰明枭 (一)天霁湖 起风了。 风夹杂了从不远处雪疯上卷来的些许雪片,卷起了跪坐在湖畔如冰雕一般她的乌黑的发丝。她微微动了动,将右手中的法杖紧了紧,抬起了头,睁开双眸,凝视着面前那宽广蔚蓝的湖面。 果然,湖面微微波动了起来。她皱起了眉头。 风已经停了。然而诡异的是,湖面的波动并未消失,相反,湖水如同被煮沸了一般,隐隐开始翻腾起。空气中开始回荡起刺耳尖细的厉啸声。有黑色的雾气在蓝得如同初生婴儿眼眸一般的湖面上缓缓沁出。若细看,沁出的黑色雾气竟然开始开始缓缓凝集成无数人的形状。 空气中的不安愈来愈盛。她终于动了。干裂的嘴唇缓缓开阖,低沉悲悯的咒语如流水一般泻出。灵木缠绕成的法杖上端镶嵌菱形湖蓝色宝石也开始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黑雾般的亡灵仿佛茫然了一般,停止了凝集。空中的尖啸声弱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盛的啜泣声。 “父亲……母亲……”“回家……”“不想死……”“疼……” 亡灵们重复低声诉说着生前的怨念。赫然是九十岁的孩童的稚嫩声音。带着茫然和委屈。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不如归去!”她念咒的声音在最后一句陡然由温柔化为严厉,举起了法杖。法杖上宝石光芒大胜,竟在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天霁湖。湖面之上,触及到那道乳白色光芒的黑雾亡灵瞬间被净化,脱湖而出,变成透明的孩童形状,而后消散不见。 湖下的黑雾剧烈的翻腾了一下,似乎恐惧白色光芒的力量,不甘的震动了片刻,无奈的再次潜了下去。 湖面再次安静。 她重新将法杖重重的搁在了地上支撑住即将倒下的身躯,这般动作都使得她光洁的额头带上了细密的冷汗。再次闭上眼,她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要赶快……恢复过来……不然,怨灵出世,将生灵涂炭……”她想着。意识再次坠入了黑暗中。(二)魔殿 好冷。 不知道入定了多久,她蹙了蹙眉头。湖中怨灵没有异动,她分秒必争的休息着,舍不得睁开双眼查看周遭情况,亦舍不得调动刚刚恢复过来的一点法力让自己觉得暖和点,于是只是轻轻的缩了缩,本就娇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单薄。 冷意更甚。她打算仍旧不予理会时,耳边却响起了一声轻笑,她浑身巨震,立刻警觉的睁开了困顿的双眼。映入眼眸的,是一位白衣女子。她嘴角含笑。已过韶华年龄,眉眼却仍旧顾盼生姿:“眀凰,天霁湖怨灵最近暴动得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是,宫主。”眀凰沙哑的回答。 “再祭献三百个孩童,本座的神位便可建成。到时候,我白水依便能返回无墟界,再次为神祗。眀凰,在这期间,我不希望看到天霁湖有任何异动。毕竟,天下苍生里,当然有你,以及明枭的家人。”白衣女子笑道,柔如春风,却让眀凰生生打了个冷颤。 “明枭已赶往昆仑山下参战。呵呵,就算中原各国联手对抗我明水神宫又如何?那些如蝼蚁般的人类,在神界的术法面前,还不是轻易的就灰飞烟灭了?”白水依嗤笑,扔下一个玉质的药瓶,仿佛心情很愉快,“这些丹药够你支撑十天了。一天不要吃超过3颗。除非你也想变成天霁湖的怨灵。” “谢宫主赏赐。”眀凰面无表情。 “事成之后,我会解除你和明枭的离魂锁魄,放你们自由。”白水依随手画出一道光幕,回头对眀凰笑道。而后步入其中,消去了踪迹。 眀凰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渐渐消失的光幕,眼中放出希冀的光芒。她苍白枯败的容颜仿佛在刹那间有了夺目的光彩。她嚅嗫着轻声道:“谢宫主。” 泪珠却沾上了睫毛,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珠。 远处的雪山之巅,是锁着她和明枭一魂二魄的明水神宫坐落的地方。 明为明水神宫,却被世人唤作,魔殿。(三) 一天。过了这个夜晚后,就可以和他离开。 眀凰冻僵的手上已然出现了数十道如刀割裂般的伤口。那是落网的怨灵尖啸者攻击她后留下的伤。 只有她自己知道,湖中的怨灵数目已经接近了她承受的极限。七天前三百道新魂的加入,使得怨灵越来越容易惊醒,继而暴动。而她,再也不能进入沉睡,只能终日睁着双眼,警惕着天霁湖的任何细微的动静。 然而,这两天,怨灵们仿佛安宁了下来,远处雪山之巅依旧熠熠发光, “明枭。明天,我们就自由了。” “我们离开这个神乱世的地方,去西域的小国家。” “我们隐居。你打猎,我做饭。” “等我,明枭。只要白水依成神,镇住天霁湖怨灵,我就可以……” “成神?她成不了神。” 湖底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稚气的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月光下依旧平静的湖面,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谁?!你说什么?” “我说,白水依无法成神。她太着急,杀戮太多,神位需要的应该是纯净信仰,她却用了灵童对死亡的恐惧。这样的神位不纯净,只能成魔。” 随着飘渺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天霁湖剧烈的再次颤动起来。眀凰捏紧了手中的玉瓶,暗暗计算着。今天才吃了一颗,应该能挺过去…… 然而,以往的黑雾般的怨灵却并没有按她预期的那般出现。只是湖面抖动的越来越剧烈,正中心开始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正中,缓缓浮起一个□□岁的,身着小红袄的女童。女童已不再是黑色雾气形态。除了没有双脚外,她全身其他地方已经化为实体。而其他黑色怨灵竟然已经销声匿迹。 仿佛看到了眀凰眼中的不解和戒备,女童从湖中心缓缓飘了过来。眀凰眼神凌厉,手指轻划,迅速结成一个方圆百米的结界,将自己和女童圈了进来。而法杖更是光芒大盛,将主人周身保护了起来。 “凰姐姐。” 女童没有开口,眀凰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声。声音软软绵绵的,清甜温柔。她猛然直起身来,看着已然飘到自己面前的女童,一脸不可思议:“妹妹……” 女童没有眼白。脸色青白。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怨念凝聚的小小的身躯冰冷而僵硬。 眀凰开始发抖,抱住眼前的小小孩童,泪珠掉了下来:“妹妹……” “凰姐姐。宫主将我们村庄屠了,十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包括我,都在这个湖里呀。其他没有灵念的,都被杀后焚烧了。” “爹娘死了。” “凰姐姐。我不愧是你的妹妹啊。我的身体所含的灵力,是湖里最强大的。我们决定利用这个身体凝结成魔,找宫主报仇。” “姐姐快逃。他们的怨念太深,我要控制不住了……” 女童在眀凰的怀抱里,表情诡异却温柔。只是,最后一句话毕,她抬起了手,轻点在眀凰额头上。黑色光芒大盛,眀凰被狠狠的弹开,撞到了结界上,吐出一大口血,脸色委顿下去。 女童表情复杂,只剩眼白的眼眶中流出血泪,而后她的神色恢复冰冷,转身,往湖对面的雪峰之巅飘去。 湖面掀起了滔天大浪,一具具孩童尸体从水底缓缓浮起,僵硬而无生机的,全数保留着死去时天真懵懂,却又惶恐的表情。他们齐齐的面对着雪峰之巅露出点点烛光的华美宫殿,露出怨毒的表情。 这些年……从来没有办法浮起来。被祭祀的身体沉重如铅。都是带有灵力的孩子,身体死亡了,破碎的神念仍旧残存着,却被沉重的身躯拉到湖底。 多么清澈的湖啊……那么蓝,那么透明干净的水,然而湖底却那么黑。一层一层的尸体,多少尸体啊……黑暗中滋生的恐惧和迷惑仿佛要将沉重的身体都吞噬掉了。可自己却还那样存在着,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死。 逃不出去。偶尔有残念强大的向往光的冥灵孩童,在接触到光的时候,便魂飞魄散。 逃不出去。终于明白自己死掉了,再也不能奔跑着投入家人的怀抱撒娇,再也不能买街角那个艺人做的糖人。再也不能偷偷溜去隔壁的哥哥姐姐家蹭个鸡蛋吃…… 逃不出去。终日被冰冷的湖水围绕,如铅般沉重的仇恨和怨念。 怎么能不恨? 于是原本纯净的神念便生生蜕化成怨灵。吞噬掉身边一切生物。活泼的鱼儿,美丽的水草,甚至比自己弱小的孩子的魂灵,无一幸免。而后,历练而成的上千条厉灵,每日都叫嚣着,妄想冲破天霁湖的禁锢,去明水神宫报仇。 然而,出了水面,便被那如最纯净的阳光般的女子净化,转世。 怎么能不恨? 和那女子的妹妹做了交易。用她的身体,复活成魔。上万条鲜活的生命堆积而成的魔。而后,杀掉那个自称神祗的明水宫主,屠尽世人。 杀吧。反正…… 反正自己被抓来时,亲人已经全都死去了。 没什么好留恋的。 没什么…… 眀凰骇然的看着眼前那原本美得如同仙境一般的天霁湖,如今凄惨诡异如同修罗地狱一般。而那个从前,还会保住她,叫她姐姐的女童已经飞到了结界边境,随意的一挥手,结界便碎裂成点点光芒消散开来。眀凰犹豫了一下,从玉瓶倒出两颗银色丹丸,一口服下,双手扣住法杖,开始念咒语。 咒语艰深晦涩。女童仿佛感觉到了危险,转回身,尖叫着,急速朝眀凰飞了过来。 “净。” 最后一个音念毕,湖面上沸腾的浪瞬间恢复平整,孩童们的尸体如遇到阳光的积雪,缓缓化成透明液体,而后挥发成白雾,消散。 女童娇小的手正停在眀凰额际,眼神诡异狠厉,却生生停住,不能再进一分。 “好,你不让我们杀你姐姐,那么我们就告诉她一些事情。” 女童自言自语的收回手,表情怨毒却开心无比的看向了眀凰:“你不知道的是,明枭出去征战早回来了。” “只是他死了。他在祭祀场中看到了**妹,妄想救出她,结果打乱了祭祀仪式,被明水神宫宫主活生生钉死在祭祀台上。魂魄尽散。” 眀凰抖了一抖。 “他的家人,也被屠了。” “你不信?那么这个,可以让你信了吧。”女童看着眀凰怀疑的神色,从小红袄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只有拇指大小,却无比精细复杂。上面刻着两个小字:明枭。 她认出来了。那是离魂锁魄后,乘放一魂两魄的容器。 她接过小盒子,颤抖的打开。里面有一黑两白的两颗珍珠。见到空气,便轻轻化成了粉末。 魂魄灭,人必逝。 女童仔细的看着这个清秀单薄的女子眼中仅有的一些神采终于归于湮灭,心里不禁有些微微恐惧。眀凰只是收起了法杖,静静的看着她。嘴角逐渐浮起一丝微笑。 “姐姐?”女童恢复了原先的温柔,看着眀凰怯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眀凰只是静静将玉瓶里的丹药尽数倒出,服下后,蹲下,眼神温柔的看着死去的妹妹。 “姐姐。”女孩伸手抚摸着眀凰的脸颊,表情天真懵懂,“我们去杀了他们所有人。” “好的。不过。”眀凰顿了顿,看着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妹妹,将法杖从她心脏中抽离出来,淡淡的说,“妹妹。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吧。” 厉灵们呼啸着从女童心脏上的裂缝逃逸出来,四散而去。眀凰恍若未见,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明枭碎裂的魂魄,缓缓朝明水神宫飞去。 明枭。 我的爱人啊。 最后一天……我来找你了。 还是晚了么?什么都没法挽回了? 嘴边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眀凰缓缓的对着小盒子中的粉末喃喃到:“枭。我来接你回家。” 极寒之地,明水神宫内,终日面对着杀戮。可因为有你,才觉得心底还存有那么些温暖。 你是多么善良的人啊。为了不使我的双手沾满血腥,你主动学习杀戮的术法,却让我学习救赎。一起完成暗杀任务时,你总是一个人去解决掉,只为了不让我面对血腥。 明明自己也憎恶血腥,每次杀人后都要在温泉里浸泡一整天不肯出来。 如今,你死去了,却在这般污秽血腥的场所。 不过没关系,枭。天已经亮了。我承诺,今日可以和你一起离开。还好,我来接你了。 眀凰看着祭祀场中央,被钉死在巨大冰刺上的熟悉的身影,脚步一虚,险些晕倒。 她抚上了冰刺,冰便缓缓的融化掉了。冰刺上的人眼神温柔,还如生前一般生动无比。当初死的那瞬间,他这般温柔的表情,是因为觉得,可以救自己的妹妹吧? 只是如今,这两人都不在了。 眀凰紧紧的抱住明枭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的。 要哭么?心底一片空白。除了微笑,连疼痛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心底一片平静。是了,是平静。 哪怕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祭祀场上齐齐跪倒上百人,齐刷刷的结了自尽的手印,她仍旧心底一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眼里只有那熟悉的容颜。他嘴角那丝浅浅的笑,仿佛是她生命里最为深刻的一个记号,永远都擦不掉。 什么都不想,才不会心痛。 “眀凰师姐,求你救救天下。” “宫主在和天界神祗交战,已然战死。” 是么?那样就没办法复仇了啊。 “我们都已经不再受制。但这一仗,门中弟子也就剩我们这上百人了……”不再受制……明枭,如果你再多活这十天,多好?我们定可以一同离开,远离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不谈天下苍生,但大家的家人都深陷危险,而我们能力不够,不能对抗怨灵。” “如今生灵涂炭,中原各国人民死伤已经过半,大家都不敢出门,然而怨灵们仍然不管不顾的嗜杀……死去的人化作新的怨灵,情况已经快无法控制……” “这哪是人界?已经和修罗魔界毫无区别了啊!” 可是,这与我何干?我想保护的人,都已经死去了…… “师姐你醒醒!要是明枭师兄知道因你放出怨灵,害死千万人命,他为你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如今明水神宫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尚且知道要弥补,但放出怨灵的师姐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领头结着印,大声说话的是一个叫灵鹜小姑娘,才十五六岁,平日最喜欢黏着眀凰和明枭。听到明枭的名字,眀凰缓缓的动了动。 灵鹜见有效,不禁一喜,随后大声说:“眀凰师姐,我们知道依你的力量也不够将怨灵尽数绞杀,有人去查了下,说怨灵并未走得太远,还在昆仑附近,你赶过去还来得及!而我们,决定自尽祭天,换得给你一击的力量。” 灵鹜脸庞仍带稚气,眼中浮现出对生的留恋和对死的恐惧。她努力抽了抽鼻子,轻声说:“灵鹜不懂大义。但灵鹜知道,灵鹜从小喜欢的男子就在中原……还有灵鹜的父亲,母亲。请眀凰师姐救救他们……” 眀凰抬头,怔怔的看着她。灵鹜对她璀然一笑,结下了最后一个印,缓缓的阖上了眼。身后的百人也一同按下了手印。瞬时,殷红的光芒从百人的尸身上涌出,直向眀凰涌去,将她层层包围。而后,祭祀场上一片寂静,百人的尸首已经化为青烟。 而明凰手中的法杖,却在围绕在她身旁的光芒散尽后,化成了一柄透明的血剑。 “枭。如果我不去,你肯定会怪我吧?” 眀凰帮怀里的男子理了理发,说:“那么枭,我们一起去吧。” “这次,我们并肩作战。”(七)结局 那是一个传说。 那年,沦落人间的神为求神位再次进入神界,不惜乱世,杀戮无数,导致怨灵肆虐,战祸四起,人间恍如魔界。 终于,在那个晚上,上万怨灵集结,从昆仑山天霁湖逃逸。途径的七个城市,人口一夜蒸发。 正当怨灵来到第八个城市时,一位白袍女子和一位已然死去的黑袍男子出现在城中央上空,手持透明的,散发着血色光芒的冰剑。 男子宛如睡着般安详。女子看着他,眼神温柔。 怨灵们放弃城中居民,朝着女子包围过去。一时间,天地失色。 然而,女子只是挥了一剑。 被怨灵遮住的原本阴沉的天空,仿佛被那一剑破开了一道口。 乳白色的光芒从那道裂缝中倾泻而出。触及到乳白色光芒的怨灵,如同遇到了阳光的积雪一般融化,消失。 光笼罩了方圆千里。没人看到那时候的情况。等所有人恢复视觉时,怨灵已经被绞杀。 阳光透过阴云。一切重归平静。人群雷动。 只剩女子抱着眉目安详的男人。微笑着,降落到地。 等大家涌向她欢呼时,才有人发现,她已然死去。 大家想厚葬这位女英雄。只是刚刚触碰到她的遗体,她和男人,便化为了湮粉,随风而去。 可人们分明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叹。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第148章 番外二十二 比武夺盟 段兴智把朱子柳身上的毒钉拔下,运功替他驱毒。 卓天凡看见自己的女儿就在段兴智身边,向她喊道:“小惠,快点过来父亲这边。” 卓小惠说道:“爹,恕女儿不孝,我以后都会跟着段大哥。” “你……“卓天凡被自己的女儿气炸了,道:”好哇,翅膀长硬了。“ 这时候李武国朗声道:“第四场由我们获胜,接下来由我蒙古‘风云堂’的高手,星宿派掌门黄大秋出场。“ 星宿派臭名昭著,在江湖上做过不少恶事,在场的武林中人纷纷对他臭骂。这黄大秋五十多岁,留有一头飘逸银发,长须过肩。只见他缓缓走到场上,说道:“不怕死的就上来跟我较量。” 只见方天雄飞跃而出,他早闻星宿派的恶名,就算不是因为双方的较量,也想出手除掉他。 方天雄喝道:“那我就送你去见阎王爷吧!”一招震天掌法中的凌厉杀招,直取黄大秋心胸。 黄大秋使出三阴蜈蚣爪的手法,只见爪影晃动,每一爪都夹着强烈的劲风,特别是指尖出有剧毒,如果被爪中,不仅仅会造成伤残还会身中剧毒。 震天掌法刚柔相济,内外兼修,招式大开大合,内藏杀机,如果功力能够修炼到一定程度,把掌法施展出来有排山倒海之势。方天雄功力虽然只达到先天中期,但已经是家族中有史以来第一高手了。 交手到七八十个回合后,黄大秋见三阴蜈蚣爪无功,当即呼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突然将招式改为抽髓掌,这一招气凝乳山,掌势一出犹如大江大河,威力看起来似乎超过了方天雄的震天掌法。 这抽髓掌乃是星宿派几门为数不多的外功招式之一。掌法招招狠辣,式式歹毒,每招每式都以取敌性命为目的,据说将这套掌法练至大成之境,便可在覆手之间,将对方的血脉筋肉,从体内抽离出来。 方天雄仍然用家传掌法对敌,似乎已经稍落下风。 段兴智稍微替朱子柳运功后,就停手观看场上的战斗。他细心观察黄大秋的武功,发觉比在三年多以前跟他较量的时候强了一筹,想必是在这段时间内勤练武功的缘故。自从他在大理无量山得到小无相功之后,就已经知道黄大秋修炼的是小无相功,只不过是他还没有修炼至大成而已。 这方天雄的武功跟三年前的段兴智和黄大秋差不多,都属于先天中期,黄大秋通过这三年多以来的修炼,武功修为即将踏入先天后期,比起方天雄来是略胜半筹了。 黄大秋黄大秋的招式大开大阖,掌风呼啸,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方天雄逐渐被逼得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在场边的方月华和方俊,看见自己的父亲处于不利局面,大为焦急。 段兴智虽然不能中途插手两人的较量,但是如果方天雄有生命危险,他肯定会出手相救,即使输了也不能把人命搭上。 这时候,黄大秋双手一推,掌力就如排山倒海般地向方天雄盖去。方天雄也是双掌推出,两人双掌相交,方天雄只觉对方内劲中有毒质直送过来,剧毒渐渐传入自己身体之内,自己手脚开始麻痹,自己的内力似乎在缓缓倾泻出去。 段兴智见方天雄有危险,立即跃到场中,一掌抵着他后心,方天雄借着段兴智的劲力,把黄大秋的双掌震开,叫了一声“好险”,对刚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他自己原想跟他对掌,想不到对方竟然有此化人内力的邪门功夫。 方天雄心怀感激,说道:“多谢段掌门相救。“ 段兴智喝道:“黄大秋,你还真歹毒,竟然用此化人内力的毒功。” 黄大秋还没有说话,李武国抢先说道:“废话,在比武之前有说明不能用毒吗?倘若你们是用毒,或者用暗器,胜了我们,我们也绝无怨言。刚才你违规出手,这一场是我们赢了。” 在场的武林群雄义愤填膺,纷纷痛骂黄大秋,郭靖为人正直,最反感这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当即跃了出来,喝道:“好,我郭靖来会会你,你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就使出来。” 李武国道:“现在已经比试了五场,大家各胜了两场,一场平手,就让最后两场来决胜负。” 李武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六场就由在下李武国出场,领教一下郭大侠的降龙十八掌。” “呛啷“一声,李武国的宝刀出鞘,遥指郭靖,说道:“郭大侠,就让我的追魂刀法跟降龙十八掌比个高低。” 李武国抢先出招往郭靖攻来,速度极快,气势凌厉,刀势中隐含凌厉风声,直取对方全身十几个要穴,郭靖从容应对,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出一招“见龙在田”,顿时化解了李武国凌厉的杀招。 接着郭靖双手向上划成一个弧形,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强大的掌力向李武国推去。 只见李武国快速挥舞长刀,在自己身前化出重重刀网,当刀网停下来的时候,降龙十八掌的掌劲也被全部化解了。 郭靖迅速欺身向前,一招“利涉大川”击打李武国咽喉,李武国旋转刀锋,往郭靖手腕刺去,郭靖收掌避开对方的刀尖,一招“时乘六龙”猛然往李武国周身要害攻去,李武国一边后退一边刀势快速挥舞,在身前化出严密的刀网护住周身,在退了十几步以后,终于把郭靖这招的攻势消解。 李武国的追魂刀法非常精妙,变化多端,跟卓天凡的灵风剑法虽然招式不同,但原理差不多。而降龙十八掌招式平平无奇,却有极大的威力。两者之间一个是以力来制敌,一个是用巧来制敌。最后是“力”胜出还是“巧”胜出,就看各自的临场发挥,而武学功底、实战经验、内功强度等都是影响临场发挥的因素。 段兴智观察出李武国这时候的刀法造诣,比三年多前跟卓天凡交手的时候有所精进,在武林中的高手,基本上都会一直研习武功,如果有一段时间把武学荒废了,就有可能会被以前武功低于自己的人所超越。 降龙十八掌在场的武林人士早有耳闻,但是李武国使出的追魂刀法,除了那几十个蒙古武士以外,知晓的人不多,许多刀客被李武国精妙的招式所吸引,免不了有些人会有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黄蓉和洪七公对李武国的武艺也身为佩服,想不到他刀法如此精湛,怪不得能够当上这蒙古“风云堂”的副堂主。 黄蓉虽然有身孕不能出场,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观察力,她在设想如果跟李武国对阵的是自己,用打狗棒法应战起来胜算有多大?经过她的一番观察,如果是自己在身体无恙的情况下用打狗棒法与他对战,胜负之数大概是五五开。 此时黄蓉的武功在先天中期,修炼九阴真经有近二十年,以内功而论,也是属于先天中期,跟卓天凡和李武国差不多。 虽然李武国暂时能够在招式应战上跟郭靖打得旗鼓相当,但是毕竟他的功力只在先天中期,战斗至三四百回合以后,被郭靖的掌劲逼得渐渐后退,守多攻少,交手至五六百回合后,已经被郭靖逼到墙角,再无力进攻了,只得把追魂刀法挥舞得滴水不进,组成一个严密的防护网护住自己。 两人战斗至八百多个回合的时候,只见郭靖一招“震惊百里”掌力排山倒海地向李武国攻去,李武国用追魂刀法拼死抵挡着,眼看着郭靖的掌力被他化解了五成、六成、七成、八成,在郭靖的掌力被他化解至九成的时候,防护网终于被攻破,李武国腰腹被击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吐出,无力地靠在墙上,当时郭靖打在他身上那一掌的掌力只剩下了一成,如果掌力达到三成,就能要他的命。 “郭大侠武功盖世,蒙古鞑子无人能敌!” “把那帮蒙古鞑子打得落花流水!” “蒙古鞑子快点滚回去!” 武林群雄的欢呼声彼此起伏,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黄蓉和郭芙了。 过了一会儿,李武国勉力站起来,说道:“郭大侠的降龙十八掌果然厉害,我李武国甘拜下风,他日再向你领教。” 第149章 番外二十三 进京 吴三桂策马缓缓前进,此去京城,祸福难料,他虽然表面上信心十足,其实内里也在暗暗打鼓,虽说瞧不起半路出家的李自成,但是对于这个被洪承畴打到崩溃边缘,却又在数年间迅速崛起,甚至一手推翻了建国接近三百年的大明朝的人,吴三桂心底还是有些敬佩的,这两年他不时在想,如果换了是自己握那闯王旗帜,能否如此成功呢? 苦笑一下,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抛诸脑后,崇祯虽然上吊自尽了,可是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曾是大明朝的臣子,怎能想这等不忠不义之事。 山海关到京城,策马飞驰,也不过就是两天的距离,吴三桂却并不着急,两天过去后,方才走了一半路程。 出山海关后,路上就不时见到些流离失所的人,无不是面黄肌瘦,个个气若游丝一般,这些年的战争,让部分百姓都丢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即便有土地的,也被各种苛捐杂税压的闯不过气来,吴三桂出身豪门,又经过生死场,早就心如铁石一般,不去搭理。 离京城越近,路上流民竟越发多了起来,却让吴三桂吃惊起来,要知道直隶富庶之地,又在皇城根下,一直远离战火,就算是税赋,也不至于压的太紧,更何况那李自成号称农民军,一旦破城,便该大开粮仓,赈济天下,暗说流民应该涌向京城,去享那大顺王朝的福气,如今看来,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又行了数里,三桂越发疑惑,便让手下前去问个究竟。片刻之后,手下回报,这消息让三桂大惊之下,开始重新盘算自己的前程来。 原来李自成破城之后匆匆称帝,招了那前明降士,以原职任用,自己却抢了数十个美丽女子,躲进崇祯的宫里享那帝王之福,临行之前,下了一道圣旨,京城所有财产,尽归大顺所有,就算那前明官员,也要按数缴纳银两,用来偿还他们为官时所贪。 那农民军本来就不是正规军队,这些年沙场征战,为的就是这一天,圣旨一下,无疑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北京城一夜之间鸡飞狗跳,那从前秋毫无犯的话都丢到九天之外去了。无论贫富贵贱,都在农民军手里筛过一遍,而前明官员,乖乖交钱的就罢了,否则一概用刑伺候,由不得你不把数目补上,至于多少,依官职而定。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从上而下,都把这大顺朝当成了土匪窝,竟然大部分人都怀念起崇祯帝来,李自成多年经营的名望,就这样付之东流。 适才那些流民见三桂派过去问话的军士一身大明盔饰,竟象见了救世主一样将他牢牢拉住,恳求他将李闯逐出京城,还百姓一个安宁天下,军士几经挣扎,又好言相劝,方才挣脱出来,也是断不敢说出自己此去京城竟是要投降大顺,只是将百姓那双双泪眼记在心里,对这所谓的大顺王朝,也是有了几分揣测。 吴三桂心里何尝不是一样,本以为那李自成虽称不上雄才大略,也应该是个识大体的人物,却竟然如此不堪,倘若跟了他,自己岂非是凤凰从了鸡?更不用说关外八旗雄兵,只怕不出两年,这北京城就该是辫子天下了。 只是毕竟是路边流民口中所言,也未必就可全信,还得自己亲见了,才能死心。只是既起了反意,此去京城,免不了坎坷重重,不过如若李闯军队真在劫掠,却也未必顾的到自己,想到这里,三桂略略安了心,又复想到那唐通此刻坐镇山海关,自己还是要速去速回,免得山海关出了叉子,到时候唯一依命安身的地方失了,就什么都没了。 心急之下,五百骑兵快马加鞭,次日便到了京城。城门略有残败,却并不严重,那惊天的破城之战,看来并不激烈。门下几名闯军,拦了城门,口称只许出不许进,却暗里收了钱财就放人出来。 两名闯军暗自叹息自己运气不佳,竟然被分派到城门,昨日回营听其他弟兄说他们前去劫掠,拿了诸多好处,听得二人心中发痒,却也不得不听从军令,只能在这里逞逞口舌之快了。两人正在互相交流辱骂上司的心得,却听见一阵马蹄巨响,远处尘土滚滚,定睛看去,竟是前明军队,中间立着一柄大旗,写着硕大一个“吴”字。 吴三桂在城外不远处停下,五百军士由动到静,不过是眨眼而已,除了尘土飞扬,略有马嘶之外,整齐安静的就如点兵一般。吴三桂很是满意手下的表现,将手一挥,右手一骑奔至城门前,大声喝道:“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前来拜见大顺皇帝!” 城门守军脸色由阴转晴,虽然一直在关内征战,但是山海关之名,何人不知,大顺要招降吴三桂一事也早已传遍军营,此时吴三桂前来,定是愿降了。 本来吴三桂应该带着钦差一同回来,他却嫌路上带着那几人麻烦,何况留在山海关多少也算个人质,守军也想到这点,左右看了看,未见钦差身影,不敢鲁莽行事,高声应道:“请吴将军稍候,我前去禀告。” 三桂一行也不下马,却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见到黑脸粗须之人,身着将服,手拿一柄烟枪,带着数百人,策马从城门出来。 吴三桂早等得一肚子气,对着来将喝道:“莫非这就是大顺待将之道?!” 那黑脸抽了一口烟,笑道:“俺是刘宗敏,这大顺朝才刚刚建了,那满城的繁杂琐碎之事,实在叫人头痛,不蛮吴老弟你说,俺可是两天没睡了,这才刚刚回府,就赶归来了,水都没喝上一口。” 听到这人竟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刘宗敏,吴三桂不禁多打量了几眼,也不再追究对方怠慢自己,毕竟如今自己是降将,就算有山海关这个筹码,腰杆也直不了多少:“原来是刘将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我今日可否拜见大顺皇帝?” 刘宗敏苦笑一声:“就算是俺,如今也很难见到大哥了,这事再说吧,你且跟俺进城,随便你看中哪家的宅子,尽管跟俺说,俺都能作主!” 吴三桂更加确信了路上流民的说法,看来这李自成果然躲在深宫享乐了,也不知道何时可以见到他,如今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为了避嫌,三桂便只点了十员人马随自己进京,其他人在城外扎寨。 刘宗敏见吴三桂不过区区数百人,也不在意,拍拍三桂的肩膀,就同他一齐进城。 三桂想起一事,忙问道:“不知道那田弘遇府如今可空?” 刘宗敏脸色一变,为难道:“俺说三桂贤弟,这满北京城,你如何就看上田弘遇府了,俺也不瞒你,如今住在田弘遇府的就是俺了。” 三桂大惊,却只胡乱应道:“那田弘遇府我曾去过,京城其他处,我也不甚了解,是以有此一问。” 刘宗敏粗枝大叶之人,虽见吴三桂神色微变,也不疑有他,笑道:“原来三桂你跟俺一样,也没怎么来过京城啊,哈哈,不如让俺当了向导,带你逛逛这龙城如何?俺如今可是熟门熟路了,就是那紫禁城,俺也可以带你去瞧上一瞧。” 吴三桂忙道自己路途奔波,只想休息一番,再行拜见大顺皇帝,其他事可延后再谈,心里却想的是自己一直牢牢记挂的那个人来。 要知道吴三桂为何单挑那田弘遇府,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原来当初田弘遇下江南搜刮美女,想要献给崇祯皇帝,却被一把打了回来,懊恼之下,见吴三桂深受崇祯喜爱,又新近封了关宁总兵,便请吴三桂到他府上做客,趁机将一名女子送给吴三桂,好笼络其心。 吴三桂赴宴之前就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他对那田弘遇甚无好感,本打算敷衍过去,不料却在筵席上见到了对自己这一生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便是江南名女,陈圆圆。 陈圆圆本就闭月羞花楚楚动人,又在田弘遇授意下刻意引诱吴三桂,吴三桂哪里把持的住,一场酒宴下来,眼里看的只有陈圆圆的舞蹈,耳里听的只有陈圆圆的歌喉,早就是不可自拔了,田弘遇心中暗自高兴,当下就给他二人做了媒,将圆圆保给吴三桂为妾。 陈圆圆见吴三桂英俊潇洒,又知他年少有为,比田弘遇那老朽不知道好了多少,也是心中暗喜,早把田弘遇的交待抛之脑后,将吴三桂当作自己今后的依靠了。 二人柔情蜜意,却还来不及完婚,崇祯就将吴三桂派往关宁,三桂无奈之下,又只有把圆圆留在田弘遇府,料想以自己的身份实力,那田弘遇必然好生照顾陈圆圆,二人泪眼执手,依依不舍,却也敌不过圣命。谁料三桂这一去,关锦防线吃紧,几年下来战事不断,最后只剩了关宁一座孤城,又碍于皇命,不得不守,终于等到弃关宁的旨意,还未来得及回到京城,崇祯就已经吊死。是以这些年来,虽然牵挂,却也见不到陈圆圆一面,如今回来首件事自然是寻陈圆圆下落,又不好直接问大顺要人,只好旁敲侧击,才知道刘宗敏占了田弘遇府,却不知道圆圆情况如何,把吴三桂一颗英雄之心,搅得是翻江倒海,不得安宁。 刘宗敏并不知道吴三桂心急如焚,带了众人到一处无人府第,安排妥当,又和吴三桂攀谈几句,见三桂心不在焉,只道他果然累了,方才带兵离去,临了让三桂等着消息,尽快引见大顺皇帝。 三桂胡乱吃了点东西,回房躺下,却始终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陈圆圆那绝世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翻来覆去之后,终于决定夜探田弘遇府。 第150章 番外二十四 念书 朱由榔实在觉得郁闷,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已经三年了。除了和乳娘,侍女跟太监在一起之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mp3,连报纸也没有,实在无聊。王府虽然不小,但却没有任何意思。想出去玩,手下的人根本不让,从他们的口中,朱由榔才知道,明朝对宗室的管制比自己想象的严的多,简直形同坐监狱。没有特殊的原因,王爷们根本不能随便出王府,出行前要向王府中的长史通报,长史在向朝廷通报后,宗室才能出行。否则,被朝廷查出来,肯定被申斥一顿。 朱由榔试着跟自己手下的太监侍女们交流,但他们除了说“是,奴婢,奴才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好像是一个个的机器人,每一个人的身上有一个按钮,你按什么键,就发什么声音。有一天他实在无聊了,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发疯的时候,把府中的一个小太监叫了过来,问他王府中有没有书,随便一本,能看的就行。小太监听了吩咐,就把一本《三字经》拿了过来,朱由榔一看是《三字经》,几乎立刻就有一种想上去踹那太监一脚的冲动。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这个岁数,也只能看这种书了。虽然是繁体字,但凭着自己的历史知识,也能认个七七八八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朱由榔学着古代读书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正好让朱常瀛听见,把他吓了一跳。 自己的这个儿子真的与众不同。刚学会了走路,说话,就开始看一些书了,竟然无师自通,口中还念念有词。他仔细一听,念的竟是书中的句子,这孩子天生就认得字!这让他吃惊非浅,他认为自己的侧妃马氏,偷着给朱常榔找了个先生,一问马氏才知道根本没有这回事,又问王府的手下人,小王爷有没有人教,回答都是小王爷自打出生之后,除了和王府里的人接触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人来过小王爷住得地方。 这孩子莫非是文曲星下凡?他心中非常好奇,就叫了王府中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过来。 “奴才叩见殿下。”小太监是刚进王府的,他跪在地上,不敢看朱常瀛,但是眼睛却滴溜溜地直转。显然不是一驽钝之人。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禀王爷,王坤。” “以后就由你侍候寡人的二子,你可愿意?” 王坤听着王爷说话都好笑,您说话我敢不愿意吗,忙叩了一个头,道:“奴才愿意。” “小心伺候,如果寡人的这个儿子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是,小的一定小心伺候小王爷。”王坤又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王坤站起身,跟着朱常瀛向朱由榔住的那个跨院走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朱由榔奶声奶气地念书声,朱常瀛径直走了进去,看见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支了个桌子,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着。 旁边的乳娘看着直发傻,小王爷发什么神经呢,前一阵子是发呆,折腾,现在又捧着一本小册子,嘴里念叨什么呢,这孩子,莫非是先天性的失心疯?她抬起来,看见王爷来了,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朱由榔一见自己的父亲来了,忙放下书本,跪下给自己的父亲行礼,“孩儿参见父王。” “王儿,实话告诉父王,你刚才念的东西跟谁学的?”朱常瀛扶起儿子,急急地问。 一听父亲这么问,朱由榔真的有点发蒙,糟了,怎么回答?说自己下生就会?那根本不可能呀,一着急,胡乱的说了一句:“儿平日看兄长读书,就记下了。” 兄长,就是自己的哥哥朱由木爱,朱常瀛之前连上朱由榔一共生了七个儿子,除了他和他哥哥之外,其它的五个都早夭了,朱由木爱身体也十分瘦弱,但喜欢读书。 “哦,原来是这样!”朱常瀛恍然大悟,随即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小脑袋,“我儿真是聪慧呀。小小年纪,就知道读书了。” 朱由榔歪了歪嘴,谁爱读那些玩意,是闷得要发疯了,才念两句的,没想到竟让自己的父亲听见了,幸亏自己骗了过去,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了,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小孩子。 自从朱常瀛听见小朱由榔自己读书后,更对自己这个儿子留意了。他马上让手下人找了一个教师的先生,让他负责教自己的二子识字读书。 教书先生是个落魄的秀才,三十多岁,考举人考不中,又无其它谋生的技能,实在没钱了就到投奔了在京城的亲戚,当个管账的先生,但他又不甘心这样呆一辈子,听说一个王府里召教师先生,就来应召了。没想到,一下就召上了。 朱由榔一见这位先生,这知道是那种老学究型的死脑袋的秀才,学八股文学死的那种,他前世是现代人,对八股取士非常反感,但现在是古代,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古代的教育方式只有三种,念,背,打。先生自然是不敢打小王爷,但是背不过,肯定是只能坐在课桌上不能干别的。还好,凭着他脑中残存的后代的记忆,他很快就把古代小孩的启蒙读物学完了,接着读一些《论语》之类的书。 念书的生活虽然无趣,但总是比整天发呆强吧。就这样,平淡的日子在他的身边一天天过去了。 第151章 番外二十五 结束 孝仁八年,太子霍朝登基,改年号为“奉及”,大成从此由盛变衰,善良的霍朝没有控制好他的弟弟们,三年后马上爆发叛乱,结束了这成熙帝短暂的三年的统治时期。几十年之后,另一个王朝兴起代替了大成,大成也结束了它四百多年的历史。 司徒飞云走下台阶,回头再看一眼这皇宫。成孝帝驾崩后,司徒飞云也马上辞去了御前侍卫之职,虽然之前也通知他,很快便有升职的可能,可现在的司徒飞云终于放下一切,准备离开这里。说实话,为了霍凡和月秋,他还不想走,因为之前有一个很奇怪地女孩出现在他身边,并预言:霍凡虽是千古一帝,可必竟也有弱点,就是他的感情,他的专情是他的优点,但作为皇帝就是缺点。他偏爱皇后,更宠他们的孩子,使得霍朝得到了很多爱,没有像霍平及霍凡一样在人世间历炼,所以这个人即将登位,后果只有一个,被人逼得保不住皇位。 司徒飞云虽不想去相信这话,可是霍朝这人他也相处过,的确是太善良了。司徒飞云再也不想呆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里。他曾经和霍凡交谈过,无意中听到霍凡说他最初的梦想像游侠一样,闯荡江湖,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对,离开皇宫,自由自在的生活,先去霍凡说过的祁山,说不定他就能遇到那神仙般的老人——玄玑。 第152章 番外二十六 文人,武人,江湖 吃晚饭的时候,李京问三叔对方是什么来头,三叔却摇了摇头说不太情楚,开张时他也去过,但没有深探,只见过一个叫做于八爷的人,听说是从开封来的。 李京心里叹了口气,三叔对于危险的臭觉可真是迟钝了,人家都快要打上来了,他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要不是他今天来了,只怕不久之后便要起了祸事,又问之前的东家怎么卖了千金一笑楼了?是生意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三叔此时才感觉有些不劲,说道:“原来的千金一笑楼虽然没此时的红火,但也远远没到开不下去的地步,听别人说,原来的东家在别的生意上失败了,才在无奈中卖了千金一笑楼,小鱼,他们不会想要我们家的望江楼,就出了阴损的招数吧?” 李京要心里细细的过了一遍,心里一震,原来千金一笑楼的真正东家不会是那位吧? 夏辣夏相公可是一个骄奢淫逸的人物,前些日子也刚好黯然下台呢,也许之前的千金一笑楼有一些他的影子。 古时的春楼可是个销金窟,吃喝嫖赌一应俱全,里面的姑娘却大多没有自己的收入的,是一个很好的劳金项目。 有利益就会有斗争,利益越大斗争就越激烈,自古以来,各大春楼要么有朝中大人物的背景,要么有顶级贵族之家的背景,小人物想开青楼赚钱,那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李京想了想,问道:“他们之前找你时,出的是什么价钱?” 李伯安怒道:“之前他们只是派了个小斯过来,说是愿意出三百两买下整个望江楼,你说这是什么话,光是地价都不止值这个数的,况且望江楼生意这么好,我又怎么舍得卖呢?” 三百两?这可和白拿差不多了,看来人家这是自负背景深厚,想硬吃了望江楼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得外面有人正在拍门,叫他快点起来,李京听是三叔的声音,就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三叔在外面怒道:“这望江楼真是开不下去了,欺人太甚了,怎么能出了这等阴损的招数,望月楼可是文人谈天说地的地方。” 李京心中一沉,问道:“望江楼怎么了?” “楼里上上下下都让给涂上大粪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呢,望江楼可是文人聚集聊天交友的地方。”门外的三叔伤心道。 这招数真是顶野的,看来台面上的于八爷是个为达目而不择手段的人物了,这种人是不怕见血的,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三叔惊道:“就这么回去了?那望江楼怎么办?这可不成,我叫人洗干净后再从新开业后就是了。” “那么你头天刚开业,晚间别人又用屎啊尿的喷上呢?” 三叔心里大凉,说道“这不可能吧?” 李京心里叹了口气,三叔终是文人之气太重了,始终不是利益场中见惯光刀剑影的人物,这样也好,还是回家好好的做事吧,也免得以后真出了大事,自己就追悔莫及。 下到楼下,李京说对方之后可能会用的种咱手段,三婶吓得脸都白了,连催着三叔快带他们回去,还说望江楼他们想要就卖给他们吧,给多给少都卖了,只有家里的人一切都好好的就好。 李京就笑道:“望江楼就先关着吧,至于卖不卖的以后再说,就算要卖也不会卖给这些王八蛋的。” 回到家里,才刚刚过了午时,李京拿了坛酒直奔铁匠铺。 齐楚喝了碗酒,笑嘻嘻道:“我喝酒的时候就想,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好意的送我酒喝了,原来你这是有事求我啊,实在是对不起了,最近生意有些忙,走不开啊。” 李京把碗往桌上一扔,怒道:“今天我可没心思和你玩啊,你就痛快点,帮还是不帮。” 齐楚笑道:“帮,帮,帮,可你要我怎么个帮法啊,我除了杀人,就只会打铁了,难道你叫我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啊。” 李京吸了口冷气,敢情这货还真是个杀人的主啊,“这怎么可能,我们能杀人,那对方也能杀人的,我可不想今后的日子里都过的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了,出门直走右拐,过了小河就能回到家了,生意忙,恕不远送啊。” “你在装糊涂是吧?你这么聪明,难道真不明白我让你帮什么?” 齐楚叹了口气,正色道:“反正只是一些钱财上的事情,从其它地方赚上就是了,无论怎么说,那小女孩被人卖到青楼都不是你的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和方赌鬼赌的人就是千金一笑楼的人,他们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 李京心里大震,“你知道方赌鬼的事?” “别人来打铁的时候听过一些,我听着就有些耳熟,这些手法在下九流中可不少见。” 李京来自后世,这中手法自是听过不少,都是一些骗人赌博的勾当,先是让来赌的人赢些,然后有输有赢,之后又是大输大赢,但都在赌徒心理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之后就会越赌越大,直到最后让来赌之人输得个一干二净。 那方赌鬼可能就是这样让人下套的,小声问道:“他们是不是正在等我买田的。” 齐楚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是你自己找上门去的,因为在别人想来,你实在没那赎那小女孩的必要,你们之间的矛盾在于望江楼,也在于你们望江楼的炒菜之法。 李京一愣,说道:“他们从开封来,怎么会没有炒菜之法,你这不是胡说的吧?” “开封是有些炒菜之法,可每家都是敝帚自珍的,来来回回也就会做那几样菜了,那及得上你们望江楼花样繁多推陈出新的啊。”齐楚正色道。 这事李京真还不知道,他还以为开封的炒菜就如后世一般呢,说道:“那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是望江楼的菜谱,望江楼不过是个添头?” 齐楚听后哭笑不得,这位爷还真把自己弄出的抄菜之法当成是路边的烧饼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一个好的秘方就能让子孙无忧呢,说道:“他们是想要你们望江楼的厨子,从而得到一些炒菜之法,最不济就让你们关了望江楼,让一切回到从前。” 接着他又说道:“因为他知道问你们是没用的,那可是你们李家子孙后代的立世之本,只怕把你们都杀光了你们都不会交出来。” “啊,不会吧,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工功就只想这样啊?这炒菜之法真有这么珍贵?我看也没什么啊,要是有人到我家中把我老爹老娘吓得哇哇的哭,我会二话不说的交给他们的。”李京实话实说道。 齐齐说道:“千金一笑楼可是遍布大宋各大城市,要是得到你们家的炒菜之法,就会在与同行的竟争中占有天大先机,别人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齐楚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看来这炒菜之法在你眼中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齐齐,明天就到他家学做菜去,以后嫁人了也有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之后又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些什么,千金一笑楼原来是有些夏相公的影子,夏相公倒下后,高家接下盘子,钱家也可能有些份子,出面的是于八爷,本是漕帮中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物,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把望江楼关上就好,他们无论是谁都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李京心中大震,原来这齐大爷是个搞情报的人物,笑嘻嘻道:“什么时候齐大哥方便了,可要带我去认识认识众位哥哥啊。” 齐楚面色大惊,这小鬼可真是个人物啊,只听自已说了几话,就能推断出自己原来是干什么的了,说道:“好水川大战后,就我一个人来到江南了,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和高家有些恩怨。 高家自开国以来就权大势大,族中娶的大宋公主的人都不知凡几,这位爷和高家起了恩怨后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看来来头还真是不简单啊,说道:“江对面的春花秋月楼是什么来头?” 齐楚淡然道:“我也不知道对面的东家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主事之人是个女的,刚二十出头的样子,可真是个危险人物。” “危险人物?那女人不会是个高手吧?这年头还真有女人练武啊?听别人说,练武的不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大汉么?” 齐楚一愣,笑道:“这是谁说的,真正的内家功夫是不分男女的,你之前练的些可都是上好的内家功夫啊,难道你不知江湖的事情?” 李京猛然吃惊,这世间真有江湖?然后想想也明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古时行军打仗用的都是冷兵器,对用兵器的人有很高的身体要求,长此以往出现些高深的武学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这些人真能独立于朝庭之外? 听得齐楚说道:“这世间有些练武的世家和行会,只是他们除了世代练武之外,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这也是朝庭能接受他们的原因,他们也想通过朝庭得到名利。” 李京想了想,说道:“这些练武之人,好多都进入军中吧?” 齐楚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世间的每个人都会有名利之心,那些世家和行会也希望他们中的人在军中干出明堂来,这样那些人会反过来照顾他们。唉,下九流的利益争夺是最为残酷的,失败的下场往往就是家毁人亡,没大人物的关照哪能长久。” 李京这下明白了,其实说白了,江湖和朝庭本就不分你我,江湖中人就是朝中大佬手中的刀,只是这些人在争夺利益时又自成一界罢了,问道:“狄大将军是不是也来自于江湖?” 齐楚手上一抖,心中如有涛天巨浪,怒道:“你问的东西太多了,我只是个打铁的,怎么能知道朝中大事呢?” 随后又和声说道:“小鱼,没事就多读书吧,问东问西的对你是没半点用处的。” 回去的路上,李京正在想着问题,听得身后的齐齐问道:“怎么没把望江楼的厨子带回来?” 李京一愣,说道:“带那些厨子回来干嘛?他们和望江楼可订了长约呢,就算是望江楼关门大吉,他们每个月可都还能领钱呢?” 齐齐在他身后怒道:“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他们可都是有家小的人,那些人会不辞手段让他们吐出炒菜之法的,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原来也只是个傻小子。” 李京听她之么一说,才知自己和三叔走得有些急了,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说道:“那些厨子也只会做一些小菜,数目不多,大菜都是三叔一个人单独做的。” 声后的齐齐听后就不出声了,只是有一步没一步的在后面跟着,过村前的小河时,说道:“要不我们让人把那些厨子都杀了,这样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李京差点就一头栽进河里,这可是一个八岁的女孩该说的话么?怎么她把杀人这种大事说得如此轻巧,不会之前就干过吧? 回过头来,把齐齐的小手牵在手中,过完小河后,正色说道:“齐齐,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既然能安定下来了,那就好好的过日子吧,钱财只是些身外之物,只有我们自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就把之前那些不开心的忘了吧,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齐齐眼中有些迷茫之色,忘掉过去重新生活,也许一切都会变好吧,可自己能全都忘掉么?冰冷的房间,母亲的绝望,那个男人手中的愤怒皮鞭,就这么全要忘掉? 李京见她脸上的神色软弱而又无助,迷茫的脸上全是泪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仇恨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人生目标,在自己力量弱小时,记住仇恨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齐齐,听哥哥的,以后就和别的孩子那样开开心心的活着,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玩的。” 齐齐脸上有了一些神色,口中“嗯”一声,随后感觉有些不对,怒道:“放手?” “放手?什么放手?” “你再不放手我就揍你了。” 李京心里一惊,这女孩可是个说打就就打的人,连忙松开手心中的小手,语重心长道:“齐齐,你可是个女孩,你这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是不对的……”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就揍你,快点走,我都饿了,你家的人不会讨厌我吧。” “这怎么可能讨厌你呢,他们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呢,他们见到你肯定是乐坏了,以后就少回铁匠铺吧,天天拉个破风箱成什么样子了。”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不用干活就有好吃的啊?”齐齐讽刺道,心说你知道个什么?我天天拉风箱可是为了练力,问道:“你怎么不练武了?” “哦,这段时间有些忙,再说我没想过当什么绝世高手,只是想把身子练得好些。” “真是白瞎了一门好工功,谁教你的?你这么练不怕他揍你啊?”齐齐说道。 李京倒有些意外了,说道:“你爹都说是好功夫?不可能吧,那可是我自己瞎想出来的,只是一些用力使力之法。” 齐齐大惊失色,这人也真是太大胆了吧,自己瞎想出来的就敢练啊,也不怕走火入魔啊?怒道:“以后不许再练。” “为什么啊?我还感觉顶好的呢。” “你不怕走火入魔半身不遂的就继续练吧,真是吃饱了撑着,自己想出的就敢瞎练。” 李京心中大震,说道:“不是说练了内功才会走火入魔吗?我又没有练内力的法门,怎么会走火入魔呢?你这是在吓唬我的吧?” 这下齐齐倒是愣住了,说道:“你想出的只是一个用力的方法?你没练内力的法门?” 李京笑嘻嘻道:“这世界真有练内力的心法啊?是不是练成后就可以飞檐走壁,飞花摘叶什么的?” 齐齐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个什么人啊,这世上哪会有他说的这种玄乎的功法。 第153章 番外二十七 火烧望江楼 当李京带着齐齐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家的人都惊呆了。这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真是漂亮,粉嘟嘟的,瓷娃娃似的,一点都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三婶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心想京哥儿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这女孩再长个四五岁,铁定会长成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笑问道:“这就是方家的那孩子么?难怪说什么千金一笑楼都不肯放手呢,人家说得没错,长大后铁定成为花魁的。” 四婶笑嘻嘻道:“方小娘子,你以后别的什么地方也都别去了,就留在李家陪着京哥儿吧。” 李京哭笑不得,就说这可不是方赌鬼的女儿,是齐叔叔家的女儿,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 三婶四婶愣住了,齐叔叔?我们李家有一门姓齐的亲戚么?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啊? 正疑虑间,却瞧见李平和李过都靠上那漂亮的小姑娘,脸上都是笑嘻嘻的,李平把一个小木锤塞进那小姑娘手中,说道:“齐齐姐,你帮我们砸核桃,我和小小都砸不动。” 齐齐笑了笑,拿着那个小木锤,一会儿功夫就砸上了一大堆核桃,直乐得家里的两个小鬼大呼小叫的。 李京笑了笑,说道:“以后齐齐就是家里的大小姐了,在家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么。” 家里的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当成家里的大小姐养,不是长大后就要做京哥儿的通房大丫环么?这以后还能不能调教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京和李伯安说道:“三叔就先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吧,今年山上的茶叶长得正好,四叔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呢。” 三叔脸上满是不甘之色,李京知道他舍不得望江楼,但不论是明的还是暗的,李家都没有斗赢人家的可能,说道:“问清楚了,千金一笑楼的上头是开封的高家和钱塘的钱家,出面的于八是漕帮中的成名人物,我们李家小胳膊小腿的就不要和人家斗了。” 三叔脸色不忿道:“难道就没有天理王法吗?不成,这事得有一个说法,要不李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王法?王法自古以来就是有钱有势之人的游戏,李家再不放手,接下来就有吃官司的可能,栽赃嫁祸什么的可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淡然说道:“如可可以,就把望月楼的厨子都招来家里吧,要是不成,就随他们去吧。” 李伯安本想再和李京理论,却被四弟李祥云拉了拉,瞧着走进书房的李京就连连叹气。 第天中午,李京正在读书之时,听得李祥云在外面大叫道:“小鱼,小鱼你快出来,不好了,你三叔让衙门给抓走了。” 李京大惊失色,对方难道真要赶尽杀绝么?看来李家的炒菜之法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急急的奔出门外,向李祥云问道:“来抓三叔的官兵是怎么说的?” 李祥云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意,想了想,说道:“我听他们说望江楼让人烧了,还没来得急走的厨子和伙记都让大火烧死了,所以就来找你三叔去问话。” 李京心里大骇,对方真是不择手段啊,问话的说法也许只是一个借口,栽赃嫁祸才是真的,三叔这一去只怕是羊入虎口了,急声说道:“家里不能乱,四叔你就在家里坐镇,我去钱塘那边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了。” 李祥急声说道:“还是我去吧,有你在家里看着几个弟弟,我也心安些。” 你去能有个什么用?也许对方正在等着你呢,李京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就不要多说了,四叔就好好的呆在家里吧,我不会有事的。” 四祥听后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李家也许真是大祸临头了。 李京只身来到铁匠铺边上,向里边叫道:“齐叔,把铺里的活计都放下吧,随我去钱塘走走。” 齐楚走了出来,脸色铁青道:“对方不肯罢手?” 李京点了点头,对方来势汹汹,连杀人栽赃的招数都使了出来,也许谋的就不仅仅是李家的炒菜之法了。 齐楚换身衣服走了出来,正色道:“财锦动人心啊,你家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炒菜之法虽然奇妙,但怎么及得上青花瓷器的惊天之秘。” 李京心里有些乱,也许是自己太急了些,接着又摇了摇头,就算自己不急又能如何,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争夺,除非李家甘心像以前那样过着贫穷的日子。 听得齐楚沉声说道:“要是觉得情况不对,就要果断的放弃你家三爷,京哥儿,这次你得听我的,否则你们李家就要万劫不复。” 李京茫然道:“先看看吧,也许还有别的路子走。” 两人刚一到钱塘,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李伯安为了不让炒菜之法外传,就指使他人把自家的望江楼给烧了。 于是就有人问,望江楼不是开得好好的吗,只要这么一直开下去,炒菜之法哪有外传的可能啊? 于是又有人说,这都是千金一笑楼的错,要不是千金一笑楼仗着势大,硬是要收了望江楼,又怎么能发生这等人间惨事。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一些说法都很不利于李家。 李京带着齐楚进了先前李伯安买的院子,发现里面一切如常,听得齐楚说道:“要不我们去住别的地方,住这里实在有些不方便。” 李京笑了笑,说道:“就住这里吧,住别的地方别人也不好找。” 齐楚点了点头,对方也许想把李家的人杀了个干净,但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前就不会下手,而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一直在李京手中,所以必须来找李京的。 第二天中午,两人找一家小店吃了个饭,李京看桌上的饭食就一点味口也没了,听得齐楚笑道:“大少爷,您还是吃点吧,您以为谁都能像您一样锦衣玉食的啊。” 李京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正在此时,听得一人说道:“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一个情况,望江楼的东家可真是死得有些冤了。” 李京大惊失色,三叔……三叔已经死了么?三叔和三婶对自己一直视如己出一般,怎么就……。他们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也罢,自己这就回去,就算是走上造反之路也得给三叔讨回一个公道。 他刚起身,却被齐楚按回凳子上,又听一人叹声说道:“我看那李伯安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那可是活生生的十三条人命啊,他……他怎么就能忍心了。” “这种人死了就是活该,唐知府还说什么等秋后处斩,依我看这种草菅人命的人就该斩立决。”又一人怒道。 李京听得不太明白,三叔昨天午时才刚刚被抓,怎么今天就能定案了?为什么审案的人不是钱塘的知县而杭州的知府唐绍? 齐楚眼中精光大盛,这位于八爷还真是好手段啊,一上来就是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也不知眼前的小鬼能不能顶住了,要是实在不成,自己就把他带去自己出来的地方吧。 李京心中乱如潮涌,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快,实在是不应该啊,难道对方不想要自己手中的东西了?迷糊中听得一人问道:“事情都清楚了?不是昨天刚抓的人么?” 一人笑道:“都清楚了,今天一早千金一笑楼的老鸨就投案自首了,说是她之前曾经和李伯安说了大话,说她千金一笑楼背景深厚,要是李伯安识相的话,就把望江楼低价卖给千金一笑楼,这都是她一时的贪心引起的,还说千金一笑楼就是一个让各位大爷玩乐的地方,都是大位大爷的厚爱才能开了起来,说什么背景深厚云云都只是一些吓唬李伯安的话,她一个妓院的老鸨哪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啊?” 又一人笑道:“那老鸨也真是个人物,说得跟真似的,直把那李伯安吓得屁滚尿流的,之后怕家中的炒菜之秘传到外面,就叫人把自家的望江楼给烧了,真是笑死人了,原来大名鼎鼎的望江楼东家就这德性,这人不死都没天理了。” 李京起身向外走去,此时外面正在下着一些小雨,冷冷的雨点撒落在他头上,使得他清醒了些,听得身后的齐楚说道:“那放火的人,一定是你们望江楼的厨子或伙记。” 李京心中一震,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见到那个放火的人才成。” 齐楚走将上来,摇头说道:“见他也没什么用,想必他的家人已在对方的控制之中,你给他再多的钱财也是没用的。” 李京心中大黯,对方每一步都算好了,这是要置三叔于死地啊,可三叔死后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从自己手中拿到青花瓷之秘呢?毕竟李家是分过家的。 回到别院中木然的坐在石凳上,过了很久,终于想通了对方的手段。 关建就是放火之人,那人的家人一直在对方的控制之中,只要自己交出所有的秘方,对方就会让那人改口,然后再找一个和李伯安有矛盾的人当替死鬼。 会有这么一个替子鬼么?也许……也许对方连这个替死鬼都免了的,只要自己交出了秘方,对方再对三叔折磨的话……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只要三叔顶不住,说是一切都是听自己办的,那李家真是全完了。 想到此处,李京不由得万念俱灰,对方把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自己的生死已在别人的一念之间,都说斩草要除根,对方又怎能容自己活下去。 站起身来,对齐楚说道:“可有什么地方安置我家中的老小么?” 齐楚大惊,事情真到这一步了么?对方真要把李家杀个一干二净?正色说道:“有,但对方既然起了杀心,那肯定会准备一些好手,也许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的存了,除了齐齐之外,我最多还能带走一个。” 李京脸色铁青道:“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就把我三叔的小儿子带走吧,记住,你得想办法让他忘记所有的事情,包括仇恨。” 齐楚急声说道:“你不走?只有你和我走了,李家才会有新的希望。” 李京苦笑道:“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除了大房之外,李家的其它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一个巨盗入室就会让我们李家家破人亡了。” 齐楚沉声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无论如何,你得活下去,你是我见过就有希望的人。” 李京从屋里拿出一个酒坛子,又去屋里拿出两个碗来,然后慢慢的倒上酒,说道:“我不想走上那条路,这天下啊,死的人够多了,何必再拉上那些穷苦无辜的人,也许,也许我就不该来这大宋朝的。” 说着拿起满满的一碗酒,一干而尽,向齐楚示意,让他陪自己喝上一碗,然后说道:“记得你所说过的承诺,走时记得带上所有的秘法。” 他感觉自己好累,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但他怕自己实在睡不觉,于是连连把酒坛中的酒倒入碗中,每次都是一干而尽。 第二天醒来时,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一些痛,可然,人是斗不过酒的,起身穿好鞋子,肚子就咕咕的叫,心中苦笑,这人啊,一天不死就得吃穿啊。 走出院子,瞧见齐楚正在和两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脸上都是笑意盎然。 李京向他们看了看,这就是来找自己的人?他们中可有一个叫于八爷的?既然自己已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又怎么还会把青花瓷的秘方交给他们。 刚要转身走进屋里找些吃的,却听齐楚笑道:“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是多想,他们可不是你想的那些人,都是我昔日里的一些兄弟,来的正是时候。” 其中一人大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小鬼?我看和别的小孩也没什么不同啊,都是一个头两个手臂的,怎么看都像个小鸡仔。” 一人笑道:“听说你很会赚钱,能给我们吃饱饭么?” 李京仔细看向两人,觉得对方相貌平平,只是身上都有些凶悍之气,听得齐楚说道:“他们可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只是后来都退出军伍了,听说我在江南打铁,以为有钱可赚就奔我来了。” 李京大笑道:“两位来得正是时候,此时小弟家中正有用不完的钱财,要是迟些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齐楚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不会走了,大声说道:“既然没有了路,临走之前我就陪你杀个痛快,以及之后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如一次就断个干净。” 第154章 番外二十八 修炼 圣奥古斯都家族的封地洛基行省位于天宇帝国的东南方向的查亚半岛的最南端,面积非常的广阔,大概占到了帝国总面积的二十分之一,但是洛基行省多山,可用于耕种的土地并不是很多,所产的粮食也就是勉强能够治下的百姓果腹而已。行省的主要收入和百姓的主要收入来源主要是矿产的开发。洛基行省内的最有名气的山脉是矮人山脉,据说有一个最大的矮人部落就居住在山中,但没有人知道具体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矮人山脉也因此得名。山脉方圆一千五百公里,横亘在洛基行省与大陆得中间,占去了洛基行省大概三分之二的面积。山里面蕴藏的矿物不论从种类上还是从蕴藏量上来说都是非常的惊人。除了金、银、铁、铜等各种金属矿产以外,还有储量巨大的魔晶矿,已经探明的储量就足够整个大陆用上几百年而不用发愁。但是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还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开采,因为矿区所处的位置正是魔兽出没的位置,不但数量众多,而且非常的凶悍,有几只更是顶级魔兽,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军队开进来消灭,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天宇帝国和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会知道矮人山脉藏有数量巨大的魔晶矿的消息了。有可能会引起帝国内部其他贵族和其他国家的觊觎,战事可能就无法避免了。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安德鲁公爵大人还是懂得的,所以这条消息仍然只掌握在公爵一个人的手中。 魔晶之所以这么珍贵,是因为魔晶是大陆上的主要能源。魔晶主要分为两种:从矿石里面挖掘出来的称为魔晶石,从杀死的各种魔兽中取出来的称为兽核。通常的普通百姓家使用不起大量的高等级的魔晶能源的,还可能用一些其他的木柴一类的能源来作为补充。而富裕的人家日常用的能源都是魔晶来支撑的。例如常用的魔晶灯,夏日降温用的魔法阵的能源支持,战争时期巨大的魔晶大炮的消耗……所以,整个世界上的魔晶的消耗量是非常巨大的。 虽然洛基行省的魔晶石矿并没有大规模的挖掘,只在一些容易开采的地方进行了小范围的开采,但就是着一部分的魔晶石和各种大量的金属矿产也已经给洛基行省带来了非常巨大的财富。在帝国的四十七个行省中,如果只比较财富的话,洛基行省虽不能说首屈一指,但排在前五名是没有问题的。 雅凯从三岁开始学习家传的战神斗气和开天剑法。雅凯的体质虽说十分的适合学习魔法,但是战神斗气和开天剑法是祖上传下的绝艺,为了不上他们失传,所以还是必须学习的,虽然说不能要求达到特别的高级境界,但强身健体还是能够做到的,而魔法师的弱点正是羸弱的身体,学习武技正好也是对此最好的补充。而且雅凯自己对斗气和剑法非常的感兴趣,就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都对骑士有着莫名的崇拜。 大陆上的斗气修炼方式一般来说是不会外传的,尤其贵族阶层更是不会把直接关系到自己地位的斗气修练方式传给本家族以外的人,因为不同的斗气修练起来的速度和使用的威力是不相同的,通常的学院或者军队中能够学习到的斗气只有简单的几种,士兵或者学员只能从这几种中选择。而贵族的家族里所教的都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去芜存精才保留下来的独特的斗气和武技,平民多学习的是不能与贵族相提并论的。而贵族家族中的年轻人都把能够练习家传斗气当作一种荣耀。 战神斗气是圣奥古斯都家族的第一代公爵留传下来的,传说这位先祖在武道方面具有非常高的天分,他综合了几家之长,又经过了不断的改造,才创立了战神斗气的修习方法。而这位随天宇帝国的开国皇帝征战天下、并立下不世战功的祖先所倚仗的,也正是战神斗气。战神斗气共分为两部分:战神诀和神风诀。 战神诀共分为十二层,每层有上下两个阶段,战神诀的修炼每增加一层,战神斗气的威力都会有几倍的增加,练到八层以上就可以达到剑圣的级别,而创立这套功法的祖先也只是练到第十层,但也已经很少能遇到对手了。而后面的两层是他凭自己无意中得来的一部分奇书而靠感觉加进去的,他也不知道到练到最后以后到底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境界。而圣奥古斯都家族从那位祖先以后最高的也只练到第九层。神风诀并不是斗气,只是一种斗气的使用方法,是靠把斗气的外放使自己的身体的速度成倍的增加。速度在战斗中所起的作用使相当大的,而雅凯的祖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另辟蹊径,并不是单纯的外放斗气,而是把外放的斗气和空气的流动联系起来,利用少量外放的斗气顺着空气的流动而运动,从而把速度提高到一个相当块的地步。 开天剑法是一种双手大剑的剑招,共有二十三式,威力相当大。双手剑与单手剑的剑招有着本质的区别,双手剑比单手剑要重得多也要长得多,从而要求在用双手剑的时候对身体的协调性和双手的力量要求得更高。开天剑法强调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霸气,而同时的,开天剑法并不注重防守,只是进攻进攻在进攻,从而使敌人疲于应付也没有时间进攻,这样的剑法遇到实力稍弱或相当的对手还好应付,加入遇到高于自己的对手的话,那就非常的容易被发现破绽,而神风诀就是为了更好的补充开天剑法的不足而创立出来的。 第155章 番外二十九 血战 对于陈兵来说,他们是不愿意攻城的。因为他们昨天攻城,没有丝毫作用,已经给他们留下来不可磨灭的影响,他们不想在继续遭罪了,尤其是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死亡,有的甚至惨不忍睹,这一切都让他们很是惧怕,他们不想攻城,但是军令难违,他们只能带着一丝的不安,继续向前。 李仪看着这一切,也是无奈的点点头,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甚至自己只能这么做。李仪也是心中抱有一丝胜利的希望,只要这次战斗胜利,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冲啊!” “杀!” “吼吼……!” …………………………………… 满天的吼声哈喊叫声连绵不断,震天动地,让来阴城内的老百姓都是感觉无比的担惊受怕,但是随后他们也就想明白了,就算陈兵攻破城池,也不会伤害他们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陈国人,而不是燕人。 吕昌看着李仪已经发起了攻击,吕昌怎么可能不做出回应,吕昌马上下令关军率领青龙军开始阻挡陈军的攻城,只要青龙军,那么陈军想攻下来阴城,无疑是做梦,要知道此时的青龙军可是无比强大的,青龙军无论训练还是装备都是比较先进的。这种强大的军队,绝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比拟的。 陈军迅速的架起数十架云梯,他们马上派出士兵开始攀登云梯,燕军士兵也是开始向下砸石头或者泼滚水,燕军士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陈兵登上城墙,他们决不允许陈兵登上城墙。 一个陈军士兵,嘴中咬着一把短刀,双手使劲用力,两脚也是发力,他要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城墙,攻下城池,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爬上城墙,爬上城墙!! 这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士兵,他也是有一个梦,一个建功立业,养家糊口的梦。但是很快,他的梦想破灭了,连带着他整个破,都是从云梯上被燕军士兵砸下来了,一瞬间,这个士兵就这样跌下了云梯,不过这又怪的了谁呢? 谁让他当兵呢?既然选择了当兵那么就要有随时牺牲的打算,不要以为当兵可以随便玩玩这绝对是不可以的,那样的话,这个兵就当的太没有责任心了。 随着这个士兵的跌落,也是没有影响其余人的继续攀登城墙,陈军还是前赴后继的攀登着,这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必须要这么做。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选择,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呗青龙军击破,并且很多士兵直接从云梯上摔下来,摔成重伤,甚至有很多士兵直接死亡,这可是一件非常令人恐惧的事情。 李仪看着这一切,内心说真的有一丝松动,不知不觉中,李仪也是想起了庞泽的话,难道真的拿不下这座来阴城吗,付出太多的代价要是还是拿不下来阴城,那么对于陈军来说情况会是相当的不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受益,李仪一时间也没有多少选择。 李仪随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做,下令陈军向城墙上的射箭,只有弓箭才能压制住燕军,这就是李仪的想法,可是他们毕竟是向上射箭,怎么可能比的了燕军向下射箭。 李仪也是无比的郁闷,为什么自己的军队胜过对方很多,为什么就攻破不了来阴城呢?李仪很是不解,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此时他却是这样进攻着,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能计划的了。 相比于李仪的不知所措,吕昌此时却是明白的很,他懂得怎么做才能减少伤亡,才能更好的保护士兵,才能得到士兵们最真心的爱戴。吕昌就站在城墙和和士兵们一起杀敌,虽然这样有些危险,但是吕昌丝毫不惧,似乎他就是天生的一般,他要让所有燕军以自己为榜样。 燕军士兵们看着自己的王上都在战斗,他们内心被激起一种斗志,一种无往不胜的斗志,他们决心要用最好的状态,去作战,他们一定可以打败陈军,守住来阴城,他们绝不会让王上失望,让燕国的老百姓失望。其实有时候士气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士兵们是知道怎么做的。甚至现在都已经不用吕昌去说什么,士兵都知道怎么做。 关军也是守护在吕昌身边,他怕王上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呢罪过可就大了,无论如何王上都不能出事,而今燕国刚有起色,王上要是出事,那可就一切都就白白浪费了。 关军同时把自己的亲卫也是调集到吕昌的身边,一定要确保王上的绝对安全,决不能有丝毫大意,关军同时也是指挥着燕军作战,这对于关军来说也是一个考验,但是关军非常乐意如此。 啊! 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打断了众人的思虑,其实这也没什么,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只不过这个陈兵叫得声音太大了些。 甚至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陈兵攀登云梯,但是他们都是跌落而下,有的直接摔成粉身碎骨,没有一丝完好之处,这一切都让李仪心中无比的难过,自己要怎么做? 但是李仪怎么可能认输,同时李仪还是继续下令攻城,真是势不破来阴,就不退军,这种一根筋的人,有时候会害死很多士兵,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局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撤军了,但是李仪就是不撤军。 很多将军都已经是看不下去了,但是他们又能如何,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士兵死亡,他们又是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他们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庞泽将军。 陈军士兵已经死亡了不少人,这一刻陈军士兵很多人,都已经是恐惧了,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的燕军竟然如此强大,以前他们看不起燕军,觉得随时可以灭亡,但是现在他们却是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甚至此时陈军已经不是燕军的对手了。 第156章 番外三十 酒馆 他们像牧羊人一样不辞而别,在月之女神狄安娜的注视下向阿尔卑斯山走去——北方,一个未知的世界,那里充满神奇又危机四伏。看起来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月光照在大路上,路边的草地被夜晚的微风拂动,大路一直向西,走过前面的岔路口他们看见一块大石头,上面标着记号,箭头指着一条小路,上面写着通向阿尔卑斯山。自己已经模糊不清,很难辨认,应该是曾经去阿尔卑斯山的猎人们留下的。或许从这里走比较容易一些,三个人对视一眼,踏上了小路。小路一直蜿蜒着似乎没有尽头,向前走了一段之后,地势渐渐高了起来,远远地看见阿尔卑斯山的轮廓模糊的在远方若隐若现。 “我们休息一下行吗?已经走了将近四个小时了,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累。”雷穆斯抱怨道,“况且这么长时间你们一句话也不说。” “好吧,你想听什么。”灰狼回头看了雷穆斯一眼。 “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我已经很累了。”雷穆斯坐在路边不再向前走。 “尼格萨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强大?”灰狼反问了一句,随即点着了烟斗,吐出一个华丽的烟圈,“别认为万兽之王的力量强大,也别认为尼格萨力量强大。这个世界上强与弱不是由人们定下的,比尼格萨强大的生物有很多。最强的三位主神的力量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那就是说我们很弱?”雷穆斯双手交叉枕在头下。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对于诸神来说,包括尼格萨,我们都很弱,很渺小,很卑微。”灰狼抽着烟斗,看着远方,索性也坐了下来,“诸神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或许正在嬉笑着欣赏着人类之间愚蠢的战争,这种你争我夺自相残杀的战争。” “马尔斯也在看着,对吗?”罗穆卢斯问,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但一定不是出于好奇。 “马尔斯现在不在神殿内,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灰狼说的话跟鲁普斯说的出如一辙。 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从艾特鲁里亚城再次修建完成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尼格萨一直在寻找上古炎魔和小马尔斯们的下落,他有时候一整天都盯着自己的水晶球,想要找到自己的目标。有时候在很多人看来,尼格萨并不是一个巫师,他更像一个猎手。五大骑士在抵抗高卢人的时候阵亡了一个,尼格萨只好派剩下的四个区寻找他们的下落。 水晶球里,画面不断地转移,高山,河流,湖泊甚至是海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尼格萨根本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除了找到小马尔斯们,他还要想办法封印炎魔,不能让炎魔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光凭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接近炎魔,尼格萨摸着已经磨光的褐色手杖,静静地看着水晶球。 “继续向前走吧,我们还要赶时间到达山脚下的酒馆。”灰狼拉起两个兄弟说。 “我只想能找个床睡一会儿。”雷穆斯弯着腰,跟着灰狼。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在跟踪我们我想你一定不会想睡一会儿。”灰狼说。 “不可能......”雷穆斯摆摆手,但随即停下了自己要说的话,他的确感到有些不对,身后不远处可能真有东西在跟着他们,他拽了拽罗穆卢斯。 “是个骑士。”罗穆卢斯说,“我们早就发现了。” “你只是告诉了我你们不困的原因。”雷穆斯说,“一个骑士有那么可怕吗?” “上古炎魔的卫士。”灰狼说。 雷穆斯马上闭了嘴,紧紧跟着罗穆卢斯和灰狼。 “是尼格萨派来的吧。”罗穆卢斯摸了摸自己的弓说。 “应该是,不过尼格萨已经召唤出了炎魔。”灰狼隐隐感觉到不安,“他们可能借着这个幌子回到炎魔那里。 “也就是说,跟着他们就能找到炎魔?”雷穆斯说。 “如果你能保证我们两个都活着的话,我们会跟你一路。”灰狼看了雷穆斯一眼,“现在我们要去找火神,而不是去找到炎魔之后被干掉!” “有那么夸张吗......”雷穆斯嘟囔着跟着他们继续走。 拐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一座大房子,就是这家酒馆。三个人走到酒馆门口,扣了扣门环。 木制的大门随着已经旧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里面有个披着斗篷的老头弯着腰拎着油灯在三个人身上照了照。 “进来吧,很晚了。”老头打开门让开身子。 “现在很少有人来这里吗?”灰狼似乎认识这个老头。 “这倒不是,前几天来过几个奇怪的人,骑着马一句话也不说。”老头带着他们向里面走,“进来之后只是看了一圈就离开了,你们住哪一间?” “那就是他们了......”灰狼想了想自言自语。 “他们?”老头很诧异。 “哦,没什么,我们住在最里面后院那一间。”灰狼说。 “要不要来几杯啤酒?”老头问道。 “然后给你讲讲我这几个月发生的故事?”灰狼笑了笑,“来三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 “如你所愿......”老头转身进了屋子。 酒馆还不算小,大厅凌乱地摆着桌椅和酒杯,应该是晚上没来得及打扫。壁炉的火烧的依旧很旺,壁炉上摆着几盆看起来长得并不怎么样的花,旁边挂着一只熊皮,应该是当做装饰。熊皮挂在这里很久了,所以当地人都叫它巨熊酒馆。这里的客人非常多,但主要还是北方人。 “你们的啤酒,旅行者们。”老头笑着递过来啤酒,“房间我已经给收拾好了,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来后面叫我。”老头指了指身后的小屋子,他一直住这里。 “好的。”灰狼摆摆手,“我们直接去房间里了。” 屋子并不是很大,三张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被子,应该能睡个好觉。油灯在桌上闪动,温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骑士们不会选择晚上来酒馆的,感谢月之女神狄安娜的护佑。”灰狼摘下弓和匕首,“你们也早点休息,把油灯灭掉,骑士们发现不了这个小屋子。” 罗穆卢斯和雷穆斯看了看窗外,很远的地方几个黑影闪动着停下。他们赶紧灭了油灯。 “明天我们要去哪里?”罗穆卢斯问道。 “渡口,沿着河流绕过阿尔卑斯山,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横穿它。”灰狼说完,闭上眼睛。 女神狄安娜的光芒照进屋内,轻盈,柔和。 第157章 番外三十一 终末之章 漆黑之中,万念俱寂。 突然,一点光芒洒在地上,光的主人惊异的倒抽一口气。 无比光滑的岩石在微微的光芒之下静静躺着,那岩石如此的光滑,连光仿佛都会从表面滑开。 光芒渐渐的变得夺目耀眼,光射向四方,四面渐渐的清晰起来。 光芒没有驱散寂静,光的主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圆。 真圆。 劈啪,干净的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魔力的臭味。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寂静。 “嘉西大人,还是没有米内斯特大人的气息。哪里都没有。”一个身材佝偻的矮子将最后五个字咬得特别重。 “知道了。退下。”那佝偻身躯的人影毕恭毕敬的将身体弓得更低,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带走了那股魔力的臭味。 徜徉在空无一物的圆形空间中,嘉西思考着自己到底面对着什么。她突然看到了在这圆的底部正中心,有一块在这个直径500米的圆中唯一的一处不光滑。那是一块形状奇特的凹陷,形状像盘桓起的一条小蛇,又像一串无意义的螺旋。 “尼尔森。”她呼唤道。 “在。”尼尔森静静的出现在嘉西的身旁,没有带来魔法的恶臭。 嘉西轻轻的抬起手,一道无形的魔法屏障将两人罩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面前背有些微微驼起的中年人,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尼尔森叔叔。”她能察觉,她刚这么一张口,对方警觉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一大半。 “叔叔。我爸爸到底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 活了五百年,嘉西从来没有见过比此刻更加苍老无力的尼尔森。 “您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魔法阵可是您的杰作。”嘉西再次将目光放到这无比光滑的巨大圆中。多么不可思议。 “你也看到了,嘉西,这里的一切都消失了。”尼尔森闭上双眼,仿佛想凝听这寂静的圆中悄悄诉说的秘密。“我的魔法成功了。” “你的意思是,爸爸早就知道会这样?”怒火从这个蛮横的女人眼中射了出来。 尼尔森睁开了双眼,从他的眼睛中,嘉西没有找到任何提示。“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吗?”怒火中烧的嘉西指着地面,指着那不和谐的怪异凹陷。 “嘉西,作为叔叔,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这些问题只能暴露您的不成熟。”尼尔森微微低头告退,“嘉西大人,圆桌会见。”然后静静的消失在魔法屏障中。 “呸。都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不是了!!”嘉西的怒火宛若地狱的业火般在胸中燃烧,赤红的魔法火焰从她的脚下射出,火焰蔓延到整个圆球空间中,将光滑的岩石烧的赤红熔化。“圆桌会?嘻哈哈!!正合我意。” 行色匆匆的壮汉一把撞开紧闭的檀香木门,大门重重的敲在墙上,房子仿佛都被这突然袭击震得抖了一抖。 “怎么了?”桌案后,一位老人惊讶的看着这位神色紧张的老朋友。 “…大…人…”那壮汉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受一路狂跑的影响。“全..军…覆没!!” “什么?慢点慢点。我说罗塔老弟。你可悠着点。”上官洪岩赶快命人给罗塔将军端来椅子和茶水。 罗塔推开椅子,一口猛吞下整杯茶水。“大人!去北边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上官洪岩微微一愣。“瞿克公爵呢?” 罗塔摇摇头,“生死不明。” “司徒雷?”上官家家主又问。 “一样。不知道死没死。” 上官洪岩陷入沉没,然后问:“那凯撒呢?” 罗塔继续摇了摇头,“只有几个魔法师逃回来了。这是名单。”他将一份简报递给上官洪岩,“根据他们的描述,凯撒是第一批冲进铜锤堡的人。” “鲁卡本…”看着名单,上官洪岩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注意一下这个人。”那侍从点头领命,静静退出房间。上官洪岩又挥了挥手,房间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罗塔大将军。 “大人,凯撒会不会已经…” “不。无论是瞿克公爵、司徒雷,还是凯撒,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上官洪岩断定道,并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面上,“罗塔将军,现在摆我们眼前的主要问题是西边狼人的动向。” “是的,大人。”罗塔将军冷静了许多,“除了之前已经证实的扩张以外,现在新的证据表明西南的狼人还同时在向土耳其帝国那边扩张,这是一百多年来的头一次。可以肯定,这和狼人的新酋长有关。” “我们现在的对策是?”站在在一张格鲁吉亚的地图前,上官洪岩的目光盯着最顶端。 “我国派出的使节两天内就能抵达狼人的部落。”罗塔指着地图靠左下角的一块说:“另外我在这条要道上设置了1500的精锐骑兵,以防万一。” “很好。”上官洪岩走向一把正对着格鲁吉亚地图的太师椅上,慢慢的、舒服的躺了下去。 罗塔深知这位老主人的习惯,他要一个静一静。 在离开房间前,将军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主人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地图的最北端。 “黑斯大人!”伴着这声大叫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 坐在一张硕大书桌里的银发老者不满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神色慌张的学徒。“何事?”老者一边问,手中的笔还在面前的书卷中疾书着。 “有…有…”年轻的学徒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好不容易,终于从牙缝里甭出两个字。 老者手中的书写放慢了一些。 “是,是个女人!”那学徒脸上突然飞起一片红霞,语气短了半截,“昏迷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人。” 这可不寻常,这里的访客本就不多,没预约的访客是凤毛麟角,而连黑斯都不知道的拜访者,则从来没有出现过。 名叫黑斯的老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他一刻都没有耽误,站起身子说:“带路。”离开书桌的时候,老者没有忘记带上一本书册。 年轻的学徒领着老者穿梭在巨大的建筑中,阳光从通道的每一扇窗户中射进,仿佛整栋建筑不分南北,整个的沐浴在阳光中。 走廊的墙壁上刻绘着连绵相连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全是历史题材,仅仅只是走在这走廊间,就仿佛穿越了时空。 穿过漫长的走廊,终于来到另一间大厅里,这里的壁画更是气势恢宏,五百年前大战的壁画占据了大厅,阳光从透明的穹顶洒落在大厅中央,让本该残酷的故事笼罩这一股神圣的味道。 “大人,她在这里。”顺着学徒的所指的方向,老者走进一间本该空着的学徒房,看到老师来了,众学徒赶快将围着的房门让出一条通道。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少女,但却不合时宜的穿着一套男士的学徒服饰。 老者回头看了自己的学徒们一眼。 “她,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没穿衣服。”其中一名年龄颇大的学徒赶紧解释,显然是第一发现者,“所以找了一件学徒服。” 老者仔细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女孩,她面庞清秀而古典,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的两侧,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应该是北方的居民。老者放下手中的书册,抬起少女的一只手。微微的光芒从老者的手中流淌到少女的手心中,那光芒就维持了那么短短一瞬就消失了。 学徒们中间发出了一阵不安的骚动,原因不是老者的小魔法,而是因为老者的面庞——即使是最资深的学徒,数十年来,也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斯老师的脸上——居然浮起微微的笑容。 “照顾好,这个女孩是我的客人。”老者站起身子,“等她能走路了,带来见我。” “是。”学徒们诚惶诚恐,能成为老者客人的人,十年里也不会超过五个。 看着老者离去,学徒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那房间,房间的门上不知何时烙上了一个纹章,金色的太阳在那纹章的正中央无比威严。 第158章 番外三十二 该出头时就出头 咳咳.. 地面之上,司马抠微微轻咳了两声,干裂的嘴唇之中已是看不到一丝的血色。拉姆松鼠注意了过来,门牙耸动了几分,道:“在下的小兄弟中了你那只蜘蛛的毒,快给他解开!” 穆然一笑,抱拳回道:“并非小生不愿意,只是此毒奇怪难解,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我这绿瞳奇蛛的一只腿,涂抹在咬口的地方,方才抑制住毒素的扩散,再续自生的调理多日,才能一点点的将毒素排出体外。” “那好说,你就断了这蜘蛛一条腿不就可以了吗?”拉姆道。 穆然自然知道这种方法,只不过狡猾的他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出手解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缓缓说道:“要小生解毒也不是难事,只要老大您可放过我师兄弟二人,那小生便忍痛割爱,断了我绿瞳奇蛛的一足献上。” 爪子将头上的毛发撂到脑后,拉姆松鼠抖了抖眉毛,音调略微提高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跟在下谈条件了?” “不敢,但眼下也是万不得已。”穆然临危不乱,也是神情泰然道。 而但见下一秒,那拉姆忽然从黑面长尾猴的头顶飞出,强健的后腿又是狠狠地踢在了穆然的脸上,伸出爪子掐住他脸上的肉,扯了过来:“你敢跟在下谈条件?是不是不要命了?” 话音方才落下,拉姆松鼠眼疾手快也是发现躲在他脖颈后便那只绿瞳奇蛛,双脚一瞪,两爪挥出,强劲的妖气汇聚在爪峰之上,撕破空气,荡出两道寒芒;旋即间白色的粘稠液体飞溅而起,那绿瞳奇蛛的八只长足已是被它齐齐斩断。 没有脚的蜘蛛从他的肩头落到了地上,穆然瞪大了双眼,心疼不已,刚要俯身去捡,但听吧唧一声,大白熊出现在他的身后,肥厚有力地脚掌瞬间踩扁了他的绿瞳奇蛛。 “不!….你…你们!” 拉姆松鼠凌空翻腾,抓着一根蜘蛛腿从穆然的肩头落下,啧啧两声,也是叹然道:“那么多的妖兽不养,偏要去养蜘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缓缓走到了司马抠的身前,但见他眼神恍惚之间,双唇颤抖着,似乎在说着什么。拉姆松鼠拍了拍他的鼻子,道:“好了,没事了,老大在这里,你的毒很快就能解了。”说着,它捧着蜘蛛腿,跳到了司马抠的脖颈上,很快瞧见那被蜘蛛獠牙咬过的创口,急忙将蜘蛛腿对了上去。 模糊不清的腿肉中带着一抹酸臭味,拉姆松鼠忍着恶臭,均匀的涂抹在司马抠脖颈的咬口上,但见那黑色的创口很快恢复了红润的光泽,司马抠忽然重咳了两声,当下有了一丝微弱的知觉,嗷嗷痛叫了起来。 “恩,知道痛就说明好了。”拉姆松鼠淡定地点了点头,旋即回眸撇看向那穆然而去:“好了,接下来就是教训你的时候了。” 穆然心头一凛,眼瞳猛然紧缩了几分,脚步微微向后退开,目光略带求救地朝短发男子看去,毕竟他的蜘蛛已经惨死在那白熊之手。眼下他以没有任何的筹码去面对这些强大的妖孽了。 而短发男子显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身子如针般站在原地,经过那雷击之后,他已然乖巧无比,不敢有半点反抗之意。 “师兄!”穆然低声喊着,视线警惕地看着四周,忽然顿觉背脊一凉,虎斑森冉长舌添在他的脖颈之上,一阵风吹来,刺骨冰寒。他深咽了一口唾沫,刚一回头,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虎斑森冉便是一口将他吞了下去,伴随一声声嘶吼回荡在虎斑森冉的口中,但见那庞大的身躯微微挪动了几分,那声音就此消失了…. 短发男子打了个寒颤,愣是连看都不敢多看身旁一眼,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恨不得此刻变成透明人。 “这就是人心啊,哎,简直比我们妖还不如。”拉姆砸着嘴,也是摇头叹息道,但听身后的司马抠也是吃力地说道:“拉姆老大…..快救救我的兄弟小明吧….” 拉姆瞅了司马抠一眼,嘴角咧起一抹弧线,笑道:“那小子比你想象的要厉害,他可不是一般人。这点毒在他的体内三两下就没了。” “啊?”司马抠微微愣神,当下误以为自己身中剧毒神志有些不清。在他看来,小明的修为在他之下,自己尚且都经受不住剧毒的侵蚀,又何况小明了….. 第159章 番外三十二 惊天之威 让张萱儿一脸焦急的是,自己找遍整个张府,竟然没能找到王寒。 最后问了下府外的侍卫才知道,王寒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去了外面,走的时候神色匆匆,不知去向! 张萱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在侍卫唯唯诺诺的表情中,她原地跺了跺脚,咬紧嘴唇恨恨的道:“他一定是去救人了,一定是这样!” 张萱儿猜的八九不离十,可她就是没有半点办法。 因为王寒到底去了哪儿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支援? “你们都给我进来,帮我寄一份信给爹爹,快!”张萱儿生怕王寒出事,一把拉着身旁贴身保护的侍卫,走了进去。 身旁侍卫一愣,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对那小子竟然如此重视,竟不惜惊动他父亲张辅,让他们的心底翻起滔天骇浪! …… …… 柳如烟痴痴的看着王寒。 她修长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王寒的手,骨节由于紧握,泛着一种森然的白色。 在她的眼中,却是眼中闪动着浓浓的情意。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不惜羊入虎口? 而这个人,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柳如烟痴痴的看着王寒。 良久,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叹道:“小女子无以为报……” 她打算待会儿拼尽全力,让王寒逃走,因为今日本就没有王寒什么事,王寒有大好的前程,自己不过是一个飞蛾扑火的女人而已,没必要把王寒拉下水。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嘴被堵了住。 王寒收回手,眯眼看着柳如烟:“我来这里,就是让你拼命来了?那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 “放心吧,我有所准备……”王寒说话的时候,一抹疯狂在眼中不停滋生蔓延,他一边给柳如烟解绑,一边压低声音,“待会儿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你听我的话行事,我们一定能逃走,相信我!” 柳如烟一愣,顿时点点头,在王寒的帮助之下,身上的绳子很快离去。 而王寒这个时候的侧脸,却已然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心底,再难以离去…… 在这同时,外面的陈康也踏步走了进来。 “王大秀才,不怪我打扰你俩吧?”陈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旋即才打量着王寒道,“咱们该上路了,路上有的是时间。” 他担心迟则生变,所以提前了行程。 晚上行路,或许是最不会发生变故的时候。 王寒身子紧紧绷住,眼底的光芒不停闪烁,他的心脏,此刻亦是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这个时候,几个锦衣校尉一脸不屑的走了进来。 这秀才,好端端的路你不走,偏要来这绝命桥跟女刺客一同赴死,也怨不得别人了…… “冲破窗户走!” 打定主意的王寒喊了一声,柳如烟在王寒的命令下不假思索就带着王寒几个闪身,冲向了窗户的位置。 而窗户,距离门口尚有一丈左右的距离。 “想走?!” 陈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是冷哼一声。 不过就在王寒被那女刺客带着冲向窗户边上,而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如盘缠般大 第160章 番外三十三 匆匆那年 “林宇,你小子没事吧?” 林宇眼前映出一张满脸担忧的面孔,他的意识尚在恍惚之中,没有焦距的瞳孔却猛然缩了一下。 “你是王……亮?” 林宇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刚刚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看清楚少年的容貌后,林宇的表情就跟白日见鬼一样,彻底定在原地。 少年留着很普通的寸头,皮肤有点黑,眼睛很机灵,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 林宇正是坐在靠近宿舍门口的一张床铺上,枕头边还散落着一盒退烧药,上面写着‘阿司匹林泡腾片’这七个大字…… 楼道中是一些打闹追赶的声音,追不上的时候,可以听到旁边宿舍的小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骂了起来,字字句句直击林宇心底。 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林宇现在的手甚至在微微的颤抖着,头顶满是细汗,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可惜王亮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记忆中不是,以后也不是…… “……” “我说,我们都认识六年了,你小子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难道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王亮一脸狐疑的伸手在林宇额头放了一下,“也没烧坏啊,那怎么毛手毛脚的……我去!你小子该不会是一个发烧烧的把取向都变了,然后见兄弟我长得比较帅气,所以打起了我的主意吧?”王亮急忙挣脱他的手,表情滑稽。 林宇默然,他很快认出了眼前就是他们的高中宿舍,思绪瞬息间穿越了数十年光阴,如今看到熟悉却又稚嫩的面孔,再联想到那个后世同样露宿街头混得很惨的王亮,想的有很多,心中却很空,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王亮,他没事吧?” 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生走了过来,林宇抬头望去,心里顿时想起了‘脚臭大王’这个外号,这是他们高中的体委,叫周明浩,挺热心的一个男生,在他们班四十多个学生中,周明浩也是在以后他们班混的不错的那批人,要深究的话,其实混的好不好无关紧要,主要是别人家里有关系,毕业后父母就给介绍了很稳定的工作,哪像他们这些人,在偌大的城市打拼了十年都是居无定所? “体委,这是什么歌?” 宿舍某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林宇机械般看向了身旁,发现了一个戴着高度眼镜的男生,他正拿着周明浩的mp3朝他这边晃了晃,见林宇望来,男生笑了笑,林宇回以一笑,心中却幽幽一叹…… 这是他们宿舍另一个同学,名叫高建国,成绩在他们班只能算是中游,学习却很勤奋,每天夜里不过三点绝不睡觉,第二天又是精神抖擞,这点他曾经很佩服,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我听一下……”周明浩走过去拿起耳机听了一下,笑道,“安静,这是我偶像去年的歌了,我中午刚在网吧下载的,建国你听过没?挺好听的一首歌。” “没有啊,调调听着还行吧,不过我这人不是很喜欢这种口齿不清的歌曲。”高建国摇摇头。 “还有星晴呢,你去听听,其实他的歌挺不错的,初听有些不适应,你多听几次肯定就喜欢上了。”周明浩笑着推荐起来,似乎极为热衷向别人推荐他偶像的歌曲。 “还是算了,流星雨在哪儿?你帮我找找,对了体委,这玩意你多钱买的?”高建国晃了晃手里的mp3,爱不释手。 “一百多块吧,值不了几个钱。” 周明浩笑了笑。 “一百多块都够我省吃简用用一个月了,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一样啊!”高建国赞叹一声,原本想购买的他自然是取消了这个念头,再怎么说也是身外之物,十几块或许还会去买,一百多块太多了,还不如攒三十块钱买一个复读机听磁带呢。 “大家都别听歌了,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上自习,你们谁和我去操场打一会儿篮球?”一脚踢开门后,又一个个子中等的男生走了进来,周明浩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宇,男生愣了一下,看了眼在床上依旧发呆的林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林宇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几人抱着篮球很快走了出去,留下了坐在床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王亮,就这样跟林宇眼瞪着眼,很诡异的保持了安静。 “我说你小子好歹吱一声啊,这眼神也太惊悚了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王亮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伸手在林宇眼前晃了晃。 林宇闻到了王亮身上传来一股烟味,在他记忆中的王亮并不抽烟,那么他带着烟味的原因也就很简单了,这家伙去了网吧。 “王亮,你刚刚去网吧了?” “对啊,要不是今天晚自习是班主任的课我才不回来呢,你快量一下体温,好点的话和我去上晚自习吧,月考的卷子据说吃饭那会儿空档已经被数学课代表发下来了,你猜你考了多少?”王亮朝着他眨了眨眼。 “多少?” “你考了109分,兄弟我就惨了,只考了27分,唉,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太丢人了!”王亮一脸悲怆。 第161章 番外三十四 战争胜利 罗成帅军进入斜风谷之后不久,秦琼也带人过来了,秦继业本以为他们会对秦王国不利,却没想到他们两个在听了秦继业关于目前倭国形势的介绍之后,居然决定出兵攻打倭国,而他们现在虽然只有两万军队,但是他们的手中却还有另外的五万军队,这五万军队目前看起来还不堪重用,但是只要经过他们的训练,那就能够脱胎换骨。 在秦琼的主持之下,秦王国以斜风谷为根基,向外大力展,很快击败了周围的大小国家,这些国家在罗成出兵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交过手了,这个时候连军队都成为了隋军麾下的俘虏,他们国内的军队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所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这些国家就相继被隋军给灭掉了。 而这几场战斗都是隋军的那五万仆从军们去打的,这几场仗打下来之后,他们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跟以前不同了,战斗力大大提升,连带着他们自己的信心也提升了不少。 而秦琼为了方便日后的统治,也没有大肆的进行屠杀,只是将那些小国的王公贵族囚禁起来,然后将他们的国家整合起来,而这样以来,他们手底下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手下的军队也越来越多,展度非常的迅猛,而他们的这种恐怖的展度,也终于是引起了倭国国王的注意,后者联合诸多仆从国,集结了过三十万大军前来征讨隋军,而隋军也根本不惧,此时他们自己的主力部队有三万人,从俘虏之中改编过来的军队也与十五万人,十八万军队虽然在人数上可能比不上倭军联军,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要比对方强横很多,而这一场大战进行的非常激烈,双方厮杀的天昏地暗,隋军在前三场作战之中连败三场,使得倭军气势高涨。 而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倭国国王随即决定全军出击,一次击溃敌军,却不料他们追逐着隋军的败军,却被隋军引到了一处深谷之中,隋军伏兵尽出,火球、巨石、滚木、箭矢遮天蔽日,倭军顿时大乱,死伤无数,余众皆尽溃败,隋军大军随后追杀,一路杀得倭军尸横遍野,死伤无数,而这一战过后,整个倭国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抵挡隋军的进攻了,公元616年,随着隋军麾下大将罗士信帅军度海,占领了北海道,整个倭国已经尽数被隋军掌控,隋军随即推举秦琼为隋王,建立隋国,国祚延绵一千余年,史称东隋! 而在西域,刘志经过一路历险之后,终于抵达了碎叶,而在他的帮助之下,驻扎在这里的十万隋军向西开拓,吸纳了大量的人口,在西域开拓了大片的土地,实力日渐增长,而这一展趋势使得西边的大食国十分的忌惮,双方在615年夏天在吐火罗爆了激战,由李靖率领的五万隋军五战全胜,连战连捷,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向西跨越了两千多里的路程,向后击败了大食国四支军队,击杀敌军十万余人,俘虏敌军二十万人,隋军一路上烧杀抢掠,大火延绵不绝,大食国国都巴格达都被击破,城中的人口死伤无数,大量财报被掠夺一空,被掳走的人口过了三百万人,而这些人口在穿越沙漠的时候,死伤大半,被带到西域的只有不到一百万人。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大食国惨遭大败,仅此大败之后,其国力迅下降,国内的几大家族也立即反弹,大食国重新土崩瓦解,西边的这个强国刚刚有崛起的苗头,就已经被刘志抹杀在了摇篮里面了。 而在击败了大食之后,西域的隋军班师回朝,联合洛阳隋军两面夹击李唐,李唐大将李孝恭被李靖斩杀,李世民虽然在潼关挡住了李密的部队,但是西边的隋军在李靖大率领之下已经杀进了长安,李渊兵败自刎,李世民无奈只能向南逃亡,穿过大斗坡谷逃到蜀地,重新竖起旗号,准备抗争到底。 而夏王窦建德见隋军势大,也很识时务的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向隋朝称臣,隋帝封他为夏王,准其移居洛阳,等于是将他软禁了,而窦建德麾下的将领刘黑闼心生反意,起兵造反,却不料遭到部下反叛,最终迅被朝廷大军平定,刘黑闼本人被枭。 而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刘志本人却再度失踪,有传闻表示他上了天山,也有传闻说他回到了琅琊阁,还有人说他是从东海蓬莱仙阁过来的大罗神仙,总之江湖上的传为很多,到处都是他的传说,他本人却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到了隋扬武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636年,隋国境内生水患之灾,百姓流离失所,隋帝登上琅琊山,亲自向琅琊阁问计,隋帝在山上等了两天这才下山,众人皆不知道他是不是见到了琅琊阁主,但是隋帝下山之后,国内的水患和干旱都得到了很好的整治,流离失所的百姓人数虽多,但是死亡的人数却是最少的,因此很多人相信,隋帝是在琅琊山上见到了琅琊阁主的。 至于刘志本人是不是在琅琊阁,在天山上遇到了什么际遇,由于篇幅有限,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第162章 番外三十五 飞仙 秦小白刚在登基称帝不久后,他忽然觉得浑身灵力沸腾,仿佛是这天地秩序逐渐减弱了对他的压制一般,一身灵力霎时间都汹涌澎湃了起来。 与此同时,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的天气,顿时汇聚成了一朵巨大的黑云,黑云最中心处,也就是登天台的正上空,天雷滚滚电光轰鸣。 很明显,这朵喷涌着雷电的巨大乌云,就是冲着秦小白来的。 登天台下的群臣万民们,见此以为天公发怒,都吓得伏地不起。 而在登天台上,正对着电闪雷鸣的秦小白,见此却是心潮澎湃大喜万分。 因为很显然,这就是传说中,修炼之人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引发的天劫。 待度过天劫后,就可以飞升成仙了。 秦小白一统天下,成就千秋帝王霸业后,现在唯一所求的,就只有长生了。 然而,在他心中却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忐忑,不知道按照天书上所言,是否真可成仙。 而现在既然连天劫都出来了,那秦小白就完全放下心来了。 不过秦小白放下心来,可有人却提心吊胆了起来。 “陛下……” 那自然是对秦小白死忠的张良、韩信、曹刘孙等死忠臣属,特别是婉儿、虞姬、玉漱……等后妃就更是如此了。 婉儿是知道秦小白要成仙的,其他人就算不完全知道,也多多少少知道那么一部分,因此都明白这场雷霆是冲秦小白来的。 开玩笑,雷霆之力岂是凡人之躯所能抗衡的,哪怕秦小白再怎么拥有逆天也办不到啊。 而其实说起来,第一次渡劫的秦小白,见这万钧雷霆也有点小发怵,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讲出来。 且渡劫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不成功便成仁,否则的话他百年之后依然只会成为一堆枯骨。 于是秦小白便大手一挥道:“众卿无需多言,此乃天命。” 然后秦小白便让群臣退下登天台,一切等他渡完天劫再说。 死忠秦小白的众人虽不愿意,但以秦小白今时今日的威望,自然也无不尊从纷纷退下登天台。 不过,婉儿、虞姬、玉漱,包括李令月和木兰都被秦小白留了下来,毕竟是自己的妹纸么,和旁人不同必须好生抚慰一番。 “臣妾相信陛下能渡劫成功。” 婉儿走到秦小白身前,为他细心的整理衣装,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动人。 就仿佛是以前那望君归的女子,为即将出征的征者,整理戎装一般。 不过说着,婉儿随即又峨眉轻瞥,看了一眼秦小白说道:“只是那九天之上的瑶池仙境……” 秦小白见此微微一笑,知道婉儿担心什么,怕他真的飞升成仙,在仙界流连忘返了,于是便道:“万般修炼不欲成仙,只为在滚滚红尘中与你长相厮守。” 他说的当然是事实,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仙界存在。 “真的吗,那你会从仙界带回什么好吃的吗?” 秦小白这边撩妹撩得好好的,结果这个时候太平小萝莉却蹦跶了过来,一下把气氛全搅和了。 这也就罢了,结果旁边的木兰听闻太平小萝莉此言,这只不争气的吃货,居然还咽了下口水,也一副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想要仙界土特产是吧,那你得替我干点活才行。” 秦小白见此自然是没好气的回道,同时一向身为甩手掌柜的他,还顺便仍了一个重担给太平小萝莉。 那就是在他待在仙界的时候,让太平小萝莉来执掌国政。 李令月的治国能力自然不用说,金色级的政治属性,而在婉儿为秦小白将她纳入后宫封妃后,其也拥有这个代掌国政的名分。 当然了,这其实也只是秦小白的戏言罢了,因为他连仙界都不认为会存在,更别提要在上面待上几年了。 不过太平小萝莉可当真了,因为秦小白这个甩手掌柜可是一直这么对她的,将黄金领地的事情都交给她搞定,把她累个够呛。 现在更是认为,秦小白丧心病狂到,要将全国乃至整个世界的重担,压在她那稚嫩的肩膀上,这可把小萝莉吓了个激灵…… 于是太平小萝莉也放大招了,伸出她那小魔爪,一爪摸上玉漱公主的玉峰上,一爪抓到了虞姬的娇臀上,嘿嘿一笑道:“要我干活也行,不过你可得赶紧回来啊,不然晚了的话,你这三千佳丽可就都是我的了。” 太平小萝莉这一偷袭,顿时弄得登天台上,一阵红袖招展娇声连连,听得秦小白耳朵都发痒了。 不过,他的脸可是顿时就黑了。 特喵的,居然敢当着他面调戏他后宫的妹纸,他甚至都还没有这么做过。 幸好现在天雷滚滚,所有人都以为天公发怒,登天台的人权都跪伏不起,倒也没人看见,不然他这刚晋级的皇室,可一点体统都木有啦…… 嗯,回头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只小萝莉,重振家风。 而现在么,渡劫不等人,还是成仙要紧。 如今的秦小白,对灵力的掌控能力已经炉火纯青,并且习练完了一整套的修仙诀,已经足够凌空飞行了。 于是秦小白便登天台上,以五行灵术为婉儿、虞姬、小萝莉等,做了一个防护罩,然后便直接飞到乌云之中渡劫。 …… 秦小白是如何渡劫的,下面的群臣万民看不见,因为他们全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实际上就算他们抬头了也看不见,因为距离太远且又有乌云笼罩。 不过,他们却能够模糊的听到一个大概。 秦小白在初入劫云的时候,一阵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伴随着嚎叫声,感觉是被揍惨了的模样。 而随后,只听上面的秦小白,喊了一句:“龙气……助我……。”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阵气势磅礴的龙吟巨啸之声。 在龙啸声过去后,便是一阵短暂的平和,原本被乌云笼罩得漆黑的天空,似乎还破开了一道口子,透下来了一束天光。 随后听见天上传来了秦小白的一声惊语: “这是海市蜃楼,还是当真有仙境?” 然后便猛然传来了,更加激烈的轰鸣爆炸之声, 这吓得万民更是越发低下头去,玩家们更是惊骇的以为,要再经历一边世界末日。 当然了,秦小白渡劫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渡到世界末日的。 于是在轰鸣了一阵后,最终,一切全都归于平静。 随即一道兴奋万分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我秦小白终于成仙了,我去仙界逛一圈,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 此声一过,雷霆熄灭,乌云散去,再现万里晴空。 匍匐在地的万臣和民众们,这才敢抬起头来,随即万众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秦小白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几乎就已经和神相当了,现在秦小白真的白日飞升成了神仙,而且还说要给他们从仙界带好东西,这如何不让他们激动沸腾。 …… 然而,留在登天台上,本最应该高兴的众女,却没有半分笑颜,反而都是脸色大变,一双双美目中皆充满了震惊。 因为只有身在登天台,距离秦小白渡劫位置最近的她们,才听到了秦小白最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句话,那是一声断断续续的怒吼。 “我擦……贼老天,你特喵……玩我?……放我回去。” 第163章 番外三十六 故友 这是一个漆黑的世界,阴冷,无边无际,让人窒息。 易天云站在这黑暗中,仇仞在身旁空中悬浮,冰与火的气息躁动着,像在怒吼,又似在欢跃,它对这黑暗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一般,不过始终没有冲入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就像最忠诚的朋友陪在易天云的身边,无论进退,它都不曾离去,易天云的一生,亦是它的一生。 此时此刻,易天云目光放在了挡住前方的四名男子人,其中一人拄着拐杖,竟是断了一腿,第二人则是手持江山笔,第三人左手持弯刀,第四人手持折扇,一身白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diǎn,皆是一身发着红光,面目狰狞扭曲,凶狠地盯着易天云,一身邪秽凶气竟是精纯之极,易天云心中惊讶,这四人都是他认识的,分别是伍仁、天南的寂、在修明还有那东海水意宗的田玉华。 这世间的贪嗔痴恨中四子,在这里出现了贪嗔痴三子。 贪子在修明、嗔子田玉华、痴子伍仁,还有一个血兵门门主,这阵势哪怕是唐清面对着,也是忌惮不已吧,且看他们,似被邪秽凶气完全侵蚀,修为只怕比先前只强不弱了。 易天云目光最终锁定在伍仁身上,伍仁是他在为数不多的朋友,现今变成这般模样,易天云心中愤恨不禁又强了一份。 易天云心头忽地一跳,他感受到了一股笑意,那是前方深处黑暗传来的冰冷笑意,毫无感情,冷入骨髓,冷到灵魂里,这笑意的主人似乎已经认识易天云多年一般。 前方四人在同一时刻,双眸中凶光皆是大胜,他们口中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嘶吼,化作红色电光冲向了易天云。 易天云冷哼一声,恨意滔天。 如此控制我的朋友,该死。仇仞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一声尖啸,化作了百丈巨仞,像前方劈落,易天云瞬间消失在原地。 伍仁等四人各出手段,挡下了仇仞的攻势,易天云与此同时,出现在四人中,全身金光四射,双手间金芒刺眼,金色光掌压向四人。 一场大战悍然爆发,易天云完全不落下风,他一身**强悍无比,四人的兵器打在他身上,却是难以造成伤害。 易天云手握仇仞,凌空一记横扫,冰封万里,焚毁天地。 在五人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忽地一道冰绿色的巨剑轰然劈落而下,将五人分开,这巨剑透着森森地冰冷,像是来自远古的寒意。 正是莫小漪带着白龙兄妹寻着易天云与伍仁等四人战斗的波动感到了。易天云看到他们三人,面色一沉,正欲说话,白胜男就立马叉着腰指着易天云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好你个易天云,你当我白胜男是贪生怕死的人不成了,你要躺着蹚这趟浑水,就不准我这个做妹妹的来了么?你这是什么道理?”白龙没有说话,只是diǎn了diǎn头,但是却一脸的坚定,没有半分的退意。 莫小漪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倔强地看着易天云,那深深地眼神中,分明是写满了“我与你共生死”。 易天云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被塞了回去,他忽然觉着心中一暖,心中的恨少了一大半。 刚刚莫小漪轰开的伍仁四人,此时又不要命的冲了过来,易天云眉头一挑,正要迎上去,但是白龙与白胜男比他更快迎了上去。 “你要对付的人还在后面,这四个人交给我们了!你和小漪姐姐先去吧!” 白胜男丢下一句话,就接下来了田玉华与血兵门门主,而白龙则接下了在修明和伍仁。 恐怖的战斗再次爆发,白胜男面对田玉华,已经完全不慌,她还叫嚣着:“田玉华,你不是很能打的吗?我来会会你!” 白龙豪爽的大笑:“伍仁,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今天就让我作你的对手。” 六人的战斗,空间都在颤抖,白龙兄妹的修为依然逼近了凌空后期,白龙深得白夜真传,白胜男一身白虎的力量已经基本掌握,恐怖已然不比凌空后期差。 莫小漪来到了易天云的身边,伸手抓住了易天云的手,易天云看着莫小漪这张在这个时候还风情的脸,还带着笑意与温柔的脸,内心变得平静,他对莫小漪diǎn了diǎn头,然后凌空飞起,两人一个瞬身,就消失在原地,飞向了那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一diǎn的的后悔,也没有一diǎn的犹豫。 白胜男见此,身形轻舞,清羽剑凌空刺出,击退了田玉华与血兵门门主,冲着易天云与莫小漪离去的方向大叫:“不要担心我们,我们解决了他们就去和你们汇合。” …… 一路飞行,易天云紧紧握着莫小漪的手。莫小漪心中无牵无挂,她甚至想,如果一辈子就这样,那该多好? 只是,出现在前方的两个红色身影的时候,易天云的手就抖动了起来,最后松开了莫小漪的手,莫小漪眉头一皱,看向前方。 那是一男一女,已经中年了。在红色光芒之下,他们的眉目还是能清晰的看见的,易天云怔怔地看着这对男女,呼吸变得急促,他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终于,易天云喊出了梦里、思念中经常喊出的那两个字:“爹,娘!” 那冰冷的笑意,再次直击易天云的心,这是真正的恶魔,真正的冰冷,连莫小漪都已经双目泛泪,她再次来到易天云的身边,这道坎,她要和易天云一起走过去。 这是命运吗? 第164章 番外三十七 神话时代 在距今很久很久以前,至于是多久,已经不可考证了…… 说重点,距今很久很久以前,至于是多久,已经不可……在那时,宇宙里已经出现了很多智慧生物,每个智慧生物都按照自己的本能不停进化,弱肉强食,不适应环境的生物就此灭绝了,而剩下的生物则变得越来越强,接着,智慧生物分别朝着魔法与科技方向发展了去。 “……魔法与科技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一条是加强自身的强度,以身体本身为器具,到达极限时,就可以永恒的存在于宇宙之间,我想强度达到宿天位级别应该就可以办到了。” “相比来说,科技的发展则是循序渐进的,和魔法不同,科技每一次出现一名超天才的人物,就可以把整个科技水平提高一大段,不像魔法一样,一名魔法超天才所成就的不过只是自己而已,但是科技也有其致命之处,那就是瓶颈的存在。” “魔法的成就可以让人永生存在,虽然只是极个别的超天才,但是其人数却可以不停累积起来,而且魔法的本质是让单体强大,在科技到达一定程度之前,魔法的强大足以无视科技的存在。” “科技呢,发展起来就非常的慢了,一般来说,一个星球的发展史上,纯粹发展科技的智慧生物绝对会在蒙昧时期就被毁灭,或者改为发展魔法,因为按照我的计算,科技至少需要经历四千年以上的发展,才能对魔法系产生威胁,需要五千年以上的发展,才能和魔法持平,需要一万年以上的发展才能超越魔法,在那时,科技也能使生命永恒不朽了,不过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漫长,魔法的发展,只需要累积一百年的魔法拥有者,就足够毁灭四千年以下的科技世界,就那么简单。” 达云阳和达明光此刻正坐在一间宽敞的密室里,在他们面前各放着两杯清茶,就这情形看起来,两人应该是在谈些什么吧,不过这个密室的布置看起来就很诡异了,在他们所坐的四周到处都是各种图纸,还有一些小黑板上写着许多字母公式,这里随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科学家工作的地方,而且是很疯狂的那一种…… “这么说起来的话,地球科技文明的出现,不是违反了这个定律了吗?或者说,你所谓的这个定律根本就不存在。”达云阳喝了口茶,他笑着说道。 达明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笑过之后他说道:“我说的只是标准情况,是在各方面都没考虑下得到的绝对可能性,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整个宇宙里肯定还有其它可能性出现,比如我们地球文明就是其中一例。” “大概在距今一万年前左右,最初的人类文明出现了,也正是在那时,有一部分人凭借天分和努力拥有了魔力,当然了,当时的人称其为内力或者真元力,这些人也被称之为修行者,修真者,修士,或者道士,在那时起,这些人就自认为高人一等,他们凭借魔力的威力招揽人才,又组建了许多派别,当时的人类社会虽然也有少量科技的发展,但是控制整个社会的还是这些魔力拥有者们。” 听了达明光的话,达云阳沉思了起来,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我记得我被冰封前,你也给我说过同样的话吧,说是许多记载的神话其实都是真有其事,如果按照你现在的说法来看,这些神话只是被夸张了而已,但是内容的真实性应该很大吧?” 达明光点头道:“没错,比如中国古代神话里,从古代神族们的战斗,到封神演义的仙派决战,再到之后西游记里神话时代的终结,这一切都是真有其事,在亚特兰蒂丝的火星守望镜里记载得非常清楚,整个人类的进化史啊……” “说来听听,我也知道一些事,而且我想这些事老头子你一定不知道,你先说,等你说完了我再告诉你。”达云阳突然来了兴致,对于这些过往的秘密他确实非常想要知道,因为他自身有好些事情都和这些过往的秘密有关,比如他的前世…… 达明光也没迟疑,他淡淡的说道:“好吧,时间还很足够,我就说说我们从火星守望镜里看到的东西吧……” 在人类这个种族产生文明之前,地球上早就已经存在着好些智慧种族了,这些智慧种族把守着魔力的奥秘,虽然数量比人类少得多,但是其整体实力却比人类强大无数倍,毕竟一方是拥有魔力的智慧种族,而另一方不过只是些还在石器时代的人类猴子而已。 这样完全不对等的力量,当然不可能有智慧种族好心去帮助人类进化,就像是人类现在可以养宠物喜爱宠物一样,但是绝对不可能有人让宠物威胁到自身主人的地位,所以当时的人类在所有智慧种族的眼里,不过只是些奴隶和玩物,甚至是,食物…… 这样的情况经过了很多很多年,而有了人类这样听话,且数量极多的奴隶后,这些智慧种族们越发显得娇纵和残暴起来,人类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一群牲口,而他们就是生来享受的贵族。 “虽然听起来很恶心,很想让人直接用毁灭炮轰了地球,不过这确实是当时的事实……” “……老头子,继续说吧,别打岔。” 总之,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随着人类不停被驯服,这些智慧种族除了享受和练功以外,他们根本不会参与任何劳动,而且这些智慧种族的人口还在不停增加,而人类却几乎没有半点进步,再照这样下去,未来的地球将会由这些智慧种族所主导。 当然了,现在的结果是人类产生了科技文明,所以当时肯定是有意外发生了,这个意外就是战争…… 这些智慧种族之间也并非坚固如铁板,他们当中也分为了好几大势力,其中最强的几个势力里,名为水的势力和名为火的势力最先挑起了战端。 “水和火?那是他们种族的名字吗?” “不,因为这些事情我也只是从录象记录上看到的,再根据古代的一些神话,所以才会给这两个族群取了水和火的代号。” 当时,水和火两大势力都极强大,他们都想吞并对方,谁吞并了对方,谁就有压制其余势力的能力,就像国家与国家之间一样,侵略和吞并是永恒的主题。 于是,战争爆发了,当然了,战争的主力肯定是魔力拥有者们,其中也有极少数的天位强者,一般都是大族长之类的角色,这场战争就在史前持续了数十年之久,直到双方都死伤惨重时,此刻加入战争的智慧种族已经包括了当时地球上所有的智慧种族了,除了人类…… 先前就说了,这些智慧种族的人口非常少,而且他们的生育比人类的生育要慢得多也困难得多,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所有的智慧种族都知道,再打下去,迎接他们的就会是毁灭,但是他们依然不甘心,谁都知道对方已经是灯枯油尽,只要再加一把劲,说不定最后的胜利者就是自己,所以,当第一个人类的魔力拥有者出现在战场时,那一个种族确实比其它智慧种族占据了更大的胜利优势。 是的,这些智慧种族将人类也推入了战争,为了让人类这炮灰也具有一些杀伤力,他们将人类当中一些骨骼清奇的人挑选了出来,给了他们最基本的魔力,就这样,在智慧种族贪婪的推动下,人类在无意中得到了他们最急需要的东西,魔力。 “之后的情形就是各个智慧种族都实力大减,特别是水和火两大族,他们更是几乎灭亡,他们的天位高手水神和火神也在最后一战同归于尽于不周山下,也即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之下。” 这场战争并不简单的只是让其它智慧种族实力大减,它的影响之深厚,当时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够想到只是在太平洋海底出现了一条极深的海沟而已。 “从纸上的只字片语来猜测,当时孙暗和观音被迫分开,而且之后的一切战斗,其内幕都有可能是‘深渊’在搞鬼,似乎是深渊细胞侵蚀了某些神仙,而且是初步侵蚀,只是暗示其行动,而没有吞噬其精神,结果就造成了孙暗和观音的悲剧。” “还有,纸上也提到了孙暗当时的强度,似乎是一种比神天位等级更高的等级,不过纸的作者也不敢肯定,他只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孙暗的最强攻击方式,是纯重力控制,也即是黑洞,一种宇宙中最终极的毁灭存在……” “再有就是‘深渊’了,它似乎被孙暗的攻击打成了假死状态,当时孙暗以为自己已经毁灭了‘深渊’,所以才毅然自杀,可惜的是,它的技巧骗过了孙暗,这才勉强保住了最后一部分肉体,但是据说也无法再使用大天位以上的魔力,从那以后,它除了使用精神印记压抑地球上的魔力拥有者出现以外,还有就是以代理人的身份在幕后推动地球科技的发展了。” 达明光说到这里时顿了一顿,他看了看达云阳沉思的神色,然后才说道:“不要以为‘深渊’那是好心,因为科技要对它产生威胁,我们还需要再发展几千甚至上万年才行,而且这个发展的速度还必须非常的快,中间天才不断涌现,否则科技发展很可能在瓶颈状态中停顿下来,所以‘深渊’之所以让人类进入科技的发展道路,那是因为它不希望人类再掌握魔力,再出现类似于孙暗的人,而且科技只需要发展到我们现在这个程度,就可以为它重新复制身体了。” 达云阳一直沉默的听着,听完这一切后,他的心里更加觉得奇怪了,以他的常识来看,深渊至少也应该是神天位级别的生物存在,以他自己为例子,神天位时几乎就已经是不灭不朽的存在了,要以外力来毁灭他,除非是以超越他承受的外力一瞬间完全毁灭他,不然只要给他一口气,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过来,身体之类的恢复更是轻松得很,以神天位的实力,即使是被深渊细胞完全侵蚀了身体,他也可以在瞬间把深渊细胞反过来“吞噬”掉,那么深渊怎么可能因为身体被破坏,就完全无法动弹了呢?而且还是在可以使用神天位精神印记的情况下,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识。 当他把这份疑惑告诉了达明光时,居然连达明光都摇头不知。 “我不是万能的,只是凭借亚特兰蒂丝的科技文明了解了许多东西而已,也稍微懂一些魔导科技的皮毛,对于魔法文明我则是完全的外行,知道名词归知道名词,我可不知道精神印记这些具体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境界了,所以别问我,而且你可是我的儿子啊,许多事情该你自己去弄明白了。” 达云阳无奈,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达明光所说的话,从人类远古时代开始,直到孙暗的大毁灭一战为止,这一段时间都可以称之为神话时代,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漏洞颇多,如果他以后有空的话,说不定还真打算那个时候去一趟。 (不过说起来,我在纸条上已经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回去,难道我回去后碰到了很恐怖的事情吗?) 就在达云阳遐想无限时,达明光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吗?现在我把神话时代的事情也说完了,你想要说些什么呢?” “第一,我要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以前不知道还好些,你可以骗我说她是病死的,但是现在别再这样骗我,不说别的什么,既然亚特兰蒂丝科技可以制造这块手表,现在地球上什么病不能医好?第二,我要知道老头子你打算怎么解决深渊,顺便我也把我的实力告诉你,希望对你的计划有帮助,好了,现在我就告诉你,火焰主战神和深渊的来历。” 达云阳接下来就把幕席明心的话复述了一遍,当然了,他并没有说自己是火焰主战神的某一代转世,这番话让达明光是又惊又喜,他仿佛陷入在了自己的沉思中,好半天后他才神采翼翼的抬起了头来。 “如果你所说的这些是真的话,那么许多事情我都可以想得通了,比如为什么‘深渊’和‘火焰主战神’会同时出现在地球上,要知道宇宙浩瀚无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可以生存生命的星球,即使是有高度发达文明的星球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为什么两个生物会选择地球了,原来是这样……”达明光暗暗点头道。 达云阳奇怪了起来,他问道:“为什么?我都没想明白。” “因为三眼族遗民啊,从我们得到的遗迹记录上看,逃到地球上的共有十七个三眼族人,据说他们是唯一的幸存者,并且在地球上还造出好大的遗迹规模,可惜的是,他们十七个人却发现自己在逃亡时遭受到了未知射线的伤害,其基因已经不稳定了,再也无法生育出三眼族的后代,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将自己的基因保存在当时众多的智慧生物体内,当三眼族彻底灭亡后,这些智慧生物体内还带着少许三眼族基因,这才引来了只剩下本能的深渊,而按照你所说,连火焰主战神的源意识都已经消失,那么,它也可能是因为本能降生在了地球上……”达明光边想边说道。 “是这样的吗?这样是能解释它们为什么选择在地球上了,但是,你该怎么去解释深渊现在的智慧呢?它可以连续几次在幕后毁灭威胁自己的魔法文明,你认为这种智慧是本能所能拥有的吗?”达云阳也想了想,然后他马上反驳道。 达明光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可能就是亚特兰蒂丝最大的成就了,那就是知道了是谁在操控深渊,原来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听了你所说的话,既然深渊已经只剩下本能了,那么这个可能性就非常之大。” “按照你所说,在宇宙初开,直到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为止,之前宇宙里出现了两个辉煌的时代,龙之魔法时代,三眼族之魔导时代,事实上,龙族只是可怜的与深渊还有它的怪物军团对抗而已,只有真正的三眼族魔导时代,才能威胁到深渊和火焰主战神,不客气的说,三眼族已经完全凌驾于两个生物之上了。” “在亚特兰蒂丝的记录里,三眼族那十七人,用隐晦的说法提到了三眼族魔导时代最后的几大成就,其中有两个成就,就是创造出了两个独立于我们这个宇宙之外的空间,天堂和地狱,虽然空间并不太大,只有几颗星球和一颗恒星,但是却是独立于这个宇宙之外的空间了,而且他们的记录还可以看得出来,似乎创造出天堂和地狱这两个空间,并不简单的只是想让三眼族人躲开深渊,而是他们打算用这两个空间来控制住深渊。” 达明光说到这里时一脸的兴奋表情,好半天后他才重新冷静下来道:“按照亚特兰蒂丝的记录,我认为在史前文明时代,接受了三眼族部分基因的几大智慧种族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地球文明,在这个时候,深渊已经慢慢*近了地球,它按照本能是绝对要毁灭掉地球上所有生命的,不过这个时候,当时几大智慧种族中的天地族无意中得到了天堂和地狱两大空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甚至可能是亚特兰蒂丝的人里有了叛徒,无论如何,之后的情况肯定是由天地族使用了这两个空间,并且控制住了深渊……” 达云阳愕然的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深渊依然还是只有本能存在,只是它的力量都被所谓的天地族获得了,而且之后一系列的内幕,都是由这个天地族所引发的了?” “没错,天地族……不,或许称呼他们为天使和恶魔更恰当一些,他们就是视我们人类为眼中钉的其它智慧生物的祖先,我们人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群侵占了他们生存空间的害虫罢了,现在,他们依然还在想尽办法毁灭我们……” 第165章 番外三十八 人情 一言难尽,索性约了时间地点,陈余摸着下巴,有些出神,药王鼎,他绝不会任其溜走,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 回转会所,南万云促狭的打趣道:“哟,是小余子的女朋友么?哎呀呀,我们的级巨星岂不是没机会了?”说得好像本来有机会似的。 陈余笑而不语,蓝小洁沉声道:“金小鬼这件事干系重大,她若是在x市出事,黑白两道都少不了麻烦,你多费心。”这么叼?老子现在拒绝还来得及么? 眉头轻蹙,陈余垂道:“是,我记下了。” 又嘱咐了几句,蓝小洁撑起了画板,南万云自觉地脱衣裸袖,陈余目不斜视,瞧着窗外,一旁的南千里忽然一脚踢来,紧接着抓起他的衣袖,将其拖到门外。 陈余抱着双臂,不言不语,南千里不知哪里的火气,双目赤红,也不说话,蓦然一道腿鞭袭来,又快又急。 陈余不闪不避,待到南千里的腿鞭临身之时,这才一记手刀砍去,正中她的脚腕,这一招正是茅山五雷掌的精要,但初次应敌,陈余觉得时机和力道似乎有些不足。 借由此势,南千里足下轻点,纵身跃起,两条大长腿好似两条巨蟒,分左右,强袭 陈余的头颅,想要使出一招断头台,双腿夹动。 陈余冷然一笑,余光一扫女孩双腿之间的要害之处,后者似有所觉,强行扭转身躯,向后翻去,同时低喝道:“无耻!卑鄙!小人!痴汉!”她好像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不愉快的**见光事件。 颇为无语的翻了翻白眼,陈余转身就走,南千里突然说道:“你知道金小鬼的身份么?你当真以为这是一个美梦成真的好差事么?” 脚步微微一顿,陈余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烦这种话说一半的人啊。 南千里冷笑道:“你问我就要答么?你以为自己是谁?”拜托,你这金刚芭比的体型,别学人家傲娇好么? 陈余心生烦躁,懒得再多说了,身后南千里冷哼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会念在同事的情分上,为你收尸的!” 斜阳酒吧。 一阵香风扑面,青魂靓丽的褚晶晶自来熟拎起一瓶啤酒,妩媚的笑道:“哟,小欣的男朋友,眉头轻皱,打听到消息了,还不开心么?” 陈余笑道:“一点私事,与此无关,诶?这位是?” 除了那个黑着脸的西装男保镖,她身边还坐着一个三十出头,成熟妩媚的女人,烈焰红唇,金高鼻,仿佛一个熟透了的蜜桃,令人垂涎欲滴。 褚晶晶笑道:“忘了介绍了,这就是我和小欣的第一个老大,球姐。” 陈余眉头轻扬,有些疑惑,他犹记得那时褚晶晶曾说上下打点,这位球姐至少还得坐半年牢,怎么如今? 脸色一暗,褚晶晶苦笑道:“其实也不必瞒你,我答应了我母亲,这个月底就去米国读书,远离x市,她这答应才出手助我。” 顿了顿,她揉了揉脸蛋,扬声笑道:“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对啦,黑熊那些生意往来,我查了许久,唯有球姐知道。” 陈余一怔:“也就是说你其实是为了帮我,才同意你母亲前往米国?”好烦这种欠人情的事,偏生事关药王鼎的去向,他还不能拒绝。 褚晶晶笑嘻嘻的说道:“是啊,怎么?感动啦?要不要抛弃小欣,以身相许?哈哈,逗你的,我只是不忍心球姐在牢里受苦,你的事只是顺带而已。”呢。也是个义气女 陈余轻轻颔:“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当奉还。” 褚晶晶笑而不语,也没当真,酒桌之上能有什么正经话。 租屋。 陈余翻看着黑熊的交易记录,在最尾端写着,青铜鼎,三十万,客户为小刀会神如堂介绍,姓名身份不详。 不过这位不详的客户已经被他所杀,探究无意,而其下还标注着几个意向客户,但都只有类似,双,jp等等之类的代号和价格,几人的价格相差不多,一时之间,他也无法肯定,黑熊到底卖给了谁。 黑熊死的仓促,当时小刀会想必也是在全市追杀,他如丧家之犬一般,哪里还有闲工夫记载这些。 脸色微沉,如此,也只好再去问问那位球姐了,但此番问,必定会引起她的怀疑,药王鼎的秘密恐怕会有暴露的危机。 而且南千里的警告是什么意思?是真的示警?还是出于报复,胡言乱语,乱他心智? 心中烦闷,陈余始终难以抱元守一,平心静气,他忽然有些厌倦这个现世。 来到楼顶,凌晨的寒气未退,他深吸一口,脑海立时清明不少,拉开架势,他演练着三花聚顶掌法,这也是道门一套精进的武功,讲究身随心走,步步生莲,意到拳到,鬼神敬畏。 双掌齐出,脚下连点,他就像是一个谪落凡尘的仙人,在花丛,额,花盆间舞动,掌风阵阵,然而却并未伤及半点花花草草。 “异能者?”韩生重复了一遍,随即有些讶然的说道:“没想到小刀会里居然还有异能者,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种怪异的人群,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不错,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异能者,虽然数量稀少,不过只要是能够以精神力干涉到现实的都不是弱者,国家的确封锁了这一消息,毕竟对于普通民众来讲,摧毁三观的事,最少还是别知道的为妙。” “呵,你的确天生精神力强大,是异能者们眼中的美餐,但那也仅限于不入流的一些杂碎而已,有资格登上天人榜的异能者,每一位都极其看重自身的纯净,别说主动吞噬,就是你送到人家嘴边,他们也未必愿意。” “级偶像金小鬼?嗯?她的死亡预告我看过了,这对你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机会,警队和部队都会在此事全力支援你,只要这件事风平浪静的渡过,蓝小洁必定视你为心腹。” 陈余瞧着口若悬河的韩生,和一旁沉默的花花,忽然觉得人性的恶劣在此刻一览无遗,他突然有些想念那对纯净到足以净化心灵的眸子。 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空灵诡异气质的女孩,陈余忽然前所未有的开始想要见到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心中长了野草,又像是猫爪轻挠。 强忍着恶心目送韩生,他脚步如飞前往医院,电梯前排着长队,陈余挤开人群,如同一只飞箭攀上楼梯,仅仅三十秒,来到十二楼的安全出口,他面色有些潮红。 站在病房前,他的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快,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让他有些身子软,他就像是一个离别家乡多年的游子,此刻站在家门以外,含羞带怯。 然而透过门上镶嵌的窗户一瞧,病房内空空荡荡,陈余只觉遍体冰凉,双手颤抖,难道她又像昨日早晨那般,一个人逃出了医院? 胖护士大惊失色:“这,这不可能,根本就没人离开,我。。。我一直。。。” 陈余心中恼怒,恨不能一拳击出,余光一扫,却瞧见了收拾行囊的女教师芊芊,强压怒火,他迎了上去。 芊芊忽然一顿,转身返回了病房,陈余一呆,跟了上去,走了一半,就听到病房内芊芊说道:“总觉得忘了些什么?诶?你还在啊!” 陈余心中一动,来到门前,病房内果然坐着那个眉目如画,气质空灵的少女,他敲了敲房门,两女循声望来。 四目相对,陈余忽然觉得一切负面情绪,烦躁,忧虑,惊惧,暴怒一瞬间不翼而飞,他的心灵前所未有的干净纯洁,仿佛下一秒入定打坐,白日飞升都毫无问题。 他闭上眼睛,审视自身,突然有些后怕,为什么会突然心绪大变?武侠世界也好,现世也罢,他最得意的,不是神功招式,也不是那些丹丸药典,而是那颗泰山崩于面前而好色不变,万物绝而无所动容的心,即使是再怎么绝望,无解的局面,他始终心静如水,这才能屡屡反败为胜。 可这几天是怎么了?小小的一点挫折,旁人的几句闲话,就打乱了他的心,此时若是有敌人打上门来,他必死无疑。 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的蓬勃的力量,他呼了口气,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力量的锅啊! 般若功本身并非是修习快的功法,以他如今的度堪称古今第一人,这其中难免有一些地基不稳,而且目前这具躯壳虽然以他为绝对主导,但本尊或多或少的残留了一些意志,例如对于金小鬼的喜爱,若是没有残留意志的影响,陈余不信。 “陈先生,陈先生,真是麻烦你了,还专程来接我出院!”芊芊在他身前,有些娇羞的说道。额,现在说不是,好像有点太打脸了。 陈余笑道:“没什么,路过而已,这位是?”哎,误会好意吧,额,第二次了。 芊芊笑咪咪的说道:“其实我也不认识,但好像是附近病房的,啊,真的是很乖巧内向的女孩子,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 陈余笑道:“是么?我送你回去吧,医院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的为妙。” 闲聊着离开了病房,少女忽然跟在两人身后,长廊之上,陈余停下脚步:“小妹妹,你要跟我们去哪?” 少女一言不,双目死死的盯着陈余,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非但令他不觉得不适,反而从心底升起一丝满足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吃饱喝足,躺在太师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令他不自觉的心中愉悦。 芊芊一呆:“我们身后有人么?啊,原来是你啊,同学,不可以乱跑,回病房去吧。”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一路走,一路跟,少女穿着病号服,然而沿途之上,却无人觉得有什么异常,偶然有几个觉得不妥,然而还未开口,就莫名其妙的打消了念头。 两人坐上一辆出租车,少女依旧跟了上来,座位有些狭窄,她歪着头,随后像是一只小猫窝在陈余怀中,司机透过后视镜轻声道:“两位要去哪啊?呵呵,这是刚结婚?形影不离!”好助攻,下次坐车还找你。 芊芊脸蛋涨得通红,连忙摆手,陈余笑道:“麻烦去王家坟世纪小区。” 一路无话,下了出租车,少女懒洋洋的趴在陈余背上,像是一只树懒找到了新家,揽着他的脖子,再也不愿下地,不过还好她轻若鸿毛,陈余在其****上拍了几下,少女也无回应,只好任其施为。 闲聊几句,婉拒了芊芊的邀请,陈余背着少女寻到一处僻静之地,将其从背后拽了下来,瞧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你到底。。。诶,怎么又晕了?” 第166章 番外三十九 带刀行 “既然想要争霸天下,那就要狠下心肠才行!” 杨易将寇仲与徐子陵看着外宾馆的满院尸体,一脸惊骇之色,显得有点不适应,沉声道:“自古战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鲜血与阴谋!只有经过铁与血的洗礼,经过重重阴谋诡计的较量,一个国家才能慢慢成型。” 他收回长戟,对两人道:“回去通知你们的手下,想办法将宝藏慢慢运回洛阳,这一段时间多加小心。” 寇仲点头道:“这点我们理会的。” 此时喧哗声开始从远处向此地接近。 从杨易破空外宾馆的大门,到击杀赵德言与康鞘利,以及杀光这些突厥人,用时极短。 直到此时,附近的巡逻官兵方才闻声向这里赶来过来。 杨易拍马出院,喝道:“走罢!” 当先出了大门,向长街上走去,迎面正遇到急速过来的巡逻兵。 为首的之人,赫然便是突厥青年高手可达志,在杨易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杨易,脸上顿时变色。 杨易端坐马上哈哈大笑,“可达志,你可是专门来为你家国师收尸来的么?” 可达志一脸阴沉,咬牙切齿的喝道;“杨易!你是想要挑起草原与中原的争斗么?” 杨易摇头失笑:“草原民族自犬戎以来,什么时候与中原民族和和气气相处过?老兄说话太也天真!” 他手中长戟伸出,对身边的寇仲等人喝道:“都向跟着邪王躲上几天,顺便把得到的舍利元精炼化之后,再说回转洛阳的事情!过几天,咱们再行汇合。” 还不等寇仲两人说话,旁边的石之轩笑道:“两位随我来!” 身子高高跃起,对于前面军队射来的箭矢,毫不在意,瞬间翻到另外一处街道上去,射向他的箭矢纷纷落空。 寇仲与徐子陵看了杨易一眼,杨易笑道:“去吧!” 在寇仲两人起身向石之轩追去的同时,杨易却向可达志所在的官兵方向冲去。 黄马速度惊人,一道黄影闪过,几十丈的距离瞬间跨过,转眼间到了可达志等人的面前,马到戟到,犹如从另一个世界刺出来一般,倏然到了他的胸前。 可达志面对杨易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没想到与长林军第一次夜间巡视,就遇到了杨易。 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时,他心中就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双眼不曾离开杨易身子片刻,不敢稍有分神。 可达志一身战力完全不逊色与此时的寇仲与徐子陵,乃是一个极为了得的武学奇才,也就遇到了杨易这么一个肉身有着万钧之力还修行有道心种魔**的怪胎,不然的话,天下间绝没有一招就能将他打成重伤之人,便是三大宗师也不行。 在杨易长戟刺来之际,可达志手中的狂沙刀不敢与杨易长戟交击,一声狂吼,身子从马背上瞬息后退的同时,狂沙刀凌空向杨易接连劈出十几道刀气。 他已经从皇宫中得到消息,知道杨易肉身力量大的不可思议,但内力却是有点与肉身不太匹配,此时正是想到这里,只以刀气遥攻杨易,不敢硬拼。 杨易大笑,“策略正确,但也得看谁来用!” 长戟在空中搅了几搅,可达志发出的几股刀气顺间被绞碎消失,同时长戟戟刃飞出一股剑气射向腾空而起的可达志。黄马前冲,手中长戟晃出无数戟影,将身边唐军挑的不住抛飞,顺着长街大路劈波斩浪般向前杀去,瞬间凿穿整个队伍,打马远去。 直到杨易一人一马消失不见,勉力化解掉杨易剑气的可达志方才落到地面之上,几个踉跄之后,方才站稳,一脸骇然之色,“此人如此了得,天下还有谁人可制?” 上林苑中,尚秀芳独坐高楼,望着杨易离开时打开的窗口呆呆凝视,丝毫不顾窗口灌注来的寒风。 小丫鬟走到近前,轻轻问道:“小姐,天寒夜深,咱们熄灯安歇罢?” 尚秀芳以手支颐,拿着一根银针轻轻拨弄眼前的蜡烛烛芯,摇头轻轻道:“易天先生刚才说去去就来,咱们怎能不等他一等?” 小丫鬟噘嘴道:“什么易天先生,明明就是大魔王杨易,此人满手血腥,小姐何必与这种人交往?” 刚才杨易离开此地时候,小丫鬟就在旁边,因此看到杨易胯下飞马,就已经明白了杨易的身份。 尚秀芳摇头道:“天下哪位大人物不是满手血腥,上到炎黄二祖,下到秦皇汉武,一直到隋朝杨氏父子,再到现在长安的李渊父子,那个人手中不是沾染了万千人命?” 她轻轻叹气,微微笑道:“相比他们手中无数鲜血,而杨先生手中所杀的都是坏人,这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小丫鬟暗自好笑,她家小姐一向厌恶战争杀伐,谁承想今天却对杨易这么看重,倒还是第一次得见。 不过想起这几天杨易的风度博学,小丫鬟脸上一热,心道:“遍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杨先生配得上小姐。” 便在此时,人影一闪,杨易的声音传来,“秀芳大家原来对杨某如此看重,倒是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尚秀芳眼中流露出喜悦之极目光来,痴痴的神情瞬间消失,看着杨易的光头,i笑吟吟道:“杨先生瞒的奴家好苦,你是佛门中人么?却为何不蓄发?” 杨易笑道:“我是儒门,不是佛门,光头的事情,一言难尽。” 他走到尚秀芳面前,轻声道:“我刚才诛杀了两个人,此时心中杀气沸盈,我现在为秀芳弹奏一曲杀伐之音如何?” 尚秀芳神情一黯,“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杨易道:“不得不杀!” 将尚秀芳身前的七弦琴放到手中,双手轻轻举起,微一沉吟,“格楞”一声,迅速在琴弦上滑了一下。 这一声琴音,全无清脆之感,反而有刀剑交鸣之音。 只是第一道声音,腾腾杀气便已经流露出来。 随后“铿铿锵锵”一阵急响,杀气越来越重,听得小丫鬟一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将出来,紧张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便是尚秀芳也是秀眉微蹇,双手捧胸,对于琴音中的杀气,也是感到心惊。 直到最后琴音转柔,尚秀芳的神情方才平和下来。 一曲弹罢,杨易推琴而起,笑道:“秀芳大家,天下动乱,只有以杀止杀,方才能够救民于水火,你若不想看见战争,恐怕只能隐居深山,做隐士才行!” 尚秀芳叹道:“杨先生好大的杀气。” 她问道;“先生,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 杨易微一沉吟,笑道:“就叫做《带刀行》罢!” 第167章 番外四十 你太弱了 话音刚落,段辰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暴冲而去,而在他的前方,六柄手臂粗细的峥嵘气剑嗡嗡作响,呈交叉之势形成了一座恢弘的剑阵。 “哼!” 韩玄轻蔑的哼了一声,袖袍连甩,乳白色的真气从他的体内透而出,在他的表面形成了一层足有半米厚的冰层。 冰层晶莹如玉,却又坚若磐石,极为坚硬。 韩玄自负功力卓绝,又修行了天门中的高深武功,根本没把段辰放在眼里。 对于天门的强大,包括韩玄在内的众多天门弟子早就深有体会,以天门的底蕴之强,强者之多,如果横空出世,半个月内就能横扫天下武林。 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少林丐帮,都在天门的攻击下不堪一击,至于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在天门弟子眼中,更是徒有虚名。 眼前扑来的这个叫段辰的青年虽然资质极高,但是在韩玄的眼里,其实力也就一般。 韩玄对他真气凝成的冰层极有自信,凝成冰层后的他目光淡然之极。他也不出手,甚至双手直接负在身后,眼神轻蔑的看着段辰。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情,却让他淡定不起来了! “轰!” 段辰的六脉剑阵狠狠的轰击在白色冰层上,强横无匹的剑气暴射而出,直接把那半米厚的冰层绞的粉碎。无数颗微小的冰渣四溅开来,犹如下了一场冰雨。 一击得手的段辰趁势出击,左手使降龙掌力,右手拍出天山折梅手,疯狂的攻击愕然的韩玄。 “嘭嘭嘭!” 一连串击中**的沉闷声响起,无数道斗转百折的手影和雄浑霸道的掌劲犹如****般,击打在韩玄的身上。措手不及的韩玄被打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轰!” 段辰一掌击中韩玄的脑袋,强横的降龙掌力直接把韩玄击飞,被击飞的韩玄狠狠的砸到了后方的一块巨石上,当场把那巨大的岩石轰成碎片。 看到韩玄被打退,段辰的眉毛反而皱了起来。 这韩玄拥有先天境大圆满的境界,又出自天门,想必手段极多,为何交起手来却这么孱弱? 而且他刚才根本不还手,任由段辰攻击,难道有什么隐藏的打算? 段辰虽然高傲,但是其性格一直很谨慎,尤其是面对天门的高手,更是要小心翼翼,防止中了天门的阴谋诡计。 不过,段辰不知道的是,他想的多了。 “咳咳,”韩玄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他衣衫破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鼻子都被击碎了。一道道浓郁的鲜血从他的鼻腔和脑袋上流下来,眨眼间脸上就布满了血迹,真是既悲惨又狼狈。 周围的天门弟子早已看呆,先天大圆满境界的韩玄在他们心中极有威望,没想到刚一交手就被对方打的狼狈不堪,差点就站不起了。 “小子,你实力不弱啊。”韩玄死死的盯着段辰,他本想显摆一下高手的风度,所以才没有出手。没想到段辰的实力这么高绝,不但瞬间就破掉了他的护体冰层,还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本想装一下逼,结果却糗大了! 段辰怪异的看了一眼韩玄,自己的实力有多高,天下的武林豪杰都知道,天门虽然不出世,但应该也听到过他的威名。 难道这韩玄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才故意不出手的? 如果韩玄是这个打算,那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看看韩玄那悲惨的模样,衣衫破碎,连面庞都被打成了猪头模样,而且还是在众多天门弟子面前,哪还有什么风雪堂堂主的威严? “我的实力,本来就不弱!”段辰长啸一声,拔出玄铁重剑迎头而上,刹那间,无数道刺眼的玄青色剑光铺天盖地的暴压而去!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韩玄大怒,抽出旁边弟子的一柄长刀,横冲而来。 “铛铛铛!” 刀剑相击的声音回荡在空谷之中,玄青色的剑光和夹杂着风雪的刀芒互相交错,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在剑光和刀芒之中,韩玄的脸色不停变换,他的这门刀法名叫风雪十二式。若是挥出来,则会出现风雪漫天的场景,其威力,足以碎石开山。 但是让他惊骇的是,每当他想使出来刀法的时候,段辰的剑光就会凭空刺来,把他的刀势硬生生截断,让他有种空有力量却使不出来的晦涩之感。 然而段辰的剑光却无孔不入,仿佛无处不在般切割着他的四肢和头颅,也就是他有玄寒真气护体,不然早就被段辰的剑光切得稀巴烂了。 但尽管如此,韩玄也岌岌可危,若是再不能击退段辰,他极有可能陨落当场。 “铛!” 又是一道清脆的金铁相击声响过,在韩玄惊愕的目光中,他手中的那把精钢长刀轰然爆裂,被段辰的玄铁重剑硬生生斩碎。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耳中忽然听到了段辰的暴喝声, “你太弱了!” 声音刚刚响起,韩玄就感觉到一股不可抵御的强大吸力陡然传来,他不由自主的像段辰飘去。下一刻,韩玄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再被抓住的那一刻,那道吸力又暴涨数倍。 吸力直接蔓延到他的全身,他体内的雄浑功力,以极快的度消失着。 “我的真气!” 韩玄惊恐的大叫一声,话还没说完,他那先天境大圆满的内力就被段辰抽的一干二净! “呼!” 抽干了韩玄的功力,段辰吐出了一口寒气,然后随手把他扔飞。而与此同时,一层层寒霜浮现在段辰的身体表面,仿佛给他套上了一个薄薄的冰甲。 天门的弟子惊骇欲绝,不停的往后退,实力这般高强的韩堂主,居然不是这白衣青年的对手! 被制服了不说,似乎还被抽取了内力! 第168章 番外四十一 无尽传说 “家主,就是这小子,他杀了我们很多族人。 “就是他,他就是一个魔头,见人就杀。” “我们今天一定要将这个魔头给杀掉,让他不能在为祸江湖了。” …… 漳州郡,这里繁华似锦,人流涌动。在漳州郡的小广场,此刻聚集了天下群雄,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年间,在大宋国出了一个魔头,这魔头见人就杀,阻挡两界山妖兽入侵的各大世家门派自弟,都被苏墨斩杀了个干净。 在这一年里,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群雄激愤,大宋国的皇室都被惊动了,为了平民愤,要将苏墨这个魔头给杀掉,不杀魔头苏墨,不足以平民愤。 “报告盟主大人,魔头苏墨已经进入漳州郡外城了,只有十数里就能抵达此地了。”一阵快马加鞭的急报被送到了漳州郡广场上搭建的擂台上。 在这擂台之上,有大宋国中的诸多名宿,各路武林高手,绿林好汉。 这些人,他无一不都是地级境以上的强大存在,他们都突破到了天级境,动一动,这大宋国的天地都为之一抖。 这天级境的强者在大宋国那属于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可是此刻为了苏墨,竟然出动了十人之多。 要是此刻苏墨在的话,他一定会认识其中的两人,其中的那白衣青年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两界山他被三目乌鸦追杀的时候,曾经出手救过他一命了。可此刻,为了对付他,他们将大宋国有名望的天级境强者都召集在此了。 “诸位怎么看,这魔头已经进入漳州郡了,要是让他在继续前进的话,这漳州郡君会生灵涂炭。”龙虎派的天级境老祖看向场中那不怒自威的老者,沉声问道。 此人就似那出鞘的利剑。他是神剑山庄的老庄主,天级境巅峰的强者姬天剑。 要说在场的众人有谁能对付那魔头苏墨,除了这天剑山庄的姬天剑就在没有旁人,那怕是绝尘宫宫主也不能。此刻只有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将苏墨斩杀,结束这场祸乱大宋国武林长达一年之久的大事。 起初,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展到这种地步。 苏墨他只不过是一个地级境的毛头小子,可是谁有想过这个地级境的毛头小子会这样的厉害,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内竟然成长到如此一个可怕的境地。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地级境达到天级境,这样的事情,在大宋国的武林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谁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突破到天级境强。 就算苏墨他突破到了天级境,对于神剑山庄,绝尘宫这样的老牌顶级势力,就是突破到了天级境,也一样有着强弱之分的。可是这苏墨了,在没有突破天级境的时候,战力彪悍,能轻易斩杀半步天级境的强者,就是天级境的吴家隐世老祖也被他给斩杀了。现在他突破到了天级境,他的实力只会变的更加强大。斩杀太级境强者,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是这些突破天级境后期几十年的强者也没有把握稳赢苏墨。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魔头苏墨脾气有些古怪,在知道他被人追杀后,大宋国的武林高手组成大军围剿他,他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是从铜石镇一路杀了过来,这是要和大宋国整个武林为敌啊。 难道他不知道,一个人,就算在强大,也有力竭的时候啊! “盟主,那魔头苏墨已经进城了。” 随着那探子的话音一落,人群中,那些地级,天级境的强者他们释放出一道道滔天的杀气。 “走,让我们去会一会这魔头,今天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姬天剑看了一眼四周,率先向城门口走去。 “魔头,你还敢来。”一名地级境强者看着远道而来的苏墨,他大喝一声,抽出佩剑,大有一言不合就将苏墨斩于马下。 “有他,还有他。”小狐狸瞳零站在苏墨的肩头,他指着人群中的众人。 “放心好了,今天一过,什么事都将烟消云散。”苏墨眼神泛冷但凡是小狐狸瞳零指点过的人,苏墨都给他判了死刑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苏墨将追杀他的仇敌斩杀,原本他不想追究这些追杀他的人的背后家族,可是这些家伙丝毫不领他的情,应证了一句古话,杀的小的来老的。 苏墨自知实力不如人,拼着重伤将来犯的敌人通通都干掉了,他去了一趟两界山深处,他斩杀了不少的妖兽,他收集到了不少的眩晕,封印,狂暴,必杀武技碎片,将他们都升到了最高级他才出来。 而因为他杀人过多,这大宋国的武林界为此是召开武林大会,要置他于死地,他为了做一个了段,他就来了。 “这两个小虾米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小狐狸瞳零看到那几个叫嚣的地级境巅峰的强者,他跟着苏墨的这一年间,他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天级境了。在说话间,殇魂施展开来,瞬间,那指着苏墨的地级境武者就被爆炸成一团血雾。 “杀,杀,大家快杀了这魔头。” 一言不合就开始杀人,这也坐实了苏墨的魔头之名,一时间喊杀声是不觉于耳,可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四周的武林好汉恨不得将苏墨给干掉。可是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不敢上前,在苏墨的眼神扫过来的瞬间,他们身体不自觉的像后退了退。 “不是要杀小爷吗,那来啊,我今天就看看,是谁要杀我,今天我苏墨就站在这,你们有本事就来杀啊!”苏墨大步踏出,围着他的人,他们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苏墨霸气的扫过众人,没有人敢接话,他们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兵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魔头,杀我龙虎派门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龙虎派的天级境老祖大喝一声,四周响起一阵龙吟虎啸之音,一头有内力所化的龙虎向着苏墨扑来。 “飞龙在天。” 看到那瞬间出手的天级境龙虎派老祖,这次他不会在放过这老东西了。降龙十八掌瞬间轰出,龙吟声大作,只是一击,一条宛若实质的金龙咆哮而过,瞬间那龙虎派的天级境老祖就被轰了倒飞出去。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这样强。”半年前,他虽然不敌苏墨,可是此刻他竟然强大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是一击,就将他给重创了。 “姬前辈救我。” 龙虎派的天级境老祖感受到苏墨的杀意,他身体一转,向后飞退,可是苏墨的度非常的快,转眼之间就出现在其身上,只是一击,那龙虎派的天级境老祖就鲜血狂喷。 “吸。” 看到苏墨如同杀神一样,只是一击,那龙虎派的天级境强者就陨落了,四周那准备出手的天级境强者一个个倒吸凉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过,这天级境强如此的弱,只是一击,就被苏墨给干掉了。天级境强者都被苏墨给一击干掉了,这苏墨到底有多强啊! “杀,大家一起出手干掉这魔头。” 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四周聚集来的天级境强者狠狠的一咬牙,事情都展到了这个地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挥动手中的兵器向苏墨杀去。 此刻,在没有人妄想能独自一人对付苏墨了,他们叫嚣着向苏墨杀去。 “狂暴。” 看到了那些天级境的强者向自己扑来,各种凌厉的攻击向他席卷而来,他一声大喝,狂暴武技瞬间触,苏墨的战斗力瞬间暴增。 此刻的苏墨,他就是无敌的存在,但凡靠近他的强者,都被他一击轰飞。 “眩晕。” “必杀。” “飞龙在天。” …… 苏墨大喝声不断,眩晕,必杀武技他是接连不断的触,原本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震惊天下的大战,让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断尸残臂无数,尸横遍野,血流成喝。 “砰。” 只听一声大喝,姬天剑瞬间被击飞,口吐鲜血。 “苏墨,你不能杀他。”就在此刻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大喝声。 “姬雪瑶。”听到人群中响起的大喝声,苏墨迎风而立,他冷冷的看着对方。 “苏墨,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放过我祖爷爷吧。” 姬雪瑶出现在浑身血污的姬天剑身前。她用身体护住了祖爷爷。在看向苏墨的时候,满脸的祈求之色。 “我本不想与你们为敌的,是你们咄咄逼人,誓要制我于死地。”苏墨冷冷的瞥了一眼如同炼狱一样的战场,对这一切,他有些厌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些都是他们咄咄逼人罢了。自从他进入到大侠客世界世界,他就不断的被追杀。 “苏墨,收手吧,杀戮根本九解决了问题。”姬雪瑶见苏墨意动,沉声道。 “放过他们并不是不可以,我要一个保证,自今日之后,我不想在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苏墨冷冷的看着四周。死了这么多天级境的强者,也是时候结束了。 “只要你不为祸武林,不乱杀无辜,我们自然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姬天剑身体挺的笔直。 “好,今天就到此为止。”苏墨点了点头,身型一闪,接着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自今天这一役,苏墨从大宋国消失不见就在没有出现过。 苏墨消失后,在大宋国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第169章 番外四十二 告别 “放过我!”韦德受不了了,而且已经不可能再出汗了,他体内的水分正在逐渐的被向外抽取,如此炙热的空气中,就连是一潭水,也会在瞬间蒸的无影无踪。 没有听他的话,所有人知道,他的话是不可信的,即便放过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反咬一口,到那时,谁都没有后悔的余地,所以就算是求饶,张豪也丝毫不会留手。 空气继续在提高着温度,在这片广场之上,就算是极热之地也不急这里的千分之一,张豪的强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是将热量控制在这么大一块地方,如果热量外方,那将会蔓延到整个世界,到那时,后果便可想而知。倒是让众人佩服的是高天的本源,这会不会就是寓言故事中的以矛刺盾?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韦德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但没有人回去同情他,真正的痛苦降临在他的身上,虽然看上去令人不忍,但是回想起他对己方所做的一切,这些、惩罚和折磨还远远不够。 韦德彻底昏了过去,体表的能量护罩也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和大地混为一体,无影无踪,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众人心中的恨放了下来,痛快的感觉油然而生,朝着门外退了几步,此时的大街上已经人挤人,都在看着伟大的韦德大人是怎样忍受着痛苦。 “老张,控制住,别让热量外放!”邓天喊了声,天空中乌云密布,道道电闪在云雾中流窜。 张豪点了点头:“放心,来吧!” 一道足有人的腰肢粗细的闪电从天而降,倾盆大雨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纷纷落在了炙热的院落中,就好像是有人站在高处用水桶往下泼水一般,之间白烟四起,就连在盾牌中的几人也感到滚烫,这是热到不能再热的程度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热量才慢慢散去,七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飞到了高空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甄浩洋用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喊道:“韦德已经不复存在,血王已经不复存在,吾渣国从今日起也将会不复存在!” 下面的人群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交谈声,喊叫声,痛哭声顿时四起,这些人以为这七兽会将他们连同吾渣国一起埋葬在这里。 甄浩洋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要下面的人感到惧怕,这才能对下面的话起到很好的效果:“我给你们一个生还的机会!” 此话一落,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在感出一丝响声,数十万人聚集的大街小巷,房顶半空,如此宏大的场面,居然没有任何声音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从现在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和物品,你们唯一的选择是离开这里,投靠撒鲁国,那里是崇尚和平的地方,万民安居乐业,不会有任何纷争出现。但如果你们选择放弃离开,那么,就陪着你们热爱的吾渣国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吧!”甄浩洋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话音刚落,有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紧接着,十个,百个,万个,所有人都慌忙朝着自己的居所奔跑。 “记住,你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将会生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我要你们日夜兼程,同时,我要提醒你们,不可以在任何吾渣国境内的城池逗留,那些也将会不复存在!”甄浩洋看了看下面的动静,他深信,即便是在房间里,也一样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接着说道:“撒鲁国没有赌博,没有可以玩的女人,如果在撒鲁国这样的风气有所萌芽,就是和七兽作对,后果自负!” “我说老大,这么多人去撒鲁国,能塞得下吗?”高天问道。 “他们不会自己动手建筑吗?笨蛋,难道还准备好床铺被褥等着他们去享受吗?”甄浩洋训斥道。 高天吐了吐舌头,不再吱声,他也知道,甄浩洋是绝对不会残杀这么多人的,不然刚刚也不会任由那么多士兵逃脱,以他的能力,如果想要那些士兵留下,他们甚至连灵魂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甄浩洋等人跟随在这些逃荒人的身后,所过的城池,甄浩洋都会喊几句话,效果都非常不错,而他也按照当初所说,让每座城池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不过这任务是高天抢着要做的,他将远处的山脉纷纷连根拔起,从天而降,将每座城变成了一座高山,如此惊人的举动,难道还会有人敢去违背吗? 孤凉城这么一座小城池也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所有人开始在邻近的边缘修建着两外一座城池,也同时在扩建着孤凉城,甄浩洋找回了黄家所有人,并且由黄云海担任城主之职,钟坤这只玄武习惯了散漫,也不管过多的管什么事情,自然悠闲的四处云游,世界就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平静了下来,每个人类,兽类都得到了安居乐业,甄浩洋等一行七人来到了撒鲁身边。 “撒鲁王大人,我们也该离开了!” 撒鲁的眼中满含着薄雾,但是并没有将眼泪掉落下来,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动:“谢谢!我不会挽留你们,因为你们原本就不属于这里,而为这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谢谢,谢谢你们!” “龙空大哥,努力修炼,达到兽皇阶段以后随时可以来现实中看我!” “放心吧,兄弟,大哥我会想你的!” “保重!” “大家保重!我们告辞了!” 撒鲁,龙王,龙空,凤王,虎王,六君,小翠,黄家老小,普永夫妻,灰巴两兄弟…… 所有人,向着天空中已经消失不见的七倒光影挥舞着手臂,不少人的眼中还不断的流下不舍的泪珠。 …… 冲出水面,七人漂浮在大海的水面上,都用力的深深呼吸了几下,紧紧的闭着双眼,那是一种思念和享受。 “啊!我回来了!”高天仰天长啸,每个人的心中此时都是激动万分,两年了,终于离开了那片不属于自己的大地,回到了真正的母亲的怀抱,两个女生不由得已经热泪盈眶,这是快乐的泪水。 “天哥,我这老大说话还好使吗?”甄浩洋不怀好意的问道。 “老大,你是不是想欺负我?”邓天用手捂着胸前玩笑般问道。 “你去死吧,真是恶心!”甄浩洋笑骂着,接着说道:“我不想大家分开,你家那么大,再起几栋楼,我想有七栋楼应该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你说呢?” “正合我意!”邓天一拍巴掌:“不过用不了七栋楼,我和小阳住在一起就可以了。” “哥,变回人形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们个个都成双成对,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你是不是也考虑快点啊?”邓阳问道。 “说的也是,是该找个老婆过日子了,不过一时半会儿,去哪找一个爱的人?难,真难,比杀死韦德还要难!” “哈哈……” 一阵欢愉过后,甄浩洋看了看伙伴们,说道:“兄弟们,我们不能松懈,不要忘了,还有上位者在盯着我们,而我们也要为了蛇皇的复活而继续努力着!” 七兽收回了笑容,个个面露深沉,甄浩洋说得对,不能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忘了最后要打的一场仗,而最后的一场仗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 有谁能够想到,一群普通的小娃娃居然拥有着这样庞大的能力?又有谁会想到,平静的现实中,有着这么一群让人难以置信的神话存在?但这一切都是事实,平静中有些风浪才会有成长的可能,安静中增添一些喧闹或许才真正能够衬托出安静。 “好了,记住我们的责任就可以了,现在,我这老大要话了!”甄浩洋打破了沉寂的局面,清了清嗓子说道:“馨儿带着高天,蓉蓉带着老张,回去见爸妈和丈母娘,天哥和小阳,你们先去和姐姐团聚,而我……” “哦……” “大家心照不宣了!”甄浩洋笑道:“一个月后,天哥的别墅见,到时候带上家眷行囊,我们还是在一起感觉比较好些,只不过天哥要吃亏了,以后我们要吃你的了!” 邓天笑着瞪眼:“那怎么行!你们都要给我打工!怎么能白吃白住!”话虽这么说,但彼此难道还真的分彼此这两个字吗?只能说是不分彼此。 众人散开,各自朝着目的地满心欢悦的飞去,仍然留下道道美丽的彩虹。 而后的生活,则是按部就班,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的实力,通过特别的手段,倒是混的不错。 欧阳馨儿和高天成家了,孙蓉蓉和张豪也晚婚了,甄浩洋也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公主,梁露露,邓天与邓阳也相继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过着甜蜜的生活,不过他们仍然没有忘记,虽然上位者对于他们来讲太过遥远,但是仍然在不断的努力着,他们不会忘记白羊带来的帮助,不会忘记蛇皇的恩情,更加不会忘记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隧道世界中令人终身难忘的经历,虽然并不像武侠小说一样,最后遇到强大的对手,让人难以抵抗,但最终解决对方,但是…… 但是故事真的结束了吗?或许已经结束了,或许故事还将会继续蔓延,谁知道呢…… 第170章 番外四十三 逃与机遇 三人一路狂奔,虽然并不知道刚才出现了多少豺狼人.可从传来的声音判断,数量绝对不下一百.这已经远远不是三人可以解决的了,在狂奔了好几十里路,耳边已经听不到追兵的声音传来后.三人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也给身体补充点能量,不然万一一会儿又出现什么情况,也好有足够的体力逃命. “哥哥.那是什么东西,又像豺狼又像人的.”叶莉想到那个明明长着个豺狼的脑袋,可居然是双脚站立.一张巨嘴不停的滴着口水,让叶莉好了阵恶心. “不知道,也许是和鹰身人一样,受到辐射后变异而来的生物.总之我们快逃,我们必须尽快甩掉他们,万一前面再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就麻烦了.”王叶边说边从脚上解下来一支手枪,递给了正低着头啃着肉干的刘明.倒不是因为他对刘明信任已经足以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都给他了.而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自己再藏私了.任何一点助力都可能让他们逃脱生天. 刘明怔怔的看着王叶递过来的手枪,双手郑重的接了过来.对王叶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王叶是否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但他却已经完全相信了王叶. 三人才刚刚休息了没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碎石的声音,叶莉连声骂道,没见过这么死缠不放的.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逃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不被那些怪物杀死也要被他们累死.就算我们找到了依山城,也只是给他们带去麻烦.”王叶边跑边对二人说道. “那怎么办.打又不打过,逃?它们跑的没我们快.可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贴上来,我们又能怎么办?.”一提到这里叶莉又是一肚子火气. “他们跑没我们跑的快.可几次甩掉它们以后没多久他们就跑上来了.看来他们是靠嗅觉寻找猎物的.”王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必须找到一种能去掉我们身上气味的东西.” 刘明也觉得王叶说的没错,可这荒郊野外去那里寻找那些东西. “叶莉.你记得那边树林吗?”王叶突然想起了什么,边跑边对叶莉说道. “哪片树林?”叶莉觉得很奇怪,都这时候了,这王叶哥哥还提什么小树林.可是瞬间她便想起了所谓的那片树林是哪里了. “不是吧,哥哥.就算是为了逃命也不至于这样做吧.”叶莉想起那满地的血瞳蝠粪便,难道说哥哥是打算用粪便来去除气味? 王叶无语了,这小丫头的智商好像有点不正经.”谁说我们要用粪便了,我们逃进去.不管是血瞳蝠还是豺狼人.让它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在看情况出来捡便宜.同时也拔除了一个隐患.” “可是,”叶莉说这话的时候停了下为,看了一眼刘明. 刘明那里会不知道叶莉的意思,连忙气喘吁吁的说道:”放心,我看见什么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们也算是一个小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 相比起其他二人疲倦的样子.王叶的精神和体力都要好很多.尽管此时他背着两个背包,可看起来也比二人轻松不少. “不用担心隐避问题,那么多孩子都知道了.早晚会让别人知道.而且我们用的机会并不多.与其藏起来荒废在那里,不如拿出来大家使用.我们也可以在那建造一个聚集点.而且相比其它地方.那里可要安全的多.”王叶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还有比龙王宫那种三面环山一面近海的地方还要安全的?”听着王叶的话.刘明提起了兴趣.真要有这样的地方,那自己肯定要去那里居住啊. “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跟我走.”本来地下工事就不在龙王宫到依山城的直线上,现在为了摆脱豺狼人.王叶只能带着二人绕一些远路,不过这样的话,三人便可以在地下工事过夜.相比起外面要安全很多. 就这样.双方一追一逃,逃的跑的比追的要快那么一些.可追的鼻子太好,逃的又甩不掉追的,双方就这样在野外进行着拉锯战. 为了让血瞳蝠与豺狼人的战斗变的轻松一些,三人一路也不停的设置各种陷阱,虽然时间紧迫,设置的陷阱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可也给豺狼人造成了不少麻烦.虽然没有杀死多少只豺狼人.可也让他们残废了不少.几人从那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那愤恨的吼叫声就能听出来.于是几人也是越做越起劲.三人甚至相信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三人都可以把这些豺狼人全部杀死. 想法固然是美好的.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这是在野外,凶残的野兽可不是只有后面那些变异豺狼人.虽然之前他们也见到了很多其它野兽,因为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几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中.可眼前出现的野兽却一下让他们陷入了困境. 刃豹,这种全身漆黑.体形巨大身高两米.身长近四米,奔跑速度平均时速三百公里,四颗如刀刃般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松把一个成年人咬成两段.在这整个丘陵地带,刃豹都是绝对的霸主,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三人看着眼前的刃豹嘴里发苦,就算三人分三个方向逃跑,刃豹也可以很轻松的把三人一一料理,更让三人绝望的是,眼前的刃豹可不是只有一只,而是三只,其中有一只明显小很多.显然这是一个刃豹家族. 如果让那头没成年的刃豹和王叶单挑的话.王叶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跑甚至杀死对方.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根本不可能让自己那没成年的孩子和一个人类去玩那所谓的单挑. 三人看着趴在前方山坳里睡觉的三只的刃豹一动也不敢动.散落在四周的动物和人类骨头更显恐怖.在这时候,任何声音都可能惊醒对方,虽然几人也很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几人跑来的声音没有惊动对方,可现在完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三人互相看了看.均是点了点头.轻轻的抬起自己的脚.三人下脚都是异常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现在三人耳剩下的唯一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声. 看着还有十多米就可以越过这个山坳,三人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从彼此眼中都能看出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可是,此时却从远处传来了细微的碎石滚动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三人均是满脸惊恐,他们忘了后面还有一队豺狼人在追他们. “快跑.”此时已经顾不上其它,王叶大喊一声.随手抄起叶莉就向前冲去.几瞬之间便跳过了山坳,而刘明在王叶发声的同时也是狂奔了出去,虽然比王叶慢了一些.但终于还是在刃豹发现他之前越了过去. 叶莉在王叶抱着她的瞬间便是死死的扣住王叶的脖子.这时候抱的越紧对王叶动作的影响便越小.看着越过了山坳,叶莉也就有心思想着其它.想着在这关键时刻王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抱着她跑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逃.心里满是甜蜜. 可王叶现在那有心思去想这些.越过山坳后也没敢停一步.仍然是全速前进,生怕刃豹追上来.虽说刃豹真的追上来的话他们几人是肯定逃不掉的.不过现在每前进多一分.危险便少一分. 而这时.终于从后方传来了刃豹的咆哮声.以及豺狼人的吼叫声. 三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虽说并没有奔跑很长时间.可那种紧张的心情却让几人身心疲倦. 三人静静的坐在地上休息,听着远处传来的刃豹和豺狼人的叫声.想来双方现在已经大战在一起了. 一静下来,王叶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渔翁利得利的典故王叶可是知道的,如果此时双方都重伤的话,自己今天做这个渔翁可是大发了.越想王叶就越觉得有可能.想着想着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撩一样. “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去看看.”王叶觉得自己今天要是就这样走了,以后肯定会后悔很长一段时间,就算说刃豹没有受伤.可和那么多豺狼人搏斗后体力应该也会差一些.而如果是豺狼人胜利的话.以他们的速度.自己逃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叶莉也想跟上去看看,可她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跟上去只会让王叶多一个包袱,只能点点头.叮嘱王叶一定小心,一有不对劲就马上逃. 看着叶莉和刘明已经藏在了在棵大树上,王叶在安心的往回走.而叶莉看着王叶的背影,紧紧的靠在树干上,端起了步枪.只要王叶的身边有一丝风吹草动,她的子弹便会接踵而至. 第171章 番外四十四 名为真实 界??炎震惊的看着老者没错,就是世界,炎你理解世界吗?这个….我不了解…..那么炎你又是否了解什么叫做真实?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么炎你了解自己吗?恩那个大概了解一点点吧,那么你就说一说你了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吧,恩我了解的自我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任性自大…..恩好的这些全是缺点,那么你的优点呢? 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呵呵,老者笑了,炎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是真吗?从一出生就叫真了,哈哈哈哈,老者大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幼稚的可爱,不过,一个10岁的孩子如果不这么幼稚,不这么天真,那就太不幸了,至少你还是幸运的,那些该死的政治还离你很远很远,那么你觉得,你对现在的修习是否操之过急了? 可是,老师,如果我不抓紧每一秒去变强的吧,我还是会一无所有,无法拯救所爱的人,无法保护所爱之物,呵呵,炎,想听故事吗,关于一个我的故事? 关于老师的故事,想听想听,那么,来,坐下,故事开始了。 我出生的地方,并不是魔族,那里被称为遗忘之地,据说是被众神所流放的罪民们所居住的地方,我体内所流畅的血,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遗传自那个该死的混蛋身上,遗忘之地,终生被冰雪所覆盖,那里的温度,使万物都无法生长,那里是一片银白,没有植物,没有动物,那里分成很多部落,每天都要发生流血和战争,因为没有食物,所以,战争所死掉的那些人,变成为了活人的食物,那里每天都会上演这血腥的剧目,我所在的部落,算是一个大的部落吧,至少周边的部落很少敢来招惹我们,而我的母亲,也不知道是长年居住在那残酷的世界住傻了,还是根本就是个傻子,她无时无刻不对我诉说,说我是什么神的私生子,可笑,真是可笑,而当时的我,居然还很天真的幻想着,等一天,我的父亲会来接我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呼吸新鲜的空气,在那一望无边的海边奔跑,去那被绿色环抱的森林里追逐可爱的兔子,我甚至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抓到兔子时我的脸上漏出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最真实的笑容,毫无虚假! 可是,这一切的幻想都被打破了,我15岁的时候,被强制编入了首领的护卫队,说是护卫队,不错的名字吧,哈哈,当时我也认为很不错,可,从加入队伍的那一刻起,我,就必须去杀人,不断的杀人,如果不去杀人,那么,我就会被杀,短短的几个月,我从一脸天真的孩子蜕变成一名嗜血的恶魔,也许我真的是神的私生子也说不定,在战场上我所展露出的勇武,让所有的人都心惊胆寒,最终所有的部落联合了起来,对我的部落发起了攻击,那次的战斗,足足打了5天,在那5天里,我不断不断的杀人,双眼被鲜血所模糊我就像个野兽一样,毫无思想的野兽,挥舞着手里已经卷刃了的剑持续一直在持续最后我终于倒了下去我的眼前所看到的是,无数的刀剑穿透了我的胸膛,当我在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早以冲进我们的营地里,在洗劫着一切可以洗劫之物,当第2天,我从尸体堆中爬了起来,我的胸口仍然在流着血,可我却没有死,在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的母亲没有骗我,当我跑进我的屋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倒在了血泊里的母亲,我看到了母亲的手里有着一块纸,纸早以被血所染红,纸啊,在那遗忘之地里,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啊,我尽量铺平这块纸,当我看到了内容时,我震惊了,宙斯,众神之王宙斯居然是我的父亲,而我的母亲,居然曾经是狮鹫帝国的公主,多么可笑的笑话啊,上面写着,他们是真心相爱,但,却被赫拉所堵碍,最后我的母亲被赫拉所发配到了这里,而且,最可笑的是,居然让我不要恨他们。 炎吃惊的看着老者,居然是神的后代,而且还是神王的儿子,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后来,我一路向南,离开了那被遗忘的地方,当我走到一处鲜花盛开之地,我遇到了我的老师,我没有被周围的景色吸引,而被他所吸引,最后,我一路跟着他,他不堪其烦,终于接受了我,可是,我的表现却让他很失望,最后,我的老师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名为末日山谷,山谷里居住着很多魔兽,我在被老师扔下山谷时,他对着我说,阿斯兰,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做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现在,去这里找寻真实的存在吧,我相信你! 之后的故事吗,想听的话,就等下次吧,现在的你和我当时很像,急躁永远无法使你看到真实,现在,你愿意去我曾经寻找真实的地方看看吗,我的另一个徒弟也在那里,我相信,你们会友好相处的。 老师,我愿意去那里找寻我现在所缺少的东西,好的,你现在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当炎转身进入屋内的时候,老者叹了口气,这小子,最大的优点便是那天赐的虚无啊,他居然没有发现,可惜,太可惜,期待他能在死亡的边缘觉醒吧。 老者带着炎一路朝末日山谷走去,至此,炎之章开始。末日山谷是魔族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末日山谷靠近黄金城,魔族的黄金城可谓是真正的黄金城,魔族的黄金城内的红炎合金的产量,就是全人类的5倍,一旦战争开始,这些稀有的金属将被打造成兵器铠甲,装备一个个的魔族战士。 炎与老者一同走到了末日山谷,山谷的周边不时的闪现出一支支的光之箭,而魔兽的咆哮声更是不时的穿出,那恐怖的咆哮让人心里发麻,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进去吧,进去以后,什么也不要管,看到天空上的光箭了吗,去那里,拿着这封信,它可以在你快死的时候救你一名,去吧,孩子,希望下次看到你,你能够成长,那么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再见了,我的孩子,是的,老师,炎对着老者深深的鞠躬,尽管以为把自己的眼泪掩饰的很好,可惜…….. 望着进去山谷的炎,老者叹息道,还是个孩子啊,哎! 炎一路跑着,山谷的周围并没有多少魔兽,炎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影,人影手中的弓,不时的射出那闪亮的光之箭,人影身边的魔兽发出悲怨的声音倒地而亡,天啊,是精灵吗?我居然见到精灵了,炎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是精灵啊,是精灵啊! 突然,人影消失了,夷她去哪里了?炎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到她,可是,结果徒劳无功,突然,炎的身后,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怎么,小子,难道精灵很少见吗?啊,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连连后退的时候居然被石头绊倒了,炎抬起头看到了对方,精灵啊,真的是精灵啊,和老者一样的雪白的女式白袍,纤细的手指抓着手里发着黄色光芒的弓,年龄大概也就比自己大几岁,而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的首饰,一头金黄的长发飘逸在背后,微风出过,发随风动,给少女染上了一丝蒙胧,但,炎失望了,炎站了起来抓着少女不断的摇晃,耳朵呢,没有耳朵,为什么不是精灵的耳朵? 少女没想到面前的小子居然如此胆大,少女一把推开了炎,干什么你,你弄疼我了,什么耳朵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我是精灵,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弄错了!少女愤怒的表情顿时让炎充满了恐惧,要知道,刚才少女可是杀了那么多的魔兽啊,那些魔兽可是都能一巴掌拍死自己的,那如果,少女要杀自己的话,岂不是动动手指头而已。 炎害怕了,想到以前在遇到什么这个魔王那个魔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呵呵,年少无知对异性没有任何了解的少年,可怜巴巴的望着少女,带着一点哭腔说道,你你不会杀我吧?哈少女被少年的的表情弄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还真是可爱啊,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真的,真的,少年破泣为笑,擦了擦双眼,尽量掩饰着自己的软弱,是老师让你来的?什么,炎问道?是老师让你来的吗?哦哦,炎从怀里拿出了老者给的信,递给了少女,少女看完了信,把信给撕掉了,对着炎说,跟我来吧,从现在开始,将有我来训练你,哦哦好的。 通往山谷深处的路上,少年跟随着少女,不时的抬起头来偷看着少女,少女好像并未发觉一样,一路哼着歌走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突然,少女转过了头,炎正在偷看着少女,顿时被吓的连连后退,一脚踩空,倒在了边上的一个水坑里,哈哈哈哈哈,少女看到了这一幕,再次大声的笑了起来,而此刻的炎,和所有纯情的少年一样,满脸通红的倒在那里不敢起来,哦抱歉抱歉,少女停止了那放肆的大笑,脸上挂着微笑,伸出了手看着炎,此刻的少年,恼羞成怒的抓着那支玉手使劲的拽了一下,啊少女和少年一样倒在了水坑里,讨厌,你干什么啊,被水浸透的白袍在阳光的照射下,将里面的春光毫不犹豫的全部展示在少年的面前,少年盯着眼前的美景看的入迷,嘴里响起了咽吐沫的声音咕咚,少女听到了这声音,脸红的转过了身,穿出了一声似怒又不怒的声音,在不走,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啊啊,是是,少年赶紧起身,跟在少女的身后继续走着。 此刻的炎内心不断的闪现着,那一幕一幕的相遇,看来,魔族也并非那么血腥,那么残忍吗,为什么,人类非要把魔族定位成残忍,邪恶的象征呢?带着满腹的疑问,炎在次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少女,此刻的少女,脸色微红,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衣服,你没事吧?很冷吗?少年关切的声音传来,少女回过头,脸上依然是微微的一笑,没事,我们快走吧,看到少女并没有生气,少年放大了胆子,和少女并排走去,看着身边的少女,少年的内心不断的变化着,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少女再次问了少年的名字,少年赶紧回答,是吗,你才10岁啊,真了不起啊,我被老师送来这里,都已经16岁了,我在这里已经呆了2年了,少女看着少年,微微一笑的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以后,你要叫我雪儿姐姐!少女的口气不容质疑,是,雪儿姐姐,少年的脸上挂着一堆的疑问回答到,可少女似乎并没有发现,气氛变的好了起来,2个人继续走着。 突然,一声巨吼打破了这良好的气氛,该死,少女骂了一句,对着少年说,一会绝对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明白吗?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少年,赶紧回答知道了,那就好,少女从背上取下那把闪现着黄色光芒的弓,对着天空,射出了一支支的光之箭!龙,是龙啊!闭嘴,你好吵,不要让我分心,你想害我们俩个都死在这里吗,哦,对不起,雪儿姐姐。 可恶,这里也不是龙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龙啊,不甘的对着天空的龙射出一支支光之箭的雪儿在心里大骂着,少年和少女不断的跑着,试图脱离龙群的追击,但,一切都很徒劳,龙群发疯的一般追着2人,好像在守护什么一样。 突然,地面开裂,炎掉落了下去,上面雪儿焦急的目光便是炎所看到的最后光景,随即这光景被一片黑暗所笼罩,此刻的雪儿早以被龙群包围,不间断的龙吸灼烧着雪儿制造出的防护罩,但防护罩的光芒越来越暗,雪儿内心的焦急致使防护罩更加不稳定,才刚见面几个小时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的手里丢了,而且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呢,就算活下来,老师的惩罚也不会轻,哎。 龙吸依然不断的攻击着雪儿,雪儿的力量渐渐不支,可恶,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还年轻,我的大好青春,还给我!雪儿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一些弱小的魔兽顿时四处逃散,突然,所有的龙停止了攻击,雪儿无力的抬起了头,往天上看去,一名帅气的男子骑在一条黄金巨龙之上,手里所拿的武器闪闪发光,周围所有的龙看到了这把武器,全部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 是吗,我没有死啊,哈哈,我的青春…….这位小姐,你没有事吧?那名男子抱着晕倒的雪儿,无力的雪儿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那金色的头发和身上金色的战甲所散发出的光芒照射着四周,雪儿笑着沉睡了下去,而最后的一句话,显然那名男子没有听到,我的王子。 炎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脑袋,整个脑袋初了眼睛,全部都是蓝色的,妈啊,炎打了个冷战,顿时往后退了退,这时,脑袋说话了,魔族,不,你是人类,好有趣,想不到我居然能见到宙斯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哈哈哈。 小子,巨大的脑袋对着炎大声的吼到,现在的你,有1个选择,选择是,我看你的身体不错,你解放我,我进入你的身体,但,我不会破坏你的思想,同时,你会获得我的力量,如何?这个,炎想了想,对巨大的脑袋说道,恐怕,你一进入我的身体就会反悔同时占据我的全部吧……..这个你不会担心,巨大的脑袋打断了炎的话,我可是骄傲的泰坦啊,是这个世界最初的统治者,我怎么会食言呢? 泰坦?泰坦神!炎吃惊的看着这巨大的脑袋久久说不出话来,小子,看到不说话的炎,巨大的脑袋再次说道,那么,我在给你另外的一个选择吧,我可以给你一点好处,你解放我,如何?你不会刚解放就杀了我吧?对于曾经是人类的炎当然知道泰坦,同时也知道泰坦的恐怖,看出了炎所想的泰坦,对着炎说,那些都是宙斯他们胡说的,当年他们可是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击败了我们,把我们封印了起来,我们泰坦族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解放封印,杀回奥林匹斯山,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 那,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呵呵,看着明显动心了的炎,泰坦想了想说道,想控制地狱的黑炎吗?我看你的属性很适合。地狱的黑炎吗?那就连众神也无法征服的强大的力量,你居然能给于我?此刻的炎,大脑里满是震惊,众神都无法使用的火焰,我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了? 但,但什么?你现在的战斗力也太低了,恐怕不是你使用黑炎,而是黑炎吞噬你。什么,从天堂瞬间掉到了地狱谷地,你,你,炎指着泰坦大骂到,你个王八蛋,你耍我很好玩吗?………..听到这些的泰坦无动于衷,就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对了…..哦你怎么不骂了? 那个,那个,此刻的炎满脸通红,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话,战斗力是什么?小子,你连这都不知道吗,战斗力是魔力与斗气相加的总和,我可以很遗憾的告诉你,宙斯的战斗力大概是10个亿,而,如果你想要使用黑炎的话,最低也的达到50万,可惜,现在的你,战斗力之有700,简直太弱了,连最低级的魔兽都不如。 听着泰坦的话,炎的脑袋越来越低了下去,看着炎的表情,泰坦说了一句让炎再次升入天堂的话,小子,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的话,我会让你有多强,变多强! 真的吗?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会在这里呆下去的………呵呵,再次打断了炎的泰坦对着炎说,那,小子,你就准备好吧,变强的道路可是很远很痛苦的,另外,你出去之后,去找一样东西,倒是,它能让你变的更强! 坚毅的目光扫了周围一下,入目的是无数条的铁链和无尽的黑暗,再次看向泰坦时,问道,是什么?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是什么,理由吗,你太弱了,泰坦不屑的看了炎一眼。炎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果面前这尊脑袋能动的话,估计一跟手指头就能摁死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早以把这位少年的性子磨平了,从曾经那认为自己是世界毁灭者的狂妄到现在知道现在自己弱小的转变,不可谓没有获得。 那那要怎么办?看着面前这位曾经的世界支配者,炎小心的问道。恩,你先把我解放吧!所谓等价交换,我让你变强,你解放我,如何?可是……放心,看出了炎心里的担忧,不等炎说完,便插话道我太阳神许佩利翁绝对不会伤害你,可以吗,少年,如果我要杀你,就算现在被封印着,我也可以杀死你,但,首先,杀死你我便无法出去,还的在这无尽的虚空中度过,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另外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反悔,虽然你是个讨厌的人类,啊现在你的体内已经有一半的血转换成魔族的血了!不过,算了,现在说出了对你没什么好处,那么你想好了没? 我要如何才能解开你的封印?很简单,看到上面的雷电了吗?炎抬起头,看到了那雷电不断的劈击着上面的锁链,从锁链上传导过来的雷电估计威力不低,看到了,然后呢,然后,你去把那雷电接收下来,只要没有那雷电压制我,我自然就能出来了,可是,那可是雷电啊,凌驾6种元素力量的第7种力量,我如果去找它的麻烦,恐怕,用不了一秒我就会被轰成渣子!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嘻嘻,小子,相信我,你能战胜它,我我我才不信你呢!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才不要去被轰成渣子呢!哎许佩利翁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下面瘦小的男孩,问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身体究竟有多恐怖吗?不要说这道雷电,就是宙斯现在站在你面前,他也无法用一道雷电杀死你! 炎想起了在叹息之地,被那些骑兵追上,甚至被砍到的那一刀,可是自己却没有死,虽然留了很多的血,但那一刀的力量绝对能让自己死掉,难道这和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关系吗,曾经的一幕幕在眼的脑内不断闪现,曾经在曙光村的时候,那条黄金龙的龙吸所爆发出的冲击波也绝对能让自己死上一次,可也没有死,在死亡沙漠被比蒙追杀的时候,无论周围的冲击波多么强烈,自己都毫无感觉,这,这一切难道都是依靠自己的身体吗,并非自己运气好,也并非自己很强,全部都是这未知的身体给于自己的吗?炎朝着雷电走去,弱小的自己居然脚塌虚空一步一步的接近,双眼毫无光芒,和死了一样,下面的许佩利翁看着眼前的一幕,吃惊的盯着炎,但很快就从吃惊中醒了过来,嘴角透漏着理应如此的微笑。 炎越来越接近那头顶的雷电,雷电感受到他人的靠近,更加凶猛的释放着力量,那每一击,打在锁链之上所出现的火花,甚至让下面的许佩利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炎越来越接近,雷电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下面的许佩利翁不断的挣扎,忍受着雷电所带来的痛苦,此时的炎,正被内心的黑暗所吞噬,脑子里想的全是,我很强,我能击败它!跨出最后1步,突然雷电对着炎击来,炎面无表情的看着击来的雷电,缓缓微笑,雷电落下,击起漫天黑暗,随后消失不见,在黑暗消散之后,上面的炎缓缓坠下,许佩利翁挣脱所有的铁链之后,伸出一支手接住了坠落下来的炎,意味深长的看着这瘦小的男孩,内心深处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如果面前的这名男孩变强的话,那么他绝对会给世界带来一场灾难,看来自己获得了不错的宝贝,哈哈哈哈…… 奥林匹斯山上,宙斯突然起身,神王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神明吓了一跳,怎么了?父神,一个身穿黄金战甲手拿竖琴的人问道,宙斯看了对方一眼,缓缓的说道,阿波罗你的前身被人给解放了,准备好应变吧,说完,宙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消失了,他的目标,是许佩利翁的所在地! 第172章 番外四十五 监天司 随着青衫中年走进小院,一股恐怖的杀戮气息骤然降 青衫中年在院中站定,他微微颔首一笑,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他抬头注视着秦武,眼睛若星辰般闪耀,再次说道“你们寻我,我便来了!” 自信洒脱! “吴南!吴屠夫!” 秦武显然认出了来人,他眉宇深深蹙起,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莫名的惊惧,讥嘲道:“曾经的大离第一门阀大总管,现在的大离通缉重犯,躲了十二年你还敢主动现身?” “为什么不敢?” 吴南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变得平静,说道:“我以前是吴家大总管,现在依然是吴家大总管,我吴南不死,吴家便不算灭亡。” “哼!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大离第一门阀么?” 秦武冷哼一声,说道:“你不好好躲在阴暗里,当好你的丧家之犬,还能多活几日,竟然敢主动寻上门来,取死之道。” 秦武右手衣袖往后轻轻摆动,四名纷纷长松一口气,被吴南恐怖的杀戮气息压制的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血色,惊恐的瞪着吴南。 “洞虚境后期。” 吴南始终很平静的双眸划过一丝异色,说道:“洞虚境后期的修为给了你对我拔刀的勇气了么?” “你还记得我?”秦武双眼微微一眯。 “我见过的自然不会忘。” 吴南面色平和,淡淡道:“那一晚,所有对我拔刀的人都死了,你没有就活了下来,只是你竟然能达到洞虚境后期却出乎了我的预料。” “怎么,你后悔当年没有杀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秦武冷冷一笑。 “你该庆幸,我也该庆幸,第七司主相隔百里的一拳只是破掉了我的修为,如果再近十里,我也必死无疑,但我不能死,所以这十二年来我像狗一样东躲西藏,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太长时间,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在任何地方重复出现,甚至不敢进入一些繁华的城,我怕一疏忽就被监天司的密探发现踪迹,直到三年前恢复到洞虚境初期为止。” 吴南静静地述说。 秦武听得心中狂震,惊道:“你说你三年前踏入洞虚境初期,只用了三年时间就从洞虚境初期修炼到后期?” “所以我也应该感谢第七司主。” 吴南灿然一笑,接着说道:“我从淬体境重新开始修炼,淬体境、凝元境、聚脉境、启天境、先天境,直到现在的洞虚境后期,我把曾经修炼中的瑕疵不完美一一弥补,曾经我可能永远止步于渡空境,但现在我相信渡空境不是我的终点。” “所以我要感谢第七司主,以杀死他的方式!” “痴人说梦!第七司主一年前闭关时就是渡空境后期极境,当他出关之时,必然可以突破到天命境,那时要杀你如杀蝼蚁。” 秦武双眸无情地盯着吴南,说道:“况且,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第七司主的修为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但现在我的目标已经不是他,而是第一司主。” 吴南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又缓缓说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十二年前,我们同时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但我们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当年我狼狈逃离广陵,你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人,今日我回归,你又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你说这是不是宣示着我要以当年放掉的生命来宣告我的回归呢?” 不等秦武出声,吴南的双眸犹如漆黑夜里的星,直视着秦武,道:“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见熟人,说话多了一些,十二年前我们都侥幸活了下来,现在你就要死去,我便任你准备,你们当死可瞑目了。” 秦武看着院中静静站立的吴南,濛濛细雨若精灵般在吴南身侧跳跃转动却不打湿他的衣裳,就仿佛他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吴南,你不是十二年前的你,我也已经不是十二年前的我了!” 秦武双瞳剧烈收缩,流露出一抹冷戾的眼神,他蓦地拔出墨玉刀插入小院的青石地板,同时一股意念顺着墨玉刀蔓延向大地。 噗! 一口猩红的血块从秦武的嘴中狂喷而出,他双目圆睁,面容变得扭曲,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同为洞虚境后期修为,我不能开辟洞虚空间?” “监天司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在大离行走,让你们都忘了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你们开始变得大意了,竟然让我出现在了你们身边,并开辟出了洞虚空间才反应过来,除非你对大地法则的领悟达到我的程度才能在我的洞虚空间中开辟出另一个空间,达到十倍以上,你才能破开我的洞虚空间,但显然你都做不到。” 吴南面色平静地说道:“那么,吴氏八百直系,三千旁系的血仇就从你们五人始!” “我不信,我不信!” 秦武面容扭曲,双目怒睁,紧握墨玉刀的右手指节变得苍白,他的意念和真元不要命地不断涌入刀柄,蔓延向大地。 四名黑衣男子也是刀口舔血,杀戮无数的凶人,那里肯就此认命,纷纷拔出佩刀,深深插入大地,想要沟通大地开辟出自己的洞虚空间,却没有引得小院内的天地元气有一丝的变化。 吴南瑶了摇头,叹道:“当你们踏入庆城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们的死亡。” “吴南屠夫!当年我亲手杀死了十七个吴氏族人,哈哈哈,今天就算死了也值了!第七司主会给我们报仇的,我在下面等着你!” 良久,五人绝望地颓然坍坐在小院的青石地板上,秦武的声音犹如大漠中濒死的孤狼在哀嚎,如泣如诉。 “那就去死吧!” 吴南的声音冰冷决绝,右手倏然伸出,然后握拳。 秦武五人绝望的眸子对视一眼,依然决然地拔出佩刀,一步踏出,斩向吴南。 噗! 但刹那间,天地元气仿佛化为一只无形巨手,随着吴南的右手握紧,秦武五人才迈出一步便犹如装满水的球爆裂,蓦地化为一蓬血水。 血雨漫天洒下。“大离,我吴南吴屠夫回来报仇了!” 吴南抬头望向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雨停,月现,他任凭血雨洒落在青衫上,伸出舌头把洒落在唇上的血雨卷入唇里。 “呵呵!是吗?” 吴南的耳畔倏然凭空传来一道比寒冬腊月里树枝上凝结的冰棱更冷三分的声音。 他冷眼环顾四周,又蓦地抬头望向头顶,只见明月下,虚空中凭空撕开一道裂隙,一缕月白色的意念从裂隙中一闪而出,在他头顶幻化为一张仿佛刀刻斧凿、霸道绝伦的脸庞,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万载寒渊,能直透人心底深处,让人不敢久看,一支白玉簪子把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 “第七司主!” 吴南一瞬间看得遍体生寒,刹那间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良久,吴南嘴角倏然划出一抹冷笑,讥嘲道:“仅仅凭借那一缕稍微大一点的风就能吹散的意念,甚至没有携带一丝渡空境的真元的意念,你难道还想杀了我?” “秦武是我的弟子,虽然他不成器,但你杀死了他。” 第七司主自顾自地说着,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秦武只是燕京青龙大街上随便遇上的路人,他的死活无关紧要。 吴南眉头一挑,说道:“那又如何?” “我这一缕意念有可能杀不死你,但你会受伤,很重。”第七司主仿佛在陈述某一个事实。 “但我保证你这一缕意念也会被我碾灭,你难道不怕影响到你闭关?”吴南不禁眉头微皱。 “我需要你一年之内不能突破到渡空境,这样,当我出关时,天下虽大却没有你藏身之地,呵呵。” 第七司主发出一声犹如金石撞击般刺耳的笑声,说道:“这只是我闭关前留在监天司大殿一根立柱上的一缕意念罢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处,毁掉也无所谓。” “我出关之日,你必死。” “哈哈哈!” 吴南仰天长笑一声,从容道:“得第七司主如此关照,荣幸之至。” 第七司主不再说话,他眼眸中流过一道神光,那一缕意念倏然消散在虚空中,蓦然间,在庆城上方有一团比吴南洞虚空间内的天地元气更浓郁数倍的元气在疯狂的凝聚,下一刹那间,那团天地元气幻化为一枚牛头大小的铁拳凌空砸下。 “该死!” 吴南暗骂一句,他右手急速往虚空一引,秦武的墨玉刀倏然飞入他的手中,意念一动,洞虚空间猛地剧烈震荡,海量的天地元气纷纷化为一道道流光凝聚在墨玉刀锋上,随即往夜空中狠狠地一刀劈去,才堪堪挡住砸下的铁拳。 呲呲! 墨玉刀锋与元气铁拳疯狂地碰撞摩擦,不断消耗着彼此蕴含的恐怖数量的天地元气,随着墨玉刀锋上的天地元气被消耗一空碎裂为数块碎片抛落,铁拳狠狠地砸在吴南的胸膛上。 吴南蓦地被一股沛不可挡的浩瀚巨力砸得深深陷入青石地板中,他仰天喷出一股猩红的鲜血,其中夹杂着数块黑色的碎裂器官。 吴南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重新幻化为脸庞的第七司主,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吴南,看来你活不过今天。” 第七司主淡漠地看着深陷大地的吴南,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看一只就要死去的小虫。 随着第七司主话音落下,大地蓦地微微一震,砸开的缝隙缓缓合拢。 吴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就在此时,虚空中又倏然撕开一道裂缝,一道魁梧如山的身躯从裂缝中一步踏出,他浑身散发出的血腥味道比吴南更厚重数倍。 “第七司主,你该死!” 他霸道粗犷的脸庞流露出的杀意让天地元气的流动为之一滞,他冷戾的眸子一道流光划过。 “天武侯,吴晋,你也该死,你……”第七司主看着从裂缝走出的男子神情一呆,气急败坏地吼道。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机会说完,随着虚空中一道流光划过,倏然被碾灭。 吴晋落在小院青石地面上,踩在院子里的枯败落叶上,将枯叶碾的更细碎,在院子中随着天地元气风暴肆意飞舞。 他轻轻地抱起吴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庆城中心区域方向,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暖,喃喃道:“北邪,这个世界很残酷,活在这个世界都不容易,但你今后要一个人生存下去了,你会勇敢面对对吗?” 但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忍,不禁开口道:“北邪。” …… 李家数百年前就是庆城的大户,直到四十年前,李家当代族长李凌飞横空出世,以绝世之姿横扫庆城各大世家,以一人之力开创了庆城第一世家的格局。 此后,庆城李家威震岭南。 在李府恢弘的重重院落最西边有一座幽静的独立庭院,名为海棠苑。 清幽的海棠苑里,吴北邪静坐在书房的雨檐下,青涩清秀的脸庞有些不安,他静默地看着院子里的一条青石小道,小道两旁种满了海棠树,他抬头看着李府连绵的重重院落,看向深邃的夜空。 今晚不知为何,虚空中的天地元气变得有些晦涩迟滞,他的心中忽然一痛,漆黑的双瞳莫名的变得越发不安,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喃喃道:“那里是城西,南叔住在城南,南叔不会有事的。” “北邪。” 在他的眉头深深皱成一个川字时,一道亲切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吴北邪坚锐执着的一双眼眸倏然一亮,犹若夜空中最明亮的那一颗星,他青涩的脸庞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霍然起身说道:“南叔,是你么?” 从三年前他寄居在李府开始,他们便不能随意的见面,只有过了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吴南才会悄然来到李府看他一次。 声音却没有再次响起,陷入了沉默。 吴北邪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问道:“南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南叔?” 沉默良久,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是四叔,北邪,你还记得我吗?” 吴晋在小院中看着李府中那青涩少年坚锐执着的眼神,看到他那紧张到让人心疼的清秀脸庞,不禁眼角有一丝湿润,他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如今相依为命的南叔也要离开他。 吴北邪说道:“你是当将军那位四叔吗?四叔,你在哪里?南叔怎么样了?” “我在庆城,但我不能来见你,南叔受伤了,我要带他回去疗伤。”吴晋幽幽道:“北邪,今后就只有你一个人生活了。” “最重要的是南叔活着,南叔活着某些人就会感到不痛快,就会感到不安。” 吴北邪的眼眸划过一丝哀伤,他轻声道:“四叔,你知道我和南叔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和南叔逃出广陵的时候,我才三岁,而南叔也被第七司主破去了修为,我们流亡到了北漠的寒山城,但我们没有路引,便被边军驱赶进了北漠那个广袤的沙漠。那一晚,南叔想给我找一点吃的,他追着一只沙狼,追了整整一晚都没有追到,最后他割开了他的手腕,喂血给我喝。” “直到两年后,南叔的修为恢复到聚脉境,我们的日子才没有那么艰难,不会经常挨饿,也不会被人随意欺负,我们流浪遍了小半个大离,既要小心躲避不让监天司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踪迹,又要谨慎地与那些地方势力相处,直到九年后道了庆城,我们才安定下来。” “北邪,四叔很抱歉。”吴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落寞。 吴北邪青涩的脸微微一笑,他倔强道:“四叔,我没有怪你,想必你也活得很不容易。” 吴北邪抬头看着夜空,认真说道:“南叔是以付出修为尽没的代价才侥幸活了下来,而我,更是以爷爷的牺牲才换来活命的机会,四叔你也应该不容易才活下来。我们是如此艰难才可以活在这个世间,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磨难,身上还背负着三千八百人的血海深仇,我们都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我们多活一天,某些人便会一天不痛快,便会寝室难安,我们已经多活了十二年,终于一天,广陵吴家必然会如这太阳,经历漫长的黑暗后重现辉煌。” 抬眼望去,天际开始出现一丝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 “四叔,我已经在庆城安稳的生活了三年,却发现还是以前那种浪迹天涯的日子比较有意思,哈哈!” “我还能在庆城呆多久?” “三天!”吴晋听着吴北邪清雉的话语,鼻子一酸。 吴北邪眨了眨眼,说道:“四叔,我吃了早饭就去向李爷爷辞行,我继续去浪迹天涯。” 当深秋的太阳已经升起时,吴晋的声音再没有响起,深秋的太阳并不刺眼,让他受了一夜寒气的脸庞感到一丝温暖。 “四叔,还有南叔,你们保重。” 深秋的太阳很美,弥漫着微微暖意,或许,这是少年生命中最后一个安宁静谧的早晨。李府连绵重重的庭院最深处的一间书房内,已经年过不惑之年的李府主人李凌飞冷漠地看着窗外青石道上的枯黄落叶,有风穿行在庭院中,卷起枯叶迎着深秋的朝阳漫天飞舞。 李凌飞临窗而立,即便魁梧的身躯穿着一袭最普通的灰色麻布衣裳,有自有一股过人的气派,岁月不但没有给他带来衰老,反而赠添了时间沉淀后的深沉威严。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身畔垂首凝立的中年,出生道:“白羽,让你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白羽,李白羽,岭南庆城第一世家李家的下代掌舵人。 “确实不出父亲所料。” 李白羽点了点头,从容道:“居住在城西的那五人昨夜下午去了城主府,深夜才离去,据城主府的密探一早送来的消息,他们确实是查看并带走了城南吴南的卷宗。” “监天司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是庆城的寒门书生,一个是大离第一门阀大总管,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竟然被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李凌飞沉默了数息时间,沉吟道:“白羽,如果你是李家族长,你将怎么处理这件事。” 略作思索,李白羽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平静道:“虽然李家看似与吴南那个寒门书生的身份扯不上关系,但父亲你曾跟随那人修行过一段时间,难保不会被人知道,所以我们李家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有可能决定了李府上下的存亡,我认为应该协助监天司。” “说说你的理由。”李凌飞不置可否。 李白羽抬头看了一眼李凌飞,说道:“我的理由有三点,第一点,吴家已经灭亡,而监天司是大离最恐怖的势力,是当今天子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第二点,父亲,你不觉得城主府的势力膨胀的太过迅速,已经隐隐有威胁到我们李家庆城第一势力的实力,甚至城主府竟然敢已经在李府安插进了眼线。” 说道这里,李白羽想起来前些日子李府发生的一件事情,他眼底的厉芒一闪,寒声道:“要阻止城主府的崛起,监天司对李家的友谊很重要。”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李家的修炼功法是父亲当年得自那人传授,却缺少了洞虚境后续的修炼功法,虽然父亲以其他功法补齐了后面的缺失,但父亲修炼进境却很缓慢。” “还有海棠苑那个少年也是个隐患,请父亲训示。” 李白羽低垂着头凝立。 李凌飞眉头渐渐深深蹙起,他带李白羽说完,倏然转过身来,深沉的眸子盯着李白羽的眼睛,冷漠说道:“这就是你的三点理由?简直愚蠢。” “吴南或者吴北邪的生死岂是区区李家能够掺和进去的?吴南叔侄的生死甚至是曾经广陵吴家被满门灭族,都是燕京皇室与天下间门阀世家的博弈,甚至连宗派也不甘寂寞参与了此事,区区李家或者城主府敢掺和这事,只会像蝼蚁一样被碾灭,你不信你看着,城主府敢掺和进来,要不了一个月必被灭门。” “武隆天子是一个武道霸蛮的专制帝王,他毫不隐晦的要把一切集中到自己手中,他大力提拔由军功升上来的寒门贵勋以消弱和取代不受控制的门阀世家,十二年前广陵吴家的满门灭族便是皇室的第一次尝试,虽然吴家被灭门了,但皇室也可以说失败了,自此之后,所有门阀世家便默契的联合在了一起,并宣言共同保护吴家活着的后人。” “自此后,天下进入皇室宗派独大,门阀世家抱团取暖的格局。” “不管皇室为了面子还是别的什么,都必然要置吴南叔侄于死地,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岂是李家能掺和的了?” 李凌飞说道这里倏然停住,他又想到了一些流传在门阀世家中的传闻,道:“据传闻,吴家当年幸存下来的有两人,其一是吴家的大总管吴南,另一人是出自吴家的天武侯。” “吴家大总管被第七司主相隔百里的一拳重伤破去修为,而十大武侯之一的天武侯,自吴家出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流传出来,那吴北邪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第三个性存在了?” 李凌飞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 两父子倏然对望一眼。 “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年没有那人就没有此时的庆城李家第一世家的格局,所以此事就当作不知情处理罢。”李凌飞做出了决定。 “是!” 李白羽歉声道:“儿思虑不周,请父亲责罚。” “那就罚你打扫书房一个月,把书房里的所有卷宗通通看一遍,免得有一天李家败在你手中,一个月之内不许踏出书房一步!” 李凌飞从窗户摇摇看到了吴北邪向书房走来的身影,不禁眉头微蹙,说道:“昨夜城西那五人已经被吴南杀掉了,后面又出现了洞虚境以上的修行者的意念,具体是谁由于天地元气变得晦涩迟滞我看不出来,但十有八九是监天司的那几位顶尖修行者,吴南多半也死了。” “吴北邪过来了,他应该还不知道此事,我没脸见他,你看着处理,但他不能再留在府内。” 李凌飞丢下一句话就迈步离开书房。 “渡空境修行者!” 李白羽倏然一呆,心中思虑着应该如何处理才妥当。 …… 咚咚! 叩门声响起来。 李白羽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进!” 吴北邪走进书房,对着李白羽躬身一礼道:“原来是李叔叔在书房,我想找李爷爷,他不在吗?” 李白羽沉默地盯着走进书房的少年,看着他眼眸中的深沉与执着,心中暗赞道:“不愧是那人的子孙。” “父亲他为了突破洞虚境,昨日已经闭关了。”李白羽对着吴北邪颔首一礼,沉吟着说道:“我的父亲曾经跟随你的爷爷修行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也可以算是你的半个长辈吧?” “自然算得。”吴北邪微微一笑。 “那便好,不会显得叔叔我唐突了。” 李白羽组织着说辞,说道:“昨夜庆城发生了一些大事,不知北邪你是否知道?” 吴北邪一怔,流露出一丝伤感,说道:“我昨夜一夜没睡,已经知道了。” 李白羽也不管他怎么知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吴兄那么高的修为,不会有事的,可能只是受伤躲起来疗伤了。” “谢谢李叔叔。”吴北邪眨了眨眼,说道:“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了,就怕给李府带来麻烦。” “离开也好,监天司在庆城死了人,不把庆城翻一个转是不会罢休的。” 李白羽思索着说道:“北邪,父亲他与青云剑院的燕长老交好,可以推荐一名后辈子弟去青云剑院修行,我想如果你去青云剑院,可能会解决你眼下遇到的麻烦。” 青云剑院,岭南第一修行圣地。 吴北邪心念一动,他自然知道他的存在没有出现在皇室和监天司的视线中,李白羽的方法的确可以解决他现在遇到的麻烦。 “多谢李叔叔。”他再次对着李白羽鞠了一躬,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爷爷曾经多次提起过在庆城有一个弟子,也很遗憾没有传授给他完整的功法。” 吴北邪从怀中取出一本崭新的书册置于书案上,说道:“所以我就把功法抄写在了这本书册上,以感谢李叔叔和李爷爷这三年来的照顾之情。” “我收拾完东西就不来道别了,还请李叔叔转告李爷爷。” 李白羽看着少年退出书房,又看了看书案上的书册,神情莫名复杂。 …… 夕阳下,秋风中。 吴北邪回转过身望着远方那渐渐变得模糊的庆城城墙,不由感到一阵伤感,心底那一抹红色倩影似乎也和庆城城墙一样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了。 “北邪,我们不应有情。” 恍惚间,吴南曾经说过的话语在心底响起。 “的确不应有情。”吴北邪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似乎吐出去的不仅仅是浊气,还有更多的东西,他轻声道:“我背负的太多,便不应有情,感情对于我太过于奢侈。” “驾!” 吴北邪毅然决然地调转马首,纵马离去。 暮色渐浓了。 一抹秋风穿行在道路两旁的柏树林里,让吴北邪感到有一丝冷意,他紧了紧身上的白色长衫,低垂着身躯伏在马背上。 在离庆城大约十里处,有一株三人合抱的柏树,吴北邪倏然一夹马腹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柏树下那一辆由四匹高大的白马拉着的马车,马车车厢厚重的帷幕上挂着李家的海棠徽记。 一袭红裙从马车上款款而下,翩若惊鸿,优雅从容,她霍然抬起头看着吴北邪,像柳叶般细长的眼眸中映着夕阳最后一抹红,让人心痛。 “你准备不辞而别吗?” 她说话的声音低沉温婉,悦耳动听,娓娓道来不含丝毫埋怨:“虽然父亲和你都不肯告诉我你的过往,但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多心事。” “不要对我有任何期待。” 吴北邪闭上双眼,任凭脑海中最痛苦的记忆,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片段在眼前划过,那些连绵不绝重重叠叠的庭院,那些快要模糊了的身影,他倏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变得冷漠。 他忍受了心中的剧痛和不舍,决绝地从马车旁纵马而过。 她面容一黯,绝美的脸庞先出一抹不可名状的哀伤,她咬了咬嘴唇。 “即便你不肯说,我也猜到了一些,我会尽全力帮你。” “菲姨,教我修炼。” 菲姨从马车中翩然跃下,怜惜的轻轻抱着她,柔声问道:“值得吗?” 她嫣然一笑:“相对他所受的苦,修炼这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他活着我就陪他一起受苦,他若死了,我也能给他报仇。” 原来她也是一个刚烈的女子。 她叫李海棠。秦岭山脉以南的广袤区域称之为岭南,是大离南部三十六郡之岭南郡,在岭南山脉靠近岭南郡一侧有一条延绵千里的支脉名为秦川山脉,在秦川山脉脚下有一座城叫做青云城。 青云剑院便位于青云城内。 此时,青云城脚下,风尘仆仆的吴北邪安坐在骏马背上,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阴影蔓延到他的头上,遮住了半边天空,也挡住了洒下的阳光,灰色的城墙往两边延伸出去仿佛没有边际。 青云城往后更远一些,云雾缭绕的秦川山脉犹如一座庞然大物般傲立在天地之间。 “好一座岭南第一城,好一座拔地通天的秦川山脉。” 吴北邪从马背下来,顺着人群进入庆城。 青云城门之内是一条贯通全城,可并排驱使五辆马车的秦川大道,秦川大道两侧酒肆客栈林立,更有恢弘的重重庭院分立两旁。 秦川大道上,小贩如织,行人如潮。 有小娘子摇曳着腰肢咯咯笑着从身边挤过,有妇人穿着煞是大胆引人注目,有袒露着胸膛的修行者熟门熟路的穿梭在酒肆茶楼之间,更有书生意气的年轻人被妇人的穿着羞得满面通红。 吴北邪明亮的双眸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繁华景象,虽然他曾经走遍了小半个大离,但稍微繁华一些的城镇他和吴南都不敢进入,即使是庆城他也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观察。 “这位公子可是来参加青云剑院的入门考核的么?” 忽然吴北邪的耳畔一道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吴北邪声音清冷,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蓝衣的青年朝着他走来。 蓝衣青年躬身一礼,指着街道一旁的杨家酒楼,歉然道:“我家公子是青云剑院北院的柳天裴,想请公子到楼上一聚。” 吴北邪疑惑地皱了皱眉,道:“前面带路。” 跟着蓝衣青年上到杨家酒楼二楼,顺着青年的指引,他看到临窗的一张酒桌旁一位面容粗犷豪迈的白衣青年,青年咧嘴一笑,声音温和说道:“师弟,请先坐下说话。” 就在这时,二楼从扶梯口走上来一位神色倨傲张狂的青年,青年抬头看了看柳天裴又看着吴北邪,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点着吴北邪,作恍然大悟状,不屑说道:“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北院柳天裴师兄又在提前骗新人学弟,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良,你想死?” 柳天裴粗豪的面孔倏然变冷,眼底深处一丝厉芒一闪而过,他寒声道:“我给宋道面子,并不表明我需要给你面子,再敢多废话一句,我让你再也回不了剑院。” “你吓唬谁!” 王良怨毒地看了一眼柳天裴,又看了一眼吴北邪,嘴角流露出一抹杀意,他也不再说话,转身走下楼去。 吴北邪不禁苦笑,说道:“柳师兄,你似乎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 “哈哈,师弟你应该不是怕麻烦的人吧。”柳天裴哈哈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 略作沉吟,柳天裴粗豪的面容一肃,说道:“师弟,既然出来王良一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在此郑重邀请师弟加入青云北院。” “青云北院?柳师兄,不知加入青云北院和加入青云剑院有什么区别?”吴北邪问道。 柳天裴的面容粗犷豪迈,说话也是文质彬彬,声音温和,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厉,表明他也有一颗聪慧深沉的心思。 吴北邪不禁感到苦恼,他只想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修行上,并不想介入到青云剑院内的斗争之中,得罪了王良他并不在意,只要他的修为比王良高就行,但他不愿意得罪这个似乎可以代表青云北院的柳天裴。 “真不知道你的家族是怎么教你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参加青云剑院的入门考核。” 柳天裴摇了摇头,说道:“青云剑院分为内院和外院,内院由东南西北四院组成,外院以新入院弟子为主,新入院的弟子都必须在外院修行满一年,一年之后,内院会从新入院的弟子中遴选出天赋出众的弟子加入到内院。” “内院比外院有更好的修炼环境和更多的修炼资源,也有一丝的进入上院的机会,我希望你一年之后加入到北院。” “那个王良的话是什么意思?”吴北邪思索着问道。 “师弟不必多顾虑,王良所言的欺骗新人弟子是因为去年我也曾经在弟子入门前邀请过一位师弟加入北院。” 柳天裴从桌上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自豪地说道:“那位师弟如今是北院排名前三的弟子,他的天赋自然是绝顶一流,但北院所提供的修炼资源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你加入北院,你一年后的修为不会弱于现在的他,这是我柳天裴的保证。”柳天裴双目电光隐现,深沉而有一种直透人心的魔力,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 “柳师兄可否给我一些时日考虑?” 吴北邪凝视着酒桌对面的柳天裴,无可否认,柳天裴给他的印象不错,也很坦诚,给他一种雄才大略的感觉,但北院所能提供的功法秘籍,丹药元石这些修炼资源他并不是很缺,他缺的是时间。 他没有任何时间可供浪费在无端的争斗中。 柳天裴一愣,说道:“也好,不过我今天的举动可能会给师弟带来一些麻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到北院找我。”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桌面敲击了一下,显然他没预料到吴北邪会拒绝他的邀请,他歉然道:“王良心性虽然不堪,但他的天赋确实不错,修为也尚可。” 吴北邪灿然一笑,道:“那就麻烦柳师兄了,不过我想我能解决。” 柳天裴说道:“还不知道师弟怎么称呼?” “我叫北邪。” “北邪?” 柳天裴粗豪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他问道:“庆城李家的那个北邪?” 吴北邪奇道:“柳师兄听说过我?” “师弟你现在可是青云剑院的名人,你可是抢了燕长老原本许给东院宋道师兄的推荐名额。” 柳天裴更显惊奇的看着身前十五六岁的青稚少年,说道:“我看师弟已经淬体境后期大成的修为,参加入院考核必然可以进入青云剑院,又何必让燕长老推荐入院呢?” “似乎又是麻烦。”吴北邪苦笑道:“柳师兄,那宋道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宋道,他是天骄榜上的妖孽。” 柳天裴面色变得凝重,幽幽道:“他是青云东院的大师兄,他是青云东道盟的精神领袖,他是江南宋家的直系弟子,但这一切都只是他恐怖般的修炼天赋的陪衬。” 江南宋家? 听到这个名字,吴北邪的眼底最深处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厌恶,江南宋家与广陵吴家一样,都是大离有数的顶尖门阀。 在十二年前,广陵吴家的灭门事件中,皇室和一些宗派起了直接的刽子手的作用,而其他门阀世家的坐视冷眼旁观把吴家彻底地推进了深渊,他爷爷当年太锋芒毕露了,无论是皇室宗派还是门阀世家,他们都无法容忍世间出现一个活着的神。 吴北邪不由自主一声轻叹。 “多谢柳师兄告知,我会小心应对。”吴北邪对着柳天裴躬身一礼,说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走下楼去。 “无论是王良还是宋道,希望你们别来招惹我。” 吴北邪从杨家酒楼出来,踩在秦川大道的青石路面上,他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厉。 青云剑院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暂时蛰伏的浅滩,他的格局不是青云剑院所能承载,他的出生背景,他的流亡经历,他的血海深仇,都注定他的世界是柳天裴所不能想象的,对于青云剑院的争斗他没有丝毫情趣。 他不想耽搁任何时间。 位于青云城中心区域的建筑群便是青云剑院所在。 吴北邪沿着青云大道走到青云城中心区域,此时天色已渐晚,他在路旁随便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在附近找了一所幽静的客栈住下。 他在一年以前就已经到了淬体境后期大成,但他想要把身体修炼到淬体境极致而迟迟没有选择突破,但今天在杨家酒楼的遭遇迫使他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神州大陆是一个不讲公平,只论权势的世界。 他决定今天晚上就突破淬体境。 …… “原来北邪就是他!” 聂无双走到吴北邪原来的位置坐下。 柳天裴给坐下的聂无双倒满一碗酒,叹道:“可惜了他淬体境后期大成的修为,如此年轻的淬体境后期大成想来最少也是八窍天赋吧!” “哈哈,柳师兄去年想尽了各种办法把我骗去了北院,今年难得又发现了一个如此好的新人,东院那些宋道的走狗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柳师兄你忍心见死不救?”聂无双一口饮尽碗中的美酒,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眯不甚酒力的绯红。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生存都不容易,他如此,我们北院亦如此,为了他而得罪宋道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对吗?” 柳天裴从窗户看到了楼下吴北邪远去的背影,他双眼一眯,喃喃道:“宋道对他不会有丝毫兴趣,他需要面对的是宋道的那些走狗,如果他能活下来,便证明他值得我出手,我自然会尽全力帮他,但如果他死了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青云北院有你、我和大师兄就足够了。”客栈幽静,斜阳最后的一抹红也消失在天际地平线下。 夜色降临。 吴北邪在房间内的床榻上盘膝坐下,从颈部取出一枚黑色的戒指吊坠,轻轻地摩挲着,黑夜中他的双眸变得特别明亮。 看着戒指,他又想起十二年前的画面,他的爷爷吴尊在广陵吴家祖地面临覆灭前的那一刻,以绝世的修为洞开虚空,把他秘密的送出了广陵,送到了吴南身旁,跟随着他一起的还有这枚空间戒指。 这枚空间戒指中存储着大离第一门阀广陵吴家的庞大财富和修炼资源。 吴北邪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心情,他的心念一动,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古朴的书册。 补天道九卷! 这是书册的名字,也是广陵吴家最核心的传承天功宝典。 甚至吴南和吴晋修炼的功法也只是其他的天阶功法,而不是补天道九卷。 传说在远古时代,那时人族天生就能够掌控天地法则,肉身强横无匹,有无穷之力,可操纵风雨雷电,地震海啸,有移山填海、改天换地之能。 但天道无常,天道无情,妖族强势崛起,人族却被天道所遗弃,天道变得晦涩,人族再也无法借用天地的本源之力,自然无法与妖族抗衡而被妖族奴役,那一个时代称为蛮荒时代,又称为黑暗时代。 蛮荒时代末期,人族进入最黑暗的时期,为人族的爆发创造了条件,人族先贤筚路蓝缕,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人族最后的传承,他们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坚韧,以及可怕的适应能力,悟天道、通天理,明身体奥秘,创无上功法。 补天道九卷便是那时吴家先贤领悟天地法则而创作出来的。 人族大兴,妖族被迫退隐深山秘境和海外。 直指天道极致永生镜的功法称为天功宝典,其下有天地玄黄四阶功法,分别可以修炼到天命境、渡空境、洞虚境、先天境,再之后的功法就是人阶功法。 吴北邪翻开补天道九卷,他迅速忘却周围的环境,他慢慢地看着书册上的一条条注释和一幅幅图案,直到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修炼之路最开始的时候是感应天地元气,以天地元气淬炼身体,从皮肤毛发开始,直至筋骨肌肉,最后深入骨髓,炼至淬体境后期大成时,身躯坚若金石,有无穷之力。 修炼到淬体境后期大成就意味着开始打开了人体这个蕴含无穷奥秘的神秘宝藏,在人的体内有神秘的秘窍,最普通的修行者只有一个秘窍,而最绝顶的天赋则有九道秘窍,凝元境便是在秘窍内把从外界吸纳的天地元气通过玄妙的转化凝聚为真元的过程,修炼同的功法,天地元气在体内就会有不同的流转线路,便会在秘窍内凝聚为不同属性的真元,或寒冷,或炙热,或爆裂,或厚重…… 而秘窍的多少不仅决定了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以及把天地元气转化为真元的速度,也决定了体内真元的多寡,真元雄厚的好处自然无需赘言。 另外,决定修炼速度的还有修炼功法,功法甚至是比天赋更重要的因素。 神州大陆,普通的寒门子弟甚至无法得到淬体境的功法,只能依赖最原始的锤炼身体打熬力气的方法来淬体,但这种方法除非天赋异禀才有可能修炼到淬体境大成。 而门阀世家子弟不仅有玄妙的淬体境功法,受到家族重视的弟子还能得到丹药秘材的辅助。 这也决定了神州大陆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寒门子弟似乎永远没有出头之路,除了加入军团,以军功换取修炼功法资源,便只剩投身门阀世家为奴一条路。 吴北邪不仅是九窍天赋,他还是三宫洞开,紫府蕴魂体质,他青稚的脸庞划过一抹顽皮的笑容,喃喃道:“如果那些人知道我的天赋体质,恐怕会更加寝食不安吧,哈哈!” 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的身周床榻上凭空出现了一圈元石。随着补天道九卷第二卷功法在他体内依着玄妙的线路开始运转,元石中浓郁的天地元气纷纷从他的皮肤涌入他的身体,通过玄妙的线路流转到秘窍中,元气渐渐凝聚为液态的真元。 咔咔! 细微的元石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中不时响起,元石中的天地元气被吸纳空时纷纷化为一堆白色的细小颗粒。 时间缓缓流逝。 从日暮到清晨,整整一夜时间,吴北邪一直在吸纳元石中的元气凝聚为真元。 待到朝阳的第一缕晨曦刺破晨雾穿透窗户的纸帷时,他倏然睁开双眼,眼神平静。 凝元境初期,一夜破境。 这是他昨夜的收获,他的悟性、九窍天赋以及充足的元石辅助修炼的恐怖速度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抬起手来,他看到皮肤亮起了之前没有的光泽,似乎有淡淡的荧光在皮肤下流转。 “厚重属性?” 吴北邪眨了眨眼,他一步踏出,原地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不禁一呆。 …… 吴北邪从客栈出来,拐过一道弯便来到了青云剑院的大门外,看着那座巍峨大气的黑曜大门,看着大门上方据说是那位蛮荒时期开创青云剑院的院长亲笔题写的青云剑院四字,很自然的生出一股敬仰之情。 今天正是青云剑院入门考核的日期,他曾想过参加考核的人数很多,却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恐怖的程度,深处在人群中,让他有一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地眉头微蹙着走到了广场边上的角落,默默地打量着大门台阶上的那些青云剑院的弟子。 在青云剑院大门的台阶上,站立着一群身穿黑色衣裳,腰上佩着金色腰带的青年,他们嬉笑着对着广场上的人群指指点点。 黑色衣裳,金色腰带想来应该是青云剑院的院服。 “这一届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新人啊,凝元境竟然没有多少。” “你们瞧瞧,那里竟然有一个淬体境初期的小胖子,他以为青云剑院是什么地方?是其他那些荒远地方的小门小派吗?难怪他苦着一张脸庞,真是好笑。” “哈哈,兴许他就是那几个幸运拿到推荐函的人呢。” 吴北邪听着那些议论,眉头倏然微微挑起,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咦,你们看那位是不是雷家那位天才?他竟然也要进入青云剑院。” “他的确是雷家那位七窍天赋,并且地宫洞开体质的雷丘山,恐怕他就是这一届天赋最妖孽的弟子了吧!” 台阶上那些青云剑院弟子哈哈大笑着,肆无忌惮地议论点评着广场上等待考核的新人弟子。 “安静!” 当深秋的太阳爬上半空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 吴北邪抬头看去,从青云剑院大门里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衣裳,身躯修长,面容冷峻的青年。 “李牧师兄好!” 那些原来在台阶上嬉笑点评的弟子在青年现身的一瞬间,倏然走下台阶排成一排,对着青年躬身行礼。 “我是青云外院大师兄李牧,很欢迎各位来参加青云剑院的入门考核,今日的考核将由我主持,我希望各位遵守青云剑院的规则。” 青年卓立在台阶上,淡淡道:“青云剑院的考核门槛是淬体境中期及以上,或者五窍天赋及以上,还有年龄超过二十岁的青云剑院不适合你。” “满足条件的请到广场上的检测石前依次排队等待检测。另外,你们中有人得到了青云剑院长老的推荐函,你们可以直接过来找我入院。” …… 无视身旁或羡慕或不屑的目光,吴北邪从容地挤过拥挤的广场,向大门台阶走去,他只想简单的进入青云剑院,考核对他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通过推荐函进入剑院的弟子往往是天赋普通甚至达不到剑院的最低门槛,但也代表了他所在家族的权势,推荐函岂是普通的家族所能获得,何况青云剑院每年的推荐权只有外院的那几个长老具有。 “李师兄,这是我的推荐函。” 吴北邪走到台阶下,他青涩的脸庞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推荐函递给李牧。 与他一样通过推荐函进入青云剑院的弟子总共有七人,每当有一人递上推荐函,李牧便让一名剑院弟子带领他去推荐他加入剑院的长老那里,他是最后一人。 “你就是北邪?”李牧翻看着推荐函,看到上面的北邪二字,冷漠的脸流露出一抹异色。 吴北邪点头道:“我就是北邪,来自庆城李家的北邪!” 他回头看向台阶下的那些剑院弟子,他们尽皆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而其中还有几人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凌厉的杀意。 “小心青云东道盟。”李牧摇了摇头,提醒道。 青云东道盟,东是东院的东,道是宋道的道。 李牧也同情地看了一眼吴北邪,说道:“周青师弟,麻烦送北邪师弟去燕长老那里报到。” 周青从那些青云剑院弟子中走了出来,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吴北邪,没有什么话语,只是沉默地颔首一礼,就率先走向大门内。 吴北邪微微一笑,对着李牧躬身一礼,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追了上去。 看起来李牧和这个周青对他都没有什么恶意。在一栋灰色的阁楼前,周青停下了脚步,他神情恭谨地对着半开的大门微微躬身,说道:“燕长老,北邪师弟带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阁楼中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进来吧!” 走进幽森的阁楼,看着房间内正在燃烧的烛火,看着房间正中央蒲团上坐着的面无表情的灰色人影,吴北邪沉默不语,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低首静立。 燕长老抬起头,久在黑暗中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毫无表情,他淡漠的双眸划过一丝异色,说道:“凝元境初期?”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缕缕可怕的剑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眼睛像猛兽盯着小白兔般冷漠的看着吴北邪,他缓缓抬起右手,指间隐隐可以看见莹润的光泽,吴北邪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扣住了右手腕。 燕长老淡漠的双眸一瞬间变得更加明亮,仿佛要照亮昏暗的房间,他的语气终于蕴含一丝情绪,有些遗憾,说道:“九窍天赋,真是惊才绝艳的天赋,可惜却是普通体质,相比那些天资横溢的妖孽的差距却有若天地。” 九窍天赋只能说明他的修炼速度比别人快,他的真元比别人更雄厚,但并不能说明他的未来的成就一定就很高。 修行有比天赋更重要的便是体质,有极少人天生就洞开地宫,当他有一日修炼到洞虚境开辟出洞虚空间时,他便可以在地宫内观想现实中开辟出来的洞虚空间,当洞虚空间在地宫内具现时,现实中的洞虚空间便能长久的永固下来,而不是无根之萍。 这种差距与天赋无关,与奋斗无关,只与命运有关。 比如雷家那位天才雷丘山,只是七窍天赋,却是地宫洞开,便很有可能是这一届最妖孽的弟子。 况且在地宫之上还有天宫、命宫和紫府。 吴北邪依然沉默不言,他是三宫洞开,紫府蕴魂体质,但他不能说出来。 “可惜!”燕长老忍不住再次叹气一声。 他看着沉默不言的吴北邪,心下不忍,又说道:“但天下的妖孽总是太少,只有那些从远古时代开始传承,经历了黑暗的蛮荒时代的家族的嫡系子弟才有那么一丝可能继承远古先贤的体质,你九窍天赋已经是剑院中最顶尖的天才了。” 吴北邪抬起头说道:“燕长老,我从来不与他人比较,也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我只想走好自己的路,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登到很高的山峰。” “你很不错!” 燕长老看着少年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下意识防备的青稚脸庞,看着他坚锐执着的眼神中的认真,他苍白的面庞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但因为太久没有笑过,有一些不自然,他开始有些期待少年在剑院中的表现。 他说道:“你是李凌飞的后辈,也就是我的后辈,青云剑院,尤其是青云外院,这是一个尔虞我诈、残酷血腥的世界,可能你已经知道你得罪了宋家,如果有什么麻烦不能自己解决,就到长老院找我知道吗?” “那麻烦燕长老了。” 吴北邪再次躬身行了一礼,他看着燕长老那丝不自然的笑意不禁想到了吴南,他们都是一样的外冷内热的人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流露出一抹笑容。 昏暗的火光照耀在少年脸上,自信且骄傲。 周青却是一呆,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吴北邪。 “周青,你带北邪去办理入院手续吧。”燕长老重新在蒲团上坐下,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是!” …… 长老院外,吴北邪沉默地走在周青身畔。 虽然已经是深秋,青石道上洒满了枯败的落叶,但石道两旁依然有数株生机勃勃的暮云古树把秋阳遮在后方,青云剑院里一片清幽。 他踩在斑驳的青石道上,有一瞬间的出神,他忽然想到了与燕长老一样外冷内热,相依为命十二年,如今却被迫分离的南叔吴南,不知道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好转,又想到了四叔吴晋,他只能记起四叔是一位将军,他的面容却再也想不起来,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这些年。 “北邪,好好活着。” 他还想到了在广陵那个重重绵绵的恢弘大院,想到了他的爷爷吴尊慈爱面孔,想起爷爷最后的话语。 吴北邪忽然感到一阵心痛,意念一动,他看到了心脏旁边那个五彩神光的樊笼,神光似乎有灵性般绕着樊笼旋转不停,那里面封印着他的地宫、天宫、命宫。 “爷爷,你既然明白吴家需要韬光养晦,不让皇室发现我三宫洞开、紫府蕴魂的体质,但你为什么却如此锋芒毕露。” 有秋风携带着微潮从湖面吹拂而来,他蓦地清醒。 湖水轻漾,寂静无声。 他看了眼身畔茫然焦灼的周青,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北邪师弟,我跟你讲,我才是七窍天赋,但我一样活得很开心啊,我们整个青云剑院一千八百人,地宫洞开的不超过双手之数,你没有必要难过……” 吴北邪眨了眨眼,奇怪问道:“谁说我难过了?” 周青一愣,反问道:“那你为何从长老院出来就一直沉默不言,我给你说话你也没反应?” “哈哈!” 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故作成熟焦急地安慰自己的周青,吴北邪不禁一笑,说道:“我只是想家人了。” “啊?哦!那……那我带你去领住宿的物品。” 周青尴尬的脸一红,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也不管吴北邪能不能跟上。 …… 后勤院。 周青把装着住宿物品的箱子往桌上猛地一砸,他脸色异常铁青的看着桌后的中年,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质问道:“为什么没有院服?为什么没有元石?” 中年男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冷漠说道:“注意你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过问,不要让我把你的资格也取消。” “为什么?” 吴北邪伸手制止了周青,抿着唇看着中年,沉默了片刻问道。 中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懂了是在问他为什么这样针对他,眼底神色冷漠不屑以及嘲讽,他抬头看向门外。 便在这时,楼外传来一道声音:“我告诉你为什么!” 这道声音很清稚,但这声音里又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冷酷冷漠疯狂的味道,甚至隐隐有一丝血腥残忍充斥其中,仿佛随时要一怒杀人。 吴北邪微微皱眉,他回转过身,望向门外。 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从楼外走了进来,他长相俊逸,却被冷戾的双眼破坏了美感,直让人觉得厌恶,他像看死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吴北邪,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猩红的嘴唇,说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宋真,我有个哥哥叫宋道,还有个弟弟叫宋岳。” “我那个可怜的弟弟啊,他原本已经能够进入青云剑院,重新得到两个哥哥的爱护,但,他却被一个庆城的小子抢走了名额。”宋真怪笑一声,蓦地声音变得冰冷:“你告诉我,那个小子该不该死?” 楼中一片死寂。 宋真自顾自从吴北邪身边擦肩而过,停在桌子前,伸手抚摸着桌子上的木箱,他的笑容一敛,木箱忽然被砸在地上。 “无论他的来历时什么,无论他在青云剑院拥有什么依仗,他都该死,死的很惨,对吗?” 宋真倏然转身,踩在从木箱中跌落出来的的床帐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的牙齿,轻声道:“师弟,你知道他是谁吗?” 空气中隐隐然有股危险的气息似暗流在涌动。 周青脸色变得难看,以眼神示意吴北邪不要开口,他沉声说道:“宋真师弟,这里是剑院……” “闭上你的狗嘴!” 宋真蓦地回转过身,冷漠的双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意,缓缓说道:“你是南院的周青?你想死?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让我不爽,我就杀你全家!” “你……”周青双眸喷火,面容青筋毕露,却不得不死死咬牙忍住,歉然地看了一眼吴北邪。 “哼,没种。”宋真鄙夷地冷哼一声。 吴北邪微微眯眼,如猛兽将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江南宋家?还是宋家旁支?” “不知道是宋道,还是宋轩辕给的你张狂的资本?在数十年前的燕京,宋轩辕的修为比你现在强大百倍,他的肆意张狂、霸道绝伦也超过你现在百倍!但他差点被人打死,如果没有皇室插手,他已经死了。” “别动不动就要杀死谁全家,这个天下很大,不是宋家便能让你肆无忌惮地无视天下人。”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我爷爷的名字。”宋真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表明他并不只是表现出来的癫狂血腥那么简单。 “但你说爷爷他曾经差点被人打死,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他犹如听到世间最可笑的事情,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忽然,他收敛了笑容,神情阴冷的看着吴北邪,用认真的语气说道:“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杀死你。” “一个月!” 他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点着吴北邪,然后怪笑着走了出去。吴北邪微微皱眉,看着宋真走出去的背影,他平静青稚的脸庞倏然变得面寒如霜,他的仇人很多,所以无论是柳天裴还是李牧说起他得罪了宋家,他都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连警惕都没有,但他面对来自宋真的威胁时,他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杀死一个人。 “一个月么?那我等着!” 他的声音犹如刀锋把冰冷刺骨,他从来不是一个温和懦弱谦让的人,只是习惯性地不愿意得罪更多的人,他的仇人已经足够多了,但并不表明他会有任何的优柔寡断,他比天下绝大多数人更懂得该怎么对待敌人。 周青的声音有些干涩,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吴北邪的脸,说道:“北邪师弟,在剑院内有院规和燕长老,他们不敢太过分,但每月一次的秘境修行就是他们的机会。” 吴北邪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依旧冷漠敌视的坐在桌后的中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碎裂为几块的木箱,他拉着周青转身就要往楼外走去。 中年看着要走出去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天下很大,但青云剑院却很小。” 他的意思明显是针对于刚才吴北邪对宋真说的话。 这一瞬间,吴北邪忽然觉得青云剑院和他曾经很熟悉的难民窟的生存法则是如此的相似,他笑着抬起脚步,向楼外走去,他走的很直走的很稳。 谁的拳头大就不挨饿么? 谁的拳头大就能活下去? 但我也很有经验呢! …… 后勤院楼外。 吴北邪看着后勤院那栋小楼,好奇问道:“那个中年应该不是剑院的弟子吧?” 周青读懂了他的意思,说道:“他是外院的欧教习,青云外院相对于大离很渺小,但也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一样充斥着尔虞我诈、血腥杀伐。剑院的弟子加入不同的势力联盟,比如东院的青云东道盟,我所在的南院的青云骊山盟……” “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但也代表了他们集体的利益,而且每一个弟子背后都站着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联合起来便是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剑院的教习出自不同的家族,自然就有各自的立场,甚至剑院的长老们也有不同的倾向立场。” “剑院代表的是大离门阀世家的核心力量,是门阀世家与宗派和皇室抗衡的底蕴,而青云剑院是大离的五大剑院之一,代表的是大离南方门阀世家的利益。” “当然宋家或者青云东道盟自然也代表不了青云剑院,但却是剑院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周青以看白痴似的表情看了一眼吴北邪,说道:“真搞不懂你的家族为何要跟宋家争那个明明没有任何意义的名额。” 吴北邪一阵无语,他忽然觉得整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庆城李家自然是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江南宋家,那么只可能是并不知情,那燕长老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他把这件事情暂时埋在心底,想了想又问道:“宋真也不是外院弟子吧?他为何能出现在外院?” “真佩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青云剑院修行。”周青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宋真是内院东院的弟子,虽然外院弟子不能进入内院,但内院弟子却可以随意进出外院。” “大概由于我无知无畏吧!”吴北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向罗湖水面,湖水被秋风吹起微微涟漪,秋风从罗湖水面吹拂而来,他倏然感到有一丝寒,似乎冬天就要降临了。 他忽然感到时间是那么的紧迫。 他说道:“周师兄,麻烦先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吧。” …… 青云外院的住宿楼在院北,是以从秦川山脉开采出的条石和年岁久远的松木为材料搭建起来的七层建筑,沿着院墙连绵重重的修建了数十栋。 吴北邪在他的套房中随意的走着,周青把他送到屋内就告辞离去。 这是一套包含厅室和露天阳台的套房,甚至还有一间不小的修炼室,房间内的一应家具物品都很齐全,却没有被褥和枕头这些睡觉的物品。 他不禁一呆。 不过当他走进修炼室,看到房间中央那个蒲团时,微微一笑。 把睡觉的时间拿来修炼再好不过了。 咚咚! 忽然,数声叩门声响起。 “北邪师弟,我进来了。” 周青怀中抱着一个深色的包裹走了进来,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歉然道:“今天都怪我,没能给师弟领到住宿的物品,这是我以前换下来的被褥,已经洗干净了,师弟就先将就着用吧。” “不管是你带我去,还是别人带我去,结果都会一样。”吴北邪看着面容泛起几分愁苦,有几分尴尬的周青,忽然心中一暖,说道:“就怕给师兄带来麻烦。” “我有青云骊山盟作为依靠,他一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只是师弟你需要小心些,虽然在剑院内他们不敢太过分,但还是可能会找你的麻烦,不过找师弟麻烦的都是一些凝元境和聚脉境的弟子,启天境以上的弟子不是在内院闭关,就是在秦岭山脉深处的秘境中修行。” 周青把包裹放在在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床单、被褥等物品,跪在床榻上铺好整平,他看着整理好的床榻满意一笑,说道:“你在家族里应该没有做过这些。” 吴北邪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有一些不适应别人对他的好,下意识地皱眉。 寂静无声,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一些压抑。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周青也感到气氛有些沉闷,他从怀中取出三枚元石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这个月剩下的三枚元石,师弟你拿着修炼。” 话说完,他就逃也似的推开房门奔了出去。 “青云剑院……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冷。” 吴北邪看着依然晃荡的房门,青稚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收起桌上的元石,珍而重之地放在空间戒指中的单独的一个角落,这是他在青云剑院收获的第一份友谊。 虽然他空间戒指中有很多元石,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周青很缺少元石,但,以后好好回报就是。 他把空间戒指重新挂在脖子上,这个世界的空间戒指很稀少,唯有地宫洞开的修行者在地宫中具现洞虚空间,然后把地宫与戒指相融合,才能形成稳定的空间,付出的代价却是地宫消失。 空间戒指的稀少可见一斑。 拥有地宫的洞虚境修行者可以把物品储存在地宫内,当修行者将要死亡时,便会把地宫与戒指相融为空间戒指,在家族内传承。 秋日的暖阳洒落在阳台上,光线穿过窗户,把吴北邪的身影映在了床榻上的被褥上,就像刀剑刻出来的一般清晰。 第173章 番外四十六 惊变 一八八二年秋,大陆历。这一年的秋天比往年都来得比较早,比往常多了几分萧瑟阴冷,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秋天,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大陆的大事件,在川西帝国绵延数万里的境地上广泛流传着驻守远东的林枫大将即将拥兵自立,将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繁荣的新国度,取代腐朽的川西帝国。川西帝国皇帝塔蓝明初闻此消息,觉得荒谬可笑,林枫大将虽说性子耿直了些,但却不失为一个良臣名将,是帝国不可或缺的辅国良将,八成是日尔曼人或比蒙搞的鬼,仅凭一点谣言就想让朕自毁长城,哼,你们还嫩了点,塔蓝明浑不在意地想到。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想像,谣言一点也没减弱,反而愈演愈烈,茶楼中,小巷里,街道上,妓院,酒肆,似乎在川西帝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流传着这样的消息,人们纷纷奔走相告,消息越传越真,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林枫大将不数日即将亲率二十万远东军打回帝都,把年迈昏庸的塔蓝明赶下台。就连比蒙汗国,日尔曼帝国纷纷派遣使臣到远东,祝贺林枫大将成就宏图伟业!贫寒朴实的川西百姓对此消息是欢迎与支持的,相比起塔蓝明统治下的严苛酷刑,林枫大将怎么都比塔蓝明可爱多了,归林枫大将管辖的远东治律严明,百姓生活安居乐业,怎么看,林枫的上台都比塔蓝明统治的要好。相反,乡绅权贵群臣可没有百姓的那股欢乐的劲头了,一旦林枫真的拥兵自立,自己的好日子可要到头了,依林枫大将那耿直公正的性子,一向有猫腻的自己哪有活路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恐怕大难临头了。一时间,帝都城风雨飘摇,群臣纷纷弹劾林枫大将,述说林枫大将权利过重,严重危机江山社稷,若一旦有反意,恐怕。。。言及,群臣再也不敢把话说下去了,塔蓝明听此甚为惊恐,作为帝国的皇帝,他深深地知道兵权的重要,林枫大将在远东拥有三十万精锐边防将士,他自己本人更是在远东驻守已超过三十年,势力可以说已是根深蒂固,在远东境上,深得兵士百姓的爱戴,如果不是林枫大将的家属都在帝都,塔蓝明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可是林枫大将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必须做出一个处理了,想至此,塔蓝明急下召,另林枫大将即刻回都述职! 可结果却另所以人更是揣揣不安,林枫大将以边防战事为由,拒不进都!一时间,群情更是激愤,纷纷请求下召处置林枫! 此时的林枫大将却有不得已的苦衷,这分明是比蒙赤裸裸的阴谋!只待他一走,比蒙即刻就会起兵,这段时间比蒙调员如此频繁,分明在打远东的注意,若没有他坐镇远东,只怕远东凶多吉少,面对这样的谣言,林枫大将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双方在这敏感的氛围中僵持着,直到911惨案的发生。在九月十一号夜,皇太子塔蓝斯竟遇刺身亡!所有人都知道,塔蓝明陛下子嗣极少,只生育一儿两女,塔蓝斯一死,江山等于就是后继无人!而就在这一夜,林枫大将的儿子林岳竟带着家属想要连夜出城,这分明是做贼心虚。至少许多官员是这样认为的,愤怒至极的塔蓝明早已失去了理智,将怒火通通发泄在林枫家属身上,林枫大将一家五十二口连带奴仆家将六百三十二人尽接被斩首!几百颗血粼粼的头颅高高的悬挂在帝都城门口,说不出的阴冷笼罩着整个帝都。 历史学家黑猫曾感叹,在这件事上,塔蓝明如果能冷静下来想想,为什么事情会那么巧,太子遇刺和林枫家属逃跑在同一日,而又那么巧,在出城时林枫家属又会这么倒霉,刚好被巡逻兵士发现?假如塔蓝明能想一想,调查下此事,就不会犯下这不可饶恕的错误了,然而历史没有假如,911惨案直接成了川西帝国覆灭的导火线,这也拉开了乱世之争的序幕。 林枫大将乍听此噩耗,悲愤交加,本就年迈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了如此打击,竟昏迷不起,恶疾缠身,不数日,就魂归梦里!一代名将没能在沙场战死却就这样屈辱悲愤的死去,让后人不胜嘘唏。 林枫大将的死引起了轩然大波,成千上万的川西百姓举行着各种各样的祭奠活动来纪念林枫大将,更有激进的川西百姓抗议游行,要求为林枫大将家属的惨死讨一个说法。朝中一些忠直的臣子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向塔蓝明请辞,许许多多的武将更是愤愤不平的要求重新审理林枫大将家属的案子,还林枫大将一个清白!而在远东境上的将士的做法就直接多,效率也高多了,直接宣布独立!这一做法得到了远东居民的热烈支持,长期以来,远东居民都受到来自帝都权贵的压迫,生活普遍贫困艰难,自从林枫大将驻守远东以来,这种情况才得到了些许的改善,远东居民向来是朴实憨厚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称,雪亮得很,在远东,百姓居民深受林枫大将的恩泽,对于林枫大将的冤死,远东百姓群情激愤,长久以来对川西帝国权贵积压的愤恨终于宣泄开来,如决缇之水汹涌澎湃,配合远东30万精锐将士打起了远东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口号,与反对川西帝国的远东将士走在一起,成立了远东大联盟! 塔蓝明这段日子着实过得凄苦惨淡,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但是,作为统治者,要承认自己犯下了错误这等于让自己颜面无地,威信全无,但是面对群情激愤的民众,塔蓝明只好让当时吵得最凶要严惩林枫一家的臣子尽尽臣子的义务,背背这个巨大的黑埚,但是塔蓝明却严重低估了林枫大将的影响力,在他将参议文史舒平,谏官董清等一干臣子下了罢官严惩的旨意后仍平息不了民愤,加上远东巨变消息的传来,塔蓝明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不止,心力交瘁的塔蓝明还未从失子之痛中恢复过来,就又得承受失土之恨。 与塔蓝明悲惨的遭遇相比,西南统领审誉过得可谓春风得意,计划不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还超出了他的预期!再加上近段时间来自京都的强有力的支援,审誉这段时间着实过了一把土财主的瘾,各种军需补给更是优先分配,往往在补给栏目上填上物品,不数日,就有军需官押解物品前来,这日子着实过得舒坦,想想以前青黄不接的苦日子,要样物品还得低声下气地向军需官讨要,至于能不能要到还得看军需官的心情,跟现在相比,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可这一切都建立在陛下的信任上,审誉握了握手中的密报,双眸深沉而悠远,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审誉喃喃地说道,神情说不出的深冷。 第174章 番外四十七 走自己的路 “刘二黑,原来是你!” 听到王小柔这么说,信陵君和韩非同时指向江毅,他们也都一下子想起来了,此子的存在,不过那会儿还没有什么名气,只是略有些惊讶罢了。 倒是江毅,也并不在意韩非和信陵君惊不惊讶,他大概理解了穿越者的意思,未来过来的人,虽然有些玄乎,但是既然已经玄乎了,就没有必要了解为什么会玄乎。 长平要发生什么,他不知道,恐怕王小柔早就心知肚明,他根本不可能去改变,或者说不愿去改变什么,其实就如这段时间的感受和经历。 天下大乱已是趋势,就是制止了长平那件事情的发生,也只是缓解一时罢了。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尽量强大起来,然后就是小石村,毕竟是他的封地,他要尽量保全,至于别的什么,也就让他顺势而为吧。 从一开始的豪言壮志,慢慢的他的心性也改变了许多,很多人都是儿童时有梦想,人到成年,就被社会所束缚,再到中年,更是沉沦,慢慢地思想也就腐朽了。 人原本就是应当是自私的。 “唰!” 倏的,他脑海中的玉符一亮,似乎是要扫走这些负面想法。 “我要争口气,我要这深情,不再被辜负,我要这世人,不会再冷漠,我要这地狱,不再有轮回,我要这天下,不再有争斗,我要这朝朝代代,成为圣王朝!” 突然,那原本的豪言壮语,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愕然! 因为种种的事,让他变得多疑,渐渐变得冷漠,但是那些回忆,却仿佛总在提醒着他,敦促着他,让他不能够置身事外。 他的内心,此时无比纠葛。 “我好累!” 成人方知做人难,圣,就是完美的人,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完美的人?你不管做什么,干什么,总会有人觉得你的不是,亦如那天江月楼中的老者讲的故事,你是好,是坏,全看别人怎么说。 “啊!” 这时候,藏书阁中传来一阵惨叫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方才都各有所想,所思,各自在盘算。 “小文,你不能死啊,啊!” 一刚到楼宇内,李二郎就开始用第三只眼开始排查起机关来,但是总有疏忽的时候,顿时一支冰冷的利箭狠狠地射了出来,把一个死士给扎了个穿心透。 顿时,一股黑烟就在他的伤口处飘起,那是剧毒,腐朽人的五脏六腑,就是武士也不能轻易用真气把它排出来,反倒是让人愈加地痛苦。 顿时,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颤,那个小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杀了我吧,我太痛苦了,只有来世……” 话未说完,韩非一跃而起,几乎是转瞬间就从楼宇外冲了进去,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他知道小文想说什么,虽然他很感动,但是不能让小文说下去,否则会使军心更乱。 他这个时候,更是在威慑,前进是死,退了也是死。 为了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人的生命,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公子,这!” 李二郎也有些兔死狐悲,他满眼泪水,看着韩非用匕首杀死了小文,本来小文或许还有得救的,这下真的神仙难救了。 “给本君继续搜,继续查!” 韩非带着一脸狠厉之色指挥到,事已至此,没有后退的可能,至于王小柔,他并不觉得对方可以成事,他也有底牌,就是为了应付种种未知的危机。 反倒是此时的江毅,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眼前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存在。 或许,他可以不计后果,把在场所有人都诛杀,但是他接下来就要承受诸方势力的报复,韩国的大军、魏国的大军、魔道,种种势力,会瞬间把他灭杀得渣都不剩。 “啊!” 又有个死士一不小心,踩中了机关,顿时又是一阵惨叫声,让所有人都感到后怕,死士连李二郎在内,总共不超过十人,而还在第一层,就已经一死一伤。 韩非更是急红了眼,又是一剑。 “不计代价,给我冲!”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张丞相,走吧,到你了,那个三只眼的怪物恐怕是不行了。” 王小柔还准备等着韩非的死士冲过第二层,等到第三层的时候再出手,但是现在也等不得了。 秋白刚刚晋升魔头不久,还不是荀子的对手,只能纠缠一会儿,若是等到魔道中人都被赶跑,这个时候魏军再包围过来,恐怕在场人都跑不了。 “是,主公!” 张仪眼前一亮,这就是阴阳家的玄机,他已经打算效忠王小柔了,至于秦王,见鬼去吧。 眼看人都往楼宇里走去,信陵君也是咬了咬牙,似乎是打定了注意,看看是不是在最后关头,给予反击,保护好《法经》,也是大功一件,窃虎符虽是死罪,却也能够将功赎罪。 于是,只剩下江毅,在空旷的广场中,显得那么突兀。 许多回忆如洪水一般,把他的心头全部占据。 他摇了摇头,想要把复杂的思绪给抛之脑外,但是他做不到。 “是永日永夜的沉沦,还是为了一口气,让自己坚强起来,建立你梦想中的圣王朝。” “累了就休息吧,你死后,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地运转,世上没有了谁,都是一样,唯物的世界终将不为个人的意志所改变。” “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从来没有论断!“ 他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尽管周围是那么的安静,但是他的脑海里有无数的声音在争吵着,那是天子望气术,集合了多个上古天子的意志,有黄帝,有伏羲,有颛顼,有尧,有大舜,有大禹,每个上古天子所经历的不同,想法也就有区别。 正是这些,让江毅变得多疑,变得时而沉稳,时而轻浮。 那原本可以一扫一切阴霾,可以窥破一切命理,窥破一切本源的玉符此时并不能扫去这些上古天子的意志,每一个上古天子都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正是他们揉合杂家功法,又加上自己的想法,创立的天子望气术。 “我真的很想拥抱你,可是相比起永生,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一段回忆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要抓住它。 他咬紧牙关,拼命地追,拼命地抓,这是他唯一可以把所有上古天子意志给抛之脑外的东西。 “好好活下去,今生无缘,来生相随!” 那仿佛是刻骨铭心一般的东西,他瞬间就歇斯底里起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那光只是枷锁,黑暗也不会永恒,放下不是毫无代价!“ 就在这时,佛种和魔种好似是发觉主人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也在他的丹田中翻腾起来,天子望气术虽然厉害,但是意志驳杂,反倒不如纯粹的佛种和魔种。 所以,江毅的修为进展缓慢,许多手段不能为用,就比如秋白,几个月就成为魔头,甚至还能和真灵师中的佼佼者荀子对上几个回合。 凡事皆有利弊! 他循着模模糊糊的想法,突然想到。 “不对!“ 他突然抬起了头,一下子用本能的意志扫去一切的空霾,他又看向了佛种和魔种。 “阴阳,佛魔,利弊,正邪,善恶,都是互相依附存在,佛有魔的执念,魔有佛的毅力,阴阳两极便是道,万物自然,万物皆有道。不对,道曰过与不及,谓之为魔,换言之,不自然就是魔!“ 他的脑海中千转万变,他要捋清唯物的世界。 他突然敲了一下脑袋,仿佛灵光一闪:“有自然,也就有不自然了呗,道家讲究的无为而治,就已经诠释了事物发展有其必然规律,一切生灵原本就依附于自然和不自然生存,倒也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就愈发地沮丧。 “可是,唯物的世界,人总是唯心的,我为什么不能尝试去改变它呢?“ “我和普通人一样,但是,我叫江毅!“ 突然,他站了起来,眼中透露出毅然,那些回忆,那些过去,此时全部都放下,他要展望未来。 没有什么功法,没有金手指,就是一悟,他如同得到新生。 “既然她要得到永生,那么就让她永生,而我,走我自己的路!“ “上古天子建立的王朝,也有终结的时候,而我,走我自己的路!“ 可是,他的路,是什么,他还不知道,只能靠着本能的意念,走下去,以至于那天子望气术,都被他抛弃,这是壮士断腕的决心。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并且怀着大毅力、大无畏、大勇气,脚踏实地,走下去。 “啊!“ 又是一阵惨叫,江毅都不用想,都知道又有一名死士中了机关。 “听脚步声,他们已经到了第二层,我也上去看看!“ 江毅,或者最原先的那个江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向前了跨出了第一步。 第175章 番外四十七 一触即发 第二日清晨,黄巾开始缓缓从城下撤围,向远处的黄河出发。 “渠帅,是否要让本部精兵先护送小天师过河?”一名头目凑到卜已身旁建议。 卜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一旁静静站立的张宁听了这话,眉头一扬,“为何不是妇孺老幼先过河?” 那名头目连忙向张宁躬身一礼,笑道:“小人担心我军撤围之后,濮阳来人追击,到那时候我军人少,恐怕会有些、有些……” “恐怕有些人会死,你担心死的是自己,没错吧。”卜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名头目见卜已眉眼之间极为不耐,连忙讪笑着小步后退。 卜已不等他有所动作便踏前一步,粗壮的右臂一把伸出,硬是将此人提到自己面前,“谁不担心自己的性命?我黄巾军中战兵吃的喝的都比随军的妇孺老幼优先,难道连撤退都要优先?那他们跟随我等还有什么意义?” 这名头目被卜已森冷的话语和眼中露出的杀气吓得连忙手舞足蹈求饶起来,卜已却不理他,一把将其重重掼在地下,“来人,把他捆起来,既然他想先过河,等会就把他第一个扔到河里祭河神。” “渠帅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没等这名头目哭喊几句,卜已身边的亲兵便扑上前去将他牢牢捆起来,还在嘴里塞了一大块布团,然后狠狠唾了几口吐沫才不管他。 张宁看得于心不忍,她缓步走到卜已身边轻声说道:“渠帅,是否过于严厉了,这种人骂上几句便可,哪怕你抽上几鞭子泄泄火,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吧?” 卜已负手矗立有如雕像一般,张宁需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高昂的脸庞,只听他沉声回道:“这种想法极其危险,若不用弓虽力手段制止以震慑他人,其他士兵自然也想抢先渡河,到那时候大家抢成一锅粥,后果不堪设想。” 张宁默默无语,她深知卜已说的是实情,倘若主力部队扔下后勤辎重自顾自地过河,那后面这些妇孺老幼自然会产生恐慌,到那时候局面可真是不可收拾。 在卜已的高压之下,三四万黄巾百姓组成的长龙有序地开始渡河。由于沿岸的船只多在战火中损毁或是被逃难的百姓藏匿起来,黄巾军搜集的这些船只每天仅仅能运送三四千人前往黄河北岸—— “虽然进度缓慢,但总算是比较顺利。”,四五天下来,百姓们基本已经渡过黄河,眼看只剩下一万战兵,张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卜已同样露出一抹微笑,“等那些船再过来,就请小天师率领两千士卒先行北上,沿途护送妇孺。” 然而他没有等到张宁回答,卜已诧异地点头,却只看见一张惊骇欲绝的俏脸。 “怎么了?”卜已沿着张宁的视线方向回头望去,顿时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浑身的血液仿佛片刻就变为寒冰,让他浑身僵硬不堪。 西边的山坡上不断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甲骑士,而且数量还在急速增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青翠一片的山头就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海洋——官军来了。 “报告大人,前方发现正欲渡河的黄巾贼寇,距离我军不到十里。”一名骑兵从最前方飞马来到中军,大声向皇甫嵩报告敌情。 皇甫嵩冷冷下令,“加快脚步。” 望着不断接近的官军骑兵,张宁手足冰冷不知所措,她虽然自幼便跟着张角走南闯北,但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险境。 卜已却表现得极为冷静,“布阵!布阵!”他不停怒吼着,同时命令自己的亲兵去整肃队伍,在卜已的指挥下,原本已经陷入混乱的黄巾军南岸队伍总算是摆出了一个面向西方的厚实方阵。 “歇息半柱香,然后发动进攻,皇甫坚寿!”皇甫嵩大军距离黄巾军阵还有不到三里的距离停下,然后主将皇甫嵩开始安排兵力。 “末将在!”皇甫坚寿是皇甫嵩的儿子,在军中一向担任先锋,每战冲锋在前,如今面对黄巾军,自然也是他领军当先。 皇甫嵩盯着自己儿子,“你率本部两千人先锋突击敌阵。” “末将领命。”皇甫坚寿领命去了前军。 “梁欢,马明。你二人各率两千骑兵,从左右突击。” 这两员骁将同声应到,各自领命去了。 刘备正遥遥望着对面的军阵,皇甫嵩的一声厉喝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刘备!” “末将在!”刘备大声应诺。 皇甫嵩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下令,“你率本部士卒跟在皇甫坚寿队伍后面,待前军突破贼军阵势,你便杀进去,取了贼将的首级来见我,能不能做到?” “末将领命!”刘备一拱手,回到自己阵中安排起战斗前的最后部署。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偏向西边,黄巾军这边渐渐变成面对太阳,耀眼的光芒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卜已手搭凉棚远远眺望,片刻后便放下左手,他缓缓将钢刀抽出刀鞘,转头对张宁笑道:“小天师,你去河边,如果有船过来就赶快上船过河。” 张宁虽是女子但性格倔强,她瞪着卜已一步不退,“渠帅亲自在第一线,我又怎能扔下士卒逃跑?” “你只是个信使,不是士卒,无须跟着我们送死。”卜已满脸刀疤,笑起来分外狰狞,“对面来的是皇甫嵩,汉家名将,在下在乱军之中护不住你。” 张宁还想分辨,卜已大喝一声,“王二!你带几个人将小天师和她的护卫送到河边,北岸来船你们就上去。” 肥脸王二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嘴唇颤抖着说道,“小的愿随渠帅赴死,护送小天师重任还请交给别人。” “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卜已眼神狠厉,“信不信老子现在砍了你。” 王二泪流满面,突地跪下向卜已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卜大哥,保重!”说罢拉起张宁便向军阵后方跑去。 张宁死命挣扎,被王二拽着跑了一段之后索性坐在地上,王二反身便是一记耳光,登时将张宁打得懵了。 “不要让弟兄们的血白流。”王二双目赤红,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吓得张宁不敢多说话,乖乖站起身来跟着他跑向远处芦苇丛生的河岸。 而此时大地开始颤动,官军的骑兵由慢到快,渐渐加起速度。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北军的呼声随风而来,卜已感觉自己手心汗津津的,他用力攥了攥刀柄,紧盯着高速本来的茫茫骑兵。 来吧,战吧!他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道。 第176章 番外四十八 表露心迹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这些拿惯了刀枪的粗汉们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一项项繁杂的琐事堆得就像小山一样高,万幸的是刘备出身涿郡,当地的官吏和豪强们对于本乡本土出的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人才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这才让一件件工作都较为顺利的进行下去。 刘备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大帐中翻阅着厚重的竹简,此时夜已深了,十几盏油灯的火焰不停跳动,张宁跪坐在长案的另一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十分复杂。 几十天的朝夕相处下来,张宁对这个击败了父亲和三叔,又把自己强留在身边的年轻将领产生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既不让张宁离开自己,去和其他流民一起生活,其余将领们现在都以为二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刘备每天又忙忙碌碌地根本顾不上搭理她,除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嘴上调喜张宁几句,其实一直都是十分尊重她。 “来给我揉揉肩膀,然后你就先睡。”刘备头也不抬地顺口吩咐张宁,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张宁气呼呼地起身来到刘备身后,伸出双手便在他的脖颈两边用力揉起来,刘备舒服得不停哼哼唧唧,显得十分享受。 “还是有个侍女好啊,回头给那帮家伙们一人分一个,也省得他们总是嫉妒我。”刘备陶醉在肩膀上传来的舒爽,半闭着眼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张宁听。 张宁心中一软,低头问道:“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太守,为什么还让自己如此劳累,让别人来负责这些事不行吗?” 刘备笑了笑,“我那些弟兄们每天跑东跑西其实比我累,我只是检查一下他们的报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善的,这有什么劳累?再说现在需要的物资基本上都备齐了,咱们过两天就要动身去辽东,那时候从头开始建设家园才是真的辛苦。” “真的是要建设新的家园,而不是让这些黄巾余众去自生自灭?” 刘备眼睛一瞪,“你这些天没看见那么多的粮食布匹和其他物资?不为了这些百姓,我那些弟兄们用得着这么累?我们能吃多少啊,不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你和别的官儿真的不一样,真的。”张宁半跪下来,双臂顺势环住了刘备的脖子,她的俏脸贴在刘备的耳边,由于是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动作,张宁的声音微微发颤。“虽然咱们之前是敌人,但你是把我们黄巾当人看的,我只恨天下的官儿们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把穷苦人当人看。” 刘备被张宁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他用力抿着嘴,不停地咽口水,脑中变成一团乱麻,不知说些什么好,更不敢转头去对着张宁的脸。“你,你快松手,要不然我就兽性大发了啊。” 张宁扑哧一笑,索性把双臂缠得更紧,柔软的胸部也隔着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刘备宽厚坚实的背上,只听她幽幽说道:“我都被你抓来当侍女了,名声都已经没了,你是朝廷的太守又是我的主人,兽性大发不大发,什么时候大发,我一个小女子又能如何呢?” “那个,我没洗澡,也没刷牙,头发也油油的。”刘备磕磕巴巴地说着,脸已经涨得像猪肝一样,“身上脏,不太方便。” 于是张宁不说话了,只是闭上眼,静静地从身后抱着刘备,将头靠在刘备的脑袋旁边。两人默不作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一刻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这一对青年男女的存在。 过了许久,刘备终于平静下来,而张宁呼吸悠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倒霉娘们发什么神经。”刘备心中恨恨地说道,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 轻轻拿开张宁的双臂,刘备缓缓转身将她抱了起来,迈动双腿来到两人的地铺将她放下并盖上薄被,在张宁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转身回到案桌前继续翻阅起沉重的竹简。 在刘备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熟睡中的张宁睫毛颤动,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过冬的粮草已经备齐,驮马、布匹和铁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段浩的头发乱糟糟的,满是血丝的双眼和没有打理的稀疏胡碴子表明他也好几天没怎么休息,都是奔波在收集物资上。 关羽紧接着发言,“经过我们的劝说和解释,滞留在涿郡的十一万黄巾余众基本上都愿意随将军前往辽东。” 华佗这些天来带了不少人手到野外四处寻找草药,收获也是极为丰富,根据他的说法,只要这个冬天没有大规模的寒潮导致人冻死,军中的药物储备就绝对可以让所有人安稳地过冬。 刘备打着哈欠听众人汇报,为了筹集这数量巨大的物资,从他自己到关羽张飞,再到段浩张焕他们都把朝廷赏赐的财物全部拿出来了,涿郡的粮商和布商们是赚的盆满钵满,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小山一般堆起的粮食也让十余万黄巾余众心里安定了不少,他们终于相信了刘备是真的准备带领他们去开拓,而不是为了处置这些不安定因素,所以一个个也是自告奋勇地参与到物资的搬运和装车工作中。 更让刘备高兴的是经过细心的筛选,许多原本是铁匠或是木匠的黄巾余众被发现,赵风在得到刘备授意之后贴出告示,宣称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愿意去辽东的,都会额外获得一亩田地。一时间赵风那里成了最为忙碌的地方,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争着抢着展示自己的技艺,希望得到垂青。 “既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就吩咐下去,今天好好休息,咱们明日就动身出发,前往辽东。”刘备站起身来说道,其实他是困得实在坚持不住,昨天忙碌了一天,然后晚上又被张宁那么一折腾,整晚上都是瞪着眼睛看帐篷顶,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众人得到指示便纷纷告辞离去,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张宁在从不远处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这也是这段时间的惯例,只要刘备召集众人商议事情她就走的远远的避嫌。 刘备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宁,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快意,因为张宁同样顶着一对黑眼圈,明显是昨夜也没有睡好。 “还不快把帐篷帘子关好,过来给本将军侍寝。”刘备走到自己床铺躺下,大咧咧地吆喝张宁,结果被翻了个白眼,顿时又有些讪讪。 张宁依着吩咐拉好了帘子,碎步来到床铺边钻进被窝,然后背对着刘备三挪两挪,挤到刘备身边。 “哎哎干嘛啊你?” “有点冷……” “真是拿你没办法。”刘备嘴上说得无奈,动作却一点不慢,伸出手来就环抱住张宁的肩头。“我身上热,给你取取暖吧。” 张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又动了动身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在刘备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177章 番外四十九 流泪 2003年,有一户村民在自家的土地上工作,而他们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回家后,去地里叫他的老父母回家吃饭,可这一叫,却叫出了名堂。 儿子本就是长期与古墓打交道的考古员,看到了躺在在自家的那亩土地旁边的石碑,便坐在了上面,随手将没有拧好盖子的水放在了上面,大概是没有放好的缘故,水洒了。当儿子随手用毛巾擦石碑上的水渍时,看到了上面显露出来的字。原本用来供人坐的石碑上面居然出现了字,儿子好像嗅到了什么,两眼发光,急忙拿出手机给在省城的朋友打电话,两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出现在小村中,从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人,手拿仪器来到了村民的农田中低头测试着什么。 果然,仪器刚到农田中心便有了反应,几个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喊警察扯起了警戒线。商量着该怎么挖,但在挖掘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甚至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其中最为奇怪的便是一条龙呼啸九天,直冲高空。所有的考古队员都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惊,这是幻觉吗? 可为什么都看到了,没有人能够给出解释,以为他们会就此罢工,可恰恰相反,带给他们的却是无至尽的兴奋,下面埋得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这样心里想着,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五个月后,一座完整的地宫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气派威严的宫殿使所有人都心生畏惧,他们心想:这座地宫的主人定是九五至尊。 在寂静的走廊中,他们看到了一幅幅记载墓主人生前的壁画,可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墓主人并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王爷,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 众人斩五关,破六将,智斗墓兽。就在大家准备放弃的时候,三扇大门映在众人眼前,其中一个队员说:“怎么又三扇大门,该不会是闹鬼了吧。”没有一个人回答,因为这座地宫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过了许久,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哈哈大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八卦阵法,看样子当年的那位修建地宫的人一定很厉害,但我更对这位王爷好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因为他想知道的是究竟是怎样的王爷居然能够比皇帝还要尊贵。 戴眼镜的男子推了推眼镜,正色道:“如果按照八卦,这三个门都将通往不同的地方。但如果按照那个时候的思维,中间那扇门一定就是地宫真正的入口。” 众人不听不要紧,一听便火冒三丈,原来刚才外面的东西都是耍着他们玩的。纷纷拿起手中的工具,开始敲打开门的机关在何处,只见一个小伙子愤愤地敲在一朵祥云上,祥云顿时凹陷下去,尘封了几千年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地宫中的摆设,分明比皇帝皇帝还要尊贵,难道这还仅是一个王爷吗? 而内室却更是令大家无法思量,因为里面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把剑,一管箫,一幅仕女图,仕女图上提着:生生世世,永不相忘。短短几字,验证了墓主人的痴情。 之后他们查了许久,都无从考证仕女图上面的女子是谁,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够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如此痴情。但这个王朝好像从历史上抹去了一般,或者说,这是一个被遗忘的王朝。 这个地宫的来历无从知晓,甚至就连老一辈的人都不知道,但小村中却偏偏有一个王爷庙好像在叙述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这批考古学家,其中以x最为热烈,也就是今日去找诺雅的老先生,因为他更想知道这个谜团。他用了很长时间,甚至去寻求所谓的玄学,只为知道这个地宫之谜。终于从一个老道长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只要找到竹楼的林氏女那么就能知道地宫的谜团。 “竹楼的林氏女?”x考古学家有些诧异,完全不知所云。 老道长又说:“如果你想要知道她的来历,那么你就要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那么你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是竹楼也一样。” “道长,一直听你说竹楼,您能告诉我这竹楼究竟是干什么的吗?” 老道长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我下面说的话,绝对会让你感觉到不可思议。”老道长顿了顿,说:“几千年前,有一个城叫竹楼,而竹楼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说凌驾于任何国家之上,那个时候,有一句话是宁可挨打也不得罪竹楼人。 因为竹楼人干的是记录每个空间所发生的事,他们从不会刻意插手任何事物,他们只看,只记录那些事情。如果想从他们那里知道什么事情,那么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不然绝对不会说。由于竹楼的这种态度,基本上其他国家都不会插手管他们。” “哦?那道长您的意思是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能知道?” “是。” “可是道长,我没有听说过竹楼,这个竹楼现在还存在吗。”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竹楼了,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记录者。”道长的话,让x老先生莫名其妙,只能耐着性子又说:“道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你真的知道那个竹楼的林氏女在哪里吗?” 老先生手里拿着地址,找到了我,从而有了开头的那一段。 老先生望着我,说:“你真的可以告诉我这幅画的秘密吗?”他其实也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总得试试,万一真知道呢。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着渴望,我感觉他早就知道那幅画中的女子就是我了,我吧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其实老先生应该在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 “的确,我在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了,可我不敢相信,原来道长说的居然都是真的。”他很是激动。 “老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是否也该回去了呢。”我已经下了逐客令,因为我实在是厌倦这样的人。 “等,等一下。告诉我这幅画的时间。”老先生有些焦急地问。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果然都是这样的,知道了这个答案,就要知道下一个答案。 “老先生,既然是有人让您来找我,那您是否该知道规矩,知道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通常都是由我说的算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代价,我都给,但我求你告诉我。” 我看了眼那桌上的那幅画,说:“不止老先生可否割爱。” 我和若宸又开始搬家了,因为我告诉了他那个国度的名字,所得是那个人替我做到一幅画,我从来都无法忘记那个人,有时候甚至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我不敢去看他,因为我担心看到他后,他会再叫我走。 每每午夜时分,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听到他冰冷冷的对我说:“离开这里,这里不属于你。”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自称是我侄子人出现,他说他叫子凡,他说他来这里,是想让我帮他将一个人的从生到死的经历写完。 我原本是可以不答应的,可是他说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去轩辕国,去找九王爷,他说我没有未来,因为未来的我已经死了,他说,他提前来找我,是希望我去见九王爷。 我不相信,我要他告诉这是为什么。 子凡便将他记录下来的册子拿给我看,上面清楚地记着我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居然流泪了。 第178章 番外五十 千古兴亡多少事 风挽尘瞪了洛惊鸿一眼。 “你不是说见一个人么?” “嗯,有什么不对?” 她看着眼前的青石碑哭笑不得。 “洛侯墓?” “我有说是见活人么?”洛惊鸿眼角藏不住笑意。 “强词夺理!”风挽尘笑嗔。 洛笙寒的墓在殷山南麓,青石白玉相映成辉,坟头的果品还很新鲜。 “我原还以为你们洛家人对洛笙寒颇为不齿呢。” “堂堂宁朔侯,我洛家为何不齿?” 风挽尘走到墓碑前蹲下,掏出帕子擦拭碑上的泥迹。 “宁朔侯?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洛家人,他洛笙寒宁了哪个朔?” “别一口一个‘你们洛家人’,难说你以后也会变成‘洛家人’。”又飘起了细雨,洛惊鸿挥退了跟着撑伞的周子恒,自己执了伞站在风挽尘身边替她遮着。 “我也不敢肖想这样的福分。” 洛惊鸿轻轻一笑。 “你既已知道,我也不费神多说什么了。是不是洛侯,于他,已无多少干系。” “于洛家,却干系重大。” “他生前放浪形骸,引人忌惮,无多作为,死后也总算对我们这些后辈有些贡献。” 风挽尘直起身,目光转向坟头的那棵柳树。 “无多作为?极北雪林里的辟天骑算什么?” 洛惊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知道这么多事,于你于我,都有几分危险。” “你大可将我抛尸荒野。”风挽尘注意力不在他的话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往柳树的方向走。 “这棵树,在这,已有百年吧。” 风挽尘抬手抚摸那纹络粗糙的树干。 “当年乾元长公主手植于此,算到现在百年有余。” “柳,留,长公主终是不愿信他先弃自己而去,宁肯信他只是远行。” “不信又如何,闻人同不还是自己过了几十年么。若真是用情至深,何不随他而去?” 风挽尘不语,洛惊鸿反而有些惊讶。 “怎么不反驳?” “无话可说。于感情一事,我尚且没有说话的立场。不过,惊鸿你似乎是个中高手。”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如今尚且是孑然一人。” “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境界,好境界。” 洛惊鸿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我却想着沾一片上身。” 风挽尘推他不动,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沾在你身上,可不要一厢情愿了才好。” 她掩唇笑,端的看似有情却无情。 洛惊鸿看她半晌,将她颊边散落的青丝掖到耳后,叹了一声,放开她,看向洛笙寒的墓碑。 “挽尘知道多少他们的旧事?” “我不过在一些手札上看过只言片语,拼拼凑凑也猜出了个大概。” “哼,近州洛笙寒,当年是何等风流人物,却堪堪折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们二人初初遇上,都已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了,还有什么‘乐’可言。闻人同在连畲践祚之后便失宠了,人走茶凉,自然处境艰难。洛笙寒,受宠不错,却是受尽唾弃,生无可恋。” “两个相似的人,总是很容易靠近。” “你可知,其实洛笙寒早在遇到闻人同之前就已有了心仪女子。” 风挽尘诧异。 “那他岂不是也作了负心之人!” “负心,负心,确是负心,不过负心的却是那个女子。” 洛惊鸿视线空茫,无着落处,缓缓地讲起了他们的事。 “那个女子,是洛笙寒无意间救下的。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朱门小姐,洛笙寒却为了她,得罪了戗州王氏和当年的并州康家,也为自己招来了女王畲的嫉恨。” “为何?” “戟州宫家当年起兵时的家主,你可记得?” “宫戊?” “嗯。若不是洛笙寒,还有宫戊何事。” 风挽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怎么说?” “宫家原本名正言顺的少主被洛笙寒击杀了。” “嗯,你洛家一向横行霸道,司空见惯了。” 洛笙寒默,算是默认了。 “可是这又同那女子有何干系?” “因为洛笙寒救起她时,她已中了相思引。” “相思引?穆氏遗卷上提及过此毒,却不曾举过病例,我原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准确来说,那是一种蛊。要解此蛊,需以心上之人的心头血为引。” “这么说来,着宫家少主,便是那女子的心上之人。” “聪明。” 风挽尘突然叹了一叹。 “你心有感慨?” “唉,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的。” “你知道便好。人活于世,各有各的悲哀,各有各的不幸。你也不过是一时想不通而已。如何,心里可有舒坦点。” “嗯,与洛侯相较起来,我真算是幸运的了。这么一想,自然万分舒坦。” 洛笙寒拉了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洛公子今天带挽尘访洛侯墓,就是想以他的事来感慰我?” “我只是突然想来看看,顺便捎上你。” 风挽尘一把拂开他的手。 “洛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雨天路滑,怕你不小心摔了,我扶着你。” “扶?” “嗯,扶。” “洛公子客气了。” 风挽尘斜他一眼,甩了甩袖子举步下山。洛笙寒落后几步跟着她。 “你怎么不将他们的事都同我讲讲。” “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一个长辈告诉我的。” “长辈?” “你想见她?” “你可真了解我。” “没机会了,她已然故去。” “她就同你说了这么多?” “那倒不是,只是这个故事听了也有许多年了,我能忆起的,就这么多。” “若是又忆起些什么,记得告诉我。” “看你拿什么同我交换。” “以身相许如何?” “嗯,这么想想,确实还有些事。洛笙寒在近州时,身边还有个女子的。我看今晚你就别回自己的屋子了,直接跟我回去吧。” “我说笑而已。” “你反悔也无用,周子恒在边上都听见了。” 周子恒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是的,挽尘小姐,在下听得一清二楚。” “我杀他灭口便是。”风挽尘笑道。 周子恒又蹿得不知所踪。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转眼,入近州已有月半。 从洛侯墓回来之后,洛惊鸿便很少出现在风挽尘的院子里。他似乎公务繁忙,一个紫绶纹鹤服的青年,每至灯火初上,便来拜谒。还是赫连置见多识广,道破了此人的身份,近州城督——李嘉年。 石头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另一件事又甚嚣尘上。 宫衍与百里瞋在城南相遇,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百里瞋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怎敌得过阴狠狷狂的宫衍,自己废了一条腿不说,手下的人也折了大半。 招月,引月两城毗邻,不睦久矣。这样一来,彻底撕破了脸。百里氏举兵压境,两军正于引南僵持着。 是谁说的,这近州城里,竟挤下了恁多的牛鬼蛇神。 这日天朗日清,彩笺同烟起将前些日子采下来的桂花拿出来晾晒,风挽尘百无聊赖,便也帮起了忙。 尺素原本在一边舞剑,风挽尘见她踏起了一片尘土,便喝止了。尺素嘟着嘴,收了剑,走过来看着她们忙活。 赫连置被连诀拉着出去胡混了,风挽尘想起来就一阵恼恨。她原也要跟着去的,却被连诀一句“女儿家怎可出入烟花之地”给堵了回来。 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不正是,亏得他们没有拉上洛惊鸿。 “小姐!小姐!” 尺素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不喜欢这些花吗?”尺素凑到她面前问。 “什么话?” “喏!” 尺素朝她的手努了努嘴,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扯着手里的桂花,脚边花瓣零零落落撒了一地。 风挽尘更是气恼,将手上的花一股脑丢了。 “烦人!” 说完便回屋了。 余下的几个人目瞪口呆。这又是谁惹到了她们小姐? 风挽尘推门进去时唬了一跳,屋子里竟是有人,背对着门站在案前,手上握着笔。 那背影很是熟悉,这些日子里她都不知看过多少回了。 “你何时进来的?” 洛惊鸿回头看她。 “早进来了,原本还想着看看你海棠初醒的模样,没想到你不在屋子里。” “你这是……” 风挽尘走近了,瞥见案上铺的那幅“残荷图”。 “我看着这画上的题字少了一阙。” 她凑上去细瞧,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 “花影歇,不念暮雨有意,只合游人老。” “上阙‘翠红销,总道东风无主,缘是随春去。’整好可以凑起来。如何?” “为赋新词强说愁。” 洛惊鸿挑眉,搁了笔。 “你怎知我是在强说愁?” “堂堂洛大公子,有什么可愁的!” “你似乎,很是针对我啊。” 他一步一步地欺近。 “你做什么?” 她心里没底,只得一步一步地后退。 洛惊鸿微眯了眼,威胁她。 “你再退!” 他话音刚落,风挽尘便退了一大步。还不待她站稳,他便上去托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转。 一切发生得太快,风挽尘还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他的手仍在她腰间握着,两人离得太近,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来回。风挽尘强自镇定,稳住了气息。 “大公子这是何意?” 洛惊鸿眼中有迷离的光。她的发髻在他刚刚动作的时候已经散了,黑如绸缎的满头青丝铺在了那幅残荷图上,一时交相辉映。灵台墨的香,她身上的衣香、脂粉香,还有若有似无的桂香,无不叫人心醉。 “唤我惊鸿。” 他挑起一缕头发,在指间绕着。 风挽尘抿唇不语,他越发的得寸进尺,手已经抚上了她的眉角。 “以前我们可曾见过?” “哪个以前?” “遇安郡。” “当然不曾。本姑娘之前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人。” “为何我总觉得你很是眼熟?” “上辈子见过?” 洛惊鸿被她这么一句给逗笑了。 风挽尘有些羞窘,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空气渐渐炽热了起来。 “你准备一直这样同我说话?” “嗯,这几天着实劳累了,借我靠着休息片刻。” “这样休息?” “还是,我们换到床榻上?” “呸!” “挽尘不知,美人香可以解乏吗?” “巧舌如簧。诶,你再如此,我喊了啊。” 洛惊鸿竟然将脸埋进她的颈间。 “你喊吧,让他们都瞧见了,正合我意。”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是啊,叫别人瞧见了他们这幅模样,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小姐,小姐,彩笺让我问你……” 尺素这个丫头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吓得呆立在门边,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去。 “咦,小姐怎的不在屋里。” 还一边装模作样地伸长脖子四下打量,末了出去时,还十分晓事地将门合上了。 风挽尘心里一阵哀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洛惊鸿抬起头来看她,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还不起来,脸面都丢尽了!” 外面,尺素扭扭捏捏地走到彩笺她们面前。 “如何?小姐怎么说的?” 彩笺一边拣着筛子里的叶子,一边问,尺素支支吾吾的,彩笺又问她几次,她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没问小姐吧。”烟起盖棺定论。 此时,恰巧风挽尘拉开门出来了。 众人朝上看去皆是一愣,因为她后面还跟着洛惊鸿。 彩笺率先福下身子行礼。 “洛公子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家小姐都不知道叫你们给我奉个茶。对了,尺素你刚刚是想问什么?” 尺素瞬间红了脸。 “我,尺素是想……”尺素嗫嚅。 “哦,奴婢刚刚是差尺素进去问问小姐午膳要用些什么,准备吩咐给厨房。” “你看着准备吧。对了,记得拿坛子酒来。” 风挽尘没说话,洛惊鸿倒是抢先吩咐起来。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彩笺拉了云散转出了院子。 尺素慢慢蹭到了风挽尘身后,低着头忏悔。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坏您的好事的。” 风挽尘原本已经镇定了下来,却又被她说得红了脸。 “你那只眼看见那是‘我的好事’了?” “是,是,是,尺素什么都没看见。” 风挽尘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洛惊鸿很是嘉许地拍了拍尺素的肩。 “果然是个机灵丫头,不枉你家小姐疼你一场。” 风挽尘懒得理他,步下台阶拉着烟起往外走。 “公子,你相信尺素啊,我当时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闭嘴!”风挽尘忍无可忍,回头怒视着始作俑者。 “洛惊鸿,我今儿就把这个死丫头送你了!” 尺素苦着一张脸,跑到风挽尘面前,扯着她的衣袖道:“小姐,是尺素多嘴了,您莫跟我一般见识。” 风挽尘挥袖甩落她的手。 “你好得很呐,洛大公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啊。”尺素无辜的瘪嘴。 “还不承认!” “不……不是洛公子,是连公子同先生教我的。” “他们教的?这两个贼子!” 洛惊鸿倚在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尺素问道:“他们怎么教你的?” 尺素又一次支支吾吾了起来。 “还不快说!” 风挽尘喝她一声,吓得她身子一抖。 “他们说,说,只要看到了小姐同洛公子有,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就想办法,弄得人尽皆知。” 风挽尘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不同寻常的举动?” “就是拉拉扯扯之类的事啦!”尺素心一横,和盘托出。 风挽尘咬牙切齿。 “他们最好不要再回来!” 而此刻,正在挹钗楼里欣赏莺歌燕舞的赫连置、连诀二人突然打了个冷颤。 连诀转过头看着赫连置,赫连置亦转过头来看他。 “连少主也有与不妄一样?” “嗯,突然浑身发冷。” 一边伺候着他们喝酒的璎珞姑娘放下酒壶走过去将窗合上。 “二位爷别见怪,这后面是绩阳湖,所以风大了点。” “哦,原来如此。来来来,美人,坐下来陪小爷我喝一杯,你总站着,晃得我头晕。”连诀将那小美人拉坐在自己旁边的杌子上。 璎珞很是知趣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位爷今儿第一次来我们挹钗楼,没什么好款待的,璎珞再敬你们一杯。” 说着又斟上,满饮一杯。 “还是你温软可人,比我们府里的那位有趣多了。” 连诀手已经揽上了璎珞的腰际。 璎珞媚眼如丝,将杯子抵到他嘴边。 “爷年纪轻轻,家中已有妻房?” 连诀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我可消受不起那个毒妇!” “诶诒,挽尘只是真性情了点,可不是什么毒妇。连少主慎言。” 连诀突然想起了什么,拽着赫连置的袖子道。 “先生呐,你现在跟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你可不要在那姑奶奶面前嚼我舌根呐!” “看你怎么孝敬我。” 赫连置眼神飘向璎珞。 连诀正襟危坐,看着赫连置,神情十分认真。 “先生,这里只是歌舞伺,璎珞姑娘卖艺不卖身的。” 赫连置刚塞了块海棠糕在嘴里,呛得直咳嗽。 “况且,这璎珞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你也不好老牛吃嫩草吧。” 璎珞递上一杯茶,却被连诀拦住了,自己接过去递给赫连置。 “你说你小小年纪,满脑子的龌龊思想!咳咳咳……我只是想听这小姑娘唱一曲。” 赫连置顺了好一会儿气,才能开口。 “那行,美人,给那位爷露一手。” 璎珞掩唇笑道:“奴家没什么本事,也就会些小调,教两位爷见笑了。” 说罢,打手势叫跳舞的几个停了,又一个手势,一阵琵琶声响起。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等等。”赫连置抬手打断她。 璎珞不解:“可是奴家唱得不好?” “你可会那曲迷仙引?” “不知爷说的可是言三娘惯唱的?” “正是。” “奴试试。” 幽怨的琵琶声重新响起。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 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 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 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 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夜幕早早地降了下来,挹钗楼里的宾客渐次多了起来。赫连置,连诀二人早已是醉眼迷蒙的,相互搀扶,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赫连老儿,你可是看上了人家璎珞?我看你一双眼睛在人家身上瞄个不停的。” “她全没了以前的傲气,唉。”赫连置喃喃自语。 连诀所说有几分醉意,脑子还算清楚。 “你与璎珞美人是旧识?” 赫连置不答,竟然哼唱起了那曲迷仙引。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诶诒,堂堂七尺男儿,唱这种靡废之音。” “哈哈哈,竖子,你懂什么?乳臭未干!以后有你的苦吃,等着吧。” “哧,倚老卖老!” 两个人磕磕绊绊的总算回走到了宅子外面。除了守门的侍卫,还有一个人等在那里。 “尺素丫头,你家小姐让你出来迎接的么?嘿嘿,总算有点人情味。” 连诀放开赫连置,跑上去捏了捏尺素的脸,不想,尺素竟直接拔了佩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小姐要我传话。” “刀剑不长眼,小孩子莫胡闹。”连诀一把挥开她。 尺素又将剑抵在他的喉间。 “连诀,你莫要嬉皮笑脸,别以为本姑娘是在同你说笑,这次你若不斟茶道歉,我要你后悔来这近州一趟。” 尺素模仿着风挽尘的语气,还真有七八分样子。 “连诀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谁知尺素剑锋一转,削去了赫连置垂下来的一缕头发。赫连置犹自心惊,酒醒了一半。 “这是小姐吩咐的,尺素也无法,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怪罪。”尺素又恢复了狗腿地模样,上去扶住赫连置的胳膊。 “这是为的那般?这风姑娘怎的说翻脸就翻脸!”连诀跳脚。 “你们前几天教我的,被小姐知道了?” “你招啦?” “论心智,我如何也敌不过小姐的。”尺素耷拉下脑袋。 “她猜的?” “嗯。”尺素脸埋得更低。 连诀出了一身冷汗。 “你家小姐果真是搪月城的小门小户出身?嗯?赫连先生!” “我有点头晕,酒还没醒呢,来,尺素丫头,扶我回去休息,那个,守门的那个,叫厨房煮些醒酒汤送去我院子里。” 赫连置对着守门的几个侍卫乱指了一通,然后丢下连诀一人,扶着尺素的手往里走去。尺素低声问赫连置。 “先生,这些人可是直接听命于洛公子的,你竟然让他们给你跑腿!我们都是把他们当菩萨供着的。” “嗯,你放心,以你们小姐跟洛大公子的关系,我们就算把他们当马骑,他们也不敢吭一声。” “是吗?改天我试试!” 赫连置酒劲上来,虚晃了一下,尺素立刻扶紧了他。 “先生慢点,这天黑路滑的,仔细别摔着。” “哈哈哈,尺素丫头,你可会唱曲啊?” “不会,尺素很是愚笨,就会耍剑。” “不要紧,我教你。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 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你唱一个。” “嘢,好难听啊,我要是学了,明儿一定会被小姐把嘴给缝了。” 连诀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连叹三口气,终于只得认命地往风挽尘的院子里走。 “这尺素小丫头忒不靠谱了,不经吓!” “斟茶道歉呐,我堂堂七尺男儿,面子往哪搁!” “管他呢,还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老子可是堂堂少城主,还怕她不成!” 连诀一路走,一路碎念。 “哦?丫头片子?连少主这是说谁呢?” 一个妍媚慵懒声音从月门里传了出来,连诀跨了一半的脚顿在那里。 风挽尘正倚在内侧围墙上,把玩着手里的短剑。 “挽尘美人,你这是?” “连少主迟迟不归,挽尘心忧少主安危,特在此等候。” “这,我已然平安归来,挽尘可以放心了,回去安歇吧,看,洛兄还在等着你呢。” 连诀悄悄往主屋移着步子。 风挽尘抽剑,逼近他,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我懒得跟你拐弯抹角,你教尺素道我的闲话,是为何意?” “道你闲话?我何时教她的?你莫要冤枉我。” “哼,冤枉你?” “不行,这头直犯晕,那个谁来着,云散,给爷煮碗醒酒茶。”连诀学着赫连置那一套。 “你少装疯卖傻!”剑已经抵上了他的喉间。 连诀抬手将剑拨开一寸。 “姑娘家的,动不动就舞刀弄枪,像什么话!洛兄呢?洛家家法伺候!” 恰此时洛惊鸿拉开门走了出来。 “连兄,我洛家的家法也治不住她。” 连诀突然凑近了风挽尘的耳边说:“挽尘美人,我也是一片好心为你。你看你跟我洛兄,这名分总是不能定下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呐!我和赫连老儿也只是想略施些手段,逼着洛兄跟你袒露心迹呀。都说民意不可违,应该会奏些效的。你也莫急,用文火慢慢炖着,总有熟的一天。” 风挽尘被他气得发笑。 “连少主怕是忘了,我早说过,挽尘蒲柳之姿,不足以与洛大公子相配。” “什么话,你还不足以与他相配,他这辈子岂不是要做孤家寡人。” 连诀已经退离了她三步开外,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风挽尘下意识的看向洛惊鸿,却不敢细瞧,匆匆一瞥而已便也错过了他眼中的柔光。 “连少主着实抬举我了。天色不早,二位还是回去歇着吧。这个时候还在女子的闺房流连,实在不成体统。” 连诀闻言拍了拍胸口。安全了,安全了。 洛惊鸿静静地凝视了她半晌,见她目光有些躲闪,叹了一声道:“你早些歇息。”然后便步下台阶,穿过角门进了自己的院子。 连诀抬脚跟上,却突然听到耳边剑风突至,还不待反应,就见自己的一绺头发飘摇落地。 风挽尘收了剑。 “连少主,挽尘不喜别人有半分算计之心。”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连诀一阵后怕,疾步跟上了洛惊鸿。 “这样的女子,真没几个儿郎能够消受的。可怜了洛兄啊!” “我记得你说过,我消受不起的美人,你可以代劳?” 走在前面的洛惊鸿突然开口,连诀感到一滴冷汗滑过自己的后颈,立马梗着脖子否认。 “有吗?我说过这种话?洛兄记岔了吧!” 洛惊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朦朦胧胧,黯淡不已。 “这层纱,不知道她还想蒙多久。” “洛兄给她揭了便是。” “我不揭,我等着,等她揭。” “谁揭还不是一样。”连诀摸了摸鼻子,嘀咕。 “不一样,如何能一样?” 尺素将赫连置伺候着就了寝,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她一路走,一路哼着小曲往主院走。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随分什么来着,随分……随分相许!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咳咳……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 尺素还不待唱完,便叫人打断了。 “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辰了还唱曲,扰人清梦!” 彩笺本在屋里等着她,远远地听见她的歌声传来,便出来察看。 尺素跨进了院子,见彩笺立在廊下,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 “小姐歇下了吗?” “本来是歇下了,这会儿就不知道了。” 尺素也不细想,抬脚就往里面跑。 里屋,风挽尘正拿着一幅画在灯下看着,发髻已经拆了,衣袍却甚是齐整,哪有半分睡下了的样子。 “舍得回来了?” “小姐没睡呀!” 风挽尘将画搁在了桌子上。 “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怎舍得睡?” 尺素听了这话,脑袋就耷拉下去了。 “小姐就别跟尺素一般见识了。” 风挽尘睨她一眼。 “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 “尺素知错了。” “唉,你年纪还小,不辨是非,好奇心又重,别人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偏偏那些该你学的你学不上,旁门左道的东西倒是一学一个准。” “是尺素愚笨。” “我训话的时候别插嘴!” 尺素缩了缩头,不再说话。 “虽说现下里洛大公子与我们亲厚,还派人看护院子,难说他那天就翻了脸。他与赫连置、连诀他们不同。搪月、让月两家现在已经无意天下,不图我们什么,洛大公子却是心机深沉,连我也吃不准他的意思。我不敢求你像烟起,彩笺那般会审时度势,只盼你下次再有诸般情况,多留个心眼,莫要教人白白利用。” “奴婢记下了。” “还有,有些事,赫连先生可以知道,连少主却不可以。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另外,以后莫在说那些混话,我同洛大公子绝无半分苟且。” “可是谁背着嚼了小姐的舌根?” “背着?哼,人家可是当着我的面说的。” “哪个胆子生了毛的?!” 尺素一激动,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后,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风挽尘看着她直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玉簌,咳咳……” 风靡音掀开床帘朝外面喊了一声。不一会儿,玉簌推门进来。 “庄主醒啦,现在可要起身?” “我听到鸽子的叫声了,可是……” “哪有什么鸽子的叫声,庄主听错了。“玉簌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几日,她每每醒转,问的第一句话必是”我听到鸽子的叫声了,可是挽尘传了书回来?” “庄门那边呢?也没有传信?” “没有,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唉,罢了,伺候我起身吧。” “是。” 玉簌出去将玉筠唤了进来伺候她梳洗,自己则走到衣橱前给她挑了套衣衫。 “庄主起了吗?” 外面传来风断魂的声音。 “起了,玉簌姐姐、玉筠姐姐正在伺候庄主梳洗。”守门的小丫头答。 “进来吧。”风靡音吐了口中的盐水道。 风断魂由于霁搀扶着走了进来。 “我来给庄主请安了。” “哼嗯,你身上爽利啦?” “什么爽利不爽利,还不就那样。” 风靡音在镜子前坐下,玉簌走过去拿起梳子,却被风断魂拦了下来。 “我来吧,你们都下去。” “是。” “怎敢劳动你。” “得了吧你。” 风断魂接过梳子,蘸了桂花油,替她仔细打理起来。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你这几天身上可有见好?” “还好什么?都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了。” “唉,我又何尝不是。这一天一天的,数着过,都不知道,明儿的晨光还看不看得到。” “我倒想着早日解脱,可是这个庄子,放不下啊。” “挽尘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信她是看了,只是……我真的于心不忍,才十几岁的孩子,何苦要她背负这样的命运。跟着她的人回报,丫头心里难受,却自己憋着。” “绝对不能心软呐,他们两个这样,是天理不容的!” “我知道,我知道。都怨我,是我做的孽呀!咳咳……” “其实,这样,我们也可以省点心力,偌大的庄子,还需她回来撑着呢。” “嘶,轻点。”风靡音倒抽了口凉气,头皮被风断魂扯得生疼。 “你看。”风断魂将手凑到她面前,指尖赫然捏着一根白发。 风靡音摇头轻笑,将白发接了过来,收在一边的锦盒里。 风断魂巧手在她发间穿梭翻飞,不一会儿,就将她的发髻高高盘起。 “看,这样人才精神点。” 打开了妆盒,取了一柄不加雕饰的碧玉簪子递给她。“羞将白发对华簪呐。” 风断魂展颜一笑。 “你若当真想拦着他们,大可不必直截了当地来,你这样,挽尘这孩子反而听不进去。” “你有办法?” “掬月挽尘,临风独立,美人如斯,其华卓卓。试问,这样的女子,天下间哪个儿郎不想贮之于高阁。” “世间男儿皆薄幸。” “如此,不是正合你意。”风断魂抬起她的下巴,替她细细地描起了眉。 “非要如此吗?” “还是,你想这百年基业,葬送在你手里。” “唉,怪只怪,她生在我们闻人家啊。”赫连置醒来已经是晌午了,喉咙火辣辣地疼。云散得了风挽尘的指示,送来了一盅莲子粥并几样清淡的菜式。赫连置越吃心里越是不安,干脆一股脑将碗里的粥灌进来腹中,来到风挽尘的院子外。 “尺素,你别闲着呀,里面还有一箱子书呢,去搬出来。” 远远就听见彩笺的声音传来。 赫连置心里一惊。这是要收拾行装离开近州吗? 他悄悄探身进院子,见一帮丫头仆妇都在忙着将几个箱子往院子里搬。尺素懒洋洋地靠在树下,手抱在胸前。 “尺素,尺素!” 赫连置压低声音唤她。 尺素回过头来,见是赫连置,蹦跳着跑向他。 “先生你来了!昨儿那个曲子叫什么啊,我给忘了,小姐今天问我来着……” 赫连置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噤声。 “你们小姐呢?” “在屋子里呢。”尺素见他这般,虽摸不着头脑,也压低了声音。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离开近州么?” 尺素回头看了看忙碌的仆妇们。 “她们啊,她们在替小姐晒书啊。小姐说近州城里湿气颇重,她昨儿翻的时候,看见好几本都霉了。” 赫连置舒了口气,又突然反应过来,他紧张什么? “她在屋子里呀。洛大公子过来了吗?” “早上来过,小姐那时候还没起,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就走了。” “哎呀!” 云散抱着一大摞书画,没注意看路,就被门槛给绊倒了,书散了一地不说,那几幅字画都摊了开来。 彩笺靠得近些,走过去扶起她。 “可有哪里摔坏了?” 尺素忙跑过去替她查看。 “诶呦,你走路咋不长眼呐!疼吧,活该!” 云散估计是真的摔得重了,眼泪都出来了。 “还知道哭!”尺素喝道。 彩笺看不过眼,抬手一巴掌拍在她额上。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人了,还不扶着她去后面,让烟起看看。” 尺素揉了揉额头,接过云散得手臂,扶着她往后面走。 赫连置走过来拾掇起地上的书画。 “咦,这是……” 他拾起脚边的那幅画细看。 “诶,怎敢要先生你动手呢,还是彩笺来吧。小姐在里面呢。” 彩笺忙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几本书。 “这画上的字?” 赫连置捧着那卷画问,彩笺靠过去,一看,不就是小姐之前在遇安郡画的那幅残荷图吗。可是,当时赫连先生只题了一阙的词,现在看,画上却多出了一阙。 “这……”字迹并非出自风挽尘的,彩笺也是一头雾水。 赫连置又拾起了一卷,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字。不对,细看起来,同自己的字又有些不同。 “这是?” 这一次彩笺知道了。 “这是小姐临的字,喏,这些都是呢。这幅画怎么跟着些混在一起了?奇怪了。” 彩笺将地上的字画书籍都捡了起来,摆到架子上晒着。 赫连置握着这两幅字画,走近了屋子。 风挽尘正在专心绣着一方帕子,突然光线暗了下来,抬头一看见是赫连置走了进来。 “先生早啊。” 赫连置知道她这是在讽他,便不接,走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风挽尘奇道:“先生这是给挽尘带了什么东西吗?” “这是你的。刚刚替你拣了,我就顺手拿了进来。” “唔。” “花影歇,不念暮雨有意,只合游人老。好意境,好意境呐。” “此话,先生应该拿到洛大公子跟前去说,他定会高兴。”风挽尘又低头绣起了帕子。 “大公子题写的?想来也是他,连诀那小子绝对写不出这样的话。” “他,都不知道,这几个字他是否都认得。” “咦,你绣的是什么?” 赫连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 “瞧不出吗?” “鸳鸯吗?” “牡丹!” “噗!哈哈哈,挽尘呐挽尘,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呐!” 风挽尘一阵恼怒,将绣架子丢开。 “先生是来取笑我的?” “当然不是。”赫连置讪讪,走过去将绣架捡了起来,塞回她手里。 “你跟洛大公子……”赫连置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说,别支支吾吾的。” “其实,洛大公子倒也不失为一个良人。” “先生很了解他么?” “挽尘应该信我的识人之能,毕竟,我在这红尘中打滚,也有几十年了。” “他性喜杀伐,全无半点恻隐之心。” “那是作为统治者的魄力。” “他霸道无理,目空一切。”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矜傲之气。” “他心机深重……” “你又何尝不是?说起来,你跟他真的很像。”赫连置打断她的话,走过去拿起那幅残荷图递给她。 “他的柔情,或许,你没有看到。” “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赫连置摇摇头。 “挽尘,其实你心里明镜似的,何必自欺欺人?” “先生知道我的出身。藏月山庄,收尽天下伤心女子。自小看得多了,便不敢轻易相信。这世间可真有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唉,说来说去,这才是根本。” “就算我没这些考虑,谁又知道他在邀月城有没有一个两个红颜知己的,到时候我把自己放在哪里?” “挽尘,你看人的时候,太过细致,又要顾虑这个,又要顾虑那个。你可曾试过,脱离外在,回归本真,用心去看?对烟起、云散她们,对洛惊鸿,对我,你好好用心去看看。” 风挽尘诧异,瞪着他。 “先生这是何意?我何时怀疑过你!” 赫连置转头看了看桌上的那幅字。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是吗?从你让我在这幅残荷上题字,你就已经知道了。” “哼,你倒怪起我来了!是你从一开始就有意隐瞒,我不揭穿你,却成了我的错了。” “隐瞒你,确是我的不对。只是,某一向将搪月城主这个身份视做包袱,唯恐避之不及。” “我也是知道这一层,才不说穿的。” 风挽尘说得轻描淡写,赫连置听着心里却掀起了狂潮。 此生能得这样一个知己,还有何求。 “我还以为,你是心有猜忌,才……” “先生到了今日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是是是,不妄向你赔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您的君子之腹。”赫连置很是汗颜:“只是你也要听我一言,洛大公子……” “此事多说无益。日久自然见人心!” 赫连置从风挽尘的屋子出来后,直奔洛惊鸿的院子。 洛惊鸿刚从外面回来,还不及坐下喝杯水,就被赫连置拉着往外走。 “不妄与大公子投缘,今儿请大公子痛饮一番。” 洛惊鸿本想推辞,无奈连诀也跟在后面搅和,一个劲叫人备马车。 直到在挹钗楼里酒过三巡,他都没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赫连置招来了璎珞,又叫她唱了一回《迷仙引》。 “赫连先生莫不是瞧上这个女子了?”洛惊鸿见他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由打趣。 “哪能啊,差好几轮吧,这都可以当人家父亲了。” 连诀插嘴。 璎珞唱完之后,走过来取了酒壶给他们斟酒。 “这样的事常有。赫连先生也不像是个会拘泥尘俗的人。” 璎珞被他们说的有些羞恼,埋头不说话。 赫连置看着璎珞,突然摇头叹道:“你为何这般自甘堕落?” 璎珞亦抬头盯着他看,目光坦荡。 “客人此话问得着实多余,若是能够做良家女子,谁又愿意在这里每日笑脸迎人,作践自己?” “我可以带你出去。” 赫连置深深地看进了她的眼里,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那就要多谢先生了。”璎珞掩嘴笑,眼神却是冷的,这些话,她听得腻了,刚开始还会有些希冀,风月场里走了这一路,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逢场作戏而已,他们说着,她就应着。 “三位贵客,请容璎珞先行告退。” “唉,你果然不是她。” 赫连置似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神一片清明,难掩落寞之色。 璎珞脚步顿了顿,还是掀帘出去了。 连诀这才明白过来,还以为他红鸾星动呢,原是将这璎珞当作自己的旧相好了。 “诶,小老儿昏了头啦,这璎珞美人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会是你的故人呢!” “是,不妄昏了头了,教诸位见笑了。” “不想,先生竟也是个情种。”洛惊鸿道。 “哈哈哈,大公子也莫说别人,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赫连置举杯。 “这流水虽是清冽,总是不够。” “哪里不够?” “洛兄独好桃花红,其他的酒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我也尚未尝到更好的。这世间,有么?” “大公子说的是人吧。” 洛惊鸿不置可否,将杯中的酒饮了。 “日久自然见人心,大公子耐着性子就是。” “诶诒,就是嘛,这小老儿可是个中高手呀!怎么样,不准备跟我们哥俩说说你那个旧相好?”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个,赫连置神情又是一暗。 洛惊鸿也不说话,自顾饮酒。 一时,这烟花之地竟显得冷冷清清。街上人不多,已经接近收市了。尺素还是不敢大意,紧紧的跟在风挽尘身后。近州城正处于多事之秋,各路人马齐聚。前些日子不见得那块殷山奇石据说又出现了,竟然还在原来的地方,连方位都不曾变动分毫。那些野心勃勃的四方霸主突然蠢蠢欲动了起来,招月、引月仍在引南对峙着,几股散落的势力纷纷站队,原本的相制相横一夕之间不复存在,隐隐有了剑拔弩张之感。 似乎,有一根线连着,却又叫人说不出个所以然。 风挽尘在屋子里有些气闷,只是想出来走走。见尺素的紧张模样,有些发笑。 “尺素,你这是做什么?跟得这样紧。” “小姐,前些日子才有人在街上打架斗殴,我得小心些。” “打架斗殴?你说的是宫衍和百里瞋?” “可不是吗!” “打架斗殴,用得着送了几百将士的性命?” “几百呀!他们出门带这么多人!” “恐怕还不止。” “那我更得小心了,万一教咱们碰上了那还得了!” “你也不用如此,我不过一介弱女子,谁会为难于我?” “小姐你还弱女子!” “闭嘴!” 两人正随意逛着,尺素突然看到了什么,兴奋的跑过去。 风挽尘正待跟上,却被一人撞上。她皱眉,停下来打量。 一个筚路褴褛的妇人,蓬头垢面的,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状似疯癫。 “这位夫人,你这是?”风挽尘试探着走近她。 她不畏不惧,却目光涣散,喃喃自语。 风挽尘凑近了才听得清楚,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一句话。 “何方携手同归去,何方携手同归去……” 风挽尘有些动容,看这情形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只是她没有姑姑她们幸运,有个好地方可以安度余生,不用受这颠沛流离之苦。 “小姐,你没事吧!”尺素发现这边的情况,跑了过来问。 “无碍。” 那妇人依旧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夫人!这位夫人!”风挽尘连唤她几声,她走出十余步才回过头,眼下已经湿了一片。 “三郎啊!”她唤到,似是悲叹,似是挽歌,语声虽轻缓,无端的凄厉。 风挽尘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僵立在原地。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姑娘,可要在下效劳?”一把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风挽尘回过神来,转过身。来人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容肃。 “有心了。只是需要你效劳的,可不是我。” 几步开外停了辆马车,想他正要出行或是出行欲归。 风挽尘不是个多事的人,回头看了那妇人一眼。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也许这样她更自在,你,该往何处就往何处。” 那妇人已经往远处走去了,西斜的日头在她周身晕开了光,投在地上的剪影竟是婀娜万分,隐有绝代风华。 这,难道是女子的宿命?姑姑,断魂姑姑,行月夫人,还有藏月山庄里成百上千的伤心女子,哪个不是为情所困。乱世,不仅成就不世出的英豪,也成就儿女情长的美谈,只是到头来,多少英豪选择成就自己的千秋霸业,舍了那红颜。 看来,前人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大胄刚亡的时候就建立了藏月山庄,收尽天下伤心女子。可谁又能说,进了山庄,就能求得现世安稳。当年的风藏月存了什么心思,谁又能知晓。 “走吧。”风挽尘收回目光,低声朝尺素说。 “在下容肃,冒昧请教姑娘芳名。”容肃不急不恼,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你也知道冒昧。”风挽尘似笑非笑地睨他。 “想姑娘也不是拘泥之人。” “容公子可真看得起小女子。掬月,风挽尘。” “掬月?”容肃一怔。 “天色不早了,公子回吧。尺素!” “是,尺素跟上了。” 风挽尘抬起手,尺素立马扶着她。 “诶呦,小姐你可慢点。这身子矜贵着呢!” 风挽尘狠狠掐了把她白嫩的手,尺素疼得龇牙。 “小姐,嘶,尺素知错知错,别,别……” “嘿,洛兄,看什么呢,是不是又有美人?”连诀凑到窗前,朝下看去,看到的却是一辆远去的马车。 “你到底看什么呢?” “美人。” “真有美人,怎得不喊我一声!” “蛇蝎美人。” “比得上风挽尘?” “有的一拼。” “那算了。” 彩笺伺候风挽尘洗浴之后,替她更了衣就出去了。 “小姐睡下了?”彩笺刚将门合上,尺素就凑上来。 “是啊,你有何事?” “嘿嘿,我就是问问。” “小姐今天情绪不太对,你们出去有碰上什么事吗?” 尺素眼放精光。 “小姐可是时而吃吃地笑?” “胡说什么!小姐一直皱着眉头。” “不对啊,今儿我们遇到那个俊俏公子,小姐不高兴吗?” “你以为小姐跟你一样!” 尺素拉着彩笺往后面走,一边同她说着今日的见闻。 风挽尘靠在床上,回想白天见到的那个妇人。 忽听得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彩笺回转。 风挽尘放下床帘,躺进被子里。 朦朦胧胧间听见外面翻动的声音,她原本还不觉奇怪,可是突然听见椅子被带倒的声音,就不由得她不怀疑了。 莫非那个胆大包天的梁上君子摸进了她的屋子? 风挽尘轻手轻脚地披上衣服下床,拔了剑,绕到外间,果然见到一个黑影,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漆黑一片,刚刚被带倒的应该不是椅子,而是灯架。 寒光一闪,剑已经直指那人咽喉。 “你是何人?” “你目力不错啊。” 话音刚落,那人便弹开她的剑,欺上来捂住她的嘴,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浓烈的酒气袭过来,风挽尘有片刻晕眩。 “风挽尘,你该是什么做的骨肉,什么做的心肠?是磐石还是玄铁?” “好个掬月风挽尘。” 怀里的身子颤了颤。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来陪你如何?” 洛惊鸿终于松开捂着她的手。 “洛大公子,你太逾矩了。” “我便是逾矩又如何?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也不能如同那些卑鄙之人,行些苟且之事。” “男欢女爱,何来苟且?”洛惊鸿唇已经抵上了她的脖颈。 “我原还当你一片真心,看来,是我走了眼错看了你。” “真心?果真小女孩,天真的可以。” 风挽尘有些麻痒难当,却逼着自己不躲不闪。 洛惊鸿越发得寸进尺,竟挑开了她的衣襟。 “真是醉人,如此美人,叫人爱不释手啊。” 他的唇舌往下走了几分。 “洛惊鸿,你辱我至此,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哼,这天下都是我的,你不甘休,又能奈我何?”说罢在她唇上啄吻一下。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看着,这天下,到最后是不是姓洛。” 他的气息拂在脸上,叫她熏然。 “若是我没记错,大公子的并天骑,尚在戟州王氏手……” 洛惊鸿趁她说话的当口,狠狠堵住她的唇,舌头已经侵入牙关。 风挽尘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双手推拒挣扎,又被他反绞了背在身后。 两人气息渐渐不稳,风挽尘的衣裳已滑下肩头,分外香艳。 洛惊鸿手托上她的腰肢,风挽尘双手得了空,立马抵上他的胸口,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既然知道我出身,就不怕她们与你们洛家为难吗?” 洛惊鸿的眸中突然一片清明,放开了她,退开一步。 “你为何是藏月山庄的人?为何……” 他喃喃自语着,黑夜里辨不清神情。 许久之后,洛惊鸿拉开门出去了。 风挽尘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夜凉如水,极致的悲哀席卷过来,她极力想抓住什么,却连抬起手的气力也无。 那些话,犹自在耳边回旋。 “生为女儿家,丝毫不顾礼义廉耻,甘落俗流,与男子私相授受,你可还记得姑姑自小如何教你的?” “我若知你今日全不顾脸面,当年也不会将你带在身边教养,由你在外自生自灭!” 哽在心中的那股气突然蓬勃而出,她伏地恸哭,天昏地暗。 门又被推开了。 “小姐,出什么事了?您这是……”彩笺尺素相携而至,门外檐廊上的烛火挤了进来,一片虚渺的光影里,风挽尘缩作一团,衣衫不整,浑身颤抖个不停。 尺素将灯掌上,彩笺过去扶她。 “小姐啊,这地上怪凉的,您还是先起来吧,啊。” 风挽尘不断地摇着头:“我没的选,我没的选……” 她攥着彩笺的衣摆声泪俱下。 彩笺掏出帕子替她擦着泪,一边温声劝她。 “不用选,你想怎样就怎样,没人可以为难我们小姐。地上凉,小姐仔细身子,先起来可好?” 尺素过来替她拍着背顺气。风挽尘哽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尺素也难受地瘪着嘴。 彩笺看风挽尘的样子,心疼不已,将她搂紧怀里。 “小姐啊,有我们呢,我们都陪着您呢。谁欺负你,我们就百倍千倍地还回去。不哭了,妈妈们都说哭多了人容易老。” “你们……陪着我……永远陪着……我。”她语不成句。 尺素终于哭了出来,扑过去抱着她们。 “小姐,你放心,尺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彩笺本来鼻子有点酸的,听她这么说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风挽尘则是又哭又笑,伸手拧了尺素几把。 “哎呦,我说错了吗,别别,哎呦。” 另一边,洛惊鸿在房檐上,一直枯坐到风挽尘房里的灯亮了又熄了。赫连置天刚擦亮的时候便听见洛惊鸿院子里传来的响动,接着是大门被拉开又闷闷合上的声音,然后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也不作他想,将头埋进被子继续睡。过了一会又突然惊醒,神思一片清明。 他起身披了件衣裳就往洛惊鸿的院子走去。这个时候,风挽尘的院子里还十分安静,几个粗使丫头在打扫擦洗,不见彩笺、尺素几个大丫头的身影,想是还不曾起来。 他转过角门,洛惊鸿的院子一片死寂,半个人影也无。暗叫不妙,走上台阶推门进去,人去楼空。 赫连置尚不敢惊动风挽尘,原路返回,绕到正门外,守门的四个士兵也不见了踪影。赫连置已顾不得通知别人了,自己追了出去。 可是以洛家九重军的行军速度,他赫连置怎么追赶得上。他沿路找了许久,才叫到一辆马车,全力追赶,一直到东城门前才追上了。 洛惊鸿高头大马,在队伍最前列,尤为惹眼。 “大公子,留步,留步。” 洛惊鸿闻声将马勒停,后面跟着的人也停了下来,自动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洛惊鸿打马奔到赫连置的车前,后面自然跟着连诀这厮。 “先生,此番走得匆忙,不及向你们道别,还请见谅。” 洛惊鸿立于马上,抱拳道。 “该得大公子一句交代的,可不是我。难道我那世侄女,全不值得大公子挂碍么?” “先生说笑了,洛某从不曾识得你什么世侄女。倒是知道一个从掬月城来的娇娥,不知先生指的可是她?” 赫连置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昨天喝完酒回府时就有些异常,一直沉默不语,连诀如何耍宝他都视若无睹。 “就算她在此事上有所隐瞒,但大公子应该看得出来她的赤忱之心,她对你,对我,对连少主,可谓推心置腹……” “先生又说笑了,洛某与那人只是萍水相逢,最多是点头之交,何来推心置腹一说。今次洛某军务缠身,也不与先生客套了,后会有期。” 洛惊鸿又朝他抱了抱拳,一勒马缰,回到阵前,打了个手势,就打头出了城门,将士们自是跟了上去。 连诀一脸幽怨地看着赫连置。 “小老儿,你好好安慰挽尘美人,万不能叫她想不开,寻了短见。洛兄那边,唉,风挽尘,你自求多福吧!” “连少主,你与洛大公子走得近,还需时时提点他,风丫头,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他若拱手让人了,有他后悔的一天。” “唉,你说我们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呐,他们自己没事人一样,我们却跟着团团转,吃力不讨好。” “还请您多费心了。” 连诀的身子在马上虚晃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朝赫连置抱拳。 “先生放心吧,我连诀虽成不了大事,但与人说和,牵线搭桥的活干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赫连置亦抱拳。 “这是不妄余生的夙愿。只是,凡事,还得顺应天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少主尽心便是。” “小老儿,你高看我了,本少主最会明哲保身了。你多保重。说真的,好好看着那丫头。” 赫连置点点头。 “后会有期了。” “下次见着你的时候,我可不想再听你一口一个连少主地唤,连某小字良业。走喽!” 马蹄声笃笃,那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赫连置在马车上枯坐了片刻,才叫马夫掉头往回走。 早市已经上了,人渐次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面孔无意不是和善可亲,平静安详。 近州城似乎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也对,不速之客一个个都走了,也没有不平静的道理。 进院门的时候,看了看隔壁下了钥的大门,叹了一叹。 尺素突然从门内跳了出来,吓得赫连置退了几步。 “先生!你去哪里啦!” 赫连置抚了抚胸口。 “我出去走走。你家小姐呢?起了吗?” “起是起了……先生还不知道吧,洛大公子没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 “我的意思是,大公子他好像走了,而且是不告而别。小姐她还在那边呢。”她朝着隔壁努了努嘴。 “她可有说什么?” 尺素扁了扁嘴。 “小姐说,咳咳。”尺素清了清嗓子,模仿者风挽尘的语气:“嗬,走得好!” “就说了这一句?” “我也不知道,之后小姐就不允许我们跟着了。” 赫连置皱着眉头,往角门那边走去。尺素跟上他。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先生……” “有什么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那个,那个,唉,就是昨儿,小姐好像与洛公子有了些龃龉。” “我知道,还不是为了你家小姐的出身。” “其实,不止是龃龉,我们后来进去的时候,小姐她还,还衣衫不整的。” “胡说八道!” 赫连置终于停了脚步,面对着尺素站着。 “这种事,尺素岂敢胡说。我说出来,就是想先生替我们小姐讨个公道。很明显,洛公子这是逃避责任,薄情郎!” 尺素梗着脖子咒骂。赫连置越听越心惊,四下逡巡了一遭,没见半个人影,这才压低声音问她。 “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跟彩笺。” “你给我把好自己这张嘴,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你家小姐的清誉名节就毁了。” “我又不是糊涂之人,怎会声张?” “哼,你还不糊涂!” 赫连置斜了她一眼,举步往隔壁院子走去。 “先生,你一定得为我们小姐讨个公道啊。我们小姐她心里的苦,你看不到,我们这些打小伺候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我看得到。关键是,也得让那个人看到。” “谁啊?” 尺素歪着头问,赫连置白她一眼。 风挽尘静静地坐在洛惊鸿的屋子里,盯着一个模糊的点发愣。屋子里的陈设一切如旧,旁边书桌上的白玉双翼伏虎笔架上犹搁着一支墨尚未干的狼毫,似乎,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有事外出了一般。他走得如此匆忙。 一片阴影投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她赶忙抬头看向外面,见是赫连置,又低了头。虽说她眼中的神色敛得及时,还是叫赫连置看见了。 “你这是做什么?想坐在这里化作一块望夫石么?” “怎么,故人已去,我在这缅怀缅怀,不可以么?” “舍不得为何不追上去?” “他去意已决,追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风挽尘,你若始终是这个德行,总有一天,会知道什么叫做失无可失。” “哼,他既然如此介意我的出身,我再纠缠又有什么意思!” “本就是你有错在先。” “当初你缘何不告诉我你是搪月城主,就是我今日缘何不告诉他我出身藏月山庄。将心比心,你莫要一味地责怪我待人心不诚。”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猜得透你的心思,你不说,他如何知道?” 风挽尘落寞一笑。 “他如何不知?” “尺素,去拿几坛好酒过来。他走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就补他一顿践行酒!” 尺素一直在门外缩头缩脑地偷听,听到风挽尘唤她,悻悻地走出来。 “小姐要喝什么酒?” “大公子爱喝桃花红,你便搬桃花红来!” “是,小姐稍后片刻。” 话音未落,人已蹿出了老远。 待尺素和云散将酒搬了来,将酒壶酒盏置上,风挽尘亲自替赫连置斟上,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斟了一杯放在桌子另一边。 “洛大公子,小女子今日就以薄酒一杯,送你远行。” 风挽尘举杯朝着半空一晃,仰头饮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与君相识一场,再干一杯。”又是一杯入腹。 “若是大公子当真介怀,就当从不曾识得挽尘吧,从此往后,纵使相逢,应是陌路!”第三杯。 待她斟上第四杯的时候,被赫连置拦了下来。 “你喝得这样急,仔细伤身。” “拟把疏狂图一醉,人生几度得此时?先生,这酒可真不错,难怪他喜欢。” “酒入愁肠,自古都只有愁更愁的份儿。挽尘,这样实在不像你。” “不像我?那我该是什么模样?生生憋在心里,沉默哑忍,背着人偷偷抹泪?还是提了剑去将他的项上人头取了来?” “你别死心眼。很简单的事,偏偏被你们绕城一团乱麻。” “哈哈哈,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我风挽尘也不是个放不开的人。” 赫连置见拦不住她,也就由着她一杯一杯地往下灌。他也端起杯子啜饮着。 看来,她和洛惊鸿二人,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风挽尘渐渐地醉眼朦胧,伏在桌上,看着赫连置。 “先生,你活了大半辈子了,总该遇到过这样的事吧。来,说来听听。” “我?” “对,你。可曾为哪个姑娘动过情,可曾被哪个姑娘伤过心?” “有,难免。” “说来听听呀。” 赫连置苦笑。 “你知道言三娘吗?” “言三娘?哪个言三娘?” “玉湖杜言。” 第179章 番外五十一 拟把疏狂图一醉 “哦,我听过,玉湖第一名伎。先生可真是个风雅之人。” “我还是少城主的时候,游历天下,在卓州遇上了她。那时候,她的艳名早就响彻青卓一带。钿头云鬓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玉湖之畔,燕子楼里,夜夜笙歌,多少王公贵族做了她的裙下之臣。我,亦不能幸免。” “唔,让我猜猜,她定是个心高气傲的,对那些一掷千金的金主定是不屑一顾。唯独你,她另眼相待,将你请作入幕之宾。无奈,你要娶她,你爹娘却是如何也不同意,所以你们只能天各一方。” “你听说过杜言有这么一段情史吗?” “那倒没有。” “她确实心高气傲,我也没那么幸运。” “那她可真是没什么眼力见儿。” 风挽尘撑起身,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就你一厢情愿,真没意思。就没两情相悦的?” “无疾而终。” “算了,不想听了,喝酒吧。” “怎么不想听了,我突然想说了。” “尺素,云散,你们进来听吧。” 风挽尘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尺素和云散推推搡搡地从门外探出身子。 “我们不是要偷听,就是在外面候着,以免小姐有什么吩咐。” “啰嗦。”风挽尘挑眉看她,烟波流转,妩媚到极致处,又有万般愁绪在其中隐约。 她扶着门,慢慢往外走。尺素刚要上去跟着,风挽尘开口道:“不许跟上来。” “可是小姐,你醉了,我怕……” “我清醒得很!”风挽尘甩下这句话,走出门,一边灌着酒,一边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尺素站在门边看了会,也无可奈何,跺了跺脚转会屋子里。云散已经在桌边坐定了,她也走过去坐下。 “先生,有话就说吧,莫憋在心里。”尺素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两个小丫头,能懂个什么。” “先生,你可莫要瞧不起我们两个小丫头,小姐也不过双七之年,不照样把你们这些王公贵胄给治得服服帖帖贴的。” “你若是有你们小姐的半点聪明劲儿,就得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那我们小姐该修了几辈子呀。” “她呀,恐怕后几世的福泽都在今生提前耗尽了。” “你敢咒我们小姐……” 外面,风挽尘独立风霜,想起这连月来的事,心里一阵酸楚。 别人看她,要多光鲜有多光鲜,可她的不易,又有几人看得见。 情之一字,她最是参不透。明明是虚无飘渺,浅薄不堪,为何总有人前赴后继地扑进去,全不给自己留点退路,到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 她怕。 烟起三番提点她,她虽是恼火,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正正的是她心中所想。 一阵风吹来,激得她浑身打颤,抬手拢了拢衣襟,仰头灌了一口酒。头脑不太清醒,身子虚晃了一下,便向后跌躺了下去。大片殷红的扶郎花在她身下绽放,浓黑如墨的青丝铺散开来,壶中的酒汩汩地往外倾泻,花香,酒香一下子就袭上她的身。她便在这天光秋色里,昏沉地睡了过去。 她梦见了一个有着明亮桃花眼的女子,倚在榻上,幽幽地叹着:“琴瑟在御,琴瑟在御……”反反复复都只是这一句。 待彩笺寻到她时,已过了午时。她就一直在那飒飒寒风中沉睡着,仿佛她本来就在那里,等了千年,平静安详的模样。 “小姐,小姐!哎呀,你怎么就睡在了这里了呢!这种天儿,多容易受凉啊。醒醒诶,小姐,回屋子里去吧。” 风挽尘睁开眼,看到彩笺一脸的焦急,有些疑惑。一偏头竟看到了在西风中瑟瑟发抖的花儿朵儿,突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彩笺,我睡了多久了?” 风挽尘声音已有些沙哑。 彩笺将她扶起来,替她拍掉身上沾的叶子花瓣和尘土。 “你看,这不就冻着了,回头煮碗姜茶,小姐喝了,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我们遇到了一个叫洛惊鸿的人,还有一个叫连诀的,他们好像挺有来头的,是什么城主。” “小姐,就当是梦一场罢,醒了后,我们还得往前走呢。”彩笺柔声劝,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 “嗯,是一场梦,一场梦……” 风挽尘脚下虚浮,一个不稳,又栽倒在花间。 “小姐,哎呀,尺素,尺素,过来搭把手!” 尺素从前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咦,小姐你怎的还在这里呀,我刚刚过来怎么没看见呀?” “你眼睛长在脑门上了!”彩笺没好气地呛她。 尺素瞥见那片扶郎花中间塌下去的一块,顿时了悟。 “原来躲在这里睡觉来着,难过我寻你不得。” “你还敢说,作为贴身婢子,自当寸步不离小姐左右。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哪有半点为奴为婢的样子!” “小姐不让我跟着嘛!” 尺素上来扶着风挽尘起来。 “好了,我头疼得紧,你们莫再吵了。” “我看要给小姐你煎碗药了,这声儿都变了,还是叫尺素去给你找个大夫。不行,先叫烟起来瞧瞧。” “无大碍,扶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待着了。” “诶,回去奴婢先给你把个脉吧,这样,总不能叫我们放心。” “随你吧。” 尺素低默不语,只专心扶着风挽尘,因为她此刻已将大半的身子支撑在自己身上,她卸去了一身的防备,那么脆弱。尺素暗暗捏了捏她的掌心,她回以一笑。 彩笺抬手将风挽尘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拈下来。 “小姐,你可得顾惜自己呀!洛公子没那个福分,你还要寻个好夫君,喜乐安康。” “他没那个福分,我亦然。” 风挽尘一病沉疴,在床榻上昏睡了十几日。烟起开的方子不见什么效果,彩笺将半个近州城的大夫都请了个便,各个都说只是寒气侵身,无大碍,却始终不见风挽尘好转。 “我听说城北有一家医馆的大夫不错,似乎祖上还出过太医院院使,尺素,午后咱俩去把人请过来看看。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烟起盯着床上呼气均匀的风挽尘,说了句:“没用的,小姐这病,轻易好不了的。” “那可怎么是好?”尺素焦急地在来回走着。 “还不都怪你!叫你好好跟着伺候,竟然就让小姐那样在外面睡了半日,这次若有个闪失,你看我不宰了你!” “小姐这是心病,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找个大罗神仙来,也无多助益。” “可是洛公子都已经走了,我们到哪去找这个系铃人?” “那也无法,只能求老天庇佑。” “我又不是病得快死,咳咳……你们这一个个的,至于吗?” 风挽尘缓缓地睁开眼,虚弱无力的开口。 “小姐,我们把你吵醒了?” 彩笺忙过去替她掖好被子。 “你说呢!” “那我们出去,你好好休息吧,昨儿咳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睡下的。” “不睡了,一睡着就做梦。” “睡不安稳么,奴婢给您点上凝玉香。” “那香里有朱砂,闻久了不好。”烟起插嘴。 “我也不喜那个味道,每次闻道,脑子里可都是采月楼里那些个先祖排位呢。” 一句话逗笑了屋子里的所有丫头。 “说到先祖排位,你们可记得我们的第一任庄主?” “当然记得,那块空白的碧玉排位。”彩笺在床沿坐下。 “还有那幅空白的画像。以前庄里还有说法,说是她老人家嫌那排位上的字刻得不好,自己从画里走了出来,将字给抹了,所以那排位是空的,画也是空的。” “那都是胡话,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老人家只是想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到现在,她老人家的闺名还是个谜。”烟起也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交叠着双腿,闲适安逸。 “不是风藏月吗?”尺素奇道。 “风藏月只是后人对她的敬称,与山庄同名。”风挽尘接口。“她本名,闻人同。” “什么?!” “长公主!” 这一秘辛无疑令在场的所有人洞心骇耳,谁敢将那个大胄朝最尊贵的女子与藏月山庄中殚精竭虑,孤寂终身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当年京畿失守,端王破门入宫,女王畲自戕,乾元长公主固守东宫。幸好后来洛笙默将端王逼退。大胄皇宫,便是如今的藏月山庄。” “唔,难怪呢,以庄中的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奢华无双,任他有多少财力,也建不出这样的庄子。” “还有易园,我早听说过当年女王畲爱牡丹,建园养花,原还以为是仿建的,竟然真的是那个易园。”尺素眼里闪着亮光,兴奋不已。 “以前叫馥园,端王将名字改成易园之后,长公主就没再改过来,咳咳咳……算是对后世的一个警醒。” “可是,我记得长公主不是与宁朔侯策马天涯去了吗,怎又变成了风藏月?” “以前的事,谁说得清楚,现在所谓的《胄书》是洛家的门客编纂的,还不都凭他们一张嘴说,事实如何,也无从考究。我也是从庄里的一些手札看来的,之前也听洛公子说起过。”“小姐怎么会提起这个?” 烟起紧盯着风挽尘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风挽尘苍白一笑。 “我这几日,每每闭眼,都能见到她,就倚在榻间,反复呢喃一句‘琴瑟在御’,声声哀泣。” “梦里两人常相见,醒来只隔数十年。”烟起语带调侃。 彩笺则是堆了一脸愁容。 “怎会梦到她老人家呢,可是有什么指示?” 风挽尘摇了摇头,转脸朝外面看去。 “这几日天气如何?” “下了场雨,已经凉了,今日算是晴好的,就是风大了点。” “我也该起来看看了,咳…咳咳……再赖在床上,身子都要散了。” “小姐想通了?”烟起问道。 “有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去打点水来,我梳洗一番,你们陪我出去走走罢。” “诶,奴婢这就去。” 彩笺领命往外走,在门边却撞上了刚好进来的赫连置。 “你家小姐醒了?” “嗯,早上好不容易睡下的,这会就醒了,我们也不敢离开半步,就在床榻边伺候着,可就是扰了小姐的清静。” “她精神如何?” “比昨天好了不少,刚刚还在跟我们说话呢,咳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我进去看看她。” “诶,先生还是在炉子边煨一会儿吧,莫把寒气带进去。” 赫连置白她一眼。 “你家小姐是什么做的骨肉,这样娇贵。我看她平日里寒风里来去,也没病没灾的。” “这可不同,现在小姐身子正虚弱着呢。” “又不是坐月子。” 赫连置嘀咕着,走到屋角的炭炉前站定。 “你忙吧,我煨暖了再进去,不能叫你们小姐受半点寒。” “奴婢谢先生体谅。” 彩笺朝他福身,转出了门去。 见她一走,赫连置就绕进了里间。风挽尘斜倚在床上,脸色苍白,较初见的时候清减了不少,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不少,瞧着更像一潭死水了。 “如何,身上可还好。” “劳先生挂心了,我好得不得了。” “这么大的人了,在那外面说睡就睡,你也真有本事,竟在那花丛里睡了半日,大公子的花都叫你压死了大半。” “惜花之人都已不再,也没必要开了,趁早化作尘泥,岂不干净。” “这是什么混话!你可万不要因为此次的事情,轻贱自己。你还不到及茾之年,还有大好年光。” “我说花呢,先生激动什么?” 赫连置一时语塞。 “以后,先生还是少提那个人罢。” “唉,也不知道你们两是谁负了谁。” “到了如今还计较这些,实在无趣了。若是今生还有缘再见他一面,我也邀他一饮,算是还他的了。” 赫连置又沉默了。他昨日接到了连诀的传书,说洛惊鸿对风挽尘也是绝口不提,更不允别人提起,之前梁刈醉酒之后不小心说了个风姑娘,被洛惊鸿打了三十军棍。 他们两个,绕着绕着,竟绕成了个死结。究其缘由,还不是相互猜忌。 彩笺正好在此时端了水进来,神色却有点不大自然。 “尺素,伺候小姐起身。”又走到赫连置面前:“还请先生回避。” 赫连置灰溜溜地出去找了张椅子坐下。 尺素凑到床头扶起风挽尘,烟起将架子上的衣服取了过来。风挽尘瞥了一眼,摆摆手。 “去挑件颜色鲜艳的,本来气色就差,还穿这么素净的,咳咳……” “诶,烟起,你将小姐最爱穿的那件罗红鱼尾曲裾拿过来。” 烟起起身走到衣柜前。 风挽尘下床套上鞋袜,由尺素扶着,走到桌前。彩笺拧了帕子递给她。 “云散呢?” “前儿个被一只猫吓着了,有点发烧,这两天就让她在屋子里休息。” “烟起,你怎么不去照顾着?” “小姐在床上病着,我走不开。” “你去吧,总不能让人觉得我苛刻下人。” “小姐吩咐,奴婢自当遵命。” 烟起放下衣服,一福身,转了出去。 “有什么话就说吧。” 风挽尘净了脸和手,将帕子丢回盆里。 “庄主又来了信。” 彩笺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信封,朱红火漆尤为惹眼。 “那也用不着烟起回避呀,咳咳……”风挽尘掩唇一阵猛咳。 “这次的火漆是雏凤。” 彩笺言简意赅,风挽尘却白了脸色。 藏月山庄的信件分四等,雏雀、成雀、雏凤还有最高机密等级的成凤。雏凤、成凤两个级别轻易出动不了,除却庄主与各大家主的书信来往需用雏凤火漆,平日里几无用武之地。 “我都已经被驱逐出庄了,还敢劳动她用雏凤火漆!” “小姐还是先看看罢。”彩笺边说边替风挽尘套上重重衣衫。 待她穿戴整齐了在梳妆镜前坐下,撕开信封取出信来看。 “自姑姑前次给你传信已一月有余,始终不见你有何音讯回传,可是怨恨姑姑话说的重了?姑姑也是心忧你涉世未深,为人所欺。 你们一行在近州逗留也有小半年了,可有下一步的打算。你自小极有主张,我也不必操心这个。只是你既然已到了近州,就顺便去趟望月城吧。 十多年来,姑姑将你收在身边教养,虽不曾刻薄于你,却也无法像你亲身父母那般疼爱,是我亏欠了你。过了这个冬天你便及茾了,也该回复你本来的身份了。 你本名闻人祁连,生父乃闻人家仙去的那位三爷闻人角,我与他是表亲。你的生母乃玉湖杜言。你出世不过两月他们便双双去了。当时闻人家内乱不断,你一孤苦遗婴无人照料,我才将你接进了庄里。 闻人家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四爷闻人徴,他与你父亲不睦久矣。还有你五叔闻人羽,他自小与我们亲厚,你倒是可以依仗他。 切记,除了你带出去的那些人还有闻人羽,不可轻信任何人。 闻人氏的家业原本就是你父亲的,你若是想拿回来,姑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珍重,珍重。 姑姑风靡音亲笔。” 风挽尘放下信的时候,彩笺已经替她梳妆好了。彩笺生了双巧手,刚刚还病恹恹的风挽尘,此时竟有点容光焕发之意。 “不想,我与先生竟有如此渊源。”风挽尘自言自语。 “什么渊源?” “尺素,你可还记得那日先生提起的玉湖第一名伎,杜言?” 尺素红着脸。 “先生何时提过啊,尺素没听到啊。” “少装蒜,你那日在门外可不是听得真真的。” 尺素脸更红了,嗫嚅了几句,也没有出言反驳。 “那个女子,便是我的生母。” 35.无限事,从头说赫连置掀帘朝外面看去,天色依旧铅灰着,沉重不已。近州城的城楼已远远的退到了身后。 “短短半月,原本挤在近州的牛鬼蛇神都一一归位了。真不知道,是谁将这场风波生生地平息了下来。” “还能有谁?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吗?将各方霸主齐聚在近州,又原原本本地让他们回去了,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 “你不是说少提他吗?” “我自己提可以,旁人要在我跟前提起,我定叫他后悔。” “你跟洛大公子还真是一个性子。” “先生此话说错了吧,我的性子,该是同杜言一般呐。” 风挽尘扯着嘴角,笑得十分残忍。赫连置面色讪讪,看着外面不语。 “我听尺素唱过那曲《迷仙引》,你教她的吧,唱给我听听如何?” “你是她女儿,你不是应该会吗,这样才像她。” “先生难道没听我提起过,我两个月大的时候便成了孤儿。” “其实,杜言到现在还是生死不知。” “怎么说?”风挽尘皱眉看他。 “这话,说来就话长了。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真相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无碍。无限事,从头说。旅途枯燥,聊以解乏。” “当年望月闻人氏春风得意的三公子闻人角,走马章台,年少轻狂,惹下不少风流债。杜言乃玉湖第一名伎,这你也知道。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我也是亲眼见过的。杜言心高气傲,多少贵胄求之而不得,却不知她怎么就瞧上了那么个风流公子。都说闻人三公子为杜言的倾城风姿所折,夜夜流连燕子楼,散尽千金只为博佳人一顾。 后来,玉湖再不见伊人,遇安郡中却有了角三爷和言三娘。杜言为了闻人角也就是你爹洗净了铅华,避居于遇安郡,与你爹厮守,妄图托付终身。奈何,闻人角终不是她的良人。望月城主晓之以君国大义,动之以骨肉之情,将闻人角一纸召回,承袭城主之位,并与槐州周家的大小姐定立婚约。 闻人角也不是个长情之人,见了那誉满槐州的周家小姐动了心,便将杜言弃之不顾。婚礼上,杜言穷尽毕生所学,一曲《天亦老》,舞惊天下。闻人角看得忘情,走向杜言时,一柄长剑,没根入胸。杜言跳完最后一个舞步,叹息了一句‘三郎啊’,痴笑而去。自此便绝了踪迹,坊间盛传,她投了玉湖,化作一抹香魂。” “不错不错,先生说得可真是声情并茂啊,就如同当时在场一般。” “你若细心留意,茶肆酒坊间的那些说书先生早将这么一段事说得烂了。” “唔,那我这个父亲可真是该死啊,挽尘此生最是痛恨负心之人。” “诶诒,你怎的还自称挽尘,你现在是闻人祁连。” “别人认不认我还不定呢,这话说得早了。” 窗外景物飞驰而过,赫连置轻轻哼起了迷仙引。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 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永弃却、烟花伴侣。 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风挽尘在听到那句“何方携手同归去”时,身子猛地一震。蓦然想起那个在街上撞上的疯妇,还有她回头叹的那一句“三郎啊”。 “也许,杜言她,真的没死。” “是啊,谁知道呢,后来就没人见过她了,她投湖一说,也只是那些说书先生杜撰的。” “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得缘,再见她一面。” 赫连置陷在回忆里,自然没留意她说的那个“再”字,只是叹了口气,没有接话。风挽尘亦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尺素她们在后面一辆车上,看顾这云散。云散底子弱,那天夜里被猫一吓,就一直高烧不退。风挽尘原还准备等她好转了再启程的,烟起却说可能她们住的那宅子风水不好,接连病了好几个,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风挽尘也乐得个眼不见为净,免得再触景生情,就叫她们收拾了,今日启程往望月城。 因为之前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但今次却有了目的地,较之前自然走得快了许多。用过午膳后才出发的,天刚擦黑就进了通州城内。 通州虽不及近州富庶,却有近州的两倍辖地,又与邀月、望月两城相邻,也算的上繁华,却也乱得多。 入夜之后,街上少有行人,客栈的门大多紧闭,需得投宿的上去喊门。 他们挑了家僻静点的客栈,包下了整整一层客房。 风挽尘是必须天天沐浴的,否则夜间就是辗转难眠。彩笺担心她又受凉,千劝万劝也无用,只得吩咐厨房多送点热水来。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白天舟车劳顿的,困意立马袭来。彩笺伺候她上了床,熄了灯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挽尘很快便睡熟了,却是盗梦连连,醒了许多次。快到子时的时候,又一次醒来。无端的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她转身朝外一开,惊见床侧立着一个黑影,看身量是个男子。 “谁!”风挽尘一边跃起,一边抽出压在枕下的短剑。 门窗紧闭着,屋子里没有半星半点的光亮。那个黑影在风挽尘的寸寸进逼之下节节后退,待到了窗边,已经是退无可退。眼见着那剑就快刺入那人的胸膛,却突然有股力道欺上她的手腕,她顿觉半个身子一麻,剑哪里还握得住,当啷一声,铮然坠地。 风挽尘有些惊惧,以此人的身手,她绝对讨不了好。 “你是谁?” 这个时候只得强自镇定。 那人沉默着,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风挽尘有些恍惚,突然抓住了什么似的,手抖个不停。 “洛惊鸿!” 那黑影往窗那边移了几寸,身手推开了窗。 “你等等!别走!”风挽尘刚想出言挽留,那人已经跃出了窗外,不见了踪影。 风挽尘将身子探出大半,看了半晌,直到确信那人已经远去了,才关了窗回到床上,无眠至天明。 早上尺素进来看时吓了一跳,风挽尘已经起了,穿戴整齐,梳了个端端正正的凌云髻,侧坐在窗下,朝外面看着风景。 “小姐你几时醒的呀?” “子时。” “子时?!那不是没怎么睡吗?” “昨儿,有人夜谈我的屋子。” “什么!那小姐你没什么闪失吧!” 风挽尘横她一眼。 “我若有什么闪失,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那小姐可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尺素也顾不得羞愧了,赶着紧问个清楚。 风挽尘摇摇头。 “夜里太黑,没瞧真切。” “不行,以后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姐单独睡一间了。” “你去打听打听,洛大公子一行,现下到了哪里。” “小姐难道是怀疑……” “再赌一次吧,若是还不成,我也死心了。” “诶,我这就去。” “先莫要惊动其他人,快去快回罢。” “是,奴婢知道了。” 风挽尘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叫彩笺准备点早膳送进了。” “我这就去。” 尺素拉开门出去了。外面风大了起来,风挽尘只得将窗关上,靠到床上眯着眼小憩。大概半盏茶的光景,她终于撑不住入了梦。 彩笺端着粥进来时见她一脸倦意的靠在床上,特意放轻了脚步,还是惊醒了她。 “小姐要是实在困了,用点粥再上床歇会。” 彩笺听尺素说风挽尘一夜没睡好,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她昨日劳顿的。 “嗯。” 彩笺扶着风挽尘在桌前坐下。 风挽尘拿了勺子舀了几口,实在没什么胃口,又搁了。 “不合口吗?云散还睡着呢。要不我出去买点回来吧。” “不用了,我睡会儿,尺素回来后就让她直接进来。” “小姐是让她出去办什么事了么?” “我让她打听打听望月闻人氏的情况。” “唔,那小姐睡着吧,我将粥拿到厨房温着,您要是饿了,唤一声,我就在外面守着。” “嗯。”风挽尘除了外袍躺进被子里。 彩笺将碗筷收拾出去,正好碰上烟起过来请安。 “小姐起了?” “起了,又睡下了,昨儿夜里没睡好。” “哦,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你找小姐有事?” “想请个脉,看看小姐的气色。” “等小姐醒了你再过来吧。” “嗯,那我先出去买点药材。这些日子病了好几个,得补上点了,这里往望月城的路上,也没什么集市了。” “对,你自己一个人成吧,小姐这里要人伺候,我也走不开。” “成的,只是你也顺便看顾着云散,她刚喝完药。” “诶,你去吧。” 烟起看了风挽尘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下了楼,心里盘算着该买些防风,桂枝,生地之类的药做个药枕给风挽尘。 风挽尘睡得很浅,听着彩笺同烟起的说话声醒了一回,听着烟起下楼时的“咚咚”脚步声又醒了一回,她翻了个声,将头蒙进被子才又迷迷糊糊地入了梦。 彩笺将粥拿到厨房煨着,回来便拿了个凳子守在楼梯处,不允许任何人走到。 尺素回来时,彩笺都快撑着手睡着了。她上去拍了拍彩笺。 “你怎么睡这了?” “咦,你回来了。” “有这么困吗?” “少废话了,小姐叫你一回来就进去。” “嘿,小姐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尺素蹦跳着过去推开门,床上的风挽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哪里有半分倦意。 尺素见她这般模样,立即垮了脸。 风挽尘见她的神色,心里立刻明了八分。 “不是他?” “奴婢一直走到通、近两州的交界处才听到了一些消息。似乎,他们是往北走的。” “不是他,那会是谁?” 尺素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眼里的光瞬间消散。 “往北走了,是回邀月城了吧。” “不过呀,我倒是听说连少主近日总在金台一带混迹。”尺素笑得贼兮兮的。 “金台?” “在城中,多青楼楚馆。” “卓州有玉湖,通州有金台,这青卓一带,可真是个风流所。” “嘿嘿,这下小姐能放心睡了吧。” “哼,我非将他逼的来见我不可!” 她眼里又重新盈满了光。 “小姐再睡会儿吧,醒了之后多用点饭,身体养瓷实了再去跟洛大公子周旋。” 风挽尘点点头,翻了个身朝里,不一会儿呼吸便均匀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尺素美滋滋地拉开门,彩笺还侯在哪里。 “好姐姐,我一大早起来还没吃过东西呢,饿的我都心里发慌了。” “厨房里煨着一盅粥,盛一碗给你?” “一碗哪够!” “小姐早上还没吃呢!” “无碍,小姐醒来肯定都过午膳了,肯定不会吃粥的。”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彩笺下楼往厨房走。 “小姐让你去打听情况,如何了?” “小姐同你说了?” “嗯。” “唔,洛大公子也来了通州,还有连少主。” 尺素一边在心里嘀咕:“不是说不要惊动其他人吗,怎么小姐自己就说了。” 彩笺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等着尺素。 尺素还以为她是吃惊于洛惊鸿的行踪。 “真是峰回路转呐!恐怕这一回,我们小姐是要红鸾星动,陷入情网了。” “嗯。”彩笺冲她笑了笑,却是惨淡不已。 “小姐傍上了这么本事的姑爷,我们以后也不用愁了。” 尺素还沉浸在洋洋自得中,哪里会留心彩笺的神色。 “你做的什么粥啊,哎呀,可真是饿死我了。你用过早膳了吗,再用点?” “不了,你自己吃吧,我去看看云散。” 彩笺有点失魂落魄,拂开尺素拉着她的手,一转身往回走。 “先生呢,先生用过了吗?” 尺素还在追问,彩笺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进了房去。 云散安静的躺在床上,屋子里还弥散着一股苦涩的药味。真是个胆小的丫头,这么不经吓,竟然烧了三四天。彩笺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昨天那么烫了。 彩笺在床沿坐下,怔怔地想着心事。 她自小便同尺素一块伺候风挽尘,她是识大体,进退得宜,尺素是机灵敏捷,又通武艺,所以她们二人一向有明确的分工。 她统筹整个翠闲阁,处理大小事务,尺素则是贴身伺候保护小姐。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的,可是,自从出庄一来,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她自问照顾风挽尘可谓事无巨细,尽心尽力,换来的却是小姐的日渐疏远。小姐对她忽冷忽热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不再信任于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眼泪便如绝提一般,再也止不住。 尺素看似毫无心机,娇痴可爱,却是最会装傻充愣,每每都能讨得小姐的欢心,而自己,总是扮演这那个恶人角色,需要处处提点小姐,也难怪小姐不喜她。 彩笺越想越觉得委屈,直接伏倒在云散的床上,忍声饮泣。 云散被她的动静给惊醒,看到痛哭流涕的彩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了抚彩笺的发顶。 “彩笺姐姐可是担心云散的病?没事的,过几天云散就能好起来了,到时候陪姐姐出去玩,去好好看看望月城的续安府。” 彩笺将脸埋进被子里,不住地点头,喉头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何止是龃龉,你第二日不就不告而别了么?”风挽尘嗤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便是那日,难怪你回去的时候一直沉着一张脸。”连诀这才后知后觉。 “谁让你不肯坦诚自己的出身的,哧,还搪月风家,风随墨赐姓,亏你编得出来。” “你那时神出鬼没的,我自然要怀疑你的居心。” “还好我没有一怒之下,弃你而去。” “那你连夜离开近州城算什么?”风挽尘毫不退让,挑眉看他。 洛惊鸿目光却有些躲闪:“此事你毋需知道。” “真有事情瞒着我?好,连诀,你说。”风挽尘转而看着连诀道。 “这……挽尘美人,你这不是为难在下吗?我若是同你说了,回头洛兄能放过我吗!” “那你偷偷告诉我。” 连诀哭笑不得,以扇掩面:“挽尘美人,你就当我是死的吧。” “他没这个胆量说的。不过是我糊涂,信了一些鬼话。喏,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迎月城那,你准备如何处置?” “也不知容肃是打的什么主意。” 一直在旁边未作声的赫连置终于开了口。 “他所图的,恐怕是你。” “天下美者唯一人,掬月挽尘,如斯佳人,必穷肃一生,求之娶之。”洛惊鸿轻巧念出容肃的这番话,瞧着风挽尘的眼神深邃无比。 “诶,洛兄你任重道远呐。还是早些将美人拐回邀月城,免得夜长梦多。” “我倒是想,她不愿意,我也无法。” “这容易,直接迷晕了绑回去。” “好,你替我迷晕了她,我动手绑。” 风挽尘这才没有呛声,也没威吓连诀“若我不是出身藏月山庄,若我不是续安府的大小姐,他恐怕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连诀又不知死活地插嘴:“诶诒,挽尘美人怎可如此自轻。论身边的莺莺燕燕,容肃哪比得上我洛兄,就比如说那个什么夷姎,人可是戗州王氏的小姐,却甘愿自去其姓,在我洛兄身后做个低贱侍婢。你看,我洛兄还不是叫你收得服服帖帖的。” “我看连少主你今日是存心找死的。”赫连置在一旁幽幽地道。 尺素也附和:“就是,就是。” “夷姎?这名儿倒不错,听着就是个心思玲珑的。洛惊鸿,看来你瞒着我的事不少啊。” “不过一个婢子,也值得你如此计较。” “既然只是个婢子,那你便将她调来伺候我吧。” “你才刚不还说不要我调人过来吗?” “怎么,你舍不得了?” “真是个妒妇。夷姎此人很是自以为是,又生性毒辣,调来伺候你,我如何放心?” “连诀,这个夷姎生的如何?” “我不曾见过,只是听梁刈提过几回。” “梁刈,便是你那个狗头军师?”风挽尘问洛惊鸿。 “嗯,是我半个先生。”洛惊鸿自动忽略了“狗头”二字。 “看来梁刈对这个夷姎有些情意呀。这样,你便将这个王姑娘许给梁刈得了。” “这……”洛惊鸿犹疑。 “怎么,你的狗头军师已有了妻室?” “那倒不曾。” “如此便好,我甚少要你做些什么,我今日开了这个口,你不会拂了我的意吧?” 洛惊鸿左右一思虑,也觉得此事在理,便点头应道:“好,等我回了邀月城,便将夷姎送给梁刈。” 远在邀月城里的夷姎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终身,竟被风挽尘几语就定下了。 沈契坐镇益州,梁刈便被洛惊鸿留在了邀月城内,以免主事的不在时,城内有什么异动。 洛苍耳卧病,自然无暇顾及府里及军中的事务。洛惊鸿虽被人唤作洛大公子,却只是尊称,他并无手足,洛府的支系也早已没了实权,大权便全数落在了梁刈手里。 梁刈可不是风挽尘口中的狗头军师,整个邀月城倒也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洛惊鸿便也放心在续安府里继续逗留。 雨,越下越大。 风挽尘从金林院出来时,赫连置撑着伞跟着出来了。 “雨天路滑,我送你们回折玉馆。” “先生,这护花之人不应该是洛大公子吗?” “他定是要同连诀算算帐的,便由我代劳吧。” 风挽尘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扶着尺素的手慢慢走着。 赫连置寻不到开口的契机,便也只能一直沉默着。 走到内仪门时,恰见容肃一行回转,容肃也瞧见了风挽尘,遥遥地朝她一颔首算是招呼了。 “他们不是在我们前面回府的么?” 尺素出去找马车时,正好瞧见容肃他们出“闲池阁”,所以才有此一问。 “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要么就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消遣了。”风挽尘漫不经心道。 “这容肃可有同你说些别的什么?” 风挽尘看了看赫连置,也不再卖关子了。 “先生想问什么便问吧。” 赫连置低头想了许久,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她如今可好?” “好不好,我也不得而知,只是听容肃说,她不认人了。” “才刚听洛大公子说到‘疯妇’,她……” “是疯了。蓬头垢面,筚路褴褛,不复当年风姿。” 这些话,于赫连置无疑是十分残忍的。当年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的玉湖杜言,今日竟沦落至如斯境地。 “除了不认人,她身子可还好?” “她在迎月城里,有人照料着,想必没什么大碍。” 赫连置思索了片刻又道:“你如何打算的?” “如今,将她接回续安府是不可能的。既然容肃将她带了回去,便先由他照顾着,等这边的事完了,我们再作新的计较。” “你真能放得下心?” “那也无法。” “我知道你心中对她存了怨气,但她也得了报应……” “我怨她不是因为她一剑捅死了闻人羽,而是她当年选择玉石俱焚时,弃我这个幼女于不顾!” “她苦了半辈子,到头来还不得善终,你为人子女,就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么?” 风挽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赫连置,搭在尺素手臂上得手越收越紧。尺素吃痛,却见风挽尘正在气头上,便也不敢挣脱。 “好啊,你有恻隐之心,你去救她出来。唔,我倒是忘了,你对她余情未了嘛,我那个薄幸的父亲早死,由你接手倒也不错。”风挽尘讥笑道。 赫连置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我原还以为你只是少了父母疼爱,性子有些冷。原来你竟如此薄情寡义!” 尺素惊叫一声,伸手护住风挽尘:“先生,你做什么啊!” “我看你那个藏月山庄里的姑姑没教好你,我便代你娘好好教教你处世之道!” 风挽尘侧过头冷笑:“哼,你代她?你配吗?” “我不配谁配,你那个黑了心的四叔,还是你那个懦弱无能的五叔?你以为在这世上还有几个人当你是自己人的,这续安府里的人,哪个不是防着你?你若是死性不改,总有一日会众叛亲离!”赫连置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风挽尘瞪着他,眼眸通红。 尺素猛推了赫连置一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小姐!” 赫连置这才幡然醒悟:“挽尘,我不是那个意思……” 风挽尘不等他说完,抬手打断了,然后执着伞往外后花园走,尺素跟上去。 “小姐,先生是气急了在说胡话呢。”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啊……”尺素又跟上去。 “不准跟着我!”风挽尘冲她喝道。 尺素扁了扁嘴,停了下来,没再跟上去。 赫连置怔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想起来,忙着往金林院的方向走。 “先生!”尺素见赫连置不去劝风挽尘,反而是往回走,更是急了。 “我去找洛惊鸿,只有他才能劝下挽尘。你跟过去,远远地看着她。” 等赫连置走远了,尺素才反应过来,疾步往后花园走。 风挽尘在后园中的游廊里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下,静静地回想出庄以来的种种。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挽尘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便侧过头不动声色地将眼角的泪拭去。 “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找来啦?” “你不看就知道是我?”洛惊鸿在她身边坐下。 “哧,你的脚步声我还听不出来?” 洛惊鸿揽着她道:“怎么,还哭鼻子了?” “没有。”风挽尘犟道。 “还不承认,声音都变了。” 他扮过风挽尘的身子,挑起她的下巴。 “你看,眼睛都红成这样了,看你委屈的。我看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赫连置了。” “他同你交代了?” “嗯。我看看这边脸颊,还红着呢。我看先生是存心替尺素报仇的,你那边刚打了尺素一巴掌,他转身就打了回来。” 风挽尘埋首在他颈间,鼻子酸的难受。 “那你再替我打回来。” 洛惊鸿听她的声音闷闷的,知道心里她憋的那口气还没出来,便拍着她的背道:“这里也没别人,想骂人还是想哭都随你。” 风挽尘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是过来一会,洛惊鸿便感觉自己的衣襟湿了,怀里风挽尘的身子也在颤抖。洛惊鸿将她喽地更紧了,还一边在她耳边温声劝着:“别怕,有我在呢,绝不会叫你受了半分委屈。” 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两人就在这一片混沌里,静静相拥。风挽尘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在车厢里已经坐不住了,拉着赫连置一起赶起了马车。自然是赫连置赶着车,风挽尘坐在一边指挥,顺便同他叙话。 “此处往东走大概有二十里路杳无人烟呐。然后是一个小村庄,再往东走十几里路就会到望月城与通州的交界处—卿河,那边可热闹了,虽说望月与邀月交恶,两岸的百姓还是自由通商,望月闻人那边想管都管不住。啥叫门衰祚薄,看现在的续安府就知道。” “诶,你怕是忘了那个招月百里氏了,那才叫一个门衰祚薄,现下百里瞋废了,就剩下几个老家伙撑着了,现在还有胆跟引月宫家叫板,自取灭亡!” “此言差矣,百里氏若没人撑腰,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挑起战事?” “你的意思是?” “不然你以为,洛大公子费这么多心将这些人招来近州做什么?赏景啊?” “那他怎么还在这一带流连?引南那边不需要他坐镇?” “这边有更重要的事,或是人。”赫连置转脸看她,一脸暧昧的笑意。 风挽尘装腔作势地左顾右看。 “呀,这一带的景色着实不错呀,人不见,数峰青。” “谁人不见?该见的都能见。” 赫连置凑到风挽尘耳边。 “你准备怎么将他炸出来?” 风挽尘高深莫测地一笑。 “卿河之畔的民风如何?” “鱼龙混杂,山高皇帝远的,匪寇横行。原本洛水上的流寇现在大多流窜到了那一带。” “那不就是了。” 赫连置突然福至心灵。 “你是想……” 风挽尘将手指抵着唇。 “嘘,说不得,说不得。” “那你也得掂量着点,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是好打发的。” “放心好了,我自有打算。” “唉,这不知道遇着你,于洛大公子来说,是福是祸。” “或者说,我就是他命里的劫数。”风挽尘一扬头,笑得很是倨傲。 “外面风大,你还是进去吧,身子刚好,别又受寒气,到时候,要我怎么跟洛大公子交代。” “我看你是不知道以后怎么跟杜言交代吧。” “别一口一个杜言,那好歹也是你亲娘。” “娘亲?她一剑刺下去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世上,还留有我这么个孤女无人照应。” 风挽尘说完便掀帘钻进了马车厢里。赫连置侧脸看了看她,终是无言。 “挽尘,你娘亲欠你的,今生算是还不上了。那,便由我来代她尽上点心力吧。”他在心里如是说。 风挽尘撑着手靠在车壁上,摇摇晃晃间便有些困倦。从通州城出来的这两日里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虽说赶得不急,可颠颠簸簸的,人也快散架了。 后面的马车赶了上来,尺素掀开帘子朝这边喊。 “小姐,还要多久才能到集市上呐,云散嚷着肚子饿呢。” 风挽尘掀开车帘。 “她清醒了?” “精神头好多了,知道饿不就是康健了。” “那加紧赶路,向东二十里才有集市。先拿些随车带着的小点心给她垫垫肚子。” “诶。不行,我来赶车,先生,咱们来比一比,看谁先到集市里。” “胡闹!你不顾自己也顾着车里的人呐,云散身子还弱着呢,经不起你折腾。先生,稍微快点吧,午膳之前若是能赶到那个村庄最好。” “嗯,你坐稳当了。”赫连置一甩马缰,马车直往前窜去。 尺素吐了吐舌头,缩回车厢里,出去吩咐了赶车的武婢一句,紧紧跟了上去。 中午在那个庄子上用过午膳,歇息了个把时辰,之后又上了路。云散较之前愈发沉静羞涩了,病弱弱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这样紧赶慢赶,日头还不曾西斜的时候,便到了卿河之滨了。只是卿河正午时分涨了水,没有那个摆渡人敢载人过去,一时之间也难寻到像样的船只。风挽尘也不急,叫众人在客栈里安置了下来,之后便领着几个丫头上街添补物件。 从绸缎庄里出来,天色有些暗了下去。她们刚往客栈的方向走了几步,风挽尘突然停住了脚步。 尺素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是一个在墙角瑟缩着的小乞丐,就靠着几块破布片遮蔽着那已呈青紫色的身体,还好收拾得干净,不至于脏臭可怖。 “尺素,给他些银钱。”风挽尘吩咐。 “可是我身上带的都花光了呀,彩笺,你那还有吗?” “没了,我看你带得多,出门的时候就没那钱袋。” “烟起你呢?” “刚刚这些绸缎就是我付的,本来就带得不多。” “那我回去取吧小姐。” 尺素说着便要跑,被风挽尘伸手拦住。 “诶,何必如此麻烦,没有银两,给他几颗黑玉珠子就是了,我记得你那有不少的。” 尺素苦着脸道:“都落在翠闲阁了,现在我身上就剩几颗小姐赏的夜明珠了。” “那就给他夜明珠。” “喔。”尺素别别扭扭地从荷包中掏出一颗夜明珠,被风挽尘一瞪,又掏出一颗,然后将荷包贴身收好,视死如归地走到那小乞丐面前。 “喏,你命好,恰碰到我们小姐心情不错的时候。这是我们小姐赏你的。” “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於斯也!” 他虽说饥寒交迫,说话却是铿锵有力。 “哧,小小年纪,竟如此酸腐不堪。性命尚且有虞,还敢谈什么骨气。”风挽尘讽他。 “我自小读的是圣贤书,怎可……” “闭嘴!你若真有骨气,有抱负,就拿着这两颗夜明珠,换些银两做盘缠,出去闯荡。男儿志在四方,枉你自称读过圣贤书,竟然甘愿做个井底之蛙,困死在这个小镇子上。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自然不懂这些理。” “分明是你强词夺理!”那小乞丐也急了,颤抖着手指着风挽尘。风挽尘跑过来一个眼神,尺素会意,一把将他的指头给折了,那小乞丐惨叫一声,捂着手在地上滚了几滚。 “我废了你的手指,这两颗夜明珠就当是赔你的汤药费,这下,算不上是嗟来之食了吧。目光如此短浅,难怪沦落至此,哼!” 风挽尘一甩袖,转身眼风一扫聚集过来瞧热闹的路人,径自往客栈的方向走去。那些原本围着的人慑于她的威力,自动分开一条道来,彩笺、烟起忙抱着绢匹,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跟了上去。 “可怜了少年郎,谁叫你如此不识抬举的。喏,这两颗算小姐送你的,我私人再送你两颗。我们小姐虽说脾气古怪了些,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现在整好乱世,群雄逐鹿,指不定你以后就能建立不世功勋呢。嘿嘿,我也不多说了,这几颗珠子可价值不菲呢,你万不要被当铺的掌柜给蒙了,好好保重吧,少年郎。”尺素从荷包里又掏出了两颗夜明珠,藏进那小乞丐的衣襟里。 “保不齐小姐给你的两颗夜明珠会给你招来祸患,你将我给你的这两颗收在别处,别叫人看见了。还有,若有人强取,你就给他,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 说完起身拍拍裙裾上曾到的灰尘,拾掇起散在地上的东西,疾步往客栈走去。 那小乞丐怔怔地看了她的背影许久,渐渐攥紧了手中的两颗夜明珠,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男儿何不带吴钩……” 在卿河西岸休憩了一夜,第二天就早早地启程了。 赫连置神通广大地寻来了一艘大船,雇了四个谙熟水性的当地人做了舵手。风挽尘伫立在船头,由着彩笺指挥着众人将东西装上船。烟起同尺素在舱里看着小丫头们打扫收拾,云散身子还没好彻底,风挽尘允她先进去歇着了。 河上陇起了浓厚的雾气,照理说是不应该此时渡河的,风挽尘却是一刻也等不得。那几个舵手却拍着胸口说可以保证一船人的安全,赫连置这才同意渡河。 “站在这里不冷吗?”赫连置走到风挽尘身后,替她陇上一件披风。 “不冷。我站在这里清醒清醒。” “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就是要好好想想,我是不是非得做到这一步。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既然心里存了疑问,就需问个明白,好与歹,都要有个说法。你们两个,总得有个人往前走一步。” “可是,若是日后真的走上前人的老路……” “杞人忧天!挽尘,跟随你自己的心意去走,不要顾忌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不去试试,以后便会像我一样,追悔莫及,又心有不甘,自己折磨自己一辈子。” “那就试试吧,好坏,都试试。” “放心吧,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先生,现在可否起锚?”一个舵手走过来请示。 赫连置转而询问风挽尘。 “收拾好了就起吧。”风挽尘答。 “好嘞!起锚!” 那舵手朝船尾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船身晃了晃,破水声传来,锈迹斑斑的船锚被慢慢提了上来。四个舵手合力将锚牢牢地绑在船尾的栏杆上,然后下了船舱。 船渐渐往水深处行去。 “这下,再也回不了头了。” 风挽尘叹息一声,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堤岸。 第180章 番外五十二 终于回宫 于是,便起身朝太后的方向走去,裴清容见他起身似乎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暗道不妙。果然元子涵朝太后跪下,福身道:“孙儿办事不利,还望皇祖母责罚。” 听他这么说,安乐王妃和陈思薇都面带不解。裴清容则心里一惊,莫不是他要向太后来治自己的罪? 那安乐王妃有些紧张地问:“涵儿你何罪之有,这药不是已经采回来了吗?”陈思薇也有些坐立难安,本以为万事大吉,但听到元子涵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难道说那药其实不对症? 元子涵又说道:“孙儿未能保护好清容,有负皇祖母所托。”于是,便一五一十地把裴清容如何被山贼挟持,那山贼又如何抢了那望月草以至于药草断成两截都讲了出来。 “当时事态紧急,多亏清容临危不惧,与那贼人争斗,才保住了那半株药草。”裴清容很意外元子涵居然会为她说话,这下那安乐王妃和陈思薇看她的眼神更是感激钦佩,看得裴清容脸上火辣辣的。 太后微叹了口气,说道:“那照你的意思是,此番是只有半株药草,另外半株是被那贼人给毁了?” “回太后的话,那半株……” “那半株被孩儿给吞下去了。”元子涵还想说什么,就被裴清容给打断了,她起身跪在元子涵身侧,继续说道:“当时情况紧急,那贼人就要过来抢,清容一时紧张,怕药草落入贼人之手,便将那药草给吞了。”又朝安乐王妃和陈思薇福身道:“清容有愧于各位的期望,实在是对不住。”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再没有人说话,裴清容心跳如鼓手心冒汗,太后给她什么责罚她倒是不怕,更多的是一个身为医者的自责。 陈思薇听到这样说,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她看着睿儿生病,自己也生不如死整日以泪洗面,恨不得亲身替他受了,只怕着宁远王早日采药回来医治好睿儿。就算只有半株药草也是好的,只要能让睿儿减轻痛苦,她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愿意。 陈思薇身怀六甲不便行礼,也站起来说道:“太后,宁远王与王妃此番涉险为睿儿采药,孩儿已是感激不尽,恨不得结草衔环来偿还恩情。还望太后万万不要责罚王妃,王妃也是一时心急,况且王妃还被那贼人劫持,孩儿光是听着就后怕不已。王妃为人如此无私善良,薇儿又怎会心有不快呢?” 那安乐王妃也说道:“是啊,此番你们去寻药,本妃都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那药草难得。谁知还真被你们给找着了,本妃就已经甚是高兴,怎会怪罪?” 太后也不禁笑道:“哀家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过是这点事也值得你们俩一个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请罪,你不也说了,当时情况紧急事出有因。你们此番是立了功,哀家又怎会责罚你们?”想到睿儿,又不禁叹了口气,“虽说那药草只有半株,但想必也是有些功效的,怪只怪哀家没这福分,不能看着睿儿痊愈了。” 不多时,便有太监通报道药已熬好,随即萧请让便提着食盒进来,跪地说道:“参见太后,王爷王妃。草民已将这药熬好,未敢假手于人。” 太后道:“起来吧,你也是有心了。” 药已经熬好呈了上来,安乐王妃忙亲自端着不敢假手于人,小心翼翼地连走路都都不敢使劲,生怕洒出来一滴,仿佛端在手里的东西会稍纵即逝。 进到里屋,睿儿还在床上睡着,躺在床上浅浅地呼吸着,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若不是因为长了些个红斑,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陈思薇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唤道“睿儿”。 那睿儿睡眼朦胧,拿手揉揉眼睛,迷糊道:“娘,怎么了?” 陈思薇温柔慈爱地笑道:“起来喝药了,睿儿。” 那睿儿听到喝药,面露难色。陈思薇安慰道:“没事的睿儿,喝完这顿咱就不喝了。” 睿儿一听以后不再喝药,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忙开心的问道:“真的吗?以后都不再喝了吗?” 陈思薇点点头,“是啊,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便接过安乐王妃手中的药碗,拿着勺子喂睿儿喝药。许是因为以后再也不用喝药的缘故,这碗药睿儿喝的极其配合,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把药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了药,睿儿又乖乖躺下,满怀期待地问道:“娘,是不是喝完睿儿就会好了。” 陈思薇摸摸睿儿的头,慈爱地笑道:“那是自然,过不了几日,睿儿就会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了。” 一番话,说得感人至深,睿儿天真可爱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疼。 陈思薇又拉着睿儿的手说道:“这药是你二皇叔和王妃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你将来可要好好报答他们知道吗?” 那睿儿生长在皇家,从小蜜罐里泡着养大,哪里知道千辛万苦到底是什么个形容。只是母亲这样说了,他也乖乖的同母亲说得那样做,便软软糯糯地说道:“谢谢二皇叔。” 饶是常年冰着脸的元子涵,看了睿儿的可爱模样也不免动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道:“那睿儿可要快点好起来,等睿儿好了,皇叔教你骑马好不好?” 睿儿到底是个男孩子,天性好动,一听说骑马就眼睛亮亮的问道:“真的可以吗?睿儿还未曾骑过马呢。” “当然可以,皇叔何曾骗过人。” “那皇叔和睿儿拉钩。”睿儿朝元子涵伸出白白肉肉的小拇指,一脸稚气的说道。 “好,拉钩。”元子涵也伸出小拇指,和睿儿的小拇指勾到一起,算是达成了约定。 不得不说,元子涵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不过以往由于他的态度十分恶劣,以至于让裴清容忽略了他那张脸。如今元子涵收起锋芒,裴清容才觉得这张脸看着也是挺顺眼的。 那太后拉过陈思薇说道:“睿儿病还没好,你就别让他多说话了,涵儿他们累了这么多天还没好好休息,你就让人送他们回去先歇着吧。” “皇祖母说的是,薇儿一时激动便把这事给忘了,王爷王妃一路劳累,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陈思薇挺着肚子起身说道。 元子涵说道:“皇嫂不必多礼,如今皇嫂身怀六甲,还要多多养胎才是。” 到了府中,裴白芷已穿戴整齐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在恭候,元子涵前脚刚进门,就看见一道翩然的身影扑了过来,“王爷,你怎么才回来,这几日白芷在家快担心死了。”说话间,带着女儿情态的撒娇语气,一张精致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元子涵抱着怀里的裴白芷,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说道:“别哭了,本王这不是回来了么?” 裴白芷抽抽鼻子,带着哭腔撒娇道:“王爷以后不要再丢下白芷一个人了,不要让白芷为王爷担心了。” 元子涵眼中含笑,语气轻柔道:“好,本王答应你。” 裴清容看着眼前小别胜新婚蜜里调油的一对,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很自觉的不当电灯泡,提脚准备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等一下。”元子涵看裴清容想走,便出声叫住了她。 裴清容站住,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王爷可还有事?”她刻意地忽略掉裴白芷递过来的怨毒眼光问道。裴白芷似乎觉得裴清容打扰了她和王爷的二人时光,趴在元子涵怀里仍朝裴清容丢眼刀。 元子涵一直记得萧清让那日对他说过的话,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裴清容就是从落水之后开始性情大变,便说道:“何日有空,让清让来给你看看身子。”她落水还是因为自己下令让人把她扔进水里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丝愧疚。 听元子涵这样说,裴清容更是不解,便说道:“谢王爷好意,只是清容没什么伤病,还是不要劳烦萧大夫了吧。” 元子涵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次去苍桀山,一路上凶险甚多,看看总还是好的。”他知裴清容性情大变,但并未直言道出,因他知道一般性格大变的人是不会察觉到自身变化,他怕直接说出会刺激到裴清容。 裴清容想了想,觉得是有必要看一看,在山上那蜱虫爬到了她头上,现在老觉得头皮痒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便点点头说道:“王爷说的甚是,那不如寻个日子让萧大夫来看看,若是无什么大碍,也不用心里担忧。” 裴白芷见裴清容分走了王爷的注意力,心中很是不快,咬咬下唇便说道:“妹妹听说姐姐此番前去甚是凶险,听说姐姐还被那山贼掳了去,姐姐长得如此花容月貌,也不知道在山贼手里吃什么亏没有。” 元子涵见裴白芷这样说,脸上的温情褪去了些,轻声喝道:“白芷,不可胡说八道,妇人名声何其重要,你就这样说你姐姐?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拿去胡乱编排!” 裴白芷见元子涵这样与她说话,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忙泫然欲泣道:“王爷,白芷不是故意的,白芷也是担心姐姐才一时心直口快。”又冲裴清容楚楚可怜地说道:“妹妹真的不是有心的,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裴清容早已习惯裴白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淡然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妹妹不是有心的,妹妹关心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不过妹妹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裴清容说到底还是现代人的想法,她也不觉得这些事于名声有损,况且名声于她,本来就不是很重要。 元子涵听她这样说,也是疑惑,刚从宫里出来,消息就已经传到府中了吗?想到这,看向裴白芷的目光也不免带了几分凉意。 裴白芷没想到裴清容会这样问,一时愣住了,又语焉不详地回道:“妹妹……也是听外面那些人瞎传的。” 裴清容心里冷笑,面上仍不动声色,“是么?妹妹既已嫁进王府,一言一行皆是王府的脸面,以后还要谨言慎行才是。况且,妹妹整日里足不出户,竟也能听到外面人的闲话,姐姐真是好奇呢。” 裴白芷拿眼睛偷瞄了眼元子涵,见他脸色已十分难看,知道今日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若是不能圆了场,只怕以后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也大大减退。她咬咬牙躬身说道:“妹妹也只是听下面几个丫鬟在乱传,是妹妹的错,以后绝不乱听闲话了。” 裴清容一副大方得体的当家主母风范地把裴白芷扶直了身子,说道:“姐姐知道妹妹心思单纯,一时心直口快也是因为担心姐姐。但这种话以后可是万万不敢乱传,还望妹妹把传闲话的人揪出来小惩大诫,万不可让这种人辱了妹妹贤良淑德的好名声,也不能因此坏了咱们姐妹的关系。这种闲话往小的说是有损姐姐的名声,往大了的说那是给王爷脸上泼脏水。况且姐姐此番是和王爷一同前去的,有王爷在,姐姐哪会遇到什么危险?妹妹就如此不信任王爷?连自己的夫君都信不过了吗?” 几句话说下来,裴白芷的背上已冒了一层汗,衣襟与背黏在了一起甚是不舒服。裴清容三言两语给她安上了乱传闲话、治下不力、不尊重正室、不信任夫君的几条罪名。 裴白芷脸色煞白,目光狠绝反手就是给身边一个丫鬟一巴掌,咬牙切齿道:“贱人,让你乱传闲话污我姐姐清誉。” 那丫鬟被裴白芷一巴掌打倒在地,吓得浑身颤抖,想哭又不敢哭,急忙跪下求饶。 元子涵看到这,心里已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面色冷凝道:“你手下的人以后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才是。”又对趴在地上的小丫鬟喝道:“你又是从哪路听到的这些混账话?” 那丫鬟在地上趴着,浑身抖成了筛子,颤抖道:“回王爷的话,婢子的哥哥是此行的车夫。” 原来是这样,看来得清理门户了,元子涵看着那丫鬟的眼神愈发冰冷,“来人,将这个贱人拖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她。” 丫鬟哭喊着,被两位侍卫拖着两侧拖了出去,声音渐行渐远。 裴清容无心再与裴白芷演虚假的姐妹情,刚回来就整这么一出,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只想回屋里歇着。 便虚虚行了个礼,“王爷,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刚回王府实在是累得很呢。” 元子涵颔首道:“嗯,那你就先去休息吧。” 裴白芷也虚了虚礼,说道:“那妹妹就不送姐姐了。” 裴清容走后,裴白芷朝她背影狠狠剜了一眼,又瞧见元子涵眼中隐隐有关切之色,心中顿感不妙。以往王爷可是和裴清容说句话都不肯的,怎么今儿还关心她起来?难道两人在山上发生什么了吗? 裴白芷忙拉着元子涵袖子娇羞道:“王爷不如去白芷屋里坐坐,白芷这几日在家中无事,绣了个荷包打发时间,今儿王爷回来了,正好拿给您看看。” 元子涵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此时看裴白芷的眼光不禁凉了几分,“还是不了,本王也着实累得很,还是改日再叙吧。”如今,不仅裴清容变了,连裴白芷也变了。 元子涵走了两步,停住,头也没回道:“那丫鬟是侧妃的人,治下不力,禁足一个月,抄家规一百遍。”元子涵是很喜欢裴白芷,但不代表裴白芷可以把他当傻子耍。 裴清容回到自己的住处,红鸾和轻凤赶紧围了过来,红鸾苦着脸说道:“小姐,你不在的这些天,红鸾快想死您啦,生怕您在外边遇到什么危险,这回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裴清容见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笑道:“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胡思乱想了啊。” 轻凤拉着裴清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说道:“小姐,您没受什么伤吧,奴婢听说……”说到这,轻凤赶紧先四处看看确定没人,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小姐遇到山贼了,是不是啊小姐?”想必轻凤也觉得这对女儿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便刻意压低了声音才敢说出来。 裴清容见她如此举动,和裴白芷的言行形成鲜明对比,心里暖暖道:“没事的,别听那些外人瞎说,你家王爷武功何等高明,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会出事呢?” 听裴清容这样说,红鸾和轻凤才放下心来,红鸾又忿忿道:“我就说小姐不会有事的,都是那些嘴碎的下人胡乱编排。” “就是嘛,王爷武功那么高强,有王爷在,小姐怎么会有事。”轻凤也一脸自豪的说道,似乎是很骄傲有这么一位厉害的王爷主子。 两个丫鬟小女儿心性,让裴清容的心情也不免轻松起来,“好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小姐,你没生气吧?”红鸾还是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清容笑,“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跟那些人生气犯得着吗?”侧妃那边,刚进门就已经领教过了,也不过如此。 “小姐,感觉你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呢。”红鸾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吗?哪里不一样?”裴清容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小丫鬟原本就是这身体主人的贴身婢女,难道如今被瞧出端倪来了吗? “嗯……往常的话,小姐您是一定会生气的,还会把自己给气哭。但是现在的话,感觉小姐豁达了许多,就像是突然被高人点化了一样。”红鸾心里回忆着往常小姐的举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裴清容脑子里浮现出这个身体主人往日的脾气,确实很是骄纵任性,若是今日是她跟裴白芷对上,只怕是要打起来了吧。 裴清容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家小姐又岂能一直任性下去长不大,那多讨人嫌啊。” 轻凤听到裴清容这样说,立马表明立场,生怕裴清容听了旁人的闲话胡思乱想。“才不是呢,轻凤和红鸾都很喜欢小姐呢。”红鸾也附和着点点头, “嗯嗯知道啦,你俩对小姐我忠心耿耿,一片丹心照汗青。”裴清容见这两个小丫鬟如此护主的举动,心里也是十分欣慰,哪还有半点不开心。 “小姐一路劳累,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红鸾和轻凤这下才放下心来,福了礼便退下去了。 许是真的累了,裴清容原本只是打算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小姐,您身体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裴清容刚醒过来,就看到床头红鸾那一脸担忧的小脸。 “没有啊,我感觉挺好的。”裴清容活动了下四肢,并未感觉哪里不舒服。 红鸾见裴清容醒了,便把洗漱东西端了过来说道:“小姐,你快吓死奴婢了,你睡了这么长时间,奴婢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呢。又怕小姐只是犯困所以才睡这么久,也没敢叫你。” “放心吧,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困了。”裴清容也比较诧异,自己竟能一觉睡这么久。 轻凤蹲在地上给裴清容边穿鞋边说道:“小姐,你睡的时候,王爷来过一趟。” 裴清容问:“他来干什么?” 轻凤摇摇头,“王爷没说,他看你在睡,也没让奴婢叫你,自个又回去了,就是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脸色不太好?裴清容想了想,难道是自己昨天教训了裴白芷一番,所以他来找自己麻烦了?裴清容心里叹了口气,这王爷还真是偏心啊。 裴清容穿戴整齐后,说道:“用过早膳后,我去给王爷请个安。” 红鸾见前段日子裴清容一直对元子涵态度颇为冷淡,如今一大早就去请安,还以为又是和往常一样要去讨元子涵欢心。 裴清容见红鸾的神情,已把她心里的想法猜了八九不离十,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王爷他在山上多次护我周全,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给他请个安。” “那小姐得换身衣服再去。”红鸾很乐意自家小姐与王爷亲近,而且从山上回来后,这是王爷第一次主动来找裴清容,所以红鸾很开心的给裴清容推荐了一件绛紫色百褶裙,看起来既端庄又娇俏。 用过早膳后,裴清容去了元子涵的院子里。 守门的下人见到裴清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好像猜到她会来,进去通报了一声。 裴清容进了屋子,行了礼,算是请安。 元子涵坐在案子边,将一本书卷成筒拿在手里,气定神闲的看着。见裴清容进来,只把眼皮抬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裴清容见他不说话,也兀自坐着,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暗暗揣摩着元子涵现在的心情。 第181章 番外五十三 真实之眼 0级火球术: 攻击距离10米,杀伤半径1米,伤害能级0。1(约相当于被炮竹炸一下)。 这是最低级的术法攻击,虽然不足以致命,但被火焰灼伤绝不是愉悦的经历。 轰! 飞向农夫约瑟夫的火球打在他的胸膛上,火焰呈环形炸开,直接把他轰翻在地,上衣炸裂,裸露出来的皮肤焦黑一片。 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炙热扑面。 火焰的效果仍然持续,点燃了农夫的衣服和头发。 喝得醉醺醺的农夫,神智早已不清楚,酒精麻醉的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他没有发出惨叫,自然也不会去扑打火焰。 “爸爸!”霍茵吓坏了,她冲过去,惊慌失措。 山里的村民都很淳朴,关系和睦如一家,谁也没想到进城生活的金斯已经变得这么坏了,因一句玩笑话就逞强逞凶,大家一时间都惊呆了,直到霍茵大喊救命,大家才急忙去扑灭农夫身上的火焰。 一看,农夫浑身上下多处烧伤,眉毛都给烧没了。 金斯哈哈大笑:“叫你瞧不起我,叫你瞧不起我……” 叫嚣着,金斯爬上了桌子,高高站着,俯视大家,而大家都害怕起来,止不住远离他,包括那些姑娘们。 然后,他忽然转向朗姆大叔,“还有你,以前我就偷喝了你一口酒,你见我就打,哼,今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第二个火球飞向朗姆大叔。 朗姆大叔神色大变,想要躲避,却被桌腿绊倒了,摔倒在地,撅着屁股朝向金斯,把后门敞亮地留给了对方。 “哈哈哈……”金斯笑喷了,指挥着火球直线冲向朗姆大叔的后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最美的画面诞生。 “火球飞动速度1米每秒,距离4米,4秒后火球将攻击到位。” 万分之一的瞬间,佛罗德看透了一切,他一口气冲到朗姆大叔身边,耗时2秒,抡起板凳,耗时1秒,挥动板凳砸向火球,耗时1秒。 轰!火球撞在了板凳上,火星四溅,燃了板凳,但没有伤到任何人。佛罗德赶紧把板凳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火苗。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化解了朗姆大叔的危险。 “你!”金斯豁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 “好样的,佛罗德。”不知何时,巴格达和他的同伴走进酒馆,看到了佛罗德阻止了火球术,忍不住大声叫好。 金斯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了,像是受伤的恶狼,恶狠狠地盯着佛罗德,咬着牙道:“多管闲事,我叫你好看。” 这一刻,他全然不顾佛罗德曾经“多管闲事”救过他一命的情分。 第三颗火球飞出。 所有的人呼吸全部顿了一下。 惊奇的是,佛罗德表现得出乎寻常的冷静,他的心也是真地非常平静,因为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知道。 而且他很想尝试一件事。 只见他举起双手,迅速打出一连串的手势,口中沉沉吟唱咒语…… “这……”巴格达神色大变。 “你……”金斯的脑子瞬间断电了。 佛罗德在施放魔法! 当一个火球在佛罗德的双手前浮现出来时,整个世界彻底安静,恍若时间静止了。 所有的人都在震惊佛罗德施放火球术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太过震惊,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佛罗德施术的时间有多么短,施放出的火球有多么大。 “去!”佛罗德推动火球,迎上了飞来的火球。 两个火球在半空相撞,炽烈的火焰爆开,然后,所有的火焰如浪潮般倒卷着冲向金斯。 佛罗德施放的火球太强大,不但把金斯的火球撞个粉粹,还不停歇冲向金斯,而完全处在超乎心理承受的震惊中的金斯,被火焰直接命中。 如断线风筝屁股着地,浑身变得焦黑,像是刚从锅灶底下爬出来,身上还有魔法火焰在肆虐。 “金斯!”布鲁尔村长面如土灰,忙不迭扑倒在儿子面前,扑打灭残余火焰。 金斯四肢张开地躺在地上,头发变成了麻花,他缓缓地抬起头,重重地咳嗽,吐出一嘴的黑烟,看了一眼佛罗德,昏了过去。 老布鲁尔狠狠瞪了佛罗德一眼,扶起金斯,骂骂喋喋走出了酒馆。 目送父子俩离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身,齐齐望向佛罗德。 “我,我会魔法了!”直到这一刻,佛罗德才开始震惊和紧张,紧张地几乎心脏停止跳动。 “佛罗德,你……”戈塔尔和朗姆大叔目瞪口张,他们太需要一个解释了。 可佛罗德什么也没说,因为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解释,冲上二楼,进入小房间,夏奈尔已经坐在床沿上,一副等他来的样子。 “我真地不是麻瓜了……”佛罗德看着夏奈尔,心脏狂跳。 夏奈尔冷淡地道:“不要大惊小怪,成为我的使奴那一刻起,你就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师了。” “哦……” “你是怎么学会火球术的?”夏奈尔忽然问,“你以前是麻瓜,这里又是山村,你应该连魔法书都没看过,更别提练习魔法了,可是……你施放火球术的手法熟练度和速度居然比那个金斯还要好和快。” “你全知道了?”佛罗德努力调整呼吸,“我看金斯做了一遍,然后我就学会了。” “只是看了一遍……”夏奈尔惊得脸色变了变,半响,眉梢忽然现出一抹喜色,“太好了,看起来你获得‘天赋’!” “天赋是什么?天分很好的意思么?” 夏奈尔摇头说:“在魔法师的世界,灵魂和魔法回路都有优良差之分,天赋就是特指那些灵魂和魔法回路都异常优异,优异到一定程度后突变出来的某些独特的能力。” 夏奈尔把茶杯摆在面前,“我的魔法天赋是‘冰魔’。”说话间,茶杯中的茶水骤然结成了冰。 没有魔法手势,没有吟唱咒语,也没有借助魔导器瞬发魔法,夏奈尔似乎什么也没做,但茶水就是结成了冰。 这绝逼是超乎魔法常理的能力了! 佛罗德看得眼眶无限放大。 夏奈尔微微一笑,只见茶水由冰变为了水,又由水变成了一只冰雕的小猫咪,惟妙惟肖。 “这就是我的天赋‘冰魔’能力,我对水有绝对的掌控力量,只用一个念头,就能把水结成冰。”夏奈尔很耐心地解释,“天赋可以说是一种剑走偏锋的能力,拥有天赋的魔法师在某一方面特别强悍,但在另一些方面就很差劲了,比如我对火系魔法就很不擅长。” 佛罗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猛地一亮,“你说我也有天赋,那我的天赋是什么?” 夏奈尔答道:“一般而言,使奴的天赋是从主人那儿得到的,与主人的天赋相似甚至一模一样。” 佛罗德摇头说:“我对水没有任何感觉。” “那你有什么特别感觉呢?” 佛罗德把眼睛的变化告诉了夏奈尔。 夏奈尔的脸色接连变化,疑惑、恍然、震惊,脱口惊呼:“你的天赋是真实之眼!” “就是能看到物体真实的双眼么?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佛罗德郁闷地摇了摇头,比起冰魔,他的能力简直鸡肋。 “没错,就是能看清楚真实的眼睛。”夏奈尔呵呵笑了起来,好像非常开心,她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看着佛罗德好像看到了宝贝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对佛罗德展露笑容,很美,很迷人。 套在她身上的旅行袍舒展开了些许,佛罗德一眼就瞥到她的胸,这一瞬,胸围多少、挺拔弧度、柔软感觉……一系列信息豁然蹦出来。 佛罗德吞咽一口唾沫,心想我这天赋……有点变态啊。 “我大概知道你的天赋是怎么来的了。” 夏奈尔想了想说:“我的冰魔天赋,确切的说是冰造型魔法。比如,我能把水变成一只致命的箭镞,这需要精准而独特的造型,我必须想象出箭镞的长度、尖端的弧度、重量等一系列因素,如此才能造出威力最强的冰箭。” 佛罗德点了点头。 夏奈尔接着道:“我的冰魔天赋没有全部传给你,只有‘造型’这部分能力与你结合,从而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天赋,真实之眼。” 佛罗德幡然醒悟。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这时,夏奈尔才想起问。 “佛罗德·柯吉福。” “哦,佛罗德,这个发音好像精灵族的一句箴言,意思是自由快乐。” 第182章 番外五十四 支援 红日初升,淡淡的阳光和轻烟笼罩着大地。似乎连老天都在预示,今日必兴杀戮。 远处,一支人马正极速前进。 “报!将军,我军已连退九十里,宋军还在我军背后紧追!” 耶律大石点点头,吩咐到:“继续前进!” 自白沟兵败后,耶律大石已率大军连连后撤,宋军在后紧追不舍,刘延庆的十万大军一路连下三城,辽军望风即溃,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报!将军,十里后至良乡!” 耶律大石冷笑,问到:“可知萧干军行至何处?” “回将军,萧干军已至良乡外五里!” “他倒是跑的比我还快,告诉他,依计行事!” “是!” 宋军军阵中,刘延庆和郭药师打马前行,他们的速度比辽军要慢很多。西军虽然战马多于hb军,军士也较精锐,但还是以步军为主,速度自然不及辽军。刘延庆倒也不急,他向来以谨慎带兵而闻名西军,一路稳扎稳打,连下辽军三城,各分兵驻守后,自己和郭药师率主力轻装简行,每人备五日干粮,继续追击耶律大石的辽军。 “禀将军,我军已入辽境八十里,二十里后后便至良乡!” 郭药师一皱眉,说到:“将军,我们好像有点太快了,大军深入敌境,况且拔队紧追,若是辽军在前方设伏,我军危矣。” 刘延庆上回吃了耶律大石的亏,知道此人很会用兵,当下点点头,吩咐到:“探马俱出,将前方可能布置伏兵的地方都探究一遍,若发现辽军伏兵,即刻回禀!” “是!”四下探马领命,数百骑探马四散出动,朝前方而去。 刘延庆又吩咐到:“传令!命大军原地休整!”大军得令,原地各自休息,刘延庆和郭药师也下马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郭药师虽是汉人,但多年以来,已被契丹人同化,他和他的军队仍着辽服,也算宋军中的异类。郭药师抽出一把小刀,在地上画出一个简略的地形图,说到:“我对这一带地形较熟,将军请看,前方十里处,有数片密林,以及几处山脉,都是埋伏伏兵的好地方,辽军若设伏,必然选在这几处,我军轻装简行,粮草所备不多,若被辽军伏兵分割包围,必然难以支撑太久。” 刘延庆看了看郭药师画的图,点了点头,他此番只领了六万主力出击,兵力与辽军相当,若是突遇伏兵,军队则首尾不能相顾,必然溃败。 他看了看郭药师所指几处易设伏兵的地方,说到:“不如我军抢先进驻这几处,让辽军没有设伏之地。” 郭药师摇了摇头,说到:“若我没有猜错,此时只怕耶律大石已经提早埋伏伏兵在这几处了,我们在拒马河一战中,轻易取胜,赢的几乎有些诡异,辽军好像演戏一样。我军所占三城,城中物资皆被席卷一空,这一路与辽军交战以来,我军只是见辽军退,交战时辽军也只是稍微一接触,便溃逃下去,着实奇快。” 刘延庆思索片刻,说到:“轻下三城,难免中大意之计,耶律大石这是在诱我军深入。” 郭药师点点头,赞到:“若非将军谨慎,怕是这六万大军将尽数葬于此处!” 此时探马陆续回禀,报前方密林附近有辽军旌旗晃动,只是难以得知辽军人数与布阵情况。 刘延庆下令道:“命杨可世率军一万,绕道至西面高山处,从山后包抄。” “命高世宣率军一万,从左翼包抄,强攻西侧密林,刘光世率军一万,从右翼包抄,强攻东侧密林。你二人可命人在林中放火,辽军伏兵必然不战自乱!” “三万大军,由我亲自率领,待辽军军阵一乱,从中路出击!” 各将领命,各自率军出击,刘延庆与郭药师跨上战马,率大军继续前行。 二十里外,良乡,耶律大石的一万五千怨军各自布置,严阵以待,此时,辽军探马飞报:“禀将军!宋军兵分四路,直奔良乡而来!” 耶律大石冷笑,吩咐到:“告诉萧干,见两侧密林火起,便率军出击,直冲刘延庆的中军大阵!” “是!” 且说杨可世、高世宣、刘光世三人,各自率一万大军,到刘延庆吩咐地点而去,杨可世所率军中骑兵较多,先至山脉后山。看着眼前的高山,杨可世吩咐到:“众军,从后山上山!” 后山本无山路,密林崎岖,又兼山高,一万宋军已是竟是手足无措,杨可世也大为头疼,只得下令道:“骑军暂弃战马,留三百人在此处看管战马,其余军士上山,若是无路,便爬上去!” 一万宋军得令,骑兵下马,随步军沿着几处好爬的地方,手脚并用,向山头爬去,山后无路,就这么向上爬,既费时间,又耗体力。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一万宋军才刚刚爬到半山腰处。 宋军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但杨可世却没有令大军休整,他是个急性子,现在只想一口气爬上山头,将山头埋伏的辽军伏兵一网打尽。 “将军!不好了!”正在这时,一个宋军浑身是血,冲到了杨可世近前,杨可世见他这个样子,忙问到:“何事惊慌?” 那人忙说到:“禀将军,将军率军进山后,辽军骑军便至,足有一万人马,将我军于山下的战马尽数夺去!” 杨可世脑袋嗡的一声,大叫不好,当即下令到:“军士停止前进,后队变前队,火速下山!” 正在这时,山头上突然旌旗晃动,山上隐约闪现出几十个辽军的影子,杨可世心里一慌,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山上滚下无数巨石,巨石凭借山势滚下,势不可挡。宋军已是累极,见巨石滚下,忙四散奔逃,但哪里能有巨石快,很快就被石头撵上,当即压死压伤一片,哀嚎之声四起。 杨可世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别的,率领这一万宋军直向山下奔去,像极了丧家之犬。 待宋军狼狈不堪的奔至山下,已是人困马乏,杨可世还未等喘口气,就见远处烟尘漫天,辽军一万铁骑直奔宋军杀来! 宋军疲惫,又被山石砸死砸伤不少,士气大溃,哪里抵挡得住,战马刚刚又被辽军所夺,便是跑都跑不动,被辽军一万铁骑一阵冲杀,当下死伤无数。一万铁骑也不恋战,冲杀一阵后,当即整顿队形,打马向远处密林飞驰而去。 远处密林之外,刘光世与高世宣各引一万军马,高世宣说到:“三将军(指刘光世),此时十月天气,天干物燥,我们不妨用火矢,直接在密林中给他来一把火,然后待他们逃窜出来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刘光世年轻的脸上涌起一抹兴奋的笑容:“将军此计甚妙,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高宣世当即下令道:“火矢准备!” 宋军弓弩手得令,当即准备火矢,领箭校尉下令道:“目标,两侧密林!全阵,上一,放!” 宋军弓弩手扣动机簧,顿时,一阵火雨倾斜而下,射到了密林之中,北地本就气候干燥,落叶枯树沾火就着,两侧密林顿时火光冲天,但奇怪的是,密林之中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竟再无半点声息。 高世宣一皱眉,奇怪到:“不是说辽军在林中设伏么?怎么不见有人出来?” 刘光世虽然年轻,但反应倒是很快,当下失声到:“不好!怕是我们中计了!” 还不等他下令,便见从两万宋军后方杀来一大队辽军铁骑,如一支利剑一般,直插两万宋军后阵,宋军猝不及防,军阵当即大乱,刘光世吼道:“不要乱!列阵!” 但此时已无人再听的清他号令,一万铁骑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无数宋军被弯刀砍倒,高世宣见势不妙,忙道:“三将军,快撤!” 刘光世一咬牙,吼道:“撤军!” 刘延庆和郭药师正率三万主力大军随后,见林中火起,刘延庆笑道:“看来辽军伏兵已乱,传令!命大军全速前行!” 大军得令,当下便加快速度,军队行军速度一提,战阵便不再紧凑,而是变得松散起来。正在这时,突然从侧翼杀出一支辽军,直奔宋军主力中军而来! 郭药师打叫不好,刘延庆也猝不及防,这支辽军足有一万五千余人,直插宋军中军,宋军阵型送散,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再布置起来阵型,饶是西军精锐,也难以反应,当下中军大阵便被辽军冲破,阵脚大乱。 郭药师几乎是吼着下令:“盾手列阵,抵住辽军冲击!” 三万大军此时反应过来,盾手忙上前列阵,辽军的部队被暂时阻挡,冲击的步伐缓了下来,刘延庆忙下令,命校尉率领本部,助中军稳住阵脚,应战辽军。 西军精锐,与一触即溃的hb军大不一样,若是hb军遇此战势,必然望风而逃,西军则在校尉将官的命令下渐渐稳住了阵脚,与突击的辽军厮杀到了一起。 远处指挥的萧干一皱眉,吩咐到:“命大军继续突进,耶律大石的骑兵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耶律大石便率军从左面杀来,他麾下的怨军铁骑精锐无比,宋军主力全在抵挡萧干军的突击,哪里想到会有一支铁骑杀出,骑兵冲击力巨大,宋军刚刚稳住的阵脚被辽军铁骑顿时冲散,此时,宋军再也抵挡不住,在萧干与耶律大石两路大军的夹击之下,朝南败退而去,耶律大石与萧干率军一阵追杀,宋军主力死伤无数,大败溃逃。 萧干大笑,耶律大石当真可说是用兵如神。刘延庆行军谨慎,稳扎稳打又不留破绽,耶律大石先是故意败退,诱敌深入,但宋军军阵整齐,戒备森严,既是偷袭,也讨不着什么好,耶律大石便与萧干商议,定下了这分兵之计,让宋军分化,各个击破。两人虽然不合,但此时,两人手中势力几乎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是宋军放任一段时日,两人必有一场火并,但宋军却急不可耐,仓促进攻,此举反而是将两人逼到了统一战线上,两人逼不得已,只得暂时放下手头恩怨,联合起来,共破宋军。 至良乡,辽将萧干帅众来,延庆与战,败绩,遂闭垒不出。——《宋史》 杨可世、刘光世、高宣世三人也悉数兵败,等几路残军汇合,刘延庆方知自己中了耶律大石的分兵之计,他气的一跺脚,说到:“千提防万提防,不想还是中了招,耶律大石此人,将才也!” “报!将军,辽军又增兵三万,与我军对垒!” 刘延庆皱眉,如此,在前线与自己对垒的辽军则足有六万之众,自己手下的十万大军经过前番败绩,此时还有八万余人,从人数和战力上来说,基本是旗鼓相当了。 “传令!告诉押粮官王渊,让他小心行事,我大军深入敌境,若是粮草有变,必然难以支持!” 八万人的胃口,比蝗虫还要可怕,成堆的粮山一夜便可吃空,耶律大石又极聪明,每撤出一城,必然将城内能带走的物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也要付之一炬,宋军没占一城,除了空夺其地,竟是什么也捞不着。 郭药师思索片刻,对刘延庆一抱拳,说到:“将军,此时耶律大石与萧干的六万大军悉数在前线与我军对峙,如此耗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大军在前,燕京后方必然空虚,末将愿领一直骑兵突袭,绕过前线,直插辽军的后方,后方若遇变故,前线必然不稳,到时将军可趁机突袭,此战必胜。” 刘延庆想了想,笑道:“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将军此计,倒是甚妙。” 说罢,刘延庆正色到:“郭药师、杨可世、高世宣听令!” “末将在!”三人抱拳出列到。 “命你三人率精骑五千,日夜兼程,绕过前线,奔袭燕京!” 郭药师又说到:“将军,这五千人马既是奇兵,又是孤军,倍道而袭,若遇变故,则难以生效,还望将军另派一支军马为后继,轻装简行,为这支奇兵的策应援军。” 刘延庆点点头,又吩咐道:“刘光世何在?!” “末将在!”刘光世出列抱拳到。 “命你率军一万,为五千精骑援军策应,便随时援之!” “末将遵命!” 吩咐完毕,刘延庆笑道:“若此战可成,便与当年长平侯突袭匈奴龙城之战相比,也不稍弱!愿各位马到成功!” 辽军营中,萧干和耶律大石正冷笑着互望着对方,耶律大石说到:“奚王殿下此番又增兵三万,已经是将燕京城中的军队全部调出了,若是天祚帝南下,叫燕京城如何抵挡?” 萧干轻轻一笑:“将军不觉得奇怪么?天祚帝的五万精骑,在六月时距燕京已不足五百里,如今已是寒冬十月,整整四个月,这区区五百里路程,便是爬也该爬到了吧。” 耶律大石不知底细,问到:“殿下说的是,既然如此,想来大帅必知其中底细,若是不妨事,还请殿下说与末将听听,也好让末将心安。” “很简单,他那五万精骑永远也到不了燕京城了。”耶律大石淡淡地说:“行军途中,他的五万精骑便尽数被金军所败,他本人也再度逃窜回北方了。” 耶律大石一皱眉,接着猛然醒悟,不可思议的看了萧干一眼,冷冷道:“金军如何会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 萧干也不惧他,说到:“是本帅透露给金军的,既然我们的力量难以与其抗衡,便借刀杀人吧,借金军之手,灭了他这五万大军。” 耶律大石瞳孔紧缩,手下意识就扶到了刀柄上,萧干冷笑到:“怎么,将军难不成想要为这五万精骑报仇?” 耶律大石定了定神,按着刀柄的手也送开了,他笑道:“哪里,殿下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燃眉之急,真可谓妙计啊。” 萧干冷哼一声,当下也不在与他多说什么。 两方大军对峙了十日,谁也不敢轻易出战,刘延庆在等郭药师等人的消息,而萧干和耶律大石则是不敢消耗自己的有限力量,处处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报!元帅!大事不好了!”这一日,忽有后方探马飞骑直至辽军营中,萧干和耶律大石心中顿觉不妙,耶律大石抢先问到:“何时慌张?” “禀将军,宋军一支人马三日前突然出现在燕京城下,燕京城内兵少,如今怕是燕京城已被宋军破了!小人奉太后旨意,命萧干元帅火速率兵回援!” 萧干大惊失色,耶律大石也震惊异常,萧干怒吼到:“狡猾的宋人!我说刘延庆这几天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原来是另有所谋啊!” “传令!命大军开拔,日夜兼程,火速驰援燕京!”萧干忙下令道,耶律大石一把拦住他,说到:“不可!” 萧干瞪了他一眼,吼道:“什么不可?你是想让我军无立足之地么?!” 耶律大石此时比萧干要冷静的多,他沉声到:“宋军奇袭燕京,为的就是要让我军军心不稳,匆忙回援,一旦我军后撤,刘延庆必然闻风而动,宋军主力若是趁我军后撤之机压上,那我们就完了!” 萧干想了想,觉得此话在理,但燕京城又不能不救,耶律大石又说到:“宋军奇兵必然不多,不然肯定会被我军哨骑察觉,既是不多,殿下便率主力大军于此地与刘延庆继续对峙,我率一万精兵火速回援燕京城。” 萧干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耶律大石比自己会用兵,派他回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既如此,便命你率精骑一万,火速驰援燕京城,若是夺不会城池,或是太后有个闪失,我要你提头来见!”萧干恨声到。 第183章 番外五十五 考验 姬家祖境内,姬无命几人从无名山谷内取得了葬魂花后,便动身开始向着祖境中的凌云殿进发。毕竟自己这些人这次进入祖境的主要目的是进入到凌云殿去。 在姬家,每一个姬家弟子在成为修炼者之后,除了会外出进行历练之外,还有就是进入祖境中的凌云殿,从凌云殿中取得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进入祖境凌云殿获取功法,如果自己能在外界获得适合自己的功法也是可以的,就像姬无命的大哥姬璇奇一样,他所修炼的功法便是在进入军营以后获得的,而不是姬家的功法。 功法不同于武技,相对于数量稀少的功法,在外界低级的武技即便是一般的散修也是可以获得的,但是功法即便是低等级的功法流落在外面的也很少,大多都控制在一些家族,门派或者是一些是一些帝国手中。还有就是在一些秘境险地中,可以获得功法,但是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危险重重,这些地方即便是那些霸主强者也会是小心翼翼的,不认一个不小心也会丢掉自己的性命,最后弄得个损了夫人又择兵。 …… 姬家的凌云殿坐落在姬家祖境的中央位置,整座建筑由灰白色的巨大岩石组成, “这就是姬家的凌云殿吗?果然气势非凡!”赶来的姬无命站在凌云殿门前看着巍峨耸立的建筑道。 姬无命身后,影几人也是一脸震撼的看着这个犹如洪荒巨兽般的建筑,在还没有进入姬家祖境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这凌云殿名头,但是当他们自己来到这个建筑面前,才发现自己脑海中勾勒出的凌云殿还是太过普通,太过渺小。 此刻凌云殿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显然在姬无命他们之前已经有人赶到凌云殿,甚至可能有的人都已经取得了自己的修炼功法。不过姬无命几人倒是不着急,毕竟存在于凌云殿中的功法不是说自己看中哪个就可以得到的,而是需要通过守殿护卫的考验,才能获得。至于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功法,完全取决于自己的能力。 踏进大门,姬无命几人不自觉的变得恭敬起来,毕竟这里是姬家现在那些还存活于世的老家伙闭关修炼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惊扰了这些老家伙会有什么后果。姬无命自己心里知道,从自己几人踏入这个大门开始就已经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们。而所谓的考验恐怕是早就已经开始。只是这考验自己不清楚是什么而已。 行不长时间,姬无命几人来到了一处大殿内。只见大殿中央处修建了一个两层高的四方形祭坛,祭坛上方盘坐着一位黑袍老人,而老人身后则是悬浮着几个不知通向何处散发出幽幽黑光的空间漩涡。 在姬无命望向黑袍老人的同时,黑袍老人似有感觉,也抬起了他原本微垂的头颅,苍老浑浊的眼睛带着平静扫向姬无命几人。 轰! 突然一声轰鸣在姬无命的脑海中响起,看着老人依旧平静的双眼,姬无命只觉得有无数洪荒巨浪从远处咆哮而来,不断的冲击的脑海,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被凄厉的惨白色占满。 没有呐喊! 没有认输! 有的只是紧握的拳头与紧咬的牙关,威压还在不断的增加,不断的冲击着姬无命几人的脑海。 “走到我身边来,你们就可以从我身后的漩涡进入传承内殿取得你们想要的东西。”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老人的口中传出。 一步!两步!三步…… 依旧没有言语,姬无命咬紧牙关,哆嗦着嘴唇,颤抖着身子,抬起似乎灌了铅似的双腿向着祭坛挪去,向着祭坛上盘膝而坐,散发着滚滚威压的黑袍老人走去。 影几人境界比姬无命高很多,但是他们的状况没有比姬无命好多少,甚至他们所受的威压更加的厚重强大。但是他们没有人退出,没有人畏惧。这只是考验,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并不缺少。 汗水开始如雨的滴落,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祭坛眼看着越来远近,自己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以迈出。 “姬家,自先祖建立开始,在外界人眼中一直都是强大无比,从来都没有人胆敢轻易触犯,即便是当今的大秦央庭也会给姬家几分薄面。但是外界的人却不知道在这风光之下是我姬家先辈的呕心沥血,也是我姬家后辈的不惧磨难。”悠悠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黑袍老人声音中似乎带着怀恋与对以往的追忆。 啪! 老人话音刚落,姬无命终于踏上祭坛,走到了黑袍老人的身前。 瞬间,原本那股威压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爽的轻松之意。 转身看了看祭坛下依旧还在苦苦坚持的几人,姬无命没有说什么,对着黑袍老人一拜,便在原地盘膝坐下,恢复自己的体力和真气。 对于只有练气境界的姬无命来说,这个考验无疑是艰难的,毕竟现在的姬无命还是非常弱小的,不管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你很不错,能够在这个年纪成为一名修炼者,姬家这一代没有丢姬家的年。这枚茯苓丹先拿去服用,对于你现在这个状态会有不错的效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黑袍老者轻轻的挥动袖袍,一颗晶莹剔透的手指大小的丹药出现在姬无命手中。 没有说什么,姬无命接过丹药直接服用后闭上双眼开始恢复。 姬无命双手掐诀,一丝丝玄妙的气息开始从姬无命身上散开,骤然间大殿四周的灵气开始极速向着姬无命回去,瞬间在姬无命周身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灵气漩涡。 轰鸣声自姬无命体内响起,随着姬无命的呼吸有节奏的律动着。 看见姬无命的状态,黑袍老人没有打扰,手一挥,一道光幕已把姬无命包裹着,是外面的声音隔绝开来。 也在这时,影几人也踏上了祭坛,看到姬无命的状态,知道这是要突破,所以也没有太敢出声,只是各自喘着粗气,在原地盘膝而坐。 “这是你们的丹药,尽快服用,看你们几个天赋也是不错,听说你们是无命当初自己建立的,并且一直都是他自己训练着你们,现在看来效果很是不错,不过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出了祖境之后,无命出去历练,除了家族派出的人以外,你们就是他在外界的最大保障,我不希望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已经陨落。”看着正在突破状态中的姬无命,黑袍老者平静道。 “前辈放心,我们是少主挑选出来的,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少主给的,如果没有少主,我们也许早就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出去之后我们不会让少主受到任何的伤害,即便是牺牲自己!”坚定的话语从影几人的口中传出。 第184章 番外五十六 血债血偿 袁龙乃是天刀会四大护法之一,同时也是天刀会刑罚堂的副堂主,常年在外执行追捕任务。负责押送各种身负天刀令的人物,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残暴恶霸,也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这眼前二人,不过是江湖中宗门弟子,武功平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袁龙抽出腰间弯刀,一个飞身便下了马,右手提刀,左手抚额,懒散地说:“你二人现在退去,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宋景阳提剑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问问这袁龙。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轻喝,一道秀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卢清秋舞着长剑,冲了上去。 “恶贼,受死!” 一招“长虹贯月”,卢清秋右手腕一个迂回,长剑气势汹汹地直刺过去。袁龙不慌不忙,侧身一躲,弯刀翻转,将刺来一剑挡下,紧接着往前踏了几步,手臂一挥,弯刀一个摆尾,寒光闪过,直接滑向卢清秋的脖颈。 袁龙这招凶狠无比,乃是直取性命的杀招。这是历经生死考验而练就的制敌招式,没有任何花哨,一刀扫去就要斩了卢清秋的头颅。旁边的宋景阳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先救下这一招。长剑挑去,“叮”得一声,兵刃相撞,擦出一丝火花,卢清秋趁机先退下几步,宋景阳接替而上。 宋景阳与卢清秋不同,或者说是漓江剑派与南山剑派不同。虽是同修剑道,但是南山剑派修习的是精妙剑招,其以快剑和慢剑两种剑法闻名,主要练得是手上功夫。而漓江剑派则主要修习的是内劲、内气,主张真气御剑,这种剑法是一种很难修习大成的剑法,内门弟子只能做到浮气于剑身,使剑招时更加空灵轻逸,威力并不强大。唯有内气修到高深层次才能凌空御剑,到了这种地步,才只能算作登门入室,而最终的聚气凝剑,才算是以气御剑的大成地步。但是走到这一步的,整个漓江剑派,只有万竹生一人而已。 宋景阳是万竹生门下三大亲传弟子之末,平时也受了万竹生指点,才堪堪窥探到凌空御剑的法门。 宋景阳手掌一翻,向上轻轻一拍,那柄长剑便神奇地悬浮在手掌上,而银亮的剑身上丝丝缕缕的真气轻飘浮动,裹在其中的长剑一阵微颤,不断旋转着。宋景阳再一翻掌,似有一股隐约的真气涌入他的掌心,用力往前一推,那半空中的长剑便如闪电一般冲向袁龙。 卢清秋这时也稳住身形,脚尖发力,一跃而起,手中长剑也舞动着杀向袁龙。 袁龙没想到这二人还有些手段,好似是经常配合出招一般。当下也不怠慢,右手握着弯刀的刀柄向前一递,左手跟过去,从刀柄后端往后一抽,竟然抽出来一柄尖细的短刃,那短刃不像是匕首,外形奇特,倒像是一把锥子。袁龙左手攥着那细细的锥柄,右手横过锋利的弯刀,再一扭转,弯刀如同在空气中划了一圈,迎向宋景阳和卢清秋刺来一剑,这乃是一招“旭日东升”,此招巧妙,专用来混战中卸人兵器。 宋景阳一剑疾如风,眨眼便先到了袁龙眼前,但却像是泥人入海一样,卷进了弯刀漩涡之中,不受控制般滞空不前。卢清秋这时一剑才刚刚到来,结果也是一样,因为女儿身力量小,竟然连长剑也脱了手,吸了进去。袁龙轻轻一笑,收招一跃,弯刀一挥,便将两柄长剑甩了出去。此时二人手中兵器皆被卸了去,怎敢空手接白刃,慌忙躲闪。袁龙跃起,左右开弓,弯刀舞动,大开大合,而锥剑护于胸前,伺机而动。 这二人武艺不精,也没什么制敌经验。站在袁龙面前,就像是一只兔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卢清秋急了,身法紊乱,又受了一刀,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鲜血湍流。她一边退散,一边喊着:“段霸,你……你还不动……快来助阵。” 而后边依然悠闲骑在马背上的段霸一听,不免苦笑。这两个后生只知道自己受了小伤,却不知道自己奇毒封穴,哪还能使什么功夫?要让自己动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宋景阳堪堪脱身出来,瞟了段霸一眼,也来不及说什么话,见袁龙弯刀又斩了过来,想要一刀劈了卢清秋。心中大叹不妙,因为卢清秋这时已入了绝境,步法已乱,退闪不及,就要吃下这一刀。再不敢犹豫,手掌一抖,想要隔空将甩在五米开外的长剑吸回手中,然后去救卢清秋。 掌中真气急速凝结,宋景阳紧皱着眉头,心中其实非常不安。这招施展所需要的内气要求十分浑厚,平常演练时他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次当真是危难关头不得不铤而走险一次了。 袁龙的弯刀一寸寸的向着卢清秋的面门移动着,卢清秋慌张而又惊惧的脸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那刀刃末端流转的一缕寒光,眼神中一抹越来越沉重的绝望愈加强烈,她正要微微闭眼,这时,眼前却猛然出现了一张脸,是的,是宋景阳。 宋景阳嘴角轻轻泛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卢清秋受惊的脸庞。一双大手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头沉沉地钻进他的环抱中,只听见一声声清晰的心跳声,伴随着那几乎埋没掉的刀刃切开皮肤的声音。卢清秋随着宋景阳一起向后倒去,那环抱着双臂似乎也越来越软,最后好似失去了力气,慢慢松开了卢清秋的身体。卢清秋缓缓抬起头,盯着宋景阳近在咫尺的眼睛,却看见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已经失去了光亮,但是依旧很温柔,他的嘴角仍然保持这上翘的角度,让人感觉很温暖。 时间在这一刻缓慢了下来,卢清秋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看着他。直到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缝隙流过她的手臂,她的腰间,这才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一眼望去,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那一抹抹艳丽,映在他的白色长袍上显得夺目刺眼。 其实宋景阳已经成功施展出了那一招,不过他仍然选择了用自己的身躯为卢清秋挡下袁龙一刀。因为袁龙的刀太快了,快到他甚至连长剑握到手中的时间都等不及,但也怪他太弱,若是能像他师尊一样,就可能不会陷入这般境地了。但他乃是性格洒脱之人,也懒得想这么多。电光火石之间,他唯一想到的,仅仅只是去保护他的清秋,如此而已。 眼前卢清秋的脸逐渐模糊,背上传来的剧痛不断压迫着他,他感觉好累,眼皮再也撑不住,轻轻眨了一下眼,便再也不想睁开了。脑袋沉重感觉像是一座山,压着他慢慢垂下头,倒在卢清秋肩上。 袁龙收住手中弯刀,他的心中也是微微震动。也不说话,慢慢擦拭掉刀上沾染的血迹,看着已经愣住的卢清秋,还有她眼角滚动着的泪水,微微皱眉,转过头,缓缓走向身后的马。他不是冷血嗜杀之人,之前甚至不知何事惹怒了这二人,现在看见宋景阳为救卢清秋挨了他必杀一刀,也是暗自叹息。决定留手,放过他们离去。 卢清秋脑中一片空白,心口狂涌而出的剧痛压抑得她说不出话。她就愣愣地望着天空,也任由宋景阳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上。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好像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 袁龙上马,轻轻一抖缰绳,马儿轻哼一声,慢慢绕过那二人向前走去。段霸无奈着紧跟袁龙,路过卢清秋身旁时,细细瞅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她像是也死去了一样,直勾勾得盯着天空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刚离开十来步远,变故又发生了。只听见一群嘈杂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不一会儿,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袁龙和段霸的视野中。来人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时,袁龙眼神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其中那起首一女子最为耀眼,穿着乃是一身艳红绸缎,衣领微敞,胸部傲满,腰间盘着一条青云鞭,烈焰红唇,眉眼高挑。 而身后那群人都穿着黑色锦衣,紫金镶边,衣摆还纹着两片血云,衣服胸口处绣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风雷堂。 段霸也看得呆了,那起首女子并不是风雷堂之人,她叫柳影。说起这柳影,倒是叫段霸大为头痛,这女子是号称“江西毒王”柳一斜的独女,段霸与柳一斜有不少交情,也认识了这柳影。可是自从相识之后,柳影偏偏鬼使神差地缠上了段霸,不仅想加入风雷堂做个副堂主,还扬言此生一定要嫁给段霸为妻。 不过段霸不是不喜这柳影,况且这柳影性格开朗,又生的妩媚,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只是柳影性情强势,时常和段霸作对,惹了不少麻烦,让他颇为头痛。他心中本想先磨砺一下这女人的性子,再考虑是否迎她过门做自己的夫人。 这次自己来天仙谷也没带下属,更是瞒着柳影独自前来。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柳影竟然出现了,倒是让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段霸心中一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禁觉得这柳影此时来倒真不是一件麻烦事。而更像是歪打正着,天助我也。 一行人行至跟前,那柳影一个翻身便下了马,看见段霸老老实实骑在马背上,捂着嘴笑成一团,一边笑着还一边伸出手指指着一脸愁苦的段霸,大声说:“段哥,一路来也听说了你的事迹,倒是好生狼狈啊!哈哈哈。” 笑了一阵,柳影终于止住了笑容。一个媚眼抛给了身前的袁龙,语气很随意:“如今我来了,你,就可以走了。”柳影压根不认识袁龙,不过一路而来,也打听了不少消息,知道是这袁龙救了她段哥,所以才“好声好气”地让袁龙离去。而至于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遇上段霸二人,其中却是一种巧合。其实在段霸独自前往天仙谷的那天夜里,她去风雷堂寻找段霸,因没有见到人,便对着风雷堂的副堂主江易一顿死缠烂打,江易这人乃是段霸心腹,嘴巴严实得很,根本不向柳影透露半点风声。柳影使出浑身解数,也撬不开江易的嘴,后来灵机一动,狐媚地挑逗这江易,要使一出美人计,江易心中知道段霸迟早得收服了这个魔女,但段霸也亲口吩咐过他不得泄密,可见柳影这般动作,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当柳影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时,江易再不能淡定了,只能服了柳影的好手段,将此事全盘托出。 柳影天未亮就追着段霸的步子带着江易一群手下奔赴天仙谷。奈何才到天仙谷,就见武林各派已经纷纷要打道回府了,四下一打听,才知段霸在天仙谷中发生的事情,但一时间也不知道何处寻他。柳影本来打算先回江西,但是这时却发现了李自显的人马,便临时起意想要先去洛阳探探风声,绕一大圈再回风雷堂,可就是这么一绕,在途经四川境内的时候却发现了段霸二人的踪迹,一路追来,直到路过之前那家酒肆,这才赶上了段霸二人。 柳影是柳一斜的独女,柳一斜号称“江西毒王”,也是江西一带凶名赫赫的人物,不过虽然这人喜怒无常,嗜杀成性,但是对待柳影却宠溺有加,从小到大柳一斜便教导柳影武功,所以柳影功夫自然不差,而且练的是一身鞭法,那七尺青云长蛇鞭,鳞光泛血,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煞气。 袁龙也是听过柳一斜的大名,但是对于他的这个独女柳影,确是没怎么听说。因为柳一斜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柳影才芳龄十六,自然没什么名气,也不曾见过。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狂妄丫头,袁龙也不知她身份,只当她是风雷堂的哪个领头角色。 袁龙依然无动于衷,悠然自得地骑坐在马背上,也不回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柳影。这时柳影却耐不住了,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不识好歹,若不是救了段哥一命,哪能容他这般。 柳影面不改色,与袁龙对视,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一笑:“我差点忘了,既是段哥的救命恩人,怎么能亏待了你?”说完,从袖中摸出一朵金花,这金花闪闪发光,细看竟是一朵金牡丹,也不知是哪位名匠打造,如此栩栩如生,精巧细致。 “我出门也没带什么银两,这朵金花本是我的防身暗器。乃是纯金打造,你拿了去,也能换了你下半生不愁吃喝了。”柳影轻轻捏着这金花,伸出手去,就要送给袁龙。 可是这时袁龙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对着柳影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有趣,不过今日就算你搬来金山银山来,你们堂主段霸也必须跟我走。” “而你们若是阻拦,可得先要付出血的代价。” 柳影一听这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缕寒光在眼中流转,眉头轻轻一挑,冷哼一声。青云长蛇鞭猛地一抽,“啪”得一声击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后面的一群风雷堂高手见这情形,立马驾着马就冲了上来。一柄柄雪亮的长刀“唰”得从腰间抽出,高举过头,就要劈向袁龙。 而柳影舞着长蛇鞭,在周身划了一圈,携着冷风猛然抽向袁龙胯下宝马的马腿。那宝马痛苦哀嚎一声,马前腿一软,马腿骨硬生生的断裂开,就朝着地面侧倒了去。 袁龙听出了这马儿的哀痛,心中尽是怒意。借着马儿倒下之势纵身飞起,右手抽出弯刀,迎向冲过来的风雷堂高手。正要交锋之际,风雷堂众人也弃了身下宝马,一齐飞起,手中长刀急舞,对上袁龙的弯刀。袁龙大喝一声,弯刀横过头顶,“叮”一声刚挡过先头两人的攻击,紧接着又飞过来两柄长刀,袁龙手法急速变幻,左手抽出短刃,右手弯刀向外一翻,“叮当”又挡下两人。但是风雷堂此次来人足有二十人之多,漫漫刀光看不到尽头,一刀一刀接踵而至,似是商量排练好了一般,不给袁龙喘息的机会。 但是袁龙也看出了其中门道,这风雷堂倒是有些本事,这二十个人练得乃是合击之法,一招接一招,招招致命,但偏又连绵不绝,不露破绽。 袁龙与风雷堂众人在空中交错而过,刀光剑影闪烁不息,而袁龙才刚落地,只见柳影扭动身姿,轻踏一步,一道鞭影横扫过来,直指袁龙背脊。 袁龙余光一探,又感受到了背后凉风,想要躲闪,却不及这蛇鞭速度之快,鞭子尖端细鳞锋利异常,“吱”得一声,瞬间便割开了袁龙穿着的贴身细软甲,冰凉的鞭身抽在袁龙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再看那伤口皮开肉绽,深处有殷红的血液涌动而出,落在黄沙泥土中。 袁龙吃痛闷哼一声,往前一个踉跄,转过头瞟了柳影一眼,脸上却没有分毫痛苦的神情,反而冷笑着说:“你这丫头,下手可真是毒辣!” 柳影高高昂起头,得意得说:“饶你狗命不要,偏偏寻死?再吃我一鞭子!” 说罢握住长蛇鞭的右手大挥,鞭子卷起一片尘土,凌厉地朝着袁龙面门抽来。袁龙忍着痛楚,动作也没慢下来,反而回身一记飞刃,左手上那短刃疾速飞向柳影额头,而右手弯刀横劈斩向长蛇鞭。袁龙这一手快如闪电,柳影只看到一道寒光乍现,右手也顾不上抽动长鞭,慌忙侧身去躲。而这时鞭子抽在弯刀刀刃上,由于后继力量不足,却是被袁龙的弯刀荡开。 这时那群由柳影带来的风雷堂众高手也奔了回来,成人字形包围了上来,柳影闪过一边,收回手中长鞭。狠狠瞪了袁龙一眼,说道:“你等速速解决了此人。”四下众人听令,将袁龙围成了两圈,内圈十个人招式划一,猛攻袁龙全身各处要害,待收招之时,外圈十个人又接替补上,一时间刀剑碰撞不息,袁龙四周受敌,又背脊负伤,抵挡风雷堂众人围攻之下,也是险象环生,好不惊险。 柳影头也没回,径直走向段霸,将段霸扶了下马,轻轻拍打着段霸肩头的尘土,微微一笑,说:“段哥,这人好生难缠。你也斗不过他?” 段霸瞧了人群中袁龙一眼,对着柳影反驳道:“莫非你段哥的功夫在你心目中如此之差?这姓袁小子,放在平时,杀他如探囊取物。” “段哥可不要吹牛皮,可是我怎么见你老老实实跟在他屁股后面呢。嘿嘿”柳影轻笑一声,打趣地说道。 “只怪那老妖精,毒术刁钻,就是我万般防备,可惜也是着了她的道。”说起这个,段霸有些愤怒,“如今空有一身武功却施展不出来,才如此窝囊,受制于人。” 柳影闻言,蛾眉微皱,急切问道:“什么剧毒,如此威力?”段霸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垂目注视着自己的一双手掌,猛然攥紧了拳头。 “段哥莫慌,我叫爹爹治你,他毒术通天,绝对比那老妖精厉害一千一万倍。”柳影伸出手掌,紧紧握住了段霸的拳头,眼神中柔情似水,安慰着说。 段霸松开柳影的手,独自转身背了过去,仰望着天,喃喃低语:“只可惜,此间还要做的一些事情,怕是做不成了。” “啊”一声惨叫传来,段霸和柳影定睛一看,见这袁龙在人群之中愈战愈勇,虽然背上伤痕累累,手臂也有几道纵痕,但是却像是狂暴了一样,弯刀飘逸不定,打法凶悍无匹,竟然以伤换伤,也杀了五六个围攻之人了。 周围一圈风雷堂众人见到袁龙如此凶狠,一时也不敢紧逼,只是围了起来,也不与袁龙正面交锋,只从背后侧面寻觅机会。 袁龙嘴角嗜着笑意,手中弯刀也不客气,一套刀法虎虎生威,又破了几人的联击,割了这几人的喉咙。战局突变,少了近十人的合击之阵显然威力大减,在袁龙这行家眼里更是漏洞百出,而袁龙武功远远强于任何单独一人,而若再不压制这袁龙,似乎也能看到这最后的结局了。 柳影暗骂一声:“一群窝囊废!”说罢便要抽出长鞭冲过去。段霸伸出一手,拉住她,说道:“影儿莫急,这人名叫袁龙,是天刀会的人,切记不可大意。” 柳影也不清楚天刀会的底细,况且天下众多势力她只认风雷堂,便随意应了一声:“段哥,你看好了。”说完转过头去,眼中尽是兴奋神色,前冲几步,蛇鞭长舞,卷向袁龙。 “都给老娘闪开!” 长蛇鞭破空而来,“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风雷堂众人正在和袁龙厮杀,听到柳影大喊一声,纷纷收招退去,为柳影让出一条道来。 “老匹夫,想不到还有点能耐。姑奶奶这便送你上路。”柳影的蛇鞭卷过袁龙头顶,手腕一转一甩,那柔软的鞭子便竖着抽了下来,细细的鳞片泛着寒光,这道鞭法如狂风卷地,怕是受了一下,就要一命呜呼。 袁龙见四周人都散开了,心中一定,但又看见一道长鞭抽来,心中又是一惊。连忙脚步后撤,身体后倾,堪堪躲过这一鞭。等站定了,袁龙看向柳影,又瞧了一眼段霸,竟笑了起来:“你们风雷堂确实厉害,门人子弟功夫也不差。倒让我袁某大开眼界了。” 柳影说:“老匹夫,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评头论足,今日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风雷堂死去的几位兄弟。” 袁龙一笑,立直了身躯,将弯刀横在身前,幽幽的说:“小丫头,年纪不小,倒狂妄无边。我袁某还有几套刀法,接下来就好好伺候伺候你。”一群风雷堂高手将袁龙和柳影围在里头,众人也都做好了随时支援柳影的准备,他们之前与袁龙交过手,是知道这袁龙的厉害的,显然也是担心柳影不敌,怕她受伤。 但是段霸却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朝着风雷堂众人一招手,大喊一声:“你等散开,不必搅和他们,过来我另有吩咐。” “可是,这?”风雷堂众人并不了解段霸的想法,只知道柳影独战袁龙,可是危险得很。 “影儿可不是像你们那般三脚猫的功夫,快些散开。”段霸看着他们,好笑地说。这时柳影也没回头,轻笑一声说:“你们去到段哥那边,让开些地方,也便我施展手脚。” 众人一听,收了兵器,都散了开,聚集到了段霸身前,齐齐躬身,抱拳行礼:“堂主!” 段霸微微点头,使了一个眼神,那领头的一人便走上前去。段霸轻声细语地说:“你领五个弟兄,往那边去,那边有一男一女,去将他们安置好了。” “属下领命!”领头那人再一抱拳,应道。说完便要转过身去,准备点上五个人跟随他去。 段霸顿了顿,再度开口:“慢着,你等过去后,若发现那男子还有气息,速速送去医治。” 那名属下点了点头,又准备应声抱拳。段霸手一挥,打断了他:“快些去吧。” 说话这时,柳影已经和袁龙交上手了。柳影的青云长蛇鞭可谓是刁钻无比,如同****一般笼罩着袁龙,使得袁龙只得小心躲闪,难以近身。 一道鞭影贴地流转,扫起层层沙土,袁龙右手扬起弯刀,扶摇而上,躲过这一鞭,但下一瞬间,柳影猛然一提,那青云长蛇鞭便冲破黄土,自下而上抽了上去,一招“黄龙搅水”,带着凌厉刚猛的力道袭向袁龙的下盘。袁龙见了这招,身体一横,内力自脚底运转,在半空中旋转了起来。 长鞭也如毒蛇一般穷追不舍,柔软而又锋利的鞭子在柳影的手上似乎有了灵智,心所向,锋所指。扭曲的长鞭狠狠得抽向袁龙的双腿,袁龙微微锁眉,表情也不轻松,在空中身法一变,左膝稍曲,脚尖重重点在鞭身上,再一借力,右脚尖迅速探出,再闪电般点在鞭身,趁着柳影还未来得及抽回去,一招“蜻蜓点水”沿着脚下的鞭子便飞向柳影,弯刀举起,斜劈而下。 柳影没料到这袁龙还会这一手,倒是看轻了这人。当下右手往腰后一拉,那青云长蛇鞭猛地往回收来,又运转力道,右手腕一拉一转,一股股连绵不绝的内力送至长蛇鞭上,鞭子末端高高扬起,收回来的速度更加迅速,刹那便追到了袁龙的右脚跟处。一触及袁龙的脚跟,那长蛇鞭便如藤蔓一般,顺着袁龙的脚裸往上爬着,直到紧紧缠住了袁龙的右腿小肚。 袁龙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束缚,当即心觉不妙,大喝一声,全身内力汇聚双腿,要硬抗这阻碍之力往前飞去。柳影不敢大意,紧紧攥着鞭子,斜着往下一拉,那层层力道传出,缠绕在袁龙的右腿小肚上的鞭子末端猛然一紧,一股似乎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袁龙拉向地面,此时袁龙与柳影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袁龙心中急切,毫不犹豫横着划出一刀,同时眼睛直盯着柳影,一道凶光乍现。 柳影也来不及做出动作,银光落下,刀尖擦着柳影的脖颈而过,一丝丝凉风彻骨,她这才大惊失色,身体向后微仰,速速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却发现脖颈间一道细细的血丝,血珠顺着玉颈缓缓流下。柳影伸出左手,食指在颈间摸过,这才心中一定,袁龙这一刀,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幸好刀尖只划破了一点皮肉,并未割了她的喉咙。 袁龙一个翻转落了地,右脚运力,一横一踩,正准备将长蛇鞭踏在脚下,柳影见状一抽,将长鞭收回手中。 后头风雷堂众人欲抽刀上前,而段霸也慌忙问道:“影儿?” 柳影闻声,并未回头,伸出手掌,摆了一个手势,示意并无大碍。 而正面望着袁龙这方,却是怒意横生,神色冰冷。 袁龙见柳影这般,轻蔑地笑道:“下一刀,你可没这么好运了。”说罢,便跃出一步,弯刀横在胸前,并未使出任何刀法,而是直直逼近柳影。 柳影又后撤一步,轻喝一声,舞动着青云长蛇鞭,抽向袁龙。待到长鞭舞着劲风席卷而来之时,袁龙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冲去,只不过横在胸前的弯刀一个扭转,又是一招“旭日东升”,径直卷向长鞭。这一招卸人兵器的巧妙乃是袁龙的看家绝活,对敌之时屡试不爽。长鞭抽来,刚刚触及袁龙的弯刀,立刻弯曲缠绕在刀刃上,袁龙左手一抓,想要抓住这长蛇鞭。 不过这鞭子上细细密密的鳞片可是锋利得很,袁龙左手抓在上头,鳞片立刻割得他手上鲜血淋漓。袁龙强忍着痛,用力往身后一拽,想要夺走柳影的长鞭。一道大力传来,长蛇鞭差一点脱了手,柳影运力,与袁龙僵持着。不过袁龙可并不止步于此,身形仍然一往无前,右手弯刀不断在手中转动,一圈一圈地将长鞭缠了起来。 袁龙刹那便到了柳影身前,可是就在这时,柳影先前还紧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影右手握着长鞭,忽然用力一抽,随即直接松开了手掌,任由袁龙夺了长蛇鞭去。袁龙见柳影竟有笑意,也不知她做什么把戏,不过长鞭已经夺了过来,而柳影就在他的身前,他抓住机会,右手一抽,反手一划,想要斩下柳影的头颅。 而这时柳影却缓缓伸出左手,送到袁龙面前,摊开手掌,一朵亮闪闪的金花赫然出现。柳影脚底生风,向后撤去,左手往前一推一送,金花慢悠悠得飘出了掌心,左手脱离之时,迅速得从金花底部抽出一根细小的金针,然后只见这金花慢慢舒展开花瓣,浮在半空急速得旋转起来。 两人相视,柳影一抹冷笑,眼睛细细眯着,却见袁龙脸庞逐渐扭曲起来,一副震惊慌张的神色。 袁龙心中犹豫了,也不知这金花有什么威力,不过既是保命的宝贝,定然不能小瞧了它。可是这一刀如此精绝,就算她全力躲闪,也难逃一死。想到这里,袁龙也懒得细究了,瞬间便安下心来,以命搏命,他何时畏惧? 金花绽放,一片片薄薄的纯金花瓣借着旋转之势,纷纷四散炸开,锋利的花瓣割开了袁龙的衣服,进而又撕裂了他的内甲,嵌入他的腰腹和胸膛。但是这丝毫没有让袁龙的动作有任何迟缓,弯刀稳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轨迹,任柳影如何运力后退,也逃不过这一刀。 柳影浮空后撤,这弯刀也咬尾追来,虽然刀迹并不是向着柳影的头颅,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得划过了柳影的小腹,那寒芒迸现的刀尖,没入柳影的艳红绸缎之中,“嘶”,衣物被割破了,而后却传出“嗞”的声音,在衣物撕裂的口子里,露出了银白色的软甲内衬来。袁龙只看了一眼,又瞪大了双眼看向了柳影,只见柳影嘴角仍然轻轻地笑,似乎早已计算好了。 段霸离他们不远,初见袁龙凶悍一刀还是颇为心惊,但随即听得那声刀刃刮在软甲上的声音,便安定下心神。那件软甲,可不是普通的软甲,这可是柳一斜走南闯北得到的一件宝贝,普通材质的刀剑根本破不了这覆在软甲表面的银丝,更别说伤了这柳影分毫了。 段霸虽不喜这袁龙,这个时候也难免生出一股同情之意。这女人全身都是暗器宝贝,她那老头子有多宠溺她?放任柳影在江湖闯荡,怎么能不给他这独女备上一些防身的好东西? 袁龙一刀未如愿,自己却伤的不轻,不过却也是幸运,那金色花瓣如此之近的距离,虽然穿透了他的身体手臂,但却并未能立刻杀了他。他全身衣服破破烂烂,鲜血从各处涌流出来,右手握住刀柄,将弯刀插在土里,左手按着腰腹,艰难地喘着息,抬着头望着柳影并未说话。 柳影定住身形,望了一眼腹部横着撕开的一道口子,眼神淡淡地看着面前重伤的袁龙,顺手从后面风雷堂高手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径直走向他,想要速速了结了他。 “下辈子投胎,先长好一双眼睛,认清楚风雷堂的人,是不能惹的。” 话音刚落,柳影右手提起长刀,下一刻就要斩下去。而这一刻,袁龙的眼神却变了,之前的恶狠狠的神色全然消失,目光深邃又复杂。他的左手一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漆黑的珠子,扬起手臂将那黑色珠子狠狠砸在柳影脚下。“嘭”一声巨响,一股黄褐色的浓烟爆炸飘散,伴随着沙土飞舞,瞬间便弥漫在空气中,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这黄褐色的浓烟一经吸入,立刻麻痹了柳影的手脚,且脑中嗡嗡作响,就连眼睛也被一种辛辣感觉刺激得难以睁开。 但过了还没五息时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传来,那声音熟悉不已,正是袁龙! 众人跌跌撞撞逃出了烟雾,使劲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只见袁龙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一柄长剑,而那长剑早已没入袁龙的胸膛,甚至刺穿了他的身体,从后背贯穿而出。 站在袁龙身前的,赫然是一名女子,这女子身着青衣,衣服上还有一大片血迹,眼神淡淡地望着跪在地上痛苦难言的袁龙,又猛然用力将长剑向前刺去,只见袁龙背上的剑尖突现了一大截,这时袁龙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眼神却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眸中流转着最后一抹色彩。 段霸的眼前逐渐清晰,终于才识出这人,她!卢清秋! 卢清秋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血债,血偿。”话音一落,那袁龙的眼中便透出一股不甘的神色,而后身体缓缓一软,没了生机。 袁龙终未逃脱,最后死在了卢清秋之手。段霸心中感慨,看着此女,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前去寻宋景阳和卢清秋的五位风雷堂高手也匆匆赶来,他们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宋景阳,来到了卢清秋身后站定。 卢清秋心神恍惚,远远看了段霸和柳影一眼,也没说话,转过身,从一人手中接过宋景阳,搀扶着缓缓离去。卢清秋搀着宋景阳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忽然后头一阵马蹄躁动,原来是段霸追了上来。 近了,段霸下马,走到卢清秋身前,轻轻地说:“卢家丫头,跟我回风雷堂,我救活这混小子。” 卢清秋抬头看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是柔弱而嘶哑:“你,说的可是真的?”段霸一听,眉头一挑,淡淡笑着看着卢清秋:“上马。” 卢清秋此时也别无他法,虽然宋景阳尚有气息,但是此地荒郊野岭,哪里有什么医馆?只能信了段霸,随他去了,若真能医好她的宋景阳,无论付出什么都足够了。 卢清秋被人扶着上了马,宋景阳就坐在她身后,软软得趴在她的背上。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路过一处村庄,段霸才令人寻了一辆马车来安置宋景阳。 卢清秋这时才注意到,之前与段霸一起的那名衣着艳红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过见到段霸并无异色,想必是另有安排,故而也未多问。 光阴似水流,转眼过去,李自显就已经在天仙谷中待了三日光阴了。 这三日中,李自显陪着沈梨走遍了天仙谷各处。虽然一路而行之时交谈甚欢,但是李自显心情却并不轻松,因为沈梨似乎下定了决心留在天仙谷中,至于她脑中对于曾经的那些记忆,也只停留在李自显的口述中。沈梨自己明白自己曾与李自显发生过的一切,但心中认定了自己现在乃是雾里童花的弟子,天仙谷的门人,白暮月。 这日清晨,便是三日之期之后的第四日。李自显照旧起得很早,漫步来到演武场看沈梨练功。 沈梨之前是不懂武功的,作为护国公沈复之女。从小便饱读诗书,精研琴棋书画,乃是端庄文雅的千金小姐,而她最爱的是她珍藏的一幅水墨画,名曰“深林晚归图”,是出自于百年前一位大才子林清之手。 可就那样一位爱好诗画的文弱女子,现在却舞起了长剑,再也记不得与他的往事了。李自显盯着清风中飘舞的沈梨,看的出了神,这一切变化之快,仿佛如昨日一般,那样得不真实。 正在他感慨之际,一人静静地从背后走了过来,轻轻将头垂在李自显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话。 李自显听完之后,却皱了起眉,表情不悦,望了一眼沈梨,再转过身去,平淡地说:“带我去。”随后两人便静悄悄的离开了天仙谷,一直到了谷外士兵驻扎的营地中,李自显才见到了正立在营帐门口的余熊。 “见过陛下!”余熊行礼。李自显稍稍点头,径直迈进了营帐,余熊也跟了进去,而其余士兵都在门外守候。 李自显背对着余熊,说:“段霸人呢?”语气不善,微有怒意。 余熊应道:“陛下恕罪,臣虽派了百名精兵四处寻找,但是也不见那段霸踪迹。” 李自显转过身正视余熊,怒道:“一群废物,莫要告诉我那救走他的男子也不知是何身份?” 余熊头深深垂下,不敢说话。 李自显大袖一摆,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瞪着余熊,满是恨意地说:“要你何用?” 一听这话,余熊“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朝着李自显狠狠磕了一个头,大声道:“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恕罪啊!” 李自显轻启嘴唇,想要降罪于他。就在这时,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响起,一名士兵在门口高喊:“报!” 李自显应了声:“进来!”随即一名士兵进了来,刚刚跪下呈报,那营帐帘子就被猛地掀起,一位穿着艳红的女子嚣张地钻了进来,她手中还攥着长长的鞭子,鞭身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然而紧随其后又闯进来四名黑衣男子和一群提着刀枪的兵士。余熊一见,大惊失色,刹得站了起来,抽出腰间长刀将李自显护在身后,一声大喝:“拿下!” 那女子眉头一挑,开口说道:“慢着。”边说还边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接着开口:“我乃受段霸命令前来,要见李自显。” “大胆!”余熊听这女子直呼陛下其名,不容分说,就要上前擒拿此女。 李自显在余熊身后,听得她这么一说,脸上却是惊喜,两眼闪光,连忙制止余熊,并上前去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看过之后,李自显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使了一个眼神,将余熊一干人等全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那女子一人。 “我便是你要找的人,敢问……” “我叫柳影!”柳影知道了李自显的身份,但是态度也未变化。 不过李自显也不是小气之人,反倒是挺欣赏这柳影的气质,直接便问她:“段霸为何不来?” 柳影收起长鞭,悠闲地四处踱步,翻翻书卷,摸摸兵器。随口一答:“我来便可,不必劳烦段哥。” 李自显生性谨慎,一时没有说话,而是在沉思。柳影回头瞧了一眼,轻笑着说:“我说,你大可放心,我柳影出马,绝不失手。” 稍一停顿,柳影又加了一句:“莫你认为闯你这精兵帐营要比那天仙谷还轻松?” 李自显听了这话,转念一想,说道:“我并不怀疑你的武功,这件事情……” “我知道,悄无声息,移花接木。”柳影转过身来,朝着李自显妩媚一笑。 李自显眼神平淡,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样便好。” 说完,移步到营帐帘前,定了身,继续说:“我与你在……”还未说完,一道轻灵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定军山!” 说完这话,柳影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一蹦一跳来到一柄宝剑前面,欣喜地抚摸着剑鞘。 李自显苦笑着晃着脑袋,这活泼俏丽的女子也不知是段霸的什么人?不仅目无礼数,而且似乎总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令人哭笑不得。 李自显一只脚刚迈出营帐,后面柳影却追了上来,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戳了一下,说道:“皇上,我想要……” 李自显并未回头,声音洪亮,带着笑意说:“送你了。”说罢便大步朝外走去。留下柳影一脸惊喜的表情,和流露着深邃意味的眼神。 回到天仙谷,已经快到正午了。沈梨已经离开了演武场,此刻正在怨香阁受教。怨香阁是一处药楼,也是雾里童花专门传授亲传弟子毒术的地方。江华宇和沈梨正坐聆听,雾里童花在他们前面调试药剂,伴着详细的口述。 李自显来到怨香阁下,但是并不能进去。这里算是天仙谷中的一处禁地,非谷主亲领不可进出。 李自显也不着急,轻轻嗅着空气中各种草药混合的味道,静静地等待着沈梨。 而在楼上,雾里童花早就注意了响动,知道此刻李自显就在楼下等候。药剂调制到一半,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沈梨看了一会,悄悄叹了一口气,说:“暮月,李自显在下面等你。” 沈梨方才专心研究着药剂调制,并未察觉什么动静,听雾里童花这么一说,这才探了探头,朝怨香阁下看了一眼。 “暮月,你下去吧。” “是。”沈梨起身,行了一礼,轻轻移动脚步,下了楼去。 刚出了门口,李自显就迎了上来:“梨儿。” 沈梨正想开口,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为好。眼帘微垂,颔首作礼,嘴边轻轻“嗯”了一声。 李自显扶着沈梨的双手,缓缓开口:“梨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沈梨看向李自显的眼睛,里面全是不舍的深情,不自觉得言语也有些挣扎:“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自显听完,带着笑意打趣道:“怎的?梨儿若不舍得,我就住在谷中常伴梨儿好了。” 沈梨一听这话,心中却有点惊喜,但是忽而又有些犹豫。这些时日,李自显陪她谈天说地,确实让她很开心。至于那些往事记忆,虽说记不得了,但是却有一些慢慢接受的趋势。可想到他的身份,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天仙谷众人,却依旧是让她难以决断。 正在沈梨为难的时候,李自显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神色一正:“梨儿,我走了,你会想起我吗?” 沈梨再不敢看李自显深情的注视,头轻轻垂下,手却任由李自显紧握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梨的耳畔却传来一阵暖风,一道微小的声音响起:“梨儿,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随着声音的消散,沈梨也感觉到手背一松,慌忙将手藏在身后,轻轻一握,却发现手心全是汗水。 再一抬头,看见李自显孤寂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犹豫地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直至李自显的背影在沈梨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沈梨才缓缓回过神来,嘴角轻轻蠕动,似乎像是对着弥漫着药香的空气说着话:“我……也会想你的。” 天仙谷外,余熊领头的三千精兵已经整装待发,李自显一出天仙谷,便浩浩荡荡地起驾回宫了。 而李自显离开之后,马蹄扬起的沙土还未消散。柳影却已经悄悄的躲开天仙谷巡逻的弟子,溜进了天仙谷中。 不过她不再穿着艳红,而是换上了一身束身的夜行衣,腰间盘着的青云长蛇鞭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军中大帐取来的那柄宝剑。 第185章 番外五十七 最后一博与罗刹 迷离模糊的视野出现了摇曳的火光,呆小瓜苏醒了过来。入眼之处,自是休憩的洞穴。此刻已是夜幕降临,洞**生起了火堆,凯撒几人围坐在火堆旁。 胖子啃吃着一个青涩的果子,满脸愤恨,狠狠地说道:“那些杀千刀的崽子,只会趁人之危,占着人多欺负人少,我诅咒他们喝水呛死,走路跌死,遭雷劈死,那些该死的王八蛋......(此处省略1000字) 咒骂完那群人,胖子立马转变脸色,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食物啊!我的极品火腿,我的西北牛肉干,我的宝贝......我好想你们啊!” 凯瑟琳吃了一口果子就没有再吃,她贵为帝国公主,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要她立马转变为吃苦耐劳的女孩也是不太现实的。放下果子,凯瑟琳担心的目光转到呆小瓜身上,而这时,呆小瓜眼帘渐渐拉开。凯瑟琳顿时露出笑脸,连忙走到呆小瓜身边,欣喜地叫道:“小瓜哥哥醒了!!! 呆小瓜看看手中的果子,再看看洞**的情况,疑惑的问道:“我们准备的食物呢,还有我们三个的符文铠甲怎么都不见了?” 奎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惭愧地说道:“被其他队伍抢走了,都怪我,没能守护住......” “抢走了?” 奎因解释道:“那是在......” 接下来,通过奎因的讲述,事情被慢慢还原。 时间回溯到今日的傍晚时分,亚伯拉罕几人离开之后,呆小瓜还在昏迷,凯撒还在休息养伤。 在遇到亚伯拉罕这个意料之外的强悍对手后,凯撒队伍的战力严重缩水,仅凭剩下三人的实力明显不是任何一支队伍的对手,队伍开始面临危机,奎因经过分析考虑,决定也只能先以隐藏为主,避免遭遇对手。而此时,队伍虽然有了危机,可所幸,亚伯拉罕并没有夺取他们的令牌和物资,靠着胖子精心准备的食物和药品,队伍恢复战力只是时间问题,等恢复战力以后,再执行早前做好的计划,即使在面对亚伯拉罕这等强队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夺冠也不再只是一个口号,而能让奎因有如此信心的,便是呆小瓜给予的惊喜。 原来,呆小瓜在军营急训之后,并没有机会向众人展示他现在的实力,奎因原来的计划是以呆小瓜仅仅能自保来做的,可呆小瓜的实力竟然在短时间内有了急剧的提升,却是远远超出奎因的计划。别看之前凯撒和呆小瓜都输给了亚伯拉罕,就以为他俩的实力不怎么样,仔细想想,亚伯拉罕是什么人?亚伯拉罕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坦格利安帝国的王子,他,是倾尽帝国之力刻意培养的骄子,是在无数战场成长起来的人。这样的人,实力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而凯撒和呆小瓜呢,他俩可以说是半路出身,有这样的实力全靠卓越的天赋,现在能与亚伯拉罕勉强抗衡,是很了不起的事,而且据凯撒说,他还有余力没有发挥出来,这样下来,作为队伍的第一参谋,奎因没道理会因为一时的遇挫而泄气,之前的叹气失落,只是他个人对自己表现不好的谴责,而不是其他什么。现在,凯撒队伍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平安地熬过今晚,在明天的决战中按计划驱狼吞虎,浑水摸鱼......冠军触手可及。为此,奎因花了很多精力亲自找来树枝杂草来掩饰洞口,以防队伍在最虚弱的时候被其他队伍发现。 可以说,奎因在决战中的计划很漂亮,只要熬过了今晚,他们队伍的处境自然会柳暗花明。可是,他的计划却并不完美,因为他没有把意外考虑进去,或者,可能他考虑过意外却因为在此时有限的选择之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运气”,希望到明天早上之前都没有意外。可是想想,在这次精英选拔赛中,他们的运气不但不好,可以说是极极极差。比赛才开始不久,便被最强的一支队伍盯上并遭遇。所以,还靠运气便显得不靠谱了。 果然,在洞**半声不敢出地躲藏了几个时辰后,寂静被打破了。 “这演武场有点大啊!找了这么久,也才遇到五支队伍,现在我们一共拿到了四个令牌,给跑了一个,虽然优势是有了,却离冠军还很遥远,我们......咦?等等,老大,这里有点不对劲!” 洞穴外别传来一个男声,奎因等人的神经骤然绷紧,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贝特。” “老大,你看,这里的树枝折断得有点不正常,似乎是人为的,而且,你看这地面,战斗的痕迹这么明显,我估计这附近可能有队伍埋伏着,或者躲藏着。” 这时,另一个声音怀疑地说道:“既然这里是战斗地点,那么,哪会有人还傻乎乎地躲在这里?” 名为贝特的人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灯下黑’么,恩......这样看来,他们就不可能是埋伏了,我觉得这附近很可能躲藏着一支队伍。是的!一定是这样!大家快四处找找。” “你们还愣着干嘛,贝特分析得很有道理,现在,两人一组,仔仔细细地搜寻一下,行动!” 听到这里,奎因顿时泄气了,想不到这么倒霉,竟然遇到这么细心的队伍。 半会后,洞穴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已经是找到了洞穴门口。 “找到了!我找到了!这里有个洞穴!快来快来!” “还用树枝掩盖,没错了,这里面肯定有人。” “你们几个封锁住洞口,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动,贝特,罗文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进去。” 洞口处的掩盖物被一把拨开,一大片阳光照了进来。 奎因在听到洞穴外的声音之后,原本还在想着能不能反吃对方,可等到他看清走进洞穴的三个人的面貌和洞穴外面数十个人的身影后,暗暗咒骂了一声运气怎么这么糟糕,便放弃反抗的想法了。 根据奎因自己收集到的资料,他一眼便知道了进入洞穴的三人,除了贝特,罗文两人之外,明显是老大身份的那个人,叫科瑞恩。他们都是皇家第二军事学院的三年级学生,其中,科瑞恩是皇家第二军事学院三年级当中名气最高的一个人,实力超强,估计与不出杀招的凯撒不相上下,科瑞恩,可以说是他们学院的“王牌”精英。而科瑞恩的队伍也是奎因最不想遭遇的几支强队之一。原本的凯撒队伍与科瑞恩队伍对决,大概是五五开的均势,而现在,昏迷的昏迷,养伤的养伤,拿什么和他们斗。更何况,科瑞特还联盟了相同学院的两支队伍,那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无奈之下,奎因也只能静候他们的到来,不再浪费力气。期间,奎因和凯撒交流了一下眼神,凯撒沉思了一下便合上了眼,显然是让奎因做决定的意思了。 “一,二,三,四,哟,还有一个躺着,老大,这里总共才五个人,哈哈,这令牌来得很容易嘛,多亏了贝特的细心,这回的功劳可全在贝特你身上了。” 听到伙伴的恭维,贝特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洞**的五人,等待着科瑞特的吩咐。 “皇家第二军事学院的科瑞特是吧,别看了,我们自愿交出令牌。”说完,奎因将手中的令牌用力丢向科瑞特。 科瑞特轻松接下令牌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只见他继续向洞**走去,微微屈身道:“向公主请安了,凯瑟琳公主怎么呆在这种地方,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请公主一同度过选拔赛余下的时光呢,请放心,只要到了我们队伍里面,我必将守护好您的安全。” 凯瑟琳看了科瑞特一眼,淡谈地回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在这只是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不必客气。我现在已经有了所属的队伍,就不劳烦阁下了。” 科瑞特继续缓缓道:“接下来比赛将会变得混乱,希望公主您再考虑一下?” 凯瑟琳坚定地摇了摇头。 科瑞特挺直身子,道:“那好吧,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接下来有什么不周之处也只能请公主谅解了,毕竟这是比赛。” 科瑞特话毕,其身侧的罗文便大声说道:“看在你们主动交出令牌的份上,你们把各自的符文铠甲和食物都交出啦,我们就不为难你们了。” 奎因咬了咬牙,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说道:“东西都在里面,你们自己拿吧,不过请留给我一点食物,毕竟比赛还有好长时间才能结束。” 罗文道:“不把你们现在就淘汰出去已经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食物不可能给你们留下,我们不会给自己留下对手的,我只能奉劝几位,等会联系举办方自动退出比赛,以免吃不必要的苦。外面的,进来两个人来拿东西。” 奎因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簌簌进来两个人,走到他们的物资旁便,开始四处翻动。 “我的天,发财了!他们的符文铠甲竟然都是银色地级,妈的,我们十五个人总共也才三套地级,十二套人级,他们竟是人手一套地级,富家子弟果然阔气啊!哦!!!这里竟然还有一套金色天级!老大,怎么处理啊?” “四套地级铠甲和物资全部拿走,天级铠甲不要动。” “好的......哎!!!老大,天级铠甲呐!为什么不拿走?” 贝特摇摇头,走上前,从罗文手中夺回那套天级铠甲,轻轻放回到凯瑟琳旁边,然后回过头笑骂道:“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胆子大呢还是该骂你傻,以你的身份,要敢把这天级符文铠甲穿出去,立刻便要被监察院抓去吃牢饭。天级符文铠甲可是民间禁品啊!更何况,天级铠甲可是有穿戴要求的,你那34点的灵魂天赋不要说发挥铠甲的力量,不把你吸干就要感谢天神了。” 罗文一震,惊道:“这天级铠甲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来头,乖乖,你这一说吓我一跳。”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么,快点把东西拿走,我们还要继续搜寻其他队伍呢。” “好嘞。” 这时,一个特有的尖叫声在洞**响起。 “放下!放下!该死的!你们竟然敢抢大爷的食物,混蛋,放手!放手!” 罗文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物资上面的罗胖子,道:“你这样是在浪费力气,浪费时间,乖乖让开,我们不想伤了和气。” 罗胖子一边像杀猪般尖叫,一边凶狠地说道:“快把你们的脏手从我的东西上拿开,混蛋,要想拿东西先踏过大爷我的尸体再说。” 罗文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道:“趁着我还有耐心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立刻放手!” 罗胖子突然没有再尖叫了,只是他开始以无尽怨愤的眼神死死盯在罗文身上,依然顽固地不肯放手。洞**骤然安静下来,只是这时的安静显得有些诡异。 这时,奎因出声道:“胖子,算了,让他们拿走吧。” 胖子依然没有放手。 看到眼前胖子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反抗,罗文等人准备动手了。便在这时,凯撒睁开了眼,轻轻地说道:“罗迪,放手。” 直到此刻听到凯撒的话语,胖子的表情才有些松动,半会后,胖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乖乖地放开了手,他缩回身子,目光快速地掠过洞**外的第二军事学院的所有学员,目光中,一丝不可能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狠毒之色一闪而过。 罗文看着三套地级铠甲和物资搬出洞外,脸色松了不少,然后,他继续对胖子说道:“还有你身上的符文铠甲,马上脱下来!” 胖子紧紧捂住身上包括符文铠甲的防具,抬起头怒视罗文。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是来玩的。” 罗文猛地拖起胖子,使劲地脱着胖子身上的铠甲。这时,凯撒站起身来,可他却没有走向罗文,反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科瑞特站立的地方。 凯撒只是以平静无比的目光盯着科瑞特的眼睛,而科瑞特也注意到了凯撒,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无形中,两人目光不知碰撞了多少次。半会后,科瑞特首先移开了目光,对罗文说了句话,便转身走出了洞穴。 “算了,罗文,我们走吧。” ...... “这就是你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他们几乎把东西都收刮走了,所以我也只能找了些可食用的果子来充饥了。” 呆小瓜沉思了一会,道:“那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危机,既丢了令牌又没有了装备。没有作为的话,明天天亮之时我们便会被淘汰?” 奎因点头道:“是的,不过我和老大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有机会翻身,我的意思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所以,我们正等你醒来,听听你的意思。”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当然不能放弃,不是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嘛,够了,大不了今晚不睡觉了。”呆小瓜毅然道。 “恩,那这样的话,我就说一下计划,今晚倒不必花一整夜的时间去抢夺令牌,我们今晚好好休息,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的两个时辰出发就行,第一阶段的结束之际,不怕遇不到队伍。” “好的,对了,之前听你说他们没有拿走全部的符文铠甲,那现在铠甲在哪里?我想先适应一下。” “胖子的铠甲给老大了,至于凯瑟琳公主带来的天级符文铠甲我们几个都不符合穿戴条件就在那放着了。” “把它给我吧,我试试。” 奎因一惊,道:“你确定你符合天级符文铠甲的穿戴条件?!你灵魂天赋是多......哦,我多嘴了。你要是能穿自然是好的,拿着,你穿着试一下吧,等等,我再多问一句,二哥你确定你真的符合吗?可不要勉强自己,这东西对不符合者的负荷可是极大的。” 呆小瓜看着洞穴之外的黑夜,捏了捏拳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确定!” ...... 时间再次回溯到傍晚,地点则变为密西运河坐落在帝都的一个港口。 密西运河是大陆上闻名的一条河流,纵穿圣彼罗帝国的国土,凭借其丰富的用水资源和强大的水运能力,为成千上万人提供了类以生存的生计,因此被誉为圣彼罗帝国的“国河”“命脉”,而事实也是如此,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密西运河,圣彼罗帝国将会退下大陆四大强国的舞台。根据可靠的史料记载,圣彼罗帝国的皇室开创者,奥古斯都一世,正是凭借着密西运河一举统一了当时处于领主拥兵自立的分割局面,撑起了第一面圣彼罗的荆棘花国旗,由此可见,密西运河在圣彼罗帝国的地位之重。即便是今天,密西运河依然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是它,联通南北的物资交流和资讯传输,是它,维系着帝国的统一局面。 这样的一条河,通行的商船从早到晚都是络绎不绝的。所以,即便此刻是大多数人开始休息的黄昏时分,帝都港口的河面上依旧是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特别是今天,统领着南方大半领地的席恩家族,为了向皇帝献礼,特意动用了三艘巨型钢甲船,从南方沿着运河北上至此,更是将港口堵个严严实实,无数小船只能尾赘在三艘钢架床后面等待上岸。可遇到这种皇家的事,钢甲船不开走,那些小船这两日估计都上不了岸了。 三艘钢甲船靠岸下锚,彻底停稳之后,便见席恩家族的家族管事和一干随从从船上走了下来,迎向港口处负责治安等事宜的帝都驻军。因为帝都港口颇为重要,所以即便这里不曾发生过什么大型事故,派遣至此的帝都驻军的数目也是不少,算上交替换岗的,也都有两百人了。一天里的任何时刻,这里的驻军都不会少于一百个人,这就极大保证了帝都港口的秩序。 席恩家族的管事是一个两鬓微霜的中年人,其身后的随从个个都是壮硕的大汉,南方阳光较烈,将他们的肤色都染成如同抹了油的古铜色,配上健壮的肌肉,一股凶悍的力之美感扑面而来。 管事笑脸迎向驻军领头。 “巴洛士官是吧!我是席恩家族的管事菲利克斯,专门负责此次南方献礼,初到帝都,还望巴洛大人多多担待。” 驻军领头巴洛士官是一个即将步入中年的人,所以身体有些发福,当然,发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所在的这个职位。他是帝都港口的总负责人,官职不大,但胜在油水多,所以他自己也非常满意现状,不像军队里的其他人那样时刻渴望着上位。此次接见南方的献礼队伍,他嗅到了大笔大笔金钱的味道,所以他连忙从家里赶过来主持接见事宜,毕竟他听说南方可是有遍地黄金,富得流油的美誉。 看见对方周密的礼仪,士官也是笑脸相对,道:“管事大人客气了!虽然你我身处南北两地,可都是帝国的子民,我定当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再说,上面也交代过要好好招待好南方的客人,我岂敢怠慢。”巴洛边说着边用余光瞟了几眼对面随从手上人手一个的精美箱子。 管事注意到巴洛投到箱子上面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暗笑了一声,随后大声道:“那我就先行谢过大人了,对了,我这回来得仓促,只带来了一些南方的小特产,送予大人与各位将士,希望大人喜欢。” 管事回头示意了一下随从,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壮硕大汉大步走上前,来到巴洛面前。 “大人,请笑纳!” 巴洛此刻心里可算是乐开花了,对面果然很上道。 “哎呀呀!管事大人客气了,自家兄弟用不着搞这些嘛,不过既然你们有心准备了,我也就不矫情了,管事大人放心,你在帝都的所有花费都算在我头上......” 巴洛边说着,边接过箱子,忽然,在箱子入怀的一刻,巴洛感觉腹部一凉,然后奇怪的感觉从腹部蔓延至全身,巴洛缓缓低头一看,自己的腹部竟然插着一把匕首!而血液正沿着匕首的放血槽拼命地往外流,巴洛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正想大喊一句“敌袭”,可身前的大汉猛的拔出匕首,在巴洛的脖子上狠狠一抹!献血飞溅,模糊了视野,巴洛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几秒钟,看见对面的随从大汉们突然拔出贴身藏好的刀剑,越过自己,狰狞着面孔,袭向自己的手下。 就在巴洛倒下去的那一刻,只见钢甲船上,河中......四面八方冲出一群群手持武器的凶徒,在肆意砍杀着士兵和平民,一瞬间,砍杀声,求救声,如同响雷一样,骤然在帝都港口爆发,才数个呼吸,港口处尸体遍地,鲜血如同小溪般横流! 帝都,竟然遭到袭击!帝都,南城门,黄昏。 用垒石堆砌筑成的城墙有些许斑驳残缺,却依旧以高耸之势如巨人卫兵般守护着帝都的安稳。索尔巡视完城墙,走回城头,双目悠悠地眺望着远处两山之间的狭路。由于夜幕将临,外出劳作的人们纷纷赶回城内,准备享受妻子精心准备的晚餐和孩子亲昵的拥抱。一波又一波的平民赶着时间来到城门口,接受路旁卫兵的审查后,逐一走入城门,生怕稍稍晚了就只能坐吊笼回城。坐吊笼回城对于平民来说可不算是好事,遇到一般点的岗兵还好顶多被责骂几句,可一旦遇到难缠的岗兵,不花点钱就等着被吊笼吊在半空待一晚上吧。 城墙之上,每隔一丈远就站着一个卫兵,他们手持凌厉标枪,背后还背负着弓弩和箭矢,俨然一副恪尽职守的岗兵模样。长年的岗职令他们在值班时变成一尊尊雕塑,面部毫无感情,所以看上去似乎很不近人情。相比之下,城防副队长索尔就亲和好多了,柔顺的红色头发下,是一张标准的英俊子弟脸,如果不是熟知的人,还会错认为索尔是哪家帝都贵族豪门的子弟呢!可实际上,索尔只是一个曾经流落街头的孤儿罢了。城墙底下,检阅依然在有序地进行,索尔却有心事似的,双眼盯着城外的道路一动不动。 一阵谈笑声从城墙内部的登梯传了上来,似乎有人正走上城楼。而这一切,处于走神状态的索尔没有注意到。 “老古啊!我是真羡慕你啊!你看看,我们那一届出来的士兵,现在有谁能比得上你?护****第五军营大队长,手底下掌控着三千来个士兵,多威风!要不是曾经和你同吃一锅饭的关系,我都不好意思和你搭话了。” “哎呀,老托你可别消遣我了,我现在其实也就是一**,说到羡慕,那也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堂堂帝都城防队队长,要舒适有舒适,要油水有油水。反观我,这些年我表面上是带了三千个士兵,可实际还是被上头的大人们叫来叫去,东奔西跑,风光荣耀一点没感觉到不说,吃了一肚子的灰倒是真的。” 南城门的阶梯上,慢慢走上来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他俩尽皆装着圣彼罗帝国的军装,唯一的区别是,高个子的穿的是护****军服,而矮个子则穿着帝都城卫军特有的军装。两人身形有异,可年纪却是相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岁的样子。 矮个子叹了叹气,说:“这城防队长的差事舒服倒是舒服了,可却不是我想要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安逸下来,就浑身不舒服,要是可以,我宁愿当个小兵在后面吃灰,也比天天面对着这城墙好。” 看着老友严肃的样子,高个子突然打趣道:“好啊!老托,既然你不想当你的城防队长,那就辞了吧,我手下正好缺一个勤务兵......” 矮个子一瞪眼,道:“羡慕归羡慕,真叫老子去你那里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兵,你以为我傻啊!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勉强还可以接受!” “哈哈!你啊你!”高个子大笑了一声。 “不过,说真的,古洛,我确实有想过退职了。毕竟我们也一把年纪了,而我又在这个岗位上待得太久,干不动了。所以......我决定再过个两三年,把事情交代一下就脱下这身军装了。哎......说到这个,有件事我有可能要麻烦你了。” 高个子军官古洛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年里,我有点私心地培养了一个小子,他还年轻,又聪明伶俐能干,我希望再给我调教几年后,你能把他带到你们护****里面去,别像我一样,半辈子浪费在这里,埋没了他的才华。” 古洛奇道:“我可从来们听过你托马斯这么严肃地夸奖一个人,看来这年轻人挺招你喜欢的啊!” 托马斯眉头一扬,说:“关键是他有本事,不然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哦是吗,那还是算了吧,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们的庙太小,怕装不下你口里的‘大神’。” “和你说正事呢,你别又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好吧好吧,这事我会留意的。” 托马斯见老友将话听到心里,这才满意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大不了等会我拿点我珍藏十多年的好酒来招待你。” 古洛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托马斯举起拳头击打在左胸:“以荆棘军旗为证!” 说话间,两人登上城墙。托马斯双眼巡查城头,看见明显走神地索尔,脸色不由一沉:“索尔!是不是才升职就开始自以为是,开始玩忽职守了!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顶替你城防副队长的职务!” 索尔回过头,满脸惊慌,连忙说:“我......属下知罪!恳请大人责罚!”话才说完,刚刚还英气逼人的英俊小伙立马单膝跪在地上。 “多大点事,瞧你把人家吓得!喂,那边的小子,赶快起来,男儿岂能轻易下跪,你们大人吓唬你呢,起来吧!”一旁的古洛看见眼前的一幕后,笑道。 这时索尔的脸色稍微恢复正常,可他依旧跪着,呆呆地看着托马斯。 “哼!丢人现眼的家伙,还不快点起来。” “谢大人恕罪。”索尔这才缓缓起身。 训完索尔,托马斯继续带着古洛在城墙上漫步。走了几步,托马斯忽然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索尔说道:“你跟着过来,等会我们晚餐的时候,你就负责给我身边的这位古洛大人斟酒,要是他有一点不满意,你就别干城防副队长这个职务了,听到了吗?!” 索尔急忙小跑过去,大声叫道:“听到了,大人!” 古洛停下脚步,定定看了托马斯半天,笑道:“哈哈,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个老小子这是在我面前演戏啊,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子吧,还故意在我面前装黑脸,可以啊!好久不见,你都学会耍奸诈了啊。好吧,既然你都这样了,说说吧,这小子有哪些本事让你如此挂心。” 托马斯低声说道:“他是我前些年遇到的一个孤儿,当时看着这小子差点被工头打死,一时心软救了下来,然后这些年带在身边,慢慢也就有了感情。至于......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让他到你那里,你就会知道了。你放心,绝对让你没话说。如果他在你身边做得不好,不用你说,我亲自过去废了他。” “老托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威胁我必须收下这个人的意思啊,还不许我退货,你这算盘打得很精嘛!”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要不是城防这里没有太大的上升空间,你以为我舍得把人交给你?你就知足吧!” 古洛指了指托马斯,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啊你!” “哈哈......” 之后,古洛和托马斯相互谈笑着,索尔跟上来之后便乖乖地低头跟随。 夕阳又落了一截,天际被抹上了一些血红。城门处归来的人已然全部进入城内,托马斯指挥士兵关闭了城门,然后领着古洛索尔以及四个随从士兵正要走下城墙,便在这时,密集的脚步声隐隐从城门之外的狭路传来,数个呼吸之后,一队队穿着军服,佩戴武器的士兵携着飞扬的尘土,滚滚而来。 看到此幕,城墙上的士兵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捏紧手中的长枪,蓄势而待! 托马斯闻到声响便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围墙边举目朝狭路望去。 底下的队伍终于是在城门前停了下来,从前头到隐藏在远处狭路之间的尾部,这只蛇形绵延的军队粗略一数竟达到了上千之数。 这只军队人数颇多,可军纪严明,停步之后竟未曾发出一声喧闹。直到队伍之间走出一个人,此人十分高大,身上穿着与古洛同样的军装,显然也是护****的一个大队长。此人一出来就喊道:“我是护****第八营任大队长职位的伯恩,因帝都内发生暴徒叛乱,特被紧急调来进入帝都平乱,上面的兄弟!军务紧急,快快打开城门。” 听到喊话后,托马斯没有急着回应,反而是立马让一士兵去通知剩余的所有换岗士兵来城墙集合,然后他才朝底下大声喊道:“我是城门负责人托马斯,你们是否有军队进城的凭证?” 底下的大队长回道:“事出突然,我们听到上头的调令就火速赶来,手上并无凭证,不过你们只要派人去求证帝都内是否发生叛乱就可知晓。” “好,那劳请兄弟们再稍候片刻,职责在身,还请担待。” “无妨。”大队长毫无表情的回道。等托马斯回身后,他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摆到身后,打了一个不知名的手势。 托马斯说完回身对着身旁的古洛问道:“是你们护****的人,你认识他吗?” 之前一直笑容不断的古洛此刻脸色肃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认识。” 古洛看了托马斯一眼,解释道:“护****共十二营,除去前锋营和青龙营这两个比较特殊的,其他十个营,每营三个大队长,总共三十个,我又不可能个个都认识。 “是,大人。” “等等!”古洛忽然回身叫道。 托马斯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古洛直直地盯着正准备离开,而此刻正低着头的士兵,说:“老托,有点不对啊,外面都有一个大队的的护****前来平乱,帝都防务处怎么还要你分人去协助?” 托马斯想了想后,看向士兵,突然问道:“你的直属长官是谁?” 士兵身体一震,回道:“我的直属长官是……” 托马斯还等着回话,可士兵说到这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托马斯!托马斯双目睁大,丝毫来不及从眼前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托马斯反应不及,可一旁的古洛显然早有准备,他迅速抽出佩剑,沿着士兵的刺杀路径砍去。如果士兵依然往前,古洛就会一剑砍掉他持刀的手。可此时,意外再生!就在古洛的佩剑即将落在士兵手上的时刻,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索尔先一步贴近士兵,完全封死了士兵的动作,然后只见他单手肘一夹,士兵持刀的右手突然变形,士兵闷哼一声后,手中的匕首掉落了下来,索尔顺势接住匕首,以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刺入士兵的心脏,士兵口中开始冒出鲜血,身体慢慢瘫软下来。 一击毙命! “大人,您没事吧?”索尔解决掉士兵后,回身走向托马斯,关切地询问道。 托马斯脸色通红,惶恐之色渐渐被愤怒遮盖。 “嚣张!嚣张至极!一些跳梁小丑竟敢祸乱帝都!这群暴徒就祈求别被我遇见吧!否则我会叫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古洛瞟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说道:“老托,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仅仅是一些暴徒怎么会想到冒充士兵来骗你调兵分散城防力量呢?况且......” “老托!小心!” 古洛突然惊怒地看向托马斯大声叫道。他提剑就要动手,不料还未起身就被一直站在身后的两个士兵用剑架在了原地。 而他对面的托马斯也是一样被人用匕首架在了脖颈之上。 “大人!大人!大人!” 其他刚才还站在岗点上密切关注底下军队的士兵,回头看到异变后纷纷急忙换转长枪,朝托马斯他们围了过来。 “放开大人!”其中更有人上前怒叫道。 不敢置信的表情出现在托马斯脸上,他的眼眶睁得如铜铃般大小,双目赤红,眼神中充满了惊怒,失望,后悔,怨恨等等复杂无比的情绪。 接着,托马斯用几乎要咬碎牙齿的声音狠狠地喊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索尔!!!” 索尔手上的匕首稳稳地搭在托马斯脖子上,他慢慢走了出来,脸上交替着紧张和惭愧。 “义父......” “别叫我‘义父’!你不配!”托马斯突然大声叫道。 因为喊得太用劲了,托马斯的脖子不免碰上了锋利的刀刃,一股细小的鲜红血液徐徐流下,而托马斯却浑不在意。 “义父,对不起!不过只要你们配合,我保证你们都会安全的。” “哼!”托马斯不屑地冷哼一声,“如果你还记得一点恩情的话,回答我,为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索尔一脸歉意道:“对不起,义父,一切等事情过后我再和你解释,现在希望你们能好好配合。你先下令让周围的士兵散开,然后打开城门就可以了。” 托马斯仰天闭目,沉吟了半会,道:“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是瞎了眼地养了一条白眼狼,古兄,对不起,连累你了。” 古洛一直静静地看着眼前,闻言淡淡地说道:“马革裹尸乃是士兵的宿命,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就是一颗脑袋吗,谁想要就拿去嘛,反正总有一日会有人替我们要债的!” “畜生!还等什么?动手啊!”托马斯大叫道。 索尔急道:“义父,你只要下令打开城门,大家都会没事的,城外的军队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跟我保证过只要让他们顺利进城,他会保证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托马斯闭目不言。 “呵呵!”古洛却是一脸嘲笑地看着索尔,说道:“可怜的人啊!被人家当成一颗任意摆布的棋子还不自知。一个几千人的大队还需要你为他们开城门?幼稚!你只是他们用来拖延时间的弃子而已!” 索尔脸色一变,辩驳道:“不可能!“ 而这时,仿佛印证了刚才古洛所说的话,高耸的城墙上骤然跃起十多道银色身影。他们越过围墙,跳入城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入持着长枪的士兵群当中,如虎如羊群般开始了血腥的屠戮,待解决完持枪士兵,穿着银色符文铠甲的十多道身影不发一语,十分冷酷地朝索尔等人袭来。 银色身影闪过人身,直带起一大股喷射而出的血液。 索尔拼命的捂着脖子上的刀口,一直“咯咯”地叫喊,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在最后倒地之前,他看着这个猩红的世界,脸上满是孩子般的无辜。可惜的是,没有人再会去关注他的无辜,要换成以前,会有人,可现在,会的人早先他一步倒在了血泊当中......足足有十三码高的皇宫内部修饰得富丽堂皇,四周镶金的墙面和地上名贵稀有的金色蛛丝布料地垫将皇宫映衬得暖意十足,若一般的平民能踏入如此温暖宜人的宫廷当中,势必会惊叹不已以及感激涕零。 今日的宫廷里,暖意却被冲散地一干二净。皇帝脸色铁青地看着底下的诸臣,一言不发,连带着诸臣不敢喘气,只能盯着地面看,有些胆弱的更是大汗淋漓,衣裤尽湿。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护国大公戴武就是其中之一,他虽然也沉默着,脸上却是如入自家的淡然和轻松。戴武的贴身护卫“白衣”也是一个,虽然白衣戴着面具,可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给人一种冷静到极点的感觉,呆小瓜还从未见过白叔紧张,一如白叔手上从未颤抖过一丝一毫的利剑。最后两个在皇帝的威严下还镇定自若的人分别是统帅神武军的魏迪尔公爵和统帅胜捷军的加西亚公爵。由此可见,兵权和底气是相随的。 过了许久,殿内沉闷的气氛被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 一个士兵跑到宫殿内,单膝跪下。 “禀陛下!帝都港口被暴徒全面占领,城内护卫队正竭力平乱!另外!南城门刚刚传来消息,那里突然出现一支约三千人数的军队,南城门已被攻破,城防支队全军覆没,此刻,南片区大部分地区已被这支军队侵袭,近万的平民遇害,无数房屋遭到放火焚烧。近卫军总长携一千近卫军与之交战,勉强挡住了该军的攻势,情况被控制南片区!” “知不知道是哪方的军队?”皇帝面无表情地问道。 “传讯中说,该军队......是......?”士兵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护国大公戴武,欲言又止。 “都到此时了还顾虑什么!有话就赶紧说!攻入帝都的这支叛军是什么情况?”神武军魏迪尔脸露不满,威声道。 士兵一咬牙,道:“传讯中说这只攻入帝都的军队穿着护****军服,据前线伤兵所述,似乎是护****第八军营的一支大队。” “什么?护****!” “护****竟然发生叛乱!难道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企图吗?!” “胡说!戴武大人的护****向来以忠诚著称,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某些阴谋分子为了陷害戴武大公散布的谣言!” “呵呵!那可不一定,众所周知,护****战力可以与其他两支军队媲比,说不定所谓的忠诚只是他们在人前的‘伪装’,随着实力的日益膨胀,野心越来越大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可能!护****可是随陛下征战至今,立下无数汗血功劳的忠义之军!” “哼!是或不是且看就行......” “......” 听到士兵的传讯后,宫廷内纷议骤起! 惊慌不定的,义愤填膺的,猜疑不断的,闭口不言的......各种姿态的人都有。 “够了!”王座之上的皇帝一声暴吼,令喧闹的宫殿骤然安静下来。 殿内寂静许久后,皇帝莫名地不怒反笑道:“哈哈!可以啊!先是港口被暴徒袭击,现在连城门都给人家给攻破了!帝国的尊严全被你们给丢了!我想问问,你们是吃畜食长大的吗?在自己家里都能被人家骑上头!!!” 底下噤若寒蝉,无人敢应答。 皇帝转目冷冷地看着戴武:“戴大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朕念你之忠诚,将此次盛事的防务全权交给你,看看现在你是如何回报朕的信任!” 戴武缓缓走上前,道:“臣辜负了陛下,事后自会向陛下认责。不过,臣必须要说明的是,护****乃臣一手整治的军队,没有臣的手谕不可能擅自行动,所以攻破南城门的叛军不可能是护****。臣恳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出城,前去调动驻扎在帝都郊外的护****,平息帝都内的叛乱。” “哼!话倒是说得好听,就怕有些人出城是为了与叛军会合。”魏迪尔突然出声道。 戴武看了一眼他,再看向皇帝,大声说道:“臣在此立誓,如若臣有叛逆之心,便不得好死。” “戴武!到了现在你还想掩盖你的狼子野心!哼!誓约有用的话,大陆上就不止四个帝国了!放你出城,如放虎归山,到时候没人能约束到你,你是不是可以肆意妄为了。戴武!你下得一手好棋啊!陛下!臣恳请立刻羁押戴武,斩叛军之首!” “魏老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陛下前面随意诬蔑可是有代价的。”戴武冷声道。 “诬蔑?要是诬蔑,你怎么会如此着急着出城?要是诬蔑,由你护****负责的防卫怎么会如此轻易得被叛军攻入帝都?要是诬蔑,前方浴血奋战的士兵怎么会说那是你护****的军服?这不是监守自盗,不是里应外合,还能是什么!!!陛下!赶紧下令抓住这个乱臣贼子!” “行了。”皇帝猛拍了一下王座上的狮首扶边,起身说道,“朕自有判断,魏公爵不用如此心急......戴大公,虽然朕信任你不会行叛乱之事,可你确实辜负了朕,帝都现在情势复杂,朕不可能光信你一人之言,所以你只能继续呆在帝都,以示你没有叛逆之心。” “咻!” 便在这时,戴武身旁的白衣突然拨出利剑。 戴武附近的官员哗啦一下迅速跑离他,让戴武和白衣两人独自站在一个空旷的圈里。 “大胆!大胆!” “还说你没有叛逆之心,竟敢在宫廷之上拔剑!” “叛贼戴武,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 在白衣拔剑的同时,皇帝身前的四个穿戴金色符文铠甲的近卫兵一跃而出迅速将戴武和白衣围住。 白衣见势,就要提气而动,这时,一只手挡在了他前面。 戴武一只手背负,另一只稳稳地拦在白衣胸前,他看向皇帝,说道:“陛下,臣愿意听从陛下的任何吩咐。”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戴大公,朕会记住你的忠心,来人,将戴武大公请回府邸休息,将其拔剑的随从押送至地牢。” 宫廷顿时冲入一队近卫士兵,羁押着戴武和白衣缓缓走出了宫殿。 魏迪尔看着戴武被押送出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冷笑。 ...... 戴武出去之后,宫廷内的众臣恢复站列。 皇帝脸上恢复了平静:“帝都这次的暴乱,诸位以为是何方势力所为?” 满头银发,眼皮耷拉几乎睁不开眼睛,全身臃肿肥胖的内务大臣斯维因从诸臣中走出:“禀陛下,据悉,今日是南方的席恩家族前来献礼的日子,帝都港口发生暴乱,即便不是席恩家族亲为,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席恩家族......”皇帝双眼透出幽幽的光芒,嘴里重复道。 戴武离开之后,变得意气风发的公爵魏迪尔,这时上前大声说道:“陛下!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此次叛乱的主谋,而是要尽快平息帝都内的暴乱,诛杀逆贼,然后斩首示众,以示帝国之威!臣恳请陛下将平乱的任务交予臣,臣必将在一个祷时之内还帝都一个安宁!” “喔!魏公爵先说说你要的平乱计划!” “是!陛下。根据之前的情报所知,港口处的暴徒不足千数,而帝都城防军已经前去镇压,平息港口的叛乱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平乱的重点应是攻入帝都南片区的三千逆军。三千近卫军,一千留守护卫陛下和诸臣的安全,臣再亲自统领两千近卫军以及帝都内各家贵族的护卫前去围困逆军,之前朝议开始时,臣已经传讯驻扎在最近的神武军,预计再过半个祷时,一万神武军精兵将到达帝都,到时,定将逆军全部诛首!” “诸卿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可行!可行!” “在英武无双的魏公爵的统领下,想必叛军再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 皇帝微微点头,道:“恩,既然魏公爵已有全策,朕予你统帅帝都全部军力之权,望魏公尽快平息此次祸乱。” 魏迪尔将右拳重重地击打在胸膛之上,大声道:“臣,领命!” “陛下英明!魏公英武!”一旁的诸臣齐齐喊道。 魏迪尔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宫殿。 ...... “加西亚。”魏公爵离开许久之后,静候消息的宫廷内再次响起皇帝的声音。 一个比戴武要稍年轻的壮硕中年从人群中走出:“臣在。” 皇帝眯着眼,冷冷地盯着加西亚说道:“你统领胜捷军镇守南方,而此次帝都祸乱,暴徒从南方通过密西运河而来,叛军也是由南方攻入帝都,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说法!” 加西亚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是我辜负了陛下,所以......我决定等会在砍下陛下的脑袋时,会用最快的刀法,以减轻陛下的痛苦!”说完话的加西亚猛然抬首,目光直直逼视皇帝,眼神中透着赤裸裸的杀意。 ...... 宫殿顿时一片寂静,诸臣一脸呆滞,都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便在这时,宫殿外面骤然爆发出一阵阵刺破云霄的喊杀声!殿内的诸臣顿时大惊失色,惊惶不安,一双双眼睛在宫殿外和加西亚身上两个地方飘忽。 加西亚缓缓拔出身上的佩刀,慢慢走向皇帝。在他缓慢行走的过程中,数道身着紫衣,佩戴面具的身影提着精致弯刀一个接一个跃入宫殿。他们越过加西亚的身侧,向宫殿内的诸臣以及皇帝冲杀而去! 皇帝听到殿外的喊杀声时,先是脸色骤变,再看到持刀的加西亚和不断涌入宫殿的紫衣,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可以,尽管此刻危急万分,皇帝却似乎不急着逃跑,只见他稳稳地端坐在王座之上,静静地看着加西亚,眼中的寒芒如同来自地狱厉鬼的凝视,望之森然......清晨之际,浓墨般的天空被山那边的光线稀释了许多,灿烂的星河已经变得斑驳,只剩最明亮的几颗星辰孤单的挂在天空,这似乎隐隐提示着天道的竞争无处不在,唯有最强者才能留到最后。 因为被群山包庇,还剩一个祷时便要被阳光普照的演武场依旧灰蒙,几个拿着火把的人在树林里穿行。火光飘曳,却沉默寂静,一如正无声行进的这群人。 为了在帝都精英选拔赛团赛第一阶段结束之前重新获得令牌,呆小瓜一行人已经在野外演武场里寻找了两个多祷时,可到现在他们依然一无所获。倒不是说他们没有遇到其他队伍,在这两个祷时里,他们总共遇到了八支队伍,可这些队伍要么和他们一样令牌被夺,要么就是数支队伍联盟抱团在一起,呆小瓜他们势单力薄,自然不可能在最终决赛开始之前就拼得两败俱伤,所以,他们也只是继续在演武场里寻找合适的对手。 “还有不到一个祷时就要天亮了,大哥,看来我们要加快动作了。”奎因看了看天色后,有些焦急的说道。 凯撒停住脚步,沉默片刻后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看来我们不得不搏一把。你们做好准备,下一次遇到有令牌的队伍,无论他们有多少人,无论他们有多强,我们都必须动手夺取令牌!” “好,大哥。我先一步去四周探察探察,有消息再回来和你们说。”呆小瓜整理了一下穿戴在身的天级符文铠甲,轻掂脚尖,其身上的金色铠甲微微发亮,周身升腾起一股股轻风,转眼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 演武场内一较为旷阔的草地上,三支队伍依睡在火势渐小的火堆旁,十五个人有一人在值岗,其他人尽数在熟睡当中。在草地不远处的草丛中,呆小瓜恺撒五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群人。 “我大概认了一下,这三支队伍都是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的,三支队伍联盟的话手中一定有令牌,如果我们要对他们下手的话,只能突袭。”奎因低声对众人说道。 凯撒看着远处,沉思不语。 呆小瓜看了看越来越亮的天空,然后对凯撒说:“大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一会后,凯撒收回目光,认真地对四人说道:“既然都走到了这里,就拼一把吧!那我说说等会的计划:进攻的任务交给我小瓜和奎因三个人,罗迪和凯瑟琳负责在一旁骚扰和引诱。待会我和小瓜利于符文铠甲先突袭进去,解决值岗的和首先醒来的人,奎因在后面观察全局决定之后的打援,罗迪和凯瑟琳则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尽可能将一部分人引开。以上就是行动的全部,行动的时候注意保护好自己。大家都清楚了吗?” 四人闻言齐齐点头。 凯撒和呆小瓜蹲在草丛之后,腿上的铠甲组件开始发亮,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足下突然出现两个小土坑,再看到两人时,两人已然距离火堆不足一半的路程! …… 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的三年级生马修拿木棍摆弄了一下火堆,然后打了个哈欠。虽然十五个人的轮岗让他有了不少的睡眠时间,可在大清早起来总归是件劳心的事儿。所幸天亮在即,大家都快醒了,到时有人说话自然会减轻不少困意。猛然间,他隐约看到远处有几道模糊的身影,他急忙揉揉惺忪的眼睛,定眼一看,才发现有人偷袭! “快起来!有敌人来袭!快起来!” 惊吓之下,他倒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将大家喊醒。可他也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因为这时,呆小瓜到了!在马修眼中,呆小瓜化为一道金色闪电,还未看清来人面目,马修直觉脖子一痛便立刻昏迷过去。 穿着符文铠甲的凯撒和呆小瓜扑入人群,将慌乱中惊醒的几人尽数击昏在地,当他两人解决了五个人之后,奎因三人也到了。就这样,五人以凯撒打头阵,其余七人成锥形紧紧相随,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冲入人群。 到了此时,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的剩余学生也尽数醒来。要说这群人也算不错,虽然被突袭,可他们醒来之后却没有太过惊慌,更没有失措。只听他们当中有人大声地指挥着其他人边抵抗边呈扇形聚拢,致使凯撒等人的攻击再没有得到很好的收益,当中甚至有两人同样穿着银色符文铠甲,在那人的指挥下,迅速朝呆小瓜两人扑杀而来! 在两个身穿铠甲的三年级生的反击开始后,凯撒等人的攻势正式被抵挡了下来。呆小瓜看着对面剩余的人逐渐反应过来,并隐隐开始组织防御阵型和进攻小队,他脸色变得肃然。 看来只能下重手迅速解决对手了。 似乎是想到了一起,凯撒与呆小瓜一样,在与两个袭来的三年级生交手后,符文铠甲终于被完全激活了!凯撒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侧身躲过对手的冲拳,那人一击落空,正要回肘连击,不料手臂突然被凯撒的双手锁住,紧接着,他就从手臂上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 咔嚓! 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凯撒面无表情地将对手的手臂反折,然后一个强力背摔将其丢在地上!这还不是结束,对手手臂被废,吃痛之下在地上打滚,凯撒不依不饶地继续跟上一个手刀狠狠地砸向对手的颈部,直至将其彻底击昏才收手。 另外一处,呆小瓜遭遇对手后,直接用在军营学到的连杀腿法,像鞭子一般,一个接一个鞭打在对手的双手上。尽管对手激活了符文铠甲的【御气】来抵抗,可呆小瓜身穿的可是正宗的符文铠甲——“天级符文铠甲”。这时候装备的优劣就显现出来了,由天级符文铠甲加持的【破甲】显然不是地级符文铠甲所能抵抗的,所以在第三记鞭腿后,对手的【御气】完全溃散,他柔弱的身体硬生生承受了呆小瓜的鞭腿,瞬间倒在了地上。要不是呆小瓜及时收了几分力,这个人有可能在这一击之下丧命! 霎那间解决两个人,可战局依旧不太明朗。皇家第一军事学院那边又有穿好符文铠甲的人冲过来!而且人数达到了四个之多! 表面上对手只增加了两个,可实际上,凯撒两人面对的压力不止增加了一倍。在战场上,一加一从来不等于二,而是远远大于二。 凯撒和呆小瓜面临对面二打一,压力那是呈几何指数增加!不同于之前,他两分别单挑对手时可以尽全力,可现在被围攻后,两人要随时留一份心思留一些力气,去应对背后的袭击。于是,战局开始变得胶着。凯撒和呆小瓜两人的体力急剧下降,开始捉襟见肘。 慢慢的,两人开始受伤,他们身上的拳印脚印屡见不鲜。当然,这时他们的对手也不好受,特别是凯撒的两个对手,在凯撒搏命式的攻击下,双方往往都是以伤换伤。 “都住手!”双方的拼斗不知过了多久,而结束又显得遥遥无期,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的人终于有人出来叫停。 似乎出来叫停的那人比较有威望,在那人喊话之后,皇家第一军事学院的人毫不犹豫的停了下来,退守了回去。 呆小瓜咽下口中带着血腥味的唾液,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缓缓靠到凯撒身边。一旁的凯撒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时刻准备着再次动手。 “你们是那个学院的?为什么非要和我们在这里死磕?” 一直在指挥的人从对面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呆小瓜眯眼一看发现此人竟然是个女生!这女生有着修长的双腿,姿色也非常出众,几乎是与凯瑟琳一个级别的漂亮女生。 “要么交出令牌,要么继续开打!”凯撒没有回答对面的问题,直接冷酷地说道。 那女孩似乎不在意凯撒的强硬态度,淡淡地看了凯撒一眼后便将目光投向呆小瓜身后,那里正是凯瑟琳站立的位置。 “原来是有凯瑟琳公主坐阵的兰尼斯特学院的队伍,皇家第一军事学院在此献礼了。我是席恩家族的席恩·丽娜,是这边的代表。你们所要为何可以与先与我们说,何至于一来就大动干戈!” 看到凯撒又要准备动手,奎因连忙上前说道:“团赛第一阶段快要结束了,我们也不和你们啰嗦,我们需要一枚令牌,你们只要交出令牌,我们立马离开,不然就只能继续向你们讨要了。” 丽娜摇摇头道:“我们三支队伍没有多余的令牌,你们快离开吧,我刚刚叫停只是为了让双方都省省力气,如果执意要打,你们也看到我们实力了,到最后你们也不可能胜利的。” “不不不!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们是必须要拿到令牌的,我们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如你所说你们人数多于我们,可是继续打下去,我保证最后即便我们拿不到令牌,这里也没有几个人还能好好站着。到时候,团赛第二阶段开始,你们也只能成为别的队伍待宰的羔羊。你们好好想想吧,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丽娜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要我们让出一个令牌意味着我们当中有一支队伍要被淘汰,那我们还不如现在选择和你们动手,至于是不是成为别队的羔羊到时再说,你们真的确定要和我们死磕到底了么?” “你只要回答给还是不给!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再动起手来就不好停下来了。你看看,光地上躺着的人就不止一个队伍了,我想,让出一个令牌对你们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 “好吧……我只是一个队伍的队长做不了决定,等我们先商量商量。”丽娜想了一下说道。接着她回身同人群里的另位两个队长商讨起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呆小瓜看着那个女生,突然说道。 “我精心准备的情报中都没有她的资料,你竟然认识?”奎因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 “是不是瞧这人家漂亮,你就眼熟?”凯瑟琳突然嘟起嘴说道。 “怎么可能!公主殿下,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呆小瓜脑门出现一条黑线,“哦……我想起来了,大哥,奎因,你们还记得上次在艾金斯山的赛车吗?她就是大哥的对手。” “噢!原来是她啊!大哥的手下败将。”奎因恍然大悟道。 “什么赛车?什么手下败将?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女生和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凯瑟琳脸色紧张地说道。 “她和二哥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让你的小瓜哥哥给你讲吧,哈哈!”奎因嬉笑道。 “小瓜哥哥!快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呆小瓜开始头疼起来,幸好恰在这时,对面商讨结束,丽娜又走了出来。 “我们可以给你一枚令牌,但你们得保证拿了令牌之后,除非到了最后的决战,否则不得再与我们交手。” 奎因道:“我们只是需要一枚令牌确保晋级决赛,只要有了令牌,我们不会再为难你们。” “好的,令牌在我手里,你们派一个人过来拿。”丽娜摊开手掌,手心确实有一枚令牌。 凯撒面无表情地朝丽娜走去。 丽娜走到凯撒面前,伸出手道:“喏,这是给你们的令牌,接着。”话说完便用力将令牌丢向凯撒。 凯撒正要抬手去接,忽然他眉头一皱。因为随着令牌过来的,还有一记【风刃】! “老娘记得你!赛车小子!我从来不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还敢抢老娘的东西,不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我就不叫丽娜!”令呆小瓜奎因等人大吃一惊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竟然瞬间转变成了一个暴力女!劈里啪啦就开始了进攻,被骗的凯撒不得不被动招架着丽娜的攻势。 这名叫丽娜的少女也确实有本事,虽然她的体型与凯撒相比,如同木棍和火柴,可她的格斗技十分精湛,一看就知道从小接受过名家的指导和刻苦的训练,一时间竟是与凯撒打了个平手。 凯撒对战从来不分男女,一向都是全力对敌,可此时,凯撒只觉得和丽娜的对战是生平最难受最憋屈的一次。因为丽娜对格斗技的运用简直太精绝了,几乎到了大师的级别,凯撒与她交手时,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团会突然冒出尖刺的绵球,力打不到实处却还要处处留心防御,委实让人难受。 果然能当上三个队伍的话语人,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凯撒不得已连退几步,摆脱了丽娜的缠身。 丽娜拔出她身上贴身匿藏的小匕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缠着凯撒。真不知她是如何通过检查将匕首带进赛场的,好一个神秘莫测的女孩啊! 因为对面只有丽娜一个人动手,呆小瓜等人也不好上去帮忙,只能呆在旁边观看。 两人的打斗愈演愈烈,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攻击到对方的致命点,可他们依然像疯子一样,毫不顾忌的朝对方下手,这让呆小瓜等人看得是冷汗连连。 两人继续缠斗着,一直打到太阳从山巅露出头来,刺眼的光芒洒向大地。 凯撒突然站定不动了,因为他实在受不了与丽娜没完没了的“厮磨”。停下来的凯撒面若冰霜,他直接空手抓住了丽娜手中刺来的匕首,然后另一只手抓向丽娜白皙队伍脖子,根本不顾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是怎样的鲜血淋淋! 丽娜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对自己也这么残忍的对手,不过惊吓归惊吓,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如果被凯撒抓住了脖子,她不敢想象凯撒是否会对她怜香惜玉,她不敢赌!所以她立马放开匕首,右脚瞬间弹踢而起,想要踢开凯撒的手,先暂时远离凯撒再说。 可是最终她还是低估了凯撒的能力了,凯撒的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翻转了一下,然后如鹰爪捕捉猎物般牢牢地抓住了丽娜的右脚。丽娜脸色大变,她急忙激起符文铠甲,一记【炮击】轰向凯撒,让自己在左脚和反作用力的帮助下逃离了出去。 面对异常明显的【炮击】的发动前奏,凯撒轻松的激起【御气】抵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抓住丽娜右脚的手猛一用劲,便在丽娜逃离之际抓下了些许零碎的布条。 一只手换一条腿!依旧是凯撒以伤换伤的打法!依旧有效! 只见丽娜逃离之后,立马跌坐在地上,她的右脚脚踝被凯撒弄伤了,一用力就疼痛难忍! “丽娜!” “大哥!” 观战的双方顿时冲了上去,纷纷大声喊道。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两人的对战竟是如此的凶狠。双方捏紧拳头,纷纷以仇恨的目光看向对方,一场乱战一触即发! “这里可真热闹啊!” 就在双方即将开打之际,树林中传出了一个声音。只见罗曼帝国的九皇子布莱恩·塞尔特,一脸嬉笑地从树林中走出,其身后还跟着十多个身着紫衣,手持弯刀的蒙面人,他们的面具上镌刻着罗刹恶鬼图,而最让人留意的是,那一把把弯刀上布满着血迹! 突然到来的人群打断了场内双方即将开始的乱战,双方纷纷转头看向来人。待看清之后,奎因第一个有了反应。只见奎因脸色一沉,低声对凯撒等人说道:“情况有些不对!罗曼帝国的杀手组织【罗刹】竟然出现在演武场!!大哥!我们赶紧离开吧!” 呆小瓜闻言后一愣,随后他与凯撒对视了一眼,只见凯撒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回身拉住凯瑟琳的手,准备趁乱离开。尽管他不知道【罗刹】是什么东西,可那些人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和他们刀上的血迹也提示他,来者不善! 奎因的预感很准,可是,最终还是晚了,呆小瓜五人才一抬脚,缓缓走来的布莱恩就看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凯瑟琳公主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找你找得很幸苦,杀了一百来人才走到这的。还有……”布莱恩忽然转头看了场内的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在场的各位都不要逃喔!因为,你们都要死……” 第186章 番外五十八 沃玛森林 四人到客栈后分头回自己房间,三个菜鸟想到明天要开始激动人心的修炼生涯都激动的一时睡不着。郭笑给柳冬冬雪白的大腿晃的忍不住摸了一把。 “小子你又欠扁了是不是,本姑奶奶好好修理修理下你。”柳冬冬一下把郭笑恩倒床上,跨着雪白的大腿翻身上马,这衣服还别说实在适合柳冬冬的,迈再大的步都不怕把裙子撑破。 “你们两能不消停点,留点力气明天要去砍妖魔”舒岚不愧是做大姐的能把握分寸。 “你们都是法术攻击又不用做力气活,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柳冬冬自持自己强壮的武修体格对这付点破事根本是小意思,对郭笑开始动手动脚。 “喂你一个女人别这么主动好不好,搞的你老公我很没面子。”郭笑大声反抗,虽然这反抗从来都是无效的。 舒岚见两人热火朝天,不由也加入战斗,本来两人pk瞬间变成三人混战。女妖精就是好,没有每个月那麻烦的几天,全年随时都可以战斗,不过对男人来说就不知是祸是福了。郭笑忙的手腿并用,还不时得靠嘴帮忙下,三人还是知道些分寸,激战一场后就高挂免战牌了。 第二天天刚亮,舒岚便把其他三人催醒。四人洗漱完毕退了房间,燕无峰带着三人往城西方向行去。出得城门后沿着城边的河流一直往上,几人行了大半天便进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沃玛森林里面存在些非常低级的魔兽,魔兽分九阶,九阶之后便是妖魔王,妖魔王虽有强弱但无阶别之分。沃玛森林里的魔兽都属于一二阶,攻击力底下行动缓慢,非常适合郭笑柳冬冬这样的魂境前期修炼者。四人刚入森林不久便看见一只拿着把木棍子流着口水到处逛的半兽人。 “这半兽人怎么这么丑啊!”柳冬冬说完正待上前去砍。这时从一颗大树后飞过来几个火球,半兽人嚎叫着应声倒下,树后飞快的闯出一人收起半兽人的能量体结成的魔核转身就跑。几人甚至连这人长什么样都没分清楚,身手实在是太敏捷了。郭笑惊为天人,这就是法修的速度,来无影去无踪,不给其他人留下任何下手的机会,实在偶像啊。 “啊气死我了,刚抢我怪物,给我抓住定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柳冬冬气的拿着刀在空中乱砍,不过生气归生气,几人还是打起精神在树林里继续寻找。 半天之后四人崩溃了,这森林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结队修炼的人。可怜的怪物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三个菜鸟还没反应过来就围了一群人哄抢。这里的修炼者都是魂境级别,偶尔有个灵境前期的那也根本看不出这四人中燕无峰恐怖的实力,气的燕无峰都想去秒人。这片大陆上修炼者之间互相残杀,先动手的一方如果杀死对手,死者的怨恨会在凶手体内留下煞气。反之先动手的一方如果给对方杀死者无这样的限制,谁叫你杀人前不动动脑子看清楚对手的实力。煞气平时对人无任何影响,不过修炼者想要突破境界的时候必须先清除完体内的煞气,否则突破的时候会招天雷轰顶,没几个人有把握抗得过这天谴。这煞气留在体内无任何功法丹药能清除,只能闭关修炼靠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因此大陆上的修炼者互相争斗的时候都只把对手打成重伤无还手之力,轻易不会取其性命。所以尽管燕无峰现在怒气冲天,一想到自己已经宗境后期快要冲击圣境,杀这些小修炼者实在不划算,只能无奈的忍住冲动。 几人沿着通往沃玛寺庙的路线在森林穿梭,边走边击杀魔兽。一段时间后三人也学乖了,舒岚手里随时拽着张符口,见到魔兽就直接丢过去,郭笑柳冬冬立马上去抢魔核。四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在快大到沃玛寺庙的时候,郭笑到魂境中期可以修炼天雷术了。 郭笑摆出个自认为非常帅的姿势心念一动,一道耀眼的闪电“啪”的一声落在了正要上去砍怪的柳冬冬身边。 柳冬冬吓了一跳,转头大骂道“蠢猪,你能不能电准点,是不是看本姑奶奶不顺眼想偷袭我,当心本姑娘秒了你。”说完一刀杀了面前的半兽人,拣起魔核就不客气的炼化能量。大陆上怪物的魔核想要储存非常麻烦,需要特制的寒玉盒,玉盒的价格又非常昂贵,因此一般的魔核修炼者都是在第一时间炼化。 “喂,小老婆说好魔核先给我的,你怎么能抢。”几人先前商量好,打到的魔核先给郭笑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能修习天雷术。 “你都已经修炼好天雷术了,我都还没到魂境中期,攻杀剑术放在包里还没修炼呢。以后打的魔核都上缴,我们姐妹看你表现决定赏赐你多少。”柳冬冬瞪了一眼郭笑威胁到。 “好了你们别闹了,现在郭兄弟已经修炼了天雷术,我们可以进沃玛寺庙修炼了,这里的速度实在太慢。”燕无峰出来打圆场,要是叫这对冤家闹下去,两人能吵几天几夜。 “对,我们听燕大哥的,沃玛寺庙我都很想去见识一翻。”舒岚也说道。 第187章 番外五十九 觉悟与宇宙 慕晓晨望着雨中的赤鹰,他手持红纹长剑,站在风雨中。问着慕晓晨:你可还记得你初到圣者王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慕晓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赤鹰看慕晓晨没有说话便说道:我说,你在圣者王朝里面杀人放火我都可以纵容你,但是如果你要离开圣者王朝我就会杀了你,“还记得吗”?记得。慕晓晨淡淡的回答着!赤鹰便微微一笑:既然记得,那么今天我就要兑现我的诺言。 说完便将长剑举起,指着慕晓晨。慕晓晨似乎明白自己无法打败赤鹰,拔腿就跑,不断的向前跑去,从赤鹰身边跑了过去,赤鹰说了一句:愚昧!然后就忽然的出现在慕晓晨的前方,慕晓晨停下了脚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放过我是吗?赤鹰缓慢的向慕晓晨走来,手中的剑在雨中显得更加冰冷。 慕晓晨试图反抗了一下,便跑到赤鹰面前一拳袭来,赤鹰没有躲开,受伤的反而是慕晓晨的手。慕晓晨的手震了一下,他整个人倒在了雨中,慕晓晨大喊着:“可恶”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赤鹰哼了一下!理由,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理由的话我就告诉你吧!赤鹰将衣服解开,慢慢褪去,慕晓晨看到了,在赤鹰的胸前竟然也有一个“圣”字 他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你也会有,你....你也会有这样的刺青!赤鹰将衣服穿好回答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右肩不是也有一个吗?慕晓晨捂着右肩:你为什么会知道? 赤鹰缓慢的走了过去冷漠的说: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赤鹰的剑在这片雨中是那么的可怕,慕晓晨感觉到了,这是恐怖,他想逃走,但是身体却无法行动,他在心里不停的说:动啊!动啊!快动起来,赤鹰已经走到了慕晓晨的身前,然后赤鹰把双眼闭上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那把红纹长剑便挥了过去,慕晓晨本能的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放弃了希望。剑挥了过去,血也滴答滴答的落下。 赤鹰睁开双眼,然后便迅速的拔出剑,嘴里念着:梦琪,你...这是为什么?慕晓晨睁开双眼他看到的是自己被一直火凤凰拥抱着,那剑穿透的是那只火凤凰,那血也正是那火凤的血。慕晓晨看着她,那只火凤笑了笑,开口便说:嘻嘻嘻!没有被烫伤吧!慕晓晨低下头,大喊了一声“傻瓜” 赤鹰送开了手剑便落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也跪了下来,眼神中的落寞清晰可见,问道:为什么?然后便大喊了出来: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什么要挡在他的前面?梦琪又笑了:因为喜欢他嘛!又不想伤害你嘛! 梦琪身上的火焰被雨无情的击打着,蒸汽不断的冒了出来,渐渐的那里已经被烟雾挡住了,梦琪看着慕晓晨说道: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过我不会在哭了! 慕晓晨低着头小声的说着:是雨,是雨,不是泪。梦琪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好”接着便化身为梦琪倒在了地上,梦琪胸口上的洞不断的在流着血,那血开始浸染着大地,刺痛着慕晓晨与赤鹰的内心,赤鹰站起身喊了一声“梦琪”然后就将梦琪抱在了怀里,接着看着梦琪的脸流下了一滴眼泪便轻轻的说:你真傻。 赤鹰抱着梦琪走在了雨中,从慕晓晨的身边走过,慕晓晨呆在原地问:你不杀我了?赤鹰回答:如果杀,就对不起梦琪,所以,你走吧!再也不要踏足圣者王朝了!慕晓晨摇着头说道:不,不会的,我会在回来的,我早晚会回来的,到那个时候我会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会变强然后我将会复仇。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 赤鹰突然怒喊了一句:绝对不要有变强的念头。慕晓晨一惊问:为什么?赤鹰开始缓慢的走去,边走边说着:你早晚会明白的,如果你变强的话,即便是圣者王朝也无法保护你。这个宇宙是很广阔的,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便消失在了雨中。 慕晓晨只是发呆着,他站起身,不断的对自己说着:我要变强,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变强。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着那些画面与自己的无力!当黑衣人拿着自己母亲人头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是什么都不做。当被施以严刑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是叫喊。而自己来到圣者王朝被百官们嘲笑的时候自己也只有躲在被窝里哭的能耐,这次也是,如果自己足够强的话,就可以打败赤鹰,那样的话梦琪也就不会受伤。 他想着赤鹰对自己说的话“不要变强”但是自己却说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如果我足够强的话!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要我不要变强,这怎么可能办到啊! 然后慕晓晨便跑了起来,他奔向着牢房,他能感觉到他距离力量只有一步之遥,不管有多么疲惫他都不会停下脚步的,哪怕前方是地狱,那么他就变成魔鬼。 牢房的守卫敬了一下礼,慕晓晨却直接跑了进去,他跑到了老人所在的牢房前,对老人说:我回来了,老人坐在地上看了一眼笑了:怎么?想明白了。慕晓晨说:是的,我想清楚了,所以请给我力量,因为:我要看清这个世界。老人站起身摸了摸手佛,然后义正严词的说道:得到力量的过程可是很辛苦的,你的前方可能就是地狱,即便如此你还要得到力量吗?慕晓晨喊道:“是”老人便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得到力量?慕晓晨回答则是:因为我太弱了,虽然不甘心,但是现在的我无法置身于宇宙的洪流之中,我只有得到力量才能看清楚我要看的一切,所以“我要变强” 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到:觉悟很好,既然这样,你就开始得到力量吧!得到那足以撼动宇宙的力量,然后便挥一挥手佛接着,一团光芒便冒了出来将慕晓晨与老人包裹了起来,二人便消失在那光芒之中。 过后牢房的墙壁上便留下来一首诗“晓晨一去定复返,圣者王朝空寂寥。来日便骑猛虎归,定让宇宙翻天地”慕晓晨伴随着一阵光芒和老人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慕晓晨随即看了看四周,感叹了一句;哎!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呢,结果这里就是跟普通的山没什么两样嘛!除了树还是树。 老人没有言语,嘴上碎碎念起来,然后挡在慕晓晨前面的一排树消失了,变成了一条笔直的路。“啊”!慕晓晨惊的嘴都合不上了。老人便顺着路走了过去,等等我啊!慕晓晨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起来。 他们渐渐的穿过了这条路,在路的尽头,慕晓晨有吃了一惊,那里有一个好大好大好大的瀑布,慕晓晨抬头看了看,怎么也看不到瀑布的尽头,瀑布似乎贯穿天际。慕晓晨指着瀑布对老人说:老头,这是啥意思啊?,这里跟修行有什么关系吗?老人淡淡的回了一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扑通,瀑布窜出一条青色条纹龙,那龙盘旋天际,接着便大吼了一声。慕晓晨颤颤巍巍的说着;龙,是龙啊!然后就要拉着老人离开,快走啊!会被吃掉的。老人笑道:这就怕了,亏你之前还说了那么多大话。 慕晓晨停下了,他注视着老人,然后有跟刚才一样看着这条龙了!忽然间,那条巨龙俯冲了过来,挡在了老人与慕晓晨的前面,巨龙张开了口,说:你终于回来了,你把他带来了,老人应道:只可惜他来的太晚了。巨龙将目光转向慕晓晨,忽然,他的利爪向慕晓晨挥了过去,慕晓晨喊了一声,奇怪的是,龙爪只是在慕晓晨头上呼啸而过,慕晓晨身后的大地经过龙爪的袭击变得坑坑洼洼的了。慕晓晨肩上的衣服破了,他的“圣”字露了出来,巨龙点了点头,然后就对老人说:果然是他,你没骗我,你们就在万兽山上修炼吧!万兽山的万兽都会配合你们的。说完便要离去,老人叫住了它,问:小虎怎么不来?青龙瞪了老人一眼,老人看着青龙说了一句:是吗?他还是不愿意来见我们。青龙说:你们会有机会见面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就算让他现在见了小虎凭现在的他,根本驾驭不了小虎,那家伙可是个倔脾气,有本事你就征服它吧!此时慕晓晨突然说了一句,我有话问你,你知道我肩上的胎记是什么意思吗?求求你了告诉我,我的母亲被跟我有相同胎记的人杀害了,我要替她报仇,青龙只说了一句:那不是胎记,是“荣耀”随即消失在天际。 慕晓晨对天喊着:这算什么回答啊? 老人看着巨龙消失然后席地而坐,对慕晓晨说:坐下,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情然后在进行修行!慕晓晨在老人对面坐了下来。老人对他说,现在我要跟你说的你要确实的记住,我要让你了解这个宇宙。 现在的宇宙已经太乱了,帮派,国家,组织这些数不胜数,但是其中做的最好的有以下几个;组织“暗”他们是世界的阴暗面虽然行动频繁但是据说从来没有人可以掌握他们的样貌,人数,还有基地。国家“圣者王朝”这个你应该知道的。毕竟你做个那里的王,圣者王朝是宇宙的交界点,位于宇宙中心地带,是掌管各国的国家。另外这个宇宙还有一些其他的强者,就是宇宙四皇他们分别是“东天元”“西地焰”“北狱魔”“南极光”他们掌管着宇宙四个方位,实力之强被人誉为四皇。此外在这个宇宙的上方就是要穿越这个宇宙,那里则是天神界,以天帝为首负责盯着我们这些人。如有不法者天神就会来惩罚我们,因此也有人管他们叫天惩者。不仅如此以上那些只是世人都知道的,这个宇宙更有巨人族,魔族,妖界,尸界等.....太多了等你变强以后这些都会成为你的障碍,你要探寻真相就要打到他们,但是不管你再怎么修炼也是无用的,你只能提升现在的自己,但是你要超越自己,你现在是一个零基础,我只能锻炼你的肉体。可是不管你在怎么修炼人类的身体始终不能和这些人对抗,所以你要取得三神器“圣洁羽翼”“吊睛白额虎”“圣光召唤器”有了这三样你才有和他们对抗的资本。慕晓晨问道:那这三样现在,在哪里啊?老人说道:圣洁羽翼在天帝那里,吊睛白额虎就在这万兽山中,而圣光召唤器则在“圣者王朝”你只有找到这三神器并加以运用才能得到与这世界抗衡的力量。另外,当你找齐三神器的时候你的记忆就会苏醒。到时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揭晓。老人轻轻的说: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开始修炼吧! 慕晓晨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然后指着老人,你知道一切吧!那就告诉我啊!万一我在找神器的时候就死了,那这个愿望不就永远都无法实现吗?老人双眼盯住慕晓晨,然后对他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了全部又能怎么样?你什么也做不了,区区一个赤鹰都能把你吓得瑟瑟发抖,我以上说的人物没有一个实力不在赤鹰之上。就算我现在把全部都告诉你了,你会怎么做?你现在的眼中只有仇恨,你不是以为只要打败杀了你母亲的人一切就结束了吧!那我就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宇宙是不会允许你得到力量的。所以无论他们怎么阻止你,你都要变强,对你来说现在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变强。你明白了没有? 慕晓晨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问老人: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全世界的人都不希望我变强,但是唯有你是那么渴望我变强,你到底是谁?老人说道:我是谁那么重要吗?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能给你力量这就足够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该叫我师傅,没错我就是你的师傅。 慕晓晨跪在了老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老人这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第188章 番外六十 林中异变 经脉之中浑厚的药力所过之处,强烈的灼热感觉还未彻底的消退下去,灵霄那因身体之中强烈的如同炎炎烈日炙烤一般的痛苦的扭曲脸庞,也是渐渐随着灼烧痛苦减弱的程度而舒展开来。 因为体内丹田的大小已是在加速流淌的浑厚药力的冲刷之下,长时间的不再随着药力的流淌而有所扩展,因此灵霄那虽然是舒展开来的脸庞之上,却也是不由得挂起一抹失望之色。 实力在原地驻足已是多有时日,千辛万苦,到达今日终是有所精进,但灵霄哪里又料想的到,此次进步的步伐却是如此的微小。 同等级之中,面对着一些天资平凡的人,灵霄凭借着浑厚程度远超常人的内力或许会有所压制,但倘若日后遇见一些精才艳艳的之人又该怎么办?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被压制的怕就是灵霄自己了。 一些事情的结局既然已经成为了不可改变的事实,与其怨天尤人,悔不当初,还不如在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道路上及时回头,因此按照灵霄的秉性,他自然是不会沮丧的停留在过去的遗憾之中,怨天恨地。 因此灵霄抛去了心中的那些复杂心绪,收敛起了心神,双手翻转,而也就在其将要收回手印,从打坐修炼的姿态中退出来时,突然,灵霄的身体内的丹田在此时,却是莫名的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而这一颤,竟是连带着灵霄惊喜的身体,同时轻微的颤动了起来。 灵霄的双目蓦然的睁开,如同星辰般的眸子精光流转,而其略显俊俏的嘴角,也是荡起一抹欣然的笑意。 方才丹田之中的那种颤动,虽然极其的轻微,甚至是微不可查,但灵霄的心思是何其的缜密,细致,因此,他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了。 那种颤动仿佛是丹田自身不甘屈尊现在的大小程度,或者又似乎像是丹田有意识般的自主性的想要继续扩展。 “还是不够坚持啊!”感受着丹田之中那一丝不甘的颤动,灵霄心绪也是颇有些失而复得的感慨道。 倘若在之前,灵霄在操控内力去加快龙血果的药力的挥发时,能够再去多坚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么他的存储内力的丹田相比现在,必定会有大大的扩展。 但幸运的是,此时还为时不晚。 按耐下高涨的欣喜心绪,灵霄也是不再有所犹豫,当即便是双手悬于腹前,双掌翻转,眼花缭乱间再次结出几道奇怪的印势。 而在印势结出的同时,灵霄体内那些依旧浑厚的,还未来得及用内力包裹储藏的药力,却是在度被释放挥发出来。 雄厚的药力顿时自灵霄的身体之中卷当开来,而那些浑厚药力也是在灵霄充沛的内力的催发下,在经脉之中也是加快了速度的流淌开来。 不知灵霄的心情是过于激动还是怎么,其催发内力的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迅猛,因此在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在经脉之中断流的龙血果的药力,竟是再度布满了灵霄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甚至每一寸骨骼,每一道经脉。 药力流淌的速度有多快,那么药力流淌所过之处,所带来的灼热痛感就会有多重。 也就几乎在药力布满灵霄身体的瞬间,那强烈的疯狂的灼热痛感便是随之到来,灵霄身体的一寸寸骨骼肌肉之中,犹如充斥着极为炎热,无处不在的火焰一般,炙热无比,痛苦难耐。 豆大的汗珠犹如汩汩溪水一般从灵霄的毛细血管之中疯狂渗出,而后便是顺着俨然已经成为通红之色的灵霄的脸颊,淌落而下。 此刻,已是不止灵霄的脸庞淌落汗水,他的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每一道毛细血孔,都在此时夸张的向外似乎无休止般的涌出着汗液,而在那些汗液之中似乎也还携带着大量的极为微小的黑色颗粒一般的物体。 床面之上,灵霄打坐位置的周围俨然已是被大量的汗水所浸透,甚至在那被褥之上形成了一洼水迹,水迹之中映照出灵霄通红的身影,而且此时竟还是有着大量的汗水源源不断的自灵霄的身体内涌出,这种现象,好似灵霄的身体犹如一汪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向着外面涌出着泉水。 微闭双目的灵霄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情况,感受着衣服被汗水浸透而似乎紧贴在身上的怪异感觉,灵霄也是十分愕然。 数量如此之多的汗水在其体内被排出,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犹如坐在水潭之中的灵霄,或许连他自己都是十分诧异这些数量如此之多的水分究竟来自哪里。 因为灵霄在此时还在忍受着身体内所产生的强烈的灼热痛感,所以也是无法分出太多的心思去猜想,体内含量丰富的水分究竟来自哪里,在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随着体内水分的流失而有所不适现象,灵霄也是再次敛聚了心神,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投入到龙血果药力的发挥之中,去全神贯注的扩展着丹田。 剧烈的炙热痛感肆无忌惮的在灵霄的体内肆虐开来,万道火焰在他的体内疯狂炙烤犹如欲火焚身一般,炎热无比。 随着龙血果的药力的加速挥发,原本浑厚的药力已是消耗了三分之一,而灵霄那停止扩张的丹田,在刚才的那一下不甘的颤动之后,也是随着龙血果雄厚药力的挥发而在度开始了速度极为缓慢的扩张。 那种扩张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向着六重锻体实力的丹田大小而去。 而也就在丹田缓慢扩展的同时,灵霄体内汩汩渗出的汗液似乎在此时也是变少了许多,而在此时,灵霄也是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流淌的血液与之前想比似乎也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好似血液变得清净,之前流淌在身体之中的一些不知名的杂质被净化掉了一般,而血液变得纯净的结果自然便是给人一种轻盈之感,若不是灵霄现在处于打坐状态,那么他要是起身轻轻一跃,必然是身轻如燕跳起几米之高。 去除杂质,净化血液,这显然是龙血果的极大显著功效之一。 恩? 也就在灵霄分出一缕心神去感知血液的有所不同之时,体内似乎是有些膨胀的丹田在此时竟是微微的不停的颤动起来,那种颤动好像丹田壁障随时将要爆裂开来一般。 因为灵霄在加快龙血果的药力挥发时,同时也是会加快一些药力转换成内力的转换,药力转换而成的内力会自主的注入缓缓扩张的丹田之中,而又因为内力注入的速度大过于丹田扩张的速度,因此被动压缩的内力继续的被填充着就会膨胀其扩展速度缓慢的丹田。 对于这一骇人变化,灵霄的痛苦脸色当即便是凝固下来,紧张的心也是同时提到了嗓子眼,随之毫无犹豫,直接翻转手印,减慢内力的流淌,以图减缓龙血果药力的挥发。 嗡... 在灵霄翻转手印的瞬间,体内的龙血果的雄厚药力的挥发并没有随之减缓,但他的丹田在此时却是不由自主的剧烈的颤动起来,而且同时发出细微的嗡鸣之声,仿佛是一种渴求,又仿佛是一种哀鸣。 嗡嗡! 与此同时,就在灵霄的丹田在剧烈的颤动并发出细微的嗡鸣之声时,丹田却是陡然间停止了颤抖,而也就在灵霄紧张的心将要放下之时,他的脸色却是猛然间犹如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变得苍白起来。 丹田停止了颤抖,但也就仅仅持续了几秒时间。 下一时刻,流淌在四肢百骸之中的药力犹如河水逆流而上一般,沿着奇经八脉汹涌的回溯向灵霄的身体正中,那里正是丹田的位置。 汹涌的药力未经过转换,直接便是注入到了已经膨胀的丹田之中,而膨胀的丹田便是愈发膨胀,不大一会的时间,因为丹田的膨胀伸拉,他的壁障已是变得十分透明起来,似乎随时将要暴烈一般。 脸色苍白如纸的灵霄,因为龙血果药力的回溯,那极端灼热的痛感已是消退下去,丹田的那种膨胀压抑着他的肚腹也是有些鼓胀起来,他的身体似乎也在拉伸着,似乎也是会随时爆碎开来一般。 是福不是祸,该来的始终躲避不过。 龙血果的药力浑厚霸道异常,每一年因为使食用龙血果,因丹田不慎被浑厚的药力所撑爆致死的修士,在灵霄大陆上不计其数,之前他有所犹豫,就是如此原因,而现在,灵霄显然面对的就是这般情况。 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灵霄的心绪是何其的沉稳,要是其他人面对着如此情况,怕是早已做好准备等待死亡了,但灵霄也就只是内心条件反射的畏恐而一时脸色苍白罢了。 似乎与生俱来的果断,坚韧的性格并没有让灵霄有过多的犹豫,直接便是收回手掌,跃步下床。 来到床下,没有丝毫停留,站立身躯,双拳紧握,垂臂而立,而后操控着内力,将经脉,骨骼以及肚腹之中还未待得挥发的龙血果的药力全部转移到身躯之上的厚实肌肉当中。 发达的肌肉顿时就变得鼓胀了起来。 啊! 灵霄双比垂立,突兀的仰天长啸,阵阵嘶吼咆哮之音陡然响彻而起。 砰! 在灵霄长啸声音嘶吼而出时,他的四躯在同时也是随之爆碎开来,躯肢之上,血肉爆碎,不成块状,漫天血雾,弥漫飘荡在房间之中时,浓厚的血腥味严重刺鼻。 而在灵霄四肢之上的肌肉爆裂而开时,其体内已经膨胀接近极限的丹田之中的浑厚药力,也是在丹田将近膨胀爆炸的一刹那,瞬间的回溯而出,而后沿着奇经八脉自主性似乎有意识的最先修复着灵霄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的四肢。 雄厚的药力瞬间回溯而出,但膨胀到接近极限的丹田却是再没有恢复成原来未拉伸前的状态。 四肢血肉模糊的灵霄,因自爆身躯之上的肌肉而伤势过重,直接就是一口鲜血喷出,而后便是意识陷入了黑暗,昏厥了过去。 昏厥在地,生死不明的灵霄,在一口鲜血喷出的刹那间,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喷薄而出的血液,掠过半空,而后落地时,恰恰有着几片血迹飘落在灵霄面前不远的木桌上的那颗黑色珠子上面。 殷红的血液溅落在黑色的珠子上面,而后珠子却是若有如若的散发着玄异的淡淡金色光芒,迅速的消融掉了它表面上殷红血迹。浓厚的血雾翻腾间犹如厚重的云层一般,给人一种强迫的压抑之感,层层叠叠的笼罩在房间之内的上空,整个房间之中都是充斥眼球的殷红色彩,而也在同时,浓郁无比的血腥味也是弥漫满了整个房间,一些血腥气息顺着门窗的细小缝隙随着空气飘散到门窗之外,一阵淡淡清风吹来,便是逸散着消匿在这天地之中。 血迹斑驳的地面之上,灵霄惨烈的身躯触目惊心的躺在地上,四肢之上的血肉碎裂,因为刚才内力的炸裂,致使躯肢血肉模糊,而在一些内力炸裂释放而出的地方,伤势是更为的严重,甚至已是隐隐间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一幕触目惊心的惨状,若是房间之中有着旁人在此,不免不会内心由衷的发寒。 受到如此惨烈的伤势,即便是拥有着化元实力的人,也定然是必死无疑,而纵然是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的豪门世家,几代以来收藏了无数天地间少有的,甚至难得一见的天地灵药,在身体爆裂的一瞬间当即服用,怕也是无力回天,即使能够保住性命但也定然会留下难以痊愈的瘀伤暗疾,而同时对于日后的修炼自然也是会造成难以摒除的障碍。 豪门世家方才能够如此,更别说家境普通,仅仅只是小小的龙阳镇中的几个普通世家子弟的灵霄了。 如此照眼下来看,在这浩繁无比的灵霄大陆每一年服食龙血果,因无法良好的掌控其雄浑的药力而致使丹田膨胀,身躯爆体而亡,灵霄似乎也将是这众多人数的其中之一了。 一代天骄,英才天妒,未免可惜啊! 倘若灵霄今日当真是丧命于此,根据其之前能够在五重段体实力打出七道裂山拳音爆之响的惊人天资,对于云泉寺来言,莫不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毕竟若是三年后能够向炎氏王朝的武修圣地——云泉宗,保送一位如此天资出众的弟子,那么对于云泉寺的几位长老、主持来说,也是有着莫大的荣幸与骄傲,甚至日后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是会随之有所上升,毕竟天赋卓越如灵霄之辈出自云泉寺,而且以灵霄的资质在这炎氏王朝中的武修少年弟子之中着实是屈指可数。 不过,若是再放眼整个能人异士不计其数的灵霄大陆,以灵霄的修炼天资却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也是不足为奇。 刺鼻惹目的殷红血腥气体犹如通明的盛满清水的容器里面的游弋律动的烟墨一般,恣意飘荡,几处略显浓郁的血雾聚拢在一起,如同厚厚的云层相互拥挤一般,视线所望,却是发现难以穿透过丝毫,着实诡异。 氛围压抑的房间内若是摒除那严重刺鼻的血腥气味,也没有灵霄那触目惊心、遍体鳞伤的残败身躯横躺于此,这房间内聚聚隆隆,飘飘散散的血雾想来也是有着几分壮美之感。 咚咚! 极端静谧无声的房间中突兀的响起一道细微的似乎彰显着生命的跳动声音,在细小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那房间内肆意律动游弋的殷红血雾仿佛隐隐间也是在同时变得紊乱萦绕起来,那厚重如同云层般的血雾犹如承受不住那突兀响起的声音所产生的细微音波一般,直接是杂乱无章的飘荡四散。 咚咚! 有着一会的时间后,微不可查的细小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声音微弱,但声音传荡而出所产生的音波却是不弱与先前,音波传荡在浓厚的血雾之中,所过之处,皆是带起一圈高过一圈的涟漪,而更为奇异的是,浓厚的血雾所带起的涟漪犹如其内被一道极速飞射的箭矢穿透一般,每一道涟漪的边缘处相同的地方竟是出现一道道具备着方向性的漪波。 而那一道道漪波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来自于地面,或者说横躺在地上灵霄那残破的躯体。 显然那彰显着生命跳动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灵霄体内心脏的跳动。 他竟然还没死! 而在灵霄体内心脏复苏跳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床头木桌之上的那一颗在先前灵霄的血液溅落在其表面,散发出阵阵淡金色神异光芒之后,又再度恢复了其之前原本的漆黑色泽的珠子,竟是在度闪起来莹莹光华。 或许是跳动声音太过的微弱,又抑或声音的寂寥,黑色珠子在闪烁了几下金芒之后,却又是恢复了漆黑的色泽。 ......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灵霄的体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响起一声尽管细微但依旧清晰可辨的声音,只是随着时间的流走,灵霄体内传荡而出的声音每两道之间的时间间隔却是变简短了许多。 显然是灵霄心脏的跳动随着时间的流走而渐渐有了规律些,奇异的是,在每一次逐渐符合规律的心脏跳动声音响起的刹那,那一颗安静的摆放在木桌之上的黑色珠子却都是仿佛产生共鸣版的同时闪烁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半日的时光眨眼即逝,而灵霄体内传荡出来的声音在半日时光的敲磨下,在此刻终是变得和常人无异了。 嗡嗡! 就在灵霄心脏的跳动恢复到与常人无异的同时,那桌子之上的黑色珠子在此时竟是微微的震动了起来,而后竟然是神异的在不受外力的作用下竟然悬浮了起来。 悬浮在空中的珠子震动着左右摇动晃摆,同时发出着嗡嗡之声,那番模样犹如宠物见到主人那般欢悦与兴奋,黑色珠子没有再随着灵霄体内细微的跳动声音的响起而闪烁金芒,而是像最先前血迹溅落在其表面的那般,悬浮在半空静静的散发着圣洁的淡金色的莹莹光华。 唰唰—— 静静地散发着神异的莹莹光华的黑色珠子忽然停止了颤抖,而后猛地爆发出万道耀眼光芒,光芒刺目,即便是在明亮的院落之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房间内陡然的白光一闪,光芒璀璨,几乎也就是在同时,那如同潮水一般爆发射出的万道光芒在一瞬间后又如同退潮一般退后聚拢了回去,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又暗淡了下来。 哗哗—— 与此同时,房间内那层层叠叠笼罩在房屋上方的宛如厚重的云层一般的血雾,被刚才漆黑的神异珠子暴射而出的耀眼光芒掠过后,血雾涌动间竟是发出流水般的哗哗之声,而后便是令人惊讶的见到,那些如烟尘般无规则变化运动的血雾犹如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包裹一般开始变得犹如一个巨大的血球,血球以一种玄妙的姿态蠕动着开始收缩,只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原本如同房间大小的血球浓缩的同黑色珠子大小。 浓缩成珠子大小的血球,其内显然就是灵霄体内原本的血液,只是现在显然变得更加的精纯,甚至在其中隐隐间似乎可以发现一些神秘的金色光点,光点游弋,也是颇为的玄奥。 散发着神秘气息的血球缓缓的下降,而后落在了灵霄惨烈的身躯之上,悬浮在了他的胸膛上面,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血球便是融入了灵霄的躯体之内,下一刻便是立即见到,灵霄那满身狰狞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着,几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原本遍体鳞伤,整个躯体都血肉模糊的灵霄,此刻,他的身躯之上俨然是没有半点明显的伤痕,如同玉石般的肌肤显得极其神秘,皮肤之下似乎还有着曾经黑色珠子闪耀着神秘的莹莹光华若隐若现。 一丝丝极其清晰的隐隐间似乎还有着一丝灼热的痛感从灵霄的四肢传递到灵霄的脑海之中,痛感不是太过的强烈,但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痛感传递而出,灵霄的眉头时不时因为疼痛而紧皱起来,若不是他的脑海沉浸在另一片世界,怕早已是抱住双腿,遍地翻滚了。 这是一片极其玄妙的世界,这里没有建筑,没有良田,甚至没有人烟,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绵延的淡蓝色的幽幽光线,而此刻,灵霄正处于这由无数幽幽光线包裹缠绕的光团之中。 如果此地有着常人在此的话,那些人怕也只是看到一些绵延无尽的幽蓝光团,其他再不可能发现半点端倪,但灵霄却是不同,因为他发现他能够去操纵这些看似毫无奇特的幽蓝光线,而且这些幽蓝光线被他操纵着延展开来,似乎还有着一些熟悉的画面从这些光线的末端迅速的反馈回来,那些画面很熟悉,那是一个诺大的院落,院落里栽种着花花草草,,就连那些草丛中的蚂蚁昆虫灵霄都能够借助那神秘的幽蓝光线迅速的感知的清清楚楚,仿佛这些光线就像灵霄看不见的眼睛一般。 而且很显然,灵霄所感知的画面正是他现在身处的云泉寺的后院院落。 似乎那幽蓝的光团太过的浩瀚绵延,灵霄也只能够操纵少许的光线去感知自己此刻身处院落的环境,而且能够清晰感知到的距离也是非常的近,只有十几米的范围。 而也就在这诺大院落的环境反馈映衬到灵霄的脑海中的那一刹那,仿佛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硬生生的把他带离了那片玄妙的世界,而在同时强烈的略显灼热的痛感从四肢清晰的传递到大脑之中。 而灵霄在此时也是被疼痛激起了所有的知觉,身躯一颤,便不由得抱起腿,虚弱的轻咳了几声,而后无力的翻坐了起来。“咳咳” 灵霄从地上翻坐了起来,大脑一下晕眩,便是虚弱的轻咳了几声,似乎是刚才疼痛太过的强烈,灵霄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垂首坐在地上,经过刚才命悬一刻的奄奄一息,灵霄能够醒来并且坐了起来,显然已是耗费了太多的气力,而此刻他连抬起眼皮看一眼自己的四肢的力气都没有,他也只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虚弱的恢复着精气。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是有些暗淡下来,而灵霄也终于是从虚弱中恢复了过来,他睁开漆黑还泛着光泽的双目,疲惫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房间内残败不堪,四周的墙壁残缺的毫无遗漏的损毁,一些墙壁的表面,多多少少还溅着一片一片的血迹,显然是方才灵霄身体膨胀,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而选择爆裂四肢所产生的威力余波所造成的。 灵霄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发现地面上还有着斑斑驳驳的已经干燥的血迹,猛地看去颇有些狰狞之感,恢复了体力,灵霄便是下意识的看来一眼自己的双臂,而后他便是诧异的见到,自己原本应该伤痕累累伤口狰狞的的双臂,皮肤竟然出奇的光洁,如同柔和的玉石一般,连一点伤疤都没有。 但灵霄并不是那种只是表面优秀就内心得意忘形的人,看了一眼光洁如同玉石一般的皮肤,又细细回了回神,还是不知是何原因使自己恢复了伤势,灵霄又静神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内,发现刚才肉体爆裂波及到经脉而产生的伤势竟已是好了七七八八,而且那些还残留的瘀伤此刻似乎正被一种温和的力量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治愈着,虽然速度缓慢,但想来要不了多久身上的伤势也就会全部痊愈,只不过那种力量很是陌生,并不像灵霄之前服食龙血果所残留的药力。 那种力量想来是治愈身体上的伤势的根本因素,灵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至少那种力量此刻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灵霄动了动麻木的身子,感受着身体表面极其难受犹如一些东西粘附在皮肤之上的难受感觉,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破碎不堪几乎全部被鲜血浸透的如同布条一般的衣服,灵霄尴尬的自嘲笑了笑,旋即来到床边,在床下找出来一件崭新的衣服,便迈步向外走去。 此刻已是接近黄昏,云泉寺内大多数的弟子显然已经完成了训练,三人一行,五人一簇的向着各自的房子归去,灵霄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了一条偏僻小道,在黄昏的阴影里向着后山某处走去。 后山,某处人迹罕至的水潭旁,灵霄赤膊着上身坐在岸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沿着发梢处的刘海滴落在灵霄俊逸的脸颊上,他微闭着双目,双手结印,仿佛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去。 忽然,犹如平静潭水般的脑海陡然泛起一波涟漪,一丝幽光乍闪而过,灵霄猛地睁开了双目,如同一汪潭水般平静漆黑的双目,精芒闪烁,而后便是见到灵霄略显邪魅的嘴角慢慢的挑起了一抹难以相信的诧异笑容。 在之前灵霄服食龙血果因药力过于猛烈而致使灵霄自爆肢躯,在他昏迷不省人事的甚至俨然已是毫无心跳呼吸的一段时间里,他似乎模糊的记得他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那是一片浩瀚无比一望无际的充斥交织着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般的幽蓝光线的玄奥空间,而他自身则是处于这片浩瀚空间正中央的极其渺小的一点地方,仿佛一粒沙尘处在一望无际,深不可测的深海中一般微不可查。 而又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在灵霄身处的地方向四周望去,灵霄能够清晰看到的距离范围非常的近,而远处的景象在灵霄的目力所及下犹如处在一片黑暗的缥缈虚无之中一般,而在极为遥远的那些纵横交织的幽蓝光线,在灵霄看去,只能看到缥缈的黑暗中若隐若现着朦胧的幽幽光芒,飘忽不定。 灵霄清秀的脸颊上有着难以掩盖的兴奋,而他的嘴角也是愈发的上扬,然后渐渐露出了整齐的洁白皓齿,更多的水珠顺着有着明显弧度的脸颊划淌而下,显然他的嘴角已是张得老大,甚至已经笑出了声来。 要说灵霄并不是那种以物喜以己悲之人,一般的事情不会引起其心绪太大的波动,即便是几天前在外院会比上获得前十之列,他也没有太过的欣喜动容,而当年在他得知自己是孤儿时,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悲切,说他心境似水显然是不足为过。 而今日灵霄明显是欣喜异常,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在他认知里存在的但却轻易不会遇到的事情,而今日灵霄未曾外出,显然异常欣喜的原因是刚才所感知到的场景,灵霄觉得那场景很真实,因为那正是他的脑海,而他刚才所在的正是在他的脑海中的蕴神宫内。 蕴神宫,是灵霄大陆的一项神秘而又强大同样是十分罕见的职业的力量空间,而其所动用的力量显然是其蕴神宫内所蕴养的精神力量,而这一项职业在强大时被人称之为——符阵师! 符阵师与其他另一项同样十分神秘而又强大的职业在前期都被人笼统的称之为——异元者。异元者,顾名思义就是异常与其他修炼元力的修炼者,不过在其他的一些地方有时他们也被称为修神者。 在灵霄大陆,几乎所有的修炼者脑海中都会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符阵师的地位凌驾于元力者的地位之上,物以稀为贵,人也不例外,有时候一位强大的符阵师比起一些王朝还要尊贵,那么符阵师的地位就显而易见了。 想要成为符阵师,那么就要成为前期的异元者,而想成为异元者,那蕴神宫显然是不可或缺的关键。而如今,灵霄显然具备成为异元者的条件。 原因无他,因为他恰好就有一个极其奇妙的,隐藏在他身体之内的蕴养精神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正是......蕴神宫!灵霄根据感知到的那片充斥着玄奥的幽蓝晦涩光线的奇特空间,迅速回想起小时候长辈讲给自己的故事,根据记忆他几乎马上联想到自己可能拥有着在他的认知中似乎只有传说中的符阵师才会具有的蕴神宫。 灵霄大陆,王朝无数,而吾辈修士更是数不胜数,想要成为修炼那充斥在天地间的元力力量的修士,几乎只要是稍具资质,便可轻易达到,但是想成为那修炼神秘莫测的精神力量的符阵师,那可是要看自身天资与体质的。 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成为那受万人敬仰的符阵师,但怎奈自身天资无望,也唯有望洋兴叹,但万事无绝对,也有人生来天赋异禀,精神力超人,自小就是成为符阵师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在符阵师一途怕是有着不小的成就,但是这种人通常少之又少,用万中无一来形容恐怕也无可厚非,因此这也奠定了符阵师的稀少基础。 而如今灵霄便是万中无一的修元者中的幸运一位,这怎能不让他由衷的欣喜,成为符阵师,受人崇敬,这几乎是灵霄大陆上每一位修士的梦想,而这也是目前年仅十七岁的灵霄的最简单的梦想,受人崇敬,有一番作为,高官的做后陪伴着自己的老爹安稳的度过下半生。 灵霄其实是一个孤儿,他听老爹说他是在一个漆黑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被老爹抱养来的,至于他的父母,灵霄是完全不知道的,而至于灵霄的老爹是否知道,灵霄长这么大似乎也没有听到他提起过,想来他也是完全不知的。 灵霄的脸庞上荡漾着难以抑制的欣喜,显然此刻其内心也是惊喜万分的,在龙阳镇他成为符阵师恐怕在他这年轻一辈中的独此一人,若是自己的老爹知道此事后,不知是何感想,是否也会同自己一样欣喜异常呢,而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自己老爹的人,倘若知道他们一直低看的人的孩子会是万中无一的符阵师时脸色又该是何种的复杂呢? 天色再次暗淡些来,环视四周的林木都是有些朦胧的夜色了,灵霄盘坐在湿哒哒的石块上,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嘴角时不时的挑起一抹欣喜笑容,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喜中平复下心绪。 “不过...该怎样运用这种精神力量呢?......” 不过灵霄兴奋了不多久,便是发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运用这神秘的精神力量!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灵霄在未曾发现自己是异元者符阵师之前,他修炼元力的基础——内力,也是有导师指导的,虽说目前他只是锻体境界,但日后突破到修炼元力的境界,至于如何修炼以及运用定然会有人加以指导或者书籍说明的。 而现在,灵霄就好比拥有一本冠绝武林的武功秘籍,但上面却是没有任何说明与心法,这让得他如何去习练。 无奈,在没有任何符阵师一途的修炼者的指导或者说明的情况下,灵霄只能单独凭借自己对精神力量的认知去操纵运用它,而他在尝试了几种看起来比较可笑的方法并且失败后,果真是渐渐找到了操纵精神力量的方法,而同时他也是对精神力量重新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灵霄双手结印盘坐在石块上,双眼微闭,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去,一缕缕由那些晦涩而又神秘的幽蓝光线组成的力量自灵霄的周身散发出来,而后这种力量扩散蔓延,渐渐的更大范围的笼罩开来,而在这种力量蔓延的同时,这些仿佛触手一般的力量接触到的事物便是迅速的反馈到灵霄的脑海中去,而后便是在他的脑海中组成一幅其刚才感知到的画面,这些力量感知的力度非常细微,即便是那些行走在花花草草中毫不起眼昆虫生物,灵霄用精神力量感知过去它们就好像在其眼前活动一样。 嘶嘶! 突然,一丝不复寻常的奇异波动自林间的不远处传递到灵霄的脑海中去,几乎同时灵霄也是瞬间睁开了双目,神色异样的注视着林中光线模糊的灌木深处。 刚才那一丝波动,灵霄分明感知到了一个巨大的家伙极其迅速的掠过他感知到的一片离他不远的灌木,那家伙行动的速度极其快,灵霄也只是大概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毕竟目前的灵霄,精神修为只是刚刚起步,没有基础还不是太过深厚,显然不能十分清楚的感知到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能够模糊的感应出那是一个庞大的物体,而在这丛林中,这个时间显然不会有人,或者说如此庞大体积的人,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林中晚上出来觅食的野兽,或者猛禽。 而一想到是林中的猛兽出没,灵霄的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恐慌,虽说他在寺院中勤于修炼,不怎么外出,但在这山林中三天两头有猛兽袭人的事件灵霄也是听到了不少。 寻常人遇上山林野兽基本上已经是必死无疑,而对于有着一些修炼基础的灵霄来说,如果遇到猛兽,想要毫发无损的逃脱恐怕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灵霄环视了一下四周,稳定下心绪,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再看了一眼方才注视过的灌木,现在看已经相当模糊了。 灵霄整理了衣服从石块上坐了起来,刚想转身跳下石块向谭边跳去,只听得身后一阵刺耳的破风声传荡而来,灵霄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忽然只见得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大物极其迅速朝着灵霄扑咬过来。 而灵霄身手也是十分的敏捷,没有丝毫慌乱,几乎在那庞然大物扑来的同时伸出了遒雄劲有力的双手,条件反射的牢牢卡住那张着血盆大口的上下两颚,手臂紧紧发力,不让那两颚咬合下来。 那庞然大物咬合不下,因此便与灵霄僵持了下来,只不过这种僵持仅仅持续了几息的时间,便是被那庞然大物紧随而来的强大惯性破坏了,而也几乎在瞬间只听得噗通一声,灵霄与那庞然大物便是同时掉进了水里。 在灵霄他们掉进水潭里的刹那,顿时溅起几米高的水花,而后水花溅落飞洒而下,那番画面犹如从天而降一道道水幕一般,如此多的水花,想来那庞然大物的重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灵霄一下子被砸入水中两米多深,因其双手掰着那怪物的上下两颚,在入水的瞬间又被带了起来,水面之下不是太深处只见他在水中奋力扑腾,双手死死压在身下,好像在紧紧压着什么一般,而其身体则仿佛是不受控制极不自然的扭动翻转,东撞西扭的。而且同时,在灵霄出水入水的瞬间,顿时周身搅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水花。 在刚才那怪物扑咬过来灵霄转身同时抬手的刹那,灵霄大概的看到了那怪物的真容,虽然只是看得轮廓,但根据记忆灵霄也是立马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满口狰狞泛着血色寒光的锋利獠牙,如同水桶一般的粗大身躯,极其快速的爬行,这分明是一条食肉性的银鳞蟒嘛,而看其体积,足有灵霄身高的五六倍还大,显然还是一条成年的银鳞蟒! 灵霄在水中奋力的挣扎,因为两者体积太过悬殊的原因,灵霄时不时的被身躯庞大的银鳞蟒压到水下几米的深度,而同时银鳞蟒庞大的前躯浸入水下,而其树干大小的蛇尾便是被高高的甩出水面,轰然落下,砸起巨大的水花。 一时间,水潭上白色的水花四溅,整个水潭都犹如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水雾之中。 灵霄在水下与那银鳞蟒激战了好一段时间,僵持不下,因为呼吸的不稳定,灵霄被狼狈的呛得喝了几口水,原本就身体虚弱的他面色也是更加苍白起来。 “只能如此了,肉身强化!” 偶然一个出水的刹那,穷途末路的灵霄陡然心念一转,体内内力爆发而出,同时暴喝声在其心中响彻而起。 话音刚落,灵霄的内力便是喷拍汹涌起来,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而他身躯同时也开始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肌肉鼓起,犹如一块块豆腐排列一样显得极其的瓷实,而且仔细看去似乎还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如同玉石一般的莹莹光华在其皮肤之下散发出来,也是显得颇为神异。 呼呼! 灵霄再次运起拳头来已是虎虎生风,显然肉体经过内力强化的他,战斗力明显大增,而此时再与那银鳞蟒激战了一会过后,便是从僵持不下中慢慢占据了上风,但灵霄显然不是那种‘仗势欺蛇’的人,虽然此刻他是占得上风,但同时他也知道一会过后内力强化失效后,他必然会再次落败。 而且他也十分清楚,此种银鳞蟒的攻击力到底有多猛,一条成年的银鳞蟒杀掉一个经验十足且有着九重锻体实力的猎人都是绰绰有余,而现在这条银鳞蟒能够与实力仅有六重锻体的他僵持不下,显然是有其他原因的,虽说目前还不知道其他原因是什么,但灵霄再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干掉那银鳞蟒之前,他是不会鲁莽硬拼的,因此他还是选择了先走为上。 水花再次扑腾了一会后就渐渐的小了下来,灵霄极其疲惫的托着双腿踩在及腰深的水潭里,向着岸边走去,而在其身后的水面上,那条巨大的银鳞蟒也是无力的漂浮在水面上,其狰狞的头颅上硕大的双目死死的注视着灵霄远离的方向,冰冷的眼神深处涌动着浓烈的垂涎贪欲,看着距离有些远去的灵霄,银鳞蟒不甘的奋力扭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也只是缓缓前进了一点点的距离。 此刻两者都是如此无力的状态,显然都是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中了。 噗通! 及腰深水位线随着灵霄临近岸边开始慢慢的降低,随之灵霄的双脚便是露出了水面,灵霄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否来到了水潭的边缘,只是感觉到没有了束缚的水压,他便是精疲力尽的躺倒在石滩上,随后大脑昏昏沉沉,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哗啦啦! 在灵霄昏昏沉沉的时候,水面上哗啦啦的水流声极其缓慢的靠近,显然那银鳞蟒虽然精疲力尽,但还是不肯放弃眼前的这一顿明显不好解决的‘美味’啊! 第189章 番外六十一 相约斗奇 阿扎提四人等到天色很晚,始终不见莫塔公主过来。古海尔道:“是不是她去函馆里住了?”阿扎提道:“按照平常礼节,是这么安排,只是莫塔说过她要来这里住,应该不会食言。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紫罗兰道:“不如明日我和努斯热提去打听打听,你们放心好了,不会让她走丢了的!” 到了次日,紫罗兰和努斯热提来到市集,问人打听有没有见过大宛国的人,好几人都是听了直摇头。比及问到北面街道,才有人说:“昨天确实有人于此闹事,两伙人打了起来,后来就有一位姑娘被其中一伙人绑了起来,塞进了一辆马车,快速走了。他们都拿着刀,没人敢上前拦住,那些骑马的大汉都打不过,更别说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了。”紫罗兰就问:“是什么样的马车?”那人道:“嗯......记得好像是两匹马一起拉的,遮着黑布帘。”紫罗兰谢过,立即朝东城门找去。 努斯日提示城防官的儿子,守卫们自然认得,有问必答。接连问了两座城门守卫,问到南城门时,就听一名门卫道:“好像是有这样一伙人出城,我们对出城的人一向盘查的不紧,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位被掳的姑娘。”努斯热提道:“最近楼兰城外,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吗?”那名守卫道:“听人说撒哈拉沙漠中有巨大的怪物出现,吓得他们弃下物资逃跑,等再回去时,那些物资和怪物一起都不见了。”紫罗兰道:“这怪物是在那里看到的?”那名守卫道:“好像是金沙谷一带。” 两人探得消息,立即回去告诉了阿扎提。阿扎提道:“怪物可不会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箱子、盒子,应该是有什么关联才对。”古海尔道:“莫塔的护卫们已经找去了,或许我们能碰上也不一定。”四人决定立即出发,朝金沙谷方向去。 金沙谷在楼兰城的西南面,进入撒哈拉沙漠约莫十里地。阿扎提四人租了骆驼,出了南城门。日光照耀,火热刺眼,望着沙丘上滚滚热浪,古海尔只觉头有些晕眩。正感不适间,老远看见一片绿洲,树木葱绿,湖水碧蓝,偶尔几只飞鸟盘旋,悠闲自在。四人加快脚步,走到绿洲里面,喝了水,在树荫下休息起来。 古海尔说:“如果阿扎提你成为楼兰王,我就搬到这里来住。” 阿扎提问道:“为什么要住来这里?” 古海尔道:“与其同其他的宫女们争宠,不如离开你,让你一直想念着我。” 阿扎提看了看坐在另一头的紫罗兰和努斯热提,道:“我又不是谢力甫,不会买来那么多女奴,我做楼兰王,王妃就只你一个。” 古海尔道:“或许哪一天我老了,你就变心了。” 阿扎提道:“要是我变心,就让我也被那怪物吃掉好了!”他说这话时一脸真挚。 古海尔莞尔一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么认真干嘛?” 那一头,紫罗兰却正和努斯热提拌着嘴,道:“既然你爹是城防官,怎么不多叫两个士兵来帮忙?大热天的,还要我跑来这样地方卖力,就不怕我晒黑了没人要了吗?” 努斯热提道:“现在的新王改了规矩,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随便调动军队。再说,你不是一向都在城内城外乱跑的么?怎么忽然怕起太阳来了?” 紫罗兰怒道:“以前不怕,现在怕了,不行吗?” 努斯热提道:“要不我去找阿扎提,说你不去了怎样?” 紫罗兰更加怒道:“我不去,你们中哪个出了事,你岂不是要怪我一辈子?” 努斯热提道:“那你想我怎么办?我又不能把太阳射下来。” 紫罗兰道:“你就不会用你的衣服给我做个包头的布巾遮一遮么?” 努斯热提道:“哦,那你等会。” 紫罗兰忽然站起来道:“我忽然又不想要了!你做了自己用吧!”转身朝阿扎提走去。 努斯热提看着她心道:“为什么我做什么她都不高兴呢?......” 古海尔看见紫罗兰过来,问道:“是要出发了么?” 紫罗兰摇头道:“我是受不了某人的呆子气,过来找你们解解闷。” 古海尔看了一眼对面的努斯热提,微笑道:“你们又拌嘴了么?” 紫罗兰道:“他那脑袋,简直比石头还要硬,是无论如何也开导不了的了!” 阿扎提道:“开导?努斯热提是有了什么烦恼的事么?” 紫罗兰看着古海尔,忽然噗嗤一笑,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紫罗兰道:“看来需要开导的,可不止努斯热提一个啊!” 阿扎提不明白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心头担心莫塔,站起来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莫塔对这里这么陌生,被人绑去了一定很害怕吧。” 古海尔点了点头。 紫罗兰回头对努斯热提大声道:“努斯热提,出发了!” 又走了不知多久,见过一伙专门采挖稀有石头的采石匠。阿扎提问道:“几位大叔,请问你们知道金沙谷要怎么走吗?”那伙采石匠中一个笑道:“原来是三王子殿下啊!你们要去金沙谷,可是走错了方向呢!金沙谷在这更南面一点,你们从这里往那里走,会见到一块有巨大岩山的地方,那里便是金沙谷了!”阿扎提同众人谢过,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走去。 众人来到一片有巨大岩山的地方,就见沙地上有马车走过的痕迹。紫罗兰道:“应该就是这里了,看着车轮的痕迹还很清晰。大家小心些!”进到里面,走不多远,就看见前面空地上搭建着几顶大帐篷,旁边扎着几个放置火盆的三脚木扎。众人立即藏到一块大石后面。 努斯热提道:“看他们服饰,正是城中掳走莫塔公主的那伙人,似乎这里人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古海尔道:“公主不知道在不在帐篷里面?”阿扎提道:“他们这十多个人,就是有紫罗兰的暗器,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只有等到天黑,再偷偷摸进去将莫塔救出来了。” 他们转身绕去外面,将那些骆驼藏好,直等到天黑,才向那伙人帐篷附近靠去。就见那伙人此时已点燃火盆,照的那块地方通亮。几个人围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说笑笑,甚是快活。过会,一人站起来,端起一只盘子,朝其中一顶帐篷走去。须臾便又出来,手中盘子却没了。阿扎提小声道:“莫塔应该就在那顶帐篷里面。”紫罗兰点了点头。 努斯热提道:“可是这些人久久不散,却是无法动手。” 阿扎提道:“只有等他们全都困了睡去,再去救人。” 四人就这样窝在大石后面,直等到天将明了,那伙人才呼呼睡去。紫罗兰悄悄过去,先拿走了他们的兵器,才招手让阿扎提他们过去。古海尔掀开帐篷,就见里面莫塔捆绑着躺在地上,嘴里塞着东西,正熟睡。古海尔轻轻拍醒她,道:“大家来救你了!”莫塔高兴极了,嘴里轻轻呜呜几声。古海尔小声道:“别说话,我帮你松开绳子。”一会绳子解开,口里塞的粗布拿掉,莫塔小声道:“你们怎么找来的?这里危险,你们快走吧!” 正在这里,就听外面一人大喊道:“什么人?快来人啊,有人偷袭!”接着外面一阵打斗声响。古海尔赶紧拉起莫塔的手,向帐篷外跑去,刚出来,砰的一声,撞在一人怀里,正是一个光头大汉。只见那人一只手向二人伸来,嘴里道:“还想跑么?”阿扎提旁边看见,猛地和身朝那大汉撞去,古海尔趁机拉起莫塔,朝金沙谷外逃去,余光中,瞥见紫罗兰和努斯热提,正同另外好几名大汉打斗。 紫罗兰对努斯热提道:“你去帮阿扎提!快点跑!” 努斯热提转身去救阿扎提。 三个人边打边退,才退不远,就听身后脚步声响。紫罗兰回头一看,怪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原来正是古海尔同莫塔两人。 就听古海尔道:“他们......” 话没说完,身后又七八个大汉冲了过来。 阿扎提心道:“这下如何是好?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 三个人将古海尔和莫塔围在中间保护着,朝一块岩山下退去,渐渐抵到了岩壁上。 紫罗兰忽地拿出那个发射铁钉的机关,大声道:“站住!你们再往前我就发射铁钉了!这上面可是都抹了剧毒,只要蹭着一点,你们也要皮肤溃烂而死,苦不堪言,死状可怖!” 那伙人听了,果然一起住手,不敢再逼近,却也不退去,双方僵持着。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数个时辰。忽然谷外一阵马蹄声响,冲进来二三十个军士,只见领头的那人,正是寻找莫塔的那几个铁骑大汉。 那人立即将这一伙盗贼围在中间,大声道:“快放了我们公主,否则叫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伙盗贼却是更加不敢放了,他们知道莫塔一旦得救,自己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就见其中一人,伸出两指,放进嘴里一声呼哨,响声通彻金沙谷。 那来救公主的铁骑头领见了,急命两个左右朝谷外去探,看是不是敌人又有增援过来。 才吩咐妥当,众人就听隆隆一声巨响,对面一块高大岩壁上,提起一道石门来。接着,数个穿着铁盔甲的人,各自拉扯着一根粗大的铁链,慢慢从洞内向外拖拽着走出来。渐渐地,洞穴黑暗中现出一只仿佛巨大蠕虫般的怪物来,肥厚的身躯一节一节,缓缓蠕动,嘴巴长着两只巨钳,一张一合地动着,好像要吞噬什么东西。那些粗大的铁链,便都拴捆在它肥大的身躯上。 古海尔和莫塔见了,吓得赶紧扭转头去,那虫子的模样,花花斑斑的,长得太过恶心,差点二人没吐出来。 这时,那围住阿扎提他们的大汉们,这才缓缓朝后退去,换成那只巨大蠕虫朝众人爬来。 一名铁骑大汉冲了上去,用长矛朝那怪物身上刺去,那只才刺入一点,便再也挺刺不进。没想到这蠕虫身体外竟然有一层坚硬皮甲,想要杀死它只怕十分困难。那名士兵刺不进去,愣了一愣,忽然感觉脸上、身上一凉,接着一热,陡然大叫起来。众人吃了一惊,再看他时,就见他一副身体,几乎已经被腐蚀殆尽,不禁齐都毛骨悚然。 众人见这怪物口中喷吐的黏液如此恐怖,纷纷后退,便连那马匹亦感受到威胁,嘘喱喱嘶鸣,四蹄倒退。那巨大蠕虫忽然肚子一阵蠕动,接着身体一阵颤抖,忽然仰起头来,一声古怪叫声。就见那些盗贼纷纷走避,便连那些穿着铁盔甲的人也丢下铁链,跑了开去。 众人一见情况不对,急忙分散开。便在这时,那巨大蠕虫口里喷吐出一团团液体,射下空中,接着坠落到沙石地上,发出嗤嗤声响,白烟腾起。 立时好几个人躲避不及,被溅到些许在身上,疼得滚来滚去。 紫罗兰和努斯热提急忙拉了古海尔和莫塔,朝旁边躲了开去。阿扎提刚要逃避,就见头顶几滩黏液落来,他急忙一滚,好不容易避了开去。爬起身来,就觉得背后有热气喷吐在身上,慢慢转身去看,原来是自己恰好滚到了那巨大蠕虫的身边。 那蠕虫低头来看,将嘴巴张开极大,朝阿扎提吞来。 古海尔大叫:“阿扎提,小心!快躲开!” 阿扎提却看不到头顶,正要依言逃开,那巨大嘴巴已经到了头顶。 紫罗兰和努斯热提大惊,想要去救哪里还能赶上? 忽地,一阵声音传来,悠悠扬扬,舒舒缓缓,听了使人心腹平静。那巨大蠕虫,张开的嘴巴便停了下来,动也不动,只一对钳子一张一合。便是这一愣,阿扎提已逃了出来,回头去看,才知道自己刚才差一点被它吃掉,不禁后怕起来,浑身冷汗。 紫罗兰和努斯热提急忙奔进前面一顶帐篷,只见里面,莫塔正舒缓地拉着胡西它尔。 那头巨大蠕虫越来越安静,渐渐伏下头去,闭眼竟睡了起来。那铁骑大汉带了军士,趁机一阵冲杀,将那些盗贼全部杀死。 莫塔从帐篷里一边拉着胡西它尔,一边朝那伙铁骑大汉走去。那大汉立即跪下,道:“属下保护公主不周,还请公主殿下治罪!”莫塔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众人保护着公主,阿扎提三人找了来藏起的骆驼,离开了金沙谷。 路上,莫塔问:“这些军士是哪里的?” 那领头的铁骑大汉道:“我们被这伙盗贼打伤,赫克买提听说此时,立即派出人四下寻找,又特别借这些军士与我们,让我们出城找寻公主踪迹。” 莫塔小声道:“是他么?......” 过会道:“你放我下去,我同阿扎提他们一道回去,你们后面保护就行了!” 那人点头遵命。 莫塔走到阿扎提他们面前,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这两位未来见面的英雄救我!” 古海尔笑着道:“这位紫衣姐姐是紫罗兰,她身旁的这位,叫努斯热提,都是阿扎提的朋友!” 莫塔躬身感谢。紫罗兰他们便在骆驼背上弯腰点头回礼。 阿扎提道:“有这样的盗贼做出这种事情,说起来我们楼兰城也有责任,叫公主殿下担心了!” 莫塔摇了摇头,转头对古海尔道:“我可以同你一同骑乘么?” 古海尔笑道:“当然!能同大宛国的公主殿下同行,是我的荣幸呢!” 众人相视一笑,朝楼兰城回去。楼兰城西北,龟兹国内,王宫大殿中数十员大官论序排坐。最上面一人粗眉浓须,垂目老态,睁眼对群臣道:“近来那楼兰国旧王囚禁,新王登基,不知何人愿意前往祝贺,以表盟国之谊?”下面一人站起身来,团身肉厚,身材矮小,脸皮黝黑,道:“臣默托愿意前往!”王斜目一看,见是仪礼官,道:“默托此去,却要如何交好那阴鸷小子?”默托想了想,回道:“那二王子逼迫老楼兰王下台,想来气血方刚,不甚懂事。便与他送去些年少好玩之物,以示亲近!” 默托话刚说完,一人站起来道:“儿臣以为不妥。那二王子虽是青年好胜,但能想到利用匈奴胁迫老楼兰王退位,必有非常心机。送这样寻常之物,未必讨他欢喜。”众人一看,却是大皇子博尔忽。 王道:“依你看,却要如何是好?” 博尔忽道:“我看此次不如就让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弟皮达去一趟,说不定能有意外收效。” 王沉思半刻,道:“那就由你去告诉皮达一声,叫他做些准备,隔日启程。默托大人就暂轻松一下,把这些小事交给年轻人去办好了。” 默托应了一声,坐回原位。 一座恢弘建筑,结构高大,用色鲜艳绮丽,正是二皇子的宫殿。 有人匆匆来报:“二皇子殿下,外面大皇子博尔忽来见。”说着,就听门外一人笑道:“皮达皇弟,怎么今日闲在家中,没有外出胡闹?” 一张锦榻上,一人身姿矫捷,面堂略带几分戾气,迅速站起身道:“皇兄找我何事?又是来替父亲训斥我的么?” 博尔忽进到屋中,笑道:“皇弟聪敏,只可惜才智不用正途。我今日特代你领了一件差使回来,好叫我朝中大臣知道,你皮达皇弟也是堪用之才!” 皮达往圆桌旁凳子上一坐,以手支颚道:“我看皇兄是要故意刁难我吧?你素知我不爱掺和文武百官之事,却领来这样事情于我去公干,就不怕我弄糟了么?” 早有侍从过来摆好圆凳,博尔忽对面坐下,笑道:“你只当去那楼兰国里耍玩一回,遇不快处,回来便是,并无其他特别嘱咐,一切听其自然。” 皮达怪道:“皇兄行事,一向心思缜密,谋定后动,如何敢叫我去胡闹一番?皮达有言在先,倘若干不妥当,皇兄只管担待就是。” 博尔忽笑着站起来道:“这个自然。父王命你隔日启程,你且准备一番。”他也不说是要去那楼兰国恭贺新王登基,径自转身走了。 皮达幼时,朝中官员有倾向大皇子者,便意欲排挤他,到得他年少时,见他贪玩好物,整日与一群侍从及女婢厮混相见,便对他渐渐宽心。越到最后,越不把他当作未来正统继承人选,便连龟兹国王摩龄颜庾也不得不早早做了定夺,立大皇子博尔忽为皇储,使左右群臣尽早合力一心,辅助大皇子巩固基业。 话说这皮达二皇子虽不意皇位,但其聪颖之处,便连在朝官员也是无人能及。大皇子博尔忽虽不明言到楼兰国去做何事,但自己眼不昏耳不聩,早已料到是要叫他去恭贺新王登基。他思想一会,对左右侍从道:“你们去市井之中,给我找来各样杂耍戏玩之人,不要多,只二十人左右便可,同我一道去楼兰。”侍从忙应了一声,掉头去找。 这些侍从,平时也都跟他出去耍玩无数回,于那市井小巷中有何好玩好看样事,早已了然于胸,只半天工夫,人手已齐,招待在二皇子一处别馆中,好酒好肉招待。 听得侍从来报,事情也已办妥。皮达思索这中间还有一日,却要去哪里耍玩才好?忽然想到一处驯兽园中,养着一头新来好奇之物,便决定去往一观。 那处园子,设在一块闹市中开阔地方,旁边行人络绎。那园主见是二皇子来到,领着一干人等出来迎接。皮达只一摆手,大声问道:“听说你们园中新来一只稀奇之物,放出来让我瞧瞧!”那园主急忙吩咐人去了,亲自引着二皇子进到大帐篷里面,找一处好地方坐下,奉了香果甜瓜,只待里面准备妥当,让二皇子看稀奇。 不多会,一阵乐声响起,帷幕缓缓开启,现出一只矮矬四脚怪兽来,模样蠢笨,头生一角,毛披稀少而硬,通体呈黄褐色。皮达看了大笑道:“这样蠢物,不知你们从哪找到,实在好笑得很。不知它脾性如何?” 旁边那园主一听,登时心中咯噔一下,回道:“这是南方久沐雨水生长之物,不是我们这干旱少雨地方该有之物,因为看了稀罕。这个蠢物,本来颇为凶悍,后来经南面多个驯兽园子的人调教培养,如今已很温顺了。”他素知这二皇子聪明,倘若弄虚说假,只怕得不偿失,因而实言以告。 皮达笑道:“不知园主可否将这个怪物让于我,叫我也耍一耍?” 园主心中不愿,脸上笑道:“既然二皇子殿下看中,小人自然奉上。” 皮达道:“我也不白要你的,稍后会叫人送来银币200枚。另外,你们园子在此营生,三年之内不用再缴任何税费。” 园主一听,立即匍匐在地欢喜道:“小人多谢二皇子殿下洪恩!”起身又问:“却不知二皇子殿下要这蠢物作甚?须知这蠢物十分不好养,终日要戏水,否则不定何时便要生病或不适死去。”他怕二皇子不懂照料,死了怪物来怪罪于他,是以明言在先,也好早早脱了不干罪责。 皮达笑道:“你将那饲养之人一并与我。至于这蠢物我要来何用,自然是玩耍玩耍!”说罢大步离去,似乎心情大畅。 到了出发那日,大道上大皇子博尔忽和几位官员相聚来送,早早候在东城门外,却迟迟不见二皇子皮达到来。又等数刻,有人来报,说二皇子皮达早已领着侍从护卫去了,天挂星斗时已出了城门。大皇子博尔忽笑道:“我这皇弟,还真是不喜诸般朝礼尊仪,把我们这些人的好心都白费了去。但愿他此行顺畅才好!”说罢,引着众官回朝。 只见灿灿黄沙之上,一队驼队向东缓缓而行,为首一人锦衣高冠,旁边四人举着一顶遮阳彩盖,更有一人为其扇风刮凉。正是龟兹国二皇子皮达。他朝身后去看,就见一大队人中间,夹着一辆大囚车,上面遮盖厚厚黑布,不知里面是何东西。他高声道:“再行快些,我想早些乘上,试它一试!”众人领命,加快脚步进发。 到后来,担心那物承受不了,改了昼伏夜行,众人托了它的福,也凉快了许多。这般走了五六日,旁边侍从道:“二皇子殿下,前面二十里即到楼兰城。”二皇子道:“算算时辰,我看不如再歇一晚,睡到天未亮时出发,到那里刚好是早上。”众人领命,寻了一处阴凉之地,扎营休息。 次日,晨阳升起,楼兰城从美梦中苏醒,渐渐热闹起来。忽然,西城门外一阵美妙音乐声起,声高飘远,传入城中。众人不知什么人来,都转头去看。不一会,就见西城门大开,走进来一队人马,前面四匹高头大马,头包锦布,拉着一辆华丽马车,两旁二三十只骆驼,一样背垫锦布,坐着威武护卫。马车后头,一人二十一二年纪,模样七分秀气三分阴鸷,穿着华丽。众人都朝他直直去看,指指点点,便如观赏奇物一般,原来他骑着一头怪物,四肢短小蠢笨,毛皮稀少粗硬,头生一角,正是龟兹国二皇子皮达骑着买来的那蠢物进来。后头另有两辆马车及数十人跟上,浩浩荡荡向王宫方向走去。 皮达似乎十分喜欢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一路走看过去。忽然见一行人马,总有数十人,从对面行来,那当中一匹骆驼上,坐着一位女子,他不觉一愣,竟然忘了喝止住跨下蠢物,直直抵了上去。待他惊觉,已然来到那女子骑乘骆驼前面。就见一位武士喝道:“什么人?连大宛国的公主坐骑也敢来冲撞?”却是一位楼兰城军士出来说话。原来正是刚被从金沙谷营救回来的莫塔公主,为了亲口答谢赫克买提,便在入南城门时与阿扎提他们分开而行。 皮达问道:“不知哪一位才是大宛国公主?” 那楼兰军士道:“自然是坐在后面这位。” 皮达抬头去看莫塔,只见她薄唇霞颐,神态和淑,不由爱慕之心顿生。 那伙人也不来与他纠缠,自顾护持着莫塔公主,朝王宫方向去了。 皮达忽然想起自己骑着蠢物与她相见,赶紧下来道:“来人,把它带走!快些换过马匹来乘!”至于自己为何要换,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赫克买提正坐在宫殿中焦急,就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一名黑甲护卫进来禀道:“启禀楼兰王,莫塔公主并众军士平安回来,现在殿外候见!”赫克买提立即起身道:“快叫进来!”转身坐去王座上。 须臾,莫塔公主并诸人来到,赫克买提褒奖一番那些前往营救的军士,转头对莫塔公主道:“小王新近登基,周边盗匪不曾肃清,致使公主蒙罪,在此万分抱歉。”莫塔摇了摇头,似乎要说什么,终又止住。赫克买提见了,默默叹息一声。吩咐左右道:“叫人准备歌舞,为公主压惊,并准备佳肴美馔,鲜果琼浆,为公主解乏提神。”左右答应一声,立即尊办。 正在这时,殿外又有来报:“龟兹国二皇子皮达求见!” 赫克买提起身道:“引二皇子进来!”那人转身去了。 莫塔公主起身道:“楼兰王既有贵客来到,我这便告退。” 赫克买提道:“不妨事,还请公主稍坐。” 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约有十来个。莫塔转头去看,当先一人正是方才来时城中遇到的那骑着怪物之人,心道:“原来他是龟兹国二皇子。” 皮达跨进殿内,先不去看楼兰王赫克买提,却是把头转向莫塔公主,直直去看。赫克买提见了,心中不悦起来,原本站起的身子,忽又坐了回去。 皮达倒不介意这些,开口道:“龟兹国二皇子皮达,参见楼兰王!恭贺新王即位,瑞承万代,基业昌盛!”说的满口好话,只是赫克买提先前见他盯视莫塔公主,心中已生芥蒂,此刻听了这些话,殊无喜意,道:“有劳二皇子远来祝贺,稍后有歌舞表演,就请一同观赏。” 皮达却不答话,只做默认了,走到公主莫塔身边一张座位上,径自坐下。 赫克买提心中有气,只是隐忍不发,思想自己新近登位,不能与邻国旧好翻脸。 西面宴会厅中张筵罗席,排开山珍海味,瓜果甜味。一切布置妥当,派人来报赫克买提,赫克买提引了众人,移去宴会厅中依次排坐。 赫克买提说不几句,便即开席。少刻,又拍掌四五下,唤来艺人演出,穿红挂绿,舞袖扬裙,和在音乐声中婆娑起舞。 皮达只是不把眼睛移开,盯着对面莫塔公主呆呆地看。 赫克买提愈加不悦,心想:“我故意将他与莫塔公主隔开这样远,没曾想到他居然胆大如此。”对皮达道:“皮达二皇子可是偏好女色?如若如此,我楼兰城倒有美女不少,不如赠数人与皮达二皇子。”他故意在莫塔公主面前将皮达说成是贪淫好色之徒,好让莫塔公主看皮达不起。却听皮达笑道:“我在龟兹国中,身边侍从婢女无数,虽整日混在一起,却并不好此。我独爱稀奇古怪、特异好玩之物,此龟兹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我不如皇兄,整日游手好闲,他们却哪里知道比起王位来,还是世间奇人奇物来得珍贵许多!就像莫塔公主这般美如宝石,便是入到画里,也是叫人看了啧啧称奇!” 赫克买提心头恼火,道:“皮达二皇子不觉盯着莫塔公主久看,有些无礼么?” 皮达笑道:“天下美丽新奇之物,若无人欣赏、无人观看,岂不与那寻常之物没有两样?” 赫克买提接道:“听二皇子如此说,似乎眼前这些歌舞便不能算作是新奇之物。不知二皇子可有什么新奇好玩之物,也叫我们大家一起观瞻观瞻?”他有意挤兑皮达,叫他在莫塔公主面前丢脸。 哪知皮达笑道:“我正有此意。此来之前,我特意为楼兰王召集了些奇人,你就将这些歌舞撤去,我让他们准备准备,立即演给大家看!”转头朝旁边侍从吩咐几句,那人急急奔了出去。 赫克买提听了一愣,却也不禁好奇,把乐声止了,歌舞撤去,静候外面动静。 过得一会,进来二十来个人,奇装异服,模样特别。这伙人来到赫克买提身前数丈,一起匍匐跪倒。领头那人抬起头道:“我们乃龟兹国百戏艺人,特受二皇子招聘,来为楼兰王祝贺,且请一观。”接着道:“请诸位先看‘吞剑’!”就见一人走到场中,扎了个马步,伸了伸脖子,揉了揉肚子,将一柄银光亮剑剑头朝下,剑把在上,用一只手持了,张开阔口,缓缓往口中插去。莫塔公主见了,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去看这样吓人场面。赫克买提并同在的几名陪伴官员并那些侍从们却是不曾见过,个个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那人将近两尺的长剑,逐渐插入一半,接着双手持了,再往肚内插去,看得赫克买提也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那人将一柄剑直吞至柄,接着又缓缓拔出,然后朝赫克买提躬身行礼。 赫克买提并众官不曾见过这样稀奇演出,看得目不转睛。却听皮达大声道:“这一个不好玩,耍个更罕见的来!” 就见那领头的道:“下面这一个,叫做‘爬高竿’!”说完上来一人,也是先向楼兰王行礼,接着拿过来一根高约两丈的竹竿,努力竖了起来。幸而宴会厅高大宽敞,倒于演出不妨碍。只见那人眨眼间变作一副猴样,掏耳挠腮,眨眼呵哧,两手一攀,身子一盘,已上了一节竹竿。说来也怪,那竹竿无人扶持,又挂他一个在下面,却是挺直不倒。就见他边爬边戏耍猴样,不多会功夫,竟然窜到竿头,一手抓住竿头,一手遮掩额头,仿佛猴子缘木高瞻。便有官员鼓掌喝彩。那人一溜到底,收了竹竿下去。 莫塔也是看得稀奇,只把眼神朝那一伙人看去。 赫克买提看在眼里,开口道:“这样戏耍本事,我们楼兰也是有的,却不知皮达二皇子还有什么稀奇物事?” 皮达转头对身边侍从吩咐两句,对赫克买提道:“既如此,一会便叫诸位看稀奇物事!” 片刻,外面进来一人,手持短鞭,赶着一样东西进来。拿东西用锦布遮着,看不到究竟是什么,只是从外面看,个头却是不小。那人走到场中,将锦布扯去,现出一个蠢物来,正是皮达进城时骑着的那物。 百官中有人害怕,身子微微后倾,似乎就要准备逃跑。 只听那手持鞭子的道:“各位莫怕,这东西如今已被驯化的十分温顺,不胡乱攻击人。”他这一说,那几个官员更是觉得不安,只怕万一这东西发起狂来,东奔西窜,伤人毁物。 赫克买提问道:“不知这是何物?” 皮达笑道:“这叫犀牛,原来生活南方多雨潮湿地带,几经转手,竟沦为玩看之物。我远地来贺,不知楼兰王可否也拿出一两样稀奇物事我看看?” 赫克买提正愁拿什么与他们看,一名黑甲武士过来附耳低声几句,赫克买提小声吩咐数语,转头对皮达道:“还请皮达二皇子宽限半日,待明日午时,叫你看样不曾见过稀奇物事。目下就请随意饮食。待准备妥当了,自会有人去函馆邀请二皇子来观!”又对莫塔公主道:“公主连日劳神,明日便请仔细养息,莫来与会好了!” 皮达听他叫莫塔公主别来,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此处地方是楼兰王说了算,自己远来是客,不能越俎代庖。 出南城门十里,一伙百来十名军士,携着巨大囚车,手持包好浸油的木棒,朝金沙谷方向行去。谷中阴凉,军士却是个个额头见汗,自听说是要来捕那样怪物,便自心中恐惧,战战兢兢。到了一壁岩石前,看那里黑黢黢、凉飕飕一个洞穴,无人敢进。领头的将士挥手指挥,让众人将洞口围了起来,接着一抬手,数十只木棒点燃,朝洞内扔去。就听几声古怪声响,一个怪物蠕了出来,身躯肥厚,嘴生双钳,缓缓翕动,身上兀自拴着几条粗大铁链,却正是昨日那只巨大蠕虫。那领头的将士身先士卒,同着几个军士,拽着一件铁锅样东西向那蠕虫奔去,迅速将它嘴巴堵了起来。那蠕虫脑袋上下左右扭摆,只是挣扎不出,便如嘴上遮了一只罩子。那将士将那绳索在蠕虫身上绕了几匝,捆绑结实,这才唤过七八个人过来,拉住了铁链,将蠕虫朝一辆巨大囚车上推搡去。一番劳碌,终于将它关进囚车,总算无人伤亡,也算庆幸。那领头的军士押着这怪物,向楼兰城返去。 将到午时,皮达才懒洋洋起来,就听人报,赫克买提派人来请他至宫殿后院一观。皮达穿了衣服,随着带路的人,曲折向宫殿后面绕去。 出了一道窄高侧门,只见眼前四面繁花遍植,地砖铺砌,正是王宫后门进来第一处开阔地方。赫克买提站在那头冲他道:“不知皮达二皇子胆子大么?我们楼兰城这样奇物,可不比你们龟兹国那样精巧,却是庞然大物的很,只怕二皇子见了心生胆怯,那倒是不以为趣、反以为恶了!”他话中有意嘲笑龟兹国没有真正奇趣大物,只是些把玩小物。 皮达自然听懂,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求之不得,我正要看一看庞然大物才能饱足眼福!”转脸去看院子中一辆古怪大囚车,油幔包裹,四周守卫个个持戈相向,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却不知到底是何奇物。 赫克买提一抬手,一名黑甲武士上前揭去油幔,露出里面那怪物来。赫克买提转头朝皮达去看,只见皮达一副吃惊模样,不由心下高兴。忽然,一阵怪叫,那怪物变得不安分起来,摇头摆身,囚车晃动的厉害,只听咔擦、砰砰、啪啪连串声响,囚栏顶断,囚车翻倒,绳索崩断,十几名黑甲武士忽地现出,携着赫克买提和皮达向宫殿前院纵去。身后,立即涌进来一大批士兵用长矛刺、用火箭射,攻击着那怪物。 过有许久,有士兵来报,那怪物被杀死了,问要如何处置。皮达抢道:“不知楼兰王可否将那怪物尸身让于我?”赫克买提道:“那个东西,据说是已经在沙地里生活了上千年的‘沙虫’,本来早已绝迹,不想还有繁衍。既然二皇子想要,自当送上。只是不知二皇子如今可知道,我楼兰城也是不乏奇物?” 皮达心中有打算,不便这时与他争强,点头笑道:“楼兰城存在悠久,果然亦是奇物不差。日后我也寻一件庞然大物与你看,到时再来一见!”就此辞别赫克买提,携了众人去。 城中绕经函馆,却是不曾见到莫塔公主,心中若有所思,带着那怪兽尸身去了。“石兰花?楼兰城有这种花么?”阿扎提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这种花和着火炭一起熔成灰烬,喂人服了可以增长智慧。”莫塔公主道。 紫罗兰道:“这样神奇的东西,我倒也想要一朵呢,说不定某些人吃了,就能变得机灵起来了呢!” 古海尔旁边微笑道:“不知莫塔公主为什么要找这个石兰花?” 莫塔愁眉道:“我父亲最近以来,时常忘却东西,以致连朝事也不能处理。我想找到这个花,或许能让他好起来。” 努斯热提道:“你们且等我一等,我去向城里老药师问一问,或许有消息也不一定。” 紫罗兰道:“我也一起去。” 阿扎提也要同去,却被古海尔拉住道:“这种事情,他们两个人就够了,不必那么多人。” 莫塔笑道:“那就劳烦你们二位了!” 一间药味浓香的铺子的里,一位老叟埋头称药,忽地门口光影一暗,进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正是紫罗兰和努斯热提。 老者眼尖,认得努斯热提是城防官的儿子,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努斯热提啊,不知道今日怎么到我这小药铺来?” 努斯热提道:“我来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老叟停下手道:“不知是什么事?” 努斯热提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花,这种花能让人增长智慧,具体模样不知道如何,只知道它名叫‘石兰花’。” 老叟眉头一凝,道:“这就难办的很了。石兰花我倒是从前有听说过,只是书中并无记载,亦没有人亲眼看过。从前那会有人说在洞穴里面阴凉地方生长,须要有灵泉流过,才能生得灵性,开化人智。似我们楼兰城这块干燥少雨地方,地下又哪来甘泉?想来是找也找不到的了!” 努斯热提谢过老者,出门而去。 紫罗兰道:“楼兰城地上河流已经极少,要找那地下暗泉,当真是困难的很呢!” 努斯热提道:“不如我们再去问问这里采石匠,或许他们知道哪处地方地下潮湿也不一定。” 楼兰城的采石匠,聚住在城西。两人来到一间灯光昏黄的屋子前,扣门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打开,拱出来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道:“两位何事?” 紫罗兰道:“我们想向你打听,楼兰城附近,哪里地下比较潮湿?” 那人想了想,道:“记得前年采石时,曾在城北一处岩洞里见到过滴水,我们还特地将那里开挖大了,做成一间可以纳凉的洞穴。你们循着北门往西,差不多四五里样子,就能看见一片山石,那洞穴便在那里。怎么?你也是采石的么?” 紫罗兰摇头道:“我们是去找寻地下甘泉,并不是采石。” 那人笑道:“我采石头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挖到过甘泉。我看你们也别白费力气了,早早换个行当,好谋生路!” 努斯热提谢过那人,对紫罗兰道:“他们都说不曾挖到过,只怕那石兰花多半是编造出来的。” 紫罗兰道:“莫塔公主那副神情,你忍心看么?若不努力寻找一番,她又怎会甘心?” 回到住处,紫罗兰笑着对莫塔公主道:“这石兰花倒是有听人说过,只是没有人见过,有没有还不一定。听药铺的老丈说,它爱长在地下半干半湿的地方,最好旁边又暗泉,才能通灵生汁,补益大脑。” 努斯热提道:“这里的采石匠说出城北向西四五里处,有阴湿地方。不如大家结伴通行,去探一探。” 阿扎提点头道:“好!不过外面恐有危险,还是请莫塔公主叫上侍卫们随行,以防生变。” 莫塔答应一声,走到门外去吩咐侍卫。 众人收拾一番,出了楼兰城北门,一路往西面去。果然四五里左右,看见一片岩山,高矮起伏,中间一条小路进去。 行到里面,道路弯曲,最后不知东南西北,来到一处矿洞前,外面宽敞,里面还有一处略小的洞穴,直通往里。 努斯热提道:“看来这便是那采石匠说的纳凉的矿洞了。”众人走进去,里面十分凉爽。努斯热提对阿扎提道:“别顾着纳凉了,得赶在日落前,将这里好好找一找。”莫塔便叫随行侍卫也来帮忙,拿了铁锄,走到洞穴最里头,一起帮着凿挖起洞穴来。阿扎提看那墙壁上,有水珠渗出,便叫众人循着那潮湿的印迹往里挖掘。 外面大洞穴里,紫罗兰问道:“莫塔公主,你父亲怎么突然就糊涂起来,是年岁老迈了么?” 莫塔摇了摇头,道:“我想应该不是。父亲从前一向精神,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从来不曾怠惰。只是近年时常糊涂,一副恹恹欲睡模样。” 古海尔安慰道:“莫塔公主不要着急,或许今日阿扎提他们能找到石兰花也不一定。” 忽然努斯热提钻出来,对众人道:“你们快来!” 古海尔、紫罗兰和莫塔公主,连忙起身跟随进洞。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就见眼前忽然一亮,地方变得空阔起来,竟是一个大洞穴。莫塔的那些侍卫,正分散站开,手举火把。 阿扎提走过来道:“你们看这里,似乎是从前什么人埋葬之地。” 古海尔三个女子朝前面去看,就见一副石棺放在一个四方土墩上,灰尘满布,靠里墙壁上凿出一个长方形凹面,上面刻画着图画,只是岁月历久,已然模糊不清。 “你们看,这是什么?”努斯热提道。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见石墩脚下,一条笔直小沟从石墩旁边经过,里面隐隐泛光,却是一些水。 “真的有水!”紫罗兰道。 努斯热提道:“只可惜没有石兰花。又不知这里是谁的坟墓,这样古朴简陋。” 阿扎提道:“不如我们把石棺打开来看看。” 古海尔害怕道:“这里虽然整洁干净,只是这棺木年代久远,看了叫人毛骨悚然,我看还是不要惊扰了它才好。” 努斯热提道:“怕什么!还有莫塔公主这么多侍卫在,打开来看看又不会被吃了!”掌手伸向石棺。 阿扎提就过去帮忙,紫罗兰也步上前去,一起抬起石盖来。 才挪开棺盖一点,只见里面光芒射出,阴郁靛蓝,仿佛有什么神奇器物。 努斯热提更加好奇,一用力,推开棺盖过半,露出一具干瘪尸身来。阿扎提同紫罗兰去看,只见这具尸体白布缠裹,不见头脸,旁边生出一样东西,正是它暗暗发光。 紫罗兰道:“莫塔公主,你来看!” 古海尔同莫塔携手上前,伸头大胆一看,就见一茎植物长出五叶,顶上绽开一朵鲜花,其色郁蓝,花瓣上似有流光浮动。莫塔失声道:“石兰花?” 努斯热提笑道:“想不到真的叫我们找到了呢!这应该就是石兰花!” 阿扎提道:“这花怎么会长在石棺里?” 紫罗兰道:“恐怕是它吸收了死者身上的养分,又吸收棺外沟渠中的水汽,才得以长大开花。” 古海尔道:“这样东西,真的能当药吃么?” 莫塔也是一样想法,转头去看阿扎提。 阿扎提道:“先摘回去,请那药铺的老丈看过再说。” 莫塔叫人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木匣,努斯热提摘了这支花,摆放进去。众人陆续退出,朝东外走去。 出来那处阴凉大洞,一名侍卫将木匣绑在马鞍上,向楼兰城回去。突然身后两匹快马奔近,一名蒙面人夺手抢过木匣,朝前飞奔而去,另一人调转头来,从一只布袋中撒出一蓬石灰,迷得阿扎提他们不敢睁眼。就听一阵马蹄踏踏声响,远远去了。 努斯热提道:“敢来抢东西,追上你非把你们吊起来打不可!” 其他众人也一起随后去赶。 只是这片地方,道路四通八达,才绕了几个弯,便不闻马蹄声响。 阿扎提道:“他们应该早跑远了,天快黑了,大家还是先回城里再说,免得迷路在这乱石碓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转头看了一眼莫塔公主,莫塔公主点了点头。次日,楼兰城中,莫塔公主引着侍卫向王宫走去。赫克买提听报,立即召见。 只见公主道:“楼兰王,我来这里已经有不少时日,得到您不少照顾。现在我就要准备回大宛国去了,在临走之前,我想请问您,宫殿中可有哪处地方多鸟雀?” 赫克买提一听公主要离去,不觉一阵难过,道:“我王宫中后花园里,靠中庭处花草聚多,鸟雀常来此嬉戏。” 莫塔公主道:“那便请楼兰王带我去吧!” 赫克买提前面带路,引着莫塔公主前往后花园。回头去看,那些侍卫只一位跟来。 赫克买提默默走在前面,公主紧随身后,两人不多言语。 辗转数折,来到后花园。公主莫塔叫随行那名侍卫取过一件布包东西,拿出来,却是一件乐器,正是胡西它尔。 只见公主在一块草地上坐下,也不管身上沾染露水灰尘,兀自拉了起来。琴声阵阵,悠扬婉转,渐渐地,在她肩头、旁边空地上和树枝上,落下许多鸟雀,啾啾和鸣,一副神奇悦目景象。 赫克买提仿佛看到凡间神明,光华耀目,神采奕奕。这一刻,他的视线再也无法从公主身上离开,脑海中,浮想着同公主生儿育女,庭院嬉戏。 一曲终了,公主缓缓起身,对赫克买提道:“但愿楼兰王能世代与我大宛国交好,不兵战,不掠夺,民相来往,和睦通商。” 赫克买提点了点头,眼看着莫塔公主离去,却是一句临别的话语也想不出来。 莫塔公主出西城门,就见外面路边站着一伙人,正是阿扎提、古海尔、紫罗兰和努斯热提。众人执手惜别。 又走两里左右,身后一骑飞奔,沙尘腾起。莫塔叫人停住,那人稍后奔到,却是楼兰城王宫中一名黑甲护卫。只听他道:“楼兰王叫我送来这样东西给莫塔公主,还请公主收下!”说着递来一只锦绣包袱。 公主接过,谢过楼兰王,转身继续前行。马车辘辘,公主坐在大车内,打开包袱,只见里面右边放着一只碧玉孔雀,莹润通透,光洁无瑕。左边空着,看印迹,似乎原有一对。莫塔公主轻轻摸了摸绿孔雀,重又盖上。 一个月后,远见夕阳下丘陵上,分布着许多坞堡,两旁边稼穑齐整,绿野一片。一条康庄大道,弯弯曲曲通往一座巨大城池,正是大宛城。 一路上,民众遇车队伏跪。 大宛国真个气派,城楼高筑,布防严密,不止修葺护城河,架设吊桥,更加厚重铁门把持,须用机关十多人转动才能开启。那些个士兵,个个生得高大威猛,身穿亮银铁甲,端持武器,或长矛,或巨斧,威风凛凛。 知是公主车队来到,早放下吊桥,跪伏两边,让公主车马通过。才一过去,便立即闭上铁门,收起吊桥。寻常百姓欲要进城,只在午时限定时间可以进入,其余时间大宛城便如完备城池,固若金汤。 大宛城里又不同那楼兰城,街道宽阔,店铺高大,民宅砖石建造,异常牢固。市民打扮甚是清爽,头上鲜有遮挡之物,经常穿着步履,围系长袍,起色深沉,多黑灰。女子色彩虽略多一些,却也少见鲜艳刺眼颜色。大宛城因为盛产葡萄,酿酒发达,一入城中,便能见许多酒馆,酒香悠悠飘来,清香馥郁。 来到王宫门外,侍卫把持不让进去。莫塔公主随身侍卫怒道:“这王宫内外,公主殿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胆敢阻拦,不怕下狱么?” 那人为难道:“不是小的阻拦公主,是王后吩咐,不得她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便是......便是公主殿下也......” 莫塔公主道:“我去楼兰城这些日子,国王可好?有无大事发生?” 那名挡道的侍卫支支吾吾,却是不敢说。 莫塔公主道:“请你说与我听好么?我担心国王陛下。” 那人平日素知公主为人善良和睦,见公主屈身求告,靠近小声道:“国王陛下已被请去偏殿住了,现在国中大小事物,皆是王后在主持。” 莫塔听了一惊,心想:“父王就是再如何糊涂,也该住在大殿后寝宫中,如何能去偏殿?这不是谋反么?”转过身去,急忙对那身旁侍卫附耳吩咐几句,又抹下右手手镯,交付于他。那人领了,急急骑马驰出。 那人刚去,王宫中一人昂首走出,步态雍容,双手抱持腹前,头戴珠冠,面容端凝而略带艳丽,正是王后来到。只听她沉声问道:“公主回来,如何不速来禀报,反将公主阻拦于此?真是大胆!” 那人还未待解释,便从王后身边走来两名威武护卫,携了那侍卫下去。莫塔公主上前拦住道:“他并未阻拦于我,是我忧心父王身体,拽住他问询状况,示意他不曾去报。” 王后手一摆,那两名威武护卫松开携着的那侍卫,走了回去。 王后笑道:“公主远地出行,奔波辛苦,赶紧洗漱一番。待休息好了,我再来请人叫公主赴宴,顺便让朝中官员们知道公主此行情况。” 莫塔公主微微行礼,转身向宫殿内走去。 王后忽然道:“你们几个都要留下,以后不得我允许,这王宫中不得旁人随便进入,携带武器更是重罪。” 莫塔公主回头朝那些随身侍卫略一点头,那些侍卫这才退去。 走道廊道上,远见一人身着官服,由两个人架着出来,却是从前父亲手下治理沟渠的水利官。公主急忙迎上,问道:“希留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希留大人一副委屈道:“王后大人叫我将锡尔河河水往北引,聚于千夏城。锡尔河乃是我王城重要补给水源,如何能轻易引去,我以为不妥,王后便大加斥责,王庭中便叫人对我施以鞭刑,啊哟!”说完,拱手作别,哼哼着去了。 公主心中愈忧,担心父亲已被王后谋害,否则怎会如此大胆,公然在王庭上鞭笞官员。 回到住处,只沐浴更衣,并不稍息,欲往偏殿里去。半道上,数名护卫拦住,道:“王后吩咐,国王陛下身体欠安,不适宜前往探视,还请公主殿下回去。”莫塔急道:“我是公主,就是王后在此,也不能拦我去探视父王。”那几个护卫只是不让,却也不愿伤着公主,只是把路堵住,莫塔公主只好返回自己卧房。 第190章 番外六十二 神奇国度 华山山道上。 任盈盈扣住令狐冲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令狐冲瞧了她一眼,哈哈一笑,道:“我是大马猴,那你是一只母猴子。咱们当然不分开了。”任盈盈脸上一红,轻啐道:“才一会儿正经,又胡说八道了。”这一路令狐冲要带同妻子去拜见太师叔风清扬,叩谢他传剑授功之德。可是两人踏遍了华山五峰三岭,各处幽谷,始终没发见风清扬的踪迹。令狐冲怏怏不乐,任盈盈不时陪他说些笑话。 突然,令狐冲发出“咦”的一声,任盈盈问道:“怎么了?”循着他的眼光向前望去,却见山坡上一个黑洞,里面隐隐约约有光发出。 任盈盈道:“不就是一个山洞吗?” “这山洞有点古怪,我从少在华山长大,这个地方我和小师妹来过多次,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里没有这个山洞”令狐冲正经地说。 “你不会记错了吧,华山洞穴这么多......” “不会错了,这里我来过没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这里的树木青草只怕数都都数得清了,如果有这么一个山洞,怎么不知......” “那我们走近看看去,说不定你太师叔在里面” 令狐冲一听她说太师叔,也点了点头,心里在想,这洞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多半是太师叔用神功凿成,思过崖后不也是有人工凿的洞。 两人走近洞前,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令狐冲大声叫道: “太师叔” “太师叔......” “徒孙令狐冲来看你来了” “太师叔......” “......” 令狐冲叫了许久,不见里面有人应声,也不见回音,两人互望一眼,均见对方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任盈盈道:“我们走进去再叫,也许你太师叔在睡觉,听不到你在叫他”。 令狐冲知道太师叔固然剑术通神,他老人家的内功修为也算得当世无双,这般叫他就算是在睡眠之中,也已听到了,但内心深处,仍盼望他在洞中,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见他一面。 当下,他携了任盈盈的手,缓步走进洞中。就在他们走进洞中一刹那间,仿若天地倒转,风云变色,又仿若遭遇大地震,令狐冲和任盈盈纵有一身武功,却也来不及闪避,两人便双双震昏过去,失去知觉······ “亚历四四七年六月七日······神赐勇士······幽灵之钥······凯月城······降临。”埃尔斯护国法师布·雷特翻开最古老最神圣的神启录,看见支离破碎的残页上记载着这么一句模模糊糊的话,顿时陷入深思当中。“难道是我弄错了,悟错了神启录这句话的意思,但也不对,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说亚历四四七年六月七日,也就是今天,神赐勇士将携带幽灵之钥降临我们凯月城。那为什么神赐勇士还不出现呢?难道是我的接引魔法阵出了问题?”布·雷特想到这里,向国家斗士场中心的接引魔法阵望去,只见接引魔法阵中的紫晶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布雷特对这件神奇的装备重新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照神启录上的描述所作时,尽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之色。 作为亚玛菲大陆埃尔斯国的护国法师,布·雷物的身份地位无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拥有这样的权威,自然与他的能力和渊博学识成正比的。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上,很少有什么奇怪的事物能使这位大法师弄不明白的,但这本远古传下来的神启录绝对是例外,因为神启录有着神奇的预测能力,这是人类无法办到的,在过去九次预测中神启录上都有详细准确的描述,经验证后也是准确无误,但在这第十次预测中的若干文字中,在很多在若干年前悄然剥落,以至于布雷特在参详这则预测时显得模棱两可,同样使这位知识渊博的护国法师烦躁不安。 突然,接引魔法阵中出现了魔力波动,布雷特心下欣喜,他知道神启录的第十次预测应验了,马上会有奇迹出现。这时,围观在国家斗士场四周围的人们人声沸腾,许多人按不住心中的激动,忍不住长声尖叫。突然,一道黄色的光芒从天而下,落在接引魔法阵中的紫晶石上。魔法阵中顿时发出强烈的光茫,刺得人们睁不开眼。这强光一瞬即逝,当大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魔法阵中多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青年。这青年穿着打扮古怪,却博来了一些年青人的尖叫,因为年青人永远喜欢追求新事物,他们从这古怪青年的衣饰上,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久违的时尚。 布雷特也打量了这青年,暗暗称奇,用手一挥,早早在广场角落待命的三十名高级剑士从四面八方向那青年围了上去,这些人是布雷特特意安排测试神赐勇士能力的。登时,沸腾的广场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在那古怪的青年身上,那青年好象没察觉到危险,仿若刚从恶梦中初醒,瘦削的脸庞上有一丝受惊吓后留下来的心有余悸。大家渐渐为他担心,这么一个瘦削的青年能对付三十名高级剑士吗?他真的具有神赐予的能力吗?要知道三十名高级剑士的能力足可以打败二名圣剑士,而超过两名圣剑士能力的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在亚玛菲大陆,圣剑士是最高的职称。 这时,三十名高级剑士在那青年周围一丈外站定,一名剑士持剑向那青年砍去,这一招是虚招,这是布雷特特别授予的意思,只是先试探一下虚实,不可把他伤了。那青年微微一怔,似乎觉得这一招太过平庸。他突然欺将过来,往他高级剑士胸前一点,那剑士登时疙立不动,仿若全身僵硬一般。布雷特见了又惊又喜,心里喊道:“神技,神技,这绝对是神技。”作为护国法师,一眼看出那青年刚才这一下使用的不是魔法,同样也不是武技,因为武技中没有令人僵硬,不能动弹的招式,既然不是魔法也不是武技,那就是神技了,只有神的技能才能使布雷特激动不已。 那青年夺了那高级剑士的剑,退回原地,接着又是怔怔出神,没把众人放在心上。布雷特心想:“该是测试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他向广场中其余剑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一涌而上,不可手下留情。登时,广场上人影攒动,其余的高级剑士纷纷拔出长剑,向那青年四面进攻,有的用长剑竖劈,有的长剑直刺,有的长剑横削,有的攻及上面,有的攻及下面,这般四面夹攻,乱剑齐施,不管那青年如何左挪右移,也闪避不了。但奇迹出现了,那青年身形根本没动,只是举起长剑一阵疾刺,只听见“啊哟”“啊唷”惨叫声不断,跟着叮当,兵兵几十柄长剑纷纷坠地。二十九名高级剑士手腕鲜血淋漓,在一瞬之间被那青年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刺中手腕,总算那青年手下留情,这些高级剑士手腕受伤,但却无防大碍,大家心里怦怦直跳,均想:“这一剑只要稍微刺深一点,那整个手掌也就残废了,以后终身不能用剑了。”对于这些高级剑士来说,没有什么比终生不能用剑还要痛苦了。 布雷特在远处见了,惊惧交加,连声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剑法。刚才那青年一阵疾刺,虽然手法迅捷无伦,但布雷特还是瞧得明明白白,这绝对是剑法,不是什么神技。他心想:“这武技是不用再测试了,这样的剑法,那里还有对手,现在看看他身上的斗气如何?”他向藏在暗处的三名魔法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用魔法攻击,斗气是近身战士的必修技能,主要是用于抵挡远处的魔法攻击,因此,斗气是评定一个战士等级的一个重要条件。 那三名魔法师手举魔杖,口中念着咒语,登时空气疑重起来,一阵寂静之后,三道火球分别向那广场上的青年击去,那青年犹未发觉,没有运斗气护身,布雷特连叫一声糟糕,这三道火球非把那青年烧成灰烬不可,但是出手阻止已是不可能。一声碰撞之后,那青年的衣服燃了起来,连忙出手扑灭,这一下子虽然狼狈不堪,但人却没受伤。那青年似乎有点恼怒,突然,持着手中长剑,指在那被僵硬的剑士的喉咙上,发出一声长喊,他声音不是很大,却清清楚楚传到大家的耳里,但言语迥异,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布雷特微微一笑,这样的结果似乎出人意料之外,但又好象是意料之中。看来斗气也不用测试了,这青年天生就有魔法免疫力。他见场上那青年已然恼怒,连忙越众而出,他用心系魔法探测那青年的脑部,获取了影像,终于明白那青年在说什么。这种心系魔法高深之极,整过埃尔斯国就布雷特会用,也可以说是他的独门秘术。只听见那青年在不断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布雷特又运用另一种高深魔法,刺激那青年的听觉神经,发出一种那青年听得懂的信息。他缓缓地说道:“圣剑士大人,我是埃尔斯国护国法师,欢迎你来到我们凯月城。”他叫那青年“圣剑士”已是剑士的最高称呼了。 那青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随即又是一怔,脸上又是一片迷茫。布雷特又是微微一笑,他明白那青年已听明白了他的话,至于后来的那青年迷茫,只是不明白“圣剑士”的称呼和凯月城的地名。他又用特殊的方式向那青年说道:“圣剑士大人,你可能刚到此地,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明的,现在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国王,也许你能得到我们国王的赏赐。”那青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感受了他的和蔼,手中长剑放了下来,走上前来,说道:“老前辈,你说要带我见你们的国王,那是为什么?”布雷特对“老前辈”的称呼一知半解,只是从他脑海中的影像知道是对老人的一种尊称。他微微一笑,说道:“圣剑士大人,我们的国王非常赏识有本事的人才,他想见你一面。” 埃尔斯国国王穆林二世确实想见一见神启录预测的勇士,因为埃尔斯国近来有了麻烦。近邻的希日国最近换了新国王,素来友好和善的老国王丹尼突然逝世,而长子和公主也先后失踪,老国王的弟弟萨满月顺理成章登上了国王之位,这萨满月是出了名的野心勃勃,在老国王当政期间,屡次进言请兵征伐邻国,但都被老国王丹尼婉言拒绝。如今他自己登上国王之位,那自然是不会善罢干休了。作为希日国的邻国埃尔斯国,自然成了最先攻击的对象,而让穆林国王烦恼不堪的是希日国国力雄厚,远远超过埃尔斯国,双方战事已起,埃尔斯国将面临灭亡的命运。因此国王听布雷特说神赐勇士降临凯月城,自然惊喜交加,希望这位来自异界的勇士能把这一场大祸为无形,国王本来说要亲自到国家斗士场去观看的,但因为临时有了要事,才耽搁下来,但是对布雷特特别吩咐,一定要把这位勇士带进宫去相见。布雷特经过一番测试之后,自然不及回答那青年更多的事情,便带着他急匆匆进宫面见国王穆林二世。 两人到达王宫时,穆林国王正在和一干大臣讨论军国大事,大致是关于对希日国日后的防备,大殿上人声攒动,议论纷纷,有的大臣主张派重兵镇守边关,与希日国决一死战,有的大臣主张与其余二国朗英国***国结成连盟,共同抗击希日国入侵,有的大臣索性主张向希日田臣服,年年向希日国交纳税费,来换取埃尔斯国的和平,这个主张刚提出来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否决。最后经过一番争吵议论之后,国王穆林二世采纳了许多有用的建议,大殿上才得以安静下来。这时,布雷特和那青年已在大殿上站了一个多小时。 穆林国王早已暗暗向那青年上下打量了几番,除了对容貌颇为惊异外,其它都颇为失望,在他眼里,神赐勇士应该是一个身高马大,肌肉发达的大汉,这青年瘦削单薄,与勇士却不相称。但他还是耐烦地向布雷特问道:“护国法师,他就是你那本神启录上说的神赐勇士?”布雷特答道:“正是。”当下将那青年打败三十名高级剑士的事说了,他说得很详细,比现场所见具体的多,国王越听越惊,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不得不重新对这青年进行新的评定,要知道打败三十名高级剑士在亚玛菲大陆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虽然只表示一个人一方面的能力,却也是非常了不起。当布雷特把所见到的全部说完之后,穆林国王说道:“好,这样的人才那一定要重用,护国法师,你跟他说,我封他为卫国大将军,赏一座府邸,一万亩良地。希望他能为我们埃尔斯国效力。”一般再好的武士不经过考验是不可能封为大将军的,但眼前埃尔斯国遇上了大麻烦,国王自然是不拘一格使用人才。布雷特把国王的意思跟那青年说了,那青年听了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仿若听错了,又仿若在梦中。 这青年自然是大侠令狐冲。他自进入华山一个神奇的山洞后,就一直知觉全失,不省人事。待到醒来,却发现斗转星移,世道大变,同围所见与中土大异,更加让他不知所措的是糊里糊涂地跟三十名武士打了一架,又莫名其妙地遭到火烧,最后竟破天荒地当上了大将军。令狐冲就算有一百个脑袋,每一个脑袋比原来聪明百倍,也想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令狐冲已经颇为习惯周围的环境了,对这个世界许多事物有一些了解了,自从他当上大将军以后,每天跟着护国法师布雷特学习亚玛菲语言,顺便也讨教一些从没见过的新事物。令狐冲学语言的速度很快,很快学会跟人进行简单的交谈了,最让他顺心的是认识了两位年青的朋友,一位是埃尔斯国的王子德尔林,一位是内务大臣的女儿玛丽娜,他两人是布雷特的学生,德尔林朴实稳重,而玛丽娜却性情开朗,活泼可爱。除了外形之外,两人颇象令狐冲在华山派时的林平之和小师妹,令狐冲一见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布雷特除了是护国法师外,还有一个身份是国家魔法学院的院长,因此每天很忙,一般没时间教学生,德尔林和玛丽娜绝对是例外,一是两是身份尊贵,一是两人颇得布雷特的喜欢,这天令狐冲闲着无聊,便来到布雷特传教德,玛两人魔法的教室外观看,只见布雷特正在向德玛两人教授魔法。布雷特说道:“我现在教你们习练大地之火这个魔法。这大地之火是一种火系魔法,我现在教你们做法······”布雷特一边说一边示范。德,玛两人都有深厚的魔法基础,但这大地之火似乎有一定的难度,两人反反复复试验,累得满头大汗,没有什么进展。德尔林说道:“老师,这大地之火我已使了三次,每次都感到意念犹在,但魔法却使不出来,那是怎么回事?”布雷特想了想说道:“那是你们两人的魔法量不够的缘故,以后你们勤加练习,增加自身的魔法量,就可以施展出来了。”德,玛两人听了,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地下飞起了一阵火,布雷特大吃一惊,向门外望去,只见令狐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原来刚才令狐冲听布雷特讲解魔法,忍不住跟着照做,想不到这大地之火也不是很难,意念到处,平地便起了一阵无名之火,不免感到奇怪。布雷特连忙施展水系魔法灭了大地之火,然后向令狐冲打量,问道:“令狐将军,原来你也学过魔法?”令狐冲连忙说道:“不,不。刚才我只是好奇,不想便施展出来。”布雷特沉吟道:“那就奇怪了,这大地之火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但没有足够的魔法量便学上十年八年也施展不出来,刚才他俩施展不出来便是这个缘故,既然你从没学个魔法,那魔法量从那里来,体内的能量从那里来。” 令狐冲想了想道:“对了,我刚才施展魔法的时候,我的真气流动,似乎随着意念从指间涌出过。”布雷特道:“真气?那是什么东西?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令狐冲当下把人体如何修炼内功的事简略说了,其中遇上“经脉”“穴道”“吐纳”“搬运”之词,只略略带过,心想把这些向一个从没学过内功的人解释清楚,那没有十天半个月也解释不清。布雷特虽然学识渊博,但也是听得一脸雾水,只是隐隐察觉那是人类另一个修炼的方法,这种修炼方法似乎比魔法修炼还要复杂,还要坚难。不由地叹道:“原来你已修炼了另一种魔法,难怪使这大地之火是得心应手了。” 自此以后,令狐冲学习语言之余,便去跟着布雷特学习魔法,想不到进展神速,不到一个月,便超过德,玛两人.德尔林和玛丽娜有时空闲,便带着令狐冲四处游玩,那凯月城是埃尔斯的首都,人口密集,商业发达。城中无所不有,无奇不有,令狐冲本来想买一具瑶琴,但寻遍了城里大小角落,都有找到。最后还是听从玛丽娜的建议,在一家乐器店订做,令狐冲画了图形,又去试了几次音符,那店老板才做出来一具象样的琴来。 这天三人一起喝酒,令狐冲来了兴致,便掏出瑶琴弹奏起来。曲目依稀是刘正风和曲洋遗留下来的“笑傲江湖”。令狐冲这时已尽得此曲七成风韵,虽然是一人独奏,但是琴声曲雅动听,弹到婉转之处,仿若一对爱恋中的情侣在万花绿草中散步。德,玛两人对曲中之妙全然不懂,但也听得如痴如醉。令狐冲一边弹奏,一边想起当时和盈盈合奏此曲之时,何等逍遥快乐,此时琴声已旧,而箫声不再,笑傲江湖之意一去不复返,不由得掉下眼泪来。 德,玛两人见令狐冲忽然掉下眼泪来,心下感到奇怪,玛丽娜问道:“令狐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令狐冲立觉失态,擦干眼泪,连声说道:“没事,没事,只是眼里进了风沙。”但琴曲却再也继续不下去了。玛丽娜说道:“令狐大哥,你这琴曲弹得真好听,能不能教我。”令狐冲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你们不肯学。”德尔林说道:“我们当然肯学,不但学你的琴艺,还要学你的剑法。”令狐冲说道:“那好呀,我从明天开始教你们奏琴使剑,不过要用东西来换。”玛丽娜说道:“要什么东西来换?”令狐冲说道:“第一当然是美酒,另外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德尔林说道:“第一样美酒不难,至于第二样,不知令狐大哥,要打听什么人?”令狐冲说道:“那就是我的妻子,名字叫任盈盈。”德尔林说道:“这也不难,你们的肤色与我们不一样,一眼便认了出来,我明天便向全国发放告示,只要大嫂在我们埃尔斯国,那一定能打听得到。”令狐冲听了,说道:“那就多谢了。”玛丽娜说道:“谢什么,我们不是互相交换吗?”令狐冲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和我的妻子情深意重,别说是剑法和琴技这些未道,就是我的性命,我也愿意来换。”说到这里,声音也哽咽了。德,玛两人听了,均想:‘原来刚才他弹琴之时掉下眼泪,却是为了他的妻子.”令狐冲自此以后,专心传授两人琴技和剑术,一边心存希望,打听任盈盈的消息,转眼间,半年过去了。 这天,令狐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喝酒,忽然,管家急匆匆走进来,说道:“主人,国王派人叫你立即进宫议事。”令狐冲微感诧异,自被封为“卫国将军”以来,每天都来回在国家魔法院和自己家里之间,从来不参加国事。这次国王派人前来,多半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他连忙换好衣服,随着来人的马车,向王宫行去。一踏进王宫,只见国王穆林二世眉头紧锁,似乎遇上了一件大麻烦。而台阶下大臣们人人肃立在旁,默然无语。令狐冲心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向国王行了一礼,退在护国法师布雷特旁边,轻声问道:“国师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布雷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刚才被国王叫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穆林国王向台下众臣扫了一眼,说道:“很好,大家都到齐了,现在开始议论国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各位大臣,刚才收到边关落日城的神鹰传书,希日国国王萨满月已派遣大将鲁顿领兵十万攻打我国的边城落日城,边城紧急,各位大臣,谁有什么退兵良策,请直接说出来,供大家参详。”听了国王的话大臣们仿若雷击,相顾失色。原来落日城是埃尔斯国西部边城,跟着在后面的是半夜城和狼烟城。这三座边城都建在埃尔斯西部边境重要扼道之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素来是埃尔斯国西部屏障。这三座边城一旦被希日国军队攻破,希日军一泻而入,整个埃尔斯国中部就相继失陷,后果不堪设想。按道理说,这样重要的关口边城,应该派重兵把守才是。只是近一百年多来以来,希日国派兵征战埃尔斯国都选择从埃尔斯国北部边城护北城进攻,原因有二个,一是护北城离埃尔斯国首都很近,只有三百里路,不象西部边城落日城,离埃尔斯国首都有一千里之遥,行军打仗谁会舍近求远?二是护北城地势平坦,易于攻破,而西部落日城恰恰相反,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因为这样的原因,近百年来,埃尔斯历代国王只重视北部边城护北城的防备,而疏于西部三座边城的防范。这次希日军队选择从西部边城进攻,自然是揪住了这个弱点,希日军队目的很明显,突发奇兵攻下西部三城,然后采取蚕食战术,一步一步并吞埃尔斯国中部,最后再集结大军攻下首都凯月城和东部诸城市。所以穆林国王接到西部落日城的告急信时眉头紧锁,忧心如焚,而大臣们听了也仿若雷击,相顾失色。 眼下摆在国王和众大臣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向希日国臣服,每年交纳税费来换取和平,另一条路是派兵支援西部边城,补上这个决口。向希日国臣服,大家都做奴隶,绝对不是大家所愿,谁也不敢提出来,而第二条路有二个难题,一是派兵支援远在千里之外西部边城,恐怕很难及时赶到,倘若援军没到,西部三城失陷,那也于事无补;二是大军就算及时到达西部,也是疲惫不堪,以这样的劳累之师,不知道能不能抵制住希日国的十万军队,更让大家头疼的是这次带兵攻击西部边城的是希日国名将鲁顿,这鲁顿将军在亚玛菲大陆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很多邻国大将都吃过他的亏,谈起他来也都勃然变色。 在一片议论声中,军务大臣越众而出,现上对策来,他向国王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还是派兵前支援西部边城,虽然落日城,半夜城,狼烟城目前兵力不足三万,但这三城都建在险要的地方,鲁顿十万大军没有二十来天只怕也攻不破,这派兵前去,时间还是比较充分的,这一节不用担心,至于这鲁顿大将虽然狡猾奸诈,但带兵打仗那能比得上我们埃尔斯国的大将勃爱,老臣担保,只要陛下派勃爱将军前往,保证西部三城万无一失。”众大臣听了,点了点头,勃爱将军是埃尔斯国近年来最出名的大将,向来有“常胜将军”的美誉,只要派他前往西部支援,那是万无一失。 穆林国王说道:“派勃爱将军去,我也十分信任,只是现在勃爱将军在护北城守城,倘若把他派往西部,一来很难担保希日国不从北部乘隙而入,二来把勃爱将军从护北城召回,再派往西部,其间多了三百里路,西部军务紧急,只怕时间不够,我看还是另派大将为好。”军机大臣听了,说道:“陛下,那就派索亚伦将军去吧。他现在就在殿中。” 索亚伦正在想办法推掉这份苦差,一听军机大臣向国王推荐他前往,心下暗暗叫苦,连忙闪身在众人之后,穆林国王点了点头,说道:“那也很好,索亚伦将军,你意下如何?”索亚伦听国王叫他,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说道:“陛下,为国出力,小将万死不辞,只是小将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远征劳累,派小将西去支援,小将战死边关事小,误了边关的安危那就事大了,小将推荐一人前住,这人武功高强,远胜于我,一定能保边关万无一失。”穆林国王素来知道这索亚伦将军贪生怕死,派他前往西部,也不十分放心,只是现在用人之际,才向他发问,这时听他说还有一位将军比他还要强,连忙问道:“索将军,你推荐的将军是谁?说来大家听听?” 索亚伦说道:“陛下,你还记得我们埃尔斯国有一位神赐的勇士卫国将军令狐冲么?”穆林国王点了点头,说道:“索将军说得不错,我差点忘了我们埃尔斯国还有一位大将,很好,很好,各位大臣,你们谁还有不同的意见?”大家一听索亚伦推荐卫国将军令狐冲前往,很多人听说过这位神赐勇士的武功,都觉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的,但也不敢有任何异议,这种派去守边城的苦差,人人担心推辞不掉,谁还会横加阻拦,有别的意见?穆林国王见没人作声,点了点头,说道:“令狐将军,你走下前来。” 令狐冲自从被封为卫国将军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当将军的迟早要被派上战场,他也不打算推辞,以免被人嘲笑,说卫国将军原来是一个混饭吃的孬种,一遇上前线打仗,便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他越众而出,走上前听命。穆林国王问道:“令狐将军,我派你西去支援边城,你没意见吧。”令狐冲说道:“没意见,承蒙陛下这段日子以来,以好酒好菜好待,今日终于有了这机会让我令狐冲报答,陛下有任何差遣,我令狐冲万死不辞,决无异言。” 穆林国王满脸微笑,点头道:“很好,很好,你能知恩图报,这是非常高的品质,那我现在命令你,即刻带兵十万,前往西部边城支援,由于军情紧急,请你马上出发。”令狐冲点了点头。 ------------------------------------------------ 令狐冲忐忑不安地来到凯月城城西军营,远远地看见两个熟悉的背影,赫然是德尔林和玛丽娜两人,他心下大喜,迎了上去,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玛丽娜笑道:“我们俩听说令狐大哥西征,特别在这里等候。”令狐冲笑道:“我带兵远征的事你们知道了,是来给我送行的是不是?”德尔林说道:“那也不是,我们一起西去支援边关,大家都是伙伴,要送什么行?”令狐冲喜道:“你说要跟我一起西去打仗,那怎么行,你俩位身份尊贵,万一有什么闪失,那我怎么向国王交待。”玛丽娜笑道:“你也不用交待,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向国王请命了,随你西征一来是给你做个帮手,二来我和德尔林也想锻炼一下。令狐大哥,我们俩给你做帮手,你看合不合适?”令狐冲本来对带兵打仗不是很懂,所以答应下来,实是骑虎难下,这时听德,玛两人来帮忙,又得到国王的批准,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连忙道:“有你俩相助,我是如虎添冀,我是求之不得。” 德尔林说道:“那好,我们马上集结军队出发。”令狐冲点了点头,走进军营,只见一列一列士兵铁甲鲜明,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原来早有人领了国王的命令,已把十万士兵集结完毕,只等令狐冲前来发号施令。 令狐冲曾经向布雷特请教过军队编制,知道一支完整的军队由步兵团,骑士团,弓努团,魔法团组成,步兵团人数最多,骑士团速度最快,弓努团杀伤力最大,魔法团人数虽小,却能起到不少的辅助作用,而每个团的士兵都有等级军衍,依次是士兵,士兵长,营长,团长,总团长,最后是将军。一个士兵长大约管制二三十人,一个营长管理二十来的士兵长,依次类推,一个团大约一万人左右,令狐冲听各部总团长报上来的数字,分别是五个步兵团,三个骑士团,二个弓努团,加上十来名魔法师,十万人有多无少,从台阶上往下望去,只见一列列士兵,望不着边际,令狐冲一生之中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马,心下激漾不已。他从德尔林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军营左侧高塔上的火炬,一列列士兵在各自团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西部进发。在亚玛菲大陆,军队出发前都要点燃火炬,意向神灵祈求胜利,这种传统已持续了千多年。 第191章 番外六十三 死亡炼狱 春去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尹杰就一直在塔克的指点下学习魔法,尹杰的魔法等级也是飞速提高,老塔克不得不认为先天魔力金色果然不是吃素的,仅几年来就达到了八级高级魔法师境界,回想当初自己十八岁达到高级魔法师境界,就被整个光明神殿的裁决长叫做天才,可尹杰十四岁就达到了高级魔法师的境界。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尹杰在十岁时,塔克交给他几个水系和火系的低级魔法和其他系的几个实用低级魔法,就在也不教他任何高阶魔法,所以现在的高级魔法师尹杰魔法用来用去就是那么几个,塔克只是叫尹杰每天练习元素压缩和元素排列方式,说等练习到一定的时候在教他高级点的魔法。 枯燥的练习最容易让人失去兴趣,可尹杰却从没抱怨过,每次因为枯燥想放弃,但他都想到自己的强大是为了更加好的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永远与自己在一起,不管多么枯燥困难都要挺过来,因为尹家的人没有懦夫。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思,但就是这样的心思,为他以后建立第一军团“血煞”奠定了基础,这个军团只有一条军规:为了兄弟和我的亲人,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当然这是后话。 下午的时候,塔克与尹战老爷子把尹杰叫到大厅,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后,尹老爷子转身对一头雾水的尹杰问道:“乖孙儿,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吧!” “是的爷爷。”尹杰满脸的疑惑。 “唉,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乖孙儿我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变的更加强大?”尹老爷子一脸严肃的问道。 思索了一会儿,尹杰看着两位老人郑重的答道:“想,爷爷,只有更加强大了,我才能保护您,塔克爷爷,与父母他们。”说完单纯的尹杰还用小手捏成拳头对他们比了比。 “呵呵,不愧是我尹家的孩子,那我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怕不怕困难,先不着急回答,我说的这些困难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不怕,尹家人没有懦夫,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这话基本都是被尹杰吼出来的,表情居然有着一思强硬。 “好、好、好一个尹家没有懦夫,尹杰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你干爷爷商量,准备把你送进‘死亡炼狱’进行历练,因为你先在处在一个瓶颈期,而且你从未经历过战斗,如果你以后和人家比斗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而‘死亡炼狱’正是个好地方,只不过那里到处都是在上古时期被流放的恶魔和不死族生物,炼狱根据我们家族记载共有百层,每一层都有许多的怪物,范围极广,每十层都有一个领主来统治这些怪物,我们家族的先辈无意中得到了进去的传送方法,据说这是远古的某位神邸制造的,专门关押流放的恶魔,在进去的期间,必须达到一定的要求你才会被传送到下一层,尹家老祖规定只要在十五岁之前达到高级魔法师境界就可以进去,本来我以为不会有人这么变态,就算是第一法圣先天魔力紫色,在加上他们上古家族‘愈木家族’的药剂支持,才在16岁达到圣阶,而我们家族,并没有‘愈木家族’的那样大的实力,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可在15岁之前达到高级魔法师境界却没有一个,可你的降生让我又喜又惊先天魔力金色,喜得是终于有人可以达到要求的人了,但那个地方可是九死一生,我不想让你有去无回,可老祖的命令不能违背,所以我只能看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进去,我和你干爷爷拼死也会保住你,让你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可你确答应了,不愧是我尹家的孩儿,就是死也要死的顶天立地,不做逃兵,我决定让你进去,只要达到第十层斩杀了第十层的boss,灵魂的收割者就可以安全的出来了,记住没有把握千万别去送死,你同意吗?”尹战老爷子目光盯着尹杰看着。 “恩,爷爷,你和塔克爷爷放心,我不仅要进去,还要从里面活着出来,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样才能保护你们。”一脸坚决的尹杰说道。 “哈哈,好样的尹杰,你现在去到‘藏书阁’去学习点高级魔法,你天天学习元素排列方式和魔法压缩,以你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熟练快速的释放高阶魔法,只要学习点高阶魔法就可以了,不然就你那几个初级魔法道那里去了也只是送死,你快去吧,记着下午赶到这里来,你爷爷帮你传送过去,过去了之后一切就靠你了啊。”塔克笑道。 “恩,那我先下去了爷爷。”尹杰说道,说完转身准备出去。 “对了,这个法杖给你,一个好的魔法师怎么能缺少跟好的法杖啊。”塔克说道。“这个法杖是我从‘光明神殿’的藏宝室找到的,怎好是双系法杖,火和水属性的,而且这个法杖使用‘陨星铁’中掺有一丁点的‘星辰之沙’可以提高对周围魔法元素的感应力,而且能减短释放时间,上面得两颗魔核一个事十五级‘极冻猩猩’的魔核,一颗是十五级‘烈焰雄狮’的魔核,可以算一件圣器,但没人用,所以我打算在生日时送给你,可现在得提前给你了,接着。” 尹杰接住法杖,一道强烈的魔力从法杖上散发开来,尹杰体内的火水双系元素也变的活跃起来,“真不错,在‘死亡深渊’生命又多了个保障”尹杰暗想道。“那我走了,爷爷。”尹杰拿着法杖退出大门。 “唉,愿老祖保佑尹杰孙儿能平安的归来。”尹战老爷子对着塔克道了句。 “这有什么办法啊,如果我能代替他的话,我宁愿带他去,这样尹杰也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塔克苦笑的说了句。“只能希望他能安全归来,实力提不提升已经不重要了。 第192章 番外六十四 陈天的实力 据说“倾城之恋”是可以打破时空限制的“神技”,虽然不知道真假,不过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剑圣的剑二十三已经可以凝固空间,瞬间粉碎方圆百丈的任何东西,足以成为伪神通。 而倾城之恋是可以打破空间,超越时间的招式,当然,超越时间肯定不可能,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就好像蚂被子弹击中的速度,这就是速度相差太多所造成的结果,在蚂蚁看来,就是时间停止自己被杀了,而其实是自己完全不理解的速度所造成的结果。 这就是倾城之恋的原理,超越人类所不能理解的速度,爆发出强大的实力,瞬间秒杀对方,这就是旷世绝招“倾城之恋”。 陈天此番前来无双城,虽然是巧合,但他停留在此,却也不乏想要见识一下倾城之恋的意思 “,一遇风云便化龙。”远在天下会总舵,此时此刻的雄霸,正自神色肃然的看着眼前的桌上的锦纸,这两句诗道尽了他的前半生,激起天下风云起涌。 但是,他并不满足,沉吟良久,他的口中随之出声问道:“丑丑,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没有查到了泥菩萨的踪迹了吗?” 闻言,文丑丑连忙回应道:“回帮主,小的这些日子已经广布眼线到江湖之上追查泥菩萨的消息,如今已经有了些回复,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泥菩萨这些年因为经常给人批命,泄露天机太多,所以遭了天谴,满脸长满了脓包,需要每日以火猴吸食脓汁方才能够存活,所以江湖有传言,要寻泥菩萨需要先找到火猴,关于火猴的消息,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再过些日子应该就有回信了。” 尽快给我查明泥菩萨的下落,如今天下大势已成,当年他为我推算上半生的运程,却不告诉我下半生的时运,现在也该是到了回答我的时候了。”言毕,雄霸当即便是转身离开了大厅,泥菩萨当年给他批的上半生命势已经达到了,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知道他下半生的命势到底是如何的。 一条宽大的岩石路面直通内外,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四面墙壁上脱落了许多脆皮,墙头上长着杂草,青石路面也有些坑洼不平。 “剑宅。”看着大门之上那透着无穷剑意的两个字,陈天双眼之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冷冽的精光,心中暗道:“以剑为宅,果然不愧是独孤剑圣!” 微微闭上双眼,瞬间便是感应到了眼前这所破旧的院落之中,却蕴含着一股通天彻地的锋芒之气。 甚至,陈天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处在无穷无尽的剑气包裹之下,一柄擎天巨剑,拔空而立。 独孤剑圣,原名独孤剑,是无双城主独孤一方的哥哥,因自有痴迷剑术,博览诸多剑典,自创二十二式圣灵剑法,二十多年前曾横扫天下各路高手,无人能敌,故人称剑圣。 后来,曾因一招之差而败于武林神话无名之手,自此归隐江湖,闭关潜修,以求悟出更高一层的剑道,再与无名一较高下。 “铮——”突兀的,一声高昂的剑鸣爆发,凛冽的剑意随之拔地而起,直冲九天云霄,可怕的剑气肆虐周遭虚空,无穷无尽的压力随之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显然,独孤剑圣已经察觉到了陈天的到来。 不见陈天如何动作,一股莫名气息,便是已经自他的身上迸爆开来,剑圣的修为是天人合一巅峰中的巅峰,已经在天人合一这一境界困扰多年,不知比陈天这个初入天人境界的菜鸟强多少,只是剑意释放,就让陈天胸中沉闷不已。 “吱呀——”院门大开,一个枯瘦的老者站在门前,目光直视陈天,眼神之中,满是惊诧之色,“小友是何人高徒,不知驾临剑宅,有何贵干?” 陈天看着独孤剑圣,双目之中精光四溢,仿佛能够透彻人心,他清晰的看见,独孤剑圣的身体,因为多年的闭关潜修、呕心沥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就算是有天材地宝,亦不过只能缓解一时之危。 想要延长寿数,却是难比登天,除非,那千年老怪物帝释天肯出手,用圣心决相救,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高徒不敢说,在下无门无派,散人一个,在下陈天,拜见剑圣前辈”陈天对于强者的尊敬还是有的,,更何况是剑圣这样为武痴情的人。 “小友弱冠之年的就有如此成就,老夫真是感到汗颜啊”剑圣感慨。 ……………………………… 之所以和剑圣见面,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的实力,从剑圣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仍不如他,陈天也很无奈。 寒暄了半天,就离开了剑圣那里,直接往无双城走去。 ……………………………… 无双城内,一片人声鼎沸,几乎家家户户都跑到街道之上,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惊世婚礼。 独孤鸣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新郎华服,满面笑容,好不高兴,后面跟着一排人马,抬着八人大轿,一路上鞭炮齐鸣,响彻了整个无双城。 “哎呀,不知道少城主这是要娶谁家的姑娘呀,婚礼竟然办的这么隆重,要是我家丫头能够嫁给少城主,那可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老俩口这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一个老妇看着眼前这如长龙一般的迎亲队伍,不由满脸羡慕的对着身边的老伴出声说道。 “享福,哼,那还不一定呢!”谁曾想,她老伴当即便是悄然出声道:“我听说这少城主长年出入烟花之地,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选,我家丫头要是嫁给了他,多半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旁边的人闻言,不由得为之大惊失色,连忙出声道:“嘘!你们俩小声点,让人听到了可不得了,少城主这次娶的是明家的明月姑娘,听说还邀请了很多武林人士前来观礼,共商对抗天下会的大计,不论是城主、还是明家都很重视这次婚礼。” 现场一片热热闹闹,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一个将自己面容掩藏在斗笠之下的白衣青年,此时此刻,正死死的盯着婚轿,好几次都想要冲出去,不过到底还是强自按耐住了。 这白衣青年正是聂风,自从上次明月来杀他,两人再度相遇之后,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居然已经产生了一些情愫。 本来聂风因为中了凤舞箭,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在听说明月即将嫁给独孤鸣之后,当即便是忍不住的为之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就跑了过来。 眼见着花轿向着城主府的方向慢慢抬去,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直接就冲上前去将明月救走,然后两人从此远走天涯,相依相守,但是,他也知道,凭现在的自己,若是冲出去无异于找死,他只能够静等机会。 事实上,伤心的不仅仅只是聂风。 此时此刻,花轿之中的明月更是伤心欲绝,她怀抱着无双阴剑,就像是一件工具一样,被明家卖给了无双城,什么家族使命,什么捍卫无双城,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自己所爱之人的一句话。 城主府内,大殿之上。 此时此刻更是热闹非凡,与无双城结盟的几个势力的代表全都来了,随着独孤鸣和明月二人进殿,独孤一方手执无双阳剑,整个人更是显得春风得意: “承蒙武林各派好友,今天前来参加小犬的婚礼,独孤某人不胜感激,为表酬谢,特别让大家一开眼界,明月姑娘既进我家门,从今往后就是我独孤家的人了,而她也带来了久隐江湖两百多年的无双阴剑。” 独孤一方说着环视四方,眼见着几大势力之人均是忍不住的为之流露出阵阵惊讶的眼神,他方才接着出声说道:“没错,大家不用惊讶,从始至终,无双剑都是有阴阳之分,只不过当年因为一些原因,无双阴剑的主人隐退江湖,从此消隐武林世界。” “不过,借由今日这场婚礼,无双阴阳剑又重新会合了,并且将由小犬和他的新妇明月,一同施展早已绝迹武林的无双剑法‘倾城之恋’,现在就请各位见识一下这套无招无式、无可破解的绝世剑法。”说罢,独孤一方当即便将手中的无双阳剑抛给了独孤鸣,眼中满是期许神色。 这白衣青年正是聂风,自从上次明月来杀他,两人再度相遇之后,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居然已经产生了一些情愫。 本来聂风因为中了凤舞箭,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在听说明月即将嫁给独孤鸣之后,当即便是忍不住的为之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就跑了过来。 眼见着花轿向着城主府的方向慢慢抬去,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直接就冲上前去将明月救走,然后两人从此远走天涯,相依相守,但是,他也知道,凭现在的自己,若是冲出去无异于找死,他只能够静等机会。 事实上,伤心的不仅仅只是聂风。 此时此刻,花轿之中的明月更是伤心欲绝,她怀抱着无双阴剑,就像是一件工具一样,被明家卖给了无双城,什么家族使命,什么捍卫无双城,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自己所爱之人的一句话。 城主府内,大殿之上。 此时此刻更是热闹非凡,与无双城结盟的几个势力的代表全都来了,随着独孤鸣和明月二人进殿,独孤一方手执无双阳剑,整个人更是显得春风得意: “承蒙武林各派好友,今天前来参加小犬的婚礼,独孤某人不胜感激,为表酬谢,特别让大家一开眼界,明月姑娘既进我家门,从今往后就是我独孤家的人了,而她也带来了久隐江湖两百多年的无双阴剑。” 独孤一方说着环视四方,眼见着几大势力之人均是忍不住的为之流露出阵阵惊讶的眼神,他方才接着出声说道:“没错,大家不用惊讶,从始至终,无双剑都是有阴阳之分,只不过当年因为一些原因,无双阴剑的主人隐退江湖,从此消隐武林世界。” “不过,借由今日这场婚礼,无双阴阳剑又重新会合了,并且将由小犬和他的新妇明月,一同施展早已绝迹武林的无双剑法‘倾城之恋’,现在就请各位见识一下这套无招无式、无可破解的绝世剑法。”说罢,独孤一方当即便将手中的无双阳剑抛给了独孤鸣,眼中满是期许神色。明月闻言,不由得为之大怒,当下毫不示弱的出声大喝道:“独孤一方,你作为一方城主居然这么残暴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哼!那些贱民在我的心里连草芥都不如,我数到三,你们如果还不乖乖上前受死,我就下令屠杀无双城城民三千。”独孤一方似是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当下口中爆喝出声,言语之间,满是森然杀意。 “哈哈哈哈,独孤一方,不得不说,你的人品真的很差唉!”就在这个时候,陈天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无双阴阳剑抛给了明月、聂风二人,口中笑道:“明家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小子,我把无双阴阳剑暂借给你们,你们就用‘倾城之恋’宰了独孤一方这老鬼吧!” “多谢这位先生相助!”伸手接住无双阴阳剑,聂风和明月不由得为之大喜,有此神兵利器相助,二人对付独孤一方的把握,无疑增大了很多。 “倾城之恋?”独孤一方则是不由得为之大吃一惊。 但他毕竟是宗师顶峰的高手,此时此刻,杀子仇人在前,岂能轻言放弃,当下,口中爆喝出声道:“凭你们,也想领悟倾城之恋,我先杀了你们!”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聂风一声长啸,随之与明月一起震剑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攻向独孤一方,无双阴阳剑在他们的驱动之下,立时爆发出一道道强劲的剑气,纵横激荡,肆意飞洒。 陈天双目之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那一阴一阳两股剑气,在相互辉映之间,水融,似是透发着无穷无尽的玄妙。 如今,他所领悟的天人玄功,正处在阴阳造化、神通衍生的境界,观此双剑对敌,顿时心生领会,武道修为竟缓缓地开始了增长。 而与此同时,断浪也赶了过来,另有不少武林高手,都在纷纷赶来,这一战,必然将是足以轰动武林的一战。 诚然,独孤一方的人品很差,不过,相对的,他的武功确实很高,周身环绕着一股股无形的劲气,不断的将聂风、明月两人的剑气生生挡住。 宗师境界与先天境界的差距太大,虽然,聂风明月两人仗着无双阴阳剑的锋利抵住了独孤一方的攻势,但是过了数十个回合之后,便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 “啊——”一声大喝,独孤一方将全身的功力瞬间凝聚,迸爆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双掌之中透出,迅速的扑向聂风、明月二人。 “砰!”聂风、明月二人只感觉道一股狂猛气劲扑面而来,即便是以无双阴阳剑的锋锐,竟然也无法全然抵。 当下,身子一颤,两人便是被生生的击飞了出去,抛落在十数丈开外的地面之上。 “哼!还我儿子命来!”独孤一方目露凶光,冷冷的看着聂风明月二人,再次调动自身真气,准备不顾一切的将两人击杀在此。 “嗡..........”摔落在地上的聂风、明月二人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们双手紧握,眼神之中饱含深情的看着对方。 这一刻,他们也已经作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掉落在一旁的无双阴阳剑却像是突然有了感应一般,剑锋震颤,一阵嗡鸣,阴阳两极力量陡然从剑身之上涌现而出。 “铮——”高昂的剑鸣之声,响彻天宇,无双阴阳剑在没有人催动的情况之下,竟然自动冲霄而起。 明月、聂风二人大惊,冥冥中似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紧跟着无双阴阳剑跃上半空。 剑在人手,顿时,一阵耀眼的剑光绽放而出,照耀的天地都是一阵明亮,令人惊诧非常,就连准备出手的独孤一方,也是忍不住的为之一惊。 无双剑沉寂了数百年时间,虽然他们无双城一直流传着无双剑当中蕴含有一道无招无式、无际可寻的绝世剑法,‘倾城之恋’,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场景神异奇幻,显然是因为聂风、明月二人引动了无双阴阳剑之中不可透彻的神奇力量。 “锵!”清澈而响亮的金铁交戈之声,双剑交击的瞬间,一阴一阳两股极致力量突然迸爆出一股绝强的力量,惊动天地乾坤。 一道可怕的金色气柱如长虹经天,直贯九天云霄,就连一直关注着这一战的陈天也是忍不住的为之惊讶不已。 原来,天地阴阳二气交合,不仅仅蕴含无穷无尽的造化之机,更有庞大的威力充斥其中。 自半空之中落下,眼见着明家姥姥被独孤一方推开,明月一声惊呼,连忙飞身上前,将她的身体接住:“姥姥!姥姥!你怎么样?姥姥!原谅我!”说话间,却是止不住自己脸上的悲切神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明家姥姥居然会在关键时刻赶到,而且还挺身而出帮独孤一方挡住了这倾城之恋的致命一击。 “我.......我死也不会原谅你,你.........你愧对明家列祖列宗,不配为我明家之人........”明家姥姥口中鲜血喷涌,死死的盯着明月,眼神之中充满了愤闷,话音未落,人已断气,魂归黄泉而去。 独孤一方眼见着明月心神失守,脸上不由得为之流露出了一抹狞笑神色,当下一步踏出,逼到近前,抬手一掌,直接印在了明月的背心之上。 “砰!”一声闷响,明月的武功本来就不及独孤一方甚多,如今正值心神失守之际,猝不及防之下,却哪里承受得住,当即便是被独孤一方生生的击飞了出去,向着不远处的悬崖跌落。 “明月!”聂风大惊失色,他迅速飞扑而出,想要冲过去接住明月,不过却已经太迟了,伸出的手抓在空气中。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月向着山崖下掉落而去,猛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顿时自心腔之中爆出,无尽热血涌上脑部,整个人愤怒异常,心里仿佛有某种诡异的力量冲上头脑一样,使他的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黑色身影破空而至,一只大手,如遮天大幕,轻而易举的便是将明月的身子裹在其中,紧接着,如长虹贯破空间,径直跃上了悬崖,落在地面之上。 明月只觉得如梦似幻,踏实了地面之后,都还隐隐不敢置信,直到陈天那充满和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丫头,你命不该绝啊!” “吼——”一声低沉的嘶吼传来,明月不由得为之一惊,放眼看去,只见那可怕的野兽嘶吼声,竟然是从聂风口中传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聂风看上去极不正常,一双眼瞳透着诡异的血色,连带着周身,都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弥漫。 却是他体内的聂家麒麟疯血发作,愤怒和杀意,已经取代了他的理智,主宰了他的一切。 虽不见任何的真气波动,却只有一股诡异的血色气流,环绕在他的身周,致使他的力量在不断地提升。 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就已经超过了先天境界,达到了宗师级别,而且,比起独孤一方都要更甚一筹。 手中提着无双阳间,凌厉的剑锋,更是映衬的他分外恐怖,他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独孤一方。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无形气势,使得独孤一方这样的宗师级高手,都是忍不住的为之大吃一惊。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麒麟疯血,传说之中,北饮狂刀聂家有祖传麒麟疯血,一旦被激活,将引发超乎凡人的超能力?!”独孤一方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聂风,忍不住惊得连连后退,心中顿时便是泛起了无边的惊涛骇浪。 今天他吃惊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先是陈天的出现,夺走了原本该属于无双城的无双阴阳剑,那近乎不可抵挡的强大实力。 紧接着又在聂风和明月两人的身上见识到了传说之中的绝世剑法‘倾城之恋’,如今,连恍如神话的麒麟疯血都出来了,真是让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不过,当他眼见着聂风逼近自己的时候,却并没有急着就此逃跑。 他想起了自己被杀害的独子独孤鸣,当下,口中便是一声嘶吼:“我不信,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嘶吼着,浑身真气瞬息提升到了极限,抬手之间,饱函无穷真力的掌风顿时呼啸而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一股汹涌澎湃掌力之中奔腾撞破虚空,径直便是奔着迎面而来的聂风轰击而出。 不过,此时此刻的聂风对此,仿佛完全不在乎一般,任凭独孤一方浩瀚磅礴的掌力轰击在他的身上,却也是丝毫不惧,也没有丝毫受伤。 无尽厉风之中,只见他猛的抬起手来,掌中无双阳剑划破长空,一道无形剑罡顿时暴射而出。 “噗嗤——”是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是生命走到尽头的声音,也是,终结了一切恩怨的声音。 看似轻微,回荡在天地之间,却又深入人的心灵深处,有着说不出的震撼,令人为之莫名骇然。 鲜血,仿佛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独孤一方双目圆瞪,脸上满是不甘的神色。 但是,就算是再不甘又能如何,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没有任何的气力来改变这一切,震颤着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一代霸主,无双城的城主,独孤一方就此身亡。 恐怕当这个消息传到江湖之中,必然会有很多人都无法相信,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其实眼下的这个独孤一方根本就不是真的‘独孤一方’,真正的‘独孤一方’早已经死去多年了。 就在独孤一方倒下的瞬间,聂风眼中的红光也在瞬间退去,全身的力量也迅速的消退,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而他的眼神之中,则是充满了茫然与悲痛。 “风——”明月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出声,然而,此时此刻的她,身受重伤,实在是太虚弱了,还未喊出声来,整个人,便是已经软倒在了地面之上。 “嗯?”见状,陈天不由得为之眉头一皱,随之连忙伸出手来,将明月揽在怀中,纵身一跃而起,已然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风驰电掣,转瞬之间,便是已经消失不见。“前辈,你不要紧吧!”见状,秦霜不由得为之大吃一惊。 顿时脚下一步踏出,整个人便是已经出现在了泥菩萨的身边,将他的身子扶住:“怎么样,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说话间,看着气喘不已的泥菩萨,却是忍不住的为之有些担心。 “这真是我的报应啊!”泥菩萨忍不住的为之叹了一口气,他一生为人算命,却不想泄露天机太多,居然遭了这样的报应。 如今他想隐退江湖却也身不由己,他转眼了看身边的小孙女,脸上的忧虑神色却是越发的严重了。 “前辈!这是天下会的解毒丹你先服下,或能解毒发之苦。”秦霜也是有些为眼前之人感慨,当下连忙取出了一颗丹药,喂泥菩萨服下。 见状,泥菩萨旁边的小孙女当下便是出声道:“谢谢叔叔。”惹得秦霜怜爱的抚了抚她的额头。 “咳咳........秦堂主很喜欢小孩子?”泥菩萨看着秦霜问道。 “嗯!”秦霜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承认。 “唉.........”泥菩萨却叹息道:“可惜,你命中注定,无子也无女!” “哼!霜师兄,江湖术士之言不足为信。”闻言,眼见着秦霜神色一怔,当下,步惊云口中便是一声冷喝。 “唉.........”泥菩萨一声叹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微的摇了摇头。 步惊云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摇什么头?” “你不是不相信命吗?那又何必要问?”看了看步惊云。 “秦堂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可是却不能拥有,而他则正好相反,你以为你拥有的,其实不是。”泥菩萨看了看秦霜,又看了看步惊云,带着几分戏谑出声。 可惜,步惊云自小孤僻,从不信命,所以他对这些江湖术士,算命卜卦之言最是不屑,当下便是反口驳斥道:“那你可曾算到自己会有今日?” “你相不相信是你自己的事,而且我从来不替自己算命?”泥菩萨忍不住的自嘲一笑,整个人显的有些萧索,他号称神相,替人问命卜卦一辈子,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 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之间,一道黑色人影,夹在无尽狂风之中,瞬息之间,便是已经自前方的树林之中飞扑而至。 “什么人!”秦霜、步惊云二人不由得为之一声惊呼,当下,各自展开绝技,催动自身真气,浩荡激涌,连成一片,挡在了泥菩萨身前。 “哼!”来袭的黑衣人口中一声冷哼,并没有多说什么,当下双掌齐出,一股浩瀚劲力便是自他的掌中透发而出。 就在秦霜与步惊云二人攻势将发未发之际,一瞬间封住了二人的攻击,使的两人的攻击不但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直接被生生的震飞了出去。 将手一伸,如探囊取物一般,黑衣人轻而易举的便是将泥菩萨祖孙二人抓住,随之展开身形,起落之间,消失在了前方树林之中。 “这个人到底是谁?武功这样出神入化,但显然并无伤我之心,他仿佛洞察我的天霜拳。”秦霜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不由得为之眉头大皱。 刚刚黑衣人出手,仿佛是预先知道他出拳的路数一般,在他拳劲还未爆发之际,便先行截断了他的真气,显然,来人对他的拳法很是熟悉。 “嗯!我也有同感,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的排云掌丝毫不起作用!”步惊云此时此刻也是心有余忌,来人居然能够一招便将他们两人同时击退,武功之高,实在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想像。 “这个人行动周密,当今武林能够这样轻易胜过你我的不出几人,看来火猴之争,引出了不少神秘高手。”秦霜略带思索的想到。 同时他心底也对刚才的事情略带疑惑,刚刚来人明显很清楚他跟步惊云两人的武功路数,当今武林能如此了解他们武功的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就只有他们的师父雄霸了,但是,想到这里,他却是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座天下会密殿之中,泥菩萨祖孙二人直接被扔了进来,眼见着小孙女吓得哭泣不止,泥菩萨忍不住出声道:“堂堂天下会帮主,对付弱小老幼何须如此动粗?” “哈哈..........真不愧是神相泥菩萨,不枉我多年来不断的追寻你的下落,不过,今天你是插翅也难飞了。”黑衣人脱下头上黑纱,不是别人,正是天下会帮主雄霸。 “唉..........”泥菩萨叹息道:“我早料到今日之劫难逃,所以也不打算再躲了。” “神相妙算玄机,老夫而今已是九天之龙,天下及将尽收老夫脚底,这也要多亏你当年给我批语啊。”雄霸端坐高位,俯视着下方的泥菩萨,言语之间,霸气侧漏。 泥菩萨叹道:“雄帮主既已打下铁桶江山、称霸武林,正可以高枕无忧,又何须再费心卜算未来呢?” “这么说,你是想要拒绝我喽!”雄霸脸色一沉,霎时之间,一股无形的杀气透露出来,吓得泥菩萨连连倒退。 “不敢,不敢只是小的怕触怒老天爷,近年来早已不再探问天际,既然雄帮主执意要看,那我便再为雄帮主卜上一卦。”泥菩萨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给雄霸批命,以雄霸的个性,恐怕他们爷孙俩都难以活命。 当下,雄霸站起身上,按照泥菩萨指示,将一双手轻按在了桌上的天机命盘之上,顿时,一道金色光束冲天而起,十四个大字随之浮空而起: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看罢,雄霸猛然转过身来,口中厉声喝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泥菩萨微微一怔,神色黯然,似是想通了什么,当下淡然出声应道:“意思就是,成也风云,败也风云!毋庸强求,一切随缘!”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下半生将为风云所制,运程逆转,以致龙游浅水,这风云是否就是我的两个徒儿聂风还有步惊云?”雄霸目光灼灼的瞪着泥菩萨,言语之间,已然多了几份颤抖之意。 “回帮主,根据聂风还有步惊云的成长来看,他们两人助你打下武林江山,应证了帮主上半生的运势,这风跟云,指的不就是聂风跟步惊云吗?”泥菩萨已是预料到了什么,当下直言不讳的开口应声。 雄霸沉声问道:“这.......可有什么解法。” “帮主为风云所颠覆,已无可避免,所谓成也风云,败也风云,天意如此,宿命难违啊!”泥菩萨不敢有丝毫思考隐瞒之言,此时此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一字不漏的吐了出来。 “我不信!”雄霸不等他说完,口中便是一声狰狞大喝:“我不相信命运,人定胜天,我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来掌握,我偏要逆天改命!” “吼……,我雄霸乃真龙天子,注定要雄霸天下,怎么被风云所限制”一股股强悍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去,如果陈天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雄霸的气息居然是天人合一后期。小竹山,断情居,陈天负手而立,在他的眼前,一道白色身影兀自闪烁,掌中剑锋所致,剑光森寒,凌厉非常。 剑光所过之处数丈范围,全都在剑气笼罩的范围之内,一股凛冽寒意,不断地向外扩散,直到白色身影收剑,一切方才恢复如初。 “梦姑娘果然是天资过人,不单单对无二刀法悟性十足,连对这剑道竟然也有如此的领悟,真是让我大感倾佩。”陈天口中不栗夸赞道。 “看情形,我传给你的玄武真功,你已经是初窥门径了,看你周身真气浩荡激涌,不出半月,必然能够再进一步,突破先天极境,进入宗师境界。” 第二梦甜甜的笑了笑道:“都是陈天大哥你教的好,否则我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将无二刀法和剑道练到这种程度。” 似是想起了什么,陈天皱眉道:“我本来还想把无双阴剑一起送给你的,可惜,被明月那小丫头临走的时候偷偷带走了,不然,你以无双阴剑施展天命剑道,必然能够威力大增,更进一步。” 第二梦不解道:“可是,我听明月妹妹说,无双阴剑本来就是她们明家历代相传之物,是你在无双城强行夺走的,现在她拿去,不正好算得上是物归原主吗?” “咳咳.........”闻言,陈天不由得为之老脸一红,当下连忙岔开话题道:“我觉得吧,你的剑法还有待精进,尤其是那招‘……’,运劲需要.........” “好了,好了,陈天大哥,不跟你说了,我去做饭。”第二梦口中一声轻笑,旋即便是转身而去。 送走第二梦,想起明月,陈天便忍不住的为之有些郁闷,自从一个月前,自己在第二梦的指点下将她治好之后,她的武功得以突飞猛进,已然达到了先天极境,比起第二梦都不差分毫。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小姑娘竟然在数日之前,带着无双阴剑独自离开了。 毕竟在他救回了明月之后,世界会因此发生改变,以后得世界谁也说不清楚。 作为一个偷渡者,陈天不得不为此忧心,毕竟,改变一个世界的走向,会不会影响到“天道”的运行,万一又像《天龙八部》里面的世界天道出来,还不得死俏俏。 吞吐呼吸之间,天地之间的浓郁元气,就好似化成了液体一般,形成肉眼可见的光束,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陈天的体内,天地悠悠,阴阳造化,说不尽的玄奇奥妙,只在华光流转之间。 “陈天大哥,吃饭了!”正当陈天沉浸在心神之中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第二梦的声音,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的融洽。 随着陈天将玄武真功传授给第二梦,并教她修炼无二刀法和剑道,双方之间的关系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微妙,不过到底两人都处在朦朦胧胧的状态,对此并不清楚。 “嗯,好。”陈天应声,当即向着竹屋走去,此时此刻,第二梦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虽然没有很丰富,但是却是精致不已,第二梦一袭雪白的衣衫,配上脸颊之上的轻纱给人一种清鲜之感。 陈天试了菜肴,饶是在现代吃惯了各种山珍海味,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夸赞道:“梦姑娘,你的手艺可真好,以后谁要是娶到了你,那可真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陈天大哥说笑了,爹爹说,我们修炼‘绝情斩’的人是不可以谈儿女私情的。”说到这里,第二梦神色不由得有些暗淡。 她已经二十多岁了,作为这个年龄段的女儿家那有不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尤其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和陈天的相处,她更是被陈天的人格魅力以及那高深莫测的武功给吸引了。 “你爹?他真是个老古董,什么‘绝情斩’,也不见得能厉害到哪里去,好好修炼我交给你的玄武真功,只要你能够练成无二刀法和剑道,保管比那‘绝情斩’厉害百倍!”闻言,当即陈天便是忍不住的为之口中一声轻嗤。 第二梦忙道:“陈天大哥,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我爹听到了,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便只听的一声冷厉的大喝从门外传来:“哼!我已经听到了!”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气势很足,手中执一柄金刀,凛冽的刀意,磅礴而又凌厉,浩浩荡荡,充斥了整个房间。 陈天对此却是毫不在意,这人还未靠近断情居他就已经知道,不过,此人的修为虽然已经达到了宗师顶峰。 但是,却还不看在他的眼力,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相当于独孤一方一流罢了,比之自己,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就像是先天和宗师的差距,宗师和天人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言说。 “爹!不要!这是我朋友!”眼见着第二刀皇气势凌人,第二梦不由得为之心中紧张不已,连忙呼喊出声。 “你朋友?爹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这小子竟然勾引我女儿,那他就该死。”第二刀皇蛮横不讲理,抬手之间,金刀已经出鞘,凌厉的刀芒呼啸,瞬间倾吐而出,无尽锋芒,直逼陈天破空而来。 “哼!”感受到了第二刀皇这凌厉一刀之中蕴含的无穷杀机,陈天口中一声冷哼,随之立身而起,一股凛然气势随之从他身上迸爆而出。 “轰!”凛冽刀光当头斩落而下,然而,在劈到陈天身前不过三尺之处,便是遇到了一股无形无质的庞然大力阻挡,只听得一声巨响,气劲迸爆,屋里的东西纷纷被掀飞了出去,摔得是七零八落。 “唉,真是可惜了一桌好菜。”陈天口中忍不住的为之一声叹息,拉着第二梦的手,身影一闪,便是已经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落之中。 “小子,你不是说我刀皇的‘绝情斩’也不过如此吗,我倒要试试你小子倒底有几斤几两,敢在我第二刀皇面前夸下如此海口。”第二刀皇身影一绰,也自拖着金刀追到了院落之中,刀锋之上,闪烁明灭不定的金光,一道道凌厉的锋芒不住的喷涌而出。 “绝七情,断六欲,绝情斩!”伴随着第二刀皇口中的一声大喝。 顿时,手中的金刀猛然震颤起来,一阵阵急促的刀鸣呼啸传开,紧接着,一道足足十数丈长短的金色刀芒呼啸着破空斩出。 “呼——”呼啸破空的金色刀芒,带着一股好似想要灭绝天地一般的可怕气势,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的旋风平拔空,摧枯拉朽似的,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都生生撕裂。 整个断情居内一瞬间飞沙走石,刀皇一生极于刀,只为修炼出绝强刀法,他对刀的执着可谓是已经到达到了顶峰,是以,他一出刀便仿佛是有一种绝天绝地的威力。 “如你所愿!”面对着第二刀皇的凌厉攻势,陈天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眼中精光一闪,真元催动,脚下一步踏出,双手微张。 顿时,由金刚之躯蜕变衍生不灭魔身已经展开,层层黑火,笼罩周身,遍布周遭十丈方圆。 “轰!”金色刀光划破长空斩落而下,撞击在无尽黑火之上,顿时,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爆发,无穷气劲迸爆开来,化作一股股的飓风,激荡咆哮四散开来,偌大的断情居,顿时天摇地动。 “绝情斩也不过如此而已!”陈天的声音冷淡,说话的瞬间,滚滚黑火呼啸着,在他的身后,凝聚成型,化作了一个偌大的燃火怪兽,仰天一声咆哮,惊天动地,上古神兽,火麒麟悍然现世。 陈天的绝世神威悍然现世!“吼——”惊天动地的大喝之声,瞬息之间怒冲九天云霄,陈天的身上,匍匐朝天的可怕火麒麟虚影,卷着滚滚声浪,无与伦比的庞大威势,悍然波动迸爆开来,一股无边大力,席卷乾坤寰宇。 “轰——”震耳欲聋的可怕巨响,猛然之间,响彻了整个断情居小院,狂猛的力量肆意激荡,摧毁着眼前所遇到的一切。 第二梦心里吃惊非常,虽然早已经知道陈天武功高强,但却终究没有想到,陈天的武功之高,竟达到了这般地步。 “这怎么可能?!”纷乱迸爆的可怕气势之中,第二刀皇的惊怒吼声传出,耀眼的金色刀芒,在他出声大喊的瞬间,寸寸破裂开来。 他整个人,当下便是支撑不住的被生生击退,跌落在十数丈开外,虽然身子稳住,但是,他握刀的手,却自不住的震颤着,仿佛已经握不住仿若第二生命的金刀。 抬起头来,骇然莫名的看着陈天,虽然刚刚的交手只是瞬息之间,但是,第二刀皇却已经清晰无比地了解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身武功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不可测度的恐怖境界! “哼!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陈天口中一声冷哼,无尽黑火收敛,仍旧是一袭黑衣如故,负手而立,似是从来都没有动过手一般。 两人的武功差距很大,即便是陈天不动用真力,单凭麒麟疯血之威,也不是区区一个只有宗师顶峰境界的第二刀皇能够与自己抗衡的。 “小子,你走吧,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我的女儿,不想再和你见面!”第二刀皇深深的几个呼吸,想要动手,奈何握刀的手已经不能出招,只得恶狠狠地威胁道。 “呵!这个可由不得你!”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天对着第二梦笑道:“梦姑娘,我先走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说话间,他脚下一步踏出,整个人随之跃空而起,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陈天大哥..........”听到陈天的话,眼见着陈天的身影消失不见,第二梦不由得为之一声呼喊。 这些天来,她已经习惯了和陈天生活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被第二刀皇严加管教,并没有太多的和男性接触的缘故。 但是当她听到陈天要离开之后,心中不由得为之感到一阵莫名的绞痛,她甚至想要跟着陈天一起离开,但是,此时此刻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小子!你要是再敢回来,我一定杀了你!”眼见着第二梦脸上那依依不舍的表情,第二刀皇口中当即便是忍不住的为之大吼出声,“给我回屋去!” 虽然他知道陈天的武功深不可测,不过却也正是因此,燃起了他心中最浓郁的战火,原本这些年第二刀皇精修刀法,自以为除了第一邪皇而外,天下再无第二人可在刀法武功之上胜过他了。 但是当他今天见识到了陈天的武功之后,却再度燃气了战火,他渴望一战,来验证自己的刀法与手中的宝刀。 而就在陈天再度踏足江湖的时候,当今天下风云汇聚的之所在,天下会之中,又传出了一个消息。 天下会帮主雄霸,收了天下会一个婢女孔慈为义女,并将之许配给了其大弟子秦霜,三日之后,在天下第一楼山河大殿成婚。 当陈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为之一阵感叹,雄霸到底还是动手了,在得到泥菩萨“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聚会浅水游”的后半生批语之后,已经开始动用手段,分化风云,孔慈,就是最可怜的一枚棋子。 作为天下会的侍女,孔慈很特殊,因为她一直负责照顾秦霜、步惊云与聂风三大堂主,步惊云对孔慈早已经情根深种。 然而,孔慈却钟爱聂风,聂风已经与明月生死不渝的相恋,复杂的关系,复杂的情感,自然,也有着常人难以领会的可怕复杂后果产生。 “真是一场好戏,不容错过!”心下不由得为之一动,陈天当下便是动身向着天下会方向而去。 他如今武功大成,实力深不可测,一路行来,至黄昏时候,便是来到了岷江之畔,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在渡口处,还是聚集着数十个人,他们或神色焦急,或神色恐惧,似是在担忧着什么。 “船家,你快点!”远处的江面之上,一艘渡船缓缓驶来,站在渡口上的人不由得为之流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口中不断地出声呼喊道:“嘿!那边的船家,快过来,这里有人要渡河!” 可惜,人生总是有喜有悲,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阵快马疾奔的马蹄声轰隆隆的渐渐专递而来,一股滔天杀气,随之席卷而至。 “不好!是天下会的人来了!”慌乱的人群,哭泣的婴儿,还没有到达岸边的渡船,转瞬间,上百个天下会帮众已经策马到了近前。 为首一个枯瘦男子,满目凶光四溢,口中森然出声道:“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你们这群不服从天下会的人,现在知道害怕了,可惜,已经晚了!” “我们不是无双城的人,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只是平常给他们送些柴火而已,求求你们,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只是一群——.啊!”还没等那人把话说完,只见一把闪烁着耀眼寒光的长刀已经刺入了那人的胸膛,鲜血飞剑,染红了那人的胸膛,血色、恐惧、死亡的阴影,逐渐的充满了这群普通百姓的内心。 “哈哈..........”枯瘦男子抽出长刀,任凭鲜血飞溅在自己的脸上,狰狞大笑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和我们天下会作对的下场!”当下,他目光凛冽,落在剩下的人身上,口中爆喝出声:“给我杀,一个不留!” 绝望的目光,可怕的刀光,一切的一切,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就在气势汹汹的天下会帮众冲到近前的瞬间,突然,一道可怕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汹涌而来,天地之间,似是有一头古老的凶兽苏醒了。 陈天下意识的抬头向着那个撑船的老船夫看去,刹那之间,他有一种遇上对手的感觉,不是武道上的争锋对决,而是,那种源于血脉的敌对感,竟然令他在瞬息间迸爆出了属于火麒麟疯血的威能。 不过,既然已经爆发了自己的气息,那么陈天也没有丝毫袖手旁观的意思了,他脚下一步踏出,瞬息之间,便是挡在了那上百天下会帮众的前方。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管天下会的事情,不想活了么?!”眼见着凭空出现在前方的陈天,天下会帮众之中那个枯瘦男子忍不住的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因为陈天出现的情景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竟然令他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寒意,不过,仗着有天下会在后面撑腰,显然,他的畏惧也是有限。 “是啊,敢管天下会的闲事,不想活了吗?!”一众天下会帮众忍不住的为之纷纷叫嚣出声,言语之间,多有辱骂之词。 可见,自无双城败落之后,天下会一统江湖之势已成,这些天下会的帮众,自然也是张狂之意大增。 “天下会?”陈天下意识的为之眉头一皱,随之,嘴角便是浮现出了一抹生冷笑意:“天下会很了不起么?就算是雄霸当面,我又何惧!你们算什么?奉劝你一句,要么走,要么死!” 闻言,一众天下会帮众,当即便是忍不住的为之哈哈大笑出声:“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敢放如此大话!” 陈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一股凛然杀气,在他的周身沉凝,如云如雾,诡异黑火在现,庞然杀机瞬息之间,铺天盖地一般的席卷开来。 随之,排山倒海一般的可怕力量,在他的周身气机之中衍生,伴随着他口中森森然的话语,激荡波散:“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么,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血腥,杀戮,翻涌的黑火,铺天盖地一般,席卷开来。 陈天脚下一步踏出,抬手之间,双拳所向,洞穿人的躯体,激起鲜血飞溅,半空之中,纷乱飞舞着,说不出的艳丽,诡异而又狰狞! “逃!”瞬息之间,便是被杀灭了大半人马,剩下的天下会帮众们,此时此刻,心头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可是,他们却惊骇莫名的发现,自己的躯体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束缚,紧接着,陈天的拳头,可怕的穿过他们的身体,带起一股鲜血迸爆,洒落长天。 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只剩下那个枯瘦男子与擎空对视。 只是,到了此时此刻,面对陈天,他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无尽的恐惧,充斥了他整个人的内心,双腿颤栗,连逃走的气力都没有。 “天下会,呵呵...........”陈天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抬手之间,无尽黑火,好似夹带着一头恐怖无比的可怕凶兽,猛然将枯瘦男子整个人彻底吞噬在其中,一阵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黄昏的疾风之中,令人心寒。 一众百姓看得心惊胆战,便是陈天出手相助,但见了他杀人时候的凶厉模样,想要道谢,却又偏偏不敢。 直到那渡船到了岸边,才有一个青涩的小姑娘来到陈天的身前,怯生生的出声道:“大侠,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陈天淡然出声,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可怕的凶厉之气,驾驭黑火吞噬了上百条性命。 饶是他的金刚不坏真身,也不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将这股血煞之气炼化,自然看起来,也就格外的可怕,狰狞。 踏上渡船,他独自与撑船的老者呆在船尾,其余的众人都呆在另外一边,显然,都是因为惧怕他那一身的血气,不敢与他太过靠近。 清凉的晚风,在不停地轻抚着陈天那刚毅的脸庞,借着江水依依,那股江水东流的趋势,他渐渐地炼化身上的血煞之气,麒麟疯血的的确确给了他很大的力量。 不过,这股力量毕竟不是自己苦心修炼得来的,为确保根基稳固,他必须花费更多地时间,来不断的锤炼血脉,方能够在以后继续进步。 “小友好高的天资,好深厚的修为,”撑船的老者看着陈天借助岷江水流之势,竟然迅速的便将一身的血煞之气炼化,不由得为之一声感叹。 自这个撑船老者一出现,陈天就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敌对之感。 他知道,这一定是因为,在这个老者的身上,必然也留有着四大凶兽的血脉,所以才会有这种异象,当下,也不避讳,直言道:“前辈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又何必夸赞我一个小辈。” “呵呵..........”撑船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的年龄痴长你数十上百倍,修为比你高一些,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是高,也是有限,加以时日,你必然可以后来居上,你的天资,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高上不少啊!” 陈天笑道:“前辈缪赞了,在下陈天,还望前辈视之姓名。” “名字什么的,何必多问,有缘的话,你自然会知道,无缘的话,你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撑船老者笑着摇头,看似苍老的身体之中,却又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凶险与力量。 “那前辈又为何隐居避世?”陈天换了一个话题询问。 撑船老者呵呵笑着应声道:“这没什么奇特的原因,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在这无尽的纷争中,我只愿做一个化外之人,即便生活辛苦,但总算安定。” 陈天冷笑道:“我可不这样认为,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退出?相反的,既然在这无尽的纷争中,在这举世皆浊我独清之中,为何不选择适应,带动更多的人去变为清,正所谓圣人而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哈哈哈........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圣人,可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撑船老者境界奇高,根本不是现在的陈天能够撼动的。 但是,陈天却也并不畏惧,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眼前的撑船老者,一身功力虽强,却也有限制,只在天位一体巅峰境界,是这个世界里的巅峰高手之一。 但是却收到了年龄和身体的限制,一身功力只能正常情况下只能发挥天人合一巅峰的力量,自己如今已经达到天人合一中期,纵然不敌,但也自保有余。 “圣人于我心,我心揽天下,你自以为自己不是圣人,但是,却又怎知,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不是圣人?” 两人言语之间,虽然看似简单地交流,实则却是彼此武道境界的交锋,这是顶尖高手之间才会出现的场景,以我道压服你道,互为撞击,透彻彼此的心境,从而更进一步的弥补自己的武道心境。 撑船老者深不可测,一身武功修为,决不在当世任何一位高手之下,其武道境界,自然也已经渐渐达至圆满境界;相比之下,陈天虽然也修炼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武道心境不免有些不足。 好在,他本身天资奇高,出身现代社会,经历繁多,根基稳固,后得冰心诀、傲寒六诀、十强武道以及麒麟疯血兼血菩提,可谓奇遇连连,因而其推衍开创的造化玄功,自然也有独到之处。 两人一番交锋,陈天虽然落在下风,但也有限,这不由得让撑船老者感到十分的惊讶,当下笑着赞道:“小友,你的天资之高,还在我的一位老朋友武无敌之上,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也罢,相见便是有缘,我这有一套功法愿意相授,就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愿不愿意学?” “武无敌”陈天心里翻起滔天巨浪,武无敌是谁,相信看过风云的人都知道,这是终结过帝释天的无敌人物,具体有多强?从自己从凌云窟学来的十强武道,就可以看出他的强大。 “前辈这说的是什么话。”陈天笑道:“只要前辈愿意交,晚辈自然也就愿意学。”眼前这撑船老者绝非一般人物,他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 只是还不敢确定而已,既然对方愿意传授自己高深武学,可算是天大的机缘,自己要是不接受,那才叫傻呢! “好。”撑船老者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将这套绝世的法诀传授给你,这套法决是我当年去寻找龙龟的时候,在上古国度楼兰遗址中发现的,而这套法决就是楼兰王遗留下来的——无求易决”! “希望你学会之后,能够善用此法决,即便不能为天下民众造福,也不能祸乱天下,否则,他日就算是拼却这一条老命,我也必会追回我所授予的一切。” “哈哈.........”闻言,陈天不由得为之大笑道:“前辈还说自己不是圣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跟我说这番话。” 撑船老者闻言一怔,旋即忍不住失笑道:“一时不擦,竟然让你钻了个漏子,看来,老头子是真的老了。”微微摇了摇头。 他方才接着出声道:“你且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能记住多少,就是多少:无求易诀,有物混成天地生,道法自然阴阳涵,雪涌自化转乾坤,虚怀若谷无崖岸,大成若缺盈若冲,万物为一气自化...........” 陈天心神一动,当即以元神印记这无求易诀,虽然撑船老者只说了一遍,却也被他牢记于心,一字不漏。 撑船老者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果然是好天资,这晦涩难懂的无求易决,你听一次就记牢,不错!” 此时,船已到对岸,老者笑道:“小友,船已到岸,你我之间的缘分尽了,付了船钱,你去吧。” “前辈,再会!”陈天丝毫也不做作,当下,取出一锭银子交予撑船老者,旋即,脚下一步踏出,已经跃上岸。 回头看,船上客人悉悉索索下来,撑船老者撑着竹竿,小船离开岸边,向着江心缓缓驶去。 此时此刻,夜色已浓,撑着月色,渡船渐渐消失在了水面之上,唯有水面无尽涟漪,还在波荡扩散。 第193章 番外六十五 圣莲密地 花婉容看着邹正转醒赶忙上前,道:“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邹正站起声来才发现头顶滴溜溜旋转这一颗舍利子,刚要伸手去抓,一道金光从不远处塔林激射而来,打在舍利子之上。 一个身着袈裟的老者出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能在如此短时间感悟一世,手中还有舍利子,看来与佛有缘,不如投入我门下,参悟大道,说不定他日就能证得大道。” 花婉容一听老僧的话就急了,怒道:“好你个臭和尚,见人就想拜入你佛门,你怎么不把我点化了。” 老僧目光转向花婉容,神色一变,道:“这位施主虽然修为到了凝脉期,但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更为强大的恶灵气息,如果也投入道我雷音寺门下,说不定恶灵反而是施主一场天大的造化。 花婉容大怒,背后出现一截巨大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蛇,刮起了腐蚀性的风,对着老僧咬去,老僧面带微笑手中出现一个木鱼,当当当的敲了起来,随后木鱼之声有荡开,整个虚空就如水中一样,木鱼之声开始以肉眼之样荡漾而开,波纹肉眼可见。 波纹一接触到咬来的的巨蛇,整个巨蛇就如在水中般失去了身体平衡和攻击方向,顺着声波荡漾,随波逐流,随后像是在遭受了巨大的挤压后一溃而散。 花婉容和邹正无法置信的看着老者在举手投足之间便随意的击溃的花婉容的一击。 从刚才的老僧攻击的气息来看老僧有凝脉后期的修为,但从其手段来看,却是凝脉后期之中的强者。 花婉容还要攻击,邹正制止了,随后上前给老僧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大师适才点悟我一世,让我在心境上增长了不少,此刻神识之力都壮大了不止一倍两倍,不知她也能否参悟。”邹正说话的意思是也想让花婉容在这墙壁下参悟一番。 老僧一笑道:“这幡悟壁可是我雷音寺入门试炼,先前我只是观你联系了《六甲秘祝》这门和我佛门颇有渊源的功法才不阻止你,可现在你要这小女娃也要进入,我便不能如先前那样随便了。” 花婉容脸上满是愠怒,邹正对花婉容摆摆手让她别冲动,随后邹正笑着在衣衫下拿出雷音令来然后道:“不知这雷音令可否准许她在此感悟一番呢?” 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雷音令我知你二人各有一枚,先前慧仁发过传音符了,此刻想用这幡悟壁她的雷音令可要收回的。” 花婉容嘟着嘴巴,生气的道:“收回就收回,我稀罕……” 说完她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枚雷音令来,邹正接过来递给了老僧,老僧笑呵呵的收下。 接着花婉容依照老僧的吩咐,静静盘坐在了幡悟壁前的一个坐垫上,开始对着幡悟壁观想。 老僧笑吟吟的信手拿出一炷香来,还未点燃先道:“先前这位男施主因为修炼的功法《六甲秘祝》和佛家颇有渊源,能走出幻境已是不易,但这位女施主此刻身上有另外一股强大的恶灵气息,要进幻境还是再斟酌一番吧。” 换万荣本身就怄气,眉头一皱道:“要进你快点的,磨磨蹭蹭,一个和尚怎么婆婆妈妈……” 老僧点燃了那一炷香,在幡悟壁上打入一道法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邹正疑惑老僧往幡悟壁上打法诀问道:“大师这是何意?” 老僧意味深长的道:“施主安静的待在雷音寺吧,女施主的幻境可不是一两年能出来的……” 邹正终于忍不住的怒了。 “老秃驴,你是在消遣老子吗?刚才是你故意做了手脚吧。” 老僧道:“这位女施主根基不稳便在短短时日内被人将修为提升至凝脉,加上其身上有恶灵附着,虽被镇压,但神魂不免受损,所以他所历环境恐怕更为曲折,一两年出来还为小事,倘若稍有不慎神魂俱损,此生空有修为,但却人神智错乱。” 邹正大怒。 身上亮起红色的电芒,金刚萨锤心咒,捏动不动明王诀,对着老僧一拳捣出,瞬间八条猛虎出现,对着老僧咬去。 老僧先是骇然,接着脸上露出狂喜。 老僧袈裟在面前舞了舞,在袈裟之上传出阵阵梵音,梵文乍现,在这当中一丝丝的金色丝线隐隐闪现,将邹正打出的八只猛虎肋的纷纷爆裂。 接着漫天舞起了金色的丝线来。 邹正身形急速后退,在以老僧为圆心来回闪躲,似乎在寻找空隙,可惜老僧的袈裟越舞越大,老僧周身和漫天的金色丝线越来越多。 老僧将袈裟终于放下。 邹正瞅到空隙,后脚一蹬,身上的雷电激发下配合这邹正默念六甲秘祝“镖”的境界,如一道闪电击向老僧。 老僧微微闭上双目,单手问心:“阿弥陀佛”漫天金色丝线也在老僧说话的瞬间“嗖嗖嗖”根本来不及邹正反应便将邹正裹的如蚕茧般严密,只是露着邹正一个脑袋。 四周平静下来。 老僧笑吟吟的走到被裹住的邹正面前,看着邹正,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邹正坡口大骂:“死秃驴,快点放开老子!” 老僧笑着道:“我这有一个机缘,施主先听我道来。还有一月,百年一度的圣莲密地就要开始,届时会有各宗派的修仙者参加,甚至整个风魔大陆的各个宗门都会派出弟子,但都是凝脉期以下,适才我试了你的手段,在凝液期来说也算顶尖了,参加这密地试炼最为合适不过,你可否愿意代我雷音寺出战。” 邹正挣扎道:“你放了我,我再考虑!” 老僧接着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中都大地说起来也只是偏远地域,属于这风魔大陆的一块不起眼的地方,届时你要是和风魔大陆的各宗弟子交手,实力提升自然不用说,要是夺得那些大宗门弟子储物袋里的材料,里面意外出现天地灵宝其价值你自己想一下……还有就是这圣莲密地中有两味灵药优昙婆罗花,佛座小银莲,要是你带的出来,那陷入幻境的女娃可就不用等那么长时间和冒那么大风险” 邹正一听,态度急转,忙道:“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入这圣莲密地可不是市面简单事吧,我就不相信一点代价也不给你……” 老僧道:“实话说吧,这优昙婆罗花和佛座小银莲都是入了人阶的圣药,对于修佛之人瓶颈突破很是有用,老僧想用此两位药进阶金丹……” 邹正疑惑的道:“入了阶的圣药?我想也不是什么好得之物,既然已经入了阶,多少会带有灵焰自保吧,可不是我这等凝液期弟子可以染指的。” 老僧沉吟了一下,道:“这个你放心,入阶圣药产生的灵焰可用这枚舍利子吸收,这可也算不小的机缘吧……”说着老僧拿出刚夺走邹正的舍利子,说话间巨大的蚕茧瞬间爆开,丝丝缕缕又重新回到了老僧的袈裟之上。 邹正松了松膀子,看了看陷入幻境中的花婉容,没好气的看了老僧一眼,接过舍利子。 老僧见邹正算是答应了,忍不住的笑意更浓。 老僧接着道:“还有月余,你要想在圣莲密地多一分自保之力或者实力更进一步就拿出你的雷音令给我,我将雷音寺所有典籍对你开放。”邹正在得到老僧的允诺后便大摇大摆的能进入到雷音寺的藏经阁和积香庵了。 藏经阁收藏着雷音寺历届收藏的各类功法佛家典籍。 而积香庵则记录着雷音寺历届修士的修炼心得和炼器炼丹炼阵各类辅助的心得。 邹正在积香庵停留的十日,将雷音寺重要的心得看了个遍,因为修炼的原因,修士有过目不忘的原因,一天翻个四五本典籍是没问题的,加上修士可以采集灵气为自身给养,不用休息也是很正常的。 等到邹正逛完积香庵,便打算再接下来的日子在雷音寺的藏经阁逗留一段时间了。 邹正走到藏经阁前,一位老者打扫着地上凌乱的树叶,邹正在其身旁走过,老者全当没发现邹正的存在。 邹正在藏经阁僧值那里给了老僧严明身份的牌子,便要往上走。 僧值提醒道:“这位施主,你只可在这阁楼上参阅一二层的经典,第三层可万不要闯入,里面的禁制可不是你能抵挡的……” 邹正“哦”了声,便看了起来。 说来这雷音寺的藏经阁第一层邹正一天就翻阅完了,里面竟然大都是一些世俗的武功和佛教经典,很少涉及到修炼功法。 等到邹正进入到第二层的时候,才发现一些练气期的功法,邹正心中嘀咕怪不得老僧敢直接让自己进入这藏经阁,原来里面没什么好功法。 邹正在这第二层阅览了一日,没什么收获,佛门功法讲究愿力,需要结合很多信徒虔诚的愿力才能修炼,还得普渡众生去追求气运,在邹正看来这些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留意了一些佛门的练体功法后,邹正意兴索然的坐在第二层到第三层的台阶上。 邹正又用神识在第二层扫了一遍,还是没发觉有什么高阶功法。 在台阶上坐了一会,邹正起身,看着第三层台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的上去了。 在踏入楼梯的第七层时,邹正已经明显感觉到双腿如掉了铅块般,开始加重,等到第十台的时候,邹正已重的抬不起退来,若不是他肉身强大,恐怕此时已经浑身骨骼碎裂而亡。 显然这楼梯虽然短短三十阶,但却加持了相当厉害的重力禁制。 邹正浑身金芒大作,默默开始运转六甲密祝第一层来,整个人身上显出虚浮的金刚影来。如此邹正又往前走了五台。 在第五台走完,邹正又再次运转六甲秘祝第二层镖的境界,默念降三世明王心咒,手捏大金刚轮印。 只见邹正身上的金刚虚影比刚才更加凝实,浑身散发着更为炽烈的金芒,如此走到第二十层的时候,邹正浑身骨骼开始被这里强大的重力挤压的咯噔噔的响,邹正也在强行支撑着。随着法力的损耗,邹正快速将一粒入了品的凝液丹服下,迅速增补起法力来。 此时随着时间流逝,强大的重力禁制压迫的邹正七窍开始微微往外渗起血来,邹正内心也开始焦躁,《六甲密祝》是能在此强大的禁制下维持着,可这进退两难的情况下,维系《六甲密祝》却需要源源不断的法力,这时稍有大意,恐怕瞬间就被这庞大的重力禁制压的粉碎。此时邹正膻中穴处,有如阴阳鱼的图案开始运转,一股阴冷之力和雷电的炽热瞬间包裹了邹正,邹正身上的伤恢复了七七八八,台阶两端的扶手瞬间“啪”的爆成粉碎。 邹正大喝一声,大声诵念降三世明王心咒,口中那些晦涩难懂的梵文居然隐隐约约有显现的迹象。 邹正身上的舍利子有了感应,瞬间飞起,将那些隐隐显现的梵文悉数吸走。 邹正看着眼前的舍利,正是融入到己身的那一颗。 随着舍利出现,吸收了隐隐的梵文后,金光大作,四周的重力慢慢被撤掉,整个重力禁制慢慢失去了作用,邹正整个人见状大喜,立马召回舍利,身形一闪,便迅速跨过剩余的十个台阶。 这藏经阁第三层和第一层第二层完全是两个层次。 第三层的藏经阁居然是犹如窑洞般箍的洞。 洞的两侧密密麻麻的嵌着拳头大的菩萨,而每隔五步便是一尊罗汉像,罗汉真人等身塑像嵌在洞两侧,双目圆睁,仿佛要活过来般。 邹正走了一会,整整走过五百罗汉,开始出现一百零八尊菩萨等身塑像,慈祥端庄,真人等身像也嵌在洞壁两侧。 再往前走,是三十六尊佛像,代表三十六诸天,也嵌在洞壁两侧。 洞的尽头是佛祖在那盘膝而坐,手中掌着一本经书,像是在给再坐各位在授道。 而佛祖面前放着的蒲团,在邹正神识查探下,居然是里面塞着的是空冥草,这空冥草在外面售价可是按根卖的,一根就要数千灵石,此时却用来做蒲团,不觉让邹正有些眼红。 邹正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然后四下望望,这时在佛祖眼前的五百罗汉名列,长腿、睡梦、降龙、伏虎四尊罗汉名牌开始闪亮,邹正赶忙将法力输入到四尊罗名牌上,“轰”一声邹正脑海中有如出现也炸弹般,荡起一片蘑菇云来。 等到邹正脑海之中蘑菇云散去,顿时出现了四道身影,来回闪动,“邹正,以你之名启你之誓,一、不泄我功法,能持否?”邹正在识海之中长身而跪,立马道:“能持!”四道身影接着道:“心存正气,能持否?”邹正道:“正气在我心,能持!”邹正说完话后,四道身影开始来回舞动。 一刻钟后,邹正才长身而起,在其感叹之余,又想起刚才四个身影的动作起来。 第一个身影来回舞动,叫《降龙诀》总共演示了九式,由第一式九条龙护体,到第九式八十一条龙护体,所产生的震撼力,让邹正瞠目结舌。 而第二个演示的八式,直接叫《伏虎》,这八式中每招沉稳,刚猛异常,有如猛虎下山,而且每一式都能产生八只猛虎击敌人,和邹正的虎豹雷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剩下的长腿罗汉演示的《天残腿》有六式,威力却丝毫不输前两套。 而睡梦罗汉的《蛰灵功》居然有十二式,每一式都象征一种动物,也是一套很厉害的功法。 邹正默默记住了四套功法,邹正在整个洞中转了几圈,最后又给自己传授了功法的四尊罗汉像前深深的跪拜磕了头。 然后邹正走到佛祖面前,继续深深的跪拜,跪拜完之后将两个空冥草蒲团顺势要收入自己须臾带中。 两个蒲团在邹正强大的力量下,居然文思未动。 邹正一时来了狠劲,捏不动明王决,使劲一扯,两个蒲团被邹正扯起,马上收入带须臾带中。 蒲团下面灵光流动……邹正取过蒲团,下方是蒲团大小的两个阵法,阵法之中各有一个凹处,凹处恰好有两个手掌印。 邹正试着把自己的手掌放入到凹进去的手掌印中,四周全无变化,邹正沉吟了一下,随即调动体内的那颗融入自身的舍利,将舍利的法力试着传输到自己的手掌上来。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四周开始“嗡嗡”的发出震颤,这震颤低沉而轰鸣,像是这里的每一尊罗汉菩萨大佛一起诵念佛经。 在那些罗汉菩萨大佛身上顿时霞光流转,符文密布。 邹正身上的舍利在邹正百会穴处,滴溜溜旋转起来,那些遍布罗汉菩萨大佛像的符文有如长鲸吸水般在邹正百会穴处聚集,全部被邹正百会处的舍利吸收。 这时佛祖手中所掌的书页也有了异变。 只见书页页霞光流转,从刚才的空白一片,开始有了文字显出。 “夫修真乃夺天地之造化……天地造化无穷尽,分九类……故亦可毁天灭地,亦可重塑天地……欲具毁天灭地之功,得九类天地之造化为基……” 邹正大喜,将神识沉入,将书页上所显示的文字悉数记录下来,一刻钟后邹正无奈的看着佛像笑了。 原来这佛祖手中书页上所显的只是个很笼统的概论,讲述了一部叫“灭世诀”的功法,这功法说天地中有木火土金水五行加上风雷冰八类,再加一切有生灵的造化共为九类,这九类生灵为人法,五行为地法,冰雷风为天法,修成九类,便可成一门绝世大神通。 邹正无奈的笑笑,只是一个如前言般的概述,至于修炼功法竟然语焉不详,只是说这功法入门得靠肉身强悍的体修,里面介绍了几种适合练习《灭世诀》的炼体功法,赫然《六甲秘祝》在列。 邹正心中不免失落,这就像刚刚打开了一座宝库,却发现里面早就被洗劫一空,心中难收却说不出来。 邹正索性拿起供桌上的灵果吃了起来,灵果甘甜汁多,入口即化,邹正吃了一枚,不觉有滋有味,一时间欲罢不能将供桌上的灵果悉数吃完。 吃完祭献的灵果,邹正看到庄严肃穆的佛祖,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又看着佛像满身的灰尘,一时间有些兴起,干脆跳起来悬浮在空中,使了个法诀,轻轻吹起微风,将佛像周身的灰尘散去。 就在邹正悬浮在空中之时,目光敏锐的邹正突然发现佛祖背后的石壁出现可很不寻常的裂纹。 邹正疑惑的跃道佛祖身后,轻轻叩响那石壁,石壁发出“砰砰砰”的空响。 邹正大喜,手捏剑诀,发出见气,在石壁上横竖削切,石壁上顿时显现出一个豁然的洞窟来。 邹正像里面看去,洞窟面积不大,在正中央拜访着三卷隐隐散发着宝光的卷书,洞壁的门口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藏经洞”,一道宝光冲入天际,带动着藏经阁四周风云卷动。 藏经阁外。 一个小僧刚走至藏经阁前,从其身上突然飘出一股黑色的云来,用肉眼仔细看去,却是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尸虫。 这些虫子重新在一旁聚合,瞬间便幻化出一个身着红袍的少年来,邹正若是在此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认出这正是邹正与邹正一起在洞中饮酒的少年,而此时少年最大的变化则是变成了邹正昔年好友法显的模样,和当日洞中的少年两个样子。 法显刚一出现,就发现的正在扫地的扫地僧。 法显看了看扫地僧,扫地僧浑身全无法力波动,只顾自的扫着地。 法显也没有理会扫地僧,在其身旁走过。 扫地僧突然开口说话,像是个法显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法显的步子停了挺,眼角稍微瞥了老僧一眼,一股霸道的凶戾之气喷向扫地僧,扫地僧只是微微一笑,瞬间就将那股凶戾之气化为无形。 法显淡淡的道:“不知所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不想死的话……” 老僧还是继续扫着地,嘴中继续说叨着:“尔时如来。以无障碍。清净智眼。普观法界一切众生而作是言。奇哉奇哉。此诸众生。云何具有如来智慧。愚痴迷惑。不知不见。我当教以圣道。令其永离妄想执着。自于身中。得见如来广大智慧。与佛无异。即教彼众生。修习圣道。令离妄想。离妄想已。证得如来无量智慧。利益安乐一切众生。佛子。是为如来心第十相。” 邹正走到藏经阁门前。 扫地僧继续说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失于本心。为物所转。故于是中、观大观小。若能转物。则同如来。身心圆明。不动道场。于一毛端。遍能含受。十方国土。众生不知外境本心中影像,迷失本心,随此似外境而生妄念分别。如果能够物随心转,则与如来无别。能识知本心,清净国土自在现前,则与如来无别。” 就在这时藏经阁一道宝光冲天,带动着藏经阁四周风云卷动。 法显身形瞬间溃散,朝着宝光发出的藏经阁三层飞去。 扫地僧看着天际的宝光,微微沉吟了一下,整个人也慢慢消失。 而雷音寺上下僧众,见到藏经阁方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朝着藏经阁飞去。 这时之前和邹正交手的老僧,下方低阶弟子一见老僧,神色都变的恭敬起来。 老僧大声道:“诸位弟子眼前所显只是外像,莫要因为此坏了心境,都回去各司其职,好好修炼吧。” 众弟子听罢有些恍然的感觉,都一个个折返而回。 这时老僧身旁出现了七位和其气息一般庞大的僧人,其中一位开口问道:“慧普师兄,这异象从何而来?” 老僧慧普道:“想是之前手持雷音令的那位弟子在藏经阁得到了机缘……” 其他众人听着惊愕,语气中带着不甘心道:“这就拜拜让他带走了我雷音寺的秘宝吗?” 慧普笑了笑道:“寺中有令,藏经阁三层得功法者皆是与其有缘者,无缘不得其法,外力不准干涉,我们还是莫要多事……” 众人唏嘘,都为寺中出现了高阶功法却不是寺中僧人所得而惋惜。 藏经阁内。 邹正进入藏经洞。 藏经洞四周用油彩画着佛教故事,第一幅便是地藏本愿图,图中画着阿鼻地狱中无尽的困苦。 第二幅则是千佛普渡图,途中亦画着世间困苦。 邹正沉吟了一下,在壁画上粗粗的扫了一遍,除了画质精美,人物逼真外,在无其它异常。 正中间的穹顶之上画着翩翩起舞的飞天,穹顶之下是个莲台,莲台上整齐的放着三枚玉简。 邹正一手一个刚端起两卷,一道身影在其身旁划过,在不远处显出身形,此人手中拿着第三卷,笑吟吟的看着邹正,只是身上散发着一股冲天的煞气。 邹正看着眼前之人怎么会不明白那日与其在山洞中饮酒之人就是发现变化而成,而眼前之人正是法显,其身上更是散发着凝脉期的气息。 法显看着周中的玉简上写的《出魔经》,一时间竟然忘乎所以的笑道:“好一部《出魔经》,若我将经中所述背道而驰的修炼,恐怕便能修炼成绝世大魔……” 邹正刚要对法显说什么,一个生硬慢慢显现在了刚才置放三卷经书的莲台上。 老僧看着邹正和法显,手只是一招,三卷经书在邹正和法显的手中消失,诡异的出现在老僧的手中。 老僧低头用神识阅读了起来。 法显大怒,凝结法力对着老僧一顿攻击,可是任凭法显如何攻击,老僧在那岿然不动,好似在其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壁罩,根本无法接近。 老僧看完《出魔经》随手将经书丢给法显,法显接住的时候手中还多了一本《心经》,老僧淡淡的道:“你速速离去,若有朝一日用到《心经》时,还来此间找我。” 法显瞪了老僧一眼,对着邹正冷哼一声,盛行溃散化为万千虫影已然不见。 接着老僧看着邹正道:“这两本经书想来和你有缘,我观你已经将《六甲密祝》练习到了第二层,也难能可贵你在这方面有这天赋,这其中一卷经书是《灭世诀》上卷,而灭世诀共有三卷,中卷和下卷早已遗失,你既然习得《六甲秘祝》想是和《灭世诀》有缘,灭世之功亦能有创世之效,佛魔一如而已。 这第二卷讲的是灭世神器的炼制方法,此法我的拓印一份,给你也无妨,若无大气运大机缘者很难炼制成传说中的灭世神轮。” 说罢拓印完第二卷后,将两卷经书丢给邹正。 老僧也丢给邹正一本《心经》继续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参悟了这本《心经》便再来找我。 说罢老僧如烟云般慢慢飘散,消失。 邹正那道两卷经书不由的观看起来。 看着看着心中不免狂喜起来,这功法其中说的共有九层,第一层便是集齐木火土金水风雷冰八种天地造化之物,用这八类造化之物来重塑根骨,而让自己炼制出一柄叫“断魂”的本命法宝,用断魂来淬魂炼体,让自身夺天地造化。 邹正看到“断魂”不由的想到那柄自己所得的断剑“断魂”随后想来只是名字重复罢了。 这让邹正更期待《灭世诀》剩下的的卷轴了。 邹正看剩下的一卷时候,灭世神器的炼制,看完就不觉得咂舌了,虽然这神器炼制是全本,没有残缺,恐怕单是其中最基本的材料也不是现在自己小小的凝液修士能弄到的。 邹正在藏经洞内将罗汉神通好好练习了数天后,试着翻看了灭世诀后面记载的一些功法,当看到《灭世诀》记载的一个雷电运用法门后,有些狂喜,正是自己时常运用雷电激发潜能的方式,在结合其中一些观点后,邹正干脆将这门雷电运用法门叫做《雷行九变》。 在藏经阁待满一个月后,邹正出了藏经阁。 一出藏经阁,老僧慧普便在藏经阁门前等候邹正,一见邹正就道:“你速速准备一下,三天之后本寺方丈携你和本寺弟子一十九人前去进入密地,切勿忘记了时辰,此次进入密地的名额是你的雷音令的作用,我也不骗你什么,你在藏经阁得的好处我也不深究,你只要不要忘记我说的那两味药和还在幻境中的那位女施主就好了。”邹正答应了慧普,惠普笑呵呵的将另一枚舍利子递给邹正,邹正在向慧普要了雷音寺旗下的坊市地址后,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去了厢房歇息。 夜晚邹正在吃了一些可口的素菜只后便倒头大睡起来。虽说修真者完全不用睡觉吃饭,但偶尔满足下口腹之欲也不无可。 第二日晨钟还未响起,邹正便出门飞向雷音寺东边的东碣坊世,这在中都来说也是颇为有名的坊市,虽然中都大陆有八大门派,在整个风魔大陆不怎么有名,但这中都大陆的修炼资源也算充沛。 邹正不到半日便到了东碣坊市,在依据慧普的交代后搜寻了一会在一个大碣石边停住脚步,打入一道法诀,一会碣石里出来一位僧人,僧人笑到:“不知这位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邹正行礼道:“听闻东碣坊市在此,还请劳烦师父放我进入” 僧人笑笑道:“进去可以,得付出五枚中品灵石” 邹正真想破口大骂:进个坊市要五枚中品灵石,相当五百枚下品灵石,你怎么不直接抢。 邹正在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在须臾带上挂了个储物袋,在储物袋里搜寻了一会,递给僧人,然后僧人身子一侧,邹正点了点头,装做运淡风清的走过。 僧人看着邹正进入的背影若有所思,随手取出一枚玉简,刻画下邹正的 模样,邹正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东碣坊市。 坊市里还算热闹,路两边摆放着低阶弟子叫卖的符菉丹药,各色低阶灵器也琳琅满目。 正走之间,一个肉墩墩的修士啃着只鸡在邹正身旁走过,边走边嘟囔道:“这仙味居的菜咋就这么好吃,一天不吃这肚里的馋虫就犯了,真愁死人了。” 仙味居?邹正略一沉吟赶忙喊那肉墩墩的修者:“这位道友,还请留步。” 肉墩墩的修者站住脚步,转过身子来,疑惑的看着邹正,那样子似乎在寻问:你在说我吗? 邹正笑呵呵的迎上来道:“道友适才听你说起什么仙味居,请问那是个什么去处,我也不白问你” 肉墩墩的修者听到邹正不白他的话,脸上表情高兴的样子表露出来,很热情的迎了上来:“道友你是说仙味居啊,这仙味居是玄道门支持的一家食府,其间的厨子厨艺更是一流,在这个修仙者控制自己食欲的修真世界,其出现也是自成一家,在结合了丹道之后,其做的菜有的竟然有丹药之效,这些年在中都大陆可谓势头正盛,传说其老板神秘飘忽,由四个凡人打点这一切……” 邹正“哦”了一声,接着问道“这仙味居怎么走”。说完随手给了肉墩墩的修者一枚中品灵石。 肉墩墩的修者乐呵呵的非要亲自带邹正去,邹正只好跟随。 到了仙味居,肉墩墩的修者很热情的给招呼了一桌特色菜,菜上齐的时候,邹正还未动筷子,肉墩墩的修者便全然不顾的一扫而尽,邹正在看着肉墩墩的修者礼貌的擦完嘴,拍拍屁股走人后,很无语叫来小二打算结账。 门帘这时掀起,走进来一人,衣着华贵考究,一见邹正便道:“邹道友别来无恙啊” 邹正吃了一惊,看着眼前之人正是玄道门凝脉境长老岳磊。 邹正赶忙行礼道:“岳前辈在此,晚辈在此行礼,还请前辈万勿以道友称呼,真是折煞晚辈了”岳磊笑了笑道:“咱们还是以同辈相称吧,我也只是在你手下做点事” 邹正诧异的看着岳磊。 岳磊见到邹正的诧异转念就已经明白了随后道:“你还真是甩手掌柜啊,你的扶正楼这些年在中都大陆也算颇有名气,分店有四五十家,至于你的扶正楼下辖的仙味居啊,百煅坊啊,每年的灵石可真是不菲啊,有很多修士都愿意做你扶正楼的客卿,尤其是那些略贪口腹之欲的修者。 ” 邹正还真没想到短短几年邹光他们几人便在这修真界打开成这么个局面,当真是个意外之喜。 随即岳磊又继续介绍了一下扶正楼的主要人物,和经营范围后,让邹正也不由得唏嘘,当初自己收的邹光四人真的很有经济头脑。 “邹道友,现在整个扶正楼百分之四十的灵石是你私人的,其次百分之六十作为经营流转资金,你这财富可真的无法想象啊,而扶正楼这些年为了生意便利不惜重金笼络修士,这也是扶正楼发展迅速的原因啊,我等都经不住你扶正楼大把灵石的诱惑来做客卿了。” 邹正苦笑,这些年自己还真没怎么了解邹光他们几人。 在仙味居和岳磊吃了一顿后,岳磊自然是给这里的掌柜亮出了邹正这个扶正楼主人的身份,掌柜屁颠屁颠的为邹正准备了休息住处后,给玄道门內的邹光几人传了音讯。 邹正在岳磊那了解到扶正楼在每个月都会举办一个小型的拍卖会,而岳磊作为客卿自然会帮忙照抚,正好这个月的拍卖会在第二日。 一夜无事。 第二天,邹正便随着岳磊来到一个中型的楼阁,楼阁里布置着隔断禁止,看不到来客的面容。 在给完今日所拍卖的清单后,邹正并未发现所需之物。 在接下来的环节邹正拿出一枚用过的符宝给了执事,指定换取一双靴类灵器。 金丹修士炼制的符宝,一出现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一阵骚动后陷入平静。 随后一个隔断禁制內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子声音传出:“这位道友,我这有一双冰火靴,是冰火双属性的,若是你想要,你这符宝请再加五万灵石” 下方一阵骚动,这符宝价值恐怕还远远在这灵器之上,那修士如此讨价恐怕有点坐地起价了。 一旁的另一个隔断禁制內传出一个女人声音,很妖媚,道:“这符宝不如给我吧,我给你十枚” 下方人又是一阵骚动,这丹药价值也是这个价格了,明显这符宝要是在外面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邹正的隔断禁制中。 邹正故意犹豫了半天。 这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传出道:“那五万灵石算了吧,这位道友要是想成交这会就交易吧” 邹正笑了笑,给身旁的执事给了符宝,一会那执事给了那双冰火靴,邹正看了看品质,是件上品灵器,好在是双属性,对自己来说也是物有所值。 邹正又拿出一瓶黄龙生气个渡劫雷液,场上修者立即有种疯狂的感觉,毕竟生气这种用来进阶凝液的物品市面上很少出现,更何况还是黄龙这种层次比较高的生气,这可会对修者打下一个好基础,即使买来自己不用,拿去倒卖也能赚上不少,加上渡劫雷液可是能炼体洗髓的好东西,一定程度上可是能增加天道感悟或者降低天劫威力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邹正开口道:“这两样东西大家也知道其价值,我这里想要一套杀阵阵法” 邹正话刚说完,刚才那女的已然接了口,道:“这位道友,我这有套金乌大阳阵,是偶然得到的一件古残阵,虽然是残的,但一旦使出,困住凝脉不成问题,凝液直接斩杀。 邹正略一沉吟,话中带着迟疑道:“这换取其中一样还可,道友难道想拿这换去在下两样宝贝吗?”” 那女的没有犹豫,直接道:“相信道友得了我这阵法绝对不会感觉吃亏,这金乌大日阵可是上古名阵,若是你有机会再补足阵法中的缺失材料,想必此阵提升后的威力也绝不会令道友失望” 邹正淡淡的道:“若这位道友真有诚意,请再添些至少五十万之物” 女子也没回他,一会执事给邹正递来一枚玉简,邹正将神识探入半晌才拿出黄龙生气个渡劫雷液同意交换。 原来邹正看到了那女子递来的关于金乌大阳阵的介绍后,女子承诺还将赠送一本阵图简本和金乌大阳阵有关的,甚至连一些金乌大阳阵的使用心得也可赠送,邹正看罢虽然仍然觉得有点吃亏,但就金乌大阳阵的潜力而说还是值得一买,更何况自己还不止有这一瓶雷液和生气。 在接下来的交易中邹正将身上的那件凝液期傀儡和在天机门够换的材料丹药和自身一些无用之物全部兑换成各阶符菉,因为拍卖会上符菉有限,邹正又劳烦扶正楼此处的管事。 第三天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拜访邹正,邹正推开门一看正是邹光和赵岩二人,一见面,邹光便对邹正行起大礼来,邹正和二人叫了桌酒菜,好好聊了一番,在谈话间,邹正见邹光虽然修为不高,但言语间那股气势看来是这些年磨练出来的,而赵岩对邹光也很是推崇。 等到晚上邹正因为三天后与慧普之约,不得不与邹光赵岩分别,临别之际,邹正没有什么好赠与的,与二人每人一粒入了品的凝液丹,虽然这丹药两人如今炼气期还用不上,但拿去卖也是不菲的价格,邹正并每人各给了一瓶黄龙生气和渡劫雷液,毕竟两人都得修炼,虽然邹光修炼缓慢,但以其经营头脑若是积累下无尽财富,用财富砸也能砸出条修真路来。三人一番告别,邹光送于邹正一个储物袋,是其整合整个扶正堂收集的各阶符菉。赵岩送给邹正的储物袋中则放着一些一次性消耗类灵器,也是其段时间內收集的,邹正知道这些对自己有用,没有推辞收下了。 辞别二人之后,邹正趁着夜色想赶忙赶往雷音寺。 出了坊市,邹正再没见之前的的那和尚,趁着月色赶了一段路,便隐隐感觉到身后有四股和自己一般的气息来。 在修真界杀人夺宝的事常有,更何况邹正在拍卖会上所拿的宝也值得其他人来针对他了。 邹正落下云头,拿出十二面阵旗,在地上飞快的布好,邹正手脚麻利的赶忙换上在拍卖会上换得的水火靴来,换好后邹正拿出一枚土遁符,遁入到地下。不一会之后,四道身影出现在了邹正布阵之处。 为首的道:“鸠摩合,你的那小子刚刚还在这的,怎么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那个叫鸠摩合的合上正是东碣坊市中的带路僧,当初他故意想邹正多要了四颗灵石,邹正没有拒绝的交付了,鸠摩合便认定邹正是个生客,便通知经常杀人夺宝的一伙人只等邹正出坊市,要将邹正在外击杀了。 鸠摩合似乎隐隐感觉到到了四周的法力波动,没有理会为首之人,他心头灵照预警之下,鸠摩合心中大叫不好,纵身而起大喊:“有阵法!” 为时以晚,法阵中的四人都是久经杀戮之辈,如何不会明白鸠摩合所说之话,还未纵身飞起之间,邹正在下也发觉了四人察觉了四周的阵法,立马催动提前布好的“金乌大阳阵”。 只见四周十二面阵旗瞬间金光大作,幻化而出十二只金乌鸟,振翅而起,飞至四人头顶,一时间阵法之内金光流转,温度骤升。 四人见此阵法威力不俗,也不敢托大,为首之人暴喝一声,浑身肌肉暴增,整个人壮实了不止一圈,跳起身子,狠狠的往阵法上砸去,一道力量形成的漩涡出现,一头发白的猛虎在漩涡中成形,张牙舞爪的扑在了阵法壁上,阵法发出:“嗡嗡”的震动。这为首的是个体修,这一击也不弱的样子。为首之人打完又没有接岸段的对着阵法壁上一点接连数拳捣出,其他三人也顿时明白为首之人用意,皆拿出看家本领对着阵法壁上一点打去。 一时间阵法震动更大,竟然隐隐有不支之状。 邹正看在眼里,赶忙显出身形,根据阵法的操纵,对着阵法连点数下,并迅速凝结出控制阵法的手印。 阵法顿时金光大作,十二只金乌分为四组,将阵法之中四人隔离而开。 四人隔离而开,阵法没有了之前那般晃动,邹正身形一闪,进入到了阵法之中。 就在邹正进入阵法的同时,金乌大阳阵就在瞬间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天空,让人眼睛刺痛,一瞬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亮度。 就在这一瞬间,足以让人人失去意识和眼睛不能视物品。 等到为首之人与鸠摩合恢复视力和恢复意识之时,其他二人尸体已经横陈于地上,因为没有了生机,在金乌大阳阵的烤炙之下,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了衣物和储物袋。 在为首之人和鸠摩合惊异只见,邹正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为首之人头顶,对着为首之人天灵盖重重中的一记劈腿。 鸠摩合在阵法的另一个空间,裤裤抵御着阵法之中的升高的温度,见到邹正如鬼魅般出现在为首之人头顶,为首之人竟然没有察觉,赶忙提醒道:“小心头顶” 为首之人下意识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邹正一记劈腿因为有冰火靴的加持,在加上自身修炼《六甲秘祝》,在雷音寺得到的《天残腿》,邹正随意的一击竟然出现来一半冰一半火的巨大赤足虚影来,饶是为首之人躲过了攻击锋芒,在余波波及之下也被炸飞撞在阵法壁上,被阵法上炽热的温度灼伤了一大片。 为首之人惊骇的爬起身看着单足而立,另一足举过头,负手而立的邹正。 邹正将举过头顶的腿慢慢放下,慢慢指向为首之人。 为首之人幸亏是体修,身上的伤势竟然对其似乎并无大碍的样子,在经历了邹正的攻击后,自然也深知此时是为难存亡之际,竟然周身迅速枯萎萎缩起来,而唯独左臂越来越强壮起来。 为首之人身影低沉的道:“竟然逼我运用此招,想你就算能去地狱也足以自傲了!” 说罢,那条强壮到足有一人之大小的手臂瞬间“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对着邹正而去。 邹正不敢托大,急忙运转《六甲密祝》第二层的境界,,手捏《大金刚轮印》,大念《降三世明王心咒》,一股精纯的法力输入至冰火靴中。 眼看着残臂快打到邹正身上来,邹正摆腿狠狠的踢在那残臂之上,整个大地被这碰撞都震的抖了抖,两股强大的劲力形成如两个碗底般对立的僵持,邹正在惊异为首之人此击强大的攻击之时,那为首之人因为耗尽全身修为一击后的虚弱被金乌大阳阵瞬间烤成飞灰,那残臂因为主人的消失竟然里面的气息也变的狂暴不堪起来,邹正见形势不妙,大喊道:“天残腿,第一式,魂残腿。” 一股强烈的气息在邹正体内瞬间攀升,此时的邹正宛如罗汉降世般威武庄严,踢出的腿上一股强大的威力将那残臂震的远远的,邹正接着反弹之力迅速退出阵法之外。 “轰隆隆”阵法之内宛如一名凝脉修士的自爆,那名鸣叫鸠摩合的僧人被波及,也化为飞灰,整个金乌大阳阵也发出了刺目的光来,壁上裂纹布满,只见十二只金乌也呈现出萎靡之色来,邹正刚忙打入一道法诀,收好金乌大阳阵来,收好四位修士遗落的储物袋,来不及回想查探,便隐隐感觉到从东碣坊市飞来一股强大的气息,俨然是凝脉期修士,邹正不想节外生枝,收敛了气息,贴了张遁地符,又重新遁入到地下。 一会之后,一位凝脉境界的僧人出现,赫然是雷音寺在东碣坊市的坐镇长老。 老僧在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四周的法力波动后,看向邹正隐遁之地。 邹正也察觉到了老僧的查探,正要出面相见,不远处发出一声清啸,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几息之后便出现在了老僧面前。 老僧见到来人脸上显出颇为厌烦的神色,淡淡的道:“玉三娘,来此作甚,你缠的我佛门慧仁长老还不够吗?” 来人正是玉三娘,老僧对这玉三娘似乎颇有忌惮之意。 玉三娘咯咯的笑了,扭动腰肢,娇媚的道:“慧安长老,别来无恙呦,你突然出现于此,莫非是来和我幽会么?” 慧安眉头皱了皱,忍住没有发作:“妖孽,莫要坏老衲清誉,此处有法力波动,我查探完便走……” 玉三娘脸上满是戏谑:“呦,幽会就幽会么,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说罢将遮挡高挑雪白美腿的裙摆刻意往上提了提,露出洁白的玉腿来。 老僧被玉三娘没来由的挑逗弄得窘迫已极,狠狠的“哼”了声,扬长而去。 玉三娘在空中静置了半刻,见老僧并无折返,娇笑的看着邹正隐匿的地方喊道:“小子,他已走远,你尽管在地中遁走吧,我替你在此在挡会。” 邹正自然是听出了来者是玉三娘,回了句:“谢了”便直接土遁走了,玉三娘见邹正真土遁而走,笑吟吟的看着地上的战斗的狼藉……等回到了雷音寺,一夜无话。第二天雷音寺晨钟九响,所有寺院僧人集结在钟楼之下,寺中高僧更是难得一见。 慧安身着锦襕袈裟,坐在钟楼之顶,闭幕打坐。 突然东方太阳微微露出头,慧安双目如炬,突然圆睁,随之身体也端正站立。 钟楼之下,全寺僧众“嗡……”一声开始念诵大日如来净世咒,隐隐的每一位僧人嘴中都飘飞而出淡淡的梵文,往慧安身上汇去。惠安周身开始散发出耀眼的金芒,整个人神圣而庄严,并在身上凝结出一个巨大的佛祖虚影出来。 慧安大喝一声:“喝!”手指向正前方,前方虚空发出微微的震荡,雷音寺中所有的钟鼓齐响动,伴随着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宛如水幕的大门。 慧安大喊:“此时不进更待何时,都好自为之,最好一年之后再见。” 选中的僧众没有丝毫犹豫,飞身而入。 邹正也念动冲霄诀飞入圣莲密地。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圣洁的地域,这里纯洁,四周空气都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之味道。邹正试着深呼吸了几口,空气里面居然隐隐蕴含着浓郁的灵气,几乎比外界多了一倍不止。 还好此密地所待的期限是半年,如果运气好的话,在这里修炼上一段时间,突破到凝液中期也不是不可能。 邹正先暂时打消了在这里修炼的念头,当务之急是在这密地之中找到尤昙花和佛座小银莲,让花婉容离开幻境并能压制住体内的师终南。 至于对天音寺付出的所得之物的百分之六十他全不在乎。 邹正依照手中的地图指示一路疾驰,虽然途中有妖兽出没,但都是一些炼气期的低阶妖兽,在感受到邹正自身的凝液修为后都逃之夭夭。 “嘤” 天空中传来一声嘶鸣,远处一只银色大鸟横飞而来,所来目标正是邹正。 邹正在感受到大鸟所散发的凝液中期的气息后,双目冷光一闪,身形一闪,手捏不动明王诀,心念金刚萨陲心咒,在银色大鸟头顶出现,银色大鸟来不及反应,便被邹正一拳将脑子打碎。 只见银色大鸟的尸体此时在空中急转直坠,在其脑子处出现大团的血雾,血雾不等邹正反应就将邹正包裹。 邹正入鼻问道一股清新的血味,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原来适才自己击杀了一只血银鹰,此鹰本身攻击力并不可怕,但其厉害之处是其身体会散发一中让天上飞禽丧尸神智的血腥气,吸引一些飞禽飞往绝地,等那些飞禽耗尽力气后再食其血肉。 邹正此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红光芒,远处天空开始腾飞起黑压压的飞禽来,邹正看着不觉得心惊,身形一闪,将血银鹰的残尸收起。也顾不得其他,飞速往远处遁去。 现在整个密地出现一个很奇异的场景来,一个人带动着成千上万只妖禽在天空中掠过。 整个密地里的各宗门弟子看着无一不是心惊肉跳,更有心者认为邹正肯定是夺得了妖禽异宝才引得追杀。 这时几个聚集成堆的人群明显不是中都大地八派的修者,这些修者无一比中度大地修者气息上强大,虽然都是凝液期,但却似乎比中都大地的弟子强了不止一分半分。 邹正远远的就感觉到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先飞向了一帮浑身黑袍,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群。 这帮人见邹正祸水东移目标竟然是自己,不禁大怒,未等邹正飞近便祭出密密麻麻各色灵器,打向邹正。 邹正嘴角冷笑,念动灭世诀中记载的引雷法。激发了淡淡的雷电之力,这时有若一道红色的惊雷,瞬间掠过了身着黑袍的人群。 这帮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凛冽的攻势瞬间打在了邹正身后密密麻麻的妖禽群中,一些低阶的妖禽瞬间被打爆,一股血腥气弥漫,妖禽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境地。 随后在被淹没的妖禽群中传来歇斯底里的怒吼“小杂碎,我风魔大陆风魔门绝不放过你!” 邹正一阵嘀咕,风魔大陆?风魔门?邹正仔细在脑海中搜寻,对这风魔大陆闻所未闻,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随后随着邹正如法穿过身着白衣的负剑人群,又穿过了身着黄色衣服,浑身画着符文的人群,还穿过了浑身红袍散发火灵气的人群,最后一个人群是一帮娇俏可人的白衣女弟子时候。为首的带队女弟子带着一帮女弟子边跑边破口大骂。邹正理也不理,直接加速超过。 此时天空中能跟住邹正的已是为数不多的两头凝脉境飞禽,其他妖禽皆被邹正带着被此域中其他门派吸引,各个门派在天空与妖禽发生着混战,人族在法力上的优势更激发起全域妖禽的同仇敌忾,一时间,整个密地的妖禽发起了见人就攻击的事情来。 而此时的邹正在躲进一片水域之后,和召唤出灵宠小蟾,施展兽接术,变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重新出现在了此域, 在感觉到天空妖禽根本无暇顾忌其他妖兽的存在和忽视自己后,邹正开始频频出现在天空战场的下侧,一跳一跳的收集起了陨落的各色妖禽的本命灵羽,还不时的在那些其他各门弟子尸首旁出现,收集起了他们的储物袋。 天空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天,等到夜晚降临时分,低阶妖禽本能的开始回巢,而作为主力的高阶妖禽发出不甘的嘶鸣后也折返,这一起切的始作俑者邹正却赚的彭满钵满。 就在此时此域又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兽吼来。 天空中在妖禽攻击中疯狂绞杀下残存的各门弟子十不存一,中都大地除了雷音寺和玄道门,其他门派伤亡殆尽,风魔大陆各个门派也只残存着带队的一两个主力,其他弟子不是提前退出就是被伤亡。 在密地外的一干长老根据逃出的试练者的供述都脸色阴沉,更有甚者虽不知邹正姓名,但直接让逃出的弟子将其肖像画制出。 而密地中的邹正此时收获颇丰,首先是气运环似乎已经壮大到了临界点,其次就是他此次的收获盆满钵满。他在一片低阶水妖聚集之地开辟出一个洞府后,隐匿了自身气息,整理了整整三日,归纳了所得财物。 而他搜刮来的上万只妖禽的本命灵羽邹正没时间炼制法器,直接用线穿在一起,其散发的威势就已经有法宝雏形的威力了。 邹正收拾妥当,直接召唤出噬天蚁,一边去搜寻各阶灵药,一边在此地打坐修炼。此地灵气浓郁,邹正想着快速突破到凝液中期。 噬天蚁的放出,成了此域中的灾难,此域之中的有灵的花木皆被采集,那些遗落的飞禽尸体直接也被噬天蚁吞噬,加上噬天蚁本身水火不侵的体质,整个此域在半年內搜刮一空,那些飞禽妖兽也在这半年中由于食物匮乏,数量骤减。 邹正还放出了穿山甲,金色尸虫,小蟾。这三个加上小肥虫控制的噬天蚁,基本上成了圣莲密地的无敌存在,加上邹正因为在闭关,无暇管教这四个活宝,这四物在很短时间就基本上清除了所有在盛莲密地的修者,甚至于海在其手下纠结了一帮小弟。 第194章 番外六十六 定乱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没有?”星魂觉得自己还是有做皇帝的天分的,至少气势十足。 本来事情真的还有很多,不过既然皇帝这么说了,作为臣子,你就不能很不上道的再站出来说事了。他们还不了解星魂,他真的只是问问。看没人在站出来,他怀疑应该是这些跪坐习惯了的人,突然让他们坐着反而不习惯,坐麻了。 倒是内史腾迷糊了,这钱粮数字是上报了,下文呢? 果然星魂还是记得的,他想了想,说道:“我再补充一下好了,由于周边各郡的土地十之八九都是荒山,我大秦正处发发展时期,我打算给每户在左庶长(商鞅)农法的基础上,做一点修改。”顿了顿,他接着道:“调整农税为十税之四,士子贵族不得以任何借口剥夺农民土地和粮食,农户必须加强土地管理,规定每户需自开垦三亩以上田地,登记后,尽快种植合适的良种。” 他话音刚落,内史腾已经惊叫出声:“陛下不可。”他顾不得大殿不能大声喧哗的规定,激动地道:“陛下,这农税为国本,减少一分还好,这一下子从税八分减到四分,国库将越来越空啊。再者士子贵族为国之大众,如此。。。” “无妨”星魂摆摆手打断他“税减半只是暂时策略,未来我还会再减的,土地多起来,又能自己耕种自己开垦的土地,我相信没有哪个农户会不上心,国之发展期,蒙将军和王将军都是优先以护国为主,短期内不会有大战,所存钱粮足够开支三四年了。至于士子和贵族们,如果他们比较怀念儒家圣贤,我很愿意为他们牵线搭桥。” 他的话夹杂了精纯的真力,让整个大殿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闻,门外的殿卫门只感觉一股肃杀之气从背后的议事殿传来,不寒而栗! 满朝文武全都吓住了,秦朝时期真是个好时期,秦始皇的余威太大了,历史上秦二世继位后弄得国家民不聊生,都是过了三年,实在没有生路了,才敢揭竿而起,如今可不是三年后的秦二世统治时期,掌握这个国家的是星魂! 殿里静的可怕,虽然里面只有奉常东皇知道这个新皇帝武功高强,但丝毫不影响大臣们怕他的心理。有人想反驳,但又觉得他的规定好像有几分道理,站在古人的立场,他们没有现代人哪样的多方面教育和信息渠道,有时候一些现代人看来很简单易懂的东西,他们想都想不到,当然,想不到不代表有人想出来后他们理解不了。 “好了好了,就当开个讨论会,不要那么拘束”星魂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定了定继续道:“我也不是无的放矢,土地要多,税收减少,耕做的人力自然成了问题,这次释放民夫足有一百多万,正好给他们有个生存的基础,分给他们土地一来增加国家耕地,一来可以稳定他们,三来可以给天下人一个榜样。接下来我这个法令廷尉。。” “廷尉是谁?”他看了看群臣。 “回陛下,廷尉由于人选问题,以前一直是李大人兼任的。”冯去疾小声回道。 “这样啊,人选以后可以慢慢找,当下这个事就由你去做一下吧。” “臣。。。”冯去疾有些怂,他的本事可不在这方面。 “只是暂时代一下,有了人选再说,现在有个新法令,需要廷尉来给我落实下去”星魂看的无语,怪不得同为秦朝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一直被李斯赵高等小辈压着,这样胆小怕事,跟赵高这种帝位都敢搞的人真是没法比。 “臣遵命”冯去疾只得应了下来,一脸苦逼相,站着等他的新工作。 “废除士农工商阶级制度,身份平等,鼓励种植和经商贸易,鼓励生育,不允许贩卖人口,各郡守做好自己所辖人口统计与管理。” 群臣这一下可真就炸开了锅了,士农工商的思想深入秦人之心,士子一向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商人的地位在秦国是很低的,几乎都比不上奴隶,事实上人们大多数曲解了商鞅的士农工商划分了,他只是想把民众做一个划分,原本是平级的,但由于这个时代商人由于交通不便,从事的交易行业法律不完善,他们每次经商要么三五年都在商路上不回家,要么交易起来受政策和战乱影响十分不易,所以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很少,加上商鞅变法以农为主,人们为了多务农,而轻视了商贸,才使得商人地位极低,后来有些立法中直接就规定士农工商为阶级制度了。 “陛下三思”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他们倒是不怕自己士子身份与商农平等之后怎么样,而是他此令一出影响甚大。 星魂也有些当心有些思想可能不适用与古代这样等级森严的国家,不过想想自己穿越时空这样的怪事都能摊上,还怕其他什么吗? 他不理跪着的大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想跪就跪着,我先走了。” 看着星魂真的甩甩手走了,一班大臣们蒙了,互相看了看,蒙恬站了起来,呵呵笑着朝王翦道:“走走,王将军,听说你府上来了个舞姬,这几日舟车劳顿,我去你那里放松放松。” 王翦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其他文官,道:“蒙将军不是有陛下的任务吗,王翦怎么能耽误将军的正事,观舞不过小道。” “王将军,陛下交代的事自然要办,不过不影响今晚的事,不打紧不打紧,走走走,莫跟哥哥客气”蒙恬有点像老**,不容王翦反抗就拉着他走了,他倒真没有看舞的心思,跟了多年的君王刚刚下葬,给他舞姬他也乐不起来。 大殿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冯劫尴尬道:“要不。。。” “哎呀,冯大人,我刚想起我家夫人今日产子,我得先去了。”少府赵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惊呼着已经出了大殿,转眼跑的没影了。 “大人,我去办陛下吩咐的事了”内史腾的理由还算勉强。 冯劫无语,要走就走,还找什么理由,我又不是要反对陛下的法案,至于在我这装么。 大殿里东皇太一早没了踪影,只留下几个人慢悠悠放下脸皮,也朝外走。 “这陛下倒是也铁血,不过感觉很随和呢”冯去疾心中想着,也跟着出了大殿,殿外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给人暖洋洋的慵懒感觉。 这一天的朝会注定是要留在历史名册里的,新陛下的命令如春风一般,吹到了这个渐渐寒冷的冬季里,惊起了无数波澜。 八百多里外的桑海城里,有个老者放下手中的布帛,叹了口气,门外的人听到声音推门走了进来,看着那个苍老中带着笑意的脸,轻声问道:“南公,大事如何?” 楚南公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响,慢慢站了起来,度步来到窗边,窗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有几只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那渐渐枯黄的树枝上,发出欢快的鸣叫。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是我五年前跟你说的,如今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句。”楚南公转身看着自己放在案上的那布帛。 “大秦盛世,可俞千年”。 年轻人浑身一怔,咸阳的消息还传不到这里,但他相信眼前这个人的要想知道那么一点天机却也不难,他眼中闪过挣扎与犹豫,最后轻声答道:“少羽谨记!”旧的岁月已经老去,新的时期已经来临! 这或许是大秦的真是写照,也是整个天下的写照。这一年的冬天,大秦沸腾了! 离家数年的男丁们如小媳妇一般扑进了家中老母的怀里,早已枯黄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尤其北地的老秦人,他们对大秦的忠臣已经到了同存共亡的地步,他们可以在始皇一声令下二话不说,从三十万人里挤出十多万上了战场,去了咸阳宫、甘泉宫、骊山墓、阿房宫。他们没有说话,咬咬牙坚持着,但今天他们哭了。 老秦还是念着他们的! 十二月的脚步悄悄踏入了大秦的土地上。星魂已经执政两个多月了,他深刻体会到了做皇帝的苦逼,捡着大事每天处理几件他就对皇帝这个职业失去了兴趣,于是他撂担子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他不是秦始皇,他出行只带了三十个人!他认为大秦没人会动他,不过一众大臣可不同意,三十个人是互相妥协的人数。 随行的侍卫带着的是他依照记忆通过简单煮木、漂丝、压制、烘干做出来的粗糙纸张,书写不算流利,但也比在竹简上写好多了。最主要是负责的工匠实在不适合搞这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秦国的工匠有十之八九是出自鲁班的后人公输家。鲁班可谓工器界鼻祖,他的后人延续了他的能力,但在发展中产生了分歧,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为如今大秦里如日中天的公输家,一为诸子百家中同样威名赫赫的墨家,不过墨家所学颇杂,又加之兼爱平生的理念,如今的墨家已经不是只有工匠,他们有武功高强的侠士,有医术超群的医家后人,更有炼剑大师欧冶子的后人。 而造纸这样的工艺奇术,论起来墨家要比公输家适合,这是以霸道机关术著称的公输家家主不得不承认的事。 星魂有些头疼,墨家显然是六国余孽的聚集地,他虽然只是想让人家来帮自己完善一下造纸,但人家不一定欢迎他! 造纸术是公元105年由蔡伦完善的,事实上早在公元前206年,西汉就有造纸术问世了,不过由于技艺粗糙不成熟,纸张造价很贵,不受人欢迎。 两个月的休养生息,大秦总算没有倒在胡亥等人的阴谋下,李斯三人死了,死在了牢里,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承受不了自己失败后沦为阶下囚的生活,还是死囚,因此他们自杀了。星魂有些惋惜,本来还想杀杀李斯的傲气,放出来让他做事的,毕竟是个能力出众的帝国丞相。 周围郡县那股不安定的混乱,也在他第一次早朝的法令中消散了,虽然事情还是很多,但星魂可不打算做一个囚笼皇帝,他把大小事都交给了一干大臣,借着到齐鲁之地找寻人才的名头溜出了咸阳宫。随行的人里,有专门处理情报的官员,也有刚回到咸阳就被他征用的郎中令蒙毅。 在十二月的第十五天,他已经站到了桑海城的城墙上。 桑海城属于临淄郡,是临淄最大的城市,繁华程度比之国都咸阳尤有甚之,数年前,也就是在这个城市,徐福乘着公输家费了十数年造出的大船载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了。 看到这个城市豪华精妙的各种器械,星魂怀疑自己穿越的不是大秦,而是一个玄幻世界。在铸铁技术只堪堪达到竖炉炼铁,多数还是碗式炼铁的时代,武器和农具几乎磨的比得上现代工艺做出来的合金制品! 这根本不科学,而且还有能载三千多人出海的大船,即使造了十年,也是了不得的成就啊,历史,造不出这些东西! 他的身边站着从来没说过话的少司命,没有见过她的表情,也没有见过她做除了修炼和任务之外的事。大雪轻轻飘落,染白了整个桑海城。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星魂微微想笑,这样的日子里跟一个问话也不会应答的人聊天真是闲的蛋疼,不过他师傅把他之前的话当真了,硬是把这个女的塞到他的出行队伍里来,说是保护他,至于其他目的。。。 可能被阉割多年后,师傅对传承上心了。星魂如是想到。 “也算是白首”少女蒙在面纱下的脸,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发呆。 大雪只下了一个多时辰就慢慢停了,两人一直站在大雪中,除了脚底,身上已敷满了白雪。 星魂在想自己这样的人能不能做好皇帝,不善政务的领导人还能做些什么,想了半天,他只是确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找几个有本事的手下! 临淄这样的齐鲁之地最是适合了。 “走吧” 他终于说了话,当先走了几步又微微停住,回头笑道:“你不会是冷的走不动路了吧。” “才没有”有人回了一句,声音清脆空灵。 “也是啊,虽然及不上我,但也是一流高手,怎会惧怕区区白雪”星魂自言自语一般,又转过身去,刚走两步,浑身一震,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刚刚是你在说话?”他奇怪的四下查看,哪里有其他人。 没人回答他,那淡紫的身影如一朵兰花,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睛露在轻纱之外,两条绫带缠在腰间,在城墙上摆动。 星魂的目光在他的轻纱上停留了良久笑道:“你如果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人却慢慢走下了城梯,城里有人慢慢走动,或开始清理起自家门前的积雪,或找邻居抱怨一下这雪来的突然,气氛倒是轻松。 沧海桑田,这个词一开始可能是用来形容桑海城的,桑海东面临海,北、西、南三面都是上好的良田,除了将巨大的桑海城围在中间,它还哺育着近五十万的桑海城人。大雪刚停,田地里倒是无人,城南的田边却依稀站着几个衣着光鲜的儒雅男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儒生,左边的一个身着白蓝色儒袍,一只手轻轻横在腰上,宽大的袖子盖住了自手腕以后的部分,他的脸上有些与他年龄不符的平静与淡然,说话起来平淡中带着丝丝亲切。 与他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儒生,一身与他不相上下的修身养性功夫,不过他表情有些严肃,少了那种让人看了如沐春风的温和,他的袍子上面绣了一条道金色的花纹,在他翠绿色的儒袍上,分外显眼。 “子房以为这田地如何?” 年轻儒生闻言轻轻答道:“未见农民翻土,子房不敢胡乱猜测,不过看表面土质,倒是一分上好的良田。” “那如果让子房来播种,如此良田能收成多少”中年儒生的目光穿过田地,看到了远方的天空里。 “子房去年下地了一番,不懂庄稼的规律胡乱播种,欲图以我的小聪明来让庄稼快速成长,好让邻里百姓仰慕崇拜我,不巧反而害得庄稼枯黄低迷,这田主一怒之下把我的庄稼全都都砍了,子房如今就是想种,恐怕田主也不敢再让子房动手了。”年轻人淡然平静的脸上露出无奈,接着苦笑一声,看着师兄的目光表示无能为力。 中年儒生没有说话,只待自己都觉得站的有些累了,才摆了摆袖子,看着田头劳作的农民,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或许换了个田户,就不一样了呢”。 年轻儒生没有接话,他们在田头站了整整一个上午。随行的弟子如是记载:“秦二世元年十二月,伏念与子房游与桑田,对曰。。。。”两人慢慢的走在雪白的街道上,只留下浅浅的两串脚印。街边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难民佝偻着身体,在雪地里扒食,实在饿急了就塞下一团雪球,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对生活的希望。 星魂的心情有些凝重,这一路东行,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大秦真的已经到了盲目疮痍的地步了,早就知道这个皇帝不是这么好当的,没想到难到这个地步。 数年的征战,让这片大地失去了勃勃生机和美丽富饶,原本的齐鲁之地也只在远处才能依稀找到一点影子,一旦走近,便如半个阿鼻地狱。 转过两个街角,迎面一条小河从城中穿过,把桑海城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城市,一座近二十米宽的石桥横在小河上,孤零零在寒风中观望着,河的那一边有它向往的富蔗生活。 星魂刚一露头,等在桥上的侍卫飞速近身将他护住,他们焦急了一早,若星魂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绝对也活不了。 “好了,不用围这么近”星魂微微皱眉,本不想装的忧国忧民的样子,快快乐乐的过完后半生多好,可惜这一路实在看的太多了,他确实做不到无动于衷。 “陛下” 临淄郡守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李斯之子,李由。 “李大人” 星魂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便被不远处传来的叫咒骂声吸引了,这一边虽然不大,住的却算是士子贵族,此时一个身着青蓝色华服的中年人正对站在他身前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打骂着,他显然不知道他的大嗓子让原本心情不好的皇帝陛下心情更差。 “臭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卑贱奴隶能来的吗”中年人骂的还不解恨,撸起袖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年轻人倒也硬气,只是低着头,末了才轻声道:“我只是来替落民们讨要一点清粥。” “讨粥,没粥!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再来我门前晃,打断你狗腿”中年人听到他说落民,脸上更加厌恶,一脚将他踢到地上,抱着手臂,看着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还想上去再踢一脚,却看到年轻人一言不发,伸手从背后解下一根条状物慢慢打了开来。 一把剑!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你干什么”中年人伸出的脚飞速被他收了回来,浑身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刚刚的盛气凌人,不过他看到附近围观的人,又觉得自己是个贵族,这个贱种众目睽睽下肯定不敢动自己,强撑着吓得发软的腿,高声叫道:“来人,这里有个贱种竟然想对本公动手。” 他身后的宅子里有人闻声,拿着刀具就冲了出来,一看有个年轻人正在拔剑,立马将他围住。 “好强的杀气” 卫庄从暗处走来,站到星魂的身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拔剑的年轻人。 “以他的身手,想要动手,那个什么公的早就到奈何桥了”星魂的眼睛盯上了那把寒光利剑,虽然平凡的外表不引人注意,但绝对是出自有名的铸剑师之手。 “我并不是想动手,只是想用这把剑换半斗粮食而已。”年轻人把剑抽出来让中年人看了一眼,慢慢的收进鞘内,将它朝那中年人递了过去。 “什么破剑,也想换半斗粮食”中年人看自己帮手到场,顿时恢复了气势,张舞着手想要再打两下,又俱于刚刚年轻人身上的杀手,不敢动手,只得大声招呼着他的家丁。 “给我往死里打!” 年轻人平伸的手上还握着剑,一干家丁已经凶神恶煞的冲了上来,下手毫不留情,年轻人看来不敢反抗,只是握着剑在人群里闪避,纵然他身手了不得,也被十来个家丁打的很惨。 虽然避开了刀,但拳头打在身上也让他嘴角渗出了血来。 中年人看他不敢反抗,越发得意,估摸着打死之后拖去海里喂鱼还是拉去山上喂狼,就见眼前突然一道紫色剑光划过,数十个围殴的家丁猝不及防,已经惨叫着趴到了地上。 站的太整齐了!手臂全都被剑光斩去。 抬头看去,一个年轻人微笑着站在场内,手中一把真气凝成的紫色气剑吞吐着慑人的气息。 聚气成刃! 星魂毕竟不是卫庄之流,阴阳家那个冷血无情的星魂早已消散,现在的他做不到对这样的事还视若无睹。 “我只是想买这把剑” 星魂散去手中的气刃,呵呵笑着朝那吓得发抖的中年人问道:“大叔你买不买?” “你,你,你。。。” 中年人伸手指着星魂浑身颤抖,你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虽是乱世,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血腥。 “怎么,要拼爹么?” 星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实在抖的厉害,连句狠话都不敢说,便觉无趣,他转身走到从地上坐起来的年轻人面前,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倒是有些好奇。 “你这剑怎么卖?” “咳咳”年轻人吐出一口血来,用手擦了擦嘴角,那眼光竟然还如先前一般平静,好似刚刚的一顿拳打脚踢没有发生一样。 “之前这把剑是要用来杀你的”年轻人的目光竟然盯在了星魂的脸上。 “什么?” 星魂微微一愣,十分意外的朝那瘫软在门前的中年人看了再看,怎么样都觉得这货根本不是演员啊。难不成他们是假打,然后一起出手刺杀自己不成。 星魂想想,觉得这个假设还是有点可能性的。 “只是进了咸阳又回来了” 年轻人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没发现原本还立在一边的侍卫们已经紧张的围了上来,数十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荥阳城 大雪覆盖了昨日的痕迹,一眼望去,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唯一的颜色。 侧边城门的岗亭内,三个士兵围在一起烤着火,一边聊着天,一边朝着门外张望,他们的脚边放着擦的光亮的长戈,在冷风里泛着寒光。 “四娃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年长的搓搓手,虽然烤着火,但手脚还是有些冷。 “不知道,许是想多看一会吧” “这么冷的天,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受得了” 年长的拾起长戈,站了起来,似是想要出去寻那四娃回来,不过坐在门边的壮汉比他更快,嘴上说着:“我去看吧!”人已经闪出门去。 “哎哟” 年长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接着便见壮汉傻笑着退了回来,他的身后跟着个有些矮小的年轻后生,一样的残破衣甲,一样的长戈被他背在背上,此时正边往里走边揉着额头。 “海大哥,你想撞死我啊” 四娃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把枪一解,也顾不得疼了,急急忙忙就往火盆靠,另一个没说话的汉子友好的给他让了让,这才略带责备的说道:“四娃,让你早些回来你不听,知道冷了吧。” “冯大哥,也就晚回来了那么半个时辰”四娃抖抖身上的雪,就着火气吹吹冷的几乎没有知觉的手,兴奋地道:“而且从凌晨出去,我还看到有人早早地骑马进城了呢。” 他们白日才参与守城,多数时间他们都深入城外,偷偷打探消息,凌晨的时候,正是四娃值班。 “你确定吗?” 年长的面色一凝,与那冯大哥对视一眼,小心得问道:“是独自一人还是很多人?” “也不多,就四个,他们好像跟城卫很熟,城下叫了几句,就有人给他们打开城门了。”四娃有些奇怪他们的反应,却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坏了” 海大哥也是一惊,马匹在大秦是比较珍贵的,看一个专管马匹的都能位列九卿就知道,而多数军队说是骑兵,其实有大多数都还是骑牛作战,这荥阳城自从以前的三川郡守李由被调到临淄之后,就由另一个叫刘源的新郡守接管了,而驻守荥阳的是原咸阳令阎乐,他的手上有八万兵马,而整个荥阳唯一的六千马匹都在他的手里。 军队或者军队将领是不允许在夜里宵禁之后出城的!除非有重大事件。 他们四个是黑冰卫的成员,四娃虽然年轻懂的不多,但身手矫健灵巧至极,更重要的是他的视力超绝,虽是凌晨雪夜,但三人毫不怀疑他能看到三百多丈外的一切。 “不行,这个消息必须马上传到咸阳,白大人让我们盯的或许就是这些骑马的” 年长的已经顾不得烤火,看了三个兄弟一眼,夺门而出,只瞬间就跃下城头往城里去了。 阎乐的大营在城北,不过他今日却没有待在大营,此时的他正搂着一个妖艳女子睡的正香,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他以前是咸阳令,不过受到岳父赵高的波及,虽没有撤去他的兵权,却让他从咸阳令变成了荥阳的驻军将军,看似威风,却不过是临时增设的一个闲职,他平日没事都是混迹在烟花之地,晚上也基本不回大营。 荥阳的监御史按说也有权利监督他,但这厮仗着手上兵马,浑然不把一个小小的监御史放在眼里,而荥阳县令正是三川郡守刘源,不过刘源与阎乐以前都是赵高手下的一份子,别说管他,平日还偶尔一起喝喝花酒,称兄道弟无不快活。 监御史王庭有心无力,不仅被架空了权利,连手上的消息也被人劫持,传到御史大夫手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大人” 门外传来小斯的声音。 “什么事?” 阎乐翻了翻身,不忘伸手在身侧的女子胸前捏了一把。 “大人,来消息了” 门外小声应答,阎乐一震,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咬咬牙,翻身而起穿上衣袍,妖艳女子被他惊醒,迷糊着嘟囔道:“大人,还早呢。” 阎乐没有说话,他俯身在女子额头吻了一下,推开门就走了出去,门外久候的小斯哆嗦在寒风中。 “阎大人,咸阳来人了!” 天亮的时候,监御史王庭已经在县衙转了两圈了,他心中有些焦虑,总有一种不安横在心头,一夜没睡好。他这会刚走进县衙大门,迎面就遇到了县丞张瀚,不过由于荥阳是三川核心,这县丞其实也就是郡丞了。 “王大人” 张翰脸上写着凝重,装着打招呼的样子,暗中给王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不好了,城中恐怕有变。” 郡丞是郡守的副手,不过他这个副手是以前李由的副手,跟新上任的刘源倒是没什么交情。 王庭闻言一惊,难怪自己一夜不安,果然出事了。 “早上有人来报,城门早早被打开过,我就留心了一下,这不早早赶过来一看,习惯早起的郡守都没过来”张翰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他来荥阳比较久,有自己的一些渠道打探消息,但他却是个胆小的人,虽然对新郡守有所怀疑,但都久久不敢冒动,就连现在发现端倪都要找王庭商量。 “我知道了,张大人你就装作不知道,我立马出城去让人联系咸阳”王庭暗自镇定,但也心里没底,这半月来所有上报都没有被回复,他怀疑上线已经暴露了。 监御史隶属御史大夫冯劫,但由于最近冯劫忙着骊山及各地民夫的遣散安置一事,监察百官的工作怠慢了一些,对于一些各地反映上来的折子处理起来没那么及时了。 王庭都来不及回府,就准备了车马想要出城了,可是他刚一钻上马车整个人就愣住了,车驾里,原本该待在城北大营的阎乐笑眯眯的坐在里面。荥阳乱了,咸阳也乱了 咸阳城高大的内城城门上,卫尉尉缭和刚刚上任少府一职三个月的章邯站在一起,看着城外集结的近十万兵马。 “尉大人,我这是被你坑了啊”章邯是一个壮汉,脸上黝黑,不过为人一向忠心耿耿,军事才能仅次于王翦蒙恬这等数十年的老将,原本驻守邯郸,被委任少府一职之后才从邯郸到了咸阳。 “是你昨晚非要拉我去喝酒,不然哪里会摊上这等事”尉缭是个五旬老人,不过自小练武,身体强壮,面色比较红润,若是没有那一小嘬胡须,还有人会以为他不过而立之年。 这两人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军队竟一点也不怕,谈笑风生的样子让站在他们旁边的太仆羡慕非常。他只是个管马的,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虽然勉强敢站在城头,可双腿早吓得发抖了。 “马太仆,你看下面那些良马,是不是比你御马监的还好”尉缭热情地拉着马忌,看着城下大军中,领头的几匹大马,不禁也有些羡慕。大秦的骑兵除了蒙家的黄金火骑之外其他的都不成气候,好多马都瘦的不行,甚至多用牛来当马骑,这突然看见正宗的骑兵,他忍不住心痒了。 大爷们,城下都大兵压境了,你们不要这么淡定好吗? 马忌已经忙不及回答尉缭了,他眼睛四处乱瞄,争取能在城门被破之前找到一条快速逃跑的路。 城外骑马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背后背了四把寒光闪闪的铁枪,整个身躯包裹在金色的盔甲之内。那盔甲做的精美,前胸还雕了一条似龙非龙的海蛟,十分骚包。 他的身边是一个目光深远的短须老者,一身海蓝色的锦袍,手上提了一把折扇,大冷天还不时的扇几下。 阎乐和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人站在一起,看着城墙上晃动的人影,沉默不语。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高墙里面的一个实权人物,可自从岳父阴谋失败,他受到波及,如今更是走到了谋反的地步。 “亚父,那新皇帝正好不在咸阳,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等拿下了咸阳,再去捉了那嬴止,我楚国的大仇就得报了” 英俊青年正是那个很久以前与楚南公对话的少年项羽,他没有听楚南公的劝诫,趁着皇帝秘密出巡,集结了旧部策反了阎乐等人,一路杀到了咸阳。 如今,咸阳在他眼里已经攻陷一半了。 “虽说蒙恬的部队在上郡,王翦去了长沙,但也不可轻敌”范曾捋了捋短须,他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但他的政治谋略却刚刚表现出来,是以很少出门的他也忍不住随军出征了。 “你派去擒拿二世的人怎么样,有消息传来么?”范曾对项羽唯一有些不满意的是他太自负了,明明起义之地离临淄较近,可以先拿下二世,他偏偏要先来攻咸阳。 “这些废物,派去三批人马都没个信息传来,那二世出巡不过带了三十人而已,这点人都拿不下要他们何用”项羽年轻的脸上浮现了他少有的傲气,装了十多年谦谦公子,他骨子里的傲气早到了爆发的边缘。 “那二世身边有卫庄相护,一般人拿不下他们倒也情有可原,眼下我们还是尽快拿下咸阳,才是正事”范曾微微一叹,不知为何,都已经围城了,他反而感觉有些不安。 “嗯,听亚父的”项羽笑了笑,他本意是多围几天,让城里人自己生出恐慌,再让城里六国的内应一闹,便可轻松拿下咸阳了,不过他知道范曾是怕蒙恬和王翦回救,因此也没说什么。 以楚国将士的勇猛,强攻,又未尝不可! 桑海城,千机楼。 卫庄平日里的锦衣剑袍早已不见,一只胳膊**着坐在椅子上,手臂上用白色的布缠住了,没能完全止住的血从布条上透了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赤练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也伤的不轻。 “我说了不用你们出手的” 星魂无所事事的坐在主位上,他面前的案上是他吩咐下人做的小型沙盘。咸阳的位置被他插了三根木尺。 他本来想做两三面小旗子插在上面,不过时间仓促,加上刚刚又有人来找他拼命,倒是没能做出来。 “陛下之前出手已经被不少人看见了,还是少暴露一些为妙”。 说话的是刚刚加入大秦阵营的张良,他正被星魂抓壮丁代他批改公文,听到他的话就接了过去。星魂想不到这儒家的人平时温文尔雅,动起手来竟也是个武功高强的好手,这张良的实力还在赤练之上。 大厅里伤的最重的是坐在卫庄对面的要饭公子,韩信。 他被星魂以一斗米买了一把宝剑之后不出意外连人也被骗来了,听到张良的话,他嘴角一扯,身子一抖,险些让帮他包扎的白衣青年失手将药抹在了他的脸上。 本来知道星魂是个高手的,可惜刺客来行刺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把星魂想成一般帝王了,想表现一下,去帮他挡了两剑,身上被戳了一个窟窿,右臂还被削去了一块肉。 “白姑娘,你悠着点,别把药抹错了地方”星魂看他激动,不忍火上浇油,只得把话题转到了给他包扎的白衣青年身上。 “陛下,我是男的”白衣青年郁闷地回了一句,便又低头专心的包扎起来,可见他是个话不多的人。 星魂细细打量着白逸,邪恶的想到他爹白起老来得子高兴地把所有本事都传给他,希望他能继承他的伟大事业,结果发现这儿子的性格竟然跟他不一样,根本没有领兵打战坑杀数十万人的雄伟气魄,那种无力。 可惜白起大将军死了。 白逸没有继承他爹的狠辣,但跟白起一样忠诚,一样武功高强! 他的脚边放着星魂从韩信手中用两斗米换来的宝剑。 “陛下,咸阳方面?” 张良觉得他们的话题有些歪了,需要自己来拨正一下,于是他将话题引到了咸阳的战事上。 “重病还是要下重药啊”星魂的情绪也有些失落,多年的征战已经让这片土地千疮百孔了,人民离心,内忧外患,不得已才借着出游的借口暗中给别人一个“机会”,为了这个布局,少不得又要有数以万计的百姓白白牺牲。 不过星魂也是没办法,六国余孽加上各路心怀鬼胎的叛军受到他穿越的蝴蝶效应影响,全都提前爆发了,如果按着历史轨迹走,不仅大秦要灰飞烟灭,连天下也会陷入常年的战乱,东汉末年的案例可是一直记在他脑子里的。 “卫大人,等两天我们就回程,在这之前我想让你帮我个办个事” 星魂看着卫庄手上的伤,想了想这个任务也没多大危险。 “陛下尽管吩咐” 卫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总感觉这个陛下对人有些客气,不像始皇,向来都是强制命令的,不过这样也好,相处起来也轻松一些。 卫庄和赤练出去的时候,张良也刚好把手上的奏折赶完,不得不说他也有些喜欢上纸张了,小时候练字都是用刻刀在竹简上写,这几年有了毛笔之后书写就简单了许多,但抱着竹简写字依旧会让人手腕生疼,现在好了,纸张很轻,书写起来比竹简好多了。 “陛下,你看给章将军的回复这样行吗?” 他将写好的条子递给星魂,星魂接过来一看,尼玛,又是该死的文言文,当下匆匆扫了一眼,大概意思是让章邯等到蒙恬和王翦的信号,可便宜行事,一举拿下叛军。 事实上星魂玩了个鬼,在遣散近二十万民夫时暗中让民夫穿上盔甲装作撤出咸阳的军队在城外晃了一圈,就让叛军以为咸阳没有军队了,不过十万人的更换目标太大,容易走漏消息。 于是他让黑冰卫暗中不断给叛军假传消息,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让他们对自己的的消息产生怀疑,以为咸阳就算留了军队也是只留了一部分,大多还是撤走了,之后作为皇帝的星魂更是胆大妄为地“偷偷”出巡,让叛军以为有机可乘,果然项羽忍不住了,他暗中联合咸阳的六国贵族,更是收买了原先的咸阳令阎乐,打算一举成事。 计划很顺利,唯一的不足是半月前,咸阳令阎乐被调出咸阳,不过他手上仍旧有八万兵马,对计划倒是没有多大影响。 夕阳渐渐升起,项羽心中有些责怪起那些六国贵族来,说好的时辰已经快到了,竟然还没有发出信号来,将士们站在太阳下暴晒,战斗力都要失去一半。 “少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范曾心里的焦急愈盛,他眼力极好,依稀看得见远处的城墙上,领头的大将竟然一点也不惊慌。 此时的咸阳城内,悄悄组织意图谋反的是楚国一个贵族,他原以为咸阳迁来了数十万六国遗族,成事会比较容易,谁知这些人竟然不怎么鸟他,他暗中跑了个遍才堪堪组织起一万两千多人,不过这也足够了,只要制造混乱,一举拿下城卫,城外大军立马就能攻进来。 一万两千人走在一起规模倒是不小,他喜滋滋的幻想着事成之后项羽能够重用他,封官拜侯,快活逍遥的时候,突然看到街头出现了一股黑潮。 “卧槽” 这是他最后留在人间的绝句,黑潮的速度实在太快,等他勒马停住的时候,人头已经高高飞起。 只是两千黑城卫,就将这六倍的敌人冲击的土崩瓦解,领头的正是蒙恬! “哈哈哈,黑城卫虽然不如黄金火骑兵攻势凶猛,却是步兵里最精锐的了” 蒙恬根本没空理会带头的那个逗比是谁,看着被冲散的逃军,大手一挥。 “不管这些散兵,我们去城门”城门外,项羽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有听从范曾的撤退计划,下令开始攻城门。 他太年轻了一些,没有深刻体会到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真谛,城门大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小小的咸阳城内一下子冲出两万的军队来,身后的队伍中,原本下令跟着攻城的阎乐也被手下的副将一剑刺伤,手上八万大军有五万左右反手杀入了毫无防备的叛军中!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城外不大的丛林中,如黑蚁一般涌出的数十万军队,领头的那个将军正是原本跟着星魂去了桑海城的郎中令蒙毅。 太大意了,来到城外这么久,竟然忘了派出斥候去四下打探一番,就想着以手上强大的力量轻松破城,然后据咸阳的高大城墙应对蒙恬和王翦的部队,没有想到,蒙恬和王翦早在城内等他了。 项羽的破阵霸王枪被他舞的风声大作,内力涌入加上他天生神力,平日里英俊的小伙子此时满脸鲜血,在霸王枪的金色光影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在他枪下的倒霉鬼。 光他一人就斩杀了三百多名士兵,章邯看不下去了,拔剑就冲了下去,章邯的功力之高鲜有敌手,旁边的士兵都自觉的给他们俩让出了位置,两人斗了近百个回合,项羽小小年纪竟是一点也不吃亏,章邯年纪毕竟大了一些,体力稍有欠缺,败象大露,眼看就要不支,却听城门位置传来一声清啸,一下子出现五十多个满身黑衣的人来。 黑冰卫! 领头的很不要脸的大喝道:“章将军,此等小角色交给我等,你去对付其他高手。” 章邯闻声脸色一红,正待反驳,那黑衣人已经不由分说就仆了上去,他顾及道义,不想占二对一的便宜,只得向后跃去,不过他显然低估了黑冰卫对于道义的理解,他刚退出战场,五十多名黑冰卫就将项羽围在了重重黑影之下。 五十个武林高手匕首抹了由他们英明的皇帝陛下发明的蒙汗药,项羽的七海蛟龙甲没起任何作用,手上的神枪只刷刷挥舞了两三下,浑身就使不上劲了,一群人一拥而上,熟练地就将他绑住,一拳将他打晕过去,整个过程配合无间,行云流水,看的章邯冷汗只冒,这尼玛哪里来的土匪! 叛军的失败成了定局,数十万人的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咸阳城外成了尸横遍野的绝地。 星魂回到咸阳的时候,大战已经平息了整整一个月,他站在这被清理过后仍旧血腥味浓郁的土地上,有些恍惚。 来大秦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一直以来总感觉自己与这怪异的时空格格不入,只到这扑鼻的血腥味吸到肺里的时候,才发现大秦的印记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灵魂上。 星魂握紧拳头,半响才回头低声道:“走吧”。 “恭迎陛下回宫” 大战后的街道上,跪着文武百官和数不清的百姓。 星魂第一次感觉自己回到了家,回到了大秦的家,脚下运力,瞬间就跃到了高高的街台上,静谧的大街上传来他年轻的声音。 “平身吧” “咸阳经此一战,让我看到了人民对我大秦的赤诚之心,在此青阳代表大秦谢过奋战的将士和临危不乱的百姓们”他深深地鞠了个躬,百姓无不动容。 鞠躬礼只敬长者与德者,皇帝给他们行礼,何等荣耀! “陛下” 这些百姓还没有学会“吾皇万万岁”也样的山呼,千言万语都夹杂在了这个词里,他们对这个新皇帝,认可了! “如今战事稍平,目前第一要务就是修生养息,从今日起,各家多开荒地,多种粮食,赋税调整我会让内史明日张榜相告”星魂倒是想大气的说“赋税减半”或者“免税三年”,可惜他老爹搞的税政太过复杂,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而且免税的话,部队也养不起,国库存粮太少了。 “陛下圣明” 百姓的身子几乎匍匐在地,以示他们此时的激动与感激,为了这一句减免赋税和修养生息,他们宁愿在这里长跪数日,可惜星魂不喜欢别让动不动就跪他,他招呼了侍卫,扬声道:“都起来,各自归家吧”。 (ps:大秦的人口税有很多版本,有说十税之八的,有说十税之五的,而且除了人口税,还有土地税等好多种,乱的不行,不过刘邦打入汉中时候有百姓送酒肉给他,所以我觉得赋税应该也在十税之六这样,否则哪里吃得起肉) 咸阳的百姓,或者说天下的百姓没有久等,继上一次的减税政策之后,咸阳之战后的第三天,咸阳街头就出现了很多新奇的展榜,陛下称它为布告栏,上面贴出了用纸张书写的皇榜! “所有税收全数合为人口税和土地税两种,经商者另有商税,人口税每年上交个人所得十分之一,土地税每年按土地面积上交收成的十分之二,前第一年按此税收的两倍收取。” (税收太过复杂,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下子减这么多容易混乱,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我要写的不是这些国事,所以此处的跳跃请忽视) 据说开榜那一天,咸阳全城庆贺,这个政策让二十万百姓欢呼,让一万权贵肉疼。 不过他们不敢妄动,只得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忍痛妥协了。 咸阳宫里,议政殿里百官齐聚,不过此时全都大气不出,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笑意盈盈。 “怎么,各位认为不可行么?” 星魂看了看老油条一样低着头不说话的冯去疾,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确实英明,给百官加工资啊,谁敢跳出来说不,那样的话估计散朝之后,百官的唾沫能把你淹死。 星魂看着百官高兴的样子,笑道:“俸禄我每年都会加,也会按照你们的表现给予奖励,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涨这么多俸禄谁要是还敢把手伸到黑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皇帝陛下笑眯眯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不过好多官员都觉得背后冷汗直冒,这萝卜刚给,大棒就下来了,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切糕啊。 “另外,这一次平乱,各位将军都辛苦了”他顿了顿,看下面的几个将军都面露喜色,才接着道:“封蒙恬为定北将军,统领北方军团,一应外防事务全权负责。” 此言一出,不禁满朝文官震惊了,就连当事人蒙恬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一应外防事务可全权负责”这个权利之大,已经相当于北边他就是土皇帝了。 “老臣。。。” 蒙恬激动地跪了下来,张口欲言却被星魂挥手打断了,他接着道:“封王翦为镇南将军,负责南方防御事务,也是同样,全权处理南方的军务。” 他扫了一眼跪下来不说话的王翦和满殿想要插话的文官,淡淡地道:“地方军务十分重要,不过眼下正是国家休养生息之秋,军队到地方后,首先把帝国的民生给我搞起来,除了必要的安防,年前军队必须协助内史做好来年的播种和道路修建,最重要的是军纪给我抓好了,要让我发现有军队欺压百姓,坏我大秦声誉的,杀!” 王翦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他和蒙恬不一样,蒙恬手下多是自己的蒙家军,军纪严明,而他手上都是杂兵,整顿起来颇为费力,不过南方已平,战事和防务比之北方较少倒是可以腾出手脚来专门搞军纪。 “我等谨记陛下法令” 两人一起行了礼,站起来坐到了一边,现在上朝都是一人一把椅子,虽是百官,但其实能进议政殿的不过六七十人,每人一把椅子,加上星魂内息深厚,每个殿内的官员才不至于听不到声音。 “嗯,咸阳的战乱是平了,不过还有好多股小势力也借机生乱,着将军章邯尽快平定陈胜吴广等乱势力,之后原咸阳令手上兵马交由你来掌管,每条直道给我派至少千人,沿途给我把近期一干政令以最快速度给我传下去。”没办法,在连飞鸽传书都没有的秦朝,信息传递的速度实在让人恼火。不过好在公输家最近仿造墨家机关术研制出了进化版的机关鸟,传递如纸质的信件还是没问题的了,缺点就是机关鸟飞行距离不远,必须沿途有士兵给它蓄力才行。 陈胜吴广的势力如果换做是两年后,星魂可不敢只派几万军队就去撸他们,那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农民起义队伍,可惜现在他们都还没成气候,别说章邯这等大将,就是随便派个将军,也能凭着秦军的强大平了他们。 大殿里的百官不知道舆论宣传的重要性,对陛下派兵大张旗鼓的宣传政令有些费解,不过这可不是文官言论比皇帝还牛的明朝,皇帝说这么做,你就只能去做,别问为什么,这就是大秦! 这一次文官认为自己的了一点利益的恐怕就是文官里儒家张良突然出任御史中丞的事了,不过作为御史大夫的冯劫却哭丧着脸,他被分去辅助和监察粮政去了,他这一久天天忙着和内史腾合作,已经深刻体会到这份差事的苦逼,每天都要累成狗!好在星魂答应给他涨了工资,比其他大臣涨的都多。想到此处,冯劫浑身又充满了干劲,走路的步子轻快了许多。 蒙恬和王翦连同新上任的张良被留了下来,星魂给站在大殿角落的黑冰卫一个清场的眼色,才严肃的朝两位将军说道:“我留你们下来是有点重要的事要说。” 王翦和蒙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光里看到了不解。 只听星魂顿了一下,似乎还在考虑,才道:“这一次让你们去南边和北边,两位将军委屈了”。 这两个都是前朝老人了,按说该给他们安养晚年了,不过现在大秦实在找不出能够接替他们的人,韩信或许以后可以,不过现在还太嫩了,塞给章邯带去练一练再说。 “陛下言重了,为大秦贡献是我等的荣耀”蒙恬几欲下跪,星魂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他习惯不了有人动不动给他下跪的习俗。 蒙恬的确忠于大秦,这一点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都已经得到了印证。 “将军不必如此” 看得出王翦同样忠于大秦,但为人比蒙恬圆滑多了,他从和星魂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已经揣摩出了这位新皇帝的一些性子。 星魂怕他们再有什么误会,于是坦言道:“王将军的部队成分复杂,这一次南下我想把一些不安定先行清理一下,到时候还请王将军不要见怪!” “嗯?” 王翦一愣,随即会晤,当下答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他感激星魂能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军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他就是知道谁有问题,也不敢胡乱处罚,如今有了皇帝的助力,他做起来就轻松多了。 “蒙将军的征北军也是如此,我会给每一军都配一个随军督军,这个督军不参与战术上的任何管理,他只负责监督诸军”星魂沉思一会,继续道:“这个督军对外是独立在军队之外的,不过我跟你们明说了,他们就是我借给你们的一把刀,要如何使,朝谁使,都是你俩的事,我只希望,能在最快时间内肃清部队。” “等国内安定之后,我们就该真的征北了!” 大殿里的声音还在回响,不过两位将军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退朝的百官中,出了宫门。 第195章 番外六十七 梦幻的水晶 小虾米紧张地望着杨泰,却想:“我宁可丢了性命,也绝不练习魔功,免得给自己父母丢脸!” 杨泰却根本未起杀机,沉声道:“自古人有正邪之分,难道功夫也有好坏吗?这只是因人而异,关键是拥有者的性情!同样一把宝剑,在正义者手就用来除魔卫道,在邪恶者手中就用来滥杀无辜,你能说这把宝剑是正是邪?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也如此食古不化!” 小虾米顿时如当有棒喝!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听杨泰继续道:“我平生为人不愿欠半点恩惠,这半册旷世奇书今日就赠予你!唉,这本旷世奇书据说从未有人练成功。我也整整看了一百年,却始终参研不透!也许是只有半册的缘故,希望你有机会能找到下半册,成为练成这本奇书的第一人。”说完,衣袖一挥,一本古书缓缓地飞到小虾米面前。 小虾米茫然地接过这本古书,却见杨泰业已远去的身影。 天地玄幻! 古书的封面只有四个字---天地玄幻。 小虾米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只见开篇写着:“夫天地者,元气也。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万物之生,皆禀元气。”却是越往下看,越是深奥。这篇开宗明义,虽只有区区数百字,却是言简意赅,字字珠玑。小虾米虽然一气读完,却似懂非懂。 但他天赋异禀,虽只看了一遍,却已经隐隐约约知晓这本奇书所阐述的基本道理:天地万物其实皆是元气,也是说所元气无所不在。而人之修为,却应顺其自然,顺之则昌。 小虾米深以为然! 相比这篇开宗明义,接下来的修练的方法似乎就容易多了。 小虾米按照书中的修练的方法,竟发现! 他的体内早已积蓄了不少元气! 事实是,因为小虾米之前一直按照土族系的修练方法,于他的体质完全不合,虽然积蓄了不少元气,却无法运用。 此时顺其自然,顿时如鱼得水,挥洒自如。 小虾米喜出望外! 五彩缤纷的气团又将小虾米紧紧团团围住。 此后,不管刮风下雨,只要一有空暇,小虾米就来这棵参天大树下练功。他天资聪颖,自幼苦难的经历更是培养了他坚毅不拔的意志!更重要的是,他天生就不显示五行属性,反而更容易修练这天地玄幻的元气。 要知道,木能克土,土能克水,水能克火,火能克金,金又能克木!而金能生水,水能生木,木能生火,火能生土,土又能生金。五行原本就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但如果五行中任何哪一种元素强大的话,势必对其它元素抑制,短时间内修炼元气是进展容易,但最后成就却有着很大的局限性!无非人族碍于身体机能,最终所能取得的成就有限,是以这种局限性通常不易显露罢了! 只有像小虾米这样,五行中和,才能真正平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是为王道。当然这道理小虾米还根本不懂,却不知不觉走上了王道之路! 这或许也是他自幼积善行德的回报吧! 光影如梭。 小虾米已经十六岁了! 已经由一个瘦弱的孩子,长成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了! 而且他在部落中的地位,也已经悄然改变了!因为不断地替大家排忧解难,更在一次怪兽袭击中立下赫赫战功,终于在小虾米十四岁那年,破例被封为护族勇士!当然同时受封的还有他最好的朋友木木! 只是这个星球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连地处偏远的这个硅民部落也深深地被波及了。 据素来消息灵通的木木讲,因为木族系发生内乱,而引得金族系起了窥觑之心。木族系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竟联合了火族系攻打金族系。金族系孤掌难鸣,只好求助水族系。 现在只有土族性暂时保持中立,却成了各方积极拉拢的目标! 这一日。 “小虾米,陪我去打猎!”却是英姿飒爽的秋灵凤,一身红色经装更显得她冰肌玉肤,婀娜多姿。 小虾米笑道:“不了!哑婆婆病了,我答应去照顾她的!” 秋灵凤“噢”了一声,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却也知道他自幼就信守诺言,只得失望而归。 热情似火的秋灵凤走了没多久,却是温文尔雅的杨静来了,还未开口俏丽的脸就已有了红晕,细声细气地道:“小虾哥,我阿爹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请你到我家吃饭!” 小虾米笑道:“今天恐怕不行!哑婆婆病了,我答应去照顾她的!” 杨静的俏脸更红了,却沉默不语,良久才道:“那你有空来啊,我和阿爹都会等你的。” 却在这时,木木兴奋地跑了过来,拉起小虾米立马就跑。小虾米奇怪地问:“什么事?”木木兴奋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议事堂! 此时却排着一条长长的人流,大批少男少女聚集在门口,都雀雀欲试,十分兴奋。 原来,此时正进行土族系征召军士。 这几乎是硅民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自然倍受瞩目,几乎部落中所有的少年男女都赶来了。 小虾米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罗向阳和杨辉都已经排在前面了!没多久,秋灵凤和杨静也匆匆赶来了。 却是三个一组进议事堂去面试。 终于轮到小虾米和木木了,另一个少年却也认得的,叫韩平。 小虾米的面试官是个大胖子,使得他差点错认为是罗长生。却见他桌上的标牌上赫然写着都史范佩希。 却听这个都史范佩希有气无力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虾米。”小虾米恭敬道。 “什么?”都史范佩希显然没听清楚。 “小虾米。”小虾米依旧恭敬道。 “究竟叫什么名字?”都史范佩希奇怪地问。 小虾米顿时紧张起来,怕因为自己没名字立即被淘汰,想了下道:“哦,我叫虾米。” 却见范佩希眯着眼睛,提笔写道:“夏米。” 范佩希又问:“你为什么要从军?”小虾米毫不犹豫道:“为了能有饭吃!”却听木木和韩平都是回答“为了保卫土族系!”顿时怔住。 似乎看到范佩希在他名字边上打了个叉叉。 范佩希似乎很不看好他,竟不再问他问题,直接挥了挥手道:“去测元气吧。” 只见边上一个黄衣女子,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棒,却正是传说中的梦幻水晶。 只见这个黄衣女子在韩平点了一下,却见这个原本清澈透明的梦幻水晶竟变成了淡淡的黄色。刚才询问韩平的都史点了点头,道:“韩平给你个机会,算你录取吧!”。韩平大喜过望,连声称谢! 这个黄衣女子将梦幻水晶从韩平头上移开,只见它立即回复成晶莹剔透的原貌。这次,这个黄衣女子将梦幻水晶点在木木头上,竟发出浅黄色的光芒,虽然也只是浅黄色,却明显要比韩平的浓多了。 木木的面试官却是个女子,见状欣喜道:“难得有硅民拥有这等的元气,穆木,你录取了!” 木木却并无多大欣喜,似乎早已在他所料之中,却仍恭敬道:“多谢都史厚爱。” 眼看这个黄衣女子就要将梦幻水晶点在自己头上,小虾米顿时忐忑不安,竟莫名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小虾米忐忑不安之中,却看到原本昏昏欲睡的范佩西竟惊讶地合不拢大嘴,其余众人也满是惊讶的神色。 小虾米只好无奈地向自己头上的梦幻水晶望去,果然这梦幻水晶竟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虽然甚是美丽,却不是自己所想要的黄色。 范佩西足足揉了十几下眼睛,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又亲自拿着梦幻水晶在小虾米头上试了三次,却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停地问周围的人:“你们看看这梦幻水晶究竟是什么颜色?我一定是眼花了!” 既然连面试官都眼花了,那么小虾米也就成了唯一一个待定的人,既没有宣布录取,也没有宣布不录取。 深夜。 小虾米独自睡在棚屋中,犹在期望面试官能突然宣布录取他之际,却见杨泰神色凝重地悄悄到来。只听杨泰忧心忡忡地说:“小虾米,你可知道,在这个星球上:金族系元气在梦幻水晶显示是白色;木族系元气是青色;水族系元气是黑色;火族系元气是红色;而土族系元气就是黄色。如果你元气显示的颜色不在这五种颜色之内,你就会被视为邪魔歪道,成为潘多拉星球的公敌!” 小虾米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杨泰点点头,却道:“恐怕比你想像得更严重!不过你放心,如果连这点办法也没有,这本《天地玄幻》秘笈还会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奇书吗?你立即看下最后一页的‘变换莫测’,记住一定要在他们对你再次进行元气检测前练成它!” 三日后。 都史范佩西又来到部落,刚走进议事堂,就立即点名要见“夏米”。 小虾米很快来到议事堂,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却不料都史范佩西一声大喝:“拿下!”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八名土族系高手立即蜂拥而上,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小虾米根本毫无反抗之意。 但范佩西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将小虾米锁上特意带来的玄铁脚链手铐。 小虾米不由地道:“为什么要抓我?”范佩西冷笑道:“国王怀疑你是邪魔歪道,特命我带你赴上京查查清楚!” 小虾米苦笑道:“我又没说不去,你何必脚链手铐呢?唉,还好这玩意我自幼戴惯了!” 却是立即赶赴上京。 哑婆婆、木木、秋灵凤、杨静等人都闻讯赶来了,很多相识不相识的硅民也都闻讯赶来了。 秋灵凤、木木和杨静拦住去路。只听秋灵凤范佩西对道:“小虾米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何你们要抓他?” 范佩西一怔,怒道:“就算你们族长见了我也要卑恭屈膝,你们几个小娃娃敢这样对我说话?” 只听木木恳求道:“我们知道大人你位高权重,就请您老大人有大量,放过小虾米吧!” 范佩西冷哼一声道:“我奉了国王的命令,你们这群贱民再罗哩罗嗦,小心灭族之灾!” “我相信国王才不像你这样蛮不讲理,别想用灭族来吓唬我们!今天谁也别想带走小虾米!”竟是胖虎罗向阳站了出来! 紧接着杨辉、韩平等人站了出来! 哑婆婆、杨泰、刘金宝、方抗天等人都站了出来! 范佩西脸色大变。 眼见众怒难犯! 却在这时。 族长秋大常和罗长胜匆匆赶来。 范佩西冷笑道:“臭大肠,你们打算反了是不是?” 秋大常吓得立即跪道在地,苦苦哀求道:“各位乡亲父老,不要为难都史大人了。”罗长胜也作揖连连恳求。 秋灵凤涨红了脸,跺了跺脚道:“爹!” 小虾米感动地泪流满面,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谢谢你们!你们回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木木哭喊着上前紧紧抱住小虾米。 秋灵凤也泪流满面,哽咽地对小虾米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杨静却只是默默地望着小虾米。 临行前,小虾米看到杨泰暗暗做了个鼓励的手势,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也暗暗点了点头,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 一路颠簸。 小虾米原以为能多些时日来修炼“变换莫测”,却没想到范佩西所乘坐的马车的马竟是传说中日行千里的土鲁马! 两日后。 小虾米一行顺利抵达上京。 土鲁马果然是日行千里,只可惜过于颠簸。在一片晕头转向之际,上京终于出现在眼前。 小虾米完全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宏伟辉煌的城池,简直似天上的宫阙。 进入上京。 富丽的房屋,宽阔的道路,繁华的商铺,熙攘的人群,怪异的宠物。 小虾米目不暇接,充满了好奇,一时之间,竟短暂忘记了他心头的烦恼---“变换莫测”根本就尚未练成。 天地玄幻这本奇书本来就讲究循序渐进,这“变换莫测”既然记载在上册的最后一页,自然就不是能够轻易练成的。纵然小虾米天赋极高,意志坚毅,但终究只有短短数日,又如何能够轻易练成! 夜。 小虾米在囚房中忙于修练“变换莫测”,因为既然已经到了上京,这元气检测就随时有可能来临。 却欲速则不达。 小虾米突然感到心浮气躁,这是他修炼天地玄幻以来从未有的感觉,不由地心中一禀。他天生慧根,立即引起惊觉,心道:“这天地玄幻开篇明义中说得很清楚,夫元气者,顺其者昌,逆其者亡。我若一味强求,定会不受其利,反先受其害!”当下凝神聚气,心台镜明。 翌日。 土族系平邦元帅哈赤儿宣布召见小虾米。 小虾米顿时如五雷轰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行元气检测,可自己的变换莫测还是全无可测,怎么会可能让梦幻水晶变成黄色呢!土族系的国王一定会把自己当成魔道的妖孽,就算不立即处死,恐怕也会终生监禁的!可怜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被他们得知自己的儿子竟是魔道妖孽,不知道会有多么地悲伤! 这究竟该怎么办呢? 离平邦元帅哈赤儿的元帅府越近,小虾米就越绝望,此时多么希望有人能像天神般从天而降,来拯救自己!可是在这禁卫森严的上京,自己连一个人也不认识,又有谁会来救自己呢? 平邦元帅府。 平邦元帅哈赤儿森然在座,鹰钩的鼻梁,锐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十分难缠的人物! 梦幻水晶! 平邦元帅哈赤儿居然一个字也没问,并以他尊贵的身份,竟不借他人之手,要亲自来测试小虾米的元气。 望着哈赤儿手中的梦幻水晶,小虾米反而冷静下来。 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一切只有靠自己! 是的,一切只有靠自己!这事实上也是小虾米从小就懂得的励志铭! 黄色!自己该如何才能使梦幻水晶变成黄色? 眼见梦幻水晶临近! 小虾米突然灵光一闪! 只有土族系的元气才能使梦幻水晶变成黄色!当下小虾米不再犹豫,默默运起他从八岁就开始修练的方抗天传授的土族系修练元气方法。 再也心无杂念。 只希望自己能够产生土族系元气!黄色! 梦幻水晶赫然闪烁着黄色的光芒,虽然色彩并不浓,但清清楚楚是黄色的。 平邦元帅哈赤儿严厉的目光立即投向似乎已经痴呆的范佩西,只见范佩西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这神情却极似当初梦幻水晶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终于,范佩西回过神来,却不顾一切地道:“哈元帅,请让小人来测试他!”平邦元帅哈赤儿闻言显然更是不悦,却还是将手中的梦幻水晶交给了范佩西。 只见范佩西颤抖地接过梦幻水晶,在小虾米的头上左指右点,急得满头大汗,手中的梦幻水晶却依然显示的是黄色。 范佩西终于禁受不住,庞大而肥硕的身躯顿时瘫软在地上。 哈赤儿冷哼一声,手一挥,帅府的卫士立即将范佩西抬了下去,等候他的想必是严厉的制裁。 小虾米心中不忍,只好暗道一句抱歉! 不过哈赤儿凌厉的眼神却丝毫不减,直直地盯着小虾米,突然道:“虽然你通过了梦幻水晶的测试,但我却仍然相信范佩西其实所言非虚。” 小虾米顿时心中一惊,心想眼前这个哈赤儿既然能做到土族系元帅,果然厉害。他也是睿智之人,知道自己当时使梦幻水晶变成五彩缤纷一事有多人看到,不可能轻易瞒过,当即坦然道:“回禀元帅,确有此事!” 哈赤儿“哦”了一声,显然小虾米的坦直出乎他意料之外,顿时不由地对眼前这个英俊少年起了好感。 却听小虾米继续道:“不敢欺瞒元帅,其实我十一岁那年,有一次受顽童欺辱,就曾莫名其妙产生过一种五彩缤纷的气体!但此后就几乎没有再出现过!直到我十四岁那年,一群怪兽突然袭击我们部落,我才又产生过这种五彩缤纷的气体。上次范都史替我测试时,梦幻水晶确实显示的是这种五彩缤纷的颜色,还恳请元帅大人不要责罚他!” 哈赤儿沉声道:“范佩西这样为难你,要将你治罪,你非但不怪他,反而要替他说请吗?”小虾米诚恳地道:“范都史也是因为职责所在,他为的是我们土族系,却不是针对我个人!” 哈赤儿终于动容道:“好!我好久没有见到像你这样识大体的少年人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你们全部落的人都会为你签署这份联名请命书了。”说着,哈赤儿从衣袖中掏出一份长长的绸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小虾米望着这些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叹道:“我其实没做过什么,他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哈赤儿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少年人,看来素来做事糊涂的范佩西这次总算做了件好事!来来来,我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你既来之则安之,陪我痛痛快快喝上几杯!” 平邦元帅府后花园。 明月当空。 美酒佳肴。 小虾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次来上京非但没有被治罪,反而如上宾般与元帅对饮聊天。 席间哈赤儿不断地询问小虾米的身世来历,小虾米除了隐瞒哑婆婆和杨泰外,都据实告知。哈赤儿不断地点头微笑,小虾米突然想到:“这哈元帅自然已经详细调查过自己了,幸好没有说谎!” 酒过三巡。 却听哈赤儿道:“现在我们潘多拉星球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像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将是大有用武之地啊!来,我再敬你一杯。” 小虾米也不拘束,笑道:“元帅有命,不敢不饮。” 突然。 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至,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向哈赤儿刺去。 哈赤儿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元帅府竟会有人行刺,再加上酒意已经甚浓,一时之间,竟躲闪不及!小虾米正感念他的知遇之恩,情不自禁扑了上去。 这个黑衣人却似乎十分惊讶,“咦”了一声,突然收起利剑,飘然而去!却是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兀! 元帅府的守卫纷纷赶来,但这个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众守卫顿时惊慌失措,纷纷下跪请罪。 哈赤儿刚才差点丢了性命,却丝毫不见恼怒,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的刺客应该是木族系的七公主,她的功夫出神入化,不能全责怪你们,今后加强防范就是了。”却不禁又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小丫头怎么会来行刺自己?不过这世上恐怕也没她不敢做的事情,五年前的除夕之夜,她的那场烟花不正差点引起全球之战吗?” 幸好哈赤儿陷入了沉思,不然以他的精明,定能觉察到小虾米虽然极力掩饰却仍是十分激动的神情。因为这一声“咦”是多么地熟悉,是他几度梦萦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这声音正是给了他最快乐的生日的姨娘!唯一比他亲生父母还要为之亲切的人!她定是得知自己被带到上京的消息,不顾一切来救自己! 却听哈赤儿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谢谢你救了我!” 小虾米回复平静,笑道:“保护元帅是我等草民应尽的责任,你又何必客气!” 哈赤儿哈哈大笑道:“你再叫我元帅就是瞧不起我,如果你不嫌我老,就叫我声大哥!” 小虾米迟疑道:“这。” 哈赤儿不悦道:“我真的这么老了吗?” 小虾米笑道:“大哥。” 哈赤儿紧紧握住小虾米的手道:“好兄弟!” 小虾米也有点激动,诚心诚意道:“好大哥!” 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胸。 哈赤儿亲自领小虾米去帅府客房,小虾米终于忍不住问:“大哥,请问你为何这么肯定刚才这个刺客就是木族系的七公主。”哈赤儿顿时被勾起了疑惑,沉思了会儿道:“你刚才注意到那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吗?这把就是在天下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一的月魄寒光剑,素来是为木族系的七公主的南宫婉儿所有。这个南宫婉儿也真够叛逆,明明最适合她们木族系功夫的最好兵刃是降龙之木,她却偏偏去盗了金族系的镇族之宝月魄寒光剑作为兵刃。为此金族系大失颜面,是以刚才我一眼就看出她就是木族系的七公主的南宫婉儿!只是奇怪她应该是完全没理由来行刺我!” “哦,这南宫婉儿又是何许人也?也许下次我得离她远远的!”小虾米急于想多了解姨娘的情况,也顾不得哈赤儿起疑了! 哈赤儿却当然想不到眼前的这个落魄硅民会与木族系高高在上的七公主会有什么关系,只以为是少年人好奇,毫不在意地道:“说起这个七公主,在我们潘多拉星球名声可就大了,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也不怕,除了孤身盗取金族系的镇族之宝月魄寒光剑外,据说她十岁时就曾把火族的使者吊到了树上,为此火、木二族足**战了三个月!最厉害的是五年前的除夕之夜,这个七公主不知又发了什么神经,竟在木族系与我们边境之地大放烟花,害得我们只好在正月征兵,以备与木族系决战!后来其它三族也纷纷征兵,差点引发全球之战!” 小虾米暗道:“我姨娘才没发神经,她只是为了替我庆祝生日!只可惜刚才匆匆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思念之情顿时更甚。 壹. 山中古寺。 星野暗淡,月上柳梢头。 两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各执一子,神色波澜不惊,眼底却隐有雷霆万钧之势。月色自微启的窗棂间泻入,素白的光笼着棋盘,为纵横相杀的黑白棋子染上了肃杀之气。 屏风前摆了个四方的香炉,缭绕的云雾自神雀口中缓缓吐出,影影绰绰的和着月光,携来幽林里的清淡芬芳。比对面黑衣男人上了年岁却仍旧俊朗的面容,一身袈裟的僧侣眉目稀松平常,云雾氤氲间更是比月光还淡了三分。 黑衣男人出手极快,白子闪电般落在棋盘上,凌厉的身手和棋子落下的铮然之声使得一场两人间角逐的棋局竟像是四海八荒诸侯逐鹿的棋局。 然而僧人执着黑子枯瘦的手却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悬着,凝神思忖片刻,方才轻轻落子,连棋盘上月光投下的树影也不曾惊动半分。 黑衣男人落下一子,笑起来,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和尚,你这人还是像当年那样啊,看着温温吞吞的性子,藏着颗坑害他人的黑心啊。” 僧人笑了笑,轻轻摇头,“你说我像当年,你却不然。”他目光掠过棋盘上厮杀激烈的黑白子,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这一晃之间,竟已三十载有余。” 黑衣男人顿了顿,想到了什么,线条凌厉的面容软化了几分,“是啊,三十年了,这纷乱的世道却未曾变过,自百年前陆将军死后,燕朝内有诸侯兵戎相向,北有自立门户的大晋虎视眈眈,西戎十万兵马已候在靖南关,南蛮亦雄踞一方,东边华海的异族又贼心不死。” 原本不动声色的黑子突然势如黄龙,不复之前的温吞,对白子步步紧逼,后者一时间竟有式微之势。 僧人他宽大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荡起来,身形匿于袅袅烟气之中,有如云端仙人,然他突然抬眼,一双浑浊而苍老的眼突然亮了起来,如同古旧剑鞘里的名剑,出鞘时仍有炽烈杀气四溢,“你还没看到吗,吾友,真正的威胁在遥远的极北啊!”他睨了眼棋局,局势已定,黑子占了大半江山,他从座上走出,立在窗棂前,迎着月光,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窗子,他轻声道,“燕朝的史册你读过了吧,当年陆将军究竟因何而死呢?” 黑衣男人看了看输了的白棋,也不恼,站起身,走到僧人身边与之并立,“他究竟为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但……那些藏在幕后的人,真的会是那些神使么?他们不是早已隐世么?” “隐世或许只是托词吧。”僧人淡淡道,眼神幽远,“若是隐世,又为何要杀陆将军?如今炽血神剑已被那个神秘人托付于我,我必要守好了那把剑,守好了炽血之魂。大抵我也撑不来几个月了,这把剑,还是交还给陆家后人吧。陆家的人,是要终结乱世的。” “终结乱世?”黑衣男人蹙了蹙眉,负着手陷入沉思。 僧人咳了几声,眉心间竟笼了黑雾,见黑衣人面上讶然之色,他摆手示意不必惊慌,转过身走到香炉前,用小匙在特制炉内蹈了几番,他俯身狠狠吸了几下,那黑雾才悄悄遁去。 “今夜星野虽暗,当年陆将军的那颗星辰却是极亮啊,不止是终结乱世啊,或许是……封神的表演啊!” 大风忽起,山里的幽竹随着呼啸的风舞动起来,枝叶摩擦间发出的沙沙声打破了山里短暂的宁静。浓密的树影被窗棂割开,簌簌地摆动。被风吹乱的浓云黯淡了冷月,极远的晨星光芒却更盛,逼得四散的流云不敢靠近。 那颗星所照之处,轰然一声巨响—— 大燕景初三年。晏国都城豫章。凝碧阁。 “咚”地一声巨响将沉迷酒色里的男人从十丈软红中拉了出来。桌椅倒坍溅起的灰尘漫天飞舞,掩住了铺天盖地的脂粉香气,方才还满脸盈盈娇羞之态的美人们脸色骤变,尖叫声此起彼伏。 “格老子的,谁啊?”被烟尘呛着的男人怒吼。 “清场。”循着声音看去,凝碧阁门口不知何时已列了一队人马,出声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青年,神色冷凝,铠甲外披着暗紫色的披风,右手还拿着着一把刀。众人脸色皆变,暗紫色的披风正是直属皇宫的正统护卫军云羽卫,这些年深受国主重用,哪怕是这支军队里的小官吏也有对百姓执行杀生予夺的权利。 青年将刀在胸前一横,冷冷开口:“云羽卫办事。” 他话音刚落,身后有士兵耐不住吼道:“快滚!捉拿叛逆呢!” 本想来享个乐子没想却碰上云羽卫的倒霉世家子弟们连忙作鸟兽散,有年轻的在逃窜时还忍不住用余光瞟瞟,想看看那个叛逆究竟是何方人士,竟然惊动了朝廷派来一队云羽卫追杀。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几声压抑的咳嗽从被砸倒的断椅处传出。 “贺老狗!麻溜的,给小爷滚出来!”说话的士兵边说边提着剑向着断椅走来。 一直咳嗽的人缓缓站起来,衣衫褴褛,后背微弓。他抬头,明明有着不过不惑之年的清隽面孔,鬓边却已垂着几缕银丝,一双黑沉的眼睛里暗淡空洞,似是被艰难的岁月磨光了锐气,只剩下了百历世事炎凉的苍凉。 士兵对上那双眼,不知为何心底有点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被脚下的碎木块绊了一跤,险些滑倒。他更加恼火,直直向前拽住中年人的衣领,恶狠狠地向他挥拳,中年人微微偏头,在极小的角度里躲过了那一拳。 “嗬!老六,一个疯子都能躲过你的大拳头哦!”士兵里爆发出阵阵的嘲笑。 士兵心头的火更盛,他回头看了眼首领,见他对自己的动作不置可否,便知道首领是对自己的举动默许了。他捏紧了拳,把平时被欺辱的痛苦发泄在了这一拳上,“砰”地一声骨头清响,没有落空,拳头狠狠落在了中年人的脸上,将他砸得向后一跌,撞在了身后的横梁上。 士兵厌恶地瞪着中年人,呲牙咧嘴地捂着拳头,“这老疯子的骨头真他娘的硬啊,老子拳头都疼!” 中年人仍然默不作声地抬头,被拳头砸的半边脸向下凹陷,嘴里不断地溢出血沫子,狼狈异常。他不躲不闪地看向面前的一群人马,空洞的眼睛里是沉沉欲坠的黑色,与之对视的人心下竟有了一丝慌张。 “你敢瞪我!”一拳砸中的士兵虽被眼前这疯子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但想着刚才砸中的一拳,气焰更旺,他抄起剑,拔出来就要刺。 “砰” “住手!”建议配曲:伦桑御剑山河 贰. 首领的一声“住手”显然慢了一步,那士兵已经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带起了几声哀嚎——他下坠时还砸在了云羽卫一行人里,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除了首领身手好躲过了,其余都不幸遇难。 首领冷漠的神色终于崩裂,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咬牙切齿,“陆孤……” 方才动手的少年陆孤一身清爽利落的白衣,身量不高,面容清秀,他抱起自己尚未出鞘的剑,宝贝似的在剑鞘触到士兵的地方鼓足劲吹了几口气,像是要吹掉什么不洁的东西。明明刚刚打了人,且吹剑半天也没吹出什么名堂,陆孤却一脸被欺辱的神情瞪着首领。 “你叫什么来着……”他拍拍脑袋,“对了,李子,告诉你手下,我的剑受伤了,赔偿!” 首领被陆孤的话语气得目眦欲裂,拔出刀,大力之下,刀锋在皮革刀鞘上划出了火星子。他举刀下劈的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声怒吼:“我叫——李梓!” 刀快,陆孤却更快,他把身后的中年人向角落一推,顺势借力泥鳅一般从近在咫尺的刀锋下滑跪而过,他猛地拔剑,剑尖“哧”地一声划过地面,掠过三尺的距离才堪堪止住,一缕断发犹在空中飞舞。 呆呆观战的众人不禁一声惊呼,首领的刀法在豫章城里不可谓一绝,这少年年纪轻轻,不想轻功竟这般惊人! 首领咬牙转身又是一刀劈出,陆孤却像是脑后长眼般猛地沉下脑袋,右手的剑凌空格挡住来势汹汹的刀。他微笑着转身,手下动作却更凌厉了三分,将刀势压了回去,“李子,相识一年,你我之间也该好好较量一下了,我若胜,这人我带走!” “可以!”李梓站定,刀尖朝地,在脚下划出一道漂亮圆弧,卷起的风将脚边的桌椅全都掀了起来。 陆孤面上虽仍漫不经心,眼底却渐渐浮起警惕之色,“来劲了啊!” 他话音刚落,长刀已呼啸着劈了过来,速度比方才还快了几分,离得稍近的士兵们也看不清出刀在空中划过的弧线。 陆孤矮身,弓腰,脸贴着冰冷的刀锋躲了过去。 一刀不成,第二刀从半空中掠了过来。李梓怒吼:“再来!” 陆孤向左一闪,这次刀锋又擦着鼻尖滑了出去。 一旁看得不亦乐乎的士兵们纷纷讨论起来。 “嘿,这小子也不行啊!就知道躲!” “就是!哪能和老大比啊!” “不过这小子运气倒是好,这豫章城里能躲过咱老大刀的人可不多啊,我倒觉得他每一步都走得恰好,躲得不多不少,都是刚刚避开那刀尖。” 正如最后一人所言,陆孤看似每步都在躲,可躲得却异常巧妙,始终都绕着一个圆弧在闪避,统共不过十步的距离,一点体力也不耗。 “陆孤!拔剑啊!别就知道躲!”李梓手下又是一刀落空,冲着陆孤咆哮。 “行啊,我拔剑了,你别害怕!”陆孤笑眯眯道,动作却凌厉,剑出鞘时带出森然的寒芒,他吹了个口哨,“看你看了半天也够累的,这是你最后一刀吧! 背对着陆孤的李梓神色并非刚才咆哮那般的恼怒,嘴角诡异地上扬,他一只脚向前一步,站定,旋身,后脚下的地面竟被他生生压出了一条狰狞的裂纹。他大喝着将手中的刀向眼前的人挥了下来,连刀风卷起的气流都将两边的人压迫地后退了几步,实在无法让人想象那一刀的劲道。 “好!”陆孤迎刀而上,剑顺着刀面划过,甚至留下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已低呼起来。面对这样势均力敌的对决,没有人敢轻易眨眼!他们首领的刀仍在继续下压,而那把剑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就要滑出去了,若是滑出去,刀便会将那个瘦小的少年砍成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剑已顺着刀尖飞了出去,半空中留下一条弧线。 李梓显然也没有料到陆孤竟然直接丢了剑,一场比武,他不想闹出人命,想着赶紧收力。然而那冰冷的刀锋已经到了陆孤的面门,神力也无法拯救。 陆孤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刀锋的轨迹,没有一分慌张,鼻尖触感森然的一刻,他弯弯眼睛,突然向后倒仰,以常人不敢相信的柔韧度下了个腰,右脚凌空带着猛虎出山之势朝李梓此时大开的空门踢了出去,后者只来得及瞪大了眼,刀蓦地脱手,身子斜斜飞了出去。 这一招陆孤显然没什么把握,一脚之后自己也躺在了地上,死里逃生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攫取着生命的芬芳。生死一瞬间逼出的冷汗早已将他一袭白衣浸了个透,湿透的发丝胡乱地黏在了脸上。 而被踹出的人在木制楼梯上砸出了个洞,整个身子陷在坑里,被手下们战战兢兢地将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的首领抬了出来。 一个士兵谄媚地给首领捶背:“老大,您别气,这小子不就耍个阴招么!真正的比武怎么可能容下他这种滑头呢!”一群人齐齐附和。 李梓剜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心底却不得不叹服于陆孤这一招险棋,他清楚,真正武道之间的过招,并非只是纯粹实力的斗争,更是智斗!背对着陆孤的李梓神色并非刚才咆哮那般的恼怒,嘴角诡异地上扬,他一只脚向前一步,站定,旋身,后脚下的地面竟被他生生压出了一条狰狞的裂纹。他大喝着将手中的刀向眼前的人挥了下来,连刀风卷起的气流都将两边的人压迫地后退了几步,实在无法让人想象那一刀的劲道。 “好!”陆孤迎刀而上,剑顺着刀面划过,甚至留下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已低呼起来。面对这样势均力敌的对决,没有人敢轻易眨眼!他们首领的刀仍在继续下压,而那把剑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就要滑出去了,若是滑出去,刀便会将那个瘦小的少年砍成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剑已顺着刀尖飞了出去,半空中留下一条弧线。 李梓显然也没有料到陆孤竟然直接丢了剑,一场比武,他不想闹出人命,想着赶紧收力。然而那冰冷的刀锋已经到了陆孤的面门,神力也无法拯救。 陆孤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刀锋的轨迹,没有一分慌张,鼻尖触感森然的一刻,他弯弯眼睛,突然向后倒仰,以常人不敢相信的柔韧度下了个腰,右脚凌空带着猛虎出山之势朝李梓此时大开的空门踢了出去,后者只来得及瞪大了眼,刀蓦地脱手,身子斜斜飞了出去。 这一招陆孤显然没什么把握,一脚之后自己也躺在了地上,死里逃生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攫取着生命的芬芳。生死一瞬间逼出的冷汗早已将他一袭白衣浸了个透,湿透的发丝胡乱地黏在了脸上。 而被踹出的人在木制楼梯上砸出了个洞,整个身子陷在坑里,被手下们战战兢兢地将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的首领抬了出来。 一个士兵谄媚地给首领捶背:“老大,您别气,这小子不就耍个阴招么!真正的比武怎么可能容下他这种滑头呢!”一群人齐齐附和。 李梓剜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心底却不得不叹服于陆孤这一招险棋,他清楚,真正武道之间的过招,并非只是纯粹实力的斗争,更是智斗!大脑和武力一样都不能缺。陆孤取胜并没有违反任何规矩道义。 “走吧!”李梓闷声闷气道,他看了眼一旁躲着的呆滞中年人,憋了半天又问,“这人是国主要的人,你要带走,不怕被牵连?” 陆孤仍躺在地上,闻言笑呵呵回:“放人的是你!” 李梓恶狠狠:“那我便回禀国主说是你将人从我手上抢走的,罪不在我!” “那也是你办事不利,抓我就抓我呗,爷孤家寡人地怕什么?不过嘛,到时候豫章城里的人都知道哦——威风凛凛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武功卓绝的云羽卫首领输给了一个无名小卒哦!不过啊李子,我看你也不像胆子大到敢拿明和我开玩笑,我猜——”陆孤手撑地翻身而起,嫌弃地拍拍衣袖上的灰尘,余光掠过被气得脸色涨红的李梓,笑意更深,眼神一利,“国主根本就没让你们捉人吧!” 走到中年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搀扶起来,陆孤被面色倏冷的李梓叫住。 “陆孤,这一次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再不会与你为敌。要带走这人也随你,但你可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陆孤停下脚步,站定在凝碧阁门前,面色不复之前的轻佻,毫无笑意。那是在场所有人很多年后都记得清楚的画面——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身姿笔直令人想起古书里传说的英雄,不需要在你面前提剑亦或拔刀,只是直直站着,就令人感到无端的、无所适从亦无处可逃的压迫感——哪怕后退,那种无法逼视的气魄亦如影随形,只余仰望! 他站在日头下,目光笔直地看向云羽卫众人,不,或许是看着更远。那个多年后四处征战屡立奇功的少年将领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日光下干净剔透,近乎透明的琥珀色,清亮地让人觉得心头所有的黑暗在它面前都会无所遁形。他抿着唇,声音不大却坚定地开口:“‘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西北十万孤狼畏惧的晏国神虎、也是陆孤十分仰慕的贺不宁将军!”且吟归蒸鱼偶吧 叁. 傍晚是这座位于大燕最西的晏国都城最宁静的时刻,晏国靠近西北胡人,百姓常年饱受战火连绵之苦,胡人尤其钟爱在夜里偷袭,故而市坊里的商人也总是警惕的在傍晚之前便收了摊,天色还没黑,家家户户早已落了锁,街道上一派空旷寂静,连鸡犬的叫声也极其渺小。 日头寸寸西移,远处极淡的天青色之上,火红色晕开鱼鳞状的云,层层叠叠如锦绣般铺开在一方天空上,连西北方静静伫立的城楼也陷在了那片火焰之中。 陆孤此时却没心思欣赏远处的胜景,他掐指算算,自己已跟着贺不宁绕着城楼走了五圈,从街道上人山人海走到了现在,至少两个时辰。这人显然是要甩掉他,否则不会每条路都挑最远的走。陆孤心底暗骂那些叫贺不宁疯子的人,谁家痴傻的人还会想着如何算计? “我说,贺将军,可否歇歇?” 贺不宁脚下步伐不停,像是没有听见。 陆孤心底窝火,明明救了人,反倒是像欠了他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暗暗运气,足尖轻点,瞬间掠了出去,横着身子挡在了贺不宁面前。见贺不宁停了脚步,他方才直起身,弯腰郑重一礼,“贺将军可愿与我谈几句?” 贺不宁只凝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愣愣看着陆孤,诚然像是疯子才有的呆滞眼神。 陆孤神色不变,慢悠悠开口:“贺将军不必装疯卖傻,陆孤一介布衣,没什么算盘,只是自幼仰慕贺将军,想请教贺将军几个问题。” 没有陆孤想象中的脸色一变,贺不宁仍然是方才的模样,只不过眼神更加飘忽,远远地像是要望到天边。 “好吧……”陆孤心底叹了口气,这是他敬仰的前辈,他与贺不宁素昧平生的,救他也非贺不宁请求,自己又凭什么仗着救了人家随意要求人家。 贺不宁看了看垂着头的陆孤,绕过他继续向着城门走去。 “贺将军,我非古道热肠之辈,刚才之事,全是出于对英雄的仰慕!”背对着贺不宁的陆孤突然放开嗓子喊,“我所知道的贺将军,是晏国百姓的神明,在西北群狼虎视眈眈之下也好不怯懦的真英雄!” 陆孤转过身对着贺不宁背影,微微扬起下颌,明透的眸子映了火红的流云,清隽的面孔竟无端生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艳丽。他清朗的声音里夹了三分怒气,像是恼火于贺不宁的逃避:“陆孤本不应该在贺将军面前妄言,但有些话,却是陆孤实在是想向贺将军讨教讨教。不晓得将军去过大燕别的诸侯国么?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华些的城池甚至在夜间也灯火通明。可晏国百姓却不能如此,夜里常常有骑马带弓箭西北人来骚扰,哪家哪户不是傍晚不到便回了家? “这些年世道纷乱,西北屯兵十万就守在靖南关以北,燕朝一众诸侯国也忙着拔剑相向,哪有闲心来理这边境小国!”陆孤冷笑一声,“怕是西北的狼真的攻进来也不会发兵相助晏国吧?贺将军的选择,我作为旁人,确实无人干涉。请将军原谅,陆孤自幼便听着将军的故事长大,看到如今的将军,实在是……” 陆孤不忍再说下去,他看到贺不宁的身躯在夕照之下微微颤抖着着,脊背弓的厉害,仿佛就只是一个被生活艰辛的中年人,背负着什么沉重无比的担子,压得人无法喘息,无法抗拒。贺不宁久久没有回头,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影子拉得极长,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直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陆孤的视野中。 陆孤心头蓦地一酸的,他幼时曾见过青年贺将军,意气风发,提剑山川,正是陆孤向往的英雄本色。长大了些,陆孤就常常去茶馆里听那些说书人讲天下英雄的故事。贺不宁的事迹是他最为喜欢的部分,哪怕是到了现在,也可以对那数不清的胜仗如数家珍的说下来。 十年前西北也曾野心勃勃地大举入侵燕朝,挨的最近的小小晏国成了他们铁骑踏入燕朝土地的踏板,那些西北的将领们想借着屠杀这个小国来一展雄风,震震占领着天下最多土地的燕朝皇帝。这第一仗,确实震惊了四海八荒,却不是因为西北攻势的凶猛——而是这些野狼筹备数年的侵略来不及实施,渴望已久的燕朝美人珠翠,肥饶土地他们连见都没见着,就被按在了家门口。 正是西北靖南关雪夜一役,使得贺不宁这位神将走入乱世的舞台。 传说西北三万大兵气势汹汹地攻来之时,燕朝其余诸国的援兵尚来不及赶来,晏国国主临危授命,在朝野上下一片哀声之中,少年贺不宁提着剑,踩着一个劝晏国国主投降的大臣尸体走来,众人惊异于一个小小中士的胆量。少年却目不斜视地跪在国主面前请求兵权,那样坚毅如山的目光下,没人敢出声反驳。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反驳的确是正确的。那时晏国统共也就一万的兵马,贺不宁仗剑骑马,单骑涉雪出城,携驻守西北的三千散兵,埋伏在靖南关外,将西北诸狼死死拦在了关外,也是那一战,把西北狼彻底打服了,只肖提起贺不宁这个名字,便能让他们脸色大变,再不敢踏出靖南关一步。 时至今日,贺不宁的那些往事仍然盘踞在陆孤的脑海里,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恼火地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谁不会衰老呢?自己又在纠结什么?或许这便是一位老将的迟暮。只是不知道李梓那伙人为什么不放过贺不宁,改日重逢,到应该问清楚。 陆孤缓缓踱着步子,想得入神,指节在剑鞘上轻轻敲打,发出有节奏的脆响,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出一旁异常的响动。 道路两侧栽的老树枝干盘虬,枝叶无风而动发出的摩擦声异常诡异。 一把匕首藏在树叶的掩映中,在婆娑树影里闪着森森寒芒,如同嘶嘶吐信的毒蛇,尖利的獠牙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陆孤突觉脖颈遭到一记重击,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山中古寺。 薄薄的灰云紧紧攀附着圆月,裹住了一团泠泠月色,只有极淡的月光透过云翳的空隙飘了下来,投在山上浅浅的水洼里。急促的马蹄声忽至,溅起的水花融了月光,坠落时又散在了虚空之中。 黑衣人勒住马缰,一声长嘶打破了古寺的寂静。他抬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寺庙,皱了皱眉,似是怀疑来错了地方。几幢矮矮的平房,破旧灰白,墙皮寸寸剥落,寺顶的砖瓦也不完整了,赫然有倾颓之势。 “来了?”肆. 仿佛在遥遥山水间跋涉许久,经历几载沉浮之后,陆孤终于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入眼是幽幽的灯光,光线极暗。 陆孤反应了一会,想到突如其来的昏厥,警惕地不动,只是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处环境。 似乎……是座寺庙?他此时所靠的是张临时铺在地上的软榻。两侧摆了几盏油灯,灯芯上燃起的火光飘忽不定,随着夜风轻拂而左右晃动,光线时明时暗,使得一室暗淡,只能看清边上斑驳的墙,似是已被风雨吹了百年。不过虽破,却干干净净,看得出有人日日清扫。 离陆孤几尺远的地方是座不大的佛像,佛像的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大清。陆孤顿了顿,视线一挪……佛像面前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人的轮廓? 正在陆孤冷汗涔涔之时,黑暗中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陆姑娘?” 陆孤如遭雷击,捏紧了袖口,伸手在榻上四处摸索,摸到了个触感冰凉的物什,她垂下眼,所幸剑竟然还在。提剑坐起身,她冷冷看着黑暗处,这人声音她并不熟悉,究竟是谁,竟一眼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陆姑娘不必如此,贫僧绝不会做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是个僧人?声音淡淡,却隐隐夹杂着一丝奇异的颤抖。 陆孤吞了口口水,僧人的声音轻得如风,吹得她心头缓了缓,仍不动声色地逼视着黑暗里,“阁下究竟是何人,不妨出来一见?” 黑暗里缓缓传来衣袖摩擦声,然后是珠子轻轻碰撞的声音。 僧人从黑暗中走出,宽大的衣袍在地上曳过,惊得满地光影摇曳。 僧人有一张很容易令人忘记的面容,粗看之下,眉也淡淡,鼻也淡淡,整个人清淡得像是要化在灯火里。他手持念珠,大拇指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珠子,珠子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贫僧法号无妄。”僧人颔首。 “陆孤。”陆孤也点点头,“大半夜的,阁下把我绑来此,不知有何目的?” 无妄叹了口气,歉意低头,“贫僧本意是把陆姑娘请来,谁知道那人竟那么不客气。” 陆孤转转眼珠,那个把她绑来的人虽然是偷袭,但她其实是可以做出反应的,只是那人靠近的那一刻,他身上散发的铺天盖地的浩荡威势将她紧紧困厄其中,手本已攥住了剑柄,可是曲起的手指怎么挪也拔不动剑。 无妄看破了她欲问出口的话,“抱歉姑娘,贫僧确实不能回答您对您不敬的人究竟是谁。不过终有一日,您会知道的。贫僧请姑娘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一睁,那一刹那,陆孤竟觉得晦暗的屋子忽然光芒大涨,她与僧人目光相接,忍不住心下一颤。 明明是那样平凡的脸,却有一双极其阔远的眼睛,像是自极北不远万里跋涉而来的风,穿过了晋北边界耸入天际的寰阴山,一路风尘滚滚,无声而润泽。 “陆姑娘,你是陆西城的后代,英雄的后人!”无妄的声音变了,如低沉的暮鼓,嘶哑而缓慢,像是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带着森然的威严。他的衣袖在风中猎猎飞舞,鼓荡的袖口里突然掠出千丝万缕的光,沿着无妄手指的方向汇聚于某一点,光芒愈涨愈烈,烈到极致,风搅动的空气近乎扭曲,瞬间吹灭了两排油灯,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吸进去。 陆孤捂住眼,暗中奋力运气以防被光芒吸入。 这到底什么东西?咒术?世间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么?她能感觉到,那光芒里藏着的力量简直是违背自然! “嘭”地一声巨响,光团炸裂,溅出的光点四处飞舞,如同四散的流萤。 而方才光芒所在之处,赫然有一柄长剑。 陆孤直直盯着那柄剑,脑中一阵钝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入了她的脑海,嫣红,天地一线的白,剑,色彩分明的场景轮番在她眼前闪现,她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拽着她往前走,与此同时,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情感如同山海,呼啸着灌入心头,炽烈而沉重,古老而遥远……那是血吧!满地的血涌动起来,在冰冷的世界澎湃,尸体那么多,多得覆满了一座原野!陆孤捂着脑袋,拼命压抑住喉咙深处的泛上的嘶吼和内心的颤栗。 她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向着光芒所引导的方向走去,那柄剑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在呼应着陆孤,直到她穿越尸山血海,荆棘藤蔓,终于伸出手碰到剑鞘的那一刻,光芒骤散,剑停止了嗡鸣,静静躺在陆孤怀中。 陆孤眼神空洞地抱着剑,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方了。她抱着剑,将脸轻轻贴在剑鞘上,触感并不凉,反而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入她的身体,汩汩血脉藏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随着那股温热无声地跳动,翻涌,像巨浪般不断地拍击着陆孤。 太熟悉了,就好像……她曾被黑暗困住过无数年,只有这把剑,是她唯一的光和温度! “孩子,把这把剑……拿出来吧!” 陆孤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剑,剑鞘上镌刻着古朴的纹路,有一道泛黑的血迹横贯其中,竟然已经沿着花纹渗进了金属制的剑鞘里。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剑轻轻拔了出来。 一把太过古老的剑,散着腥味的暗红色铁锈腐蚀了整个剑身,剑本来的模样已经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陆孤轻柔地抚过那些凸起的铁锈,眼眶突然酸了起来,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被自己想法惊住,她从不曾见过这把剑,以往阅过的古书里也没有这把剑的图案,可她心底有什么东西却在怒吼着告诉自己,这把剑应该有着帝王的威严,在战场上吞噬着敌人的血,绝不是龟缩在此,被漫长的时光一点点锈蚀。 “看来时机还是不到啊……”无妄沉沉叹了口气,他蹲下身,轻轻将陆孤扶起。 陆孤茫然地看着无妄,黑暗中的脸上泪痕交错。 无妄怔了怔,突然点点头,“是你了……你果然是陆西城的后人!那人料得没错!”那张寡淡至极的脸上突然有了色彩,有了生气,无妄牵动嘴角,笑容僵硬,在旁人开来,那个笑简直是在抽搐。 僧人猛地咳了咳,咳得很凶,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艰难地捂着心口,咬牙对陆孤道:“孩子……过来。刚刚的一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恐怕剩不下多少时间了……”话音刚落,他又剧烈地抖动了几下,血涌了出来。伍. 无妄运气将喉头的血腥气压了下去,他上前,捏住陆孤的肩,巨大的力道压得她肩上的肉微微下陷,“这把剑是属于你的,拿好它,它会跟随你成长,等你拥有与它相匹配的实力,它就会苏醒。”听到陆孤低声痛呼,无妄瞬间收了手,停顿了一刻,眼睛里汹涌的浪才缓缓停歇。 “阿弥陀佛,陆姑娘,对不住了,贫僧失态了。”无妄低头一礼,他抿紧了惨白的唇,一只手颤抖地探入袈裟内,取出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到陆孤面前,她借着重新燃起的灯光无声打量,这本书应该已经很老了,封面被掉了大半,纸页泛着枯黄,手碰到纸,有一种沧桑的粗粝感。 陆孤接过,诧异看着无妄,还是没有出声,眼神不再如之前般急躁。 “这本书里记载着很古老的剑法,是陆将军留下来的。你拿回去好好练。”无妄停了停,狠狠喘了口气,苍老的手在念珠上不断拨弄,像是在掩饰着某种难以平静的心绪,“那剑的名字叫炽血。史书没有把它收录,但它确实真正的剑中帝王。百年之前,陆西城将军曾拿着它上战场,没有敌人能够与这把剑的锋芒相抗衡。 “除了最后一战,陆将军率军北上,踏上极北冰原,那一战很是惨烈,陆将军手下的士兵尽数埋骨极北,而陆将军——也没有回来。” 陆孤脸上是难以压抑的惊讶,她哑声问:“陆西城将军,他是叛神而被神使诛杀的么?” “呵……”无妄的声音不再清淡得没有生气,低哑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叛神?连陆家的人也信奉极北神宫那些自称神使的人么?” 陆孤蹙眉摇头,说实在的,虽然自幼被人灌输一些神使代表的是神祗,是大陆子民侍奉的对象,虽然没见过,她却打心眼里厌恶那些人,真正的神会要求子民侍奉他们么?燕朝还好,在晋朝和一些诸侯国中,皇帝和国主甚至将极北燊曦宫奉为国教,将穿着白袍的神使供奉起来,而称佛教和道教则为邪教,两教信徒一度被下令诛杀。 “那些人是魔鬼啊!他们是千万年前被放逐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统治这座大陆,无论是燕朝,晋朝,西北,还是华海之外的异族,都要归顺于他们!百年前陆将军就是识破了燊曦宫的伪善,他为了百姓,带兵征伐极北。”无妄咳了几声,遥遥望向极北。 “可是陆将军也输了……”陆孤刚说完这话就后悔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无妄。 无妄没有生气,只是郑重地回望过来,“不。他还没输。陆将军并不是被神使所杀。他只是被一个叛徒偷袭。陆将军那一仗只带了一半兵马,还剩下的一半部下被当时燕朝的皇帝赦免了渎神之罪,遣散至各个国家。如今天下大动,很多人都在等着……” 陆孤噎了噎,对这段突如其来的历史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知道陆西城是自己的先辈,但是在她幼年时,父亲并不愿意提起这位伟大的祖先。出于好奇,陆孤曾偷偷翻过一些关于陆西城的史料,他是大燕百年来最强将领,是铁骨铮铮的忠臣义士,更是这百年来所有军人仰望的对象。直到一次她偷偷珍藏的这些史书被父亲看到,素来文雅的父亲第一次动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一直对她冷漠以对的母亲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打那之后,她再也不敢提起这位英雄前辈。 陆孤捏紧了手中的剑和小册,吞了口口水,“我是女子,他们……会接受我么?” 无妄坚定地摇头:“陆姑娘,无关男女,众生平等。最重要的是,您愿意加入我们么?世道太乱了,您的身份一旦曝光,便不会平凡,会引来无数的明刀暗枪,不仅您可能会死,甚至可能连累您身边的人。如果您不愿意,我们不会责怪于您。毕竟您原本可以拥有一个平静美满的人生,是我们强行将您牵扯了进来。” 本可以拥有一个平静美满的人生?陆孤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手中的剑突然烫了起来,炽热的温度从掌心中灌进来。陆孤疑惑地低头,剑未入鞘,包裹着剑身的铁锈像是被烫烤了一般闪着一簇簇的红光,光芒黯淡,却在不断流动,像藏在漆黑岩石下冒着腾腾热气的岩浆,等待着喷薄而出的一刻。 陆孤平静地凝望着它,突然间想清了那汹涌的情感和剑上流动的血液究竟是什么。 是那些亡灵吧。 陆西城的回忆载着亡灵的血回来了。他们身在地狱,却没有屈服。 陆孤以手握拳,将红光最盛的剑锋处包在自己的手中,铁锈的棱角划破了她白皙的手指,渗出的血珠坠入流动的红光里,剑身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仿佛在遥遥回应着她。 “和陆将军并肩作战的人,都是英雄吧?”陆孤鬼使神差地说。 无妄丝毫没有犹疑,用沉寂而有力的声音答道:“是的。陆西城的部下,在战场上,永远不会屈服!” 他太老了啊,已经无法像很多年前那样用力地和那些年轻人击掌盟誓,为着炽血的无上荣光。无妄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用力捏住炽血剑,剑身微震,回应着他,他身体也跟着一震,闭上眼低笑一声,抚摸着硌手的锈,“这是炽血第一次回应我啊。是你们么?我的先辈们,我的兄弟们!你们果然还在啊!就算是百年,千年,你们的灰都飞到了燕朝土地的各个角落里,可是流动的血是不会停歇!我们的时代要过去了,剩下的,都交给下一代的孩子们了!” 无妄用力跪下身,霍然抬眼看着陆孤,眼神烈如赤焰,又像撕开晦暗天幕的闪电,“孩子,勇敢地往前吧。把炽血插在极北最高的冰峰上,把先辈的血和魂灵带回大燕国土!在我弥留之际,以我身躯,以我血,向英雄致敬,向炽血的新主人宣誓!炽血忠魂,万古不灭!” 陆孤笔直地立在原地,紧紧抓着手中的剑,朗声吟诵,“炽血忠魂,万古不灭。” 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无妄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身体猛地一沉,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陆孤想过来扶他,却被阻止,“生死本就是常事,今天已是我大限之期。很晚了,陆姑娘先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吧,天一亮,就回去吧。带着这把剑,他们也都在等着这一刻吧。”无妄迟缓地坐起身,闭上眼,面朝佛祖,“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帮我向殷国国主带句话,多年前的事,顾祁不会忘,无妄也不会忘,但请他,不要沉浸在那些往事里了。” 面对这位垂死的老人,她带着极大的敬意点头,“我一定带到。”她隔着重重灯火,看着老僧人的侧脸,刚才激动的生气看来只是回光返照,他此时的面容苍白如死灰,两腮微微凹陷着,骨骼瘦得凸出来,被一层皮肤轻飘飘地贴着,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沉沉与佛像对视,像是盘踞在山林里寂静的风。 极北而来的风,终是吹过了这座大陆上最高的山脉。 不再有人说话。 暮春的雨静悄悄的,浓稠的乌云将月色盖了个严实,雨丝细密如针,密密匝匝地落在寺庙顶,顺着房檐滑落,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汇聚成一泓溪流,向四面八方流去,无声滋润着一地绿茵。满山的翠竹和着风雨声轻轻摆动起来,蓬勃而铿锵。 “老主持说我有佛缘,却并不是一心向佛。我的心里被杀戮占据了啊,佛祖您应该不会度化我这种人吧……”灯光投在底下的阴影也随着竹叶的影子摇晃,光影在僧人的脸上轮番交替,游走,“无妄愿坠入无间地狱,但求佛祖,佑我同袍。” 老僧人从未觉得如此平静过。他双手合十,放于胸口,虔诚地向着佛像。 串起念珠的细线倏然裂开,无数颗珠子轰然坠落,在地上散落开。 古寺的钟声响起,绵长而悠远,穿过山涧,穿过风雨,穿过万里云翳,在天地间盘旋回荡。 佛祖端坐于黑暗里,又像在云端,垂眸,悲悯的眼神笼罩着世间万物。 佛偈,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 第908章 番外七百八十三 山河故人书2 十年一晌慕寒 陆. 一颗光芒灼灼的星自漆黑天幕中陨落。 骑马穿梭在雨中的黑衣人勒马回望,山头已消失在雨雾中,只隐隐还有个轮廓。他一只手贴于胸口,低哑吟诵,“炽血之魂,万古不灭。”另一只手食指微掀,指尖凝了光,在空中挥洒,星星点点的碎彩漫天飞舞,却也不过瞬间而已。黑衣人久久注视着微光,直到光芒散尽,才再度策马,蹄声嘚嘚,踏过满地的细流,溅起无数水花。 幽暗宫殿里,血红色长毯拾阶而上,蔓延至尽头的几重帘幕后,幕后的男人眼神赫然一冷,阶下的人被那阴冷的目光骇得冷汗涔涔。男人忽然站起,他侧身看着侍在一旁的心腹,笑声嘶哑奇诡,“你也察觉到了?” “是的大人,牟尼已死。” 男人笑容更艳,极盛的容颜下唇嫣红如血,眼底的暗光闪烁着戾气,“他把东西交给那个陆家姑娘了。牟尼这个代号很适合那老和尚,舍身呵……” 殷国都城。 国主以手支颌静静聆听臣下进谏,忽然间,高踞王座的男人起身,绷直的健硕身体像一把要出鞘的大刀,吓得正恭敬劝谏的臣子摔在了地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怒了这位凶狠的帝王,只听男人低低吼道:“滚。” 恨不得赶紧离开的臣子们低着头小跑着退出殿宇。 遣散了众人的国主像是没了力气,猛地瘫坐在座上,大掌收拢,竟将金制扶手生生碾断,碎成满地的灰。国主的随身侍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惹怒了这位纵横四海的帝王,他悄悄抬眼,惊异地发现国主的鬓角不知何时竟已有了白丝。 在所有朝臣的心中,这位帝王是有着通天大能的人。 即使是有大能之人,也终究逃不过光阴轮转。 国主突然从座旁拔刀,起身,横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搅得气流纵横,以****之势再次出刀,下劈,拉开一匹长虹。侍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刀术一流的男人拔刀了。这一次,竟像是回到了少年时,虽然鬓角染了霜白,可那起伏的身子依旧矫健如虎豹。 他突然收势,狂乱的刀气将他自己的胳膊剌出了无数血痕,侍从想去叫御医,却立在原地迈不出步子。 国主直直地站着,眼角皱纹堆积起来,素来坚毅的眼睛没了神采,茫然盯着远处,刀也被他摔在了地上。侍从不敢相信地看着国主,恍惚觉得那一刻,无所不能的帝王眼底藏了很重很重的悲伤。 悲伤到哪怕他有屠龙登天之大神通,也无法挽回他所求之事。 陆孤清晨醒来时,春雨初歇,陆孤环顾整间寺庙,无妄已经不在了。她来不及悲伤,默默捡起两把剑和小册子,向寺外走去。 她揉了揉睡得酸肿的肩膀,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来时不过带了一把剑,去时却要背负百年历史和先辈骨血。 一阵马蹄声踏碎了山涧的寂静,陆孤握紧了刀警惕地回头。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与他相见。也是她往后岁月里永不能忘的画面。 带着斗笠一身黑的少年骑着白马,静静立在老树下。雨吹打了一夜,花瓣颤巍巍地贴在枝干上,晶莹的水珠衬得花瓣粉得愈发娇嫩,沿着纹路来回来去的滑动,坠落,在少年的斗笠上敲出清凌凌的声响。山涧清冽的风拂过,带了幽香,吹过枝头摇摇欲坠的花,落了他满肩。 少年坐在马上,没有拍去肩上的落花,骨节分明的手抓着马缰,无声地与陆孤对视。 隔了斗笠,陆孤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那样一双眼,看着陆孤时,分明相隔不过几尺,却像是隔了山水重重,长风万里。少年的眼睛不是浓稠的墨色,而是至纯的黑,是沉渊里盛了天光渺渺,河山万里,人若掉下去,是万丈之远。 “你是谁?” “谢清言。” “从哪来的?” “不知。” “有何目的?” “不知。” “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不知。不知。不知。” 来人声音清冷,含了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异常地动听,令陆孤不禁想起了豫章城冬日里化了月光的清雪。出神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少年的话,看来这人是不愿与她多言喽。 陆孤没有再看他,转身向山下走。 她刚踏出几步,马蹄声也跟了上来,蹙蹙眉,陆孤时而左时而右拐着弯走,马蹄声仍旧紧紧跟随其后。 “你跟着我作甚?”陆孤挑眉,嘴角是轻佻的笑意,“莫不是看上小爷的美色了?” 少年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调侃,低声道:“你是女子。” 陆孤讶异,笑意散去,眼底神色有点冷,“你不怕我杀你灭口?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少年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不会。我只是要跟着你。” 只是跟着我?陆孤一噎,忽然觉得跟这个人交流有点困难,“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和尚救了我。我要跟着你。” 陆孤烦躁地挠头,她越来越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了,“和尚是谁啊?” “不知道。”少年慢吞吞道,在陆孤气得要拔剑之前补充,“给你剑的人。” “你知道炽血?”陆孤烦躁的心绪倏然冷却,她将右手中的炽血背到身后。 “不知道。和尚死了。他让我跟着你,保护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名字是和尚给的,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跟着你。” 陆孤晃了晃神,少年的目光沉沉的,一寸不让地盯着她,她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旁的目的,只有一派黑白分明。 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跟着她? 山谷的风又吹了起来,将少年的黑衣吹得猎猎飞舞,肩上的花飞向四面八方。马等得有些焦躁,不耐地动了动,地上的花瓣被马蹄碾碎,深深陷在泥里。陆孤缄默了很久,少年也不语,隔了几尺默默看她。 “好。”陆孤笑了笑,澄澈的眼睛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柒. 春雨没能浇醒晏国的豫章城。在燕朝其他国度都沐浴在鸟语花香之中时,豫章仍旧四处弥漫着刺骨的寒意。灰蒙蒙的天沉沉压着城头,衬得天地间一派的寂寥空旷,偶有几只落单的大雁凄声鸣叫。 城门前传来的嘈杂喧哗声打破了豫章的静。 一个士兵将告示贴在城墙上,来来往往的清闲百姓看到后都挤过来看热闹。 “贺不宁午时处斩……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哎呦你傻啊,贺不宁不是那个把西北蛮子打回去的神将吗!” “狗屁神将!西北人照样没事骚扰豫章啊!那些当官的有什么好东西?就知道剥削咱们平民,天天互相斗,我看死了好!”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砍头!” “哈?他都要被处斩了,还怕人说?我可听说,他被罢官前最后一仗输得特别惨!被西北人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好多士兵!” 一群人挤在门口吵得热热闹闹,各执己见,几个吵得比较激烈的年轻人险些就要打起来了。 “滚!”站在最前面吼的最凶的中年男人突然被人用力撞到一边,脑袋磕在城墙上,撞得他头晕目眩。他恼怒地看着撞他的人,是个瘦骨如柴的少年。 那少年恶狠狠地把告示从墙上撕了下来,流着血的手在墙上划过一道血痕。他拼了命的把告示撕碎,碎成片的纸被他向城外狠狠甩出去,惊动了守城的士兵。 两个提着枪的士兵不耐地推开满脸惊异的闲人们,吼道,“怎么了!” “官爷!”被撞的中年人立马凶狠收住的表情,一脸谄媚地凑到士兵前,“这小子刚才把您贴的告示给撕了,还打了我!我现在脑袋还疼呢!” 中年人的阿谀奉承显然取悦了士兵,他上前一把揪起少年的头发,想要教训教训他。少年的头皮被他扯得一紧,闷哼一声之后就不再吭声,径直盯着士兵看。 只见少年半跪在地上,破旧的裤子在粗糙的地面上刮出了几个大洞,膝盖上的伤口往外渗着血。他眼睛里映着灰白的日光,却藏不住深深戾气,身子绷得僵直,像是月下独自舔舐伤口却仍旧凶狠无比的幼狼。 少年突然抬头,冲着士兵狠狠咬了下去,士兵痛叫一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少年甩出去,手腕上被咬的地方齿印清晰,白骨森森可见。 “妈的!”众人围观之下,士兵觉得自己受了辱,他刚要提起枪捅过去,却被中年人拦下,后者伏在士兵耳畔悄声道:“他虽然伤了大人,但按照晏国律法,罪不至死,大人若杀了他反而会害着自己,多不值得!打得他生不如死,哭着求饶岂不更好?” 两人一合计,齐齐笑得阴森狠毒。 士兵把枪倒了个个,枪柄向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狠狠拍了过去,枪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风中传来的呜咽声。被打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少年却只是径直凶狠地盯着士兵,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始终不肯出声,手弓成爪状抓在地面,指尖近乎插进地面,经不住巨大压力的指甲瞬间裂开,血花在地面上的水里洇开,沿着少年的十根指头游弋。 一旁围观的百姓们显然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一幕,但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不忍的神色。女人们慌张地走开,惊叫连连。男人们一开始还有些恶心,但打到第二三十下时,他们渐渐习惯,将少年野狼般的神情与西北人重叠在了一起,眼睛里冒火,心下竟觉有些畅快,几个青年人甚至笑嘻嘻地要凑上来帮忙。在士兵的枪第八十下刚要落下时,枪被一把不知何处而来的剑拦下,剑尖一挑,将枪猛地甩了出去,笔直插在站得不远的中年人面前,吓得他一声尖叫。 两个骑马的少年立在城门口,持剑的白衣少年一脸倨傲,连目光都没多余落在士兵身上。士兵眼见拦住自己的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少年,不由得大怒,夺过插在地上的枪就刺了出去。 白衣少年抬眼也未,一只手背在身后高踞马上,持剑的手腕一抖,剑尖轻巧地格挡开士兵拼命刺出的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森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一侧,他提着枪的手停在半空,一步也不敢再动,生怕那锋利的剑尖刺进他的脖子。 围观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只能看清白衣少年弧度流畅的下巴,手中的长剑带着熠熠辉光划破了豫章城暗淡的天,树上的鸟儿也被那冷意森然的剑光惊起,留下几声长鸣。 简直是……天神下凡! 众人齐齐下拜,“神使!请放过我们!” 谁是神使?陆孤被这几个人的嘴脸恶心的不行,剑尖挪了挪,在士兵的脖子上剌开了寸长的血口,她悄悄问身后的谢清言:“这个人你说杀么?” “不杀。”谢清言也跟着低声,“脏。” 陆孤满意地笑,这木头终于跟她心意相投了一次,终于肯垂下眼,厌恶地看着刚才还作威作福的士兵此时吓得苍白如鬼的脸色,寒声道,“滚!” 士兵如蒙大赦般拼命城里逃,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作鸟兽散。 陆孤冲谢清言吩咐:“你去把那孩子抱上来吧。” “不去。” “你是跟班!”陆孤怒视谢清言。 “……”谢清言隔着斗笠看着陆孤,眼睛黑白分明的,一层薄纱如雾气般笼在白山黑水间,看得人心酥酥麻麻的。 “娘的,我去!”陆孤翻身下马,把手上的剑拍在谢清言身上,还不忘吼道,“你不许看着我!” 她走过去时,躺在地上的少年尚存一缕气息,他看到了刚刚陆孤为他出手,瞪圆的眼睛里却还有难以卸去的警惕。陆孤有点心疼,相似的年纪,不知道这少年吃了多少苦才会让他有这样异于同龄人的凶狠眼神。 她柔声道:“你别担心,我们没有别的目的。现在我们要带你去寻郎中,我可以背你么?” 少年看着陆孤清亮的眼睛,嘴唇蠕动了半晌,可始终发不出声,他只好默默点头。 陆孤小心翼翼地避过自己的伤口,将他背了起来。少年并不重,甚至轻得过分,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肋骨处瘦的凸起,咯得后背酸痛。他身上的血染红了陆孤素白的衣服,有的流进了她的脖子,沾着汗水黏在她身上,少年看得分明,本就瘦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挣扎着想要下去。 陆孤轻声安抚,“乖,一会就到了。” 谢清言下马示意她上去,自己则走到前面牵起马缰。 陆孤没有客气,把少年抱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 三人向城中前进。 灰白的云翳盖住了日头,笼罩着整座城。风狂躁起来,寒得刺骨,卷着墙根里几棵树的枝叶哗啦啦地响,犹如裂帛之声。 暮春的豫章,风雪将至。捌. 陆孤三人很快寻到了一家客栈,又赶忙将附近医馆里的郎中招了过来为少年看诊。 饶是老郎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病患,也被少年悲伤血肉模糊的伤口震惊了,他颤颤巍巍地扯起一段纱布,一边小心地为少年处理伤口,一边奇道,“这是怎么弄得啊?再打可就要了命了。我得使点劲了,疼就大声喊。” 郎中把药膏涂在指上,攒了劲的指尖微微下压,白色的纱布很快就被鲜红浸透,红中还带了黑紫之色,少年却只闷哼了一声。 “这孩子真是坚强!”郎中点点头,目光里有了敬意,“这药你们每天抹上三次,抹均匀了。伤口结了疤应该就会好的。” 陆孤点点头,从袖口里翻出几块碎银,递到郎中手里,向他道谢。 “没事没事。”郎中摆摆手,长长叹了口气,背着包袱往外走的身影有些沧桑,“唉……如今的燕朝,乱了啊!” 陆孤俯下身低声询问少年,“好些了么?” 少年极轻的点点头。 陆孤为少年盖上被褥,想扯着谢清言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唔……”少年喉头微动,吐出一个单音节,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陆孤赶紧坐回来,垂下脑袋凑到少年面前,想方便他说话。 少年艰难地碰着干涩的嘴皮子,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出几个不成调的字,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请救……贺不……宁!” “贺将军?”陆孤疑惑地看着少年,“他怎么了?” 少年舔了舔裂了口子的唇畔,艰声道,“处斩……” 陆孤僵住,猛地站起身,大幅度的动作带得她重心一滑,险险向地面砸下去,被一只手从后背托住。 待陆孤稳住身形,谢清言已把手撤了回去。 “你别问他了,再问就快死了。”谢清言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颌,像是在等待什么。 陆孤想了想,没理他,给少年递了杯水,“你先好生休息,我绝不会让贺将军枉死。”她说完就踏步往客栈外走。 “你去哪?”谢清言扬起的下巴不自然地一僵。 陆孤头也不回,“逮个人问清楚。” “你……”谢清言干巴巴地开口,“可以问我。” 走到门口的陆孤突然停下脚步,她挑眉诧异地回头,“你知道?” “嗯。” “你都知道?” 谢清言声调一冷,很勉强地回她,“嗯。”陆孤眯起眼看着谢清言,斗笠下的面容看不清楚,眼睛却晶亮晶亮的,黑衣劲装将他宽肩窄腰的好线条勾勒出来,身形笔直。可这挺拔的身形落在陆孤眼里,却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她不动声色地扬眉,这人……为什么把腰板挺得那么直?活像一只做对了事向主人表功的小狗。 不过这话陆孤还是不敢说的,她点点头,走过来坐到谢清言面前。 谢清言跟着落座,却不作声,反倒泰然自若地执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盅茶,微掀面前的薄纱,颇懂茶道似的在茶盅口上轻吹,茶叶沉下去,琥珀色的清透茶水现了出来。江湖大佬的风雅倒是做得很足。 他抿了一口,抬头时薄纱垂了下来,与陆孤对视。 两人对视了半柱香时间,谢清言还是不说话…… 陆孤额前的青筋抖了抖,为了不打扰正在休息的少年,她努力平静着声音地问道:“你到底知道么?” 谢清言点点头,还是一直盯着陆孤。 “那你说啊!” “你不应该同我说,少侠请讲么?”谢清言似是不能理解陆孤般诧异地问。 “好的。是我的错。”陆孤笑意温和,手一抖,生生讲一个瓷盏捏碎,声音有点扭曲,“请讲…” “嗯,你忘了说少侠。”谢清言顿了顿,见陆孤表情狰狞,抢在她暴怒前又将话题撤回正轨,“当年,贺将军仅凭三千散兵便击退了西北大军,本有着极大的功勋。待他班师回朝,国主的确赏了他很多东西,但同时他又给贺将军一个清闲的官,换而言之,他并没有让贺将军掌握兵权。” 这桩事陆孤倒是不知道,她忍不住蹙眉打断了谢清言,“等等……晏国国主为什么要这样做?若说是他气度小,不想让贺将军威胁自己的王位……这有点解释不通啊!贺将军手上没多少兵,不提拔他不就行了?” “不知道。”谢清言眄了陆孤一眼,呷口茶水润润嗓子。陆孤觉得那目光似乎有点幽怨之意,不过也没多想,继续认真聆听,“几年后,西北又来骚扰,是以,晏国国主又启用了贺将军。那一仗的结果,虽然西北退了回去,不过晏国也并没有胜,几万大军只活了不过百来人。” “贺将军败了?” “或许。但那一仗打得确实奇怪。据说是晏国中了埋伏,西北也并没有损失多少人,但他们却退了回去。贺将军回朝之后,国主大怒,当廷将他杖责,贬其为平民。” 陆孤冷笑,“杖责也杖责了,贬也贬了,不知道这国主这回又做什么妖?不过贺将军,我一定会救!” 听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谢清言只是眨了眨眼,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客栈外。 天野浓黑如墨,星月并隐,黑夜里不多的几缕光来自民居。靖南关以北的风携着逼人的寒意在城里推进,夜里的豫章城在有一种无声的凄凉。 桌上的烛火还燃着,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将火光冲得暗淡无比,陆孤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要离开。临去时看到站在窗前衣衫单薄的谢清言,她不由得提醒,“赶了一天路,休息吧。” 谢清言颔首,仍负手立在窗前,半边脸隐在火光里,为他的斗笠镀上一层金边,然黑色的眼瞳里却没有纳进任何光亮。玖. 晏国天牢。 嘀嗒,嘀嗒。 地面裂开的缝隙在往下渗水,在寂静难耐的地下牢房里不断回荡。无边的黑暗里充斥着潮湿糜烂的味道,夹杂着老鼠在杂草堆里窸窸窣窣的碎响,一派令人发寒的腐朽气息。 台阶上的牢门突然发出一声陈旧刺耳的响声,几缕灼眼的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泻进来。 一个人影闪电似的从狭窄的门缝间挤了进来,很快门又重新被推上。 须臾,牢房墙壁上的烛火爆出一声脆响,火光伶仃地燃了起来。 “贺将军?”陆孤猫着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很低。 离她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陆孤连忙顺着光线看过去。 牢房角落处,一个人蜷缩在杂草堆里,披散的头发胡乱地搭在肩上,脏兮兮的衣服隐约还能从污垢间隙里看出一点原本的素白。听到陆孤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如鬼,漆黑的眸子里黯淡无光,像是失了魂。 “贺将军?”陆孤低声询问,心里头直冒火,好好的一位英雄,竟因为那些勾心斗角,落得如此田地么? 贺不宁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苦涩之意,声音有点含糊,“不是。” “什么?”陆孤愣了愣。 “不是将军了。”贺不宁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的尽数落在脸上,衬着不过中年就已苍老枯萎的面容,委实不是将军做派,更像一个饱经江湖风霜的落拓客。 陆孤不想多费时间争辩,她找到门锁,用细细地剑尖在锁孔里撬了撬,将锁捅开,门“咯吱”一声被她打开。她朝贺不宁伸手,“走。” 贺不宁迟迟没有动作。 距陆孤进来已经有半柱香的时辰了,天牢是关押朝廷要犯的地方,本就守卫森严,谢清言在外面撑不了多久,若是事情闹大了,他们谁也走不了了!陆孤拧着眉恼火道:“贺将……贺大人,这时候您就不要倔了,活下去最要紧。” “你走吧,要不你们也会死。”贺不宁眼也不抬。 “我若是走了,你就必死无疑了!”陆孤急急吼道。 “谁能逃过一死呢?不过早晚而已。”贺不宁将一捧杂草举到面前,枯败的杂草叶上泛着黑,沾了地上的腥咸气息,而贺不宁竟毫不犹豫地把这堆破烂的杂草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口就咽下去了,“你看,我这样,不是生不如死么?” 对于一位将军而言,诚然是生不如死。这并非是说将军应该吃好睡好,真正的将士,在战场上受的苦必然比这要重,为了伏击在马上坐几日,昼夜不息,只有树皮和草可以充饥,这些都是常事。可陆孤就是无法接受,她自幼敬仰的人物被囚禁在这样的牢笼里,不是死于西北人的刀下,而是皇宫这座没有刀锋的战场上。 剑尖在地面上戳了戳,手下的力气很重,地面竟被剑尖捅得有些变形,陆孤哑声道,“是我们非要来救您的,却没有摸透您的想法。”她急促地喘气,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可是,您的将士却在等您……您可以放弃自己,可就在昨日,您的一名部下,为了您,被人打得重伤啊!” 她背过身,没有再看贺不宁突然抬起的震惊面孔,“我救你,或许你我会死;可我若不来,死得可能是晏国黎民百姓。”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等……” 陆孤步伐一顿。 “你知道,国主为什么要我,十年前那一仗我又为何兵败么?”贺不宁平静开口,“不止晏国啊,整个燕朝都被笼上了巨大的黑影。” 陆孤霍然回头,目光如炬,“黑影?大人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 “谁知道呢?”贺不宁执起一根草,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可还有谁能比燕朝的皇帝权势更大?天下大局,或许就要从晏国开始生变了。” “为此,贺大人才没有生念了么?” 贺不宁眉峰一耸,似是不满意自己写的东西,将手上的那根草随意地抛了出去,“你是想说我懦弱吧。”陆孤尴尬,没应声,贺不宁不以为意,“你说得没错。我老了,没什么建功立业的雄心了,其实就算我活下来,国主会给我兵权么?或让我带兵上阵么?那个受伤的孩子,是我对不住他们了,我给他们的根本就不是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光的希望,是更深的绝望。”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兵马声,来人了?陆孤心中暗骂糟糕,剑出鞘的工夫,门已大开。 一群披着紫披风的士兵大步冲了下来,为首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李梓。 眼风掠过陆孤,李梓却反常地没有与她交缠,他径直向贺不宁走去。 陆孤箭步挡在贺不宁面前,剑横于胸前,阻止李梓上前,“不是明日午时处斩么?你来……” “扑通”一声,李梓出人意料地跪在地上,面色“贺将军,请救救晏国……西北人来了!” (接上) 晏国王宫。 一人急匆匆走进宫殿,抱拳一礼,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灼不安,“国主!贺不宁被带走了!” 王座上的男人相貌平平,身材臃肿,不过不惑之年,发已白了大半,把他放在众人间也决计是不起眼的。国主咳了咳,面色平淡,丝毫不为阶下人的话所惊,“是我让李梓去的。” “什么?”来人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变得异常尖锐。 “大胆!”两侧的侍卫闻声拔剑。 来人面上微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敬,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国主,臣不明白,您怎么又把贺不宁给……放了呢?” 国主闭了闭眼,抬手在眉心轻捏,“贺将军啊……是孤对不住他。” 来人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国主,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您……” “魏将军起来吧。”国主长长叹了口气,眉间堆起的皱纹如川,衬得他愈发苍老,“晏国……晏国啊……孤曾以为,贺将军是这小国唯一的希望啊。如今的晏国,国力积弱已久,军队……魏霆,你带着手下的兵马在豫章城里可是威风凛凛啊。” 国主语气平和,魏霆却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骇住,刚刚直起的身子又是一软,“啪嗒”一下摔坐在了地上,气势汹汹仗势欺人的魏将军此刻滑稽的模样被侍卫看在眼里,均是憋笑憋得脸色通红。瘫坐在地的魏霆却来不及与他们纠缠,他脑中一团乱麻,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他倏然抬眼,对上国主那双精光湛湛的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还是国主么?那个不问朝政,沉溺酒色,软弱颓唐的国主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眼神?魏霆在豫章城里翻云覆雨,为非作歹的事早已是家喻户晓,国主若是有心治罪,又何必等到此时? “很惊讶?”国主轻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站起身,眯眼吐尽胸口浊气,“国都要亡了,孤也不想再演这出戏了,这窝囊样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忠臣了!来人——” 魏霆浑身一震,颤抖着趴下身,奋力向国主爬去,不断拱起的身子宛如一条蠕动的虫。国主迟迟不下令,魏霆以为自己得了生机,大喜之下伸手想拽住国主的袍角,手还未触上分毫,耳边却响起金属摩擦声,袭过厉风。 “噗——”保养得宜的手在半空中被剑猛地洞穿,带出连串的血沫。 “啊——”一声刺耳惊叫。 “把魏霆给孤带下去,即刻杖毙!”番外一:『宫女胡桃』(上)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我识字不多,然从始至终却独独记得此句。 那是我梦里的少年远行同我告别时,我常常与他诵起的诗。 梦里的他辨不清面容,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晦暗,唯一双星辰似的眼坠入我脑海深处,每每念起,心底都会泛起喜悦的浪。但我仍旧清醒,那只是个梦,是个眼皮一掀便要化为虚无的梦。 宫里的夜宴是我与他的初逢,那或许是我命里的一个劫数。他与我梦里星火般的眼重叠,两簇火似的直直卷入我心底,来势汹汹,不给人挣扎的机会,势要在我心底烧出个窟窿来罢休。 我躲在树后,远远瞧去,见那熟悉的少年面如冠玉,缓带轻裘,腰板挺如芝兰玉树,举止言谈间尽是丰发意气,委实一个俊俏少年郎。 我看得痴了,望着他入神,却不曾注意到他匆忙离开的身影。 “小丫头?”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吓得我立马跪下去,连连磕头。 “哎哎,你起来。” 我暗暗咬唇,小心翼翼地抬眼,透过额发看向眼前。 是他! 暮春夜里,清风徐徐,吹得少年宽大的白袍在风中鼓荡,清俊如神,一双微微上翘的眼里春色与月光共展,在沉沉暮色里铺陈开一幅昳丽卷章,正如我梦里所见,却清晰过分。 我不自然地垂下眼,指尖紧紧捻着袖口,想借此平息翻江倒海的心绪。 “宫里的人都这么没劲么?”少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粗着嗓子道,“别跪了,起来吧,我还不是什么官呢!” 我依言站了起来,却仍旧垂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看着。 缄默许久,只听得见风卷着落花的声音,待我无措地抬眼时,见他就挨着海棠树坐下,携了一壶偷来的酒,共嘴里衔着的一瓣海棠饮下。他饮了酒,侧过头冲着我弯起眼,和了溶溶月色,“抬起头才对嘛,多漂亮的小姑娘。” 我想我不能再与他对视,哪怕再看他一眼,怕是我眼里的炽热便再难以掩饰,甚至把他吓跑。于是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冲动,没有招呼一声转身就小跑着逃走了,夜风呼啸间隐约还听见他在背后的纳闷声。 也不知跑到宫里的哪个角落里,我方才喘着气停下来,惶惶环顾一圈,见四下没人才敢捂住心口,拼命地想按下胸腔里跳得过分激烈的心。我有些懊恼刚才的冲动,想必已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了吧? 我扯了扯唇,不好又怎样呢?他与我,怕是连再相逢的可能也无罢? 我坐下来,蜷起身,藏起心底那个卑微难说的念想,恍惚想起梦里的他。 梦里他临河与我相对,我诵起那首唯一会的诗句。 再抬眼时,我瞧不见无边山河,朗朗乾坤,唯见他袖中怀清风,眼底藏日月。番外一:『宫女胡桃』(下) 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曾见过他。 宫里的时光寂寥繁琐,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宫女们时常提起他。 “我今儿个去为国主奉茶时又瞧见贺将军了,他好像有立大功了!唉,长得真是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上大将军了,哪个姑娘能嫁给他必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我修剪枝叶的手顿了顿,指尖不慎扎入掌心,直到看见花瓣上洇开红色才反应过来,我怔怔望着血色蔓延的花瓣,思绪翻涌。 贺将军,贺将军,我暗暗点头,能嫁给她的姑娘必然是走了几辈子的运。 我没有与任何人提过梦里的人,揣着这个卑微难言的念想,小心翼翼地活在这个沉闷而阴冷的宫廷里。每每看着宫里一张张如失了魂般没有表情的面孔时,我便念起梦里的少年,想起他清朗眉眼,心底泛起细微的疼痛,那时我方才能清楚地察觉到,我还活着。 岁逢冬至,豫章城里下起了绵绵的雪,临着漠北,寒风砭骨,冷得骇人。 我候在贵妃殿外,风从袖口灌进来,挤出一身鸡皮疙瘩。听着宫里传出暧昧的喘息声,我打了个冷战,惶惑地想起方才魏将军望着自己时眼里的贪婪。 “胡桃,你进来。”贵妃娇媚的声音自宫殿里传来。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跪下,分毫差错也不敢犯。 “胡桃,你跟着魏将军走吧。” 我猛地拽紧了衣袖,余光瞥见魏将军那张贪婪丑恶的嘴脸,胃里不住地翻腾。 魏将军枯黄的手伸过来,把我揽尽怀里,嘴角还淌着涎水,“美人儿,跟本将军回去喽!” 我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呆呆地凝着虚空,空中还飘着雪,天地间是茫茫的灰色,无边无际地延展着,怎么也没个尽头。 我始终没有反抗,顺从地躺在那个泛着腐朽气息的怀抱里,任他戏弄。 他把我抱回他自己的官邸,将我丢在床榻上,三下两下将衣服撕碎,就抱着我啃噬起来,如一头野兽般疯狂地进入我的身子,像是要把我撕碎一般凶狠,他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床头狠狠磕去,疼得我不断溢出眼泪。 “你们这些宫里的女人就是贱,不过身子倒是真他娘的媚。”男人粗吼着给了我一巴掌,捏着我的下巴,嘴里喷出浊臭的气息,“妈的,叫啊!你这女人,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哈哈,你们这种女人不知道被男人玩了多少遍,还想着找男人!说,是不是?” 朦胧的视线里,烛火隐约描摹出一个人影,我咬着牙定定看着,摇头,“没有……心上人。” 额上砸出的窟窿里不断有血涌出,有几滴血混着泪水掉进嘴里,腥咸苦涩得难以下咽。 我在昏暗中又做了个梦。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梦里他远赴边关,我为他送行。 万里江山雪,他眼底却停了无边春色。 他远隔迢迢山水向我伸手,摊开的掌中卧了一弯月光。 这一梦,遥至黄粱。 可惜了,虚妄的执念里,我却连他的姓名都不曾知晓。杀业(卡修rui、诺言jason、阿睿凌...- 小玖州 一定配上杀业这首歌!!! 拾. “求将军,救救晏国,先前是我对不住将军,听信谣言,误以为……”李梓把脸深深埋下,颈上青筋迭起,两耳泛着愧意的红,看得陆孤嘴角抽搐,直在心中质疑这人是不是李梓,“李梓在这里,给将军赔罪了。” 曾挑衅过贺不宁的士兵也赶忙跪下向贺不宁磕了几个响头,“将军大人大量,望您饶了我这一回!” 贺不宁靠在草垛里,目光淡淡,“我不怪你们。只是,”他合上眼,轻轻摇头,“但我的确不能再上阵打仗了。” “贺将军,我是国主派来的!” “国主?”贺不宁霍然睁眼,满眼愕然,“不可能的,他疯了……” “贺卿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忽听一人大笑,石门骤然开启,天光倾泻,“孤可没疯啊,你出来吧,别再躲了,当年和谈时迫于那些人的压力,西戎应下了三十年不再来犯,而今大举入侵,必也是得了他们的好处啊。他们站在了西戎那边,我们又何必再装孙子!该来的,早晚要来!” 还没待贺不宁反应过来,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贺将军……云虎骑,您不要了么?” 门口又多了个瘦小身影,逆着光,明明脸色苍白疲惫得不行,眼神却异常得明亮。 “这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贺不宁低声道。 “正是。”陆孤应道,眉头微拧,小声嘀咕,“他伤还未愈,非要跟来……我见他熟睡时一直念叨着您和云虎骑,实在是不忍才将他带来……” “是么,云虎骑还在?”贺不宁轻声道,不知是在问旁人还是在问自己,他漆黑的眼睛里蒙了尘,迷茫的像一场旷远大雾,细细密密地覆盖了他的天地,石门外的光线和壁上的烛火被冷风吹得摇曳,晃悠悠地在他眼中游弋,光影罅隙里,有火光时隐时现,不住跳跃。 就在李梓几乎沉不住气要说些什么时,贺不宁突然起身,动作很缓慢,寂静里连衣襟在草垛上拉扯的声音都听得清晰,可看着他的人却都感觉到了沉沉的威势,就像……一座大山正在不断突越苍穹,一头猛虎在蓄力以待。 贺不宁霍然抬眼看向立于门口的少年,眼里暴**光,向着石门一步步走去。 “隶属何营?” “回禀将军!属下云虎骑十二营,顾骁!” “云虎骑何在?” “云虎骑三千兵马正候在靖南关,整装催马,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少年在怒吼几句后已经失了所有气力,眼睛一黑便向下倒去,被一直沉默的谢清言接了去,陆孤暗暗给他比了个赞许的眼神。 “把这孩子带回去吧,请代我好好照顾他!”贺不宁已停在国主面前,他的目光与国主相接,沉黑的眼里雾气尽散,漫上了微弱的笑意,“我当真没有看错人啊。” “哈哈,那是当然,演了这么多年纨绔子弟真够累的,明明喜欢玩刀弄枪,偏偏要装着一副喜欢吟诗作赋的酸儒模样……等你回来了,咱们就喝酒去!”国主朗声大笑,眼中笑意却不甚明朗,他伸手想去拍贺不宁的肩膀,可不断颤抖的手就硬生生停在半空里,怎么也拍不下去,他另一只手蒙住眼,声音里弥漫着苦涩,“这么多年,辛苦了……” 祭台。 入了春的豫章城又起了雪,岑寂的寒风裹着雪片子不断地捶打着这座城池,四野茫茫。 百姓们纷纷向祭台上的身影投去怨毒厌恶的目光,肆意发泄着这些天的绝望与忿恨,“这不就是当年那个败给西戎的贺不宁么!他败了之后,咱们晏国再没赢过,依我看,就是他害的!” “是啊,他怎么又要出征了?” “晏国真是厄运连连啊,我看啊,大家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往南逃难吧!” 国主听见了百姓的议论,喉头动了动,但看着贺不宁漠无表情的脸,把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贺不宁负手而立,微弯的脊背一点点直起来,鬓边已有白丝,可挺直的身形还是不免让国主一愣,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他看见贺不宁跪下身,下巴扬起,眼神锋利,沉默寡言的中年贺不宁和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年终于重叠起来,“贺不宁请缨出战,还请国主赐臣三千兵马,誓将西戎挡在关外,剿平逆贼!” 国主噎了噎,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孤便将云虎骑还给你!”他看向台下百姓,“诸位莫慌,贺将军必回拦住漠北铁蹄,孤已收到来信,殷国大军不日便会相援我晏国!” 百姓们怔忪地看着祭台上的两人,一时间具是反应不过来,这还是民间传说里那个声色犬马的国主,贪生怕死的贺将军么?但这也只是短暂的寂静,很快人群中便爆发出阵阵欢呼,这些事与他们无关,百姓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些,性命无忧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大的幸事。 贺不宁沉默地将铠甲上的一块甲片扣下,郑重地置于祭台上。 百姓看不懂他的动作,国主却清楚得很,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背过头,低声道:“这是王命,贺不宁,活下来啊,这是他们……欠你的!你要报仇!” 贺不宁没有回他,只是提起剑,一掀衣袍,大步而下,上马,粗粝的手指缓缓摩擦过剑身,擦去剑身的细雪和尘埃,“好多年没有与你并肩作战了,应该不会生疏吧。”他一拽马缰,头也不回道,“告辞了!” 一人一骑策马而行,蹄声飒沓,贺不宁聆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时而想起多年前保家卫国的炽热信念,时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少年时遇上的那个清秀可爱的小宫女,想起树下那坛一直未曾喝完的月行酒,他牵起嘴角,也不知道她还好么,若是此役真有幸能活下来…… 冷风盘旋,贺不宁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不再多想,握紧了手中的剑。 马蹄声渐远,骑马的身影高高跃起,踏出城门,消失在灰茫茫的天地一线间。 国主转过身,苦笑着叹气。 “你叫贺不宁?” “对。” “不宁是何意?” “贺家祖上三代为将,为贼子宵小所陷害,不宁意为宁死不降,宁死不屈。” “那等我当上国主,给你家平反。” “好。小爷我当了将军,替你保家卫国!” 空中忽有箭破空之声——一箭穿胸而过,血花喷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国主漠然垂眼看着胸膛笔直插着的箭,眼皮微沉,“你们果然来了……” “大燕景初三年,大将贺不宁率三千云虎骑于靖南关与西戎连战三天三夜,翌日殷国兵至,大败西戎。然大将贺不宁卒。贺少年时战功显赫,却遭奸人所害,蒙冤十载,终得昭雪。晏国神虎不宁,是为宁死不屈。” “大燕景初三年,晏国国主,薨。” ——《大燕·晏书》 第909章 番外七百八十四 山河故人书3 燕帝都淮朔。 云淡,月色浓。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院坐落于帝都最偏远的角落,以北便是地势广阔,国力强盛的殷国。孤零零的院子不知已挨过多少载风雨,铜门上是尽是陈旧斑驳的痕迹。凄清的月色如霜般撒了一墙砖瓦,几棵生得苍翠的竹子像是被矮小的院落拘禁得狠了,本该挺拔的身躯歪歪扭扭地从四方的角落里挤了出来。 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院门,打破了一院幽静,树影满地摇晃。 石桌旁坐了个读书的目盲老者。 燕有目盲国士,目盲也要装读书,不识字还偏是国士,活该被满朝臣子唾弃,是以其人不得不早早辞了官回老家,那么多不远万里追杀他的刺客若是知道这位曾经的国士仍在天子脚下,约莫要气死在奔波中了。 青衣空手而来的少年缓步行至老人身侧,为他披上外衫。 少年身形劲拔如青竹,俊秀而犹存稚气的面上有压不住的冷然杀伐气,却偏偏又在自己敬仰的师长前压去大半。纵然尚未及冠遍立下战功无数,武可登顶燕朝江湖,文有提笔关山尽可状的无双才学,被钦天监大能亲口誉为未来的燕朝百年第一人,可在这位如师如父的老者面前,他或者还是个孩童。 老者笑了笑,声音嘶哑,“阿北,累否?” 少年垂下眼,低声回道,“自然不累。倒是先生,日夜操劳,身体怎么熬得住?” 老者闻言发出粗噶的笑声,灰蒙蒙的脸色也回光返照般红润了几分,“到了我这个年纪,哪还怕谈什么死不死的!”他轻轻拈起一页纸,粗砺的手指在纸间不断摩挲流连,仿佛对待心中珍宝似的,“阿北,你可知这本孤烛谈有多少页?” 文武冠绝帝都的少年眉眼似冰雪所凝,冷静而坚忍,“五百,统共一万余字。” 老者合上书,抚掌,停在月光里的手掌明晰异常,手背上是五条纵横绵延的沟壑,泛着死灰般的青,他浑不在意地笑,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有调皮之色,“好!我们阿北一目十行,也就比师父差了半分,果然是我徒弟啊!宫里那个死太监总诋毁我的光辉形象,瞎子怎么了?不识字怎么了?我有阿北,我们阿北这么出息,谁能敌得过?”他咳嗽几声,手上青筋不断起伏,却仍笑眯眯不正经的样子,“阿北,我隔壁那闺女都吵着嚷着要嫁给你呢!唉,你给我讲讲,你有没有遇上喜欢的姑娘……咳咳……” 少年为行将就木的老者顺着后背,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是不知所措的慌张,他绷着脸,咬紧下唇,瞬间沁出了血,然而老者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的徒儿声音清冷,一本正经地回答,“徒儿还未及冠,也不曾建功立业,谈成家什么的还为时尚早。” 老者缓过气来,苍白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笑,“嗨,你这小子就是扫兴,说出去估计真没人信你是我徒弟,一点都不像,跟块木头似的,也不知道哪个姑娘倒霉要嫁给你!” 他压下喉头的腥甜,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执起书又看似一脸认真地读了起来,时不时还发出意犹未尽的啧啧声。 少年立在原地,不离开也不上前,落在老者身上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他身后的青竹随风动了起来,摇摆的枝叶晃碎了一地月影,愈发衬得他脊背挺直,遇风不倒,逢雪不折。 而猫腰趴在石案上的老者翘起二郎腿,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哪有半点曾身为国士的自矜之意。“阿北,你看那个苏老头,还有姓颜的那没根的!哪次上朝不挺直了背,该弯腰的地可着劲的比谁更弯!”老者砸着嘴,一脸刻薄的样子像极了讨不来债的乡下老头,殊不知他口中随随便便叫来的两人都是帝都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人物。 他头也不抬,只听得一阵阵揪心的咳嗽,“咳……人跟竹子可不一样,该弯的时候要弯,那外直是做给人看的,内直才是自己的,那叫韧啊!” 少年微微一震,盯紧师父的眼睛。 一个目盲之人究竟要何其敏锐才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老者想了想,又咧开嘴笑,“像我这样的满腹才学,总是要时不时说几句文绉绉的话,才能彰显一下自己是吧?唉唉,不跟你小子发牢骚了,杵着干啥?去拎壶酒来!就去隔壁老李家!那**儿欠了我多少酒钱!” 悄然立在阴影里的少年仰起头,不断颤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心底的慌乱,面对晋北千军万马也不曾畏惧的少年终于尝到害怕的滋味,如石块般沉在他喉头,堵得他一句话也挤不出口。他久久不言,直至老者疑惑的地喊了他一声,才深吸一口气,抖去了一身月色,“好。” 应下来了,可他上哪找那老李去?死了五年,大抵棺材上的灰都积了一尺了。 许是许久没听见响动,老者挠着腮帮子想这小子武功都高到来去无声了? “老李家没人,先生身体还未好利索,当禁酒。” “嘿!”老者意兴阑珊地又翻了页书,心里犯嘀咕,话痨地又开始教训起了少年,“懒不死你呀阿北,你师父我眼睛瞎了,耳朵可没聋!别想欺我!我当年纵横官场,先皇金口所言,幸哉,大燕得我,可保百年不乱。不过你这小子,也没给我丢人!” 他一番狂言狂语说累了,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放下书,一脸惆怅地抬头望天,“唉,算了,也不能拿过去的事说一辈子。”老者招招手,示意少年过来,“臭小子被我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吧,咳咳……行了,不说废话了,你大忙人一个,下次见到你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者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哆哆嗦嗦地捧在手里“瞧”了半天,手一个无力就将它摔了出去。 少年将老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抿紧了唇不作声地把东西捡了起来。他弓着身,把腰弯的使自己近乎伏在了地上,似在朝谁行着大礼。 少年脑海里盘旋着模糊的回忆,他六岁那年爹娘惨死奸臣之手,他被人按着头跪在自己杀父仇人手下,他那时候就发誓,此生再不要折了腰,不要再俯伏于他人之下,再不必仰人鼻息。 此番,敬师长,敬恩人。 此后,除此之外,哪怕诸天神佛,谁也不能再教他折腰。 老者接过了那东西,掸了掸外面一层厚厚的灰,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住地叹麻烦。 “阿北,这玩意帮我收好了,交给皇上。唔,咱们活一辈子,总得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唉,做前辈的总得给后世人留点什么才行啊。朝廷里那几个自诩有读书人正气的老狐狸,成天藏着掖着的,半点名士气度也没,嘿,跟我差着远呢!咳咳…… “对了,阿北,我还有几件事得跟你交代交代。” 少年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安静不动得如一株死物。他把脸深深埋在月影中,睫羽轻颤,浑身骨头如寸寸开裂,连同骨髓深处都弥漫着剧烈的痛感,痛得他深吸一口气都牵扯着浑身筋络。他眨了眨眼,只觉满目都是玉碎般的森冷。 他哑着声,“先生,府上最近事多,阿北得尽快赶回去了。有什么事等我下月来再说吧。” 老者摇摇头,忿忿道,“你就这么不想听师父说话?天大的事能有师父重要么!你要是敢走,就别回来。”他说着摸了摸自己嘴唇,触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顿了顿,“老了,也撑不到你回来那天了。” “先生,您再等等,等我去晋北杀了他们!等我掌权……” “唉,你这小兔崽子还是没长大啊。舍怎么,舍不得师父啦?”原本粗哑难听如恶鬼的声音平静而柔和,似化了几分月光于其中。老者的手准确无误地落在少年头上,缓缓抚过他的前额,将他扶起,他空洞洞的眼睛对着远方,像在眺望,“师父也舍不得啊。所以咱们都得好好活下去,谁也不死,谁也别哭,怎么样,赌不赌,关北望,不敢你就不是男子汉!” “……好。” 老者喜欢赌,喜欢喝酒,喜欢装读书,目盲,心不盲。 他都知道。 “好,不过还有三件事,阿北你且记好了。 “一呢,我屋子里那个小丫头,你师妹,给我照顾好了。虽然看不见吧,但以你师父遍行花丛的经验来讲,肯定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就是胆子小了点,不许欺负她!也不许惦记上人家小姑娘!” “好。” “其二么,”老者漫不经心地拖长了调,沛然气机在凋敝的身体里转瞬即逝,“帮老头子守着大燕,听清了,大燕呢,是咱们师徒的家,可不是皇帝的燕朝。” “好。” “答应得挺爽快,不愧是我徒弟!” “三呢?” “三啊,哈哈,就是你多吃多睡,睡前三两酒,活到九十九!” “你咋不笑?没意思!” “行了,就这么多吧,老了,说点话就累,我先睡会,你去隔壁老李家给我讨壶酒来。” 少年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喉咙里是火烧火燎的痛意,他艰涩地道,“好,先生你先坐着看会书,你不是不服老么,那就别睡。你以前睡前不都要喝口温酒么?那会你可是为了口酒差点把我卖了。” “嘿,就知道你小子还记仇!师父能舍得买你么!行了,别激我了,不睡就不睡。从小你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聪明得很,我第一次捡着你的时候你就那么丁点,还总在我面前冷着脸装深沉,早就想收拾你一顿了!” “好,阿北侯着便是。” “先生……”一个纤细稚嫩的声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门里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唉,小闺女!快过来!这是你阿北师兄,以后就跟着他混喽,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有师父给你撑腰!” 瘦猴似的小姑娘迈着小短腿跑到老者面前,看也不看一边的少年,红着眼眶道,“先生你不要我了吗?阿棣不当什么公主了,也不要师兄,以后我再也不当胆小鬼给先生丢人了,不……不要抛下阿棣……” 老者在小姑娘一团乱麻似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干枯却暖和的大手抹去了小姑娘脸上的泪花,轻声道,“怎么会,师父最喜欢阿棣了,阿棣让师父给你摘星师父也没有二话。师父就是有点累啦,过几天师父好了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师父还怕别人惦记上咱们阿棣貌美如花呢……咳……”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冰冷的俊秀少年,打了个哆嗦,心里有些怕,却不愿再任性下去让先生担心,“好,那阿棣等着师父。” 老者笑眯眯点头,眼皮耷拉下来,似是说得筋疲力尽了,枕着少年的肩靠了下去,可怎么靠也不舒服,深觉徒儿瘦的硌人。 他晃了晃袖子,两股风灵巧钻入,在空中鼓荡起伏。他又拿起书,哼起曲儿来,“好儿郎你战八荒,好儿郎你敢叫四海哭,好儿郎你不畏天地远……” 嘿,人老了大抵总喜欢想些过去的事,他混沌间记起了少年时隔着宫墙仰望的尊贵背影,那时候少年志远啊,总以为等他站得再高点,就能够得到了。站在城楼上就以为能俯瞰苍生了,提笔就以为能写尽不平事了。 嘿,一个都没成。 嘿,不过那时候他也风光过啊,叱咤于风云诡谲的朝堂,舌战晋北群儒,三言斥退晋北王侯,想起来,自己这个师父说出去,也不给自己徒弟丢人吧? 嘿,不算白活。 “阿北,师父撒谎了,你比师父要出息啦……”“师兄,先生睡着了么?” “师兄,您等等我,我帮先生收拾收拾屋子,先生以前也是这样么?他……” 鲜少与人打交道的小姑娘瞧见师兄突然转身,徒留一个冷硬而笔挺的背影,心念电转间萌生出许多不好的想法,她面色涨红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小手揪紧了衣摆。 “对……对不起,我我……说得不对,师兄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说了……” “走了。”少年步伐稍顿,漫山遍野的风和月色都停驻在那抹青衣之前,陈棣恍惚中只听见他碎雪凝冰的声音响起,当中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沙哑,“先生累了,让他好生歇息着。” 让他睡上一生都未曾睡过的安稳觉,做这一生都不曾做过的美梦。 先生,保重了。 陈棣捻着衣角,快步追上自己的师兄。 师兄说得对啊,先生以前觉少,她睡之前先生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读书,醒来之后他还在那,屁股都不挪半寸,她都有点疑心先生是得道的仙人了。 先生终于要好好休息一回了,对她这个徒弟而言,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啊。陈棣抹了抹眼角,不解地看着手指上的湿润。 她犹豫了片刻,临了还是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两年之久的地方,没有再看一眼那个读了一辈子的书的老人。 “师兄,我们……去哪?” “进宫。” 陈棣瞬间收住了脚,惶惑地想起那座巨大的囚笼,鼓足了勇气小声开口,“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去……我,我……对不起,我不敢……” 白马嘶鸣一声,青衣少年猝不及防额地转身,向陈棣走来,后者下意识捂紧了脸,止不住地慌乱倒退几步。 “陈棣?”陈棣听见那个清朗的声音浮在自己耳畔,有微微冰凉的手轻轻将自己遮在脸上的手拂去,他指缝间粗糙的薄茧不经意间刮过脸颊,不疼,反而余下几缕暖意。 陈棣怔怔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擦脸的少年,她想起少时在母妃的宫殿里,自己被人欺负得浑身是伤,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总会短暂地平静下来,用她微凉的指尖一点点为自己抹药,她不说话,陈棣只能听到春夜里的风声和女人宽大袖袍擦过脸的声音,还有朱栏金阁里压抑的哀鸣。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睛,霎时间天野倾陷,半空的月色都在深渊中摇曳,晃得人眼发酸。 “陈棣?” “是……是我……” “陈棣。把背挺直了,你是燕朝的公主,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欺你的,欺回去,打你的,打回去,挡你道的,铲平。生在皇宫里,就不要怕黑。 “我会陪你。” 于是,数年后权势滔天的帝姬在她及笄之前的某个月夜里,与为她征战八方的无双将领缔结了盟约。 他们会互相搀扶着走完一条世间最险恶黑暗的路,舐刃解渴,抵喉饮血,跨过重重阻碍,千山万水。 终归不是踽踽独行。丞相府的门被人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门外几个零星的守卫见到来人面容后也不敢阻挡。 其人一眼望见一片鱼塘前盘膝而坐的长者,皱紧的眉头稍稍一松,面色也和缓少许。 他睇着远处那沉静的背影,心神方才安定,突然想起细节的鲁莽行径,连忙拂衣跪下,恭敬地向恩师,亦是天下文官之首的长者下拜,“惊扰苏师,徐英有罪!” 长者并未回头,笑言,“本就闲来无事,何来惊扰一说?” 新擢升为吏部尚书,前途无量的中年男人将头埋得更低,心悦诚服,低声道,“苏师可知那宋……”男人有些迟疑,不知如何称呼那位曾风华大绽却过早凋零的国士,也难以分辨自己师长对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 友耶?非也!他打了个寒噤,若交友便是每每要在朝堂上拼个头破血流,争个你死我活的,那他俩怎么也谈的上生死之交!敌耶?亦是绝非如此,两人哪怕争执了这么些年,朝堂上局势波诡云谲,瞬息万变,皇帝面前争吵得再激烈,也从未听说两人真正交恶,私下互相勾陷诋毁过。 长者眯了眯眼,睨着沉在池子里的鱼竿,以及周围泛起的圈圈涟漪,他弹了弹杆身,惊得池水褶皱更深。 “有所耳闻。” 男人不解地抬头,“那苏师是否知晓他留下的三疏,弟子有闻皇上对其大加赞赏,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以钻研其中之道……弟子担心……” 他不敢再说下去,双眼紧紧盯着安然不动的师尊,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什么?担心你还是我?” 在宋师门下多年,男人瞬间便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满之意,然师长性子素来让人难以捉摸,连他也常常揣摩不出他的想法,譬如此刻,男人只得恭声道:“自然是苏师!弟子担心三疏中有什么对您不利的东西!” “对我不利?徐英啊,你不小了,这满身戾气再磨不平你也别当什么吏部尚书了,趁早种田吧。” 长者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却让男人霎时间飙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磕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动方寸,聆听师长教诲。 “若我没猜错,宋瞎子这第一子要落给南边了。” 南疆?男人不解地眨了眨眼,没胆抬头,直直盯着膝下硌人的青石板路,静下心思考着,若是他来下这局棋,怎么也不会先向南疆下手啊,南疆新王登基,政局混乱,动荡不安,国力积弱已久,此时正宜暗中扶植一系而借此控制南疆政局,化为己用,更遑论南疆本就神秘莫测,境内处处沼泽毒蛇,环境凶险恶劣,从没听说那只军队曾完整地从那个地界出来过。 分明是下下之策啊! “论棋力,偌大一个燕朝,没人能敌得过他宋瞎子啊。”鱼竿隐隐震动起来,长者眼中有利光闪过,他一抖手腕,将整根鱼竿拔了起来,他打量着钩子上瓜子的的那天肥美鱼儿,低笑几声,“因为目盲,所以看到的东西更多吗?宋瞎子杀南疆,不是用晋北刀宰,而是用刀片磨,一寸寸让它骨肉分离的杀,直到给我燕朝杀出一条亮堂堂的活路来。” 男人听得懵懵懂懂,听到活路二字才浑身一震,哆哆嗦嗦地不敢接话,虽则天下隐有乱世之相,晋北也逐渐崛起,可燕朝天下共主之位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的,长者又是预料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凶险的二字。 长者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轻轻巧巧抛向池塘,溅起水花阵阵,“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坐稳了你的吏部尚书,闲事少管。” 男人又是一拜,心知师长已对自己有所不满,只觉得哑巴吃黄连般苦不堪言,涩声道,“多谢苏师提点!” 人走后,长者仍悠悠坐在原地,一道黑影从房梁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俯身候命。 长者平静地盯着池水,寂静中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隔了许久,他缓缓向身后死士挥了挥手。 素来冷情冷性的其实微微愕然,仰首。 年近古稀却依旧身强体壮的老人脸上露出一丝软弱疲态,他嘴角笑意苦涩,“宋瞎子这一辈子落子无数,子子精妙无匹,可也都不如撒手人寰时这手布局,一个关北望当真让人看清了他的高瞻远瞩,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啊。” 他眼神幽远,自言自语,“输了也罢,还有人年年有人祭拜他。我老了,心也硬不起来了,怕死了后连个送终的也没有。” 年轻时拿出争吵让宋瞎子得便宜了?就是怕无人送终,遭人挖坟鞭尸,到了阴间也是要被宋知无你嘲笑啊。 十五. 南疆地域不大,祖上本是一家,百年前因一件传世之宝而分作三家势力,而后三大宗门各守一方,各有所精,一擅蛊术,一擅用毒,一擅暗器。不过三家互不对付已有百年之久,时常爆发些小规模的战乱,南疆虽则是燕朝附属,然而只要不碍到王朝的利益,燕驻扎的军队也不会干涉。 这三宗之中,毒宗最是势大。澄澄就是毒宗宗主的女儿。 毒宗的村子所处平原,连绵不绝的堡宇汇成一片,哪怕是夜里,万家灯火也从不曾褪色,村寨里处处是笙歌曼舞,一派富足享乐之气,难怪其余二宗总是虎视眈眈。 平时流迦少有机会注意这等太平美景,如今被师父抓着飞在空中,俯视的角度下,那种壮阔的美被放大了数倍,不得不说,的确比他那个阴气缭绕家乡好看许多。 空中乌云堆积,风比在地面上凶得多,带着要撕裂天地的势头,夹着分外凛冽的寒气,直直要把人骨头砭碎。流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他冷得很,兴趣却不减,拽拽师父的衣角,“师父,以后我也可以学会在天上飞吗?” 黑袍人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服,淡淡道:“你好好学,就可以。”他停了停,低头看着流迦,他眼睛长得委实可怕,看人时更像是在瞪,“这里好看吗?” 流迦诚实点头:“嗯,很好看,从上往下看更好看。” 黑袍人笑了一声,笑声又低又轻,很快就被风吹散在空中,“居高临下的角度,总是让人留恋的。久居高处的舍不得放不下,想爬的更高;低处的人没尝过站在高处的滋味,更是挤破了脑袋都要上去。” 流迦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皱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师父:“可是徒儿觉得,在哪里都能看到美景,高处固然好,下面也有下面的好。比如下面比上面暖和呀。” 他愣了愣,扯起嘴角,笑意泛冷,“你还小。” 流迦自小就学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见师父不大想多说,他也不再开口,撑着小脑袋在心里勾勒起等会见到澄澄的画面。 “到了。”黑袍人冷冰冰的声音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维。 二人飞行的速度渐渐放缓,转而急速下坠,强大的气流冲击力巨大,把流迦的脸磨得生疼,两侧衣服都开了口,耳朵也嗡嗡直响。他有一种窒息感,喉咙里像被石块堵住了一样,只能死死拽住师父的衣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父叫了他一声,他才敢睁眼。 正对着他的是熟悉的屋子,屋里还点着烛火,莹莹的光芒看起来温暖得不真实。 流迦有点紧张地搓了搓袖子,认真地把从手掌到每个指甲盖里沾的污泥都抠得干干净净,然后郑重其事地挺了挺胸膛,走到窗户前,轻轻敲了几下。 “流迦哥哥?!”一个软糯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起来。 窗户被人猛地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窗子下冒了出来,因为个子矮,只露了双干干净净的杏眼,“你终于来啦!你等等我,我翻出来。” “唉,别!”流迦赶紧把她欲往上拔的脑袋按下去,急急忙忙道,“外面太冷了,里面暖和点,你别出来。” 小姑娘晶亮的眼神暗了暗,但也没有反对,趴在窗栏上眼巴巴地盯着流迦。 第910章 番外七百八十五 隐鱼 起风了,河面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倒映着清生的影子。碎片中清生的目光在蔚蓝色的波光中闪烁。这种光泽只有沉静的宝石在灯光的渲染下反射后才会出现。清生正定神看着吾木在河岸边垂钓。 清生曾多次有这种想法:他有必要问一问吾木在这里钓鱼的乐趣何在。因为年复一年,吾木从未在这条河中钓上过一条鱼。而每次傍晚,吾木都会准时坐在河边。吾木如细木枝般的手臂撑着自己的膝盖,他的右手则半握着鱼竿,清生可以从他右手掌心的空隙中看到远处河面上被风吹散的一个个闪耀的小碎片。吾木注视着河面,可清生时不时看着他的瞳孔,总觉得他在瞧着深深的河底,抑或是比河底更加深的地方。 他们坐在岸上的位置,正好可以躲藏在一棵巨大的枫树后面,因为每当河面被夕阳染成淡淡的红色时,当飘落下的枫叶在红色的河水中若隐若现时,吾木的姐姐总是会来催促吾木回家。吾木的姐姐不会作无缘无故的抱怨,每天准时到来的只有正常的催促,可他们仍会躲藏在枫树的背面,如同一颗露珠横卧在荷叶之上,一只松鼠在森林的遮荫下飞窜一般。他们的心情会因为这一棵看似可有可无的枫树而平静下来。而他们两个人并未有谁刻意提起这件事情,维系他们友谊的理由数不胜数,这应该是其中之一。 河对岸的车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车子在空气中留下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啸声。“你姐姐马上要来了。该收拾收拾。”清生说。吾木下意识地看向近处飘落到河面上的枫叶,枫叶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但是河面已经泛着淡淡的红光了。的确,姐姐马上要来了。 清生在对岸车子的呼啸声中静静地等待安恩的声音。他竖起耳朵,最先袭来的依旧是车子不断的呼啸声,然后他聆听到吾木收拾东西时的呼吸声,吹落枫叶的风声,隐匿在草丛的虫鸣……而安恩的催促声迟迟未来,以至于清生开始想象一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声音:安恩走在路上的脚步声,妈妈在厨房忙活的声音,饭菜下锅时油锅瞬时的噪声…… “吾木,走了。” 当清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吾木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站起身来,朝吾木家的方向望着,只看到吾木在远处朝他使着眼色,安恩走在他的前面,已经看不清她衣服的轮廓了,而安恩也并未回头望清生一眼。清生连忙向吾木招了招手,向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安恩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清生的脑海中,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穿着那件褐色吊带裤,眼睛直直地盯向他。这时,他又不得不想象那些声音来打乱自己的注意力:妈妈在厨房忙活的声音,饭菜下锅时油锅瞬时的噪声……他不再想象安恩的脚步声了,这样无节制的想象只会让那个直勾勾的眼色又重回他的眼前,虽说这样的想象对于清生来讲并无害处,但显然这类对异性的想象总是会被迫赋予一种邪恶的感觉。以及那条褐色吊带裤,也不能出现了。 他意识到自己走了反方向,他家应该是和安恩他们在同一方向的。至于为什么当时走了反方向,只有清生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母亲在场的话,她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他觉得自己那时的局促实在是太傻了。于是他又绕了一条小路,他不想在路上再遇到他们。清生毫无目的地朝四周张望,他看到路边一块有着斑驳纹理的石头,石头的周围分布着随风而动的小草。透过小路两旁人家的窗户,清生看到有的窗户里人影四处走动,玻璃上的暗影一会儿分离成两个清晰的人像,一会儿又交融在一起,汇成深色的浓烟一般的黑影。他想到自己家的做饭情景,父母有时也会像这样乱了套。 之后他又回头看那块石头,斑驳的纹理已被石头的正面所掩盖。小草和石头表面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经过了数以万计的树木。清生在胡思乱想中闭上了眼睛。以此来遏制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 之后,车厢内只剩下了大巴行驶的颠簸声。“至于我,”过了很长一段彼此沉默的时间,安恩背对着清生,望着车窗外说道,“我想你下午一定会来找他,所以我上午没有跟吾木一起走,我在家里等你。” 当安恩偷偷转过头来看清生的反应时,清生已经睡着了。 到了夜晚,安恩和清生才有机会进病房看望吾木。吾木的爸妈去外面的小店买洗漱用品了。出乎清生意料,病房里面并没有刺鼻的药水味儿,吾木的身上也没有插满管子,和平时并无二样。只是面容看上去比以往疲乏很多,也许这也只是医院的气氛渲染所致,清生想,医院里的人都是挺疲劳的。不论是来来往往的护士,还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更别提躺在床上的吾木了。 清生看了看病房的窗子,医院四周的夜晚黑得彻底,和乡里的夜晚几乎没有区别,但因为在城里,他总觉得这样的天空十分可怖,从这小小的窗子也看不到月亮。 清生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吾木,又欲言又止,他回头看安恩,发现她已经不在病房里了。清生觉得是时候问他那个问题了。可他开不了口。 清生仔细看着这个病房,白色的墙壁,旁边还有一张床,没有人睡,应该是吾木父母睡的。眼前有一台挂壁的液晶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清生就发现这种公共场所的电视都是摆设。剩下的电器还有一个微波炉。在吾木病床的右侧还放着一个可以三个人一起坐的沙发。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水果、矿泉水和不锈钢饭盒。 在寂静之中,清生觉得这间病房非常得冷,比之前大巴上的温度更低。可他却没有像在大巴上一样冷得发抖。因为清生觉得身边有一股沉寂的气息笼罩着他,让他也跟着沉寂下来。 “我要死了。”吾木看着清生,“我在爸妈和我姐面前都不敢这么说,他们会骂我的。但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真的。也不是难受得要死,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觉得自己躺在棺材里。静得可怕。” 清生仍旧没有回应,他意识到那股沉寂的气息原来是从吾木身上散发出来的。 吾木看着清生沉默的样子,意识到清生的尴尬,连忙叹了一口气:“昨天我看见了,你到我家来。后来你又走了。”吾木挑动着眉毛向他暗示着什么。清生顿时屏住了呼吸,两只手死死地放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没有说话。“安恩早上也没有跟我们一起走。”说完这句话,吾木完全躺在了床上,只剩下一个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每天傍晚都去钓鱼,可每次都没钓到过一条。后来我干脆不带水桶去了,只带一个鱼竿。本来我想鱼饵要不也不带了,但是带不带鱼饵根本无所谓,不如钩个鱼饵装个样子。一开始我去钓鱼,是为钓鱼而去;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目的也是如此。后来我去垂钓也许只是为了看一看枫叶,是的,看枫叶。最后整个河面都是红色。靠在枫树上也很舒服,我相信你也有同感。 “我刚才跟你说,我确实是去看枫叶的。但渐渐地,事情变得并不仅仅是看枫叶那么简单。一天傍晚我独自一人走到河岸边,那时候我仍旧抱有希望能钓到一条鱼。尽管我连水桶都没带。我用手臂撑着膝盖,看着太阳渐渐落山,本想就这样等着安恩来找我。当时我还想,又是一个无聊的傍晚。可是就当那片枫叶刚刚能融入红色的波光的时候,当时我很吃惊,我从未看到过如此神奇而美丽的动物。 “我能看见河面下有鱼——当然它始终没有吃我的鱼饵。但的确有鱼。透明的,可以看到骨骼,可以看到它的心脏正在跳动。它隐藏着,并不仅仅因为它透明、不吃鱼饵,更奇怪的是,我发现你们并没有注意它——所谓的隐藏。 “不仅仅是你,安恩有时候也会陪着我一起钓鱼。然而她和你都不曾注意到它——当然,如果你们都注意到了,那它的隐藏本领就不足为奇了。但我看到了,每天傍晚的时候,坐在岸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透明的鱼,在红色的波光下自由游动。如此美丽,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够看到。你可以每天傍晚去看一看,说不定你也能发现它。” 那天深夜,清生的父母开车来看望吾木,顺便把清生接回家。直到清生上车,他都没有再看到安恩。她可能躲在某处哭泣,他想。可他不擅长安慰别人。 第911章 番外七百八十 七 深澜往事 一 我三十多岁都还没结婚也没有过女朋友,这样的人或多或少会有点变态的倾向。 为了成家这点事儿,家里人威逼利诱使尽了办法,他们就差拿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威胁我了。奈何我始终不为所动。我知道这样做有点浑,可总找不到该有的感觉。每逢见到那些介绍过来的女孩,脑子就乱哄哄的,时常感觉她们身后有一个模糊的背影正离我越来越远。那不是看多恐怖片的后遗症,而是我魂牵梦绕的回忆。我不得不为此安慰母亲说:“你再等一等,你再让我好好想一段日子,等我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我就这样想了好多年。 好多年单身的日子,对于宅在家里的人来说,不是彰显自由的天堂,而是将无聊渗入生活的每分每秒。无聊容易使人发困,醒来后又觉得自己没长进,懊恼上半天发现自己又困了。这样死循环的生活和死是一家子。直到我发现看书消遣避世的兴趣,所有的无聊才有了去处。 每天除了买书和上班必须出门外,其余时间只剩下坐在家里翻书。长年累月下来,家里的书籍多的可以用来垒长城,能从卧室一直垒到厕所,横贯整个客厅。 几年后,我频频回想起那段日子,只觉得不可思议。颓废,消极,百无聊赖,再没有比那时更糟糕的心境了。我都奇怪自己是如何摆脱困境?又是什么令我释怀?什么使我打开心扉选择重新面对生活的?我无法解释。如同人有时候竟然忘记自己依然爱着谁一样,朦胧不清,混乱不堪,像是命运里许多纠缠不尽的迷,而谜底可能就隐藏在那次意外的同学聚会。虽说谈论如果二字近似于异想天开,但是班长如果没有突发奇想地打电话邀我,我如果没有糊里糊涂地随口答应,那我可能真要当一辈子专职“坐家”了…… 那天同学聚会的地方是一家国企的内部食堂。食堂原本不对外营业,不过聚会的组织者——孙班长——年纪轻轻就已混成了科级待遇,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不仅有预定食堂的大包间的能力,还有一个电话搞定四五件麻烦事的能力。 食堂从外面看普普通通,唯有走到隐蔽的角落,拐进别有洞天的走廊,你才能明白什么样的装潢叫腐败到家。头顶豪华的水晶吊灯磷光闪烁,脚下华贵的红色地毯铺了一路,走在上面,你将由衷地敬佩起领导们的聪明才智。 班长引我们走进食堂的大包间时,更是引得众人啧啧称奇。旋转舞灯,卡拉ok,茶具,沙发,包间里该有的不该有的样样齐全。 “最近上面抓的紧,不大方便到外面去,只能领大家在食堂将就一下。”班长挺着个啤酒肚,摆着手说,“不过这里鲍鱼海参什么的都有,想吃啥!随便点!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家尽管提,都是老同学,千万别跟我客气。” 班长阔绰的气场一早打乱了同学聚会该有的节奏。 同学聚会该是什么节奏?本是谈谈工作,聊聊收入,攀比一番,各自交换些优越感回家的节奏。现在好了,他一人就把大伙挤兑到墙缝里了。 现在班长站着讲话,周围二十多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敢先入席坐下的。 我看见这场面就好笑,拉了个板凳就坐下,翘起二郎腿听他废话。 因为我动静太大,搞得大家面面相窥一阵尴尬。 班长立即解围说:“哈哈哈!还是太后够朋友,不把我当外人,大家也快坐快坐,别跟我客气嘛。” 太后是我上学时的绰号。那时候我胆大妄什么事情都敢干,大到结伙打群架,小到撩老师的裙子,我都尝试过。后来有个天才分析说,脸皮太厚是我的症结所在。同学们听后,一致赞同。尽管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与母仪天下相去甚远,可他们仍然笑着向我“请安”。 其实绰号比直呼姓名更亲近,我只是不想和班长亲近。那绰号就是他给我起的。他热衷于给所有人起绰号,比如某个女孩脸上经常长青春痘,他就叫人家豆豆;如果你又小又瘦,那他准会一早忘记你的名字,管你叫耗子。 大家入席坐下后,班长站了起来。他热心地和每一个同学们握手,熟练地用绰号称呼对方。不仅将亲民的做派显露无疑,顺便炫耀了一把自己的好记性。 “今天大家能聚在一起,真是高兴,待会不醉不归!尤其是太后,我得和你好好———叮铃铃!叮铃铃!”他的手机响了。真是时候。 班长对着电话又是哼呀哈呀的一阵乱侃,听电话的内容像是某个同学正往这里赶。 “各位!先失陪一下,还有一个人马上就到,我得到门口接一下。”班长转过身,对着身材已经略微发福的耗子说:“你替我把大家招呼好,我一会就回来。” “那人是谁呀?还劳烦您亲自迎接。”耗子和其他几个人问道。 班长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那份狡黠老道的笑容,揭露了他官运亨通的秘密。如果周围足够安静的话,你甚至能听见他脑筋转动的声音。 他匆匆装好手机,拿起披挂在靠椅上的西服外套,起身离开了包间。动作有点着急。 “到底是谁呀,搞得这么神秘。”耗子右手边的女同学豆豆,一边说一边满脸疑惑地看向我。她以为我还是班里那个消息灵通的捣蛋鬼。 我却默不作声,一种强烈的预感使我惴惴不安起来。真是莫名其妙。不记得是怎么走出包间的,只记得我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慌里慌张的跑进卫生间,开启水龙头,不停地把水往脸上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渍让表情更显狼狈。 我边摇头边苦笑,调整了好半天心情。 抽完一根烟后,我跨出卫生间,在走廊里无聊地做扩胸运动。突然,班长的笑声隔着走廊尽头的门传至耳边。我正好奇这胖子笑个什么劲儿,门后紧接着传出一个女人的嗓音:“他们都到了吗?” 我踌躇在走廊中央,猛地悚然一惊。脑海里层层汹涌地闪过一幕幕往事,百感千愁一时涌上心头。 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呐! “能联系上的都来了,就差你一人了。”班长推开了门。 “让你们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女人紧随其后,闯入了我的视线。 只感觉走廊里的灯光愈发明晃,耳边顷刻间听不到任何声响,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宁静。仿佛多少年来,眼前时常浮现的长发背影,终于轻盈地转过身,那么真实的朝我走来 ————“陈澜星,好久不见。”二 陈澜星是班里唯一没有绰号的人。兴许她小我们俩岁的缘故,班长不好再发挥自己拙劣的想象,何况她可爱俏丽的模样,人们最多只会叫她小澜星。 那时节小澜星聪明伶俐成绩优异,毫不费力地包揽了各科老师的赞扬和好评。而我则是班里的渣滓,独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负责拉低全班各科的平均分。当初二新上任的班主任安排小澜星做我同桌时,我当然大感惊讶。 刚下课我就冲进了办公室。 我向班主任仔细阐述了一下利害关系。首先为拖了班级后腿的事情假惺惺惭愧了半天,然后又向她敷衍地保证,往后必定要刻苦努力。接下来,话锋一转,直白地说,贪玩的我容易把同桌拉下水,现在给我安排同桌,等于又为班里培育出个拖油瓶。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听我胡言乱语。这使我很意外。换做以前,那些老顽固们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只差补一句操你妈就气绝人亡了。可她不同,她不仅没按套路来,反而一直平静地注视着我。以至于许多年后,我依然能清楚地记起她温和而又清澈的眼神。特别美,真的特别美。 班主任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随手撩起额前的一络头发,用充满了耐心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愿意向我坦白,这点很好。但是有些事情一味地诚恳,反而失去了它的价值,这个咱们以后可以慢慢聊。今天我只想明确的告诉你,班里平均分如何我不管,我只在意我能不能教好你。虽然刚当上你们班主任不久,但是几天观察下来,我一眼就瞧出你有学好的可能。相反,有些同学尽管成绩优异,品行却有着巨大缺陷。我不想你也变成那样。陈澜星那边我已经和她谈过了,她表示愿意帮助你。总之我不会放任你继续胡混下去……”班主任的回答很干脆,让内心阴暗的我无地自容。 她费了很长时间说服我,告诉我很多东西。她不是那种空谈道理的家伙,而是真正设身处地为你着想。 那之后,我从办公室走回到教室,呆呆地看着黑板,有好一阵子若有所思。 第二天我依旧没有完成作业,甚至还跑去打架,不过正直善良的想法已经装满了脑袋。年少懵懂的年纪就是这样,常能轻易捕获到话语中感动的调调儿,即使记不了几天就会烟消云散。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认为,作业这玩意要么不写要写就自己写,抄来抄去算怎么回事儿。 教室里的同学走光了,我仍抓着脑袋,苦思冥想一道别人一分钟就能搞定的数学题。赖着不走的另一个原因是父母在家里成天吵架,写作业只能指望教室。后来我想,只要我不抄,不写也没关系,班主任肯定会原谅我的。啊哈!我有时候很会为自己找借口。 回家的路上,夕阳扯出了一地余辉。我远远瞧见那几个晚走的值日生,跑过去,还没说话,就发现他们三个人满脸慌张未定的神情。看来是出事了。我扫了一眼,没瞧见小澜星。小澜星今天也值日,而且和他们一起走的,我虽然在补作业,但是新同桌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问他们小澜星去哪儿了。对面的班长支支吾吾不肯说,还不停地朝他旁边的耗子使眼色。身后的豆豆看着急了眼,抢过话茬告诉我,他们刚刚在巷子里被外校的一伙人给抢了。 “小澜星怎么没跟出来?” “她被人给扣下了。” “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他们人太多,抢了我们的钱,就让我们赶紧滚蛋。我们都被吓懵了,没敢不听……只有小澜星不肯拿钱出来,他们好像有点……” 我将书包甩给耗子,转身朝巷子的方向跑,根本没理会身后的劝告。 刚到巷口就听见爱哭的小澜星在哭嚎,那声音直扯着我的神经。 以我往常打架的经验来看,拉拽衣服是那帮窝囊废的主要攻击手段。于是我像电影中超人显身时的镜头一样,一边奔跑,一边扯外衣扣。一只刚巧路过的流浪狗被惊吓得夹尾逃窜,只见我满脸迸发着凶相,敞开年轻的胸怀,冲着那帮窝囊废高叫着:“我x泥嘛勒了笔!放开那女孩!” 此时的天边正是一抹残红……五 包间里已是一片狼藉。几个喝得烂醉的同学齐刷刷地倒在沙发上;桌面上铺满了随意堆叠起的盘子和杂乱横倒的空瓶;忽明忽暗的舞灯没了喧闹音乐的伴奏;可怜的麦克风经历了几轮哄抢,最后不知道被谁扔在了地下。眼前狼狈的场面预示着这次扯淡的聚会总算是接近尾声了。 我斜靠墙站着,仿佛回到了毕业时畅快豪饮的小饭店,身边围绕的是昔日一起打球的哥们,是手拉手上厕所的姐妹。青春年少,意气风发,那时的我们对生活还有许多奢望。我们同样说着喝着吼着,豪言壮语到不把整个世界放眼里。那时候也是班长全权负责,联系饭店和同学是他,最后安排清醒的把不清醒的送回家的也是他。似乎迅疾无声的青春年华只留下如此不起眼,但却令人感慨万千的巧合。 可惜时过境迁,过去事情统统都他妈的滚蛋吧,连同那些不愿叙说的盼望与等待。 我悄悄转过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包间。 刚出食堂,盛夏的冷风迎面吹来,再配合上酒精的麻痹,过去高兴不高兴的,全部荡漾成迷人的落叶,把人摇曳上了天。 我开始在这天地旋转的世界里找寻我的自行车。 “你有急事吗,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呀?” 正准备抬脚去蹬自行车,可她话音已落,只能无奈地扭过头,看见陈澜星抿着嘴,似笑非笑的样子。 班长气喘吁吁地尾随其后。他把手搭在陈澜星的肩膀,喘着粗气说:“要不是跟着你跑出来,估计连这小子的鬼影子也看不到了!都别着急,要走跟我说一声,我好叫车送送你们。” 我摆手说:“班长,你别误会。我就是看见喝醉的人太多,所以想趁自己还清醒就先走一步,目的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我都反感自己竟会说出如此虚伪的话来。不过你想在这世上活,你就得这样说。 “这是哪里话,我多叫几辆车来就行了。你那破自行车就搁这儿,没人偷。”说着班长拨起了电话。 我握着车把,尴尬地杵在原地。只见陈澜星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咸猪手,随后奇怪地朝我眨了俩下眼睛,没等反应过来,她就快步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拍了我一下肩膀说快走! 我二话没说立马瞪起了自行车,班长急忙放下耳边的电话,追着我们喊:“喂喂喂!你们等一下呀……陈澜星!你这么远过来,我得送送你啊!……陈澜星!车马上就到了……” 自行车的起步速度不错,班长的喊声已经模糊了,一并模糊的还有我的视线。茅台酒的后劲确实不小。 没几分钟,车子就晃悠悠地跳起了踢踏舞。陈澜星索性跳下车,提议一起散步走回去。 我推着车抽起了烟,烟蒂一直烧到手指头,紧接着再点上另一根。脑子总算是清醒些了。 我转过头,可以看见陈澜星的侧面,鼻梁高高的,额前坠下一缕头发遮住了额头。我心中一阵惆怅,她怎么还是那么美,她凭什么那么美。我甚至觉得她即使年华逝去,满脸堆叠起痛苦的皱纹,她的神情依然会很美。 “那么不待见班长,怎么还参加他组织的聚会。”我突然问道。 “你不也来了吗?”她头也不扭,眼睛直视前方,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等着她去注视。 “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是大老远跑来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都一样。刚见到班长的时候我就后悔来了,可现在又不觉得后悔了,很奇怪吧,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没一件是能说清楚的,就好比你能说清楚班长为什么要组织同学聚会吗?” “很简单,因为他想见一个人。”班长那点小心思,他接电话那会儿我就猜到了。 她顿了顿,缓缓地转过身,温纯地一笑,然后抬起头,拘谨地问我:“他为了想见一个人去组织同学聚会,我就不能为了想见一个人远道而来吗?” 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看着我,仿佛一眼便能洞穿人的心魂。 我吸了一口烟,平静了一下心情,淡淡地回复说:“当然能了,你和豆豆确实好久没见,是该见见面了。”六 中考结束。我那东拼西凑的分数不多不少,刚好超过我们当地唯一的那所高中的录取线。 开学那天,我发现高中如同初中的翻版,半数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同学,剩下的也都打过照面。 这并不奇怪。 假如你一生大部分时间消耗在一个人口疏落的小城镇,你渐渐就会熟悉起周围所有人,就是去趟公共厕所都可能遇见俩个熟人在蹲坑,分别要打声招呼。 小城的可爱之处还在于它的简单和一成不变。比如班长继续当班长,耗子和豆豆依旧天天腻在一起,我与小澜星仍然是同桌。 只是没过多久,我的好日子就到了头。高中第二年,我不得不选择住校生活。只因父母长期的争吵终于吵出了结果,离婚迫在眉睫。痴情的母亲做出了让步,期望挽回局面,幼稚的父亲却不依不饶,使尽手段,只差把那位尚未浮出水面的小三领回家了。家里就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我索性搬了出来。 再后来,住校生活也不得清静。过去那帮结拜的哥们儿纷纷从大城市跑了回来,隔三差五地找我“叙旧”。话语中吐露了许多在外的艰辛。我曾与他们约定一同出去闯荡,中途我改变了主意。他们对我背信弃义的做法一直怀恨在心,总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揍我,幸亏老猫帮我从中周旋。 直到老猫意外地死在那个混账的小酒吧里。 他们半夜翻进学校,敲开宿舍门告诉我的。那天老猫独自一人在酒吧和几个混混起了争执,谁也没想到对方会掏出匕首,几刀捅下去,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持刀的混混显然慌乱了手脚,沾满血渍的匕首当下抖落在地上,一同倒地的还有老猫,并且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去看他最后一眼吧”坐在我床边的哥们儿说。 我们一同来到了存放老猫的殡仪馆。 老猫虽然大我几岁,可终究太过年轻,丧事自然从简,不设灵堂,不吹号,只能默默地化为一盒灰烬。 老猫的死对我是一次非常沉重的打击。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面对遗像前的烛火,一种异样的深邃感不停地敲打着我,老猫以诚相待的模样渐渐浮现在眼前,不知是让我惊醒,还是沉睡。死亡变得不再那么遥远,仿佛是可以吸进肺里的尘埃,永远地融入身体。脑海里所有令我沮丧的事情开始一股脑地涌上来,父亲撒着酒狂推门而入的记忆更是让我泄气。 我瞬间丧失了所有与之应对的清澈勇气,眼神木讷地盯着老猫的遗像,不知所以。 “妈的!老猫就这么死了,太不值了,咱们得给他讨回点东西来!”那哥们宏亮激越的声响后,是我们一系列疯狂的举动。 凶手那孙子早就没了踪影,我们只好喝下血酒立誓,筹划寻找起所有与老猫生前有过节的人,然后狠狠揍他们一遍。那时我心情恶劣,万念俱灰,茫茫然不知所从,几乎每天翘课,跟着他们蹲守在网吧学校等场所的路口。等目标一出现,我们就绿林好汉似的冲上去,一顿爆揍,最后逼着那人跪下喊老猫的名字,并且仰头朝天大声道歉。这种幼稚行径里充满了我们幼稚的想法,我们总觉得过去太过孬种,亏欠老猫太多。 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时的所作所为我就会捧腹大笑,包括那个至今萦绕在脑海耿耿于心的晚上。 那天,我们一伙人又一次围坐在油腻的烧烤摊,准备不醉不归。 大家刚喝进状态,小澜星意外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站在路边,一脸唯唯诺诺的表情。 周围的哥们儿一阵欢呼雀跃。因为要给老猫报仇,大家终日形影不离。他们觉得我在百忙之余还能抽空搞妹子,实在不简单。我没法向他们解释,随口敷衍了俩句。他们只好坐到旁边几步远的桌子,继续侃大山。 小澜星扶了扶裙子,小心翼翼地坐到我对面。 夜空中,几只飞蛾不停地煽动翅膀,冲撞着街边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使她的身形愈显单薄,乌黑的齐耳短发下是一张白净的脸,一副我佛慈悲的模样。 我梗着脖子,流氓似的看着她说:“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老师她病了。” “哪个老师?”我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想抽支烟缓解尴尬气氛。 “咱们初中的班主任。” “哦。”我点点头说,“严重吗?” “我昨天去医院看过她了,情况不是很好,可能要动大手术。不过她心态很好,还安慰我不要为她担心。可能的话,你也去看看她吧,毕竟她过去对你那么费心。” 我不停地按着打火机,看着橙色的火焰冒进冒出,想象着班主任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样子。那不是她该有的样子,只觉得别人都能病,可她不能。她那么善良。 小澜星突然加重了语气:“她还向我打听了一下你的近况。”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问:“你怎么说的?” “我……我对她说你现在挺好的,学习……也很用————”小澜星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真挚。我明白她有劝我重回学校的意思。 可我想都没想就让她大失所望了。 我耸耸肩膀,强头倔脑地插口道:“你要说的就这些?没有其它事了吗?” 她哑然无语,悲不堪言的合住眼睛,然后睁开看了我最后一眼走了,就是那一眼,使我胸腔里的心脏为之颤动,像是差点跌入万丈深渊时才有的心情。那目光一直射进我的心灵深处,仿佛想把我败坏的形象牢牢记住。 如今想来,我长大后,之所以没有变成彻头彻尾的混蛋,我必须要感谢她们。她们总觉得我还不坏;她们总认为我是一时的堕落;她们无瑕洁净的善意,不厌其烦的安慰着那个无知的少年。 小澜星走后,我喝得更疯了,一杯接一杯,企图用醉深梦死的感觉忘却烦恼,可心中的失落感始终无法消除。 最后我一个人在街上抽风,还滑了一跤,仰面朝天地倒在马路上,哈哈大笑。 可我无论怎么笑,也没能止住眼泪。 仿佛眼前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七 “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一个人跑到你们那群小坏蛋面前,跟你说班主任生病的事情吧。”陈澜星看见路边油腻的烧烤摊,突发奇想地提议坐那里歇歇脚,我刚停好自行车坐下,她就发起了一通感慨:“感觉那时的烧烤摊和现在的差不多嘛,你觉不觉得这种一成不变的情景特别亲切。” 我仰起头看了看周围,各个小饭店门口都支着桌,三五成群的人,光着膀子一次次的碰杯、划拳。她说的没错。这里的过去,现在,甚至包括几十年后的未来,都将打着浓重的记忆烙印。这份熟悉也一直安慰着我,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这里,说心里话,还真有点舍不得。 “咱俩不如再喝俩杯吧。”陈澜星象征性地问了问我,然后转头就朝烧烤老板叫了点烤串和啤酒。陈澜星总是这样,表面上一副腼腆羞涩的模样,骨子里却塞满了草莽气概。 她用料事如神地口气说我肯定没喝够,又说自己能喝啤酒,愿意陪我不醉不归。我看恩将仇报大抵就是她这样的。 “咱们同学里,你知道我最羡慕谁吗?”她捋了捋头发,表情很轻松。 “当然是班长那样的成功人士了,有权有钱有地位,他要请吃饭,别人大老远的也得过来。” “你嘴怎么还那么贫!是不是嫌我口气太正经了,”陈澜星笑着拿起一瓶啤酒往杯里倒:“说真的,其实我最羡慕豆豆和耗子了。” “够奇怪的。”我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往肚里灌。 “也许吧。不过你想想看,豆豆和耗子俩人从小就认识,始终都只喜欢对方一个人,将来他们一不小心白头到老,那就更叫人羡慕了,自然又简单!不像电视剧演的那么闹腾,也不像《平凡的世界》里同样是青梅竹马的润叶和少安那么可怜。”她有点自顾自说,连名著都扯出来了。 “其实金波才最可怜,他深爱着那个黑眼睛红脸蛋的牧马姑娘,但却只见过她一面。”我不漏声色地说。 “呵!没想到你也变得深奥了,学人看起书来啦。快说说你还看了点什么书。”我看书这事激起了她全部的好奇心。我们聊了很多,先从路遥作品里的崇高和诗意谈起,又从《霍乱时期的爱情》一直聊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罗密欧与朱丽叶谁是主角的蛋疼问题。 我常常熬到深夜如饥似渴地念的那些书,现在全成了我的谈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陈澜星喜欢看书。我真怀疑自己看书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见到她时,好有机会和她多聊几句。由此可见,我这个人相当城府,不可深交。 此时夜更深了,满天寂寥的星斗,空气中带着酒后焦灼的气息,眼前是安静的街道和闪耀着十字朦胧光的路灯,画面有些失真。 陈澜星醉眼微醺的样子,一直握着酒杯不放。她似乎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有好多好多话非说不可,不再喝点酒的话,她怕说不出口似的。她毫不设防的说起自己的从前,我耐心地听着她现在的改变。她倾诉这些年当母亲的辛劳(她女儿都已经五六岁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她告诉我老师这职业太无聊,没有当学生有趣。我说年幼无知的年龄看什么都很有趣。她说高中时期的经历就很好玩,值得每一个人回忆。我说那是个情窦初开的年龄,自然记忆犹新,哪怕最憋闷的学生也至少有那么一个星期里喜欢上某个人。她随即便问我曾经喜欢过谁?我说我偷偷喜欢过你。 陈澜星干笑几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接操起酒瓶喝了一口啤酒。 我迷迷糊糊地晃着脑袋,确认了自己太后的绰号真是实至名归之外,另觉出一阵怅惘。过去明明很认真地喜欢,却不敢当面说出口,现在无意地带出一句表白,俩人竟显得云淡风轻。 只是她早已拥有了全新的生活,而我依然固守在纪念她的小城里,念念不忘。 我确实念念不忘。八 我和兄弟们告别,重新返回学校,已经是冬天的事情了。 可能渐渐寒冷的天气让脑袋清醒不少。 高三的生活忙碌而紧张,感觉每天有写不完的卷子。小澜星善良地延续着自己不曾说出口的承诺,不留余力的辅导我。只觉得世界上真有这样一种人,纯洁无暇到不允许我这个混蛋对她有丝毫亵渎的想法。可惜我不是什么天才,拖欠下的功课积重难返,高考落榜的结果几乎是可以提前预料的。 唯一不那么遗憾的是,最后的学生生涯中我有做过最大的努力,至少在与小澜星相互鼓励熬过高三的日子里,从未闪过放弃的念头。 那时我信心满满,感觉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我还准备向所有对我寄予过厚望的人说声谢谢,一雪前耻的意图很明显。可惜那年冬天,最值得我感谢的班主任没能撑过手术,生命隐没在监护仪屏幕上没有任何起伏的心电图里。我悲戚失落的想,老天不愿给我继续狡辩的机会了,所以为我留下如此沉重的愧疚和遗憾。 “班主任走时表情很安详,麻醉剂的药效都还没退,不是很痛苦。”小澜星这样告诉我时,街道的上空正飘着葡萄干大小的雪花,没有风,像大块大块的火山灰不停地降落。 我仰着头,第一次恶毒地揣摩起老天的用意,只看到铅灰色的云团格外厚重。 走在前面的小澜星不时用手背抹着眼泪,鼻子被冻的通红。她之所以选择第一时间告诉我,是因为班主任没有太多亲人和朋友,即使死了也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惋惜。她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她认为生者的怀念大概是对逝者留于世间的最大慰藉,不用太多,但至少得有那么一些人为老师的死而伤心,她觉得我应该会是其中一个。 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的飘雪将这个悲伤的清晨装点得更为纯净,我和小澜星俩人身后深浅不一的脚印都因此分外醒目。 小澜星告诉我说,她最喜欢下雪的天气,说那种冰冷的气息像是深入灵魂的记忆,总能唤起她厚实的温馨感。 “或许老天想以这样安慰的方式告诉我,死亡只是摆脱病痛折磨的一种解脱。可能老师原本就是一位善良的天使,只是到了该回去的日子。”她满脸叠加的眼泪,看不出半点虚伪和幼稚。 这份遐想一扫我们俩人的阴霾,意外地在漫天大雪中相拥无语,搞得跟琼瑶剧里的场面似的。 高考结束后,我为最终证明自己没用而羞愧了好长时间。小澜星则带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走出了小城。临走前,她送给我一张贺卡,蓝色的,背面抄写了《送别》的歌词。我装作吊儿郎当对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接过了贺卡。其实那是我习惯了,我喜欢她,却不知道怎么样告诉她。只要她将来能够幸福也就够了,我真的是那么想的。 事实证明,我的爱远没有那么高风亮节。小澜星走后,我开始疯狂的想念她,无限神往着那些足以致命的幸福。仿佛原来还分散零乱的感情,渐渐紧缩聚集起来。六年的时间,我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大姑娘。原来我喜欢她的程度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更多。 我没有听从小澜星复读的建议,而是瞒着所有人,独自来到小澜星上学的大城市。 我找了件收入微薄的工作,每天重复着单调的体力劳动,和同样背井离乡的打工仔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之后,吝啬的老板在客厅拉了一张窗帘算是隔间,然后坦然皇之地安排了几个女工住在对面。我为此很沮丧,感觉她们的处境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夜里我常会突然惊醒,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最凄惨、落魄的时候,脑海里全是凄风苦雨的情调。 工作问题解决后,我利用不多的空余时间一次次徘徊在小澜星的学校门口,我以为我们的相遇会是我一生中绝无仅有的美丽童话,只是当小澜星和一位男同学结伴远远出现在我的视野时,我才明白童话剧本里,根本没有给我留下空余的角色。 我当时精神恍惚,卑怯到无力支持的地步。我已经慌乱阵脚,我害怕自己被小澜星看到,于是毫不迟疑地选择落荒而逃。 我一连请了好几天假,孤零零躲在出租屋里胡思乱想。再给我几天时间!我需要些时间来积蓄勇气,到时候我一定能够自信地与她坦诚相见。 然而这一次,老天依然不愿给我继续狡辩的机会。 几天后,父亲比我更先积蓄好勇气,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家,此后再没回来。估计我离家出走的举动打消了他最后的顾虑,这下他终于可以领着自己的真爱远走高飞啦。 母亲大病了一场,精神有些衰弱。 我不得不从外地赶回来照顾,那时我就在想,我可能再没机会和小澜星说些什么了。 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常能听她念叨起父亲的名字,甚至担心起父亲常年的胃病。也不知道你爸有没有按时吃药。母亲这样叹气时,我真不理解爱一个人是怎样一回事情。 只觉得那些粗糙平庸的情感恐怕更加复杂。因为你很难想象,过去彼此相爱的夫妻,历经时间的考验,最后只培养出用最短的速度展开最激烈争吵的默契。他们听不到生活细微的脉搏,对矛盾和争吵放松警惕。俗套乏味的规则在肆意蔓延,不受克制的厌恶感在随意宣泄。背叛演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毫无新鲜感,仿佛愧疚和悔恨更像是无能之辈的做法。 这一切糟糕透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可曾爱过。 或许他们爱,他们当然爱,甚至没有半分虚假。只是他们所能爱的极限也就这样,所能达到的程度也只有这么多。我粗浅的认为,无论做什么事情,包括爱一个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要太过无知。 如同所有无知的爱都不算爱。 那时的我很想把这些说给小澜星听,很想用最崇高的智慧为他们建设更美好的精神生活。可能有些话不只是为了告诉她,而是为了告诉我自己。九 离开油腻的烧烤摊,我把陈澜星送到她临时租住的旅馆门口,相互说了一声再见。没有意外。她说她将乘坐明天的第一班火车离开这座小城。没有留恋。 我从来不知道她对我是怎么想的,只是临走前隐约看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我不太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该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怅然若失,默然无语,一会抬头一阵低头,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 这一路我走得多沉重啊!快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完了。 冰冷明亮的月光渐渐拉长了四周的影子,阴影不时涌来。眼前的一切都歪歪斜斜,近似抽象的景象。 我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那轻佻不羁的口吻像极了老猫。 早就听闻杀害老猫的凶手最近被抓了,老猫肯定是想在灵魂安息前与我道别。 老猫幻化在我身旁,与我并肩走在一起。 老猫对我说:“你这爱情好像是个悲剧啊。” 我反驳道:“你说的那是婚姻,爱情没有悲剧,对爱者而言,爱情怎么会是悲剧?” 老猫想了好久,然后哈哈大笑。他只是笑,不停的笑。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他身后渐渐站出一群人,先是班长,后是豆豆和耗子,最后是过去那帮一肚子坏水的兄弟们。他们依旧那样年少青涩的模样,一个个也都笑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他们在嘲笑什么?我惊恐地茫然四顾,眼前无不是安静的街道,安静的路灯,静悄悄空无一人。 我摇晃着脑袋,双手饶抓头发,努力使自己清醒,老猫却在这时候拍打着我的肩膀,指着前方说,你看那! 我顺眼看去,透过弥漫的夜雾,只见年轻的小澜星竟独自站在路灯下,身边不停有雪花飘洒,降落在她的头发和睫毛。 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如同很多年里反反复复梦见过的一样。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目光涣散得很遥远。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一颗流星闪过头顶明净的星空,一瞬间,惊扰了所有的不语和沉默。 她缓缓抬起头,又一次看到远处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感觉往事划过心弦,感觉那不朽的爱情从未离去……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仿佛至始至终都在相互嘲笑着所有的人以及所有的事情。 ——完 第912章 番外七百八十九 维多利亚之夜 尊敬的斯卡雷特大人: 感谢您将我的拙作纳入收藏。 您在信中说,震惊地下文学界的新星居然是个年轻古板的女仆,这实在超出您的想象。您的评价也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在那些暴戾的爱与欲中看到一个与己相似的灵魂。”——如此之高的赞誉绝非我这般凡人所能承受。 不过您说得对,那本书的真正作者并非我本人,而是一位像您一样选择了我的魔鬼——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世人皆是如此看待。当然他并不能如您那般纵饮血酒、统帅夜民。我的主人没有实体,但即使是您也切勿质疑他的存在。 请听我讲述我与我主的故事吧。 我母亲是个职业情妇,父亲是个地下书商。他们耽于对方的身体,终于惹恼母亲的金主,被双双杀死在床上。您看,我从小就领悟了爱与欲的残酷之美。失去双亲后,我归叔叔抚养。叔叔是个严苛的清教徒,生活乏味得令人发指。其中最无趣的是我堂姐。她十七岁,美艳动人,却被她父亲禁锢成一只呆头鹅。所以,当某一天,这位木头堂姐躲在被子下悄悄对我说,她对一个年轻男子产生悸动时,我总算不用在日复一日的无聊中死去了。 她并不清楚那位青年是谁。那天她做完针线活,准备熄灯睡觉时,听到有人在敲窗。打开窗户一看,是个骑马的男孩。他身穿白色的衬衣,带着褐色的鸭舌帽,清瘦俊俏。天色昏暗,她难以完全看清他相貌,但他优美的下巴和嘴唇的弧度已足够击溃她的心墙。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送给她一株紫色的飞燕草。 “然后呢?”我问。 “他就这样消失在夜里。”她说。 这座城镇非常缺乏年轻俊俏的男子,所以她推断那人是个过路的旅客。她极为后悔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本以为时间会带走这份毫无道理的感情,但她的思念和失落与日俱增。她开始反复回味那一天的场景,并且设想倘若当时搭上话,属于她的罗曼史会不会就此展开。她不停地自责与忏悔,但还是忍不住跟我倾诉。 认为爱是一种堕落,实在有趣。我开始编造一个农场少女和过路的神秘男子相爱私奔的故事,并且悄悄写下来,当作睡前故事念给她听。刚开始她的确有所抗拒,不过渐渐放飞了自我。我们开始丰富这个情人的血肉,开始设置矛盾和曲折,开始让故事变得真假难辨。文字越来越甜美,内容越来越禁忌。这个秘密是我俩生活中仅有的色彩。 然而少女的游戏很快结束了。叔叔发现了手稿。我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小说幼稚得可笑。他却反应激烈,不仅斥之为污秽的毒草,更骂我是该被烧死的魔女。最后,出于对家族名声的维护,这件事没有公开。堂姐嫁给了一个当地的修士,我则被送进伦敦的疯人院。 我在地狱里呆了三年,最终脱胎换骨逃了出来。为了活下去,我做了一些不配为人的事,不过也奇迹般地爱上了伦敦藏污纳垢的地下世界。为什么不?这个世界似乎更能接受我。无论如何,我安定了下来。在离开的第五个年头,我决定回农场看看。 叔叔告诉我,堂姐已经死了。 我的确不是去探亲,而是去报复的。我切了他三根手指,疯人院的一年算一根。得知噩耗后我忍不住又切了一根。 “都是你的错。”我告诉他。 “都是你的错!”叔叔咒骂。 他说我的手稿毁了堂姐。她嫁人后依旧对幻想的男人念念不忘。她丈夫笃定她被魔鬼缠身,不断地举行驱魔仪式。您知道这种仪式有多荒唐且残酷。终于某一天她不堪忍受,投河身亡了。 堂姐的遗物里有一封写给我的信。叔叔本打算烧了它,但他认为这是我的罪证,必须让我当着这封信忏悔。 “简,我亲爱的姐妹。我从未活着,除了在你的书里。” 信上写着这样的字句。 我主就是在那个时候降临的。我听到翅膀扑打的声音,看到地上掉落黑色的羽毛,我回过身时他就站在那儿。他身穿白色的衬衣,带着褐色的鸭舌帽,清瘦俊俏,就像从书里走出的幻影。他说堂姐婚后纠缠她的人是他。他说他酷爱执着于虚无的人。他让我跪下吻他的靴子,让我唤他为晨星。 至此以后,他赐给我汹涌的灵感,而我则成为他的鹅毛笔,以我的血泪为墨水,写下永不凋谢的情爱之花。 您一定觉得我不正常。他毁了我的生活,夺去堂姐的生命——他还在我耳边怂恿我捅死叔叔,我也的确照做了——我恨他还来不及,为何要听从他的指引?这也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我想我被这位主人疯狂地爱上了,而他的爱真真切切地流进我的血脉,熊熊燃烧,随后凝结在文字上。您必定知道上乘地下小说的精妙之处,它们并不着重描绘相交,而是强调无法得到的痛苦。越得不到越要去追求,越填补越感到空虚;这种饥渴足以令任何人腐坏发狂,足以令不朽的您为之驻足。 您知道这个故事最神奇的地方在哪儿吗? 那晚路过堂姐窗边的人其实是我。 叔叔扣下了遗产,身无分文的我想过得好些甚至逃跑,就只能另辟蹊径。我偶尔会扮成男孩,给镇上的修士做手活,挣点私房钱。肮脏可耻吗?比起我后来在伦敦为了活命而做的事要温和多了。那天晚上我见她房里灯还没灭,就想戏弄一下她。我骑的马就是她家的,我压根没想到她居然完全没认出我。也许是她平时没拿正眼瞧我导致的吧。 她向我倾诉时,终于看向我,眼里闪着光。 那一刻,我想去爱她,也想被她所爱。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与结束了。 您忠诚的 简与晨星 注1:紫色飞燕草,花语为倾慕。 注2:晨星是路西法的别称。 第913章 番外七百九十 破碎 炽热夏季的追逐只留下满身的伤痕,熬过枯萎的秋,却看到了冰冷的冬...... 碎裂的梦在看不见飘渺的未来 —————黑影前言—— 独自遥望着黑色的星空, 看, 它们正在破碎, 星星也是否会因此感到自己的不幸呢? 梦啊, 对它点起脚尖的时候还不曾想过如此危险...... 我站在个这个小岛的山顶,向那蔚蓝的天空望去。 “我要向着希望的道路出发!”。 我开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我告诉他们我回来时,一定会把它建设的更好。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一个人支持着,得到的完全是讽刺,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摆摆手说根本不可能。 我坚持着,每天用着空闲时间,建造着那属于自己的小船。 直到有一天,我知道是时候了,我听不进去他们的劝言,执意前往那未知的大海。 “我会在回来时让这里更好!” 我把它定为信念。在路上,我知道前面会有多危险,也可能向所有人说的一样;“你会葬身于大海中!” 我不愿理会无数的劝告,我知道,我要坚持!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 望着拿茫茫的大海,我看不见尽头。就像那一个纸张在太空中漂泊,何时会回到那家乡?航行的旅途也终不知过了多久,在那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天气来了。我感觉到了,他们说的危险来了,船儿孤独的漂泊着。 我不甘放弃,我准备面对这那昏黑的,在天空中咆哮着,并且大喊着;“任凭你的取笑,即使要让我葬身与鱼儿嘴中,我也不会停止!” 风狂怒着,浪击打着,在这么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船中我忍受着折磨。 饥饿,寒冷,以及像那恶灵似得折磨。 他们那些令人绝望的话像录音机一样不停得在我脑海中回放。 碰!终于一个滔天巨浪击破了这脆弱的船儿。我有着重来没有过的惊慌,像疯了似得死死抓住拿唯一完好的木板,我想向人求救,但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存在? 看着脚下浪儿的威胁,听着暴风雨的讥笑。;“不!我不能死。”冷冰冰的双手紧抓着那块唯一的希望,我开始向前游去。时间开始告诉我就要冻死在这一荒凉之地。我的身体诉说着快要到来的死亡。不!理智告诉我还没有完成那梦想。那唯一着知觉便是那一开时的信念。疲惫缠绕着身躯,困意袭来,但那不愿屈服的梦想不甘倒下,我眼前开始模糊,开始听不到风声,浪声,警告声,我渐渐清晰的看到自己为了梦想的付出,在无数的时间里,一次次无论多少人对我嘲笑我都不会理会,只是为了那个梦想的船儿开始努力,眼前的画面是那么柔美,像那温暖的太阳,就像用着那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那满是伤痕的心儿。 我清醒了,我开始战胜着疲劳,寒冷,饥饿。我知道,我不能失败!太阳会告诉我梦想的地点,我用着那无力的双脚向前奋进游去。这个非人的肉体及那可怕的精神折磨在那些无知人的口中是种快乐。 这时候一只货船来了,它在这个满是恐惧的心中是那么的豪华不过了,强劲的钢板,柔美的旗帜,以及那耀眼的光芒,让一切感觉都好了,我加快速度前进,我知道希望来了,我甚至可以想象那美味的烤鸭,柠檬汁,有着着宽大的充满羽毛的被子,还有那我不知如何感激的人们。到了它身旁,我祈求着让他带我一同前进。;“哈哈哈哈!这有一个冻死鬼!” 这个刺耳的声音向利刃刮着我那脆弱的耳膜。我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和那‘避风港’一起扬长而去。绝望的眼球掉入那无尽的黑暗,像针锋刺打一样刺痛,完全暴露在这可怕的利益面前被无情的鞭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哈哈哈哈”我笑着的声音悲痛欲绝,只达云霄。我悲伤着,愤怒着,用手使劲敲打着海上,直到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伸出手指。;“我身在一个恶魔的世界......” 我想哭泣,更想用力的抱着那梦想。这里有人来安慰,也没有温暖。星星那零零闪闪的光芒照着那整个天空。;“你也是被遗弃的吗?”我问着。带着悲痛我前进着,突然愤怒狂暴,张牙舞爪,我疯了一样手脚乱动,还是无法发泄那无尽的悲伤。那唯一一块让我活下的木板挣脱了我的手,我痛苦的张着嘴,表情扭曲,想就这么淹死在海里,让水充满着我的肺,令我死亡。 “我要向着希望的道路出发!” 悲痛,绝望,死亡,像听得致命的声波样离去...... 我开始向上游去,重新找回了那块木板。我看着那远处无尽的大海,我深知我会找到梦想的。唱着那心中坚强的歌儿,就让那疲惫随着那优美的风儿飘走吧......第二章 奈尔维斯,从阿雷斯第一次到这个国家就感觉到很不对劲,这里的人们,总是让人感觉十分的不友善。 阿雷斯继续走着,想在这里赚取一些钱,好让莱恩能够不像第一次见到阿雷斯那么狼狈,他早看出来莱恩现在和他以前一样十分的落魄,但是因为吉尔斯对于阿雷斯像是善良的源泉一样存在的这个令他让阿雷斯不知怎么才能感激的他让阿雷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芒,对此阿雷斯对那些落魄的人们感到十分的情切,比较他自己,也曾经走在黑暗中,阿雷斯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还记得没有见过吉尔斯前,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国家雷昂,应为那一些那可悲的秘密,让阿雷斯倍感孤独,所有人看到他就像看到灾难,没有人愿意告诉他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的他多么希望能够有人陪伴,多么希望能够有着那温暖的光芒驱走黑暗,在他被痛苦紧紧缠绕的那一刻,那时吉尔斯来了,当阿雷斯抬起那被痛苦压低的头时,他知道那是上天派来的希望,吉尔斯那柔和的笑容就像那强烈的光芒,任何黑暗都无法阻挡,就像阿雷斯期盼的一样,他说:“孩子,我能够理解你的痛苦......”这话不管时间怎么去消磨任然就像刚刚在他耳边听得的一样,令人热泪盈眶。 阿雷斯也是第一次离开雷昂离开这令人痛恨的国家。现在他继续向前面走去,他看到了一个告示板,应为离得太远,想近一点看时却被几个全是武装的钢铁般的士兵抓住。 “放开我!” “你已经报名去参加‘角斗场’了,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否则你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敌人!” 着时候阿雷斯才发现他的好奇心害了他,这个公告牌并没有像在雷昂那里只是个公告牌,这就像一场绑架!令阿雷斯无可奈何,想想看到这破牌子的时候,身边并不热闹,但是却应为阿雷斯犯了被身边如海水般汹涌来讥笑的人们达成共识的一个错误。 “放心吧!如果你胜利的话,报酬可是相当的高,足够你能够安生下半辈子,并且成为‘战胜者’!这个令奈尔维斯人们自豪的勇士!”光从身边人那可笑的表情就知道这并不是一次大礼包掉到了他身上,阿雷斯也无法躲避,毕竟看了下那些武装的士兵,盔甲上充满了武器的划痕,并且他长矛上的红色液体也一定是刚刚杀死了那个可怜人的血,盔甲上特有发着黑色光芒的勋章也一定是这个国家执法部门特有标志‘奈.执法大队’,与这个国家为敌,想想这个地方的人也是十分的蛮横,血腥的,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并没有让他感到友善,阿雷斯只能跟着他向那些他认不出的道路前进着,路上,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武器像是每个人必备的物品,并且从人们的神情看出来这里已经长期处于战乱中,人们手上有着名贵的首饰和无法退去的疤痕,也许这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强盗,或者是一个十分愿意发起战争的地方,总的来看这个地方他要早点离开。 渐渐向前走去,这个地方空旷起来,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地方,到处充满着耀眼的灯光,和武装的士兵,在向前看去,前面的地面就像是被谁用巨大的拳头打了一拳形成的一个有着数百对米深的大坑,旁边高高的升起了奈尔维斯标志性的国旗,一把刀架在那凶猛的不知名但在阿雷斯看来面目可憎的野兽头上,整个画面令人感到无比的血腥,但是这个地方像是充满了科技,那个类似于坑的地方周围有着一圈迷人的灯光,但是却无法找到光源,顺着升降机下去到决斗场士兵们只是先在一个漂浮的一个有笔记本大小蓝光上贴上了证件并下达了去决斗场的口号,阿雷斯站在这个角斗场中心,整个角斗场上的眼神上有着令人感到血腥,和无止境的暴力,看着人们脸上那嬉笑的表情着让阿雷斯突然感到如果在途中把这两个自以为是但在阿雷斯看来就是个可悲的蚂蚱碾死的话就绝对不会令他感到如此的不安。 如果比起在中途杀掉他们的话,要不这杀人恐怕要少很多,看着地上刚刚被拖走那身体残缺不堪,肉体被盔甲紧紧镶嵌在里头流出不断地血浆和被碾碎的肉泥就知道这个在地方实在像是在地狱中,着让阿雷斯感到这里的人们是有多么的可怕,或许他们吧死亡当做一种乐趣,或许他们愿意看着那些可悲的人们被咬死在这被认为在他们看来华丽的舞台上那自以为是的勇士的人发出呐喊,并且欢呼下一个挑战者。 “嗯哼!”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身穿墨黑色有着华丽西装的人走了过来,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高贵绅士的人或许会让他开始着可怕的战斗。场上坐在的人们一个个穿着都是一个比一个昂贵的,或许在这里也只有上层的贵族才能看得起比赛。“就如刚刚牺牲的勇士那样,他有着我们伟大奈尔维斯这个伟大国家那无与伦比的,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拥有的称号!”“战胜者!战胜者!战胜者!”场上的人们欢呼起来。“那么这位挑战者,就像我们一直没有改变的规则那样,你将挑战我们精心训练并改造过的几头狮子,对!他们是一群可爱的动物,如果你赢了,你将会获得那令人羡慕的称号;‘战胜者’!并且可以申请加入那可能一辈子也加入不进去的贵族!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场上人们的热情被这个人轻松的提高起来。“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将会和你刚刚看到的一样。”正常人看到了这一幕都知道怎么做,但是这个角斗场的最上面都已经布满了警卫,阿雷斯可以清晰的用瞳孔看到他们正拿着枪像他瞄准。“祝你成功!”转眼间这个说话的人走了。此时地面晃动,这个场地下陷了有50米左右,这在阿雷斯看来那些贵族也是怕死的。这时候有一面墙消失了,变成一道蓝色透明的光漂浮在空中,透过着个光可以看到,有两头正流着口水野兽死死盯着阿雷斯,可以看出他们被饿了几天了,阿雷斯将是这两头怪物的食物。这两个怪物毛发散乱,满脸凶恶,从它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它们有多想活吞了阿雷斯,强健的四肢,其中的一只肚皮上有着一米长的疤痕,一定是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疤,它们摇动着苍劲有力的尾巴,一道蓝色的光为这些野兽披上里了盔甲,并给指甲加上了更有力抓破敌人身体的合金爪套。野兽们不停撞击着这个蓝色的光。这里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 阿雷斯想着,不过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在这两个野兽的嘴里,听着它们不断发出饥饿的叫声让阿雷斯感到威胁,只能说这次的决斗居然是应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让他与怪物决斗,就因为要去取得贵族的欢心?在这么一个可悲的地方一定有着可悲的教育,这里的野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根本就不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结果,一定是这个国家有着更高的机密地方有着极其扭曲思想的人才能创造出来这种怪物,如果有人能够拿出这个怪物原本的照片的话,那么一定没有人能够认出。听着野兽的嚎叫,阿雷斯知道,这是逃不掉的。 第914章 番外七百九十一 南冥记事 序 事尚不论非黑即白,人又何以生死两字概之。身死之后,到底何如? 有一说,南冥掌安魂渡灵,北冥掌审判轮回,两者各司其职,合称冥界。南北次序不可逆,入北冥者或入轮回,或驻此境,无一例外。 南冥始有安灵司,千年之间虽有力所不及之处,尚应付自如。至人历战国年间,霍乱四起、怨灵载道、恶灵作伥,往后百年、反复如是,安灵司力有不逮、独木难支,偶有帮助渡灵之精怪、凡人,多为己所谋,不成体系。 时有所需,必有所为。唐朝贞观十七年,凡人萧青入北冥,脱六道轮回,返南冥、立镇灵司,参者以灵力为费、享变化之自由,渡安灵司无可奈何之魂灵。世间精怪、凡人多有效力。 自此,安灵、镇灵两司据守南冥,世道渐明。 尔后千年,运转如常。 **** 那天,周以然选了条途径高架桥的路回家。 或许只是一次心血来潮,又或许只是那天雨太大,他觉得这条道上的路灯亮一些。 行至高架桥下,他习惯性地踩了一脚油门,不等车头探出桥下,有东西突然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砸在挡风玻璃上的东西因为急刹车带来的惯性弹到了马路上。 红色的液体混杂着雨水逐渐扩撒,雨刮器已不再运作。 有人跳桥了。 **** “别开门。”是很强硬的命令语气。 周以然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松开了已经解锁的内拉手。 扭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如果是我,就选择乖乖地坐在车里。”说话的男人嘴角上扬,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 周以然楞了可能有三秒,然后他炸毛了。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车上?” 不等回答,男人余光扫了一眼窗外,把车窗放了下来。周以然顺着窗外看去,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有个女孩正朝他们走来。 “老大,抓住了。幸亏龙涎出手快,不然又要被他给跑了。”说话的人站在窗边,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副姣好的面容,是日常生活中可以脱颖而出的存在。 “女的呢?”男人开口了。 “没见着生灵离体,应该还有救。”女孩说完,好像突然发现了周以然一样,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周以然的大脑此刻正在努力理解他的所见所闻,迎面就对上了女孩探究的目光。怎么说呢,周以然觉得此刻女孩看他的眼神和他小时候去四川看熊猫时的眼神应该是一样样的。 充满着新奇和激动。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女孩很兴奋,整张脸充满了笑意,连带着说话的尾音都上扬着。 “安篱!”是男人捎带斥责的制止。女孩吐了吐舌头,收回了放在周以然身上的目光。 周以然那再怎么因为惊吓而变得迟钝的大脑,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正想开口提问,只见被称作老大的男人轻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指间夹着一张不知从哪拿的名片,出言打断了他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会回答你的问题。”说完,便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周以然的感官意识像潮水一样回灌进了大脑。 **** “滴……滴滴滴”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周以然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停在马路当中,一个本来应该是跟在他车后方的司机绕到他右侧破口大骂:“神经病啊,大下雨天的急刹车,还想不想……卧槽。”司机的怒骂戛然而止,看来是发现了马路上的人。 周以然环顾四周,发现男人、女孩都不见了,窗外还在下着瓢泼大雨,副驾驶座上只有一张名片。 之后的事,周以然记忆有点模糊。依稀记得吵嚷的鸣笛声中,有人喊着打119,有人喊着打110。 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周以然先是给4s店打电话让把车托走维修,然后打车回了家。 直到躺到床上,周以然还是对今天晚上的种种经历没有实质性的参与感,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因为一切都太脱离日常、太不真实了。 但是,手里的名片是真实的。 南门外十里街367号——这是名片上唯一的信息。同一时刻,镇灵司外。押送完亡灵的安篱和龙涎正往外走。 “龙涎,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异灵。”安篱一脸神秘的样子,语气里都是兴奋。 龙涎扭头看了一眼安篱,心想你自己不就是吗,干嘛那么兴奋。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 “就刚才抓那个男的的时候啊,他坐在车里。老大发现的。”安篱边说,边拿出手机跟老大联系。 ——老大,我们这边结束了。需要我们去你那边吗?微笑jpg。 不等多时,便有了回复。 ——不用,这边也结束了。 龙涎看着安篱在手机上飞快得输入,满脸鄙夷之色。“你怎么这么喜欢用人间的玩意儿?拿着多累赘,还时不时得充电。” 安篱边打字,边回嘴道:“你懂什么,这叫紧随时代潮流。这是我们人类的乐趣,你个石头精是不会懂的。” “你这都多少年不是人了,也就老大愿意陪你瞎闹。” 安篱朝龙涎吐了下舌头,算是抗议:“老大乐意,你管得着嘛,哼。” “所以老大怎么说。” “女的死了,阴司去了,没我们啥事了。”安篱把手机收回了系在腰间的小包里。 龙涎哦了一声,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刚才说的那个异灵,老大要收吗?” 安篱反应过来,蹙眉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老大给了他张名片。” “哦,这次倒不心急了。”想当年老大直接把满身血污的安篱带回来的时候,龙涎着实还是被吓了一跳的。 “心急啥呀,人家是活的好么。”安篱不是一个愿意回想过去的人,但是她能猜到,当年老大应该是为自己破了例的。 龙涎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余光看了眼安篱,扯开了话题:“所以你觉得这人会来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来。”毕竟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 安篱像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下,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还想亲眼看看共情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呢。” 安篱虽然也是一个异灵,但是她是在成为渡灵师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重身份的,而共情这个能力又是只有活人才有可能施展,因此不免有些遗憾。 龙涎倒不是特别希望这人来。有活人在,处理委托的时候多少有点束手束脚。 **** 现在是周六早上8点,平常都要睡到10点才醒的周以然已经两眼盯着天花板干躺在床上2个多小时了。 他在纠结要不要去名片上的那个地址看看。但是他又担心惹麻烦,毕竟昨天那个情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但是他又好奇的不得了。 于是在又继续了2小时徒劳无功的思想挣扎之后,周以然决定先放过自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他把名片收进了床边柜的抽屉里,翻身下了床。 周以然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将近100平的精装一居室,位于本市最繁华街区的地标大厦南楼顶层。自从照顾他的奶奶过世之后,他就从市区平蠡路的老房子里搬了出来。 刚洗漱完,周以然就接到了书店的电话。 “小然,你下午去拜访朱老师的时候,记得买上点礼物,别空手去。”电话里是老严一贯低沉的烟嗓,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是中气十足。 “好的,我知道啦。” “让他穿正经点,别穿着昨儿那身就去了。”手机里隐约飘过一句女声。 “听见没,你林姨让你穿正经点,别穿你昨天那都是洞的裤子去知道嘛。” 周以然反驳的话还没到嘴边,电话就挂了。放下手机,周以然无奈地笑了笑——他都二十五了,他们还老是把他当小孩。 严叔、林姨都是周以然妈妈书店里的老员工,两人没有后代,待他跟亲儿子一样。所以周以然嘴上不说,心里是感激的。 而电话里提到的朱老师,听老严讲是母亲周韵生前私交甚好的一位大学教授,老严、林姨也见过几面,但奇怪的是自从周韵出事后,就一次都没有再来过书店了。 上周他找来书店的时候,老严还吃了一惊。他和老严叙了叙旧,询问了下周以然和书店的情况,走之前说是想卖掉一些他的藏书,想让周以然去他家估个价。 约的时间是下午2点,时间还富余,周以然决定先去找地方吃个早午饭,顺便买点水果。临出门,习惯性地在玄关柜上找车钥匙,找了半天没找着,猛地意识到车子昨天被拉去了4s店。手部动作瞬间的僵硬……周以然默默地穿鞋出了门。 **** 准备去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的商场,里面有一家他时常光顾的日料店,出门过一个红绿灯就到。6月正好是梅雨季节,这会儿天乌得发黑,像是马上要下雷暴雨的样子,即使是繁华的商业中心,这个点在外面走的人也不多。 等信号灯的时候,一个女孩引起了周以然的注意。 女孩站在周以然右前方,周以然注意到她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因为她的穿着。在6月大家都短袖短裤上阵的季节,这个女孩穿了件呢大衣,围巾把脸遮了大半,俨然是寒冬腊月里的打扮。但周围好像并没有人对她投去异样的眼光。 过了大概有十秒左右,女孩朝马路对面挥起了手,像是在和谁打招呼,但问题是对面斑马线一个人都没有。周以然就像要确认什么一样,又看了一圈周围在等红灯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周以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信号灯转绿,周以然没有迈步。他看着等红灯的人陆陆续续穿过斑马线,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后面有走得快的人直接穿过了那个女孩的身体。 已经完全没有吃午饭的心思了,比起昨天像做梦一样的场景,现在看到的要真实百倍。悄悄地倒退了几步,周以然掉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公寓,直到见到公寓里的管理人员,才放慢了步子。 回到家,周以然直奔卧室找出了被他塞到床头柜里的名片。他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去名片上的地址一问究竟,但是无故失约有损书店信用,所以犹豫再三,周以然最后还是在家点了份外卖和水果礼盒,在快一点半的时候叫车先去了朱教授家。第二章答案-有时候答案也意味着开始 周以然到的时候,教授已经在门口小花园等他了。让周以然吃惊的是教授的长相,一双灰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头黑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完全不是周以然想象中五十几岁提前退休教授的模样。 教授全名朱砚安,虽说是母亲的故友,但这是周以然第一次见他。思考了半晌,周以然决定还是用中文开头。 “朱老师。”周以然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你来啦,进屋吧。”地道的中文发音。 没有多做寒暄,朱砚安直接领周以然进了屋。这是一套带地下室的复式小高,进门右手边就是楼梯,整体装修以白色为主,很简洁。客厅放着几个大的纸箱,一些整理好的物件被摞在了一起,看着是要搬家的样子。 “朱老师,您这是在搬家吗?” “嗯。”停顿了一会,朱砚安继续说道:“我的母亲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我答应退休了就搬过去的。”朱砚安看了一眼周以然,眼神黯淡了些许。 周以然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他卖书的缘由了。 “东西放这吧,客厅乱,我们去楼下。”朱砚安说完先下了楼,周以然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抱着个水果礼盒,赶忙放在了玄关柜上,下楼跟了上去。 **** 这是周以然第一次看到这样格局的地下室,不免有点吃惊。 整个地下室除了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放了一张5米开外的大木桌之外,目之所及都是整墙整墙的陈列式书柜,因为在凸出主屋的地方使用了玻璃幕墙和玻璃顶的缘故,采光极好。 周以然随手从左手边的书架上抽了一册,一看是民国37年初版的《中国美术年鉴》,瞳孔瞬间放大了。就这么一本,市价那也得两万起步啊。周以然环顾四周,心里默默估算了下这间地下室里的藏书量,意识到这可能会成为书店旧书买卖业务里最大的一笔单子,激动之情不免溢于言表。 “朱老师,严叔说您想卖掉一些藏书,不知道您这是想先卖哪些啊?” “不急,你先随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朱砚安带周以然进了一个类似影音室的房间,空间不大,进门的地上放了投影仪和音箱,正对面靠墙是一张可供单人睡觉的沙发,侧边放了一个小型书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朱砚安让周以然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则拿着遥控器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他身边。投影仪缓缓亮起,幕墙上的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julian,你为什么老喜欢拍我呀。”画面里出现了一张清秀的脸,眼眉弯弯地,笑着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颗小虎牙。黑白画面的画质不是特比好,但是声音很清晰,比周以然想象中周韵的声音要更年轻一些。 周以然怔了怔,鼻子瞬间酸了。没想到会在这里、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自己的母亲——只有一张相片的他,这是记忆中第一次听到周韵的声音。 视频不是很长,但时间跨度应该有将近十年。画面从最初的黑白变化为彩色,周韵也从坐在讲台下烂漫爱笑的大学生,成了站在讲台上和学生嘴贫的大学教师,画面转换间出现了很多周以然认识、不认识的面孔,但画面的中心始终是周韵。 “professor anderson,你拍了我这么多素材,等我老了记得要给我做个纪录片哦。”视频最后一个镜头是在这间地下室的落地窗边,周韵手里捧着一本书,对着镜头外的朱砚安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 i will.”是肯定的应答,也是朱砚安整个视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出声。 画面暗下来之后,房间陷入了漫长的寂静。周以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盯着幕布,最后还是教授先开了口。 “很抱歉,现在才让你看到。我曾经打定主意不去找你的。但这次离开,或许我就不会回来了,有些话还是想当面说。”说完这些话,朱砚安停顿了许久,像是在组织言辞,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特别是眼睛。” 周以然转头看了一眼朱砚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母亲抱有怎样的情感,但很明显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但无论如何,周以然还是要感谢他:“朱老师,谢谢你。让我可以看到她。” 关于他母亲,周以然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怀念,因为他对她没有任何记忆,但现在他至少知道了她笑着的样子,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已经很满足了。 走出小区,周以然把教授给的信封折叠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面装着一个u盘,周以然也没多想,默认成了是刚刚视频的备份。 现在是下午3点,时间还富余。十里街是s市的一条老街,虽名十里,其实全长也就5里地。旧时作为古城的高尚住宅区,多是豪门巨屋,深宅大院,且多出才子巨贾,因此s市很多底蕴深厚的高等院校也都在这附近有校区。而高校区有一个特点,就是人多、店多,加之十里街因为历史缘故没有扩建,因此交通拥堵是常态。 “小伙子,我就送你到这路口可以吧。开进去指不定还没你走得快嘞。” “行,谢谢师傅。”周以然来这里收过书,也明白路面情况,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了车,周以然分别看了一下街道两边前几家店铺的门牌号,就选着右手边这条道开始找了起来。 一路看了有几十家店,占比最多的就是小餐馆、咖啡馆和小酒吧,可能是快到期末的缘故,只要是咖啡馆,都有人在里面摊了书本学习。 找到门牌号361的时候,周以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前面第三家应该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了,周以然站定,环顾了下四周,这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实在无法把这里与自己遇到的不合常理的事联系在一起。 深呼吸一口气,周以然快步走到了第三家店门口,然后他傻眼了——这是一家咖啡店,而且还是一家人满为患的咖啡店,透过玻璃扫一眼可以看到这里几乎没有空位,与刚才经过的那几家形成鲜明对比。 周以然抬头确认了下门牌号,的的确确是十里街367号。为什么要他到这个地址来?难道是为了隐人耳目? 拉门进店,鼻尖捕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是略带甜美的琥珀香和芳润的木质香,弥漫在整个空气中,沁人心脾、令人愉悦。 一时间,周以然有点无所适从……那个男人只是说来这里找他,那他是应该找地方坐着等吗?还是找服务员问下?但是他也不知道人家名字啊。 当然他并没有思考多久,因为有人先看到了他。 “啊”一声清脆的女声,正在复习的大学生们纷纷抬起了头,安篱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吧台后方出来,小跑着到周以然面前轻声说了句:“又见面啦。” 周以然记得她,是昨天晚上那个女孩。虽然穿着和昨天大相径庭,但这张脸实在太出众,想让人不印象深刻都难。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带你去见老大,跟我来吧。” 周以然并没有犹豫的时间,安篱抓着他的手就直接穿过大厅,从一扇隐蔽的小门上了楼。周以然以为他们要去的是这个咖啡厅的二楼,但安篱带他走了好久,楼梯盘旋而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没有到。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啊?”周以然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仰头问了一句。 “马上到了。”安篱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周以然,不禁笑了出来,“你这身体素质可不太行啊。”周以然正想自嘲一句,抬眼却在楼梯尽头看到了一扇门。安篱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身、笑容熠熠地对周以然说了一句话。 她说:“欢迎来到南冥。”她穿着咖啡厅的工作服,一头如墨的黑发挽起在脑后,二十来岁的姣好容颜,一双乌黑双眸却衬出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伤戚。 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在之后的很多年,周以然每每想起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鼻酸、红了眼眶。 跨进门,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钻进了鼻腔,和在楼下闻到的类似,但是又截然不同。进门左前方就是一方卧榻,承寅正侧身闭眼小憩,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来。 周以然其实昨天第一眼见到就想感叹了,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实在过于妖孽,眉如墨画,一双丹凤眼长而不媚,瞥你一眼犹如带了勾子,让人想到戏曲里的青衣。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承寅端坐了身子,理了理长衫衣角,示意周以然坐在他面前。周以然也不拐弯抹角了,从昨晚开始遇到的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他都急需一个解释。 “先生,昨天这个姑娘对我能看见她感到很惊讶是不是因为常人并看不见你们。” 如果说昨晚周以然对这个想法还是猜测的话,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个女孩就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可以这么说。”承寅抬眼看了眼安篱,淡淡地回答了周以然的问题。 “你们经常能遇见我这样的人吗?” “不常。”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你们。”为什么,这是周以然最想知道的。 “因为你拥有异灵。” 第三章异灵(3)镇灵司-仪式感?没有的。就是这么随随便便 “什么是异灵?”周以然本以为承寅会说出一个世间广为流传的说辞,比如阴阳眼之类的,没成想是一个他不曾听过的词汇。 “异灵,就是你的灵体与常人有异,天生能见常人不可见之物。”大概是知道周以然接下来又要提问了,承寅停下来,抬头望向了周以然。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周以然就在和承寅的一问一答间,轰塌了他这二十多年来根基稳固的世界观、人生观。 原来,世间不一定有善恶报应,但却是有因果轮回。 原来,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只因世人眼光,硬是给分了个三六九等。 原来,生死有命这句话并不准确,即使是冥界之人也不能提前知晓生死。 原来,万物有灵这个词着实不假。 …… 房间里冷气很足,但周以然额头还是沁了一层汗。在进行了大约一小时的你问我答之后,周以然一开始的好奇心早就消失殆尽,他现在只关心自己接下来会怎样。 “世间魑魅魍魉多喜异灵之人,即使你无心招惹,麻烦也会自己找上身。”承寅看周以然已经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不再赘言。 而此时周以然脑子里浮现的是中午那个女孩的模样,虽然她并没有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指不定以后遇到什么危急的情况,他身无长技,只能任人鱼肉,想到这,周以然心下有了决定。 “先生愿意帮我吗?您刚刚说异灵之人可以成为渡灵师,我可以吗。”周以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道。 承寅抬眼望向周以然,眼前这个男生按人间历法算应该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是一副眉目清朗的少年模样,举手投足间即使做现在这般严肃的神情,也没有他父亲看起来千分之一的严厉,但这一冲动就做决定的性格倒是和他那不靠谱的父亲有几分相似。 “你既是异灵人,那便是求之不得。”承寅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周以然有点错愕——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还傻愣着干什么,走,我带你登记去。”听到承寅说的话,安篱二话不说就把周以然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推着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看眼承寅,“老大,他就交给我喽。” 承寅昂了昂头,表示默许。 ****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周以然脑子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楼梯下来安篱带他直接穿过咖啡厅,来到了一方院子。 “镇灵司啊,刚老大不说了嘛,渡灵师的构成很复杂,有亡灵、有精怪、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不去登记在册,别人怎么知道你不是被渡对象啊。” 周以然点了点头。是了,刚刚好像是说到镇灵司、安灵司什么的来着,但承寅说的东西太多,周以然还需要慢慢消化…… “走吧,我带你去登记,于老头肯定会很惊讶哈哈哈,走吧走吧。”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一辆红色polo面前。“上车”安篱说着,利索地向驾驶位走去。 “我们坐车去?”周以然被眼前过于现实的交通工具给整懵了。 “对啊,这是我的灵兽哈哈哈。”安篱边说边拍了几下车顶。 “灵兽是什么。” “灵兽是渡灵师的坐骑,不过现在养灵兽的也不多了,一个是实在难觅,一个是现在交通发达,大家都用车代替了。龙涎有一只,有机会你会看到的。”安篱看周以然一脸困惑的样子,便补充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以后慢慢教给你就是了,上车吧。” **** 虽说周以然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但现在车开的方向他是一点也不熟悉。高楼大厦被抛在车后,最后是连建筑物都很难见到了。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安篱才把车停下。 “到了,下车。” 周以然坐在车里没动,他合理怀疑安篱是不是带她穿越了时空,不然眼前这个建筑又怎么会真实存在于他所生活的年代。 “傻愣着干嘛,走啦。”安篱回头,看见周以然还盯着镇灵司发呆。 收了收神,周以然下了车,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要爬上去吗?” 悬浮于空中的镇灵司,眼前绵延的阶梯看不到头,整个建筑都笼罩在层层雾霭之中,辨不真切。 “照理说这是成为渡灵师的必经之路,不过老大既然已经收你,自然也就免了。” 很久之后,周以然才明白当下安篱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渡灵师并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老大是承寅。 **** 进到大厅,周以然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繁忙。而且出乎意料的是,这栋建筑虽然外表看着古色古香,但内里却装修得很现代,用一个时髦点的词就是——新中式。 他们要去的地方需要坐电梯,而就在往电梯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安篱。 “安篱。” 来人看着和安篱差不多年纪,一身白衣,声音清脆。后头还跟着一个浑身湿漉的少年。 “小白,又是水里捞上来的啊。”安篱看了眼白羽身后的少年,打趣到。 “哈哈,都是师傅,老是给我安排这些活。”说话间,白羽看到了安篱身边的周以然,不免有些吃惊。 和亡灵不同,明显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活人,在这什么稀奇百怪都见怪不怪的南冥,唯独这活人那可是难得一见。 “这位是?” “我们老大新收的,我带着来登记。”安篱拉着周以然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她并不想过多透露周以然的身份。 白羽看到安篱的动作,牵了牵嘴角。还想再细问,就听远处有人喊:“白羽,怎么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孩,束腰间挎着把长刀,站在离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神色凝重。“没事没事,马上来。”白羽回应到。 “抱歉啊,安篱。我得走了,小墨等急了。”白羽随即跟他们道了别,朝黑衣姑娘小步奔了过去。 等人走远了,安篱才带周以然进了电梯。 “白色衣服的叫白羽,黑色的叫白墨,他们两都是白少爷的手下。”安篱跟周以然解释到。 “白少爷是谁?” “司使之一。虽然姓白,内里却不一定是一个颜色,以后工作多少会遇到,他的人你不要深交就是。”说完,安篱摁了楼层。 在负67层,周以然终于见到了安篱口中的于老头。他坐在一间堆满了文书材料的办公室,安篱叫了好几声才探出头来——是一个瘦瘪的老头,满头白发乱成了鸡窝,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还拿着个放大镜。 “哟,又是什么风把陆大小姐吹到我这里来了。”于司奉是镇灵司里管人事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性格也古怪得很,但安篱倒是和他亲近。 “我今天可是来办正事的。”安篱说着把周以然推到了于司奉面前,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得意。 于老头探出半个身子,左手把镜框拉低,眼睛快速地在周以然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活的,倒是难得”。说完便开始在他面前的那一大叠的比山还高的文件里翻找起来。 翻了半天,丢出来了一捆一模一样的册子。“诺,自己找吧。字最少的那一本就是了”。 “好嘞。”安篱二话不说就开始翻找了起来。 周以然随手翻开一本,第一页上写着第五司使——陆秀夫,翻开往后每一页都记录了一个名字,多是黑色,鲜有一两个红色。周以然快速地翻过,看到整本册子都写满了。老头说是字少的,那这本肯定不是了。正准备重新拿一本,安篱直接把一本崭新的册子塞到了周以然手里,“这本”。 翻开首页,上面写着第一司使——承寅,往后第一页写着龙涎,第二页写着陆安篱,再往后就是空白了。“陆安篱是我,你就在这后面一页写上你的名字就行。”直到听安篱这么说,周以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写吧。”安篱递给了他一支毛笔,周以然决定忽略它并没有染墨的事实,在空白页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没有颜色的笔触,在写完然字最后一点的时候,就渐渐泛出红来。 周以然正在思考这个纸是不是由什么特殊材料制成,冷不丁就听安篱在耳边大声说:“周以然,从现在起你就正式成为第一司使承寅门下的渡灵师啦,恭喜恭喜。”然后使劲握了握周以然的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这么简单?周以然一头雾水:“可以了?” “好了呀。”安篱把册子给到于司奉,说道:“老头,今天走得急,下次来再给你带梨花酥,走了啊。”于老头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离开,免得扰他清净。 等他们两走了之后,于老头拿过册子,翻到周以然名字那看了一眼,正准备合上,却看到原本已经显红的三个字渐渐变深,最后竟是夹杂了些许黑色——老头眯起了眼睛,他做司奉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倒是头一次见。第四章异灵(4)龙涎-可爱的小面瘫来了 临近期末,找地方复习是个难事。待在宿舍是学不进去的,去图书馆又得早起去占位,自习教室更是没有临时抱佛脚的人的份。这个时候,学校外的咖啡厅就成了热门地点。 俞颖是s大的一名大二学生,也是end.咖啡店的常客。像往常一样,她今天也早早到了店里,点了一杯咖啡。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在拿到咖啡坐到位置上之后,她并没有马上投入学习,而是迅速地打开了名称为#四大金刚#的微信群聊。 俞宝——“姐妹们,end咖啡,速来” l.——“咋啦,店长坐班啦” 仙小贝——“快说,是不是我家龙龙出现了” 俞宝——“no,有新人” 俞宝——“贼nm帅” 阿可——“what!马上来!!!!” l.——“+1!!!!!” 仙小贝——吃瓜.jpg **** 今天是周一,周以然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安篱安排给他的工作很简单,点单收银、顾客服务,并没有要求制作咖啡。但让他困扰的是,一上午还没到,他已经被问了至少七次联系方式了,他现在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这家咖啡店能在这条街上脱颖而出了。 咖啡师和甜点师都是高薪聘请的师傅,制作的饮品和甜点味道自不用说。关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高颜值,就连兼职的大学生都是百里挑一的类型,更别说原本就不是人的承寅和陆安篱了。龙涎他还没见着,但大抵也不是其貌不扬之辈。 趁着午休时间,周以然也从他的同事口里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真的只是普通人类,而不管是安篱或是龙涎还是承寅,在他们的眼中都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其中,安篱出现在咖啡馆的时间最多,其余两人则相对很少。 今天安篱应该是接了任务,早上周以然起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只是在微信上收到了一条消息:出任务去了,有事直接找老大。 周以然有点无所适从,昨天他是傍晚将近5点的时候来的,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再见到承寅一面。他也不知道啥事是需要找承寅的,毕竟咖啡店的事看样子是不需要问他的。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名渡灵师,一位在咖啡店打工的前台小哥。 周以然叹了口气,继续收拾他的桌子。 下午大概两点的时候,店里来了客人。一开始周以然并没有注意到,毕竟午后的烈阳配着室内凉人的冷气,加上咖啡馆内安静的学习气氛实在是太好睡了。有人叫他的时候,他正在吧台后悄悄打盹。 “然哥,醒醒,来客人了。”叫他的是在这兼职的大学生李木易,很热心的一个男孩子。周以然大概是睡懵了以为自己还在自家书店呢,睡眼惺忪地脱口而出到:“随便看,一楼都是畅销书,旧书和艺术类在楼上”。 “这不是咖啡店吗?还卖书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周以然瞬间清醒了。第一天上班就睡着了,实在说不过去,站起身扒拉了两下头发,周以然迅速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不好意思,两位要点些什么?”女孩像没听明白似的,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明明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然哥你真是睡懵了,人家姑娘就一位。”李木易在他身边做咖啡,好心地替他纠正了口误。 周以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汗毛直立。他偷眼看了看女孩左手边的这位女士,化着精致的妆容,完全和常人无异。但她好像没有看到周以然似的,只是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不好意思啊,睡懵了。姑娘要点什么。”周以然收回了视线,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嗯,我想点你们家那个招牌,脏咖啡。” “好的,甜品有需要吗?” “给我来一个海盐芝士千层吧。学长说很好吃。” “好的,一共是87元”。 点完单,女孩径直走向了窗边的一个圆桌,桌边已经坐了两个男生,空着的那把椅子应该是留给她的。周以然跟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上去并没有想要伤害这个姑娘的意思。 这算不算是需要找老大的“事”啊?周依然思躇了半天,决定还是上楼找承寅说一下。 **** “你来了。” 周以然没想到承寅会在大厅里,进屋的时候没注意,冷不丁被冒出的话给吓了一跳。 “奥……先生,你在啊。那个,早上陆小姐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您。”周以然本来想跟安篱一样称呼承寅老大的,但感觉又还没有很熟,便还是唤了声先生。 “你说的事指的是楼下那位吗?”承寅正坐在窗边的大沙发里喝茶,边说话边给手里的书翻了个页。可能是职业习惯,周以然看了一眼承寅手里的书——占星术杀人魔法,原来老大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当下周以然觉得承寅没那么让人有距离感了。 “先生也看到了?常人貌似看不见那位女士,然后她一直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便想着来问下先生。” 承寅并没有看见周以然口中的女士,只是对方正好走进了自己布下的结界,才被感知到而已。但他并不打算跟周以然解释这个问题。 “未有所求,我们不便插手。”南冥有南冥的办事规矩,要么是接镇灵司的任务,要么是受他人委托,不然各司使不得擅自行事。 但承寅还是跟周以然多说了句:“你可以告诉那姑娘,如果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再到这里来。”至于她来不来,那就是她的命了——这是承寅没有说出来的话。 “行,我知道了。”周以然估摸着那位女士可能就是姑娘刚逝去的亲人,心下也就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先生,那我就先下楼了。”周以然看承寅不再说话,便准备下楼按承寅的吩咐做。 但等到楼下的时候,周以然却发现女孩并不在之前的位置上。 “请问,刚刚坐在这里的女孩走了吗?” “乙萱?她刚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说话的是两男生中的一个,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周以然看了眼桌上,女孩点的咖啡才喝了几口,蛋糕也是几乎未动,看来的确走得很匆忙。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说话的是另外一个男生,语气里带着戒备。 “哦,没什么。就是看东西没吃,有点可惜。需要收走吗?”周以然识相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蛋糕留着,咖啡麻烦收走吧。谢谢。”还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周以然端走了咖啡,没有继续打听女孩的联系方式。一方面是碍于身份的不合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以然过日子一向喜欢顺其自然,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不强求。 这件事成了上班第一天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周以然便也很快忘了。老大还是神神秘秘的,周以然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他。安篱倒是微信联系得紧,完全没把他当外人,可能也是怕他跑了。 但其实周以然还真没产生过要离开的想法。虽然目前看来,这边所有的一切看着都不太靠谱。 在这里,每天的日子过得都很惬意,闲来学做做咖啡甜点,反正店里都是一顶一的师傅;和兼职的大学生探讨一下最近看的书,聊聊时事热点。他还把加他的女孩都发展成了书店客户,顺利混进了大学生群,推销了一波书店。当然最主要的是,在这里他很自由。 以前名义上虽说他是书店的老板,但其实严叔和林姨从小看着他长大,与他的相处模式也更多的接近家长与孩子,这让周以然有种束缚感。另外,他从小就在书店长大,他是喜欢看书不假,但他其实对经营书店并没有很大兴趣,所以比起接手他母亲的这家书店,他更想去尝试做一些他不曾做过的事情。 承寅他们的到来只是正好给了周以然一个契机。 **** 但好日子也就持续了一周。 “小哥,早上好啊。” “还是老样子,一杯美式?” “哈哈,你都记住啦,记性真好。” 周以然笑了笑,他来了一个礼拜,而这个女孩每天都是刚开门就来,点的永远都是同一样,想不记住都难。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周以然想着等学生放假了他们是不是就会清闲一点了,每天客人太多也是个烦恼。 没等到回答,店门就被哐当一声撞开了。 “啊!”女孩尖叫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来人一头银发,抬眼的瞬间露出一双琥珀色眸子,如果不是他的手臂半垂,血正从他捂着的指缝里不断往外流的话,见到的人都应该会为这容貌停留一眼。 少年没有理会女孩的惊呼,看了眼周以然便径直走向了楼梯。周以然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大概也猜到了少年是谁。 “木易,帮我看下前台。”周以然跟被惊呼引过来的兼职生吩咐了几句,便急忙上了楼。 没猜错的话,这少年应该是龙涎。第五章异灵(5)受伤 一进二楼大厅,香味更明显了,仿若置身汪洋,又如沐浴于深林,实在莫测。 之前周以然问过安篱,店里的香味是用了什么香薰,怪独特的,想着也给书店用上。但安篱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她说那是龙涎身上的味道。为此她还给他起过“香妃”的小名,但鉴于龙涎好几个月没理她,便再也不提了。 这也是周以然几乎断定银发少年是龙涎的原因。因为他一进来,店里原本寡淡的香味瞬间就浓郁了,就像是给火芯添了把柴,直接溢满了周以然的鼻腔。 但大厅并没有人。 二楼的构造很奇特,与其说这是一家咖啡店的二楼,不如说这是一个迷宫要来得恰当,这是周以然连续三次在找自己房间失败后得出的结论。 所以要在大厅以外的地方找到龙涎,对周以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好,承寅出现了。 “先生,龙涎……” “跟我来。” 绕过大厅后的屏风,承寅选了一条周以然没有走过的过道,拐了两个弯,来到了龙涎的房间。房门半掩着,龙涎背对着门,在窗边包扎伤口,动作笨拙得和周以然第一次捆书一般无二。 听到声响,龙涎转过了头。 “老大。”龙涎暂停了左手缠绕的动作。 “怎么会受伤?”承寅说着,走到龙涎身边,拿过桌上的纱布,重新帮他包扎。 “是鬼团的人。” 承寅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龙涎继续道:“那个傻子虽然半死不活,但大抵还是个活人,看样子是直接用生灵定契,所以鬼团的人才会死咬着不放,怕我坏了他们的事。” “你确定伤你的是鬼团的人?”承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见过的脸,但是他背上有梅花的纹身。” “几朵?” “几朵?”龙涎像是没听懂承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梅花纹身是他们的身份象征,但是具体到每个人,梅花的数量不同,代表的身份也不一样。”承寅解释道。 龙涎簇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场面。“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四朵。当时我把他的衣服撕破了,他还骂骂咧咧地扯着衣服让我看,说我撕坏了他的团服,让我赔。” “噗。”听到这里,本来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的周以然忍不住发出了声。 龙涎回头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以然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承寅却沉默着。四朵梅花,没记错的话是那个玩血的小鬼。承寅了解龙涎,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他定不会冒着被常人看到的风险选择在这个时间走店里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情况紧迫,而店门是他能触及到的最近的结界。看来,对方是下了血印,而除了时间,血印无解。在养好伤之前,龙涎是断然不能再出现在那小鬼的感知范围内了。 “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先好好养伤,就不要再继续出面了。”承寅拍了拍龙涎的肩膀说道。龙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听老大的,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承寅又嘱咐了几句,出门前在周以然耳边说了句帮着照顾一下,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周以然和龙涎两个人,一瞬间无话。 “你是周以然?”龙涎应该是精疲力尽了,他把右肩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仰头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是。” “楼下后院,帮我喂下猫。” “猫?” “对,街尽头有家生煎铺,你给牠买两个虾的。钱在你左手边的抽屉里。” 猫喜欢吃生煎,倒是新鲜。周以然顺手拉开了左手边柜子下的抽屉,一下子傻眼了。这满满一抽屉的毛爷爷啊,就这么随便的放在抽屉里,这也太任性了吧。当然让周以然更惊讶的是在这一部手机走天下的年代,居然还有人存有这么多纸币。 周以然假装淡定地抽了一张五十面值的,转头对龙涎说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了,关系还是要处好的。 “出去帮我关一下门谢谢。”龙涎说完,便不再做声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周以然轻扣上门,摸索着走回了大厅。 回到楼下,店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忙碌。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然哥,你今天迟到了哦,这都几点了。”李木易看到周以然出现在前台,调侃了一句。 周以然震惊地看了一眼这位兼职的大学生,明明早上他们才见过。难道他忘了? “早上有进来什么奇怪的人吗?”周以然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奇怪的人?没有啊,和平常一样,都是学生。” 果然,关于龙涎的那段记忆已经不复存在了,就是不知道这是龙涎还是承寅所为。 “好,麻烦你帮忙照看下前台,我出去一趟。” 店里的员工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也大概察觉出来周以然并不是普通的员工,对他的行事也不再多过问。 **** 出了店门,周以然却犯起愁来,龙涎只说是尽头,那也没说是东还是西啊。说来惭愧,虽然来了有一周的时间了,周以然对这条街仍然是十分陌生的。不得已,准备拿出手机来查。 “大热天的站门口干嘛呢?”十分熟悉的声音。 抬头,只见安篱一身清爽打扮,长发束在脑后,一身工装,正朝店的方向走来。看来是任务结束了。 “找卖生煎的店。”周以然回答道。 安篱的出现实在是太及时了,周以然当即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龙涎回来了?”安篱看周以然一脸这都能猜到的表情,看来是没跑了。 “嗯,他受伤了,让我……”没等周以然话说完,安篱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受伤?怎么会?”要知道,安篱和龙涎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受伤。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他和先生谈话里提到了鬼团什么的。” 鬼团?安篱并没有听说过。不过毕竟她从业时间短,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安篱想着要不要去看下龙涎,但转念想了想大抵还是不去见的好。她并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境。 “你刚说要买生煎。”周以然对安篱话题的转换有点猝不及防。 “对,但我不知道在哪。” “走,我带你去。正好也饿了。”安篱说完,拔腿就往西头走去。 周以然没想到安篱居然会说饿,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承寅吃饭。“你们也会饿的吗?”周以然跟在安篱身后,问了一个貌似很傻的问题。 “一般不会,但并不妨碍对美食的享受啊。”安篱说完,给了周以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生煎铺不大,但是排队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排到周以然的时候,他多要了一个大虾的,准备自己尝尝味道。 “你就买虾的吗?”安篱知道龙涎喜欢吃这家的生煎,但他不喜欢吃虾啊,难道这是周以然买给自己的? “嗯?他说那只猫喜欢吃虾的啊。”周以然被安篱给问懵了。 “龙涎让你去喂煤球!”安篱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惹得旁人纷纷侧头看了过来。 煤球是龙涎的灵兽,准确来说并不是猫,而是上古神兽类,龙涎因何而得不可知,但那小家伙平日只和龙涎一人亲近,就连老大它都是爱搭不理的,龙涎居然让周以然去喂它,怕不是故意戏弄他。 “那只猫叫煤球吗?”周以然压低了声音对安篱说道。 “咳,没,我给它取的。”安篱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赶忙降低了音量。 “那它叫啥?” “乌狸。” **** 咖啡店的后院很宽敞,目之所及最醒目的是院中央的一棵玉兰,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树冠铺开遮盖了大半个院子,两人不能合抱,少说也得是百年的树龄。后院平日并不对外开放,但有时店员会溜进来乘凉。 环顾了一圈,龙涎并没有看见猫。 “乌狸,乌狸。”安篱仰头朝玉兰树唤了好几声,只见树冠抖动,一只长得既像猫又像狐狸的小动物慢悠悠地从树干上爬了下来。 “看来今天它心情不错,平日叫他都不带理睬我的。”安篱转头对周以然说到。 落到地上,小家伙伸展了下前肢,慵懒地梳理完毛发,然后朝安篱和周以然的方向走了过来。但是它并没有走向安篱,而是绕开了她,直接来到了周以然脚边,围着他嗅了起来。 周以然顺势蹲了下来,小家伙并没有躲开。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道:“你叫乌狸?有人让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喵~”乌狸温顺得叫了一声。周以然把生煎放在了掌心,小家伙舔了下周以然的手,开始吃了起来。 旁观这一切的安篱心里别说有多震惊了——煤球这是怎么了?平常的那股傲娇劲呢?哪去了! 不多时,两个大虾生煎就都吃掉了,周以然想着再多给它吃一个,但小家伙只是看了看,就又爬回了树上,消失在了树冠里。 “走吧,龙涎平日就给它吃两个,它不会多吃的。” 回到店里,有很多人和安篱打招呼,看来都是这里的常客。 “你忙吧,我去找一下老大,”安篱一一招呼完,没多做停留就上了楼。 周以然想着要不要和安篱说一下可能承寅并不在办事处,但是想了想就作罢了——安篱总会有办法的。 **** 晚上打烊之后,周以然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准备上楼休息。走进大厅,却发现承寅、龙涎、安篱三人都在。 “来啦,坐”。安篱给周以然拖了下椅子,示意他坐下。于是在经过了一周的时间后,承寅、龙涎、安篱、周以然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龙涎坐在周以然左手边,右手搭在椅背上,左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石头;安篱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白天扎起的马尾也放了下来;承寅坐在周以然正对面,平日里都是一副休闲打扮的他,今天却是换上了黑色的褂子,和周以然第一次见到时穿的那件一样。 “这是你的灵器,以后出任务记得随身携带,”说话间,承寅把一把枪推到了周以然面前。 警察吗?居然还配枪!周以然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把m9,初中阶段他曾一度很迷恋警匪片,为此对剧中所用的枪支器械都做了一番研究,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个三分钟热度的爱好也就抛诸脑后了。 但现在问题不是眼前的枪,而是承寅刚说他可以出任务了!兴奋之余,周以然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啊。“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 话还没说完,承寅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叠黄纸和一本破旧不堪的《墨箓》,放在了周以然面前,说道:“那就从练习画符开始吧。” 周以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黄纸,瞬间有点头晕。 “以后有任务,周以然会和大家一起参与,你们两个多照顾下。”承寅转头,对着安篱和龙涎说道。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会好好带他的。”安篱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龙涎也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这下算是正式入伙了。 第915章 番外七百九十二 南冥记事2 第六章异灵(6)符咒 有形无灵。这种符就算贴上个百来张,到了紧急时刻,也护不了你自身——这是周以然练符第一天从龙涎那得到的评价。 因为受伤的缘故,龙涎便成了周以然的画符老师,然而到今天他已经练了要将近十天了,龙涎的评价一字未变。周以然使劲挠了挠头,把刚写好的一张符咒揉成团,作抛物线状投进了已经溢满的垃圾桶。 天呐,这符咒怎么那么难画啊!要怎么才能注入灵力啊,话说他是不是没有灵力啊!周以然双手托腮,盯着面前的垃圾桶直叹气。 因为龙涎和安篱都回来了的缘故,周以然不用每天都到店里上班,但多出的空闲时间都被要求来练习符咒,他真的要疯了。 “所以要怎么往符咒里注入灵力。”在练习符咒被毙的第十一天,周以然敲响了安篱的房门,决定找她取取经。 “哈哈哈哈,老大不是让龙涎教你嘛,你怎么不去问他?”安篱故意调侃地说到。安篱觉着肯定是周以然拉不下面子,毕竟不是谁都有不耻下问的精神的,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看着才十八九岁的少年。 但安篱还真的是冤枉了他,周以然不止一次问过龙涎到底该怎么往符咒里注入灵力,但每次龙涎的回答都是多加练习、自己摸索。他也很无奈。 “这样子啊,嗐,龙涎说的也没错,虽然他自己灵力深不可测,一眼就能看出你符咒里的灵力深浅,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老师。这就跟自己是数学博士,但教不好学生一个道理。” 安篱看了眼意志消沉的周以然,安慰道:“别气馁,你是人,和我们不一样,灵力本来就处于沉睡状态,唤醒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你当初是怎么练习符咒的啊?”周以然无不郁闷地问到。 “咳咳,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活人做渡灵师是需要用到符咒的。” “你们不需要吗?”周以然还以为这是入门基础呢。 安篱没有正面回答周以然的问题,她准备好好跟周依然做个科普:“之前老大不是给了你把枪嘛,还在吧。” 周以然点了点头。那是能弄丢的东西嘛,那可是枪啊,被发现要被抓起来的。 “所谓渡灵师,渡的自然是亡灵,更多的还是恶灵。他们和我一样,本质都是灵体,那自然正常的武器对他们不起作用。但如果往武器里注入灵力就不一样了,比如你那把枪,它的弹匣是空的,但是你把自己的灵力转化成子弹,再借助枪本身的构造,就能发挥出对正常人一样的效用。” 安篱看周以然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你像老大和龙涎他们,他们是妖,他们没有灵体,但他们……” “他们是妖?”周以然被这个词吓到了,声音陡然上去了几个分贝。 安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解释道:“准确地说,他们是物灵,是集世间精华而成的精怪,灵力自是浑然天成、高深莫测,所以对他们来说,符咒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用的,因为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他们的矛与盾。但是像我们这种本体是亡灵的就不行,我们需要外在的工具将灵力凝聚成形,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所以说才用枪吗?”周以然这次用了很小的音量。 “也不一定是枪,理论上刀枪棍棒都可以,只要能凝聚灵力就行。”说着,安篱把日常系在腰间的小包拿了出来,“比如我的就不是枪,而是这些小玩意。”周以然往包里瞅了一眼,里面塞着花花绿绿的线团。 安篱继续道:“当然,我们之所以不用符咒,也是因为我们本体是亡灵,和那些要被渡化的对象本质上是一样的。就像你们活人和活人之间火拼,武器既有攻击,也有防守的作用。” 周以然算是懂了,这符咒是给活人防身用的,相当于火拼的时候穿了个防弹背心。 “哈哈,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遇到一些化魇成魔的恶灵,附身这种杀敌一千,自陨八百的事也是干得出来的。所以你得好好把符咒练好。” 说了一圈,周以然是知道为什么只有他需要练习符咒了,但是怎么练仍然是一头雾水。这个问题安篱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她建议周以然去找老大问问。 但是自从上次给了他那些符纸之后,承寅就再也没有在周以然视野里出现过。 安篱说她给他想办法。然后就在隔天晚上,周以然手机上收到了一张微信截图,底下配了一小段文字。 ——老大,小周周想问你怎么才能往符咒里注入灵力。他都练了要十天了,毫无起色 ——庄宁符咒习三月有余,才初见成效 ——捂脸jpg,好的,我知道了,我跟他说 庄宁是陆大人手下最得力的异灵渡灵师了,他都练了这么长时间才见成效,你这个就慢慢练吧啊哈哈哈。 合上手机,周以然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勤加练习这一条捷径了。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到了7月。他的符咒也终于有了一点起色,至少龙涎愿意仔仔细细开始看了,不时还会给点修改意见。看着堆成小山高的练废的符纸,周以然总结为是量变产生了质变。 而且托学校都陆陆续续开始放假的福,店里也没有往常那么忙碌了。周以然这天又乘空回了趟书店,没成想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以然大学是在北方一家985学校上的,建筑专业,班里几乎都是男生,毕了业就都各奔东西,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去了。因为就周以然回老家当了书店掌柜,因此那些初入职场的话题、那些996、那些奋斗的热情,那些他们在微信群里讨论的东西周以然都不甚了解也不甚关心,渐渐也就不在群里说话了,偶尔冒个泡也是有人@他调侃他一毕业就继承家业。 就这样,两年时间,除了宿舍几个舍友之外,班级同学的面貌也就忘了大半。因此当女孩突然跑到他面前叫住他,跟他说好久不见的时候,周以然眼神是迷茫的。 他没有认出来。 他应该认出来的。 “你是?”周以然礼貌性地问了一声。 那一刻,女孩的眼神是失望的。 扯了扯嘴角,女孩回道:“我是蒋莉,大学和你一个班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提到名字,周以然想起来了。那个永远拿班级第一的女生。 “班级第一。”周以然脱口而出道。 这次,女孩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嘴角弯弯的,给苍白的脸色带去了一丝生气。 “快别站门口了,店里坐。”周以然是在书店门口被蒋莉叫住的,也不知道她是在这里等了多久还是刚巧碰到。 书店的布局周以然大学时候重新设计调整过,除去书籍陈列之外,他还特意在不同角落设计了方便阅读的坐凳和专门的阅读区。 进了书店,周以然便招呼蒋莉坐到了阅读区。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阅读区客人不是很多。 “喝点什么,水?饮料?”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天热,喝点水。”周以然说着,去收银台要了2杯白水,在林姨八卦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 为了弥补刚才没有把蒋莉认出来的失误,周以然率先拾起了话头:“你今天是怎么会过来?工作吗?” “嗯,设计院来这边考察,”蒋莉抬头看了一眼周以然,又迅速低下了头,补充道,“就在你书店附近,我就过来看看。” 蒋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的时候,双手还把水杯捧得紧紧地。周以然感觉她有点紧张。 “中建院吧,你工作的单位是。我们宿舍那帮人,不对,不止我们宿舍,应该说全班都很羡慕你。”周以然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也是应该的,你成绩那么好。” 蒋莉礼貌性地笑了笑以作回应。 周以然看了看蒋莉,一时不知道话题该怎么继续,下意识便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其实他并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还是这种内向型的女生。 就在周以然准备再另外找一个话题的时候,蒋莉突然开口道:“我差不多该走了。” “这么快。”这才刚坐下没说两句啊,水都没喝呢。 “嗯,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同事还在等我呢。”蒋莉站起身,准备离开。 周以然一下子急了,这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虽说是顺便,但也是有心了,可不能就让她这么回去。 “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说着,双手按着蒋莉的肩膀让她坐回了位置上。 离开阅读区,周以然直奔二楼,一边跑一边给他宿舍最好的兄弟打电话。电话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哎,你孙子。居然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周以然大学四年的舍友,本名周一繁,外号大神。叫他大神,倒不是因为他在专业课业上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记性特别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但周以然不这么叫他。 “胖子,咱们班蒋莉你还记得吗?就常年专业排名第一的那个。” “记得啊,咋啦。” “那你还记得有一年老毛让我们分享最喜欢的建筑师,她分享的是谁?” “这年代有点久远啊,让我想想。哎不是,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呢。” “回头再跟你说,我赶时间,你快点的。”说话间,周以然已经来到了建筑设计类区域。 “应该是是安藤忠雄。她……” “行,谢啦。先挂了。”没等胖子说完,周以然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藤忠雄,没记错的话。理货的时候他看到过。 果然。 拿了书跑回楼下,看到蒋莉还在位置上坐着,周以然松了口气。 “我这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书了。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安藤忠雄,我这边正好刚进了……” 周以然没能把话说完,因为蒋莉眼眶红了。这是出乎周以然意料的反应。 “谢谢。”蒋莉的声音有点哽咽,起身接过书的手有些许颤抖,周以然觉得她快哭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周以然有点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蒋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怔了怔,良久,女孩回道:“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这次,她是看着周以然的眼睛说的。 “嗯,见到老同学我也很高兴。下次有空再来玩。”周以然神经大条地回道。 蒋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周以然手机响了。是安篱打来的。 “你忙吧,我走了,谢谢你的书。”蒋莉说着,往门口方向走去。 “我送送你。”周以然挂断了电话。 “不用了,我同事就在附近。” “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安篱平常都是和他微信联系,打电话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周以然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把蒋莉送到了门口。 “再见,周以然。”蒋莉和周以然道了别。 娇小的背影,不时就消失在了往来的人群里。 周以然回身去阅读区收刚刚喝水的杯子,却听到邻桌的两个女孩子在议论。 “刚刚那女生真白啊,像白瓷娃娃。” “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衣长裤,一看就是平常注重防晒的人。”另一个女孩说到。 长衣长裤吗?周以然这倒是没特别注意。不过白是真的白,但在周以然看来,白得过于病态了。 没等他多想,电话又打来了。这次,周以然很快按下了接通键。 “然然,你去哪了?快回来,有人找。” “啊?”怎么又有人找他,书店也就算了,咖啡店他也没啥熟人啊。 “我看八成是生意上门了。你快回来,人家指定找你。” 生意?周以然貌似意识到了什么。 安篱说的生意,不会是咖啡店的生意,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渡灵。第七章血缘(1)契约-霸王条款你签不签 女孩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她低着头,嘴里不时发出“嘚嘚”的响声——是牙齿啃咬指甲特有的声音。她的母亲坐在她身边,右手覆盖在女孩不自觉抖动的左腿上,愁容满面。 这样的人安篱不是第一次见,很多委托人都是这样的。“喝点水吧,小然马上就回来了。”安篱给母女俩倒了两杯水,坐在了他们对面。 安篱并没有打算开口,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女孩也不会说的。这样的人现在正是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她只会跟她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开口。 不过令安篱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居然是来找周以然的。按照往常,这样的客人多是通过民间各路“神仙”、“大师”的介绍才会找到这里,毕竟这是一家在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咖啡店。 半个小时之后,周以然回到了店里。 毫无预兆的,女孩腾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萱萱。”女孩母亲紧张地问道。 “是他。上次那个人。”女孩指着刚进店门的周以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水面上唯一的一块浮板。 **** 一打眼,周以然并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我来过你们店里。”女孩声音很急切。 这……店里一天来来往往百来号人,他哪能都记得啊。“店里客人太多了,不好意思。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点恼了:“你应该记得我的,那天你睡着了,你同事把你叫醒的,你还跟我说买书什么的,你不记得了吗?” 安篱看女孩情绪有点激动,忙拉着周以然坐下。女孩的母亲见状,也拉着女孩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周以然脑子里也有了印象。这不是他上班第一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嘛!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面前的女孩双眼凹陷,眼眶底下乌得发紫,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次她身边也没有跟着那位阿姨…… 想到这,周以然一激灵。他大概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来找他了。 但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听言,女孩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周以然的手臂。“你能看到,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看到了。上次你对着我说两位,你一定是看到他了才会这么说的。” 周以然不置可否。他知道女孩说的应该是上次他看到的那位阿姨,但那个时候周以然以为是她的家人,可是看着女孩身边现在坐着的女士,周以然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女孩突然开口了:“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说着,眼泪毫无预兆地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下,倒是把周以然给整懵了。 **** 旁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可能会莫名其妙,但是听在安篱耳朵里,那就是来生意了啊。 二话不说,安篱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女孩:“姑娘,你先别急,我大致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们然然了。你跟我来吧。” 女孩怀疑地看了一眼安篱,并没有动作。 周以然见状,知道是女孩不信任安篱,忙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看见的她也能看见。她是我前辈,一定能帮你。” 女孩这才起了身,半信半疑地跟着安篱和周以然上了二楼。 **** 二楼有一案长桌,平日周以然没见人用过。 安篱一进二楼大厅,便把女孩和她的母亲引到桌旁坐下。自己则是在桌下翻找了一番,拿出一根线香,点上了。 说来也神奇,香一点,周以然便觉得心里安然了许多,问安篱这是什么香,安篱看了眼母女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唇语道:安魂。 周以然识趣,找了把椅子旁观。 只见安篱点完香后,又在桌后的开放式储物柜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方红泥和纸笔。周以然看着安篱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工作的场景,心里不免少许兴奋。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陆,全名陆安篱,你刚要找的这位是周以然。姑娘,能告知你的姓名吗?”准备完毕,安篱并没有在桌后坐下,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母女两对面。 “刘乙萱,甲乙丙丁的乙,萱草的萱。”女孩回答得很平静,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和慌张,看来是安魂香的作用。 “好的乙萱,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知到异常的吗?”安篱直切主题。 “我……”刘乙萱眼神闪躲,环顾四周,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 “放心,现在你的身边只有你妈妈。”周以然知道安篱不是故意安慰,之前的那位女士的确不在。 安篱的话似乎让刘乙萱松了一口气,急不可待地说道:“这半个月来我几乎每晚上都能见到他,我妈说是我做梦出现了幻觉。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做梦,我连觉都不敢睡,又怎么会做梦呢。他就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得到。” “所以也就是你看到了你妈妈看不到的东西是吗?” 刘乙萱咽了口唾沫,回道:“是。” 没等安篱继续说话,刘乙萱的妈妈出言打断了。刘乙萱的妈妈名叫刘琳,是一家上市房地产公司某大区的营销总,四十不到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不好意思,两位看着年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但萱萱是因为前阶段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我原本是打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但是她坚持一定要来找周先生,我才……” “不是的!不是的!”刘乙萱双手成拳,使劲往下锤了两下,没让她妈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心理问题,之前那件事打不倒我。现在是徐泽楷死了,自杀,自杀啊,和他的死因一模一样。徐泽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啊,一定是他杀的,现在他又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是来杀我的。”刘乙萱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说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语无伦次,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篱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下叹气——哎,这种现世委托的活还是应该老大出面,分分钟人家就老泪纵横、签字定契了!怎么到她这她都还没提钱的事,人家就怀疑他们是江湖骗子呢!看来,她还是嫩了点。 不行,她一定得把这生意拿下来:“乙萱妈妈,你平常会烧香拜佛吗?” “啊?会啊。”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相信世上有神佛吗?” 这一问倒是把刘琳给问住了。因为行业关系,开盘前求神拜庙是常事,时不时还得找大师算一算案名吉凶。你说这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吧,有的时候还真的很灵。 见对方语塞,安篱知道时机到了:“要知道,有的时候,眼睛也是会骗人的,看不见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说罢,安篱就在母女两面前原地消失了。 **** 周以然眼睁睁看着母女两人听完安篱的话后突然大惊失色,纷纷从椅子上跳起来,而坐在对面的安篱一动未动。 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只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承寅。 “承……”话没出口,承寅示意周以然不要出声。 “安篱对这两位不可视了。”看着周以然一脸迷茫的表情,承寅解释道:“当然,我现在也是和她一样的状态。” 安篱听到说话声,一回头,就看到承寅站在周以然身边。“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说着,起身向周以然这边走了过来。 “刚回。” “老大,要不你来?这种事你擅长。”安篱嬉皮笑脸道。 承寅摆了摆手:“我觉得你这一招突然消失效果倒是不错。你继续吧。” 就在两人说话当口,刘乙萱快步走到周以然跟前,一开口,满是乞求:“哥哥,我相信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是常人,让姐姐回来吧,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如果说一开始刘乙萱还抱着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的话,现在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能帮他的人。心下不免多了几分急切。而她的母亲大概是真以为自己遇到神佛了,当下态度马上变了,也一起求着周以然。 然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周以然倒是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戏剧性,明明承寅和安篱就在她们眼前说话,但她们却全然不知。 “救可以,但有个前提。”安篱突然就现身在周以然身边,把母女两吓了一跳。“开门迎客,不做赔本买卖。”安篱这是拿了人家的七寸了。 “需要多少钱?我给。”刘琳没有犹豫,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君子协议,事后算账。这是契约,乙萱妈妈可以看一下。”安篱说完,把事先准备的契约交到了刘琳的手里。 说是契约,也就薄薄两张纸,上面写着根据任务的难度评级,价格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当然这个评级自然是安篱他们自己判定。真真算得上是霸王条款。 但下面也写了,根据具体情况,甲方可酌情给付,乙方有时也会分文不取。 实在是一份令人匪夷所思的契约。 “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上名字、印上指纹就可以了。”安篱指了指落款处。 刘琳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刘乙萱,没有多做思考,直接签上了名字。 “还有乙萱,也需要你的名字和指印。” “我签了,你们就会救我对吗?”刘乙萱紧捏着两张纸,周以然觉得纸都快被捏破了。 “自然,不论善恶、不判对错,只除不应存世之物是我们的司规。”说这话的时候,安篱少有的严肃表情。 “好,我签。”第八章血缘(2)谎言 安篱把签好字的契约随手放在了桌上,转身坐回母女两身前:“事出皆有因,乙萱,我需要你告诉我,找你的是谁、又为什么要来找你。” 刘乙萱明显对这个问题有点抗拒:“你们让他消失就行了,干嘛……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啊。”可能是一纸契约成了付钱的的甲方,之前的怯懦褪去了不少。 “姑娘,不知道对方存于世的因,我们必然也无法满足你想要的果。这是我们的办事流程,还请你理解。”周以然注意到安篱换了称呼。 “还有,不要撒谎。如果你撒谎,我们会知道的。”安篱眨了眨眼,补充道。 刘乙萱盯着安篱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一眼周以然,略作思索后开了口。 **** 刘乙萱高中是在市一中念的,省四星级重点中学,几乎每年的文理科状元都来自他们学校。高一分班之后,她被分到了物化班的尖子班。 他们班在学校很出名,不仅是因为年级前三他们班次次榜上有名,还有就是他们班上的两个男生。 徐泽楷和江羽承。 徐泽楷是他们的班长也是年级代表,在老师眼里他是智商高、情商高的好学生;在同学眼里,他是阳光帅气乐于助人的学霸。总之,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是大多数家长都希望自己孩子长成的样子。 而江羽承不一样。 虽然他被校报公认盖章过是校草,还是老师重点培养的未来理科状元,但名声在外,他们班却少有人与他有过多的交集。平日里他待人处事都很冷淡,话也说得少。他和同学的关系永远都是很疏离,也没什么朋友,但他似乎从来不在意。 刘乙萱是英语课代表,平日里和徐泽楷关系近一些,和江羽承则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没有说过几句话。 而现在出现在刘乙萱面前的就是江羽承。 他在去年5月,也就是高考前跳楼自杀了。 关于他自杀的传言很多,有的说是家庭原因,有的说是抑郁症,众说纷纭。那时候正值高考,同学们都在努力备考,但学校门口每天都有媒体记者堵他们,询问关于江羽承的情况。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江羽承是当地首富汪正良的儿子。 说是儿子,其实是继子。他的母亲离婚后嫁给了汪正良,还生了个女儿。但直到江羽承自杀被媒体曝光,世人才知道原来汪正良的夫人还有个儿子。当时学校为了缩小影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原则上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同学对校外透露江羽承的情况。 **** “所以,你见到的人是你的高中同学,还是个男生,是吗?” 周以然突然出声,打断了刘乙萱的陈述。 “是啊。”刘乙萱有点不明所以。 “你稍等一下。”周以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赶忙起身把安篱拽回了陈寅一处。 注意到承寅还是不可视状态,周以然对着安篱小声道:“我之前见到的是一位女士,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应该少说也有三十好几了。而她见到的是一个读高中的男生。这……情况有点对不上啊。” “你说的这个情况,两种可能性比较大。一种可能,那位女士是魂主,男生是幻象,如果是这种情况,就需要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另一种可能,你见到的和她见到的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可能,现在妄下定论还太早。”承寅耐心地解释到。 “老大说的没错,这种情况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不少,我们先继续听听她怎么说,再做判断。” “好的,我就是……把我知道的情况说一下。”周以然看了一眼承寅,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你做得很好。”承寅笑了笑,给了周以然一个肯定的眼神。 ****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安篱坐回了位置上,”所以江羽辰为什么会找上你?” 刘乙萱可能是思路被打断了,怔楞了一会才回道:“因为徐泽楷。” 安篱没说话,示意她往下说。 “高三上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徐泽楷找到我,让我帮他一个忙。”刘乙萱停顿了一下,偷眼看了下安篱,“他让我约江羽承去一个……一个宾馆。我一开始没答应,我说我和他也不熟,让他自己去约。但是,他威胁我,我……我没办法。” “去宾馆做什么?” 刘乙萱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我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把他约到那,他来了我就走了。” 安篱注意到刘乙萱话里前后有矛盾。“你刚才说你和江羽承没有多大交集,那他为什么赴你的约呢?” 可能是触碰到了不愿想起的记忆,刘乙萱开始烦躁起来。“我有我的办法,反正不是什么不正当的手段。约他那天是周日,周一他也正常来学校了,我就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其实直到他自杀,我也没把这事和他自杀的事联系到一起。” “哦?所以你现在又为什么联系到一起了?”安篱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知道这姑娘在模糊重点。 “因为……因为徐泽楷自杀了!”刘乙萱拔高了音量,“就在半个月前,因为一些事我去b市找他,他的同学告诉我他自杀了,跳楼自杀。但是徐泽楷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自杀,我当时就很怀疑。然后回来后没几天,晚上我就开始见到江羽承了。你说,这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所以也就是说你认为江羽辰因为你当时约了他,所以把你也当作复仇对象了是吧。” “是。”刘乙萱回得很笃定。 “但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怎么又知道江羽承会找徐泽楷复仇呢?” 一语中的。 刘乙萱意识到自己踏进了安篱设的语言圈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圆话。 安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刘乙萱的反应,见她不说话,倒也不再逼问,“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乙萱还有乙萱妈妈,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将事情调查清楚,我们自会上门拜访。” 听到说让回去,刘乙萱一下急了。“你们现在不去抓他吗?你们想知道的我不都说了嘛!” “姑娘,拿着你说的这个事实去找他,我怕我没命回来。”言下之意也就是安篱觉得刘乙萱没有说实话。 但刘乙萱没有听懂安篱的意思。“我们可是有签约的,你们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啊!” “萱萱。”刘琳意识到女儿说错了话,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安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马上接话。这种客户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招手把周以然叫到了身旁,耳语道:“以然,你把你这两天练的那些符咒拿些给我。” “啊?那些龙涎说都是废符,我都扔垃圾篓里了。”周以然没想到安篱因为这个叫他。 “你拿些来就是,就拿龙涎说有进步的那些就行。”对你而言是废符,对她可就不是了。 安篱朝母女两笑了笑,示意她们等一下。 不稍一会,周以然回来了,安篱才就着刚才刘乙萱的话说了下去:“姑娘你放心,契约精神我们还是会遵守的,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去,我们有我们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还请见谅。待会你先拿一些符咒回去,短期内你都不会再见到你不想见的东西。”安篱可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一纸契约算得了什么,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信息对称、平等对话。 安篱一席话说得胸有成竹,就周以然站在一边心虚得不行。他手里拿着一叠刚从纸篓里倒出来、一张张捋平的符纸,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符纸能派上用场。 刘乙萱还想说些什么,她妈妈立马起身接过了周以然手里的符纸,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没给刘乙萱开口的机会。 这下,周以然更惭愧了。 **** 送完母女两人,三人便坐到了一块。 “以然,你怎么看?”承寅率先问了周以然。 “我觉得她有点避重就轻,我听完也没明白为什么那个江羽辰要去找她。”周以然直言不讳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安篱,你觉得呢。” “她在撒谎,即使她没有撒谎,她也过滤了太多事实和细节,比如那个男生是怎么威胁她的,她又因为什么事去b市找他,她既然能够马上把江羽承的出现和徐泽楷的死联系到一起,就说明之前那个宾馆之约没有那么简单,她也不像她所说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提供的信息里几乎没有对她不利的点,但没有一个亡魂会无缘无故地打扰现世之人,总之我觉得她的陈述水分很大。” 承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沉默片刻后道:“委托是你接到的,明天你先去调查,带着以然一起,遇到情况及时跟我说。” “好的,老大。”安篱一听这次老大居然让她一个人打前哨,心里雀跃的不得了,要知道之前只要是现世的委托,她不是得和龙涎在一块,就是得跟在承寅身后,而平日里她可以单独出任务的那些南冥的低等级任务,让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完全无地施展。 就在安篱还沉浸于终于要一个人出委托的美好愿景中时,周以然说话了。 “其实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去调查事实真相,我们不能直接渡灵吗?”周以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真变成了现世警察的角色,不仅有枪,还要去查明真相。 这个时候安篱终于意识到——好吧……她直接忽略了老大是让周以然跟她一起去调查这个前提。 心情郁闷地答道:“渡灵渡灵,没有灵怎么渡!” 看安篱一副你听我娓娓道来的架势,周以然便知道科普时间又到了。第九章血缘(3)渡灵 “不谈精怪,就单以人为例。死亡状态之下,人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灵与念构成的一种特殊存在,虚化、不可视、无法对现世产生任何影响。正常情况,他们都会被安灵司记录在册,直到渡河前都处于放任自由状态。” 说到这,周以然有点糊涂,安篱便再细致地解释了一番,顺便心里暗暗吐槽——之前老大都跟他讲了些啥,果然就是为了糊弄他来吧。 “南冥掌安魂渡灵,北冥掌审判轮回,而联系两者的也就一本生死簿、一条奈河。转世轮回之前,侍灵官都会在生死簿上留存一片识灵来记录生辰八字,然后再将生死簿交予南冥的安灵司。待生灵再次变为亡灵,生死簿上的识灵由红转黑,自生死簿剥落,阴司便由识灵指引前往,告知死亡事实。” “那这和渡灵又有什么联系呢?”周以然决定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 “这就和魂有关了。刚也说了,亡灵是由灵和念共同构成的,正常情况下,灵念始终应该是一体的,即使因为一些外因的刺激使得亡灵想要插手现世,最多也就是借一些没有灵的物件或者灵力弱小的动物,通过同频震动的方式来实现。” 周以然觉得自己光听,脑子都要转不过了。“安篱你等等,我去拿个纸笔。”俗话说,好记心不如烂笔头,记一记总归没错的。 周以然回房间拿纸笔去了,大厅就只剩下了安篱和承寅两人。 安篱瞥了眼承寅,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她在犹豫要不要问,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 “老大,你当初尽说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周以然下决心加入啊。我其实挺好奇的,你说每年司里那么多选你的,你正眼都不给一个,而且龙涎说除了我之外,之前你们也遇到过不少异灵,但是你都貌似没多大兴趣。” 承寅看了眼安篱,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解释!这下安篱更好奇了。“还有见到周以然那天,老大你是知道他会出现的对吧?不然那么简单的委托,你去干嘛?” “安篱。”承寅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安篱微微睁大了眼睛——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除去没有回答为什么肯救她那次,承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说也跟着承寅那么多年,承寅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他不想说的,那就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了。 两人无话,还好周以然即时回来了。 “拿笔记一下,别回头记乱了。”周以然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说哪啦!我想想。”安篱顺势就着周以然的话头,选择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灵念一体。”周以然把平时记带着的笔记本在桌上摊了开来。 “哦对,正常呢灵念是一体的,但是如果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念就会化为执念,而如果执念长期得不到渡化,就会聚形为魂。魂会化魇、成魔,但本质都是魂,这个我就先不展开,日后遇到了你自会明白。” 周以然点了点头,继续画着他的逻辑线图。 安篱继续道:“正常灵念一体的情况下,即使因为一些外在因素,比如发现了生前不知道的真相啊,强烈的怨恨之类的,念成魂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灵念一体,所以一旦成魂,之前说的识灵就会自动解开告知阴司,那他们可能会安排这类亡灵提前过河,永除后患。轮不到我们插手。” 安篱看着周以然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心下偷笑,不免想逗逗他:“记重点啦。” 果然,周以然马上一副准备奋笔疾书的样子,等了半天没人说话,才知道是安篱逗他。抬头,就见承寅和安篱两人都在偷笑,一个笑得微不可察,一个笑得放肆夸张,瞬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的确是到重点了,安篱收了笑。“魂虽因念生,但可以脱离灵体单独存在,而灵灭,魂自然也会消散。就是因为这个特性,才催生了渡灵师这个行当。” “脱离灵体?”周以然大概知道刚承寅说的魂主指的是什么了。 “没错,无论是主动脱离还是被动脱离,我们都把脱离灵体单独存在的魂称之为魂主。而不管是任务也好、委托也罢,你今后遇到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概率都是灵、魂分离的这种状况。所以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原因。” 周以然没有插话,他知道安篱这是要回答他最初提的问题了。 “想要开启渡灵式,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灵体,这是渡灵的媒介;第二,真相,只有魂主认同的真相才能化去执念,安祭亡灵。第三,心意,通过解读魂主的心意,使得灵念重新合二为一。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如果我们贸然启式,不仅可能无法渡灵,还会遭到反噬,增大风险。” 安篱现在说的这些一大半是当年龙涎跟他讲的,还有些是她在各处听来的,她现在就是依葫芦画瓢再转述了一遍。不过当年她听完也是似懂非懂,都是往后的实践里才确实理解到的。 “好了,提问环节。”安篱觉得自己情况说明的差不多了,便问周以然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什么情况下才会魂灵脱离?刚有说到灵念一体的状态下,念还未成魂,不是就会被发现吗?”周以然在他笔记本上将魂灵脱离四个字圈了出来。 “这个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我觉得以后现场教学比较容易理解。是吧,老大?”安篱朝承寅看了一眼,以征求同意。 承寅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嗯,贵在实践。”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一直查不出真相,或者说凑不齐三个条件,而魂主的危害性又特别大,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别说,周以然思路还挺清晰,问的问题都直切要害。 这次回答的倒是承寅:“强行渡灵,可能……会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南冥不判善恶,不仅只针对现世之人,对南冥中人也是一样。他们都有轮回转世的权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自不会强行渡灵。” 安篱倒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极端情况,毕竟承寅、龙涎都强大如斯,跟着他们,即使不去调查真相,他们大概也有上百种知道真相的办法。 “我差不多懂了,那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要求那女孩告知实情呢?告诉她真相的利害,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应该会说实话吧。” 听到这话,刚准备起身的安篱复又坐下了,她觉得周以然从小一定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人心险恶:“有的时候人们宁愿别人去发现真相,也不愿启齿自己的罪恶。更何况,其实她说不说实话都无所谓,我们只是想从中了解一些基本情况,好有调查的方向。” 周以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行,那明天我就带着以然先去探探情况,老大你这边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安篱边说边走到长桌旁,收拾起了自己刚才随手放的契约和印泥。 “叫上龙涎吧,我看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什么。刚不是还说让我和周以然两个人去的嘛,怎么又加上龙涎了。没等安篱开始抗议,承寅又加了句:“以然刚才还提到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孩一句没提,我猜事情没那么简单,让他给你们搭把手吧。” 龙涎都在了,那到底是谁给谁搭手啊。哎,算了。反正她陆安篱单独接委托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无数次了,也不差多这一次。“行,那我回头跟龙涎说一下。” 相比于安篱的失落,周以然倒是内心雀跃。他终于可以出任务了,终于不再只是一个咖啡店前台小哥了。 周以然对明天翘首以盼。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 **** 因为是饭点的缘故,路上车流量很大,刘琳的宝马x5被堵在一个十字路口已经十分钟了。 刘乙萱从坐上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最后,还是刘琳先开了口:“萱萱,高中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怎么没跟妈妈说。” “就我们两人就不用装什么母女情深了吧,搞得好像真的有多关心我一样。”刘乙萱玩着手指,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刘琳一眼。 “萱萱,你出这事,妈妈是真的很担心你。学校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去了。到现在半个月,我也一直在家里陪你。” 左转弯灯亮了,刘琳马上踩油门跟上,不给别的车插空的机会,但也就过了五六辆车,还是停在了左转弯道上。 “所以,我是耽误你赚钱了还是耽误你见男人了?”刘乙萱嗤笑了一声,“哦,我倒是忘了,你见男人就等于赚钱了,瞧我这记性。” 刘琳脸上有点挂不住:“刘乙萱,你和高中老师那事是我出钱摆平的,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甩什么脸子。” “那我可不敢,我还指望着你的钱送我出国呢。”刘乙萱揶揄道。 刘琳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自己早晚得被自己的女儿气死。“行,你的事我不管了。刚人家也说了短时间内都没事,我这边工作事也多,明天就回h市了。你有事再打我电话吧。” 刘乙萱干笑了两声:“真是一个好母亲。” 刘琳提了口气,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她觉得她和自己这个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第十章血缘(4)生日 周以然躺在床上,用手机反复搜索着江羽承的名字。 稍早之前,刘乙萱提到过这个男孩的死让媒体穷追不舍,那在如今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时代,必然也会留下不少记录。但令周以然惊讶的是,他几乎搜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搜索引擎,但就是查无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以然尝试变化了诸多关键词,如市一中自杀、汪正良儿子等,但就是一无所获。懊丧无比之下,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家财大势大,将所有相关的报道、新闻都给抹了。 叹了口气,周以然放下手机,放弃了想提前了解下情况的求知欲。 **** 夏天天亮得早,迷迷糊糊被拱醒的时候周以然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一看手机才6点,瞬间有了起床气。 扒拉着枕头正准备看看是谁这么大清老早地叫他,就看见龙涎正站在他床头,怀里的乌狸朝他喵地叫了一声。 周以然瞬间就清醒了。腾地从床上坐起,问道:“要出发了吗?”昨天不是定的9点吗?难道他记错了? “过十分钟楼下集合。”说完话,龙涎头也不回地穿墙……走了。震惊之余,周以然意识到自己平日锁门这一行为是有多么的多此一举。 洗漱完毕下楼正好六点十分,只见店门外一辆眼熟的红色polo“滴滴”地摁了两下喇叭。歪头一看,果然是安篱的车。迅速坐上后座,猝不及防地怀里多了2个生煎,是坐在副驾的龙涎丢给他的。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安篱一脚大油门就驶了出去。 周以然揉了揉磕到的额头,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安篱答:“机场。” **** 城南是s市的富人区,江羽承自杀的地点就是在城南某个高级小区。具体安篱他们是从哪了解的,周以然自然是不知道。 而他们现在要去见的就是城南辖区当时负责江羽承案件的民警。而这个民警正好今天9:30的飞机飞c市执行任务,于是便有了龙涎一大早叫起床的场景。 紧赶慢赶,安篱他们在7点左右到达了候机厅。虽然提前路上打过电话了,但要在诺大的机场找一个人还是要点时间的,最后还是龙涎把人给找到了。 应该是去执行某项大型任务,他们一群人少说有二十来个,穿着便装,不说也不知道是警察。其中一个穿着淡黄色t恤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好,是林警官吧,昨天吴局应该有给你打过电话。”说话的是安篱,一派正经态度。 林姓警官比周以然稍矮一点,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年纪,他低头审视了一下他们三个,开口道:“你们好,我是林玦。” 带着他们找了一处人不那么多的地方坐下,林警官开门见山道:“我昨天重新看了一下案卷,时间不多,我先陈述一下整体情况,具体细节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打断我。” “接到出警任务是5月24日下午6点50分,说是观棠四季有人报警自杀,但是当事人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他要我们警方通知他的父母,并告知了父母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当天我主班,接到警情就立即带人出发了,路上也按当事人的要求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 **** “喂你好,我这边是城南派出所,请问是江羽承的母亲江绫吗?”林玦坐在副驾,先拨通了当事人给的母亲的号码。 “您好,江董在开会,我是她的私人秘书,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会后我帮您转达。”电话那头并不是江绫本人,而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林玦从警快十年了,自杀的案子不知道遇过多少,有真自杀的、有闹着玩的,但今天遇到的这个,他还真一时拿捏不准。拿捏不准的,那还是按流程办事的好。 “江绫本人的手机是这个吗?江绫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江羽承,住在观棠四季7幢1801?”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回道:“小少爷……我是说江羽承出什么事了吗?” 林玦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报假警:“他报警说要自杀,地点就在观棠四季7幢1801,让我们电话通知父母到场。”林玦一口气说完,开车的张师傅朝他看了好几眼,怕也是被这魔幻的操作给震惊到了。 又是一段沉默之后,只听电话里的男声道:“好的,我马上通知董事长。谢谢警官告知。”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容不得多想,林玦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你好,请问是陈钦本人吗?我这边是城南派出所。” 听到是派出所,对方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羽承是你儿子吧?” “羽承……是我前妻的儿子。”这句话,可把林玦给逗笑了,感情这年头离了婚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林玦这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当事人要警察帮他联系自己父母了。 做母亲的,给的电话是秘书的;做父亲的,怕是连他有个儿子都忘了。 见这头一时没回应,陈钦追问道:“警官,他是犯什么事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林玦不能感情用事,把损人的话收回嘴边,快速地说明了情况:“江羽承在观棠四季7幢1801报警自杀,他让我们联系你。” “什么!”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应该是突然站起、椅子倒地的声音。 比起刚第一个电话里秘书的淡定,这个反应倒显得真实多了。 “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我也在往那边赶,你这边尽快吧。”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 通完这两个电话,林玦心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让张师傅开快些。 他们到的时候,消防正好也一块到,提前到的联防已经和小区物业沟通过,确定位置之后,两队人马直奔7号楼而去。这个时候正好是7点整,离接到报警电话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观棠四季虽然不是别墅区,但也是当地知名的高端住宅,小区刚交付不久、清一色的大平层,最小面积也要180平,在s市寸土寸金的地段,每一套都是千万级别。而当事人所在的7幢,是当时的楼王,价格更是比其他高了些。 因为是一梯一户的构造,物业带了应急用门禁卡,但是进到一楼大堂的时候,却见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士在电梯旁守着,“警察先生,晚上好。羽承少爷让我在这等你们。” 人命关天,林玦只想快速掌握情况:“你认识报警人?” “我是他家的管家。”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玦心下越来越觉得这事稀奇,但这会也没空多废话了,开了执法记录仪就准备冲进电梯,却没想被拦了下来。 “抱歉,少爷说了,只可以上去两位警官,其他人还请留步。”说完,她看了一眼在场的物业、消防和联防的一大帮人。 这……消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这种情况,林玦无奈,向这位女士说明了报警情况,但她像没听到一样,不发一言,只是神情又落寞了几分。 考虑到当事人情绪,在情况未明的状态下也不敢贸然闯入。在跟消防商量之后,林玦决定自己带一名辅警先上去,有什么状况及时沟通。 电梯上行,没几个眨眼就到了18层。 入户大厅很宽敞,少说也有个二十来平,出乎意料的是,门居然是开着的。管家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道:“两位请进。” 第916章 番外七百九十三 南冥记事3 进门,入眼就是一个大横厅、整片的落地窗,当事人江羽承就坐在最左侧的窗沿上,一半身子在外。 听到声音,男孩转过头来。看清来人之后,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孩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身上穿的校服表明他还是一个学生。 md,居然还只是个孩子。林玦心里暗骂了一句。 “请问警官通知我的父母了吗?”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心灰意懒,男孩带着笑,说话的时候从容自若。但就是这种正常让当下的境况愈发显得不正常。 林玦下意识地开口:“你的父母在来了,孩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你先下来。” 江羽承看着林玦,咧了咧嘴、平静地说道:“警官,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林玦一时怔在那里,枉他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此时愣是找不到一个相似的案例,一个合适的回答。男孩的眼里是他读不懂的绝望和解脱,这让林玦害怕。因为没有人能拯救一个一心赴死的人。 但是林玦必须争取时间。 “孩子,不管什么事,你先下来,我们帮你解决,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相信叔叔一次好不好。”林玦把手伸出去,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但是江羽承识破了他的意图:“警官,从你现在站的地方到我这里至少有十二米,在你跑过来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翻身跳下去。” 话一出口,林玦收回了刚准备跨出去的第二步。 他不能冒险。虽然男孩应该在他父母来之前不会做出危险的举动,但他不能、也不被允许冒险。他这边处于被动状态,那他也得为消防争取时间。 “好,好,我不过去,那你可以跟叔叔说说吗?你是一中的学生吧,你这身校服,叔叔以前也穿过。”林玦试图转移男孩的注意力。 但江羽承置若罔闻,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喃喃道:“他们应该快到了。” 他们?指的是男孩的父母吗?林玦想到刚才那两个电话,决定转化一下话题方向。“孩子,你还小,相信叔叔,没有过不去的槛,过个十年你回头看,现在的事都不是事,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呵”,听到这,江羽承低头笑了一声,像是在回忆般地,他看向林玦的眼里,慢慢说道:“警官,我第一次想结束生命那年是十岁。” 林玦愣了下。想他阅人无数,此刻却被眼前这个男孩看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林玦想移开视线,但他不能。 只听男孩的声音继续道:“当时有人告诉我,我随时可以选择死去,不如尝试下活着,说不定我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毕竟选择跳楼而在半空中后悔的也大有人在。因为这句话,我尝试着活到了现在,但我明确的知道,我活着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可以死去,是死亡,让活着这件事变得可以承受。” 顿了顿,江羽承复又说道:“但是,警官,从始至终,我没有后悔过我的决定。” 一席话,听的林玦脊背发凉,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正真意义上的自杀,没有冲动、不留余地、绝对理性。 救人是林玦的职责,他必须做点什么,但他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僵住了,房间里的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男孩视线看向了他的身后。然后,就听到女人愤怒的声音。 “江羽承,你在干什么!给我下来!” 林玦转头,看到身后站着管家和两男一女。女的一身利落白色套装,精致的妆容给她漂亮的面容平添了一分英气,她身后跟着的男士看着年纪大些,一身深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女士皮包,林玦猜他是刚刚电话里的秘书。 而相较于这两位体面的穿着,另一位男士就显得平民多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体恤、一条黑色牛仔裤,高高瘦瘦的,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这应该就是男孩的父亲了。 “hi,父亲、母亲。好久不见。”江羽承坐在窗沿上,好整以暇地和他的父母打招呼。 “羽承……”父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们呢。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以这种方式了。”江羽承看着他的父母,给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江羽承,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你给我下来,不要让我生气。”江绫说着,就准备向窗边走去。 林玦把她拦了下来。“女士,不要冲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他觉得如果江绫现在过去,江羽承会马上在他眼前消失。 操,消防那边怎么还没动静,是遇到什么技术困难了嘛。林玦心情极度烦躁。 “抱歉,母亲,这一次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江羽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你们还没见过我穿校服吧,我今年读高三了。” “羽承,儿……儿子,你别做傻事,快下来。”不看,也知道此刻他父亲的表情有多吓人。 但江羽承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别说,13年的时间可真够长的,我看你们还真像陌生人呢!你们怕是也一样吧。”林玦发现江羽承又看了眼墙上的钟。 马上要7点半了。 “时间不多了,好好跟你们道个别吧。”江羽承正了正身子。 看到江羽承的动作,陈钦崩溃地大喊道:“不不不不不不,求求你,儿子,求求你,不要,你下来,是爸爸错了,求求你。”颤抖的声音足以说明他的父亲有多害怕,完全没有了来时斯文的样子。 而一旁的江女士,比起急切,脸上更多的是喷薄而出的愤怒。 江羽承看着他的父亲,眨了眨眼。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和一根蜡烛——是过生日时常见的那种数字蜡烛,他手里的是个零。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江羽承低头,点燃了手里的蜡烛。 林玦手心里都是汗,他等不了消防了。 看没人回答,江羽承自嘲地笑了笑。他把手里的蜡烛又举高了点,然后,当着父母的面,吹灭了。 “猜我刚刚许了一个什么愿。”江羽承看着他的父母,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 林玦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准备冲上去。 “我的愿望是……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做你们的儿子。” 林玦冲了上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再见了。” 江羽承坠落的瞬间,林玦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他体能百米冲刺只要11秒,但他第一次觉得12米原来那么远,远到没有办法抓住一个生命。所有的感觉器官好像一瞬间失灵了,只听不知是谁在耳边说道:“羽承少爷,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他18岁生日。第十一章血缘(5)管家 当时他父母的反应是怎样的来着,林玦想不起来了。准确地说,他脑子里对当天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因为明确是自杀,自然也不会立案调查。但后来因为媒体的介入,这件事还是被推上了当地舆论的风口浪尖。林玦也在网络上零星关注过,然而大抵都是小道消息,挖的都是夺人眼球的丑闻秘辛,不足为信。 不过另人奇怪的是,一段时间之后,林玦上网再去搜索相关信息,却发现之前的所有报道都被删除,甚至连江羽承这个人名都搜索不到。这是第一次,林玦亲眼见证资本的强大,因为据报道,江羽承自杀的那个小区是汪正良,也就是他继父集团名下地产公司开发的产品,受事件影响,房价大跌,集团的股价也因此受到牵连。 再之后,林玦就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了,直到安篱他们找到他。 “林子,刚那几个人谁啊?什么事这么着急,还跑到机场来。” “啊?”同事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林玦的思绪,“哦,来了解去年观棠四季那事的。” 林玦无意隐瞒。当年这件事在他们内部的各大群里属实也被讨论了一番,有印象的应该还不少。 “观棠四季……自杀那案子啊?” “是啊。” “嘿,这案子还有人在查啊。是不是从汪正良那头查过来的。”邻座坐的是林玦警校的师兄,分局搞经侦的。 “怎么说?”和汪正良有关?这个林玦倒是头一回听到。 “最近上头有动作,我们这位汪首富怕是树大招风哦。就之前那小区,观棠四季,名字起得是真好听,逃生和救援设施做的那也是真一塌糊涂,不然就那小孩能这么容易自杀吗?当时消防硬是没找到援救的办法啊,就地上那救生垫,也就图个安慰。” 其实林玦大致也猜到了。江羽承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就是因为他算好了时间,消防救不了他。但这些都是猜测,林玦没有跟安篱他们讲。 “不过,查汪正良……刚那三位也太年轻了点吧,后起之秀啊。” 林玦笑了笑,附和道:“是啊,现在的孩子都不得了。”安篱他们是不是这个目的,林玦不知道;他们三个是谁,林玦也没有过问。毕竟是吴局亲自打的电话,来头那肯定是不小。 **** 林玦已经走了,周以然他们三个还坐在候机大厅里。 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多人见证的自杀,江羽承这条线一下子复杂了起来。本以为从江羽承自杀入手或许能牵扯出他找上刘乙萱的原因,结果却是毫无进展。 是继续顺藤摸瓜追他父母的这条线?还是另辟蹊径从学校入手?学校那边已知的线索人物里刘乙萱是委托人,徐泽楷已死,怎么看都是父母这个方向更容易深入。但就是在这点上,安篱和龙涎产生了分歧。 “从林警官的陈述里大概也能猜到,江羽承的死,他爸妈脱不了关系。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找他们呢?”安篱微微蹙眉,不理解龙涎的说法。 “他父母不会开口的。”龙涎还是这句话。 “他们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啊。之前不都是这么操作的吗?”安篱想到之前和承寅、龙涎一起出委托的时候,遇到不合作的、说谎的,统一幻术伺候,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龙涎撇了一眼周以然,回安篱道:“那是迫不得已,而且老大也在场。” 周以然是人,在他还没有习得共情之前,任何幻术的施展都会对他产生和常人无异的影响,承寅不在,作为施术者的龙涎没有把握保周以然无恙。但安篱不明白其中缘由,心里直骂龙涎死脑筋。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周以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去找那个管家呢?”既然是管家,那平日里和江羽承关系应该比较亲近,至少从林玦的陈述里可以推断,江羽承很信任她。 听到这话,安篱一愣,转头就给了周以然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周以然对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这一点感到欣慰,但安篱似乎没有准备动身的意思。她只是看着周以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继续说话,直盯得周以然心里发毛。 不时,只见安篱神色一变,扫了一眼周以然和龙涎,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说,江羽承的灵体会不会还在那。” **** 魂灵分离,大体可以分成两大类。第一类,死亡之后生灵离体,灵念一体的状态下,借助外力实现魂灵分离;第二类,死亡之后生灵被困,念得不到即时渡化,自化为魂,实现魂灵分离。 如果是第一类情况,灵自是不好找,不是被藏起来了、就是被当作筹码进行了交易,安篱他们不喜欢接这种委托,因为多半会和南冥一些不明势力扯上关系,处理起来费时费力,指不定还要直接武力相抗。而第二类,无论是自困还是被困,只要□□化为灰烬,灵体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大都会回到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就是死亡现场。 在江羽承的语境下,也就是观棠四季7幢。 安篱准备去碰碰运气,毕竟找到了灵体,渡灵任务条就完成了三分之一。 “那管家还找吗?”周以然听了一路安篱的分析,脑子里还惦记着管家的事。 “找啊。术业有专攻,找人这种事就得找专业的人做。是吧,龙涎。”安篱开着车,睨眼看了下龙涎以求确认。 “嗯,找西老板。” 西老板又是谁?自从开启新世界大门之后,周围时不时就会冒出新的人名、称呼。周以然也不准备问了,反正确定去找那个管家就行。 红色polo在绕城高速上匀速行驶,7月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车里的冷气打得很足,难得早起一次,这会儿周以然开始有点犯困,听着安篱和龙涎你十句我一句的对话,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以然被关车门声给惊醒了,惺忪间只听安篱满口兴奋语气道:“还真问对了,你猜现在1801住着谁?” 撇眼看到周以然醒了,安篱转头:“醒啦然然,我们这回可真来对了。” 周以然似醒非醒,侧头往外一看,他们的车就停在观棠四季小区对面马路上。来不及惊讶自己居然睡到了目的地,只听安篱继续道:“看来我们不用去麻烦西老板了。那个管家叫霍红,现在是7幢1801的业主。” **** 在18楼的入户门厅,周以然见到了这位女管家。 管家比周以然预想中要年轻得多,看着也就40不到的年纪,穿着一条驼色过膝长裙,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素颜的面容算不上漂亮,但可能是自身带着的温婉气质,让人看着就是格外舒服。 “你好,请问是霍红,霍女士吧。”说话间安篱亮了一下证件。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现在他们的身份是民警,当然周以然也是很久之后才推断出来其实他们当时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寻找灵体龙涎、安篱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做到,化简为繁不过是为了让他也能现场参与。不过因此遇到了想要找的管家,也算是意外收获。 “是,两位警官你们好。”霍红看了眼安篱和周以然,局促地笑了笑,“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也为了更方便地搜索江羽承的灵体,龙涎虽和他们在一处,但却是不可视状态,管家自然看不见他。 “我们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江羽承。”安篱跟霍红解释道。 听到江羽承这三个字,管家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眼神,不过转瞬间又眼帘低垂,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好久没听到少爷的名字了,还真是有点想念。”说完,就把他们迎进了屋,“两位请进吧。” 进到客厅,周以然就看到了林玦提到过的大片落地窗,但目之所及完全没有灵体存在的迹象,龙涎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环视一圈后对他们说道:“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安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扮演警察的角色:“请问霍女士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江羽承家的管家的。” “准确地说,我只是少爷一个人的管家,要算时间的话,到去年为止,我跟着少爷也有13年了,两位请坐。”霍红把他们带到沙发边坐下,自己转身去吧台倒了两杯茶水出来,“请问,警官是想问少爷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保密需要,我们不能透露案情还请谅解。但里面涉及到江羽承的家庭关系和学校关系,对我们案件的侦破或许会有帮助,我们想要客观地了解一下,还麻烦霍女士这边协助我们。”安篱特意强调了客观这两个字。 霍红缓缓地坐到了周以然和安篱斜对面的贵妃上,开口说道:“少爷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他的经历能够帮到你们,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只是……”停顿了几秒,霍红看了眼安篱和周以然,“你们也知道,少爷不在了,虽然我跟着少爷十来年,但其实很多事我了解的也并不多……” “没关系,霍女士只管回答你知道的就行。”安篱接过了她的话。 “行。”霍红说完,端坐了下身子。 “那我们先从家庭关系开始。霍女士能给我们大致描述一下江羽承的家庭结构或者说家庭人员吗?”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周以然注意到霍红看了眼左侧落地窗,没记错的话,那里是江羽承跳下去的地方。 眼神回转,只听霍红开口道:“少爷,没有家人。” 第917章 番外七百九十四 回不去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尼采 “子阳啊~快起床啦!今天开学别迟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回响回来了一声青涩的少年音:“知道了,妈”陆子阳翻下床穿上拖鞋便匆匆忙忙的去洗手间洗漱。 看着儿子起了床,这时李清艳才去女儿的房间直接“破门而入”,走到李晓清的床边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骂到:“你个丧门星想睡到天黑啊!你哥起来了,快起床煮早餐!”李晓清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尖骂声,知道再不起床就要挨打了。 因此下意识的立马弹起来,撑着困乏的身子拖着鞋子绕过李清艳跑去洗手间。到了洗手间陆子阳问到:“妈,又骂你啦?你别放在心上,妈是怕你迟到。” “嗯我知道,我没放在心上。”李晓清站在后面不在意的回答到,转而又认真的问道:“哥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陆子阳习惯性的回答道:“随便吧,和昨天一样就吃鸡蛋面吧。” 李晓清出神的看着洗手间镜子中认真刷牙的陆子阳,然后点了点头“好那你今天要吃多一点哦,不然没到中午就饿了。” 陆子阳抬头看了镜子中的李晓清一眼又低下头吐了吐漱口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待陆子阳洗漱好后李晓清麻利的整理好自己去厨房下面去了。 在李清艳的催促下两人很快便出门了, 今天是陆子阳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也是李晓清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们都不希望自己一开学就迟到,因此搭上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现在还很早车上没有多少人,两人随便找了个中间的位置便坐下了。 可能是起太早了有点犯困,陆子阳一坐下就闭目养神起来。早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脸上照得有些红润,李晓清就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不再搭话。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到下车。 车子一路通畅很快到站了,李晓清考上和陆子阳同一间高中。所以他们并肩一同返校,虽然还很早但回校的学生却不少。 “哟哟哟,没想到啊!我们只会学习的陆子阳同学居然也找了女朋友啊~”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嘲讽的男声。 陆子阳脚下一顿看向声音的源头,果然是他。然后不屑的把头转了回来不再理会,继续向校门口走去。 李晓清自然也听到了那人的话,心理知道他误会了,但仍不经耳红的低下头扶了扶肩上的书包带,跟上陆子阳的步伐。 但赵顾惜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加紧追上他们的步伐拦住陆子阳的路威胁的说:“怎么?做贼心虚?” 陆子阳淡淡的回答道:“你误会了,她是我妹,请你别挡住路可以吗。”说出的是请求的话,但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赵顾惜听得更不乐意了:“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说谎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吧。”说完便看向他身边的李晓清。 李晓清被打量的不好意思了,开口解释:“同学,你真的误会了,他真的是我哥。” 当赵顾惜还想反驳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向校门口走去。 “哼今天开学你好自为之,我懒得和你计较。”对陆子阳放下话便扭头往校门口走去了。 到底是谁计较谁啊,陆子阳无语的摇了摇头对身边是李晓清说:“对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必理会。” 说完继续向门口走去,后者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在路上耽搁久了远远望去班里人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好了到了你去你自己班吧”陆子阳看到自己班在不远处,放下话便走向拐角处的那个班,上面写着高三一班。 李晓清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愫,直到看不见那个身影那种目光才收了回来,眸子里不带半点刚刚那种暴露的感情。 呼出了一口气,待恢复正常后转身去找自己班的位置。 ?(默默喜欢,卑微的守候,只愿陪伴左右,是你也只能是你)陆子阳回到班果然课室里的人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他向第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望去,似乎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习惯。 “怎么还没回来,不应该啊?明明每次都很早啊”这句话好像在自问自答又好像是安慰自己。眉头微微皱起,带着着急的神色。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抓在手心的力道紧了紧。 不一会儿门口终于等来熟悉的身影,待那道身影完全出现在陆子阳的视线时,他的心脏跟着紧了紧,手心不自觉的渗出一层薄薄汗。陆子阳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了打气,然后吐了口混气,慢步向靠窗的方向走去。 “妙言生...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陆子阳腼腆的把准备好的礼物稳稳的放在对方的桌子上,便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对方的回复。 王妙言刚回到班一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便被陆子阳这么一个突然的惊喜搞得不知所措,她朝陆子阳礼貌一笑说道:“谢谢你的礼物,你能记得我的生日哈哈...有心了。” “哈哈不...不客气...应该的”陆子阳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回应道。但心里却因为她的一个笑掀起波涛汹涌的情绪,被狠狠压下了。 陆子阳还想说什么,这时上课铃声却打响了。 “好了上课了待会老师要过来点人数了,你现在快点回去坐好吧,不然老师过来看到又要骂了。”王妙言听到铃声反应过来体贴的关心道。 后者听话的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会还是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暗自窃喜着...嘴角不自觉扬起欢快又满足的笑。 (那年夏日,是父母离异的第三年。六岁陆子阳和母亲住在偏僻的巷子里,因为母亲的职业陆子阳从小就被同巷的人看不起,经常受欺负。 “你个**!就应该吃杂食,不配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快!把吃的拿出来!”几个小孩把陆子阳围住,逼迫他把藏在身后的吃的交出来。 陆子阳被骂得满眼通红,一句话也不敢说愣愣的看着这几个‘恶人’背后的手把糖抓得死死的。 几个带头的小孩看他不打算服软,便上前扯他的胳膊想把他手里的东西扯出来。陆子阳把东西抱在胸口,身子缩起来倔强的护住那唯一的零食。 带头的几个见他如此倔强便用脚踹他身体,一脚又一脚,鞋底的灰布满了他洗到发白的衣服上,像极了一个没人要的小乞丐。 陆子阳强忍着泪水,因为每一脚带来的痛感告诉他:你还活着...可怜的活着。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不然我就去叫大人了!”不知何时传来的女童声打住了这看不到尽头的欺凌。 这些小孩一听到叫大人,哪敢还继续都一拥而散了,徒留陆子阳一人还卷缩在那里,像极了钉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关切的声音传入耳朵,唤醒了神经还处在紧绷状态的陆子阳。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张精致幼嫩的小脸仿佛看到了救赎,湿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得出神。 女孩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弯下身子拖着陆子阳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是对方赶走了那些‘恶人’ 立马站了起来,轻轻扶开搭在胳膊上的力道,摇着头说“没...没事没事我...我自己可以起来”生怕自己身上的脚印脏了对方白净的手。 女孩看到对方拒绝自己的搀扶也不好说什么 “身体是自己的,你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大人说哦。”见到对方真的没事后便丢下话着急的走了。 陆子阳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死去的心渐渐真正有了跳动的感觉...) 那个夏天那个女孩那次心动铭记至今... ——夜宵 第918章 番外七百九十五 石头 石头没有娱乐。 他也不想要娱乐或利益,而且他没有价值观。 时间对石头来讲极快,因为石头看起来睡的比任何人都深。 当一个女孩因为欺骗而坠入娼妓的深渊时。 石头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当某个可怜人浑身抽搐的想要吸某些东西时。 石头躺在哪,一动也不动; 当某个赌鬼因为欠债而被打的失血过多时。 石头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当某个叙利亚难民因为炸弹失去了四肢和一切时。 石头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石头,不会渴望,不会思考,不会享受。 石头不会害怕失去。 因为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他不害怕死亡。 因为他没有生命。 他不害怕分裂。 因为他没有意识。 这块石头。 他的分子有140亿年的年龄。 对他来讲, 这140亿年的时间等于零。 他经历过没有生命的时候。 没有欺骗,没有愤怒,没有操控,没有失去,没有空虚,没有欲望。 当人们说石头不好的时候,人们只是觉得有感觉可以体验舒服是好的而已。 可笑的是,竟然没人敢或想问他们自己为什么想要舒服并且觉得这是好的。 说实话,没有生命比有生命要好的多。 那样一个没有痛苦的天堂。 必定在未来存在。 第919章 番外七百九十六 夜 秋风萧瑟。 我在夜里散步。 “秋”风刺骨。 闻起来像冬天。 我除了路,什么也看不清。 抬头仰望天空。 月亮被云遮住。 看见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我是在睁眼还是闭眼。 黑暗一片,令我害怕。 万一撞到树枝就不好了。 我扣紧帽子。 缩起脖子。 冷的发颤。 为自己的牙颤而笑 。。。 看不见的夜。 这非常的凄凉。 看起来令人抑郁。 没错,看起来。 。。。 看不见的夜。 这可真是有趣! 是真的令人快乐。 没错,是真的。 第920章 番外七百九十七 怪物九十九 1.孤岛 我刚出生时母亲就离了婚,她带着我嫁进了楚家,一年后又诞下一个孩子。 ——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叫楚芷昀。 我自小在这个家长大,并不算个外人,可是母亲更疼弟弟。 可能是因他体弱多病,常年病恹恹的,人虚的像个易碎物品。 或者他才是拥有与这个家亲密相连的血缘关系的人,有我一辈子都比不上的东西。 他像未出阁的公主,常年待在二楼,足不出户,少有人上去打搅,都知道他喜怒无常,发起疯来最乐意摧残自己的身体,会心疼坏了我妈。 那层楼因为有他在,在我眼里已然变成阴气森森的鬼地。 小时候不懂事,对卧病在床的弟弟充满 同情。小孩子的心总是简单,我采了院子里的花放到他的床头,认认真真的跟他讲: 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出去过家家。 你可以做我的洋娃娃。 让我照顾你,因为洋娃娃就是应该被照顾的。 陈年往事了,却给我留下不小的阴影。之后我被妈妈关在房间里一顿毒打,妈妈尖厉的哭骂,骂我多管闲事,生些没用的心思。 原来他花粉过敏,我放的那束花竟害了他。 我的继父楚庚,是一个沉默少语的男人,向来也不曾和谁亲近。 楚芷昀长相更像我漂亮的妈妈,可气质更像他,难以分辨的诡异。像阴天时屋里摆的石膏像,一样的苍白而阴郁。 但妈妈唯他的命令是从,唯唯诺诺到了甚至卑微的地步。他让往东,妈妈从不敢往西。楚庚或许不是大男子主义,但是妈妈在她面前却完完全全是个小女子。 妈妈逐年变得消瘦,憔悴,神经质。我渐渐看不出她身上曾有的灵动美丽的影子。 我大了些后,在妈妈看他的眼神里,惊讶的分辨出了恐惧的情绪。 往后便有了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这是爱吗?这是爱吗? 如果不是爱,致使他们在一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楚庚是个很优秀的商人,我家是独栋的别墅,放眼望去孤独的矗立着,也毫无生气。 这个地区多雨,常阴天。当夜晚的暴雨如注,我透过窗外看,仅有这里亮着灯,像堡垒,像孤岛。 一点光亮,在黑暗中, 摇摇欲坠。 以上,除了常年在精神病院的奶奶,这就是我全部的家人,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如你们所见,现在倒也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但愿。2.狐狸面具 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 天色已晚,偌大的厅里却没开灯,黑空空的。 开关就在我的手边,但我还是摸着黑往房间方向走去。我尽量小心谨慎,以免惊扰到黑暗中的毒蛇。 但其实毒蛇是子虚乌有。 只是处在僻静的黑暗中久了,你很难不变成一只幽灵。 没有幽灵会开灯。 打开房门,看见妈妈站在里面,手捧着一样东西,直愣愣的盯着,连多了个人在门口都没察觉到。 我轻声唤了句:“妈。” 妈妈迟钝地看了看我,她手中是一本书:“……你回来了。” “怎么了?” “不……只是,这本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烫金花纹的封皮,上面绘有鬼怪的模样。 “《怪物之家》。”耳熟的名字。 极细微不可察觉的,妈妈听到书名似乎抖了一下。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有买过这本书。” 她松了口气,可又马上紧张起来:“这本书是在你的门口发现的,你买过的,对吧?” 我绕过她,在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今晚想看一部电影,敷衍答道:“不,没买过。” “没有买过?没有买过……”妈妈喃喃自语起来,反反复复,没头没尾。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她是面无表情的。 我出声打断她:“妈你出去吧。” 密密麻麻的喃喃自语中断了。 她如梦初醒,恍惚道:“哦,好……那、那妈妈出去了。” 轻微的磕碰一声,门关上了。 我舒了一口气,打开台灯。黄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 今晚看的是一部普通的恐怖片。 并不是不害怕,但毕竟只是吓唬人的影片。在如此安静的日子里,我极其喜欢吸收一点这样的刺激。 害怕这种情绪存在,就仍证明我还活着,而不是激不起水花的一潭死水。 正当看到剧情最恐怖的地方,我全神贯注,却听得门外隐隐的传来一声爆裂脆响。 什么东西摔碎了? 我按下暂停键。出门四处看了看,又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亮着灯,妈妈正弯腰捡着玻璃碎片,淡色的茶水洒了一地。 “妈。” 待她抬起头,我才发现她哆哆嗦嗦,泪水凝满了眼眶: “这是楚先生、给楚先生的……” 妈妈称呼楚庚为楚先生。 “再重泡一杯就是了。” “不……楚先生只习惯在这个点喝咖啡。”她满脸茫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顿了一会儿:“……可你泡的是茶。” 闻言,这个犯糊涂的女人低头看了一会,瑟瑟发起抖来:“怎么办,泡的是茶……妈妈连这点事都记不住了,都记不住了。” 我有点难过,又心生怜悯。把她搀扶起来,我说:“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 “我去把咖啡给爸爸送过去。” 她不安的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没关系,还来得及。” 她出去后我便开始着手磨咖啡豆。 因为我不喝咖啡的缘故,家里的咖啡机我竟不会用,还是上网搜了一下教程,才七七八八的冲出一杯咖啡。 楚庚不喜甜,所以我一点奶和糖也没加。这杯咖啡黑乎乎的,气味苦的像中药。我滤的咖啡和以往的定有区别,但愿楚庚尊贵的味蕾不会觉得受摧残。 楚庚与妈妈分房睡,他的卧室是走廊的尽头那间,我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的卧室,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压迫感,颜色又深又暗,与他儿子楚芷昀有极相似的装饰偏好。 我屏住呼吸,敲了敲门。 “进。”楚庚的声音低沉,往往惜字如金。 我端着咖啡走进去,宽敞的房间除了简单的家具,还装了一排到天花板的高书柜和办公桌。办公桌前,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我坐在电脑前。 “晚了。”他说。 “抱歉,爸爸。今晚……妈妈不太舒服。” 从我发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便侧目看向我,眼神很平静。一直到我忐忑不安的说完,他还是一言不发。 见他看我手里端着的咖啡,我小心的补充道:“咖啡,是我冲的。” 说完,我便尴尬地意识到,或许我该捧着托盘,上面放一杯咖啡,再摆一碟坚果,一柄咖啡勺和方方正正的餐巾纸。而不是只手端着杯子就这样进来。 楚庚喝这杯咖啡仿佛会掉了他的档次。 但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说什么,他甚至示意我把杯子放在他的手边。 我连忙照做。而后略紧张的把手背到身后握着:“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一个冷淡的眼神飞过来,生生刹住了我往门边迈的脚。 我低下头,等待着他的什么吩咐。 我看见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即使不愿意承认,但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事都透着风度和沉稳,令人挑不出错。 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他的身材修长匀称,皮肤很白,五官也好看得扎眼,却总透着一股冷漠。模样看上去在三十三四岁左右,甚至更年轻些。但事实上他应该老的多,毕竟他能当我们的爸爸。 他也是这个家最有威严的人,就比如现在,他对这杯咖啡明显流露出不满意,我的心就被高高的悬起来。我仔细的思索着待会说点什么能减缓自己的罪行“我是第一次泡咖啡”“我不会用咖啡机”“我以后再也不泡了” 他将杯子搁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你自己来喝一口。” “什么?” 他几乎是饱含压迫的盯着我:“让你喝一口。” “我……” “喂喂这你都喝过了”“我不爱喝苦咖啡”“有这么难喝吗”“这么苦你让我喝?” 这些话混混沌沌的挤在脑子里吵吵嚷嚷,但我一句也不会说。 他交叉着双手盯着我,瞳孔黑而深。 这大概是他在罚我,只是因为我泡的咖啡太难喝了。 我当真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在受刑一般。我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手腕在微微发抖。 涩而苦,像毒药。从我喉咙里滑落时,我感到整个食道都弥漫着难忍的苦气。 这就是这个男人喜欢的咖啡味吗,还是因为我把这杯咖啡磨的太失败了? 他捻了捻骨节分明的手指,低沉道:“实在差得很。” “对不起,爸爸。” “你可以走了,杯子留下。” 我如获大赦,却听他又补充了句:“以后每晚十点准时送来,什么时候可以做好这件事,糟糕的咖啡就不用喝了。” 我失魂落魄的出了他的房门,身上莫名其妙多挂了一件苦差事。 我闷得只想多漱漱口,冲去嘴巴里的苦味,回去看完我的电影,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我去厨房倒了一杯橙汁,拿了一块慕斯蛋糕。又赌气的拿了托盘,放一柄小勺,还摆上方方正正的餐巾纸。 经过楼梯时,听见上头有响动。 我心里一紧,抬头望去。 戴狐狸面具的人正在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皮肤是罕见的白,高挑而偏瘦,宽大的白色丝绸睡衣穿在身上空荡荡,像个人形旗子,漂亮骨感的锁骨露出半截,剩下的掩在领口下。 “……那个,”我刚开了个口,便见他稍微偏了偏头,柔软的黑发也毛茸茸扫动着,脸上没带稳的面具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我的脚边。 而那人随之而露出的脸。 一小段时间不见他,这个人还是这么妖。越是长就越美貌,外加瘦弱和白皙,反倒不太像个男的了,除了喉间突起的喉结——昭示着眼前这位确实是一个纯粹的少男。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托盘把他的面具捡起来,他已经很自觉的迈了腿,停在我面前弯下腰。 发顶蹭到我的小腿,有点痒。我稍稍后退一步。 他捡起狐狸面具,冲我乖巧的一笑,睫毛轻扇着:“姐姐,还不睡吗?” “我正打算回去。”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托盘,轻轻笑了笑:“晚上吃甜食会长蛀牙。” “我知道……”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因为我的摆盘方式报复性的摆的十分做作,或许还因为楚芷昀拿劝小孩的语气来跟我讲话。 真是奇怪啊,明明没有那么亲密。而且我们当中最小的那位也并不是我。 他眨了眨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抽了抽鼻子:“姐姐喜欢吃甜的,可是为什么嘴边有股苦咖啡的味道呢?” 他抿了抿嘴,脸颊白而软嫩:“为什么呢?” 我顿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责怪他嗅了我嘴边的味道,心下有些膈应,却责怪不起: “因为我今晚给爸爸送了咖啡。” 话说完,我安静了会一儿。楚芷昀仍疑惑的望着我。 我用舌尖点点上颚,感受到了余留的苦味,心下有些羞耻:“因为咖啡泡的不好,爸爸让我喝了一口。”喝了一口这极其失败的苦药。 楚芷昀的表情稍沉,流露出一点异色。也是,大概是无法想象冷淡的父亲如何会提出这种惩罚吧。同样,即使是当事人我,也有点难以置信。 “我可以闻闻吗?”眨眼间,他又换上一副可爱的笑脸,“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妈妈不会让他喝这种东西,会影响他的睡眠。 他没喝过黑咖啡,我手里端的慕斯蛋糕大概也没吃过。病人的饮食要均衡,每餐都是营养师严格配比的。 但是,但是,为什么要闻我的味道?大可自己去厨房滤一杯吧,可以闻一个晚上。 他轻轻咬住嫣红的下唇,委屈兮兮的看着我,是在撒娇。老大一个男孩子了,最擅用的招数是撒娇,当然,这招数很配他。 见我不说话,他全当我默认,于是凑近了些。我能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以及满足的轻叹:“谢谢,谢谢姐姐。” 我轻轻闭了闭眼,心下有些疲乏。 倒不是真的吃他软语软气的这一套,只是怕了他喜怒无常的性格。 好的时候待你又软又甜,但有不顺心的地方便会发起疯来,就是疯子一个。 我一年前有幸被他咬在了下巴上——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深的一个牙印,很疼,我险些以为自己会破相,暗自恐惧了好一段日子。 他红着眼眶找我,摸那道伤口,一直向我道歉,求我原谅他。一副我要是不答应天就会塌下来的模样。 可那确实也不是错觉——他抚摸那牙印的表情,分明是忍不住在笑,甚至有些癫癫狂狂的。 第921章 番外七百九十八 梦回康熙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这结局人人皆知,然,却往往忽视了它那原本优美纯洁的面貌,还有那彼此之间相互思念的情结,还有那彼此间相互存在的悲伤痛苦的回忆。 只要是立于这世间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物,彼此间都拥有着属于各自的回忆,或甜,或苦……它一如同人儿般,亦喜爱穿着各色颜色的衣衫,来显露出那异如往常的面谱。 穿着白衣的她,仙气飘飘,连清风都忍不住吹拂她的衣角,站在高山流水处,痴痴地望着远方,眼中带着无尽的思念,那是一个绝望的爱情,呆呆的等待着天堂的来信。 穿着红衣的她,从远处望去,好似一个美丽的新娘,站在泥泞的岔路口,痴痴的等候着那个立于她心尖的人儿踏马归来,然而终究亦是无望的爱情,一马归来,再无他人的身影,唯一的身影却是那瘦弱的脖子上系着的那血迹斑斑的彩球,这一刻,她知道这是死亡的预兆,痴痴等来的竟是地狱的召唤。 这是它的花语,亦是它的故事。 传说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上的花,有着一身烈焰般的红衣,却没有一叶绿色的陪衬,它那一身似血般的颜色是为那些在漫漫黄泉中迷路的孤魂指引着转世的方向。 它还有另外一个美丽的名字——曼珠沙华,传说曼珠便是那烈焰般的花朵,沙华便是落花后的绿叶,花开之时便是落叶之时,叶生之时便是花落之时,他们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曼珠看不到沙华绿叶般的青春,沙华也看不见曼珠一身烈焰般丰硕。 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年年复年年……他们最终打破了天帝定下的四季更迭,春秋变幻,在一片美丽的花海中两人揭开了遮掩在彼此面前那朦胧的面纱。相见后的两人便互相深深的坠入爱河,曼珠与沙华成为了这世间一对惹人羡慕的伴侣,他们互相陪伴,互相守候,互相爱恋…… 然而,将规矩破坏的曼珠沙华,终究要为他们自己冲动的行为买下账单。他们变成了阎王的狱徒,被天人抛弃,却被世人赞叹,也终究逃不过被打入无尽深渊,罚入漫漫黄沙成为一缕蜉蝣,永生永世扎根在这片荒漠,与不尽的黑夜孤独相生相伴。他们不会生,也不会死,只是不再相见,这是上天的赏赐,也是地狱的惩戒,一遍又一遍看着花开花落,一次又一次的等着来世的相见。 落寞的黄沙,无时无地的吹拂着曼珠那瘦弱的花瓣,轻轻的作弄着支撑曼珠身体下的纤纤细腰…… 默默黄沙,所有的人儿都倾心她的娇艳,鬼厉们也纷纷羡慕她的红袍,然而只有她知道,她那身红裳只为他而穿,只为他能在这漫漫黄沙中一眼便可寻到她,也只为那些离散的孤魂指引着去往转世的方向。 炫烨,你我便像那曼珠,沙华,在这孤寂的道路上永不会相遇,亦不会相见,你看不到我的红花,我看不见你的绿叶……你我的命运也像那曼珠沙华,终究是殊途。 因为你我本就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你我本是各自站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儿,永没有交集。然而能来到清朝与你相遇,或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赫舍里在生命的尽头中最后的祈祷,让我代替她来到这里陪伴并守护着你,见证了你我的成长,见证大清在你的治理下变得辉煌。 十二岁嫁与你为后,可我的心性却像翱翔在空中的雀鸟,一生不愿被规矩礼教所束缚,而我的命运却偏偏与你相连。 那时年少春衫薄,热血轻狂的我们,一起走过了一段青涩的爱恋。每个故事都由相识开始,而后相知、相守、相爱,结局或简单,或迷茫,或重圆,或离别。 然而,你我之间注定是一段难以述说的离别。因为皇宫的威严,森严的宫规时时刻刻悬挂在这坤宁宫正殿的牌匾上一遍又一遍提醒着我,提醒着我不要忘记我是谁,我身上所承担的责任,还有我那不可抹去的身份。 如山般的责任,如锁枷般的规矩将我深深的折磨,每当夜晚降临,皇宫的黑暗让我感到无边的恐惧,我害怕黑夜的吞噬,害怕偌大的皇宫中只留我孤独的身影。 然而你却将我心中的孤寂与害怕都一一从我的心中慢慢的移除。世人皆说无情最是帝王家,然而你却不是那无情之人,是你将我内心的冰冷融化,在这个森严肃穆的皇宫中给了我不该有的温暖。 无情的人却是我,我无法兑现我的诺言,曾说要给你一个舒适平淡的家,现在我却我无法在门前等候你披着晚霞归来。 每个故事都会有结束的一天,然而当它到来的那一刻却是这般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竟而痴心妄想着想要延续这个故事。 老天是个无情的家伙,既然已早早就决定好要让我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为何还要让我去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去经历一个不属于我的人生,接受一个不属于我的爱情。 原本的我是一个只知为生活而努力拼搏的上班族,面对着电脑,面对着客户,面对着工作,我没有一丝的倦意。 然而一次的意外,让我知道了另一个生命存在的意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一场。突然醒来,无论怎样搜寻,都仿佛是一场虚假的梦幻,身边那些曾无比相熟的人儿都早已成了陈旧的记忆,永久的尘封在历史的瀚海中,怎样也无法在寻得一丝的熟悉的记忆。 回到现代,一切熟悉的东西不知不觉间竟忽而变得陌生,曾经日思夜想,夜夜难眠都想回到这个原本就属于我的世界的我,如今站在这熟悉的阶梯上,看着桥下那一闪一闪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街道,嘈杂喧闹的人群,我竟找不到一丝的熟悉,那颗沉闷的心亦感觉不到一丝简单的喜悦。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忘了自己。醒来,揉搓着朦胧的双眼,站在明亮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乱七八糟的人儿,我每天都在问那人,那个原本天真快乐的林涵去哪儿了,那个孜孜不倦,拼足干劲的林涵去哪儿了…… 我到底是谁?他的皇后赫舍里·梓娴,还是自由自在的都市白领林涵,此时的我早已傻傻的分不清…… 原来相守一生竟会是如此之难,炫烨,一想起在没有你的世界,我的内心充满失落;想到从今以后要独自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我顿时陷入痛苦的深渊。 为何分离这般的容易,相守一生却那么难?是不是相爱的人儿从古至今都无法实现相守一生的诺言。 月老,你告诉我,到底怎样你才肯重新恢复那已断了的红线,怎样才能重新握着他的手,白发苍苍走过一生? 古人常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这般的脆弱吗? 一切都是骗人的谎言,我不愿相信,亦不愿清醒。玄烨,若有来生,你可还会执着华发出现在我的面前,若有来生,你可还会记得我的容颜…… 站在茫茫人海中,竟无一人相识,这世间到底怎么了,我还在期许着什么? 玄烨,再见! 第一章 1现实的梦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多想回到那个早已逝去的时代,在那陈旧的瀚海中寻找那张模糊的面容,也只为揭开那早已尘封了的沉重的记忆: 轻轻的依偎在你温暖的怀里,靠着你宽大厚实的臂膀,你身上依旧如此馨香。你少之又少的言语中,我感受到你身上悲伤的气息,亦知道此刻你我隐藏的心绪,我早已知道我不能再陪伴在你的身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这般的快。 “皇上,妾身——”(咳咳……)我强忍住最后的一丝气力,想要去抚摸你的脸颊,然而却是这么难。 玄烨,日日期盼这天的到来,没想到当这天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竟会是这般的不舍,这般的贪恋,贪恋你的温暖,贪恋你的柔情,贪恋你的一切。 女子啊,果真是一种善变的动物,心中想要的一切被他人轻易揭露时,却不愿承认那就是心中所想的。果然,无论何人,何物,只有当之离开我们身边时才知道它的美好,亦才知道它的珍贵,忽而想起要珍惜时,原来它已不在身旁。 原本的我以为我能冷静的,潇洒的,笑着离开这座囚困了我一生的城,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原来想要正真的做到那万般期许的潇洒的模样竟是这般的难。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对你产生了依恋,我对你的情感从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般强烈,这般不舍,这般贪恋。 你在空中紧接着我那快跌落的手,紧紧的放在你的脸上:“赫舍里·梓娴,朕不会放开,更不会松开你的手,听到没有,没有朕的命令,你不许离开朕,不许,不许……” 你强隐的泪水终滴落到我的脸上,我的脸不觉的微微有些疼痛,原来一滴小小的泪竟也会如此的灼人心肺。 “皇—炫烨,妾身不想再唤您皇上,请恕妾身的大胆妄为,妾身知道妾身的时间要到了……” “好,朕答应你,恕你无罪,你不要再说话了,朕见不得你如此痛苦。” “玄烨,请原谅妾身的自私,咳咳,妾身,妾身怕再不说便没有机会再说了,其实如今这结局妾身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竟来的如此之快,咳咳,玄烨,你能否唤妾身一声‘涵儿’。” “好,涵儿,朕求求你了,不要再说话了,好吗?” “嘻嘻(强颜欢笑着),妾身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如此唤妾身了,好,好开心,皇,皇上,妾身,妾身有点,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记得叫妾身……”紧闭了双眼。 我的手最终脱离你的温度,从你的脸上瞬间滑落,重重的跌落在床榻上:“赫舍里……” 你紧紧的搂抱着我残存的身体,我感受到了你的泪水在不停滴落,一滴滴滴落在我的身体上,流在我的心里。 这一生,你的泪只在我的面前流露,我到现在也不知这是一种荣幸还是庆幸。作为你的皇后,你的泪是一种奢侈,而作为你的妻子,我却贪婪的希望你只为我而流泪。 对不起,玄烨,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谢谢你最后喊了我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我知道未来的时空里,亦不会再有人以今日之口吻唤我“涵儿”二字。 只因你我终将分别于自己的世界,今日之始,我不会再出现你的面前,你亦不再出现我的世界。就这样爽快的分别吧!尽管这很痛苦。 谢谢你,十年的岁月里,你给尽了无限的温柔,所有的爱,我不会将你遗忘,十年的美好时光,我会牢牢将它藏入我的心房。 就让你我间的回忆变成一封无言的信永存于时光之瓶,让它随之漂流…… “谢谢你,玄烨,我爱你。” 原谅我,没有勇气在活着的时候亲口告诉你;对不起,请饶恕我对你的冷漠。 ……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清梦,而梦中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我心里的伤,是那么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然而梦醒,这一切都化作了眉间的忧愁。 回到现代,你我间的回忆被字字拆开,怎样才能记载那往事的对白,怎样才能翻阅那往事的情节。 炫烨,不经意间你我间的距离已变得愈来愈远,你的名字也早已成为史书上的一抹痕迹。只有在那陈旧的书籍和宽广的博物馆中才会涌现出你的身影,每每触摸到书中那字里行间的描述,便仿佛又真实的与你相见。 外面的天,还是那么的蓝,那么的明朗,阳光是那么的温暖,直直地照射在街上。 我一次次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博物馆,依着熟悉的记忆来到你的身旁。 然而我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站在你的面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看着你……虽然岁月让你的容颜不在,但你的英姿依然是那么的飒爽。 冰冷的玻璃,让我无法触摸到你那熟悉的面庞,也再也感受不到你那温暖的温度。此刻我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不知道,也看不见我对你的思念。 慢慢的,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我又一次次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出博物馆的大门,停足在博物馆门前,蓦然回首,看着关闭的大门,仿若再次重新站在那紧闭的朱红色城门前,你在门那端,我在门这端,谁也无法再次打开那扇门…… 最后只得一句“再见,炫烨!” (由于回复框字数有限,所以一章会分成两楼来更新??,新的一楼都是相衔接的。) 花开如旧,然而却早已物是人非;老树又冒出了新芽,而你却早已不在,独留我一人在这深宫中守着一丝微弱的回忆。又是几轮春秋,想念你的心还能再熬过几个年头。 梦,仍继续在孤夜中游走,那梦境般的余光中还倒映着你那灿烂的回眸。 然而梦醒,这一切都化作了眉间的忧愁。数着那些流年,天空还是那一片我曾给予你的天空,可人群中却再也搜寻不到你的踪影。 赫舍里,你看见这繁华的世界了吗?你曾说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衣能蔽体,食能果腹,人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终于实现了,而你却不在了,只留我一人独自站在这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墙外那热闹喧腾的景色。 你说这冰冷的皇宫并不是你所向往的地方,这里有太多的东西囚禁着你,你就像那握不住的风筝断了掌心中的线,只留下那回忆字字眷恋。 岁月让我的华发变得苍白,捻着一撮白发在指间裹成了忧愁。 我终在没有你的世界中走完这段孤寂的路程。 赫舍里,若有来生,你可还会记得曾经还有一人执着你的华发在这高墙上默默的等待着你!天上又下起了皑皑的白雪,那个依旧站在城墙上的人儿,早已消失在了这漫漫雪夜里。 那个执着华发的少儿郎,你的手中执着谁的华发,可让我看看吗? 我叫林涵,在等一个执着我华发的少年郎,孟婆,你可有看到那人? 玄烨,不论天上飘下几许风雪,我知你一直都守候在我的身旁,我亦永陪伴在你的身旁。 那撮华发,还差一人的才是最好的成全……2重温十二岁的旧梦 十二岁,一个最美的时刻,对于一个正怀着春心的少女来说,风华正茂,年轻稚嫩,青春活力是她们的代名词,对无知的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无数的好奇,对未来憧憬,满怀希望,笑看人生。 结束了漫长的六年小学生涯,即将踏入初中的校园。于此我们不仅结束了学业,也结束了我们的稚嫩,在即将踏入另一个校园的同时,也是步入成长的旅途。 这段旅途不仅充满了喜悦,亦收获了累累的成果。 那时的我,步入了成长。成长的过程是美好的,轻松愉悦的。因为在父母的庇佑下,是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的顾虑。 无忧无虑的我,本不用忧伤,亦不用担心,只因在这里,我找到了人生中最好的朋友,收获了最纯洁的友谊,那将永远陪伴着我。 我的一生可以说是开开心心,在人生的道路上亦从未经历过大风雨,然而却在一次不经意间的意外,让我再一次回归少年模样,重新经历十二岁的美丽年华,然而等待着我却是另一番风景。 我竟然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大清王朝,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索额图的侄女,噶布喇的女儿——赫舍里·梓娴。 他的孙女,他的侄女,他的女儿,他的皇后,瞬间被套上了这么多的名词,真真的是脱胎换骨,瞬间荣挤富豪榜首啊!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在这个美丽的年华里,本就应该如孩童般戏耍玩闹,欢声笑语,无忧无虑。这本该是作为孩子的特权,为何却要让她在这美丽的年华中,让这个本就瘦弱的身体去挑起家族的重担,让之成为盘中的棋子。 (她,赫舍里,本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一次的重病让这个仅仅只享受了十二年美好时光的她,就这样悄然离开。 我—林涵,本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大都市中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却在不经意间,告别那个熟悉的世界,来到了这个古老的时代。 我的灵魂占据了这个已逝的身躯,替这个年轻的生命继续那不凡的人生。世人皆痴醉于这虚幻的梦,唯余我独自一人站在这浓浓迷雾中静静的清醒的看着这故事,再次一步一步复踏着那脚印走去。) 忽然,身处皇宫之中,无论怎样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宫墙四周充满了浓浓的雾。 我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只能继续往前走去。走着,走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闯入我的眼帘。她穿着华丽的朝服,头上盘着那古老的旗头,戴着闪亮的凤冠……一身皇后的妆容。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手轻轻的引着我上前来,好似要与我嘱托些什么: “上天早已将你我捆绑,我无法履行的诺言便由你替我实现…… 林涵,谢谢你,替我守候在他的身旁。有你的陪伴,我很感激。”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去吧,赫舍里·梓娴,去完成你的使命吧!”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她在指引着我,一步步开启了我的清梦与他的奇缘。 “啊……” “小姐,你醒了,妤儿为你梳妆吧。” (妤儿,性格活泼开朗,成熟稳重,对主子忠心耿耿。 自幼便陪在赫舍里·梓娴的身边,自赫舍里·梓娴进宫,她也陪伴左右。她,可以说是赫舍里·梓娴在这宫中唯一的陪伴与依靠。) “小姐,还是梳往常一样的妆吗?” “嗯。”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虽拥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早已不是同一个人。我的外表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心智却早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看到镜中的自己,才知道这里的一切终究不是梦。我来到这里,不知不觉间已过一年的光景。现在人们早已忘却了悲痛。 (回忆) 一年前的今天,一根导火索打破了索府的平静。 这一天,只见一个个大夫身背药箱出入索府,一个个丫鬟匆匆忙忙……使的原本井然有序的索府瞬间变得动乱起来。 原来是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梓娴突然身患重疾,京城中所有的大夫们看之都纷纷摇头说“为时已晚”,就连那宫里的御医都说药石罔顾,索府上下顿时陷入沉重的悲痛。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且一天天渐渐消瘦的赫舍里·梓娴,索尼只有无奈的紧握手中的拐杖,强行按耐住心中万般复杂的情绪,强忍住泪水的涌出。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她心中早已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日已为时不多了,她亦强忍着脸上地泪珠,不让它落下。 为了不让彼此在乎的人儿伤心难过,这里的每个人儿都傻傻的戴上强忍的面具,将那所有的伤痛统统掩藏在面具之下。面具,并不是我们所欢喜的,亦不是我们所愿意佩戴的,然而,讨厌的它有时未尝不是一面很好遮掩伤痕的药膏!只因谁也看不见那面具下的人儿究竟是何痛苦的模样。 她艰难的伸出右手放在索尼那双被岁月磨蚀了的双手上,有气无力且微笑的说: “爷爷,你答应我,不要总是皱着眉头,梓娴不喜欢皱着眉头的爷爷。” “爷爷答应你,你也要答应爷爷要快点好起来,再陪爷爷下棋,啊!” “嗯……”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 “好好休息,爷爷明日再来看你。”索尼拍了拍赫舍里那冰凉的双手,杵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赫舍里的房间。 如今的她再也不能扶着爷爷的手行走,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的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明天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她的眼睛里悄悄的流露出离别的泪水…… 房间的门轻轻的关上了,就像关闭了离别的最后一道门。 “老爷……” “父亲……” “没事……”索尼的声音沙哑了,因为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悲痛,泪水瞬时夺眶而出,他手里的拐杖微微的颤抖…… 索额图立马搀扶住父亲的身体。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倾述,就请你帮帮我吧!赫舍里心里默默地向上天祷告着,最终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水,悄然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的暖阳依旧照射在赫舍里的房门前,往常的她都会在暖阳下张开模糊的双眼,可这时的她却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妤儿一早照旧端着洗漱的东西来到赫舍里的房里。她轻唤了赫舍里几声依旧不见赫舍里的回应,接着便掀起床帘,轻轻的触碰到赫舍里的手,是那么的冰,那么的凉。 妤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敢去印证,手颤巍巍的去探过她的鼻息……瞬间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小姐……” 妤儿的哭声引来了索府的人。 赫舍里的房门前站满了仆人。索额图扶着索尼从仆人中踏入了赫舍里的房里,看到平静的躺在床上的赫舍里·梓娴,索尼的拐杖瞬间掉落在地上,身体倾倒在索额图的身上。 “老爷,小姐睡的很安详…”妤儿缓缓道。3 陌生的躯体 她终于不用在怀着忧伤,亦不必在怀着痴傻悄悄地立于这世间,虽然还未来得及同心中的人儿道一声离别,亦还未来得及同家人说一句抱歉。可这一切现在对于沉睡的她来说都已经不在重要了,她不会在为此担忧,为此落泪,为此伤心,遥远的某处会有一片平静的土地静静地等候着她的光临。 妤儿怀着沉重的心情为赫舍里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妆容,看着她如此平静的睡颜,她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泪珠再次滑落,滴在冰冷的床榻上。 “小姐,好好的休息吧,你终于不用在为这世间忧伤,也终于不用再害怕孤枕难眠了。可妤儿,妤儿真的舍不得你,如果当初不是小姐你把我从街上捡回府,便不会有今日的妤儿。 小姐……(妤儿转过头去偷偷抹去那脸上的泪珠)你等等我,待妤儿收拾好一切,便来寻小姐,下辈子,妤儿还做你的丫鬟。” 她轻轻抹去赫舍里脸上那抹淡淡的忧伤,用那胭脂轻轻遮掩…… 她小心的端来一盆温热的水,轻轻的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拂起袖子,拧干那尚存片刻余温的毛巾,放在盆边,一手轻轻的抬起她那冰冷的手,一手拿过那毛巾轻轻的擦拭……忽而,又一次落下逗大的泪珠,滴落在的手中。 “小姐,是妤儿没用,老是喜欢哭泣,妤儿马上给你擦干净。”妤儿轻轻的摆放好她的手,立马转过头去,手缩成拳紧紧的含在口中,堵住那哭泣的声音,“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小姐……” 索府上下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白色花朵,所有人都戴上了毫无表情的面具,如苦瓜般的忧愁: “老爷,小姐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只待……小姐还是像平常那般美丽,只是静静地熟睡着——”妤儿的话只说到了一半,便哽咽不语。 索尼紧闭着双眼,手紧紧地握着拐杖杵着地,面无表情,亦没有一丝言语,静静地坐在堂中。 “好,你先下去吧。”索额图示意妤儿。 “嗻。” 世间最痛的伤痕,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苍苍,心早已平静,已无任何东西能够掀起心中的涟漪。 苍天啊!为何你要如此待我,你说啊! ………… 林涵本是都市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白领,领着微薄的薪水,使出十倍的气力,还饱受着上司的****,也只是为了能在这大城市里站住一席之地,拼足所有的力气在这职场上打拼着。 这便是我们心中满满期盼的北漂,只有来到这里,才知道这里的心酸,这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描淡写的小说。 依旧像往常那般,因为堆积如山的工作,那吹命的“符咒”,而加班熬夜已是常态。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凌晨两点,而桌上的文案却一件未少。 再看着桌上四处摆放的文案,再看了看时间,尽管还想再加把劲把它做完,可鼻尖上的瞌睡虫已经控制了林涵的意识,不知不觉的爬在桌上睡着了…… 时间在林涵的鼻尖上滴答滴答的游走…… 再次醒来,林涵揉捏着惺忪的双眼,再次看了手机的屏幕,已是凌晨三点,恍然看向四周才发现早已一片漆黑,林涵的心里不禁打了寒颤,连忙整理着桌上的文案,收拾好东西像往常样准备离开。 电梯已经关闭,林涵准备靠着手机上电筒微弱的光走楼梯下去,突然,林涵眼前一黑脚下一空,顺势摔下阶梯,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好似只是好好的睡了一觉,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轻声呢喃:“去吧,林涵,替我去守候着他吧!” ……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赫舍里最后的祈祷,或是为了弥补她生前的遗憾,又或者为了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亲眼见证一个新生的时代走向稳固与繁荣。 而让我来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时代,不知不觉间住进了她的身躯,成为了赫舍里·梓娴。 熟悉,是因为在现代社会里因为爱好历史的我因而早已熟知这个故事的结局;陌生,是因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这个已逝的时代,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的梦境,然而现实却让我清醒,眼前的世界在告诉我这不是梦。 索府上下都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偌大的府中呈现出一片肃穆与沉静。妤儿依然像往常守护在赫舍里身旁。看着如此平静躺着的赫舍里,就像睡着了一样,恬静淡然,安宁平静,毫无变化。 “父亲,已经准备就绪了,明日便可出殡。” 索尼紧握着拐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满脸沧桑,沉浸在悲伤里的父亲,索额图悄然的离开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忍心打扰这段温暖的告别…… “老爷,小姐,小姐她……”妤儿突然激动的跑了上来,差点摔落在地。 “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管家上前扶住妤儿。 “小姐,她,她—醒—了!” “什么……”管家连忙问。 “小姐醒了!” 索尼立马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转过头来,低着脑袋,紧紧的看向妤儿。 “你再说一次。”索尼紧握手中的拐杖,鼓着眼睛盯着妤儿看,那是只有打仗时才有的转注的眼神。 “小姐,醒了。” 再次听到那两个字,他手中的拐杖握的更紧。“醒了?”他好似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紧紧拽住管家的手。 管家扶着索尼,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赫舍里的房间。 这时的我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使用着这个陌生的躯体,眼前的一切皆是陌生,陌生的人影,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世界…… 好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从梦中惊醒。醒来,便躺在床上,我坐立了起来,四处张望,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到处都是古代元素,即真实又梦幻。 突然,外面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门开了,一个个人影印入我的眼帘。 “梓娴……” 索尼本是满心欢喜,看着失而复得的孙女,心中万般的言语突然不知如何表达。 “你是在叫我吗?”我瞪大着眼睛,倾斜着脑袋,满是疑问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我是爷爷啊……” 索尼颤抖的手,杵着拐杖,惶恐的看着妤儿。 “小姐醒来便是这样,什么也不记得……” “梓娴……”索尼不舍的看着。 “快叫大夫!”管家吩咐一小斯。 小斯领着大夫徐徐赶来。这时赫舍里的房里充满着复杂的气氛。 我的内心也极其的混乱,看着他们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看着我一头雾水。 我该认识他们吗? 环顾着四周,一切与我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是那么熟悉。 陌生的让我感到害怕,不知为何醒来竟是如此的模样,如此的环境,陌生的熟悉也让我感到莫名的亲切,好似这里的人儿也与我有着不可抹去的血缘关系。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怎样的人?第二章 1不忍的旅途 现代社会里的一切都是快捷的,电脑,手机,网络,wifi……虽然快捷的方式使得人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人们之间面对面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进步的事物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味道,就连那空气,也没了从前的清新,就连那水,亦无从前的甘甜……天还是天,人还是那人,不同的只是岁月中的身影,渐渐变得微弱。 人们早已习惯了网络时代的生活,手机成了我们的必备品,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机器”。 在这个“快速”的世界里,从前的热闹,邻里间的温暖,早已不知不觉间逝去。 如今的人儿,早已离不开这快捷的世界,它成为了我们一生的依靠,忘却了从前那种温馨——围坐一团,磕着瓜子,唠着磕。 相比之下,古代,是一个慢节奏的时代,这里的事物相比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缓慢,细致,认真,较劲。让人真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漫长的一生紧紧围绕着太阳的轨迹游走…… 慢慢的,我开始学会融入这里的生活,逐渐习惯这里的方式,也渐渐地放松了那双快进的脚步,一点一点尝试的跟上他们的步伐。 ……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醒来,索府仿佛瞬间从悲伤中挣脱出来,所有人几乎将那忧愁的苦瓜面具统统揭了下来丢在一旁,重新换上那喜笑颜开的面具。 没有一个大夫能够解释一个早已油枯灯灭的人恍惚间又失而复得,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释这场梦幻的清朝之旅。 我亦说不清这里的一切,还有眼前这些又哭又笑的人儿,只因我的记忆中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亦没有了他们的记忆,我便好似一张白色的纸,毫无头绪。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也因为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看着眼前这个缩小版而又极其虚弱的身体,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是吧!老天,不要这样作弄我啊,就算你要让我来到这个古老的时代,好歹也给我一个相称的身躯啊,你还想在让我体验体验童年的乐趣吗,啊……”快疯了,林涵像只小猫儿似的苦恼的挠着脑袋。 呆呆的望着碧蓝的天空,天还是那么的蓝,白胖胖的云儿依旧饭后悠闲的在空中游走,而阳光依旧如此刺眼,让人不敢直视它的面容…… 索尼和索额图为了能让赫舍里·梓娴毫无顾虑,一心一意的恢复身体,便将之安排回到乡下家中细心的调养,以盼恢复往日的生气。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来到这里一年了,一年的光景过得很快,也发生了很多从前今生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依着门,抬着头,仰望着那辽阔无边际的苍穹,云依旧那般白白胖胖的模样,从未消散,只是更改了形状,天仍是那么的清澈碧蓝,从未有过退意…… 时光岁月恒古不变,变了的只有身为凡人的我们的模样、命运、人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小女孩,如今一觉醒来,摇身一变成了电视剧中的大小姐,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 换做从前的林涵,真真的是做梦都不敢如此想象,说出来亦不会有人相信,或许还会成为他人口中的怪人,疯子,怕是会被生生唾弃吧! 算了,不想了就这样静静地呆呆地抬着头看着天,心里忽然涌入一点忧凉,在同一片天空下,不知你们是否也在抬头观看?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此时的你们是否也在像我一样望着天空……” 不知就这样如木头般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我好似在空中看到了父母那亲切的笑容与那熟悉的身影,耳边仿佛回荡着母亲那温柔响亮而又不讲理的声音…… 妤儿拿着披风走了过来,细心的为我系上:“小姐,起风了,小心着凉。” “谢谢你,妤儿。” “小姐,你折煞奴婢了,这本是我分内的事。对了,刚才下人送来了大人的书信。” 【梓娴 不觉已过一年的光景。 近期,听闻你的身体日渐恢复,叔父甚是欣慰。如今你已离开京城一年多了,爷爷心里总是挂念着你,望你能回到他的身边陪伴。 现灾祸连连,你独自在乡下无人照看,叔父心中亦不放心,为此,已先行安排人从京城出发,不久便会到达,以此你便不必担忧,安心回到京中,陪伴亲人左右。 ——索额图绝笔。】 “妤儿,叔父信中说已经派人,不久便会接我们回府,你去收拾一下细软。” “是,小姐。” 不久,索额图派来的人已到,下人们已将行李细软都一一摆放好在马车上,我和妤儿登上马车。 这段短暂的回府之旅开启。 每个王朝的兴盛都是由衰败开始。今年,康熙王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天灾——大地一片萧瑟,没有一丝青春的气息;加上官商的任意勾结,使得更加民不聊生,百姓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处处尸横遍野。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超乎了我对这个王朝的想象。 房不能挡风遮雨,只剩那一根根所房梁支撑;衣不能蔽体,老年妇孺皆衣衫褴褛;百姓们皆以草为食,或抛坟而食,即已如此皆不能果腹…… 这是怎样一副炼狱的场景啊!透过马车那细小的车缝中偷偷窥探到,心中仿佛被万剑穿心般的痛——幼儿因为饥饿而哭闹,妇孺们却无法阻止她们的泪水…… 马车停住了。 我小心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在人群中,走着,走着……我难以掩盖住悲伤的面容,泪水滴落在这萧瑟的土地上,也显示不出这里的生机。 我紧紧抓住妤儿的手。 “小姐,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到头来受苦的都是百姓。” “妤儿……” 我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一切。 我来到一位母亲身旁,看着她面黄肌瘦,眼睛凹陷,嘴唇紫黑,毫无血色的双手却依旧紧紧搂抱着且小心的安抚着怀里那个不停哭闹的幼孩。可有又什么方法能哄得他那幼小的心灵呢,谁愿意忍受看到骨肉的哭闹? 看到如此的场景,我的心不觉疼痛。 “妤儿,把车上的食物都拿出来分给这些可怜的百姓们吧。” “可是——好的,小姐。”我知她想说什么,却也不再说了,只因她明白我的心思。 我将一个馒头递给了这个母亲,我将这个幼小而脆弱的生命抱起,本是无忧无虑的岁月,却残留下一个不堪的童年。 妤儿拿来了微热的牛奶。 看着啼哭的面容渐渐消失,心中终得到一丝安慰。 虽然将食物已分配给了他们,却也只能解燃眉之急,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这个远水,对于他们而言,终不过是一个匆匆的普通的过客。2 初次相遇 对于他们来说我与那微尘一般无差别,从始至终我都不过是众多行人中匆匆过往的人儿之一,尽管我不忍直视这幅残忍的画卷,我亦无力也无法改变这残酷的局面。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法师,更不是耶稣。我无法让他们从饥饿中走出来,亦无法给与他们想要的生活,更实现不了他们心中所愿。 什么时候,这世间竟被病魔污染的如此严重,那些“治病”的人儿们如今又在何方? 幼儿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便乖乖停止了哭闹的声音。果然是血浓于水,看着怀中的幼儿终不在哭闹,安安静静的沉睡在那粗糙的透着风且温暖的襁褓中,母亲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孩子的背,渐渐地便进入那尚且空白的梦乡。她悄悄的看着幼儿那熟睡的模样,那张满面愁容的脸上方略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笑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安心,多么的温柔。有时候笑,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简单的笑,是单纯无瑕疵的,是美好的,那时脸上露出的是温馨的;复杂的笑,好似雨水冲刷过得勾巷,掺杂了太多的污渍,是丑陋的,那时脸上所显示的亦不再是温暖的颜色。 其实我知道,她们一家人终在天堂团聚了,再也不用忍受分离的痛,亦不用再承受身躯的折磨,只是我不敢直视这样的结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惹下的祸事,我无法掌控这样的局势,亦无法挽回那些争夺的人儿。我知这不是他们的本意,只是饥饿的恶魔偷偷操控着他们的大脑,以至于失去了那双明亮的眼镜,清醒的神智。 他们为了食物而相互争抢,打架斗殴,甚至血流成河,他们因而变得疯狂起来,本是一番好意,却加剧了他们的灾难。 尽管我知道他们这样只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为此,然而,我始终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亦无法直视这样的疯狂。 或许,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们,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们。我始终是个陌生的局外人,经管知晓局中的凶恶,微不足道的力量改变不了那局面,我不是他们中的人儿,亦无法身临其境切身感受到他们的痛苦。 天不下雨,田不结粮,都不是他们的错,天灾人祸亦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我没有理由去埋怨他们,亦没有真理去怨恨他们。 我想,那对可怜的母子俩也没有带着对彼此的怨恨而离去吧! 我终究还是心太软,看到如此场景,我的身体仿佛被蚀骨穿心般疼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的涌出,一滴滴滴落在这片凄凉的土地上,却一文不值。 我跪在地上哭着祈求着那高高在上的老天爷,放过他们吧,不要撕去他们善良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獠牙……然而,天地却没有显示出原本属于他的仁慈,就连老弱妇孺都在忍受着这“人间炼狱”的煎熬…… 不要在以天灾为考验而当借口了,这民不聊生,犹如人间炼狱的场景就是你们渴望看到的结果吗?如果是这样,为何女娲娘娘要捏出我们的模样在这广袤的土地上? 然而我这“可笑”的行为,廉价的泪水,在这残忍的格局中显得是这般的微弱。 看着他们,我无能为力,万般无奈。 …… 车上的食物被他们一抢而空了,而那些没有抢到食物的人用他们那双凶恶的双眼紧紧盯着这母亲手上还未吃完的食物。 他们在一步步紧逼靠近。 我想保护这对弱小的母子,然而我却仿若世间的一粒蜉蝣。我被推倒在了地上,手脚被石子沙粒磨出了血红的伤痕。 “不要啊,不要——” 我大声的呼喊出来,泪水软弱的滴落在这冷漠的土地上。 你总是在我感到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旁。 你轻轻的走到我面前,手拿着一张黄色的手帕递到我的面前。你我在这嘈杂喧闹亦无一丝言语中相遇。 流民渐渐地消散,一切恢复了平静。 “小姐……”妤儿跑了过来。 “妤儿,那母子怎样了?”我的内心感到不安。 “小姐……” “你说话呀,妤儿,妤儿。” 我心中的不安得到了印证,我拖着蹒跚的步履来到这对母子的身旁:她弯弓着遍体鳞伤的身躯,然而双手却是那样紧紧的维护着怀里的幼儿……她那苍白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平静与安详。 平静,或许是因为能与心中所爱的人一起离开这残忍的世界而平静;安详,或许是她们可以不必忍受离别之苦…… 这——就是母爱的天性。 “不……”我大声的喊出这个字。 我用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嘴巴,泪水瞬间从我的指缝中滴落。 我的心在这一刻被刺出了疼痛,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只是想给予他们微弱的帮助,然而,这一切却悄悄的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紧紧的抓住妤儿的双手。 “小姐……” 我松开了妤儿的手,身体跪倒在这对母子身旁,希望能赎清我犯下的罪恶。 你缓缓的走到我的面前,再一次替我抹去悲伤的泪。 我不知道我的泪水何时流尽,我也不知道何时瘫倒在他那陌生而温暖的怀里。 ……… 夜幕早已将临。 醒来,已身在父亲早已沿途安排好了的驿站中。 推开房门,走到庭院。抬着头仰望,今晚的夜是那么的一片空白与黑暗,星辰,皎月也被吞噬在夜幕中。 不觉的,我的内心中闪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们曾经信仰的神啊,如今这正招受折磨的人间,你们身处何方?我们曾唯唯诺诺细心奉养的神啊,如今我们需要帮助,你们又身在何处? 难道就因为我们是这天地间最低级的凡人就该受如此大的灾难吗? 夜晚的风是刺骨的,我紧闭着双眼感受着冰冷的风穿透我的身躯…… 不知几时,我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 睁开双眼,原来是你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为我披上了: “夜已深,为何独自单衣站在庭院中任由风吹?” “这冰冷的微风一点点透过身体的感觉能暂时让我忘却今日身心的疲惫,换的暂时的清醒。你呢,又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 “寂静的夜,本是让人安睡的时刻,然而心中的愁绪却日夜难寐。故此何不也借这风换取心中一丝的平静。” “既然如此,那就让清风吹散你我心中的愁绪吧。” 我和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幽暗的星空下,静静地聆听着夜间的乐曲,依旧没有一丝的言语。 不知过了几时,妤儿呼唤我回房的声音方才打破这一丝的宁静。 “夜深了,我房中的丫鬟不见我的身影该着急了,多谢你白天的帮助,还未请教你的名字。”我将披风脱了下来还与他。 “鄙人姓艾。” “再一次在此多谢艾公子的帮助,夜渐深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憩,明日继续踏上你我各自的旅途之路。” …… 第922章 番外七百九十九 梦回康熙2 3 逃不开的命运 你我在这不忍的旅途中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相遇,便让你看见我无助的一面;第一次相遇,你两次为我擦拭脸上流落的泪水…… 马车停下来了。 我扶着妤儿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此刻站在门外,抬头看着索府的匾额,回到索府,便意味着我即将开启那逃不开的命运。 其实本就无什么逃不逃得开的命运,我从来就不相信命运之说,与其是说命运,不如反过来说是人为,当一些事实无法改变,无法强扭时,便习惯的为之套上命运的头冠。 这时管家早已带着仆人在门外等候。 穿过了庭院,便来到大厅。爷爷和叔父早已在大厅细细的品着茶等候多时。 “孙女见过爷爷,叔父。” “好好好,快快起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我扶着妤儿的手缓缓站了起来,且一步一步走到索尼面前。 “嗯,是我的孙女。”索尼连续轻轻的拍打着我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容。 突然,一个侍卫跑到索额图身旁,窃窃私语着。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到来,预示着未来将要发生何事。只见索额图的脸色渐变,眉头紧锁,显示出一脸的严肃。 索额图示意侍卫退下,转而用深邃的眼神向索尼示意着什么: “父亲,梓娴一路奔袭恐已疲累,不如先让梓娴回房休息,待晚上再好好絮叨。” “嗯,也好。”索尼不假思索答应道。 “妤儿,带小姐下去休息,在吩咐厨房炖一碗乌鸡汤给小姐服用。”索额图向妤儿吩咐道。 “是,大人。” …… 转而到书房。 索额图随着索尼来到了书房,自从那人突然闯入,他们二人的脸色便渐渐变得深沉。 “父亲,刚才侍卫来报,皇上私自出宫,现天灾不断,各省都陷入一片恐慌,现如今的朝廷只恐怕会变得阴雨无常。”索额图扶着索尼坐下。 “皇上这条龙怕是要长大了——” “父亲,如今朝廷里到处都是归政的呼声,大臣们惧怕鳌拜的势力,现如今都纷纷倒向鳌拜一党。” “现如今的皇上,是不会任由沙子在眼中作祟的。” “皇上也到了适婚年龄,各大臣都纷纷向后宫安排人手,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有意为皇上选一位佳丽入住东宫,此事父亲怎看。” 索尼闭着双眼,手上小心的摆弄着茶杯…… “此事,我们不必太过在意,皇后之选,太皇太后定不会任由百官之意。” “父亲说的是。” (皇宫) 一面面朱红色的墙壁挺挺伫立着,一道道威武的大门敞开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行道相互交错,每条行道上都站立着几个胖嘟嘟的大缸。 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威武肃穆的禁军在这相互交错的行道中巡视着,身着浅紫色的小太监们皆颔首低眉默默行走着,有的双手交叉在腰间,有的双手高高举着托盘…… 皇宫是一个严谨肃穆的地方,这里面的每一个活物都标签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二品,是后宫中最高的品级,一般是深受皇上,皇后,太后们欣喜的人,而且还善于识人辩目,精明能干的他们也富有深重的心计。 他们是宫中最聪明的人群之一,在这繁杂的后宫之中,他们堪比信鸽的传播速度,他们往往成为大臣与妃嫔们之间传信的工具。 然而,聪敏的他们也逃不过命运的折磨,进入宫中往往是被生活所迫,踏入皇宫,便是把自己的一生永远封印在这冰冷的宫中。 尽管穷尽一生,费尽所有心计爬上了高山的苍穹,却依旧如履薄冰,这层薄弱的冰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你又还能再支撑几时呢?在这人权的世界里,蝼蚁般的命运任人践踏。 御书房内,充满着不安的气氛。 他静静地坐在书房内看着各式文书,今年各地四处犯灾,北方的干旱,南方的水灾,还有反清复明的明党四处闹事…… 然而这些极其会做官的官员们,上书的奏折全是一片繁荣的景色,难堪的语言只字未提。他们有着一颗善良的七窍玲珑心,甚知庙宇的繁华,这抹闪亮的光束牢牢的抓着他们的心,让之无法舍弃。 刚偷偷微服出访回到皇宫中的炫烨,亲身经历感受到灾难对百姓带来的伤害,在看着这一份份平静繁荣的奏折,是一个怎样滑稽而可笑的场景。 炫烨平静的将奏折摔在桌上,一旁的太监自觉的底下了头。太监小心的送来煮好的茶,翼翼的放在一旁。 炫烨左手端起茶,右手拿起茶盖轻轻的拂了拂杯里的茶叶,吹了吹杯上冒着的热气,轻轻的品了一口。 旁边的太监小心的从炫烨手中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悄悄的偷看他的面容,然而此时的他却是非常的平静与从容,面上没有一丝的怒气。 他——爱新觉罗.炫烨,八岁,还是幼儿的他便牵着祖母的手一步步走上皇帝的宝座。他同他的父皇顺治一般,都是少年天子,亦皆是牵着同一人的手踏上这高座,顺其自然的接受座下的人儿欢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年幼与当时的政局,太皇太后大玉儿命鳌拜,遏比隆,苏克萨哈,索尼为辅政大臣。十几年来,除鳌拜,其他三位辅助大臣已经慢慢退出政权的中心。 初得权利的滋味后,鳌拜的野心逐渐膨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几乎一半都倒向在他的府门。在权利的争斗漩涡中,年轻的他内心也逐渐变得深沉与平静。 突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 苏茉儿托着她的手轻轻的走了进来,其他的宫女们在门外等候。 炫烨连忙迎上来,扶着大玉儿坐下来。 (大玉儿,出生在科尔沁大草原,出生便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女性,在这个封建的时代里,她那敢爱敢恨的性格是这灰暗的思想封建色调中的一抹阳光。 苏茉儿随着大玉儿一同踏入了这深沉的皇宫,看尽这后宫中所有光鲜与阴暗。 大玉儿嫁给了自己的姑父皇太极,虽得到了一时恩宠,却也换来了无情的伤害。人们都说爱新觉罗家族的人都是一个情种,一生只认一人。然而在这权利的漩涡中,终究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江山,美人,只能选择一个。 然而,那幸运儿却不是大玉儿,皇太极对她的感情终究注定是一段没有幸福的婚姻。虽踏上后位,换来的又是怎样的残酷二字,丈夫不爱,心中更无她的身影,直至离去,命运又再一次将她戏弄。 顺治帝的离世,作为母亲,让这个本已年迈的母亲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蚀骨之痛;作为太后,让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替爱新觉罗家族撑起这坐庞大的江山。) 高山流水遇知音,却道故人心易变。 登上后位又如何?紧握权利又如何?身披华服又如何?终是心难平,意难复。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何不学那陶靖节居彭泽畔,守一方薄田,赏一方阳晨美景! “今日太皇太后召集我们四大辅臣本无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想给鳌拜一个警告,可等我们几人散去后,太皇太后又让苏茉儿另召见我……”索尼再一次双手合十,杵着拐杖,双眼紧闭。 “莫非是……”索额图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参见太皇太后。” “免礼。赐座。”苏茉儿让太监搬来一张椅子。 “谢太皇太后。” “哀家单独召你,也无其他大事,就是想与你商量一下皇帝的婚事,如今皇帝长大了,也是时候为大清册立一位皇后。” “皇上的婚事自然有太皇太后做主,不知为何要与微臣商量。” “哀家听闻索爱卿家的女公子与皇帝年纪相仿,也是到该出嫁的年龄了。”孝庄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看着苏茉儿。 “是啊,主子,老奴听说索大人家的女公子长得甚是标致,与皇上甚配。” “回太皇太后,微臣的孙女刚回京不久,前不久染疾,身体尚未恢复,恐怕没有这个福气,枉费了太皇太后的一帆美意。” “索爱卿不必顾虑,哀家会让苏茉儿吩咐太医去为之调理。”孝庄转过头去看了看苏茉儿。 “主子放心,老奴这就去嘱咐太医院。” “索爱卿这可放心了。” “这——微臣遵旨。” …… 一道旨意,普普通通的几个字便将你我间的命运永远牢牢捆绑在一起,一生不得更改,不得改变,哪怕是直至我的离开。 捆绑的绳索将你我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儿紧紧的捆绑,送进那座美丽的金色牢笼。你我都是可怜的人儿,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没有自由的翅膀,亦永远无法体会自由翱翔的快感,我的背曾拥有过美丽的翅膀,如今也残缺得无法飞翔。“今日太皇太后召集我们四大辅臣本无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想给鳌拜一个警告,可等我们几人散去后,太皇太后又让苏茉儿另召见我……”索尼再一次双手合十,杵着拐杖,双眼紧闭。 “莫非是……”索额图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参见太皇太后。” “免礼。赐座。”苏茉儿让太监搬来一张椅子。 “谢太皇太后。” “哀家单独召你,也无其他大事,就是想与你商量一下皇帝的婚事,如今皇帝长大了,也是时候为大清册立一位皇后。” “皇上的婚事自然有太皇太后做主,不知为何要与微臣商量。” “哀家听闻索爱卿家的女公子与皇帝年纪相仿,也是到该出嫁的年龄了。”孝庄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看着苏茉儿。 “是啊,主子,老奴听说索大人家的女公子长得甚是标致,与皇上甚配。” “回太皇太后,微臣的孙女刚回京不久,前不久染疾,身体尚未恢复,恐怕没有这个福气,枉费了太皇太后的一帆美意。” “索爱卿不必顾虑,哀家会让苏茉儿吩咐太医去为之调理。”孝庄转过头去看了看苏茉儿。 “主子放心,老奴这就去嘱咐太医院。” “索爱卿这可放心了。” “这——微臣遵旨。” …… 一道旨意,普普通通的几个字便将你我间的命运永远牢牢捆绑在一起,一生不得更改,不得改变,哪怕是直至我的离开。 捆绑的绳索将你我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儿紧紧的捆绑,送进那座美丽的金色牢笼。你我都是可怜的人儿,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没有自由的翅膀,亦永远无法体会自由翱翔的快感,我的背曾拥有过美丽的翅膀,如今也残缺得无法飞翔。第三章 1星空下的对话 夜晚又顶替了白天,晚上的星空密布,皎洁的月光指引着在黑夜中迷失方向的人们。抬头仰望着满天的星斗,在黑色的帷幕中一颗颗的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今夜或许是最后的宁静。 我让妤儿陪着我坐在门外的廊柱上,欣赏着院中栽种的花儿。不一会儿,爷爷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我身后,为我披上暖暖的披肩,系上美丽的蝴蝶结。 我惊诧的看着爷爷那慈祥的面容,握着爷爷的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同我一般坐在我的身旁,与我摆起了往日的旧事: “多谢爷爷。” 我挽着索尼的手臂,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在他那宽大而坚实的臂膀上最后一次任性的撒着娇。 “爷爷终于替你阿玛,额娘看着你长大了,日后也对他们有个交代了。” 索尼轻轻的抚摸着我搭拉的脑袋,经管语气是那般的轻声与细腻,我还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的无奈。 “梓娴很感谢老天给了我一个疼我,爱我的爷爷与家人,父亲虽不能常常在家,妹妹亦不能时常同我一起,如今我相信额娘在天上看到我们如此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恍然才记起,原来这个弱小的身躯在这个世上竟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母亲生下妹妹却因为难产而永远的走了,从此她便与母亲在人群中走散,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没有童年记忆的赫舍里,不知有母亲是一种怎样的温暖,回想起从前在现代的日子,母亲每日唠叨叮咛的嘱咐,父亲啰嗦的担心,现在回想起那是一种怎样的光景。 然而,我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在这个有着相同面貌,灵魂却占据了这个瘦弱的身躯,本是感到孤独,无助与惶恐,是眼前这个老人给了我这个披着赫舍里的面皮的陌生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再过两月便是你十二岁的生辰,可有想要的礼物,爷爷都会送你。” “生辰?”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幸福,安宁的度过了两年的光景。 “只要有爷爷的陪伴便是梓娴最想要的礼物。” “好,爷爷答应你。” 我依偎在索尼的怀里,替赫舍里享受这美满的幸福。然而这幸福是那么的短暂,我万万没想到两个月后的生辰便是我进宫为后的日子。 索尼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心里默念着“我的小梓娴,爷爷对不起你,爷爷恐怕不能实现我的诺言,踏入宫中后,你我再相见便是君臣,便再难回到重前的光景。” 突然,爷爷脸颊上滑落的泪珠滴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惊奇的将头抬起,偷偷的看着索尼的脸,索尼连忙转过头去偷偷的将泪水擦拭掉后,用微笑的面容面对着我。 虽然索尼偷偷的将泪水擦拭掉了,可我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索尼脸上遗留下的泪痕,此时的我并不知道索尼是所为何事而流的泪水。 “爷爷……” “娴儿不必担心,是风迷了爷爷的眼睛。” 看着他那慈祥的面容,我实在不忍心说破这话语,“爷爷,我知道不是风迷了你的眼,是我太过无用,无法让你放心的放开我的手,让我独自离去。”无声的言语悄悄说道。 索尼轻轻的拍打了我的手,轻声安慰我道:“夜深了,快进屋休息吧,别在外面吹风,容易着凉。” “嗯,爷爷。” “去吧,爷爷看着你进屋。” 我扶着妤儿的手一步步走向房间,当妤儿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阻止了妤儿的动作,我向索尼微笑,轻道一声“晚安”后便松开手,让妤儿关上房门。 索尼双手重叠杵着拐杖站在风中看着我远离的背影。 这时,索额图缓缓走了上来,轻轻的扶着索尼,安慰道:“父亲,等梓娴进入宫中一切都会变好的,风大了,父亲,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索尼没有回答索额图只字片语,不舍的转过身去,将视线离开赫舍里·梓娴紧闭的房门。 …… 不知过了几天,我任然不能理解那日索尼所流泪得含义。 朝阳依旧升起,照拂着大地。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仿佛与人的笑容一般灿烂。 我仍像往常一般,待在自己的闺房中,学着这里的女子一般做着大家闺秀。王公贵族家的女公子日常只需学习琴棋书画,然而普通的女子除了繁杂的家务外,还常常得为自己一针一线织出一身鲜红艳丽的嫁衣,待自己出嫁时披上这身红装。 然而我的红装却不由我选择,就像我的人生不由我选择: 人,一撇一捺便是人;人与生组在一起便没有那么的简单,在这个封闭的社会里,女子没有选择人生的机会,一生随着命运的转盘滚动。 忽然,我和妤儿随着一小斯来到了大厅,只见一位头戴皡(hao)蓝顶花翎,身着孔雀补子的大太监站在中间,左手拂类着似于一白色的拂尘,笔挺的站立着,身后还站着两个浅紫色的小斯端着一托盘。 索府里所有的人都毕恭毕敬的站立着,就连索尼也对这位太监毕恭毕敬,叔叔索额图连忙拉着我走了上去,站在索尼的旁边。 瞬间,索府所有的人都向那个大太监跪了下来,就连爷爷索尼也不例外,我一脸懵的被叔叔索额图拉着衣服向那个大太监跪下。 那位穿着孔雀补子的太监看见这个架势后更是显得神气洋洋的,还装模作样的将手中的拂尘交给了旁边的小太监,一脸神气而又小心翼翼的“请出”另一个小太监手上托盘中的东西: “奉天承运太皇太后,召曰:今有辅政大臣索尼家的女公子纷缊宜修,姱而不丑兮,德行不虞,与皇帝相匹,哀家甚是欢喜,随令索尼家女公子进宫与皇帝为伴,而后是为大清一国之母。 ——钦此。” 听他念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因为没有一句是听的懂得,唯独最后一句“而后是为大清一国之母……” 念完了旨意,索府所有的人都齐声道:“谢主隆恩。”爷爷索尼小心的接过了那道金黄色的圣旨,并小心的交给索额图。 管家扶着索尼慢慢的站了起来,妤儿也扶着我站了起来,管家让其他的仆人散去,留下我与妤儿在一旁静观。 只见爷爷索尼与叔叔索额图走到那太监身旁,轻声细语道些什么: “恭喜二位大人,也恭喜女公子,能进宫为后是上天给于莫大的荣幸啊!” “老夫也在这里多谢公公的好意。” “对了,索大人,太皇太后说了,明日便会派人来接女公子进宫先熟悉熟悉环境,还有礼仪,以防大婚时出茬子。” “多谢公公的提醒。” “好了,索大人,既然奴家已经将旨意传到,那奴家也该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嗯。” 索额图让管家亲自送那人出索府,直至看不到那人远去的身影方能回来复命。我擦拭掉了脸上的泪痕,毅然抬起脚步一步一步走进宫中。我深知踏入宫门意味着什么,这门背后等待着我的将是无穷的冷与陌,我不能哭,亦不能回头,因为我已无路可走。 然而——规矩,便是我踏进这里首先学到的东西。它,管束的不仅是朝廷的臣子,还有后宫的妃嫔。它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所有的人们都应遵守的东西,包括帝王。 自古以来,多少先前圣人们用生命提出来的“规矩”二字,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没有方圆便不能构架成社稷,没有社稷便不能组成国,没有国便没有家。 二字看似虽简,却勾勒出山河的轮廓。 经过岁月的磨蚀,它被人们套上了越来越沉重的枷锁,这二字已不仅仅是原来的意思,它被迫变得肃穆,变得繁琐,变得深沉起来。 在之后的岁月中,这繁琐的二字将我深深的压在它的五指山下,沉重的压力让我喘气都觉得疼痛;规矩的链条将我的双手双脚牢牢绑住,把我的身体与灵魂磨出一道道血痕,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将那个曾经“任性”的我慢慢吞噬;它还亲自将我捆绑好放在礼教的车轮下,狠狠地将我碾压碎骨。 这便是这里的生存法则,不管你是何人,不是何身份,都不要妄想将之打破,因为谁都无法逃脱它的魔掌。 它便像希腊神话中的蛇神美杜莎一般,有着华丽的外表,亦有狭隘的心胸,它嫉妒人们青春美丽的容颜,让青春在这冰冷黑暗的皇宫中慢慢的消逝。2 储秀宫 午门已经紧紧的关闭,每个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踏入宫门,我的人生与命运便再也不由我掌握,生死不再由自己,命运此刻已经深深的与这座深宫捆绑在了一起,我的一生永远都无法逃脱它的魔掌,或许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方能得到自由。 自由皆以不可预估的代价而换的,只因世上从无什么便宜的事物可以任人摆弄,好似店铺里货柜上一个个排的有序的精美的商品,任人挑选,之所以将那些精美的物品称之为商品,只因选择的权利在他人手中,只能静静地在橱窗中等待着被挑选的来临。 进入宫中,并没有立即见到孝庄文皇后(即孝庄太皇太后)而是由一总管直接带到了这储秀宫。储秀宫原名本为寿昌宫,是古代皇帝未册封妃嫔暂时所停留的地方,或是皇帝册封一嫔妃所居住的场所。 储秀宫为内廷西六宫之一,位于咸福宫之东,翎坤宫之北。在未来将近几个月的日子里,我会在这里学习着宫廷礼仪来规范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因为后宫的女子是天下所有女子的代表,更何况为一国之母,一言一行都象征着大清王朝。好似生活在影屏幕中的明星,于常人而言是那般的遥远而不可及,虽不可及,却无法抵挡踏上“追星”的道路,可以跟随时尚潮流的脚步。 孝庄文皇后早已嘱咐苏茉儿安排好宫女,太监与嬷嬷在储秀宫等待着我的到来。宫廷是一个充满威严与肃穆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有着森严的礼教制度,没有任何事物与人能将之打破。 宫女亦称之为“宫娥”,每个朝代都少不了她们的身影,百姓是国家的基石,那她们亦是构建这座城的基石,无论何朝何代,都抹不掉她们的印迹。 这些生活在这一座座华丽的宫殿中生活的女子,全都是还处于青春美丽的时刻便被迫踏入这深渊。在偌大的宫廷中,除了杂务,还有许多繁琐的礼教。沉重的宫务将她们深深的压在她们羸弱的身躯上,而这一座座披着美丽的宫殿却像吸血鬼般,不停的将她们年轻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全部吸尽。 来到储秀宫门外,我并没有立即随那总管踏入储秀宫。我静静的站在了储秀宫的门外,离高高的门槛只有两步的距离,我抬起了头,仰视着门上直直伫立着的匾额,储秀宫三字深深的映入我的眼帘。 我静静的在储秀宫门外站立,估计也发了一两分钟的呆。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里我的脑袋里竟闪过了许多不安的思绪,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已走进了这深宫,为何此时的我却没有了半分的勇气抬起足跨过这门槛,踏入这储秀宫。 我闭上眼,沉思了片刻,最终握着妤儿的手,抬起脚跨过这矮小的门槛踏入储秀宫。一踏入储秀宫,庭院中两棵苍劲的古柏便映入眼帘,台基下东西分别站立着一对铜龙与铜鹿。 储秀宫为单檐歇山顶,面阔五间,前出廊。檐下斗拱,梁枋采用色泽淡雅的“苏式彩画”,画中的花鸟鱼虫,山水人物栩栩如生。廊壁上还刻有大臣们恭笔楷书的阿谀奉承的颂词,把这个偌大的宫殿装饰的不失威严肃穆,庄严古朴。 苍凉的庭院中还静静的站立着五六个身影,那总管引着我站在台基上面对着他们,有四位花一般的年纪的小宫女,一位小太监,他们一个个都充满青春,然而他们却早已知晓如何掌控自己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他们一旁还站立着一位与众不同的老宫女,头上盘着一高高的“发髻”低垂在后中,两旁装饰金珠钗钏,再与一段用黑纱罩盖,服饰上还绣有不同的纹样图案,颜色深沉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那总管让他们自己一一道出自己的姓名(从左至右): ”奴婢夏末。” “奴婢春儿。” “奴婢秋雨。” “奴婢舒思。” “奴仆和安。” “老奴是苏茉儿姑姑派来专门教格格礼仪与宫规等事项的嬷嬷,格格可唤老奴张嬷嬷。” 我也一一的对应着她们回了礼,并对着嬷嬷轻言道:“娴儿年幼无知,未来的日子恐要多劳烦嬷嬷的耐心教导。” “格格严重了,您是未来的主子,老奴们都是服侍您的奴婢,这亦是老奴的职责,您不必对我们如此逶迤,老奴必会将老奴所知晓的一切教与格格,比不会让格格有所担忧。” 我没有再多言一句。 “好了,全都下去完成各自的事物去吧。”那总管打破了此时的尴尬。后而转向我半弓着身体对我道:“时间也不早了,奴才已将格格引到这储秀宫了,咱家也该回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复命,今日格格首入储秀宫,余下的事物慢慢适应便可,今日格格便早点安歇吧。” “多谢公公。” “舒思,好好照顾格格。” 那总管唤来一位靓丽的小姑娘,脸上总是充满灿烂的笑容,在之后宫中的日子里,每当心中愁缩万千时,每每只要看到或是想到她那如阳光般的笑容,心中的愁绪顿时化为烟尘。 “是,公公。奴婢舒思见过格格。” 我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微笑的轻轻的点了点了头。 我和妤儿目送那总管离开储秀宫,直至看不到他的身影。舒思领着我和妤儿真正的进入储秀宫的殿门: 储秀宫门为捕木雕万字锦底,五福摔寿,万福万寿裙板隔扇门,窗饰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文摘窗。 掀开大门外的竹帘。我抬足真正的踏进这殿内,殿内檐梁装饰的十分的精巧华丽,浅浅的色列衬托出这座宫殿的靓丽。明间正中设地屏宝座,后置五扇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上悬“大圆宝镜”匾。 这殿正如那匾所写,古朴繁复的饰物将这座古老的宫殿装扮的如明镜中的一道美丽的风景。 一花梨木雕竹纹裙板玻璃隔扇与花梨木雕玉兰纹裙板玻璃隔扇将东西两侧次明间明显的隔开。东次,稍间以花梨木透雕缠枝葡萄文落地罩相隔,南部设有木炕(北方的冬天天气十分寒冷,各宫殿都会设有木炕以备取暖),北部落地罩内为翘头案与桌椅;东稍间南部亦设有木炕全暖,区别只在北部为八角罩。 西次,稍间以一道花梨木雕万福万寿纹为边框内罐大玻璃的隔扇相隔,内设避风隔,西次间南北均设有木炕以作为暖阁,是居住的寝室,南部亦设木炕,北部为寝床。 这一桌一椅,一摆一设布局分明,建造储秀宫的工匠们极其充分的规划了这座偌大的宫殿,将纸上一笔一画完美的勾勒出这座威武雄伟的紫禁城。 从前亦观赏过这座城,只是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亲身感触,手,轻轻的抚过,从内到外,这一处处精心雕刻的美丽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般切身的感受到了当时工匠雕刻时充满的私情画意。 不愧是人间的瑰宝,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深深印刻了时代的容貌。几百年了,不知这座宫殿来来去去了多少人,亦不知也储藏了多少孤寂的身影。那身影,将来亦会有我的一份。 第923章 番外八百 待君归 大婚那日,冷冷清清的将军府喜庆起来了,大将军也总算舍得好好拾掇一下自己了。久着玄衣的将军今儿个穿了大红的婚服,倒是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所有的过程走了一遍,现在新娘子坐在喜房内。 林柔安安静静,坐姿看着端庄大方。但若仔细了瞧,却见那小姑娘纤纤玉手捏着裙边,显得有些紧张。毕竟,她今天嫁的,可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大将军。 门开了,将军带着些酒气进来,挑了新娘红盖头,露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林柔怯怯地望着他,小声唤了句:“将军。” 秦安手一顿,小姑娘长得太好看了些,他这常年和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哪里晓得怎么对待这娇娇软软的姑娘。稍敛了自己的声音怕吓着小姑娘:“嗯。” 饮了交杯酒,秦安伸手去拽林柔手腕,带她到床边,还注意着收些力道。 林柔羞红了脸,被他拉着坐下。秦安看着林柔,开口说了一大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他说:“我秦安是个糙汉子,不太会对待小姑娘,有什么不周到的我改。家里没什么规矩,你随意就成。咳,你既已嫁了我,我定会护着你,我的人,自然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嗯……大概就这些吧,以后带你慢慢熟悉。”一段话下来还怕自己说的太过生硬惹了小姑娘不开心。“我的人,自然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这句话听的林柔颊上浮出酒窝,很甜。“好,我信你。” 新婚夫妇就这么往床边一坐,相顾无言。 “那个,天色不早。不如早些歇息。”秦安开口。小姑娘连耳尖都红了,眸中似有水光。秦安喉结动了动,想……欺负。 额……不愧是将军,第二天小姑娘下床时差点给跪下,亏的将军反应迅速一把将人捞起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下次注意。”小姑娘瞪他,无甚杀伤力,只觉可爱。 几个月时间,林柔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亏了的铺子都起死回生。有兄弟打趣:“秦兄娶了个宝啊。”秦安一脸骄傲:“是啊。”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处理起是来却是分毫不差,府中上下对她很是服气。最主要的还是,林柔对秦安不似当初小心翼翼,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当然,仅对秦安这样 那天秦安上朝回来,就见林柔一脸笑意。秦安去牵她的手,笑问:“什么事让我的夫人这么高兴啊?”林柔任他牵着,靠在他手臂上看他:“你要当爹了。” 秦安眨了下眼,去扶林柔的肩,有点抖,激动的:“真的?我要当爹了?”林柔就温温柔柔笑着朝他一点头。得到肯定答案的他大笑出声,想抱林柔,却因着林柔有孕不敢动作。 林柔笑他:“哪至于那么娇气了。”秦安这才伸手搂她入怀,嘴角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咱将军……是个爱显摆的。之前跟人家显摆夫人,现在跟人家显摆快当爹了。 那些兄弟一脸嫌弃,毕竟他们一个个还没个着落呢。不过却也是打心底里高兴,他秦安孤孤单单十来年了,有个家挺好,脸上也能多带些笑。边关还需将军守。 秦安抱着林柔:“乖,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嗯?”林柔红着眼眶,声音带了些哭腔:“好。” 将军翻身上马,是一贯的威风凛凛,没回头。 林柔在后面喊了一句:“我要你活着回来!”秦安拽着缰绳的手一紧,策马出城。一声“好”消在风中。 将军还是那个将军,只是那颗冷硬的心,留了最柔软的地方给林柔,他的夫人。 但在这战场上,这无尽黄沙里,将军隐了那几分柔情。余下的则是他那满腔难凉的热血,那属于一个将士的豪情,那深入骨髓的家国天下。 是他秦安身为将军的职责。 将军不愧是将军,他有着令手下所有将士都钦佩的谋略和武艺。有人说,秦安是天生的将军。跟在秦安身边多年的副将听了这句话,感慨道:“哪有什么天生的将军,那都是他用伤疤,用命换来的。” 三场大规模战斗,秦安带领着将士们两胜一输。 补给迟了,眼看着将士们要撑不住了,即将迎来的战斗如果输了,这城池,怕是要守不住了。 秦安做了个决定。他带领着精兵夜晚深入敌营,杀了敌军主帅,放火烧了营地。风势大,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秦安带着将士准备撤退,却被发现了。 没人知道那一夜战争有多激烈,我们知道的是,敌国投降,递了请和书。而那天出了城门的那些人,再也没回来。 我们在敌军营地能看到的,只有那被烧的焦黑的木,还在作响的未熄的火,还有那被血染红的漠北的沙。 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将军穿着损坏的铠甲,浑身是血倒下时,望着漠北的天,嘴里断断续续说的是:“阿柔,为夫,失信了……”消息传回京城。将军府,报信人红着眼单膝跪着。林柔险些站不住,手扣着门框将将稳住身形。 “不,不会的,他答应我了的,不会的,不会的……”话音还未落,林柔便已承受不住晕过去了。离林柔最近的两个丫鬟赶忙托着,没让她摔到。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情绪最激动的是林柔,看起来最先恢复的也是林柔。不是她心大,而是她想着,自己还怀着秦安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绝对不能有事。 几个月后,林柔产下一位男婴,取名秦顾。顾国,顾家,也是顾念他。林柔和秦顾讲,他的父亲是位将军,他的父亲是一位何等英勇的人物,他的父亲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她将他抚养成人,德行良好,像他父亲。 然后,林柔去找秦安了,她说:“晚了这些年,怕他等急了。” 第924章 番外八百零一 比你傻 傅易和许多少年一样,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梦。 他娘跟他说:“江湖没啥意思,就故事好玩。”他爹喝着酒补了一句:“酒也挺好喝的。” 爹娘虽是怎么说,但傅易还是想学那些大侠仗剑江湖。他觉得自己爹娘没闯荡过江湖,他们这么说就是为了阻拦他。 少年倔强,背着他的剑告别父母走了。 另一边,杨璃收到傅易爹娘的传信:璃丫头,傅易那个臭小子还是走了,你要是方便,帮忙多看着点。 杨璃叹了口气,这两位可是当年江湖上的神仙眷侣,有了傅易之后,他们退隐了。 杨璃掸掸衣角不存在的灰,随手绾了个发髻,拎着剑出了店门。 少年空有一腔热血,万丈豪情,可惜了武艺不精。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人是救下来了,却把自己搭里去了。傅易被绑着,自顾自寻思: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心大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危险之中。 杨璃坐在树上,嘴里还叼了根草:“啧,就这啊。” 那帮人和傅易抬头:“谁?” 杨璃轻飘飘落在傅易跟前:“你该叫我璃姐姐。”然后俩人就那么一坐一站聊了起来。 那帮人:……我们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喂,你是什么人?”有人出了声。杨璃像才看到他们似的:“哦。” 哦。就哦?这么敷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过了一会…… 一个个喊着姑奶奶跑了。顺着风还能听到那些人嘴里念叨着:上辈子倒了多大血霉碰上这么个玩意? 傅易站起身:“璃姐姐谢了啊。我就知道,像我这种要做大侠的人,遇到危险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杨璃:“……”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傅易动了动手,这才记起来自己身上还绑着绳子,眨着眼睛一脸委屈看向杨璃:“璃姐姐,能帮帮忙解开这绳子吗?”语气听着还有点可怜巴巴。 杨璃最受不了这种可爱的类型,当即点头:“好。” 抽出来一把匕首一挑,额……没挑开。一看,这匕首是个卷了刃的。 傅易没感觉到手放松,侧头看向杨璃:“璃姐姐,怎么了吗?”杨璃摸了下鼻子:“那个,等我换一把匕首。”刚拿出来,折了。杨璃略带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抽出下一把。是个锈的,杨璃有点嫌弃地放在一边,再换。这把就更厉害了,就剩个柄了,杨璃非常嫌弃地给扔了。 就在杨璃准备拿出第五把的时候,傅易打了个哈欠:“璃姐姐,要不,用剑吧。”杨璃眼睛一亮:“对哦!”傅易:这个姐姐怎么感觉有点傻? 杨璃拔出剑,手一抬:“忍着点儿啊。”傅易沉默了一下,然后:“姐!姐姐!你你你……别冲动!冷静!”杨璃手起剑过,绳子瞬间断了。却听傅易还在那叨叨:“小爷我今年才十八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不想残啊!姐姐手下留情,手下留……诶?开了?”杨璃第二次:“……”这怕不是真傻吧。 “走吧。”收剑入鞘,抱在胸前。杨璃背对着傅易,稍微转头,声音淡淡的。 傅易:有被帅到,好想学。愣了一会儿的功夫,杨璃已经走了很远了,只给他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璃姐姐,等等我啊!”喊了一句后跑着追上杨璃,倒退着走到杨璃前面,拎着他的剑晃晃悠悠跟杨璃撒娇:“璃姐姐,你刚刚那个动作好帅啊,教教我呗!行不行?好不好嘛?” 倒退着走很容易被绊倒,傅易没有看后面的路,一个不小心绊到了后面一块石头,就要往后倒。杨璃眼疾手快,伸出一臂将人拦腰勾了回来:“小心。”傅易觉得自己可能拿错剧本了。(划掉) 六年后,江湖出了个有名的傅大侠,听说他动作潇洒,容貌俊美。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傅大侠,那些帅气的姿势动作,都是和他的璃姐姐学的。 而此时,傅易正和杨璃表白。 “璃姐姐,要不要做我娘子啊,以后我保护你,他们都说我帅,我以后天天帅给你看啊!”杨璃忍着笑:“可是,你武功我教的,耍帅也是从我这儿学的呢,我,比你飒。” 傅易低头:“哦。”杨璃笑着:“但是……你娘子我还是要做的。你负责可爱,我保护你啊。” “真的啊?”傅易抬眼看她,眼里有光。 “嗯。” 第925章 番外八百零三 不能再见 “言少,二选一,选一个吧。” 你和她被反绑着,两把枪对着你们。 她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喊他的名字。 你面色还算得上平静,只是眼里带着些泪。 将落未落。 你不知道他会选择谁。 你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你陪了他二十几年。她陪了他不到六个月。 人都是自私的,你不想死,尽管你不忍心看着另一个人在你面前死去,虽然那是你情敌。 你看他神色纠结,看看你又看看她。 你盯着他,目光未移动分毫。 可他移开视线了,带着些慌张。 “你还有五秒钟。五……” 枪已经抵在了额上,真凉。 “四……” 他像是崩溃了,喊了句:“我选!我选……” 他红着眼睛抬起手,食指从你划到她。 停住。 “我选她。” 她还在哭,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没看你,一眼也没。 你眼里的泪没能控制得住,一颗颗滚落。 真的很失望。 虽然你猜到,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你的赢面很小。 “哈哈哈哈哈,好,人你可以带走了!” 他扶起她,带她走向外面。没回头。 “言哥哥。”你喊他。声音算得上平稳,只是有点哑。 他停住,回头。 你突然间笑了:“再见。” 好似先前无数次的告别。 只是这一次,真的不能再见了。 他们走了。 枪声响起,归于寂静。 你,终究还是赌输了。 第926章 番外八百零四 神明,人间,太阳 当窗外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张起灵扣兜帽衫的帽子坐在书桌前,手边是一本翻开的笔记。他垂着头,看不清目光落在哪。那阳光进来给他打上一层光晕,在身侧形成了一片阴影。但那阳光暖不化他,他像那长白山上长年累积的雪,圣洁又冰冷。 门被人推开了:“小哥!”张起灵转头看向来人,眼里有了温度。 那人是吴邪。 目之可见,张起灵身上的冷清自吴邪出现后就尽数褪去。雪有了温度,寒冰逐渐融化。阳光暖不了的人,他吴邪来暖。 这么些年过去,虽然总说什么吴邪仍在,天真已逝。但其实他还是当初那个人,那个希望所有人好的吴邪。 在他们面前,他就是天真,无需伪装也无需隐藏。 小哥是神明,吴邪是人间,胖子是太阳。 其实很贴切,铁三角,谁也不能少。 神明,也开始染上了凡世烟火,眷恋人间。 第927章 番外八百零六 孤城 02 和寻常以促进友商交流合作的酒会不同,樊志华刚踏进酒店门厅,就敏锐察觉到这场由段氏做东的夜宴,实质是为彰显身份和排场,没有名册也没有安排宣讲会,规格布置却称得上隆重豪华。 一路碰到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她曾在时尚圈耳闻过的大咖,此刻都着装体面地站在红毯尽处含笑交谈,手握高脚香槟,经理人傍身,热切谈论近年来四处流窜的圈内黑幕,或是豪门八卦。 樊志华只和面熟的几位简单打过招呼,她一向不热衷此类话题,待换完礼服就走出化妆间,身旁来往的女性宾客无不妆容正式,倒衬得她随意过头了——简单盘发,没化全妆,整身配饰仅左耳一款银质几何形耳线,除了身上那套礼服,其余似乎都搬不上台面讲。 晚宴的主会场位于酒店顶层的全景观光厅,最外圈是旋转餐厅,能看到布过光的沙滩海景,向内依次是自助餐台、散座和升降舞台。 跟严阜城碰上面后,她忍不住询问此人,段氏今天要给哪家大户造势。 “等下你就定定心心看戏,认识几个人,吃吃东西吹吹牛皮……” 许是被对方若有若无的吐息呼得脖颈发痒,外加这人半带吐槽的语气活像在唱滑稽戏,樊志华听得不禁想笑,稍一抬眸,却恰巧与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四目相对。 两人间的距离呼吸可闻,明明是个分外暧昧的时刻,但被对方一句话打破气氛: “你脸又圆了。” 七点,场下灯光全灭。 樊志华接过身旁递来的宣传册,薄薄二十页卡纸,将段氏的几十年光辉历程做了精简的介绍。 台上的现任集团董事长段国雄正声情并茂地讲述祖辈创业史,身后的大荧屏自动播放幻灯片。许多黑白旧照一闪而过,从七八十年代的东区荒地到二十世纪末建成的第一座高楼,再到今日的城市天际线……随着色彩丰富,原始的那片泥泞滩涂已成为如今的东方华尔街。 “这些都离不开我们段氏集团最早一批老企业家的共同努力……” 听到这,樊志华不禁身体侧倾,凑到严阜城耳边: “感觉像回到a大听思政报告一样。” 严阜城笑笑,右手越过座位边界,轻拍了两下樊志华平放在交叠膝盖上的手背。 待集团的几大领导发言完毕,紧接着就轮到合作方代表上台致辞。 严阜城作为唯一到场的氏木高层,这次可谓孤军奋战,身着一套骚红色阿玛尼西装,一个人在追光灯下缓步上台,从头到尾只讲了不到三分钟的话,没有讲稿没有投影,却引得台下一阵接一阵地鼓掌哄笑。 樊志华起先还不知道这人竟身兼暖场的业务,当听到主持人报幕,她才有些弄懂这人带她来的之二层目的——当他形式上的女伴。 致辞环节结束,全场复又亮灯。 樊志华没多少食欲,只往餐盘里随意挑拣些蔬果便回到座位。 而严阜城倒显得胃口大开,三四个碟子里都装了不同的菜式,素来不食红肉也难得挑了份牛小排,看樊志华吃得素净,就又调侃她:“喂兔子呢你?” 樊志华没理,一声不吭地摆弄银叉,半晌后才开口: “先前你可没说是来应酬的,你是存心哄我过来好替你挡酒的?” 严阜城笑: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败类?” 樊志华却没闲心玩笑,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段氏跟你们氏木向来不对盘,别告诉我说,你们严家临时换盟友了,而我这个外姓股东还一点不知情。” 严阜城则动作轻慢地将白盘里的牛小排剔骨切块,再推给她: “这你就想多了。大方向的改变,如果没通过集团内部的临时动议或者股东大会的举手表决,做的一切就都是打发时间用的。” “那你是有这个想法的,对吧?否则按你的作风,这时候早一个人先溜了。” 严阜城这才含笑看向面前的女人,曲起食指虚抵双唇,示意对方就此噤声。用完餐,严阜城便带樊志华去面见了裴家的人,一路介绍起这个裴家与他们严氏的渊源。 说是到他这代,两家人已经结交到第五辈了。 一百八十年前,申城开埠,他们两家便成了滩上最早一批帮外国人做生意的个体户,严家开西餐馆,裴家做西式礼服,赚得盆满钵满,攒下来的钱,大部分用来送子女出国留洋,多出来的则捐给当时清政府组建的善堂,用现在的说法就叫“从善积德,福泽万世”。 这么多年风雨过去,一个家族纵是再辉煌,也总有金银散尽,树倒猢狲散的一天。但也许就因为存了这份“善念”,八十年代,他们两家又重现昔日盛景,成为两块仍能延续香火的金字老招牌。 樊志华听得稀奇,只因这是她第一次听此人主动谈及家事,觉得新鲜的同时,也在暗中揣测这人说这些话的用意。 “裴思远和我是老交情了,他小我三岁。我们两个称不上好基友,但也算知根知底。八年前,他们全家迁回尖沙咀,两姓氏之间的走动便少了点,不过情分一直在。”严阜城做了个停顿。 樊志华稍加思忖就体会出了后半句话的内含: “可我不姓严,他不介意?” 而身侧男人已含笑搭拢她的肩膀: “我们家姓严的女孩子有很多,也要别人看得对眼啊。”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裴氏的桌位前。 首先起身和严阜城打招呼的就是裴思远,三十左右的模样,面容清爽身形端正,着一身规矩的定制西装。后面跟随起立的是一对银发满鬓的老夫妇,衣着素雅笑容盈面,也都是见之可亲的长辈。 樊志华先和两位老人打过招呼,而后才和站在最前面的裴思远握手: “樊志华。” 裴思远礼节性一笑,讲一口港普: “我是裴思远。很早就听阜城讲过你,你今天很漂亮。” 樊志华刚要回“谢谢”,旁边的严阜城却插话进来: “你小子可以啊,我妹妹身上的衣服是你十个通宵赶出来的,你这算是自卖自夸?” 桌边即刻响起笑声。 而樊志华已听出此话的另一层含义。 ——明面上,这人是在同时调侃她和裴思远一个“人靠衣装”一个“临时抱佛脚”,实则,这人是在暗中提醒她,这场见面早有计划。 樊志华虽不解裴氏于自己有何求,明明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但疑惑归疑惑,面上仍含笑道谢,又补充: “有劳裴先生,我荣幸至极。” 然而这边还没寒暄完,段氏的几任高管也凑在这个节点来敬酒了,走在末尾的正是先前上台发过言的段国雄。 “老远就听到这里的笑声了,过来一看,果然啊,又是严家的花公子在这里捣乱!” 为首的段国銮先一步以声制人,和段国雄这位段家一把手比起来,这个正值中年的段氏二当家也是枚“千年人精”。 樊志华早听说过这男人的事迹:二十岁组黑帮大难不死,三十岁卖赌石一赚千万,如今四五十岁却退化得玩起女人,坐拥各色佳丽无数。 严阜城曾于私底下给她科普过,说段家宅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纵欲的豺狼,没有信仰没有底线,走近一步就跟跳蚤上身一样,劝她能躲多远躲多远。她当时还觉得夸张,觉得是仇人眼里出僵尸,然而现在见到了,心里反倒认可这种形容了。场面上的气氛依旧热络,三家人有说有笑,和谐如一家人。 樊志华始终默立在边上静观局势,而旁边的严阜城已身陷围场,和段国銮不过说了十句话,手里的高脚杯就已空掉了三回。 “这位就是严家小妹,姓樊?”段国銮终究注意到了刻意站在联谊圈外作陪衬的樊志华。 樊志华亦从容应对,先含笑点头,再稳稳举杯: “久闻段董大名。” 段国銮转头看向未动声色的严阜城,似笑非笑: “看来你又宣扬了我不少好事,罚!” 边上的侍者闻言上前,作势要将严阜城的酒杯再次斟满。 樊志华则趁红酒注入高脚杯的间隙,第一次主动插话: “段董,您的事迹,我哥哥确实同我讲了不少。而我是做广告起家的,独一无二的素材向来是做出好广告的先决条件。在我们这行,故事的价值不仅在于变现,更重要的是对内在精神的传承。所以还是要感谢八卦的存在,我的m&d以后要想进一步开拓市场,一定也缺少不了您的支持和肯定。” 段国銮微微一怔,还没做出回应,樊志华已经将自己手里的空杯递给侍者,再不着痕迹地从严阜城手里断下酒杯,朝段氏一行人示意: “这一杯,小辈敬两位段董,也代我哥哥。” 说完,杯子一抬,三秒见底。 段国銮哈哈大笑,向樊志华举杯: “豪爽,樊小姐好口才!你有这样一个哥哥,我替你不值!” 樊志华抿唇回以笑容,又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段国銮时,略微侧目瞥了眼身旁的严阜城。 本以为能见到这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而对方也正回望着她,脸上的神情难得严肃。 直至段国銮搂着一个名为“陈悦”的年轻女性再次走来,并介绍“这是小陈,她是现在我们集团旗下世腾公司的运营官”,樊志华立刻心下明了,那姓严的之所以满面忧容,很可能是料到了她接下去的处境。 “樊小姐,我们小陈跟你是同行,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你们两个倒是可以交流交流。”段国銮又讲出了后半句话。 樊志华波澜不惊地向面前的陈悦伸手,程序化微笑: “你好,我是m&d的樊志华。” 但面前的小姑娘只是象征性回握,声音轻如蚊呐: “我是陈悦,很高兴认识你。” 而在两人同时收手一刻,樊志华注意到对方右手掌心几乎贯穿至腕部的刀疤,也才发觉对方从头到脚分外严实,外罩流苏披肩,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斜襟旗袍。而在对方锁骨处第一粒盘扣的上方,很明显地烙有一块深色乌青,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胎记或是刺青一类。 樊志华勉强压下心中的惊异,装作热切地谈业务,聊运营。 约摸十几分钟后,段国銮才以“have a good time”与樊志华别过,牵着身边的娇小女人去另一边接待外宾了。 但樊志华仍觉得浑身不自在,背后一阵阵地恶寒。 每每想起刚才,小姑娘细软的腰肢被把控在男人的大掌内,如同鹰爪擒拿将死的雏雀,她的心里就涌起一阵虚浮的无力感。 这种画面她已见得多得不能再多,按理也该麻木了。 然而直到现在,她还是会不自在,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口出不来的气。03 晚宴的后续流程,樊志华都没再参与,只是坐在舞池边沿的高脚凳上安静喝酒,没有要停杯的意思。 透过不远处堆叠的人影,她看到严阜城正在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说笑,目光右移,先前和她讲过话的陈悦也在和一个男人耳鬓厮磨,那人却不是段国銮。 正当她觉得无趣,想要起身离席时,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也落单了的裴思远,和她一样单手持杯,沉默旁观说笑的人群。 而对方似也感应到她的目光,往她这里看来。 两人最后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转头就能望见玻璃之隔的沉寂海景。 樊志华的视线定格在外面的布光海滩上,直至裴思远开口,问她是不是心情不佳,她才回神答“没事”。 “你看上去有点累,如果觉得闷,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樊志华还是不语,作势要去取过路侍者托盘里的高脚杯,却被坐在对面的男人抢先一步握住弧形杯身,摆在两人当中: “sorry,maam。你今天的杯数已经满了。” 樊志华仍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握高脚杯细直的玻璃杯座,腕部轻微震颤。 今晚从第一杯酒开始,她就意识到老早戒酒时的瘾头又上来了,久违的酒精刺激让她如同浮于云端,情绪渐变亢奋,越喝越想喝。 这症状自十年前,她开始服用安定类药物后就不大出现了,平常她也有意识地不去碰酒,但偶尔发作就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或是吃药克服。 为了掩饰异常,樊志华最终还是撤回了手,又故作醉态地手撑下颔,睨着面前的男人: “你看到我喝了多少,你怎么就觉得满了?” 裴思远略作沉吟: “酒不会满,不过,你的不开心,应该是满了,至少在今天。” 樊志华继续试探: “我好久没碰过酒了,也找不到人一起喝,你会陪我么?” “certainly.”对方朝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又无谓地耸了耸肩,“但我不忍心看你把之前的账都放在今天埋,阜城如果知道,我连你的酒水单都付不起,也许明天我就要带着所有production回hk。” 樊志华笑: “我还从没把人喝穷过,你能变成第一个?” “my pleasure.”裴思远亦露出笑容,“但你的开心,千金难买。” 樊志华最终还是选择抛却酒杯,只跟面前这位正人君子纯聊天。从申城近一个月都未见晴的天气,聊到开在衡山路上的私人藏品馆,再聊到玛丽奥博塔的几何学,话题繁多且不重样,气氛一直挺好。 随着舞池中乐声渐强,后续的内容樊志华也搞不清自己在扯什么,耳鸣愈发严重,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想来对方也已听不清她讲的内容,出其不意地拿起两人中间的那杯香槟,略微倾倒,将液体泼在台面上。 然后她看到,对方用食指在那滩冒着细小气泡的金色液体里写出简单的句子。 shall we dance(跳支舞?) 樊志华感觉到心脏有片刻震颤,下意识抬眸,却正巧与对面那双含笑的眼睛对上视线。 裴思远则不紧不慢地又从座位旁取过白色布巾,将手上的酒渍拭去,再起身走到她身侧,向她摊平掌心。 整串动作优雅流畅,十足的绅士风度,让她无力拒绝。 场中央,暖色光柱下的西洋乐队在奏一首重排版夜来香,萨克斯吹奏主旋律,钢琴和弦乐作衬。乐队周围都是成对起舞的男女,配合节拍跳最简单的慢三步。 樊志华本来是挺想尽兴的,然而没等她被裴思远牵下舞池,一名侍者突然叫住她,说是有位先生要见她一面。 “哪位先生?” 侍者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女士,这位先生只说会在厅外等您。” 另一边,裴思远也颇感意外: “是不是阜城在找你?” 樊志华环顾四周,确实没发现严阜城的身影,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人既然都让侍者来叫她了,怎么还会找不见她? 但她也没再同侍者纠结,匆忙向裴思远告辞后,就提起裙边一路往人群外挪去,疾步走出主厅。 没等她找见侍者口中所谓的“先生”,身后倒突然响起一句: “哟,樊总,许久不见啊。” 樊志华一怔,循声回头。 视线里,离她三步开外,站着一名同她身高相近的男性,旁人都是西装革履,独这位标新立异,穿一身藏青色中山装,眼神讥诮,单手插袋,另一只手的臂弯里还搭了一件她十分眼熟的流苏披肩。 真是触霉头了。 樊志华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回应: “哦,原来是隋总。好久不见。”隋恒。 段家长子段国雄的亲外甥。 在此地碰见这男人,樊志华并不感到意外。 十年前,这人同严阜城一道在a大就读,砸钱进的中外合资类工商专业,常年混迹夜店酒吧,性情古怪暴戾,动不动就撂狠话走极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如今,这位二世祖已是段氏旗下古藤公司的实质掌权人,其业务在偌大的段氏产业中已占据无可争辩的席位——画廊与奢侈品,前者造势,后者敛财。像这样的大场合,这位公子哥于情于理不该缺席,两人打上照面,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让樊志华未想到的是,这衰人竟会主动约她出来,不顾及说话场合,也完全不忌惮严阜城就在身后的宴客厅里敬酒。 多年没见,这人的胆子倒肥了不止一圈。 “你应该听说了吧,你那位老同学回来了。”隋恒见面前的女人仍笑容得体,便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当场点烟,明显是要挑衅的意思。 樊志华知道这人口中的“老同学”就是指月余前她在飞机上打过照面的复皓南。 ——如今已改名“陆止”的世腾新任ceo ——曾是高中时期,少数和她处得来的同班同学。 ——也是十年前,除她以外,那场大火唯二的幸存者,之后便彻底失联。 而世腾,一直以来都是m&d最强劲的竞争同行,也是段氏旗下最老牌的一家做公关营销的上市公司。 至于她的m&d,最开始完全是借氏木的名号才得以迅速扩张,后期在业务开拓上,她也毅然决然地将网络公关划入版图,还在五年前截胡了互联网巨头后风产业原本属意世腾的三千万融资。此举立刻使段氏和氏木两大集团关系微妙,再不复往日的表面友好。 不过就在前一阵,世腾突然被匿名网友爆出公司高层滥用职权非法集资的丑闻,一周内求锤得锤,涉案资产据传已超两个亿。前任执行长最后被法院派车押走,出拘留所时,四五十岁的大男人手提被剪去拉链的西裤上的轿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事件最终导致世腾的当季营业额流失近六成,m&d却因此发了笔对家的难财,收益比去年同期高出近10个百分点,完美诠释一家欢喜一家愁。“听说你们m&d还想跟the link联名?”隋恒又开口,话里带笑,“怎么,你也对画廊感兴趣啊?我这边好说话啊,怎么不来找我?我很愿意帮这个忙的。” 樊志华抿唇,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动气伤到胃的缘故,腹腔上侧突然一阵抽动,随即是愈来愈尖锐的疼痛。 “隋总,我做事一向有原则,也有底线。”樊志华右手轻搭腹部,勉强稳住气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谈合作,不急于一时。当然,我也相信你们古藤一定能找到比我们m&d还要优秀的合作方。” 隋恒笑了一声,手夹烟蒂,往废品箱上铺盖的一层石米掸了掸烟灰: “樊枝多,你啊,就是这脾气,得找个男人帮你好好磨一磨。十年前,你在bs陪我的时候,不就很听话么。现在有那姓严的在后面撑腰了,你挺替他长脸啊。” 樊志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出口成脏的冲动,背靠冰凉的大理石壁,以减轻腹痛带来的燥热。 “其实吧,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跟你们m&d谈笔互赢的生意。”隋恒又朝前欺进两步,伸直脖颈,摆出位居高位的优越姿态,“不知道樊总你,有没有兴趣?” 樊志华已疼得连话都说不出,耳边像涌起了旋涡般,将声音吸收得接近失真。 “……让渡m&d百分之十的股份,与the link撇清关系……”面前的男人继续含笑出声,“……我来帮你摆脱你那位严哥哥的控制,你来开价,怎么样……” “隋恒,只要我活着一天,m&d就不会跟古藤谈成任何合作。”樊志华抬眸直视对方的双眼,“至于the link那里,那是我方私事,跟你,还有你的古藤,没有一点关系。” 隋恒摇头叹息,眼前的青色烟雾随之散开: “那我还真是高估你了。你的m&d一天不找下家,就一天别想摆脱氏木的控制。连同樊总你啊,也一天别想逃出你那严哥哥的手掌。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樊志华听得太阳穴发涨,外加愈发剧烈的胃痛,终究还是失去支撑力,没等给出答复,人已经贴着墙面滑下去。 隋恒眼疾手快地搭住她的肩膀,嘴上却是又一番戏谑: “别这么激动。都是老朋友了,这点小忙就这么隆重,我受不起啊。” 樊志华一把甩开手,本想开口骂人,话刚到嘴边,余光就看到严阜城的半截残影在大厅口来回晃动,原先还当是痛到出现幻觉了,直到感觉两边肩肘有力量正托着自己起身,她才看清那抹骚红色已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 但她突然不想配合,径自手撑地面挣扎着站起来。 而严阜城不由她闪避,一手环过她的背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礼服后摆,几乎没怎么使力,她的整个人已经腾空。 樊志华显然没料到这人居然这样胡来,刚要喝一句:“放我下去!”严阜城倒贴着她发顶,没语气地先一步出声: “电梯在另一边。你要不想惹人注意,就老实点别动。” 她一愣,未及挣脱成功,严阜城已抱着她重新迈入宴客厅。 就这么,两个人把边上也正愣着神的隋恒晾在了后面。 严阜城更是连招呼都不屑于打,全程面无表情,只当身后立的是颗白菜。 “这人倒没怎么变……”樊志华却突兀发笑,没有血色的嘴唇轻微开合,“还跟十年前一样,看到你就秒怂。” 严阜城低头瞥了眼怀里的女人: “是你胆子太大。我身边认识超过十年的人里,也就你敢跟我对着干。” 樊志华不响,只是阖起眼,装作没听到。 离开酒店,严阜城直接让司机改道送樊志华去距离最近的三甲医院。 樊志华推说不用那么麻烦,小毛小病而已,严阜城却难得正经地回了她一句: “你这个胃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 樊志华没答,但心里总算是回暖了些。 到了医院,严阜城一下车便全程搀扶樊志华去预检台取号。 进科室已是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接诊的是名年纪尚轻的女医生,按流程五六分钟检查下来,开了普通的处方药,也打了输液的单子让严阜城先去缴费。临走前,女医生按耐不住多问了樊志华一句: “那是你男朋友啊,长得蛮帅的。” 樊志华则玩笑道: “他是我家隔壁老王。要不要留微信认识一下?” 而在后续等皮试结果时,樊志华便将记有女医生号码的纸条递给了身旁正翻看她病历本的严阜城。 严阜城不明就里,她便侃他: “你看看你,连话都不用说,往那里一站就有丰乳肥臀的女医生对你芳心暗许。” 严阜城合上簿子,挑眉作回忆状: “除了胸确实比你大,后面的弧度,就没见过比你的曲率更小的。” 樊志华愣了愣神。 当年她在x中国际部念书时,第一次在外文教材里接触曲率半径,总把圆曲率跟半径的关系弄反,被当时检查她作业的严阜城嘲讽“你的胸都替你悲哀”。之后她就牢牢记住了那个又是括号内二次方又是括号外二分之三次方的曲率半径公式,以及k=1/r。 “我看你就是找抽。”樊志华举起刚涂过药的右手,作势要往边上男人的肩膀上捶去,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还打我?胃不痛了?”严阜城一副欠揍样地睨着她,仿佛又变回了十年前总爱开她玩笑的跳脱大学生,“不痛了就别吊水了,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 樊志华这才收手重新按在腹部上: “你等着,我明天一回公司,就给你那些前任们挨个打电话,说你想跟她们续个前缘。” 严阜城则笑着微举双手,装投降: “别,我错了,樊总饶命。” 此时已将近午夜,急诊部依旧人满为患。 皮试结果出来,严阜城便又扶樊志华进输液室按号牌找座,不料已被人占了位子,是个正在打鼾的中年妇女,旁边的座椅里窝着个小孩,模样不过八九岁,额头贴着退热贴,此刻正大睁双眼警觉地盯着他们。 严阜城本想直接叫醒那妇女,却被樊志华抬臂拦住。 “她是你妈妈么?”樊志华先问小孩。 小孩点头。 樊志华这才含笑把话讲明:“你能帮我们叫醒你妈妈么?”又向小孩示意自己腕上的号牌。 小孩则乖觉地拉了拉妇女的衣服,妇女立刻睁眼,这才注意到樊严两人的存在,匆忙致歉起身。 樊志华一直笑着回“没事”,动作轻缓地落座在位子上,不到一分钟,护士就推着车过来,按流程问名字、挂水袋。 要扎针的时候,樊志华忍不住别过脸,护士则吆喝起边上环臂看戏的严阜城: “来,男朋友帮女朋友一下,抓住手腕,别让你女朋友乱动。” 严阜城只得哭笑不得地蹲下,依言按住樊志华的右腕,又调侃了她一句: “都几岁了还怕打针?人家小朋友都要笑话你了。” 樊志华抿紧嘴唇没说话,仍旧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护士都看得好笑,低下头开始找血管,然而一针下去并未见血,又磨了一会儿才扎下第二针,眼见管子里顺利冒出一段红色血柱,才叹气吐槽: “你女朋友的血管是又细又深,太不好找了!” 严阜城反应很快: “您水平高啊,下次可以多扎两下,她皮厚。” 樊志华立刻抬腿踹向身侧某人。两袋水足足吊了一个半钟头,樊志华也渐感好转,除了因嘴里发苦,不停想喝水,其余的不适症状也渐渐没有了,余下的便全是倦意。 待边上的母子吊完水离开,严阜城才坐下问樊志华,刚才为什么要让小孩来叫醒他妈妈。 “我弟弟大概也这么大的时候,有次半夜发高烧,我跟我妈带他来医院吊水。当时我妈太累了,就坐在边上补觉,然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陪她朋友过来,把我妈叫醒,说,这是我们的位子,不要随便坐。我妈就站起来把位子让出来。我弟弟不懂事,怪我妈占别人位子,说她素质差。我妈那时什么也没说。但是自那以后,每次我弟弟生病挂水,她从来不坐,都是从头站到尾,连包都不会放在座位上。” 严阜城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很久后才回应道: “那你母亲真的很要强。” 樊志华却没有应和: “不强的人才会这样要强,而弱势群体要强的根本出发点是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自尊。他们有的时候很敏感,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他们都能察觉得出来,然后想很多很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就好像只有他们是受害者一样。” “你以前也这样?” “有点,但没那么严重。”樊志华后靠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后来我去bs打工,遇见柏苒茹他们。冉茹就跟我讲,这个世上的人全都自顾不暇,与其担心自己出洋相,怀疑别人会害自己,不如去多推销几瓶酒。只要从那些人手里赚到钱,而你也正好需要,就算是搏人一笑,心里自然就平衡了。” 聊到此处,推车的护士恰好停在两人面前。 拆了胶带拔了针后,樊志华轻搭严阜城的手掌起身,却隐约觉得有人正从背后注视自己。 严阜城问她怎么了,她摇头称没什么,又补充: “好像有人一直在看我。” 而严阜城只笑她多心了,又调侃: “你把这身能走秀的礼服穿来医院,不看你看谁?” 话落,这人就将挽在臂弯里的西装外套丢给她,又揽过她的肩胛,一道走向出口。 下楼前,严阜城说要去趟洗手间,让樊志华先到住院部底楼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帮忙带杯咖啡。 樊志华转身摁亮电梯下行键,一个人拖着步子从急诊部绕到住院部。 如严阜城所言,那里确实开了家全家。但她来得不巧,这个时间点,货柜已售空大半,次日的新货还未送抵。 转了半圈,只有暖饮柜里还剩最后一瓶包装变形的雅哈。 即将付款时,樊志华又回头看向身后摆放进口零食的货架,而她的目光却先一步触及到冷柜前的一道男性背影,上身套头衫下身工装裤,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身形削瘦如竹。 不知是何缘由,她就觉得自己像被定住了,怎样都无法移开目光,有种像做过相似的梦境一般的熟悉感。 而当那男人伸手将冷柜里仅剩的一份便当取出,转身朝她所在方向看来时,四下立刻寂静无声,连头顶的灯具都瞬间黯淡。 樊志裕。04 坦白讲,樊志华其实挺信血亲之间有“心灵感应”一说。 比如她和这个亲弟弟,即便十年不曾见过,样貌和体态都已和十年前差别颇大,她也还是能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时认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短暂的四目相对后,樊志华重新看向站在收银台后的男店员,直接亮出二维码结账,又突兀发声: “加后面那人手里的东西,一块结。” 此刻樊志裕就站在收银台边的暖饮柜前,听到这句也没任何反应,直到店员举着扫描枪“滴”一声扫完,又问他“要不要加热”,他才回神,答了句:“不用。” 而樊志华径直从他手里抽走便当,摆在收银台上: “加热。” 男店员懵了。 最后还是樊志华打破沉寂: “我付的账,听我的。” 趁加热的间隙,樊志华瞥了眼身侧已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 “晚饭没吃?” 樊志裕“嗯”了一声,两手插进套头衫两侧的衣袋里,没再搭话。 随着微波炉定时结束发出的三声提示音,盒饭加热完成。男店员将其装袋递给樊志华,而樊志华指了指身侧的男人: “给他。” 说完,她便提起自己的马夹袋往感应门走去。 两个人最后找了位于住院部底层空置的问询台处说话,樊志华落坐在大厅居中的不锈钢排椅上,而樊志裕单手撑住大理石台面,轻巧翻进办公区域,再直接一跃坐上半人高的登记台,与樊志华面对面。 开头的几分钟,两边都是马夹袋翻动的声音,直至樊志裕掰开木筷开始夹饭,樊志华才开口: “你在这上班?” “没。” “那怎么这么晚还……” “妈住院了。”樊志裕边低头往嘴里送饭,边答,“肝硬化晚期。” 樊志华怔住。 直到盒饭见底,樊志裕从台子上跳下,将吃剩的包装塞入袋中扔进垃圾桶,樊志华才再次出声: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我当初给你留了电话,你为什么不……” “被妈发现了,她撕了丢了,让我不许找你。”樊志裕轻描淡写地答,“你走了以后,她就把家里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全扔了,爸跟她吵,她就让爸滚,我跟她吵,她就自己走。” “那现在……” “已经是失代偿期,静脉曲张和水肿都出来了,再后面就是内出血,到时候连医生都没办法。”樊志裕背靠问询台,双手插进衣袋,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 “那你呢?”樊志华上下打量面前依旧像个大男孩一般的男人,略微蹙眉,“现在在哪工作?” 樊志裕垂眸,不自然地用食指关节轻蹭鼻尖: “在找。” 樊志华顿感火大: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樊志裕则挑眉看向正端坐于金属排椅上的女人,这才看清原来男式西装下是件雾蓝色礼服,想来是刚参加完什么宴什么席的,隐约能捕捉到只有在高档场所才闻得见的迷离香薰味。 “那我应该什么样?”樊志裕冷笑反问。 樊志华略微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樊志裕似乎已无心情聊下去,自顾自地跳下台子,转身走向电梯厅,连头都不回。 樊志华则起身叫住对方: “我会让严阜城帮你在氏木的信息部找个缺位,你后天去见他一面。” 樊志裕再次冷笑: “那妈怎么办?” “这个病,目前中医的疗效最好,我也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樊志华手扶前座的椅背答,“转院的手续我会在一个月内替妈办好,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恰时,电梯双门缓慢开启。 樊志裕最后回头看了眼站在排椅中间妆容精致的女人,鬼使神差地就讲出了酝酿近十年的话: “樊枝多,你是个狼人,够狠。” 返程路上,樊志华没跟严阜城提自己碰见樊志裕的事。 而严阜城只当她失联二十多分钟,不过是因为她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所以才没接到他的电话。 “你这周什么时候有空?”严阜城边翻平板上的日程表边问她,“医生建议你过几天来复查,如果你不愿意做胃镜,也可以去中医院先配几剂中成药吃吃看。” 樊志华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后移的景物,过了半天才敷衍回了句: “没空。” “那我就把你在氏木这边的会全取消了。” “……” 严阜城看樊志华没反应,作势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打电话给她的助理宋梅,刚翻到号码,屏幕就被一只手掌盖住。 “周五下午。” 回答完,樊志华迅速抽回手,扭头继续看向车窗外。 严阜城则看着身边的女人,交迭的光影打在她的眼角、鼻翼以及唇边,光洁额头单侧的碎发随着车厢内若有若无的气流微微颤动,整幅画面安静美好,却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失落的情绪。 第928章 番外八百零七 枯叶之蝶 一 “你是……谁……” 赤月之夜,她站在三千湖的最北端,脸上、身上、弓上全是血。 而她眼前的这个人则赤裸着上身,满头的银白长发狂舞着,那剪影竟是妖魅得让她傻了眼。 因为是背着月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唯一能辨认的出的就是那人右肩上纹着的东西。 ——一只几乎遍布了他整个肩头的青色蝴蝶。 “我叫白马,你……是谁啊?” 静默。 看对方还是没理她,她便识趣的努努嘴,抬起头看了看夜幕中较之以往更为血红的圆月。 ——她还记得思仪的话 ——赤月再度升起时,便是煞魔现身之时。 那眼前这个…… 没等她来得及重新将自己的血涂在谲天弓的箭上之时,眼前的人已经迈开了步子。 正是朝着自己这儿来的。 她心下一紧,立刻拉弓,箭端直直对着那人的心口。 “别过来!” 对方听见这句,倒还真的停下了步子。 此时此刻,她手里的谲天弓已经对准了眼前之人的心口,只待一松手,沾了她之血的箭便能穿透这人的胸膛。 而这人若真是妖,便是修为殆尽,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世间的结果。 她不太忍心。 因为,她觉得,妖怪也有好坏之分。 就像思仪那种的小白狐,虽然是狐妖,却从没吃过人,也没做过坏事。 因而,若是眼前这个也是个善良的妖怪,就这样死在自己的谲天弓下而自此消亡,她还是会觉得很伤心的。 于是,她又开了口。 “你就告诉我,你……吃过人么……” 她还是看不到对方的面容,许久后才听到飘来的一个字: “没。” 血月下,她眨眨眼,这才慢慢放下谲天弓。 “真没吃过?” “没。” “哦!那就好!” 不自觉的,她就笑了,把谲天弓收起来,背着手,一蹦一跳的上前。 “好像……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上前,笑嘻嘻的走到那人的面前。 这一次,她才算看清这人的样子。 凌乱的白发下,最让她惊喜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她甚至都能看到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 好清澈啊! “哇!你的眼睛怎么是这个颜色!”她不禁惊呼。 而对方只是淡淡俯视着她,神色莫辨喜悲。 “诶,你长得好漂亮!”她则自顾自的把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抬起发亮的眸盯着他,“你是异族的吧?这里,你就住在这里么?” 他看着她。 ——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全是鲜血。 “这里好美!我好喜欢的!”她仰头笑得灿烂,脸上的血迹也未干涸,一滴滴沿着她的脸轮廓蜿蜒而下,“蓝眼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是妖怪!不过就算是妖怪,也肯定是好的妖怪!” 他依旧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血,许久后才出声: “我不是妖怪。” 她歪头,接着连连点头:“嗯嗯!白马知道啊!白马的直觉一直很准!嘻嘻……果然这次也很准!” 他微微挑眉,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接着缓缓抬手,替她抹去了侧脸一摊殷红的血。 她则冲他眨眨眼,抬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个……吓着蓝眼哥哥了……我刚刚杀了条妖龙……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蓝眼哥哥,你是一个人么?” 他则凝视着手里沾着的血,再度将视线转至眼前女孩的脸上。 勾唇,他缓缓开口: “你杀的那只龙,我在它的肚子里活了三百年……” “你说……我是不是人……”烛火昏暗。 年久失修的酒楼里,只有一位酒客。斗笠倒着置于木桌上,染了点泥渍,显得有点脏。 而那唯一的酒客着着一身深色便装,把脸埋于杯与杯之间,头上的发也乱的让人看不太下去,洒了的酒水就这么沾了上去。 “就知道是你!” 自那酒楼门口,遥遥传来这样一句。 倒在桌上的人却是头也不抬。 “喂,酒钱!”门口之人又嚎了一嗓子,音落,一锭金子就砸在了脚前。 “滚。” ——这是砸金子的人说的。 “越发阔绰了你,啊?”门口的人边颤颤巍巍的弯腰捡起金子,边笑,也没嫌金子脏,径自就拿牙往上磕了磕。 “早晚让你磕金子磕到满地找牙。” ——不知何时,桌边伏着的人已经抬起了头,手里捏着个杯沿已经布满裂纹的木质酒盏,凌乱的发衬的整个人都如同个女疯子。 是了,女疯子。 松邪第一次把这人收留入逢故居的时候,也只因为他以为她是个叫花子,觉得她甚是可怜…… 松邪,就是那个磕金子的。 而逢故居,就是松邪用破砖烂瓦堆砌而成的这座酒楼,里面专供松邪自制的米酒。 当然啦,这酒楼里的东西,除了有米酒,黄酒,老白酒外…… 还有酒鬼。“哪儿来的,这金子?”松邪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手里拿的是锭金子,就又用门牙磕了磕。以往,能有几个铜板凑数儿,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居然能活着见到金子…… 他真心觉得死而无憾了。 “呵,乐的你。”桌边上的人哼了声,仰起手里的杯子就喝了个干净。 “你这哪儿偷的?”松邪小心翼翼的揣着金子,四顾无人后才把金子放进袖子里。 桌边女疯子一副讥讽的表情:“偷?犯得着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么!你若要,我都送你。” 松邪乐的有点喘气,上上下下的打量女疯子:“你酒没醒呢吧!” 桌边女疯子凉凉地一瞥,又倒下一杯酒,喝完。 “我还希望没醒呢……”在这夜国,能拿的出金子的,一般都不是寻常人,也因而松邪开始对这女疯子另眼相看了。 “你看啊,你都喝了我这儿这么多酒了,嘿嘿,我生意也承蒙姑娘你照顾。要不,咱俩做个酒肉朋友?” ——这是松邪斟酌了三天后,才决定用上的勾搭话语。 “我不吃肉。”桌边女疯子这样回。 “那就酒友!” 桌边女疯子自顾自的喝着酒,没看松邪。 “嘿嘿,姑娘,你叫啥名儿?”松邪笑着问。 “哪个名字?” “就……名字呀!” 女疯子这才将目光转到松邪的身上,然后眉眼一弯,头一低,似是犹豫许久后,才笑了:“枯叶。” “枯叶?” “对……我就是……枯叶……” “是你真名儿?” “……不知道。”女疯子又干了一杯酒,晃着脑袋,“应该是……” “枯叶……应该是……真名。” 松邪笑的有些傻,也开始喝起了酒:“姑娘你真逗!” 女疯子瞥了松邪一眼,继而道:“你认识白马么?” “当然!白马将军的名儿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就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 女疯子笑了。 “嘿,你笑个什么。” “她没死。” “姑娘,这夜郎城里的人可都是看着白马将军降服了青天怪,然后倒在地上的!还别说,这故事也是酒楼里最脍炙人口的,爷我以前还说过这故事,嘿嘿,发了笔小财。”松邪咧嘴。 女疯子一挑眉:“讲故事?你是说书的?” “嘿嘿,是呀!”松邪也干了一杯酒,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女疯子,“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怎么样,说说呗,要是故事好,那我可就免了你所有的酒钱,如何?” 女疯子再度执起杯盏,晃着脑袋,眼睛盯着杯子,没说话。 “如何如何?” 女疯子凉凉的瞥了松邪一眼,送到嘴边的杯子就这么又回到了桌上。 许久后,女疯子才出了声:“真要说起来,这故事可就长了。” “不过……”女疯子又自顾自的笑了,“谁会信啊。”三 听说,夜郎城里有种叫忆醉的酒。 我想去尝尝。 ——题记“你信不信有人能在龙的肚子里活三百年。”女疯子慢悠悠的开了口。 “那是妖吧!”松邪觉得这个故事的开头有些怪,因而也没有下笔记下来。 女疯子晃着酒杯:“他说,他不是妖,因为他不吃人。” “你信他?” 女疯子却没说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讲了下去:“他有蓝色的眼睛,白色的头发,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蓝眼?异族的吧?”松邪拿笔记下。 女疯子依旧没有回答他,接着讲下去:“他想来夜郎城,来夜郎城喝酒。他说三百年前,他就爱喝酒了,那时候,夜郎城里有个名酒叫忆醉,他想再来这里尝尝,然后就游历天下去。” “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女疯子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松邪也只是草草记了几笔,抬头问:“然后呢?” 女疯子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一句话不说,约有三杯下肚后,她笑了:“没然后了。” “你耍我呢吧!”松邪一甩笔。 女疯子却是不停的喝着酒,杯盏落于破木桌上的时候,砸得分外响。 松邪看着女疯子这么一副样子,也噤了声,撇嘴:“有你这么喝的么。这可是白酒啊,喝多了伤身。” 话落,女疯子就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杯子也跌在了地上。不过一会儿,整张脸都涨红了,松邪看着有点心惊,忙扶着她的肩,而女疯子则死死抓着他的手,弯着腰,一副要把肺都快咳出来的架势。 好不容易,女疯子咳完了,才重新松开了手。 松邪只觉得肩膀都被她抓麻了。 “你……你这手劲,真够大的啊!哎呦,疼死了!” 女疯子只是垂着头,趴在了桌上,没了声音。 “姑娘,你没事呢吧?”松邪有点不放心。 女疯子懒懒伸了只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是啊……”看着人还活着,松邪松了口气后就笑了,“这白酒可是值些钱的,姑娘你看……” “滚。”就这么,转眼又是一个入夜。 松邪就发现女疯子不见了。 不过他习惯了,一般这时候,这女疯子是又去城门口等着了,等到了子时,她就会回来,然后以桌为床,直接睡觉。 如是往复,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用一个时辰做好了一桌菜,松邪正拿好碗筷准备用晚饭,他就看到门口来了个人。 呵,不是女疯子还是谁! 不过,今日,她回来的似是有些早啊,不仅如此,松邪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寻常 ——平时明明看着还算清秀的一张脸,此时却是淤青纵横,就是走起路来,右脚似是都有些跛。 ——女疯子被人打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松邪看着女疯子一脸阴沉,也觉得心下一凉。 女疯子没说话,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门口。 接着,松邪就看到自家逢故居的大门…… 榻了……月夜说,他是夜郎王的人,她便说: “我是月夜的人!” 好看的少年笑了,拍着她的脑袋:“别在人前这样说,会被笑话的。” “可是我也没笑月夜哥哥你呀!” 少年就这样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夜郎王见到月夜领着她进王宫之时,神色却是颇为复杂。 “就是她?” “是。” 夜郎王看着月夜牵着的女孩子,她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那双眼睛却是亮的让人心惊。 “一切就都按思仪说的做。” 月夜却是沉默了:“大王,她才十岁……” “她叫什么名字。”夜郎王并未理会月夜的话中之意,又问了一句。 “白马。”月夜不假思索的回。 于是,她有了名字 ——就叫白马,纵然她当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直到长大,她才知道月夜是好马之人。 尤其,喜欢白色的马。 唯一不知道的是,月夜是不是也喜欢名叫白马的她。转眼,八年已过。 白马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有多少只妖怪了,只有手心里的刀疤,总是结一次痂后再流一次血。 但白马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用小刀割开手心,然后握住箭头的时候。 当她看着血一滴滴的顺着箭头流下,她是直接晕厥过去的。 然而,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割开手心,一次又一次的昏过去再醒过来后,她才终于不再害怕这种红色的液体了。 她不后悔答应了月夜,不后悔接过谲天弓。 只是因为,十一岁的她看到了那个少年眼底的殷切期望。 他希望夜国平安。 那么,她的愿望也就是如此。 不论,因此而付出什么代价。“你是说……白马将军是个女子?!”松邪惊呼。 女疯子晃着酒杯 ——从故事的开场起,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口酒没喝。 “那……你怎么知道的!” 女疯子看向松邪:“我都说了啊,这朝廷的事儿,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松邪却只看着女疯子的右手心 ——就和故事中的一样,刀疤纵横。 他未点破,而是问了句:“后来呢?” “后来?”女疯子干了一杯酒,有点晕的嘀咕着,“……什么……后来?” “就是白马呀!”松邪也早忘了对白马用“将军”这个敬称了。 “死了呀。你不都看到了,被青天怪杀了。” 话落,女疯子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接着,她嘴里嘀嘀咕咕、反反复复也就说着一句话: “白马死了……白马死了……” 第929章 番外八百零八 繁华烬 “师父!药太苦了……” “喝。” “师父……” “你等等。” 许久后…… “师父,拿木棍做什么?” “不喝就挨打。” “……”自堪已出尘世,而心依旧为执念所系。 酒香,梅香,书香,暖香,缺的是你的身影。 南柯一梦,再入世时,不怪时迁事易,荏苒物华休。 凤栖梧桐,最美不过三尺霞帔及地,心之所在,早已是迷。 落指间,世间浮华尽褪,无他,无我,无你。“非言师父!非言师父……” 倚在榻上的人这才看出窗外。 “师父,我今天做了银耳莲羹、翠玉汤、还有……” “允澈?你又是从孟山那儿走过来的?” “不过是闲下来做了点吃的,想想一个人吃没意思,就来找师父了……师父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他这才看到她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这一次,她穿了身碧色芙蓉裙,把她衬得至少是有点亮色了。 他记得两日前,她穿的是一袭白衣外披一件白貂裘。她的肤色本就白,那样一穿只显得整个人都如纸般轻飘。 现如今,仔细一打量眼前人,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师父这样年轻,容貌姣好的似是正值二八之龄的少女,然而那双眼睛却深邃的让他有些心惊。 就好像,他此时的所思所想她都知道般。“我都说了几回了,下次别来送饭了。” 女子虽是这样说,然而嘴角还是噙着一丝无奈笑意。 “师父口是心非!”看到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我说师父,这么个荒芜人烟的地方,您也不觉得寂寞难耐;徒儿先前还想着呢,是不是阿离都成了精,能日日与您做伴,您才这么愿意待在这儿。” 女子似是一怔,刚想开口,他径自喊了声:“阿离!有你要吃的月氏花!” 话音一落,一只黑鹞就扑扇着翅膀飞了出来,停在了桌上。 “就知道你这家伙要吃。”他看着黑鹞不停啄着月氏花的花茎,不禁笑道。 抬头间,他才发觉她还站着,深如古泉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怎么了师父?” “你中毒了?”他一时呆了,许久后支了一声:“啊?” “跟我来。”眼前人不容置疑的拉着他进了木屋。 “坐下。”她指了指榻。 “哦…哦。”他慢慢坐下。 “把衣服脱了。” “哦。啊?什么……” “快点!” “师父……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要命还是要狗屁的世俗规矩!” “命命命!”他连忙接道,回头看了眼她,只见一根银针已经伸到了眼前。 他背过身,银针准确无误的插入了他的背后要穴,随后随着一阵刺痛,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果然,你中了毒。” 他回头,只见先前试毒的银针针头已经发黑。 “我会死么?”他苦笑着问。 她看了他一眼:“你想死么?” “当然不想。”他淡淡回,“我还没研究完所有的菜呢,怎么能这么快就死了。”他又看向她:“师父,原来你也会说粗话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看破红尘,与这世道势不两立了呢。” 她不语,只是背过了身,轻飘飘的说了句:“穿衣服。我给你熬药去。”穿好了衣服,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四处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能有机会进师父的木屋。 真是谢谢那位给他投毒的兄弟了,他才有机会进到这儿的呀! 木屋不大,收拾的却是分外干净。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闺房,这间屋子根本没有一丝胭脂气。而对于闺房的理解,他只记得他大姐的房间那叫一个前有流苏遮窗后有屏风挡床,光是一个梳妆台就花了家里不少银两,里面可谓是搜罗了各种花花绿绿的珠翠和首饰,铜镜更是磨得比剑还亮。 而眼前的这间闺房,倒更像是书斋,床头是书,床尾也是书,往屋子里瞧,除了个小木桌,整间房的四周都放置了书架,书架上更是摆满了书,甚至都能见到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破竹简。 师父是个书呆子。 正这么想着,非言就端着一碗药来了。穿好了衣服,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四处打量。 这是他第一次能有机会进师父的木屋。 真是谢谢那位给他投毒的兄弟了,他才有机会进到这儿的呀! 木屋不大,收拾的却是分外干净。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闺房,这间屋子根本没有一丝胭脂气。而对于闺房的理解,他只记得他大姐的房间那叫一个前有流苏遮窗后有屏风挡床,光是一个梳妆台就花了家里不少银两,里面可谓是搜罗了各种花花绿绿的珠翠和首饰,铜镜更是磨得比剑还亮。 而眼前的这间闺房,倒更像是书斋,床头是书,床尾也是书,往屋子里瞧,除了个小木桌,整间房的四周都放置了书架,书架上更是摆满了书,甚至都能见到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破竹简。 师父是个书呆子。 正这么想着,非言就端着一碗药来了。非言扶额:“你一共要喝五碗。刚刚那碗只是个引子。其余的一碗比一碗苦。” 他直接倒在榻上:“师父,你杀了我吧!” 非言低头看着他,不语。 “蜜饯就这么没了?”他还是不甘心。 “没了。” “太苦了,怎么办。” 非言别过头去,似是思索了一阵,随后道:“你等等。” 语落,快步出了门,不久后,他就看到非言提着个木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师父,你这是……” 非言坐到榻的边上:“不喝药就挨打。”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三只碗全部见底。 此时,他已经趴在了榻上:“我真的喝不下了师父!太苦了,太苦了!哎呦!” 非言拿着木棍一下打在了他的背上。 他赶忙起身:“我错了我错了!师父,我喝还不成么!” 非言淡淡回了句:“我再去帮你温一温。”语落又拿着碗离开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他看到她回来了。 一碗药汁重新送到了他面前。 他不动。 “怎么?”非言作势又要举起木棍。 “我喝我喝!”他哭笑不得。 看着他艰难地吞咽,非言最终还是问了句:“真有这么苦?” 他连连点头,笑着附和:“师父要不尝尝?”非言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碗,抬手抿了一口。 许久后。 “哪里苦了?我特地加了蜂蜜。” “明明很苦的!师父,你平日吃惯了这些东西,怎么会觉得苦!” 这一次,非言倒没有说话,他估摸着她应该是默认了,咧嘴一笑:“师父,要不这样。你喂我喝,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师父……” 非言扶额。 他勾起嘴角,因为他发现只要她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然后什么都会听自己的。 “师父,就帮徒弟喂个药呗。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没给除我父……我爹娘外的人看过我光着膀子的样子,师父岂不是占了徒儿的便宜。” “……” “师父?” “……” “师父!” “张嘴!” 噢耶!直到最后一碗药也见了底,非言才呼出一口气,收拾了药碗。 他在边上看的分明。 “你该回去了。” “哦。”他应着,却仍然没有从榻上起身。 “怎么?” “我头疼。” 非言叹了口气:“你等等。” 半晌后,他就听到了琴音,有飞雪从窗口飘了进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他突然就觉得这飞雪是她化身而成的,那么白,那么轻,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想到此处,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循着琴音找了过去。 还好,她还在。 他微微送了口气。 不远处,她似是没有注意到他,仍旧闭着眼,素手跃然于七弦琴上。 雪纷飞,她只是静静地弹着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着这一幕,突然就笑了。犹记与她初遇时,她也是这样,在屋子外弹着琴,面对的是蝉声鸣耳,她却无半分焦躁不安。那时候,他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热了,琴声一扣接着一扣,弹出的是清风,是凉意。 他还记得,自己的那支白羽箭几乎是擦过她的脸颊插进木板里的,而她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语气的说了句:“抱歉,损了阁下的兴致。” 那时,倒是他惊的杵在了原地,许久后说了句:“不敢不敢,这本就是在下的失手。” 然后他下定决心,要拜她为师。 不止为她那神秘莫测的武功绝学,更为她始终以静为旨的心境。…… “你为什么杀他!你为什么杀他!就为了控制我,你把他也杀了么!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 “我内力全废,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哈哈哈哈!” …… 恍然惊起,枕边泪痕。 非言木然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久久坐着。 不知坐了到底有多久,久到原本黑暗的一丝光线也无的木屋已经多出了几丝光亮。 穿衣,下床,梳妆。 铜镜前的女子生的绝世无双,嘴角却多出了一抹妖异的红。她这徒儿心思细的很,表面上看跟个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相差无几,实则处处留心,而自己也就只能跟着徒弟装傻装单纯了。 打开门,她慢慢的走向他,手里折了根新鲜的树枝:“来。” 允澈笑得更开心了,拿着木剑摆出招式,手指一抹嘴角:“师父先!” 未及话落,她已经移步至他身侧,手中树枝直取他的项颈,然允澈早已知晓,懒懒的仰着身子,手里的木剑在身后一跃,只待起身时抬手一抓,便可直取对方。然而,她的出手本就是留了至少七分力气,此一虚招正是为了掩饰脚下的攻势,说时迟那时快,允澈立刻反应到自己的双脚完全给了她可乘之机,立即握剑后退,运出真气向后飘移。 再次交手,允澈没有停歇的使出昆仑剑法,她被逼的只能往后退。待她稳住步伐时,允澈已经消耗了八成功力,而她自己自始至终只是淡淡的前进,淡淡的后退。 “师父,你这也太讽刺我了吧!”允澈苦笑,“您根本没有用过内力,居然仍旧退的轻松,您让我这个傻徒儿怎么办啊!” 风吹过,她的黑发扬起,她清冷的嗓音飘了过来:“若是这么依赖内力,你就别想能赢。” 允澈吐舌:“还不是你说的,说我内力雄厚,若用了,能打赢不少人。” “过度依赖某种东西,你只会为它所控制。再说了,我是那不少人中的一个么?”她淡淡回。 允澈笑:“是是是,师父可不是凡人。” 她无心理会他的调侃,走向他:“看着,我只做一遍。” 话落,她摆出昆仑剑法的架势,从头到尾将新的招式使了一遍。 终了,她站定,看向他:“会了?” 然后,她无奈的看着他叼着根狗尾巴草,朝着自己咧嘴笑。 “来一遍。”她下令。 允澈晃着脑袋,站到她身侧,慢悠悠的把她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一招不错。 “很好。”她也不禁由衷赞许。允澈吹了声口哨,嬉笑着看向她:“师父,这几招有什么好玩的?一招一式古板的很。能不能……传授点精髓?” 她看了他一眼,走到庭院中央:“过来。” 允澈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站到我前面来。” 他懒懒的跨了一步,站到了她前面。 “伸手。” 他伸手了。 同时,她也伸出了手,纤细的指握着他手臂,慢慢的划出招式。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因而站在他身后时,头几乎靠在了他的背上,而自己又由于体力不济,每一招每一势的比划都格外吃力。 终于将一套都比划了下来,她微微喘着气,往后摇摇欲坠的退了一步,随即就被大力扯了回来。 她抬头,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 剑眉朗目星眸,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 她看到在他脸上的意气风发,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 那一刻,她想,他,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他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步伐。 他会很有出息的。 自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她便已知晓。“不错。”她收回木枝,站定,“你胜在剑法灵活上,败在不够绝。简而言之,你还是有妇人之仁。” 允澈亦收回木剑,懒懒把木剑抗在肩头:“师父,我倒觉得太绝不是件好事。人性本善,有妇人之仁也是自然的。有时候退一步、让一步即能海阔天空,完全挽回局面,何必做到最绝?过刚易折,徒儿觉得以仁待人虽有风险,然而总好过不留情面的把对方逼到绝境。” 她看着他,不语。 是啊,这就是她的徒儿,总是以仁待人,不像自己…… 有时候,看到他的笑容,她都觉得自己不配做他的师父。“师父?” “怎么?” 允澈略带忧虑:“您最近经常这样发呆,是否是因为徒儿的关系让您……” “不关你的事。”她打断他,转身,“走,吃饭去,菜要凉了。” 允澈马上咧嘴笑道:“好!”继而道:“师父,我今天包了馄饨,有大的也有小的。诶诶,师父,您先别吃!您猜猜是什么馅儿的呀!” “大的是荠菜馅儿,小的是猪肉馅儿。” “哇!师父,你鼻子怎么这么灵!”日暮之时,她站在木屋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她抬起右手,只见一条狰狞的疤痕几乎贯穿了整个掌心。 颤抖的右手狠狠拍在木门上,木门只是震了震后又恢复了原样。 她的丹田早在五年前那场大火里受损了。如今,她只是一个武功尚存,内力全无的废人! “师父!” 她惊愕的抬头,只见允澈不知在何时已经折了回来,站在庭院中央静静的看着她。 她赶忙将手藏在背后,稳了稳声线:“你怎么回来了?” 允澈看她面色不好,试探道:“师父,你怎么了?” “无事。”她淡淡的回,“你还有何事?” 允澈这才展露笑容:“师父,徒儿以后日日给你送饭可好?” “不行。” “那就说好了,师父的早饭徒儿都会亲自做了送来,午饭和晚饭嘛,徒儿就带食材来,在这儿做。” “……” “师父。”允澈委屈道,“徒儿知道您向来视金钱权势如粪土,然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您一直这样尽心尽力,而徒儿对您却没有任何的报答,徒儿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啊。” 她不得不感叹于他的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了。他记得起初自己拜师于她时,她冷淡的只是说了句:“我教不了你什么。”便拂袖而去。是他日日坚持从孟山行二十里的山路来拜访她,她才在一个月之后答应收他为徒,并传授他昆仑剑的。 拜师成功后,他曾犹豫过是否要查清楚她的身份,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有去探究关于她的一切。 因为她自他拜师第一天起,就没有过问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他当然知道,她意在何为。 互不过问,在这里我们是师徒,你离开这里后,我们是陌生人。 师父她,何其凉薄。 第930章 番外八百零九 繁华烬2 第二日,允澈没有去找非言。 第三日,允澈依旧没有到访过非言的木屋。 第四日,第五日…… 又是一场大雪。 允澈已经一个月没有到访过了。 “阿离。”正站在窗前的非言唤了一声,话音一落,一只黑鹞就落在了她的肩头。 “你去孟山那里看看,他是否在。”语落,黑鹞就冒着风雪飞了出去。 阿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对着非言叫个不停。 非言送了口气,将一小碗米粒撒在桌上。 阿离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等到他来的时候,会给你带月氏花的,听话。”非言抚摸着阿离的头部,微笑道。等到允澈再一次拜访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入夜后到访。 因来时已经是午后,在路上突遇大雨雨,于是在路过的一间小草屋里待了一会儿才继续赶路的。 非言的木屋里还亮着灯,允澈站在门口喊了声师父,却无人应。 疑惑间,允澈推门,只见非言倒在了桌上,桌边桌下都是已经开了封的酒坛子,足足有五个。 师父她,真是太能喝了。 “师父?师父?”允澈看着非言,唤了好几声,非言仍没有任何应答。已是三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非言看着庭院中已经开了花又即将凋谢的桃花,想着是时候再酿个桃花酒了。 “师父!” 非言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同样身处庭院里的允澈。 “师父,您就不想去城里逛逛么?现在城里可热闹了。”允澈执着昆仑剑,走至桃花树下负手而立,隔着窗看向非言。 非言没有回话。 “师父,徒儿明日就要启程去天都了,所以后几日,徒儿恐怕是不能来了。”允澈自顾自的说着,一边不停打量着非言。“天都?”非言终于是开了口。 “师父是不是想去?” 非言又一次陷入沉默。 “师父,恕徒儿直言。”允澈将昆仑剑插回剑鞘内,单膝扣地道,“师父您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 “我心只在此。”非言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师父……” “剑练得如何了?” 允澈自知无法说服,只得答:“还请师父指点。” 非言目光悠远:“这样罢,你只要在五十招里不被我击倒于地,我便答应随你去天都,如何?” 允澈一怔,遂笑着朗声道:“好!” “先别这么高兴。”非言亦是一笑,却别有意味,“这么多年来,能徒手与我过招五十有余的,除我师父和兄长外,只有一人。” 允澈垂眸了片刻:“想来,那位前辈一定也是江湖上的一代豪杰吧。” “豪杰算不上。”非言走至桃树下,抚着桃花枝,“他从不轻易出手,他怕对手死的太快。以此看来,他就是个杀手。”风起,两人同时出手。 允澈几个大步就已经欺身于非言身侧,手中木剑如毒蛇出信般展开攻势。非言则始终以手中一根携着花骨朵的桃花枝淡淡的应战。 不同于往日的试练,这一次的允澈可谓招招出新,每招每势里都带了几分毅然决然的意思,让非言颇为意外。 过招三十有余,两人又一次分立两侧。 允澈已经满头大汗,而非言只是微微喘着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过招的时候感到过乏力了。 “这变招,你用的很好。”非言稳了稳声线,“但是,我希望你坦诚的告诉我,是谁教你的。”允澈一怔,遂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是谁。” 允澈眯了眯眼:“师父,还有二十招,请接招。” 语落,允澈已经再一次出招,手中木剑已经换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先前的招式向非言攻来。 非言自知这次恐怕是要尽个三分力了,在允澈一个“天旋地转”的昆仑招式向自己打来之时,她以桃花枝为剑,也使出了一个允澈从未见过的招式,看似如以往的任何剑招,手法却是完全逆向的。 十来招后,允澈只觉虎口一麻,随即手中木剑坠地。 非言的桃花枝也在此时带着凛冽之气,径直擦过允澈的侧颊,一条口子蓦然出现在允澈俊秀的脸上。“为何出狠招逼我。天都中,谁要见我。” 允澈捂着已经血流不止的伤口,低着头:“师父多虑了,徒儿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师父……此外,没有人找徒儿要求见师父,只是徒儿想和师父一起去天都而已!” “是谁告诉你昆仑剑法的变招该怎么用的。” “回师父,是徒儿家中的一位长辈,他留给了徒儿一本昆仑剑法的书,然而十年前,他便已去世。”允澈答。 非言蹙眉:“所以,你来拜我为师的目的只是来取昆仑剑?” 允澈垂眸:“请师父恕徒儿的罪。”“谁告诉你昆仑剑在我这里的。” “是一位老丈人,但是我并不知他从何而来。”允澈答。 非言这才收回桃花枝。 只见原先还在枝上的花骨朵早就没了影,回头一看,满地都是花瓣。 非言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背影依旧淡定而美的绝尘脱俗。 “师父……”允澈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很生气,甚至……都不想再认我这个徒弟……徒儿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因为徒儿还瞒了您太多的事情,所以师父……”他取出了昆仑剑,双膝叩地,将剑放在双膝前,深深磕了一头。 几十步开外的非言依旧没有回身,传来的只有她一贯淡定的声音:“允澈,在为师的心中,你是我永远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这一次,师父只当是你的玩笑。至于昆仑剑,它早就是你的了。” “师父……” “至于去天都,我答应你就是了,此后,你就别来找我了。你自己去研读昆仑剑谱,这会比我手把手的教你来的有用的多。”允澈垂眸,慢慢站起身,提起剑。 永远的徒弟么。 “师父,徒儿告辞。”允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的脚步踟蹰着。 他的心中再次浮起一丝异样。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她的身上存在别样的心思了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她倒地的声音。“师父。”允澈举着勺,送至她嘴边。 非言并没有张口。 “师父?”允澈看着非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走罢,三日后辰时启程,于山下会和。”非言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径自接过碗,袖子一抬,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允澈的手僵在那里。 “怎么,是要我撵你出去。”非言的嗓音顿时又冷了几分。 允澈将木勺与碗搁置在一侧,双膝叩地:“徒儿自知欺瞒师父,愧对师父。师父怎么责怪都是应该的。只是徒儿希望,师父生气归生气,切莫气伤了身子。” 非言看着允澈:“我没有生气。你走罢。” 允澈咬了咬牙,许久后应了声:“是,徒儿告辞。” 木屋里又一次只剩了非言一人了。 窗外的桃花依旧开的旺盛,只是她却再没了酿酒的兴致。“阿离不是一直都很乖的么?怎么这次会这么调皮?” “它怪我没给它找月氏花。”非言回,“这死鸟。” 允澈努力憋着笑,结果还是“噗嗤”笑出声。 “师父,那这匹马,从何而来?”允澈打量眼非言的马,又问。 “一直在木屋后院养着。”非言回,“得加紧赶路了。”语落她一抽马背,直往官道前方而去。借着火光,允澈这才看清火里烧的是什么。 “师父……这是……” “给我兄长的。”非言淡淡答,“他死在五年前的今日。” 允澈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非言看了他一眼,继而道:“既然你在这里了,就拜一拜你的师兄吧。他也是萱谷子的真传弟子,习昆仑剑法,与你同门。” 允澈呆住。“我兄长死后,昆仑剑便转交给了我。”非言深吸一口气,“好巧不巧,你就找来了。” 允澈静静听着。 “一开始,我并不打算将剑传授给任何人,因为昆仑剑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非言略微苍白的脸庞上映着火光,“然而,后来想想,我一个人守着这么一把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论如何,都换不回他的命。” 允澈沉默。 “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非言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苦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允澈依旧没有说话。“脸上的伤,可好些了?”非言看向允澈的左脸,问。 允澈垂眸:“只是小伤。” “下了多重的手,我自己清楚。”非言淡淡回了句,抬手拂上允澈的脸颊。火光中,那条划痕依旧格外明显。 允澈却是一怔,只感受到了侧脸上带来的凉意,忙往后一缩。 非言见允澈一副恹恹的样子,以为是他累了,微微一笑,便起身:“两更时分了,该回去了。”语落,自己已经跨上了马背。翌日一早,两人就继续赶路了。 到达天都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不愧是天都啊,这客栈修的,都快赶上贵公子爷们儿的府邸了。”允澈负手站在“天都客栈”的牌匾下,调侃道。 非言则站在门口,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允澈纳闷的走到非言身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看什么呢?” 非言收回视线,转身:“换一家。” “这……为何!” 非言不答。 允澈看她脸色不太好,只得应了声:“哦。”于是,两人又换了家客栈。 第二家客栈居于天都边界,同是一座城,人烟却稀少的多。 经营客栈的是对老夫妇,为人热情好客,一边给他们收拾屋子一边介绍着这附近的吃穿住行。 “这山后头啊,还有温泉,两位车马劳顿了一天,可以去那里泡泡澡,有益寿养颜的功效呢!”老妇人笑眯眯的介绍,“知道那块地方的人也不多,不会有不便。” 允澈很是高兴,又询问了天都的近况,打听到再过个十来天就会办当朝公主的成人礼,届时整个天都都会为公主庆生,还说往年每遇公主生辰时,天都都会热闹到三更,这次估摸着是要彻夜了。夫妇二人见两人都是和善之辈,更是讲的乐此不疲,待他们离开时,天已黑尽。 允澈帮非言整理好床铺后,看向正在边上点灯的非言: “师父,您不去泡泡温泉么?” 非言看了眼窗外:“太晚了。” “没事儿啊,师父,晚上的话人少,您可以放心去。” 半晌后,非言道:“帮我把灯笼递过来。” 约摸一个时辰后,非言依旧没有回来。 允澈不禁有些担心,思索了一会儿后,忙披上衣,提着灯向山后走去。月色很好,凉凉的映在热气袅袅的水面上,允澈环视了整个温泉后都没有发现非言的身影。 四周皆是山峦,温泉旁也是植被繁盛,实在是个伏击的最佳之地。 允澈的手搭在剑柄上,凝神听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待他正要担心非言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之时,只感到身后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左肩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拔出了昆仑剑,在下一秒,他便将移步与挥剑的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非言施施然的后退,如瀑黑发散在她的肩头,深如古泉的黑眸里映着他的身影;身上着的是刚刚在天都买的碧色莲裙,而她整个人都难得的带着种懒意。 允澈看到非言这幅样子,执剑的手僵了一会儿后才把剑收了回去。 他此时都不敢看她。 “师……师父……允澈………不敢。” 非言气淡神闲的看着面前头都不敢抬的允澈,再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慢慢的提起脚边的灯许久后,非言出声道:“这不怪你。你也早就过了弱冠之龄,年岁与为师差不多,也早该找个姑娘陪陪了。” 允澈惊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懂的也不多。”非言走至他的身侧,“不过,天都的簌香阁倒是名声在外,你也该去那儿长长见识了。” “是……” 师父她……知道的真不少。 慢慢的抬起头,在允澈的视线中,是非言背对着他立于月色下,及腰长发随风而舞。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没有束发的样子。她的侧脸轮廓如同一件精美的雕刻品,美则美矣,却美的让他不敢靠近,不敢让他遐想。 美的,让他心乱。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他终于是懂了这句话。 缓缓的闭上眼,关于她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允澈。”她的声音传来。 允澈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她。 “刚才,若在你身后的不是我,你打算用哪一招将之一击制服。”非言回过身,站定,看着他。 允澈思索了一阵,道:“昆仑十三式。” 非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把剑给我。” 允澈拔出昆仑剑,几步上前,将昆仑剑送至非言的手中。 皎洁月色下,女子望着手中的剑久久出神,如水的剑刃处映出她清冷的神情。 非言抚着剑身:“我最后教你一招,是我兄长自创的,你记好了。”话落,非言一旋剑柄,一抽一送,脚步走出一个八卦阵,最后将剑顺着脖子的方向横着一抹。 “师父!” 允澈几乎是直接冲上去将剑一把夺下,伸出手将非言紧紧抱在了怀里。 “哐当”一声巨响,昆仑剑重重掉在了地上,山谷间黑压压的一群鸟儿一边发出凄鸣一边向远方飞去。 被紧紧抱着的非言蹙着眉,因是比允澈矮了一个头,非言的口鼻都贴着允澈的衣袍,呼吸间都是他衣袍上的檀香。非言看着允澈,慢慢的说道:“这一招叫做寰妄绝尘,是继昆仑十三式这一必杀后的绝技。虽说是在书里有迹可循,却从没有人敢用这绝技。因为它对执剑者的要求太高。因而,这一招也就失传了。是我兄长执此剑十年有余之后,钻研了剑谱,才重新将之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非言在虚空中比划着招式,一边说道:“这是昆仑十三式,它的破绽就在于最后一击时,执剑者的后背是一个空门。对手若是一个高手,就会瞬移到背后,执剑者防不胜防,只能坐以待毙。”语落,再一次施出寰妄绝尘,一抽一送,脚下画出八卦阵的同时,以指代剑往脖颈处一划。“这一绝技则完全的弥补了昆仑十三式的空门,不给对手留任何机会,同时,不给自己留情。”非言站定,淡淡的说道,“过快过重一分,人与敌俱亡;过慢过轻一分,人亡敌存。” 风起,吹起非言额前的发。 “所以,除非做到心无一物,不为外界分一丝心,以毅然决然的心态去使出这一招,你才能赢。而心无一物,便是断绝七情六欲,无任何牵挂。” 允澈看着非言,沉默不语。“你可明白?”非言拂去落在袖上的叶子,看向允澈。 而在允澈的眼中,只有她脖间隐隐透出血丝的白纱布。 所以师父,您早已经具备了施出这一招的能力了么。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允澈,为师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用你这一辈子去学成这一招。” ——这是那个落叶纷飞的夜晚里,他唯一记得的话语。 还有,她离去时,携着从温泉上飘来的氤氲,消失在繁星璀璨的夜幕里的背影。次日清晨,两人又起了趟早 “师父,您想吃点什么?” 此刻,允澈和非言正并肩走在天都最热闹的玄武大街上,街两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非言看了眼街道两边,没有说话。 今日,非言穿了一身墨绿轻水衫,外披一件黑斗篷,这搭配虽然是怪了点,但是允澈知道,非言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毕竟人美嘛,不得不低调。 这跟自己太帅,然后特地穿了件黑衣是一样的道理。走了一会儿后,非言突然加快了脚步,径自往前快步走去,允澈一怔,遂快步跟上。 最后,非言停在了一家早点店门口。 店里的人已经不少,那小二见又有客人光顾,连忙收拾了一张空桌子。 “两位要点什么,我们店的特色啊那是……” “一碗白菜猪肉馅儿的大馄饨。”非言自顾自的点了一碗,又看向一边的允澈。 允澈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对着小二道:“我跟她一样。”小二笑着:“诶,好嘞。”遂打量了一眼非言:“看这位姑娘不像是本地的啊,怎么对咱们店这么熟悉?就数白菜猪肉馅儿的大馄饨最好吃了!一般人他们不知道,可都是点荠菜馅儿的……这实话跟您俩说了吧,这荠菜馅儿的油水多点,老板可使唤我们这些人让客人们多点点荠菜馅儿的……” “你们老板哪位?”允澈嫌这小二实在话多,连忙扯开话题。 “可不,是个年轻姑娘呢,鬼主意多的很。不过吧……是个美人呢,很多回头客可都是看着我们老板来的……”小二冲着身后努了努嘴,允澈就见柜子后头站着个看上去像是双十都未及的少女,水灵灵的大眼里还能折射出最纯净的光。走了一会儿后,非言突然加快了脚步,径自往前快步走去,允澈一怔,遂快步跟上。 最后,非言停在了一家早点店门口。 店里的人已经不少,那小二见又有客人光顾,连忙收拾了一张空桌子。 “两位要点什么,我们店的特色啊那是……” “一碗白菜猪肉馅儿的大馄饨。”非言自顾自的点了一碗,又看向一边的允澈。 允澈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对着小二道:“我跟她一样。”小二笑着:“诶,好嘞。”遂打量了一眼非言:“看这位姑娘不像是本地的啊,怎么对咱们店这么熟悉?就数白菜猪肉馅儿的大馄饨最好吃了!一般人他们不知道,可都是点荠菜馅儿的……这实话跟您俩说了吧,这荠菜馅儿的油水多点,老板可使唤我们这些人让客人们多点点荠菜馅儿的……” “你们老板哪位?”允澈嫌这小二实在话多,连忙扯开话题。 “可不,是个年轻姑娘呢,鬼主意多的很。不过吧……是个美人呢,很多回头客可都是看着我们老板来的……”小二冲着身后努了努嘴,允澈就见柜子后头站着个看上去像是双十都未及的少女,水灵灵的大眼里还能折射出最纯净的光。正如店小二所介绍的那样,这儿的白菜猪肉馅儿大馄饨可是皮薄肉多,合上白菜特有的香气,混着点黄酒味儿,把猪肉原有的腥气和腻味儿都剔除了,吃来那叫一个香。 允澈吃了一个后,赞不绝口,说是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连忙再把店小二叫来,求着这馄饨的原料和做法。 店小二原本还不肯说,允澈便咬了咬牙把三锭银子拍在了桌上,那店小二把三锭银子一个个都用牙齿咬了咬后,才露出笑容,轻声的把馄饨里馅料儿的原料和做法都大概的说了一遍,就乐呵呵的把银子揣进袖子里走了。 非言在边上看的也不禁笑出了声,摇了摇头,看向允澈:“白菜三钱,猪肉半斤,黄酒一勺。猪肉应是去皮剁碎,不留油肉,白菜应挑不老不嫩的,剁碎后用清水过,方可与猪肉放一起,后加黄酒一勺。皮儿应选韧性足的,包馅儿时应用水封口。煮时应以大火,待两沉两浮后方可出锅。” 非言怔了片刻,不禁骂道:“他娘的,师父您怎么不早说!那家伙说的都没你详细呢!我那白花花的三锭银子啊!都够买二十碗白菜猪肉馅儿的馄饨了!”非言斜了他一眼:“你又没问。” 允澈自知理亏,只能摸摸自己空了一半的钱袋子,慢慢起身。 恰在此时,店里的一干人等突然闹哄了起来。 允澈和非言齐齐往最吵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个壮汉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正大声的打趣着年轻的小店女老板。 “哟,那不是隔壁柳大夫么,怎么,看上咱们店的月姑娘了?”其中一个大汉啃着大饼,打趣着柜台后的一对年轻男女。 那少年也是一副书生扮相,看上去也才弱冠之龄的样子,背上还背着个采药的竹篓,听了大汉说的话,不禁红了脸。那少年也是一副书生扮相,看上去也才弱冠之龄的样子,背上还背着个采药的竹篓,听了大汉说的话,不禁红了脸。 倒是小店老板的那个年轻姑娘一个上前挡在了那男子身前:“诶诶,众位,之前可说好的,打趣我不打紧,可别欺负人家啊。这可是我朋友,你们让他难堪,可别怪本姑娘找了街上的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收拾一顿。” 几个大汉相视大笑,倒是为首的那个大汉连忙拱手:“不敢不敢。”回身把正笑着的兄弟们都训斥了一顿:“月姑娘可是我哥们儿,你们可别都不识相!” 那个月姑娘得意一笑,伸手就抓住了身后少年的手。“那月姑娘,既然我们老大是你兄弟,那么,两位成事之时,喜酒也别忘了我们的份儿啊!”坐在桌子最右边的一大汉出声道。 “那是自然!”月姑娘一昂脑袋,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笑意,随后才尴尬的红了脸,“你们,你们说什么呢!” 店里的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几个公子哥都站起身朝两人拱了拱手:“恭喜两位,贺喜两位。” 笑声更响了。 披着斗篷的非言也不禁莞尔,对身侧的允澈说了句:“走吧。”“师父,您好像对这儿的一切都很熟悉啊。”允澈边走边说。 非言没有答话。 允澈见非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多问。 一个上午下来,两个人竟是把尽四分之一个天都都逛了一遍。 已是午时时分,非言与允澈在路边随意的买了两个烧饼充了充饥,接着又找了家茶馆歇脚。 午后的茶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各点了份当季的碧螺春。 茶香氤氲,非言素手斟茶,动作流畅的让对面的允澈看的入了迷。“师父,什么是您不会的啊?”允澈品着非言递来的茶,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非言只是品着茶,许久后慢慢的开口:“让阿离听话。”过了半晌,她再次开口:“你这次来天都是办什么事?” 允澈为自己倒了杯茶,道:“这里其实是我故乡,但是,我从小到大没回来过几次。所以,这次是来看看亲人的。” 非言点点头:“那你怎么还住客栈。” 允澈思索了一会儿道:“本来就说好是徒儿要来陪师父逛天都的,又怎么能失信。” 非言没有说话,一手端着杯盏,一边看着窗外。允澈看着非言,无声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方形白玉比划了一下,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把小刀,在桌子底下刻了起来。 非言似是并没有注意到允澈的动静,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有多久,正当允澈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刻刀之时,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杯盏倒翻的声音。 允澈抬头,就见非言似是见到仇人般,目光冷的让他生畏。 “师父?” 非言只是无言的拿起了包袱,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银子,穿上斗篷后,说了句:“我们走。” 允澈则摸不着头脑似地赶忙把自己手里的成品往包袱里一塞,拿起包袱赶上了非言。 刚刚走出茶馆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的往前行。 最后的最后是他们止步于山崖边上,非言慢慢的回身。 “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最后的最后是他们止步于山崖边上,非言慢慢的回身。 “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允澈蹙眉,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允澈不禁心惊。 按自己现在的武功,方圆一尺内的人声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但是这么一路过来,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半分! 就见那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便重新看向非言,整个人都如同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这样的气质,跟他所熟悉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允澈不禁将视线转至非言的身上…… 此时,非言也如同一块冷的让人生寒的冰,冷冷看着与自己相对的男子。 那男子走过允澈的身侧,在距离非言的三步开外处站定。 “别来无恙,璊夕。”那男子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字称呼非言。 非言冷冷的抬眸:“萧旻音,我说过,当日一别为永诀!”谁都有执念。 一个穷孩子的执念,可能就是街上的糖葫芦串儿;而一个皇子,他的执念可能就是自己父亲的一切。 一个只剩下贞操的女子的执念,可能是嫁一个良人;而一个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怨妇,她的执念可能就是一个爱自己胜过天的男人。 允澈在遇到非言之前,不知道什么是执念,因为他想要的都有了。 直到他叩开了那扇木屋的门,看到了孤独落寞的她,让他心疼的她,他也有了执念。 然而,他一直都不知她的执念是什么。 他曾一度以为她是没有执念的,因为她是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执念的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有执念。 只是,她的执念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能被放下罢了。说时迟,那时快,允澈手中的昆仑剑一个跃起,直插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头部。黑衣人倒地后,允澈拔剑,继续应战。 这一边,萧旻音一路杀到了白老大的跟前,手中白刃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取大汉的面门。 这白老大也不是吃素的,手中大刀一挥,卷起一阵风,萧旻音一个闪身落于大汉身后,却不想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手中银针直往他的面门而来。是赶来的非言一个眼疾手快将手中匕首一挡,这才拦住了银针的去路。 萧旻音眸色渐深,与非言对视了一眼,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闪身继续与白老大厮杀了起来。 非言亦是从萧旻音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后飞出,险险擦过了白衣女子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印。 收回匕首之时,非言就见眼前的女子突然从袖中变出了个像竹筒一样的东西。那白衣女子似是笑了一声,手下一拉一放,一簇火苗立刻窜进了竹筒内。 非言正觉得纳闷之际,允澈已经一个跃身而来,紧紧抱住了她,往边上一滚。 “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火光四起,而那白衣女人也于火光之中倒地不起。 萧旻音则早已料到,一个后移险险躲过一劫,目光落在非言和允澈身上时却是怔了片刻。 “莲儿!” 白老大的哀声震天响,萧旻音立刻回转视线,眉间一凛,袖间的白刃已经出手,从后直穿过白老大的身体…… 恢复寂静之余,萧旻音蹲下了身,探了探白老大的鼻息后,才起身向马上的少女道:“水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叫水月的少女点了点头,弓上的两箭齐齐出手,射死了直往萧旻音而去的两个黑衣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老大率来的一批黑衣人全部阵亡,尸体倒了一地。 另一边,允澈和非言虽说是躲过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爆炸,然而非言还是被火药余力伤及到了肺腑。萧旻音一个跃身向前,只见非言正吃力的用左手扯住悬崖边上的一根刚长出的树枝,而她的右手手下悬着的是毫发无伤的允澈。 此刻,非言距离萧旻音一个多身位,身下就是深渊,唯一能救人的办法就是非言腾出右手去拉住萧旻音伸下来的手,这样一来,允澈就活不了。 若是不松手,待树枝一断,那就是两个人同时跌下深渊。 “璊夕,把手给我!”萧旻音的口气不容置疑。 非言咬着唇,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对着他,只吐出两个字:“救他……” 语落,树枝发出一声响,非言又往下坠了一尺。 “没时间了!”萧旻音只觉得喉头一紧,脸色冷的可怕,“否则死的是你们两个人!把手给我!”“师父,我数到三,你用力往上!”最下方的允澈也在此时出声,一边将全身内力都积聚于悬空的手中。 “不用……”非言再次吐出两个字,“把……刀……给我……” 萧旻音蹙眉,将月华刀取出。 “掉!”非言紧紧盯着萧旻音,“快!” 白光一闪,月华剑下坠,几乎也在同一时刻,树枝“啪”的断了…… 在萧旻音的视线中,是那袭墨绿色迅速坠落,逐渐化为白点……山谷中的风还在吹。 萧旻音起身,侧耳倾听,许久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看了眼脚下的深渊后,转身。 只见先前投放火药的黑衣人已经被缚手缚脚,水月站在他的身侧,看到萧旻音回身,单膝扣地道:“帮主,这人怎么处置?” 萧旻音上前,一把扯掉黑衣人蒙面的黑布。 “一眼就能看出我和他们的关系,能抓住敌人的思想和致命要害,并在最适合的时机出手……”萧旻音勾起嘴角,“你确实是个人才,杀了你,我都觉得可惜。” 黑衣人的双眸立即一亮:“还请萧帮主开恩,若是您饶了在下一命,在下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旻音点点头,吩咐一边的水月:“水月,松绑。”话落,鬼魅般的身形向后移开了数米。 随即—— “砰”。 刹那间,整个山崖都下起了猩红色的血雨,空气中的味道都让人连连作呕。 水月在边上看的呆了,手中的弓箭都掉在了地上,染上了点点殷红。 萧旻音站于树后,看着不远处一摊血肉模糊的形体,道:“派二十名弟子即刻下山。” “是……是……”水月急忙捡起地上的弓箭,低头道。山谷下。 “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允澈抱着非言,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非言此时已经完全昏迷,她的右手则被月华刀的刀背切出了一个近有一寸的伤口,鲜血淋漓,而手里躺着的月华刀却依旧完好如初。 允澈拥着非言的双肩,抬头看着天。 已经要入夜了啊! 允澈环顾了周围一圈,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了阵阵狼嚎。 今日又是十五夜……这…… 允澈几乎不敢往下想下去。 落入这么深的山谷,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然而,他们却要死在这些野畜的口中么!允澈一瘸一拐的抱着非言走到一个大石头前,将她安置在石头上,自己则瘸着腿四处拣选干柴。 所幸,他对野外生火略知一二,晚间山谷的风又是从山坡处吹来,还比较干燥,他挑了两块最合适的木头开始取其火来,钻了近有一个时辰后,手掌都磨破的他终于是钻出了一丝火苗。 清明未到,晚间的风还是格外的凉。为了不让非言的伤势再度加重,允澈再次抱起非言凑在火堆边上。 非言的嘴唇已经发紫,身上的温度也几乎凉的跟死人一般。 允澈没隔一点时间就探探她的鼻息。 他真的好害怕,她会这样死在自己的怀里。 “师父,你怎么这么傻……” 允澈将随身包袱中的最后一件外衣都给了非言,而自己只能竭尽所能的靠近火堆多取一点暖。 怀里拥着的非言始终闭着眼,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就是她那微弱的呼吸。 “师父,你是不是以前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永远会有丧命的危险?” “师父,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们就一起走吧。徒儿……舍不得您……” “师父,其实徒儿……” 允澈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感觉到,那唯一的一丝呼吸都没有了。“师父,师父!” “阿言!阿言!阿言你醒醒!” 允澈紧紧拥住非言,他此刻恨不得把全身的热量都传递给她,让她醒过来。 然而…… 对了,热量。 他是不能给她温暖,但是他能给她灌输内力! 她不是常说他胜就胜在内力雄厚上么! 或许,或许就可以! 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学过怎么给人灌输内力。 没有怎么多想,允澈立刻在非言身后打坐,凭着自己的感觉,将内力全部集中于丹田,缓缓出手击在非言的后背。 一掌,两掌,三掌…… 允澈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所剩不多,他更不知道若是在短时间内输出大量内力很可能就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而自己又由于操作不当正导致内力大量涣散。 然而此刻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非言她不能死。 不知道打出了有多少掌,当允澈也已经虚弱的不行时,非言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歪倒在了一边。 允澈急忙爬上前,扶起非言,举起袖子抹去了她嘴边的黑血沫子,轻轻抱在了怀里。 “阿言,阿言……”翌日一早,允澈醒来的时候边上的非言已经不见了人影。 “阿言?阿言!”允澈直接跳了起来,结果还是禁不住左脚一阵剧痛,跌倒在地。 时辰尚早,山里的雾气也还没有完全散去,允澈只能一声声的喊,不敢挪动半分。 终于,于那山岚雾霭间,他看到了她。 “阿言,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允澈吃力的起身,瘸着脚蹦上前问道。 非言的黑发披散着,手里还捏着把萱草:“好多了。”看向他:“谁教你这样叫我的?” 允澈来不及高兴就低下了头:“呃……这个……师父……徒儿知错了。” “错在哪儿了?”非言瞥了他一眼。 允澈转了转眼眸:“回师父,还是阿言叫的顺口,一听就知道您是阿离那只破鸟的娘。” 寂静……“哎呦哎呦,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 非言直接把手里萱草捏成一股股,往允澈头上丢。 “错哪儿了!”非言嗔怒。 允澈颤颤巍巍的站于她的三步之外,牢牢护着头:“是是是,阿离不是破鸟!” “认识的真深刻!”非言把最后一把萱草全部丢在了允澈头上,看着允澈浑身都是草的滑稽样子,她最后还是不禁嘴角一抽,笑出了声。 允澈在一边看得分明。 看来,阿言她,真的恢复了。师父,我以后能叫你阿言么?” “……” “师父?” “抬脚。” 允澈乖乖抬起左脚。 非言仔细查看着他的膝盖,抬头看着他:“你膝盖脱臼了,我帮你复位。” “很疼的吧……”允澈不禁冷汗直下。 非言看着他,思索了片刻,道:“你等等。” 半晌后。 “师父,你又拿木棍做什么!上次是逼我喝药,这次不会是……” “别动,否则打你!” 允澈:“……” “把这个咬着,痛的话就叫出来。”非言把先前头上的一根簪子塞到他的牙间,允澈则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非言扶额,从裙摆处用石头的棱角扯下一块布,放在一边,双手搭在允澈的左膝上。 随着接骨的“咔嚓”声,允澈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了。”非言拿下他牙间的发簪,看了会儿上面的牙印,重新丢给允澈,“给你作纪念。”允澈撇嘴:“这破簪子,我又不用!” 非言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簪子:“我丢了。” 允澈连忙拦住,一把抢下簪子丢在一边:“能当掉,或许能值几个钱。” 非言冷冷看着他。 “我不当就是了。”允澈吐舌,“留着作纪念?” “随你。”非言拿着木棍和布条,扯布条的手一用力,允澈便眉头一皱。 “师父,就不能轻点么?”允澈苦笑。 非言扫了他一眼:“不能。”语落,双手又是用力一扯。 “他娘的!哦啊啊啊啊!” “还骂不骂?” “不骂了不骂了。”允澈急忙放下腿,拼命往后挪;同时,允澈表示 ——师父痊愈以后,生猛了很多啊……“师父,我们不等在原地么?”允澈一瘸一拐的跟在非言的身后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嘴里还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 非言环视了周围一圈,许久后道:“这座山的走势是南北向,山的西面就是天都。天都地势较高,而与这座山相接的是座小土丘,我们掉在了它们之间形成的山谷里,萧旻音他们肯定不会从天都那里下山来找我们,那必是从土丘处下到山谷而来,而我们就是要往山谷那里而去,尽快跟他们碰面。” 允澈听的都呆了,最后问了句:“那师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形的?” 非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在这方圆百里内生活了七年,我的赤萱剑也在这里喝了不少血。”话落,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允澈:“你只比我小上一岁都不到,为人处事却是比十九岁的我都不如。”允澈吐舌:“师父,你这说的也太过了吧。我是挺没城府的,但还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吧!” “我十四岁那年就开始杀人了,你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非言的声音淡淡的从前面传来。 允澈咧嘴一下,蹦着赶上前:“不瞒师父,徒儿十四岁的时候就在私塾里和兄弟们斗蛐蛐,还把青虫放在夫子的书卷上。夫子可是个也同师父一样爱穿白衣的人,见了虫那是怕的连课都上不了!” “幼稚。”非言冷冷打断了他。 允澈吐舌,看着非言的背影:“反正师父你什么都会,徒儿可以跟着慢慢学。” “我说过了,这次回去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气氛瞬间凝结。允澈垂着眸,吸吸鼻子:“师父,你就不能改改主意啊。昆仑剑谱上写的是什么,我也可能看不懂,若是没有师父指点,徒儿就学不成了!那还不如把剑谱给卖了,肯定能赚个不少!” “你敢!”非言驻足,回头狠狠的将自己手里帮允澈提着的包袱扔了过去。 允澈也来气了,收敛了笑意:“师父,不是徒儿说。每次徒儿只要提到跟昆仑剑有关的,师父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因为师父你兄长以前拿的也是昆仑剑吗?但是师父你不能用你兄长如何如何来要求徒儿啊……” 话音未落,允澈的左脸就生生受了一巴掌。 第931章 番外八百一十 繁华烬3 而在此刻,这个传说中的两个主角再一次站在了一起,允澈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定在了非言的身上。 呵,芮帮主是么。 师父,我曾以为我对你说了个弥天大谎,却原来,我们是扯平了。说时迟,那时快,允澈手中的昆仑剑一个跃起,直插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头部。黑衣人倒地后,允澈拔剑,继续应战。 这一边,萧旻音一路杀到了白老大的跟前,手中白刃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取大汉的面门。 这白老大也不是吃素的,手中大刀一挥,卷起一阵风,萧旻音一个闪身落于大汉身后,却不想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手中银针直往他的面门而来。是赶来的非言一个眼疾手快将手中匕首一挡,这才拦住了银针的去路。 萧旻音眸色渐深,与非言对视了一眼,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闪身继续与白老大厮杀了起来。 非言亦是从萧旻音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后飞出,险险擦过了白衣女子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印。 收回匕首之时,非言就见眼前的女子突然从袖中变出了个像竹筒一样的东西。那白衣女子似是笑了一声,手下一拉一放,一簇火苗立刻窜进了竹筒内。 非言正觉得纳闷之际,允澈已经一个跃身而来,紧紧抱住了她,往边上一滚。 “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火光四起,而那白衣女人也于火光之中倒地不起。 萧旻音则早已料到,一个后移险险躲过一劫,目光落在非言和允澈身上时却是怔了片刻。 “莲儿!” 白老大的哀声震天响,萧旻音立刻回转视线,眉间一凛,袖间的白刃已经出手,从后直穿过白老大的身体…… 恢复寂静之余,萧旻音蹲下了身,探了探白老大的鼻息后,才起身向马上的少女道:“水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叫水月的少女点了点头,弓上的两箭齐齐出手,射死了直往萧旻音而去的两个黑衣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老大率来的一批黑衣人全部阵亡,尸体倒了一地。 另一边,允澈和非言虽说是躲过了一场始料未及的爆炸,然而非言还是被火药余力伤及到了肺腑。“师父,我数到三,你用力往上!”最下方的允澈也在此时出声,一边将全身内力都积聚于悬空的手中。 “不用……”非言再次吐出两个字,“把……刀……给我……” 萧旻音蹙眉,将月华刀取出。 “掉!”非言紧紧盯着萧旻音,“快!” 白光一闪,月华剑下坠,几乎也在同一时刻,树枝“啪”的断了…… 在萧旻音的视线中,是那袭墨绿色迅速坠落,逐渐化为白点……山谷中的风还在吹。 萧旻音起身,侧耳倾听,许久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看了眼脚下的深渊后,转身。 只见先前投放火药的黑衣人已经被缚手缚脚,水月站在他的身侧,看到萧旻音回身,单膝扣地道:“帮主,这人怎么处置?” 萧旻音上前,一把扯掉黑衣人蒙面的黑布。 “一眼就能看出我和他们的关系,能抓住敌人的思想和致命要害,并在最适合的时机出手……”萧旻音勾起嘴角,“你确实是个人才,杀了你,我都觉得可惜。” 黑衣人的双眸立即一亮:“还请萧帮主开恩,若是您饶了在下一命,在下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旻音点点头,吩咐一边的水月:“水月,松绑。”话落,鬼魅般的身形向后移开了数米。 随即—— “砰”。 刹那间,整个山崖都下起了猩红色的血雨,空气中的味道都让人连连作呕。 水月在边上看的呆了,手中的弓箭都掉在了地上,染上了点点殷红。 萧旻音站于树后,看着不远处一摊血肉模糊的形体,道:“派二十名弟子即刻下山。” “是……是……”水月急忙捡起地上的弓箭,低头道。山谷下。 “师父,师父,师父你醒醒!”允澈抱着非言,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非言此时已经完全昏迷,她的右手则被月华刀的刀背切出了一个近有一寸的伤口,鲜血淋漓,而手里躺着的月华刀却依旧完好如初。 允澈拥着非言的双肩,抬头看着天。 已经要入夜了啊! 允澈环顾了周围一圈,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了阵阵狼嚎。 今日又是十五夜……这…… 允澈几乎不敢往下想下去。 落入这么深的山谷,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然而,他们却要死在这些野畜的口中么!允澈一瘸一拐的抱着非言走到一个大石头前,将她安置在石头上,自己则瘸着腿四处拣选干柴。 所幸,他对野外生火略知一二,晚间山谷的风又是从山坡处吹来,还比较干燥,他挑了两块最合适的木头开始取其火来,钻了近有一个时辰后,手掌都磨破的他终于是钻出了一丝火苗。 清明未到,晚间的风还是格外的凉。为了不让非言的伤势再度加重,允澈再次抱起非言凑在火堆边上。 非言的嘴唇已经发紫,身上的温度也几乎凉的跟死人一般。 允澈没隔一点时间就探探她的鼻息。 他真的好害怕,她会这样死在自己的怀里。 “师父,你怎么这么傻……” 允澈将随身包袱中的最后一件外衣都给了非言,而自己只能竭尽所能的靠近火堆多取一点暖。 怀里拥着的非言始终闭着眼,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就是她那微弱的呼吸。 “师父,你是不是以前就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永远会有丧命的危险?” “师父,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们就一起走吧。徒儿……舍不得您……” “师父,其实徒儿……” 允澈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感觉到,那唯一的一丝呼吸都没有了。“师父,师父!” “阿言!阿言!阿言你醒醒!” 允澈紧紧拥住非言,他此刻恨不得把全身的热量都传递给她,让她醒过来。 然而…… 对了,热量。 他是不能给她温暖,但是他能给她灌输内力! 她不是常说他胜就胜在内力雄厚上么! 或许,或许就可以! 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学过怎么给人灌输内力。 没有怎么多想,允澈立刻在非言身后打坐,凭着自己的感觉,将内力全部集中于丹田,缓缓出手击在非言的后背。 一掌,两掌,三掌…… 允澈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所剩不多,他更不知道若是在短时间内输出大量内力很可能就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而自己又由于操作不当正导致内力大量涣散。 然而此刻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非言她不能死。 不知道打出了有多少掌,当允澈也已经虚弱的不行时,非言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歪倒在了一边。 允澈急忙爬上前,扶起非言,举起袖子抹去了她嘴边的黑血沫子,轻轻抱在了怀里。 “阿言,阿言……”翌日一早,允澈醒来的时候边上的非言已经不见了人影。 “阿言?阿言!”允澈直接跳了起来,结果还是禁不住左脚一阵剧痛,跌倒在地。 时辰尚早,山里的雾气也还没有完全散去,允澈只能一声声的喊,不敢挪动半分。 终于,于那山岚雾霭间,他看到了她。 “阿言,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允澈吃力的起身,瘸着脚蹦上前问道。 非言的黑发披散着,手里还捏着把萱草:“好多了。”看向他:“谁教你这样叫我的?” 允澈来不及高兴就低下了头:“呃……这个……师父……徒儿知错了。” “错在哪儿了?”非言瞥了他一眼。 允澈转了转眼眸:“回师父,还是阿言叫的顺口,一听就知道您是阿离那只破鸟的娘。” 寂静……“哎呦哎呦,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 非言直接把手里萱草捏成一股股,往允澈头上丢。 “错哪儿了!”非言嗔怒。 允澈颤颤巍巍的站于她的三步之外,牢牢护着头:“是是是,阿离不是破鸟!” “认识的真深刻!”非言把最后一把萱草全部丢在了允澈头上,看着允澈浑身都是草的滑稽样子,她最后还是不禁嘴角一抽,笑出了声。 允澈在一边看得分明。 看来,阿言她,真的恢复了。师父,我以后能叫你阿言么?” “……” “师父?” “抬脚。” 允澈乖乖抬起左脚。 非言仔细查看着他的膝盖,抬头看着他:“你膝盖脱臼了,我帮你复位。” “很疼的吧……”允澈不禁冷汗直下。 非言看着他,思索了片刻,道:“你等等。” 半晌后。 “师父,你又拿木棍做什么!上次是逼我喝药,这次不会是……” “别动,否则打你!” 允澈:“……” “把这个咬着,痛的话就叫出来。”非言把先前头上的一根簪子塞到他的牙间,允澈则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非言扶额,从裙摆处用石头的棱角扯下一块布,放在一边,双手搭在允澈的左膝上。 随着接骨的“咔嚓”声,允澈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了。”非言拿下他牙间的发簪,看了会儿上面的牙印,重新丢给允澈,“给你作纪念。”允澈撇嘴:“这破簪子,我又不用!” 非言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簪子:“我丢了。” 允澈连忙拦住,一把抢下簪子丢在一边:“能当掉,或许能值几个钱。” 非言冷冷看着他。 “我不当就是了。”允澈吐舌,“留着作纪念?” “随你。”非言拿着木棍和布条,扯布条的手一用力,允澈便眉头一皱。 “师父,就不能轻点么?”允澈苦笑。 非言扫了他一眼:“不能。”语落,双手又是用力一扯。 “他娘的!哦啊啊啊啊!” “还骂不骂?” “不骂了不骂了。”允澈急忙放下腿,拼命往后挪;同时,允澈表示 ——师父痊愈以后,生猛了很多啊……“师父,我们不等在原地么?”允澈一瘸一拐的跟在非言的身后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嘴里还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 非言环视了周围一圈,许久后道:“这座山的走势是南北向,山的西面就是天都。天都地势较高,而与这座山相接的是座小土丘,我们掉在了它们之间形成的山谷里,萧旻音他们肯定不会从天都那里下山来找我们,那必是从土丘处下到山谷而来,而我们就是要往山谷那里而去,尽快跟他们碰面。” 允澈听的都呆了,最后问了句:“那师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形的?” 非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在这方圆百里内生活了七年,我的赤萱剑也在这里喝了不少血。”话落,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允澈:“你只比我小上一岁都不到,为人处事却是比十九岁的我都不如。”允澈吐舌:“师父,你这说的也太过了吧。我是挺没城府的,但还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吧!” “我十四岁那年就开始杀人了,你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非言的声音淡淡的从前面传来。 允澈咧嘴一下,蹦着赶上前:“不瞒师父,徒儿十四岁的时候就在私塾里和兄弟们斗蛐蛐,还把青虫放在夫子的书卷上。夫子可是个也同师父一样爱穿白衣的人,见了虫那是怕的连课都上不了!” “幼稚。”非言冷冷打断了他。 允澈吐舌,看着非言的背影:“反正师父你什么都会,徒儿可以跟着慢慢学。” “我说过了,这次回去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气氛瞬间凝结。允澈垂着眸,吸吸鼻子:“师父,你就不能改改主意啊。昆仑剑谱上写的是什么,我也可能看不懂,若是没有师父指点,徒儿就学不成了!那还不如把剑谱给卖了,肯定能赚个不少!” “你敢!”非言驻足,回头狠狠的将自己手里帮允澈提着的包袱扔了过去。 允澈也来气了,收敛了笑意:“师父,不是徒儿说。每次徒儿只要提到跟昆仑剑有关的,师父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因为师父你兄长以前拿的也是昆仑剑吗?但是师父你不能用你兄长如何如何来要求徒儿啊……” 话音未落,允澈的左脸就生生受了一巴掌。允澈也来气了,收敛了笑意:“师父,不是徒儿说。每次徒儿只要提到跟昆仑剑有关的,师父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因为师父你兄长以前拿的也是昆仑剑吗?但是师父你不能用你兄长如何如何来要求徒儿啊……” 话音未落,允澈的左脸就生生受了一巴掌。 允澈呆了。 “你没有资格跟璇亦相提并论……”非言一字一句的说着,眸间掩不住那刺人的寒意,“我教了你这么久,光学了副嘴皮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允澈知晓这次非言是真的生气了,识相的闭了嘴,不再说一句话。 非言深深吸了口气,手抬起,扶在胸口,微微闭了闭眼。 “师父……” 允澈见非言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又觉得胸口疼了,连忙抱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师父?师父?”允澈在她耳边轻声喊着。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再也不耍嘴皮了。”允澈垂着眸,连声道歉。 非言只觉得胸口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腾出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允澈的衣袖,攒的格外的紧。 允澈见非言如此难受,心里也很是觉得愧疚,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山间的雾气理应是已经散了的,然而前方的路却变得越来越模糊,若再不往前,他们恐怕就要被困在此处了。 允澈思量了许久,最后道了句:“师父,徒儿得罪了。”语落,没等非言反应过来,就将她打起了横抱,瘸着腿一步步往前挪。 非言只是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后续也就没什么作为了;这实在是怪心口痛的厉害,否则…… 否则…… 此刻非言也觉得从心里浮起了点异样了……虽说,这已经不是允澈第一次抱起非言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着的时候抱着她。 她真的很轻,轻的让他心疼。 抱着她时,他才发现搭在他肩上的手被厚厚的墨绿色布包裹着,然而却依旧能看出里面还在汩汩不断的流着血。 那是昨日跌下山谷时她被月华刀刀背割伤的伤口。 她的右手,怕是就这样伤了吧。 恐怕,再也,听不到她弹琴了…… 想到此处,允澈不禁将环抱着她的手收得紧了些。 非言也察觉到了,抬眸看了眼允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师父……”允澈的声音有点哑,“昨日徒儿都说了,能助你上去的,你怎么就没听呢……你的手都……” “允澈,你想死么?”非言的声音很浅淡,轻的就像一阵微风。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他。允澈沉默了,许久后答:“不想。” “不想死,就努力的活下来。”非言看着自己的右手,“一只手换了两条命,够了。” “可是……师父,你不会后悔么……” 非言努力克制着心口的疼痛,勉强笑道:“我活了二十七年,从没有后悔过。” 哪怕,曾经执着赤萱剑驰骋江湖的她最后内力全废。 哪怕,曾经弹的一手好琴的她以后再也弹不了琴。 哪怕,曾经能够和对方过上百招的她现在动不动就有因心口绞痛而丧命的危险。 她都从未后悔过。 ——因为这也是她在这二十七年里少有的一件值得自己欣慰的事了。“澈公子意下如何?”萧旻音又看向允澈,“可介意来鄙舍养伤?” “萧公子谦虚了。”允澈拱手道,亦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了句,“那就叨扰萧公子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非言的目光也犀利了起来,“萧旻音,你又要让五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么!当年也是你让璇亦进帮内养伤,结果……” “他腿上的伤很重,若是不进帮调养,不出几年就会废掉。”萧旻音打断了她,依旧格外平静,语气不容置疑。 “不行。” “这不是你说了算。”萧旻音的语气也冷了几分,“五年前是五年前,现在是现在。” “五年前就是你杀的他!”非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唇都在颤抖,“我亲眼看着你用月影刀刺进他心口,他就倒在你的刀下!” “萧旻音,璇亦的这条命,我迟早要找你来还……” 语落,非言再度捂住胸口,身子一个前倾,喷出一口黑血。 允澈在边上看的心惊,见非言再度吐血,连忙上前,刚刚要冲萧旻音骂一句:“他娘的。你也太狠了。”时,就见萧旻音已经连点了非言身上几处大穴,右手一伸将非言揽在了怀里。 “可算是逼你吐出这口血了……”萧旻音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允澈怔在原地,伸出的手僵住。 在他的视线中,是非言重新闭上了眼,安静的倒在萧旻音的怀里。 而萧旻音,他也像是释然般的一笑,看着怀里的非言,冷俊的脸庞上难得多了丝暖意。 半晌后,萧旻音复又看向允澈,再度用没有温度的语气说了句:“给澈公子看笑话了。” 刹那间,无数思绪涌上允澈的心头。 “我就不随师父去叨扰萧公子了,我还有亲戚住在天都,不碍事。”允澈最后道,“这腿伤……我会自己去找郎中的。” 萧旻音沉默了半晌,道:“这样罢,公子若是不嫌弃,我会让井彻大夫亲自登门,毕竟,璊夕她放心不下你。” 允澈犹豫了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有劳萧公子了。”掌灯时分,萧旻音再一次敲开了非言的房门。 非言则正在翻阅旧时的书籍,看到是他来,便行了一礼。 萧旻音双眼一眯:“璊夕,你这是何意?” “我现在已经不是暗月的女帮主了,理应行礼。”非言起身,看着萧旻音。 萧旻音不语,坐定在木椅子上:“这次,我救了你。你也知道暗月帮的规矩……”他看向非言,嘴角一勾:“救人得有代价。” 非言没有言语,半晌后道:“你要谁的代价?” 萧旻音径自取了一个茶杯,斟了一杯茶,缓缓开口:“暂时接任女帮主之位。” 非言冷笑:“帮主这又是何意?” 萧旻音啜了一口茶,缓缓道:“你不用处理帮内事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直待在聆霙阁里和陌何一起。” “若说是这样,何不找其他人接替这位子。” 萧旻音看向她,目光悠远:“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接替这个位子,也没有人再会成为继你之后的下一个女帮主了。”非言怔了片刻,冷笑出声:“帮主这话,真是折煞我了。不过是因为我拿的是赤萱剑吧!” “随你怎么认为。萧旻音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茶后,慢慢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非言以为他是要走了,于是也转过了身正要去后屋取书之时,萧旻音的话语又飘了过来: “许久没喝你泡的天青一方了……” 非言执卷的手顿了顿,看向了萧旻音所在之处。 门是开着的,凉意漫进了屋内,有落花在皎洁月色下被风吹起,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早些休息。”萧旻音没有回头,最后撇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允澈来找非言时已经是十日后了。 是萧旻音招待的他。 “澈公子坐。”萧旻音示意站在门口的允澈,微微笑道。 允澈道了句:“多谢。”后就入室而坐。 萧旻音自是知晓允澈的来意,未等允澈开口问,便开口道:“璊夕修养的很好,澈公子不必担忧。” 允澈刚要出口的话,止在了嘴边,回应了一句:“在下也多谢萧公子和井彻大夫。井彻大夫医术高超,不过十余日,在下的腿伤就好了大半。” 萧旻音自是应承着,后又问:“那澈公子在天都可还习惯?” 允澈似是没有想到萧旻音会这么问,笑着答:“还行吧,总是没有在山水田野间待得舒服。”继而问:“萧公子是自小就生活在天都了?” 萧旻音放下杯盏,往后一靠:“倒也不是。我师从吴祖师,学的是刀法,八岁后寻师,这才来到天都。” 允澈了然似的点了点头:“萧公子看起来,真的不似在下所想象的江湖人,包括我师父……也是。” 提到了非言,两人都沉默了。“恕在下冒昧,澈某很想知道些关于师父的事情,不知萧公子可否略讲一二?”斟酌许久后,允澈才开了口。 萧旻音看了允澈一眼,眸色渐深。 “若是不便讲,那还是算了。还请恕澈某多嘴了。”允澈见萧旻音迟迟没有开口,再度说道。 萧旻音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璊夕的时候,她十七岁,那年我刚及弱冠之龄,从我父亲手里接过了暗月帮帮主之位。” “当年正值政变,她为江湖上的韩氏一族控制,她便屠了韩氏一门八十九口之后,浑身是血的跑来天都,一路被江湖人和官府的人追杀。” “是我救下的她。而按照暗月的规矩,救一命就得付出代价。于是她决定投靠本帮,并在我父亲的准许下,她成为了帮内唯一个与我平起平坐的人。” “五年前,在追杀一门派余党时,她却遇到了她的兄长……” 说到此处,萧旻音起了身,对着窗,神情莫测:“想必,璊夕一定有和你提起过她兄长吧。”“还请恕澈某多嘴。”允澈亦起身,道,“澈某自小身在野乡田园,虽过的朴实无华,然却逍遥自在。澈某自认为这一生之中,名利皆为浮云,为了这等无趣之物而尔虞我诈,甚至丢到性命,实在是太过庸俗。澈某敢问萧公子,萧公子就是身居这江湖霸主,可有感受到过丝毫真心的喜悦?” 萧旻音微微眯了眯眼,然而依旧微笑:“澈公子果然是为人豪爽、无丝毫世俗之心啊。澈公子的母妃一定很欣慰澈公子是现在这般无邪吧?” 允澈一怔,遂笑:“不愧是萧公子,怕是澈某的乳名、生辰八字、祖宗八代什么的,萧公子也一清二楚吧。” “不敢。”萧旻音笑,眼里却殊无笑意。允澈一挥袖子:“纵是一代皇子怎么了,一代帝王又如何了?我母妃生前在离开那冤魂遍布的皇宫、归隐山林之后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落得一身轻松。而在那锦衣玉食的皇宫里,她都未曾感受到过半分喜悦欣喜之情。”语落,他看着萧旻音:“而师父她,本就有她心善的一面,她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清静无为,她同我母妃一样,只是已经厌倦了这凡俗尘世的一切罢了。 萧旻音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罢了。” “那萧公子就了解她么?”允澈反问。 萧旻音复又将视线落在窗外,道了句:“你师父,执念太深。” “谁都有执念。” “但是她的执念永远不会被放下。”萧旻音叹息一般的开口道,“你以为你师父一身高洁,不染一丝尘埃,你就已经错了。” “只是因为她杀过很多人吗?”允澈冷笑,看着萧旻音的背影,“这是你们逼她的。” “当然不是。” 萧旻音淡淡的开口,慢慢回转过身,双眸中无悲也无喜。 窗外的一阵风吹进了屋内,携着几片花瓣…… 同时,还送来了一句话…… “你师父,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非言见到允澈的时候,她正在用左手练字。 “你怎么来了?”非言搁好笔,抬头问。 “当然是走来的。”允澈笑笑,面色却有点苍白。 非言很快发现了允澈今日的反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允澈连忙掩饰自己原有的神色:“能发生什么事儿呀?就是来的路上,看到了一片月氏花,然后想到了阿离那只破鸟是不是已经饿昏了。”非言无奈摇头:这的确是件会让她的这个傻徒儿忧心的事儿。 另一边,允澈自是发现了非言正用左手练字,目光不由得瞥向了非言的右手。 她的右手已经拆了布,然而一条已经发青的显眼伤疤几乎贯穿了她半个手掌和半个手背,再加上她以前就留着的那条旧疤,整个手都变得狰狞恐怖。 允澈不敢再问非言,她的手如何了。只是强笑着坐在了非言的身侧,瞪着眼看着非言练字。非言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练起字来。 “腿伤如何了?”还是非言出了声。 “好多了。”允澈笑,“都能跑了呢!别提徒儿有多高兴!” “井彻的医术一向高明,不过他的疗法虽快,你的脚却仍要多加注意。腿伤是要慢慢养的,否则不出几年就会落下腿疾。” 允澈一一应着,眼睛不住的瞅着非言。非言正写着一个“静”字,允澈突然道:“师父,你的房间明明朝北,怎么会有只蝴蝶飞了进来?” 非言不答,继续写着字。 “师父!那死蝴蝶飞到你头上啦!” 非言执笔的手紧了紧,所幸没有一笔将乌墨画了开去。 允澈的眼就盯着正绕着非言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的花蝴蝶,看到花蝴蝶竟是堪堪停在了非言的肩上,连忙去捉,口里还说着:“师父,你别动!” 语落,“静”字的最后一竖都给画了出去。非言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擦去他嘴上的黑墨。 允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近距离的赏着她的黛眉,黑眸,秀鼻,红唇…… 擦完最后一块墨迹,非言就要收起手帕之时,允澈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扣住非言的肩,一把拥住了非言。 非言怔住了。…… “你的执念就是你师父。”萧旻音站在窗前,淡淡的开口。 “那萧公子的执念呢?”他嘴角噙着笑,“不也是我师父么。” 萧旻音没有回话,只是敲击着阑干,道了句:“犹记那年初春景,额点朱红描牡丹……” …… 风,吹起桌上宣纸的一角,吹起枕边的段锦流苏。 是,他承认,她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一个无可争辩的位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笑了,他会高兴的一整宿睡不着;她难过了,他会比她难过百倍。 她的手因他而伤,他便恨不得替她受伤。 而每次看到些有意思的古书古卷,他都会第一个想到她。 如若可以,他想把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献给她。她曾杀了很多人,这又如何? 她爱上了自己的亲兄长,这又如何? 她是他师父,这又如何? 在他心里的,是她的整个人,不为她的才,她的貌,让他迷恋的,是她的灵魂。 纵使会付出代价,那又如何。 天下之大,只有她。 她便是他的独一无二。“阿言,今天是当朝公主的及笄之日,晚上会有灯会。我们一起去,可好?”允澈没有放开非言的意思,只是抱着她,轻轻的说。 非言不答。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不松手。”允澈愈加圈紧了非言。 “不要叫我阿言。”非言淡淡的回了一句,“现在可以松手了?” 允澈只得松手。 非言后退一步,重新站在桌前,将东西都收拾了。 允澈则始终不曾说话,看着她把东西收拾好。 终于,非言重新将目光落在允澈的身上,声音中带着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疏远:“我说过,你是我永远的徒儿。”入夜后的灯会终是允澈一人去的。 这一夜,天都是难有的热闹:整条玄武大街都被烛光点亮,从阁楼上眺望,就像一条点亮巨龙在游行;各种小商小贩都在玄武大街上摆出了各类工艺品,还有画糖画、卖糖葫芦的。 允澈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去把自己灌个死醉,似乎这样就好忘却所有的不快。 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簌香阁的门口。 呵!不愧是天都第一歌舞坊,整座楼阁都亮起了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允澈当即迈开步子,入了大门,身边是一群进进出出说说笑笑的男男女女。 整座簌香阁都可谓金碧辉煌,这阵势都快要赶上皇宫里头了。阁楼越高十八尺,占了却也有几百亩的地。 往里走去,如眼就是一个大高台,估摸着时辰还未到,只是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歌舞伎上了台,姿色也只属中等的。 允澈径自落座在最角落的位子上,喊了声:“上酒!要上等的好酒!” 一小二连忙上前:“公子可要一杯醉?那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好酒!” “就来个一杯醉,上个两坛!”允澈豪言道,放下随身的佩剑,撑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高台。 不久后,酒就上来了。 允澈也没有犹豫,径直开了坛,倒了一杯,手一抬,头一仰,就把酒喝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第几杯了,允澈看着高台上开始热闹起来了。 台下的都是天都名门府邸的公子哥,一见是来了正戏,立刻在台下高呼。 允澈捏着酒杯,苦笑,道了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恍惚间,隐有清冽乐声入耳。 是七弦琴演奏的江南春…… 他抬头,隐约看见高台上的是个白衣女子,那身形像极了她。 “阿言?” 允澈眯着眼,连声招呼着身侧的小二:“那个……把台上的那姑娘喊过来!”话落,允澈丢出一定金子。 那小二见得几乎要乐开了花,立刻就将台上的女子带了下来。 允澈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只见白色面纱后也同她一样是双宁静无澜的眼。 “阿言……阿言……” 叫了两声后,允澈直接倒在了桌上。看着窗外灯火几十里的壮观景象,非言只是扶着阑干,手里执着的是刚送来不久的文书。 也没有怎么多犹豫,非言从榻上取了件斗篷披上,将文书放入袖内,熄了房内的烛火后,便出了门。 “芮帮主。”在楼内值守的几个弟子看到是非言,立刻低头道。 非言的脚步加快了几分,路过萧旻音的房门口时,她更是加快了脚步。 “去哪儿?” 刚走出十来步,就听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 非言回头,果然看见萧旻音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是件黑貂皮,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簌香阁。”非言答了一句,就要回头离开。 “等等。”萧旻音的声音再度传来。 “帮主还有何事?” 萧旻音看了她一眼:“进来。”便跨步进入房内。 非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快步跟上,入了房。将门合上,非言转身,只见萧旻音立于桌边,正用火折子点着灯。 半晌的静默后,萧旻音开口:“记得下次出去前跟我说一声。” 非言一愣,笑:“这跟把我关在这里有何分别?” 萧旻音放下火折子,看着她:“随你怎么想,如果你要动手,我随时奉陪。” 非言深深吸了口气。 “去找碧阡?”萧旻音问了句。 “是。” “子时前必须回来。” “……” “还有件东西。”萧旻音不紧不慢的步至一副山水画前,将画取下,转动画后的旋钮。 暗格一开,萧旻音从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就见盒内是把长约两尺的宝剑——剑鞘已经陈旧的有些褪了色,而雕有繁复精美的赤色花纹的剑柄却依旧犹如崭新 非言径自从盒内取出了剑,拔出剑鞘,伤疤乱离的右手微微颤抖的抚着剑身。 刹那间,非言就感受到了从这把剑身上发出的强大灵力,如此的与自己贴合,身体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你走罢。”萧旻音出声,合上盒子,再次旋转旋钮,藏起了暗格。 非言执着剑,没有言语的转身离开了房间,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萧旻音在看着自己的背影时,有一刹那的欲言又止。十几日来未曾踏出过暗月帮总部半步,非言执着剑立于喧闹人声中之时,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当她再一次看看手里的剑,她似乎都能听到它的言语。 好久不见,主人。天都,簌香阁内。 允澈是被一种香薰醒的。 “公子,你醒了?” 允澈头疼的厉害,慢慢坐起身,视线却还是一片朦胧。 “公子?”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他的肩上。 允澈吓得赶紧回头。 视线逐渐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张肤若凝脂、分外妖娆的鸭蛋脸,要命的是,这姑娘只穿了件肚兜。 允澈吓得直接滚下了床,待碰到地面,身上一阵凉时,他才惊觉自己上半身已经一丝不挂。 “诶?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吓破了胆儿都掉地上去了?”床上的女子趴在床沿,俯着身,一脸调笑的看着他,香肩若隐若现。 允澈连忙转头:“这个非礼勿视啊!姑娘,烦请你把衣服穿起来,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床上的女子一脸好笑的看着允澈。 “否则你会受了风寒的!”允澈看着房内,只见向北的窗还开着,刮进来的风那叫一个凉透心扉。 床上的女子一怔,哈哈大笑起来。“你笑什么?”允澈觉得莫名其妙。 突然,房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先前见过的白衣女子。 不同于允澈醉前见她时的样子,此时的她将发盘了起来,插了一只青玉簪,也没有带面纱了,整张脸都显得素净白皙,颇有江南之女的特征。 却见这女子看到他们时无分毫惊讶,只是坐定在了梳妆镜前,道了一句:“魏儿,别闹了。”又看向地上还分不清情况的允澈,道:“公子这么,是要我来帮你穿衣?” 允澈呆了一会儿,连忙拿起椅子上的衣服,急急忙忙的穿好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名叫魏儿的女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白衣女子身侧。越过阑干,非言看着高台上是一个盘着发、一身是白的女子缓缓走到了台中央,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和一个抱着琴的女子。 台下依旧闹哄哄的,那白衣女人只是站在台中央,什么都不说,静静看着台下。 渐渐的,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衣女子这才行了一礼,轻柔的道了句:“奴家云卿。” “诶诶!这什么呀这是,大喜的日子穿着丧服?”台下一公子叫嚷着。 叫云卿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向身后的两人示意了一下,便站定垂头。 琴声响起,是非言再也熟悉不过的江南春。 白衣女人听到琴音,缓缓抬手,将发上的青玉簪拔去。 刹那间,发如瀑。 执簪,起舞。腰间环佩如铃,分外空灵。 台下的公子哥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非言的神色却是变了又变,握住阑干的手越发攒的紧了起来。 逐渐的,台下之人不再议论,而是开始专注于女人的舞姿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女人的舞姿,听着这琴音总觉得分外揪心。 戴着面具的男子始终站着,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却似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那是个负心的人。 而女人的舞步时而大时而小,手中的簪在灯火下闪着刺眼的白光。就像一把利刃,似乎某一时刻就会要了人的命。随着琴声愈加的快,白衣女人的舞已不像是舞,而是一种怀着怨恨的宣泄。 而在最后白衣女人扬起手中的青玉簪,刺向戴着面具男人的脖颈,却在触到他的皮肤之时,停手了。 最后,琴音重新变得哀怨忧愁,白衣女人拿着青玉簪,走到高台边缘,声音响得整座簌香阁都听得见。 “吾为效君亡!” 话落,整个人跌落高台,在一片惊呼声中,白影刹那而起,重新落定在台上。 全场寂静。而在簌香阁最高楼。 “璊夕?你怎么了?”碧阡看着非言的脸色苍白如纸。 非言极度震惊的看着楼下,呢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是身影一闪,阑干处已经不见了人影。 “璊夕!你做什么!”碧阡大惊失色,冲着楼下喊。 非言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内力全废,狠狠摔在了高台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非言。 “刷”的一下,非言勉强着站起身,拔出了赤萱剑指着白衣女人。 “你……你是谁!” 白衣女人无丝毫畏惧:“奴家云卿。” “你不是!”非言的手都在抖。 “好!”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随即是接二连三的叫好声。 立于云卿身后的允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待非言抬起了头后,立即丢了面具,冲上前去喊着:“阿言!”随着一阵巨响,赤萱剑重重跌落在地,非言捂着胸口,缓缓闭起了眼…… 亘古佳句,万世流芳,惜得与君共孤光。终许诺,无戏言,愿君终得望。 吾为效君亡。 说这些话的人,死在了十年前牡丹花开之时,她凭借自己的瘦弱身躯在大喜之日当着夫君的面,跳进了“江南”的炼剑炉。 “江南,利剑也,约三尺。因性阳,却需阴气之血滋补,方成。有诗云:挑破沙尘御风去,一手江南刺苍穹。此乃附剑之灵气者也,因可谓“剑灵”。” 这是《大胤名剑录》对它的记载,而后人不知的是,就因为这把剑、因为祭奠这把剑而付出生命的柔弱女子…… 致使那一年刚刚盛开的牡丹花,在一夜之间全死了。 那支舞,是那个女子在临死前跳给夫君看的。 知晓此舞的人,天下,只非言一人。 因为,除了他们二人外,只有她在场。 新娘子投身炼剑炉死后,新郎最后也死在了她的赤萱剑下。 身位暗月帮女帮主,这是她的使命。 所以,才会有了这首《江南春》,只是她不知这首曲子竟会广为人知,而后流传街巷……已近丑时,玄武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影,两人在没有灯光的大街上慢慢的走着。 回望簌香阁,只见依旧歌舞升平,没有丝毫要打烊的样子。 允澈见非言走的吃力,便道:“我背你。”语落,站到非言的身前。 非言摇摇头。 “阿言!”允澈蹙眉,回头看着非言,目光灼灼,“听话。” 非言一怔。 “阿言?”允澈见非言又发起了呆,出声道。 非言最后还是将双手绕过了他的脖子,下一刻,她整个人都凌空而起。 夜色很深,抬头就见繁星点点。 非言疲累的靠在允澈的背上。 “阿言?可别睡着了,会受风寒的。”允澈出声道。 非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允澈见非言这么瞌睡,嘴角一勾,突然加快了脚步。 非言立刻就醒了。 “你干什么?” “不让你睡着啊。”允澈笑着道,脚步愈加的快,时而还会转几个圈,非言惊得立即圈进了允澈的脖子。 “你要掐死我啊!”允澈顿时心情明朗。 非言完全没了睡意,道:“放我下来。” “不放。”允澈顶嘴。 “放不放!” 允澈笑,再度加快了步伐,连转了三圈,非言只得更加圈紧了允澈的脖子。 允澈朗声大笑。 非言见允澈如此高兴,也不禁嘴角一勾,最后还是把笑憋了回去。 “我说了,不要叫我阿言。” “反正现在你在我背上,轮不到你做主。阿言!” 非言顿觉无奈。 “你真的很轻诶!” 非言没应。 “我以后天天来给你送吃的,保准让你胖!”允澈笑道。 非言依旧没有说话。 “接下来就要清明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非言还是没有说话。 允澈似是料到她会这般,自顾自的说:“阿言,很多事情我还瞒着你,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 非言只是看着野地里的一片黑暗,没有回应。 允澈停下了步子:“你会因为我有什么特殊身份而对我不同么?” 非言沉默。 允澈垂眸,接着道:“其实,我是当朝的三皇子。我的原名叫苏澈,如果可以,我希望阿言你叫我阿澈。” “嗯。”非言应了一声。 允澈重新迈开步子:“你不惊讶么?” “我一开始就知道。”非言分外淡定的回,“在你来拜我为师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轮到允澈惊讶了。 “所以,在遇到我之前你就已经查明了我的身份?”允澈苦笑。 “不是。”非言答,“我只需看你一眼,也就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人了。” 允澈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非言没有说话。 路很长,夜很深,两人都不再说话。 第932章 番外八百一十一 繁华烬4 快要步至暗月帮总部时,非言才被放了下来。 “不要经常来找我,这里不是每一次都欢迎你的。”非言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允澈只是笑了笑,道:“改日再会。” 非言也不再说什么,不紧不慢的进了楼,允澈则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才转过了身离开。第二日一早,非言独自用过早饭后,便徒步前往聆霙阁。 聆霙阁坐落在总部的西南角,建筑结构呈六角形,它的四周草木丛生,只有一条小路能通往阁内。 这座阁楼里藏了约有三万卷的书和古籍,其中几乎记录了大胤的古往今生,是名副其实的藏书阁。 走进聆霙阁,她看到层层书架之后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非言小心翼翼的走过一堆又一堆的书籍,朝着正在翻阅古籍的女子,轻声唤道:“阿陌?” 许是终日都待在聆霙阁的缘故,叫阿陌的女子似是不太习惯阁外的光亮,回过身时,微微眯着眼,抬手档住了点阳光。 “芮帮主?”阿陌定睛看了非言一会儿,“有事找阿陌?” 非言将门阖上,道:“我来查些书的。” 阿陌点点头,道:“要找哪类的?” 非言思索了一会儿:“你可知大胤可还存在通灵师?” 阿陌沉默了半晌:“我只知只有一位。” 非言蹙眉:“谁。” 阿陌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是位叫辛夷的女巫师。五年前,她就死了。” “确定死了?” 阿陌想了会儿:“书上是这么记的。” “一般,这种人,他们会做些什么事情?” 阿陌:“他们可以知晓已死之人生前的事情,或是篡改人的记忆,甚至决定人的生死。他们还非常擅长易容;然而这种人世世早夭,最多不会活过三十。” “辛夷可有徒弟?” “不知,书上没有过记载。”阿陌摇头。 非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芮帮主慢走。”阿陌行了一个礼。次日,正值寒食节。 寒食之日,禁烟火。 紧接着,便是长达二十余日的清明。 寒食之日时,允澈再一次来找非言,两人便一道上街,去购置几日来需要的东西。 走到一半,允澈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卿姑娘!”允澈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 非言正在挑着布头,看到允澈跑远了,便也跟了上去。 终于跑到了那姑娘的身侧,允澈唤了声:“云卿姑娘?” 云卿回头,一脸纳闷的看着允澈。 “公子,你是……” 允澈怔住。 恰时,非言也走来了,看着两人,又看看云卿:“簌香阁的云卿姑娘?” 云卿拿着花篮,向后了几步:“是……我就是簌香阁的云卿……你们是……” 非言蹙了蹙眉。 虽然已经忘了之前那个云卿长什么样子,但是这个姑娘带给她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柔弱胆小的花楼姑娘,绝不是当日面对着举剑的她却仍旧淡定的女子。 “敢问云卿姑娘是否就是这一次的花魁?”允澈开口。 云卿眨眨眼,垂眸:“正是云卿。” 允澈也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卿似乎不太符合他所认识的云卿,思索一番后,问道:“云卿姑娘可知魏儿?” “知道,她是同我一起招待客人的,我们关系很好。”云卿道。 “那……”允澈笑笑,“其实,我们是想找一下魏儿姑娘,还烦请云卿姑娘能带我们一同前去,多谢姑娘了。” 云卿犹豫了片刻,最后道:“那请两位稍等一下。”话落,向一边的卖花的店家道,“再来几支红牡丹。” 允澈和非言站在一侧。 今日,两人只见云卿穿了一身分外惹眼的绯红色百步芙蓉裙,发上更是插了不少簪子,整个人都已经完全不同于第一次他们见她时的样子。 来到簌香阁,他们立刻叫来了魏儿。 魏儿见到允澈时,有些惊讶:“诶,云卿,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呀!” 云卿也有些愣怔,看着魏儿和允澈:“你们……我……” 魏儿见云卿这幅样子,不禁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认识他吗?”云卿拉着魏儿的袖子,怯怯的看着允澈。 “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魏儿也觉得奇怪了,“当日夺魁大赛,还是你请他上台帮忙的呢!” 非言在一边一直默默的看着,见到云卿这幅样子,便知事情已经不太对劲。 她已认定,上次与这次所见的云卿,是两个人。 非言眯了眯眼,看向云卿道:“云卿姑娘,还请您告诉我们实情。在夺魁大赛前几日和后几日,你都在哪?” 云卿咬着唇。 魏儿在一边也急了:“我也觉得夺魁那几日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是也没当回事。不过,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啊!”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死期。 你会在死期到来之前做些什么。 人,注定难逃一死。 如果要用生命去换取以往所困惑的所有真相。 你会怎样选择。 非言说,她宁愿一死。 不为真相,只是这是她欠他们的。她很熟悉这个场景。 辛丑年九月十七,天都,罗氏府邸。 大火在烧,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就站在燃烧着的楼阁边上。因是背着火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知道是他。 “阿亦,阿亦!” 她想冲过去,但是她移不开步子。 她看到他的身后从房顶落下一个人,那人用手中的刀与璇亦交手数招。 “萧旻音!住手!” 百招之后,璇亦使出了昆仑十三式,最后一式出手之时,对手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背后。 璇亦毅然决然的使出了寰妄绝尘,然而她感受到了他投注而来的目光…… 寰妄绝尘这一绝技,阿亦从未失手过,每一次使出这一招后,都是她帮他包扎的伤口。 然而这一次,她不知为何,心下一颤。 横剑,一抹。 她看见他身后的人倒下了,然后…… 她看见他也倒下了。 她立刻摆脱所有钳制,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她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身后一阵巨响……醒来时,非言才发现自己在梦里流泪了。 同时,心口阵阵发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梦似乎比现实还要真实。 梦里,那个杀了璇亦的人,并不是萧旻音…… 还有…… 她想起,她对允澈说了一个谎。 寰妄绝尘这一绝技并不需要执剑者断绝一切情。 只需断绝世俗的爱慕之情就足够。当日,允澈再一次造访暗月帮总部。 “璊夕今日上香去了。”招待他的萧旻音微笑着对他说道。 允澈了然似的点了点头。 “澈公子请回。”萧旻音不客气的道,“来人,送客。” “萧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允澈突然出声。 萧旻音回头,就见允澈向他一抱拳道:“还请萧公子听澈某讲完。” 萧旻音看了他一眼,道:“请坐。” 两人坐定。 允澈已经开口,看着萧旻音:“想必,萧公子已经知晓我父皇病重的消息了吧。” 萧旻音微微挑眉,道:“澈公子要说什么。” 允澈沉默了半晌,道:“我决定了。我要娶阿言。所以……” “我想请萧公子助澈某登上这帝王之位。”非言从玉佛寺回去之时,很意外的碰见了允澈正从总楼里出来。 上了楼,路过萧旻音的房间,她看到萧旻音站在窗前,手里执着一封信。 犹豫之下,非言还是立于门口,问了句:“允澈来过了?” 萧旻音回身,看着她:“你回来了?” 非言微微蹙眉——平时他不会这样问。 “发生什么了?”非言进了屋,“你有点反常。” 萧旻音没有回她,半晌后,只是向她淡淡一笑:“你能帮我去泡一杯天青一方么?” 非言看了他半晌,最后拿起了桌上的茶盏,离开。 泡完了茶,端着茶盏上了楼后,非言听见从他的房里传来了琴声。 是首连她都不知道的曲子。 开门,进门,关门,放下茶盏。 非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一曲终了,非言才出声:“这是什么曲子?”萧旻音的手叩着琴板:“随便弹的。” 非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璊夕,你现在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萧旻音目光悠远,并没有看着非言。 非言似是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思索良久后,道:“我不知道。” 萧旻音这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 非言看着他:“因为我要的,都没了。” “你可以追求别的。”萧旻音淡淡的说了一句,慢慢起身,端起桌山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没有意义。”非言简单的回了句,看着萧旻音,“就像你一直执着守着的用生命守着的,没有守住,其他一切都没所谓了。”话落,非言苦笑:“说了也没用,你从来不会执着于什么。你是聪明人,而像我这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子。” 萧旻音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允澈来时是为了什么事?”非言问。 萧旻音嘴角一勾:“你以后会知道的。” 非言蹙眉,最后也没说什么话,便道了句:“你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随着脚步声离去,房里又只剩下萧旻音一人。 …… “你要娶她,要帝王之位做什么?” “我没有退路。我的皇兄已经开始逼迫于我,至我死都不会罢休。所以,为了能让阿言嫁给我后不受伤害,我必须要这样做。” “你现在完全没有坐这个位子的能力。”“所以我来求萧公子。不为让萧公子帮我夺得王位,而是让我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素闻凡是经萧公子训教的手下都是谋略果敢具备的精英,因此澈某也想入暗月的杀手团训练一阵子。” “这件事,你可与她说过?” “未曾。” “你可知,从我的杀手团里出来的,都是无血无情之物,你确定?” “是的。” “那好。但是我也有条件。” “萧公子请讲。” “你须做到此生只娶她一人,绝不能半分怠慢她,否则,我要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 一朝春似锦,万暮夜黄昏。 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些了。入夜时分,有人扣门。 “帮主,碧阡姑娘前来拜访。” 执卷的人手一顿,看向门外的小斯,道:“请进来。” “碧阡姑娘说,在逸茶居等您。” 萧旻音放下书卷,起身,熄了烛火,便下了楼。 水榭边便是逸茶居,一碧衫女子在烛光下正执杯自饮。 “有事?”萧旻音立于门外,道。 碧阡没有看他:“只是来请萧公子喝盏茶。”遂,缓缓抬眸:“萧公子请坐。” 萧旻音看了她一眼,便入了房门,落座在她的对面。 “我今天来,只是聊聊天罢了,没有别的意思。”碧阡拿起一个空杯,缓缓将茶倒入。 萧旻音只是接过,未曾说什么。 “萧公子可去过原南?” 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她继续说:“我就出生在那里。其实我原名叫碧珠,谐音必诛,因为凡是与我有血缘之亲的,全都会死于非命。我一出生,我母亲就死了,全身发绿,死相极惨。我父亲酗酒,落马而死后,我入了青楼,幸得遇到璊夕的母亲,她教会了我所有她会的,最后在一次逃难里重伤死去。”他的话一落,赤萱剑已经向前,他身形快速一变,脖颈处却仍旧留了道血印。 几乎就在下一瞬间,赤萱剑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他不得不从袖中滑出月华刀,三招之余,月华刀已经逼到了非言的眉间。 非言笑:“没了内力,我果然什么都不是。” 萧旻音并未收刀,缓缓吐出几个字:“耳闻之,目睹之,非实也。” 非言看着萧旻音,大笑:“非实?璇亦在你的月华刀下倒下,死了,这不是实。碧阡喝了你倒的茶,茶里有毒,她死了,这也不是实!萧旻音,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你说啊,你说啊!”话落,非言将左手里的赤萱剑一丢,赤手握住月华刀,顿时,手掌间鲜血淋漓。 缓缓松手,非言将两只手伸到萧旻音的面前。 右手是五年前留下的旧疤和几个月前掉下山崖被月华刀割伤后未痊愈的疤痕,左手是还留着血而几乎能看见手掌白骨的新伤。 “如果你还觉得我欠你了,我就用这双手来还。”非言笑,看着萧旻音,“现在我没有一只手能握得起赤萱了,这剑连同一起,我还给你。” 萧旻音缓缓抬眸,目光深不见底。 “我只有一个条件。”非言走到散着的古卷前蹲下身,鲜血跟着她的步伐,一路直流,滴在古卷上。 “让我走。” 萧旻音看着她,许久后道:“现在还不行。” “为何。” “允澈自愿入了暗月的杀手团,你若要走,我不拦你。” 非言猛的起身,回头看着萧旻音。 萧旻音也看着她。 他看到她眼里的恨意和绝望——那种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目光。 一声声,是她的脚步声,叩在地板上,格外清晰。 非言颓废的步至他的面前,跪倒在地,声音平静。 “萧旻音,你会有报应的。”毁灭一个人其实非常容易。 然而,让允澈对萧旻音肃然起敬的是,他在毁灭一个人的同时,也能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于杀手团内不过待了几个月,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却是他自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甚至听过看过的。 有的人,为了生存杀人;有的人,对要杀的人下不了手,终被反杀;还有的人,被逼的成疯成魔;最后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却成了无血无情的怪物。 只是数月而已,他已经成为最后的那一小部分中的一个。 他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允澈佩戴着着昆仑剑去见萧旻音的时候,萧旻音已经泡好了茶,坐在竹藤椅上等他了。 “萧公子。” “好久不见。澈公子这几月来,消瘦了不少。”萧旻音并未起身,只是向他示意了紫檀木桌边上的位子。 允澈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一边的小斯看到允澈已经入座,便将一边已经泡好的龙井端到了允澈的面前。 允澈道了声谢,端起杯,移开杯盖,似是盯着茶看了半晌后,才只是啜了一小口。 “璊夕这几日没有出过门,你过会儿就可以去找她。”萧旻音自始至终都在边上看的分明,但也没多说什么,将手里的茶盏一置后,接着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了?”允澈抱拳:“劳萧公子惦记,无大碍。” “璊夕她……若是看到你处处都是伤,也会担心。”萧旻音低声道。 “我会亲自跟她解释清楚。”允澈缓缓起身,看着萧旻音,“此番,澈某是特意来致谢的。”遂向萧旻音行了一礼:“多谢萧公子。” “不必。”萧旻音也没拦,也没有什么表示,“我的要求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了,希望你做到。” “我一定做到。”允澈起身,道。 “你悟性本就极高,这大概也是她同意你做她弟子的原因。”萧旻音接着道,“此番回去,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吧?” “非常清楚。” “好。”萧旻音也起身,立于窗前,“就此别过了,三皇子殿下。”允澈最后冲萧旻音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萧旻音看着允澈离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顾升。” 瞬间,屋内就闪过一道黑影,落在萧旻音面前。 “从即日起,你就是三皇子的影卫。不再听命于我。” “萧帮主……” 萧旻音走过黑衣人的身侧,目光悠远,半晌后,嘴角浮起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仲夏也快进入尾声,窗外蝉鸣声声,夜风送来凉意。 萧旻音站定,向身侧的黑衣人道: “好好辅佐他,他会是大周下一个帝王。”变的笑起来时,眼睛里没有一点点的笑意。 “哦,这样。”墨隐低头,接着说,“父皇病得很重。还有,澈哥哥,你考虑好了么?就是墨隐的要求。” 允澈看着墨隐。 “哥哥答应你。” 墨隐微微一笑:“那好。澈哥哥,墨隐也会尽力帮你的。” 允澈没有说话。 “澈哥哥,怎么了?” 允澈抚着墨隐的脸颊:“隐儿是不是有事情一直瞒着澈哥哥?” “墨隐能瞒得住什么事儿啊。”墨隐笑了起来,“澈哥哥想多了。” 允澈点点头:“哥哥希望隐儿一直能开开心心的就好。” “会的。”墨隐乖巧的应了一声。约摸八日后,允澈才去见非言的。 恰值盂兰盆节,允澈一路前往暗月总部时,看到不少人正制作河灯。 上了楼,叩开门,允澈与非言相视而立。 “坐吧。”非言看到他一身丧服之时,也未曾多问什么。 允澈看了非言一眼,遂跟着她步入屋内。 “你自愿入了杀手团训练?”非言落座于桌边,随手执着本书卷。 “是。” 非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一身丧服:“今天是盂兰盆节,去放放河灯吧,我与你同去。” 允澈看着非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已是掌灯时分,萧旻音立于窗前,看着不远处的溟川上的点点烛火。 “回帮主,芮帮主随澈公子一道出去了。”小斯道。 萧旻音收起折扇,半晌后出声:“下去吧。” 视线所及处是两身白衣并肩远去的景象。街市上的河灯已经开始卖了,非言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灯中一朵素白莲花状的河灯,开口道:“我要那一朵。”看向身侧的允澈:“你呢。” 允澈看着她,又看看河灯,道:“就你的那种,我再要一朵。” 非言于是再要了一朵白色莲花状的河灯,又向店家借了只笔和张字条,写了几笔后,将字条放入灯内。 “写了什么?”允澈问。 非言看向他:“放河灯时要许的愿。” 捧着点燃了的花灯,走到溟川边上,两人同时将花灯置于水面上,轻轻一推。 溟川是天都最大的一条河,越过大周八十六个境内,最后入海。 看着河灯远去,非言合起双手,闭上了眼。 许久后,她睁眼,只见她放的那盏河灯早已融入点点星火中,认不出了。 “听说,这日放的河灯,在忘川河上也能看的到。”非言轻声道。“你许了什么愿?”允澈看着远处的河灯,再度看向非言。 非言笑笑:“暂时不说。” “为何?”允澈看着她,不禁微笑。 “因为说了就不会实现了。”非言看向他,目光沉静。 允澈勾起嘴角:“那,你以前放河灯的愿望都实现了么?” 非言看着点点烛光:“只要实现了一个,我就不会成这样了。” 允澈沉默了半晌,刚刚想转移话题,就听非言继续说着: “从小到大,每次放河灯,其实许的愿望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希望阿亦能一直在我身边。”非言微笑着。 “那这次呢?”允澈侧头看着她。 非言目光悠远:“我希望我的徒儿能够永远笑的像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样。” 允澈本能的感受到心下一颤。 “可惜啊,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非言自言自语道。 允澈沉默。 “你呢,就不许个愿?”非言没有看允澈,问。 允澈垂下眸:“我也怕不会实现。” 非言轻笑:“不会是想每天挨我打吧?” 允澈一怔,也笑出了声。 “走吧,该回去了。”非言见允澈终于露出笑容,心下也是一暖,提步往溟川边上走去。 允澈望着非言的一如既往的素净、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方才在她放河灯时,看到那张她写的字条了。 她的愿望不是她说的那个。 “愿允澈在位之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那条字条上是这么写的。我是个傻子,一直都是。 然而,我宁愿清清楚楚的活也不愿糊糊涂涂的过完了这一生。——非言这世间,最难放下的是执念。 执念可以是仇恨,可以是爱,可以是人,可以是物。 或许现在,非言最盼望的,就是离开暗月,重新回她的小木屋。 “是来辞行的?”萧旻音品着自己泡的天青一方,看着窗外,目光都不曾落在非言身上半分。 “是。”非言答,“我打算回去。” 萧旻音轻笑,看向非言:“大周国的皇后竟能如此来去自如?” 非言只是静静看着他:“我只是答应了他,但不曾答应要做皇后。” 萧旻音目光深邃:“这是迟早的。” 非言也没有说话,将一枚边缘参差不齐的玉佩放置于紫檀木桌上。 ——这玉佩,是暗月帮帮主身份的象征。“上次忘记还给你了。”非言淡淡回。 萧旻音点点头,遂又道:“哦对了。差些忘了。” 语落,萧旻音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递给非言。 “这是你之前走时留在书房的稿子,我把它定成了册,你拿回去。” 非言接过,也没有翻看,只是道了声谢,便拿起包袱。 “那……”非言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会有期。”还是萧旻音微笑着把话接过了。 非言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赶回曾经所住的木屋之时,非言差些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只见到处喜字当头,木屋还是木屋,然而喜气一添,已经完全变了样。 “阿言!” 只听身后那声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爽朗男声传来。 随后只觉发上一重。 非言看着允澈一脸欢欣笑容的站在自己面前打量着自己。 “你……你在我头上放了什么?”非言把手伸到头顶,慌乱失措的乱抓。 允澈一见非言急了,忙上前,抓住非言的手腕,一脸笑容:“我说,你能别像猫一样乱抓行么,这我可做了好久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言瞪着眼,昂着头一脸嗔怒的看着允澈。 允澈笑个不停,拉着非言:“走走走,拉你去看看!”说完,也不顾非言的反应,径直拉着她进了屋,把人推到镜子前。 “喏,看看!漂亮吧!”允澈站于她的身侧。非言看着镜中的自己,头上正戴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发冠,不说这发冠丑,自己原先梳的发髻也乱成了一团。 “这……这什么东西……”非言无语。 “还不是你给弄坏的。”允澈摊手,吐舌看向非言,“先前可漂亮了!” 非言一把把发冠摘下来,还连着扯断了几根发,痛的她直皱眉。 允澈一本正经的道:“我第一次做这个东西,能给阿言你戴上去就很好了!你应该夸我手巧!再说了,你都还从来没给我做过什么东西呢!” 非言语塞。 “说不出话了?”允澈将脸凑近,看着非言咬着唇看着自己,不禁轻笑,趁她不备之时,一个很轻的吻落在非言的额头上。“你……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非言几乎要说不出话。 允澈吐舌:“对啊对啊,我就是占了便宜了,有本事阿言你自己要回来啊!” 非言生平第一次后悔收了这个徒弟了。 “我帮你束发,如何?”允澈起身,立于非言身后。 “诶,不用……我……” 话未落,她头上的发簪一松,黑发已经散开。 “最近天都流行一种新的发式,我可是把它学会了。我帮你……” “不用!”非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制止,“只要平常发式就好!听话!” 允澈一怔,看着镜子非言的表情,笑出了声:“你就这么不信为夫!” 非言被这个自称吓到了,猛的起身。 “那个……不用了,我还要去做饭!”非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脸都在烧。 随后,拿过发绳,简单一扎,便出了门。 允澈在她身后看的好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非言刚刚走出房间,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跨步走进厨房。 一入眼,就是木桌上摆满的还在冒着白烟的各色佳肴。 “我已经烧好了。”允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戏谑。 “你……何时来的?”非言没回头,问。 “大概早你两个时辰。”允澈缓缓步至桌前,拉开椅子,“坐呗!” 非言抿着唇,缓缓入了座。 澈也在一边坐下了。 “你……不回去?”许久后,非言出声。 “当然。”允澈笑着,“我要留着打理这里。很多人会来!” 非言微微蹙眉。 “放心!都是这附近的山民。”允澈一眼看出非言心中所想,“好多都是你曾经帮忙治病的人,他们听说了我们的事儿,都可高兴了。送来了好多东西,都在阁楼里屯着呢,我是好说歹说的把他们劝回去了,他们也答应届时一定来!”非言怔了一会儿。 “阿言,你的喜服我也帮你从天都那儿带来了。”允澈继续道。 “快吃饭,菜要凉了。”非言怕他继续说下去,立即出言打断了他。 “哦。”允澈应了一声,极快的吃完了饭。 “我能继续说了么?”允澈见非言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笑问。 “不可以。”非言放下筷子,淡淡抬眸,“去把前院扫一遍再回来说。” “扫完了。” “阁楼也收拾了?” “收拾了。” “火坑那里的柴火也搬来了?” “搬好了。” “阿离呢?” “喂过了。” 非言扶额,无比头疼的看着桌对面始终保持笑容的允澈。 再看了眼桌上的菜。 “把菜都吃了。”非言起身。 “这菜可都是为了你烧的,你才吃那么点……”允澈抬头,看着非言委屈道。非言见他这个样子,也有点不忍心:“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怎么办?”允澈努嘴,又看向非言,“浪费粮食多不好呀!” “要不,你吃了……”非言看着允澈,眨眨眼。 允澈一脸揶揄的看着非言,随后淡淡起身,缓缓步至非言面前。 “好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先说答不答应。” “你先说要求,我再看要不要答应。” 允澈哼了一声:“哪有这样的。这菜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烧的,到头来你又吃不下,怎么说,你就算有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非言咬唇,道:“行了,我答应就是了!” 允澈一挑眉毛:“真的?” “废话。” “好。”允澈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要求就是……” 下一瞬间,非言就呆住了。 就像那个额间的吻,他的吻始终很轻,就像是怕弄伤了她一般。 头一次,她觉得脑袋里似乎都充了血,一阵晕眩。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本能的闭上了眼,也没有去推,直直的站在原地。 终于,他放开了她。 “傻了?”眼前的人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没有半分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样子。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非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转过头。 “吃!全吃掉!就当是喂猪了!”话落,疾步离开。 “阿言?”允澈在身后唤了一声,最后还是没追过去。 唇上还留着她的温度,他看了眼桌上的菜,不禁重复了一遍: “就当是喂猪了。”收拾完了碗筷,允澈一出房门,就见非言正站在院子里赏着月。 此时的月已经只有一半了,却不妨碍她赏月的兴致。 允澈只是放轻了脚步,慢慢步至非言身后。 “你不去试试喜服?”允澈贴在她的耳畔问了句。 非言下意识的躲开了,看到允澈时,就见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不了。”非言都不太敢看他,拂拂衣袖。 “明日,就要成亲了。”允澈自顾自的说了句,目光却格外悠远。 他要顾虑的太多。 虽然,已经顺利承先皇旨意,接任国之大乍,然而,他更要护住她。 他看向身侧的非言,这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再不放她离开。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座木屋就是她所有的挂念,她不会跟他回去,但是,她早晚都必须以大周皇后的身份母仪天下。 “阿言,有想过,以后和我一起进宫么?”允澈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非言沉默。 “阿言,你会是我的妻,也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允澈叹息,“估计,这会是我们仅有的最快乐的时候了。” 非言看向他:“我说过,我不会随你进宫。这是我已经决定了的。因为,我还是你师父。” 允澈一把抱住非言。 “可是,你不在身边,我该怎么办……” “既然选择了,就走下去。”非言轻拍着他的背,像一个母亲在安抚孩童般,“我也有我的选择,不在你身边,我想也会更有利于你处理朝政。毕竟朝堂后宫都是相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我过去,除了能督促你练剑,恐怕没有别的用处。” 允澈看着那轮缺了一半的月,径自说:“我怕,我会在某一次回来时,你已经走了。” “就算走了,也是有原因的。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走。” “真的?” “真的。” “那我每个月都来看你。”允澈苦笑。 “随你。”非言笑笑。 半轮月,夜风吹。 山里灯火,时暗忽明。“请新郎新娘!”就听响彻山间的一声,众人都鼓起了掌。 “走了!”允澈轻声道了句,笑着看向身侧蒙着喜帕的非言。 两人缓缓走到最前,只听:“一拜天地!” 两人按大妈大嫂们嘱咐的向前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他们都各自沉默的向身后众位宾客拜了一拜。 所有人的欢呼声更响了。 “三拜夫妻!”两人面对面,同时弯下了腰。 抬起头时,不料两人都太同步,全场只听允澈“哎哟”了一声,所有宾客都哄笑了起来。 戴着喜帕的非言也觉得头顶一疼,不禁心下一紧。 衩头凤好像歪了! “阿言,你没事儿吧?”允澈拼命忍着笑。 “没,没事儿……”非言只得答,听着外面的笑声,脸上烧成一片,心里想着等会儿一定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 “进入洞房!” 一声响起,只听外面爆竹声声,非言差些脚下一个踉跄。 还是允澈眼疾手快,扶住了非言。 眼尖又心直口快的的王大妈见了,扯着大嗓门道:“哎呀!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心急的哟!” 着着喜服的两人都不禁红了脸,非言在喜帕下咬着唇,脸红的要滴血,径自甩开了允澈的手,加快步伐入了房。房里的几个姑娘们见到他们来了,也都展露笑颜齐声道:“一进洞房亮堂堂,铺金盖银福满床,乐坏公公王大爷,来年抱个胖儿郎。” 两人听的都有些尴尬,最后也只是隔着喜帕对望了一眼,也没怎么样了。 允澈各自发了红包,几个姑娘就掩面,偷笑着走了。 扶着非言坐到喜床上,允澈执起床侧的秤杆,屏着呼吸,缓缓勾住喜帕的一角,慢慢掀开了喜帕。 喜帕揭开之时,只见非言正垂着眸,咬着唇,红唇上愣是留了个牙印,脸也是允澈所见过的最红润的一次。 看见眼前重新恢复一片光明,非言抬起了头,看到允澈的脸后,只见允澈看着自己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爽朗。 “笑……笑什么?”非言把王大妈嘱咐要说的话硬是憋在了嘴角。 允澈拉起她,把她带到铜镜前,站在她身侧:“你自己看看。” 非言也愣住了,只见头上的凤钗比她想象的还要歪的厉害,虽是明眸皓齿朱唇——一副倾城样儿,就是这个歪了的凤钗,把一切都搞坏了。 “还不是你!”非言嗔怒道,将手里的喜帕丢向允澈,嘴角忍不住的噙着笑。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允澈闪的极快,接住喜帕,眼底都泛着喜悦。“我不理你了!”见允澈一副不认真道歉的样子,非言强忍着笑,将头上凤钗取了下来,黑发顷刻间散至腰间,遂快步走开,坐在床侧,扭头一副不理允澈的样子。 允澈连忙上前,好言道:“好了,别气了。” “你说怎么道歉?”非言转头,咬着唇看向允澈。 允澈只觉烛火映衬下,她美得几乎让他窒息,他慌忙移开视线:“这个……等我喝完酒,再说,如何?” 非言盯着他看了半晌,遂道:“好。我等你。” 语落,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允澈心头一漾,几乎是下意识的凑近了非言,却在呼吸间的距离之时,唇上一凉。 她早看穿他要做什么,嘴角噙着丝淡笑,右手食指轻轻置于他的双唇上。 “等你喝完酒,再说。”非言一字一句道,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允澈亦是一笑,缓缓后移身子,站起身:“等我回来。” 非言仰着头:“好,我等你。” 看着允澈离开,非言不禁莞尔,也起身,慢慢步至窗前,打开窗。 月色很好,依旧是半轮月。 正欣赏着怡然夜色的非言始终微笑着,然而,在看到溪边那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时,不禁怔住了。 第933章 番外八百一十二 繁华烬.终 那男人只是慢慢的走近了,隔着一扇窗,眼里满是摇曳的烛火。 非言关上了窗,那一刹那,她才惊觉原来房里如此安静。 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她提起裙边,打开了门,走出房间,绕到窗前。 隔着十来步,她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只是来看看。”他回。 她转身:“你快走吧,这里你不应该来。” “璊夕。” 她还是停住了要离去的步子。 “我忘了把这个给你。”身后的人极为平静的道了一句。 非言回头,最后还是慢慢的走上前。 霞帔及地,一路鲜红。 那是个玉钗,色泽淡雅,玉体通透,她一眼就看出此玉不菲。 “萧旻音,你这是做什么?” 萧旻音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玉钗送入她手中:“你从暗月嫁出去,也没有什么嫁妆,所以,希望这个可以弥补。” 非言只是沉默的收下了,许久后道:“要不要去庭院里坐坐?” “不必了。”萧旻音淡淡的回了句,看着月色下的潺潺小溪。 非言看着他,最后还是道了句:“你也是客,我就在这儿也赏赏月吧。” 一轮半月。 “谢了。”萧旻音也是淡淡的回,不曾将视线落于非言。 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他就舍不得离开了。“你,没想过要娶……”非言出了声。 萧旻音一笑:“是没想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忙着江湖门派的琐事,想着平定武林,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非言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仿佛此时此刻,两人间再怎么样的深仇大恨都已经没有了,只是促膝谈心的朋友罢了。 “你呢?不打算入宫。”萧旻音问。 “是。”非言应了一声,“我不是那里的人,自然不该去。” 繁星璀璨,沉寂的夜,月色下一身白一身红,格外显眼。 沉寂过后,还是萧旻音出了声:“我先走了。” 非言看向他:“你一个人么?” 萧旻音笑笑:“当然。” 非言点点头,也道了句:“那好,慢走。” 萧旻音最后望了眼天上的半轮月,转过了身,在非言的目光中,背影逐渐融入月色。 待非言反应过来时,祥和宁静的夜幕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苦笑着转身,迈开步伐,她再次怔住。 “萧旻音?”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缓缓从竹林中向她走来。 “璊夕。”他说。 非言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你不是萧旻音,你是谁!” 那人一怔,遂笑:“非言姑娘果然厉害。” “你是谁。”非言此时十分庆幸袖中还藏着把匕首,只待那人走近,她就有八分的把握将之一击斩杀。 因为她看的出来,此人不会武。 那人看着她,似是知道她所想般,在十步外站定。 “我还想问问非言姑娘,你是如何看出的呢。”那人笑着。 “萧旻音无论何时,都不会将手握成拳。”非言淡淡道,“光这一点,你就已经暴露。” 那人微笑着点点头。“皇嫂这样,可让墨隐有些害怕了。”墨隐微微笑着,“你就不怕,你的夫君——这当朝的大周国之君,会怪罪?” “他那里,我自有交代。”非言亦是一笑,“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况且,我想,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墨隐笑的更灿烂:“不错,上一次,我借用了云卿的面容跟你打过招呼。” “辛夷是你什么人。”非言问。 墨隐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 “她是我师父。” “她只有你一个徒弟?” “是。” “你会通灵术?” “自然。”墨隐笑着,指了指眼睛,“我能眼睛去看。” 非言冷笑:“再强大的通灵师,也不可能用双眼直接去看。” “但是我可以,只要我想。”墨隐淡淡笑着,“所以,我知道很多故事。我可以把这些故事讲给别人听。” 非言手里的匕首又握紧了几分。只是走了一段路,非言便见到一小片空旷处,躺着一个人。 是她那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看着一副只像是睡去的萧旻音,缓缓蹲下身。 真的,是他。 她伸出手,搭着他的手腕。 但在触到他手腕的一刹那,她就怔住了。 那是冰凉的。 而脉搏,已经没有了。 她几乎是跪倒在地,仰起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隐看着她:“我师父让我今日来向你转达一句话:你要活下去,还是,死。” “什么意思。”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之所以现在会死,是因为他阳寿已尽,而他本来应该在二十年后才死去。”墨隐淡淡道,“而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他用这二十年的寿命换得了你十年在世。” “还有就是,他隐瞒了你很多事,若你想知道一切的实情,你必须用你五年的寿命去勘探他的那五年。”“你决定了么。”墨隐的声音响起。 非言看着半轮月。 墨隐也不急,因为她知道她会怎么选择。 不知过了有多久,非言的声音轻轻响起。 “帮我转魂。”入眼由模糊不清逐渐转为清晰可见。 一盏灯,一摞文书,一支笔。 这是非言看到的。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 但是她很快发现,她只是一缕幽魂,犹如寄居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所见所闻,所想所感,她都能感受的到。 就像此时,她知道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车外正下着滂沱大雨,而在车内,她看到文书上写着“韩家八十九口被灭,赤萱剑不知所踪”时,同时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微微异样。 随即,入耳嘶鸣。 “保护萧帮主,有杀手!” 车内烛光倏地一暗,只是一瞬间,他已跃出马车,手中月华刀以凌厉之态直直击向马上之人。 看着马上那一席被染成血红的蓝衣,非言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 马上的人,便是她自己。 随着马的一声嘶鸣,马上之人已经倒地,却迟迟没有起身。 她记得,当时自己被歹人下药,受了重伤,在几乎没有内力的情况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才算勉强保住了性命。 为了保命,她一个人在大雨之夜顺着官道走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看到有辆马车驶过,便当即夺了一匹马,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就这样不期然的遇见了他。 他没有撑伞,同她一样,淋着大雨。 非言能感受到他的戒备,每往前一步,他袖子里的月华刀就越急不可耐。 直至…… “姑娘?” “……” 在他看到同样倒在雨里的赤萱剑之时,他的心中一阵触动。 “救……救……” 那是她第一次求人。 而他站着,看着在大雨冲刷下,已经染红了的雨水时,他道了句:“冒犯了。”便将她抱起,稳稳走在被雨冲刷着的官道上。 “顾升。另外腾出一匹马,我与你们同行。将她安置于车内,让井彻给她包扎。” 这些,她都不知道。犹如删减的片段,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慢慢重合,从一幕到另一幕。 “芮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他问。 她只是抱着赤萱剑看着他。 那年她才十七岁,长得极有灵气的眉眼,掩不住来日必成的风华绝色。 他在第一次这么清楚得看着她时,似是一怔,然还是一笑:“我姓萧,名旻音。你是芮璊夕?” 她依旧沉默的看着他,眼里透出的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深沉。 “多谢。”她开口,文不对题的答了一句,便抬手道,“告辞。” “请留步。”他出声。 她只是站定,没有回头。 “我救了阁下,这是有代价的。”他声音淡漠。 “什么代价。” “你手里的赤萱剑。” 话落,虹光一闪,赤萱剑已经出鞘,然而月华刀已经更快的跃出一个弧度,直直迎上赤萱剑的一击。 火花乍亮。 下一秒,她的发带已经散开,她就这样瞪着眼看着他,满脸惊愕。 “冒犯了。”他还是那句话,月华刀已经复位。 眼前的女孩子眨眨眼,垂下眸,收起赤萱剑,还是一言不发。 他看着她,不禁微笑:“你先待在这儿,这里是天都,不会有麻烦的。” 她还是不说话。 “你识字么?”他问。 半晌后,她点点头。 他看着她,笑了。 非言感受到了他此时所想 ——木讷是木讷了点,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实在是,可爱的紧。 那一年,萧旻音刚刚接过暗月帮帮主之位,时年二十。然后,她正式执掌了聆霙阁,成为了一个日日与江湖秘闻和门派家族机密打交道的寂寞女子。 整整一年半。 她几乎没出过这座高十六尺的六角形塔内。一万卷的藏书,她闭着眼就能准确找到每一本所在的位置,说出书的内容,将所有资料都背的八九不离十。 直至一年半后的一个晌午,他叩开了聆霙阁的门,看着眼前的女子,道:“许久未见,可还好?” 她只是看着他,道了句:“可是期限到了?” 他负手而立,淡淡笑着:“当然不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他需要她。 因为她手里的赤萱。 更因为,她是赤萱的主人。要平定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江南。 “璊夕,我跟你赌,他下的了手。”他品着她泡的天青一方,淡淡说道。 她不语。 直至在密室里,她亲眼看着方家家主为了铸成“江南”一剑,而眼睁睁看着着一身喜服的未过门妻子跳进了炼剑炉,化为飞灰。 “江南,留不住。”他立于阑干边,嘴角勾起一丝笑。 她看着手里这把以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祭成的宝剑,肩上停着的阿离正朝自己叫个不休。 她没有说话。 果然,此剑最后插在了方氏一族的墓前,剑柄上带血的麦穗迎风飘扬。只是,只有他们知,剑魂不在,这把剑只是把烂铁罢了。 “你猜的很对。”她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俯视整个江南之地,道,“方家会因情而亡,江家会因财而亡,江南这把剑,谁也留不住。” 萧旻音目光悠远:“不止剑。连人也会。” “谁?” “陌何。” 轮到她勾唇:“她已经答应为我们效力了。这次,你猜错了。” 我们? 他笑了。 “是么……”他应了一声,看向她,“你呢?” 她怔住。 “回天都之时再说。”他淡淡地又接了句。 然而,他的心中是自信的。 因为他看到她眼底一刹那点亮的光。 ——她也向往这片江湖。还在非言久久不能回神之际,那个萦绕了她五年的噩梦,终是出现了…… 她很熟悉这个场景。 辛丑年九月十七,天都,罗氏府邸。 大火在烧,在她听到萧旻音要处置罗氏一族所有人不留活口之时,她直接冲出了牢狱,奔到了罗氏府邸前。 他看到她来时,也是惊愕的,立刻亲手制住了她。 “萧旻音!璇亦在里面!璇亦在里面!”她疯一般的喊到,“我求你救救他……我求你……”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如此失态,也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她浑身是血。 他内心是震惊的。 没有了赤萱剑的她,竟然就这样硬撑着过掉了暗月地底所有的机关,并赤手空拳击退了围攻的弟子,一路跑到这里! “我为何救他。”他甩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撺着衣袖。 “我爱他……我爱他……我不能失去……”她几乎已经要崩溃,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死寂。 “帮主,烧的已经差不多了,凡是从里面逃出的,都已经被斩杀。罗家家主已经被控制,帮主您看……” “你先下去。”萧旻音冷冷看着汇报之人,“顾升你记住,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是。”男子行了一礼道,便转身离开。 萧旻音重新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她:“他,是你亲哥哥!” “那又如何!”她留着泪,垂着头,“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他甩开她的手:“我不会救他,也不会杀他,一切,听天由命。” “我求你……求……” “噼啪”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望去。 只见冲天大火中,一个男子以剑支撑着,一步步缓缓走出。 剑柄上的绿宝石在火光的映衬下亮的夺目。 是昆仑剑。非言看着自己飞奔而来,却在下一秒,被从天而降的燃烧木棍砸中了背部。本就重伤的她更是倒地不起,被锋利石子划破掌心的右手颤颤巍巍的试图拉住近在咫尺的那一只幼时常拍着她脑袋的手…… 却最终垂在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外。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萧旻音看到璇亦倒下的那一刹那就从上飞身跃下,却被突然爆起的火光生生逼退。 本来璇亦所处的位子就在里面,除非跨过面前烧了有三尺的火焰,才能救到他。 然而,她就这样不顾身前正燃烧着的大火,冲了进去。 被燃烧着的房梁砸到,被滚烫锋利的石子割破了手,她都不曾停下步子……待把两人救出之时,璇亦已经死去,而她也因内力耗尽,又被大火伤到,致使丹田受损。 而在他抱着她赶回暗月时,她也已经咽气。 “去,把辛夷找来!她就在天都!”萧旻音沉声向一边的顾升道。 而辛夷来之时,她早已手脚冰凉。 “救她,无论什么代价。”他看着面前一头花白头发而年龄却只有二十八岁的女子道。 辛夷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已经死去的女子:“萧公子,她现在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就算活过来也是个内力全废的废人。你确定要救她?” “是。” “为何。” 他答不出。 因为他不想看着她死么。 因为他想再见到她,而她依旧能站在自己的身侧么。 …… “因为我不想看到她连死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我嫉妒。” 他嫉妒。 纵使是心怀着整个江湖的霸主,只是在嫉妒。 所以他嫉妒到最后同意用自己二十年的寿命去换她十年在世。 嫉妒到让辛夷改变她死前的记忆。 嫉妒到他宁愿以自己杀了璇亦的假真相去掩盖掉她与璇亦互相倾心的不堪事实。 嫉妒到他宁愿自己被她恨着。 他吝啬,他吝啬自己的感情。 同时,自尊到就算是最后一刻来见她时,他都不曾吐露半分这份藏在心底整整十年已经发酵到无法抑制的感情。 亲眼看着她离开,亲眼看着她回来,亲眼看着她穿着最美的喜服嫁给别的男人…… 他都不曾说过半句。 爱你至此,只他一人知,足矣。 足矣。允澈喝完了酒,有些头晕的走回房内时,只见房内空无一人。 “阿言?阿言?” 他立刻清醒了大半,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喊着。 合卺酒的杯盏还放在原处,红烛才烧掉一寸,喜被还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 允澈提着灯,四处寻找,一声声阿言回荡在山与溪之间。 半轮月,满天星。 终于看到溪边那一身美得不可方物的红色时,允澈笑了。 “阿言,你怎么出来了?” 非言独自立于溪边,听着身侧的呼喊,连泪都流不出。 泪都尽了! 她缓缓转头,看着同是一身喜服的他,提起了霞帔,垂着眸缓步走向他。 抬头,努力抑制着嘴里的血腥气,她红唇一勾:“喝的是不是很畅快,终于知道回来了……”雪在下。 又是一场大雪。 还是那个木屋,那把琴,那个爱穿白衣的女子。 琴声悠悠,女子只是静静弹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一次,她没有再弹《江南春》,而是一首她新谱的曲子。 曲调合着雪花纷飞,格外轻快。 当她抬起头时,琴音没有了。 那是个男子,披着黑色貂裘,身着月白色长袍,执着一把十六骨纸伞静静看着她。 “君曰:耳闻之,目睹之,非实也。” 那男子微微一笑:“今,可信其实矣。” “陛下,该起了。”江南春 芮非言 风自裁柳柳自哀,暇游天都问谁来。 斟得天青方一杯,可笑那家再不还。 犹记那年初春景,额点朱红描牡丹。 指间盈落花满目,三寸烟灰却留白。 拂袖一笑倾城颜,堪不得无情焰绝。 青烟袅袅终散去,徒留一轮彷徨月。 枫林向晚墓冢前,魏紫歌尽心头血。 才试江南方一许,留不得、剑中孤魂。 叹箫声咽,终成诀。 第934章 番外八百一十三 等雨 1. 下课铃声响起,朝雨被吵醒,直起身子甩了甩被压麻的胳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向邱阳的方向,座位上已经没人了。看来他又忘了叫醒自己啊,不过朝雨已经习惯了。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还是有很多人在等着下楼,朝雨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书包,照例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下楼。出了教学楼,就看见布告栏那里围了一堆学生,应该是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年纪前二百学生的榜单出来了。反正和自己没关系,朝雨想着,应该也和邱阳没有关系。 朝雨就读的是县里的老一中,她是外地人,初中毕业才来这边,因为成绩太差,上不了市里的高中,只能被她爸妈花钱安排到这个县里最好的高中来。学校是很好,但是她不好。因为她其实听不太懂老师们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第一次月考就是班里倒数前十。2. 每天上课,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看着窗户外的蓝天白云,看着自己座位前面的那个人。他头发可真多呀,怎么有人连后脑勺,都这么好看,她想。 正发着呆,突然被数学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看着卷子上的选择题,朝雨哑口无言,这时候,前面的邱阳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用手给她比了个“c”。朝雨连忙回答道:“c!”顿时全班爆发出一阵爆笑,几个调皮的男生笑得最欢,朝雨不明所以,这时候老师敲了敲桌子:“牟朝雨!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讲到哪道题了?你这次考的很好吗?还不听课?窗户外面就那么好看吗?”一连串的怒问让朝雨脸都涨红成了猪肝色,看来这节课又要站着上完了。 一下课,朝雨刚坐下,邱阳就转过身来趴在课桌上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朝雨想起了老家的小花。小花是条狗,朝雨离家的时候,它还小小的,忽闪着圆溜溜的眼睛,天天跟着她,咬着她的裤脚不放。“喂,”邱阳挥着手拉回了她的思绪。“我不是故意给你错误答案的,我也没听,我是看了我同桌的卷子,我以为还在讲选择题呢。”朝雨听他说这些,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能告诉自己都很不错了呢。看着阳光洒在他的肩上和他浅棕色的头发上,仿佛渡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朝雨觉得,这人,还真的是像小花。于是从那天起,他在朝雨的心里,有了一个代号,就是“小花。”3. 期中考试不久,在即将迎来期末的三个月里,他们迎来了文理分科。这也成了朋友间课后饭余最常谈论的话题。玩得好的朋友,总归还是想能再一个班的。不过朝雨没有这样的担忧,原本她在这个班也就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邱阳,却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她喜欢他而已。而邱阳这个人,朋友很多,你愿意跟他玩,他也就愿意跟你玩。对他来说,只要是对他抱有善意的人,就都是朋友。所以朝雨这样孤僻的性子也因为坐在他的后桌,他经常弄丢东西来找她借,一来二去的,倒也还算能说上几句话。 打定主意,朝雨想去问问邱阳,他想选文科还是理科。他选什么,她跟着选就是了,根本无需纠结。 晚自习前,朝雨走在长廊上,他们的教室是在长廊尽头。而邱阳,正坐在后门外面,靠着门框,低头背对这边,好像在画着什么。而他的面前,是一大片的火烧云,落在两座教学之间,像是一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写实油画。就这样大片大片地铺散开,包裹着他邱阳的背影,烟煴了她牟朝雨的眼。成为了牟朝雨短暂的一生中,最美的风景。不是画的有多好,只是少年的心事昭然若揭罢了。她早该懂得画上的人对于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早先体育课上,男生早早跑完一千米,其他男生都已经四散去打篮球或者去小卖部买东西吃了,邱阳却会和陆闽冬留下来坐操场边看着她们。朝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自己跑步的姿势像个笨笨的小猪,看陆闽东坐在边上,她脸红的都能滴血,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偏生那陆闽冬还拿她打趣:“喂!小雨你跑不动就别跑啦,老师过去了,你从操场中间过去吧,这样快些!”说完吃了邱阳一手肘子,朝雨对他摇了摇头,只抿唇继续跑。等跑过来一半回头望向邱阳时,就发现了邱阳一直在眯着眼看着某个方向,她还来不及看向他看的方向,就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了。当下便疼得起不来,倒是陆闽冬先发现了她,拍拍邱阳就起身往她这里来了,陆闽冬蹲下捋起她的校服裤子,就看见脚腕已经肿了,当即和邱阳一合计,就告诉旁边陆续围过来的女生让她们跟老师请个假,他俩扶牟朝雨去医务室。 第935章 番外八百一十四 爸爸的女同事 年轻气质警察男主x大学萌新发光女主 相差六岁一发完 从高中到大学,李芷卉只要听到“军训”两个字就要皱眉头、翻白眼、打心底里抵触。 只是现在……我去!不至于吧。 半个月前 “这些天辛苦你了” “还好赶在我开学前干完了,别跟我客气,等我寒假回来,有活儿吱声就行” “那活儿还不多了去。” “寒假再见!” 半个月后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钟子尧。”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可是出现在这里,那感觉,一言难尽。 钟子尧,男,身高185,职业警察。 李芷卉个子不是很高,站的位置比较偏,还是第二排,钟子尧还没有看见她。 “说一下站军姿的动作要领: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站军姿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然后……李芷卉、钟子尧对视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下一个人。 “手臂贴紧!” “保持!” “报告,教官,我头晕。”一个女生弱弱的说。 “休息一下。” “身体不要晃!” 九月的中午太阳依旧很大,时间久了李芷卉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晃。 “第二排,倒数第三个女生,出列!”李芷卉反应了一下,在说她?迈着僵硬的腿挪到了钟子尧前面的空地上。 “十个蹲起” 李芷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前几天还跟自己说“都哥们”,翻脸不认人? 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低声说“上次还五个呢!” “二十,报数!”听听,多冷淡,多公事公办啊。 李芷卉瞪大了眼睛,好汉不吃眼前亏,钟子尧,你很可以!所长挨批给你施压你自己干去吧! 二十个蹲起做到最后,报数的时候气都喘不匀了。 “休息。”钟子尧严正的看着李芷卉做完了20个蹲起,只淡淡吐出了这两个字,便再没有其他。 李芷卉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一连串的半个月前那场短暂的动心,后又被自己亲手生生掐灭…… “李宝儿,干啥呢?” “收拾收拾,我奶一会儿要领我坐席去” “你来给我们单位干点活儿呗,现在急需要外援啊!” “很需要我吗?” “需要。我现在去接你” 李芷卉倒不意外,之前她爸就跟她提过去单位帮忙,是刚报完考的时候。因为他们所长帮着找人报考来着,李芷卉很感激,所以当时就说“等我报考结束的,好使。” 来的不止她爸一个人。 “叔叔好。”她没仔细看,第一感觉就很高,很挺拔。 到单位后就是短暂的培训,还是刚刚那个叔叔。 培训也就是个大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哪都是,很快李芷卉就有问题了。 “叔叔,这个镇有两个叫这个名的,怎么办啊?” “叔叔,这排房子不够了。” “叔叔,这名搜不到啊。” 大半天过去了,终于:“能不能叫哥,我才比你大几岁啊!” 李芷卉当时最大的感觉不是尴尬,是有点想笑。这个时候她才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还挺好看的,好像确实不大。 “哈哈,爸爸的同事叫叔叔不是很正常吗。” “那我要叫你哥,我爸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行!哥。” 之后从他和她爸聊天中,她得知今年是他大学毕业第二年,那就是比她大六岁。 叔叔…… 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呢? 是他拽拽的痞痞的还可以很严肃的对话中吧 他们一起吐槽系统的智力低下。他跟她吐槽工作中的各种琐事,她哈哈大笑。 他站在她身后看她的工作,“哎你是不落一步啊,你查他本地有没有房屋了吗?” “啊……我忘了,忘了。” “再做错罚五个蹲起奥。” 是她几天下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她爸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吧。 他每天接送她,她工作上的问题找他,渴了饿了找的还是他。她渐渐的对工作的流程越来越熟悉,甚至比他还明白。 他说“这家伙,招儿真多。”尾音还带着笑,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的笑。 她发现他出去忙别的事了,不在他身边了,她就空落落的。他要是出警了,她找不着他了,她就心慌。如果她下楼看见他在门口坐着,就很安心。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早到第一天认识他就知道了,早到她还没有动心的时候。 可是动心是控制不了的,她能控制的只能是在言行上绝不露出一点点感情,把这份感情死死的藏在心里。 睡了一晚上恢复的除了疲惫的身体,还有一个又萌动了的心。 李芷卉是真的不想有娇气的病却是娇气的命,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极差,最重要的是她心脏不是很好。 钟子尧第一天就说:你们慢慢会发现,站军姿是最舒服的。确实,跟没有数目的长跑比起来是这样的。 800米了,李芷卉400的时候身体就不舒服了,还在继续,她喘不上气了 …… “姑娘!姑娘!”半个月,又听到了这个称呼。 他是从什么时候这么叫她的呢? 其实前两天他是叫她“老妹儿”的,突然就变成“姑娘”了。 李芷卉回家躺床上的时候想到,他们在一起唠嗑,聊到都是哪年出生的,一起干活的一个姐姐是九九年出生,李芷卉比她还小呢,“那你是零零后啊。”钟子尧问。 “对啊。” 就是在那之后,他再没叫过“老妹儿” 她每每想到,她最开始叫他“叔叔”他叫他“老妹儿”,然后变成“哥”和“姑娘”都憋不住笑。 钟子尧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臂环着李芷卉让她撑起身子,缓了一会儿她就好多了。 “我就是缺乏锻炼,一下跑猛了,没事了” 同学们都围了过来,钟子尧说“所有人,站好队。” “坐” 安顿好了同学,低头对她说“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真没事,就很正常的反应,我以前也这样。”只不过以前有点不舒服她就停下了,但是这次,她不想停。 钟子尧没管她说什么,只顿了一下“能走吗?”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钟子尧想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可是,不妥当。 学校医院 “有什么病史吗?” “没有,我就是心脏不是很好,但还没发病过。” “都知道心脏不好,运动就要量力而行,虽然没发病过,但你还非要作出病来吗?你是教官吧,她要是打报告就让她缓缓。” 钟子尧和李芷卉坐在外面。 “你心脏不好怎么不说?” “说过。”李芷卉眨巴眨巴眼睛弱弱的陈述事实。 钟子尧想起来了,之前她给他干活的时候,闲聊聊到旅游,聊到娱乐项目,她说她刺激的玩不了,且不说心理上敢不敢的问题,重要的是她身体不行,同样的项目,她心脏反应会特别强烈。 “好端端的我也想不起来你还心脏不好来着,那你难受了自己不会停吗?” 之前的那句“说过”她只是陈述她“说过”这个事实,并不是矫情地质问她说过但他忘记了。 但这句话她确实较劲了“我停下,然后呢?你觉得我搞特殊吗?” “委屈了?”她知道他问的是昨天那二十个报数的蹲起。 “还行。就是,被你罚过了,想表现好一些。” “之后训练你一旦不舒服别逞强,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也不用向我证明,因为我知道你有多要强。” …… 这,她怎么接,好在他应该也就是随便一说。 “昨天一天也没什么机会单独唠嗑” “你嘴巴挺严啊,我还寻思寒假再见,没成想啊。” “哎这真不是我不告诉你,三天前我才接到通知,抽调带大一军训。我一看这不你那学校吗,也没有两天了,寻思给你个惊喜。我还想呢,也不知道其他教官我认不认识,跟你们教官打声招呼,照顾照顾你。” “……我谢谢你的照顾。” 之后的训练中钟子尧也确实照顾李芷卉,跑步到四百米就让她停下。李芷卉也没用身体的代价逞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来自钟子尧的照顾。 该训的都训了,该晒的都晒了,她和他的回忆也越来越多。他们的军训也到了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就没什么训练了,以班级为单位由教官组织一个小联欢。 两三个活跃的同学一打样儿,其他人也纷纷踊跃了起来。大家都表演的差不多了,李芷卉站了起来。 “我唱首歌吧。”即将呼之欲出的一首《一定要爱你》终究还是被理智生生压下,这首歌唱的不是她在同学面前的展示,而是,她的私心。可是,她本不该动这个心的。 李芷卉知道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她也为自己的理智骄傲着。因为这份理智,她不会做逾矩的事;也因为这份理智,她可以活得明媚。 李芷卉在这种场合向来如鱼得水,她就是闪闪发光的。 有同学带头,大家也都跟着起哄“教官,来一个!教官,来一个!” “盛情难却啊,那我也唱个歌吧。”钟子尧唱完,气氛也到了顶点。他们的军训真的结束了。 她,又要再死心一回。 “下楼,我在你宿舍楼下。”是来自钟子尧的微信。 每次都是一样,只要想到见他就雀跃。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好好学吧,要保证锻炼,你身体太不好了。然后,照顾好自己吧。” “好,那这回真寒假再见了。”上扬的语气。 “嗯,寒假再见。” “需要我吗就寒假再见!” “需要啊!当然了。”和每次一样。 “需要我吗?”“当然了!”真是暗恋中最美好的对话之一。 李芷卉看着钟子尧的背影。他英俊,挺拔、干练、果敢、有趣。每一个标签都让她多沦陷一分。 那不是根本不认识你的人,那是每天接送你,和你共处,问你冷不冷热不热渴不渴饿不饿的人啊!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钟子尧为什么离开前去和李芷卉告了个不痛不痒的别呢? 是觉得自己会想这个姑娘吧。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是李芷卉离开单位后,他们之间相处的片段总会不自觉的就想起,是他发现办公室少了一个人后空落落的感觉,是意外重逢后的激动。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喜欢上了他同事的女儿,一个年轻、明媚的姑娘。 (2) 大雪盖住了地上的生物,但盖不住暗恋的枝芽。 “姑娘啊,我听你爸说你回来了?” “有一个活儿啊,需要你啊。” 李芷卉抬头看向窗外满目的雪白,扬起嘴角输入:“来接我吧。” 经过暑假的适应了解后,寒假李芷卉几乎全面负责了派出所的基础工作。 “这两天你又辛苦了,你要是不来,这些就都得我干,他们也不出活儿啊!” “中午我带你去阳城吃吧!” “算了吧,你还得开车。”从县里到阳城来回得开一个小时的车,李芷卉不想折腾钟子尧。 “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想吃点好的。” “那好啊。”路上一个多小时,还能两个人吃饭,能跟他说两个小时的话,很可以。 “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我喜欢一个女孩儿,她很年轻、很漂亮,自信、优秀,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形容她的那种,她到哪都是闪闪发光的,我也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你想问我什么?”李芷卉有点紧张。 “芷卉,你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吗?” 李芷卉脑子嗡的一下,心脏都感到意外的忘记工作了半秒钟。可是那声“芷卉”又确确实实地响在了她耳边。 “你,你有女朋友了啊!”半晌她吐出了这一句话。 深情的文艺表白基调显然被这一句话打破了,钟子尧连声音都仿佛被泼了一头雾水。 “什么啊?你从哪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我第一天去给你干活的时候就知道了啊!晚上吃烧烤,所长说了一句‘子尧有对象’想起来没?”这么长的一段话李芷卉气都没见空喘一下,几乎是倒出来的。 “那时候我就已经分手了,但是怕有人跟我介绍对象,就没否认。” “你分手了?!” 沉默…… 李芷卉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理解、消化、平复、考虑、措辞:“钟子尧,我现在回答你:有,我和你有一样的感觉。我暗恋了一个男生,他很帅气,很挺拔,痞痞的,坏坏的,还可以很严肃。我喜欢他的气质,也喜欢他的性格。” “钟子尧,在你问我之前,我始终认为你是有女朋友的,所以就算我喜欢你,我也只能一个人一遍一遍的回忆我们的回忆。我不敢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对你的好感。” “你喜欢面前这个比你大,但和你站在一起作为阴影的我?” “你当我为什么来这帮忙,我冲着什么呢,你们单位那么穷。警察叔叔,我可是很贵很贵的。” 还有,你不是阴影,阴影是不会被光所注意的。 能和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饴作为阴影,荫蔽你。 双向暗恋结的果子就是沁着蜜的糖水,从头到尾都是甜蜜的滋味。 她等他平息山海,得他善待; 他等她桃李二十,载明鸳谱。 尔昌尔炽,匹配同称。 第936章 番外八百一十五 连城诀 独骑,往北齐。 胯下的汗血宝马是皇兄亲赐的,他的语气依旧那么温和: “隐儿,去趟北齐。大胤分分合合是常事,你也快及双十了,既然不想嫁人,那就去看看别国风貌吧。”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是啊,走吧。 别回来了。连城的客栈也十分有趣。 “哎呀,一看姑娘就是外地来的吧,这衣服也好生精致啊!”客栈的大娘笑得很开心。 我也笑:“是的,小女……要一间天字号房。” 大娘更乐了,领着我就要上楼,我装模作样的道了句:“大娘,要不要先付三两银子的茶水钱?小女……也是初来此地,看大娘面善……” “诶诶,不用不用。姑娘记得以后来此地,来我们这儿住着就好!”大娘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连忙点头:“大娘您人真好,以后小女再来,一定和朋友长住在这儿!” 就这样,实则连一枚铜钱都没的我送走了乐呵呵的大娘,住进了最好的天字号房。 看吧,钱,不是万能的!一更时分。 点上灯,我坐在桌前,摊开北齐的地形图。 北齐的南面便是南齐,两齐以熙水为界,各占一方。 “大齐分裂为南北齐已经是旧事了,据说还是因为一个女子。可叹呐,可叹!”我又想起皇兄一边与我对弈,一边这样对我说。 我听了就觉得,这北齐我该来,于是我便来了。神思飘得有些远,因而,当我意识过来时,脖颈处已经架了把刀子。 烛火一暗一亮,我被逼迫着转身,脖颈处微微一疼。 我抬起视线,只见屋子里在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人。 “呵,廖将军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劫持我的人将刀子又往我的脖颈处压紧了些,沙哑的嗓音里微微带了丝颤抖。 那个被称作廖将军的人戴着素色代面,一身火色戎装,代面后的眸子只是扫了我一眼,嗓音清冷。 “放了她,我便饶你一命。” “哈哈,廖将军,人在我手,怎么说都该是我开条件吧……” 那个被称作廖将军的人没有说话。 “天子脚下发生血案,这恐怕也不是廖将军想见到的。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需廖将军交出军印即可。” 眼前的人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将一个印章抛向劫持我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看见眼前刀光一闪,脖颈处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站着,垂着头,伸手摸了摸脖颈。 一手的血。 “姑娘可还好?”被称作廖将军的人向我走来,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块白布,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便接过,将之包扎在伤口处。 “姑娘?” 我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代面。 身后只是微微一动,我便连忙抓住眼前人的肩膀往边上一推。 “嗖”的一声,一枚暗箭穿过我的发髻牢牢钉在床板上。 廖将军的反应亦是极快,又是白光一闪,随着一声闷哼,先前劫持我的人才真的死绝了。 我松了口气,双腿也有些发软。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前的白纱,恰时就听那人道:“看姑娘,不是北齐的人吧。” 我抬头,用阴阳眼看着面前的一张素色代面。 透过代面后的一双眼,我不禁怔住。 这个人,竟有两具魂魄同时寄居在体内! “姑娘?” 我起身,以北齐的礼仪向面前之人行了一礼:“小女多谢将军相救。” “姑娘多礼了。” 我重新看向面前的人,只见他再度开口:“在下戊廖,实在是抱歉惊扰了姑娘。若姑娘无事,那,廖某就先告辞了。” 我笑:“将军慢走。” 他似是在惊异于我如此平静的反应,目光在我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最后向我一抱拳,身形一闪,便从窗口跃了下去。 我走至窗前,看着在夜色里逐渐远去的一身红戎装和马蹄声,突然就觉得连城这地方着实有意思。 戊廖。 若我没记错,这个名字位于大胤十大元帅的第五位。此人骁勇善战,格外有谋略,带得一手精兵。 今年,也才二十有二,然而,为人却沉着内敛,老谋深算。 只是,这样一个人物,竟是个女子。 不知,这要碎了多少连城春闺少女的美梦。然而,送走戊廖后不久,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不过一会儿,便又有人找上了门。 已是三更时分,扣门声响起时,我还在看书。 开了门,就见一侍卫打扮的男子毕恭毕敬的向我行了一礼,开口道:“恭请周国使节入宫。” 呵,不愧是哥哥手下的人,把我跟丢了不知道来找我,倒是知道去找北齐国君帮忙! 我挑眉,想想的确是躲不过,于是便草草收拾了东西,跟了那个侍卫下了楼。 这么往前面一看,我还是有些被这阵势吓到了。 整个客栈几乎都被侍卫包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明晃晃的大红色。 我看的有些头晕。 话说北齐的军装非要那么喜庆么! 而且,我居然这么受重视哦…… “墨隐姑娘?” 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侍卫见我一直扶着脑袋,慢下了步子看向我。 “没事。只是有些困了。”我特地揉了揉眼睛,迷糊的说了一句。 出了客栈门,冷风一吹,我就打了个喷嚏。 然后我还听到客栈老板娘那一声幽幽的:“姑娘……” 我又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不少。 糟糕,我钱没付…… 于是,我只好厚着脸皮,扯了扯前面侍卫的衣角。 “那个……那个……我……刚才遇到盗匪,盘缠被抢了……所以……” 我巴巴看着他。 这个侍卫倒是生的不错,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个木桩子。 我挺担心……他是不是也没钱…… 果然…… “不好意思姑娘,我也没……” 我顿时受挫。 然后想到作为一个受命而来的侍卫,怎么可能带钱! 这样一个判断,可让我有些慌了手脚。 就这样,我背着包袱,往四处看了一圈。 本来天色就已经很晚,街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唯一一个与客栈里戒备森严之景格格不入的是停在客栈边上的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个车夫,穿的很是平常,我料想应该是哪家公子的专职马夫,正好也是来客栈投宿的。 想到这儿,我上前,笑着和车夫打了个招呼,问了句:“小女还想冒昧的问一句,车里可有人?” 车夫似乎愣了愣,点点头。 我回以一笑,继续道:“我有些事情想找一下你家主人。” 车夫看着我点点头。 于是我慢慢的撩开车前的帘子,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车里坐着个年轻的公子,单手撑着头,似是睡着了。 我本来不想打搅他的美梦的,但想想要是我不付钱,估计我以后连梦都会做不成,便开口唤了声:“公子?” 只是轻轻的一声,这公子已经睁开了眼。 咦,这连城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生的俊呀!先前是个侍卫,这次是个公子。 这人看起来倒是就颇有气场了,想来也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 那这样,我的打千儿费不就有着落了! 这样想着,我心下一喜,开口道:“叨扰公子了。小女墨隐,从周国来。今日刚刚入住这家客栈,只是就两个时辰前,小女遇上了盗匪,盘缠全被偷了。所以……还请公子能帮忙垫付一下钱,小女一定改日成倍送上!” 这公子没有表情的看了我好一会儿,一双带点褐色的眸始终盯着我的脸,像是被雕饰过的的脸轮廓也定在那里。 他目光很冷很淡,却像是能穿透我一样,有点怪怪的…… 不得了,我不会是碰上好色之徒了吧! 我心下一紧,转念又想到自己眼下是易容了的,便又送了口气。 要不,先看看这人是个什么来历? 毕竟我的阴阳眼只要稍稍发挥点作用便能看出这个公子的未来,从而辨出他的身份。 但是,这个术法好是好,就是要废掉我不少法力…… 嗯,不值! “墨隐姑娘?” 正在我权衡之际,这个公子已经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最好的古琴都奏不出这样美的音色。 我立即点点头。 他嘴角似是一勾,薄唇划出一个很美的弧度,慢慢凑近了我。 “钱不是问题,我也就一个要求,姑娘能不能揭了面纱?” 果然是好色之徒啊! 我立即后退:“公子自重,在我们家乡,哪个男子揭了姑娘的面纱,那可是得以身相许的!” “哦?”他看着我,笑,最后还是慢慢后移了身子,朗声道,“清淮,给墨隐姑娘三十两银子。” 我松了口气,刚想道谢离开时,这个公子又发话了:“墨隐姑娘,你先前说以身相许,若我揭了你的面纱,是你以身相许还是我以身相许?” 我垂下头,想了会儿,重新抬头看着他。 “有区别么?”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我此次来北齐要见的最高级人物——北齐国君戊岩。 说到是怎么知道的么…… “陛下,已经将三十两银子交给客栈掌柜的了。” 我回头,就看到先前领着我的侍卫毕恭毕敬的在轿子外面单膝扣地行了一礼。 “清淮,送墨隐姑娘入宫。” ——依旧是那个很好听的声音。 “是。”那个叫清淮的侍卫起身,没有表情的看着我,“墨隐姑娘,请。”于是乎,我飘飘呼呼的入了北齐皇宫…… 北齐的这位国君似是早就知道我偏爱素净,特地在宫里选了个僻静的小院让我住下。 给小院起的名字倒也很合我的口味。 叫做青央竹苑。 然后,我就再一次落入了宫闱围墙间,只有诗书琴棋相伴。 对此,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闷!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长。 不过三日,我便收到了宫里人的传话,说是要举行晚宴,届时,我将以周国使者的身份入席。 看来是时候发挥我的作用了。恰时,一只手就搭住了我的肩。 “使节小心脚下。” 是那个清淮。 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慢慢吞吞的上了岸,理了理裙摆后,回头,看着依旧一脸肃穆的清淮:“既然你说你是我的护卫了,那……我以后就叫你清淮了好不好?” 他依旧格外恭敬的行了一礼:“清淮一切听从使节的。” 我笑:“不用叫我使节。我叫墨隐。若是你还有忌惮,在后面加姑娘二字便是。”附有加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使节。” 清淮只是把身子压的更低:“是。” 于是,在他的陪同下,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物,一边走向席位。我的位子被安排在右侧的第一个,这也就意味着我离北齐国君的位子是最近的。 而坐于我对面的,就是在客栈有过一代面之缘的戊廖。 今日,她倒是没再穿那身格外喜庆的红色戎装,而是着了一身水墨色长袍,发以冠束。 摘了代面后,显现的是张格外清瘦的面庞,她的五官很清秀,然而神情里却透着股苍凉,因而将她整个人都显得老沉,却同时显得颇有大将之风。 她的身形本就修长,因而,用玉树临风这四个字来形容她这个如假包换的贵族公子,是再适合不过了。 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好几个都端着酒杯来敬她,她亦是毫无推辞之意,举起杯盏就是一杯杯的烈酒下肚。 与人谈笑间,她所显现的也尽是男儿般的爽朗,几乎没有露出半分女儿身的马脚。 我就坐在对面这样一打量,便估摸着她怕是一直都以男儿身身居朝堂与战场惯了的,不由得对她生了些许敬佩。 敬完了酒,她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 就见她冲我抱了抱拳,我亦颔首向她致意。夜宴持续到三更时分才结束,而我已经晕的不省人事了。 “诶诶……那个……谁……清淮?” “在下在。” “扶我回青央竹苑……谢……” “是。” 就这样,清淮一路扶着我回了青央竹苑,我则一路上喃喃自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这儿的酒和大周的酒可真不一样啊……喝的我……嗓子都在冒烟……” “这儿的星星真亮,比大周的还要亮……” “清……清淮,你知道么……我来北齐的路上啊,看到……北齐……真是美啊……百姓过的也很滋润……戊岩……是个好国君啊……” “墨隐姑娘……”他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不就是戊岩嘛……直呼其名……好像是挺不应该的……要杀头的吧……” “是。”他应了一声。 “你会告发我么……” “……” “问你话!”我甩开他的手。 “在下不会。” “为什么?” “墨隐姑娘只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说的对……无心之失……” 可惜…… 这一切,我都是有心的。 从一开始,就是。人与人,国与国。 两种关系是截然不同的。 国弱,终难逃被灭。 而人弱…… 却不然。 “这就好比,让一个男人去挑选一个姑娘做妻子,他并不见得会挑那个诗书礼仪、武略兼备的女子,而是选择一个会持家,能生孩子,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为何。 因为脑子简单、软弱无力的人好操控,他们不见得会对这些人有不利,相反,因为这些人的软弱无力,他们会格外呵护这些人。 这是一种常见的矛盾。“阿岩阿岩!” 正端坐在书桌前的小少年看向对着竹林的窗口,一眼就看到两个小脑袋。 “你们怎么来了?”小戊岩瞪着眼看着他们。 “嘘……”小婉清做了个手势,冲小戊岩笑,“阿岩哥哥,我和阿风去帮小花猫找娘亲,你也来呀!” “我……我……” “诶!你怎么哭了!”小戊风是个大嗓门儿,看到小戊岩的眼睛红红的,就大笑起来,结果脑袋被小婉清一手摁了下去。 小戊岩顿时红了眼,使劲用袖子揉了揉眼睛,背过身:“才没有!” 小婉清咬咬唇,一边恨着小戊风把她的阿岩哥哥弄生气了,一边费力的双手撑着窗台,想要爬过去。 结果,“扑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两个小少年一见都心下着急,小戊风直接从窗台爬进了屋,小戊岩则跑向她,抓着她的肩要把她扶起来。 小婉清虽觉得手疼的厉害,却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清儿,清儿,你没事儿吧!” “清清……” 小婉清霸气的一挥手,把两个人伸出的手全部拍了回去,自己撑着地板,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恰时,屋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是我娘来了!你们快回去!”小戊岩一听到脚步声,脸色都变了,推着小戊风的背就往窗口跑。 小戊风一向身手敏捷,撑着窗口一跃便出去了。 而小婉清因为个头还是太小,因而爬的还是费力。 小戊风见小婉清半天没爬过来,径直抱住她的腰往边上一滚,便将还来不及反应的小婉清给拽了出来。 待两人定住了身,便藏身在竹林后头,悄悄打量着屋内。 小戊岩看见他们走了,这才送了口气,恰时就听一道女声响起。 “阿岩,《东宫赋》可背出了?”身姿妖娆的女人出现在了屋子里,站在桌前看着小戊岩。 小戊岩点点头,合上书:“四合内外,无录其名。醉生梦死,不及着戎装,赴沙场……” 而在竹林里。 “清儿,他背的是什么?” 小婉清从荷塘摘了片荷叶挡在头上,蹲着身子,细细听着:“是《东宫赋》。” “那是什么!”小戊风一脸惊奇的问。 小婉清摇摇头顶的荷叶:“娘亲让我看过,好像是讲治国什么的……” 于是,两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屋子,看着窗户里的小戊岩不停的背啊背。 小戊风听的都打了起哈气,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一文背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小婉清拉了拉小戊风的耳朵,骂了句懒猪,便示意差不多是时候行动把小戊岩拽出来了。 然而,屋子里的女人还是没要走的意思,只见她对着小戊岩道:“以你的聪明才智,绝对能胜任国之大乍,母妃希望你好好用功,将来,得你父皇赏识,坐上国君的位子。” 小戊岩点点头:“阿岩会的。” 听到这句,女人才迈着步子离开,小戊岩立刻转过头,冲着他们招手。 “走了走了!”还是小戊风扯着小婉清的袖子道。 小婉清却有点沉默了。 因为,她的娘亲告诉她过,阿风以后就是皇帝,成为就像皇伯伯那样的人。 怎么,现在阿岩哥哥的娘亲也让阿言哥哥变成皇帝呢? 她知道,皇帝,只能有一个的呀!“清儿?”一边的小戊风自然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他一向神经大条的很。 “阿风,你以后会做皇帝吗?”小婉清歪头问。 “嗯!”小戊风点点头。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还在两人对话之际,小戊岩已经爬出了窗户,向他们跑来。 见两个人都是一副正经样子,小戊岩问:“怎么了?” 小婉清看向小戊岩,道:“你娘亲让你做君王?” 小戊岩点点头。 “可是……姑姑也让阿风做君王……”小婉清表示搞不懂了。 小戊风笑,拍着小戊岩的肩:“那就让阿岩当呗,我呢,就做个将军!多威风!” 小戊岩也笑:“我也不当!我就想待在宫里,陪娘亲待一辈子!” 小婉清也开心了:“那我以后天天来找你们玩儿!” “走啦走啦,天都要暗了,我们去帮小花猫找娘亲去!”小戊风出声,自己已经跑了出去。 “阿风阿风,等等啊!” …… 我倒是也没想到戊岩小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竟只是希望自己永伴母妃身侧。 到如今,他成为北齐君王,与南齐国君戊风势不两立也是他不曾料到的吧。 我所知的南北齐形势便是两国的实力都是差不多的,北齐一开始便是较为强盛的,而南齐则是近五年来通过军力补充以及国内变法,极快恢复强盛的。 若按我的比喻,便是我大周能击垮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一旦南北齐联手,我大周也可能不能动他们分毫。 然而,现在的形势则是南北齐要再度开战。 “造成他们二人今日这样,其实我也有一半责任。”戊廖苦笑道,“若没有我的介入,可能……不会像今天这么糟糕。” …… “小猫小猫,来来!”小戊风抱着猫,一眼就看到只成年母猫正发出“哼哼”声。 “哎呀,小花猫的娘亲生气了……”小婉清蹙蹙眉头,连忙上前,蹲下身。母猫正盯着她,尾巴翘得极高,一动不动。 “清清,小心些。”一边站着的小戊岩道,“我娘亲说,小猫要是生气了,尾巴就会翘得很高,然后发出声音。” 小婉清这才收起要伸出的手,抬起头看看小戊风又看看小戊岩。 小戊风则慢慢的把手里的小猫放下,小猫极为乖巧的脱离了他,然而看到母猫时,却也开始喵喵直叫,往小戊风扑。 “小咪乖,你娘亲在等你哟,去吧。”小戊风摆摆手,笑着道。 “大概,我们站在这里不好。”小婉清看看依旧哼哼直叫的母猫,站起身,“我们先去林子里躲躲。” 于是三人就离开了两只猫,躲入了林子里。只见,那只母猫的哼哼声立刻变小了。 “我就说的吧!”小婉清笑着。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大猫突然一个跃起,直接冲着小猫的头就是狠狠一咬。 小猫也才两个月大,根本躲不掉,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大猫咬掉了。 “啊!”小婉清直接冲了上去,对着大猫就要将之赶走,未料想大猫一见人又来,大叫一声后,就伸出爪子,在小婉清的手上画划出几道血印。 两个少年一见她受伤,也都冲了出来。 小戊风径自用脚踹将大猫赶跑了,小戊岩则左一个“清清”又一个“清清”的担忧着,最后,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帮小婉清包扎着伤口。 小婉清则一直在哭,看到地上那鲜红夺目的一摊血和被大猫咬掉脑袋的死去小猫时,人都在颤了。 “别看了。”赶走大猫的小戊风走至小婉清身前,挡住了小婉清的视线。 小婉清肩颤得厉害,不停抽噎,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概,那不是小猫的娘亲。”小戊岩看看地上的鲜血,道了句,“娘亲告诉过我说,大猫很讨厌小猫,因为小猫太调皮。只有小猫的娘亲才能保护小猫。” 小婉清愣愣的看着小戊岩:“就是因为太调皮就要咬死小猫吗?” “嗯。”小戊岩重重的点点头。 不多久,又有一只大猫来了,只见大猫看到鲜血,也开始叫了起来,不停舔着死去小猫的身体。 “呀!那才是小猫的娘亲……”小婉清叫。 “我们还是走吧,要是大猫觉得是我们做的,就不好了。”小戊风依旧固执的挡在小婉清的身前,牵着小婉清就往林子后面走。 小婉清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道:“都怪我……都怪我……” 小戊风抬手,帮她擦掉眼泪:“我也有份啊,别怪自己了。清儿,别哭了。” 小婉清哭的更厉害了。 …… “……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因为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戊廖这样告诉我。 我看着她:“可是最后,你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个。” 她笑笑:“是啊。戊岩现在对我……只有君王对下属的情分……而戊风……从我十五岁后,就再没见过他……” …… “婉清啊,你喜欢阿风还是阿岩?” 她十三岁那年,她的娘亲笑眯眯的问她。 “都喜欢。”婉清是这样说的。 “可是,以后婉清做新娘子了,只能选择一个呀!” “那婉清就不做新娘子了!”婉清这样回答娘亲。其实若论私心,她更喜欢阿风,因为阿风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对自己却是真的很好很好。 而阿言哥哥,她以前很喜欢他,但是因为阿风在,这份喜欢就弱了。 然而,这两个人对她来说一样重要。 因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也只有这两个可以完全相信的小伙伴了。“是谁把你从棺木里扒出来的?”我继而问了句。 “戊岩。”戊廖淡淡回了一句。 我点点头,笑:“那……他知道么?” 戊廖苦笑着点点头,抬起头,眼底藏着泪花。 “我有婉清的记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对我说的话,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人。”戊廖都在觉得这实在是荒唐之极。 “但是,把这具躯体救活后,一直守着的戊岩,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戊廖浅浅的笑着,目光萧索。 “他说……我永远都不是她……”昨日刚刚醉过的我,今日又醉了。 这次,我是自讨的。 青央竹苑里很安静,风一吹,只听得见竹林发出的“哗哗”声,我就对着那扇只看的见竹林的窗,一杯杯的倒酒,一杯杯的喝下。 我酒力很差,不过三杯,就已经头发晕。然而实际上,在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不觉的空了一坛。 屋子里,只有我和清淮,他正守在门外,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外面。 我向清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盯着我看的,依旧是他那张木桩子脸。 我亲自又拿了个杯子,倒了酒,拍在桌的边上。 “喝!” 他看着我,道:“在下不喝酒。” “让你喝,你就喝!”我吼。 他又开始盯着我看。 我则撑着头,一边喝,一边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北齐真好啊!我都想一辈子留在这儿了!” “不就是……空白的么……空白就空白……这叫留白!” “我……我活了十九年……呵……还以为自己都……都跟个太监一样……绝情绝欲……呵,到头来……到头来……他娘的!” “清淮……北齐!好地方!你……你也应该一辈子留在这儿……” …… “空白的手谕……”我笑,看向正同样看着我的戊岩。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随从去哪儿了么。”他开口继续道,“拿上来。” 话落,一个宦官拿着一个灰色的包袱,放在了桌前。 我上前,只见包袱上染上了大片暗红色。 是血。 我打开包袱,只见包袱内是我和随从出关的通关文牒,还有只在周国境内才用的铜币。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笑了,看向戊岩。 他看着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 风吹进屋里,凉凉的,我又清醒了几分。 然而此刻,我只想大醉! 倒酒,喝酒。 “清淮……我能信你么……” 他看着我:“在下愿为墨隐姑娘赴汤蹈火。” 我笑笑:“那就好。我现在……真的……大概……只有你了……真好……” 他似是一怔。 “澈哥哥呀……他不要我了……” “澈哥哥他……真的……不要隐儿了……” ……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聪慧如你,为何要来问我。” “澈哥哥……皇兄……呵,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这些,你该亲自去问他。” “那你呢,你又是何意?” “你若选择留在这里,我会对你好。” “条件。” “做我的谋士。” ……不出我所料,有了大周做盟友的南齐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杀到了连城外。 上朝的官员各个都神色惶恐,极为不安。 倒是戊岩依旧云淡风轻的,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时而还会跟我叙叙旧喝喝茶,斗斗嘴什么的。 如此淡定,不是有万全的准备,就是要去赴死。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了:“你是打算,戊风攻城的那天,直接城门大开,把他迎进城么。” 他正看着书:“没。” “那你……” 他将视线落在我身上:“今天,又有五个大臣辞退了。” 我哑然。 “现在,剩下的前朝大臣只有十个。”他笑着,“不过几天啊,居然走了三十几个。” 我看着他:“算我么?” “当然。” “陛下,前朝顾宰相也……”一宦官将一封书信呈上。 “放这儿吧。”戊岩淡淡道了句。 宦官走后,我笑:“九个?” “嗯,九个。”他笑着,“信不信,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你。” “那若我也走呢。”我挑眉。 他看着我:“你不会。” “为什么。” “你只要答应了谁,就绝不会反悔。”他看着我,“你心计是深,有时候,我都自叹弗如,然而,你最重诺。” 我笑,接着大笑:“在你口中说出,我倒觉得,重诺可不是件好事儿了。” 他亦笑笑。 “你是找到让戊风退兵的法子了吧,才会暗中将兵力都调动到京城。”我喝着茶。 他不语。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我问。 他看着我:“我不过是换位思考了一下罢了。如若,让我退兵,对方应该用什么法子。” “什么法子。” 他笑意很深:“这不是在攻城,这是在攻心。心中城池一倒,什么都是空的。” 我缓缓起身,俯视他:“你,确定了?” 他抬头看着我。 “我只是奉劝你一句,有的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看着他。 他笑的释然:“既然,我做了这个位子,就该做到无软肋。有意思的是,我的软肋恰好跟敌人的软肋相同。如此,我只要不被攻了心,就可以了。” “你还做不到。” 他重新看起书来:“这只是你的以为罢了。”他的剑出得更慢了。 “怎么,下不去手了。你不是说,就算长得一样,也迷惑不了你的心智么。”戊岩再度开口。 话毕,戊风的侧脸又挨了一剑,鲜血如注。 戊廖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一招一式,出得都格外狠绝。 戊风看着戊廖的脸。 他手里的剑都在颤。 终于,他腾空跃起,一剑刺向马上的戊廖。 随着马的嘶鸣,戊廖即刻滚下了马,身形一定,便站起身。 戊风便站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 下一刻,两人同时出剑,速度之快让我眼花缭乱。 突然,戊风闭起了眼,手中的剑一转,一个回身绕至戊廖身后。 戊廖亦是极快回身,却在下一秒。 剑入心。 戊风这才睁眼,嘴角勾着冷笑:“你以为,你跟清儿长得一样,就能让我不杀你?” 戊廖只是看着他,终于对他开了第一次口:“七年不见,你的剑法长进了不少,阿风。” 戊风拔剑,顿时戊廖心口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紧接着,又是一剑没入戊廖的腹部,没有任何犹豫。 “这也是他教你这样说的吧!”戊风冷笑,却在看到戊廖痛苦的表情时,神色一僵。 戊廖的嘴里已经开始冒血,然而,她徐徐一笑:“你要杀,就杀吧。” 再度抽剑,戊风已经几乎拿不动剑,连连后退。 戊廖却是笑着,上前,一把抱住戊风。 第三剑再度没入她心口的那个窟窿,戊风几乎都能听见剑穿过她体内血肉的声音。 “阿风。原来,我七年前的话……都白说了……”戊廖道,嘴角挂起一丝笑,“你们……呵……我……” “你到底是谁。”戊风的声音都在抖。 “是谁……你……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了……阿…………风……我……不恨……” 话没有完,戊风只觉得肩上一沉。就在他将第一剑没入戊廖心口的那一刹那,我便已经下了城楼,入了沙场。 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死了,我来替她收尸。”我站在十步开外,看着一身黑的戊风道。 他将目光移向我,一字一句的开口:“她……到底是谁!” 我笑:“你心里都清楚,为何来问我。” 他缓缓放下戊廖。 重新拿起剑,指着我:“你,是谁。” “我叫墨隐,是大周派往北齐的使节。” “呵,怎么可能,苏澈的手下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我淡淡回了句:“是不是漏网之鱼,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前来北齐,路上并未遇到刺杀。” 他双眼眯了眯。 “其实,除了大周的使节,我还是一个通灵师。”我继续道,“姬婉清,她五年前并没有死绝,因而,我受戊岩的命令,用召魂术救活了她。” 也没顾及他的反应,我再接着说:“她为了报恩,决定参军,戊岩也同意了。然后,她就成了北齐第一大将领。” “假的!”他的剑颤的厉害。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假的……假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看着眼前精神都开始恍惚的男人,道:“还请让一让。我受姬婉清生前的嘱咐,她死后,我会将她安葬在塞北。” “你休想再带她走!”他的剑端处直指着我的脖颈,只要再进一步,这剑便能刺进我的咽喉。 我嘲讽一笑:“我是救她的人。杀了她的人,是你。” “哐当”一声,他的剑直接砸在了地上。 “求你……救她……”他缓缓开口。 我看着他:“对同一个人,禁术只能用一次,否则,她将渡不过忘川河,生生世世挣扎在河中,永不入轮回。”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脚步虚浮到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在戊廖的尸体前,他终于是倒了下来。 雪很大,戊廖的发上眉间已经染了不少白雪。 “清儿……清儿……”他缓缓抱起戊廖,替她拭去眼上的白雪。 “我们回家,清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大胤史上最扑朔迷离的谜团之一。 眼看着南齐的万人军队已经临于连城之下,然而却在决战之日,南齐国君戊风却率着众将士打道回府了。 原本就要灭国的北齐却像是复活了一般,从连城杀出万千兵马,追赶着南齐撤退的军队。 不仅把南齐军队赶出了北齐的疆域,更是一路杀到了南齐的城郭里。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南齐国君从连城回来后,便处死了辅佐他多年的当朝吴宰相,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就是北齐军队杀进了城,都不管不顾。 有人说,南齐君王是疯了;更有人说,南齐君王怕是中了邪。 大概也只有我和戊岩才知道。 他是失了心了。庚亥年夏,北齐国君戊岩攻下南齐,分裂八年之久的齐国才再一次合为一体,国号:大齐。 然而,完成了这一切后的大齐国君,却在庆国大礼当晚失踪了。国庆大礼那日,我一直在青央竹苑里待着。不是我不怕闲了,而是我的青央竹苑被宫里的猫盯上了…… “啊啊!还有一只!还有一只!”翠翠躲在清淮高大的身躯后,而我,只能扛着大扫帚默默应战。 清淮很想帮我,但是十六岁的柔弱小姑娘跟我这种已经双十的山村野老一比,那是要柔弱的多的呀。 于是清淮只能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一边像护小鸡般将翠翠挡在身后。 我不知道这只小花猫要在我的院子里找什么,只见它上蹿下跳,还喵喵直叫。 “那只猫!诶对,就是你!”我举着扫把,紧紧盯着那只不知好歹的花猫。 那只猫只是很高傲的舔了舔爪子,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我的书桌。 我的娘啊!那上面是我要看的书啊! 我就看见它伸出爪子,不停地挠着纸张,还很高兴的叫的更厉害了。 这死猫! 我只能上前,拿着扫把指着它:“下来!” 那只猫只是伸出爪子,抓着扫把的头。 我立刻将扫把一收,那只猫就瞪着我。 我又将扫帚伸向它,它又抓住了,我再一抽,它继续瞪着我…… 我突然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每次它要抓到扫把时,我就收扫把,再伸扫把,如此往复…… 很快那只猫就跟我的扫把杠上了,我则提着扫把慢慢往屋外移,它果然就跟着扫把走了…… 终于是到了院子里,我将扫把往草丛里一扔,花猫便也钻入了草里,没了踪影。 我这才松了口气…… 已经是二更时分,院子里蛐蛐的叫声不绝于耳。 我打了个哈欠,进了屋,正想着终于是可以歇歇了的时候,院门就被撞开了。“不是我开始的!”我还是吼了一声,“是戊廖!我借用给她了我的身体!你不能是非不分!” 听到戊廖的名字,他的笑顿时没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这么个微小的动作也被他注意到了。 紧接着,我的下颚就是一阵痛,我被强迫着看着他的眼睛。 此时,他的眼神暗沉的可怕,甚至比当日我抢了戊廖的书信烧掉时候的眼神还要可怕。 “痛……”我蹙眉。 “痛?”他似是在嘲笑我般,“墨隐,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傻了。 什么跟什么?! 我看到他的眼里漫开了丝痛意:“是不是,若是戊廖不从你的身上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就都自己担着了?等我清醒以后,再跟我说一句,这是戊廖干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我彻底傻了。 “墨隐,你能冷血至此,我也是服了。”他突然笑了。 随后,我的唇再度被封住。这一次,我不再是以戊廖的身份被他吻着的,而是我自己,我——墨隐。 作为我自己,我尝到的吻是苦的,是咸的,他似是也察觉到了,却更深的吻着我。 我当即咬破了他的唇,苦与咸里,又多出了一丝腥气,然而,他还是不肯放开我。 我,不解了。 他爱的不是戊廖么,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的吻由粗暴渐渐地就变得耐心而绵长了,我始终都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任他掠夺我口中的每一寸每一分。 或许,这只是他的报复罢了。 因为,我毕竟是墨隐,不是戊廖,但是他认为我利用了戊廖——利用他的爱人,最后却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觉得很可惜,这副身体里的不是戊廖。 我却很庆幸,还好,我不是戊廖。 但是,那心中的痛,还有脸上的泪又是怎么回事呢?一早上,我便跟着他打理屋子。 “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我抱着一床被子问他。 他正在房檐上补砖瓦,就见他探下一个脑袋,道:“最多十来天。” “那……上朝和奏折呢?”我又问。 “少个十来天而已,能有什么事儿。”他不耐烦的回了句。 我这才闭嘴,抱起被子,走出屋外,晾在屋前的木杆子上。 “你会女红么?”他的声音又传来。 我转头看看他,摇了摇头。 他又斜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女人啊你!” 我就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算了,我自己弄!”他很是愤恨的看着自己袖子上的窟窿道。 我惊讶了:“你都会女红了,干嘛还问我?!” 他连斜眼都懒得斜了:“还不是你能力有限,只能干晾被子洗衣服这种活儿。我却没想到你连女红都不会,也不怕嫁不出去。” 我吐舌:“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儿?” “你在我这里又吃又喝的,却既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妃子,难不成我还养着你?” “我又不用你养。”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大胤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也总有人需要我。” “他们都是别有用心!”他放下手中榔头,冲我道。 我则自顾自的掸着被子,回了一句:“你不也是。” 他哑然。 “反正,若是我真的能再回周国,估计也成了个工具。”我笑笑,“毕竟,我皇兄最擅长的,就是用人。他一定会把我身上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然后……死?” 房檐上的他却看着我,极为认真的道了一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回周国。” “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停下手,“除非你能让现在的大齐跟大周一样强大,那么你便能主宰大半个大胤了。而这,至少也要个二十余年。” 他沉默。 “本来,南北齐未分裂之时,大周就对你们齐国颇为忌惮,现在你又再度掌控全局,依我看,我皇兄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你们大齐这头狼。”我笑着,朝他眨眨眼。 他亦笑笑:“那若是哪一日,我与你皇兄相杀,你会站在哪一边?” “那当然是哪个人养我的时间长,我就选哪个呗。”我将洗好的衣服也晾上木杆,“澈哥哥从我八岁开始就一直照顾我了,有时候是他进宫找我,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出宫去找他。这样算算,也有十一年了。你嘛……啧啧,估计不行啊。” 他重新拿起榔头开始“当当”的敲起来。 晾完了衣服,我便拿着盆子进屋了,也不知是不是幻听,只觉得有句话从屋檐上飘下来: “我总会让你站在我这边的。”一个上午过去了,屋子已经收拾的像模像样。 我看着分外整洁的屋子,问戊岩:“我们去趟远点的小城买点东西回来吧,毕竟一直去小村里赶集,也不太格算。” 他单手叉腰看着我,随后道:“好。我去牵马。” 于是我们一人一骑,向小城进发了。 小城里的人还算待客热情,没有因着我们是外来的,就把价钱抬得太高。我看看旁边的戊岩一身布衣,想着这是不是也属于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 这样半天下来,我们一共收获了三袋米,两袋菜,一袋马草和两只鸡,足够接下来十来天的生活所需了。 “你在周国东宫里,也不动灶头的吧。”戊岩站在灶头前,斜眼看着我。 我看看他:“我一直是跟着澈哥哥待在孟山脚下的。澈哥哥做的菜很好吃,所以我也学了点。” 他终于是拿正眼看我了:“那行,你动灶头我去喂马。” 我点点头,便目送着他出去了。 回转视线,我看看眼前的灶头,双手合十: “灶神啊灶神,墨隐在此求您老人家别乱来就好,墨隐会感激您的。” 好在,入夜时分,饭菜烧好之时,除了灶台前一片乌黑,然后我的衣服也烧掉一块外,其他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实话,我看着戊岩动筷时,我真的挺担心这是他的最后一顿饭的。 果然…… “小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烧个卷心菜,能烧出这东西?”他举起一块菜里的木头。 “嗯……就是在烧的时候,有点慌了手脚,忘记生火的地方在哪了。”我笑呵呵的看着他。 他了然似的点点头,将之拣出,又挑出了一块焦黑的东西:“那……这是?” 我继续笑:“盐巴……不过是烧焦了的……” 他再度把筷子放下,看着我,笑:“小隐,今天这盆菜,你必须吃掉,否则,我就喂猪。” 我眨眼:“那你喂猪吧。” 他起身,将菜端到我面前,拣起一片菜叶来:“来,张嘴。” 我:“……” 第937章 番外八百一十六 连城诀2 自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让我动灶头了。 他说,他怕哪一天在马舍喂马时,就看到一里外火光冲天,却来不及冲进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东西灰飞烟灭。 我听到这里感到很感动,觉得他一定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他却凉凉的看了我一眼,说:“我是恨自己来不及冲进屋,亲手把你掐死。”第一天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我们就像是两个隔世而居的隐士一样,终日“对花,对酒,对……”…… “对猪头。”他在我脑袋上重重一敲,接着我的话。 “算你么?”我摸摸被敲得生疼的额头,抬头看看他。 他也看着我:“你说呢?” 我想了想,摇摇头。 他笑:“对,猪头就你一个。” “不是。”我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摇头不是因为你不是猪头,而是作为猪头的我,都觉得你要是作为我的同伴,是件太悲伤的事情。” 戊岩:“……”第二日夜幕降临时,我在房里拉二胡。 这把二胡是我从最近的村落里赶集换来的,当时换出去半袋米,被戊岩那家伙知道后,差点因为这事儿把我吊起来打。 他这样教训我:“你知道半袋米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三天的粮食么!你就这样换了把这么破的二胡?!” 我信誓旦旦的回了句:“安能为半袋米折腰!二胡可是我的精神食粮!” 于是,今天他就罚我不许吃晚饭,扔下的一句话是:“去啃你的精神食粮吧!” 为了宣泄我的不满,我特地在他吃饭的时候拉了首蹩脚的《秋娘怨》,本来这把破二胡的音就不准,再配上这支曲,简直就像是上千只蜜蜂在集体自杀(这个比喻源自于阿默一个逗逼的同学,非原创),搞到最后他也被我闹得吃不下饭,我就提着我的那把破二胡冲他哼哼:“不吃啊,不吃浪费粮食!你不是说半袋米换这破玩意儿就是在虚度一生之本么,现在你怎么不吃了,嗯?干嘛不吃了?” 他冷冷看着我:“墨隐,你狠,你狠。”便甩了袖,径自出了屋子,而我则丢下破二胡,把他做的菜和饭扫荡了个精光。 不过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作为一个君王之家,居然也能做的出这么可口的农家菜。 从这点上来看…… 我不给他留菜的话,他应该饿不死的吧!吃完了饭,我毫不顾忌的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捡起二胡,便回房了。 许是吃的太撑的缘故,我一坐下来就觉得难受,只得提着二胡又出了屋子,打算在屋子外围绕个两圈再回屋。绕到西边时,就听到似是有乐声传来,我转过头,就看到有个人坐在老梅树的树干上。 我凑近一打量,果然是戊岩。 他正吹着只雅埙,墨色衣袂于皎洁月色下迎风而动,合着那声似呜咽般的埙声,他头上的赤色发带悠悠飘着。而吹埙的人只是倚着老梅树干,单脚翘在树枝上,一边吹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边望着远处灯火,本就俊的容颜此时更是美得不像话,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血液似是都在倒流般,完完全全的被他摄取了魂魄。 与他的一幕幕都开始在我的脑中不停闪现。 初遇,宴席,对弈,亲吻,试探,相助,饮酒,到如今的隐世…… 我才发现,原来这半年来,他已经成为了我回忆的一部分,无法排斥,无法抵抗。 而就在我的眼前,他就像是个能抓住我心一般的人,他的笑容、悲伤、淡漠、癫狂都成了勒住我心的细线,一缕缕紧紧绞在了一起。 越理,越乱。 然而,不理…… 我怕,终会成我的心魔。“你又和你的破二胡出来逍遥了?” 正当我发怔之时,他的嘲讽就从树上飘了下来。 我抬头,亲眼看着他拿着雅埙,身轻如燕的落于地上,薄唇边上噙着一丝笑。 因是对着月光,我看到他的眉眼浸染在月色里,浮起光辉。眼底的温柔如春水,一扣扣几乎要击溃我心中的防线。 不知不觉的,他身后的梅花仿佛开了一般,飘下的花瓣落于他的衣襟上……而他就这样看着我,微笑着,唤我:“小隐。” “小隐?”他好听的声音如同在梦中传来。 我看着他,上前了一步,又看看他身后的老梅树:“真可惜,现在不是腊月。” 他笑笑:“你该说,真可惜梅花不能开在夏日。”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始终是笑着的。 我很喜欢他的唇,因为总觉得,那样自然的弧度,是最独一无二的。 然而,却是副薄唇。 自古,薄唇的人也寡情。 我却偏偏对这种人上了心。 “小隐?”他又唤了一声。 我这次才完全回过神,应了句:“诶?” “你鼻子出血了。”他这样说。 我挑眉,空出的手摸了摸唇的上方,果然看见手掌心染上了浓稠的红色。 我顿时尴尬的不行。 “上火了?”他充满戏谑的声音传来,带着笑。 我背过身去,拼命用手抹着鼻子,结果血却越流越多。 “你傻啊?”不知何时,他已经窜到了我面前,手里拿着块方帕。 “干嘛!”我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样子,结果,一方手帕已经贴上了脸,手帕那端传来的是他指尖的温度。 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别动。”便仔细的替我擦拭起脸来,然后又道了句:“仰头,我扶你进屋。” 我只得用嘴哼了一声,仰起头,随后就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进了屋子。 不多久,他就又找来了凉水和一方毛巾,将毛巾润湿后,便盖在了我的额头上,他还一边道:“好端端的都会上火啊你。” 我只能干笑两声,以示回应。身在帝王家,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用人,用武,用谋,用勇,用情。 无一不是要心上加心。 自小也是身在帝王家的我,不用刻意施展术法,便能冷眼看着这一切,从而看透人心。 这不是我愿意的,这是无奈被逼的。 我的母妃是难产而死的,她来自西域。她的家乡一直有这样一种说法:难产而死的女人都是几世来做了太多孽了的,因而在这些女人举行天葬时,要取下她们的小腿骨,做成法器。这些法器形似笛箫,尾部用银包裹。从头部吹,能吹出声响,声音凄厉的骇人,却能祛除鬼怪。 因而,我长大后收到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来自母亲的礼物便是用她腿骨制成的法器。 后来,我也有去查过母妃的死因,当然,不出意外的是有人在我母妃怀我时于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我并没有去报复那个女人,因为那时的我由于还不会控制自己的阴阳眼,因而我看到了她接下去要承受的报应。 果然,就在我十三岁那年,她东窗事发,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她被我父皇处以刳剃——活剖出她体中的胎儿,最后精神失常,后又被赶出宫,最后是被街头的十几个混混凌辱致死,死相不堪入目。 我当时就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依旧是因果,报应。 谁都逃不过。如同我所处的东宫,戊岩自小待的齐国皇宫也多不了几分人情味。 他的母妃是前朝的伏云娘娘,可以说是个母凭子贵的妃子,素与前朝皇后交好。 然而,她获得的帝王之爱并没有多少,只是凭着素来温和端庄的形象才得以受太后的赞赏,从而被帝王宠爱,一步一步才坐到娘娘的位置。 太后死后,她便彻底沦为不受宠的娘娘了,虽有名号却也只是凭着儿子才勉强在宫中立足。 因而,她将自己的一切堵住都压在了儿子戊岩身上,出身世家的的她更是倾注了自己的所学去教他。 戊岩也没有辜负她的所望,自小就很孝顺懂事。十岁就能在一天里背出《东宫赋》,十二岁便能作出工整又颇有立意的律诗,十三岁已经能在政治上有所见解。 然而他很低调,这让他的父皇格外满意。 伏云娘娘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越发的出息,便也高兴。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已经被宫里的人盯上了,其中也不少前朝的皇后。 于是,一个针对皇位的阴谋就开始了。 伏云先是被陷害残害嫔妃,后又被指证与前朝大官有染。 如此罪上加罪,她便难逃一死。 而最让人寒心的不是这阴谋,而是先皇的作为。 伏云被伏,剩下的就只有戊岩。 戊岩深知自己的母妃是怎样的爱着父皇,父皇又是怎样的看待母妃。 不久后,他的父皇就给了他一个选择:可以救母亲,他得不到皇位;不救母亲,他便是下一个帝王。 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选择。 戊岩在那一刻便知自己的父皇是有多厌恶自己的母妃,而他庆幸的是,好在父皇比较赏识自己。 他知道,他的父皇喜欢的是能助国的女人,母妃这种是父皇所看不起的。 于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因为,他知道,只要当上帝王,他的母妃就是死也瞑目了。 于是,怀着对母亲的愧怍,对父皇的恨意,对齐皇宫的恶心,他隐忍着,最后坐在了这王座上。 这样一路走来,他怎么可能还会是戊廖口中的“敦厚少年”?听戊岩平静的讲完,我倒是久久的不出声了。 “怎么了?”他问。 我看看他,苦笑:“我以为,我已经是很惨的了,原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亦笑笑,收起了手里的埙,起身道:“挺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是有点困了,打完哈气后便点点头,回房睡觉去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戊岩做了第一种选择,然后成为了个风流倜傥的小王爷,终日游山玩水。而身在周国的我,则平平安安的在东宫里长大,看着澈哥哥娶了皇嫂,便和他们一起过上了特别开心的生活。 而在最后的最后,是我和戊岩在一株老梅树下相遇。他对我说:“小隐,我娶你,你可愿?”就这样算算日子,这已经是我们出来的第九天了。 我又恢复的很好,再度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吃完第九日的晚饭,他又跃上了老梅树的树枝,开始吹起埙来,与往日不太一样的是,这次他还带了酒。 “诶诶,你的那个酒,还有不?”我提着二胡,在树底下仰头,冲他喊。 埙声一停,他低下头:“要酒啊,自己先上来。” 我努嘴,拍拍树干。 牢是挺牢的。 关键的是,他练武,我又不练! 还让本姑娘穿着裙子爬上去啊! “上不来!”我直接坦白道,“你拉我一把呗。”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笑:“你如今身体也好了,怎么?还想使唤我?” “那我走了!”我愤恨的转身,刚要走时,突然就想到这家伙大概是巴不得我能赶快消失。 我怎么能随了他的愿?! 于是,我又转回身,叉着腰:“本姑娘不走了!” 他正拿着酒壶,很是潇洒的一仰头,看到我后,嘴角一勾:“哦。这年头猪还会赖着不走哟!” “你嘴里就不能放点好话么!”我恼了。 他了然似的点点头,笑意却不减:“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哟。” “你……” “酒在这儿,接好咯!”他也不等我发作,就从树洞里拿出另一个酒葫芦。 话音一落,酒葫芦就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的手里。 我当即扒开盖头,刹那间,酒香扑鼻。 “这酒,我好像没喝过啊,叫什么名字?”我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继续扯着嗓子抬头问。 “新酿的,没起名字。”他晃着腿,这样说,“你给起个。” 于是,我又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 虽说,我以前很少喝酒,不过自从双脚踏上了齐国的土地,便也跟着这里的人喜欢上了酒,加之我也在这齐国待了有半年多,对酒倒也有了几分自己的认知。 不得不说,我手里的这个酒还真是入口顺,而后味无穷。虽后劲没有千里非醉那么足,可也算是能把喉、胸、胃连成一线的好酒了。 “咦,还有梅子的味道!”尝到后处,我惊呼。 他笑:“你这副口鼻是厉害呀,居然连这味道都能尝的出。” 我又细细品了一番,自顾自的道:“入口淡而后味萦绕至久久不散……后劲还这么足……就叫梅心扣,如何?” “梅心扣?”他念着这名字,一笑,“好啊,就叫梅心扣。” 我咧嘴,径自坐在老梅树下,靠着树干,一边喝酒,一边和树上的戊岩天南地北的聊:“阿岩,你知道么,在我来齐国以前,除了及笄,我就没喝过酒,这不一来啊,都成半个酒鬼了。” 戊岩看看远处,喝了口酒:“那是!我们大齐的酒可是大胤的一绝。我们大齐有的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能在我们大齐放的这么开,也挺厉害的。”遂又道:“大齐的姑娘家可都是颇有大家闺秀之范的,哪像你,顶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做出的事儿,跟个爷们儿一样。” 我一怔:“爷们儿?你在说谁?” “你啊。” 许是喝的太快,我的头有些发晕:“哦……我以为,你说的是戊廖。” 话一出,我就知晓自己又犯浑地说错了话。 “阿廖,她还好么?”他似是已经不介意了,口气很平常。 “蛮好的。应该是入了轮回的。”我草草应了句,“这次,应该是个好人家……” “那就好。”他点点头,又看向我,“有时候,还真的觉得,你挺像她。” 轮到我沉默了。 看见我沉默,他便又接了一句道:“当然,我有时候会觉得,我们两个,其实更像。” 我挑挑眉,看着他:“哪有,我哪有像你这么无赖呀!” 他一下子就笑了:“无赖?我哪里无赖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居然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撩我面纱!有你这么为君不尊的么?”我昂起脑袋。 他笑的不行:“我后来不也没撩么。而且,说好的把银两成倍奉上呢?嗯?墨隐姑娘?” 我一下子就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他一看自己占了上风,也愈加得意起来。就见他腿一翻,身子一倒,便倒挂在树上,冲我道:“墨隐姑娘?公子我可是穷得很,那三十两银子,姑娘是还呢还是不还?” “我——”我急了,“我肯定还,绝对的!姑娘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可都半年了啊。”他倒着的脸就在我面前晃荡,看的我头晕,而他带着笑的眸盯着我,“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多……多少?”我咽了咽口水。 他的笑意更深,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全身的血都似是在倒流般。 “按你的话说,是成倍,就姑且算两倍。”他的声音很轻很沉,诱人得可怕,“到今天,就姑且算是一百八十日,每日二两,那么就是……” “四百二十两……”我不禁要惊呼。 我当日可只借了三十两啊! 这人,太黑了! “你先说,其中的一百两怎么还吧。”他笑眼弯弯。 我慌忙转开视线:“那个……我现在身上……真没钱……你就是把我卖了,就我这卖相,也值不了五十两啊……” “知道就好。”他似是很开心我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如此的话,你就只能听我的话咯。” “你……你要干嘛……”我虽然坚信以我现在的色相不会诱惑到他,但是我知道他很奸诈…… “这样,你每亲我一次,便能抵掉一百两,如何?”他悠悠的说了句。“禽兽!”我吼,“你……你简直是太过分了!占了我这么多次便宜,居然还是这么厚颜无耻!” “既然寄人篱下,你当然该舍身一下。”他冲我眨眨眼。 我看看他的唇。 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张倒着的脸,却还是觉得长得这么好看…… 只是从里到外都是个好色之徒! 看那个嘴啊,长得是好啊,看着都想亲一口…… 不就四百两嘛,好啊,我亲! 于是我趁他不备时,极快地连亲了他两下,然后道了句:“两百两。” 轮到他愣怔了。 我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反悔了吧!” 话落,我就听到叶子“哗哗”作响,我连忙抬袖,挡住了震下来的叶子。 落叶纷飞下,他已经于我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我的面前,深深俯视着我。 他的发有些乱,然而他眼底的深邃却迷的我忘了呼吸。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听他淡淡开口:“好啊,刚刚就算两百两还清了。” 我咧嘴,又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顿时双眼都发花,但我还是说着:“只剩两百二十两了,看我亲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身体里一阵酒气上涌,便飞快的爬起了身。 待站稳了,我便将手里的酒葫芦往边上一掷,傻傻笑着,看着眼前的人。 紧接着便没有丝毫犹豫的,环住了他的腰,踮起脚,抬起头,再一次轻触了他的唇瓣。 就如刚才的那两次感觉,他的唇瓣很凉,还能嗅到梅花扣的气息,触碰之时,我只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一次,我又故意的闭着口往他的唇上蹭了几下,才后退。 但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刚要后退时,唇上和后腰就同时一紧…… 他的舌突然长驱而入,占着我熟悉不过的酒气,开始扫荡…… 他右手的掌心有点粗糙,抚着我同样粗糙的脸颊时,却格外轻柔。 许是置于我腰间的他的左手按的太紧的关系,我几乎都要向后跌倒,环在他腰上的双手不禁紧了紧,却没想到他也是一个没站稳,向我这里冲来,把我撞在了树干上。 终于他放开了我,然而依旧离得那么近。 近到我都可以细数他有多少根睫毛,近到他的呼吸就在我的鼻尖…… 我只是抬着头呆呆看着他,他却帮我将额角的一缕发绕至我的耳后,用低哑的声音道:“傻了?撞得不疼么?” 我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倒映着的全是他眼里的我。 那么斑驳陆离的脸…… 我突然就清醒了几分,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我……我……你……不该……” “又在就觉得自己丑了?”他一眼道破我此时的心思,笑得很温柔,温柔到我的心都在颤抖…… “小隐……你其实一点都不丑,因为你的眼睛……太勾魂……”他的唇贴着我的耳畔,轻声的道,“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被它勾去了魂魄……” 我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那……” 许久后,我终于说出了一个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哑得厉害,“刚刚的那一次……算不算两百两……” 他又笑了,笑得似是格外宠溺:“你说呢?” 我看着他,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就听他的声音像是最磨人的沙粒般摩擦着我的心:“忘了说……我是个无良老板……” 话落,我的耳垂就被他含住,他的一声声呼吸都如最致命的毒药,使得我的双腿都软了。 我微微闭起眼,依稀看到似是有成群的萤火虫从梅花树上飞下,似是怕惊扰我们般,只是在树的外围静静地飞…… 而他的吻从我的侧脸慢慢移至我的双眼,再轻抚过我脸上的三十六道疤痕,最后又一次转至我的唇…… 他的指轻轻勾起我的下颚,再一次深深吻住了我。 那么熟悉的气息啊…… 我头一次抱紧了他的腰,主动的回应了他的吻,他似是也未曾料到般,在我微微睁眼时看到了他的笑意…… 这一刻,我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 我想我是真的明白何为情,何为爱了……然而,一切都变化得如此之快。 “陛下!大周国有百里加急的圣旨送来。事关重大,望陛下过目。” 听到有人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推开了面前的人,垂下头转过了身。 偷偷抬起目光时,轮到我惊讶了。 竟然是清淮! 清淮估计是看到了先前的那一幕,看到我时,极快的垂下了头,便不再看我。 “怎么……会是你来?”我走上前,不禁问。 戊岩还在看大周送来的圣旨,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还是清淮垂头道:“回使节,在下是御僚军的将军,此行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我大惊。 原来,名曰“使节侍卫”的他,竟是直接听命于戊岩的大将军! 这半年来,一直都在帮我倒酒递茶的竟是大齐国的大将军! 然而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戊岩安排了一个武功最高强的人保护我,而是…… 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清淮追上我的时候,我还是在哭。 他亦是没有说话,默默的与我并肩骑行。 就这样,我一路从连城哭到了凤城,哭的累了,便躲在客栈里不出来。 清淮的话很少,从头至尾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只是在吃饭时,会帮我点上一壶清酒,然后自己很快的吃完饭,吃完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一边四处打量。 我挺感激他什么都没有问的,却一直很细心的记着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从连城赶到天都,大约需要六天的时间,如今也才赶了两天路。 到了第三天,天降雨,我们不得不选择冒雨赶路或是在中途的客栈里待上一天。 最后,我想了想,还是道:“买两件蓑衣吧,尽早赶到,你也可以早些回去复命。” 清淮看着我,最后真的冒着雨去买了两件蓑衣,赶回来时全身都湿透了。 我心里有些很不是滋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赶到下一家客栈后,便悄悄嘱咐了老板娘煮了碗姜汤给他,也不知道他喝了没有。 想来是喝了的,因为那日以后,他每次看到我,连头都不敢抬。 前四日都格外顺利,但到了第五日由于要晚上赶路的关系,我们走了近道,结果却遇上了山贼。 “把钱交出来!”为首的那个大汉率着一帮子兄弟从草丛里爬出来,向我们道。 清淮当即拔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人的头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皱眉,转过头,就见清淮拿着剑,目光冷的吓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杀人,剑法竟是这样的快! 剩下的小山贼都不敢再动手,慌忙逃窜,清淮却是对着我道:“快走!”话落,帮我狠狠一抽马鞭,我便跟着马冲了出去。 我回头,就见清淮就跟在身后,我这才松了口气。 找到下一个投宿的地方后,他向我道:“他们还会来,使节若要出去,务必跟清淮说一声。” 我看他神色难得的如此正经,便点点头,他亦是朝我颔首,便转身走了。 果然如他所言,第二日,来围攻我们的人更是多加了一倍,为首的那个,身板也较之之前的那个大了一圈。 我不禁有些担忧,因为我看到这些人还带着弓箭,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成活靶子。“清淮,要不要给他们看令牌?”我骑着马,看着围着我们的一群混混。 “现在还是齐国境内,不妥。”他道。 “可是……”我蹙眉。 “使节放心,清淮定会护您到达天都。”清淮沉声道,话落已经拔剑,剑光一闪,面前的几个小混混已经倒地。 我勒着马缰,第一次后悔没有学武。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拼命躲在清淮的身后,避免为他再添麻烦。 眼见着这群混混开始拉起弓箭了,清淮朝我大喝:“把手给我!” 我立即伸手,接着,身子一轻,便落在了他的马上。 我回头,就见一支羽箭直接扎入马的后背,让我变了脸色的却是马在即刻便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我冲着身后的清淮大喊:“坐稳!”便勒起马缰,一抽马鞭,向前冲去。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前面的路上早有山贼埋伏,从草丛里射出的暗箭根本防不胜防。 我只能狠狠抽着马背,希望能尽快破出重围,而箭却越来越密集。 清淮为了护着我,一边不停地用剑挡箭,一边道:“使节!低头!” 我只得低头,躲在他的人肉防弹衣下,一边拼命的赶着马。 终于我们突出了重围,我才勉强送了口气,道:“清淮,你还好?”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我立即赶到不妙,抬头间,我就看到他为了护住我而胸前中了一箭,背后则中了两箭,他已经快要昏过去,可见毒性之烈! “清淮!清淮!你撑住!”我冲他喊道,一边狠狠抽着马背。 然而他只是靠在我的背上,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他越来越枯白的脸色,我只得勒了马,将他吃力的抬下来,放在一边的平地上。 我看看四周荒郊野岭的一片,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压制毒性的药材,但是眼下就我一个人,根本脱不开身。 看着他蹙着眉头,冷汗直流,我只能搭着他的脉。 好在,师从辛夷,我学了点医术。 搭了一会儿的脉后,我便知,这时候必须把这三支箭都拔出来才能抑制毒性。 也没怎么犹豫,我便将他的上衣解开,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让我庆幸的是,后背因有软甲护身,因而,两箭都没有刺入,倒是胸口的这支…… 虽刺的也不深,却足以让箭上的毒入体,若不即刻施救,怕是就要性命难保了。 我一把拔出他胸口的箭,随后,便将嘴贴在了他的伤口处,将他伤口里的淤血都吸了出来,吐在了一边。 如此往复,当我见差不多没有淤血之时,便从身上的衣服扯下一块布来,替他简单包扎了伤口。 恐怕,他这样还是要尽快就医的好。我看着稍稍转醒却痛苦不堪的清淮,最后还是将他带上了马,抽下马鞭继续向前赶路。很快,夜色已经完全降临。我看看屋外头,再看看榻上的清淮,最后看向那个医师,问:“他这样,是不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 只见那个男人只是在烛火下捣鼓着什么,我一看,竟是从清淮伤口中弄出的血块。 “你在干什么?”我又问。 他看都没看我:“当然是把这东西收藏起来。” “收藏?!”我惊呼。 没成想,这个医师竟是如此的…… “你懂什么。这些东西收起来,在关键时候可是很有用的。”他这样说。 “什么意思?” “听说过以毒攻毒么?”他这才看向我,“有的时候,若是中了毒,还需要用另一种毒来解。” 我只是愣愣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公主,脾气倒大的很。” “我脾气哪里大了!”我表示不服,“对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态度!” 他笑,摇摇头。 我看看他,又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医术也挺高明的啊。你叫什么名字?” “哟呵。”他又阴阳怪气的叫了声,“三公主会夸人了?我还以为三公主只喜欢把剑往别人脖子里搁呢,然后拿剑的手还抖啊抖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你年纪轻轻就中风了。” 我又被惹毛了:“你的嘴是欠收拾是吧!” “欠收拾,也轮不到公主收拾。”他歪头。 “你!姓氏名谁给我报出来!”我此时恨不得把手里的杯子往他脸上砸。 “哟呵,那是不是还要报生辰八字,家有多少田,屋有多少顷,家中几口,可有妻妾,可有子女,可有兄妹……” “你他娘的要不想本姑娘撕碎了你的嘴,就给我报出名字!” “姓左,单名羿。” 我愣愣看着他如此简洁明了又快速的说出五个字,都还没从他的滔滔不绝里反应过来,愣是没听清。 “什么?左什么?” 他笑:“三公主,事实证明您不仅因肝火太旺而脾气坏,还脑子迟钝听力差……啧啧,三公主您今年贵庚?” “你个姓左的混蛋!左混蛋!” “诶?三公主叫什么?” “左混蛋!” “公主也姓左啊,名字起的还挺别致的。” 我:“……”因为担心清淮的毒会有复发,我还是决定留在医馆。 “这儿可是按时辰计费的,一个时辰,二十两银子。”左羿抱着手,这样对我说。 我转身,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沉甸甸的一袋银子:“你看看,够不够。” 他眉一挑,接过,掂了掂分量:“差不多。” 那可是我们足够十天的盘缠!这人居然只说差不多! “不过,我可是破例帮他驱毒的。”他冲我眨眼,“按理,你们来的时候,我是不再做生意了。” “你还要多少?”我没好气的道了句。 他想了想,最后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 他摇头。 “五百?” 他还是摇头。 “不会是五千吧!”我惊呼。 他点点头。 我猛的起身:“五千两银子!你痴人说梦吧你!我两个月才最多花一千两银子!” 他哼了一声:“不是说可以随意叫价么?” 我只觉胸口一阵气,掏出令牌,拍在桌上。 “好啊,五千就五千!”我愤恨的道了句,“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来周国东宫取,五千两银子,我一分都不会少!” 他笑着打量我,最后收了令牌,放进袖兜:“也行啊。到时候还请三公主别把左某赶到宫外去啊。” “我不赶你,旁人也会赶你!”我没好气的说了句,“你要敢在皇宫里这样对本姑娘说话,怕是连天王老子都阻止不了宫里的人把你的嘴给撕碎。” “那还要三公主帮小人做个担待呀。”他继续笑着。 “什么担待?”我一头雾水。 “这样。”他拿出笔和纸,放到我面前,“还请姑娘写张借条,就当那五千两银子是您欠小人的。这样那些宫里的人怕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一捋袖子:“好啊,行!”于是接过他的笔,就写下了借条,最后签上了“墨隐”的大名。 “墨隐……”左羿把我的写的借条拿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后,才挑眉道了句,“墨隐?这名字还真是一点都不适合三公主您呐。” “一个名字你也能说这说那,你也不嫌舌头酸?”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却弯下身,独有的药草味从他的衣服上飘来:“诶,这名字。三公主姓什么……哦,对,苏……那就是苏墨隐咯。读的还挺顺口的。” 我放下笔,起身:“别叫我苏墨隐,叫我墨隐就成。” 他却别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哎哟,那就是只叫名咯。这样叫的话,听起来,好像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样……” 这人是有多能扯…… “随你。”我冷冷应了一声,“旁人都叫我墨隐,你要叫三公主叫苏墨隐,我都不介意。” “小墨子?” 听到这名字,我差点直接摔给他看! “什么……”我回头看着他,我想此刻我的脸应该跟茄子没什么两样。 “小墨子?”他不怕死的又叫了一声,脸上还笑的格外灿烂。 我是真的拿起茶杯,要砸他了…… “诶诶,要不叫小隐子?”他突然又改了口。 “什……么……” 我手里的茶杯都按耐不住要飞过去替我揍他一顿了…… “不行,听起来像是小淫贼,还是叫小墨子好听。”他似是全然没有察觉到般,自顾自的说着,说完就抱着竹篓欢快的走了嘴里还念叨着: “小墨子,小墨子……” 我彻底在风中凌乱了……唯一能让我理智着、没有真的将左羿碎尸万段的,是清淮终于是在后半夜完全醒了。 “墨隐……” 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刻不瞌睡了,上前看着他。 他似是恢复的不错,除了嗓子有点哑,其余倒也没什么不正常。 “你困么?”我问。 他就愣愣的看着我,再看看周围:“这儿是……” “我把你送到医馆来了。”我尝试着把他扶起来,学着当时翠翠给戊岩喂药的样子,让他把脑袋靠在我肩上,自己拿了碗,帮他喂着。 他似是迟疑了一会儿,才张口。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喝的极慢,我能感受的到,仅是衣料之隔,他的心跳却快的不行。 “清淮,你心跳一直都那么快么?”我帮他喂完水后,一边帮他掖被角,一边问。 他又不看我了,过了好久才道了句:“嗯。” “那还是挺新鲜的。”我笑笑,“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心跳这么快的。” 他没有回应,始终垂着头。 “不舒服么?”我问。 “没。”他终于抬头,那张脸都是红的。 我不禁再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愣愣的看着我:“没。” 我想了想,最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浸了冷水,重新坐至他面前,替他擦了擦脸。 他就这么垂着头,头是越来越低。 我不禁笑:“你都把头低的这么低了,我还怎么帮你擦?” 他终于是抬起了头,却还是垂着眸,没有看我。 “清淮……” 我本想装傻,装作不知道这些,但现在看看…… “我……”我收了手,也垂下头,“我知道,你的心思。” 他似是不为所动。 “可是……我们……不太可能……”我苦笑,“依我看,这次回周国,怕是我皇兄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我见他依旧没有回应,便继续道:“我快双十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这次回去,免不了会被送到别的地方。而且……” “我也有心上人了……” 他始终没有说话。 “就是你们的那个大齐国君,他伤我伤的最重,我却还是惦记着他。”我苦笑。 “清淮,找个好姑娘娶了吧。你也是时候成家了。” 说完这句,我想我是该让他一个人静静了。 他虽然看上去忠厚老实还有些愚笨,但实际上,却是个有勇有谋的大将之才。 我想,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聪明人,应该能懂我所有的意思。 我这番话说的直白,怕是伤了他的心,然而就这么一直藏着掖着下去,耽误的会是他的一辈子。 我不能这么自私。 正当我要离开时,他终于是出了声:“使节,您多虑了。” 我笑笑,没有看他,叹息了声:“那就好。”便出了门。 看来,他动的情怕是已经比我对戊岩的情还深了。 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坑坑洼洼,几乎不能见人。 然而,他却从没有在意过这张脸。 他是真的对我这个人动了情啊。 可惜,我是不能回应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不公平吧。好在,我还比较会枭水。我憋着气,划着手,结果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接着我整个人都被大力一扯,我随即呛了口水。 终于,在我没气前,我还是重新回到了岸上,身边是同样湿了一身衣服的左羿,他正专心致志地拧着自己的袖子,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面具呢!”我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还是专心致志的拧着衣服上的水。 “左羿!面具呢!”我大吼。 他笑:“离一炷香的时间还有些呢!” 我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扬起手就一个巴掌上去了。 这次,他倒没躲。 打完了,不是他愣了,而是我愣了! “你干嘛不躲?”我怔怔看着他。 他则突然把面具送到我面前,说:“时间到了。” 我彻底傻了。 最后还是我拿过了面具,极快的贴在脸上。 他也起了身,说:“走吧。” “你……” 他转过身看着我,眨眨眼。 我也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了,最后说了句:“等等我。” 他似是一笑,就又转过头往前走了。回到医馆,我就看到清淮站在了窗前,看到我后,也是一脸惊讶。 “使节,你是……” 我冷冷扫了一眼身边还在专心致志拧着袖子的人:“问他!” 他抬头,看了我和清淮一眼,便继续开始拧他的衣服。 我的感想: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佩服一个人……换了身衣裳后,我便继续守在清淮的跟前。 “使节,你也去睡吧。”清淮这样对我说。 “不用。”我道,“左羿说你病情还是有反复,他去睡了的话,我放心不下。” 清淮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躺下了。 “我去帮你准备些水,你先睡吧。”我起身,道。 他点点头,我这才转身去厨房取水。 这中间,我路过了左羿的房间,隔着门,我就听到极轻的哼哼声。 我心下觉得不太对,便敲了敲门,却无人应,我推开门,看到眼前景象,我也是怔忡了片刻。 只见左羿已经面色苍白如死,嘴都发紫了,全身都在抖。 他整个人几乎都爬不起来,像是在经受极大的痛苦般,他闭着眼,紧紧抱成一团。 “你……你怎么了?”我忙上前要扶他,他却不停喃喃:“药……药……”一边求助的看看我再看看桌上。 我起身,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包东西。我连忙打开,只见是几片药丸。 我立刻取了一粒喂他服下,再拿了刚刚端的茶水,倒了一杯喂他喝下。 然而触到他的手时,我惊愕了。 竟是冰凉的! “你是不是冷?”我看着他依旧在不停的发抖,不禁问。 他只是闭着眼,什么都不说。 我立刻拿了条毯子给他裹上,然而他似乎还是格外的痛苦。 犹豫之下,我掀开了毯子,坐在了他边上,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盖上毯子。 在抱着他的时候我只觉得像是在抱一块冰一样。他全身都在颤抖,紧紧缩成了一团。 虽然之前挺恨他的碎嘴的,但是现在我还是不禁心疼起他来。 “你别缩着了,你的寒气会出不去的。”我道。 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舒展了一下身子,我则立即贴了上去,把他紧紧抱住。 “好点了么?”我都被他身上的寒气弄得有些发冷了。 他颤抖着点点头,也紧紧抱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 果然,他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在这大胤的疆域上,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身体极寒,却极易吸收天地间的寒气。 若我没有猜错,左羿便是这小部分人中的一个。刚刚他为了救我,而不得不触碰到了阴气极强的水,从而吸收了水里的阴气。 难怪他一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身的湿衣服都尽量拧干,而我却还以为他是嫌河里的水不干净。 “你到底是谁啊?”我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问。 他也没有回答,似是笑了一下:“我是左羿呀……”第二日一早,我与清淮便向左羿辞行了。 许是知道了我是他半个小师妹的缘故,左羿看到我和清淮不得不同骑一匹马的时候,又开始嘴碎了。 这一次明显是冲着清淮去的…… “诶,我说。你个侍卫,怎么都不知道再去买匹马?周国国风一向保守,你就这么跟她同乘一匹,也不怕小墨子受别人的闲话?” 清淮明显是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我连忙挡在清淮面前,对左羿道:“没事儿没事儿。他毕竟受了伤,这样好照应。” “他的伤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左羿丝毫不领情地道了句,“诶,那个侍卫,叫清什么的,你怎么先上马了啊?不知道先要礼让小墨子的么!” 我扶额:“左大夫,只要您不开口,您以后爱怎么来东宫就怎么来,怎么样?我就求你看在师父的份上,别说了……” 他看看我,最后又看了看马上的清淮,终于退到了一边:“那成。我还要来东宫取五千两银子呢!” “你爱取多少取多少。”我哭笑不得,“你也快进去吧,天气凉了,记得别再碰水了。” 他笑,最后趁我不备时,上前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大惊:“还有人呢!” 他却不在意的道了句:“这是我们栖灵山邬染族的送别礼仪。再说了,你还是我小师妹呢!” 我忙点头,退后了好几步:“那个……后会有期啊……后会有期。” 上了马,我坐在清淮的前面,清淮将马缰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再俯视了眼边上站着的左羿:“我们走了,你要多保重!” 清淮亦是抱拳道了句:“告辞。” 于是马鞭落下,马便载着我和清淮向前跑去。 “我会来找你的!小墨子,等着啊……” 遥遥的,从身后传来一句话,我回头最后冲后边的人招了招手,便又一击马鞭落下…… 这里已经是大齐的边境的最后一座城了,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大周了…… 天都,也越来越近了。关了门,我坐在椅子上,澈哥哥则坐在龙椅上。 “这半年来,可还顺利?”澈哥哥喝了口茶,笑着问我。 “一切顺利。”我低头道。 “你也知晓,当时你出使之时,随从遇刺的事情了吧。” 我没有吭声。 澈哥哥叹了口气:“那是三哥的谋略。当时,南北齐局势紧张,我们大周无论如何,必须选择一方,无法顾全所有。因而,安排了这场刺杀……” 我扯出一丝笑:“三哥自有三哥的苦衷……” “你还在怪三哥……” “臣不敢。” 沉寂。 许久后,澈哥哥才继续道:“有些事情,你还不太清楚,所以,也就没有跟你明说。”他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对于我们大周,当时最好的立场,就是哪一方都不干涉。然而,为时局所迫,三哥便命你以使节身份出使北齐,而三哥则以提供军械助南齐。为了不让南齐的戊风怀疑,便安排了那场遇刺,好在,你没事。” 我沉默。 “三哥知道,隐儿还怨着三哥。”他叹了口气,“罢了,你接下去也要嫁人了,怨着,就怨着吧。” 我在心里苦笑。 怨着,就怨着吧…… 澈哥哥,我真的不怨你,是你在怨隐儿啊…… 然而,我还是笑着抬起头:“澈哥哥,隐儿接下来要去的,是哪个地方呀?”澈哥哥拍拍我的头——就像是幼时,他时常抚慰我的一般。 “没发现三哥的用心么?”他俯下身,笑着对我说。 我摇摇头。 “此次安排你去齐国,除了安定局势,还有一个目的。”他的目光很深很深。 我静静看着面前的澈哥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我的视线里,就见他站起身,再度坐回了龙椅上,慢慢的开口: “隐儿想必是见过戊岩了。” 他做了一个停顿,笑着看向我,又道: “那么,隐儿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满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澈哥哥的书房的,只是当我站在东宫的楼阁亭台前时,我觉得这里的阳光好刺眼。 …… “满意。当然满意了。”我这样回。 “戊岩是个当君王的料。”澈哥哥笑着,“把你交给他,三哥很放心。” “全凭澈哥哥做主。”我起身行了一礼。 …… 我苦笑着,看看宫里的人,再回头看看宫殿。 好熟悉啊…… 可惜,我就要永远地离开这片地方了。 戊岩,若我没猜错,那道从周国送去的圣旨,澈哥哥就把一切都跟你说了吧。 所以你才会这么急的把我送回周国。 所以你才知道我是易了容的。 所以你才说,再相见时,我已经戴凤冠披霞帔了。 …… 你和澈哥哥,果然都是当国君的料。 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这只是因为,你们都失了心了。 一个,失去了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另一个,失去了自己从未表过心的下属。 那我呢…… 呵。 “阿岩,澈哥哥。我受够了。” 我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慢悠悠的走出宫门了。我笑了:“原来,我就是件东西。” 他转身,复又看向我:“苏澈,在下一盘大棋。这盘棋,从你出使,来到齐国,就已经开局。他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不禁愣怔:“什么意思?” 他笑的极有深意:“你可知,你皇兄最怕什么?” 我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又是一笑,自顾自的道:“他刚刚继位,最怕的,就是战乱。所以,他才开出了这个条件。”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话。 “当然,他的野心,也不是一般的大。”他又道,目光深远,“他想在有生之年吞并南北齐,因而,他才会一边让你出使北齐,一边又安抚南齐。而真正的目的则是,绝不能让南北齐合二为一。” “但是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我道。 他苦笑:“是啊,我做到了。但是,也彻底入了这个局。” “你皇兄苏澈,是在将我逼到棋局上。” 我静静看着他:“那我……又算什么?” 他复又走近几步:“你还看不懂么,你现在就是在我们两人间最权衡不定的一枚棋。你可以选择帮我,更可以选择帮你的皇兄。你皇兄当然知道你的才干,所以,他也在逼你做一个选择。” 这一番话讲下来,我是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冷。 我笑,接着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好啊……真好……” 我刹那间就全明白了! 我一切的价值,在皇兄眼里,只是实现他的野心! 他想吞并南北齐,但他知道南北齐若合二为一,便是敌不过。 所以,他在中间挑起了南北齐的战乱,戊岩是一眼就看破了的,但是戊风却是被皇兄弄的云里雾里,最后傻傻的率兵来打北齐。 对于一国而言,打仗就是在伤元气,所以,戊岩知晓这场战必须要以最小的代价结束,因而不惜让戊廖上战场赴死。 最后,他吞并了南齐,但是因为两国刚刚合二为一,国力还远远不敌大周。 当然,大周也在这场战役里损失惨重,所以才开出了两国十年无硝烟的条件,而齐国则扔给周国两座城。 想来那两座城也只是小地方,不足挂齿。 而我,则是关系着未来十年,两国间,最重要的纽带。 “因为你的特殊身份,所以,你不会受到伤害。”戊岩接着道,“我若杀了你,或者对你不好,你皇兄就会立刻有理由来讨伐我们齐国。虽不说敌不敌得过,在大胤看来,就是我的不是,这就对我们齐国相当的不利;反之,你的皇兄若是对你有任何伤害,那么我就有理由去讨伐周国。” “因而,我们两人,都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他这样笑着补充。 我几乎都要站不稳。 “那……十年以后呢……”我抬头问。 他又走近一步。 他的声音轻轻的:“那时候,你确定你还活着?” 犹如五雷轰顶,我的手撑着桌子,巨大的悲哀瞬间向我扑来。 我现在二十岁。 作为通灵师…… 我活不过三十。我作为戊岩要的代价,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我可以牵制周国。 我却还在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因为对我有情! 却原来…… 我已经被他们骗得什么都不剩了…… 第938章 番外八百一十七 连城诀3 终于帮他把全身都穿戴完毕,我都已经额间冒汗了。 就见戊岩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又看向我。 我眨眨眼。 我又做错什么了么? “去穿衣服。”他看着我,道了句。 于是,我又匆匆忙忙的去取了自己那件正红的衣袍,极快的穿上,换了鞋子,随后跑到铜镜前,开始梳头发。 戊岩则始终站在我身后,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总之没有发过声音。 我暗自吐舌,拿了梳子开始梳发,然而看到铜镜中的发侧边上时,我不禁怔住。 抬手,一扯,头皮一痛后,我看着手里的一根发。 竟然是白的。 我忙再对着镜子翻了翻脸颊边上的头发,发现不知在何时,已经有十来根的头发完全变白。 好在我自小发多而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当即将这些白发一根根的全拔了,同时就看到身后的戊岩走上前道:“怎么还没好?” 我忙笑:“……我的发式一般都是女婢弄的,现在……我……” 他似是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眼前。 我纳闷的侧头看着他。 “梳子。”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立刻把梳子放在他手上。 就见他拿着梳子,走到我身后,沿着我的头顶一路梳到发梢,动作也放的格外的轻。 我就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和她身后正帮她梳发的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 “那时候,你确定你还活着?” ……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伤人的话了。 头发已经有变白的了,我突然就想到辛夷师父二十三岁就白了一半的头发,心里也有些戚戚。 那一日对我来说,大概会来得更早吧。 深吸一口气,我握着梳妆台上的凤簪,看着凤簪上栩栩如生的凤凰,不自觉又出了神。 “又在发呆?”他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我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发高束,盘成了一个九曲环。 我有些惊讶:“你……还会盘发?” 他站在我身后,越过我的肩膀取过我手里的凤簪,插进盘好的发里,便道:“小时候帮我母妃盘的。” 我缓缓回头,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我收回视线,慢慢起身,脚下一歪…… 就像是一种习惯一样,每次穿及地的长裙,我就免不了踩在裙子上,然后摔一跤。 这次也一样。 不过这次扶着我的,是身侧的戊岩。 我颇为尴尬的抓着他的肩膀,都不敢抬头看他,飞快的站稳后,就继续向前快步走。 “挺晚了,快走吧。”我一边匆匆忙忙的向门口走去,一边道。 他似是跟在了后面,凉凉的道了一句:“不要走这么快,会摔的。” 我撇嘴,然后脚下又一歪。 “扑通”一声…… 我想我是又摔了。第三日与第四日,我都是早上等着九个姑娘来请安,请完了安,我就自己待在宫里看看书,拉拉二胡,晚上就去散散步,然后睡觉。 这样安宁的日子可是与我当时坐在书房批阅奏折的日子是完全不同的,不仅闷,而且,都感到光阴相当的漫长。 我的寿命还有十年,怕是这十年,我都要在这凤仪宫里度过了。他似是也没有料到我会亲自扶他,于他抬头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几乎无一丝慌乱,反而非常的淡定。 我不禁心中一寒。 这人,恐怕已经是有能与戊岩对抗的能力了,要铲除此人,并不容易。 难怪,戊岩还迟迟未能下手,想必也是因为此人老奸巨猾,关系的脉络太过强大了吧。 “左相大人想必也是醉了,臣妾还想替皇上向您老致歉。”我笑着,道,“左相大人还请看在臣妾的份上,不要怪陛下才好啊。” 我看到他眼里的狡黠,在我收手之时,他还当着戊岩的面,摸了一把我的手。 我只装作没看到,转身道:“既然左相大人要臣妾表演一番,那臣妾就献丑了。柳芫,取我的二胡来。” 话落,我又看看左相,笑:“还请左相大人在听完臣妾的这支曲后,能与陛下冰释前嫌,以后能与陛下共同治好我大齐的一方水土和一方民才好啊。” 左相此时更是几乎不把戊岩放在眼里,哈哈大笑起来:“皇后娘娘不仅绝色,这嘴也是甜的可人啊。” 这话说的我都恶心…… 我看向戊岩,只见他此时恨不得直接手刃了这个左相。 不过,我也是觉得有些惊讶。 一向从小隐忍到大的他,今日也不过是个老色鬼来调戏我罢了,怎么让他控制不住的动了如此大的肝火? 想到这儿,我轻轻摇摇头,取过了二胡,坐定后,便拉起了一曲“赛马”。这支曲子,是我十一岁时学的,为了练好这支曲,我按弦的手指都不知道破过几回。 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喜欢琴啊,瑟啊什么的,我却独独喜欢破二胡。 许是,二胡听着觉得分外有感觉吧。 因为它能拉的出孤独,也能拉的出热闹。 心是如何,拉出的曲子便是完全相反的。 而这曲“赛马”可谓将沙场上的一切都描绘的淋漓尽致,扣人心弦。 自小,我就看多了那些在京城里终日饮酒作对,强作诗词歌赋的文人公子,虽都是长得清秀的小白脸儿,然而见到个抢钱的小毛贼,却是只会吓得尿裤子。 所以,我从来就不太看的起他们,反而倒是崇敬那些驻守边疆、为国战沙场、最后马革裹尸回家乡的战士们。 为国,他们鞠躬尽瘁,就是付出生命,也从未有过怨言。 因而,这首赛马,我只想让这左相听听。于是,平常的日子里,我就又多了一个伴儿斗嘴。 估计是左羿这家伙的嘴实在是太厉害,所以跟着他闹腾了一段日子后,我的嘴皮子功夫也是长了不少。 一日,戊岩又来我这里用晚膳,他看着我穿了一身又厚又肥的棉衣后,直接喷茶。 我问:“怎么了?” 他强忍着笑:“没什么。云织坊做出的衣服真是越来越有特色了。这棉衣看的,就像一团绿色的包子。” 我眨眨眼,看看身上的衣服,道:“云织坊的人说,这是当下流行的包子装,我穿的挺暖和,所以就又让他们为你也做了件。”话落,向柳芫道:“把衣服拿来。” 戊岩看着我:“我可不穿。” “这可是我特地让他们做的!”我拿着件大红色的“包子装”道,“也快过年了,穿成这样多喜庆!” “是喜庆的肉包子。”他凉凉道了句。 我眨眨眼,道:“皇上,你忘了老梅树底下的两只包子了么?嗯?” 我再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是菜的。”接着把红的那件披在了他身上接着道:“你这件是肉的。” 他笑:“那包子不是我吃的么。现在你也是包子了,我是不是该吃了你。” “你又忘了。”我再朝他眨眨眼,“是肉包子先被吃的。” 他挑挑眉。 “你要真想吃我,先把你自己吃了。”我歪头,向他笑笑。 戊岩:“……” 于是守岁那一日,我和戊岩就都穿着“包子装”赴宴的,据说,自那一日后,云织坊的“包子装”被卖的断了货。 于是云织坊的老板很是高兴的来找我,又给了我几十来件花花绿绿的“包子装”,我只好把它们全送给了后宫的佳人们。 再于是,这一年的过年,整个齐国宫都被“包子装”占据了一方天地。 对此,左羿对我表示:“孺子可教。”五月十七,左羿例行来我的凤仪宫给我诊脉。 诊脉完了,他就晃着腿跟我说:“小墨子,你是不是快二十三了。” 我点点头。 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难得正经的看着我道:“你有想过要孩子么?” 我一怔,沉默了一会儿,笑笑:“估计……要不了。” “为何?”他一脸纳闷。 我看着他:“我师父告诉我,通灵师的孩子,都是半人半鬼的。” 左羿点点头,道:“的确,你的身体异于常人的部分已经开始显现了。你现在才二十三,但是我为你诊脉时,这样的脉相,是属于四五十岁的老妇的。”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 “你的身体衰老的很快,但是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除了……”话落,他看向我的头部,抬手就就扯住我的头发一拉。 我一惊,随后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看着我的头,再看看我:“你衰老的速度比你师父还快。” 我扯出一丝笑,捋过耳侧的一缕发。 不同于两年前还只有十来根是白的,现在我大半的头发都已经变白。 我起身,站在铜镜前。 我的容颜几乎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很美,但是双肩已经被白色的发丝覆盖。 左羿站在我的身后,帮我将长发挽起,最后将假发牢牢套在了外面,看看没有任何漏差后,才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还想冒风险有个孩子,就要抓紧了。”他站在我身后道。 我垂眸:“不用。在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绝不要孩子了。半人半鬼……呵,我小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长得不好就遭人嫌弃,若是连本身都不是人的话,那是要有多痛苦。” 左羿缓缓蹲下身,扶着我的肩,笑着:“谁说你丑了。其实你带着那个面具的时候,也挺漂亮的,那是种不一样的美,却是种真的美。” 我笑笑,看着他:“你也挺会哄人的啊。怎么都不见你去找姑娘呀。” 他咧嘴:“谁让我的小师妹这么漂亮呢,师兄我看别的人都看不上眼啦。” 我撇嘴:“果然都是看脸的。” 他拍拍我的头,最后起身,道:“小墨子啊,戊岩……其实,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的。你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吧。” 我沉默。 他笑着:“知道么,戊岩还是个处子之身呢。” 什么! 我猛的抬头,瞪着一脸微笑的左羿。 “你……你在说什么!”我惊呼。 他目光挺深的:“虽然他有那么多妃嫔,但是他没有临幸过一个。这些,估计他都不会说。” 我瞪着他。 然后他很厚颜无耻的道了句:“他是在等你啊,小墨子。” 我脸红了:“胡说!” 他很坦然的耸肩:“不相信你自己去试试啊。” 我几乎已经脸红的抬不起来。 “好了,我也该走了!”左羿向我笑笑,道,一边扶了扶他的官帽。 “走,走走走!”我直接朝他摆手。 于是他就退着步走出了凤仪宫,最后向我一笑,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然而,我明显已经不能平静了。我尽全力的冷静道:“那不是我给的香……不是的……” “我都查过了!”他的此时的眼神,几乎是要杀人的。 “方嫔是和你关系最好的,她从不会做这种事情,这我了解她。但是你!”他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恨不得我跟别的人在一起,自己就住着这凤仪宫!你以为我看不出每次我来的时候你的不耐烦?” 我哑口无言。 的确,一开始我恨不得他永远不要来,但是现在至少…… “那个香……不是我给的!”我再一次重复。 然而眼前的人只是一手握住我的两只手臂,摁在我的头顶上方,压低着嗓音道:“别忘了。我已经给了你三年的考虑时间了。” “这,是你的职责!我的皇后!” 话落,他已经解开自己腰间的带子,龙袍已经被他扔到了一边,他着着一身白色中衣,将我发上的凤钗取下,狠狠往地上一掷。 刹那间,窗外响起一声惊雷,我看着面前我曾朝思暮想的面容,此时却只有心冷。 “不是我……不是我……” 我微弱的声音却总是淹没在了雷声里。 “苏墨隐,这一次,你休想让我停下来!” ——他在解开我最后一件遮挡的衣物时,这样在我耳边说。 我只是仰头看着床板上的龙凤花纹,紧紧咬着唇,身下的疼痛几乎让我想去死。 我的指甲狠狠扣进他的背部,汗水顺着我的额角留下,还有我的泪,流到了发鬓边上。 我的假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扯掉了,黑暗里,我却能看的见我自己那凌乱的白发。 那样那样的白。 我快二十三了,但是,我已经老了。 而现在,正在我的面前,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折磨着我的身心的男人却还年轻着。 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大把大把的精力。 我三十那年,他才三十四岁,我却可能已经死了,但是,他的一切才刚刚起步。 他是个好君王…… 他终会看到他的江山如画…… 但是可惜,我可能就看不到了…… 我第一次如此恨为什么自己是个通灵师,一个如此短命的通灵师! 恨自己为什么是周国的公主! 这一夜,他没有叫我“小隐”,没有叫我“墨隐”,而是连名带姓的叫我“苏墨隐”。 是啊,我是苏氏皇朝的人,我是周国皇室的人…… “忍着点……我也痛……”意识模糊里,他这样在我耳边呢喃。 我只是笑着,抚着他的头。 ——流着泪笑。 他的确是很干净的。 而我,也没有任何遗留的,把自己给了他。 我想…… 这一次,我和他。 终于是做了一个最平等的交换。就如我所料想的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可控的范围内。 方嫔很快就被查出使用了催情香迷惑戊岩,戊岩以“争宠而失德”的名义,将她打入了冷宫。 不过十来余日,方嫔就自挂东南枝,一命呜呼。 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凤仪宫里和戊岩用着晚膳。 他依旧是对我如往常一样,时而会说两句有关朝廷的事儿,时而问问后宫。 我没有再跟他说那一夜的事情。 毕竟,都是不愉快的记忆了,不提也罢。 然而,因为方嫔的这件事情,我能感受的到,我已经前所未有的成为了后宫四十一个女人关注的对象。 她们都很敏感,先是姬嫔,再是辛嫔,最后是方嫔。 虽然对于这三人最后的结局没有一个直接与我有关系,但是她们心里都已经有了三分明白。 ——我在其中一定是个重要的人物。 所以,对于此,我就对左羿感叹:女人真是麻烦。 他立刻回了句:“你终于发现你自己不是个女人这个事实啦!”找来左羿给我诊脉时,左羿挑挑眉道:“的确,你现在就是怀孕的脉相。” “你那药到底管不管用?”我不禁要问他了。 他翘着腿,悠悠看着我:“若我说那药没用呢。” 我看着他:“那我现在就去找红花,然后再让戊岩恢复那晚的回忆,再然后……我会把你赶出齐国。” 他眉一挑:“这么狠?” 我正经的点点头。 他笑:“罢了。你的确没有怀孕来着,是有人给你下了药。” “你能帮忙查出来么?” “能啊。” “那就麻烦了。” “诶,既然我帮你了这个忙,你打算如何犒劳我一下?” “你要什么?” “俗不俗啊你!” “嗯?” “我说过,要带你出宫去我带你去吃臊车哩子,所以……” “所以……你要挟持我这个皇后带你去吃臊车哩子?” “小墨子真聪明!” 这一次,我倒是没有直接上脚去踹他,而是眉一挑,笑:“好啊!你先带我私奔怎么样!老娘好久没出宫了!”而事实证明,有他在,我也哭不出来。 当晚,我就遣退了凤仪宫所有的宫人,美其名曰:静养。 然后,我自己一个人收拾好了包袱,换上身太监的衣服,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我还特地用起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易容。于是我就像个贼一样,从宫门口跑了出去。 按照我和左羿的计划,我们在齐国皇宫南门口碰头,他因为是太医,因而出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我…… 有点难度…… 好在,齐国宫是个出的去进不来的地方,我一路匆匆忙忙的背着包袱,倒是还算顺利的。 眼看着齐国皇宫的门口就在眼前,我又整了整衣服,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慢慢的往前走着。 结果就看见从南门口来了匹乘骑。 哦不,是一批…… 我看到在路上走着的宫人们立刻躲到了路边,垂下了头。 我也慢慢走到路边,低下了头。 看着面前百骑踏过,卷起一片灰尘,我下意识的就抬袖遮住口鼻,结果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就对上了一个熟悉的目光…… 终于,人马踏过,我也继续往前走,结果肩就拍了一下。 我一抖,往后看。 哟呵!居然是从边塞回来的清淮! 我正想着要不要行礼时,面前的人已经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立刻毕恭毕敬,压低嗓音回了句:“回将军,奴才是乾清宫的。” 问吧问吧,我都准备好了的! 然而眼前的人什么都没问,就道:“你知道的真多。” 什么意思? 我愣愣看着他。 就像以前每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他永远是一副木桩子脸。 唯一有过表情的,就是那次我喂他药时,他脸红了。 “奴才不懂将军的意思。”我道。 他的剑眉一挑,道:“你是谁?” 我彻底蒙了,这家伙居然这么厉害! 还是我真的太蠢了…… “奴才是乾清宫的小顺。”我只得答。 许是我们这里有了些动静,两个宫门口的侍卫已经慢慢朝我们这里走来。 我暗道,情势不妙! 恐怕这次,是难赴左羿的约了…… 刚想到此处,我就看到从身后来了辆乘骑,没来的及看上面是谁,整个身子都被揪上了马。 “抓稳了!”就听我身前那人道。 我立刻听出那是左羿,便抱住他的腰。 马鞭狠狠一落,马就向门口冲出去了。 然而,我担心的不是冲不出去,而是…… “快!快拦住他们!”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整个南门口的平静都被打破了。 于是我就看到蔚为壮观的景象——数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从宫门上攀着绳索而下。 “他娘的!木头脸那家伙也太狠了吧!”我就听左羿骂着。 我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身影只是格外淡定的站在那里,似是在目视着我们离去一样。 “要不,这次计划我们作废?”我突然说了句。 因为我总觉得清淮那人如此淡定,不是我们死定了,就是他被吓死了。 显然,结果不是后一种。 “放心,小爷我有十足的把握!” 于是,我就看着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个白花花的东西,见到一个侍卫就砸他们脸上。 我就看见那些被砸的侍卫一脸郁闷,等到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离他们有一个身位了。 “诶,那是什么东西!好厉害!”我看着这些侍卫被砸,但是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也觉得惊奇。 就听左羿那丫哼哼了一声: “馒头!”在一包袱馒头的掩护下,我们居然就这样冲出了皇宫,一路向南而去! 皇宫里最后也没有追出人来,因而我们逃了有两个时辰的路后,就安安稳稳的放满了速度,慢慢骑行在官道上。 “小墨子,没想到你丫这么蠢!”左羿下马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只得默默垂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会半路杀出个清淮啊!” “而且……”我又小心翼翼的补充,“总觉得他好像挺可怕的……看到我们跑了,他也很平静。总觉得,我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左羿转过身,斜睨了我一眼:“那只能说明你太蠢,懂不懂啊你。” 我不服气了:“那你就了解他?” 他一摊手:“我干嘛要了解他?” 我从鼻子了哼出一声,摸摸肚子:“我出来的有点急,都没吃东西,你这儿有没有……” “馒头。”左羿直接开口,一指包袱,“十九个,足够你吃成个智障儿。” 我瞥了他一眼:“那馒头是砸人脸用的,我吃这东西干嘛用?” “砸你肚子的。”左羿直接不耐烦的回了句。 最后,我还是生了把火,把馒头烤着吃了。 “今晚我们就睡这儿?”我环视了周围一眼荒地,问。 左羿已经躺在了地上,脸转向我:“凑合一晚吧。” 我只能啃着手里的馒头,抱着膝盖,一边看着火光,一边恨自己怎么这么蠢的跟了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诶,不是我说。”左羿突然出了声,就见他又看向我,“木头脸那家伙倒是是挺不简单的。看你好像当了皇后以后,也就没怎么干政了,大概不知道他的事情吧。” 我摇摇头:“发生什么了?” 左羿又转回了脸:“戊岩吧,先前给了他很多权利,应该是看重他的能力吧。不过奇怪的是,戊岩总喜欢让他往边疆跑,虽然是统帅着御僚军,但是……总觉得差那么点儿……” 我被搞糊涂了,吃完第二个馒头后拍拍手,道:“你就不能说的清楚点!” 左羿又琢磨了会儿措辞,最后道:“就是……我总觉得,戊岩看不惯他。”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晚宴那次,清淮明明是救我却最后挨了二十大板的事儿,道:“是啊。因为戊岩吃我的醋。” 左羿挑眉:“你确定戊岩是这种会把率兵这种大事儿跟这种私情掺和在一起的人?” 我笑笑:“我知道不是,我随口说的。” 左羿又是一挑眉:“那看来,你是心里有几分数了啊,还不跟我说。” 我还是笑笑,想着左羿这家伙果然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是啊。 清淮是个颇有大将之才的人,照理戊岩应该就把他放在京城统领最大的军队才对,但是为何他只是一次次把他派往边疆呢……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过,我本来想说的,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左羿都睡得正酣了,只得作罢。天亮时我和左羿就继续动身赶路了。 “话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坐在左羿身后,一边啃着馒头说。 “去了就知道了。”左羿这样答。 然而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次出宫注定是不平凡的。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是连城南面的小南城。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啊……”我打量着周围,这样道。 左羿悠悠的骑着马看着街市道:“你是疑心病又犯了吧?” “不不不,我是说真的……” “你觉得是谁跟着我们?难不成是强盗?还是山贼?” 他的话一落,就听身后一阵马蹄声,我回头,就见几个蒙面大汉径直朝我们冲来。 左羿险险勒马,刚想骂人时,他肩上的包袱就没了踪影。 “他娘的!”左羿骂了句。 我挑眉,看着他:“我们不追?” 他回头看看我,再转身,冲着那远去的马匹就吼了一声:“你他娘的,就十六个馒头都要抢!有没有品味!” 于是,我就看到街市上的百姓都齐刷刷的看着我们。 我扯扯左羿的衣角道:“我们还是去下一个地方吧……” “为什么?”左羿惊愕了。 我看着他:“这里的人好像对十六个馒头蛮介意的……” 于是又赶了一天路后,我们在小南城南边的大南城歇脚了。那一晚的最后,是我扛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左羿一起在星光灿烂下回的客栈。 一路上,醉的不轻的我就一直问他:“你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是谁啊……你心仪的姑娘是哪家的啊……” 他就靠在我的肩头,跟我一起摇摇晃晃地走在没有一个人的大街上。 但是问了这么多遍以后,他都只是笑,没有说话。 最后我把他放在床上,摇摇晃晃地要回我自己的房间时,就听身后的人嘀咕着: “小墨子……小墨子……笑笑啊……你笑起来,最美……”戊岩告诉了我何为负,何为不负。 而左羿教会了我,什么是最真。 对于我自己,我或许真的该好好想清楚,自己该怎么活了。——墨隐“来了么?”我问。 “我说下去就一起下去!现在是晚上,他们看不见!”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当一只脚伸快到池塘边上时,我和左羿一起潜了下去。 我在水里是勉强睁眼,就看见身侧的左羿还在不停吐着泡泡。 我也真是服了他了! 那群人在岸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走,我再看看身侧的左羿,他很少碰水,水性也差,几乎都要憋不住的要往上浮了。 我急了。 这要是被发现,那我们不就全暴露了! 于是,我也没怎么想,直接把他的脑袋给摁了过来,然后把嘴凑到他嘴上去了。 他那双丹凤眼瞬间都瞪成杏眼了,头也不停向后躲,我直接抱住他,一边把自己的气渡给他。 这是我用双唇接触过的第二个人。 不同于戊岩,他的唇就更软了。 对于我和戊岩,常常都是我被动,他主动,而现在,却完完全全成了我主动,左羿被动。 后来他也不躲了,很乖的闭上眼,从我的口中不停吸着气…… 也不知道,岸上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到后来我也没了气,就拉着他一起浮上水面。 我是先上的岸,然后把他从水里揪起来的。 看着他一副傻了的样子,我就不停拍着他的脸。 “干嘛呢!” 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最后摸了摸嘴,看向我:“你要赔我的清白!” 我:“……”然而,我却忽视了,他在说那句玩笑时僵硬的表情。 其实,他在刚刚潜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病了…… 他的脸色逐渐没了血色,开始变得越来越白。 我一开始看他还能说句玩笑话,便觉得他可能是已经对接下来的发病有了抵御的信心,但是我明显想多了,而且这一次,干衣服也没有,药更是没有。 他本想伪装成一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然而他的身子已经慢慢的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了一团。 我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便背过身向他道:“上来!” 他只是吃力的抬头,看着我。 我怔住了,因为我才发现他是已经痛苦的连动都不能动了。 情急之下,我直接把他的双手绕过我的脖颈,将他整个人都背在了身上。 随着他整个人都倒在我的背上,腿本就受了伤的我,此时更是腿痛的厉害。 但我想,他怕是比我还痛苦百倍…… 那次初遇以后,我特地去查过医书。 对于形容他这种病在病发时的感觉,只有八个字来形容:如临刀绞,只求一死。 我就颤颤巍巍地背着他走了一段路,他身上的寒气透过身上的湿衣服就像是冰覆盖在我的背脊上。 因为我全身上下也已经湿透,如此一来,我也如同跟他一样般,浑身冰冷,再加上天也冷了,风一吹,我全身都在抖。 然而,就像是在把我们都逼死一般,我发现,刚才的逃亡过程中,我们已经离了小镇有十几里远,而且夜色太浓,我估计还走错了路。恐怕是再回不去了。 绝望感顿时让我一个腿软,跌倒在地。 我回头看看左羿,他几乎已经痛昏过去了。依稀的月光下,他往日的那张碎嘴已经不能说话,此时只有妖冶的紫色染上他的双唇。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将他衬的像鬼魅一样。 “左羿,左羿!你醒醒啊!”我拍着他的脸,声音都冷的发颤。 不知道我是拍了他有多少次,他终于是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嘴里呢喃。 我缓缓凑近,就看见他的嘴一开一合,听清他的话后,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杀……了我……” 我咬紧唇:“你忍着点,你都撑过这么多回了,再忍着点!” 然而他嘴里来来回回都只有这个字。 “杀……了……我……” “杀…………了……我……” 我一把抱住他,凑在他耳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很快就过去的……” 他只是颤抖着身体,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他的身体犹如一块寒冰,触上去都是冷的彻骨的。 我不停的打着他的脸,他却再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左羿!左羿!” 我几乎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喊,看着着宁静夜色里,没有一个人…… 真的……没有一个人…… “来人啊,来人啊!”我朝着没有一个人的山谷开始喊。 回应我的,只有那一声声回声…… 看着地上的将死未死的人,我颤抖着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怎么可能…… “左羿!左羿!”我喊着他,他却再也没有回应我了。 怎么办…… 他现在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 “左羿……左羿……” 我看着他的脸。 他不能这么死了…… 绝对不能。 此刻,我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这个想法了。 下一刻,我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留了件没有湿透的单衣,也将他上身的衣服除尽。 然而在看到他的背部时,我怔住了。 竟全是疤痕! 然而此刻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我发着抖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可真冷啊…… 我闭起眼,再度拥紧了他…… 我不知道这样一晚上下来,会不会在没把他救活时,我自己已经冻死了。 此刻,我与他最近的距离,也只是一件单衣之隔了。已经入秋,太阳升起时,我被一阵动静弄醒了。 “小墨子……” 他的嗓音有点哑。 我缓缓放开了他,才发觉抱了他一晚上,手都麻了。 “醒了?”我拍拍他的脸,都觉得此时他还能这样和我讲话是个奇迹。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别闹。” 我笑了,一把再度抱住他,许久后才松开。 他很是震惊的看着我,结果看到自己还光着上身时,直接拿过一边的衣服就盖住自己的身体。 “别一副我非礼了你的眼神!”我不满道,“昨天我可是都赔上一个姑娘家的清白了啊!” 他挑眉,问:“那我的清白呢?” 我哼了一声:“被我吃了,行了吧!”正想着站起身,结果腿上一痛,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吃了我的清白就得有报应。”他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瞅着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现世现报啊……” 我不禁笑,看着他:“喂,你是不打算穿衣服了?嘴贫还真是你一生的使命啊!” 他看看手里的衣服,最后极快的在我面前穿上了。我相信我没看错,他脸红了。 “哟呵,我们的左大夫是喝了酒了呀。这白里透红红里泛白的,啧啧,跟个桃子样儿,可爱的紧呀!”我学着他平时的说话样子揶揄道。 他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噙着笑:“哟呵,学的不错啊。我的衣钵有人继承了。” “哟呵,我不是你小师妹么,怎么的了,又成你的徒弟了?” “哟呵,还知道自己是我师妹呢。知道同门间该相亲相爱,患难共营么!” “哟呵,你还知道相亲相爱!” “行了!”他打断道,看着我,控制不住的笑着,“明明就是东施效颦,还有脸了你!” 我直接凑上去:“我就有脸啊,你看你看……” 他一掌把我的脑袋拍了下去。 我摸着脑袋,笑:“恢复的不错啊。我终于是摆脱了一个包袱。” 他斜睨着我:“我倒是多了个瘸脚的婆娘。” “谁是婆娘啊!人家明明是如花似眷的花季少女!”我立刻反驳。 “行行行,花季少女。”他随便应付了几声,“抬脚。” 我乖乖抬起右腿来。 因为我穿的是便装,因而下身着的是条布纺的裤。 他就这么坐着,帮我把裤脚卷了起来,卷到膝盖处后,我也是傻了。 “你这……”就见他挑眉道,“是走不成路了。” 我看看那不忍直视的鲜血淋漓的腿,愣是想不起来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左羿扶着一棵树的树干缓缓起身,我看他那样子着实费力,便道:“你也就坐着吧。看你的样子都知道你伤的不轻。” 他却只是环顾了四周一眼,最后拖着步子,慢慢从地里拾起一根粗的树枝,再慢慢的走回来。 “你腿也伤了?”我仰头问他。 他无奈的看着我:“还不是你一个晚上给压的。麻死我了……” “我有那么重么?”我挑眉问了句。 他只是俯下身,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衣料来,帮我把木头固定在膝盖侧:“你压在自己身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凉凉瞥着他,正欲开口,就见他已经极为熟练的帮我固定好了木棍,手法快的惊人。 “左羿,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神医转世诶。”我看着他那双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抬头看看他道。 他也抬头:“再怎么神医,不是还是替人治病的么,而且还治不好你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 “别老说我脑子不好使。”我撇嘴,“关键时候我还是很有用的。” “上来。”他连斗嘴都不想跟我斗了,直接蹲下身,背对着我。 “干嘛?” “背你回去啊,难不成用抱的?”他回头笑。 我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你身体真没事了?” “嗯。” “那我上来了,我很重的……” “噗……”他笑,“废话再这么多,把你再丢到池塘里去!” 我犹豫再三的看看他,最后还是慢慢挪啊挪的挪到他背上,勾着他脖子。 他缓缓起身:“我的娘啊,的确是个大肥婆啊!” “你……你混蛋啊!”我咬着唇,生怕我是真的重来着,还用左腿撑着地。 “你倒是把脚搁搁好啊!你真当在玩杂耍啊!”他又奚落了一句。 我看看他,又问了句:“我真的很重啊?你真背的了?” 他已经要笑的不行了:“皇后娘娘,您老只管坐好就成,好不好!” 我努嘴,最后还是乖乖的趴在他背上,不忘说一句:“走不动了就说一声啊。否则腰断了不关我的事儿!” “是是是!您老啥也甭管。” 于是,他就这样背着我慢慢的走啊走。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关系,我也就这么趴在他的背上,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经过这么些个日子的游历,我终于是把寻常百姓的人生疾苦都尝了个遍。 因为没有了钱的关系,我和左羿后来只能入了一家茶馆当个打杂的。茶馆的老板还算个好人,看我们一副流浪的没爹又没娘的可怜样子,就破例把工钱给日结了。就这样,我们都依靠着每日的十枚铜钱勉强过活。 “小墨子,你收过那桌钱没有!” 我从柜台前抬头,看看手里的算盘和手侧的账本:“啊?” “让你盯着人的啊!” 我扶额:“光是这账本就够我受的了,你还让我盯着人。你真当我会分身啊!” 就见他放好茶,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则继续低头打着算盘。 “哟呵,小墨子,现在你都拨得一手好算盘了啊。”他单臂撑在柜台上,一边歪头一边笑,“戊岩把你这么个活算盘就这么关在了那个成日只听得到破二胡的凤仪宫里,他也不觉得浪费哦!” 我冷眼看着他:“左神医,去当你的小二!” “好嘞!”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和我斗嘴下去,转身就接过店内小李手里的一盘花生,送到一张空桌上。 “哎哟大娘,今儿个来的这么早!” 我就看着他迎上位从店门口进来的妇人,那笑容…… 啧啧,我都后悔忘了跟他说了: 左神医,姑娘我得称呼您一声妈妈。“小墨子!” 我惊得一个慌了神,算盘都掉在了地上。 左羿那双丹凤眼就这么上上下下的看着我:“怎么了?被无常勾走魂了都?” 我没说话,许久后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看着我:“怎么,想走了?” 我抿唇,最后点点头:“我想回宫了。” 他眉一挑。 我知道他这幅表情的意思,便把手里的算盘一放:“出来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估计戊岩他……” “唉。”就见眼前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都把他给忘了?” 我不出声。 “那我们今日就动身。”他突然又道了句。 我愣怔:“这么快?” 他点点头:“不是你说要回去么,那我们就尽快回去呗。” 我看着他,最后还是道了句:“哦,那我今日就去跟老板说一声。” 听说我们要走,老板还是很惋惜的,不过我知道,他只是在惋惜左羿而已。 毕竟接客能接的把茶馆的一月来的生意给提上去三倍,他已经成了这儿的财神爷。 我也挺惋惜。晚膳端上来的时候,是我亲自布的菜。 “这是红烧肉,这个是……哦……大白菜。还有这个是……烧鸭,还有鱼!” 我一道道的放好,看着一边的戊岩正挑眉看着我。 “干嘛?”我纳闷了。 “这菜都是有雅名的,被你一说,我都没胃口了。”他这样道。 我直接斜了他一眼:“雅名用来干什么,又不能吃!” “你就知道吃。” “嗯。对啊。有意见?”我哼哼。 他嘴角一勾:“那你能吃么?” “当然不能!”看到他这幅表情,我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眸色渐深:“那我要你干什么用?” 我想了想,看着他:“被你耍着玩儿的。” 他一挑眉:“认识的挺深刻。”席间,我和戊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然而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没再提及关于我摄政的事情。 我料想着,这事儿多半是黄了。 吃完了饭,我便和他去御花园逛了一圈。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头。 “怎么不跟上来?”宫灯下的他回头看着我。 我摸摸鼻子,应了句:“哦。”便迈着步子,快快的上前。 他这才继续往前走,我则不知不觉又慢下了步子。 于是我又落在了后头…… 我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一到晚上,特别是在这种光线暗的地方,我就觉得看什么都看得不太清楚了。 就像现在,若是我真的和戊岩并肩走,我怕是指不定就会撞上树,所以,我只能走在他后面,至少通过光线的明暗,我能辨的出眼前的戊岩是怎么走的。 然而,眼看着光线似是越来越暗了,我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总觉得面前越来越黑,黑的都快要看不清戊岩在哪里了。 慌乱之下,我连忙趁着还能看的清些戊岩的身形,便快步上前,想也不想的抓住了他背后的什么东西。 凭着触感,我能辨得出,那是他的衣袂。 “怎么了?”他突然停下了步子,我是险些就撞上去了。 我抬起头。 我发现在这个地方,我连他的脸都看不出了。 “你……不觉得这里黑么?”我问了一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听见他说:“还好。怎么了?” 我忙垂头:“没什么。” 果然,我是老了么。 现在还只过了四年而已,我就已经要到了在晚上看不见东西的程度了么。 他似是一直在看着我,也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着这事儿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便稳了稳声音道:“怎么不走了。” “你扯着我衣角做什么?”他反问。 我咧嘴笑着,晃晃他的衣袂:“怕你摔啊,否则我一直走在你身后作甚么。” “当我的肉身后垫?”他似是笑了。 也没等我回答,我的鼻尖就被轻轻一刮,还有他很好听的嗓音:“你这么瘦,当的了后垫么。” 我撇嘴:“嫌弃我就直说好了,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么。” “谁嫌弃你了。”他似是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了句,接着,他就把他的衣袂从我的手心里抽走了。 “好好的衣服,被你捏皱了多不好。”他这样说。 我心下顿时有些慌了。 因为,我的视觉似是在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 还没等我想清楚该怎么办时,我就听到了他远去的脚步声。 这一次,我连他的身形都看不清了。 我顿时就慌了,像个失措的孩子一样,失声叫了句:“阿岩!” 他的脚步声这才停了。 我立即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我数过,他刚刚走了八步,因而我约摸跑了十步后,便伸手一阵乱抓,幸好又抓住了他的衣袂。 “你跟我的衣角过不去么?”他的声音淡淡的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怕他发现我的不对劲,于是只是垂着头,闷声道了句:“怎么?有意见啊?”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又一次要从我的手心里把衣袂抽走。 “别!”我失声叫道,手下意识的攒紧了他的衣角。 “不要抽走好不好……” 想着自己居然这样失态,我这样补充了一句。我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又道了句:“你走的太快了,我只能抓着你的衣角了……” 他笑,耳边传来的是他的那好听的嗓音:“那你总不能再抓着我的衣角吧。” 话落,我的手心又一空。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为什么……” “小隐,你怎么了?”他问。 “我拽你衣角怎么了?我拽你衣角怎么了!”我急了。 “你傻啊。好好的大活人不拽,拽衣角干什么!”他也被我没由来的发脾气给弄的糊涂了。 我怔怔的说不出话了,许久后小声的道了句:“我不拽就是了……” 也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就被另一只大手包住。 我心下当即一颤,手上传来的温度是那样让我安心。 “还怕我走的太快?”他笑问。 我垂着头,摇摇头。 他复又握紧了我的手,道了句:“原来,你还怕黑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是感觉,他又牵着我往相反的地方走了。 “我们去哪儿?”我问。 “回家。”他这样说,语气里带着笑,“就快到子时了,我们一起去守岁。” 我撇嘴:“跟你守岁?你也不怕是在折我的寿……” “折你的寿?你没折我的寿就好了!唉,我怎么就有了个像你这样不坦诚的娘子呢!” “我坦诚不坦诚跟折你的寿什么关系!”我没好气的反问。 “当然有!” “哪里?” 话落,我就觉得额上一凉。 我顿时都觉得想哭了,不过我还是忍着没哭出来。 下一刻,他揽我入怀,嗓音放的低低的:“说,你还怕什么?” 我吸吸鼻子:“我说怕你,你知道不?” “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你怕我什么?” 我嗤笑,道:“怕你被我骗呀。你明明比我还傻……” “你又骗我什么了?” “喏,看看你的衣角在谁手里不就知道了。” 第939章 番外八百一十八 连城诀4 清淮帮我开了书房的门时,我就看到书房里的戊岩正站在窗前,桌上则放着酒壶和酒盏。 “来了?”戊岩没有回身。 我回头,就见清淮看了我一眼,便将门阖上,自己离开了。 我上前,走到了桌边,看着桌上的酒盏。 “陪我喝喝酒吧。”戊岩道,转过身看着我。 我垂眸,抬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戊岩也慢慢走过来,从桌上取了一杯,饮下。 我看看他,自己也举起了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我从没有喝过的酒,酒入肚时,是种比千里非醉还要冲人的感受。 “这是三千顶。”他帮自己的酒杯满上,继而又将我的杯子也满上,笑着道,“比千里非醉还要烈吧?” 我点点头,也没有怎么致意,就又一次举起酒盏,干了第二杯。 他亦是干了第二杯,再为我和他自己斟上。 许是多年不喝酒的缘故,这么两杯下去,我就已经有些晕了,单手扶着桌子,我慢慢席地而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 他看到我坐下,也拿着酒盏坐在了我身侧。 “今日不顺心的事儿,可真不是一桩两桩。”就听他苦笑道。 我侧过头看着他。 “你皇兄也开始有所作为了。这还没到十年呢……” 我笑笑:“他一向喜欢主动,不喜欢被动。” 他亦是笑,再度灌下一杯:“你皇兄也是这大胤少有的明君了,说实话,我很敬重他。如果可以,我挺想认他做大哥的,可惜了,时也命也。” “你认他做大哥,那我呢?”我笑,“那不成你小妹了?” 他笑,一把揽过我的肩:“是啊。再怎么样,你怎么能做我的小妹。” 我拿着酒盏,靠在他肩上,将酒盏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阿岩,现在,你是怎么看我的?” 他看看我:“你想让我怎么看你?” 我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是一阵豪饮。 喝的差不多了,我用袖子一抹嘴:“好酒!” 他却静静看着我,取走了我手里的酒壶。 “阿岩,我知道。”我晕晕乎乎的说着话,“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求你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子……” 我转向他,手握成拳,一击敲在他心口:“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挺可悲的。整整九年,本来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结果,却相互利用……” 他依旧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你也是这么想着的,是吧?” 他拿起酒壶,跟我一样,直接对着壶嘴就把酒壶里剩下的酒都喝的一干二净。 我笑:“没了?” 他摇摇酒壶,看看我:“没了。” 就像两个疯子一样,我们相视大笑。 笑完了,他才开口:“我不甘心只和你做朋友……我不甘心……” 我晕乎乎的看着他:“现在不也是遂了你的愿了么。除了朋友,我还是你妻子。” 他眼底的温柔顿时泛滥:“你说什么?” “我说……”我自顾自的笑着,“我还是你妻子……” “再说一遍。” “我是你妻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流泪的。 只是想着,今日听到的他的那些话。 我以前总会觉得,我付出的一定是最多的,后来我才发现,他跟我真是一样的人,他在付出的同时,也从来不会说。 想来,我被冠以妖后的名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在关乎到大齐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就这样反对群臣,不同意废我。 他所付出的,绝对不会比我少。第二晚他来时,我是站在庭院里等他的。 他看见我,二话不说的将我抱起。 我也没有说话,待他把我压在床上的那一刻时,我道:“我说过,我不会有孩子的。你再怎么来,都不会。就算有,我也不会留下他。” 他就这么看着我:“小隐,你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抓住我的痛处。你就是一个刽子手。” 我笑:“你不也是。” “那我倒觉得这是我的荣幸。”他亦笑,指划过我的双唇,“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冷血到什么程度。” 我扭过头:“你现在只是一个没处泄欲的禽兽罢了。你指望我有多热血?” 他轻笑,极为熟练的解开了我腰间的裙带,呼吸落在我的耳畔:“你只要知道这是你的义务就可以了。我也只要你一个人。” “……其他的女人……都比不上你……”当晚,我喂了戊岩服下药后,就一直坐在床边上守着他了。 “小墨子,你找我?” 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 我回头,正看见一脸笑容的左羿。 “救他……用木香……” 他的笑顿住了。 “我知道,你就是药圣。”我笑,“左羿,在大胤,我找不出第二个医术比你好的了。” 他彻底没了笑意。 “救他。”我看着他。 “小墨子,你可知木香是何物?”他看着我。 “我知道。”我起身,走至他面前,“木香,只生于栖灵山,叶为黑色,花为白色,是世代药圣的祖传之物。三十年才能得一株。”我看向他:“说是祖传之物,你……应该带在身边的,对吧。” 他也看向我:“我的确是药圣,我也带着木香。但是没了木香,我就不是药圣了。” “为何。” 他叹了口气:“木香已经绝种了。我这里,是最后一株。所以,它已经成为我们药圣一族的至宝。”他看向我:“换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我咬唇:“算我求你。” 他沉默。 “你要我跪下来么!”我抓住他的袖子。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表情。 许久后,他开口:“你就这样为他放弃自己的自尊?小墨子,这是你第一次求我吧。” “对,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慢慢跪在了他面前,仰视着他,“算上这个跪,我再用我的阴阳眼来跟你换,如何?” 他低头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着他。 “阴阳眼?”他歪着头,看着我。 我笑:“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我的这双眼睛么。” 他沉默的看着我。 “遇刺……那些个山贼,都是你安排的吧……你算准了那个毒只有你能解,所以,你知道,我会在凤城求医,然后,会来找你……”我轻轻笑着,“你算的很准。” 他依旧没有说话。 “左羿……我现在,只想同你做个交易,一个对你来说绝对不吃亏的交易。”我慢慢起身,凑近他,“你不在意药圣的位子,你其实真正想要的,是健健康康的活。而这,只有我的阴阳眼,能帮助你。” 他看着我,目光冷淡。 我慢慢伸手,把手按在了他的心口:“还记得五年前么,那个时候,我试探了你,我便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了……” 我慢慢在他的心口划出一个圈,唇贴到他的耳后:“左羿……你这里,是空的。” “我是鬼息,这你早该猜到。”他终于开口。 “对。”我道,“我五年前就猜到了。而且,我还知道,你是我师父的亲生儿子。” 死寂。 半晌后,我松开他,看着他:“对你来说,世间是没有情感的,你只是在用自己天生能窥探人心的本领去悟透世事。所以……”我轻笑:“我从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来打动你。能让你拿出木香的办法,便只有交易了。” 他亦笑:“小墨子,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做这个交易?” 我点头:“你处心积虑的待在我身边六年,你以为,我看不出?” “其实你也是在利用我,不是么。”他平静的道,“你知道我医术高,所以知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派上用场。” “除了皇后,我其实也可以同你一样做个精明的商人。”我淡淡回了一句,“你说的都很对。因为我看得出,你除了要我的眼睛,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笑:“你虽没有窥人心的本事,但是,你知人心的本事让我这个天生具备窥人心的鬼息都折服。” 我笑笑:“那你……做不做这个交易?” 他踱步到我身侧:“你说的一点都不差,我又为何拒绝。” “那你是先救他,还是先让我把眼睛给你。”我看着他,问。 “我相信你的为人。”他笑笑,从腰带处解下一个锦囊,打开锦囊,他极为小心的取出了一颗珠子。 “这是什么?”我看着他手里的珠子。 “你看珠子里面。”他将珠子凑近了我。 我顿时便看见珠子里有一朵黑叶百花的木香,跟我在书上见到的是一摸一样。 “是木香?”我问,“这么小一株?” 他点点头:“想想栖灵山如此之大而这个花不仅只开这一朵还开的这样小,然而,也只有它,能根治世间百病。”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要从他手里取过珠子,他却将手掌一合。 我看着他:“怎么了?” 他笑:“我想了想,还是先要你的眼睛比较好。”我冷笑:“这么快又不相信我的为人了?” “毕竟你太聪明。”他笑的灿烂,向后退着步子。 “好。”我嘴角一勾,“我现在就去拿刀。” “不用,我这里有。”他制止了我,从袖间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弯刀,伸手便将刀搁在了桌上。 我看着他:“有止血的药么?” 他笑:“你要的东西,未免多了些。” 我咬唇:“只是止血的药而已……” 他看着我,最后起身,从手侧的布袋子里拿出了白布、银针、和止血的药。 “这些,够了?”他坐定看着我。 我点点头。 “能跟我说说完整的步骤么?”他又开口,“是不是,我也要把眼睛取下来?” “你不用。”我淡淡拿起刀,“我会用术法,把眼睛敷在你的眼睛上。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你原本的眼睛就会自动脱落。” “那你的眼睛呢?”他问。 “我?”我看着手里的刀,“你若不介意,就把你的眼睛给我好了。” “好。”他笑着,“看在,你也是个良心的老板的份上,我也只要你一个眼睛。” 我抬眸看着他:“一个眼睛就够了?” “够了。”他笑,“我是最高等的鬼息,只要有一个阴阳眼,便能化解体寒之苦。” 我定定看着他:“其实你不说,我把两个眼睛都给你,我也不会介意。” 他还是笑:“你先取下一个眼睛再说吧。” 我不语,慢慢的拿起了刀,在左眼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随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至铜镜前。 镜子里,我拿着弯刀,刀上的光亮的刺眼。 我皱了皱眉,最后也没有闭眼,左手极力的让眼眶睁到最大,右手直接一动,轻轻一刺,我便看到刀锋已经扎入了眼珠与眼眶之间。 好痛…… 我深呼吸着,慢慢挪着刀,沿着眼珠的外围一点点的将眼珠与眼眶分离。 许是太紧张的缘故,我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刀一寸寸的挪,眼珠也正一点点的分离。 绕完了一圈,我直接用刀一挑,左手一伸,眼珠直接落在了我手里。 从左眼里流出的血已经遍布了我的整张左脸,我用仅剩的右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天呐…… “取好了?”身后的左羿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我点点头,吃力的道了句:“布……” 他将手里的布递给我,我接过,便将布遮住了我左眼处恐怖的窟窿。 “止血的药不要了?”左羿看看我的左脸,抬手 “不用了。”我直接打掉了他的手,把剜下的左眼眼珠敷在了他的左眼上。 通过催动体内的术法,我颤抖着手,借阴阳眼之力,慢慢将他的左眼逼出来。 一炷香后,他的左眼自然脱落,我当即将我的阴阳眼安进了他左眼的窟窿里,这才松开了手。 做完这一切的我,已经累的不行,也没等能再用他的左眼为自己敷上时,我便已经昏了过去。次日醒来时,我就觉得左眼里已经有东西了。 “醒了?” 我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我身侧的左羿。 我愣愣看着他两只不一样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意识到昨晚的不是梦。 “小墨子,你对自己可真是狠。”左羿拿着毛巾擦着我的脸。 我看看他,问:“你把木香给戊岩服下了?” “服下了,你放心。”他笑笑。 我打掉了他用毛巾擦着我脸的手,慢慢起身:“你帮我把左眼安上去了,是不是还要别的东西要我做酬谢?” “不用啊。”他依旧笑着,“我自愿的。” “别这么假惺惺的看着我。”我冷笑,“我觉得恶心。” 他笑意僵了僵。 “既然这个交易完成了,你就走吧。”我淡淡的下了逐客令,“反正我心里想着什么,你也再清楚不过了。”话落,甩掉他扶在我肩上的手,慢慢站起身。 “小墨子……” “不要再叫我小墨子。我们银货两讫,慢走,不送。”我连头都不想回。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他再度出声。 “小墨子,我能够知道所有人的想法,但是……唯独不知道你的……” 我顿足。 许久后我冷笑出声:“那又如何?你个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一切情感的鬼息!从来都不会知道被彻彻底底的欺骗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侧过头,稳了稳声线:“听说这大胤上,还有一种做不平凡交易的秘术师。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试试拥有一颗真正的心。你就会知道,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 说完这番话,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流了。 这个曾经在我最灰暗的日子里带给我欢笑和光明的人,实际上,却是比谁都要冷血。 我墨隐,真是天生就是被骗的命!就如同我所料想的那样,戊岩自从倒床不起后,我的罪名便又多了条“妖后克君”。 由于当前局势非常的紧张,戊岩一日不在朝,人心就愈发的不安和涣散。 然而要等戊岩完全痊愈,却还需要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想来,若是真的等到两个月后,周国都差不多要把军旗插到齐皇宫的屋顶上了,犹豫很久后,我最后还是决定,亲自上朝。 上朝前一日晚,我找来了清淮。 “清淮大将军一向是朝中势力最大而且也是最聚人心的。”我放下茶盏,握着金杖慢慢起身。 这金杖是宫里头专给太后用的,我看的觉得挺适合自己,便拿了来自己用着了。 面前的清淮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此次,本宫邀将军入夜前来,也就一事相求。”也没等他回答,我直接开门见山的切入了主题。 “还请大将军明日别再煽风点火的说本宫是妖后了。”我笑,“本宫也就只有这一个请求。” 他依旧无言。 “你是聪明人。”我凑近他,笑,“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更聪明些。” 他那双波澜无惊的眼就这么看着我。 我眯了眯眼,亦是直视着他。 因为左眼还没有拆布的关系,我独用右眼牢牢的望进他的眼。 让我觉得有点意思的是,他并没有躲。 许久后,我看着他捂住了心口,额角上全是汗。 我后退了一步:“我的秘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既然你不躲,那我就默认为你是答应了。” 他只是垂着眸,依旧不曾开口。 “合作愉快。”我笑得灿烂。 “皇……皇后娘娘……在下告退。”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呵,这人,的确是有意思的紧。 看着他要离开,我再度几步上前,凑到他那张清俊的脸前。 鬼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狐媚模样,反正我明显看到了他眼底的局促不安。 这就是他的弱点。 或许在别的人那里,这不是弱点,但在面对我,却是…… “清淮将军还没有娶亲?”我轻轻笑着,抬起手就绕过他的脖颈。 他的背瞬间僵了。 我嘴角一勾,抬头看着他硬朗的脸部轮廓。 此刻,他的那双眼连看都不敢看我了。 “清淮?小淮淮……”我一边轻声的在他耳边唤着,一边踮起脚。 下一刻,我便轻轻咬在了他的下颚上。 他一把推开了我,几乎是踉跄着后退。 “皇后娘娘自重!” 我笑了:“我才发现,你比戊岩可爱多了……” 他这才拿正眼看我,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我亦是看着他,嘴角勾的都要麻了。 “告辞。”他最后这样道了句,也没等我的反应,就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冷笑。 抬手,我摸着自己的脸蛋。 就算是不用擦粉,这张脸依旧是光滑细腻的…… 这个世间,每一个女人总有一种动静,一副神态,一抹韵致会额外地引起一个男人的关注,深深牵引到他,令他打破原则,改变习惯,成为例外,以致于愿意付出代价拥有她。 我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长了这么样的一张脸——这样一张能引起不止一个男人关注的脸。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再继续吝啬下去,而不是好好利用这张脸呢!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我正倒在别人怀里喝酒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三击不急不缓的叩门声,也不等我的答允,门就已经开了…… 记得,这场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被吓得从床上蹦起来,结果蹦的太高,头撞到了床板,痛了整整三天。 这场景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我惊的把手里滚烫的茶水直接倒在了自己最爱的一身衣服上。 这场景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我只是淡淡起身,道了句:“又来了?” 而今天这一次,若我没有算错,是正正好好满了第七七四十九次。 这一次,我都懒得去穿自己身上被褪的差不多的堇色芙蓉裙了,只是侧过头看着进来的人。 他最喜欢黑色了。 他还是如以往每一次我见他时的样子,今日,他穿的还是件玄色长袍。 “顾绥渊,你又来逛窑子了,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么?”我舔了舔唇上剩余的一点酒,斜眼看着他。 他只是看着我,微微一笑:“师妹,该回家了。” ——又是这句! “今天不想回。”我还是慢慢坐起了身,整整身上的衣服,看向身侧的男人。 “公子,不好意思。”我笑着,再度慢慢凑近那个男子,手一抬,便按住那人的脑袋,未及他叫出声时,我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处。 这味道,真是好。 也不知道过了是有多久,我都觉得喝血喝的有点饱了。 顾绥渊只是看看我,再看看那个被我吸光了血、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的男子,再道了句:“该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挑起眉看着他。翌日,我再次寻了清淮。 这一次,我是要他陪我一同去顾相府邸,拜访一下当朝左相的。 “到了那里,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我勒着马缰,与清淮并肩骑行。 “是。”他如以往每一次回我话时的样子,语言格外精简。 我看看他,便扬鞭,径自骑着马向前去了。 到达顾府的时候,如我所料想的一样,因我和清淮穿的都是便装,门口的小斯也就进去通报了一声便没了后续。 “等吧。”我下了马,便站在了顾府的牌匾下。 清淮也下了马,站在我身后,没说一句话的就陪我等着了。 而这样一等,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最后,门口的另外一个小斯也是看不下去了,便也进了府内帮我们通传去了。 很快,那小斯就出来了,把我们热情的迎进了屋,然而却没提一句有关顾相的事儿。 于是,我和清淮就继续等。 待到顾相出现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时辰后了。 “你们来这里这里做什么!”老者看到我们,直接这样道了一句。 “自是来拜访顾相您的。”我起身,笑着回。 老者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的清淮,最后虎着脸道:“老朽已过半百,脑子也不好使了……” “顾相可别这么说。”我依旧笑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在这百人朝野,墨隐只信您这一位了。” 老者的双眉瞬间一凛。 “墨隐同顾相一样,是个直性子。”我一边心下忖度着该怎么说话,一边道,“墨隐是个晚辈,昨日在朝上如此冲撞顾相您,还请顾相勿要放在心上。” “呵呵,皇后娘娘休要如此说!”眼前的老者昂了头,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还是把笑容挂在脸上:“顾大人也是朝中老臣了。眼下正是大齐生死存亡之时,墨隐想,顾相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用了一辈子替陛下守着的江山,最后都断送在别人手里。” “若真是断送,也必是断送在你的手里!”老者没有分毫顾忌的冲我道了句。 我笑笑:“那顾相就如此放任我这个妖后,来把这齐国的大好江山送到周国的嘴底下么?啧啧……” 这一次,他倒是没再说话了。 “我墨隐做了什么,我对自己无愧于心。”我又自顾自的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我的为人,我的一举一动,顾相也是看在眼里的。墨隐向来不会为自己说辞,信了我的人便是信了,不信我的人,不信也罢。” 老者只是沉默。 “若只是为了我这个妖后的关系,让顾相您打算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摄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儿上隐退,是因为有别的主子了……” “够了!”老者直接狠狠一挥袖。 “两位请回!”也不等我再开口,老者直接叫来了小斯。 “送客!” 话落,理也不理我和清淮,老者便匆匆离开,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我嘴角勾起一丝笑,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跟着小斯就出了门。 已经是入夜时分了,走出顾府的时候,我回头又看看顾府门上的牌匾。 “清淮……”我回过头,看着正帮我牵着马慢慢走来的男人。 “是。”他应了一声。 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牵着马头而自己却垂下了头,似是不太敢看我。 “你还记得自己十年前说过的话么。”我没有从他手里牵过马,只是抚着马身,慢悠悠的问了句,“那日是我来齐国第二次喝醉酒的晚上,你可还记得?” “记得。” “再把那句话说一遍。” “在下愿为墨隐姑娘赴汤蹈火。” “好一个赴汤蹈火……”我笑,继而道: “清淮,你真是会把我往火坑里推。” “在下不敢。”他垂眸敛目道。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愿意陪我跳这个火坑……”我轻轻的道了句,“你做的这些,在我完成了这一切以后,会慢慢跟你算这笔账。” 他沉默。 “走吧。”我抬头看看天色,“再晚些,我怕是又要看不清夜路了……” “是……”半晌后,他才睁了眼,一向明晰而澄清的眸子此时如同蒙了层雾,看到我时,眼底浮起了丝丝波澜。 我看着他额角越来越细密的汗珠,嘴角一勾,歪歪头,手环着他的背,唇贴到了他的耳下。 “你心里很清楚,我此番来找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一个字一个字都说的很轻很轻,下一秒,我就感受到了他背脊的僵硬。 ——他一直都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做出什么乱纪的事儿来。 看他如此痛苦,我慢慢离开了他,重新开始凝视起他的那双眸子来。 他只是看着我,纵然他的手几次要控制不住的搭上我的腰,他都咬紧了牙关,抿紧了唇,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何必忍得如此痛苦……”我笑了,再度伸手,隔着他胸前的衣料,按在他的心口,“你这里……可是只有在看到我的时候才会跳的这样的快……” “没……”他的面容几乎都要变成一片澎湃的黑色,只是一个字,他都念的格外吃力。 “嘘——”我再度靠近了他,整个身体几乎都是贴上去的,右手的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唇上,“你听……” 也没等他的反应,我便又一次把唇凑到他的耳畔。 “是不是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样……” “是不是觉得,浑身都像在着火,但是,我现在这样,却能让你觉得凉快些……” “是不是觉得,就想在下一刻,把我完完整整的吞进肚子里……永远都不想放我走……” 他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有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我也不禁有些钦佩他了。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忍得住…… 如此强的定力,无论为人为帅,都会成为人中人,帅中帅。 人才啊。 我慢慢的离开了他,笑着,后退了一步:“知道这种香的特点在哪儿么。就是啊,它只对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才起作用。” 他依旧不发一语。 “你的心骗不了人。”我静静地道了句,“我只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罢了。” 话落,我就将预先准备好的一个小瓶从袖中取出。 打开盖子,我再度走近他,将小瓶子倾倒在手心里,随后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不过一会儿,就见他后退了几步,深深呼出一口气,垂首站在我面前,勉强道了句:“谢娘娘……” 我笑。 像他这样的人,需要的,就是心上的屈辱,心上的折磨。 否则,不是能够控制他,就是被他控制!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我笑问。 他单膝扣地,缓缓出声:“微臣可以将自己手里一半的兵力交给娘娘,但是,微臣也有一个要求。” “你说。” “这三十五万将士,只听命于娘娘。” 我冷笑:“兵是齐国的兵,你真当自己是这齐国的王了!” “臣不敢。” “你敢。”我笑,走近他,俯视他叩拜的身姿,“你已经掌握了齐国整整七十万的兵力,要想覆灭齐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至于为什么你还没有下手,只是因为你在等一个时机。” 他沉默。 “别装着一副为人臣子的样子!”我抬手,捏起他的下巴,他波澜不惊的双眸就这么看着我。 “戊岩至今没动你,也是因为在等一个时机。但是,你别以为自己有了这七十万的兵力就能为所欲为。你胆敢做出一分伤害戊岩和伤及我大齐子民的事情,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会用咒法让你永生永世都爬不上忘川的岸!” 他垂眸:“是。” 我这才收手,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清淮,你是我十年前第一次来齐国时最相信的一个人,你知道么……”我自顾自的道了句。 他不语。 “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利用了我。”我突然笑了,看向他。 “所谓的动情,所谓的舍身相救,所谓的‘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宫里’……呵,你就是知道戊岩已经对你有了怀疑,才故意说了那些话。只是因为你知道,戊岩就在后面!” …… “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失?都当皇后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 “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宫里,我在塞外根本不可能再顾及你,但是你也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 …… “那些话……你根本就是在做戏!”我冷笑。 他还是沉默不语。 我也深深吸了口气,以稳定自己的情绪。 一个个,都在利用我…… 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本来手脚就已经不太好使的我,再加上头也有点晕,我转过了身,跌跌撞撞走向水榭,单手握着临水的阑干。 “娘娘……”我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随后,有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 我一把甩开肩上的手。 “你走!”我扶着额头,闭着眼。 他还是格外固执的扶住了我的肩,也没有说话。 “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我再一次甩开他的手,不禁动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就觉得心口痛的厉害。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慢慢蹲下了身,蜷缩成了一团。 “娘娘?娘娘……” “滚!”我费力的吐出一个字。 他再没有说话了。 心口疼的是越来越厉害,我咬紧了唇,不知不觉都感觉到了有血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趁着还能说出话,我颤抖着,最后慢慢吐出这几个字:“去叫……叫左羿……”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凤仪宫的床上了。 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我看到了守在床侧的人,看起来挺熟悉。 “阿岩……”我的嗓音都是哑而微弱的。 床侧的人似是僵了一下,最后回头看着我。 我这才看清了。 “清淮……” 他起身,直接在我的床前单膝扣地,行礼道:“罪臣清淮,来向娘娘请罪。” “左羿呢?”我稳了稳声音。 “回娘娘,左大夫守了娘娘三天三夜,刚刚去休息了。”清淮垂首道。 “三天!”我不禁惊呼。 清淮没有说话。 我扶额:“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还是子时。”清淮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 我了然的点点头,依旧觉得有些困意。 “你不用守着了,你走吧。”我最后道了句。 清淮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说,你走!”我再度重复。 他这才起身,行了一礼:“罪臣告退。”接着才转身,脚步似是依旧格外踟蹰。 “等等。”我还是喊住了他。 他转身看着我。 “清淮……”我的白发披散着,垂落在床沿。 “我需要你……”知道攻陷一个男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么。 就是示弱。 以前我不知道,以为自己坚强就能抗下一切。现在看看,我若是能学着示弱的话…… 我大概就真能成为祸害整个大胤的女人了。一早醒来的时候,床前站着的依旧是清淮。 “你没走?” 他只是垂首,没有说话。 “几时了?”我又问。 “回娘娘,辰时了。” “你从子时一直站到了现在?”我又问。 他也没说话。 我扶额:“把柳芫叫来。” “是。”他这才转身离开。 柳芫来了后,服侍我穿了衣,梳妆打扮好后,我道:“先去趟陛下寝殿。” 寝殿里很安静,殿中央的龙床上躺着的是戊岩。 他还是没有醒来,睡颜安静的像是已经死去了般。 只有他那微弱的一呼一吸证明他还活着。 “你们都下去。”我道。 很快,寝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戊岩。 他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阿岩……” 他没有回。 我垂眸,俯下身,躺在他的胸口,闭起了眼。 他的心跳也如同他的人一般,每一次的跳动都是安静而微弱的。 “阿岩。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周国已经开始动手了,澈哥哥打算率兵亲征。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是睡的着……” 然而,床上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 我苦笑,慢慢起身,抬手抚着他的侧颊。 “你说,我不能死在你前面。是不是就是说,你知道你现在醒不过来了?” 他依旧没有回复我。 我叹了口气,再次俯下身,唇落在他那凉薄的唇上。 “阿岩……你若是真的醒不过来了,我就来陪你……” “你说得对,你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是让我爱上了你。” “而我这辈子最苦的事情,就是我居然爱上了你……” “一颗棋子爱上了执棋的人……我是疯了……疯了啊……跟你一样……” “……你也爱上了手里拿着的棋子……” 自言自语至此,我就听到殿外的脚步声。 “谁。” 脚步声刹那间停住,接着是一声:“娘娘,前朝大臣已经等着了。” 我最后看了眼床上的戊岩,慢慢起身。 走过重重帷幕,我看到了一个俯首作揖的身影。 “以后你不许来这儿,就是通报也让别的人来。”冲着那身影,我淡淡道了句。 “是。” “扶本宫去乾坤宫……”我伸出一只手,道。 “是。”按着我和清淮所达成的约定,他手下的一半兵权将交由我执掌。 如此,他依旧掌握着近四成的兵力,虽说相较于之前少了近一半,然而依旧是让我忧虑。 眼下,我只知他是个绝非帮着齐国的人,然而,我也找不到他和别国有联系的证据。 我只能当他是个自诩为王的野心臣子。 他靠着自己的才干,在边塞拉拢了一批将士的心…… 我看得出,他的部下都对他敬重有加,不仅因他的谋略,更因他懂得体谅理解他们。 如此一来就同我一样,清淮也是个极好的攻心者,而且,还是个比我更聪明的。 因他的内敛与低调,戊岩便低估了他,我更是低估了他。 而今,他已经在群臣里算得上是除戊岩外最受拥戴的人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一人便掌握了大齐七成的兵力。 想来,戊岩是在走一步险棋。 的确,如此人才,若不为齐国所用,太可惜。 于是戊岩一边以兵权作诱饵,一边定是又以别的什么来控制清淮。 只是不知,戊岩用了什么作要挟,才能够让清淮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头疼万分。 局中局中局啊…… 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谁的局里了。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也同以前的戊岩一样,每日一早上朝,上朝完了以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批奏折,晚上则去寝殿里守着戊岩。 当然,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皇兄也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了几封信。 从一开始的每三天一封,到一天一封。 另外,我还常吩咐柳芫请淑妃来凤仪宫里坐坐,而每一次她来时,我都好巧不巧地是在交代清淮帮我把回信派送到周国。 于是,宫里又多了种言语:当朝的隐皇后行为不检,与当朝的护国大将军来往甚密。 …… “顾大人,清淮大将军是我大齐的良臣将相,如此一来,不免招了些小人的非议。本宫想好好护着他。不知顾大人有何高见。” “护着?老臣看,不用护着。有人想动他,估计都动不了。” “哦,那看来,还确实有人咯。” “确实……不过也就是那恃宠而骄的江家,不足为患。” …… 恃宠而骄? 想来,若不是淑妃的父亲在周国干了不少业绩,淑妃依旧会是那个隐没在后宫中的美人吧。 淑妃,江家…… 我突然又想起了上一次与左羿一道出宫时,清淮也是跟着来的。 他骗我说,他是奉戊岩之命来的…… 我想不到除了戊岩和澈哥哥外,还有谁会这么在意我的行踪了…… 送去周国的每一封信,我都嘱咐清淮一定要严加看护。 他什么都没问,每一次都是接过信就沉默的离开了。 而每一次他离开时,我都会坐在御书房的紫檀木椅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只能有五成把握,他会看我写给周国的信。 这每一封信里,我都几乎把大齐的底都抖漏了个干净。 我在赌。 同戊岩一样。 他赌清淮最后不会加害于大齐,而我赌…… 在哥哥的印象里,我依旧是个太有城府和心计的女孩子。烛火不知是什么时候灭的,我始终都躺在戊岩的胸前,只觉得他的心跳声格外的让我心安。 “还醒着?”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嗯。”我应了一声。 “睡不着?” “嗯。” “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我笑笑:“我去染了色呀。” 他却没有笑:“不许撒谎。” “我真的是去染色了呀。你看你看……”我趴在他的胸口,眨巴着我的眼睛看着他,“是不是很好看?” “左羿的眼睛也跟你一样。他和你是一起给眼睛染色的!” 看着他似乎有点动气,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左羿是个什么身份,我一早就知道。他要你的眼睛做什么?”戊岩的嗓音极冷。 我垂眸,眼见着是瞒不下去了,我只得道:“我向他要了木香……来……救你……” 沉寂。 “你得了喘证……根本是治不好的。张太医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说着说着就笑了,看向他,“所以,我和左羿做了个交易。他需要我的眼睛,而我,要他的木香。” 月色稀疏,我看见他的眸色渐深,深到几乎要将我吸入般。 我下意识的就向后躲:“干嘛……” 下一刻,他再度倾身而来,隔着月光,他的唇深深烙在我的双唇上。 许久后,他才放开我。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大掌抚着我的脸。 我垂眸:“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接下去的时间我该怎么打发。” “……还有就是,你到底利用了我几次……”我苦笑着,抬眸看着他,“我想,我已经不仅是牵制周国这么简单了吧。除了我皇兄,我还可以牵制清淮……可以让左羿一直待在皇宫里……” “你恨我么。”他静静地问了句。 我看着他,许久后才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两个注定相互利用。你利用我的同时,我也在利用着你。你没说,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我没说……你也装作不知道。这就够了。” 他沉默,许久后把我揽在怀里:“你让我放不下心去赴死了你知道么……” 我窝在他的心口,闭着眼听着他的心跳声:“没事。你死了,我也差不多就来陪你了……” “你知道你还剩多长时间吗。”他紧紧抱着我道。 我摇摇头:“多短都没关系的……真的……二十九年,够久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就死的。因为我还不想死……”他突然轻轻笑着吻着我的发顶。 我闭眼,微微笑着。戊岩痊愈后,并没有上朝,而是正式将玉玺赐给了我。 我便成了这大齐名副其实的王。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戊岩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你呢?”我问他。 “当然是做你的夫君咯。”他笑着,“总觉得,不做这个位子,便轻松了不少。” “好。那记得备好晚膳等我下朝回来。”我笑着。 他亦是笑着:“我亲自下厨。” 他也是知道齐国江山已经难保了吧,才会这样的洒脱。 只是,阿岩,既然我是你的妻,也是这大齐的皇后。 我也许真的能再为你做点什么。那一年,我十九岁。 还戴着骇人的人皮面具,每天游山玩水,最大的愿望就是牵着马,走遍大胤的每一个角落。 而今,我终于是站在了政治的最高峰上,而戊岩问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给不起。 ——无论是从他的私心上还是从我作为政治的筹码上。 十九岁那年,我还遇见了生命里第一个肯对我舍身相救的人,他没有顾及我那张丑陋而可笑的易容面孔,看到我时就会不自觉的脸红。 而今,我以大齐国君的身份站在满身是鞭痕的他的面前,告诉他说,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说,叫他清淮就好。 十九岁那年,在一场预谋里,我和一个嘴碎到讨打的男子相遇。 他告诉我说,他叫左羿。 他费尽心思的留在我身边,一待就是九年。 而今,我给了他所需要的阴阳眼,他却迟迟不肯离去。 没有心的他在最后才告诉我,他这辈子,都不曾后悔谋划了那场相遇、不后悔认识我。 现在的我,已经太累太累而不想再去计较与他们博弈时的得失。 我赌上了自己的信任,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知道他们赌上了什么。 但我想,无论结局如何,这都是场胜者为王的豪赌。 最后的赢家,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命运。 ——墨隐我没有跟戊岩说,我放清淮离开的这件事儿。 因为现在,我和他的身份是完全反过来了…… “回来了?” 我扶着额头进凤仪宫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站在桌子前面笑眯眯的等着我了。 我抖抖手里厚厚的一本奏折:“是啊,我再不回来,像这样的……啊,这么厚……”我随手比划了一下:“估计我今晚就可以拿这些折子当粮食了!” 他闲闲的看着我,最后走到我身后,下一刻,我就被他推到椅子前。 “喏,你的粮食……”他好听的嗓音就从我的头顶传来,“……用折子喂你实在是太虐待你了,我都不忍心……” 听到这里,我不禁大为感动,刚刚想表示对他亲自下厨的感谢时,就听他继续道:“不过,吃什么补什么。吃点猪脑,对你再适合不过了。” 我:“……”菜依旧是他亲自烧的,味道格外的好。 向来胃口小而且只吃素的我看到桌上的菜色时,也不禁心下痒痒,难得的挑了点鱼肉尝尝。 “味道怎么样。”桌的另一边,他问我。 我点点头:“挺好呀。这不是鲈鱼嘛,你烧的鲈鱼一向好吃。” “这不是鲈鱼。” 我不禁放下筷子看向他:“那这是什么?” “你尝不出?” 我歪歪头:“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专门蒸了条鲈鱼精?” 他笑笑:“你就没发现里面没刺?”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才意识到这鱼里一根刺都没。 “哟,你口味又变了,喜欢啃鱼刺了?”我笑。 他也不理会我的调侃,颇为得意道了句:“这鱼,可是我自己做的。花了我整整半天!” 我不禁惊异。 的确哦,说是鲈鱼,却是一点腥气都无。 我顿时两眼放光:“你怎么做的!我要学学!” “不行。” “为什么!” “已经烧了个厨房够了啊,你要烧了御膳房,我可是不会保你的。” “切,大不了我再让人建个新的不就好了!” “你积点德。这御膳房可是活的比你还久。” “哟,看来我还比不上御膳房咯。” “你先告诉我你哪里能吃我就说你比得上御膳房。” “你……你……你为君……啊呸……为夫不尊!” “不尊?”他突然笑了,就这么淡淡的站起身,“看来我的娘子还没见识过什么叫不尊。”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可是叫人的啊……” “你叫叫看……” “叫看!叫看!” 戊岩:“……”好不容易解决了一顿饭,戊岩又在凤仪宫里待了一阵便回寝殿了。 我则再一次一个人待在凤仪宫里,静静地批着折子,想着批完了以后,便可以继续去他的寝殿里烦他…… 话说,这样看来,戊岩是不是就成了我的男宠啊,还是独冠后宫的那种! 想到这里,我更是开心了不少,下笔也是惊人的快,不过两三个时辰,手边搁着的厚厚一摞折子已经全部批完。 此刻,夜已深,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 窗外的风声飒飒,显得凤仪宫里格外安静。 隐约的,还有一缕幽香飘来,我不禁勾着嘴角,想着那是什么花。 但在下一时刻,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随着全身逐渐瘫软无力,意识逐渐丧失,我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便阖上了眼。 随即,我陷入了一片黑暗。睁开眼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缕阳光从旮旯处的一丝缝隙里漏了进来。 我依稀能看见眼前的烛火,并且能够感受到,我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缚住了。 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那是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我并不陌生的女人站在我面前。 “淑贵妃……” 我的视线还有点模糊,但凭着她一身花绿繁复的衣装和那倨傲的姿态,我想我是认得出她的。 “皇后娘娘……”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似水。 我微微侧头,就看到我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木板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里是冷宫的一角,想必皇后娘娘还从来没有来过吧。”她就站在离我的三步开外处,因是没有光源,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笑笑:“淑贵妃这样……不会是想对朕用私刑吧?” 她似是怔了片刻,随后就听到她的笑声。 “朕?你也真敢这样称自己!” 我就这么看着她,纵使我也看不清她的脸。 “今日……我江宛若是来讨债的。也是来为民除害的。”她悠悠的道了句。 “为民除害?”我不禁笑,“不知,我是怎么的害了人了?” 她轻笑,慢慢的走近了我。 接着我就感到下巴被她掐住。 “就是你这张脸……狐媚的样子……勾引了不少男人……我若是毁了你这张脸,他们,就不要你了。”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的。 虽然被她的手弄得下巴有些痛,我依旧淡淡看着她。 “其实淑贵妃你,也是有倾城色的。不信,拿面镜子自己看看。”我道。 “我当然美,但是,你比我更美……”她把我的下巴捏的更紧了。 “所以……阿岩喜欢你……对我,就这么冷淡!”她又接了一句。 “他对你不冷淡。”我道,“现在后宫共有六十七位,在你位份之下的,只有六十五位。可见,他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但是你的存在!就永远让我不能居于这六十七位之上!”她极为恼怒的冲我吼了一句,极尖的指甲就这么一点点刮着我的脸。 “那如果,我跟你换张脸怎么样?”我微笑着问她,“在这大胤,还有神医能以面换面呢,而且我也认识他。” “我不要!”她直接拒绝了我。 我不禁觉得眼下有些棘手了。 若是她嫉恨于我,那我直接放低姿态平静面对就行,然而显然,她好像不太吃这一套。 “那你要什么?”我问她。什么叫做宿命。 我脸上的这三十六条血淋淋的刀印就能说明一切。 …… “从现在起,这张人皮面具就是你的脸。” “师父……这张脸好可怕……墨隐不要……” “不听师父的话?” “……是……墨隐会的……可是师父……墨隐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面具啊?” “你以后会明白的。” ……自我毁容后,戊岩便再没来看我,我也再未曾出过凤仪宫的宫门了。 倒是左羿,日日都来看我,每一次来都是死皮赖脸的要帮我上药。 “那个叫翠翠的宫女,你是不是认识她?”左羿边帮我上药边问。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被判凌迟的时候,我去看了她。”他接着道了句,“我窥了她的心智,她是周国的人。” 我不禁有些愣怔:“周国?” “对。好像跟清淮是一起的,一直在为周皇效力。戊岩也挺赏识她,所以就算是知道她的身份,也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左羿把不知名的药膏抹在我脸上,我只感觉凉凉的,“江宛若的父亲能力挺强,也是被派往了周国做探子,为了控制江宛若的父亲,翠翠就受戊岩之命一直控制着江宛若。有意思的是,翠翠她……似乎对清淮挺上心的,因为你……她挺恨你。” 我沉默。 “不是我说。你对清淮是狠了点。明知道他的心思,你还这么对他。”左羿笑着,收起手里的东西,“他对你的心思可是比戊岩对你的简单多了。” 也不等我的回答,左羿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清淮一直都想护你周全,所以,他一直在逼着戊岩放你离开。他是最知道两国情势的,因而,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旁敲侧击,来鼓动你主动离开戊岩。” “我一早就知道。”我垂眸,“就是因为他对我的心思简单,所以我才只能这样做。否则……他恐怕会痛苦一辈子。” 这下子,是左羿沉默了。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说吧。”我看他神色凝重,便知前朝怕是又有了动荡。 “戊岩提前结束了江宛若的禁闭,封她为皇贵妃,因为……她的父亲刺杀了周皇,最后被七解厄里的人处理了。你皇兄虽没死成,但是……也是伤的不轻。这对齐国来说,的确是立了大功。然而……你最不希望看到的,恐怕还是要来了。” 我静静听着,心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是么……”我笑笑,“那看来,战争是避无可避了。” “戊岩的野心太大,而可怕的是,他的能力支撑的起他的野心。”左羿又道了句,看着我时,眼里的意味颇深。 “我知道。”我静静回了句。 戊岩就是天生做君王的料。 就比如这一次,他很清楚我皇兄也爱惜人才,因而派出了江宛若的父亲。 戊岩知道,我皇兄绝对会尽力的让江宛若的父亲为自己所用,所以戊岩一早便控制了江宛若。 而最让我佩服的是,戊岩竟然敢让翠翠——这个周国的探子来控制江宛若。 想来,他是早就知道我皇兄在最后必定会动用翠翠的,所以他不便轻易的处置翠翠,以免打草惊蛇。 而翠翠…… 她喜欢清淮,同时恨着我。 因为她对清淮的情,因为我对清淮的所为,她恐怕也产生了对齐皇朝的恨意了吧。 于是,戊岩便知,是时候不露痕迹的除掉翠翠了。 再然后,只要稍加引诱,翠翠便会来寻仇了,但以她的手段,恐怕必定不会亲自来对我动手。 就如戊岩所料想的那样,翠翠会借助江宛若对我的恨,来让江宛若对我动手。 于是,江宛若真的动手了。 再接着,远在周国的江宛若父亲便会知道自己的女儿对齐国的一国之母动了手,就这样,他的眼前放着两条选择:一是自己投靠周国,自己的女儿会被定为重罪,二是继续为齐国效力,那么,所有的罪名都会由翠翠来承担。 于是,不论这位父亲选择哪个,戊岩都是得利的一方。 要么,江宛若死,依规灭三族——江宛若的父亲也逃不了。要么,翠翠理所应当的死。 而我…… 呵,再一次成了牺牲品。 江宛若的举动都是被控制着的,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我抓了去! 而且,这齐国宫能大到哪里去,从我被关到第二日天明,整整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这么久,都没办法把整个齐国宫搜个遍么。 当然,我还敢打赌,这么一个攻于心计的谋略根本不会是戊岩一个人能想的到的…… 想到这里,我不自禁的抬起了视线看着眼前人。 他也正看着我,目光静静的。 我笑:“左羿,我很累。真的。” 他抬手,抚着我的发,轻轻叹了口气。 我亦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我不敢相信他……但是也别让我再也不敢相信你好么……” 他似是怔了怔,最后不动声色的抱住了我。 我只是在他的肩头慢慢闭起了眼。 “小墨子,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你要是笨点该多好……”他的声音很轻,唇就贴在我的耳朵边上。 我无力的笑笑:“要是可以,我也想做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明白的白痴。” “那这一次,你就当自己是个白痴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近乎叹息般的道了一句。 我沉默。 最后一次…… 就算再有一次,我想我也不会介意的…… “你们要做什么就做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第940章 番外八百一十九 连城诀.终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只是醒过来的时候,有风扑面。 身侧是快速后移的景物,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匹马上。 而我身前的,则是正骑着马的左羿。 “我们……去哪儿?”许久后,我才开口问了句。 “醒了?”左羿的声音传来,似是带着点笑意,“我带你私奔了呀。” 我在一瞬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我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私奔!私奔都不知道?”他笑着。 “那去哪儿?” “当然是栖灵山。”他答了一句。 我怔住。 半晌后,我才道:“送我回去。” 话音一落,我身子就一个前冲,直直撞上了左羿的背。 “你说什么?”他声音淡淡的。 “送我回去。”我再一次重复。 这一次,是他的沉默。 许久后,他才再度开口:“你确定?” “我确定。”我几乎是不带迟疑的就回了他。 “为什么?”他似是笑了。 “现在不是我走的时候。”我亦回了一句。 “小墨子,我真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没由来的这样道了一句。 “送我回去吧……”我轻轻叹息,“就算走,我也不会跟你走。” “为何……” “我说了,我太累了。” “我也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我摇摇头:“是不是最后一次,都不要紧……” “若我说,我已经有办法让你同常人一样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么?”他径直打断了我。 我看着他:“我要活的这么久干什么。现在,死,对我来说就是解脱。” 他就这么看着我,没再说一句话。 “带我回去……左羿……”红梅开的很好。 自我从马上下来,双脚落地开始,我就没再从梅树前移开步子。 而戊岩也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未曾说过一句话。 清风拂过,满树的红梅都随之而舞,送来的还有梅的幽香。 “真美啊……”我不自觉的就叹了句。 提起裙角,我慢慢走近老梅树。 像是怕惊动这棵老梅树里的梅精一般,我把步子放的极轻,待我终于处在满树梅花之下时,我再一次闭起了眼。 一阵风吹起,睁开眼之时,只见花随花飞,雪与梅花各掺半,又是白的又是红的。 “十年前想看花,花倒是没开……今年花开了,却没时间看了……” 我自言自语着,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老梅树。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温热的吐息喷在我的颈后,腰间也环了一双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近乎呢喃。 我只是微微侧过了头,笑笑,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 我则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没什么对不起的,阿岩。” 他却沉默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炊烟,问了句:“要开战了吧,你几时走?” 他沉吟了半晌,最后道了句: “明日。” “这么快?” 他没有回我,吻轻盈落在我斑白的鬓发上。 我却再度偏侧了脑袋,躲过了。 红梅花瓣纷飞,我和他静立于风雪里,各自怀着心事。 直至他主动收回了手,上前一步站在了我身侧。 我亦没有看他,只是伸着手接着花瓣。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他看着我,问我道。 “你希望我问什么呢,阿岩。”我垂眸。 ——在这样的情境下,我都不想抬头正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足尖,还有一落地就化成水的雪。 许久后,他似是叹息了一声:“罢了。你这个时候没有拿着刀来杀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笑笑:“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彻彻底底的把你利用了,跟你的皇兄并无二致。”他亦是笑着回的,也不顾及我的反应,便走近我,撩起我耳侧的发,细细把玩着。 ——他一直以来都喜欢这样,喜欢把我的白发绕在他自己的手指上,然后丝毫不会厌倦般的把我的几缕长发打成一个结,再极为熟练的解开。 如此反复。 我以前也问过他,他总是这样做的原因,而他也总是不答,有时候被我问的烦了,就潦草的回一句:“你的头发韧性好,怎么打结都不会打成死的。” 看着他的手指极为灵巧的又把我的白发打成了结,我再度开口:“你若喜欢,我剪下来就是。平日里,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他的手却一顿,最后看着我,眸色里看不出情绪。 我回望着他,最后拔出了他腰间的剑,对着自己那缕被他捏在手里的发就是一斩。 一股白发就这么断在他的手里。 随即又是“噌”的一声,我便将剑重新插回他腰侧的剑鞘里,歪头看着他。 他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白发,然后抬头看看我。 “怎么了?”我问他。 只见他只是握着那缕白发,缓缓垂下了手,接着手心一开,白发就已经散散的掉在了地上,风一吹就没了影子。 “死物而已。”他拍拍手,淡淡道了句。 我只是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他却转过了脸。 我则理了理鬓边的被风吹乱的发,重新扬起头看了眼老梅树,便径自入了屋了。戊岩一直未曾进屋 而我则一直坐在窗户边上,听着用雅埙吹奏的乐声,合着风声呜咽,格外悲凉。 这又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 自入夜来,这首曲子就没断过,少说大概也吹了有几十来遍了,吹来吹去也就只有这一个调。 不过,我倒是没有半分厌烦的情绪,相反倒是觉得越听越有味道。 也不知是吹到第几十遍的时候,我是再也忍不住了,便披着衣服再一次走出了屋子,借着飘摇的烛火,我就看到一身玄袍的男子坐在老梅树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手里拿着个雅埙,身侧则是一个酒葫芦。 那是我熟悉的酒葫芦——和十年前的那个被我丢在溪里的葫芦一摸一样。 乐声并没有停止,雪也未曾停止落下。 犹豫许久后,我便放下了手里的灯笼,直接靠着老梅树缓缓坐下了。 而这个时候,曲声也停了。 “要酒么?” 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看着红梅间美得像个妖孽般的男子,最后垂下眸,摇了摇头。 “你不上来?” “不了。”我回了一句。 “我可以拉你上来,你也不用穿着裙子爬树了。” 我笑笑,却是说不出话了。 …… “诶诶,你的那个酒,还有不?” “要酒啊,自己先上来。” “上不来!你拉我一把呗。” “你如今身体也好了,怎么?还想使唤我?” “那本姑娘不走了!” “哦。这年头猪还会赖着不走哟!” “你嘴里就不能放点好话么!”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 一转眼,十年了。 树还是那棵树,酒还是那个酒。 而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接着。” 我只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即,怀里已经落了个酒葫芦。 我也没有怎么犹豫,直接拔开了塞子。 酒也还是那个酒,不过酒入喉时只剩下苦涩。 “这是什么酒?”我晃了晃葫芦,问。 “梅心扣。”他回。 “不像啊……这么苦。”我又道了句。 “是么。” “嗯。” “许久未酿了,估计手生了。” “哦,是么。” “嗯。若是不好喝就倒了吧。” 我笑笑。 又是沉默。夜渐深。 风起雪落,我靠着树干,只觉得眼皮渐沉。 “小隐?” 我阖着眼,也没应声。 随即就觉得梅树一阵晃悠,有花瓣落在我的脸上。 我睁眼,就看见红梅花瓣纷飞下,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我面前,静静看着我。 “别在这儿睡,会受风寒的。”就听他这样道了句。 “我没睡。”我亦回了句。 “进屋去吧。” “不用。我再待会儿就好。” 他沉默了。 “你明日一早就走的吧,去休息吧。”我又道了句。 他却一直看着我,非但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还慢慢的往我这儿走来。 我只是头靠着树干,仰着头看看满眼的红梅。 最后,他坐在了我身侧,取过了我手边放着的酒葫芦,径自喝了起来。 我则不出声的看着他把酒葫芦里剩余的酒都喝了个干净,然后继续仰起头看着满视野的红梅。 喝完了,他便开口了:“你真没什么想说的话?” 我收回视线看看他:“你想让我说什么。”第二日醒来时,坐在我床边上的已经是左羿了。 “他走了?”我看着除了我们二人外再无旁人的空房子,不禁问。 “他昨晚走的。”左羿看着我道,“你说让他今早走的时候叫你一声。于是,他昨晚就走了。” 昨晚就走了…… 这么快…… “小墨子,不是我说,你又错过了一次。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坦诚点呢?”左羿苦笑着问我。 “这个时候坦诚已经没用了……太晚了……再坦诚点的话,我和他……是真的放不下了……” “可是你现在放下了么!” “但是他可以放下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完成他要做的事情……足够了……” “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昨天,用最后剩余的一点术法看了他的未来……左羿……戊岩他回不来了……”“小墨子,你要多保重。” 三日后的清晨,左羿便来道别了。 我笑笑:“你放心好了。” “我给你的药你吃了没?” “吃了。” “那药,能保你再活五年。记得,一定要等到我再回来找你的时候!” “我知道了。” “千万记得!”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骑你的马。”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那你想怎么样?” 我话音一落,额头上就微微一凉。 我看着骑在马上的左羿慢慢俯下身子,随后缓缓起身。 “这是我们栖灵山邬染族的送别礼仪。”就听他这样道了一句,一脸笑容。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道了句:“路上小心点,别再被盗匪看上了……” “知道了。我走了。”他撇嘴,便拿起马鞭。 “嗯,保重。” “等我啊。我还要回来找你的。” 我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手里攒着的是刚刚收到的从关塞送来的信……每一次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一直是最后一夜时,他坐在老梅树下把玩着雅埙的样子。 漫天的红色梅花瓣,还有漫天的飞雪。 他却只是静静看着手里的雅埙,对我的话也是爱答不理的…… 我第一次希望,这次我的阴阳眼是看错了。 他不会死在皇兄的剑下……不会被万箭穿心……不会在死的时候还喊着我的名字…… 真希望,他还能坐在老梅树下,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雅埙,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而我,若是从未遇见他,该有多好。收到第一封戊岩的亲笔信时,是整整一个月之后。 这时的齐国,已经入了雪季,天寒地冻。 而他的这第一封亲笔信,也是他最后的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张休书。战败的消息是再晚三日送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戊岩的灵柩。 听说是已经封了棺,因而,交到我手里的,只有他贴身带着的一个雅埙和一个锦囊。 雅埙是他最喜欢吹的那只雅埙,而锦囊…… 我当时打开的时候,只看见了两簇头发。 一簇黑,一簇白。 那白发,分明是最后那一晚时,我用剑割下的。 它与那簇黑发结在了一起,分明就是一个同心结。 此外,再无别物。 然后,我就被收了凤印,自那日起,灵堂便成了我日夜待着的地方。 不久后,还有一个消息传开了,就是皇贵妃失心疯了。 ——按齐国礼数,做陪葬的是要活埋。 于是,不到几日,整个齐皇宫便成了座鬼院。 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 倒是,只剩下我这个原本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我了。皇兄的铁蹄踏到连城的那日,我是站在城墙上的瞭望塔里迎接他的。 近十年不见,他也老了。 ——头发也有部分变白了,眼神似是也沧桑了不少。 “好久不见,澈哥哥。”我这样道了句。 他只是骑着马,在城墙前看着我。 我笑笑,看看他身后的不远处。 那是七匹并肩而立的汗血宝马,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一个人,而每一个人都带着掩去半面的铁质面具,肃穆而立。 想来,那就是传说中的七解厄了吧。 我看着那七个人,一眼便认出了这其中我所熟悉的那个。 他也正遥遥的望着我,与那六个一样,皆是格外的平静。 他果然是回去了,而且,看起来,他应该是把所有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皇兄了。 ——果然,我没看错他,他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 想到这儿,我释然的闭起眼。 戊岩死了,清淮看起来也是放下了,左羿也回去了。 那我……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隐儿。” 刚刚闭起眼,我就听到城墙下的澈哥哥静静喊了一句。 “清淮应是把话都告诉你了吧。” “下来。”他没有答话,只是言简意赅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呼出一口气:“我总会下来的。” “只要你回周国,你还是周国的左相。这齐国也还是会由你掌权。”他这样道。 我看着他,笑了:“澈哥哥,你最知道怎么让我生不如死。你跟他一样,都是刽子手。” 他只是抬头看着我,道:“你若真从这里跳下来,我是真对你失望。” “但我若不从这里跳下来,所有的齐国百姓也会失望。” “一国的尊严,不是靠跳城墙就能来守着的。这十年里齐国发展的很好,但是,它应该可以发展得更好。” 我勾起嘴角:“果然,戊岩能这么放心的把江山让给你,也是因为他相信你。” “他也更希望你活下去。”他接了一句,“他是我此生最敬重的对手。” 我笑笑。 “下来。隐儿。这个国家也需要你。” “澈哥哥,这个国家有了你也就足够了。” “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想死。”我敛了笑意,看着他,“我同皇嫂一样,只是想解脱了。” 似是没料到我还会提起皇嫂,他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 “你一直都恨我。于是,你就用这十年来一点点折磨我。澈哥哥,你恨起人来,才是真的要倾覆万里江山才足够的。” 他的眼神冷的可怕。 我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 “别忘了皇嫂生前对你的期望。她也不希望看见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继续道。 他依旧沉默,随后冷笑:“隐儿,你还是那么聪明!” 我笑笑,自顾自的道:“皇嫂一直把你当成是她的徒弟,没有别的。之所以后来同意嫁给你,是因为她真的累了……” “够了!” “所以皇嫂最后愿意以死换真相。因为相对于你而言,她更执着于过去。” “你下来!” “你终于是想亲自手刃我了?”看着他暴怒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而我唯一对你的残酷,不过是揭露了点你的愧怍罢了。跟你比起来,我还太仁慈。” “苏墨隐!” “你不是一直想再见见皇嫂么,我让你见见她如何?” 也没有顾及他的反应,我径自撤走了脸上的面纱。 这是我最后一次易容,为的只是让一个人痛苦。 “阿言……” 我听到他这样喊。 我笑,抬手指着远处:“阿澈,你看那儿……” 他看看我,最后还是转过了头。 而我则直接向前跨了一大步,随后,脚下便再没了支撑。 …… 阿岩,我说过,你死了,我就以齐国的规矩来陪葬。 你给我休书,也太耍赖了。 …… 落地之时,身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痛。 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是都被蒙了雾。 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几乎都要感受不到躯体的存在。 有两个声音遥遥传来依稀可辨。 一个唤我阿言,另一个则唤我阿墨。 阿墨…… 这称呼起的真不错…… 大胤九百三十七年,周皇灭齐。改国号梁。 ——《胤史·齐》 完 第941章 番外八百二十 高中往事 小姑娘的确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这种漂亮是不扎眼的一种漂亮,属于第一眼看过去平淡无奇,但仔细琢磨琢磨就能回过味来的那种漂亮。 她肤色不白,是海拔偏高的地区会晒出来的那种明亮丰盈的颜色,鼻子小巧,杏核似的眼睛很大,又是个罕见的不戴眼镜的学生,这时候她正偏着头望着徐洋溢,显得两个眼睛分外有神。 “我……”徐洋溢这才意识到他和刘海当着人女孩子的面讨论了半天,尴尬得卡了壳。 “我叫卫之江,”女孩子蓦地一笑,冲徐洋溢点了点头,“幸会了。” 徐洋溢愣怔了片刻,接道:“我叫徐洋溢。” 然而转回去了的漂亮小姑娘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徐洋溢心口一凉——坏了,怕是要得罪人了。 他环顾四周,刘海早在卫之江转过头打招呼的时候就不知道一溜烟跑到哪儿去了,周遭的同学大都是生面孔,也没有哪个像是会专门过来替他打圆场的。 他往边上挪了挪,在自己同卫之江之间私自画上了一条楚河汉界。 “不好意思……”徐洋溢斟酌着开口,“我、我没有拿你开玩笑的意思。”他实在没有同女生相处的经验。 卫之江仍旧看着书,目光都没挪一下,只是一点头,“我知道。” 徐洋溢:“……”这话让他怎么接? “你要真想撩妹,”卫之江翻过一页,侧过身对着徐洋溢,把书放在膝盖上,“一般肯定要先找个安全的话题,比方说问我是哪个学校的,然后慢慢摸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再投其所好,尽量让我觉得你比较有意思,不会一坐下来就一声不吭地发呆。” 徐洋溢:“……”不是,这姑娘怎么看起来经验比他还丰富的样子! 这时候卫之江才那那本小说给搁下了,又慢腾腾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说像你这种,不那么帅的。” 徐洋溢:“……” 他现在想换位子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 班主任已经踱着方步进来了。 徐洋溢一阵生无可恋。 开学头一天的班会冗长无趣,学生又都是头一天上课,不好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机摆出一副网瘾少年的模样。徐洋溢支着下巴瞅着班主任念着仿佛读不完一样的通知和文件,无聊得几乎就要睡过去。 卫之江突然拿手肘杵了他一下。 徐洋溢给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姑娘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一句什么,让他在开学第一天就从椅子上摔下去,给诸位留下个深刻印象。 卫之江推过来个小本子,上面几行字:“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 徐洋溢木然地摇摇头。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白纸上卫之江的字迹。卫之江的字当然不丑,但也算不上多好看,只是不像个女孩子的字,写得潦草又用力,笔划锋利,几乎要把纸给划破了。 卫之江挑了挑眉,又加了一句:“抱歉抱歉,头一天上学,我有点紧张,一紧张就激动。” 徐洋溢在卫之江的字迹下边添了一行:“没事,我不在意。” 卫之江在后头跟了一串哈哈哈。 “我觉得你特别像我读过的一本小说的有个人物。”过了片刻,卫之江又把本子推了过来。 徐洋溢心头警铃大作——千万别是什么霸道总裁和落跑娇妻之类的小说! “叫《雪里刀》,你看过没有?” 看过! 简直不止是看过! 徐洋溢捏着笔的手一抖,钢笔在桌面上甩下两滴墨水,整个人险些激动到飞起。 他定了定神,写道:“看过。你觉得我像谁?” 笔记本被推过去,又推回来,上头多了一个名字:“穆文川。”什么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都比不上现在徐洋溢的心情。 他、孤零零地来到一所陌生的学校,被一群恐怕一年也没法认清楚的陌生人、包围着,已经做好了、过完半个高中、还交不到一个朋友的、心理准备。 他、无限惆怅,无限凄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读过他最喜欢的小说!还说!他像那本小说里他最喜欢的人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洋溢仿佛听到了“叮”的一声,自己心里属于卫之江的那个好感度条像是吃了激素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从负十一下子飙到了正一百八十。 徐洋溢颤颤巍巍地在笔记本上写字:“真的?我特别喜欢这个人物。” 卫之江对着他露出一个知音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班会终于结束。 刘海跑到徐洋溢这桌,想围观围观死党怎么在女孩面前出丑,却看见那两个人相谈甚欢,简直像是已经认识了八辈子的好哥们。 刘海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十二季的剧情。 此时,单纯的徐洋溢还没有意识到,卫之江把她说的那些个“撩妹套路”几乎原封不动地在自己身上用了一遍。徐洋溢觉得卫之江这个人很奇怪。 说实话,刚刚走进教室,看见那个看小说的女孩子的时候,他觉得她应该是很文静的那种类型,就想青春偶像剧里的那种标准女神,温和又明媚,一身书卷气。然而此人开学头一天就把他吓了个半死,徐洋溢几乎能回忆起卫之江看着他时的神色,狡黠而愉悦,像是画上的人活了过来似的。 卫之江的眼睛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里头揉进了光的时候。 徐洋溢情不自禁地往右边看了一眼,这时候快要上课了,卫之江从抽屉里捞出一摞书,愁眉苦脸地找着要用的那一本。 “我勒个去,我不会又忘记带地理书了吧!” 徐洋溢:“……”不知道卫之江本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觉得这小姑娘尤其擅长破坏自己的形象。 他佯作漫不经心地望着卫之江,眼睁睁地看着卫之江火急火燎地看了她要找的地理课本一眼,然后视而不见地把目光掠了过去,接着火急火燎地“找”。 一个女生能马虎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徐洋溢叹了口气,把课本从里头扒拉出来,搁在卫之江桌子上,“是不是这个?” 卫之江的眼睛放了光,“对对对就是这个!”她舒了口气,又把手头乱七八糟的一摞书塞回了抽屉里,“多谢!” 徐洋溢:“……不谢。” 卫之江皱了皱眉:“奇怪,我怎么老觉得我还忘了点什么?” 徐洋溢:“……” 他瞧见卫之江捉耳挠腮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这时候教地理的老师刚刚进门,班上各人闲聊玩耍的声音正好也弱了下来,就显得卫之江吼的这一嗓子格外得嘹亮。 卫之江捂脸。 徐洋溢环顾四周,搜索枯肠也没想出有什么好说的。他想拍拍卫之江的肩膀,又生怕这个举动显得太唐突,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没事,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你。” 卫之江:“……” “你想起什么来了?”徐洋溢有心转移话题。 卫之江又迅速换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指了指徐洋溢桌上,“笔记本……”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笔记本忘带了。” 徐洋溢:“……然后?” “我本来打算大课间的时候在小卖部直接买一本的。”卫之江木然,“但是后来听说食堂有卖关东煮的,我……我买完吃的就把这茬给忘了。” 徐洋溢:“……”他该说什么好呢? “我就是个智障。”卫之江往桌上一趴,转过脸瞧着徐洋溢,“要不你借我张纸?” 徐洋溢有时候觉得卫之江压根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好比说这个时候,她就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她整个右半边脸颊都压在桌面上,压得她五官也变了形,像是嘟着嘴一样。 徐洋溢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来。 他从活页夹里头拿了两张纸递了过去,卫之江双手合十喊了一声:“感谢!”接着如获至宝地接了过来,追加一句:“救命恩人!” 徐洋溢干笑两声。 他还是有点吃不住这姑娘的性格。 “救命恩人能再帮我个忙吗?”卫之江道。 徐洋溢转过脸。 “就是……那啥,”卫之江罕见的有点犹豫,“要是待会儿上课的时候我睡着了,麻烦你 叫我一下。” 徐洋溢惊奇,“我看你不是挺精神的么?” “你不知道,”卫之江苦大仇深道:“我都怀疑我有个生物钟,规定我上课就困,下课就精神。”徐洋溢以为卫之江是开玩笑的,然而不料想这姑娘对自己的了解的确十分透彻。地理老师刚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卫之江还很清醒,地理老师开始讲科目概述的时候卫之江换了个姿势,用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杵着腮,等老师开始板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了。 要不是卫之江脸上的困意十分逼真,徐洋溢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演戏给他看了。 眼看着卫之江就要一头栽倒在课桌上,徐洋溢终于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道:“老师在写板书了。” 卫之江挣扎着抬起了眼皮子,瞟了眼黑板,“哦,谢谢。”说着在徐洋溢给他的纸上写了一行字。 徐洋溢抬眼看了看黑板上的字:“第一章第一节,行星中的地球”。 又看了看卫之江写的字:“樹嚄蝸躠莳埘隗鏾”。 徐洋溢:“……” 他是真的很服气。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你醒了吗?” 卫之江愣了愣,像是半梦半醒中反应不过来,片刻,才道:“哦,可能没有。”话音未落她又是一点头,笔尖在纸上拉了长长的一条黑线,让原本就不堪入目的字迹愈发得不堪入目了。 徐洋溢觉得自己看得有点牙疼。“要不这样,下课我笔记借你抄?” 卫之江大惊失色:“不要!我不想补笔记!” 徐洋溢疑惑。 卫之江瞟了眼讲台上的老师——讲得很high,又看了看她和徐洋溢坐的位置——中间靠后,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想想,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抄笔记,你也在抄笔记,你不会觉得怎么样;等下课了,放学了,其他同学都在浪,就你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补笔记,是不是太惨了!” 徐洋溢:“……”他可能是想象力不那么丰富,并不能领会卫之江话中所说的悲愤。“那你看得懂你写的笔记吗?” 卫之江瞟了一眼纸上猫抓狗刨的几行字,很想得开地一摊手,“看不懂,怎么啦?” 徐洋溢:“……我觉得你的思维比较神奇。” “哦,是吗?我也觉得。” 徐洋溢:“……”他无话可说。 “不过多亏你,我现在觉得清醒多了。” 徐洋溢:“……”更加无话可说了。卫之江自己说是“清醒多了”,不过她这个“清醒”持续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总之徐洋溢再一次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开始迷迷糊糊地不知今夕何夕了。 徐洋溢瞥了眼前头已经写得满满当当的大黑板,觉得自己有点愁——那种没什么特别目的,就是单纯替卫之江发愁的愁。 这小姑娘上课这么混,以后是要上天吗? 徐洋溢杵着腮爆手速赶在老师擦黑板之前抄完了最后一行笔记,打定主意,无论卫之江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按着头也要让她把笔记补完。 会不会不太好?他短暂地犹豫了片刻。他们才刚刚认识几天,彼此的联系也不过不咸不淡的“同桌”二字,无论从时间长短还是质量高低来看,他都没有“管那么宽”的立场。 ——想恁多。徐洋溢又迅速地否决了自己,他就管了,卫之江还能打他不成? 高中的节奏比初中快太多了,徐洋溢自小又不算是个反应快的人,一节课上下来已经有些吃力,一半源于老师讲课的速度,另一半源于他还得时不时地留意一下卫之江。 他试图和卫之江多聊两句,结果发现卫之江只在聊天的时候能保持短暂的清醒,一旦注意力回归到课程上,又会立马进入“睡神”模式,这个法子压根没什么作用。徐洋溢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卫之江百分之百地专注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他起码要让她别彻底睡过去。 于是就成了这样:每隔十分钟,徐洋溢都戳卫之江一下,卫之江原地打个哆嗦,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瞪一会儿黑板,在纸上落笔写下几个鬼画符一样的字,坚持到下一个十分钟,徐洋溢又戳她一下。 “我感觉这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下课后卫之江垂头丧气地对着徐洋溢说,“想睡还不能睡,太难过了。” 徐洋溢打量了她一会儿,只见她这时候又精神奕奕,恨不得能直接去参加铁人三项,对卫之江先前所说的“生物钟”有了深刻而鲜明的认识。 2、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儿蔫儿。”卫之江突然跟徐洋溢说,“病了?” 徐洋溢一怔,抬了抬头望着卫之江,半晌挤出一个字:“啊?” 卫之江被他逗得一笑,“看你没精打采的。” 徐洋溢木然。 他能说什么?说他被她打击到了吗? 卫之江似乎对他究竟有什么状况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并不打算刨根究底。她瞥了徐洋溢一眼,见他没有要向谁倾诉的打算,就干脆利落地把头扭了回去。 徐洋溢看着她把揉得发皱的卷子往抽屉里扔垃圾似的一塞,抽手不知从哪里捞出本小说,驾轻就熟地把膝盖往抽屉板上一搭,摆出一个看起来并不十分舒适的蜷缩的姿势,开始看。 “你作业写完了?”徐洋溢还是没忍住问。 卫之江点了点头。 ——干嘛非得明知故问,上赶着找打击么。 徐洋溢望着自己写了还没有一半的卷子,觉得有点挫败。他没忍住又望了卫之江一眼,比起眼前烦得要冒烟的数学题,卫之江随行又惬意的坐姿就变得怎么看怎么扎眼,像是一种明晃晃的嘲笑。 ——就你戏多,人家看人家的书,又没把你怎么样。 徐洋溢有点儿唾弃自己了。 他接着把目光投向那道他解了半个小时也没解出来的题目,尝试着沉下心,然而纸上的铅字就同长了翅膀似的,在他眼前乱飞,哪儿哪儿都走了一遭,就是不往脑子里过。 烦躁。 他偏头望了望窗子,这会儿晚自习上了有一个多小时,天开始擦黑了。学校的灯死气沉沉的,好像无论如何都不够亮堂,把空气也压得发闷。 徐洋溢觉得自己头有点重,还有点疼,这时候他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当他还在跟英语完形填空死磕的时候,卫之江就已经在做数学了,从头到尾她的笔几乎没停过,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唰唰唰的一路响个没完。她好像压根不需要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就会自动在她脑子里捋成一条线,最简解法自然而然地蹦出来,没有一点阻力。 这仿佛是聪明人的特权,一般人——好比他这样的——体会不到,想象不出的特权。 她三两分钟过去的一道题……徐洋溢仍旧胡思乱想——我做了有半个小时了。 越想越没想头。 徐洋溢干脆学着卫之江把试卷往抽屉里一塞,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不做啦?”卫之江看了他一眼,“做完了?” 徐洋溢胡乱摇了摇头。卫之江犹豫了片刻,又说:“唔……那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现在就玩手机,做题嘛,一鼓作气,玩过再写就没动力了。” 徐洋溢抬头瞧着她。 卫之江估计是被徐洋溢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自己是这样的——有一回我作业写到一半,就想着要不先休息休息玩会儿手机?结果那天我作业写到凌晨一点钟。” 徐洋溢回了她一个微笑,有点敷衍的那种。 卫之江瞧了他片刻,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压根没打算理会,又把她刚塞进抽屉的数学试卷扯了出来,准确无误地翻到徐洋溢卡了半个小时的那道题,飞快地扫了一眼,“这题?唔,是有点烦。” 徐洋溢抬着手机的手一僵,心里陡然犯上一丝慌乱——她刚刚在看他?看了多久?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应该、没有吧? “打算写作业吗?”卫之江换了个坐姿,迅速从一个没正形的校园小混混脱胎换骨成了个认真严谨的大学霸,“写的话就坐过来点,我给你讲。” “怎么样?”卫之江往椅背上一靠,望着埋头卷子苦苦思索的徐洋溢,打了个哈欠,“听懂了吗?” 徐洋溢思索眉头瞪着自己被卫之江画得黑漆漆一片的草稿纸,一时没想好自己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半晌,勉勉强强地憋出一句:“我感觉你的思维比较神奇。” 卫之江“哧”地笑出声来。 徐洋溢觉得自己内心大概是平衡了一些,起码他发现了,卫之江就算长了一颗爱因斯坦的脑子,也会有她不擅长乃至一窍不通的领域——好比说她在教书这一块就没有一点儿天赋。 针尖大的一点都没有。 此人思维天马行空到了上蹿下跳的地步,一般常态人多半很难接收到她的脑电波,再加上这姑娘的耐心差得天赋异凛,一般她觉得烦的,步骤多的,讲起来麻烦的,就一句“这个地方我大概说个意思,你就姑且听听,领会精神”一笔带过,还不等人从目瞪口呆里缓过神来,她的思路已经撒着欢撂着蹶子奔向了下一个地方。 “你超速太多了,我有点晕车。”徐洋溢委婉道。 卫之江瞪大眼睛跟他面面相觑,“那意思我还要在服务站给你停一下是吧。” 徐洋溢歪着头想了想,果断点了头。 卫之江很是拜服地望着他,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好好好,我给你再讲一遍。嗯……用答案上的解法。”“要把您老人家哄高兴了还真是不容易。”一张卷子做完之后卫之江抻了个懒腰说,“现在不郁闷了?” 徐洋溢闻言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卫之江一眼,“郁闷什么?” “你还装,”卫之江“嘿嘿嘿”冲徐洋溢傻笑,“我坐你旁边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方圆五米都是你的低气压。” 徐洋溢面不改色地一惊。 ——有这么明显? 他决定转移话题,“那你怎么哄我的?我怎么没发现?” 卫之江原本的模样像是打算接着嘲笑他半个小时,听见这句话却不自然的一顿,“哎呀……” “你靠讲题哄人?”徐洋溢难以置信。 “不要说得这么赤裸,”卫之江“啧”了一声,“要这么说:我是在用知识的力量春风化雨地感化迷途的学子。” “……那你这春风有点辣眼睛。” 卫之江:“……闭嘴。” 徐洋溢无声地笑倒在桌面上。 “其实我也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徐洋溢突然对着卫之江,顶认真地说,“刚刚就是过度学习了,有点烦。” “那现在不烦了?那道题会了吧?” “会了会了,”徐洋溢赶紧冲卫之江挥手,“赶快接着看您老的书去,别用你的奇葩思路来毒害我的脑神经。” 卫之江横眉立目,“恩将仇报,宰了你小子!” 徐洋溢打着哈哈混过去了。 那道题他会做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他心里那道坎没过去。 徐洋溢门儿清。 “过两天就加社团了,”卫之江写完作业突然来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徐洋溢刚刚做完篇英语阅读,闻言,笔在手指间转了几圈,“要可以的话、其实我都不太想去。” 卫之江冲他瞪了瞪眼,“你逗我呢?” 徐洋溢笑。 “社团有学分的。”卫之江干脆转过身来,一副要当徐洋溢这个“迷途少年”的“精神导师”的模样,“而且还好玩!” “重点是后边这个是吧?” 卫之江用力点头。 徐洋溢“啧”了一声,把练习册翻了一页,准备接着做下一篇阅读题,“大概我们兴趣不在一个点上?我觉得好玩也好玩得有限。” 卫之江冲他挑眉。 “而且,你也知道嘛,社团这玩意儿太耗时间了,”徐洋溢抬起头,朝着她半开玩笑地说,“我又没有你的脑子,当然不敢什么都去掺和一把。” 卫之江皱眉。卫之江给关越的脑袋上来了一下。“**你是怎么得出我喜欢他这个结论的?” 关越往后一缩,“这可你自己说的——难道你不是在费尽心思地跟他面前维护你淑女的形象?我看这两天他在的时候你都没大声笑过。” 卫之江:“……啧。” “哦豁,另有隐情。”关越来劲了,“来来来卫之江选手,快把你的烦心事儿说出来让评委爸爸开心一下?” “你是跟他隔了半个教室才不知道,”卫之江叹了口气,“那小子这两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成天低气压,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走过路过都不敢大声说话,就觉得把他惹恼了他要给你一榔头。” 关越叹为观止:“这么严重!我觉得他挺正常的呀?还是你敏感了?” “爸爸像是敏感的人么?” “谁知道糙汉子心里有没有住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公举?我看难说……喂你别打人啊!” 卫之江在关越脑门上弹了一下。 关越按住了她的手,“得了不说了,这会儿也快上课了,你同桌估计就在上楼的路上呢,我回座位了?” 卫之江点点头。 关越站起,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从前不认识徐洋溢是吧?” 卫之江摇头,“是不认识,怎么了?” “我……我初中跟他一个学校了,不过不是一个班,也不太熟,”关越犹豫片刻,道,“就是告诉你一下,他初中成绩挺好的,年级前三十的那种——他这次小测比你低了二十多分是吧?” 卫之江:“……” 关越皱眉,轻声道:“你明白我意思么?” 卫之江冲她挥了挥手,“走走走,就你事儿多。” 徐洋溢还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情绪已经在两个女生面前无所遁形,他踏着铃声进了教室,坐下来的时候还朝着卫之江笑了笑。 卫之江礼貌性地回了他一个笑脸,转过头来兀自沉思。 之前她只觉得徐洋溢情绪不正常,这会儿被关越一提醒,回过味来,就觉得徐洋溢的言行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酸味。 徐洋溢压低了声音,“之前不还说社团呢?你打算加哪个社?”这节课政治,这会儿老师还没进来。“我报了五六个了,之后再看看,有感兴趣的就接着加。”卫之江顿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合适,干脆说了实话。 徐洋溢被她的魄力短暂地震惊了,“不影响学习?” 卫之江有心要试探他,就道:“又不是靠死读书学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就给影响了?” 徐洋溢脸色微沉。 卫之江眯了眯眼睛。 话题走向是被她带过来了,这会儿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觉得这个情况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有尴尬,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打算认真听半节政治课,剩下半节留着补觉。 徐洋溢大概也觉得说这个没劲,瞥了眼卫之江的桌子,又道:“英语作业又写完了是吧?”还不等卫之江接话,自顾自地接着说:“太快了,我还没做完一半呢。” 她觉得头疼,一会儿又替自己愤愤不平。——徐洋溢一天到晚瞎矫情也就算了,他又不是她男朋友,凭什么她说话做事还得顾忌他的自尊心? 他今年三岁吗! 卫之江余光瞟了一眼徐洋溢,“我也就刚刚把英语写完,我看你之前也把地理作业写完了吧?” 徐洋溢似乎是想笑,又压着嘴角憋住了,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周遭的气压短暂地升高了片刻。 卫之江情不自禁想捂脸。 ——真被关越那个混账说中了! 下午年级要开大会,上完了两节课不上晚自习的走读生就开始收拾书包,开完会直接走人。卫之江是住校的,也拎了个袋子,装了几本练习册进去。 徐洋溢看了她一眼。 “你在这种会上都不写作业的么?”卫之江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听年级主任叨叨一个半小时吧?” 徐洋溢无言,扬了扬手里的卷子,“作业肯定是要做的嘛——不过你作业不是写完了吗?” “明天的,”卫之江没看他——她现在情绪不太好,于是也懒得给徐洋溢笑脸,“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每天早上就能把作业写完?” 徐洋溢冷不防地被她一怼,有点缓不过神来,只来得及“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卫之江似乎有点不爽。 他恨不得这辈子没跟除了他妈以外的女生说过话,卫之江估计已经是和他交流最多的同龄女孩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希望自己同卫之江的关系就这么僵了。可他却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引导话题。 于是最后他也只好直眉楞眼地问了一句:“你心情不好?”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恨不得穿越回五秒钟前捂住自己的嘴。 ——瞎问什么呢!人家跟你还不熟呢,她心情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卫之江听了他这么一句,有点儿惊讶地回过头来,“你看出来了?” 徐洋溢觉得莫名尴尬,没好意思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不那么明显呢。”卫之江给了他一个假笑,一转身大步走出了教室。 徐洋溢愣了: 怎么卫之江好像更不爽了?他真的得罪她了? 可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关越在门口等着卫之江,“终于出来了?你怎么不跟你同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呢?” 卫之江对关越也是没什么话说,“您老脑洞别开那么大么?我那明明是在怼他。” 关越“啧”了一声,“怼得好温柔。”说完就被卫之江动手揍了。 两个人走路都不磨蹭,在徐洋溢收拾好东西出来之前已经下了楼,背后讲闲话完全不担心被当事人听见。 卫之江顿了顿,说:“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过分。” “怎么就过分了?” 卫之江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她还是说了下去,“徐洋溢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有点矫情。” 关越:“哦豁。” “刚刚他还被我甩了一脸,”卫之江眉头越皱越紧,“那小子可能现在还七上八下着呢。” 关越无语,“你也没说什么重话呀?还是笑着脸说的。” “你这种糙老爷们儿肯定觉得没什么,”卫之江似笑非笑地损了关越一句,“人家可是正直青春期的敏感少年,我那两句话他起码得纠结两天。” 关越不以为忤,反倒大笑出声:“你现在这话才是别叫徐洋溢给听见了,不然青春期敏感少年得跟你急。” “说正经的。徐洋溢真没什么大问题,他也就是……情商有点低吧,不太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我估摸着他大概还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别人都不知道他不爽。” 关越瞧着卫之江严肃起来,也跟着敛了敛笑,“那你打算怎么着?跟他道歉?怎么说?如果我刚才那两句话伤了你的玻璃心还请多包涵?你这讨打呢吧。” 卫之江:“……” 怎么好好一句话被她一说就这么欠揍呢?徐洋溢是很想好好写作业的。 礼堂里头没桌子,他就学着卫之江把书包垫在膝盖上,把练习册铺在上头写。然而他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想当初他学习就跟入定一样,旁边山崩地裂都影响不了他,可这回儿就是不一样。 卫之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同他隔着几寸的距离,背景是年级主任一点儿也不悦耳的大嗓门,伴随着礼堂话筒滋滋滋的电流声。这里头的空气是闷热的,九月的天里几乎要把人捂出一脑门儿汗,十几公斤重的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膝盖上,脖子和肩膀上都蓄满了酸疼,实在称不上美好。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她——卫之江又写完了一页,这一页好像有点儿难,她杵着头想了一会儿,没直接在练习册上答题,只是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徐洋溢偷偷摸摸地往她那边探了探头,卫之江打草稿的字很乱,她的思维又太跳跃,半分钟就在纸上留下了一堆除了她大概没人看得懂的式子。她停了停,把其中的几个等式圈了起来,接着她点了点头,似乎胸有成竹了。 这时候她才开始在练习册上答题,徐洋溢用余光斜瞟着她。 那些看似凌乱的思路,就这么在她脑子里有条不紊地归成一绺,再拧成一股绳。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神奇,也太吸引人。 “易知x=4y。”她在上头写。 徐洋溢:“……” 等等,怎么就易知了?明明完全看不出来! 他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留意到他,又敲了敲卫之江,这个时候她已经写完了一溜每一个他都看得懂可连起来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等式,最后大笔一挥得出结果。 她扒出答案,对照一下,满意地点头。 ——这时候再问问她她的思路,应该不会打扰到她了吧?徐洋溢思量着。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这题你怎么做的?” 卫之江冲他扬扬眉毛,“你做到这页了?” “没有,”徐洋溢刚开口就发觉自己声音干涩,又咳了几声,才道:“我就看见你解。”然后看不懂。 卫之江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两声,“没事儿,草稿纸写过的过程我就懒得在这儿再写一遍了,所以作业里我省略的步骤特别多,看不懂正常的——隔段时间我自己都不一定看得懂我写了些什么玩意儿。” 徐洋溢:“……”听起来的确很像是她的风格。他有点儿紧张,紧张里头还带着尴尬,生怕被卫之江看出他不自然的模样,他脉搏跳得都比平时快了几个拍子。 卫之江却没他想象中那么多反应,她只是对着他笑了一声,“想什么呢,他哪个字都没在说你。” 徐洋溢呆了呆。 卫之江一边把写完了的一本练习册塞进包里去刨另一本,一边还没耽搁跟徐洋溢说话,“刘开阳——就是年级主任,他说的是那种初中成绩好,就觉得自己好了不得了压根不用学了闭着眼睛都能上清华北大的,你觉得你除了成绩好哪里跟他说的那种人沾边?” 徐洋溢:“……” 卫之江这话说得很熨帖,不动声色地把徐洋溢捧了一番,还正好搔在徐洋溢痒处,几乎叫他飘飘欲仙起来。 “我现在成绩好?”徐洋溢费力压住嘴角的傻笑,问道。 卫之江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里头带着探究,不过沉浸在愉悦中的徐洋溢并没有意识到,“你没信心?”她没有直接回答。 徐洋溢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好愣着。 “好啊,我给你信心,我觉得你成绩肯定要好。”卫之江勾了勾嘴角,“刚开学的小测其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你保持现在这个劲头,等到期中考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大会开完一党学生就各自散了,徐洋溢照常去食堂吃饭,卫之江打算跟关越出去吃,两拨人不走一条道,于是就在礼堂门口分道扬镳。 “你以前认识那个徐洋溢?”关越慢条斯理道。 卫之江瞥了她一眼,“有话说话,你不是知道我以前没见过他么?” “那你对他那么上心,”关越似笑非笑,“缝插针地安慰他,还怕他听出什么来藏着掖着的。” 卫之江:“……” “我看那小子高兴得,恨不得走路都打飘。” 卫之江干笑,“我日行一善不行么?” “你?”关越“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混世魔王要洗心革面?” “劳烦您老人家把狗嘴里的象牙收一收,”卫之江在关越额头上打了一巴掌,“那小字成天愁眉苦脸的我就好受了?” 关越笑倒在饭桌上。 第942章 番外八百二十一 高中往事2 卫之江给徐洋溢的信心总体上是很有效果的。起码就接下来这几天,徐洋溢下课解不出题时不唉声叹气了,做题做得比卫之江慢的时候也没把眉毛皱得跟腐竹皮一样了,有时候有遇到不懂的,偶尔还会抬着本子找卫之江问,卫之江很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 新一轮的小测成绩下来了,徐洋溢和卫之江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紧,反而拉开了些。 卫之江看见徐洋溢对着成绩的表情心里就一个咯噔。 “以前我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书上说靠近那种特别哀怨,特别愤怒或者特别怎么怎么样的人的时候,会感觉环境温度都要低几度,还觉得是夸张手法,”卫之江趁着徐洋溢不在,赶紧扯着关越滔滔不绝,“现在我才知道,太他妈写实了!” 关越忙着写作业没空跟卫之江瞎叨叨,不过这并不影响卫之江唱独角戏:“你是没见着,我现在靠近徐洋溢五米之内都觉得跟进了南极似的,这秋高气爽的天,硬生生让我一哆嗦。”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他这么敏感的男生,你说他有这细腻的心灵怎么不去写诗呀?” “不行关越你得把你外套借我,不然我没法活着上完下节课了。” 关越不堪其扰,一边还得拍开卫之江伸朝她外衣的禄山之爪,一边道:“你这么烦他,那你找班主任调座位呀!” 卫之江:“……” 关越干脆转过身,“你看,你现在成绩肯定是班上前三名,你要有要求,老师肯定不会不管。” “算了嘛,你开玩笑,”卫之江语调沉下来,“我之前都没说什么,就是对他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看,都让那傻小子七上八下忐忑好几天,我要真申请调座位,还不定他要怎么样呢。” 关越倒是很淡定,“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干嘛这么惯着他?” “不太好吧……” “我跟你说,你要么回去跟他安安分分地和平共处别老来我耳朵边上交换,要么你就采取措施。没有第三条路,懂?” 卫之江对关越的耐性叹为观止,“真没有?” “没有,要你觉得有我就把你揍到没有。” 卫之江落荒而逃。 关越不是知心大姐姐,来自她的建议简单粗暴丝毫不留余地。 不过卫之江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刘海经过徐洋溢的桌子,觉得死党最近有点不对不对的。 前些天情绪大起大落还可以说是成绩的原因,可现在这小子失魂落魄就算了,要仔细琢磨琢磨他的神色,还能从当中觑出一点儿春色? 春色? 刘海又退了回来,伸出只手,在徐洋溢眼前晃了晃,“还活着吗?” 徐洋溢被猛地惊醒,整个人往后头一缩,险些没给他死党吓死。 “这儿快上晚自习了都,你梦游呢?” “啊,”徐洋溢状况外地嘟囔了两声,“没什么。” 刘海:“啧啧啧。” 徐洋溢瞥了他一眼,“是啊这都快上晚自习了,你怎么还在我跟前晃悠呢?” “瞧你小子满面红光,想来是红鸾星动,不日就有喜事临门了。”刘海摇头晃脑道,“给哥们儿说道说道,哪个班的姑娘??” “不是。” 刘海嘿嘿笑,“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姑娘?那你玩儿得挺大!”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的能转悠点儿正经事儿吗?”徐洋溢紧张地望了望周围,确定没人听到他俩的对话,恨不得把刘海的嘴给捂上。 “卫之江吧?”刘海忽然道。 徐洋溢僵住。 刘海一低头,“唔,看来就是了。我早说你开学头一天就拣人小姑娘旁边的位子坐着,肯定有所图谋,看哥哥我慧眼如炬吧?” 徐洋溢:“……瞎扯。” “离晚自习还有十多分钟呢,跟哥哥谈谈你的心路历程?”刘海干脆在徐洋溢旁边坐下了,“你怎么喜欢上卫之江的?这开学还没几个星期呢你在心路上的车速有点快啊。” “她……她挺好的。” “是挺好的。”刘海一点头,“不过怎么说吧,卫之江是属于那种……适合做朋友,但不怎么适合当女朋友的女生,你懂我意思吧?” 徐洋溢点头。 他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而且已经深有体会了。 卫之江性格有点儿汉子,除了上卫生间的时候,其他场合基本没有身为一个小姑娘的自觉,徐洋溢能预料到如果真有朝一日他跟卫之江在一起了,那感觉估计不像谈女朋友,像搞基。 再有,卫之江太优秀了,优秀得自带高冷光环,即便此人平时基本没什么架子,也让人凭空地就觉得她高高在上,好像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于是只好望尘莫及。 这让她尤其得吸引人,也尤其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刘海又道:“你打算追她吗?”徐洋溢条件反射地就想摇头,神经冲动刚走到一半又给他生生地按住了,把头扭出了一个僵硬的造型,跟行为艺术似的。 刘海若有所思地一颔首,“我明白了。” 徐洋溢挣扎着想压住死党肆意扩散的脑洞,“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刘海不答。 徐洋溢瞪着他。 “我觉得吧,你要真的喜欢她,那就去追呗,没什么好顾忌的。”刘海突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要什么时候调座位了,就你这三角踹不出个屁来的个性,可能都没机会跟她说话了。” 徐洋溢犹豫,“可是……” “你没听懂我说什么,我说没什么可顾忌的。”刘海似笑非笑,“就算没谈成又怎么样呢?卫之江和你都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真要不合适就散了嘛,大好的青春,谁没谈过两场失败的恋爱?” 道理他都懂。徐洋溢看着刘海的眼睛想:可这也太草率了。 徐洋溢一边知道,才十几岁的年纪,草率才是应该的,要这时候不放肆,想必往后也没机会放肆了;另一边又偷偷摸摸地想着卫之江的脸,觉得自己应该认真。 他心里头几乎要被卫之江烙下一颗朱砂痣,眼前是一片空茫,耳朵边上回荡着刘海的一字一句:“初恋基本没有走到最后的,所以干脆也别想太多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上就是了。” ——怎么能不想呢?徐洋溢却有点儿疑惑,他喜欢她,怎么能不想呢? 他不只是想谈恋爱呀,他是想和卫之江在一起呀。 徐洋溢一瞬间觉得有点心累。 他冲着刘海挥挥手,“别聊这个了,没劲。” 刘海欲言又止。 他又说:“我写作业了。” 刘海“啧”了一声,转身走了。 徐洋溢拎着笔,好半晌也没落下一个字,只是瞪着笔尖发呆。 ——他喜欢卫之江吗?想必是喜欢的。喜欢到哪个程度呢?不好说,他就是喜欢看她,喜欢听她说话,就算是中午在走廊上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那种也挺好的,他还喜欢她转眼珠的样子,扬眉毛的样子,趴在作业本上休息的样子,一脸愤愤地说“垃圾数学作业”的样子…… 数不过来。 他们相处不过半个月,还来不及对彼此有什么透彻的了解。 这样算是哪种喜欢呢? 他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卫之江”三个字。 他记得卫之江闲聊的时候顺口提到过,“之”是“往,到”的意思,“之江”就是到大江去,随着江水一起走。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卫之江”这三个字仿佛携着水汽,在徐洋溢心口上泛起一小片氤氲。要不得要不得,卫之江就加他个微信他都乱成这样,以后还要有点什么他不得当场心梗了? 徐洋溢把手机塞进了抽屉里,脸朝下伏在桌子上,无声地傻笑。 傻笑了两分钟他又把手机翻出来,犹豫片刻,戳进了聊天信息,把“置顶聊天”那个小按键按绿了。 ——太傻了。他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喜滋滋得肚子都饿了。 “终于舍得来吃饭了?”去食堂的路上徐洋溢碰见了吃饱了准备回教室的刘海,“我刚还琢磨呢,你要再痴汉一点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闭嘴。”徐洋溢说。 刘海戳了戳他,“进展怎样?” “什么进展?” “装傻,”刘海嘿嘿笑,“还能是什么进展,你和卫之江呀。” 徐洋溢眯着眼睛瞧着刘海,“哦,你问这个呀。小手已经牵了,小嘴已经亲了,家长已经见了,就差上本垒了。” 刘海一开始还给他震惊了一下,后来见他越说越没谱,又回过神来,不客气地在徐洋溢肩膀上锤了一拳。 “你要对着卫之江有对我一半的魄力,你至于现在还连普通朋友都够不上么?”刘海恨铁不成钢道。 徐洋溢无言。 刘海跟着他一起走,“也就是你了。要换了我,有意思就有意思呗,直接跟她说。哥哥我长得那么帅,说不定小姑娘一个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呢?” 徐洋溢:“……你还知道人姑娘答应你是‘鬼迷心窍’?” 两人一路走到食堂。刘海突然开口,“说归说,你到底是怎么跟卫之江搭上话的?” 徐洋溢瞥他一眼。 “不怪哥哥看不起你,”刘海斟酌了片刻,放缓语调道:“哥哥跟你多少年的交情了,还不了解你?” “好吧,你有多了解我?”徐洋溢在一进门的窗口买了杯果汁,边吸边道。 “你嘛,骨子里头有点慕强情节,所以卫之江是你的菜,但是你又比较怂,这就麻烦了。” “信不信我锤你?” “听我说完。”刘海干笑两声,“卫之江呢,她虽然看上去比较平和,但是打心眼里是个傲气的人。你别忙着否认,她这种小姑娘,脑子聪明,长得漂亮,人缘也好,肯定是从小就被一群人众星捧月惯了的,没傲气不可能。她不表现出来,但你有意无意的时候是感觉得到的,虽然你自己不一定知道你感觉到了,你第一眼还是会被她吸引。”徐洋溢挑了挑眉。 “但是呢,她这种人又侵略性比较强。头一天跟见面的时候你肯定给她吓到了,对吧?” 徐洋溢低头喝果汁。 刘海一直有点神神叨叨的,徐洋溢一直觉得他是单纯神棍,没想到此人还真有点邪性。 “你用不着回答我。”刘海笑,“她锋芒毕露,你潜意识里就会害怕,想敬而远之。要是没有什么契机我估计你就是这么暗搓搓地暗恋她,但三年都不一定能和人家说上话。估计也就毕业了能找着机会喊人给你写个同学录,然后抱着舔半辈子。” 徐洋溢:“……能别把我说那么猥琐吗?” “所以契机是啥?能说说吗?我可好奇了。”刘海扶着下巴瞅着他,眼睛里头闪着诡异的八卦之光。 徐洋溢犹豫片刻,道:“是……是本小说。” “小说?”刘海惊,“她看的什么小说,你居然会看?” “《雪里刀》。”徐洋溢给了刘海一肘子,“怎么当的朋友,我不是一直都看小说吗?” 刘海连忙摆手,“问题不是你,是卫之江。” “她不是成天也捧着本小说看么?” “你肯定没问过人看的是什么。”刘海作鄙视状,“我问过几次。她就刚开学的那几天看了本小说,后来看的全是专业书,两本经济学的,一本人类学的,还有几本心理学的,摞起来怕是能有半人高。” 徐洋溢:“……” “我问她怎么看那么快,她说都是她初中闲的时候看掉的,时间长了内容有点记不得,就找出来翻翻,不全部看。哦对了,就连一开学她看的那本小说也是拿过诺贝尔奖的书——你说人家这种像是会喜欢看你那种起点流小说的吗?” 徐洋溢又吮了口吸管,然而杯子里的果汁已经喝完了,吸管发出长长的尴尬的声音。他悻悻地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道:“可她跟我说她看过。” 还说她觉得他特别像那本书里他最喜欢的那个角色。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海摊手,“不如你自己去问问她吧?” 徐洋溢:“……” 刘海:“说不定人家也是第一天就‘很好女人、咳,男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呢?” 徐洋溢:“……” 刘海:“……” 徐洋溢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你已经吃完了吗?怎么也跟着我来食堂。” 刘海没所谓地一耸肩,“来听八卦呀,我又不急着回教室写作业。再说八卦比作业有意思多了。”徐洋溢想,他该怎么去问卫之江呢? “你是不是真的看过这本书?”徐洋溢想起来就要捂脸,这么问实在是太棒槌了。 “你就直接问嘛,”刘海对于他的纠结十分不理解,“就问问她为什么想的起来去看这种一看就不对她口味的书,多简单。” 徐洋溢照旧愁眉苦脸。 “而且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刘海接着说,“不就是本书嘛。” 的确只是一本书,一个小问题。可徐洋溢想,这对他还是比较重要的。这种感情类似于宅男面对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虽然毫无道理,但就是一厢情愿地固执着。 刘海对徐洋溢的心思报以鄙视,“好嘛,那她要真没看过,开学那天就是随口瞎编了蒙你的,你能怎么办?你能不喜欢她了?” 徐洋溢表情一片空白。 “我看你也没法,所以干嘛给自己找膈应?” “我不问她也膈应。” 刘海绝倒,“服你了。” 徐洋溢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最终得出结论:“都怪你,好端端的跟我扯什么卫之江。” 刘海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徐洋溢纠结了好些天,还是在第二个星期的一个晚自习逮着了机会。 他一面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一面佯作不经意道:“你为什么喜欢穆文川?”说完了他就看着卫之江。他尽量叫自己不动声色,然而手心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卫之江头也没抬,“啥啥啥?你说什么呢?” “穆文川。”徐洋溢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喜欢他?” 卫之江挑了挑眉,她直起身来,拿笔杆子贴着下巴,啧一声,回忆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似的叹了一声,道:“哦,你说穆文川啊。” 徐洋溢抿着嘴,眼睁睁地瞧着她。 “哎呀,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不知道穆文川是干啥的,那本小说我就看了个开头,穆文川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卫之江一挥手,道。 徐洋溢脸沉了沉——果然不出所料。“那你开学那天是什么意思?” “搭讪呀,”卫之江笑了,“你看不出来?” 徐洋溢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卫之江接道:“你那天刚坐下来没多久,我就看见你开始看小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跟一人形自走表情包似的,要你不喜欢那本书肯定不是这反应。” “那你怎么知道我还喜欢穆文川?”卫之江失笑,“这话问得——你自己不知道你马甲叫什么吗?” 徐洋溢在小说网站的马甲三两天就得一换。他仔细想了想,那段时间他喜欢穆文川几乎要喜欢得走火入魔,马甲就改成了“穆文川家迷弟”,想必是一不留神给卫之江看到了。 他脸上不禁有点发烧。 卫之江还在一边火上浇油,“别说,你在网上可比平时奔放多了。” “那……”徐洋溢犹豫半晌,道:“我有那么明显?” “是啊,可明显了,就你刚刚,脸红得都要滴血了。” 徐洋溢:“……” 卫之江道:“真的,像你这种,但凡心里边有点什么都要往脸上摆的,搁外头容易被人欺负。” 徐洋溢想,他要不是喜欢她,早八百年前就和这姑娘绝交了。“你稍微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卫之江捂着嘴笑。 徐洋溢无奈。 卫之江瞥了他一眼,“你想怎样?我都捂嘴了,很给你面子了!” 徐洋溢:“……” 亏他一开始居然觉得卫之江是个“有点书卷气的,矜持的姑娘”,现在回头看,也就只有“姑娘”俩字说准了。 不过这一通玩笑开下来——徐洋溢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和卫之江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 他希望能再近一些。关越感慨,“你说她图什么呢?上课的时候成天浪里个浪的,这种课外活动倒比谁都认真。” 这时候关越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啧,麻烦了。” “怎么了?” “团委那边临时有事,火急火燎地叫我们过去。”关越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杆笔并一打草稿纸,“那边事情啰嗦,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搞得完,估计我是没时间给卫之江带饭了。” 说完她扣了扣桌子,似乎在思忖让卫之江饿一个晚自习合不合适。 卫之江皮糙肉厚,精力充沛得比张飞还要多几十个钟馗,一个晚自习不吃饭铁定是饿不死的。但此人为人绝不客气,关越要真不管她,她能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学期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关越烦死。 “要不你帮她带份饭吧?顺带帮我也带一份。”最后关越看着徐洋溢,掏出饭卡,“卡拿去,随便刷。” 徐洋溢:“……” 帮人带饭,说起来是个轻松活——其实原本也应该是个轻松活,但受不住帮人带饭的人是徐洋溢,而他给带饭的那个对象是卫之江。 附中食堂统共三个,每一个都被卫之江探索过。此人差不多把每个食堂每个窗口的每个菜都尝试了一遍,其中出挑的几个还被她尤其地品头论足了一番,要给她机会,她能给每个菜都写一篇长论文,可以从上菜快慢品相好坏味道高低食材新鲜程度,侃到窗口大妈说普通话的口音和菜单配图的美丑,面面俱到,连带着徐洋溢也对食堂菜也有了一番颇为不俗的见解。 然而,徐洋溢知道东家的鸡汤泡饭放盐太多,西家的杂酱米线太硬,南家的冒菜辣椒不够味道,北家的鸡排盖饭过于油腻,他还是不知道卫之江究竟爱吃什么。 于是他只好冥思苦想,拼了命地想从自己脑壳里翻出一点关于卫之江真正口味的信息——想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徐洋溢感觉自己做数学压轴大题都没这么认真过。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徐洋溢到底找着了一点勉强可称得上“有效信息”的东西。 卫之江对每个菜都能说出一番长篇大论,唯独只对其中一个窗口的牛肉盖饭惜字如金——她是这么说的:“这个味道有点像我小时候家附近的一个馆子做的,从前常常去,搬家后就没机会了。”周六晚,徐洋溢一个人呆家写作业。 他的手机震了震,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皱了皱眉,等他回过神来,几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徐洋溢侧躺在床上,把手机凑到眼前,瞅着微信图标上那一个小小的“1”,愣了会儿神。 他做题做得头昏脑涨,再加上学生常年睡眠不足,这会儿恨不得把手机往边上一扔,倒头就昏迷在被窝里。 可这会儿是十一点钟了,又是周末,一般同学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发消息。 ——别是有学校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吧? 徐洋溢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透支第二天的意志力,强撑着打着架的上下眼皮,点开了消息。 他第一时间就清醒了——消息是卫之江发来的。 就俩字:“在吗?” 徐洋溢伸出手要点回复框却点歪了,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头在抖。他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强压下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直跳的心血管,想:卫之江想干什么呢? 他加了卫之江的微信有几天了,不过卫之江似乎不太乐意用微信,连朋友圈都很少发。徐洋溢翻遍了她的个人相册,也凑不齐十张照片,平均下来每张都被他盯着看了五分钟。更多时候卫之江喜欢发文字,常常只是简短的一两个词,比如说她最新的动态就是一条“辣鸡数学”。 是以他们至今没在微信上聊过天。 徐洋溢心里头感情的一边兴奋得好比磕了药,理智的一边又不住地那大锤子狠狠地敲打他的脑神经,活生生体会了一把精神分裂的感觉。 “在。”他花了半分钟才把这个字发过去。 聊天框上头立马出现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 徐洋溢心里狠狠地一跳,忍不住又要想入非非。 她是一直在等他吗? 整整半个小时呢。 时间好似突然被谁按了快进,片刻的功夫又往前走了一截,压根容不得徐洋溢多想,卫之江的回复已经跳出来了。 “你还醒着呀,不好意思,我之前没看到时间,不知道有这么晚了。没打扰吧?” 卫之江平时说话既不靠谱又不着调,然而一旦隔了一个手机屏幕,她又客气到了几乎是疏离的程度。 徐洋溢怔了怔,写道:“没。” 卫之江那边很久也没动一动。 徐洋溢把手机扔到一边,仰着头摊在椅子上。白花花的天花板被灯光映成一片昏黄,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昏晦又暧昧。他在自己心里头读者秒: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了三十,他心里头一颤,又是克制又是迫不及待地望朝手机屏幕。没有回复。 他定了定神,捞起手机,接着写:“有事吗?”他的手指间有点儿颤,就仨字,还打错了两个。 卫之江那边浮起一串“对方正在输入。” 哦,她还在呀。 徐洋溢不知是惆怅还是放松地舒了口气。 “说起来其实挺丢人的。”卫之江飘过来一句。 徐洋溢隐隐约约有了种预感,满脑子的困意登时散尽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心致志地等着卫之江的下言。 “周五那天我们公演,你看了吧?” “是。” 公演的就是卫之江操刀筹备的那部话剧。卫之江他们这一届的新生进校还没几个月,对社团活动之类的全然没有经验,话剧社的活动当然要由学长牵头。然而每年留任的学长拢共也就那么几个,话剧社又是附中的大社团,每年入社的新生都不少,不多的人力加上漫山遍野羊崽子一般的新兵蛋子,自然是捉襟见肘。 话剧社的解决方案是把每年入社的新人分作几个剧组,每个剧组会选出一个负责人与学长接洽。一学期下来,每个剧组大概能筹备上一到两个剧目。 卫之江恰好就是他们那个剧组的负责人。更巧的是,卫之江的剧组还赶上了高一入学以来的头一场话剧公演。 徐洋溢想着,按照卫之江的性子,这头一次公演,必定是要一鸣惊人的。当然不必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剧,但至少要让人觉得这个剧不错,好看,最好再能在年级上广泛传播个一两周,倍儿有面子。 然而事实却总不乐意照着人的期望走。 卫之江的剧公演效果只能算是平淡无奇,不大的演播厅里头盛着不多的几十个人,几十个人当中,玩手机的去掉一些,交头接耳的去掉一些,中途离场的再去掉一些,差不多就只剩下剧组成员拉来的亲友团了。 徐洋溢大概知道卫之江是想说什么了。 “你觉得怎么样?效果不太好吧。”开了话匣子,卫之江的话就流畅了许多,一句接着一句地出来了。 “其实还好。”徐洋溢思索片刻,安慰道。 这话说得太苍白,连徐洋溢自己都不觉得能起到什么作用。 卫之江发来一个笑脸,“哈哈哈,谢谢。” “其实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就是心里边有个结。” 明明努力过了,明明很认真了,结果却还是不如人意。是错在哪里呢?是努力的还不够,还是走错了路,或者干脆是自己没有天赋?徐洋溢简直太了解卫之江的这种感受了。 “不过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谢谢你。” 网络的另一端,卫之江平了平心气,揉了揉眼睛。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两手撑在窗台上,微微仰着头,望朝外头无尽的夜空。 好多了吗?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卫之江想,她在世上活了十来年,走过的路,经过的事,几乎没有不是一帆风顺的。她幸运地有一个与生俱来的聪明脑子,活在一个小康之家,她轻而易举就考上全省最好的初中,再花了点儿力气,又考上全省最好的高中,好像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稍稍用点心,就能大获全胜。 更别提是她花了数个月的功夫,一心扑在上边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回报却那么微薄呢? 卫之江想,她应该是最好的一个,再不济也是最好的那一群人里的一个,怎么就……怎么能莫名其妙地沦为平庸呢? 千般万般的心绪纠结成了一团没有头绪的毛线,乱七八糟地缠在她肺腑里头,叫她胸闷气短,头昏脑涨。 不过这些事情她统统没跟徐洋溢说。一来在她看来,他们的关系实在没有亲近到能挖心掏肺的地步,二来……她也不觉得她说这些徐洋溢能懂。 卫之江想起她初中有次大考发挥失常,年纪名次直接翻了个倍,叫她连着消沉了好些天。她一个同学问起,她照实说了,结果那人瞪大眼睛,叹道:“都考这个名次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卫之江当时就无话可说了。 有些人天生是要去追逐星星和月亮的,他们的遗憾与无奈,其他那些陷在世道里头浑浑噩噩的俗人怎么能明白呢? 卫之江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深夜打搅了徐洋溢——她早该知道倾诉是没什么用处的。 然后她的手机震了震。 徐洋溢:“你是第一次写剧本对吧?” “我听关越说的,你是编剧。” 卫之江挑了挑眉,“是。” “那你剧本方便给我看看吗?” 卫之江一惊,瞪着聊天界面上那个属于徐洋溢的小小头像,足足有三十秒钟,半晌,发过去一个“好”。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想。 徐洋溢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了,他还剩着半张数学试卷没写。这张卷子的题有点难,他坐起来有些吃力,因此留在最后。 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觉得如果快一些的话,三个小时应该能把卷子写完。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几乎能留出周天一整天的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帮上卫之江什么,不过能做点事情总是好的。而且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点什么,是不是就能离她更近一些了?6、 卫之江一早起来就基本把晚上的事情忘干净了。她抓着手机在床上赖到十二点整,饿得不行才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了,把搁在饭桌上的冷菜放微波炉里转一圈随便解决掉,算是正式开始了颓废周末的一天。 她一边拿老干妈拌饭,左手还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着,心里头盘算剩下的半天该去哪儿浪。 就是在这个时候卫之江收到了徐洋溢的消息。 “你的剧本我看完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跟你说说剧本的事。” 卫之江讶异地挑了挑眉。 她闭着眼睛皱着眉,揉了半晌的太阳穴,才想起来昨天她昨天把剧本发给徐洋溢了。她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当时徐洋溢估计也就是跟她客气客气——那小子但凡有点时间铁定拿去学习了,给她看剧本? 卫之江对着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时间,说说?” “你是第一次写文章吧,我是说除了作文以外的。”徐洋溢光速发来了一条信息。对比此人从前龟爬一般的打字速度,卫之江十分怀疑这条消息是他提前打好了的。 卫之江也没想避讳什么,干脆道:“是。” 徐洋溢就不客气了:“那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了,我看你把剧本当作文写了。” 接着就是持续了起码有十分钟的“正在输入”。 卫之江三口两口混着牛奶吃完了一碗老干妈拌饭,一抬头,徐洋溢那边还没完。她“啧”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我看你打字也挺累的,你要有时间的话,不然我们约出来见一面?” *** 徐洋溢结结实实地呆住了。 他原本以为同卫之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不那么容易被她吓到了。然而事实总是出乎意料,并且倾向于给人打脸。 他手一抖,险些没发出去一串乱码。这时候他就全然没有方才“你这是在写作文”的气魄了,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就差没给吓成个傻子。他瞪着手机瞪得眼睛发酸,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这不是他肖想出来的错觉,才夺回了自己四肢的控制权。 “有时间,在哪儿见?”他写道。*** 徐洋溢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卫之江约的小咖啡厅离他家近得出奇,慢悠悠地溜达过来都只消十来分钟。徐洋溢本想等等再出门,不料他才放下手机,就觉得心里边有把火在烤,滚烫的灼人的,煎熬得他一时半刻也等不得,干脆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咖啡厅。 然而就站在咖啡厅门口,他又踯躅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卫之江都还没影儿呢,他都紧张成这样,那要是见了面,他还不得直接上天呀? 徐洋溢定了定神,一步迈了进去。他的神好像在卫之江发来消息的那一刻就被震了出去,直至现在都还未归位,连累得这副躯壳也只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身僵直着在柜台点了杯果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事实上徐洋溢自己也常来这家咖啡厅,这个角落的位置是他常坐的。这儿比别处多一盏台灯,光线好,旁边搁着盆盆栽,正好挡住了来来往往的人的视线,又不临着玻璃墙,显得比别处多出许多的隐私和自由。 徐洋溢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早,干脆把卫之江给他的剧本拿了出来,准备再研究一会儿。 徐洋溢的打字速度在他这个年纪可算是慢得罕见,他自己也晓得这样耽误事儿,于是干脆把卫之江的剧本打印了出来,用各色的笔在上头勾勾画画,做得比一般学生的笔记还认真。只是这项工程未免过于繁琐,一早晨的功夫他还没来得及做完,这时候正好继续。不知不觉地时间就过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徐洋溢才想起来抻个懒腰揉揉眼睛——好像什么事只要是关于卫之江的,他都能很快地沉下心来投入进去,不知今夕何夕。 卫之江来电话了:“你到了吗?” 徐洋溢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抬头往门口看去。 他看见了卫之江。 联大附中管理尤其宽松,只要求在周一早校会时穿校服,平时全凭学生自主。卫之江就属于那种能不穿校服就不穿校服的,徐洋溢曾经细心留意过,她的打扮并不扎眼,甚至可称得上是随意而朴素的,可是不晓得是他眼睛有滤镜还是怎样,总之就是越看越好看,乃至于有些灼眼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徐洋溢觉得此时的卫之江比她平日里还要明媚些。她挽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从耳边垂下来,被太阳光照成一种金灿灿的栗色,眼睛显得尤其得大而有神,此时正在咖啡厅里四处搜寻着,又穿了条长裙,裙摆在风里头微微地摇,有点摄人心魄的意思。 徐洋溢不由自主地怔住了,险些忘了回话。 那边是卫之江疑惑的声音:“喂?在吗?” 徐洋溢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往外头走了几步,冲卫之江招了招手,“这儿!” 卫之江眉开眼笑,朝他这边过来了。“找这么个位置,眼睛不尖的还真看不到。” 接着她目光往下头一扫,顺势就瞥见了徐洋溢散落在桌子上的稿纸。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先玩笑道:“还写作业呢?”随即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半句话卡在喉咙口上,差点没把她眼泪给噎出来。“你你你、你这……” 徐洋溢没忍住笑了笑,心里头泛起一股莫名的得意——这还是头一次卫之江在他面前语无伦次呢。 “你这么认真呀!”所幸卫之江调整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找回了状态,哭笑不得道:“我就随口抱怨几句,你这样……那么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徐洋溢被她几句话乐得仿佛整个人都泡在了蜜里,面上还一定要装出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憋得好生辛苦,只好僵着脸说:“没有,不麻烦。” 卫之江“噗嗤”地笑出声来。 徐洋溢三魂七魄里头有一半都牵在卫之江身上,被他这么一笑,顿时知道自己失态又被她给看出来了,当场尴尬得要冒汗,只好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说正事,我看了你的剧本,细枝末节都是小事,主要就是太散了。” 卫之江见他正色,也不便再拿他取笑,也认真起来,“怎么说?” “我们不是专业做话剧的,对剧本要求其实也不高。观众也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谈得上对话剧有多了解的也没几个人。所以我们的剧本就两个要求,首先要有故事,其次要有意思,其他思想内涵之类的东西都得往后排——你明白我意思吧?” 原本卫之江约徐洋溢出来这一趟只当是找个人聊天打发时间的,不想徐洋溢说得头头是道,也只好认真起来,把徐洋溢的话放心里边转了几圈,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徐洋溢瞧她听进去了,好似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平了,说话愈发顺溜:“但是你的剧本,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就像是随随便便告诉人一件事,都不是一个故事,然后往里边可劲地塞那些你觉得你要表达的东西——你觉得这套路耳熟吗?” 卫之江抿抿嘴,笑了,“是耳熟,中考作文。” 考场作文是个什么玩意儿?大概除了广大考生对其有刚性需求,大部分人都是请去看也不乐意看的。由此来说,卫之江的剧不受欢迎完全情有可原。 跟悟性高的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徐洋溢跟心里暗暗感慨着,“那你知道怎么办了吗?” 卫之江喝了口柠檬水,“不知道。” 徐洋溢:“……?” “我没讲过故事,”卫之江晃了晃半空的杯子,台灯黄灿灿的光线把她的笑容照得有些意味深长,叫徐洋溢浑身一紧,“你应该挺擅长这个吧,不如你教教我?” 徐洋溢先是一怔,随即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卫之江拿杯子掩住了自己的嘴。 这么段时间下来,她差不多把徐洋溢的性子摸清楚了。这人看起来淡定,其实内骨子里揣了一颗深藏不露的老妈子心,生平最爱操心。然而此人性子又格外得端着,生怕别人晓得他在想什么,于是操心也操得纠结又隐晦,整个人别扭得不行。 于是,总之……如果能放任他愉快地操心管事,同时又不动声色地表示他这心操得很有意义很有价值,徐洋溢大约就能乐颠颠地上天了。卫之江几乎能听见徐洋溢心里头好感度“噌噌”上涨的声音。 “你看小说看得多吗?”徐洋溢清了清嗓子,道。 卫之江没再逗他,“从前多,现在少了。唔……我没模仿过我看过的那些小说的写法。”平时写作文用不上那些。 徐洋溢笑了笑,“那就很好办了,你积累不少,就差一个门。那不如这样,我把我自己写的东西发两篇给你看看,你大概会有点思路。” 说着,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狂妄了,忙不迭地摆摆手,“我自己水平其实也不太行,你凑合凑合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儿泛红,红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红,浅浅淡淡地在面颊上浮了一层,一不留神就要错过,非得静下心来看,才晓得这人已经把脸从鼻子尖红到耳朵根了。 卫之江有些忍俊不禁。 徐洋溢没留神,一抬眼睛就瞅见了她的表情。那些附庸风雅的小说里头常说“灯下看美人”,更何况卫之江本来就生得漂亮,这么一来,愈发叫人挪不开眼睛。她眼角眉梢里头含着几分揶揄,连带着带活了那一双明眸,好像要将天上的星星月亮连同人间的喜怒哀乐都一并盛在里头,一眼看过去是冰清玉洁的,却又叫人目不暇接。 徐洋溢知道盯着别人看不合适,还是呆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趁着这个空当,卫之江也在打量着他。 徐洋溢其实算是个小帅哥,只是他自己一般没有这个自觉。于是相比卫之江,这人的漂亮就不那么显眼,同他脸上的薄红一样,得靠仔细端详才看得出来。可要一旦“现出原形”,这漂亮也是分外迷人的。 他面庞白净,眼角修长,五官却不生得阴柔,隐约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棱角,少年青涩里头又透出几分清淡的稳重,显得这人端正又靠谱。这会儿半阖着眼睛低着头,就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书卷气,能把人的心都带着静下来,稳稳的。 卫之江难得地怔了怔,才想起来说:“那你这儿现在有你的文吗?给我看看?我好现场就请教你。” 徐洋溢受宠若惊,简直要话都不会说了,“谈不上请教。”接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其间手一哆嗦,险些没把那小东西扔到沙发底下。他划开屏幕锁,调出文档,把手机递给卫之江,偷偷摸摸地把手心里的汗擦在了裤子上。 又见卫之江似乎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徐洋溢松了口气。 卫之江一旦不说话,周围似乎就安静了下来,显得有几分尴尬的沉寂。徐洋溢有点儿无措地左顾右盼着,咖啡厅里的人并没有减少一些,从他这个位置能隐隐约约听见柜台处收银员聊天的声音;对面的一桌似乎是一对情侣,男的那个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逗得他的女伴笑个不停;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一个独自写作业的学生,戴着耳机闹中取静——似乎人人都有事做,只有他一个百无聊赖。 第943章 番外八百二十二 高中往事3 卫之江几乎能听见徐洋溢心里头好感度“噌噌”上涨的声音。 “你看小说看得多吗?”徐洋溢清了清嗓子,道。 卫之江没再逗他,“从前多,现在少了。唔……我没模仿过我看过的那些小说的写法。”平时写作文用不上那些。 徐洋溢笑了笑,“那就很好办了,你积累不少,就差一个门。那不如这样,我把我自己写的东西发两篇给你看看,你大概会有点思路。” 说着,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狂妄了,忙不迭地摆摆手,“我自己水平其实也不太行,你凑合凑合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儿泛红,红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红,浅浅淡淡地在面颊上浮了一层,一不留神就要错过,非得静下心来看,才晓得这人已经把脸从鼻子尖红到耳朵根了。 卫之江有些忍俊不禁。 徐洋溢没留神,一抬眼睛就瞅见了她的表情。那些附庸风雅的小说里头常说“灯下看美人”,更何况卫之江本来就生得漂亮,这么一来,愈发叫人挪不开眼睛。她眼角眉梢里头含着几分揶揄,连带着带活了那一双明眸,好像要将天上的星星月亮连同人间的喜怒哀乐都一并盛在里头,一眼看过去是冰清玉洁的,却又叫人目不暇接。 徐洋溢知道盯着别人看不合适,还是呆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趁着这个空当,卫之江也在打量着他。 徐洋溢其实算是个小帅哥,只是他自己一般没有这个自觉。于是相比卫之江,这人的漂亮就不那么显眼,同他脸上的薄红一样,得靠仔细端详才看得出来。可要一旦“现出原形”,这漂亮也是分外迷人的。 他面庞白净,眼角修长,五官却不生得阴柔,隐约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棱角,少年青涩里头又透出几分清淡的稳重,显得这人端正又靠谱。这会儿半阖着眼睛低着头,就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书卷气,能把人的心都带着静下来,稳稳的。 卫之江难得地怔了怔,才想起来说:“那你这儿现在有你的文吗?给我看看?我好现场就请教你。” 徐洋溢受宠若惊,简直要话都不会说了,“谈不上请教。”接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其间手一哆嗦,险些没把那小东西扔到沙发底下。他划开屏幕锁,调出文档,把手机递给卫之江,偷偷摸摸地把手心里的汗擦在了裤子上。 又见卫之江似乎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徐洋溢松了口气。 卫之江一旦不说话,周围似乎就安静了下来,显得有几分尴尬的沉寂。徐洋溢有点儿无措地左顾右盼着,咖啡厅里的人并没有减少一些,从他这个位置能隐隐约约听见柜台处收银员聊天的声音;对面的一桌似乎是一对情侣,男的那个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逗得他的女伴笑个不停;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一个独自写作业的学生,戴着耳机闹中取静——似乎人人都有事做,只有他一个百无聊赖。事实上也不能算是百无聊赖,他就想看看卫之江。这时候看她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他心里头盘算着,然而对面那姑娘仿佛自带闪瞎狗眼特效,叫他不敢长久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柜台左边有杂志,”卫之江突然开口,“还有些闲书,你要觉得没意思,不如去拿几本看看?” 徐洋溢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卫之江的目光,当场给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卫之江眼睁睁地望着他小腿条件反射似的一踢——倒是没踢着她,只是撞着了桌子腿,发出“咣”的一声响,在嘈杂的咖啡厅倒也不觉得有多大声,只是听得她都替他腿疼。 她看见徐洋溢一抿嘴,硬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一声惨叫给憋了回去,憋得他是满脸通红,颇有种不动声色的狰狞。 卫之江:“……”理解是理解,她还是不太明白徐洋溢这种人是跟自己有多大仇。 而且她不就说了句话吗!至于把他吓成这熊样? 徐洋溢想必也知道自己现眼了,冲着卫之江呲牙咧嘴地一笑,几乎是半身不遂地从椅子上挪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往柜台那边走。 卫之江:“……” 她面朝着徐洋溢的背影,把他方才那一番动作搁脑子里慢动作循环播放了好几遍,觉得自己由身到心都得到了有效的娱乐。 ——闷骚。她在心里给了徐洋溢一个呷着笑意的盖棺定论。 *** “你的文我没看完,不然这样,你微信上把文档发给我,我回去慢慢看?”差不多到点了,卫之江把手机递给徐洋溢,道。 徐洋溢正一门心思地对着杂志的铜版纸发呆,冷不防听了卫之江这么一句,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啊?” “五点半了。”卫之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是说你打算请我吃饭,顺带咱俩再看场电影?” 徐洋溢原本就混沌的脑子被她这么一搅和,当时就成了一团浆糊,张口结舌:“不,我、我不是……我没有……” “我爸妈今天不在家,”卫之江站起身,虚虚地倚着椅子背,对着徐洋溢绽出一个笑容,“我自己一个人也不好做饭,肯定是在外边吃。你要方便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这附近好吃的不少。” 当然不少,徐洋溢自己是知道的。他从小在这一片长大,哪个旮旮旯旯都走过。可卫之江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卫之江面带微笑地补充了一句。 出息得你,徐洋溢内心惨不忍睹:还要姑娘主动请你吃饭,你怎么不让姑娘主动跟你求婚呢?“还是不了吧?我……我晚上有点事儿。” 话音刚落徐洋溢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昨天刷作业刷到三点钟,大半夜的精神亢奋得睡不着,把原本搁在周天晚上的杂事噼里啪啦地全干完了。他现在回家恐怕除了对着电视电脑发呆,啥也干不了,哪儿来的“忙”? 卫之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徐洋溢心里边一阵麻。卫之江的一点笑意在他的脑补下无限扩大——她是不是看出来了?他恐慌地想——也对,她那么聪明那么敏锐,说不定真的看出来了。 徐洋溢觉得自己一秒也待不下去了,顾不得许多,匆匆道了别,就夺路而逃了。 卫之江:“……”虽说知道徐洋溢这人性格就这样,可偶尔她还是有点想打人。 *** 徐洋溢冲出门口,给外头的冷风一吹,当时就清醒了。他僵着脸,以一种独特的僵硬的姿势走过了半条街,才狠狠地锤了一下行道树的树干——他这办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现下在卫之江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了。 徐洋溢把卫之江代换成刘海,推想了一下。要是刘海那货,必定要把这事情在年级上大肆宣传,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个一年半载的。要是卫之江估计不会这么不厚道,但妥妥地要被拉低印象分。 徐洋溢恨不得回到五分钟之前把自己满脑子的水控一控,再一榔头把人锤醒——直接打死了也比现在这样好啊! 卫之江、卫之江……她会怎么想?xxx 话剧公演在周三中午。 作业有点多,卫之江默默算了算,奋斗了一上午,她还剩半张数学卷子并两页物理作业没做。中午要去看话剧,中间满打满算能挤出一个小时写作业。一个下午加一个晚自习,她要写完作业,还得复习史地政,时间紧巴巴的。 勉强够用,就是估计没法好好吃饭了,大概只能在小卖部买个面包解决。 想到这个,卫之江就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原本是想让关越帮她带盒饭的,然而那损友好像会读心术似的,一下课就飞出了教室,不知道哪儿混去了,压根不给卫之江麻烦她的机会。 有这个朋友还不如没有呢。卫之江在心里扎关越的小人,预备着找个机会也作弄作弄她。她暗暗叹了口气,承认自己识人不明,打算写一会儿题再下去买吃的。 “我帮你带饭,然后一起去演播厅看话剧。”徐洋溢突然说。 “这……”卫之江怔了怔。 ——这不好吧,她就看个话剧,难不成还得要人陪着。 临近期末,徐洋溢这样的典型好学生和她这样的“浪子”是不一样的。他要认认真真地做完作业,不能像她这样追求速度应付了事;他要仔仔细细地复习,不能学她随便翻翻书,只让知识点在脑子里大概留个印象。 他要学习,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娱乐活动上”。 卫之江觉得:她卫之江要在大考前作死,那是卫之江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再连累一个徐洋溢陪着呢? “不想去就别去,”卫之江心里已经攒了一副长篇大论,然而到底没能说出来,只是道:“真的,别勉强。” 徐洋溢以不变应万变:“我想去的。” 卫之江:“……” 她就受不了徐洋溢这一套。只要徐洋溢抬起头,用那种他特有的,纯澈又一丝不苟的目光看着她,说一句“我像这样”或者类似的什么话,她的心就软了。 她心里边会想:人家一门心思地喜欢你,一门心思地想对你好,你怎么能不识好歹呢?于是好像一个在马路边上捡了一笔巨款的人,又是欢喜又是惶恐,总疑心这份真心不是自己应得的。 然而马路上的巨款还得回去,真心不行。于是她只好诚惶诚恐地受下,继而对徐洋溢有求必应,无论后者“求”的是什么。 太不应该了。卫之江唾弃自己,然后说:“那……好吧,谢谢你了。”徐洋溢只是笑,没搭话。 卫之江也沉默。她看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既没看着徐洋溢,也没看手里装水果的盒子。然而她虽然不看,下手却一个赛一个得准,这会儿的功夫她把盒子里的芒果全送进了肚子,马上要朝西瓜下手。 徐洋溢一下一下地偷看她,觉得卫之江虽然嘴上不说,但恐怕确实是低落的。他一面这么想一面在心里头惊讶,卫之江多张扬的一个人,横看竖看都和“低落”俩字不搭边。他想:卫之江是这样的,眼前有座山,就翻过去;山太高,就绕;如果绕也没法子绕,就是在山里头钻个隧道也要过去。这样一个人,应该是只会向前走,而不会低落的。 可一旦把卫之江和“低落”联系起来,徐洋溢又忍不住觉得,如果在她心里边不好受的时候帮上一把,实在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即便卫之江本人也许是不需要帮助的。 “其实还是有点不爽的。”卫之江突然说。 徐洋溢吓了一跳,连忙定了定神,专心地等着卫之江下文。 卫之江难得对人倾吐自己的心思,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才好接下去,只好干笑一声,皱着眉。过了半晌,她才接着说:“就那样……你想嘛,看他们的场子这么热闹,就是有点不爽。” 在别人看来,“我的话剧演出来没人看,对面剧组的话剧人满为患”这种小事充其量能是个“失误”,经验不足,情有可原;可在卫之江看来,这就算是“惨败”了。不过心里边虽然这么想,她却不可能这么说,只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徐洋溢道:“你们社团怎么安排的?下学期还有你的剧吗?”、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有的。怎么了?” 徐洋溢咬了咬嘴唇,而后试图摆出一个卫之江脸上常有的那种,张扬又自信的笑容,“那正好,时间足够你在下学期一鸣惊人了。”然而他到底不适合这么笑,以至于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十足得僵硬,别扭得把卫之江都给娱乐了,歪打正着地达成了“在她心里边不好受的时候帮上一把”的效果。 “那成。”卫之江说好辛苦地忍着笑,“你给点意见,我从哪儿开始?” 徐洋溢低着头想了想,正经了起来,说:“你算是写过两个剧本了,你感觉你有哪些问题?”“场景。”卫之江想了想,“就是场景。我想得出来的故事里边场景太多太乱,很难在舞台上表现。” 徐洋溢点头,“唔……我有个办法。” 卫之江转过头瞧着他。 徐洋溢登时有些不自在了,“就是,你看过独幕剧吗?我可以推荐几个给你看看,估计能找着点感觉。” 卫之江颔首,却并未移开目光:“还有呢?” 徐洋溢干咳一声,撇开脸——要是不这样他可能没法好好说话:“可以想象一个房间,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房间里边,他们之间会交流,会发生一些事情,然后你把你想到的写下来。” 卫之江点了点头,仍然看着他。 徐洋溢被她看得底气不足,连带着声音也弱了下来,“大概会有帮助吧,就……可以试试。” 卫之江笑眯了眼睛,终于转了回去,“好,我试试。” 徐洋溢长长地舒了口气,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卫之江没拦他,看着他的背影,啃了一口西瓜。 ——小样,还敢说让我啃他呢。看他一眼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卫之江悠哉地把水果吃完,很是享受地回味了一番调戏青春期敏感少年的快感,哼着歌回教室。 她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保持成绩,要玩社团,要和朋友一块浪,要休息都得见缝插针地赶时间,原本应该是没功夫和徐洋溢逗着玩儿的。 可该怎么说呢? 卫之江想,徐洋溢这么好的一个人,能喜欢上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10、 “你帮我看着点班主任,”卫之江往桌子上一趴,说:“我睡会儿。” 徐洋溢才刚刚把课本从书包里抽出来,闻声瞥了卫之江一眼,“这还一大早呢,怎么就困了?” 这时候班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早自习早一点的班级已经开始读书,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门外头漏进来。 “昨天睡晚了。”卫之江低低地应了一声,“总之班主任来了你叫我声。” 徐洋溢皱了皱眉,到底没去问卫之江到底是为什么睡晚了。 xxx “我试了下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办法。”卫之江突然说。 徐洋溢听得一愣,一时间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卫之江也没抬头看他,一门心思地做数学题,仿佛方才那句话都是徐洋溢的错觉。 徐洋溢顿了一顿,等着卫之江做完了一道题,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卫之江笑。 她慢悠悠地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笔草稿纸还有试卷漫不经心地往前头一推,简单粗暴地理出了一小片空地,接着从抽屉里拎出一个笔记本,“你看看?” 她把本子推了过去,徐洋溢看封面有点眼熟。第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卫之江那种别具一格的潦草又狂乱的字,顶头写了一个“小房间里的故事”,想必就是卫之江说的“我试了下你的方法”。 徐洋溢偷偷瞥了卫之江一眼,那姑娘已经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对着差点被她揉成一团废纸的试卷写题,看样子已经把注意力彻底集中在了学习上。鬼使神差地,徐洋溢没有立刻去看第一页上卫之江写的小故事,而是把这本子往后头翻了几页。 这个本子似乎被用了很久了,里边杂乱无章地藏着主人的痕迹——有切实意义的东西很少,大部分只不过是用钢笔划过的几道曲线,时而扭曲时而简洁的涂鸦,零星的一段草稿。简单的一行“今天天气不错”都实属罕见。 徐洋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么乱翻卫之江的本子——即便这个本子是卫之江自己递过来的——不太合适,就想翻回去好好看卫之江写的故事。 然而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就起了一阵妖风,刚刚好,就吹得这笔记本往后头翻了几页,露出上头的几段字迹—— “我觉得你特别像我读过的一本小说的有个人物。” “叫《雪里刀》,你看过没有?” “看过。你觉得我像谁?” “穆文川。” 徐洋溢表情空白了两秒。 ——是了,难怪他觉得眼熟呢。这是他和卫之江在开学第一天,趁着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偷偷聊天用的笔记本。当时他因为卫之江说自己像“穆文川”,还把她当做知音,这个误会直到后来卫之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其实我不知道穆文川是干啥的,那本小说我就看了个开头,穆文川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才消除。 一时间徐洋溢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他莫名地有点惆怅,他把卫之江当做知音,并且为此一心一意地高兴,哪儿知道人家只是跟他没话找话说。可他似乎也不能说卫之江这么做是做错了。 也许只是他们的确难以互相理解罢了。 他把笔记本翻回了第一页。 “看完了?”卫之江突然冒出一句。 徐洋溢被她给吓了一跳,“还没呢,等会儿。” 于是他排除杂念,飞快地开始读卫之江的“小房间里的故事”。 xxx “你……”徐洋溢放下本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你很有天赋。” 卫之江配合地瞪大眼睛,“真的?” 徐洋溢点点头。 卫之江写剧本的时候还是个讲故事像写作文的生手,锻炼到现在,还没有几个月的功夫,她就已经能把她脑海里的故事描述出来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徐洋溢转念一想,他还未必知道卫之江在这件事上花了多少功夫呢。 他刚刚开始接触卫之江的时候,总觉得她是个天才——太显而易见了,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容易接受新概念,记忆力奇好,思维发散却不失条理,就连写题的速度都是他的几倍不止。与此同时她还能一边学习一边玩社团,玩得风生水起。 徐洋溢觉得这是天赋,这叫他羡慕乃至于嫉妒。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徐洋溢发现卫之江虽然玩,但玩得很有分寸。她总是很忙碌,恨不得把一秒钟掰成八瓣用。她很少闲着发一会儿呆,至少徐洋溢是从来没见过。 卫之江看起来总是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时间,因为她确实是,她放弃了别人都有的,安安静静地待在食堂里和同学聊一会儿天的悠闲,甚至连走路都比大多数人快。 他是做不到像卫之江这种程度的。徐洋溢想。他有点后悔,因为他突然觉得用“有天赋”这句话将卫之江的一切优秀都归结于天生,实在是对她所付出的努力的侮辱。 不过卫之江只是冲他笑了笑,似乎并没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其实我觉得这篇写下来感觉有点怪。”卫之江说。 徐洋溢抬起眼,“怪在哪儿?” 卫之江想了想,说:“像是念台词。”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像是有点儿找不到确切的形容,只好比比划划地说:“我感觉我设了一个舞台,两个人站在台上,背熟了稿子,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话。就感觉很假,特别不真诚。”“缺乏代入感。”徐洋溢又把卫之江的稿子扫了一遍,总结道。 卫之江笑了,“嗯,就是你说的。” 她往后头一靠,摆出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仰头望着天花板,“我想出一个故事,想好这个故事里边每一个环节应该如何发展,然后操纵着角色按部就班地按照我的计划做——这样不对?” “你忽略了角色的主观感受。”徐洋溢说。 “你说的没错。”卫之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比方说一个花盆被打碎了,a可能会火速打扫碎瓷片,然后找时间去重新买一个;b可能就很难过,说不定还会把碎花盆收在一个小盒子里保存起来。” 徐洋溢等着卫之江的下文。 “但我体会不到这种主观感情。”卫之江说:“一个人面对事情的态度,以及他所作出的选择,是他区别于其他的人。这样一个人是由他先天的生理条件和后天经历共同塑造的,这太复杂了,我想象不出来。” “其实你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的,你只要……” 卫之江打断了他:“我知道。” 徐洋溢:“……” “没事儿,我就随便跟你唠嗑唠嗑,你不用放在心上。”卫之江直起身来,从徐洋溢桌上拿回了她的笔记本,塞进抽屉里,“我得空再体会一下,重新试试。” xxx “喏,你要的咖啡。”关越扣了扣卫之江的桌子,皱了皱鼻子,“确定一点儿糖一点奶都不加?这味道你喝得下去?” 卫之江右手画着受力分析,左手接过杯子,随口道了声谢,面不改色地闷下一口。 关越看着都觉得肝儿颤:“这是意式浓缩啊姐姐,我跟那做咖啡的小哥说要这么一大杯子的时候他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旁边一小姐姐还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你、你就直接喝?” “还好,”卫之江心算了两秒,在卷子上勾出选项,“咖啡味道有点淡,你没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买?” “滚吧你,”关越没好气,“这周围就那一家咖啡厅,我还能去哪儿?小哥怕你喝出人命。” 卫之江低低地笑了两声,“昨晚上熬夜了,今天脑子有点不清醒,喝咖啡能缓一缓。” “你熬夜干什么了?”关越问。 卫之江不答。 “还折腾你那剧本呢?” 卫之江把作业本往后翻了一页。 关越叹为观止:“不是我说,花钱请的编剧都未必有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你图啥呢?” 卫之江似笑非笑地瞄了关越一眼。“行行行,你最负责,你完美主义。”关越服了她了,“不过说好了,以后别指望我这么帮你买咖啡。” 卫之江冲关越挥挥手,“知道啦,快写你的作业去——你今儿数学作业还一点儿没动吧?” 关越在卫之江额头上敲了一记,回了自己座位。 xxx 享受咖啡和为了提神喝咖啡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卫之江对提神的东西不太敏感,属于那种在太阳穴上抹两斤清凉油还能无知无觉地睡死过去的人才。别人喝咖啡提神,可能正常的一杯就行,换了她就得用上十倍的剂量。 她像是失去了味觉,一口接一口地把能把常人苦得怀疑人生的咖啡往喉咙里灌,没多久就喝完了一杯。她把纸杯往垃圾桶里一塞,撑着头坐着,等身体里那股难受劲过去。 ——对,咖啡喝多了是非常难受的:心跳得仿佛随时要炸,一种莫名的酸疼从胸腔蔓延至四肢,一时间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接着会开始头晕,闭上眼睛就是天旋地转,如同要将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 不过等这股劲过去,她会变得很清醒,像是刚刚睡了个昏天黑地,精力充沛得能掀翻一个浩克。 “你这样挺伤身体的。”关越不止一次地这么对她说。 卫之江听了,也放在心上了,不过仍旧这么做——她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想要比其他人多做一些事情,必然就要多付出一点代价。“伤身”说起来可怕,其实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毕竟她还那么年轻,无论怎样得“伤”,都恢复得很快。 结果到最后关越也没办法了,只好甩下一句:“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眩晕感慢慢地褪去了,卫之江揉了揉眼睛,带着比方才明亮不少的脑子开始“狂奔着”做题。 其实她刚才用不着喝那么急的。卫之江一边还想着。如果喝慢一点,刚刚那种难受会减轻不少。 但是……她抬头望了望,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徐洋溢已经进门了,正冲着这边过来。 ——她不太想让徐洋溢看见自己猛灌咖啡提神的样子。 徐洋溢在某些事情上反射弧恨不得长过赤道,有些时候又格外敏感。他未必猜不出来她是因为什么才非得这样提神。 如果被他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呢?卫之江移开了目光,心里头还想着徐洋溢的事——他心里边估计会不太好受。 这多不好啊。 卫之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一边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太不好了,她自己做的取舍,就自己承担,何苦还要拉一个人陪她一块儿难受呢? 嗯,对,她就是这么想的。“你要不要歇会儿?”徐洋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 卫之江正写题——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她估摸着这点时间应该够她做完这套卷子。她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她先是怔着,完全没能意识到这种时候她应该做点什么,接着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徐洋溢以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说:“我问你要不要歇会儿。” 卫之江表情一片空白,“啊,不用。” 她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儿困了,卷子上的字在眼前有点儿重影,需要定睛凝神才看得清楚。她的精神毕竟是有限的,即便已经用咖啡因强行透支了一些,也依旧用得捉襟见肘。 徐洋溢脸上表情有点难以言喻,片刻他指了指卫之江卷子上的一处:“你这里算错了。” 卫之江晃了晃脑袋,“啊?” 她望朝徐洋溢指着的那个地方,眼里的白纸黑字糊成一团,她尝试着让自己专注一些,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她看得懂每一个数字,却无力思考当这些符号组合在一起时分别都具备了些什么意义。 ——太混账了。 卫之江揉了揉太阳穴,也许再来一杯咖啡会让她好过一些。 “这里,”徐洋溢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三加三是六,不是五。” “啥?”卫之江难以置信地猛一抬头,“我算错了?” 徐洋溢没说话,只是瞧着她。 “哦,还真算错了,”卫之江整个人扑在卷子上检查了片刻,“我说呢,这么简单一道题算我半天还没算出来,居然是这种低级错误。” “你要不还是歇会儿吧?”徐洋溢依旧这么说,“就剩二十分钟了,要不你就趴桌上睡会儿,这个时候老师不会再过来了。” “我不要,我要做完这套题。”卫之江格外固执。 徐洋溢:“……” 他望了望墙上挂着的钟,又望了望卫之江。小姑娘把眉头皱成了腐竹皮,眼睛底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青黑,目光里有种由疲惫引起的呆滞。这时候她的眼神是惨白色的。徐洋溢没来由地这么想:如果眼神是有颜色的,那平常卫之江的眼神就是火红色的,或者是天青色,湛蓝色。这个时候是惨白色。 他顿了顿,接着就干脆利落地伸出手去,趁着卫之江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她的卷子。 “休息会儿。”他不容置疑地说。 “别闹,”卫之江笑了,“卷子还我。”徐洋溢把试卷塞进了抽屉里,“你今天作业已经做完了,你就歇会儿又怎么了?” 卫之江脸色沉了下来,然而只有片刻,她又换上了笑容,一副要跟徐洋溢好好讲道理的模样:“真的,别玩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休息啊?” 徐洋溢也笑了——看起来更像是给气笑了的,“就你现在这个三加三都能算错了的状态,除了休息你还能干什么?” 卫之江不说话了。 “我有点累。”徐洋溢突然也搁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开了口。 卫之江瞪大了眼睛瞅着他。 “不,是非常累。”徐洋溢停了停,又说:“我累得恨不得立马就扑床上昏迷过去,但是不行,这太浪费时间了,一分一秒都是金贵的,不能浪费。” 卫之江一脸迷茫,“等等……” “所以我要做点儿什么,起码是做点正事,好让我觉得这段时间没有被虚度了。就算做下来没什么效果也没关系,起码我没闲着。”徐洋溢没理会卫之江,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卫之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徐洋溢转朝卫之江,却低垂着眼睛不看她,“你就说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不是。” “嗯?” “不是,”卫之江重复了一遍,这会儿她彻彻底底地沉下脸来,显得有些吓人,这个状态持续了约莫有半分钟。接着她又笑了,试图把阴霾从她脸上驱赶下去——尽管效果并不十分显著,她看起来仍然像是在强颜欢笑。“不要乱猜了,跟中二电视剧看多了似的。”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她的话,把手伸进了徐洋溢抽屉,敏捷地摸到了她的卷子,并且在徐洋溢有所反应之前把这张薄纸抽了回来。 徐洋溢还怔着。 ——对哦,他有什么立场可以去劝卫之江嘛。 他俩的关系仅仅止于他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也许能称得上是朋友,然而即便是朋友,也是不那么亲密的那种。 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干涉的范围大都是有限的。人人心里头都有一把标尺——陌生人能管到这里,熟人能管到那里,朋友能跟交流得更深入些,不过深入得也有限。 至于更深,更隐秘的内心世界,那是只有最亲近的人——甚至没有别人——可以插足的。 这把标尺就摆在人心里,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不过既然是人心里的标尺,那大抵也都是差不太多的,于是人人都在相处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标准,谨言慎行,不越雷池半步。 毕竟如果说得太多,走得太远,那实在是一件太尴尬的事情。 徐洋溢想,如果是他和卫之江,他们的对话应该在他说一句“你要不要休息会儿”,卫之江接一句“谢谢不用”之后就结束的。 这是事实,可他却无端的有点儿难过。 卫之江突然开口:“谢谢。” 徐洋溢吓了一跳,“什么?” 卫之江没再说话了。——他是知道的:方才卫之江好像很局促的样子,其实这幅模样大半都是装出来逗自己玩的。要认真起来,她才不在乎剧本尬不尬,所谓“恼羞成怒”就更别提了。 “那是什么剧本?” 徐洋溢从包里翻出一打a4纸,递给卫之江,“《暗恋桃花源》,你知道吗?” 卫之江随意地点了点头,“前些天恶补话剧的时候看过。” 她翻开看了看,是第一幕第一场里头,云之凡和江滨柳的一段戏。 《暗恋桃花源》讲了两个故事,其中之一就是云之凡和江滨柳。他们原本是一对情侣,在战乱中失散。两人都到台湾躲避战火,却彼此不知情,以至于四十年以后才见了面,彼时男婚女嫁多年。 卫之江看完这个故事,其实没有太深的感触。她这么想:剧里头演的这所谓“造化弄人”,其实也不过是编剧一双手搅动乾坤,没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剧里头的人哭哭笑笑喜怒哀乐,她非但一点儿也插不进去,心里边也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觉得有点儿滑稽。 当然,这些感受她是不可能跟徐洋溢讲的。她只是面不改色地阅读着熟悉的台词,然后说:“你等我记一下。” 在这段戏里边,江滨柳和云之凡都还年轻,也没有失散。云之凡要回老家,临行前与江滨柳见了一面。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一切悲伤都还尚未发生。 卫之江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心里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来,开始,你的云之凡,我的江滨柳。”片刻,卫之江把剧本往旁边一搁,面不改色地冲徐洋溢说。 “啥?”徐洋溢先怔了两秒,没反应过来,脸都僵了,片刻,才道:“不是——我记得云之凡才是女角啊?” “让你演你就演,废话恁多。”卫之江横了他一眼,“开始了开始了,我坐着你站着,快好好想象这个场景——这边是外滩公园,那边是黄浦江。” 徐洋溢望着卫之江。 卫之江颇为无辜地与他对视,“咋啦?” 徐洋溢妥协。 他又看了一眼剧本——好在他对这个剧足够熟悉,不至于江滨柳变成了云之凡就演不下去。 这片空地是个舞台。他站起身,在心里边估测着。卫之江坐着的是秋千,这会儿天就要黑了,但是隐隐约约还能望见黄浦江的水。 他转头望着卫之江,尝试着把自己代入了云之凡的角色。他原本以为这会不太容易…… 第944章 番外八百二十三 高中往事4 徐洋溢隔了两米远,看着卫之江,想:我是云之凡,那儿坐着的是我的爱人。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石破天惊,仿佛轰轰烈烈没入大气层的流星雨。一种莫名的感觉从他的心脏里涌出来,凉的,甜的,像和着花香的泉水,立马顺着血脉往周身蔓延。他望着卫之江,几乎要挪不开眼睛。 他接着想:我是云之凡,我马上要离开上海和我的爱人千里迢迢地去昆明老家,我心里边不想走,很舍不得他。 他好像真的变成云之凡了,一种酸苦在他心里蔓延起来,要是仔细品尝回味,能从里边呷到一点甜。 卫之江在这时候适时地,如同剧中江滨柳一样地哼唱起来。 徐洋溢慢慢地走上前:“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卫之江的江滨柳仍然哼着歌,不过转过头来看着“云之凡”。她嘴角似乎噙着一点笑,徐洋溢看不清楚。 徐洋溢顿了顿,接着说:“刚才那场雨下得真舒服,空气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时候“云之凡”走到了“江滨柳”身后,“江滨柳”侧过身,仍旧望着“她”。“云之凡”突然发现了什么,往前头一指—— “滨柳,你看那水里的灯,好像……” 卫之江站了起来,笑着说:“好像梦中的景象。”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一切是都停止了。”“江滨柳”走上前,“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云之凡”身上,温温的,暖融融的。 “他”像是要拥抱风一样的微微张开双臂:“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 “云之凡”与“江滨柳”对视着。 卫之江缓缓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切都停止了。” 一切都停止了。 卫之江没有再说话,徐洋溢也没有,就如同剧中的江滨柳与云之凡一样彼此对视着。 卫之江好像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点东西——那种毫无道理且缺乏逻辑的,来自内心深处,被称作“情感”的那一块的。 云之凡对江滨柳的,徐洋溢对卫之江的。 那不动神色地窝藏在内心深处,又明目张胆地炽烈着的,名为“爱”的东西。 第945章 番外八百二十四 深眠梦影 于是苦笑,笑着笑着,泪水就开始一滴一滴滚下来,我扭曲了脸,用尽全力抑制哭声,但胸口的抽动却让我无法冷静,所有的感情在胸口膨胀,越想抑制反应却愈加剧烈。 但不知为什么,即便如此,刀尖却一直抵着胸口,没有离开。于是我的身子变成一种很奇怪的姿势。 在这种状态中,我的大脑开始恍惚,一个劲的往情绪深处钻,无法思考。直到晃眼间看到那张照片。 那是一旁立着的相片,是一张自拍,照片上,是惠儿灿烂的笑,阳光从她后面打过来,她的头上是我恶作剧的剪刀手。 惠儿,我最爱的惠儿。 不,不对,不对! 我想起一些什么,意识猛地从绝望里冲出来,我抬起头。 不,这不是因为绝望。 我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对,这一切,这个决定,都是因为爱。爱她,所以才要结束这一切。爱他,才要给她更美好的未来。 我猛地清醒过来,绝望一褪,浑身的肌肉不再紧绷。靠回床头,那种压迫感已经不再了。 是啊,之所以结束,不是因为绝望,是因为爱。 然后很奇怪的,我突然又笑了,不是苦笑,是真正的笑了。脑子里开始翻飞许多画面,每一张都是一个场景,一段时光。 和惠儿的,和父母的,山上,海边,无穷无尽。所有的画面里,我们都有着很灿烂的笑。 我感觉到了温暖。 爱你们,所以,不想拖累你们。 慢慢的,我坚定了心,吐气,把刀放到了腕上。 冰凉的刀锋亲吻着温热的皮肉,而温热之下,是静静流淌的血。 我闭了眼,笑,有那么一缕心酸,我舍不得。 但如果一个人痛苦的活着,只会让他所爱着的人们更痛苦,那么,死亡,也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解脱。 手上加力,刀口压腕,刺痛立即传来。身体的保护机制想让我放弃,但呼吸愈加急促,心里涌出来的某种感情却让我手上的力量越加变大。 带着我的爱好好活下去。 力量加大,刀子将腕部压得变了形,只需用力一拉,一切都结束了。 那么,再见。 我手上发力,刀片横拉,就在刀片即将穿过皮肉切断静脉的时候,一个声音粗暴的打断了我的动作! “嘭嘭嘭!”是敲门声。 改变了我整个命运的敲门声。第一章来访者 夜半,刀锋即将割破手腕的瞬间,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动作。 我睁开眼,看向门响的方向,是外面的大门。 很快,又是几声,而且更响。 隔壁传来动静,是走动和开门的声音,看来惠儿被吵醒了,准备出去开门。脚步声路过我房间的时候停了一下,接着就朝大门移动。 我抹干脸上残余的泪,侧耳去听,同时瞟到床头的闹钟。借着台灯的光,可以看见,凌晨一点整。 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 不知为什么,当时听着惠儿的脚步声,和越来越响的敲门声,没来由的,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车祸之后惠儿留了下来,这个房子住着我她及父母四个人。但当晚我的父母去外地吃丧酒了,屋里只有我和惠儿。他们不可能回来,我和惠儿也都在家,会是谁呢? 车祸后我情绪很不稳定,见不了人,父母也没敢让家乡人知道我的事,所以,当时我有种感觉,敲门的,应该不是熟人。 可夜半三更的,不是熟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且还有一件更要命的事,这公寓已颇有历史,外面的门猫眼早坏了,惠儿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么一来,就得开了门才看得到人。也就是说,如果外面的是个什么歹徒的话,那么惠儿就太不安全了。 我是死是活无所谓,但慧儿,我不能让她遭遇一点危险。当下所有情绪开始收缩,逐渐凝成担心。 随着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我开始浑身难受,心里隐隐感觉要出事。也许我该提醒惠儿一声? 但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因为我这房间的门同样是坏的,就这么喊,慧儿知道我大半夜没睡,肯定要问两句,也许就进来了。但我一时间还找不到措辞。 结果一犹豫,惠儿来到大门,外面传来惠儿的问话,似乎是问对方是谁。 接着两人开始对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正慢慢移动位置往那个方向近点,突然,毫无征兆的,外面响起一连串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心一跳,慧儿太单纯,太容易被取得信任了! 心正越吊越高,屏息默念“别出事”,突然,一声尖叫刺穿耳膜!是受到惊吓的尖叫!惠儿! 瞬间,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转身拿起刀子就冲向一旁的轮椅。 但老天最喜欢和我开玩笑,手忙脚乱中,我竟手一滑,直接滚到地上! 妈的废物! 我咆哮了一声,翻起来,一捶地面,撑起身子就爬向房间的门。 我发誓,谁敢伤害惠儿,老子一定杀了他! 当时真的整个人已经属于一种暴走状态了,一想到惠儿有危险,无边的怒火立即上头,浑身爆出杀气。 于是极速朝门边爬,就想出去拼命。 但就在我摸到门边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外面,又有了脚步声。 是在朝这个房间移动。 想进来找我? 正好! 当时真的一丝害怕的感觉也没有,甚至瞪着眼心里是期待的,只道这些王八蛋是来见阎王了。 在这种心态中,我缓了缓气息,尽量轻声的来到门边,去听动静。 脚步声在靠近,不轻不重,也不急,和惠儿之前的脚步声很像,但似乎又有某种差别。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悠闲走来的杀手形象。 很快,那声音在门前停了下来。把手开始转动,对方要进来了! 我费力的撑起身子,立起来,靠在墙壁上。把刀反手握好,做好伏击的姿势。 我的脚断了,没法移动,正面肉搏只有当沙袋的份。但我有刀,只要能在开门的瞬间把对方扑倒,争取让他倒下几秒钟,只要几秒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很冒险,我知道,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惠儿,任何人! 当时的心跳太剧烈了,虽然现在话说得轻松,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怒气,我额上的青筋完全鼓了起来,几乎就要爆炸! 很快,把手旋转到底,外面有人轻推了一下,门边立即露出一条光缝。 我屏住呼吸,侧了侧身子,躲了一下,等着。 那光缝越来越大,终于,一个人朝里走了过来。 就是现在!就在那人走上前的瞬间,我弓起身子,就要发难。 扑出,抱脚,发力,刀子入腹,连刺! 我几乎预见了自己即将做出的这一连串动作,但就在扑上去的那一秒,我猛的发现,那是一个熟悉的影子!那背影僵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先无奈的接下一句,然后再转过来,调侃伍胜取的这衰名。 可那背影只是愣了一下,就转了过来,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然而,我却更加错愕,将轮椅猛的停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在那站着的,就是我的两个发小之一,文绍。然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变化太大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五年,当年那张英气逼人的脸,竟然变得无比的苍老和憔悴。 他在看着我,深邃的眼带着复杂的感情。 但避开那双摄人的眼不谈,只看整体,浓浓的黑眼圈和唏嘘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完全就是一个工作了三天三夜的削瘦矿工。 文绍所呈现出来的疲态,让他老了十岁不止。 事实上,除了那双淡然的眼和一身如旧的气质,我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年的那个魄力十足的青年。 总之,这种跨时空的对比带来的震撼很难形容。但在当时,最让我震惊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他的衣服。 文绍憔悴的面孔之下,他的胸前,那件白色衬衫上,有着很大一块刺眼的红,是血迹! 那种鲜艳的颜色,肯定是刚弄上去不久。 他的身上有伤?或者,那血是别人的?我啧了一声,就道:“不对啊,那人呢,那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文绍摆摆手,走过去把门拉上,就道:“没有人。刚才我在唱歌呢,”说着看着我,笑,“今晚过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道什么别啊,”我看他狼狈的样子,想到的全是这个词的负面解释,“你身上那血?” “小伤口,处理过了。”文绍抬了抬烟,吸最后一口,来到茶几旁,把烟按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接着按了按沙发,颇有感慨的看了看四周,道:“真是想不到啊,几年之后,我们居然是这样见面的,”说着他看向我,“只是……” 说着突然一顿,他整个人愣了一下,目光慢慢滑向我的肩头。我看着他的目光,意识到他看的是我身后的惠儿。 我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不好当着惠儿的面说,于是转头招呼惠儿先去睡了。 惠儿担心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死死盯着她的文绍,最终点点头回房了。 然而,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惠儿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文绍,但奇怪的是,虽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但文绍依然还是死死的盯着我的身后,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动作。 当时的气氛挺诡异。本就已是深夜,四周非常的安静,我们再不说话,空气都沉重起来。 而文绍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肩膀上方,目光十分的集中,那样子,就好像,我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有点像是小时候吓人的招式,但文绍的表情十分逼真,绝对不是闹着玩。“文绍?”我看着他的眼,只觉得背上发痒,就喊了一声。 然而,更奇怪的事发生了。文绍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后,居然毫无动静。而且他的表情越加沉重,眼睛里似乎还含有某种难言的恨意。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叫了一声。果然,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蜡像一样呆在那,全凝固了。 我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珠子动都不动,看起来完全就是灵魂出窍。 什么情况?我紧张起来。 文绍的样子太怪异了。从进门开始,疲惫的脸、衣服的血、门边的对话、对伍胜的紧张态度,所有的一切,一看就是大有问题。 现在他突然就没了反应,说句不好听的,我直接怀疑他是不是什么病突发猝死了。 慌张之下又喊了两声,完全没用。他就僵在那,眼睛都不眨。 于是我连忙绕过去,拍他的脸,摇他肩膀,大声喊他的名字。 刚用力掐着他的肩摇了两下,他突然就有反应了。深吸一口气,猛睁大眼,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接着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迷茫的看向我,又看了看四周。 看了两下,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直接无视我的问话,自顾自的在身上的口袋摸起来,摸了两下,掏出一把小刀。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他突然将刀打开,不由分说左手握着刀刃就是一拉。 一下鲜血涌出,在他的掌心晕开。我吓了一跳,一把将他的刀夺下来,骂道:“我搓,你疯了!” 然而,一刀之后,文绍迷茫的眼居然立即恢复明亮,似乎疼痛让他变清醒了。 他深吸口气,闭了眼躺到靠背上,放松下来。过了两秒,才立起来看着我,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走神了。” “有你这么走神的么!搓!你他么怎么了!又是痴呆又是自残,到底怎么回事!”我破口大骂,对于这种自残行为,我没法理解,这简直只有神经病才会做。 想着把他的左手拉过来,想看下伤势。然而一看就愣住了,背上开始冒寒气。 那刀伤并不严重,显然是控制着力拉的,只有一个两厘米的口子,开在掌心偏右的位置。 但可怕的是,不止一道伤口。同样大小的伤,他的手上全是,手心手背密密麻麻十几道,一眼望去就像十几只半睁的血眼,整个手都被割烂了。 我推开他的袖子,露出的手臂也一样。 而且很多地方都还没结痂,看得出来全是新伤。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还有胸前的血迹,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几乎立即确定,面前的他,遇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事。 记忆里的文绍,是十分有魄力的。在我们还无比幼稚的年纪,他就已经学会冷静有力的去解决事情,一次一次化解危机,走在了我们所有人前面。无论是什么困境,他都是第一个闯过来的,记忆里的他,完全不可能自暴自弃。 所以,能把他逼成这个样子,事情绝对不简单。 我慢慢放下他的手,把轮椅往后退,慢慢转到他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文绍,你到底怎么了。”“等等,你说你要说一个故事?”我反应有些跟不上,我知道他大概想说的意思,只是我还不是很信。 “不是故事,是我和武胜这几天的经历。”他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好,你还是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吧,很多事情,到了后来,我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我的眉毛皱起来。 这段话有问题。 所谓经历,就是指自己的一些遭遇,是十分明确的东西,怎么会分不清真假? 结合文绍身上的疑点,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好玩了。 “对了,伍胜呢?”经他一说,我才想起另一个好友。刚才以为他就在门外,想不到居然没人。 然而,我问了,文绍却没回答。我看着他,等着。 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道:“死了。” “死了?!”我几乎弹起来,“不可能!怎么死的?” 文绍看着我的脸,就抹了把脸,叹气,道:“这样跟你说吧,你现在肯定十分疑惑,感觉这些事情都有问题,而对于这些问题,我无法单独解答。你看,我身上的伤口,还有自杀,武胜的死,那东西,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故事里。而这个故事,我会尽量仔细的说给你听,但关于故事的真实性,你自己判断。” 我尽量使自己静下来,点了点头。看文绍说的话条理清晰,心里的念头也消了一些。 也许真的是因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所以文绍才会发生这样的改变吧,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于是回答:“不用,如果想骗我的话,你就不会过来了,我信你。” 文绍就笑:“不,你还是听完了再来自己判断,我也说了,许多东西到了后来,我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而且一件事可以从多个角度去理解,不同的方向就是不同的答案和解释。这个故事,对于现实来说,实在太过荒诞了。也许,我的解释你根本就接受不来。” 说着他再一次看向我的身后,“有些东西的本质,与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它的存在方式,注定了我们的话会被当做谎言。”我顺着他的目光立即回头,但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再回过头,文绍就道:“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我心里还有问题,但既然文绍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问,于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复杂的感情,知道接下来听到的必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 于是点头,竖起耳朵。 他却看着我的眼睛,淡淡道:“最后说一句,你知道的,朴风,虽然这只是一个故事,但是,故事这种东西,对于故事外的人来说,仅仅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但对于故事中的人,故事里所发生的一切,却决定着他们的整个人生。” 一直到现在,我开始复述这个故事,才真正明白,当时文绍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段话。第二章 命运的转折点 接下来的时间,文绍开始述说。 因为文绍本身很会讲故事,所以他在叙说的时候对故事的节奏和重点都把握得很好,我听的时候直接就是完全代入。 可惜当时没有录音,现在我只能根据回忆和后期的调查用自己的话把它记录下来,所以,虽然我对许多细节做了补充,让它看起来更完整,但却没了文绍嘴里的那份精彩。 另外,当时文绍跟我叙述的切入点过于提前,是从一个女人的到来开始的,但我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进行一些调整,这样会让事情更清楚。 而这个故事里一些看起来比较琐碎的事,对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有着难以预料的影响,我必须把它们给记下来。 这个故事开始于七天前。 七天前的早晨,文绍还睡在伍胜家的床上,安静的做着美梦,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的几天,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前一晚他和武胜喝了个烂醉,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武胜家,鞋子没脱就滚到了床上,然后直接睡死。 文绍是被一阵疼痛刺醒的。胸口突然疼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虫子蛰了。 迷糊着虚开眼,就看见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口,正揉女人一般死命的揉,揉了几圈似乎还不过瘾,居然还用力的揪了一下。 这一下十分疼,文绍叫了一声坐起来,一看,伍胜正在一旁淫荡的笑,眼睛还闭着,一看就是在做春梦。 伍胜的睡品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记得小时候上语文课,这家伙睡着了就抱着面前的一堆书亲,样子太淫荡,直接把同桌的小女孩吓得报老师了。 所以文绍倒不是很在意,动了动脖子,看那手还在到处在找自己的胸,便拍了那手一把,然后下床。谁知刚起身,伍胜突然又拉住他的皮带,一下文绍的姿势十分尴尬。同时,他还听到伍胜的嘴里发出一声肉麻的娇哼。 文绍叹了口气,心说王八脱壳上大街,你这不找抽么,转身对着那张蠢脸“啪啪”就是两嘴巴。 这两巴掌十分用力,伍胜脸上的肉都跳起舞来。那张色迷迷的脸立即显出怒意,虫眉一扭,伸手来挡。 就在文绍以为那家伙要大吼一声弹起来变身发飙时,那王八蛋突然又羞答答的捂起了脸,更淫荡的“嘻嘻嘻”笑了。 sm?文绍看着那张蠢脸,又看了看扬起的手,身子一冷,鸡皮疙瘩都翻了起来。 连忙松开那家伙的领子,赶紧下床。伍胜的睡功已经惊天泣鬼,只要他还在做梦,就完全治不了他。还是快走,鬼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之后一番洗漱,文绍就准备出门,原本打算跟伍胜说一声的,拉回身子,那王八蛋正夹着一个枕头滚来滚去,只好摇了摇头,径自下楼。 伍胜家比较有钱,有好几处房子。文绍醒过来的这栋,在小镇靠山那一带,拉开门,面前是条直通山里的水泥路。 从这里走,大概十分钟就会上土道,然后再十分钟就可以到山脚。 关了门,文绍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前的阶梯坐了下来,发起了呆。他想起奶奶,那个无比慈爱的老人。 文绍家不比伍胜,和许多孩子一样,文绍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外出了。十几年来,都是奶奶一手带过的,所有,他对奶奶有着十分绝对的感情。 这也导致了奶奶走后,文绍感觉自己没有了任何亲人,成了真正的孤独者。 当然,由于伍胜这家伙的存在,事情也没糟到离谱的程度。 而文绍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的奶奶,是有原因的,眼前这条通往山里的路,就通往她老人家下葬的坟山。 但文绍也不是一个很愁情的人,一有点情绪就没完没了的,小小的感叹后,便收起情绪,看着周围。 四周都是民房,但山风还是徐徐吹来,让脑袋的疼痛缓减了许多,他就吹着风,看着天。 那天空也是蓝的漂亮,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整个张在上空,清澈得沁人心脾,几缕云丝再一飘,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这也算是小县城的一个优点了,抬头都是美景。 就在文绍看着天空,无比悠闲的时候。那片蓝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鸟影,不大,从东边飞过来。 文绍盯着它,就在心里猜了猜它的品种。然而,那鸟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他猜错了。 影子来到文绍头顶时,“嘎”了一声,投下什么东西。 鸟屎!我搓! 文绍连忙低头避让,但还是躲闪不及,那滩白色的鸟屎落在了他的头顶。 “我靠。”文绍这下没法悠闲了,站起来,甩了甩头发,一时间手足无措。 而那只坏鸟悠闲地朝山飞去,似乎还颇为得意的“嘎嘎”了两声。 “雕兄,你还真是待我不薄啊,上来就赏黄金万两,真想把你请下来好好感谢感谢。”文绍心里冒出这么一句台词,然后就苦笑,看来只能回去重洗了。 于是叹了口气,放下目光,就在这时,整个故事里的第一件怪事出现了。 文绍看到,在通往山里的那条路,前边房子遮住的转角,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本身并不奇怪,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内裤外穿,事实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然而,文绍的脸色还是刷的一下就变了,十分的惊讶和疑惑。 文绍发现,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奶奶! 不可能。他当时立即否认。之前已经说过,他的奶奶已经西游多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但他又感觉实在是像,仔细去看,一下就僵住了。没错,虽然是不同的衣服,但那矮小的身子,缓缓的步伐,挽着篮子的模样,都和奶奶那么的像。 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奶奶。 文绍感觉自己遇到了自己有生之年最不可思议的事。他简直无法理解,死去多年的亲人居然出现了,什么情况?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太过想念奶奶,疯了,出现了幻觉。 但文绍很清楚,自己虽然想念奶奶,但根本没到那程度,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奶奶的鬼魂,来带自己去天堂了,就像《卖火柴的小姑娘》里写的那样?就因为自己喝了几瓶酒,所以成了“爱喝酒的小男孩”? 胡思乱想中,那婆婆已经走近。随着距离变近,先前的疑惑烟消云散。 当然不是文绍的奶奶,虽然看起来同样和蔼可亲,但事实上两人的长相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 文绍松了一口气。可能老人们的动作姿态都差不多,而自己只记得奶奶的,所以才会看错。 现实中这种类型的错觉很多,比如只看背影,你会发现自己的某个朋友就在前边,上去一拍,却发现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所以文绍没有多想。 当然,后来证明,原因并不仅仅只是这样,但那是后话了。在当时,文绍的的确确放下心来,认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并没有什么疑问。思索间婆婆已经来到面前,看到文绍盯着自己,便和蔼的点了下头,跟他打招呼。 文绍也点头回应。婆婆就看了看他的头发,指了指头顶,提醒他上面有东西。 文绍知道头上有鸟屎,但也没法空着手擦啊,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婆婆看着文绍窘迫的样子,停下来,从提着的篮子里找出纸,递给文绍。 文绍谢了一声,婆婆和蔼的摆摆手,表示不用谢,接着笑笑,走远了。 文绍用纸擦着头,看着婆婆的背影,心里有点暖暖的。这么和蔼的老人,和奶奶真的是非常像啊。 而随着距离渐远,慢慢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文绍发现,那婆婆的身影又开始变得熟悉起来,竟然和刚才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过像归像,毕竟不是奶奶。 文绍又想起头上的鸟屎,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于是赶紧敲门,想进去处理。但很可惜,武胜这人睡着即死,刚才甩耳光都没反应,拍门就更没用了。所以无论文绍怎么敲,那扇门都没打开的迹象。 途中朝婆婆的方向看了一眼,老人家已经走远了,正蹲在地上,篮子放到一边,似乎是在扣鞋带。 之后文绍便是以一种暴怒的姿态砸门,可意料之中的,还是没动静。估计里面那淫货在梦里正玩得嗨呢。 谁也不知道,就是武胜的这个坏毛病,成为了两个人整个生命中的转折点。 “所谓的故事,就是由无数的这种巧合组成,可悲哀的是,在巧合生效之前,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它将会给后续的事情带来多大的改变。”文绍在我对面苦笑。拍门无果,只能回家洗了。 文绍看着那门叹了口气,便郁闷的往外走。凑巧的是,路过婆婆蹲下的地方时,他看到了一个钱袋。 捡起来,是手工缝制的,十分漂亮。他一看上面的针法和图案,就知道是那个婆婆的。 老人攒钱不容易,和奶奶一起生活多年的文绍深有体会,他当即决定把钱还回去。 他想起婆婆拿着篮子,可能会去买菜。 于是一路走过,最后真的在菜市场的入口看到了婆婆,文绍上前,把钱包递上。 婆婆当时还在买蔬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钱袋已经不见了,直到文绍来到她旁边,把钱袋还给她,老人才反应过来,一番道谢。 文绍就笑,刚才还是自己谢婆婆,现在就变成婆婆谢自己了,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两人愉悦的互谈了一会,之后文绍先道了别,两人分开。 在和婆婆的谈话中,文绍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看到钱袋回来,婆婆很高兴,但高兴的却不全是因为钱袋的失而复得,更多的像是对文绍这种行为的一种欣慰和赞赏。 婆婆思想的境界似乎还挺高,这让文绍对婆婆的好感更是倍增。 也正因为如此,道别后他并没走远,一直在婆婆的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 因为看着婆婆,就像看着自己的奶奶。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顺路,文绍也要穿过菜市场走回家。 这样走了一会,文绍看着婆婆一路讨价还价。当她在一个买肉的摊位前停下来时,文绍便继续往前,最后看了婆婆一眼,打算离开了。 可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文绍看到,一个和他同龄的男青年,贴上前,偷走了婆婆的钱袋。 婆婆的口袋浅,否则也不会扣个鞋带就掉,那小偷靠上去,伸手一夹,就得手了。 青年偷完之后拿着钱袋朝文绍这边走,面不改色。 周围的人谁也没看见,有些看见了也都闭着眼,而婆婆依然在讨价还价,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已经不在了。 文绍又气又感觉好笑,自己刚把钱袋还回去,你就来偷,丫奥特曼全球联网情报局的vip会员呢。 “喂。”文绍当即喊了一声,上前去拦,“老人家不容易,高抬贵手。”说着看着对方,做出接钱包的动作。 小偷停住,抬眼看他。 文绍也毫不闪躲的看过去,不想一看自己就愣住了。 眼前这张脸,他居然认识! 但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又发现,这张脸仅仅只是面熟而已,熟悉,但并没有什么记忆。 就是这么一犹豫,那人瞪了他一眼,撞开他的手,往前走。 文绍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那,不知该不该去拦。要真是认识的人,揪了他,是不是太不给脸? 直到后面传来婆婆的声音,说自己钱包不见了,文绍才一压眉,管他认不认识,连老人的钱都偷,这种人用得着相处吗?再说自己刚才已经给台阶了,他自己不下,那就怪不得我了。 想着上去,从后面拉住那人,厉声道:“喂,把钱还回去。” 小偷头都不回,直接无视,扯回手,加快速度往外冲。 “喂!”文绍喊了一声,跟上,再拉,那人挣了一下,但没挣脱。 就在文绍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那人猛的一转,一拳把文绍揍退!同时他嘴里喝道:“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管我!”打完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这拳力很大,不知犁了多少田练出来的,跟马踹人一样。文绍的躲闪消掉了大部分力道,但还是疼得呲牙。 他稳住身子,一下怒了,这什么小偷,偷了东西还打人,简直就是土匪! 可惜,你今天凶错人了! “妈了,站住!”文绍喝到,声音一发,一股子火药味直接喷向四周。 但那小偷依然不理,自顾自的加速往前,就快挤进人群。 “我叫你站住!”文绍立即炸了,冲上去,一把扯住那人的后领,对方一愣,竟然回头又是一拳。 但文绍早有提防,歪头轻松躲过,同时右拳朝对方肋部一击,那人身子一缩。 就在这瞬间,文绍趁势贴上去,手卡脖子,脚绊脚,上下发力,小偷“彭”的一声直接旋转九十度仰面砸在地上,钱袋也落在一边。 小偷在地上捂着脑袋哼,文绍呼了几口气,看了小偷一眼,弯腰捡起钱袋就朝婆婆走。 周围的人已经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婆婆也是,正静静的看着这边,一看文绍拿了钱袋过来,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被偷了。”文绍道,同时递上钱袋。 这时许多人已经被刚才的打斗吸引了过去,都围着那小偷充当看客。 而文绍根本没看到,身后的小偷已经捂着脑袋爬了起来,而且喘着粗气,瞪着眼,青筋暴起,一看就是要发疯的样子。 果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气息越来越躁,突然,他往腰间一摸,掏出一把刀,弹开。 所有人都屏住呼息,下意识的倒退几步,不再出声,以致吵闹的菜市场竟出现了小范围的安静。 要出事了,每个人心里都这么判断。 果然,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那小偷将刀反握,嘴里发出兽一般的声音,迅速冲到文绍身后,手中的刀对着文绍的脑袋就是一扬。虽然这人不是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看他一眼就要闹事的那种,但真把他惹毛了却更可怕。 他中学时期有个绰号叫“冷佛”(其实原来叫“佛祖”,和伍胜的“阎王”配对),意思这人平时看起来十分正派,不欺人不闹事,堪称坏学生里的佛。 可一旦把他惹上,那么对不起,佛马上就翻脸了,说多狠就多狠,而且佛的力量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所以他其实一直是以一种低调的姿态在坐着王位。 当年文绍有很多经典战役,最出名的一次带队,发生在中学三年级,铁路边。凭着他的指挥,我们十个外强中干的寸头少年追着二十几个长发青年打。 因为在动手前,文绍在臂上拉出一道口子,用沾血的刀指着对方老大:“你的命,是我的。” 现在,虽然文绍早已从良,但以他做事的魄力,真要害一个人还是太简单了。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文绍的第一反应并没有想到逃跑,而是反击。 因为这一刀简直莫名其妙,这种我要你命的架势,是小偷吗?不,这就是他娘的一土匪! 可你凶错人了,比横是吧?来,看看谁横! 当下他就恢复冷静,扫视周围,四周是围观的人和摊位。他一看,心里立马有了一个想法。当然,那小偷完全不知道这些,整个人已经疯了。也不知是多大的仇,吼着叫着扑上来,根本不给文绍反应的机会,上去刀子朝着文绍一阵乱插,一刀接一刀,刀刀是杀手。 文绍没想到那家伙这么极端,被逼着不断后退躲避,一次次勉强的躲过对方的攻击。 那刀就一直就贴着他的脸晃。但文绍毕竟没练过,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击手段,只能一个劲的退。退到后来几乎已经是倒退着跑了,可就在他几乎就要真跑起来的时候,突然背撞一个摊位,停下来,退无可退。 而面前,那双血红的眼扑了上来! 文绍完蛋了? 不,恰恰相反,虽然稍有出入,但依然在他的计划中! 这次,看着扬起的刀,文绍没有躲避,眼里凶光一闪,反而迎上去,伸手一把接住小偷拿刀的腕。 “你是不是把我当移动沙包了。”文绍看着那双血眼,冷冷道,“这可不好。” 对方没理他,咬着牙瞪着眼,仿佛恨不得撕碎他,那家伙的手在不断加力。 他的手往上抬,而小偷死命的将刀往下压。这样一来,两人就较上了劲。 文绍体质向来不错,人虽削瘦,力量却不含糊。同龄人里他的身体素质算是好的了。 但这次他却计算错误,那小偷不知是干什么的,手上全是肌肉,力量比他大了好几个层次,而且两人的用力方式也让他十分吃亏。很快,文绍只能用两只手去接,但那小偷也不傻,也用了两只手。 力量对比下,文绍开始溃败,被压得后仰,刀尖朝脸逼近,这架势,用不了多久,刀子就会戳到他的鼻子。“我靠,劲还挺大。”文绍嘴上轻松道,手却开始发软了。这计划与现实永远不同! 这个时候,周围的群众也有了动静。一些刚聚过来的人还有些莫名其妙,但看两人这姿势,显然小偷是歹徒。 于是个别勇敢的热心群众挺身而出,趁他们僵持在那,从一旁偷偷摸上前,想制服那小偷。然而刚靠上去,那小偷竟回头一瞪,露出威胁的眼神,这下没办法,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退了。 文绍看着就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最可靠。这时他的两手已经软的不行了,这样拖下去迟早要完蛋。 他决定采取措施。 于是他深吸口气,喂了一声,小偷转过头。文绍就笑:“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发软么。” 对方没反应,但眼里的恨意更浓了。刀子被用力一压,直接戳着文绍的鼻尖。 “我搓。”文绍皱眉骂了一句,怒目看着眼前那张狰狞的脸,突然手一发力,将刀抬起,同时靠着摊位膝盖用力,将小偷顶出去,“因为你丫该刷牙了!” 小偷退后半步,还想上前,直接被接下来的一脚踹退。 就在这一秒,文绍快速转身,一把抄起摊位砧板上那把巨大的杀猪刀。 这不是偶然。 以前打过架的人肯定知道,打架最忌讳的,就是在五金店门口或是卖铁具的地方动手。 因为这些店就是一个固定的武器库,弱势的人被逼急了肯定会抄起店里的家伙自卫,这么一来,也许一个刚才还手无寸铁的人,下一刻就会手拿两把西瓜刀。 文绍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这里虽然不是五金店,但异曲同工,菜市场从不缺好刀。 所以文绍一开始就是有意识的朝这个摊位靠近,为的就是拿到武器。就在踹开小偷的那一秒,文绍成功拿到了家伙,回头,映入眼里的是小偷疯狂的脸,及一道横扫而来的寒光。 就文绍手里翻转,大吼一声,将刀一挥。 两光相撞,杀猪刀直接砍中小偷手腕,匕首瞬间甩飞,在地上弹了几下,滑出好远。 而小偷捂住右手,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随着膝盖渐软,竟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有多疼,跪倒之后整个人还无法静下,直接往旁边一倒,躺在地上,夹着手不断的翻滚哀嚎。 文绍看着翻滚的小偷,脑袋还在随着心跳一下下变大。 太惊险了!刚才那情况,险些就要丢命!特别是躲刀子那几秒,这是在跟阎王爷跳贴面舞!以后不能再随着性子来了,该跑就跑,斗脾气装英雄实在是太作死。 同时他也奇怪,这小偷什么情况,什么深仇大恨,光天化日的竟想干掉自己。 正疑惑,心都还没来得及放下,突然一正气昂然的声音喝到:“你干什么?!放下刀!”是从人群里传来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就见那里让开一条路,一个拎着白菜豆腐和青葱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那人虽已中年,但眼里全是正气,腰板也十分挺直,浑身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威压。显然不是老兵就是警察。 老大,是不是刚来不懂情节,看我拿刀就以为我是歹徒,想上来秀两手啊? 文绍看那家伙的样子,郁闷又好笑,心里嘀咕了一句。 和中年人对上眼,两个人都直直看着对方。 就在这时,人群的另一边出现了动静。 一队人叫叫嚷嚷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身上是菜市场保安的制服。 这些保安个个拿着警棍,从人群中出来后,迅速呈半圆状围住文绍,慢慢靠拢,样子十分警惕。其中一个还十分慌张的上前拖回了地上的小偷。我靠,一个人来晚不知道情况就算了,这队人又是怎么回事? 文绍更加纳闷,看着几个紧张得脸部肌肉乱颤的保安,感觉挺好玩。 而从保安的空隙里,他看到那个中年人还在看着自己,似乎是看到保安来了,感觉不用亲自出手,便转头退到了人群中。 文绍收回目光,就想和保安们解释。 刚张嘴,还没说话,就在他以为这个误会已经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的时候,人群再次出现骚动,有人就说:“警察来了。” 听到这话,面前的保安明显松了口气。很快,几名警察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保安迅速退开。 警察立即围上,其中带头那个满面红光的中年警察一下拔出手枪,瞄准文绍,喷着口水大叫:“警察,别动!”说完两边的协警就扭起文绍往外推。文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想就怒了,你他么的来晚就算了,还冤枉好人,我去你二大爷的。 想着挣开两人,怒目道:“你看清楚好吗,这人是个小偷,他偷了一个婆婆的钱,我去抢,他就用刀来捅我,你问周围的人,很多人都看见了。”说着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膀,“这是他砍的。我砍他是在正当自卫,而且我用的是刀背,不信你看。” 那油光满面的警察看了看文绍的肩,又看了看一旁被扣着的小偷。 那小偷捂着手,但不见血,他一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文绍这番话有训导的意味,让他刚才的光辉英雄形象受了损,他有些下不了台,于是敷衍道:“这,这事一时弄不清楚,一切回局里再说。”说着打手势,想让协警把文绍带下去。 两个协警上前,却被文绍瞪退,文绍就看着那油光满面的警察道:“那你得先解开我的手铐,我不应该受到罪犯的待遇。” 那警察就“啧”了一声,不高兴道:“你妈你存心找茬是吧?走走走,带回去。” 两边的人上前想押走文绍,文绍却不干了,一听“你妈”两个字,整个人火气就直冒。一下挣脱,瞪着那油光满面的警察冷冷道:“你妈。”那满面油光的警察似乎认识这声音,一下愣住,拳头都已经贴在了文绍的脸上。 所有人都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就见那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刚才那个拎着白菜豆腐和青葱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旁边跟着那位婆婆。 “小李,怎么回事?”那中年人喊了一声,走过来,看了文绍一眼,转头问那油光满面的警察。 被称作小李的警察一下就面露尴尬,放下手,没底气道:“何队,这家伙打架斗殴,骂人,还袭警。” 文绍心说你丫能在多编点吗。冷哼一声,道:“我说你真不配当警察,一张嘴就只会喷粪。” 那小李眼里全是火,但他似乎很怕何警官,咬着牙居然没发作。 何警官看了看文绍,就笑笑,对文绍两边的协警招手:“把小伙子的手铐打开,这位婆婆是当事人,跟我说过情况了。小伙子说得没错,你们弄错了情况,他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不是歹徒,你们差点冤枉了好人。” 说着看向文绍,“小伙子,他们处理不周,多有得罪,我替他们给你赔不是了。因为这种反制服的情况比较少见,他们弄错也是情有可原,像刚才我不知道情况的时候也没能分清楚。年轻人肩膀宽,你多担当担当,好吧?现在这儿人也多,我们先回局里再说,也好谈谈你的英雄事迹,如何?”这何警官说话十分客气,看起来也是绝对的正直,让人心里舒坦多了。 文绍其实挺敬佩警察的。毕竟是战斗在一线的战士,警察的幸苦和危险怕是很难有人真正清楚,但想象一下社会上的那些恶人,那些毒贩和军火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这份职业的危险和神圣便可现出一二。 只是那油光满面的家伙太不是东西,一脸嚣张,简直就是穿着警服的城管,所以文绍才闹出这么一个事。现在看到真有警察气质的人出现,他心里的火气也立即消了大半。 看协警也已经打开手铐,他也十分配合,点了点头,同意先回警局。 何警官就点头,转头看了那小李一眼,道:“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急躁,你这毛病必须得改。”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招呼了文绍一声便往外走。 文绍再次不屑的看了看那油光满面的警察,鄙视了一眼,跟上去。 正要离开,刚到人群的缺口,文绍突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背上似乎有些难受,他停下来,转过头,对面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 是那个小偷,被人扣着,正静静的看着自己。刚才眼里的疯狂和怒意已经不见了,取得代之的是阴冷的恨意和杀机,文绍被盯着,感觉背上更难受了。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小偷刚才近乎疯狂的反应,原因恐怕不简单。 可自己这几年过得风平浪静,没惹任何人,这人的反应怎么回事?小学被自己揍过?出了菜市场,前面就是几辆警车,何警官看了看文绍的肩,就跟其他警员吩咐道:“你们先回局里去吧,我带小伙子去看看医生。” 文绍忙说不用,但何警官还是领着他坐上了另一辆车,朝他说的一个地方出发。 “去医院太难等了,而且医生态度很差,大病不敢说,但是这种小伤小病,诊所的服务要比医院好得多。而且这家诊所的医生我认识,医术很好,你放心。”车上何警官对文绍道。 文绍点头,其实他不想去医院也不是因为难等之类的,时间他到是有一大把,但他的钱包却没什么钞票。 自从最初的起步资金被消耗殆尽,他和伍胜就一直在研究新的创业方向。现在一日三餐都是伍胜在包,他身上的毛爷爷加起来不过能换几包烟,而且还是最劣质的那种。 所以医院倒是要去,但得等伍胜这款来付账。 不过既然已经出发,也不可能说我没钱我不去了,那脸就真是丢到家了。所以他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在为自己的钱包默哀了。 何警官看他表情沉重,以为他还在思考刚才的事,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了,已经没事了。”说着转了转话题,“小伙子很勇敢嘛,怎么,看到对方露刀子就不怕?” “怕。当然怕。”文绍直言道,“要知道他会用刀我就不会制止他了。”想起刚才的事,文绍还是十分郁闷,那小偷的仇恨值也太高了,说干就干,一点缓冲也没有,真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说得对,见义勇为也是要建立在自身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否则就只能说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李警官笑道,“不过,刚才听婆婆说,那小偷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啊,似乎下的都是杀手,是吗?”下了车,这里是一条略显萧条的街,地上有许多落叶,周围却没什么人。他们就停在诊所门前,文绍抬头看了看诊所的招牌,是裱着的手写的草书:张氏诊所。白纸黑字十分简洁。 走进去,不由有些惊讶。整个诊所十分特别,装修风格是很温暖的家居风,看起来一点诊所的痕迹也没有,倒像是某个朋友的家里。 这样的屋子让人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一个和文绍同龄的年轻人正坐在一个根雕茶几边喝茶。看到何警官和文绍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两人浅浅一笑,朝对面的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坐下,年轻人就给他们倒茶。何警官接过来一闻,很享受的抿了一口,就道:“很正的本地茶,苦丁吧,先苦后甜,香气浓。怎么,最近研究我们这边地区的了?” 年轻人就笑:“还是你厉害,今天早上来了一个人,喝了一口,非说是铁观音,我解释了半天他都不信。” “不懂装懂嘛,总要出点洋相才好。对了,给这小兄弟看看,勇斗歹徒的时候弄的。” 文绍把衣服脱下来,那年轻人就伸头来看。伤口处鲜血糊得到处都是,肩膀也没什么肉,肉一翻,感觉都可以看到骨头。 那年轻人盯着文绍的伤口看了一会,就道:“伤口不深,但挺长,动刀的人估计下了死力,要不一刀不会拉这么远,但应该没伤到骨头,得缝个八针左右。”说完摇头,继续道:“可惜我这没麻药了,估计你们得去医院。” 何警官一听,就叹气:“那没办法了,估计又得说是警察才不会乱开药。” 年轻人听了,就浅笑:“没事,外伤用不了多少。” “唉,也是,希望人不多。那你继续,我们走了。”何警官说着站起来。可就在这时,一边的文绍突然道:“不用了,就在这吧,小伤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第946章 番外八百二十五 深眠梦影2 出了菜市场,前面就是几辆警车,何警官看了看文绍的肩,就跟其他警员吩咐道:“你们先回局里去吧,我带小伙子去看看医生。” 文绍忙说不用,但何警官还是领着他坐上了另一辆车,朝他说的一个地方出发。 “去医院太难等了,而且医生态度很差,大病不敢说,但是这种小伤小病,诊所的服务要比医院好得多。而且这家诊所的医生我认识,医术很好,你放心。”车上何警官对文绍道。 文绍点头,其实他不想去医院也不是因为难等之类的,时间他到是有一大把,但他的钱包却没什么钞票。 自从最初的起步资金被消耗殆尽,他和伍胜就一直在研究新的创业方向。现在一日三餐都是伍胜在包,他身上的毛爷爷加起来不过能换几包烟,而且还是最劣质的那种。 所以医院倒是要去,但得等伍胜这款来付账。 不过既然已经出发,也不可能说我没钱我不去了,那脸就真是丢到家了。所以他没吭声,但心里已经在为自己的钱包默哀了。 何警官看他表情沉重,以为他还在思考刚才的事,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了,已经没事了。”说着转了转话题,“小伙子很勇敢嘛,怎么,看到对方露刀子就不怕?” “怕。当然怕。”文绍直言道,“要知道他会用刀我就不会制止他了。”想起刚才的事,文绍还是十分郁闷,那小偷的仇恨值也太高了,说干就干,一点缓冲也没有,真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说得对,见义勇为也是要建立在自身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否则就只能说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李警官笑道,“不过,刚才听婆婆说,那小偷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啊,似乎下的都是杀手,是吗?”“对。”文绍道,“刀刀都朝脖子捅,根本不是想捅我两刀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想把我干掉。” 何警官听了,“嗯”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道:“是这样的,刚才听婆婆讲情况的时候,我就在奇怪,以我的经验,小偷用刀伤人,往往都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狗急了跳墙,那是他没有退路了。但是,听你们说的这个情况,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当时他被你打趴,虽然丢脸,但完全可以逃走,也没人拦他。他并没有被逼到所谓的绝路。但他竟然还是选择上来伤你,或者说,杀你。其中恐怕还有什么原因。 “如果仅仅只是被打一顿就想杀人的话,他完全可以去当劫匪,或者是强盗,而不是一个小偷。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和他有过什么过节,或者你最近惹到了什么人。当然,当警察的就是容易多心,我也只是问问,也许没那么复杂。” 文绍想了想,就道:“不,其实之前我也觉得奇怪,这小偷的反应似乎太极端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是他先动的手,当时他打了我一拳,还说了一句我没资格管他。那样子,到真像是对我有意见似的。反正我看着他感觉面熟,但真要想,却又想不出是谁。” “这样啊,面熟。”何警官听完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警车突然一停,开车的警员道:“到了。”何警官回过神,对文绍笑笑,道:“走吧。”这话一出,年轻人才颇有兴趣的看了看文绍,看了两眼,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走向里边的一个通道:“进来吧。” 何警官不懂文绍想干什么,就道:“没事,该麻烦就麻烦点,医院也不远,不打麻药挺折腾的,又不是战争年代,没必要受这个罪。” 文绍走向通道,转头道:“不怕,当年星爷不也是看片挖骨取弹头吗,我等会也看看有没有好的片子,拿来当当麻药。” 何警官听了一笑,文绍转身走了进去。 进了走廊,左右两边都是房间,门上贴着房间的名称,文绍看到其中一间叫做心理咨询室,也不知道年轻人是不是也会心理方面的治疗。 这些大部分门都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有床和椅子之类的。 文绍记得年轻人进的是最后一间,便走过去,这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檀香味。他感觉奇怪,跟着味道走,就来到一个房间前。 那房间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上面没有房间的名字,似乎是杂货室。那檀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现在近了,味道更浓。 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那么重的檀香味? 文绍正奇怪,年轻人喊了他一声,他回了一句,疑惑的看了看这个房间,走了过去。进了外科房,里面的装潢和外面是一样的风格。米色的墙纸,暖色的家具,看起来十分的温暖和温馨。整个诊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贵族的医院。 年轻人正在准备工具。文绍顺着墙转了转,就道:“你们这的装修风格和其他诊所不太一样啊,很温馨的感觉。” 年轻人转过头,指着一个椅子让文绍坐下,就道:“其实我学的是心理专业,知道怎样能给人一个轻松的环境。但这诊所不是我的,我只是做了一些小的建议。”说着走过来,“把衣服脱了。” 文绍脱掉衣服,坐下来。年轻人拉来工具,开始清理伤口。 “你那么年轻,刚大学毕业吧。”文绍问。 那年轻人清洗完伤口,消好毒,就拿起一个镊子夹住一个铁钩,走到文绍身后:“没错,我刚大学毕业。这诊所是我伯父的一家分店,我是过来帮他管的,不过最近这的人都走了,所以只有我一个。我要开始了。” 文绍正想着“我要开始了”是什么意思,突然肩膀的伤口一痛,立即感觉到一只钩子正在快速的穿凿伤口附近的皮肤,感觉了一下,很痛,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文绍忍不住转头去看年轻人,却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他的手正在不停地动。 “你和何警官是好朋友吗?”文绍问。 “我伯父和何警官是好朋友。”年轻人答。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俩是老伙计。” 年轻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并不回话。 “喂,你那笑,是在嘲笑别人吗?”文绍疼得有些难受,沉不住气,干脆直接问了自己想问的。进了外科房,里面的装潢和外面是一样的风格。米色的墙纸,暖色的家具,看起来十分的温暖和温馨。整个诊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贵族的医院。 年轻人正在准备工具。文绍顺着墙转了转,就道:“你们这的装修风格和其他诊所不太一样啊,很温馨的感觉。” 年轻人转过头,指着一个椅子让文绍坐下,就道:“其实我学的是心理专业,知道怎样能给人一个轻松的环境。但这诊所不是我的,我只是做了一些小的建议。”说着走过来,“把衣服脱了。” 文绍脱掉衣服,坐下来。年轻人拉来工具,开始清理伤口。 “你那么年轻,刚大学毕业吧。”文绍问。 那年轻人清洗完伤口,消好毒,就拿起一个镊子夹住一个铁钩,走到文绍身后:“没错,我刚大学毕业。这诊所是我伯父的一家分店,我是过来帮他管的,不过最近这的人都走了,所以只有我一个。我要开始了。” 文绍正想着“我要开始了”是什么意思,突然肩膀的伤口一痛,立即感觉到一只钩子正在快速的穿凿伤口附近的皮肤,感觉了一下,很痛,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文绍忍不住转头去看年轻人,却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他的手正在不停地动。 “你和何警官是好朋友吗?”文绍问。 “我伯父和何警官是好朋友。”年轻人答。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俩是老伙计。” 年轻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并不回话。 “喂,你那笑,是在嘲笑别人吗?”文绍疼得有些难受,沉不住气,干脆直接问了自己想问的。其实从走进这家诊所开始,文绍就感觉这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会给人亲切感,但仔细观察,又会感觉他与人有着明显的距离。 那是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明明很锐利,却又伪装得柔软,算是在故弄玄虚。 这让文绍心里十分不舒服,每个聪明人都会习惯性的去推算别人心里的想法,如果一个聪明人在另一个聪明人面前卖弄,必定会引起另外那个聪明人的反感。 这也是他坚持不用去医院的原因,他感觉年轻人的那种气质,事实上是某种卖弄。 因为心里不舒服,因为不服气,所以他想用行动来提醒年轻人,世界上的聪明人并不只有一个。 不想这么尖锐的话,年轻人却没什么反应,头也不抬,道:“不,我只是感觉眼前的东西十分有趣。” 文绍就笑:“是伤口有趣,还是别人被砍了有趣,又或者,这个世间的每一样事物你都觉得有趣?” 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起剪刀,将线剪断,笑道:“你很有趣。”说完放下工具,摘下手套,朝文绍伸出右手:“我叫张子邪。” 当然,这个邪发的是“爷”的音,当时文绍以为他说的是“我叫张子爷。”心里还犯嘀咕说这人真会占便宜。后来我了解情况之后才懂,原来是这个“邪”不是那个“爷”。 文绍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刺耳,对方居然一点都不恼怒,看来人家真的是比自己高了一级。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文绍。” 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肩膀:“结束了?” “结束了。”张子邪说着收拾了下东西,推开门走了出去。 文绍穿上衣服跟上,路过那有檀香味的房间时,他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 等张子邪走出过道,他来到门边,轻轻的转动把手。 原以为这个房间会上锁,谁知一转,居然真转开了,这倒是意料之外。文绍想了想,轻推了下门,开出一条缝,一股浓烈的檀香味扑了出来。 然后,他俯上去,从缝里往里看。 他皱了皱眉,里面的场景略显诡异。 真是没有想到,里面居然摆满了诸天神佛。 从门缝看去,可以看见几根红烛在房间中央的桌上燃烧,然后红烛的前边是一大把燃着的香,这是这个房间的唯一一处光源。 而红烛和香的周围全是贡品,什么水果啊酒啊都有,满满一桌子。四周的墙上有着一排排的木架,借着烛光,可以隐约看见,上面摆满了佛像,密密麻麻几十上百个,都在昏暗的烛光下静静的面向桌子。 文绍看了看离他最近的几尊佛,都是很平常的小佛像,各种各样的都有。在烛火微弱的光线下,只勾勒出了大概的轮廓,放眼望去,就像是许多小人面对着一笼篝火,十分逼真。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从文绍的角度看去,那些佛像脸上全是阴影,一座座看起来就像是在阴测测的笑,,一点也没有佛像的感觉。倒像是一群小鬼,在昏暗中扮成了佛,却掩饰不住脸上古怪阴森的笑。 这场景有些诡异,文绍看了几眼,竟感觉有些窒息,也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被压抑的气氛影响了。 于是匆匆缩回头,关上了门。 不过他心里也奇怪,干嘛要在这里搞这么一个房间,里面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寺庙。 从佛像和香烛贡品的数量来看,应该是有人信佛,而且是近乎变态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是张医生的叔叔?还是他自己?医生都是信佛的么? 正感觉疑惑,突然何警官的声音传了进来:“什么?跑了!你们怎么办事的!一定给我想办法捉回来!现在立即行动,马上在南北大门设卡,一定要拦住,那人很可能是个杀人犯!”告别了张医生,两人回到了警局,做了笔录。 出来的时候,他们碰到了那位婆婆。老人就坐在警察局门前的椅子上,看到文绍就站了起来,显然是专门在等着他。 文绍走过去,两人便开始对话。 婆婆为这事弄得十分愧疚,认为自己给文绍带来了麻烦,除了对文绍的感谢外,还有自责。 文绍和何警官就不停安慰。婆婆也是看得透的人,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也没用。 但老人还是过意不去,一定要给文绍医药费。 文绍又是一番推迟才谢掉老人的好意。婆婆看文绍太过倔强,也没办法,问了文绍的名字,在离开的时候祝福了他:“文绍,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文绍看着老人慈爱却深邃的眼,点点头,婆婆这才离去。 “这老人家不简单。”婆婆走远了些,何警官看着她的背影道,“说话很有深度,很有哲理,是位睿智的长者。这样的老太太,我还是头一回见。” “是啊。”文绍也看着婆婆道,“感觉上,她受到的教育应该不低,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而且人也慈祥,这的确少见。”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有些故事的,”何警官看着文绍,笑到,“多年后你回想起来,今天你所做的事就很值得一谈。” “是么。”文绍看向何警官,也笑,”希望真的是这样。” 之后文绍回家,何警官执意要送他,而开车的小警员又去管一处打架斗殴的事去了。于是何警官亲自开车,把文绍送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在闲聊,何警官虽然一身正气,但一点也不严肃,还很好玩,跟文绍说了许多他们碰到的趣事。 中间还提到那满面油光的中年警察。何警官就笑:“他啊,从来都是这样,脾气特别爆,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情一差就爱做错事,做错事了就被批评,被批评了就没升职机会,没升职机会了就心情差,心情差了就又做错事,恶性循环。”原来那家伙到那房子里偷东西,刚得手女友突然就发信息说他没有前途,跟他分手了。 这钱本来就是打算偷去给女友买衣服的,结果现在两人完了,也就没意义了,小偷心痛如割,看见房间的角落里有酒,索性大喝起来,结果就二了。 何警官说完,文绍就笑:“这小偷还是个真性情啊,感情上受挫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何警官也笑,道:“主要是这年轻人办事太随情绪,容易出错,那些老一辈的,偷东西的时候别说手机了,钥匙和转圈的表都得摘下来,小心得不行。” 这时文绍看到了自己家,就道:“好了好了,就是那。” 何警官一打方向盘,转了个弯,车子停下。文绍正打算打开车门,何警官却突然轻叹一口气,叫住他:“诶,文绍。” 文绍“嗯”了一声,停住动作,扭头看何警官。 何警官也看着他,似乎在犹豫,过了几秒,突然道:“你很像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有着某种复杂的感情。 “谁啊?”文绍挺好奇,问。 “我儿子。”何警官说着怪怪的笑了笑,看起来好像也在奇怪自己为什要说这些话,但想了想,还是续到,“无论是言谈举止,气质,还是正直善良的心,都十分的像。” 文绍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调笑道:“那有时间我得和他见个面,或许可以拜个把子什么的。” 说完发现何警官的脸却没有一丝笑意,心里便猜到了某种不好的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但看来你是没机会了。”果然,何警官移了目光,惨淡一笑:“他已经不在了。”文绍这辈子只见过一次死人,那是他太爷爷即将下葬钉棺的时候,深夜十二点,老家瓦房的堂屋里,一群人围着棺材转圈,轮流看太爷爷最后一面。 当时他挤在人群中探头去看,太爷爷很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很像是睡着了,只是双眼微微往下凹,似乎是眼皮后面的眼珠坏掉了。 但文绍的太爷爷是老死的,活了一百多岁,也算是寿终正寝。而前边那家伙则是被身后的另一个家伙干掉的,属于凶杀,也不知会不会像恐怖小说里写的那样面目狰狞。 很快,他走上二楼,来到了尸体面前。随着角度的变化,他看到了尸体的全貌。 首先是矮,整个人估计只有一米五左右,似乎是个孩子。但文绍走近了看,就发现并不是这样,那是个和他同龄的人,只是长得矮了些。 而且,这个人,他认识。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这边的事情估计就不简单了。 那人面色发黑,双目紧闭,嘴巴微张,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病人。文绍蹲下来,一探鼻息,果然没气了。看胸腔,没有任何起伏。 那人本身就瘦骨嶙峋,长得长毛嘴尖,现在死了,更是面显不善,离得近了,看起来还是有些惊悚的感觉。 文绍正想再试下那人的心跳,武胜突然在他身后道:“不用看了,我已经检查过了,必死无疑。” 文绍却不理他,而是看了看尸体的脸,问了另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在这?” 武胜没说话。 文绍站起来,看着武胜,再次问到:“他怎么会在这?” 武胜还是没说话。 “操!”文绍骂了一声,从武胜身边走过,径直下楼。 才走两步,武胜就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几年前的事了。” 文绍回头看他,武胜就叹了口气,缓步走到沙发边上,点上一支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武胜一出来,看到来者,便叫道:“二叔。”文绍也打了声招呼。 不过文绍还是感觉奇怪,二叔平时很少露面,属于那种伍胜出事了立即出现,没出事就完全失踪的类型。这也是文绍一开始没想到是他来的原因。 而现在刚死了人,二叔就来了,文绍不禁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但很快文绍就放下心来,因为他发现,二叔看着他俩,眼里也有着一丝吃惊。这就是说,二叔之前并不知道他们在这。 只是他属于那种情绪不太会表现出来的人,顿了顿,便笑笑,道:“你们也在啊。”说着却突然看了杂货室一眼,“在干嘛呢?” 这一眼看得两人心里发凉,文绍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伍胜赶紧道:“没,没干嘛,我们练太极拳呢。动静有点大了。来来来,二叔,既然来了,先坐着,我去沏壶茶来您喝喝,我爸的碧螺春在这呢,味可香了。”说着想把二叔往沙发上请。 二叔却摆摆手,道:“不了,我是来拿点东西的,拿完就走,还有事呢。你沏给文绍喝吧。” 屋子内就放着一具尸体,伍胜贼一般胆战心惊,听到二叔马上走,松了口气,欢喜道:“额,那你这样说我也不好留你了,其实我是真的挺想跟你喝壶茶的,呵呵呵呵呵。东西在哪?我帮你找找吧。” 二叔就摇头:“不用了,就一个公文包,你玩你的,我自己来。”说完朝文绍点点头,两人刚放下心,二叔身子一转就朝杂货室走。 杂货室!文绍一看二叔的方向头就大了,那公文包在哪不好偏在杂货室!只要二叔推开门,拉开柜子,伍胜岂不玩完? 伍胜更是紧张,身子一紧,也顾不得老少了,直接一把抓住二叔的手,挡在他面前:“不,你不能进去。” 说完发现自己语气不对,摇摇头,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知道那包在哪,我去拿给你。文绍,过来,请二叔去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好。”说完走进去。二叔想跟上,武胜直接把门摔了,并且立即反锁。 文绍就道:“二叔,你先坐一下吧。” 二叔却不理他,表情变得十分怪异,眼神看起来居然比武胜还紧张,用力扭了几下把手,扭不开,连忙拿出钥匙来试。 文绍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汗却已经下来了,就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于是道:“二叔,没事的,武胜马上就......” 话没说完,“噼啪一声”门锁打开,二叔一推冲了进去。这下事情失控了,武胜以为二叔不会进去,肯定正在里面乱翻。现在二叔突然闯入,绝对会看到尸体。 而且要命的是,文绍记得那公文包似乎就在柜子里! 以二叔平日里作风,看到尸体必然会上报武胜的老爸,到时很多事情就不像现在那么简单了。 当然,后来想想,也许当时让二叔知道并解决这件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当时文绍和伍胜就像两个闯下大祸的孩子,虽然明知以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事情,却还是不愿让大人知道。 所以当时文绍也立即冲了进去,一把拉住二叔的手:“二叔,等一下!” 二叔却根本不听,用力一挣,将手收回,往柜子走。 伍胜这时也转过头来,将手中的柜子门用力关上。 但文绍知道这根本没用,要是公文包确实是在柜子里,那二叔必定会去拉开柜子,到时会是一样的结果。 关键时刻,眼看二叔就要走上去,文绍灵光一闪,大喝一声:“看着!”抓住二叔的肩膀用力一扯,二叔转身,直接狠狠一拳揍在二叔的脸上。 二叔身子一歪,退后两三步,定住身子,抬头冷冷的瞪着他。 文绍一个冷战,僵在原地。 “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神。”文绍皱起眉,告诉我,“那双眼里,看不到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杀意。就像枪口抵住眉心,尖刀贴着心脏,你可以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威胁。”文绍说着脸都沉了下来。 “真的这么夸张?”我不是很相信,记忆里二叔明明是个十分有气质的暖男,怎么被文绍说得像美剧里的大恶棍一样。 “废话,否则怎么会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而且接下来的事更加让人费解。” 当然,二叔散发出来得那种感觉也仅仅只是一瞬。眼里的凶光一晃,便立即恢复了平静,皱着眉看着文绍。 文绍被那眼神震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几秒内都没什么动作。 而二叔看了他两秒,便松下眉,转身朝柜子走。 但才转身,一个公文包直直的伸到他面前,伍胜的手还在晃,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那里面的东西很重:“二叔,你找的东西。” 二叔看了伍胜一眼,接过来,感觉了一下,点点头。 接着看了看柜子,又转身看了看文绍,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自顾自的走了。直到楼下传来关门声,文绍才松了口气:“你二叔真恐怖。” 武胜不知刚才发生的事,不明白文绍在说什么,只是整个人放松下来,拍拍胸,无力道:“真他么的吓死我了,还好你机灵,要不就真死了。估计箱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主要是我们做贼心虚,那什么看到稻草人以为是官兵,平时他就很绅士,不会这样急急忙忙的。你看你打了人,他都没计较。” “那个词是草木皆兵。”文绍白了他一眼,认真道:“不,我不是说他紧张的样子,眼神,我说的是眼神。刚才你没看到,我揍他那一拳的时候,他那眼神,怎么说呢?我们以前打的架不少吧?亡命徒之类的也见过不少,但和他那眼神比起来简直就是在卖萌。” “可能你那拳揍得太狠了,他急了,人急了都很可怕。”武胜说着回头去看那柜子,就皱眉:“糟了,柜子没关紧,妈的看得到。” 文绍听着也去看,的确,透过柜子的门缝,隐约看得见八五的眼鼻,但杂货室光线昏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没事的,不明显,你二叔也就看了一眼,不一定看得出来。倒是刚才那拳,你不知道,我根本没打实,他退得很快,我的拳就擦了他的脸一下。” 武胜过去把柜子关紧,道:“别多想了,他那会正急呢,什么反应都可以理解,不过我奇怪的是,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能让他那么急?你知道的,从二叔来到我们这边,就没这么失态过。”说着往外走,“从手感上,那里面的东西应该是金属之类的,不过什么金属能让他这么紧张。” “可能是金子。”,文绍跟上去,“你们家那么有钱,有几箱金条并不奇怪。”说着把门带上。在门关严实之前,透过门缝,他看到那个褐色的大柜静立在阴暗的房间里,看起来鬼气森森。 莫名的,那一瞬,他突然想起刚才上前看的那一眼,柜门中间的缝里,是八五闭着的眼。 而现在,他突然有种强烈得没有道理的感觉,他感觉,那双眼已经睁开了,正从缝里静静的窥视着这边。 这个念头一出,他的黑背就有些发凉,好在门很快关上,那个念头也消散了。 这个细节,谁都想不到,在之后的事情里居然得到了验证,并且成为了噩梦的开端。但在当时,文绍却没有想太多,毕竟预感这种东西,在验证之前,恐怕没多少人会去在意。 “不会。”伍胜已经坐到沙发上,想了想就道,“我二叔的东西怎么会怕我偷,这没道理。但是,如果不是金子,又会是什么呢?”想着摇了摇头,“算了,先说下柜子里的家伙吧,怎么处理,我这心还揪着呢。”武胜说完就抬眼看文绍,等着。 文绍从门边走过来,挑了个位置坐下,就道:“还是刚才的话,先叫家里人打点好关系,然后再去自首。至于事情的经过,可以编成对你有利的。反正死无对证,而且八五劣迹斑斑,很容易说通。几方面下来,刑量应该不重。” 武胜一听,就“啧”了一声:“怎么又是这种话,我说你怎么从一进来就在咒我,我靠,我他娘是叫你来超度我的吗?” 文绍一听,就冷笑:“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叫我来是干嘛的?” 这下武胜语塞了,支吾道:“我,这,我,不是一起想办法吗?” “想什么办法?分尸,掩埋,做人肉包子?我靠,我他娘没这胆量。”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武胜也不说话了,点起一支烟,在那闷头抽起来。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事到如今,无非两条路,要么报警,投案自首;或者处理尸体,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武胜打电话给文绍,虽然不一定是想叫他来处理尸体,但潜意识里一定是想让文绍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可以逃脱罪名。 这样一来,文绍就变成了那个最难做选择的人。 按理说不应该报警,毕竟是武胜最好的朋友,才会被武胜叫来,肯定不希望他锒铛入狱。 但这是杀人,罪名太大,文绍感觉跳脱罪名的想法不是很现实。 所以真的像上面说的,文绍希望武胜去自首,改编一下真相,打点关系,尽量减轻罪名。 但很明显,如果他真的坚持这样,武胜肯定不会听取他的建议,反而会认为他贪生怕死,有难就逃,不值得交。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翻脸,但武胜依然不会自首。 这下文绍就非常的头大,左右为难, 但他冷静下来,分析了下情况,考虑到八五这家伙的特殊性,又感觉有戏。 前面已经说过,八五是个地道的小混混,初中就离开家,在外鬼混。那么,也就是说,他这种状态,已经算是离家出走多年,和家里估计也没什么联系。 这样一来,他的存在感就会特别低,即使他很多年不回家,都没人会注意。这其实就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第七章 准备工作 文绍看着八五的尸体,身子也变得有些冰冷,但他想了想,就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刚才你乱翻的时候弄乱了,妈的现在来自己吓自己。” 伍胜就摇头:“不会,你刚才也看见了,那公文包就在他旁边,我拿的时候根本什么也没碰。” “应该是老鼠吧,刚才我们动静太大把老鼠吓出来了。” 伍胜不是很释怀,“可是……” “别可是了,你丫就会吓人,你来,看看八五带没带手机。” 文绍知道,杀人者在这些时候会特别敏感,对什么事都会联想到那方面去,最终导致心灵的极度脆弱,从而影响整个人。 但他们晚上要做的事不允许伍胜在这里怕了,所以他当即决定,要让伍胜从一开始就把那种恐惧心理压过去。 “我?” “难道还是我?” 伍胜皱着眉,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情愿的上去,去摸八五的口袋,摸了一下,就道:“没有,丫的穿的运动裤,没装什么东西。” 说着又换到另一边掏,突然他“诶”了一声,拿出什么东西,一展,竟然是几张红票,再一数,“这,居然是五百块。” “我靠,他是不是打算还钱之前逗你一下,结果被你弄死了。” 伍胜愣了愣,脸色一下十分难看:“不会吧,他当时那样子……”说着又很懊恼的一拳捶柜,“妈的,那也怪他,不怪我。” 文绍看他一脸后悔的样子,就叹了口气,拍拍伍胜的肩:“算了,这就是no zuo no die。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现在我们得准备一下,晚上还有正事要做。” 伍胜抬头:“晚上?” 文绍点头:“没错,晚上。” 很快两人关了灯,走出房间,开始实施文绍的计划。 不得不说,这是文绍做出的第一个错误且致命的决定。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家仿肯德基的店里,把早饭和午饭一起解决了。 文绍趁着吃东西的时间,把早上的自己碰到的事告诉伍胜。伍胜听完就摇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能出这种事,一个杀了人,一个差点被人杀,肯定日子不对,回去他得翻翻黄历。 说着伍胜就问文绍:“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说晚上才是正戏,但好歹给个提示啊,问了这么多遍,还是不说。到底要怎样啊?” 文绍就喝了一口咖啡,道:“先别管,叫你带钱带了么,等会要买一些东西。” “废话,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空钱包上过街。刚才那五百也在。要买什么?” “买一些装备,晚上用的,我说你还真是个王八蛋,死人的钱都要拿来用,你还是不是人了。” “我从,我怎么不是人了,钱只分真钱假钱,不分死人的活人的。再说了,这是他借我的,是我的钱,我用自己的钱怎么啦。”伍胜说着声音竟大了起来, “喂,说上瘾了是吧,嘴巴给我小点。”文绍马上提醒,“不管怎么样,等会按我说的去做,别瞎捣蛋。” 伍胜闷头喝了口可乐,沉着脸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文绍带着武胜在小镇里转了一圈。按文绍的意思,先是买了两套黑色的运动服,然后是黑色的运动鞋,再来是两支小指粗的手电。 伍胜看着郁闷,那两件运动服还好说,看上去很精神,没什么问题。那两对鞋就不好说了,居然是运动鞋,丫的自己多少年没出去运动了,还有那手电,指头粗,是用来数对方脸上有多少颗青春痘的吗? 后来文绍还想卖一个小型旅行箱,武胜连忙拉住文绍,将他拉到一边。 “老大,你到底想干嘛。”伍胜不明白道,“你看,这运动服,这鞋。”武胜指着手中的袋子,“你看到我小学之后还穿过吗?还有这手电。”武胜又从兜里掏出那小指粗的电电,对着文绍照了照,“连芝麻都照不全。还有那箱子,小得像个口袋,能装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行不行啊?” 文绍看他那副表情就感觉好笑,骂道:“不懂就别放屁!娘的哪来那么多废话,按我说的做就行了。”骂完看到伍胜一脸难受的样子,就叹了口气,道,“好了,那我告诉你,今晚我们要把那家伙给埋了。这衣服,这鞋,是当夜行衣用的,那手电就是我们的照明工具,挖的时候用。走的时候就算了,你打手电,还不如放烟花告诉别人我们在哪儿。” “那箱子呢?” “搬八五用的,今晚我们得去一个地方,有箱子会方便很多。”武胜一听就皱眉:“我靠,又卖关子。埋?埋哪啊?” “到时你就知道了,总之是个好地方。” 武胜就摸下巴:“那地方可不可靠?” “可靠,绝对可靠,几千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那到底在哪?” “啧,你怎么又在问,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买装备。” 文绍说着要进去,武胜拉住他,道:“不用,如果是装八五的话,我家里的一个盒子更适合。” 文绍看他:“什么盒子?” “装葡萄酒的。” “够大吗?” “应该够。” 文绍想了想,有了一个想法,就点头:“那走吧,去买其他的东西。” “还去?” “废话。” 接下来连找十几家店。才买到两把折叠铲,然后又四处乱转,路过一家饰品店的时候,文绍再次停下了脚步。 “老大,你是不是嫌他自个儿太寂寞,想买个玩具熊陪着他?”武胜几乎崩溃了,他完全想不到饰品店里有任何东西可以在晚上的行动中用到。 文绍不理他,径直走到面具墙,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拿住一张白无常和一张黑无常的面具,问一旁的服务员:“多少?” 女服务员笑的很甜,比了个三十的手势。 文绍戴上白无常的那张,面具设计合理,不遮挡视线。头顶的帽子也不是很高。看着挺有样子的。 武胜的那张蠢脸突然出现在文绍面前:“喂,你确定连面具都需要?” 文绍摘下面具,递给服务员:“装起来。” 又对武胜道:“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暴露,我们就要想办法让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消失或减小,这事情我们谁也没经验,这已经是我尽量想到的了,再有破绽就没办法了,但该做的我们就尽量做。”说着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伍胜一脸无奈的掏出钞票。 整个买东西的过程不过两个小时,但两人却感觉非常的疲惫。买完工具之后,直接打的回去,拎着一堆东西回武胜家。 回去的时候,两人没了多少压力,似乎逛街的疲惫将两人对于这件事情本身的恐惧淡化了。 直到他们来到门前,伍胜转动钥匙,这种平静的假象才被打破。 当时文绍也是感觉莫名的累,在一旁等着伍胜开门。伍胜把东西放在地上,掏出钥匙,一扭,推开了门。 门“嘎嘎”大开,伍胜看着里面突然瞪大了眼,脸上现出极度的惊恐,接着深吸一口凉气就往后缩,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但他后面就是石阶,他一退,脚立即踩空,整个人后仰倒下,幸好文绍动作快,移过去用背顶住,这才没有脑袋开花。 “我搓,你干嘛呢,开个门都要死要活的。”文绍抱怨到,“还不赶快起来!” 伍胜惊恐的看着门内,稳住身子,手忙脚乱的退下台阶,颤声道:“妈,妈的,文绍!诈,诈尸啦!刚才我没猜错,妈的八五诈尸啦!” 文绍看着伍胜恐惧的脸,感觉奇怪:“诈尸?”回头往门内一看,一下也愣住了,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一路上升直至头顶。 诈尸!妈的,诈尸!是八五!就坐在对面!面朝着自己! 但一瞬的惊讶之后,文绍憋住那口升起的气,冷静下来。 是的,对面的就是八五,这没错,但是,他发现,八五的姿势有些奇怪。 伍胜家的别墅是仿欧式建的,楼梯是室内的旋转式木梯,就在对面,直接通往二楼。 而八五坐在楼梯前,开着两腿,身子前倾,耷拉着头,面朝大门。看上去并不像是故意坐在那的,倒像是,从楼上滚下来后,费力坐起来的姿势。 文绍想了想,呼了口气,看了伍胜一眼,走进去,在八五的面前蹲下来。 果然有问题。八五整个身子是软的,这个姿势完全是骨架在支撑。 文绍看了看他的脸,八五的眼半睁着,直直的看着地上,似乎心里有有一万个不甘心。 而且,他的脸上有擦伤。 再一看身子,文绍心里便升起了另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的衣服上全是灰尘,尤其是正面,厚厚的一层。 “怎么样了?”伍胜也明白过来,不可能是诈尸,但还是心有余悸,没敢进来,在门边问。 文绍看着八五衣服上的灰尘,眉头皱得更深了。也不理伍胜,起身看了看楼梯,直接从八五旁边跑了上去,快到楼上的时候,他慢下脚步,在最后几阶停了下来,俯身接近地板。 借着窗子的光,地上有一道拖痕,从楼梯口通往杂货室。 他的心一跳,直起身,直接冲向杂货室。 门是开的,可以模糊看见里面的情况,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进了门,一按开关,灯光照下,他整个人都懵了,四肢突然变得冰冷。 对面的柜子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好几件都掉在了地上。从那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拖动的痕迹直通文绍面前。 难道真的是这样?文绍的心开始狂跳。他掉头冲下楼梯,来到八五面前,抓起他的手。一抓他就一愣,入手处一片冰冷,八五的尸体已经彻底凉了。他不甘心的去按脉搏,但结果一样,八五已经没有了任何脉象。 “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儿?”伍胜在一边问。 文绍却没心思回话,他的的头快炸了。 他开始回想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事。刚才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探过鼻息,八五的确是已经没有了气。 但是,没有了气并不能判断是否死亡。 但他刚才却一直坚定的认为,八五已经死了。那么,当时自己是怎么确定,八五绝对死了的? 他一想,就愣住了。 当时自己探完鼻息,就想去试心跳,结果伍胜突然在身后说,八五必死无疑,他已经试过了! 然后,然后自己就因为八五的身份和伍胜闹了起来!并没有亲手确定八五的死亡! “你之前说八五必死无疑,是怎么判断的?”文绍站起来,看着伍胜,眼里全是焦急。 “啊,这,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探了鼻息,还有试了脉搏啊。怎么了?” 探了脉搏?那的确没问题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文绍看着八五的尸体,感觉空气都稀薄了,难道真的是诈尸?八五真的尸变了? 文绍看着八五身上的灰,心里坚决的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诈尸,那只是艺术作品里的一个创意。那到底怎么回事? 不对。脉搏,脉搏!文绍心里一惊,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整个人都僵住了。 以前生物课上,老师教过我们怎么给人把脉,当时伍胜没在听课,醒来给自己把的时候按错了地方,直吼妈啊我没心跳了,吓得差点哭了出来。为这事,我们还笑了他整整两个星期。 难道是这样? “把脉?你怎么把的?给我把一下。”文绍伸手给伍胜。 “干嘛啊?”伍胜莫名其妙,但看文绍着急的样子,还是接过来把上了。 ,文绍看着伍胜按的地方,脑袋就“嗡”的一声。 伍胜的手指,按的是手腕的右侧。 是个人都知道,把脉按的应该是左手腕的左侧。也就是说,伍胜对八五死亡的判断,很可能是错的。 想起八五改变了的动作,柜子里的痕迹,地板上的拖痕,胸前的灰尘,文绍的脸一点一点沉下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开始在心里疯长,然后从毛孔钻出,将他裹住。 也许,当时自己赶到这里的时候,八五还没死。 也就是说,是因为自己这个出门买装备的决定,拖过了八五的抢救时间。 所以,是自己害死了八五? 他感觉脑袋快炸了。“我搓,文绍,你,你怎么没心跳啊。”伍胜的声音把文绍从恐惧里拽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到伍胜正看着自己,表情怪异,似乎害怕他也是尸体一样。 他一下就火了:“没没没,没你么个头!妈的这么多年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还在犯,你他么去吃屎去吧你!”吼着用力扯回手。 伍胜莫名其妙,看着他,也不爽道:“我搓,你他么发什么神经啊,从刚才就神经质一样上蹿下跳,还叫我做奇怪的事,娘的,现在还骂人,你他么疯了你。” “疯?我真的是要疯了!你做了多大的蠢事你知不知道?啊?就因为你这么个错事,我们摊上了一条人命了你知不知道!”文绍的脸色已经快扭曲了。 “啊?”伍胜皱眉,看文绍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真做了什么蠢事,“人命?什么意思?” “你看八五这个姿势,像什么?”文绍指着八五。 “这,好像是从楼上滚下来的。” “那他为什么会从楼上滚下来?” “这,你的意思是……” “没错,他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爬到这的时候没了力气不小心滚下来的。” “什么?!你是说八五尸变了?” 文绍摇头。 伍胜的脸色一下变了,想起刚才文绍说的话和叫他做的事,也意识到了什么:“你想说,刚才八五还没死?” 文绍点点头。 “这不可能!他明明没呼吸了!还有心跳…啊!”伍胜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他终于理解文绍为什么会发火了,刚才他摸文绍的腕也是没动静,这不可能。这么一来,那么只能是他自己的手法出了问题。 “现在知道了?”文绍叹道,“当时八五其实并没有死,就因为你这个屁大的毛病,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耽误了他抢救的时间,然后再摔这么一下,这下就真死了。” “可他之前明明没呼吸了,这…” “谁都会憋气,也许当时他太害怕了,想装死找机会逃掉。所以我们出门的时候便拼了命的往外爬,谁知伤势太重,在楼梯处摔倒了,丢了自己的命。”伍胜这下不说话了,看起来也十分懊恼。过了半天,才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文绍看了看地上的八五,又看了看一脸歉意的伍胜,叹了口气,收了收情绪,道:“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下就真没退路了,一切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希望能没事。” 说着看向大门,那门正大开着。 “把门关上,刚才开了这么久,希望没人看见。” 武胜看了看文绍,见他面色缓和下来,于是点点头,过去把门关了。 接着两人把八五移到二楼。 伍胜到杂货室翻了翻,抱出一个暗木色的长方形盒子,放在桌子上。再拿帕子将盒子擦干净,将盖取开。 里面放着十几瓶红酒,盒盖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武胜好酒,一闻这香气就忍不住了,只是刚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也不敢显出兴奋,平静道:“就是这个盒子了,这是我爸一朋友送的,据说这盒酒比等量的银子还贵,我看挺合适的。” 文绍看着他那张憋着的脸,就叹了口气,道:“别郁闷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苦着脸也没用,看开点吧。” 伍胜一听,松了口气:“靠。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害我这提心吊胆的。你看这酒,反正要全拿出来,我们偷喝一瓶,我爸也发现不了,怎么样。” 文绍不爱喝酒,但心正烦,且那酒的确高档,香味不知从哪来的,一闻心里就向往得不得了,于是点头:“好,就这样吧,就用这个盒子。其实之前我会同意,就是因为你说是装酒的,到时别人看见了,可以解释为拿酒去埋,要方便得多。” 其实那盒子还是太小了,但文绍当时又累又郁闷,没去注意,所以也没好好算算。 这个小小的细节,也让后来的事情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很快两人将酒全取了出来,开了其中一瓶,过气,拿来工具,两个人就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尝,抿了半天,感觉不过瘾,两个憨包干脆论杯喝了起来。 郁闷催酒酒催愁,很快两人就解决了一瓶。 不想这酒竟也厉害,一瓶酒下肚,两个人脑袋一晕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酒喝时痛快,睡得也快,但毕竟是好货,文绍头一点也不痛,只是感觉身子暖暖的,很舒服,于是便放心的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文绍伸了个懒腰,竟没有无力的感觉,反而还十分精神。 于是打开灯,拍醒一旁睡得满嘴哈喇子的武胜:“喂喂喂,起来了。别做你的春梦了,啊。” 武胜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才睡了两秒,突然惊醒,擦掉自己的口水,慌张道:“糟了,喝酒误事,现在几点了?武胜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才睡了两秒,突然惊醒,擦掉自己的口水,慌张道:“糟了,喝酒误事,现在几点了?”文绍将比了个十一的手势,他才松了口气。 于是两人匆匆准备,换了刚买的运动装,拿好铲子面具,一切准备完毕,就把八五放盒子里。 但一放问题就出来了,居然装不下。八五的确十分瘦小,盒子的宽度高度都没问题, 但八五的身高却比那盒子要略长一些,整个人就是脚跟搭在盒子的底部,进不去。 这下没办法,为了贪杯误事了。 文绍想了想,又把八五的鞋子脱掉,使劲塞,还是差那么一点。没办法了,只好明晚再来。 谁知武胜脑子灵感乍现,就说把八五的膝盖弯起来就行了,但尸体已僵,很难弄。最后文绍说:“用锤子打关节。”武胜点头赞同,过来一会反应过来:“我来?!” 文绍就瞪了他一眼:“难道是我?” 没办法,最后弄了十几分钟,终于勉强将八五装下,但他的膝盖却顶着盒子盖,盖子无法完全关紧。 收拾完毕,两人便关了灯出发。 出门前武胜问文绍:“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文绍看了看武胜,淡淡的道:“山里。” 那时候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事情会变得那么麻烦。 第947章 番外八百二十六 深眠梦影3 第八章 夜半上山 “接下来事情就真正开始了,其实现在想来,那个计划真的太大胆了,简直大胆过了头。但不知为什么,当时我居然却对这个计划一点质疑也没有,还感觉自己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有点沾沾自喜的感觉。唉,所谓旁观者清,也许只有回忆的时候,自己才能弄清自己曾经的决定是否正确。” 文绍在我对面感叹,我睁着眼看着他,不时低头喝口咖啡。 他的讲述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多钟头,期间说到一些转折点的时候他都会用那针去扎指头。 而且,他还有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刚才说到八五其实没死的时候,他情绪有些激动,然后就突然停住了。 是十分突然的那种,前一刻还在说话,下一刻就突然一愣,听到什么一样抬起头。我看他不断看向四周,竖起耳朵,像是在找什么。 我心里有点发虚,就叫了几声,但他居然完全无视,似乎一点儿都听不见,不停皱着眉转脑袋。 我看了半天,慢慢的,就发现,他是在听什么东西,似乎在找声源。 但周围明明静得放个屁都像打雷! 我一看就知道他又有情况了,就用手在他面前晃,只要他再没反应,我就直接两嘴巴。 谁知手一晃,他却有反应了。似乎只是听不见我的声音,但能看得见我的手势。 于是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用针十分用力的扎了一下指头。这一下十分用力,针头都没了进去,都流血了。 这一扎,他就又恢复正常了。 我也没有多问,故事已经开始进入正题。既然他说了答案就在里面,那继续听下去肯定会知道答案。 只是已经凌晨,人正是最累的时候。文绍虽然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但有针扎着,不停的疼痛让他始终清醒。 而我就不行了,虽然他的故事已经开始变得有看头,但我还是累得想滚地。只好不断喝咖啡来撑着。 “要不你试试这个吧,解困很有用的。”文绍看我太累,抬了抬他的针。 我动了动身子,摇头:“不用,还是咖啡好,喝多了就涨,涨了就憋着,非常有效。” 文绍耸耸肩,就笑:“那你加油。” 故事又开始了。当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左右,大圆月悬在空中,两人出了门。 武胜先出去,伸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左右,确定了路上没人,才将头缩回来,抬起盒子的前头走出去。 “希望不会碰到人。”文绍关了门,伍胜就回头心虚道。 刚说完,下面那个白天婆婆走出来的拐角,居然真的走出来一个人。(你大爷的,这什么嘴巴?) 好在那人走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喝醉了。两人愣在原地没动,那人就哼着小曲跳着舞从他们面前转圈走了。 “我搓,你这乌鸦嘴。”那人走后,文绍骂了一句,“说什么来什么,你待会儿别说话啊,有什么想法给我憋着,娘的要不又出什么事。” “可我又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大爷的!别乱想,好好回忆你早上的梦,想想里面的大美妞,还有那女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去去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记着,只想美女,不想正事!”文绍不耐烦道,心说你他么几十年的色性了,没今早的事我都猜的出来啊! 伍胜就无辜的点点头:“我试试。” 可刚走了一段距离,伍胜就有点把持不住了,一直四处转头看,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他家别墅所在的地方算是一个村子,房子小但密集,巷子四通八达,像张网一样。 而眼前这条通往山里的水泥路,算是主要的干道了,几十条小路和巷子都和它相接。 他们每走几步,就会路过一个巷口或路口,在这种情况下,是谁都慌,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下一个路口蹿出一个人来。 “镇定。”文绍看他样子太夸张,连忙提醒,“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去干什么的,没必要心慌。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是拿葡萄酒去埋,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你怕什么?” “我靠,可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伍胜说着又转头看了一圈,“总感觉等会会出什么意外。”“你还看!”文绍骂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知道么,你这是怕别人感觉你太正常,再这样下去,等会真碰到人就完蛋了。” 武胜一听就僵住脖子,真的不乱看了,嘴里道:“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烈了。” “没事的,再有一两百米就上土道了,那地方肯定没人,坚持一下。” 才说完,顺着路又转一个弯,武胜突然慢下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前边就“靠”了一声:“文绍,我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文绍心说又有什么情况,转过弯,他一下就看到,前边一段比较直的上坡路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是有人在办酒席。 那办酒的地方摆着好几个不围边的帐篷,把道路全给占了,可以看到许多人在里面坐着吃东西。隐约还可以听到有人在划酒拳。 “王八蛋,还真是张乌鸦嘴。”文绍看着那处灯光就叹道。 这下肯定得绕道了,如果从这些人们面前过去,必然会引起怀疑。 如果是从单独的一两个人面前过去,肯定没事,警察就算查到武胜头上,也不会那么巧,遇到那个看见他们前去埋东西的证人。 但在这样一堆人面前就不行了,一旦查到武胜头上,他们上山的这个举动很快就会暴露出来,嫌疑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怎么办?”武胜问。 文绍看了看四周,就道:“走田埂,绕过去。”说着走进旁边的一条巷子。 也亏了这里的小路和巷子四处纵横,他们沿着一旁的小巷连续绕了几个弯,来到了田里。 有田的地方,已经是村子的边界,田块后面,人家就开始少了,一块块的农田和菜地接着山。 但村子是往山的方向延伸的锥子形,这里只是村子的侧面,要想上山,还得绕到锥子的尖端,那里是水泥路和土道的交接处。 而那段上坡路就快到尽头了,已经是村子的尾部,路的一边是人家,一边就是梯田。 他们借着月光,走在田埂上,一路蜿蜒,绕过那段灯火通明的路,直接来到水泥路和土道相接的地方。 那里就是村子真正的尽头了。站在土道上,已经可以看得见远处的山。而摆酒席的那段路就在下边十几米的地方。 文绍和武胜放下箱子,休息了一会。 趁着这空档,文绍叉着腰看向远处的山。这里已经没有了路灯,月亮非常的明亮,定在天空照亮了大片大片的云,那场景十分魔幻,简直像电影里的一样。 而借着月光,地上的许多东西也都勾出了轮廓,从面前的田野开始,一条淡黄色的土道从脚下往前延伸,穿过大片的田野,连接到对面黑漆漆的山。而那山却似乎不受月光的任何影响,乌黑一片,只看得见它起伏的轮廓。 看着那团黑,文绍突然感觉,自己正要前往一个充满未知的地方,那个地方距离文明很远很远,没有温暖,没有光明,只有阴冷黑暗和神秘。 想着他就突然十分不情愿,不情愿去那么一个地方。但想归想,却也没办法,这事虽是好朋友弄出来的,但自己也有责任,他必须一起扛。 感慨着就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几十米外的帐篷,那里亮堂堂的,和前边的深山老林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地狱。 于是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苦逼生活,就招呼了武胜一声,向山里前进。 不想两人抬起箱子,刚走几步,就又有情况了。 武胜突然在前头停住,文绍没反应过来,被盒子顶了一下,骂了一声:“你大爷的,又怎么了?” 伍胜一听,立即转过头来,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前面路边的一个角落。 文绍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看,心里也有些发紧。只见前面路边一个田埂与路面组成的角落,那团漆黑的阴影里,竟阴惨惨的蹲着一个人。这深更半夜的,在那种地方竟然蹲着一个人。而且屁动静也没有,还好伍胜提醒,要走到他旁边才看到,这绝对要吓死人。 那这人是谁?为什么蹲着?脑子有病?文绍心里泛起一串问号。 但想了想,就估计那人是下边酒席里的,喝多了就上来吐,然后太累了就坐那了。 于是他对武胜道:“不怕,就一醉汉,走慢点,悄悄过去。” 两人动起来,继续前进,蹑手蹑脚的走。随着前进,与那人的距离变短,文绍就看到,那人的头发十分的长,低着头,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看那头发的形状,应该是非主流之类的东西。 其实文绍对这类人挺反感,用句别人的话来总结,就是这些人土,但不甘于土。总之不能准确定位自己,像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丑一样。 但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虽然厌恶是厌恶,却也没心情去招惹这种人。平日里看见了就在心里冷笑下就行了,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只是现在狭路相逢,希望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但有时就是这样,你前一秒还在想不要怎样怎样,下一秒就真的怎样怎样了。 文绍刚祈祷别来事,就在走过去的瞬间,那非主流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他机器人一般走了两三步,再机械的转了个身,挡在武胜前面。 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那人,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然而那非主流走到他们面前后,双手伸直,向两边微抬,歪着脑袋,像只企鹅一样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这看上去有些滑稽,而且让人感觉有些神经质。两人耐着性子等了十几秒,那人愣愣的站在那,歪着头,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文绍懂了,看这家伙的程度,已经不止是非主流那么简单了,肯定是非主流中的非主流~杀马特!这家伙肯定已经完全入戏,刚才蹲着抱手抱脚,应该是在玩伤感,而现在低着头,估计是在耍帅! 娘的,你以为你行为艺术家呢?这些人太奇葩,我们人类无法理解。 想着就不耐烦,用箱子抵了抵武胜,伍胜转过头,文绍就抬了抬下巴,示意别理那家伙,继续往前。 武胜点头会意,转身就往那杀马特的左边走。距离变近,那家伙还是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就要过去,就在武胜从那人身旁走过的瞬间,那杀马特突然动了,他难过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啊!你别走!”然后一个华丽丽的三百六十度转身拉住武胜。 也不知是被拉的还是被吓的,这声音和动作一出,武胜手中的箱子突然毫无征兆“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因为八五的膝盖一直顶着,盖子也盖不严实,这么一碰,整个盖子就弹了一下,翻在一边,盒子里的尸体立即暴露了出来。“奶奶的,这王八蛋,要不是他跑得快老子抽死他。”武胜骂了一句,抬起箱子那头。 文绍抬起后面,就道:“别抱怨了,这种人神经兮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别招惹的好。看他那样子,估计是回办酒席的地方叫人了,走快点,别被赶上。” 这下武胜不高兴了,不爽道:”靠,叫人又怎么样,当年我单枪匹马就可以干废五十多个,现在发育了这么多年,功力涨了好几倍,这么几帐篷根本不够看,怕什么!“嘴上说着,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文绍看着这家伙的背影,也没有揶揄他。事实上这话也没错,只是有点夸张了,当年我们一哥们被三十几个人围住,武胜单枪匹马冲过去,那堆人愣是没敢动他。 事实上,当他用铲子拍翻了几个人后,那堆人就作鸟兽散了。再说,当时还是小学,谁也不会玩命。 文绍看他忿忿不平的样子,感觉挺好笑,就道:“算了,人都大了,还说这些干嘛,那些家伙就一群无知的小屁孩,你一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呢?” 武胜却不说话,在前面闷头走,似乎有些收不住情绪,过了好久才道:“照你这话,我岂不是越来越退化了,你看,我都把人给弄死了,比那些个杀马特幼稚多了。” 文绍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后悔,就道:“别多想了,这事不一样,对付八五这种人,就只能以暴制暴,你要走正规法定程序去治他,那你就遭殃了,估计现在被抬的是你。你这顶多防卫过当,保护自己的时候顺带要了他的小命。” 武胜一听乐了:“照你这么个说法,那犯罪的岂不都成了良民?” 文绍一看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放下心,道:“没办法,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矛盾。这是体制与素质没能吻合的结果。对了,刚才那会你挺机智啊,刚落地就直接动手,学得挺快,值得褒奖。” “我去,谁学的你啊,你也不看看,当年我单枪匹马……” 两人一路鬼扯。因为月光十分明朗,也不用开手电,就这样在月色里疾走。 四周是镀了银的田野,脚下的土道,一直延伸到远处漆黑的山。很快到了山脚。 上山的梯是由山石砌成的,比较好辨认。土道到了这里分向两边,接上两条石梯,往相隔的两座山延伸。 两人看着四周,山就在眼前,已经占满视野,一抬头就只看得见满眼树木,但黑色却没退几分,借着月光,树木轮廓十分清晰,但树木深处,依然如墨。 两人稍作停留,便选择了一条路,开始往上走。两人的位置也变成了文绍在前,武胜在后,由文绍领着武胜往上爬。 夜里的山看起来到处鬼气森森。这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路,就开在山体的一侧。 一路往上,一边是大树的阴影,另一边是另一座紧挨着的山,四周有各种虫子的叫声。 那场景看起来挺揪心,左右都是两大团黑影,会让人有种走进两个黑洞边缘的感觉。 还好头顶就是洒满月光的天空,脚下就是挺亮堂的路,让人看着少了许多压抑感。且组成台阶的石块比较大,每一步的幅度都让人跨得难受,加上抬着一个人,不到五分钟,两人就开始冒汗,也没心情去害怕什么。 爬了一会儿,很快武胜就忍不住了,看前路漫漫,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一脸担心的问:“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啊?还有多远?我这都快软了。” 文绍也累,边费力爬边道:“快了快了,再硬一下,别问了啊。” 伍胜嘟囔了几句,文绍正累,没心思去听。只注意着路线,心里算着离目的地的距离。 这样爬了好久,途中伍胜少不了抱怨和提问,甚至还申请休息,但文绍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不作声了。 “这他么是谁的事?” 估计闷头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文绍终于在山路旁的一处杂草边停了下来。 武胜以为是文绍累了,“哎哟”一声幸福的蹲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块上。 文绍也放下箱子,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到伍胜正在那撩衣服,露出他的大肚皮,就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走近那片齐肩的杂草,发起呆来。 伍胜在那自顾自的扇风喘气,过了几秒,文绍突然转头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武胜没反应过来,停手道:“啊,进去?进去干嘛啊?” 文绍就示意他闭嘴,指指那草:“看到没,草是歪的,有人进去过,虽然很可能是白天进去的,但我们还是小心点,我先去看看。”说着掏出白无常的面具戴上,“顺带说一声,刚才你一直问去哪,现在我告诉你,目的地就是这了,我现在进去,你在这守着。” “诶诶,那你为什么选这啊?” “等会你就知道了。”文绍顶着白无常的脸看了看伍胜,伍胜缩了缩脖子,他一笑,钻了进去。杂草很高,齐肩左右,大量草头在眼前晃动。里面夹有锯齿状的叶片,文绍走得很慢。 走了几米,穿过草丛带,拨开最后几根,前边是一小块平整的空地,地上没什么植物。而空地的尽头,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坟。 文绍看了一圈,没人,便慢慢走到那坟面前。 这坟真的很老了,墓碑上有一些藓样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墓碑长出的老年斑。但文绍的的目光却不在这,而是看着墓碑后的坟包,上面有一个怪异的东西。 其实那东西本身并不奇怪,但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十分的不和谐。 那是几朵百合,就盛开在墓碑后面的坟尖上,在月光的浇灌下洁白无瑕,异常美丽。 代表着死亡的坟墓之上,竟盛开着生命之花,真是讽刺之极。 确认了无人之后,文绍折回去,叫武胜把箱子抬了进来。 谁知出去的时候,那家伙正在抽烟,看到他鬼叫了一声就往后退,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往下滚,好半天才稳着身子,爬起来。 文绍反应过来,把面具抬起,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胆子小的跟什么似的,带个面具就被吓,要真有什么东西你他娘的还不得尿裤子!做成什么大事,快进去。” 说着走过去抬箱子,武胜反应过来,就怒道:“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从草丛里突然冒出个白无常,换你早邋遢一裤子了。” 文绍不理他,等他抬起箱子了就往里走,穿过草丛,来到空地,伍胜就叹了一声:“想不到里面别有洞天,我靠。我刚才就以为后面是什么动物的窝呢。不过,我们来这干嘛?” 两人把尸体在墓碑旁放下,文绍就用下巴指了指坟包:“那儿,把八五埋那。” “啥?”这下武胜傻眼了,“我靠,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扒人家祖坟?”文绍倒是很平静,点点头,道:“没错,我想过了,大部分的杀人凶手会被抓,主要是因为尸体没处理好。特别是选择埋尸的人,总是不能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自家菜地,还是荒郊野岭,总还是有被挖出来的可能。” “现实中许多聪明的罪犯,往往会用特殊的方法让尸体永久性消失,比如……”文绍说着一顿,看向伍胜,“缴成肉末,用硫酸去化,或者,剔出骨头弄碎,拿肉去喂狗。这些都会让案子的破解陷入僵局。” “我靠,你说就说,看我干嘛?”伍胜缩了缩脖子,怨道。 “我只是希望你清楚,要想完全解决尸体有多麻烦,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现在,很明显,我们没法那样做,没有工具,也没那胆。所以,我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最笨的?” “没错,最笨的,也就是埋尸。你不用马脸,你是变态杀人狂吗?不是。不是就只能这么干。而且,我想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只要将尸体埋在这,那么理论上来说,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尸体。” “你说的那个地点,就是这东西?”伍胜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可思议的去指那坟。 “对,就是它。只有坟,因为它的特殊性,没人会去挖倔。毕竟,它本来就是埋葬尸体的地方,没事你挖它干嘛。 “但是,光是这样也还不行,因为有的坟主家族兴旺,祭拜的人很多,在坟包动手脚容易被发现。还好我记得这座坟,所以没费多少力就有地方了,要不还得做功课,得在山上多转一圈。 ”它是我小时候来上奶奶的坟时发现的,是座荒坟,而且入口有杂草挡着,隐秘性非常好,平时没人会进来,绝对合适。” 武胜听完想说点什么,但张着嘴却又说不出来,就点了点头。这时他看着那坟,突然就看到长在坟包上的百合,“诶”了一声,好奇的凑过去:“我靠,还真是没人来祭拜,你看,花都长出来了。” 看了看,又道:“不过奇怪了,我们这边的山上好像没有百合啊,怎么这里突然冒出一簇。“说着竟伸手把那几朵花摘了下来。 “我靠,你这人手真黑啊,你就不能有颗爱美的心吗,之前杀人,现在杀花,你别杀得兴起连你自己都杀了。”文绍看好好的几朵花被他扯掉了,有些可惜道。 武胜却没什么反应,看了看坟,又看了看手中的花,”咦“了一声。 “又怎么了?”文绍问。 伍胜转头,皱眉道:“不对,这花不是长出来的,是被人插上去的,没根,我一拔就下来了。””什么意思,那孩子也是后来才埋进去的?“武胜听着脸色一变,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缩了缩脖子。 文绍被感染,也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还是道:“对,看来我们的方法并不新鲜,早有前辈用过了。” 武胜一听,惊道:“我靠,这么说,那这里,岂不是有三具尸体?” 这话一出,文绍后背更凉了,山风吹着汗,原本的凉爽一下变成了阴寒。 他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树枝被风吹得摇头晃脑,像一个个乱舞的妖魔鬼怪,看得人心惊肉跳。 “快把尸体放进去,弄完好走人。”文绍咽了口唾沫,说道。 这时他心里的恐惧已经慢慢地爬了上来,总感觉要出事。所以说在阴暗的环境里不怕还好,一怕就会越来越怕。 两人说着动身,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嗬嗬嗬嗬嗬嗬嗬....” 一个女人的笑声突然传来,娇滴滴的,是草丛那边。 两人都听到了,一下愣住,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四周十分安静,这笑声十分突兀,像小女孩调皮的嬉笑声一样,源源不断传来,刺得两个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文绍简直就是头皮发麻,脑袋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变大。 这种环境下,傻子也想得到对面的是什么! 但武胜的一句话让文绍立即清醒过来:“妈的,有人来了。” 听到这句话,文绍突然反应过来,冷静一下压过了恐惧。 如果对面真不是那什么,而是个人,那么行动就要败露了。可三更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这深山老林?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第十章 惊魂奇遇 那看上去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头顶微秃,满脸横肉,一双死鱼眼看起来特别恶心。 因为文绍戴的面具是白的,特别醒目,所以他钻出草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绍。 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接下来仔细一看,天,对面的坟边居然站着白无常!再一看,另一边是黑无常!几乎瞬间,他的一双鱼眼几乎要暴出眼眶。丑陋的脸一下变得极度扭曲。 那张脸真的是太丑了,本来就长得像丧尸一样,再一扭,几乎是比鬼还恐怖。 看着那张脸,文绍也是头皮一炸,腹部绷紧,几乎发出声来。但事实上他连叫都不敢叫,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那张脸。 其实在之前文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想象了无数的可能性,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一个黑发遮面的女鬼。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发出那笑声的,竟然是个男人! 所以那张脸一出现,文绍也被吓住了。 但很快文绍就知道了原因。就在那男人呆住的第二秒,他旁边的草丛一动,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女的。 几乎同时,那个男人转头就跑! 那种速度,显然是只顾着逃命了。但他没有拉上女人,女人莫名其妙,看着男人跑去的方向,“喂!”了一声。但那男人显然已经弃她于不顾,没有回话。 而从声音判断,刚才那笑声就是这个女人发出的。 “妈的,正当不当!大半夜拉老娘上来屁不放一个就走,娘的……”喊了一声没有效果,女人抱怨了几句,说着转头看了看前方,这一看就看到了那座坟,还有坟边文绍白惨惨的脸,嘴巴几乎也是立即哑住,眼睛暴圆,接着惊叫一声,也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女人穿过草丛,草头平静下来,两个人还是紧绷着身子,没敢动。 过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了,武胜就扯掉面具,骂道:“我操他么的两个奸夫**,吓得老子尿都差点滴出来了。”说着摸出一只烟点上,竟然靠着墓碑休息,“那男的出来的时候我都差点撑不住了,心说这男人怎么会发出女人的笑声,还以为是个人妖鬼什么的了,那也真是长见识了。结果还有一女的,操。”。文绍也摘下面具,一抹额头,全是汗水,就跟武胜要了一支烟:“还好是人,要真是那什么,我们这就歇菜了。不过大半夜的,来这干嘛?” “能来干什么,当然是通奸啦。”武胜道,那表情,像他就是当事人似的,“那男人,一看就是一衣冠禽兽,估计是酒席那边的客人,钓到一个猎物就来山上尝尝鲜。嘿嘿,这下好了,真够他喝一壶的,估计刺激个十七八年还有余味。他以后捐功德钱肯定特慷慨,要不黑白无常把他魂给勾了。” “这么恶。”文绍看了草丛一眼,点上烟,“那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都能当他女儿了。” “当他女儿又怎么样,告诉你,这些家伙,只要女人漂亮,能当他妈他都敢上。” 文绍不置可否,耸耸肩:“管他的,那是人家的事了,没碍到我们就好,赶快弄完好走人。” 武胜“嗯”了一声,吧嗒几口烟,丢掉烟头,踩熄,便开始动手。 坑已经基本成型,伍胜再补上几铲就挖好了。很快,他们抬起八五,把尸体头朝下放了进去,似乎高估了八五的身高,手一放,八五整个人全滑了进去,脚跟离洞口还有点距离。 他们又开始填土,填平实之后,文绍叫伍胜去角落里铲一块草皮来塞在洞口,这时有了一个小插曲。 伍胜到了空地的边缘,弯腰铲了一会,突然回头叫了一声:“文绍,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文绍正在处理洞口的痕迹,听到之后抬起头,看向伍胜。 那边伍胜站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铲子,“你看,我在那边发现了这东西。” “什么啊?”文绍走过去,一近,就发现,伍胜的手里竟拿着两把铲子。可问题在于,刚才他明明只拿了一把过去。 正奇怪,伍胜已经将其中一把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文绍接过铲子,一看,就皱眉。那也是一柄折叠铲,很新,但是,不是他们的款式。 “在哪发现的?” “那边。”伍胜指了指刚才他在的那个位置, 两人走过去,打开小手电看了看,地上是一些小草,有压痕,但也就这样了,再看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常。 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多出来一把铲子,而且还是新的?两人都很奇怪。 但这里并不是个利人思考的好环境。而且还有正事要做,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所以他们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放下,把那铲子一起收进箱子,再处理一下四周的痕迹,这部分工作便结束了。当然,这个铲子的出现,其实和这个故事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但是,它的出现,给一些故事外的问题指出了解答的方向。 由于当时文绍他们的精力全在正事上,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没有深究。 但现在我们来看,可以发现,这把铲子,应该和之前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往这个方向想,再结合那两人的特点和一些已知的因素,可以在大量的想象中窥见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这里,我不妨把关键词列出来,算是一道简单的推理题,或者,算是考验你编故事的能力:一男一女,年龄的差异,暧昧的关系;半夜,深山老林,折叠铲,坟。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脑补一下,这几个关键词拼出来的故事,应该就是这对男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离开空地后,两人又专门绕了一段路,将仅剩的最后一点废土倒掉。接着将铲子放好,像之前一样抬着走下山。 山里的路是用大块的黄色山石砌成的阶梯,上山的时候跨得费力,下山的时候跳的轻松。他们一路向下,武胜在前,文绍在后。 此时心里的大石已经落下,两个人放松了许多,也有了心情四处看夜里的山。 这时估计已经是凌晨一点,经过一整夜在月光下行动,文绍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山间的景象也算是看得分明。 因为山路修在边侧,所以月光得以照到路上,但这是在两山交接处,路两旁的月光被大树顶部的枝叶截住了,一边的山略带着一些阴蓝色。 他们一路往下,黄色的路向下弯曲,很快拐一个弯就不见了。 而旁边还有山上流下的泉水,有轻微的声响,也分辨不出是“叮咚”还是“哗哗”。四周有虫鸣,此起彼伏。文绍一边走就一边到处看,因为路不直,一些突出的岩壁十分遮挡视线,所以无论是往前看还是回头看,总是不能一眼看通前后的路。 当时文绍也比较悠闲,虽然挺累,没心情说话,但已经解决一个莫大的麻烦,他还是很放松的。 可走出一段路,不知为什么,他老是想起刚才那女人的笑声,“嗬嗬嗬”的,十分瘆人。然后一个女人的样子就在脑里晃。 一开始那笑声还只是在脑袋里绕,后来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那声音居然越来越实质化,最后越来越飘渺,竟感觉飘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种感觉让人背后发痒,走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了,就回头去看。 但什么也没有,至少他看不见。后面的路一路向上,很快转了个弯,不见了。而月亮悬在上方,路旁是许多各式各样的黑影,除了一圈死物,什么也没有。 于是又继续走,走了一段,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心神不可控制的全往那笑声拢,只感觉满脑子全是那声音。 听着听着,文绍突然就有些怀疑,是不是那女人真在后面,这不是幻听? 难道那对奸夫**真的为了刺激命都不要,跟黑白无常近距离接触后仍毅然决然的要去偷欢?现在完事了才愉快的往下走? 那这两人胆子也忒大了。 想着他再次转头去看,心说别真是自己想的这样。这一转头,没看见那女人,但却看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东西。 在视线被身后突出的岩壁截断的前一秒,他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走来。 奇怪的是那人的位置。之前已经说过,这路是在山的一侧,走在路上,一边是山壁,另一边算是沟壑,也就是两山相连的凹处。 而那人,就在路旁,半个身子都在路面以下,似乎刚从下边的沟壑走上来。 但因为文绍在走动,所以人影一晃就被后面的崖壁遮住了,这只是一瞬的景象,看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文绍还是背后一凉,立即停脚。今天什么日子,深更半夜这么多人上山? 而且那人出现的位置,怎么会从下面爬上来?几个疑问,让他心里炸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会不会,并不是这么多的“人”偏偏在半夜上山,而是,这些“人”本来就是“住”在山里。是因为自己来错了时间,所以才接二连三的碰到这么多的“人”? 那么,是不是,刚才那对男女并不是深更半夜的上山偷腥,而是正在回“家”? 他们之所以被吓跑,会不会,并不是因为突然多出来两个人,而是他们在害怕真正的黑白无常? 这个念头一出,文绍整个人浑身发烫,只感觉浑身冒汗。 要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可能四面八方,全是那什么东西。 当然,这些都只是文绍一瞬的念头,一连串的想法让他立即停脚,要看个究竟。 可伍胜不知道啊,还在愉悦的往前走,结果文绍的手一下脱箱,箱子的这头“嘭”的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铲子碰撞发出更尖锐的声音。 武胜显然被吓了一跳,脖子一缩,立即转头,看着文绍刚想说话,文绍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指了指身后,踮着脚贴着岩壁,往回走。 随着前进,他的视线慢慢探向刚才那人所在的地方。 景物一点一点出现,很快,一个黑影闯入视线。文绍停住。 那人站在路边,月光下只看得出是一团黑影,腰部以下的身体被路面遮住了,整个人是一个面朝着文绍,往上走的姿势。可奇怪的是,那人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站在那,并没有真正的动。整个人放在阴蓝的背景里,看起来诡异万分。 文绍的心开始狂跳,整张脸都发起烫来。这诡异的黑影,让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变得越加强烈了。 但是,在现实中,无论再怎样诡异的事,也总会有合理的答案,他深深知道这点。于是他努力压下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仔细观察。 那人就在路旁,保持着那个动作,因为光线的原因,远远看去就只是一个黑影。 不对。果然,这么一观察,文绍立即就发现了问题。随着时间变久,文绍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四周的景物在不断退后,下山的路却看起来依然漫长。 终于,老天没有给他开玩笑,几分钟之后,下山的路变得熟悉起来。 他们加速往前,终于一个转弯,前面已经看得到远处的万家灯火了。 两人完全发了疯,直接由路跳向田,在一块又一块田间飞跃,冲向山脚。 在山脚的田里,武胜最终还是因为箱子而被绊了一跤,滚在田埂起不来了。文绍也停下来,靠在田埂喘气。 此时已是收割季节,一块接一块的稻田都已收割,堆成草垛。田里的泥土干裂,在月光下看起来还算明亮,山里的黝黑似乎在这开始止步了。 “我操,你刚才怎么回事,屁不放一声就跑。”喘了半天,文绍第一个静下来,问。 武胜喘了好几口气,“哎哟”了一声费力的坐起来,面色有些铁青:“是你叫我看的,难道你不知道啊?八五啊,八五跟下来了。” 文绍一听,脸色立即变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翻了上来,也坐起来:“八五?不对啊,我看到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这下武胜也想不通了,脸色由铁青转向惨白,“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那明明是八五。” “不可能,真是个女的,头发长长的,像电影里的一样。” 武胜愣住了,眼里全是恐惧:“我靠,那这,什么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转头看向那黑漆漆的山,只感觉到无尽的寒意。 文绍打了个冷战,道:“先走吧,我看事情不妙。影子像人本来就已经够巧合了,我们看到的还不一样,这不能说是奇怪了,简直就是诡异。” 他们抬起箱子顺着土道往武胜家走。 谁也并不知道,这场戏,从这个时候,已经正式开始了。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土道和水泥路的交接处。 下面的酒席没刚才那么热闹了,但还是有很多人。 就在两人准备从交接的地方下到田里,从田里绕过去的时候,那块田里却突然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妈的,就是那两个杂种,刚才打我的就是他们,走!” 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下边的田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一拉拉链,怒气冲冲的转身朝他们走来。对于这个张扬,何警官也是火大,那家伙经常在外闹事,捅了两次人,据说在小混混的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 他几次出事,何警官都不想管,但张扬的母亲老是哭死哭活的求,最后没办法,还得给他擦屁股。这也是大环境下的无奈,中国的人情世故是个人很难逆抗的。 最后谈到了今天早上的事。 何警官也直说,那人还没找到,因为没有资料,根本无从下手,估计是找不着了。 文绍也直叹,这办事效果,唉。 何警官就笑,看来群众的吐槽就是这么来的。 文绍也笑,但心里却满是担忧,那人杀己未遂,现在又在外面游荡,自己的安全完全没保障啊。 最后聊来聊去也没什么结果,何警官除了交代文绍尽量避免外出,也没什么法子。 最后两人留下一点礼钱,便离开了那个地方,一前一后抬着箱子往武胜家走。 “刚才你发什么呆啊?”回去的路上,武胜问,“就站着让人打,要没我你肯定已经鼻子开花了。” 文绍一听,就皱起眉头,想起刚才自己往田里瞟的那一眼,不由得浑身冰凉:“影子,刚才田里有一个影子,没上来。我仔细地看了,虽然模模糊糊的,但似乎是个女人。” 武胜一听,脑子里不由浮起一幅画面,背后一凉,打了个冷战,道:“不会吧,会不会是那帮人里谁尿包比较大,拉的时间长,没上来?” “你尿包能大到拉个几分钟吗,猪尿包都没那么大。而且既然是彩虹堂,七种颜色就够了,那影子是第八个。” “什么意思?” “我估计,那影子从山上跟下来了。” 转过一个弯,一阵风吹来,武胜看着前方瞪大了眼睛,停下脚。 文绍看着他:“干毛啊?” 武胜却转过头,惊恐的看着他:“你看,你说的,是不是,就是家门口那两个影子?” 文绍听着心里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武胜家门前站着一个黑影,而从二楼打开的窗户,另一个影子正慢慢的飘向地面。他头皮发麻。难道跟下来的不止那个女人?那男的也来了?怪不得刚才他们看到的不一样,原来伍胜看到的是那个男人! 文绍心里一跳,脸上闪过惊恐,但很快,他瞅着那那飘下来的影子就感觉不对。 那影子的轮廓,怎么看怎么猥琐,根本不是女人。还有那飘下来的动作,一卡一顿,扭来扭去的,特别丑,一点也不像是在飘下来。倒像是,像是抓着一根绳子往下滑。 娘的!文绍突然恍然大悟,喝道:“快捉住他们,那两家伙是小偷!” 这声音一出,那两黑影一下就转过头来。那飘着的家伙快速滑下,落到地上,一抖,那绳子很听话的落了下来,被他接住。然后两个人扯开腿就跑。 武胜一听那不是黑影而是小偷,脸上的惊恐立即转为愤怒。骂了一句你奶奶的,伍爷爷的家你也敢偷,松开箱子就要去抓。文绍也将箱子放到地上,冲了过去。 可是追了一会儿就发现没用。俩小偷速度快如博尔特,而武胜文绍经过一晚上的劳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加上喝了几杯酒,跑得像老奶奶晨跑一样,很快在马路边被甩开了。只能看着那两家伙扬长而去。 武胜火气没处发,只好喘着气手作扩音器朝那两小偷放狠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两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回到武胜家,将盒子放回杂货室,两人立即检查。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少任何东西。甚至武胜乱扔在桌子上的一百块和一些零钱也还在。 “我靠,这俩小偷眼睛瞎了,这都不拿。”武胜拿起那张一百块。 文绍来到窗前,看着窗沿的痕迹,看了一会,就道:“可能人家是做大单的,对这点零钱没兴趣。你看,这个痕迹,是用的飞爪之类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这手法,是专业的小偷。再来看这个位置。”他指了指打开的窗,“是在路边,十分容易暴露,但他们的样子不慌不忙,胆子非常大,怕是不简单。”伍胜皱眉:“那你说怎么回事。” 文绍看了看窗外,道:“估计不是普通的小偷,看做事的风格就可以看出来。你看看房产证在不在了。有的小偷专偷一些很重要却又不显眼的东西。然后经过他们的一系列的策划,往往可以赚更多。比如房产证,一旦他们拿到手,就有办法骗到人,然后把房子转出去,莫名其妙你的房子就成别人的了。” 伍胜就摇头:“不会,傻子才会把房产证放这,那东西都锁在我老爸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这样啊,那这还有没有贵重的东西了?” 伍胜摇头。 接着两人一番讨论,但却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根据当时的情况,他们看见小偷的时候,小偷已经开始往下走,也就是出来了,那么应该是已经得手。 但奇怪就奇怪在,伍胜家的这栋房子并不是常住房,没有太多东西,值钱的就是几个古董花瓶,但却都还在。也就是说,这个家里,没有少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那这两个特殊的小偷,来到伍胜家,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观光?看伍胜家太漂亮了所以进来欢乐游一游? 当时两人都累了,也没心思继续想。浓浓的倦意袭来,便简单收拾收拾睡了。 其实,在我们后来的讨论中,两个小偷的出现并非偶然。事实上稍加猜测,把一些奇怪的点联系起来,便可以得出两种合理的推测,而且八九不离十。 而这两个结果,都会告诉伍胜和文绍一个重要的信息。可惜的是,当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都没有深究。 不过换一个想法,即使当时得到这个信息,似乎也没有了任何作用,种子已经种下,结果就是改变,怕是也改变不了多少。 文绍还记得,那晚睡前,武胜说自己心虚,还想叫自己陪着他。当时他一想起早上的事,整个人背后就发毛,连忙摇头,心说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同床了。 然后,他们在相邻的房间睡下,在黑暗中平躺,在倦意的轻抚中闭上眼,在四周开始袭来的寒意中,开始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这里插上一段,在文绍跟我描述他们上山的过程中,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似乎是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中。 当然,他其间做出的许多奇怪的举动并不需要记录出来,事实上也就是嫌我的咖啡难闻之类的小事,虽然那杯咖啡真的很香,但文绍就是特别抗拒。 但因为一些地方对于我当时心里变化有着很大的影响,所以这部分就要写出。 当时因为他的情绪波动,使得他的叙述受到了影响,他有的时候连扎针都没来得及做,目光就涣散了。没有办法,在他的要求下,一旦他眼神开始呆滞,我就会狠狠抽他一耳光,这样下来,竟能保他正常。 听到这里的时候,根据这一段事,对于文绍到来之后的一些举动,我都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也正因为如此,心里反而忍不住开始发虚,所以在这个过渡节点,我出声打断了他。 “等等,照你这么说,从那时开始,你们就开始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打断,是因为,如果真是像故事里发展的这样,那么,我想我大概知道,文绍一直盯着我背后的原因了。 没错,如果真是像我问的那样,那么,文绍口中的黑影,现在就在我的身后。 这太惊悚了,一想到自己身后有这么一个东西,我就感觉头皮发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坐着坐着,后背就感觉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在飘荡。 但出乎意料的,文绍摇了摇头,道:“对,也不对。如果你指的是鬼的话,那么不是,对于你,对于这个世界,那些影子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也就是说,那只是个幻觉。” “幻觉?” “对,幻觉,但又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幻觉,要解释起来很复杂,这在之后会有专门的讨论。”“那么,你刚才一直在看我的背后,是不是…” “不是。”似乎是看到我紧张的表情,文绍干脆道,“你身后没有任何东西。” “那么,你一直在看?” “玛丽莲梦露。” “玛丽莲梦露?” “是啊,”文绍好笑道,“自己贴的自己都不知道?” “啊?”我转头,身后的墙上,还真有一张海报,上面是玛丽莲梦露最经典的按裙动作。 “额,这,可能是我老爸贴的吧。我靠,这什么时候有的,我都没注意。不过,你刚才看的时候,那表情,有必要那么诡异么,妈的吓死我了。” 文绍就笑,但没说话,缓了一会,点了支烟,继续述说。 故事越来越精彩,我的疲惫也被冲淡了许多,也没那么累了,就认真去听。 但是,也许是因为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许是因为当时已没有多少精力,那时候,我竟连文绍笑里的牵强都没有看出。 玛丽莲梦露?呵,怕和他说自己在门口不是跟人说话而是自己唱歌是一样的性质吧? 故事继续。 第948章 番外八百二十七 深眠梦影4 对于这个张扬,何警官也是火大,那家伙经常在外闹事,捅了两次人,据说在小混混的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 他几次出事,何警官都不想管,但张扬的母亲老是哭死哭活的求,最后没办法,还得给他擦屁股。这也是大环境下的无奈,中国的人情世故是个人很难逆抗的。 最后谈到了今天早上的事。 何警官也直说,那人还没找到,因为没有资料,根本无从下手,估计是找不着了。 文绍也直叹,这办事效果,唉。 何警官就笑,看来群众的吐槽就是这么来的。 文绍也笑,但心里却满是担忧,那人杀己未遂,现在又在外面游荡,自己的安全完全没保障啊。 最后聊来聊去也没什么结果,何警官除了交代文绍尽量避免外出,也没什么法子。 最后两人留下一点礼钱,便离开了那个地方,一前一后抬着箱子往武胜家走。 “刚才你发什么呆啊?”回去的路上,武胜问,“就站着让人打,要没我你肯定已经鼻子开花了。” 文绍一听,就皱起眉头,想起刚才自己往田里瞟的那一眼,不由得浑身冰凉:“影子,刚才田里有一个影子,没上来。我仔细地看了,虽然模模糊糊的,但似乎是个女人。” 武胜一听,脑子里不由浮起一幅画面,背后一凉,打了个冷战,道:“不会吧,会不会是那帮人里谁尿包比较大,拉的时间长,没上来?” “你尿包能大到拉个几分钟吗,猪尿包都没那么大。而且既然是彩虹堂,七种颜色就够了,那影子是第八个。” “什么意思?” “我估计,那影子从山上跟下来了。” 转过一个弯,一阵风吹来,武胜看着前方瞪大了眼睛,停下脚。 文绍看着他:“干毛啊?” 武胜却转过头,惊恐的看着他:“你看,你说的,是不是,就是家门口那两个影子?” 文绍听着心里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武胜家门前站着一个黑影,而从二楼打开的窗户,另一个影子正慢慢的飘向地面。这有点像观众在看电影,结果主角十分软蛋,不停的怕这样怕那样,观众心里不爽了,很想替他做决定,可电影里主角还是该干嘛干嘛,观众无法改变他的行为。 一般这个时候,观众会逃离剧情,选择不再看下去。 同样的,这种烦躁的感觉,堆积到一定的程度后,文绍开始稍稍脱离了梦境。 因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是绝对不真实的,所以,他开始有了一丝意识。 也就是说,他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 而意识一出来,他就会思考,再一看这个梦,他就心一跳。 不知为什么,意识出来的那一刻,他几乎立即就做出了判断:这个被人活埋的女人,就是山上那座坟的主人! 这个念头一出,他脑子就“嗡”的一声,直接惊醒。 睁开眼,是欧式风格的天花板,这里是伍胜家。 文绍哼了两声,坐起来,甩了甩脑袋。 又是这种梦。 上次八五的那一段,自己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象,那现在这个呢?山上那坟的主人,自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吗? 头晕晕沉沉的,十分难受。但手上的疼没昨晚那么厉害了,看来问题不大。 事情的规律越来越明显了,整个恶化的方向也隐隐可以瞥见,那么,接下来,怎么做? 他看了看四周,不见伍胜,估计是在隔壁。再看窗,天还不是很亮,看了下表,七点多。 于是按着脑袋来到隔壁的房间。 还没进门,他就听见一大串呼噜声,进去一看,果然,伍胜正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嘴里的声音十分的大。 这家伙,文绍看着就摇了摇头。但他并不打算把他叫醒,这几天都是睡得够晚的,今天就让他多睡点。 想着就想出去,洗漱一下之类的。 刚刚转身朝门,还没走,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停了下来。 很熟悉的凄厉高亢的声音。 好像是唢呐,丧乐? 他回头,去看临路的窗。果然,那声音正在变大,有队伍在接近。“因为当时我是冲上去打的,距离非常的近,我又一直盯着他的脸,所以,他的变化我都看得非常清楚。 “怎么说呢,当时远看的时候和第一次一样,只是一个很像的轮廓,加上走廊上光线昏暗,我立即就愣住了。 “但因为白天说了那些话,所以我又有些火气上头,冲上去就想揍他,就是在靠近的过程中,我看清楚了,那真是八五的脸!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依然不是绝对清晰,但大概的样子却是可以确定了,就是八五的长相。” 伍胜说到这,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盯着文绍看了两秒,才道:“说实话,我当时怂了一下,毕竟那种场景,我他娘的居然在面对一个自己亲手,埋了的人,这,换谁都会犹豫。但很快我又想起你在游乐园的厕所说的,那很可能是幻觉,所以我想了想,决定不能软弱,于是继续上前。 “也就是在靠近到一两米的时候,又有问题了,当时我冲的很快,但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突然极速的模糊化,有那么一瞬我一点都都看不清他的脸,而当我真打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那个光头。” “什么?你靠得非常近的时候,他的脸变模糊了?”文绍听到这里问了一句。 伍胜想了想,点点头:“对,突然就模糊了,似乎眼睛花了一下,但重点不是这,你没听清吗,这次我看清楚了,那东西的脸,真的是八五。” 文绍皱了皱眉,思维没跟着伍胜,他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一抬头,看到伍胜的脸已经完全变黑,就知道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自己去整理,现在必须立即把一些事说了。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终于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如果说自己是在事情发展的最初就意识到这些事的严重性的话,那么,对于伍胜,同样的问题,没有实实在在的威胁,他是不可能认真对待的。 而现在,虽然没有更多的表现,但不得不说,伍胜身上,已经开始有恐惧溢了出来。 这意味着危机感已经非常强烈。“你说。” “还记得在游乐园的厕所吗,我记得我那时就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的出现,有两种情况。” 伍胜点头,文绍续到:“第一种,它们本身就是某种‘东西’,是客观存在的、实质性的事物,就像啤酒、烤鸭,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体。 “如果是这样,那这东西,就不好说了,完全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生物,不对,应该说,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文绍说着停下来,看着伍胜,后者点点头,“听得懂,你继续。” “如果硬要说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们可以发现,它们的出现的方式就十分奇怪。 “比如第一次出现,他们是以影子的形式出现的,或者说,是躲在了影子里。而第二次,是覆在了佛像上,接着又出现在画里。而你这边遇到的,更是出现在电影里,后来出现在现实里时,甚至是附在了人身上。这种方式,简直让人无法理解,除非他们本身就是影子,否则那些情况根本解释不通。而你看到的又是八五而非影子,所以,说句实话,我感觉它们是实体的情况应该不可能。” 伍胜听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在消化,文绍吸了口烟,等了两秒,又道:“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任何解释,那么我们也不能完全否定。现在先不说谈他们出现的方式,只看它们出现的意义,只看它们做了什么。 “其实好好想想,你会发现它们的出现也依然是奇怪的,因为每次出现,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爬过来咬我们,也没有朝我们飘来,可以这样说,他们出场后根本没做什么实事。也就是,他们的出场是没有意义的。 “这里我感觉要分情况讨论。毕竟不是电影,鬼怪出来转个脑袋伸个舌头就是为了吓唬观众,它们的举动,肯定有一定的理由。 “那么,我们先不管它们是否真的是真实存在,我们来假设,如果它们是有智慧的“东西”,那么,它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伍胜看文绍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回答,于是到:“别看我,我想不到。” 文绍一笑,道:“果然两兄弟,其实我也一样,那些东西出场的时候一般动都不动,鬼才猜的出来是为什么。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做了一个阴谋论,也许这种“东西”是真的有智慧的,而且程度不简单。它们做的这些,并非没有意义,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 “也就是说,很可能,那些家伙是有目的的,而且目的匪夷所思。也许,这些事情的背后,等待我们的,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大阴谋。” “啊,大阴谋?我靠,怎么说的像外星人入侵一样,不会吧,这又不是科幻小说,怎么可能。”伍胜发声打断,脸扭着,明显是不信。 文绍看着他,点了点头,就道:“对,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种想法太过剧情了,所以我立即排除。这个时候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文绍说着停下来,看着伍胜,也不抽烟,皱着眉,应该是在思考怎么说。 “说啊。”伍胜催促道。 文绍抽了口烟,想了想,吐出来,就道:“这时,我就想,是不是,这些“东西”的确存在,但却是没有智慧的。 “也许,他们会有那些看似无用功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它们故意在“做”,而是,它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小心“看”到了它们,所以,它们的出现和举动,才显得那么的奇怪。” “什么意思?不是故意做,而是我们不小心看到?”到了这里,伍胜有些听不懂了。 文绍点点头,就道:“这样吧,我拿显微镜和细菌来说。 “现在我们是知道的,我们的世界,不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除了我们看到的东西外,还存在着许许多多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对吧?” “嗯,对。不是,这和我们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 “听完你就知道了。我现在问你,如果我们想看见这些微生物,该怎么做?”“看微生物?当然是用显微镜啊。” “那如果没有显微镜呢?我们还能不能看到?” “这,当然不能。” “好,那么,是不是说,显微镜,是我们看到那个世界的一个渠道和方法,如果没有这个方法,我们就没有办法看到那个世界?” “这,是啊,不过,如果没有这个方法,我们压根就不会知道那个世界啊,又怎么会来讨论这种问题。” “宾果,这就是事情的重点。那么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在显微镜这种东西还没有发明出来的时候,因为种种巧合,看到了那些微生物,那么,他会是什么反应?” “巧合?什么巧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说他看到那些活动的细菌会有什么反应?” “那他肯定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虽然有些奇怪,但肯定也不会太多的去研究。” “这样啊,那如果他看到的是某些在剧烈活动的微生物呢?而且那些微生物是在水里的,这个人因为那些蠕动的东西弄得不敢喝水,而且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再不喝就要死了,这个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 “弄得不敢喝水?”伍胜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他应该会奇怪那些在动的东西都是什么,并且去研究,试图让自己明白真相从而不害怕。等等,你是想说,我们就是那个发现了微生物的古代人?” “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就是那个人,不过我可没说是古代。你可以想像,那个人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些会动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在不停的动,看起来是没有任何规律的。而那些东西的繁殖速度又不可思议的快,用他的知识体系根本无法理解。这些问题,都弄得他没有一丝头绪。这个情况,是不是和我们很像?” “可是,微观世界这个是真的存在的东西啊,我们看到的那个,不一样吧。” “别忘记了我说的前提,那个人生活的年代,显微镜还没有发明出来,也就是说,对于那个时候的人来说,没有人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世界的,所以,对于他来说,那个世界并不是已经存在了的世界。“这么一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对于他,简直就是无法接受的谬论。而且他最无法相信、感觉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发现的这个世界,居然和我们的世界其实是同一个世界,只是,那个世界存在的方式没有任何人想到而已。” “我从,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也许和微观世界一样,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极端的猜想,不过如果要强行解释,也有这个可能。也许我们因为某些原因,得到了看见那个世界的方法,所以那些东西才会呈现出那种莫名奇妙的状态。” “我从,我这已经有些迷糊了,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说简单点?”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东西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我们很可能因为那晚的事,得到了某种能力,看到了某些原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也就是说,很可能,我们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闯进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不是那些“东西”缠上了我们,而是我们发现了它们?”伍胜的脸色立即变了。 “这只是一个猜想,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性不大。不过,既然用常理无法解释,那么这种想法就不能说是绝不可能。也许真的是闯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呢。只是我们的科技还不够先进罢了。”文绍说着抬起烟抽了口,然后吐出。 不想伍胜听完,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他伸手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手却在不停的抖,而且额上已经全是白毛汗。 “怎么了,没事吧。”文绍看他状况不对,问了一声。 伍胜慢慢的摇了摇头,想了想,就抬眼看向文绍,文绍看到,他的脸已经白得像张纸了:“我在想,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么,照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会不会,到了最后,我们会,会完全进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说着他咽了口唾沫,眼里显出一丝恐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的意思是,到时,我们看到的世界,完全会是另一种样子,我们的身边,将全是那些……” “我知道。”文绍突然打断伍胜的话。 他知道,虽然伍胜的性格够直够暴,但这次的事情毕竟是他闹出来的,他心里的压力肯定比自己大。这种情况,如果再不给他一点鼓励,那么整个人的情绪就很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翻入深渊,再也没法起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这么说吧,事情如何还不知道,但是,最起码有一件事情已经很明确了。 “即使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闯进了另一个世界,好像你也不用太担心。首先,如果是显微镜的原理,那么我们其实是远离那些东西的,他们根本没法伤害我们。 “再说,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说明了并不是它们有什么阴谋,人家并没有来找我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反而是安全的。 “最后,他妈的,就算是下地狱,你也不看看,即使是死你也有个垫背的,你个王八蛋,老子都已经搅“那么昨晚那个矮和尚呢?你看到的是八五,但事实上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 伍胜眯着眼:“也就是说,他明明是这个样子,但我们看去,却看成了别的样子,所以,是我们产生了幻觉?” “对,而且我遇到的事更明显,比如鬼屋里的佛像,还有那个观音像,昨晚沙发上的衣服,还有就是,刚才我跑下去的那趟,直接验证了我的猜测,这些都是属于我看错了的类型。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 “什么意思,我们有问题?” “对,我估计,我们的心里有病,或者说,我们出现了某些精神病的症状。” “啊?”文绍听了一愣,“不会吧,你说什么呢,我们两个是神经病?” 文绍点了点头。 伍胜一下停下来,“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推了半天就推出这么个屁结论?” 文绍也停下来,看着他:“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 说完看伍胜扭着脸看着自己,就叹了口气,“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目前最可信的解释了,你可能很难理解,感觉自己怎么莫名奇妙的就有了精神病了。但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解释能解答这两天的这些情况吗?难道是有鬼?你信?一个人精神上出现问题的时候,自己往往是很难察觉的,这没什么讨论的意义。” 伍胜不是笨人,一听就懂了,但心里却还是无法接受:“可是,这,我们怎么会有病的,而且就两三天的时间,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许多杀人犯在杀人之后,会一直受到良心的折磨,莫名的感觉心里害怕,弄得寝食难安。但是,你好好想想,我们这几天,有没有因为八五的事一直在心里害怕,感觉做什么都没心情?” 伍胜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我们这两天,看似过得正常,但心里也许早就有问题了。这些幻觉,也许就是那问题的表现形式。” “你想说,是我们的良心害怕,所以才出现的病症?”虽然还无法接受,但伍胜其实已经承认了文绍的说法。 “对。如果不早点治疗,我怕我们会精神失常掉。”了这滩烂稀泥,你怕个蛋啊!”“因为当时我是冲上去打的,距离非常的近,我又一直盯着他的脸,所以,他的变化我都看得非常清楚。 “怎么说呢,当时远看的时候和第一次一样,只是一个很像的轮廓,加上走廊上光线昏暗,我立即就愣住了。 “但因为白天说了那些话,所以我又有些火气上头,冲上去就想揍他,就是在靠近的过程中,我看清楚了,那真是八五的脸!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依然不是绝对清晰,但大概的样子却是可以确定了,就是八五的长相。” 伍胜说到这,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盯着文绍看了两秒,才道:“说实话,我当时怂了一下,毕竟那种场景,我他娘的居然在面对一个自己亲手,埋了的人,这,换谁都会犹豫。但很快我又想起你在游乐园的厕所说的,那很可能是幻觉,所以我想了想,决定不能软弱,于是继续上前。 “也就是在靠近到一两米的时候,又有问题了,当时我冲的很快,但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突然极速的模糊化,有那么一瞬我一点都都看不清他的脸,而当我真打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那个光头。” “什么?你靠得非常近的时候,他的脸变模糊了?”文绍听到这里问了一句。 伍胜想了想,点点头:“对,突然就模糊了,似乎眼睛花了一下,但重点不是这,你没听清吗,这次我看清楚了,那东西的脸,真的是八五。” 文绍皱了皱眉,思维没跟着伍胜,他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一抬头,看到伍胜的脸已经完全变黑,就知道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自己去整理,现在必须立即把一些事说了。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终于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如果说自己是在事情发展的最初就意识到这些事的严重性的话,那么,对于伍胜,同样的问题,没有实实在在的威胁,他是不可能认真对待的。 而现在,虽然没有更多的表现,但不得不说,伍胜身上,已经开始有恐惧溢了出来。 这意味着危机感已经非常强烈。“你说。” “还记得在游乐园的厕所吗,我记得我那时就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的出现,有两种情况。” 伍胜点头,文绍续到:“第一种,它们本身就是某种‘东西’,是客观存在的、实质性的事物,就像啤酒、烤鸭,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体。 “如果是这样,那这东西,就不好说了,完全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生物,不对,应该说,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文绍说着停下来,看着伍胜,后者点点头,“听得懂,你继续。” “如果硬要说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们可以发现,它们的出现的方式就十分奇怪。 “比如第一次出现,他们是以影子的形式出现的,或者说,是躲在了影子里。而第二次,是覆在了佛像上,接着又出现在画里。而你这边遇到的,更是出现在电影里,后来出现在现实里时,甚至是附在了人身上。这种方式,简直让人无法理解,除非他们本身就是影子,否则那些情况根本解释不通。而你看到的又是八五而非影子,所以,说句实话,我感觉它们是实体的情况应该不可能。” 伍胜听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在消化,文绍吸了口烟,等了两秒,又道:“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任何解释,那么我们也不能完全否定。现在先不说谈他们出现的方式,只看它们出现的意义,只看它们做了什么。 “其实好好想想,你会发现它们的出现也依然是奇怪的,因为每次出现,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爬过来咬我们,也没有朝我们飘来,可以这样说,他们出场后根本没做什么实事。也就是,他们的出场是没有意义的。 “这里我感觉要分情况讨论。毕竟不是电影,鬼怪出来转个脑袋伸个舌头就是为了吓唬观众,它们的举动,肯定有一定的理由。 “那么,我们先不管它们是否真的是真实存在,我们来假设,如果它们是有智慧的“东西”,那么,它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伍胜看文绍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回答,于是到:“别看我,我想不到。” 文绍一笑,道:“果然两兄弟,其实我也一样,那些东西出场的时候一般动都不动,鬼才猜的出来是为什么。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做了一个阴谋论,也许这种“东西”是真的有智慧的,而且程度不简单。它们做的这些,并非没有意义,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 “也就是说,很可能,那些家伙是有目的的,而且目的匪夷所思。也许,这些事情的背后,等待我们的,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大阴谋。” “啊,大阴谋?我靠,怎么说的像外星人入侵一样,不会吧,这又不是科幻小说,怎么可能。”伍胜发声打断,脸扭着,明显是不信。 文绍看着他,点了点头,就道:“对,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种想法太过剧情了,所以我立即排除。这个时候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文绍说着停下来,看着伍胜,也不抽烟,皱着眉,应该是在思考怎么说。 “说啊。”伍胜催促道。 文绍抽了口烟,想了想,吐出来,就道:“这时,我就想,是不是,这些“东西”的确存在,但却是没有智慧的。 “也许,他们会有那些看似无用功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它们故意在“做”,而是,它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小心“看”到了它们,所以,它们的出现和举动,才显得那么的奇怪。” “什么意思?不是故意做,而是我们不小心看到?”到了这里,伍胜有些听不懂了。 文绍点点头,就道:“这样吧,我拿显微镜和细菌来说。 “现在我们是知道的,我们的世界,不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除了我们看到的东西外,还存在着许许多多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对吧?” “嗯,对。不是,这和我们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 “听完你就知道了。我现在问你,如果我们想看见这些微生物,该怎么做?”“看微生物?当然是用显微镜啊。” “那如果没有显微镜呢?我们还能不能看到?” “这,当然不能。” “好,那么,是不是说,显微镜,是我们看到那个世界的一个渠道和方法,如果没有这个方法,我们就没有办法看到那个世界?” “这,是啊,不过,如果没有这个方法,我们压根就不会知道那个世界啊,又怎么会来讨论这种问题。” “宾果,这就是事情的重点。那么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在显微镜这种东西还没有发明出来的时候,因为种种巧合,看到了那些微生物,那么,他会是什么反应?” “巧合?什么巧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说他看到那些活动的细菌会有什么反应?” “那他肯定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虽然有些奇怪,但肯定也不会太多的去研究。” “这样啊,那如果他看到的是某些在剧烈活动的微生物呢?而且那些微生物是在水里的,这个人因为那些蠕动的东西弄得不敢喝水,而且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再不喝就要死了,这个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 “弄得不敢喝水?”伍胜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他应该会奇怪那些在动的东西都是什么,并且去研究,试图让自己明白真相从而不害怕。等等,你是想说,我们就是那个发现了微生物的古代人?” “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就是那个人,不过我可没说是古代。你可以想像,那个人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些会动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在不停的动,看起来是没有任何规律的。而那些东西的繁殖速度又不可思议的快,用他的知识体系根本无法理解。这些问题,都弄得他没有一丝头绪。这个情况,是不是和我们很像?” “可是,微观世界这个是真的存在的东西啊,我们看到的那个,不一样吧。” “别忘记了我说的前提,那个人生活的年代,显微镜还没有发明出来,也就是说,对于那个时候的人来说,没有人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世界的,所以,对于他来说,那个世界并不是已经存在了的世界。”话说完,伍胜却看着文绍,没吭声。 文绍也看着他,等着。看了两秒,就笑了,道:“其实这真不能怪你的脑子,它已经尽力了。我之前没有系统的组织语言,现在说得比较凌乱,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这样吧,你把刚才的话转化一下,首先,你把那个东西看成墙,然后把影响我们的因素看作眼镜,之前我们是戴着眼镜看墙,之后是不戴眼镜也看到不存在的墙。这样回头去看,应该就比较好理解了。” 伍胜点头,开始想,大概过了几十秒,就点头:“大概懂了。” 接着问到:“那大方向呢?那什么五感的扭曲?” “真的都理清了?” “嗯,其实也不难理解,就是从把东西看错到凭空出现幻觉嘛,清楚了。” “好,那我继续。对于这个大方向,更多的算是猜测,不过凡事都得有根据,对吧,记不记得今天早上的事了?” 伍胜想了想,就道:“看医生?” 文绍点头:“对,我问你,为什么我突然决定要去看医生,而且刻不容缓。” “这,不知道,你说。” “还记得你醒来时候的哀乐吗?” “记得,我就是被它吵醒的,你是说,那只送葬的队伍?” “没错,问题就在于那只送葬的队伍。当时我来到你的房间,看到你睡得正香,就打算出去,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有哀乐。于是我来到窗边,就看到一只送葬的队伍正走过来,而奇怪的是,从最前面的孝子,到最后的宾客,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袍,而且帽子是戴着的,所有的人,我都看不到脸。” 伍胜皱眉:“黑袍?我们这边兴这个吗?” 文绍同样皱眉:“就是啊,我也很奇怪。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怎么会那么巧,那个角度,竟然一个人的脸也看不到。于是我拉开窗子,伸头去看。结果还是一样,帽子把他们的脸全遮住了,直到,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 文绍点头:“最后一个人走到下面的时候,抬起了头。” “那,你看到他的脸了?” “不,”文绍摇头,“一片漆黑,那人抬起的帽兜里一片漆黑,没有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种幻觉不断发展下去,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伍胜摇头:“你不用问我,直接说。” “我认为,幻觉不断发展,那么到了最后,我们的五感都会被扭曲,也就是出现各种幻觉,比如幻听、幻视、幻嗅,而这时,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我们的幻觉仅仅局限于那个黑影。如果是这样,那么到了最后,当我们的五感都出现幻觉,在我们的世界中,它就会变得完全立体完全真实,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里会多出来一个怪物。”文绍说着一顿,“那时,我们可以看见它,可以听见它的声音,可以闻到它的气味,甚至,还可以摸到它的脸。” 说着伸出手,朝伍胜的脸摸去。 几乎同时,四周突然一暗,火车进洞了。 这光线的变化和文绍的动作那么准时,感觉就像是文绍的动作引起的一样,伍胜还以为出现了什么情况,直接被吓着了,整个人猛地一抖,瞪大眼看着文绍。 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才一把拍开他的手,大骂:“狗日的,别吓我,我这正瘆得慌呢!”说着缩了缩脖子,心虚的朝周围看了看。 这时四周又突然一亮,火车出洞了。 文绍摸了摸手,就道:“不是吓你,如果幻觉不断恶化,那么当我们的五感都出现问题,那东西真的会实体化的,只不过是对于我们,对于其他人,那只是我们的幻觉。” “我擦,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当做神经病?” “你也可以当它不存在,反正它又伤不到你。只不过,你闹洞房的时候,那东西就在旁边看着,或者,它干脆变成了新娘,估计你也没法无视吧。” 伍胜就苦着脸缩了缩脖子:“我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可怕,要真这样,我这辈子还结个屁的婚啊。不行,你还是说说另一种情况吧,这第一个情况太恐怖了。” 文绍看着伍胜,就苦笑两声,道:“依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一种情况应该是可以排除了,毕竟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幻觉。只不过,这第二种情况,怕是比第一种还要可怕。”第二十三章 应验 “那也总比闹洞房的时候被人盯着好吧。”伍胜瞪眼道。 文绍摇头:“不见得。这第一种,说白了顶多就多出一个怪物,这第二种就麻烦了,第二种结果,很可能会是我们的各种感觉都被扭曲,各个方面都出现幻觉,而且幻觉的内容千奇百怪。也就是说,我们的周围会因为幻觉而变得十分奇怪,很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另外一种样子?”伍胜想了想,“你是说像刚才说的,进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不。和那个类似,但比那个可怕。之前那个猜想是我们看到世界的另一面,而现在这个却是因为出现幻觉,而把这个世界扭曲。准确的说,我们很有可能会产生各种幻觉,而且是非常奇怪的幻觉,比如……” 文绍说着,整个车厢突然又一暗,只剩头顶黯淡无力的灯光。 文绍抬头看了看车顶,就道:“我靠,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久,到了这段,还有十几分钟的路吧。” 伍胜就不耐烦道:“你管他,快说,比如什么?” 这时车厢一亮,又出洞了。 文绍看了一眼窗外,外边是青山蓝天:“这样吧,我们说得极端一点,所谓的终点,就是五感扭曲,我们感觉不到真实的世界。 “而这第二种情况和第一种情况的区别在于,第一种,我们只会感觉到黑影,而第二种,却是什么都可能发生。也就是说,第一种情况只不过是第二种情况里的一个小分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第一种情况也会出现,但这时又不仅仅只是一个黑影。 “总之,到了那时,除了黑影,我们还会看到听到摸到其他奇怪的东西。而且,这只是一个大方向,其他小方向也依然会恶化下去。 “就拿视觉来说,程度和面积依然会加深和加大,当视觉完全受到影响后,会因为心理的影响而出现各种变化,比如,黑影的出现频率可能会越来越高,从一天几次变成一天十几次,甚至最后,我们时时刻刻都会看见它。而且不仅仅是这样,我们还可能会看到越来越多的黑影,从一到十,百到千,到身边的所有人,若再极端一点,到了最后,它们很有可能会越来越生动,从没有动作的木头变为生命体。总的来说,当幻觉不断恶化,那么我们越害怕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其他方面也是一样。”“啊,我擦,你的意思是说,到了最后,我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会变成那个黑影?” “不,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表现形式,也许比这还要恐怖。不过别忘了前提,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极端的猜想。不过,如果真按照终点的思路,那么就像我说的,到了最后,我们越害怕什么,就会遇到什么。 “比如,你害怕八五,就会看到八五,我害怕听到那女人的笑声,就会听到那女人的笑声,而你如果害怕地狱,那么可能,你就会走进地狱。到时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完全取决于我们的心里所想。” “我从,照你这么说,到时我俩完全就一神经病啊,那,怎么办,不能真这样吧?” “所以我才说要去看医生啊,虽然这些只是猜想,但如果放任它恶化下去,照这个速度,我感觉很有可能真会变成那样。” 伍胜就缩了缩脖子:“要真那样太可怕了,尼玛这些鬼东西随时出现,根本就让人没法活嘛。” 伍胜说着,这时车厢一暗,火车再次入洞。 文绍叹了口气,猜的部分倒是多,但自己没这方面的知识,压根想不到解决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问题抛给医生,让专业人士解决。 想着转头看向窗外,想感叹两句,谁知一转,看到窗子,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立即回头看向右旁的过道。 刚才,他从窗里看到,那个黑影阴恻恻的低着头,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窗外的洞壁没有灯,整个窗子的镜子效果非常明显,那个黑影看起来清清楚楚。 然而文绍转回头,就发现旁边什么也没有,再看窗,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喂,你,怎么了?”伍胜被文绍的举动吓到了,奇怪的看了看窗,又看了看过道,问。 “没什么,错觉。”文绍看着伍胜,敷衍道。这时说出来,除了多增添一份恐惧,什么用也没有,还不如不说。 可伍胜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我靠,曹操驾到?”“啊,我擦,你的意思是说,到了最后,我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会变成那个黑影?” “不,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表现形式,也许比这还要恐怖。不过别忘了前提,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极端的猜想。不过,如果真按照终点的思路,那么就像我说的,到了最后,我们越害怕什么,就会遇到什么。 “比如,你害怕八五,就会看到八五,我害怕听到那女人的笑声,就会听到那女人的笑声,而你如果害怕地狱,那么可能,你就会走进地狱。到时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完全取决于我们的心里所想。” “我从,照你这么说,到时我俩完全就一神经病啊,那,怎么办,不能真这样吧?” “所以我才说要去看医生啊,虽然这些只是猜想,但如果放任它恶化下去,照这个速度,我感觉很有可能真会变成那样。” 伍胜就缩了缩脖子:“要真那样太可怕了,尼玛这些鬼东西随时出现,根本就让人没法活嘛。” 伍胜说着,这时车厢一暗,火车再次入洞。 文绍叹了口气,猜的部分倒是多,但自己没这方面的知识,压根想不到解决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问题抛给医生,让专业人士解决。 想着转头看向窗外,想感叹两句,谁知一转,看到窗子,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立即回头看向右旁的过道。 刚才,他从窗里看到,那个黑影阴恻恻的低着头,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窗外的洞壁没有灯,整个窗子的镜子效果非常明显,那个黑影看起来清清楚楚。 然而文绍转回头,就发现旁边什么也没有,再看窗,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喂,你,怎么了?”伍胜被文绍的举动吓到了,奇怪的看了看窗,又看了看过道,问。 “没什么,错觉。”文绍看着伍胜,敷衍道。这时说出来,除了多增添一份恐惧,什么用也没有,还不如不说。 可伍胜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我靠,曹操驾到?”伍胜顺着文绍的方向去看,但只看到几个人坐在那打牌,没有任何异常:“什么意思?” “人之所以会怕一种东西,要么是因为威胁,要么是因为未知。”文绍看了看前方,那几个黑影一动不动,“我想对于这些东西,后者应该多一点。毕竟它本身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是因为不了解才怕的,那么了解了就好了嘛。如果我走上去,而它又没有任何的动作,我还会怕它么?” 伍胜一愣,皱眉:“我擦,你要过去?这,这有点太,太……” “太冒险?” 伍胜点头:“总之我感觉你还是别去的好。” 文绍叹了口气,就道:“没事,如果真是我们说的,这些东西只是幻觉,那么,它还能吃了我不成。而如果不是,呵,就像你说的,两把开山刀的事,怕什么!” 伍胜啧了一声:“可是……” “别可是了,记得以前我们看恐怖片最喜欢吐槽什么吗?是主角,娘的恐怖片里的主角个个是软蛋,一个个看见怪物除了跑就是叫,个别的甚至还哭,我去你二大爷的,能有点男子气概吗!”说着转过头来,一笑,“你看,现在我们遇到这么多诡异的事,和恐怖片没什么差别吧?如果这就是一部恐怖片,我们就是主角,那么,也要被人说成软蛋吗?不,不可能,老子要当,就当一个有魄力的男人,要当,就当一个牛逼哄哄的英雄人物。” 说着注视着伍胜,眼里的闪着他特有的光芒,接着不等伍胜说话,转身就朝那几个黑影走。“那你注意,有什么情况叫一声,我就在你背后。”伍胜在身后道,文绍抬了抬手,表示自己知道。 七八个座位,也就是十几米的距离,正常的速度,十秒不到可以走完。 但文绍的步子迈得非常慢。 刚才的话没有错,如果是幻觉,难道还会吃了自己不成。 可自己的心就是不可抑制的越跳越快。心跳就像鼓点,一下下的在加重加快,五步之后,文绍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震耳的鼓声了,鼓声非常大,甚至盖过了火车过洞的噪音。 他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隐隐有种感觉,当他走到黑影面前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会有什么事发生呢?这些黑影都只不过是幻觉。 难道推断错误,它们不是? 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会闹事,我也会发疯,上去了再说。 文绍看着那几个黑影,一步一步靠近。距离慢慢变近,文绍也看到了那几个黑影身上的些许细节。 一看他就暗骂一声,娘的,居然是头发。 火车在过洞,光线全靠头上的灯,而前面那几个黑影镶在昏暗的背景下,看起来非常诡异。而文绍隐约可以看到,其中靠近过道面朝自己的那个,身上的黑色并不是那种黑洞般的墨黑,而是带着某种材质的反光,就像是,身上布满了一根根的黑油油的头发。 那黑色似乎就是头发裹出来的! 看来在自己心里,鬼屋用头发做成的黑发女成了模版,替代了之前黑影的形象。 他看着那几个黑影,只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过看起来挺瘆人,似乎也没什么威胁,文绍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继续向前。但他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耳朵里也只剩下心跳在一下又一下的响。 之前伍胜说过,在他靠近八五的时候,有一瞬间视线会突然模糊,然后幻觉消失。自己只需要挨到那个时候就行了。 想着,距离已经缩小到了五六步,那几个黑影就在前面,面朝文绍的两个,看得见大半个身子,而背对文绍的,只看得到半个头。 就在文绍再打算上前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震耳的心跳声中,他突然听到“喀拉”的一声,然后,所有的黑影,脑袋都动了一下。就在这时,突然光影变化,周围猛地一亮,文绍眼前的画面立即花了。眨眼,睁开,就看见一个瘦高男孩站在面前,皱眉看着自己。看右边,窗外是青山,火车出洞了! “请问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瘦高男孩皱眉道,刚才文绍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友善,那男孩肯定以为他是想闹事, “额,我……”事情转变得太快,文绍反应有些跟不上,看着周围几个满脸警惕的人,突然感觉自己找不到话说。 这时伍胜突然在后面道:“说了他不是八五,就是不信。” 文绍转头,伍胜过来,朝那瘦高男孩道:“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我们有一朋友,名叫八五,也和你一样,又高又帅。” 那瘦高男孩一听人家夸自己帅,脸色一下缓和了许多,就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伍胜一看人家脸色不错,说了几句好话,把文绍拉走了。 “怎么了,你刚才那样子,出什么问题了?”重新坐下来,伍胜就问。 文绍想起刚才那黑影的动作,浑身就发冷:“妈的,事情比我想的要糟糕,原本我想的是,越是怕什么,就要勇于面对什么。只要上去和那东西面对面,等它消失了,我也就不怕了。谁知不一样!那东西不仅有动作,而且随着距离变近,它也没有消失,甚至,还试图攻击我!” “攻击你?”伍胜脸色就变了,“它们不是幻觉吗,怎么可以攻击你呢!” 文绍叹了口气,摇头:“那也是幻觉吧,只不过,太真实了,真的太真实了。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说着深吸口气,看向窗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而窗外是连绵的山,其中一座山的半腰处,镶着一个黑漆漆的洞。这时伍胜那边的战力优势开始显现出来,就见伍胜一个标准的右勾拳撞在那黄毛小子的脸,然后上前一步,一个左直拳砸在那家伙的嘴巴。 这下那小子惨了,惨叫一声,退后几步捂着嘴,接着松手一看,手上全是血。他的嘴唇都烂了,鲜血淋漓,刺目的红色从唇间滑到下巴,滴下来。 突然他嘴一动,朝地上唾了一口,血丝拉得老长。而地上他吐出来的东西,竟是两颗牙。 文绍往那边扫了一眼,看见对方已经很惨了,一下动了恻隐之心,就想饶了他们算了。结果忙着关注那边,张扬上来就是一拳,他右脸一痛,泪花都差点冒出来了。 伍胜这时回过头,刚好看到,骂了一声冲过来。文绍也一下火起,稳住身子就想反扑过去,但就在这瞬间,他的眼睛突然花了一下。 文绍一愣,眼前的画面极速的模糊,所有的东西重影、交融,然后周围迅速的暗下去。 就像是蹲久了站起来,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一样。 然而还没有结束,他眼前的景物迅速变暗,直至一片黑暗,之后这黑暗又慢慢散去,眼前开始揭去面纱般清晰起来。而接下来浮出的画面,让文绍始料不及。 一点一点,眼前的画面开始有了轮廓,然而,这不是他应该看到的场景! 满眼的阴蓝色调,正中间凸起的土包,土包旁的两个身影…… 黑白无常! 第949章 番外八百二十八 深眠梦影.终 中间是坟,两边是黑白无常! 这幅画面,是他们埋八五时假扮黑白无常的画面!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个?! 变化很快,文绍反应过来那副画面的特殊后便心一凉。 然而,那画面却突然一花,变成了他应该看到的场景。 面前伍胜正一把抓着那红发杀马特的长毛,一拳又一拳招呼,几拳之后,那家伙已经滚在了地上。 两边的杀马特一看不是对手,急忙上前架起张扬逃走了。 “下次别在老子面前出现,见一次打一次!”伍胜朝那几人吼了一声。 吼完见文绍紧皱着眉,就道:“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了一些东西。”文绍道,“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看到了山上那座坟。” “什么?!” “我刚才看到的,不是一个东西变了,而是整幅画面。我的面前,成了那晚的场景。” “妈了,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伍胜叹了口气,担忧之色尽显脸上。 回到伍胜家,来到二楼。两人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文绍简直是发懵,刚才出现的东西,基本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也让他非常受影响。 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这两次的幻觉,让他感觉毛骨悚然。这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即使你知道里面的鬼怪是远离现实的,但它出现的时候你仍然会紧张。 而现在,即使知道那些东西只是幻觉,但文绍也无法做到真正无视,即使他之前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也因为心里有了阴影,所以一走进伍胜家,他就感觉身体发凉,每上一级台阶这种感觉就越浓。 终于,走到楼上的那一刻,那种感觉达到了极致。文绍不由自主的转过脑袋,看向杂货室,那里就是他心虚的源头。 幸运的是,门是虚掩的,但并没有缝,没有让人联想的空间。 文绍送了口气,接着来到伍胜的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 文绍搜的第一个关键词是“看见黑影”,他想看看有没有人和他们有同样的经历,如果有,那么可以从过来人那里得到解决的办法。 结果跳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 有一个社区里的帖子看起来挺真实的,似乎有点看头,结果在说完了一堆模糊概括的怪事后,作者来一句:“我没遇到什么怪事,但我妈遇到的怪事到不少,有兴趣的话,我给你们说说?” 那个社区的小说很流行来这么一手,所以文绍就懂了,那作者只不过是在打着“经历”的幌子在吸引眼球,根本不是真的。 之后还看到什么黑影和风水有关,要让家里通风透光,驱除邪运的说法。甚至有一个人看到黑影,是因为得了一种眼病,叫什么飞蚊症。 总之一通下来全是废话,一点有用的也没有。 文绍想了想,感觉现在主要的问题应该在于怎么克服幻觉,于是他又打上“幻觉”两字。 这次出来的东西就多了,但文绍将这些东西过滤后就发现,有用的依然太少。 在“幻觉”的百科里,他获取的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幻觉的形成。幻觉的形成大都源于一些精神病症,是那些病的其中一个症状,如精神分裂症。但有一个有趣的理论,却和文绍他们的情况比较贴合。 后来我找到了那段话,这里把它贴上: 幻觉可以出现在高烧、癫痫等疾病的状态下。也可以出现在一些异常心理的状态下,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患者放弃了基于客观的、真实的观念,以自我的心理状态为反应的对象,把它们当成了外部刺激的特征。有些专家认为,大脑需要某种最低程度的来自环境的刺激,如果达不到这种最低的条件,或这种条件被一些心理障碍因素给破坏掉了,可能会促使大脑根据过去的经验、人格因素等重新构建现实与环境的意义。便导致了幻觉的产生。这种理论认为,人人都有产生幻觉的能力,只不过在一般的情况下,它常与一些通过感官的真实刺激相互的作用被大脑不断的检验,而抑制了这种能力。上面的话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当你的心里障碍够大,那么你心里越害怕什么,就会面对什么。 这与文绍之前猜测的终点不谋而合,也就是说,文绍之前猜测的大方向是正确的。如果不对幻觉的恶化加以抑制,到了一定时候,自己将活在一个可怕的扭曲世界里。 于是文绍又搜索“幻觉的治疗”,这下那搜索工具的老毛病又犯了,跳出的网页头几行全是某某医院的广告,文绍下拉,看了一些问答,就发现,对于幻觉的治疗,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想象中,对于幻觉的治疗,应该就是简单的心里疏导,或者催眠治疗。但其实不是,对于幻觉的治疗,不同的病因会有不同的治疗方案,常见的就是吃药加心里疏导,但还有一些其他字面意思难懂的疗法。比如什么5hd超磁复恒疗法、脑神经元激活诊疗体系等拗口的先进疗法。 当然,文绍看了资料后,再结合自身的情况,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心理这块。 只不过,现在幻觉加深的速度快得离谱,如果接下来依然如此,自己有必要考虑一下药物的抑制。 接下来再找,就没什么信息可看了。反正他是不会去搜索“鬼”啊“恶灵缠身”啊之类的,那样不知会弹出多少蹩脚的鬼故事。 于是起身,招呼伍胜出门,打算去药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药,在关键时候起一个拖延的作用。 下楼梯的时候,文绍依然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看向杂货室,依然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然而这次,他没能得到他所希望的结果。 杂货室的门依然虚掩着,然而,这次却开了一条缝,缝里是一片漆黑。 让人心里发痒的漆黑。 是老鼠吧,老鼠撞开了门。 文绍叹了口气,安慰了下自己,径直走下楼去。 那种身体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浓了。故事说到这,最开始的一些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然而随着故事发展,另外一些疑惑却又冒了出来。 首先,从目前故事的发展,我们可以知道,文绍和伍胜最大的麻烦,应该就是那些幻觉。而从它的发展趋势来看,的确很有可能到达文绍所猜测的终点。 但这里我又有了疑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如果仅仅是幻觉,那么,幻觉可以杀人吗? 而且我还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以目前故事里的表现来说,文绍的症状明显要比伍胜严重,然而,从文绍到来时的话里可知,伍胜却已经不在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症状并不明显的伍胜比症状更加明显的文绍先走一步?难道问题不在于幻觉?还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 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渐渐失去耐心,只想知道答案。 于是看着文绍:“来吧,尽快结束。” 从伍胜家出来,两人老远就看到一个杀马特,那家伙正在刚才打斗的地方弯腰找着什么,看见他们来了,就立马溜了。 两人走过去,伍胜就瞅了瞅地,踢开一片树叶,翻出两颗牙:“好家伙,以前一直听说满地找牙满地找牙,一直没见过,嗨哟,今天还真长见识了。你等等啊。” 伍胜说着,看了看四周,就“诶”了一声,走到一滩牛屎前,笑吟吟的蹲下来,把两颗牙小心翼翼的插上去:“你说等会那家伙还要不要了?” 文绍心里实在烦躁,但看着也是倍感无语,于是也不回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两人去所有的药店都走了一圈,但和文绍担心的一样,抗精神病药不是常用药,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伍胜看唯一一条路也堵住了,就问。 文绍简直是懊恼,想了想,道:“我们得去找一个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到我们。” “谁?” “记不记得前天早上我遇到的事了。” “你说那个小偷?” “不,是那个帮我缝针的医生。我感觉他应该可靠。”伍胜不说话,显然还是有些抗拒,但他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最合理的做法就是文绍说的,看医生。所以沉默了几秒后,伍胜问:“什么时候去?” 文绍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明天吧,今天先好好休息。” 接下来两人买了菜,回去做饭吃。也因为文绍对杂货室的忌讳,所以当晚两人没有回伍胜家,而是去了文绍家里。 文绍家在一个老旧的公寓,为了买更好的房,他的父母依然在外奔波,所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对于父母,文绍的感情是复杂的。事实上,留守儿童对父母的感情都是复杂的。 首先应该是怨,怨父母从小离开,到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他不是不能理解,在这个社会,钱的重要性不可质疑。但有的东西也同样珍贵,如果非要取舍,就应该折中而为。 是的,他认为父母外出并没有错,但错在在他的童年时期离开,错在在奶奶年老的时候没有回来。 他们幸苦的挥洒着汗水,但却没有考虑周全。以至于没有照顾好老人,只能将舍掉了许多才换来的积蓄送进医院,以至于辛勤劳作,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以至于付出了许多,却只换来孩子的不理解。 然后是心疼,踏入社会后,才知道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所愿,有些选择身不由己。 当身处漩涡,无法为自己找到更好的方向时,父母能做的,就是不再挣扎,只努力为孩子攒下更多。 这是一种对自我命运的舍弃。 只是,这种舍弃是孩子所不希望与不需要的,所以,伟大的付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甚至,得不到最起码的感激。 总之,对于文绍,父母更多的像是悲剧人物,一心给予,却反而亏欠,让人千情交织,不知该如何面对。由于对伍胜这人的睡品太担心,所以上床前自己把门反锁了,而且还搬了一把椅子抵在了门上。 也就是说,伍胜不可能进来。 而且伍胜这人身体很好,简直就是热水袋,不可能这么冰凉。 文绍咽了口唾沫,只感觉脑袋发胀。 那么,身后这人是谁?或者说,身后这东西,是什么? 他绷紧身子,再感觉,就感觉头皮发麻。 刚才喝得头昏脑胀,简单洗漱就睡了,只随便换了条短裤,并没有穿睡衣。 而后面那东西抱着他,感觉竟像穿透了衣服,直接将身子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而且那东西的皮肤似乎还长有毛,有些地方感觉毛茸茸的,有些冰凉。 是那黑影。文绍判断。 妈的,连触觉都开始有问题了吗?虽然猜测的时候文绍说过,当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他们的五感会陆续出现幻觉,但那仅仅只是猜想,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想得那么绝对。 而且触觉出现了问题,这速度太快了。 难道自己的另一个猜想是对的? 其实之前文绍在跟伍胜总结的时候跳过了一些内容,比如他提到过的恶化规律。之前提到,但最后没说。 因为这些猜想并不是很有依据,所以他最后选择了跳过,不过现在看来,也许那个想法不一定是错的。 之前他在五感的幻觉变异方向上有过一些想法,他认为这种变化应该是有某种周期的。 比如一个星期出现另一种类型的幻觉。 但那只是他把他所看到的一些小说里的规律套上去罢了,对应现实,并不是十分吻合。 但后来,也就是昨晚,他在ktv的时候出现了绝对的幻听,所以他又想,第一天出现了幻视,第二天出现了幻听,那么是不是,五感变异的规律,是一天为一个周期。 如果这样算,今晚出现了幻触,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五感间的恶化,似乎就是一天一个周期。 那么,是否,明天的凌晨,就会出现幻嗅?后天呢?幻味? 五感扭曲之后呢?又是什么?一连串疑问闪过,文绍的心跌倒了谷底。 而且,现在这个,该怎么办?不用回头,文绍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背后紧紧扒着一个头发组成的女人。 无论如何,先打开灯再说,文绍决定。 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做好决定,文绍深吸口气,在心里倒数。 一!二!三! 文绍一揭被子,猛地翻起,冲向门边的开关! 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的阻力! 但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也隐约看到,阴暗的房间内,站满了黑影! 有的在房间角落,有的就在床边! 而他的脚下,那张床上,一个头发组成的女人侧躺在那,无数的头发从她的身上延伸出来,遮住了整张床,甚至,那床被子也是头发裹出来的! 文绍头皮一炸,转身,迈出两步,凌空一跃,跳向开关! 终于,“啪”的一声,灯光亮起,文绍落地,回头,房间内无比亮堂,风平浪静。 他咽了口唾沫,仔细的看着四周,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等到确认幻觉都已消失,他才背靠墙壁,闭上眼,摸了一把额头。 太可怕了。太他妈可怕了! 怎么会冒出这种鬼东西! 文绍的脑子依然在嗡嗡作响,整个人还陷在无尽的心悸中,所有的神经,没有任何一根放松下来。 “啊!” 就在文绍正努力平复心情时,一声尖叫突然传来。 文绍一惊,睁开眼,接着一脚踹开椅子,拉开门冲了出去,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伍胜从隔壁蹿出来,一见他就猛扑过来,把他撞回房间,接着用力一甩,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妈的,八五出现了!”伍胜喘着粗气大叫。 文绍被撞退几步,稳住身子,皱眉:“什么?”两人在窗边坐下来。 原来伍胜回床后立即睡着了,他这人睡眠很好,很少做梦(估计做也是做粉色的梦),所以一直没事。 可就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自个儿被尿给憋醒了,醒来,头昏脑胀的,他也没多想,摸着黑来到客厅,开灯,然后上厕所。 而这尿意一尽,他就打了个冷战,提裤回房。这时他的脑子稍微清醒点了,一看房间没开灯,就有点心虚。 客厅的灯照着里面,但只照得到门边的一部分,里面看起来灰蒙蒙的。 他就有点犹豫,想先进去把灯开了,再出来关这边的灯。 但真做的时候,他又感觉太傻,于是路过客厅灯开关的时候,他还是把灯给关了。 光源一下熄灭,他刚适应强光的眼睛这下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感觉四周灰蒙蒙的,偶尔跳出一些抽象的线条。 他抬起双手就朝房间走,走了两步,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他已经可以看见房间里东西的轮廓了。 于是转身关门,就在他关好门的这瞬间,他突然就看到,门的背后,房间的那个角,阴惨惨的站着一个人。 在那个灰蒙蒙的角落,隐约有人的轮廓,只是这人似乎很矮,感觉像个小孩一样。 伍胜这人经不起吓,一看脑子就“嗡”的一声,右手已经反射般的砸了过去,然而“砰”的一声闷响,他就骂了一句,那地方啥都没有,自己的手砸墙了。 手虽疼,但他也放松下来,摇了摇手,朝床走,然后上床。 可躺下以后,伍胜并没有睡着,一是手疼,把睡意全赶走了。二是他心里老有种感觉,刚才那家伙肯定还在门边站着。 于是他立起来看,果然,在刚才的地方,那个身影又出现了。 他一想,反应过来,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想了想,就爬起来开灯。他一直看着那个角落,结果灯一亮,那家伙就消失了。伍胜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化弄得毛骨悚然,赶紧靠回墙,就去按灯的开关,灯光猛地一亮,八五消失了。 但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那灯光猛地亮起后紧接着又突然一晃,然后熄灭! 经过多次开关,灯泡终于烧坏了! 也就是光照消失的那一刻,八五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晃,它出现的时候已经贴到了伍胜面前! 本能促使伍胜大叫一声,冲了出来。 文绍听完,就看着那家伙,这王八蛋,怎么越听就越感觉他是自己作死啊?开关开关开关,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事,而且关键时刻,那灯泡还烧了,这尼玛完全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啊。 不过算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文绍也没有多少心情去吐槽。还是早点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于是简单的跟伍胜交代了自己的情况,还有似乎刚刚得到应验的恶化规律。 接着确定了明天早上去见张医生的事,两人便坐在灯光下,等心平静下来。 然而预料中的睡眠没有到来,两人从凌晨四点一直坐到天空出现第一缕阳光,也没有睡着。不是不累,但心中千丝万绪,无边的烦躁让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等天空已经破开阴霾,文绍看了看窗外,站了起来,:“走吧,去解决这该死的问题”文绍看着张子邪,那双眼永远都有一种淡淡的笑意。他知道张医生说的是什么,所有的话只透露出一个信息,对方并不是真正的找不到病因,而是已经看出来,自己没有说实话。 那该怎么做?杀人埋尸,这就是导火索。说了问题能解决么?还是更糟? 正犹豫,张子邪又道:“不用纠结,我并不想知道原因。因为即使你说了出来,我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难道真的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了么?”文绍看着那双眼,知道肯定不是毫无办法。 果然,张子邪道:“至少我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有一个人,我认为你可以去试试。” “谁?” “这个人你不认识,而且,他并不是心理咨询师。” “什么意思?” “我现在说的这个人,是一个神婆。” “什么,神棍?我靠,你疯了吧,那玩意坑钱又害人!你居然让我们去找一神棍,我的天。”伍胜突然在一边道。 文绍也感觉有些意外,道:“张医生,你不是开玩笑吧。” 张子邪一笑,道:“任何职业都有能者和弱者,这世上大部分神婆都是骗子,然而我介绍的这一个,绝对不是。” 文绍叹了口气:“好,即便不是骗子,可我们现在的病完全跟心理挂钩啊,干神婆什么事?” “对啊对啊,不如你开几副药我们回去喝喝,也许几天就好了。”伍胜在一旁起哄。 张子邪看了看伍胜,就摇头:“不行,我是心理咨询师,不是精神病医生,没有处方权,开不了药。而且你们这是心病,药物的作用不大。” 说着又转向文绍:“等你找到这个人,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说她不是骗子了。”“啥!”伍胜一听,一下怒了,瞪着眼气势汹汹冲过来,那孩子看那家伙面目狰狞,一下慌了,后退两步,用竹竿指着伍胜快速道:“许婆是我奶,打我她就不帮你们了!” 伍胜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嘿嘿”笑了两声,露出自以为最友善的表情:“嗨哟,小乖乖,原来许婆是你奶奶啊,那你带我们走一趟怎么样?” 那小孩看了看满脸堆笑的伍胜,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不过对方已经屈服,当下他又再恢复神气,小手一挥:“跟我走!” 两人在男孩的带领下走进村庄,一些村民就对小孩喊:“铁蛋!又有人来找你奶啦!” 叫做铁蛋的男孩就神气的回道:“是啊,又有牛奶喝了!” 饶了一段路后,来到了一座老旧的二层瓦房前。 瓦房主要是由木头和泥土砌成,已经很有历史了,一些地方的木头都呈青黑色。 房子的上层用来住人,下层则是猪圈和厨房。而厕所是独立的一个小棚,搭在瓦房的右边。 两人跟着铁蛋上到二楼,就看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从门边走出来,大概十几岁的样子:“哥哥,你们找我奶奶吗,她出去了,你们先进来坐。” 两人进屋,把东西放下,小女孩就带着铁蛋出去找许婆了。 刚才在外面看的时候,整栋房子虽然老旧,但总感觉有那么一丝古风融在里面,感觉是看文物一般的。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房子原本的功能。 现在一走进来,身处房子内部,文绍的心就微微泛酸。 太苦了。 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矮。房间太矮了,伍胜的头发再长一些,走着都会扫天花板,四周的墙直接是用泥巴做成的,坑坑洼洼非常难看,左边的墙突兀的挂着十大元帅和一个多年前的挂历,右边的则密密麻麻盖着橙色的纸,是奖状。 文绍粗略数了一下,那面墙上的奖状接近二十张。从小学到初中,每个学期都有。 许小离,女孩的名字。是眼神。 之前婆婆的眼神是看淡了一切后的老者,和蔼淡然。现在的却很难形容,也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什么,文绍看过去,只感觉那双眼就是两个黑洞,从里面看不出任何信息,相反,当自己对上那双眼时,还会感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吸了进去。 这种目光下,自己的想法似乎脱光衣服般暴露无遗。 “这位叔叔,今天,我们是要做什么事?”婆婆看着文绍道。 别笑,之前婆婆在和文绍对话时都用的很标准的普通话,但这句话却不一样,是用的方言,而且是一种很奇怪的调子,感觉有点唱戏的感觉。而“叔叔”是这边对男子的一种客气的称呼。 文绍愣了愣,看着婆婆的眼睛,那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但毕竟不能暴露八五的事,所以他硬着头皮又把改编了的情况说了一遍,也就是埋红酒之类的。 由于说过一次,所以这次他说得十分快。但只说了一半不到,婆婆突然摇头,打断他。接着,婆婆说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婆婆静静地看着他,说:“叔叔,你能告诉我,八五是谁吗?”这话一出,文绍就心一跳,八五!怎么回事!刚才自己并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婆婆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他突然就想起张医生的那句话:“等你找到这个人,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说她不是骗子了。”当时他说得十分肯定,难道,婆婆真的能通灵? “婆婆,你是怎么知道八五的?”文绍正愣神,旁边的伍胜先皱着眉问了起来。 婆婆看向伍胜:“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现在结果就在我面前,我自然能看到原因。”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相比婆婆为什么能知道八五的存在,文绍更关心怎么解决问题。 不想婆婆摇了摇头:“我看到的因,只是你们心里恐惧的源头,但事情的经过,我并不清楚,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全部。” 这话一出,文绍就有些犹豫。 如果婆婆已经知道了大概,那么摊开来说,补上再多细节也没问题,但听婆婆的话,似乎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把事情吐出来,会不会太冒险? 文绍看向伍胜,这个问题是他最纠结的,应该让他自己来决定。 伍胜看到文绍征询的眼神,想了想,看了看婆婆,点头:“说吧,婆婆能知道八五,肯定也知道了最关键的地方,没什么好瞒的。” 文绍点头,接着把所有的事说了一遍。 然而,事情说完后,婆婆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等了很久,见婆婆没有说话的意思,文绍就道:“婆婆,事情已经说完了,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又是良久的沉默。 终于,就在文绍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婆婆说话了:“文绍,你先出去,我想和伍胜单独谈谈。”想着回头,看着堂屋里通往神龛的门,心里一堆问题又跳了出来。 婆婆为什么要单独和伍胜谈话?因为他是所谓的凶手?想劝他回头是岸?那也没必要避开自己啊。 还是,有些事只能对伍胜一个人说? 他又想起早上和张医生的对话。 “对了,我建议,你自己一个人去,伍胜最好留下来。” “嗯,为什么。” “总之,我希望你们这两天最好先分开。” 当时张医生为什么希望伍胜留下来? 一开始文绍以为,如果确认这些东西是幻觉的话,张医生是希望两人分开,可以避免互相影响。 可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张医生又说,自己对于那些东西的猜测是错的。 那么,错在哪?不是幻觉? 说实话,文绍感觉这个没有什么可争议的,没有任何答案比这个更合理。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张医生说的所谓的“错”是指哪方面。 所以文绍感觉张医生的这几句话非常矛盾。 不过现在婆婆单独见了伍胜,倒是让文绍有了另一个猜测。 会不会,张医生知道婆婆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婆婆知道真相后会对伍胜做些什么,他在避免伍胜和婆婆有接触? 那现在婆婆和伍胜单独交谈,岂不就是张医生最担心的情况? 想着文绍就叹了口气,之前他并不是没有阻止伍胜过来,但伍胜这人脾气犟,说什么以前的事情都是两兄弟一起蹚过来的,想让他在外边等,就准备两根铁链一个猪笼吧。 文绍骂了几句,也没什么卵用,伍胜照样还是来了。 “对了,哥哥,你怎么先出来了?”一边的小离看文绍出神,看了看神龛,问。 文绍一愣,看了看小离,笑道:“婆婆想和国字脸哥哥谈谈,算了,不理他们,咱聊咱们的。”而且不是普通的担忧,那种情绪不是从脸上透出来的,而是整体散发出来的,是灵魂深处的担忧。 一眼看去,可以感觉到伍胜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婆婆到底说了什么,让一向最不正经的伍胜情绪这么大波动? 文绍感觉不妙,然而更不妙的接着就来了。 “你进去就知道了。”伍胜回答,就在这一瞬,文绍看着那双眼,突然发现,伍胜眼里的担忧在看着自己时浓到了极致。 这,难道他在担心自己?为什么? 一头雾水中,文绍走过去,进了神龛。 婆婆在对面的位置。 他关好门,坐下来,婆婆就道:”文绍,谈话开始前,我先问一个问题。“ ”嗯“ “你相信我吗?“ 文绍透过几缕飘荡的蓝眼看过去,婆婆的脸依然慈祥,不过其中有严肃。想了想,点头:”我愿意,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们。”文绍透过几缕飘荡的蓝烟看过去,婆婆的脸依然慈祥,不过其中有严肃。想了想,点头:”我愿意,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们。” “能不能还不一定,但如果你愿意信我,事情就还有一些转机。” “我该怎么做?” “做的部分很简单,但是,想有效果却很难。我问你,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佛吗?” 文绍看着婆婆,想了想:“您是说宗教里的佛?” 婆婆点头,文绍想了想,感觉自己应该是在说实话:“不,我不信。” “那么,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鬼?” 文绍还是摇头:“这更玄,我不信,那些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 “那么绝对?” “反正我是不信。” 婆婆就叹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把事情给你理一遍吧。把一切都弄清楚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文绍愣了愣,奇怪道:“刚才不是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不,我说的理清,是指弄清楚你们为什么遇上这些东西,不是你们碰到的事。这会涉及一些知识。关于鬼与佛的知识。” “您是要告诉我,那些东西的本质?” “我会告诉你,关于鬼,关于佛,关于我,也就是关于神婆的真相。你现在很需要了解这些。未知会导致心虚,心虚会让你猜测,而错误的猜测会使得你做出错误的反应。你之前的猜测有问题,你最好忘了它。” 文绍点头,坐正身子,有些期待。的确,之前自己虽然说的有模有样,但毕竟是门外汉,只是凭借一些线索胡乱猜测,盲人摸象,可信度并不高。 而婆婆在这方面是专业人士,可以说真相就在面前。此时他就像一个做完了题目等着老师订正的孩子,心里各种情绪交替。 同时他也注意到一件事,似乎,现在的情况,让之前的另一个疑惑的得到了解答。“那么,婆婆,如果这些东西这么重要,说出来,岂不是会对你造成困扰?” “不用担心,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信息传递速度的加快会让许多行动难以进行。而且,有些东西在某个时期是绝对的机密,但随着时间流逝,它的价值会有所变化,重要性会大不如前。总之,现在问题不大。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即使告诉了你这些,也不一定对你现在的问题有用,你来的时间不够好,如果提前一天,现在问题会简单很多。” “那如果这些东西没有效果,还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了?” 婆婆摇头:“这是目前我唯一想到的,其他方法肯定还有,但效果应该不是很理想。” 文绍点头。 婆婆开始讲述。 “首先,我得告诉你,你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个世上,的确没有鬼,也没有佛。但是,有一种东西却是存在的,灵魂,每一个人,甚至,大多数动物,都有灵魂。” 婆婆第一次知道灵魂的存在是在1984年。 当时的她,失去了丈夫后,又失去了她的女儿。 三天的不吃不喝后,她的精神进入了恍惚状态。当时躺在床上,她已经没法做任何思考,只是陷在绝望里,脑海全是女儿的身影。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女儿的面容一直在眼前来回。 变化出现的时刻不是很清楚,总之在一种类似出入睡眠的感觉出现时,脑子里,女儿所有的身影都消失了。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黑洞。身体的虚弱让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但当时,面对那个黑洞,她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她的女儿就在这黑洞里。 在这黑洞的尽头。 这种强烈的直觉完全无视了思维,于是,婆婆开始无意识的将意识朝黑洞挤,她的内心深处有这么一种感觉,只要穿过这个黑洞,她就能再见女儿一面。 然而尝试是失败的,很奇怪,那个洞竟完全进不去。 脑子里的景象和我们平时看到的景象不一样,并非绝对的视觉信息,更多的的是心里的一种感觉。那洞也是一样,不是一步一步走,就可以走进去的,只能是想象它不断变大,自己钻进去。 但问题就在于,无论婆婆怎么想象,那洞却始终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但绝望中的一缕希望所带来的影响是可怕的,对女儿的执念让她疯了一般不断尝试。就这样,过了很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天,慢慢的,她发现,那个黑洞开始离她近了起来。 她一点一点,往黑洞深处钻了进去。“进去的那一瞬真的就像走进了黑洞一般,整个思维都陷了进去。等恢复过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多出来了许多记忆,我女儿的记忆。” “多出来记忆?什么意思?” “我的脑子里多出了许多记忆的片段,都是一些很琐碎的场景,有我牵着她在河边走的,买糖人的,甚至打屁股的,都是以她的角度去感受的。” “她的角度……”文绍听着,突然一惊:“梦!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我自己变成了八五!而且碰到的是他死前遇到的事!是不是那种情况?” 不想婆婆摇摇头:“你先平静下来,两者之间有联系,但关系不大。穿过那个黑洞后,我脑子恍惚了一下,然后就接收到了那些记忆,但都只是碎片而已,如果不是里面的东西十分熟悉,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些是什么” 再次睁开眼,婆婆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她感到很兴奋,似乎,自己找到了女儿的魂魄。那个黑洞的尽头,就是女儿灵魂的所在。 终于,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与女儿在一起了。 她开始入了迷一般找到黑洞,穿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孩子的记忆。几次以后,身体撑不下去时,她才疯了一样努力进食。 进食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又是试着去寻找女儿的灵魂,可奇怪的是,这次无论她怎么想象,那个黑洞再也没有出现。她没有再找到那个通往女儿记忆的通道。 她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尝试,可惜,一开始的坚定,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倒下,她开始怀疑,之前的那些,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再次陷入绝望。 但就在两天后,在身体再次变得虚弱时,在思想的迷糊中,她再次成功了,她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那个通道。之后再试,也都成功了。 难道身体的虚弱是找到通道的前提? 之后的一个月,婆婆都是在饱餐和饥饿之间来回。 慢慢的,她发现了规律。首先是黑洞出现的条件。跟之前猜测的一样,当她的身体变得虚弱,意识进入恍惚状态的时候,黑洞便会在脑海的某个角落出现。 而且婆婆还发现,随着进入黑洞的次数增多,进入的过程会变得越来越流畅,就像是打球一样,熟练度可以提升。 而且慢慢的,之前那种身体虚弱的条件,要求似乎也越来越低。最后那段时间,多日的折腾已经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她开始全面调养。但就是在这种不是很虚弱的状态,似乎因为熟练度的原因,她也偶尔可以进入那个通道了。 这里插句话。也许有的人会很难理解婆婆的心理变化,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开始全面调养,似乎婆婆的态度转变有些快了。 其实这不难理解,事实上,在经历那十年的红色风暴后,闯过太多的惨剧,人已经看透了许多,这样长满了老茧的心,是很难被摧毁的。 所以,不得不说,在最初的痛苦过后,当找到了再见女儿的方法,作为一个坚强而又独立的女性,婆婆心上的伤,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之后的一个月,她开始工作,而在夜里,她会与女儿的相遇。 就在这段时间里,她发现了更多关于那个黑洞的秘密。 在次次的尝试过后,婆婆发现,那种通道并不是唯一的。 好几次的冥想中,她发现在脑海里,四周的黑暗更深处,有着更多与那个通道类似的黑洞。而靠近那些更深处的黑洞是很困难的,需要花上几倍的时间。 但好奇心还是让她做了一次尝试,一天,她找到距离自己第二近的通道,开始朝它靠近。但说来也奇怪,随着距离变近,和之前一样,婆婆突然就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直觉显示,面前的那个洞,是她丈夫的。 折腾半天之后,她进入了洞中。 果然,这次,她接收到了丈夫的记忆。 曾经记忆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以另一个角度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之后的尝试表明,越是和她亲近的人,通道离她越近。 之后还有一个发现。 一次,婆婆在夜里进入了一个黑洞,直觉表明,那个洞是邻居的。可问题在于,那家伙明明还活着!婆婆早上还看见他。 难道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人就嗝屁了? 婆婆走进那家伙的记忆里,看到了许多琐碎的碎片。里面的内容都是一些很有意义的场景,似乎记忆的主人越看重的东西婆婆在接收的时候优先权就越高。 出来后婆婆就叹息,虽然那富老头平时看起来很王八蛋,但其实心坏不到哪里去。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 可第二天婆婆打算去参加那家伙的葬礼时,却看到那老头在遛狗! 这是什么情况?婆婆后来一想,就懂了,那些通道,不仅可以通往死者的记忆,也能通往生者的记忆。 只是之后她又试了几次,却都不能再找到通往邻居的那个黑洞了。似乎通往生者的记忆还需要某些条件。 到了这里,我们可以发现,婆婆似乎得到了某种特殊的能力。而如果事情就这样过去,那么婆婆顶多会拥有一个不凡却平静的下半生。 但就是在她开始进入通道之后的两个月,一件事情却让一切都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时候改革开放成果初现,社会犯罪率攀升,有一部分人开始不安分起来。 就在那年,婆婆所在的县城发生了一起极其凶残的凶杀案。死者是一个如花的少女,被人强奸后杀死,抛尸荒山。最后文绍他们通过神婆的帮助终于抓住了凶手,破了案,文绍成了重案组组长,武胜成了副组长!通过这次的案件,武胜他们知道了所有生命都是有灵魂的,世上有鬼神,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的前世和累世有多了不起,今生你是谁就是谁,你做好自己与为来世做准备才是正确的! 第950章 番外八百二十九 落花录 壹 巴蜀之地,春日融融,人们的精气神儿也从湿冷的冬天中慢慢苏醒过来,城里城外一派热闹。 就在云水湖畔,有间小酒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小伙计十七八岁,白面明眸,着一身湖蓝短打,干净利落。这老板吩咐的话音刚落,他便甩了白汗巾子到肩上,乐呵呵地应了句:“来了——”话还没落人便已出了正堂门,穿了院子,迎到了门口:“哟,客官您请进,坐里面外面?” 小二迎的这位客官,是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白色滚雪细纱裙,外披蝉翼轻纱,长发状如黑瀑,肌肤胜雪,面容细若羊脂玉,明眸剪水,丹唇外朗,极为清丽绝俗。 可美则美矣,她这眉宇却淡漠冰冷至极,更是察不出喜怒愁乐,小二偷偷上下打量,可光是看心头便添丝可怖凉意,只觉得这姑娘不似人间之物。少女就同没听到小二相请一般,兀自挑了近门的一处坐下,一言不发。 小二只好立在一旁讪笑找话道:“客官这是愿坐在院子里啊。这倒也是,此院近云水湖,风光之独特,世间绝有。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湖之大呀,呵,您是不知道,相传晋朝有位古人,沿这湖走了七天七夜方才绕了个回环,故名此湖‘云海’。又因为这湖面上常年云雾缭绕,别说入湖打渔,就是站这湖西边,也根本看不到湖东边。这‘云海’,在外乡人眼里头,可就真成神秘仙境一般了。” 少女并不答任何话,只顺着他的话,微微侧头,向云雾缭绕的云水湖望去。 小二把菜折子双手递到桌上,道:“那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虽小,应有具有,包合您口味。”说完自己也觉心虚,这少女模样,说她是不食人间烟火,他也能信,这乡野小店,恐怕还真没这个能耐合她口味。 少女看了眼桌上的菜折子,翻也不翻,只道:“我要吃青豆。”声音润如玉,凉如冰,可她的话语措辞内容,却也透出一丝不符外貌的稚嫩。 小二犯难地砸吧一下嘴,少女闻声回望,问道:“很奇怪吗?” 小二忙道:“不奇怪,不奇怪。青豆我们是肯定有的,但是姑娘想吃什么做法呢?是蒸青豆,煮青豆,还是炒青豆呢?” 少女却道:“青豆就是青豆啊。我要吃青豆;我不想吃你说的那些。” 小二心里犯了嘀咕,莫非这是碰到傻子了?可细瞧又觉得不像,她打扮纤尘不染,素净脱俗,说话也是口齿清楚,不疾不徐,跟他所见过的傻子,可是差远了。少女见他不语,似乎陷入思考,片刻之后,忽然问道:“什么是蒸青豆,煮青豆,炒青豆?你能拿来给我尝尝吗?” 这次轮到小二傻了。他差一点脱口而出: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蒸煮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可少女没觉出任何异样,反而真真定定地看着他,正等着他给自己解释。 这不是傻,是单纯得可怕。小二素日见惯大江南北来往过客,形形色色各路人都有,可他还真没见过像这少女一样的。他看着少女眼睛,只好半推半就地点点头,搁下一句“您等着”,便往后厨去了。 小二离后没多久,便打正院门进来四五个壮汉,最矮的也有七尺半,为首的更是最为高壮,光头无发,面目狰狞,左右膀臂上各刺一只白虎,走路如巨锤咣地,甚是吓人。 这一干人等一进来,院子里原本散坐着的几桌食客便窃窃私语,纷纷逃入堂内,只剩少女一个人闲闲坐在外面,面冲湖水,拿筷子拨弄碟子里趴着的一只翠蚂蚱。 “客官请用——”小二端着三小碟青豆,吆喝着从正堂里踏出来,却一见这几个壮汉,连腿都软了,站在院中分明迈不动一步。憋了半晌,方才挤个笑道:“几位爷,我们的确店小薄利,一时半会儿真的给不起您这保护饷,您看要不再缓上几日,等我们老板——” 为首的不等他话说完,一把将他掼到地上,之后抬手示意身后手下,那其余的壮汉们便一拥而上,将这小二团团围起。只听得小二刚开始还有惨叫声,后面便没了大声息,只剩下咚咚的拳脚落在肢体上的声音。 少女仍旧是闲闲地摆弄蚂蚱,似乎身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正当此时,这酒家的老板也从堂里疾步出来了,伸手空着上下比划,嘴里颤抖的声音急道:“好汉,好汉别打了!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小屁孩,给您陪不是,给您陪不是。” 那为首的便叫手下停了。冷言问老板道:“银子呢?” 老板还支吾不曾回答之时,却听一个清冷女声传来:“我的青豆呢?” 几位壮汉加一位酒家老板纷纷侧目望之,只见院里最不起眼的边上坐了位白衣少女,正直直地盯着老板,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为首的光头听见了,朝这少女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从看老板扳过来看自己。有了这蛮力,少女这才看着他,那眼神极冷,却也丝毫不怕。少女问道:“我的青豆呢?”光头冷言道:“这老板今天不交银子,不管蒸豆子还是煮豆子,你阳间一定吃不上了。想吃,到了阴间,叫这老板再做给你吧。”说完话便撒开少女的脸,对随从道:“把这女孩儿捆了,丢湖里。” 那几名大汉听命离了奄奄一息的小二身边,朝少女走来。却见少女丝毫不慌忙。人一离散,小二手边翻打的青豆便露出来了,少女全神瞧着那豆子,半垂着眼,不语。 老板急得在旁边直拍大腿,道:“万万使不得啊——” 光头道:“不过是个小孩。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老板面颊涨红,腮肉抽搐,急道:“你可知道这是谁!” 话音未落,光头一眯眼,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可已经来不及了。几位大汉刚刚近身,一招都未使出来,就见少女从地上拾起一枝柳枝,这柳枝本软细至极,可到了少女手中,不知为何看似却坚硬凌厉如剑。大汉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三招便识破这以柳作剑的招数,虽然叹为观之,却也还在情理之中。却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玄机。有时明明见柳枝直着过去,忽然不知何处又是忽然一弯,伤至其它未设防之处,机变至极,完全无方预料,抵挡两下之后,几名大汉便倒地不能起了,虽然没死,可也都被这小小柳枝伤中要害。 “云家剑。”光头脱口而出,不由呆立。 少女这才抬眼瞧他。 光头喃喃道:“怎么会…云家子弟,怎么会…” 少女回头望向不远处看不见边际的云水湖,悠悠说道:“外人都觉得是秘境的云水湖,常年湖上飘着一团散不开的雾。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湖底沉着死人的尸体,一共一百二十个。巴蜀的老人常说,怨气和恨意太重了,自然就会有回响,算是这些冤魂在世上最后留存的痕迹。” 光头一怔,隐约想到十六年前,这云水湖畔的确发生过一桩惨案。隐退的当朝左丞云束清,同一家一百二十口,一夜之间被神秘人灭口,沉尸湖底,并且放火烧了云府。一夜之间,这云水湖畔,就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云家存在一般。 那老板不知他心思已想至此,只道:“你可知道她是谁——云水庄里的‘公主’,云小姐!”云水庄?光头思忖着,向那湖上望去。这是湖的西岸。在这边人眼看不到的东北岸,有一片极大的密林,非常非常大,可真正有多大却又没人说得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外人到过那片林子里,就算到了的,也都没有活着出来的。不是因为林中险峻,而是这林中隐着位林姓高人,正是江湖上号称功夫独步天下的云水庄主林孤水。说林孤水命名云水庄,一半是因为依云水湖畔,另一半,则是号称林家与云家之为世交,林孤水为了纪念友人,特命名自己的山庄为云水庄。 光头惊骇朝这少女望去,猜不出她何等身份。可少女却丝毫没有被此影响,只淡然望向湖水另一侧,像有心事,又令人琢磨不透。老板和光头只听见她细生自语道:“云水庄的公主?哪有公主要什么没有的。我只要一样东西,他都不肯给我。” 她这细语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阵策马之音,纷纷侧目,扬尘散去,只见一匹苍白杂色骏马从远处踏蹄而来,快如驾云,有过之而无不及。策马者是位年貌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居于马上,马快而身形不乱,地崎岖而气息归稳,白衣翩翩,玉质璋璋。 众人来不及看清他具体面貌,只觉得眼前白衣迷离,耳畔马蹄急响,回过神来,此人已勒马停于酒家门口。 少女看来人从马上翻身下来,不知何故,露出了微笑。等来人朝她走进,她又收了微笑,眼睛望向别处,似乎事不关己。 来人低头看着个子刚到他肩膀的少女,伸手拉住她葱白的手,问道:“怎么从庄里出来了?” 少女抬起头看他。这人长得温润如玉,尤其一双眸子,真深如这云水湖,看不见底,可总让人安心。少女反问道:“你生气了?” 这来人拿手把她额前碎发撩拨耳后,含笑低语道:“我何时生过你的气。也何时有过你想要的东西,我不能拿来给你的。” 少女道:“我说话声音那么小,你都听到了?你功夫又厉害了,从小我就追不上你。” 来人一笑,拉着她的手,扶她上马,自己则环她腰坐在其后。手一扬鞭,苍白骏马便载着这白衣两人绝尘而去。云浅四岁的时候,林孤水开始传她功夫。 小云浅打哈哈不想练,趁着林孤水不注意,趴在假山石后面,玩石头上的蚂蚁。假山下面就是池塘。她一个不留神,跌进水里,扑通一声,之后便在水里奋力扑腾,哇哇大哭。 林孤水本同旁人在朝雨堂中议事,隔了两进院子,却听见了小云浅闹出的声响,那客人还未看清他是何时发力,一眨眼的功夫,人都堂内无踪了。末了客人眯眼试着循影望去,似乎见那林孤水,已经两进院子外了。 池塘水极深,眼见着小云浅呛水太多,逐渐没了声息。平日稳重深沉的林孤水几乎没有犹豫,到了池塘边上便直扎进去,三两下猛游到云浅身边,单臂抱住她,将她拖拽上岸。 小云浅吐了两口水,哇哇哭起来。从此这云水湖边,又多了个旱鸭子。 不过倒也不打紧,因为后来林孤水叫人把庄里的池塘都填了。 旱鸭子除了不会游泳,也不乐得吃饭。云浅七岁的时候,瘦得还跟个小猴子一样,每天一到要吃饭的时候,人总是不在桌旁。 林孤水去寻她。七岁的云浅坐在云水湖边,也不说话,像是个心事很重的大人,只是那眼睛分明还单纯得跟林孤水第一次见到的没有分别。她静默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到地平线下去,林孤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缉熙哥哥,”她喃喃地问道,“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呢?”林孤水字缉熙,但除了云浅,便也无人这样叫他了。 “为了遇见。”林孤水也把脸转向夕阳。夕阳映红了他们两个人的脸。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见啊。”她说道,“比如说,我从来没遇见过爹娘。” “谁说的。”林孤水像变戏法一样,手握拳头在云浅眼前晃了一圈,接着张开手心,上面有一把绿豆子。 “这是什么?”云浅看着这些绿绿闪闪的小豆子,老老实实地趴在林孤水的手心。 “这叫青豆,”林孤水道,“你爹最爱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云浅捻起一颗豆子放进嘴里。有股清香。她冲林孤水笑道:“好吃!” “世间总有有生长,也总有消亡。唯一不变的是这些永远不会死的东西,在世界的角落等你去遇见。”林孤水之后说了一番深奥的话,“你看,你吃着老师爱吃的青豆,不相当于你已经遇见他了吗?” 云浅虽然没听太懂,但也砸吧砸吧嘴,好像吃出爹的味道来了,真像是爹就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吃青豆一样。 对青豆的喜爱打开了云浅的食道,再加上林孤水命陆妈妈变着花样给她烹菜,她开始什么都能吃,尽管在这万千食物中,还是最爱青豆。爱吃青豆的女孩,长到十四岁,变成了位性情清冷的少女,这一年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危机。 云水庄是朝廷二十年前便对还是孩子的林孤水赏下的封地,虽然云浅不知道这出于何故,可“云水侯”封下坐拥的土地和财富,伴随着他一表人才武功卓然的名气,早传遍巴蜀一带,乃至北方。 所以在云浅十四岁的时候,林孤水已经二十七岁了,上门提亲的人早踏破门槛。这些媒人,不论是代表梓州太守,还是江南苏绣龙头巨贾,倒都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汇报说这林孤水表面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心凉硬如冰,总能礼貌万分不失,又毫不留情面跟余地,将她们一口回绝。 尽管媒人不顺,可云浅心底还是乱了方寸。一日林孤水又要出门去,云浅刚听闻福叔讲予她,便使轻功纵身跃出了闺门,眨眼拦在林孤水面前。 “我这次去去就回。”林孤水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柔声道。 “你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还要福叔传话?”云浅很生气,只手把他小臂打开,“你为什么最近这一年总这样?” 林孤水看着她,却只语不答。 没想到云浅忽然簌簌落下眼泪。她本是极少哭的。可她哭,也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伤心到这样的地步,非要流出眼泪才行。 林孤水有些着了慌,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倏然一疼,伸手轻轻拂去她的泪,手就停在她脸颊上。 “不要走,”云浅哽咽着说,“要么把我带去。我不想跟你分开。” 林孤水黯然道:“你不会跟我分开。我发誓。” “你答应我不要娶别人。”云浅哭道,“不然我会杀了那新娘。” 林孤水看着眼前这个白玉雕的人儿,忽地一把搂住她。云浅觉得一阵暖意袭来,头便枕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平实有力的心跳,觉得世界安宁了,有些像小时候打雷她趴在他胸口才能睡着,可模模糊糊有些又不太像那时候。细微的东西在悄然生变。他们两个都似乎察觉到了,可又难捕捉。 云浅听见林孤水的声音清晰地说:“傻丫头。如果你将来反悔,不愿意嫁给我,我也没什么旁人愿意娶了。” 原来林孤水这样频繁出门,并不是为了娶亲。像他自己对云浅说的,只是有事情在外面忙罢了,叫她不要焦心。 可她又一次没听林孤水的话。她焦心,她当然焦心,十几年来的生命里,她的世界里只有林孤水,然而现在又常常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不关心他在外面忙什么,只关心他能不能留下来陪她。思念像一条啮咬她的蛇。一晃这蛇咬了她两年。在她十六岁的某个春日里,她终于鲜有地踏出了云水庄,想法甩开福叔的盯梢和陆妈妈的念叨,人生中第一次走出云水湖东北岸偌大的密林,朝着湖西,也就是连通城镇的方向走去。 林孤水已经离开半旬,这是他离开她最长的一段时间。她不能忍受。她要去找他。 尽管她连怎么找都不知道。因为她不知道她需要知道这件事。她半文钱的盘缠都没带。因为她不知道她需要带钱。 她轻功快,可没料到云水湖这样大,大到像是无边无际。当她走到湖西一间酒家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已经到了湖西,只觉得整整走了一天一夜,都要累坏了,肚子里也空空如也。于是她走进酒家,打算点份青豆。 但青豆没吃成,她倒跟人打了一架。她本来也不想打,那伙计快被打死了,她知道,一边玩着碟子里的翠蚂蚱,一边数着他的呼吸气段。可她一点也没有要救的意思,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伙计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马背上林孤水听完她讲完这段故事,放声笑了。云浅虽然坐在他前面,看不见他的脸,可是想象了一下林孤水笑的样子,她也笑了。接着她觉得一阵温暖覆上她的手背,她低头一看,林孤水正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一只白玉镯子。 她听见林孤水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这块和田玉叫‘浅云’。我这次去关外,见了觉得有意思,给你带回来的。” 云浅抬手冲着太阳仔细打量这只名字有趣的镯子。透着太阳能觉出它的通透伶俐,可又能看出参杂一丝墨色,并非纯白,倒近天上浅云之色。叁 天色渐晚,斜阳西沉。 林福早在门前等候,见着云浅跟林孤水回来,自是松了口气,笑颜逐开,乐呵呵道:“云小姐可还好无事,急死老夫了。” 云浅就冲福叔笑笑,也不知说道歉,转眼只顾着拿眸子瞅着林孤水,眼底秋水涟漪,眉梢含挂笑意。林孤水拉这她走进庄里,经过林福的时候,微微颔首,向林福道:“浅儿让你担心了。” 林福噤了声,垂首道:“主人言重了。”半晌不敢抬起头来。 “客人呢?”林孤水问道。声音冷如毫无感情。 “回主人的话,引到零露阁了。”林福仍是恭顺答道。 云浅听着二人对话,便问林孤水道:“缉熙,谁来了?” 林孤水揉揉她的头,答道:“一个老朋友。你认识的。” 果真是云浅认识的。零露阁里正立位约摸二十五六的青衣公子,四方发髻,玉带飘飘,丰神隽郎,面若冠玉。尤其这举手投足,眉眼之间,有种不同凡人的洒脱之气,实乃豪杰之概。 云浅思忖道:“倒有点面熟。” 青衣公子哈哈一笑道:“当日贪玩掉进池塘里的小姑娘,转眼都这么大了。十几年不见,不记得在下,倒也理所当然。” 原来这位青衣公子,正是云浅四岁掉入池塘那日,造访云水庄的客人,名曰,飞笑垣。 不过云浅不屑相知,听罢林孤水介绍,只随意答应了一声。林孤水见云浅已有了倦意,便道:“浅儿累了就先回房歇息,等晚饭时,丫鬟再唤你起来吃。” 云浅不语,眼睛瞅着别处。林孤水看着她,无奈笑道:“好好,我送你回房。”话音未落云浅便展颜而笑,握住林孤水的手,拉着他出了门。 飞笑垣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这林孤水平日是人如其名,城府极深,冷漠心狠,可不想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简直不像林孤水。 “情啊,怪。”飞笑垣折扇一拍手心,下了个定论。 云浅的闺房名曰清猗阁,独占整个云水庄风光最佳之地。林孤水和云浅站在阁上阑干旁,此刻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照在不远处的云水湖上,照亮那团浓雾。云浅想起这些事,不由一笑,又望了眼灯火通明的零露阁。片刻之后,换好了夜行衣,不过心思反正闹着玩,便连剑也没带,空手翻身出去,潜行至零露阁。 云浅俯身躲在窗棂下面,窗内的烛光伴随着林孤水的声音一并流出来。她听出是他的声音,暗自一笑,可这笑还没绽出来,便凝在脸上了。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云家拿着《华筑辞》。” 云浅蹙眉,屏息静听。却只听得飞笑垣的声音道:“所以当年,你就为了一本书,勾结朝廷,屠了云家整整一户一百二十人。对吗?” 云浅呆住了,只觉得她听见什么幻觉,飘忽入耳。之后林孤水的沉默,填补了她恐慌的空白,在这片长时的荒芜里,整个夜晚烧成一根焦灼的线,她几乎听到自己脖颈的血流兹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屋内但见林孤水早换一袭黑袍,端坐席中,久久不语。烛光微映他袍子上,锦缎黑底上攀着血红枝蔓,隐在袖口底下不显眼的地方,如铁般勾了红花。他整张脸也是隐在黑暗中的,看不到丝毫表情,更听闻不出他呼吸气段的变化,只凭空令人觉得一阵不可抗拒的逼仄感,教人喘不过气来。 飞笑垣心里自惧怕这位云水庄主,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无论功夫与手段,都远在他之上。如若哪句话说错了,真激了林孤水,自己怎么死的恐怕还要后人烧纸相告。可话又说回来,他不是别人,他可是飞笑垣。飞笑垣从没有会怕的事。死也不过是长眠。 他见林孤水不语,等了许久方道:“你最后以为逃跑的云束清会带着《华筑辞》出来,没想到他却只抱了个女婴,交付于你。你是云水侯,此事不能败露,就算老师云束清也不能活。在云家动手的是当年几位朝廷命官,云束清旧日同僚,而手刃云束清的,恐怕是你吧。” 林孤水仍旧不语,于黑暗之中寂寂。只是摆在他面前的烛火一阵微曳,飞笑垣见了心里一紧。这是动了杀气。可他心中存疑。不问出来,就不叫飞笑垣:“算起来《华筑辞》之说重现江湖,也是近两年的事。而江湖人夺书,也无外乎是人传人,皆语‘得此书者得天下’,真若要问他们这书什么内容,恐怕没人知晓。而你不同,你十六年前就知道有这本书,而且下了这么大的代价。孤水兄,我就是好奇,这书倒底讲了什么东西?” 烛火倏然灭了。飞笑垣心下一惊,欲势要挡,只觉鼻尖方向袭来凌风,借着月色透窗,只模糊见眼前雾开一抹血红,转瞬又不见。原来不是冲他来的。 可还不待他心始困顿,刹那这凌风狂卷,门碎窗断,瞬间月光零落,他急忙追眼看去,屋内早不见那黑袍男子,但听他声音从外间廊内传来,阴冷可怖:“什么人派你来的?” 飞笑垣慌忙出去一探究竟。只见林孤水正单手擒一黑衣人,掐握脖颈,将他抵于廊柱上,让他双脚离地,呼吸不得。月光逆泄,黑衣人身形斑驳,倒辨不出男女,只觉得瘦弱异常。唯一能确定便是此人也傍一身功夫,只是远不及林孤水罢了,在林孤水掌心中全然动弹不得,整个人渐渐不作气息。 林孤水丝毫没有松手意思:“你是锵石的人?” 飞笑垣听着‘锵石’这名字耳熟,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听林孤水的声口,这不像是个人名,倒更像是指哪门哪派。 尽管林孤水单手擒着他脖颈,可仍留了能讲话的余地。可这黑衣人,却片语不讲。 飞笑垣见他都快断了气,手脚都无动了,心道这还真是忠仆一名,宁死不屈。林孤水只见这黑衣人不说话,便把手上力气有加大三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黑衣人终似撑不住了一般,猛地一声咳嗽。林孤水听得这咳嗽声的瞬间,便撒了手。黑衣人顺势瘫坐在地上,捂住胸口,竭力喘息。 这时候只听一串“使不得,使不得”,从零露阁下一路飘上来。随着声音跑上楼的老者,便是林福。林福一见此情此景,着了慌得喊道:“主人使不得啊!这是云小姐跟您闹着玩儿呢!”原来林福方才正巧在院中扫地,倏然间一道黑影从梁上翻过,他方想去追,定睛一看是云浅身形,便苦笑着摇摇头,不加干涉。未曾想没过多久便听得零露阁上一阵门窗具碎的巨响,愣了片刻,心道不好,扔了笤帚便急急忙忙赶来。 林孤水当然听出来这是谁了。可他任凭云浅跌坐在地上,本想伸手扶,可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忽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立在云浅身旁。 林福见主人不动,便也不能来扶,只心疼道:“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凉。”云浅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缓缓除了自己面罩。接着皎洁月光,众人见她原来已是哭得面颊通红,眼泪仍然住不住地簌簌而落。她的声音爬过她泪水间的缝隙,从她哽咽的鼻腔里共鸣出来,可听起来确是异常冷漠:“我家人当真是你杀的?” 林孤水的沉默逆着月光,也迷离起来。 “那我父亲,也是你杀的?”她定定地看着林孤水问,早恢复了一副清冷的嗓音。她平日也皆如是,唯独面对林孤水,则变成个有哭有笑的伶俐少女。 林孤水眼神飘向别处,眼神自始至终不敢落在她身上。云浅只得到他的沉默作为答案。算是默认。云浅说的,向来他知无不答。如果遇上罕有的沉默,就是已经无法解释了。 飘忽间云浅模模糊糊想起小时候如落汤鸡般在池塘里扑腾,冰冷的水直灌入她的口鼻。许从那时她便已经死了,只是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林孤水对她好,她便同枝蔓一般攀附在他身上,粘连到辨不清是非对错,该爱该恨。她的手掌撑着满是碎木屑的地板,许是手掌已经被扎破,她知道自己掌心间钻心的疼,可她毫无感觉。她慢慢站起来,只觉得这次是她自己,从那池冰冷彻骨的水中自己爬出来的,如若重生。 云浅低头看着一方月光落在自己脚边,问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父亲是大恶人,非死不可吗?” 林孤水在月光里沉吟着,倏然那光正越过屋脊,廊内陷入一片黑暗。只听林孤水寂寂道:“老师是我这一生至此,见过最刚正不阿,古道热肠的人。” 黑暗中,云浅听到自己血流停滞的声音。整个世界,此刻像是被抽去了生命。 她抬头看着林孤水。 他站在黑暗中,第一次这样让她觉得看不透。他好像在心疼,可他真的心疼吗?他好像想解释,但如果解释了,他真的没有撒谎吗?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也许曾经这是天大的事,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最后一件在乎的东西,现在也连同生命给人抽走了。肆 长安城一派春光大好。寺庙里的杨柳抽了新芽,溪涧的桃树绽了新花。城里熙熙攘攘,来往商户,江湖豪客,三教九流络绎不绝。 就在城里最热闹的浩昌街上,来了一支西域驼队,花车雍容,丝竹嘤鸣,美人作舞,好不热闹。刚上街没多久,便围了一群人看。 驼队领首的舞娘轻纱遮面,却能看得出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煞是异美。这舞娘旋身一展,腰间流动似同游蛇,看了真是叫人心意凌乱。周围人为她舞姿不住叫好,驼队便也不再行进,任这姑娘艳然作舞。 只见这舞娘伴随着鼓点旋至一位男子身旁,男子冲身边友人做了个得意神色,早已笑得脸上开了花。姑娘手臂一展,雪白细腻,轻柔地搭在男子肩头。男子试探性地捏捏她垂下的手,姑娘隔着面纱莞尔一笑。男子借了胆,顺着姑娘的手臂攀上来,一直到她的肩头,未曾想姑娘却不知怎地抽出了身,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旋去别处了。 几番下来,这舞娘边跳边戏,周围围观的男子越来越多,丝竹鼓点也愈发快躁。舞娘眼尖,旋身间见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位翩然公子,二十岁年纪,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一袭锦衣,气度非凡。 舞娘便翩然来到他面前,故技重施,抬臂轻触他的手肘。可这贵公子却笑而不语,更没其它动作。周围人只道这公子是欲擒故纵,舞娘便更进一步,双手轻攀他领口。围观男子皆眼馋万分,可这公子却仍只潇洒而笑。舞娘不甘心,手指撩拨,就要解他衣裳,公子却忽地出手,擒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舞娘不由着了火,怒道。 “捉贼啊。”这公子笑道。 “你说什么!谁是贼!”舞娘似是着了慌,想要抽手退去,却没想到这公子手劲如此之大,看似他完全没使力气,却紧地令她动弹不得。舞娘挣扎几下,眼见人群中忽地闪出几个带刀官差,心道不妙,回身冲驼队花车大喊:“碰着硬茬子了,走!” 话音刚落,只见这公子冲人群中一抬手,微微示意,眨眼之间,四面八方冲来数十位官差。 围观的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其中一男子理直气壮地问道:“人家就在这街上跳跳舞,又没犯法,你凭什么说人家是贼啊!” 公子不屑一笑,道:“你瞧瞧自己的玉佩还在不在。” 男子一愣,忙伸手在腰间摸索,末了惊慌抬头:“真的不见了!” 公子又指人群中一人:“瞧瞧你的钱袋。” 那人也是一阵摸索之后,找急忙慌地喊道:“没了!” 这公子忽地一推舞娘的肩膀,舞娘痛得大叫,衣服里掉出许多东西。围观的人现是一愣,看看地上的东西,纷纷道“哎!我的玉佩!”“哎,我的钱袋怎么…”“哎呦我的扳指儿!”诸位可能要问了,大理寺跟都察院比起来,到底哪里不好啊?说起来,这大理寺卿,正是陆正灵的政敌加死对头,司徒璆鸣。照理说右丞相官居正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这三品大理寺卿还是不应纠葛的。可这司徒璆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们俩之间的恩怨,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暂且按下不表。但说这陆家公子陆扬,好端端的,偏胳膊肘往外拐,好在司徒璆鸣不知怎么想的,还能安排他做个少卿,不然陆正灵非得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 陆扬听着旁人就在他身边议论,恼也不恼。也许搁在小时候,照他的脾气,非得拾块青砖跟人打个头破血流不可,现在早习惯了,他伸手掏掏耳朵,只当是耳朵里的茧子又厚了一层。 世界上最烦恼的事莫过于给一个牛人当儿子。这些俗人怎么能明白。 陆扬抬手示意官差将这舞娘一干人等拿下,自己便撒手不管,正要离去,忽然从人群中蹿出个一身蓝色短打的少年,冲到陆扬面前大叫:“少爷少爷!” “猴儿脾气!”陆扬拿手中折扇一拍这少年肩头。少年憨厚一笑。原来这位,正是陆家家丁陆多多,也是从小陪着陆扬长大的小仆一枚。 “少爷,”少年收了笑,严肃地说,“今儿什么日子,您不记得了?” “本少爷日理万机,”陆扬一把将手搂住多多脖子闹他,“怎么着?劳烦您提个醒儿。” “痒痒,哎,少爷少爷,”多多一通想躲,“我的好少爷——我说就是了!” 陆扬撒开手:“讲!” “今儿是宋大人寿辰,”多多挠挠头道,“老爷叫咱家少爷务必前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少爷这次是代表咱宰相府——” 陆扬还没听完便觉得不耐烦,抬手甩开多多,自顾往前走。多多连忙跟上来,急道:“少爷可长点心吧!少爷迟早要做大官,眼下窝在大理寺,能结识几个权贵?倒不若宋修大人贵为内阁学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的寿辰,脱不了您能打点的关系!” 陆扬停下来,兀自盯着多多。多多给他看毛了,哆哆嗦嗦地问道:“少爷,你看我干吗?” 陆扬道:“我要仔细看看你是不是陆多多,还是被什么妖精摄去魂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惜啊,都是屁话!”可当陆扬带着多多来到醉仙居时,正巧碰上个怪人,硬要往里闯。周围又是围了一圈的长安百姓看热闹。 这怪人是位少女,一袭轻纱似得白衣,模样气质倒十分出尘。可只见那小二边把她往外轰边道:“姑娘,不是我说您,没钱呀,真不能吃饭。您啊,别处去吧。” 陆扬觉得颇有意思,也立在一旁看起来。只见这白衣少女愁眉不展,倒也没有片语求人,只道:“可是我真的饿了。” 小二怕老板骂,只顾边推边道:“您就算说自己饿得快死了,那打二十年前城外难民就不断,饿死不知多少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也不能谁都帮啊。” 少女咬咬嘴唇,也不辩驳,就站在门口,小二怎么推也推不走。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说长安真向来怪人不少。这么俊的姑娘,偏偏要赖饭吃。 陆扬看着她,身形只有到自己胸口那么一点小,三两骨头二两肉,煞是柔弱。但就同根小树似得扎在醉仙居门口,旁人辱她,推她,乃至要打她,她都不动。但凡一个弱女子执着到一定地步,都是让人心疼的,何况是个美人。 之后在很漫长的岁月里,每当陆扬想起那个瞬间,都觉得,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陆扬一个人了。他心里倏然钻进个白白小小的人儿,单纯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埋藏的伤心事,比他陆家的园林还要大,比长安城外玲珑寺的钟声还要悠远。这些都是他从小习惯的事,慢慢的被用来衡量另一份认知,然而他自己当时却仍毫无察觉。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陆扬自己也没想到,当时他从人群中抽身走进醉仙居时,丢了一锭二十两纹银给那小二,道:“这是我请的客人。叫她随便吃吧。” 他一直背冲着那少女,没有回头。少女只看到他的背影,等他走了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个人帮她买了一顿吃食。 陆扬很久之后想起,后悔了。如果当时他回头看她一眼就好了。 哪怕一眼,事情就简单许多。然而尘世的事情,又怎可能是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由得他们这些凡人推断? 而当时陆扬一进醉仙居,没过多久便把这事情抛在脑后,因为早有一人在醉仙居的‘清猗阁’,给他布下一桌酒席。 陆扬想到此人,脸上不免自泛笑意。若说世界之大,知音难觅,那与这位的友谊,恐怕便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了,他踏入‘清猗阁’,笑道:“笑垣兄,别来无恙啊——” 第951章 番外八百三十 落花录2 可当陆扬带着多多来到醉仙居时,正巧碰上个怪人,硬要往里闯。周围又是围了一圈的长安百姓看热闹。 这怪人是位少女,一袭轻纱似得白衣,模样气质倒十分出尘。可只见那小二边把她往外轰边道:“姑娘,不是我说您,没钱呀,真不能吃饭。您啊,别处去吧。” 陆扬觉得颇有意思,也立在一旁看起来。只见这白衣少女愁眉不展,倒也没有片语求人,只道:“可是我真的饿了。” 小二怕老板骂,只顾边推边道:“您就算说自己饿得快死了,那打二十年前城外难民就不断,饿死不知多少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也不能谁都帮啊。” 少女咬咬嘴唇,也不辩驳,就站在门口,小二怎么推也推不走。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说长安真向来怪人不少。这么俊的姑娘,偏偏要赖饭吃。 陆扬看着她,身形只有到自己胸口那么一点小,三两骨头二两肉,煞是柔弱。但就同根小树似得扎在醉仙居门口,旁人辱她,推她,乃至要打她,她都不动。但凡一个弱女子执着到一定地步,都是让人心疼的,何况是个美人。 之后在很漫长的岁月里,每当陆扬想起那个瞬间,都觉得,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陆扬一个人了。他心里倏然钻进个白白小小的人儿,单纯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埋藏的伤心事,比他陆家的园林还要大,比长安城外玲珑寺的钟声还要悠远。这些都是他从小习惯的事,慢慢的被用来衡量另一份认知,然而他自己当时却仍毫无察觉。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陆扬自己也没想到,当时他从人群中抽身走进醉仙居时,丢了一锭二十两纹银给那小二,道:“这是我请的客人。叫她随便吃吧。” 他一直背冲着那少女,没有回头。少女只看到他的背影,等他走了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个人帮她买了一顿吃食。 陆扬很久之后想起,后悔了。如果当时他回头看她一眼就好了。 哪怕一眼,事情就简单许多。然而尘世的事情,又怎可能是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由得他们这些凡人推断? 而当时陆扬一进醉仙居,没过多久便把这事情抛在脑后,因为早有一人在醉仙居的‘清猗阁’,给他布下一桌酒席。 陆扬想到此人,脸上不免自泛笑意。若说世界之大,知音难觅,那与这位的友谊,恐怕便是上苍赐给他的礼物了,他踏入‘清猗阁’,笑道:“笑垣兄,别来无恙啊——”黑衣人关上房门,除掉面罩,正是云浅。她对房间里的两人道:“等下我解开二位的穴道,但二位谁也不准出声,宋夫人出声,宋学士大人死;学士大人出声,宋夫人死。听明白了吗?”旋即解了二人穴道。宋夫人吓得跌坐地上,宋修心疼,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这位,这位女侠,”宋夫人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要钱,钱在,卧房,我带女侠去取,请切莫伤害我夫君。” 云浅蹲下来看着她,笑了笑,道:“敢问学士大人官居几品啊?” “外子,外子是当朝正二品内阁学士。”宋夫人答道。 云浅“哦”了一声,道:“那学士大人家一定很有钱了。” “女侠自便。”宋修道,“只是求别伤害拙荆。” 云浅拔出短刀,比在宋夫人喉处,道:“哎呀,学士大人,我没问你,你却出声了,我不高兴了。” 宋修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不敢出声。云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宋夫人,道:“那既然学士大人家这么有钱,我想问问,这一百二十条人命,能值多少?” 宋修眼睛瞪得浑圆。宋夫人一愣,失声道:“你,你是!” 她话还没吐出来,云浅已左手两指伸出。宋夫人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血却从指缝中涌出。宋修是既心疼又惊骇,待要大叫来人,云浅却将手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故意压低声音道:“学士大人,不要叫哦,我是拿她的眼换了她的命,你要是叫了,小心我后悔啊。” 宋夫人此时不顾疼痛,只扑上来连声道:“愚妇只求女侠放过外子,愚妇愿替外子赴死。” 云浅一掌将妇人推翻在地,道:“只有你丈夫的命是命,我云家一百二十条人命就不是命了吗?好一句逝者难追,一夜之间屠尽朝廷一品命官全门,这么大的错事你一句‘过去的就不提了’难道就可以抵消吗?笑话。” 宋修惨白着脸,道:“我记得当年云家共有一百二十口不错,可就在我们动手之前半年,新添一女婴。可之后屠门,所有烧焦尸体里,最小的也不过是个两岁孩童,并不见婴孩尸首。没想到女侠早已出落成人。” 云浅喃喃道:“两岁的孩子,你们也下得了手。” 宋夫人呜咽道:“老爷,不,求女侠不要杀老爷,愚妇愿意赴死啊!” 宋惨修然一笑,道:“夫人何苦呢。我当日同李总兵与司徒大人一干人等毕完此事,便知道自己终将遭到报应。这确是我该得的。宋修在此谢过女侠,饶拙荆不死。”云浅不语。 黑衣女人好像笑了一声:“小姑娘还挺倔。”话刚说完便点了云浅心下一寸,云浅从不知这是什么怪穴位,林孤水也没教过她,可这一点却教她顿时觉得心脏一阵剜痛,简直承受不住。她轻声呻吟两声,末了还是不语,只自己忍着。 黑衣人见状,道:“没想到年纪小小,还动了情啊。点你的这穴位唤作‘情思穴’,你们中原没有的,在我们那里,但凡一点此穴会痛的,便是动了情。” 云浅已是痛得有气无力,硬撑着回口道:“多管闲事。” 黑衣人哈哈一笑,居然扯下自己的面罩,果然不是中土人士,倒是长得妖艳风尘异常。她冲云浅道:“反正你也是要杀宋修,我也是要杀宋修。你替我把活计做了,我也就不难为你了。” 说罢便松了手,转身离去。云浅一见时机已到,一跃倒钩上梁,双掌发力,袭向女人胸口。但她还是低估了这女子实力,未想到双掌刚刚碰到女子躯体,女人便化作一团烟雾,整个房内弥漫一股梅花气息。云浅还未来得及想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疼痛,比刚才更烈,支撑不住,翻身从梁上掉下来摔在地上。低头一看,胸口何时不知被插了一根银刺。 暗器她不是没中过,可若这般疼的,她还从来没遇到过。更稀奇的是,这银针从内而外散发一股梅花香气,闻了直教她头晕。 那女人不知从何处又显身,俯下身来盯着云浅道:“小姑娘,我来千里迢迢来长安,是来找儿子的。方才念你还是个孩子,想到你跟我儿子也恐怕差不多年岁,我便没难为你。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办法了。” 云浅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这是什么暗器,怎么这么疼。” 那女人莞尔一笑,道:“你不消知道这是什么暗器,你只消记得我是谁。听好了,我名唤作陶媚娘,今日留你一命,但日后我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务必帮忙,否则叫你命丧黄泉。” 云浅刚要问“凭什么”,直觉心口疼痛更剧,低头一看,那银针正在这女人内力相逼之下缓缓进入她的心脏。她抬头惊恐地看着女人,试图发内力把银针逼出来,而却徒劳无功,银针只是越走越深,最终至完全进入体内,一丝也不见。 而这时候云浅倒也觉得不大疼了,只听那女人笑道:“你若想知道这针叫什么,也无妨。听好:此针名曰梅花针,取自沾血便散梅花香之意。这梅花针有一招叫做‘梅开二度’,便是将梅花针用我们陶家异术逼入敌人体内,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需意念牵动,这梅花针便可在你心脏里开花。现在嵌入你体内,精细避开了你所有细微血道,然而心脏精密,一丝一毫差不得,倒时恐怕一开花,你死得就不知道有多难看了。”司徒璆鸣砸吧了下嘴,对那鸟儿方向道:“要么说还是个雏儿呢。陆大人,我这大理寺主持人间正道是基石,这事不假。可你还得知道一件更基本的事,就是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正义;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所有人能有最好的结果罢了。” 陆扬坐下,只道:“我不懂。” 司徒璆鸣摇摇头叹道:“也罢,要不是你爹的好儿子呢,脑子跟他一样死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磨嘴皮子给你这朽木上课的,有件事得你去办。” 说着司徒璆鸣把他桌上的一只卷轴扔给陆扬,道:“打开瞧瞧。” 陆扬不耐烦地嘟哝道:“搞什么名堂。”说着便卷开卷轴。卷轴是一副画,陆扬在看到这画的瞬间便愣住了。 画上的人他见过。是那日在醉仙居门口的白衣少女。 司徒璆鸣见他一副出神的神情,问道:“怎么?你认得?” 陆扬下意识里觉出一丝可怖,便装作漫不经心把那卷轴撂在一旁道:“长得挺漂亮,跟您闺女有一拼。” 司徒璆鸣见他一副没正形的样子,问道:“昨天宋修大人的寿宴你可去了?” 陆扬道:“去了。”他想起那位可称儒雅的老头子穿红站在礼品簇成的红堆里忙不迭地跟这个那个作揖道谢,觉得既令人尊敬,又充满可悲。 “今天早上发现他死了。”司徒璆鸣淡淡地说。 陆扬一瞬间只觉得极震惊。昨天的喜宴还历历在目。宋修见了他,只顾握着手激动道:“孩子,改日定要成国之栋梁,才不枉圣上栽培。”那音容相貌俱在,人却殁了。这人虽然迂腐,可是个好人,陆扬想起他大红礼服上一张褶子脸,每个褶子里都有一道故事,可能靠近眉毛的是那年盐运漕船失事,又可能眼角的是凉州地动。这个朝代的岁月,一刀刀刻在他脸上,人们每日庸碌地活着,买菜做饭,养家糊口,只关心自己眼前的事;可他的褶子关心所有人眼前的事。 “这个姑娘杀的。”司徒璆鸣指指那卷轴。 陆扬不信:“大人又不在现场,您怎么能确定。” 司徒璆鸣道:“这女子百密一疏。江湖上有种说法,说剜去人眼,这人便无法辨认出凶手相貌。她杀了宋大人,可却拿了宋夫人的眼,留了她的命。怎料到宋夫人自幼以作画闻名长安,就算是瞎了眼,也能画出她的样貌。” 陆扬喃喃道:“她怎么会这么狠。” 司徒璆鸣道:“今日老夫找陆大人来,是烦请陆大人帮老夫盯好这女子。” 陆扬问道:“凡事都有原因。宋夫人有没有说,这女子为何来刺宋大人?” 司徒璆鸣把脸一沉,半晌才道:“这你不用管。你只管盯好她。” “把她抓来吗?”陆扬问道。 司徒璆鸣却道:“不。如果老夫所料不错,她下一个会杀李迁武。你盯着她,如果她要动手,就下手杀了她。这人不能留,留了对任何人只能是个祸害。”柒 陆多多最近很郁闷。 他郁闷的原因,还是因为少爷陆扬。打白天从大理寺见过司徒璆鸣回来之后,少爷便一直心思重重。他本想问问,可还没开口,少爷便把他不耐烦地打发走了。结果挨到快傍晚,少爷忽然找他见面,多多高兴坏了,以为少爷终于心情好了,便屁颠颠地赶来,没料到少爷说道:“多多啊,给我找身衣服来。” 锦衣华服?不不不,少爷要多多给他找一套乞丐穿的衣裳。还要“越破越好,最好还臭。” 之后陆多多便看着打小便认得的“嫌贫爱富”的少爷,美滋滋地穿上这乞丐服,饭也没吃就出门了。 醉仙居到了晚饭时分,格外热闹。天色还没转黑,但早已是人满为患。 云浅站在这人声鼎沸的巨大店家前,摸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空空如也。想想也是,从昨天白天有人送她顿吃食道现在,倒也有一天没进水米了。 心口倒是不痛了。昨夜那女人功夫太厉害,刺了根银针进她胸口,她在那女人走后努力定神运气,才得以翻身逃了学士府。她知道不少江湖故事,可都是见多识广的福叔讲给她听的,她认识的江湖,在昨晚之前,只是故事里跳跃的字,跟福叔那厚重沧桑的声口。可昨晚开始,她第一次认识到江湖。 昨晚的江湖是钻心的疼。现在的江湖是难忍的饿。 云浅看着来往客人锦衣裘马,鱼贯而入,再看看自己,一袭白衣倒是干净整洁,可是跟他们比起来,好像就素净许多了。云浅隐约觉出自己和这些人的不同,他们有银子,而她没有。有银子才能吃饭,不然就同昨天一样,被人拦在门口不让进。 也罢。云浅明白再站多久也不会有吃的,只好离去。 可她还没走,这醉仙居的小二一见又是云浅,尽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从门口抄起扫把就要将她往外轰。云浅身形快,扫把尖还没扫到她,她便退了两丈开外了。 醉仙居门口本站着许多客人,还未进门,却都被这小女子的身手吸引住了。个中就有位男子,年方三十上下,蓄短须于唇上,长面狭目,虽是仪表堂堂,可也有股精利之气。那男子似乎思索片刻,笑着朝云浅而来,问道:“小姑娘,是不是想吃饭啊?”云浅点点头。那男子便道:“我家主人正招武师,小姑娘你功夫不错,不如来——” 这精明男子的话还没问完,只听醉仙居里传来一阵乒乓响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乞丐嘴里叼着鸡腿,左手拎着一只烧鸡,右手扶着怀里,怀里揣着七八个肉包子远远地送着肉香。他正从醉仙居门前的台阶上一跃而下,身后跟着醉仙居众小二的叫喊声:“拦住那个臭乞丐!” 云浅看一眼乞丐,并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继而转头想问刚才那男子,究竟何处能寻得吃食,却不曾想男子已经不见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她心下一惊,可还来不及运功发力,便觉得整个身子都给人抱起了。 原来正是那乞丐,从云浅背后将她搂住,把鸡腿送到她口边。云浅闻着那扑鼻香气跟乞丐的声音同时传来:“娘子饿了吧?嘿嘿。” 云浅生气,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混混,可刚张口想反驳一句“谁是你娘子!”,乞丐便把手里鸡腿一塞,把她满口堵上个鸡腿。 小二见状,喝道:“我当你这女子是怎么回事,敢情是这叫花子的婆娘!来人啊,把这好吃白食的两人扭送去见官!” 话音刚落,便从醉仙居里出来几位大汉,为首的提一只狼牙棒,面相煞是凶恶。 云浅只听那乞丐道:“且慢!” 小二道:“你还想干什么?” 这也是云浅想问的,可这乞丐只是双臂将她搂得更紧,让她腾不出手来把鸡腿拿出口中,而且越想挣扎,乞丐便贴她越近,她连运气都不行。 乞丐便对那小二道:“反正我夫妻二人今日落在你们手中,也不会有好下场,就烦请小二哥解答我心中的一个疑问,问清楚了,我跟娘子他日被收监,心里也多少踏实些。” 小二道:“废话不少,那你问吧。” “我就是想问,”乞丐问道,“为什么这些有钱人,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不管任何时候都能吃到;而我们穷人,却想填饱肚子都难?” 提着狼牙棒的大汉已等不耐烦,喝道:“臭乞丐,那就怪你命不好吧!”说着提棒而来,别看他身形高大,可这速度却丝毫不含糊,眨眼已跃到两人跟前,正举起棒子要砸。云浅点点头。那男子便道:“我家主人正招武师,小姑娘你功夫不错,不如来——” 这精明男子的话还没问完,只听醉仙居里传来一阵乒乓响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乞丐嘴里叼着鸡腿,左手拎着一只烧鸡,右手扶着怀里,怀里揣着七八个肉包子远远地送着肉香。他正从醉仙居门前的台阶上一跃而下,身后跟着醉仙居众小二的叫喊声:“拦住那个臭乞丐!” 云浅看一眼乞丐,并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继而转头想问刚才那男子,究竟何处能寻得吃食,却不曾想男子已经不见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她心下一惊,可还来不及运功发力,便觉得整个身子都给人抱起了。 原来正是那乞丐,从云浅背后将她搂住,把鸡腿送到她口边。云浅闻着那扑鼻香气跟乞丐的声音同时传来:“娘子饿了吧?嘿嘿。” 云浅生气,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混混,可刚张口想反驳一句“谁是你娘子!”,乞丐便把手里鸡腿一塞,把她满口堵上个鸡腿。 小二见状,喝道:“我当你这女子是怎么回事,敢情是这叫花子的婆娘!来人啊,把这好吃白食的两人扭送去见官!” 话音刚落,便从醉仙居里出来几位大汉,为首的提一只狼牙棒,面相煞是凶恶。 云浅只听那乞丐道:“且慢!” 小二道:“你还想干什么?” 这也是云浅想问的,可这乞丐只是双臂将她搂得更紧,让她腾不出手来把鸡腿拿出口中,而且越想挣扎,乞丐便贴她越近,她连运气都不行。 乞丐便对那小二道:“反正我夫妻二人今日落在你们手中,也不会有好下场,就烦请小二哥解答我心中的一个疑问,问清楚了,我跟娘子他日被收监,心里也多少踏实些。” 小二道:“废话不少,那你问吧。” “我就是想问,”乞丐问道,“为什么这些有钱人,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不管任何时候都能吃到;而我们穷人,却想填饱肚子都难?” 提着狼牙棒的大汉已等不耐烦,喝道:“臭乞丐,那就怪你命不好吧!”说着提棒而来,别看他身形高大,可这速度却丝毫不含糊,眨眼已跃到两人跟前,正举起棒子要砸。乞丐这时才松了手,将云浅往前一推,大声道:“娘子保护我!” 云浅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单掌一顶,替乞丐拦了这狼牙棒。这大汉便打了个趔趄,向后摔去。 众大汉倒吃了一惊,未曾料到这白衣少女倒还是个练家子。那提棒大汉啐了一口痰,道;“教个小娘子替你挡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那乞丐笑道:“我要是会武功,自然要帮我娘子。但你一个大汉,还要打个小娘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提棒大汉一时语塞,径怔住不知如何回答。趁此间隙,乞丐忽大叫一声:“跑!”云浅还未回过神来,手便被他拉起,倒是一阵温热,紧接着就是挣脱不开的扯动,脚底像被施了咒,不知怎的只有跟着跑的份儿了。 云浅被这乞丐一路拉到城郊野树林里,也该着这乞丐跑不动了,脚步自慢了下来,云浅也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把手一甩,道:“你干什么!” 乞丐丝毫不闹,反而笑道:“我趁机救你出来啊。万一你打不过那几人呢。” 云浅不屑道:“就凭他们…”话说着,云浅忽自己觉得不对,怎么自己呼吸气段变得这么短。她伸两指搭在自己脖子上,只觉得自己脉象微弱,而且急促。虽说刚才跑了不少路,可她的气脉一向是最稳。自从昨夜被陶媚娘这一阵刺入心脏,功夫倒是没退,可身体却容易觉得疲乏了。 那乞丐也微笑,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道:“我说你不行吧。” 云浅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怎么,你数得出我的呼吸气段?”云浅本身气便轻,别说非习武之人没有数气的习惯,就说这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察觉她的。如若这人真能洞察云浅气脉,那这功夫可是了得。 乞丐却连忙摆手道:“哪有哪有,善于观察而已。” 云浅点点头,相信了。她从来没怀疑过别人。因为她常常不知道要怀疑。她只气道:“那你也不能胡闹。我都不认识你,你干嘛要叫我娘子。娘子不是娶了亲的才能叫吗?” 乞丐只觉得她这番话着实有意思。你看她算是个大人了,腔调倒还像个孩子。你说她像装的,可她又不是。乞丐看着她的眼睛,那眸子里单纯的,真的一眼看得到底。他好奇,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云浅被他看毛了,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乞丐才回过神来,觉得一股热气腾上自己的脸,只得支吾着应了一声:“没看你,没看你。” 云浅却开始盯着他看:“哎,你脸怎么红了。” 长安春日的天说变就变。就在此时,天空忽然集聚乌云。 乞丐抬头望望天,道:“恐怕要下雨喽。” 话音刚落,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敲在叶子上打歪了叶子,敲在林地上扬起飞尘,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轰然之中。 这两人也一下变成了落汤鸡。云浅看着雨水顺着乞丐的脸淌下来,把他的头发一缕缕粘在脸上,不由笑了,道:“你的脸被雨洗干净了!” 乞丐见她笑了,就被带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挺傻的。 云浅笑着笑着猛地打了个喷嚏。乞丐这才给喷嚏叫醒,回过神来,拉起云浅往林子深处跑,边跑边说:“咱们先避雨!” 没想到在这野林子深处,不知有谁搭了个草棚子,虽然简陋,但多少也是挡雨。乞丐便拉着云浅进去,两人席地而坐。 噼啪的雨落在草棚顶上,发出刺啦的声音。那被干草枝分裂的雨滴,顺着棚顶密密麻麻淌下来,织成漫漫珠帘。隔着这帘子往外望去,整个世界被熏成微青色,混着傍晚的天色,沌沌一体。轰然的雨声填充着整个世界声音的缝隙,觉得声音极大,却又很安静。 地上很凉,云浅刚才的兴奋劲散去,现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下面冲到她头顶。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让乞丐看出来,于是她说:“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 乞丐袜都在鞋里洇湿了,他脱鞋一边说:“小时候老跟我爹吵架,吵完了没地方呆,就跑到这林子里。后来为了方便过夜,我呀,就给自己搭了个棚子。”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他便赶快闭了嘴。 他偷偷看一眼云浅。她正点头,“哦”了一声,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的。他暗自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像想起什么似得,从怀里掏出个馒头,递到云浅嘴边,道:“不是饿了吗?吃吧。” 云浅不吃。她看了眼馒头,又看了眼乞丐,说道:“我没银子。” 乞丐有点迷糊。这女孩说话真奇怪,他把馒头递在云浅嘴唇边上,道:“吃吧吃吧,我不要你的银子。”云浅喃喃道:“你的爱很多吗?世界上这么多人,你的爱,够分给所有人吗?我认识一个女孩,如果说,她的爱有一百份,那这整整一百份,她都曾经送给一个人。不管后来怎样,她高兴过,她很高兴。你又怎么能说,她是错的。” 乞丐看着云浅小小地蜷缩在那里,白白的像一朵温柔的云。可她这么难过,难过得连太阳也不舍得出来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这不对,可真的不对吗?他和云浅沉默着,任凭外面雨一直下,声音隆隆。 过了很久,云浅忽然问道:“你饿吗?” 乞丐觉得很意外,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云浅不语。方才跑的时候,她知道乞丐怀里揣着的馒头早掉得差不多了,手里的烧鸡也给半路丢了。刚才她吃掉的这个,她知道很可能是最后一个了。但这个浑身是雨,个子高高壮壮的乞丐,还是把自己怀里的白馒头递给她了。现在她吃饱了,不饿了。可她想到乞丐可能也会跟她一样饿,她心里又难受了。她从来没因为过林孤水以外的人而难受过,今天不知怎么了,感觉内心攀出了一株温柔的藤蔓,爬满那些她没充血的心房。 乞丐见她不说话,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关心的吗?” 云浅刚开始不说话,只是半垂着眼睛,下巴搭在自己膝盖上,双手抱腿,看着地上一队蚂蚁正排着队搬家。云浅看着蚂蚁悠悠说:“我方才还怪你利用我。你只不过见我会武功,非要叫我娘子,好让那些人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就来打我不打你了。可现在就剩下一个馒头,你还给我了。现在我饱了,你饿着,我又不能怪你了。人世怎么这么复杂。” 乞丐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叹口气道:“本来就很复杂。庙堂之上,江湖之中,多少人此发达,又有多少人因此丧命。这件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样清楚,相反,只能靠自己的内心,来做每一次判断吧。”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雨还没有停,却只觉得树林中越来越冷了。乞丐站起来在草棚一角的杂堆里翻出一大把干草,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燧石,两人便在草棚里生起了火堆。火堆很旺,虽然乞丐记忆里应该有更通明的陆家灯火,虽然云浅记忆里应该有过年林孤水给她点的一整晚焰火,可是他们两个仍然觉得火堆很旺。火光摇曳,映在他们两个的脸上,火堆寂寞地毕毕剥剥地叫着。 云浅忽然说道:“昨天晚上我杀了宋修。” 乞丐心里一沉。他想说,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云浅还是说了:“他死之前,我其实不想杀他了。因为他看起来,也没有我想得那么坏。但他还是死了。我明明应该恨他,可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又下不了手。我那时才觉得,原来外面的世界,比我想的要难很多。” 乞丐的声音越过跳跃的火光,好像变得遥远,又好像很温暖,就像谁在你心里说一样:“那你下一次,就问自己的内心,到底要不要这个人死。”他不敢多说些什么,尽管他想,想得心都要炸了,可他不能说。他只希望旁敲侧击后,这女孩就不会再去杀人了。至于宋修,他回去就帮她善后,他自觉朝中还有些关系,不管费多大力气,都要保她,哪怕最后把她送出长安,她一辈子不再回来。 可云浅接着,用小小的声音说道:“下一个我要杀李迁武。李迁武之后我要杀司徒璆鸣。杀了他们之后,我再杀一个人,我就不用再杀了。其实我也不想,因为真的下不了手,再恨也下不了手。可是我必须去。” 说到李迁武的时候,乞丐心里沉了一下,说道司徒璆鸣的时候,他吃了一惊。他想问,可是只能听着。最后云浅说完,他便站起来,对云浅道:“今日你说的,我都没听到。杀人枉法,我虽然一介草民,也不能置之不理。等雨停了你便出长安,不管去哪儿,都别回来了,也别再杀人了。” 云浅看着他,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慌,不是怕他告诉别人,居然是怕他站起来是要走。于是她也站起来,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只有说:“我叫云浅。你叫什么。” 乞丐道:“我叫陆扬。” 说话这档,雨渐渐收了。乞丐见雨要停了,再一遍嘱咐说:“听着,雨停了就出长安,别再回来,啊。” 云浅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只低头想了想说:“那我欠你一个馒头。你记着,以后我还给你。”陆扬一怔,忙将身子从墙上抬起来,伸出手来在墙壁上敲了两下。 声音还是“咚,咚”。 墙是空心的。 他低头四下寻找。休德间四面墙同一扇天花板都是纯白无装饰的,不可能有机关,只有地上铺着毯子。他掀开毯子,果然地板里嵌着一只红色圆环。他伸手扳动圆环。 过了片刻,他左手的墙壁竟然传来吱呀呀的声音,接着竟自下而上洞开了。墙洞里自是黑漆漆一片,他摸摸怀里,却想起因为晌午起来匆忙,没带着火折子,心里不免一阵懊恼。 墙里是一条极其逼仄的通道,不知何故暴热,陆扬刚进去没一会儿便觉得满头是汗,只好退出来将外衣褪去,再重新进去。通道看不到尽头,陆扬前胸后背都贴着墙壁大约走了有一炷香,忽隐约看到前方有光亮。 陆扬朝着那光亮走去,到了跟前,方发现是这通道里开了一条缝隙,光便从缝隙里流出来。仔细一瞧,原来这缝隙是条门缝。陆扬伸手扒开,本以为这门是石头制成,如同这通道墙壁一般,却不曾想这门极轻,想要推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门里别有洞天。待陆扬眼睛适应了光线,上下打量,方才发现这是极大一间屋子。不出他的估计,这地方一定还是在陆府,可他从小到大从没来过。屋子里摆设着一排排书架,有纸书,有竹简。所有书架围成四方,四方中间搁着一张红楠木书案跟一只椅子,书案上置着文房四宝。 房间里没有人,可却明着灯火,灯火明亮至极,陆扬心中却暗自生了一丝可怖:他方才四下寻找,均不见火源。只道这灯火跟鬼火似得,不知从何而起。更奇的是,房间里倘若用单灯,是为点光,按照这么密集的书架的摆放,总会有阴影投射,然而他仔细看去,没有一排书架后面,甚至书本之间是有阴影的,整间房子亮堂得诡异。 陆扬在心中默默推算方位。陆府坐北朝南,秉德堂是进门第一间,位于南方陆府正轴线上,休德间与之相对,应该在北方正轴上,几乎是最后一间。暗道是休德间内西壁,暗道方向一路夹道向西北。这一炷香里,因为通道逼仄,陆扬走得很慢,所以他估计自己并未走很远。所以这间大房,应该便是位于陆府最北点与最西点连线上,靠近北方的位置。陆扬手里不由慢了一下,接着又快起来,声口还是笑着,问道:“哟,你家人给你叠过?” 云浅瞧着陆扬手里的纸燕儿,忽伸手打开他的手,道:“你叠得不对。应该这样。” 陆扬凭空给她打了一下,孩子气上来了,有些气恼,一把又把她的手打回去,接着叠起来,嘴里道:“我从小就这么叠的,你说不对就不对,你是公主啊。” 云浅把纸一把夺过来,大声喊道:“我说不对就不对!他不是这样叠的!” 陆扬本来很气,就个纸燕儿,至于吗?要不是她是云浅,他估计早急了,一直为她忍着,她怎么不领情啊。可他又真发不出火来,因为不知为什么,云浅声音的末尾已经带了哭腔,她手里攥着那张纸,立在书架间,明明脸上很气,立场却又是孤立无援。陆扬知道这时候再推她一把,她就真的要倒了。 “好了好了。”他忽然有点怕,只好胡乱安慰道,“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叠的?” 云浅忽地垂下头去。陆扬断定她哭了。可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看不见泪痕,只冲陆扬勉强笑了一下,把捏得皱巴巴的纸递还给他,道:“对不起。” 那纸早不能叠纸燕儿了,陆扬还是接过来,赶紧摇摇头说:“没关系。” 陆扬知道云浅要把话岔开,因为她接下来说道:“那,你一个乞丐,为什么来书房里偷东西啊。” 陆扬一怔,忙道:“哦,我进来,我进来是误打误撞,本来我要偷厨房的,听说丞相家里今天宴请客人,有烧鸡。你饿不饿?我们去偷。” 说着他拉起云浅就要走。云浅轻轻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他觉着了袖子抽出时带的微风,本来想伸手抓,可是却只能僵着,心上也跟着这风疏离一块。云浅道:“我是来找书的。” 陆扬颇是吃惊,这是他家,他都不知道这房间的存在,她一个不知哪里冒出的外人,怎么会知道的。他思索片刻,问道:“那,丞相府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书房就在这儿呢?”陆扬心道,此前还以为是传说,未曾想是真的。原来陆府这间暗房,从外看并无奇怪之处,也是有门有窗,可但凡进来,便是四面墙壁,密不透风。 陆扬拉起云浅:“换路走!”两人这便回到陆扬进来时通过的逼仄夹道。云浅身形瘦削,穿起来倒是比陆扬快,不过陆扬一把拉住她,把她往身后一放,心道万一追兵先他们逃出去前来了休德间,这么狭窄的通道里,云浅定是插翅难逃,身背两宗命案,对方还是朝廷命官,将她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不过陆扬嘴上说:“小丫头片子,后面呆着去!” “说得就跟你年纪比我长多少似得。”云浅气鼓鼓地辨道。 “过了夏至,我便二十二了。”陆扬在前面慢慢挤着走,话说一半回头朝云浅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云浅自语道:“所以啊,你不是二十九。” 陆扬纳闷这云浅说什么呢,头也不回的笑了句:“你非喜欢二十九不可,别人都青春喜悦,可年轻在你这儿,当真是被嫌弃了。” 陆扬说话时,云浅停住了,就在他背后。前面有一丝微光露出来,越过他的背影,漫过夹道的墙壁,落在云浅眼里。她一瞬间看痴,仿佛认错了。陆扬无意晃晃头,倏然那光没了,她重新陷入黑暗中,墙壁间居然也有寒气渗出。 两人就胡言乱语聊着,便从通道里出来,进了休德间。方待要松一口气,休德间的门却忽被拉开了,来人竟是陆多多。多多一见屋里还躲着个人,吓坏了,手里端着的点心酥饼盘子啪地掉在地上,只顾失声大叫:“刺客!捉刺客!”云水侯往前跺了两步,站在云浅面前,低头看着她,眼里绕着雾气,看不到底,却隐隐透丝眷恋。云水侯道:“那我这身功夫,一定欠别人很多了。功夫我是忘不了了,欠她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还?” 云浅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这样心里想着欠别人东西,别人未必在意,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若是觉得我说得对,就放我和我男人走,不要在这儿胡搅蛮缠。” 胖子忙呵道:“大胆!这位可是云水侯,林侯爷,你又算哪根葱,敢这么和侯爷讲话!”陆扬倒是听出些端倪,心里只觉得极堵得慌。 云浅不等林孤水讲话,自己却笑道:“哟,原来你便是守着云水湖畔的云水侯,听说你们那湖边都不敢住人,因为会死的,是吗?” 林孤水不答她的问话,觉得应当是生气了,可脸上瞧不出来,只是忽抽身而去,后退几步,道:“姑娘想走,我也不能无凭无据地拦着。这样,你说你不会武功,我们就来验一验,如何?” 陆扬问道:“怎么个验法?” 林孤水道:“倒是容易,我只打一掌,没练过功夫的自然不会挡也不会躲。” 陆扬待要开口辩驳这是什么逻辑,却只见云浅愣了一下,又答道:“好。” 两人这便立于丞相府后园空地上,两相约摸隔了有三丈远,林孤水着黑,云浅着白,一个是气定神闲,一个是了无牵绊。拾暗涌(中) 众人皆生散意,陆扬绕过人群,来到林孤水和云浅面前,蹲下来,拉起与云浅手臂绕住自己脖颈,扶着她的腰站起来,冷冷对那林孤水道:“现在你信了。” 林孤水不语,亦没有相拦,只是眼睛一直追着云浅,云浅的眼睛也看着他。陆扬看到了,骗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将自己立在黑暗里,道:“浅儿我便带走了。”说罢便扶着云浅转身离去。 林孤水忽站起来,站在两人背后问道:“陆扬,我从来没骗过她。你根本不够资格带她走。” 陆扬头也不回,脚步也不停,丢下话来:“那侯爷把她的世界封锁起来,关了她十六年,教她只能爱上你。侯爷便高尚吗。侯爷的纸燕儿,只敢畏畏缩缩在院子里飞,而我的纸燕儿,当真自由自在。” 陆扬聪明,他很聪明,他一开始见这二人对话便猜出端倪。他不管心里多不愿意承认,可这是事实。他看一眼半依偎在他肩头,撑着一口气走路的云浅,知道自己心里很难过。什么纸燕儿,什么二十九,想来原来是说林孤水。可打小他下决心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你教我不往虎山行,我便不往虎山行了吗?笑话。看来,林孤水身上第二个迷便破了,这位隐世王爷的情人,便是云浅。 陆扬也担心林孤水在他身后追来,要硬抢云浅。要真打起来,他不定能接住这人三招,拼命都是徒然。他倒也是赌。还好林孤水没追来,他便扶着云浅来到醉仙居,跟门口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便将他引到他长订的包间清漪阁。他进门,扶云浅躺下,道:“左右也没其他归处,便带你来这儿了。我有个有钱的朋友,他会帮忙付账的。” 云浅点点头,倒一路运过气也能说话了,便道:“那,你怎么会是丞相府的家丁啊?” 陆扬道:“呵,什么家丁,我是同那个陆多多私下交好,所以当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骗那胖子的。其余人嘛,你也知道,丞相府家丁众多,我是不是之一这黑灯瞎火也想不起来,何况还有多多证明,自然没人怀疑了。” 云浅笑笑,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当你一个不会武的乞丐,怎么能出入丞相府。” “因为他是陆扬,是陆正灵的儿子。”说话者正是林福,不过这二人却听不见,因为林福正是在隔壁的房间,对着面前林孤水讲话,“主人是因此不能除了他去?” 林孤水坐在黑暗中,道:“你问我是不是要借陆扬稳住这中立派陆正灵。不,你以为他和李迁武今日约我一聚,真是为了向我投诚吗?错了,错了,李迁武今日带的兵,前前后后将丞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还是要杀我。不过没想到,他自己倒先遇刺,这帮带来的军士,便只能改捉刺客。” 林福恍然大悟,道:“那,可是云小姐给您解的围?” 林孤水道:“不是她行刺的。那女人身手跟她不是一个路数,比她厉害。浅儿是带着必杀李迁武的心来的,可还没找到李迁武的位置,这女人便先得手了,浅儿自己也误撞陆扬,恐怕之后再想行刺,也被陆扬拦下了。” 林福便问道:“那说起来,这李迁武功夫不差,当真被那女人杀了?” 林孤水道:“重伤,倒没死。后来我去了,那女人跑了。”隔壁那清漪阁中,烛火一直明着,陆扬守坐在云浅身旁。云浅也醒着,伸手推推他,道:“时候不早了,臭乞丐你也去歇着吧。” “你干嘛叫我臭乞丐,我有名字的。”陆扬假装生气道。 云浅有些无措,赶紧拉拉他的袖口,道:“不要生气啊,我开玩笑的。我总不能叫你陆扬吧,听起来倒是很生分。” 陆扬眼睛一亮:“哎,你也知道不应该叫名字?” “我不叫你名字,你有什么可高兴的。”云浅问道。 “你知道叫全名显得生分,说明你还是有感情的。不是像你之前说的那样,真的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你只是不知道什么要在乎而已。”陆扬分析道,“我猜,你管教你叠纸燕儿的人,也不是叫全名吧。” 云浅把头往他这里偏了偏,好能更听清他的话:“那你告诉我,活在世上到底要在乎什么?” 陆扬见一缕头发粘着汗贴在她额上,忍不住替她拂开,道:“其实你得在乎很多东西,但最基本的,你得在乎爱和自由。你得知道谁是爱你的,谁应该是你爱的,你也得在乎自己是不是自由,是不是拥有一切能拥有的可能。” “听不懂。”云浅道。陆扬笑笑,道:“我是个臭乞丐,说话你都听不懂,也罢。说起来,你要乐意,就管我叫臭乞丐,我不介意,可我该管你叫什么呢?” 云浅想想,道:“你叫我云浅我也是不在意的。不过我之前住的人家里,有个老妈妈,小时候一直叫我‘小浅’,我倒是喜欢。” 陆扬有些不甘心,问道:“那原来,教你叠纸燕儿的人,管你叫什么?” 云浅愣了愣,把脸转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恨那人,日后你不要再提了。” “就因为他打伤你?”陆扬一字一顿地问道。 云浅“嚯”地坐起来,因为牵动伤势,猛烈咳嗽好几下,不过待那咳嗽声过去,她瞪着陆扬问道:“你早知道这人是谁,干嘛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直说‘叠纸燕儿叠纸燕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扬扶着她道:“好了,看你咳的,快躺下吧。我啊,是怕提了他的名字又惹你不开心,才一直没说的。再说了,江湖上都传说,云水侯金屋藏娇,有个情人,他仇家一定不少,这种事情,你以后也少对别人提起,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云浅一点也不想躺下,撑着床边站起来,踉跄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道:“我才不是什么情人,我是他仇人。他勾结恶人,害我全家,杀我父亲。他狠心骗我十六年,我跟他有世仇。” 陆扬沉吟片刻,道:“你父亲,莫不就是前朝左丞云束清?” 云浅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扬早听闻过云束清这名字,听说云陆两家很多年以前便是世交,从小偶从父亲只言片语中也听说过云家的历史,不过父亲倒是从来也没提过,云家跟云水侯有什么血海深仇。方才在那间神秘书房,他读书时又见云束清这名字,所有的一切,似乎才朦朦胧胧在他心里串出来。但他仍然有许多不解,恐怕真相,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许多。 第952章 番外八百三十一 落花录3 “我问的是这姑娘,公子不用替你的小可人儿答。”陶媚娘笑道,“上次跟姑娘过招,只知姑娘是动了情,却不知是什么样一个人。没想到今日得见,倒是般配。”说罢又是一阵媚笑。 云浅道:“你说的《华筑辞》不在我手上,我连见也没见过,不知道你听谁瞎说的。”她倒生气了,不若方才,言语中还有同陶媚娘的翰旋之意。 陶媚娘道:“姑娘说没有,媚娘可不信。媚娘的上家说,货就在姑娘手上,让我日出之前务必取来,我也是奉命行事。姑娘既然已经受伤,我更懒得以大欺小,你现在乖乖把那破书交出来,我是不会取你和小情郎的性命的。” 陆扬忽道:“这么说,你是木刺夷的人。”在他记忆里,木刺夷的确是众杀手的集结之地,西域各国,乃至中原人士都乐得出钱请木刺夷的杀手替他们铲事。此人又西域口音,颇似那日他在街上逮的木刺夷小偷。 “小情郎倒是十分聪明。不过,你不该问这么多。”陶媚娘道。 陆扬却止不住地想,当日从大理寺救走木刺夷使者的,正是朝廷,那这么说来,莫非朝廷便是这次木刺夷人远赴中原来见的上家?那么,来向云浅索要《华筑辞》的,正应是朝廷? 云浅却道:“你这贼婆,就算杀了我,我也变不出《华筑辞》来。你就拿着我的尸首去见你上家吧。不过有一件事,这位是我朋友,不是我的什么小情郎,他不会武,也没什么身份,你杀我便是,不用难为他。”只听陶媚娘冷笑一声道:“阁下未曾出手,下人倒已经这么厉害了,想必你就是那位云水侯了。” 不错,方才说话的人,正是林孤水,此前他同林福一直听着此间的动静。林孤水也不点灯,却凭着陶媚娘的呼吸声,轻易辨得她倒下的位置,她话音刚落,他已经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道:“方才就是你问候了李将军罢。” 陶媚娘道:“不错。只可惜你这人多管闲事。” 林孤水道:“木刺夷从不为自己行动,你也是受人收买。我之所以留你活到现在,是要问你上家是谁?” 陶媚娘笑了一声,那声音倒是带着丝悲惨,道:“我不说,你杀了我。我说了,上家也不会放过我。横竖都是死,我陶媚娘,为何要你得了痛快!” 林孤水站起来,黑暗中对着云浅的方向问道:“《华筑辞》是不是在你手上?” 云浅冷冷道:“若真在我手上,我不肯给你,你是不是要杀我以取之?” 林孤水道:“不,我只是确认一下。”说罢便又对陶媚娘道:“你听见了,《华筑辞》不在这女孩手上。我留你一条命,你回去告诉你的上家,他们被人耍了。有人想害这女孩,便四处散布《华筑辞》的谣言,好教天下有欲之士皆来抢夺。”拾白瓷 时维四月,从南方运来献春宝来长安的樱桃正个个老实地堆在篮子里待买,篮子旁边站着长安城醉仙居的老板郁九爷,连同随从打手十余人,正同卖樱桃的小贩讨价。不,说是讨价,不如说是强买。只听那郁九爷道:“这二十两银子是我郁某的一番心意,您得务必收下。” 小贩一脸犯难,本想辩驳几句,却见个个打手面露凶光,本到嘴边的话便又跟口水一起强咽下去,只得点头哈腰道:“是,是。” 郁九爷一抬眉毛,手里的核桃拨得吱吱响,道:“瞧你这意思,还嫌多?那九爷我便成全你。十两。”说着摆手示意下人丢了十两银锭给这小贩。 小贩“扑通”一声跪倒,抱住郁九爷的腿连声哭道:“九爷饶命!这么一车樱桃,我光从苏州运至此处便要花费二十余两,您抬手便丢与我十两银子,我连本都回不了啊!” 郁九爷身后跟着的打手之一嘲讽一笑,道:“寻常中等人家一年到头不过三十两银子过活,你仅春日做番生意便二十两往来,真是大富大贵啊。” 那小贩脸上尽是泪涕,哭得岔了气,只听他大喘一声方道:“这怎是我的二十余两!我们一村指着这一车樱桃过活了!自从易帝迁都以来,朝廷苛捐杂税,你们京城贵胄,怎知我们难处!” 郁九爷伸手在自己小胡子上一捻,笑道:“呦呵,天子脚下,竟有人口出诳语呵。易帝,那是圣上天注定!迁都,那是陛下施恩泽!你等刁民,竟敢如此放肆。来人呀,将这混厮捉去见官!”而郁九却一句话准确地道出了他的名字:“飞,飞笑垣!” 司徒瓷微微蹙眉,怀着敌意上下打量着来人。这青年看到司徒瓷盯着自己,潇洒一笑,折扇展开,顿添翩然,直教长安人都愣直了眼。 “我当是谁,原来是江湖人称的飞天大盗,飞笑垣。”司徒瓷有些不快,冷着脸道,“只是你这盗匪,登场也未必太隆重了吧。” “小贼一名,大盗不敢当。”飞笑垣笑道,“隆重与否,全看目的。今日既然是搭救朋友而来,当然要隆重一些了。” 司徒瓷气得笑道:“你说的朋友,该不会就是这位郁老板吧?” 飞笑垣折扇一合,拍于掌心,缓然道:“司徒小姐所言极是。飞某同郁老板虽然不是什么八拜之交,同席之爱,但也算是喝过酒听过曲儿的好朋友,我见他落难,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司徒瓷瞪他一眼道:“飞笑垣,你少跟我绕些废话。今天这郁九,是我非带走不可,你和樱桃大叔,谁也别想乱来。” 买樱桃的小贩此刻也暗地发了狠,压低声音道:“郁九必须跟我走。” 飞笑垣乐了,道:“怪哉。方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可没想到,司徒大人的女儿,心不在锵石里啊。” 买樱桃的小贩剑眉一竖,倒是杀气腾腾,却听口中仍是低声问道:“你听过锵石?” 飞笑垣伸手掏掏耳朵,道:“哟,这话该是我的台词吧。锵石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听过我飞笑垣就行。”拾壹暗算 又歇了两天,尽管伤势未痊愈,云浅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陆扬看着逐渐好转的云浅,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打从她被林孤水打伤以来,他便一直也没真正躺下来歇息过,一直是支着桌子便睡了,夜里云浅总渴,却也不好意思说,陆扬于是守着,见她醒了便递水过去喂她。 “你不用管我了,”云浅靠在床上,看着正给她倒水的陆扬,道,“你也去休息吧。” 陆扬却端水过来笑道:“你从前没怎么受过伤吧。” 云浅只好接过水杯来,啜了一口,点点头道:“从前听福叔给我讲江湖故事,觉得江湖也没什么难闯的。怎么我这刚刚进来,就接二连三地要把小命丢了。”不错,先是陶媚娘,后是林孤水,她自以为功夫不错,原来江湖之大,山外有山。 陆扬笑道:“你是大富大贵,不死之身。虽然几经险境,但是啊,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云浅抬头看着他嗔怪道:“又瞎说。” 陆扬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怎么瞎说,我学过相面的。”说着忽然把脸凑过去离她很近,眼睛热烈地盯着她,似乎连眨都不眨。云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着了慌,她不敢看自己在陆扬瞳孔里的倒影,慌忙把眼睛避开,视线却又落在他嘴边的绒毛上。 陆扬缓缓说话,热气顺着云浅的脖颈攀上来,接触她冰凉的脸颊:“你看你长得,五官标致,眉清目秀。更关键的是,你有一颗纯净的心,这颗心能让你一直拥有好命。” 陆扬也许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逗她,她都没留意,只是觉得那热气腾得她无处可藏,想把眼睛挪开,可他又离得太近,教她不能不看。她只觉得连呼吸气段都乱了,心里一慌,手上的杯子便洒了水出来,泼了他二人一身。这水方才把陆扬泼醒,他才反应过来是离得太近了,忙讪讪地退后,一不留神撞在背后八仙桌上,疼得他叫了一声。 云浅本来是尴尬,但陆扬却又真的有趣,她一时绷不住,又笑了出来。陆扬也挠挠头,跟着笑了。 陆扬在笑声里想得很透彻。云浅可能会爱他,但也很可能永远不会爱他,他前方的爱,犹如迷雾盘绕的深渊,一眼看不到未来。 可他一定要试试。人世间不是所有事情的出发,都是为了结果。如果可以,他觉得飞蛾扑火也是一种壮烈的美。 云浅在这笑声里偷偷看了眼陆扬,想了很多,却都不透彻。她有些迷惑,像是站在沼泽地里,脚下是冰冷的黑泥,周围是没有方向的雨林。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慢慢舒展开了,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不同以往。 她怕吗?她并不怕,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也不想要去估量根本无法估量的人生。也许在之后漫长的时光里,她会后悔,会想抓住这个瞬间,但那是之后的岁月了。 公鸡唱晓,天亮了。陆扬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向初夏清晨的长安城大街投去打量的目光。这真是一个柔软的早晨,稀疏的阳光温柔地照在地上,像母亲般轻轻抚摸着这块即将苏醒的大地。 “我中午回来找你,”陆扬回头对云浅道,“我们一起吃饭。” 这样他便离开云浅出了门。他要去找司徒璆鸣,怒火是藏在他胸膛里的,他并不否认,但此刻也仍然需要理智,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云浅。 司徒璆鸣昨夜并没有回司徒府,而是在大理寺休息。司徒家看门的家丁说,最近大理寺似乎出了些紧急的情况。陆扬便辞了司徒府,来到大理寺。 可大理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一样正在人人皆兵的状况中,倘若这般,他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是必须知道的。看来出事的不是大理寺,而是司徒璆鸣一个人。陆扬这么想着,推门进了正厅。他本来以为司徒璆鸣一定在什么地方趴着睡觉,没想到他却醒着,就坐在正厅的正椅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想什么事。 看到陆扬进来,他抬起眼睛来淡淡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主动对他说道:“你来了,坐吧。” 陆扬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是为了云浅来的。你能不能放过她。” 司徒璆鸣淡淡道:“我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这话有些激怒陆扬,可他知道不能生气。情绪在谈判中是多余的武器。陆扬顿顿,不温不火道:“你身为大理寺卿,朝廷臣子,竟然欺君罔上,向朝廷散布假消息,说《华筑辞》在云浅手里。你这么做,无非顺便昭告天下,引各路杀手来杀她。这样兵不血刃,她也难逃一死。” 司徒璆鸣忽然笑道:“欺君罔上,罪名不小。可恐怕我司徒璆鸣这辈子犯的欺君罔上,你陆扬数一天一夜也数不过来。” 陆扬从未听过司徒璆鸣说过这样的话,纵然他平日桀骜不驯,可从不说这大逆不道会惹麻烦的话来。如今,这是怎么了。陆扬微微皱皱眉头,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何要死咬她,不肯放过。” 司徒璆鸣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一隅,那里正巧有一片黑暗。陆扬听司徒璆鸣问道:“你爱上她了?” 陆扬沉吟片刻。这件事情到现在,承认与不承认没有什么差别,于是他冷然道:“是。”“可她根本没有反的意思。”陆扬平息心情,道。 司徒璆鸣漠然摇摇头,道:“上面的人不会在乎。其实我也不在乎。一个本该死的人,她不应该活着。” 陆扬感到脸颊有些湿润。他竟然流泪了,他恍然间才明白为什么。他不是在心疼云浅,而是在扼腕他自己。一直以来他只信仰爱和自由,这一刻他一直信任的老师忽然告诉他,还有一个东西叫做壁垒。壁垒这样东西,围堵了所有的爱和自由。 “如果我保护不了她,你们也不会得手。”陆扬喃喃道,“林孤水不会让你们伤着她,就算有天我死了,倒也能放心。” 司徒璆鸣听到这话,忽然回头看了陆扬一眼。那眼里意味深沉,让人揣摩不出什么意思。他似乎沉吟了一会儿,开口却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不好奇锵石吗?我应该从未对你提起过吧。” 陆扬缓缓道:“大人不曾提过,可我无意看过别处的记载。现在想来,锵石最初恐怕是由令兄司徒玉锵所立,后不知何故为云相所散,再后来大人您便接手了。这就是我对锵石的全部猜测。” 司徒璆鸣道:“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多一些。锵石,是朝中的暗杀组织,多年来一直为朝廷所用。成立之初,最大的反对者就是云束清。他是个磊落的人,见不得一点不光彩的事,按他的意思,甚至连杀人也都改成决斗才好。可是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政治也如是。你以为光明为什么存在,其实光明本身不存在,我们之所以能看到它,是因为衬托它的黑暗。朝廷明里不说,暗里却还是需要锵石的。锵石,是朝廷的根基,是朝廷背光处的依靠。”这些话都是陆扬之前从未想过的。他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一直效忠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朝廷,何故还要请木刺夷呢?”陆扬问道。 司徒璆鸣眼神忽然变了,半晌才暗哑着嗓子,说了句:“信不过。”但凡力量太大都使人恐惧。朝廷一面依靠着锵石,一面又不敢让它过分生长。 “我司徒璆鸣,表面上对什么也不在乎,”司徒璆鸣接着恢复了之前的声音道,“我也的确不在乎。我不在乎朝廷,不在乎官职。李迁武和宋修杀了云束清回来都升了官,我没有,因为我不需要,况且跟你爹那酱牛肉色的官服也挺难看的。可我唯一在乎的,就是锵石。因为锵石是我哥给我留下的,它不能死。如果它死了,那我们的朝廷也活不了了。人们怨恨它也好,唾弃它也好,它本来就是黑暗里腐臭的尸体,不需要人们注视。” 司徒璆鸣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陆扬忙起身扶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徒璆鸣,俨然就只是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扶着桌子似乎都快把肺咳出来。他身上的锦衣盖着他精条的骨肉,而他枯槁的手从宽大的袖管里抽节出来,像一只发育不良的鸡爪,落在陆扬青春的手里。 司徒璆鸣咳着咳着,忽然笑道:“老喽。陆扬,你愿不愿意娶司徒瓷?”司徒瓷?陆扬摇摇头,尽管他已经不怎么忍心拒绝这么个小老头了,但是司徒瓷他打小认识,他知道自己不爱她。 司徒璆鸣大笑起来,笑声本意是自嘲,可听着总有些怆然。他笑道:“也难怪你不想,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当我没说!” “爱女之心,大人不必自责。”陆扬扶他坐下。 “陆扬,锵石现在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司徒璆鸣道“关乎它的存亡。但是我也病了,跟我哥哥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只想求你一件事。” “但说无妨。”陆扬道。 司徒璆鸣慢慢道:“其实这件事,在你到我身边第一天,就在我心里打好底了。等锵石过了眼下这道坎,我想让你接我的班,管理锵石,为朝廷效力。陆扬,你和我很像,锦衣玉食长大,对很多事情都毫不在乎,而对很多更珍贵的东西,你知道它们的分量。我之所以栽培你,也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我的影子啊。” 陆扬沉吟,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司徒璆鸣看着他,道:“如果你答应我,我便放过云浅,不再杀她。” 陆扬点点头。好。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意,究竟是想,还是不想。但他无法拒绝眼下的司徒璆鸣,更无法忽视他夹带着云浅的条件。 于是他辞了司徒璆鸣,从大理寺出来,朝着云浅走去。 而在他走后,司徒璆鸣呷了一口茶。茶前甘后苦,却叫司徒老儿苦笑出来。他何尝不想做个磊落的人,可如若不提司徒瓷,他怕后面他真正的要求,陆扬不会答应。而不杀云浅,也早在他算盘之内。陆扬说得不错,她是不会反,可留着她,还要拿捏更重要的人。 两个年轻人浑然不知,原来真正的危险,这才开始步步逼近。拾贰郁九 陆扬走了之后的房间,其实有点空荡荡。 云浅躺着无聊,便起身坐在八仙桌前饮茶。她握着那只杯子,慢慢旋转着手弧口的方向,回忆着陆扬是怎么握的。 隔壁间却忽然传来人响。她收了手里的动作,屏息静听。那边却是一个玲珑清脆的女声道:“郁老板可让我一通好找。” 紧接着便是个连连求饶的男声,听声音气息弱而不稳,知道人入中年,且不傍武:“司徒小姐,前儿您让我做的事,我都照做了,您这找我,还要干什么啊?” 那清脆女声道:“郁老板别忙着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这首先呢,不是找你,我是要找那位飞天大盗,你可知道他现在何方?他竟敢当街劫了我司徒瓷的人,这面子我要是不挣回来,以后怎么在长安混!” 那男声苦饶道:“大侠救我,无非看在我二人一些过往人情上,救完便走了,怎会知会我他去往何处!” 云浅凝息听着,忽然“刺啦”一声,该是那女子抽出刀来。可这下云浅却禁不住摇头笑了笑。这用刀到此地步的,功夫不会深。 只听那男声求饶声更急,软绵绵道:“哟哟,司徒小姐手下留情,我,我给你跪下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女子笑了,笑声倒甚是好听,接着便道:“看来郁老板当真不知道那飞天小贼人在何处。那么也罢,本小姐不难为你,不过呢,除了找他,我还是得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男子道:“在下不知啊!” 那女子笑道:“因为呢,我爹也找你。我得拿了你,来当要挟我爹的筹码。不过呢你放心,我心情好的话不会杀了你的,我只是想从我爹嘴里问出来我娘在哪儿,你郁老板就当帮我这个忙了吧!” 说着云浅便听隔壁一阵扯动,方知那女子定是擒了这不会武的男子。云浅呷了口茶,站起身来准备走到床上歇一会儿,却忽然觉得心里一沉。 她再低头看看手里那杯子。要是陆扬在的话,这闲事他一定会管的。 她皱皱眉头,可心里又倏忽间觉得很畅快,一方面嫌弃自己多管闲事,可一方面又觉得好像碰见一件极有趣的事来。她决定顺手救了那男子。 正这么想着,脚步已经不自觉地挪动了。这决定刚落下敲在心里,她便已经来到隔壁门前,破门而入。 房内二人显然是吃了一惊。云浅也这才见到二人相貌。那女子穿着件水红团锦凤尾裙,上披梅红烟月罩衫,青春年少,玲珑身材,眉眼透股古怪精灵。而这男子约摸四十来岁,身材微微发福,却挡不住一脸的富贵相。 “这位姑娘,进错房间了吧你!”那红衣少女见来着不善,便趁其不备甩了桌上一只琉璃茶杯,朝云浅掷去。云浅的功夫怎可能躲不过这种水平的暗器,伸手便给拂了。那琉璃杯子便摔在地上,碎了个七零八落,也看得这红衣姑娘目瞪口呆。 云浅不言不语,却瞥见男子手里夹着个包袱,心下觉得奇怪,难道在这女子寻来之前,他已经准备逃跑了? 他是谁?他在害怕什么?云浅微微皱了皱眉头,不错,这人看到云浅也是脸色大变,如果说他对这红衣姑娘还有些敷衍之意,可看云浅的眼神便是真的恐惧了。他似乎很怕云浅杀了他。 “我说,姑娘你什么来头?”那红衣姑娘却并不知男子正心惊胆战,吓得片语不讲,只顾瞪着云浅,没好气地问道。 云浅倒被她给逗乐了,居然笑了出来,道:“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这么蛮横。”说着便踱步走来,拿了桌上另一只琉璃茶杯,倒了杯茶自己喝了起来。 红衣姑娘倒是十分不买账,生气道:“那这姑娘的意思,你是要跟我比比功夫了?好啊,我从小呢,对大部分事情都没有兴趣,除了打架。这打人啊,我最喜欢了。” 云浅意外地觉得她很熟悉,倒有些像陆扬,于是笑道:“你倒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的。他是功夫全然不会,但还爱强出头的人。”这男子观察半天,却见云浅似乎并不是来杀自己的,暗自松了口气,终于敢开口翰旋道:“那,这不知侠女,是有何贵干?” 云浅呷了口茶,道:“救你。” 那红衣女子一听,柳眉一扬,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碰见个飞笑垣还不够,现在又来个白婆娘。郁九啊郁九,你的朋友可真多。” 被她叫做白婆娘的云浅看了看自己,不错,倒是一身白衣。她亦听到红衣女子提起飞笑垣,这名字倒是熟悉,可惜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了,正努力回忆之时,那男子讨好道:“这位姑娘倒是和郁某素未谋面,不知又是哪里的朋友啊?” 云浅还未来的及回答,忽然听到背后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旋即警觉起身,放了手里那只杯子,退到红衣女子身边,道:“手里不管是刀是剑,拿来给我。” 红衣女子耍着小性子,道:“才不给呢。” 云浅懒得再和她计较,劈手夺了她手里的兵器。正巧是把剑,还挺轻,看来姑娘来头不小,因为功夫不深,却使得一把好剑。 红衣女子刚待要气得嚷嚷,背后的窗子忽然被狂风吹开,墙角矮桌上放着的摆瓶“咣当”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床上缀着璎珞的帘子也被风卷起,上下浮动。 空气里透着杀气。连迟钝如这红衣女子都觉得了,小声道:“我觉得有点不对。” 风忽然全停了,床上的纱幔慢慢停下摆动,可就在这风卷帘的起伏中,三人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端坐床上。 云浅心里暗下一惊,这人何时进来的,她都不知道。可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却见那人忽从床上一跃而起,纱幔起落,半遮半挡,转眼这人居然已经来到云浅身前。一道白光划过,云浅才见到他手里握着把短刀。 来杀我的?云浅想道,却也来不及深思,只顾使剑一挡,那人一击未成,后退数步。 这下两边分开阵营,云浅才分清出形势。原来这人方才的攻击方向并不是云浅,而是云浅身旁这位四十来岁的男子。而这位男子早已经吓得哆嗦起来,云浅瞥见他脖颈处有一抹血印。她本以为方才自己已经出手够快,看来还是差点就来不及。 “不知英雄是哪路的。”那男子哆哆嗦嗦道,“倘若,要,要钱,郁九有,有的是。” 来人并不言语。而云浅这时才将他看清。这人她从未见过,他的功夫路数她也从未听说过,只见他同云浅一样一袭白衣,只是胡子拉碴,头发披落,形状若疯。此外,此人身上还有股不可估量的杀气,使他显得阴森森的。 对方不动,云浅不敢先发制人,毕竟不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伤到这武功不高的红衣姑娘和这位郁老板可就不妙。况且她也替自己的功夫捏把汗,来人的功夫,她竟然一时估量不出深浅,看来又要遇到一桩险情。 来人一动不动,却只听他阴沉道:“让开。” 这话恐怕是对着云浅和红衣女子说的。因为此刻她俩正挡在这郁九身前,心照不宣似得要保护他。 那红衣姑娘似乎迟疑半晌,问道:“你是锵石的人?” 锵石?又是这个名字。云浅心里暗自思忖,之前在云水庄,林孤水也曾经误以为她是锵石的人。可这锵石,究竟是什么呢?云浅内功尚可,可使这剑气合一还差些火候,被这人一制,顿时难以把控,剑气倒流,一股凉气刺入她的腕骨,极痛。但她仍然死不丢剑,咬紧牙关运气,这人便也松手不能,两人便僵持起来。 “司徒家的丫头,”云浅撑着一口气道,“带着郁老板先走!” 红衣女子急切道:“那你怎么办!” 云浅只觉手腕疼痛更剧,并且凉气顺着手腕攀上胳膊乃至整个右躯。那白衣来人道:“你快松了手罢!再不松手,整个手都会废掉!” 云浅不理会这人,只顾吼道:“快走!” 红衣女子便护着郁老板快步离去,留了云浅和这白衣男子在房中。 “我还未加内功,倘若我一发力,你必剑气反上,气血攻心,必死无疑。”白衣来人道,“你这是何苦,多管闲事到要把命都搭上。” 云浅不理会这人,反而在心里默数了三百下,之后浅然一笑,知道红衣女子带着郁老板已经走远,方才一撒手,昏了过去。 第953章 番外八百三十二 落花录4 拾叁迷局 自从司徒瓷带着郁九离了醉仙居之后,心里便一直惦念着刚才那位白衣姑娘。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司徒瓷嘴上嘟囔着,心里忍不住为她祈祷,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而身旁的郁九,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过他忧心的并不是云浅,而是他自己。 锵石要杀我。是朝廷要杀我?还是司徒璆鸣要杀我? 他眯了眯眼睛,人世间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智慧在他脑子里飞快回旋着。郁九是个精明人,也是个能人,不然不可能开得起醉仙居。 不过眼下这个精明人,也算是遇到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难题了。 不行。他猛地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司徒瓷的背影,定声叫了句:“司徒小姐。” 司徒瓷一直在惦记着云浅,根本没留意郁九这满腹疑云的样子,听他这么一叫,才回了头,道:“又耍花招?” 郁九摇摇头,道:“在下已是将死之人,耍花招何用?” 司徒瓷听了这话觉得奇怪,退了两步来到郁九面前,问道:“郁老板…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你请直言,我司徒瓷一定帮忙。”长大真是麻烦啊。 正待两人就要抱拳道别时,这街上却忽然乱起来。打城外来了一队发丧队,前排唢呐喇叭鼓乐喧天,后面跟着两人忙着漫天乱撒白纸钱,后面人抬着口黑檀木棺材,上刻暗纹雕花,非常考究。 “这又是死了哪位达官贵人。”司徒瓷吐吐舌头道。 陆扬仔细看了看周围,皱了皱眉头道:“死的不是官。” “怎么说?”司徒瓷睁着大眼睛问道。 “如果是官,总会有兵家开道,旁清左右的。”陆扬道,“可这丧葬格局,却只能是个当官的才担得起。因为皇族也不会走这城中轴路,因为皇陵在西面。而商人也不可能,就算有这么多钱,国法也规定不能这么铺张。” “奇怪啊。”司徒瓷喃喃道。 陆扬赶快抓了位旁边围观的长安百姓,问道:“请问您,这死者究竟是何人?” 那人上下将陆扬打量一番,道:“您是外地的吧,今儿早上全城便传遍了。死的便是丞相府大少爷,陆扬。”“为父要真是包青天,第一个办的就是你!”司徒璆鸣从台阶上跑下来,穿过半个院子怒气冲冲地来到司徒瓷面前,拎着她的耳朵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倒是说说,现在全长安还有谁敢娶你!” 司徒瓷耳朵疼得厉害,嘴巴却不饶,一面倒吸凉气,一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嫁就不嫁!” 司徒璆鸣把手松开,却在司徒瓷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道:“胡闹!不嫁人,不嫁人那你老爹死了怎么办?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怎么谋生吃饭?” “我一身武艺,不怕不怕。”司徒瓷见爹已经有放过她的意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便溜到桌子旁拿了个桃子,翘着二郎腿坐下,啃起了桃子。不过她这一身武艺,她自己说起来都心虚。打两个混混绰绰有余,真让她跑江湖,估计三天之内死翘翘。 “你不说这话倒还好,你一说,为父就更不能让你乱跑了。”司徒璆鸣瞪眼道,“从今日起,罚你禁足家中,一直到下月十五号,不准出去!明天我就从大理寺把陆扬请到府里来,专门让你的死对头看着你,怎么样?” 司徒瓷一听这话,倒是一怔,问道:“爹,陆扬死了,您不知道吗?” 司徒璆鸣本来还在佯装生气,一听这话,倒是吃了一惊,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陆扬死了,”司徒瓷道,“全长安都传遍了,您不知道么?” 司徒璆鸣眯起眼睛看着他女儿,那眼神尖利得像飞鹰。沉吟半晌他方道:“不可能,我今早刚见了他。除非…” “除非他跟郁九在一起?”司徒瓷道,“除非他正好和郁九在一起,而他的性格,又势必保护了郁九,而被你派去的杀手除掉。爹,我说得对吗?” 司徒璆鸣冷冷看着他女儿,道:“你能把这话说出来,看来今天跟郁九在一起的是你了。”司徒瓷点点头,道:“爹说得对。不过我只是不明白,爹为什么一定要郁九死。前天街上的小贩,今天那个像疯子样的白衣杀手。爹是怕什么东西泄露出去吗?” 司徒璆鸣不回答司徒瓷,反而踱步到正厅门口,吩咐小厮道:“叫范主簿去陆府探究竟,现在就去,千万别耽搁。” 接着才回头对司徒瓷道:“罚你禁足到下月底,多加十五天。” 司徒瓷站起来生气道:“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娘是谁你不说,你为何杀人你也不说。我是爹的女儿,你怎么就不能信我?” 司徒璆鸣迎着夏天午后的光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于不想回答女儿的问题,他仍然是采取了沉默作为应对。因为他从来不对女儿撒谎。可他更不想说。无论是政治的纷争,还是权力的你争我夺,他都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卷进去。可她已经知道得太多,多到他也不能放心,感觉有把刀悬着。 夏天的阳光是很温暖的。 他依稀想起十几年前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时辰,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敲响他家大门的时候。拾肆迷局 陆府的一切都已经装点好了。一切都是白色的,从正门挂着的白花,到每个仆从的衣着。 陆扬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而所有人却都向没看到他一样,专心干着自己手里的事,扫地的扫地,倒水的倒水。 陆扬对着角落里那个躲闪的身影喊道:“陆多多!” 陆多多看样子是怔了一下,但是不敢过来,低着头转身走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陆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家人怎么了?他冲进正厅秉德堂。可刚一进去,便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陆家的灵位不知何时全部被搬入了秉德堂,方才的棺材就放在地上,堂内到处都是白的,自己的父亲正站在那些灵位前,全身着白,慢悠悠地燃起手中的香。 “爹。”陆扬听出自己声音的颤抖。 陆正灵没有装听不见,回首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回来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死啊!”陆扬道,“你儿子好好的!” 陆正灵把脸转过去,手里擎着香,对着灵位一鞠躬,道:“爹知道。” “那爹是什么意思?”陆扬感到自己脸上忽然滑过什么东西,凉凉的,“爹抬着棺材全城走一遭,还未有兵人前后开道,全城都看得到。爹难道是想让全天下知道,儿子已经死了?” 陆正灵二鞠躬,道:“对。” “那爹…摆这么大阵仗,是真的想让儿子死吗?”陆扬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止不住哽咽,“既然是爹的意思,那我也不能不死。”陆正灵三鞠躬,道:“不用。” 接着他把那香插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念了什么。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道:“外面太阳大,看你出了不少汗,先喝口水,为父再慢慢和你说。” 陆扬举起桌上的茶水杯一饮而尽:“爹,说罢。” 陆正灵不回头,眼睛一直盯着这些个陆家灵位,悠悠说道:“陆扬,你是爹唯一的儿子,爹怎么会让你死。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你活而已。” 什么死?又什么活?陆扬听不懂,但他知道,今天的爹,跟往日都又不同。他平日很高大,但陆扬身板子也不差,站在爹旁边总嫌弃他是个快步入老年的人。而现在站在爹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尽管不如年轻时当将军那般威风,却也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和肃穆。对,爹非常非常的肃穆,这气势足以震慑住才二十一岁的陆扬。他才恍然明白,平日里跟爹的斗嘴斗气,也是爹用自己宽宏的心努力包容着他。爹身上有太多秘密,也做了太多他根本无从知道的事。 “儿子,你说陆家可以亡吗?”陆正灵问道。 陆扬打了个激灵,道:“不能!” 陆正灵忽然转过身来,道:“当然可以!陆家当然可以亡,不能亡的,只有国家!” 可惜以陆扬的年纪,是不能明白陆正灵这份情怀的。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云束清,想到了云浅,幻想起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火光熊熊的晚上。他不能让爹死于非命,不能让陆家全家葬身火海。“儿子,”陆正灵又转过身去,喃喃问道,“你恨爹吗?小时候爹常打你,还罚你禁闭,也时常不准你吃饭。别人家的父子,都是一同骑马打猎,从小疼到大的。但爹没有,爹都还没跟你一起骑过马。你怨爹吗?” 陆扬不知道爹是从何处来的感伤。他怨过,但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孩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爹需得知道儿子是爱他的。 尽管这爱说不出口。陆扬说不出口,他看着他爹的背影,多年间的熟稔让他轻易猜出他现在的表情,那种略带乞求的,略带可怜的,可又倔强隐忍的表情。陆扬有些烦躁,更有些伤感,他的话闷在胸口,卡在喉咙里。 “以后罢。”陆扬终于选择了说什么,“听说春天西边的草场很好,明年春天我跟爹去骑马。” 陆扬不知道陆正灵听完这话流泪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快要算是老年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的儿子流泪了。 明年开春啊。陆正灵在心里苦笑着。长安城几十年来春去春来,他从来没有特别渴盼过,但这一刻,他却希望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春天快些到来,最好现在就是。不然就来不及了。 “陆扬,”陆正灵声音忽然轻松起来,陆扬听到他说,“你得离开长安一段时间。因为接下来爹不想让你在这里。你去找你姑姑罢。她应该想你了。”姑姑?…陆扬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却觉得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也站不稳了。他猛然想起是方才爹让他喝下的那杯水,他把手伸进口内抵着喉头,想要把那水吐出来,却于事无补。踉跄两下之后,他终于撑不住,昏倒在地。 “儿子啊,”陆正灵老泪纵横,回过头来,看着地上躺着的陆扬,道,“爹可能…不能等你到明年春天了。但无论如何,你要活得好好的,接着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幸福地活下去。这样爹,也就满足了。” “陆扬。”云浅忽然惊醒,叫了一声。 没有人答应,周围也只是陌生的场景。她发现自己不是在醉仙居里了,这里是…一个山洞? 她扶着长满苔藓的岩壁踉跄站起来,不远处能看见火光。她顺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那是一堆火堆,火堆旁坐着位男子,背对着云浅,他的影子摇摇晃晃映在岩壁上。 “陆扬!”云浅叫道,“是你吗?” 那男人缓缓回过头来。他头发很乱,像个野人一样,也很像云浅第一次见到陆扬那副乞丐模样一样。但他不是陆扬。 他是醉仙居里来的杀郁九的杀手。 是那个能杀她,但是没有动手的人。 那人见云浅醒了,却什么也没说,把头转过去,专心致志地对着那堆火。 云浅走过去,才看到火光哔剥中,烤着只野兔。野兔穿在棍子上,这男子一手擎着棍子,一面烤一面转,模样非常认真。云浅在他身旁蹲下,拖着腮看着这只缓慢翻转的兔子,看着温暖而不热烈的火光。她觉得对这个人,似乎要说些什么,尽管按照她的性格,说与不说都是无所谓,可是陆扬会说。于是她也说道:“谢谢你没杀我。” 她声音很轻,听起来甚至还有一丝漫不经心。因为她并不是热烈的感激,像这火一样,温存而已。 男人在沉寂中不语。 云浅便向远处看去。在他们的位置,能看到山洞外面,是一片密林,不知道有多大,因为深沉的夜色早已经把它包围。它早是沦陷的深蓝,无数看不清的枝桠挨挤地遮蔽着天空,树干散发一股潮湿的气味。 “吃吧,”男人忽然把野兔递过来道,“熟了。”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可是很厚实,很温和。你在他声音里听不出恐怖,也听不出急躁,他像是这林中的深夜一样地安静,像背后的群山一样地沉默。 云浅不接,她看着男人道:“我不饿,而且我不能吃你的东西。” “我不要你的钱。”男人说道,“你也不用给我任何东西,我送你的。” 云浅摇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你也还没吃,所以我不能吃你的。”她忽然隐约想起来,上次就是这样吃了陆扬的馒头。她也以为要给钱的,陆扬还说她奇怪,因为一般人都会认为这是别人送的,因为陆扬说天下不是所有东西都是用钱能换的。 于是她对这人道:“你很奇怪啊。” 那人撕下一块兔肉,塞进嘴里,道:“外人总这么说。”接着又把那只兔子递回来:“我吃了。你吃。” 云浅接过兔子肉,道:“他们也曾经说过我很奇怪。因为我有很多不明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我不知道吃东西要给钱,我也不知道伤心和难过也要对别人说,我更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心情。” 她说完也撕下一块兔子肉,又把野兔递回来。那人接过兔子肉,愣了愣,抬头朝云浅投射一个目光。 他的眼睛生得很深,眼黑尤其多,凌乱的头发散在额前,倒显得忧郁气质。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又撕下一块兔肉,道:“你也是从其它地方来的吗?” 接着他缓缓讲了个简单的故事。他就着兔子肉,对云浅说,他的名字叫风,从小生长在蒙古草原,十四岁的时候来了中原,本来连语言都不通,汉语都是硬学的。之后有位范大人看重他的力气,请了师父教他功夫,最后让他入了一个组织,名字叫锵石。他的故事,一点也不花哨,因为他的语言一直很简短。但是故事很中听,因为每句都是真的。 云浅托着下巴听完,道:“最后,他们把风困在了长安城。” “山洞,”他指指背后这座山洞说道,“山洞是我的家。外人不来。这里安静。” 是啊。长安看似美好,香车宝马,绫罗绸缎,还有不休不眠的夜夜笙歌,可这些对于草原上的风,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不杀我,锵石不会难为你吗?”云浅吃着兔子肉问道。 风摇摇头,不语。 云浅觉得他像云水湖边最深沉的夜一样沉默,因为她还不知道一个词叫木讷。这人是木讷的。因为他曾经深刻的孤独,他现在也还仍然在深刻的孤独。 “你,最好一段时间内不要回长安。”风想了很久,像是好好组织好了语言才说的。 云浅想起陆扬,摇摇头道:“我约了一个人一起吃午饭。” “中午过了。”风着急地说。他着急起来讲话还是很慢。 云浅转过头看着他,道:“不行啊,如果我走了,他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今天中午过了,还有明天中午,我要见到他。我一定要见到他。”风更着急了,说话反而更慢,也更不清楚:“你伤。危险。锵石,杀,杀你!” 云浅问道:“锵石杀的不是郁九吗?” 风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我看过,你画像。你在名单,上。杀你,想杀你。” 云浅看着他,道:“杀了我你也许能邀功请赏,可是你今天没动手,甚至还放过了郁九。你不是打不过我,因为你看破了我的招式,对吗?” 风慢慢地说:“因为你是好人。” 其实那晚风还有许多想说的,但他通常都把话埋在心里,比如他想对云浅说,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而他没有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才开始明白也许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云浅还是走了。她没留下哪怕一张字条,因为她想他们相互之间都不需要了。一个是风,一个是云,也许不说话都能懂吧。 云浅再入长安,去找陆扬。拾伍 长安的百姓从来不会关心一个乞丐的死活与失踪。当云浅向他们提起自己要找一个乞丐的时候,他们便伸手将她轰走了。 “不认识!”他们不耐烦或者恶狠狠地说。 所以云浅往往还来不及提及陆扬的名字,对方便闭了嘴不语。 云浅是早上刚开城门的时候便进来的第一批外地人,可一直转悠到中午,也没有收获半点消息。 她走累了,半靠在茶馆边上休息。小二请她进去坐,她摆摆手,道:“我没有钱的。” 小二便走了。可时间长了,他见一个姑娘饿着肚子站在大太阳下,也觉得过不去,便倒了一杯水递与她,又抓了一把炒青豆递给她,道:“也赊不了你旁的吃食,你将就下吧。” 云浅看着她最爱吃的青豆,把它们纂在手里。她担心找到陆扬的时候他还没吃饭,反正她也不饿,留给他吃好了。 忽然她感到人群中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她凭着练武的直觉警觉地起身四顾,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男子,约摸三十几岁,一身茜色锦服,蓄小胡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看着这小胡子,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小胡子朝着她走过来,离近了笑道:“姑娘可是饿了?” 云浅摇摇头:“我还不饿。”小胡子还是笑眯眯的:“那便是在下胡乱猜测,多有冒犯。可姑娘在这大热天,站在街边做什么?” 云浅道:“我是要找人。他是一个乞丐,比您高一些,二十一岁,您见过吗?” 小胡子摇摇头,道:“长安乞丐不少,再加上近些年城外难民不断,姑娘想找一个乞丐,怕是很难了。” 云浅黯然道:“那也得找啊。” 小胡子捻了捻他自己的两撇胡子,笑道:“其实在长安这种地方,既然没有权,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姑娘一个人找一城,实在难,不过只要有钱,让别人帮你一起找也不是难事。” 云浅摇摇头道:“可我也没有钱啊。”她隐约开始怀念云水湖那个地方,那是个不需要钱,但别人也会对你伸出援手的地方。 小胡子道:“没有钱不打紧。不瞒姑娘说,我们曾有一面之缘。那日在醉仙居门前,姑娘的身手,在下也是目睹过的。” 云浅猛然想起,原来这个看似熟悉的小胡子,便是她刚来长安时,在醉仙居门前说要雇她的人,只是后来被陆扬给打断了,这小胡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曾跟姑娘说过,”小胡子接着说道,“我家主人要雇些身手好的武林人士。姑娘功夫好俊,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月饷丰厚,不仅不会亏了姑娘,还能富裕下找人的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云浅想想,看来自己找到晚上,也不一定能找到陆扬了。况且还有食宿的问题,的确,没有钱,她连基本生活都解决不了。于是她犹豫一下,便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可要给我留好时间,我每天都会来城里找的。”小胡子爽快地摆摆手。接着便把云浅带到一处隐秘在长安东边树林里的小院里。小院外蜿蜒缠绕着一条小溪,小溪里散落着鹅卵石,而小院的门前栽着挨挨挤挤的芍药,浓浓的紫色洇在小院的白墙上,浓郁中带着丝幽雅。 小胡子对云浅说他姓范,自此之后叫他范大人便可。 “姓范的,”小院门口不知何时倚着个脏兮兮的糟老头子,浑身飘着酒气,醉醺醺地嚷嚷道,“你又把什么小姑娘给骗来了?” 小胡子看了眼老人,没搭理他,却仍旧和善地对云浅道:“我便先不进去了,你跟着这位老人先去见见其他人罢。” 云浅从没见过这样的老人,她别了范大人,皱着眉头走到老人面前。确切地说是走到大门前,因为老人整个人挡着小院的大门。 “小姑娘。”老人眯着眼睛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道,“姓范的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请你让开。”云浅淡淡道。但她真人受不了老人喷来的酒气。 福叔也是个老人。老人不都该像福叔那样的吗! “你。”老人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长刀,直直架在云浅脖子上,道,“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能打吗?” 他话音未落,云浅便右手擒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老人手便向后折去,云浅便顺势左掌一推,那刀便掉落,插在地上。 “功夫还行。”老人从腰间掏出酒葫芦,将它举起来往下倒,自己则仰着脖子咕咚咚灌了不少。他一面喝酒,一面让出了半扇门。 “您都没还手。”云浅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老人不再理她,拔起刀来背到背上,举着酒葫芦进了门。 云浅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这位醉醺醺的怪老头进了这间小院。院子虽然不大,可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地上铺着青砖,在靠着墙根处悄悄生着一小丛青苔,砖缝里顽强地往外长着一丛丛小草,绿色衬在整齐的青砖上,倒平添些自然气息。 小院里统共有三间屋子,一间正中是大的,两侧两间是小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进了中间那间,而在他刚进门的时候,从左侧小屋里走出位青衣女子,身姿卓然,面容姣好,气质清丽幽雅,有种不可名状的美感。 女子看到云浅,不由一愣。云浅也看着她,有点愣。竹子笑了一下,道:“是啊。只要你入了锵石,你就不再是你了。你的过去,将来,全部都要被抹去。” 锵石?! 云浅骇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呆呆地看着竹子。她忽然想到风对她说的范大人,难道和她碰到的小胡子是一个人?难道…她就这么加入了要杀她,要杀郁九的锵石? 竹子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老人从床上慢悠悠地下来,哼了一声,懒散而愤怒地说:“八成又是给姓范的混蛋给骗来的。这下好了,锵石可是你好进不好出的地方。” 竹子很担忧地看着云浅。不错,只有云浅清楚她自己有多危险,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云浅。他看出什么,但没说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拽了把椅子坐下,道:“得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呢,也给自己起个新名字罢。” 云浅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说真名,否则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最好连“云”字也别提。她低头看看地上,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于是她抬头道:“影子,我叫影子。” 叫做喝酒的老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忽然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他一把将自己的酒葫芦摔在地上,推翻了放着面碗的桌子,面条撒落一地。他伸手拽着云浅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往地上一摔,怒道:“你不叫影子!” 竹子连忙扶起摔在地上的云浅,另一面拍拍喝酒的肩膀宽慰道:“她也是新人不知道,您老何必生这么大气。” 喝酒看似是压抑住了怒火,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抱着臂瞪着云浅。 “往后影子这个名字,你不要提了。”竹子附耳对云浅道,说完又恢复了原来的声调,对着老人,也是对着云浅道,“我呢叫竹子,你跟我长得像,也是缘分,你便叫小绿好了。” 翠竹,倒是夏日一景。老人不再说话,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酒壶,咕咚咚又喝了两口。云浅估计他起名的时候没费过劲。拾陆 云浅在小院里住了旬月,慢慢也跟这几个人熟稔起来。原来小院便是锵石壹组的落脚点,而壹组算上云浅共有五人,性格也各有特色。喝酒是醉醺醺里透着精明的老头,竹子是温柔里藏着冷清的姑娘,小娘子是媚,风是沉默。 云浅在这里慢慢产生一种家的感觉,不同以往。 比如说像姐姐的竹子。竹子和云浅住同一间屋子,人是非常温柔,对云浅也很好,云浅常常支着下巴坐在房间里,透过窗子看她穿一袭青衣站在院子里晾衣,举手投足都透着婷婷而立。 还有像家中长辈的喝酒,常常喝多了无事,便把云浅叫来扯南唠北,说高兴了便弹她一个脑瓜崩。 小娘子颇像位年龄相近的兄弟。他年轻,好热闹,一来二去竟然把性子本来喜静的云浅变得活泼些了。两人常玩些喝酒嗤之以鼻的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比如说小娘子好打扮,云浅竟然就帮他挽了两个发髻,施了粉黛,画了女装,看得喝酒直说要呕,两个小孩却乐在其中。 风,云浅一直觉得他像一座沉默的大山。他常常坐在门廊磨刀,刀刃顺着磨刀石滚下来,那瑕疵同时间一同被他磨走了。他不常和云浅说话,云浅却有时能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常和喝酒说话,偶尔会陪他喝酒,老头子会讲起自己从前的朋友,多半还是那个叫影子的。他也不怎么对小娘子说话,可小娘子就像他的弟弟一样,处处被他照顾着。 而风从来没和竹子说过话。一句也没有。他甚至都很少看竹子,有时吃饭时目光遇上了,两人便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把目光挪开了。 初夏慢慢升温,整个长安地区陷入酷暑。知了在树上拖长了声音叫着燥热,偶尔略过的微风透过树叶间隙,轻轻撩了撩晒化了的叶子。 就在这样炎热的时节,云浅接到了来锵石以后的第一个任务。那位姓范的小胡子没来,送任务来的是个跑腿的小孩,把包裹塞进云浅手里便跑开了。 这只包裹是一只小巧的彩色锦袋,约摸只有云浅半个手掌那么大。云浅打开锦袋,袋子里装着一只青花釉瓷小瓶,红丝绒塞封口。除去小瓶,还有张纸条,上书:陆正灵。 陆正灵…云浅寻思,这不就当朝陆相吗?自己倒还去过一次他府上。 喝酒举着酒葫芦晃悠过来,一把夺过云浅手里的字条,瞪了半晌,咂咂嘴道:“要变天喽。”说罢把字条一丢,接着喝酒去了。 云浅把字条拾起来,又打开那小瓶子闻了闻。是雷公藤,但服必死。 “怎么,小绿,是你认识的人?”小娘子见她面露迟疑之色,问道。 云浅摇摇头,目光追着角落里啜着酒葫芦的喝酒,走过去问道:“前辈…前辈方才说的要变天了,是什么意思?” 喝酒撇了她一眼,哼哼道:“夏天过去,天儿就该凉了。” 云浅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而且她知道他也不是想说的样子。她只是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锵石要杀陆正灵…这一幕出奇地熟悉,仿佛是云水湖畔的雾又重了一层,拨开那浓雾云浅看到火光滔天的云府。 “实在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回头我同范大人说。”竹子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云浅道,“这次我替你。” “我去。”云浅轻声应道。手里攥紧了装着毒药的那只小瓶。 这是云浅第二次来丞相府,仍旧是晚上。她想到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见到了陆扬。而他现在在哪儿呢? 丞相府戒备森严。卫兵每隔两个时辰换岗一次,中间没有断隔。前院中院后院均有巡逻和把守两队,把偌大一个丞相府守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更奇怪的是,不知丞相府是谁在办丧事,全府上下一片白森森。 云浅藏身于中院屋脊之上,待院中一队卫队过去,便悄然翻身下来,左右寻起陆正灵的住处来。按照小娘子的情报,陆正灵的卧房就应当在这附近。夏夜融融。小院里不知何故,忽然响起了琴声。 云浅惊诧四顾,只见院里一间房子,方才还是暗的,现在却忽然明起了灯火。铮铮琴声便带着明黄灯火从房中破门而出。琴声躁快,酣畅淋漓,尾韵却长,似在这寸短的音节下埋藏着绵长暗涌。 树影在琴声下婆娑,月光斑驳地扫过云浅的眉眼,倏忽间不知踪迹。 从那房中幽然传来一声:“进来罢。” 云浅一惊。这人似乎早在这里等着她似的。 房中香炉乍爇,青烟袅袅。青烟的背后,摆着一张红木案几,上面置着一张紫檀古琴。一个威严庄重的老头端坐在案几的后面,一袭红色官服,加巾束带。她并不认识陆正灵,可她知道这人就是陆正灵。 “我知道你所为何事。”陆正灵道,“事不宜迟,动手罢。” 云浅犹豫一下,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陆正灵听了这话,倒是露出一丝诧异,抬起眼睛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这个女孩子。 “恐怕你都猜到了,锵石要你死。”云浅道,“可我不想替锵石杀人,也不想替朝廷杀人。我来就是告诉陆大人一声,陆大人收拾收拾,带着家眷走罢。” 陆正灵听了这话,竟兀自笑了起来,摸着胡子道:“这么贴心的小姑娘,倒真希望是我的孩子。你为我通风报信,你知道后果吗?”云浅愣了愣。她没考虑过后果。刚接到任务的时候,她的确很不想来,可后来转念一想,如果她不来通风报信,就算她没杀了陆正灵,今后也还会有其他锵石杀手动手的,还不如让她透了风,帮陆大人逃跑。 她沉吟片刻,答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完不成任务,大不了我走。” 说的时候她也有些难过。如果离开锵石,失去了赚钱和养活自己的饭碗,还怎么找陆扬呢。 陆扬陆扬,你到底在哪里。 陆正灵垂首微笑,复又抬起头来,对云浅道:“我不能走。不过也不是因为你。” 云浅不解地看着他。 陆正灵扶案起身,火光划过红色锦袍,有暗影浮动。他站起来,云浅才发现他是这样高的一位老者,尽管两鬓斑白,皱纹平添,可也见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身材也是高大笔挺,不见岁月相摧。 文人武官,老骥伏枥。 陆正灵道:“杀我者,并非当今朝堂。而是锵石。换句话说,杀我的便是我的旧日同僚,司徒璆鸣。” 云浅不明白:“锵石,不是为朝廷所用么?” 陆正灵在烛火寂寂中淡然道:“自古君臣相争,也并非一日之寒。表面上你看到一位天子坐拥朝堂,实则他步步维艰,如履薄冰。你当他手上握着生杀大权,实则事事不能称心如意,万事要权衡朝中朋党利益,否则臣心不稳,他就不再是皇帝,他是个孤家寡人。”云浅迟疑,问道:“陆相,你是说,锵石已经不受朝廷控制了?” 陆正灵扫了一眼小巧消瘦的云浅,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石破天惊:“锵石要反。” “锵石要反与否,和一个死人也不会相干。”陆正灵话音刚落,从屋里忽然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云浅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位白衣男子,披头散发,胡子拉碴。他的目光不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整个人像一块沉默而猜不透的大石头。 “风。”云浅轻声惊唤,因为这么长时间,她都不曾察觉屋内何时多出个人来,“你怎么来了。” 风不说话,接话的是那位威严的老人:“姑娘,我说过,你要考虑后果。锵石不是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司徒璆鸣和范大人的手段我见过,头一桩任务若是完不成,新人要么被敌人杀死,要么回去被组里人杀掉。不可用者不留,这是锵石的规矩。” 云浅隐隐打了个激灵。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幅画面,当她踏进小院的时候,也是她小院里的家人拿刀斩下来的时候。 他们都是锵石老人,这样的规矩不会不知道。可他们没人告诉她。她甚至想起来,竹子问她如果不想来就不要来了。那么如果她当时答应竹子,是不是竹子当时就要动手了呢? 云浅想得一时出了神,眼神迷离,晃晃悠悠投到风的身上,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看到他眉毛边上攀着的长长的刀疤,不由一时失声道:“那你就是来杀我的?” 风眼里略过什么,捉摸不透。拾柒 林孤水回头看了眼沉沉天际,黑夜黑得看不到边。他沉默片刻,转头迈入了华煜殿。 华煜殿内,一派寂静,只有香炉内偶尔穿出兹兹响声,末了又随着黑夜一同沉寂下来。 殿内并非无人。除了举着巨大蒲扇侍立的宫人,还坐着两人。殿首端坐是位庄严老妇,身着藏青锦袍,白面黛娥,想来年轻时也是极美的。这老妇人旁边懒懒坐着位秀气削瘦的少年,也就十来岁年纪,白衣若雪,面似银盘,秋瞳剪水,倒也英俊。只是看得出身子不好,时不时咳嗽两声。 “太皇太后万福。太子千岁。”林孤水俯身请道。 那老妇并不做声,那白衣少年却发了话,不过是哼了一声,转头对那老妇笑道:“祖母,现在倒也是失管教,外朝这不懂礼数的愈发多了。” 声音不大,林孤水却听得一清二楚。店内幽暗的光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似迟疑片刻,俯身跪下,全身伏地,道:“恭请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时老妇才发了话:“熙儿快请起,跟祖母也不必这么多礼了。” 这位太皇太后虽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丝毫没有显出一丝疼惜,依旧是安然坐着,岿然不动。那太子倒是冷不防提了嘴角,看着地上伏着的穿黑色锦袍的男人。 林孤水听了太后的话,自是慢慢起身,一霎目光与太子相遇,匆忙避开,可那人冰冷带丝嘲弄的眼神,已经闯进他眼中。 “缉熙哥哥,想来也有几年没见过了。”太子闲闲地说道,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到今年十年整。”林孤水不卑不亢地答道,却也在殿中尴尬地立着,不敢落座,“记得臣上次离京时,太子也才六岁。”太子拖着长长的声音,说了句“哦”,说着顺手掏了掏耳朵,又朝他祖母投去一个暧昧不清的微笑。 十年,林孤水在心中默默道,他太子怎么会不记得。上次离京前,洪武帝,也就是太子的父亲特地颁了圣旨,叫他十年之内不得入京。太子提起,无非是想恶心他。 太后依旧是威严地端坐,片语不替林孤水讲,仿佛他不是她的孙子。 可她嘴上仍旧道:“熙儿此番进宫,似也有旬月了。不知饮食起居,是否还好?” 林孤水作揖答道:“一切承蒙祖母悉心照料。缉熙心满意足。” 的确很好,进宫半月有余,不要说太子太后来看过,就是差人来问都没有。除此之外倒是关照得很好,譬如说不叫林孤水带一个人进来,福叔硬生生地给拦在宫门外。进来之后随手给他配了个宫人,看着机灵会说话儿,实则是派下来监视他的。 “喏,熙儿倒是明事理,比你这浑弟弟强多了。”太后似乎赞许地点点头道,“东叠宫是远些,那周围倒还是不错的,清净无扰。” 林孤水又作揖谢过。一时无话。不知是费心思把他安排远些,还是不想见他,怕离近了出门难免撞上?他难以估量,不过清净倒是真的,连宫人都懒得去的地方,比冷宫还要偏。 还不赐座。老太太就让他这么立着。这叫君臣分明。同席而坐的是贵族。 “缉熙哥哥倒是看着不开心啊。”太子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道,“怎么,想坐了?” 林孤水心中一抽。莫看太子桀骜放浪,实则骨子里聪明透顶,只是拿他浮夸外表盖住了,不然听他问句,句句伤到要害。太子扶着椅子把手,看着是要站,可又不站起来,猛烈咳嗽两声之后,笑道:“缉熙哥哥莫恨,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说,我柏灼雪坐的这位子,其实该是你的。” 林孤水垂首道:“臣不敢。”语气是不轻不重。太子此番话是属大逆不道,他林孤水要是答轻了,太子借坡下驴就能说他就有此意。他若是答重了,又显得卑躬屈膝,不像臣子,而像奴隶。 因为本来,这位子就该是他的啊。 “过来啊,来。”太子拍了拍身爆金黄的软榻,道,“你来,孤走。” 林孤水站着不动。太子见了冷笑一声道:“怎么,还没坐上王位,倒先敢抗旨了?” 此刻焦灼。按理说太后此刻也该发话了,那就当太子是年幼不懂事,胡乱说话,那双方也有台阶下。可太后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兀自沉默着,漠然地目视前方,盯着华煜殿紧闭的木门和上面的雕花窗棂。 太子见林孤水不应答,脸上拧出一弯笑,方要说话,林孤水却忽然跪地,伏首直言道:“缉熙以柏姓起誓,吾辈绝无半点造反之意。君君臣臣,自是分明,如若僭越,人神共弃!还望祖母,太子殿下明察!” 殿内沉寂半晌,太后这才说道:“熙儿多虑了,祖母没这个意思。你也莫听灼雪胡说,他还小,脾气自然浑些。” 林孤水缓缓起身,默不作声,却忽听梁上似有动静。他察而不语,眼神垂着看地。 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竹子和小娘子二人。这夜自云浅走后,壹组又接到任务,要进宫来探。喝酒又是醉醺醺,竹子便差他只在宫外接应便是,本来想再叫上风同竹子一道,不料左找右找风却不见。情急之下,只得差了小娘子搭档。说起这小娘子,功夫是弱些,胆子也小,不适合夜潜密探。竹子和小娘子屏息看着下面的动静。小娘子悄声问竹子道:“竹子姐,这下面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懂了。这站着的是不是太后的亲孙子?” 竹子微微颔首。小娘子又问道:“那坐着的这小哥儿,就是他亲弟弟?” 竹子沉吟片刻,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二十年前,怕是你还太小,曾发生过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便是先帝的弟弟萧王谋弑兄长,篡位夺权,迁都长安。台下站着的这个人,就是先帝的遗孤。” 小娘子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俯身看下去,也的确觉得这黑色锦袍中的人,有丝不可亵的帝王之气。他边打量边问竹子道:“那么,他的祖母也是先帝的母亲,怎会坐视不管,任凭一个儿子残杀另一个儿子?” 竹子半张脸莫测高深地隐藏在梁上厚重的阴影中。只听她压低声音道:“母疼幼子。你当天下所有的事,都是公平的么。告诉你,连母爱也不是平分的。” 小娘子一时无话,琢磨着竹子的意思,又问道:“那,怎么只见太后跟太子,不见皇帝出来见这先帝遗孤?” 竹子道:“你当现在的皇帝是不敢见他,对么?错了,错了。洪武帝现在病着,卧床不起已有时日。眼下他又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所以可以这么说,这皇帝,太子是当定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小娘子还想问些什么,竹子却不再解释下去,只道:“盯好这个黑锦袍。上头的指示。”而底下殿内,二人又听太子笑着说道:“缉熙哥哥,听说你现在都不姓柏了。” 林孤水垂首道:“罪臣之身,勿敢滥用皇氏,遂去白添木,变柏为林,隐居湖畔密林中。平日生活起居,亦不敢以皇室自居,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太子瞧了眼他祖母,继而对林孤水笑语道:“可我却听说,的确少有人知道你是皇室血脉,可全天下的人,都得知道云水庄里的林庄主。人人都言你武功独步天下,不知哥哥可否赏光,让灼雪也见识下,这天下首屈一指的功夫,该是什么样的?” 林孤水恭敬道:“太子殿下言重。在下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什么独步天下,稍有些名气罢了。” 太子嘴角衔笑,道:“哥哥谦虚了。不如这样,听说你的剑法卓然,少时曾得云相亲授。不如这样,你拿了御前侍卫的剑,给我同祖母舞一段,叫我们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林孤水伫立不动。 “缉熙,灼雪孩子心性,你就演来看看罢。”太后又开金口。 林孤水仍旧不动,沉着嗓子道:“太后在上,容不肖小臣一语。凡剑客均视剑为生命,拔剑就要见血,又不是戏子,何来舞剑一说。” 太后并没回应,太子抢了先机,怒道:“怎么,你不会是瞧不起孤这个瘸子,故意站着不动罢?好啊,既然你一定要出鞘见血,孤满足你,杀了云家那姑娘。怎样?” 林孤水猛地抬起头,直直看着太子,道:“她在你手上?” 太子冷笑一声,不语。林孤水脸上现阴骘颜色,他忽一蹙眉,众人只见一道黑风闪过,伴随着一阵“刺啦”声响,幽暗的华煜殿内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原来方是林孤水从身爆御前侍卫鞘中抽出剑来。几人还看不清他身形动作,却只见这白光在殿内上下翩飞,淡淡的银白轨迹因为剑舞极快而来不及消退,在空中连成一道飞腾白龙般图样。 末了一阵锦帛落索之声,伴着声音尘埃落定,几人才方见这黑色锦袍的男人反挚着剑落在地上。 太子同太后都愣住了。 林孤水并不放下那剑,却垂首道:“那女孩还小,什么也不懂,求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太子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林孤水啊林孤水,我当你还是那个智计过人的堂哥,没想到还经不起这轻轻一乍。云相的女儿没死,我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你养她许多年。可她怎么会在我的手上。我就想看看,这天下无敌的林庄主,到底能有什么软肋。” 林孤水深深地蹙起眉头,想抬头怒视却极力忍住,嘴上仍道:“太子殿下提点的是。” 这时一位宫人从外匆匆进来,走到太后身爆附耳细语几声。意在不让林孤水听到,可又怎么瞒得住他,他听那宫人道:“木刺夷陶媚娘求见。” 太后便退了宫人,对林孤水道:“缉熙,你看看,不知不觉也聊了有一个时辰。哀家也累了,要先退去歇息了。灼雪这孩子顽皮,哀家睡前还要好好训斥一番。如此一来,你便先退了罢。” 林孤水俯首称是,这便退了华煜宫,夜色中朝极远的东叠宫走去。 待到走到四下无人之地,林孤水忽一个急转身,将手中一直没放下的卫士之剑飞出去。片刻便听草丛中传来痛苦一声低吟。 “我说过,剑要见血。” ====拾柒完==== 第954章 番外八百三十三 落花录5 拾捌竹子(前几章貌似忘加title了) 云浅和风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边将泛起鱼肚白,暗沉沉的天色静静透过厚密的枝桠,投射进屋中。 屋里没点灯。但所有人都在。 幽暗的微光透过窗子投在桌上,正落在老人的手边。老人这次没喝酒,沉着脸坐在窗旁,目光投在不知名的地方,似是沉思。 小娘子伏在床上,肩膀一起一伏。云浅推开门先见到的是他,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看云浅,“呜呜”声一下放大了。云浅听到他含混不清地说:“竹子……竹子……” 风的眉头一下拧起来,低沉着声音问道:“竹子怎么了?” “哐当”一声之后传来瓷片碎裂的清脆声。喝酒摔了手边的茶杯,“嚯”地站起身来怒道:“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又重复一遍:“竹子怎么了!” “你滚!”小娘子忽然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地奔过来推搡风,“你出去!你滚!今天明明该是你接的任务,可你人去哪儿了!你要不是不在,竹子也不会……” 喝酒向前走了一步,却不是对着风,而是转向他身旁的云浅,蹙眉低语道:“你同林孤水是什么关系?” 云浅心下骇住,却也不敢表露,平静道:“不认识。” “不对吧,”喝酒又向前逼走一步,云浅不得不后退,“今晚我见他的招式,分明跟你有丝相似。他功夫比你深得多,可只要套路一样,左右还是察得出端倪。” 原来喝酒作为竹子和小娘子的接应,本一直远处守候,在林孤水丢出剑时方知不妙,便出手相拦。 “不知是何方前辈。”林孤水那时冷冷说道。 喝酒一面护着竹子同小娘子,一面道:“江湖草莽,武学末流,林庄主不必挂心,自不是你的对手。”“前辈谦虚。”林孤水道,“真要动起手来,没有这两个累赘,前辈同我,恐怕还要胜负难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功夫差成这样,怎么敢来皇宫密探。倒是前辈功夫之深,只做接应,岂不可惜。” 老人往地上啐了口痰,冷笑道:“老夫虽然凡人一介,也知自己能做与不能做。像这暗探之事,不是老夫囊中之物,老夫更喜欢跟人明刀明枪。不过林庄主,老夫也奉劝你一句,无人全能也,庄主好自为之。” 喝酒便这样从虎口夺下竹子同小娘子,带了他们回来。他方出手同林孤水过招时,分明觉得他的招式眼熟,回来仔细想想,才恍然大悟。 “前辈武艺高强,不过这次是打眼了。”云浅听罢依旧淡淡道,“我不认识他。” 喝酒又向前逼走一步,问道:“你叫什么?” “小绿。”云浅答道,“竹子说过,小绿是竹子的生命力。我们两个相像,我才取了这个名字,您不记得了么?” “我直到见林孤水之前,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喝酒“哼”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陆正灵叫你‘浅儿’。” 风那里传来低沉的问句:“你跟踪我们?” “不是跟踪你们,是跟踪你。”喝酒瞥了一眼云浅身后站着的风,像坐大山似得保障着她,看了就让他愤怒,“我想知道为什么,云浅出去执行任务,你也要跟去。原先我以为许是姓范的有命于你,到了才知道,原来你是要保这孩子。不光是你,竟然连陆正灵也说得出她的本名,我这才知道,这丫头许是来头不小,而你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否则不会这么紧张她。” 小娘子听罢,失色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小绿,你倒底是什么人?!”喝酒冷笑一声,面色却还是凝重有万钧,退后落座,看也不看云浅便替道:“我说了,见到林孤水之前,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见到之后,尤其是见了他的招式之后,我才又想到你。你叫浅儿,父亲和陆正灵认识,功夫左不过是林孤水教的。这般种种,还能有谁。十六年前林孤水曾同锵石血洗前朝左丞府邸,烧杀一百余人,当时我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不知何故,还留你一命。若没猜错,你姓云,名浅。” 云浅知道再无翰旋余地,虽心下忐忑,可更明白已无计可施,况且同几人相处一久,也万分不想再有欺瞒之意,便点点头,平静道:“前辈都说对了。” “云,云浅……”小娘子默念着她的名字,一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正当此时,远处忽然传来烟火声。窗外黎明的天色里,瞬间杂了些模糊不清的彩色。 小娘子脸色一沉,对喝酒道:“我出去上个茅房。” 说着便退了屋中。风待他走后,道:“喝酒,竹子到底怎么了,你能告诉我么?” 喝酒的怒气因为云浅的坦白竟然已经收回大半,听了风的问话,倒也不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你跟竹子认识……有十年了么?” 不错,十年了。风在心里默道。窗外的烟火声渐稀,他不经意间走神朝外看去,其实自己也知道什么也看不到的。那烟火离得太远,又是近白天。 白天的焰火,再美也是徒然罢。 喝酒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多年来暗中当成儿孙的孩子,心底里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和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十年前,当风在街上遇到年少的竹子时。 其实当时不仅风见到了竹子,许多人都见到了竹子。竹子那时正要被卖去堂子里,抓她走的人紧紧擒着她的手腕,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整条街上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风当时没有敢出手,也没有想到要出手。他只是一个从草原上来的鲁莽少年,除了力气大以外一无是处,他凭什么出手呢?出手这种事,不是只有英雄才会做的吗。至于风…竹子冷漠地看着他。 她想起来自己赎身的那一天,她被带到了锵石。范大人给她介绍说,这是风,这是喝酒。那个叫风的年轻人闷闷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赎身,范大人就先救你出来了。 她从那一刻才知道过去几年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有个人在街上看了她一眼,就把她记在了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她攒钱替她赎身。 多感人啊。她在心里嘲笑起来。这样的执着的付出,让她觉得不公平。她觉得像是被风下了个道德的套,她从此就欠上了他这些年。 所以她根本不想爱上风,哪怕风之后在她身后追得再紧,她也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即使有些时候会觉得歉疚,可仔细想来,那些歉疚,不是因为不能成全风罢,只是因为她表象残存的善良反过来对她的二次伤害罢了。 “对不起。”风忽然说道。 竹子抬起眼睛看他,倒吃了一惊。风流泪了。她从来没见过风流泪,可这次风在破晓的晨光中流下了眼泪。 她一瞬间似乎开始难过,可又很快恢复平静。她跟云浅的确很像,只是云浅是不知道要动感情,她是明明知道这诸多感情,却选择将它们悉数封闭起来,免得自己再受伤害。 而她不知道的是,风流泪,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自己。竹子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过他了,而方才那一眼,他看了却也明白了。 虽然别人说他笨,可他心里很明白。他知道,这一切结束了。他对竹子没有结果的感情,终于结束了。 “风,”竹子缓缓道,“你爱她,对么。”拾玖叛逃 温久顺着焰火的方向,在密林中穿行。 当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温久了。十年来,壹组的人都管他叫小娘子,那个最风流,最文弱,最像女孩子又最能讨女孩子欢心的小娘子。时间长了,他自己也疑心,自己究竟是谁。 是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小娘子么?他有时候倒真的这么希望。可每当他露出笑脸的时候,眼前总是能不自主地闪过那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脸。 所以主人给他取名叫温久,告诉他,从今以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温暖,他再也不会受冻了。 他走了很远,方才来到约定的地方。他靠在一棵大树下,等着相约的人来。黎明的树影倏忽投射在他脸上,他缓缓闭上眼睛,在微微带着明亮的黑暗中觉得很安心。 他想要把所有的烦恼忘掉,譬如竹子在黑暗中为了救他,一把将他推开,之后血便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又譬如说,他对锵石壹组的不辞而别。他无意骗他们十年,其实潜伏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少次话在嘴边,他又咽回去。 如今却终于是解脱的日子了。 “清晓露重。”忽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仔细湿了衣襟。” 他慌忙睁开眼睛,欲要行礼,看到来人之后却停下动作,面色凝重道:“怎么是你?主上呢?” 来人展开折扇,莫测高深地看着他道:“温久,你我相识一场,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个决定。” “说。”温久重新往树上一靠,道。 “如果你现在离开,那我今天便从未见过你。主上若问起,我便说锵石识破,你已命丧黄泉。”来人说道。飞笑垣因为被喝酒擒着,不能回头,却也听出了云浅的声音。他比云浅还要意外,他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脱口而出地说道:“这是锵石!你怎么在锵石!他们要杀你,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云浅说。 “你何不现在回云水庄去,我想办法通知福叔来接你。”飞笑垣道。 “我要留在长安等人。”云浅说道。 “什么样的人?你一定要在长安等么?”飞笑垣急问道。 云浅还未回答,喝酒便手上使了力气,痛得飞笑垣大叫;喝酒待那叫声过去,便道:“自己都难保了,还操心别人。飞天大盗,看来你的毛病不是偷,而是看见的都想要。” “喝酒前辈直说我是贪便是了。”飞笑垣应道。 “你知道我是谁?”喝酒一挑眉毛,问道。 “不仅使前辈的名字,我还知道您当了一辈子的杀手,曾经有个最好的朋友,名叫影子。”飞笑垣道。 喝酒听了眉头不由一拧,转眼却又舒展开,冷哂道:“好啊,看来阁下的名号也不是白得来的。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他?” 他指的便是飞笑垣面前站着的温久。 而温久也动弹不得,因为正在飞笑垣被喝酒制住的时候,风的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飞笑垣看了眼一脸犹豫的温久,笑道:“不是我找温久,我们两个不过是约好的。喝酒前辈言辞之意,倒是像要全推在我身上。怎么,想要撇清他的关系么?” “住口。”喝酒哑着嗓子道。 “前辈叫我说我便说,叫我不说我便不说么?”飞笑垣道,“我虽然功夫不及前辈,可好歹还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小贼一只,气节还是有些的。我这便说了,前辈听好,温久是锵施叛徒。” 喝酒一瞬间怒火上翻,反手一掌从飞笑垣背后拍下去。他承不住,吐鲜血出来,血落在地上的草木上,同露水混在一起,白色的花上染了红色斑点。他趴在地上,却还是冷笑一声,道:“前辈生气,不过是在下戳中你的软肋罢了。锵石的规矩,是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前辈不愿听到自己心里早已下了定论的话,因为听到这话之后,就一定要现在动手了。你舍不得杀温久。” 温久矛盾地看了喝酒一眼,又匆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喝酒亦不看温久。两相就这么僵持着。先开口说话的,竟然是竹子。 竹子本来没跟来,可当所有人都离开了小院,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心上爬满了东西,硌得她生疼。她思索片刻,戴了白纱遮罩的斗笠,跟在众人背后默默前来。 竹子一直也没有出手,此刻站在几人身爆,道:“让他走罢。” 众人诧异,朝着竹子望去。白纱不仅遮罩了她的伤疤,亦遮罩了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每个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当竹子的脸受伤之后,她放下了一直戴着的温柔面具,拿白纱代替。 “这么些年以来,大家也都彼此熟悉了。我承认,我还是拿他当弟弟的。喝酒,你不也拿他和风当儿孙么?”竹子这么说道,“锵石的规矩之类,若飞笑垣不说,我们不往外说,还有谁会说?” “竹子姐。”温久喃喃道。 “别再叫我。”竹子道,“从此我们不认识。” 风便把剑放下。温久在众人的包围下沉默了。他倏然想起十年来许多快乐的过往,如今倒也都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已经决定往前走,后面的便是他必须要丢下的,带不走的东西。 飞笑垣见状,暗哑道:“你们若真当他是亲人,此刻就不该袖手旁观。” “人各有命。”喝酒看着地上受伤的飞笑垣道,“留不住的,强留也没用。” 飞笑垣坐起身来,靠着树干,喘口气,道:“那你们想拿这姑娘怎么办。”说着他看看云浅。 喝酒漠然不语,似乎同他全无关系。可他心里已经默默打定主意。说话的却还是竹子:“替锵石做了十年事,除了留下一身病痛以外,还刮花了一张脸。如此这般,为什么还要替上面的人铲事?不管你们怎样,我也要离开壹组了。” 喝酒睨了她一眼。风问道:“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 竹子似乎是冷笑了一下,隔着面纱却也不好确定。她说道:“不用了。你已经有小绿了。” 风又无话。他本来就不会说话,而被人说中什么事之后,就更不会反驳了。 “你想走,可未必走得了。”喝酒缓缓道,“有人的名字在锵石名单上,你觉得风都认得出来的人,姓范的没认出来么?既然早知道这人下落,为何不杀了她,还要带入锵石?” 云浅疑惑道:“你是说……他早知道?” “他不仅知道,看样子,还要用我们下一大盘棋。”喝酒道,“他已经要丢我们之中的一颗子,你觉得他还会再容忍丢掉另一颗么?” “如果你们要杀她,也不外乎是坏了他的棋,”飞笑垣插话道,“不管现在如何,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不必随时不遗余力地替小绿翰旋,”喝酒道,“一开始,我也没打算要杀她。” 风看着喝酒。 喝酒接着说道:“对姓范的,或是司徒大人来说,他们只是丢了棋子,可对我来说,是叫我丢掉亲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子,不想再失去一个孙女。” 一阵风吹过树林,天亮了。 “你们听好,倘若还认我这个前辈的话,那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喝酒道,“小绿是我们的亲人,谁也不能在任何时候动杀她的念头。锵石数十载,老夫也萌生退意。我说过,要变天了。变天这一战,便是我们锵石壹组的收官战,此战之后,天涯海角,我们各奔东西。” ===拾玖完=====贰拾弑君 飞笑垣这一生,交过许多朋友;个中有两个,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 其中一个叫做陆扬。他是当朝宰辅的儿子,是正五品大理寺少卿。他们两人的初识,说起来也是极有戏剧性的。 那年是边疆长州遭月氏来犯的那一年,长安城内充斥着一种浮躁的空气;没有人点破,可也没有人不曾留意。就在这一年,木刺夷向朝廷进宝,献了一只琉璃夜光杯,一时间也在长安坊间流传,人人都言这只杯子玲珑小巧,却也精美万分,甚每到夜间,灯火湮灭之时,这杯子便会湛出琉璃异彩,煞是异美。 那年也是他决定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的一年,当然他并不想出名,只是有人需要他出名罢了。那个人,想让他出名的那个人,便命他去皇宫偷出那只琉璃杯。 飞笑垣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皇宫前,正如许多年前的那一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是天近破晓,而他身上带着喝酒给他的伤。 果然啊,上次明明说过,不会再来了的。他在心中自嘲道,手中的飞天索腾空而出,凌于宫檐之上,随即便要施展轻功,顺索而上时,方听身后一个清越女声道:“怎么,闯宫么?” 他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位娇小女子,身着夜行衣,黑布蒙面,一双弯弯的眼睛倒是正冲他笑。 他待欲问是谁,女子一把将自己的蒙面拉下,道:“听说你要闯宫,带我一个呗。”他真是一时无言以对,卡了片刻方赔笑道:“司徒小姐,听说你前一阵子在家关禁闭,司徒大人缘何肯晚上放你出来?” “没想到,你对我蛮关心的嘛。”司徒瓷伸臂搂住飞笑垣的脖颈,把他脑袋拉下来,附耳道,“告诉你,本小姐当然是偷跑出来的。就是为了闯宫。” “司徒小姐这身功夫,行走长安绰绰有余,可是皇宫还是不要乱闯了罢。”飞笑垣道。 别人夸英雄好汉都是行走江湖,可到了司徒瓷这儿变成了行走长安。唉,人生怎一个愁字了得。 “听着,你要是不带我进去,”司徒瓷谄笑道,“我现在就去正宫门口找差役揭发你!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后院儿啊,想来就来,我告诉你,闯宫可是死罪,搞不好诛你九族的!” 飞笑垣心道,我也得有九族给你诛啊。可也转念一想,司徒瓷这个刺头,如果他此刻不带上她,包管她下一刻就真去告他了,那便是功败垂成,小命不保。于是他只好点头,答应道:“司徒小姐有命,在下不敢不从。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皇宫人多眼杂,现在天又快亮,你一定要跟好我,切莫乱闯。否则一经发现,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一定会当场杖毙。” 司徒瓷使劲点点头,道:“嗯!” 两人这便翻入宫墙之内。飞笑垣也是大盗惯匪,自然有一套躲避官兵的办法。两人溜着宫墙,潜入内殿。 “说起来,你来皇宫到底是要做什么?”司徒瓷一面紧紧跟在后面,一面问道。 飞笑垣听到了,但并没有回答。他不能说。 他只是在依稀的晨光中,想起了许多往事,譬如那一次,也是在皇宫里,华煜殿顶,他怀里揣着夜光杯,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胆子不小。”那人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他心道不好,虽然不知道对面这人姓甚名谁,可见到了他穿着绛红色的官服,明明是个文官,轻功却又如此了得,自当是碰到了庙堂中的高人。于是他缄默不语,黑色遮面布挡着他的脸,他用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人。 “叫什么名字。”那人问道。 “飞天盗。”飞笑垣答道。 “我没问你的诨名,”那人笑了一下,道,“我问你的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飞笑垣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尖刀。 “只不过想交个朋友,不行么?”那人道,“我陆扬长这么大,倒还没见过胆子大到敢进皇宫偷东西的,况且这东西还是一样贡品。”飞笑垣没想到这个叫陆扬的年轻官员这么说话。难道他是官,他是贼,他不是来捉他的么? 于是后来陆扬成了他的朋友。因为陆扬说过,他只是想交这么个朋友,因为他勇敢,对他的胃口。飞笑垣也问陆扬,为什么不捉他。陆扬反问道:“捉你何用?天牢里又多个吃白饭的而已,再说这破杯子最后也难免跟所有进贡的宝贝一样,搁在皇宫的角落里落灰。你拿不拿走又同任何人有何干?” “不过,以后不要再来宫里了。”陆扬也笑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同我这般讲理的。” 飞笑垣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扬的样子,嘴角不由挂起了一丝微笑。他们两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陆扬没捉他反而放他走,于是他用感激替换友谊,两人成为朋友;而是很单纯地,两个人就是这么的契合,如果一个人想要说一句话,那么他不用说完,另一个人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就好比陆扬知道飞笑垣童年时的悲惨身世,知道他最喜欢以酒会友,知道他喜欢朋友遍天下的感觉,知道他视解密为追求,任何事都一定要知道所以然的脾气;而飞笑垣也知道陆扬,他的性格就是父亲陆正灵和司徒璆鸣的结合体,因为他一身正气颇像陆正灵,而狡黠潇洒却又处处透着司徒璆鸣的影子。 “喂,”司徒瓷见飞笑垣不理她,戳了他脊梁骨一下,嘟囔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飞笑垣道,“曾经种说法,说我们生活的世界呢,原来只是天上的一颗繁星,而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颗星星爆炸了,那些星尘便形成了我们;我们人,就是一粒一粒的星尘。” “听不懂。”司徒瓷吐吐舌头,道。 “我是说,很多人这样契合呢,并不一定有个什么特殊的原因,”飞笑垣道,“也许本来就是因为,我们很多年前曾经就是一体的,我们曾享有同样的灵魂,如今的诸多想法,只是当年的碎片而已。”“什么事?”司徒瓷问道。 “我没有告诉他,我还有一位朋友,也同他一样让我刻骨铭心。”飞笑垣缓缓说道。 “两个……两个女人?”司徒瓷睁大眼睛问道,“你怕她们为了你打起来?” “那倒不是。”飞笑垣苦笑地摇摇头说道,“你先听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非常聪颖,人身体也非常好,念书同功夫都一流。除此之外,他还生在一个非常,非常富贵的家庭,他的父亲爱他,他的母亲也爱他。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他的叔叔为了继承他父亲的钱财,便谋杀了他父母,把他从家里撵出来。他的老师一怒之下,带着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定居,并从那天开始便告诉他,你要将失去的,全部都夺回来。 “男孩从此像是变了一个人,从一个父母疼爱,仆人敬仰的天之骄子,沦为随时可能被叔叔追杀的孩子。他再也不笑,再也不休息,总是没日没夜地练功或是读书,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而是背负着全家深仇大恨的人。他的老师对他很欣慰,可却鲜有夸奖过他,总是说他,你做的还不够多,练的功夫还是不够好。后来他的老师死了。 “在他快二十岁的时候,有一天难得的,他有事从集市上过。那时集市上有一个小偷,十一二岁年纪,偷了卖馒头的一个馒头,被小贩捉住了,整条街忙着人人喊打。他走过去,救了那个小偷,替他付了一个馒头的钱。 “他后来将小偷领回了自己的家,细细问下才发现,原来小偷从小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直以来沿街乞讨,那天是饿得不行了才去偷的。他听完小偷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是个没家的人。 “那之后,小偷就成了他的朋友,或者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他替小偷出钱出力,像养了个孩子一样培养他,教他识字,请人教他功夫。小偷和他萍水相逢,他却待他不薄,可以说是改变了他的人生,于是他如果要小偷做什么事,那么这个小偷是不能拒绝的。” “这算哪门子朋友嘛,”司徒瓷听到这里,撇嘴道,“明明就是拿钱换来的,这算交易嘛!”“怎么不是交易,就是交易,”飞笑垣苦笑道,“你当天下多少人交朋友是交心的么?朋友么,天下统共三种,一种是出于快乐的友谊,也许就有哪一刻,两个人特别聊得来;第二种是实用的友谊,你来我往,相互交换;第三种才是最难得的,因为第三种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是快乐,而是完完全全为了朋友;在第三种友情中,两个人的地位是平等的。” “好比……你在屋顶上遇到的那位?”司徒瓷问道。 “是啊,”飞笑垣笑道,“虽然长时间没见,倒还想念那家伙呢。” “那你给我讲的这个故事,又和你不能说的那位朋友,有什么关联?”司徒瓷问道。 飞笑垣没有回答。 晨起的宫钟在天幕徐徐拉起时被鸣响了,沉沉的钟声唤醒了整座皇宫。 “接下来便是早朝了。”飞笑垣喃喃道,“我们要快些。” 司徒瓷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他们要快些,而他又在忙些什么。他只带着她潜入浣衣局,从许多竹竿上晾着的衣服上扯了两件下来。那浣衣局的老妈妈疑心地大声嚷嚷开:“谁偷宫里衣服了!” 老妈妈还嚷嚷着,两人便已经离开了,来到一处偏僻地,倒是荒凉无人,据说是曾经关押前朝老臣同老宫人的旧宫。飞笑垣递一件衣服给司徒瓷道:“喏,换上。” 司徒瓷拿着那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抬起头来郁闷道:“这是太监的衣服啊。” “你别忘了进来时答应我的话,”飞笑垣道,“你得听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儿,等着待会儿巡逻的内侍过来,你装可爱也没用。” “我什么装可爱,我绝对不会装可爱。”司徒瓷撅嘴道,不情愿地把那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来,却发现飞笑垣也穿上了,便问道,“我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早朝之前,务必得手。这是那人给他的交代。雷公藤的小丸,外表裹着一定比例的秘制脂蜜糖,入胃难化。只要调配之人有心,此丸便能在提前计算好的时间内在胃中完全消化,最终夺人性命。那人将这药丸递给他,说道,药丸会在早朝之后化掉,你要把握好时机,否则不仅你无时间脱身,全盘的计划也会败露。 “你,”司徒瓷一脸忧戚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心事么?” 飞笑垣骇了一跳,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乔装改扮,无非是天亮了,怕人多眼杂。现在好了,换了装没人认得我们了,走罢。” 他一面快步走着,一面心里暗暗想道,温久这么长时间,也方该得手了罢。 “你方才说的早朝,”司徒瓷简直问题不断,“你为什么要提到早朝?” “你最好不要知道。”飞笑垣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是认真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等等,”司徒瓷忽然在大路上停下脚步,大声道,“我得知道。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同你去的。” “你以为我愿意带一个包袱吗!”飞笑垣忽然生气了,回头却压低了声音怒道,“我随时可以把你丢下,你功夫差,又没脑子,这身装扮在你身上撑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得被识破,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瓷朝他走近两步,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镜,问道:“你觉得我们该是哪种朋友?” 飞笑垣看着她的眼睛,一时语塞。他还留意到她的鬓角生着细细软软的绒毛。 她接着说道:“你说你同最好的朋友是在屋顶认识的,那你应该和你第二要好的朋友,便是在宫墙外认识的,或者更早,在街上。我不知道你,可我真心拿你当朋友,我希望像你说的,真心的朋友当是地位平等的。你不能骗我,哪怕你说完之后把我丢在这里,我也不会记恨的。”飞笑垣看着她,她也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路边上,让她站在一片屋檐投射下的阴影中,道:“那你就在这里站着罢。若一炷香之内我能回来,就告诉你。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去寻后宫每天都会送出宫门的泔水车,躲在泔水车上偷偷出宫。这段时间这里不会有人过,如果有人路过看到你,你就说鞋子里进石子了,在路边整理。他若问你哪个宫的,你便说东叠宫。要这人还要疑心你,你便叫他送你回东叠宫。入了东叠宫,只跟那儿的主人说认识飞笑垣便可。” 如此长篇大论,同交代后事般,一条条地给司徒瓷列好了,包罗了各种可能性,可她似乎只记住了一种,傻傻地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你。” ===贰拾完=====院子里闲闲呆着个正扫地的丫鬟,看到飞笑垣进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飞笑垣道:“姐儿,难怪姐儿没见过,杂家是太子宫里方来的。太子有口信要我传给姐儿。” 那丫鬟一听,整张脸都绷起来,丢了扫把将飞笑垣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讲话这么大声,你当里面那人是聋子!” 里面那人便指的是已经被软禁监视旬月已久的林孤水。 飞笑垣拍拍她肩膀,道:“太子这便唤姐儿过去。这里有我,姐儿快去罢。” 那丫鬟听了,跑到院中把那扫把支起来靠在墙边,一溜烟地跑出门去了。飞笑垣见她走了,方才走到屋门口,正欲推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你竟然还不走。” 接着那门自己开了。飞笑垣迟疑片刻,踏入门中。 司徒瓷果然在,不过是伏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似乎是昏了过去。坐在她身旁的便是他许久未见的林孤水,竟然少见地穿了一袭红色盘龙袍。 “事情办成了?”林孤水呷了一口茶。 “林孤水,”飞笑垣道,“你这是做什么,让她走。” “不急。”林孤水低头看了眼司徒瓷,道,“我又不会杀了她,倒也不是因为你。不过说起来,你方才叫我什么?” 飞笑垣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道:“主……主上。”林孤水莞尔一笑,英俊的面庞上却同时划过一丝孤寒的可怖。他用一贯暗哑的嗓音,却是带着丝阴惨惨的笑意,道:“温久也该做成了罢。” 飞笑垣看着他,觉得他更加陌生了。他应道:“做成了。你教他在天亮之前,威胁城中百官,替换奏折,死劾陆党内包括李迁武在内数十官员。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林孤水笑着斟了杯茶,道:“那他不也做成了,你不也弑了圣上。我就说,我柏缉熙看中的人,永远不会有错。”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飞笑垣深吸一口气,问道。他第一次听到林孤水自称自己的本名,更觉得一丝难查的可怖。 “温久知道的太多了。”林孤水又呷了口茶,道,“嘴又不牢靠。你去替我跟他问声好罢。” 飞笑垣早就想到了。不然他当时不会劝温久走。可是温久没听。他闭上眼睛,良久又睁开,道:“我可以答应你,你要放她走。”她指昏倒了的司徒瓷。 林孤水伸手理理她的鬓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向我讲条件了。” 飞笑垣知道动起手来自己在他面前也只有死,只能紧紧盯着他的手,压低声音恨恨道:“属下知罪。” “你是我的朋友,”林孤水道,“不用一直自称属下。天下不是许多人都是你的朋友么,我救了你的命,把你变成今天的飞笑垣,我对你这般,怎么,还不能称得上是你的朋友么?” “如果是朋友,”飞笑垣道,“也不用称对方‘主上’罢。真的朋友,当是地位相等的。” 林孤水忽然站起身来,飞笑垣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他却已然来到飞笑垣面前,离他极近,道:“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自称‘寡人’么?” “不知道。”飞笑垣盯着他的红色盘龙袍,觉得窒息。贰拾贰 皇帝病崩,大丧三日,太子亲政,三日丧期既过,新帝登基。 柏灼雪再次穿上他那身黑缎锦袍,温柔的布料包裹着他的周身,他仍然觉得寒冷和坚硬。可他翻过手心来看,却看到手心沁出的汗渍。 他并不是头一次感到恐惧,因为他的人生不缺少这样感情,只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过。可现在,他着着实实感觉到了可怖的侵袭。父亲死了,他即将成为王。他似乎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那些废黜的噩梦,或是刺杀的阴霾,他害怕,可头一次说不清楚自己怕什么。 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冷笑一声,一个瘸子。三日之后,当群臣在大殿中像他跪拜之时,又有多少人心里会这么喊他。 “太子爷传戚王,戚王到。”说话的是太子的耳目,刘顺,一个宦官。戚王是林孤水的番号。 “站了有一个时辰了么?”柏灼雪问道。 “还差半柱香。”刘顺答道。 “那就再等半柱香。”柏灼雪逗了逗身爆的八哥,那八哥儿学起他的话来:“那就再登半柱香!那就再等半柱香!”柏灼雪噗地笑了。 等到林孤水能进去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拉下来了。柏灼雪倒是觉得新鲜,瞅着阳光里的来人,方想要开口嘲弄一番,他怎么今日大胆起来了,却只听林孤水道:“臣下有要事通秉。”“相信今早的奏折,太子已经替先帝阅过了。”林孤水道,“想必不少大臣提出了弹劾太子的议题罢。” “孤是先帝独子,弹劾太子,难道还能找出个替代的不成。”柏灼雪咬牙切齿道,可刚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这位兄长。而他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我自有能替我办事的人。”林孤水这么说。办事的是温久。林孤水教他在早朝之前挨户胁迫群臣,上折弹劾太子。而按他的安排,先帝在看到这些折子之前,应该已经驾崩,所以根本来不及着手调查弹劾的源头,那么这些折子的作用,就变成了在朝中掀起浪潮,而又没有人能站出来管。 “你是真的可怕。”柏灼雪眯起眼睛说道。 “太子别急,”林孤水道,“可怕的还在后面。朝野混乱不算什么,攻心而已,可怕的是实质伤害。一会儿我出了这间殿,刘顺就会拿着新到的边疆战事奏折进来谒你。奏折上会告诉你,月氏扰乱边境,乃至屯兵长州。” “你别告诉我,长州刺史和军曹是你的人,”柏灼雪道,“你不说话,他们就不会发兵。” “太子聪慧过人,应该早就对边境有所提防,长州刺史不明明便是太子派去的心腹么?”林孤水道,“小王不过是用了最简单,也是最奏效的方法,便是下手除了长州刺史。” “你这样做,到时要怎么收场。”柏灼雪皱着眉头道。 “太子能用木刺夷,小王就不能用木的死对头么?月氏动乱不假,不过是小王拜托了朋友罢了。等您一会儿拿着新来的奏折发愁时,我就能告诉群臣,我的人,已经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哼,”柏灼雪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满朝文武会因为一件事,就拥立你的王位?哪怕你当上皇帝,也无非落个谋权篡位的罪名!”“那正是小王不愿意看到的。”林孤水淡淡道,“你父亲落了这罪名,小王可不愿意。太子就请等看戏罢,小王愿意给你唱完。” “柏缉熙,”柏灼雪不知是不是气过了,竟然一下笑了出来,“本王先前真是小看你了。” “你说你是什么?”林孤水看了他一眼,似乎含笑着问道。 柏灼雪愣了一下,恍然后方才冷笑道:“孤自然是王。你也便是个乱臣贼子,弃天下于不顾,弃江山社稷与不顾。” “太子又抬举小王了。”林孤水道,“我本来就没有那么高尚。历来的君王,都没有那么高尚。权利,金钱,他们哪样不想要?” “你心里都没有天下百姓,如何当得好王!”柏灼雪道,“你以为当王就是为了权利和金钱么!” 没想到林孤水冷笑一声,道:“太子还是抬举鄙人了。权利和金钱,鄙人一样也不感兴趣。鄙人不过是一个报仇心切的不孝子罢了。” 说罢拂袖而去。 刘顺慌慌张张进来:“臣有要事通秉!” “长州失守。”柏灼雪扶额叹道,“孤知道了。”这句话并不曾带给他实质的物质损失,却仍然伤害了他。至少他不再是个伸手便得锦衣玉食的王子,而是个连父亲也没有的可怜虫。而也正是从那夜开始的,他和先帝之间的关系就变了。他的长大是先帝永远恐惧的阴影,尽管不曾表露,却被放在心底最阴暗潮湿的地方等着他发觉时的触目惊心;而先帝对他的惧怕则变成他对这个中年人的既可笑又憎恶的感情,这感情慢慢变成了一种贫乏,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渴求,盘绕在他跳动的心房外面。 他最后是这么回答刘顺的:“十年之前有人带孤看了月亮。从那天开始,孤便立志要做王。”他并没有撒谎。而十年过去,月亮却仍然这么冷,冷得奇异。 “好了刘顺,”他又道,“传我令下去,拨调八千禁军在外驻守我殿,三万禁军驻守四方城门。成败看在今夜一战。” “臣遵旨。”刘顺道。 说完他又不肯走。柏灼雪回首疑问道:“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还有一事,”刘顺道,“殿下可知,陆相众心腹大臣方才均抵华煜宫,想与您共商对策。” 柏灼雪沉吟道:“怕是那联名上书已拟好,陆相的心腹毕竟也追随孤多年,多还是坐不住的。也罢,前去一议。” “臣明白。”刘顺道,“太子殿下起驾——”贰拾肆 华煜殿内黑漆漆的,柏灼雪方到并未起疑,还当是大臣们低调行事,于是他转头还叫推着他的轮椅的下人先离了他,自己才转着那木头轱辘进殿里去。 他刚一进去,背后的门就“啪”地关上了。他背后蹿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马上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然而骄傲如他,也不会展示出一丝懦弱,反而冷笑道:“缉熙兄长,别来无恙。” “托贤弟挂念。”在黑暗的殿内,果然传来了那个他熟悉的声响。带着一丝沙哑,一丝嘲弄,一丝含混的愤怒,在漆黑的,高大的华煜殿内洞然响起。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所有的烛火也一瞬间明了,从华煜殿的一头燃烧到另一头,灯火围着这间巨大的房间烧了个遍,把所有黑暗的角落都照亮了。 柏灼雪一时间不适应,眯起眼睛,看到宫殿最高处,曾经只属于他父亲的位子上,坐着一个黑色锦袍的人。待他眼里的光晕褪去,他慢慢张大了眼睛,才辨清楚那黑色锦袍上画着的,不是旁物,正是腾飞九龙图样,九只龙怒目圆睁腾驾青云,攀在他的胸口上。穿着锦袍的人随意晃了下脑袋,他听到他额前的珠帘相撞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嘲笑。 那正是他明日要穿的衣服。 柏灼雪气到极处反而只剩下笑。他只有发出一阵猛笑,声音犹如低沉可怖的野兽,暗夜里饥饿地等待着食物,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看来兄长今夜势要取我性命了。”柏灼雪道。笑着。 那皇袍加身的人道:“贤弟何出此言。贤弟贵为储君,在下若取您性命,岂不等同于谋逆。” “谋逆?”柏灼雪冷笑道,“你坐在不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同孤讲什么谋逆!”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短暂的安静中两人只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忽然那黑色锦袍伸臂一振,登时狂风大作一阵,那烛火也被压得偏向两侧,而柏灼雪的木头轮椅则给风猛地带到了距离林孤水极近的地方,就在他的脚下。 柏灼雪努力平复了狂躁的心跳,抬起头来看着这黑色袍子里的人。他是英俊的,年轻的,可更是冷酷的。柏灼雪看着他刀刻般精致英朗的脸,看着火光在他脸上投下的鼻翼的阴影,看着他眼底下黑洞洞的影子,一时觉得背后冷汗不消。 “那孤也告诉你,”林孤水道,“谋逆这两个字,不该是你和你父亲敢提及的!究竟谁是六亲不认,谁是乱臣贼子!” 柏灼雪不语,过了片刻方道:“自古皇家便免不了权利相争,你非要认同自己是正统血脉,拿这条回过头来要孤给你公道,那是不可能的。兄长以为什么是正义?胜利者便是正义。” 一席话听罢林孤水却笑起来,愤怒的笑。他道:“那公道何在!纵使在你心中,这世上有不少事情是可以靠着权钱违背公道绕过去的,你以为公道就不是既定的,不是人人须遵从的么?可笑可悲,自以为懂得一切真理,不过是皇权利欲熏心,自以为自己同常人,有什么不同罢了!”“皇家便是公道。”柏灼雪仍然坚持着说道。不假,想想他这许多年,虽然不是洪武帝的子嗣,可作为皇家唯一的男子,他必须做这个储君,哪怕他根本就不是皇帝血脉,只是皇家需要他罢了。这便是他一直以来遵从的公道,倘若皇家不再是公道了,那么他的存在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而林孤水狂笑一声,伸手捧起柏灼雪的脸,似是怜悯,似是可笑着说道:“那么为了权力斩杀自己的亲兄弟,害死他全家,这样的事,便算得上公道么?我父皇,到临死,都不相信是萧王策划,出兵叛变。直到萧王站在这里,用我父皇送给他的短刀,刺进了他的心脏。我父皇就在这张椅子上,睁着眼睛,死去了。他临死之前,留着最后一口气,对萧王说,‘放过内人’。我母后,就躲在这间宫殿的柱子后面,看到这一幕,悲愤难抑,哭喊了出来。你的父亲便拉她出来,杀了她,就在我父亲刚刚咽下气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我就躲在这间宫殿里,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 “你以为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是对你不尊敬,是对你父亲不尊敬么?”林孤水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吼叫,“不是,你错了。我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有像萧王那样无耻的对权力的欲望,也不是因为我和你一样幼稚到以为凡事赢者皆英雄,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流过我父皇的血!” “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柏灼雪。”林孤水,或者应当说柏缉熙说道,“你的公道,让我失去了父皇和母后,你的公道,让我失去了家。这样的痛苦,倘若这样横亘在公道之下,你告诉我,柏灼雪,该谁来替我承担它!以公道为名所造就的苦楚,你以为还能够是正义的么?”“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柏灼雪抬起头来看着他,嘴角提起自己标致性的冷笑,“动手吧,云水庄主。” “你也许还有礼物等着我。”柏缉熙微笑道。 “不错,”柏灼雪也同样微笑道,“就算我不是皇室血脉,可有一点你奈何不了我。我手上握着的,是军权。你以为皇室的权利是怎么来的?我告诉你,权利向来都握在用兵的人手上。你一个人功夫再高,没用。你杀了我,殿外那八千军士也会来杀了你。除了这八千,再外面还有三万军士。你是逃不了的。” “啊,这点。”柏缉熙低头微笑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柏灼雪,道,“我想到了。所以我找了锵石的人过来杀你。所以弑杀太子的,一定不会是他的兄长,而是等着百官打开殿门时,发现的刺客尸身罢了。” 说完他拍拍手,道:“范大人派来的,你可以上来了。” 可却无人应声。柏缉熙的眉头瞬间蹙起。他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看到本来应当潜伏着司徒璆鸣替他安排好的刺客的地方,出来的是他很久没见的人。 柏灼雪看着来人。这人是陌生的,可他看着柏缉熙的表情,一瞬间猜透了什么。大约是没料到这样的反转,他眉毛一挑,冷不防笑了。 第955章 番外八百三十四 银寒演义 第六话 从拔营行军开始的第三天下午,经过几次方向的调整勉强赶到了敌人所在地,王崭已经能隐隐望见敌寨。短短三天,将士们的衣服便加了两层,但冷风总能找到一点缝隙溜进去。王崭让部队扎营,稍作休整。他缩在裘皮里瑟瑟发抖,心里咒骂了一句:“妈的,怎么这么冷。”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妈的,怎么这么冷。”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循声望去,李萱画半张的嘴刚合上。李萱画察觉自己被看着,别过脸装作不知道,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不至于这么大。大雪近了,即便是不熟悉草原天气的中原人也有了这种预感,何况连不太怕冷的李萱画都发出感叹了,这意味着王崭更要速战速决。王崭下令:“起灶,吃完饭稍作休整,入夜后进攻。” 巴图正站在栏边,也在望着他们,他更希望明军发现大雪将至而自己退回长城。一名士兵前来传话,打断了他的思考:“银寒会的查日苏,说有重要情报告知军师。”尽管巴图此时沉浸在烦恼之中不想去听其他什么,他还是挪动了脚步。当他又对着查日苏那张恶心的笑脸时,禁不住想一巴掌扇上去。“智者巴图,你的坚壁或许会破,你觉得这个情报的价值是多少呢?”巴图本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越是努力压制,莫名的怒火就越往上窜。他最后还是恼羞成怒,冲上前揪住了查日苏的衣领,瞪圆了双眼看着他。查日苏的双眼被蒙住,看不见巴图的愤怒,但他明白总之有什么不对劲。他马上把笑容收敛起来,作为间谍的同时查日苏也是个买卖人,不管掌握多重要的情报,得罪客人就没有了买卖。过了一小会,巴图什么也没说,松开手走出营帐。查日苏拼命想将巴图留住,但巴图没有一个字能听进去。从得到情报开始,巴图花了五天时间制定这次的作战,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没被考虑在内。他决定直接用自己的双眼看个明白,看敌人如何能从绝对的劣势中扭转乾坤。 傍晚,鼓声大作,两军开始交战。明军步兵从西南方和南方两个方向,依靠盾阵的保护接近瓦剌军寨,瓦剌渐渐停止了弓箭攻击。到了寨子周围的士兵将火把投向围栏,明军的弓箭手紧接着到位,燃起火箭射向瓦剌反击。巴图一直在前线留意着明军,他焦急地等待着敌人使出破寨的法宝,来的步兵都只是意图靠盾牌将围栏顶开。巴图没有轻信眼前敌军的无谋,他叫来传令官说道:“让巫师都集中过来待命,东面和北面守军每队再调派一半兵力过来。”他想全力将这条防线守下来。天色渐暗,人的外形几乎看不清了,目所能及之处就只有摇曳的火把。王崭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天气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乌云将月亮完全挡住,他认为时机已到,下令:“第三队与第四队上前。”又一批步兵从方阵出列,奔向敌寨。 进攻开始后半个时辰,陈齐的呼吸变得有点杂乱。他心里记着数,足足六次差点被刺中了要害,身上大小伤口十七处。唯一一个比较深的刺在了胸口,险些伤及内脏。最前线的士兵把盾牌抵到围栏上,但总能有那么几杆枪想方设法地从盾牌之间挤出来,刺向明军士兵。一个士兵倒下了,又一个顶上,围栏外的尸体垒到过了膝,再接近时不得不先将死去的战友推开。三天的赶路后他们的精神与体力都剩下不多,与敌人相比不足一半。狡猾的瓦剌人还在围栏上糊了泥巴,火攻也拿他们不是办法。敌军巫师尚未出阵,便已苦战至此,陈齐料想这场仗也持续不久了,敌人一旦反攻,明军只有战败。在枪与盾的激烈碰撞声中,刚才从方阵中出来的士兵赶到了最前线。 巴图从火把的排列方式里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纵列间隔变大,汉人似乎拿着什么过来了,他急忙转身大呼:“巫师!巫师里有谁会光术,我需要看到敌军的情况!”数十个巫师出列,向敌军放出刺眼光芒。亮如白昼的光辉中,巴图看见明军的步兵将搭建帐篷用的木材捆成了束,几人扛着一捆冲了过来。木束一撞,顶着围栏的几个瓦剌兵被弹开了,然后又迅速顶了上去。巴图的手心稍微渗出了冷汗,围栏的微微颤动却在他心里引起了强烈的共振,仿佛下一个撞击就会令他们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汉人的刀剑之下。他猜想汉人是要先将围栏烧成木炭,再将变得脆弱的木炭撞开,但因为火攻无效,不得已就直接上了攻城器。稍微考虑过后,他还是采取了最保守的战术:“巫师,针对他们的攻城器攻击!” 明军的战术起初惊艳了一下,尤其那些被撞击推开的瓦剌人,最能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然而巴图采用了围栏顶端向内倾斜的结构,加之泥巴造成的打滑,难以找到着力点。上去的士兵用尽的全力,都打在了空气里。有的人尝试将围栏往外拉,双手还没够到,一堆长枪便从围栏里伸出来,刺穿他们的身体。那具强壮的躯体被枪向外推出,再被拉到围栏上,长枪从躯体里抽出来后,无力的躯体随着自然定律作用而落到地上。强壮与否,这个士兵也没法让自己像英雄般死去。眼见那边遭受集中攻击,陈齐率先冲了过去,接替死去的战友。他干脆把盾牌扔下,一路捡起十几把枪,一把一把地刺进围栏顶开瓦剌人,为攻城队制造空隙。但是这种手段同样无力,陈齐看着那些撞了几下已经开裂的木头,想着不如趁早往后撤比较好。 明军的木束没能坚持过半个时辰,已经基本废掉,此时战况趋于稳定。巴图骑马沿着明军进攻的地方看了一遍,只有那么一两处还维持着攻势,巫师一过去,仅有的攻势也被迫改变为守势。明军后方的火把减少了许多,至此查日苏的话没有灵验。巴图像王崭一样揉着胡子,心里再仔细盘点了一遍明军带来的物资。这时他已经非常确信,没什么能让明军打破逆境。寒风吹得愈发强烈,预计今夜之内,大雪就会降在这里。巴图少有地用放肆的语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而他没有发现,李萱画领着骑兵和车,摸黑来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骑兵得到了更充分的休息,以更好的状态准备投入战斗。第十一话 瓦剌人才追赶了一天,就看到了明军。小股明军像兔子不小心露出的小尾巴,勾引着捕食者。哈日巴日空空的脑袋,马上被汉人的身影填满,领着全军在草原上乐此不彼地追赶敌人的尾巴。巴图尝试进言,让哈日巴日派出小股部队寻找明军的大部队,那些话却在飞驰中顺着风飘到了远方,哈日巴日盯着前方的敌人,心中只有复仇。那小股敌人很快被吃个干净,饥渴的哈日巴日四处张望,目所能及之处又有小股的明军,他发了疯地又杀过去。 第二股敌人带着他们到了明军主力的阵地,明军背靠一座小山,向外的一面插上了王崭的枪阵,两侧则留了空。枪阵的纵向排布更加紧密,跟夜战不同,没人会看见还故意冲进去,所以这时是为了起防止作用。这种布阵,明显是针对瓦剌骑兵的对策。然而两侧的留空,必然意味着什么,巴图再仔细观察着敌军。汉人最外侧的士兵,全部手持短兵器,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长兵器可供使用。以这样的武器,两翼失守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巴图觉得这只是诱敌的示弱。 此时还有一人,站在更近的地方,身穿黑甲手持双枪。哈日巴日见状,一阵狂笑,不假思索地策马冲了出去。只一盏茶时间,战马便驮着哈日巴日的尸体折返。瓦剌的士兵,尤其是可汗的部队,无法相信这里最勇猛的将军死得如此儿戏。胡勒根与其余三名大将怒不可遏,但又觉得事有蹊跷,不再冒进。等瓦剌摆好阵型,四人才出阵。黑甲青年周围是皑皑白雪,四人看来看去,不懂哈日巴日是怎么死掉的。胡勒根骂了起来:“汉人奴隶!用奸计害死了可汗,又害死了哈日巴日!蒙古铁骑还会踏进你们的领土,让你们知道成吉思汗的血没有消亡!”没想到李萱画竟听懂了他说的,大笑起来,用蒙语回话:“我这杆长枪里刻下了威力巨大的法术,如果一招过后你还能活下命,我就承认你们流着成吉思汗的血。”说罢将长枪握在胸前,口中起咒。四人虽不擅法术,也知道一些打仗时必然会用上的最低限度的知识,汉人的法术无法在这里施展。但李萱画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警觉地弓起身子,摸向别在腰间的武器。 “喝!”一声大喝如同咒语里的休止符,随之而来是“嗡”的一声闷响,接着胡勒根吐出大口鲜血,连同战马一起倒在地上。长枪穿过马颈,插在胡勒根胸前,闷响把另外三人震得趴到了马背上,看起来颇像受了惊吓。李萱画也受害不轻,被震得两眼发花,嘴差点埋进了泥里。这次投枪的力度比吉达那次大得多,那声闷响是枪身发出的剧震。众人只知道胡勒根被一招毙命,却不知李萱画的狼狈。 咒语念完时,李萱画发觉没有引发该有的法术,硬是重新念了一遍。对面的人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故弄玄虚,李萱画脸上也冒出了冷汗。本应是借贯雷之术从视觉和听觉给予敌军更大的震撼,如今不知什么问题,输送出的真气得不来半点回应。还有一众期待的目光压在他的背脊上,决不能在这时泄了气。他将枪换到右手,反手一握,用最大力道投出。这一手是李萱画的绝技,其精度与强度,都足以让人以为是个法术。三人震惊之余忙从马背上起身,迅速散开,从不同方向朝李萱画围攻而来。 巴图观察着缠斗,以那三员大将的实力,再来个二十人应该就能打赢,巴图不禁为自己与李萱画交手后生还而捏了一把汗。三人的攻势各维持不过十招,进而变成艰难的防守,不多久便败下阵。三具尸体被放在马背上送了回来,汉人发出阵阵欢呼,士气如虹,此时开战瓦剌并没有十足胜算。然而李萱画不知道,他刚才帮了敌人一个大忙,现在指挥权顺理成章落到巴图手上,不伤一兵一卒。虽然已经反复确认过几人都完全断了气,巴图不免觉得事情顺利得没有实感。李萱画站在原地,故意用放松的姿势,等待下一个对手,他不知道能当他对手的人就在刚才全死了。巴图让军队原地不动,只身上前,在他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外停下。那段距离远得离谱,李萱画奇怪他怎么不过来,正往前走了几步,巴图朝他扬起手。 “不要着急,我不是来跟你打的,瓦剌不想跟明国开战。我猜你们是想穿过沙漠回去,不过以你们的物资、粮食,恐怕撑不过去。不如向我们投降,还有吃穿。我保证,鞑靼很快就会覆灭,到时便送你们回国。”巴图再一步一步靠近李萱画,直到两人都能看清对方的脸。这番话让困境中的明军士兵们产生了少许动摇,李萱画却不知为何,抬头看起天来。他的视线从左扫向右,连巴图也好奇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看完天,李萱画问道:“你留着我们,有用?”李萱画的表情,让他想起一个人。忽然间,眼中那张脸一变,巴图发觉,他像照镜子一样,正看着自己。李萱画让他想到的,正是自己,而自己的企图就跟照镜子一样,映在了李萱画脑中。李萱画露出笑容,既意味着他明白了,也表示他不打算顺从。 突然,李萱画右手的枪掉到了地上。他迅速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捡回武器,仓促地转身离开。“既然你不是要消灭我们,那我就走了。”巴图对着背影,也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李萱画这时已经相当虚弱。 “不再考虑一下吗?” “成王败寇啊!”李萱画背对巴图,摇了摇还有力气的左手,快步跑回阵地里。他又对秦铸安打了些手势,明军开始向左翼移动,撤离战场。 巴图驱马返回,刚才本是趁机把李萱画拿下的好机会,偏偏那个斗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巴图也没看见他的踪影。巴图希望明军投降,一是为了弄明白汉人能不能在蒙古使用法术,二是日后作为外交筹码,与明国重新结好。剩下的军粮还足够他任性个几天,想达成目标应该是不难的,只要没有太多意外状况。 李萱画选择的战场,雪刚埋过脚踝,正适合遮挡地上的障碍物,而又不至于给坠马的人多大缓冲作用。两翼的广泛区域肯定被布置过陷阱了,但中间肯定也不仅仅是一个枪阵。利用骑兵的冲锋,只要付出少数牺牲,这样的障碍不难冲破。此时直接从中间通过,无疑是追击明军的最快途径。这次巴图不需要做出选择,查日苏提供的情报早证实了这一点,被布置过的区域不止两翼,而是连同中间一起,一大块连续的扇形。巴图命全军以最快速度从外侧迂回,紧咬着明军。 眼见快要跟上明军的队尾,那一身黑甲再次出现。今天李萱画的脖子好像出了毛病,在大家全速后撤的时候,还站在原地仰头对着天。“还没看够……”巴图嘴里小声嘟囔,视线不自觉地跟向天上。正午的阳光在开枝散叶,一缕接一缕从云间射出。瓦剌士兵们突然慌乱起来,巴图的注意力又回到地面。一道白光刺进了他的眼睛,他本能地转过头,但是无论他转向哪个方向,光还是那么刺眼。雪将照射在上面的阳光原原本本地反射出来,像是地底生出了一个太阳,使人无法直视。巴图这几天一直行走在阴天之中,而李萱画在今天的早晨,比巴图更早看到了连日来的第一缕阳光,他等的就是天空放晴的这一刻。雪里的障碍物只能用来对付一下不懂打仗的人,万一敌人先让步兵进攻,李萱画最坏的打算是在敌人交战中等待放晴,说不定还要再损失过半的兵马。此时明军全军调头,步兵拿出了盾牌和长枪,如巴图所料,展示短兵器只是一种诱敌的策略。而盾牌又被事先裹上一层粗布,防止了金属产生的反光,明军把盾牌横置在视野下方阻挡强光,回头杀向被炫花了眼的瓦剌。 第956章 番外八百三十五 陌途 第一章云端苏醒(1)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如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般舒适安宁,苏问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在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那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那声音听起来如此纯洁、神圣,让人不由得心生虔诚。 苏问觉得自己仿佛飘荡在海上一般,随着海浪的起伏缓缓漂动。一股温和的气息像一双大手托着自己缓缓上升,暖洋洋的能把灵魂都融化了,仿佛连思考也静止了下来。 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去回想。 可是!真的可以不想吗?可以忘记吗?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兄弟,称兄道弟!”血淋淋的几个大字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之蛆。一切的平静,都随着这几个字的出现,猛然变得扭曲起来。苏问眉头紧锁,双目紧闭,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我最信任的人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问心中沙哑地嘶吼着,双手握拳,紧紧地攥着,青筋暴突虬结着,如同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似乎感觉到苏问的情绪变得暴戾激动,那股柔和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急躁,由四面八方向苏问涌来,妄图遮盖苏问心中的那几个血淋淋的大字。那些字却像拥有着生命似的,跟涌进苏问身体内的气息争斗了起来,随着气息的越来越多的涌入,苏问上升的身体渐渐停了下来。 随着身体的变故,苏问的意识清醒了许多。他用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泛金的白色光芒侵入眼睑,周围的情况被光芒遮蔽的全然看不清楚。 苏问微微地眯着眼,努力地适应了片刻,然后观察自己身边的环境,发现自己竟处于一个泛金的白色的纯粹由光构成的通道里。静静地浮在半空中,低头向下方看去,地面上的建筑已经看不太清楚,只有模糊的大概轮廓,像是在看一副地图。 环顾四周,云朵从身边悠然飘过,一队迁徙的鸟儿穿过云层,视苏问为无物般又穿过了苏问的身体,继续向南飞行。 这是怎么了?苏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视线扫过胸口的一抹殷红,恍惚中大脑一阵混乱,记忆渐渐清晰,沉睡前最后的一幕,竟然是…… “哦!不!”苏问脑中闪过的画面令他痛苦不已。他左手撕扯着头发,右手握拳疯狂地捶打着脑门,口中嘶哑的呼喊着,如同疯癫一般,可这样疯癫的举动并不能消除他的痛苦。 “让我忘了!让我忘了那一切!”泪水溢满了苏问的眼,那血淋淋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他嚎啕大哭,后来竟泣不成声,过激的反应消耗掉他残存的气力,再次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苏问失去意识后,那气息也不再向他的身体里涌动,整个身体继续向上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问恍惚听到耳中传来阵阵呼唤声,只是已越来越清晰,天籁般的声音响彻周围,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地宁静。 “醒来吧……”那轻柔、温暖的声音仿佛从苏问心底深处响起,想要唤醒他。 “不,让我睡吧,我愿永远睡去……”苏问自欺欺人般紧紧闭上眼睛不愿醒来。 “醒来吧……那声音不骄不躁,不紧不慢地持续呼唤着。” “求求你,让我消失在天地之间吧。”苏问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回应着那召唤的声音。 “醒来吧……” …… 拗不过那执着的呼唤,苏问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云彩之上,身体深深地陷入其中,软绵绵地云彩如同沙发般舒适。苏问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伸手狠狠地捏了下脸,顿时感到火辣辣地疼从脸上散播开来。 这不是梦!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我穿越了吗?第一章云端苏醒(2) 苏问只觉得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仿佛自己的胳膊腿脚都是面条挂在身上。只能一点点地蠕动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挣扎着坐了起来。 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身下的云只容一人躺下,周围是悬空的,将头伸出云彩向下张望,竟然看到了许多“人”。 而这些“人”头上全部顶着一个黄色的小圆圈,身体呈半透明状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些人,不禁让苏问想到一个词语,灵魂。 他们自觉地排成许多队伍,如一字长龙地向同一个方向前进。顺着他们队伍看去,能看到一扇巨大的的“门”,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说它是门是因为它有着门的轮廓。但是它……太大了,向上无限延伸着,“门”的两边还各自伸展着两扇巨大的金色羽翼,遮盖了整个天空。 “难道,我没有穿越,我……死了?”苏问颓然坐倒在云上,自己该想到的,自己早就该想到了。那尖锐的触觉还停留在胸口隐隐作痛,那染血的兵刃还历历在目,那喷涌而出的滑腻、带着腥味的血液…… 原来,我真的死了。 鹿阳,我的兄弟,为什么是你,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最信任的你,结束了我的生命,为什么你的手上要沾满我的鲜血啊! 月儿,我的爱人,我再也没法陪在你身边了,我还没见你,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苏问只感觉心痛如绞,不禁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左胸,所有心事乱成一团。这一刻被好友背叛的痛楚,见不到爱人最后一面的悔恨让他无所适从。可是在这样的悲痛面前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一阵劲风突然袭来,吹得苏问的身子都偏了,一片阴影将他覆盖,苏问木然地抬起头。可眼前的情况,却让苏问的眼睛渐渐瞪大,同时瞳孔急剧收缩。 他看到一个“人”,眼前那“人”,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及腰,俊朗、瘦削、冷峻的面容带着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身上着白色长袍,手腕、脚腕、腰腹处皆由银色的丝带束住,整个人简洁、干练,无一丝拖沓之感。 金色丝线在胸部绢印着一个简单而又大气的大字,那字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但是出奇的是自己竟能看懂,那是一个“战”字。 背后六扇羽翼平等地散在身体两侧,自然地伸展开来,翼展竟达两米。羽翼轻轻地拍打,带动一阵气流,使得他能够浮在半空中。他手中提着一柄长枪,银白色的枪身,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这,竟然是一个天使,一个长着六只翅膀的天使! 那天使静静地看着苏问,眼神深邃而悠远。他只是看着,观察着,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却不说话。半响,他忽然转过身,拍打着六只翅膀向那扇大门的方向飞去。 在天使远去之前,苏问竟说不出一句话,他想询问,却开不了口。天使的身影在远方消失以后,苏问突然感觉身体有劲了,便不去计较那天使奇怪的举动,用手支撑着在云端站起身来。 我要,何去何从?跟着他们一起走吗?为什么他们的脸色如此苍白却脸上满是安详?他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没有人去与其他人交流,甚至没有去注视一眼? 这些疑问,没有人来给苏问解答。 在苏问还在思考的时候,身体的异样感拉回了他的神智。背上不时地传来的瘙痒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衣服也撑的有些吃紧。想去脱掉衣服,却又脱不下来,仿佛衣服粘在自己背上。这种感觉很让人恼火,苏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能地用力去顶,希望说不定能解决这种瘙痒。 于是苏问用手扯住胸腹处的衣服,同时用力地弓背,用背去顶,去蹭,反正苏问跟衣服杠上了,这份执拗支撑着苏问用力,用力,再用力。 “嘭!”背后的衣服质量虽好,却承受不了这份暴力,竟轰然爆裂般碎开,碎成一阵飞屑,四只血红色的羽翼猛地伸展开来。同时,一道金色的光柱自苏问的脚下出现,直冲云霄,伴随着一阵狂烈的旋风。卷着苏问的发丝,卷着苏问的裤脚,卷着衣服的碎屑向上飘散,甚至苏问,都渐渐飘浮了起来。 可苏问已经目瞪口呆,他向自己的羽翼伸出手去,想去触碰身后的“异物”,却又似触电般缩回了手。 我成了……天使? 苏问看着摩亚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有些心慌。苏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也许,仅仅是摩亚猜中了他的心思,也许,是那些不愿承认的事情,被揭开了。不知为何,他偷偷地挪开了目光,道:“这……明明是一个瀑布,你竟然说它是池子,瀑布底下能站人吗?说什么沐浴,你有没有点常识!” “哈哈哈……”摩亚忽地笑出了声,大臂一挥,手臂的方向正对瀑布,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苏问,道:“你看那汹涌澎湃的圣水,都在她温柔的胸怀中回归平静,如何不是池子。你要记住,这里是天堂,是最圣洁的地方,是上帝生活过的地方。而这圣水池,乃是上帝的杰作,所有的天使,都能够在这里,得到上帝遗留的力量。当然,这也难怪,你还保有尘世的记忆,自然也如凡人般愚昧、无知。妄想用幼稚的知识来解读上帝的奇迹,却也因此束缚住了飞翔的翅膀,自欺欺人。” 苏问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噌”地冒了起来,心想你今天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看我不怎么反驳你,就当我是泥捏的么?我苏问又何曾受过这等无辜之气,只不过是刚刚死了一次,又莫名其妙变成天使,感觉不太适应而已。眼前的明明就是瀑布,你强词夺理,硬要指鹿为马,说我如同凡人般愚昧无知。想着,呼吸却粗重了起来。 摩亚见苏问的喘息声渐渐粗重,目光变得有些轻蔑,道:“若是你不服,坚持你的信念,那便张大你的眼睛吧,看你所谓的瀑布底下,能不能沐浴。” 接下来,苏问的眼睛真的瞪大了。摩亚竟朝着瀑布一步一步地走去,时间仿佛被放满了数十倍。摩亚的每一步,都牵动着苏问的神经,拉扯着他的认知。只见飞溅出来的水滴,泼洒在摩亚身上,腾起一阵白雾,如同为摩亚披上了一身白衣,让人看不真切。摩亚神情不变,无比虔诚,脚下却如闲庭信步。他的身体被越来越多的水流击中,却没有苏问想象中的事情发生,而是隐隐发出白色的光芒。水流渐渐淹没了摩亚的翅膀,而摩亚的六只羽翼,竟渐渐变得透明。 摩亚整个人浸入水流后,消失在苏问的视线里。苏问从奇异的景象中回过了神,左右张望一下,却不见了摩亚的身影。四下无人,只有眼前的瀑布,还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不待苏问胡思乱想,摩亚的身影又从瀑布中显现出来,周身闪烁着白光,亮得有些扎眼。苏问用手遮了下,从手缝间眯眼望去,只见摩亚向他走来,速度极快,转眼已到身边。 白光散去,摩亚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湿的,他的皮肤竟如同新生的婴儿般晶莹剔透。此时的他,面色十分祥和,面对哑然无话的苏问,摩亚微微笑了笑:“去吧,她在等你。” 苏问虽然还是不认同这是池子的定义,但是他也无法反驳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只能对自己解释说这是天堂。这里,已经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而是自己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 抬头看向瀑布,它没有一丝改变,水流依旧奔流不息。苏问不能无视自己心中强烈的不安,虽然奇怪摩亚怎么变了副模样,但是刚才摩亚说过的话还萦绕耳边,令他不能释怀。 半响,苏问深吸一口气:“好,我这就去沐浴。”第四章无法忘却的世界(1) 摩亚没有说什么,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让开了身子。 苏问越过摩亚,正视着面前的瀑布,心中波涛汹涌,以往的认知和摩亚的话在他心中激烈地争辩。孰对孰错,苏问分不清了。一股澎湃的水汽扑面而来,离得近了,越发觉得这水的力量如此浩大。 本来积蓄起来的勇气,又一次被恐惧所代替。苏问回头看了一眼摩亚,摩亚面色不变,还是微笑着看着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你若是不服,就张大眼睛看着……”摩亚的只言片语又一次浮现在苏问的面前,苏问咬牙,再一次正视面前的瀑布,任由瀑布澎湃的水汽将头发吹得凌乱。苏问赤裸着上身,铺洒在身上的水汽,却毫不冰冷。 那感觉,叫做温暖。 那温暖吸引着苏问缓缓向前,这一刻,苏问仿佛又听到了那圣洁的声音,萦绕耳边。苏问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向前的目的,忘记了摩亚的话,只是缓步向瀑布走去。 苏问走的很慢,心无杂念。他目光浑浊,目视前方。水滴滴在他的身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多的水,拍打在他身上。如同摩亚刚才做的一样,没有伤害,没有痛楚。水流如同温柔的母亲,一点点包裹住了苏问的身体。 苏问的意识却沉浸在一个满是光芒的世界,从他感觉到温暖的那一刹那,他的意识就被拉扯到了这里。 耀眼,却不刺目,目光所至,什么都看不清。苏问的身体仿佛是透明了一般,不能自视。唯独身后血红色的四对大翅膀,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苏问的耳边依稀能听到一些咏唱,如同有人在耳边轻声低语。仔细去寻,却又不真切起来。那声音,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听着,苏问的不安却渐渐消散。心沉静下来以后,那声音却也清晰了许多,依苏问的判断,应该是个女声。 “心静下来了吗?我的孩子。” 听到这样突兀的话,苏问出奇地没有想要去问是谁,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虽然苏问自己看不到自己点头了,但是苏问能感觉到对方一定看到了。 “孩子,你的心中尚有疑惑,关于你的过去。” “是的,有疑惑。”苏问只是木然地回答着问题,除了回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做任何其他的思考。 “如果那疑惑令你痛苦了,便忘了它吧。” 话音刚毕,苏问只觉脑中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便有什么东西灌入了自己的脑海。大脑一片空白,往事一段段地浮现在面前。第四章无法忘却的世界(2) 苏问有记忆的日子,已经是在孤儿院了。不记得父母是谁,吃着大锅饭长大,每天都要面临同伴被来领养的人带走。祝福着他们的同时,却也隐隐期盼自己被选中。奈何苏问体质不好,没有人对他感兴趣。久而久之,苏问也没有了那些期待,年纪慢慢大了起来,苏问便协助孤儿院长管理孤儿。 画面是循序渐进地如同3d影像般缓缓播放,每放过一个情景,周围的咏唱声便强烈起来,接着便有金色的雾气自四面八方朝着这些情景里涌去。这些金色的雾气将画面中的小苏问包裹起来,金光大盛中,画面中的小苏问竟缓缓消失了。 就这样在万丈光芒中,遗忘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维系到她的出现,那个善良、素雅的女孩。 那天有个孩子走失了,孤儿院长很担心,因为最近有诱拐小孩子的组织在镇子里出现。如果是被那些人渣给拐卖走,小孩子的一生,便可能在悲惨中度过。也许会被挖肝挖肾,早早夭折;也许会被故意弄瞎弄残,以博取大家的同情;运气好的也会被卖到偏远地区背井离乡。想到这些,院长不寒而栗,请求苏问为首的大孩子们,一定要找到那孩子。 记忆播放到这里,苏问的灵魂忽然变得不稳定起来,金色的光芒覆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仍然在向那些过去蔓延着。 苏问觉得应该不是被拐卖了,那孩子平时挺聪明,也很懂事,从来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苏问想到那孩子一直喜欢玩的几个地方,便去那些地方寻找他。 在那孩子最喜欢去的公园,他发现很多人都在公园的湖泊那里围观着什么,苏问不明所以,问了其中一人。那人告诉苏问,有几个孩子在这里玩,不知道为什么就吵了起来,其中的一个把另外一个推进了湖里。苏问大骇,说没人去救一下吗?那人脸上一红,想要辩解什么,忽然人群中发出一阵喧哗,就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苏问挤进前排,平静的水面好像在嘲笑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苏问不懂水性,只能干着急,不知道又有什么掉进了河里。周围太过嘈杂,完全不明白刚才的声音是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平静后,湖面波动了起来,有个黑影正在显现。苏问凝神看去,伴随着“哗啦”的声响,一个小小的身体便浮了起来。仔细看去,原来是有两个白皙的手臂在托着一个孩子。 苏问认出了那正是自己寻找的孩子,当下大惊,想跳下水去帮忙,却又怕自己不会游泳添乱。不待他做什么,水面上又钻出一个头,一头黑色的秀发湿漉漉地黏在脸庞的周围,却是一个少女。少女高举着昏迷不醒的孩子,口中呼喊着:“谁来接一下,我快没劲了。”她的声音透着疲惫,有些嘶哑,苏问想到什么,忙拨开人群,跑到一边的树林。 少女高举着孩子竭力地向岸边游去,周围的人群终于不再沉默,纷纷伸出手去接孩子。孩子被人接过以后,少女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带着满足的笑容软软地沉了下去。 “抓住它!”岸上忽然传来一个叫声,接着便有一个粗壮的树枝伸到了水下。少女感到什么戳到了自己,忙抓住了它。 在一群人的努力下,少女被救上了岸。她的衣服湿透了,曼妙的身姿显现出来,她却不管不顾,只是高声喊着:“孩子怎么样了,快救孩子。”苏问这才被周围的人群告知,孩子已经被救护车救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却没有看清她的面庞。苏问匆匆忙忙地向医院赶去。最终,因为救助及时,孩子平安无事。第六章罗什(1) 烫,很烫。 背后的翅膀越来越烫了,如同有四块烙铁,在灼烧着皮肤,苏问不安地扭动着,却因为身体被束缚住,只能挪动很少的幅度。他想喊叫,张了张口,喉咙却只是传出几声嘶哑的声响。 这种灼烧式的烫,缓缓地延伸到了苏问的全身,渐地全身都有些滚烫了起来。苏问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刚抬起一丝,便能看到身下的云彩被滚烫的身体蒸发起一阵水雾,不过在他的身子落下的瞬间又恢复如初。不过随着他身体越来越烫,身下的云已经不能保持那么高效率的恢复速度,渐渐地,云彩变得坑坑洼洼。 苏问有些头晕脑胀,昏昏沉沉,对于那滚烫的感觉已经有些麻木。口干舌燥,呼出的气也变得有些炙热,苏问渐渐翻起了白眼。渐渐的,他扭动的幅度变小了,整个云被烫得凹陷出一个人形。 水,谁能给我口水。 苏问无力睁开眼睛,这一刻,他忘了自己已经死了,是个天使了。他只是条件反射式地轻声唤着,渴望着,想要结束现在的痛苦。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 就在苏问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空灵,如同苍鹰刺破长空。 “万能的神啊,降临甘霖的圣水,净洁天使的身,静化天使的灵----神乐·雅歌!”话音刚毕,苏问恍惚中透过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光球,散发出万丈光芒。 光球散发出的光芒,三三两两汇聚,化为细雨,纷纷淋到苏问的身上。那些细雨如此清凉,淋到苏问的身体,立刻驱赶着那滚烫的感觉,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走遍全身。使他全身舒展着,颤抖着,发出满足的呻吟。第六章罗什(3) “你,怎么出生的?”苏问想了很多词语,但是都觉得很怪,但是终于还是这样问道。 “我啊,”少年顿了一顿,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苏问,却不迟疑,“当然是母亲孕育的了。” “母亲?”苏问更糊涂了,天使,不是死后的人变成的么?就像自己一样。 “是啊,看,那就是我的母亲!”说着,少年让开了身子,白皙的手指被金光染成金黄色,苏问一时竟有些失神。 短暂的失神后,苏问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之中,夕阳西下,却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那些云雾中穿插着七八条彩虹,如同七八条彩色的绸缎。这些绸缎,竟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池子! 那里距离这里,据苏问目测,有千里之远,可是那池子却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视线,仔细听竟能听到浩然的水声。池子的底座是竖起的,中部高耸,池水自中部耸起的部位迸射而出,奔腾汹涌地向周围流淌,竟是一个喷水池。 更重要的是,苏问恍惚间,觉得这池子很……熟悉。 “那就是我的母亲,圣水池。”少年的声音适时响起。 圣水池…… 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苏问的思绪便停滞了,满脑子都回响着“圣水池”,他竟骇然到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恐怕今天苏问经历的这些惊讶,竟比他前面短暂的一生经历的都要多。 “你没事吧。”少年见苏问又石化了,连忙蹲下身,晃了晃他的身子,也将苏问的魂魄拉了回来。 “你说那是你的母亲?”苏问扭过头看向少年。少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在苏问旁边坐下来,看向那巨大的池子,却出奇的没有说什么。 苏问看着他俊秀却有些落寞的侧脸,忽然觉得不该继续问下去了,便扭过头也看向圣水池。 一时间,竟有些安静,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浩然水声。 “你叫什么?”半响,少年的声音飘了过来“苏问,你呢?” “罗什殿下,您怎么会在这?”远方传来摩亚的声音,下一刻,摩亚便出现在二人的旁边。他依旧提着他的长枪,看过苏问已经解除束缚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疑问,却不惊讶。 “自然是母亲的意思了。”苏问看到罗什脸上的落寞一闪即过,满面骄傲地看着摩亚。 摩亚闻言,也恭敬地将目光看向圣水池的方向,行了个礼,又转身看向罗什,道:“圣水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从今天开始,我也会由你训练。”罗什仿佛在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语气十分淡漠。 “这是我的荣幸。”摩亚点了点头,眼神向苏问身上聚拢了几秒,又移回罗什的身上,“既然有罗什殿下在这里,我就先回战天使殿堂了。”说罢,不待罗什说什么,便振翅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 “别问我,你以后会知道一切的。”少年的脸上保持着骄傲的神情,一直看向摩亚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散。 “罗什,你……”苏问欲言又止,但是看着罗什好奇宝宝般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累吗?” 第七章寸步难行(1)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累?”罗什听到苏问的话,怔在原地作思考状。 苏问扭头看向圣水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苏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苏问自己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刚才一时嘴快,就那么说了出来,现在想想,却又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是天堂,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地方,这里有这里的规则。”苏问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苏问?”罗什见苏问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啊?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罗什学着苏问的表情和语气,“罗什,你累吗?” “是啊。”苏问不禁莞尔。 “我问你什么意思呢。”罗什见苏问竟笑了,气鼓鼓地道。 苏问本就有笑意,见罗什这般孩子气的行为,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我是神之战天使,拥有无限的神力,是不会感到任何疲倦的,也就不会累啊。”罗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况且,我为什么会累啊?” “我……”苏问一下子差点噎住,这家伙是否太天真了一点,这都哪跟哪啊。 “嗯?” 苏问看着罗什,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因为他已经开始有些喜欢罗什了,这个毫无心机的有些傻气的神之战天使。他微微笑着,目光移向摩亚刚才离去的方向:“我的意思是,你非要在摩亚面前保持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你不累吗?这个累,不是疲倦不疲倦,而是心累。我觉得你应该是个随和、谦恭的人,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你强行作出的傲气却让我看着都感觉累……” 苏问没有注意到,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罗什的脸色渐渐阴沉了起来,他不再表现得那么感兴趣。罗什的头垂了下去,站姿也不向刚才一般随性,四只羽翼也束拢起来,周身有淡淡的金雾腾起。 苏问说了很久,没听到罗什回应什么,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照刚才罗什那般性格,应该不可能这么安静才是。于是苏问转头看向罗什,见他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如同一柄标枪,挺立在那里。 “你说完了?”罗什的语气有些淡漠,谈不上冰冷,只是全然没有了前面的热情。 “听着,我并没有……”苏问仿佛明白了点什么,本能地伸出手想去触碰罗什。 不待苏问说完,便听“嘭”的一声巨响,罗什背后四扇巨大的金色羽翼瞬间张开,狂风顿起,金光耀目。罗什没有再说任何,便化为一道金光划向圣水池而去,只留下愣住的苏问在原地。 “果然,我说错了什么吗?”苏问喃喃的道,随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是天堂,已经不是可以用以前看待事情的目光去看待了,我是个天使了啊。” 苏问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翅膀又隐约传来一丝灼烫的感觉,随即消失于无形,便也没有引起苏问的注意。 摩亚对罗什很尊敬,却也只是尊敬而已。他遣散了天使们,只留下罗什和苏问。一时间,殿堂里四处响起了迅猛的破空声、攻击声和吼叫声。 “抱歉,罗什殿下,教导他们是我的责任,不免多说了几句。” “没有关系,”罗什摆了摆手,“尽责是一件好事。” “嗯,罗什殿下,苏问,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摩亚很从容,当他叫出苏问的名字的时候,苏问没有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悦,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这让苏问很舒服。带着微微的笑,苏问跟在罗什的身后,随同摩亚来到殿堂北边的楼梯。这些台阶上镶满了金色的符印,踩上去便会闪烁白色的光芒,如同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 爬了很久的楼梯,苏问忍不住问摩亚:“摩亚导师,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 摩亚闻言,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罗什和苏问也停下了脚步。苏问不禁有些忐忑,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只见摩亚扭过头,脸上却带着微笑:“因为,我们是--战天使,楼梯之上,都是强大的力量,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得到它。” “可是,翅膀也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啊。”苏问反驳道。 “你试试看,能飞起来吗?”摩亚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苏问。 苏问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摩亚的话语击败。他向后退了几句,猛地张开翅膀,像一只雄鹰一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苏问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看来,摩亚是在唬人。 头轻轻扬起,看向殿堂的顶端,苏问猛地拍动翅膀,他决定来个帅气的起飞,堵住摩亚的嘴。 可是,一阵风声过后,苏问却没有离开地面一尺。他在起飞的一刹那,忽然感到脚下传来巨大的拉力,如同磁铁一般吸引着自己。接近一尺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强烈,再也不能上升一丝一毫。无奈之下,苏问红着脸降了下来。 “这些符印,”摩亚看出了苏问的窘迫,也不再逼迫,而是蹲下来抚摸着地面上的符印,“是无数先辈们创造的神迹,他们秉承了上帝的力量,为所有的战天使们营造了一个天然的修炼场。” “修炼场?”一直没有说话的罗什淡淡地问。 “我想你们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台阶,每高一阶,都需要比前一阶更为强大的力量才能够登上去。用翅膀飞,则需要两倍于行走的力量。看看你们脚下吧,若是二翼天使,他们甚至爬不到你们这么高就会无法前进!当有朝一日,你们能登上最顶峰的时候,便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摩亚站起身,面色庄严而严肃,沉声道,“记住,没有实力,你们将,寸步难行。” 第957章 番外八百三十六 即将死去的人 零 他死了。 “啊,你瞧啊,这一天还是来了。今天过去后,我就真的二十二岁了,”我看着身侧的阿川,他的面容憔悴,手中揣着淡粉色的花束,紫红色的薄唇微启,对着墓碑喃喃道,“真是差劲啊你,明明还说自己身子硬朗得像二十几岁时一样,却是连…我的生日也没能熬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里的雾气也溢出来了。 阿川吸了吸鼻子,本岛先生葬礼那天,这家伙也没有流过泪。可今天,在他二十二岁生日这天,我们来看了本岛先生,阿川非常不争气得眼红了。 他用西装的袖口擦了擦深陷的眼窝处,眼中擒着悲伤与思念,嘴唇抿起微微上翘,眉头皱起,这些温柔的神态都被我尽收眼底。看着眼前的阿川,我忽然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春天,樱花盛开之时,他拖着一个黑色的拉杆箱,梳了个干净的发,呆滞地站在樱花树下。 那时的他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独自一人来到京都,想要在料理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如今,一晃便是一年时光,他的样貌倒是并非有太大变化。可是我知道… 他眼中暗藏的事物,与彼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一 接下来我要讲述的故事,并非是关于我自身的。当然,我也算是从这个故事中脱颖而出的角色,而真正的主人公,我的爱人——本岛川,他才是引导这个故事发生的重要人物。 “再转一个弯就到了,”我转身,看向身后的阿川。 时间回到我们第一次相见时,阿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插裤袋跟在我后面。 我驽嘴,指着不远处的招牌,上面雕刻着紧致的樱花,那便是目的地了。是我父亲开的日料馆,“就是那,那就是我爸开的店。” 两秒过后,后头那家伙也只是轻哼一声。真是没礼貌啊,父亲居然要我对他友好些,如若不是出于他是前辈的原因,我真想抛下他快步离开。 “爸,我把本岛哥带回来了,”我拉开帷幕,看向了昏暗的店内。现在还不到饭点,所以店里非常冷清。 “真是的,小淮。都和你说过了在店里时要叫我店长,”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大叔,也就是我的父亲——暮野东生,他一手举着汤勺,一手叉腰,神色微怒。可这样的表情还没有维持两秒,他就在看到我身后高出一个头的本岛川后再次变脸,“啊,那是阿川吗。真是好久不见啊!快点进来吧,不要干站在那儿了。小淮,你快去倒杯水来。”说完,父亲便上前迎接本岛川。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挠挠头,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父亲。 “那么,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当我端着茶杯出来时,便见父亲和本岛川对桌坐着,父亲正一脸肃穆地看着本岛川。我把茶杯放到桌上后,见本岛川十指交叉相扣,他盯着父亲的脸,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在下决心一样。 我咽咽口水,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这样啊,那好吧,”父亲站了起来,他看向了我,随后拍拍我的肩膀,“小淮,去拿一套新的和服出来。” “诶?!”我瞪着眼睛,看向父亲。想要得到他的解释,“为什么突然…” 本岛川已经站起身子,我转头,便见他朝我微微鞠躬:“那么,从今往后请多指教。” 我看着本岛川面无表情的侧脸,眼神中除了傲慢和冷漠再找不到其他。如果我心中的猜测无疑,那也就是说这家伙接下来要在我们店里工作了。什么啊,他不是来度假的吗?! 父亲看看钟,在厨房里喊道:“快要到中午了!小淮,阿川,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可有得忙啊。”听着父亲的叫唤,我知道本岛川这个家伙确实要在这待下去了,这让我扁扁嘴,却把抱怨憋下去了… 这便是故事的开始。 我以为,只要我竭力容忍,一定能与他和平共处下去。可是,本岛川并不是个会让人省心的家伙,这一点我早该知道的。 “啊,真是的。所以说啊,为什么要同意让他留下来呢,”本岛川来店里已经快一周了,我看着他一脸僵硬地送上客人的食物,并机械般得端着托盘,不由得一阵抱怨,“而且,你说他已经二十一了吧。既然都这样的年纪了,也要去找份像样的工作才对。在日料店一直这样干下去,肯定也不是办法。” 况且,他的工作表现一点也不良好,对待客人的态度也没能做到尽心尽力。更让人恼火的,他常常与客人拌嘴,有时候不止是客人,还有店里的其他员工,那家伙啊,说白了总为自己的错误而狡辩着。可即便如此,父亲依然没有多责怪他,倒是津津有味地在一边当旁观者。 父亲在我身旁,卷着手中的寿司,他勺了些鱼籽送到米饭上,“是啊,阿川那孩子,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我看着父亲,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也就是本岛川为何会违背父亲口中的“不该”来到这里,都是那家伙后来亲口告诉我的。 “这么听起来,你也是知道的吧。那为什么还要让他留下来呢,真是无理取闹,”我叹了口气。 “小淮,我和你说过阿川的父亲吧,他是富士山第一冷面师这件事情,”父亲将鱼籽寿司放到盘子上,眼睛看向了外头的本岛川,“本岛家世世代代都是做面的,原本家中的男孩一到了二十二岁,就该代替上一辈店长的位子,继承家店然后将祖传冷面传下去。可是,在阿川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他的父亲说自己并不会把店交给他。”父亲看向我,“你去接他那天,他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啊。” 我心想,是这样啊,难怪本岛川那天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啊,不过这种郁闷的心情,他好像维持了很久,就连现在,他的表情也十分不愉快。 “那么,为什么不把店交给他呢?”我看着本岛川面无表情地替客人倒茶水,感觉自己大概知道本岛先生暗藏心中的缘由。一定是他恶劣的态度,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我想啊,”父亲忽然咧嘴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爱吧。” 诶?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回答。 我狐疑地看向父亲,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没继续下去,外头传来了瓷碗破裂的声音。 “真是的!那家伙怎么又打碎一个碗啊!”我咬着牙齿,跑到了厨房外。心里想着,这样的家伙,任谁都没法认同他当店长的吧。我一个外人都如此清楚,想必本岛川的父亲,更是再熟悉不过了吧。 “那孩子,还真是像九郎啊。” 父亲苍老的声音在后头传来,虽然有些微弱,但我听到了。我想他所指的,也许不会是长相吧。 这不禁让我思索,本岛先生是怎么样的一位父亲呢? 二 大概是两个月后我才知道,本岛川果然并不只是单纯来这讨口饭吃的。那日我从学校回来,便看到他跪坐在父亲面前,背对着我,身子似乎比刚来这里时消瘦了不少。 “拜托了,请您一定要教授我,如何做出金面。”他说完,便低头鞠了一躬,“我已经,不想再在厨房外做杂工了。请让我进厨房,助您一臂之力吧。” 父亲掏掏耳朵,“真是的,你要是想做金面的话,直接去问你父亲好了。他的话,也能做出来的吧,况且这个面还是你父亲教我的呢。还有厨房的工作啊,完全不需要你啦。人手够了。” “我与家父早已经断绝联络,”本岛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紧,“况且…我也不再算是他的儿子了。”他抬起了头,“所以如今,我郑重地拜托您,请让我跟着您学手艺吧。” 我躲在厨房外头,听着本岛川发颤的声音,忽然心中一惊,原来他是想来学知识的,可如果是想要在料理方面有所长进的话,就像父亲说的,亲自去问本岛先生不就好了吗。 啊,这样一想,都过去两个月了,本岛父子关系的好转似乎一点下文也没有,我都快怀疑本岛川是暮野家的人了。看来,本岛川并没有想回家乡与本岛先生和好的意思,而远在富士山的本岛先生,似乎也是个冷血无情的老顽童。 真是让人好奇啊,本岛川和他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想的话,也许是两个暴脾气互相看不顺眼,引发了家庭战争吧。因为父亲说本岛川和他父亲很像,所以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了,本岛先生是位怎么样的人。 当时我就想,本岛这一家,糟糕透了。只是后来,我才对有着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二 大概是两个月后我才知道,本岛川果然并不只是单纯来这讨口饭吃的。那日我从学校回来,便看到他跪坐在父亲面前,背对着我,身子似乎比刚来这里时消瘦了不少。 “拜托了,请您一定要教授我,如何做出金面。”他说完,便低头鞠了一躬,“我已经,不想再在厨房外做杂工了。请让我进厨房,助您一臂之力吧。” 父亲掏掏耳朵,“真是的,你要是想做金面的话,直接去问你父亲好了。他的话,也能做出来的吧,况且这个面还是你父亲教我的呢。还有厨房的工作啊,完全不需要你啦。人手够了。” “我与家父早已经断绝联络,”本岛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紧,“况且…我也不再算是他的儿子了。”他抬起了头,“所以如今,我郑重地拜托您,请让我跟着您学手艺吧。” 我躲在厨房外头,听着本岛川发颤的声音,忽然心中一惊,原来他是想来学知识的,可如果是想要在料理方面有所长进的话,就像父亲说的,亲自去问本岛先生不就好了吗。 啊,这样一想,都过去两个月了,本岛父子关系的好转似乎一点下文也没有,我都快怀疑本岛川是暮野家的人了。看来,本岛川并没有想回家乡与本岛先生和好的意思,而远在富士山的本岛先生,似乎也是个冷血无情的老顽童。 真是让人好奇啊,本岛川和他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想的话,也许是两个暴脾气互相看不顺眼,引发了家庭战争吧。因为父亲说本岛川和他父亲很像,所以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了,本岛先生是位怎么样的人。 当时我就想,本岛这一家,糟糕透了。只是后来,我才对有着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 那天夜里,我下楼来找杯水,因为家就在店的楼上,所以我在楼梯口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动静。灯还是亮着的,会出现在里面的人,除了我、父亲,那就只有… “啊,本岛哥。你还没睡啊,”我揉揉眼睛,看向了身着黑色短袖的他。六月将至,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 这两个月的时光,让我与他的距离稍稍拉近了一点,原因大概是因为,只有我愿意听他用毒舌的话语评判那些让他看不爽的客人吧,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客人的投诉也会源源不断才是,必须得让他在家里发完牢骚才行。 本岛川擀着手中的面团,并没有回头看我,“没有。” 我越过他身旁,找出了冰箱里的水,为自己倒上一杯。看着他手中淡黄色的面粉,我大概是不自觉开得口,“本岛哥,为什么要离开家里到京都来呢。” 当然,这问题是脱口而出的,所以下一秒我便后悔了,“啊,你不用回答的。真是的,我好像有些失礼了。” “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来开辟一条料理道路,”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前方,透过黑色的珍珠,我仿佛能找到里面有名为梦想的星辰。他在回答我的答案。 真奇怪,难道不是被父亲逐出了家门吗。我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样一张清隽的侧脸,倒让我脸红了起来,“那么,你不想再回去了吗?” 本岛川摇摇头,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怨恨,“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在我踏上新干线时,我就不会再回头了。当然,我会有这样的一种意志,也多亏了我那不成器的父亲。” “诶?这是……什么意思呢?”现在的我,只觉得一头雾水。眼前这别扭的家伙,对于他父亲的感情究竟是如何的呢。 本岛川看向我,他的眼底是无尽的倔强和孤傲。 那一夜我才知晓,本岛先生,也就是阿川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依照本岛川所述,他的母亲在很早的时候便去世了。所以他从小都是被父亲给带大的。虽然我一直以为本岛先生是个掉光了头发的老顽童,但本岛川在听到我这么说后却立马否认了。 “不是的,正相反,那男人是个过分温柔的人。该说是没有原则,还是太懦弱,他面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好像一直都没有自信,总是活在客人的影子底下。”本岛川摇摇头,“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了,明明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过来,店里却依然没有不管不顾。我也因此,越发盼望着二十二岁的来临。” “可是真让我没想到啊,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就已经变成了不可能接管他肩上的重任,这样的存在,”本岛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和打火机,烟头发出“滋滋”声响,“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当我满怀信心地告诉他'还有一年时',他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不会把店交给我。” “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他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那天夜里我便和他大吵了一架,也终于恍然过来,跟在这样一个窝囊废的后头,是永远不会有出息的,”本岛川点了点烟蒂,口中吐出淡淡的烟圈,“我想他也是知道我不该属于那小小天地,才抛弃我,让我到京都来闯一番。只是他的说辞异常偏激,不过这样也好。我并不会去留恋他,我想他也和我一样。他从来,都没有想要认可我的打算,也没有像我这样的雄心壮志,只不过是一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老面师罢了。” “所以。我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料理家,做出属于我自己的,最完美的面条。我想让他刮目相看。”他说完这番豪言之后,便欣喜地看着天空,就好像,下一秒便会有流星拥抱他一般。宛如一个童贞的小男孩。 我心想,让本岛川有这样的想法,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本岛先生的爱吗?如果是这样,那本岛先生确实非常伟大啊。我想他或许也在隐忍吧,一边思念着儿子,却又不希望他变得像自己一样不成器。这样的男人,着实令我刮目相看。 三 那之后的日子,阿川确实非常努力。他每晚都会擀面擀到很晚,而这时候的我,心情也会平静下来,偷偷地看着满天大汗的他,竟让我勾起了嘴角,我心中竟盼望着有一日,阿川的父亲也能看到如此刻苦的他,并为之而内疚,以他为骄傲。因为阿川他,是真的非常热爱料理,只有在做面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泽。 每当面对麻烦的杂活,阿川依旧抱怨连连,冷眼相待,这样偏执的情绪,在近日越发显著。我想大概是因为,父亲无论如何都没让他进厨房帮忙的缘故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天夜里如往常,阿川又躲进了厨房,他手中的面粉洒了一桌,“我明明有资格的,无论如何我都能做到的吧。真是可恶…” 我听着他带了些哭腔的抱怨,也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诉说不满。他一生气就喜欢狠狠地挠头,现在也是,依旧一副憎恨的神情,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毫无保留地将怒火宣泄了出来。 我也已经彻底了解到,他是多么的想在厨房里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当时,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偷窥着歇斯底里的阿川。或许父亲他,也是注意到了的。 “今天,你就来厨房帮忙吧。” 第二日,父亲忽然拍了拍阿川的肩膀说道。 我张了张嘴巴,心中却无比忐忑而喜悦。这臭老头,不是挺体贴的吗。也许他也是被本岛川的真挚感动到了。不管怎么样,终于能进厨房工作了,就代表父亲会教阿川拉面的手艺了吧。关于那个所谓的金面。 啊,说起来,我也从没听父亲提到过,那种面条的做法。 虽说阿川是走出了伟大梦想的第一步,但接下来的那一脚,似乎非常的艰辛。阿川做出来的面食,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同,一开始,他还没有多抱怨,只是说父亲的嘴太/刁了,又或者是父亲在考验他,所以忍着不服气的怒意依旧尝试着各种花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不满父亲否定的目光,积累在心中的愤恨也爆发了。他认为自己这是怀才不遇。 “为什么!我并不认为我做出来的面食有什么问题,师傅你这样强人所难,难道是不希望我抢了你的风头吗?”天气已经真正进入了酷暑,无法平复的心情,也愈发强烈。阿川他,正站在厨房里,扔掉了手中的面团,朝父亲吼道。 父亲眯着眼睛,我以为他会再也无法容忍阿川的幼稚。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拍阿川的肩膀:“苦恼吧,你就这样一直苦恼下去吧。如果是不甘心,我可不会小气到不给你机会,去问问客人是否会满意你做出来的面条。” 听了父亲的提议之后的阿川,秉持着期待的心情去尝试的,希望得到别人认同,但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也让他变得越发自暴自弃。 “咦,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碗面的味道并不符合我的口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给我来一碗暮野师傅做的叉烧拉面吧,”我站在厨房里,看着阿川那踌躇不安的身影,糟糕,又是类似的回答,这个客人,已经是第八个这么说的了。阿川他现在,想必是非常的痛苦与不甘吧。 “为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蠢话,什么叫'不符合你的口味',”阿川将掌心拍在了桌上,“太差劲了你们,我做的东西究竟有什么问题!你们这样的家伙,分明就是不懂得赏识,才敢在这乱说话的!”我见他态度如此恶劣,便冲出去拖住他的身子,想要竭力阻止他进一步造反。 可为时已晚,那日的日料店被阿川闹得翻天覆地,客人们纷纷扔下筷子逃窜出去。我绝望地看向了厨房的父亲,那个臭老头,居然在此时也无动于衷。他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这样冲动的阿川,我又一次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他那句感叹,说什么阿川与本岛先生真像啊,真让我摸不清头脑。 后来我才知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那位远在富士山的本岛先生,心里隐藏的真正的秘密。 四 阿川的闹剧过去后的第二天,父亲开的日料店打烊了,其一是因为店内要收拾一番,其二,是因为阿川和父亲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而那个地方,是属于那两个男人,不对,是三个男人的秘密。 “我与你的父亲,早在年轻的时候便认识了,也是在京都这个地方。”暮野吸着烟斗,看着万里无云的星空。时间,回到闹剧发生的当天晚上。 “啊,那个男人跟我提起过,”本岛川扣着手指上的死皮,应道。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京都?”暮野转头看向本岛川,浓浓的烟味扑面而来,“难道是九郎告诉你,若是想要飞黄腾达,京都会成为你梦想的起点吗?” 本岛川抬起了头,他愣住了。“不,要说是他让我来,不如说是,我自己想在这个地方超越他。因为,正如你所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在这里待过,可对于其他的事情,我却一直不曾了解过。我始终想不明白,二十一岁的父亲究竟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如果他真的在料理上有人们所说的,非常优异的才能,那么究竟为何,不选择在京都继续发展下去,为了料理的梦想,如果有志的话,他一定不会只是待在富士山脚下那个小小的面馆里吧。” “那么听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来京都,了解你父亲的过去么?” “您可以这么说,当然,这也不过是一方面,”本岛川坚定地看向暮野,“而另一方面,我将在这里超过他,追逐属于自己的料理梦。因为这里是他料理之路的起点,却也是终点,所以我选择这里,想由我来改变他退缩的过去。” 暮野动动嘴唇,“你没有想过要继承家店吗?”他顿了顿,“等你在京都做出了完美的料理之后,不会回去吗?” 本岛川果决地摇了摇头,“我原本,是打算在二十二岁时继承那家面馆,但是。想必师傅你也已经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个男人,他并没有意愿要让我成为接班人,他啊,大概是还想再多当几年的店长吧。”本岛川笑了笑,“不过,也多亏他否定了我,才让我重新正视到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回去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要,证明给那个男人看看。我的实力。只是现在…这个梦想似乎还非常遥远啊…”这样想想,他真是太差劲了。 暮野看着本岛川落寞的侧脸,忽然想起九郎在三个月前,也就是阿川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晚上跟他在电话里讲的话。 “那孩子,如今还不能继承这家店。”九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非常沧桑。 “诶?这是为什么?”暮野心中有些惊讶。 “等见了那孩子,我想你一切都会明白了,”九郎笑了笑,“他也是个,相当令人头疼的男人了啊。” 暮野回想着九郎的话语,看着与他有七分相似的本岛川,忽然无奈地摇摇头,“啊,这么一看,果然是和你很像啊,九郎。” 本岛川原本低着的头抬高,他挑挑眉,大声说道,“您在说什么呢,师傅?”他听了暮野的话,觉得有些可笑,“我和那种懦弱的男人,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暮野咧开了嘴,他放下烟斗,忽然开始揉弄本岛川的头发,口中说道,“啊啊,大概吧。”他将脸凑到本岛川面前,“想不想去个地方。” “什么啊?”本岛川拍掉了暮野粗糙的手,“什么地方。” “嗯…约莫三十年前,”暮野转了转眼珠,然后一脸雀跃地看向本岛川,“你父亲工作的地方。” “以你现在的水平而言,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超过九郎的。如果真的想在料理上有所突破的话,就跟我来吧。” 暮野站起身子,他呼了口气,“去看看,你父亲的过去。” 那便是他们消失在“樱花”日料店前的最后一夜,之后的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不得而知。只是对于再次见到面的阿川,我却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认识。 “亲爱的老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天中午,我双手叉腰,一脸怒意地看着正在正在炸豆腐的父亲。 父亲并没有看向我,“怎么了吗,小淮?” 我嘟囔着嘴巴,忽然用手指向了厨房外头正在帮客人倒茶的本岛川。 “啊,怎么了。你还在气我一声不吭就出门一天吗?”暮野煎起豆腐,“真是的,我明明都给你留了便签在家啊。” “不是!不是这件事情啊。我是指那家伙,就是说啊,本岛哥发生了什么吗?”我看着本岛川的背影,“他怎么变成那样了啊。” 父亲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嘴唇忽然上翘,“不知道啊。” “等等,什么叫不知道?你在笑吧,刚刚。所以说,你肯定是知道的吧。一定那天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要不然…要不然他怎么会!怎么会…”我看着本岛川的脸颊,他的头发梳到了耳后,下颚的胡渣剃得精光,当然,这样的他再平常不过。可如今一看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因为他眼睛里藏着的事物,原先的冰,在一点点融化。那个本岛川,为何渐渐多了几分温柔。 “你想知道的话,就亲口去问他吧,”那是父亲在我耳畔说的,唯一的一个解谜方法。 所以那天夜里,我如过去一般悄悄地躲到了厨房外,看着本岛川修长的背影,我捏紧了拳头。 “本岛哥,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对于你消失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感觉我的声音在发颤。 本岛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秒后,他又开始揉面团了。 “我想知道!”我的脸一红,“虽然是…也许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是看着这样温柔的本岛哥,我…我果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他中了邪一样。 “这样的我,让人觉得不舒服吗?” 我瞪大眼睛,皱起了眉头,“不…怎么会,”这样的本岛川,不正是我盼望已久的吗,“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罢了,因为…你看,我想啊,你也会愿意对我说的。”就如他愿意对我诉说心中的抱怨一样,我所想了解的,关于他的故事,我也希望他能对我说出口。 五 “就是这里了。”暮野下了公交车,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店,说道。 本岛川看着这栋建筑,非常普通的日式风格,关得严实的门,招牌也已经不见。店前放置一排长椅,那之上,魁梧的树枝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充满了夏天的味道。 “这里,就是我以前的店。也就是你父亲工作的地方,”暮野掏出了一串钥匙,随着“哗啦”一声,门被移开了。古朴的味道扑面而来。 本岛川挪着脚步,就像是情不自禁,这个地方似乎在吸引着他探索。这里,就是那个男人的过去,父亲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究竟有什么事情,让父亲不愿开口呢。明明是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却总在谈起过去时,闭上嘴巴… 走过了玄关,来到走道,一旁是大理石制的酒台,另一侧便是原木的桌椅。桌上的餐具都摆放整齐,落了不少尘埃,旋转寿司前的厨桌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刀具,碎了角的瓷碗,掉了色的酒瓶。 “虽然店已经关了很久了,但是一直不舍得卖出去。偶尔的话,我也会带几个人过来打扫一番,”暮野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本岛川转头,暮野指了指厨台,“那里,以前你父亲就是在那里做料理的。那家伙做的寿司啊,一开始真是惨不忍睹,一直没收到好评。” “啊,是这样的,”本岛川忽然笑了笑,“父亲他,除了做的面很受欢迎,其他的都不行啊。” 暮野看着本岛川,“不过…虽说是这样,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坚持要以成为寿司大师的身份努力着。” “诶?”本岛川感到有些奇怪,父亲他明明一直强调自己不擅长做寿司的啊。 “要进去看看吗?里面。穿过店的话,那里面是你父亲以前住的地方。”暮野笑了笑,见本岛川已经挪动脚步,他便退出了玄关。去外面抽根烟吧,他想。 暮野并没有跟进来。本岛川推开灰色的房门,扑鼻而来是一股柚子的香味。灰色的窗帘挡住了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屋子两侧是木制的柜子,一侧大概是用来放棉被的,一侧则是摆放整齐的书。 本岛川走在榻榻米上,他拉开了窗帘,灰尘落在鼻子里让他鼻头发痒。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院子。地上放了个破旧不堪的足球,足球上方的墙磨损得非常严重。 本岛川并没有走出房间,因为在右手边的书柜前的课桌上,放了一本棕色牛皮本。那是一个非常突兀的存在,他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他翻开,恍然。这是父亲的字迹,看起来是父亲的日记本。 “ 6.23 二十一岁的我离开了家乡,并决定再也不回去。虽然他们执意要我继承家业,但我并不打算回头。我希望用我的双手,打造属于自己的料理。” 本岛川咽了咽口水,心中不自觉一颤。 “6.24 我在暮野的店里住了下来,决定在此磨练自己。我想,只要我有这个恒心,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也能像暮野一样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料理店。” “7.12” 本岛川看着日期,两篇日记之间的间隔隔了一个月啊。内容好像也变丰富了。 “真是可恶啊,什么破寿司。完全不是我的强项。还有这里肮脏的环境,干巴巴的食材,这样的话,我怎么才能做出美味的料理。啊,糟糕透了!一切都糟糕透了!今天有位客人,居然还敢放肆指责我,当着暮野的面,真是丢人。 暮野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能做出比你更完美的寿司出来。我不会认输的,你这个臭家伙。我绝对要在这个领域上超过你!” 本岛川看着父亲的字迹,心中一阵惊讶。写下这番文字的人,真的是他温柔的父亲吗? “7.28 暮野居然要我做面条?开什么玩笑,这家伙绝对是在瞧不起我。这种东西,就像是父亲做得垃圾一样,我才不会答应呢。” 面条?本岛川挑挑眉。 “8.5 她又来了。说什么一定要吃我做的面条。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9.20 木子答应了!她答应我了。感谢神明,将她的笑容带到了我的生活里。我爱她,我爱木子。我愿意一辈子为她做面条。” 木子?本岛川搜索着脑海中这个名字,忽然意识到,这不正是。母亲的名吗?他想到这,忽然笑了笑,那个男人果然一直深爱着母亲啊。 本岛川迅速地翻看着日记,在两页之后停顿了一番。 “10.1 我终于明白,我所谓的料理,究竟是何种意思。如果无法抛弃那份幼稚,不去学会忍耐和包容,那就无法做出令人喜爱的食物。我决定放弃寿司,因为我已经在面道中,找到了客人们给予我的独一无二的笑脸。” 本岛川紧了紧手中的力道,父亲想必也为放弃做寿司,做过很痛苦的一番挣扎吧。 “11.3 木子对我说,如果连客人的抱怨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不仅做不好料理,更是连对生活也会失去热情。要想活得精彩,就必须付出许多的忍耐,在不知如何回答时保持应有的沉默。 “11.20 今天是木子的生日,她说她这辈子也不会吃腻我做的面。我由衷得感谢她,是她的笑容让我明白到了一切,无论前方的道路有多么的坎坷,对于客人虔诚的心灵是永远不该改变的。” 本岛川又翻过了一页,可那一面纸却已经被撕掉了。在后面,便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股浓浓香味。他抚摸着粗糙的纸张,仿佛能看到父亲坐在桌前写着日记本的模样,二十一岁的他… 就如暮野师傅所说的那般,和自己,是极其的相像。 这不禁让本岛川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思议。他走到落地窗外坐下,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泄了气的足球,还有那面破败的墙瓦。 身侧多了一道气息,本岛川依旧看着前方,“师傅,再多告诉我一些吧。关于我父亲的故事。” 暮野看看本岛川,还有他手中的本子,坐下身子,“啊…你已经看过日记了吧?”他眯起眼睛,偏偏大腹地坐着,“那本日记,是你父亲两个月前寄来的。他嘱咐我放在这里,希望有一天能带给你看。我也已经看了日记,真是想不到,九郎那家伙以前居然这么讨厌我,”暮野摇摇头,笑笑,随后转头,看着本岛川,“不过…那才像他吧,像二十一岁的他。” 本岛川听后,忽然笑了笑。他终于明白了暮野的话,也懂了为什么师傅面对自己的恶劣行为却从来一声不吭。 “看到那个足球了没有?”暮野指了指那个呈弧状的球体,“九郎以前非常爱踢足球,他啊,只要心情一不好就会踢。你看,那面墙都被他给踢成了那副模样。” “他年轻的时候,性子差极了。面对自己做的料理,总是趾高气昂的,也不想顾及别人的目光,不懂得忍让,是个很冷漠的家伙。但是,是你的母亲改变了他,”暮野低头看向了那本日记本,“你的母亲,是她用她的温柔,改变了九郎的幼稚。拯救了险些自暴自弃的九郎,她啊,非常的伟大呢。” “九郎他说,如果不是木子将他从封闭的内心里拉出来的话,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料理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也不会变成熟了。”暮野看着本岛川认真思索的模样,顿了顿,“他曾告诉我,他厌恶透了二十二岁前的自己,如果能办得到,他还想揍年轻的自己几拳。所以说,他不愿意讲起他的过去,对所有人都有隐瞒,可他却愿意让你来京都…了解他的过去。我想,可以说是因为,” “他真的非常爱你吧。” “看着二十一岁的你,就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一样。如果不像木子那时候一样将你拯救出来的话,在天堂的木子也不会放过他啊。他会希望你来京都的真正目的…我想,你得重新体会才对。” 暮野讲到这,眼前忽然浮现出九郎的笑容,那是木子刚去世时的场景。他抱着才几个月大的阿川,含泪笑着,“这个孩子,是木子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啊。” 本岛川听了暮野的一番话后,揉了揉眼角,转过了脸背对他。暮野非常温柔地拍拍他的头,然后站起身子,将一串钥匙放在了木板上,“记得要锁门啊。” 随后他转身走了。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天一整个下午,本岛川都呆坐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树叶被夏日的风吹起,还有那个破旧不堪的足球和墙,手中的日记本被手汗弄湿。 这感觉,就仿佛看到了二十一岁的父亲,正在墙脚愤怒地踢足球,而后,他看到了温柔的母亲,便宛如孩子一般奔了过去。 “谢谢你!”本岛川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喊道。 六 已经到冬天了,真是不可思议,阿川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秋天的时候,我与父亲都见证了他一点点的改变,我原本以为,我喜欢上的是那个为料理奋斗的男人,现在想想,或许让我心动的,是他成长的脚步。 当然,能让我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或许要感谢那个远在富士山的本岛先生吧。如果不是他的话,阿川也不会变成这样。不过话说回来,那之后,阿川也并没有要回家乡与本岛先生和好的意思。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去看望一番呢。 “如今的我还不够成熟,而且我也真正明白了,要做出好的料理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态。现在,如果我见到了那个男人的话,我想我也不会原谅自己曾经的幼稚。只会觉得对他愧疚。” 阿川说完后,便埋头做起了父亲教授给他的非常基础的冷面。即使是这般,他也丝毫不马虎地努力着。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奢求于让父亲教他做什么金面了。 “这样下去的话,你什么时候要学那个金面啊?” 阿川看向我,笑了笑,“师傅说,等我的技艺达到一定水平后,一定能悟出其中的奥义。”他顿了顿,“所以,我不急。” 我看着他的笑容,脸颊一阵绯红。糟糕!这是犯规啊。 那时候我原以为,所谓金面的话,就是要熟能生巧后才可以做出来。后来才知道,我与阿川,都彻底想错了。 那是十二月的某一日,我的生日。我跟阿川说,生日那天必须要吃长寿面才行,其实只是想要他亲手为我做一次面。阿川揉揉我的头发,很快便答应了。几近黄昏之时,我看着他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迎着冬日的夕阳,来到我的身侧。 他站在我的身侧,为我小心翼翼地将面条接出来,扑鼻而来的葱香使我沉醉其中。阿川看着我傻傻的表情,将小碗端到我面前,温柔地说道:“吃吧。” 我看着碗中的汤,混杂着叉烧和米色的面。在夕阳下的面丝变成了金黄色,宛如柔软的细沙。我愣住了,忽然抬起头看着阿川,不自觉开口, “啊…金面。” 阿川见我忽然露出了笑容,再看看碗里的面条。他忽然眼红了。这让我忍不住抱住他,听见他小声抽泣着,他在说,“真是可恶的…可恶的父亲啊…” 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我看到了啊,他正站在我的影子之下,谦卑地弯着身子,而让我这个食客,迎着阳光。 本岛先生,现在的阿川,会做金面了啊。 那之后,我和阿川便开始交往了。我越发感受到了他的温柔,日料店的生意比以前也火爆了不少,他已经愿意站在客人的影子之下,就如同他曾经讨厌的父亲那样,弯下身子。也不再抱怨生活中的种种不满,面对客人的指责都隐忍在心中默默记下,然后一点点改进。 我曾问他不后悔吗,变成这样。 阿川说,“怎么会后悔。我想,这是一种成长,是必经之路才对。曾经我以为,长大就是越来越冷漠,可如今我才明白过来,只有变得温柔,对这个世界都要温柔,才算是成长了。” 他迎着朝阳,即使是在寒冬,也带给了我温暖。我看着阿川,忽然想,富士山的本岛先生,您不想看看阿川的成长吗,为什么到如今还杳无音信,是怕见了面会忍不住把心爱的儿子带走吗? 对于这一点,我也曾问过父亲。他摇摇头,“怎么会不思念呢,九郎他啊,每个月都会给我来信。” “那他为什么不过来看看阿川呢?” “有些事情,之后你便会明白了,”父亲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 确实,是到后来才明白的。 可有一点我却想错了,本岛先生并非没有来过京都。他来过,而且还与我交谈过。 七 “小姑娘,这面是谁做的?” 除夕夜的时候,店里来的客人明显少了。基本都回去与家人团聚了,父亲也打算快点打烊。 我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围巾,穿着宽大风衣的瘦弱的中年人,便笑脸相迎。 “啊,很好吃吧?是我们店的招牌哦,做面的面师也是富士山第一冷面师的儿子啊。非常不错吧。”我看着中年人津津有味地听着,心里为阿川高兴了一把。 “是不错啊,”中年人吸了吸鼻子,“他真的已经,学会忍耐了啊。” “诶?” 中年人对我笑了笑,“如果是以前的话,一定会加很多蚝油吧。”他说完后,便站起身子,留下了一句,“谢谢你。” 我一个人傻傻站在那里。想想他刚才的话,真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阿川以前做面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得放蚝油呢?而且,为什么要向我道谢…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也恍然为何会觉得那个中年男人非常面熟。因为他就是阿川的父亲,我心中一直盼望着见上一面的本岛先生。那时候的他看起来身子已经非常单薄,或许早被病魔缠身,是强忍着病痛活下去的。 而真正知道本岛先生病入膏肓,是来年的春天。 原本那一天,阿川应该站在比赛场上,进行他人生中一次非常重大的比赛。 “你去参加吧。我想,这可以很好地证明你的实力,”父亲已经完全认可阿川了。我看着他递交给阿川的那个比赛单,听说如果进入了决赛的话,就有机会去中国。 “啊,说来。那时候九郎就是在这场比赛中弃权,然后回了家乡。” 阿川听了这句话后,咬了咬牙。我知道,他一定会参加的。因为哪怕是现在,他依旧有梦想,那便是超越他的父亲,而且他说,他不会退缩的,他会走下去。 “对了,这个菜谱,是你父亲那时候为比赛做准备留下的。”父亲将一本本子放在了桌上,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好加油吧。” 那几天里,阿川便闭门待在厨房几乎都没怎么出来。他看起来非常烦恼,面对这样的他,我除了安慰也无事可做。我想他是太过紧张了吧,毕竟,这是非常重要的比赛啊。 可我却完全想错了。他所真正苦恼的事情,看来还是与本岛先生有关。 他说在他揣着父亲的食谱刻苦钻研之时,忽然从某一页上掉出了一张纸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满面笑容。是他几乎没有印象的母亲。而看纸上的字迹,是本岛先生留下的。 是那一张,被撕去了的日记纸。 “我看着木子,忽然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我已经明白了所谓料理之意,也完全能成为一名伟大的厨师。可每当木子用支持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的心里却开始退却,我究竟为何要成为面师,我的料理之路,真的属于那伸手不见的成功之中吗? 我是一名厨师,是一名丈夫。是一名父亲。我想要的,究竟是…” 阿川说他思索了好久,也没能得出答案,因此万分苦恼着。可最终,我想他已经知道该填什么进去了。 因为在赛场上的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厨具,露出了前所未有灿烂的笑容,眼角还擒着泪水,像兴奋的孩子奔到了我身边。 他声音很大,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喊:“我想回家,我知道了。是家,是家啊…” 我盯着周围的人诧异的目光,却并没有一点丢脸。而且轻轻抱住他的身子,拍着他的背说道:“好,回家。” 我想,木子小姐当时,也是这样做的吧。 八 “当我站在赛场上的时候,盯着那些厨具,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场景。我站在日料店的厨房里。而你就在我的身旁为我削着土豆,我熬着锅里的汤水,厨房外头的,是坐的满满的客人们,他们一边喝着烧酒,一边大喊再来一碗。” 坐在去往富士山的新干线上,阿川看着窗外,对我说道,“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而那样的笑容,我只在富士山脚下的小面馆里见过。那时候,我才终于想到,或许…或许真正值得我去做料理的,便是那些幸福的脸。”他顿了顿,回头看我,“还有家人。我想,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吧。” 本岛先生,看来那段您未写完的日记,阿川已经帮忙补上了。 我想本岛先生也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所以父亲才会对我说,本岛先生一直不出现在阿川面前的真正原因,我将来会晓得的。 本岛先生,您所付出的等待,是非常有回报的啊。而我也才后知后觉,您为了这份等待,付出了多大的痛苦。 那日我们回到了富士山,推开破旧的门,扑面而来是面汤的味道,热腾腾的雾气,满屋的客人,吵杂的笑声。而站在那之中的,是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 我知道,是除夕夜的那个男人。 “爸,我回来了。”阿川忽然在玄关跪坐下来,然后低头,朝着屋内喊道,“我再次拜托您,请将这家店交给我吧。” 本岛先生看起来高兴坏了,他看着一年没好好看过的儿子,自然是流着眼泪。而后,失去了知觉。 阿川才知道,本岛先生时日不多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的父亲身子渐差,却还是撑着在面馆干下去。 九 “走吧,”时间回到现在,阿川从墓碑前站起身子,将花束放在碑前。他见我穿着高跟鞋,腿似乎有些麻了,便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起来。 “回去得换双舒服的鞋子,马上店里也要忙起来了。我们得加把劲才行啊。”阿川迎着阳光,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但眼里的温柔却并没有消退下去。 我看着这样的阿川,胸口一震,春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樱花落在他宽厚的肩上。我忽然笑了笑,小声嘀咕道:“阿川真的长大了啊。啊,这么一看,离开的不只是你一人…对吧?本岛先生。” 那个二十一岁时幼稚而冷漠的阿川,也已经被您给带走了。正躺在您与木子女士的怀抱里,你们依旧珍爱着他。 ——完—— “我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举措,”本岛川看着手心中的面粉,顿了顿,“也许是因为我的父亲,那个在我口中,不争气的男人。他过去的故事吧。” 第958章 番外八百三十七 杀人机器 一 一开始,我的名字叫鲍达尔,是个五金加工厂的工人,当然,我的身份可不会只是这么乏味低俗,要不可如何会有这个故事。 我还是个杀手,一个服务于名为“超人”的组织的杀手。 他们将我培养成一个贯通各种暗杀手法的人,练就我的枪技和刀法,并要我保证不与常人有过多接触,以确保组织的秘密不泄露。他们给予了我一个新的身份,一个五金加工厂的工人,这样有助于我潜伏于人们的生活中,并且出色完成每次任务。 每个月,每个月我都会有任务,暗杀各种各样的人,从最底层的小酒鬼,到玩弄妓女的富人,我都曾追踪过他们,然后找准时机杀了他们。我干这行快十年了,从我十八岁开始,我真该给自己弄个纪念日什么的。这十年来,我从不过问“超人”的领导者——凯奇,这些人都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我杀了他们,因为我知道这只会给我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哪怕我多么好奇想得到答案。“超人”最根本的准则便是——不多问、不多听、不多说。我大概是“超人”中在这方面完成得较出色的成员。 这样想着,我狠狠地扣下了板机。 眼前是一个满面惊恐的西装男子,他的身子紧贴墙壁,嘴巴微微张开,嘟囔出微弱的几个字,我就当它是句遗言好了:“你…你是谁?” 我勾勾嘴唇,没有回话。“砰”地一声过后,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又将有一场葬礼举行。 是啊是啊,真是个好问题,我到底是谁。我甚至都想问问凯奇,我的名字是否真的叫鲍达尔,他其实也不用回答,我自己知道答案。 罗摩多纳市的雨水拍打着我长满了胡渣的脸,还有我黑色的挎包,里面放着这么些年来一直陪伴着我的伙计,枪膛还在因刚才为时不久的运动而发热。 其实,我和凯奇都清楚我的身份,从进“超人”那一刻起,我就该被赋予称号——杀人机器。 这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但是,接下来的故事会发生,可就说明我并不安于这种状态下的日子啦。我知道我是个人,虽然并不算真正融入这个社会,可…有些东西我抑制不住,没法去控制,机器也是会有失控的时候,不是吗?比如说,比如说爱情,我知道人们往往称它为性幻想。哪怕我确实冷血无情,但我有性功能。 我不知道那位女士的名字,一开始只是在餐厅里见过她几眼。她是快餐店的服务生,非常漂亮,脸上有些小雀斑,总会在上班的时候抹蜜色的口红,面对客人总会带着微笑,这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周围被温暖给填补着。 因为她,我每天都会来这家小餐厅坐坐,虽然我身上带着汗臭,可她并没有因此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依然眨着闪烁珍珠的蓝色眼睛,询问我今天喝咖啡还是牛奶。我渴望与她熟络起来,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了,组织并没有教过我如何对一个女人示爱,也没有认可我去渴望一个女人。 机器是不该有欲望的。 所以,我从没跟她谈过除了菜单之外的话题,她也没有要进一步接触的意思。我想这样也不错,我不该是个得到爱的男人,我的介入只会让她处地危险,而我希望她继续做个天使。 但是命运非常的残酷,不是吗。我的人生似乎需要我理解我究竟为什么杀人,它命令我质问自己,我究竟该不该做一个只会杀人的机器,它嘲笑我,我甚至都没和别人接触过,就已经将那人击毙在了枪口之下。 “鲍达尔,这是你的下个任务。” 凯奇告诉我,他的声音就像从一台陈旧的录音机里发出,不带任何感情。我甚至能想象他的模样,穿着肥大的背带裤,脚上吊着不合身版的牛仔鞋,坐在他自己制作的巨大婴儿车里,身上裹着红色的披风。 我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她戴着米色的围裙,嘴角擒着笑容,那么温暖,却让此刻的我惊恐不已。这熟悉的脸颊,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女人么。而照片上还不止她一个人,就在边上,一个缩小版的她,童贞灿漫地看向镜头,这小姑娘也在冲我笑。我甚至不用多想,大脑就已经给了我确切的答案——这是她的女儿。 而我的任务,正是杀了她与她的女儿。 面对这样的任务,我的双手确实颤抖,我爱的女人犯了什么错,得让我不得不用枪抵住她的胸膛。那是我第一次在凯奇面前用带着质问的口吻与他交谈,虽然在内心操练过了无数遍,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但是这次不同,这一次,哦,我要杀害的是我心爱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女人?” “什么?”凯奇的声音变得轻挑起来。他没给我继续发问的机会,而是用他怪异的声音,邪恶地笑了两声,“鲍达尔,我可从没给过你问问题的机会。” “但是,我需要答案,”天哪,我在做什么,这真是疯狂,我居然如此大胆。我几乎无法让我的嘴巴合上。 “'超人'负责帮人暗杀,没有理由,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凯奇在婴儿车里翻了个身,红色的斗篷盖住他肥硕的身子,“没有委托人,我、你,组织,我们都将找不着归宿。鲍达尔,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台机器,你现在虽然升级,并且强大起来了,但你可没有与制造者抗衡的能力。” “去吧,男孩,完成你的任务。再领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然后,我与凯奇又再次失去了联络,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下一次任务出现为止。 执行任务那天,我就躲在菲(那时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的屋檐之下,我看着菲揉着她女儿躺在床上,哦,她在给那金发女孩讲故事。 多么美好温馨的画面,我真不忍心打破它,哪怕这两个女人都不属于我。我多想向菲倾诉我的爱意,将床上那姑娘占有为我的孩子,我真嫉妒那个拥有了她们的男人,他可以爱抚菲的铜体,他拥有一个家。但我,我却得服从组织的命令,不仅不能给她们希望,还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我记得我举起枪的双手非常颤抖,那种孤独的感觉如今还依旧浮现。 我的内心充斥嫉妒和悲哀,但我的头脑告诉我,如果你不完成任务,接下来的麻烦会更大。那时候我觉得,理性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大脑战胜我的心,到最后只有几个字母——我得杀人。这是任务。 你是一台杀人机器。我的脑中闪过凯奇的身影,他又在对我发笑,称赞我是他最优秀的部下。 好吧好吧,如你所愿,凯奇… 两声枪响过后,菲和她女儿甚至都没注意自己脑瓜上开了洞,就已经沉睡了。 我绝望地跪在天台上,手中的狙击枪还在发热,万家灯火亮了起来,真够可惜,我到最后也没能和菲多说些话。 这时候,我听见了电话响起的声音,便像行尸走肉般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摁了通话键。 “干得不错,鲍达尔。”凯奇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你是我最棒的杀人机器。” 我说不出话来,刚才脑袋里乱糟糟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现在,我才算是真的意识到,我又杀人了。而且,还是我深爱的女人。 二 “不如你先喝口水如何,迪凯拉?或者…唔,我该叫你鲍达尔?”安多佩戴就坐在对面,她今天看起来比往常美些,似乎是特地为了见我而专门准备了得体的妆容。不过我晓得,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可不会知道我今天将至。 “随便,没所谓,”我摇摇头,“谢谢,我现在不用水。”冰冷的木椅使我脊椎发麻,大概是坐得有些久了,我想站起来动动身子。安多佩戴看出来我的需求,她挑挑眉,隐没在黑暗中的双眸扑朔迷离,她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没关系,你请随意。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看出来了她的满不在乎,因为她已经翘起了二郎腿。想来她还没相信我来见她时说得那些话。 我刮了刮被扣破的手指,摸摸上头的刺青,再动动脚趾,这双廉价的皮鞋快让我的脚烂掉了。我的屁股离开了那被我捂得滚烫的椅子,沿着直线,我来到墙边,破旧不堪的瓦砖已经显露,这墙该翻修了,但安多佩戴显然没有这样的意思。 墙上贴了张海报,上面的文字出自但丁的神曲,我盯着那褶皱的字体,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刚刚说到哪了?安多佩戴。” “嗯?我想想,你说你作为一台杀人机器,将心爱的菲和她的女儿杀掉了。” ———盲目的贪欲煽动者人们,到后来却永远使人们受着酷刑。 我盯着那几个拉丁文字母,记得两年前我也在某处看到过它们。 罗摩多纳市又下雨了,它像是在为菲哭泣,和我一起,来参加了菲的葬礼。 参加葬礼得人不多,而且我看得出来,并没有多少人为她和小多的离世感到悲伤,葬礼上也没有出现一个在我看来像是菲的丈夫的男人。 那天我就躲在树下,听着下葬时的枪声,士兵的军靴发出响亮而整齐的踢踏声,还有,不可缺少的雨声。我头一次对日子感到无力,上帝,那个满面笑容的菲,她已经无法再出现在餐厅里,让我从远处默默观望,感受她的温暖。 菲死后我躲在屋子里第一次流了眼泪,杀手是不该拥有这东西的,可我控制不了,我是如此痛苦。我想要摆脱“超人”,摆脱杀人机器这个身份,摆脱凯奇。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我要从超人中逃走。 在下一次任务到来之前,我改了所以关于自己的一资料,还运用了些小聪明,虽然很抱歉,但我偷偷杀了一个工厂的焊接工,来制造自己假死的情况。不过那家伙平时就不怎么招人喜欢,我也算是为民除害才对。那时的我便是如此自信地以为。 当我看着自己的火车票上印着“迪凯拉”这个名字时,我想我终于可以摆脱了,摆脱了被束缚的厄运。 接下来,我将开启一段新的人生,随着火车的声音渐渐响起,汽笛发出划破天际的呜咽声,我坐在窗边的位子,盯着手中从图书馆偷来的书,我知道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来忘记与人交流,现在,我该重拾这个功能。就从看书开始如何。我真该庆幸,十五年的书并非白读,我还认得字。 然后我看到了那句话,书中说它摘自但丁的神曲。 ——盲目的贪欲煽动着人们,到后来却永远使人们受着酷刑。 那时我只觉得内心一阵羡慕,是的,没错,你没有听错,我确实觉得羡慕。你该晓得,对于一个只剩躯壳却没有灵魂的身体,我拥有大脑,思维,理性,但我没有情感,更别提欲望。这让我觉得如此,如此孤独。 我天真地以为,我离开了凯奇,离开了“超人”,我将寻找一个可以与人交流的生活。但是其实,我从来没有脱离过他们,从来,自打我决定脱离他们开始,我就没有真正成功过… 我去了一个名叫快鸡的小城。那地方离摩罗多纳市几千公里远,天气也比那边暖和些,低纬地区,上帝都在暗示我,我的日子会走向光明。好寓意,不是吗?我很快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汽车修理厂的零件修理工,靠着我别扭的礼貌,赢得了老板的一份薄爱,因为至少,我在对待工作方面毫不马虎。 说实话,那几个月我心里还是一阵后怕,我想凯奇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的,他会派组织里的人来找我,当然,不会只是把我揍一顿之后拖回去,而是会将我就地正法。 可是,幸运的是,他没来找我麻烦。在我最开始,还不算太适应正常人生活的时候。他并没有。 “嘿,伙计,你是叫迪凯拉对吧。” 一个大块头向我走来,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剃了个干净的寸头,看起来清爽极了,但他的身上的汗臭味可没那么好闻。我记得他叫鲁瓦图,车间里的人都叫他“廉价的狄俄尼索斯(希腊酒神)”,因为他实在爱喝酒,还声称要尝遍各种酒味。但是无疑是痴人说梦,因为他只是个修车的臭烘烘的大块头罢了。车间的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的,你好,”我摘下手套,为了展现自己的友好,这时候我该和他握握手。书上是这么说的。 鲁瓦图显然不认为这种做法是明智的,他没有理会我伸出来的手,而是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将他坚硬而沉重的身子整个压了上来,我可以更加清晰地闻到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还有从他嘴巴里混杂着口臭和酒的发酵味。鲁瓦图对着我露出个夸张的笑容,一口黄牙肮脏无比:“你真是可爱极了,男孩。瞧瞧你这羞涩的动作,可真让我欢喜。”他毫不在意地用他的手碰上我粘了油的头发,“不用如此拘谨,迪凯尔,”他的热情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你是长了***的人,和我一样该感到骄傲才对。来吧,让咱们该用男人的方式来交个朋友。” 我觉得丢脸,车间的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倆,但他们并没有想要帮我的意思,相反,他们似乎对于鲁瓦图这种做法毫不抵触。 鲁瓦图“咯咯”笑着,他的眼睛里闪着的恶光,像要把我活吞了般。他拽着我走出车间,如果此时我手中有枪,也许会下意识地给他吃上一记。但我其实不可能起杀意,否则无疑与“机器”做的事情没两样。 除非鲁瓦图先发起攻击,那时候我的拳头就属于正当防卫了。可鲁瓦图没有,他口中的“男人的方式”只不过是喝一宿的啤酒罢了。 我早该想到的,这个憨厚的酒鬼。 “迪凯拉,我猜你以前一定没喝过酒,”鲁瓦图给自己灌下了满满一杯啤酒之后,擦擦嘴巴,打了个饱嗝。 是的是的,被你猜对了,凯奇禁止我喝酒,早在我刚进“机器”的时候他就说了,酒不是好东西。 我小小抿了一口,“是的,我不太爱喝。”味道怪怪的。 “你瞧瞧,你瞧瞧。可别像个娘们一样的,迪凯拉,”鲁瓦图说完,猛地将那半杯冒着泡的液体灌进我口中,“我猜你以前肯定没怎么好好享受生活,男孩。” 他见我呛得满脸通红,又是滑稽地笑笑,“敞开肚子喝个够吧,迪凯拉。没什么比活在当下更令人兴奋,你得学会这一点。像我就晓得,男人该一手举着啤酒,”鲁瓦图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然后揽着兄弟的肩膀,像这样,”他又粗鲁地将他的脸凑到了我耳边,自豪地喊道,“是吧,迪凯拉!咱们从今夜起就是朋友了。害羞的小男孩,来吧,为咱们的友谊干杯!” 瞧瞧他那豪爽的笑容,我在书上见着过,这样的人往往不坏,虽然他看起来强硬了些。我感觉不错,他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为人憨厚,讲义气,我想我会喜欢上他的。 因此,我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认识你很高兴,鲁瓦图。”那时候,这句话是真心的。 “今晚我可真是高兴,迪凯尔!好吧好吧,你就大胆喝吧!我来请客,如何?”鲁瓦图那晚上的笑容我到现在也能记着。 鲁瓦图教会了我怎么融入集体,这是好事情。我学到了在“机器”时没学会的。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人一般活着,而不是机器。 可是,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切实际… 三 “鲁瓦图?”安多佩戴又为自己点了根烟,她大概扭了扭屁股,我听见牛皮椅发出诡异的声响,“是的是的,我记得他,你曾经和我说过,他是你朋友。” “没错,朋友。或许,我到现在也把他当朋友。”我不再靠墙站着,而是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怎么了?迪凯拉,为什么你要这样伤感?”安多佩戴看着我,轻轻呼了口气,烟味瞬间占满了整个房间。 “安多佩戴,你不蠢,”我盯着杯中的水波,摇了摇头,“你知道原因。” 安多佩戴挑挑眉,“我多半能猜着了。”她顿了顿,放下纤细的双腿,“杀了他的人是你,对吧?” “是的,是我。”我将水一饮而尽。 我杀了鲁瓦图。 鲁瓦图带着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很快,大概过了三个月,我差不多就与车间里所有修理工都有了交往。我们时常在下班之后一道去泡吧,炸薯条与黑啤围绕我们愉快的周末,偶尔也会显摆一番数目不多的工钱,请几个姑娘来玩玩。 鲁瓦图心情一好便会请我们喝上一宿,虽然我偶尔纳闷他哪来的钱,但酒精一起作用,这郁闷也就消失了。他是享乐主义之人,也希望我们能成为和他一样,平庸低俗,最好一辈子都只会喝酒。其实说来,整个快鸡到处都充满了这种慵懒乏味,每一天每个人,都活得惬意安宁,这种日子固然让我觉得舒坦,但是我很快发现,这种安详孕育着欲望,各种各样,令人作呕的欲望… 当我知道他欠下了巨款也要找咱们一道喝酒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那天,讨债的人找到了车间里来,老板有事不在,以鲁瓦图为首的几个家伙便操起手中榔头冲到了外头。我可以看得出来,鲁瓦图非常兴奋,他的二头肌在沸腾,这群冲动的大块头只会横冲直撞,口中吐出各种污秽之词,免不了一番打斗。 最后,除了我之外的,其余鲁瓦图的狗友们,无疑不被老板扣了工钱。 “你这个胆小鬼,”是的是的,我知道鲁瓦图会在事后教训我一番。他就站在那儿,气哄哄的,像只大野牛。 “听着,鲁瓦图,”我瞧不起他那满身愚蠢的肌肉,还有他的黄牙。瞪着他的眼睛,我呲牙,“我这不叫胆小,我这叫理智。” “哦,天哪。”鲁瓦图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笑了笑。 “如果你早知道会有今天,你当初就不该借那么多钱去喝酒,”我见他没有反击,便理直气壮起来,毕竟我等着这天有些时候了,“瞧瞧,你欠下了那么债,就为了买酒。作为你的好友,我真该劝劝你,你得克制一番自己才对,懂吗?酒又不是你女人,现在你还得为了它挨打,真是愚蠢至极。”我放下了手中的扳手,车间里就剩我和他两人了。 “所以…你杀他?因为他有欲望?”安多佩戴不再坐得那么舒坦了,她咳嗽两声,将身子挺直,总算有了一名警探该有的模样。 我还没有回答,外头的门便被用力敲着:“安多警官,上帝呀。你又在办公室里抽那么多烟,我都听着你的咳嗽了!你真该克制一下自己,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安多佩戴被屋外那声音吵得有些不耐烦,随手扔了一支圆珠笔到门上:“闭嘴,罗帷。我想抽便抽,你可管不了我。和你的健康主义见鬼去吧!还有,再敢偷听便剁了你的耳朵。” 屋外没声音了。 我看着她那暴躁的身影,不自觉笑笑,“你说的那个确实是一个杀人动机,如果要说的再深入些的话,或许是因为他们总为欲望找借口。”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支配下的动机。 安多佩戴挑眉,“哦,是的。也许你确实还有其他杀人动机,要不然你现在就该冲过来一边揍我一边骂着'臭婊、子!谁允许你拥有吸大麻的欲望了。'” 我看着她一脸傲慢,我知道我知道,她就会开这种玩笑,让我哑口无言。 后来,我还杀了更多的人,不论是在快鸡还是别的小城里,都有人死在我的手里。我发现越是融入社会,就会看到越多肮脏的存在。这些都是我过去在“超人”不曾发现的。 我大多找流浪汉下手,偶尔也会在快鸡的各种夜店门口堵些酒鬼,或者是些妓女。我的大脑像是中了指令,凯奇就好像还在我身边一样,命令着我接二连三杀着一个又一个人。但是我知道事非如此,我之所以会去杀人,只不过是我那像机器一般的大脑重复着我可怕的正义准则罢了。我遵循着内心的准则,认为拥有欲望之人都罪该万死,更可恶的,他们还总爱为自己辩护着。谎言、逃避,种种迹象,都是但丁“七宗罪”里的人所表现出来的。世界不应该接纳他们。 “我的天…救救我吧…有谁能来,能阻止我啊…”每当摸到手中粘腻的鲜血时,我才会反应过来我又用双手制造出了一场死亡。可我无可奈何,我控制不了我的大脑,我是如此痛苦,但这些悲伤的话语却只能对渐渐冰冷的尸体说。我的内心充斥着愧疚和绝望,当然,以及对“超人”的憎恨。 我想我之所以会如此遵循我心中的杀人意识,甚至像得到指令一般无法违背,都是因为深受“超人”之害。如果没有“超人”对我的影响,又怎么会造就我机械般的大脑,我肯定也不会是一台杀人机器。 哪怕我离开了“超人”,却还是像遵守每月一到两次任务执行着。我甚至每次杀完人后,耳畔都会响起凯奇的声音,他用十分诡异的笑声朝我讽刺地夸赞:“恭喜你,你这个月的任务又完成了。” 我杀的人越多,对于我的大脑就越恐惧,对“超人”的憎恨也就越深。 嘲讽的是,正因为我在每次杀完人之后那真切的内疚与悲伤,使得警察永远都怀疑不到我。凭着在“超人”里练就的暗杀技巧与手法,也让警察找不到对我不利的蛛丝马迹。 我就这样颓废地过了两年,这此期间,我也遇到过一个坦然面对自己欲望的人。 她是个警察,爱抽烟。面对有些被杀害的人,她还会感叹道:“啊哈,这家伙罪不可恕。他可活该被杀呀!” 她从来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于任何自己有所质疑的地方都直白地提出来。而且如果是她怀疑的对象,即使那个人没罪,她也会大大方方地指着那人说:“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哪怕你清白,你也得给我小心点啦。因为我从下一秒要开始怀疑你了。” 庆幸的是,她从没怀疑过我,即使是在鲁瓦图的死亡案上面。大概是周围的人都认为我懦弱胆小,更何况我身材娇小,真无法想象我提着鲁瓦图那肥硕的脑袋,扑倒他的模样。况且,他们也都不知道我和鲁瓦图吵架了,自然无法把我和杀害鲁瓦图扯到一块去。 所以她肯定不会将嫌疑犯的标志扣在我头上,就连今天早上我来警局自首时,她也带着不相信的眼神。 “噢…我猜到了,你这个坏家伙,”安多佩戴眨了眨眼睛,她从椅子上跳起了身,“你口中的那个人是我对不对?” “是的,是你。安多佩戴,”我屏了屏气,“但是,你现在该知道了。我确实在来快鸡后杀了四十八个人。” “好吧,你这算是承认了罪行吗?那我可就不能对你再像在车间审讯时那样客气了,”安多佩戴勾勾唇,她掏出了口袋里的手铐,“我需要逮捕你…迪凯拉…”她说着靠近了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在快要走到我五厘米之内的地方,她停住了,“你猜我会这么说吗?也许我待会会的,但现在。我还有感到疑惑的地方呢,小杀人犯。” “我知道你会的,”我走到饮水机前端起刚才倒的那杯水,掏出了口袋里放着的药瓶,抖了一粒药出来,就着水喝了下去。等药片完全被咽到肚子里后,我看向了她。 “你在吃什么?”安多佩戴小声嘀咕着。 “我的药。这两年我可想过法子来治疗我这可怕的症状。”我摇摇瓶子,随后塞到了口袋里。 “哦…不过看来,这药效不强,”安多佩戴想,不然迪凯拉也不会依然克制不了杀人的举措了。她双手盘胸,“迪凯拉,我真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自首?我可不信是你的内疚,不然你早该来了。而且,我得多问问你'超人'的事情,嗯…听起来这个组织极其不人道,甚至将人培养成杀人机器。不过你真好样的,迪凯拉。至少在逃离凯奇这事上,你的大脑做出了正确判断。” “不…我从来没有,”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我是说,我摆脱不了'超人',也摆脱不了凯奇。” “就在昨晚,我杀了一对母女,”我闭了闭眼睛,“像两年前那次一样,我爱着那位母亲。” 我从没曾提过,其实在我刚到快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默默关注起她了。她叫卡琳,是老板的女儿,年龄似乎与我相仿。卡琳非常漂亮,常常来车间帮忙,像菲一样,她从不会因为我们身上的油漆味而唾弃我们,十分善良。使我无药可救地爱上了她。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回应,因为,和两年前一样的理由,我是个杀人犯,这让我涌现一种悲哀,我只能才心中默默守护这份感情。但我们从朋友到恋人,是卡琳朝我迈向了一步。却并没有让我愉快起来。 “迪凯拉,遇见你我真是非常幸运,”某日,卡琳忽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果你愿意…明天晚上,请允许我到你家里做客好吗?我…我想我有事情告诉你。” 我当时只觉得惊喜,却不晓她第二天晚上却给我带来了惊吓。 卡琳带来了一个女孩,一个缩小版的她。这场景听起来多么熟悉,就像菲和小多一样。卡琳告诉我,她的丈夫在三年前去世了,一直以来自己独自带着孩子走到今日,她希望我能带给她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卡琳诉说着她的不容易,甚至要哭出来了。 可她说得越多,我的脑袋却越发得疼,这种情况在之前出现过很多次。一般都是在我的大脑做出杀人判断之前,那时候,我的意识会越发模糊,随后我便会像一台机器一样杀人。这一次,情况也不例外。 哪怕我多么想让我的手停下来,可是… 我拿着榔头敲击她的后脑勺,当然,她那可怜巴巴的女儿我也没有放过,趁她去厨房拿可乐的时候,我从后头将她一把抱住,使劲将她的头往瓷砖上摁。 我的大脑又一次做出了抉择。它厌恶卡琳那贪婪的**,这荡、妇不仅要叫我把爱给她,还得分给她的女儿,她这是在利用我,也利用了她女儿,来得到另一个,除了她老公之外,另一个男人的肉体。可她依然满口胡言,决定用可笑的“爱”让我沉沦。就算我傻,我的准则也不允许我陷进她甜蜜的谎言。 当我将她们的尸体藏到地下室里时,我才哭出声来,我舔着卡琳留下的血迹,我是多么爱她啊,但我最终还是没能救她…我依然无法赢过我的大脑。可随着我眼泪的干涸,我很快便发现,这个场景与两年前没什么不同。随之在我脑海里浮现的便是“超人”,到凯奇,再到委托人。然后是但丁的那句话——盲目的贪欲煽动着人们,到后来却永远使人们受着酷刑。 这是多么匪夷所思,也使我惊恐万分,我妄自猜测着,是否当年委托人的思维也和我的大脑想的一样,受不了女人的贪婪,才会委托“超人”杀死菲。 也许当时,犯下了大错的是菲和小多,而委托人是受害者,凯奇是带领“超人”的英雄。也许我在组织里暗杀的所有人,其实都是坏人。 “我的天哪!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无理取闹呀!你根本没资格杀了他们,不只是卡琳和她的女儿,所有人,你都没有权利夺取他们的生命,”安多佩戴站到了饮水机前,恶狠狠地瞪我,“你简直是深受'超人'其害,才会让你有这样木纳的思维。哦我真是气愤,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抓住凯奇,把他给爆揍一顿才是。”她说完,挥了挥拳头。 我看着她浮夸的动作,笑了笑:“你知道吗安多佩戴,我真高兴你相信着…是我的理性促使我养成杀人的习性,”她的表情在听到我的话后变得古怪,“在昨夜到来之前我也如此信任自己,并以为是我的大脑让我痛苦。” 我顿了顿,“告诉你,昨天晚上,时隔两年之久,凯奇又来找我了。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我今天就不会来警局自首吧。” “凯奇?!他出现了?!他居然还去找你了,上帝呀。” “是的,他来了。你可以这样理解,安多佩戴,我是为了摆脱他才来自首的,”我声音放慢了些,“因为他告诉了我关于'超人'的真相。我才知道自己真的罪该万死,甚至没有理由不来认罪了。” “哦,是的是的,我记着呢,”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好像想快点让我讲下去。 “在此之前,不如我来说说组织的领导——凯奇,如何?”我笑笑,直视她的眼睛,“你大概晓得他是谁。他的全名叫史蒂芬·凯奇。” 我能感受到安多佩戴身子的僵硬,她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史蒂芬·凯奇?是那个'幽灵巨婴'吗?我…我的天哪…他不是…死了吗?”安多佩戴咽了咽口水,谁会不知道他呢?迪凯拉居然一直在他创下的组织里,这简直是命运的安排。那个混球,也难怪迪凯拉会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那家伙做事可是非常残忍啊。 十几年前,史蒂芬戴着一个巨大的婴儿头套杀了一所小学里四十几名学生和三名教师。当时谁也没有注意过他是如何潜入学校的,只听说后来新闻报道他死了,自杀的。死前他留了一段视频,声称自己能给予人类救赎,他是——超人。 “他并没有死,”我摇摇头,“他一直活着,昨夜,他又一次找到了我,并说我从来没有脱离'超人',也从来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我躲在地下室里惊慌不已,这时候,随着台阶上发出的响声,一本印着超人封面的漫画掉入我的视线。随后,随着清晰的脚步声,红色的披风映入眼帘。 “迪凯拉?这是你的新名字吗?”凯奇出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平静。 我摩擦着手上的血痂,心中不住颤抖着,“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还是来了,过了这么久,我就知道他会找到我的。 “怎么找到你的?哈哈,这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哪,”凯奇轻蔑地笑了笑。 我看到他手持小刀,向我一点点靠近着。我是如此害怕,面对他我连抵抗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了我!求求你了。” “杀了你?我怎么会如此做呢?”凯奇将目光转向了我身后两具尸体,“你瞧瞧你,如此出色地完成任务。即使离开了'超人',你不依然在为组织努力地服务吗?你干的很不错,鲍达尔。哦,不对不对,迪凯拉,你还是我最出色的杀人机器。” “不…不是的,不是我想杀了她们的,”我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我知道我知道,很痛苦对不对。你分明不想再杀人的,却依然会对他们,平凡的人们起杀心,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开始歇斯底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是我内心的原则告诉我,他们必须死,因为他们是坏人!他们不该活着。可是…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杀人。我一点…一点都不想…” “哦,天哪,迪凯拉。对于你那可怕的大脑,根本不必感到惊慌。你做的很对,杀了他们一点错都没有,”凯奇声音变得温柔了,“你想不想知道,'超人'存在的意义?” 我盯着落在血泊里的超人漫画,不知如何回答。也许我已经知道答案。 “我们是为了正义,明白吗孩子?我们让世界上的坏人消失,对于人们来说,我们是英雄。懂吗?” 凯奇顿了顿,“嗯…就算有点残忍也好,我还是得让你这懦弱的心认清一些。听好了迪凯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性,你也并非遵守那些道德准则,你的大脑更是从来没有征服过你的欲望。” “让我说的再直白一些吧,我可怜的部下。知道为什么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掌控吗?因为你忘不掉杀人的欲望,你依然留恋沾满鲜血的日子。你忘不掉你的十八岁!就像你忘不掉我一样!我——十八岁的你,那个建立了“超人”的,那个逃避自己杀人欲望的你!” “你听明白了吗?安多佩戴。”我睁开眼睛,那里还残留着偏激。 安多佩戴愣在那,“上…上帝啊……所…所以,这么说。你就是史蒂芬·凯奇?” “是的,我就是史蒂芬·凯奇。换个说法,他是十八岁的我。” 四 我叫史蒂芬·凯奇,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小城市里。我的父亲是个不成器的商人,整天喝酒,母亲是个妓、女,男人比我可重要多了。所以,显而易见,我是个从小没人管教的孩子。 这造就了我杀戮的欲望。我知道我恨这个世界。我从一开始不过找草丛里的小动物着手,到后来对周围的人也起了杀心,因为我对鲜血的渴望愈发强烈。 在我开始我伟大的杀人计划前,迷上了dc漫画,超人“克拉克”。我将自己定义为世界的拯救者,我发誓要让世界上的酒鬼和妓、女都经历苦难。我甚至对自己撒谎,把自己当成冷血的杀人机器,试图用理性和原则的强大来欺骗自己肮脏的杀人欲望。我逃避我的欲望,我将杀人作为我拯救人类的责任,而我这一逃,就逃了十几年。 “所以,你明白了吗,安多佩戴?昨夜我才醒悟过来,我从来就不是个被理性控制的家伙,也不是什么杀人机器,”我的心脏越来越疼,有些喘不过气了,“我是抑制不了杀人的欲望,如果不杀人,倒好像世界会塌掉一般。可我却一直逃避这疯狂的欲望,像我杀害的那些人一样。是呀是呀,如此一想。我实在毫无理由如此放肆辱骂他们。” 安多佩戴显得十分狐疑和惊讶,她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你?你这话是说,你的杀人动机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吗?”她的手像两只鸡爪一样,抓着后脑勺,“简直是鬼话连篇呀!你这臭家伙!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疯子迪凯拉!疯子凯奇!” 我摇摇头,十分平静地说道,“安多佩戴,你得认清楚,我的错不在于我杀人的欲望,因为你瞧,每个人都有欲望,连神亦如此,我又如何抵抗。而神只是爱喝酒(酒神),不凑巧的,我爱杀人罢了,”我直视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羡慕,“我的罪恶在于我的逃避,我那不成统的谎言催眠了我自己十几年。所以…我羡慕你,安多佩戴。你抽大麻,却落落大方,从不羞愧于说出对于它的狂热。” 安多佩戴皱眉,她动动嘴唇,“可笑至极…就算你有欲望没错,”她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你现在是来警局游说我的原谅吗?不,这不可能。我一定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你得去疯人院呆着。” “安多佩戴,我从没祈求过要得到你的原谅。而且疯人院救不了我,相信我。有谁能治得了一个人的欲望呢,何况……人没了欲望不也是件痛苦之事吗…”我的胸口起伏剧烈,全身开始痉挛起来,“因此,我控制不了杀人的欲望…哪怕我多想摆脱它。我现在才觉得自己如此愚蠢,回过头想想,似乎我的理性从来都不曾存在,一直是我疯狂的野心在作祟。因此…我已经毫无理由不来自首了。” 无论我是鲍达尔,还是迪凯拉…我也无法控制杀人的欲望,甚至继续为自己找着退路,凯奇永远活在我心里,支配我杀人的主导地位。这多么可怕,多么让我绝望… “唯有这个办法,能让我不再将双手沾满鲜血。”我仰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我能听见我的心跳,它变得越来越弱,我快听不到它了。我知道再过不久,我会去见见菲,见见鲁瓦图,也见见卡琳。 安多佩戴叫来了医生,我听见她大声的呼唤,她身上缠绕的烟味。这忽然让我想起三个小时前,我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我告诉她:“我们谈谈吧。” 在此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探长。而她认为我这个小个子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甚至从来没有将我列为过嫌疑犯。 所以当我在办公室里告诉她,我来快鸡之后,总共杀过四十八个人时,她不过是饶有兴致地笑笑,像个等待听故事的姑娘。 我非常欣赏安多佩戴,这大概也能成为我今天会愿意来自首的原因之一。要不然我可不甘心告诉别人我秘密般的人生,也许会悄悄在自己的地下室里服毒自杀。 我欣赏她的坦然,她的自由自在。 这也让我更加厌恶自己,厌恶十八岁前的自己,更厌恶十八岁之后的自己… 盲目的贪欲煽动着人们,到后来却永远使人们受着酷刑。 “现在,便是时机成熟之时,”我喃喃,摸着手指上的刺青,想着但丁的那句话,渐渐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avaritia (拉丁文:欲望) 五 安多佩戴看着担子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摸了摸自己刚从迪凯拉口袋里掏出的药瓶。 黄曲霉素b1,这家伙刚刚竟然当着她的面服毒,看来根本就不存在他说的什么治疗的药,迪凯拉这个说谎都不脸红的臭、家伙。安多佩戴苦笑一声,不过也对,有什么能医治欲望呢,也没有什么药,是可以医治谎言的,不是吗?人不都是如此,被别人看穿欲望之后,唯有撒谎才能一直将这令人羞愧之事隐瞒下去,不只是欺骗他人,欺骗最深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安心。 安多佩戴想着,掏掏口袋,摸到了自己的烟,棕色的眼睛盯了两秒后,将烟盒收了起来。 “天哪!安多佩戴,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抽烟了。难道是听从我的教诲,知道健康有多重要了吗?”罗帷从外头跑进来,看见安多佩戴一脸苦恼。 安多佩戴摇摇头,她靠在桌边,“不,绝非如此。我只是…只是不愿再为了满足花钱的欲望,而浪费钱去买烟了。” ———完——— 第959章 番外八百三十八 南冥记事4 第十二章血缘(6)缺席的爱 没有家人?什么意思。周以然和安篱不自觉地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还没等开口询问,只听霍红继续说道:“少爷的母亲在他6岁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出面过。而少爷的生父,直到去年我才第一次见到。” 6岁?江羽承自杀的时候是18岁,也就是说这13年,都是只有这个管家在江羽承身边吗?周以然对这个回答既觉得庆幸,心下又有点不是滋味。庆幸的是他们问对了人,感慨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可以对一个6岁的孩子不管不顾。 “那,具体原因霍女士了解吗?”安篱追问道。 “原因,我不清楚。我只能说一下我的猜测,都是零零碎碎推断出来的,不一定准确,警官听听便是,看看其中有没有有用的信息。”霍红话说得很委婉。 安篱点头,示意管家继续。 “少爷的母亲,也就是江绫女士,是我以前公司的领导。我大学毕业进公司就一直在她手下做事。大概在我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她离职了,当时她已经是总监级别,大家都无法理解她的决定,也没人知道她辞职的原因。我也一直很好奇,直到她私下找到我。”霍红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她给我开了当时我工资的五倍数,让我帮她照顾她的儿子。” 说到这,霍红观察了一下周以然和安篱的反应,见他们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说实话,我当时就觉得是天上掉馅饼,而且那时候其实自己也是处于厌班、想转行的状态,想着作为过渡,就答应先去看看。” 周以然想当然地听成了五千,反应过来后,不禁脱口而出道:“五倍的工资,冒昧问一句,霍女士当时没有觉得很奇怪吗?”五倍的工资,就算她当时的工资只有三四千,五倍那也要过万,在13年前可以说是绝对的高薪了。 “是的。我也是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才想着去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过其实,当我第一眼见到少爷的时候,我心里差不多就做好决定了。”霍红欣慰地笑了笑,眼神柔软了几分。 周以然不知道管家第一次见到江羽承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情景,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必然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但很快,霍红收回了表情,说道:“我意识到不对劲,大概是3周之后。江总第一天带我见过少爷之后就再没露过面。吃穿用度的费用都是直接汇到卡上,有什么事也是电话联系。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去医院待产了,因为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直到我从前同事那知道她生了个儿子,还和汪正良结了婚。” “所以,你认为这就是江绫再也不见江羽承的原因是吗,因为她再婚了?”安篱觉得蹊跷,再婚也没有必要不见儿子,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我想是的。毕竟除了我和江总身边的秘书之外,应该再没有第三个外人知道少爷是她儿子的这个事了。”霍红回话的时候,正好龙涎从过道里走了出来,安篱瞥眼看到,不禁皱了皱眉,很明显,这里并没有江羽承的灵体。 龙涎朝他们耸了下肩,找了窗台边一把休闲椅坐下,说道:”你们继续。“ “那江羽承的父亲呢?你刚说去年才第一次见到?”安篱对这一点感到比较疑惑,因为从林玦的陈述里,安篱觉得他的父亲看得出还是担心江羽承的,那为何又从不来见他? “少爷几乎从来不提他的父母,我接下来说的,也是我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霍红再一次强调了她说的话不具备可以当作证据的事实,言语之间十分谨慎。周以然也大概明白为什么江羽承的母亲要找她,一个外行来当保姆、管家这个角色了。 “江总之前的丈夫是高中老师,我记得是教数学的吧,这个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后来听说他把学生肚子搞大了,在当时这种事肯定是会被免职的,但他不仅没有被免职,还被调到了更好的高中。这件事没过多久,江总就离职了。但是江总和汪正良的孩子出生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按照时间算,江总在她丈夫出事之前其实就已经有身孕了。”霍红话没有说满,但任凭谁听,都会觉得事情有猫腻,但无论如何,江羽承的父亲让学生怀孕的事实没有变,可能这也是他说对不起江羽承的原因吧。 对话暂时陷入了沉默,到目前为止,安篱并没有获得她觉得有用的信息。她决定问得再直接一些:“说句不太合适的话,霍女士你觉得江羽承的死和他的父母有没有关系?或者说你觉得江羽承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 管家明显没有想到安篱会问得这么直接,思考了半晌,才开口道:“少爷,是个很坚强、也很脆弱的孩子。虽说我一直在他身边,但从小到大,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或许他是觉得太孤独了吧。” “他没有朋友吗?或者相处好的同学之类的?”安篱顺势把话题转向了江羽承的学校关系,期望能从中听到徐泽楷、刘乙萱的名字,就算听不到,至少也希望听到一两个人名,好让他们有继续追踪的方向。 “朋友?少爷在学校有没有朋友我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也不说学校的事。不过他倒是和一个医生走得蛮近,我好几次都看到那个医生开车送少爷回来。”霍红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提高了些音量,“对了,他还来过。就在少爷走了没几天。” “这个医生叫什么?是哪个医院的?你知道吗?”终于出现了新的人物,安篱瞬间提起了兴致。 “叫什么……名字我没听少爷提过,只知道他姓叶。哪个医院?我也不清楚。”霍红的确是不知道这个医生的名字,她也问过江羽承,但他只说他是叶医生,其他再也没有多说。 “那他是因为什么而来?”安篱有种感觉,这个医生或许是个关键人物。 因为什么?霍红记忆有点模糊,好像是来找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因为当时她正在和网上应聘的公司联系,想着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并没有去细看医生拿走了什么。 “他只说是来找个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很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了。”霍红为难地回道。 管家一开始说,他对江羽承了解得并不多,整个对话下来也的确如此。周以然不知道是管家有意隐瞒还是事实使然,但他更倾向于后者,一个自己母亲带过来的管家,即使相处了13年,根上还是会带有些许不信任。而霍红,言语之间虽然很维护江羽承,但更多抱持的也是怜惜和同情,碍于身份,她也知道江羽承并不会完全信任她。因此,在最后她可以冷静地帮江羽承完成自杀最后的安排,毕竟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份5倍工资的工作。 当然,这些都是周以然的猜测。事实到底如何,也没有人会知道了。 对话,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安篱和周以然不知道还能问什么的时候,龙涎突然说了一句:“问一下她,为什么还在这里?”是啊,她的工作照理说已经结束了,这里并不是她的家,那她又为何还在这。周以然转述了龙涎的问题。 这一次,霍红倒是回答得很快:“江总去世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她把我叫回来陪她,这套房子是她开的条件。” “江绫死了?”这个回答实在是出乎意料。周以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请问霍女士方便给我看一下江绫女士的照片吗?” “啊?”霍红对这个要求有点不解。 “我想确认一件事情,麻烦你了。”周以然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很怕自己的猜想成真。 霍红有点疑惑,但还是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而安篱也反应过来了,周以然是想知道江绫是不是他第一次在刘乙萱身边见到的那个妇女,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不一会,霍红就找到了:“在这,这是江总去世前几天,让我给她拍的。”她把手机递给了周以然。 照片里的女人一身白色套装,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每一根发丝都被仔细地收拾到了脑后,一张鹅蛋脸上落了点细碎阳光,化着的妆容精致端庄。 看到照片,周以然心里咯噔一下——是她,刘乙萱身边的那个女人。所以找上刘乙萱的到底是谁?江绫的死和江羽承是否有关?周以然现在有点混乱。 安篱见周以然半天没有反应,手肘轻轻碰了下他,小声问道:“是她吗?” 周以然回过神来,回道:“是。” 这下,事情真的变复杂了。 “江羽承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霍女士知道吗?”安篱到底是经验丰富,问得依然很淡定。 “就前两个月,5月份,和少爷一个日子。”说到这,霍红叹了口气,继续道:“说实话,江总对她儿子,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爱还是不爱,说爱吧,哪有做母亲的十多年对孩子不管不顾的;说她不爱吧,她又为何要在少爷死后住到这里,还选择了同一个日子自杀。” “你是说江绫也是自杀?还是在这里,和江羽承同一天?”这下,安篱都有点不淡定了。 “是。后事是汪家料理的,几乎没有人知道。大概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她仍然活着吧。”霍红从周以然手里拿回了手机,低头盯着照片看了会,继续感慨,“这照片是她去世前几天让我拍的,那天她从医院回来,说是想拍张照片,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现在想想,可能那个时候她就做好决定了吧。” “她生病了吗?”安篱捕捉到了医院这个词。 “是的,虽然没有见过她吃药,但每晚她都会做恶梦,所以那阶段我都直接睡在她卧室。差不都每周,温秘书都会带她出去一趟,我问过,他说是带江总去医院。”霍红收起手机,拿凉水壶给周以然的水杯添了些水。 周以然道了句谢,跟霍红确认了温秘书就是林玦提到的那个私人秘书。 “是的,温秘书一直跟着江总。少爷的很多事也都是由他出面处理。” 安篱问霍红要了温秘书的联系方式,谈话到这,安篱他们也大致达到了目的。 “行。我们差不多都了解了,今天麻烦霍女士了,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日后一些细节可能还要再问下你。”除了没有发现江羽承的灵体外,安篱对此行的结果很满意,主动结束了对话。 **** 安篱他们没有回到车上,而是就近选了一家茶餐厅,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要归功于周以然叫了一路的肚子。 从观棠四季小区出来,周以然的肚子就开始叫,可能是在抗议一大清早只吃了2个生煎。无奈,安篱和龙涎这两个从没有想过正儿八经吃饭的人,现在陪周以然坐在茶餐厅里,吃午饭。 周以然有点不好意思:“你们怎么不吃?”他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安篱和龙涎,把虾饺皇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没事,你慢慢吃。”安篱托着腮,微笑着看周以然吃饭,“乘这个时间,我们正好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这一上午接受了大量信息,也的确需要好好捋一捋。 “说真的,江羽承母亲死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说,她的死和江羽承有关吗?”安篱一开口,完全没有了刚刚正经说话的样子。 “说没关系也没人信。” 安篱推了下龙涎的肩,调侃道:“嘿,你倒是说了句大实话。”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啊。你们说,刘乙萱见到的和然然你当初见到的到底哪个才是魂主呢?还是说两个都是?”安篱蹙起了眉,明显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棘手。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一会儿,安篱蓦地转向龙涎,问道:“可以召灵吗?” 第960章 番外八百三十九 坚守黎明 《没落》(第一卷) 加买亚帝国在轰轰烈烈的六月革命中覆灭了,转而替代它的是孱弱的新共和国。 作为新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赫里斯不可避免地担下了这个挑子。已经几日未眠,他还忙着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 助理从一旁走了过来,老旧的贝力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酸涩的吱哑声。他高高瘦瘦,脸上泛着微微的皱纹。“总统先生。英伦多的全球会议在12月19日就要召开了。” 赫里斯撂下手中的钢笔,“今天是几日?”他的面孔上似乎是想挤出一丝微笑的样子。 “12月1日,先生。”助理的声音,总让人莫名地想到枯老的松树干。 “鬼什么公元历……”赫里斯给钢笔盖上笔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同时嘴里这么嘟囔着。 助理又开口道,“但,您知道,新共和国一架飞机也没有的。不知您要坐哪国的航班。” 赫里斯抬起头,正与微微俯身的助理目光相对。面目间排满了无法攘斥的庄严,直漫延到他苍白的嘴唇。“不。我们不是有船吗?” 他的身体仿佛触电般微颤了一下。助理继续答说,“没有……哦,不对。先生,我们还有渔船。” “那18天从这里通过多科海峡到英伦多足够吗?”赫里斯头又低下来,开始伸手去系大衣的扣子。 助理出了一口气。道,“应该能的。如果海况顺利的话。” “你去找人准备一下。” “是。”助理走向门外。在关门声响起了之后,才听不到他那老旧皮鞋踩出的怪声音。赫里斯目送着他离开,又紧紧注视着那扇门。坚毅的面孔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瞳旁排着稀疏的血丝。 漂洋过海的一艘小渔船上坐着新共和国的领导人。他将在即将到来的全球会议上发出这个婴儿国家在国际上的第一声嘶吼…… 后来至少那时的海况真的遂了人意。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风浪,只是赫里斯旅途中患上了感冒。 船在英伦多靠岸的时候,正是19日凌晨。。 会议地点就在英伦多行政大殿。8时,会仪便预备开幕了。赫里斯带着助理,跟在人群的最后走入了大殿会场。 各方入座。赫里斯缓缓坐了下来,手捂着嘴,抑住了一次咳嗽。随后他慢慢地喘着气,侧过身,望向窗外。他的座位正背对着门口,身体倾斜着,透过外窗,便正能看见能被天空映得蔚蓝的大海。 这使他不由地想起,加买亚也有大海。有撒洛内海,北外海,南外海,西外海……南外海还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海,也是最美的海,素来有“花海”之名。 恍了恍,视线捕捉到平静祥和的海面上突兀地驶过一艘灰色涂漆的军舰,留下水纹将这道蓝色大幕切割开来。它的“身影”挡住了正前方的地平线,横拦在赫里斯与新共和国的国土之间。至少从地理位置上判断是这样的。 赫里斯眼神一闪,转过头来。两只手停止了敲击桌面,在一起揉搓着。不知不觉地就皱起了眉头,双眼紧盯向会议上的其他人。 可我们现在只剩撒洛内海了。 你们开的什么混蛋会议…… 会议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随着进程的继续,马上就开始了关于对领土问题归属的议案。 拍案而起,赫里斯的目光将剑一样刺向那个位置。“如果捷洛克不能归还新共和国的领土,新共和国丝毫不介意再一次全面宣战!” “抱歉,总统先生。捷洛克己经和莫斯十八世签订了条约。这是受国际法保护的。”捷洛克代表面色冷默,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他的头转向赫里斯所在的方向,但赫里斯感觉他更像是在看窗外的海。 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就能听见赫里斯的咬牙声。 “好的……好的。”赫里斯在一片寂静中起身就向外面走去,渐渐远离了桌子上写着“加买亚共和国”的铁制牌子。 他知道,他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用了。 走出大殿,那舰军舰已经没了影踪,迎接赫里斯的,还是那片无暇的蔚蓝大海。 “总统先生。总统先生,慢点走……你刚才不该对那几国的领导人无礼的。”助理从后面追了过来。 “我刚才没说脏话吧。”赫里斯说着,又猛烈地咳了一下。 “小心点……当然了。您没说。不过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总统先生!等等我!” …… 归途,没有风暴。 再次靠了岸,是加买亚的黄昏。天边的夕阳正在落霞中慢慢沉没入天际线,映红了“花海”的海面。 船里只剩下半个快要发霉的硬面包,赫里斯一把把它塞入了嘴里,用力咀嚼着。他一脚跨出了船,又回头来看看。助理还伏在船弦上,呆呆地望着海面。 可以在“花海”自由航行的权利,是帝国时期用佛萨伦耶的所有权换来的,那昊一块不小的领土。 它还是那么美。水面缓缓地起伏着,荡起温柔的波浪,拍打在两人的小船上。助理的眼神已经迷离了,赫里斯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别看了,走吧。这不是我们的海。” 他还记得,助理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立刻站了起来,狠狠抓住他的衣领。平日里温和的他这时流露出了令赫里斯也为之一惊的眼神。随后他一下坐倒在沙滩上,两手抱着头,哽咽着什么……《没落》(第二卷) 硝烟味在空气中盘旋。 “你没事吧,鲁多斯。” “哦,我没事,维克托。不过是一点擦皮伤。” 躺满尸体的战壕内,只剩下两个存活的士兵。一个被子弹划过眼角,而另一个赶快去查看。 “快准备好吧。要战斗了。”维克托道。他拉了拉枪栓,做好射击的姿态。 鲁多斯拍了拍自己手中被尘土沾满的枪,“看,这家伙。不过是十几天前刚刚缴获的,我现在却要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它来保护。” 维克托把手中的枪松了松,“看来敌人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再上来。那,不交给它,你还想要交给自已的拳头吗?” 鲁多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拳头?那是帝国时期的武器啊!‘紧跟时代的脚步’,那句话不是这么说的来着。” “不。帝国时期我们也有刀剑,犯不着用拳头的。但,老哥,我还要再提醒你一下,保护你的从来就不是枪或者拳头,而是你自己来着。”维克托看向鲁多斯。 他听到这话,作势要放下手中的枪。 一颗子弹突然出现,擦过他的头顶。鲁多斯飞快地抓起枪,做好射击的姿态。他的一双眼晴在黑夜中发着微光。 鲁多斯说,“准备战斗吧。” 维克托握在枪托的手暗暗地握紧了。他附和着,“老哥,准备战斗吧。” “是不是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嗯。” “叛军马上就要发起下一波攻势了。长官指示,我们起码得坚守到午夜。” “老哥,你看好了,现在天可是还亮着呢。说真的,这什么鬼任务……坚守到午夜?我倒更希望是竖守到黎明什么的。” “别发牢骚了,比斯克估计是守住不了……” “快看,敌人涌上来了!”两人把枪口伸出战壕,手指紧扣着扳机。 夜空是无尽的黑色,连星月也淹没。这一刻,是从这两个枪口射出的火光,率先划破黑暗。 赫里斯刚刚进行完一场演讲,而且这他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 人散后,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到那演讲稿上。 【演讲稿:共和国之魂 加买亚人不管曾经多么强大,曾经多么辉煌,但都还是加买亚人。 血淋淋的历史,无论你能够正视,还是捂耳逃避,也都还是加买亚人。 “帝国之魂”确实值得我们骄傲,但不代表我们不能接受新的东西。 我们需要“共和国之魂”。所有愿自认的共和国人,死不能退! ……】 “约诺夫,送我回去吧。”赫里斯把演讲稿折了折,塞进衣袋里。 “好,总统先生。”约诺夫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上车后,约诺夫一踩油门,车子便开始向郊区驶去。 路途中赫里斯不断望着窗外的景象。它们一幕一幕从他的视线中闪过,速度很快,打了招呼,就告不了别。 好熟悉。好陌生。这是回家的路。 他摇了摇头,嘴唇微微地颤抖着。我怎么总是在望向窗外时感伤呢。赫里斯又使劲咬了咬牙。 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那路程不远,大约两个小时后就到了。 “约诺夫,你先回旧宫去吧。” “好,总统先生。” 拿出钥匙,赫里斯打开了门。 “伊芙妮,我回来了。”他向屋里喊着。 “哦,我的老天!赫里斯!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政府那边你不用忙了?”一个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露出笑容。 “再回家看看。” “再回家看看?哦,你不用像那些成天在报纸上发布悲观信息的无聊人。那信息可能是一篇文章,一首诗,甚至歌剧……” “不,不是……你说歌剧?哦,这个比喻比较贴切。” “什么比喻。你在说什么。” “比喻新共和国。我说新共和国像歌剧。开幕前,人们都是万分期待。等到演出了,又兴奋一会儿。等兴奋劲儿该过了,它就谢幕了。” “哦,亲爱的,你也变成那些人中的一员了。你用不着悲观。” “我没有悲观。无论新共和国是一场歌剧,我的人生是一场歌剧,甚至说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一场歌剧。我都已在奋力演出了。” “你要去?” “前线。” 伊芙妮眼色变得死寂,上前想帮他脱下大衣。 “伊芙妮。”“嗯?” 赫里斯在她额头上浅吻。就在伊芙妮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推掉了她的手。 赫里斯穿好大衣,打开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心悸。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泪啊。 门被风曳着,狠狠回撞在门框上。 咣当一声,伊芙妮瘫坐在地上,双手缓缓地捂在了头上…… 投入前线之旅果然很不顺利。 他没有携带卫队。 在诺塞比亚,赫里斯被民众们围了起来。他看见他们的脸上有着愤怒,有着痛苦,有着厌恶。 死灰颜色的军装下,一颗总统勋章在闪闪发光——他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荣耀。 是几个见过他面容的人先发现他的,之后,那些人便招来了民众们。 共和国的领导人,就是夺走我们的王的人吧。 “你们想干什么?”衣角在风声中不断掀开又翻回,响着簌簌的声音。赫里斯脸色很平静。“向公爵投降吧。”民众中一个领头的人说道。说话的人有着两只小眼晴,使一个大鼻子分外突出。 其实政府和叛军并没有正式宣战,但这件事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投降?”赫里斯问道。 “无条件投降。”领头人附了一句。 赫里斯面对着眼前的人群,却好像是面对着一个梦魇。他感到浑身的不舒服。好像他的什么被这众人的目光紧紧掀住。 我夺走了什么。我夺走了他们的王。王给了他们幸福,而我,只带给人民以痛苦。 实际上就是这么可笑。当佛萨伦耶的人民还在祈祷王为守护万生而决定的放逐时,他代替了王,告诉那儿的人民,佛萨伦耶沦陷了。不知他们那一种处在仿佛的幻梦中的优越感是从何而来的。反正,破坏它的,就是他们的敌人。居然就由此地,很多人视他为敌人。 我是你们的敌人。而我究竟是我心中最渴望保护的人的敌人。 谁想要正义呢?做个白日梦多方便。头首不离,鲜血不溅,就从不醒来。 风俞加地大了。赫里斯突然怀疑自己也只是在做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几日不眠,冷落爱妻,只为了救黎民于水火。好一个波澜壮阔。 比斯克失守了。鲁多斯和维克托从比斯克突围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失去什么,不过鲁多斯少了一只胳膊,维克托没了一条腿。 “伙计,前面就是诺塞比亚了,坚持住。情报一定要送到。” “嗨,看那上面吊着一个人!” “哦,那是……赫里斯总统!” “总统先生?” 两人看到的是赫里斯被民众用绳子吊在了高塔上,底下围了起码有近千人。 本来想让他直接宣布投降,但除了民众们这里并没有别的人,他们想让几个赫里斯派的人一起听到,看到这两个伤兵穿着政府军的军服,便招呼他们过来。 两伤兵相互扶着,小跑向那边赶去,在距离民众们约五十米处停下了。 “赫里斯,可以宣布投降了。” 吊在空中的赫里斯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 “我,新共和国的领导人,赫里斯。今天,在这里……” 两名伤兵惶恐地望向他们的领袖。好像太阳也变得没有那么刺眼,使人可以一直盯向它所在的方向。有什么在逃窜。 “向南方西格雷公爵叛军……正式宣战!所有愿自认的共和国人,死不能退!” 赫里斯的眼神一瞬亮了起来,好像在喷射着令人窒息的火舌。 绳索飞快地落了下来。 我人生的歌剧谢幕了。 可是,伊芙妮呢?可是,新共和国呢?他有无数的念想,他有数不清的临愿。 绳索落得好快,好快。丝毫没有留给他思考些什么的时间。 坠落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撞击下粉碎。 我已在奋力演出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枝桠,把亮斑落在四四方方的演讲台上。 又是赫里斯的演讲日。在众人的视线下,是两名伤兵上了演讲台。 众人立马骚动起来,“赫里斯总统呢?” “受了伤。我们俩将代替他进行演讲。” 那日之后,两人就己将那个重要情报送到了政府军方。又历经两个月的战争,政府军己经在内战中占据了较大优势。 “我们夺回了比斯克,夺回了塞伊丹,夺回了……叛军现在只剩下占全共和国20%面积的国土。” “但捷洛克等国仍正紧盯着我们,内战一结束,他们将对我国发起疯狂地攻击。” “为了抢占先机,我代表新共和国……” “向捷洛克宣战!” 众人又骚乱了起来,似乎是在怀疑他们的耳朵听错了。 “向希安法宣战!” “向克莫科奇宣战!” “向……宣战!” “向……” “……” 众人安静了下来,震惊地听他像连珠炮一般念出一个个国家的名字。 伊芙妮坐在台下,只是用耳朵听着,头也不抬地手中的稿纸上写些什么。 抬起头,正适逢一阵微风,扬起她的发梢。她暂搁下笔,嘴角微微上扬。 ——————终章 维克托那仅剩的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上面写着《赫里斯传》。作者一栏上是“伊芙妮”。 什津战役在6月打响了。与此同时,在华特安为赫里斯正准备着盛大的追悼会。但因为去的都只能是他在加买亚人中一小部分的追随者,所以人数并不多。 两人以士兵身份将坚守在斯托伊尔。 “嗨,老哥,你猜怎么着?” 鲁多斯一脸兴奋地奔向维克托, “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坚守到黎明。” 书的未尾这样写道:“花海之畔,他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佛萨伦耶人。” ————end————《共和国之卷-破晓之后》 斯德哥停下了手中的小提琴,向对面坐着的老人示以微笑后,放在一旁。 他有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晴,晶莹剔透着。在左脸上,一块灰粉色疤痕占据了不少面积,看起来像是在那里少了一块肉似的,这是先天疾病所造成。 宝石般的双瞳映出了面前身态佝偻的老人的形象,斯德哥站起身来,“老先生,我今天这一曲如何?” 老人费力地微抬起头,“很棒。”坐在轮椅上,老人点了点脑袋,泛起和蔼的笑容。 斯德哥道了声谢,开口道,“老先生,鹰皇就要打过来了,瑞维塔恐怕要不太安全了。” “哦……是鹰皇。”老人缓缓也说。 “恐怕我们还要再联系别的住处了,瑞维塔这个濒海国家这次挺不住了。”斯德哥的目光飘向使馆外,天空中,一片云也没有。 第961章 番外八百四十 黑道编年史 3第十八章:逃逸者 56 车语和罗梓杰聊了一会儿便去睡了。待到车语醒来时已经是12:00过后的事了。 因为昨天是被薇薇赶出来的,所以车语没有带任何洗漱用具。于是拿清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梳了个大背头。 糖果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到对面去。罗梓杰和米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并不打算帮糖果搬一下东西。 车语看了一下糖果行李箱里的奢侈品,古驰、lv、爱马仕……或者说连行李箱都是奢侈品。感慨了一下巨大的贫富差距之后,便穿上双排扣的灰色风衣便准备出门去了。 “车语,这是要去哪?”罗梓杰问道。 “很饿的。我去打包一些吃的回来。”车语说道。 罗梓杰立刻放下遥控器、也顺便放下怀里搂着的米奥。站起身来,披上白色的棒球夹克,拿起车钥匙:“一起去吧,我也想食饭了。”看着糖果,“去吃顿饭吗?中国菜。” 米奥拉着罗梓杰,轻轻摇了摇头。罗梓杰对米奥说:“你坐糖果的兰博基尼lp-700,我跟车语开丰田速跑。” 米奥点了点头。糖果放下行李,坏坏地笑道:“我就说,女生都是很喜欢兰博基尼的啦,丰田的把妹效果怎么能比?” 车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马自达rx-8吧,习惯。” “也对。”罗梓杰放下了自己的车钥匙,走到车语旁边,“还是老式的日系改装车比较自由一点。” 57 一辆蓝色的马自达rx-8与一辆橙色兰博基尼lp-700穿梭在新约克城的街道上,罗梓杰将一个位置传到了车语的车载电脑内装得狂飙风云车队app中。同时也把位置传到了糖果的手机里。 马自达rx-8内,车语开着车,而副驾驶的罗梓杰正在用手机与米奥打电话:“我发现了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面的中国菜很正宗。当然,中国菜也分很多种类的,不过我们比较喜欢吃的是粤菜。” 在兰博基尼lp-700中,糖果一边开着车一边把车窗开到最低,放着劲爆的音乐。所以米奥不得不把头尽量靠在窗外:“嗯!我相信你的品位。” 然后就看到前面的马自达rx-8停车了。 “我去买包烟。”车语说道,拉下手刹正要下车。罗梓杰也跟着下车。 走进超市前,车语回头看了一眼,糖果的橙色兰博基尼lp-700走远了。于是车语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包红白万宝路,拿出蓝色zippo打火机把烟点上,拧开矿泉水。沉默了一会儿,问罗梓杰:“我问你个问题,是不是汤玛斯让你看着我?” 罗梓杰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这样子……”车语当他回答了。于是车语将水直接扬在罗梓杰脸上。夺路而逃!罗梓杰从外套里掏出甩棍就追了上去。 追到了超市门口,车语正在打开车门。罗梓杰快步疾跑,使出擒拿手便是要抓住车语的手腕!车语的左手被抓住,便是用右手把香烟从口中拿出来按在罗梓杰的手背上! 罗梓杰吃痛放开了手,紧接着车语便是坐上了车,用力关住了车门!上锁、启动,一气呵成,马自达rx-8起步烧胎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卷起一圈灰烟。罗梓杰眼疾手快,伸手抓马自达rx-8的尾翼,整个人被带着走。 原本罗梓杰可以翻到车顶上、砸开玻璃钻进车里——但是那辆车年久失修,没带出几米,整个尾翼竟然被罗梓杰生生拽了下来! 于是马自达rx-8远去了。只见细雨中,罗梓杰抱着一个原装尾翼,一脸错愕地趴在新约克城的路边…… 58 “车语,你冷静点。汤玛斯只是想排除你的嫌疑。如果你这时候跑了,就更加被怀疑了。” “那还能怎么办?如果我再不查这件事,背后下黑手的家伙会有办法让你们全都认为是我做的!” 车语挂断了电话,驾车在新约克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 虽然知道没过多久,汤玛斯就会给罗梓杰权限、然后罗梓杰就会顺着gps一路找上来。但车语依然漫无目的地驾车在路上。因为车语明白,如果徒步的话,自己更加没得跑。 不知不觉中,车语又来到了街角藏匿点。虽然再一次被警方严严实实地贴上了封条,但并没有人把守。 车语将车子停在门口,趴在方向盘上。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有个人敲了一下马自达rx-8的车窗,车语猛地回头!看到的不是汤玛斯、也不是罗梓杰。而是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他说我不会改装车、说我胆子小,但是他是爱我的。他在调查这些事,从内部查第一个就把你排除了,所以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他怀疑是兰斯,我就相信他。但是我还是想问,是你杀了我男朋友吗?” 克劳迪娅说的“他”指的是卡本,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怀疑车语是凶手。 车语听懂了克劳迪娅最后的那句话,但是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实在是哭笑不得,心道如果我杀了你男朋友,我现在难道不是应该一枪就毙了你吗? 车语只是看着克劳迪娅,降下车窗、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输入道:“不是。我收到短讯,他说要改装这辆车我就过来了。手枪是我捡的。”给克劳迪娅看了。 然后车语调出那天卡本发来的短讯。 克劳迪娅满眼泪花,趴在马自达rx-8的车顶痛哭。车语在翻译软件输入:“我会把杀人者找出来。给他一个交代、也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克劳迪娅点了点头,然后拉开车门,把车语拖下车。 她的力气可真大!车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地上。雨水灌进眼睛里。然后看着马自达rx-8冲进了街角改装厂,再看着一辆阿尔法·罗密欧8c开了出来。 克劳迪娅:“我要把他最后的车子改装完。你开他的车,替他报仇!” 车语没听懂。于是拿出手机,克劳迪娅又把这段话翻译成中文给车语看了。 车语坐上阿尔法·罗密欧8c豪华、舒适的驾驶室中,打开雾灯。看着克劳迪娅带着恨火的双眼,点了点头。阿尔法·罗密欧8c烧胎、起步,甩起一阵泥水,便是冲出了街角藏匿点! “你等着,我会把那些大老鼠揪出来!让后让他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车语怒吼着,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而这时,车语的电话响了起来:“车语,我是,李定斯。” “我知道。你也是来抓我的吗?我跟你说个事,罗梓杰没抓住我,你也抓不住!” “不是。抓你,我,不打算。站在你这,是我的立场。汤玛斯,老头子,自负!我,年轻人。相信你。” “噢?你相信我?所以你就拿霰弹枪指我的脑袋?” “误会,都是误会。你以为我杀了卡本,我也以为你开了枪。汤玛斯,他,也以为你开了枪。但,我看了短讯,卡本发给你的。我选择相信,汤玛斯,他选择怀疑。” “好嘛。这么信任我,哇,我好感动啊!我声泪俱下!我感激涕零!要不要我现在过去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嗯,太感动,没必要。我信任你,我们是,好基友!你来……” 电话突然挂断了。车语看了下手机,可能是信号断了一下。心道,怎么美国的运营商也跟中国联通信号一样差?!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过骂一下可能还是有点效果的,随后车语收到了李定斯发来的一条短讯:“有新的线索。当面说,19:00,中央公园,毕士达喷泉(bethesda fountain)见。”考虑到中央公园真的很大,可能需要导航。李定斯还专门在中文后面加了一段英文备注。 要不要相信李定斯呢?车语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陷入了思考之中。 雨一直下。3第十九章:崩溃危机 59 当车语决定要相信李定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了。 大雨倾盆,车语坐在不远处的咖啡厅看着阿尔法·罗密欧8c。一直没有看到罗梓杰或者其他汤玛斯的人。觉得应该可以放心了。于是车语冒雨冲出咖啡厅,坐上了车。 水打湿了车语的头发、也沾湿了车语的双手。车语拿出一把p228手枪。要找子弹和防弹衣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突然想起来所有装备都留在了高尔夫gti中。 于是车语先调转车头,驶向了罗梓杰家。 罗梓杰当然不在家,显然是去外面找车语了。如果他们顺着车载gps应该会找到街角藏匿点,那现在应该早就与克劳迪娅见面了。车语想知道一下其他人的状态,于是打开卡本的车载电脑,却发现处于无法连线的状态。 可以想象,克劳迪娅把车子交给车语之前彻底切断了车载电脑的追踪。也有可能是卡本死了,所以在u.r.l.地下赛车联盟的账号就被注销了。 车语穿上gap浅灰色大方格衬衫并且套上防弹背心,把p228手枪别在普蓝色休闲裤上的枪套中,穿上天蓝色鞋带磨砂佩恩灰鞋面、白底的埃斯普利特短靴,系上蓝色的围巾。 最后在外面套上灰色风衣,所有弹匣带身上、连着一把罗梓杰送的甩棍一起。 如果再见到罗梓杰并且他还是想要抓我回去的话,我就象征性地用他的甩棍打他一顿算是意思一下。但如果李定斯敢骗我,我就会用手枪打爆他的脑袋。 车语抽完一根烟,坐上卡本的阿尔法·罗密欧8c,冲向了新约克城中央公园。 60 雨滴演奏着一种凄凉的乐章。 车语下车,举起一把黑色的折叠伞。走进了中央公园。 也许因为下雨,中央公园并没有什么人。路灯闪烁,雨滴有节奏地落在地上,反射着光斑、也映照了眼前道路的未知性。 车语把毕士达喷泉的地址输入进导航中,路径和简介很快就规划了出来。简介写道:毕士达喷泉(bethesda fountain)及广场位于湖泊与林荫之间,是中央公园的核心,喷泉建于 1873 年…… ——算了,来历不重要。知道是中央公园的中心就可以了。车语举着伞,快步走着。中央公园真的不小,加上下雨的关系,车语只感觉双腿犹有千斤重。走了好久,才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衣的金发男子的高挑的身影。 “李定斯。”车语说道。 李定斯看到了车语、或者可能并没有看到,转身走了,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车语跟了上去。可是李定斯似乎故意要躲开车语似的,越走越快。车语不得不加快脚步,从疾走变成小跑、最后竟然演化成了奔跑! “玛的,你在跑什么?!”车语怒吼道:“如果你再跑下去!我就一枪崩了你!”随即站住脚步,掏出p228手枪指向李定斯! “你!站住!”车语用英文、声色俱厉地说道! 李定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只见他转过身来,这个人脸很长、鼻子很尖,长着深深的眼袋,双目凹陷、眼角下垂,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看起来除了发型和身材有点像以外,实则与李定斯精致俊朗的形象相差甚远。完全是车语根本没见过的人。 “我……可能是认错了。”车语愣了一下,甚至忘了扣动扳机,或者说车语到现在可能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恰巧长得有点像李定斯而已。 冒充李定斯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嘿嘿冷笑着。车语感到背部一阵寒意,瞬间感到腕部一阵刺痛!p228手枪脱手飞到一边! 然后只看到一阵黑影掠过,车语已经被放倒在地上! 雨水灌进车语的鼻子、嘴巴、眼睛里,眼前的场景凝固了,昏暗闪烁的灯光下,车语看到一张脸。车语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车语知道放倒他的是一个人…… 不对,其实有很多人。除了那个“李定斯”以外,还有一个人抓着车语的头发、一个人蹲下身来,而旁边肯定还有更多的人。 可以想象,这些人原本都躲在椅子、灌木、大树后面甚至是湖里。真是低劣的隐藏方式,但是灯光昏暗、狂风骤雨。有谁会注意到周围还藏着这些人? 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个是车语吧。虽然是个小角色,不过他什么都查、什么都参与、什么都知道一点,难怪海豚要杀了他。” “废话什么?赶紧动手。”另一个人说着,便举起一把军刺,朝车语刺来! ——车语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车语可以知道他们就是为了杀人来的!情急之下车语抓住抓着车语头发的那个人的手指,全力一掰! 只听见咔咔两声脆响,那个人的手指已经被掰折了接近180°!随后车语就地一滚避开了一刺!但是那人也真是硬汉,即使如此也并不惨叫、也没有吃痛退下!而是冲上来压住车语,与车语扭打在地上。 车语和那个人相互扭住了对方的脖子,而空出来的手则全力朝对方太阳穴招呼。扭打了一会,车语感到对方已经体力渐渐不支了,但自己也几乎打到了极限!只听见“砰”地一声枪响!车语的耳朵陷入了耳鸣中,感到脸上洒了炙热的鲜血…… 显然是那人已经被队友的枪杀掉了。但是车语依然尽全力踢开了与自己缠斗的那个人,那个人真是重,车语把他踢开的同时自己都向后滚了两圈。殊不知这两圈正好救了车语一命。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的子弹打在车语脑袋旁边不足半米的草地上。泥土混杂了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车语翻滚中仿佛看到了有一个人持枪、两个人正在用脚攻击地面上打滚的自己、而假李定斯则拿着一把狗腿军刀走过来。 就近原则。车语正在假李定斯靠近的时候,忽地暴起!双手持着甩棍砸在了假李定斯的脑袋上!这一下砸的可真不轻,连车语自己都感觉虎口一麻,甩棍直接脱手。 假李定斯的头上被打出了血,但是竟然也是与上一个人一个样,不惨叫、不退后,就像没事一样拿着军刀朝车语砍过来。但还好车语穿着防弹背心,军刀砍在胸口上但并没有砍伤车语。 车语趁机拉开了马步,蓄力一招冲拳砸在假李定斯的鼻梁骨上!瞬间假李定斯的鼻梁骨断裂,鲜血直流,仰天倒在了地上…… 而持枪者又是对车语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车语的背上,车语向前扑了出去,脸朝下摔倒在地,顿时鼻血直流。看起来和假李定斯也差不多了。 虽然并没有杀死穿着防弹衣的车语,但是子弹的冲击力还是把车语打的背部一阵疼痛,站也站不起来。 持枪者喘着粗气靠近车语,怒道:“厉害的嘛!一个打我们这么多兄弟!”即将走到车语面前。但车语心想,唯一死掉的“兄弟”不还是你杀得? 而这时,他的面部却变得扭曲,随后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过去,“咔”地一声,脖子竟然被生生拧断了。手中的枪也掉落在地上。 车语眯起眼睛试图让自己看的清晰一些,见到了一名身高185以上、身材魁梧壮硕、穿着牛仔衬衫的短发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写着“托米·维森利”——正是汤玛斯。 汤玛斯捡起手枪,插在腰间。转身一拳把其中一名来杀车语的人打得在空中翻了一圈、随后一脚又把另一个人踢得肋骨断裂口吐鲜血,其他的人大喊着一拥而上…… 但是并没有用。 全都被汤玛斯毫不费力地一拳放倒。 “起来!车语!”汤玛斯向车语伸出了手。 车语并没有抓住汤玛斯的手,挣扎地坐了起来。看着汤玛斯道:“你要来抓我回去吗?” 61 汤玛斯和车语语言不通,所以要道清来龙去脉实在很难。 不过还好有翻译软件。 奔驰slr 722停在路边,雨刷器运作着。车语和汤玛斯坐在车里。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李定斯给你发来消息,说可能已经找到了幕后作祟的那些人。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你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李定斯的人,还差点被打爆了脑袋。”汤玛斯给车语看了看屏幕,虽然这翻译看起来确实有点卵用、但是这么不正规的翻译实在是让人蛋疼。 车语说:“yes!” “所以你现在要抓我回去关着吗?”车语输入进手机里,翻译成英语。 汤玛斯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李定斯本来正在与车语打电话,但是突然挂了电话、又给车语发了一条短讯——那是不是证明——李定斯被抓了! 汤玛斯一惊,说道:“一整个下午我光顾着找你开得8c,竟然忘了联系李定斯了!” 车语一脸茫然,还是没听懂。 于是汤玛斯踩下油门,奔驰slr 722飞奔出去!汤玛斯接着说道:“去李定斯家。” 但这时,汤玛斯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来自“车王”比尔·克劳斯:“汤玛斯!你去哪了?!房子都快被烧光了!赶紧给我回来!” 奔驰slr 722急刹! 汤玛斯:“你打罗梓杰电话,你们一起去李定斯家看看。我得回皇后区别墅。” 车语点头,下了车。3第二十章:杀死比尔(1) 62 “你大可以考虑一下跟我们合作,你可以不死、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大事业、建立新的秩序。那才是双赢。否则等我们将你的朋友们一个个杀干净,那一切都晚了。” 李定斯穿上防弹衣、一只手端着霰弹枪指着门口。听着门外的喊声,不为所动。旁边的金发女人愤怒地对李定斯说道:“我早就应该跟你分手!我可不想被杀死在这里!” 李定斯把一把手枪给金发女人。女人很郁闷地接过手枪。 直到现在,李定斯和他的女朋友,已经与门外的人僵持了有一段时间了。 63 ——事情要追溯到十分钟前。 本来李定斯和女朋友正在楼顶阳台上喝着红酒、俯瞰整个新约克城,突然停电了。 ——不对,应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差不多是今天下午开始。 下午的时候,李定斯希望通知车语来他苏豪区的公寓见面。 在这之前,李定斯调查了过去的敌人,也就是遗失者机车党、街头滑走帮、口罩分队、好朋友同性恋俱乐部、前爱神帮。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李定斯在追溯过去的细节。 查来查去,李定斯觉得既然有人杀了卡本——那会不会是卡本以前的仇家?或许应该从卡本生前的事情开始查。而又有人要陷害车语——当然不会是车语的仇家,但可能与罗梓杰有关系。 于是李定斯决定联系车语和克劳迪娅。在李定斯拨了车语的电话以后,车语非常生气,以至于才说到一半车语就挂了电话。随后拨打克劳迪娅电话竟然是关机。 然后李定斯的女朋友正好登门拜访,李定斯就把车语和克劳迪娅先放在一边了…… 64 ——再回到十分钟前。 本来李定斯和女朋友正在楼顶阳台上喝着红酒、俯瞰整个新约克城。 新约克城今晚大雨倾盆。但是如果坐在阳台上、关掉全部的窗口,那倾盆大雨也会变成难得的美景。也正在李定斯赏雨、赏景、赏美人的时刻——停电了。 那可就尴尬了,毕竟李定斯可没有准备要做一个烛光晚宴。还好,随后就来电了。只是突然响起了门铃声:“李定斯,我是兰斯。汤玛斯叫我来讨论一些事情。” 李定斯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些精神紧张,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当然不愿意再讨论这些事。但是这不是李定斯拒绝兰斯进来的理由,而是因为——兰斯少说了一句话。 这之前,车语和罗梓杰如果来拜访李定斯,必然会在报上名字和来由以后说一句“完毕”。这是李定斯的规矩。如果是汤玛斯叫兰斯来的,那他必然也会转告兰斯这个规矩。 而事实上并没有,说明并不是汤玛斯叫来的。 李定斯走向大门。通过破碎拼贴的黑色玻璃门看过去,依稀可辨出门口站着一群人。当然,玻璃门看起来仿佛透明、实则并不透明。所以李定斯只能依稀地看到有多个人影、而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李定斯的。 汤玛斯会让兰斯带着这么多人来么?李定斯意识到这其中肯定有诈,便说道:“今晚有点事不能会客,明天再说吧。” 而这时,李定斯的女友立刻冲进监控室——这些监控室前段时间李定斯加装的、可以从多个角度监控门廊。除了监控以外,这所高级公寓还改造了很多地方。平时这里俨然成了李定斯一个人的城堡。 监控里可以看到的确是兰斯站在门口,除此外还有一群戴着头套、穿着防弹衣、举着手枪可谓全副武装的打手。显然他们是做好了破门而入的准备了。 “李定斯!快趴下!”李定斯的女友喊道。 话音刚落,门外“砰!砰!砰!”响起数声枪响,黑色的玻璃门顿时多了几个裂口。但是站在门里面的李定斯依然纹丝不动。 这扇门当然是防弹的,而且防弹效果很好。 就这样子而已?李定斯心道,真以为拿着几把大口径沙漠之鹰手枪就像打开我的门吗?嘲笑道:“你们打不进来的,还是快回去吧。我的房子比你想象中的坚固很多。”说着一边拨通了汤玛斯的电话,但是手机传来的是没有信号的反应。 外面的兰斯冷笑:“是吗?我给你看一段视频。”突然李定斯家里的电视自动打开了,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显示车语在中央公园被“李定斯”和一群匪徒围攻,最后被一刀捅死、扔进了河里。 兰斯说道:“我们已经杀了一个,如果之后我们多僵持1小时,就会多杀掉一个狂飙风云的人。当然——我们会首选你的手下。不过我们也限于只选择这些。” 李定斯吓了一跳,那一个瞬间李定斯真的觉得车语被杀了。之前杀掉卡本的肯定也是这伙人!那他们肯定也不怕多杀一个车语! “你们……不对,你真是兰斯吗?我认识的那个、u.r.l.地下赛车联盟、幽灵帮车队队长兰斯?”李定斯试图回忆着兰斯的原名,却发现好像兰斯并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姓氏。他一会儿叫兰斯·万斯,一会儿又叫兰斯·佛兰克,有时候也会用一些稀有姓氏。 “是的,就是你认识的兰斯。”兰斯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兰斯听起来似乎若有所思,“因为我们正在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你说我们在u.r.l.混了那么久,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飞车党。偶尔拉一拉赞助当个戏子、帮别人送点东西当个快递员?靠兼职过活,你还是大学生吗?!真是幼稚!” “那你想做什么!银行职工?保险推销员?清洁工?还是流浪汉?”李定斯回击道。 “幼稚!每个人都是罪犯。杀一个人是杀人犯、但是杀一千个人是将军!”兰斯说道,“在这个时代,地产业、私立学校、旅游业只能算是一些普通的暴利机构而已,而毒品、夜总会、脱衣舞厅都是些打打闹闹罢了,而你还守着一个破酒吧,竟然特么的还是清吧。” “你的意思是?” “你们太狭隘了。幼稚道除了车、就是车。讲道义、讲道理——你是警察吗?!现在警察都不讲道理了!但我,什都么不讲。因为我什么都要。”兰斯说着,咳了两声,郑重地说道—— “你大可以考虑一下跟我们合作,你可以不死、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大事业、建立新的秩序。那才是双赢。否则等我们将你的朋友们一个个杀干净,那一切都晚了。” 李定斯的女友已经从李定斯的房间里拿来了装备。低声愤怒地对李定斯说道:“我早就应该跟你分手!我可不想被杀死在这里!” 李定斯不再回答兰斯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女友的话。只是穿上了防弹衣、端起霰弹枪指着门口。同时将一把手枪递给女友。 兰斯见李定斯没有回答,讽刺道:“恕我直言,你们u.r.l.都是一群小丑。”这时电视开始播放另一个视频——在这个视频中,罗梓杰也被杀死在了一个巷子里。 李定斯:“你知道为什么我出道到现在,几乎都没有树敌吗?——我不喜欢杀人,但是如果有谁真的值得我杀——我就会将他们真正杀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扔进绞肉机里搅碎!” 65 在这所高级公寓顶上,李定斯正在与兰斯对峙着。而如果看着大雨滴落的地面,会看到有一辆阿尔法·罗密欧8c与一辆丰田速跑停在了这所公寓的一层外的街边。 随着两声尖利的刹车声,两辆车停了下来。 车语和罗梓杰走下了车,车语说:“你知道吗,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就想着如果我见到你,一定要打你一顿。” 罗梓杰穿着一件浅卡其色格子西装配上黑色polo衫,戴着一双棕色皮手套,整齐地梳了个大背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车语。亮了一下右手:“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竟然拿烟头烫我,你这个扑街佬。”说着已经打开了丰田速跑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两个埃斯普利特旅行袋,将一个扔给车语。 车语打开旅行袋,竟然是一把绰号“芝加哥打字机”的汤普森m1928冲锋枪! “你当时准备拿这个老古董对付我吗?”车语惊讶地道。 “阿尔伯特·汤普森,拿汤普森m1928冲锋枪,好靓的!”罗梓杰笑道。阿尔伯特·汤普森是车语在美国用的英文名之一,也是出席比较正式的场合才会用的——虽然好像从没出席过需要用这个名字的场合。 车语还从包里发现了一顶老式的普蓝色绅士帽,显然也是罗梓杰刻意准备的,便拿出来戴上:“嗯,真是不能更帅了。”将旅行袋背在身上。 “我们上吧!”罗梓杰说着,已经迈开腿走近了李定斯所住的那间公寓。按下了电梯。 而车语也全副武装地跟了上去。3第二十一章:杀死比尔(2) 66 如果说罗梓杰和车语已经被杀掉,那就肯定不会赶到李定斯家楼下。 否则的话,说明罗梓杰和车语没死。 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没有杀掉车语、也没有来得及杀掉罗梓杰。所以这些视频都是假的,目的只是要威胁李定斯投降——但是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让李定斯投降而已吗? ——显然不是。 新约克城的大雨覆盖了整个城市。 暗处的人预料到了车语会逃跑、汤玛斯就会去寻找车语;也预料到了可以拖住李定斯。那这样,他们的计划就可以轻松实施了。 所谓计划自然就是杀掉u.r.l.地下赛车联盟最大的领头人,“车王”比尔·克劳斯。 那如果可以穿过这场大雨,看到皇后区的别墅群那一块。便可以看到一场并不公平的枪战。汤玛斯有一把uzi微型冲锋枪作为日常防身用的,奔驰slr 722行李箱中常备一把德制g36标准型自动步枪。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 而现在,在冲天的火光之中,汤玛斯步步为营,在别墅的外面靠地形的优势对抗多名试图杀入比尔别墅的入侵者。三发弹匣几乎全部打完了。而别墅内的比尔从步枪换到冲锋枪、换到手枪,而现在手枪也已经几乎打完了所有的子弹。 但入侵者竟是犹如苍蝇一般赶不尽杀不绝。即使看着自己的队友血洒当场、即使别墅周围早已血流成河,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着。 如果再多撑个5分钟,汤玛斯和比尔都会死。 但这时,远方驶来了一辆法拉利ff与一辆捷豹cx-75!正是u.r.l.地下赛车联盟旗下车队“黑夜骑士”和“深蓝之星”的队长克劳德与埃尔维斯。 相比起毫无准备的汤玛斯,克劳德和埃尔维斯都已经准备的齐全。像是罗梓杰一样,甚至多有过之。克劳德此时身着黑色西装并且套上了重型防弹衣、埃尔维斯也穿着酒红色西装套着一样的重型防弹衣的同时还穿上了护膝和战斗靴。 “我们刚才过去柯尔特的军火铺买子弹的时候罗梓杰刚走,你猜他拿了什么武器?”埃尔维斯道。 “rpg火箭炮?还是m134火神机枪?”汤玛斯道。 “倒也不是。不过他拿了一些老爷枪,看起来就像动漫展里的角色扮演一样。”埃尔维斯道。 两个人说着。克劳德默默地从行李箱拿出了武器,两把轻型机关枪与一把连发狙击枪。 克劳德给汤玛斯扔来一把警用蓝色漆面的m249轻型机关枪、自己则拿着一把锃亮的电镀银色sg550连发狙击枪,埃尔维斯则端着一把红色漆面的m60轻型机关枪。 看着这些武器,汤玛斯道:“你看这五颜六色的枪,我们也要角色扮演吗?” 克劳德低着头,娴熟地装上了子弹:“这些枪是我自己收藏的。别弄坏了。” 三个人都装备上了武器。埃尔维斯戴上隔音耳罩、克劳德戴上了一副眼镜、而汤玛斯却点上了一根雪茄。 “我们这帮老流氓。既然大开杀戒了,就来杀个痛快!” ——而之后的五分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枪林弹雨! 67 暴雨之中、火光之下,一把蓝色的m249、一把电镀银的sg550、一把红色的m60交际闪烁。 三个人端着武器,踏过满地的尸体的鲜血,走向熊熊烈火燃烧中的比尔的别墅。 枪声毫不间断,汤玛斯、克劳德、埃尔维斯三个人拿着几乎推平一切步兵的武器,势如雷霆。m249极快的射速和相对较高的机动性配上m60的穿透性,以sg550连发狙击枪作为掩护。 这些入侵者决不惨叫、绝不退缩。在那一瞬间,三个人仿佛都感觉自己正在打僵尸一般。雨夜里弥漫着浓烈的恐怖、却盖住了该有的血腥气。 ——无论来者多么一往无前,但在这种火力下,即使是苍蝇也被杀得所剩无几。 终于。 枪声停滞了。 汤玛斯叼着雪茄已经燃尽、而手中的m249子弹刚好用完一半。 别墅近在眼前。 这时,从后门走出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正是“车王”比尔·克劳斯。比尔手中还握着一把hk p7手枪,其实子弹早就打得只剩下一颗了。睡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滴落血迹。 “还好你们来了。这帮大老鼠,我拿手枪跟他们搏斗,差点被他们连掩体都打没了。”比尔看着三个人,点了点头,后看了下别墅周围的尸体,“真多啊。房子里面还有很多。烧了房子,还在往里面冲。简直是一群疯子!邪教徒!!” 比尔有点反常,通常来说他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汤玛斯仔细一看,发现比尔表情看起来虽然云淡风轻、实则已经身中多枪!赶紧说道:“好了。外面的人几乎都肃清干净了。接下来我们先送你去医院。” ——“不!”比尔制止道。 “埃尔维斯,你先带人去把我儿子保护起来,然后再送我去医院。汤玛斯、克劳德,你们跟着那辆车。”比尔指向一辆正在启动的奥迪a6轿车,是入侵者开来的车之一。 “好的!你们注意一点。”汤玛斯说着,冲上了自己的奔驰slr 722,而克劳德也跟着冲上了法拉利ff…… 68 两辆车追着一辆奥迪a6在雨夜中行驶着。 汤玛斯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操控着手机。拨通了罗梓杰的电话:“简单说两句。刚才比尔的别墅被烧了,我们杀了一些入侵者。正在跟着。你们那边怎么样?” 罗梓杰回应道:“我已经去柯尔特那边拿了武器,与车语在李定斯家汇合了。正在坐电梯上去。如果想要杀死比尔的和冒充李定斯的是同一伙人,可能会有枪战……要到了,晚会儿再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是的,就快到了。”在一旁的车语深吸一口气,拿出汤普森冲锋枪,装上弹鼓,拉开保险栓。 电梯上行着……3第二十二章:杀不死的比尔 69 罗梓杰挂了汤玛斯的电话。 此时车语已经为汤普森冲锋枪装上了弹鼓,罗梓杰也从包里拿出一把rpk轻型机关枪。 “戴上这个,让一切看起来就像是黑帮仇杀一样。我们今天是cos游戏《黑手党2》与《收获日2》,你就是营养不良还失恋的低配版维托、而我是长得特别帅的还很年轻时候的霍斯顿。所以一切都要显得合理。”罗梓杰从包里拿出两个模特面具,正是之前护送林玲和萨贝尔·克劳斯去参观展览的时候戴的。只是现在已经被烤了一层亮黑色的烤漆。 车语和罗梓杰戴上面具。 这时电梯停住了。 车语和罗梓杰一惊,拿枪对准门口!正准备扣动扳机!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名保洁人员。一看到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吓得大叫了起来。 罗梓杰喊道:“闭嘴!”然后关闭了电梯门。 “我差点就把她打成了筛子。”车语惊魂未定地说道,甩了甩手里的枪。 “我也是……”罗梓杰正说着,突然听到头顶一阵枪声传来! 罗梓杰和车语对视一眼——“丢雷楼某,这下要玩真的了。”“我也这么认为!” 电梯门开了,是一群全副武装、端着枪的蒙面人。而同样全副武装、同样蒙面的罗梓杰和车语举起枪! 枪声再次响起。 70 如果说这次对于入侵者而言,目标是要“杀死比尔”。那显然是失败了,因为比尔是杀不死的比尔。 要找原因真的很难。成功算出了李定斯女朋友到访的时间周期,引开了李定斯;又通过逃跑的车语引开了汤玛斯、谋杀车语拖住了汤玛斯的时间;在比尔两个保镖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算准了比尔的武器储备量让比尔弹尽粮绝。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卡住李定斯、拖住汤玛斯,但是刺杀行动就是在肯定会成功的情况下失败了。 兰斯的手机响起了短讯铃声,一个备注为海豚的人发来了消息:“杀不死的比尔?行动没有成功。”海豚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据说曾经是一名政治家——但也只是据说。他自诩为“海豚元帅”,所以兰斯直接给他备注海豚。 不管成功还是没有成功,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再与李定斯周旋了。 兰斯收到消息后,于是对周围的人说:“撤吧。跟他讲话就是浪费时间。” 周围的人象征性地对着李定斯家的防弹玻璃门开了几枪枪声交响了一阵。随后转身按下电梯,但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个人拿着手枪的人站在电梯里。 这时的海豚党羽——也就是入侵者们突然看到电梯门打开,仿佛惊弓之鸟!对着电梯撒光了一条弹匣!观光电梯的玻璃窗被打得粉碎,两名因为觉得罗梓杰和车语形迹可疑便上来查看情况的保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打得千穿百孔! 一具尸体从顶楼的电梯落下,与雨滴一起坠入新约克城的路面…… 但这时,电梯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声就像是时间到的提示钟一样,而电梯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来的就不是两个保安那么简单了。 现在将会遇到一个问题。当一群全副武装、端着枪的蒙面人,遇上全副武装、同样蒙面而且配备了冲锋枪和机关枪的罗梓杰和车语。一边人数众多、另一边装备精良,那谁更高明一些? 那可是很尴尬的问题。所以如果可以,最好可以是在两边都不是很没面子的情况下,一方留下来、而另一方乘电梯离开。 ——可惜没有如果。 兰斯率先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两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但是肯定来者不善!瞳孔迅速收缩,掏出沙漠之鹰手枪、往旁边纵身一跃。 但第一个开枪的是车语,汤普森m1928的声音清脆响亮,犹如机械键盘在敲打。真不愧对“芝加哥打字机”的盛名。几乎同时,罗梓杰也扣动了rpk轻型机关枪的扳机! 假如时间慢下来,甚至停滞。出膛的子弹、枪口喷着火焰,被火光映照的亮光黑漆模特面具,中枪向后飞去的蒙面入侵者,往旁边纵身一跃、手上握着沙漠之鹰还击的兰斯…… 这将会是一副暴力、美学、机械、帮派、冲突十足的画。 入侵者们穿着防弹衣,但并没有完全挡住子弹,还是有很多被子弹洞穿、鲜血直流。就算没有被子弹打穿的也飞了出去摔在墙上。 车语:“这枪真是太帅了。” 罗梓杰:“好过瘾!” 两人打完了一个弹匣,一边换子弹,一边踏过地毯查看情况。这时入侵者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可谓狼狈不堪。 兰斯趴在人堆里,握着沙漠之鹰手枪。待到车语低头点烟、而罗梓杰只注意地上其他尸体的时候,拿枪对准罗梓杰,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罗梓杰背部中了一枪,而兰斯的背后也中了一枪! 兰斯吃痛向旁边一滚,回身看到正握着一把霰弹枪的李定斯。因为霰弹枪射程不远,伤害并不很大。而这时车语已经发现了兰斯,汤普森冲锋枪对准兰斯的头部! 可是车语却迟疑了一下,没有开枪。 就这一下,让兰斯从安全通道跑了出去! 罗梓杰挣扎地爬起来,正要纵身去追。被李定斯拉住了:“再快能快的过电梯?”李定斯带着女友走进了电梯。而车语和罗梓杰也跟着进去。 李定斯按下了一层和负一层的按钮:“我先去拿车,你们在一楼等我。”然后拿出一些小型的追踪器:“如果看到可疑车辆,就贴在不显眼的地方。” 71 电梯抵达了一层。罗梓杰和车语走了出来,才发现门口停着很多奇怪的车。除了在曼哈顿区的车大多数是经过简单改装或者原装的豪华轿车、跑车和suv。但罗梓杰和车语竟然看到了一些真正的越野车、爆改老车、老式低底盘车。 原先两人过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看,而现在两人看着眼花缭乱,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什么车都有!这是一个工农兵大集合吗?” 但是话虽这么说,车语和罗梓杰还是不忘给可疑的车辆都贴上追踪器。当然不会漏了兰斯开来的兰博基尼lp-720。 这时地下车库里驶出一辆奔驰sl65 amg与一辆奔驰c200。李定斯对女友说:“你先回家吧。我们还会有点事要处理。” 李定斯的女友白了他一眼,驾车离开了。李定斯则把车子熄了火。 很快,兰斯也下来了。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兰斯坐进了兰博基尼lp-720,而另外三人中的两人则启动了一辆改装成低底盘车的1967款雪佛兰impala,另一个人坐上了一辆吉普牧马人越野车。 好极了!罗梓杰和车语道:“都装了追踪器。” 待到三辆车几乎走远的时候,李定斯、罗梓杰、车语则各自驾车跟了上去…… 第962章 番外八百四十一 黑道编年史2 3第二十三章:落难日 70 新约克城的21:00大雨倾盆,一场战争在雨中展开。而远在地球另一边的蔑都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蔑都的时间是9:00。苏春晓已经收拾了行装,决心搬出这个别墅了。 苏春晓不知道搬进来多久了。某一年,男朋友高夫在海边买下了这块地,并且盖了这栋别墅。房地产业的暴利就像是过去的黑社会,疯狂且风险。但这么多年来,高夫一直是幸运的,风云变幻却能全身而退。他掌管的谢斯伯特集团名下的酒店、度假村、商场开了一家又一家…… 只可惜浪潮终会调头的,这一次他的幸运可能是到头了。 ——就在订婚之后不久,他提议要收购蔑都另一家帮派——荒地武装产业。荒地武装是一家掌管着蔑都的部分酒吧、改装车行、电影院的大帮派。没想到却被黑吃黑,遭到了与谢斯伯特、荒地武装并列的经典中国式强盗——地产商起家的——亚龙集团的横插一手。 而这一次,连高夫本人都被抓了。 苏春晓明白如果他们不趁机搞定高夫那肯定不会罢手。这之前苏春晓联想要系了一些人,可是打开手机苏春晓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的上忙,就连曾经认为最忠诚的手下黎彻,在确定还活着的情境下,都只是留下了一句“我很遗憾”却杳无音讯。 所以这天,苏春晓决定离开这所别墅。救不了未婚夫,至少也要自救。 就在苏春晓打开了车库门以后,却看到了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日产gtr r35,和两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运动版。 “苏女士吗?我们刘老板想邀请你去一趟。” ——苏春晓早就可以离开,可是却拖到现在。坚守不一定是希望,还可能是毁灭。 71 苏春晓曾经最忠心的手下是黎彻,可惜现在黎彻是万万不能给苏春晓任何帮助的。不仅是因为黎彻改名车语来到了新约克城,还是因为车语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苏春晓更糟。 车语此时正随着李定斯、罗梓杰一起驾车紧跟着那群入侵者。 在这期间,罗梓杰想到了一个人。于是罗梓杰拨通了糖果的电话:“有工作,来不来?” 糖果那边的声音很吵:“我在夜店呢。刚才听说有人在皇后区枪战、又有人在曼哈顿区坠楼。跟你们没有关系吧?” “关系不大。我们只是在曼哈顿区枪战而已。” “这么帅啊!等着,我一会儿就来!我开我的防弹兰博基尼lp-700!” 罗梓杰把位置共享给糖果。 而同时,李定斯则联系了属于车队内成员的史蒂夫,同时也联系到了索科尔。 狂飙风云三人组驾驶的三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入侵者们驾驶的三辆车后面。大雨中增加了追踪难度、却也增加了反追踪的难度。不过挡不住gps追踪器的信号。 于是就这样,三人组追着入侵者、糖果追着罗梓杰、史蒂夫和索科尔追着李定斯。一场信号之间的追踪和支援就此展开…… 72 三人追踪着入侵李定斯家的入侵者,而这时克劳德和汤玛斯跟踪的袭击比尔家的入侵者们已经向新约克城的北部开了一段时间了…… 此时大雨已经渐渐变小了,所以两人不得不拉开距离。但还是担心奔驰slr 722和法拉利ff的款型太惹眼,只得把距离拉的更开。 直到那辆逃跑的奥迪a6终于停在了新约克成的西北部高速公路。 汤玛斯和克劳德把车子停在距离入侵者们大约几百米处,克劳德只能通过sg550的狙击镜查看情况,汤玛斯则坐在车里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我们就这么撞过去的话,能不能全杀掉?” “冷静点,人很多。”克劳德通过狙击枪看着,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聚会。 有一句民间传说,如果在家里的角落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这个房子里可能已经有一万只蟑螂在生活。 ——当然这个传闻是假的。不过这个道理是真的。 汤玛斯、克劳德、埃尔维斯三人为了救下比尔,端着半自动武器在皇后区大杀特杀。而罗梓杰和车语,为了解救李定斯也在曼哈顿苏豪用复古黑帮枪械可谓血洗公寓。 但这些牺牲的入侵者只是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克劳德的狙击镜下,看到了至少两百人聚集于此。看到了本来属于u.r.l.地下赛车联盟“幽灵帮”车队的队长兰斯和主力乔修尔,以及其他帮众。同时也看到了一些可能认识的人,包括某个餐厅的老板、酒吧的员工、超市的服务员。这些人涵盖了社会各个阶层、各种身份职业…… 而作为领头者,看起来应该是这时正在发言的那个人。他站在一辆路虎揽胜运动版的车顶,一头长发、穿着像是裙子一样的长袍,动作浮夸着讲述着什么。 只可惜克劳德根本看不清他们,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克劳德觉得他应该不是真正的领头,不然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克劳德一枪就可以把他的头打爆。 73 这个世界多有不公、每个人都有不满。这只邪教就是利用了这样的实情,制造了一种人多力量大、我们终会称霸一切的错觉。利用的正是对权力的渴求。 但是其实这里面无非依然是阶级制,虽然打出了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的意思,但其实换汤不换药。就像虚设一个电子邮箱但从不会有人去看——新世纪很多团队喜欢这么做。 兰斯看起来就像个富家子弟,那就很难服众。而组织者需要有演说能力,那个有演说能力的人看起来气质沉稳一些。他的外号叫“货运工人”,与里面很多人都与他称兄道弟,人脉比较广。现在正在演讲的也正是他。 “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兄弟。”货运工人道。 “没有啊!我就不是。”某个人发出了这个声音。 人群中发出了躁动,其中一个长脸的男人怒骂道:“你就这么对我们的朋友吗?你在哪!有本事站出来。我第一个打死你!” “唉,别这样。所有过来的人都会是兄弟姐妹,以后我们就会是了,相逢就是缘分。” “可惜我跟你有缘无分。我们才刚见面,别称兄道弟的,太廉价了。况且像你这种品行低下的小人,在电影里一般活不过5分钟。”声音再度响起。 ——“太可恶了,我忍不了了我要杀了他。”一个人喊道。“是啊,这种小人!有本事你站出来。躲在暗处的小人。”另一个人附和道。虽然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躲在暗处的。 “然而死亡只是回家了而已,我们完全不用……” 然后远方冲来一辆橙色的兰博基尼lp-700,接着正在讲话的那个人就中了一枪。 其实那些声音来自罗梓杰和车语——放的gps的自带的喇叭。人群嘈杂,虽然打架时人多力量大,但是谈论的话,人太多了也口杂。于是就给了罗梓杰和车语以分散人群的机会。 人群立刻就沸腾了。开始四下逃散——但是也有部分忠实的信徒毫不犹豫地对兰博基尼lp-700开枪!不过子弹并没有打穿糖果定做的防弹车。 但是混乱中,已经中枪的外号“货运工人”的演说者已经被踩成了一摊肉泥。而逃散的人在逃散着、开枪的人子弹仍然在倾洒着。完全不顾刚才还在喊着兄弟的那个演说者了。 这时入侵者们边战边退,只有两辆保时捷卡宴suv加速朝兰博基尼lp-700冲来!此时正在驾驶lp-700的是糖果,而副驾驶则是史蒂夫曾经的得力助手、前黑名单杀手、现车途改装店的总经理索科尔,持着一把双管霰弹枪朝卡宴的轮胎打去! 但这两辆保时捷卡宴的驾驶者曾经都是某个夜总会的经理级别的人,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毕竟也都是流氓地痞出身,车身一摆就躲开了子弹。不过这时罗梓杰驾驶着丰田速跑已经赶到了,rpk轻型机关枪对着卡宴打去,直接将其中一辆卡宴的轮胎打爆了三个,瞬间翻车。而汤玛斯喊来的支援爱神也及时赶到,驾驶一辆特殊加固处理的乔治巴顿越野车对准另一辆卡宴的车头撞过去!硬是将卡宴撞成了一辆面包车! “哇!你们好帅啊!”糖果伸出头来,拍着车门叫到。 然后一辆同样橙色的宝马m3就冲着兰博基尼lp-700的侧面撞来!“砰”地一声,两辆车的车头都严重变形,糖果的兰博基尼lp-700甚至被撞歪了一个轮毂。 “你说你的车防弹处理过,难道没有加固底盘吗?”索科尔问糖果。 “没有啊。只有玻璃防弹而已。”糖果一脸无辜。 然后只见一辆奔驰slr 722与一辆法拉利ff疾驰而过!正是汤玛斯和克劳德。 74 汤玛斯驾驶着奔驰slr 722引擎全开,v8机械增压发动机的声音的声音浑厚沉重。速度直逼150kph,完全无视那些乌合之众!狂追兰斯驾驶的兰博基尼lp-720! 兰斯曾与汤玛斯私下交好,一起做过不少差事。自知汤玛斯换挡精准,对速度追求非常极致,如果硬拼的话很快就被追上。于是通过对讲机对队友乔修尔说道:“拦住那辆黑色奔驰slr 722!” 乔修尔是兰斯曾经所在车队幽灵帮的得力干将,擅长的就是高速漂移和技术阻挡,只见乔修尔驾驶的凌志rcf车体一晃,侧身偏移很快与奔驰slr 722纠缠起来。 但这时,一道硬朗的目光划开车群。只见一辆红黑相间的法拉利ff杀了出来!劈开大雨从两辆车之间穿过! 一时间,兰博基尼lp-720凌厉尖锐的声音与法拉利ff有节奏的轰鸣声结合在了一起。一场白热化的战争开始了。 第963章 番外八百四十二 黎明之前 天快亮了,老兵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 老兵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一个他在乎或者在乎他的人。 其实他以前是有妻子的。那是二十年前,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长达十年的战争让这个国家变得遍体鳞伤,天空中没有了翱翔的白鸽,草原上没有了成群的野马,曾经的高楼变为了废墟,许许多多的人流干了泪水与鲜血,才勉强守住了这个国家。 人们尽管守住了国家,可是十年惨烈的战争几乎耗尽了这个国家的元气——三千多万人永远长眠在了他们热爱,并为之献出生命的国土之下;整个国家的经济也倒退了起码五十年,有许多战前的富豪,变成了战后的流浪汉和乞丐。 胜利日那天,老兵将国家刚刚颁发给他的鲜红的荣誉勋章戴在胸前,被炮火锤炼得坚毅的脸庞在那一刻变得柔和无比,就连脸颊的那一道疤痕都不显得突兀。他的嘴角弯出了自战争开始后就很少出现的弧度。 他在从首都回故乡的路上,时不时都要用袖子擦一擦胸前的勋章。每当他的目光聚集在这枚勋章上时,他的眼中都会有自豪和欣慰。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苍穹寥廓——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的双眼如湖水一般,泛起了在战争岁月里从来不曾出现的波痕,温润的液体浸湿了他的眼眶。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回过家乡了,战争中,他一直奋战在第一线,同他无数的战友一起,将他们大好的年华献给了这片他们所深爱这的土地,用他们的热血,守护着他们所深爱的人。 “滴答——” 或许是即将回到故土,老兵的那一颗磐石般的心也在清风的轻抚中,变得柔软,卸下了一路风尘。一行清泪滑过他的脸颊,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迹。 他想起了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战斗,那也是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他所在的部队所驻守的地方遭到了敌人的猛攻,因为这个地方的得失决定了战争的成败,所以战斗双方都是投入了大量兵力在这个地方。 老兵所在的排被命令死守一片林地。当时,如墨的夜色被不断从各个地方涌现的火芒撕裂。子弹尖啸着撕开空气,击中树木,草地,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兵卧在一丛草丛中,透过草丛的缝隙窥视着战场的情况,一担有敌人露头,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扣下狙击枪的扳机,收割掉那个人的性命。 可是,尽管有他这个神枪手在,他们这边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因为敌人的数量远远多于他们。 听着己方渐渐变得稀疏的枪声,老兵的心逐渐变得沉重,仿佛有一座山峰压在上面。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敌人要重新组织进攻,也或许是忌惮老兵这个藏身于暗处的狙击手,他们暂时停止了进攻。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不敢喘一口大气。此时,就连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显得异常刺耳。 老兵凝视着暂时沉寂下去的战场,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他所能看见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敌人暂时不会发动新一轮进攻后,他一点一点从他所藏身的草丛中爬出,向他刚刚所确定的他战友所在的位置,缓缓爬去。 他离他战友们挖出的临时战壕越来越近,可就在他缓缓起身,勾着身子准备进入战壕时,敌方阵地中一道火芒骤现,一颗子弹如死神一般狞笑着,撕裂了黑夜中的沉寂,冲他呼啸而来。 不过,他身为狙击手的本能救了他一命,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便本能地向前一扑,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可尽管如此,子弹仍旧擦过了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痕。 “嘿,老兄,还活着吗?”老兵战壕里的战友心里一惊,赶紧将老兵拖入战壕,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那侧脸颊,焦急道。 “咳咳——还死不了。”老兵咳嗽了两声,说道。 “你的伤……”那名士兵指了指老兵的脸颊,老兵一愣,接着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那道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接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没伤到眼睛就行。” 士兵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不远处的黑暗,紧蹙着眉头,沉声道:“援军大概要黎明的时候才能到,但我们的人已经不多了,接下来很难守啊……”老兵用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医疗包里的东西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后,轻声道:“难守也得守啊,要是让这群孙子从这里过去了,那这场仗我们就没得玩儿了,我可不想让我老婆见到这些杂种。” 那名士兵听到他这句话,转过头来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你结婚了?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老兵“嘿嘿”一笑,道:“那是,我老婆可是个大美人儿,怎么样,羡慕吧?” “行啊你小子,有点儿能耐啊。”士兵笑着用拳头轻轻捶了捶老兵的胸膛。 老兵笑了笑,接着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所以不论是为了这个国家,还是为了我老婆,我都绝不能让这群孙子过去,而且我答应了我老婆,一定要活着回去。” 那名士兵听了老兵的话后,伸出拳头,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回去,哪天让我见见你的老婆,看看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漂亮。” 老兵怔了怔,接着轻轻一笑,同样伸出拳头,和那名士兵的碰在了一起,笑道:“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先提醒你小子,别想打我老婆的注意,不然我会找你切磋一下枪法。” “哈哈,如果你的老婆真是个大美人儿,我不介意和你切磋一下,我可是对我的枪法很有自信的。” “去你小子的!” …… 时间缓缓流逝,可士兵们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森林中响起了一阵“吱扭”声,老兵心中骤然一紧,狙击手的本能告诉他这是手榴弹的保险栓被拉下的声音,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吼出声,道道黑影在凄清月光的照耀下,自对面飞出,在老兵 部队这边开出了一道道刺眼的火花。 砰!砰!砰! 道道急促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手榴弹的爆炸掀起了漫天尘土,爆炸时所发出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也夺走了一条条生命。 爆炸声后,暴风雨般密集的枪声陡然响起,彻底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宁静。“哒哒哒——” 魔鬼般的火芒再度撕裂了长夜压抑的气氛,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一段时间内再也看不见黎明的到来。 时间对于老兵来说仿佛凝固了一般,东方的那一缕晨光迟迟没有到来,只有不断响起的枪声与敌人渐进的身影,告诉他时间仍在流逝。 老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硝烟的灰尘与道道血渍布满了他的脸颊,衣服也多处开裂,如同乞丐。他的左侧太阳穴处还有一道仍在溢着鲜血的伤痕。 他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同样布满尘埃的怀表,手微微颤抖着擦了擦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皱了皱眉——离黎明还有一个小时。 可是他的战友已经全部阵亡,就连刚刚那个和他有说有笑的士兵都已经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 现在,他只能孤军奋战。 他将怀表放回怀中,又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上面布满了岁月的尘埃。 照片上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女子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长得极其标致。那小伙子也是极其英俊,生得棱角分明,脸上盈满了幸福的笑容。 他注视了一会儿照片,接着闭上眼,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绽现出如刀刃般的锋芒。 我要活下去,我答应了她要活着回去见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回怀中,一把抓起手边的狙击枪,对准了正逐渐向这里靠近的敌人,紧闭左眼,右眼通过瞄准镜,凝视着敌人,右手食指缓缓扣下了扳机…… …… 老兵瘫倒在一棵大树后,倚靠着树干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左手边是已经打完了子弹的狙击枪,右手紧握着一柄正贪婪地吸吮着鲜血的匕首。他身上各处血淋淋的伤口从衣物的破损出显露出来,显得异常狰狞。 此时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离黎明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段时间里,他采取游击战术,不与敌人正面交战,从暗处偷袭敌人,充分发挥了狙击手的天赋。 子弹打完,他就用匕首,趁敌人的某个士兵不注意,从暗处突然跃出,结束了他的生命后,如同毒蛇一般再度蛰伏,静静等待下一次机会。 可是这时老兵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眼皮沉重得仿佛驮负了山岳一般。 他费劲地瞥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反手将它插入地面,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 我要活下去。 但他刚刚站起来时,无数敌人涌到了他的面前,一支支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 可是敌人就这么围着他,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击倒他这个仿佛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男人—— 他们怕了。 他虚眯着眼,缓缓环视了一圈将他包围的敌人,渐渐地,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眼中充满了不屑。 就在这时,就在他将手中的匕首越握越紧时,不远处的一声枪响,随着黎明第一缕晨光穿透树林响起,这一声枪响击碎了压在他心上的那块大石。 援军到了。 他失去意识之前,只看见敌人仓皇败退,根本没空管他这个伤兵,然后,他便看见己方的部队赶到了他的身边,之后,他便陷入了一片黑暗。end 第964章 番外八百四十三 永不逝去的传说 你还记得吗?那些肮脏的,道貌岸然的,一本正经说鬼话的——他们说你死了。 你还在乎吗?那些自由的,至死不渝的,宁愿死也不愿输的——他们还在渴望你的归来。 ...... 孙悟空已经在天庭待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到底待了多久,只知道从他有记忆的那天开始,他便一直逢如来佛祖之命,成为了斗战胜佛,守护着天庭。 “哼哼,你看看那只妖猴,五百年前他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还不是乖得跟只狗一样。”平时路过他身边的神仙们都对他报以不屑和轻蔑的态度。 但是孙悟空听了诸如此类的辱骂他的话,并不生气,因为他已经成佛,不会愤怒了——只是他想知道这些神仙为什么骂他 我不是一直奉佛祖之命守护着天庭吗?五百年前也应该是一样啊,为什么这些神仙要骂我?糟,脑袋又疼了。 孙悟空揉了揉太阳穴——他经常这么想,可每次都是无果而终。但说实话,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真想不起来了。他只是听佛祖说,他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守护天庭就是他的职责,而他也一直在忠实地履行这个职责。 孙悟空甩了甩脑袋,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在茂密的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 他打心底里喜欢蝴蝶,他觉得天庭中的蝴蝶不像仙鹤那样,要供仙人骑乘;也不像仙马那样,要随军队出征。它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可照理来说,已经成佛的他是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任何感情的,但他偏偏喜欢自由自在的蝴蝶——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他已经成佛了,但他平时也会失落,也会开心,也会难过,简单来说,除了愤怒以外的情绪他都有,只是平时不曾表现出来,当然,就算他表现出来,也没什么人会在乎他的情绪。 所以他经常觉得,自己这个佛当得很不合格。 “孙悟空,速速前来凌霄宝殿,朕有要事任命于你。”这时,玉帝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孙悟空的脑海中响起。 他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来天庭没有一个人主动找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去过凌霄宝殿,而今天玉帝却让他前去凌霄宝殿,想来应该是什么及其重要的事吧。“孙悟空,你守护天庭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因为有你,天庭才可安享太平。朕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凌霄宝殿上,玉帝端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对孙悟空说道。 “阿弥陀佛,陛下多誉了。”孙悟空双手合十,淡淡道。 “可是,我天庭虽太平无忧,可人间却饱受妖兽摧残,人们流离失所,许许多多的家庭支离破碎,朕着实心痛。所以,朕决定派你去人间清剿妖兽,还人间一个太平。”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除魔卫道乃我辈本分,不知陛下所说的妖兽现在何处?” 听到这句话,玉帝的脸上溢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如同从裂开的冰面上溢出的冰水一般,没有丝毫温度。他一字一句说道: “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孙悟空感觉很震惊。 他听过关于花果山的各种传说,里面都说花果山山清水秀,乃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但眼前的花果山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天上黑云滚滚,雷霆咆哮,如巨蟒般粗壮的闪电将这片天地照得阴森可怖。 花果山上,入目尽是颓败的树木,那一根根干枯的树枝如同从坟墓中伸出的一双双手臂,伸向那可望而不可即的苍穹和光明。 树下,那草也失去了活力与生机,颓然地低着头,似乎对自己的生存不抱任何希望。 而花果山的最高处,一面巨大的旗帜正猎猎作响,旗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孙悟空觉得,或许坟墓都要比这里有生机。 但他不是来看风景的,所以也不在意传说和现实的差距。他凌空而立,从耳中缓缓掏出金箍棒,接着振臂一挥,周围的空气仿佛成为了滔天巨浪,形成的气浪向着八方席卷而去,犹如怒涛翻涌。 花果山上的妖怪们都是感受到了这恐怖的气势,纷纷抬头仰望孙悟空,但当他们看见孙悟空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呔!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俺老孙的地盘儿撒野?”下一刻,一个包含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响彻八方,接着,一道快如流星的身影从花果山上射出,同样来到了天空中,与孙悟空对峙而立。 但是,当他们看见彼此时,他们皆是大吃一惊——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中间就像是隔着一面无形的镜子,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同。 “你这个家伙是什么东西?竟敢变成俺老孙的样子?嫌命长了是吧?”从花果山来的那个猴子指着孙悟空,挑衅道。 “我也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变成我的样子?”孙悟空紧蹙着眉头,沉声道。 “哼,俺老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花果山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齐天大圣孙悟空将金箍棒扛在肩上,指着斗战胜佛孙悟空,说道。 这让孙悟空又吃了一惊——不仅长得一样,连名字都一样?! 不过他定了定心神,说道:“我乃佛门斗战胜佛孙悟空,妖孽速速现出原形,休得装神弄鬼!” “哟呵,你还敢冒充你孙爷爷的大名?看来你真是活腻了!看你孙爷爷来教训教训你!“说罢,齐天大圣孙悟空凌空一踏,向斗战胜佛孙悟空冲去。 斗战胜佛孙悟空见此一幕,也是紧了紧手中的金箍棒,后腿一蹬,爆射而出,与齐天大圣孙悟空厮杀在了一起。两个孙悟空不知道打了多久,花果山上的,包括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生灵,都多多少少被他们战斗时发出的余波震伤。 “轰——”斗战胜佛孙悟空因为疏忽,被齐天大圣孙悟空击中,轰然被打下天空,狠狠嵌入了地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斗战胜佛孙悟空死死地盯着天空中带着不屑的笑容的那个孙悟空,刚想腾空再战,却被一声动物的呻吟吸引了注意。 一只幼小的野猪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发出微弱却蕴含了痛苦的呻吟,这呻吟如同尖刀,一刀一刀地扎在斗战胜佛孙悟空的心中: 这真的是我干的吗?斗战胜佛孙悟空的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满目疮痍的大地,一个个如同伤疤一般的大坑遍布在大地上,动物的尸体随处可见——这都是刚才他们战斗的余波造成的。 而就在斗战胜佛孙悟空出神之时,齐天大圣孙悟空再度袭来,金箍棒狠狠轰击在了他的身上。斗战胜佛孙悟空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飞出数百米,直到撞断了一根有五六人合抱粗的粗壮树干后才停住了身形。 “去死吧!”齐天大圣孙悟空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斗战胜佛孙悟空的面前,将金箍棒冲他狠狠一砸,斗战胜佛孙悟空便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任何感觉。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被谁需要吗?我已经被放弃了吗? 我在坚持什么? 我真的是我吗? ...... 孙悟空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由镜子组成的世界,一面面耸立的镜子将他包围,他轻轻拍了拍脑袋,喃喃道:“我难道没死吗.....” 他缓缓起身,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他伸出手去触摸镜子,可是当他的手指刚刚接触镜面的那一瞬间,他手指接触的地方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响声,接着,一道裂痕自他手指之下蔓延开来,数息后,所有镜子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刻,这个镜子的世界轰然坍塌,但出现在孙悟空面前的却是一个血光滔天的世界:地面上有无数倒在血泊之中的人,目所能见的所有房屋都燃着熊熊大火。不时有房屋轰然倒塌,激起滚滚烟尘。 孙悟空刚想拉住一个面带焦急的走过他身边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他的手直接穿过了这个人的身体! 孙悟空震惊地张了张嘴巴,咽了口唾沫,接着他又试着去拉一个人,结果与刚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孙悟空心想。 这时候,远方隐隐传来的打斗的声音,孙悟空快步向声源的方向奔去。到达之后,他发现天空中全是士兵模样的人,他们如同星星一般占据了大半天空。可士兵海的中央,却听得见一声又一声惨叫。 “这里是...天庭!可天庭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了?”孙悟空不敢相信。 “全都给俺老孙去死!” 这时候,士兵海的中央爆发出一阵强光,如雷霆般的轰鸣之声从那里传出。下一刻,无数士兵从天空中掉落。而那位始作俑者也出现在了孙悟空的视野之中。 当孙悟空看见那个人的那一瞬间,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骇——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一定是那个什么齐天大圣,对,就是那个齐天大圣。”孙悟空怔怔地低喃道。 “你不就是齐天大圣吗?”这时,那个“孙悟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孙悟空面前。 孙悟空呆呆地看着他,回过神来后大吼道:“我是斗战胜佛!我是斗战胜佛孙悟空!我是佛门弟子!我是.....” “行了,不要再丢脸了好吗?”那个“孙悟空”冷笑着打断了孙悟空的话。 “如果你是佛门弟子,那我是什么呢?” “严格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因为这就是你丢失的,五百年前的记忆!” 轰!一道闪电从天空中骤然劈下,劈开了被滚滚黑云遮盖的苍穹,但黑云之外,却是陷在了漫漫长夜的黑暗中的天空。 那个“孙悟空”一步跨出,仿佛跨越了过去,跨越了现在,更跨越了未来! 两个孙悟空的身形就重叠在了一起,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如万蛆食骨般的疼痛。 “啊——!”孙悟空死死抱住头,疼痛地跪倒在地上,仰天嚎叫,双眼充溢着让人心悸的猩红。 而此时,这个世界如玻璃般破碎,化为了尘埃,四周再度变为了让人窒息的黑暗。孙悟空再度睁开眼时,四周的景物重新变为了花果山的景色。他缓缓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另一个孙悟空已经消失,这个世界此时只剩下了他一个孙悟空。 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想起来了....”孙悟空望了一眼那仍旧黑暗的苍穹,脑海中浮现出五百年前太上老君和如来佛祖,把大闹天宫的他镇压过后,谋划如何彻底灭杀他的情景: “如来,这妖猴镇是镇住了,但要将他彻底抹去可不容易啊。玉帝已经用尽了天庭的各种极刑,可这妖猴就是不死。” “太上,这猴头乃天地灵气所化,除非他的精神被磨灭,否则他是不死的。” “那这该如何是好?” “我有一计:太上你将这猴头放入你的炼丹炉中,将他的灵魂提取出来分为两份,一份只保留兽性,让他重回灵石之中,从头再来;另一份只保留神性,让他入我佛门。等时机成熟,让这两个灵魂相互厮杀,由于这两份灵魂本是一个灵魂,一个灵魂死后另一半灵魂无法单独存活,所以无论剩下哪个灵魂,都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可为什么不将他的灵魂提取出来后直接灭杀呢?” 如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缓缓道: “这妖猴乃天地灵气所化,除非是他自己,否则没有人能将他的灵魂从天地间彻底抹去,就算只剩下了一缕残魂,他也可以回归天地,待千年之后再度化形。” “也就是说,能真正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这时,天空中云海疯狂翻涌,如来佛祖和太上老君出现在了苍穹之上。 “妖猴,这次倒是我们失算了,你的一半灵魂居然只是奄奄一息,没有死亡。”太上老君沉声道。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把你捉了再等五百年就是了。” 孙悟空坐在花果山的悬崖边上,身后猩红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随风狂舞。他睥睨一笑,道:“俺老孙可是齐天大圣,什么斗战胜佛,见鬼去吧!” 他缓缓起身,将手中紧握着的金箍棒陡然指向苍穹,惊雷乍起,闪电划过漆黑的天幕,照亮了孙悟空的身影。这一幕,凝固在了传说当中,在千年之后仍然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来吧!”end 第965章 番外八百四十四 海之风 人生那么短,纵然会有更好的,可有些遇见独一无二。 人生那么长,纵然有些遇见独一无二,可还会有更好的。 风一生都在漂泊, 却从不惧怕流浪。 因为它已知, 自己会遇见更好的海洋。(二) 大学毕业后,我像风一样在北欧游荡了一年,后来想看富士山,于是揣着最后一点钱漂洋过海,到日本时身上统共只剩十欧元,连小旅店都住不起,只好睡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没有扩声器,只能抱着一把吉他在街边唱,好歹赚点伙食费。后来游荡到奈良公园,我喜欢那里的鹿群,重要的是,那里有种饼干特别便宜,这个发现让我相当惊喜,于是坚决地在那里扎了根。 那天早上我醒得很早,天际慵懒地散着微光,公园里很清静,唯一不太和谐的,只有坐在我旁边那张长椅上的人,白衬衫,黑头发,正吃着早餐,侧面在晨曦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 这个时间连鹿群都还没醒,这人就已经开饭了,想想真是莫名诡异。 但平心而论,那真是个像极了傅吟的剪影,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可我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么些年过去了,不该想的,我不会让自己再想。 咕咚咕咚把最后的半瓶水喝了,我抱起吉他唱了首《bright morning star》,算是开嗓,一遍又一遍,天渐渐亮起来,鹿群开始有了动静,那个吃早餐的人也吃完了,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天际线。 看到有鹿渐渐接近我时,我还挺得意,以为自己的天籁之声连小鹿都打动了,遂更加放开了嗓子唱,唱得还挺投入,以至于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鹿群包围了。 我流浪这几年,胆子早就练肥了,可此时依旧有些慌。这里的鹿都是野生的,指不定饿慌了就来咬人,此时唯一的庆幸是鹿是食草动物,这样我至少不会葬身鹿群。但情况还是不太妙,放眼望去鹿头涌动,我的长椅都快失守了。 余光中瞥见那人站在长椅上看着鹿群中的我,仿佛在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以一个利落矫健的动作起跳,我只觉得半空中黑影一闪,他便险险落在我的长椅上,一手抓起我的背包,一手拉着我,钻着空隙就跑。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面容只是一瞬而过,可我还是看清了他的脸。 真是五雷轰顶。 那张好看得一如既往的脸,只有五官轮廓较三年前更加深刻。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停滞与迟疑,他回头对我喊:“你放心好了,我叫傅吟,不是人贩子!”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他叫傅吟。 相遇就是这么玄妙,世界那么大,两个人那么渺小,却还能在大地上的某一个角落遇见对方,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我曾以为我和傅吟的缘分仅止于两年的同窗情谊,最大胆的肖想也不过是毕业后在他工作的地方工作,以同事与师妹的身份存在着。但我贫乏的外语天赋最终没能令我成为一名翻译官,于是肖想终究只停留在肖想。 我没想到自己能再次遇见他,在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方式,虽然我猜想他不会记得我。 他跑得不是很快,大概是为了照顾我,我看着他的后脑勺,黑发柔软又漂亮,发觉自己已经好几年未曾这样心如擂鼓,心里思索着等会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怎样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无意间回头,赫然发现有胆大的成年鹿竟然追在我们身后,最近的都快咬到我裙摆了,吓得我扭头就冲他喊:“你跑快点儿,鹿都快咬着我屁股了!” 他似乎是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也对我喊:“你穿着裙子,跑得快吗?” 我三两下撩起裙摆攥在手里,露出里面的七分牛仔裤,冲他喊:“妥妥的!” 他大笑起来,加快了速度,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紧紧攥着手心的裙摆,像是要抓住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积来的勇气。 云层静悄悄地裂开一条缝,金色的日光悠然飘下,打了个转,柔软地铺在他的白衬衫上,像某个不知名的梦境。(三) “所以呢?再遇初恋救你于鹿群中,你是以身相许,还是以身相许?”段至唯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嘴里咬着棒棒糖。 我说:“你嘴里那个是巧克力味的?还有没有多的,我要酸奶味。”顺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钱包端详。 他居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酸奶棒棒糖,继续问:“然后呢,你们是不是就终成眷属,一起浪迹天涯了?结果后来你发现自己已经不爱他了,只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所以最终选择不告而别,一个人四处流浪。” 我打量他:“言情文学界少了你这种人才真是可惜。”又唏嘘地叹口气,“哪能呢,他的理想型是长发及腰的气质女孩,要饱读诗书,还要安静贤惠,我除了有快及腰的长发,其他的八竿子打不着。” 他说:“你还是短头发好看点。” 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是短发?” 他愣了愣,然后说:“不然你怎么叹气呢。” 我想想也对,于是又叹了口气。 他陪我一起沉默了会儿,又问:“说真的,好不容易再遇见他,你怎么不一诉衷肠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应该不要羞涩冲上去扑倒啊,不是天天跟我叫板你胆子大么?” “算我求你段至唯,语文不及格就别用四字词语,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撕开糖果纸,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又说,“他订婚了。” 段至唯张了张嘴,愣是没能扯出一句话来。 倒是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这人特看得开,人生在世,谁没个初恋吗,痛一痛就过去了,没看过有部电影叫《初恋这件小事》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我这儿就什么都没了。”我妈说得没错,我真是个心灵强大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他挠着头打哈哈:“是这道理,是这道理。” 然后我就打算去买今天的鲜奶,走出门口几步,突然发现不对,于是又折回去,途中顺口问段至唯:“对了,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他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我沉默了两秒,看了看手中的男士钱包,转身哼着“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愉快地走了。 而关于初恋的话题,就在那时告一段落,我们再也没提起,忙着或是闲着,日子一眨眼就过去。寒冷渐渐消融,拉面馆前的樱花树纷纷开了花,大簇小簇地拥在一起,似翩然雪海,晃花了游人的眼。 我到店里的时候,段至唯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等我吃完两碗拉面喝完一甁米烧酒,他还在找,我撑着脑袋打量他半天:“我说……” 他正趴在地下瞅沙发底,头也不抬地打断我:“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我说:“其实……” 他又打断我:“别闹,我这找钱包呢,正经事儿。” 我顿了顿,“可是……” 他有些不耐烦了,大概是心急,烦躁地抹抹额头上的汗:“岑然,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半晌,耸耸肩,顺从地保持了沉默。 他复又转身继续翻箱倒柜,我百无聊赖地数着他酒柜上的烧酒,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放弃了,一脸如丧考批的样子走到我面前,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正欲回答,门口处的风铃响起来,有客人推开门进来了,料峭的春风趁虚而入。段至唯用日语说了句“欢迎光临”,我裹了裹身上的针织衫,没有回头,但可以想象此刻清风卷地,花瓣扬起如初春小雪,客人踏着早春的阳光漫步而来,衣襟处染上似有若无的花香。 客人走到柜台前,就站在我身边,用英语点了一碗拉面。地道的伦敦腔,让人想起十九世纪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 段至唯就开始捣鼓拉面,抬头又想和我说话,我抢在他之前开了口,用的是十万年没讲过的日语:“请保持沉默。” 他大概是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日语震慑住了,竟然真的没说话,我狠狠地深呼吸两次,以最镇静的语气用日语问他:“旁边那位客人,是不是比我高一个头,穿着白衬衫,左手无名指戴着银色戒指,长得特别帅?” 回答的我却是那位男客人,说的竟然也是日文:“原来在你眼里,我长得特别帅?” 我心中“咯噔”一声,僵了半晌,终于机械地扭过头去,看见那张英俊的脸,讶异还未来得及褪去,嘴角已经扬起笑容。 他对我说:“岑然,好久不见。”(五) 回来时正巧遇上段至唯从店里出来,他愣了愣,说:“你们好好聊聊,我出去转一转。” 我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然而最终走进店里。 店内很安静,鸟鸣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进来,轻风穿堂过,锅里的拉面冒着热气。傅吟一人坐着,修长漂亮的手执着筷子,却没有吃拉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使劲深呼吸两秒,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他已经笑着开口:“他就是你的那个未婚夫?好眼光。” 我愣了足足有五秒,才反应过来是有“未婚夫”这么一回事。 三年前在奈良,他问我:“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孤零零地在外面游荡?”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目光从他的戒指上拉回来,仓促地笑了笑:“跟未婚夫闹矛盾,赌气离家出走了。”像是怕谎言不足信,又添了句,“结了婚就不自由了。” 他愣了愣,笑着说:“这样啊。”静了一会儿,又说,“我也差不多,家里催着订了婚,可还是想趁着最后溜出来走走。” 现在想想,也是挺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知道他或许根本不记得自己,可还是固执地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我笑了笑:“跟他早吹了,那是段至唯,我朋友。” 他一愣:“抱歉。” 我摇摇头。 静了一会儿,他又说:“那时候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三年前我跟他在奈良待了两个月,四处游荡,日日都在疯玩,那真是段好时光,好得让我都不舍得让它继续下去,因为好景不会长。可心里再怎么舍不得,也终究得放下,他已经订了婚,在他眼里,我也已经订了婚,有些事情便再也无法诉说,有些心情便再也不能吐露。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分道扬镳。 不然我怕自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我只好跟他开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时我穷得响叮当,都靠你掏腰包,日子一长,也不好继续麻烦你,但你这人吧就是太热心,我要走你肯定得拦,所以只好不告而别了。” 他看着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我就问他缘由。他说:“还记得那时你被鹿群追吗?” 我点点头,这哪能忘,我们跑了老久才甩掉它们,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他说:“一直没告诉你,你那背包里装的饼干,是给鹿吃的。”顿了顿,“鹿的嗅觉是很灵敏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相视很久,然后同时笑出声。我笑得很厉害,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我怎么这么傻呢。 笑了很久才缓过来,一时间又是安静。傅吟低头用筷子挑起一根拉面,却并不吃,缓缓地说:“你走了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也找不到,最后还是回国了。”又笑了笑,“没了你,日本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其实笑得已经有些累,但还是一直笑,用尽力气将嘴角勾着,舌尖苦如黄连。 他静了会儿,又说: “岑然,我结婚了,两年前,在意大利。” 第966章 番外八百四十五 走廊上的金鱼 第一节 许春第一次见到夏离的时候,夏离正穿着滴水的校服满脸桀骜不驯的站在教室外面。许春跟在年级主任的背后正往办公室走,她看了一眼夏离所站的班级,心想自己千万别被分到这个班来,否则肯定完蛋。自己不得不转学到这已经够倒霉的,要是再被分到不好的班级,以自己的性格肯定没心思好好学习。 许春虽然不认识夏离,但是看样子他也不会是个可以好好相处的同学。走过夏离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夏离,其实许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换成以前,对于这样的学生,她肯定是不会多看一眼,毕竟对她来说到这里来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许春看到的是一张涨红的脸和瞪得很大的眼睛,夏离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许春,谁让她这么看自己,不过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的形象连打扫卫生的阿姨看了都会笑,何况是看起来品学兼优的许春。 夏离没办法让自己装的凶神恶煞,只好别过头“哼”了一声。不过夏离这一声倒是勾起了许春的好胜心,她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人,再说夏离被罚站又不是她的错,于是瞪着眼睛盯着夏离看。 本来夏离以为这个陌生女孩看够热闹就会离开,谁知道她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脸皮再厚的人,被人这么盯着看脸上也会火辣辣的,何况夏离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最后夏离被许春看的实在没办法,转过头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开!” 许春的拗劲也上来了,针尖对麦芒的小声说,就不!其实许春本来不是这样的女孩,只不过她比喜欢别人朝自己发火,所以夏离越是这样,她越是看的起劲。 两个人像是比赛谁先眨眼似的,瞪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夏离觉得自己身为男生这么被女生羞辱有点说不过去,就像用屋里解决。不过他刚想扬起拳头,就被年级主任呵斥住了。 本来年级主任已经走出很远了,这会才发现一直跟着自己许春没跟上来。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到夏离要扬起手,所以立刻喝止了夏离的下一步行动。夏离当然是很郁闷,他暗自叹气,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年级主任偏偏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许春倒是很得意,狡黠的朝夏离一笑,这一笑在夏离看来似乎是在朝他示威。夏离男生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一定要调查一下这个女孩是哪个班的,一定要教训一下她。年级主任走到许春身边对她说:“站在这干什么?” 许春收回目光乖巧的说:“没什么。” 走吧,还得给你安排班级和办理入学手续,后面的事太多,别在这磨蹭了。年级主任和蔼的对许春说,然后厌恶的看了夏离一眼说:“站好了,别乱动!” 夏离一脸的无辜,自己被迫穿着没干的校服已经很悲哀了,没想到年级主任把自己当成了犯了重大错误的学生对待。徐春看了夏离一眼,跟着年级主任朝办公室走去。 因为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都去上课了,只有一位体育老师正窝在办公桌下面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年级主任没理那位老师,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工作前,徐春则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 你的转学材料给我。年级主任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伸手跟徐许春要转学材料,许春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他。年级主任把徐春的转学材料当做鸡毛掸子一样掸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尘,然后才坐到椅子上,带上眼睛开始看。 span>许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等着年级主任审阅自己的转学资料。说道转学,她感到十分的头疼,高中本来是学习的最重要阶段,没想到要在高二刚开学就转学。不过没办法,父母要到这边工作一段时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就让她转学到这边来。 正当许春陷入沉思的时候,年级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你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不错,希望能再接再厉。” 许春点点头说:“我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许春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年级主任认为许春对学校不是很满意,他提高声音说,咱们学校虽然比不上你之前的学校,但是在教学方面也并不差,所以你不用担心。 许春心想,我并没有在担心这个,而是担心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里。她之所以这么担心,一方面是怕班级太乱打扰自己学习,另一方面也怕自己突然到这里会交不到朋友。本来到这里就是人生地不熟,要是再没个朋友岂不是太可怜了。从办公室出来,许春舒了口气,心想办公室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经常出入办公室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师,另一种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在许春看来,如果是好事,老师肯定会在班里表扬,只有出了问题才会被叫到办公室里。 高二年级的教室都在三楼,许春重新回到三楼,沿着走廊找自己要去的九班。上课的时候走廊里特别安静,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刚来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感觉特别别扭。许春还真没有在上课的时候,这样在走廊里闲逛过,感觉既新鲜又刺激。第二节 等她到了九班教室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口没人站着,心想还好看来自己侥幸分到了跟那个男生不同的班级。许春站在门外,轻声的喊了声:“报告!” 即使她的声音很小,还是引起了讲台上老师和班里同学的注意,特别是班里的人齐刷刷的看着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的许春。许春也不是没在人多的场合呆过,只不过这次显得特别局促,几十双眼睛盯在身上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就是她的班主任,现在正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的怒气还没消,看样子是被学生惹怒了。许春还不知道,其实他们班主任是个很容易生气的人,所以情绪经常失控,只不过这次她跟着遭殃而已。班主任一脸威严的看着许春问:“你是哪个班的,有什么事吗?” 许春看着班主任还真有点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今天刚转学过来,主任让我到九班来。” 班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春,脸上的神色变得有点复杂,许春被他看的心里有点发毛。遇到这么不平易近人的班主任,这也是她之前没有料到的,一想到高中剩下的时间要在这样的班主任教导下度过,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进来吧。”班主任对许春说。 许春获得准许之后,刚想往里面走,就看到站在教室最后面的夏离。她下意识里想要退回去,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躲过去。班主任看许春还愣在那,不耐烦的说:“赶紧进来,上课时间站在外面像什么!” 许春走进来教室的整个过程中,夏离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夏离那双眼睛似乎在告诉许春,看来你终究是要栽到我手里。不过许春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毫不胆怯的看着夏离。班主任对站在后面的夏离说:“夏离,你搬着桌子到最后一排,新来的学生你搬着后面那张空桌子到夏离的位子。” 夏离光顾着看许春,根本就没听到班主任说什么,所以动也没动。班主任以为夏离是故意的,大声喊道:“夏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桌子!” 听到班主任的喊声,别说夏离,班里所有人都吓得打了个激灵。刚才教室里还有些人在窃窃私语,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许春终于认识到自己新班主任的威严。看着夏离低着头搬着桌子到最后面的样子,许春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她可没忘了自己的事,从后面搬了一张桌子放到夏离原来的位子。座位调整完之后,夏离继续到教室后面站着,许春则是舒服的坐在了座位上。 班主任看他俩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拍了拍桌子说:“以后谁要是上学再不穿校服,也跟夏离一样到外面站着。” 下面的学生噤若寒蝉,虽然没人回应,但从表情上看至少不会跟夏离一样。班主任看了一眼底下的学生,满意的说:“打开你们的课本翻到第一百六十五页,我们接着之前的讲。”离开教室之前,班主任扭头朝班里说:“语彬,放学之前到我那领一下今天的作业。” 坐在徐春斜后面的一个女生站起来说:“好的,老师。” 班主任赞赏的看了语彬一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转瞬即逝。许春忍不住看了语彬一眼,心里想还真是个温婉的女孩。语彬扎着简单的马尾,跟其他人一样穿着学校单调的校服,不过就算她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班主任好不容易走远了,班里的人都从座位上窜起来往外面跑。不过可惜的是,刚跑到门口上课铃又响了,上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拿着书来上课了。跑到门口的人一看老师来了,扭过头又跑了回来,惹得班里的同学一阵大笑。 下午所有的课虽然轻松,不过许春也没闲着,手中的笔不停的在笔记本上记着。新课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只是新老师让记得东西格外的多,她总是一边记一边想,看来自己今年得买不少本子。 整个下午许春都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夸张的讲,她感觉自己的校服后背都快点着了。不用问也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许春只能自认倒霉,没想到一进这个班就撞上这样的同班同学。她想自己以后在这个班里的日子肯定很难过,早知道就跟父母耍赖不转学就好了。转学的第一天很难熬,没人过来跟许春说话。班里人对她这个新来的同学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把她当做空气一样。整个白天的课间,许春都是一边转着圆珠笔一边看着窗外打发时间。还好许春的位置靠近窗户,否则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我正为这件事头疼呢。”许春皱着眉头说。 “我正要去找班主任,你要不要一块去顺便问一下。”语彬问许春。 “那当然好,我还不知道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呢。”许春站起来跟着语彬走出了教室。 语彬应该是这个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从去办公室的路上别人跟她打招呼的次数就可以看得出来。许春虽然成绩一直不错,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在以前的学校也不是很受欢迎。不过对于这些,许春从来都不在乎,用她的话说,好听的话又不能当饭吃。 “我们学校的课讲的很快吧?”语彬对许春说。 “还可以,不算很快。”许春回答道。 语彬以为许春是在逞强,笑了笑用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说:“你很快就会适应的,毕竟高二的课程赶得不是很紧。” “或许吧。”许春心不在焉的说。语彬本来想尽一下班长的责任关心一下许春这个转校生,不过她总感觉许春似乎并不是十分领情。其实她只是不了解许春,许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点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很容易害羞,所以经常要以这种无所谓的表情掩盖自己的羞涩。 语彬算是许春比较羡慕得的那种女生,当然,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和成绩,在这两点上,许春自认也不差。她只是比较羡慕那些长发的女孩,特别是在这种多风的季节,长发飘起让她心驰神往。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耐心留长发,更不会浪费时间每天在梳头发上。 语彬和许春打了个报告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各班的班主任都在,他们当然认识语彬,很多老师都对语彬笑着点头。班主任看到语彬来了,招呼她过去。 “老师,我来拿今天晚上的作业。”语彬恭敬的对班主任说。 “嗯,我已经写在纸上了,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拿。对了,上一次的课堂测验,你做的不错,有些地方我给你讲一下,你过来。”班主任估计早就忘了许春是自己班的学生,只是把语彬叫到身边。许春心里有些别扭,看班主任的样子是想跟语彬长谈,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说话。不过徐春可不会老师的在办公室里罚站,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格。 “老师,我想问一下应该到哪领校服和课本?”许春突然问道。 班主任愣了一下,看了看许春,一时没反应过来,看样子是有点记不清楚站在对面问自己话的这个人是谁了。不过老师对于学生的记忆总是很强,班主任没一会就想起来了。 “你到政教处去找一位李老师,他会带你去领东西。”班主任对许春这么鲁莽的打断他跟语彬的谈话有点不悦,不过知道这是自己工作的疏忽只能告诉许春。 班主任说完,扭头问语彬:“下一节课是不是自习?” 语彬点点头说:“嗯。” “那咱们继续讲。”班主任继续跟语彬讨论习题。既然知道自己要到哪领东西了,许春知道自己再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许春去政教处找到那位李老师领了东西回到班里,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黑板上写满了各门课的作业。看着黑板上各科课代表抄的习题,许春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打开笔记本开始抄。抄习题很轻松,许春一边抄一边做完了。不过剩下的作业,她有点不明白,倒也不是看不懂,只不过刚到这不知道写作业的习惯跟以前的学校是不是一样的。 本来她是想问一下周围的同学,不过又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自己跟周围的人不熟。当然了,许春自尊心很强,写作业也得问别人这对她来说有点说不过去,万一别人笑自己就坏了。 许春专心抄习题的时候,夏离正在脑子里想怎么才能整一下她。今天被班主任逼着把没干的校服穿到学校来已经够倒霉的,没想到遇到许春这个不识趣的家伙。虽然夏离知道自己被发展还被发配到最后面的位子跟许春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所以把账都算在了许春头上。 怎么才能整一下这个新同学呢?夏离用鼻子和上嘴唇夹着圆珠笔想着。夏离心想,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也应该让许春知道点厉害,否则以后她肯定看不起自己。 正在夏离苦思冥想的时候,语彬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黑板上在空的地方写下了今天的作业。当他看到语彬写到预习下一课的时候,嘴角泛起意思笑意,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一想到即将被自己整到的许春,夏离得以的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在上自习估计他现在能笑出声来。铃声响了四声,看到别人都在收拾东西,许春知道这应该是放学的铃声。黑板上习题早已经做完,只剩下班主任布置的语文作业没做完。她看着黑板上写得预习下一课有点疑惑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以前的学校预习课文只不过是提前看一下,如果这是这么简单的话,以班主任的脾气应该不会再让语彬写到黑板上吧。 本来她是想拉下脸问一下语彬的,不过语彬似乎又被老师叫走了不在座位上。看着班里的同学一个个离开,语彬皱着眉头转着自己手里的圆珠笔。许春想自己刚到这,总不能第一天就不完成作业吧,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夏离看班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许春,拎起书包走到许春的座位旁。 “你好,新同学。”夏离装作热忱的跟许春打招呼。 许春本来正在想事情,听到夏离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皱着眉头想,这男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许春礼貌的说:“你好。”第4节 夏离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高兴,然后问许春:“你叫什么?” “许春。”许春简单的说。说这话的时候,许春一直在打量眼前的夏离,这个男生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大方,有时候还会有些孩子气。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许春正心烦,想尽快打发夏离走。 夏离当然知道许春不太欢迎他,他又何尝不是。一想起今天许春盯着自己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解释自己主动搭话的原因。 “你是新同学,我作为东道主当然得帮助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一定尽力帮助你。” 看着笑得灿烂的夏离,许春总感觉这事有点蹊跷,夏离这样的男生会这么好心帮助自。不过现在班里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不管怎样许春还是决定试一下。 许春看了一眼黑板说:“语文作业是预习下一课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你刚来当然不懂了,这是班主任的专业术语,只有我们班的学生知道。”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直接告诉我不行吗?”许春不耐烦的说。 夏离也不生气,笑着说:“其实很简单,预习就是让你把下一课的课文抄三遍。” “咱们讲到哪了?”许春问。 “古文部分的第二篇。” 许春翻到课本的那一页,这是一篇古体散文,篇幅很长抄一遍估计得半个小时左右。许春指着那篇古文说:“你确定是这样?” “当然,我在这个班都呆了这么长时间了能不知道吗?”夏离拍着胸脯说,不过心里却偷偷的想,如果是这样才怪。 “我知道了,谢谢。”许春道过谢之后,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出了教室,夏离紧跟着也出了教室。 看夏离跟着自己,许春不悦的说:“你去哪?” “当然是去学校的车棚骑自行车啊,还能去哪,你不会是怀疑我跟踪你吧?”夏离故意说道。 看许春不回答,夏离提高音量说:“新同学,去学校车棚只有这一条路,你不会让我飞过去吧。” 许春看校园里有些人朝自己这边看,瞥了夏离一眼说:“懒得理你。”还真是巧,夏离和许春的自行车竟然停在一起。夏离来学校比较早,故意找了一个车少的地方,许春来的晚不过她怕自行车放的太靠里到时候找不到。因此阴差阳错之下,两个人的自行车停在了一起。 许春着急回家,抢先一步去推自己的自行车,不过自行车的支架卡在夏离的后轮上了,不管怎么弄都推不出来。 看着许春慌乱的样子,夏离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这个女生这么没耐性。他走上前去说:“你先让我把自行车退出来,你的自行车自然就能推出来了。” “凭什么你先推出来。”许春反对道。 “我先停在这的当然先推出来,你这个后来者靠边站。”夏离也是毫不客气,既然许春这么不讲道理,他也没什么耐心跟她磨蹭。 不过许春显然没有谦让的心思,两个人都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外拽,搞了半天谁都没弄出来。夏离得意的看着许春,许春则是气呼呼的看着他。 许春当然知道夏离是故意捣乱,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里很烦躁,总想跟眼前的这个小子吵架。她试了一下自行车还是卡在里面推不出来,只好挪了一下旁边的自行车,这才把车推出来。 不管怎么说,夏离觉得许春是认输了,自己无意中扳回了一句。许春看了夏离一眼说:“幼稚!”说完,推着自行车走了。 “哎,等我一会啊!”夏离推出自行车跟了上去。 在校园里不能骑自行车,一出了校门,许春就迫不及待的骑上自行车。她之所以这么急,就是想早点摆脱夏离这个跟屁虫。不过这个时候的校门很拥挤,很多人都堵在门口,她根本就快不了。 夏离追上来对许春说:“你肚子很饿吗?” 许春没看夏离,没好气的说:“不饿。” “那你这么着急回家干嘛?” “放了学不回家去哪?”许春反问夏离。 “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啊,比方说、、、、、、”夏离还没说完,许春已经骑到了前面。回家的路上,夏离总是有意无意的超过许春。许春被夏离激起了好胜心,卖力的蹬着自行车。不过许春到底是女生体力有限,不管她怎么骑总会被夏离赶上。 许春心想,这个夏离到底住哪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其实夏离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住的地方跟许春回家的方向正好相反,眼看着自己越走越远,心里是叫苦不迭。走到一个路口,夏离看了一眼路口的标识牌,心想只能到这了,如果继续走搞不好天黑也回不去。 看夏离拐弯,许春舒了口气,心想这烦人的小子终于走了。不过夏离走的时候在后面喊道:“新同学,别忘了写作业,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当然不会忘记!”许春回头的时候,夏离早已经不知去向。 回到家的时候,许春的母亲正在厨房做饭,许春一边换鞋一边说:“妈,我回来了!话刚说完,就往房间跑。” 许春的妈妈叫住许春说:“饭快做好了,放下东西出来吃饭。” 许春打开房间的门说:“你们先吃,我作业多,得先写一会。”第五节 第二天夏离起晚了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到学校,他把自行车停到自己经常停的地方。他刚想拿起书包往教室跑,发现旁边停着的好像是许春的自行车,没想到这丫头来的这么早。 看着许春有点招摇的红色自行车,夏离心里产生了邪恶的想法,他想,如果现在在许春的自行车上做一下手脚,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正当夏离遐想的时候,上课铃响了起来,他扭头朝教室跑去。“你搞错了,预习是指把课文的前三段试着自己翻译出来。”语彬叹了口气说。 夏离得意的说:“我就说你也没完成,怎么样啊?” 许春转过头等着夏离,咬着嘴唇说出了两个字:“混蛋!” 结果许春入学的第二天就因为没写完作业而站到了教室外面,陪他一块站着的还有忘记写作业的夏离。夏离不是第一次站在教室外面,心情不算太糟。许春可是头一回被罚站,心中的怒火一冒三丈,恨不得踹夏离两脚。许春觉得这个学校糟透了,自己刚来了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她现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了。 因为是上课时间,来往的都是去上课的老师,倒是没什么学生围观。不过这让许春更受不了,她就算不在乎老师对自己的看法,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她身边还站着令人讨厌的夏离,想到这许春扭头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夏离,她想不明白都站在外面了,夏离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每当有人经过都会看夏离和许春一眼,也难怪,现在其他学生都在上课,只有他俩站在空荡的走廊上。许春觉得看自己的人眼神中透露着轻蔑,似乎已经把她归到了坏学生的行列。她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很委屈。 “新同学,生气了?”夏离在旁边问。 许春看都没看他,咬着嘴唇扭头看向另一边。夏离也真是会挑时间,现在跟许春说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不但许春不会原谅他,还会更恨他。许春不管在哪都是好学生,头一次被老师罚站心里难免有些酸楚,夏离安静的呆着反而更好。 夏离看许春不理自己,心里也是有些郁闷,心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这么难过吗。 “哎,上次你害我被老师调到最后面去做,今天你和我一块罚站,咱们算是扯平了,行不行?”夏离看许春的脸色不太好,语气缓和的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春的更加生气,扭过头等着夏离说:“你被老师罚站,被调到后面的座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春因为情绪激动,脸上的表情没控制好,在夏离看来她似乎就要哭出来了。夏离赶紧说:“你可别哭啊,如果传出去我在罚站的时候把你弄哭了太丢脸了。”“我没哭!”许春咬着牙说。 “好,你没哭,我看错了,行了吧。”夏离看许春要骂自己赶紧赔礼道歉,省得到时候声音太大被班主任抓到。 两个人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也说什么话,难道要互相聊一下被罚站的感受体会,那当然不可能。夏离偷偷看了一下站在身边的新同学,感觉这个女孩还真奇怪,明明是个女生还这么争强好胜。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诡计得逞会很高兴,不过现在反而觉得自己更郁闷,看来这位新同学以后得少惹着她。 许春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还没开始新的生活就惹上了夏离这个瘟神。课间的时候,她听别的同学说,夏离经常欺负同学,还不断的搞破坏。跟这样的人在一个班可真够让人头疼的,每天都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夏离面对着墙壁,课本打开贴在墙上,好像正聚精会神的听班主任在里面讲课。许春冷笑了一下,心想这小子上课的时候都不见得好好听,现在反而在这里假装积极,站在外面连笔记都做不了根本就听不了课。夏离看许春在看自己,对她笑了笑说:“你还不赶紧记,待会回去可就没时间记了。” “在这里你写的再快也没班主任讲的快,还是省省吧。”许春面无表情的说。 那可不一定,班主任上课有个特点,他很愿意抄书上原有的话,看起来他写了一黑板,其实要记的没多少。你只要这样在书上标注一下,然后先大略记一下等课后整理就可以。夏离一边在课本上画线一边给许春解释。 两个人点点头说:“知道了。” 等班主任一走,夏离松了口气说:“黑脸包公可真厉害,你说是吧?” 这话是跟许春说的,不过许春早就已经跑到座位上去抄板书了。班主任写了慢慢一黑板,许春从桌洞里拿出板书焦急的抄着。可惜因为班主任下课拖得时间太久,没一会上课铃就响了。 生物老师架着课本走上讲台,看到黑板上还留着上一节课的内容拿起黑板擦就要擦黑板。她刚举起黑板擦,就听教室里有人喊,先别擦!这话当然是许春说的,还好生物老师不计较,所以也没说她什么。 老师转过身说:“上一节课你们班主任是不是又拖了很长时间才下课?” “是啊,我们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呢?”下面有些学生起哄道。 生物老师是位年轻美丽的女性,浅浅一笑说:“放心吧,我不会拖堂,黑板我就先擦了,没抄完的等下了课借别人的抄一下吧。”放心班主任明天肯定记不得有这么一回事了,就算我写了他也不见得会看。夏离心想,我才不会这么傻,放了学还呆在这里补作业,昨天跟别人都说好了放了学去打球这会已经晚了。 语彬为难的说:“可是、、、、、、” “班长你就放我一马行吗,我赶时间先走了。”没等语彬说完,夏离把书包甩到肩膀上跑出了教师。 语彬看着夏离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担心的看了看许春。许春认真的说:“放心,我写完了再走。” 语彬回到座位把自己的课堂笔记拿出来,走到许春身边地给她说:“你今天的语文笔记没抄完吧,我的借给你。” 看语彬的样子不像是故意显摆,许春问语彬:“那你呢,晚上不用复习吗?” “没事,等明天早上上课之前我再看一眼就行了。”语彬淡淡的笑了笑说。本来许春还在发愁跟谁借听课笔记,没想到语彬主动借给她,她接过语彬的笔记本说了声谢谢。 “敢在学校里偷车,给我站住!”夏离一边跑一边追,那人虽然离他有段距离,不过他经常运动跑的很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人却跑出了校门。这会正式下班的高峰期,校门口的路上人来人往,那人排进人群不见了,夏离只能站在下门口喘气。 “大白天竟然有人敢跑到学校里偷车真是目无法纪。”夏离自言自语道。 既然追不上那也没办法,夏离只能返回车棚。走回车棚以后,夏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许春的自行车。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后车胎的气门芯被拔掉了,刚才那人太慌拔掉的气门芯还掉在地上。看来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恶作剧,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放生,夏离自己的自行车车胎也会莫名其妙没气。 夏离本来是不想管,自己还等着去打球,不过又不能坐视不管。想了想他还是弯下腰准备把许春后轮胎的气门芯给按上,这样许春只要找个地方打上气就能回家了。 “你干什么!”夏离蹲在许春自行车旁边按气门芯的时候,许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这一喊把夏离吓了一跳,夏离总感觉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刚才自己也是这么呵斥那个人的。还没等夏离解释,许春咄咄逼人的说:“你对我的自行车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夏离冤枉的说。 许春看了一眼夏离手里的气门芯,又看了看自己瘪了的后轮胎,气呼呼的质问夏离道:“你把我的轮胎放了气,还说没做什么!” 想着待会要打球,夏离骑上自行车往回家的方向骑去。一路上夏离总是提醒自己这事跟自己根本没关系,就算回去许春也不会相信,再说以许春的脾气自己只会自讨没趣。不过一想到许春不熟悉这里,搞不好找不到大气的地方,夏离停下自行车朝许春的方向赶去。 许春满肚子委屈的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后轮胎很不争气的颠来颠去。心里早就把夏离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不过这样丝毫无法让她的后轮胎充满气。 “新同学,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修自行车的地方,我带你去打起吧。”夏离赶上来对许春说。 许春理都没理夏离,夏离只好又说:“要不然我载你回去。”许春还是没有反应,夏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如果现在走开当然能赶得上去打球,但又不放心许春。没办法许春在前面推着自行车走,夏离只好在后面跟着。 还没走多远许春就后悔了,即使自己家离学校不远,现在推着自行车走一回也已经很累了。一会的功夫,她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不过她又不想让夏离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因此一直咬着牙坚持着。许春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夏离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心想这小子怎么还不走开,这样自己就能到附近找地方打气。 夏离当然想走开,一想到这么好的天气打不了球,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折磨。不过看着费力推着自行车的许春,他又不忍心这么离开,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其实不远处就有地方打气,不过他觉得就算这会跟许春说了,许春也不会听。 本来骑自行车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走了一个半小时,许春早已汗流浃背,夏离也差不多。天边的夕阳已经沉到山下面,只留下一个看似明亮的橙黄背景,两个人疲惫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身边不停的陌生人经过,不过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毕竟两个学生在这样的傍晚走在路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穿过闹市,两个人走进了一条比较安静的街道,许春不断的在心里念叨,终于快到了,可累死了。本来她是想告诉身后跟着的夏离,让他会去,可是又不太愿意跟夏离说话,只好任他跟着自己。 许春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不过这一路她也想了很多。夏离比早很多离开教室,如果想给他的自行车搞破坏,根本就不会被她碰见。更何况夏离根本就没有要逃走的样子,反而还想帮助自己,在许春心里,她觉得夏离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不堪。即便夏离平时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任意妄为,但他还是有温柔的一面,至少现在的她体会到了。自己住的小区就在眼前,许春心里越来越清楚,其实夏离跟自己一样,是个不认真相处就无法明白的人。许春自己外冷内热,夏离刚好相反,其实两个人都是渴望跟别人打成一片的,只不过没人花时间去了解他们。 许春在自己家的小区前停住,想了想对身后的夏离说:“我到了,你回去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夏离伸出手刚想解释什么,许春已经走了进去。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想自己跟许春的误会越来越大了,今天如果能逮住那个搞破坏的人就好了。 夏离的烦恼还不着一个,等他掉过头想回家的时候,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夏离沮丧的说。 刚才他光顾着跟着许春走了,根本就没记住来时的路,眼前这条街他从来没来过,这可怎么走回去。夏离的第一个想法是报警,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报警,警察肯定以为他在恶作剧,只好一边骑一边看街上的指示牌。“您好,我想跟您问一下路。”夏离礼貌的对老人说。 “你要去哪?”老人问。 夏离想都没想说:“我要回家。” 老人奇怪的看了夏离一眼,心想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大年纪竟然会记不得回家的路,肯定是在故意耍他。于是老人很生气的说,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家在哪,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离呆愣的看着远去的老人,叹了口气说:“看来自己问的方式错了。” 许春拧亮书桌上的台灯,翻开语彬的课堂笔记,语彬隽秀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帘。她心想,真是字如其人,没想到语彬的课堂笔记会做的这么好。一般人在上课的时候只是随手记下,只要课后自己能看清楚就好了,不过语彬的笔记却记得干净整洁。许春自认为自己不可能在保持书写速度的同时,又写得这么好。看来语彬并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学生,她是有真材实料的。许春心想,之前还以为她是因为外表和性格被老师和同学喜欢,现在看来不管在哪一方面她都很不错。 许春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女生由衷的佩服,她虽然各方面都很不错,但因为性格的原因一直不是太受欢迎,语彬让她眼前一亮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有时候女生会对比自己优秀的女生产生敌意,不过许春反而觉得高兴,至少这样会多一个学习的动力。 “哎,这就走了?”夏离好不容易找到小区附近的篮球场,却看到别人已经拿着篮球往回走了。 有个男生走过来不爽的说:“跟你说了早点来,害的我们得跟别人公用一个场地。” “我突然有点事。”夏离不好意思的说。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路灯下空挡的球场和夏离。晚风有些凉意,夏离把校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做了下来。现在他的肚子饿了,不过他不想回去,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晚饭。 第967章 番外八百四十六 走廊上的金鱼2 第八节 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个星期是最难熬的,对于到刚到新学校的徐春来说也一样。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徐春一边抄着黑板上各科的周末作业,一边想着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自行车没有再被别人放过气,班主任也开始对自己慢慢改观,一切似乎都开始慢慢步入正轨。除了夏离这个不稳定因素之外,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语彬在黑板上写上语文作业之后,走下讲台往座位走,经过许春身边的时候,对她笑了笑。语彬算是夏离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其实她也不确定她俩到底算不算朋友。自从语彬把自己的课堂笔记借给她之后,她俩就慢慢熟络了起来。 对于许春来说,其实比较讨厌女生扎堆的习惯。不过现在她有了不同的体会,她刚到这个学校来,难免有些孤单,再说语彬这个人也很好相处。一般学习成绩不错的女生都比较有距离感,语彬是个例外,许春跟她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也经常在一起。两个人偶尔一块去买午饭,结伴去商店,做其他女生都会做的事。 放了学,很多同学都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有些没抄完习题的还在忙着抄习题。夏离从座位上站起来,到教师最后面拿起拖把去冲洗。今天轮到他打扫卫生,本来他是想溜掉的,不过被语彬抓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打扫过卫生了,如果这事被班主任知道,肯定会被罚,所以他决定先安分一点。 夏离去冲拖把的时候,语彬站起来走到许春身边说:“许春,你刚来不久,先把你编排到我们小组做值日行吗?” 许春不在意的说:“没问题。” “今天晚上我们打扫教室,你可能得晚点回去。”语彬有点抱歉的说。 “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等我把黑板上的作业抄完。”许春说完准备继续抄黑板上的作业。这时候夏离拎着拖把从外面进来了,看到黑板还没擦,拿起黑板擦就开始擦黑板。 “先别擦!”班里有几个还没抄完的同学对抱怨道。 “好吧,好吧,真不知道你们上课的时候都干什么了,这点东西都没抄完。”夏离嘟囔着从讲台上下来,开始慢悠悠的拖地。 夏离忙着拖地,看到一双脚挡住了拖把,不耐烦的说:“闪开,别耽误我拖地。”“我还没走,你拖什么地。”许春拉下脸来说,在她看来夏离肯定是在故意找茬。 夏离抬头看到这双脚的住人是许春,本来想说声抱歉,不过许春的话让他有点不舒服。夏离扶着拖把说:“新同学,你耽误我拖地,还这么理直气壮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你没看到有几个人还没走吗,现在就着急拖地待会又脏了。” “我不管,你要是没事的话,赶紧走吧。”夏离做了个走开的手势。 “我凭什么走,今天我也打扫卫生。”许春站起来说。 “你又不是我们组的人,在这起什么哄。”夏离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语彬,语彬看他俩针锋相对的样子,赶紧说:“许春分到我们组了,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班长你不会是说笑吧,让这个丫头跟我们一组,这不是明显降低我们的工作效率吗。”夏离对语彬说。 还没等语彬说话,许春夺过夏离手里的拖把说:“你还是看看自己吧,拖把还没弄干净就拖地,好好地地板让你拖成了大花脸,走开!”许春瞄了夏离一眼,拎起拖把重新冲洗去了。 等许春冲完拖把回来,看到夏离正正在教室门口跟别的班的男生聊天,她一点都没给夏离面子,语气不善的对夏离说:“站在这干什么,赶紧进来扫地。” 跟夏离聊天的男生开玩笑的说:“夏离,你也有老实打扫卫生的时候,真难得。行了,赶紧进去吧,我得回家了。” “再聊会呗。”夏离对那个男生说,不过那个男生看到许春正在看自己,加快脚步走开了。 夏离觉得许春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丢脸,气冲冲的走进教室,看到语彬正在擦黑板,走到她跟前说:“班长,我强烈要求换组。” “为什么啊?”语彬不解的问。 “我个人觉得不能跟理想和目标不一致的同学在一个组,这会影响我生活和学习的效率,严重了可能会影响我的前途。”夏离振振有词的说,不过语彬听的可是一头雾水。 看语彬没回答自己,夏离指了指正在拖地的许春说:“我就是不想跟那个丫头在一个组。” 许春也是毫不妥协的说:“我更不想跟你在一个组。” “好啊,那咱们就散伙吧。”夏离大声说道。 “散伙就散伙,谁怕谁!”许春拎着拖把走到夏离跟前说。 语彬叹了口气说:“你们俩不会想把这么多工作都扔给我一个人做吧?” 夏离和许春听到语彬的话,脸上都是一红,心想自己光顾着跟对方较劲了,忘了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就算是要换组,今天的工作还是得完成,否则等周一来了,班主任看到教师这么脏,估计又得大发雷霆。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夏离对许春说,“好男孩不跟野丫头斗。” “懒得理你。”许春不理夏离继续拖地。 语彬怕他俩再吵起来,走过来跟夏离说:“地我来扫,你帮忙把垃圾倒了去吧。”第九节 倒垃圾算是打扫卫生里最轻松的活,刚好可以顺便出去溜达一圈。夏离当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说:“好的,我这就去倒。” 夏离拎着垃圾出去的时候还对徐春做了个鬼脸,徐春真想追上去用拖把夏离揍一顿。她之所以这么气夏离,倒不是因为夏离跟自己吵架,而是因为同样都是女生,为什么夏离这么听语彬的话。 语彬看徐春还在生气,走过来说:“别生气了,其实夏离以前不是这样的。” “哼,就算不是这样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 周五晚上的教室显得特别安静,除了打扫卫生的徐春和语彬之外,其他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平时这间教室里总是坐着不少学生,现在这么看来还真有点空旷。夕阳的余晖投射到窗户上,在墙壁上留下窗棂的影子,远处操场上还能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许春,周末准备做什么?”语彬隔着两张桌子问拖地的许春。“写作业呗,还能干什么。”许春抬起头说,“你呢?” “也差不多。” “不跟朋友出去玩?”许春有点疑惑的说。 “其实周末也没什么人来找我,再说我爸也不怎么希望我出去。”语彬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之前许春听语彬说过,她爸爸是老师,对她的管教特别严,也因为这样本来在学校极受欢迎的语彬,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朋友。在她那个严厉的爸爸严厉,只有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过段时间会稍微好点。”语彬笑着对许春说。 “为什么?”许春问。 “过段时间学校的兴趣小组就会开始活动,我们可以在周末参加兴趣小组组织的活动。”许春点点头,夏离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兴趣小组的事之后,一阵风似的跑到语彬身边说班长:“我刚才听你说兴趣小组要开始活动,什么时候啊?” 语彬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身对夏离说:“学校还没定,应该快了。” “你们学校还真是胆大,高二了还有这种课余活动。”许春有点不感兴趣的说。 “也只有高二这一年,到了高三之后所有的活动都会停,体育课都不见得能上。”语彬惋惜的说。 夏离对许春的态度有点不满,拎着垃圾桶走过许春身边的时候说:“新同学,现在这也是你的学校了。” 被夏离这么一说,许春一愣,心想,是啊,现在也是我的学校了。 打扫完卫生,三个人一块去车棚取自行车。语彬来的比较早,自行车停在外面,许春和夏离的自行车还是停在比较偏僻的角落,而且还是停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又把自行车停在我的自行车旁边?”夏离指着许春的自行车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再说又没人说不准停在这。”许春不理夏离,走进去推自己的自行车。夏离也跟着走过去,结果两人又跟以前一样争执了半天才把各自的自行车拿了出来。 语彬在远处看着夏离和许春两个人又在争吵,除了无奈之外,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她看来,如果有个人能跟自己这样也很好,只可惜夏离是不会跟她吵得。 三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门口,语彬首先对其他两个人说:“下个星期见。” 夏离对语彬摆摆手说:“班长,下个星期见。”说完脸转向许春说:“你最好就别见了。” “我比你自己还不想见你。”许春不理夏离跟语彬说了声再见,骑上自行车走了。 语彬看许春走了,指着夏离回家的方向说:“你也往这边走是吗?” 夏离摇摇头说:“今天我要去买点东西,班长,我先走了。”“好。”语彬用目光送夏离离开,叹了口气心想,今天还是没能跟他一块回家。没办法,她摇了摇头骑上自行车离开。 夏离要买的东西是自己的晚饭,每天晚上放了学他都顺便在学校附近的超市买吃的当晚饭。之前他在小区附近的商店买,不过后来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所以只要是有时间他都跑到学校这边买。 进了超市,夏离篮子也没拿,直接跑到速食商品区在货架上随便拿了些泡面,然后又跑到别的地方拿了些薯片和可乐。这就是他的晚饭,这样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忘了。本来他可以到餐馆里去吃,以前他也去过,不过在热闹的饭馆里,他反而觉得不自在,后来就依靠超市里的这些东西过日子。虽然这样的晚饭让人看了有些酸楚,不过夏离总是自嘲的想,这样既节约时间又方便。 夏离抱着一大堆东西去结账的时候,竟然在货架旁边看到了正在买调味料的许春。夏离心想,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许春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妈妈让她带调味料回去,所以骑到一半又跑到这家超市来了。对于做饭,许春不怎么精通,也没怎么做过,在家基本都是妈妈做。在许春看来,妈妈有时候对做饭太过认真,为什么做菜还得用特定的调味料,味道难道真的会差那么多?第十节 零食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夏离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你来着也是买调味料?” “你也是?”许春不相信的看着夏离说。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特意跑过来跟你打招呼,难道是想见你啊。” 许春指着夏离手里拿着的孜然粉说:“你不会想用这个泡面吧。” 夏离刚才只是想装作买调味料,根本就没看清楚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现在被许春一句话戳穿,脸上一红说:“这是我的独家秘方,这样就能在泡面里吃出羊肉串的味。” “懒得理你。”许春说完转身去结账。 夏离拎着一大袋东西和许春一前一后出了超市,许春看夏离把东西扔到车筐里,心想这小子不会是要把那些东西当晚饭吧。许春突然有个念头,如果把夏离叫到家里吃晚饭,他会不会答应。不过许春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她觉得夏离肯定是偷偷溜出来买零食,再说自己跟他的关系又不好,凭什么叫他到自己家吃饭。两个人没说话,各自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走去。 许春用钥匙打开门,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的时候,妈妈在厨房里喊她:“小春,怎么现在才回来?”“在学校打扫卫生,又去超市买调味料,所以回来的晚了。”许春把自己买回来的调味料递给妈妈。 许春的妈妈说:“我还以为你被老师留在学校了。” “妈妈你真是的,我怎么可能被老师留在学校。”许春假装生气的说。 “女儿生气了,妈妈只是开个玩笑,妈妈知道你优秀。” “这才对,对了,我爸呢?” “你爸刚才打过电话给我,说是公司加班,我们是等他呢,还是先吃?”许春的妈妈征求许春的意见。 “等爸爸回来吧,刚好我抽这段时间去写点作业。” “作业很多吗?”许春的妈妈问。 “很多,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写。”说完,许春打开门进了房间。等了三分钟,夏离把方便面端到阳台上,一边看着小区里其他人家的灯光一边快速的吃着。夏离住的是个老校区,每栋楼挨得比较近,他甚至能听到对面楼里的声音。他们在吃什么,跟谁在一起吃,他们在聊什么,跟谁在一起聊,夏离吃着吃着又走了神。第十一节 周三语文课,班主任带着特有的严肃抱着一摞试卷走上了讲台。班里人看到班主任手里的试卷,脸上残存的笑容都僵住了,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不用紧张,搞个测验。”班主任把试卷交给每一纵排的第一位学生,让他们自己传一下试卷。 许春一边转着自己的圆珠笔一边小声问自己邻桌的学生:“咱们一个单元还没学完,怎么这时候考试?” 邻桌的同学叹了口气说:“咱们班主任就是这样,等时间久了你会习惯的。”说完她不再理许春,接过前面同学传给她的试卷,开始认真地看起来。看她严阵以待的样子,似乎这种临时测验在班里不是什么新鲜事。既然都到了这个班里,抱怨也没什么用。许春从前面同学手里接过试卷,看了一眼,心想怎么全部是文言文啊。 “全是文言文啊。”班里很多同学发出了跟许春一样的感叹。 班主任看学生积极性不是很高,走上讲台上:“题是我出的,快点做二十分钟收,我们还得讲新课。” “二十分钟怎么可能做完。”很多人学生又开始抱怨。 语彬看了一眼试卷,又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许春,拿气圆珠笔开始认真的做了起来。就像其他人说的一样,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做完这么多的文言文试题,何况还有很多古诗文填空。这样的试题虽然没什么主观性,但是一道题可能要想很长时间。 你们有抱怨的功夫可以坐好几道习题了。班主任教训道。那些又怨言的学生,听到班主任这么说,只好低下头勉为其难的写了起来。许春对文言文和古诗词并没怎么下功夫,不过在之前的学校时,自己的语文老师经常会在课上拿出一点时间给她们讲一些文言文里的名句。不管是考试还是练习,很少会有考到那些生僻的句子,所以许春答得还算的心应手。夏离用鼻子和上嘴唇夹着圆珠笔先把试卷看了一遍,有部分他第一反应就能做出来,还有一部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最后的那些基本没什么印象,他想都不会想。 二十分钟在这样的测试面前显得十分的短,班主任说收卷的时候,很多人连一半都没做出来。许春和语彬都是自信满满的把试卷交了上去,夏离则是满脸不在意也把试卷交了上去。班里有很多人都小声议论,文言文部分在考试中占的部分很少,班主任为什么好这么劳师动众的。 班主任看了一眼最上面一份试卷,脸色不太好,估计这个同学答得实在是太差。底下的学生都是屏声静气,谁都害怕班主任一生气,让他们把所有文言文都抄一遍。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他们今天晚上不睡觉,第二天也还是抄不完。 “看看你们写了些什么,算了,我们上课。”班主任把试卷扔到一边,转身写板书。看得出来他对学生们的表现很不满意,不过没办法不是谁都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考好。下午很多同学还在讨论上午语文课的测验,还有不少人在猜测今天晚上的语文作业会不会很多。语彬小声叫了一下坐在她斜前方的徐春,看到许春回过头来,她问徐春:“看来上午的测验大家答的都不怎么样。” “是啊,文言文在普通考试中只占了很少一部分,有谁会花时间去背那些拗口的古诗文。”许春理解的说。 “你答的怎么样?”语彬问许春。 “还算可以吧。”许春对自己的学习还是挺有自信的,所以在这方面也不假装谦虚,只不过问的人是语彬。 “我都有不少答不上来的,你还能都会?”夏离不合时宜的插嘴道。他刚从教室外面进来,看到徐春和语彬在讨论今天上午测验的事,本来是想借此机会缓解和徐春之间的紧张关系,可谁知道话到了嘴边竟然说成了这样。夏离暗自在心里把自己教训了一顿,心想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凭什么说你答不上来,我就一定答不上来?”许春毫不示弱的说。本来她都不再生夏离的气,现在被夏离这么一激,好胜心又上来了。 “就凭我本人在古诗文方面的造诣。”夏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就你吹牛吧。”对于夏离没来由的自信,徐春嗤之以鼻。她想考考夏离,于是说:“那你说说怎么才能记住古诗文?” “这有什么难的,先把整首诗的意思理解了,利用翻译的现代文再背诵,自然而然就会记住。”夏离自豪的说。 语彬听了夏离的话,感觉很有道理,记住古诗对一般人来说很难,但是记住翻译的现代文就很简单。不过许春可不这么想,她不屑的对夏离说:“等你理解完一首古诗文,我能背完整本书。” “我发现跟你没法交流,班长你说到底是死记硬背有用,还是我的理解方法有用?“夏离把公平裁决的机会扔给了语彬,语彬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紧张盯着她的两人。 语彬其实也属于那种对古诗文没办法的学生,大部分时间得花很长时间去背诵。不过她又觉得夏离的方法很好,只是一般人难以做到,到底说谁对呢,她有些纠结。 正当语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许春、夏离、、、、、、” 许春心想,完了,自己肯定又要被骂了,这个该死的夏离,总是给自己添麻烦。班主任看了一眼班里的人重新说道:“许春、夏离还有语彬你们三个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遭殃了。”许春长舒一口气说。 “那你怎么就知道班主任叫你去不是骂你。”夏离不识趣的说。 如果是跟你一块被叫到办公室肯定是坏事,不过语彬一块那就另当别论了,搞不好还会受表扬。许春拉着语彬提前一步离开教室,夏离一边嚷着一边跟着走了出去。第十二节 一直走到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夏离还是不依不饶的问许春:“我说新同学,为什么跟我一块就会倒霉,这话说的也太武断了吧。” 许春根本就没理夏离和语彬一起打了声“报告”,然后走进了办公室。夏离刚想跟着进去,发现别的老师都在看自己,脸上一红退出办公室也说了声“报告”才进去。 班主任正在看上午的试卷,看到三个人来了,抬起头说:“你们来了,这是你们上午的试卷自己看看吧。” 许春和语彬结果试卷,夏离也老实的结果试卷。三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班主任不会因为一个课堂测验就随便把学生叫到办公室的,今天是怎么了。许春偷偷看了一眼夏离,看到夏离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忍不住有些高兴,这小子还是有怕的人。 “你们觉得自己做的怎么样?”班主任黑着脸说,目光扫过站在后面的夏离,夏离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老师,我考的太差了,以后我会改正的。”夏离紧张的说。 语彬和许春有些好笑的看着夏离,就连班主任都有些不明白,这小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承认错误的态度这么好。夏离心里明白,如果班主任一怒之下罚他把整本书的古诗文全抄一边,那他可就真的惨了。对于夏离来说,不怕罚站最怕写作业。 “我又没说你考的不好,只是让你看看自己有哪些没答上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班主任对夏离说。“是,你不想参加?”班主任瞥了夏离一眼,夏离赶紧说:“不是,我一定会积极准备。” “那就好,这是我自己总结的一些重点诗文,你们回去抓紧时间准备。如果能在这次比赛中拿第一,就有机会代表学校到市里去比赛,知道了吗?”班主任拿出三分复印资料对三人说。 “知道了。”三个人听话的说。 “好了,回去上课吧。” “老师再见。”三个人依次拿走桌上的复印资料,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三个人刚从办公室出来,夏离就迫不及待的对许春说:“你刚才笑什么?”徐春装傻道:“我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许春不趁人,夏离也没办法,扬着手里的资料说:“我就知道班主任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才华。” “还有脸说,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语无伦次。”许春挖苦的说。“我那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受到班主任的表扬有点兴奋。” “也对,你这样的人被老师表扬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你、、、、、、”夏离还想说什么,语彬打断他说:“要不咱们定个计划吧,这样复习起来比较有效率,你们说呢?” “好啊,我们利用课间的时间互相提问怎么样?”许春提议道。 “我反对,为什么要听你的。”夏离故意唱反调。 “你可以不参加,不过到时候落下了班主任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找理由,你自己想想吧。”许春提醒夏离说。 一听到许春拿班主任威胁他,夏离只能说:“那好吧,能参加比赛也是件好事。” “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语彬问其余两人。 “今天就开始,总不能等到其他班的人都准备好了咱们在准备,那样就太晚了。”许春说。 至于夏离,他绝对不会应为这种事而打乱自己的计划,下了课该闹还是闹,放了学还是会跑去打球。许春和语彬好几次拦着他,希望他一块学习,不过都被夏离成功逃走。 不过就算夏离能蒙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班主任。每天一次的测试,语彬和许春一直很稳定,只有夏离答的越来越烂,之前记得住的也经常弄错。第十三节 放了学三个人按照惯例到班主任那做一下测试,语彬和许春都是很快就做完了,然后交给班主任。夏离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很多没写出来。班主任先是把语彬和许春的试卷看完,然后拿起夏离的试卷开始看。 夏离看到班主任在批阅自己试卷的时候,表情从严肃慢慢向难看转变。站在旁边等着的夏离,心情也从刚开始的紧张慢慢向忐忑转变。夏离心想,这下糟了,最近天气不错,光顾着打球去了,班主任给的那些资料根本就没看多少。 果然,班主任生气的把夏离的试卷摁在桌子上说:“夏离,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是越学越好,你倒是越学越差。”“对不起,老师。”夏离乖乖的道歉。 你们两个也是,明明都是一个组的也不知道督促一下他。班主任对许春和语彬说。说完可能是觉得话有点重,换了个表情对语彬说:“语彬,你是班长,你得督促一下夏离。”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语彬答应道。 “今天先到这,回去别忘了继续复习,特别是你。”班主任指着夏离说,夏离赶紧点头说,好的,老师。 出了办公室,许春对夏离说:“真有你的,自己不会还连累我们一块受批评。” “你以为我想啊,最近太忙了,所以才没时间看资料。”夏离借口说。 “别找理由了赶紧回教室复习,待会我给你提问。”许春对夏离说。“你怎么又随便决定,我们还有事呢,是不是班长?”夏离求救似的看着语彬,语彬看夏离眼光灼灼的看着她,脸蛋一红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一块学习挺好的。“ “走吧,别傻愣着了。”许春推了一下夏离,夏离不情愿的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三个人翻资料的声音。打扫干净的教室有一股泥土的气味,黑板上还留着各科的作业,应该是打扫卫生的时候有人还没抄完。黑板上的粉笔字有一部分被擦掉了,估计是有人着急擦黑板所以无意中擦掉的。 许春看累了,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校园里有几个学生刚走,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事,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的静谧祥和。天边变成深蓝色的云彩,以各种形状飘荡在空中,让人有种无限的遐想。 夏离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两个人,语彬在低头背书,许春正指着手臂发呆。他想这正式开溜的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夏离把东西收拾进书包,瞅准了机会准备往外面走。 “嘭!”夏离都快从后门出去的时候,腿踢倒了板凳。夏离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是谁这么懒,凳子挪出来也不知道搬回去。 在这么安静的教室里,这一声听起来不但很响而且刺耳,夏离傻笑着回头,他看到语彬和许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个,教室里太闷,我回家去看。”夏离说完就想走。 “站住,今天说什么你也别想溜!”许春快步走到后门挡住夏离的去路。 “我说新同学,你能不能别跟我作对了,我真有事,晚上我会自己在家看的。”夏离说。 “你骗不了我,在这你都看不下去更别说回家了。”许春站在门口坚决的说。 夏离看看语彬,希望她能给自己说句话,语彬对许春说:“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吧,我看夏离也饿了。” “对,我是有点饿了。” 许春盯着夏离说:“我看你是又想溜出去打球吧。”一脸无可奈何的夏离走到球场边,打球的男生都不约而同的朝他这边看,看的夏离的脸上火辣辣的。一个男生拿着球走过来对夏离说,喂,夏离,没想到你打球还带拉拉队来。 夏离瞪了那个男生一眼说:“别瞎说,这是我同学。” 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温文尔雅的语彬,再看了看神情自若的许春,心想夏离怎么会一下子带两个女生过来。以前他打球经常输给夏离,昨天还输了两瓶饮料,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整夏离一次。 “夏离,你要不要带着着你的这两位拉拉队员跟我们打斗牛?”那个男生挑衅的说。 “就你这样的,我一个人打你三个。”夏离不屑的说。 那个男生一停下里这么藐视自己,朝许春和语彬看了一眼说:“我看你是怕待会输给我们丢脸吧。”第十四节 夏离也不傻,知道那个男生是故意激自己,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可是今天又语彬和许春在场。夏离摆摆手说:“我跟你们打,她们俩个不会。” “谁说我不会!”许春昂着头说,夏离猛对她使眼色,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自己不想让她丢人,她反倒自己跑出来现眼。 语彬拉了一下许春的袖子说:“许春别闹了,我不会。” “谁闹了,打球有谁不会。”许春看了夏离一眼说。 “哎,新同学,你可别逞能啊,待会输了可别哭鼻子。”夏离忍不住提醒许春说。 那个男生看许春一个女生,就想逗逗她,故意对许春说:“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咱们俩来比投篮怎么样?” “你跟一个女生比投篮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夏离有点生气的说。 那个男生又说:“我们每人投十个球,只要你进球的个数比我的一半多,那就算你赢,如果不够算我赢怎么样?”夏离猛看许春,心想你可别答应啊,再怎么说男生在打球方面可是远远超过女生的。 许春好像没看见似的,冷静的一笑说:“没问题,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不过我赢了你得给我去买饮料。”那个男生说。 “成交。”许春答应道。 那个男生跟正在打球的几个人说了一声,那些人主动让出一块场地,他对许春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许春刚要过去,夏离幸灾乐祸的说:“这下你输定了,那小子其他方面不行,投篮还算准。” 许春从包里拿出复习资料塞给夏离说:“你就老实在旁边呆着看资料吧。”夏离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这丫头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其他场地打球的人听说有人要比赛投篮,都纷纷停下跑过来看。他们看到要比赛的人一个是女生,而且又是个长相不错的女生,兴趣更加浓厚。语彬站在人群里,看着跟那个男生说话的许春,理由有少许羡慕。夏离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许春,等着看许春闹笑话。“进了没有?”周围的人惊叹道。 “进了。”夏离在心里想,刚才那个球是空心入网,所以很多人并没有看清楚,不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真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一套。 那个男生捡起球对许春说:“你运气还真不错,祝你继续走好运。” “谢谢。”许春结果球,瞄准了一下又投了出去,球又进了。那个男生刚走回来,又得跑回去捡球。 夏离在心里喊:“好球!” 许春连续进了四个球之后,那个男生脑门上的汗就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瘦高的女生这么厉害。一般人能连续进三个已经不错了,她竟然一口气连进了四个。 那个男生捡球的时候偷偷擦了一下汗,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运气好而已。”许春笑着说。剩下的球,许春一个不落的全投进了。每当进一个球,周围看热闹的人就会大喊一声,好球,那个男生越看越心惊。语彬本来在心里为许春默默祈祷,不过现在激动地捏着拳头。她本来是很讨厌这种激烈的运动,因为这样会留很多汗,也不优雅,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的入了迷,有点想要喊出来。 夏离看的也是目瞪口呆,除了对许春投篮精准度的佩服之外,还在为那个男生担心。按照现在来看,许春是赢定了,就算那个男生全投进他也是输了。 那个男生心里后悔不已,自己之前夸下海口只要许春投进一半的球就算赢,现在他是真想反悔。不过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如果真反悔了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打球。 “该你了。”许春把球扔给那个男生,他本来在发呆,现在慌张之下球没拿住,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那个男生对许春说:“咱们还有必要比吗?” 许春想了想说:“这样吧,如果你能全部都投进还算你赢,到时候我心甘情愿给你买饮料。”第15节 “我输了,你说吧,让我答应你什么事?”男生聋拉着脑袋走到许春身边说。 “这个给你。”许春递给那个男生一瓶饮料说。 “我输了啊,为什么还要给我买饮料。”男生奇怪的问。 “这不是有事求你吗?”许春客气的说。语彬在旁边说:“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去打球?” 许春不慌不忙的说:“让他去吧。” 夏离和语彬听到许春这么说,都大惑不解的看着许春。夏离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这丫头跟着自己跑到这来,现在又不拦着他,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去吧,去吧。”许春笑容灿烂的对夏离说,看的夏离心里直发毛。许春拉着语彬说,咱们到旁边的凉亭里看书去。看着许春和语彬真的跑到旁边的凉亭去了,夏离也不管那些跑去找别人打球。 语彬看着不远处的夏离对许春说:“他这样还有时间跟我们一块复习吗?”许春自信满满的说:“别着急,待会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真的?”语彬怀疑的看着许春。 夏离跑到刚才那个男生身边说:“加我一个。” 那个男生说:“一边去,我们不跟你玩。”在教室里夏离都没法集中精神,别说现在旁边还有别人在打球。没看一会,夏离的心思就不在资料上了。他瞅一眼资料,然后偷偷看一眼球场。听到别人不断的喊着好球,他心痒难耐。许春当然知道夏离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就是要整一下夏离,谁让他平时没事总骗自己。 语彬看夏离实在集中不起精神,拿起资料对夏离说:“我帮你提问吧,这样记得能深刻点。” “好吧。”夏离懒散的说。 不过语彬刚提问的第一个问题,已经让夏离伤透了脑筋。本来他是想让语彬换个问题,但是许春在身边,自己如果第一个问题就答不上来岂不是让她瞧不起。 “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其实我们课上讲了的。”语彬提示夏离。 这个、、、、、夏离正在思考的时候,许春他的资料拍在他的头上说:“别想了,不会就老老实实看吧。” “谁说我不会,刚才都想起来了,你一拍我又忘了。”夏离站起来对许春说。 “你的理由不成立,赶紧坐下吧。”许春对夏离说。 “这么着急干嘛,再看会。”许春头也没抬的说。 “我这不是怕天黑了你们回家有危险吗?”夏离站起来说。 许春看了一眼时间,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语彬说:“明天再看吧,别耽误你回家。” 语彬莞尔一笑说:“没事的。” “我说要回家你不让,现在怎么突然要回去了。”夏离愤愤不平的说。 “我饿了,要回家吃饭行不行。”说完,两个女生挽着手去拿自行车。 许春和语彬道了别就走了,语彬等了一会,不过夏离并没有跟她一起走,而是朝许春的方向走了。语彬失落的看了一会,知道夏离和许春消失在街角,她才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第968章 番外八百四十七 走廊上的金鱼3 第16章 许春骑了一段之后发现夏离还跟着自己,开玩笑的问他:“怎么了,学上瘾了想跟我回去继续复习?”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要去超市,只不过刚好跟你顺路。”夏离神情扭捏的说。 “去超市干什么,你不会又不想回家吃饭,偷偷的买零食吃吧。” “你以为我想啊。”夏离心想,只是回家也没人给做而已。不过他可不想被许春挖苦,装作没事似的说,没有,家里酱油没了,我要去买。 “喔,对了,上次你那方便面吃出羊肉串的味道了吗?”许春突然想到上次夏离买的孜然粉。 “那、、、、、、那当然。”夏离心虚的说。 夏离刚想再解释几句,刚好到了路口,许春没跟夏离说什么,直接拐弯了。夏离朝许春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往超市的方向骑去。语彬把自行车存到小区的车棚里,背上书包朝家里走去。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客厅窗户,客厅的灯亮着,看来爸爸已经回来了。语彬很少这么晚回家,一般都是放了学直接回家,爸爸也不让她晚上在外面逗留。 语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过她又觉得多余。现在其实也不算太晚,再说自己跟爸爸也不怎么说话,解不解释并不重要。她觉得自己可能循规蹈矩的生活太久,习惯了放了学尽快回家,因此现在才会有些不安。 电梯停在了九楼,门开了之后语彬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电梯门又慢慢关上。等电梯下行的时候,语彬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按电梯不过还是没能阻止电梯下行。电梯门在一楼打开的时候,慌忙进入电梯的小区居民根本就没有在意站在角落的语彬,她们吵吵闹闹,大声嚷嚷,语彬只是静静的看着。 打开家里的门,语彬在门口换上拖鞋。如她所料,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客厅的茶几上批改作业。茶几上的东西被爸爸搞得一片狼藉,语彬背着书包走过去默默开始收拾。 语彬的爸爸摘下眼镜抬起头看了看语彬,慈祥的说:“回来了。” 嗯。语彬把东西收拾好,背着书包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问:“爸爸你吃饭了吗?” “嗯,我吃过了,顺便给你买了晚饭,你自己热一下吃吧。” “嗯,我知道了。”语彬看到厨房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某饭店打包的快餐盒,把它们倒进盘子里,依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吃过了晚饭,语彬跟爸爸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夏离的圆珠笔无意中被他一块带回来了。语彬想象着夏离拿笔的样子,将圆珠笔我在手中,她发呆了很久,直到听到客厅里父亲不小心打碎杯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语彬在心里叹了口气,爸爸除了上课以外,对于别的事情一点都不在行。自从妈妈去世之后,爸爸的生活一度陷入混乱,现在虽然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经常打碎东西。之前妈妈在世的时候,她其实挺喜欢跟爸爸说话,不过现在话越来越少。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失去了平衡了呢,语彬想了很多原因。随着她年龄的增大,父亲给她的五行压力越大。小时候她觉得爸爸当老师很好,自己的老师也会因为这样给自己一些特殊优待。不过现在她发觉这不是一件好事,那是因为大家似乎觉得作为老师的女儿天生就应该是优秀的,这让她多了很多烦恼。再加上爸爸其实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时间久了两个人见了都会尴尬,所以更没法互相沟通。 语彬看着手中夏离的圆珠笔说:“算了,顺其自然吧。”第17章 许春看到被拦在学校门口的学生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摸了一下胸口上的名牌,没有摸到她心想,坏了,昨天洗校服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后来就忘了别上去。 学生会每周都不会不定期的到校门口检查,没想到自己今天刚好撞上。那些没带名牌的学生被学生会的人拦住,正排队在那留下自己的名字。如果被抓到,学校会通报全校批评,许春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校的布告栏上。 怎么办?许春想,要不冲过去?不过看到学生会那帮人在那摆开了严密的防守架势,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许春想来想去只能等学生会的人走了,自己再偷偷溜进去。她看了一眼时间,心想反正时间还早,推着自行车跑到学校对面的商店。闲着也是无聊,许春拿出电子书开始看资料。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资料整理成电子版的,这样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看。“好,你就到一边听音乐去吧,别被班主任看见。”许春对夏离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我听的不是音乐。”夏离拿下耳机对许春说。 “不是音乐难道是英文朗诵,你以为我会相信,走开吧。” “倒也不是英文朗诵,是一些古诗文朗诵,不信你听听。”夏离把一只耳机递给许春。 “真的?”许春半信半疑的接过去停了一下,耳机里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还真是古诗文朗诵,只是没有朗诵的那么夸张而已。 “朗诵者的声音很不错。”许春把耳机还给夏离说。 “是我自己弄的,很不错吧。” “你自己弄的,现在我又觉得不怎么样了。”许春看了一眼门口学生会的人说,学生会的人还在忙着检查名牌,又有不少人被拦住。 夏离顺着许春的眼光看去,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许春怕夏离发发觉自己没戴名牌,岔开话题说:“你做这个东西干什么?”“为了比赛呗,还能干什么。”夏离塞上一边的耳机说。 “你听这个是为了比赛,开玩笑吧。”许春怀疑的说。 夏离指了指许春手里的电子书说:“你把资料整理成电子版方面携带,我把资料整理成声音,对我来说听声音能记住的更快。” “你的想法还真多。”许春略带讽刺说。 “那是。”夏离倒是一点没在意。 两个人站在商店门口,夏离一边听着自己做的古诗文朗诵一边摇晃着身体,许春则是不断的把目光在校门口和手里的电子书上切换。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学生会的那帮人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许春心急如焚。 “快上课了,咱们进去吧。”夏离对许春说。 许春没有动,心不在焉的对夏离说:“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夏离看许春不走,自己现在走了似乎有点不讲义气,又陪着许春呆了一会。这段时间,学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睡过头而急忙赶来的学生。学生会的人似乎对上课时间没有概念,一直盯着站在对面的夏离和许春。 “哎,我们真得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夏离拍了许春一下,走到自行车旁推车。 许春还是没有动弹,眼光在夏离身后停留了几秒,最后集中在夏离的胸前。夏离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又看了看许春的胸前,终于明白许春为什么一直不肯进学校。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如果迟到了的话会被罚站在教室外边,不不会不知道吧。夏离特意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出来。 本来许春心里就很担心,听了夏离的话更加担心。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到底是让名字出现在学校布告栏里还是被罚站在教室外面。想了一会,她觉得两样都很难堪,可惜现在没有第三种选择。 看许春满脸的焦急,夏离心中偷笑,故意指着许春的胸前说,新同学:“你是不是没戴名牌,所以才一直呆在这里?” 许春本来想说不是,不过她知道夏离已经发现了,只好叹口气说:“是又怎么样,你没事就赶紧走开。” “我忘了告诉你,学生会那帮人应该会等上课铃想了之后才会撤退,你也别想着等他们走了再进去,时间根本来不及。”夏离提醒许春说。 “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我本来已经够心烦的,走开!”许春大声的说。 “好吧,我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夏离无辜的说。 “你到底走不走!”许春瞪了一眼夏离说。 夏离看许春是真生气了,只好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去。许春看夏离走开了,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不过刚才被夏离这么一吓唬,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在学校的布告栏里,或者自己可能会被罚站在教室外面,她心中就很烦闷。 “喏,这个给你!”许春眼前出现了一个名牌,名牌是夏离的,他此刻人正站在许春面前。 “这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许春不解的说。“你放心,学生会检查的人最多也只是看一下你戴没戴,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你就是夏离不就完了。”夏离把自己的名牌塞到许春手里说。 “可是你呢,你怎么进去?”许春担忧的对夏离说。 “你放心,我从学校后面爬进去。”第十八节 “那还是我爬进去吧。”许春想把名牌还给夏离,不过夏离没接扭头就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爬的进去的,你帮我把自行车存到车棚去。” 许春看着往学校后面的跑的夏离,心想这小子还是有优点的。她先把自己的自行车寄存在商店门口,顺利通过学生会的检查之后,再跑回来把夏离的自行车推进去。 跑到学校后面的夏离看着面前的铁栅栏开始犯愁,之前他明明记得这个地方有个破洞,自己还从这钻进过学校。现在铁栅栏上哪还有破洞,已经被修理的完整无缺了。这可怎么办,眼看就要上课了。夏离心想,看来自己这次又得被罚站了。没办法,夏离只能从铁栅栏上面翻过去,希望能赶得上上课。铁栅栏顶端像是耸立的长矛,夏离小心翼翼的先把一条腿跨过去,想把另一条腿跨过去的时候,身体重心不稳朝下面摔了下去。 夏离倒吸了一口凉气,挽起裤管看了一眼,还好,只是被铁栅栏划破了点皮,他还以为自己成残废了。他站起身试了一下,腿上还是有点疼,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一瘸一拐的朝教室走去。 许春坐在教室里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夏离进来,上课铃响了,班主任都站上讲台了,夏离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着急的想,夏利到底怎么了,到这会还不到教室来。 夏离也想早点回教室,不过学校的后墙离教室有段距离。在平路上走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等到上楼的时候腿疼的厉害,他几乎是凭单脚蹦上来的。他心里也着急,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如果去晚了只能站在教室外面。可惜的是,他刚走上楼梯,就听到上课铃响了起来。 班主任倒是没有注意到底少没少人,像平时一样背对着学生开始写板书。许春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教室的门口,直到班主任回过神来,夏离才出现在门口。“报告!”夏离局促的站在门口说。 班主任严肃的看了一眼夏离说:“拿着自己的课本站到外面去。” “是,老师。”夏离一瘸一拐的走回座位,许春小声问夏离,你没事吧。 “没问题。”夏离说了一句,本来想来个看起来比较完美的笑容,不过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反倒露出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夏离忍着痛走回座位上把书包放下,然后拿起书又走到教室外面站着。看着夏离的背影,许春心里有些内疚。本来站在外面的应该是自己,夏离明知道迟到会被罚站,还是把名牌给了她。许春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对夏离的态度有些恶劣,以后得好好跟夏离相处。 班主任的语文课向来可听性就不是很强,许春只要能把重点的东西记下来就行了,现在她心里想的都是待会要怎么跟夏离道谢。 语彬这一节课也没有听进去,心早就飞到教室外面了。打从夏离走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夏离的腿有点不对劲,她以为夏离是因为骑自行车不小心摔伤了。她悄悄的打开书包外层拉链,检查里面的创可贴是不是还有,发现还有就放下心来。难熬的语文课终于过去了,班主任走出教室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夏离,叹了口气说:“资料看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夏离摸着脑袋说。 “回去吧,下次注意别再迟到了。”班主任说完拿着课本走了,夏离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教室。 语彬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假装收作业走到夏离面前。夏离看语彬来了,忙从书包里找昨天的作业。夏离的书包里面一团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不好意思的对语彬说:“班长,你先等会,我再找找。” 许春手里攥着夏离的名牌走到夏离身边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的行不行。”夏离看了许春一眼说。许春本来是想关心一下他,没想到他反倒不领情,相好的那些感激之词一下就全都憋在肚子里面。许春使劲的捏了一下手里夏离的名牌,心想本姑娘捏死你,让你不知好歹。 “你是不是受伤了,刚才看你腿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语彬关心的问夏离。许春也看到夏离的腿好像受了伤,带着歉意说:“都怪我,如果、、、、、” 夏离打断了许春的话,故意提高声音说:“是啊,都怪你的自行车砸到了我的腿。” 许春听到夏离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忙点头说:“是啊,是我的自行车的问题。”两个人之所以对语彬说谎,当然不是怕语彬知道夏离把名牌给了许春,而是怕别人知道夏离是爬墙进来的。 语彬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今天特别的有默契,不过她也不好意思问。她把准备好的创可贴递给夏离说:“如果伤口不大的话,用这个吧。” “还是班长细心,谢了。”夏离说这话的时候瞄了许春一眼,许春刚想说什么,上了铃响了,他们只好各自回到座位上。 下午放了学,许春、夏离和语彬三个人照例还是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去做测验。随着比赛的临近,各班班主任放了学都把学生叫到办公室学习。整个办公室现在是人满为患,他们三人只能各自搬把椅子聚到班主任的桌子上写试卷。班主任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三个人的答题速度。语彬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沉着稳定,许春则是健笔如飞,夏离说三人最不稳定的。有时候他发挥的很好,有时候又很差,这让班主任很伤脑筋。 三个人把答完的试题递给班主任,班主任批阅的时候,三个人站在旁边等着。许春表情自信,语彬恬静淡然,只有夏离身上跟长了虫子似的动来动去。 “这次夏离答的最好,几乎全对。”班主任抬眼看了三人说。听到这话,包括夏离在内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班主任把试卷递给三人,特意跟夏离说了句:“不错,有进步。” 许春看了看自己的试卷,又很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夏离的试卷,夏离的试卷上红叉明显比自己烧了一些。许春心想,真是没想到,这小子也会有这种灵光一现的时候。第十九节 不过班主任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每个人的心凉了一半。班主任看别的班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对三人说,学校觉得比赛的人数太多,这样会增加试卷批阅的难度,因此把原来的每个班选三名改成两名。 听到这话,许春第一个说:“怎么会突然改了,我们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语彬和夏离没说话,语彬习惯了听老师的安排,夏离本来就不怎么想参加,所以没什么意见。许春觉得三个人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突然有一个人不能参加,这未免也太没人情味了吧,所以她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 “没办法,学校也是想减少比赛的过程,毕竟学校的比赛只是选拔,真正的比赛是全市的比赛。”班主任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挥挥手说,好好准备,过几天我们再测试一次选两个人出来。 出了办公室,许春有点不平的说:“到现在才告诉我们说只能去两个人,让我们怎么办。” 语彬拉了拉许春说:“没办法,每个班三个人确实有点太多了。” “可是我们三个人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谁参加不了岂不是很遗憾?”许春对其他两人说。 “遗憾什么,各凭本事呗。”夏离倒是很看得开。 懒得理你。许春背上书包朝前面走去,夏离跟了上去小声跟她说:“喂,我的名牌还我。” 许春也是气上心头,从口袋里掏出夏离的名牌扔给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语彬把他俩的动作看在眼里,她包里正放着夏离的圆珠笔,不过却没有要还给夏离的意思。 因为比赛的事,许春赌气先走了。夏离去超市买晚饭,追出去很远也没看到许春,语彬则是自己回了家。 许春气呼呼的回到家,换了鞋也没跟厨房里的妈妈打招呼,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许春的妈妈很少见女儿这么生气,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说:“小春,怎么了,是不是又挨罚了。” 许春打开房间的们探出头来说:“妈,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怎么可能挨罚。”说完就把脑袋缩回了房间,随手关上了门。许春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想想如果今天不是夏离的话,自己真的会挨罚。她本来就是怕夏离选不上,所以反应才这么大,但是一想起夏离无所谓的样子就很生气。还各凭本事,就他那样子怎么可能赢得了我和语彬。许春想,她自己就不用说了,语彬的学习本来就很好,想来想出局的只会是夏离。 语彬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批改作业,本来她想直接回房间的,不过刚换好鞋爸爸就把她叫住了。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要参加一个比赛?”语彬的爸爸说。 “爸爸怎么知道的?”语彬眉头紧锁,这是她最讨厌的事,爸爸总喜欢给班主任打电话。虽然名义上说是关系她的学习,其实就是想调查她的一举一动。 “今天上午我打过电话给你们班主任。” “只是一个古诗文比赛。”语彬敷衍的说。 “听说要选拔人到市里比赛?” 语彬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点点头说:“嗯。” “好好比,别丢我的脸。”语彬的爸爸充满威严的说,似乎语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似的。语彬没想到平时对自己百般尊重的同学,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见死不救。绝望不断的涌上心头,眼泪顺着面颊流进嘴里,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眼泪没有味道,但是她现在心中却是痛苦难耐。 记得那几个不良学生还不断的推着她不让她哭,但是他们越是这样,语彬哭的越厉害。那几个学生有些不耐烦,准备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她拼命的挣扎,甚至于扔掉了少女的矜持大喊大叫。 你们这帮小流氓竟然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女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夏离突然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 语彬也跟很多少女一样怀揣着英雄救美的梦想,不过这个来救她的人看起来跟英雄人物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时候的夏离满头大汗,校服像袈裟一样缠在身上,坐在自行车上朝那几个人喊着。英雄怎么救美相信每个人都知道,过程很简单,只要轻轻松松打败面前的不良少年就可以了。不过夏离和语彬都知道,虽然夏离比那些不良上年都高大,但双拳难敌四手,根本不能轻松逃脱。 正当那几个不良少年准备围攻夏离和语彬的时候,夏离面朝学校的方向,扯着嗓门大喊:“老师,我们在这!”那几个不良少年一听有老师来了,先是一愣,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就跑到了。夏离还假装要去追,一边原地跑着一边喊:“臭小子们,看我不收拾你们。” 语彬看着夏离的样子,突然感觉到巨大的安全感,眼前这个男生不仅有勇气而且很聪明。其实根本就没有老师经过这里,也不会有老师这么叫喊着追学生。 夏离看那些不良学生走远之后,准过头笑着对语彬说:“如果不是我今天打球体力消耗过度,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还没等语彬说声谢谢,夏离就骑上自行车走了。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俩还没在一个班,也就是说还是陌生人。夏离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语彬却一直不能忘怀。 后来语彬打听到夏离在高一三班,她路过三班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想要看看夏离。语彬确实看见过几次夏离,只是夏离没有注意到她而已,这也是她比较遗憾的。 高二文理分科,语彬知道夏离选的理科,自己放弃文科的优势也选了理科。还好爸爸也想让她选理科,否则肯定又会阻挠她。高二重新分班之后,语彬欣喜的发现夏离跟她在一个班,不过他在就忘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徐春和这次比赛,或许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吧。 每当跟爸爸谈的不愉快的时候,语彬总是想起夏离。一想起那天他的样子,语彬就不自觉地想笑,失落的阴霾一扫而空。或许夏离自己都不知道,他给了语彬为自己生活的勇气。 语彬回过神盯着眼前的圆珠笔想,还没跟他正式的说声谢谢呢。第二十节 徐春和语彬由于各自的理由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三个人在一起复习的时候,她俩都是认真努力。夏离则还是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许春和语彬都暗自替他担心,不过夏离也有自己的打算。 下午放了学,班主任特意来了一趟班里,其他人本来都准备收拾东西走,看到班主任来了,重新坐下装作写作业。班主任扫了一眼班里的同学说,语彬和许春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许春知道今天班主任想在他们三个中选两个人,不管怎么拖延这一天还是会到来。许春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语彬,语彬对她笑了笑,看样子她也很有自信。许春又看了一眼坐在语彬后面的夏离,他正在收拾东西,好像并没有听到班主任的话。许春走到夏离座位前说:“走吧,班主任等着我们呢。” 夏离装作不在意的说:“喔,班主任说了,我可以不用去了。” 听了夏离的话,语彬和许春都是一愣,许春抢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班主任说过什么,还是班主任后来跟你说过什么?” “你别紧张,没什么事,好了我先走了。”夏离也没说清楚,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这里面肯定有事。”许春对语彬说,她拉着语彬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准备跟班主任问个究竟。办公室里还是有不少各班级的学生,班主任看到他们来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以后你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复习就行了,今天我们还是照常测试,我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掌握的情况。”班主任一边给他们试卷一边说。 “老师,夏离为什么不来了?”许春还是忍不住问道。 班主任没想到许春会突然问夏离的事,顿了一下说:“他说不想参加,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他。” “可是他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了啊。”许春有点不理解夏离为什么会突然不想参加了,前几天他还说各凭本事,她怎么也想不通。 “这我不清楚,你自己问他吧,开始做试卷。”班主任看了一眼手表对语彬和夏离说。 这次测验让班主任大跌眼镜,语彬和夏离答的都不好。许春整个答题过程中都被情绪都不稳定,语彬虽然没表现出来,也在心里不断思量着夏离的事。看了她俩的试卷,班主任只能不断的摇头叹气。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许春问语彬:“你知道夏离为什么不参加了吗?”语彬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明明昨天还跟我们一起复习来着。” “我明天非得找他问清楚,如果他没有正当的理由,我绝对饶不了他!”许春愤恨的说。 语彬不想等到明天,她像今天就知道原因,因此从学校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夏离家。她很早就知道夏离住在哪,只是一直没去过。本来今天她可以告诉许春,两个人一块来,不过她没说。语彬不是不把许春当朋友,只是有些事她并不想跟许春分享。第二十一节 第二天上课,第二节课刚上完,徐春把下节课要用的东西准备出来,然后走到夏离身边说:“跟我出来一下。” 夏离没想到许春会主动找他,受宠若惊的说:“干嘛,要打架啊。” “你出不出来!”许春瞪了夏离一眼。 夏离立马没了脾气,换张笑脸说:“我这就出去。” 许春也没管夏离,自己一个人先出了教室。语彬看夏离要出去,忧心忡忡的问:“你们俩没事吧。” “看样子好像有事。”夏离看玩笑的说。 许春在教室外面等着夏离,等夏离出来之后一块往操场走去。夏离看着走在前面的许春心里没底,心想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许春一直走到操场最北面的墙角下才站住,夏离只能乖乖的走过去。 “新同学,你不会在这附近埋伏着人要揍我吧。”夏离朝四周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平时亏心事做的多了,所以才怕别人打你。”许春说。 “不瞒你说,我坏事没做,好事倒是做了不少。”夏离刚要开始吹嘘,许春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退出比赛?”许春直截了当的问。 “就为这事啊,我以为又怎么得罪你了。”夏离笑着说。 “就是这事,你以为还有什么事,说吧,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看你和语彬的实力都这么强,与其到时候被班主任裁掉,不如主动退出。”夏离轻松的说。 许春盯着夏离说:“这个理由不成立,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 “你说不说!”“那走吧。”许春答应道。 许春刚走了几步,夏离叫住她说:“新同学,这个给你。”说着扔了一件东西给许春,许春慌忙接住,看了一眼发现是夏离之前用来录古诗文的录音笔。 “希望这个能对你有帮助。”夏离走上来说。 “为什么给我?”许春看着手里的录音笔说。 “团结新同学呗,还能有什么原因。”夏离打趣的说,“用完别忘了还给我,这东西很贵的。” “你以为我很愿意用啊,你的声音简直难听死了,搞不好我听了会有反效果。”许春故意装作反感的说。 “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夏离转身要走,许春“喂”了一声,夏离在不远处站住问:“又怎么了,新同学。” “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新同学,我都转学来很长时间了。” 语彬想到那天夏离被罚站的事,问许春:“你知道夏离腿怎么受伤的吗?”许春被语彬这么一问,脸一红,傻笑着说:“他自己不也说了吗,是因为碰倒了我的自行车撞到的。” “不应该啊。”语彬疑惑的说。 “好了,要上课了。”许春说完转过头去,顺手把夏离给她的录音笔装进了书包里。语彬低下头准备看书,却看到许春手里的录音笔。她心想,那不是夏离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许春手里?不过没等她多想,老师已经站上了讲台。 下午放了学到班主任那测试完之后,语彬和许春回到教室里继续复习资料。两个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竞争对手,谁都不想落下。少了夏离这个捣乱分子,学习环境变得特别的安静,许春也不用跟夏离吵吵闹闹,语彬也不用再给他俩劝架。第二十二节 教师里只剩下许春和语彬两个人,他俩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资料,不过谁都没有看进去。本来以为夏离不来搅合他们学习的会很顺利,谁知道现在反而有些不适应。 “感觉突然变得很安静。”许春回过头对语彬说。 “是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 “你也有这种感觉?”许春笑着说。 “是啊。” “没有夏离那小子捣乱,我们竟然还学不下去了,真是奇怪。” 许春似乎是突然之间明白夏离存在的重要性,以前三个人在一块学习的时候,可以换人互相提问,现在换来换去只有她和语彬。最重要的是,以前学习累了夏离会故意找她吵架,一打一闹疲劳感就消失了,这样反而跟有效率。 “要不今天我们就到这里?”许春试探的问语彬,她知道语彬学习刻苦,所以得跟她商量一下。 “我觉得也是,那咱们走吧。”语彬说着开始收拾东西。等语彬收拾好,许春还是在桌洞里找什么,她走过去问:“可以走了吗?”许春当然想走,不过夏离给她的那个录音笔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今天明明放在书包里的。 “你先走吧,我还要找点东西。” “嗯,那我先走了。”语彬说完转身走了,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看到许春正着急的在桌洞里翻找什么东西。 “终于找到了!”许春大喊一声,她还以为不小心弄丢了。她摇晃着手里的录音笔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跟你的主人一样不让人省心。” 刚才因为太着急,脑门上都渗出了汗珠。许春自嘲的想,自己对夏离的东西怎么会看的这么重要。她告诉自己,因为这是夏离借给自己的,而且这个东西很贵。 许春去车棚推自行车的时候,校园里基本没什么人了,车棚里只剩下她的一辆自行车。她推着自行车快步朝校门口走去,如果回去的完了,妈妈肯定认为她又被老师留下来了。许春虽然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女生,但是也不希望妈妈整天这么取笑自己。出了校门,她刚准备骑上自行车的时候,看夏离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从校门口经过。夏离自行车的车筐里装着一大袋东西,看样子又是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 这小子不会又想把零食当晚饭吧。许春心想,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不是说自己的腿受伤了吗,怎么骑车还这么快?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许春匆忙骑上自行车去追夏离。 夏离速度不减的骑着,今天跟人约好了打球,刚才在超市耽误的时间久了,现在他正着急赶过去。他如果知道后面还跟着许春的话,估计不会骑得这么快。许春在后面紧追着,她看着夏离越骑越快,心里也是越来越气。 到了球场,夏离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直接奔向打球的人。许春本来想直接冲上去问个究竟,不过她希望夏离是真的受伤了,所以忍耐住呆在一边看着。 夏离在球场上身姿飘逸,动作矫健,根本就不像是受伤没好的样子。许春在旁边越来越火大,本来夏离因为自己爬墙伤到腿她很内疚,不过现在夏离竟然利用这个理由骗自己,这是她不能忍受的。许春的世界里容忍不了欺骗,她真心对待别人,也希望别人真诚的对待她。许春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进球场挡住夏离。夏离看许春跑了进来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装受伤的事露馅了,拿着球有点不知所措。许春从书包里拿出夏离的录音笔,发泄似的扔给了夏离,然后扭头就走。夏离没反应过来,倒是周围打球的人推了他一下说,你还不快追! 夏离扔掉手里的球去追许春,许春自尊心受到伤害,满腔怒火的快步朝自己的自行车走去。夏离不管在后面怎么叫她,她都不答应,骑上自行车就要走。 许春蹬了一下自行车,自行车没动,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说:“你放开,我要回家。” “我要是放手你得听我解释。”夏离抓着许春的自行车后座说。 “好,你放手,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夏离放开了抓着自行车后座的手,不过许春立马就骑上自行车要走,夏离情急之下又抓住了许春的自行车后座。他问许春:‘你怎么骗我,说好的我放手你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还说我,是你骗我在先。”许春看自己确实走不了,停下自行车对夏离说,你说你腿伤还没好,但却跑到这边来打球,骗我很好玩是吧。“那个、、、、、、这个、、、、、、”夏离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支支吾吾的站在对面。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自己也不是有意骗许春,只是那天两个人在操场上的时候,他临时想出了这个借口。 许春看夏离说不出个所以然,心里更加气愤,她质问夏离说:“你是不是怕跟我们争,所以才主动退出的。”第二十三节 夏离想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们俩也都比我强,这样做也是给我自己留点面子。”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太让我瞧不起你了。”许春扭头看向一边说。 “我们都是朋友,一个比赛又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没必要争得死去活来。我看你那么想参加,语彬也很认真,那我这个最没可能的人退出不是合乎情理的吗。”夏离解释道。 “可是你最近明明已经提高了,掌握的也比我和语彬好。” “我发挥的不稳定,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离也解释清楚了,不过许春的气还是没有消,两个人对面站着都不说话。跟夏离一块打球的人中有认识许春的,现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许春骂夏离,心里痛快不已。 许春其实大部分是替夏离可惜,他也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又放弃了。不过听了夏离的解释,她有明白夏离也是为了自己和语彬好,现在心里正矛盾着。 “新同学,你看这么多人看着,是不是给我个台阶,别让我在朋友面前太丢脸。”夏离满脸笑容的说。 许春听夏离这么说:“紧绷着的脸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你刚才又叫我新同学,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记性?” “喔,忘了,许春同学,这件事是我错了,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机会,我一定发愤图强、励精图治、顽强拼搏,不择手段的把你打败行了吧。”夏离讨好的说。 许春拍了夏离一下说:“你就没个认真的时候。” “既然你都笑了,那我可以回去打球了吧。”夏离哀求道。 “把录音笔给我。”许春伸出手说。 “你不是扔给我了吗,要回去干嘛?”夏离不解的问。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当催眠曲听。”说完许春骑上自行车走了,剩下茫然的夏离。 球场上等的不耐烦的男生朝夏离喊道:“夏离,你还打不打了,不打我们可开始了。” 夏离看了一眼许春离开的方向,转过身去说:“我来了!” 许春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每天回去都会听夏离自己做的录音。夏离说的对,你听别人说的东西要比自己看的东西要容易记住,有了这个录音的帮助,许春感觉很多东西没怎么费劲就记住了。之前他俩一块在教师外面罚站的时候,夏离告诉许春记笔记的方法其实也很有效,后来许春都是那么记。现在想想夏离的确比别人聪明,总能在想到一些看起来不合常理但是很有效的方法。语彬看夏离重新坐回座位,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说到底自己去比赛并不是出于自愿,但是又不能考差,因此压力也不小。不过一想到夏离就坐在自己后面,看着她学习,她又感到有些幸福。 学校里又重新回归了静谧,偶然天边的飞鸟进过会发出叫声,教室里被傍晚的夕阳镀成了暗金色。空气中微量的灰尘在光亮下,显得若隐若现,清扫时留在地上的水渍还没干,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藏匿在角落里。 等学习完之后,三个人结伴去车棚取了自行车,推着往校门口走。还没走出校门,夏离就迫不及待的骑了上去,不过刚好传达处的老师经错,他又匆忙下来。许春和语彬看到夏离有些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夏离不好意思的冒着自己的脑袋。 明天见,语彬。许春跟语彬道别,语彬朝夏离看了看刚想说,一块回家。不过夏离却对许春说:“我去超市,咱们顺便走一段。” 今天的夕阳似乎并没有那么美丽,反而有些沉重。语彬看着自己的影子,朝夏离和许春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第969章 番外八百四十八 走廊上的金鱼4 第二十四节 校内比赛当天,第三节课刚下课,高二年级的所有广播都响了,学校让参加校内比赛的学生去礼堂集合。学校把第三节课的课件和第四节自习课连到一块,这样比赛就会有充裕的时间。听到广播之后,语彬和许春各自收拾考试用具准备去考试。 语彬和徐春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遇到夏离,夏离对她俩说:“好好比赛,别丢我的脸。” “一边去,就知道胡说。”许春拉着语彬从夏离身边走过,夏离对许春说,别太认真,就算你考砸了也没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你、、、、、、”许春刚想骂夏离几句,夏离却已经跑进了教室。 “走吧,快来不及了。”语彬提醒道。 等语彬和许春到礼堂的时候,其他班级的人大部分已经坐下了。她俩跟监考的老师说明了自己的班级,领了试卷找地方坐下。因为只是校内的比赛,要求不是很严格。比赛的方式也很简单,每个人进考场的时候都到监考老师那边领十份考题,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做,看谁答对的题目多。“现在不准写!”监考老师朝南面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南面看去,有个考生以为老师没看到,刚才提前写了几笔。 许春和语彬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信。她们不屑用那些小伎俩,再说那些古诗文早她们早就烂熟于心了,没必要为了多写这几笔而让让老师骂。许春习惯性的转着自己手里笔,圆珠笔没在她手里转一圈,她就回忆一次之前看过的内容。随着她手中圆珠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记忆也在快速转动。语彬则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座位上,慢慢的看着手里的试卷,一会的功夫她已经看完了好几张。 “开始答题!”监考老师说了一声,紧接着所有学生都开始刷刷的写了起来。 整个比赛一个小时,相比于题量对与任何人来说,这点时间还是捉襟见肘的。很多学生一看到别人开始翻试卷,以为别人做的很快,因此心里开始着急,一着急就乱了分寸。许春和语彬对自己的掌握程度很了解,不管别人怎么折腾,她们都不会动摇。对于全身心投入的人来说,这一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许春刚把笔放下,放学的铃声也响了。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试卷,觉得没问题,没等老师说就交卷了。等许春交完卷之后,语彬也把试卷整理好交了上去。许春和语彬一身轻松的走出礼堂,等她们走远了,其他人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开始交卷。 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遇到班主任从班里出来,见她俩回来了当然得问下情况怎么样。语彬表现的很谦虚,只是说还可以,许春觉得自己答的还不错,也没隐瞒直接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班主任听了语彬的话很赞赏,听了许春的话想要摇头,在班主任看来许春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自信了。许春觉得好就是好,没必要去隐瞒,她也不想装作谦虚的样子。 因为比赛的原因,其他人都走后,许春和语彬还在忙着抄黑板上的各科作业。一节课没来就有这么多东西需要记,难怪到了毕业班连体育课都会停。夏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前面的桌子坐下。 “哎,你们俩考的怎么样?”夏离反坐在椅子上说。 语彬停下笔,笑笑说:“还可以吧。” 许春则是毫不客气的说:“当然不错了。” 夏离对许春说,你也学学咱们班长,什么时候才能谦虚一下。 “本来就考得不错,为什么要谦虚。”许春不服气的说。 “这可说不准,有时候自己觉得考得不错,但是等成绩下了之后自己都接受不了。”夏离故意打击许春。 不过许春一点都不在意,反击道:“只有你会那样。” 语彬抄完了黑板上的练习,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许春也不跟夏离闹,赶紧抄完准备回家去。等两人都准备好了之后,夏离突然跟她们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吃饭?”许春看了看夏离,夏离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反正你们回家都是要吃饭的,不如我们一块在外面吃,我请客。”夏离大方的说。 “先说说吃什么吧,如果你的提议满意我们就去。”许春对语彬说,“是吧?”语彬本来想说自己还得早点回家,不过现在又不好意思破坏夏离的兴致,只能在旁边听着。 “烤肉,怎么样很不错吧。”夏离笑着说。看着夏离一脸的真诚,许春笑了笑说:“你不说实话,我们就不去吃。” 语彬拉了拉许春,示意她不要这么为难夏离。不过许春给语彬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着急。以许春对夏离的了解,过不了一会夏离肯定会说实话。第二十五节 果然,夏离看许春不肯去,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免费餐券说:“其实前几天我跟一个小子打球,不小心赢了他两张免费餐券。本来我是可以自己去吃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无私,所以才邀请你们一块。” “你真的是不小心赢的?”许春还是有点不相信。 夏离心想,当然不是不小心赢得,他知道跟他打球的小子手里有这两张免费券,一心想赢过来去大快朵颐一番。不过夏离知道,许春如果知道自己不想一个人去,所以才顺便捎带上他俩的话,肯定不会,所以连连点头。语彬看到夏离手里的两张免费餐券,神情黯淡的说:“只有两张餐券,不如你跟许春两个人去吧。” 听了语彬的话,没等夏离说话,许春说:“既然他要请客,让他自己出他的那份钱。“说完,从夏离手里夺过免费餐券,拉着语彬去车棚拿自行车。 等三人走到校门的时候,语彬又说:“我看我还是别去了,你们俩去刚好。” 许春拉着语彬说:“为什么不去,反正又不用我们花钱。”她转而责问夏离:“你为什么不多赢一张免费餐券?” 夏离无奈的说:“他只有两张,我怎么可能赢三张,我也想来着。” “好了,赶快带路吧。”许春对夏离说。 语彬心里很矛盾,她是想去的,但是又怕自己不回家吃饭,到时候爸爸责怪她。不过难得有机会跟夏离一块出去吃饭,一想到这样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了,她又下定决心去。对许春和夏离来说,跟朋友出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语彬来说要克服的事比较多。她一直在众人面前扮演者乖学生的形象,不想破坏这样的印象。等夏离上了二楼的时候,许春和语彬已经开始开始烤肉了,夏离走到桌子旁边说:“你们也不等等我。” “先别坐下,去再拿点牛肉过来。”许春用夹肉的夹子指着夏离说。 夏离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去前面的台子上拿牛肉去了。看着夏离在端东西的人群里窜来窜去,许春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这个夏离整天就知道跟自己过不去,现在让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许春把烤好的肉夹道语彬的盘子里说:“快吃啊,愣着干嘛?” 许春看了正在等牛肉的夏离说:“不用等夏离吗?” “为什么要等他,我们吃我们的。”说着又夹了一块肉给给语彬。语彬夹起肉吃了一小口,然后放下了筷子。 夏离兴高采烈的端着牛肉回来了,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刚想坐下,许春却说:“五花肉没了,你去端一盘过来。” “为什么总是我去拿?”夏离不服气的说。许春一边翻着着烤盘上未熟的肉,一边说:“你吃不吃,吃的话就赶紧去拿,待会就没了。” 夏离一听也有道理,又重新去前面的台子上等五花肉。因为等的人比较多,夏离只能慢慢的排着队等着。在他等的过程中,许春和语彬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对于许春来说,一边看着夏离焦急的排队,一边吃东西简直是一种享受。 “五花肉来了,赶紧烤,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夏离说着就要坐下。 “我们口渴了,去那些饮料过来。”许春又命令夏离说。 夏离刚穿了口气,只能又跑去拿饮料。拿饮料的时候,他看到饮料旁边有免费的红酒,顺便也拿了一瓶。夏离把喝的放在桌子上,许春伸手把一个空盘子递给他说:“没地方放了,你拿回去吧。” “我去送吧。”语彬是在看不下去许春这么整夏离,站起来说。许春责备的而看了语彬一眼,她不明白语彬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站在夏离那边。夏离不好意思让语彬去哪,只好白了许春一眼去放盘子了。 “这个给你吧。”语彬把刚才许春夹给自己的肉分给夏离,许春刚想上来抢。夏离躲到一边说:“还是班长最好。” 许春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些生气。语彬听了夏离的话,脸又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她借口去卫生间走开了。 语彬躲到卫生间里,心跳不断地加速,这让她有些惶恐不安。以前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现在却因为夏离的一句话这样。其实之前夏离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自己把东西让给他吃,所以他才这么说。语彬不停的在洗手池里洗手,每次她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身边有个小女孩一直看着她,语彬心想,不会连这个小女孩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了吧。 夏离把语彬给自己的烤肉吃完,伸着盘子跟许春说:“我吃完了,再给我来点。” “自己烤。”许春冷淡的说。 “夹子在你手里,我怎么自己烤。”夏离说。“跟你的好班长要去吧,我是不会给你的。”许春加了一块肉到自己盘子里,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这人还真小气,算了,我自己来吧。”夏离拿起夹子开始自己烤肉,许春省着闷气一声不吭的吃着。 语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到座位坐下,夏离看她有点不对劲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语彬急忙摆手说,只是有点热而已。 “给你这个。”夏离夹了几块肉给语彬,语彬忙推辞道,我不太喜欢吃肉,你自己吃吧。 夏离看了看正在吃五花肉的许春,笑着说:“你怎么就不能跟咱们班长学一下,少吃肉多吃菜。” “不用你管,我又不是小白兔。”许春白了夏离一眼说。 语彬从夏离手里拿过夹子说:“我吃的差不多了,你要吃什么,我把你烤。”夏离往烤肉里倒了一点香菜,许春阻止他说:“别放香菜,我不吃。” “你毛病还挺多,不知道这个不吃那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夏离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许春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夏离感觉周身又一股凉气,急忙改口道,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特别。 语彬看了看来这边吃饭的人,大部分都是全家人或是朋友一块来的。在这种地方如果是一个人来吃饭,好像真的有点扎眼。现在她有点明白夏离为什么要请她和许春一块来了,她也没有后悔没跟爸爸打招呼就不回家吃完饭。 “真饱,撑的我都走不动了。”出了店门,夏离说道。 许春本想挖苦夏离几句,不过一张口胃里的东西就开始上涌,她知道自己也没少吃。 “别站在这挡路了,赶紧回家去。”许春推了一下夏离说。“让我歇会,刚才吃的太累了。”夏离手撑着膝盖说,这顿饭他确实很累,先是被许春指派着跑来跑去,后来自己就一直没停下嘴。吃了很长时间的速食食品之后,发觉烤肉的味道特别的香。 语彬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爸爸应该已经生气了吧。她跟许春说:“那我走了,明天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夏离,不过夏离似乎没有要跟她一块回去的意思。 “拜拜,明天见。”许春跟语彬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夏离一看许春走了,匆忙跟语彬打了声招呼追许春去了。 因为刚才吃的太饱,许春骑的不是很快,夏离慢悠悠的赶上来。许春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夏离说:“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 “别自作多情了,我去超市。”夏离故意骑得快一点超过了许春。 “你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 “今天晚上当然吃饱了,可是明天早上还得吃。”第二十七节 真搞不懂你这人,家里有饭不吃非得吃超市里的东西。许春和夏离刚好走到街角,许春今天心情还不错,破天荒跟夏离说:“我走了,明天见。” 夏离没有回答,看着许春拐弯骑进另一条街,他摇了摇头说:“如果家里有饭也不用跑到外面来吃了。” 进了超市,夏离还是习惯性的跑到速食食品区,刚要拿的时候突然笑了。他有点庆幸,今天不用再吃这些东西了,而且今天也不是一个吃的晚饭。这样的生活让他感觉到既陌生有熟悉,不过他希望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他拿了些面包,又从冷雪区拿了一盒牛奶,跑到结账的地方付钱。 从超市出来,夏离看了看手里拎的东西,比平时少了很多。天边的太阳已经不再刺眼,整条街道车水马龙,他站在超市门口感觉不再那么孤单。不过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知道等到太阳落山,心情又会再次失落起来。 为了延续自己的好心情,夏离毫无目的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游荡。说是毫无目的,其实他也有固定的路线,除了那些熟悉的地方,他没地方可去。不过就算这样,没有了刚才陪伴着自己的人,他的情绪还是慢慢低落了下来。等夏离终于从毫无目的闲逛中停下来时,他已经站在自己住的小区门口。语彬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的亮起,然后又不断的熄灭。她在电梯前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没有上楼去。小区里下班回来的人以为她是在等人,有些人是她的人也只是稍微问了一句而已。她想爸爸在家里应该等着急吧,现在已经比以前晚了很长时间了。 电梯再一次下来,语彬走了进去。她站在电梯的角落里,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升,然后停住。她像往常一样,在电梯门打开又关上的这段时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发呆。等门快关上的时候,她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语彬用钥匙开了门,在门口换了鞋。她换鞋的时候,感觉爸爸一直在后面看着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慌乱,她可以放慢了自己换鞋的速度。换好鞋她站起来,像平时那样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爸爸打招呼,爸爸只是看着她。 “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爸爸从自己批改的作业堆里抬起头问。 老师做课外辅导时间晚了一点。许春想都没想就说道,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感觉惊讶,怎么会相处这样的理由搪塞爸爸,这让她自己都惊讶。第二十八节 等结果的时间总是让人难熬,自从上次学校的比赛已经过去有段日子了,不过成绩却迟迟没有公布。许春和语彬嘴上没说,但心里都有些着急,不过学校似乎还没有公布成绩的意思。 课间许春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夏离从外面进来,看到许春一个人很无聊,走过去说:“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还不是比赛的结果。”许春百无聊赖的说。 “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的许春同学,也会担心自己的成绩?”夏离挖苦道。 “哪凉哪呆着去,别来烦我。”许春挥挥手让夏离走开。夏离看许春确实没心情理自己,自感没趣只好走开。 班主任最近好像没提关于比赛的事,这让许春也有点奇怪。之前班主任说学校比赛算是个选拔,还要选拔学生到市里参加比赛,按理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许春本来是想去问一下班主任,不过想到比赛是学校主办的,班主任也不一定知道也就没去。 下午自习课,许春和其他人一样正在朝着黑板上的作业,班主任却突然来了。班主任先是看了一眼许春,许春感觉班主任应该是有事,不过班主任却说:“语彬,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语彬看了看许春,不知道班主任到底叫她干什么,语文作业早就说过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要跟她说比赛的事。语彬等了一会才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班主任一块去了办公室。从听到班主任叫语彬,许春就知道自己被淘汰了。班主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和语彬同时参加的比赛,现在班主任只叫语彬一个人,结果不言而喻。许春感到很失落,没想真被夏离说着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现在却以失败告终。 夏离坐在后面,看到许春神情很沮丧,有点担心她。许春的自尊心很强,她对这次比赛信心十足,现在看来她有可能是已经出局了。如果换做别人这事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对于许春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老师在,班主任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语彬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班主任说话。班主任拿起桌子右上角的试卷递给语彬说,这是你这次比赛的试卷,答的很不错。 语彬接过试卷看了看,大体上跟自己的预测差不多。不过她知道班主任应该不是来给她讲解试卷的,所以只是默默地看试卷,等着班主任说话。 “学校要选一名学生去参加市里的比赛,因为你的比赛成绩不错,我就推荐你去。”班主任难得露出笑容,不过语彬却没因此得意忘形。 “谢谢老师。”语彬礼貌的说。“距离市里的比赛没几天时间了,我又整理了一份材料,你拿回去认真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嗯,好。”语彬接过班主任递过来的材料说。 班主任还想说什么,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简单地说了两句,然后挂掉。班主任让语彬在办公室等她一会,他去一趟校长办公室待会就回来。 班主任走后,语彬看着眼前的办公桌发呆。前几天还有三个人挤在这张桌子上做测试题,接下里的几天将只会剩她一个人。正当语彬发呆的时候,班主任桌子上的另一份试卷吸引了她的视线。这份试卷跟她说理拿的是同一份考题,她好奇的拿了起来。 同样的试卷只是试卷顶端的名字不一样,语彬仔细的翻看着这张试卷,心情也是越来越复杂。试卷是许春的,本来这份试卷放在她的试卷下面,不过刚才班主任拿走了她的试卷,许春的试卷就露了出来。语彬慢慢的翻着许春的试卷,等到看完了,心情不再轻松。 语彬发现许春这次的成绩要比她好,虽然两个人差距不是很大,但是这也是事实。起初她只是有些疑问,后来慢慢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得到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机会。语彬心里正矛盾的时候,班主任从外面回来了,语彬装作没事一样把许春的试卷重新放了回去。班主任坐下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了想说:“刚才我没说完,这次比赛学校比较重视,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知道了,老师。”语彬答应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班主任对语彬说。语彬说了声老师再见,转身离开办公室。本来她是想问一下,为什么许春成绩比自己好,却没有机会参加,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语彬知道就算问了,班主任也不会跟她说什么,再说自己如果不参加,也不知道怎么跟爸爸交代。 许春本以为语彬回来的时候会很高兴,但是却没能从语彬脸上看到兴奋的表情。语彬走到许春身边,本来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直接回到座位坐下。自习课大部分人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抄习题,语彬希望也低下头开始抄写。 放学的铃声响起之后,班里的人陆续都拿着东西走了。许春把东西收拾好,叹了口气想,即便自己没参加,也不能表现的这么小气,再说语彬又是自己的朋友,还是得表示一下祝贺的。“祝贺你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许春由衷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语彬有些措不及防的说,表情有些僵硬。 “这不是明摆着吗,班主任把你叫过去而我却留在教室里,就算我再怎么自负也有自知之明。”许春笑着说。 “其实我只不过是运气稍微好点。”语彬谦逊的说,这话半真半假,如果没有任何情绪的讲确实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你不用这么安慰我,好了,今天我先走了,你不是还得到班主任那去做测试题吗?”许春拎上自己的书包出了教室。 语彬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话来。夏离看许春走了,收拾东西也跟了出去。语彬本来以为夏离也会过来祝贺自己一下,不过夏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根本就没停直接走了出去。看着夏离跑出教室,语彬失望的叹口气,收拾东西转杯去办公室。第二十九节 等夏离跑到车棚的时候,许春正在跟自己的自行车较劲,她人性的往外拽着自己的自行车。他走过去说:“你怎么又把自行车跟我的放在一起?” 许春没搭理她,继续拽自己的自行车。夏离看许春情绪不稳定,只能把自己的自行车挪了一下,许春这才顺利的把自行车拿出来。许春推出自行车之后,直接往校门口走去。 夏离追上许春说:“这么着急干什么,等等我啊。” 许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夏离说:“你是不是来取笑我的?” 许春突然这么说,倒是搞得夏离有点不知所措,他本来是要来安慰许春的,倒是被她误会了。夏离摇头说:“我为什么要取笑你?” “不是你说的吗,我太过于自信,现在没选上你当然会取笑我。” 夏离心想,原来这丫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他那时候只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许春还当真了。“你确实有点骄傲自大、、、、、、”夏离还没说完,许春已经转过头去要走了,夏离赶紧接着说:“不过谁都会有失误的时候,何况高中考试繁多,如果因为这一次的失败下定论有点太早了。” 许春埋怨的看了夏离一眼说:“你真这么想?” “你起码还参加了选拔,我都没能参加有什么资格说你。”夏离笑着说。 许春知道夏离在安慰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跟夏离并排着朝校门口走去。刚到门口,许春拿出夏离的录音笔递给夏离说:“这个还给你,浪费了你的一片好意。” 夏离突然大喊一声:“哎呀,怪不得你没考好,原来是我做的录音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许春没想到夏离会这么说,赶紧摆摆手说:“不是的,你这个录音其实挺有用的。” “真的?”夏离笑着说,“你不是把当做催眠曲来听的吗?” “没、、、、、、有,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许春羞涩的说。夏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整天跟她作对的许春也会表扬自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一愣神,两个人站在一起气氛有点冷。许春看夏离望着自己发呆,脸上一阵羞红,只能扭头看向一边。 “你今天还去超市吗?”许春打破沉默说。 “今天我约了人打球。” “那我往这边走了。”许春指了指自己回家的方向说。 “嗯,我也赶着去球场。” 两个人道别之后,并没有立刻走掉,沉默的站了一会。最后许春觉得气氛太奇怪,骑上自行车走了。夏离一直看着许春拐弯,他才骑上自行车去球场。 办公室里一片安宁,除了班主任和自己,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回家了。语彬做着班主任给的测试题,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看到的许春的试卷,这张试卷现在就在自己左手边。语彬想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过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去想许春的试卷。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脱颖而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真实实力,而是她给老师们留下的美好印象。如果是平时教室里现在应该被暮色笼罩,不过办公室现在已经开了灯。节能灯管散发的白色光亮充斥着整个办公室,把整个空间照的一片明亮。语彬感觉自己在这片明亮里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有种深深的自卑感。 许春快速的骑着自行车,柔和的晚风扬起她的短发,有几缕发丝飘到了她的眼前。她来不及拂去,只是一个劲的骑着自行车。她不知道自己的脸颊为什么会这么烫,这跟受到表扬的那种感觉不一样。对于想不通的事情,许春希望很快忘掉,不过她摘掉自己早已经记在心里。 到了家里,许春在门前换了鞋,也没跟妈妈打招呼,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妈妈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说,先别写作业了,这就吃饭。不过许春没有回应,妈妈嘟囔了一句:“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许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拧开台灯,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摆在桌上。她觉得这次的事是自己太大意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想输给任何人,特别是在学习上。她没有语彬那么好的人缘,让别人承认自己的方法只有取得骄人的成绩。她的想法是没错,只不过她的性格让她遇到了比别人更多的困难。班主任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宣布了语彬被选为参加比赛的学生。对于自己的得意弟子,班主任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班里其他学生也都向语彬投去羡慕的眼光,语彬则是恬静的坐在座位上。 许春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些难过,不过有过夏离对自己的安慰之后,现在也没那么难过,反而很平静。她觉得这次已经没法改变了,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证明自己。夏离在后面看到许春的表情如常,也放下心来,他知道许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第三十节 听到班主任的话,内心感情最复杂的就是语彬了。如果她没看到许春的试卷或许还会觉得高兴,但是现在她明明知道许春比自己考得好,但自己却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她想拒绝参加,不过却怎么都没有勇气站起来。 比赛的事对于许春和夏离来说算是过去了,他俩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现在放了学也不用去老师那做测试了,都是各做各的事,许春回家之后复习功课,夏离则是跑去打球。语彬还得继续去班主任那做测试,每天放了学看到夏离和许春一块回家,她心里是既羡慕又难过。她打心底渴望这次的比赛快点结束,这样她也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也就能跟夏离和许春一块回家。对于学校来说,只要是能取得荣誉的事,基本上都会很严肃认真的对待。比赛之前,语彬做了精心的准备,再加上平时的练习,自己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语彬的爸爸也一直关注这件事,每次语彬回到家,爸爸都会询问一番她最近的复习情况。 有时候语彬经常会想,如果自己的爸爸不是老师,她现在的学习压力会不会少一些。不过可惜她爸对她在学习上的要求一直很严苛,父女俩唯一的话题就只有学习。语彬有时候很讨厌爸爸跟她谈学习的话题,因为这行会让她觉自己的努力只是为了不让爸爸丢脸。 不管怎么说,市里的比赛还是如期到来。语彬为了参加比赛,当天上午的课也没上。上课的时候,许春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语彬的空座位,这让她更加有学习的动力。夏离看着语彬的空座位,也会忍不住想,不知道班长比的怎么样。 语彬跟着学校指派的老师去了市里的比赛会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找到登记处开始一些列的填写。这样大型的比赛语彬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所以心里很坦然没有一丝紧张。她沉着的填写着表格,把个人资料交给负责的老师,然后报上自己的学校和姓名,从负责的老师那边领了考号之后就进了考场。比赛的形式跟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时间长了一些。接到试卷的时候语彬还心静如水,不过等笔尖接触到试卷的时候,她忽然又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又开始想,今天本来应该是许春坐在这里,可是真正坐在这里是自己。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直缠绕着语彬,等到铃声响起之后,她的试卷还没有做完。 下午的时候语彬跟着学校的老师回到学校,刚走进教师很多女生都围上来问她考的怎么样。她知道那些女生并不是真的关心她发挥的情况,只是心里好奇所以才这么问她。语彬礼貌的说了声,还可以,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自己多么厌烦,还是会保持着特有的矜持。 许春看语彬回来了,走过来问她:“比赛还顺利吗?” 听到许春问自己,语彬稍微宽慰了一点,点点头说:“还算顺利吧,只是答得不太好。” “那肯定是考题出的太偏,你都觉得不好答,更别说别人了。”夏离这时候走过来说。 听到夏离这么说,语彬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许春笑着说:“反正比也比完了,就别想了。”语彬心想,许春说的对,现在终于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不用再因为比赛而耽误课程,也不用在晚上留下来做测试题,她觉得会轻松不少。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后面的事让她觉得很不轻松。 市里的老师阅卷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比赛完第三天的时候,学校就得到了消息。对于学校来说这个消息并不好,原因是语彬在这次比赛中没有拿到名次,这让对语彬报以厚望的班主任感到很没面子。 自习课的时候,语彬又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因为班主任没有语彬的比赛的试卷,所以并不知道语彬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发挥失常的。语彬自己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她肯定不会告诉班主任。 “市里刚来的消息,这次比赛你发挥的不太好。”班主任遗憾的说。 “对不起老师,让您失望了。”语彬抱歉的说。 班主任当然不知道语彬在想什么,但是对于自己的学生他还是很爱护的。看到语彬跟自己道歉,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尽力了,不过不要气馁,下次再考好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语彬恭顺的答应道。从办公室了出来之后,语彬一点都没得轻松。还没等她解释,班主任已经为她找好了理由。班主任说她已经尽力了,她真的尽力了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 看到语彬情绪低落的样子,许春和夏离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明白语彬肯定是被班主任说了一顿。许春打手势让夏离问一下,夏离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黑板。夏离心想这可是自习课上,万一说话被老师抓住又得挨罚。 刚放了学,许春和夏离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聚到语彬身边。许春问:“班主任找你是因为比赛的事吗?” “嗯,找我去告诉我成绩不是很理想。”语彬苦笑一下说。 夏离担心的说:“班主任是不是骂你来着?” “没有,只是说了我两句。” “班主任也真是,一个比赛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认真。”许春对语彬说,夏离也附和道:“就是。”许春看语彬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提议道:“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我妈昨天刚给的零用钱。” “双手同意。”夏离举起双手说,不过挨了许春一个白眼。 “你们去吧,我今天要早点回家。”语彬歉意的说,她拿起书包跟许春和夏离道别之后,走出了教室。语彬也并不是不想跟她们一块出去,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跟爸爸解释这次比赛的事,所以没有心情去吃饭。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咱俩一块去吃饭了。”夏离遗憾的说。 “你还是去超市继续买你的速食食品去吧,拜拜。”说完,许春也走了,夏离在后面喊:“你不是说要请客吗?” “请你吃饭等于浪费,我回家了。”许春一边说着一边除了教室,夏离摇了摇头跟了出去。第三十一节 语彬把自行车停到小区的车棚去,漫步走到自己家的楼下。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灯亮着,爸爸现在肯定在家等她。她现在几乎可以预料得到爸爸的脸色,到时候跟她说话的语气。以前如果出现类似的情况爸爸总是以同样的语气和同样的方式责备她,只不过语彬已经很长时间没给爸爸这样的机会了。 语彬背对着客厅在门前换鞋,转过身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爸爸那张严肃的脸。班里的同学都害怕班主任,给班主任取个外号叫黑脸包公,一来是因为班主任总是板着一张脸,二来是因为他的脸很黑。不过比起班主任来,语彬对自己的爸爸更忌惮。 “回来了?”爸爸看了一眼语彬说。 “嗯。”语彬答应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不动,她知道爸爸肯定是有话要训示,她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回到房间。 “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爸爸抬起头对语彬说。语彬心想又是这样的开场白,不是爸爸给班主任打电话,就是班主任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和班主任这种微妙的关系,让语彬觉得好像去上学并不是自己而是爸爸。 “听说你这次去市里比赛没有拿到名次?”爸爸继续说道。 “嗯。”语彬答应了一声,这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也知道什么也不必说,安静的听着就可以了。 “你能告诉我这次比赛不理想的原因吗?”爸爸看似慈祥实则严厉,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跟自己的女儿谈心,倒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学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 语彬不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爸爸,如果她妈妈还在的话,或许她会告诉妈妈。可是她知道面前的爸爸根本就不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想问题,只是单纯的想要责备她而已。她有点想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总是那么好奇,凡事都想让自己说出原因,自己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过秘密。语彬不知道其他像她这么大的女孩是不是在自己的爸爸面前也没有秘密,不过自从认识夏离开始她就不在希望自己在爸爸面前是透明的了。 由于语彬并没有立刻回答爸爸,母女间陷入一阵沉默。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就像象棋盘的楚河汉界一样,父女俩像是对弈的对手。两个人先是用眼神交流一番,语彬希望从爸爸的眼神中知道他对这件事到底有多生气,爸爸希望从语彬的眼神里看出事情的原因。很多人就算是语言和行为能欺骗别人眼神也不会,不过对于语彬来说这个定律显然不成立,爸爸根本没有从语彬略带忧伤的眼神中看到什么。“是我知识掌握的不够扎实。”半天语彬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找任何的客观理由都没用,还可能被爸爸说成是自己的不对,因此她直接承认是自己的不对。 显然这句话对爸爸来说很受用,他略微点点头说:“我也听你们班主任说了,这次的考题有些偏,不过还是你自己掌握的不够扎实。”爸爸看语彬点头,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些,转而又说:“以后注意些,不管对待什么样的事都要认真,好了吃饭去吧。” “我先回房间了。”语彬看爸爸没什么话跟自己说了,说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语彬吁了一口气,虽然早已预料到爸爸会说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她知道班里人和老师都在猜测,她是不是有临考恐惧症,否则不会平时发挥的很好到了大场面就出问题。别人当然不知道她的压力,不管是谁承受着那么多人的期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压力。 语彬坐到说桌前,拉开抽屉,夏离的那支圆珠笔正静静的躺在里面。她用手托着下巴想,今天许春和夏离会不会一起去吃饭,自己没去似乎很可惜。她如果知道许春根本没跟夏离一块去吃饭,现在的心情或许能稍微好一点。第三十二章 周二早上,夏离像往常一样到学校上课,去车棚停自行车的时候,刚好遇到也在停自行车的许春。 “早上好啊!”夏离主动跟许春打了声招呼。 “早!”许春简单的说。 夏离看许春把自行车停到自己经常停的地方,忍不住说:“你不会是故意把自行车跟我停在一块的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许春瞪了一眼夏离说。 “那你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总是跟我停在一块?”夏离问。 “停这里不行啊?” “当然不行,这可是我的专属地区,你现在抢占了我的地方。”“你现在是要对我进行自卫反击是吗?”许春语气不善的说,夏离知道自己在言语上总是落于下风,所以干脆不说话,直接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进去。 “我这个人有容人之量,就暂且让你停在这。”夏离笑着说。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许春从车筐里拿出书包往教室走去,夏离跟上来说:“昨天的数学考试考的怎么样?” “不错。”许春自信的说。 “你这人还真是不谦虚。”夏离说。 “考的好也要谦虚,你不觉得太虚假了吗?”许春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夏离还想说什么,许春已经进了教室。”夏离刚进教室,就被数学课代表张磊拉住。 张磊神秘兮兮的问夏离:“你今天跟那个骄傲女一块来的?” 夏离一愣说:“你说许春?”“当然是她,总是那么目中无人,大家都叫她骄傲女,你不知道?” 夏离心想,张磊的话倒也没错,不过要是被许春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夏离问张磊说:“我和许春是在校园里遇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比较好,跟这样的人在一块迟早也会变得很奇怪。”张磊好心提醒夏离说。 夏离听了这话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不高兴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许春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这么说她。” “你小声点,我这是提醒你一下,这个女生喜欢弄虚作假。” “你什么意思?”夏离追问道。 “今天数学课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张磊说完这话就走开了,剩下满脑疑问的许春。夏离以为许春没写完数学作业,走过去问许春:“你今天没把数学作业落在家里吧?” 许春把数学习题摆在桌子上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奇怪了。”夏离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了?”这时候语彬走过来说。 夏离赶紧岔开话题说:“没事,闲聊天呢。” “快上课了,回去做好吧。”语彬对夏离说。 夏离回到座位看了一眼贴在桌子右上角的课程表,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然后又看了看许春,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许春平时太傲慢,所以张磊有点看不惯她,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离想自己不也整天跟许春吵,但他知道许春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生。不过他不知道,别人可不知道许春到底是怎么样的女生。 上午第三节课,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班里所有人的眼神都被数学老师手里的试卷吸引了过去,这应该是昨天考试的试卷,没想到数学老师的效率这么高,今天就批阅完了。不过看数学老师阴晴不定的表情,他们应该考得不怎么样。 果然不出所有人所料,数学老师走上讲台劈头盖脸就是对学生一顿数落。大体内容是很多习题已经讲过了,为什么还是没做对之类的,数学老师差一点就要把他们跟笨猪联系到一块了,不过后来可能想到自己是教笨猪的那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底下的学生小声议论,说数学老师要求的也太严格了。也难怪学生们这样说,众所周知高中数学难度比较大,学习时间短进度又快,就算讲过的提醒也很少能答得完美的。 “不过这次倒是有一位同学答的不错。”数学老师话锋一转,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试卷说。许春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语彬,不过等她抬起头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数学老师也不想掉大家的胃口,拿起试卷说:“许春满分,过来拿试卷。”许春听到数学老师说自己满分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夏离在后面小声的喊:“许春,老师叫你呢。” 许春这才回过神,站起身去数学老师那拿自己的试卷。周围的同学都用一种质疑的眼光看着许春,这让她感觉很不自在。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有人说她什么事,不过她没听清楚。 数学老师赞许的对许春说:“考的不错,下次继续努力。”“知道了,老师。”许春拿了试卷,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试卷一边往座位上走,根本就没注意脚下。这时候第三排有一个男生故意使坏,趁许春看试卷的时候,伸出一只脚绊她。许春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了个跟头,夏离只看到许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以为是她自己脚下打滑。 许春还以为是自己走到了别人脚上,刚想转过头跟那位男同学道歉,可那位男同学压根就没看她。数学老师开始依次开始发试卷,她也只好回到座位上去。 第970章 番外八百四十九 走廊上的金鱼5 第三十三节 语彬这次考了九十多分,是除了许春之外的第二高分。不过语彬去领领试卷的时候,班里的人看她的眼神是羡慕和赞美的,也没人伸脚绊她。夏离的分数比语彬稍微低点,本来数学就是他的强项,不过因为他比较粗心,所以经常会犯一些小错误。 得了满分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许春却因此惹上了麻烦。班里谣言四起,很多人都怀疑她是因为耍了些小手段才得的满分。如果这事发生在班里其他人身上,可能也没什么,不过许春因为刚到这个班,在班里除了跟许春和夏离说话之外,基本不跟比人交谈。 许春的性格比较率直,对于自己学习的自信毫不掩饰,很多人因为对她不了解,所以往往会对她产生误解。很多人都说许春这人比较骄傲,看不上学习成绩差的人,这么传来传去,很多人都信以为真。这次考试她得了满分,只要一有人怀疑,就会有很多人跟着起哄。因为上次的比赛,许春很受打击,因此她下定决定以后不能再输给别人。这个考试很多习题她都比较熟,也有几道题她有些拿不准,不过最后也都做对了。满分她本来没想过,不过事实上她确实考了满分。许春天真的想,现在她向班里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样同学们应该会对她刮目想看了吧。可惜事与愿违,结果恰恰相反。 下了课许春和语彬一块去商店买水,买完水回来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数学试卷不见了。她以为是自己夹到了哪本书里,不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语彬看许春好像在找东西,问她要不要帮忙,许春含糊的说声不用,继续找自己的试卷。 许春看到自己桌洞里露出了试卷的一角,刚想拿出来却摸到了一堆碎纸片。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这堆大小不一的纸片,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数学试卷吗,刚才自己出去的时候还是完整的,现在却被弄成这样。许春义愤填膺的抬头朝其他人看去,不过她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你手里这是什么?”夏离经过许春座位旁,看许春手里拿着一堆纸片发呆,问道。“没、、、、、、没什么。”许春装作扔废纸,装作没事一样,亲手把自己的满分试卷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废纸袋里。 夏离觉得许春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他知道如果许春不说,怎么问也没用,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夏离走了之后,许春偷偷把桌角挂着的废纸带塞进了桌洞里。 课间的时候,许春把纸片从废纸袋里挑出来,开始慢慢的拼自己的试卷。她的这个动作被班里其他人看到了,有个男生故意装作是从她身边跑过,许春刚拼好的试卷被这个男生带来的一阵风给吹跑了。许春的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她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眼睛里眼泪即将喷涌而出。 许春知道自己的试卷是被班里的人故意撕碎的,但是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告诉班主任,希望这事就这么过去,不过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她。看着散落一地的试卷,许春蹲下来一片片的捡着,每捡一片自己的心就疼一下。许春知道现在班里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但她现在感觉很无力,别人是故意的,自己也没有证据。 夏离听到张磊这么说,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可能,他看了看语彬,语彬这时候正红着脸坐在座位上。夏离刚想问问许春到底怎么回事,许春却突然站起来对夏离说:“没错,是我自己撕了试卷。”说完又对周围的人说:“现在试卷也撕了,你们也看够了,麻烦你们走开。” 夏离还想问什么,不过许春对他说:“回你的座位去。” 整个白天,班里都在议论许春。大家都说许春性格乖戾,发起脾气来连身为朋友的语彬都不放过。很多人以为真的是许春自己撕了试卷,说她是故意想出风头。同学议论的声音总是有意无意的传到许春的耳朵里,她本以为自己拿到满份就会得到同学的认可,现在却引发了这么多误会,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下午体育课,老师让学生练习篮球,找人去体育器材室拿篮球。体育课人人都喜欢,不过拿器材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谁都不想去。直到上课都没人去拿,老师让体委去拿,体委看老师走了,找到许春说。 “许春,你去器材室把篮球拿出来。” 许春没想到体委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惊愕之余也充满疑问,她指了指自己说:“就我一个人去拿?” “几个篮球你都拿不了,未免也太娇气了吧。”体委不屑的说。 “好吧,我去。”许春只能一个人去器材室。夏离看到许春往操场边上走,跑过去问体委:“你刚才跟许春说了什么?” “没事啊,让她帮忙拿篮球。”体委不以为然的说。 “那么多篮球你让许春一个人拿,你有病是吧!”夏离推了体委一下,转身去追许春。体委“哼”了一声,心想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没让你去。 许春打开体育器材室,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走进去沿着墙角去摸开关,找了一会才打开灯。不过刚看清楚体育器材室里面的东西,她就有些泄气了。器材室里的篮球都放在一辆专门放篮球的车里,篮球的数量很多根本就不是体委说的几个篮球。她走上去用力拉了一下那辆车,车倒是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 “这么多篮球我一个人要怎么推过去?”许春站在原地烦恼的想。 “怎么样推不动吧,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夏离走进来说,然后双手拉着篮球车准备往外拉。第三十四节 许春明白自己又被同学耍了,怒火无处发泄听到夏离这么说,虽然心里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把他推到了一边。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推!”许春想要重新推篮球车。 夏离被许春推到一边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不过夏离可不是语彬,他清楚许春的脾气,再说这么多篮球许春根本就推不出去。他走到角落里找了些上体育课需要用的护具,把这些东西塞给许春,自己把篮球车推了出去。 “都跟你说了,不用你管!”许春追上夏离说,她就是这么倔强的女孩,不过夏离当然不会再次松手。 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啊,是体育老师让我来的,你的动作这么慢,等你拿回去体育课都上完了。夏离说道:“拿上东西我们赶紧回去。”看着一个人推着篮球车的夏离,许春心里升起了一股温暖。她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根本就不是老师让夏离来的,夏离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其他人都排挤她的时候,夏离还能站出来帮她,这本来就难能可贵。 体育老师看到大家还在站着,问体委说:“篮球怎么还没拿过来。” 体委装糊涂的说:“那篮球的人还没回来、、、、、、” 体委还没说完,就听夏离喊道:“老师,我们来了。”体委看到夏离推着篮球车往这里走,许春拿着护具跟在后面,暗觉可惜没整到许春。 夏离正在练习投篮,体委走到他身边说:“你跟那个许春关系不错?” “不错啊,怎么了?”夏离把球投出去说。 体委看了一眼远处,看到许春正一个人拍球,放心的对夏离说:“这个女孩的性格太恶劣,还喜欢出风头,班里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我劝你也离她远点。” “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你要这么说许春。”夏离想到今天早上张磊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心里疑问丛生。“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大家都这么说。”你看她在班里几乎没怎么跟人说过话,自恃自己成绩好看不起那些成绩一般的同学,大家对她都很不满。体委一边观察这老师一边说。 夏离心想:那是你们不了解她。 许春本来想找语彬一组练习传球,不过想到不久前刚对她发脾气,又不好意思去找她。语彬已经跟别人在一起练习了,她只能一个人找个场地练习。不过她刚到了这块场地,其他人就都走了,偌大的场地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跟你说,许春这个人喜欢、、、、、、”体委还没把弄虚作假四个字说出来,夏离就听到有人喊:“小心!” 这时候体育老师也喊了一声:“谁让你用脚踢篮球的!” 体育老师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的许春惨叫了一声,然后蹲在了地上。夏离不理体委快速跑了过去,其他人也围了过去。一会的功夫,大家就围了一个圈,把许春和夏离围在了里面。作为朋友的语彬,这时候也夹杂在人群中踌躇不前。 夏离蹲下身问许春:“你没事吧。” 刚才这一颗球砸到了许春脸上,砸的她眼前一片金星。在内心和身体疼痛的双重折磨之下,她终于还是留下了眼泪。许春一直提醒自己要坚强,不过越是这么想心里越难过。等到眼睛不再冒金星,眼泪不再流的时候,她才抬起了头。 “我没事。”许春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夏离和其他人说。 刚才用脚踢球的男生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夏离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抓住那个男生说。 许春看夏离要动手,赶紧拉住他,她眼睛的余光看到老师正朝这边走过来。夏离转过头说:“你的鼻子在流血。” 许春刚要用手擦,夏离却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微微仰起头。语彬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开始帮许春擦鼻子上的血。夏离跑过去跟老师请了个假,然后回到许春身边准备带她去医务室。 “我跟你们一块去吧。”语彬走过来说。 “不用了,待会我们要是回来的晚,你跟老师说一下。”夏离跟语彬说完,拉着许春往医务室走去。 看着许春和夏离走了,体委走到刚才踢球的那个男生身边说:“你小子有点过分了啊,怎么直接朝人脸上踢?” 那个男生紧张的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许春仰着头,任由夏离拉着。虽然夏离只是抓着她的校服袖子,不过这也足够让她脸红心跳的。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跟男生这么亲近,心里的感觉既新鲜又不自然。刚走出操场,许春就挣开夏离,自己往前走。 夏离走上前去想要拉住许春,许春转过头说:“我不用你拉,自己能走。”夏离看着许春鼻子里又开始流血,强行让许春仰起头,重新拉着她往医务室走去。许春看夏离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的跟在夏离身后。 医务室的老师一边给许春止血一边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夏离在旁边说:“被球砸的。” 老师看了一眼夏离说:“我在学校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校医,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被球砸的鼻子流血。” 许春听到老师的话,脸上一红。夏离倒是毫不在意的说:“多么不可能的事到她身上都有可能。”如果不是许春在止血,肯定会踹夏离一脚,夏离知道许春现在拿自己没办法,所以才敢这么说。 “好了,血止住了,呆一会就回去吧。”老师对许春说。 “嗯,谢谢老师。”许春回答道。 “老师您确定没事了?”许春担忧的问。 “当然没事了,只不过是鼻子出了点血,别想因为这点小伤让我开请假条。”老师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忙去了。 许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夏离说:“你以后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能不能少说话,太丢脸了。” 你这人还真是怪,我那可是关心你。夏离说:“刚才你为什么拉住我?”第三十五节 当天晚上,许春回到家直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鞋都没来得及换。妈妈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开门,晚饭也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春这么做,一来是不想让父母担心,二来是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班里人会这么对待自己。许春在与人相处这一方面是单纯的,她根本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方面不对,再难的试题也会有答案,可是她遇到的是人不是试题。 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许春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没办法总不能因为同学不理自己就不去上学,她可不会这么脆弱。匆匆吃了几口妈妈准备的早饭,拿上书包上学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自己受伤的原因,今天同学们似乎特别安分,整个一天都没什么事发生。她稍微放松了心情,看样子大家对她的误会已经消除了。不过可惜的是,许春想错了,的确因为昨天的事,有部分同学已经对她改观。试问谁被大弄伤之后,还能忍而不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总还是会有一些固执己见的人。 下午下了第三节课,许春去完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桌子上放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她好奇地打开这张纸,看到纸上的内容后,许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许春终于忍受不了大喊了一声。本来吵闹的教室,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很多人都是惊讶的看着许春,不过有些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她。 “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但是你们不能诋毁我!”许春感觉自己这话是拼劲全力说出来似的,话一说完她就开始剧烈的喘息,好像缺氧一样。 夏离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听到许春的喊声,跑到她面前问:“怎么了?”许春没回答,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手里攥着的纸已经剧烈的褶皱了。从纸上隐约的字迹,夏离看到了作弊两个字。 正当大家处于僵持的时候,张磊突然站出来说:“你考试作弊还有脸在这大呼小叫。” “我没有!”许春倔强的说。 体委和其他男生也在旁边说:“你就别装蒜了,我们都知道。” 许春目光灼灼的看着其他人说:“有重复了一边,我没有!” 夏离夹在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也没有办法。张磊看很多人也不太相信,哼了一声,从桌洞里拿出一本数学辅导书扔到许春面前说:“你肯定抄了这本书上的答案,所以才会得满分。” 夏离现在才明白,原来同学们一直看不惯许春,是因为怀疑她考试作弊。不过他肯定不相信,扭头对张磊说:“你怎么知道许春是作弊?”语彬听着别人说许春,心里很难过,她想给许春辟谣,但是又没有勇气去反驳别人。许春是自己的朋友,但是自己又承受着很多人的期待,她现在如果跟许春站在一边,很可能也会遭受别人的质疑。她知道许春现在也不好过,可现在她说什么也没人相信。 “都别吵了!”夏离从座位上站起来喊道,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自己的数学课本走上讲台。 夏离站上讲台问那些起哄的人说:“你们说许春作弊是因为看了那本有相同习题的练习册对吧?” 张磊嚷道:“是啊。” “好,那你们翻开你们的数学课本!”夏离打开自己手里的数学课本说,其他人看到夏离因为愤怒面部有些扭曲,都不敢怠慢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数学课本。 数学课本第七十八页第三道练习题是上次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一字不差。再翻到数学课本的第五十页,倒数第二题,这是上次考试的第三道大题,也是一字不差。你们再翻到课本第六十五页,中间的那些习题就是上次考试的所有选择题,只是形式变了。你们再、、、、、、夏离把上次考试的题目都依次在课本上找了出来,下面的人听的是目瞪口呆。 等所有的考试题目几乎都被夏离找到后,他对下面的同学说,其实所有的考题都在课本上,只是你们做过之后就忘了。如果这也算作是作弊的话:“你们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作弊!” 班里的人听了夏离的话,全都低下了头,他们明白许春并没有作弊,只是嫉妒她而已。语彬看着夏离义正言辞的跟班里的人说着,心里感觉很惭愧又难过。自习课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去议论许春的事,夏离从讲台上下来直接走出了教室。 夏离冒着被班主任发现的危险在校园里找徐春,他找遍了许春经常却的地方,差点还跑到女厕所去等着,到最后在操场的角落里找到了正擦眼泪的许春。他远远的看着许春一次次想把自己的眼泪擦干,眼泪却跟她作对似的一次次又流了出来。许春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在别人面前也总是逞强。夏离以前总觉得倔强的女孩不可爱,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想错了。第三十六节 “就知道你肯定躲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流眼泪。”夏离走到许春身边坐下说。 “谁哭了,我没哭。”许春的眼泪都还没干,自己还不承认。 “好,你没哭,只是眼睛里有东西出来而已。”夏离说道。 “你来这干什么?”许春低着头问夏离。 “过来看看你啊,怕你想不开。” 我会想不开简直开玩笑,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许春抬起头盯着夏离说:“搞得夏离的关心好像是多余的一样。” “其实夏离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知道许春肯定会这样回答。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夏离笑着说。 “你不是跟他们一样认为我作弊吗,干嘛还来找我?”许春责怪夏离说。 夏离深感冤枉,解释道:“我从没说过你作弊啊。”“你看我的眼神明明是说我怀疑你作弊!”许春一想起刚才夏离看自己的眼神就来气,还说是自己的好朋友,别人不相信自己也就罢了,他也不相信自己。 夏离心想,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再说他从来就没怀疑过许春。他只能叹口气说,我真的没想到你能从我眼神里看到这么多东西,看来以后我跟你说话得闭着眼了。 听了夏离的话,许春忍不住嘴角弯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撅了起来。夏离也知道许春这次受了冤枉,三两句话不可能让她的心情好转。他想到刚才的事,对许春说:“你也别生气了,我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些起哄的人了。“ “就你?”许春不相信的说。 “你以后多跟班里的同学交流,让他们知道你的为人,这样别人就不会误会你。不同的班级,同学之间互相认可的方式也不同,你的成绩是不错,但是成绩也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你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就算心地再善良,别人也会很怕你。”夏离耐心的开解许春说。 许春拉着脸说:“我的脸很臭吗?”夏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许春听话的重点竟然放到了这里,随口说道:“我说的臭是指表情,不是那个臭。”不过他自己说完之后,都感觉这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许春虽然心里明白夏离说的没错,不过嘴上却说:“没想到你这么啰嗦,好像知道很多似的。” 两个人坐在操场角落的石凳上,看着远处西沉的太阳,各自想着心事。成群的大雁从天空中飞过,留下长久的鸣叫声,雁群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有几只大雁又从后面跟了上来。操场上的树木随着和煦的风任意摇曳,树叶与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这种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两人烦躁的心,此刻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夏离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递给许春说:“这个给你。”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糖。”许春不解的问。 “因为我很容易饿,饿的话情绪就会很差,如果这时候吃一块糖增加一些糖分,那心情会好很多。”夏离自己也吃了一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离话的作用,许春吃了糖之后,情绪真的好了一些。人在不快乐的时候就会感觉很苦涩,这时候吃一块糖会觉得特别的甜。本来许春是想骂夏离是饭桶的,不过吃了糖之后话就没说出口。当然不是因为吃人的嘴短,只是真的觉得有些甜蜜。 “你说班里的同学会不会以后都认为我的成绩是不真实的。”许春担心的问夏离。 “说不准,因为你之前给他们种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想改变这种印象很难。”夏离闭上眼睛慢慢的体味着嘴里糖的甜味。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挨个跟他们解释吧。”许春感觉到自己嘴里的糖正在慢慢融化,自己的话也不再那么生硬。 “只要你以后经常考出好成绩,别人慢慢就会知道那是你真实的实力。刚好过一段时间就是期中考试了,这次是全校统一考试,就算是想作弊都不行。” “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许春拍了一下夏离说,夏离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说:“期中考试又不是明天,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是明天,但是我着急解除别人对自己的误会。”许春嘴里的糖已经彻底融化了,她感觉舌苔处还残留着丝丝香甜。 “走吧,自习课跑出来如果被班主任抓住咱俩肯定得挨骂。”夏离提醒许春说。 “那你干嘛还跑出来?” “一时冲动,现在都后悔了。”夏离站起来说。 “懒得理你!”许春站起来往教室走去,看她恢复了正常,夏离也就放心里,喊了声等等追了上去。 等夏离和许春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放学了,班里人也不再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许春,不仅如此还有些歉意。不过这些对许春已经不重要了,许春决定做好自己,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语彬看两个人表情自然的回来,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有跟许春说话。 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班里其他人都收拾东西走了,只剩下许春和夏离还在继续朝着黑板上的各科作业。现在其他人都不在,许春觉得轻松了一点。夏离则是在心暗叫侥幸,幸好今天班主任没心血来潮到班里来,否则自己和许春肯定又得挨骂。 “你抄完了没有?”许春回头对夏离说,抄完一块回家。 夏离好奇的盯着许春说:“看来我那一块糖还真的起了作用,没想到你能主动叫我一块走。” “瞎说什么,我就是顺便跟你说一声。”许春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嘴角还残留着甜味。 “走吧。”夏离收拾好东西跟许春一块去车棚取自行车。 这时候各个班的人基本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教室和教室里温馨的夕阳。楼道里也不再尘土飞扬,变得安静祥和。两个人穿过楼道下楼的时候,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俩都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的,两人的脚步声竟然出奇的整齐。 许春走到自己的自行车前,开始往外推自行车,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自行车今天格外的沉。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后车胎又憋了,而且这次不是气门芯被拔了,而是车胎被人扎破了。 “这可不是我干的啊。”夏离看许春看自己,赶紧摆摆手说。他想上次有无聊的人拔了许春的气门芯,许春都气的不行,这次车胎被扎他她肯定更生气。 不过没想到的是许春说:“幼稚!” “这还用问吗,学校周围肯定有修自行车的地方,否则万一有学生遇到你这种情况怎么办。”夏离回答说。事实上他之前自行车也出现过问题,所以知道这附近修理的地方。 修理自行车的师傅捏着许春的自行车胎直皱眉头,叹了口气跟他俩说:“还好只是扎坏了,内胎补一下就行了。” 许春的着急的说:“那您赶紧给补一下吧。” 师傅抬头看看许春说:“小姑娘,我知道你着急骑,不过也得等我先把旁边的这些自行车修好吧。”许春和夏离看了看周围,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有很多自行车还没修理。 “你明天再来拿吧,车先放我这。”修车的师傅说完,继续去修理别的自行车去了。 许春无奈的说:“看来今天我又得走回家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夏离提议说。“那不是耽误你回家了,再说你不是还要去超市吗?”许春知道夏离是好意,但是今天夏离自习课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出来找自己,已经让她很过意不去了。 “没事,反正时间还早。”夏离调转自行车的方向,拍了拍后座说:“上来吧。” 许春没有坐上去而是对夏离说:“还是我载你吧,你骑得太快,我怕待会拐弯的时候被甩出去。” “好吧,那你来骑。”夏离还没坐稳,许春就骑了出去,吓的他赶紧抓好自行车后座。 许春还是第一次载别人,而且还是个男生。还好夏离个子虽然高,不过不是很重。不过许春习惯了女士自行车,刚开始骑男士自行车多少有些不习惯,第一个拐弯的时候就差点撞到了墙上,坐在后面的夏离被吓得魂飞魄散。 就这样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到了许春家住的小区,许春忘了后面坐着的夏离,习惯性的伸腿下车,结果夏离结结实实的挨了许春一脚。夏离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你平时都是这么骑自行车的啊?”“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啊。”许春看夏离摸下巴,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你赶紧进去吧。”夏离勉强笑了笑说。 许春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小区走。“等会。”夏离叫住许春说:“你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许春疑惑的说:“忘记说什么?” “我把你送回来你连句谢谢都这么吝色说?” “好吧,你可以滚了。”许春说完跑进了小区里。 “哎,你这人还真是没礼貌。”夏离苦笑着说,然后看着许春跑进了小区。许春家就在离小区最近的这栋楼,夏离看到她拐进去,看样子是上楼去了。 许春一拐弯就跑了起来,她跑进楼道快速按了电梯,等电梯的时候着急的跺着脚。电梯们一打开,她就跑了进去,电梯门再打开她就急忙跑了出来。她跑回家里,匆忙换了鞋,都没来得及跟妈妈打声招呼就钻进了房间。许春走到房间的窗户前,先是剧烈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轻轻拉开窗户。许春看到夏离还留在小区的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跑的太急,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看到夏离抬头朝窗户这边看了一眼,赶紧蹲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楼下。其实夏离根本就不知道许春家的窗户是哪一个,只是随便一看。许春看到夏离在楼下停留了一会,然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天开始黑了,夏离又开始犯迷糊,他开始找不准方向。没办法只好找个人来问问,他看到有人在路上走,骑过去张口就要问。不过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却愣住了,那人也愣住了,事情还真是巧,这人就是上次夏离找不到路时问路的人。 “对不起,认错人了。”夏离只好抱歉的说,那人也认出了夏离,不过知道夏离问的事他回答不上来,没停留就走了。夏离看了一眼周围,心想看来今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语彬装不不在意的说:“今天起的晚了些,外面没位置了。” “你的自行车挡住我的了!”许春对夏离说。夏离也毫不示弱,一边往外拽自己的自行车一边说,应该说是你的挡住了我的才对。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俩每天必做的事情,如果哪天不因为这事吵架,两个人都会觉得缺点什么。 三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门口,夏离无聊的说道:“这个周的作业可真够多的,明明快期中考试了却没时间复习。” 许春本来想骂夏离自己不会安排时间,不过看到身边的语彬,心想这可能是改善关系的好机会。“明天是周末我们一块学习吧,这样能够互相取长补短,不会的还可以在一起讨论。”许春对其余两人说。 夏离面露难色的说:“明天我约了别人打球,再说我跟着一块也没什么用、、、、、、”夏离还想说什么,许春从地下踹了他一脚说:“夏离,你说好不好!” 看许春瞪了自己一眼,夏离改口说:“我觉得三个人在一起学习效果最好,既能互相促进又能彼此激励。” 许春又踹了夏离一脚,小声说:“算你识相。” 语彬想了想说:“好吧。” “可是去谁家呢?”夏离问其他两人。他发现语彬和许春都在看自己,忙摆手说:“我家太乱,还是算了吧。” 语彬当然想让两人去她家,但又怕爸爸不同意,也就没说话。许春想既然是自己提议的,那还是到她家。许春对其余两人说:“既然这样还是到我家吧,就是稍微远了一点。” “嗯,可以。”语彬答应道。 “那明天见。”许春跟语彬道别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夏离对语彬说:“我知道她家在哪,明天咱们在学校门口集合,到时候我带你去。”说完跟她说了声再见,去超市买晚饭去了。 许春和语彬走后,语彬有些伤感的说:“你知道许春家在哪,却不知道我们就住在一个小区。”第三十九节 第二天上午,语彬收拾好东西,在房间里呆了一会打开门走到客厅里。今天周末爸爸不上课,所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语彬拿着书包出来,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说:“你要去哪?” 语彬知道爸爸肯定会问她,不慌不忙的说:“去学校补习。” 爸爸在语彬脸上审视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点了点头说:“多读点书没坏处,去吧。” “嗯,午饭我自己解决,你不用等我了。”语彬背上书包,在门前换上自己的鞋出了门。 出了家门之后,语彬有一种下鸟重归大自然的感觉。刚才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心脏狂跳不止。如果她跟爸爸说实话,肯定不会得到允许的,没办法她只能撒谎。不过对她来说,这还是值得的,周末能跟夏离和许春一起度过,总好过憋在房间里。 等语彬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夏离正跨在自行车上等她。夏离早就在这等着了,以前周末的时候,他都是很晚才起床,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凌晨五点就睡不找了。他觉得可能是因为高中的学习压力大,最近又要考试所以才睡不着。“来了很久了吧。”语彬不好意思的说。 “没有,我也刚到。”夏离心想,要不是今天早上睡不着,他现在估计还在被窝里呢。 “那我们走吧,别让许春等着急了。”语彬微喘着说。 语彬和夏离并排着骑自行车往语彬家赶,语彬还是第一次跟夏离这样并排骑自行车,心里充满了喜悦。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俩还没单独在一起相处过。夏离骑在语彬的旁边,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和众多男生垂涎的班长成为朋友。平时在班里语彬看似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不过男生们都知道要跟语彬的走得近些很不容易,很多男生私底下都问他是怎么跟语彬变得亲近的。 不过夏离觉得跟这样语彬这样的女生交朋友还是挺有压力的,如果自己表现的差点,被这么优秀的女生一比显得更差。语彬性格温顺,对别人又是无微不至,不管是谁跟她在一起也会有些拘谨,换做夏离也不例外。两个人骑了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夏离不知道要跟语彬说什么,总觉得跟语彬在一起应该正经一点,不能像许春在一起一样瞎胡闹。在他看来,许春就是街上的野丫头,语彬就是从古典字画里跳出来的大家闺秀,两种不同的人他的感觉也不一样。 语彬倒是很想跟夏离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话题,她问夏离:“你是怎么知道语许春的?”这话一说出口,语彬又觉得的不妥当,自己好像很在意这件事似的。还好夏离也没在意,眼睛看着前面说:“其实也是偶然的机会。” “喔,这样啊。”语彬好不容想到这样的话题,谁知道这话题并没有可聊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接。 “我知道许春家在哪得归功于她的自行车。”夏离不想让刚刚融洽的气氛冷掉,只能没话找话。 “这是为什么?”语彬适时地接了一句。 因为许春的自行车太扎眼,结果被看不顺眼的人拔了气门芯。本来我是想带她去打气,结果她不领情,我只好一路跟着她。夏离想起那天许春的样子,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她也真够倒霉的,刚来学校就被人拔掉了气门芯,肯定气炸了。 “原来是这样啊。”语彬想了想说,估计那时候你跟许春还不熟,所以她不太信任你。 “现在熟了不也还是这样,她这个人别提多奇怪了,总喜欢跟我作对。就说上一次吧,我明明只是看了她一眼,她非说我怀疑她真是莫名其妙。我停自行车的位置她也跟我抢,还说我停在那碍事,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奇怪。” 语彬看了看正说着的夏离,他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显得很幸福。本来她是想跟夏离聊天,谁想到话题竟然集中到了许春身上。夏离不停的说许春的事,语彬只能不断的“嗯啊”的答应。 许春很早就在自己家小区的大门外等着语彬和夏离,夏离虽然知道她家住哪,不过不知道具体是几楼几栋。她如果知道夏离和语彬的这一路都在说她,而且夏离都在说她的坏话,应该不会给夏离好脸色。不过她今天心情不错,难的周末朋友到家里来,她本来亲密的朋友就不多,有这样的机会实属不易。 许春远远的看见夏离和语彬,她之所这么确定,是因为她一眼就看到夏离那标志性的骑车方式。夏离骑自行车有个特点,从来不是老老实实的走直线,非得左右晃悠。许春跟他俩招手,如果不是因为穿着室外拖鞋,她早就迎上去了。“语彬你来了。”许春跑到语彬身边亲热的说,完全忽视了在一边的夏离,这让夏离觉得自己很多余。其实夏离自己不知道,许春叫她来是怕只有自己和语彬两人没话聊。 语彬带两个人去小区的车棚停车,然后跟语彬牵着手回家。夏离一直很安分,不管许春怎么说他,他都没还嘴,这让许春倒是很奇怪。夏离自己心里有着更重要的打算,所以才暂时不跟许春计较。 许春打开门,从旁边的鞋橱里拿拖鞋给语彬和夏离,两人换了拖鞋有些拘束的走进许春家的客厅。因为许春是因为父母的工作变动才搬到这里,房子是临时租的。房子虽然不大,不过收拾的整洁干净,布置的也温馨,看得出许春的妈妈很会打理家务。 进了客厅,夏离向四周看了一下问许春说:“你父母没在家吗?” “没有,今天他们刚好都要加班,很早就出门了得到晚上才回来。”许春给两人倒了杯水。许春看夏离感觉夏离今天特别的老实,把水放在茶几上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特别的听话。”第四十节 夏离一听许春的父母没在家,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说:“我还以为你父母会在,本来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原来你是装的,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许春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待会在这一块写作业。” 夏离明明看到许春在收拾茶几,还故意打开许春的房间说:“我们在拿复习功课,在这个房间吗?” 许春跑过去把房间关上,有些愠怒的说:“到沙发上坐好,别随便走动,搞得好像是你家似的。” 夏离本来是想看看许春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印象中像许春这样的女生房间的脏乱程度应该跟她差不多,可惜刚才时间太短没看清楚。没办法他就是再想看也不可能当着许春的面冲进去,如果他真这么干搞不好会被许春痛打。 语彬对于两人的这种争吵也是见怪不怪,动手把许春刚才没收拾完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她到也想跟许春他们闹一下,不过如果她真的那样做,夏离和许春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你不让我看就算了,还不让我看班长的,真够狠心的。”夏离嘟囔道。许春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夏离说的那句话,还是真的觉得参考别人的答案对他没好处,好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伸出了手。 “好了,我们从数学作业开始吧。”语彬看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为了避免他们再吵起来,只好劝说两人开始写作业。 语彬和许春做功课的时候都是集中精力,不在跟夏离一块折腾,夏离只能一个人无聊的翻着书。夏离比较讨厌写作业,倒也不是因为他不会,只是他觉得太麻烦。平时的时候,他的作业都是一拖再拖,害的语彬每次都是课代表里面最后一个交作业的。 许春翻书的时候看到夏离不写作业,坐在那东张西望,不满的说:“叫你来是写作业的,不是在这当瞭望塔的。” “是你说要一块讨论的,等你们遇上不会的习题时我再帮你们解答,现在我正好养精蓄退。”夏离振振有词的说。 “我和语彬还有不会的,怎么可能。”许春不理夏离继续写数学作业。语彬问夏离,你是怎么解出来的。看班长问自己,夏离拿起笔指着那道题说,只要在这边做一条辅助线就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许春表面上装作没听,其实自己也按夏离的方法试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许春同学,怎么样是不是对了?”夏离故意卖弄道。 “不就是做出一道题吗,有什么可炫耀的。”许春不服气的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三个人早已饥肠辘辘,不过谁都不愿意停下。最后还是夏离忍不住问许春:“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饭吃啊?” 许春惊讶的抬起头说:“我忘了午饭的事了。” 夏离捂着肚子夸张的说:“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到你们家来中午连饭都不给吃?” 许春忙解释道:“我忘了父母不在家没人做饭吃了。” 夏离听了许春的话,感觉指望她是没可能了,站起来走到厨房去。这次许春没有拦着夏离,就算拦着也不可能有什么作用。夏离要是真的饿了,谁拦着都没用,必须得找到吃的。不过这次夏离又失望了,许春家的冰箱里除了一些饮料之外没什么东西。“你爸妈不会是知道今天我们要来,所以昨天把菜全都吃光了吧。”夏离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说。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刚好吃完而已,本来我妈说今天要去买来着,不过今天她又加班。”许春坐在沙发上说。 夏离夸张的说:“难道我们下午要饿着肚子写作业,这也太残忍了吧。” “不然我们叫外卖吧。”语彬看夏离确实很饿提议道。 “好啊,我要吃披萨,你们吃什么?”许春站起来说,语彬想了想说:“不然我也吃披萨吧。” 夏离从厨房里走出来指着客厅的时钟说:“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 许春看看时间说:“才十二点多而已。”第四十一节 十二点多而已,你知道我们现在点餐的话,可能得等到一点多才能吃到。如果你们早想吃披萨的话,应该十一点左右就点,这会刚好能吃。夏离对许春说,现在正是外卖店忙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送。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三个人集体减肥?”许春靠在沙发上说。 “你是应该减减肥,这我同意,关键是咱们班长已经够瘦了。”夏离说这话的时候,语彬脸上一红。 许春刚想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夏离,夏离赶紧补充说:“再说吃外卖既不卫生又不健康。” “那你弄点既卫生又健康的东西给我们吃吧。”许春趴在沙发上,翘着腿说。 “好吧,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失传已久的绝学。”夏离走到茶几旁,打开自己的背包。许春以为夏离带了什么好吃的,看到夏离包里的方便面就明白了一大半,鄙视的说:“你不会是想煮方便面给我们吃吧。” “这本来是我准备晚上吃的,不过昨天忘了拿出来了,今天就便宜你们俩吧。”夏离拿出背包里的方便面往厨房走去。许春在客厅里说:“你昨天回到家不会连书包都没打开吧?” 夏离老脸一红说,语彬也掩嘴笑了起来。夏离昨天晚上打球打到很晚,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觉了,确实没来得及把书包打开,否则也不会把东西忘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方便面做成什么样。”许春看了看语彬说,语彬只是含笑不语。语彬没想过还能吃到夏离做的什么东西,暗想待会就算不好吃也没关系。就这样语彬和许春在客厅里看电视,夏离在厨房里忙活,不过他经常跑到客厅里跟其他两人说话,炫耀一下自己精湛的厨艺。 许春和语彬把茶几上的东西放到边上,夏离把煮好的面端了上来。语彬和许春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面,闻着面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不觉食欲大开。每一碗面里可不只是有面和调味包,还有青菜和荷包蛋,从色相来看毫不逊色于饭店的面。 夏离递给两人筷子说:“尝尝吧,保证你们吃了之后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拍案叫绝。” 许春拿起筷子说:“你确定你说的是吃了面之后的感觉?”语彬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家里虽然不怎么做饭,但是爸爸不让她持速食食品,她也有很久没吃过方便面了。语彬夹起面吃了一口,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她觉得夏离说的没错真的很好吃。 夏离看语彬吃了,着急的问:“班长,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语彬笑着说。 “不就是方便面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许春也吃了一口面,当面吃到嘴里的时候,她心想还真的挺香,不过嘴上却说:“方便面加了个荷包蛋没什么新奇的玩意。” “你这就太过了啊,到你家来中午不给饭吃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夏离借机卖弄起自己煮面的心得,“你别小瞧了住方便面这个手艺,如果你只是平常那样煮不会觉得好吃,我可是通过长年累月的实践才得出这样的经验。首先,烧水的时候顺便把料包放进去,这样烧水的时候顺便把汤弄好,水烧开了之后快速把面放进去,十秒钟之后停火不要把面弄散,这样煮出来的面不硬不软。” “说的跟真的似的,哪那么多讲究。”徐春吃了口面说。“你给我坐回去,我们可不想看球赛。”许春知道夏离想看球赛,但就是不想顺着他的意思。语彬到是无所谓,看什么都行,其实在家里她也不怎么看电视。爸爸一有时间就呆在客厅,她为了避免跟爸爸在一起,因此只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才看电视。第四十二节 三个人看了一会电视,继续写作业。上午的兴奋劲过了,夏离也不再偷懒认真写作业。明天还约了人打球,夏离想既然许春和语彬都不理自己,刚好利用这个时间把作业写完,省的星期一早上爬起来补作业。 整个下午房子里都很安静,只能听到客厅里时钟报时的声音。时间在悄无声息种流逝,三个人各自写着作业,除了必要的讨论都不说话。房间内的时间似乎已经定格,里面的人和事物不再变化,但窗外的光亮却已经悄然发生变化。正午明朗的阳光,不经意间已经换成了下午慵懒的夕阳。许春手里的圆珠笔转了很多圈,剩下的作业也越来越少,语彬写写停停,时而眉头一皱。对三个人来说,时间就像是即将要蒸发掉的水分,每一滴水珠都倒映着他们此刻的表情。 接近傍晚的时候,许春终于把最后一点作业写完了,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其余两人说:“我写完了,你们呢?” 语彬低着头翻看着自己的试卷,检查了一遍之后说:“我也写完了,你呢夏离?” “我还差一点。”夏离低着头回了一声,许春探头看了一眼说:“不是差一点是差很多吧。” 夏离忙着写作业,没理许春。许春和语彬只好一边互相检查作业一边等着夏离写完,本来以为夏离看他俩写完了会停下,没想到他倒是不说话继续写。许春看着语彬的作业,每次看语彬的作业或是笔记都感觉是一种享受,语彬的答题方式很合理,作业也很整齐让人看了就很舒服。语彬看许春的作业有另一番感受,许春的作业总是很严谨,在很多细节方面处理的都很好,这让她感觉自己的作业反而虚有其表。 “终于写完了!”夏离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都写完了?”许春怀疑的说。 “都写完了。”夏离手撑在地板上,仰着头说。“怎么可能,我们比你提前完成了语文作业,你竟然能这么快就赶上。我不信,把你的作业给我看看。”许春伸手说道,夏离也没在意把桌子上的作业整理好推给许春。 许春不看夏离的作业还好,越看越佩服,夏离的作业虽然没有她和语彬写得工整,但是却简单明了。她指着夏离的数学作业说:“你的答案这么简略,不怕被扣分吗?” 夏离不以为然的说:“明明三两步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得写成十几步才肯罢休,就算你不烦老师也会烦。” 这话乍听起来好像是夏离在狡辩,不过许春觉得也有道理,她和语彬答题都是力求准确完整,很多没必要的东西也总是摆在试卷上。说白了她们是没有夏离这么自信,总想着就算没做对依靠那些步骤也能稍微得点分数。夏离对自己充满自信,因此并不想写多余的步骤,这样反倒节省了时间。 作业写完了,三个人没什么事做,开始看电视。许春和语彬毕竟是女生,对于电视节目有着莫名的狂热,不停的在一起讨论电视里的一些事。这个时候夏离是被彻底的冷落了,他不可能参与到两个女生的话题中去,只能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语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对许春说,眼神似有似无的朝夏离看了一眼,不过夏离坐在沙发上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留下来吃晚饭吧,晚上我父母就回来了,我妈做饭很好吃的。”许春挽留道。 “既然你妈妈做饭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不跟着学一下,如果你稍微有点心,我们今天也不至于差点饿肚子。”夏离拿过遥控器一边换台一边说,许春把遥控器夺过来说:“你也赶紧滚吧。” “我要留下来吃完饭。”夏离耍赖的说。 “没人会留你吃完饭,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走人。”许春把夏离的背包扔给他说。 没办法夏离只好开始收拾自己摆在茶几上的东西,语彬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起码自己有机会跟夏离一块回去。语彬收拾好东西,等着夏离,夏离则是慢腾腾的。等夏离收拾好之后,许春带着两人去小区的车棚取自行车。 许春一直把两个人送到门口,道别之后对语彬说:“以后你要常来。”“嗯,我会的。”语彬真诚的说,不过她知道要是真要常来也不容易。 夏离问语彬:“你往哪走?” 语彬很想说:“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不过只是指了指自己前方说,往学校的方向走。” “我也是刚好顺路。”夏离骑上自行车转身对许春说:“我们走了。” 许春对两人摆摆手说:“路上小心。” 等两人骑上自行车之后,许春并没有立刻回家,她看着夏离和语彬并排骑车往学校的方向骑去,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夏离和语彬的身影在街上慢慢缩小,最后只剩小两个斑点,不过在许春心里他们的样子却越来越明显。最后她的眼睛到达了极限,终于看不到他俩的任何影子,这才往回走。 语彬这一路都在找个话题,这个话题要巧妙的避开许春,她又要能接得上,别跟上午似的自己把自己引进了死胡同。可是语彬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能跟夏离聊得,她有点自嘲的想,如果自己是许春的话大可以无事生非的跟夏离吵一架,不过她不是许春。 夏离倒是不再像上午那么拘谨,不管是谁想出国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发现并没有那么神秘。语彬平时不怎么说话,夏离总觉得这样的人会有距离感,不过今天他看到语彬吃煮的面,跟许春一样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觉得语彬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如果把语彬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夏离就没什么压力,再说他跟语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总么也算是好朋友了,朋友之间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过段时间就是期中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语彬想了很久憋出这么一句话,不过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很想是领导在询问下属的工作情况。 夏离没想到语彬会问他,略一停顿说:“还好吧,对于这种事我从来不强求,尽力就好。不过你觉得你肯定准备好了,对吧?” 语彬没想到夏离这么看好自己,谦虚的说:“也没有,只是按照平时的学习习惯来准备的。” “也是,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最棒的。”夏离衷心的说。 第971章 番外八百五十 走廊上的金鱼6 第四十三节 语彬听夏离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既惊又喜,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之前她并不知道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不给爸爸丢脸,也或许是自己的虚荣心,她就是没想到这样也能引起夏离的注意。 路过学校的时候,夏离停下对许春说:“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咱们在这分开吧。” 一听夏离说要分开,语彬忍不住说:“不。”说完之火她又觉得自己失态,急忙补充道:“不用,我刚好也要到超市去。” “那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拐弯朝超市骑去。 夏离到超市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熟悉,只不过这里的东西要带走的话得花钱。他还是跑到速食食品区去拿上一大堆东西,然后又买了些面包、可乐之类的东西。语彬也没什么想买的,只是随便拿了几样东西。 语彬看夏离拿这么多速食食品,有些心疼的说:“你别整天吃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夏离笑着说:“没事,我就是偶尔吃。”两人去结了帐,拎着东西出了超市。 两个人骑在路上的时候,语彬很想跟夏离聊一些他们自己的事,但总也想不到有效的话题。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太少,平时的生活也基本在学校和家里,没有有趣的事情可以聊。现在是周末,语彬不想一直跟夏离聊学习的事,她可不想让夏离觉得自己是个只会读书的女孩,不过自己一时又想不起什么事。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无话的到了小区门口,夏离看语彬也跟他一起骑了进来,惊讶的问:“你不会也住这个小区吧。” 语彬像是终于找到话说似的,点点头说:“是啊。” “真巧啊。夏离感叹道。”语彬心想,一点都不巧只是你从没跟我一块走而已,所以才不知道我们其实一直住在同一个小区。语彬有一次帮老师整理学生信息卡的时候,无意中获知夏离跟自己住同一个小区。 夏离问语彬:“你们家住几号楼?”“五号楼。”语彬回到道,不过紧接着又问:“你呢住几号楼?”本来她是不想问来着,不过如果被夏离知道自己本来就知道又不太好。 “三号楼。”夏离说,“那你岂不是就住在我住的楼后面?” “是啊。”语彬笑着说。 夏离也笑着了起来,拍着脑袋说:“我竟然不知道我们竟然住的这么近,还真是惭愧。” 两人推着自行车去小区的车棚停车,停车的时候语彬鼓起勇气说:“上次谢谢你。” “上次什么事?”夏离有些不明白的问。 “高一的时候十三中的学生欺负我,那时候你帮了我。”语彬解释道:“说话的时候手不停地扯着背包的带子,眼睛也不好意思跟夏离对视。” “高一的时候,十三中的学生?”夏离重复着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之后终于大喊一声说:“原来那次的女孩是你啊。”语彬一看夏离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忘了,如果不是自己提醒可能这辈子都记不起来。本来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件事,跟夏离的关系会更进一步,没想到夏离早已经彻底把那件事忘了,这让她有些伤心。这也难怪,自己珍藏了这么久的回忆,本以为对方也会同样深刻,没想到对方却从来没重视。 不过十三中的那帮小流氓太不像话了,整天在学校附近捣乱,咱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受过欺负。夏离边走边说:“如果我知道他们欺负的是你,那次肯定不会轻饶他们。” 语彬本来因为夏离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绪有些低落,听到夏离悔恨没早点认识自己,心情又开始好转。她觉得之前的事发生的确实太突然,夏离不记得也情有可原,只要现在他能记住就好。语彬觉得曾经寄存于自己脑海里短暂的记忆,现在开始成了她和夏离之间的共同记忆,以后这种共同的记忆还会慢慢增多。 走到三号楼前面的时候,夏离驻足对许春说:“我家就住在楼上,有时间来找我玩。” 语彬本来也想让夏离来找她玩,不过张了张嘴却只说出:“嗯,好。”跟语彬道了别,夏离没有停留,开了小区楼下的门跑了进去。语彬在楼下站了一会,向后面自己家的五号楼走去。今天难得跟许春和夏离这两个朋友度过了充满回忆的一天,语彬上楼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没有像往常那样心情沉重。特别是今天跟夏离一块回家,也终于正式的跟他说过谢谢。没进家门之前,她感觉这是特别美好的一天。 语彬打开门,在门前换鞋的时候,爸爸坐在客厅里问:“今天的补习怎么样?” 爸爸的这一句让她从喜悦的云端摔了下了,语彬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还可以,不是很难。”她知道爸爸肯定没打过电话给学校,否则肯定会拆穿她。 “厨房里有饭菜,我吃过了,你自己热一下。”爸爸对语彬说,语彬答应一声先把东西放进房间,然后到厨房热饭菜。她坐在厨房的那张小饭桌上吃着爸爸从外面买回来的成品菜,总感觉今天这些菜特别难以下咽。语彬想起今天中午夏离做的面,她到现在还觉得很香。 “期中考试没几天了吧?”爸爸在客厅里对语彬说。 “差不多月底。”语彬吃完嘴里的东西回答说。“这段时间没事的话,放了学早点回家复习功课,不能松懈。”爸爸说的话很像是在教导一个学生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语彬想今天自己跟夏离聊期中考试的话题,夏离应该也像现在的她一样无聊吧。自己竟然无意中把跟爸爸的对话方式用在了跟夏离聊天中,看来自己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聊天习惯。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她跟别人聊的差不多也都是关于考试和学习的事。 吃过晚饭,语彬把碗筷收拾好,跟爸爸说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只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才回觉得自由些,平时爸爸很少会敲她的房门,她们的对话也大都发生在客厅里。语彬推开窗户,一阵充满暖意的晚风迎面袭来,她很想看看夏离现在在做什么,可惜从她的窗户看不到。吹了一会风,语彬回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夏离的那只圆珠笔,试着在手上转了一下,不过根本就转不起来。语彬自嘲的笑了笑,这根本就不像我。第四十四节 自从语彬告诉夏离曾经帮助过她的事,两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走的更近些。夏离放了学还是经常跟许春一块走,也没有主动找语彬玩。这对语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她当然希望能跟夏离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但是如果夏离真的到家里找她玩,不知道爸爸是什么反应。 期中考试之前,班里的学习气氛变得很紧张,下了课也很少有人在走廊里和教师闹腾。就连平时不怎么努力的夏离下了课也坐在座位上,看之前做过的试卷。语彬和许春就更不用说,许春早就给自己制定了魔鬼计划,每天除了完成作业之外,还要复习到凌晨,经常会在不知道不觉中睡着。语彬也是一样,除了按部就班的学习之外,还要在爸爸的监督下加练很多习题。 期中考试只是一个学期的阶段性考试,本来不必这么紧张,不过最让学生们担心的是考试成绩要寄回家让家长签字。当然试卷要拿回去 签字之外,考试之后也要对表现突出的学生进行表彰。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下半学期能轻松的度过,所以下定决心已定要考好,否则期末考试之前可能就没好日子过了。对于许春来说,这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自己来这所学校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能在这次的期中考试取得好成绩,那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自己。至于语彬,她除了不希望让爸爸失望之外,这也是让夏离注意自己的唯一方法。自习课的时候,除了黑板上满满的作业题,各科课代表又发了很多试卷。试卷对每个高中生都不陌生,平时就会做很多练习,考试之前尤其多。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试卷,最后到底能做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许春和语彬可是全都会做完,至于夏离就说不准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之后,班里人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大部分还都坐在座位上做试卷。在这种时候很多人都不想比别人早走,就算是发呆也觉得比放了学直接回家要好。每个人学习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去观察别人,希望别人先忍不住回家。等到第一个人站起来回家之后,其余的人都松口气,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回家。 不过还是有能坚持到最后的,就像语彬和许春。到最后教室里又只剩下许春、语彬和夏离三个人,夏离本来是坚持不到这个时候的,不过他觉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再说许春和语彬都没走,他也不好意思先离开。 夏离不是个自制能力强的人,也基本没为考试做过准备。在他看来期中考试每个学期都会有,如果每次都这么严阵以待,岂不是要累死。他生活的哲学是认真的时候必须认真,可以不认真的时候就没必要太认真。 他坐在最后面,分别坐在自己前面和斜前面的语彬和徐春,现在正埋头演算尸体。教室里反复响着翻试卷的哗哗声和圆珠笔在演算纸划动的沙沙声,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有些无趣,不过现在看到许春和语彬两人像是比赛似的努力学习,还真有些佩服她们。 “哎,我受不了了,我得回家了。”夏离把一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拿起来甩到肩膀上往外面走。 许春本来在做习题,抬起头叫住夏离说:“你复习好了吗,后天可就要考试了。” “在这呆着太无聊,我回家看书。”夏离停住脚说。 “不行,你这么没自制力的人,肯定转头就跑去打球去了。”许春把最后一道题解完,严肃的对夏离说。 夏离本来就是想去打球的,没想到被许春看出来了,只好笑着说:“我真的是回家看书,在这我看不下去。” “你这人总会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在学校你都看不下去,回家你就能看下去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到你的座位,待会我们互相测试。许春回过头对语彬说:“我们互相测试好不好,语彬?” 语彬本来是想收拾东西跟夏离一起走,听到许春这么说,只能颔首说:“我倒是没问题,只是、、、、、、” 许春看夏离想要跟自己对着头坐着,还用同一张桌子,反对道:“你回过头去,一张桌子两个人用太小。” “你这人真是麻烦。”夏离只好转过身去。语彬看两个人都准备好了,随便翻开书,找到一道习题告诉他们在哪一页什么地方,然后两人就开始快速的演算起来。 许春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本来以为不慌不忙就能赢了夏离,不过自己刚写了两步,夏离就喊道:“我做完了。” 许春一愣,心想不可能这么快吧,给语彬使了个颜色,语彬作为见证人拿过夏离的演算纸看了一眼说:“没问题,答案正确。” 许春拿过夏离的演算纸看了一下,夏离还是延续着以前的做题习惯,步骤些的很简略,但是方法很简单。她觉得这次是自己轻敌,对语彬说:“下一道题。” 语彬又打开数学课本,翻找了一会,许春和夏离都紧紧盯着她。语彬觉得刚才那次夏离赢了,这次让许春赢两个人的打个平手就好了,于是就到许春掌握的比较不错的部分选了一道习题。这道习题没有任何简单方法而言,而且解题步骤繁琐,夏离的那些小聪明基本都没什么用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赢了我睡不着。”许春拿起圆珠笔对语彬说:“语彬,再出一题。” 语彬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许春,又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夏离,没办法只好再翻开数学课本开始出题。不过语彬刚说完第三道题,夏离稍微一思索,立刻就说出了答案。许春刚准备些,听到夏离说出了答案,睁大眼睛说:“真的假的?” 夏离不慌不忙的指着那道题说:“这道题我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所以不用解了,这次也是我赢了。” 许春没想到自己会完败给夏离,心有不甘的说:“这道题不能算,你都没有解题步骤。” “没想到你也会耍赖。”夏离对许春说,许春反驳道:“我没耍赖。”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了起来,本来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考试,他俩没怎么吵过,今天又吵了起来。 语彬怕许春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对夏离说:“你这道题没有步骤,考试的时候最多只能得一半分。”“就是这啊,怎么样不错吧。”夏离说,“之前你们来过这吗?” 语彬摇摇头说:“这里虽然就在学校后面,我还真的没有来过,平时都是从学校的前门走,没来过后面。” “这里有什么可玩的啊,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许春实在是想不明白夏离为什么要带她们来这个地方,放眼望去根本就没什么可以当做景物的地方。 夏离指了指前面的那些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旧建筑,还有建筑旁边看起来很像是用来锻炼身体的设施说:“这里这么多东西,你们可以随便玩啊。”夏离跑到旁边的池塘边说:“你们先到处转转,我有点事。” 语彬看许春提不起精神,拉着她说:“来都来了,咱们到处转转吧。” “嗯。”许春站起来说,既然是语彬邀请,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正如夏离所说,这里的确像是一个公园,不过看样子以前并不是免费对外开放。里面的建筑大都已经被推倒,隐约能看出之前这些建筑里都存放了些什么。当两个女生看到这棵老树的时候,她们心里同事萌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也显而易见。两个互看一眼,许春问语彬,你不会真想在这个地方许愿吧。语彬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想着自己要实现的事情。许春其实也想这么做,她觉得这棵树存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很不容易,不管灵不灵总要试一试。 或许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夏离到今天为止,已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这棵树,但他从来没在这里许过愿。女生的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内心柔软感情丰富,只要有有一点希望她们就不会放弃。相比之下,男生可能更注重实际的效果,他们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反复的衡量事情的结果,除非十拿九稳否则不会轻易浪费时间。 时间混在风里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从两个女生身边吹过,她们身后的倒影向着同样的方向倾斜着,两个人的手势和表情惊人的相似。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下里,只剩下类似心跳的声音不停的颤动。老树像是弯腰驼背的老者,伸展四肢想要撑住树下两位少女的愿望。 过了一会,语彬首先睁开眼睛,她看了看许春,许春脸上一红。两个人相视一笑,重新拉着手往回走。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都很想知道刚才对方到底许了什么愿。本来许春和语彬都不是那种对别人的事很好奇的女孩,不过这次两个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想问。走到石桥上的时候,许春装作无意的问:“语彬,你刚才在老树下许了什么愿望?” 语彬被许春一问,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很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不过总觉得真要说出来很难为情。看许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语彬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希望这次期中考试能顺利点,你呢?” 许春笑了一下说:“跟你差不多。” 她俩都没说出自己的真实愿望,不过她俩真是的愿望却真的差不多。或许对别人来说,在考试之前真的要求神拜佛,不过对她俩来说比起自己许的愿望,考试似乎更有把握些。 等语彬和许春转回来以后,看到夏离正挽着袖子正趴在池塘边,伸手在水里捞着什么。许春走到夏离身边说:“你在干什么?” “捞鱼啊,还能干什么?”夏离继续忙着捞鱼。 “这里面有鱼吗?”语彬朝池塘里看了一眼说。夏离肯定的说:“当然有而且不少,我已经捞了一些了。”说着,夏离拎起旁边左手的塑料袋。“你这人也太残忍了吧,鱼在里面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捞出来。”许春把夏离拽起来说,夏离身体不稳,差点把左手成鱼的扔了出去。夏离有些不耐烦的对许春说:“你干什么。” 许春拉着夏离说:“我不让你捞鱼。” 夏离把胳膊从许春手里抽出来,看了看手里的鱼,鱼儿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晃动不安,还是平稳的游着。夏离坐在池塘边对许春说:“这里就要被拆了,如果这些鱼继续留在这,到时候肯定活不了,我现在把鱼捞出来带回家养,它们至少能多活些日子。” 许春听了夏离的解释,知道错怪了他,埋怨的说:“你不早说。”第四十七节 夏离小心的把盛鱼的塑料袋放在一边,然后低头趴在池塘边捞鱼。不久许春也跟着夏离一样,挽起袖子趴在边上捞鱼。语彬本来也想加入她们,不过校服太容易脏,如果弄的满身泥土的话,回去没法跟爸爸解释,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夏离和许春忙活。 许春捞鱼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看夏离,这时候的夏离脸上没有了戏谑的表情,反而比较认真。夏离说的对,这里拆了没人再会在乎池塘里这几尾鱼,这个池塘到时候会被填平,等待这些鱼的只有死路一条。许春以前总认为夏离是个感情不够细腻的人,现在慢慢发现他其实有些事想的还是挺周到的。 用手捞鱼可是个技术活,还好池塘里的水不是很多了,否则更难捞。夏离捞了一会就感觉脖子酸疼,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发现许春还在拼命的捞鱼。许春虽然是个女孩,在这方面可不能算是灵活,在夏离眼里这时候的许春甚至有些笨拙。许春还把自己盛试卷的塑料袋用来装鱼,不过里面的鱼却没有几条。 夏离朝许春塑料袋里看了一眼说:“看你忙活了这么半天还以为捞到了不少,没想到才这么几条。” 许春抬起头说:“我刚开始,你都捞了半天了,还好意思。有本事我们现在开始比比,敢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看来你真的是想完败给我。”夏离趴在池塘边说,“你说开始我们就开始。”许春想都没想就说:“开始!”语彬看着连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是,什么都得比比,刚才做习题要比,现在抓鱼也要比。虽说这么想,其实语彬心里还是挺羡慕的,许春和夏离能够玩的这么兴奋。 由于夏离和许春的不停的从池塘里捞鱼,没多久鱼就没多少了。本来池塘里的鱼就不多了,现在更加少了,到最后两个人几乎都不怎么能见到鱼,更别说抓到鱼了。夏离抬起头说,还是我抓的多。许春看着夏离袋子里的鱼说,你袋子里本来就有不少鱼,赢了也不光彩。 夏离知道许春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输给自己,站起来走到旁边,捡了一根树枝在中央的空地上画了一些各正方形的格子,这些正方形的格子又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类似迷宫的图案。 画好之后,夏离扔掉树枝对许春说:“这是我小时候玩的游戏,如果你能在这个游戏里赢我算你今天没输怎么样?” 许春看了一眼夏离画的迷宫一样的图形说:“这个怎么玩?” “很简单,我们玩石头剪刀布,赢了的人按照你赢的分数往前走。如果你赢的时候出的是剪刀,那你就是赢两分,如果你出的是石头,那赢十分,布赢五分,明白了吗?”夏离跟许春讲解道。 “这没什么难的,开始吧。”许春爽快的说。夏离刚要说开始,不过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语彬,心想不能光挂着跟许春玩冷落了语彬。他对语彬说:“班长你也一块玩吧,三个人也能玩。”语彬本来就像参与进来,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夏离已邀请她,她便点头答应。 夏离对许春说:“说到底这是我们俩的比赛,你只能跟我比,我也只能跟你比,班长可以随便跟我们任何人比。” 许春没有意见,点头答应。本来语彬还挺高兴参与这个游戏,不过夏离的话好像把她又排斥在外,这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对她来说,只要不被扔在一边已经很满足了。 “石头剪刀布!”许春出剪刀赢了,向前走了两格,她的影子刚好在夏离脚旁边。夏离出布赢了语彬,他向前走了五格,他的影子又恰好在许春的脚下。语彬出剪刀赢了许春,走了两格跟许春并排站着。 第二轮,夏离出剪刀赢了许春,向前走了两格。许春出石头赢了语彬,向前走了十格。语彬出布赢了夏离,向前走了五格跟夏离站在一起,两个人的影子部分重叠在一起。第三轮,许春出布赢了夏离,向前走了五格。夏离出石头赢了语彬,向前走了十格跟许春站在一起。语彬出石头赢了许春,三个人第一次站在了一个格子里,这时候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就这样三个人不停的变换自己的位置,一会夏离在前面,一会许春在前面,两个人一直没有分出胜负。语彬自从三人第一次站在一起之后,基本没怎么赢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夏离的背后。 如果夏离花的这个迷宫一样的图案没有尽头的话,他们可能永远都分不出胜负,不过还好这个图案还是有尽头的。最后许春站在了图案的最前面,夏离在中间,语彬在最后面。 “好了,你赢了!”夏离认输道,“不过你赢的也只是小时的我。” “不管是那时候的你,反正都是你没错吧。”许春终于一挽颓势在夏离提出的游戏里赢了他。 “我捞的鱼给你,你捞的鱼给我。”夏离把自己的鱼递给许春说,许春把自己的鱼护在身边说:“我凭什么把自己辛苦捞的鱼给你。” “我的鱼多,算作是你今天战胜我的战利品。”听了夏离的话,许春觉得也没错,就跟夏离交换了鱼。语彬在一边看他俩交换鱼,有些后悔刚才没跟他们一起捞鱼。许春拎着夏离捞的那袋鱼说:“夏离,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玩。” 夏离用手指戳着袋子随意的说:“也没什么,就是看你们学习很累就想带你们出来玩。” “可玩的地方很多吧,没必要非得来这里,再说这里又没什么可玩的,是吧,语彬。”徐春说。语彬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点点头。 你看这地方就在学校的后面,我在学校呆了两年,你也来了不少时间了,但是从没有注意过。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我也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时候它就要被拆了。夏离答非所问的说:“他的话让许春和语彬听的都是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语彬想了想说:“以前我确实没注意到这里有这么一个公园。” 可是新旧交替、新老交接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这座城市里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又不只这一个地方要被拆掉。许春拍了拍校服前面的泥土,试图弄干净,不过拍了一会她发现自己是白费心思。第四十八节 你说的也没错,这在整个城市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在整个国家或是整个世界都不算是事,但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却不能算是小事。这里曾经是很多人的娱乐场所,他们在这里散步、聊天或是向我们这样比赛。随着时间的堆叠,记忆也越来越浓重,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地方旧了要被拆了,人们才发现自己也老了,但是建筑可以重修,人却已经难以翻新。夏离伸出手半遮着眼睛朝天边的夕阳看去,眼睛里只有不算强烈的光亮和五颜六色的斑点。 语彬和许春听了夏离的话,突然之间心情有些沉重,刚才还感觉这个地方无聊透顶,现在觉得自己周围不是断砖残圮,而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地方。许春看着扭身望向天边的夏离,他的身体遮住了一部分阳光,只留下雕塑般的身影。 “所以说,有些事情往往是我们注意到的时候,时间却已经替我们做了决定。”夏离最后下结论似的说道。 语彬听了夏离的话感受颇深,她想起内心最珍贵的记忆,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还有刚刚在老树下许下的愿望。夏离的话在她听来意思好像是说,如果只是一味的想要靠时间来解决问题,等到问题解决的那一天什么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一刻,语彬突然有种想要大喊出来的冲动,但是以往的矜持阻止了她这么做,她用力攥着自己的校服衣角,力量大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夏离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脏乱的衣服,对语彬和许春说:“好了,我看你们对这个地方确实没什么兴趣,咱们还是走吧。” “其实这个地方还是挺不错的。”许春脱口而出,“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最后还是赢了你。” 夏离也不争辩,笑着说:“是啊,是啊,你赢了小时候的我。” 出了这个即将被拆掉的旧公园,三个人彼此道别,语彬和许春回家,夏离去超市买晚饭。因为地点不一样了,所以三个人第一次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许春把装鱼的袋子小心的系在车把上,小心翼翼的骑着往家里赶去。回到小区,她把自行车停好,第一件事不是把背包拿出来而是把袋子从车把上解下来。打开门回到家,换鞋的时候妈妈正在客厅里,等她一转身,妈妈惊讶的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衣服脏成这样?” “抓鱼去了。”许春没跟妈妈解释许多,钻进自己的房间。她拎着鱼在房间里翻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一个装鱼的容器,没办法她只好打开门走到客厅里。第四十九节 早上语彬像往常一样很早就从家里出来,去小区的车棚里取了自行车,把背包放到车筐里,骑上自行车朝小区外面走去。出了小区,语彬并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在去学校的第一个路口停下,然后把自行车放到一边自己站在自行车的旁边。 语彬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特意跑到路口这等夏离,因为不好意思去夏离家找他,只好在路口这等着,等看到夏离再装作碰巧遇到一起去学校。不过前几次都没有成功,夏离几乎每次都是快迟到了才从这边经过,他本来骑自行车就很快,语彬根本就追不上。还好爸爸上班的时候不经过这条路,否则语彬也不可能在这等着。 等人是件极其费神的事情,浪费时间的同时,精力还得高度集中。对于语彬来说有时候是一种折磨,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希望能跟夏离一起去学校。许春得一边盯着路口的方向,一边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轻松的样子,感觉比学习还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这等了半天不一定刚好能遇到夏离。今天夏离比以往起的要早,最近忙着准备考试,球打的少所以精力比较旺盛。他骑着自行车从小区出来,沿着小区前面的街道朝学校赶去。以前他早上去学校的时候都是快马加鞭,今天时间还早所以不用那么着急。 等语彬看到夏离过来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慌乱,辛苦经营的表情也毁于一旦。慌不择路的情况之下,直接骑上自行车冲了出去,自行车歪歪扭扭差点翻到,把语彬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语彬真的没想到今天夏离会出现的这么早,其实夏离自己也没想到今天会早起。 语彬在前面骑着自行车,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夏离叫自己。可惜的是夏离慢慢骑自行车的时候很容易走神,这会他脑子里正想着家里鱼缸里养的鱼,心想什么时候换的水,今天是不是又该换水了。就这样语彬眼看着夏离就从自己身边骑过去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叫住他,只能跟在他后面。 语彬跟在夏离身后,沿着平时走的路线往学校走去。一路上语彬很希望夏离能突然转过头看看,这样就能发现她在后面。不过今天夏离好像对后面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反而对自己脚下的路充满了兴趣。语彬甚至想过喊夏离一声,不过又有些难为情,她真的没怎么在街上主动跟人说过话,如果换成许春的话,就算夏离不想注意到她都不行。语彬心想自己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一次能跟得上夏离,而且夏离就在眼前难道又要错过。她有些不甘心,使劲蹬了一下自行车,她的自行车跟夏离的自行车缩短了一些距离。不过夏离也跟着骑的快了一点,语彬刚要跟夏离说话两个人又拉开了一段距离。没办法语彬只好又加快了速度,试图追上夏离,夏离反而觉得跟在后面的人很讨厌,一会快一会慢的,自己也加快了速度。 到最后两个人之间距离不但没缩短,反而越来越远,正当语彬有些乏力的时候,一个同班同学刚好经过叫了她一声:“语彬,早啊。” 语彬知道夏离肯定听见了,露出笑容说:“早啊。” 夏离这时候才回过头看到语彬,减缓车速跟语彬并排着骑着。语彬感激的看了看刚才跟自己打招呼的同学,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今天可能又得错过跟夏离一块骑车上学的机会。 “班长,早啊。”夏离热情的跟语彬打招呼。 语彬恢复到往常的表情,亲切的跟夏离说:“早啊。” “今天我能在路上见到班长,说明今天我去学校的时间很早。”夏离稍微有些得意的说。 语彬心想,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能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只是你骑得实在太快,我根本就赶不上。现在两个人终于能一块去学校,语彬很开心,只是心里按耐不住的紧张,又出现以前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夏离看语彬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要说话,不过等了一会语彬也没有说。聊天的气氛慢慢又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夏离倒是想说些什么,不过跟语彬聊天还真有些难以选择话题。在夏离看来语彬在哪一方面也是优秀的,甚至说是无可挑剔,他习惯了跟许春插科打诨似的聊天方式,总不能也没事挑语彬的毛病吧。 路口遇上红灯,语彬记得这个路口的红灯应该是一分钟,这时候很多人停在周围等绿灯。对于两个人来说往往更加尴尬,骑自行车的时候可以假装累不愿意说,但是停着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理由。语彬盯着前方的红灯,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字,没想到一分钟过得这么漫长。 路灯变成绿灯后,两个人跟着人群穿过街道继续往前走。经过一段谈话的空白之后,语彬觉得不能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不管是什么都得说点。第五十节 其实夏离倒没多想,他很感谢语彬对自己的帮助。他自己也知道,很多时候要不是语彬帮自己,可能早被班主任罚了好几次了。 “对了,学校的兴趣小组活动什么时候开始?”夏离问语彬,这是他比较关心的一件事。 “喔,学校通知说是期中考试之后,不过我觉得可能活动的时间不 能太长,一般得等到明年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月”活动,才会活动的比较频繁。”这是语彬比较了解的事,所以她尽力解释。 “这样啊,时间隔得也太长了,这也是学校兴趣小组活动的最后一年了,等上了高三什么活动都没有了,我有些着急。”夏离有些遗憾的说。 “你还是想参加摄影兴趣小组?”语彬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参加摄影兴趣小组。”因为之前夏离没跟语彬提过自己喜欢摄影的事,按理说语彬并不知道。 语彬忘了是自己偷偷看了夏离的学生信息卡,只好说:“之前帮老师整理兴趣小组的信息卡看到的。”“我还以为你也对摄影有兴趣,真希望能早点开始活动。学校也真是,上半年基本没时间活动,要等下半年才开始,还要准备“艺术月”的活动,其实真正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夏离抱怨道。 语彬点点头同意的说:“是啊,不过我们是高中生了嘛,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或许吧。”夏离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提醒语彬:“学生会又在查名牌了,看来我们得走进去了。” 语彬和夏离到班里的时候,很多人都挤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看这次的考试安排表。只要是学校统一的考试,不管大小学校都会认真安排考场,当然考场都是按照每个人在班里的名次排的。 夏离走到许春座位前的时候,发现许春正闷闷不乐的翻着书,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考场的事不高兴。许春是半路转学到这来的,之前的成绩不能作数,所以班主任给她安排到自己班级里。 “怎么了,许春同学,一大早就苦着一张脸。”夏离朝教室后面的黑板看了一眼说。 “没什么。”许春看夏离跟语彬一块进来的,好奇的说:“还真是奇怪,你今天竟然能跟语彬同一时间到学校。”语彬刚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怕许春怀疑自己是故意等夏离的,急忙说:“我今天起晚了。” 夏离倒是实话实说:“我起早了。” “我是说你们俩有默契呢,还是说你们很反常。平时上课铃不响不进门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来的这么早。平时都是提前半个小时来的人,今天竟然来的这么晚。”许春在夏离看了一会,又转向旁边的语彬,语彬装作收拾东西低下了头。 “你平时不也来的挺晚的,今天不也来的早了。”夏离把话题转移到许春身上。 许春笑盈盈的说:“我是因为快考试了,想让自己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所以才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 “你这样就叫调整作息时间,我们就叫反常,还真不讲道理。”夏离又跟许春杠上了。 许春抬起头看着夏离说:“我看你今天来的早是专程为了跟我吵架的是吗。”夏离知道今天许春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如果这时候惹他自己可能会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他装作不在意的说,今天我心情不错,又跟班长一块来学校,所以不跟你计较。夏离都走过许春的座位了又转过身说:“我看你还是先努力考试吧,否则下次搞不好会被排到最后一个考场考试。” “你说什么、、、、、”许春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上课铃就响了,她只好隔空对夏离挥了挥拳头坐了回去。 许春坐下的时候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语彬,她总感觉今天语彬有点反常,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常。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气愤,她心想这个夏离为什么每次都说语彬好,好像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语彬似的。虽然她承认自己在有些方面比不上语彬,但是自己也是有优点的,不管是长相还是学习成绩自己都不一定比语彬差。 语彬心里则是美滋滋的,至少她觉得自己在夏离心里的位置还是挺高的。她唯一比较在意的还是没有成功改变自己给夏离的印象,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夏离聊天,自己却说了些影响气氛的话。语彬从夏离的表情隐约觉得他似乎对考试和学习的话题不感兴趣,或许每个男生都不是特别喜欢跟别人聊这方面的话题。第五十一节 夏离的位置在最后面,很轻松就能看到这次的考场安排。自己和语彬毫无悬念的被分在了学校礼堂,在礼堂考试的学生都是班里前十名的学生。夏离心说侥幸,现在分了文理班,自己偏科严重如果换成以前名次就不会这么靠前。 夏离把课本竖起来,从边上偷瞄许春。许春似乎并没有因为考场的安排持续消沉,而是保持自己认真听课的习惯。看到许春一切如常,夏离也放下心来,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许春是多么坚强的人,绝不对因为这点小事而乱了方寸。 第二天期中考试,语彬把考试用具准备好,等着夏离一块去考场。夏离故意慢蹭蹭的,等到班里的人基本都去各自的考场了,只剩下像许春一样在自己班里考试的人,他才从座位上站起来。 许春看语彬还不走,催促她说:“你该去考场了,待会就来不及了。”语彬看了看身后的夏离,许春说:“别等夏离了,到现在才知道准备东西,一看就知道对自己没信心。” “这你就错了,我还想提醒你许春同学,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考,这样下次才能跟我们一起去考场。”夏离走过来说:“语彬,我们走吧,别跟这个在自己班考试的人浪费时间。” 许春感觉夏离现在很欠揍,如果不是因为其他班的人都来考试了,她非得追上去收拾夏离不行。许春气呼呼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次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让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夏离瞧一瞧自己的实力。 考试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许春和语彬属于稳健型的人,没有偏科的现象,所以每一门答的都不错。至于夏离嘛,就算分了文理,他还是有不擅长的科目,一旦到这种科目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 期中考试不像期末考试,考试完了之后会放假,考得好的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享受假期,考得不好的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修补创伤。期中考试考完了学校还是照常上课,只不过周末休息了两天而已,这两天大部分人过得也是提心吊胆。 周一开始各科老师就会陆续把期中考试的试卷发下来,学生们也会知道自己各科的分数,只是总名次还不明朗。看到自己试卷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表情茫然,有的痛心疾首,更有甚者泪眼朦胧。这一张张试卷似乎是催化剂一样,在新物质产生的过程中,总会伴随着某些现象发生。大部分人看到自己试卷右上角分数后面的红色数字之后,第一个反应差不多都是想看看邻桌人的情况。觉得考得不错的人,会装作谦虚的样子跟别人说自己其实考得也不怎么样,考得不好的碍于面子,只能跟别人说是自己发挥失常。 许春没当拿到一份试卷的时候,并不是着急看自己的分数,而是想知道语彬考得怎么样。对于她来说,考试完了之后差不多能估算出自己的分数,所以一点都不用担心,但是语彬到底考得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考试之前她们在一起复习,许春深知语彬的学习能力,不知不觉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语彬的想法跟许春差不多,只是她更关心自己最终的名次。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成绩一出来,最先知道的除了班主任就是她爸,自己可能是最后知道的。名次对任何人都很重要,但是语彬想考好的名次却不是因为自己,名次对她来说也并没有实际意义。 夏离看到自己的试卷之后是喜忧参半,自己擅长的科目他当然是考得不错,不擅长的科目也理所当然的考得不怎么样。他也并不是在意自己的成绩,而是对语彬和许春的成绩很在意,好像她们拿到好成绩比自己拿到好成绩更重要。夏离知道许春是故意装成不在意,本来还想掉一下她的胃口,不过许春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他知道自己拖得时间越长被踹的次数也就越多。夏离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这次你第一,语彬第二。”他的话一出,班里一片哗然,然后就是一阵感叹声。很多人都在小声议论,原来许春学习真的很不错。当然还有不少人为语彬惋惜,以前语彬总是第一,没想到许春来了之后势头已经超过了她。 许春感觉夏离现在很欠揍,如果不是因为其他班的人都来考试了,她非得追上去收拾夏离不行。许春气呼呼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次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让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夏离瞧一瞧自己的实力。 考试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许春和语彬属于稳健型的人,没有偏科的现象,所以每一门答的都不错。至于夏离嘛,就算分了文理,他还是有不擅长的科目,一旦到这种科目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 期中考试不像期末考试,考试完了之后会放假,考得好的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享受假期,考得不好的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修补创伤。期中考试考完了学校还是照常上课,只不过周末休息了两天而已,这两天大部分人过得也是提心吊胆。 周一开始各科老师就会陆续把期中考试的试卷发下来,学生们也会知道自己各科的分数,只是总名次还不明朗。看到自己试卷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表情茫然,有的痛心疾首,更有甚者泪眼朦胧。这一张张试卷似乎是催化剂一样,在新物质产生的过程中,总会伴随着某些现象发生。大部分人看到自己试卷右上角分数后面的红色数字之后,第一个反应差不多都是想看看邻桌人的情况。觉得考得不错的人,会装作谦虚的样子跟别人说自己其实考得也不怎么样,考得不好的碍于面子,只能跟别人说是自己发挥失常。 许春没当拿到一份试卷的时候,并不是着急看自己的分数,而是想知道语彬考得怎么样。对于她来说,考试完了之后差不多能估算出自己的分数,所以一点都不用担心,但是语彬到底考得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考试之前她们在一起复习,许春深知语彬的学习能力,不知不觉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语彬的想法跟许春差不多,只是她更关心自己最终的名次。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成绩一出来,最先知道的除了班主任就是她爸,自己可能是最后知道的。名次对任何人都很重要,但是语彬想考好的名次却不是因为自己,名次对她来说也并没有实际意义。 夏离看到自己的试卷之后是喜忧参半,自己擅长的科目他当然是考得不错,不擅长的科目也理所当然的考得不怎么样。他也并不是在意自己的成绩,而是对语彬和许春的成绩很在意,好像她们拿到好成绩比自己拿到好成绩更重要。期中考试后的第一周学生基本都会知道自己的各科成绩,知道成绩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计算自己的总分数,预估一下自己的名次。其实大家都知道,成绩一出来班主任早就已经排好了名次,只是谁都没勇气主动去看。 夏离急于想知道许春考的怎么样,借着课间去数学老师那边请教问题的时候偷偷问了一下数学老师。夏离这次的数学考的不错,数学老师也很喜欢这个第一弟子,所以顺便帮他问了一下班主任。数学老师告诉夏离自己的名次时,他倒是没怎么兴奋,当知道了许春和语彬的名次时,他直接给数学老师鞠了个躬,然后跳着跑出了办公室。数学老师还以为夏离是觉得自己考得不错,所以才这么高兴。 夏离一跑进教室就直奔许春的座位旁,因为跑的太快差点就把许春的桌子掀翻。许春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紧张的问:“怎么了?” 夏离喘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的考试名次了,你和语彬的考试名次我都知道了。” 许春强忍住自己的兴奋,假装平静的问:“知道就快说,别在这耽误时间。”语彬这时候也注意听着夏离跟许春的谈话,毕竟自己也想知道名次怎样。夏离知道许春是故意装成不在意,本来还想掉一下她的胃口,不过许春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他知道自己拖得时间越长被踹的次数也就越多。夏离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这次你第一,语彬第二。”他的话一出,班里一片哗然,然后就是一阵感叹声。很多人都在小声议论,原来许春学习真的很不错。当然还有不少人为语彬惋惜,以前语彬总是第一,没想到许春来了之后势头已经超过了她。第五十二节 许春知道自己的名次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再问夏离一遍,不过看夏离说的那么真切,觉得也不可能是假的。如果自己再问一遍,搞不好别人会以为自己在故意炫耀。她本来还在担心,自己和语彬各科的成绩相差不是很大,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倒是放心了。 语彬把夏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表情,但内心却有种从万丈高楼坠落的感觉。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一脚踏空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己都因为成绩和名次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一旦失去倚靠的屏障就内心世界有些失去平衡。不过语彬是和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即使内心如翻江倒海,表面也是平静如水。 夏离看许春和语彬都不说话,还以为两个人都还沉浸在喜悦中,笑嘻嘻的说:“你们猜猜我考了第几名。”许春扬扬手说:“不想猜。” “给个面子猜一下。”夏离讨好道。 “看你平时的表现,是不是下次得到最后一个班去考试?”许春挖苦道。夏离知道许春肯定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转而问语彬:“班长你觉得呢?” 语彬从内心斗争中暂时释放出来,看着笑容迷人的夏离说:“你应该比之前有所进步吧。” “还是咱们班长了解我,我这次第四名紧跟在你们后面。” “什么叫紧跟在我们后面,你前面还有个第三名呢。”许春不屑的说。 你看我就知道你已经感受到本人对你的压力了,作为朋友我得提醒这次你跟语彬可就差了一点,就算不被我超过也会被语彬超过,你可别因为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骄傲自满。夏离打击许春道,他并不是觉得许春是个容易骄傲自满的人,只是看到旁边的语彬表情有些凄然,所以才说这番话。 许春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转身对语彬说:“这次是我运气好,其实你比我要稳定的多。” 语彬知道许春是怕自己输给了她,心里上有些过不去。以前都是别人说要赶超她,现在她也有了要赶超的人,心里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说不失落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的确是自己不如别人,她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没什么,祝贺你许春。”语彬大方的对许春说,然后对夏离说:“也祝贺你夏离。” “这么见外干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夏离笑着说。许春也说:“这都是我们互勉互厉的结果。” 夏离附和道:“说的没错。”许春转过头不满的说:“有你什么事。” “别忘了周末在你家学习是谁做的饭,是谁讲笑话给你们调节气氛,还有、、、、、、”夏离还没说完,就看到许春手里拿着一本书做了一个投掷的姿势,他只能把话咽了下去。他觉得许春手里拿着书的样子,很像名叫血滴子的一种武器。语彬以为自己没有了第一的名分,自己原有的世界就会失去原有的平衡。她单纯的认为老师和同学会因此而改变对她的看法,随之而来的就是很多东西的失去。自己没有考过许春并不是她最担心的事,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有些释然,曾经紧压着她的那些责任似乎全都在此时失去了重量。对语彬来说,已经厌倦了别人对她太高的期望,为了不让别人失望,自己却要付出不懈的努力,这让她有种难以挣脱的束缚。现在好多了,她也成了追赶别人的人,不用总是担心要保住自己第一的位置。 语彬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偏激,她除了成绩不错,工作能力和人缘也没的说。同学和老师并没有因为她这次成绩下降而对她产生什么猜疑,还是像以往那样和她相处。许春跟班里其他人接触的还是很少,她也不太注重这方面的事,只要别人不要再误会自己她就觉得满意了。因此对于语彬来说,许春对她并不存在什么威胁,更何况她一直把许春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学校表彰大会当天,下午下了第三节课,大部分人都到学校礼堂去了。教师墙上的播放器正不停的响着年级主任的声音,正在召集各班的人到礼堂集合。夏离都到了礼堂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校服上衣没穿,待会上台搞不好会被班主任骂,只好跑回来拿。 “班长,你怎么还在这。夏离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语彬还坐在座位上。”语彬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夏离会半路折回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第五十三节 “是因为这次没拿到第一所以才不去的吗?”夏离直截了当的问。夏离的直接倒是让语彬不知道怎么回答,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如果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显得自己难免有些小肚鸡肠。语彬只是暂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心里有些落差,并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你对自己要求太过分了,你都拿了那么多次第一了,怎么也得给许春那个丫头一次机会。”夏离故意逗语彬说。 语彬露出一点笑容说:“许春是靠自己的能力考到第一的,我并没有放水。” “对啊,既然你自己都说尽力了,那考多少名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你考的又不差。”夏离真挚的看着语彬说,语彬豁然开朗,心想对啊,自己确实尽力了,为什么还非得让自己承受这么大的挫败感。 语彬感激的看了看夏离说:“谢谢你来安慰我。” “我可没安慰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虽然你的成绩可能不能保持永远第一,但是由于你其他方面的完美表现,大家还是把你当成最值得尊重的人。”夏离发自肺腑的说,他的这份真诚也感动了语彬,语彬终于不再纠结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 “是我太在意结果了,抱歉。”语彬终于走出了阴霾。“结果固然重要,但是不要忘了,结果只有一霎那,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过程。如果你现在就否定了自己,那很容易半途而废,我相信你能行。”夏离眨眨眼说,“我是很欣赏你的。” 夏离最后这句话让语彬脸红心跳,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这时候教室里的扩音器里响起了班主任的声音:“语彬、夏离你们两个立刻到礼堂来。” 夏离无奈的摇摇头说:“看来咱们班主任要发飙了。”他回到座位上拿上校服对语彬说:“你现在还要留在这里吗?” 语彬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跟着夏离跑出了教室。他俩到礼堂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怕耽误时间只是说了他俩两句就算了。许春看到他俩来了,站起来跟他们招手,夏离和语彬看到之后坐了过去。 许春到了礼堂之后才发现夏离和语彬并没有来,她多少也能理解语彬现在的心情,不过碍于班主任在前面盯着自己也不能跑回去。看到夏离和语彬一块回来了,算是放心了。 颁奖的时候,语彬看到许春站在自己原来站的位置,心想自己离原来的位置虽然远了一点,但是离夏离却近了一点。事情都有两面性,对于语彬来说,现在的另一面给了她更多的期待。第五十四节 语彬站在自家楼下,望着楼上客厅的窗户。客厅的灯是开着的,即便现在并不是很黑,但对于视力不怎么好的爸爸来说,一过了下午四点差不多就得开灯。她站在楼下但是没想要上楼的想法,以前这种想法倒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比较强烈而已。 语彬对于同学和老师的担忧,根本没法跟对于父亲的担忧相比。同学和老师可以因为她其他方面的表现而忽略自己现在的一点退步,爸爸可不会有跟他们相同的想法。爸爸对自己的了解往往是站在家长的位置上,因此不管是方式还是语言都不会太过柔和。 在学校门口跟夏离和许春分开的时候,她的心情还算轻松,毕竟自己现在的位置不同了,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不过等她站在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语彬战战兢兢的拿着试卷走到客厅的茶几前,这时她才看清楚爸爸说里拿的是自己试卷的复印件。她没想到爸爸连这个都有,看样子有些话已经憋在爸爸心里很多天了。 爸爸看语彬正瞅着自己手里的复印件,倒没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把复印件放在茶几上说:“你们成绩出来的第一天,我就让你们班主任给我传真了一份你的试卷。” “我们班主任没告诉我。”语彬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她是不满爸爸的这种做法,但是又不敢直说。 “你手里的是你的试卷?”爸爸指着语彬手里的试卷说。 “嗯,班主任让我们拿回来签字,明天还得带回学校。”语彬照实说道。爸爸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了点头,语彬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爸爸只是把试卷放在一边。“签字不着急。”爸爸过了一会说。 听你们班主任说,这次你退步了。爸爸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带着疑问的语气,倒是说得很肯定。语彬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爸爸看来不管自己是退步了一名还是一百名都是退步,没有其他的说法可言。 语彬想起夏离的话,自己已经尽了力,第二名也已经很不错。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跟爸爸说,只能点点头表示承认。爸爸像任何老师一样都不太喜欢听繁琐里理由,所以语彬没法把自己漫长的过程说给他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像以往一样承认。 这几天我顺便把你的试卷看了一遍,关于你答错的几道题,我帮你分析一下。爸爸摊开自己试卷的复印件,复印件不太清楚,不过上面倒是写了不少爸爸自己的解题方法。 语彬知道爸爸绝对不是随便看看,不管对待什么事,爸爸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以前自己成绩不理想的时候,爸爸也会这样跟自己“谈心”,只不过这种“谈心”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行了。从爸爸皱着的眉头不难发现,他对自己有多失望。 爸爸指着语彬答错的那些习题,不断的念叨着:“明明能做对的题目,却因为一是马虎大意而做错,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个地方我看你之前已经选写对了,但是最后又改错了,对于自己的能力怎么这么不自信。” 第972章 番外八百五十一 走廊上的金鱼7 “还有这些地方,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解答却用了最麻烦的方法,这样导致你后面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其他的试题。” 、、、、、、 语彬看着爸爸不停的指着自己试卷上错误喋喋不休的说着,虽然不断的点头但却并没有认真听。在爸爸看来,她应该什么都会,一切错误都不应该犯。她有时候也会错误的认为自己什么都会,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不管她表现的如何出色,爸爸总能从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出不满的地方。 从放学回到家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语彬看着挂在自己正前方的时钟,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她的肚子早就已经唱起了空城计,不过脑子里还是满满当当。有时候她觉得是自己给了爸爸这样的机会,如果自己表现优异的话,现在应该早就吃完饭在自己看书了吧。 最后爸爸在语彬的试卷签了名,不过签名的时候爸爸告诉语彬希望下次不会再退步。如果在外人听来,这话甚至会有鼓励的意思,不过在语彬听来,却充满了不甘和愤懑。不管怎么说,语彬知道这次的事算是过去了,爸爸也没有太多时间耗子自己身上。第五十五节 语彬把盛在饭店快餐盒里的饭菜倒进可以加热的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进微波炉里。微波炉发出微弱的闷响,盘子在一片红色光下不断的旋转。语彬盯着微波炉发呆,最近她总是这么无意识的进入另一种状态,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很容易这样。如果想从这种发呆中回过神,需要一些契机,今天她是听到了微波炉“叮”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厨房的饭桌不大,三个人刚合适。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一家人对其他地方都很满意,只是觉得厨房有些小,不过妈妈说了三个人刚好,并不觉得拥挤。现在厨房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收拾起来了,大部分厨卫设备都还算得上崭新,毕竟很长时间没用过了。橱柜里又不少精致的盘子和碗筷,但是经常用的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语彬把饭菜端到饭桌上,每天都是差不多的菜色,她不用看都知道。爸爸从来不会主动问一下她想要吃些什么,总是他买什么,语彬吃什么。对于爸爸来说吃饭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去费神,因此总是习惯性的重复买着之前买的菜。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吃饭的时间太久,语彬并不是特别饿,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收拾好饭桌回自己的房间。如果是平时,自己的房间还会给她一些归属感,不过现在她倒是宁愿去学校上课。语彬拧开台灯,台灯白色的光照亮了房间里的部分空间,还有些地方处于灰与白的中间地带。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这样的呢?语彬开始思考自己生活的变化,这个问题她很少仔细想过,因为一旦开始想就会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妈妈去世的时候,语彬年纪还小,只有模糊的记忆。对她来说并不知道妈妈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利用本能去寻找。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吵闹,不过爸爸起初并没有因此而让她见到妈妈。以爸爸的性来说,并不想编造一个理由来欺骗语彬,他觉得没必要而且没有任何结果。 好像是忽然有这么一天,爸爸开始教语彬学习,并告诉她等她取得了好成绩,妈妈就会回来。语彬相信爸爸没有骗她,所以每天都在爸爸的教导下学习,很小的说就开始不断地背诵和练习。很多时候爸爸并没有时间管她,只是留一本书划些重点让语彬背诵或是出些试题给语彬做,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再检查。语彬不停的背,不停的写,每当背完或是写完一些,她就会觉得自己离妈妈近了一步。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完成爸爸交给自己的学习任务,总有一天妈妈会回来,一家人又能坐在厨房那张小饭桌上吃饭。小饭桌还在,只不过旧了些,不过妈妈没有回来。 等到语彬长大了,对于事情有了自己的认知之后,她发现其实很多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自己以往的努力只能给自己带来令别人羡慕的成绩。不过爸爸对自己的要求却从没松懈过,自己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语彬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趴在窗台前。夜晚的冷风吹来,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空气种充满了凉意,在不知不觉中天气开始转凉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冷了。语彬从自己的窗户看向小区底下,从她的角度看下去有种眩晕的感觉,吹了一阵风她把窗户关上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这样吧。语彬苦涩的想,顺手拉开书桌的抽屉,夏离的那支圆珠笔正静静的躺在那,语彬又想起夏离的话,你已经尽力了。同一个小区的另一栋楼里,夏离正握着圆珠笔费力的模仿着父亲的签名。身边摆着之前的一些签了名的试卷,不过这次他不管怎么模仿都没法写的完美。其实以前也都是他自己签的字,自己住在这父母离自己都很远,根本不可能签字,他每次都是模仿爸爸的签名。 夏离记得爸爸在写自己的姓时,喜欢写把夏字写得很长,自己以前还模仿过,不过一直没有成功。很小的时候,爸爸手把手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也都是把夏字写得很长,然后离字就被夏字包过在里面。不管怎么样,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己早已忘记了那时候的感觉,甚至有些讨厌自己还如此怀念。 “气死了!”夏离在纸上又写了一遍,不过还是些写不好,他有些气自己似的把笔扔了出去。圆珠笔撞到墙上,弹到地上滚了一会停了下来。因为晚上房子里很安静,所以圆珠笔碰撞的声音很响。夏离摇了摇头心想,真不知道试卷为什么要拿回家签字,就算拿回来也只能给自己看。 夏离走到阳台上,拉开门走上阳台。夜晚的凉风吹着他身上宽松的校服,丝丝凉意透过单薄的校服料子渗进他的皮肤。夏离把校服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身体靠在阳台门边上朝远处望去。这个时间好像哪个地方都很安静,人迹越来越少,灯光越来越暗,不过这时候却总能让他想起一些事。在阳台上呆了一会,夏离感觉身体凉的有些僵硬,从阳台上下来关上阳台的门。现在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走到圆珠笔掉落的地方捡起圆珠笔有些自责的看了看,发觉没有摔坏继续回到桌子上练习签名。第五十六节 语彬从班主任那里领了兴趣小组的表格,自习课的时候把今年兴趣小组的安排说了一下,然后其他人都开始到她这边来领表格。许春和夏离没有去领,他俩知道语彬肯定会给留出来的。 因为是自习课,不允许大声讨论,所以大部分人都是闷着头自己填自己的,偶尔有拿不定主意的会互相讨论一下。学校每年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开展兴趣小组的活动,学校的目的是为了来年的“艺术月”活动,“艺术月”活动算是学校每年比较大的活动。至于学生们大部分都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暂时从繁重的学习任务重脱身。 学校的兴趣小组众多,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学校有资源,都会成立相应的兴趣小组。兴趣小组一般分为三类,分别为学习类、艺术类和体育类。学习类基本上是各科的学习兴趣小组,到时候会抽取部分学生参加市里的竞赛。艺术类包括美术、动画设计和摄影等,后期学校会安排成果展览。体育类就是各种体育运动,包括球类、体操等,学校会挑选优秀的运动员去参加比赛。每个兴趣小组都会安排具有相应专业只是的辅导老师,教授一部分理论知识,因此许多学生都喜欢参加学习类的兴趣小组,这样就会比别人多学一些。当然除了喜欢读书的学生,还是有绝大多数人喜欢玩,部分兴趣小组年年报满,但也有些兴趣小组每年也只有几个人。 放了学所有人都把填好的表格交到语彬这里,语彬进行分类,把同一个兴趣小组的表格分到一块。填完表格的学生很快都离开了教师,徐春和夏离利用别人填表格的时间把今天的作业写完,这样回家之后就可以直接预习或是复习功课。 “班长,给我一张表格。”夏离笑着伸出手说,语彬早就准备好了,从边上的空表格中抽出一张递给夏离。夏离没有回自己座位而是直接坐在许春前面的座位上。 许春看夏离跟语彬要表格,也跟语彬要了一份。许春和夏离忙着填表格,语彬则是在旁边整理表格。语彬发现今年参加学习类兴趣小组的人特别多,也难怪都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了很多人都想在这一年能超越别人。许春正专心填着表格,发现夏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看她的表格,她不快的说:“看什么,填你自己的去。” “我是怕你拿不准想跟你商量一下。”夏离嬉皮笑脸的说。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填。”许春把椅子转过来,趴在后面的桌子上写。 “遮遮掩掩的害怕别人看啊,真没意思。”夏离转过头继续填自己的表格去了。 等两人填好之后,先后交给了语彬。夏离手快,从语彬手里拿过许春的表格看了一眼,然后惊讶的说:‘你为什么要学我?” 许春没好气的说:“我什么时候学你了。”说着也拿过夏离的表格,当看到所参加兴趣小组上写着摄影的时候,指着夏离说:“明明是你偷看了我的表格。” “我没有,我看的时候你还没填到那一行呢。”夏离说完就知道自己露馅了,许春笑着说:“还说没看。” 夏离一本正经的问许春:“你摸过专业相机吗,摄影可不是你想的按按快门那么简单。” 你少看不起人,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我爸出去拍照片,我看是你不懂才对。许春拿起自己的一本练习册扔向夏离,夏离听了许春的话,心中一震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愣在了那里。许春本来是吓唬一下夏离,以前他俩也这么闹,以夏离的反应能力完全可以接住。不过让夏离却没有接住许春的练习册,练习册不偏不倚的砸在夏离脑袋上,语彬在一边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心想这下肯定很疼。 “你、、、、、、没事吧。”许春看着还在发愣的夏离,有些担心的问。 夏离听到许春的话才反应过来,捂着脑袋说“你还真扔啊,万一把我砸成白痴怎么办。” “你不会躲吗,为什么站在那一动不动。”许春有些内疚的说。 夏离夸张的说:“你扔书的速度我都没看见,就算武艺再高强的人也会被人干掉。” “懒得理你。”许春转头问语彬,语彬你要参加什么兴趣小组。夏离没等语彬回答,就抢着说,当然跟我们一样了。不过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语彬所参加兴趣小组那一栏上写着数学,有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看到夏离的样子,语彬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许春拿过语彬的表格看了一眼说:“语彬,你很喜欢数学?” 语彬点点头说:“嗯,算是吧。” 夏离不甘心的说:“如果你喜欢数学,我们三个人平时也能一块讨论,没必要参加数学兴趣小组吧。” 语彬为难的看了夏离一眼,她其实也不想参加,不过期中考试爸爸认为自己退步了,如果自己再参加一些跟学习无关的兴趣小组,爸爸肯定不会允许的。她也想跟夏离和语彬参加同一个兴趣小组,一起去活动,不过自己真的不能再挑战爸爸的忍耐限度了。 “好了,别把你自己的兴趣强加给别人,语彬有自己的选择。”许春看语彬一直不说话,出来解围道。 “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跟你一起去拍些漂亮的照片呢。”夏离惋惜的说。听了夏离的话,语彬差点也想要改成摄影兴趣小组,不过最后还是强压住这份冲动。兴趣小组平时活动的时间一般在自习课,有得周某会安排活动。平时参加兴趣小组的活动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因为这样就算是少上一节课,坏事是因为活动完了还得回到教室抄满黑板的作业,这样参加兴趣小组反而比平时要晚回家。 “走吧,回来再写也一样。”夏离迫不及待的对许春说,许春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连语彬都已经去活动了。 “待会我再去,你先走吧。”许春对夏离摆摆手说,不过夏离没走而是用手捂住了许春的作业本说:“哎,你给别人的印象刚有所改变,难道又想让别人说你不合群?” “我又没说不去,只是不想跟你一起去而已。”许春把作业本从夏离手里抽出来,继续埋头写自己的作业。第五十七节 今天可是第一次活动,你可别迟到了。夏离走的时候叮嘱许春说:“等他走了许春叹了口气放下笔心想,自己和夏离还会又共同的兴趣爱好,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之前就很喜欢拍照片,看到迷人的景色就像拍下来,自己抽屉里还有很多本相册,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房子是临时租住的,她早就贴的满墙都是了。 等作业写得差不多,自习课的上课铃也响了,不过现在各个班里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去参加兴趣小组的活动了。许春知道自己可能要晚了,拿上笔记本和笔冲出了教室。 每个兴趣小组都有固定的活动教室,美术兴趣小组直接在画室里活动,动画设计兴趣小组的活动地点直接放在了计算机教室,不过摄影兴趣小组的活动许春就不知道具体在哪了。许春记得语彬之前说过,摄影兴趣小组在主楼那边,没办法她只能一层层的找。找了半天,她终于在一个教室外面看到了摄影兴趣小组的指示牌,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负责摄影兴趣小组的辅导老师正在让学生们做自我介绍,看到许春闯进来全都盯着她看。许春知道自己太莽撞了,应该先打报告的,不过自己已经冲进来,只能愣在原地。 “许春,你怎么才来,迟到这么长时间。”这时候夏离站起来跟许春招招手说:“坐这边。” 夏离这话让许春更加尴尬,本来大家都不准备重新开始自我介绍,夏离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眼光又重新聚到许春身上。最要命的是夏离招呼许春到自己身边坐就算了,还特意强调一下她迟到了,这让许春在同学和老师心目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不管怎么说,这个教室里坐着的人许春只认识夏离,最后还是做到了夏离身边。一坐到夏离旁边许春就小声的说:“你刚才那么大声叫我干什么,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出丑。” 夏离眼睛盯着老师,嘴里却低声说:“你以为你是谁,这里哪个人认识你,少自作多情了。” “哎,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找揍。”许春顺手就掐了夏离一下,夏离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夏离急中生智站起来指着许春说:“老师,这位许春同学来的晚,现在想做自我介绍。” 老师也没怀疑,点头说:“好,那咱们就欢迎许春同学自我介绍。” 许春咬着牙瞪了夏离一眼,然后调整一下呼吸,笑着作自我介绍。夏离在下面看着许春那副有气没处发泄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兴趣小组第一次活动,辅导老师一般都不会讲什么东西,只是让彼此熟悉一下,然后试用一下学校提供的摄影设备。虽然只是兴趣小组,但学校也提供不错的单反相机,很多人还多是第一次用专业相机,所以聚在一块不停的讨论。 夏离拿着相机爱不释手,心想学校还真是大方,竟然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相机。他很早之前就很喜欢摄影,中学的时候还攒钱去学了一点,不过因为专业相机实在太贵所以一直没买。他看到旁边的许春也有模有样的调试着相机,语气轻蔑的说:“你会用吗,搞得自己很专业似的。” 当然会用,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拍张特写,把你的嘴脸拍出来。许春说着举起相机说,夏离赶紧遮住脸说:“我为人比较低调,一般不轻易拍照。”夏离的确不轻易拍照,原因倒不是他真的低调,而是他拍照的时候样子会很严肃,根本就笑不出来。 “好了,大家停一下,今天给大家布置一个任务。”老师拍了拍手说,今天没人会去拍一张张片,题材随意等下次活动的时候交给我。大家可以用自己的相机也可以用学校的,如果用学校的到我这来登记。 夏离对手里的相机向往已久,心想不用白不用,于是拿着相机准备到老师那去登记。许春看出了他的心思,在旁边说:“有些人技术不行,只能依靠设备取胜。”“拍照不用相机怎么拍,难道用你的眼睛拍啊,你还真以为自己的眼睛又拍照功能啊。”夏离摩挲着手里的相机说。 “信不信我用卡片机都比你拍的好。”许春对夏离说。 “好,那我们就都用卡片机,看谁拍的更好。”夏离说完,把学校的相机放了回去。 从兴趣小组活动的教室出来,夏离试探的问许春:你肯定没想到拍摄的题材,拍张照片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春停下脚步说:“先管好你自己吧,像你这样生活态度不认真的人,能拍出什么让人感动的照片。” “那你可就错了,我的生活态度是随意而不是随便,等着吧我会让你眼前一亮的,到时候别闪到你的眼睛就好。”夏离自信的说。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往教室走去,等到了教室发现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语彬一个人正在写作业。你们回来了?语彬看到两人回来,抬起头说。两人分别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争吵。语彬看插不进她俩的谈话中,只好低头写自己的作业。许春和夏离看语彬在写作业,也不好意思再大声说话,回到各自的座位开始写作业。 摄影可不是你想的按按快门那么简单。”第五十八节 三人一边写作业一边聊着今天活动的情况,夏离问语彬:“班长,你们数学兴趣小组今天讲什么了?” 语彬停下手中演算的试题说:“也没什么,就是讲了一些解题方法,最后布置了一些习题,说是让回来做,算作是第一轮选拔的测试。” “不是吧,每个人不是都可以进兴趣小组吗,怎么还要筛选。”许春检验了一遍做的试题说。 可能是因为数学小组的人太多了吧,老师可能也是为数学竞赛做准备。语彬这道试题看了很长时间但是一直没什么头绪,本来她是想问问夏离,不过刚转身就看见夏离站了起来。 今天我有点事先走了,拜拜。夏离拿上背包跟其他两人道别之后,往教室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给许春一个“等着瞧”的眼神。许春当然知道夏离这是在像自己挑战,只是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写作业。语彬看夏离走了,心想又错过了一个跟夏离接近的机会。夏离从教室出来之后,一路小跑着去车棚拿自行车。他很早就已经有要拍摄的冲动,现在刚好借这次机会完成,至于到什么地方去也早就想好了。 等夏离走了一会之后,语彬的那道习题还是没什么头绪,没办法她只好许春讨论一下。不过她刚想说话,许春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对不起啊,语彬,今天我得先走了,有点急事,明天见。”许春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师,现在整个教室只剩下语彬一个人。语彬看着许春风风火火的跑出教室,心想今天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好像都很忙似的。 夏离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的跑回住的地方,拿了相机之后又赶到学校后面的那个旧公园。本来之前就像来这里拍些照片留作纪念,不过上次来的时候忙着老池塘里的鱼,因此也没顾上。 日落之前的公园看起来多了些庄严肃穆,破败的景象增添了时间的厚重感。夏离站在中央的空地上,感受着时间从自己身边静静的流淌,高空的飞鸟凄凉的声音分外响亮,宁静的环境让这里多了许多神秘的色彩。如果排除时间的困扰,这里很像是经受过刀枪剑戟的战场,如果排除空间的困扰,这里更像是上演过困兽之斗的角斗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那还制定法律干什么,闪开。”许春推开夏离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夏离追过去说:“难道非让我在这里画个圈你才能到别的地方去?” “你要诅咒多少人,画这么大的圈。”许春说,顺便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夏离也不甘落后吵着许春拍摄的地方按了一下快门,许春转过身对夏离说:“这样吧,既然咱们都想在这个地方拍,那就各拍个的,互不干扰怎么样?” “同意。”夏离表现的非常合作,说完就转身去拍别的地方。 许春走到池塘边上,想起那天跟夏离比赛捞鱼的情景,心有感触拿起相机调整好角度和光线拍了一张。虽然距上次他们一起来这没过多长时间,但也已经成为了回忆,可惜的是照片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池塘。第一张照片拍的不是特别好,许春想再拍一张,不过刚举起相机就听到夏离在后面喊,你挡着我了,走开一点。 许春回过头看到夏离正举着相机自己这边拍,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想到了那天的事,笑着说:“怎么,你也想拍这个池塘。”“是啊,你拍完了赶快走开,别挡着我的视线。”夏离做了个走开的手势,不过许春可不会那么听他的话,接着问:“你倒是说说这池塘有什么可拍的地方。” 夏离把相机放下,想了半天说:“一想起那天在这里我完胜你,就忍不住想要拍下来,就这么简单。” “你!”许春忍不住想要跑过去揍夏离,这小子的确想起了那天的事,不过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春懒得跟夏离生气,拿起相机朝后面走去。后面的景色跟之前来的时候差不多,一样的石桥和房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了的缘故,现在看来多了些凄凉。天空看起来是很干净的蓝色,云朵给人一种薄如蝉翼的感觉,候鸟开始横穿过天空往温暖的地方飞去,天空被鸟群分割成不规则的形状,看到这些景物似乎才让人感觉时间才静静流淌。 因为很多建筑已经拆掉了,石桥反而成了这里最高的地方。许春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双手放在石桥残破的栏杆上朝四周张望。许春很想知道以前这里是什么样的情景,她在脑海里想要凭借自己的想象恢复之前的这里的景象。不过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有形成完美的画面,她知道如果之前没有记忆现在根本没法相处之前的情景,更何况记忆也会随着时间而变的单薄。第五十九节 许春看到站在前面空地上的夏离,他蹲在地上查看什么,看样子是类似于图案之类的东西。夏离看了一会,站起来拿着相机对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许春的错觉,她好像在夏离脸上看到了忧伤的神色。许春拿起相机调整了焦距,不过实在太远看不太清楚,她快速的按下了快门,在夏离抬起头的一瞬间拍下了他刚才的动作。许春从相机里看刚才的照片,照片里的夏离好像摆脱了平时的浮躁,多了些平静的气息。为了不让夏离发现,许春转身走下石桥继续往后面走。 夏离抬起头朝石桥上眺望,刚才他感觉有谁在注视着他,现在却没发现有人还以为是自己的感觉错误。他摇了摇头也走上石桥,每次走上这段不长的石桥总能让他又很多感触。这里虽然没有一个人,但却又很多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周围也不再这么凌乱而是恢复到了原来的面貌,只不过很多东西都很模糊,他也想不清楚这里之前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走到最后面的时候,夏离看到许春正站在一棵老树下,这棵老树他很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没怎么在这停留过。夏离好像听别人说这之前是棵许愿树,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系丝带许愿,不过从现在这棵树光秃秃的样子很难想象之前的繁荣景象。对于许愿这种事,夏离并不是很喜欢,总觉得那只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夏离本来是想去别的地方拍几张照片,不过眼前的画面让他难以离开。暗金色的夕阳背景下,一个少女手里拿着相机,相机放在胸前偏下的位置上,充满憧憬的看着面前的一棵老树。傍晚略带寒意的风卷起地上尘土,顺带撩起了少女的短发,发丝顿时如爆裂开来似的飘散开来,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原状,只有几根发丝不情愿的留在了少女的双眸前面。 这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一幅画面,画面里既有没什么生机的事物,也有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两种形态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夏离内心感到无比的震撼,感觉就在一霎那飘过,当他举起相机的时候,却发现刚才那种感觉在已经飘然而去。他叹了口气,把最后留下的一点感觉拍下来,然后再许春没发现之前调转自己的镜头。 许春仰头看着老树,现在她无法从这棵老树上感受到任何生机。老树上之前还有几条丝带,不过现在早被某天的大风吹走了,现在四下伸张的树杈上什么都没有。她有些担心,担心自己曾经在这许下的愿望,那些她内心的秘密。如果这棵树真的就这么老去,或是在某一天被人连根拔起,自己之前许下的愿望会不会就此落空。夏离走到许春身后,突然拍了许春一下说:“一棵树有什么可看的?” 许春因为想的太出身,所以没有发现夏离走到跟前,被吓了一跳。她有些烦躁的说:“你能不能以后做事别这么鲁莽!” “我怎么了?”夏离有些委屈的说,只不过是看你发呆叫了你一下而已。许春像是被人丢了魂似的,一反常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谁让你叫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往外面走的许春,夏离又看了一眼老树,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从这棵老树上得到了什么启示? 夕阳没入山下,街上的灯光亮起。不同的水银灯散发着并不单纯的光亮,让人无法直视却又能从中看到不同的斑块。这些光亮跟阳光和月光都不相同,没有任何生机的味道在里面,更多的是一种严肃的提示。对于许春和夏离来说,灯光亮起他们也应该回家了。 说再见之前,夏离跨在自行车上对语彬说:“既然咱俩这次选的拍摄地点相同,就没什么可比性了,我看还是等下次组织外出拍摄的时候再一较高下怎么样?”许春心神不定,还在为刚才自己的失言后悔,不过看夏离并没看出来什么,点点头答应道:“好吧,如果就这么赢了你,你也不会信服。” “你又来了,这地方明明是我带你来的。”夏离刚想重申一遍自己对这个地方的专属权,不过许春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 许春迎着夜晚的风,快速的骑着自行车,她的短发自然地朝后飘起。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如果自己也有一头长发那该多好,这样到了有风的日子就能感受一下头发漫天飞舞的感觉。不过她瞬即就摇摇头,长发太浪费时间,她也没耐心打理。 以前,当许春周围的女生还都是短发的事或,她的头发已经长的很长,很多女生都很羡慕她。其实她并不是特意留的,只是那时候她的头发长的特别快,而且妈妈也有时间给自己梳头发。直到后来她被男生揪辫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妈妈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开始剪掉长发,从此就再也没留起来过。 回到家里的时候爸妈正在吃饭,许春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把房间的门反锁上,像是查看稀世珍宝似的把相机从背包里拿出来,仔细的翻着刚刚拍的照片。许春翻到池塘的那张照片,仔细的看了很久,好像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天跟夏离一块捉鱼的时候。她那天其实有些不太敢抓鱼,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鱼滑腻腻的,抓在手里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不过又气不过夏离所以才怄气抓的。或许以后池塘会拆掉,但池塘的原貌保存她已经拍了下来,还有那天的记忆也已经完整保存在她脑海里。 众多照片中许春最中自己站在石桥上拍夏离的那张照片,那时候夏离一闪即逝的伤感似乎还残存了少许在这照片上。许春拿着照片放在台灯下仔细的看着,她想夏离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好像有沉重的心事似的,这对他这样性格的人来说太罕见了。 夏离看着照片上画在地上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方格,这是上次他们在那玩游戏的时候留下的,没想到还能依稀看清楚。那天自己好像做的太过分了,数学明明是自己的强项还赢许春赢的那么彻底,不过他最后这个游戏故意输给了她。说起这个游戏,应该是他很小的时候玩的吧,那时候他还住在另一座城市的房子里。夏离很怀念那栋房子,除了房子很大之外,房子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妈妈经常和自己在院子里玩这个游戏。想这些事情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从自己长大以来这样美好的事情就越来越少。夏离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自己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他继续翻着照片,最后停在了偷偷拍许春的那张照片上。就算是现在,他也能感受到当时的震撼,如果再能快一点的话肯定能捕捉到最完美的状态,许春想。 说起来今天许春有些奇怪,只不过是偷偷吓唬了她一下,反应却这么大。夏离从照片中收回目光,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想起今天许春的话。按理说许春不会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啊,难道她真的在那棵树下许愿,夏离想。 夏离最后决定把偷拍许春的那张照片保存起来,至于其他的照片可以做成相册,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在上面写一点文字做记录。他把相机放在书桌上,伸着懒腰走到窗户前,身体靠在窗户边上。夏离很期待下次去外面的拍摄,许春或许会给他更多的惊喜。两人的的第二次外出拍摄的确有不少惊喜,不过这已经是下学期的事了,时间稍微推迟的多了一点。许春盯着分组表格不吭声,她本来是有些欢喜的,不过夏离的话让她的心凉了一大截。辅导老师拍了拍桌子说:“分组没有问题吧?” “我有问题。”许春举着手站起来说,“老师,我对分组不满意。”夏离趴在桌子上捂着脑袋,心想这丫头又跟自己杠上了。 辅导老师没想到有人会对分组的事这么在意,饶有兴趣的问,许春同学:“怎么了?” “我拒绝跟夏离一个组。”许春指着旁边的夏离说,夏离也不甘示弱站起来说:“老师,我觉得她说的对,我们不适合在一个组。” 辅导老师听了两人的话是一头雾水,心想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每天都这样,不过他看了看其他学生对两人说,我不是不想给你们换组,不过咱们现在的人数太少,根本没别人可换。 辅导老师说的是实话,因为上半学期兴趣小组没怎么活动,很多人都转到学习类兴趣小组去了。大部分学生都觉得,既然在这里完不成,还不如去多学习一些。虽然兴趣小组人员渐少,不过这样摄影器材也就不会太紧张,倒是方便了许春和夏离。没办法夏离和许春只能悻悻的坐下了,辅导老师对大家说:“明天是周末大家好好利用,咱们可不能被其他兴趣小组比下去。” 出了兴趣小组活动的办公室,夏离追上许春说:“听你刚才的话,你好像不太愿意跟我在一个组。” 许春转过头说:“不是不太愿意,是太不愿意。” 玩这种文字游戏太没意思了,其实我很不愿意跟你一组,你想想你的脾气这么坏,拍摄技巧又差,跟你在一块很容易降低我的工作效率。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平易近人,一贯秉承提携后辈的宗旨,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看在老师指定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夏离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许春肯定会追上来给自己一脚。果然,等夏离说完,许春就追了上来。 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大部分人都走了,有几个刚抄完黑板上的练习题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只有语彬一个人正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 “我看咱们还是和平相处吧,怎么样?”夏离跑到黑板上说。 “你先让我踹你一脚我就考虑跟你和平相处。”许春急促的喘着气说。 “你别以为是周末就可以这么放肆,咱们班长可看着呢,到时候她会把你如何残忍的攻击我的全过程告诉班主任。”夏离威胁许春说。 许春毫不在意的说:“你以为语彬会帮你,开玩笑。” 语彬这时候停下笔对两个人说:“好了,别闹了,你们赶紧抄黑板上的习题吧,太晚的话就抄不完了。”两人一听也是,在这么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把黑板上的作业抄完。语彬之所以不让他们闹,除了怕他们抄不完习题之外,也不太想看许春和夏离闹。 教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每当这时候三个人都会感觉特别轻松,周围没有别人说起话来很自在。夏离写字速度快,没多会就抄完了,看了看斜前方的许春,她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开始写作业。 “你们摄影兴趣小组最近活动的怎么样?”语彬主动找话题说,平时这时候一般都是夏离主动说话的次数多,她很想知道夏离和许春在摄影兴趣小组的情况,所以才主动问的。 “还那样呗,除了讲些专业知识没别的,你们呢?”许春翻开课本说。“也没别的,就是天天做练习。”语彬说。 “看来你们比我们还无聊。”夏离插进来说。 “没办法,我们本来就是学习类的兴趣小组,除了为数不多的趣味性试题之外,大部分都是些难解又难懂的试题。”语彬平淡的说。 对于你的情况,我深表同情,平时上课或是下课做练习就算了,还要专门跑到兴趣小组里做习题,想想就觉得累。 “别担心别人了,先想想周末去哪拍摄吧。”许春提醒夏离说。 夏离想了想说:“暂时没想到。” 语彬看许春在整理东西,知道要走了,边往背包里装东西边对许春说:“你们明天要出去拍摄?” 许春叹了口气说:“是啊,要准备“艺术月”活动的作品。” “你们俩一起去?”语彬问。 “是啊,也不知道辅导老师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我和他安排在一个组里。”许春指了指夏离说。 语彬摇了摇头说:“明天我要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对不起了。”语彬其实很想跟他们一块去,不过自己明天真的要去参加竞赛,况且自己年终考试还是只排在第二,爸爸一直对自己不满意。如果这次竞赛能拿到好的名次,可能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跟他们出去。 “还真是可惜,不过总还会有机会。”夏离笑着说。语彬捏着手里的笔,不自觉地在纸上画下了一道曲线,因为用了点力道,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三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门口,夏离还是要去买晚饭顺路跟许春一块走了。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情景,语彬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局外人,已经完全没法融入到他们之间了。语彬努力的冲破眼前的障碍,终于走到了夏离面前,不过发现夏离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沉重的乏力感涌上心头,语彬只能怪自己为什么要参加数学兴趣小组,明天为什么要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这一切难道都是事先编排好的? 到路口分开的时候,夏离对许春说:“你不去买些东西明天带着?” 许春摆摆手说:“又用不了多长时间,没必要准备。” “那到时候我吃你可别嘴馋。”夏离故意舔舔嘴唇说。 气说。 第二天一大早,夏离就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骑上自行车赶往许春家。早上的空气有些冷冽,嘴里哈出的气体像是一股白烟,风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路上的行人把脑袋缩进外套里。太阳很快出来了,阳光被高耸的建筑遮掩的忽隐忽现,空气中有种纯净的味道。夏离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想看来天气预报也有不科学的时候。 夏离到许春家楼下的时候许春还没有出来,他先把自行车停到小区的停车处锁好。等夏离挺好自行车回来的时候,许春还是没下来,他只好站在楼下等着。因为是周末,很多人一大早都起来锻炼,看到夏离站在楼道外面免不了都会看上一眼。 比昨天约好的时候过去半个多小时之后,许春还是没下来,夏离心想,这丫头可能是睡过头了,看来有必要上去叫一下她。他走进楼道的大厅里,坐电梯上到许春家的楼层。夏离想待会可能会遇到许春的父母,所以特意对着电梯光洁的金属墙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今天出了有些睡眠不足之前,其他各方面状态良好,夏离深吸了口气从电梯里出来。看着许春家门口的门铃,夏离试探了半天终于按了下去,门铃瞬即想起一阵音乐声。音乐声刚停止,就听到门里又一个女生喊道,稍等,这就来。凭声音的响亮程度,夏离觉得这肯定是许春妈妈的声音,许春的声音可没那么温柔。第六十二节 许春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门铃声之后心想,这个夏离看来是等不及了,她拿上东西从房间里跑出来拦在妈妈面前说:“妈妈我来开门,你去吃早饭吧。”妈妈不知道外面站的是谁,只好坐回餐桌继续吃早饭。 夏离看到门开了,刚想说“阿姨好”,站在门口的确实许春。还没等夏离说话,许春把背包往夏离怀里一塞说:“在外面等我一会,我这就来。” “哎,你、、、、、、”夏离的话被许春家的门给硬生生隔断了,夏离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你的跟班。” 许春装作没事一样坐回到餐桌,妈妈问她:“是谁啊?” “没谁。”许春咬了一口面包,把牛奶一口气喝完,然后对妈妈说:“妈,我出去了,可能得下午才回来。”“十二生肖里有毛毛虫这个属相吗,我只是坐的不舒服想调整一下坐姿,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你太胖,搞得我不得不一半身子坐在外面。”夏离朝许春身上瞅了一眼说。其实许春并不胖,只是个子比较高,所以比一般的女生坐着占地方。 女生对于自己的体重是个禁忌的话题,夏离却总喜欢那这件事取笑许春。许春当然知道自己的体重如何,不过被人夏离这么说还是不自觉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她对夏离说:“谁让你穿这么多的,都把我快挤到窗户上了。” 夏离把外边的棉服脱掉,故意气许春说:“现在可以了吧。” 许春无话可说,只好扭头看外面迅速倒退的树木。汽车驶出市区之后,周围的风景开始慢慢减少,看到最多的就是马路两边的栽种的树木。因为树木的品种差不多,因此很多树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区别,从车窗往外望去总感觉自己并没有前进。 “吃吗?”夏离拿着一块饼干伸到许春眼前说,许春把夏离的手推到一边说:“你怎么跟个饭桶似的,嘴里就不闲着。”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说早点来,我才不吃早饭就赶过来的。”夏离把饼干塞到嘴里口齿不清的说。 “怪不得。”许春看着夏离略有所思的说。 “怪不得什么?”夏离不解的问。 “医学上说不吃早饭的人容易的老年痴呆,怪不得你这么傻,看来已经开始有症状了。”许春终于找到一个挖苦夏离的理由,得意的笑着说。 夏离也笑着说:“待会你就知道谁傻了。”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两个人终于在郊区的山下下了车。两个人站在山脚下活动着自己的身体,长时间的颠簸身体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山里温度比市里低的缘故,两个人都感觉到冷风嗖嗖的,太阳也时常被灰黑色的云朵遮住。 夏离准备出相机对许春说:“上山吧。” 两个人沿着山路徐徐前进,遇到比较美的景色就停下来拍一阵。越往里走两人越是惊喜,山里的景色比他们预想到的要壮观。山石环绕之下,树木开始有了绿意,随处可闻的泉水声,不管是从哪里看觉得景色妖娆。第六十三节 许春调整相机的焦距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低头检查照片顺便对旁边的夏离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里的景色多美。” 夏离哈出一口热气,朝远处暗棕色的山石看了一眼说:“就此就当你是瞎猫。” “你才是瞎猫,我要继续往前走了,你自己呆在这吧。”许春把相机收好,沿着用石头砌成的不平整山路往前继续走。 “别一个人走,等会我。”夏离快走一步赶上许春,许春朝夏离背后看了看说,你带这么一个大包来宿营啊。 “这叫有备无患,不懂别瞎说。”夏离拍着自己背后的登山包说,这里面有很多都是登上的必需品,在山里行走难免会发现突发情况,如果没有准备还容易出事。 许春举起相机对准对面的岩石拍了一张,然后回头对夏离说:“这里又不是荒山,再说山脚下也有人居住,哪那么容易出事。”“是啊,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山里的妖精遇上你,也得喊你一声前辈。”夏离刚说完,就挨了许春一拳。 春天之前下了好几场雪,山里的积雪还没融化,很多树上和岩石上都有雪。圣洁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石般的光,从远处看像宝石般光芒耀眼,如果这些雪在城市的街道上,或许早已经被有规则的堆成几堆,不过在山里却保留着平整的形态。在怪石嶙峋的山上,随意成长的树边,即将复苏的野草上都覆盖着坠落尘世的白雪。 许春发现对面的景色更漂亮,推了推夏离说:“我们去对面拍吧。” “对面?”夏离带着疑问朝对面看过去,他把手平伸挡住直射进眼睛里的光亮,对面的风景看起来的确不错,不过那地方好像没什么人过去,路都看不到一条。 “对面好像没什么路,我觉得咱俩还是别过去了,别发生什么危险。”夏离劝道。 平时看你胆量挺大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胆怯了,算了,我自己过去。许春推开夏离往前走,准备找路到对面去。她表面看起来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对面的树林里有很多阴暗的角落,万一那种地方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一想到这她放慢了脚步。 夏离知道许春的脾气,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算是火车都拉不回来,但他又担心许春只好跟了上去。许春听见夏离追了上来,心中窃喜,心想算你小子有良心。 “你不是不去吗,为什么跟来。”许春继续装作无所谓的说。 夏离心想当然是怕你有危险,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会被赶走,只好说:“我们是一个组的,我总的做些贡献吧。” 对面的因为光量不足,很多雪都没有融化,大部分还是半雪半冰的状态,走在上面特别的滑。再加上这边并没什么可走的路,行走起来更加麻烦。不过两人都已经过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本以为里面会稍微好点,不过越往里走两人更是叫苦不迭。 “小心!”夏离抓住许春的胳膊,刚才徐春脚下一滑差点倒在地上,幸亏夏离反应的快。许春惊魂未定的说:“谢谢,滑了一下。” “小心点,这边好像没什么人来,天气好的时候都不一定好走,何况这个时候了,注意自己的脚下。”夏离指点道。这次许春没有反驳,乖乖的点点头说:“嗯。” 对面的风景从外面看就已经让人心驰神往,里面的风景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他俩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原始森林,溪水潺潺,树木交错,偶尔能听到野鸟的叫声。景色虽然美,不过这里有些太过荒凉,感觉有些吓人。第六十四节 嘎——一只野鸟从他们头顶飞过,许春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相机扔了,夏离在旁边哈哈大笑,他还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让许春害怕的,看来也并不是想的那样。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拍。”许春朝夏离挥了挥拳头。 夏离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姿势,然后到边上去拍照片。他有过在深山里过夜的经历,所以对这种荒凉的地方并不是很在意,毕竟这附近有人经常上山锻炼或是取山泉,应该不会有什么猛兽。 相比于夏离的放心,许春心里就不安多了,她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动,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不禁哆嗦一下。现在太阳彻底躲进了灰色的云层里,整个树林里有些阴森森的,刚才徐春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感觉冷的浑身发抖。 景色虽然美,不过还是尽早拍完走人吧。许春一边拍着照片一边想,她举起相机对着周围的景物不停的拍着。因为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引人入胜了,许春拍着拍着也就放松了下来。 夏离和许春一前一后,慢慢的拍着照片往山的深处走去。山越是深,似乎就更有吸引人的东西,两个人都是不停的按快门,除了换电池基本不怎么停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夏离只要看到许春在前面走就放心,许春只要听到夏离的脚步声也就安心。 两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备用的电池都快没电了才停下来。中午两个人都没吃东西,因为太阳躲进云层的缘故,他们也没在意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两个人又累又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 许春从背包里拿出饼干正准备吃,却发现夏离正把一块塑料餐布铺在比较干松的地上。“你会不会太夸张,真是来野餐的啊?”许春咬着饼干走到夏离身边说。 “这种地方连个地方坐都没有,不带这玩意来怎么办,好了坐吧。”夏离坐上去,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水和食物慢慢吃了起来。许春背对着夏离坐着,心想他还是有细腻的一面。 “你吃东西能不能小声点,非得把东西有多美味大声的叫出来吗?”许春转过身对夏离说。 “我吃自己的有没碍着你,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夏离问许春,许春以为夏离真想让自己尝尝,刚伸出手夏离又把手说了回去,故意说:“对了,你是女生不应该吃热量高的东西。”许春伸着手直接攥成了拳头给了夏离一个爆栗,夺过夏离手里的东西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了,站起来准备走,不过问题却来了。刚才一路只顾着拍照片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方向过来的,现在四周除了石头就是树,太阳也不出来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咱们这是在哪?”许春有些迷茫的说。夏离在包里不断地翻找,最后叹气说:“坏了,竟然忘了装指南针,你还记得咱们是从哪边过来的吗?” “好像是那边。”许春朝夏离身后指了一下。 “你确定?”夏离怀疑的问。“当、、、、、、然,咱们就走这边。”许春说完拿上背包坚定不移的朝自己所指的方向走去,夏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跟她一块走。 两个人在山里转了半天,凭着记忆找回去的路,不过结果并好。来的时候都是只顾看风景,这里有没有明显的路,根本就记不起来。没办法两个人只好找出刚才拍的照片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地方。不看照片还好,看了之后感觉哪个地方都差不多,脑子里更加混乱,许春急的在原地不停的跺脚。 “怎么办?”许春有些慌乱的说。 夏离安慰许春说:“你先别着急,我们再往前走一下试试或许能找到路。”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心慌,夏离虽然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但现在也只能强壮镇定。 两个人又乱走了一通,最后还是没找到路。许春着急的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我们这样走下去等到天黑也走不出去。” 夏离这时候也失去了忍耐心,生气的说:“一开始是谁说走这边的,现在走不出去反倒怪起我来了。” 许春看夏离对自己喊叫,一直以来的不安也爆发了:“你现在怪我,刚才是你自己跟着我来的,好,现在我们各走各的。”第六十五节 夏离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许春的叫声,本来他的确是很生气,但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对许春发脾气。本来他就想回去找许春,舔着脸跟她道歉,没想到却听到了许春的叫声。夏离像是听到百米起跑枪声似的,甩开双臂朝许春走的方向跑过去。 此刻,许春正拼劲全力站在大坑里喊救命,不过因为恐惧声音忍不住有限颤抖。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耳朵里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是这样自己的大脑越是混乱。 夏离朝许春走的方向跑了一会之后,许春那略带哭腔的喊叫声越来越近,但就是看不到她的人。夏离想这丫头不会真的被什么东西叼走了吧,不过随即就把这种想法排除出脑外,这根本就不可能。他脚下速度不减,感觉自己快的就要踏草而行了,不过当他真的飞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 “混蛋!”夏离懊恼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臂,自己跑的太着急竟然没看到前面的坑。不过他刚收回手臂,就看到许春正满眼含泪张大嘴看着自己。夏离几乎是爬着到了许春身边,他像是检查宝物是否有损坏似的,不停的捏或是揉着许春的胳膊和头部,嘴里不停的说:“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许春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看到夏离这么心疼自己,禁不住点点头说:“我没事。” “呼。”夏离长长的吐了口气,浑身虚脱似的瘫坐在雪里,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许春本来想去扶夏离,不过自己的脚实在太疼,再加上夏离刚才对自己又是捏又是摸的,到现在她还面红耳赤,也就有着夏离躺在雪上。 现在夏离在身边,许春心情平静了一些,不过心情平复之后想到的第一件是两个人都掉了下来,岂不是就彻底没救了?许春忍不住埋怨夏离说:“你怎么就这么直接跳下来了,这样我们怎么办。” 夏离一拍脑袋说:“坏了,刚才只顾着找你,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 本来还指望着你救我,现在好了你自己都是自身难保。许春本来就是发发牢骚,不过夏离觉得自己着急找她,她还不领情斗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大喊大叫的,我当时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慌忙之下才搞成现在这样。 “你怨我,是谁带我走到这的,如果你不走到这我们不就没事了。”如果不是你指错了路,我们也不会走到这,如果不是你吵着要到对面来,我们也不会迷路,如果不是你要来这里拍摄,我现在估计还躺在住的地方看球赛。夏离说到激动处,抓起一把雪扬到空中说,让如果见鬼去吧。 “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许春别过身子,坐在雪上赌气不跟夏离说话。谈话像是突然停电一样戛然而止,两个人再次陷入僵局,谁都不愿意再说话。 时间并没有因为两人的谈话停止而停滞,即便没有太阳,也还是能通过其他工具知道时间。夏离看了一眼自己的登山手表,现在还只是下午三点钟,理论上离天黑的时间还早,不过现在的天空阴沉沉的搞不好不到五点钟就天黑了。山里本来气温就低,刚才跑得时候出了一阵汗,这会汗一干换身冷的颤抖。夏离衣服穿得多还稍微好过一点,许春衣服本来穿的就少,早就冻得打冷战,她抱着胳膊把身体缩紧。 站起来吧,待会你的体温把周围的积雪融化了的话,身上会被弄湿的。夏离走过去把许春拉起来,许春忍着脚上的疼痛勉强站起来。 “你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吗?”夏离问许春,许春摇摇头说“|学校禁止带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春满怀期待的问夏离:“以你的能力不能从这里爬出去吗?” 第973章 番外八百五十二 走廊上的金鱼8 第六十六节 他们所处的这个坑是一个不规则的圆锥形,自上而下还有一定的坡度,并不是直上直下这样还能有所缓冲。不过四周都是些突出的岩石,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攀爬,夏离只能用手伸进岩石的缝隙中慢慢的往上爬。因为脚下没什么坚硬的地方可踩,所以一开始几乎要用手臂的力量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夏离的手很快就磨出了血,身上又开始不停的冒汗。 站在下面的许春看着夏离慢慢的朝外面爬,嘴上虽然在不停的喊叫,但眼睛却从没离开过夏离身上。人在危急的时刻总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夏离还以为自己的手臂会被拉断,不过强忍着还是挺过来了。眼看就要到爬出去了,他回头想看了一眼许春,许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许春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让人难以舍弃的东西,好像在跟夏离说千万不要丢下她。许春是个坚强的女生,夏离一直都知道,他也知道许春在这个时候肯定不希望拖累自己。不过夏离仔细的想了想,就算自己爬出去了也根本找不到路,就算侥幸走出去了,还得到山下找人帮忙,没有绳子根本没法把许春拉上来。自己如果就这么出去了,等找到人来帮忙可能得过去好几个小时,把许春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实在不放心。夏离想到这些,手上不自觉地一松,然后整个人又滑回了坑里。许春看夏离又掉了下来,着急的问:“夏离,你没事吧?” 夏离拍了拍身上的雪,摸着脑袋说:“就差一点,不过我还是爬不出去,看来我们得一块在这喊救命了。” 既然都没法出去,也只能不停的喊救命了。一时间救命声回荡在周围,不过恨了半天也没人过来。这座山并不能算作是荒凉,平时总会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该来的也没来,不该来的夏离和许春倒是困在了山里。两个人正仰头奋力的喊着,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眼里,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雪。没想到老天都不帮他们,掉进深坑就已经很惨了,现在还下起了雪。 看来天气遇到有时候还真挺灵。夏离苦笑着说:“你说是吧,许春。”许春没有回话,身体却抖的像筛子一样。等许春回过头的时候,夏离看到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整个人快冻僵了。 “你没事吧?”夏离不断的搓着许春的手臂,试图让她身上的血液流通起来。许春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说:“没、、、、、、没事。” “对了,我带了备用的衣服。”夏离把自己的登山包拿过来,从里面找出棉衣都开给许春披上。许春紧紧拽着棉服,像是要捆在自己身上似的,因为太冷嘴唇都做不出说话的口型。还好今天没什么风,雪又下的小,现在只要情况不要更糟,已经要烧香拜佛了。 过了一会许春稍微暖和了一点,感激的看了看夏离。夏离自己也不好受,膝盖往下基本都在学里,现在雪融化了鞋都湿了,他不断地搓着手希望能暖和一点。许春后悔没听夏离的话,如果自己多穿一点,至少两个人都会好受些。“衣服你穿吧,我不冷了。”许春说着想把衣服脱下来,夏离抓住她的胳膊说:“算了,我穿的够多了,你是女生本来就怕冷,还是老实穿着吧。”夏离越是这么说,许春越觉得不好意思,就像夏离说的如果不是自己太任性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夏离,今天是我错了。”许春对夏离说,如果是以前夏离可能会开玩笑的说,没想到许春也会认错,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夏离只是微微一笑说:“没事,我也有错。” “听说去南极考察的人冷的时候会抱成一团取暖,我们要不要也试试。”许春红着脸低声说。 夏离倒是没多想,笑着说:“我们只有两个人没法抱成一团吧。” “也是。”许春回答道。 “对了,我们可以试试这样。”夏离拉开身上棉服的拉链,然后慢慢朝许春挪去。看许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夏离说:“你别误会,我个子比较高,衣服也大,我把身上的衣服解开,你靠在我怀里,然后我再把手伸进你外面的棉衣里。这样我们互相反穿对方身上最外面的衣服,相当于每个人穿了两件衣服,或许能更暖和一点。” 许春觉得夏离说的有道理,答应道:“好吧。”两个人都有些羞涩,起初不敢靠的太近,不过身体之间留有空隙的话风很容易窜进去。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身体的寒冷迫使他们彼此靠在一起,如果脱掉他们身上的棉服,很容易看到他们是抱在一起的。天上的雪花任自飘零,轻盈的落在他们身上,然后悄悄融化变成一点水迹。四周出奇的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 许春靠在夏离的胸前,这是她第一次跟男生考的这么近,她能明显感觉到夏离剧烈的心跳,仿佛快要跳出来一样。她现在的心跳也很快,只不过自己感受得到,而夏离感受好不到。夏离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心跳,不过试了几次发现根本没法成功,希望许春不要误会才好。 为了分散注意力,夏离头朝向一边说:“刚才你叫的还真是惨烈,我还以为你被妖精叼走了。” “你不是说妖精见了我都得叫声前辈吗?”许春说。 “万一你遇上的是老妖精怎么办,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许春抬起头想要骂夏离一句,不过刚抬头就撞到了夏离的下巴,两个人都疼的龇牙咧嘴。夏离昂着头看向天空,天空上飘着灰色的云,云像是飞行船一样慢慢在空中移动。不同形状的云互相追逐,却又彼此分离,看起来轨迹毫无章法但却没有追尾的迹象。许春盯着脚下,她的短发上几乎没什么雪,大部分雪都被夏离的脑袋挡住了,她不抬头就可以想象出夏离头发上的飘落的雪花。“你今天扎了头发?”夏离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许春后脑勺说,许春刚想抬头,不过怕再碰到夏离的下巴,只能低着头说:“到这会才发现,你的观察力有待提高。” “那是因为你只在后面扎了一个小辫,谁没事会注意这些,再说你的头发并不算长学人扎什么辫子。” “我愿意,行不行!”许春知道自己的头发短,本来还想试着留长,不过她现在想只要能出去绝对去剪头发。为了报复夏离,许春故意使劲一抬头,用脑袋顶在了夏离的下巴上,疼的夏离忍不住叫了起来。 “短发也好,短发、、、、、、”夏离实在是想法不出短发有什么好处,平时大家都是赞扬长发,很少有人说短发怎样,所以说到半截说不下去了,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第六十七节 “好了,我就知道像你这么肤浅的男生肯定还是喜欢那些长发飘飘的女生,什么发如青丝,什么柔顺飘逸都是虚有其表。”许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对长发的女生有少许羡慕,现在却充满了厌恶。 “你这么说也未免太太偏激,难道长发的女生都像你说的那么没深度,没层次?你看人家语彬,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是典型长发女生的代表。” 许春心想,又是语彬,整天就是语彬、语彬、语彬,她使劲抬了一下头,重重的顶在了夏离的下巴上。 “啊、、、、、、”夏离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心想我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个丫头了,就算不冻死在这也会被她折磨死。 因为刚才不太愉快的谈话,许春不想理夏离,两个人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天上的雪花还是那么缺乏人情味的下着,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下面还有两个被困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也越来越担心。本来两个人可以继续呼喊,但是他们现在拥在一起,谁都不愿意打破沉寂。即使现在情况并不乐观,但他们总还会偷偷想如果能这么一直站下去,也不算是件坏事。 “你说等别人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两座雪人了?”夏离小声的问许春,许春知道夏离在逗自己,刚想回话夏离却突然说,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声音。许春还以为夏离又吓唬自己:“笑着说,你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真的,我好像听到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夏离激动的轻推开许春,许春措手不及一下坐在了雪地上,刚想骂夏离却看见夏离朝着外面喊:“救命啊,来人啊!”说着还把自己的登山包扔了出去,然后又跑过来把许春的包也往外扔,许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包被扔了出去,幸好他俩的相机都放在外面,否则这一下就报废了学校两台相机。 许春看夏离的样子肯定是发现这边有人过来了,也跑到夏离身边开始大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天上的雪落到他们嘴里和脸上,滋味并不好受不过他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知道大声呼救。 “喂,学生,你们怎么跑到下面去了。”过了一会,坑口出现一位老人,发现他俩在下面有些意外的问。 “大爷我们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您能不能把我们拉上去,求您了。”夏离拉了拉旁边的许春,意思是说你赶紧哭,这样或许更有说服力。让许春哭简直比登天还难,许春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坑口的老人。 “你们等会啊。”老人说完扭头走了,夏离一看着急了,大喊道:“大爷别等了,还是快点拉我们上去吧。”大爷拿着一条绳子走过来说:“你这学生还真是心急,拉你们上来也得用绳子吧,把绳子绑在身上我拉你们上来。” 夏离抓住绳子走到许春身边说:“你给你绑绳子,你先上去。”夏离知道怎么绑绳子身体不会被勒的太疼,他拿着绳子在许春身上快速绑了一下,然后拽了拽绳子对老人说:“大爷,您拉绳子吧。” 老人答应一声,开始拉绳子,许春像是蜘蛛人一样慢慢的升了上去。许春毕竟是女生身体轻,老人也还算健壮不过这样也累的不轻。老人把许春拉上去之后,把绳子又扔了下去对下面的夏离说:“抓住绳子我把你拉上来。” 说是这么说,夏离好歹也是有几十公斤重的人,刚才老人把许春拉上来已经够累,这会很吃力。还好夏离身手矫健,他是半拉半爬总算是上来了。上来之后夏离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气,经过这一折腾他也是筋疲力尽,如果再有这么一次他可不能保证再能爬上来。 “你们俩还真是胆大,我们住在山下的人都不敢往这边走,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我刚好上山来取山泉水,否则可就麻烦了。”老人拍了拍夏离说,“没事吧。”第六十八节 到了山下,夏离又再次对老人表示了感谢,老人告辞离开,他俩也得回去了。因为在山上耽误了些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这个时间回去刚好能赶上午饭时间。天空中细小的雪花早已经停歇,乌云慢慢向四周退去,从云缝里慢慢透出了夕阳的光亮。 “走吧,回到家肯定都天黑了。”夏离把自己的登山包背好,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相机朝车站走去。 许春也想快点回家,不过脚上却持续的传来尖锐的疼痛。刚才因为脚冻得没什么知觉,还不感觉到有多疼痛,她怕夏离说自己忍着一直走到现在。等脚稍微暖和过来之后,疼痛感越来越清晰,再说她呆在雪里太长时间裤管都湿了,风一吹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夏离走了一会看许春没追上来,回过头去看到许春正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过来。他跑到许春身边说:“你怎么了,脚崴了吗?”不等许春说话,夏离已经挽起了许春的裤子,许春下意识的踹出一脚,把夏离踢了个四脚朝天。 “你怎么就会起脚踢人,跟驴子似的。”夏离坐在地上说。 “你才是驴子,谁让你随便摸我的脚。”许春翘着一只脚说。 “我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脚有没有事,万一伤的太严重搞不好以后就成瘸子了。”夏离略带吓唬的说。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变成瘸子,许春还真有些担心,她心想没那么严重吧。夏离看许春不说话,走到许春跟前,脱掉她的鞋,然后抬头对许春说,你可别再踢了,否则会更严重。许春的脚被夏离抓在手里,总感觉有些怪,身体摇摇晃晃有些失去平衡。 夏离看到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今天便宜你了,坐在我的肩膀上吧,不过你可轻点。”许春没听夏离的重重的坐在了夏离的肩膀上,两个人差一点都摔倒。许春的小腿到脚跟的部分有些划伤,应该是掉下去的时候伤到的,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伤的很厉害。 夏离从登山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当做绷带,先做了初步的固定处理。“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夏离抬头对许春说。许春看了看自己脚上绑着的毛巾说:“你把我的脚绑成这样我怎么穿鞋。”“都这样了就别穿鞋了,以免到时候弄的更严重。”夏离关心的说。不过许春可没那么听话,她把袜子装进背包里,然后把把脚伸进鞋里,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夏离走上来拉住许春说:“我来背你吧。” 许春回过头说:“怎么,觉得良心不安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你这么个走法会耽误回家的时间。” “我自己会走。”许春甩开夏离继续往前走。 “别这样,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们是一个组的应该互相帮助是吧。”夏离又拉住许春说。 “不必了,你刚才不是说都是因为我贪玩才把你害成这样吗,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刚才我那是故意说给那位老人听的,你想谁会傻到在这个天气跑到这里来。”夏离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没办法许春的脾气他是知道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夏离半蹲在许春面前,许春直接绕过了他。不过夏离接着又挡在了许春面前,许春没理他继续往前走。夏离又蹲在了许春面前,许春终于伏在了夏离后背上。夏离把登山包反背在胸前,背着许春慢慢朝车站走去。到了这时候夏离也没什么力气了,不过还好登山包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拿出来,里面只装了照相机和一些器具。 “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夏离有些气喘的问许春。 “问吧。” “你有没有想过让自己变得轻一点。”夏离本来想说又没有想过减肥,但是觉得那样太直接。 “你要是嫌我重我下来就是。”说着许春就要下来,夏离赶紧说:“胖点好,白白胖胖真可爱像小白兔一样。” “你说的那是猪,小白兔是蹦蹦跳跳真可爱。”许春趴在夏离身后说。 许春趴在夏离背上,心跳难以抑制的加速,她把双手垫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希望夏离不要感觉到。夏离倒是没感觉到许春的心跳加快,倒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我先回去了,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夏离摸了摸后脑勺说。 许春更加不好意思,总觉得不应该让夏离这么回去,挽留道:“不到我家坐一下。” “今天还是算了吧,样子太狼狈了。”夏离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的相机你拿去吧,今天我可能没时间整理照片,你帮忙整理一下,等下次活动的时候我们一起挑选。”许春把自己的相机递给许春说。 “也好,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眼神错向一边。他俩都有些不适应彼此这么温顺的说话方式,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最后夏离为了摆脱这种局面,拿着东西没坐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 “哎,有电梯。”许春刚想叫夏离,夏离却已经消失在楼道里了,她摇摇头心想,这个小子还真有傻的时候。不过自己弄成这样回到家肯定父母会追问,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许春打开家里的门走了进去。第六十九节 班主任走到夏离身边的时候,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夏离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赶紧把心思放在课本上。就算他不看也可以知道班主任现在的的脸又多难看,上他的课竟然会有人走神,这无异于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要不是夏离变现不错,早就被赶到教师外面站着了。 等班主任走过去之后,夏离的眼神不自觉地又飘到了许春的座位上。许春的座位空着,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自从那天他们从山里拍摄完回来之后,第二天就请假了,好像伤的有些严重。一想到瘸着腿走路的许春,夏离反倒有些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的就弯了起来。 “嗯哼!”这时候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他面前,重重的哼了一声,夏离赶紧捧起书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 夏离还以为许春第二天会照常上学,整理好照片满怀期待的等着她一块回来挑选,结果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人。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应该伤的有些严重,夏离心想,自己应该早些发现或许伤势就不会那么重。许春不来,夏离的生活好像缺了许多内容,没人跟他斗嘴,也只能一个人去兴趣小组,去车棚那自行车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跟他挣谁先往外推。夏离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快速的塞进背包里,然后拎起来就往门外冲,语彬看夏离要走站起来说:“夏离,我、、、、、、” “班长,我今天有点事要早退一下,如果班主任问起来你就说我参加活动没回来,谢了。”还没等语彬回答,夏离已经飞奔出了教室。语彬看着夏离远去,心里五味陈杂,心想难道连夏离也开始对我疏远了? 夏离跑到车棚,很顺利的拿出了自己的自行车,现在这里宽敞的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他只能悄悄的从传达室的窗户底下溜出去。 出了学校之后,夏离跳上自行车全速朝许春家骑去。这个时候刚好事下班时间,主干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不过对于骑自行车的夏离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不停的在堵着的汽车间穿梭,引来很多司机狂摁喇叭,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尽早看到许春他才放心。 本来许春第二天要去上学的,不过脚实在太疼,到医院检查了一下说是韧带有点裂纹。父母说什么都不让许春去上学,还给自己请了长假,就算许春拿耽误学下为理由都没法说服父母。高中的课程可是日行千里般的迅速,一天不去可能会耽误许多课程,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头疼。除了怕耽误学习之外,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夏离一个人忙不过来。本来说好的两个人一起弄,还费尽心思去山里拍了那么漂亮的照片,现在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了夏离,好像有些太不负责任了。许春一个人在家委实觉得没什么意思,父母白天都上班,家里安静的有些让她受不了,这时候总觉得夏离以前说的也不都是些废话。 既然去不了学校,许春也不想让自己落下,自己在家按照课程表自学功课。以许春的程度,自学并不是太困难,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懂,但又没人商量。她看了很长时间的书之后,觉得有些累了,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相册开始翻看。 这本相册是新拍的照片,许春不知道是自己无意的还是习惯性的就把这本相册拿出来了。很多照片都是参加摄影兴趣小组之后拍的,上次去山里拍的照片虽然好但她却没有。许春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女生都喜欢翻相册,不过她确实喜欢,看着照片上那些或喜或忧的瞬间,让她感觉自己似乎能操控时间。 许春又翻到了夏离站在空地上俯视地面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她看了很多遍,总感觉照片里的人感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夏离会露出那样一种表情。她看着照片上的夏离想到上次去山里拍照片的事,自己刚掉进深坑里的时候确实很恐惧,甚至一度想要哭出来。不过自从夏离也掉下来之后,她好像觉得踏实多了。夏离擦着汗站在许春家门外,他把自己的校服重新整理了一下,咧开嘴想先摆好一个看似阳光灿烂的笑容。自己这么鲁莽的就跑到许春家找她,她父母把自己赶出来也很可能。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轻浮,夏离还特意把校服挽着的袖子放了下来,背包也规规矩矩的背在身后。感觉一切都已经差不多之后,夏离伸手按了许春家的门铃。许春的妈妈一点都没怀疑夏离,热情的把他让进屋里,一边对夏离说:“快请进,一边朝许春的房间喊,小春,快出来,你同学来了。” 许春正在看相册,听到妈妈叫她,翘着脚蹦出房间,一边开门一边说:“妈,你明知道我脚上有伤,还让我快点出来。” 许春的妈妈对许春说:“你同学来了,还不赶紧过来招待一下。”说完笑着对夏离说:“快到这边坐,阿姨给你倒水。” “阿姨,您别客气,我不渴。” “你满头大汗的还说不渴,小春,看见同学来了也不打招呼。”许春的妈妈一边打开冰箱找饮料一边对还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许春说。 许春看到夏离突然来了,心里有些高兴,心想这小子总算还关心我。她翘着腿跳到下沙上发下对夏离说:“你怎么来了。” “小春,怎么说话呢。”许春的妈妈拉着脸对许春说,然后把倒的果汁放到夏离面前,夏离说了声谢谢。许春抗议道:“我的呢?”许春很想让夏离再呆一会,不过作业也写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挽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靠在书桌上看着夏离收拾自己的东西。除了许春的试卷,夏离把自己的东西又是混乱的塞进了背包。 “那我走了,你脚上有伤就别送我了。”夏离嘱咐许春说。不过许春却没听他的话,翘着脚说:“我又不是两只脚都不能动,送你到门口总可以的。” “两个人从许春的房间出来刚好遇到许春的妈妈,你们学习完了?”许春的妈妈一边解围裙一边说。 “嗯,阿姨我走了。”夏离跟许春的妈妈道别。 “都到了吃饭时间了,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吃饭吧。”许春她妈的热情程度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不过夏离当然只能当做她在跟自己客气。 “不打扰了,我自己回去吃就行了。”夏离说着就要去门前换鞋,不过许春她妈没有放弃,把夏离的背包拿到客厅里说,今天晚上小春她爸不回家吃饭,饭又做了这么多,你就留下来吧。夏离鞋换了一半,背包被许春她妈拿走了,只能望向许春。他本以为许春会毫不犹豫的说:“你还是回家方便面去吧。”不过结果出人意料,许春头扭向一边说:“你也要是没事就留下来吧。”夏离一听满心欢喜,不过许春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崩溃,许春接着说:“反正给谁吃总比浪费强。” “那谢谢了。”夏离把拖鞋重新穿上,走到许春身边小声的说:“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好歹我也是逃了跑出来给你补课,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拐着弯骂我。” 许春没理夏离朝厨房喊:“妈,我来办你端菜。” 夏离和许春母女坐在厨房的饭桌上,许春她妈帮他盛了饭,微笑着招呼他吃饭。夏离现在住的地方没有饭桌,厨房也很久没用过,他跟是不知道有多久没想这样跟别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了。厨房里微微散发着植物油的味道,切菜的道具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橱柜里各种杯盘琳琅满目。他很久之前就觉得,一个家里厨房才是最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只不过不知道原来住的房子里的厨房是否还会有人在用。 许春看夏离端着饭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愣神,用筷子敲了敲夏离的碗说:“发生么愣,赶紧吃饭啊。”第七十九节 “你至于吃的那么快吗,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许春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就吃这点?”许春的妈妈说。 “我本来放量就很小好吧。”许春对妈妈说。 “你饭量小我倒是没看出来。”夏离含混不清的说,许春怕夏离喷自己一脸所以这次就没惩罚他。看着夏离吃饭,许春可以想象的到他平时肯定吃不好,否则也不至于把妈妈做的这几个家常小菜当成是国宴似的。许春很早之前就很想问夏离为什么不正儿八经回家吃饭,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说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总不好意思直接问。 夏离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满足的说:“我吃饱了。”许春妈妈看夏离吃的这么香,高兴的说:“要不要再吃点。”夏离摆摆手说:“不用了阿姨,真的饱了。” “好了,饭你也吃了,该滚了吧。”许春看时间也不早了立刻对夏离下了逐客令。 “我帮阿姨收拾一下就走。”夏离懂事的站起身准备帮许春妈妈收拾饭桌,许春妈妈拦住夏离说:“你这孩子真懂事,我们家小春从来不知道帮我做家务,我来吧,你还是歇会吧。” 听到许春妈妈表扬自己,夏离朝许春挤了挤眼,许春气的想要揍他。夏离在客厅里没坐一会,许春就把扔给他书包说:“好了,你现在该走了吧。”夏离在路灯照亮的路上急速行驶着,虽然没有风但他额前的头发却被吹了上去。路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急着回到能给自己舒适和温暖的地方去,街边店铺正在抓紧最后的营业时间进行促销,店铺外的音响里响着俗套轰鸣的歌曲,整个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各种食物的味道,不过这些曾经让夏离有无相联想的味道,这时候并没引起他的兴趣。 自行车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带着夏离走走街窜巷,夏离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去到处问路,即便这是晚上他也并没有迷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奇。或许就像那天山上的老人说的,有时候走路并不能只靠记忆,还得靠感觉。在夜色中,夏离早就看不清楚那些用来记忆的路标,只是任凭自己的感觉驱使着自行车。 语彬看着手里圆珠笔在台灯下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问题。本来今天自习课她是想找夏离聊一下,她认为这时候只有夏离才能给她鼓励,但是夏离不但没理她,还早退溜出了学校,这不的不让她耿耿于怀。 就算再不承认,语彬还是觉得最近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当然不是说外表而是内心里的一些想法。最重要的是这些想法慢慢的让她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因为有了新的想法她有意识的想去打破自己原来的生活,不过等她跨出一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困难。“或许是想早点跑去打球吧。”语彬自言自语道,然后翻开习题集开始演算。现在除了学校的作业之外,爸爸有意识的增加自己的学习量,她理解爸爸为什么这么做,这种事也只能乖乖去做,终归是为了自己好。语彬想如果我呆在家里不断的做习题,爸爸就能安心的话,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起码这样能提高成绩。 说到成绩,语彬以前就认为这是她唯一吸引夏离的一点,她总觉得最近夏离最近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也跟自己成绩开始下滑有关。如果换做以前的话,语彬根本就不会往这方面想,她不会觉得夏离会以成绩看人,不过可能最近自己太敏感了吧。 最近语彬的台灯总会亮到很晚,书桌上课内和课外的练习题也在不断增加。深夜一个人学习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便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但到了夜里还会有些不适应。有时候语彬胃会有些不舒服,但只是喝点热水就接着学习,如果实在太累就会靠在窗前一边吹着风一边想着同一个想去的那个人。第七十四节 周日早上,夏离很早就起床洗漱,虽然昨天晚上熬夜了,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以前那么痛苦。洗漱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校服扔进盆里,稍微搓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拧干。本来他可以用洗衣机洗,不过自从自己搬到这房子里之后,洗衣机就不太好用。以前他不知道,洗了一次结果弄得水漫金山,楼下的人都上来找他。本来他是想找房东修一下,不过房东年纪太大,就算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他也就没有麻烦房东。 夏离站在阳台上甩了甩自己的校服,朝外面看了看,天气不错,空气在阳光下显得温暖干净。他跟许春越好今天要到学校看“艺术月”活动的展出,把校服晾好之后拿上背包出了门。 夏离轻车熟路的到了许春家楼下,直接把自行车停到不太显眼的位置,然后跑进楼道去乘电梯。今天他感觉自己有些过于兴奋,站在电梯里脚还不停的颠来颠去,眼睛注视着电梯上的两排数字。进了电梯半天也没见电梯动,他还以为电梯坏了,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忘了按楼层的按键。 这次夏离毫不犹豫的按了许春家的门铃,音乐刚响起,穿戴整齐的许春就打开了门。夏离的视线越过许春朝后面看去,许春挥了挥手说:“别看了,我父母没在家。” “是吗。”夏离有些可惜的说。 “你到底是来找我的还是找我父母的,许春也没让夏离进门,开着门准备换鞋。”夏离对许春说:“你的脚还没好,穿拖鞋去吧。” “穿拖鞋怎么走路,话说回来,我走路不方便你想到办法了吗?”许春抬起头问夏离。“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再说不行了你凑合着走两步又不会有事。”夏离故意装作没想好的样子说。 “我这样根本走不了多长时间,算了,我不去了!”许春说着就要往家里走,夏离赶紧说:“好了,我有办法,你放心吧。” 夏离扶着许春下了楼,然后让许春等一会他把自行车推过来。许春看着眼前的自行车说:“你说的主意不会是用自行车推着我去看展出吧?”夏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没错啊,难道你以为我会雇一辆旅游大巴给你?” “算了,走吧。”许春像男生一样两腿叉开坐在夏离的自行车后座上。 “我能给你个建议吗?”夏离看着许春说,许春摆摆手说:“不想听。” “你能不能坐的像个女生一点,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载着一个男生,被别人看到很别扭。”许春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她倒是想像个女生一样坐着,不过脚实在不舒服。“你走不走,不走我下来了。”许春不耐烦的说。 “好,我们走。”夏离刚想转过身,许春拉住他说:“待会骑车冷,你把拉链拉上。”夏离一愣,笑着说:“遵命。” 之前许春坐过夏离的车,知道夏离是怎么样的骑车技术,所以自己的屁股早就准备好经受颠簸了。不过都快到学校了,她还没感觉到有什么晃动,今天的夏离自行车骑得好像很稳。许春抬起头看着夏离的后背,夏离经常锻炼所以后背很结实,肩膀也很宽,有他给挡着风,许春一点都不冷。 夏离自从学会骑自行车以来,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骑得的稳,当然他也是考虑到许春的脚。对于一个经常骑的慢的人来说,骑快点或许不是难事,但是像夏离这样天天骑快车的人来说,骑的慢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有好几次他都想加速,不过一想到坐在后面坐着许春又放弃了。 “你冷不冷?”夏离扭头问许春。“有你挡着一点都不冷。”许春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许春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的原因,夏离的抓着车把的手有些不稳,差点跟前面的一辆吉普车发生追尾。 “你眼睛看什么呢,想害死我啊!”许春从后面探出头说。 夏离心想,还不是你害的,突然像只小猫一样温顺,弄的我有些接受不了。许春缩回夏离背后,心想真的不能对这小子太好,否则吃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许春知道夏离是故意放慢速度,看着夏离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故意说:“你今天怎么了骑得这么慢,这个速度我们去到学校估计得中午了。” “你把我当什么,我又不是智能机器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夏离抹了一把汗说。 “说你慢你怎么又停下了。”许春说。 前面堵车我们过不去,只能先停下没办法。夏离抬头朝前面看了一下说,也奇怪平时这条路上基本没什么车,是不是因为主干路特别堵都跑到这里来了。“你脚不方便,在校门就停下你得走很长时间,再说校园的宣传栏、布告栏还有其他地方都有其他兴趣小组展示的作品,我们总不能一直走着看吧。”夏离骑着自行车载着许春直接冲进校园里,开始绕着校园转圈。 “今天好像没什么人。”许春看着安静的校园说。 活动快结束了,学生们折腾的也累了,难的周末肯定在家休息。至于其他人一般都得等到下午才能来,除了我们谁会这么早就跑学校来。自行车穿过学校的甬道走到了学校宣传栏那边,这里是美术兴趣小组展出的作品。 许春心想人少更好,至少自己不会觉得不自在,而且也可以随便逛逛。说起来自己来学校这么就还真没怎么在校园闲逛过,平时基本都是从正门来学校,去车棚停车然后进教室。 虽然坐在自行车上很方便,但是夏离的个子太高,遮住了走在后面的许春的视线,很多东西基本都是看不到全貌。许春拍了拍夏离说:“你都挡住我了,让我怎么看?” 夏离停下自行车,略微一想说:“这样你坐到前面来,我坐到后座上去,你控制方向,我负责提供动力。”夏离从前座上下来,许春也跟着下来,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到底要怎么做?”许春不太明白夏离说的意思,自己从来没这么骑过自行车。夏离坐在后面说:“你只要控制方向就行了,脚随便放哪都行,我来负责蹬自行车。”许春还是不明白,她来控制方向,夏离在后面蹬自行车,这倒是怎样一种骑法。 夏离看许春还是不太明白,有些不耐发的说:“你怎么这么笨,就当是自己在骑自行车,只是脚下不动而已。”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许春回头对夏离说,“行了,你蹬自行车吧。” 夏离说的似乎很简单,不过实际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许春总是控制不好方向,两个人好几次差点翻倒,还好夏离在后面扶住,这才避免受伤。夏离告诉许春要想控制好方向,必须克服自己平时骑自行车的习惯,平时人自己骑自行车完全没问题,但是只控制方向却控制不好,其实就是不习惯。 两个人像是刚学习骑自行车似的,在校园里歪歪扭扭的起了半天,许春才得到一些要领。等到终于能熟练的骑了,许春惊喜的叫道:“行了,终于行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刚学会骑自行车似的。夏离在后面说。许春真的是第一次这么骑自行车,自己不用出力,但是却坐在最前面看的最清楚,还能随意的控制方向。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自行车可以这么骑,今天好像突然对骑自行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许春不停的改变着方向,控制着两个人骑着的自行车在校园里穿行。 周末早上的校园看起来一片安宁,除了偶尔像平时一样按时响起的铃声之外,很少有别的声响。微风吹着甬道两边的树叶,树叶和树叶互互相碰撞发出简单而清脆的响声,听到这样的声响会让人感觉风正从树叶间吹过。车轮在沙土地上留下浅浅的车辙,车辙或深或浅的凹槽里有着细小的昆虫爬行,车轮不停的旋转,像是黑色圆圈一样在地上漫无目的的滚着。 说实话,我还真没这么骑过自行车。许春甩了甩自己的短发,回过头对身后的夏离说。夏离心里虽然觉得欣喜,不过脸上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这算什么,我们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做了。 也只有你这种不好好骑自行车的人才会想出这种骑自行车的方式,不过很有意思,我现在感觉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许春又调整了方向,夏离以加速直接起到了教师外面的水泥地上。校园里展出的作品基本都看完了,只剩下教室里的了。第七十六节 许春看着夏离说:“校园里能骑自行车,教室里可就骑不了自行车了,怎么办?”夏离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他让许春坐在教室外面的台阶上等他一会。过了十分钟,夏离回来了,不过他推着的不再是自行车而是一张转椅。 夏离推着转椅走到许春身边说:“上来吧。” “你说坐到转椅上?”许春没有动依然坐在台阶上。 “当然,否则你想坐哪。”夏离调整了转椅的方向,许春将信将疑的坐了上去。夏离把许春原地转了一圈,许春被转的晕头转向,尖叫着说:“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推着我在教室里乱窜吧。” “你这次反应的还挺快,我这张简易轮椅怎么样,伤残人士。”夏离拍着转椅说。 “你敢说我是伤残人士,我不坐了。”许春站起来想重新坐回台阶,不过夏离还没等她坐回去,把转椅往前一推,许春重心不稳又重新坐回到转椅上。许春刚想挣扎,夏离喊道:“列车即将出发,乘客请注意。”说完,推着许春往楼下的教室跑去。 夏离推着许春在楼下的活动教室不停跑来跑去,遇到想看的作品就停下看一会,然后再接着去别的地方。有时候因为速度太快,转椅底下的轮子会发出刺耳的响声,响声在整个大厅里回响,不过这时候没人管他们。当然,转椅毕竟难以控制,有时候难免出现事故。 因为推的太快,夏离到动画设计兴趣小组活动教室的时候没停稳,转椅直接撞到了门上。许春整个人差点从转椅上飞下来,她怒气冲冲的转过头说:“你是想把我彻底弄成残废是吧!” “纯粹是失误。”夏离忘了开门使劲一推又把许春推到了门上,许春这次不干了立刻从转椅上站起来想来打夏离,夏离一看情况不好拉着转椅就跑,许春单脚跳着在后面追。 “你是故意欺负我跑的慢是不是?”许春扶住墙朝对面的夏离说,夏离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说:“我说了刚才是失误,毕竟这不是我的椅子,多少还有些生疏。”许春心想反正自己撞也撞了,还是坐回去吧,翘着脚朝夏离走去,不过她靠近夏离就后退,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把转椅。 “你别动!”许春命令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基本没变,所以相对的我也不能算动。“夏离才没那么傻,得罪许春的后果可能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是深有感触。自从许春转学到这快一年多的时间,他身体各个脆弱的部位都有许春留给他的伤痛。 “你少耍贫嘴,我累了想坐回去。”许春有些喘息的说,刚才单脚跳了那么长时间确实很累,再说左脚晃的也有些疼。夏离看许春说的不像是假话,慢慢推着转椅朝许春走过去。等转椅推到许春身边,许春按住想要坐上去,不过轮子太滑她没按住,左腿半跪在椅子上,右腿站在椅子下面,而自己的双手不偏不倚按在了夏离肩膀上,而夏离也本能的伸出手扶住了许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两个人的动作像是刚刚跳舞一支慢舞,更像是特意摆好的拍照姿势。整个楼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个教室里有说话的声音,树叶还在随着风不停颤动,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散落了一地,整个空间变的如真空般失重,时间也开始变得悠长。 夏离很清楚的知道许春的双手正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睛注视的地方也只有许春甜美的面庞,其他一切东西好像瞬间被排除在外。大脑里许春的影像不断的重复播放,而且播放的速度越来越快,耳朵里只有一种奇怪的鸣叫声,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夏离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神现在看起来又多么热烈,甚至有些放肆,他从没这么没礼貌的看过一个女生,对谁都没有这么做过,但是现在他就是没法把自己的眼睛挪到别的地方去,再说现在除了许春,他谁都看不见。许春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夏离的面庞,自己以前一直对这张脸有很大的意见,不过现在这张脸却充满了自己的瞳孔。她感觉自己的脸现在应该已经热的快冒烟了,夏离的眼神就像是从放大镜里放射出来的阳光般灼热。自己的双手像是被粘在了夏离肩膀上,怎么也拿不下来,只能任凭那么放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春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动,不是自己的手在颤动而是夏离的肩膀。她的性格并不细腻,甚至有些排斥女生那种娇滴滴的感觉,但是这次她却也只能像个普通女生一样感情流露。 时间应该过去很久了吧,现在的已经完全不能用心跳来计算时间了,如果非得这么做估计时间应该过去很久了。夏离和许春眼睛盯着对方,像是从来没彼此这么认真欣赏过一样。时间流速缓慢,似乎要完全停止一样,他们的动作也一直定格在这一刻。第七十七节 “叮铃铃、、、、、、”学校的电铃却还是按照设定的时间响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空气再次开始流转,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速度。两个人像是互拼内力的武林中人一样,反射性的把对方推开,夏离退了几步,许春还是单腿跪在转椅上向后滑了一点。 “该死!”夏离感到太过惋惜,把怒气发在了学校没什么人情味的铃声上,说完才知道没有说明自己骂的对象赶紧补充道:“我说的是铃声,太讨厌了,星期天也不知道关上。” 许春当然知道夏离说的是铃声,只是刚才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暧昧,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当中,一时没什么反应。许春坐到转椅上,夏离重新推着转椅带许春去看活动的作品。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在活动教室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夏离不停的推,许春也没说要在哪停下。这样来回转了半天,两个人什么都没看见。 “你慢点这么快我们看什么。”许春终于忍不住说道。 “喔,抱歉,我以为这边看过了。”夏离放慢速度,不过他的眼睛总也离不开许春具有柔美曲线的双肩,他有种想要把双手放上去的冲动。他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这种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似的。 “你晃什么,又想把我摔下去?”这时候许春转动脑袋问夏离,夏离刚才甩脑袋手也抖了一下,转椅有些不稳。不过当许春回头看他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眼神没有交汇就躲到了一边。“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要用转椅推着我的?”许春低着头轻声问。 “之前考试的时候经常要清空自己的课桌,所有的东西都得搬到办公室去,有一次我图方便就从办公室推了一把转椅,用转椅把书推到了办公室里,这样既方便又快捷。”夏离解释道。 “怪不得,在这些事上你确实有些小聪明。”许春语气中带着些表扬。 “不过你可比书重多了。”夏离自言自语道,许春语气转冷说道:“你说什么?” “啊,我说班主任可能会很生气。”夏离改口道。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坐的的这把椅子是咱们班主任的。” “你疯了,如果被‘黑脸包公’知道,我们可就都惨了。” “没关系,待会我偷偷换回去就行了,反正他又不会知道。”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想起明天班主任看到自己快报废椅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气氛不自然笑声能够打破隔阂,这话在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用处。两个人似乎已经从刚才有些束缚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看了很多其他兴趣小组的作品就是没看到摄影兴趣小组的,许春感到很奇怪,别的兴趣小组的不看也得参观一下摄影兴趣小组的作品。许春对身后的夏离说:“转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摄影兴趣小组展出的作品?” 夏离像是忘了似的,想了想说:“‘艺术月’活动很多兴趣小组都方便的教室占了,我们兴趣小组的作品都放在三楼的多媒体放映教室。” “在三楼啊。”许春心想三楼虽然不算高,但自己爬上去也得费不少时间,但是又真的想看看上次和夏离一块去拍的照片,自己为了拍照片还把脚崴了,不看太可惜。 这时候夏离不声不响的把许春推到楼梯口,然后抓住椅子的把手把椅子和许春一块抱了起来。许春吓了一跳在,整个身体朝下陷进了椅子里面,隔着椅子把许春抱在怀里。第七十八节 许春翘着脚扶着墙壁绕着教室四周看照片,不过所有的照片都看完了,也没看到她和夏离上次去山里拍的照片。夏离曾经告诉过她已经把照片弄好了,为什么这上面没有,许春一边仔细查看一边想。这时候夏离却关上了教室的门,然后把教室的窗帘关上,等教室里渐渐黑下来的时候,许春才充满疑问的朝夏离看去。 黑暗中的夏离站在一台幻灯机前说:“请看我们共同的作品。”说完打开幻灯机,幻灯机发出一道光束投射在黑板上的投影布上,投影布上开始不断的出现许多画面,而这些画面都是他们上次去山里拍的照片。自从看到那些闪动的画面之后,许春的眼睛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些画面不仅仅是简单的照片组成的,上面还又些简单的文字,这些文字像是介绍一样把画面串联起来组成了一个完成的故事。画面上那些山里的景色好像历历在目,许春好像又回到了山里,想起自己举着相机的样子还真是怀念。除了山里的景物,还有她和夏离两人,每当出现他俩的画面的时候,他俩好像都是背对着的,这也很容易理解,那时候他俩一前一后难免拍到的都是对方的背影。许春这时才想起,自己那天不自觉地拍了夏离,不过夏离似乎也拍了自己,所以才会有有现在的照片。 除了上次去山里拍摄的照片,还有平时他们在兴趣小组拍摄的照片。本来以为时间很慢,看到这些影像许春才发现自己和夏离已经度过了这么多的时光。影像里夏离总是笑得那么夸张,许春则是皱着没眉头一脸憎恶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在注意着彼此。 许春听到教室里有音乐声,而且肯定是伴随着影像播放出来的。音乐很熟悉,她的手里没有笔但还是习惯性的想要转一下,随着音乐的渐入佳境,许春终于听出来了。此时的音乐声是勃拉姆斯的《爱之歌圆舞曲》,音调悠扬婉转,空灵清新像是水珠般渗进皮肤,随着血液匀速流淌。“这是你来学校参加的第一个活动,也是最后一个,没能亲身参与你肯定觉得很可惜。现在我把我们一起拍的照片做成影像送给你,希望你不会有所遗憾。”黑暗中,夏离慢慢的走出来,他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光线,许春虽然看不到夏离脸上的表情,但却觉得此时的夏离在她眼里很高大。 夏离走到许春身边的时候,话也刚好说完,许春低着头说了声:“谢谢,不过声音混在音乐中消失不见,自己都听不清楚。”她脚下有些不稳顺势靠在桌子上,双手反手房子桌面上。这个动作很像夏离那天呆在她房间的时候,两个人不小心撞在一起的样子,只不过现在的夏离离她还有一米远。 投影布上的影像还在不停的播放着,音乐也没有停止,两个人在黑暗的教室里彼此看着对对方。他们离得不是很远,但也不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表情,只能看到彼此的身体的轮廓和有些反射亮光的眼睛。夏离和许春之间总感觉有种朦胧的东西间隔着,不过他们却都不想做什么,任由光影播放,音乐流淌,心跳加速。 夏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忍不住向前迈一步,他看到许春身体也动了一下,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后仰。当夏离想要俯下身来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许多来看学校活动展出的人涌了进来。有些人还奇怪的说:“这间教室怎么这么黑,看到幕布上的影像之后才恍然大悟。”夏离和许春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还好没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注意他们。许春坐上转椅,夏离推着她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经过教室的走廊时,两个人看到校园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看样子大部分人来参观的时间到了。 下楼的时候,夏离没有再用上楼的方法,许春主动要求夏离背她。以前下楼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觉得楼梯这么短过,夏离像是数台阶似的下楼梯,许春也没有说他慢。这次许春没有故意把手垫在身体下面,两个人清晰的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 “谢谢你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许春趴在夏离背后说,夏离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摄影兴趣小组到学校申请展示教室的时间有些晚,楼下的教室或是采光好的教室都被其他兴趣小组用了,本来夏离还在为这事犯愁,不过他无意间发现了多媒体放映教室还空着,因此才想起出了这个主意。或许兴趣小组的其他成员认为他是想出风头,不过他却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许春感受到这份喜悦。 许春和夏离坐在操场的角落里安静的看着校园里的人们,许春有所感慨的说:“人好像比刚才多了不少。” 第974章 番外八百五十三 走廊上的金鱼9 第七十九节 “你不会是真的不会做操吧?”许春笑着说。 “当然不是,我的动作很标准也没有错,只是节奏跟别人不一样。我当时跟老师说其他人都做的慢了,我做的才是对的,你才老师怎么说的?”夏离卖了个关子。 “肯定不会说你说对了吧。”许春肯定的说。 “老师告诉让我回头看看其他人,然后告诉我难道全操场的人都做慢了,我还真的点点头,结果被罚站在操场上半天。”许春没有搭话,她知道夏离还没说话,夏离接着说:“那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过后来我觉得自己没错。” “现在就回去吗?”夏离跟许春确认道,许春点点头说:“人越来越多,我怕待会很麻烦。” “好吧,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你等一会。”夏离去拿自行车,顺便把班主任的转椅还回去。今天他们违反了很多条校规,而且还把班主任的转椅弄的快散架了,不过今天他们没有遗憾,至少现在他俩是这么觉得。操场上的人并不多,几个人在追逐嬉闹,许春支着脑袋看着偶尔经过的人心想,这样的日子以后或许会越来越少。 夏离在校园里就骑上了自行车,载着许春在别人的闪躲中朝校门骑去。到了校门口,许春不但没提醒夏离停下反而鼓励似的让他冲过去,夏离开玩笑的说才这么短的是时间许春就学坏了,许春说都是跟夏离学的,这点夏离倒是不否认。 载许春回家的路上一点都不堵,也没遇上什么红灯,夏离和许春心里都忍不住想,为什么想遇上红灯的时候反而遇不上了。他们甚至有时候还会傻乎乎的想,为什么现在不堵车。现在当然不会堵车,刚过了中午又不是下班时间,路上根本就没什么车。两个人一路顺畅的到了许春住的小区,夏离把自行车停到小区的车棚,扶着许春上楼。 到了许春家门口,许春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对夏离说:“进来吧。”夏离站在门口没动,摸着脑袋说:“今天我就不进去了,待会还约了人打球,你进去吧。” “这样啊,课程越来越紧了,还是少打球多抽血时间学习吧。”如果换成以前,夏离肯定不会听许春的话,不过今天顺从的点点头。 “那你路上骑车小心,我进去了。”许春缓缓的把门关上,夏离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东西没交给许春,急忙说道:“等一下,你做的试卷老师已经讲解过了,我帮你做了一些改正,你拿回去看一下吧。”夏离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整齐的试卷递给许春。 “我走了,你早点好起来回去上课,知道吗?”夏离说完背上背包直接冲进了楼道,这次许春没有叫他,因为许春知道就算叫夏离也不会跑去乘电梯。 夏离换上新的室内拖鞋,拿着自己的试卷走到客厅,没有着急看书卷,先去厨房找了些吃的。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了,许春一边吃着妈妈自己做的糕点一边想夏离不会饿着肚子去打球吧。填饱肚子许春从茶几上拿起试卷,走进自己的房间。许春打开试卷准备看一下自己做的情况,这段时间只凭自己自学,估计会出现很多错误。试卷刚打开,许春就有些傻眼了,她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自己错的太多,而是夏离把自己错的地方改的太详细了。不管有没有错的试题,夏离都仔细的在旁边标注了解题步骤,除此之外他还会写上自己认为比较简单的解题方法。因为内容太多,写不下的夏离还写在方便贴上然后站在试卷上。 “我的天啊,会不会太夸张了。”看着被改的有些面目全非的试卷,忍不住惊叹道。自己以前都没这么详细记录过解题内容,特别是对的习题她从来不记解题过程,觉得那样浪费时间。许春看着手里的试卷,心里有些感动,夏离是最怕麻烦的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可是他却把自己的试卷改的这么详细。 许春把试卷贴在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夏离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粗心。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试卷,他竟然一个不落的全都帮许春改了,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自己学习。如果夏离像改许春的试卷一样改自己的试卷,班主任可能会以为夏离发烧了。夏离应该是班里课本最干净的人,他很少主动记什么,认为那样做浪费时间。现在不仅把老师讲解的内容帮许春记下来了,他还怕许春不太明白,特意在习题的后面标注了应该查阅的内容在课本哪一页。第八十节 许春挪动椅子想要站起来,突然想到今天她和夏离在走廊的事,她想起夏离灼灼的眼神,还有自己手掌上传来的颤动,这一切都如梦似幻。许春爬上床,身体靠在墙上,左腿平伸右腿弯曲,双手叠加放在左膝上,下巴定在手上。这是许春想问题时的姿势,她好像是有意识的在时间里兜了一圈,现在她只记得夏离对自己的好,平时跟自己作对的事却早已忘了。 许春觉得自己受了夏利很多照顾,被同学排斥的时候他安慰自己,自己受伤还特意跑来帮自己补课,不过她好像没怎么帮过夏离。她也很想说声谢谢,不过每次夏离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好险个对于夏离就没法客气。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在床上和书桌上留下一道渐宽的光亮。窗户玻璃上的闪光,时而会从许春的眼睛一闪而过,就像这个房间里曾有的记忆一样。四方形的空间内似乎还残留着夏离的温度,空气中还飘散着他说话的声音,许春不自觉地笑了,她的眼眸中出现了奇妙的画面。“年轻人看着点路,现在还不是你发呆的时候。”那人在夏离身后喊道。夏离笑了笑说:“是啊,现在还不是发呆的时候。” 回到家夏离把背包扔到客厅的沙发上,跑上阳台看自己的校服干了没有。自己的校服正随着轻风摇摆,只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干,夏离拿下来摸了一下,心想坏了,上午出去的着急,衣服没有漂洗干净,现在满校服都是洗衣粉的味道。 没办法夏离只好又把校服重新漂洗一边,然后再拿到阳台上晾干。夏离看着有些滴水的校服,心里祈祷明天一定要干,否则自己又要穿着没晾干的校服去上学了。想到自己穿没晾干的校服,夏离记起自己跟许春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自己正是穿着滴水的校服站在教室外面。那次也够狼狈的,前一天把校服扔到盆里跑着泡着,结果忘了洗,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才发现。本来夏离以为班主任会网开一面绕过他这一次,结果还非得让他回家穿,没办法校服没拧干他就穿到学校了。 整个阳台都飘着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随着风飘到各个角落。校服上的水珠沿着衣角慢慢滴在阳台上,地上开始有了一些水迹,这些水迹在风的作用下,在不被发觉的时候开始风干。阳光把阳台照得暖融融的,夏离看着校服,心想希望许春能尽快好起来回到学校。 语彬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钟,从现在开始她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做完手里的试卷。桌子边上摆着不同科目的试题,当然这不是作业,是她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对于她来说,如果能在别人玩乐的时候多做一些练习,那她在考试的时候胜出的机会就更大一些。语彬感觉自己的生活状态越来越像爸爸了,除了在学校,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她有时候会想爸爸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永远没有答案,她和爸爸交流的时候很少。有时候语彬会有种错觉,感觉她和爸爸都在互相监视,监视对方是否有不良的举动。家里一直都很安静,以前语彬觉得自己是已经习惯了,不过现在又有些忍受不了。 最近几年自己的功课紧,爸爸的工作也忙,所以两个人都是各忙各的事,这对语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放。从很小的时候,语彬除了要在学校上课,回到家爸爸还要给她讲高年级的功课,自己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那时候根本也不明白,现在起码她能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语彬就这么发着呆看着时钟上的数字不停的变换着,时间永不停息的运转着,半个小时一闪即逝。半个小时过去了,语彬的圆珠笔抵在试卷上一动未动,等到房间里的光线变暗,她知道夜晚即将要来临了。第八十一节 许春回到学校之后变得比之前要忙的多,她除了要跟着班里上新课之外,自习课的时候还要到各科老师那边去补课。许春虽然对自己的自学能力很自信,不过各科老师却还是不放心,所以下午最后一节课别人都是自习课,只有许春还要上课。 每当下午第三节下了课之后,许春就要拿上课本到办公室去找各科老师补课。每次她去的时候,夏离都会过来挖苦她一番,许春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夏离,把夏离揍一顿之后才去办公室。夏离有时候明知道许春要补哪一门课,却偏要也去问问题,然后老师在给他讲解的时候对许春挤眉弄眼。 其他老师对于给许春补课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班主任好像就不是那么舒服了,特别是他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每次许春到班主任那边补课的时候看到班主任努力想要在椅子上保持平衡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笑。班主任最后还是没查出到底是谁把他的椅子弄成这样的,许春也不知道夏离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椅子弄出来又弄回去的。本来班主任就有些胖,坐在椅子上面跟不倒翁似的晃来晃去,如果不小心还有摔下来的危险。许春把椅子的事告诉夏离之后,两个人都是忍不住大笑。 天气由暖变的开始热了,教室的窗户和前后门平时都会开着,就算坐在教室里也能清楚的听到别的班级和校园里的声音。不过天热的时候人容易犯困,特别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因为课程进行的越来越快很多学生下午上课的时候都在打哈欠。打哈欠像是能传染似的,一个人打另一个人也跟着打,所有人一起打哈欠的景象何其壮观。为了杜绝懈怠的学习状态,下午第一节课大部分都换成了班主任的课。自从换成了班主任的课,班里人的警惕性开始提高,就算憋出眼泪也不再明目张胆的打哈欠了。不过夏离却是个例外,语文课一直是他的软肋,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语文成绩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没当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他的眼神经常处于迷离状态,感觉班主任像是降妖除魔的老道似的,不停的在耳边念叨。班主任本来就重点注意夏离,所以只要看到夏离眼神不对,绝对会从后面用课本拍他。班主任一拍就像是把夏离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救回来似的,让他重新认真听课。 因为许春到各科老师那边补课,回来的时间有些晚,所以三个人干脆就在学校里把作业写完再回家。许春补课还没回来,教室里只剩下夏离和语彬两个人,不过两个人都没说话。语彬感觉自己跟夏离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了,之前好不容易融洽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本来夏离话是很多的,不过最近好像说的也很少。语彬的眼睛虽然盯着自己的练习册,不过心思却在想怎么弥补最近一段时间没跟夏离说话的空白。 自从数学竞赛没考好之后,语彬一直在想自己当时参加摄影兴趣小组就对了,既不用担心考不好也可以跟夏离和语彬呆在一起。兴趣小组活动的这段时间,大家好像都没怎么真正的说过话,自习课大家各自却参加活动,回到教室的时间野也各不相同。夏离和许春都参加了摄影兴趣小组,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这让语彬很羡慕。后来许春受伤了,他们三个就更没机会在一起,夏离放了学之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经常早退。语彬那种被夏离和许春疏远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不想这样,最重要的是不想跟夏离越走越远。 “啊,累死了。”许春拿着课本从教室外面走进来,脸上写满了倦容,上了一天的课,放了学还得去补课确实够累的。许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黑板上满满的作业说:“又是这么多作业,我得抄到什么时候。” 夏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许春面前说递给她一张作业纸说:“刚才我闲着无聊帮你也抄了一份,你直接在上面做就可以了。” 许春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说:“太阳今天照常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为什么你却这么不正常。” “不要算了,还这么讽刺人。”夏离说着就要收回自己的手,许春抢过夏离手里的作业纸挥了挥说:“谢了。” 夏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语彬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自从许春脚好了之后回来,夏离和许春的关系比以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过究竟哪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模模糊糊有这么一种感觉。 “语彬,你写到哪了?”许春问道。 “我刚开始做,刚才忙着抄黑板上的习题来着。”语彬笑了笑说。 三个人像是隔了很久之后才重新像现在这样边聊天边写作业,夏离又不时的说些有意思的事都其他两人笑。风像是淘气的孩子似的,从窗户钻进来,撩拨了一下两个女生的头发和三个人的书页之后,又匆匆从教室的前后门溜走了。 许春回来的晚,不过因为夏离帮她抄了黑板上的习题,也没怎么落后夏离和语彬。语彬先把作业写完,然后不动声色的开始看书,夏离写完之后看了看许春,等到许春写完才说自己也写完了。时间稍微有些晚,三个人动手收拾自己东西准备回家。 现在三个人的自行车都放在了一起,最里面的是夏离的,中间红色的是许春的,最外边蓝色的是语彬的。夏离和许春照例还是因为谁先往外拿自行车的问题,吵闹了一会,然后互不相让的往外推各自的自行车。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许春忍不住找茬道:“夏离,我发现你最近心态很浮躁。” “举例说明。”夏离好整以暇的说,他就不信许春能找出自己有什么毛病,他觉得自己最近表现不错。第八十二节 “你今天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是不是打瞌睡来着?”许春一针见血的说,夏离心想这丫头还真是知道我的弱点,自己确实打瞌睡来着,甚至差点睡着。每次上语文课他都感觉自己周围充满了妖气,班主任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念降妖咒语。 “我没有。”夏离矢口否认道。 “嘴张的那么大还敢说没有?”许春停下脚步说,夏离推着自行车走到许春前面说:“那你也没认真听课,如果认真听课了也不会回头看我。” “你这人还真不讲道理。”许春追上夏离说。语彬夹在两人中间总感觉有些多余,她很想加入许春和夏离的谈话,不过又没有任何机会,只能默默的陪着他们走着。语彬有时候经常觉得自己就像是隐形人一样,虽然在夏离和许春中间,但却阻止不了他俩彼此的交汇的眼神。“班长你给评评理,你说许春是不是没事找事。”夏离回头问语彬,好像每当这时候他才想起身边有个语彬,不过夏离能主动问自己,对语彬来已经你觉得有些欣慰了。她整理好情绪,露出笑脸刚想说什么,夏离却突然对他俩说:“今天我先走了,拜拜。” “哎,你今天不去超时了?”许春在后面问,不过夏离没回头径直朝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走去。 语彬和许春感觉夏离刚才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看着他往学校门口对面的轿车走去,都不约而同的驻足观望。不过她俩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夏离的表情,只能互相道别各自回家了。 夏离推着自行车走到黑色轿车跟前,轿车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夏离知道这辆车里坐着的是谁,不过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情绪还是有些波动。夏离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展开了嘴。 “爸爸。”夏离叫出了声,这个称呼他现在感觉到有些陌生,很长时间之前他就不怎么叫了,所以现在总感觉到有些陌生。夏离面前站着中年男人就是夏离的爸爸,如果仔细观察父子俩在长相上还有不少相像的地方,一样浓重的眉毛,坚挺拔的鼻梁,还有略大的耳垂。以前夏离也很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像爸爸,不过现在一点都不想听。 “夏离,放学了?”夏爸爸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问,像是对自己儿子无比关心。“学习了一天累了吧?”夏爸爸接着问,言语中流露着对儿子的想念。 不过夏离像是完全听不出来一样,冷冰冰的说:“不累,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学。” 夏爸爸没有因为夏离的态度而动摇,笑着说:“刚才跟你一块出来的是你的同班同学?” “是。”夏离简单的说。 “那你应该介绍给爸爸认识,爸爸可以请她们吃饭、、、、、、”夏爸爸的话被夏离截断,夏离不屑的说:“吃饭并不能解决问题。” 夏爸爸看着夏离手里推着的自行车说:“你现在自行车不摔跤了吧,记得以前我教你骑自行车的时候,你经常摔倒。”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过去。”夏离看着自己的爸爸说,“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夏爸爸像是没听见夏离的话一样,答非所问的说:“咱们父子很久没一块骑自行车了,怎么样今天让爸爸骑自行车载你回家吧。” 夏离没带什么感情的说:“我在这里没有家。”停顿了一下又说,况且学校对面不准停车,会挡住车辆通行。 “喔,这样啊。”夏爸爸拿起电话刚要打电话,夏离说:“您等我一会,我把自行车放回学校。” “那好,你快点回来,爸爸在在这里等着你。”夏爸爸像是怕夏离不告而别似的,嘱咐夏离说。 “嗯。”夏离点点头,转身推着自行车朝学校门口走去。夏爸爸注视着夏离略显单薄的身体,忍不住有些难过,看来这段时间儿子过得并不好。过得不好的原因,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夏离对他态度这么差他也不生气。他之所以怕夏离就这么转头走掉,是因为之前他也找过夏离很多次,只是夏离一直不愿意跟他好好谈谈。 夏离把自行车推到学校的车棚里,然后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他现在还没发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爸爸为什么来找自己,又为什么表现的这么慈爱他都知道,不过他现在无法接受即将面临的事实。其实他刚才转身的时候有想过就此逃走,不过还是没有那么做,他并不是接受不了父母的婚姻存在问题,而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完全成了一个牺牲品。夏爸爸站在车旁边盯着学校门口一动不动,他还真的有些担心夏离不会从那里面出来。不过夏离觉得不管是多么麻烦的事,既然已经这样了,总得有个解决的时候,所以他还是走出了学校。 等夏离走到爸爸跟前的时候,夏爸爸才放下心来,他尽量不用责备的语气问:“你进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 “你还以为我不出来了是吗?”夏离知道爸爸要说什么,所以提前说道:“你放心,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逃避,不过现在不会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像以往那样固执己见,不想跟我谈这件事。”夏爸爸笑着说。 “我相信,你要跟我谈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高兴,包括我在内。”夏离毫不留情的说。 “夏离,有些事你必须去面对,我和你妈妈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耽误。”夏爸爸试图想要跟儿子解释他和妻子的问题。 夏离很想大声的说,为什么问题出现了这么久,却任由问题这么无休止的扩大堆积下去,到了不能挽救的时候才想要用一种彼此都觉得痛快的方式来解决。不过他觉得现在说这种话,今天他和爸爸就没谈下去,所以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夏爸爸看夏离脸色不太好,知道自己触及到儿子的禁区,为了不想让谈话就此结束,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先不提这些事了,饿了吧,爸爸带你去吃饭。” 夏离还是没有说话,现在对他来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不过他知道爸爸的行事方法永远是这样,喜欢用物质来填补感情上的空缺。他没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而是打开车门走到了后面。夏爸爸叹了口气,也上了车。 “学校的伙食不太好吧,告诉爸爸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夏爸爸看着后视镜里的夏离说。第八十三节 夏离淡淡的说:“我没怎么在学校吃过饭,基本都是回住的地方吃。夏离所在的高中虽然是寄宿式的,不过夏离不住在学校也不喜欢去学校的食堂吃饭。” “爸爸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饭店,我已经订好了位子,这就带你去。”夏爸爸自说自话道。 夏离不自觉地冷笑一下,还是老样子,总是不会实现跟被人商量然后就决定要怎么做,如果他现在要求停车然后说不去了,估计爸爸会翻脸吧。有时候他真的想测试一下爸爸的忍耐限度,不过他知道就算试了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更伤心。 因为是下班时间,所以路上有些堵车,马路上不停的想着汽车的鸣笛声。既然暂时只能缓慢前进,爸爸又想找些话题拉近跟儿子的距离。“这里的交通还真是差,是吧?”夏爸爸摁着喇叭说。 夏离闭着眼靠在座位上说:“你应该知道不管在哪,到了这种时间或多或少都会堵车。” 我们听听音乐怎么样。夏爸爸知道谈话没法继续进行下去,只好从车里找出一张cd放了起来。音乐一响起了,夏离就睁开了眼睛,这张cd他太熟悉了,应该是他落在爸爸车里的。以前自己很喜欢在车里听音乐,只要爸爸的车停在家里他就会偷偷拿了钥匙到车里听音乐。那时候自己有很多cd,不过现在没有了,听的也很少了。 “我在之前的车里发现的这张cd,以前不觉得好听,现在听习惯了也觉得不错,看来我还不算老,是不是?”夏爸爸说完自己笑了几声,夏离没有跟着笑。 夏离心想爸爸如果觉得以这种方式就能让我改变想法的话,那就完全错了,就是因为之前有太多美好的回忆,现在或是将来的他才会变得遍体鳞伤。汽车里的音乐还在不停的响着,这是一张李斯特的钢琴独奏曲,曲子记不清了好像是叫《钟》,是根据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改编的。李斯特以华丽的钢琴手法著称,也改编了很多钢琴独奏曲。夏离觉得他是个很喜欢改编的人,只不过只限于音乐方面,对于生活却无能为力。 父子俩都没有再说话,怕现在话说多了,待会无话可说。很久没见,夏爸爸急于想要跟儿子找回以前的感觉,可是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是有一堵墙似的,不管说什么总会被这堵墙弹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离在爸爸面前开始变得沉默,很多时候都是避免跟爸爸见面或是尽量不出现在同一场合,因此也早就忘了跟爸爸说话的方式。现在爸爸想跟自己说的可能就只有那件事,不过那不是夏离想听的。爸爸的车很不错,座椅舒服,音响也很棒,现在更能彰显他的身份。夏离很想装作感兴趣的样子,试着赞美一下这辆不错的座驾,或许爸爸会觉得高兴,不过夏离就是不想这么做。这辆车让夏离很陌生,当然这本来就是辆新车,以前的旧车虽然没这么豪华,但夏离却经常躺在后座上享受着阳光和音乐。 车里播放着抑扬顿挫的音乐,如果不是这音乐的话,两个人会觉得更陌生。不过还好,拥堵的车辆开始加快移动起来,夏爸爸也加快速度载着夏离朝吃饭的地方驶去。到了地方,门童帮忙泊了车,爸爸带着夏离进了饭店。 一看爸爸选的这家饭店就知道是那种既贵有难吃的类型,两个人被引到了里面的雅间。夏离有时候会产生疑问,为什么吃饭的地方要有这样的房间,故意把自己跟别人隔起来,难道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特殊地位。偌大的包间里只有爸爸和夏离两个人,不过这也倒像爸爸的作风,两个人就坐之后,服务员立刻就送上了菜单。 “你们今天的主厨推荐是什么?”夏爸爸看着菜单问负责点菜的服务员说。服务员报了几个夏离从来没听说过的菜名,夏爸爸点点头对夏离说:“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管点。”“我知道。”夏离看着菜单上价格不菲的菜肴,心想如果自己现在点一个炒饭爸爸应该会很丢脸吧,他很想试试,不过又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让爸爸难堪。如果让夏离选的话,夏离宁愿回家吃方便面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被人伺候着吃饭。为了不浪费时间,夏离随便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换给了服务员。 夏离低头喝着茶,茶叶浸泡在热水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这让他觉得稍微舒适一点。不过坐在对面的夏爸爸倒并没有把精力放在茶上,毕竟这种茶他只要想喝就能天天喝的到。夏爸爸在路上的时候事先在脑海里草拟的几句话,他觉得父子俩这么长时间没见,总不能一见面就直奔主题,还是得有个预热的过程。 “学校的功课很紧吧,是不是很累?”夏爸爸试着问道。 “是很紧,不过我还应付的过来。”夏离喝了一口茶说。 “你住的地方环境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换个像样点的公寓?”夏爸爸像是讨好自己的儿子似的说。 “我住的地方很好,房东也不错。”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夏爸爸问夏离。 “嗯,一个人。”“吃的肯定不太好,不如爸爸帮你找个钟点工负责照顾你的饮食。”不管怎么看夏爸爸都觉得夏离是瘦了,虽然个子长高了,不过肯定营养没跟上。现在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他不希望儿子身体出现问题。 夏离听到爸爸要找人照顾自己的饮食,放下喝茶的杯子,郑重其事的说:“我有手有脚能吃饭,不需要别人照顾。”夏离真的觉得爸爸的想法有些可笑,自己都顾及不到他难道别人就能把他照顾好了。夏离知道虽然爸爸表面看来没什么变化,但事实上确实变了。 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而变得融洽,不过还好菜很快上来了,总算有件事可以做了。夏离简单的吃着菜,爸爸时不时会夹些菜给他,说是让他多吃点补身体,他没有拒绝爸爸的好意闷头吃着。如果站在饭店的角度看,这顿饭确实很美味,不过站在夏离的角度,这顿饭却没什么味道。夏离不想回答爸爸别扭的问题,所以低着头吃着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父子俩就各吃各的,如果旁人看见还以为是不认识的人拼到了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是很冷淡,不过对于夏离来说总比不停的回答爸爸的问题要好,那些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光火。夏离吃着饭,想起那天给许春补课留在她家吃饭的情景,那时候大家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很开心。第八十四节 想到许春,不知道为什么夏离很想见她,想到甚至想要立刻放下筷子跑去找她。不过夏离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么从这里走掉,他自己家的事还没解决,不管走到哪都存在阴影。 饭总算是吃完了,夏爸爸叫来服务员结了帐,两个人出了饭店重新回到车里。夏爸爸感觉这时候还没消除夏离对自己的芥蒂,还没到谈正题的时候。他想了想看着后视镜里的夏离说:“我看你的自行车有些旧,不如爸爸带你去买辆新的吧。” “我的自行车虽然旧,不过还能骑。”夏离完全不买账,他的自行车是从普通的自行车店买回来的便宜货,虽然三天两头的出毛病,不过他却很喜欢。说到底自行车只不过是个代步工具,学校离他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有自行车骑已经不错了。 “还是买一辆吧。”爸爸这话用了肯定的语气,也就是夏离没法反驳。既然这样夏离也不想再做什么,扭头看外面的街道。爸爸带着夏离到处找大点的自行车行,夏离觉得爸爸总喜欢做一些本末倒置的事,明明没必要认真的事,非得把自己和别人搞的这么累。 自行车行的老板看到夏离的爸爸之后,知道有生意上门了,开始领着他四处介绍。夏离不得不说老板很知道抓重点,这种事只要爸爸满意了,就算自己再不满意也没用。最后在自行车行老板的极力推荐之下,爸爸给夏离买了一辆完全可以去参加环法自行车比赛的自行车,然后载着夏离和这辆昂贵的自行车回到了夏离住的地方。 夏离把自己崭新的自行车锁到小区的车棚,然后带着爸爸走进自己住的楼里。电梯上升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现在除了这件事之外没有别的事可干。自从进了电梯,夏爸爸就对儿子住的小区有些不满,生活设施不齐全,就连电梯都这么旧,他压根就没想到儿子会生活在这样的小区里。夏离看爸爸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这个小区是有些旧,但是很有人情味。本来他在这里就没有家,只有在这种地方才回稍微有些安全感,不至于太过孤单。 夏离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对爸爸说:“进来吧。”等爸爸进去,夏离换了拖鞋开了灯,到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爸爸,爸爸没喝把水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夏离知道爸爸需要一些时间在自己住的地方转一转,顺便酝酿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他转身进了房间把背包放下。等夏离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夏离知道前面的温馨时光过去了,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夏离没有做到沙发上,而是拖了把椅子做到了爸爸对面。整栋房子里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寂静,两个人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夏爸爸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关于我和你妈的事,我想跟你谈一下。” “你说吧,我听着。”夏离平静的说,正像爸爸说的,事情也不是一条两天了,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前段时间比较忙,一直抽不出空过来看你,我也知道你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我和你妈之间出现了问题,而且这些问题已经无法修补,所以想要分开。”夏爸爸说的很有理性,感觉像是在谈一桩买卖,而谈买卖的态度是不管成与不成都没关系。 “您不觉得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过突然了吗,你和我妈的关系无可挽回之后才告诉我,然后给我一些时间,你觉得这合理吗?”夏离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冲动。 “对于你来说可能比较突然,但是结果发生之前有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我们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你没有深切体会到事情的发展演变所以感觉好像很突然。”夏爸爸解释道,他说的一板一眼,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您说我没参与你所谓的那个过程,那您有过让我参与的想法吗,我相信你从来就没这么想过,一切都是你自私的决定!”夏离的声音越说越大,左手的指甲都嵌入到右手的手背里了。 “夏离,你不要这么偏执,有些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你像以前那样跟爸爸好好相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夏爸爸的语气变得好像是在引导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这让夏离没法接受。 “您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跟您好好相处,难道您是想让我把过往的一切都忘掉?”夏离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客厅的窗户前侧脸站着。 “夏离,我知道你因为我和你妈的问题很苦恼,但那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会处理好。等事情处理好,你回到你原来的生活就可以了。”夏爸爸说。 “你们的问题?您总是这么说,好像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似的,您不要认为自己做什么事都只跟自己有关,当你做一个决定或是做一件事的时候,不管是在过程中还是有了结果之后都伤害了你周围的人!”夏离转过身义正言辞的对爸爸说,“他希望爸爸明白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有一个连锁反应,受影响的不只是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爸爸低声说。 “你不明白!”夏离猛地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在房间里疾走了几步。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我和你妈如果再这样勉强维持下去都是在浪费时间。如果现在分开,大家也会轻松,而且有自由和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夏爸爸停了一下,看了看正瞪着眼睛看他的夏离说:“夏离,你长大了,应该学着理解我们。” 夏离知道即便爸爸说这话的时候是商量的语气,但却是对他发了最后通知。这么长时间他都试图在逃避这个问题,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装作不知道那事情就不会发生,不过他忘了就算他停下了,时间却还照常运转着。 父子俩对视良久,夏离像是泄气似的说:“好吧,如果我妈也亲口这么对我说,我就不再勉强。”夏离也有很长时间没跟妈妈联系,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妈妈身上,希望妈妈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不要让这个家就这么分崩离析了。夏爸爸紧绷的脸露出了笑容,他点点头说:“我会跟你妈说,等你妈有时间会找你。” 夏离倒是很想问问妈妈到底在忙些什么,不过他知道就算问了爸爸也不知道,如果换成妈妈也肯定不知道爸爸在做什么。不得不说夏离觉得这时候爸爸脸上的笑容远比哭要难以让他接受,好像自己如果答应他和妈妈分开时间很值得高兴的事。第八十五节 夏爸爸觉得夏离对他和妻子的事已经妥协,而且误认为夏离会站在他这一边,因此开始对夏离的生活有些心得规划,而且好不隐晦的表达了出来。 “我想让你转学到我公司附近的学校去,这样我照顾你也方便。”夏爸爸想让儿子呆在自己身边,希望能重拾原来的亲情。 “我已经高三了,这一年对我很重要不想来回折腾。”夏离不想也不会离开这里,除了不想影响自己的学习还有其他的重要的理由。 “那至少给你换个像样点的公寓,你这边环境比较差,不利于你生活和学习。”夏爸爸抱着关心儿子的态度说。“这里很好,我哪也不搬。”夏离神色黯然的对爸爸说,“您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更不必用物质来弥补我,吃穿住行对我来说都是次要的,主要的问题您却一直没想清楚。” “夏离,爸爸只是希望你过的舒服些,你能不能别对爸爸这么冷淡。”夏爸爸站起来绕过茶几走到夏离旁边,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夏离的头,儿子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就能摸到他的头,夏离没有给爸爸这个机会,向后退了一步,爸爸的手摸了个空。 “您要对我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开始学习了。”夏离背对着爸爸看向窗外,现在他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方式和情绪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 夏爸爸知道夏离不太想见到自己,咧嘴笑了笑说:“那好,我不打扰你学习了,如果有空就给我打电话。” “我这里没有电话,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很忙。”夏离没有给爸爸任何希望,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在爸爸面前不再被动。 夏爸爸深深看了夏离一样,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开门之前他回过头对夏离说:“夏离,其实我和你妈都没有错,只是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让我们不得不做现在的决定。” 夏离没回头,凝神听着门的声音,门响了一声关上了,他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夏离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双腿没法再支撑住身体的重量,顺着墙壁滑落到地板上。他呆呆的看着门口出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忘记了自己在哪,刚才做过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玄乎了吧。 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夏离把灯关了一个人缩在沙发上,黑暗并没有让他的情绪有所好转,他反倒更加难受。夏离在房子里来回的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坐下来,好像沙发上都洒满了钉子似的。他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到外面吹吹风,让自己清醒起来。 夏离下了楼直接跑到车棚里把爸爸刚给他买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他并不是急于想试试自行车,而只是利用骑自行车来释放自己现在多余的体力。他觉得只要把自己累了,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了。 新自行车确实很不错,不但骑着要比原来那辆舒服,而且不会发出好像要散架的响声。夏离像是发了疯似的瞪着自行车,自行车载着他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急速行驶着,温热的风像是细针一样扎着他脸上的皮肤,不过现在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究竟起了多久,夏离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久,以他这么快的速度没多久就已经浑身冒汗了。等夏离慢慢减速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许春他们小区附近。穿过这条街往右拐就到许春他们小区了,夏离是习惯性的就骑到了这,就像是习惯性的回住的地方一样。他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许春家的小区骑去,虽然自己都不知道去那里有什么用,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夏离把自行车仍在小区门外,迅速的跑进许春他们家住的楼里,没坐电梯直接通过楼梯朝许春家跑去。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夏离的脚步声,夏离没有停歇一口气泡上了许春家所在的楼层。现在他真的是筋疲力尽了,站在许春家门外不停的喘着气。 门铃就在眼前,只要自己伸出手指按下去,许春就会从里面出来,然后自己可以把所有委屈、痛苦、失落都告诉她。不过夏离始终还是没按下去,他不能像爸爸那样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如果他把这些事告诉许春,许春肯定会跟着他一起烦恼伤心,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夏离没有按门铃,而是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 出了一身汗之后,大脑清醒了一些,不过心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夏离抬头看着许春的窗户,许春这时候应该在学习吧,以她的习惯肯定不会浪费时间。既然这样,那做个好梦吧。夏离在心里想着,然后调转方向往回走。 许春本来是要按照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看书,不过看了几页之后就停了。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夏离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她有些难以释怀。夏离以前从来没有过像今天那么严肃的表情。许春看到夏离跟那个男人交谈,看起来两个人又认识,不过为什么认识的人却不给她和语彬介绍,这让她很奇怪。看样子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不过既然这样夏离还跟他一起走了,这让许春很担心。许春觉得夏离虽然很喜欢惹事,但也不会搞出很大的乱子,本来应该对他很放心,但自己就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许春有些渴,跑到客厅去倒水。爸爸加完班从外面回来,看到许春站在饮水机旁边发呆,杯子里的水早就已经满了,她却不知道。 “小春,水满了。”爸爸轻声呼唤了许春一声,许春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把饮水机的开关关掉。她不好意思的说:“爸爸,你回来了。” 妈妈拿着拖把走过来说:“你这个孩子倒个水还能洒出来。许春把拖把拿过来说,我来拖吧。”妈妈也没再说什么,去厨房帮爸爸端饭菜,爸爸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谁把自行车停到了小区门口,我开车进来的时候差点给撞倒。” 许春听到之后像是想到什么,把拖把扔到地上,穿着室内拖鞋冲出了门外,搞得父母一头雾水。许春跺着脚等着电梯来,电梯刚到楼下就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过等她到门口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第八十九节 夏离回到自己住的小区,把自行车停到车棚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而是在小区里毫无目的的走着。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如果现在回到住的地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想一个人呆着。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大部分家庭应该都集中在客厅里看电视吧,偶尔能听到从邻近楼房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有时候夏离有些辨别不清自己记忆力的真实性,因为现在的一切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好事关是不是真的。我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夏离还是没法想通。 夏离走在小区后面的小型花园里,开始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本来夏离也跟别人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和玩了,过着跟一般家庭都差不多的生活。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生活突然消失了,父母的关系也开始慢慢疏远。 父母关系恶化的理由是什么,夏离至今没有想清楚,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由。父母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双方也都没有做出破坏婚姻和谐的行为,甚至这么多年来连像样的争吵都没有。这也是夏离没法对父母产生怨恨的原因,如果父母又任何一方出现了越轨行为,那他还可以理解。当然他并不是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为什么看起来父母的婚姻并没有问题,但却执意要分开。 用爸爸的话说,两个人彼此已经不再关心,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失去了兴趣,这就是他们要分开的原因。可是夏离觉得这种对待婚姻的态度,让他难以接受,如果只是靠感觉在一起的话,没了感觉就要分开,难道有了感觉就会从归于好?夏离总觉得只要父母不像其他人那样因为难以相处而不停的争吵或是大脑的话,自己还可以接受,可是现在这么平静的两个人说要分开,他说什么都不愿相信。 夏离其实也有时候也会理解父母,这么多年两个人似乎从不过问彼此的工作或是生活。爸爸的具体工作妈妈应该不知道,妈妈的工作内容爸爸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不经常在一起,偶尔会同时在家,但也不怎么说话。父母的这种生活状态持续了很久,确实如爸爸所说,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很可能是因为之前夏离年纪还小,所以父母勉强在一起。不过因为彼此觉得别扭,所以才避免碰面,算是一种逃避吧。 说道逃避,夏离自己到这里来上学也是一种逃避。之前不管是爸爸和妈妈都试着想跟他谈这个问题,不过他不想接受,所以才一个人跑到这里上高中。他嘴上说是因为学校的升学率高,其实是想离父母远一些,觉得这样就能延长父母的婚姻期限。夏离把脚下的石子使劲踢出去,然后看着石子摩擦着地面朝远处滚去。他知道就算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事情还是会照样发生,本来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之后自己做好了准备,不过真要听到爸爸这么对自己说还是接受不了。他抬起头仰望天空,墨蓝色的天空中有一颗亮点慢慢移动,看样子是夜班的飞机。夏离寄希望于自己的妈妈,只要妈妈没亲口说要分开,那自己就不会承认今天对爸爸所说的话。 夏离走到五号楼下面,看到红色墙上圆圈里的阿拉伯数字五,他想到语彬就住在这栋楼里,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刚才骑自行车来回折腾夏离也累了,他从楼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到小区的路灯下面。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在夏离身上,让他感觉像是淋浴一样。他抬起头望着语彬家住的楼层,在心里数着第几个是语彬家的窗户。 寂静的夜晚让人缺乏安全感,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老旧的路灯和影子和夏离作伴。夜晚的风吹着夏离额头前面的头发,几根头发飘到他的眼前,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语彬家的窗户。对于现在的夏离来说,自己不想给别人添加麻烦,但是又没法调节自己的情绪,这种想法让他很矛盾。语彬拎着两袋垃圾下楼,垃圾箱在楼后面,她只能跑到后面去扔垃圾。天气变热之后,她每天都得出来扔垃圾,从饭店打包回来的饭菜不吃完扔在屋里,第二天就会搞得满厨房都是难闻的气味。不过语彬觉得这样也很好,学习累了,借着扔垃圾的机会下楼走走。 语彬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回头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对面灯下站着一个人。语彬下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站那,她转身想要尽快回到楼道里。不过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那个站灯下的人,这个人的身形很像夏离,可是夏离为什么会在晚上站在那看着自己家的楼呢?语彬谨慎的走下台阶,慢慢朝灯下的人走去,没走几步她就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夏离。 “夏离。”语彬轻声唤了一声,夏离没有反应,语彬不想大声喊,在这夜晚很可能会变成刺耳的叫声。语彬走到夏离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夏离的肩膀,夏离这才注意到有人已经走到他身边了。夏离自己下了一跳,不过看清楚是语彬之后勉强笑了笑。 “这么晚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语彬疑惑的问夏离。夏离张了张嘴,不过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语彬看夏离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又难以启齿的事,这让她更加担心夏离。难道说跟今天那个开黑色轿车的男人有关,语彬偷偷的想。“我没什么事,晚上吃的太饱出来走走。”夏离提起精神说,“你呢,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我下楼扔垃圾。”语彬指了指前面的垃圾桶说。 寒暄过后两个人陷入无言,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没什么意思的话题倒是有的是。如果他们真相聊天的话,大可以聊聊今天的课程,明天的作业,或是过段时间的测验之类的,可是两个人都知道说那些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你扔完垃圾了?”夏离问语彬,语彬点点头,夏离又说:“那你赶紧上去吧,晚上有些凉。” “那你呢?”语彬问。 “我想再呆一会,家里太热我呆不住。”夏离笑笑说。语彬很想跟夏离一块呆着,不过夏离不说她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没办法她只好转过身往回走。 语彬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夏离轻轻的说:“能跟我呆一会吗?”语彬转过身,默默点了点头。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附近的长椅上坐着。这应该是语彬第一次跟夏离这么近的坐着,不过气氛却有些凝重。夏离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好像在想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语彬知道夏离肯定是有事,否则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忧郁,她想问原因不过却没有问出口。夏离倒是很想向语彬倾诉,不过他觉得把语彬留下来陪自己已经是个错误,不应该让别人承担自己的忧愁。 第975章 番外八百五十四 走廊上的金鱼10 第八十七节 语彬看着夏离的坚毅的侧脸,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很想是在看一座被光打亮的雕像,有着鲜明的明暗线条。以前她很难见到夏离安静的样子,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充满男性魅力的神态。就算在很多人面前语彬看到夏离都会心跳,现在她更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跳加速。 必须得打破这熬人的安静。语彬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晚上,现在应该很容易就看到她变红的脸庞吧。语彬又一次费尽心思的寻找话题,其实之前没有这种单独跟夏离相处的机会时,她经常会假设单独跟夏离聊天的情景。不过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她的想法完全闭塞了,语彬有些不安起来。 夏离觉得让语彬陪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笑着说:“我们能不能就这么坐着,一会就好。”语彬回答说:“好。”本来她就不善于在这种情况下说话,夏离既然这么说她当然会答应。现在的夏离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好像是被人抛到无人小岛上一样。因此他需要有个人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了。对于父母的问题,他无能为力,之前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被父母隔离在外,后来他执意要跑到这里上学,自己无意间也把父母隔离在外。或许在这件事上,他应该像爸爸说的那样,学会当一个旁观者,等事情结束之后,回到原来的生活。 很早之前夏离看过一部电影,说的是一个人因为飞机失事到了一个无人小岛上,因为没能立刻获救只能在这个小岛上生活。在小岛上的时间里,他跟原来的生活的世界隔离开来,等到忽然有一天他获救了,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结果发现很难适应。夏离觉得自己现在跟那个人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自己只是跟父母隔离开到了另一个地方。不过爸爸说错了一点,就算夏离无视家庭发生的变化,那他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说到底原来的生活早就不存在了。 夏离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语彬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夏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表情经历了很多变化,他自己看不到,但是语彬却都能看到。语彬心思细腻,她肯定夏离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怎样的事,让一向无忧无虑的夏离这么难过,她很想替夏离一块分担。她一直想要跟夏离多些共同的记忆,觉得这样就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不过知道现在除了第一次见面的记忆之外,好像就没有更多的了。如果还有一件事能让语彬着急的话,那就是想办法和夏离更近一步。对她来说,今天晚上无疑是个好机会,如果她能利用起来,就会尽快把之前她失去跟夏离相处的时光补救回来。一想到这段时间夏离几乎天天跟许春在一起,语彬心里就有些着急,本来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的,可是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被夏离和许春甩开。 “其实、、、、、、”语彬想要对夏离说其实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不过夏离还没等她说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其实今天我跟人打球输了,所以心情不好。不过还好遇到了你,否则我会更加失落。” 夏离的话让语彬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看来自己对于夏离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从只要自己在夏离身边呆着就能让他辛勤好转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只要你没事就好。”语彬看到夏离的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放心的说。 “很晚了,你快回家吧。”夏离对语彬说。 听到夏离让自己回家,语彬才想起来自己扔垃圾出来这么久,爸爸应该会发掘吧,不过她觉得不管爸爸待会怎么埋怨自己,她都不会觉得委屈。今天如果不是巧合,她可能也不会跟夏离在小区的椅子上坐那么久,至少这次她比许春对夏离更有用。 语彬的爸爸刚开始在客厅里备课,语彬出去扔垃圾的时候他知道,不过很长时间也不见女儿回来。虽然小区的治安一直很好,不过现在毕竟是晚上,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过了一会之后,他放下笔决定下楼去看看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彬的爸爸从楼里出来之后,在垃圾桶周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语彬的影子,他非常着急怕。虽然平时他对女儿很严厉,但是却是真的心疼她,想到女儿可能出事,他开始在小区里寻找。语彬的爸爸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他很高兴,不过女儿跟一个男生坐在让他很不悦。 虽然语彬的爸爸有些生气,甚至怀疑语彬借扔垃圾为理由到这里见那个男生,不过他还是没有声张。女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她,夏离的爸爸就这么站在语彬和夏离看不见的地方观察着他俩的一举一动,一直到夏离站起来他才回到家里。虽然很想跟夏离再多呆一会,不过夏离都已经站起来了,再说自己确实应该回家了。语彬互相道别,然后走回各自住的楼里。等走到楼道门口的时候,语彬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夏离,不过夏离这时候已经进到了楼里,正在等电梯上楼。 语彬打开自己家的门,装作没事一样穿过客厅准备回房间,不过她刚走到房间门前,就被正在客厅看报纸的爸爸叫住了。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爸爸不冷不热的说。 “扔垃圾啊,如果剩菜剩饭扔到厨房里,第二天可能会腐烂。”语彬站在自己的门口说,自己的房间就在面前,不过却不容易进去。 爸爸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丢垃圾时间也未免太长了。” “喔,今天晚上有些热,我在楼下散了散步。”语彬随便想了个理由说,不过一说出口就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糟糕,所以她有些紧张的看着爸爸。语彬的爸爸看了看女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本来不应该怀疑女儿,不过自己刚才确实看到些不应该发生的事。不过语彬只说散步,搞不好是碰巧遇到那个男孩也说不定。 爸爸把报纸摊在茶几上说:“别学习的太晚,早点睡吧。”第八十八节 自从进入高三以来,学校附近聚集的闲杂人等特别的多。因为临近模拟考试,所以学校附近的书店开始出售各种习题集或是学习用品,而这些地方也成了这些闲杂人等聚集的地方。所谓的闲杂人等其实是附近学校的一些不良学生,这些学生基本都已经放弃学习,利用最后的这点时间开始四处捣乱。 不良学生中为首的是十三中学的学生,十三中学是市里的普通中学,离夏离他们学校最近,所以经常跑到这边来捣乱。其实以前十三中的人就经常到夏利他们学校附近转悠,借机欺负落单的女学生或是偶尔敲诈别人的钱,之前语彬就吃过亏。学校虽然很想制止这些行为,不过这些不良学生看到有老师来了就会一哄而散,等老师走了又跑回来,整天跟学校的老师打游击战,学校也没办法。以前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不过现在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耗着,所以事态有些控制不住。 早上上学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张磊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走进了教室,其他同学看到他这样都围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张磊叹了口气说:“别提了,昨天跟十三中的几个不良学生打了一架。”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许春一边抄着黑板上的试题,一边朝后面看着夏离。许春料定夏离肯定一打铃就会走,所以她时刻保持警惕,不过自从进入高三之后每天的作业和试卷太多,她有时候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到试卷上。大部分人都在认真的写着,许春看夏离也安稳的坐在座位上,暂时不再朝后面看。 下课铃响了,许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后面的夏离,不过夏离的位子已经空了,夏离也已经走了。许春心叫不妙,把自己的东西草草收拾进书包,然后跟语彬说,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拎着书包,急冲冲的跑出了教室。语彬看了看许春,又看了看夏离空着的座位,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准备走。现在他们不会在学校里一起写作业,似乎没了夏离她和许春都不愿意留在学校。语彬感觉自己知道夏离心情不好的原因,不过她并没有告诉许春,这应该算是她自己的秘密。 许春跑到车棚,她经常停自行车的地方除了自己那辆红色的自行车之外,并没有夏离的自行车。她推出自行车,小跑着往校门口追去,希望能在夏离没走远之前追上他。她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夏离已经转过弯去,忍不住喊道:“夏离,你等等!”不过夏离像是根本就没听到,拐过弯之后就消失了。 “真是气死了!”许春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跺着脚说,她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刚要骑上去自行车却被三个男生拦住了。这三个男生穿着一样的校服,校服前面的右上角绣着十三中的字样,不过三个人都没有带名牌所以不知道名字。 “哎,同学,怎么了这么着急?”其中一个男生脸上挂着不太友好的笑容说。许春看了看这个男生,好好地校服却偏要弄的那么脏,而且还不好好穿,拉链也没拉上下摆还绑在腰上,真是够难看的。 “我没事,不用你们管。”许春继续往前走,不过那三个男生没有放过她,追上来用手抓住她的自行车。另一个头发有些长的男生对许春说:“别怕麻烦我们,时间我们有的是,说出来搞不好我们三个能帮帮你。” “走开!”许春不耐烦的说。 三个男生都是一愣,他们真是没想到这所高中的男生都不敢对自己这么横,一个女生反倒不害怕自己。青春期的男生比较喜欢争强好胜,他们觉得许春不怕他们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这些就更不能放许春走。三个人分前后抓住了许春的自行车,许春像是被固定住一样,动也动不了。 长发男生伸手揪住许春的名牌说:“你叫许春啊。”许春没应声,他接着说:“好吧,咱们算认识,我看你也不着急回家咱们一块出去玩怎么样?” “我哪也不去,你们让开。”许春用力推了一下自行车,自行车的前轮撞到了第一个说话的男生,那个男生“哎呀”一声说:“你干什么,我新洗的校服都被你弄脏了,你赔我我吧。”第八十九节 许春心想,你身上的校服都脏成那样了,指不定多长时间没洗了。不过她明白这些人是故意来找茬的,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自己走。只要自己退回去就可以回到学校,不过那三个男生肯定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自行车根本就动不了。 “你们放开我的自行车,我要走!”许春大喊一声,那三个男生吓了一跳,没想到许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对他们大喊大叫。本来他们三个蹲在这等着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学生经过,没想到见到一个漂亮女孩出来,本来还以为能威胁许春陪他们出去玩,不过看样子是没戏了。三个男生对视一眼,长发男生对许春说:“既然你不想跟我们出去玩也没关系,我们三个今天中午都没吃饭,你借我们点钱吃饭吧。” 许春冷笑一下心想,什么叫借明明是抢,不过她性格倔强,所以别人越是强硬她就越不会屈服。许春昂起头高傲的说:“我没有钱,想吃饭自己回家吃去,走开!”说完,许春就像回头往学校走。三个男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们很快又拉住了许春的自行车。 长发男生狞笑着说:“一个小丫头还敢这么横,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我们是谁吗?”长发男生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拍着许春的脑袋,许春不但没低头,反而抬起头等着长发男生。 “看样子还挺有个性,你是不是不怕我们,说!”其他两个男生也走过来不断地推搡许春,许春眼里含着泪水,紧咬着嘴唇说:“你们最好快点走开,否则我就叫老师!” 听了许春的话,三个男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生有些戏谑的看着许春说:“你叫啊,看看有谁会上来帮你。”许春转头看了看周围,现在刚放学很多学生都从自己身边经过,不过没有人过来帮她。很多学生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快要进行摸底考试了,任何的失误都是致命的,如果这时候惹上这群人以后肯定很麻烦。放了学的学生自动的从许春身边绕过,还有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停下脚步围在周围冷眼看着。许春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或许他们当中也有被这三个人欺负过的,但是他们却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别的同学被欺负反而心里有一种安慰感。许春知道指望别人是不行了,她甩下自行车准备跑回学校,不过放学的人流延缓了她的速度,那三个男生很快的追上来抓住她。许春被被长发男生拉住身体不稳,重重的坐在了地上。三个人把许春当成了随意玩耍的对象,不停的骂着她。许春坐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瞪视这那三个人。 “还敢瞪我们,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长发男生说着抬起脚踢了许春一下,许春还是瞪着他们,长发男生刚想踢第二脚的时候,从人群外面传来一声叫喊:“你们这帮臭流氓找死!”夏离拨开人群,三两步跑到长发男生跟前一脚把他踢翻,顺势把许春给拉起来挡在身后。其他两个男生因为没有准备,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发男生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许春看夏离来了,之前遭受的侮辱都抛到了脑后,她看着夏离背微微躬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长发男生吃了亏,心里虽然很不痛快,不过只是不停的叫骂并没有冲上来。三个男生虎视眈眈的看着夏离和许春,好像要扑上来把他俩撕碎一样。“往学校跑!”夏离转过身把许春推到一边,然后冲上去跟三个男生打了起来。对方毕竟有三个人,夏离只有一个人,一开始他还能凭借自己灵活的动作躲避,偶尔还击不过时间久了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夏离打倒一个,但其余两个人却扑上来把他摁倒在地。夏离感觉自己的脸跟地面贴的很紧密,路上的沙子像是要嵌入他脸里一样。 语彬收拾好东西推着自行车从学校走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围满了人,她本来不想去看,不过却听到了夏离的声音。她跑到人群边的时候看到夏离正两个男生按在地上,她差点惊吓的叫出来。语彬想要冲上去推开那些压在夏离身上的男生,不过她知道自己就算冲上去也没有,扭头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许春并没有跑回学校,她觉得自己不能走,看到夏离被压在地上她捡起自己掉在旁边的背包,抡了一圈砸在了长发男生的头上。长发男生吃痛,双手松开了夏离,夏离趁此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把身上的另一个男生掀翻。 “不是让你跑回学校吗,你还呆在这干什么?”夏离又推了许春一下,许春退了几步又走了回来,眼睛通红的看着夏离。两个人好像又要不顾场面的吵起来时,夏离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身体不稳超前面扑了过去。那三个男生看夏离摔倒,一哄而上把夏离围在中间开始不停的拳打脚踢。“老师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夏离的班主任拿着长长的教鞭朝这边走来。那三个男生看到真有老师来了,停下手上和脚上的动作,一溜烟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觉得没什么可看的,老师又来了也一哄而散。许春跑到夏离身边把他扶起来,一边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一边问:“你怎么样,伤到哪了?”第九十节 夏离有些不耐烦的推开许春说:“我没事。”许春愣了一下,印象中的夏离不是应该吹嘘一番自己打架的能力吗,为什么现在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爱护的样子,而且对她也这么冷淡。 “为什么打架!”班主任黑着脸走到夏离跟前说,他旁边跟着语彬,语彬看着夏离担心他受伤。 许春刚想帮夏离辩解,班主任看周围这么多人对他俩说,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其他人别看了赶紧回家去。语彬也跟在班主任后面准备一块去办公室,不过班主任回过头来对她说,早点回家别耽误复习。班主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跟着一块去,只能看着夏离和许春被叫到办公室去。去班主任办公室的路上,夏离满脸寒霜,像是对许春极其不满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班主任的办公室夏离和许春都很熟悉,有段时间他们曾经天天晚上都在这做练习,没想到今天会因为打架的事到这里来。因为最近复习比较紧张,很多老师都还没有走,看到许春和夏离进来都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拉着脸坐到那把摇摇晃晃的转椅上,开始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夏离和许春站在他对面,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班主任绝对不会轻易绕过他们。他们的学校一向是以教学严谨著称的,学校的升学率很高,相反的学生出现打架斗殴的几率很低。今天的事又是发生在放学的时候,很多老师和学生都看到了,就算班主任有心也很难过的了年级主任那一关。 “为什么跟别的学校的人打架?”班主任问夏离,夏离没吱声,他根本也没法解释,如果自己解释的话很容易把许春牵扯进来,虽然事情是因许春而起,但动手的是他。 “老师,是十三中的那三个学生先惹事的,他们拦住我不让我走,还欺负我。”许春在一旁说道。班主任瞪了许春一眼说:“我没问你,我问的是夏离。”许春知道班主任不喜欢别人插嘴,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给夏离辩解说:“确实是十三中的学生故意找事,我们只不过是自卫而已。” “也就是说这事你们俩都有责任,是吧。”班主任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让许春和夏离都有些错愕。其实班主任也是没办法,夏离和许春肯定是得挨罚,就算责任不在他们这边,在校门口跟其他学校的人发生斗殴肯定是不行。 “老师,我说的很清楚不是我们惹的事,不是我们。”许春有些着急的说道,她感觉不管自己怎么去辩白班主任都没法善罢甘休。 “夏离,学生手册第五十四条怎么规定的。”夏离和许春都是一愣,这种东西他们怎么会记得清楚。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学生手册扔给夏离说:“自己找出来念给我听!” 夏离拿起那本蓝色封皮的薄册子,找到第五十四条念到,本校学生如在学习期间与本校或是外校学生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不论理由一律进行处罚。他念完之后,把学生手册还给了班主任。班主任皱着眉头看着夏离,脸上一副很提不成钢的表情,其他班的班主任也都屏息静气的看着。 “这不公平,难道说别人欺负我们,我们就应该忍气吞声吗?”许春忍不住说道,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实在是不明白,被人欺负她,然后夏离帮了她,最后两个人还要接受处罚。许春想的倒是没错,不过规定就是规定,她的话把班主任彻底惹火了。班主任从椅子上站起来,猛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手掌和桌子接触之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班主任喊道:“难道你们打了架还有理了!” “我、、、、、、”许春还想争辩,夏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毅然的对班主任说:“是我先动的手!” 最后班主任给予夏离停课一周的处罚,本来是要叫家长,不过念在他平时表现良好也就算了。至于许春只要交一份检查就可以,夏离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也因此没有受到更重的处罚。对于班主任对夏离的处罚许春觉得很不公平,再说现在正式紧要关头,停课一周肯定会影响夏离的学习,不过夏离却一声不吭就出来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清楚。”许春出了办公室追上夏离说。 夏离停下对许春说:“就算说清楚了,还是我动手在先,我应该受到处罚。” “你要是这么说,还是他们先欺负的我。”许春说。“可是他们没欺负我,我却动手了。”夏离平静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动手?”许春紧追不舍的问。夏离笑了笑,心想我为什么动手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因为他们欺负了你,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要保护你。不过夏离不想说出来,如果真的说出来,两个人应该会感到很尴尬吧。许春看夏离不说话,接着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拿东西,刚好会学校拿。”夏离装作随意的说道。 两个人出了校门,赌气谁都不跟谁说话,各自骑上自行车走了。夏离怕刚才那三个人再来找许春的麻烦,所以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他骑了一会,来了个大转弯去追许春。 许春因为夏离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正在生气,她本来是好心替夏离求情,但是夏离好像一点都不领情。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刚才打架的时候夏离竟然不停的把自己推开,难道在他心里自己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许春拐过一个弯,眼睛的余光看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心里一颤心想不会是刚才的家伙又跟着自己吧。许春开始加快速度,后面的人好像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所以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不过骑得再快红灯的时候还是得停下来,许春看了看前面的红灯,又用余光瞄了一眼后面,不过她没看到刚才欺负她的男生只看到了夏离。红灯变了绿灯,很多人都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俩对视了一会,许春扭过头继续向前骑。第九十一节 等骑到人比较少的地方时,许春突然停了下来,夏离不知道她会这样差点撞到墙上。许春把自行车挺好,走到夏离身边说:“跟着我干什么?”夏离心想当然是为了安全把你送回家,不过他觉得这么说了很没面子,假装冷酷的说:“我可没跟着你,只是去超市经过这而已。” “还装,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去超市的路。”许春揭穿夏离说。 “我买了新自行车,没事出来骑一下怎么了?”夏离还是不肯承认,许春看夏离装傻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刚才把我推到一边,现在却要跟着我。” “我说了没跟着你!”许春装作没听见,骑上自行车继续往前走,不过她现在的气差不多已经消了。夏离还是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如果今天不看到许春顺利到家他也不会安心。许春看出了夏离的心思,所以骑得忽快忽慢,夏离也只能跟着这样。等许春终于进了小区的大门,夏离总算是放心了,然后调转自行车往回走。 等夏离走后,许春又从小区的大门走了出来,她看着夏离离开的身影,心想今天的夏离虽然表面很冷酷,但是内心却很柔软。今天她在被十三中的不良学生欺负的时候,虽然表面上装的很坚强,但是心里确实有些害怕,幸好有夏离。 语彬跟爸爸说丢垃圾从楼上下来,丢完垃圾之后直接走进了夏离他们的楼里,看了看周围没人按了电梯。今天夏离跟人打架,又被班主任叫走,她很担心,所以才忍不住跑过来想看看夏离。虽然今天扔垃圾的时间比往常早了些,不过语彬实在是等不及了。 电梯载着语彬上到夏离住的楼层,中间一次也没有停过,看样子她来的很是时候,这时候下班的人不是很多,又没有人出去。因为自己不能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她想看看夏离没事就行了,所以这次毫不犹豫的按了门铃。平缓的铃声在房间里回响,不过没人回音,过了一会语彬又按了一次。铃声还是以同样的节奏想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人回应,语彬有些纳闷这个时间夏离应该回来了。班主任最多只会留他半个小时,从学校回到这顶多也就二十分钟,但是从语彬吃完饭到现在也已经又一个多小时了。 语彬没有再按门铃,不过也没有就此离开,只是站在门前等着。不过现在他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冲动,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有些烦恼自己跑到这来,夏离看到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她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夏离究竟怎么样,不过自己真的看一眼然后扭头就走也不太可能。一旦冷静下来之后,考虑的就比较多了。 过了一会,语彬听到电梯在这一层停了,然后电梯门缓缓打开。如果这时候有人走出来,很有可能是夏离。不过语彬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躲进了楼道里,她自己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电梯门打开又缓缓关上,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语彬可以听到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来的人的确是夏离,语彬透过楼道门的玻璃看到夏离正在掏钥匙开门。隔着玻璃她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夏离的脸上还是有一些伤痕,应该是刚才打架的时候弄的,语彬忍不住想要诅咒那些不良学生。夏离的样子看起来很累,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不过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好几次还掉在了地上。等夏离开了门进去,语彬沿着楼梯轻手轻脚的下到下面一层,然后坐电梯下楼。自从夏离停课在家反省之后,班里很多人开始传夏离那天的英勇事迹。班里有些学生受到不良学生的欺负,听到夏离以一敌三打退了不良学生,很多人都是大快人心。同学们倒是痛快了,可夏离要在家呆一周才能来上课。 数学课代表张磊上次被十三中的人欺侮过,课间的时候又开始宣扬夏离以一敌三的事迹。张磊一脚支地另一只脚悬空坐在自己的课桌上,他周围围了很多听故事的人,这些人都竖着耳朵听张磊说着。 “你们是没看见,那天夏离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大喊一声,臭流氓找打,然后上去把一个人打倒在地。其余两个人想要上来抓夏离,不过夏离扭身就是一记扫堂腿,那两个人又被打倒在地。”张磊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好像在说书一样。 许春耳朵听着张磊说的话,心想那天夏离其实根本就没占到便宜,一个人打三个,到最后还被人摁到了地上。她朝夏离空着的座位看去,如果是平时夏离这个时候应该正用鼻子和上嘴唇夹着圆珠笔在想问题吧,也可能跑出去玩了。跟她一样盯着夏离座位看的的人,还有语彬,本来她已经走到夏离门前,但却在最后退缩了。 高三的课程才真的是一日千里,每天都会有很多试卷和作业,大部分人世间都不够用,何况在家里呆着的夏离。许春除了担心夏离的情绪之外,也担心他落下学习,如果在这最后的关头出了问题,那这三年来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自习课的时候,许春边写着作业,边想着怎么才能帮夏离,她想到上次自己脚受伤夏离跑去给她补课,那自己也可以给他去补课。语彬看着许春走出去,心想以前许春不在的时候,夏离也经常放了学就走,看来他们三个人缺了谁,其他两个人基本都没什么机会在一起呆着。既然没人一起呆着,语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现在语彬的自行车跟许春和夏离的停的很近,不过现在车棚里没有其他两人的自行车,只有她自己的。 语彬骑着自行车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像许春的身影进了自己住的小区。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很希望那个身影不是许春。语彬不动声色加快了一些速度跟了上去,她看到那个很像许春的人到了小区车棚里停车,然后离开车棚朝夏离住的楼走去。语彬推着自行车走到车棚里,眼前的红色自行车让她确定刚才看到的人确实是许春,而许春这时候已经走进了夏离住的楼里。 许春为什么回到这来,又为什么跑到夏离住的楼里,这让语彬难以理解。许春告诉自己她要回家,所以才不跟自己一起留在学校,现在她不但没回家却跑到了这里。语彬把自行车停好,然后也朝夏离住的楼走去,她在想如果待会碰到许春,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情况。走到夏离住的楼前,语彬停住了,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许春。 语彬走进楼里的时候,许春并不在里面,看样子是坐电梯上楼了。语彬看着电梯旁边红色的上升箭头和数字,数字在夏离住的楼层停下了,看到这里语彬的心快沉到了谷底。在看到许春进来的时候,她有一个假设,看来这个假设快成为现实了。许春虽然这么喊,其实她也只是吓唬一下夏离,她并不确定夏离就在屋里。不过夏离以为许春知道自己在里面,一紧张踢到了门旁边的鞋柜,夏离差点就叫出了声。夏离猜不出许春为什么现在到他家来,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许春,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心情。他踮着脚又重新回到客厅,把电视的音量调低。许春只喊了一声就不再喊了,楼道里回声太大她怕影响旁边的住户。 夏离听了一会之后,发现许春好像是走了,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门外没有人,整个口道里空荡荡的,夏离总觉得这样躲着许春有些不忍心,他打开门想到楼道的窗户上看看许春是不是正往小区外面走。门刚打开,许春就跳到了他面前,夏离第一个反应是想回到屋里,不过刚转身又回过头来傻笑着说:“你还没走啊。” “当然没走,你以为我那么好骗!”许春虽然没有再按门铃,也没有再喊,但却没有走开。她紧贴在墙边上躲着,猫眼的视野终归有死角,所以夏离从里面看的时间根本就看不到她。许春推开夏离,跨步走进屋里,夏离现在反倒有些到了别人家的感觉。 “刚才为什么不开?”许春走到客厅里转身问夏离。 夏离搔着后脑勺说:“我还以为是谁在外面耍酒疯。” 许春不悦的说:“难道我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像喝醉酒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离站在门口,双手放在腿上像是犯了错误的小朋友一样。夏离问许春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家?” “你家的地址又不是什么秘密,我难道就不能知道了。”许春反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你来我住的地方干什么?”夏离朝电视瞅了一眼,现在比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他忍不住想要看完。不过许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上电视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家看电视!”第九十三节 “那是现场直播。”夏离伸出手想阻止,但是电视已经黑屏了。夏离坐到沙发上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到这来?” “跟你一块看球赛。”许春眯着眼睛说。 夏离还真的信以为真催促许春说:“好啊,赶紧把电视打开。” 许春把遥控器收起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试卷放在桌子上说:“想得美,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我是来给你补课的。” “补课?”夏离笑着说,“你好像不是那种有耐心教别人的类型吧。” “你既然都有耐心,我怎么会不行。”许春不服输的个性又上来了,她虽然没教过别人学习,但是觉得夏离能行的事,她也能行。 “我被停课在家哪还有心情学习,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别耽误我看球赛了。”夏离想尽早把许春送走,倒不是真的想看球赛,只是许春来的太突然自己根本没有准备。 “不行,现在正在冲刺阶段,如果一个星期不学习,肯定会影响你的成绩,难道你不想考大学了。”许春坚决的说。夏离看许春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耗下去,没办法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好吧,从哪一门开始。”许春看了看夏离住的屋子说:“你屋里太乱,我看了不舒服,我们得先打扫房间。” “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说话逻辑性越来越差了,房间乱不乱跟你舒不舒服怎么会扯上关系?”夏离当然知道屋里很乱,但是总觉得许春是在没事找事。 “好的环境才能加快效率。”许春把背包放到沙发上对夏离说:“你去拿笤帚把地上扫一扫,这么多垃圾在地上你不觉得不舒服吗?” “你的房间也不见得有多干净吧。”夏离小声说,许春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的去拿扫帚开始扫地。夏离倒也不是一直不打扫屋子,只是打扫的次数比较少,他喜欢把房子弄的很乱之后再一次性清扫出来,这样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许春之所以想要把夏离住的房子打扫干净,是希望让夏离从停课的懊恼中脱离出来。如果环境一团糟,也会让人更加颓废,今天许春一见到夏离就感觉他精神并不是很好,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想要帮夏离收拾屋子。 徐春把沙发垫整理好,站直身体对夏离说:“你把住的搞成猪圈一样,难道觉得很舒服?”“我这叫随遇而安。”夏离说道。 明明房间脏乱成这样,还敢强词夺理。许春说着推开了夏离房间的门,夏离伸出手喊了一声:“别打开!” 许春在门口愣了一会,然后强装镇定的把门又关上了,她尽量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然后用一种好像过电的声音说:“你能别告诉我那是你的房间吗?” 夏离苦着脸说:“那确实是我的房间。” 许春感觉自己大脑轰鸣,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乱的房间,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也让她印象深刻。夏离的房间并不见得有多脏,只是真的特别乱,袜子和衣服扔了一地,很多书都散落在书桌旁,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某家被人遗弃的旧书店。 “你放心,我的房间自己会收拾。”夏离低下头继续拖地,许春笑着说,那最好不过了。语彬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一动也没动,这段时间这栋楼里几乎没什么人进出。就算她不想承认,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许春肯定是到了夏离家里。半个小时有多么长,语彬现在深有体会,这半个小时她好几次也想上楼,不过她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她知道许春跟自己要试卷肯定是给夏离的,如果只是送试卷现在应该下来了,不过到现在她也没看到许春的下来的迹象。 如果说语彬现在冰冷的内心还有任何感情的话,那这种感情可能只会是背叛。许春和夏离的事她并没有权力干涉,不过她却怎么都觉得这跟自己是有关系的。如果这是一个玩笑的话,语彬希望自己一笑而过,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侦探电影,自己好像找到了线索,但这个线索是自己最不想知道的。 语彬扭头往楼外走,不过走到门口有转过身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电梯没有任何疑问的带着她上到了夏离家的楼层,语彬从电梯里出来一步步走到夏离家的门前。语彬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摁下门铃,后果会是怎么样,屋里面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恢复她。她抬起手,手指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触碰到门铃,不过她在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 语彬静静的站在门前,大脑难以控制的想着夏离和许春在里面打闹的场景。是啊,他们平时就喜欢吵吵闹闹。语彬安慰自己的想,如果自己装作没看到许春现在的一切就不会被打破,自己还保有最后的一线机会。语彬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相信在自己在夏离心里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站在夏离门外,语彬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三个人为什么缺了任何一个就都聚不起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以前夏离总是早退说回家,可能也是去找许春。没关系,可能只是一起学习而已。语彬这么想着,面对着门向后退了几步,不过这样走了有些不甘心又重新走到门前,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她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屋子收拾的差不多,许春拉开阳台的门走上阳台,趴在阳台上看着在夕阳余晖下的小区。夏离拿了两罐可乐走过来,递了一罐给许春,许春本来是不喜欢这种碳酸饮料的,不过实在太渴接过来打开喝了起来。夕阳照耀下的景物看起来多了层神秘,阳光穿过空气以不同的颜色照射进人的眼睛里,小区里的人彼此相遇然后正在寒暄。不远处有孩子的叫喊声和啼哭声,也能听得到群鸟飞过的声音,风把这些声音全都推送到人们的耳边。 “你们小区挺不错的。”许春喝着可乐说。 “那当然,虽然有些旧,但是住着很舒服。”夏离有些自豪的说。 “现在你住的地方才能让我不再烦心,好了,赶紧回去学习去吧。”许春把最后一点可乐喝光,把空罐子塞给夏离转身进了屋里。两个人开始进行补习,还好进入高三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新课,只会以试卷为主讲一些解题方法。不过这样补习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章法,许春不断的翻着自己写得有些满又有些乱的试卷找着比较重要的题型,夏离在一边不耐烦的等着。 “我说你一个女生试卷上记得东西为什么会这么乱?”夏离学着许春转着自己的圆珠笔说。 “因为上课的时候时间太紧,但是要记得东西又很多,没办法。”许春解释道。 “你觉得重要的就记不重要的就别记了呗。”夏离有些无聊的说。 “我觉得哪个都很重要。”许春找到一份试卷让夏离开始解题,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她。不过相比于夏离来说,许春可就没那么耐心了,夏离如果一旦有什么一问,许春就会毫不犹豫的批评他。 “好了,我要回家了,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许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对夏离说,“过段时间学校就要开始摸底考试了,你可千万别落下。” “放心,我夏离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夏离自信的说。 “是啊,你是个笨蛋!”许春拿起自己的背包往门口走,夏离也跟着许春换鞋。许春看夏离也要出门问,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谁说要送你了,我刚买的新自行车想要出去转转。”夏离又拿自己的新自行车当借口,许春当然知道夏离只是想送她,没说什么拿好东西和夏离一块出门。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过学校的时候,许春朝学校门口看了一眼,之前的那三个学生没有在那。她感觉自从夏离跟十三中的不良学生打完架之后,学校附近的外校学生少了很多。夏离以为许春还在担心被那些不良学生盯上,一手扶着自行车一首拍着胸脯说,不用担心,就算那三个小子再来捣乱,我也会把他们搞定。“就你,算了吧,上一次你还不是照样被人揍得很厉害。”许春挖苦的说。夏离反驳道,不可能,我跟你说:“上次要不是因为你拖后腿,我三两下就把他们收拾了。” “我看是你三两下被别人收拾了吧。”许春不理夏离朝前面骑去,夏离追上去说:“你好像对我的打架的能力很怀疑,上次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我肯定把他们都摁在地上给你看。” “好,我相信,行了吧。”许春踩着脚蹬站在自行车上,享受着夜风的轻抚。夏离还在不停的说着自己以前打架的事迹,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因为那天他分开人群冲到许春身边的时候,许春已经把他当成了最可以信赖的人。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开始按照顺序打亮,夏离和许春在路灯照亮的光线中打闹着朝许春家骑去。两个人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夏离也不再沉浸在家庭和停课的泥潭中,有些温热的夜晚里充满了两个人的笑声。第九十五节 夏离结束停课处罚回到学校之后,学校正式进入高考最后准备阶段。对于老师和学生来说,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紧张状态,每天的内容也很简单就只是不停的做试题,讲解试题然后重复这样的事。因为许春每天都帮夏离补课,还给他带去当天的试卷,所以夏离的成绩倒也没落下。 如果说夏离和许春的成绩还算稳定的话,语彬更是表现突出。学校最后这三个月会相继进行三次全校模拟考试,第一次语彬全校第一,第二次她和许春并列全校第一。如果按照这个成绩的话,语彬和许春甚至夏离哪一个最终都会有好的选择,不过语彬并没有满足,特别是第二次她跟许春并列第一的时候。自从夏离停课那件事之后,她更加认定,只有拿到全校第一,才会让夏离更加的注意自己,就算是并列也不行,何况是跟许春并列。 班主任正在黑板上讲解第二次模拟考试的试卷,夏离这次的成绩还不错,起码比以往要进步了一些。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试卷上,而是盯着正专心听课的许春。或许是夏离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许春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到夏离的目光,她朝夏离挥了挥圆珠笔警告他认真听课。夏离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还好转移得快,因为班主任已经觉察到他走神了,正想用粉笔扔他。 不过可惜的是夏离前面的男生没听清楚,以为纸条是给语彬的,他想都没想就把纸条给了语彬。语彬正在专心听课,看到后面的同学递了张纸条给她。上课的时候递纸条本来是违反规定的,不过语彬听到后面的男生说是夏离给的,她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语彬把纸条放在桌子下面,心情激动的看着看着纸条,然后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字,上面写着下午放学能不能到之前去过的旧公园来,我有话跟你说。等她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按耐不住的喜悦。语彬忍不住想,看来夏离还是在关注她的,现在还要约她出去。这张纸条上的字,语彬来回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她都记在心里,最后落款的名字也确实是夏离,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而且又那么真实。因为看的太过入神,语彬忽略了还在上课,班主任已经盯上了她。 班主任无声无息的走到语彬身边,飞快的伸出手把纸条从语彬手里夺走,语彬下了一跳,等她看到时班主任的时候魂都差点没了。她低着头站了起来,在后面坐着的夏离看到班主任手的纸条,心叫完蛋了。“夏离,你给我站起来!”班主任喊道,夏离只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失望,班主任拿着纸条的手有些发抖,他当着班里所有同学的面说:“还没到放学的时候,你们就计划起放学之后的事了,你们的事有那么着急吗!” 事到如今,夏离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倒是觉得连累语彬有些过意不去。班主任看夏离和语彬都没说话,把纸条捏在手里对他俩说:“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其他人下课!” 夏离看班里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和语彬,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不过他没想到误会最深的是语彬。语彬从来没被老师这么骂过,更没被同学们这么看着,不过她反而觉得并没有那么难过,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夏离看到许春用一种失望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想跟许春解释,但现在却没时间,班主任正等着他和语彬。 夏离知道许春肯定是误会了,他那张纸条不是写给语彬的是写给许春的。经过许春座位前的时候,夏离想跟她说几句话,不过许春扭过头看窗外,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夏离心里叫苦,这下麻烦大了。 上次打架之后,夏离又一次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过这次跟他一块来的换成了语彬。语彬是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除了去办公室问问题或是拿作业很少去办公室,所以她一进办公室在坐的所有老师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他俩。班主任跟上次的态度不太一样,进了办公室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等办公室的老师都去上课了,才爆发自己对他俩的不满。班主任指着夏离说,你们上课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现在还有心思干这些? 夏离想的并不是怎么去回答班主任的问题,而是在想回去怎么跟许春解释。语彬习惯了沉默,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回答班主任的话。班主任从口袋里掏出夏离写给许春的纸条说:“夏离你说这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离看着自己写的纸条,刚想解释不过却没说出来,他想自己这纸条是写给许春的,如果实话说了岂不是连许春也一块害了。语彬看着班主任办公桌上的纸条,脸上一阵燥热,可能对班主任来说这只是一张纸条,对她来说却意义重大。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夏离最后只能说出这样的话,班主任当然不会因为他承认错误就放过他,这件事可大可小,这也是为什么要等到其他老师都走了才说。不管是哪个学校,对于男生和女生之间出现超越一般关系的处理都很严格,几乎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例子。班主任爱护他俩,语彬和夏离都是好学生,班主任不想就这么断送他俩的前途。“夏离,你难道还没吸取上次打架的经验,到了这种时候还找麻烦!”班主任看着夏离说,“学生手册第四十条和第四十二条是怎么规定的?”夏离听了班主任的话,心想怎么还来这个,他上次只看了第五十四条,其他都没看过,只能摇了摇头。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学生手册扔给夏离说:“找到然后念给我听。夏离捧着学生手册找到之后开始念,上课期间不得又扰乱课堂纪律的行为,更不能打扰其他同学上课。” “还有一条,接着念。”班主任说。 夏离看了看学生手册第四十二条红着脸念道,同学之间交往感情应真挚纯洁,不得有超越同学感情之外的情感。夏离读着心里却想,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在跟许春分开之前表明心迹。第九十六节 班主任把学生手册收起来说,学校三令五申要杜绝这种问题,你们却偏要迎风而上,还非要在这种时候,你们说我应该拿你们怎么办。夏离和语彬都低着头不说话,承认错误的态度很不错,班主任心也会有软的时候,特别是语彬还在其中。 “语彬,你一直是我很信任的学生,给我当了两年的课代表,还是班长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班主任有些痛心的说。 夏离看着语彬,希望她能否认这件事,毕竟本来就没有的事,只要他俩都不承认班主任也没办法。不过语彬似乎没看到夏离对自己的暗示,只是简单的说:“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语彬这话说的很微妙,听起来并没有否认这件事,夏离听了出了一身冷汗。 班主任看了看语彬和夏离,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再说在这种紧要时刻重罚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叹了口气对两人说:“这次的事希望你们两个人吸取教训,现在你们处在紧要阶段,不要被别的事干扰到学习,明白吗?” “明白了,老师。”两个人说道,夏离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正准备往外面走却听到班主任说,你们两个回去每人写一份检查给我,别忘了。虽然两个人都不喜欢写检查,不过总比停课回家反省强,两人给班主任鞠了个躬,班主任挥了挥手,许春和夏离出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之后,夏离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以为班主任这次又要重罚自己。语彬从出来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夏离以为她因为被自己连累而有些生气,歉意的说:“对不起啊,语彬,这次都是因为我让你受牵连一块挨骂。”语彬摇头说:“没关系的。” 夏离看语彬心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于是接着说:“至于纸条的事、、、、、、” “我明白。”语彬说完,朝夏离嫣然一笑跑回了教室。夏离驻足良久,看着语彬长发飘逸的背影,心想自己刚才可能是看错了,总感觉语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明白语彬了,总觉得语彬说话总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班主任没为难夏离,这是夏离意料之外的事情,许春不理自己确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下午课间的时候,不管夏离怎么逗许春,许春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许春是真的快要气炸了,夏离和语彬的事现在班里都传开了,她怎么能不生气。一直到下午放学,许春没有跟夏离说一句话,放了学之后,许春没留下来写作业直接收拾东西走了。语彬好像也有什么事似的,跟许春前后脚走了。 既然许春和语彬都不留在学校,夏离自己也只能收拾东西回家。去车棚取自行车的时候,夏离看不到许春那辆显眼的红色自行车还真有些不习惯。一想到许春可能误会了他和语彬,夏离就有些发愁,现在他还真没想出跟许春解释清楚的方式。夏离推着自行车走出学校,有几个外校的学生看了他一眼,自从打架事件之后学校门口就安静多了,几乎看不到外校的学生。夏离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家,走到半路了才想起来没有去超市买今天的晚饭,于是调转方向。重新路过学校的时候,夏离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跟语彬解释纸条的事,上午的时候她跑的太快自己没来得及解释。夏离看了看学校的大门心想,语彬不会真的在旧公园那等自己吧。 语彬站在旧公园已经拆掉的门前,周围还是跟之前一样都是些碎砖石。这里拆了很长时间了,不过一直没有重建的迹象,周围的居民好像也习惯了现在的样子。她看着自己夕阳下被拉长的影子,满心甜蜜的等着夏离才出现。 旧公园语彬只来过一次,就是夏离跟许春比赛捞鱼的那次,那次她多少有些遗憾。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这个旧公园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记忆,甚至都快被她遗忘了。语彬其实有些不太明白夏离为什么要约在这,论方便的话他们住的小区岂不是更方便,他们还在小区的长椅上一起呆过一晚上。不过就算有疑问,语彬觉得也不重要,至少现在夏离真的找她出来。 第976章 番外八百五十五 走廊上的金鱼11 前段时间语彬的心情有些不好,原因就是上次看到许春去找夏离。当时她选择退一步,给自己和夏离都留点机会,那时候的她有种坠落到谷底的感觉,眼看着所有的一切即将化为泡影。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当时做对了,如果当时一时冲动的话,现在可能会不会咋站在这等夏离了。 语彬有些后悔没回家换套别的衣服,身上还穿着校服,这种运动型的校服既不显身材又没有个性。语彬觉得如果自己跟另一个女生同时站在这的话,搞不好夏离会认错。不过她怕自己回去换衣服会耽误跟夏离见面,所以下了课看许春走了,就赶了过来。她想过跟夏离一起过来,不过自己跟夏离刚被班主任警告过,如果再单独在一起会出麻烦。语彬觉得夏离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她先到这,然后夏离再来。 日落的时候很难辨别时间,只有到太阳完全下山,人们才会意识到天黑了。语彬希望等待的时间长一点,这样她的幸福就会更长久一点,在这个过程中她深信不疑夏离会来,而且会告诉她一直想听的话。时间和语彬一起等着夏离,天色渐晚也不见夏离出现,不过这丝毫没有削减语彬的耐心。第九十七节 夏离骑着自行车来到旧公园的这条街上,远远他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前,看校服应该是自己学校的。夏离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是许春来了,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不排除语彬会把纸条的内容告诉许春。不过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个跟许春身材差不多的女生是语彬。 “你真的来了?”夏离看到语彬站在门口,知道她可能是误会了纸条的事,不过语彬能来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嗯,我一直在等你。”语彬从旧公园门前的阴影里走出来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夏离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班长,这件事是个误会。” 误会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击打在语彬的胸前,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嘴唇颤抖着说:“什么误会?” 夏离把自行车停到路边说:“其实今天那张纸条我是想让你传给许春的,没想到被班主任给截下来了,上午的时候我忘了跟你说。”夏离的话说的很清楚,语气中充满了对语彬的歉意。 “你说纸条是给许春的?”语彬像是没听明白一样再次确认道。 “是啊,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夏离看语彬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以为她生气了,只能不停的道歉。事实上语彬确实生气了,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生气,她的心终于还是沉到了幽暗的谷底。 “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语彬用微弱的声音说,不过声音还是传到了夏离耳朵里。夏离就算再傻,这时候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今天的语彬比以往都不一样,似乎对自己有所期待,不过夏离还是不明白她在期待什么。 “班长,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特殊照顾,而且还愿意不问理由的陪着我,很多事情我都应该跟你说声谢谢。”夏离说。 “除了谢谢,还有其他的吗?”语彬提高音量问。夏离看到语彬眼睛里投射出一种凌厉的光芒,这是以往难以见到的,语彬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婉和善的,没想到语彬也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气势。除了对不起和谢谢,夏离确实再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要对语彬说的,让她误会夏离说了对不起,感谢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帮助夏离说了谢谢,按理说应该没漏掉什么。 夏离的一脸茫然让语彬彻底心凉了,她像是一次性押宝似的问:“你喜欢许春,对吧。” 夏离没有回答,只是骚着后脑勺傻笑着。语彬从夏离充满幸福感的笑容里看到了答案,看来自己在夏离这个方面完全败给了许春,这是一场没有没有公平可言的比赛,而且结果没发更改,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眼泪已经在眼眶里积攒很久,但最终还是没能在夏离面前流出来,语彬不想让自己在夏离面前变得这么没有自尊。“没事的话,我走了。”语彬低着头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从夏离身边经过,长发迎风飘起刚好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夏离没有理由拦住语彬,只能任由她离开。 “今天语彬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夏离看着语彬快速离开的身影说。 许春回到家之后,没理叫她的妈妈,直接跑进房间关上门,把背包扔到了床上。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心里骂着夏离,越骂越生气,不过生气之余更多的是疑惑。许春有些猜不透夏离现在在想些什么,竟然跟语彬闹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还被班主任抓到了。现在整个班里都在议论夏离和语彬的事,就算她再怎么相信夏离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许春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本相册,翻到去旧公园拍的照片。看了之后感觉自己更加难过,把相册扔回抽屉,然后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时钟。许春有时候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过问夏离的事,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很生气。除了生气,许春还真的有些担心夏离和语彬真的有什么,她有些后悔没有给夏离解释的机会。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先听听夏离说什么,至于信不信再说。许春有些后悔的想。妈妈在门外叫许春吃饭,许春哪还有心情吃饭,说了声不吃了继续趴在桌子上。今天语彬和夏离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她也接受不了。许春越是在心里责怪夏离,心里对夏离的感觉就越明显,到最后责怪自己的次数要比责怪夏离的次数多很多。虽然语彬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许春还是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语彬浑浑噩噩的回到小区,把自行车推到车棚里锁好,然后朝她家住的楼走去。如果不是语彬对于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熟了,她搞不好会走错路或是撞到墙上。语彬站在电梯里对着电梯的墙壁摸着自己的脸,现在她只能从影子里看到自己僵硬的身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里有闪光在晃动。 打开家里的门,语彬站在门前换鞋,爸爸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语彬爸爸看着女儿换鞋的每一个动作,还有那微微颤抖的背影,他今天打电话给语彬的班主任,本来是想知道一下女儿最近的学习情况,没想到却知道了另一件事。语彬爸爸从放下电话到现在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他早已经感觉到女儿这两年来的变化,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于语彬爸爸来说,他现在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他并不想听这种看起来很像狡辩的理由。 语彬好像没有看到爸爸一样,眼神直愣愣的走过客厅准备进房间。语彬爸爸对女儿的表现本来就很不满,现在还不理他,这使得他更加恼火。他咳嗽了一声说:“语彬,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嗯。”语彬答应一声像机器人一样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走到爸爸跟前站着,父女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过两个人都没有看对方。语彬的眼神是空洞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眼睛里到底能看见什么,就算是看着爸爸眼里也不会有爸爸的影像吧。第九十八节 你本来是一个很让我放心的孩子,特别是在学习上,但是进入高二之后你的成绩总是起起伏伏,究竟是什么原因。语彬爸爸坐直身体平视着语彬的腰部说,语彬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爸爸接着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作为你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原因对吧!” 语彬避无可避只能说:“可能是刚分文理有些不适应。” “这不是个合理的理由,当时让你选择理科是因为你的文理科同样出色,难道说课程减少了你反而学的不好了?”爸爸说。语彬看着爸爸身后墙壁想,如果不是因为夏离的原因自己可能会选择文科吧,但是她不觉得爸爸会同意。“可能是因为高二学校的活动和竞赛比较多,牵扯了一些精力。”语彬继续给爸爸找着理由。 “说的是没错,你确实代表你们学校参加了不少比赛,但是结果呢,你却接二连三的失败,不仅让学校失望,更让我一再失望。”爸爸的语速很快,但突然转缓和的说:“语彬,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只会找理由逃避责任的人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变得喜欢找理由,变得满嘴谎言了呢?语彬在心里想,其实自己早就有过预感,从第一次骗爸爸开始,接下去的谎言都是在为弥补第一次谎言脏成的漏洞,但是现在这个漏洞太大了,要把她吞没了。 语彬把目光转移到爸爸的头顶上,以前头发浓密的爸爸,现在已经有些谢顶了,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妈妈去世之后,爸爸一直努力的照顾着自己,虽然方法有些严苛,但自己确实已经在这样的管理之下长大了。 “爸爸,我已经尽力了,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去弥补。”语彬说。 “你成绩起伏是不是因为那个男生?”爸爸还是没有抬起头看着语彬,语彬却是浑身一震,她极其反感的说:“您为什么总喜欢打电话给我们班主任,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 语彬的语气有些重,爸爸听了后,忍不住发火道:“如果我今天不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怎么会知道你竟然在学校做出那么丢脸的事,你究竟还想怎么糊弄我!”说着,爸爸把桌子上的报纸扔到了语彬身上,语彬感觉自己像是过气的小明星闹出了绯闻被老板骂一样。 “我、、、、、、没有。”语彬说这话的时候底气都有些不足。 “就算今天你在学校发生的事不是真的,那天晚上你跑出去跟那个男生在一起难道是我看错了!”爸爸猛地抬起头想看看语彬的表情,不过他却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 语彬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流着泪笑着说:“爸爸,以后放了学我会早些回家,周末我不会再出门,晚上我也不会再借口丢垃圾,我也不会再见他!”语彬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想笑又想哭,自己的脸完全没法适应这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哭并不是因为爸爸骂她,而是因为自己今天心碎了,而且没法再拼凑起来了。第九十九节 许春和夏离继续着冷战,夏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跟许春解释上次的事。与此同时,语彬的态度也在发生着转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紧张的原因,她基本上不跟班里的人说话,而且放了学就回家,也不跟夏离和许春留在学校复习。以前三个人放了学留在学校复习的习惯,因为许春和语彬的转变就此不复存在,夏离一个人根本就不想留在学校学习。 因为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即将到来,班里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包括夏离、许春和语彬。语彬的学习状态让许春觉得可怕,语彬经常一整天都坐在座位上学习,也不跟她说话,好几次她还看到语彬由于劳累过度流鼻血。许春觉得语彬越来越憔悴,每天来上学的时候精神也很差,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在座位上稍微吃点东西就接着学习。虽说现在很多学生都在熬夜或是节省时间学习,但是语彬这种学习方法有些太摧残自己的身体了,许春感到很担心。 同样有些担心的是夏离,不过他担心的是怎么找合适的机会跟许春解释。现在在学校的时候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基本没什么空闲跟许春说话,就算有点时间许春也不愿意搭理他。教师后面黑板上的天数已经没剩多少天了,如果许春还是一直误会自己,那他真的怎么会放心离开这。数学课上,语彬正在演算数学习题,不过眼前有些模糊,脑袋有些晕忽忽的,然后她看到自己试卷上有红色的液体低落。语彬悄悄的从桌洞里拿出纸巾小心的擦着,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写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着头的缘故鼻血一直没有止住。 许春第一面试卷做完,翻过去准备做第二面,习惯性的朝右后方看了一眼,语彬擦鼻血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许春着急的举起了手,数学老师正在批阅试卷看到之后问:“许春,你举手干什么?” “老师,语彬流鼻血了。”许春站起来指着语彬说,语彬没想到会被许春看到,用纸巾堵住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来看着许春。 数学老师看到语彬真的在流鼻血,放下手里的试卷从讲台上走下来对语彬说:“语彬,赶紧去洗一下。”语彬似乎一点都没在意,也难怪最近她经常流鼻血都习以为常了,她没听老师的继续做自己的数学试卷。数学老师又说道:“语彬,出去洗一下吧,最近天气热,很容易气血上升。” “老师,我陪她去。”许春站起来说,数学老师点点头,许春走到语彬的座位上准备扶语彬去学校的水池洗洗。语彬没让许春扶,自己捂着鼻子走出了教室。自来水哗哗的流着,语彬随便清洗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准备回教室。不过刚站起来,鼻血又要开始流,许春掏出纸巾递给语彬,语彬没有接。许春看语彬推开了自己的说,心里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你最近学习时间太长,身体会受不了的。” 语彬双手扶着水池,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转过头用陌生的语气说:“我没关系,谢谢你的关心。” “你最近是怎么了,不跟我说话,也不想跟我一起走,现在又不想让我帮你。”许春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帮我?哼,怎么帮?”语彬面对着许春,脸颊上为擦干的水珠沿着脸部的曲线慢慢低落,她用一种近乎无情的眼神看着许春。许春本来就不明白语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现在又遭受到她的冷言相讥,终于忍不住说,语彬,我们是好朋友,这么长时间你忘了我们怎么一起走过来的吗,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如果我哪做的不够好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你做的很好,很漂亮,让我无话可说。”语彬继续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跟许春说着。 许春不是夏离,她能够听出语彬话中有话。许春看着眼前满脸冷漠的语彬,有些不相信这就是之前温文尔雅的女孩。许春有些意识模糊,总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是听错了。自己刚到这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语彬帮忙给弄的,她还借给自己笔记,笔记上的字清丽娟秀。许春看到语彬又有些流鼻血,关心的说:“你把右手举起来,上次我鼻子流血夏离也是这么帮我止血的。” 如果许春只说让语彬把右手举起来的话或许没什么,不过后面的话如同电击一般触动了语彬的心,好不容易开始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慢慢的渗血。语彬没有举起右手,血液顺着人中流进她嘴里,她用手擦了一下对许春说:“你这是在跟我示威是吗?” 听语彬这么说:“许春更加糊涂了,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用装了,难道夏离没跟你说过上次纸条的事,他没说纸条其实是给你的!”语彬苦笑着说。 “纸条是给我的?”许春因为上次的事一直在气夏离,但是她从来没想过纸条是给自己的,难道说上次夏离约的是自己?很多种想法一下涌进许春的大脑,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语彬看了看许春脸上惊讶的表情,知道许春还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语彬惨然的笑了笑对许春说,你们俩还真的很像,在这方面又傻又迟钝。不过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的,至少你们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去依恋,我现在除了学习一无所有。说完,语彬微微昂起头从许春身边经过,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语彬走了一会之后,许春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回头望去整个走廊里空无一人。等许春回到教室的时候,语彬已经坐在座位上开始继续做试题,她朝夏离的座位看了一眼,夏离正伏在桌子上认真做试卷。许春忍不住想,如果语彬说的是真的,那夏离对自己岂不是存在好感,就像自己对他一样。不过当她看到鼻子上塞着粉笔学习的语彬,明白语彬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原因了。许春知道语彬其实对夏离也是有好感的,只是夏离却没有给语彬回应,倒是夏离明明给了她暗示,她却一直不知道。 不管夏离和语彬之间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现在夏离已经对语彬造成了伤害,而且这种伤害让语彬开始疏远他们。许春习惯性的转着自己手里的圆珠笔,不过一直没有继续写试卷。现在的她正陷在多重情绪中难以自拔,惊喜、悔恨、焦虑不同的情绪交替来拜访她,让她心神不宁。不过对许春来说,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验证一下语彬的话是不是真的。 语彬也并没有把精力放在试卷上,鼻子的血虽然止住了,不过眼睛里的泪却盈满了眼眶,她透过模糊的眼睛看了看坐在自己左前方的许春。她从来没羡慕过任何人,但是现在她非常羡慕这个短发的女孩,她们本来没有多大差距,但是她却实实在在的输了。语彬用笔尖点着试卷想,如果时光流转回到许春刚到转学到这的时候,自己还会不会跟许春成为好朋友,还会不会对夏离充满着期待。问题虽然很老套,但是答案也一定不会改变。她想起三个人一起的时光,放学之后夕阳照耀下的教室,还有三个人一起聊天的场景。这些就像是计算器上数位很多的结果,但是就在今天被她一下子归零了,她结束了这一切,也结束了自己长久以来对夏离的感觉。第一百节 现在回想起来,语彬觉得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许春和夏离总是在她面前不停的吵闹,而她总是安静的看着。很久之前她就有种被两人隔离在外的感觉,只是当时不愿意承认。现在感觉变成了事实,语彬真的难以接受,她并不是痛恨夏离和许春,只是真的难以再面对他们。 夏离看到许春回来之后才放下心做题,对于语彬鼻子流血这件事,他只是稍微有些关心,毕竟他们是朋友,但是他最关注的还是许春。他当然不知道许春和语彬刚才在走廊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于语彬近段时间的转变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三次模拟考试前一个周的周五发生了一件让许春和夏离都难以接受的事,这件事让他们三个人彻底分开了。 周五的时候,夏离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不过刚走进教室就看到很多班里的同学不是在学习而是围在一块讨论什么。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发生了,特别是在学习这么紧张的情况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夏离心里想。 数学课代表张磊看夏离来了,拉住他说:“夏离,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咱们数学老师要进行抽查考试?”夏离实在想不出张磊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告诉他。 “不是,这能算什么爆炸性的消息,是咱们班长的事。咱们班长语彬不知道为什么跟十班的一个女生对换了。”张磊说。 夏离听到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朝语彬之前坐的位置看去,那里不再有语彬而是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那个女生看到夏离看自己,朝夏离露出友好的微笑。夏离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有些晕乎乎的,他拿着背包走回座位,又朝语彬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坐着的确实不是语彬。夏离满心不甘的回到班里,如果不是十班的班主任阻拦,他可能会硬把语彬拉回来。他真的不明白语彬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调班,连跟他这个好朋友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他发泄似的拍了一下桌子,手刚落下却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因为上一次的事,夏离对纸条这种东西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他做贼似的打开看了看,不由的笑了起来。字条的落款是许春,许春让他周末下午六点去旧公园。 为了确认不是有人恶作剧,夏离朝许春的座位看去,许春也在看他,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本来夏离就一直在找机会跟许春解释上次的纸条事件,没想到许春主动给了他这次机会,这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夏离想了想最近有什么事,明天周六要补课,不过周日没什么事,房东下午可能会来拿最后一个月的房租,应该不会呆很长时间。 因为考试的关系,已经连续好几个周六都在补课,以前大家都是怨声载道,不过现在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人也就不再有什么怨言。不过这次的补课对夏离来说是个痛苦的过程,他期待着周六快点过去,周日快点到来。不过许春怕夏离不认真听课,所以纸条上也写着如果周六补课他不好好听课,那周日的约定就作废,因此夏离不得不耐着心思听好周六的课。第一百零一节 “这三年多亏您对我的照顾,您的房子很好,也很舒服价钱又便宜,如果换成别的地方或是别丢人都租不到这么好的房子。”夏离笑着说。 “没事,看到你能过得快乐,对我也是一种安慰。”李奶奶看了看客厅垃圾桶里的泡面桶说:“中午又吃的方便面吧。” 夏离摸了摸脑袋说:“嗯。” “你这孩子就是不注意身体,现在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你却整天吃这些东西。”李奶奶扶着膝盖站起来说,“好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复习功课。” 夏离送李奶奶出门,然后看着她去坐电梯。李奶奶挥了挥手让夏离回去,夏离刚想关门却看到李奶奶扶着墙好像不太舒服,他还在发愣的时候,李奶奶已经躺在了地上。 “李奶奶,您怎么了?”夏离跑到李奶奶身边喊道,不过李奶奶没有什么反应。夏离也没多想,直接背起李奶奶坐电梯到楼下,然后朝小区里的诊所跑去。到了诊所之后,诊所的大夫说李奶奶年纪太大,而且有心脏病,必须到大医院检查这样才保险,诊所这边只能做一些急救措施。李奶奶还在昏迷状态中,诊所打电话给附近的医院,医院派了救护车过来,夏离也只能跟着去医院。虽然李奶奶跟夏离非亲非故,不过这三年来对夏离很照顾,夏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到了医院,医生给李奶奶紧急治疗,夏离则是呆在急诊室外面焦急的等着。看着急诊室的门,夏离开始不断地自责,天气这么热应该自己把房租送过去的,李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自己应该多为她想想。 过了半个多小时,夏离看到医生出来了,走过去问:“大夫,李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往自己手里的病例上写了几笔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中暑,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晕倒。这么热的天,应该避免让老人在阳光直射的地方长时间行走,以后要注意知道吗?”夏离连忙点头说:“知道了。”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问夏离。 “我不是,病人的家属都在国外,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算了,也不是什么急事,还是直接跟病人说吧。”病人休息一会就会没事了,你现在可以过去看她了。夏离道过谢之后,医生跟几个护士一块走了。因为李奶奶没什么大问题,被安排在观察病房,夏离走进病房,里面还有其他两个病人。那两个病人都算比较年轻的,周围有伴侣和朋友陪伴,只有李奶奶的身边没人。李奶奶的爱人前年去世了,儿女都在国外,虽然李奶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这么大年纪却一个人住,没有人陪伴。 如果李奶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而且身边没人,应该会觉得很孤单吧。夏离心想,不过现在已经六点了,如果自己再不走就赶不上跟许春见面吗,到底怎么办?夏离看李奶奶还在睡着,他站起来走出病房在大厅里徘徊,他本来想打个电话给许春,不过他既没手机更不知道许春家的电话,根本没法联系。夏离觉得这次自己爽约,许春肯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过了一会,李奶奶醒了,看到夏离坐在自己床前,叫了他一声。夏离看李奶奶醒了笑着说:“您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孩子,我没事,你不用在这陪我,待会我让护士帮我办一下手续自己回去就行了。”李奶奶拍着夏离的手说。 夏离看了一眼病房的时钟,现在已经快七点了,按照许春的性格等不到他应该直接回家了吧。李奶奶这么大年纪又是一个人,他觉得还是送她回去比较好,省的路上她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夏离去找护士帮李奶奶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叫了辆车送李奶奶回去。许春着急的心情一点都不亚于夏离,所以她五点刚过就到了旧公园。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朝夏离应该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她又笑自己这个时间夏离怎么会来。那天在教室走廊里语彬跟她说的话,让她对夏离的心思有了少许了解,再加上语彬调班的事,让她在震撼之余有了想要更加了解的想法,今天她就是想要验证一下夏离是否像语彬说的那样对自己有好感。 许春看着被拆的只剩下一堆乱石的公园大门,心想一年前这里还有过三个人的记忆,没想到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旧公园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作为城市的一隅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如果以这里作为比较的对象,那他们就变了太多了。第一百零二节 许春朝夏离可能来得方向看了一眼,走进了旧公园。她踩着脚下的沙砾走到公园中央的空地上,在这里她跟夏离一块玩过小时候的游戏,而且夏离还在这拍过什么。旁边的池塘已经要干涸了,还好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挽救了大部分鱼儿的生命,说到那些鱼,现在它们正欢快的游在自己家的鱼缸里,不知道夏离那边的鱼怎么样了。 许春很喜欢在石桥上站着朝向四周看,因为这里是公园里最高的地方,四周望去没什么障碍。许春在这座桥上偷偷的拍过夏离,当然了夏离也同样拍过在桥上的她只是许春自己不知道而已。如果说这里最让她留恋的应该就是后院里的那棵老树了吧,许春穿过石桥走到后院的老树下。她本以为老树现在已经折断或是腐朽了,没想到老树上竟然长出了新枝叶。 看着焕发青春的老树,许春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她想要双手合十的时候,突然想到之前有另一个女孩在这里一起许过愿。许春想着语彬最近发生的事和她那天的表情,突然明白语彬许的是什么愿了。那天她俩都没说真话,但是实际上她们的愿望却惊人的相似,都跟一个叫夏离的男生有关。 许春现在想来夏离说的对,有些事情往往我们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时间已经给我们做了决定。以前很多事其实已经存在于他们之间,只是彼此并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没有过表示,直到现在感觉好像是突然爆发一样。许春回到旧公园门口的时候已经六点了,不过公园门口还是没有夏离的影子。许春倒是没有埋怨夏离迟到,反而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她踮着脚朝远处看了看,不过再怎么看也看不到夏离。没关系,夏离就是这么不守时的人。许春想,只要他出现一切等待就算值得,所以她站在门口继续等。 夏天的白天很长,六点多的时候太阳似乎才刚刚西沉的迹象,整个公园在夕阳下像是一幅素描画一样。许春作为周围唯一能自由活动的生命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融入到周围深沉的环境中。橙黄色的阳光照在她黑色的短发上闪着亮光,她背对着公园的门一半身体陷入周围建筑的阴影里。 再长的白天也会有天黑的时候,许春感觉周围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黑纱的时候,意识到天真的要黑了。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两个小时了,夏离还是没有来。如果换成以前的许春,她自己都认为没有耐心等这么长时间,心里也肯定把夏离骂了几百遍,不过今天好像并不着急。如果把这次约定很俗的当成一道习题的话,许春现在等的就是夏离的答案。夏离把李奶奶送回家之后,从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公园赶。虽然他在医院的时候安慰自己许春等不到他就会回家,但是他知道许春如果真想做一件什么事的话肯定不会放弃。司机师傅看着坐在后面的夏离,还以为是离家出走的学生,不管夏离怎么催促他反而开的更慢。出租车刚拐进公园这条街的时候,夏离就谈着头朝公园们那看,虽然反天黑了,但是许春曼妙的身体轮廓还是汤夏离一眼就认出了她。短发、瘦高身材、笔直的腰板还有黑夜下的身姿,哪一条都符合须许春的模样,夏离差点就忍不住喊出来:“就是她,就是她。” 夏离打开车窗朝门口的许春喊:“许春、、、、、、”连喊了好几声,不过许春没往他这边走,反而骑上自行车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夏离让司机师傅停车,匆忙给了钱,然后从车里钻了出来。其实许春看到夏离伸出车窗外的脑袋时,心里特别高兴,不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走,可能是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原谅迟到这么就的夏离吧。许春可以想象得到,这时候夏离正朝自己奔跑。 夏离拽住许春的自行车后座说:“你去哪啊?” “当然是回家,还能去哪?”许春继续往前走,夏离跑到许春身边说:“我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走。”许春没说话,夏离觉得许春肯定是生气了,毕竟自己迟到了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迟到,但是你听我解释,事实上今天我很早就准备来了,但是我的房东就是那个李奶奶来拿房租,结果她晕倒在楼道里。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本来以为去小区的诊所就可以,谁知道必须去医院诊治。李奶奶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她现在就一个人生活,子女都在国外,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仍在医院。医生说她没什么事,我就把她送回了家,所以才来晚了。”许春看着不停解释的夏离,心里反而有些放心了,至少她知道夏离不来并不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夏离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许春旁边努力的解释着。 “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肯定不会等我,没想到你真的在这等。”夏离绕到许春前面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等,就知道胡乱猜测!”许春推着自行车说,让开,否则我撞你!许春也就是吓唬一下夏离,怎么可能真撞,再说就算撞上了也不会引发重大事故。 “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等,所以一把李奶奶送回家,我不就来了吗。”夏离追上来说。不过夏离感觉不到许春情绪变好的迹象,心想这下完了误会是解释不清楚了。不过走了没几步许春突然转过身巧笑嫣然的说:“好了,玩够了,原谅你了。” 夏离还没反应过来,结巴着说:“这就原谅我了?” “怎么原谅你太快了,是不是要我继续不理你!”许春扭过头去装作不理夏离,夏离赶紧说:“没有,只是有些太突然。”两个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回了许春住的小区,虽然夏离没有解释什么,但许春知道他已经给了自己答案。从公园走回许春家的路不算短,但他俩却好像没意识就已经快到了,两人也没说什么放慢脚步,想要把仅剩下的这点路程走的长一点。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许春装作无意的问夏离:“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还真有话要跟你说。”夏离摸着脑袋说。 听夏离这么说,许春心情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眨着眼睛问:‘要跟我说什么?” 夏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没钱打车回家了。” “你、、、、、、”许春指着夏离刚想生气,不过两人却都笑了。第一百零三节 教室黑板上的数字即将变成个位数的时候,学校开始进行第三次模拟考试。这是夏离他们在校期间的最后一次学校统一考试,所有人都很重视,大部分人都说这次如果能取得好成绩,差不多就已经迈进大学的校门了。对许春和夏离来说,只是作为普通的考试去面对,但是对于语彬来说却至关重要。前两次她都保持着全校第一的名次,虽然第二次跟许春并列第一,但是如果这次能够再考到第一,那就可以得到学校保送的机会。 考试这天,很早学校礼堂里就挤满了来考试的学生,学校前一百名的学生都在这里考试,所以大部分人都想提前来准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语彬。许春和夏离带着考试用的东西去考试,两个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十班第一个位子的语彬。夏离朝语彬挥手,不过语彬装作没看见,许春拉了拉夏离让他别挥了,她知道夏离到现在还不明白语彬为什么调班。那天在走廊里,许春和语彬的对话挑明了彼此对于夏离的感觉,但作为当事人的夏离却一点都不知道。 许春和夏离找到九班那一排,许春坐在九班第一个位子。做好之后,许春回头看了一眼语彬,语彬看起来还是像以往考试那么冷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准备的很好。语彬的确花了很多时间准备,虽然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而且也并不喜欢考试,但是如果能获得学校保送的话,也就可以早点离开学校。学生们等了一会,六位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来,两位老师负责发放试卷,其他四位老师分散在礼堂的四个角落。发卷铃声响起的时候,礼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传到自己面前的试卷。监考老师看了看手表,觉得提前开始考试也没什么影响,就说了声开始,所有学生开始低头写试卷。 语彬很投入的在写试卷,周围的所有人或是声音被他抛到了很远的地方,她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好好完成这次考试。许春拿到试卷之后,忍不住又朝后面的语彬看了一眼,她做在座位上转着圆珠笔,但是一直没有开始写。 这段时间许春一有时间就去找语彬,希望能跟语彬说几句话,不过语彬很决绝一直没有搭理过她。许春知道语彬是因为夏离才这么对自己,但她还天真的认为这不会影响他俩的朋友关系。不过事实告诉许春,自己和夏离的关系确确实实给语彬造成了伤害,三个人肯定恢复不到以前的关系。那天语彬在走廊里对许春说的话,许春一直记着,而且她总想给语彬做点什么,这样自己也能稍微好过一点。 许春把手里的圆珠笔放下,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监考老师发现许春举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疑惑的问:“那个学生,你有什么事吗?”许春站起来捂着肚子说:“老师,我不太舒服。” 一听许春不太舒服,夏离立刻放下了笔站起来说:“老师,我们是同班,我陪她去医务室。” 医务室一个人都没有,估计老师们都不觉得有人会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中跑到这来。夏离和许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在靠近墙边的长椅上坐下。医务室里飘荡着不怎么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两边的窗户都开着,不过几乎听不到校园里有什么声音。现在除了他俩,所有人都在考试,也难怪校园里会这么安静。 两个人没有说话,就这么坐着看着对面窗外的校园。许春是有意退出这次考试,心里总还是有些遗憾,虽然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么样,但她还是第一次在考试途中退场。她看了看旁边夏离,夏离好像正在打盹,这种天气这么热人很容易疲劳。许春笑了笑心想,还说要来陪我,自己倒先睡着了。 “哎!”许春故意大声叫了夏离一声,夏离差点从凳子上窜起来,他还以为自己现在在课堂上睡觉,被班主任敲醒了。夏离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说:“怎么了?” “在这你还能睡着?”许春好奇的问。 “最近总是熬夜学习,好不容易找到个安静的地方,所以忍不住想睡一会。”夏离不好意思的说。“别忘了,你那次也动手了。”说到这,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笑了。他们都没想到两个人会在医务室里一块逃避学校的最后一次考试,不过却得到了宝贵的独处时间。 “对了,我的鱼怎么样了?”许春忽然想起来问。 “你的鱼我怎么知道?”夏离说。 “上次不是因为我赢了你,所以我们调换了吗?” “啊,那些鱼跟你一样每天活蹦乱跳的,精神的不得了,我的那些鱼呢?”夏离问。许春用跟夏离同样的语气说,也跟你一样整天没事撞鱼缸玩,不过还挺有活力的。第一百零四节 温热的风在医务室里来回乱窜,白窗帘被掀起来飘在半空中,许春看着夏离的侧脸,想起前几天爸爸跟自己说的事。前几天她放学回家,爸爸特意跟她聊了一下关于考试完了之后的事。爸爸只是临时被调到这里工作,现在这边的公司已经走上正轨,爸爸要重新回总公司去了,这也意味着他们一家又要回到原来住的地方。本来爸爸是想早点搬走,不过许春要考试,所以决定等她考试完了再走。虽然原来住的地方离这里不是很远,但许春还是像在走之前把自己的心意好好的传达给夏离,这样自己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许春并不知道夏离的家也不在这,现在夏离也跟许春想着同一个问题。父母的问题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爆发,自己现在还没想到到底怎么面对这件事。自己搬走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他不想就这么跟许春分开,而且他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跟许春说。 “等最后考试完那天,我们再到旧公园那边见一面吧。”许春首先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迟到。”夏离认真的说。 “嗯,不过就算你迟到了,我也会等你。”许春坚定的说。 接下里的考试许春和夏离全部都参加了,不过因为缺席了第一场考试,所以成绩一般。因为许春的意外生病,语彬毫无悬念的连续第三次考到了全校第一,从而获得了学校唯一保送大学的名额。许春和夏离都真心为语彬高兴,不过语彬自己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许春以为语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会稍微好一些,所以特意跑到语彬班里找她,想要当面祝贺她。许春找十班的学生到班里找语彬,这次语彬没有迟疑直接出来了。看到语彬出来,许春笑着迎了上去。 “恭喜你,语彬。”许春真诚的说。 “谢谢。”语彬的话还是透着一股冷气,脸上也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如果上次考试她是真的凭实力拿了第一,或许会多少感到自豪,不过现她感觉自己得来的成绩都是许春让给她的。 许春还想说些羡慕的话,不过语彬却一针见血的说:“我知道你是故意装病想要让我赢得轻松些,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次是我侥幸拿了第一,但是我还是得谢谢你对我的施舍。”语彬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十班的教室,许春看到语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看她抖动的双肩应该是哭了吧。 许春知道语彬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先回到自己的班,以后等有时间再去找她。不管发生任何事,许春都不想失去语彬这个朋友,即便这么做有些强求,她也想最后挽留一次。不过可惜的是,语彬还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语彬就不来学校上课了,之前住的房子也租给了别人。因为考试之前的时间很紧张,等许春和夏离知道的时候,语彬已经不知去向。许春打听过十班的人语彬到底去了哪,有得人说语彬说是想提前进行大学课程跟着她爸去学校读书了,也有的人说她大学附近的地方住。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不是夏离和许春想要听到了,特别是许春,语彬这么一走她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最后的考试之前,夏离发现自己养的鱼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亡,这可把夏离急坏了。每天放了学,他都到花鸟市场去找专门养鱼的人请教,买最好的鱼食,还买了增氧泵和气石,不过鱼不断死亡的状况并没有好转。本来夏离的鱼缸很大,鱼也很多,到最后只剩下两条鱼,鱼缸也只能换成小鱼缸。 许春看着自己鱼缸里的鱼这几天不停的死亡,急得跺脚问爸爸到底怎么办。爸爸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为了几条鱼这么伤心,当然也不会太在意。许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鱼缸里的鱼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了两条被她养在了罐头瓶里。每天她放了学回到家,都会忍不住盯着那两条鱼看,她不停的为这两条鱼祈祷,希望它们能好好活着。 三天的考试终于考完了,所有人都像回归自然的群鸟一样,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校门。夏离和许春看了看对方,然后一起去车棚拿车,这次他俩没有再因为谁先往外拿自行车而吵架,毕竟周围的自行车都已经拿走了。 “那待会见。”许春对夏离说,夏离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说:“好,我回到家拿些东西就去,你可别迟到啊。” “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才对。”许春拍了夏离一下,然后两个人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夏离跳上自行车往家里骑去,许春刚要骑上自行车的时候,却又停下来朝夏离离开的方向看去。看着夏离夹杂在人群中离开的身影,许春有种诀别的感觉,不过她自嘲的想待会就会见面没必要这么着急。 许春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在往搬家车上装。许春停下自行车喊道:“妈,我的衣服先别装,我要换衣服。” 许春的妈妈有些不解的问:“这时候你换什么衣服。” 第977章 番外八百五十六 走廊上的金鱼.终 第一百零五节 许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把已经封箱的衣服打开,然后一件件的拿出来在自己身上试着。现在她终于可以脱掉校服,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然后跟自己最喜欢的人说出最想说的话。许春的妈妈看着女儿在房间里忙活,知道女儿肯定有重要的事,也不催她让她打扮自己。许春还特意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希望这样能有不一样的感觉,扎头发的时候她想,等到了大学有了时间自己一定会耐心把头发留长。 等许春梳妆完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搬家公司的人才把她房间里最后的一点东西搬上车。搬家公司的人先按照许春爸爸给的地址把东西送过去,许春坐自己家的车随后过去。上了车之后许春告诉爸爸要先去个地方,许春的爸爸觉得女儿刚考完试很累,所以也没多问。 夏离回到家,把自己身上的校服脱掉,换上平时穿的衣服,然后到洗手间里洗了洗自己脸上的汗。等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拿起客厅茶几上的鱼缸准备去公园找许春。夏离把鱼缸放在门前的鞋橱上,正低头换鞋,门铃却响了起来。 夏离以为是李奶奶知道自己考完试了,所以过来找自己聊天,不过今天他可不能耽误时间了。夏离笑着打开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美妇,夏离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刹住了,换成了一种纠结的表情。 “妈、、、、、、”夏离朝门外的中年美妇喊了一声,他向鞋柜上的鱼缸看了一眼,最后的两条鱼又有一条浮上了水面。 许春站在公园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一直没看到夏离出现,她不停的朝夏离来的方向张望,腿早已经站的有些酸麻,胳膊也早就不听使唤,不过她却倔强的等着夏离。夕阳失去了活力,看起来死气沉沉,不过白天被炙烤的空气还没有冷却,卷着热浪一波波朝许春吹来。因为这一带已经被人忘记,所以周围特别的安静,不过这种安静让现在的许春看起来特别的孤单。 许春告诉自己,有自己的影子和夏离给自己的鱼作伴,自己还有继续等下去的力气。她觉得夏离肯定又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脱身的事,夏离说过这次不管怎样都会来,迟到不代表不会来。 不远处的车里,许春的爸爸看着女儿这么热的天站在那这么长时间,有些不忍想要下车带女儿走。不过他刚想下车,却被自己的妻子拦住了,妻子摇了摇头说:“别过去,我们再等一会吧。” 整条街的路灯都已经开了,只有那几盏不怎么灵光的灯在发着闪烁的光。到最后夏离还是没有来,许春透过自己被泪水浸湿的有些斑驳的眼睛看着整条被路灯打亮的街道,心里的灯火却慢慢熄灭了。许春的爸爸走到许春身后说:“小春,我们走吧。” 许春回过头泣不成声的说:“只剩一条鱼了。”许春拿着的罐头瓶子里,原本有两条鱼,现在有一条已经漂到了水面上。 (全书完) 第978章 番外八百五十七 证词与谎言 “好了,检察官已经将本案案情阐述完毕。请问被告,你对此可有何异议?” 沉默。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作为本案的主审法官,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不回应,就等于是默认了刚才检察官所提供的一切信息,注意,是一切信息,不管是对你有利的还是不利的,你明白吗?” 依旧沉默。 法官似是对这种沉默习以为常,他不再继续询问下去了,而是把头转向坐在他右手边的陪审团:“诸位,相信你们对本案的案情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由于本案的特殊性,最终的审判权并不在我,而是掌握在在座的各位手中。我将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去思考讨论,然后展开辩论并进行投票,最终的投票结果将决定被告的命运。我想提醒各位,这不是一场财产纠纷或是人身攻击之类的民事案件,这是关乎生命的裁决,你们的每一票,都有可能决定一个年轻人的生死。希望诸位秉持法的精神,做出最公正的判断。”他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挂表:“现在是三点四十八,无论如何,请大家在四点钟之前给我一个态度。好的,开始吧。” 陪审团立刻响起了一阵低语,而同样坐在他们之中的弗兰克,却趁着这一空档,眯起眼睛朝被告席望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也许只有十六岁,或者更年轻。皮肤黝黑,嘴唇颇厚,貌似有着浓厚的东南亚血统。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再打量自己,原本一直微低的头突然扬了起来。 俩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他立刻旁若无人地把头转向别处。弗兰克暗自吃惊于这少年的敏感,另一方面,却又对他更感兴趣了。最先做出回应的是8号的那名大学教授,苍老却充满威严,他本来投的是有罪票。 “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的选择确实有些过于主观了,我支持你的想法。” 弗兰克向他点头致意。 现在已经有一半的人站在他这一边了,弗兰克只要再说服一个人,法官就可以做出终审判决。 他慢慢地在其余的人的面孔扫视着,像是要找出一个最容易动摇的陪审员。 孰料赛达尔突然开口了:“特派员先生,您无需费心机来说服我们,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回答我,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满意,那么不需您费口舌,我愿意站在您的立场上。” 弗兰克转过身去,凝视着同样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赛达尔。他似乎从赛达尔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其他人一无所知的东西。 “好的,赛达尔先生。” “我的问题是:您被委派到联邦法院来,是遵从英女皇陛下的旨意还是受戴维首相的委派。抑或是,”赛达尔顿了一下:“是军情六处的意思?” 弗兰克眯起了眼睛:“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我可奉告。” 赛达尔听了这个答案,却轻笑了起来:“很好,这个答案我很满意,法官先生,”他把头转向中央的法官:“我收回之前莽撞的判断,我现在很认真地宣布:我认为克莫西恩是无罪的。” 这样一来,十名陪审员中共有六人站在克莫西恩无罪这一边,按照规定,联邦法院的最高法官随即宣布了无罪释放克莫西恩的决定。 这个案子就这样戏剧性的结束了,我们可怜的克莫西恩终于躲过一劫,他不仅不需要被送上电椅,甚至无须承受牢狱之灾。 可是整个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伴随着人们的议论纷纷,弗兰克走出了联邦法院那庄重却又令人感到压抑的大厅。 第979章 番外八百五十八 琐碎的生活 (2)独角兽的洗礼 兽族总是对庞大的体型带有盲目的崇拜和敬畏,于是当盖勒来到艾奥尼斯帝国的土地上之后,基本就成了兽族宝贝的全民教父。 盖勒是艾奥尼斯大陆上唯一的巨人,当清晨的阳光穿过山脉顶端恶龙尸体上残破的双翼来到艾奥尼斯的每户人家窗前时,人们惊奇的发现,那缕每天都有一个时刻恰好覆盖在整个时钟楼圆盘上的明亮光斑整整一天都没有如约而至。 人们上山去一探究竟,发现盖勒压在恶龙尸体的上方,堵住了残翼上的那个缺口,于是艾奥尼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巨人就这样在这片大陆上定居了下来。 汤姆很喜欢盖勒,盖勒平时是不喝酒的,他充满激情与好奇,喜欢挑战与冒险。或许他唯一的瑕疵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常常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可是这并不能影响汤姆对他的喜爱,因为这些只会使盖勒的一切更加有趣。 幼年的独角兽洗礼是在出生后的第三天,小独角兽额头的鼓包会在这一天被嵌入族徽,嵌入的材料往往是特别珍贵的石头,比如已逝祖辈的骨切片,或者象征纯洁善良的无色水晶。这些石头会随着小独角兽独角纹路一起生长。 洗礼安排在独角兽的礼堂——独木森林的月亮湖泊旁。小独角兽将在那里嵌入族徽,月亮湖的湖水会洗去前三天的角质,幼兽的犄角将以矫正后的正确形状重新成长。新的角质不断顶出硬的角质,充满魔力的独角在神秘的过程中参与各种反应不断成长。 老猎人没有来到这次的洗礼会上,他总是那么沉默寡言,自从他的家人死于乳齿象的报复,他就再也没用枪对准过任何东西了。他总是在人们还没有醒来的时候默默爬上房顶,看着一动不动的时钟楼。在大家都睡去之后再回到家。 最近汤姆总觉得老猎人已经根本不再从屋顶上下来一般,无论他什么时候路过时钟楼,老猎人一直都在。 精灵们围着幼兽净化空气,玛丽藏在祖母的背后准备等会儿要用的草药。 小独角兽轻轻嘶叫,摇摇晃晃的跑了几步。 仪式正在进行,盖勒弯下身任由幼兽在他的手背上撒着欢,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耳朵里传来:“盖勒先生,我是露娜。“ 露娜一路拽着盖勒的汗毛向上,终于爬到了盖勒的耳边:“我听说,您比太阳都跑得快,对吗?“ 盖勒没有说话,仪式还在进行,神圣而不容打扰。于是露娜也不再说话,安静的躺在盖勒的耳朵里,等着仪式结束。 而地面上看着这一切的汤姆,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一切在什么地方他已经看过一般。他才十四岁,却无端生出一些沧桑的感觉。 也难怪,生与死总给人带来一些莫名的感触。 仪式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开始,在破晓之前终将结束。 “今天晚上的猫头鹰还真是多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盖勒轻轻侧头用手掌接住掉出来的露娜,这个不到五岁大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盖勒也很累了,一晚上他都在担心猫头鹰会叼走幼兽,如此多的猫头鹰……真是少见啊。 (3)太阳的栖息地 盖勒深知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所以在他看来,常规不适用于他。所以哪怕再多人对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会先去做了再说。 他坐在高高的山顶上,穿好了鞋子,静静地等待正午的到来。 盖勒说不清,他对太阳总有一种下意识的渴望。血液的温度,咸涩的汗汁,眼皮上的金色,心脏呼应出的暖。 渴望与归属。 太阳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想要得到答案,只有自己去亲手触摸。 他答应了露娜,将太阳送给她。 这是他头一次和一个孩子独处并且感受她的全部信任和依赖,从巨龙身上醒来的他失去了前半生所有的记忆,这里的人虽然对他友善,但因为各种不便总是不够亲近。 而当露娜说困了将头完全枕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充满了力量。 他想吼叫,他想飞。他想给她一切她所盼望的。 正午刚过,盖勒就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起来。沿着山脉的走向,冲着太阳的方向,甩开腿胯用力奔跑着。 汤姆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和很多观望的人一起看着。鞋子是盖勒从他家订制的,早上他一从爸爸手里接过鞋子,就马不停蹄的给盖勒送去了。 汤姆看了很久,直到盖勒也终于消失在山脉的脊背后面,他才揉揉仰着发酸的脖子往回走。 他路过时钟楼,那里的指针落了很厚的灰,老猎人的身体所在兜帽头蓬里一动不动。汤姆突然很想找人说说话,说说前天傍晚他路过大河时候的所见所闻。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此刻老猎人才最理解他,他们是两个患难的兄弟,或许也只是他一厢情愿。 “猎人爷爷,我觉得很难过,所有的事情好像突然都变得熟悉,在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一般。有人来,有人走,你说,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我又有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的呢?“ 汤姆小心的停顿一下,说出“人生“这样的词,老猎人居然没有对他发出嗤笑声,果然他是能理解他的吗? “盖勒今天追着太阳走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我并没有念叨他,才不像老爹说的那样开口闭口都是他。他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说是吧?“说着,汤姆轻轻用肩膀顶一下老猎人的肩膀,希望得到亲近的认可。 老猎人“咯吱“一声,瘪了下去,整个兜帽都盖在上面。随后一声枪响,那是废枪里走火的最后一颗子弹射中了时钟楼。 汤姆迟疑一下,拿起兜帽, “哗啦啦啦“,一堆骨头从房顶上滚了下去,老猎人的头骨一下子摔了个稀巴烂。 而对面的时钟楼,“滴答“着迎来了久违的一步。(3)太阳的栖息地 盖勒深知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所以在他看来,常规不适用于他。所以哪怕再多人对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会先去做了再说。 他坐在高高的山顶上,穿好了鞋子,静静地等待正午的到来。 盖勒说不清,他对太阳总有一种下意识的渴望。血液的温度,咸涩的汗汁,眼皮上的金色,心脏呼应出的暖。 渴望与归属。 太阳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想要得到答案,只有自己去亲手触摸。 他答应了露娜,将太阳送给她。 这是他头一次和一个孩子独处并且感受她的全部信任和依赖,从巨龙身上醒来的他失去了前半生所有的记忆,这里的人虽然对他友善,但因为各种不便总是不够亲近。 而当露娜说困了将头完全枕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充满了力量。 他想吼叫,他想飞。他想给她一切她所盼望的。 正午刚过,盖勒就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起来。沿着山脉的走向,冲着太阳的方向,甩开腿胯用力奔跑着。 汤姆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和很多观望的人一起看着。鞋子是盖勒从他家订制的,早上他一从爸爸手里接过鞋子,就马不停蹄的给盖勒送去了。 汤姆看了很久,直到盖勒也终于消失在山脉的脊背后面,他才揉揉仰着发酸的脖子往回走。 他路过时钟楼,那里的指针落了很厚的灰,老猎人的身体所在兜帽头蓬里一动不动。汤姆突然很想找人说说话,说说前天傍晚他路过大河时候的所见所闻。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此刻老猎人才最理解他,他们是两个患难的兄弟,或许也只是他一厢情愿。 “猎人爷爷,我觉得很难过,所有的事情好像突然都变得熟悉,在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一般。有人来,有人走,你说,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我又有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的呢?“ 汤姆小心的停顿一下,说出“人生“这样的词,老猎人居然没有对他发出嗤笑声,果然他是能理解他的吗? “盖勒今天追着太阳走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我并没有念叨他,才不像老爹说的那样开口闭口都是他。他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说是吧?“说着,汤姆轻轻用肩膀顶一下老猎人的肩膀,希望得到亲近的认可。 老猎人“咯吱“一声,瘪了下去,整个兜帽都盖在上面。随后一声枪响,那是废枪里走火的最后一颗子弹射中了时钟楼。 汤姆迟疑一下,拿起兜帽, “哗啦啦啦“,一堆骨头从房顶上滚了下去,老猎人的头骨一下子摔了个稀巴烂。 而对面的时钟楼,“滴答“着迎来了久违的一步。(5)永恒国度艾奥尼斯 盖勒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很豪华的宫殿里。他四处打量一番,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死活说不出来。 直到他出了房门才发现,这里的人都同他——甚至比他还要高大许多! 怪不得,在屋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屋子的大小,家具的大小,床的大小……这里是? 他四处所见是一个巨人的国度,他只记得他无限接近太阳…… 对了!太阳! 他冲向宫殿外抬头望去,太阳…… 还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通往其他世界的端口吗?“ 一个拿着锄头耕地的巨人甲搭话到:“你前两天从那里过来,我们猜你是以前我们这里的人。“ 盖勒有点蒙,那么……在自己失忆前,自己本就属于这里?所以才会对太阳充满渴望? 可是当初自己失忆着在艾奥尼斯大陆上醒来时,身上是裹满了干涸后的污泥的,比起来自于这里,那时的他更像是从某个污秽不堪的地方抵达艾奥尼斯。 “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回去太阳的另一边艾奥尼斯大陆?“ “回去?很简单啊,从那口井一跳就回去了。“ 盖勒在井口看一看,那是黑黝黝的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这么容易,就能回去吗? “不过能够再次上来的时机可能要几百年以后了……小不点儿,我劝你离那口井远一点,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盖勒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有些恐惧。 而这边,汤姆已经整理好行装,他决定离开永恒国度艾奥尼斯。 盖勒离开了很久,人们说他死于呼吸道的灼伤,说他在某个地方终于停了下来,再没脸回来。 但是汤姆依旧要远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叹和困扰。那些在洗礼上的熟悉感觉,是因为他从小生长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类似的仪式。他把去戒酒会偷吃糕点当做伟大的冒险……多么可笑!盖勒带过的风吹醒了他,他也要去经历更多的事情。 不然呢?鞋匠的儿子将来继续做一个鞋匠么?小汤姆继承了老汤姆,慢慢再变成老汤姆,在这个永恒的地方变成一堆骨头吗? 他想起老猎人,一辈子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每天去山上打猎再回来贩卖。老猎人在同一件事上失去了一切,包括他对生活的激情,于是老掉之后他也只是黯淡的活着,连个略微有趣的回忆都没有,在孤独的时钟对面终日沉默。 他那么寂寞,时钟楼那么安静。这一幕在很多年后都会深深印在汤姆脑海中…… 他要出去!离开这里!去各种地方探寻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困在日复一日的所谓永恒之中……时钟楼的指针不是已经走动了么! 那么,去哪里呢? 汤姆想。或许,他需要一个太阳。 就在汤姆离开的当天,露娜接到了来自信鸽的消息。盖勒没有死,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住在舒适的地方,有着宫殿般的房屋与大片土地。 去成为传奇吧。 或者,起码对得起自己并不庸碌的一生与渴望。 于此同时,在艾奥尼斯深处地底的熔岩沼泽地,一堆巨人在泥泞中放下锄头,费力的将脚拔出。 这是井口直通的地方,一群劳作后的巨人喝着稀泥般浑浊的水开始了聊天。 “嘿,还记得那个爬到上面去的家伙吗?叫什么来着?“ “谁知道,已经死了吧,上面世界哪里是那么容易去的。“ 几句话以后,大家匆匆散了,各做各的事去了。 我想,或许他叫做盖勒吧。他已经到了上面的世界,短暂逗留后,并且还到了更远的地方。 【后记】 “ 亲爱的露娜: 秋收的时节刚过,到处都是粮食的香味。下雨的时候没来得及收起晒着的玉米,所以除了香味还有一些霉味。 我住的地方很好,但是需要更多的粮食供给来换取住处和其他粮食,于是我加倍努力的工作。毕竟在这里,我只能算一个矮子。 上次你回信说,你在学校遇到了一个漂亮男孩,很喜欢他,在烦恼要送节日礼物选什么比较好。如果这封信到的时候节日还没过去,那么我劝你送他一本书吧。不用太特别,你喜欢的就可以。 抱歉一直没来得及给你回信,我的空闲时间实在不多,在艾奥尼斯养成的睡觉习惯还在改,毕竟我要适应这里的节奏,睡觉对这里的人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还要抱歉的是我不能回去陪你,太阳只是一个入口,但我被告知……被告知回去很困难,抱歉,以我的能力还没办法回去。 前两天……“ 十三岁的露娜将信放在了做工精美的盒子里,抿嘴一笑回头去翻腾起书柜里的书来…… 总之……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啦,虽然只有纸和笔传递思念,但还是谢谢你关心我。我都懂啦。 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 我是爱你的露娜,十三岁新秀儿童协会会长露娜。 今天也要积极并且开心啊。 露娜摸摸书封书脊,《琐碎的生活》。————————————【end】———————————— 第980章 番外八百五十九 毕方之炎 我一直知道,从我遇到毕方的那一天起,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分离。 (1) “鹤女?” 毕方上下打量我一番,停下了正在整理行囊的手。 “是的,我就是你们凡人穷尽一生难得的祥瑞之鸟,你若和我在一起,那这一生便是前途无量,无尽的满足。” 我避开他的目光。毕方这死小子,放着毕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做非要云游什么八方! “那你为什么要守护我?与神魔交易,都是有代价的吧。” “有些事本来就没有为什么的啊,就像你四处晃荡吃那么多苦又是为什么呢?你也本可以安生的啊。” 他看我一眼,弹弹白衫上的尘土,起身支起窗子。 “你给我看你的真身,我就再留一夜。这一夜你若能说服我,我便和你在一起,无论代价。” 我……为什么明明是他得了便宜,却说得像是便宜了我一样啊。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单相思这么苦重的活计了,不然我也不会尾随他一路却在此时现了真身,假装偶遇他和他同行,更不会在得知他要去长留山就不计后果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长留山是白帝少昊的宫殿,对于这位神祗我知之甚少,据说是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母亲娥皇更是美名在外的天山仙女。可是他还有一个儿子穷奇大名鼎鼎,我可不想让毕方去冒这个险,尤其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毕方看我不做声半晌,苦笑一下伸手去拿行囊,于是我赶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变了一只仙鹤模样给他看。 “喏,这就是我的真身。你真觉得我要留你在身边会是难事?你看,起码我不是个说着胡话的凡人。” 我这一变,着实吓了毕方一跳,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居然看着我开始沉思,眼里慢慢的居然有了悲伤的颜色。 “如果你早些出现,或许母亲就不会死了。” 我哑声。 毕方母亲死的时候,其实我就那里,看着火舌无情的吞吐,席卷无可避免的一切。 八岁的毕方抱着画卷,独自站在火焰的边缘,忘记哭泣。 “我放弃一切不停地在路上就是不愿安生是因为我在寻找一个家。你懂得什么是家么?” 我摇摇头。 “家就是,当你离开会不停思念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伤:“我离开毕家这么久,一点都不觉得思念,哪怕是最困苦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到过要回去。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在走着,从来不回头了么?” 我继续保持沉默,心想,毕方,你就是想要个家也不该去找少昊啊,因为我猜长留山毕竟是他的宫殿不是你问他要他就会给你的吧……大概…… “嗯我明白了,你在寻找你的家,那我就陪着你知道你找到为止好吧。然后在你的家继续守着你们一家子,你说好吧?咱们就不去长留山了。” “你还不知道么,阿鹤,只有我的母亲回来,我才能拥有一个家啊。” “阿鹤,我想她。” (2) 不知毕方是从哪里听说,长留仙宫的白帝少昊有着使凡人起死回生的诡异术法。但当他和我说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再阻止他。 他那样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谁知道是不是这个起死回生的传说支撑他活到了现在。 打破这样持久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残忍。 于是,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陪他站在了长留山脚下。 日落时,我们沿着影子投来的方向,找到了白帝少昊。白帝掌管着太阳落山时光线射向东方的反影,而我们找到他时已经是天黑以后了。听了我们的来意,他只是笑了笑:“你若能找到这世间完全一样的两片树叶,我便能给予你母亲第二次的生命。” 毕方一咬牙,从背后拿出一张卷宣纸,一抖,抖开一张巨大的画卷。 毕家大少爷,三岁能文四岁擅绘,五岁起画兽之时就已不再点睛。只见这黑白画卷上有两只硕大的异兽,毕方利索的下笔点睛,于是一声呼啸,二兽从纸中扑出。 白帝一声冷笑,一只头绘花斑的蛮鸟飞来,在异兽跃起的一瞬啄了异兽的双眼而去。 我实在没有料到,毕方居然会和白帝大人来硬的,正要上前阻止,毕方却接着拿出第二卷画。 画卷上的生物,有着老虎的牙齿和牛的犄角,背上拔出一对翅膀浑身是刺猬一般尖锐的毛发。 这是…… 穷奇! 难道他以为,画只穷奇就能逼白帝就范不忍下手吗? 毕方!你太天真!这样做会没命的! 不料,白帝居然真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见毕方反击也不制止。 “吾儿……你见过他?” “既然白帝大人不准备帮我,那么我也无可奉告。” “我说了,你给我两片一样的树叶,我便给你一个一样的母亲。”见毕方就要收起画卷,白帝叹息一声又说道:“去东海寻找吧。” 一个会意,我变了真身,托起毕方振翅东行。 “取了树叶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不会真有穷奇的消息吧。” 毕方拍拍我的翅膀,避开话题:“你知道,东海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两片一样的叶子吗?” “东海里并没有叶子,只有鱼和水。” 水是孕育万物生灵的本源,又是倒映一切的灵体。 “文鳐或许可以帮我们做出完全一样的两片叶子。” “文鳐?” “毕方,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回来之后的生活。” “我们去找文鳐吧。” “不急,天黑她就会出现?” “为什么得要天黑?” 已经到了东海海面,我不再说话了,这里都到处没有落脚的地方。 “毕方。” “嗯?” “你睡吧……”(5) 毕方曾和我说过,离开后不断想念的地方才叫家。于是他不断的离开,寻找他的想念。 现在我站在毕府门口,这个所谓他的家的地方。 毕府的大门口,有一排白色的灯笼,那是毕方新过门的娘子新丧时挂上去的。 毕府第二次衰落就这样闯入毕方的生命里,在巨大的欢喜之后。在坊间,大家看到的是毕方寻回了当年据说丧身火场,其实是失忆漂泊在外的毕老夫人,又娶了新婚妻子,来到了乐极之处,叹一声人果然不会总是走运。 而最不走运之处,是新婚妻子致死的原因。 一切都没有征兆的悬案,就像被诅咒了一般。 不详的毕家人在生意场与官场十分被动,而闹鬼传闻再度传出,一时间城里闹腾的沸沸扬扬,草木皆兵。 “我总觉得,夜深时总有人在窗外窥视。我与元荷说起,她说她也有一样的感觉……就在事发之前。” “还有别的异常么?” “还有就是……我带你去看元荷的尸身吧。” 毕方打开停尸房的门,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停住了脚步,示意他不准备陪我一起进去。我早早就闻到了死人的味道,觉得有些好笑。是太过爱元荷而不忍再次面对这样的事吗?还是觉得来找我帮忙本来就很尴尬,不想三个人共处一室更加尴尬? 而当我掀起覆盖在在元荷身上的白布,我才知道我猜错了。元荷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她的下体只剩一推烂肉,燥热的夏天使得臭气熏天,蛆虫快意苟且的蠕动。 抓伤。 毕方穷其一生终于找到的家,竟然是从这样的方式开始一点点毁灭。 冷不丁,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寒意从背后传来,于是猛然回头。 毕方正有些落寞的看向与我相反的方向,眼里满满的都是哀伤……察觉到我的视线,毕方冲我苦笑一下:“走吧,我们去见见我娘吧。” 毕方的娘,太阳落山前最后的影子。也是,来到毕府怎么能不见见她呢? 我随了毕方引的路,老夫人正在和几个老妇人吃茶聊天,见我们来了喜笑颜开的招呼起来:“毕方,这位姑娘是……” 她无法掩饰关注的瞥了两眼我的腿,就像是和我初见一般,毫不做作。而且与第一次见她时不同,此时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而接下来毕方答的话更让我吃惊。 “母亲,这就是和您说起过的,在路上曾与孩儿同行三年的阿鹤姑娘。” “哦,原来是这就是阿鹤姑娘啊……来来来,快坐。”毕母和蔼可亲的笑开来,眼睛处的皱纹都一层层的皱在一起。 看来,毕方真的找回了他的母亲。好像很多事真的不曾发生过,就和他对外编造的故事一模一样一般。 晚饭过后,毕方告诉了我很多事。他的生活似乎就这样回到了正轨,母亲虽然有时有点失忆但却不影响生活,开始像个正常人。元荷是家族的选择,人很好,温柔娴淑,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夫但是上战场死掉了,战报迟迟没能传回来,耽误了她嫁人最好的年纪。刚巧毕方也迟迟未娶,两家又门当户对,于是小办酒席,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毕方一路送我到房门口,正要离去,我却忍不住叫住了他。 “毕方。” “嗯?” “毕方,这十年,你找到自己的家了么?”这个问题问的简直是愚蠢,不然他这十年又算什么呢?他这么执着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找到了,又怎么会停下? 可是我就是想听到他说,哪怕他或许得到过而现在已经失去,思念只要存在过,就会一直在。 “自从元荷走了,我无法停止对她的想念,但是我总感觉我要的不是这种……这种感觉。” “最近我才发现,当年的我在不断地寻找,却根本不曾有停下来回忆和思考。而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却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想要的正是被自己给葬送了。而她曾离我那么近。” “你一路奔波,又应酬了一天,想必一定累了,早些歇息吧。” 他转身要走,又顿了顿,回头说道:“错了,一直以来我们都错了。尤其是我,大错特错。”(6) 我失眠了。 毕方那样固执那样要强,那样从小被人夸赞的人,也会有说自己错的时候。他坚持了一辈子,而要说出自己所有的坚持不过是偏执,这于他来说是何其之困难! 一下心绪复杂,百感交集,怎样都觉得有些苦涩。 百无聊赖的将头一歪,正巧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快速掠过…… 我刚闭上我的眼睛,就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的推开,那人在我窗前站定,再次确认我毫无异常的呼吸和心跳,然后他的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撩起了我的衣服! 我大喝一声从床上弹起! 一个青眼黑肤,獠牙蓬发的怪物站在我的面前,表情木讷,动作僵硬。我看着他,他也将头歪向一边看向我。突然,他长嘶一声大力向我扑来,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我看着这张分外恐怖而熟悉的脸,感觉呼吸都要停滞!我想到她想对我做的事,想到元荷的死状…… 可是我却下不去手对付他。 毕竟,这是毕方目前所有的心灵寄托,毕方的母亲。 扑闪之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正在我觉得极为难有好笑的时候,终于毕方还是闻声赶了过来。他只穿一件松垮的睡袍,头发都披在了身上。 就在我分神看向毕方的一瞬间,毕母忽的一下逃离了我们的视线。 “阿鹤,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 毕方失魂落魄的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阿鹤,你跟我来。” 我们放轻了脚步,悄悄的靠近走廊尽头平时不怎么用的储物隔间。 走廊的尽头往往是阴物滋生的首选,那里有什么……我大概猜到。 毕方带我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刚好有一个不知做什么凿出来的小洞,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此刻正有昏暗而微弱的烛光摇曳着透出来。忽明忽暗的灯光预示着,里面正在有人走动。 毕方示意我往小孔中看。 我倒吸一口凉气。 脸色青黑的毕母穿着元荷大婚时的喜服,木偶人一般一下一下的整理着衣装,坐在一个废旧的梳妆台前拿起眉笔开始痴呆一般木讷的画眉,脸上装饰的红色十分的不自然。画着画着,她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嘴角挑起了诡异的弧度…… 她这是在……模仿? 想起她最开始的模样,又想到现在和人无异的行为举止,我终于明白了过来……她是在模仿别人! 如此病态……那毕方呢?毕方又对这些了解多少?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元荷的死……想到元荷的死状……想必,夜里在窗外偷看的,就是毕母。当毕方晚上有事不在家的时候,她终于模仿着毕方元荷在夜里做的事想要…… 我联想到刚才她要对我做的事,感到一阵恶寒。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毕方拉住了我的手,悄悄接近储物间的大门,蹑手蹑脚的走向正在梳妆的毕母。我很想拉他出去,这里太危险不适合他,要与毕母为敌于他来说又是太心痛的事,我不忍他直面。最重要的事,我对他要做什么完全没有主意,就像他那次决定去长留山,决定和白帝少昊来硬的,决定和我分道扬镳走的头也不回。 我正要抓紧他的手,却感到他用力一挣,扑向了前方! 不是吧!这种时刻他还是想来硬的吗? 随即我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帮我。自从我少了一条腿,敏捷程度就打不如从前。而毕母却虽然木讷,打斗时却比较趋向野兽本能,下意识反应迅速,导致我根本捉不住她。而毕方扑上前死死抱住她之后…… “不!” 纵使我很快明白了毕方的用意,却还是慢于毕母的反应。毕母尖锐的指甲在挣脱中抓向毕方的胸口,毕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所但转瞬决绝而信任的看向我,将他的胸膛迎向毕母的手掌! 接下来是毕母的鬼手很深的洞穿进了毕方的右胸,毕方将她的胳膊死死抱住,使她抽不开身。 悲愤化作火焰,我的翅尖都要燃烧起来,毕方的血流了满地,虚弱极了。 火焰三丈围起,血液三丈溅起,杀杀杀杀!杀!杀!杀! 毕母的胳膊被我斩下,万剑穿心,不灰飞烟灭也无法再动弹。我再也无法估计那许多,抱住我的毕方。 “你别哭,我走了以后……你……好好活。” 我控制不住,哭得满脸都是水,咬着牙拼命点头。 “毕方!我们去找白帝!他会帮你活下去的!毕方!你看着我!” “呵呵……”他勉励苦笑两声:“怎么活下去……再重生一次……人不人……鬼……” “阿鹤……我时间不多……我先说完……你再说……” “我离开你以后我才发现……你就是我的思念……” 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毕方我知道,今天晚上其实你说的我已经听懂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也爱着我。 “我爱你毕方,我真的爱你。” “嗯……” 毕母的手化为黑影一点点从毕方的身体里面流出,但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 “我也爱你。” 一股难以承受的刺痛从心口传来,我仰天嚎啕。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毕方,从不知道失去他会是这样的疼痛,尖利的刀尖刺进喷张的血脉时,肉体绽开了花。心跳的声音炸在耳边,“突突”声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血滴。 一滴。 两滴。 三滴。 天上在下红色的雨?弄花了我的毕方惨白的脸。 我缓慢的抬头望天,并没有下雨。我再缓慢的低头看向自己,黑影正伴着血在从我的心口流出。那只洞穿了毕方的手,再次触摸到我的心脏,并摧毁了它。这影子,竟然是杀不死的么? 呵呵。 “你把我的毕方,赔给我。” (7) 当初并不是我放的火烧死了毕方的母亲,穷奇将燃着的木桩向我砸来,我下意识的一躲,却不料背后有凡人在。毕方看着我,我看着毕方,感受到画卷中的灵气。 毕方画的鹤与松具是举世无双的灵物,我躲进画中伏在鹤上,催生了松树当做庇护,救了毕方一命,也救了我自己。血斑留在了我的羽毛上,留在了画卷里,这也是当初毕方为何一见我真身就立马认出我的原因吧。 那些血斑,随着火焰的燃烧愈发明亮,看来是一辈子都不会消散了。 从那天起,我的仙气就越来越弱。我虽然没有荼害生灵,只是在单纯的逃避穷奇的猎食,但自从我进入画卷,我就开始吸食画中灵的生命,于是我离入魔越来越近。 吸食是我当时被迫无意学会的法术,求生的欲望使我强大并将本能的学习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我能将鹤灵吞噬,化为我的一部分。 我抓住毕母的手,使她停止流动。 想逃? 我手中生生不息跳动的火焰使得毕母痛苦的扭动起来。 我正在变得和毕方一样虚弱,可她却不死…… 在手心火焰的燃烧下,黑影一点点被吸入我的手心。毕母就要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也就要永远的……不再是我自己了,我也会成为她的一部分。虽然我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还好她也会失去她的意识,无法再去作恶。 入了魔,我,或者说我们,就会像一只畜生一样,活在这世间了。 视线开始是模糊,有关毕方的回忆一点点涌在眼前,遥不可及又仿若昨日。八岁的他刚擦干的水墨痕迹,十五岁的他整理好所有的行装,一袭白衣,三杯上马去。 …… “鹤女?” …… “如果你早些出现,或许母亲就不会死了。” …… “家就是,当你离开会不停思念的地方。” …… “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 “我爱你毕方,我真的爱你。” “嗯……我也爱你。” …… 毕方,毕方,我愿一生大声呼喊你的名字直到海角天涯,用尽一生来将你思念。 我结个咒,再次来到了遍地都是碧玉绿石的章莪山上,布下了结界。毕母还在一点点被吸入我的体内,我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 还记得那些年,夕阳下所有的树影具为鬼魂,斑驳的天和你固执的样子总是叫我无可奈何。就那么糊里糊涂的爱着你,一转眼就是生的尽头。 我只希望我可以被困章莪山,永无翻身之地,永不出山以魔性害人。 永远在睡梦里思念你,我的毕方,我的家。 晚安,好梦。 【后记】 “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碧瑶。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纹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山海经·西山经·毕方鸟》 第981章 番外八百六十 风筝树 南方多雨。 梅雨时节,风筝王就总要防备着树上的风筝被淋湿,或者被豆大的雨点打坏。只要天一阴,他就会搬着沉重的铁梯子靠在树旁,哼哧哼哧的站上最顶端的一个脚踏格,再小心翼翼的探出半边身子,伸长了手臂去够那些系在碧绿枝条上的绳子。 他的手十分灵活,扎风筝的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现在也是。我在下面远远的仰着头望着,只能看见他粗短的手指像蝴蝶一样翻飞,可能是大拇指勾过来,也可能是食指挑进去。总之,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他从梯子上下来,一只手里攥满了长长短短的尼龙绳线。 那些风筝就在他手中翩然的飞着,挣扎着要向灰扑扑的天空致礼。我奇怪他为什么不让它们回归到天国去,后来才明白,或许那些都是亲自从他手中绘出的梦。 下雨了,湿漉漉的花石板上终于显出平时看不见的小坑。那是雨滴的杰作,我知道。它们在地上跑的时候,总喜欢踩着一个地方,时间久了就有了只属于它们自己的痕迹。我不喜欢打伞,我喜欢让那些透明的小精灵在我身上撒欢,它们会向我吐露一些小秘密,比如说云和风今天悄悄拥抱,又或者哪朵乌云又在偷偷哭泣。 风筝王却不喜欢我这样,他说第二天我的衣服上就会长出绿绿的青苔。那是一种非常可爱的家伙,它们有青色的像小手一样的叶子,毛绒绒的。我想,如果真的有青苔,我可以把它们都种在院子里。 雨越下越大了。 风筝没办法挂在树上接受风的问候,只好坐在角落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湿润的天气让植物长得更加恣意,门前的树已经快要长到天上去了。如果我可以爬到顶尖,也许就可以摘到星星。 雨还没有停。 门前的一片树叶成天都是绿油油的,但是没有阳光,也逐渐的萎靡了下来。花台里种着的花和树几乎都被淹死了,包括风筝王最喜欢画在风筝上的海棠。它开起花来很美,一片白加上一片粉,融洽在一起就像天边的云霞。可惜今年的海棠没有开花。但它再也不会开花了,风筝王这么告诉我。 刮起了大风,好几天都没有停。我想它可能根本不会停下了。风筝们很想出去到风里去,我知道它们这样想,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可是风筝王根本不允许我出去。他一直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就像每一次他想念奶奶那样,眼睛里有莫名的忧伤。 他频繁的把那个青色的风筝拿出来,对着不亮堂的灯光仔细查看,眼睛里流露出的怀念,就好像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样子。 外面已经有几座房子被风掀翻了。 风一定是在寻找它的风筝,一定是这样。“风筝在我这里啊!”我趴在窗口对着外面大喊。喔,可不是吗!一阵猛烈的风刮来,吹得我几乎跌倒在地上。我跑回里屋,抱着一捧的风筝,将它们一只一只放飞出去。 外面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手中的风筝越来越少。 它们都回去了! 手心里有几道风筝线勒出的红印子,我没有理会它们。过一会儿它们就会自己去找风筝的。这个时候我要去找风筝王,或许等我找到他,风已经停了。因为它已经得到了它所爱着的风筝。 穿过几条走廊,院子里没有人。外屋也没有,里屋也没有。那么储物室呢?还是没有。我跑到门口,终于看见了他。他穿着古老的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黑色的雨衣裹得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爷爷!”我叫他。他缓缓回过头,好像是冲我笑了笑。至少我觉着他是笑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他很古怪,总说我同奶奶长得像,却从不肯对我笑一笑,或者陪我玩。 远处有隐隐的哭声,但被雨声遮得不真切了。他步伐坚定——坚定的离开我。他对我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或许是要我听话,也或许是叫我等他。后来他又摆了摆手,让我不要跟过去。 我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就像看着一只消失在天际的风筝。 远远的飘来几滴雨落在我的手上和胳膊上,我抬头,眼角被模糊,只看见他更加佝偻的身影和微抖的肩。我隐隐约约明白他要去干什么,甚至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所谓送别,就是明明知道那个背影其实在哭,却不能陪他走完剩下的路。 后来,雨停了。 也许是风终于带走了它最想要的那个风筝。 风筝王再也没有回来。 水退下后露出的山坡,没有几天又重新长满绿草。但上面再也没有追着风筝的孩子了。风筝王带着他的风筝们回到了天国。 我也该走了。 原本那些嘲笑过我的孩子最终都聚集在山坡上,一遍一遍的唱着离歌。他们向我挥着手,说会永远记得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风筝王在洪水中救了他们,他们却要记住我。或许这种铭记一定要落在活着的人头上,也或许我们真的拥有一种名叫友情的东西。 我笑着向他们挥手,告诉他们我会好好的。 我向上紧了紧背包,那里面装着一张远程车票,还有那个青色的风筝。那是风筝王最爱的风筝,也是我唯一没有放出去的风筝。我带着它,就好像风筝王还在我身边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结局。 火车上的广播里还在一遍一遍播告着北京站就要到了,我收起风筝,将包重新背回背上。看不清脸容的女子在我身后默默地注视着我,像是挥之不去的鬼魅。她提醒了我一个我永远也不想知道的事实。 我不可能有父亲。 我早该明白了。那个我爷爷心仪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子嗣。月白衫子的少女早已不知去向,无果的爱恋消逝在骤雨中,没有丝毫痕迹。 别了,我梦里的水乡与风筝。 我们不会再存在于一个世界上了。the end 第982章 番外八百六十一 白夜玫瑰 故事发生在约瑟夫公爵的酒会上。 青年才俊子爵哈弗坐在舞池边的沙发上——他美丽善良的夫人不幸卧病在床,因此他独自赴宴——他手上拿着高脚杯,杯中剩了一半葡萄酒。哈弗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香醇的杯中物上了,他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舞池中的一位女士。 那位女士穿着青绿色的礼服,正和东道主约瑟夫谈笑风生。她阳光一般的金发盘成发髻,上面插着一朵玫瑰花,其中一缕轻巧地打着旋垂在她耳边。开司米披肩遮住了她的肩膀,不过仍然能看出那圆润漂亮的曲线。裙摆的褶皱显然是特意整理过的。 女士手上握着一捧玫瑰花,此刻她正将花朵凑到鼻尖,轻轻嗅着花香。 过了一会儿,女士从约瑟夫身边走开,朝哈弗这边过来了。哈弗不由地捏紧了酒杯,面颊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潮红。 “艾米丽·史密斯,”可爱的小姐温婉一笑,自我介绍道,“先生,我注意到您看我很久了。” 哈弗连忙从沙发上起身,有些窘迫,“史密斯小姐,我……” “不,请叫我艾米丽。”艾米丽耸了耸肩,一歪头,“请问我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安德鲁·哈弗。”年轻人低着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您也可以叫我安德鲁。” 艾米丽莞尔一笑,“年轻的子爵。我听说过您,您的父亲十分德高望重。”说着,她顿了顿,“这时候您不该请我跳一支舞吗?” “哦、哦……是的。”哈弗显然非常紧张,一鞠躬,捧起艾米丽的手,行吻手礼,“美丽的小姐,我可以与您共舞么?” 艾米丽轻笑出声,“当然可以。可爱的子爵。” 乐队开始演奏探戈。二人加入舞池中快活的人群中,开始跳跃,旋转。 “我爱惨探戈了,”艾米丽附在哈弗耳边,轻道。 哈弗脸色更红。 艾米丽继续道:“你的探戈跳得非常不错……老实说,你一个人在那儿看了我半天,我以为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应该对一些更含蓄的舞蹈感兴趣——比如华尔兹之类的。” 哈弗沉默半天,“事实上,现在这首曲子就是我的作品。” 艾米丽高高地挑起眉。 哈弗:“有时候我会写写曲子什么的。” “深藏不露。”艾米丽完成了一个旋转,微喘,评价道:“富有魅力的大艺术家。” 哈弗一笑,眉宇间微露出一点得意。“那么想必你对音乐很有研究了?”艾米丽对眼前这个容易害羞的年轻人起了一点儿兴趣。 “我会一些乐器。”哈弗腼腆。 “真棒!”艾米丽惊叹,“我喜欢热爱音乐的年轻人,他们通常都十分浪漫,并且有一颗美好的心。”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流露出漂亮的光彩,如同夏日夜空中的启明星。 又是一个旋转,之后艾米丽回到哈弗怀中,哈弗托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举起,艾米丽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 “我喜欢大提琴。”哈弗难得地在艾米丽一言不发的情况下主动介绍。 “大提琴很不错,”艾米丽踩着节奏挪着步子,“不过我更喜欢小提琴。《云雀》之类的曲子,它令人感到快乐,不是吗?” 哈弗顿了顿,“事实上我也喜欢小提琴。像《爱的礼赞》,”说到这,他又停了停,耳朵尖都红了,才道:“它让我想起美丽动人的少女,就像你这样的。” “哦!”艾米丽吹了声口哨,“亲爱的安德鲁,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嘴可真甜!” 哈弗但笑不语。 艾米丽又道:“小伙子,我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哈弗大惊失色。 艾米丽笑得欢畅,显然被哈弗给娱乐了,“我说,你这样可不行,要想泡到喜欢的妞儿,就得脸皮厚一些。你这模样简直是偷吃了糖果却被妈妈发现的小孩儿,放轻松,我可不会打你的屁股。” 哈弗的脸红得像个西红柿。 一曲终了。 “去花园逛逛吧,”艾米丽提议,“我们还可以往约瑟夫公爵那儿借把小提琴来,我想听你演奏。约瑟夫那个老吝啬鬼,但愿他不会缠着我说上两个小时的小提琴使用准则,以防止我弄坏了他的东西——到时候天都亮了。” 哈弗干咳一声——说实在的,他不大适应在人家的地盘上,在喝完人家的酒吃完人家的点心之后说人家的坏话充当娱乐。 约瑟夫公爵十分大方地借出了他的小提琴,并且表示十分希望有朝一日听到安德鲁·音乐家·哈弗的演奏。 哈弗道谢之后同艾米丽一块走在花园中散步。月光很漂亮,他们停在玫瑰花圃旁,红玫瑰开得分外艳丽。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艾米丽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啦,一定要和我一问一答么?快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哈弗瞬感头疼,支支吾吾。艾米丽闷在哈弗怀里,半晌,点了点头。 ——天快亮了。 “我可以邀请你跳最后一支舞么?”在大厅里,哈弗微笑着,对艾米丽道。 人们都有些疲惫了,舞曲换成了较为舒缓的华尔兹。几对璧人在舞池中慢慢地旋转,间或说几句悄悄话,然后轻轻地笑。 “可是天快亮了,”艾米丽有些迟疑,“天一亮,你就得回到你的庄园里,陪伴你的夫人。我呢,我得准备我即将到来的婚礼,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只是最后一支舞。”哈弗重复,轻轻地搂着艾米丽的腰。 艾米丽沉默。 哈弗的目光淡淡地投射入艾米丽的眼睛,艾米丽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情。 “好吧。”艾米丽妥协了,“只是最后一首。” 我们的爱,只在今晚有效。 乐声响起,是《蓝色多瑙河》。艾米丽阖上眼,靠在哈弗怀中,哈弗垂下眼帘,瞅着艾米丽阳光一般的头发,同发间别着的红玫瑰。玫瑰花瓣上带着的露水颤颤巍巍。 乐曲慢慢地进行着,慢慢地步入高潮,二人开始快速旋转。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他们自己已经全情投入。 “跳完这一曲,我们就该说再见了。亲爱的。”艾米丽的声音低低的。 “嘘……”哈弗笑得有些勉强,“现在别说这个。” 艾米丽微微颔首。 舞曲到达了情绪的巅峰。 哈弗心头一震。 ——黎明到来了。 哈弗听见艾米丽不断地喃喃地说:“再见,再见,再见……” 尽管他们都知道所谓“再见”是不可能的。 终于,最后一舞结束了。第一缕晨曦刺破了夜幕。 哈弗在艾米丽额上落下一吻。 ——“再见,亲爱的。” 这一瞬间,艾米丽眼中泛起水光,哈弗亦如是。 艾米丽自哈弗怀中抬起头来,往后迈了两步,歪头轻笑,“我想我不会忘了你的。” 哈弗一颔首,“没错。” “那么相见不如怀念吧。”艾米丽语气轻快,仿佛夜还深时,她轻轻走到哈弗身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 “说实话,比起当一对夫妇,两看生厌,我觉着这样倒是个更好的结局。”她继续道。 哈弗皱了皱眉,“我想我们更愿意将你说的这种情况称为‘白头偕老’。” “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艾米丽轻巧地耸了耸肩,又补充了一句,“我可爱的大男孩。”哈弗笑笑,不语。 “可是我觉着我有点难过呢。”艾米丽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笑得温婉可人,“那么……亲爱的,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哈弗伸出一手,仿佛头上有个不存在的帽子,他将“帽檐”一抬,虚行了个脱帽礼。 后来,年轻的子爵回到家中陪伴卧病的妻子。说实话,他是个好丈夫,哈弗夫人的病情一天天好转,终于,她能够在哈弗先生的陪伴下到花园里的葡萄架下享受一下午后的阳光。 “你知道吗,史密斯侯爵的千金艾米丽小姐结婚了,和约瑟夫公爵家的大公子。”哈弗夫人对他丈夫说。可敬的夫人常常能做到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 “唔……”哈弗先生吻了哈弗夫人的面颊,“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平静的心再起不了丝毫波澜。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选自《圣经新约》 第983章 番外八百六十二 枫树 肆 “我想种两棵枫树。 我怕秋意浅淡,让我感到红色微小的屈服。 我怕秋意过浓,把我溺死在深红色的海洋。 然而没有害怕,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因为害怕就可以避免的事。” 机场时不时传来航班的信息,好听的播报声夹杂在我身边熟睡的大叔的鼾声里,我又一次确认背包里那个小小的盒子没有被挤压坏,关上手机,脑海里还停留着匆匆读过的短信 结果,屏幕又激动地亮了起来,对面传来吴鑫以极度不耐烦的吼叫:“何止霖!你多大了?你以为你十八岁吗?今天有一个客户,你知道的,为了这个客户我努力了多久,你他妈竟然给我跑了?你在哪儿?机场?几点的飞机?你等着,我叫人把你架回去!” 他毫无耐心的吼完,似是愤怒地喘了几声气,接着我淡淡地答他:“吴鑫以,我郑重地回答你,我这次回大陆,一定要回去。”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那吹鼻子瞪眼的样了,可我迅速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谁叫我是一个遵守乘机秩序的人呢? 想到这个“完美”理由,内心哈哈大笑。 不知是空调太暖和还是心中太温暖,飞机上我做了个梦,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时间的绘影层层叠叠,交错纵横在记忆的版图,青春似乎已经荒废,爱情似乎早已枯萎,却又重现,不论枫树在几番经年中长叶又落叶几次,不论我挥不挥道别的手,你留不留离去的泪,一切又转了个圈回到了原点。 我想到的是她没变的住址,没想到的是那个小花园,不,如果那个杂货堆放处也算花园的话。 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从那个小花园进去了,转到正门,穿过一段打扫干净的走廊,树叶的投影映在米白色的地板上,像是天然的花纹。 嘿,真是一点没变。 进门的时候,家里没人,只有几盆植物沉闷闷地靠在墙边,窗外溜进的阳光被它们剪成碎影。我放慢脚步,生怕我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了她的生活。 比起客厅,书房布置简洁地让我发愣,书架上搁着各色书籍,桌前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叠信纸和几张信封,没有关闭的笔记本上还是正在编辑的文本。 我从包里拿出盒子,正准备放在桌上,突然地,我听到开门的钥匙声,窸窸窣窣的。 她回来了。 我等着她走入门中的那一刻,有一场暗流在涌动,无数的细沫将要喷发…… “何……”她在跨入书房的那一刻顿住了,没有任何妆容的眼睛瞪上了我,她的表情一瞬间从平淡变成惊讶,又从惊讶走向崩溃,下一秒她就用带着哭腔的语调喊道,“何止霖!你——” 我知道她要喊什么:何止霖!你个混蛋! 但是—— “你……还好吗?”一句疑问句几乎被她努力平静下来的语调掐成陈述句。 就那么一瞬间,我所有的预想都崩塌了。 原来我们都和幻想走远了。 我刚拿出盒子的那只手,慢慢缩了回去,努力笑道:“很好啊!”这样的笑几乎让我回到了官场。 end 第984章 番外八百六十三 爱你三百六十五天 -2- 这样一直有半年多,我常在半夜里听到她在卫生间干呕,男人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倒水,后来他押着她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结果发现卵巢上的肿物,紧接着就住院了,前后不过一周。 男人坐在手术室外边等她,我靠在他身上打盹儿,满脑子嘈杂的絮语。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轻轻把我摇醒,让我坐起来,自己去跟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说话。 我揉揉眼睛,看到他的背影虚晃了一下。 事情并没有因为这次手术变得更好。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术中快速是什么意思,那一连串专业的词汇里我只听懂几个,卵巢……癌……胃转移……大网膜播散……晚期。 她只有35岁,一直希望去澳大利亚看一次考拉,摸摸袋鼠的脑袋,我们不富有,所以这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她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还没醒,脸色苍白。她做了近十年的手术,从起初跟着带教老师,到后来战战兢兢地自己动手,再到后来轻车熟路,再到后来,她躺在这里,自己第一次躺在手术台上,我想她一定是紧张的,十指蜷曲僵硬,怎么都不能放平。 “我该不该告诉她?“男人坐在凳子上,两手插在一起,抵着额头,胳膊肘支在大腿上,低着头,或者抬起头,眼眶变红。 告诉不告诉,她都会知道。她在医院遍地都是熟人,打探这事情并不难,后来还专程跑去病理科找老师看切片,问东问西。 对于自己的情况,她远比我们要清楚也要清醒,在男人跟听医生介绍治疗方法疗效和副作用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生长十四年第一次遇见这么残忍的事情,她就那么笑笑的看着我们,筷子无意识的拨弄着碗里一只水晶虾饺,“听听我的意见,我不想治了。” 那之后所有虾饺在我嘴里都没了味道。-3- 我们没拧过她,在固执己见这方面她有别样的手段和天赋,从当年坚持未婚先孕生下我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 她还有一年的时间,甚至更少,我每天早上醒来赤脚跑到她的房间,看到她在翻书或者还在沉睡,就会很安心,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我这么需要她,这么害怕她的消失不见。 男人早起给我做早饭,在电磁炉上熬白粥,照顾她受牵连的可怜的胃,我们一起悄悄地蹲在她床前,在她还没有醒的时候,看她的睡颜。 她长存的黑眼圈辞职后好了很多,她有白头发,她眼角有皱纹,她皮肤还是很白的,我遗传了她的白皮肤。她说我小时候像个瓷娃娃,有着脂肪丰厚的脸蛋,手里捏一根棒棒糖,受了委屈一般腆着肚子站在墙角,可怜又可爱。 我吃了饭去上学,男人的工作比较灵活,在家也能做,他整天整天守着她。 她开始做一件事,她规划自己剩余的人生,这件事让我们心碎,却叫她快活,她终于有了一段时间,放肆的做尽自己想做的事情。 某天放学我从路过的格子铺带了一株多肉植物给她,小小的,两半,长得像屁股,学名叫生石花。 她嫌弃地看了半天还是收下了,起了个很没文化的名字叫小白。 那时候她开始着手做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写一部长篇小说。 这是个大工程,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写的完,但是每天听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进行的还蛮顺利的,她把它放在自己的u 盘里,挂在脖子上,谁都不许看。 我们笑她像个藏着什么的小孩。 以前看过一篇随笔,说在任何一个小分别前最后一句话,即使你们正在吵架,也要说我爱你,因为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灾难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开始睡前跟她道晚安,然后带着忐忑的绝望入睡,在梦里大放悲声。 男人陪着她去了一趟西藏,我们还是没钱去澳大利亚,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西藏有很蓝很高的天,我看她发回来的照片,戴着大沿帽和墨镜,笑的发自内心的灿烂。在那样干净澄澈的天空底下,突然觉得生命不过是一闪即灭的星光,就那么出现,然后熄灭。 明明知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医院还是日日爆满,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却实在太难,我没法像她那样坦然地接受。 “当我以为要失去你的时候,才发现在这世界上,我只认识你,只感觉到你,只需要你……“-4- 我坐在写字台前对着小白发呆,用笔尖敲打日记本空白的一页,我想写下些什么东西,在她离去之后还能让我想起她。 我想我们朝夕相对的日日夜夜,她总是很忙,晚上下班往沙发上一瘫,对着电视机就睡着了,跟上了年纪的人一个德行。 她不会做饭,好容易买一包虾回来,最后白水煮煮就上桌了,连调料都不放一粒。 她喜欢兔子,很少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路过宠物店摆在外面的兔笼子,立刻就挪不动脚步了,鼓起腮帮子朝男人撒娇,“我想要兔子!“ 她三十多了仍像个高中的小女孩,喜欢搜罗新奇的小东西,会在买与不买之间纠结,最后摆在家里的都是全无用处的零碎。 然而人活在这世界上,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那天中午放学,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外公,我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沛沛放学了?“外婆招呼我。 老头坐的端端正正的,只斜了我一眼,仿佛看的再多就是一种屈辱,“今天学到东西了吗?“ 我胡乱答应,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等着男人喊我吃饭。 外公从小就不喜欢我。 他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骨子里旧派的迂腐保守和大男子主义,并且固执地无药可救。他上战场之前,和外婆订了婚,回来之后发现他未婚妻已经嫁了别人,生生去到人家家里抢回来的。 当年对上过战场军人的礼遇实在太好,外婆于是改嫁给这个男人,一辈子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他最心爱的小女儿突然有一天休学回家,挺着大肚子,这件事把他气了个半死,指天誓日要把那男的一家告上法庭。 她曾跟我说起那时候的情景,“我看他的胡子都恨不得翘起来扇我两巴掌,真的是太搞笑了,哈哈!“ “沛沛,你知道吗?妈妈怀着你那年寒假没敢回家,回去了他肯定得逼着我把你打了。我好不容易才在学校外边找到房子,大冬天的没有暖气,烤一个小电炉,吃饭得走二十多分钟。过年那天别人看春晚,我没有电视,就看着窗户等别人放烟花,你外婆打来电话我差点就哭了。我想,我要是生个女孩子,一定要让她自由地长大。“ 她说这些话的那天是我的12岁生日。在我们老家,一个小孩的12岁是一个格外特殊的日子,通常要请很多人来热热闹闹地过,表示这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会得到很多人帮助,成长地一帆风顺。 男人接了一个很大单子的预算去了外地,我很快就要上初中,这笔钱自然是有了比没有好,她匀出两天的休假,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没能好好的陪我过完那个生日。 他们没时间也没精力,只在家里摆了一桌,请了至亲的几个人,结果饭吃到一半,她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桌上是不喜欢我的外公,和同样不喜欢我的男人的父母,我坐在外婆身边,低头扒饭,眼泪落进碗里,还要等他们都吃完了以后勤快地收拾锅碗瓢盆。 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切蛋糕。 下午男人打来电话,我抱着听筒嚎啕大哭。-5- 男人喊我们吃饭,我磨了半天才蹭出去,她给我留了座位在她身边,桌子下面捏了捏我的手。 外公扫视一圈,对着男人微微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第一筷子菜,我们才开始动起来。 我生怕他们在饭桌上说起关于她病情的事来,想快快吃完快快离开,太心急反而呛住了。 外公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饿殍投胎转世来的吗?“ 男人接了杯水给我,我喝了一大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借着擦嘴悄悄抹去。 一顿饭吃的如芒在背。 好容易吃完了放下碗筷就要走,他又一句,“少年中国少年中国,全天下的少年都像你这样,天下都完蛋了。“ 她终于“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碗上,“爸,你今天究竟是想怎么样!“ 外公看着她没说话,但我能看出来他在生气,气的要命,气的发抖。 好半晌,外公把筷子一摔,“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我养大的,还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沛沛是我闺女!轮得到你说吗!况且你那是什么意思,怎么老跟孩子过不去!“ “你闺女?你闺女怎么送来给我养啊!你怎么没自己养她啊!你还是我闺女呢!你把我当爹了吗!得了病不治在家等死,你想过我跟你妈的感受吗!“ 得,终于还是说到了。 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站在桌子旁边,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抽噎,眼泪啪啪地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这只是一个契机,从她明确表示自己不会接受化疗的那天开始,有一股闷气郁结在胸口,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这是在她生病后第一次,我泣不成声。 男人牵着我把我带回我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只有我抽泣的声音。 “沛沛,别哭啦,还有我不是?“他摸摸我的头,“我去看看你妈,收拾收拾睡个午觉,下午还上课呢,听话,别哭了啊。“ 我抽噎着点点头。 他便再次拍拍我的头,拉开门出去了。 我把椅子拉出来,钻进写字台下面的空缺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我听见外公怒气冲天,她奋力反驳,这对父女之间的战争一发不可收拾,杯子碗盘碎了一地。 “治也活不了几年了!我不比你更清楚吗!我不比你更想活着吗!有些事情不值得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偏执狂,自己认定的事非做不可!从来不考虑别的!“ 我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辈子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投胎做了你闺女!“-6- 短暂的静谧之后一声很大的声响,可能是桌子或者椅子翻倒在地的声音。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给我回去治病!“ “你够了没够!“这次是外婆的声音,她已经哭了很久,从来都不会也不敢反驳外公的外婆,只声嘶力竭地喊了这一次。 “她不想治就不治了吧,你凭什么把所有人的所有事情都握在手里!安安静静过一段日子……也挺好的……“ 外婆开始哭泣,她无疑是最心碎的一个。 外公摔门而去,在这场战争里一败涂地,但是他也只是因为太爱她了而已。 那天以后,外公再也没来过,外婆反而常来,跟她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晒太阳,给我们做好吃的糖醋里脊,只是头发很快的白了,开始显出龙钟的老态,包括笑纹都不复从前的展豁。 十一月临近的时候,男人陪着她,两人又出去玩,去了云南,有一个海一样的很大的内陆湖,沙滩上还有椰子树。一路走过去,男人接一个预算赚的五六千花光光了,还又抽了些定期存款。 云南气候很好,空气也好,一回来北方不适应骤降的温度,她又感冒了。 这下终于消停了些,她又恢复到敲打键盘的日子里去,我问她写了多少字了,她笑笑,故作神秘不回答。 十二月初第一场雪簌簌地落下来,她趴在结了霜花的玻璃上哈气,想融开霜花看看雪。 我还有些小时候的记忆,我坐在她膝盖上,猫蹲在窗台上,玻璃上结了不同花样的美丽霜花,森林一样的,放射状的,云海和日出,各种动物一一辨认。 天晴以后,男人硬拉着她去做检查。 那天学校放假,我趴在窗户上目送他们走远,她挽着他,像热恋一样甜蜜。 她太早生了我,那之后一直敏感而自卑,小心翼翼的敷衍于各种交际场合,没有朋友,也没有爱情。 男人说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然后飞快地逃跑。 即使如此她仍是他的珍宝。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了。 她那个时候的确是很容易碎,“成天一副立刻要哭出来似的笑脸,看着让人很揪心。“他是这样说的。 她说,“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沛沛。我一直觉得跟我在一起他很受委屈,结婚的时候我说不会再生小孩了,所以结婚9年来,这件事他半个字都没提过。“ 爱情从来就是很微妙的东西。 中午他们回来了,买了一堆菜打算吃火锅,男人表情很不好,脸绷的跟钢板似的,一问才知道两人根本没去医院。 她其实也是个固执的人,在这一点上并不比外公好很多。-9- 开学后就是无止境的念书,直到班头开始催促我下决定,要不要推荐读书的机会。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我想留在她身边。 春天很快就来了,行道树开始发芽,那种似有若无的嫩绿色撩的人心痒痒。一场雨过后,小区后面的一片梨树都开了花,雪白的一片,风景好的不得了。 千树万树梨花开,可惜味道不怎么好闻,她流连在花树下,摆了好多姿势叫我们拍照片给她。那天她穿了一条青底碎花的长裙,早春的天气还是有点冷的,我们就笑她臭美,要风度不要温度。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开始消瘦了,我还没有发觉。癌症晚期病人的消瘦绝不是好现象,有时候你看着体重计上数字噌噌地往下掉,更多的是一种绝望的心情。 四月份,从买回来就一直没有动静的小白,突然从中间裂开了,能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幼苗,展现出旺盛的生机。 她凑过去看的很仔细,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开心,“小白要生小小白了!“ 小白生小小白,并不顺利。 她上网查了好多资料,经管那盆生石花买的时候只花了五块钱。 不能浇水,多吹风,适量晒太阳,不要用手碰它,防虫防鸟儿。 后来刚巧遇上一段话连绵的阴雨天气,空气每天都是潮湿的,衣服洗了都干不了,她很担忧地守在巴掌大的花盆边,没事就摇摇扇子人工造风。 她更瘦了,越来越明显,手腕也变细了,手指的关节渐渐突出来,结婚戒指在无名指上转圈。 这种变化让我们心碎。 男人每天变着法地做好吃的,他有时对着锅碗瓢盆发呆,那段时间几乎耗尽了他对做饭一生的热情。 某天模拟考过后,班头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到成绩我才知道她和男人来过学校,替我争取了那个名额。 我不知道这件事,这是她为我做的最后一个决定。 我埋头于书堆时,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睡着的时间也开始变长,小白和小小白失去了照料,在阳台的窗台上自生自灭。 男人叮嘱我好好读书,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他在。 一个心碎的人安慰另一个心碎的人。他看着周遭一切的目光都是破碎的,他比我还要难过。 五一过后,男人坚持把她送进医院,这次他胜利了,家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开着自己房间的一盏小灯,从日落到天亮。 他按时按点地回来做饭,晚上回来睡觉,一切的工作都不接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落了厚厚的灰尘。 小小白终于长出来,小白却急速枯萎干瘪下去,生石花只有两瓣,新叶要吸收老叶的营养成长,直到完全取代它。这是个不太和时宜的植物。 第985章 番外八百六十四 他的童话 她在网上的名字叫蓝蓬,因为她看到这两个字就会有血液翻涌沸腾的感觉,似乎是年轻人中间无尽翻涌旺盛生命。 他叫啊迁,怀叙一直这样称呼他,因为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姓。他说他一生中想要不停迁往很多地方。从那时起怀叙就记住了这个头像是干净少年的他。后来有了理由认识,熟悉以后才发现他不像看起来那样清冷严肃。其实是心底柔软富于幻想的人。 怀叙一直在心底勾画他的模样。她觉得可能是皮肤白皙的青涩少年,目光清明五官俊秀。带着风过树梢的和煦气息。 啊迁一直小蓝小蓝的叫她。对于各种表示亲昵的叫法,在怀叙的印象中生疏而遥远。似乎这只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天真女孩的特权,三三五五的闺密聚在一起彼此亲密称呼。怀叙一直接受不了他人太过亲近,那在她眼里是不怀好意的象征。 可这个男孩子叫她小蓝,并且她也没有反感。怀叙对此感到惊奇。 平时不开口说话,心底所想通过指尖流泻。啊迁说喜欢怀叙字里行间华丽感伤的氛围,明明描写的都是荆棘成林海枯石烂,却又带着一星半点的希望。都明亮起来。 啊迁说高中的毕业旅行要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他给她看那里的照片。大朵大朵的云彩在天空上滚动,不同于南方的稀薄高远,而是一种厚重平和的,又充满呼之欲出的感觉的白色。汹涌泛滥。啊迁要去往那里,去看看最美的天。那里的天空是不死的,在那一小片区域里燃烧出均匀浓厚的蓝色。 他还告诉怀叙一个关于薰衣草的童话。 美丽少女住在普罗旺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她把这个少年接到家中养伤,少年伤好后要离开,而少女早已被他自由俊朗的笑容所征服,于是要追随这名少年。家里人劝说她,告诉她薰衣草可以试探人的真诚与爱情。少女依言采了一把薰衣草向少年扔去。少年顷刻间化为空气消失不见,只有空中残余低低回声:我是你渴望远行的心。后来少女再也没有出现,传说她是去找寻那名少年和爱情。所以薰衣草的花语,就是等待爱情。 怀叙听他讲完在电脑前莫名笑起来,她想那名少女一定很后悔做了这个试探。 继续。上学,听歌,尖叫,咒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可以倒霉到这样的程度,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却只日夜见证歇斯底里的模样。你有的我都没有,而记叙了我的成长的伤痕,我仇恨的力量,足以拖着你一起扭曲。怀叙那座学校不太平。临近高考,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反抗。 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阳光被搅拌成干净的色泽铺在地面上。怀叙一直以来寄托幻想的那个红色屋顶,上面站了一个人。是怀叙一个年级的同学。 一直以来都有听说关于那个女生的传闻,不洁身自好也好自私阴冷也好,总是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传颂着。似乎是无聊生活的唯一亮点。 听说那个女生在红色屋顶的楼房里遭遇了一些可怕的事,而她的男朋友,那个一脸懦弱的男生从此对她避之不及。所以在这个晴朗的下午,她站在高高的楼顶,纵身跳了下去。 怀叙趴在窗户上看着,人群尖叫着如潮水退开,地面上只有吝啬的一滩红色。和那个尖尖屋顶一样华丽而梦幻的颜色,又充满了暴戾绝望。 她看到那个女孩子掉落的时候模糊的笑容,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被风刮来的一样。 下午老师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讲课,却掩不住眼底的兴奋惊恐。怀叙自然的掏出新耳麦带上,过不多久是持续的叫骂。最近压力积淀的太多,需要释放。 需要释放,怀叙一样笑着站起来。觉得心底的黑色汁液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渗透出饱满鲜亮的表面。它甚至从心底升进眼眶,薄薄的一层承载着整个少年时代的苦难。 老师,你这么逼我,不怕我和那个女生一样跳下去吗,怀叙静静地说。 怀叙在网上给啊迁讲述了这件事。关于一滩小小的血迹和老师扭曲的面目。啊迁说,你不要太逼自己。 怀叙说,啊迁,你给我讲讲你的生活吧。 就是平常的生活啊。天没亮出门黑透的时候入睡,我也积攒了成摞的杂志书籍,大本的文言文和人物传记。悄悄地藏在床底下,半夜睡不着就随手拿一本开灯看。宿舍真的是很讨厌啊。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怀叙笑着看啊迁的言语,充满了羡慕。对于彼此都没有深入的了解,或许在啊迁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个成绩不好的平凡女生。啊迁是富有的孩子,有大片大片的华丽幻想。怀叙觉得他眼中映满了世界。 “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海。是那种明媚中带一点点感伤的蓝色,温柔静默。大片的飞鸟在云端穿梭,洒落的和煦阳光一片片碎在地上。还有小巧精致的白色贝壳。眼神像是栀子一样天真纯洁的姑娘,她仰着脸看着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明媚的像一朵盛放的小花。那时候天真蓝,安静下来可以听见海水细微的摩擦声响。海边同样有笑容安静温存的少年,长睫毛覆盖的双眼明亮温和如同他形容的大海。” “我在北方,有着萧索的长街和挂着代表童年的红色气球。闲的时候喜欢沿着城市的每一条脉络独自探索,路过光秃秃的枝桠和沉默的绿色邮筒,上面的漆斑驳羞涩的露出铁的颜色。这里的天像高远而洁净,都是清清淡淡的,映在素气的背景中。我喜欢的颜色鲜明热烈,所以希望年轻时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我母亲对我说,世界很大精彩很多,要好好看一看。老的时候回到这里幽深曲折的巷港,我想我可以带着很多闪亮的回忆老去。” 从那天起,怀叙知道自己和这个男孩子之间,遥远的已经不止是距离。一个眼中长存希冀的人。 她说啊迁,你在北方。等我毕业后去找你,我们一起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去远行去找灰色的海和黑色的河流。 啊迁发来一个笑脸,并没有接话。怀叙每次重新回到现实中的时候,都会有自己老去的错觉。变得不愿接受冲动顽固,又十分迟钝,觉得时光漫长的像北方缓慢光明的天。 她开始写下自己的故事,用笔把这个世界勾画出来,这个世界,自己的世界,呈现给别人。她写自己对于未来的向往期许,写现实的破败。怀叙写站在奢侈品店看到的,自己眼底的欲望和探询,跟随这个疯狂的世界一起剧烈旋转。 她也写很美好的东西,哀悼人步入的空明水面,书店门前经过的英俊少年。她说听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年轻的树一样枝桠夜夜,不停生长。晚上会有掉落的感觉,从自己的这棵树上掉落。 怀叙写下这些寄给杂志社赚取稿费,只是为了那日对啊迁的一个许诺。 怀叙说我要去远方,对每一个人说。承受轻蔑承受嘲讽,少年的信念脆弱至不堪一击。母亲没有管她只是说你想去哪我不管,只是你要考完高考。怀叙点头答应,还有半年时间她就可以远离这里,远离一切不幸恐惧。变得贫穷又快乐。 只是她看着老去的母亲,暴躁阴郁在她脸上刻满多年来受到的苦难。看着她努力把一大包塑料瓶拖下楼,面对讨价还价的小贩沉默不语的时候,她会突然想到初中课本上看过的一句话。 忧伤以终老。母亲和她其实都是孤岛,破败零落不堪承受。 啊迁给她留了言说是要备战高考,可能这半年不会再上线。他说这是决定一生的事情要慎重对待,他也说,小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我还有很多在晨昏不辨的季节里诞生出的童话,还没讲给你听。 怀叙笑着看,似乎世间苦难抵不过这一纸空文。 北方的寒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像一个个毫不留情的耳光打在脸上。怀叙依旧喜欢坐在这里看看小说和长篇枯燥的名人传记。她看着别人的一生,或是万世荣耀流芳千古,不然就遗臭万年。她只是希望自己的一生如同夜幕低垂时窗外的天空,脆弱冷冽的淡紫色。 而年岁从不是文人墨客避而不谈的话题。怀叙知道即将临近的离别,可能是年少时光里最后一次分别。这两个字显得感伤沉重,压在每一个人的眉头。 三年,即使平时不怎么与同学交流,毕竟也是看了千次万次的脸。怀叙看着四季最后一次在校园里过渡到夏天。她记得刚刚来这里的时候穿着比身体大上好几号的校服,蓝白相间的结实布料,看起来干净得不得了。这三年她长高了沉静了,只是依然瘦,校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 黄昏的操场少年们大声唱起的歌,白色试卷上令人沮丧的分数。让自己曾经绝望的鄙弃欺骗,似乎也不再像当时那样伤人。被时光缓慢冲刷出一种温柔缱绻的味道。 高三的夏季,汗水泪水一起流淌。这三年说起过的青春不死的誓言,而我如今要前往远方。 怀叙从考场出来,已经有人兴高采烈或是失魂落魄的被家长接走了。有一些留在教室里等着见大家最后一面。老师坐在讲台上没有了咄咄逼人的骄傲神气,眼神苍老柔和的扫视着自己曾经的学生。老师看到怀叙走进来,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过去怀叙的位置,把一副崭新的耳麦放在她桌子上。老师说,你就是任性。 怀叙盯着耳麦一言不发。向往很久的牌子,从没想到会这样得到。 那声轻轻的叹息自此就砸在怀叙十七岁的尽头。怀叙回到家立即收拾行装,去往啊迁所在城市的机票是一早定好的,还有一个小时就会起飞。临行前母亲背对着她僵硬地说,你不是想去外国么,钱给你准备好了。不多,省着点花。想留在那里要自己去打工的——你可以先做一些劳动性的工作。毕竟你没有经验也不怎么会英文。 好。怀叙看着母亲的背影,觉得四下一片模糊。很久都没有平静的交流。她又说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因为一声更低的“妈”,流下泪来。 怀叙下了飞机,掏出手机给啊迁打了电话。号码她是一直知道的,不过是想把惊喜留在最后。 啊迁说下了飞机联系他。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喂”,怀叙突然觉得慌乱,她把手机稍稍拿开,犹豫了一下挂掉。她想让他看到最好的自己。 怀叙找了地方住下,干净的小旅馆,房间内插着新鲜洁白的花朵。她整理好自己站在窗前已经是黄昏了。北方天黑的很早,可惜了没有淡紫色的黑暗前奏。夜幕低垂,怀叙走在街上觉得这里充满了熟稔的气息。或许是因为啊迁大段的描述。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啊迁的电话,很久却不见有人接听。电话断了。 怀叙开始没有在意,她觉得或许是啊迁忘记带了手机,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无论她怎么呼叫,始终没有回音。 这一个月的时光被怀叙消磨在长街上,这些城市的细枝末节。她一个人走了很多,大多是干净萧索的样子。风很冷阳光却微带暖意,照得人昏昏欲睡。偶尔有英俊少年骑着单车飞快路过,怀叙会注视着他们像只鸟一样消失在街道尽头。她想可能啊迁也有过这样的姿态,青春动人。 坐在街道旁的算命老人与她闲聊,老人笑着说,怀叙,怀叙。真是个好名字。老人很温暖的看着她说,好姑娘,你会有一个找不到忘不掉的人,怀念不已却叙述不出。 一个月过后,啊迁却始终了无音讯。怀叙看了看时间,她必须要动身去普罗旺斯,一生中可能没有下一次。 一个月零一天,怀叙离开这座城市。当她站在普罗旺斯的花海上,突然没有了预想中的激动。蓝的厚重的天和木质的小屋,红色尖尖的屋顶。穿着洁白婚纱的情侣携手同行,嘴角笑容甜蜜未退。 美得像梦一样,怀叙想。 她在那里看过绚烂的黄昏晚霞。相比家乡淡紫色的天空,这里要鲜明温暖的多。怀叙却突然怀念起了故乡自己看惯了的景色。她没有再多停留,第七天订了回国的机票。 怀叙回到家的时候走过自己曾经的学校,放假了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阳光依旧稀疏灿烂,像柔软的黄金一样铺满地面。她如何想,却都无法记起那一段黑暗的时光,她是不擅回忆的人。母亲坐在家里看电视,稀稀拉拉的笑声隐约透过门外。怀叙知道自己现在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她冲上去拥抱了母亲。 与母亲谈了片刻旅行见闻。母亲转身回房拿出一封信给她,日期正好是怀叙出发前往啊迁城市的那一天。怀叙打开。 怀叙: 展信佳。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去过了普罗旺斯。原谅我不辞而别。 本来想听一听你的声音,没想到你挂掉了,也许我们都怀有同样的恐惧。我是很喜欢你的,在这座平凡的城市中过着平凡的生活,勇敢美好的你就是我生活的最大亮点,与你的约定也曾是我的希望寄托。普罗旺斯很美,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跟父母去过。唯一模糊记得的就是那个童话和铺天盖地的紫色。或许我于你的意义,也同那个童话中的一样,也是一个改变的愿望。 我告诉你我叫啊迁,我是喜欢行走,但不是像你一样热烈勇敢的去往每一个地方。我是想像候鸟一样,虽然不断飞行,但是有固定的轨迹。这样我才能温柔的审视路过风景。 你很好,你是真的可以勇往直前的人。我不愿见你不过是自己的怯懦。因为你是我生命中唯一没有预定好的角色,我怕见了与自己心想的不同的你,会连这一点点的鲜明都失掉。 或许我一生只能这样循规蹈矩。我们都是彼此华丽幻想的寄托,不见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我还在原来那所城市期待南方,有一天我终究会去,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一起再去普罗旺斯,未来的事谁也没办法得知。 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不要难过,正如你说的那样,生活中苦难感伤的各种,其实没有回忆,一切都好说。 所以忘记吧。相信有一天能够再见。 啊迁. 2010年七月. 怀叙写了一封信,就写在啊迁的信的背面。她写道,你说得对,普罗旺斯很美。然后沿着故乡长长的街走了很久,找到邮箱把单薄的纸页放了进去。 阳光正好,怀叙眯起眼突然有了说不出的感受,她想,他的童话,终究是结束了。end 第986章 番外八百六十五 时光浓烈 浓烈 我必须得承认我喜欢他并非毫无理由。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最初爱上的是不是他本身。现在我试着翻出他最初的模样,试着想起他,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同你说起。 至今,我还在想他毅然剃光头发的那一天,在暴风雨里站在我的门前急促地敲着门,他的眼里闪着能刺破一切的坚决,努力压低声音焦急地问我:愈浓,你看,我可以和他不同的,是不是,是不是?雨顺着他漂亮的棱角流着不停,我抱着他站在雨里,止不住地哭着安抚他,michael,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痛哭如斯,世界从来都没有那样喧嚣又安静过。 我依稀记得那是个午后,八月二十九日。 如你所知,这个日期是mj的生日。一如往常,我独自去了那个庄园,找了一棵大树,在它的荫凉里坐下来,在我抬头的时候,他恰巧低头。 坐在树上的人,着一件红色的衬衫,黑色长裤,戴黑色的礼帽,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正垂首看我,他竟长着一张与mj半点无差的脸,精致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将目光投下来这当口,时光的竖琴瞬间静默,娇艳的红色衬衫衬托下,斯人的脸庞美丽如画,他就那么静静地向下看着,目光好似随意掠过,却已有一种惊鸿一瞥的冷艳。 我惊呆了,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倒是树上的他先耐不住我的注视,耸肩笑笑,敏捷地下树来走向我。我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似乎又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女,在他的光芒四射下手足无措。 于是他轻咳几声,眼底有了恶作剧成功似的笑意,对我说,你好。 细小温柔的声音也与mj无异。但这句话也把我拉回了现实——他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周围蝉鸣鸟叫,时间在这里好像胶滞,我看着他,喉咙艰涩地发音:“你好。我…我叫程愈浓。”我好像忘记了我所有的属性,想要介绍自己,但支支吾吾也就仅此一句。 “我是michael jackson,”他又开口,看我:“愈浓,真是特别的名字。” 我笑了,只觉得在我面前的就是我心中深藏的那张脸,而这张脸的再次出现让我灵魂深处的某个东西蠢蠢欲动,我以为早已窒灭的某个季节,默默复苏着,草长莺飞。 chapitre deux 她统非情人,亦非妻子,她是一个被放在树腊涂覆的草筐里的孩子,顺水漂来他的床榻之岸。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这个自称mj的人,他有着惊人的与mj相似的一切。他善良得像个孩子,但又比谁都要聪慧有才华。而他谈吐中透露的所有信息也简直就是现实中的mj,具体地说,应该是1988年的他。他30岁,能对他所有88年前的作品侃侃而谈,可他不知道他后来的歌曲的一丁半点。他告诉我他的每一场巡演,他的成长,在美国的生活,他的慈善。这与我知道的一点无异,除了他的婚姻。 这个michael已结了婚,他的妻子是个中国女人。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长大的他会说流利的中文。她叫米娜,在他口中,她是他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存在,而且她仿佛一直存在着,甚至从他记事起他就爱她,像一种奇异的天性,而自他成熟后她就是她深爱的妻子。他依赖她,对她言听计从,她迷恋他,对他无微不至,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她只是一直存在着。 他们一起在美国生活工作,直到09年,有一天,她突然要他同她搬到中国来,于是,他便在她挑好的地方建起了neverland。搬来后,生活还是照常,他写歌,飞回美国表演,参加活动,但是他的朋友们都因为各种理由不再与他联系,由于他是名人,他很清楚他不能上街,他的妻子也不想让任何陌生人来访neverland,所以,他见到我的时候,只觉得我是他孤岛上漂来的救世主。 以上就是我从他口中得知的关于他的一切。我明白这中间的蹊跷,无疑,他也是个mj迷,而且很显然,是最狂热高级的那种,他有殷实的家底,就可以整容,模仿他的一切,而且他不仅在外在上把自己变成了mj,还在依照着他的年历生活着,只是在之中加入了一个爱人。对此我假装不知道,甚至不与他讲我所知道的mj的一切。 我能理解他的荒唐,也始终觉得那种荒唐与我是相通的。你若能理解一个固执守着自己玩具的孩子,你便也能理解他。 我们都只是太孤独罢了。* 自那次后我便经常与他约定翻越围墙去找他,带给他新奇的小玩意,然后和他没边儿地嬉耍。我们在庄园里广阔的草地上奔跑,放肆仿佛孩童。庄园里的员工都只在我不在的时候出现,于是我们自己操作游乐园的设施,放电影或者去庄园里的动物园。我和这个笑容没有一丝虚假的大孩子在一起奔跑的时候,总有一种能抛掉所有不快的错觉。 玩累了,我们就随意躺下休息,找天上奇异的云朵。有一次michael突然对我说:“很奇怪,在我的人生中,许多事情都是模糊的,好像是被设置好了一样发生,有时候我会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除了米娜,和我的员工,还有你。员工们从来不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我去表演,去参加活动,我的热爱者们尖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向他们挥手,跟他们说话,他们却好像看不见我。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只能去抱着米娜,她不在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空茫。” “你还有我不是么?”我转向他。他正看着远处掠过的大雁,风把他的长发一拂一拂,他的侧脸完美得仿佛雕刻,我看得移不开眼睛。他突然转过脸来对我笑,我们的鼻尖几乎靠在了一起。我反射性地转过头去,心脏止不住地狂奔。他也有点不知所措地转过去。 我清楚地记得这时候的静默。那是下午夕阳要落下去的时候,庄园里是照例的安寂。时间在这里是不管用的,于是我在这个空隙面朝暮光想了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他在是否也在想什么。我偷偷瞥他几眼,他似乎有点不安,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良久才打破沉默:“愈浓,其实我也在想,你的出现真是一种赠予。”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听在耳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有魔力的,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让我不得不笑出来。我先是微笑,后来忍不住地发出了声音,我转过身去抱着他的胳膊,头抵上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特有的体香,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那天是我第一次抱着他,michael有点惊讶,不敢动,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他只听见我笑,便也跟着我笑,这样很久,我们笑得没了力气,天也快要黑了,我必须得回去,就放开他站起来,向他告别。 走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转身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这庄园外面的地方转转么?去人群里,去超市,过所有普通人过的生活。” 他明显一怔,然后为难地说:“这很危险,在美国我试着乔装出去过几次,没有保镖,只有米娜,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人们疯狂极了。有一次米娜因此…” 我笑了笑,表示不用再说下去,便转身向外。在我走了很久,要到了下山的小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是michael向我狂奔过来,他跑到我面前,喘着气握住我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我要出去,我想去人群里,想没有保镖地走在街上。 愈浓,两天后米娜又要出门,早上九点,你来接我。 chapitre trois 你有让你夜不能寐的人么? 当你最放松的时候,你的心脏与大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你躺着,突然发现,你闭着眼睛的时候,眼前不止有黑暗而已。一个人,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你看见他的每一个动作与表情,从模糊到清晰。你还记起你的眼神望进他眼里的细微感觉,他突然对你笑,你却倏地心跳静止忘了回应。这些都扰得你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我翻翻覆覆地不能入眠。我不断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面对的好像就是我遥远的那些年里虚幻的爱人,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这是真的,他睫毛上跳跃的阳光,他掌心的热度,都让我恍惚无度。这让我不禁自嘲,当局者迷,我能轻松解决别人失眠的问题,可医生治不了自己这话是真的。 离我与他再见的时间还有整整一天。我们只有在米娜不在的时候才能见面,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共识。我猜他不想让他的妻子知道他与其它女人来往,我隐约察觉到他保护着她的感受,这让我不明不白地酸楚。 但这时候,我坐起来,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有了一种疯狂的冲动。* 这是凌晨三点。我胡乱地穿好衣服,跨上我停在楼下的摩托车加速向庄园冲去。明黄色的车灯为我在粘稠的夜色里划出一道前行的路,星光闪烁,有树叶味道的风扑面而来。我似乎在用我的时光做一件放荡的交易,要为一时之欢放弃整个生命。 一路顺畅至庄园的篱笆外,我轻车熟路地越过矮墙,越向里走,那种颤栗的感觉就越要明显,我一直走到他们居住的地方,灯已全部熄灭了,正值秋天,落叶疾疾一地,我向上看,高大的建筑仿佛只是个魅影,我永世不能走近的。我绕着它走了一圈,才觉得累,便坐下来,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靠着墙,一身狼狈地坠入梦乡。 我的睡眠很轻,清早,我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离我尚远,却仍然将我惊醒。我睁开眼,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所处的状况。我向声音源头看去,michael与我尚未谋面的米娜正站在车前告别,我隐约看见他们拥抱了一下,michael又给她一个吻。我远远地望着米娜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躲藏一下,车子从我附近一闪而过,其间我看到了车子的牌照,不禁睁大了眼睛。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在我来得及细想之前,它又消失了。* 于是十分钟后,我们的身影出现在了沃尔玛里。 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推着手推车,一边兴奋地告诉我他对真正商场的感受。而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整段的时光都变成了暖色,又好像一切本该如此,素素静静,平平淡淡地走下去,茶米油盐酱醋茶,他没有神明般的光圈,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善良的,干净的,狡黠的,我的男人。 我自顾自笑着,看michael,他突然摆出一副自得模样,“看来,我不用唱歌,你也已经赚到了。” “歌还是不能免的,听你这句话,应该再要加一段舞。”我瞪他一眼。 口罩下他的表情看得不很明显,他像往常一样用尖细的声音笑过后,突然说:“愈浓,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比米娜更像我的妻子,尤其是现在。” 这句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michael,是这样么?” 我关上门。michael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口罩,不待我开口,焦急的吻便已覆在唇上。我紧张得不敢动,只是闭眼听着斯人的喘息,他的鼻尖冰凉,唇齿间有类似茶叶的香气,我胸腔里的动静已剧烈得接近爆炸,而喜悦传来得太绵长,直到冗长的吻结束我才感到那种不可抑制的疯狂。 “我一整天都在想着扯掉这块黑布,这样我就能吻你。”他紧拥着我低喃。 “告诉我你的选择,michael,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你。” 那个下午长得比我的一生都要难熬。我坐在满地的资料里,很久都缓不过来,那种感觉是令人窒息的,好像一切都颠倒了,真实与虚假糅杂起来让我无从下手。真相太可怕,一直到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我的双手都是冰凉颤抖的。我躺上床,累得合眼就失去意识。我在梦里看见他,看见他眼底怎么都抹不去的孤寂与迷惘,他望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仿佛谁都接近不了。 第二天我如约去庄园找他,他早在我经常进来的低篱墙前等我,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看到我来,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融了似的,笑得春暖花开。 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不管他是谁,我爱他。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决定,无论付出什么 ,我一定要救他。 chapitre sept 现在他在我的怀里睡得像个孩子。这是早上八点,星期天。微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整个世界还是模糊的。这时候我应该想想留住他,不让他回到庄园的说辞,或者想想怎样让他知道,他的记忆不是真的,这么多年,他只是复制他人,或者是,我该怎样让他有自己的生活,我要怎样给他建立起自己的世界,不再让他的灵魂迷失下去,再或者,最棘手的,我该怎样对付那样强大的米娜。 可是我此刻什么都没来得及放进脑子里,我的世界里好像没剩下多少比眼前的事更值得我想的事。不提过去,我想,十年之后,我或许给他生一个孩子,在所有阳光正好的周末,做让我们快乐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未来。从前的那些漫长的岁月,我始终是蒙着眼走的,好像总是处于人群里,没有方向,只是被拥着前进罢了。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父亲离开我的那些日子里,我明明坚定地以为,我决不会是个心理学者,可是最后,时光蹉跎,我终于坐上了医生的椅子,却还在欺骗自己,我快乐。 他渐渐醒了过来,眨着朦胧的睡眼看我,我也看他。待他渐渐清醒了,没有我想象中的不知所措,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愈浓,我真高兴睁开眼看到的是你。”* 吃过早饭后已经九点,在我收拾餐桌的时候,michael突然说:“愈浓,我必须回家一趟。” 我拿着碗的手停在半空。不管你想不想,最难面对的事最终还是要来的。我放下碗筷,看他,问为什么。 michael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愈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背叛米娜,现在,我必须回去请求她的宽恕。我会向她说明一切,然后和她离婚,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眼底的真诚让我的心突然生生疼起来。我看着他,说,不急,michael,闭上眼,让我问你几个问题。他略有疑惑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然后依着他的肩膀,让他尽可能地放松,开始了我的问题。 “让我们想一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尽力放缓我的语气。 他微微笑,答道:“是我的生日,你带了蛋糕,我坐在树上,一低头,就看见你。” “很好。”我继续提问:“再想,你今年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场演出。bad tour,不是么?” “是。从去年开始,世界巡演,我累极了。”他答道。 “那么,告诉我,今年的8月29日,你在哪里?” “英国,利兹,园草公园。”他的声音有点犹豫。 “你在哪里?”我逼问。 “我在……neverland!” “别睁眼。”我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抱着他安抚着。“不要睁眼。michael,我们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bad tour…还…没有结束?”他的声音明显有了焦躁。 “不要紧张。”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忍心再逼问。于是我将我的问题吞了下去,一心一意抱着他。良久,他睁开了眼。我抬头,与他眼神相接,看到的却是一片从未有过的空茫,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我分不清那表情是惊愕还是迷惘,那张绝美的脸上不知所措的神色的让我心不禁泛起一阵酸痛。 整个上午,幽暗的房间,他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瑟缩在我怀里,我知道他想了很多,可是他竟什么都不愿问。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michael,你还好么?” “原来是这样,记忆是假的,一切都是重叠的。”他声音干涩“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他轻声重复着,语气绝望得让我的心一下陷入黑暗,我没有想到他竟只消我一点就已这样明白,我想起他发呆时的脸上的迷惘,那么多时候,他是否都在小心翼翼怀疑自己模糊的人生?或许他已经想到,只是不敢相信,而我无心的闯入,却成了米娜替换记忆时的疏忽,使原本天衣无缝的编织有了矛盾。 “michael,还有我不是么?”我害怕得不敢高声说话,害怕无心间的一点动静都能将我面前脆弱的人碰碎。 “只有梦与你是真的。”michael小声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察到异样,连忙垂眼去看他,可面前精致的容颜已是一片苍白,汗珠布满他的面庞,我颤抖着用手推他,却发现他已晕了过去。 chapitre huit 在楼下徘徊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沉下来,才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开进小区。我不自在地看着车来的方向,静静等着上面的人下来。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我,一下车,就急急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惊讶与喜悦。似乎有些紧张,在深秋的风里,这个原本稳重的男人大步走路的样子显得局促滑稽。我看他走过来,勉强也向他走了几步,生硬地叫了声爸。 于是他笑了开来,连声答应着,一边说:“不是有钥匙么,风这么大,还在这等。” 我看了他几眼。比上次见,这个男人又老了不少,皱纹多了很多,白发也露出来了。我默默想着。进了门,他还是说着不停:“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我不饿。”我站在客厅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熟悉的尴尬又回到空气中。 而他则忙着给我倒茶,说喝点热的免得着凉。我点头端起茶,他笑着看我,向我伸出手,我本能地皱眉一躲,他一愣,眼里分明有落寞,下一秒又掩饰尴尬似的说,这些日子不见,你真是瘦了,工作别太累,钱赚不够从爸这里拿。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跟您说。”我看着手里的热茶,才感觉这孤寂的大房子竟是有些冷。 “说吧。”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怀孕了。”我依旧不抬眼。 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这是好事,孩子的爸爸怎么不来?”我知道他为我从小孤僻的性子担心,现在听到自己要当外公,肯定会高兴。血浓于水,我这样说,是希望为说服他解救michael再添一个筹码。我很清楚光靠我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 于是我垂眼说:“我没必要向你介绍他,你这二十年来对他的熟悉想必是超过我的。” 他想了想,变了脸色,但也不说话,等着我的下文。 于是我抬起眼睛和他对视,说,“我怀了你实验品的孩子。” “带走他的人是你?”我看见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惊愕,但我始终没有表情,冷冷回答:“是我。” 这个男人突然成了泄气的皮球,瘫在了沙发上,无地自容似地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我孩子的爸爸现在就因为接触到一点事实受刺激昏倒在我家里。”我放下茶杯,不接他的话兀自说,“当然,您当初抛下我去做的事,这些年的催眠有多深,我也见识到了。” 他垂下头不看我,因为年老而佝偻的背显得更加沧桑。有那么一瞬间,我或许还是怜他的,但是这种念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心里某种坚硬的东西覆盖。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气氛僵硬得让人窒息。我想起沉睡的michael不肯解开的眉头,不禁一阵烦躁。 半晌,他才无力地低声道:“愈浓,我们斗不过米娜的。” 我有些慌了,想幸好还有“孩子”这一层,便转向他,近乎哀求地唤他:“爸,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过一个没有父亲的童年,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样生活。”我加重这个“也”字。 “我明白。”他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多了一份凄然的微笑。这令我竟不敢看他,我又垂下了眼,听得他笑道:“果然还是有命运这一说的,这二十年来犯下的错,我是不还不可了。” 我突然想,或许命运真的是注定的,整整二十年,这般兜兜转转,该伤害的却是一个不落。 chapitre neuf 那时候你是愉快的,忧伤的,混沌的。 ——海子 全世界都处于一片模糊与虚空。没有铁链,但被禁锢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强烈。 没有声音,四处都是雾气,甚至连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他努力想辨认出什么,可是无论走得多近,一切都还是一片模糊。他想摆脱这一切,试着奔跑,而这虚空的世界却漫无边际得令人绝望。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透过模糊的记忆看着他,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他不停地问着,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谁?”睡梦中,michael重复地呢喃,紧锁的眉头,无助的表情,都清楚地表明他被噩梦纠缠着。我知道他的梦境是什么,他告诉过我,这二十年来,他只做一个梦。 两个多月的治疗,成效是出乎意料的,我们已经让他接受了他的记忆是被写入的这个事实,他也快要把两个重叠的记忆层分开了,只剩下原本记忆层的漏洞要填补,可现在,他竟仍然被这可怕的梦所纠缠。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微颤的睫毛,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轻声呢喃,“别怕,我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竟慢慢减轻了,我端详着他精致的眉眼,渐渐地,他的眉头也不再紧皱,很缓慢的一个过程,他的表情终于变得像天使一样安祥。我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突然觉得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兀地就散了大半。我松口气,正要站起的时候,他却缓缓睁开眼睛。 “我逃出那个世界了,愈浓。”他语气带着疲惫,但还是浸透了藏不住的兴奋:“第一次,我终于摆脱了那个牢笼。” “是么?”我也高兴起来,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这进展得快得简直令我惊喜,“看来这两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看,我说过,事情会好起来的。”我轻声说着。 听到这个,他微微起身,用手臂环着我的脖颈,脸上的笑容是我多时未见的明媚,他就那样笑注视看我多时,才低声说:“愈浓,你果然是上苍的赠予,你怎么能做到出现在我梦里带我逃离呢?” 我刚张嘴欲回答,他已用手指轻按在我唇上,眼里温柔的光芒能将一切吞没。我着迷地看他近在咫尺的脸,他于是吻了上来,起初是温柔的,后来逐渐变成了那种不带任何质疑却索取性十足的炽烈的吻,这令人欲罢不能的吻又一次点燃了什么,否则泛滥到发狂的爱再也不知道如何安放,这一路苦难和波折的委屈也不知道要如何互相倾诉与安慰,我抱着他,手足无措地回应,炽热的疯狂逐渐燃烧了一切,身体都不再受到控制,就算肌肤贴得再紧密也仿佛是不够的,只能贪得无厌地索取,再索取。 我能感到他的颤抖与他灼人的温度,我一遍遍念他的名字,祈祷般低吟,michael,就这样,不要放开我,永远永远。 “我是谁?”他低喃着,模糊的世界里这样的句子一遍遍地回响。他疲惫地向前走,而四周的场景突然一幕幕飞快地旋转起来。是空气转动带来的风,让他全身突然解脱般的清爽。一种温和的乳白色的光渐渐覆盖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安静而柔美,他放满了脚步,似乎这样的清明里,是容不得一丝焦急的, 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浓雾的背后,静静地站着看他。是她,温和的棱角,漆黑如墨的眸子与长发,就如初见一样,你若用心,便会发觉她的眼里总是带着一小块单薄却难以融化的冰。似乎她能轻易洞悉他的一切,当她与他目光相接,他有种微微的颤栗。她是纤细的,柔软的,怯懦的,他是愉快的,忧伤的,混沌的。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突然阳光大盛,雾气渐渐消隐,金光淡而温和,柔如雏鸟初生的羽毛。一切都清晰起来,她走向他,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话音刚落,周围一瞬间又变成青灰色,雨下起来,地上飞速生起青色的苔藓,他闭上眼睛,像在接受一次洗礼。 一切都结束了。梦渐渐淡出他的意识,他睁开眼睛,看见那双深爱的墨眸。* 距离我对父亲假称怀孕已有四五个月,我的肚子自然是没什么变化的,我也没再假装什么。我的谎言已经达到了目的,再去多加掩饰更显得虚假,大家都是聪明人,解释是多余的。只是有那么一次,不经意挑开了,我也就大方承认。 “你真的以为这所谓的孩子是我帮助你的理由吗,愈浓。”这是他的回答。 我不言语,面前愈加苍老的这个男人就又接着说了下去,“这几个月,我才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年我被功名成就迷了眼睛,当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时,才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转过头去,莫名的情绪让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不敢开口,唯恐将自己辛苦躲藏的怯懦暴露无遗。 “不过这已经够了,”他缓缓地说着,“这些天做的事,没有损失只有收获,让我这一生再没有遗憾。” 我没有再听下去,一种无理的固执急急地将我拖着跑开,好像再留在他身边一秒,某座苦心多年搭建的堡垒就会碎成粉末。 chapitre onze 有整整一百零二天。纯粹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一生会有多长。但是你知道有多长时间你是真正活着的。一百零二天不算长,但这于我而言,已经够了。 * 小鱼出现的时候是个下午,我刚刚送走一个病人,michael百无聊赖地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坐着看些医书,阳光很好,白色的一切显得安静无比。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再回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娇小女子。 面前的女孩留着清爽的短发,带一个黑框眼镜,穿着鲜红色的毛衣与蓝色牛仔裤,白皙的皮肤显得她更加干净。她一见了我就笑起来,趁着我愣神的当儿走到我面前拍我的肩膀,说:“惊喜!” 她是林小鱼,我唯一的朋友。在大学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熟络起来的,我拒绝所有人的接近,可是我无法抵挡她。这个女孩子是有一种魔力的,她的青春与我截然不同,她永远敢作敢当,不计后果,她也聪明固执,决定的事情决不会改变,这些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可能正因为如此,我喜欢和她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至于像个枯朽的老人。 我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对mj的迷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爱他,但我知道她的爱决不会比我少。09年,我们刚刚毕业。他去世的时候,她从未有过地沉默了三天,然后来找我,要我陪她去美国送他。我有足够的钱,可是我没有勇气去。我能做的,只是给了她我能给的所有钱,推翻了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和还助学贷款的钱买机票,再去美国打工赚钱的计划,告诉她万事小心,替我告诉他我爱他。 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告诉我她突然想在不同的地方旅行,她在打工赚钱环游美国。这就是林小鱼,敢想敢做的永远不会退缩的精灵。这几年间,她靠自己的努力一个人环游了整个北美和澳洲,几个星期前她发邮件告诉我她要回国,我告诉了她我现在的住址,今天,她果然突然出现了。 “发什么呆。”我的回忆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自顾自坐在我的对面。我笑了笑,也坐下,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么?” “不错。”她答道,又问,“你怎么样?” “很好。”我看了一眼正转头瞧着这边的不速之客的michael,笑着答道。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调侃:“我这几年一定是错过什么了,程医生这种神色我还没见过呢。”我瞪她一眼,于是她又说,“说真的,我还以为只有你看着mj会有这种眼神。” 由于她背对着休息室,所以她并未看见michael。我又笑了笑,说,“你什么都知道。” 她耸肩笑了一下,突然沉下声音说:“在美国旅行的时候,我其实是沿着他的足迹在走,他的庄园,他出生的地方,他表演过的地方,我一个人走,看着那些风景,想着他当年看到那些东西的心情,愈浓,可惜你不在。” 听到这些事,我也有些感伤,我垂下眼睛说:“小鱼,我也在想,要是我能有你那样的勇气该有多好,但是我怎么都没法想象我自己去感受他的死亡,你让我拿什么哀悼呢。” 听到这句话,小鱼握住了我的手,抱歉地说:“看我,一回来就提这些。”她眼尖看见了我的戒指,大惊小怪道:“呀,你不是结婚了吧!他长什么样?”她见我笑着点头,更夸张地抓着我的手,叫,“肯定是个长得像mj的帅哥对不对?” 休息室突然传来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抬眼,正对上michael的眼睛。 他就那样看着我,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和狡黠,只余下了沮丧与失望,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治愈过程中,他的脸上也从未出现那种受伤的神情。我愣住了,而他一闪而过的愤怒突然又消失了,他缓慢地转开了眼去,竟然牵扯嘴角笑了出来,那笑无奈而凄楚,瞬间将他从孩子变成了老人。 chapitre douze 小鱼走后,我们谁都没有提出离开诊所回家,天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我们只是各自沉默着。 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爱的到底是谁。我想在我第一次看见他而移不开眼睛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浮现的的确是那年第一次闯进我眼里让我惊艳的男人。可是后来,我还是在把我的感情付与那个虚幻的爱人么?他给我的温暖明明如此细腻真实,事情只是,无法控制了。 在静默快要将我们杀死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向他走去。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支着扶手,手握成拳抵在鼻子下,头偏向窗户的方向。熟悉的不可靠近感又回到他的身上,这时候我突然害怕得不能自已,我俯下身,把他的头扳正朝向我。于是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还是沉默。我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俯着身子,靠在他的肩头呜咽着,我不知道我被什么纠缠着,我只是疼得要疯了。 渐渐地,他也抱住了我,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胳膊勒得我快要窒息,良久,他才说:“我爱上了另一个米娜,是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哽咽着。而他渐渐放开了我,夜色太浓郁,我看不清他眼睛的颜色,只听见他梦呓一般的呢喃:“我甚至以为我真的能摆脱这一切的。” “我们已经做到了,不是么?”我只能努力地试着安抚他。 他轻轻笑了笑,低声说:“让我静一静。”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诊室。 michael没有回家。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一整夜,直到黎明降临的时候,才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突然席卷了我,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半晌,拿出手机,播出了父亲的号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他,除了他我也再没有别的办法。我这才发现我还是内心深处还是依赖他的,只是这么多年,我太倔强,不肯承认罢了。 他来得很快,我知道,像那次在小区门口看见我一样,只要我说我需要他,他总是跑着来的,好像一点的拖延都能让我等不到他而转身离去。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喃喃地说完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他只是听,良久才说:“愈浓,现在,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一个问题,”他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我:“你爱的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我蒙上脸,“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真的以为他是mj。那些日子,我像是着了魔。他告诉我,他觉得我像是一种赠予。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连我自己也分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是谁给的,我只是…” “愈浓,你听着。”父亲打断了我,把我覆在脸上的手拉下来,与我对视。 “自从我离开你以后,你就只剩下了你自己。你害怕去接触外面的一切,不敢将自己坦白,渐渐的,你把自己包在了一个蚕蛹里。你太孤独,只能把你所有的感情小心翼翼地托付给一个你心中完美无缺的人,你把他当成你的信仰,以为这样你就可以不要现实生活中的温暖。可是事实不是这样,愈浓,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犯了跟你一样的错误,我把我的研究当成我唯一的信仰,以为有了实验室里的成就就够了,为此我放弃了一切。可是直到我真正回到你身边,回到一个的家庭里,我才发现所有一切我苦苦追求的东西带给我的快乐都不如我和你在一起的最平淡的日子,愈浓,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么?”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笑了起来,苍老的大手抚上我的头发:“我说过,我并非因为你的孩子才肯帮你冒这场结局未卜的险,我只是那么高兴我的小愈浓终于做了一个自己的决定,她不再是怯懦畏缩的木偶,所以不论风险有多大,我都帮她。现在,愈浓,你们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不要再害怕做出你自己的选择,你其实一直知道答案的,不是么?” “是他。”半晌,我举起手上的戒指,说道。 chapitre treize 雨是一生错过,雨是悲欢离合。 ——海子 半个月过去了,michael依旧没有出现。我关了诊所,找了一切能找的地方,可是他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在失去他的这十五天里,我才发现他竟已完全渗透了我的生活,一旦他消失了,我的时间就不能再运行。我变得敏感而不安,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我撕成碎片。 我不停地想,我的michael,他那样善良,那样脆弱,他在牢笼里长大,谁都不曾给他一点苛待,现在他遍体鳞伤地离开了,米娜的人手还在四处寻找,他能去哪呢?我不敢细想,我甚至宁愿他被米娜带回去,只要他身体没有受伤,我就没什么奢求了。 父亲起先几天还帮着我寻找,但是到了第一周结束的时候,突然说s城有事便急着回去了。他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但是我明白除了米娜那边有了新的状况,不会再有事让他再回去s城。 接下来的这一周,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短短七天,与我而言,足足有一生那样长。 从早上开始,雨突然下个不停,先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一滴两滴,后来逐渐成了瓢泼似的大雨。我穿着雨衣在街道上走了几圈,最后发现雨幕细密得让我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颓然回来。 一进门,就发现父亲已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回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愣了愣,想,该来的总归要来。 我平静地脱下雨衣,换上拖鞋走向他。我在他的旁边坐下来,才说:“说吧。” “michael没有被米娜找到。”他也没有犹豫,开门见山地说。 我点点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他深叹了一口气,说:“米娜查到的是你,她模糊地记得一点你的容貌。她在s城找了很久,与你相熟到记得你的样子的人实在不多,但是,她还是查到了你是谁,多则一周,少则三天,她一定能找到这里。” 我垂下眼,这件事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淡淡的开口问他:“那你呢?” “我对她还有很大的用处,还有,她知道这二十年来我和你关系不好,她这次叫我回去就是套我的话,想知道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在心理战术上她斗不过我,所以她现在还以为我蒙在鼓里。” 我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从我决意要带michael离开的时候,我就清楚地知道后果是什么,现在我出奇的平静,我转过头去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疲惫地笑了笑,说:“爸,我很感谢你肯陪我冒这场险。现在到此为止,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来走吧。”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看着我,说:“傻孩子。” “像你说的一样,爸,从我那天去找你的那时候,我就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孩子了,现在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做的一切,决不会后悔。”我握住他的手,说:“爸,你已经做了我眼中的这个世界最好的爸爸能做的一切了,现在,你听我一次,离开这里,别再管我,走得越远越好。”说这些的时候,我的眼眶竟有些潮湿。 “他真的值得你做这些么?”他突兀地问我。 “这很合算,爸爸。”我笑起来,“我的一生,只有那些日子算是真正地活着,我没办法奢求更多了。” 雨越下越大,我挂了打给小鱼的一通电话,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房间昏暗一片,风声肆虐,雨水不断打在窗户上,好像要敲破窗户一样,四处都是暗的,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才是春末,世界就已萧索一片,有如末日。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了敲门声,一声连一声,急促无比。我连忙跑过去开门,果然是他。 此刻michael就站在我的门口,才半月不见已恍如隔世。暴风雨里,他摘下帽子,原先一头浓密卷曲的长发已尽数消失。我走出去,同他一起站在雨里,隔着雨幕看他,他的眼里闪着能刺破一切的坚决,努力压低声音焦急地问我:愈浓,你看,我可以和他不同的,是不是,是不是?雨顺着他漂亮的棱角流着不停,我知道他在哭,即便在最痛苦的治疗中,他也可以隐忍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平静,可是他现在在我面前,在铺天盖地的雨里,第一次痛哭宛若孩童。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巨大的雨声吞没了我们的呜咽,我抱着他,不住地说:“michael,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chapitre quatorze 我望着他,望了又望。我知道我爱他胜过这世上我见过的,想象到的甚至所能希冀的一切,就像我必死一样肯定。 ——《洛丽塔》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michael靠给一个出差来t城的外国人当临时随行翻译挣钱生活,他告诉我,他本来不想再回来的,可是最终他还是放不下。 洗过澡,换下了湿透的衣服的我们都冷静了很多,像所有他还未曾离开的夜晚一样,他靠在沙发上,我坐在他旁边,头依着他的肩膀,抱着他,听他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那是我与他的最后一个晚上。我靠着他,闭着眼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淡香,michael给我讲他这半个月的事,我只略略听了几句,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们从前的事,想那天早晨我在他怀里醒来,第一次想到未来,想到十年之后,想到孩子。现在我又接着想了下去,孩子渐渐长大,而我们慢慢变老,年华逝去,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可以牵着手在公园里散步,白发苍苍,反射着微微的阳光。 “你笑什么?”michael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我的想象。 我微笑着抬头,把下巴支在他的肩上,柔声说:“你想,几年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属于你和我的小人儿。我们可以带着他去旅行,找一个最美丽的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会一点一点的变老,老得头发都白了,可是还像现在这样,每天就这样坐着,你给我讲话,我偷偷走神。” michael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突然伸手环住我,道歉道:“是我的错,愈浓,我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我…”我没让他说完就封住了他的唇,我吻着他,断断续续地说:“michael,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 chapitre quinze 我很清楚,让michael彻底摆脱他从前的一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米娜从这世界上消失。 像父亲说的那样,我们都斗不过米娜。现在她已经查清了我的身份,我们更是无处可逃。米娜对michael这件事隐藏得很深,事实上只有父亲真正知道一切,其他人全都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只要米娜死了,便不会有人再想起有关michael的一星半点。人们会把焦点对准杀了米娜的我,米氏家族可能会迁怒于我唯一的亲人,但是他已经照我说的走得远远的了,他可以利用他世界知名的身份找个庇护所,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么长时间以后,我终于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庄园的门口。 春末夏初,阳光正好。我要做的只是走到那幢我熟悉的楼前,找到米娜,告诉她,我要与她单独谈谈交换的价钱,然后开枪,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这时候突然想到我第一次在庄园里见到他的样子,他垂首看我,也是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他绝美的容颜,被岁月定格成永恒。我握了握腰间的枪,抬脚向前,脖颈却突然被击打,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chapitre seize 醒来时竟已在警察局。 我一睁眼,屋子里的警察就向出门又叫了一个穿警服的人进来。两人坐在我的对面,后来进来的人将一支枪和一份报纸拍在桌上,冷冷地说:“非法持有枪械,杀人犯从犯,你有话说么?” 我拿起报纸,“著名心理学家杀害豪门千金,供认其女为从犯”的醒目标题映入眼里。我一惊,站了起来,问:“我爸爸呢?” “吃安眠药,死了。”两个警察也站起来,说道,又把我按到椅子上。 我怔住了。前几天还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人,我唯一的亲人,竟然就被这样轻松的一句话宣告死亡。 我想起那个男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给我最好的令人羡慕的一切,后来他要去美国,我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哭得像个泪人。 在我七岁生日前夕,他打电话回来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爸爸亲自带一罐橡皮糖给我,他真的出现了,我抱着橡皮糖,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之后他回来得越来越少,有时候我见到他甚至不认识了,他抱着我,哭着说,等我完成了我的研究,我就再也不离开你。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我再也不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回来看我,我固执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想起他。我还是接受着这个男人给我的一切,但我不再与他亲近,甚至不再给他简单的问候。而他,只是尽力为我安排着一切。 后来他回来了,他不再年轻,成了个有白发的有皱纹的老头子,我不再见他,即便就在一个城市,我和他形同陌路。但是他,如果他在他的门口看见我,即便知道我来必有所求,也还是高兴得像个孩子,滑稽地向我快步走过来。如果我告诉他我需要他,他会放下一切过来,生怕我下一秒就不再需要他了。 他知道我为了让他做我想要他做的事骗他,他知道这件事他可能为此搭上性命,可是他仍然奋不顾身的去做,只因为他的女儿终于做了一个自己的决定。他知道我因为他做过的事甚至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替她说,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以一个不是父亲的身份与我在一起,却仍觉得,自己是最快乐的。在见证我们的婚礼的时候,这个老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比谁都多。 当我做出了决定的时候,他的决定也就做出了,他问了我一遍,你觉得值么?这个回答一得到肯定,他就已经在为我赴死的路上了。 那天他走前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慈爱让我瞬间就原谅了从前二十年间的一切。我知道那是永别了,但没想到是这种方式。他向警察说我是从犯,为的是让我被判刑留在牢里,不让我受到米氏一族的伤害。即便是到最后,他还是在为我打算。 我埋下头,哭了出来,一如多年前那个扯着他衣角努力想将他留下的孩子,可是,和当年一样,我再也留不住他。 chapitre dix-sept 有整整六年。 被禁锢的,被剥夺的,被释放的,被压抑的,灵魂漂浮了整整六年,也沉默了整整六年。 我一步步向出走着,阳光明媚得刺眼。我环顾着面前的一切,都已不再是熟悉的样子,唯有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把呼吸变得贪婪。 我轻轻合上眼,感受着崭新的一切。再睁眼,就看见逆着光的那张绝色容颜。 “我等你等得要老了。”斯人开口,微氲水汽的眸子美丽如黑曜石。 我笑了,打量着面前挺拔的人,我沉默与喧嚣中唯一的主角。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在想什么?” “想剩下的日子里,要怎么,一起慢慢变老。” la fin 时光浓烈,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我还有你。 ——肖沙冰 第987章 番外八百六十六 倾歌令 三月十三。 坊间传言倾歌令丢失的日子,与玄僧预言的半分都不差。 一道素光,十九岁孤女苏倾穿越瑞朝,误打误撞与传国宝物缠上千丝万缕牵扯,千年岁月如梦过,只贪与子渡红尘。 一骑青尘,公子温润如玉,雍容气度之下心机百转步步为营,鹿洲四月荼靡香梦,花事已尽却逢君。 为寻倾歌逍遥江湖,他人情事如灯火,反照亮自己前行之路。可愿将心付与,此生相誓? 倾歌令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亦是世上最坏的东西,或者所有世上最好,最坏的东西,到头来都只是虚无罢了。阿倾,天下可舍,我只愿与你一生相和。故事走到末尾,最终醒悟,究竟还来不来得及说出? 渐梦清歌绝响,公子眸光如玉色,手掌如劫缘,苏倾,此生,我们不虚度。 楔子 三月十三。 坊间传言倾歌令丢失的日子,与玄僧预言的半分都不差。 四月的青黄不接间,汉郡忽而又有了个令人闻之无不惊叹的消息,倾歌令并未如预言被焚毁,而是现于一个鹿洲名为“良意轩”的青楼中,被一个全身黑衣的神秘男子携走,而这男子,竟让众人草木皆兵等了半月有余都没有动静。 茶馆中的江湖人都在猜,或许此人是个比死去十年的玄僧更要高深莫测的人物,而他得倾歌令,就如同天神收了祸乱人间的不祥之物,既将之从被烧毁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又不让它再现身,为的就是平世人欲念,也算是了却了玄僧的一桩遗愿。 倾歌令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亦是世上最坏的东西。令牌模样的一块青玉,上细细雕着精致经文,相传灵力无穷。知道它法力真正用途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什么使人死而复生,呼风唤雨,杀人无形,都是时人编造出来的,经勾栏戏楼中说书的那么一渲染,竟真像那么回事。 倾歌令之所以叫倾歌令,是因为当它显灵时,会有上古悲歌倾倒而来,五光霞彩现于天际,如梦清丽。所有听过那歌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而那曲调,即便是再高明的乐师,也难以模仿一二。 现如今大家都在等着看当朝天子笑话,因这倾歌令乃瑞朝传国之物,珍贵程度更敌天子绶印。六十年前,靖天子青年早夭,本微弱的瑞朝正统王室那一脉终于断绝,倾歌令传人则由朝中最强的汉郡,越郡,蜀郡,未郡王侯相争不下,说白了就是四位郡王用尽法子明抢皇位,可又各自相持无法得到,终使瑞朝子民过了实实在在的十年兵荒马乱日子。 天子之位荒唐地空缺了五年,此间民不聊生,大瑞皇宫之内女眷整日战战兢兢,四强相争,光掌管倾歌令与天子绶印的皇后都逼死了好几任,最终宫内一个默默无闻的妃子接下皇后之位,一纸诏书怒斥最强的蜀郡刺杀天子大逆不道。谁知道那一个深宫女子能有这般胆识,也不管消息真假,汉郡越郡顺势联盟灭蜀,向来亲蜀的未郡局势所迫之下主动退出王位争夺才免了灭国之灾,尔后汉越最后一战。 那可真是漂亮的一仗,漂亮不在于某方军队的格外精良,而在于倾歌令的出动。原来那王妃是汉郡郡王早安插在天子身旁的一枚棋子,后人说连靖天子八成都是为她所害。彼时两军厮杀之下只见一白衣女子执令策马而来,站在了汉郡王程颐身旁,忽而天地变色,五色霞光既出,清歌绝响,越郡兵马只余累累白骨,徒留了双手捧上降书的将军,之后,程颐便顺理成章地即了天子之位。 谁都知道这天子之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旁的不说,靠女人打下的江山就由人所不齿,但何人敢妄议。就是江湖中人不与朝廷相干的,敢说两句罢了。 彼时新任靖天子登基,倒是有个叫玄僧的,表达过自己对此事看法:倾歌令乃不祥之物,又引此血光之灾,顶多再在世间存留一甲子,甲子之后的三月十三,当是倾歌令焚毁之日。 弹指多少年过去,天子都换了一代,瑞胤二十一年,三月十三,倾歌令准时消失在了王宫守卫重重的高台上。那夜一弯冷月,悄无声息。 在此事又一次点燃了江湖人士对朝廷纷纷猜测之时,鹿洲,无疑成了众人目光之所在。 这夜,无人的路上,一骑风尘仆仆的白马踏着清泠月色,疾行入鹿洲境内。马上人墨青长衫沾染了一路凉夜气息,衣袂飞扬。男子头戴一顶似斗笠的帽,轻纱垂了一圈,此刻被迎面的风扬起些,俊逸非凡的脸若隐若现,绰约可见剑眉微颦,深邃眼睛中眸光温润渐如玉色,只多几分睿智凛冽,挺拔鼻梁下薄唇紧抿,似暗怀心事。 白马绝尘而去,我们要讲的故事,也就渐渐拉开帷幕。 第五回天下为引 暗恋是一件很纠结的事,身边有一个贱人知道你在暗恋是一件更纠结的事。以前苏倾听别人说这句话还不以为意,直到现在亲身体会,才知道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真理之一。 第二天清晨,温容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练剑,苏倾就拖着下巴在一边看,不到一会儿,就见司徒瑾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也拿着一柄剑,看见苏倾盯着人家看,也没去一边练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诶,昨天的事,不用谢我。” 苏倾极度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冷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是出来练剑的么?” 没了他爹司徒掌门约束,司徒瑾哪还真有心思天天晨起练功,于是只看着温容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心里琢磨这是哪家的剑法,随口回答:“我这种高人都是不用练的。” “我知道,你的剑法肯定好到不用练。”苏倾又从牙缝挤出一句:“你已经达到剑法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贱人。” 司徒瑾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骂人,但是看着她的表情竟然也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觉得好笑,又觉得要报复,正巧温容练完剑向这边走过来,司徒瑾站起向他道:“子隐兄,我和阿倾正在谈你呢。” 温容放下剑,饶有兴趣地抬眸说了声:“哦?在谈我什么?” 运动过后的温容气息还是平稳的,可见内力不错,而他微带汗水的俊脸显得活力十足,略湿的鬓发都很是性感迷人。苏倾听见司徒瑾开口,赶紧站起来,殷勤地把手帕递过去抢白:“没什么没什么,别听他瞎说。” 温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她的手帕擦了汗,好看地笑了笑:“阿倾你起得这么早也不练功么?” “她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看……”司徒瑾的话被苏倾生生捂在嘴里只剩含糊,温容不解地看着他们,幸好季回从外面进来才收住场面,让苏倾放开捂在司徒瑾嘴上的手,看向那边:“季大人!” 温容这才转开眼去,司徒瑾向她做了个示威的表情,于是苏倾狠狠给了他一胳膊肘。 看见季回,在另一边院子练功的冯云也跑过来,几人互相问好过后进入正题。季回开腔道:“几位想必都听说了倾歌令现于良意轩之事,天子下诏,说明此乃谣传,我们要做的,也就是辟谣……”他顿了顿,“也就是找出那夜黑衣男子。” 接着随着几个人表情凝重起来,季回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堆废话,基本就是说报效朝廷铲除心怀不轨的人如何如何,苏倾听着,死活找不到这人话里的关键词,最后自己心里默默总结,实际上“辟谣”,就是让他们去找那个黑衣人,也就是找倾歌令。而听季回的口气,下达这种假大空的命令,这件事远远没有那么郑重。 第七回西行凉州荣华城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随着尹家的人马一起上路。尹家大小姐尹袖仍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霸道地把一匹上好白马给了温容让他和她并行,把苏倾和司徒瑾扔在后面。苏倾怎么能忍,瞪了司徒瑾无数眼,努力驾马跟上他们偷听两个人讲话。 只听尹袖声音冷冷的:“你和小时候长得不一样了。” 温容笑了一声,巧妙避开重点:“你也是。” 于是尹袖又朗声开口直接进入正题:“你为什么不娶我,你是不是怕我打你?”听见这个,苏倾眯了眯眼……问这种话都理直气壮的,这女人真是可怕。 温容估计也没想到这茬,怔了怔,道:“不是。” “最好不是。”又是强硬的一句,然后说:“我以前打你是因为你长得太欠打,现在看起来还好,至少比那个温容好多了,我以后不打你了,把这次事办完你就娶我,听见没有?”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但是听在苏倾耳朵里实在太有喜感,原来司徒瑾从小就是个欠打的货,而且还摊上这种奇葩未婚妻。她忍不住把头低下笑得表情抽搐。 刚驱马过来的司徒瑾一到这里就听见这么一句,手捂住心口一脸受伤,死死瞪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大有与她同归于尽的冲动。 而温容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转眼又看见苏倾低着头肩膀抖动,想她大约听到了尹袖的话心里难受,这个姑娘自认识以来还没有过失落的样子,而司徒瑾却对此视若无睹。他莫名有些怜惜她,漫应了句“嗯”,回过头去。 于是在队伍前面的四人就在诡异的气氛里行马一日有余,在第二天日落西山的时候,到了凉州。 第八回飞红尽 傍晚,三个人坐在安排好的庭院里,温容把尹家大公子的话理了一遍,概括下来有二十三点。 第一,今日是五月初五,在二十天之内势必要阻挡住楚小凤杀卧病房中的尹大人尹赫,即便不能找到他行踪,也要做好万全的部署,保证尹赫不会在那天真的被杀死; 第二,这些日子,亦要尽力调查是何人收买楚小凤杀尹赫; 第三,尽快确定事情办完后娶尹袖的时间; 第四,尽快确定事情办完后娶尹袖的地点; 第五,尽快确定事情办完后娶尹袖要邀请的人; …… 第二十三,尽快确定事情办完后娶尹袖要…… “够了。”司徒瑾捂着心口痛苦地止住了温容的话,艰难地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只推说所有事都要与家父商量,没怎么发表意见。”温容如实答道,瞧了一眼在一边笑到抽搐的苏倾,想她倒是大方。 “你怎么不帮他定下呀!”于是苏倾捂着笑疼的肚子开了口,“等他把楚小凤那个凶残的女人解决了,就可以娶比她还要凶残的尹袖了哈哈哈……” 温容觉得这个姑娘的笑灿烂得甚至有点晃眼,他看了看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司徒瑾,估计他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于是出口纠正她道:“谁告诉你叫‘凤’的就一定是女子?” “楚小凤是男的?”苏倾惊愕了一下,随即心里的想法就脱口而出,“那他要十四岁的少年干什么?” 此言一出,司徒瑾的精神很快被从崩溃边缘拉回来,温容也难得得愣了个神随即嘴角上扬。而苏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看着两人目光,有种捂脸遁走的冲动——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心里猥琐想法暴露了呢?!但是她听到她报酬里有一项是“十四岁少年”,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出一种可能,楚小凤这种独来独往的女杀手肯定是饥渴难耐才找这些无知少男排遣,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男的!而现在她竟然在两个古代人面前不小心展露出这么龌龊的一面,其中一个还是她男神…… “若楚小凤不是男的,她要十四岁的少年又是干什么?”温容含笑摇了摇扇子,故意问她。看见她话说出口后悔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得没错,这个笑容灿烂的阿倾不仅行事大胆,想法也不似一般女子。 司徒瑾则是低头笑得十分欢快。她说出这种话他其实不觉得有多吃惊,但主要是她是当着温容的面说出来,这就是报应,谁让她嘲笑他和尹袖,现在在自己思慕的人面前丢脸了吧? 苏倾咳了咳,看着温容少有的戏谑神情,深深觉得自己失言也是对的,起码能看见他这么妖孽迷人的一面……她换上无辜表情:“帮忙搬东西啊,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有些活儿干不了的嘛。” 温容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想这姑娘还真是独特,这种情况放在其他女子身上,怕是早都羞得满面通红,而她还有余力强词夺理,于是幽幽地“哦”了一声。 司徒瑾还抓住不放:“原来上千守卫中取人性命的杀手,东西还要靠别人来搬。”他故意调子拖得老长,桃花眼似笑非笑打量着苏倾。 苏倾咳了咳,道:“《周易·系辞》里说,‘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对一句话呢,纯洁的人就有纯洁的想法,龌龊的人就有龌龊的想法,你说是不是?”苏倾话中带刺地反驳司徒瑾,顺便故意显摆了下学识。 这一句话成功让司徒瑾住了嘴,而温容心下有微微讶异:“阿倾你看过《周易》?”先前他甚至以为她不识字。 苏倾显摆成功,点点头:“我学过的文章很多的。” 司徒瑾看苏倾扳回这一局,急着打断:“行了,我们还是讨论如何对付楚小凤吧!” 第十一回郑伯克段 苏倾终于穿上了女装和温容骑在马上,不用再享受别人讶异目光的温容觉得格外舒服,而苏倾,第一次穿上这种既不像青楼里那么风骚,又不像麻布衣那么寒碜的古代衣裳,也是心情十分好。 “温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温均昱的王子不娶顾美人呢?”苏倾闲倚着温容,偷偷玩着他一缕乌黑柔顺的头发,开口问道。 温容没想到她会将昨夜的事记到现在,垂眼看了看自己那缕可怜的头发,道:“你觉得为何?” 苏倾沉吟片刻,又漫不经心地分析:“这个我倒是不能断然下定论,但是温均昱和温均荣,肯定没有那些人说得那么简单……反正那个温均昱不像他们说的那么蠢。” “哦?”于是温容淡淡地问了声。 “这么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苏倾想了想,道。 “我听着。”温容饶有兴趣地扬了扬唇。 “话说从前有一个君主,他的王后生了两个儿子,但是这个王后只喜欢自己的小儿子,而不爱大儿子,从小到大,都偏心这个小的,搞得他很骄纵……”苏倾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加上自己的看法,“有人说是因为大儿子是寐生使她受了惊吓,但我觉得吧,可能是这个大儿子长得特别磕碜,而小儿子长得比较可爱,而那个王后又恰好是个爱面子的女人,觉得小儿子的存在才能证明自己先前的美貌不是整出来的,所以就多疼他,而不想承认那个大的为自己亲生。” “哦?”温容听了这番异于史书的分析,不觉扬起了唇角。 “估计是的!”苏倾用力点了点头,“而且我觉得,那王后之前肯定整过容,就是修改过面貌,她本身特别丑,所以才会生下丑儿子,而这个丑儿子要是当了君主的话,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她天生是个丑女?所以她就一个劲儿地帮小儿子,想让他登上王位,这样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儿子是个美男,她肯定也是个美女。” “所以?”温容含着笑意又说了一句。 苏倾这才发现她好像跑题了,咳了咳,继续讲故事:“所以那个王后极力扶持她的小儿子,但却还是没能阻挡大儿子登基,不过直到大儿子即位,她都还怀着想要把小儿子扶上皇位的想法,鼓动他作乱将大儿子拉下马。不过那个大儿子吧,是个有心机的人,他知道她娘和他弟弟的心思,就故意一直放任他被惯坏的弟弟,各种忍让他,最终他终于气焰越来越嚣张,起兵谋反。大儿子肯定有准备啊,却还装作让他,结果他果然更嚣张,然后,大儿子就顺理成章地把他给灭了,既除了心腹大患,还没有让自己背上弑弟的罪名。”苏倾一口气讲完,问他,“懂了么?” “郑伯克段于鄢。”于是温容悠悠用一句话概括了她的罗嗦。 苏倾无语了一下,点头。 “这和未郡两位王子有什么关系?”温容其实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心里更是对她的聪慧惊讶无比。她比她看起来要懂得多得多。 “你看,温均荣就好比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郑伯,而温均昱,就是受到大家宠爱的共叔段。他们两个,若其中一个登上了王位,那么必定将另一个视作威胁。这样的话,郑伯克段于鄢这等事迟早要发生。而温均昱清楚这一点,即便温均荣故意纵着他,他也不会像共叔段那样张狂,为保命,他会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长兄的威胁,就像兰陵王,他做的,就是装成无才无德的不成器样子,让本来倾向画阑王妃的民心转向才德兼备的温均荣那一边,只有这样,他对他构成的威胁小了,他自身也就安全了。”苏倾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扭头看了看温容,“你说是不是?” 第十二回毓城别 毓城是个小地方,至少和凉州鹿洲这种交通枢纽没法比。但是大地方有大地方的繁华,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清秀,毓城很有灵气,这里地势地形都不错,由于偏北些,所以在夏日里也让人觉得十分凉爽。植物生长得可人,空气清新得很,让人浑身惬意。 苏倾已经差不多忘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因为和温容单独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温容,表面上和她轻松前行,实际在夜里和密使交接了几次,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差不多规划好,也掌握了楚小凤的行踪。 楚小凤果然已经提前来了毓城。五月十七,他将前行逍遥山庄会陶薄的日子,亦是他学成离开飞红尽十年的日子。 每个飞红尽的弟子,都会在学成之时被抛弃到江湖独身闯荡。他们从小被授以杀手的技艺,也只有当杀手这一个选择,又再难寻师门去处,也就逐渐成了各式各样的杀手以谋生计。而十年为期,十年,若他们还活着,飞红尽就会再次向他们敞开大门,正式将他们收用。 陶薄向来很重视楚小凤这个徒弟,这一天,他必定已等了很久。 深探逍遥山庄八成十分凶险。温容心里知道这个,也就打定了要把苏倾放下的念头。她是司徒瑾的女人,他敢把她托付给他,算是至高信任,他怎么也不能让她有闪失,否则除了飞红尽,再惹上西弗门,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寻到一家不错的客栈,将她安置下来,又在她包袱里放了许多银子,才假意送她去房中休息,自己下楼和准备和一直暗中保护的侍卫行动。 他知道不能告诉她自己去向,否则她一定会硬要跟着去。这样将她留下,她人生地不熟,也能估计能猜到自己用意,便会乖乖等他回来罢。 走出不到一里地,却又不能安心,忍不住调头回去找她。 苏倾正胡乱地摆弄着自己挺尸的手机,就听见敲门声,心想才这么一会儿不见难道他想她了?笑嘻嘻地开了门,看见果然是温容,仰头道:“有事么?” 温容手中拿着一件自己的衣服,说:“我想了想,你还是扮男装的好。”怕他不在的时候,她穿着自己买的漂亮衣裳给别的男人看,让谁动了坏心思。 他还以为她肯定会推脱,起码问问原因,没想到手中的衣裳很快被苏倾抢了过去:“好!”苏倾想这可是温容的衣服,还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像司徒瑾的那件她有了新的就立马扔掉,这件就算穿完了也要永久珍藏! 温容怔了怔,苏倾就生怕他反悔地抱紧那件衣服声明:“说定了,我就换男装,就穿这件!” 于是温容不明就里地看了她几眼,点头道:“这衣裳你穿着太大,你自己改一改,会的吧?” “会的会的!”苏倾连忙点头,把他请进屋子里来。 她这次倒是挺让人省心。温容笑了笑,坐下,又问:“你可知道为何你原先扮不出男子的感觉?” 苏倾抱着衣服摇头。 “首先,你发髻绾得不对,”温容顿了顿,打量着她,“其次,你声音没有变化,神色也不够稳重。” 苏倾点头,后面的两点她倒是听懂了,可那个发髻,她是真不会,于是诚实告诉他:“我不会绾男子的发髻。” “我教你。”温容于是示意她散下头发,试图用语言指导她,可是苏倾的手真是太笨,弄了半天都没有搞出个样子来。 逐渐温容觉得可浪费的时间已经不多,犹豫着说:“要不然,我帮你绾一次,你……” “好啊!”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倾打断。她心里的小怪兽雀跃着狂欢,心想古代女子让心上人束发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今天终于自己也能亲自体验一番。 温容于是站到她身后,修长手指在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她发间,心里只想这种事她居然也不介意,果然是苏倾。碰到她柔顺的发时指尖却无端细微颤抖一下,再瞧一眼镜子中她孩子般期待的神色,动了手,道:“你仔细看着。” “好。”苏倾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心脏狂跳。 温容垂眸认真缓慢地给她束发,过了一会儿听见低低的一句:“你又让我换回男装,是想把我留在这吧?” 温容的手顿了顿,没有答话。 苏倾抽了抽鼻子:“其实吧,我也不是一定要跟着你,我知道我功夫比不上你们,随你去对付那个楚小凤肯定会成为累赘……虽然我挺不放心你的,但是我更不想连累你,你要想一个人去的话,自己要当心。”她想到自己没本事和温容一起面对凶险这件事,还是有些沮丧。 温容只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她说的,却又很有她的风格,听在耳朵里,心中竟有波澜泛起。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句“嗯”,做完手上最后一步,说:“你也当心些,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这句话以悲剧结尾的实在太多,导致这几个简单的字都被赋予了某种悲凉意味。苏倾本来还特别相信温容能力,听了这句也无端难受,想他要对付的人曾经那样潇洒地取了世人性命不知凡几,他再怎么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真打不过人家……想着,不觉就红了眼眶。 温容见苏倾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手从她乌发间撤走,温声说了句:“放心,最迟五月十八,我定会回来。” 苏倾闷闷地答了声“嗯”,站起来,才看见他的脸,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手忙脚乱给自己抹眼泪,哽咽着含糊说:“其实那个楚小凤也不一定非要对付,大不了等他去尹府让司徒瑾去忙嘛,你一定要小心自己……” 温容见她竟然落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说:“我知道了,你宽心……不要哭了。”还没有一个人因为关心他安危而哭成这样,况且他们认识才不到一月,她这样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心中竟软软地泛起些酸痛。 苏倾深吸一口气,最后抹了把眼泪,泪眼朦胧看他一眼:“我很舍不得你一个人去冒险……你要走了,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温容惊讶地张了张眼,随即心跳竟然也加速。他明知不该这样做,可是竟无法拒绝她楚楚可怜的请求,犹豫了半晌,才伸手想要抱她,却听见苏倾又说了一句:“算了,当我没说,你赶紧走吧。” 苏倾垂着头,听他不说话,心想在这时代拥抱可不是能随便做的动作,而且她对人家有意思,他可不是。失落感在心里翻涌,不想让他难堪,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也给自己台阶下。 温容看见她失落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伸出的手又攥住收了回来,像是要逃离什么感觉似的,答了句“保重”,便匆匆出了房门。 * 苏倾还从来没想过自己真能这么勇敢。她胆子是不小,但是还没有大到敢只身去面对一个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的厉害角色。但是她就是觉得一想到温容离开时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心,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么。 果然爱情中的女人智商为负值。苏倾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原先并不是这么爱作死的人啊,现在居然亲手把自己推进火坑……他走的时候连让她抱一下都不愿意!心里又酸酸地想,本来嘛,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可她?只是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就像以前暗恋于清一样,只有仰望跟憧憬的份儿。这次能和温容独处这么几天已经很快乐了,哪敢奢求那么多。 果然平凡的爱慕者只有奋不顾身去保护心上人这一种选择。苏倾以前就想过,或许她会去学空手道,就是为了当初能打跑威胁于清的几个混混吧?可是现在遇上一个用空手道都保护不了的人的话……唉,有什么好说,以命相搏吧,说不定剧情一狗血,她有了生命危险就穿回去了也说不定。 大概被好吃好喝伺候了两天,苏倾终于被蒙着眼送到了一个地方。空气很凉,听着送她来的马车渐行渐远,苏倾双手不停互相绞着,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真要面临一切时才知道害怕。坐在椅子上,没有被束缚,但竟然不敢拉下眼睛上的布条。她怕看到恐怖电影里的场景:昏暗的房间里,全部都是被屠戮的十四岁少年的尸体白骨,变态杀手笑着看她,亮出手中的尖刀…… 她不安地用足尖磨蹭着地,不时用手臂碰一下揣在袖子里的迷药,等杀手做出动作,屋子里却只有沉默没有一点点的动静。这样压抑太久,她终于忍不住开了腔:“那个……大侠,你准备对我做什么?” 没有回答。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 “那什么,我叫苏玛丽,你叫什么?” …… “你叫楚小凤是吧?算命的说了,我十四岁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叫楚小凤的,他是个好人,不会蹂躏我……” …… “艾玛你到底会不会蹂躏我?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很尴尬你知道吧?” …… “既然这样,我……我要把布条拿下来了!我真的拿了……”苏倾一个人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终于一狠心把眼前的布条扯掉,猛地睁眼去看这个地方,却让她着实惊讶了一下。 算是整洁的一个屋子,光线有些暗,但是不会很阴沉。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仅仅有面前的一张桌子,跟日常的摆设罢了,屋内也没有屏风,一层白色的轻纱飘逸地从房梁上覆下来,被风一吹扬起,可见后面只是一个木质浴桶,这样格局竟无端散发出一种仙气的美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苏倾想象中的血腥恐怖。 不过苏倾可没心情感叹,一注意到这里没人,立马跳起来想要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走到一半想不对啊,她不是来当卧底的么?伸向窗户的手生生又缩了回来,攥紧拳头退回去,想,楚小凤把她放在这样精致的一个房子里,应该不会做出多鬼畜的事……她四处转着打量了一通,发现浴桶旁边放了很多桶水,还有一个灶台,想了想,烧了些水灌在茶壶里,拿出两个杯子,给其中一个下了些迷药。 这件事才刚干完,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倾心跳骤然加速,努力平稳呼吸,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咬唇死盯着即将被魔鬼推开的木门。 第十四回十年生死两茫茫 面前的男子身上沾着血腥味,如同一阵灌入屋子的风,甫推门,就用气息让苏倾瞬间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暮光也倾泻进来,流过杀手沾满了风尘的身躯衣裳,给他冷硬的棱角加上些许柔情。这个人有高大伟岸的身躯,手上握着一把尚在滴血的宝剑,身上也带着许多血迹,就这样站定在了门口。不远不近的距离,残阳之下这一切都奇异地形成一种和谐的美感。 染血的长衫,夕阳下的风。腥气钻进苏倾的鼻子里,她略带呆滞地看着那张被面具遮了一半的脸,突然觉得一种悲伤从风尘仆仆的杀手的眼睛里流出来,倾注进自己心里去。 面具遮掩之下,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他看她的眼神,像在注视一个宿命一般的爱人。 楚小凤顿了一会儿,将剑插在地上向她走过去。 苏倾竟不觉得他是魔鬼。他像个卸下盔甲的战士,一身疲惫,眼神悲伤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微微俯身,尚沾着血的手指靠近她耳垂上的痔,又停下来。 “华音,你最像华音。”然后他开了口,嗓音疲惫而沙哑。 苏倾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数千守卫之中取人性命的楚小凤,小心翼翼抬眼与他对视,手指照样揉着衣角,不敢说话。 “我很累。”于是楚小凤自顾自坐下来淡淡道,“我不要他人的血停在我身上太久,华音,去烧些水给我。” 苏倾看了看四周,这房子就他们两个,估计那个“华音”也是叫自己,就“哦”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去烧水,余光扫见楚小凤卸下了面具,将自己整张脸露出来。 他长得清俊,只是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在他人眼里,他冷漠得像个恶魔,可在苏倾眼里,他苍白得像个孩子。苏倾在心里想,这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起码比和同走江湖的司徒瑾要有故事。而故事的主角……她烧着水,思忖,这个华音是谁呢? “华音,今天死在我剑下的那个人很像你。” 苏倾娇躯一震。这是暗示么……她吞了口口水,不敢说话,埋头干活。 “他最像你的是,明明与我不相上下,却还是让我杀了他。”过了半晌他又轻声说了一句,“这样的人,也配称杀手。” 苏倾还是不敢说话,心想楚小凤可能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还有人能和他打平。她抿着嘴唇把为他把洗澡水放好,看他并没有动那杯下过药的水,试水温的同时把剩下的迷药加进洗澡水里去。 “好了。”苏倾粗着声音,小心翼翼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楚小凤抬眼,缓慢走了过来,边走边随意褪下了自己的衣服,到苏倾跟前的时候已经一丝不挂。 苏倾当然没心情欣赏他身上的肌肉和某个部位,心里只想,敢在陌生人面前卸下所有防备,这个人是有多自信?也就是碰上她这个功夫不怎么样的,要是司徒瑾或者温容,他肯定死得很惨。可是很可惜即便他脱光她也没信心制服他,还只能用卑鄙的迷药来达到目的。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楚小凤进了浴桶,悬着的心才落地。 这个楚小凤仿佛没有心机的样子,苏倾心里想,也可能他只是累了。在亲手扼杀掉一条生命之后,难免有些恍惚,所以就失去了应有的警惕。这个人年纪出乎意料的轻,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岁左右,可是也已经杀了十年的人,却完全没有她脑子里他该有的冷酷残暴。一个这样的人,真的能独身突破重围取得尹赫的性命?她有些不敢相信。 楚小凤静静靠在浴桶壁上。苏倾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和一个裸男这样共处实在有点不妥,于是默默退了几步,把白纱拉上。 “你若是敢出这间屋子,就是死路一条。”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却能让你清清楚楚感到其中包含的威胁。这种震慑力,才真正使苏倾知道“天下第一杀手”的盛名不是虚得。 “我不出去。”苏倾答了一句。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他已经进了这种最名贵的迷药的包围圈,她怕他什么? 风拂过素净的白纱,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这副场景倒有些梦幻。楚小凤的声音又透过那层轻纱传过来:“华音,只等五日,我就解脱了。” 五日后是五月十七。正是他和陶薄相约逍遥山庄的日子。为什么他会在那天“解脱”?他好像让苏倾在扮演着某个角色,这个角色是个叫“华音”的十四岁少年,可这个华音又是什么身份?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但听他前面说的话,好像他又杀了他?这还真是纠结。苏倾心里分析,这个楚小凤多半有精神病。 还没把事情理顺,就听见低沉浑厚的身影贴着耳畔响起,让她不由一个激灵转过身去,身子险些与楚小凤贴住。 “华音,我已涤净身上鲜血,这下,你该准我靠近你了吧?”男子的声音极尽魅惑,让苏倾耳根红了一片。 他还是未着寸缕,就那样堂堂正正站在她身前,脸上神情有些僵硬,却应该是他能达到的最温柔的地步,而眼神的飘忽显示出他意识的迷离,应该是迷药的效果。此刻他见苏倾面红耳赤地呆住,俯身,咬了她的耳垂。 苏倾这回真的是僵住了,第一反应是自己根本没什么长相还能让这个帅哥见色起意?第二反应是……不对,她扮的是男装啊!感受着颈间的热气,苏倾睁大眼睛,想,原来楚小凤是个断袖,而且他要十四岁少年的用处,估计和她先前以为他是女人时想的差不多。 这个世界真是太龌龊了。苏倾微皱眉感叹,也不动,顺手托住面前男子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任他亲吻她耳垂脖颈,不到三分钟,楚小凤就逐渐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苏倾没想到得手这么顺利,小心翼翼把靠在她身上的裸男搬到床上,想了想又给他穿上衣服免得人家发现他以后说自己先奸后杀,然后走到门边找到了他那把染血的宝剑,像个真正的女侠一样,将剑刃对准了他的心脏。 苏倾当然要杀楚小凤,他们来这一趟的目标就是杀楚小凤除掉尹府的祸患,可是她比划了半天,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动手。这个楚小凤大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不仅杀了那么多人,还残害无辜少年,但是他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不应该是个这样脆弱苍白的人,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信任她而就被放倒?而且,他始终没有变态杀手那种凶残,反倒像个忧伤的小文青……最重要的是,苏倾虽然打人打得不少,但其实很少真的伤到人家,现在突然要她杀人,她哪来这个胆子? 于是她换了无数种姿势,剑尖还是一点都没有埋进楚小凤的身体里。那人在榻上睡得十分香甜,倒是她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天都已经黑了,楚小凤还是毫发无损,而苏倾却已经筋疲力尽。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只能把那把沉甸甸的剑扔到一边,又寻了绳子把楚小凤捆上。托着下巴苦大仇深地看着那张清俊的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刚刚犯困,就看见他长睫颤了几下,缓缓地睁了开来。 苏倾倒抽了口冷气,把剑又握回手里,倦意全无地看向他。 楚小凤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绳子,眼神变得轻蔑。他药劲儿还没有过去,武器也在他人手里,可是大概在生死之间走了太多遭,对于这些没有半点恐惧。只是想,这一天来得有些早,他原本抱了必死之心接受他最后一个纪华音,才放下警惕,没想到这个少年看似温驯,却暗藏歹意。 可是他终究是愚蠢懦弱,不敢对他下手。楚小凤狭长的眼似乎是这张冰冷的脸上唯一能展露出情绪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清亮好看。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盛着的是不屑:“你不敢杀我。” “我……”苏倾想抱着剑示个威什么的,又无力地垂下手,“好吧我不敢。” “你不杀我,就是要你自己死。”楚小凤于是又说了一句。 你还来劲了是吧?苏倾听了这句威胁有些气,把剑尖朝他指了指:“我告诉你,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谁能杀谁是一定的事,我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一剑结果了你!” “哦?”楚小凤没有听过这样的威胁语气,恍惚答了一句,又看向上空,半晌又开口,“你不要杀我,五月十七未到,我还不能死。” 苏倾听了这句话,心想这难道是服软?可是话里一点感情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她把剑松了松,更觉得这个叫楚小凤的杀手是个文艺青年,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四十五度望天的忧伤神情。纠结地看了他几眼,觉得对这个人的好奇压过了一切,于是斟酌着说:“好,我现在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楚小凤不回答,算是默许。 “华音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楚小凤转眼瞧了瞧她,声音里依旧没有波澜:“说不清。” “好吧,”苏倾撇撇唇角,问,“那你五月十七到底要做什么?” “杀陶薄。”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 他竟然要杀了自己的师父?苏倾想这可能真的是个嗜血的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杀了华音,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声音淡漠却笃定,似乎在叙述一个已融入自己骨血的定理。 苏倾在脑子里默默整理了一下思绪,疑惑问:“那个华音……不是你杀的么?” “我也会死,只是死前,要先杀了逼我杀他的人。” 这个人果然是个杀手,脑子里好像就只有打杀、复仇,死之类的事。可是那句冷冷的“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还是给了苏倾一种奇异的感觉,想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爱的方式,譬如苏倾就会为了不让温容涉险傻傻跑到这里来,再譬如世界里只有刀光剑影的杀手,不会温柔对自己爱人说一句甜言蜜语,却为他将复仇的定义揉进骨血。 “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苏倾回想着这一句话,莫名心疼,似乎有了共通的地方,距离都拉进了许多:“陶薄为什么要逼死华音?你又为什么非要在五月十七杀陶薄?”她突然很想知道这段故事。 楚小凤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做出讲一个很长的故事的铺陈:“飞红尽的弟子,都是从出生起就被搜罗来的孤儿,我是个例外。我六岁的时候家里被灭了门,被路过的纪华音拾起收入飞红尽,那日是五月十七。” 他顿了顿,继续将自己一生寥寥几笔带过:“飞红尽训练弟子的规矩,是两个杀手双双培养,这样所有的人除了和自己一组那人,不会与其他杀手相识。既然是纪华音发现我,并请求师父收留,我就和他一同练功直至十四岁学成出师,整整八年。没想到走出飞红尽的仪式,竟是要我们二人相杀,生者入江湖。 我杀了纪华音。 我知道按规矩十年之后陶薄会重召我入师门,所以我等了十年,只等五月十七这一天,得见陶薄,取他性命。” 没有一点隐瞒,这些话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来。楚小凤神色淡漠,没有赘述,也省略了许多许多,几句话勾勒出一片苍凉时光。 飞红尽是最残忍而严密的组织,甚至置身其中的人都不能探透它所有的神秘。它培植出一个个顶尖的杀手,他们的无情,用唯一同伴的鲜血来祭。而后放逐出师门,十年为期,他们一开始的悲伤也好,愤怒也好,都被逐渐涌过来的荣耀与财富磨灭,然后飞红尽再仔细将感激的他们重新收入门下。 只有一个人不同。楚小凤,十年,他拥有了很多,却不屑于此。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被独留人世的这个人,多少漫长夜晚,望着身下被献来的少年,缠绵过后的空虚中,只有扭曲的沉痛与恨意一寸寸沉淀,让他想,“让华音死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 一旦杀手有了感情,便会成为飞红尽的灾难。 苏倾没有在他的话里听出多少抒情。但是已经被他这浴血而行的一生,以及和那个叫“纪华音”的男子之间的情意所动,喉咙哽哽的,仿佛看见十四岁的纪华音死在这个人剑下那一刻,少年眼睛里的苍茫跟无措。 这样一个人。苏倾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才好,只觉得命运弄人,那个陶薄死一万次都抵不上他将两个相爱的人这样拆开的罪过。当年的纪华音,应该也是爱他的罢,楚小凤那句“他最像你的是,明明与我不相上下,却还是让我杀了他。”,现在想起来竟是这样难过。 苏倾从来没有听过一段这样惨烈的爱情,怔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从嗓子里挤出生涩一句:“我懂你的,也希望你一定要去杀了陶薄这个坏人,最好飞红尽这个门派也都灭掉,可是我也有一个心爱的人,他为了尹府的事来阻挡你,你如果不答应我不伤害他,我还是只能杀了你,你懂么?” 楚小凤没有答话,合上了眼睛。 苏倾抓着剑,再也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对他。到底是放他复仇为温容、司徒瑾,尹府都带来麻烦,还是在他药劲过去之前杀了他保护温容,却使陶薄得不到应有的报应?这仿佛是她这辈子最艰难的一个选择。 苏倾懊恼地想,原本以为这个楚小凤是个坚不可摧的传说,没想到在感情羁绊之下是个这样脆弱的人,以至于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拿下,可这样,真的好么? 夜色沉重,白纱微摇。楚小凤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着了,完全将生死交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苏倾下不了手。 第988章 番外八百六十八 倾歌令3 温容不动声色将这人打量了一通,心里对他身份已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也收起剑,将苏倾往身后护了护,道:“不知公子这般夜半造访所为何事?” “今夜之事实属一场误会,并非着意打扰,”话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歉意,“只是这位小姐深夜临窗相窥,玄尧不得不谨慎了些。” 司徒瑾含笑看向苏倾,于是苏倾很没面子地开了口:“我只是在看泯水,谁偷窥你们了?倒是这个玄尧,不问清楚就要伤人,谨慎过头了吧!” 温容于是明白了事情始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司徒瑾向那个人道:“既是如此,一场误会,大家不必挂怀,就散了,各自歇息吧。”他还想回去睡觉呢。 那公子仿佛还想问什么,却又没有开口,点头,带着玄尧离开了。而司徒瑾见事情平息,抱怨道:“阿倾你这么晚还不睡看什么泯水,明天还赶路呢。” “你管我,”苏倾瞪了他一眼,“睡你的觉去吧。” 这个女人自从有了温容撑腰之后真是越来越张狂。司徒瑾心里感叹,向她哼了一声,又向温容告过辞,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有话对我讲?”温容见苏倾赶走司徒瑾又着意留他,开口问道。 “嗯。”苏倾点头,神神秘秘说,“我听到他们说‘尹府’,‘倾歌令’来着,这些人肯定是冲着凉州去的,你说那个公子会不会是专门来看自己成果的天子啊?” 温容听见这话,又看见她一本正经模样,好笑地问:“你不是说你在看泯水,没有偷窥人家么?” “呃……”苏倾扶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温容轻笑出声:“你认为天子会放着政务不管,专程去凉州看一堆残垣断壁?再者说,他即便要来,也不该从越郡过来吧?” “也是,”苏倾耸肩,又不甘心地说,“但是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 暗中与天子争王位的三王爷,这人自然不简单。温容思忖,他原来真的与越郡勾结。此次回京路上会顺便去凉州一探,想必也是听说了尹府的事,明白倾歌令与之有瓜葛。不知道他会不会调查到尹家与西弗门约定之事,若然,那么叫越郡王沈昶利用西弗门得到秘盒保管的东西,便不是什么好事了。他们得先他一步才行。 “他简不简单不关我们的事,”他并不想苏倾知道这些争端,只是敲她额头,“今后不许这样多管闲事,听到没有?” 明明是责备,都让她觉得甜蜜。心中原先的阴霾瞬间消散,苏倾笑起来:“我知道了。” 于是温容道:“好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起。”不准苏倾再开窗,看着她上床才走出去将门合上,回到自己房间去写一封寄回未郡的书信去了。 * 一日间,船休息停靠了三次,周围的风景也渐渐有些变化。苏倾一路上和雇来的船夫聊得十分欢快,根本不觉得时间流逝,也半点晕船的感觉都没有。但是剩下三个人着实是都有了把她从船上扔下去的欲望。 “什么?那西弗门的长公子真的有能力灭掉飞红尽?”只见苏倾凑在船夫旁边,一脸好奇跟无辜。 “是啊!不过这可说来话长……”于是船夫感叹了一声,“玛丽姑娘可知道那灭了尹家满门的是谁?” “听说是天下第一杀手楚小凤!”苏倾十分认真地回答。 “那楚小凤,就是从飞红尽出师的。”船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向她讲述,“而西弗门跟尹家世代交好,更是有婚约,怎可能对此次楚小凤挑衅坐视?”他摇了摇头,“就在毓城逍遥山庄,司徒公子一气之下手刃楚小凤不说,连整个飞红尽都迁怒,把那奸邪门派灭了个干净,不愧是西弗门的长公子,武林未来的接班人!” 流言总是有自动整理的功能,果然一传十十传百,整件事的顺序就变成了:楚小凤灭尹府,然后司徒瑾复仇灭飞红尽。苏倾揶揄地看了一眼司徒瑾,继续开口:“原来司徒公子那么神通广大啊……” “是啊,本来江湖上传言他游手好闲,才智一般,我也觉得他接不起西弗门大任,这下看来,他可堵住悠悠众口咯。”船夫继续摇头感叹。听见这个,苏倾差点没笑出来说大叔原来知道司徒瑾智商低的不止我一个啊!但顾及到司徒瑾的感受,还是忍住了。而船舱里,司徒瑾的脸上神色各种变化,最终死死盯着那船夫背影,颇有想和他决一死战的意思。 “这样啊!”苏倾终于稳住神情,还不罢休,故意继续问,“那司徒瑾会这样大开杀戒,肯定是因为自己深爱的未婚妻被杀了是吧?” “这个难说!”船夫想了想,“他要娶的是那尹家大小姐……你可知道尹家大小姐尹袖?见过的人都说她貌若天仙,却端地生了副夜叉的性子,啧啧,那种姑娘谁敢要,即便是司徒公子,也将这婚约一拖再拖呢!” 这下尹袖也有了和这人同归于尽的冲动,险些坐不住,幸好被司徒瑾按下才没有冲过去。苏倾忍到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憋着没笑出来:“是啊是啊,司徒瑾这回娶不了她,肯定心里高兴得很!” 这句话成功地让尹袖的愤怒都转到了司徒瑾身上。他拼命摇头,都没能阻挡得住尹袖抓起他的手腕狠狠用力。于是只能忍着,把辛酸的泪水都吞到肚子里去。 温容知道苏倾只是喜欢使坏,但是仍旧无法控制地想她是在挑拨司徒瑾和尹袖。她太聪明,哪怕是他,有时也会有掌控不了她的感觉。 他出着神,过了一会儿,注意力却被那边熟悉的名字唤回来:“未郡那个温均昱?咳,人家不娶妻也不一定就是不懂事不成器,伯伯,你知道有种东西叫‘龙阳癖’吧?就是断……” “阿倾。”他黑着脸打断她接下来的滔滔不绝。他不是给她解释过温均昱并非断袖的事了么?怎么她还是要诋毁人家名声? 苏倾听见这一声,才止住话,摆手说:“没事没事。”温容大概和温均昱这个亲戚关系不错,所以内心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也是有的。她向船夫抱歉地笑了笑,于是船夫回头看了温容一眼,一脸了然:“姑娘好福气,得了这样仪表堂堂的相公。” 苏倾听着别人夸温容,比自己被夸都高兴,笑得灿烂极了,甜蜜无尽地说:“对啊,我就是修了几千年的福气,才能遇着他呢。” 司徒瑾真想冲上去问问她“你的矜持被狗吃了么?”,但是也不好当着温容的面这样做,只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温容则是垂眸一笑,心中少有地泛起一种欢欣。讶异着想,自己听过的奉承之词太多已致麻木,而天底下,可能只有这个女子,能轻易让他因为这种话而像个无知少年一般愉悦起来。 苏倾见他开心,与他相视笑了一下,便继续转头和船夫聊八卦去了。 于是最终温均昱也没能逃过被苏倾说成断袖的命运。第三十回纠偏正邪直西弗 苏倾一直都没有琢磨透为什么叱咤江湖的一个门派要叫“西弗”这种名字。 要知道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媳妇”,脑子瞬间里浮现出了无数个街边小婚介所的形象……后来司徒瑾忍无可忍地给她写出了这两个字,她才发现这是传说中物理辐射的计量单位……顿时有种穿回去的感觉。 据司徒瑾的解释,弗者,矫也。当初祖上初创门派的时候就取的是“以直矫枉,纠偏正邪”之意,希望门中弟子能作江湖上最正义的存在,坚守原则锄奸卫道。而加上“西”字,就是因为西弗门地处越郡之西。走在上西弗山的路上,苏倾听见这话,随口问了句:“那你们真的坚守住正义了么?” 司徒瑾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了从未有过的一种严肃神色,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前方去了。 苏倾实在很少见到这厮这种表情,想果然每一个人都有能让自己瞬间变正经的一面……又想按照温容所说,西弗门能走到这一步是靠越郡朝廷暗中扶持的,那么西弗门跟飞红尽没什么差别,只是表面光鲜,实际哪还有什么正义可以坚守。 “那个,你要回家了,高不高兴啊?”苏倾见自己说错了话,试图靠转移话题来宽慰一下他。 没想到这句话让他脸色更加沉重,正正头上的帽子,狠狠地瞪了眼她:“待会儿你就知道我高不高兴了!” 见温容摇着扇子似有笑意,苏倾也反应过来是因为他头发的问题,歪头:“头发真的有那么重要?”真搞不懂这些古代人,司徒瑾这个发型明明比以前帅多了!她瞧着温容点头,转眼想了想,“温容你看你吧,脸挺小,头发全部扎起来也很好看,不如也剪断……”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遭到司徒瑾一样被断发的对待。 “好呗,”苏倾看了眼他,很快又摆起笑脸,“不过你长发也很好呀,没事儿可以扮扮女装!” “我……”温容于是无比纠结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这个癖好。” 一直在一旁冷脸走路的尹袖这时“哼”了一声,扬头道:“西弗门已经到了,某些人的话匣子该收住了吧!” 苏倾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气派的大门。于是故作委屈瞧一眼温容,暗暗对走在前面的母夜叉吐了吐舌头。 * 苏倾听着司徒瑾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也觉得没什么爆点。主要原因是司徒瑾讲故事的能力不高超,不会抒情,她听来听去,听到的事情就三件,第一件,司徒瑾跟尹袖去看了自己被杀死的哥,觉得尹袖十分坚强;第二件,司徒瑾把人家拯救了一下结果人家不领情,放话说他自不量力;第三件,司徒瑾终于逮到机会玩儿命带她逃出火海证明自己能保护她,也发现他挺喜欢她的。 司徒瑾讲完,气氛略一沉默。苏倾捧着下巴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所以你知道你的头发被烧了是吧?我就给你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要给你理发。” 司徒瑾脸一黑,咬牙问:“你听了这么多,就想说这个?” 苏倾咳了咳,终于决定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毕竟这孩子跪了这么久,腿都要断了:“也不是,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你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多好是吧……” 司徒瑾使劲闭了闭眼,终于平定自己想要打人的感觉,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听也听了,说好的办法呢?”如果她是骗他的,他就跟她同归于尽…… 苏倾想了想,说:“办法自然有,但是下场可能比较惨烈……” “什么意思?”司徒瑾警惕地缩了缩身子。 “就说你敢不敢吧?”苏倾踮起脚尖朝远处看了看,扫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句她怎么这么晚才来,到时候得留意一下她到底跟温容说了什么。 “只要有用,我有什么不敢?”司徒瑾一扬头。 “那好,等一下顺着我的话说,知道吧?”苏倾眨眨眼。 于是司徒瑾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这边苏倾掐着时辰,算着尹袖也应该到了苑口,于是出了声:“司徒瑾,你说要娶我,可是真的?” 司徒瑾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显然根本没有领会到她计谋,盯着她:“啊?我……” 苏倾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真是猪一般的队友,脚上踢了他一下,才让他止住话,勉强答了句:“嗯……” “我就说,尹袖那么凶,你喜欢她什么?现在你终于发现喜欢的是我了吧?”苏倾笑着说。 司徒瑾可能在说话的时候会对除了说话对象以外的人开启自动屏蔽,根本不觉得可能还有第三者在场,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哦……那温容怎么办?” 这厮难道真的以为她想嫁给他?苏倾又翻了个白眼,但是这问题倒也行:“他?只要你娶我,他有什么关系,你快些忽略了那婚约,就让尹袖当你个义妹,给她找个人嫁了呗。” 司徒瑾这时候可能反应过来一点了,但是又有犹豫:“那好……” 这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果然响起来,司徒瑾歪头,绕开苏倾向后看,正看见尹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于是苏倾十分浮夸地叫了声“啊”,退到一边,就看见一脸呆滞的司徒瑾挨了一个耳光:“你当真要这个女人都不要我?” 司徒瑾这时候一急站起来,跪了太久的膝盖又一麻让他险些跌倒,狼狈地说:“你、你、你不是不嫁我么?” 又是一个耳光:“我不嫁你,也不准你娶这种女人!” 苏倾就知道自己要成炮灰,又浮夸地表现出受伤的样子:“啊……”心里却在窃喜,原来这尹袖平常看起来不解风情,其实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呀,不然也不会吃醋。 不过为了确定这个司徒瑾就惨了,无缘无故挨了好多耳光跟拳打脚踢,被追着打得像只受伤的小燕子,但最终还是问出:“那你……你是……嫁我不嫁?” “不管我嫁不嫁,你司徒瑾妻子之位,都给我留着,听见没有?!”杏眼圆睁,嚣张的一句。 司徒瑾于是挂着伤傻笑,一转身猛地把追过来的她纳入怀中:“好好好,只要你要,我什么都是你的!” 尹袖一愣,随即竟然红了脸,狠踩了一脚司徒瑾想叫他放开,无奈他功夫不知比她强多少倍,他若不让她,她哪能敌得过?只能被司徒瑾强按在怀中,咬咬牙:“你这个流氓!” 没想到强悍如尹袖,也有说“你这个流氓”这种话的时候……苏倾摸着下巴笑看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有了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却收到尹袖怒气腾腾目光,才发现自己有点出戏,于是一手捂脸,继续很浮夸地表演:“嘤,嘤,嘤……” 在苑口呆立良久的温容,终于转身,紧锁的眉头忽而舒展开,变回面无表情,只是眼底兀然结上一层厚厚冰霜。 第三十五回襄阳府,秋痕未竟 司徒瑾很快就带着行囊从后墙上一路飞檐走壁溜了出来。见了面,也不多话,就领着苏倾偷偷摸摸地向西弗山后山方向一路狂奔,绕小路下了山,终于算是脱离了西弗门的范围,开始踏上去往未郡襄阳府的征程。 苏倾和他走在路上,随口问:“你向瑶儿告别了么?” 司徒瑾就很无奈地看她一眼:“我们这次出来让她知道还得了?那丫头早都想要出来闯闯,上次我出去的时候都是千防万防才没让她跟着,这次幸好她还没起来,否则又要惹麻烦。” “好吧,”于是苏倾瞥了眼他的行囊,想起什么似的:“你银子带够没有?我们可还要买马。” 这句话却让司徒瑾一怔,随即弱弱地说:“我被罚了例银你又不是不晓得……又不能去找瑶儿跟瑜儿他们借钱……” “什么?!”苏倾停了下来,她就知道司徒瑾不靠谱,没有钱,他们要怎么去襄阳府?他也真是神经,钱都没带就敢跟人家跑出来! 再次遭到嫌弃的司徒瑾于是很没面子地摆了摆手:“我堂堂大丈夫行走江湖,能被两三两银子困顿?” 苏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想这种从小不愁钱花的公子哥都这么不现实么?说的好听,好像银子很容易赚似的,跟着他简直还不如自己走,现在真是要饿死街头的节奏:“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赚到银子?” “我……”司徒瑾认真地想了想,却根本想不出所以然来。西弗门是靠收弟子跟给越郡王做事赚钱,他总不能边行路边收徒弟吧? 苏倾深深地叹了口气,苍天啊,为什么她注定要和这货一起走呢? “要是我们没路费,我就让你去卖身。”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司徒瑾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幸好我有带些值钱的东西在身上可以当一当,不然我堂堂西弗门长公子的清白都要被你毁了。” 苏倾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半晌司徒瑾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是你去卖身呢?” “……” “我知道了,因为你长得没本公子好看。” * 政治,又是政治,苏倾真是烦死了黑暗的权术,偏偏穿越到了这么个政局风云涌动的朝代,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行。 走在去襄阳府的路上,大家谈论的话题几乎全都是这场近在眼前的变乱,温容虽然也算是其中重要人物之一,可他结亲这件事就纳入花边新闻的范畴,不怎么被提起了。苏倾和司徒瑾骑着马走在未郡宽敞的官道上,想着温容的事,又要在心里默默分析政局,觉得麻烦之极。 两人行着马穿过一座又一座小城池,苏倾打量着四周景象,发现这未郡确实是强大,处处都要比越郡繁华得多,就算是天子直辖的汉郡,也根本不能与其相提并论,怪不得大家都说未郡当年早早退战保留下来的实力不凡,现如今天下大势不平,若是这个郡要造反,恐怕除了倾歌令,什么都无法阻挡吧。 路上,司徒瑾心里还想着从各个茶肆听来的话,开口问苏倾:“你说,温容借我名义覆灭飞红尽的事,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这还用问?”苏倾于是回答,“你看以前他都不让我说温均昱断袖的事,肯定是和他关系不错,所以才费心灭掉飞红尽,再帮他弄一个篡位的由头出来嘛。” 司徒瑾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被利用,但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不亏,所以也没不爽快,就是有点感怀:“那温均昱确实可怜,战战兢兢装作不才这么多年,还直到飞红尽覆灭才知道自己才应是王位继承者,而自己的父母都被长兄杀死,这次温容也该帮着他。” 苏倾真的开始怀疑他的智商了,对他翻了个白眼:“你都已经知道是温容是帮着温均昱灭飞红尽,该不会还以为飞红尽覆灭之后传出来的事是真的吧?” 司徒瑾一惊,无辜道:“难道不是么?” 苏倾不由为西弗门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你们西弗门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会把那些事记下来写在纸上等着人家发现么?!”鬼才相信那个做事滴水不漏的神秘门派会给自己留下一点罪证,这明摆着就是温均昱用来博取民心,让自己反得名正言顺而制造出的谣言嘛。 司徒瑾这才恍悟,又不平地嘟囔:“我们西弗门才不做见不得人的事……” 苏倾无语。于是他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掌控在温均昱手中了?” “废话,”苏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从一开始的藏锋避难,到现在的爆发,他准备了还不知道多久,否则再名正言顺,他没跟朝中权势联合,也都是白搭,哪来和温均荣对峙这一说。” “那就是说,顾丞相与其子顾奕清将军叛向他那一边并不是因为发现画阑离世真相,而是与他早有勾结?”司徒瑾眯了眯眼。 “算你还没那么笨,”苏倾点了点头,“现在想起来,当年温均昱拒绝丞相家女儿求亲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是在温均荣面前装作和自己母亲家族决裂,才让温均荣卸下了对宰相一家和他的戒心,现在找到了造反的时机,肯定就顺势联手了呗。”真是一步好棋,苏倾想,原本还以为温均昱真的是断袖才不娶妻,没想到原来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上明着有权势所托,使温均荣放松警惕,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司徒瑾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脑子比自己好使,有些没面子:“温容既是那边的人,那,那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有公然倒向他那一边?” “装呗,”苏倾想了想,“他家也是世代忠臣,肯定要做出犹豫的样子,最后‘顺应民心’从了温均昱,场面上的事不都这样?” 司徒瑾挠了挠头:“啧,如今,这片江山已经差不多落入这厉害的昱公子囊中了。” “看现下民众愿为昱公子抛热血打江山的劲头,胜负已断,”苏倾摇头感叹,“这个人不仅会暗中招权揽势,更是对愚民手段更是用得得心应手,你看,是不是连你这个不相干的人,都不自觉偏向他那边去了?” 司徒瑾想了想,猛点头:“是啊!” 苏倾想起自己在书上看过的一段经典的话,悠悠开了口将其讲给司徒瑾听:“统治者驱使民众为自己卖命,大概有三种方式,以国家暴力胁迫,以个人利益诱惑,和以道德蒙蔽煽动。最后一种最是可怕,以感情权术营造对统治者的个人迷信,民众会把统治者的利益追求视作自己的,处于一种宗教性的狂热,个人人格感情全被操控而不自知,简直是人类理性的失落。温均昱用的,就是这最后一种。” 司徒瑾目瞪口呆,心想这丫头说她是流浪的孤儿,可是才识十分广博不说,连这种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她以前在故乡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有点钦佩地看着她:“阿倾,你一个姑娘家,竟能悟出这样的道理!” “姑娘家怎么了?巾帼不让须眉好么?”苏倾嘟囔了一句,又觉得不好意思把自己捧太高,诚实地说,“其实这段话是我当时为了写文章背下来的……” 司徒瑾:“……” “……”* 又行两个日夜,襄阳府愈来愈近,从那些人口中就能听得到一些关于温容此次娶亲的事了。 温容要娶的是陆员外的长女陆兮,门当户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她天生丽质,端庄优雅。这段姻缘一直是襄阳府的一段佳话。 可惜天公不作美,在温容年方十七,要迎娶十五岁的陆兮进门前夕,佳人忽然中毒昏迷不醒,两家人遍寻良医都束手无策。温容伤心欲绝,疯了一般地云游四周只为求一个能将她救醒的人,整整两年,瑞朝踏遍,自己性命都险些赔上,却仍旧无果。温容心灰意冷地回了未郡,硬是耗着巨资用名贵的药物将陆兮的命吊住,只盼有朝一日她能醒来。 温容几乎是襄阳府人痴情的模范。这样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竟硬是一直到了二十二都未曾娶亲。也是上天垂怜,就在上月,陆兮的病情忽而有了好转,前些日子竟转醒,已经守候多年的温容欣喜若狂,立马就开始着手办成亲之事,在寺中供了分量极重的香火,还大行施粥为陆兮祈福,明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不论时局如何,温家要大宴襄阳府。 原来他那样急着夜半离去,是听见了他苦等了五年的心上人病情好转的消息。苏倾恍然想着,连最后一点奢望也消弭殆尽,只望着那沉香木雕和扇子出神,心里一阵阵钝痛。 司徒瑾听见这些传言,知道事情已无挽回局势,也不再试着去劝解她,想着这丫头性子倔,不见棺材不下泪,也好,这次终于是要见棺材,也该死心了。* “你、你、你竟然绑架新娘?!”苏倾看着草丛里晕倒的三个人,吓得不轻。司徒瑾这人办事风格比较惊人她一直都知道,但是这种事也太犀利了吧?他竟然在人家新婚之夜把新娘子给放倒了摆在她面前,这厮是心理阴暗么?! “什么绑架?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司徒瑾看了眼地下的一个新娘两个丫鬟,道,“我看了看,你赶在他进洞房之前见他基本没戏了,正巧碰上她们带新娘往那边走,我就……顺手点了个穴。” 苏倾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一脸理所应当的司徒瑾,好不容易把下巴合上:“那你、你是想怎样?”是想让她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情敌给解决了么? “啧,你怎么这么笨,”司徒瑾歪了歪头,“你把她衣服换上,替她去洞房啊。” 苏倾继续震惊:“你当温容瞎的么?!”替她去洞房,说得轻巧,到时候温容发现是她代替了他的妻子在洞房里,还不知道要是什么反应呢! “也不是真要你代替她嘛,”司徒瑾于是撇了撇唇角,“你不就想见见他,还个东西?就装成新娘子的样子进去洞房等他,大不了把事情说清楚,再把他的新娘还给他不就好了?”只有两个人的洞房是个多么方便表达情感的地方啊。 亏他能想得出来!苏倾看了昏倒在地的美人一眼,纠结地皱起眉头:“听他们说,他很宝贝这个病怏怏的陆兮,我要是这样对她,又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肯定会生气的……” 司徒瑾觉得她真是麻烦,都要和他一刀两断了还畏首畏尾,一点都不豪爽。不耐地摆了摆手:“我就点了个穴,根本伤不到她什么,你去找温容,我会想办法安顿好她。再说了,他那样薄情地对待你,你只不过耽误他一个夜晚,那有什么?” 苏倾犹豫了,低头捏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司徒瑾又是无奈,提醒她:“喂,你要是把这个机会错过了,今夜过后,他就是别人的相公,你这些天路途劳顿之苦也白受了,你自己想想清楚。” 苏倾抿唇,终于下了决心:“好,我要见他。” 于是司徒瑾背过身去:“那你快些换衣裳,待会儿我给你指指洞房方向,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客房安顿陆兮,就说她是醉酒的女宾,你去洞房等温容。走正道儿去那边肯定会碰上些嬷嬷丫鬟,记着要绕路,动作快些从窗户偷偷进去,到时候她们见到你蒙着盖头坐在床上,只疑心自己未发觉你回来,不会深究的。” 苏倾含糊地回答着,心想司徒瑾难得有脑子这么灵光的时候。 又听得那边犹豫着说:“我就在那院子里候着,你和他说完了赶紧出来,毕竟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好,”又咬牙,不放心地提醒了句,“他虽然不像是轻薄的人,但是也玩弄你感情许久,你……你也要懂些分寸。”苏倾实在对他太着迷,司徒瑾觉得她一碰上他就要成傻子,心想着千万不要到时候温容对她动了什么心思,她也就真的做了新娘子该做的事,那才真是被吃干抹净玩弄得彻彻底底了。 苏倾知道他心中所想,给自己和陆兮换好衣服,说了声“放心吧”,便最后拍拍他肩膀,向洞房的方向走去了。第三十九回长相思,短相逢 “什么?他不是温容?!”一大早,温府某间客房就传出司徒瑾惊讶的声音。 昨夜苏倾从洞房里出来,就像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似的,也不说话,和司徒瑾到了新娘所在客房换下衣服,再想办法弄了间客房倒头就睡,头一沾上枕头,就跟全身精力瞬间被剥离似的陷入了梦乡。 司徒瑾原想问问,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好开口,也就随着她在相邻的客房住下,被好奇心折磨得一夜都睡不安稳,清晨就去找她,没想到听来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苏倾看他大惊小怪,怏怏地抬了抬眼皮:“早该想到的,他看起来就不是简单的人,不轻易泄露身份也是可能的。” 司徒瑾一时间没缓过来,于是苏倾又闷闷说:“你整天叫他的‘子隐’倒可能是真的,这个真温容,人家的字是‘仪之’。” “那……”司徒瑾拧了拧眉头看她,“那你还要找那个‘子隐’么?” “不了吧。”自从昨夜从洞房里出来,苏倾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连温子隐究竟会是谁都没来得及想,就是觉得浑浑噩噩的,好像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又很疲惫,似乎怎么都睡不够。 司徒瑾看她闷闷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但是清楚他们和这个温仪之没什么交情,留在人家府里肯定不妥,于是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哦。”苏倾于是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拿起昨夜没能送出去的扇子,站了起来,随着司徒瑾走出了房门。 昨夜的喜庆痕迹今日还是残留了些,但是整个府邸隐约有着一种狂欢过后的疲惫与空虚。两人向门口走去,一时无言,不时有下人跟宾客与他们擦肩而过,见这两个没有正常宾客脸上的喜色,都心怀着些讶异。 苏倾脑子里还是混乱,好像谁把一整罐的浆糊倾了进去。原来失恋不仅伤心,对脑子的损伤也这样大,她有些懊恼地想,完了,自己不会因为受刺激,就此成了智障吧。 “温子隐!”却听见身边的人急促的一声。 苏倾顿觉脑子又一阵抽搐,头痛地告诉他:“你能不提他了么?” “真的是他,”没想到司徒瑾抬手一指,“你看那边,还有冯云!” “冯云?”苏倾迟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朝司徒瑾指的方向一看,那边的亭子里,面对着他们的那个人确实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倾目光呆滞地转了转,就看见与冯云相对的那个人转了转脸,即便只是个模糊不清的侧脸跟完全陌生的衣裳,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他是那个她跋山涉水要找的人。 她呆住,不敢相信地看向司徒瑾:“是真的么?是他?” “当然是,”司徒瑾抱了抱手臂,歪头,“奇怪,他们怎么会在……” 话还未说完,就见身旁的人已经提起裙裾,不管不顾地向那边疾走过去了。 司徒瑾敛起了眉。他看见苏倾对他在她面前隐瞒身份这件事那么失望,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就此死心,还想问问她要不要就这样离开算了,可是终究还是对她用情想得太浅。他无奈地看着那个不顾一切向那边走过去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子……” 温均昱才淡淡说完决策,就见冯云的脸色变化,语气也不怎么正常。他抬眼,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苏姑娘……”冯云看着急急向这边走来的那个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想要告知这段时间以来情绪一直有些烦躁的主子,他烦躁的可能源头,正朝这边走过来。 这句话却被打断。 “我说过不要提她,”温均昱鲜有这样生硬语气。 似乎只有这个女子,能让他瞬间失去惯常的从容与淡然。 冯云也只好缄了口,一直看着那姑娘走过来,皱着眉头停在他身后,捏拳唤他:“温……”却又在这句话出口后蓦然停住。 多可笑,她竟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温均昱听到这声音,身子竟一僵,眼睛张了张,下意识转了一点的身子又强停下,有些僵硬地缓缓转过了身去,先前的惊讶神情,在转过身之时,已经稳妥地收好。 竟真的是她。温均昱脸色平常,手指却捏紧了手中扇子。已经一月未见,她依旧是从前一般模样,只是憔悴了不少。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刺得他生生痛起来。她穿着他挑给她的衣裳。 温均昱惊觉自己的心竟在狂跳,明知不该。 察觉到自己心里竟有了酸涩的惊喜,他更懊恼地想,怎会如此,怎会这样轻易地被她掌控。如果当日不亲口对她说出分离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在说出口的时候软弱,那么此刻他已清楚,他确是不能敌得过她。 几乎在看到那张久违的脸那一刻,苏倾的脑子突然从混沌变为了清醒。无比清醒地感觉到自己鼻子一酸,又无比清醒地看见他脸色的漠然。原先想要把话问清楚的念头突然消失不见,只慌张又无措地想,不行,不能再失去他,要是没有他,她会变成智障的。 “你、你到底叫什么?”苏倾把原本想要还给他的扇子藏在身后,竟问出了这么一句。 “……温均昱。”他也是有些无措的,顺着她的话,一字一顿答了出来。 苏倾怔了怔,才明白了一切。忍着没掉眼泪,更没问“从前为什么骗我”这样无意义的傻话,就想着管他是谁,她都不能离开他,却想不到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只能又没头没脑开口说了一句:“好,温均昱,你、你说要我随着你的,你怎么能反悔?” 温均昱几乎又有了种不管她说话真假都想听信的念头,却又沉声问了句:“你会出现在此,就是为了找我问这个?” 她想问的本来是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抛弃她,但现在又怕得到肯定答案了自己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因为如今他不是温容,是完全单身的温均昱,也就是就算从前是假的,他还有可能对她真的动心,所以对于这个没追到的人,苏倾就再次不甘心了。 “是,”于是一扬头,“你知道我是无依无靠的外地人啊,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生活……你说过要我跟着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温均昱看着她蹩脚地为想留在自己身边他解释,想到她为寻他而长途跋涉至此,无比庆幸他还能在这里遇见她,竟顾不得想她和司徒瑾的事,差点忍不住像从前一样把她拉进怀中。 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先一步止住了思绪。 “原来是未郡的昱公子,温兄这样隐瞒,可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周折。” 司徒瑾从暗处绕到他们身后偷听,原以为肯定会见到苏倾含泪生气地质问他的场面,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出息成这个样子!她在他面前的凶残都到哪里去了?当真是被他迷了心窍么?幸好他在后面听着能出来止一止这情形,否则她是被他玩弄一遍还不够,还非得要把自己送上门去叫人家轻慢。 而温均昱听到这一声,怔了怔,随即脸上有了温润如常的微笑,心却再次结成冰霜。 “从前相瞒实是不得已,我离去之后也觉心中不安,前些日子已经遣人去说明此事,恐怕是因为伯琛兄出了门,故而没有收到吧,”温均昱抱歉地一笑,将事情淡淡解释过,目光不再放在苏倾身上,原本紧捏着扇骨的手指也松了开来,展开了扇子,朝司徒瑾点头,“还请伯琛兄与苏姑娘,不要怪罪。” 他唤她“苏姑娘”。苏倾抿了抿唇,努力忽视这突如其来的生疏。 而司徒瑾想了想,觉得他这人除了对苏倾太凉薄之外人品尚可,隐瞒身份的事倒也能理解,也就点头:“无妨,身份也是外物罢了。温兄在此……是来会见这个真的温容的罢?” “是,”温均昱点头,淡淡道,“未郡发生之事想必二位都听说了,也不用我再向你们讲。” 原来真温容不是装的犹豫,他也大概看破了温均昱的手段,对于要不要投靠他的事正摇摆不定,所以他这次离开未郡都城扶安专程来此,就是重权在握,要来劝服这个作为一家之主的温容,使他的家族支持他。苏倾默默想。 司徒瑾于是点了点头,问他:“此次起事,温兄有几分把握?” 温均昱笑了笑,道:“当下是有七成,”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向这边走来的那个身影上,合起扇子。 “若这一趟不虚此行,则十成。”* 三个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一起坐着讨论事情。苏倾坐在日思夜想的那人身旁,觉得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有点恍惚,但还是仔细地对着面前的温均昱把自己的想法都讲了一遍,连司徒瑾看都没有看几眼。 司徒瑾估计觉得存在感很低,时不时试图插话比如:“是那个李秋痕?就是……”就会被苏倾毫无同情心地止住:“对就是在你把地图拿反把我引上歧途之前见到的那个。”然后他只能怀着怨念闭嘴,瞪一眼这个和从前一样重色轻友的女人。 温均昱觉得苏倾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但是面对她牙尖嘴利地欺负司徒瑾的时刻,他是再笑不出来了。 只是认真听着她给他讲话,明白她的想法十分正确,她是他见过最聪慧的女子。 温均昱从前也听过九里香的事,听说她竟能忍受百毒侵身而活着从药王谷脱身,对这个奇女子怀着几分敬佩,没想到她一离师门就销声匿迹,是来了这里。而且,听苏倾的意思,这个李秋痕似乎倾心于温容,才会在此留下来为陆兮医治。 他略略想了想,推测,这个李秋痕多是为了留在温容身边,一直用手段将陆兮的命续住却不将她救醒,而最后她突然将她唤醒而自己离去的缘由不得而知,总之,她身为药王高徒,定是有办法将她唤醒的。 “冯云,你去谴暗卫往越郡方向找她,尽快找到,一定要将她给我带回来。”温均昱头一回,向身后的人下令,然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冯云就拱手答了声“是”,极快地离去了。 苏倾看着冯云走,才知道当时她以为冯云在他们四个之间武功最差,其实人家的功夫深不可测,不知甩自己多少条街。同时又从温均昱的话里听出些想要强令李秋痕回来的意思,知道他心思,不平地为她辩解:“李秋痕肯定不是因为嫉恨才故意不让陆兮醒来的,而且可能,她把她救醒之后,根本不知道她会再昏过去呢?” 温均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是那种像为楚小凤开脱时一样的辩白,这姑娘怎么总是将所有人都往好的方向想:“那情形应该是如何?” “反正、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苏倾皱眉,有点不服气地说:“大不了,我去问温仪之。” 温均昱不置可否,只道:“是不是众人想的那样,只看她到底愿不愿回来了。” 提到这个苏倾又有点没底气。将自己喜欢的人医治好再看他们结成一对,这种事只做一次就是刻骨铭心了吧,要让她再这样做一次,那该要多心痛……扁嘴说了一句:“期限只有十日,她来不来得及回来,还不一定呢。”莫名不想让那个仙女受到伤害。 温均昱听到这个,想了想:“这些时日,还是要找些其他高明的郎中来瞧瞧。” 司徒瑾一听,终于觉得自己彰显存在感的时候来了:“高明的郎中?药王夷尘算不算高明的郎中?” 温均昱惊愕地看了看他:“你能请到夷尘?” “我娘与夷尘素来交好,现在她就在药王谷,这一趟,我倒是可以跑一跑。”司徒瑾感觉终于摆脱了被嫌弃的命运,这句话说得无比得意。 苏倾也想起了这茬:“那既然师父都能请来,徒弟就算了吧!”不希望李秋痕再受伤害。 “不妥,”温均昱摇了摇头,“这些年来调理陆兮病症的一直是九里香,也只有她对她体质最了解,即便是药王夷尘来了,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治愈她。” 苏倾于是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转而又想到司徒瑾这个电灯泡要离开,心中一动,转转眼,抬头道:“那……司徒瑾走了,我又对未郡不熟,你可要照顾我。” 她似乎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忘了似的,似乎要决口不提过去他们曾亲密,也不提他相弃,甚至不问他什么。温均昱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这个独特的女子。 只能无奈地点头:“好。” 苏倾这才笑吟吟转向司徒瑾:“司徒瑾你太厉害了,能给这件事带来这样的转机……不如你现在就赶快启程去找夷尘吧,你肯定也想你娘了是不是?”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夸他,司徒瑾有点受宠若惊,又抿唇,仔细地想……不对,他怎么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呢?* 好像没了司徒瑾,温容真的会对她好一些,苏倾想。两人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时候的状态,她还是喜欢他,他还是对她淡淡的不远不近,但是远比司徒瑾在时他的冷漠要强。 两个人去酒楼吃饭,说了许多话,苏倾终于看见温容脸上又有了一点笑意,才放心地想,他现在虽然正处于王位争夺的关键时期,但是胸有成竹,应该不会因此发愁——他本来就总是从容的。 一路上与吃饭时,她试探着问起他真正身份的事,温容就向她讲了许多。 在他幼时父王就与母妃十分恩爱,就如同传言中一般,是一对神仙眷侣。在少年时,他亦是众人看好的德才兼备的公子。父王总是偏袒他们母子,那个王后白氏以及他的兄长,只是得到礼制上该有的东西罢了。 画阑是个美丽不失智慧的女子。她知道这样的情形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王长子总归是王长子,况且自己的儿子尚年幼,再贤能也争不过他的兄长。可是先王却没有听从她,依旧将所有偏爱给了这个小儿子。 两兄弟从小不睦。温均荣知道这个弟弟对他造成的威胁,处处刁难,而温容只能一味地忍让。白氏对画阑亦如是。 “容儿,你当懂得,世间大福德者,必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说这话时,画阑王妃清秀的眉眼尽是淡然,“我们不需争名夺利,只求一生安稳。” 于是温容便安之若素,学会将自己锋芒藏起,淡然地退让。 十四岁那年,先王病逝,作为王长子的兄长登上王位,白氏终于扬眉吐气,画阑王妃却因忧愁而终日恍惚,终于病倒,临终前将他托付给自己兄长,丞相顾舒平,要他保他安稳。 父王才去世三月他就迎来了温均荣的第一场杀局。那是个雨夜,身手敏捷的飞红尽弟子杀尽了他的随从,步步紧逼,他拼了命地将恐惧吞咽下去出剑迎敌,可根本不是那杀手的对手。大雨滂沱,他被遍体鳞伤地逼至绝路,眼见就要殒命,手上玉镯被地上的石块猛地碰碎,却让那把几乎要进入他心脏的剑停了下来。 杀手认出了那世间独一无二的镯子,沉声问了一句:“你是画阑王妃的儿子?”他接到的任务只有时间与地点,没有身份。 “是,我是温均昱。” 杀手沉默了良久,道:“你娘亲当年救我一命,我这次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便转身又隐入了夜幕中。 徒留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全身是血地躺倒在地,身子被大雨冲刷至失去知觉,一直到宰相家的人急忙赶来将他带回去,他都表情麻木地一言未发。 温容说他本必死无疑,却注定命不该绝,于是那一夜就成了他的新生。他永生不忘那场倾盆大雨中的厮杀与鲜血,那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狼狈至此。 暗卫也就是在他那次养好伤之后开始培养,当时他几乎耗尽了自己府上所有的财产,秘密招了许多身手极好的人训练,自己亦开始奋发练武,对身边的事物更是谨慎小心,渐渐别人再难伤害他。他表面依旧忍让着,甚至故意污浊自己名声,让他对他的杀心不那样迫切,在政事上更是处处小心,不露锋芒,不让他抓到一点把柄对他明着下手,可他的初衷渐已不是自保。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他年纪渐长,温均荣对他的杀心就越来越盛。他深知自己只有两条路,离开未郡,与立即起事,而后者需要的准备还有许多。这时碰巧倾歌令现于鹿洲与司徒瑾行往鹿洲之事同时传来,他便上书以要代君分忧去鹿洲一探究竟为由离开了未郡,留宰相与其他暗中的手下在未郡做准备。 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留意他去向,但加入捕快的队伍这样蠢的做法足以让他们卸下警惕回未郡复命,殊不知,他真正要接近的,是西弗门的长公子,司徒瑾。 一切尽在他计划中,一步一步实行,从容不迫,灭飞红尽本也是计划好的,而与尹府之事有了牵扯,却着实是个意外。令人满意的意外。 苏倾其实想问问她是不是也能称得上是个令人满意的意外,但是终究也没能说得出口。她有些不解他将自己有意接近司徒瑾的事也坦然说出,又想也对,事情到了这一步,尹袖既然在扶安,也就是站在他这一边,而看司徒瑾的意思,是肯定要追随他了,既然结局已定,过程就远没有那么重要。 温容还从没有对一个人说自己这样多的事,而起先她只不过是带着失望叹了一句“温容,现在想想,我竟是对你一无所知呢。”,他就忍不住将自己一生都和盘托出。 又想这样也好,既然要让司徒瑾投靠,就对他们两个都要坦诚相待,况且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隐瞒。 而苏倾听着他讲的这些事情,突然想起他那句“权力于帝王之家的人来说,只是一盘没有选择的棋。这盘棋没有好坏,只分谁更高明。高明的人,便能坐拥天下无忧,而不高明的,合该任人宰割。”,觉得心酸的同时,又无比庆幸地想,幸好他聪明,能在这样的情形中存活下来,让她遇见,否则她穿越了不知多少年,可能就要了无意义了。 “我对你,亦接近一无所知吧。”温容这时说了这么一句,将她从复杂的情绪中唤回来。苏倾想了想,觉得她从前的生活实在没有什么可说,跟人家的没有一点可比性,她甚至觉得遇见他以后她的生活才有了壮烈的起伏,所以之前就一直没有提起过。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苏倾也就诚实地开口:“我不太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你想听么?”她想要是以前突然有个人告诉她他来自另一个时代,她也绝对不会信的。 温容点了点头。 “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一个很远的时代,”苏倾顿了顿,“当时我在看流星雨,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中,然后我晕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就在这里了,我们一般把这种情况称为‘穿越’,”苏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而,是穿越的话,我应该就是来自于你的未来几百年乃至几千年,但是虽说我们的历史有许多重叠之处,我以前却没听过有瑞朝这个朝代,所以说这个词不准确,我们可能在一个平行时空内,只是这两个时空历史进程不一样罢了,所以我那个时代也算不上你的未来,你所处的这个时代却是我们当时过去的形态。” 于是温容表情纠结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好了阿倾,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倾无语,只能默默地跟着他结账,踏上回温府的路。 路上苏倾还是不甘心,开口:“你不是对我家乡挺好奇的么?” 温容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好奇的是你的从前,不是你如何来到的这里。况且你说的我倒是想相信,可是那个‘穿越’,我难以理解……”他听了她那么长一段话,听懂的就只有她是被砸晕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她其余的解释实在让他云里雾里,直接让他放弃了想听下去的念头。 “那我给你讲我的从前啊,”苏倾歪头,“我保证你能听懂。” 虽然温容十分怀疑这一点,但眼见着回去的路也无聊,就点下了头:“你讲吧。” “像我告诉过你的,我是个孤儿,一生下来就被扔在……医馆里。但是我的家乡不像你们这里,孤儿不用从小当乞丐,而会被好心人送到一个叫‘孤儿院’的地方养起来,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里是个很好的地方,有老师,还有照顾我们的人,虽然生活条件一般,但是很健康!在我家乡,男女平等,所以不论男女,所有的孩子都要读书。我呢,从七岁开始读书,一直读到现在十九岁,已经上到最高等级的大学了!” 温容现在总算明白她为何要那样大费周章解释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她所描述的家乡,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解释是她来自一个精怪结界,或一个仙家之地。怪不得她总是这样独特,他又一次想。 然而他惊讶之余,又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原本以为她会将自己作为孤儿的经历凄凄惨惨地讲出来使他同情,没想到她竟对从前的生活没有半点怨尤,而且专挑了好的部分讲出来。他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扬起唇角:“大学?” “嗯,大学!”苏倾于是继续目光灼灼地讲解,“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里面会教授很多知识,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业,学成之后,就能做各种了不起的事!” “了不起的事?”温容的脸上染上笑意。 “就比如说学医就可以治病救人,学经济学就可以做生意赚钱,学理工科呢,就能做出各种各样神奇的玩意儿,还可以建筑各种房屋……” “你学的是?” “呃……”苏倾顿了顿,没底气地说,“汉语言文学。” “那么你能做的了不起的事是?”温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能……”在现代明明是个不错的专业的,可是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的学文学根本没用,苏倾一时十分无奈,看着他揶揄的表情,幽怨地说,“我能显摆我读过的书。” 温容觉得好笑,摇了摇扇子,道:“这倒不错。” 苏倾扶额,哼了一声,嘟囔:“读的书多也是有好处的嘛。”至少可以锻炼人的智商。 暮色迷离,舜华已晚,远处传来隐约的乐曲之声。 温容转开眼去,浑然不觉阔别一月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第989章 番外八百六十九 倾歌令4 第四十二回只愿君心似我心 酒楼与温府并不近,但是苏倾怎么都觉得那条路太短,好像有了温容,时间都过得快了许多。一直走到要分离的地方还是不舍,他与他住在相隔的两个庭院里,距离让她觉得不安,似乎上次他不辞而别的事情随时可能再发生一次。 “那个,宾客都走光了,我住的蔷薇苑就我一个人,我觉得有点害怕,能不能搬到你这个院子里来住?”分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温容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分明清楚她胆子没有那样小,但还是装作相信她的话:“也好,我答应过要照顾你。”心想她明明意属司徒瑾,为何总是想要与他亲近,难道是因为她从小无依无靠,将他当成兄长看待了么? 看着面前的人满心欢喜地点头转身欢快地跑去自己住所收拾东西,他怔怔的不是滋味,想她来自那样的地方,素来就不循礼数,难道前些日子他自以为是伴侣的共处,在她眼中也只是兄妹之情?所以他不告而别,她亦没有丝毫介怀。 为何什么事情一放在她身上,他就忍不住不停回想猜疑?温容转身向回走,又掏出了袖中的画,苦笑想,他原先还以为自己对这个独特的女子,并无这样深情。 江城离襄阳府并不远,而且未郡比其他地方都繁华很多的缘故,路都四通八达的十分好走,几乎一路顺畅,本来放在其他地方可能要走两天的路程,竟然只走到晚上就到了。苏倾自己急着要见李秋痕,连饭都没有吃,一到了冯云信上讲的安置李秋痕的客栈之后,就急忙下马去敲门。 这时辰客栈早都已经打烊,苏倾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睡眼朦胧的小二打开了门,瞧见两人,有些不满地嘟囔几句,不情不愿开口:“我们已经打烊了!” “不好意思,”苏倾抱歉地笑了笑,“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二还是不悦:“这么晚了,找什么……”,却在看见温容拿出手的银子时睡意顿消,一脸色瞬间变得谄媚:“敢问公子所寻何人?” 于是温容将缰绳与银子一同交入他手中:“人我们自己进去寻,你将马安置好,”他带着苏倾向进走,顿了顿,又道,“做些饭菜上来,劳烦。” 小二连声应着,去为两人准备饭菜去了,温容便随手拿起桌上的烛灯:“走吧。” 苏倾向四周看了看,除了灯光所及的一小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摆设,只能勉强看到桌子跟柜台那边的楼梯。蜡烛并不是很亮,温容将光源几乎都放到了她这边来,苏倾就向他身边靠了靠,挽着他手臂走,免得两人看不清楚路。 才走了几步,听见下面动静的冯云就从楼上迎了下来,见到两人姿势略微惊了一下,但是还是很有素质地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咳了咳:“公子,九里香就在上面。”想了想,默默将自己手中想交给两人的烛台收了回去,自己一手拿一个烛台转身带路。 温容暗想冯云也太过机灵了些,当真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与她接近,就没说什么,继续任她挽着他前行。 而苏倾脑子里当然没像这些不开放的古代人一样挽个手臂都想那么多,只顾着向前走,心里想着,要再见到那个一身仙气的女人了,到底该怎么说才能劝服她回去成全温容跟陆兮?她竟然以死相逼,那样烈的性子,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她说……而她与温仪之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呢? 上了楼,冯云将两人带到了预备好的屋子里,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大概讲清了事情的始末:自己跟一群暗卫找到了李秋痕,要她回去,她不从,不得不将她绑起来强行向回带,结果走到这里不经意中了她的迷药,差点给她逃脱,幸而他们人多势众,才将她围在了屋子里。但是她这回没给他们再绑她的机会,将剑抵着自己脖子,说谁敢近身她就自杀,一时间大家相持不下,都没了办法。 苏倾大概能想到当时状况,坐在凳子上听完他讲的话,叹了口气,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瞧瞧她。” 却被温容按在了座位上:“不许去,先吃过饭再说。” 冯云偷偷看了几眼自己主子,心里琢磨怎么这几天不见,他又对这个苏姑娘有了不同?难道那次他抛下她在西弗门也不是真心的?暗卫之间赌局是苏姑娘能不能让公子动心,看来他押对了,上次输的一定可以翻本儿。 这边苏倾虽然还饿着肚子,但其实一刻也不想等,可温容说了不许,她也只好托着下巴答了声“哦”,陪他等着饭菜上来,又吃了他夹给自己的好多菜,直到饱得不行,温容才停下来,听她哀求似的说:“现在我可以去看她了吧?” 温容无奈地皱了皱眉,本想说她不睡,可李秋痕不一定醒着,但心里清楚她不早见到她肯定不会安心,只好点头:“你自己小心些,一有什么就叫我,听到没有?”九里香的那把毒剑可不是吃素的。 “知道了!”于是苏倾重重地点了点头,再对他笑一下,急急忙忙地出门向隔壁去了。 温容目光一直送她出门,转回来时正撞上冯云含笑神情,脸色阴了阴:“你笑什么?” 冯云自然是在高兴自己翻转了赌局,他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有嘲笑昱公子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的意思!看自己被发现,抿着唇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苏倾是司徒瑾的女人,他如今去为我办事,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温容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冯云听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幽幽地答了声“哦。”* 温仪之的伤愈得很快,不到三四日,便能行走自如。只是李秋痕总疑心自己没将他治得彻底,仿佛漏了些什么,因为他身上还余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症状,而这种症状是她不曾在任何医书上,任何病人身上见过的——他眉眼总是有种她看不懂的东西。他的眼神经常郁郁的向来时方向看,看着看着,就失去了神采,转而整张清俊的脸都染上令人不能理解的神色。 “你哪里疼么?”在与他一同在山间采药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温仪之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惊愕片刻,讷讷地答了句:“姑娘医术高超,我已然痊愈了。” “你既然不疼,为何皱着眉头?”李秋痕无奈地问。 温仪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好一会儿,却见她还是盯着他,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只好说了句:“我在担忧一些事情。” “担忧什么?”李秋痕还不甘心,按着师父说过的猜,“听说俗世之中,你们要都要为吃饭穿衣而忧心,还要挂念加官进爵之事,你烦心的可是这个?” 温仪之知道这个女子自小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不晓世事,觉得和她交流有些困难的同时,又想,和这样的人交谈,倒不用费心机,反而轻松,便坦诚答了一句:“不是。” 李秋痕更加疑惑:“那你到底在愁什么?” “我在想,病中的那个人,”温仪之垂眼,伸手抚过地下生长的形形色色的药草,“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李秋痕想他究竟是聋了还是怎的?她分明告诉过他,她根本不会醒来,为何他就是执迷不悟?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皱了皱眉:“真弄不清你们这些人,连自己性命都愿赔上,就为来这里为旁人求医。”这简直太奇怪了。 温仪之于是淡淡一笑:“若能用我性命换她无恙,倒也值得。” 从小师父就教导她要爱惜生命,先爱惜自己的生命,才能爱惜旁人的,才能悲悯救人,所以李秋痕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不可理喻,扬眉疑惑地问了句:“为什么?”他身上令她不解的东西实在太多。 于是温仪之看了一眼她。 “有朝一日,姑娘动了情,自会明白。”* 李秋痕想她可能就是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突然有了对药王谷之外世界的无限向往。这份向往让她逃无可逃。 师父说,整个人世干净之地,唯药王谷而已。凡俗之人有太多的欲望,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并且会为之做出许多蠢事,这使得他们的忧愁总是绵延不尽。 李秋痕紧抱着那个人的时候,突然想,有能为之忧愁的东西,也并非不是好事。* 温仪之离开的第八日,师父回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李秋痕第一个去寻他,师徒一相逢,却无太多言语,李秋痕“扑通”一声跪倒在这个育她长大的人面前,深深拜下去。 “求师父放徒儿出谷。” 夷尘愣住了,半晌才问:“你,为何要出去?” “去寻一个人。”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夷尘皱起了眉,深叹一口气:“即日起你给我闭关三月,好好想清楚值不值得,若到时候,你还想出去,那么百毒蛊便为你布好。你可明白?” “徒儿明白。”于是李秋痕深深地扣了一个头,笃定神情丝毫未变。* 整整三月的寂静。李秋痕出关的时候已是冬季,那时正落第一场雪,整个药王谷生机已荡然无存,只有天地间一色的白,干净清冷直入人心。 这些日子,除了给她送饭的师弟之外,她谁都没有见过,除了那个温仪之,她也什么都不曾想。师父留她闭关是让她想清楚此番究竟值不值得,她觉得是值得的,只要能再见到他,什么都是值得的。 夷尘立在她面前,不用听她开口就已从她神情中看出回答。他看着这个徒儿坚决的模样,伸手为她理了理肩上长发:“为师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秋痕,永不后悔。” 百毒侵身。那样肃杀的寒气中,师弟师妹们静静地立着,看着毒蛊浸渍的浴桶中的人,忍不住眼眶湿润,可李秋痕却始终是笑着的。 那份疼痛刻骨,好像每一寸肌肤都被火焰细细灼烧过一遍,然后再被寒铁划得鲜血淋漓,再用极浓的辣椒水浸泡。五脏六腑亦似乎有着虫子啃咬,痛感钻心。李秋痕闭着眼睛,不到须臾便冷汗淋漓,之后忍不住大叫出声,口中却没有一点屈服的话语。 药王谷将其称为脱胎换骨,就像身上骨肉一层层脱落,骨头碎成粉末,而后再一点点长齐,从此后,生不为药王谷人,死不为药王谷魂。 即便在她极痛的时候,李秋痕也觉得是值得的。她想起那时他提过的“情”,她从未觉得那种向往离自己那样近过。这种疼痛是必须的,像是一种交换,一种献祭。她愿意为他脱胎换骨,涉足凡俗。她告诉过要他等她,便一定要找到他。 在百毒蛊中,忍受不了痛苦的人便会死,还从未有过一个人能顶着痛苦活下来。李秋痕是第一个。 她一直挺到三个时辰到了之后,被从木桶中拉出来的时候才不支昏倒。所有在场的人都记得那刻,那张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他们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李秋痕醒了之后,夷尘给她配了最美的衣裳,最好的马,以及自己最珍贵的那一把“青黛”,风风光光地将自己徒儿送出了谷去。 ——“经百毒之后,你最多还有七年寿命,秋痕,你定要将这七年活得有声有色。”* 李秋痕的讲述至此戛然而止。苏倾听着她声音愈来愈微弱,最终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却发现她已然闭上了眼睛,配着这苍白面孔,这模样竟像是死了一般。 她一惊,连忙直起身子来探她呼吸,才大松一口气——她还活着,只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她慌忙摇了她几下,却得不到回应,一时间又乱了阵脚,不自觉就开口叫起来:“温容,温容!” 这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温容却来得极快,在她叫出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推门走了进来,急急到了她身旁,看她无恙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你看她,”苏倾皱起了眉头,“她晕过去了!该怎么办才好?” 温容这才看见她身旁被被子裹着的女子。这个传闻中的药王高徒此刻竟虚弱至此,他蹲下身子看她,亦敛起眉头,微转头道:“你在她身上找找,她既是医者,必知自己症结,自己也会随身带着药。” 苏倾这才冷静下来,果然在她身上找到一个小瓶子,倒出其中的药丸给她喂了两粒,见她还是不醒,觉得让她在地上坐着也不妥,将目光投向温容:“你还是把她抱上床去吧。” 温容看了看地上的人,生硬地说了句:“你自己来。”他可不想碰这个陌生的女子。 苏倾只好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女汉子的一面,把地下纤细的人横抱起来,一边搬一边想,原来古代人真的是连这种碰触都要禁忌,他一直对她没什么顾忌的样子,否则她都要忘了这些僵化的条条框框了。 温容在旁边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安顿好李秋痕,两人并肩向出走,他开口问她:“她可同意救陆兮了?” 提起她讲的事,苏倾又觉得替她难过,怏怏地垂下眼:“她说她救不了她。” “不论如何都当试试,”温容于是道,“拿走她的剑,明日就可带她回去。” “不要,”苏倾低低地恳求了一句,“我们等她醒来,将事情问清楚再说,好不好?” 温容转眼就看见她期待的神情,无奈地问:“她同你说了什么?”她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打动。 “我可以向你讲,”到了黑暗的走廊上,苏倾顺势挽住他手臂随着他走,又想起他估计为了能在她叫他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来一直都没睡,抱歉地问他,“你困不困?不然我明天告诉你吧。” “我不困。”温容摇摇头,心想她这种人,若把话存着不向他说,恐怕是要抓耳挠腮到天亮去。 果然,听到这句话,苏倾立马应下声来:“好,那我们现在就回房间,我讲给你听。” 温容想到要与她在夜里共处一室,有些不自然,但想到她总是坦然的,也就应了下来,想着她总是想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这一点他倒是很喜欢。 不过显然他高估了苏倾的体力,他以为她问他困不困,意思便是自己不困,没想到进了屋子,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才讲了一半,她声音就越来越低,还没来得及问她要不要歇着,她的头就靠在了自己肩上,呼吸沉沉的,明显已经陷入了梦乡。 温容无奈,试着动了动手臂想摇摇她肩膀,却让她失去重心,掉进他怀里。这时候他的心瞬间跳得极快,竟有些不知如何动作,僵了一会儿,想抱她上床去,却被她先一步拥住。 “温容。”她口中喃喃着,“不要再离开了。”自从他上次离开后,她在梦中总是害怕的,怕事情重演,怕一觉醒来,他又向上次一样不辞而别。 温容听见这句话,心又是一紧,低声问:“你说什么?”却没有听到回答,这才知道她是在梦呓。她竟在梦中叫他不要离开,难道她对他上次不辞而别并不像她变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忽然感到了一种阔别的温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她,用衣袖将她覆住包在自己怀中,看她睡得香甜,不由扬起了唇角,眉眼间尽是温柔。 * 梳洗毕,苏倾又给温容将昨夜剩下的那半截故事讲完。一直讲到李秋痕要给陆兮医治七年,然后带着惆怅分析:“李秋痕一定是用自己活着的最后七年留在温仪之身边,到最后一刻再救醒陆兮,自己离开。但时候到了,又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该救的人没治好,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 “不对,”温容想了想,问,“你算算,她待在温仪之身旁,真有七年?” 苏倾认真地想了想,温仪之今年二十二岁,他十七岁时候陆兮得病,至今也不过五年,再加上他四处求医耽搁的时间,和在药王谷的那段时日,李秋痕出谷赴襄阳至今,最多也就三个半年头罢了。果然他总要理智些,便能看到重点,她皱眉:“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这话,你还是去问九里香吧,”温容抿了口茶,“我看她倒是对肯对你敞开心扉。”这丫头总是有种魔力似的,不论是当日冷酷无情的楚小凤,还是今时宁死不屈的李秋痕,竟都肯将自己故事讲给她听。 苏倾想想也是,就点头,站起走向隔壁,去寻那个虚弱无比的姑娘。其实听到她七年的寿命还未走到尽头,她心里是有一块大石放下的,她不希望她死,不希望她真的就这样为苦苦追求的那个人耗尽了一生。 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很傻,苏倾想,但是这件事若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会如她一般义无反顾吧。她现在会在这里的原因,不正是她即便被温容辜负,还要不甘心地来找他么?她们两个,说到底其实都是一样的,而她的下场未必就不如她惨烈。 想到这个,苏倾郁郁地叹了口气,推开门,便看见那苍白的姑娘已经醒来,她没再戴上帷帽,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出神,见她进来,也没有要防备的样子,只是极轻地缩了缩身子:“你还想要带我回去么?” 其实她的性子并不那样冷清,苏倾想,从前只是带了帷帽的缘故,她没法看清她表情,才觉得不可接近。现在看来,她其实就是个正常的年轻女孩子。她走到她旁边坐下,问她:“你昨天说救不了陆兮,是什么意思?” “时机未到,我便先对她用了药催醒她,没想到终究是急了,她才撑了这十几天,所有的命便耗尽,”李秋痕懊悔似的低了低头,“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向昱公子提此条件……既然来抓我回去的是昱公子的人,姑娘,昨夜你叫进来的便是昱公子吧?求你替我想想法子,你……万万不能让他死了。”她昨夜虽然闭上了眼,其实还是有意识的。 原来她治好陆兮真的需要七年,可她估计再也无法忍受在温府被辜负的日子,也想好好地去活自己剩下的几年,才想让她早早醒来,没想到操之过急。苏倾皱起眉头,照现在的形势来看,陆兮真的是醒不来了,那么温仪之不服温容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这该如何是好? “那你说,若是你师父来了,还有救醒陆兮的可能么?”只能怀着最后的希望问。 李秋痕怔了怔,垂下眼睛摇头:“陆兮中的毒名为寒魄,寒魄无解。” 她一直说此毒无解,为什么她还是能医好她?难道她医术比她师父还要好?苏倾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来,想还是谈点实际的吧,皱眉叹了口气:“那你回去也没用了……你原本是想去哪里?” 李秋痕恍了个神,继而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我一直想去毓城看一场灯会。” 苏倾愣住了,她以死相逼不肯向前,竟是为了这样简单的一个期许。这期许小得像个孩子的愿望。这个女子,她在药王谷中清净了那么多年,初涉人世也未曾体会到那种喧嚣喜悦,三个多年头,她一直抱有的这小小心愿,竟都来不及达成。 转而又想起那时自己跟温容在毓城见过的那些花灯,原来两人当时也不是碰巧赶上,毓城的灯会估计很多,也十分出名。 苏倾这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去想这件事,沉默了一会,为了让她安心,说了一句,“我会放你走……你宽心,温仪之的事,我跟昱公子,都会尽心想办法,毕竟他也不是真心想除他。”她顿了顿,向她微笑:“你应当去毓城看看的,那儿当真美极了。” 于是这张苍白得骇人的脸上有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真的?”李秋痕终究是那个纯洁的李秋痕。 “真的。”苏倾于是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想了想又道,“就是吧,我估计你把路线搞错了,你当时见到我们的时候,都已经超出那里不知道多少里了,你要是想去,我给你重新指路。” “是么?”李秋痕咳了一通,好在没出血。她抬起头来,反握了苏倾的手一下,突然说:“姑娘,你是我在这世上遇过最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苍白纤弱的女子认真地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倾鼻子突然一酸。她这一生,真的是被辜负得太久,她想,只愿她这次能帮到她。 这样想着,她站了起来:“你收拾一下,我等一下就送你走。” 李秋痕感激地笑了起来。 那是苏倾此生见过最干净的笑容。* 苏倾找到温仪之的时候他果然还在宿醉当中。他似乎刚梳洗完毕,眉头紧锁地闭着眼,手扶着额头坐着,脸色很差劲,直到听见侍者向苏倾问好的声音,才被惊醒似的睁开了眼睛。 “阿倾,”看到苏倾,他没等到苏倾开口,先站了起来,急急地问,“你将秋痕带回来了么?” 苏倾觉得几日不见,这个人比从前更加憔悴。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眶乌黑,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颓唐的气息。她初见他时他那种藏在眉间的忧郁,如今真的已经占领了他的整个身子。 “你知道她不愿回来。”苏倾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她……她……”温仪之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眼神恍惚地看着苏倾,又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尽似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喃喃,“也好,她早该,早该离开我。”他的愧疚已经将他什么意识都吞了个干净,只觉得自昨日夷尘说了那番话之后,有一份极强的痛楚从心里钻出来,让他束手无策,像是要死去一般。 苏倾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说:“你就不打算去找她么?” 温仪之眼睛抬了抬,艰涩地说了一句:“她,恐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若我是她,我也不会再想见到我……这种人了,”他又闭眼扶额,叹口气,深深锁起眉头,低声说了句,“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面对着这样苍白的一个人,苏倾竟没有了那份想要谴责他的心情,只沉下声来说了一句:“她对你有多用心,你难道不知道?她想离开你是不想让你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她直到现在还是在为你考虑,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这样耽搁下去,让她真的孤零零地死去么?” 听见这句话,温仪之的身子又是一僵,极痛苦地将身子后仰在椅背上,眼睛已经通红,深锁眉头:“她怎么这样傻?她明知我对她……如何还能……我怎么就……”他已经语无伦次。 “所以说你要去找她啊,”苏倾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急,“你骗了自己这么久,还不能面对一次自己的心么?” 温仪之目光有些躲闪,哽着声音说了一句:“我骗自己什么?” “你喜欢李秋痕。”苏倾一字一顿说。 温仪之抿了抿唇,眼神躲闪地摇头:“不,我此生只爱一个陆兮。” “如今一病非因酒,试问君知否。”苏倾于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么,你那次喝醉后在我耳边唤的,是李秋痕的名字。你握着我的手说的那句‘不要走’,不也是给她说的么?” 温仪之不知道自己醉酒那夜在场的除了花眠还有苏倾,惊讶地张了张眼,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反驳,只是喉结上下滚动,又扶住了额头。 苏倾看着他这般颓唐模样,深知现在多说无益,一味催促也是没有用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他的反应。 而温仪之的头因为她这些直白的话开始隐隐作痛,似乎一些往事,一层层地被揭了开来,使他逃无可逃。第四十七回 冰释前嫌,此身相誓 苏倾这一上午哭得太多,觉得累饿交加的,把东西收好回到蔷薇苑,立马去敲司徒瑾的门要吃的。 司徒瑾这时候估计在睡午觉,揉着眼睛开了门,看见苏倾哭过的样子,顿时睡意全消,脸上堆起笑来,轻声问:“你去找过温仪之啦?” “嗯,”于是苏倾答了一声,开口,“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 “好好好,”司徒瑾见她并没有很难过的样子,才松了口气,连声答应她,“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好的,”苏倾于是有气无力地走进了他的屋子,“我明天就要跟你们分开,肯定过不上好日子了,今天我要吃顿饱饭。” 司徒瑾向侍者交待完毕,跟着她走进去坐下,““你去哪儿?你你你,该不会想寻短……” “短你个头!”苏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说我追他是做傻事么?现在我要放弃了,你再说老娘傻试试!” “哦……”司徒瑾看着她,心想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前几天还飞蛾扑火似地要和人家在一起,怎么现在毫无征兆地就放弃了?不过这样最好,他想了想,问:“那你不傻了,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苏倾老实地摇了摇头,又道,“你说我再回鹿洲去找季回,他还会用我么?”其实当个女捕快也是挺好的。 司徒瑾觉得和她在一起待了这么久,真要分开还真的很不习惯,犹豫了下,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生活定会困难,实在不行,你就去平城,找找瑶儿,她也能帮帮你。” 苏倾这时候觉得有点感动,想虽然这家伙智商不高,但为人仗义,对她真心的好,处处为她着想,算是个好哥们。她看着他,叹了口气,想给个拥抱什么的又怕被想歪,最后还是作***状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司徒瑾,你真是个好同志!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司徒瑾用力把手抽出来:“跟你说了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只要尹袖一个!” 正当苏倾想要再向他强调一遍“身坚智残”这个词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是一个好听的男声:“瑾儿倒是十分坚定。” 两人将目光投向这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一袭天青色衣裳的男子和一个浅蓝色罗裙的女子正向两人走过来。这两个人真是如同仙人一般,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但是一点都不会显老。男的成熟俊朗,浑身一股仙气,皮肤白皙,脸上棱角分明,整个人显得干净至极。女的倒是妩媚更多些,一双桃花眼含笑,能勾人魂魄似的,却不会显得轻浮,反而很有气场。 这是……药王夷尘和司徒瑾的娘?苏倾随着司徒瑾站了起来,有些愣神地想,老是听司徒瑾叫夷尘“老家伙”,导致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太上老君一样的形象,没想到他这么有姿色!完美的大叔啊干脆瞬间移情别恋他得了!还有这个笑吟吟的美人……果然人家司徒瑾在父母基因方面就把她完胜了…… “娘!”司徒瑾见了这两人,直接无视了夷尘,热络地跑到他娘身边叫了一声,笑得像个孩子,拉着她手臂向苏倾介绍,“这是我娘,”又转了转身,“娘,这就是阿倾。” 苏倾回过神来去看她,觉得在这种美人面前有点自惭形秽,话都说不太清:“美女……不,阿姨……不,伯母好!”她变换好几个称呼才定下来,带着抱歉向她笑了一下。 于是美人也掩唇一笑,丝毫不介意她的失态,说了句:“唤我玉娘便好。” 玉娘。苏倾怔了怔,心里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司徒安这么爱玉,不仅四个儿女名字,连整个西弗门的地名几乎都带玉。好羡慕她,她想,能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 思绪却又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打乱。是毫无存在感的夷尘开了腔:“咳咳,瑾儿,你不将我介绍介绍?” “我不愿意。”司徒瑾毫不客气地回了这么一句。他始终和他爹站在统一战线上,坚定地将这个老家伙视作经常抢走娘的敌人。 “我知道你啊,”于是苏倾自己转身打量这个谪仙般俊美的人,“你是传说中的夷尘对不对?你好,我是苏倾,你可以叫我阿倾!” 夷尘听了这句话,自得地拂袖看了司徒瑾一眼,脸上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见过阿倾姑娘。” 真是太迷人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苏倾又在心里感叹,突然想起青黛的事,说:“你等等,我有件东西要还你。” 司徒瑾很不满苏倾对他的态度,但是有娘在也只好忍了,招呼他们坐了下来,看着苏倾跑到她房里拿着剑回来,几人才都吃了一惊。 “青黛?怎么会在你那里?”司徒瑾率先惊讶地开口问。夷尘和玉娘也有些疑惑。 “是秋痕给我的,”于是苏倾坐下来,一五一十答道,“她说她用不着它,便赠给了我。但我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不能要,还是还给你好了。”她将青黛递给夷尘。 夷尘却没有收下,只是又淡然一笑:“既然是秋痕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凭什么?她又不会剑术,当年你都不给我,竟然……”司徒瑾不满地嘟囔,却被玉娘止住:“阿倾,你拿着吧,你一个姑娘家行走江湖,确实需要些防身之物。” 苏倾有点犹豫,但是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也就收下了剑,学着古代人的样子拱手说了声“多谢。” 司徒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玉娘分明是很疼爱自己的儿子,笑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姑娘抢东西,不害臊么?”语气根本就是对着五岁小孩说话一样。于是司徒瑾就真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夷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抿了口茶,并没有说话,心想能叫秋痕将青黛相赠,这个叫阿倾的姑娘,的确是有些不同之处。 四个人就这样又谈了好一阵子。在司徒瑾的强烈要求之下,玉娘还是决定回到西弗门去先给司徒掌门做做心理工作,好让司徒瑾回去的时候不至于死得太惨,至于夷尘,既然这趟出了谷,索性不回去,继续四处云游行医,两人这次过来算是辞行。 提到玉娘要走,司徒瑾还是有些不舍,一脸失落地说:“娘,你要保重啊,我事情办完之后,一定快些回来……我向你提过的事,你也记得去办。” 玉娘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在外面也要保重,知道了么?” 司徒瑾用力地点下头。 这时候饭菜端了上来,他们说已经用过餐,就没有留下来,向两人告了别。走前夷尘给司徒瑾留下了一个小木盒,说是里面装了一些蛊草,若有事需他,找个信鸽喂一喂,便能让它衔信给他。司徒瑾很傲娇地说了句“我才用不上你这老家伙。”,苏倾只好替他向夷尘点头,道了谢,将他好生送走了。* 温容将怀中昏昏沉沉的人放在榻上,又转身点了个烛台。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她整张脸都通红,仿佛酒劲上来,使她热极了。苏倾很不舒服,紧锁着眉头,觉得又是头痛,又是燥热,虽然累得够呛,但也睡不安稳,不停地喃喃说胡话。 温容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走,着人取了些凉水和毛巾来,耐心将毛巾濡湿给她擦拭脸和手,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喘息归于正常,温声问:“好些了么?” 苏倾恍惚间觉得清凉舒服,燥热终于平息了些,迷迷糊糊地点头答了句“嗯”。 温容这才松了口气,手上却也不敢停下,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尤其是想将她皱起的眉抚平。心里自责无比,只不停想着他当时不辞而别之后,她该有多么心痛。他听她说她喜欢他,说她从一开始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喜欢他,却没有欢喜,只希望她没有那样用心过,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沉重情意。 好像从这一夜起才真正开始看清她。她聪明,可又没有那么聪明。她一心为他付出的时候,什么都不曾计算过。他从前觉得她独特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那份聪慧狡黠令人捉摸不透,使他猜不出她心思,似乎他如何接近,她亦可以置身事外随时抽身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去。 可这时候,当她真的将她聪明的一面剖开向他坦露出她为他痴情做出的蠢事,他忽而就觉得那种总是折磨着他的距离感消失了,而她是真真切切地在他身边。让他觉得不论她来自哪里,不论她有多不同,不论她如何才与他相逢,他都想要把她留下来,哪怕用一生去解这个谜团,他也要把她牢牢地握在掌心。只是—— “阿倾,”他握住了她的手,喃喃,“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当真就什么回报都不收,就放弃了么?” 没有回答。苏倾这时候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可他还不敢离开。怕她真的下定决心不要他,他一不小心,她就要再回到她的世界里去,让他再也找不回来。他握着她的手,席地坐下来,静静地守着她,就那样过了整整一夜。* 如果说刚踏入未郡的时候看到的那份繁华已经够令人惊叹,那么扶安的景象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这个最强大郡国的王都,果真不负传言的富饶。在离城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苏倾就听见了一阵喧嚣从远处传过来,真到听见守城士兵为他们车马开道,苏倾揭开车帘好奇地探出脑袋的时候,这里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 这王城岂一个“奢靡”了得。四处花天锦地,车水马龙,不乏修缮得美轮美奂的酒楼欢场,丝竹之声隐约绕着人群喧嘈。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道路两旁也全都是摊贩,各种精致的店铺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时候他们被卫兵守护的马车进了城,大家纷纷退让,却也还是行进速度缓慢。苏倾瞪大眼睛,看着这望不到尽头的纸醉金迷,只想到一个词——“盛世之风”。 “这里真是太繁华了。”苏倾不由感叹了一句。 温容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了看,自得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都城,自然是天下最繁华之处。”他顿了顿,又温声问了句,“喜欢么?” 苏倾看着这些,又开始恍神,想道,如今的温容真的将要成为一个君主了,他本就不是什么闯荡江湖的公子哥。现在他回到了他的领土,回到了他的都城,然后会回到他的王宫,接着将会有人为他加上冠冕,他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王者。可她呢?还是个卑不足道的人,在这个讲求门当户对的时代,她要拿什么身份占有他? 她怏怏地放下帘子,头埋在温容胸前,闷声说了句:“不喜欢。” “无妨,”温容于是绕着她的一缕青丝开口,“今后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城,我便给你什么样扶安。” “我什么样的扶安都不要,”苏倾继续闷声回答,又低低说了句,“我就想霸占你。” 温容轻轻笑了一声,两根手指抬起她下巴,逗小孩子的口气:“那我便勉为其难地给你霸占了吧。” 苏倾皱眉:“你严肃点儿行么,我没开玩笑。” 温容却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加有趣,双眼含笑地说了句:“我也是认真的。” 苏倾无语,心想他这么周全的一个人,肯定知道她在愁什么,却也不知道往这方面多考虑考虑,他到底想拿她怎么办?难道就真让她不明不白当个侍妾?要真是这样——哼,她才不伺候!她打掉他的手,抿起了嘴唇不理他。 温容看她这个样子,心想他的阿倾会使性子了,真是越来越可爱。他微微垂首:“怎么,在想进宫之后的事?” 苏倾撇撇唇角,不理他。 于是温容又漫不经心说:“我此次回宫,虽已是名正言顺,但还余一个未解决的麻烦在废殿软禁着……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苏倾想了想,又皱起眉头。他说的那个“麻烦”,肯定是指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温均荣了,向来这种逼宫事件一发生,被夺位的君主肯定死得要有多惨就有多惨,况且这次……他还是打着遵循先王遗诏,灭弑君篡权的逆子的名头造的反,这样一来,肯定是要处置温均荣的。可是虽然他一直都想除掉温容,毕竟他们还有血缘关系,苏倾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兄弟相残。 “唉,我觉得,他虽然没把你当弟弟看,但毕竟是你哥哥,你……能不杀他么?”苏倾其实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温容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垂眼再抬起之隙,眸子里已染上一层特殊感情,是那种被伤害过后积累了年岁的恨意。他皱起眉头,说了一句:“我真想杀了他。” 他的声音沉下来:“这一日我从十四岁便开始等,整整八年。这八年间,他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命丧黄泉,每一次,每一次我逃过一劫,我便告诉自己,他没能杀了我,终有朝一日,我会亲手将这些全都还给他,你懂么,阿倾?”他的神色让她心疼,她不敢想象他从前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才走到今天。他没有选择,如果不除掉他,他便会让他万劫不复。 苏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她说这些,只觉得难过得很,急忙去抱他:“我懂,我都懂的,你别这样。”她心里虽然很想劝他不要杀温均荣,可更见不得他不开心。 温容见她没了刚才的样子,勉强牵出一个微笑,学着她的口吻:“那你亲我一下。” 苏倾想也没想就抬头,却先被他堵住了嘴。这次的吻一点温柔都没有,而是激烈的,他一味索取,皱着眉头不停地在她唇齿间掠夺,似乎要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细微的不甘都讨回来。苏倾手足无措地回应着,努力忍住了抓他头发的冲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不知多久,温容才停下来,却没有放开她,只是亲吻着她的额头,眼角,脸颊,低低说道:“快些嫁给我,阿倾。” “嗯。”苏倾甜蜜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刚才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于是温容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声:“只要你能嫁我。” 苏倾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却没来及问,便又被吻住,只好把疑惑抛到脑后去,专心接受他鲜有的热情去了。第五十回天下为赋,相思曲 尹袖最近比较狂躁,尤其是在知道温容见了苏倾却还不见她之后,这女人好几次都差点直接冲进宫里去,幸好司徒瑾死皮赖脸的功力比较强,才每次都勉强将她制服。 司徒瑾这货就是个流氓!同是古代人,人家温容从前抱她一下心里估计都要纠结好久,亲吻都是她主动要,但是他呢?不仅仗着自己武功好趁阻拦尹袖的时候抱人家,有一次还威胁“你再吼我亲你了”,尹袖从来就不是怕威胁的主儿,结果他真的堵了人家嘴,气得她话都说不出来,竟然还少见地面红耳赤。 下场是什么?当然是他被追着满院子跑,喊“娘子不要打脸不要……” 苏倾这种现代人都看不下去他那种无耻的行径,不止一次地质问他:“司徒伯琛,你还要点脸么啊你?” 结果每次都收到贱笑:“你这小妮子懂什么?她从小注定了是我司徒瑾的娘子,小爷爱怎么着怎么着!” 苏倾只好无语地鄙视他,暗地里其实真心羡慕这一对儿能朝夕相处——温容即位以后忙得要死,自上次朝堂上一见,如今又是一个星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见面。 说到温容,苏倾自认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对这家伙却完全自叹不如。他不动声色地耍了个小手段,竟然一举几得。首先,为她搏了个果敢贤德的奇女子形象,一时间她以女子之身闯朝堂之事让天下人都在传颂称奇,这样一来,加上他随口问那句“是否婚许”,不用他说什么,世人已自发给她安上王后的帽子了,若说从前,她在一众贵族女子里根本算不得显贵,顶多能当个王妃,那么现在,王后之位可以说是稳稳当当。 而现在民间对他也是好评如潮,又是什么虚怀若谷胸襟宽广,又是什么知错能改从谏如流,竟然连苏倾出现去点醒他这件事都成了上苍的旨意,结合从前的那些舆论,简直把他要捧到天上去了。 当然温容图的肯定不止这么几句赞誉罢了。从前为了控制朝野,丞相已成指鹿为马之势,可知忠直之臣被迫害得不剩几个,建立新的朝廷之后,总不可能靠这一干软骨头办事,所以招贤纳士之事迫在眉睫。温容这一次做出甘以师礼拜女子的这种低姿态,加上诏书那一句“当效齐威王,从善如流以纳谏,仿周公旦,吐哺殷勤以求贤”,不吸引各地贤才才怪,据顾奕清说,就这区区七八日,来自荐的、进谏的有才之士就已经快要踏破王宫门槛儿,来丞相府的也有好些,那些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苏倾都看在眼里,也跟他们说过话,其中不乏才德兼备之士。 总之他下决心留他长兄一条命本来不甘,就一定要把这件事的用处发挥到最大,这才是温容。而苏倾只觉得自己能让他费尽心机地加进自己谋略的目标里,真是幸福极了,想想他只不过想求贤的话,以他的脑子绝对能想出其他法子,现在却为了她连自己夙仇都放下,这种男人真是想不爱都不行。 要不是他还有政务繁忙,尚行不起迎娶王后之礼的话,她真想快点嫁过去。苏倾经常望着王宫的方向想。 又想到那日马车里的吻,当时他将身上所负之仇看得那样重,可见他决心为她放弃的有多少。苏倾默默在心里下决心,嫁给他之后一定要加倍地对他好,把这些都补回来。 顾丞相整天都忙着接见那些才子,也没空理她,想必温容在宫中也是一样的。苏倾只好自己做玫瑰薄荷茶让顾奕清进宫的时候带给他帮他缓解疲劳,又给他交待了好多放松精神的方法叫他告诉他,顾奕清觉得有趣,经常在两人面前揶揄两句,这他们却都没什么害羞的模样,只各自觉得甜蜜,让他不由在心中叹几句,自己和妻子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这般浓情蜜意,这一对儿真是羡煞旁人。 终于有一日,温容看着他送来的茶,神思不定许久,底下人说话也听不进去几句,最后称头痛回到寝殿,把顾奕清单独叫了进去,问:“阿倾住在你府中何处?” 顾奕清一听就笑了:“这才一个月未单独见面,就难耐相思了?你若是敢去我府上,看我父亲会不会给讲几通大道理。” “所以才问阿倾住在你府中何处。”温容低下声音说了一声。 顾奕清闻言,笑得更厉害:“哦,我懂了,待会儿便着人开着侧门,将郡王陛下迎进去,偷偷地去会我家小妹,可好?” 温容也不窘迫,就是轻笑一声:“还不快去。” * 顾奕清表情僵硬地离开之后,苏倾就随着温容走到了他安排的会客的屋子,坐下等尹袖和司徒瑾入宫。 苏倾想了想,温容这次找尹袖肯定是为了倾歌令的事,要是她真有办法找到倾歌令的话,那么他起兵就名正言顺,西弗门也可顺势投靠,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民心也就顺势移到他那边去了。 她已经想清楚事情走向,就觉得经历听尹袖发飙的过程实在不必要,陪温容待了一会儿,想托辞开溜,温容却怎么都不肯让她走,说尹袖太凶悍自己应付不来,最后将“有难同当”都搬出来,最后苏倾也只能留下来和他一起迎接那场灾难。 和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顾奕清实在受不了尹袖,就把她和司徒瑾一起交给了宫人,让他们带着尹袖找温容。听见门外的嘈杂时,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再抬头,就看见她怒气冲冲地一路走进来,身后可怜的小太监怎么都拦不住,急得要哭了,而司徒瑾跟着她劝,也没能让她放慢步伐。 到尹袖直直走到温容面前摔了茶杯的时候,小太监是真的哭了出来,腿一软抖如筛糠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陛下饶命,奴才无能,不、不能阻拦她冲、冲撞圣驾,奴才罪、罪该万死……” 这边司徒瑾无奈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而尹袖气势汹汹地盯着温容,一言不发。温容这时候深知自己一开口就会在这这小太监面前丢面子,也默不作声,就淡定地无视了尹袖,也向司徒瑾点头笑了笑。 苏倾看着那小太监吓得不轻,心想不是你无能,这女人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啊你能拦住才怪,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没关系没关系,陛下免你无罪,你赶紧走吧。” 小太监估计吓傻了,也没发现温容都没有开口,连连谢恩,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几乎同时,尹袖的声音响起来:“这么长时间避而不见,你什么意思?!” “你若一直拖着不真心告诉我倾歌令下落,我见你何用?”温容抬了抬眼,淡淡说道。 “你!”被这句话说中,尹袖瞪眼,随即又扬头,“我告诉你,倾歌令下落掌握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告诉你就什么告诉你,我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你就是没资格将我拒之门外!”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看见温容无力应付她无理取闹,司徒瑾又完全不敢制止她,苏倾才深深感到自己的重要性,走到他们面前去,“他这些日子有多忙你知道么?你要是没什么实事要讲,凭什么非得要他抽时间见你?” “谁说我没有什么实事要讲?”尹袖挑眉,音量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那你倒是说你的‘实事’啊?”苏倾歪头。 “我要他起兵夺天子之位!”尹袖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让苏倾直接无语,闷哼了一声转向温容。 温容觉得有些好笑,顺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抚她,自己朝尹袖开口:“现在起兵,不算晚吧?” “你终于决定起兵了,”一直坐在一旁自顾自斟茶的司徒瑾带着抱怨说道,“越郡那边对我爹多有不满,我爹已不得不告病不见人,将掌门之位传给我了,现在他们又找不到我……西弗门再不表明态度,恐怕是不行咯。” “起兵总该有个时机,还有缘由,”温容顿了顿,瞧向尹袖,“事到如今,你总该将秘盒之中的东西告诉我了吧?” “说了是倾歌令的下落,”尹袖摆摆手,“你就以倾歌令在你手中为由起兵,之后我会将它给你,你只放心,天子已经失了它,除你之外,它不会再落到任何人手中。” 温容知道她没有说谎。他一直知道倾歌令不能简单寻得,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利用倾歌令的神力,只是想利用那份威势,否则自己不会有出兵统一天下缘由。 只要倾歌令不会在战争中间落到天子或越郡一方,那么他可以靠自己兵力灭了他们,等到真寻得它的时候,再用它当镇国之宝不迟,反正倾歌令唯一下落的线索——尹袖在自己手中。 “好。”温容点下头,“三日之后,我们便正式向汉郡出兵。” 已是深秋,苏倾将目光延到门外,瞧见静静飘落的黄叶漫成一片萧索,莫名就有了些心悸。 温容转身去拟诏书,安静中,屋子里的几个人,一时间心思各异。 第990章 番外八百七十 倾歌令5 * 冬日里的阳光十分暖,流转在这华丽殿堂的琉璃瓦上,好看得不成样子。只是所有下人都习惯了垂首疾行,所有的主子也多对此不屑一顾,如此美景竟无人欣赏。 程绘这样抬首打量这风致亦是头一遭。这一日日光清和如水,他迎着晨风走进熟悉的宫闱,流光转过琉璃瓦,带着五彩的迷幻倾进他的眼睛,使他有了种突如其来的安宁与喜悦。 他已经记不清他等这一天有多久,现在想起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一般。他微眯起眼,踏着地下薄薄结了一层的冰霜慢慢走向大殿。终于,他还是赢了。他这样想着,看见许久未见的那个人。 他没有变,连神情也与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从小就是厌恶他这个样子的,他固执,自以为高尚,以为他可以是一切的主宰。十年前他居高临下地告诉他“不可能”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事实上这些年来他的每次拒绝都让他铭记于心,今日胜负已决,他的模样多像只斗败的公鸡。 大殿空旷,他一步步走进去,行礼,一如多年之前,唤了声“臣弟拜见皇兄”。 “你还有何颜面称朕‘皇兄’?”程锦注视着他走进来,表情勉强淡然,抬眼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沉郁。 这句话让程绘感到好笑。他不答,只是自顾自找到位置坐下来,轻慢地说了一句:“皇兄哪里的话?臣弟已经知错,这般痛改前非,难道不好么?” 不好么?所有的人都在问他“不好么?”。不管在谁的眼中,这个结局似乎都完美至极,似乎整个天下都在他的对面,他既已当了这万人之上的天子,便合该身不由己。可程锦这时候他却突然觉得,他坐拥天下,却连自己唯一尽心守护的东西都守护不了,连一个简单承诺都不得不辜负,这锦绣江山,又有何意义? “很好,”程锦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弄他还是在嘲弄自己,“很好。” “既是如此,皇兄的诏书想必已经拟好,臣弟这次回来表明心意,皇兄,你也不必再缓着了,”程绘转了转眼,话锋一转,“事到如今,皇兄不会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罢?” “诏书朕必定会下,只是唐将军尚在战场上,你就不怕扰了她军心,让她像上次一般几乎被温均昱俘虏?”程锦这句话说得很重,“温均昱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你我都心知肚明。” 程绘却对这句解释嗤之以鼻,笑着摇头,咄咄逼人道,“皇兄,她迟早是我的女人,你即便要这样拖着,又能拖得了多久?” “胡闹!”程锦敛眉斥责他,“十年前,就为了她,你险些夺朕性命——你做得干净,朕的确抓不了你把柄,但你以为朕不知道那是你?朕本以为你知道悔改,未曾想如今甚至不惜引敌入疆也要谋朕天子之位,你疯了!” “我是疯了,”程绘目光一凛,“我一直以来都是疯的,可唐芙值得我如此疯癫,且今日我终究达到了目的……而你,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程锦抿唇不语,只眉头深深皱起。于是程绘站了起来,负手一步步向他走去,看着他:“你若是不疯,十年前就应当将她给我,你若不疯,就不会在明知我意图时一次次拒绝我要你指婚的请求,宁愿天下燃起战火。你说我只为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是不可理喻,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将社稷当成儿戏?怨不得你要失倾歌令!” “朕是天子,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做决定之人,朕的行为,轮不到你来指摘!”程锦似乎被戳中痛处,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只说了这么一句强词夺理。 “天子,天子,”程绘转身,还是在笑,狂妄道,“你真以为这个值得拿来炫耀?从始至终,它在我眼中意义只有一个——‘掌伐檀令者,只听天子命’,如今它于我而言,已是一文不值……你若觉得好,那我今后尽可将兵权悉数交出,你便安心守着你的帝位罢!” 这时候程锦突然羡慕起这个人来。从小到大,敢于不顾一切的只有他一个,他像个疯子,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父皇说他要么会有一番成就,要么会作茧自缚而死,如今他在这两个极端的边缘走了一遭,他没有死,便是赢了。 可是这又有何意义?程锦苦笑了一声,道:“你明知她心不在你,即便你真的得到了她又如何?” “我不在乎,”程绘挥了挥袖子,扬眉,“只要她嫁了我,便是我的人,我们的余生都还长得很。” 果然。程锦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是了,他素来是这样的。记得他十五岁那年,众皇子一同读书,先生问到抱负,其他皇子皆言献身天下太平社稷安稳,只有他,淡然答了句:“吾愿迎娶唐芙”。众人皆以为他玩笑,只有程锦一人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暗藏的笃定。这些年来,其他人抱负皆的不曾实现,这一个荒唐的心愿,却终究成了真。 可是他呢?他贵为天子,却终究不能向他这般坚定坦然,亦终究,要负约将她送到一个她不屑于委身的人那里。想到这个,程锦的心再次尖锐地痛起来,转开眼去,攥紧手指压抑着胸口泛起的烦躁。 “只是有一事我如何也想不透……”程绘看见他这个样子,走到他身边去,俯身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她?”若喜欢,怎会不利用天子之权要她嫁给他,若不喜欢,怎会冒着天下动荡的危险也不答应他要他指婚的要求? 程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了起来,低声道:“如你所愿,下诏罢,司星,下诏罢。”那个叫做“司星”的太监领命后,他便起步,绕过长桌,绕过程绘,拂退所有想要伺候他前行的下人,像是这世界只余了他一人般,放空了目光,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才发现,此时已是深冬的光景,草木枯尽,这宫廷真是冷透了。* 送苏倾走时,太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真不甘心放你给温均昱。 他不可能甘心。这个女人太聪明,谁能想到她能有多大本事?除了唐芙之外,他不曾知道一个女子有她这般智慧。 苏倾知道他心中所想,亦知道这种思想的原因。在这个时代,会思考的女人实在很少,就极容易让人震惊。如果她是个男的,他绝对不会觉得她聪明得有那么惊人。苏倾想,归根结底还是性别歧视在作怪。 所以唐芙自视甚高,也一定有这种缘由吧。她猜测。她大概能看到那个从小披上戎装的人,仰着头看向她孔武的父亲,听他声如洪钟: 芙儿,你是唐家的女儿,是未来的唐将军。爹身上的这身铠甲,终有一日会伴你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你必须优秀,要强过世上所有的男子,才不负你脉中淌着的唐家的血。 生活在这个时代,要摆脱世人对女人投来的贬低目光,就必须要强势得让人不得不信服。尹袖的凶残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她惯于运用身份的尊贵与财势的强大来作自己颐指气使的底气,所以她只使人畏惧她的凶悍,却不会受人敬慕。而唐芙不同,她靠自己立足,她本身的力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一个女人一旦强起来,便难免被各种惊异的目光捧到天上去。 而被捧到天上去之后,看什么都是俯视,不傲才怪。 苏倾想,果然不管在哪里,独特的女人都是招人爱的,这个天下无双的唐芙一连迷倒了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让他们甘心以天下为她开一场赌局,哪个姑娘能赛得过她?恐怕温容都难以为自己做到这些——他向来是个理智聪明的人,爱情根本不足以迷了他的双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温容不可能理解他们的立场——程绘为得到一个女子谋天子之位十年,岂不荒谬?况且那还是个对自己无意的女子。而天子,本来一纸诏书,一次指婚的事就能摆平的动乱,竟不惜要将战火燃至民间,更是不可理喻。 所以他这次的失算完全可以说是情有可原。苏倾想甚至当她最终告诉他程绘倒戈的真相时,他也不一定能接受。 这样想着,又难免对比——其实温容也可以不惜一切对她好,只是这个“不惜一切”绝对不是如同烽火戏诸侯一般,这便是他和天子与程绘的区别。他永远冷静睿智,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不该,什么值得做,而什么不值得。所以当初他以为她不爱他的时候就可以转身离开,而要是她真的不爱他,他甚至不会再让自己对她动心。她该庆幸她最终让他觉得她是值得的,才得到他后来的百般疼爱。 可想清了这一切之后,她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伤感。* 温容的军队现在驻扎在一个叫“青陵”的汉郡城市。算起来,从元歌走大概要七日的路程,可据太子说,她的扇子在拿到的那天夜晚就快马加鞭地向那边送过去,属于急令,用的马匹还有人员都是上等,而且还要日夜兼程,竟然三天就能到。 苏倾知道自己追不上那些人,但是又怕温容真的受到什么刺激,心想早到一些,也能早让他将心定下来。走的时候瑶儿给了不少盘缠,于是她也买了匹上好的马,整日里不顾身体地奔波,连停下来打探一下战况的时间都没有,只一门心思地想着不要让他伤心坏事。 从元歌到青陵要经过的都是未被战争染指的地界,苏倾除了见些逃难的流民之外,感觉不到太浓重的灾难气息,很难想象出他那边兵荒马乱的样子。但其实不用想象也知道他那里的危急——程绘这次的转变让人猝不及防,诚如太子所言,先得越郡者得天下。即便温容还能靠强大的实力撑一段时间,也终究不能以一敌二。苏倾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别的办法,只想着即便是败了,左不过她陪他一死,反正只要和他在一起,不论面对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这样走了有整整四天,直到筋疲力尽,苏倾才看见了军营驻扎的地方飘出来的炊烟。大概是因为数量庞大的原因,温容的军队并不在城内,而是在郊外。苏倾还没进城就瞧见了行军的痕迹,一路跟过来,走近些,便能瞧见那边的军旗,一个“未”,一个“顾”,分别是郡国与大将的象征。 苏倾松了一口气,顶着寒风向着那边的炊烟行马,心里对看见他又是期待又是担心——也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看到她来,又会是怎样反应?这样一路乱想着,也没到军营入口,只是到了驻军范围之内,就有负责巡查的兵士将她拦了下来。 这营地十分大,他巡游的范围离军帐都远得很,尚看不到几个人的样子。苏倾被人用长矛指着下了马,小心翼翼把青黛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样子,就听见那边粗声一句:“你是何人?这里是兵营,容不得闲杂人等入内!” 苏倾讨好地笑了笑,道:“我是来找你们将军和郡王的,你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那兵士扬了扬眉,语气照样的不客气:“你是哪里来的使者?文书何在?为何不走正门?”他十分有理由怀疑她意图不轨,只是看她是个女子才没有直接动手。 “我不是使者……”苏倾被他质问得有些窘迫,却又不能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只能告诉他,“你要是不放心我进去,就去向你们郡王通报一下,就说苏倾来了,他一定会见我的。” “呵,苏倾?”他哼了一声,“爷可未曾听过这号人物!王上这几日正是心烦,我劝你还是少作叨扰,免得丢了小命!爷也不想为你一个妇人家费周章,暂不处置你,你可知擅闯军营该当何罪?!” 想必是太子的人已经送去了她被杀死的消息,温容不知道要有多伤心。苏倾心里又是一紧,哀求:“大哥,求求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们郡王。” “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除了自荐枕席还有什么要事?”兵士哼了一声,又意味不明笑开来,“郡王可从不爱玩女人,你去了也没用,倒不如给大爷们快活快活……” 苏倾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那句“郡王从不爱玩女人”上,他嘴上占的便宜也没太在意,只是想,看样子这个兵估计也不是很正直的人……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从包袱里拿出所有的银子:“大哥戍守辛苦,不如拿着这些去买些酒喝?”她笑了笑,“还请大哥通融通融,告诉我到军营正门是如何走法?”到了正门,事情应该好办得多。 果然他收下了银子,估计觉得让她知道了她也进不去,便顺手为她指了指,也没再为难她,便放她走了,权当没看见这号人来过。苏倾又骑了好一会儿的马才找到军营的入口。那里也有兵士把守,可好歹是个正门,经常有使者往来,她出现在那里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意图。她下了马,走到把守的两个人面前,犹豫一下,拿出青黛,在他们出声质问之前开口:“劳烦二位将这个交给你们郡王,就说有个叫苏倾的找他!” 放在平时,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他们是不会搭理的,可这次听见“苏倾”这名字可不敢怠慢。昨日刚刚有人在这事情上栽了跟头,那两个自称知道她下落的人被路过的顾将军带进去后,当夜就闹出好大动静。也不知道这苏倾到底是什么来头?两个守门的兵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接过她递来的剑,恭敬道:“姑娘稍候。”便快速向军帐那边走去了。 苏倾一直看着他走远,一种说不上是喜悦还是紧张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出来,让她忐忑不安。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要出现在面前,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才好,而他一定是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见到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样脑子里乱糟糟地在原地踱了一会儿步,便见那边原先去禀告的兵士一路小跑过来,她顿时心里一喜,以为他要带她进去见他,却瞧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快步走向这里的人。 即便她从未见过他穿戎装的样子,她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温容。她从未见过他走得这样快,这样急,好像只要他慢下来一点,她就会转身离去,消失不见踪影。看见他,她胸中突然有了一种接近爆裂的声响,心脏快要不堪重负一般,也不知道走几步迎向他,只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他走过来。 温容憔悴了许多,好像缺失了上千个夜晚的睡眠,眼眶青黑,眼睛又红得吓人,脸色难看极了。这时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全然没有一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盯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 直到温容离她只有三步之遥,苏倾才反应过来,叫了声:“温容,我没有死,我来了!” 这一声像是倏地将他从梦里拽出来一般,终于让他眼里有了神采。他也不顾场合,一下子走过来将她拉进了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真的存在。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好像要把她生生揉碎在自己怀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他有些语无伦次,喘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激动。 苏倾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极快。他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淡淡香气,让她兀然有了种归属感,仿佛这些日子一直飘荡着的某些东西一下子落地生根,瞬间开出遍地繁花。她抱着他,不停安抚他的情绪:“我没事……你别紧张……你深呼吸一下……”她拍着他的背试图缓和他的喘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真的是吓坏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温容又一下子把她放开,猛地拉起她的手,仔细看过,方松了口气,捧着她的脸端详,却仍旧不敢相信似的,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苏倾心疼他,忍着没让自己掉眼泪,一直向他笑:“我好好的在这里呢,你怕什么?” 这时候真正被吓得不轻的怕是周围的将士——郡王一向冷静自持,大兵压阵也没见过这般慌张,今日竟因为一个小女子失态如此,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还有。只见顾将军竟也赶了过来,一见这个叫苏倾的丫头,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叫了声:“阿倾!”他虽不如郡王那般慌乱,却也是激动万分的模样,边走边道,“你是存心要吓死我们么?……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 “哥哥!”苏倾看见他,亦是高兴得很,转向他,“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这丫头,怎么净出来惹事?”顾奕清向近走,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叹道,“要是真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好?”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苏倾见他走过来,下意识就想给他一个拥抱,却被温容眼疾手快地拉住,这才想起在这时代这动作不能乱做,只能吐吐舌头,冲他笑了一下。 温容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些,见她还有心情笑,脸色更加难看,拉住她手臂,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自己军帐方向拖。苏倾一惊,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极力转过身来向顾奕清挥挥手以示告别。 而这边温容钳她的手臂很紧,步子也快得很,几乎是拖着她在前进,不容她反抗的样子。苏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这是生气了。心想糟糕,她这次闯祸,他肯定会发火的!军营的地面很不平,她几次险些绊倒,他都没有因此放慢速度,只是脸色铁青着一力地拉她向前。他不说话,苏倾也不敢开口,只是他的手劲实在太大,她不时倒抽一口冷气,身前的人却仍旧没有一点放松。 直到到了他的军帐,他才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臂,转身对帐中的侍者道:“都给本王下去!”才转身气势汹汹地盯着她看。 这营地十分大,他巡游的范围离军帐都远得很,尚看不到几个人的样子。苏倾被人用长矛指着下了马,小心翼翼把青黛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样子,就听见那边粗声一句:“你是何人?这里是兵营,容不得闲杂人等入内!” 苏倾讨好地笑了笑,道:“我是来找你们将军和郡王的,你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那兵士扬了扬眉,语气照样的不客气:“你是哪里来的使者?文书何在?为何不走正门?”他十分有理由怀疑她意图不轨,只是看她是个女子才没有直接动手。 “我不是使者……”苏倾被他质问得有些窘迫,却又不能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只能告诉他,“你要是不放心我进去,就去向你们郡王通报一下,就说苏倾来了,他一定会见我的。” “呵,苏倾?”他哼了一声,“爷可未曾听过这号人物!王上这几日正是心烦,我劝你还是少作叨扰,免得丢了小命!爷也不想为你一个妇人家费周章,暂不处置你,你可知擅闯军营该当何罪?!” 想必是太子的人已经送去了她被杀死的消息,温容不知道要有多伤心。苏倾心里又是一紧,哀求:“大哥,求求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们郡王。” “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除了自荐枕席还有什么要事?”兵士哼了一声,又意味不明笑开来,“郡王可从不爱玩女人,你去了也没用,倒不如给大爷们快活快活……” 苏倾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那句“郡王从不爱玩女人”上,他嘴上占的便宜也没太在意,只是想,看样子这个兵估计也不是很正直的人……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从包袱里拿出所有的银子:“大哥戍守辛苦,不如拿着这些去买些酒喝?”她笑了笑,“还请大哥通融通融,告诉我到军营正门是如何走法?”到了正门,事情应该好办得多。 果然他收下了银子,估计觉得让她知道了她也进不去,便顺手为她指了指,也没再为难她,便放她走了,权当没看见这号人来过。苏倾又骑了好一会儿的马才找到军营的入口。那里也有兵士把守,可好歹是个正门,经常有使者往来,她出现在那里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意图。她下了马,走到把守的两个人面前,犹豫一下,拿出青黛,在他们出声质问之前开口:“劳烦二位将这个交给你们郡王,就说有个叫苏倾的找他!” 放在平时,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他们是不会搭理的,可这次听见“苏倾”这名字可不敢怠慢。昨日刚刚有人在这事情上栽了跟头,那两个自称知道她下落的人被路过的顾将军带进去后,当夜就闹出好大动静。也不知道这苏倾到底是什么来头?两个守门的兵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接过她递来的剑,恭敬道:“姑娘稍候。”便快速向军帐那边走去了。 苏倾一直看着他走远,一种说不上是喜悦还是紧张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出来,让她忐忑不安。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要出现在面前,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才好,而他一定是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见到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样脑子里乱糟糟地在原地踱了一会儿步,便见那边原先去禀告的兵士一路小跑过来,她顿时心里一喜,以为他要带她进去见他,却瞧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快步走向这里的人。 即便她从未见过他穿戎装的样子,她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温容。她从未见过他走得这样快,这样急,好像只要他慢下来一点,她就会转身离去,消失不见踪影。看见他,她胸中突然有了一种接近爆裂的声响,心脏快要不堪重负一般,也不知道走几步迎向他,只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他走过来。 温容憔悴了许多,好像缺失了上千个夜晚的睡眠,眼眶青黑,眼睛又红得吓人,脸色难看极了。这时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全然没有一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盯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 直到温容离她只有三步之遥,苏倾才反应过来,叫了声:“温容,我没有死,我来了!” 这一声像是倏地将他从梦里拽出来一般,终于让他眼里有了神采。他也不顾场合,一下子走过来将她拉进了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真的存在。他的手臂勒得她生疼,好像要把她生生揉碎在自己怀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他有些语无伦次,喘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激动。 苏倾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极快。他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淡淡香气,让她兀然有了种归属感,仿佛这些日子一直飘荡着的某些东西一下子落地生根,瞬间开出遍地繁花。她抱着他,不停安抚他的情绪:“我没事……你别紧张……你深呼吸一下……”她拍着他的背试图缓和他的喘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真的是吓坏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温容又一下子把她放开,猛地拉起她的手,仔细看过,方松了口气,捧着她的脸端详,却仍旧不敢相信似的,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苏倾心疼他,忍着没让自己掉眼泪,一直向他笑:“我好好的在这里呢,你怕什么?” 这时候真正被吓得不轻的怕是周围的将士——郡王一向冷静自持,大兵压阵也没见过这般慌张,今日竟因为一个小女子失态如此,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还有。只见顾将军竟也赶了过来,一见这个叫苏倾的丫头,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叫了声:“阿倾!”他虽不如郡王那般慌乱,却也是激动万分的模样,边走边道,“你是存心要吓死我们么?……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 “哥哥!”苏倾看见他,亦是高兴得很,转向他,“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这丫头,怎么净出来惹事?”顾奕清向近走,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叹道,“要是真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好?”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苏倾见他走过来,下意识就想给他一个拥抱,却被温容眼疾手快地拉住,这才想起在这时代这动作不能乱做,只能吐吐舌头,冲他笑了一下。 温容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些,见她还有心情笑,脸色更加难看,拉住她手臂,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自己军帐方向拖。苏倾一惊,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极力转过身来向顾奕清挥挥手以示告别。 而这边温容钳她的手臂很紧,步子也快得很,几乎是拖着她在前进,不容她反抗的样子。苏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这是生气了。心想糟糕,她这次闯祸,他肯定会发火的!军营的地面很不平,她几次险些绊倒,他都没有因此放慢速度,只是脸色铁青着一力地拉她向前。他不说话,苏倾也不敢开口,只是他的手劲实在太大,她不时倒抽一口冷气,身前的人却仍旧没有一点放松。 直到到了他的军帐,他才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臂,转身对帐中的侍者道:“都给本王下去!”才转身气势汹汹地盯着她看。此时,帐外,寒风飒飒。 “……这就完了?” “老大,我们在这儿冻了这么久,就听到这些公子成天跟将军交代的东西?!” “这女人觊觎公子美色这么长时间,竟然甘心放弃?!” “呸,公子的定力要不要这么强!” “发誓再也不拿这丫头打赌了!” “又被坑了!” …… 黑衣人群情激奋地交流,打着暗语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在朔风中如同几只沧桑的大乌鸦,怎么看怎么悲凉。 只有淡定的冯云露出一个贱笑,伸出手来:“少废话,你们几个,乖乖把钱交出来。” 夜风无情,几张常年带着面具的脸上,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程绘果然沉不住气,那日温容与苏倾回去之后不过两日,冯云就带来了密报——唐芙那边已经接到了天子赐婚的诏书。 其实唐芙应该早预料到这件事的,只是甫听到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不好,发了很大的火,当即就让自己军队驻在长遥,也不管战况如何,只是再不向前了。 长遥距青陵很近,行马也就一日半的光景。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温容正和苏倾下一盘棋,他眼睛也不从棋盘上抬起,只淡淡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趣道:“这样近……再叫他们散些她想听的罢。” 冯云闻言,笑了笑,得令而去。 苏倾知道她的意思。这是要继续散播天子觉得她无用而要将她像个玩意儿一样交换给“叛贼”的消息,让她寒心就寒个彻底,也好做出抉择。她抬了抬眼,问:“她会停在长遥,是不是是已经在犹豫了?” “你说呢?”温容只是落下一子,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你能揣度同为女子的她的心意么?” 苏倾听到他轻松口气就觉得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笑了笑:“要我猜,她肯定要投奔你的,毕竟你不逼她嫁人嘛!” 闻言,温容叹口气,道:“还是不该让女子当将领,”他摇摇头,感慨道,“这样感情用事,如何用得?本事再大也终究要成废。”唐芙此人,终究是被世人给宠坏了,才会使他有机可乘。 听到性别歧视的内容,苏倾有些不服气,扬头反驳道:“谁说只有女子感情用事,要是程绘和程锦不感情用事,会有今天的状况么?”她想了想,叹口气,道,“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弱点罢了。譬如唐芙,一直都是清醒的,就是不甘下嫁不满意的人,那可是她一辈子的事,难道不该自私一回?再说天子,他从前维护自己位置使的手段也不少,聪明运算,从来不会手软,算上个顶厉害的角色了,只是软肋在唐芙,才会有今日的状况。不论身处什么位置也终究是人呀,连楚小凤那种冷情的杀手都有纪华音这个执念,哪儿有人能处处都理智呢?” “也是,”温容听了她这一番争辩,看着她莞尔叹道,“我不是也要因为自己的弱点任人指责捉弄么。”恐怕他的弱点,全在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这句抱怨不知怎地就让苏倾心里绵延出些许喜悦,也没了先前想好好跟他辩论一番的念头,只是含笑瞪了他一眼,才垂下眼去,悠然在棋盘上落子—— “将军。”* 夜深,温容闲坐着看一本书,等苏倾沐浴完毕一起休息。军帐中安静无比,唯闻外面偶尔的风声以及书页翻动的声音,时光静静流淌,一寒一暖对比,更显得点着熏香与火炉的帐中舒适惬意。 灯前,只着随意的浅金色里衣的男子慵懒地支着头,修长的手指不时翻动手中的书已久。此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唇角微微扬了扬,却佯装不知情地等着她偷偷摸摸过来。 苏倾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踮着脚尖想走到他身后吓他一吓,却在手差一点拍上他肩膀的时候被识破。身前的人只消轻轻一拽就使她失去平衡落入他怀中:“想使什么坏?”他得意地看她。 苏倾就知道自己永远得逞不了。她哼了一声,还死不承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使坏了?” 温容不与她争辩,只是笑了一声,注意到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弄湿了自己衣裳,就嫌弃地将她推开,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来给她擦拭头发,一边将书交给她:“还剩最后两页,给我念完。” 苏倾实际很想问为什么他们要交换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了,眯起眼睛勉强辨认手抄本的繁体字,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你不是识字么?”于是温容抱怨了一句。 “我们的字和你们的字长得不太一样啊,”苏倾只好摊手,“我有什么办法。” “哦?”温容对此倒是很感兴趣,正想追问,却听见外面有动静,想了想,手上动作一停,谨慎地站了起来,道:“不要乱跑,我出去瞧瞧。” “嗯,你去吧,等你回来。”苏倾不觉得这大半夜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点点头,自顾自去研究他看的那本古书去了。* “是唐将军无疑,”守卫在身旁恭敬地带路,一边将伐檀令呈上去。 温容接过那精致令牌,放在手中把玩着,眯了眯眼:“只她一人?”这样星夜投奔,还是只身一人,她想做什么? “回公子,方圆十里没有兵马潜伏。”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压低声音答了一句。 “这倒奇了。”温容饶有兴趣地转眼,想了想,又侧身道,“你不必跟着。” 眼见着要到门口,冯云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是。”又转身迅速地隐入了夜色中。 再几步,就到了军营入口。月光下,甲胄泛起的寒光使人很容易就找到落目之处,温容顺着那微光所在处看过去,便瞧向那个一身傲然之气的人。此刻她正负手而立,略偏着头看着自己的马,似乎漫不经心,又像若有所思。 实在很少有一个女子会负手立在寒风中,侧影成为这样英朗的模样。温容心下叹了一声,她在自己婚事上感情用事也罢了,反正他已探明她弱点,这员大将,他一定要好好收进麾下。 “郡王到。”守卫的声音响了起来。 伴着这声通报,温容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唐芙的面前,看她缓缓转过身来。他展了展衣袖,依旧是温文有礼地颔首微笑,亲自将伐檀令递过去:“将军大驾,有失远迎。” 目光触到面前的男子英俊得过分的面庞那一刻,唐芙心中忽而泛起一种异样,让她手指无端细微颤抖,脸上却未显露,只是接过令牌,一拱手:“是唐芙来得唐突了。” 温容看她温驯许多的态度就知道他已经赌赢了一半。于是他并未急着追问她为何以此种方式出现在这里,只是一笑,道:“夜深露重,还是进去谈罢。” “不必。”唐芙却抬手拒绝,冷眼将在场的卫兵扫过,道,“我只问你几句话便走。” 温容想不透她此般为何,索性不去深究,只是坦然顺着她道“将军但说无妨。” 唐芙于是一个转身,径直拉着自己的马举步向前走去。而这边温容见她并未带着武器在身,也便挥退了欲跟上来的卫兵,自己玩味地看着这天下第一女将的背影,从容不迫地跟了上去。 两人只是一路不声不响地走,并不说话,直到到了已经结冰的河畔,唐芙才停住,回过身来看他。 寒风彻骨,这一刻,她似乎无比清醒。 河上的薄冰折射出微微寒光,照在她的盔甲上,再照在他的脸上。这个一身雍容气度的男子,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长身玉立,像是已然掌握一切一般淡然地看着她。 她想起关于他的许多,但那都是传言中的赞颂,她从未信过,直到他真正将他打败,再以高高在上的姿势恕了她,她才明白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世上最聪明,最有才华,最英武,连相貌都无可挑剔,他几乎集所有完美的优点于一身。她以为永不会出现的,世上最好的男人。 “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么?”唐芙眯了眯眼,扬头打量着他,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了这么一句。 “将军是让本王猜?”于是温容淡淡一笑,道,“本王自然希望将军来此,是因为终于悟透了‘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她不像是啰嗦之人,他便也直入主题,等着她表明态度。 唐芙却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觑他一眼:“昨日,我收到了赐婚的诏书,”她将目光投至覆着一层薄冰的河上去,道,“遵循圣意,我当在半月后成亲,嫁的,却不是想要委身之人。” 她突然坦白提起这件事,温容却一时间不知道她言下之意,斟酌片刻,道:“天子昏庸,将军这样的女子,的确不应下匹非类。” “是么?”闻言,唐芙转眼看他,突然意味不明地问了句,“那么依郡王看,唐芙该与何人匹配?” “……自然是与,将军想嫁的人。”温容思忖,她大约是怕自己投靠过来之后,再被他强行指给旁人罢。他知道此刻最明智的做法是表示对她自己意愿的尊重。 “若本将想嫁的人,”于是唐芙注视着他,语调微微拖长,终于还是说出,“是郡王你呢?” 听见这句话,温容脸上神情一僵,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竟想嫁给他? 良久,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之后,他妥帖收起惊愕笑问:“本王何德何能,能入得了唐将军的眼?”他想了想,揣度她心意,“若是唐将军因为不愿与旁人共事一夫才看上本王未曾婚娶这一点……本王已有昭告未郡的王后人选,还请将军慎重考虑。”这话说得很是诚恳。 温容表面好整以暇,心里却着实被她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一惊之余分析,算起来这个女子已二十有二,只比他小个一两月,与她年龄相当的男子大多已经妻妾成群,她是不是因为性子太傲不愿屈居人下所以才有与他婚配的想法?否则,他再也想不出她舍弃天子程绘不要而突然要嫁给他的缘由了。 可他显然是猜错了。只见面前的人丝毫未因他此句动容,照样不接他的话,直视着他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我们结成姻亲的好处,文人那套兜圈子的讲究大可不必。娶我,我助你得天下,不娶,下次战场上兵戎相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分毫不像个感情用事的人,语气冰冷而坚定,“三日后,若我未得到你的答案,唐家军便离开长遥。” 温容的眸子冰冷了片刻,随即又将情绪很好地掩藏了去,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出口,只是扬唇,微微颔首。 于是唐芙再深深看他一眼,也不告辞,只是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拉动了缰绳,如同来时那般,再次疾驰而去。 直到走出很远很远,将军一直紧攥着的手指才略略松开,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松开似的软了下来,深深地吁了口气。* 这一夜也不知道到底睡着没有。只是昏昏沉沉的,一直想劝自己安心,合上眼却又禁不住自己想着烦心的事,乱糟糟地想了许多,到了后半夜,似乎累得睡着了,又似乎还有意识,似寐似醒之间做了许多想象与现实糅杂的梦,每一个都有可怕的结局。 梦见回到了皇宫,那巨大的玉石屏风之后,几层薄纱飘忽,香气渺然得令人心神不宁。层层轻纱,好似怎么都拨不完。她听见温容的声音,听见他在外殿议事,好似在和一个似臣似友的人说着什么。 那女子声音英朗好听。温容笑得开心。 “芙儿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再上沙场了,安心作朕的皇后。” “陛下想要皇子还是公主?” 温容好像微微犹豫,还是答了出来:“公主罢,当有个丫头继承她母后的美貌。” 苏倾猛地扯开了那层纱,一下子看透他的心思。他不愿意有个嫡长子来抢他和苏倾的孩子的皇位。 时间凝固了,整个殿堂上所有人都静止,唐芙还穿着那身初见时霸气十足的盔甲,傲然而立,眼神尖利如刀。温容却极缓慢地看了过来,眼神里盛满了无奈。 这点无奈却被后来外面的喧哗给糟蹋了。广阔的门庭外有好多美人,风姿各异,如同花园中各种长盛不衰的花。不,即便衰落,也还是会有的,天下那么大,所有的最鲜美的花儿都是他的,一批一批,前赴后继,无衰无竭。 而她?苏倾恍然看向自己的手,差点失声叫出来,她的肌肤已经不复光滑,上面满是皱纹,她慌乱地摸向自己的脸,触到的也是岁月留下的沟壑。这时门外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她那样年轻美好,且生着和她八分相似的脸。 本来目不斜视的温容着魔般走了出去。 他的衣饰繁复。他的冠冕摇曳。 一切模糊再模糊,最终化成阳光下的泡沫。苏倾捏紧了手指,脑中难以置信的嘈杂过后,画面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这样美……”这句话鬼魅般回荡。 “这样美……得妻如此,我夫复何求。”似是军帐中的那张大床,喃喃细语缠绵不已。那份难以想象的安心之感回到苏倾心中。她眼前场景逐渐拉近,却瞧见他紧紧拥抱着的人——那是她,那不是她,是那个与她八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苏倾一下子跌倒在地。 …… “容儿,你当懂得,世间大福德者,必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这是温容讲述过的他的成长。 可那女子是顾画阑么?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可是温容?他与他的容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是,说话的女子是她自己,不知多少年后的自己。记忆模糊中,温容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自从登基之后,他就是江山之主温均昱。今天一直被她换做“容儿”的儿子来向她诉说被皇后的儿子欺辱的事,她告诉他她给他的名字的含义……这个声音与画阑的完美重合。 温容病逝,她也想要随着去。她的儿子十四岁,才十四岁,怎么争得过掌握着伐檀令的太子呢?她终日忧心,最终只能将他托付给顾奕清:“哥哥,阿倾此生已了无牵挂,只愿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容儿。” 作为开国大将,在朝中叱咤风云的顾奕清郑重地点下了头。 破碎,重组,不知到底是哪个温容的一生。雨夜,十四岁的少年被杀手逼至绝路,杀手的剑在离他心口一寸时突然顿住,眼睛直直定在他手中的青黛宝剑上,压低声音问:“你是顾贵妃的儿子?” “是,我是温容。” “西弗门的人不碰政事,在下先前不知情,得罪。”杀手拱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徒留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弥漫世界的大雨中,眼里一片空茫,却逐渐有凶狠冷漠,一点点地升起来。 顾奕清……拒婚……暗卫……避难……反攻……这些事如同走马灯一样掠过,这一年他二十二岁,倾歌令有变,他为了避风头一骑白马驰入鹿洲境内。 故事的开始,故事的结束。 一切都是个可怕的循环,走不脱的循环。 苏倾吓得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然大亮,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这屋子里的森冷,捏捏手掌,已满是冷汗,甚至后背都渗出一层细汗,鬓角亦全被濡湿。 她用力地摇摇头,喘了好一阵子才将心情平复下来,换下湿了一片的亵衣,精神恍惚地穿好衣裳。 最不愿意想的事,都在梦中抑制不住地疯狂了么?苏倾收拾好床,坐在桌前捧着下巴愣了一会儿神,却还是逃避着梦中的内容,只是脑袋空空地发呆不知许久。突然疯了一般地想要见温容。 抱紧眼前真实的人,可怕的虚幻的东西便会远去吧。 这样恍惚了一会儿,再看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差不多快到中午,苏倾心里嘀咕这么晚了司徒瑾那家伙怎么还不过来找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走的时候顺手锁了个门……她睁大眼睛:古代的门其实很好撞开,司徒瑾对付那个不在话下,这么久还没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春宵苦短! 苏倾一下子振奋精神,从椅子上蹦起来推开门向那边去,想趁着他们还没起来的时候把锁撤掉,要是让尹袖知道了她这么在背后阴她她还能活么?! 果然到了那边屋子里还没有什么动静,苏倾轻手轻脚地把锁撤去,走之前仿佛听见里面似有似无的一声低笑:“累坏了?……好好睡吧。”这声音盛了无尽宠爱,温柔得不像样,却是苏倾耳中司徒瑾最男人的时刻。* 苏倾被小二扶回房间,自己上完药已是天色昏暗。司徒瑾和尹袖回来之后,司徒瑾来敲过一次门,问:“懒虫,吃过饭没有?” 本来苏倾只是一腔怒火,这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却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几乎就要夺眶。但是她又使劲睁了睁眼将泪水忍回去,答了句:“吃了。”不想他们进来看见她这副狼狈不堪模样。她怕她忍不住要司徒瑾去给她报仇——这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笑吧。现在她最需要的是理智与清醒的思考。 “那你好好歇息,”司徒瑾于是答道,又告诉她,“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去金城。温容决定要加快进军速度,这样说来竟三四日就能到凉州……顾奕清那边也差不多,比这边略快些,王师他的军队虽说还未曾真正交战,但也摩擦不小,已成剑拔弩张之势,最后一战,真是快了。” “我知道了。”苏倾闷闷地答了一声。于是司徒瑾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身上还是疼着。胸口,腹部,背部全都是淤青,虽然痛,但好在没有流血不会感染。腿弯处幸好处理得快,没有肿起来,用药酒按摩很久,走路大概是不会看起来异样。只是膝盖擦伤流了血需要包扎,整条腿也使不上什么力气,看来明日要换乘马车了。 疼痛让人更清醒。苏倾整理好自己,躺在床上想着唐芙的话。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想要与她相容,这次来是警告她,让她趁早退缩……不对,她哪有退缩的余地?难道王后哪怕是王妃之位是她说不要就不要的么?她是想——杀了她。 只有她死,她才能得偿所愿。苏倾下意识地睁大了眼。 这次她没有动手,是来探探她的深浅,然后找个最稳妥的法子将她置于死地。若是温容不知不觉就最好,否则日后他难免不会记仇。现在怎么办?只有去找温容。唐芙太强,只有他能给她庇佑。 想到死亡,苏倾脑子里一片嘈杂。静了片刻后,突然觉得酸楚。 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诉她:“你不可能争得过我,无论是王后之位,还是温容的心。” 温容的心。 突然想起温仪之、陆兮与李秋痕。他必须要选择,这两个女子之间,温仪之必定要将一个伤透了,逼至死地。从前她没有想过,他与他用着一样的名字,要经历的竟也是一样的。要么爱,要么死。 又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终归是不安起来,被抛弃的恐惧感蔓延。这时候昏昏沉沉的,思绪一直延伸所有恐惧的源头去,暗淡的光,撕心裂肺的啼哭—— 苏倾一出生就被丢在医院里。她总是希望那时的自己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这样的话她还能对着她父母的背影唤一声,求他们不要离开,可能,可能他们就回过头来了呢? 没人会理解这种对于被抛弃的惧怕。这几乎形成一种执念,除非被伤得体无完肤,她学不会放手。 那时温容走的时候也是如此。知道他要娶唐芙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可以妥协,可以改变,可以连原则都不要,可就是不要被舍弃。可是现在,就连这种自欺欺人的状态都再也维持不下去——她要告诉温容,他必须要选择了,而一取一舍之间,她这辈子都没当过胜者。 她的生命以被抛弃开始,也要以被舍弃而结束么?再努力都还是逃不过…… 不,她不会总是这样。温容不会这样。苏倾狠狠合上眼睛,想起他们曾经说过的那句“不离不弃”,想起他说“如今上天将你交到我的手里,我必然尽心珍惜你”,“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她不停安慰自己,待到到了金城,找到温容以后,唐芙一定不会得逞的,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击败。 这样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她再次坠入了那个在城墙下粉身碎骨的梦里。 第991章 番外八百七十一 倾歌令6 第六十一回半世前尘,一笔勾销 温容的军队早早就离开了株州前往金城。他离胜利已经很近,此时也就加快了行军速度。金城与白颍两日夺得,再两日能攻下凉州,再然后,便是最后决战。 苏倾周身疼痛,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自己换了些药,开窗的时候发现满眼的洁白。 株州下雪了,一夜之间,天地都成了干干净净的素色。 苏倾从窗子向下看,便能瞧见昨日的那个小男孩折了许多腊梅正在雪中蹦跳,厨娘夫妇则倚在门框上看着,时不时叮嘱几句小心滑倒,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司徒瑾跟尹袖在墙外的梅树下说些什么,一对璧人显得完美至极。此刻他折了一支梅花要别在她鬓间,她躲了一下,随后却又温顺下来,任他小心翼翼地整好她鬓边白梅。那个样子的尹袖一定美极了,司徒瑾端详了片刻,微微俯身,在她脸颊印上一个吻。 苏倾突然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很好的事。他们这一对也是穿越了生死才站在了一起,无论如何,她希望他们两个不要再经波折。就像司徒瑾说的,让他带她过上真正快乐的日子。 这样出神良久,她耳畔突然擦过一个冰凉的物体,苏倾一惊,回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雪球,再转眼,便瞧见司徒瑾正叉腰向她看来:“我还当你贪睡,没想到竟然偷看我们,不怕张针眼么?给我下来!” 苏倾想笑一下,却没有笑得出来,只是转过身,下楼寻他们去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雪下得很薄。司徒瑾一见了她就新奇道:“阿倾你瞧,原来株州也会下雪,青陵以南从来都不结冰的!现在真是美极了!” 尹袖只是淡淡一句:“年关将近,最冷的时候,也要到了。” “是啊。”苏倾四处望了望,终于还是没有提起昨天的事,只是道,“我们租辆马车慢些走吧,等我们到了金城,温容也就到了。” “为什么?”司徒瑾不开心她们两个女的坐马车,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骑马,嘟囔了一句,“你真是越发懒了……”他耸了耸鼻子,又问道,“怎么一身药味儿?” “姑娘家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过问?什么都想管么。”苏倾瞪了他一眼,暗有所指地解释了不骑马的缘由。于是他想了想,脸微微一红,略带尴尬道:“哦……那我去置办马车。”说罢,便转身去找店家了。 于是苏倾与尹袖回到客栈等着。 尹袖坐在长凳上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一直向温容瞒着倾歌令背后真正的事。因为我已经成了这世上流淌着尹家血脉唯一的一个人,我想要自己先弄明白我背负着些什么,再将事情的所有完完整整交给他,将自己身上的担子也都交给他。”她的目光空了空,又道,“可是现在我知道得太多,反倒怕起来。” 这是苏倾第一次从尹袖口中听到“怕”这个字。她看着她,想要问问自己一直好奇的关于倾歌令的事,却想到她估计不会告诉她,于是只有叹了口气,等着她的下文。 “世人总是为了一些可怕的东西作茧自缚,不知道取舍。或许等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吧。多少人都被一个倾歌令迷惑。”她不知道是在感叹尹家还是旁的,这句话苏倾听得半懂不懂,也不知说什么,只好默然点头。 “我其实……是个幸运的人吧,”她看着向这边走来的司徒瑾,唇角极轻地一牵,补充道,“能遇上他。” 尹袖真的变了。苏倾知道司徒瑾冒死将她从火中拾出来是正确的。 这样佳偶天成,这样天生一对。 “他确实是个好男人。”苏倾亦对她笑,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又道,“我也希望你们都能这样幸运下去。” “什么?”尹袖没有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于是苏倾站了起来,道,“我们启程吧。” * 苏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军营,怎么上的马车,又是怎么回的客栈。总之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脑子里只有他最后转身坚决的背影。 难过,却又没有那么难过。如果失望是从悬崖坠落的话,那么她跳下的悬崖可能并没有那么高。她打心底就是没有信心的吧,否则怎么会瞒着司徒瑾,瞒着尹袖,将这程不归路一个人走下去。 跌到谷底之后,反而冷静。哀大莫过于心死,苏倾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寒得跳不动,只有用脑子。 好,既然他不可能庇佑她,那么唐芙势在必得。她会杀了她,而她只有坐以待毙,可至少她还有办法去保护好该保护的人。多么希望司徒瑾能和尹袖好好地将这一世走下去。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司徒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尹袖同他一起坐在门口的石台上等她,这时辰街上已经没有人,两人依偎在一起,像两个孩子。 苏倾以为自己会坚强下去,将最后的这程路走完,不会哭。可是当他们出现在她面前,她本来已经冻僵的心脏似乎瞬间被暖意融化,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流泪不是因为他们的温暖带来的心脏柔软,而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点温暖属于她。 司徒瑾抬眼便见她以一个那样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了一跳,拉着尹袖站起走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阿倾,你、你怎么了?” 而她眼泪一开闸就再也抑制不了。这个寒冷冬夜,尖利的风割在带着泪痕的脸上如同冰刀。苏倾摇着头,却忍不了呜咽,最后索性站在原地放声大哭起来。 就哭吧,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哭出来,此生就这一次。这陌生的时代就像一个梦,让她在痛哭中醒来吧。 “司徒瑾,你说,从前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但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怎么现在,突然觉得后悔了呢……”这句话一说出,皮外伤的痛也入侵到五脏六腑去,让她想要蜷缩成一团。 司徒瑾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哪怕那次她喝醉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伤心欲绝。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比许多男子都要强悍,可现在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低声唤她的名字:“阿倾……” 尹袖皱眉听着她的悲泣,亦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捏了捏手指,突然将她紧紧抱住。 苏倾愣了愣,随即亦不管全身的疼痛用尽全力拥紧她,失声痛哭。 给我一点温暖,哪怕饮鸩止渴,哪怕痛楚切肤。 卧在冬天里的世界全是荒凉。夜色沉下来,黑暗没有尽头。 * 苏倾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又是如何睡去的。 在她沉睡的这一个夜里,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她与他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切。当第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转醒,瞧着面前的一切,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一切都结束了。这感觉恍如隔世,如同脱胎换骨。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又都是新的。眼泪用完,自怜自哀也该画上句号,一切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不论还有多少时辰剩余,都只为自己活着。 苏倾从床上坐了起来,有条不紊地穿衣,洗漱,然后打开了窗。 空气清新,来往之人安静,南方的不太冷的冬天其实很美好。她着迷般看着这鲜活的一切,想要在有生之年将活着的乐趣尽最大的可能感受到。原来当你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珍惜这句话是真的,现在她才看清,这个世界细微之处都是美丽……只可惜,不知道再有没有体验这些的机会了。 好好地活着,争分夺秒。 苏倾对着镜子梳好头发,又用了几乎没有用过几次的胭脂,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进走廊便遇上司徒瑾跟尹袖两个。他们似乎也是刚起来,洗漱完毕,便来叫她。这时候三人一相逢,他们都睁大了眼睛——她昨夜还哭得那样凄楚,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这么精神焕发? 苏倾见他们惊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先笑:“发什么愣?” 司徒瑾这才缓过来,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没事了?”尹袖的目光也带着探询。 “我没事啊,”苏倾转身关上门,边抱怨,“饿死了,我们去快点下去吃早餐吧。” “哦……”司徒瑾松了一口气,跟着她下楼,问道,“昨夜你怎么了?哭得那么凄惨,你想吓死我们!” “还不就是那档子事?”苏倾撇了撇唇角,“算了,你就当我庸人自扰吧。” 又是因为温容跟唐芙。司徒瑾叹了口气,嘟囔:“你就是庸人自扰,没完没了的难过,有什么用处?” “你管得着?”苏倾坐在桌前,白了他一眼,于是司徒瑾也就如常说了句“哼”。 尹袖脸色如常,可眼神扫过她的时候明显带着异样。在她上次跟她在车里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可她的态度又……她觉得有些烦躁。 苏倾只是如常笑着,点了一大堆好吃的,瞧见尹袖的目光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司徒瑾:“我们今日前往白颍?” “唔,”司徒瑾于是答了句,“温容的军队已经出城了,我们等会儿也启程。” “白颍……”苏倾用手指绕着杯子边缘,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上次拿错地图,我们是不是还经过那儿了?” 司徒瑾很不愿意提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就说是不是?” “不是,”司徒瑾声音恨恨的,“苍崖是在白颍境内,可那是上面,我们是从底下绕的路……别忘了虽然我拿错地图,可最后还绕对了的!” “哦,”苏倾垂下眼思忖片刻,又将沉思的神情及时收起,道,“总是故地重游,还真是巧。” “是吧?”司徒瑾想了想,又道,“毓城也近了,算算离年关只有四五日光景,如今战火纷飞,不知那里的灯会还办不办得起来。对了,你可知道那个温仪之……” “听说了的,他将家财都或散给下人,或布施襄阳府,自己去毓城遁入空门了。”提起这个,苏倾有些感怀。 尹袖向来不多话的,这时候司徒瑾见她心情有些低落,也没再接话。气氛略一沉默,苏倾又抬起头瞧着他们笑起来:“所爱之人能长久相伴,不用生死相别,多么幸运。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珍惜对方啊。” 司徒瑾还没答话,尹袖就已经听不下去,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祝福你们还不好?你以后不要这么凶行不行……”苏倾缩了缩身子。 这时候饭菜端了上来,三人的注意被分散了些,待盘碟摆好,苏倾拿起筷子,又想起交待司徒瑾:“你这人就不会认路,看不好地图还逞能,以后注意点,都要成亲的人了,还粗心大意的,真不放心你。” “你跟我娘似的。”司徒瑾小声抱怨了一声,拿起筷子来给她夹两个梅花糕,“一直馋这个吧?多吃点。” 苏倾点头,出神片刻,小心地夹起一块糕点品尝。 这顿饭她吃得缓慢,所有的味道都要仔细咀嚼,然后记下来,像个贪心不足的孩子。 司徒瑾一直无知无觉,尹袖却感到越来越不安——她总是在交待这个交待那个,竟像是……在安顿后事一般。这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顿饭毕,苏倾满意地呼了口气,终于不再躲闪她的目光,说道:“尹袖,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司徒瑾扬了扬眉,总感觉苏倾这家伙图谋不轨的。 “不干你的事。”没等到苏倾开口,尹袖就已经站起说道。她转向苏倾,捏了捏手指,道:“我们走。” 苏倾于是随她站起,对委屈的司徒瑾得意地扬了扬眉。* 马车颠簸中又是一日。 行进途中,苏倾将车帘揭起,不停跟骑马与她们并行的司徒瑾说话,将所有能交待的都交待了一遍,想要将他下半生可能遇到的难事都解决似的。她还是不放心他今后的路她再也没法陪着,有些忠告她非得要一遍遍讲过才安心。 而司徒瑾听着她说这说那,心中只想温容扳转局势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之后她要随他入宫,他们大约也再难相见,所以她才会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对他讲话。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想法让他无端有些难过。 这丫头。司徒瑾表面上不说,心中却在暗暗叹气,在一起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这个独特的家伙虽然总是跟他斗嘴吵架没个消停,可心肠却很好,聪慧又兼执着,真要分别倒很是舍不得。直至现在他还记得她向他说过的那通关于追求的话——没有她,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可也没什么好伤感的,他安慰自己,还好他能将她交给一个世上最可靠的人。 尹袖则是一路靠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想倾歌令的事。这可恨的东西现在看来更加让人恐慌,多少人为它癫狂流血,多少人为它不择手段,她越来越明白真相,便越来越有种局外人的沧桑悲凉——诚如世人所言,倾歌令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亦是世上最坏的东西,连温容都要为它将苏倾推下悬崖,尹家该被灭的,否则不足以洗清罪恶……她第一次觉得她身上流着的血液都是肮脏。 可温容真的是这样的人么?她始终觉得他与尹家的人都不一样。尹袖没法控制自己想,当他知道倾歌令的真相时会不会改变一点心意?等到到了白颍,她就要去找他,不再只是告诉他该怎样做,而是将事情的所有都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只希望……苏倾不要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成了对她至关重要的人。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到了白颍。 这个镇子估计是附属于毓城的,很小,也很清秀,略显荒凉。客栈条件不是很好,但勉强能够住下。 白颍镇因为依着云鸿山而建,地势很是险要,所以与金城的战略地位差不多,但是这里再没有伏兵,他们来的时候温容已经拿下了这里。顾奕清的军队也已经到了凉州,接下来一路顺利向前,明日就是决定性的一战,军中好像在举办什么鼓舞士气的活动,虽然军营离白颍镇很是遥远,响声却依旧传了过来,以至于整个小镇都显得吵吵嚷嚷。 苏倾在客栈安置好东西,就出门考察附近的地形与到苍崖的距离。 比想象中的还要近。苍崖属于云鸿山,而白颍就在云鸿山脚,现在想来那时送楚小凤的时候还经过过这里,那些采药的人也就是这个镇子的居民了。 物是人非。 尹袖跟司徒瑾去找温容,这一日,她将把有关倾歌令的全部都告诉他。走前她问苏倾想不想知道倾歌令背后的秘密时,苏倾摇了头。她知道那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事,而她不想背负着太多走向死亡。 只是在她走之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相信你”,再无别的好交待。 暮色四合,苏倾看着他们两个身影远去,愣神片刻,静静地走回了自己屋子。* “阿倾阿倾,你醒醒!” 半夜的时候,司徒瑾果然来敲门。苏倾知道是尹袖已经做好了带他离开的准备,她揉了揉眼,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司徒瑾见她来得这么快,笑了一下,问:“没睡着?” 他依旧身着一袭紫衣,眉眼间亦尽是初逢时一般的风流倜傥。这个侠士,永远都不会变吧。 “被你吵醒的。”她尽力平静,瞪了他一眼。 闻言,司徒瑾摊手道:“也不是故意要吵你,”他转而又换上孩子般欢喜的神情,神神秘秘向她眨眼,“你猜怎么着?尹袖要兑现诺言了!”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她的心猛地一酸,笑道:“什么诺言?” “过了年关嫁我呀!”司徒瑾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三日后可就过年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喜悦。 此刻的他,就像个现代的大男生,正向一直帮着他追女生的好哥们得意洋洋宣布“我终于把那小妞追到手”。在他最幸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这种感觉分享给他的“同谋”。可以后,这种机会再也不会有了。 “是么?”苏倾努力表现得很正常,打量一通他,拖长调子道,“这么说,有的人要当新郎官了?” “正是本公子。”于是司徒瑾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袖子,整整头发,又得意地扬头,“怎么样?” 孩子气。这个人在所有最亲近的人面前都孩子气。 苏倾笑起来:“臭美。” 闻言,司徒瑾傻笑了两声,又咳了咳,道:“说正经的,我们现在就要赶回西弗门筹备婚宴,这几日先不陪你走,尹袖说这五六日会有暗卫保护你,待我们将一切办妥,日子定了,就接你过去……”他眼底都是笑意,拍她肩膀道,“小爷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他要结婚了。她多么想去看一看他身穿红装的样子,可是她没有办法。此次一见便是最后一面。人生就是如此,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人转身就是诀别。刚才是温容,现在轮到司徒瑾。 “好啊,到时候我要你们第一个给我敬酒!”苏倾鼻子酸得不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险些哽咽。见他神情异样,她一下子抱住了他不让他瞧见她眼泪:“司徒瑾,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司徒瑾一惊,随即心中也有感怀——他成亲,她进宫,世上真无不散筵席。她大概也是想起了这个吧。这大半年间他们共同经历的事倾入他脑海,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他犹豫片刻,也伸手拍了拍她,叹道:“阿倾,你莫要难过,又不是生离死……” “你要幸福,”苏倾没有让他说出那个词,急急拿这句打断他,又低声道,“要记得我……再见了,司徒瑾。” 说罢,猛地推开他,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泪如雨下。* 午时 又绕过了一个山头,军队不急不缓行进着。 温容在前方行马,感官却像是集中在背上……任何一点从后方传来的声音都让他心慌意乱。 这种感觉自十四岁的那个险些丧命的夜晚之后还从未有过。现在没有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却有种东西在他心中纠缠,让他不停地想,有什么事情不对。 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拽着他。这东西已经嵌入了他的皮肉,他往前一点,疼痛的感觉就深一分。前方就是他这些年征途的终点,可它告诉他:你拼尽全力,却选错了方向,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驱使你将这万里长路走下去,可你到了尽头,亦会发现,得到的一切都是空的。 而她昨天说的那句“永远失去”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现在想起,竟悸成这个样子? 他频频回头,终于使得冯云忍不住纵马过来,问了句:“公子有何吩咐?” 温容瞧见他过来方觉自己失态,敛眉转过身子,沉吟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心中不安。” “可是因为苏姑娘?”冯云想了想,问道。自从那丫头出现,公子的一切反常都可以归结在一个苏倾身上。冯云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全无一丝半毫感情——他冷静睿智不似真人,像是一块包着美玉的冰,旁人都看见他想让他们看见的样子,可是当你真正看清他,便会发现他从心底都是冷的。不然如何步步为营,不出一毫差错? 可是苏倾改变了一切。她将他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可他心甘情愿,当他为她怒的时候他没有杀了她,当他因她欢喜,那份铺在眼底的愉悦他从来都未曾见过。 温容没有回答,表示默认。他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 冯云从未见过他这般焦躁。哪怕是被飞红尽的人一次次逼至绝路,他都没有一点意料之外的惊慌。可现在,他的手指紧攥。 “公子宽心吧,苏姑娘虽说性子倔强,可总能明事理,会理解公子苦衷……” “她为我隐忍的还不够么?”温容将目光投向远方去,声音低了下来,“我一直都以为她错,可昨天夜里我想了许多。——是否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我不该离开扶安离开她。” “公子……” “她想要的东西我本就给不了,凭什么叫她信我?”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某些东西一找到倾泄的出口就再难阻挡,“而我?我又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么?”这一路走来,又能得到什么? 世上最好的东西,未必就不是最坏的东西,而这些都是虚无罢了。 从前的八年,他没有选择地去下那盘生死胜负的棋,可当他胜了之后感受如何?没有如何,一切都在计算之下,他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早就没有惊喜了。 之后如何?坐拥天下?再将那可笑的倾歌令奉为神物?也没有丝毫快意。这样一步步,一次次,究竟是掌控这天下,还是被天下掌控? “罢了,”他止住自己的思绪,不耐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冯云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又调转马头想要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却听得他又问一句:“唐芙呢?” 冯云看了看后面,确实已不见她身影,皱眉,拱手道:“属下即刻去寻。”* “禀公子,唐将军带五十精骑先取道近路,说是要先去探明敌情。”部队停下休整间隙,冯云对面前眉头紧锁的人拱手,禀告道。 心痛的感觉更明显,让温容几乎喘不过气来,似乎能清晰地感到与自己血肉粘连的一个东西在慢慢失去重量,脑子里全都是苏倾,她笑,她哭,她怒,她冷漠,她无助…… “她为何不向我禀报?”他烦躁地问道。 冯云此刻亦是心乱如麻,垂首答:“将军一个时辰前走,安顿手下若公子问起则答,不问起……就不说。”其实她军队在后方,他是没有多大可能问起的罢。 “一个时辰前?”温容眉头拧得更紧。 “是。”冯云答道。 像是有根针刺入心脏。温容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旧无法平息在劫难逃的无力感。 “冯云,我心慌。”他第一次这样脸色苍白,像是面对死亡一般绝望。 冯云着实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这个永远从容不迫的人,现在在告诉他,他……心慌?他被惊得没有言语,同时不祥的预感也从心底蔓延开来。 温容被他的沉默弄得更加不安,负手来回踱步,嘴唇抿得死紧,心脏以不规律的速度跳动着,惶然无措。 突然听到杂乱的马蹄声从云阳的方向急速而来。他抬眼看去,只见二三十骑马正向这边行进。周围的兵士戒备起来,他亦翻身上了马,拿起长矛的时候不慎与一块石头碰撞,那坚硬的矛竟生生断成两半。“砰”的一声,像是他某处紧绷的弦一下子断裂,这声响让他瞳孔猛地一缩,手控制不住颤了片刻。 他执着断掉的长矛看向来人——此时他们已走近,却是顾奕清一行。 “参见郡王。”顾奕清在马上永远是潇洒无比的模样,在众将士问好的声音中停在他面前,拱了拱手。 “你怎么来了?”他勉强平稳了心绪,瞧着他略有诧异的神情。 “想着会师之前先与你会一会面更稳妥些,反正轻兵走小径方便,来回几次也误不了多少时辰,”顾奕清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将马与他并头,问道,“你脸色如何差成这个样子?” 温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断掉的长矛扔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来的路上,可有遇见唐芙?” 顾奕清没料到他突然目光灼灼地问起这个,想了想,摸不着头脑地答道:“没有。” 没有。 “这里到云阳有几条小路可行?”他艰涩地问道。 “只有一条。”见他面色不好,顾奕清的神情也终于凝重起来。他还从未见过他惶然如此,怕是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 温容握紧缰绳的手一下子松脱,目光也放空,半晌,手指突然又紧攥起来,低声道:“不好。”他翻身跃下马,急急唤来冯云问:“上次唐芙受伤,我叫你去瞧阿倾状况,你有没有亲眼见她安好?” “当时苏姑娘已经歇下,我甫进去便遇到小二,他讲了那日的事,与唐将军说的并无差异。”冯云心中不祥的预感也愈来愈深,声音低下来。 心中又是一紧。从前的场景极快地在脑中闪过,逐渐连成一条线——她为何会好巧不巧在他为她上药的时候找过来,她为何竟气急拔剑,为何会那样恨他?是唐芙去找她,伤她,使她对他绝望,然后……要她性命! 而他竟任她摆布。他的身子一寸寸寒透,到头来,竟是他亲手将她置于万劫不复境地,他已经走了这样远,而她现在在哪里?头痛欲裂,寒风笼罩着他,似乎带来环绕不去的声音—— 宁愿伤害我也不愿放开我…… 宁愿…… 温容,你就这样糟蹋我对你的感情…… 我就这样糟蹋…… 你好自私…… 自私…… 他踉跄一步退后,觉得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寒冰,血液凝固住无法流动,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顾奕清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皱眉看他,再看看冯云,一时也惶然起来。 “她去白颍,杀阿倾。”他抬起了眼,双目猩红,声音哑得吓人。 顾奕清和冯云皆是一惊,冯云首先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随即顾奕清也皱起了眉头,嘴唇张合竟发不出声音来。如今大战在即,她命悬一线,他们竟也回天乏术。那丫头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出现,让又惊又痛。 气氛一时冷寂。 温容转身看着身后整齐的兵士与铠甲,觉得头晕目眩,痛楚入了骨髓,竟让他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一路走来,结局竟是如此!这些日子,他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在权谋中步步为营,想要给她安稳的未来与最好的一切,未曾想到到头来竟是他亲手将她推下万丈悬崖。他以为离欢喜结局只有咫尺之遥,未曾想到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而她又有多痛呢?当他为了唐芙指责她,那是在叫她屈服,叫她孤身赴死。他不敢想,她一个孱弱的女子,那样柔软,那样善良,如今却要一个人站在她与她的精骑的包围中。一个人。 她肯为他手无寸铁地应对恐怖的杀手,肯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再见他,肯为他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可他为她做了些什么?她绝望拔剑可终究下不了手,而他竟站在伤害她的人面前,给她的伤口补上一刀又一刀。 她那样爱哭的人,最后在他面前将一直珍藏的东西焚尽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等到江山定下,我们定为她报仇,杀了那贱人!”顾奕清眼眶红起来,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报仇?”温容被抽干力气一般笑了,“害死她的不是唐芙,是我。找谁去报仇?” 休整的时间已尽,兵将纷纷上马。他行尸走肉一般,随着顾奕清上了马,脸色仍然煞白。 马背颠簸,他怔忡半晌,喃喃道:“选择只有一个。” 眼里突然燃起细碎的光,他望向顾奕清,坚定不移的声音:“我要去救她。”他负她已经够多……他不能失去她。 “你疯了!”顾奕清一惊,握紧缰绳道,“大战在即,如何出得了差错?你若惹恼唐芙,更是得不偿失!”虽然他也难以割舍那丫头,可是如今最重要的一战当前,进退岂容儿戏? “得不偿失?”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得了天下又如何?今后的这一世我守着冷冰冰的天子之位做什么?为这些虚无的东西奔波,我真得偿所愿了么?” “从前的八年,我不得不争夺王位,这些日子我可曾有一刻快乐过?没有意料之外,没有惊喜,”温容声音低沉,“我第一次觉得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有了意义是因为她,第一次庆幸自己已经扭转大局,不让她陪我过从前处处提防的日子。 我想不到我登上天子之位之后再用什么理由来赋予这一切意义。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没有她,我得到世上的一切又做什么?奕清,如今我再也不会舍本逐末。” “你……”顾奕清一时语塞,只拧紧眉头看他。 “降了吧,降了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温容喃喃,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疾速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醒悟太晚,可如今我已经舍弃了一切奔向你…… 阿倾,你一定要等我。 等我。* 未时一刻 苏倾在苍崖上坐了许久,终于听到马蹄声。 该来的终究要来。她能如她所愿一般在这里下手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勾了勾唇角,脸色虽然苍白,但心中惧意倒也不会很多。 落下苍崖生死可能对半,这一次将生死交给上天。 马蹄声越来越近,苏倾再转过身去抬眼的时候,身后已经围了一圈盔甲闪亮的兵士,领头的那个抱着手臂看她,依旧是那副高傲的表情,那副绝美却让她恶心的面容。 “你来了。”她不想在气势上再次败过她,声音冷静而淡定。 唐芙看着面前的女子。蠢,无能,弱小,她就像这世上所有其他的女人一样,只是又几分所谓的倔强傲骨罢了,何以得他此般眷恋?她嗤笑了一声,道:“我来了。” 此刻的苍崖上风声呜咽,她与她的长发飘扬,两个女人对峙之间气氛奇异地肃杀起来。 “我等你很久了,”苏倾眯了眯眼,道,“我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输给了你,现在我该把命给你,”她沉吟片刻,又道,“但难保哪天你就不会落到我这个下场,唐芙,我等着你,就是要告诉你,你也终究逃不过。” “逃不过?”这个女人让她觉得可笑。她让她看着她死,就为了留下诅咒么?不过也好,也省得她再到处找她的尸体确认她殒命了。 “你以为他喜欢你一时就会喜欢你一世?我就告诉你,等到有一天你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不会要你了,到时候你的下场不一定就不如我惨烈,”苏倾一边说,一边用脚蹬着身后刚才搬来的巨石,试图让它松动掉落,“你以为你手握兵权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唐芙,有句话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唐芙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他喜不喜欢我我从来不在乎,只要我能得到他。——兔死狗烹?你尽可放心,江山初定,他还动不了我唐家军。” “今后不会有唐家军了,唐芙,”苏倾也笑了,“你自己要嫁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就别怪他要你依附于他,你是个女人,你生了孩子不跟你姓,伐檀令易主也易给的是他的儿子,之后如何,你想过么?” 唐芙微微一怔,却又不屑地转开了眼去:“他的儿子亦是我的儿子。” “若他本来就是利用你,等到伐檀令有了名正言顺的传人,他再杀了你,你能如何?人权两失。”感到身后的石头有了松动,她暗中松了口气,继续道,“你以为他真的打败你又放走你?那么你未免也太天真,他是故意为之,只为要你叛主——还有那些刺耳的传言,你以为那些都是没有出处的么?” 唐芙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沉下来:“是又如何?这点谋术都用不好,拿什么称王称霸?” 苏倾笑笑不置可否,道:“我要是你,我就选择程绘,你们两个可真是一样的人。” “我和他不一样!”唐芙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随你怎么说,我只是告诫你几句罢了。”苏倾继续踢着石头,嘴上说着话来分她的心,手心密密出了一层细汗。* 找不到下去峭壁的方法,只有以剑开路,整个身子攀着岩石向下。双手血肉模糊,双腿酸痛。丢盔弃甲,甚至衣裳都被荆棘碎石划破,可是他的表情再也没有变过。 他要见到她,不能让她孤零零地躺在崖底,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温容终于攀到崖底的时候已是傍晚。来不及听从冯云带着哭腔的话就地歇息,而是立即动身寻找——她在等着他,夜色深重也阻挡不了他……何况她离去之后,他的整个世界早就没有一点光明。 此时他离潭水有十一丈,离昏迷不醒的苏倾有十二丈。可是黑暗盲了他的双眼,或者命运使然—— 他最终转身,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刻,苏倾正在茅屋中的床上瑟瑟发抖。她头发上的水勉强干掉,可衣服依旧是湿的,即便裹着全部的被子,火炉也就在身旁,仍旧冻得嘴唇青紫。 应辰给她灌了两碗药还是不见好转——看来真是被寒水冻着了。他拧了拧眉头,探探她额头,还好,没有烧起来,可是再这样下去就难说了,尤其是入了夜,更深露重……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丫头怎么会想到跳崖呢?她明知下面有他,便不会是真心寻死,难道是有人将她扔了下来?他不禁对她怜惜更甚,敛起眉头。现在想来那块石头也是她着意扔下来引他注意,否则若他未及时赶到,被这寒冬腊月的潭水泡久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由于与潭水巨大的冲击一下子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不知该是如何状况。 算起来也有五六月未见,她比从前憔悴了许多,没了那般灵动可人,不知道这几月间发生了什么。当他看清掉下来的人是她时竟猛地心跳加速,一路将她抱进来都紧张得厉害。这种紧张实在是许久未曾有过——才想起这几月他总是无意间想起她临别时的那一笑的。应辰这边思绪纷杂,许久才被她的声音给拽回神来。 “冷……”苏倾颤抖着,无意识中嘤咛,“好冷……” 他知道他应该给她除去湿透的衣裳,可是……他敛起了眉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去碰她。她醒之后会不会怪他?他咬了咬牙,想道如果她觉得受了唐突,他可以娶她,只要她愿意。 “苏姑娘,对不住了。”他咬牙掀开了被子,将她湿透的衣裳一件件除去,却在目光触及她身体的时候呆住了。天,她究竟受了多少虐待毒打,一个女儿家,身上怎会有这样多伤?他心痛起来,检查她的伤势,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从脖颈以下,除了手臂,她身上简直没有一处不淤青,胸口像是被人狠狠踢过,应该有几日了,淤青却还散不了,不知道当时有多痛;腹部有一处磨破了皮,拉了好长一道口子,有些肿胀,看起来触目惊心;腰,背,全都是青黑,腿上也是,不少地方被磨破了皮,两个腿弯与膝盖伤得更是夸张,又是淤青又是肿起,有些地方还渗着血,当时应该站也站不起了吧……她出去之后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明明是这样清新可人的姑娘。 应辰瞧过了她身子,觉得心情复杂极了,一心只想着幸好他能救起这个可怜的丫头,今后也当好好照料她才是。若是她愿嫁给他,那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此般伤害!他开始用心为她上药,心中不怀一丝杂念地抚过她的身体,每一处都仔细涂抹过药膏,才拿来了自己的干衣裳为她穿上,将她妥帖安置在厚厚的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眉头也松开,大约终于不再感到寒冷,嘴唇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粉嫩。 应辰在一旁瞧着,不时摸摸她的额头提防她烧起来,就这样一直到凌晨才不支,在床边托着额头睡了过去。* 虽然苏倾已经知道自己并不一定会死,但是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还是忽然有了种新生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是新的。第一天见到这世界。第一天穿越。 还是会有些痛,倦,可是…… 神清气爽。 她眨了眨眼,转而看向在床边扶额睡着的恩人。这个菩萨心肠的应大哥有几月未见,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看起来应该是照顾了她整整一宿,累坏了吧。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透过领子瞧了瞧,看见原来的伤口也上过药了。背上的伤口原本没办法自己医治,昨天他应该也处理过,现在舒服了不少。 “应大哥,”看清自己所处状况之后,苏倾开了口,轻轻摇了摇面前的人,唤道,“应大哥。” 应辰听到这一声,这才转醒,带着迷糊眨了眨眼,又猛地张眼,看着她道:“你、你醒了?”心中想的却是,她还记得他姓名。 “嗯,”苏倾点点头,支起身子来,感激道,“谢谢你了。” 她的眸子还是如初见时一般清亮。他怔了怔,又瞧见她身上穿着他的衣裳,脸微微一红别过目光去:“嗯,昨夜为救你……” 苏倾很快明白了他所指,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谢谢你给我上药,你救了我的命呢!”这种大恩大德简直无以为报。 “可我总、总归……”应辰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转过身来,“苏姑娘,我会负责的。” 不知道为何,苏倾因为他这句话感到一种久违的纯净的温暖。但是心底更多还是觉得好笑,也冲淡了这些日子来萦绕心头不去的悲痛,她莞尔,道:“你宽心吧,没那么夸张。” 她揭开被子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飘着药香气的木屋,这地方与第一次见到时并没有多少差异,还是半屋子的书籍药材,两张床,摆设简单而整洁。 突然觉得这样隐士般的生活也是快乐的吧。 应辰听她说“没那么夸张”,心中却隐约有些失望,点点头,看着她打量这里,道:“天冷,你的衣裳还没有干透……” “我可以先穿你的吗?”苏倾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见他点头,又道,“昨天辛苦你了,应大哥,你先歇息吧。”她下床,瞧见了那边有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地方,有灶台与食材,道,”我没什么好报答你,就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应辰也站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无措,拦她道:“苏姑娘,你身上伤口未愈,还是让我来。” 却被她按着坐回床上:“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她顿了顿,又道,“叫我阿倾就好。” 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抗,只愣愣地由她摆布坐了下来,顺着她命令除去鞋子躺到了床上,讷讷答了句:“阿倾……有劳你。” “歇着吧,”苏倾对他一笑,道,“我做饭很好吃的。”便转身提起衣裾向那边走去了。 看着她走,应辰又懊丧地皱起眉责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就这样躺下来叫她去做饭?如何她说话就句句都拒绝不了一般,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上次明明不是这样的! 苏倾实际被水击得不轻,但是万幸没有骨折,而因为她掉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动静在潭水旁等着的缘故,被救起的也十分及时,所以只是许多地方被水冲击得青肿而已。 原来苍崖也不是多高,大概只有七八层楼的高度,二十三四米——记得世界上最高跳水纪录都有二十五米,跳水的那人还毫发无损——只是因为常年雾气缭绕,才给人看不到底的很深的感觉。她为了减少重力冲击是让自己脚朝下插入水中的,也很好地保护了自己。 而现在,她虽然全身依旧疼着,但是这几天也疼惯了,本身练过武的体质又毫不娇气,爬起来对救命恩人献献殷勤还是可以的。 苏倾觉得人真是坚强而神奇的生物。 她接近了灶台,瞧了瞧那边贮存的食物,挽起袖子动起手来。 应辰在床上躺着,总觉得她的气味环绕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起床,只好僵硬地躺了一会儿,看着她燃起灶火,青烟飘出来,清香也飘过来,莫名就有了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归属感。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他的心忽而就安下来,困意这才占领了他的身子,使他眼皮一重,坠入了梦乡。 第992章 番外八百七十二 倾歌令7 * 苏倾做的是土豆丝与炒鸡蛋,再加上一道简单的菠菜豆腐汤。她还是很有做饭的天赋的,简单的饭菜她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她想,不如等离开这里之后,就当个厨娘。 柴米油盐的味道现在闻起来是那样的温暖实在。如果说刚才苏倾还处于生死甫定的飘忽中,那么现在,当她真真切切地在灶台前忙活,才有了种大难不死的感觉。这才体会到生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还能活着有多么美好。 再想起从前的一切竟是恍如隔世一般。她手上忙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别的,总之就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委屈的感觉,让她泪水几乎止也止不住。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吧,从今往后,她可以过崭新崭新的日子。 这样哭笑不知几遭,饭终于做好,她精心将菜与汤摆好,擦干脸上泪痕,才去床前叫他。 此刻应辰正睡得像个孩子,昨夜怕是真的累坏了。医者父母心,这一点他与李秋痕是一样的吧,总觉得他们很相似,都有着一样干净仁慈的内心。她歪着头打量他,这个男人长得很清秀,闭着眼睛,睫毛密长,鼻梁挺得恰到好处,嘴唇不薄不厚,也恰到好处,身上散不去的药草香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哥哥一样的感觉又像是温仪之了。 想着,她唤他起来:“应大哥,饭做好了,你起来吃一点吧。” 听见她呼唤,应辰方缓缓醒了过来,甫睁眼就瞧见她的脸,然后闻见食物的香气,不由又是一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做好了饭等他起床。 难以言喻的温馨。 他对她一笑,坐起来,道:“有劳你。” “很简单的菜。”苏倾于是走向饭桌,道,“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她做的菜出乎意料得香。应辰整理好,走向饭桌,看见桌上精致的两个菜,不由赞叹:“很香。” “是吧?”苏倾笑了笑,与他一同坐下,托着下巴一副期待的模样等他品尝,“我可是在皇宫中当过厨娘哦。” 应辰本来想等她先动筷子,见她这样瞧着他,不由莞尔,扬扬袖子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随即赞叹:“嗯,当真是御厨的手艺。” 听了这句话,苏倾才得意地点头,自己也动了筷子:“我是说真的,冬至的时候我就在宫中当厨娘,给最得宠的郑娘娘做糕点。” “哦?”应辰扬了扬眉,道,“你是做这个的?” 苏倾摇摇头,道:“只是做饭不错罢了。” “那你……”他对她身份好奇,问道,“上次去襄阳府做什么?” 提起这个,苏倾眼睛一暗,随即又笑道:“往事不提也罢。” 应辰这才发现这姑娘眼睛有些红,似乎哭过,和他的相处对话也总像是强颜欢笑,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但是愉悦从来不达眼底。已经没有上次见时那种一下子就让人觉得独特的率真可爱。他想起她身上的伤,不禁又想,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想开口问一问,却又怕提到她伤心事,终于只是说了一句:“也对,你年纪轻轻,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是啊……”苏倾垂了垂眼,低低叹了句,“还长得很呢。” 应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说来奇怪,他孤身在崖底这样多年,她是第一个闯入他平静生活的女子,他因着她那份独特记住她,未曾想过后来她竟会成为他救下的第一个女子。他一直觉得一个人与医书药材的日子过得很好,如今她无端闯入,这种氛围还是从来没有过,竟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她的手艺真的很好。品尝着她做的菜,应辰有了种微微的幸福感。只是一顿饭,就让他对她的感觉又有了不同。如果说初次见面是惊于她的独特,后来救起她时怜惜她的遍体鳞伤,这时候,他就第一次有了想要她常伴左右的感觉——且不说可不可能,以及种种实际问题,只是一种微弱朦胧的欲望。 这餐饭吃得很慢,因为后来苏倾谈起九里香与夷尘这两位他一直十分崇敬的人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多问了几句,她也乐得向他讲讲他们的事,他就也与她讲他一直醉心的医术,这样不知不觉说了许久,一直到下午才停了下来。苏倾想要去洗碗,他拦了下来,两个人争来抢去,最终还是一同收拾整理。又是简单却让人留恋的感觉。 之后他出了屋子留她自己换药换衣裳,回来之后听她说要辞行的时候下意识就挽留:“你伤害未好透,而且明日就过年了,还是缓些日子再走吧。” “明天,过年了呢。”苏倾愣了愣,点头道,“好,我留下来给你做年夜饭。” 应辰不自觉地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再次盛开的烟花,应辰沉吟良久,突然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我做得对还是错。”“什么事?”苏倾抬起头看他。此刻他少有地皱起了眉头,像是陷入了什么令他迷惘的回忆中。 “十年前,”应辰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讲出,“那年我十三,研制出了一种能使人患上类似离魂之症的药,服下它,就会失去记忆。” 苏倾觉得不科学。所谓离魂症就是失忆症,而众所周知失忆是因为脑子,理论上来说中医根本就连原理都没有理解对,去找五脏六腑的问题,怎么可能如西医一样找出正确的解法呢?更遑论研究出这种药。她有些不以为然地答了声:“真有这种药?” “嗯。”应辰握了握拳,道,“十年前,有个掉下来便毁了容的人……”他记得她上次是提起过这人,这也是他一直铭记着她的原因之一,那件事压在他心中太久,而这十年间,她是唯一一个再次提起他的人。她应该是认识他的罢。 苏倾想了想,猛地睁大了眼睛——纪华音! 纪华音会失去记忆,竟是因为他?苏倾一时间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怔怔道:“你对他用了药?” “那时他面容血肉模糊,我父亲用尽方法也无法治愈,”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应辰的眉头无法松开,声音也低下来,“他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到了被逼落崖底的境地,我以为他一定……是有着不堪的过去的,即便没有,依他轮廓看来,他原先当是俊俏,却落得如此狰狞,忘掉从前也好吧……”他有些艰难地回忆着,脸上尽是自责,“还是我当时自作主张了,是我自私地想要试那药的功效,其实我也未曾想过真会成功。” 他叹了口气,道:“谁曾想到那会真的成功?那少年一醒来,眼神就空得不对劲,问‘我是谁’,那时我方觉惊慌,我竟是,就那样夺去了一个人的过去啊。我不知如何作答,他又喃喃念了句‘阿戈’,我以为他想起来了,再试探却没有。可再容不得我惊慌,他不知哪里来的好体力,竟能忍着浑身的痛楚下床,拿起剑就要离开。我们阻不住他,只好看着他走了。” “我不知道我做对了没有,因为没人下来寻他,这十年间我常常想起他唤的那声‘阿戈’,每每记起,就忍不住地心慌,”他转眼向一直默然不语的苏倾,道,“现在,你告诉我,你对他知道多少?” 苏倾这时想起楚凤戈与纪华音,却是一阵命运弄人的无力感。其实他又错了多少呢?总归是上天在戏弄吧,这一对多少次与幸福的结局擦肩而过,却终究走向了最悲伤的毁灭。她叹了口气,不想让他自责,只道:“他的确有不堪的过去……你宽心吧,不要再想起了。” 好似心中悬了十年的一块石头突然落下,应辰这才松了口气,道:“感谢你能告诉我,让我不必自责一生。” 苏倾只是笑了笑。她现在考虑的是他一开始说这个的真正意图——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想,他可以帮她忘记。 苏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她很清楚,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将生活的重心大部分都放在了温容身上,即便现在真的迎来了所谓的新生,也总是有种在劫难逃之感。她清楚他伤她有多深,她恨他,想着哪怕他回头也不可能原谅。可这想法又恰好证明了她还未真正放下他,要割舍一段那样深刻的感情谈何容易?况且他早已烙在她心中。她总觉得他有再次将她推下悬崖的能力。 或许只有完全忘记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吧。苏倾想。现在想起要忘掉他时心中本能的隐隐作痛不久是最好的证据么? 可是司徒瑾呢?尹袖呢?瑶儿呢?她这样去赴自己的新生活会不会太自私?况且纪华音与楚小凤的结局又着实让人害怕……她问他:“吃了那药并不会将一切都忘干净么?”否则那个“阿戈”是怎么回事? “会的,”他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那次是因为我用量过少的缘故。” “哦……”苏倾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道,“容我想一夜,明日一早,我就告诉你我要不要吃药。” “好。”应辰点了点头,安顿道,“你这次,一定要慎重决定。” 苏倾将目光投向纷繁的烟花中,点下了头。* 夜色深重。 温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寻了多久,可是眼前还是没有丝毫她的踪迹。他已经精疲力竭,但一想到这里的夜晚这样寒,她还在孤零零地躺着,可能还有野兽会来撕扯她的身子,他就一刻也停不下来。 她在等着他。 这已经是第三个夜晚。他刚下来的时候就是夜里,暗卫都回去执行他的命令,他与冯云一同寻找一夜后,也遣了他回去安顿军中事宜,接下来便是独自的行走。心灰意冷,行尸走肉一般地前进,他想他这一世都不曾,也不会再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可是因着失去她,这狼狈还不够的。 他该盲了眼睛,因为他终究没守住那盏灯,接下来便是令他寸步难行的黑暗与绝望。 温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淌血,整个人都残破了起来。等到找到她后如何?他自己也不敢想该如何面对一个冷冰冰的,已经僵硬的她。 这夜如此漫长,像是一生般难熬。 几乎是突然的声响,让他不由一怔,随即转过头去,竟看见来时那边远远燃起了烟火。霎时就点亮了整个夜空,也让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僵立着将那场遥远的烟火看完,有种直觉支撑着他调转方向,朝着那边走去。* 那赵姓夫妇说起来是很不错的,家境一般,为人都很朴素。前些年这家唯一的血脉误落了苍崖,被应辰拾起,自此两人就将他当成救命恩人来看,逢年过节都要去探望一番,一来二去也就十分熟络。 苏倾这次去拜访,他们欢迎得不得了,一意只把她当成应辰的娘子来看。苏倾到了那处小院说明来意之后,他们二话不说就将她请了进去,鸡鸭鱼肉地做了一桌子,让苏倾都不好意思起来。 “赵大哥,大嫂,你们不必这样麻烦……我不是应大哥的娘子,我也是被他救下的人。”一顿饭过后,苏倾终于忍不住解释。 于是那个性子十分开朗的嫂子就笑了起来:“知道知道,应郎中上次便说过的,可是姑娘你恕我心直口快,我觉得你真跟了他,倒也是一桩美事呢!” 赵大哥想要怪她口无遮拦,却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于是只好抱歉地朝苏倾笑了笑,道:“你们先谈,我不作打扰了。”而后便走出屋子,安顿他们十岁的小儿子去了。 苏倾觉得有些不自在,抓了抓头发,道:“嫂嫂可莫要乱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 “真没有?”赵嫂眨了眨眼,小声道,“应郎中当日可是说‘我哪有福气娶这样的娘子’,姑娘何不就让他有福气一回呢?” 苏倾赶忙摆手:“嫂子你可不要这么说,应大哥他只是客气罢了!” 听了这句话,她笑了笑,神色却郑重了许多,握住苏倾的手道:“自从六年前他父亲去世后,应郎中就一直是孤身一人,虽说他痴迷医术乐得逍遥,但总归是太孤单了些……姑娘听嫂嫂说一句,嫂嫂在这世上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像应郎中那样菩萨心肠的人,姑娘若是不把握机会,这般好的男人可再也找不到了!”她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是平白与你说这些。这些年我们夫妇与他走得最近,他的心思我们一眼就能看破,应郎中对姑娘不一般。” 苏倾被这一大通话说得怔了怔,满脑子都是那个温和的医生,恍惚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这样隐士般的平淡的生活未必不好,若她与他在一起,是不是就完成了那句“远离坏男人,将这一生好好走下去”呢?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感觉真的不错的样子…… “姑娘想通了?”又听见这么一句,将她从失神中拽了出来。 苏倾连忙摇头驱散心中的想法,暗忖自己是怎么了,只不过听了几句做媒的话,竟然就想这样把自己嫁出去了么?她讪笑了一下,道:“我还与他不相熟,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于是赵嫂了然地笑了一声,道:“好,好,你可好好考虑着。”便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向外走,“走,嫂嫂带你去你歇息的客房,这里房舍鄙陋,你可莫要嫌弃。” “怎么会?”苏倾还是因为她过分的热情有些不舒服,转头看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道,“但我还是帮你收拾收拾……” “你是客人,怎么能叫你做这些?”赵嫂在她没说完的时候就出言打断,又调笑,“让应郎中知道了可要心疼的。” 苏倾一时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讪讪地点头,跟着她到他们家唯一的客房里去。 这房间不大,却很是整洁,东西也都一应俱全,一个床,一个茶几,两个凳子,还有刚加的火炉,很是暖和。此时已经入了夜,赵嫂便最后交待了她几句,叫她千万不要客气,直到苏倾点头点得累了,才说了声“好好歇息吧”,走出了屋子。 看着她走出门,苏倾松了一口气,心想在这样热情的人家里倒还真有些不适应。终于得以一个人清净,一下子就觉得累得不行。她上了床,拿出揣在身上的药开始给自己涂抹,心忖幸好没有告诉赵嫂自己有伤,不然不知道她要怎样夸张。 应辰的药很有效,才这么几天,她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苏倾边上药边想,温柔体贴,善良,淡泊名利,这个应大哥还真是个好男人。 却又想起那个浑身是伤自称是自己丈夫的人来。不知道为什么,初见时他的眼神似乎刺入了她心中,让她只一记起心中就一阵烦躁。苏倾皱眉叹了口气,心绪纷杂地吹了灯躺下来,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了去。* 时至午后,有人敲响了赵家的门。 苏倾正坐在院子里同被应辰救下的小男孩聊天,这小子被他娘教的好,三句不离“恩公”,她觉得有趣,就一直逗着他取乐,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赵家夫妇此刻正在屋子忙着打扫,苏倾摸了摸他的头,自己起来向门口方向走去。 打开门,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这个人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妥帖,丝毫看不出昨日的狼狈模样,他此刻正身着一件纯白色的披风,内里是青色镶锦缎的一件深衣,墨色长发上簪一温润羊脂玉,脸色尚带了些憔悴,却不妨碍那份楚楚气度。本来多为大将穿着的披风,与一件书生气十足的青衣搭配竟不显奇怪,而使这个相貌俊俏的人显得器宇不凡。 可是干净如斯的打扮,却依旧不能挽回苏倾对他的厌恶之感。她叹了口气,冷冷道:“你来了。” 温容心跳慢不下来,几乎要冲破胸腔那层隔膜一般。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虽然已经从应辰口中知道她失去记忆,但喜悦也丝毫没有减少。他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道:“阿倾,我来了。” “温……均昱,”面前的人声音却依旧不含一丝感情,扬眉问,“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应该下跪么?” 早有准备。他掩饰好了心中的酸楚,尽可能温柔地向她笑:“唤我温容,阿倾,你我从来都无需拘礼。”他将手中的青黛递给她,道,“这是你的剑,拿着它。” 苏倾只淡淡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没有伸手去接,道:“我不想要。”她转头看了眼身后,果不其然瞧见出来查看情况的赵家夫妇,于是偏头对他道,“带我离开这里。”她没办法再消受这家人的热情了。 温容手僵在半空一时尴尬,转瞬却又收去了眼中的失望,道:“好,我们这就走。” 赵家夫妇很快就到了跟前,苏倾这才换上笑容,率先朝他们道:“赵大哥,嫂嫂,有熟人来接我,我就不在此打扰了,谢谢你们这两日的照顾。” 两个人显然都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又瞧了眼彬彬有礼地对着他们颔首微笑的那人,道:“这是……” “家乡人。”苏倾于是随口说道。温容也没有否认。 闻言,赵嫂有些失落道:“姑娘要往哪里去?” “放心吧,我不会走的。”于是苏倾握了握她的手。这句“放心”让赵嫂眼睛一亮,笑眯眯道:“那我就宽心了。”赵大哥也宽厚地笑道:“姑娘日后要常来我家……不若这位兄台先进来用点茶再走?” “谢过仁兄好意,”温容因为两个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指心中有些不安,这时候急着要带她走,也就推辞道,“只是在下还有急事要办。” “我们下次再来。”苏倾最后点了点头,与他们互道告辞,和温容一起并肩向前走去了。 离开赵家,苏倾顿觉松了口气,表情也又换回冷漠,抬眼瞧他:“找家客栈吧,我们谈谈。”她知道他会找到她,也知道必须要和他交流一下把问题解决掉。 温容瞧着她这般神情语气,心中已经冰凉。她是当真不记得他了,并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对他究竟有多么失望,才要绝情到连回忆都不要。这般窒息般酸涩中又想,是他自己将她逼上了绝路,而今所有的苦果,他都愿意去尝……只要她还在。 “好。”他扬唇笑,她说的一切他都依着。* 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被鞭炮声吵醒,苏倾揉揉眼睛起床,推开窗便看见正有杂耍队伍在游街,底下一片其乐融融。 古时的春节要热闹很多,更原始,也更有年味。苏倾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直到那队伍走远,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去梳洗。 洗漱完毕,下楼去找吃的时,那个人果然已经等着,身边还多了个一身黑色长袍的人。一见她下来,那个新来的人就怔住了,眼睛也忘了移开,只盯着她不放,直到她瞪他才转开眼。于是温容便抿口茶,朝他一笑:“人也见到了,冯云,去办事吧。” “是,是。”于是冯云连连点头,带着喜色瞧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一夜之间,这个人倒是又多几分丰神俊朗,昨日的些微憔悴与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神采奕奕跟从容不迫。苏倾走到跟前,于是他站了起来请她坐在对面,问:“想吃些什么?” “饺子。”言简意赅,不想多废话。 “等等吧。”他也不点,只是给她倒了杯茶。苏倾正想要强调一遍她很饿,就见那边端来两碟很好看的薄皮饺子,说话间已经放在面前。她愕然一下,再抬眼瞧见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将筷子递过来,向面前的饺子抬了抬下巴。 苏倾觉得被人看穿很不爽,接过筷子瞪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馅儿的,在我没来之前就乱点!” “哦?你不是一贯要冬菇鲜肉么?”于是温容转眼,一脸无辜地答道。 苏倾“哼”了一声,搁下筷子,道:“才不是!我要的是虾仁玉米馅的!” 闻言,温容莞尔,道:“巧了,这确实是虾仁玉米的。”她向来如此的。他对她的了解比对自己的都要深。 苏倾没办法,只好瞪了他一眼,低头吃东西不再理他了。 温容没有动筷子,只看着面前的人吃。 有种莫大的熟悉之感席卷而来,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或者说是初见的时候。他们坐在鹿洲的酒楼中,正是春日午后,花香缱绻,透过窗户温然而散,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面前娇俏的姑娘心满意足地吃着面前的东西,不时抬头瞧一眼他,眼中漾满喜悦。那种细碎的愉快他当时没有理解,可他现在懂了,因为他现在就在她面前,眼睛不想有一刻离开她,心脏软得有些酸痛。 这时他惊觉自己眼眶竟然有微微湿润,想要移开眼也不能,面前的人却突然抬起头,让他突然从失神中抽身,急忙换回正常神色,笑道:“吃饱了?” “饱了。”苏倾用手帕擦了擦唇角,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顿饭吃完,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吧?” 温容包容地一笑,道:“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听了这句,苏倾拧了拧眉心,语气不善起来:“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聊,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讨厌你,我不想嫁给你,请你自重。” “我也说过,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温容只是慵懒地说了这么一句。 苏倾顿时有了种鸡同鸭讲的无奈感:“现在局势这么乱,你很闲么?” 温容摇了摇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许多迫在眉睫的问题要我解决,”他勾了勾唇角,又道,“只是最重要的就在我面前拖着我,我走不开。” 苏倾闷哼了一声,无力地抱了抱头,站起来踢了凳子向出走。温容亦起来结账,跟着她走出去。 街上还有些鞭炮的残屑,路两旁都是烟花爆竹的散摊,间或有些零食与手工的小玩意摊贩,苏倾不怎么理会身旁的人,只好奇地打量那些东西,温容也不恼,负手与她并行,继续开口:“今后我不去当郡王理政事,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做,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顿了顿,蛊惑般语气道,“阿倾,你瞧,你若是跟了我,这一世都能过得逍遥。” 苏倾觉得他这样推销自己的手段很可笑。她将目光从街边的小摊贩那边收回来,道:“我问你,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为了我开心做我喜欢的事对不对?” “自然。” “那我要是说,你现在离开我会让我开心呢?”苏倾挑眉看他。 温容想了想,认真道:“这一生还长,我要亲手将你爱的一切给你。” “说得好听,”苏倾嗤笑一声,“可你强塞给我的所谓我喜欢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稀罕,”她摇了摇头,道,“你想把我留在你身边罢了,都是为你自己开心。自私。” 听她冷冷的声音,温容一时默然,再说不出话来。他垂下眼,又将目光远远移到天际,眸底染上茫然。 苏倾见他安静,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在长街上行走顾盼,把身旁的人当空气。她心中奢望他能听懂想通,给彼此一个自由,可是也清楚这不大可能,如果不让他死心,他根本不会离开。 思及此,她深深叹了口气。 “阿倾,后天毓城会有场灯会,我带你去看可好?”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又开始没话找话。 “毓城?”听见这个词,苏倾眯了眯眼。 “你想起来了?”温容的心揪了一下,期待地看着她。 苏倾看他这样的反应,摇头道:“没有,而且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她想了想,又道,“我就是想起听赵嫂说,那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凉州的地方?” “不远。”温容点了点头。 苏倾思忖片刻,道:“你说要做我喜欢的事讨好我,给你个机会?” 温容觉得有趣,笑着看她:“说吧。” “我听说那儿的玉雕很好,你去买给我,”苏倾歪了歪头,强调,“必须你自己去,真心诚意。” “想趁我不在做什么?”温容翘了翘唇角直接点明她意图。她这样耍心眼的样子很可爱,但是想要从他身边逃走的心思就不鼓励了。 苏倾冷哼了一声,道:“我以前也喜欢你这样算计我的心思么?”她声音冷下来,“我就是试探你愿不愿意对我坦诚相待罢了,你的暗卫那么厉害,还怕我逃出你的掌控范围?你是聪明,就把别人都想成傻子么。” 温容怔了怔,随即觉得抱歉,诚恳道:“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我去就是了。” 虽然知道此时凉州很危险,可是她要,他就一定会去为她去走一趟。 苏倾脸上这才有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让他心中一动,也跟着笑,语气轻松起来:“满意了?” “不满意,”苏倾嘴上这样说,眼中却的确有了一丝得意,又转移话题道,“我的药用完了,陪我去找郎中。” “你受伤了?”他声音一沉。 “嗯,全身都是,伤得挺重,不知道被谁打的。”苏倾说着,又耸耸肩,“不过现在好了。” 温容很快就想到是唐芙打了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歉疚,敛起眉:“你……” “还好,吃一堑长一智。”苏倾答道。 说罢,也不等他开口质疑,踮起脚尖往那边瞧了瞧,瞅见了医馆的招牌,也不理他,兀自加快脚步径直向前走去了。* 说起来温容这个人做事也是从不含糊的,当天下午就动了身。他走前要将青黛留下给苏倾防身却被拒绝。苏倾用不惯剑,又听他讲了毒开关的事,怕一不小心误伤到自己,就把剑推给他了。 温容走前,照样对她说了句“等我回来”。可惜她的眸子已经不会再因这句话泛起波澜。 两人就在镇口分别,苏倾看着他的马走远,一直到视线莫及才移开了目光转回身去。 之后,她径直走向了先前的那家医馆。 她的确是为了支开他才说要玉雕,而支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去找应辰。她知道他不能随意离开崖底,那就找个医生来替他几天的班好了,就当给他放个年假。她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错,若是他碰巧真的像赵嫂一样喜欢她,那……当他的娘子总比被那个讨厌的家伙纠缠要好吧。 打定了主意,苏倾就找到了温容刚才给付过诊金的郎中,吩咐:“这几天你要做的事就是在苍崖底下住着,等着看会不会有落下来的人要你救,懂了么?” 那个中年男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收了不菲的诊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收拾了东西,便跟着她走了。 到了应辰住的地方时,他正坐在屋子外面的竹椅上捣药,晒着太阳满是闲适惬意。苏倾瞧着那袭胜雪白衣,只觉岁月从容不迫从斯人身畔流过,正是一派静好模样。这样的生活。她心中感叹了一下,开了口:“应大哥!” 听见这句话,应辰的手顿了顿,带着惊喜抬起头,果然瞧见自别后时时忆起的人,笑起来:“阿倾,你来了,”他站起,又看见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问道,“这位是……” 身后跟着的郎**拱手,想要自我介绍却被身前的人抢白:“你先别问他是谁!”她朝郎中抱歉一笑,让他先去那边坐着,才转向应辰央求:“应大哥,我在外面很无聊,你可不可以出去陪我几天?” 她就在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应辰因为这个景象心中有欢喜,差点下意识就答应了,却又想起自己不能随意离开,无奈地敛了敛眉,抱歉道:“阿倾,我走不开那样久。” “这样啊……”苏倾失望状低了低声音,道,“那你想不想陪我?” “当然……”这下真的是下意识答应的,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好意思,咳了咳,才继续道,“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自然是愿意的。” 苏倾觉得他略带羞涩的样子很可爱,心里也有了谱,粲然一笑道:“那若是你能走得开,你就愿意陪我出去咯?” 应辰诚恳地点了点头。 “要是有人可以替你在这里守着可不可以?”苏倾于是带着期待问。 听见这句,应辰想了想,又看向那边坐着的人,这才明白她的意图,无可奈何地笑起来,问她:“说吧,想去哪?” 苏倾心思被轻易看穿,吐舌笑了笑,道:“毓城。”* “公子为何要为一个区区玉雕亲赴凉州?” “因为她想要。” 又不止因为她想要。因为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挽回不能挽回的东西,一旦有了能真正去做的事后,便一门心思将它当成解决一切的法门。仿佛将那东西给她,就能消去她的冷漠。 “可公子分明知道她只是想支开你,此行这样危险,怎么……”冯云有些不能理解主子的状态。 他的话被温容一个手势止住。这便自知说得太多,只好闭上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刻两人刚刚进入凉州城门。这里局势紧张,路上往来行人鱼龙混杂,不时还有兵士穿行。这座城池早已不复先前的繁华,可年关氛围多少给了它些生气。温容眼尖地捕捉到远处一抹熟悉的影子,唇角一扬,不慌不忙地下了马,打量着四周。 走着,又轻描淡写道:“她不爱我猜疑,我便不去做;不爱我看穿她,我便装傻。我要对她诚心以待。”他转头看他一眼,瞧见他神情还是惊愕,于是自己又补上一句,“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冯云一时无语,只拧着眉头同他往歇脚的地方走,心中只想自古便有红颜祸水之说,竟从来不知连公子这样的人也会被迷了心窍。 温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说话,只是轻声一笑,叫他接过他的缰绳去安置两人的马,自己在原地等着,望向从前的尹家的方向。如今那里已成一片废墟,偌大的一片焦土在凉州的中心显得又是荒凉又是滑稽。他摇了摇头。 冯云很快办好了事出来,神色如常,却在走过来时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有古怪。” 温容并不对此表示出惊奇,只是微微颔首,继续向前。必定如此,在这个时候他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凉州附近,若没有人发现才是真正的古怪。不过既然他敢来,便是做好了冒险准备。不涉险得来的东西怎么配赠给她? 冯云看出他的意思,又是一声轻叹。 他不疾不徐走着,淡淡道:“冯云,我记得我曾教过你,永远清楚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是什么。你不必觉得我执迷不悟,我看得比你们谁都要清楚。” 冯云怔住了,看着身旁的人脸上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半晌才豁然开朗。 这才是公子昱,这个男人的可怕就在于他永远看得最清。他只会去追求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保命,夺王位,一步步有条不紊,后来那个女人改变了他,也只是让他有一段时间的挣扎罢了,该取舍的时候他不会犹豫。这不是糊涂,只是于他而言最珍贵,最有利的东西变了而已。他一贯聪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清楚她是值得他抛弃一切的人,连这份聪明,他说为她丢也就毫不犹豫丢了。 谁能说见她跳崖时他可怕的丧失理智的时刻不是真的?可他心甘情愿。他是用理智的想法选择了感情用事,他愿意把自己交给那个女子,伤痛愉悦都接受。此般种种,他明白,却又想不透。 “你也不必觉得我负了苍生,天下大势必合,然后稳,这是父王在时就曾说过的话。郡国分行不可能持久,战争是迟早的事。至于何人统江山,坐龙椅,要做的都一样,我与其去费力重复,倒不如为我自己考虑。”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而清晰,整个人丝毫没有在苏倾面前情绪被她一举一动牵引的那般模样。 “是。”冯云只好这样答道,专心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了。 凉州的玉雕,最出名的当属瑰奇阁出品。尹家还在的时候,那里出产的玉雕专供尹家,外人是不准买的,得到的渠道只有尹家赠予。而尹家一向也将其当成贡品献给天子,偶尔赠给友人,能得到瑰奇阁的玉雕向来是一种荣耀。 五月尹家一覆灭,瑰奇阁的东西对外出售,世人一哄而上地抢,那些玉雕一下子被炒得热起来,价格甚至比先前流在市面上的那一小部分都高了许多,不过半年下来,随着瑰奇阁的玉雕越来越多,多数人的热情也就退去了,加上如今战火四起,那里的生意反而比原先有尹家供着的时候冷清了不少。 两人向尹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便听见身后秘密跟着的暗卫发来的信号,温容向后扫了一眼,微微摇头:“不忙。” 冯云虽然心有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叫他们按兵不动。 瑰奇阁很快就到了。这个地方门楣做得不甚夸张,只一扇雕花的木门与寻常的招牌罢了,可在寸土寸金的凉州城内,能独占一个院子大小的店铺恐怕只它一家。温容站在这个店铺门口,抬头瞧了一眼它的镶玉招牌,向进走去。 甫进门就是一阵独特的芬芳。冯云警觉地掩了掩鼻子,温容却没有反应,只是将目光投向桌上搁着的一块玉石。果然是瑰奇阁,世上珍贵香料许多,而将名贵的香玉用来代替熏香的怕只此一家。 这时两个小厮迎了出来,一见两人,便知是前日来人通告过的贵客,忙笑面相迎,道:“温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温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于是冯云开口道:“东西可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于是另一个小厮答道,引着两人向内走。 瑰奇阁内任何一个寻常的摆设都能让普通人目瞪口呆,无论是雕工还是材质皆是无可挑剔。温容看着四周,心中对这家店的水平已经差不多有了底。而冯云关注的却不是这些,转头向赏玉的主子低声道:“有埋伏。” 想要买到瑰奇阁最好的东西,只有提前约见老板,即便用着捏造的身份,风声不走漏也不可能。既然敢来,便就是做好冒险准备的。只是不知道这次这样急躁的人是谁?温容想起方才见过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道:“稳住。” 到了屏风后,老板已在候着。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眼里精光不灭,衣着十分考究。此刻他坐在桌前,见到来人,也不起身迎,只是点了点玉雕的拐杖,笑道:“温少爷很是守时。” 小厮将椅子搬好,温容坐下来,答道:“阁下的东西值得我守时。” 老者于是略带得意笑了起来,给他看茶:“看来温少爷是识货之人。”他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子,问道,“如此,吕某不妨开门见山一问,少爷要怎样的货色?是祭祀之玉,玩赏之玉,还是珍藏之玉?” 温容思忖片刻,答:“玩赏珍藏兼而有之,成色质地不必极佳,却要赏心悦目,雕工需得最好。” “成色不必极佳?”老者眼里有一丝嘲讽,向后倾了倾身子,道,“如此,玄玉足矣。” 闻言,冯云笑了一声,道:“少爷说不必极佳是因为你远无极佳之物,敢问少爷身上所佩‘五色沁’阁下可曾经手几块?” 吕老板这才定睛瞧见这年轻人身上玉佩。却真是块五色沁玉,他心下讶然——玉得五色沁,胜得十万金,好的沁色玉本就少见,这样完美的五色沁,他果真是见也未曾见过。他眼睛睁大,正色道:“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说罢,转身向身后小厮道,“快去,将那个古玉匣拿来。” 小厮微微惊异,垂首答了句“是”,便去寻那镇店之宝一般的盒子了。 而温容见他眼睛不离自己身上玉石,便坦然解了下来递给他:“若阁下能让本公子满意,此玉用来交换也未尝不可。” 吕老板眼中分明有喜色,将那玉恭恭敬敬伸手接了过来把玩,连声应着“如此甚好”。 不时,有一个小匣子被捧了上来,其中各色精巧奇异的玉石都有,多为年代久远的古玉重雕,个个都是极品。温容将那些玉雕一一扫过,神色并无惊喜,让吕老板心都提了起来,终于,他目光触及到一块朱砂沁的玉坠时停住,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这个朱砂沁色的圆形玉坠她一定会喜欢。温容将它拿了起来,依其上的窃曲纹看,这应是西周的古玉,不知被朱砂裹着眠了多少年。它触手生温,颜色美而不妖,娇而不媚,十分迷人。除了原有的窃曲纹,瑰奇阁给它外围细细雕刻出千百朵不同的花,争相怒放栩栩如生,每朵只有米粒大小,细看之下竟各不相同,用一个“巧夺天工”也毫不过分。 “就要这个。”他抬起眼,说道。 此刻冯云满是悔恨,心想真不该将就这样将那块公子一直珍爱的玉送了出去,吕老板则是一脸喜色,毫不犹豫就点头应下,怕他反悔似的。 这便算是成交。温容将玉雕握在手中,怕待会儿会损坏,也不收起,只是直起身子拿出佩剑,不紧不慢道:“想必阁下也不知道这里有图谋不轨之人,现在,还是将古玉匣收起吧,”他站了起来,意有所指道:“免得沾了贼人血污。” 老板一时惊住,忙合起匣子站起,惊慌道:“你、你什么意思?” 这话还未说完,身前的玉屏风就发出一阵巨响倒下,一二十个执着长剑的男子一下子出现在了几人视线中,个个身手不凡的模样。局势一时大变,须臾间温容冯云两人剑也齐齐出鞘,先前的小厮赶忙护住老板后退,三人目瞪口呆间听见那边为首的人开了口:“温均昱,你胆子不小。” 这个丰神俊朗的少爷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未郡王?!吕老板几乎要腿软,这时收到冯云一个眼神示意,连忙吩咐小厮“我们快、快走!”三人急急忙忙地从后门溜走了。 此时偌大的大厅只余一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温容按着剑柄上的宝石,说了一句:“本王胆子大小,难道你们主子从前不曾领会过么?”果然是……他。 这时候一直秘密追随的几个暗卫也进来,一出现就让后面的动了刀剑,剩下的人也不多话,向温容冯云两人扑了过来,瑰奇阁大门一关,里面三十几人瞬时打成一片,刀剑碰撞与玉器脆响之声不停,血腥味也渐渐弥漫了开来。 这些人都本事不逊,而且虽然水平不及暗卫,却终归人多势众,温容一手握紧那块朱砂沁玉,一手握紧青黛剑柄,也加入打斗中。 狼藉一片的大厅中,两个暗卫大约能拖着住三个那边的人,而冯云一边留心着主子,一边注意敌人,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与敌人中为首的那个打得不分上下。 温容被三个人包围起来,知道自己带的人不够,所幸还有青黛。他本不想利用毒性来取胜,无奈两刻时辰暗卫已经伤了三个,他虽一人解决了两三个人,也抵不住那边人多势众,况且……眼见着敌人两个前后夹击之势已成,他借力腾空一闪,再顺势踢上面前的人背部,却被另一个眼疾手快的一剑击下,两人想是发现了他左手保护着什么的弱点,剑刃未击中身体就顺势划向手背,疼痛清晰无比,却让他更用力握紧手中玉雕,这一紧之下血流如注。 血液顺着衣袖淌进去,让他猛然终结犹豫按下剑上机关,转身改用狠戾的剑法,回身之间在两人措手不及时轻划过他们手臂,剧毒一见血便蔓延开来,让他们哀嚎出声,双双倒地失去战斗能力。 温容一脸冷漠,毫不犹豫地再转身用青黛应战,冯云见状也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人,很快便占了上风。 不到一刻的时间内,胜负已然翻转,屋内哀嚎声不断,先前的人伤的伤中毒的中毒倒了一地,再无翻身余地。温容从容地将毒性收起,将剑刃刺入最后一人身体,再抽出看着他倒下,才冷冷将目光投向依旧在与冯云纠缠的那个伤痕累累人,命令道:“停手。” 冯云微微一停,将剑与那人抵住,戒备着等那边下文。 听着打斗的声音最终停下,温容平定气息,顺手从桌上铺着的绸布撕了一条将青黛上的血拭净回了鞘放下,才展开血淋淋的左手。他目光一触及那块完好美丽的玉便染上温柔,小心翼翼将那玉坠揩干血迹收入囊中,才再撕布包住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可惜这时半个衣袖都已被血染红。 做完这些之后,他抬起眼缓缓走向那个已经快要不支倒下的人。 几月不见,他并未变化。温容眯了眯眼,微俯身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而后不慌不忙直起身子瞧他。 “所剩时日无多,你叫他自己定夺吧。”他用手拂开他的剑,挑了挑眉,淡淡说道。 随即剑客的身子不支倒下来。 温容唇角一勾,整了整衣衫,转身向前。 “冯云,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好眠。 温容几乎是辗转反侧到天明。一闭上眼,苏倾踮起脚尖吻别的男人的画面就在脑海中出现,那个应辰让他第一次有了种难以平息的嫉妒。而她,她怎么可以完全将从前忘掉?他原本觉得只要她还活着,他一切都可以忍受,可现在他恨死了她陌生而冷漠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宣布自己移情别恋的样子简直令人崩溃。 才短短十几天,她怎么会爱上别的男人?一思及此他就有些难以呼吸。他抛弃一切站在她面前,可却失去了她的心。温容不知道他还能对此忍受多久,只是一至夜阑宁静,那块玉碎裂的声音就一遍遍在耳边响起,他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躺着,眼神绝望地盯着前方,一动也不想动。 苏倾也是昏昏沉沉,脑子里繁杂一片,一直到东方泛白才勉强有了睡意。 可睡意才持续了一小会儿,还没等她坠入梦乡,就被一阵急急的敲门声吵醒。但是她实在困得不行,就没有去开,只把被子掀起蒙上了头。 敲门声响了大约一刻,终于停了下来。苏倾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声,随即脚步声传了过来。她一激灵吓醒,刚揭开被子就看见一张标致的脸。 这个女人竟然破门而入!苏倾吓了一跳,抱着被子弹起来,叫道:“你、你是谁?!” 只见那张脸上神色复杂地变化了几遭,才定成一种奇怪的不知道高兴还是悲伤的表情。她盯着她半晌,终于开口说道说道:“真的忘了?我是尹袖!” “哦,尹、尹袖?我以前认识你?”苏倾暗自拍拍胸口,戒备地看着她,心想自己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她是来寻仇的么?! 这边尹袖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接受这个现实——她赌赢了,她从上天那里赢回了自己的命,却输了她的记忆。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活着!确定这个之后,她拿起她褪下的外衫扔了过去,“当然认识!这个时辰还不起,快穿衣服,司徒瑾在外面等你,快!”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找候在门外的司徒瑾。 苏倾抱着被子戒备地看着这个母夜叉下完命令走掉,这才松了口气,拿起衣裳穿好了起来洗漱。 隐约觉得遵循她的命令像是融入骨子里的什么东西,总之有种本能告诉她要是不按照这个母夜叉说的做,一定会死的很惨。她摇摇头,瞧了眼镜子里略略红肿的眼睛,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抹英气的紫色。苏倾微微一惊,抬起头,正瞧见张清俊的脸。此刻这个人正叉着腰候在门口,剑眉敛起,一见了她,脸色有些微惊喜,却又很快阴了下来。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他就狠敲了她的头:“苏倾!” 搞什么?苏倾立马一拳还回他胸口,瞪眼道:“刚见面就动手,你这个人有毛病吧!” 司徒瑾怔了怔,想要责怪她瞒着他去涉险的话被噎了回去。她是真的忘记了。他心里酸酸的,脸上却笑起来,与身旁的尹袖对视一眼,道,“哟,还真忘了?不记得我了?”他一听说这边变故就放下婚宴的事赶过来,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将一切都忘了。这难免让他有些失落。 而苏倾毫不知道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生硬道:“废话!” 于是司徒瑾眨了眨眼,饶有兴趣道:“那我告诉你,我是你兄长,这是你嫂子,叫声哥哥听听?”一旁的尹袖很不忿他这副不正经的德行,瞪了他一眼。 “骗谁呢?”苏倾皱了皱眉,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哥哥!” 闻言,司徒瑾歪头瞧她:“你从哪里看出来了我笨了?从前我可比你聪明得多。”突然觉得逗一个失去记忆的熟人其实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苏倾愣了愣,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看见你,就觉得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字——笨蛋,”她看着他脸黑下来,又一本正经补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开你玩笑。” 司徒瑾抿了抿唇,心又开始滴血。却又有些欣慰,想她还没有变得太多,好歹记得说他笨。他瞪了她一眼,道:“连温容都忘光了,还记得嘲笑我笨,小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边尹袖觉得他们两个的斗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就抢在苏倾说话之前冷冷开了口:“就准备杵在这门口么?” 闻言,司徒瑾立刻转身揽住她肩膀,道:“娘子站累了?我们下去用早餐吧?”她朝着苏倾歪了歪头,笑道,“跟上,哥哥赏你饭吃。” 苏倾白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一眼,却也没什么好反驳,回身关上门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下楼了。 上了饭桌,尹袖的话并不多,只是默默坐着,司徒瑾就又开始眉飞色舞地向她开口:“诶,阿倾,我们的婚宴已经布置好了,日子就定在二月二,”他眼睛一转,调笑道,“今年二月二可是吉日,不如你跟温容和我们一同成亲算了?”若是温容真能将他的烂摊子收拾完的话。 听到这个,苏倾脸色登时阴了下来,瞪他一眼:“我才不想嫁给那个人,我讨厌他!” 司徒瑾扬眉,与尹袖对视一眼,转而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转性了?”什么时候她在面对温容的时候这么有出息了? “转性?”苏倾也挑起了眉,问,“你什么意思?” “真不记得了,”于是司徒瑾摇摇头,抿了口茶,道,“看来只有我这个从头到尾见证你们两个发展的人能帮你了。” “是么?”苏倾抬眼,想了想,道,“那你讲吧。”本来确实是想完全抛掉过去的,可是现在看来是轻易逃不掉了。 “唔,这要从五月开始说了……”于是司徒瑾托起了下巴,开始了长长的讲述。 客栈门外,梅香正荡漾。 南方的春来得早,此时暖意已经入了城,温容站在苍崖上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转身向下走去。 第993章 番外八百七十四 倾歌令.终 * 很久之前,苏倾为了生存不得不当掉青黛上的宝石时,心中并无多大不安。因为她知道她总会见到温容,总有一天她还会将它们再赎回来。不论如何,只要有温容,一切都还能补救。 可是现在,当她再次不得不将被他拿回来的宝石放在当铺的柜台上时,她只觉得青黛真的残缺起来,穷途末路之感席卷而来。 “姑娘,你到底当不当?”她犹豫良久,老板终于沉不住气,出言催促道。 苏倾这才反应过来,一狠心将宝石放下,道:“……当的。” 于是议价,做成了交易。 苏倾拿着银子走出当铺,红肿的眼睛被阳光一刺便禁不住眯了起来,让她下意识伸手一挡,再睁眼却也看不太清楚强光下的场景,只能恍恍惚惚地向前走去。 还是不敢相信。温容绝不该让自己这样落魄,他绝不是会将自己置于这般困境的人,他明明永远都是最有办法的,怎么会真连自己性命安危都难保? 怀着这种疯了一般的怀疑,苏倾已经从白颍到了毓城,再由毓城到了襄阳府,可是听到的一切也没能推翻她的疑虑,反而将它一遍遍落实—— 温均荣的确已经登上郡王之位,也不知道程绘跟他使了什么手段,如今未郡只全心尽力地跟着他走。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势。 而苏倾最不愿相信的顾家父子的背叛也被落实——当然这并非他们本意,只是自那次求贤纳谏以来,朝中多了许多有骨气的直臣,如今的未郡朝堂早非他们一手可以掌握。温容迟迟不作为,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唯一的办法。当下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温均荣一归位便劝顾丞相安享晚年,此刻他手中之权已经放了大半,而顾奕清则是连着他的军队一同被排挤,索性被分到程绘麾下以示好了。 所有人都自身难保,苏倾想不出谁还能救得了牢狱中受尽皮肉之苦的温容。这感觉令她绝望。 这一日正是程岚登基的日子,过不了几日,他必定将唐芙赐婚给程绘。苏倾在阳光下失魂落魄走了一会儿,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今后事情发展的脉络,唐芙嫁给程绘,程绘归降。可当初温均荣会投向程绘就是不甘归降,这时候他会负隅顽抗,之后生灵涂炭,也逃不过覆败命运。 什么都毁了,他的国家,他的性命。 温容是说不出倾歌令的下落的,只能被酷刑折磨得半死,然后斩首示众。只有死路一条。 苏倾听了这话,更是心痛如绞,握紧手中那块朱砂色的玉石,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冯大哥,不要说了,我们走,我带你进城找郎中!” “别管我,你去扶安,现在就走,”冯云剧烈地咳嗽一阵,放开了她的手,道,“后面恐有追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要带着你!”苏倾拼命摇头。 “快走!”而冯云向来时方向眺了一眼,神色焦急起来,用尽最后力气推她,“快上马,走啊!” 苏倾抓起了青黛,却还下不了决心,只抽泣着拉着他不肯起身。 “别让我死不瞑目!”冯云咬牙说道。 到处都是血腥味,他来时的方向已经渐渐响起了马蹄声,苏倾脑子混沌一片,只好顺着他站起来,念着“冯大哥”踉跄着一步步后退。 “快去……”冯云依旧不断喃喃念叨着。 苏倾终于爬上了马,一拉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御马向前奔去。 沙尘飞扬,马背颠簸中,苏倾握着那块曾被自己摔碎的玉石,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温容听得笑起来,小声抗议道:“这是哪门子的表明心迹?” “听我说!”于是苏倾嗔了他一句,又继续道,“你看偌大城市,茫茫人海,要多巧的巧合两个人才可以相遇?有些人缘分到擦肩,有些人缘分只到回眸。而我呢,穿越了不知多少年岁才站在这里,你亦风尘仆仆地从远方赶来,我们就这样,从遇见一路走到现在。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无条件地接受什么东西。从小到大,我想要的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唯独你,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你也会倾其所有对我好。 我是在襄阳府的那夜才发现这一点。就是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那之前你告诉我:‘不论我给你什么,为你做了何事,你都应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你是我想用一生去珍惜的人。’——你知道为什么我才答了一句话就急急要你吻我?因为我不想你看到我红眼睛的样子,要找办法叫你合眼才行。 你看,这是爱,是我父母没教过我的,你教给了我。当时我脑子里只想着,完了,这个男人已经将我牢牢捏在了手心,从今往后,除非脱胎换骨,没法逃脱。 ……我没对你讲过,但其实我一直是怕着的。我其实很怕深宫里的生活,很怕那个叫‘温均昱’的你。后来我希望我们都回到各自该过的日子去,我的应辰,你的江山。可我从来没想到我真能将你逼至死地。 但是想想又有什么办法呢?所谓命运兜转皆是如此,将两个不可能的人牵在一起,然后给他们希望,最后却还是要宣告悲凉的结局。我多希望你从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人,只与我安然度日,不去管它江山万里,谁主沉浮……”苏倾缓缓地讲述良久,终于在结尾处被打断—— “阿倾。”温容微敛眉叹息般唤了这么一声,将她拉入怀中,沉声道,“如若我们真的能回到那样的日子,你可愿原谅我的一切么?” 这话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番悲怆。苏倾的眼眶一酸,道:“你有什么好让我原谅的?都是我不对。如果一切真能回到从前,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温容叹了一声,良久,抚着她长发道:“阿倾,我身在郡王之位,身上背负太多,从来身不由己,远不能潇洒一走了之。若真要放下,这决心也艰难至极,要做的更是有许多,”他顿了顿,道,“从前我总是步步周全,从未办过没有把握的事,你是唯一一个令我肯孤注一掷的人,”他沉吟片刻,终于带着叹息开口道,“所幸我这孤注一掷终于未被辜负,阿倾,这一次,你让我等得好苦。”苏倾愣了愣,从他话中听出其它的意味来——他等她?未被辜负?难不成他是算好了让她来到这里找他么?她想了想,突然起身直视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温容看着她眼神,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与思考,在心中默默捏了把汗,忍不住强调一遍:“你刚刚说的,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看见他的样子,苏倾心中忽而就一轻,随即飞速思考起来,表情怪异地问了句:“你到底……” 温容于是小心翼翼道:“其实我可以变成你所谓的那种‘简单’的人……只要温均昱死了,温容可以活着。” 听见他这句话,忽而有种悲哀情绪跟煽情氛围都散去的感觉,自责也瞬间消去了大半。苏倾皱起眉盯着他想了一会儿,突然忿忿从地上抓了一把草向他打过去,丝毫没了刚才深情告白的样子,喊出来:“你又骗我!” 苏倾也是个聪明人,依她对温容了解,她死都不相信他真能让自己变得这样狼狈,可传言难免左右她的心思,加之冯云的那番临死托付,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竟任由他摆布。现在一直被感情控制的脑子一下子恢复正常思考,这时想来,怪不得这般紧急之下司徒瑾那里一点动静没有,而那莫名其妙的万能令牌,还有宫人的态度,他刚才的态度……还有他身上这一点点伤,哪有被严刑拷打半月余的样子?! 刚才生离死别的那一腔柔情瞬间散了去,劫后余生之感与被愚弄的气愤一齐冲上来,让她一时又想哭又想打人,只能直起身子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这边温容是着实松了口气,心里思量着看她这样反应,大概他已经成功大半……她方才那一长通“表白”,真令他心软似水了。他挡了挡她扔过来的茅草,语气轻松下来:“是你自己要跑过来的,我何时骗了你?”他看她气得不轻的样子,又补上一句,“要骗也是冯云骗,不干我的事。” 苏倾这几天一直因为冯云的事难过得不得了,现在真正听见他并非真的殒命,又是一阵喜怒交加,再看面前的人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更是油然而生一种掐他脖子的冲动。她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捏着拳头平息心绪,咬着牙说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正要被处斩的是牢中一个死囚。而我们会在一起,过你想要的日子。”温容于是扬了扬唇,以一种接近蛊惑的语气道,“这也是你希望的,对吧?”“所以才有第二次试探,还要我提醒你么?”温容本不想将这些都讲出来气她,但是她不服气,只好和盘托出,“讲完倾歌令的事之后,我提起鹿洲的倾歌令,而你说‘鹿洲的那个倾歌令从来都是假的’……你若是真忘了,怎会知道鹿洲倾歌令的真相?你曾陷于良意轩这等事,绝不会向司徒瑾讲吧?”他讲完了,挑挑眉看她。 这时候的温容哪还有半点的狼狈样子?分明就是只谋得猎物的狐狸。苏倾又瞪他一眼,道:“所以那天,直到后来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了?”他从未打算离开她,只是欲擒故纵罢了。 提及此,温容思忖片刻,道:“算是吧。我知道你一定会要我走,我不得不坦白应辰的事,你更会生气赶我离开,到时候我说什么都是适得其反,我哪有选择?”他停顿片刻,神色认真起来,“但是关于倾歌令之事,以及我对你的那番话,半点假意也没有,你可以信我。” 苏倾自然是信的。计谋归计谋,真正付出了多少,却是如何也装不来的。如她所想,他们两人要在一起,除非一个人完全舍弃自己去屈就,她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自己,却从未想过他会做到这一切。她的心自然地软下来,想起从前的误会,低声叹道:“我哪敢再不信你,因为不信你,我犯的错还不够多么?” 即便如今一切都过去,想起从前情景,温容内心深处仍忍不住隐隐作痛。但他不忍看她又自责,于是换上笑容看向她,以轻松语气道:“是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己犯了错,后来我那样低声下气你都不肯回头,还拿那个应辰来气我,”思及那个让他着实嫉妒了一回的男子,他报复地敲了敲她额头,道,“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所以让你自责难过这么多天,算扯平了。” 提起应辰,苏倾不由敛了敛眉,垂眸坦白道:“我并非拿他来气你,我确实想要嫁给他。我以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彻底死心,也让我过上想要的日子。”这些天她一直想,虽说他们感情的确牢固不到哪去,他为了夙愿抛弃她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多少有些细微的疑惑。她抬头问道:“应辰他……是自愿把我让给你的么?”尽量挑选委婉的语气问他。她心中还是怕温容强迫过他什么,怕自己对不起他。 “对,”温容颔首,道,“这就需要兜一个圈子了。不能直接降朝廷,那就在其中寻求一个平衡点——利用什么才能做一个过渡,省去武力直接融入这一片江山之中?”他垂首与怀中的人对视,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程绘。”苏倾有种豁然开朗之感,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他的两面摇摆的身份,作为过渡再好不过了。未郡若全握在他手中,就与被武力征服过的越郡是一个地位,到时候他若再归降一次,那么未郡就顺顺当当地随着他掌握的力量一同成了统一的江山中的一部分了。” “差不多,”温容答道,“可这其中周转亦并非易事,最重要的是,要程绘自己肯帮忙,否则他降后,朝廷一样可以动未郡。我必须让他也有保全未郡的心思……这可以说是一个交易。在白颍的时候,我其实暗中与他会过两次面,达成了一致,我的交换条件是将未郡交给他助他得到唐芙。他必定答应的。” 苏倾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他怎么能暗中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时候时局尚是一片混乱,你是先知么?怎么知道……” “我自然要处处先知,”温容笑了笑,道,“那时程绘程锦貌合神离,唐家军又在独立当中,一般人是以为四处混乱,但我知道内情,便也知道事情接下来发展的脉络。唐芙重归朝廷是早晚的事,而她归服,便要遵旨,嫁程绘,可她落败而归再接这圣旨,不仅毁了自己声誉,更毁了唐家军的地位,但不嫁,程绘难免再次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要程锦娶她,这样一来使程绘死心,也挽回唐家军的地位。 这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一来程绘会死心,二来唐家军回朝,他也无力再作乱。而我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得逞。我得先她一步。 我去凉州为你取玉雕之时碰到程绘的埋伏。我认出了玄尧。我并不意外程绘会花心思打探我下落,在他眼中我是玩弄了唐芙的人,他想要我性命。我与暗卫同他的人打了一场,离开之时告诉我玄尧唐芙回朝后定会向天子请婚而不会嫁他,若他想得到她,我愿以未郡助他。后来他便来见了我一次,对我半信半疑,只道若唐芙真如此,他便答应我。 后来等到册后消息一出,他的决定便也做出了。 之后我不问政事之类事情传出自然是为了证明未郡的混乱弱小,也让朝廷相信他是真的征服了未郡而非与我盟合,彻底抹掉未郡乱党的形象。 又想起了什么,勾着他脖子问:“那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我该做的都做完,后事也安排好,”他与她额头相抵,勾起唇角道,“只等你来‘自投罗网’,然后带你离开……我还暗中移了未郡国库中小半财物,以后用得着。” “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不会自己赚么?”苏倾小声抱怨道。想想未郡那般富饶,国库里的一小半他们两个三辈子都花不完吧,可这样不劳而获有什么意思? 温容自然知道她会这么说,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无需靠着这些养你。这些银子给西弗门。此次天下统一,江湖格局必将重整,他们没有了越郡这个靠山,要维护武林正义维护地位,没有超凡财力怎么行?日后的西弗门要做的事还有许多,我们去帮司徒瑾。”这也是早在司徒瑾回去的时候就与他商量好的。西弗门是最安全的地方,亦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样。苏倾在温容面前总觉得智商受侮辱,这时候想了想司徒瑾才勉强觉得好些,又觉得兴奋无比:“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去西弗门当武师收徒弟?然后……和好多门派打交道?闯荡江湖?当大侠?!” 温容知道她必定喜欢的,这时候还是被她的一惊一乍逗得笑起来:“是啊,苏大侠。” 苏倾越来越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只是想想都兴奋得不得了,忍不住笑出来,兴高采烈回他道:“温大侠!” 温容顺势将她整个人捞到怀里,道:“怎么现在不说什么要我离开你的鬼话了?也不想嫁给别人了?” 苏倾才不在嘴上吃亏,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想跟我翻旧账?好,你不告诉我真相让我伤心那么久的事我还没计较呢,就算以前是不得已,我进牢房之后你故意看我那样难过都不早说!”害她矫情地表白那么长一串,敢情他都在看笑话?苏倾歪了歪头,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质问,“还有,还以为我跳崖,失忆什么的真能刺激到你,没想到某些人根本没有乱了阵脚,装得那么伤心,实际上谋略是一点儿没含糊,反倒是我在患得患失,哼,现在还好意思怪我了?”“我从前的伤心是不是装的你难道不清楚?”温容心说真是个没良心的,又敲了敲她额头,为自己辩解道,“可伤心是一码事,理智可不能失,这是……本能。” 其实理智也不是没失过,至少那一夜发生的事真是从未想过,大概要后悔一辈子的。幸好事后及时冷静思考,不然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思及此,温容再次觉得有愧于她,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思绪却被她脆生生声音打断: “什么本能?”这边苏倾丝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不依不饶道,“是本性!你爱算计这就是本性难移。而且最讨厌的是爱偷偷算计,还连我都暗算!”她转眼想了想,道,“不行,我得罚你。” “怎么罚?”看她这模样,温容觉得有趣,久违的温暖又回到身上,只觉心中满是安然。 于是苏倾把宫灯拿过来递给他,扬眉道:“背着我走。” 温容这才表情一僵,推脱道:“我、我还有伤呢。” “你自己刚才说小伤,不碍事的呀,”于是苏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你从来没背过我!别想说这样背着会被别人看见,你既然打算好要带我走,肯定早都布置好了,我猜那些什么狱卒呀,宫门守卫什么的都是你‘死光’的暗卫,我不让他们瞧瞧骗我是什么下场怎么行?尤其是那个沾一身狗血给我装死的王八蛋冯云!” 还真让她猜了个准。可真这么背出去,这显得他也太宠着她了,当着那么多暗卫的面,这种事……温容想了想,一脸严峻道:“其实伤得很重,尤其是背,还有……” “不背的话,你就娶冯云给你当娘子去吧。”苏倾直接打断他,径自站了起来。 温容权衡了片刻,觉得她这话是认真的,只能叹了口气咬牙站起来弯腰:“只此一次,我们扯平了。” 苏倾于是得意地跃到他宽阔的背上,不忘要求:“灯柄拿好,里面可是青黛。走快点,这地牢太阴森了。” “知道了。”温容语气不情不愿,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感到背上的重量,他莫名觉得一阵温暖与踏实,像是将顶重要的东西紧紧握在了手心,这么想着,面前的路都变得亮堂起来,宫灯的昏黄却像是金光一般。 依她的话,快步登上阶梯离开地牢。一走出那个阴冷的地方,光亮与清新空气便扑面而来。此时天空中正是繁星点点,清辉洒在这静谧宫廷中正是美不胜收。夜风凉爽,使人整个身子都放松惬意下来。苏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不忘对那个同为演技派的“狱卒”挥了挥手……那一刻,好像这辈子的苦难都到此为止。 星光太好,温容将灯扔下,把青黛递给背上的人,才继续前行。 直至很久以后温容都会想起那个夜晚,他打量熟悉的王宫之时,却觉得处处都是新的,处处都那么美好。好似第一次走进这样美的场景——星辰环绕的夜晚,隐隐泛着光的石路,耳边拂起长发的风,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更声,无不令人想要将步伐放慢,再放慢。 多么眷恋背上令人安心的温度。 “你还想我背你走多久?”他微侧头问了一句。 苏倾轻轻笑起来,反问:“我想你背多久你就背多久?” “自然。” “那……你就永远这么背着吧。” …… 这夜,静谧空旷的宫廷中,满覆星辉的路上,长发略有散乱的男子步履坚定,满眼温柔愉悦。他的衣袂微微飞扬起,与背上的人的衣裾交织缠,而他背上眸光清亮的女子唇角噙一抹微笑,不时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直将面上娇美喜色传至男子眼角眉梢。他们面前,泛着微光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微凉的风拂过两人紧贴的身躯,一再绕着甫生了新芽的树打转,将春意四散到整个天地。 两个交叠的身影在无边星光中渐行渐远,我们要讲的故事,也就渐渐落下了帷幕。 ——全文终 第994章 番外八百七十五 杂货屋与等待 “你没有看错这是一个杂货屋。” “什么都有?” “对,什么都有。包括善良者的眼泪,与罪恶者的心。” “哦,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诶?我可是老板啊,我在这里等一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杂货屋与我】 杂货屋坐落在城北的街市上,来来往往人虽不多,但生意还是不错。杂货屋并不算大,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在这里从吃穿住行到娱乐休闲,你总是可以在找到你想要的。 杂货屋有固定的客人,早上七点,有四家人来领早报。八点十五,戴眼镜it精英来卖经济杂志。九点四十,灰衣少年会拖放他的狗。中午十一点,高跟鞋女郎和的哥司机来这里吃虾仁蛋炒饭。六点,灰衣少年取走狗。杂货屋打烊。入夜,杂货屋还会迎来各式各样的鬼怪精灵。还有每月的月圆,有个紫衣人会来喝酒…… 总之,杂货屋就是忙忙碌碌的也悠悠闲闲的。差点忘了讲,杂货屋的老板就是我,我叫柳苏,“春意尽染绿柳苏”的柳苏。 【杂货屋与猫】 在被一只猫吵醒之前,我一直做着每夜都会做的梦,梦里我站在湖边,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远处的一个侧影,玄青色的外袍,墨色的长发,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见他嘴角弯起的好看弧度,是我熟悉的感觉与模样,他对我说:“柳柳,等我回来。”声音像泠泠泉水般回响。我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然后,放在窗台上的青花瓷瓶,“啪”的一声,摔个粉碎,我猛地起身,一转头就看见我的窗台上,立着一只猫,通体黑色,正优雅的舔着她的爪子,完全没有意会到她打碎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我想你帮我一个忙”那只猫开口说道。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了我床边,“请你一定不要拒绝。”她用她的碧蓝如大海的的眼睛看着我。 “我拒绝”我想也没想就回答她。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显然忽略了她犯的错误,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一个小心眼还特别记仇的女人,“第一,你打碎了对我很重要的花瓶。第二,你打扰了我睡觉。第三,你没有对你做的事没有赔礼道歉,这不礼貌。以上就是不想帮你的原因。” 她继续用她碧蓝碧蓝的眼睛看着我,几秒后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儿:“对不起,我不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我也不是想打扰你睡觉,我只是太急了,拜托了,请你帮帮我……我真的……我……。” “停!”我制止住了她,她要是再哭下去,我会真的会怀疑有人告诉了她我最怕看人或者任何动物哭。我望望天空只有寥寥几个星星闪着光,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起身坐到了桌边,今夜注定无眠了“别哭了,说说你的故事吧。”她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忧愁,跳到我的桌子上,蜷在我刚刚泡好的茶边,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 “如此,你这只猫咪不陪在你亲爱的阿行身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看着我面前的猫咪。 她转转眼珠看着我“我很难过,因为我是一只猫,我不能同阿行讲话,不能表达我的心意,所以……” “所以,你是想像阿行一样是人吗?”我接过她的话。 “是,我想要变成一个人。”她没有否认,“我想要阿行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了,我想告诉他,我愿意陪他流浪。你知道的吧,我是猫妖,道行不浅。可之所以不能成人是因为我脚腕上的红线,名为‘束缚’的封印。” 我看看了她的脚腕上,果真有一条淡到不易发觉的红线,借着灯光流转着鲜艳诡异的红色,“你是想让我帮你解掉这个封印,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有多难,要把我存放已久的解咒丹用掉还真是舍不得啊,我可是生意人,你拿什么和我换?” “我愿意放弃我全部的修行,你解开封印后,交出我的精元,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人。”她的回答没有停顿。 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妖的修炼并不容易。但是她好像全不在意,“你确定,为了一个他甘愿变成人,会生老病死的人?” “我愿意。柳小姐,我爱他,我爱他的眉梢眼角,爱他的低声轻吟,爱他的温柔细语。是妖长生又如何,与其孤寂一生还不如守着身边的人几十年来的快乐。柳小姐,麻烦你了。”她碧蓝的眼眸里流转的是我没见过的颜色,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好,我可以帮你。”我吸了吸鼻子,“但是你的精元归我,不可以反悔。” “谢谢你,柳小姐。”她如负重释的笑了一下。末了又说,“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在心里悱恻着,我才不是人,我才不善良,我就只是为了精元啊~精元~。 达达大口大口喝着我倒给她的茶,苦笑一下“我去掉了束缚,变成了我也不熟悉的样子去爱他。可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从来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他喜欢什么,我只是把我以为的最好的都给了他,却没问过他的感受,终究成为了他的束缚。这是一个一味献爱的奉献者和一个不会拒绝的温柔的人故事,而这注定是没有结局的故事。”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猫咪,确切说是达达,在此事发生了三个月后回到了我的杂货屋,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想明白的道理,却还是晚了一步,“达达,你有什么打算?” “我正是来辞行的,我要去旅行了,今晚的飞机,第一站是巴黎。我现在要去寻找我自己,人生短短数十载,要及时享受啊!” “那么,再见,祝你幸福。”我同达达握手作别。 走到门口,达达又转头对我说:“听说你在等人,放心吧,快要等到了。相信我,猫的第六感很准!” “借你吉言!”我挥挥手,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回过身来关上店门,挂上正在营业的牌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无聊的日子啊,又开始了…… 【杂货屋与倾城】 桌面上摊开的书,书页已经开始泛黄,娟秀的小楷甚是好看,清风吹动书页,我从床边走过去,书恰好翻到欧阳修的《玉楼春》,我用手轻轻抚摸书上的字,“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低声喃喃的念,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我却抓不住,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微风吹得我的窗帘也摆动,风中还夹杂着香气,我转头看看窗外,果然,花瓣连成的丝带,从我窗户里飘进来,暗香浮动,疑似故人来,来的这位不仅是我的故人,还是位美人。 月白色的衣袍随风飘舞,他银色的长发映着月光,闪耀着如星的光华,他顺着花瓣缓步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就有白莲盛放,“铃铃”的铃铛声如珠落玉盘在他周身随响,莫名的让人心弦震动。白瓷般的脸上是说不清的神色,左眼角下朱红色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妩媚风采。这样的人,任谁有千般文采也形容不出来他容貌的万分之一,他淡漠的一笑,便自有无数人为之倾倒,他眼波流转,周遭的一切就全成了陪衬,他蹁跹起舞,任湖光山河,琼楼玉宇,也黯淡无光,全成烟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拥有这般容貌与风华的第一美人,却是个男子,他叫顾倾城。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顾倾城,调笑道:“别来无恙啊倾城大公子,出场方式一如既往的浮夸啊。” 他看着我,第一次没反过来刺激我,一直带着三分戏谑的脸上竟流出悲伤地颜色,一直目中无人的银色眼眸中流露出我说不清楚的神情:“柳苏”一直邪魅的声音,竟然变得沙哑难听:“救人。”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从法器里取出的少女的尸体,温柔的竟像是对待世间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他把少女轻轻放在我身前,眸子里尽是怜惜。少女的额头到眼角横斜这一道长长的疤,毁了原本清秀的脸。我搭上少女的命门,心里却大惊,这竟然是个人类,而且身上还有顾倾城近乎一千年的法力护体保证魂魄不离体,我满脸惊愕的看着他,这个一毛不拔、骄傲自大、不可一世的狐狸什么时候那么大方慷慨,温情款款的。 我不禁想起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只狐狸,道行尚浅,彼时我也还是一个小妖,我们分外不对眼,他摔我的佩环,我就拔光他的狐狸毛,我骂他一句,他就还我十句,谁都不肯认错。可转眼打打闹闹,他却成了我的朋友,之后我才知道,他是狐族首领最疼爱的小儿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他随家人远迁北方,我们没再见过面,我也只是辗转的听过他的消息,说是一舞倾城,成了什么全妖偶像。 可是再看看面前的顾倾城,再美的容貌也难掩其失魂落魄的神色,他看着满脸惊讶的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柳苏,你得救她,我发现我爱上她了,她不能死。”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了打算,“理由,顾倾城,给我一个让我救她的理由。” 他笑笑,一撩衣服,坐在我对面,“为了她,我大闹了阎王殿,才知道这世上最后一粒还魂丹竟然在你这,我就知道,她有救了。柳苏,你想要什么?” 我低头玩转手里的杯子,“不如,你全部的道行精元吧。” 他转回头,看看少女,慢慢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我问他,“如你所说,你爱她,想要她活,那你那道行算得了什么?我救她,你给我道行变成人和她双宿双栖不好吗?还是,你根本没你想像的爱她,倾城,你得认清自己的心。” “柳苏,我……我不能变成人,我亏欠她很多,到头来才发现我有多爱她。所以,短短几十年怕是不够了,我爱她,要和她在一起,便要生生世世,长长久久。等她醒了我就再渡她我一半道行,我要和她一直相守。”他银色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还有,麻烦你把我的脸上的皮肤换到她脸上,她的容貌没了,我也不要了。” 我看着他,大笑出声:“倾城,好一句生生世世啊。你连那么在意的容貌都可以舍弃,也着实算是个情痴,那我吃点亏,帮你有何妨?” 他也朗声大笑:“柳苏,你一点没变,还是一如既往既往的喜欢绿色,还是一副巧笑倩兮的样子,也还是爱打抱不平。” “不如说说你们的故事吧。”对于他的美言我颇为受用。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目光逐渐迷离,思绪如涟漪一般泛开…… **余书晓常常想,人生怕是都有劫数的,那遇到倾城,爱上倾城,一定是她的劫数了。她第一次见到倾城的时候,正是他一舞倾城的时候,那晚倾城穿着一身红衣,上面绣上了大朵大朵的芙蓉花,衬得他明艳不可方物,让人无法直视。莲步轻移,转身,回旋,衣袂随之摆动,铃铛和着音乐随响,他嘴角噙着一丝丝笑,显得慵懒又那么的邪魅,周身散着的是他独有的气韵与风华。一支“乱红舞”结束,空气中的香气还久久弥漫。余书晓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摸着自己微烫的脸,低头偷偷笑起来,果真有一见钟情这一说吧。 在余书晓第21次打碎了酒馆的盘子时,终于被扫地出门。余书晓揉揉鼻子,不自觉的又朝倾城上次跳舞的地方走去,看着那片空地,又想起来误闯妖怪聚会时看到的他的身影。可一转头就看到,两只奇丑无比的妖怪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还带着好闻的香气,余书晓微微扬着头一看,居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倾城,他现在离自己那么近,左眼角下的朱红泪痣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看到他浓密睫毛下的阴影,余书晓激动地感觉血液倒流,面对袭击自己的妖怪面不改色的余书晓,却因为看到倾城的美色而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余书晓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起身揉揉眼,开始打量起四周,真是一个奢华至极的房间,雕梁画栋,金光闪闪,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余书晓暗自咂舌,果然还是个有钱的妖怪。门外的侍女送来了点心,说余书晓气血不足要好好补补,可以休息好了再离开,余书晓道过谢进屋,看着那精致的点心就开始惆怅起来,好看的住处,精美的点心,还有漂亮的侍女,自己在这里真是一点也不起眼,可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么遥不可及的。余书晓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就是希望书晓可以晓畅书中天下事,可书晓想就算真懂了那么多,这心还是难以琢磨的,但好在余书晓是个简单直接的人,她只想明白了一点,如果放弃了喜欢倾城一定会很难过,所以,一定一定要努力的让倾城也喜欢自己。 再次见到顾倾城时,他正在吃葡萄,原来吃葡萄也可以吃的那么富贵,红衣美人给他捏着肩,紫衣美人为他扇着扇子,绿衣美人剥着葡萄,蓝衣美人就拿着葡萄一颗一颗的放到顾倾城嘴里,余书晓看着这个场景,只是觉得这四个没人就算加在一起也没有她的顾倾城一根睫毛好看,顾倾城抬头看到了面前女子,眉眼清秀,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他挥挥手,四个美人就都退下,“你醒了?”他淡淡的问。 顾倾城的话拉回了余书晓的思绪,余书晓赶忙低下头,“多谢先生相救,不知书晓该怎么报答。”她声音软软的像糯米糕一样甜。 顾倾城看着她,轻轻一笑:“你不用报答我,举手之劳,痊愈了就可以走了。” 余书晓才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于是清清嗓子:“回先生的话,我是一个孤儿,自幼流浪在外,但是我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问无法报答先生,先生长得那么美,我以身相许先生自然是不要的,但是知恩图报是美德,我……” “直接说重点!”顾倾城揉揉额角,有点哭笑不得,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长篇大论,吵吵嚷嚷。 “重点就是,为报先生再生之恩,我余书晓愿意留下来伺候先生,请先生成全!”余书晓“咚”的跪在了地上,跪的自己疼出了眼泪。 顾倾城却以为余书晓是情之所至,难免有些感动,“好,若你想,便留下吧,就修剪修剪花木好了。” “多谢先生。”余书晓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洋装淡定,“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顾倾城。”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余书晓却暗暗的念,“倾城倾城”真是好听。 顾倾城觉得最失败的事情有两个,一是小时候被另一只妖拔光了毛,二就是让余书晓留了下来。余书晓是个异类,很聒噪的异类,第一天她把庭院里的花木剪得参差不齐,还美其名曰的“凌乱美。”之后,她就以各种手段跟在顾倾城的身边,不断地聒噪“倾城,你看,天空中有大雁在飞。真好看,倾城,你看,池塘里的鱼都躲起来了,啊!肯定是因为你沉鱼落雁之姿啊……” 顾倾城“……”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她只是人类,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但是,谁能告诉她余书晓,那不是大雁,是麻雀。 “倾城,我把花木剪成了心型,这样是不是显得可爱了很多,倾城,我觉得你穿白色真好看,就像月下的仙人,倾城,我比喻的好不好。” 顾倾城“……” 虽然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顾倾城已经因受不了,第十三次把余书晓送回了屋,并且他还告诉了余书晓,自己是个狐狸妖的事实,想让她远离自己,可是她却睁着大眼睛说:“倾城,不要紧,我不会嫌弃你是妖的,你有法术吗?你能给我变出个桃子吗?我想吃桃子。” 顾倾城彻底气的转身离去。 自从那天顾倾城发了脾气,余书晓这几天就很安静,静的顾倾城有点不习惯,他看看余书晓,书晓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顾倾城无奈的笑起来:“余书晓,你不是哑巴,说话。”于是,聒噪的日子便又开始了。 顾倾城看着在厨房烹制美食的余书晓,看得有些出神,余书晓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了一年,还在半年前的除夕给他告了白。那天,她喝多了,坐在房檐顶,大声的喊着:“倾城,余书晓喜欢你。”顾倾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本以为她会走,可第二天清晨她还在,开始每天给自己做饭。每一道菜式都好吃的让倾城欲罢不能。只是余书晓再没提过喜欢他的事,话也越来越少,顾倾城不知怎么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顾倾城算算日子,恐怕又到了天劫,虽然自身法力不差,可是多少妖都死在了这道劫上。看看余书晓,他开始有点烦躁,要是他死了,这个傻丫头该怎么办。不自觉的就多喝了几杯,余书晓走过来时,顾倾城已经有点晕,“怎么喝的那么多?”余书晓坐下来问他。 “余书晓,晓晓啊,我很烦啊。”顾倾城回答。 “我听管家提过,是不是因为天劫。”余书晓转着手里的杯子。 “是啊,晓晓,我要是度不过,会死的,我还没活够那,我还想再吃你做的菜。”顾倾城歪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银色的眼眸,打量着余书晓。 余书晓听着他的话有点错愕,看着倾城好看的脸,轻轻问道:“倾城,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 “有,有的,晓晓,但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哦。” “那就好,一点点也好,顾倾城,你听着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倾城真是喝多了,眼睛越来越沉渐渐的睡了过去,朦胧中,余书晓好像吻了他的额角。 所有的一切就是那么急转直下,前一秒还是晴天,后一秒就是倾盆大雨,天劫如期而至,顾倾城平安度过,死的那个人,是余书晓。 顾倾城坐在院子里,怀里的余书晓还大口大口的吐着血,顾倾城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感觉:“晓晓,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吗,我娶你,好不好?晓晓,你那么喜欢说话,怎么现在不说了。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晓晓,你不是最喜欢我的样子吗?你别死,你怎么那么傻,为我受天劫。其实,晓晓,我也喜欢你的。” 怀中的余书晓笑的明艳,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不想看到倾城难过,可是自己真的撑不住了,晓晓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顾倾城从未哭的那么伤心,风华绝代的倾城公子,这一刻却如同无助的孩子。 余书晓说:“不如不遇倾城色。”** “她什么时候能醒?”顾倾城看着服下还魂丹的余书晓,第七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笑着回答“顾倾城,你耐心一点,凡事都有个时间。不过,风流如你却为什么栽在了余书晓手里?” “柳苏,我的晓晓很聪明。第一年,她一直叽叽喳喳,被迫我习惯她在的每一刻,后来她要是不说话,我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接着,她就开始给我做饭,每一道菜都那么好吃,慢慢的,不是她做的饭我就吃不下去。我就这样慢慢地不经意的习惯了她在,习惯了她的爱,而忘记了报答。之后,她因我死去。我恍然大悟,我一直习惯着与生俱来的被爱,却忘了,只有你爱付出爱才会得到被爱。柳苏,晓晓教会我很多。”他看着余书晓又道:“爱情也许有千百万种姿态,我也真的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要每个都尝试,但是真的当她站在你面前,你就会发现,原来姹紫嫣红看遍,真的只为等她一人出现。” 最后顾倾城还是给了我报酬,是他放在身上多年的玉铃铛,他说那是狐族至宝忆魂铃,我的失忆是因为魂魄缺失一角,而忆魂铃可以帮助我找回我的记忆。 余书晓和顾倾城走的时候,窗外的木藤蓼开满了白花,顾倾城执意要毁了自己脸,把晓晓脸上的疤移到自己脸上,其实科技发达,整个容一切就能解决。可顾倾城说,这是他们爱的证明。 余书晓安静的依偎在顾倾城怀里,笑意盈盈,顾倾城拥着她缓步离开。就算是没了这美艳外表,他的风华还是让人侧目,情爱与容貌终究是没关系的。我看了看手中的忆魂铃,还是放到书阁最上层的盒子里。回到卧室,安安心心的去补觉喽…… 【杂货屋与扶疏】 月圆,是我尤为期待的日子,每到这天那位老朋友就会来请我喝酒,“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琼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那上好的桑落酒啊,我还真是想念。 扶疏靠在门边,还是穿着那件绣满扶桑花的紫衣,深棕色的瞳仁里浅浅的映着我的影子,他走到我跟前细细的打量我,“阿苏,你胖了。” 我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一拳,他哈哈大笑:“暴力女,想没想我?” 我瞪眼看看他,冷冷的回答:“上个月不是才见过吗,才不想你!”说完我就抢过他带来的酒,“倒是这桑落酒,我天天都想。” 扶疏也不生气,笑着随我爬到杂货屋的天台吹风喝酒,酒一开就香气四溢,我小酌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好酒!!要是再能来点杏花酥就更好了。”我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笑着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了包好的杏花酥,我也不客气,拆开来慢慢的就着酒吃起来。 “你慢点吃,”扶疏看着我“也不怕噎死,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吃过饭啊。这一个月,管了不少闲事吧。” 我擦擦嘴吧,“也不是很多,就是一只参透了的猫,还有一只懂了爱的狐狸的事。”我歪头看看他,扶疏向来不胜酒力,几杯下肚,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歪歪的躺了下来“阿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认识了多久,我都算不清了。” 我转头看着他,他的眸子在黑夜中依旧干净澄澈。我仔细算着,我们认识究竟有多久我竟然也算不清了,“很久很久了,扶疏,好像,你总是在陪着我。” “是啊,阿苏,我总是一直陪着你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葱绿色的衣裙,长发半拢,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对我说,‘小蛇,你是来陪我玩的吗?’就那一刻我觉得你很可爱。” 我随着他的话也陷入了回忆:那时他还是一只小青蛇。我也没想到他就是蛇族的首领,还经常拽着他打成结,摆成各种扭曲的形状。岁月悠长,长到了我也数不清,道不明。 “阿苏,但是后来你用行动告诉了我,外表是可以迷惑人的,你实在是顽劣的让人头痛。”我就知道他没句好话,但看在他喝多的份上,我姑且饶了他。 扶疏站起来趴在栏杆上吹着夜风,犹豫了好久才转过身来,“阿苏,你还在做那个梦吗?” 我又啜了一口酒“在啊,扶疏,每天都做那个梦,我总觉得要抓住什么了,但是老是失败,你说,他是谁?他怎么还不来?” “阿苏,别等了,和我走吧。” 我想他一定是喝多了。“我不,我一定要等到他。” “阿苏,别再任性了,和我走不好吗?你都忘了他是谁,又为什么还要等?”万年好脾气的扶疏这次居然生气了。 “你凭什么说我任性,你凭什么生气?”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的你,也会质疑我的决定。 他苦笑,“柳苏,你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你在这里帮千奇百怪的生灵,听各种各样的故事。但是你又害怕做出选择改变后的翻天覆地,所以,你拒绝离开这里,拒绝想起往事,说到底,你不就是自私懦弱!”他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听。 “我哪有拒绝想起往事?我巴不得赶快知道。” “你想知道,有忆魂铃却不用?” 我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想反驳他,可是我发现他说的对。柳苏,就是自私懦弱,我蹲在地上,眼泪开始溢出眼眶。“扶疏,有些感情正是如此,它从不显山露水,却早已深入骨髓,存于生命的脉络之中。不能说,不能想,更不能忘。”他走过来,帮我擦眼泪。 “我也想想起来,可是,我害怕啊,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怕结局我根本无法承受,我真的真的好难受。扶疏,我难受。” 扶疏把我扶起来,我能感到他的手轻轻颤抖“阿苏,别逃避了,这是命。”他自嘲的笑起来,“要知道你会一直记得那么深,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忘。” 我讶异的抬头看看他,他对我笑,眼睛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失落。我还没能问出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床上。扶疏已经离开了。只有床头上放着一张纸: “再痛的结局,也好过懵懂。” 我看着扶疏隽秀的字久久出神…… 【杂货屋与等待】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我已经忘记的人。 这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句“柳柳,等我回来。”就这样植入我的心底。 我是在扶疏走的三天后决定用忆魂铃,他说得对。我听了那么多故事,也总该去面对属于自己的故事。 忆魂铃——挂置床头,随风而响,魂魄归来,往事自忆。 我听着忆魂铃发出的叮咚声,思绪开始迷乱,大片大片的光影碎片冲进我的脑海,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我是一颗柳树,长在潋滟湖畔旁。沐浴日月精华,吸附四周仙气,久而久之竟有了意识,幻化成了人形。我的大部分时光都趴在树上,看湖光景色,湖里的白莲成片开放,小虾在湖中嬉戏,鸳鸯打莲叶间游过,还时不时可以看到红白相间的锦鲤穿梭其间。就这样,我注意到了他,一条通体黑色的鲤鱼,这实在是与众不同。我悄悄观察了几天,实在觉得黑色鲤鱼稀奇,于是这天我跳下树蹲在湖边看他,他也不游走,任我看着。 “你看够了吗?”他竟然开口说话,吓的我直接窜到了柳树后面。我露出头往湖边打量,那条黑色的鲤鱼居然也化成了人形,玄青色的外袍,莹白的丝线在领口处绣了一条鲤鱼,墨色的长发上还沾着水珠,狭长的眼睛里黑曜石般的瞳仁明亮粲然。他走到我身边倾下身看着我。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啊。” 他笑,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你看我这么久,我看回来啊,怕了?” “笑话,我才没怕,看就看。”我看着他的眼睛,黑的如同深渊。 “没怕,你腿抖什么啊?”他又逼近一步。 我:“……”果真连身体都出卖了我啊。 他看着我笑意更深,我窘迫的低着头,他开口:“小树精,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苏。”多好记的名字啊,柳树柳树。柳苏柳苏。 他点点头:“春意尽染绿柳苏,确实是个好名字。”我暗自在心里流泪,看吧,人家不仅气场强还有文化。 我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妖啊,“那个,敢问尊姓大名?”我悄悄抬头打量他。 “哦,我刚刚想好一个,就叫沐鲤吧。”看看人家名字信手拈来都那么好听。“明天我再来找你。” “啥?”我的天哪,我是怎么得罪了他啊。 他手指随便划一划就是一道符咒,笑的阴险,“我无聊啊,找个人陪我说话不行吗,谁让你看我来着。” 我欲哭无泪啊,你又没说不能看啊,我哪知道看你后果那么严重啊。“行,您说什么都行。”我咬着唇回答他。 他一转眼,又笑的温柔和煦。然后,转身离开,打乱了飘飞的柳絮…… 我被压榨了。现在沐鲤天天把我叫去他的住处,我不仅要给他做饭,还得陪他聊天,给他讲笑话。任我再伶牙俐齿反击他,他三言两语就把我驳回。还有各种符咒摆在面前。 “饭太咸了。”沐鲤吃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了。我真是想宰了他了啊,吃什么不行,非要吃虾仁蛋炒饭。害得我一大早下湖去捞虾,折腾的满身水,在一点点剥虾去炒,到头来他直接一句太咸了,就不吃了。 “爱吃不吃。”我拿过放在他面前的碗,气呼呼的瞪着他。 “手怎么破了?”他眉头轻锁,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还能怎么破的,剥虾时戳的。”我把头偏过去不看他。 “说你傻,你还真傻。这点事都做不好。” 我刚想骂他,沐鲤却径自牵过我两只手放在手心里,他的手微凉,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手心里传来微微暖意,手上的伤都不见了踪迹。他没有放开我的手,反倒是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小傻瓜。”他低声轻笑。 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定是错觉。是错觉。 他我把拉的离他近了一些,看看天,“快要下雨了,你别走了,去客房住吧。”谁能告诉我,他在开玩笑。这下我彻底蒙了,想都没想推开他就跑,后面还传来他朗声大笑,我的脸红的发烫。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去找他,他也没来支使我,这猛的闲下来见不到他,我反倒有点不自在,好像还有点想他,“柳苏,开心点,他不来找你是好事啊。” “谁说是好事?”听到他的声音的我背后一个激灵,朝树下栽去,他接住我,我还闻到了他衣料的莲花香,一个飞身,他和我一起坐在了树上。 “你吓死我了!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我推开他,脸又开始发烫。 “你不是没死吗?这么想我,我不在还喃喃自语。”他满脸轻佻的笑,一片风流。 “鬼才想你!”我一定疯了,竟然觉得他笑得好看。 “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柳树精,没想到是鬼啊!” “你……”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他竟然又笑了起来,“喂,柳柳,我不在你想不想我?” “不想,一点也不想。我有扶疏陪我。”不知怎么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条快被你折磨死的小蛇?不如你饶了他吧。”他盯着扶疏,目光不善,我转头看了看扶疏,他的身躯明显颤了一颤“你们聊。”头也不回的爬走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沐鲤,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他一脸的幽怨委屈,看得我半点脾气也没了。 我笑着对他说,“我没嫌弃你。”我哪敢嫌弃你啊。 “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再看看他哪里还有半点幽怨委屈的样子。我额头上的筋跳了跳。 停了一会,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玉的镯子,拉过我的手,直接给我带上:“给你的,生辰快乐!” 我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碧绿通透,煞是好看,可是:“我没有生辰的。” 他莞尔一笑:“我说今天是你生辰,那今天就是你生辰吧。”他可真霸道,“这几天我去了三叉海,那里的碧玉各个极品,我挑了一块打成镯子送给你的。” 我的心里大惊,翻江倒海的平静不下来,三叉海,产碧玉,妖魔盛行,险象环生。他为了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竟然说的云淡风轻。我看看腕上的镯子莹莹的闪着绿光,“沐鲤,为什么?”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宠溺的看着我,“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别人该有的你也要有,比如生辰,比如礼物。你,喜欢吗?” 我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沐鲤,谢谢你。我很喜欢。以后今天就是我的生辰。” “爱哭鬼。”他别扭的转过头,唇角却弯起柔和的笑。 吵吵闹闹的日子还在继续,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在改变着的,就比如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说着我傻,却在我的手剥虾受伤之后再没叫我做过饭,反倒给我做饭的人。那个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却在我伤心难过时,默默地陪着我给我擦眼泪的人。那个表面上毫不在意,却为了让我拥有自己的生辰,去三叉海寻碧玉的人。那个讨厌我喝多没风度样子,却亲自酿桑落酒,拿来给我喝的人。那个人是沐鲤,我的心上人。 三月春来,柳絮飞。我和沐鲤站在潋滟湖旁,我捡了小石子一个一个往湖里扔,惹得一对对鸳鸯纷纷改道而行。沐鲤实在看不下去:“柳柳,你自己心烦偏偏要‘棒打鸳鸯’?” 我把石子朝他身上一丢,他一个转身就避开。“谁心烦了?谁棒打鸳鸯了?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他低头无奈的笑:“我确实了解你,心烦了就喜欢找各种东西撒气。你怎么了?” 这人真是讨厌,前几天还和一个杏花妖有说有笑,眉来眼去。转脸还来关心我,“要你管啊,找你的小杏花去。”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沐鲤伸手一把抓住我,“你这吃的哪门子醋啊?”满脸是遮不住的笑意。 “我才没吃醋,笑话,好端端的我吃你什么醋啊,我没事自己找事啊,你觉得我很闲啊,我……” 他从怀里取出来包好的东西,放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话,“小傻瓜,我和杏杏没关系,我找她是因为想向她要最新开杏花给你做杏花酥吃,尝尝?” 我低下头不说话,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中安静的放着他为我做的杏花酥。咬一口甜腻酥脆,唇齿留香。“很好吃,还有吗?”他肯解释给我听,这事还是为了我,说明是有一点在乎我的吧,我要不要告诉他试试? “馋猫。”他轻轻笑,又拿出一包,“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话说回来,你刚刚是吃醋了吧?柳柳,你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呛死我了,这种话他也问的出口,“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帮我拍拍后背,“不怎么样。”又小声嘀咕“可你要是说是,我就会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我看着他,脑子晕晕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沐鲤,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眉目深深定定的看着我:“柳柳,你先说,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我脑子晕晕直接就说出了口。 他笑的如沐春风:“你都喜欢我了,我当然要勉为其难的喜欢你啊。” 我这才发现被扔进了他的圈套,还先说了喜欢他,羞得我转脸就想走。下一秒,却落入了他的怀抱,他说:“柳柳,真好。” 我嗅着他身上的莲香,一时间没了言语,他的声音就像泠泠泉水慢慢回响:“柳柳,是你先说的喜欢我。”我在他怀里挣扎一下,表示抗议。他轻笑又说:“但是,一定是我先喜欢的你,从发现你呆在柳树上,我就悄悄偷看你,你噘嘴的样子,微笑的样子,闭目小憩的样子,我都觉得好看。是我先招惹上的你,就连欺负你也是件美好的事情,我总觉得,你在这里,我就安心,柳柳,我很认真的,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说不清现在的心情,他把他好听的情话都说给了我听,还为我做了那么多,鼻子酸酸的,有点感动。我往他怀里蹭了蹭,轻轻开口:“沐鲤,我第一次感谢我是妖,可以长生。第一次没觉得时间也许多到无聊,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沐鲤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满满的爱意。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把推开了他,他看看我:“又怎么了?” “以后,不许叫她杏杏,那么亲密,我吃醋。” 沐鲤哈哈大笑:“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看着他满脸的笑意,不好意思挠挠头发:“我是不是很任性啊?” “这样刚刚好。”沐鲤重新拥我入怀。我突然想到一句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好像是谁说过: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春色宜人,我们在偌大的湖畔旁打闹,漫步在层层柳荫里。夏水汤汤,他陪我看满池的的莲花,带着我泛舟摘莲蓬。秋风过耳,我们在远山看看夕阳西下,他轻轻给我念:“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他说,他是我的有情痴。岁暮天寒,他拥我坐在庭院里看白雪皑皑,给我做热腾腾的虾仁蛋炒饭…… 要是时间能静止在这里就好了。这一刻我突然又害怕这岁月的绵长,有太多变数。 八月酷暑,焦金流石,百年大旱,久不降雨。 这种天气,潋滟湖已经快要干涸,土地也开始龟裂。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如同在火中煎熬。没有水源,树木定会枯死,若我的真身那颗柳树枯死,我也就必定烟消云散。 我现在一直在硬撑,尽我可能不让沐鲤发现我的任何不适。已成为蛇族首领的扶疏已经在帮我打探大旱原因,我要做的,就是在他找到消息之前装的像没事一样。“柳柳,你在想什么?最近怎么老是皱眉头?”沐鲤侧着头打量我,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俊朗了几分。 我强忍着不适,“什么都没想啊,我有点累了。” 沐鲤打量着我,“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啊,你别多想了。我回去歇一会。”我刚说完起身,胸口却传来止不住的疼痛,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可是胸口的疼痛却比之前更剧烈。 “柳柳,柳柳,你怎么了?柳柳……”我倒在了沐鲤的怀里,他的声音和轮廓渐渐模糊下去。 醒来时,身体的疼痛已经减轻。诊脉,沐鲤渡给了我五百年道行,我低头不说话。他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不知道在看什么。周身的空气微微发寒:“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想瞒我多久?”他声音冰冷的我有点害怕。 “我没想瞒你,时机未到,怕你担心,所以没说。” 他转过身,冷冷的笑:“时机未到?什么时候才叫时机。你瞒我不说,却告诉扶疏,柳柳,我才是和你在一起的人。那你凭什么让我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气得嘴唇发白,手狠狠地握拳:“你是不觉得,我不能和你共苦?你是不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让他担心你一丝一毫。你是不是觉得,你什么都不说,就是爱我。” “柳柳,你真自私。我爱上你那一刻,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在以后所有时光里宠爱你,保护你。起码要与你携手并肩,面对一切。而你呢?” “柳柳,那么你为什么把我扔在一边,不让我参与有你的生活。” “柳柳,你受了那么大的苦,却不告诉我,我也很难受。” 我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这么重的话:“对不起,沐鲤,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觉得,面前这个人,爱我到骨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来抱住我,“好了,别哭了,你什么都不用想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一连五日,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日子,每天趴在大树上,打发无聊的时光。沐鲤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的身子越来越差,有时一睡,就是大半天。又有时疼得像肝脏俱裂。我看着手腕上的碧玉镯,想着我们过去的每一天,最好能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楚,最好连他说话的语调我也可以刻在心里。 沐鲤实在第六日的清晨来找我的:“柳柳,我找到可以救你的方法了。”笑的像个孩子 。 我依偎在他怀里:“危险吗?这是天灾,你只是一个妖,会不会受伤?” 他轻轻蹭蹭我的头发,“柳柳,我没有办法让天降大雨,但是我是鱼妖,我可以试着让河流改道。别怕,你只要安静的等我就行了,在我没回来之前,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活着。” 我突然很害怕,我怕这是他诀别的话:“沐鲤,我最没耐心了,我不会等你很久的。你要是丢下我一个,我会变心的。” 沐鲤轻轻的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一直等我的。三天,三天后我就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面前。”说完他轻轻的起身。 “你现在去哪?” “我去找扶疏,我有事对他说。”这两个分外不对眼的人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 沐鲤是在第七日傍晚时离开的,我同他站在潋滟湖畔旁,潋滟湖已没了当年风光,沐鲤说:“放心吧,三天。三天,我一定回来。” 我低头不语,眼泪一直打转,“沐鲤,你一定要回来啊,等你回来,我嫁给你好不好?” 他又把我拥入怀抱,身体微微发抖:“好,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我摘下他送我的镯子,交到了他手里:“聘礼。” 他看着我,目光柔和,嘴角弯起我熟悉的角度,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柳柳,等我回来。” 我笑着点头,这话,就这么印在我心里。 我等了十天,沐鲤仍旧没有回来。他走后的三天,河水真的如期而至的充盈。五天后,天降大雨,我在雨里一直站着,他仍是没来。我不难过,也不伤心,我知道,他说到做到,他一定会回来。 第十一天,扶疏来找我,说是沐鲤那个晚上去找他,给了他杏花酥,让他拿来给我吃。杏花酥还是那么的香甜,我吃下去之后,意识却渐渐模糊…… 我不知道的的是—— 杏花酥里有散情丹,一朝散情,两不忆。 那晚沐鲤找到扶疏,告诉他:“若我十天之后还没回来,就让她吃了散情丹,让她忘记我,她这么固执,若不忘记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后来我醒来,扶疏站在我身旁,我对扶疏说:“扶疏,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人说要我等他,可是我忘记那是谁了。但是,我知道,一定有这么一个人,他一定会来的。我要等他。”** 大梦初醒,枕头湿了一大半。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沐鲤,沐鲤。那个我喊过千百遍的名字,这次却痛得喘不过气。 明明我的整个故事老套又没新意,但真的当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这是多么的情真意切。 他擅自算好了一切,可是他还是少算了我的固执,少算了我对他的爱,少算了他的那句等我,对来我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锦瑟华年,我最开心的日子,他怎么舍得让我忘哪。 沐鲤,我之前都在骗你,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变心那。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因为我是妖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还在等,等一个,也许再也等不到的人。 后记: 杂货屋还是风风火火的开着。那天,我的生日。扶疏给我送来了一个大鱼缸,浴缸里还有一条纯黑的鲤鱼。他送我的还有一个碧玉镯子,莹转绿光。 之后,三月柳絮飞。 鱼缸里的鲤鱼却不见了。 我怔怔的看着我面前的人。 “柳柳,我来晚了……” 第995章 番外八百七十六 青芒 嬷嬷说这很正常,几乎每个公主在出嫁之前,都会爱上自己的贴身侍卫,这是大梁国除了每个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之外的第二条莫名其妙的真理。 所以我爱聂堪,绝对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例外。 大梁国自成立以来的几百年,什么风雨没有经过。唯一一个让子民们感到陌生的词只有一个,那就是“例外”。 大梁国没有例外,所以安稳。大梁国只有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瓦,每一条路,都齐整而规则,每一个子民,都温顺而平和,遵纪守法。每一件细微的小事,都有规矩,例如在吃饭前后洁手,任凭多么邋遢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件事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人民感恩戴德。因为大梁国没有丝毫的恶意,没有摩擦,没有争吵,没有意外,所有的事,就如同预演过一遍一样,有条不紊。大梁国因此没有监狱——哦,本身好像是有一个的,但是废弃了太久,父王的父王的父王,便索性将它改造成了谷仓。 如果说这几百年间非要挑一个“例外”出来,那便是我。不同大梁国之前所有的公主,我出生得比预计晚了整整三日。卦师仓皇地跑来看我,然后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孩子不死,便会成为整个国家的灾难。 当然我没有死。不止是因为我母后不相信这个卦师的话,还是因为,在大梁国,已经很久都没有杀戮的事件发生,我已经破了一个例子,他们决不允许我破坏第二个。 所以,像所有的公主一样,我在我的宫殿中长大,身旁相伴的有一个嬷嬷,一只猫,还有,就是聂堪。 像所有的公主近侍一样,聂堪是个外族人。因为大梁国民不会有他们身上那股子杀气,以及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威严凛凛的眼睛。 很多人都忘了这些侍卫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没有人会试图伤害公主,而公主自身不小心撞到的危险例如猛兽,其实大梁国也有勇士可以应付。大梁国人对人没有恶意,可对牲畜不存丝毫善心。 在大家惶恐地觉得这个近侍的职位将要因为无用而取缔,改变即将发生的时候,有位嬷嬷说,所有的公主,在出嫁前,都会爱上她的近侍。这句话为这个虚职谋得了存在的意义——惯例就是惯例,再荒谬的惯例,在这里,也要被尊重。 我一直知道我爱聂堪,并且会爱到我十八岁,见到宰相家的儿子为止。 一别十五年,卦师见了我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拔剑。他不是大梁国人,不杀的规矩他奉若信条却不必遵守,为守护大梁安稳,他会选择杀我。但聂堪的剑更快地抵上了他的脖颈。 作为公主,我会外出皇宫,又是一个例外。 我恭敬地对着那颈子上顶着剑的人拜了三拜,然后开口:“大师素来是我国最博学之人,可否为我解惑?”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于是我继续开口:“何为善,何为恶?” “善恶相依,善的对立面,便是恶。就如同整个大梁国的对立面,便是你。” “哦?”我诚心开口:“那么,到底是善强,还是恶强?” 他嗤笑一声:“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不说,你的对面站的是我大梁国千万子民,你以为,谁会更强?” “那您说,规矩,可不可破?” “不可。” “如此,大梁国人不杀,我却杀,我可杀尽大梁,而大梁不会动我半分半毫,敢问大师,善,如何强?” 卦师双目圆睁:“正是因为你破了规矩,才有凶残强势一说!” “既然破坏规矩让人变得强势,而善,从来最强,那么敢问大师,何为善?”我重重地说,自己却突然有了答案,善恶并非关乎如同杀戮一般的条框戒条,万物有度,若强上规尺,则人心束缚,所谓仁善,一文不值。 在规尺的束缚之下,整个大梁国的生活观都是扭曲的。鲜血令我一个人清醒,却使他们陷入了更深的混沌。 没有再回答,这个卦师再次试图杀我,终被聂堪一剑结果。我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那年我十五岁,却在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 我随着聂堪在大梁国内游历了一遭,觉得表象的安稳下畸形的架构令我心惊胆战,这里的每个人,笑容都这样纯良,每一个动作,都如出一辙。只是所有的孩子,都胆怯恐惧。我想起那个在鲜血前失声痛哭的幼童,在场的人,只有他不会认为那些殷红一片是理所应当。 不可以。父母一遍遍告诉他们,不可以。直到他们将所有的“不可以”融入血液。 再回皇宫已是一年以后,此间我与聂堪相偕将大梁走遍,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我握着他冰冷的手思考了良久,问他:“你说,为何这样多慕名来到大梁国的人都会以发疯告终,是否本来大梁国,就是疯的?” 聂堪的眼里冰冷一如往常,简短一句:“是。” 这句话给了我一种没有来由的正义感。我站在寒风中,突然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聂堪,我们回去。 聂堪二十二岁的时候,与我一同回了宫。所有的人看我们,都如同看见了殃民的祸水一般,但还是存着恭敬躬下身去:“恭迎公主回宫。” 父王的病并未好起来,而是日益加重,气息微浅。 我回了原先我的寝宫,见到了嬷嬷,她喃喃地念叨着那句卦师曾经说过的话,如临大敌一般步步退后——妖女,不要过来。 如同卦师所说,整个大梁国的对立面,便是我。所幸我的身旁还有聂堪。 父王召见,叫我长跪帐前,跪了一天一夜,才问我:“你为何要出宫?没有一个公主可以在出嫁前出宫。” 我颤着双腿勉强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因为我想探知,我所处之地,究竟是天庭,还是地狱。” “结果如何?” “没有人在乎,因为没有人想得出摆脱如今生活之后的样子。” “那你想出来了么?” “没有。”我诚实回答:“但今后的人会想到,会做到。他们痛恨或感激,我不在乎。” “你知道为何所有的大梁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么?”父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他与世长辞。这一年他四十四岁。他是头一个没能按规矩在五十岁时传位给太子的大梁国君。 第二天,我带着聂堪去找王兄。那个当日在父王身畔向疯子宣言的男子多少继承了父王年轻时的风姿。 我想起那日,我看着他如同父王一般的样子,突然觉得宫墙前的血一直流到了三千年之后,湮没了那孩子,与整个大梁国以后的孩子。 “青芒,你想怎么样?”王兄敛起了眉。 “你知道为何每个大梁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么?”我将父王遗下的问题给他。 王兄说,我知道,但我断断不会告诉你。在聂堪的剑刺穿他的胸膛之前。 而后我摘下了他头上王冠,轻描淡写:“那么何不就让这痛哭停止。” 举国震惊之下,我登上了父王的宝座,那时我才十六岁。 我等着他们反抗。 我便是大梁国的对立面,若是大梁国人杀了我,他们就能得到完整的两面。我这样想道。 渐渐整个皇宫都成了一座空城。崩溃的大梁国每日都有人自杀,可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来找我这个弑兄夺位的人报仇张扬他们所谓的正气,他们只是觉得规矩被破坏,道法崩坏,忍受不了而发疯自残,却依旧,没有人来抹杀我的离经叛道。他们已经被规矩束缚到麻痹。 我等着他们反抗。 大梁国举国痛哭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年,我就与聂堪两个守着空城一般皇宫就有整整三年。我不时遣聂堪出去瞧瞧,他告诉我,自杀的人,他们的孩子在长大。 新的力量在萌芽。当年在宫墙上见到的两个对立面,一个已被扼杀,一个正在长大。而我,不知是极善,还是极恶,只是淡漠等待,淡漠观望。 聂堪是我所有精力的来源,直到我见到宰相的儿子。 他在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来迎娶我。如同这百年来的每一个宰相的儿子。 宰相的儿子骑着行头马,一身红装,艳色的轿子如同一把带着鲜血的尖刀,直划进死寂的皇宫的心脏。 宰相的儿子叫做汤柯。我注视着汤柯的马停在宫殿外面,而他缓缓走进来。他有着大梁国人身上都有的温润与柔和,但更多一份处变不惊。他冒着被杀死的危险,来迎娶我。他身上有种与我相同的固执,我拼命要改变的东西,便是他拼命要守护的东西。他带着晨间的草香,如同当年的聂堪一般停在我身前,拱手叫了句:“公主。” 聂堪的剑在我没有下令之前就抵上了他的脖子。他没有动,任脖颈被划出血,向我伸手:“青芒,你本该嫁我,这些年周折,不该有。” 这句话似乎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好像自我十五岁那年起我便偏离了事情应有方向,而现在我竟第一次怀疑,究竟是大梁国错,还是我错。 究竟是要包容我的人错,还是要杀死我的人错。 以一个人对抗整个天下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只是个女子,朝闻道,暮可死的精神已经快要耗尽,我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 这个男人竟然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推翻了我所有的执念。 每一个大梁国的公主,在她十八岁之时,都会爱上宰相的儿子。 “聂堪,把剑拿开。”半晌,我说道。 聂堪似乎顿了顿,但还是照办。 每一个大梁国公主的近侍,都会在她十八岁之时失去她的爱,而要将她亲手送上宰相的儿子的喜轿。 我已经握住了汤柯的手,却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大悲凉向我席卷过来。 在上轿的前一刻,我突然转过身来,急急跑向那个杀手,凄声唤了句“聂堪”。 聂堪扬了扬眉,并没有说话。 于是我夺过他的剑,挥剑自刎。 鲜红的血从我的颈间喷了出来,世间最惨烈的死法不过如此。我能感到我的血滴落地上,渗进地上的石缝,渗进我脚下的每一寸大梁国的土地,似乎亦蔓延流动,一直流到三千年以后。 聂堪走了过来,屈身看我。 我这时候突然想,直到我死,也不曾对这个杀手的心思明白半分,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公主中的唯一一个,爱着她的贴身侍卫超过十八岁的人。 * 大梁复国之后,监狱又恢复使用。 似乎罪恶又回到了这里,规法崩塌,老人们纷纷感叹淳朴民风不复存,可这里的孩子,再也没有恐惧过。 后来的国君登基之前,也就再也没有痛哭过。 —《国史录》 第996章 番外八百七十七 喧嚣 01. 杨梅躺在上铺,沉默地听着下铺的沈芳抽噎。这是大四毕业前住在宿舍的最后一个晚上,都知道沈芳这天失恋,最后也就剩下杨梅肯留下来听她哭诉。杨梅是个不擅处理男女关系的人,顶多能做个倾听者,于是整个过程中都只是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不说。 “他也不跟我解释,就同意了。”沈芳的情绪终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咬词不清地说完这句话,彻底嚎啕大哭起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喜欢过我……” 她哭的时候抖得厉害,床也跟着微微地晃。杨梅想了想,捞起了枕头边的抽纸盒,趴到床沿垂下手,往下铺看看,就见沈芳面向着墙缩成一团:“擦擦。” 沈芳哭得越发厉害,也不搭理她。杨梅只好爬到下铺,侧躺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背,扯出一张纸巾塞过去。沈芳算是找到安慰了,转过身抱着她“哇”地大哭,直到哭得没了声。杨梅还是不说半句话,只替她顺气。 沈芳哭够了已经是深夜,肿着两只眼睛还问杨梅:“杨梅,我之前就问过你……你现在说老实话,毕业分手到底是不是定律?”“不一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杨梅说话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论怎么回答都叫人心里堵得慌。 “就没见你大学谈恋爱,是早觉得毕业就得分,所以嫌麻烦吧?”沈芳忍不住推她,本就心情郁闷,更加不喜欢她这种答案。 “也不是。我的观念不太好跟你说,说了你心情肯定更不好。”帮她搓了搓有点发凉的手臂,杨梅不多话,安抚她:“乖,累了就快睡,明天眼睛肿了会难看。要不要我给你拿块毛巾敷一下?” 怀里的姑娘还有些抽抽搭搭,最后呜咽了几分钟,总算彻底累了:“算了,还管什么难不难看……我睡了。你要是觉得挤,待会儿就回上铺吧。” “嗯,你睡吧。” 杨梅抱着她,任她睡过去。襟前的衣服给沈芳哭湿了一块,凉凉的,不舒服,也说不上难受。04. 杨梅捐助了一个农村的贫困学生上大学。 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名字叫董心,个头小得不像个高中生。得知自己得到好心人帮助的时候,小姑娘也不顾大热天,独自一人背了一大袋番薯,徒步了近十个小时的路程,踩着滚烫的柏油马路找到了杨梅的学校。 杨梅被保安叫到校门口,一时间还没认出她来。直到董心见了她大哭着就要跪下来给她磕头道谢,杨梅才恍悟,忙着上前扶她起身。 董心没有爸爸,妈妈去了城里打工,董心平时除了要照顾自己,还得照料家里中风的奶奶。杨梅是假期去支教的时候知道她的,见她读书刻苦,回到城里后就决定帮助她上大学。做下决定时,杨梅没提前跟董心打过招呼,没想到她会这么找过来。 当晚杨梅只能借了同事的车,把董心送回乡下。 第二天回学校,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聊这事。有人问她:“怎么想到捐助学生的?平时统一捐款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突出。” “捐给慈善组织,总觉得不太放心。电视上也有很多节目,专门做那些被捐助学生的追踪,号召别人捐助。我看过一些,觉得这种形式比较靠谱。”杨梅不习惯被这么关注,就回答得言简意赅。 “媒体关注的地方,一般就热闹些。但是媒体能关注的地方少,还有很多学生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关注。”教高三的语文老师刚坐下,抽了根香烟出来,打算在课前去厕所抽根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事,做得稳妥。不过有不少农村学生,到了大城市读大学,很容易就学坏了。” 杨梅抬头对他笑,不辩驳,只说:“董心是个好孩子。” 这事过后,有一两个过去不太待见杨梅的,对她的态度都缓和了不少。校长倒是单独找了杨梅谈话,先是表扬她,再提了提,以后不要这么高调。杨梅答应着,也不为自己辩解。学校便有不少老师,也学着捐助贫困学生。 像是应了语文老师那句话,董心读了大学以后,渐渐不再常和杨梅联系。到了大四,更是没了音讯。杨梅也去她的学校找过她,没从她同学那打听到她去了哪儿。后来倒是听说,她还是回了学校领毕业证的。杨梅没有特地去找她。日子长了,也就接受了与董心失去联系的事实。 杨梅还是继续捐助贫困学生读大学。董心的事的确让她灰心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她学会安慰自己,做这些也不是贪图他们知恩图报。 只不过年轻的时候,杨梅也有过一腔抱负,总想着将来能为国家做点贡献。现在到底还是注定平凡一辈子,也就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当买个安慰,给更多人实现抱负的机会。05. 父母都各自再婚成了新家,杨梅周末常两头走走,终于也真正独自生活了近十年。 她偶尔对着镜子,会发现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忧心忡忡。杨梅不是很怕老,可能是她的心比身体老得快,又或许是做老师这种平稳的工作,送一届届学生毕业长大,自己仍旧十年如一日,也就感受不到多少岁月的跌宕。 还像从前那样,杨梅不常跟异性打交道。朋友们成了家,相聚的时间不多,她便慢慢习惯了自己过的日子。网络通讯方便,经常和网友聊聊天,没什么孤单的感觉。 杨梅是在街边买凉茶的时候碰到董心的。 她正牵着吵着口渴的儿子,给他买凉茶。两人视线一撞,都愣住了。杨梅就请他们母子俩上家里吃饭。小男孩坐在客厅里吃冰淇淋看电视,董心就到厨房里帮着杨梅打下手。 “大四的时候,奶奶突然就过了身。妈妈那会儿又检查出了直肠癌,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处找工作。我知道杨老师您自己也不宽裕,如果知道了这事肯定又不会放着不管,所以没再联系您。大四毕业之前,妈妈也过身了。”她一边洗菜,眼泪就一边掉在了水里,哽咽得厉害,“我当时很难受,想不到该怎么跟您解释。逃避了好久,再想联系您的时候,我在外地打工,已经没了您的联系方式,又不能回来看看您……” 杨梅不说话,擦了擦手,给她拿来了纸巾。 “现在过得怎么样?”等她平复了情绪,杨梅才问。 董心摇摇脑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只是反过来问她:“杨老师,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杨梅不喜欢追根刨底,她剥着蒜皮,嘴角弯出一个笑容。 “挺好的。” 吃完晚饭,她把董心母子俩送到家门口。小男孩已经玩累,趴在董心的背上酣睡。董心静静地立在楼道里,在道别后又看了杨梅许久,才告诉她:“杨老师,我离婚了。” 杨梅记起了很多年以前,她爸对她说过的话。 “要是再碰上合适的,就试着过过日子。”她告诉董心,“碰不上的话,也能挨过来。” 董心背着孩子,总算冲着她笑了。晒得偏黑的皮肤,一瞧就不是在城里长大的。那笑容,却跟少年时候一样腼腆单纯。 杨梅也对她露出了微笑。06. 杨梅的外婆是在九十五岁的时候过世的。她信奉天主,葬礼上便请来了神父。 老人家生前也是个老师,来参加葬礼的就多数是从前的学生。来来往往都是些杨梅眼生的面孔,她爸妈还是能搭上几句话,于是留她在灵堂跪着烧纸钱。几个小孩子也跑了进来,年纪稍大一些的帮着她烧。 杨梅这才往外看了看,原来外婆的学生也带来了家属,有的全在不同的年龄层,也不知道跨了几个辈分。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梅曾经想过,等父母都过世,自己活到六十来岁,到了退休的年纪也可以长眠于世了。可现在看着这些陌生的脸孔,她却忽然想到,活得长久一点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叫人无法忍受的。 至少,当她死去时,还能看到这么多曾在她一生中出现过的,以及与之相关的鲜活的生命。 “杨梅,婚姻是什么?”多年以前她返回母校看望老师时,她的班主任这么问过她,“在我看来,人需要婚姻,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传宗接代的需要。第二,性的需要。第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需要。这三者,动物第一性,社会第二性。” 那个时候他们都认为,杨梅最终还是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杨梅自己却很清楚,他的话没有错,可是并不适用于自己。或者说,传宗接代的需要,在她看着这些学生和他们的家人时,就已经得到的满足。性的需求,她很少有过。 而安全感跟归属感,对于什么都不相信的她来说,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杨梅凝视着一点一点蜷缩在火焰中的纸钱,风吹过来,烟灰扑向了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呛得咳嗽,脑海里忽地就浮现出她曾教过的每一届学生。有她记不清长相的,有她想不起名字的,也有她忘不掉的。 杨梅还记得她对董心说过的那句话。 她告诉自己,如果今后她遇见了她的这些学生,相互问候时,一定也要像那天一样回答。 “挺好的。” 这一辈子,她过得挺好的。 end 第997章 番外八百七十八 光之影 “那为什么魔女要选择帮助伤害过她们的人类?” “站在弱势的一方,才能够取得最大的利益,看看魔女们现在的成就和地位,这可是站在巨龙一方所得不到的。” “可是,如果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我们现在的情形不是……”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发颤。 “和那时一样?没错,现在人们对魔女充满感激与崇敬之情,连教会也不得不在魔女面前装出一副虚伪的笑容,但当七龙战争被人们逐渐遗忘之后,人们又将忘记魔女今日的成就与贡献,他们会像畏惧巨龙一样惧怕魔女,然后让历史再度重演,不过……”斯卡蕾特的眼中突然闪出一道骇人的凶光,“这一次,他们的担心会成为现实,那就是魔女们的复仇。” “希德瑞拉……母亲她,知道么?” “当然,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复仇计划。” 听到这里,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股难以抵挡的寒冷一下子透入了我的骨髓,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开始侵蚀我的精神,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十几年来的美好时光如同气泡一般在我眼前破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黑暗的威胁。 我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双手发抖,胸口是那种紧压着的难受,嗓子仿佛就要喘不上气来,如果不是斯卡蕾特及时抱住我,我恐怕就会直接瘫倒在地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扑到她的怀里。 之后的几分钟里,我们就保持这这样的姿势,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她的温柔如同和暖的微风,吹散了我灵魂深处的阴霾…… “谢谢,我没事了。”平静下来之后,我和斯卡蕾特默契地分开。 “看的出来。”她又盯着我那正开始发热的脸看了一会,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些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不知道?” “复仇计划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但是对魔女的苦难历史一无所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这太奇怪了,她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我是希德瑞拉的女儿,是未来的首席,就算是为了保密,但也不至于连那段历史也对我隐瞒。” “也许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这句话,母亲希德瑞拉也和我说过。”我咬着手指,小声说道,“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使命让我连知道这些的权利都没有。” 这次,斯卡蕾特没有回答,她甚至不愿直视我的双眼,而是默默地转过身:“我们该走了。”“你知道原因,对吧?你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对吧?”这句话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我了解斯卡蕾特的脾气,她不愿回答的事情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出答案的;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开始害怕听到答案,这个连斯卡蕾特都不愿对我谈及的答案。 所以,我当时所能做的,只是跟着她继续向森林深处前进。 “那么,我们要如何向教会,教会骑士,甚至……全部的人类复仇?”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我忍不住又问道。 “等魔女的人数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个问题,斯卡蕾特很干脆的做了回答。 “就这样?就在教会的眼皮底下?”这样的回答显然不会让我接受,“如果历史是真的,那他们一定会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先动手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你们只要让人类感觉比魔女更严重的危机始终存在就行了,这样他们就会一直需要你们魔女的保护,直到你们反戈一击,成为人类噩梦的那一天。” “我们今天来这里也是计划的一环?”我问道。 “不、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一个称得上是慈悲义举的事情,嗯……我想应该是吧。”斯卡蕾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我,“我们到了,还有,你最好注意脚下,不要总是盯着我的脸了。” “什么?”我一愣神,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时,却见到了骇人的一幕。 在我面前,赫然出现了十几具人类的尸体,他们或躺或卧,各自保持着死前最后的姿势,他们死去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早已血肉不存,化成森森的白骨,只剩下那些套在他们身上的锈迹斑斑的铠甲,显示着他们生前非比常人的身份。 “这些人就是教会骑士,猎龙团的成员,哈!多么响亮的称号!”很明显,斯卡蕾特知道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她在讲明这些人身份时的语气充满了轻蔑与敌意,可惜我当时不能一睹她的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因为那时我正扶在一棵大树前大口的呕吐。 “好些了么?”等我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之后,她将一块手帕递到我的嘴边,还俏皮的挤了一下右眼,“不用还我。” “这就是你让我少吃些早餐的原因么?多谢了!”我从她手中抓过手帕,胡乱擦了擦嘴,然后把几片香草叶放进嘴里;我试着要冲她发火,但很快就发现这是件比适应这些尸体还要困难的事情,“你说他们是猎龙者?” “没错,而且还是在七龙战争结束后才成立的组织,一群,顶着圣骑士名号的刽子手!” “七龙战争结束后?等一等,这有些奇怪。”我说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被称为猎龙者,他们猎什么龙?” “你问到点子上了。”斯卡蕾特微微一笑,“其实,想象一下教会以前对魔女们的所作所为,你就应该能猜到答案,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断绝巨龙最后的血脉——寻找并摧毁残留在大陆上的龙蛋!” “天哪!”我很庆幸自己的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这些人来这里是也是为了寻找龙蛋?” “当然,遗憾的是,他们找到的是由我保护的一枚,所以,猎人成了猎物……”斯卡蕾特用戏谑的语调说道。 “你在保护龙蛋?” 斯卡蕾特点点头:“我可不希望一个古老而强大的物种以这种悲惨的方式灭绝。” “你最近总是不开心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藏匿处被教会骑士发现了?”我指着地上那些骸骨问道。 “因为这些家伙?不不,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那段时间困扰我的问题是——这枚龙蛋就要孵化了,需要给它找一个适合成长的地方,而我一个人要转移这枚龙蛋有些困难。”她笑着指了指我,“不过有你帮忙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你就这么有自信,认为我在还不知道干什么的前提下就决定帮助你?神秘的斯卡蕾特。”我斜眼瞟着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已早有了回答。 “就凭你刚才知道魔女们的过去之后反应和你现在说话的语气,你会帮我,无垢的贝尔娜丝。”斯卡蕾特走上前,握住了我的手,“那么,现在准备好和我去看那枚龙蛋了么?” “哦?你终于打算解除幻象了么?”我哼了一声。 “你能发现?!”尽管只有一瞬,我第一次见到斯卡蕾特露出吃惊的表情,“这到真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不是……”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毕竟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法术。” 遗憾的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一反常。 “老实说,我能发现只是个意外,就在我刚才扶着树呕吐的时候,摸上去的那种触感像是冰凉的石壁,而不是粗糙的树皮。”我回答道。 斯卡蕾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真是坦诚的可爱。”说完,她伸出手指,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点了一下;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下触碰,如同投向水面的石子,四周的景色就和映照在水中的倒影一般,随着这枚石子,在荡起的波纹中模糊不见,显现出了真实的景色——一处林中地窟之中。我们沿着甬道向下走了一阵之后,洞顶一下子高了起来,地窟的四壁被和顶上都被重新设计过,并且都撒上了发着光和热的魔法光粉,将原本漆黑冰冷的地窟变得光明而温暖,地上即干燥又平坦,看不见任何令人厌憎的虫蛇,上面还铺着一层细沙,看得出,这一切都是斯卡蕾特的布置,为了那枚在她保护之下,茁壮成长的龙蛋。 “这就是龙蛋……那么小巧,却能孕育出强大的巨龙,真不可思议!”我一边赞叹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枚放在地窟中央的龙蛋,它看上去是那么的漂亮,不禁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我就这样盯着它,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就在我的手指碰触到那布满奇异纹理的蛋壳上的瞬间,它轻轻地动了一下,尽管之前斯卡蕾特有对我说过这枚龙蛋即将孵化,但我还是吃惊地缩回手,身体也不由得向后倒去。 “我跟你说过,它就要孵化了。”斯卡蕾特从后面扶住我使我不至于跌倒,“你现在也看到了,这里实在不适合一只幼龙成长,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我做什么,利用我未来首席的身份把它带回月光之塔么?” “当然不是,那样太危险了,对它和对你们两方都是,我们要把它送到南方的死水沼泽去,那里是蜥蜴人的领地,他们曾经是巨龙的盟友,可以把这枚龙蛋照顾的很好。” “死水沼泽?!那地方可不近,就算我们有梅丽尔,可路上还要穿过教会控制的地区,送到那里的风险太大了。” “用平常的方式的确有风险,但有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难道你想说用传送门?” “真不亏为未来的首席。”斯卡蕾特拍着手说道,“我们就要利用传送门。” “这怎么可能,不算寻找魔法材料的时间,光是建造传送法阵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死水沼泽的那些蜥蜴人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而且也谈不上友善,但只要是与拯救巨龙有关的事情,他们就会不遗余力的予以支持。”斯卡蕾特将一根黑檀木法杖递给我,“死水沼泽那边的法阵已经在我的指导下建造好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启动这里——索拉尔森林的传送法阵,来实现两地的魔法连接。” “怪不得我下到这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你已经把这里改造好了。”我接过法杖,开始利用它来引导魔力,“我有个问题,你也是魔女,而且也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自己施法启动它?千万别说你不会,我才不信。” “这个嘛……因为开启传送法阵和制造幻象所需要释放的魔力强弱不同,对我来说,一次性释放如此强大的魔力,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麻烦?我不明白,难道换成我就不会有麻烦了么?” “没错,如果是我,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的,那样,对我以及对你们这些蓝瞳的魔女们,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斯卡蕾特说道,“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为此烦恼,最后,还是不得不把你拉下水。” “你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见外的话。” “不是见外,贝尔娜丝?塞利妮特,我的姐妹……我只是不希望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你真是越来越像我妈妈了。”我笑了笑,不再说话,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开启传送法阵的事情上。 当我们合力抱着龙蛋,穿过传送门来到死水沼泽时,已经有至少五十名蜥蜴人守在那边的传送法阵外了。 “是魔女!”那些蜥蜴人一看到我的眼睛就激动起来,他们嘶吼着,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一步步向我逼来。 当时我真的是怕极了,之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龙蛋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在七龙战争期间,魔女和蜥蜴人之间也曾是敌对关系。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使用魔法防身的时候,斯卡蕾特上前一步挡在了我和那些蜥蜴人之间:“塞法兰大祭司,你的人吓到我的姐妹了。”然后,发生了一件让我感到难以理解的事情,同是魔女,可那些蜥蜴人却对她表现的毕恭毕敬,他们竟不再向前,一齐恭敬地向后退去。 “死亡沼泽从没有温血者能够进来,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魔女。”说话的是一位年老的、非常年老的蜥蜴人,他一定是斯卡蕾特刚刚所提到的塞法兰大祭司,他从人群中慢慢走出,先是走到斯卡蕾特面前,“我们不能因为她把龙蛋护送至此就忽视她魔女的身份,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屠杀过我们族人的凶手,哪怕是受你的保护也不行,尊敬的引导者。”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这位姐妹与那场战争毫无关联。” “这我需要亲自确认,尊敬的引导者。”塞法兰的语气虽然和缓,但却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蜥蜴人祭祀说完,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伸出瘦削的食指,用他那留了很长的——涂着黑血的尖指甲,轻轻地在我面前晃动着,同时,那双黑色的蜥蜴眼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面闪耀的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狡黠。 他在对我施展我所不了解的古老妖法。 终于,年老的蜥蜴人停止了施法,我看到他干瘪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他转过身冲着他的族人们大声说道:“这个温血者魔女没有伤害过我们的同胞,她是我们的朋友!” 老蜥蜴人的话音一落,立刻就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之前紧张的气氛也一起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是吧?”我凑到斯卡蕾特的耳边,小声说道。 “你该感谢你母亲一直把你留在月光之塔的决定。”斯卡蕾特笑着回答,“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最终决定让你参与其中。” “你真了解我,但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引导者?”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姐妹。”我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能够了解斯卡蕾特过去的好时机,但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就被养母派来的使者叫走了。 和斯卡蕾特的猜测一样,而且时间上要来得更早,针对索拉尔山脉地区魔法异常的问题,教会特使与月光之塔的魔女们在会面当天就成立了联合调查队,教会方的人员就是那位圣裁官以及同行的圣骑士们,而月光之塔则是精锐尽出,养母希德瑞拉和塔中的高级魔女全部出动,意外的是,身份仅仅是魔法导师的斯卡蕾特也被选入了调查队,更意外的是——他们唯独留下了我,而且没有任何解释。 事关重大,时间上由不得半点拖沓,所以,调查队在成立的当天夜里准备就动身前往索拉尔山脉,临行前,我以送行为借口,再次找到养母希德瑞拉,希望她能够同意我加入调查队,但是,得到的却是更加无情……不!是更为绝情的回应。 “你既然已经连最基本的魔法感应都做不好,我为什么要带上你这样的废物、累赘一起!” 我从没有想过,我的养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当时她看我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一样不屑,更可怕的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并不止希德瑞拉一人,而是……所有人! 除了,斯卡蕾特…… “我稍晚的时候会追上你们的队伍。”只有斯卡蕾特担心我,只有她看我时的目光没有改变,只有她看出我此刻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当大厅中只剩下我和斯卡蕾特之后,没等我哭出声来,她就像上一次在索拉尔森林时一样,再次抱住了我,只不过,这一次我有了心理准备。 “不要哭,贝尔娜丝,你的泪水不应为谎言而流,相信我,到真相大白那天,你就会明白自己应该为谁哭泣。” “你连安慰我的时候都要打哑谜么?”我忍住不让泪水从我的眼中流出,“我不相信养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以前她虽然严厉,但从来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如果我告诉你,她是因为爱你才这样说,你会相信我么?”斯卡蕾特看着我,问道。 “那样的言语……”我痛苦的摇了摇头,“让我怎么相信你。” “那我就拿出点能让你相信我的诚意来吧。”斯卡蕾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就在我还在想她说的这句话有何含义的时候,斯卡蕾特就已经将她的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想要伸手推开她,但我的身体却背叛了我,我的手没有推开她,而是和她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我们的手指彼此纠缠在一起,传达着彼此的心意,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爱了,至于其它的什么,悲伤、不安、疑惑,全都没有了,就连那心中的阴影,也被这爱的气息一扫而空;在这几分钟里,只剩下我和她之间那纯洁、温情、忘我的心灵交流。 “我相信你了……”从斯卡蕾特那张微微泛红的脸上,我就可以猜到此刻自己的脸是个什么样子。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帮我照顾好梅丽尔。” “怎么,你这次不带上它?”在我的印象里,斯卡蕾特每次外出时都会带上梅丽尔。 “因为梅丽尔比我还讨厌接近教会的人。”斯卡蕾特冲我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松开了我的手,“我有个问题,从没接触过同龄异性的贝尔娜丝,等你遇到令你心动的男性时,你会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问题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正待开口,斯卡蕾特这时却将手指轻轻按在了我的唇上。 “已经晚了,时间到了。”她把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想听你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考虑的话,那我希望你多用一些时间。”放下希德瑞拉那冰冷的尸身后,我默默地走到窗前,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特雷卡丝,像我这样的人造魔女也会有灵魂存在么?” “这我不知道。”特雷卡丝如实答道。 “是么……我还以为博学的你会知道呢。”我苦笑一声,“那么,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就会有答案了吧?如果有灵魂,那我就会再见到母亲了吧?” “但是……”我抽回身子,回头望着特雷卡丝,“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让母亲失望,我要成为新的首席,带领魔女去迎接光辉灿烂的未来。” “祝你成功,光之女——贝尔娜丝。”特雷卡丝笑了笑,“你身上的光芒已经开始晃眼了。” “这本来该是母亲要做的事情。”我看着希德瑞拉那毫无生机的身躯,“她的一生都在为了魔女的未来而奔波,却为了我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杀死了这么多的姐妹,我该如何对其他人解释她的死?” “你不需要做出什么解释,希德瑞拉是作为一位英雄而死,在千罪之女袭击奥尔帕特时,她不顾自己身负重伤,挺身而出保卫城市,最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特雷卡丝有些落寞的笑着,“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特雷卡丝……” “凡人没资格知道真相!”特雷卡丝走到窗边,傲然一笑,“不过,从今以后,我们恐怕很难再见面了,毕竟,我们今夜之后就算是名义上的敌人了。” 我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么……”特雷卡丝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千罪之女要在奥尔帕特进行大破坏了……放心,不会有人死伤的。” “等等!”我再一次叫住特雷卡丝,“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一定会的!” “希望不会是在战场上。”她冲我挤了挤眼,“当你身上那耀眼的光芒黯淡下来之后,我就会从黑暗中走出,回到你的身边的。” “还有,关于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 “我为她的死淌泪,但因为你,我的心没有碎。” 特雷卡丝听后一下,然后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听我跟你讲述关于地底魔族的历史?” 不等我回答,她便冲我坏坏的一笑:“来不及了,回答时间已经过了,等到我们重逢的那天再说吧……” 贝尔娜丝——光之女(完)后记特雷卡丝的第一篇日记 和预想的一样,希德瑞拉选择了贝尔娜丝,这样,她就不得不去清除掉那些知情的高阶魔女,以及她自己的生命。蓝瞳的魔女,已经不会再对我们格罗温王国造成威胁了。 愚蠢的家伙们,妄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去和教会拼的两败俱伤,但我不是骄傲自大的巨龙。更不会忘记她们那些蓝眼睛的叛徒祖先们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真的爱上贝尔娜丝,哪怕她是一个人造的魔女,不,也许正因为她是人造的魔女,我才会毫无芥蒂的与她交流。 该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我头脑发热而高调在奥尔帕特出现,恐怕地表种族的联军会更快组建吧。 但,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特雷卡丝——千罪之女(起) 第二篇特雷卡丝——千罪之女 序 光辉圣战——第五年 希洛思地区 “第十三个了……”特雷卡丝在心中默念着,同时,手中的细剑又贯穿了一名人类士兵的心口,“十四……” 包围着她的敌人已经被消灭大半,而她只有肩头及腰腹部的两处轻伤,这安全归功于她出色的剑术。但是,流失掉的体力却是致命的,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如同雨点般落下,呼吸也愈发变得不均匀,这直接影响到了她挥剑的速度以及反应。 “唔……”只是片刻的失神,第二十名士兵手中那沉重的双刃刀就砍中了她,锋锐的刀刃划破了她镶着银边的黑色战袍,重伤了她的背脊。 那名士兵还想要给予特雷卡丝最后的一击,但特雷卡丝没有再给他机会,她的细剑穿进了他那两片苍白的嘴唇中间,撞落了两颗焦黄的牙齿,把舌头切成两半,剑尖一直从他的后脑穿通过去。 “如果你不想弄脏自己的剑……”特雷卡丝抽回细剑,指向她的最后一名对手——那位一直在旁观战的教会骑士,语气中带着属于王族的威严,“那就记得下次多带些人来!” 那名教会骑士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这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而且本应该没有威胁了的女人竟然可以杀光他带来的二十名精锐士兵;不过,眼前的特雷卡丝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她全身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那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于是,这名教会骑士决定动手,他把双手并在一起握住长剑,上前几步望特雷卡丝直劈下去,打算一下子结果她的性命,因为他清楚,特雷卡丝这个样子,是绝对不可能再有力气闪避或者格挡下这全力的一击。 不料,特雷卡丝既不招架也不躲闪,而是挺起细剑,迎着他冲来,直刺向他的心口!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着实吓了那名教会骑士一跳,但他毕竟也是名一流的剑客,他及时收住剑势,转而将剑迎向特雷卡丝的细剑,打算乘机碰上她的剑,把它震落;果然,一碰之下,特雷卡丝的细剑便脱手而飞! 特雷卡丝失去了武器,教会骑士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重新举起了剑…… 但是,他又失策了,他没料到这也是特雷卡丝的计策,她趁着近身的机会,像头母豹一般敏捷快速,一下子扑进了教会骑士的怀里,抓住了对方握剑的手,同时膝头狠狠地顶在了他的胯部!用力之猛,让教会骑士从嘴里发出了一种非人间的惨叫后,就仰面跌倒在地,剑也从他的手中落在地上。 特雷卡丝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拾起地上的长剑,然后把整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以便能够到他的脖子。 “愿圣神下一次能赐予你好运!”特雷卡丝冷笑着,一剑捅下去,刺穿了这个倒霉教会骑士的喉咙,又一剑,插进了他的胸口正中! 那名教会骑士的眼珠顿时从眼窝里陷下去了,手脚只乱扑了一阵,便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腥红的布满泡沫的嘴里还在有的没的的出着气,整个身体都浸在了血泊中。 而特雷卡丝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刚才的奋力一搏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她就这么保持着杀死教会骑士时的姿势,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而且,她清楚的感到,自己的生命,正从后背的伤口中一点一点的流掉。 “现在,我又是一个孤单的小女孩了……”她这样小声的呢喃着,慢慢合上了双眼。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了特雷卡丝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发光的细粉,把它敷在了特雷卡丝后背的伤口上。 “这种感觉……是精灵的药粉?我可不记得,我和你们这些傲慢的尖耳朵攀过什么交情。”从死亡线上被救回的特雷卡丝一睁开眼,便开口嘲讽道。 “闭嘴!”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 而在五年前,她们两人从没想到过,会以这种方式重逢……十一特雷卡丝的日记(一) 事态在向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们既然决定放弃掉已经失去存在意义的教会,但却只派出了‘受祝福者’来,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最终还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我可以为了格罗温的利益牺牲掉她对我的信任,也可以牺牲掉她全部的姐妹,但我仍然无法狠下心看着她死。 至少在现在,凭借你光之女的身份,在那边是不会有性命之虞的,既然如此,我就再帮你一次,帮你彻底撇清与我的关系 进攻奥尔帕特…… 十二特雷卡丝的日记(二) 很不好的感觉,我的魔力被封住了,莉娅娜王姐此时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看来他们还是说动奥尔帕特的魔女们启动了封魔塔。 蠢女孩,在奥尔帕特的失败让你方寸大乱了?然后你就听信了诺林斯或是里贝兰德的鬼话,用你自己、你的蓝眼睛姐妹、以及你们的未来做陪葬,也要封印住我和王姐莉娅娜的魔法么,哪怕我们两人只是格罗温王国最后的红瞳魔女。这种赔本的买卖,要是换做你的母亲,可是绝不会做的。你不会真的以为等到胜利之后,他们还会关闭封魔塔吧? 更何况,他们这样做就是在对付你们而已,对仅仅损失两名红瞳魔女的格罗温军战力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用这种方式来消灭你们,算的上是最温和的了。这全要归功于你的单纯、善良、没有心机。如果有机会再见,我应该好好称赞你一下,你挽救了无数魔女的性命呢,你获得了你母亲永远不会打成的成就——给了魔女们做一个普通人的权利。 不知道你到时能不能听懂…… 蠢女孩…… 十三特雷卡丝的日记(三) 这不可能! 无法置信! 泰古拉斯竟然会背叛格罗温王国,不但带走了王国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还刺伤了父王!这就是那些家伙如此沉得住气的原因么?如果父王肯听我的,按兵不动,而不是贸然发动全面进攻的话,战局不会恶化到这种腹背受敌的地步。 但是,为什么会是泰古拉斯,他明明是芙萝拉王姐的未婚夫,这不正常…… 该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必须抓紧时间做撤退的准备…… 十四特雷卡丝最后的信笺 芙萝拉王姐、莉娅娜王姐、菲利斯王姐 我已经将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官,他将代替我率领部队与你们汇合;很抱歉这次我又不能和你们一起撤入地底了,毕竟还是要有人留在地表,为再次打破封印做准备……这方面我的经验可要比姐姐们丰富多了。 原谅我的任**,不用等我。 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特雷卡丝十五旅途的终点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来救我的么。”没有多余的话语,贝尔娜丝扶起重伤的特雷卡丝,黑着脸问道,“还走得动么,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变得和五年前一样了。” “因为我是一个蠢姑娘,你满意了么!” “哈哈……那么,我可要向你这位蠢姑娘说声抱歉了,明明已经被你害的用不了魔法了,却还不识时务的想要去找你,结果只是给你添了麻烦,看来愚蠢是可以传染的。”特雷卡丝笑了起来。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你是对的,你一直都是对的,我不该相信教会,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们,他们也从没打算再关闭封魔塔。” “哈!我现在应该高兴么?”特雷卡丝苦笑一声,“我说了五年的真话竟然比不上那个从没对你开过口的家伙可信……” “你在说谁?什么从没开过口的家伙?”贝尔娜丝一怔,问道。 “等一等……”特雷卡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语气也变得不安起来,“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诺林斯告诉我的。教会利用我们,不关闭封魔塔,以及你在这里遭到教会追杀,都是他冒死告诉我了,他还帮我逃出了海杰拉尔,这精灵之粉也是他交给我的。特雷卡丝?”看到特雷卡丝的脸色越变越差,贝尔娜丝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伤口还在疼么?还是我又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看起来爱情的确会使人变愚蠢……不,只是我受到了影响,我会蠢到一个人来救已经蠢得无可救药的你;而你不是,你是一直都蠢。” “无论多重的伤都改不了你的毒舌本性么?”贝尔娜丝没好气的说道。 “但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特雷卡丝停下步伐,扭头望着贝尔娜丝,“我喜欢你的这种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防备的性格,这种天然的蠢……不,是纯真和善良,在和平的年代里,你一定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惜,我无法为你创造出这样的世界了,我甚至无力拯救你的生命;但至少,我还可以和你死在一起……” “你在说些什么傻话,我马上就可以把你带出……”听得一头雾水的贝尔娜丝苦笑一声,正准备好好揶揄一下这个从两人相遇以来就一直在欺负她的姐妹,但就在下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凝结了…… 一柄长剑从特雷卡丝的后背刺入,贯穿了她的身体! 是圣骑士诺林斯的剑…… 这一刻,贝尔娜丝全明白了,明白了特雷卡丝不顾一切也要赶来救她的原因——教会不会让一位魔女的精神领袖活下来的,也明白了诺林斯带她来这里的原因——她会作为英雄而死去,作为与千罪之女同归于尽的英雄。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她看着慢慢特雷卡丝离开她的身体,无力的倒在自己面前,然后,她看见那把刚刚刺中特雷卡丝的长剑又冲她举起…… 她似乎又看到,在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快速向她们这里赶来……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长剑挥了下来,贝尔娜丝的眼前一片血红…… 尾声奇迹的缔造者 由于地底魔族最强大的猎鹰军团在关键时刻的弃暗投明,加上救世三英雄的不懈努力,历时五年之久的光辉圣战最终以地底魔族的全面败退而告终结,索拉尔山脉连接地底的黑暗通道再次被封印,和平又一次降临在艾伦大陆。 后世的人们不会忘记那些英勇奋战的勇士们,不会忘记那些为了建成封魔塔而毅然放弃自身魔力的奥尔帕特魔女们,更不会忘记在希洛思与邪恶的千罪之女同归于尽的光之女——贝尔娜丝。 “砰——”她合上这本记述了光辉圣战历史的书籍,随手将它丢在地上。“愚人只配了解虚假的真相。” “我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到底打算何时离开这个让我不快的城市。”她捂着鼻子问道,“这里的空气难闻的要死。” “吃完甜饼我们就离开海杰拉尔,好友。”她微微一笑,然后伸出那纤细苍白的手臂,推开了吉伦特面包房的门…… “好久不见了,吉伦特先生,给我来一些小甜饼吧。” “贝、贝尔娜丝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们都说您死在希洛思了,看到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因为死之国里没有你做的小甜饼,所以我只好复活了……” “哈哈,想不到你也开起玩笑来了,对了,这位小姐是?” “梅丽尔……” 特雷卡丝——千罪之女(完)第三篇梅丽尔——食梦者 序初遇 暴风雪越来越猛烈了,干燥的雪花遮住了天际,也无情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躺在空旷的雪原中,一动不动,从胸口冒出的鲜血已经将周围的雪染红了一片;她不仅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也觉出自己正在死去,而且她的心已经死了,被她那最亲的人从精神和肉体上,一并杀死了。 她已经不再想什么了,她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一刻,那个无情的、遥远的、永恒的、未知的存在,而且,她几乎要接触到了…… “你绊倒我了!你竟胆敢绊倒我!在你像我道歉之前,我是不会允许你死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小女孩稚嫩的童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睁开了那双快要被冻住的眼睛。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十一、二岁的女孩,长得漂亮极了,金色的头发,娇俏的五官,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身长裙,一对裸露在外的雪白纤细的手臂叉在她那惹人怜惜的娇小腰际间,没有穿鞋子,而且看起来也不需要穿,因为她那可爱小脚上根本就没有沾上一点污垢。 “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果没有死就立刻为你的无理道歉。喂!喂!”当女孩发觉她已经说不出话了之后,不满地嘟起嘴,那尚未发育的小小胸脯因生气而不住起伏;然后,女孩伸出脚,一下子踩在她的伤口上! 她没有感到疼痛,不是自己已经对痛楚感到麻木了,是因为女孩并非在折磨他,而是在为她治疗伤口。 尽管方式很‘特别’…… “如果你想救我,就不要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善良的‘赤红之女’。”在女孩‘特别’的救助方式下,她觉得稍微好受了些,于是,便挤出一点笑容,冲女孩说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别幻想我会原谅你的无礼!”被她称作‘赤红之女’的女孩用那双红瞳狠狠地等着她,好像随时都要把她吃掉似的;但是,她手上做的却是另一回事。 女孩伸出手,在他们四周布上了魔法护罩,将满天的风雪拒之于外:“在我的怒气平息之前,你没有死的权利。” “这可由不得你,我的血已经流的太多了……”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那就给我想出个能救活自己的办法来,这是命令!”女孩的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 “办法倒不是没有……” “少跟我卖关子!”女孩的眼睛一亮。 “只要你睡在我身边就行……”她慢悠悠地说道。 “你最好给我个能接受的理由……”女孩俯身跪坐在她的旁边,眯着眼,微动着灵活的、缎子似的眉毛,仔细打量着她。 “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我是靠吸食梦境为生的梦魇魔兽,是黑暗与灾祸的化身,只要在我的周围有梦境出现,我就是不死的。” “所以,善良的神之子——‘赤红之女’啊,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她继续说道,“我的死对你们这些光明的子嗣来说是件……” 她的话被打断了,被‘赤红之女’打断了,她的嘴被一只雪白的小手轻轻捂住,手的主人把嘴贴在了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我才不管这些,老老实实帮我数山羊就好了……” 然后,女孩就闭上眼睛伏在她的身上,不再说话。 “看来这次你是白费力气了,姐姐……”她心里这样想着,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女孩那张稚气未脱的睡脸,无奈地笑笑,“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当女孩从睡梦中醒来时,时间以致深夜,肆虐的暴风雪也已停止,魔法罩的外面已经全盖满了雪,在月光中,如同一张漫无边际的白布。 “你总算醒了……”是她的声音。“要保持一个姿势躺着可真是难受。” “很好,你多少还知道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枕头。”女孩抬起头,揉了揉自己那双蓬松的睡眼,然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微微扬起,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态,“现在,趁我还没有失去兴趣,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一孤独的小女孩 从房间内传出的阵阵哭叫声,证实了梅丽尔的担心,在几分钟之前,她就感觉不到特雷卡丝的梦境了,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如果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话,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百年的时间,已使特雷卡丝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一名美丽端庄的少女,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使她的身心几近崩溃。 “梅丽尔!你在哪里?连你也离开我了么!”梅丽尔仅仅离开了几分钟,可对可怜的特雷卡丝来说,就如同末日来临一般。她坐在床上,不停的尖叫着;包裹着双眼的纱布又重新浸出鲜血!她的睡衣也都被冷汗浸透了,她的心每跳一下,她的床也跟着动一下。 梅丽尔连忙上前,握住特雷卡丝那双胡乱挥动的苍白小手,竭尽全力来安抚已落入绝望漩涡的之中的特雷卡丝,用最温和的言语,用最温柔抚触,用最无私的慈爱来消除她的苦痛,来化解她的悲泣。 终于,特雷卡丝那混乱的恐惧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悲伤的抽泣声也越来越轻微了,她把头埋进梅丽尔的怀里,小声喃喃着:“不要离开我,梅丽尔,不要离开我。” 梅丽尔稍稍动了一下,特雷卡丝立刻抱得更紧了,她的头紧紧地偎依着梅丽尔,生怕再失去她;经历了如此多的不幸之后,梅丽尔已经是她在地表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善良的赤红之女……”她望着那一头熟悉的金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境遇。慢慢的,泪水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特雷卡丝也感觉到了梅丽尔的变化,她松开手,摸索着,找到了梅丽尔的脸颊,轻轻地替她拭去泪水。 这一刻,她们两个人的痛苦化成了一股,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的悲泣,她们分担着彼此的不幸与苦楚,她们的呼吸柔和的融成一气,她们的眼泪流成一起,就这样,她们又一同进入了梦乡…… “你做梦了……”梅丽尔看着刚刚睡醒的特雷卡丝,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嘴唇,“很美味的梦境……” “什么……噢!噢!!!该死……”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特雷卡丝听到梅丽尔的话之后,,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她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做着无用的威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瞧瞧,瞧瞧,这凶巴巴的口气,七百年前那个惹人怜爱的赤红之女现在只有在梦中才能重现了么。”梅丽尔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过,这样子更适合你现在的身份,千罪之女——特雷卡丝。” “闭嘴!”特雷卡丝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发抖,两眼死死盯着梅丽尔,好像要把她一口吞掉一般。可梅丽尔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的迎上去,伸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特雷卡丝就像从前一样,一头扎进了梅丽尔的怀里;只有这时,她才能变回那个梅丽尔记忆中的柔弱的小女孩,只有这时,她才能变回那个与家人别离的孤独的小女孩,只有这时,她才能变回那个被自己的蓝瞳姐妹出卖的可怜的小女孩。 “这次不是梦了……”过了一会,特雷卡丝从梅丽尔的怀里离开,但仍握着她的手不放,“能在那个时候遇见你,真好。” “这种幸福是相互的,小女孩。”梅丽尔笑了笑,“有了你,我才又度过了数百年幸福的时光。” 她们放开手,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望着对方的脸,同时又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特雷卡丝终于又严肃起来:“接下来,该动身去找我那苦难中的蓝瞳姐妹们了。” “听上去你乐在其中。”梅丽尔淡淡一笑。 “当年她们靠出卖我们换来的显赫地位,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让我都有些可怜她们了。”特雷卡丝冷笑,“现在,哪怕是我的建议,对她们而言,都会是救命的稻草。” “要我提前恭喜你,将要能与家人团聚么?” “那我就先谢谢了……” 这一年,由于一直被人类所追杀的蓝瞳魔女重新出现,使得七龙战争的战局开始向着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发展…… 第998章 番外八百七十九 光之影.终 三梅丽尔的爱 如果可以,梅丽尔永远也不想来海杰拉尔,这座世人心中的神圣之都。 但她今天来了,带着噩梦一起来了! “回答我,贝尔娜丝去哪了?不然,我让你后悔自己生在这个世上!”在海杰拉尔城内的贝尔娜丝魔法学院中,梅丽尔正用手扼着一名魔女学徒的脖子,她的脸孔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瞳孔可怕的抽缩着,她的嘴唇在颤抖,用低微而深沉的声音问出了上面这番话,语气里蕴含着无比的愤恨和渴血的欲望! 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就是因为特雷卡丝。 她竟然瞒着自己,独自去海杰拉尔救贝尔娜丝,而且,还是在自己的魔力已经被封印住的状态下,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或许,特雷卡丝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救出贝尔娜丝了,所以她才会借故支开梅丽尔,因为她知道,如果梅丽尔在她身边的话,就算不能阻止自己,也会选择与自己同行的。 但这也是她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可她不知道,这是阻止不了梅丽尔的。 梅丽尔虽然不知道特雷卡丝现在已经到了那里,但她知道特雷卡丝最终的目的地,所以,只要找到贝尔娜丝,把她带出海杰拉尔,带出教会的领地,离得越远越好,只有如此,才会让特雷卡丝远离危险。 于是,梅丽尔来到了海杰拉尔…… 可是,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她赶到贝尔娜丝魔法学院后,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贝尔娜丝早已不知去向。 就这样,她抓了一名魔女学徒,逼问她贝尔娜丝的下落…… “回答我,贝尔娜丝去哪了?不然,我让你后悔自己生在这个世上!” “呃……”被扼住喉咙的可怜学徒,一半是因为痛苦,一半是因为恐惧,脸憋得通红,不住地挣扎着。 “我相信你会给我满意的答案。”估计时机已经成熟,梅丽尔松开手,恶狠狠地威胁着。 “前天夜里,圣骑士诺林斯大人来找贝尔娜丝首席。”可怜的学徒全身发抖,用惊惧的目光望着她,“她们谈了一阵之后,就一同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真的,我发誓我只知道这些了!” “我相信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梅丽尔轻轻拍了拍学徒那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那双充满乞求的眼睛,问道,“只要你再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一定知道,第三位英雄,贤者里贝兰德现在在哪?” ……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贤者里贝兰德一定会选择在这一天里离开海杰拉尔。 可惜时间不能倒转。 所以他被梅丽尔堵在了法王塔里…… 当喊杀声从门外传入他的耳中时,他正在房间中处理自己在升任法皇前的所需完成的一些必要事务;没等他开口叫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就已经找上门了。 木质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被一名卫兵的尸体撞开! “你好啊,‘受祝福者’!”随后,梅丽尔出现在门口,手握着一柄从守卫手中夺来的长剑,脸色铁青,把体内的怒火转化成了一丝狞笑,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别妄想叫守卫了,整座塔里,能来帮你的守卫已经不存在了。”她突然顿了一下,又更正道,“不对,还有两个。” 梅丽尔话音未落,两名守卫便一齐冲进了房间! 但没等他们看清楚她的位置,死神就已经降临了。 梅丽尔手中长剑一甩,便切断了其中一人的喉咙,溅出血花;同时间,她另一只手如闪电般的夺过那人手中的长剑,把它送进了另外一人的胸膛! 仅仅一瞬间,梅丽尔就用令人炫目的速度解决了两个对手,接着,她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咒文的吟唱声,她知道里贝兰德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恢复过来,但她毫不在意,回过身,一边冲他露出轻蔑的笑意,一边任由他对自己徒劳的施展心灵震爆。 然后,她走近里贝兰德,一剑穿心,把他钉在了墙壁上! “你知道么,我其实很喜欢和你们这些死不了的‘受祝福者’打交道,因为无论怎样折磨你们都可以。”梅丽尔一边残忍的笑着,一边拾起死去守卫身边的剑,一抬手就又砍去了他一条胳膊。“回答我,骑士诺林斯把贝尔娜丝带去了哪里?”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和千罪之女一起的……”里贝兰德嘴里吐着血沫,勉力挤出几个字,“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你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 “我当然不认为仅靠这种小把戏就能让你合作,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空着手待着而已。”梅丽尔对里贝兰德又一次露出邪恶的笑容,然后用手中的剑把他的另一条胳膊切断。“言归正传吧,如果你今后还打算当法皇的话,你最好合作一点,否则,我会把你切成碎块,装到口袋里,然后带到人最多的地方倒掉,到时候你自己去向那些愚蠢的信徒们解释自己死不了的原因吧。” “你这个黑暗的……啊!” 又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显露出本性的梅丽尔将手指放到唇间,“现在不是讲这种废话的时候。”她用渐渐浮现的笑容提醒着,一个嘲讽的邪恶笑容,“抓紧时间做决定,趁你还保持着人形的时候。” “我说到做到!”梅丽尔向他保证,并且又在他身上划了一道伤口,“而且我正在做着。” “够了!”里贝兰德大叫着,“我告诉你,然后你就停止这一切么?” “我保证,因为要杀死你太浪费时间了,我等不及。”梅丽尔大方的答应着,“除非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时间……”她再次举起剑,对准里贝兰德的眼睛,“也许你更喜欢为光明而献身。” “特雷卡丝,那个红瞳,我们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所以,我让骑士诺林斯去找贝尔娜丝,骗她一起去找特雷卡丝,到时候,把她们一起除掉,做成光之女和千罪之女同归于尽的假象!” “她们去了哪!”梅丽尔低吼道,剑尖同时也刺入了他的左眼! “希洛思地区,我们计划在那里下手!” “光明的阴谋!”梅丽尔沉声说,她声音中强烈的怒气让里贝兰德汗毛直立,而她接下来的举动更加骇人——她又刺瞎了他的右眼! “你答应我的!”里贝兰德狂叫着。 “我当然记得。”梅丽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反常的柔和。“我保证不会向那些愚人们揭穿你的身份,而且我还会为你创造出一个合适的环境,一个没人干扰的环境来让你有时间还恢复自己的残躯。说不定,这段经历还会对你成为法皇起到帮助作用。这就算是我对你的坦诚相告而做的回报吧……” 这一天,海杰拉尔城的居民都见证了法王塔的坍塌! “在他们挖到你之前好好的恢复吧,你最好能自己爬出来。”梅丽尔冲着被埋在瓦砾中的里贝兰德说道,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动身赶往希洛思地区之前,还有一个对手要应付。 “现身吧,崔希尔,海杰拉尔的光之守护者,现在你知道我还活着了,你也知道我来了,从我一踏进海杰拉尔你就该知道了。”她大声喊道,“我知道你想等我离开海杰拉尔城之后再动手,但你现在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 “你的心已经腐坏了!”一阵炫目的光耀过后,一位手握长矛的银发女子出现在梅丽尔面前,言语中吐露出愤怒与失望,“你的最终堕落令我痛心,塞尔菲!” “你还会为我痛心,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崔希尔姐姐……”梅丽尔回应着,语气中带着虚假的友善,“但我已经不是你的塞尔菲了,你那个叫塞尔菲的妹妹已经死了,在千年之前被你亲手杀死在荒原了。还有,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我终于如你所愿成为黑暗与毁灭的化身了,这样你也就不用再为当年杀死自己那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妹妹而自责了。”说到这,梅丽尔又忍不住取笑了一句,“如果你有自责过的话?” “够了!塞尔菲,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自己在那时没有狠下心来看着你咽气,是我的一时心慈手软才酿成了今日的惨剧。”崔希尔的脸上显出了怒意。尾声希望的延续 艾伦大陆圣历400年1月1日 光辉圣战结束四百年后 港口都市——奥尔帕特 城主艾尔诺拉官邸 雪夜 梅丽尔独自坐在凉亭里,望着亭外那时稀时密、时大时小的幽暗雪花,她的人坐在这里,但心却早已随着风雪一起,飘到了遥远的另一边…… “在担心她们么,我的朋友。”一声亲切的问候,唤回了梅丽尔飞散的心绪,女城主艾尔诺拉伴着风雪,带着甜酒和两个酒杯来到了凉亭之内。 “毕竟她们去的是神圣都市——海杰拉尔。”梅丽尔摇头苦笑,“小甜饼干的魔力啊……” “哈!干脆让吉伦特面包房重新搬回奥尔帕特好了,反正这里也重新热闹起来了。”艾尔诺拉淡淡一笑,将一杯甜酒递给梅丽尔,“不过,就算她们在那里遇到天大的麻烦,你也是有办法挽救的。” “是啊……”梅丽尔接过甜酒,与艾尔诺拉碰了下杯,“那样的麻烦我都挽救过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海杰拉尔城内 “好可爱……”年轻的蓝瞳魔女艾丝黛拉蹲在那名刚刚被贝尔娜丝所救的半猫女孩身边,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那对猫耳,一边用汤勺小口小口的喂着她牛奶;因为贝尔娜丝特意叮嘱过她,半猫女孩现在不能吃的太快太多。 “你曾经也这么可爱过的……”贝尔娜丝眯着眼看着她们,然后从碗里夹出一块小甜饼,冲艾丝黛拉晃了晃,“但现在,你能和我解释下为什么我碗里的小甜饼会这么少么?” “可能……”艾丝黛拉根本不敢回头看她,只是小声的嗫嚅道,“可能是吉伦特大叔放的少了。” 她的话音未落,那块小甜饼就从贝尔娜丝手中飞出,不偏不倚正打在艾丝黛拉的头上,然后又弹起来,稳稳地落在半猫女孩盛着牛奶的碗里。 “记住,下次再说谎时,一定要编的用心点。”贝尔娜丝冲她挤了下眼,“蠢姑娘。” “你知道我骗不了你的……”艾丝黛拉一吐舌头,“还有,在外人面前,别再叫我蠢姑娘了!” “那好吧……”贝尔娜丝点点头,眼中现出柔和的光芒,“笨徒弟……” 第999章 番外八百八十 少女与高墙上的巨龙 序 “高墙的后面是什么?”有着一头美丽金发的少女睁着她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望着高墙下面的巨龙,等待着它的回答。 一 在大陆北方,卢恩荒野的尽头,有一道不知从何时建造而成的神秘高墙,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能够越过高墙,见到它背后的世界。于是,关于高墙背后世界的猜测四起。有人说,高墙的后面是一个没有痛苦与不幸的乐土,因为在高墙的这一边,已经充满了不幸与苦难,如果那面也是一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出现这堵高墙了;也有人认为,高墙的后面有一支凶残可怕的恶魔大军,它们被高墙所阻,无法翻越那里,来毁灭墙这边的世界;还有人猜测,在哪高墙的后面,其实藏着数不尽的财富,理由就是,在荒野上空始终徘徊者一头漆黑的巨龙,它守护着高墙,巨龙都是会聚敛财富的,所以,高墙的后面一定藏有巨龙的财宝。 于是,或是为了去寻找那未知的乐土,或是为了讨伐那传说中的恶魔,亦或是为了那笔虚无的财富,自人们知道了高墙存在以来,有无数的冒险者和投机者怀揣的梦想或野心,前赴后继地进入荒野,向着神秘的高墙进发,想要揭开高墙背后的秘密。 但从没有一个人,从荒野中返回…… 二 许多年过去,高墙依旧矗立在荒野尽头,那头强大的,口中能够喷出毁灭一切的可怕烈焰的黑鳞巨龙,也依旧每天盘旋在荒野上空,在那里守护着高墙以及高墙背后的秘密。 辽阔且寂静的荒原,一望无垠的黄沙伸展着,直到天边,火一样的阳光蒸晒着地面,使地上的黄沙变得焦灼,散发出令人晕眩的枯燥的苦味。 每天都在俯瞰这相同的景象,翱翔在空中的巨龙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它打着哈欠,开始考虑要不要提前回巢睡觉。 这时,荒野中一个移动的黑点引起了它的注意,又有冒险者进入荒野了,而是,这次来的还是一位特别的冒险者——一位年轻的金发少女,一身旅行者装扮,身材瘦小的她,居然拖着一柄几乎和她人一样高的斩马刀,顶着几乎能够烤死人的烈日,一步一步,缓慢地向着高墙方向前行。 这是巨龙第一次遇到前往高墙的女冒险者,它不再犯困了,过惯这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的巨龙有了新鲜感,它对这个陌生的温血女孩产生了兴趣。 “大概还有六七天的路程吧。”巨龙一边计算着少女到达高墙的时间,一边在想着与她见面时的情景。 三 和巨龙所想的一样,到了第七天的中午,拖着长刀疲惫不堪的少女终于抵达了高墙,也见到了早已在高墙上恭候的黑色巨龙。 “欢迎,造访高墙的温血女孩。”趴在高墙上的巨龙探着身子,用浑厚的低音向少女打着招呼。 “受死吧,恶龙!”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像巨龙预想的那样和平,少女一见到巨龙,那因疲劳而变得有些黯淡的双眼一下子又燃起了仇恨的火焰,她二话不说就抓起斩马刀,砍向巨龙! 不过,这场人与巨龙之间的激战还未开始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因为刀身太重与少女准备不足的缘故,长刀刚举到一半,少女就因为控制不了刀的重量,整个人被斩马刀带着向后跌倒,摔在了地上…… “真是有趣,温血女孩,你不是第一个一上来就对我拔刀相向的冒险者,但却是我遇到的最笨的一个。”巨龙忍着笑意,并没有像对付之前那些无端估计它的冒险者们那样,用利爪和烈焰回击,这一回,它张开龙裔,从高墙飞落地面,温顺地趴在那个打算要它命的少女面前,闭上眼睛睡着了,“什么时候你砍累了,就叫醒我。” 四 夜晚时分,巨龙醒了,它睁开眼,看着四周。不远处的岩石下面,正烧着一簇薪火,夜晚才刚过一半,那薪火就快要熄灭了,青色的烟,像死神的织雾一般,围拢在睡在篝火边的少女的身上。 气温渐渐变低,睡梦中的少女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巨龙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然后晃着头,轻轻喷出一股龙息,让快要灭掉的薪火再度兴旺起来。 温度的变化让少女从梦中惊醒,睡眼蓬松的她做起来,呆呆地对着那堆比她一开始点着时烧的还要旺盛的薪火…… “如果被冻死,你就没办法继续砍我了。”看着回过神来的少女重新拾起长刀,气冲冲地朝它走来后,巨龙才又放心的睡去,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醒来。 清晨,苏醒后的巨龙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的只有那把被丢弃在地上的斩马刀,那名年轻的少女却不见了踪影。有些惊慌的巨龙连忙向四周张望,想要寻找少女的踪迹,直到它发现少女此时正靠着自己的龙翼睡觉,才放下了那颗稍稍提起的龙之心。 巨龙本打算安静地等待少女自己醒来,可或许是因为之前用刀砍了巨龙半夜的缘故,少女实在是累坏了,她一直趴在龙翼上睡着,直到中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趴在地上快一天的巨龙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它不得不稍微张了张自己的龙翼,吵醒了疲惫的少女。 “还要继续么,温血女孩?”巨龙瞅瞅地上的斩马刀,又看看脸色很差的少女,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意义的事,还有什么做的意义……”经过了一天的尝试后,少女已经知道自己凭借那把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巨龙的,她抬起满脸泪痕的头,倔强地瞪着巨龙,可没过多久,泪水便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虽然有许多来到这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二话不说就对我发动攻击。”巨龙伸着脑袋,用鼻子将地上的刀拱到少女身边,“但这一次,我想听听你杀我的理由。” “你杀了我的父亲,还杀了村子里的好多人!”少女忍不住又重新拾起了长刀,用尽全力,一刀砍在了巨龙的鼻子上,但她的一切努力都和之前一样,除了在巨龙的鼻子上留下一道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的白印外,什么用都没有,再遭打击的少女愤愤地丢下刀,当着巨龙的面,痛哭起来! “恩……”听了少女的哭诉,巨龙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张开双翼,掉头飞回了高墙的另一边,过了没一会,它又衔着一个装满了各种武器的大袋子飞回到少女身边。 “这里面的武器都是我在这十几年里得到的战利品,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是被我所杀,那他的遗物一定在这些东西里。”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少女愤怒地质问道,然而巨龙却径自闭上眼睛,又在她的面前睡着了,怒火无处发泄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去翻找那堆武器。 在仔细翻找了好几遍之后,毫无收获的少女又回到巨龙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巨龙的眼皮,再次质问道,“你是不是把我武器的武器藏起来了?” “这次我先原谅你对我的污蔑,愚蠢的温血女孩!”巨龙显得有些无奈,它把脑袋轻轻往前一顶,将少女推了个跟头,“用你那生锈的脑瓜好好想想,无论我骗不骗你,你都拿我没有办法,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藏你父亲的遗物?” “……”少女无法反驳,但她还是有些信不过巨龙,尽管如此,她对巨龙说话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可我的父亲的确……” “穿越卢恩荒野是件危险的事情,在这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倒在了前往高墙的路上。”巨龙同样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你的父亲可能也死在了荒野之中。” “这不可能!”少女反驳道,“我的父亲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和其他的村民一样,响应领主大人的召唤,加入了巨龙讨伐军去讨伐你的!半个月前,也是领主的信使亲自到我们的村子里来,通知了我父亲和其他村民的死讯。” “嗯?”听了少女的诉说,巨龙显得有些茫然,“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与什么军队战斗过。” “可领主大人的信使明明说……”少女同样对巨龙的回应感到惊讶,“你没有在欺骗我吧?” “听好了,你这个不长记性的温血丫头!”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巨龙表现出的不信任,终于触怒了它!暴怒的巨兽弓起它那庞大的身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喷出一股恐怖的龙息,被吓得大声尖叫的少女身后,立刻化作了一片火海!接着,它用巨爪猛击地面,发出震天的巨响,同时厉声警告被震撼的说不出话的少女,语调里透着无上的龙威,“我是庄严的巨龙,是高墙的守护者,是你们无法理解存在!无数人曾向我挑战,但他们得到只有死亡与毁灭!我从不否认自己杀过无数的人,但我从未主动攻击过任何人,都是是他们先放肆地挑战我的权威,我的尊严,这才是他们死亡的原因!而你,温血丫头,你也想和他们一样么?像你这样的温血生物,我只需要打个喷嚏,就能让你化成灰烬!我有什么必要用谎言来消除你对我的无端憎恨?” “我不会为自己未曾实施过的杀戮负责,温血女孩……”盛怒过后,巨龙又恢复了平和,语调也回归和缓。 但少女仍需要时间来恢复…… 五 过了好一阵子,少女终于从惊骇状态中恢复,她定了定神,怀着对巨龙的敬畏与歉意,怯生生地问道:“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温血女孩,你愿意一听我的看法么?”临近中午,荒野上的温度开始高起来了,巨龙温柔地张开双翼,为少女挡住烈日,为她撑起一片阴凉,看到少女点头后,又继续说道,“我想,你的父亲和其他的村民们,恐怕是被那个什么领主给骗去当苦工了,然后,他又排个使者回到村里,骗你们说他们都被巨龙杀死了。这样一来,他不但省下了一大笔工钱,还成功的把仇恨转嫁给了我。” “怪不得最近来这里找茬的人变多了,原来我被一个阴险的家伙给算计了……”巨龙正自顾自的分析时,却发现少女已经开始去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了,它连忙叫住了她,“喂!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领主,问他是不是把我的父亲和村民们骗走了!”少女认真地回答道。 “哼哼哼哼……就凭你这个从没出过远门而且也不会用刀的笨丫头?”巨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谁说我没有出过远门,我现在不就已经独自穿越了你口中说的这个危险荒野么?”少女不服气的反击道。 “如果这七天中你能够抬一次头,就会发现那篇一直跟着你,为你遮挡阳光,好让你不至于中暑脱水的阴影,其实是我的影子。在这七天里,你没有受过一次荒野野兽的袭击,难道你认为这是你的运气?”巨龙把头伸到少女身前,道出了真相,“还有,这几天下来,你晚上生火的技术一点都没有进步。” “怪不得昨晚的火只烧到半夜……”直到这时,少女才知道,自己能够毫发无损的穿越荒野来到高墙之下,全是靠巨龙的暗中帮助,联想到自己之前对巨龙的所作所为,她感到羞愧难当。 “那么,温血女孩,告诉我那个领主住在哪里。”巨龙又说道,“平白替他背了那么久的黑锅,我也有比账要和他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在那里找到你的父亲和其他村民们。” “你要帮我去对付领主?”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少女嗫嚅道,“你自己亲口说过,攻击你的人都被你杀掉了,我也砍了你不知道多少下,可你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从一开始就在帮助我,现在还打算帮我去救我的父亲,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嗯……”巨龙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快速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先去找领主,救你的父亲要紧。” “嗯!”少女开心地点点头。 “那就坐到脖子上来,为我指路。”巨龙暗自送了口气,它生怕少女追问下去,让它不得不坦白自己爱上少女的事实。 “啊,对了!”在骑上巨龙之前,少女又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心虚的巨龙浑身一颤…… 尾声 “高墙的后面是什么?”有着一头美丽金发的少女睁着她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望着高墙下面的巨龙,等待着它的回答,“既然都来了这里,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答案。” “啊……”巨龙总算放下了心,“等一切结束后,我带你飞过高墙,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高墙后面的世界吧。” ——(完) 第1000章 番外八百八十一 狂扇舞 青莲扇翩翩,骨利如风刃。幽月迷踪影,噬血谪仙步。误闯扇骨路,魂断仙人语。云端烈酒醉,凡世狂扇舞 第1001章 番外八百八十二 李白 这会儿,贺知章正解下腰间金龟,信掷酒楼小二怀中,畅快道,“今日我要与仙人痛饮。”小二一个踉跄捧住金龟,生怕这皇帝赐物给摔磕了角,挤出无奈的笑容:“贺大官人,此物本店不敢收,您看,要不先给您赊着?”一旁被唤仙人的男子当下哈哈一笑,“季真,果然豁达人物。” 眼风一扫,扇子在空中悠悠拖过,轻悄悄地顿在掌心,“这酒钱当我买你一醉,喝不醉我,便是要向你讨回的。”说罢衔过金龟,便与贺知章把臂而行,去往包厢。一袭白衫绣青莲,剑眉入鬓,神采奕奕,却是仙人模样。小二回过神时,才发现手中金龟早与钱币易物。万华之首,千曜之巅,这是长安。来去人多,不乏龙虎,却无处吟啸。国家不幸诗家幸,反来亦如是。 太平盛世,武不出刀口舔血江湖味,文不尽痛彻心扉沧桑语,于豪杰来说,却是一个悲哀。入仕么,还要容科举所阻,受家门所限,壮志难酬屡见不鲜。可谁都知道,若能在诺大长安中,寻得四明狂客贺先生这一条夹缝生路,情况便大不一样。 谁都知道,可李白不知。刚入长安,拜游道馆,遇贺知章如遇故知,以诗结友,共襄痛饮之夜,而今与他对坐,却是一位绝世美人。李白倒也不惊不恼,侧身等贺知章一个解释。杨玉环一声浅笑,抢在贺知章前开了口,“长安坊间都在传四明狂客,以金龟向白衫仙人约酒,妾身便命下人探寻,知你二人于此处饮,更知你便是那李太白。”这杨家女儿雍容华贵,一枝红艳露凝香,不负盛传,“我可与贺先生一同安排你面圣,但仙人需为我作诗,我要全长安都念我的名字。”李白对上杨玉环一双倩眉柔目,将那合起的扇柄捏在指尖,扇端斜斜搭在唇上,唇角菱儿一般微微翘起,“怪不得寿王妃做成了贵妃,绝世的不只是这相貌。可我李太白给谁作诗,旁人逼不得。”说罢将折扇簌地甩开一段,又合起,又甩开,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快。 贺知章见状若有所思,“太白,我知你有济世之怀,惊天之才,但凭我一人不足为助力。”转而对杨玉环进言,“我以狂客之名担保,李太白定能遂贵妃心愿,还望贵妃以仙人之道请仙人入世。”杨玉环听得贺知章的意思,为李白斟满一杯酒,推至指尖可及之处,“长安咏叹我姓名之时,亦是你大名高唱之日。方才妾身言之有误,仙人不过是为自己作诗之余,满足我小小心愿。”李白闻言忽而合扇,正襟危坐,扬手指门,“夫人可回,明日巳时,派人来此召李太白面圣即可。” 杨玉环走后,贺知章满腹疑问,李白挥手将酒杯满上,“今日长安传闻想必也会入皇上之耳,季真以诗赋惊人荐我,夫人稍作枕边风,圣上想验我真身应是必然。任他千万难题,不过一壶酒的功夫。”酒香四起,不醉不归,“季真,你陪我喝,越醉越好,哈哈哈,岂止是长安,我要让她名流千古。”“诶,你听说没啊,李太白醉酒面圣,披头散发,还乱脱鞋。”“听说啦,真是不怕死。但人家有才啊,皇上出题让他做词,顶着醉意就给狂草出来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真是好诗。这提的是哪位佳人,莫不是当今皇后王氏。”“小心说话,这诗写的是宠妃杨玉环。”“真的那么美啊。”“酒后吐真言,更何况能教李太白写诗来赞的女子,想来定是天下少有了啊。”“听说最后写完了,他还伏案直接睡起来是真的假的。”“我也是这么听的,长安竟有如此出尘之辈,到底什么来历。”贺知章顶着宿醉步出酒楼,耳后皆在念着李白和杨玉环的名字,不由轻笑着摇摇头,“真是仙人啊。 第1002章 番外八百八十三 恋爱脉冲 世界是外星人 从校舍后面接触 等离子瞄准了你 传递的思念是超电波 放学后的奇迹体验 感受到的银河 观测就看你了 漩涡般的思念是恋慕之心 仙女座和仙女座 请回答我 你和我 永远不能见面 仙女座和仙女座 请注意到 在遥远的宇宙里与你相恋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后山大放电 闪着红色光芒的汽车旅馆 怪声远响 半夜三点给邻居带来麻烦 屋顶的秘密俱乐部 想要感受的神秘 光线瞄准了你 暗射穿的恋慕心 仙女座和仙女座 请回答我 你和我 永远不能见面 仙女座和仙女座 请忘记 你和宇宙 真的很像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脉冲脉冲 脉冲拉塔 第1003章 番外八百八十四 幻境成空 「零」 这是一场逐渐被时光湮灭的暗恋,被青春轻盈地浪掷。 所谓暗恋,就是面对汹涌的波涛时,却依旧要藏起所有的情绪,然后隐忍。虽然会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在无数个白天猝不及防,甚至随时随地怔怔地看着某一个人,然后忘记了所有。甚至于会小心翼翼地在博客上,敲下所有的喜欢和思念,亦或是在网络中看到了一篇和自己的遭遇,体会几乎相同的文章时,心头会涌上莫名的酸楚。 暗恋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瞬间转换的冰火两重天,只有暗恋中的人才可以体会,如果最终能够在一起似乎也很美好,但是如果始终无法走进对方的内心,那么暗恋的味道就只剩下苦涩了。 ——我依然持续着那件疯狂的小事,暗恋。 from:安眠迟的博客。「叁」 这是第三年的九月了,又是一个和往年不同的九月,秋季仿佛提早降临了一般,仅仅只是八月末的时节,学校里已到处可见身穿长袖衬衫的学生,有的男生的衬衫纽扣解开了几个,敞露着,但看起来并没有小说里总是会描绘的那样帅气和潇洒,安迟眠走过教学楼间的小道,看着那些男生摇摇头,转念又一想,如果是夏言歌,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想着想着,她那白皙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丝丝红晕,晕染了脸颊的一片。直到听到那段对话之后,脸色开始发白…… ——听说没有,七班转来一个女生。 ——转学生有什么好稀奇的! ——转学生是不稀奇,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女生也是polaris公司旗下签约的歌手,听说是和夏言歌一起被签约的,而且两人关系很暧昧,这次那个人转来,八成就是为了夏言歌。 ——不会吧!那么说,就是夏言歌的女朋友了? ——有可能…… ——我对那个女的好奇了!无比的! 转学生。polaris公司旗下签约的歌手。关系很暧昧。夏言歌的女朋友。 一瞬间,安迟眠的脑海充溢着这些词语,并且反复地回荡。两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无法言喻的羡慕。两年以来,夏言歌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女生,纵使他有很多的颜料,但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背着吉他走着。对于学校里的人来说,夏言歌也和一个普通的人几乎一样,只有在舞台上的时候,夏言歌所散发的魅力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那种舞台的魅力仿佛与生俱来一般,可以牢牢地牵扯着每一个用心聆听音乐的人的心。 像如此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女生,真的是第一次,而也是这唯一的一次,让安迟眠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害怕、嫉妒、无助,几乎所有的感情都混合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的在心底滋生,蔓延,让她简直无法呼吸…… ——诶,林絮念,你真的是和夏言歌一个经济公司的吗? ——嗯,我和他还是一个经纪人呢。 ——那么好! 听到夏言歌三个字,安迟眠猛然地抬头,往右上方三十度的角度看去,一个挑染淡蓝色头发的女生霎时映入了眼帘,白色的衬衫上静静地躺着她卷卷的长发,红色的格子裙,黑色的长筒袜,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那么的美好,俨然一个小公主的模样。她就是林絮念,那个和夏言歌一个公司的转学生吗?安迟眠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草一样,正在经受着沉重的打击。 林絮念没有看到安迟眠的目光,和身边的两个女生微笑着走过,经过的刹那,安迟眠闻到了一股很淡但却很好闻的香味,在空气中淡淡的弥漫开,时隐时现。这样的女生,谁都喜欢和她在一起吧。安迟眠静静地想到,而那一刻,一种叫自卑的词语在她的心里慢慢地滋长了。 高二的体育课,一班和三班是一起上的。记得高一的时候,安迟眠总是会在休息的时候默默地坐在离操场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看着夏言歌打球,那是夏言歌唯一给人印象是很外向的时候,至少,在安迟眠的心里便是如此。她总是用手托着头,看着夏言歌的身影,浅浅的笑着。那是一种由内而外都充溢着的幸福的味道。 可是,林絮念一出现之后,安迟眠看着夏言歌的身影,体会到的却不仅仅只是幸福了,她时常会在想起夏言歌的同时,想起那个让她自惭形秽的林絮念,有时想着想着,就会有种莫名的想要落泪的冲动,就如同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打碎了一样的揪心。 夏言歌不等于林絮念啊!当安迟眠再次因为看到夏言歌而想起林絮念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生气了,可是却又忍不住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甚至会想,他的身高和她的身高,好像很配。他会弹吉他唱歌,听说她好像会弹钢琴,也会唱歌,好默契。他和她又是一个经济公司,一个经纪人,仿佛是所有人眼里的金童玉女。这一想法,把安迟眠自己都给吓住了。林絮念的出现,好像真的颠覆了那个不温不火的安迟眠。 暗恋的苦,在第三者的出现时,显露无遗。「肆」 ——夏言歌和林絮念!他们走在一起! ——看样子他们在一起是真的了。 听到夏言歌的名字,趴在桌子上的安迟眠猛地坐直了身子,所有的思绪都跟了过去,可当听到林絮念的名字一起出现时,她顿时一怔。怎么办,好像真的再也摆脱不了林絮念了,夏言歌的名字总是这样和林絮念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安迟眠静静地想着,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外面,夏言歌依旧是背着吉他,而这一次,在他的身边还有林絮念的身影,而他竟然对着她笑着。慵懒的阳光缜密地洒在两人的身上,竟然是那么的美好而绚烂。 ——夏言歌居然对林絮念笑了。 ——很少有看他对某个人那么温柔,他对林絮念好像真的蛮特别的。 身后的女生用一口认真的语气说着。安迟眠不安地垂下了眼睑,和他同学四年的人都这样说了,又怎么会有假呢?她再一次,再一次在纸上写满了xyg,她愣愣地看着那些字母,脑海里想着的也只有夏言歌。 猛然间,手底下压着的纸被很迅速地扯了过去,速度之快让安迟眠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对方用力过猛,纸被撕坏了一个角。安迟眠瞬间站了起来,有些气愤地看着那个自说自话的男生,“还给我!” “呦?这英文是什么意思?x……y……g……咦?难道是谁的名字的缩写吗?”安迟眠记得他,苏呈希,夏隐学院高中部校长的儿子,也是安迟眠初三那一年的同学。可是,两年过去了,为什么苏呈希会突然抢安迟眠的东西。她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迟眠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xyg?夏言歌?! 班级里有人喊了出来,声音刹那间在整个教室回响,大家议论纷纷。安迟眠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微微泛红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她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 ——看不出来,她也是颜料。 ——哦哟,两年多了,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看看林絮念再看看她,简直差距。 ——所以夏言歌怎么会和她接近呢?八成都没注意到吧。 句句话都说中了安迟眠的心,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难堪,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活生生地在别人面前展览,她感觉再也无法听下去了,跑出了教室。 “闭嘴!”这是她在跑出教室之后唯一听到的话,那个声音似乎是苏呈希的,可是那时的她已经顾虑不到那么多了,只想迅速逃离那个地方。跑了没几步,就被一个很有力量的手拉住了,安迟眠猝不及防地倒在了那个人的怀里,苏呈希。 “你想干什么!你够了没啊?!”安迟眠震惊地推开了苏呈希,对着他毫不客气地喊了起来。 苏呈希一脸愧疚地看着安迟眠,低下了头,放开了安迟眠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随随便便读别人的东西,这叫不是故意吗?安迟眠心里默默地想着,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苏呈希仿佛看穿安迟眠的想法一样,说,“我只是一直很好奇,你每次拼命地在写什么。今天又看到了,却有了一种冲动想要看看,所以才会这样。”他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安迟眠静静地听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同学。她更加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被渲染的很厉害,她害怕让夏言歌知道,但是,潜意识里,她似乎也希望夏言歌知道,内心矛盾的挣扎让她感觉到分外的不安。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改变她一直暗恋的那个局面。也许,苏呈希的出现,是巧合之中的必然吧。「陆」 “喜欢他,就告诉他啊!”当安迟眠又跟疯子一样在纸上写“xyg”这三个字母时,苏呈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是安迟眠却无动于衷,要是有勇气的话,也不会两年多来一点都没有进展了。 “喂,你别这样,看的我都怪闷的!你没发现你自从上高中以来,基本上都沉闷的很吗?”苏呈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安迟眠的变化,安迟眠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趴在桌上。“你能不能鼓起点勇气啊?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呈希试图开导安迟眠,可是,安迟眠的性格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呈希看着安迟眠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却想了一个计策。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安迟眠正从食堂准备去教室,苏呈希迎面跑来,把一样东西塞给了安迟眠,“到三楼的走廊去等我,我现在有点事情!要马上去!”说着,苏呈希就急着走开了。安迟眠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吉他谱?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了,安迟眠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想,直接去了三楼。 就在这个时候,安迟眠看到了夏言歌,依旧是那样,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夏言歌出现,安迟眠总能第一个捕捉到。她有些怔怔地站在那里,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夏言歌一个人的身影了,有些陌生,也有些激动。而夏言歌竟然正朝着她走来,她感觉到了心跳的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让安迟眠更加惊讶的是夏言歌停在了她的面前,很淡的语气问着,“苏呈希让你给我的吗?”安迟眠愣了,这是第一次,两年多来的第一次,夏言歌和安迟眠说话,他们之间第一次的交集。看到安迟眠愣住的表情,夏言歌又问了一遍,“请问,这是苏呈希让你拿来的吗?” “啊!嗯……”安迟眠这才反映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谱子递给了夏言歌,夏言歌接过谱子,说了一声“谢谢”,还对着安迟眠浅浅地笑了,随即转身离开。 看到夏言歌对她说谢谢,还对她笑了,安迟眠激动地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只站在原地看着夏言歌的身影一点点地变小,然后回忆着刚才和他的那么一点点的交集的全过程。 “怎么样?给你机会了吧!”苏呈希突然出现了,凑到安迟眠的旁边,轻轻地说着,却把安迟眠很大程度地吓了一跳,“原来你故意的!” “我是为你好诶!”苏呈希一脸的无辜,安迟眠又看了一眼夏言歌消失的方向,心里甜蜜地情不自禁地笑了,第一次对着苏呈希很温柔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迅速跑开了。留下了苏呈希一个人愣在了原地,看惯了安迟眠的冷漠和对他的不客气,一下子转变的温柔竟然让苏呈希的脸颊微微泛红了。 那天回到家,安迟眠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一篇文章,叙述了这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和夏言歌的交集,心里激动地在博客上不停地不停地写。 ——我爱上了接近他时的那种兴奋和慌乱,而从他身上所散发的特别的味道却让我觉得莫名的安心。 from:安迟眠的博客。 然后关掉了博客,兴致冲冲地跑去了客厅,打开电视,准备看今晚关于夏言歌的访谈节目。 7点45分,访谈节目准时开始了,而夏言歌那个淡然的身影也一下子出现在了荧屏上,安迟眠有些激动地看着屏幕上的夏言歌,想着那个白天和她微笑的夏言歌,她竟然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对我笑了!她心里暗暗地想着,却掩饰不了满脸的笑容。 ——一直都知道夏言歌和林絮念的关系很好,总是玩在一起,那夏言歌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林絮念是如何评价你的吗?主持人突然提到了林絮念,安迟眠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是啊,她竟然把林絮念这个人物给忘了,这个对她威胁很大的人…… ——不知道。 ——那我们来看一下。 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段vcr,播的是林絮念,她笑得好温暖,她说夏言歌有的时候很小孩子气,会因为想不出曲子而不说话,一个人生闷气,只有拿棒棒糖去哄他,他才会搭理你。她还说,夏言歌很健忘,总是会拉下很多东西,所以每次一起出去的时候,她总是会帮他检查并带齐所有的东西…… 在播这段vcr的时候,夏言歌是笑着的,可是安迟眠却难过地听着那些林絮念所说的事情,然后白天所有的快乐和兴奋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地又是无尽地说不出的沮丧。 原来,她是那么了解他呢。「柒」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安迟眠发现原来很多人都看了前一晚上的访谈,都看了林絮念为夏言歌录的那段vcr,虽然林絮念这两天去其他地方录制节目,但是谣言却丝毫没有一丝的减弱。 ——林絮念那么了解夏言歌,不在一起都不可能。 ——那也不一定,一起工作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们在一起,傻子都知道,好不好?而且,对于他们的绯闻,他们公司什么时候解释过? ——讲不定是为了炒作呢? ——不会空穴来风的! 安迟眠趴在桌子上面,听着背后女生的讨论,郁郁不振。苏呈希坐在她前面的位子上,很起劲地玩着psp,她突然开口问道,“你说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苏呈希有点应付一样地应着,“嗯……” “你也觉得他们在一起了?”安迟眠突然有些激动,一拍桌子。这一拍虽然没有引来很多人的目光,却吓到了苏呈希,“你说什么?” 安迟眠有些怒了,抢过他的psp就塞进了自己课桌的抽屉里,苏呈希想要拿回来,却没她手快,“你……哎!” “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安迟眠不依不闹地问着。 苏呈希白了一眼安迟眠,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去问他们啊!关我什么事!我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听了苏呈希的话,安迟眠又趴回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丧气,为自己争取一下吧!和夏言歌表白去,你那么爱他,要打动他知道不?”苏呈希鼓动着安迟眠,而安迟眠却只是静静地回答了他另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我不是爱他,只是喜欢。爱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双方的,我没有责任,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所以只能说是一种喜欢罢了。” “那喜欢也要表白啊!你什么都不说,要藏什么时候去?死了都没人知道!快点,psp还给我,手痒了!”安迟眠倔强着说着不要,然后不再理会苏呈希了。 接下去的几天,经过了苏呈希一系列的鼓励,问题的分析和实例的成功使安迟眠的心渐渐地动摇了,但是却并不想改变暗恋的现状,她很怕被拒绝,而拒绝的可能性却有百分制九十九点九九九…… 就在安迟眠准备告白之前,正犹豫不决时,林絮念回来了。新闻里播出了她的歌迷去机场接机的画面,记者也乘势采访了林絮念,追问她和夏言歌的关系。林絮念只是坦然一笑,很轻松地回答了记者一句,“他一直都把我当妹妹的。” 天知道,这句话让安迟眠开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有些癫狂地为夏言歌写了很多很温暖的文字,原来之前都是自己在乱想,安迟眠快乐的笑着。一直都把她当妹妹,那么,就真的是不可能的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让夏言歌的颜料再一次陷入了疯狂状态,夏言歌的人气再一次飙升,同时也让安迟眠下定了决心要去接近夏言歌,让他对自己熟悉起来,然后追求自己的爱情幸福。 就在安迟眠亲手为夏言歌做了早饭并捧在怀里,和苏呈希一路走在学校里,构思好怎么接近夏言歌时,他们两个人在学校的消息栏里看到了一张大的海报,上面印着的竟然是夏言歌和林絮念打k的画面,两个人抱在一起,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安迟眠手上捧着的饭盒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而在一旁同时看到海报的苏呈希的脸色也铁青着。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着她。”苏呈希突然开口说道,很突兀,让安迟眠禁不住从打击中反映过来,满脸诧异地看着他,“所以,我才能够明白你的感觉。我曾经和她表白过,可是她拒绝了。我以为也是夏言歌的原因,她却回答我说不是。而那个时候,我发现了你,发现你很喜欢很喜欢夏言歌,或许是出于对你的同情,也或许是我的自私,我想帮你……也是帮自己吧。不过……”苏呈希突然耸耸肩,“现在不用了吧。” 安迟眠突然哭了,仅仅只在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为了夏言歌的爱情,还是苏呈希的爱情,她只知道,那一刻,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两年来所有对夏言歌的幻想,在那一刻竟然都变成了空白,惟有空荡荡地难过在不断地回响…… 第1004章 番外八百八十五 旧时光停不下脚步 从1.521x108千米的距离之外遥遥扑来的阳光们穿越了林叶间缭乱的缝隙,在人行道上投下了摇曳的班驳光团。你摔倒在地上,稍微抬头就能看到茂密的枝叶和周围稀疏的人。你忽然就想起了阳台上的那朵向日葵,它灼灼盛放了一个夏,可无论它怎么用心将太阳记在心底,太阳都不会知道的。——其实,将“向日葵”换成“林樱微”,将“太阳”换成“林柏原”,一样适用。林柏原林柏原,光是念着他的名字,你的心就会变得很柔软很疼痛了。流血的膝盖没关系,脏了的衣服不要理。你只是为这个结束难过起来。于是你的青春终于消逝成了关于年华的记忆。——你已然长大。尽管,尽管那个逆风奔跑的少年却会永远不变地留在你的心里。他曾在马路的尽头手持油炸烧卖朝你笑吟吟地走来,他也曾在深夜里自告奋勇地推着受伤的你回家,可到了最后,不待沧海过尽,他在花间绿尽芳洲的一笑就成了你缠绵的记忆。也许不久后你会忘记他的,他好看的眉眼,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到了最后,连这个人也会模糊起来,可那种初恋的感觉却永远不会褪色。不过这却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哪怕之后终会长成美好的淡如清风的温婉女子,现在,你也依然是个懊恼自己不勇敢的少女。——这大概是所有的暗恋的结局吧?这么想着,你一直拼命隐忍着的小声呜咽忽然化成了止不住的泪水。像是谁在以这灼灼的眼泪去铭记那段远逝的旧时光。你垂下了眼睫。“别理这女人,她有毛病的,上次老子喊她,她p——”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你看到一个领着一堆人兴冲冲地跑来的小孩子。冬季末尾时结了冰的陆地很滑,他在你面前扑哧地狠狠摔了一交,可还是坚持地接上:“——p都不放一个。”他妈妈似乎也觉得自家孩子这么没教养很丢脸,一脚踹了过去,“小兔崽子,闭嘴。”然后爽朗一笑:“这野小子净让人操心。哎,林柏原,还不快叫阿姨?”他就噌噌噌地爬起来,仰起头叫了一声阿姨好。苍白的天空里,你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乌黑如两颗荔枝核。然后再看了看他妈妈的平凡模样。你对他的认知就从“……他怎么这样”转到了“怪不得他这样……”上了。妈妈忽然掐了你一下,你想了想,低低地喊了声“弟弟”。——弟弟。他却又已经欢快地跑掉了。这大概是你们的第一次正式对话吧。不过这有什么,当时的你怎么可能知道在往后的时光里,他的名字会长成你心底最缠绵的心事,他的微笑会化成你亘古的忧伤呢。所以你没什么遗憾地转身拖着包跟着妈妈一起上了南下的火车。轰隆的呼鸣声中,灰色的乌烟被吹到了空中,在半空中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你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你叫林樱微。初一。初二。初三。转眼成瞬间,沧海成光年。三年这么轻易地被几个字盖过。你孩子样的身材却已经长得青涩修长,换下了略嫌窄小的衣服,穿上了稍微显出了身材的摇曳裙子。初一时买的短裤已经盖不住膝盖,只能露出过于纤细的苍白小腿,穿着洁白的袜子,边缘舒展得一丝不苟。标准的初三少女。开学第一天的早操时,你正低头下楼,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接着是一句惊喜的“是你?!”。你转头去看,却对声音的主人皱起了眉。他下巴尖尖腰太细虽然眼睛明亮乌黑,像是一只活力四射的猴类人猿,你确定你没见过他的。“……你是?”听到了你的回答后,那个少年立刻夸张地做了一个伤心的西子捧心,“你忘我了?不会吧,我林柏原啦。”末尾还加上了句意味深长的“女人——”。——也许很多小事都会在时光的皑皑白雾中模糊成氤氲的一团,连当初清晰的样子都会不复存在,可总有那么些细节是能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一切的。于你,那是一句令人不愉快的“女人”。“有事吗?”“就来打声招呼。你竟然也在这里!啊,对了你叫什么?”时隔了整整三年,他才要想起问你的名字。“林,林樱微。”他就再没有接话。相顾无言的情况多少有些尴尬。你说“要迟到了”,他顺势离开。然后就是放学。你背着书包慢悠悠地回家,背后西下的夕阳斜斜地照来,你的影子就狭长地向左边摇去,又在墙壁与地面转折的地方巧妙地转了个弯。那是除了只有你的是孤零零的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影子,认识的好友都不走这条路。“林柏原你不——”听到他的名字后,你下意识地向后看去,正好看到了新入学的七年级新生们闹成一团的样子,而被围在最中间正好就是他。你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吧,可他却正和别人笑逐言开高谈阔论,于是继续向前走,赶了几步在红灯亮起前过了马路。他似乎在这个时候也看到你的,一声“林——那个樱什么——”隔着灰尘飞扬的空气传来,又被转红的路灯停下。你一愣,要转头答应,他却又早已和别人笑闹了。——就这么一直错过着。你亦转头向前走,表情安静。“买串啦~~来~一串哟~~”经过那个卖油炸烧卖的小贩面前时,你习惯性地摸着口袋里的硬币,在人群外等着。倒是林柏原和那群男生飞速掠过了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的十秒差距,直接冲入人群。他忽然抬头看见了你,一笑:“你要几串?”“……两串。”你下意识地回答。他朝小贩比画了几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整盘烧卖。你手里的硬币碰撞着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一句“诶……”还没说出口,那边就有人笑着调侃他连(初三)(学习不错)(沉默寡言的)学姐都敢动,还敢拿着别的女生的东西借花献佛。你脸一红,他却干脆直接将一盒都给了你,然后回去朝那些人扬起了拳头。那边澎湃的小宇宙,他的世界。这里的未老早熟,你的孤独。对比强烈。人行道上的黄色盲人线是一条清晰的分割线,他在左边笑闹成了一片,你则独自一人站在右边。最后啊,最后就没有了。你一边想念着新学的公式,一边默默地看着前边的他的朋友一个个走掉,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你们共同走在这条狭窄的路径上。又过了半晌后,他才忽然停了停脚步,转身,对着你大方地一挥手:“喂喂,想还钱就直说啦,不用跟我那么久的。”你一呆,迟疑地掏出钱包取出了一张十元,却兀自辩驳:“……可是我家也住这里的。”他对你拿钱的动作翻了白眼,“收起来收起来,真玩不起啊你。啊?你也住这?”你点了点头。——你也住这?地球上有五十亿人,遇见小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几率会是多少呢?——事后你这么想着,不过中考要考的却是抛物线。那么,这个小时候曾见过的人,在搬家后依旧会成为邻居的可能性又有多少?——之后你也曾这么有趣地想着,却因为没有其他的任何可以利用的条件而搁浅了。可是,那个有趣的想法却依旧传了下来:全天下那么多的地方,偏偏是你们再度住在了相同的地方。于是九岁那年断了线的珠子,终于重新地穿了起来。对于初三的你来说,林柏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偶尔遇见了会说句话,却又总会被他嫌弃开不起玩笑。——能在过节时发个短信说句快乐,也不会显得突兀。——早晨很难一起上学,夜晚很难一起放学,只有中午能遇见。可是忽然有一天,他的身份就加了个“青梅竹马”。“哈?我们是恋人?”你看着身边好友握拳的激动样子,放下了手里计算的笔,“为什么?”“成绩优秀的三好学生十佳干部和义气无边追求者若干的美少年是绝配!”(这不就是在xx偶像剧oo漫画yy小说里的经典剧情嘛)“当几年后他和她再遇见的时候,他依旧单身迷人,而她也仿佛在等待,于是俩人干柴烈火……”(啊,这么眼熟的介绍,难道、难道不是才读过的某现代诗人深情吟唱的代表作里的代表句?)如此,梦幻浪漫的好友终于被你类似与埋了几亿年的化石的反应气炸了,不顾一直坚持的淑女路线,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叫出了“你不觉得和你和林柏原的情况很相似么”的话。你一边点头,一边无奈地思考对话到底是怎么进行到这里的。开始:好友和b在八卦“这次有个新生美少年”。转折:你随意地说了句“我知道他”。高潮:好友和b又加上了c一起兴趣昂然地(半强迫)你讲故事。结束:好友和b又加上了c这次还多了d一起感叹“原来他是你的那个谁谁啊”。这种推理……怪不得有人说女生的逻辑很奇怪。你合起了《高等数学》,点点头,“是有点。”“什么有点。明明就是啊!快点快点,你赶紧去给他补课!”“诶?!”这又是什么意思?“根据我读小说的多年经验,姐弟恋中弟弟一定成绩很差!”“你怎么知道他成绩不好?”“我刚才就叫小六六(b)去打听——”“林柏原成绩中下等!”b正好乐颠颠冲了进来,“樱微你有福了!”大家立刻凑过来推你,“绝——配——啊!”“而且,你们结婚的话,连姓都不用改!”最后做为总结的,是如此夸张的口号。[请问我能给你唱唱歌么,一支就好了——可是,假如你知道她体育差到一跳起来脚就会立刻抽筋的话,你怎么说都不会去的。就那么简单的一个三步上篮,你先是迈错了腿,又起跳过早,最后还被反弹回来的球恶狠狠地砸了头,像是一颗苹果一样地倒去。做为全场唯一的女生,大家不仅没有发挥绅士风度,反而肆意地大笑起来。你难受地爬了起来。忽然两只手掌摊开。你抬头就看到了薄然和林柏原同时伸出了手,他们眉眼间同样干净透彻。你正想说什么,就“嗷——”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在他们两个诧异的目光中咬紧下唇,拼命伸展着腿,低下了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那个、刚才另外一条也开始抽了……诶!?”身体腾空,被很自然地抱了起来。是薄然。而他的身边,是浅笑风流的林柏原。林柏原依旧那么好看,荔枝般乌黑可爱的眼睛明亮无比。你看着他,忽然低下了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脸,“那个,我自己走。”说着就挣扎着跳下去,自己固执地一瘸一拐地向三楼的医务室走去。可是偏偏那天你似乎偷吃了善妒的王母娘娘的仙药,又或许顺便刺激到了宙斯爱吃醋的老婆,格外倒霉地踩空了一个楼梯,直接滑倒了。……所以,等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醒了?”薄然烦恼地摸摸她的头,端起了一盒饭。你正犹豫该怎么拒绝他的好心,他就自己吃了起来,还一边苦恼地说,“好饿,抱你来真费力。”抱?林樱微顿时为自己刚才的羞涩瞪了瞪眼。“她起来没啊?”忽然门被推开,林柏原也带着很多人一起冲了进来,声势浩大地将刚买的营养品(甚至还有乌鸡白凤丸==)放在你的身边。你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他,那么多人,你却直觉地只看到了他。他明明只是普通的好看,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穿着的衣服也不是多么贵重,甚至还很搞笑地贴了块草莓创可贴。可是,他却是你一抬头就看到的那个人。窗外寒风流淌,身边热闹的说话声,门被吹得吱呀叫,夜晚的窃窃私语。但你却觉得万籁俱静,只能听进自己胸膛里的年轻的跳动。那么,他也是 第1005章 番外八百八十六 镜花水月 [序] 这是一个永远有爱丽丝的童话。 孩子戴着兔子面具,黑猫呜咽着好像在哭泣; 谁知道走在路上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大洞,把你带到那个世界去。 你看到了吗, 那个从你身边匆匆跑过的兔子先生,他是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风景。 其实你也和他一样; 不想迟到的吧。 只是猫儿跳上矮墙进了别家的庭院; 兔子先生在你看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你的视线。 于是啊。 这是一个会哭的童话。[壹] ——有的时候,你必须拼命向前跑才能使自己停留在原地。 艾颜始终记得这么一句话,对于它的记忆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包括夏年当时的语气,啪的一声合上书的微响,以及被书页带出的、漂浮在阳光下的细细尘灰飞扬的姿态。这样的情形被夏年戏称为“最具维多利亚风格的场景”,安宁得像一首古老的叙事诗,深深地就这样渗入了艾颜的记忆里。 至于其中的深层意义,艾颜却从来没有去思考过。更何况,光是这一句话的表面意义就让艾颜感觉够呛。这样的努力……怎么看都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每一次会想起这一句话的时候,几乎在同时,艾颜会下意识地看看身边又没有夏年的存在。如果自己这样的想法被夏年知道了,天知道她会被他教育多久。 而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艾颜和夏年是一对恋人,相恋的方式在艾颜的脑海中总是以一种很有趣的方式发展着。夏年是一家上市外企中年轻有为的总经理,而艾颜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四实习生。艾颜普普通通,夏年却不是,他不同于那些大学生,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如艾颜所说——有格调的男人。艾颜第一次发现这个,是看见夏年在午休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自己偌大的办公室中,看着英国的维多利亚诗集。那个午后的阳光特别温和,铺洒在夏年浅灰色西装上,看得艾颜发傻。 不知怎么的,夏年就在一次公司年末聚会上,在一个听得见会场热闹情形的、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角落向艾颜告白了。这个夏年精心安排的突然着实让艾颜感动了很久,于是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爱情。 对于艾颜,这样的变化就好像把她带进了小时候的童话,夏年是那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王子,而自己,是那个还没有等到南瓜马车的灰姑娘。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与夏年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逐渐变了形。童话的地点一下子从1697年的法国转到了1865年的英国,艾颜开始逐渐相信,自己是那个梦中的爱丽丝,而夏年,就是那个带领着自己一直前行的兔子先生。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比喻。尽管它似乎与爱情无关,可艾颜却一直这么认为。[贰] 然后很自然的,从他们开始交往起,维多利亚诗体就是他们之间最多的话题。 其实艾颜对于这样那样的诗体没有任何研究,最大的印象是在一些杂志中看到的一些漂亮的片断。夏年却是这种诗体的忠实爱好者。很多时候,艾颜都是在夏年干净宽敞明亮的单身公寓中,听着夏年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 除了维多利亚诗体,夏年还有个艾颜第一次听到就笑个不停的爱好,用艾颜的话来说,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喜欢刘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系列,笑死她了。 而咯咯的笑声,最终还是在夏年一个很不满意的白眼中结束。 而从这时起这就成了艾颜心底那个比喻的来源。 其实艾颜自己也很喜欢那两篇经典的童话,可是与夏年不同的是,艾颜更喜欢《爱丽丝梦游仙境》,这篇在夏年口中不如《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姐妹篇。关于这个他们也不知吵了多少次,然而最终却总是以夏年的权威定论告终。 “我说了,流传广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你仔细读一读镜中奇遇记就知道了。” “流传就代表了被接受,再说了,我也读过那个镜中奇遇记,不是差不多吗,我可没感觉到有什么你说的‘浓厚的维多利亚气息’。” 他们之间的争吵总是发生在周末夏年的单身公寓中,而夏年总是在吵得不可收拾的时候用一个吻制止住艾颜还想争辩下去、不服气的嘴。等到她不再挣扎,安静下来的时候再满意地下定论:“听我的没错的。” 每当这个时候,艾颜长期被爱情滋润着的心总会一下子冷却,如夏年所愿安静下来,冷眼看着夏年得意地继续说着这个好,那个不好,公司里怎么样,我们怎么样。 夏年,你口中的我们,真的有我们吗。[叁] 又是一个让艾颜很喜欢的午休。有着温暖的阳光,同事们因为周五的关系都出去吃饭了,而自己则借口学校还有论文要完成,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明亮的大办公室里,捧一本最近才找到的书,轻声念着其中的一首自己很喜欢的诗。 我性喜矛盾,于是我寄出 朵朵雕在暗沉黑玉之上的约克郡白玫瑰 盛夏的脆弱无休无止就此停驻 它们虽死犹生,且视死如归 古老的森林回暖于黑暗的死亡 现代围炉的家园因远古绝迹的光亮而照 由是我俩之爱,安稳地在你心中毫发无伤 且熠熠生光,直至我俩白发苍苍,照亮你我暮暮与朝朝 ——摘自《隐之书》 尾音结束,艾颜放下书,一抬头却看见夏年的头凑在自己的脸旁,着实吓了她一跳:“你……你干嘛?吓死人了。”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夏年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作势要来吻艾颜,“突然看见我就怕了?” 艾颜一手轻轻拍开夏年带着促狭笑意的脸,一手拖着自己的椅子远离夏年,皱眉轻声:“拜托,这里是公司啊,被人家看到像什么样子。” 夏年笑意不改,只是随意地靠在办公椅上,手肘撑在一旁的桌子上,食指点在额际,看着艾颜不高兴地朝他噘嘴:“你刚才看的那首诗,只是一首仿写品。” “仿写品怎么了?多好看。”艾颜不以为然地出声念道:“盛夏的脆弱无休无止就此停驻,它们虽死犹生,且视死如归……”在夏年无声的注视下,艾颜却突然噤声,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中的爱丽丝——俨然已脱离了《爱丽丝梦游仙境》——似乎自己正对着一面会突然化作云的镜子,然后影子渐渐就与夏年的重合起来,合为一体。 却始终是一个仿写品,被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兔子先生拖着跑。 艾颜突然觉得有些累,愣了一会儿,无言地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扔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不顾夏年的反应就径自走了出去。 水声哗啦啦,艾颜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却觉得那么的陌生。 ——由是我俩之爱,安稳地在你心中毫发无伤。 确实毫发无伤,只是……为什么爱情分成两份,分别藏在两个人的心中,却会渐渐变得越来越相似了呢。[伍] “喏,给你的。” 坐在咖啡馆最靠窗的位子,能看见街上的行人在周末的阳光下悠闲的各种姿态。艾颜顺着眼前精致的信封看见了夏年的笑脸,狐疑地接过信封:“什么?干嘛给我?” “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夏年松开手,在艾颜还没有完全拿稳信封前先端起了咖啡,“所以给你一点东西刺激一下你的神经。” 艾颜用指尖勾起来不及接下而掉在桌面上的信封,迎着阳光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将信封开口朝下,轻轻地抖了几下——啪嗒——两张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票子以一种很轻蔑的姿态掉在了神色桌面上。 “你请我去听交响乐?” “是啊,”夏年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没有加过任何东西的黑咖啡,“有问题么?” “我……”艾颜有点烦躁地揉揉鼻子,指尖弹了那两张票子几下,“我不是很喜欢这东西,我听了一半肯定会睡着。” “不是吧那么俗?”夏年轻笑,丝毫不把艾颜的不安放在眼里,“啧啧,什么品位啊。” “哐——”艾颜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急以至于脚撞到了木质桌脚,动静大到周围一圈的客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一对不自然的情侣。 夏年急了,想把站起来的艾颜拉下来:“艾颜,你干什么啊?” 艾颜双手撑着桌子,没有来由地心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对于她而言已经太过混浊的空气,过了许久才拿起自己那个为了配合夏年的口味买的太过女人味的包,开口:“我就这点品位,你看着办吧。” 然后转身离开,不留任何转圜地。 回到家的艾颜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做其他事情了,直接躺在床上,任凭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她知道,她都知道的。只是现在,一切都和自己想不想有关。其实一直都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最后,铃声和震动都化作一下轻声,然后一片原有的寂静。 不知又过了多久,艾颜才将紧闭着的、疲乏的双眼睁开,迟缓地掏出手机。 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屏幕亮得刺眼,连同上面的文字,一起戳得艾颜的眼睛生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我已经把那两张票子退了,我以为你应该会喜欢的。想去什么地方告诉我,我带你去,赔罪了。” 艾颜顿时觉得更加无力,手机从满是汗水的手心脱离。 ——我以为。 ——你应该。 于是什么都是你的。其实问题不于你有没有嘲笑,或者我想要去哪里,真的不在这里。你怎么就始终不懂呢。[陆] 小时候,当妈妈给自己讲那些童话故事的时候,每当故事结束,听到“从此以后啊,公主和王子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样一句似乎所有故事的共同结局,艾颜总会抬头望着妈妈问:“然后呢,妈妈?” “没有了呀颜颜,故事已经结束了呀。” “怎么可能嘛,”艾颜噘起嘴巴不满意,“公主和王子就这样在一起了,那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妈妈一愣,旋即笑道:“当然是幸福快乐的啦。” …… 艾颜到现在才了解到,一个从来没参加皇室舞会的灰姑娘,不可能在十二点之前就让王子神魂颠倒;而一味只为王子付出的美人鱼也不敢保证,王子会不会爱上一位更美丽,更善良的人类公主;也不是每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都会得到一个好心的仙女的帮助。 原来,童话都只是一剂又一剂麻醉[和……谐]药,麻痹了每个女孩的神经,让她们认为幸福快乐一定是结局。 这真的是一个又一个很可怕的谎言。 艾颜突然又想起自己那个从来没有告诉过夏年的比喻——爱丽丝跟着兔子先生跑啊跑,见到了红心皇后,七色[和……谐]猫,变小了又变大,被自己的泪水淹到,还差一点被审判,却没有一个和蔼的仙女告诉她该怎么走出自己的梦境。 她也突然想起,自己从前理想的生活是平时好好地做一个大学生,考上研究生,轻松地做一份兼职,或是到中意的公司去实习,周末则和朋友们一起逛逛街、唱唱歌,过一种轻松惬意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夏年去读那些自己潜意识里并不喜欢的诗集,还必须附和说《爱丽丝镜中奇遇记》比《爱丽丝梦游仙境》好,去过那种所谓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生活。 这些对于艾颜,说到底,都是一些想也不敢想的奢望,都是一些成功者才有资格玩的游戏。 白棋与红棋的斗争中,自己只是那个每动一步的小卒,如今的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去突破精神的重围,走到棋盘的另一头,变身足以与国王匹配的王后。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模仿,只是徒劳。[柒] “夏年。” “嗯?” “我们……分手吧。” 夏年放下手中的文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是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你是不是想让我在你的实习评价上写‘不懂得尊重上司’啊?” 艾颜皱眉:“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这下夏年总算是当了一回事,放下杯子,但是语气还是一样的不以为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艾颜其实并不想把话说得那么开,“我……有点累了。” “累了?”夏年起身,绕过宽宽的办公桌走到有一些不自然的艾颜面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很难相处吗?” “不是这个意思,”艾颜在摇头的同时,脑海中又浮现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说实话,这样的时光,她很留恋,只是……“我只是觉得,在你身边,我会忘记自己是谁。” “嗯?什么……意思?”夏年的表情很疑惑,艾颜一看就知道她心目中的王子始终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爱丽丝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要一直呆在无休无止的梦境里,只是兔子先生却拖着她不停地向前。 其实,为什么爱丽丝要那么害怕兔子先生的消失呢。爱丽丝真正怕的,是永远陷在镜子的幻象里,永远做别人的镜像,永远只是自己眼中的别人。 “其实,”艾颜抬头,鼓足了勇气之后,面对也不是那么困难,“夏年,我不是那么喜欢维多利亚诗体,对于这种诗体,我最多的了解也就是杂志上的片断;我也不喜欢镜中奇遇,不喜欢那个我怎么也读不进的故事;我不喜欢交响乐,比起坐在那样的音乐厅里,我更喜欢塞着耳机去听一些你不屑的流行音乐;还有,我不喜欢始终不停地充实自己,我也想有自己的时间来放松一下——”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艾颜坚信夏年终于看见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不会像那个镜子里的爱丽丝,为了待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原地,而拼了命地去奔跑。” 夏年哑然,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艾颜,在他的心目中,艾颜始终是棋盘上唯唯诺诺的小卒,可如今,她俨然已经成了自己世界的王后。 “再见了,夏总。”艾颜微微一欠身,以一个下属的身份离开了夏年的办公室,结束了自己的实习生涯。也结束了自己的爱情。 艾颜离开,在阳光下昂着头,带着王后的骄傲。 在她的身后,是她留在办公桌上没有带走的那本维多利亚诗集。 这是她选择的结局,却终究不是她童话的完整尾声。童话还很长,爱丽丝必须走出一个梦境,然后再在另一个梦境中寻找另一种意义。[终] 你看, 那兔子先生拿着怀表,急匆匆地向那个洞口奔去; 到底是那孩子跟着他走,还是他在跟随红心王后的下午茶上特有节奏。 其实为什么呢,爱丽丝,为什么呢。 黑猫那么急切,一头撞在镜子上; 转眼化作一团云雾,看见自己的倒影。 消失就消失了啊——这从来就不是一种迷惘; 由是我之生命,安稳地在我心中, 毫发无伤。 第1006章 番外八百八十七 双鱼 <零> 从海口到哈尔滨的距离,从我到她。 思念像杂草在体内拔节,然后疯长,然后肆虐,在那来不及蔓延的黑夜。 我知道冬天的哈尔滨很冷,不像风吹过的海口没有冬天,只有一点眼泪的感觉。 <一> 黑寂弥漫的夜晚,看不见的笑容显得有点多余。我躺在屋顶数白色的星星,像极了她那温暖而明亮的眼睛。 我想我是不是疯了,不然为什么,竟然就那样无可救药地沦陷了,挣扎着无法自拔。 我发给她一句话:我在仰望,那些无关风月的小暧昧。她回复我说:呵,你又懂了。然后我看着她发过来的每一个字,鼻子开始狠狠地发酸。 她问怎么了,我虚伪地说没什么。没告诉她我很难过,为她的不温而不火。 来自她的短信沉默了很久,然后她问我:你在干什么呢?我翻了翻身子,说,你打开天窗向上看,就是在和我做同样的事。 片刻后她淡淡地回我:噢,可是好可惜,今天晚上我们这里没有星星。 我哑然,像一只仓惶的鼠妇,僵握着手机不知所措。 或许乌托邦与现实主义的距离永远是一道跨越不了的沟壑,横在我们之间,像秦淮把大陆分了界,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二> 隔壁班的女孩递来了一封情书,我错愕地看着那封长而又长的信,半天才挤出两个字:给我?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脸上掠过一片红晕,然后小声地说:你可以不用立刻回答我的,明天晚上8点,学校门口见好吗?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又迅速地跑开了。 我说不清那种滋味。 新学期开始后班里总是有很多同学告诉我,前天某个学妹说喜欢你,昨天某个同年级的同学说喜欢你,今天某个学姐说喜欢你。我不知道这样按照年龄排列下去,明天会不会有人告诉我,有个女老师说喜欢你。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左看右看,很想问问这个世界怎么了:是女生们开始欣赏内在美了,还是她们的审美标准开始降低了?可是经过冥思苦想一番斗争,最终我得出的结论却是:对于小姑娘们的心思,我真的琢磨不透。 猜不透她们,猜不透她。 晚上回到家后我开始给她发短信。我说今天有个女生给我递情书了,说是要我明晚给她答复。她说那祝贺你啊,这是开学以来的第几封了? 不咸不淡的玩笑,让我的失落在心底怅然若失。我僵硬地动动手指说第一封,之前那些都是同学口头传传的,或许只是玩笑。她却送了我八个字:世上没有空穴来风。 我看着泛着幽光的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冤枉。 我很想问问她:我何时曾入过她们的洞?可是最后还是没有。 没有空穴来风,所以,密不透风还是有的么? <tbc.><六> 那一次道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 据说当天晚上女孩就跟着她母亲去了另一个城市,那个城市的名字叫做哈尔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她发短信。我笑了,喃喃自语地说真巧,然后把刚写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生命中第一个给我写情书的女孩就这样离开了,很奇怪的感觉,在短暂的交集后微微有点失衡。我在想那个女孩是不是曾经也和我一样,对于某个人,就那样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偶尔会看到天空中有飞机驶过,听得到隐隐约约的轰鸣。然后我会向天的那边看去,远远地,好像能到达北方。 <七> 她回复短信的速度越来越慢,回复的字数越来越少。我想是不是我太敏感?失落的感觉一点点把心脏的比重占据,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忽然沉重得坠落下来。 在空间里看到很多人转载的日志,题目是《你在我心中排第几?》。我神经兮兮地一一对照,最后在第九位找到了自己——在她那吝啬于只言片语的心里: “如果,我从不以任何方式来联系你,对你的话往往只用‘恩、阿、哦’这些简短的字句来回答。那么,我们只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或者,是没有共同话题的陌路人。” 坐在电脑前我苦笑得很无力,纷乱的思绪像两尾在心里游哉悠哉的鱼,抓也抓不住,这种感觉让我难过得想自杀。我很怕,真的很怕——一旦开口就会失去。 她在qq上对我说她上线了,用q聊吧,我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复,很久才告诉她我心情不好,改天聊。她很快地回复我说噢好,然后跟我88,速度快得一如既往,从来没有习惯问我为什么。 那一刻我很没出息地哭了,我想她,很想很想,到发疯,到灭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飞蛾,但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扑火。 于是我开始唱歌,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唱歌。我不知道那些歌词是不是在嘲笑我,为什么字里行间都是爱,像我廉价的眼泪,那么多,那么多。 <tbc.><十>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丢盔弃甲、乖乖地缴枪投降了。 还是一样地每天跟她保持联系,还是一样地只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假装若无其事地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可是为什么,明明已退回原点,却还继续背离着原点愈行愈远?是不是都是我的错,明知道不是单纯的友谊,却还挣扎着垂死不肯放弃。 原来总还怀着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就那样不自觉地在心底里滋长,细水流长。 我在课桌上反复地写:情、情、情……朋友拿过笔来在前面补上“爱”。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向他,他笑,却不语。 爱情。再一次想到这个词我的心开始狂跳不停。想把她唱进生命里,然后一遍遍描画清晰,很微妙的感觉。 我很肯定我是喜欢她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 犹豫的感觉像无数个瞬间,对着摇摆不定的心严刑拷打。我很怕,心底会出现我不想要的回答。 朋友伸出手指来弹我的额头,然后第n遍对我说你大爷的。我皱眉,说你能不能换一句?他不爽地瞥了我一眼,却没有回答:喜欢不等于爱,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明白的,用不着这么纠结。 我黯然地低下头,对于他总能看穿我的想法而感到强烈的不满。我说是是,你说的很对,所以事实上我并不爱她。他笑了,说你明白就好。 很奇怪的感觉在脑中一闪而过,我不假思索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她?他没有说话,隔着僵硬的空气把目光转向远方。 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又问了一遍。 不是的。他重新看向我,眼神犀利,语气淡漠:不是的。我说噢,你今天有点奇……他没有等我说完,明明盯着我却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瞬间的恍惚,我听到他说:我喜欢的女孩,她说她喜欢你。 心猛地一震。 我喜欢的女孩,她说她喜欢你。 <十一>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蝎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蝎子有毒。 很不幸,我是蝎子,我有毒。 不要试图让蝎子放出他的毒素,他不会甘心做药酒,不会甘于以毒攻毒。 所以,不要妄想他真的会把你当朋友。 呵,知道么?嫉妒心最强的星座是天蝎座。报复心最强的星座,还是天蝎座。 你是鱼,鳞片可以保护自己,却不能保护其他人。 所以不经意间被你伤到的人,是要进行报复的。 你承认了的,你不爱她。 <tbc.><十二> 写在空间里的话就像他沾满毒液的尾钩,刺入皮肤,麻木的痛。 所以,这么多年的友情就这么破碎在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说他是蝎子,他有毒。 他没有把我当朋友。 偶尔会看到他一个人寂寞地抬起头仰望天空,偶尔会看到飞机携着不清不楚的轰鸣飞过。那个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看向北方,看向那座名为哈尔滨的冰城。 我还是很想知道,报复始于爱而终于恨,但是最后的最后他为什么没有报复我? <十三> 我对她说我和朋友决裂了,她还是没有问我为什么。这种感觉有点失望,我称它为怅然若失。然后我很没骨气地主动告诉了她缘由:那个给我递情书的女孩,是他喜欢的女孩。呵,多么老套的故事。 所以,你也落入俗套,默认了与他的决裂? 是的,我落入俗套并且默认了。 是的,你只是不敢面对他罢了。 不敢面对?别开玩笑了!!两个叹号被我狠狠地敲进屏幕,在简短的信息里虚张声势。 她说呵呵,你激动了。我说是的,可是哪又怎样?她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怎样,然后便没了下文。 于是我说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她说没关系,发脾气是你的权利。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可是她不知道以这种方式看向她的我有多难过。 我承认我是个懦弱的人,始终不敢追问他没有报复我的答案。 所以我以为,这段友情就要像我夭折的爱情一样,垂死在摇篮里了。 可是—— <十四> 持续的冷战一直蔓延到放假前,他空间里的那篇日志在首页放了很久,然后被干脆地删掉了。我忽然看到了他新写在首页的:文字是对一个人最好的声讨。 于是坐在电脑前看着他空间里大片的白色,像疯子一样的我开始笑了。 不必问他为什么,我知道他不把我当朋友。 ——但是他把我当兄弟。 原来原来,这只蝎子还是不舍得,把沾满毒液的尾钩刺向站在他身旁的我。 考试结束的那天我问他你写那篇日志什么意思?他耸耸肩笑得一脸无害:吓吓你,威胁你,发泄我自己。我说你真无聊,明明不恨我了。 可是我也不爱你。他盯着我的眼神很认真很认真:你知道么其实我真的恨过你。只不过那是曾经。 我听着听着听着听着,然后就笑了。 真好。他说那是曾经。 <tbc.><十九> 朋友的爸妈言谈举止间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种修养,他们的表情和谈吐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却难易接近。或许是因为朋友已经和叔叔阿姨事先打过招呼了,见到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显得多么惊喜、多么热情,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默契得好像是一个人——很客套的欢迎。 然后晚餐就那么冷冷地、生硬的、在我坐如针毡的不安里进行完毕了,好像只是走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流程。可是直到吃完的时候我的身子还是绷得直直的、紧紧的,甚至汗流浃背。 晚饭过后出于习惯我伸手去帮忙收拾碗筷,不料却换来了阿姨略带轻蔑的眼神。我一下子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叔叔见状,微微瞪了阿姨一眼以示不满,紧接着露出一个标准得像是经过上百次练习的微笑,来表示他高贵的歉意:不用收拾了,用完了扔掉就好。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却听见她在一旁冷冷地说:不用管他们,有钱就了不起么。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餐桌的另一边朋友便拍桌而起,他直直地站着却一语不发,脸色阴沉得厉害。 李潜。叔叔低声叫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他闻声迟疑了片刻,良久才闷闷地坐下。 她紧紧地盯着他,一秒,两秒,直到他淡漠地转开视线。 “砰!” 干脆利落地,她转身离开,片刻后是摔上房门的声音。 呵呵,抱歉啊同学,让你见笑了,浅浅她总是那么不懂事……阿姨不咸不淡地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让我觉得很是刺眼。我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浅浅……原来她叫李浅。呵呵和他的名字是那么像。 爸,妈,我先回房间了。他突然再一次站起来,向叔叔阿姨微微一点头,然后拽着我就走。 我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拽,踉踉跄跄地才跟上他的脚步。可是他却并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带着我径直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你出来。潜的声音冷冷的,凝成千层寒冰。 凭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泪眼朦胧的尾音。 我让你出来。他加重了语气,怒火在沉重的目光里呼之欲出。 我不要!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我讨厌你!她忽然大吼。李潜,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我讨厌你。 听到这四个字他的表情明显僵硬了,然后冷不丁地沉默。 讨厌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须臾,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了,波澜不惊的样子那么不动声色。 我恨你。她却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用更为冷淡更为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然后我看到他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莫名的笑容在嘴角一点一点蔓延开。 ——很好,李浅。 我告诉你我也恨你。 <tbc.><二十四> 零点三十五分,李潜说我出去一趟。我问他你去哪,他说一个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然后他笑了笑,然后他离开了。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浅浅隔着那堵厚厚的墙,浅浅地哭了。 只是一瞬间我忽而就觉得,我的生命恍若黑洞,悲伤难过还有痛,只进不出。甚至于我心底的那一点点期待,都只听过幻想过,却从未见过。 更别说拥有。 我学着他的样子站在窗台上,张开了双臂。 二月的风很冷,我告诉自己它不冷它只是凉。 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可以这样执着于一个人,可是现在我却记不起她的样子,记不起她的笑,记不起我曾经贪恋的那一点点美好。我的记忆里只有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她说李潜我讨厌你,还有她那冷漠而决绝的声线,手中的书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完整的抛物线,然后落定在她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除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 我很想她,可是关于她的每一点,好像都牵扯着潜。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我没那么笨,没那么迟钝,学不会自欺欺人…… 李潜你知不知道?她爱你,可是我比她爱你还爱她。 你知道绝望是什么吗?绝望就是,我和李潜,作为朋友,我希望他的女朋友是安安,可是作为情敌,我却要希望他的女朋友是你。 我已经,快要崩溃了……我们四个,都是一样地在不停伤害别人,然后接受别人给的痛。可是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承认,我只是个懦夫,我想逃了。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关系,我不知道该怎样消除对你的感觉,怎样缓解那种无能力为的痛。 所以,就让我逃避一次吧。 一次就好。 <二十五> 我只是害怕浅浅我想陪你看沧海桑田浅浅晚安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旋开了瓶盖。 <二十六> 都说眼皮大过天,因为闭上眼,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子很轻,眼皮很沉,有那么一刹那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放在哪,好像四肢都不是自己的。然后,我累了,也困了。 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睡不起,直到天明。 可是,是谁在叫我呢? <tbc.><尾声> 其实你没那么脆弱,可是你还是选择了逃避。 我不喜欢你把爱当借口,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你年少时无心种下的情思,与爱无关。我总是喜欢把它称之为,一种得不到的想念。而这种感觉是无法学会收放自如的,拿得起,放得下,那不是它。 为什么你会那么冲动?以爱的名义伤害自己,这样的方式我看不起。 我希望我还是那个时候的我,你还是那个时候的你,你不会在潜移默化中,让你的想法从觉得自己只是喜欢转变成了觉得自己爱,你会黯然地低下头,然后说是是,你说的很对,所以事实上我并不爱她。我会笑了,然后说你明白就好。 你还有一条短信,躺在手机里没有发出去,但是我看到了。 你说:李潜,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挺你,大胆地去追安安吧——我记得她是双鱼。 <end> 第1007章 番外八百八十八 一面 【one】 我的妻子昨天去世了。 就在全马德里都为西班牙夺得世界杯冠军狂欢的时候,我却躲在狭小的公寓里愁闷烟。我突然觉得我不该带着她从中国来西班牙,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失去了一切。 我听见大街上人们的欢呼声和口哨声,那种气氛就和2001年北京申办奥运会成功之后一样。天空就像一张黑色而脆弱的薄纸,瞬间就被焰火点燃,变成了激烈撞击眼球的红色。我知道马德里的街头会有无数不穿衣服的女人扭动着身躯,欲火焚身一样的姿势,我却受不了这个场景。 我突然觉得我与马德里是格格不入的,我只是许多拥有中国特质丈夫中的一份子。马德里在嘲笑我,它顾不上怜悯我亡妻的痛苦,只是下意识地抓起一把盐往伤口上撒。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在做一场梦。几年前我在东方大陆上做着我的美梦,而如今我踩在几年前的美梦上做着噩梦。我梦见,如果我能再见她一面,那就好了。【two】 我把她从中国带来的东西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玉坠、手镯,项链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下楼的时候碰到克里斯蒂娜,她六十多岁了,穿着鲜艳得乍眼的衣服和裙子。她在狭小而昏暗的楼道里拥抱我,我的鼻子闻到一股新鲜的肉酱味道。 “陈,我听说你的事了,”她摸摸我的手臂,“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好享受生活吧,像我一样。”克里斯蒂娜挪了两下步子,老旧的木质楼梯吱呀了两声。 “谢谢,但是……她毕竟……”我停住了口,这时候无数的血液从心脏冲向大脑,我的头连着心跳的节奏疼痛着。我深爱着的妻子,她消失了。她以最坏的一种方式向我的爱告别,而我别无选择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当着克里斯蒂娜的面哭了。泪水落到手中拿的盒子上,那上面画着一个中国结。 “哦,瞧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皱起眉头,“你的眼泪就像红色的血一样,一定伤心坏了吧。” “我没事……谢谢你……”我说完这句话总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哪个地方说错了,也许是“我没事”吧。看来有些事情,自己还是骗不了自己。 说实话,我现在倒是渐渐佩服起克里斯蒂娜了,她之前跟我们讲过她的事情,比如她的第一任丈夫死后第二天她就背起书包去英国度假,再比如她的第二任丈夫去世后几个小时,她照旧和朋友们跑去外面聚会。当然第一件事的真实性不得而知,第二件事是我们搬到这以后亲身经历的,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如果不是眼见为实,还真是难以置信。 “这楼道里的灯泡又坏了,我去打电话找人来修。”克里斯蒂娜摇晃着身体跑上楼梯去。脚下的木头再一次发出似乎即将断裂似的,痛苦的呻吟。 因为楼道里昏暗,因此灯是时刻都要亮着的。没人管它,灯泡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土。我突然觉得人和灯泡一样,在某一方面都是有寿命的,如果太闪亮、太持久,总有一天会骤然熄灭的。就像我的妻子一样。 其实……我的妻子的死,和克里斯蒂娜丈夫的死亡,并不是一样的啊。the end. 第1008章 番外八百八十九 疏影永影 【零】 岁月终是会离去的。 在那无数的岁月里,又曾有几多美好的事物。 只是,我们都遗忘掉了太多。 在时光中,遗忘掉了,我最最亲爱的你。 [生命中最美好的是莫过于不要相遇。] 【壹】 零五年。 准确来说是两千零五年。弹弹hello kitty玩偶,舒茗笑了笑。 她今天看到了一个人。曾在她生命中扔过一颗手榴弹的人——林珂。 嗯,没错,是扔过一颗手榴弹。单手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另一支手轻轻拍打hello kitty的头,舒茗的脸上荡漾着浓浓的笑意。 林珂曾经如旋风一般扫荡了她整个的豆蔻年华。在那一段时间内,她疯狂地迷恋林珂。拼命收集与他有关的信息。那怕只有一丝关联。 那时的少女正值懵懂期,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疯狂地迷恋着那个头顶着散发着璀璨而耀眼光芒的光环的男生。其他的男生便再容不进眼里。仿佛他是她的唯一般。呵,年少的孩子总是很天真幼稚的。 她的暗恋已经过期。她不会再毫无目标地去努力追寻一个众人眼中天子的步伐,因为她已经开始懂得,平凡的女子与骄傲的天子是两条距离得很远的平行线。这生这世都不会有交集的可能。 他依旧是那么的帅气迷人,引得街上的绝大多数女性频频侧目。单单是一个干净利落且帅气的动作就能引来她在心底里的尖叫。她对他的迷恋还尚有余存。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还是止不住对梦想的迷恋。 呆呆看着林珂的远去,直到他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时才回过神。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傻子。”抬起手,看看那只施华洛世奇手表,这只手表从零五年开始,她就一直戴着。 这只手表是舒茗为了追上林珂脚步的见证品之一。 为了这块手表,舒茗是下了狠心的。毕竟,昂贵的价格并不是她这种普通小百姓所能接受的。她很少用表,若让她用一块上百上千才能买到的表,搁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会去买。但为了林珂,她愿意付出。 买回来后还被死党笑了好久。“唉。”哀叹一口气,舒茗垂着头走向公司。 她毕业后到了一家私营企业工作,待遇还算不错,加上她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每个月除去必要的花销,倒还绰绰有余。 舒茗低垂着头迈进自己的工作间,就发现大量的工作堆积在自己的桌面上。她猛地瞪大了眼,从看到林珂的梦境中惊醒,慌忙地跑到隔壁的工作间询问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的米姐。“米姐,怎么今天又那么大的工作量?” 忙于补妆打扮的米静头也没抬,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那面小镜子使劲瞧。“新领导来了,嚷嚷着要干啥。这不,工作量就大了。”满意地放下小镜子,米静扬起头,正眼看向舒茗。扭过椅子,米静拍了拍舒茗:“小舒啊,谁让我们吃着别人的饭呢,只能辛苦点咯。哦,对了,今天我有一个约会,推不掉,你就帮帮忙,帮我完成一点吧。” “哦。”溜回自己的工作间,舒茗顾不上吃早餐,立刻开始忙活。这么多的工作量,估计她要做很久。而且米姐又拜托她帮忙,这下子就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了。但愿不要拖到晚上才好。 果然熬到了很晚。将那些可恶的文件统统消灭掉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快速收拾好桌面上残留着的饭盒以及文件,信心满满地将电脑关上,晃悠悠地走出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舒茗一转身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啊——”因看不清影子主人的脸,舒茗吓得尖叫起来。 她该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那人迅速伸出宽厚的大手,捂住舒茗的嘴。并命令道:“别叫!”嘴接触到那只大手,令人温暖的温度从掌心传过来,舒茗的心平静下来。他是人,而非鬼。 第1009章 番外八百九十 如果有来生 岑年,你说过的,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题记 一 太阳如此明媚耀眼,刺得她的眼睛一阵刺痛。 刚从岑年的葬礼上回来的柳诺看起来很平静,精致的面容找不到一丝伤感的痕迹。 那仿佛是不属于她的情感。 因为她知道,岑年并没有离开她。 他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口存放着他的肉体的棺材缓缓被人们放下墓地。他没有葬入公共墓地,而是在家乡的村子里。这是村里的习俗:入土为安。 岑年的亲人们穿戴的是白色的麻衣,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泪痕。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那群人还真是虚伪,明明心里欢喜得要死。 岑年死了,就没人和他们争财产了。先前还为财产与岑年争得死去活来,现在却换上一副让人倍感恶心的面孔哭着为岑年送行。 柳诺没有扭头去看站在她身边的岑年的表情。她知道岑年一定是唾弃的。 二 柳诺与岑年的相识并不是在大城市里,不在灯红酒绿之地,不在争分夺秒之地,在拥有淳朴民风的乡村。 四月份是收获的季节,柳诺从繁忙的大都市回到了她的家乡。 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再没其他的壮劳力,因此柳诺多多少少也要回来帮些忙。 那天是赶圩的日子。 柳诺推着牛车,车上拉着大批需要在圩会上卖出的商品。 经过麦田的时候,微风抚过,吹动麦子,营造出一波又一波翻滚的麦浪。金黄色的麦浪之中坐着一群人,柳诺认识他们。是隔壁家的布兰。 他们一家人坐在堆积得高高的谷堆上欢笑着,嬉戏着。 想必今年他们家有一个好收成。柳诺眯起眼,如此想。 与布兰一家打了招呼之后,柳诺继续推着车前行。车上装有许多的物品,因此也变得异常沉重。 “我来帮你吧。” 抬起头,一张年轻的脸庞映入眼帘。 轻轻摇头:“谢谢,我不需要。” 视线往下一滑,看到了他的着装。白色的衬衫很干净,只是白得有些透明,隐约可以看到他精壮的身子。 “这样啊。”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 他的笑容很帅气。柳诺歪歪头,目送着他有些遗憾的背影。 在圩会上,柳诺再次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应该是一个大卖家,柳诺总是看到他在许多人之间不断的说话,还时不时比手势。 呵呵。柳诺扑哧一笑,还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你在卖什么?” 不觉间他已走到柳诺身边。 “你的东西都卖光了吗?” “只是谈妥了一笔大生意而已。” 柳诺点点头,暗暗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感到高兴。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来,“你似乎不大愿意在这里呆着。” 她一惊,扭头去看男人。男人依旧保持着他和煦的笑容,让柳诺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嗯……嗯,这里人很多。”而且我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唱歌。她在心里悄悄补充。 柳诺喜欢唱歌。她就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去到大城市的,可惜现实总是不如人愿,她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能甘当一名平庸且碌碌无为的小白领。 “那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了吧?”男人将嘴咧得更大,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怎么帮?”柳诺蹙眉,不明白他所指。 “我帮你买东西啊。”搔搔后脑勺,“就是看你答不答应咯。” “可是……”柳诺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明朗的男子,现实教会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放心,买东西所得的钱我会一文不要的给你。只是帮忙而已。” 柳诺看着男人浅浅的酒窝,明白自己误会他了。“那好,谢谢你了。” 三 已是傍晚,夕阳正好。 柳诺看着快到落到大山后的红日,即使快要消失在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却还是在努力绽放着自己的光芒。 第1010章 番外八百九十一 记忆之城 【零】 我不知道这一切算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从记忆之城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失去了一件很宝贵的物品。我把她给忘在记忆之城里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再去那里把她带回来,可惜的是,晚了。我只能带回空想。还有那个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时光机。 ——摘自《罗拉卡西札记》 【壹】 时间一晃就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恢复了记忆的魅优村村民们过着快乐的生活。没有了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们看起来显得十分的愉快。 他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那个名叫“卡洛纳”的女孩是他们的英雄。村民们为卡洛纳修建了纪念像,纪念馆,甚至将它摆在村子的入口处供人敬仰。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从天空纷纷飘落的雨滴打在透明的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雨滴声。 村口的树木因微微刮起的小风而摇摆,“沙沙”充斥在耳畔,络绎不绝。 黑色的马靴就止在村口,长长的裙摆到了膝盖便不再往下。她定定地看着门口那一尊雕像,冷笑。没有任何诚意,没有任何敬仰。勾起嘴角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她大踏步跨进村子。 【贰】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村最近来了个大美人儿呢!”一平日里爱聊家常的大妈坐在高大的榕树墩低下,手中摇着蒲扇,一边扯开大嗓门嚷嚷着,“她就住在我家隔壁呢。” “哎哟,你的福气可真好呀!” “是呀是呀,怎么我们都没那福气呢……” “别叹气了,先打听打听她到底有多漂亮,来自哪里啊……” 三姑六婆一下子都被这大妈的大嗓门给召唤来了,也顾不上天热,一屁股就剁在树墩上。 黛唯听着老女人们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脸上寒若冰霜。躺在床上,她怀里抱着一个坛子。 坛子被擦拭得很干净,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用白皙而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拂过坛子的表面,斑驳的纹理抚摸起来很有触感。冷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始终没有打开坛子,而是重新将它塞回自己的行李包内。 阳光透过凹凸不平的玻璃,没了一贯的直接,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日光,暖暖地照晒着屋内。屋内原有的霉味渐渐散去,而那在她听来吵闹的声音不知为何也小了许多。她们都走了吗?黛唯在心里想。 她正打算好好打量打量整间屋子的装饰格调,木制的门板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似乎快要将那扇薄薄的木门拍破。 打开门,刺眼的阳光立刻映入眼帘,让她不得不将眼睛眯起来。看不清来人,“你有什么事吗?”礼貌性地询问,她需要慢慢调节一下眼睛。 “你是新来的吧?” 一个好听的男声。 脑海中窜过这个念头。 声音这么好听,人应该长得也不错吧。用手挡住直接侵袭入眼睛的刺眼阳光,她费力地眨眨眼,努力适应眼部传达给大脑的刺痛的感觉。“是的。” 他果然长得很不错。 “我叫雅祭,你跟我过来一下。”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黛唯这才恍然发现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一个表情。 顺手带上门,走出庭院的时候,黛唯看到一大群人堵在她的庭院前,皆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她。她很想就立马吼过去:“看什么看!”她讨厌这种目光,似乎她来自外星一样。 雅祭在前头帮她开了一条路,她赶忙紧跟在他身后。这里的人似乎对雅祭很尊敬,纷纷让开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道路。 “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但是若要住在魅优村里,你就得按我们的规章制度办事。程序是少不了的,希望你能谅解。”男人没有回头,一直在前头走着。黛唯隐隐觉得,他走路的速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天她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魅优村村民走路,可他们的速度却没有一个是如此速度的。 她还来不及思考,雅祭的声音又响起。“到了。” 雅祭低头,幽深的眸子里充满浓情蜜意。“好。” 黛唯有一瞬的怔住。她还从未看到过在雅祭脸上会流露出情绪很明显的表情,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雅祭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不会有太多面部表情的老呆板。看来她对雅祭的判定有些偏差呢。不过,沫扎娜洛?看来她此次遇到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人呢。 回过头,却发现卡迦纳和葵已经走远。卡迦纳和葵?呵呵,两人都是卡洛纳至亲的人呢。不知道如果伤害了他们罗拉卡西会不会心痛?眸中闪过一丝恶毒,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小院落。 一直沉默不语的葵在走远后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卡迦纳,你觉不觉得黛唯像一个人?” 卡迦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像谁?” 葵轻启唇瓣,吐出两个字,两个让卡迦纳当场跌坐在地的字:“戴维。” 【肆】 黛唯盯住跟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罗拉卡西?”她很是怀疑,虽然她跟校长说好了,但是她还是没料到罗拉卡西会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快。快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罗拉卡西自从记忆之塔第八层发生爆炸,消失之后就再也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校长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的。听说你找我有事。”罗拉卡西一脸平静之色。 黛唯打量着他的着装。一身白色的长袍,与在记忆之城中的颜色完全不同,但款式是一致的。“你为什么改穿白色了呢?” 罗拉卡西蹙眉,有些莫名其妙。 “是因为卡洛纳喜欢白色吗?” “所以改穿白色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他瞪着笑得一脸无害的黛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挑挑眉,她满是挑衅地看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罗拉卡西。“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你只需告诉我,时光机在哪里就可以了。” 无奈地苦笑,他一脸愁容。“原来兜了大半天圈子,你是为时光机而来。你若真的想要,就跟过来吧。” 说着,他转身便走。黛唯顿了顿,眯起眼,决定跟过去。她不能让时光机流落到他人之手,那是他们的财产。 “喏,它就在这里。”掀开隐藏的布,黛唯看到了时光机。它全身晶莹剔透,尽管被掩盖了很久,却还是挡不住它散发出的光芒。微微有些暖暖的阳光,就能够将它的美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检查一下吧,免得又说我欺骗你。”罗拉卡西坐在一旁,看着黛唯惊喜地抚摸着时光机。“当时我从第八层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它也跟着出来了。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只顾着那个东西该有多好,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垂着头,没让人看到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在忏悔还是在回忆往事。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说了!”黛唯不悦地说。时光机不会骗任何人,它只会尽忠地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呈现在世人面前,她需要利用时光机这一原则来推翻人们对于卡洛纳的认知。她不该受人敬仰的!她不该! 指尖抚过时光机上刻着的圆圈,黛唯知道,自己即将成功。她就要成功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罗拉卡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呆在记忆之城的第一层。”话音未落,他便凭空消失了。 “为什么不留在魅优村呢?是因为已经离开这里太久了吗?或者说,是那里有太多与卡洛纳的回忆,让你不肯离去?”黛唯抚摸着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光机,轻轻地说。 “罗拉卡西,你太傻了。为了卡洛纳。”指尖倏地收紧,眼中是满满的愤怒。“我会把我应得的全都拿回来的……”她咬牙切齿,宣誓一般在心里想着。 【伍】 黛唯打开时光机,熟练地输入指令,想要调出两年前所发生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将门窗全都关紧。她知道时光机不能让任何人偷窥去,否则它将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哥哥告诉她的。 “哥哥……”拳头紧了又松,“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时光开始倒流。 “你哥哥的生命关我什么事。”冷哼,他扯开黛唯揪住他衣领的手,“如果没有你哥哥,现在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了。卡洛纳根本就不会死,她本可以逃出来的。” 他的眸中是对生命的冷漠,他对哥哥的生命根本就漠不关心! 黛唯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恨恨想。 “你们两个别争了!”身后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黛唯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冻结了。 她诧异地转过身,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结结巴巴地说:“雅……雅祭!你……你……我们不是……说好了……那个……” “很抱歉,没能遵守之间的约定。”雅祭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只是他的笑让人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歉意,反倒是有浓浓的得意。 “罗拉卡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拿着时光机躲了那么久,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出来,真是让我少费了不少心机呀。” 罗拉卡西面无表情地面对他,一言不发。 黛唯蹙眉,“雅祭,别告诉我,你也是冲着时光机来的。”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冲着它来的。黛唯,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谁,我就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清楚着呢。你哥哥看来是不能还原魂魄了,他的结局注定就是悲惨的,这是你想改也改不了的。” “你当时跟我说的条件明明是……” “没人跟你说雅祭是个不可信的人吗?他认识七层的沫扎娜益,你就不会想想他妻子和沫扎娜益之间的关系吗?” 黛唯一脸惊异,“怎会……看来是我大意了。”沮丧地低下头,她抱着时光机不肯动。 “想跟我斗的话还差得远,你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若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早就把时光机拿到手了。”他狠狠地瞪了罗拉卡西一眼。 罗拉卡西倒是无所谓地报以莞尔一笑:“卡洛纳的哥哥跟我说过你为人不大可信。” “卡迦纳?” “没错,是我。” 【柒】 三人齐将目光投向从暗处走出的卡迦纳,以及他旁边那个如精灵般的男子。 “看来人来得差不多了,校长怎么还没有现身呢。”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罗拉卡西双手环胸。 “校长?”黛唯沉下脸,“校长也牵扯进来了?” “没了他这台戏就不好看了。” 罗拉卡西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唉,罗拉卡西,不管我做什么你都知道。真是太令我感到不安了。”摇头叹息,校长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一直隐藏在这里?”黛唯不可置信地看着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的长者。 看他不予否认的表情,黛唯只觉得她的世界天旋地转了。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她认知中的世界已全然颠覆? 卡洛纳不再是伤害哥哥的元凶,雅祭不是她的合作人,而是敌人,校长也没有脱了干系……天呐,她该怎么来理解着一切?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校长缓缓开口,解释一切:“罗拉卡西早就知道你会来,所以他才会在你找上我的第二天就找到你,他很清楚你是冲着时光机去的。至于雅祭,”他看着那个故作镇定的男人,咧嘴一笑,“从头至尾都是我在利用他。” “哈?!”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叹。 旋即又异口同声地大喊:“怎么可能!” “真的呀,没骗你们。”长者还是在微笑,“我只不过是用潜意识控制法控制了他,而他却浑然不知罢了。不然依雅祭的身份,他怎么可能留在村里这么久呢。”咧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他笑得好不开心。 黛唯双手握拳,内心在不断熄灭自己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免她被怒火冲昏头脑直接一拳就挥过去,砸烂他的大门牙!吼吼。 “那也就是说,”黛唯黑着一张脸,“说雅祭不可信也是你让卡迦纳放出风声?” “宾果!”他开心地打了一个响指,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惹恼了在场的众人。 “你真欠揍!”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大喊。 “校长,你似乎忘了你的动机。”那个精灵般的男子开口提醒校长,碧色的眼眸深得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漩涡,随时会将人卷入。 “你悠着点,别又给呛下去了。”我睨着她,语气有些冷冷的。 “你咒我呀?呜呜……” 她一边哭还不忘一边从指缝中偷看我的表情。 我的火气又冲上脑门儿:“你哭什么哭!我说我那时候怎么打了那么多个喷嚏呢,敢情是你在下面想我啊。” 她的脸立即从掌中抬起,一脸谄媚:“是呀是呀,你看我多想你呀。” “那你能不能别在下面想我!” 她故作惊恐地捂住耳朵,大眼里水汪汪的。只有我知道,那是她邪恶浮现的标志。 我容易么我! 【叁】 “你是杨星星吗?” 好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和杨星星一起兴奋的回头。 早在我们回头的那一瞬间我们两个就打了个赌,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我赌是女的,她赌是男的。 “啊啊啊气死我了!” 我气愤地捶胸顿足,连连直拍自己大腿。而杨星星则一脸奸诈地在一旁狂笑:“‘席慕容’你欠我一场电影,哦呵呵呵呵……” “你到底是不是杨星星?” 声音中透露出不耐烦,我俩这才注意到被我们忽视掉的打赌对象——那个害我欠下一场电影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美男!”我兴奋得双眼亮晶晶的,只差双眼没闪烁着红心了。 杨星星好死不死地一拍我肩膀,那力度之大,差点拍的我内伤。“咳咳……想谋杀吗?” “你没事乱喊什么片名?”不屑的瞟我一眼,这只笨猩猩调头立即对男生用无比谄媚的声音道:“小正太你找我吗?” 他眉毛一挑:“正太?” “嗯哪你长得很有爱。” 我在一旁赞同地狂点头。 风轻轻吹过,吹起他额前的那缕发丝。我们俩齐齐感叹:“好萌啊——” 他蹙眉,索性懒得理会我们,径自说着:“我爷爷把你找出来是一个误会,现在你要回到下面去。” “误会!”我们俩齐齐惊叫。 “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们怎么可以耍人呢!” 他冷冷瞧了我们几眼,双手环胸,用很是欠扁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和我们慢慢解释:“爷爷他是听说那天下到下面去的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特别纯洁,特别乖巧,特别听话,特别苦命的女孩,他又心急,于是就自作主张跑下去救她。” 我狐疑地将杨星星从头打量到脚,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是那个特别纯洁,特别乖巧,特别听话,特别苦命的女孩吗?” 她把鼻孔翘上天去:“怎么,我不是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你才不是呢……” 这一句说得极小声极小声。除了怕“猩猩”发飙,还怕眼前这个看似清纯的小男生把“猩猩”重新带到下面去。那样我就真的会伤心到死了。 “行啦行啦你赶紧走吧,不然阎王发飙了就不好了。”小男生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突然想到什么,神经质地转身咄咄逼人地一步一步逼近他。“既然你把人都放上来了,再放下去不就会露馅了吗?再说了,少一个魂魄又不会怎样。” 他眨眨无辜的大眼:“可是爷爷说,要拿她的灵魂去换那个好人的灵魂。” 他的声音无辜到了极点,让我差点就动心顺着说“那就换吧”。不行不行,我不能被这个萌物把思维给弄混乱了。 “那行,我下去……” 一扭头,我就看到那只蠢“猩猩”飘飘然一脸陶醉享受的表情。 “混球!”我恶狠狠地给了她一记“爆炒栗子”,心里邪恶地想,顺便报一下以前老是被她欺负的仇。不过……我怎么敲得没触感呢……“你不要命啦?” 我附在她耳畔边重重地提醒她。“哦,对耶。不行不行,我不下去!上来了就坚决不下去!”她从“仙境”中回过神来,赶忙连连摇头。 “哦,是这样啊。”他皱起秀气好看的眉毛,看得我俩又是一阵猛流口水。“不过即使你留在上面,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因魂飞魄散而离开的。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连轮回都没有资格了呢。再说,你留在上面需要依靠活着的人的阳气才能多存活一下,如果不找一个阳气过剩的人的话,那个活着的人很有可能会被你连累呢。” 他自顾自地说着,眼睛却轱辘轱辘地在我和她之间来回扫视。 “呃……” 我困难地吞口口水,看看杨星星,在看看我,最后看看小正太。 “猩猩……”我挠挠头,“你还是……还是下去吧……这样还可以换上来一个好人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欢快,可我自己很清楚,我是欢快不起来的。我在自己的利益和友情之间选择的自己的利益。 她意外的沉默了。 我们三人没一个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哼。” 一声从鼻孔里发出的声音打破了之间的沉默。我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真是自私啊,为了不让自己被拖累,就放弃友情。” 他的话一字一句就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我的心房上。一下又一下,痛得我无法呼吸。 【肆】 接下来又是大段时间的沉默。 “那就去下面吧!”她突然扬起灿烂的笑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和男生,似自言自语,“‘席慕容’考虑得很好啊。反正呢,我本来也是一个失去肉体的灵魂,即使在这里也不能待太久,干脆就下去吧。这样之于我,之于她,都是好事。” “不过呢,我听说灵魂在下到地狱的时候总要完成一件她生前未完成的事。我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看着杨星星笑靥如花的脸庞,心里升起一抹自私的内疚。 “猩猩……” “行啦,你没看到他都已经点头答应了吗?我们赶紧去做啦。我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时间的光明啦!” 我抬起袖子擦擦湿润的眼眶,“那你想做什么?” “混球!”杨星星怒目圆睁,“你丫的想耍赖皮呢!你欠我一场电影!” 她这话一说完,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笑着给了她一拳:“行啊猩猩,记得挺清楚呢。” 心里开始泛出苦涩。 “那么就是一场电影的时间,我会从你们开始看电影开始算起。你们赶紧去,要在落日前下去。” 我看了看天空,红得耀眼的太阳悠悠地往山那边落下去。果然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走吧。” 我们跨下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没过多久就站在她家门前。 面对着那张对她来说薄薄的门板,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趁这机会最后去看看你的父母吧。每次我看到他们都有一种罪恶感呢。” 她报以一笑。 我看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失在门板上,看了一眼跟在我们身后的小男生,开始讪笑。“hi,你叫什么名字啊?” “巫塔琪。” “好奇怪的名字……”我嘟嘟囔囔地喃喃自语。 他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良久,他才似不情不愿地问我:“你呢?” “你不是知道吗?” “你果真叫‘席慕容’?” “才不是咧。我才不是那个才女,是‘席穆蓉’。穆桂英的穆,莲蓉的蓉。” “发音是一样的嘛。” “嗯哼。所以那头猩猩才会叫我‘席慕容’啊。” …… “她好慢。”巫塔琪不满地抱怨。 我故作严肃地跟他说:“小朋友不要抱怨那么多,大人事不是你能管的。” “就你?还大人?”他的表情对我来说很侮辱。 “喂喂你这小屁孩别做出那种表情。” “小屁孩?”他嗤之以鼻,“你不知道我有多成熟啊?” “谁知道啊。我和你又不熟!” “哎呀你们两个好投缘哦。” 我瞪了巫塔琪一眼,转头赶紧和杨星星解释。这家伙的八卦功力可是不输给那些八卦媒体记者的! “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说,即使说了他们也听不见。所以我就用写的啦!你看我多聪明。”她沾沾自喜地冲我炫耀。 “切,就你那智商还聪明?”我不以为然。 她像只被惹怒的小狮子,立刻张牙舞爪地威胁我:“你说什么呢!” “对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就在对面的防盗门,迟疑地问我:“你不去拿钱吗?” 第1011章 番外八百九十二 平行的世界.魔女篇 我此生的愿望,便是做一个好魔女。 【壹】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多来米发嗦啦西!” 我开心地眯起眼睛,今个儿心情不错。 为什么呢? 因为今个儿我正式成为待考核的魔院准毕业生了。 “安桔桔,我找你找了好久。” 扭头寻找声音的主人,我看到一张圆圆的脸,哦不,一个圆圆的球正在朝我这边用“龟速”前进。 待她气喘吁吁地从离我五十米开外跑过来的时候,我的头已经僵硬得动不了了。 “哎哟,你不会用飞行魔法飞过来吗?”我抱怨地揉揉脖子,缓解酸痛的症状。 “啊。”她白白胖胖的双手一合,“啪”清脆的一声,我看到了两条白白的五花肉在颤动…… “嘶!”我看到她眼中的不屑,赶紧吸吸嘴角边的口水,又用手擦擦。五花肉呀五花肉……我多久没吃你了? “我再用飞行魔法我就得成了一个人见人恶的大肥猪啦!跑步有助于减肥知道不?”她翻翻白眼。 “可是老莫啊,你来得太慢我的脖子都动不了啦。”有点心虚地抱怨。 “哼,那是因为你笨。你不会转身过来看吗?”她简直是用鼻孔说话的,高傲的头颅昂得高高的,让我只看到她那两个圆圆的鼻孔。 好吧,我知道小胖妞你成绩很好很高傲。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我怕我爸我妈认不出我来——被她用魔法变成一个桔子。 “好啦好啦。”我不自在地试图转换话题,“你找我干嘛?” 这家伙平时就是个神龙不见头尾的家伙,我想找她还找不到呢。 她低下来的头颅再度高傲地昂起来:“还不是过来交代你,好好表现,别毕不了业。”末了,她还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要知道,魔院对于毕业生的要求近乎苛刻。院里就有不少已经老大年纪却依旧毕不了业的家伙呢。” “你在激怒我吗?” “不是激怒,是激将。” “……这种东西讲出来就没意义了。” “哎哟?会没意义啊?” 无奈地翻翻白眼,“你觉得呢?” 她很没义气地嘿嘿笑:“那就只有靠你自己啦!干巴爹!我相信凭老桔子你的人品你一定会爆发的!” 人品爆发……我的额上突地冒出三排黑线。 这是什么鬼理由? 虽然我知道我平时人品很差是没错……至少平时用院里那个令人青筋暴起的破实验室的时候,我就老是被实验室用来防止意图不轨的人进入的保护罩拦住。咳,拦住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带了被禁止带入的东西,而是那破保护罩年老欠扁了!欠扁归欠扁,可是莫悠君那家伙用的时候就从没有出现过问题。 想到这里我就泪流满面。每一次用实验室被火追着头发满实验室跑,和被水击倒,被电点到卷发变直发,被夹子夹住手指等等令人痛苦不堪的经历就让我本已伤痕累累的脆弱的小心灵更加不堪一击! 额的神呐你为嘛老是和我作对啊……欲哭无泪地哀嚎。 突然,已经跑出很远的莫悠君又折返回来,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并将她肥肥的白藕般的手臂搭在我的左肩膀上,认真地叮嘱:“你一定要毕业哦!” 难道是她悔过了吗?要帮助我吗?我的心里升起希望的火苗。 “因为我们打赌你会不会毕业,我赌你会毕业。” 心里的一小撮火苗被硬生生地浇熄。但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备受打击——“其实我现在后悔了,我想改成你不会毕业。” “喂,我没那么差劲吧……” 一脸挫败地跌坐在原地。从以前莫悠君那家伙就说什么要我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而不肯帮助我,结果每每看我倒霉而不出手相助。 于是我每次都只能背着受“千夫所指”的目光含泪度过那些令人泪奔的岁月,没想到在这次我生死攸关的大事上,她竟然又打算袖手旁观!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心里的怒火腾地升起。 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娘一定要人品爆发! 可是……怎么爆发是个关键啊…… 【贰】 “吼吼啦,吼吼啦……” 我欢快地用跑跳步去魔院,哼着自创的歌曲。 明媚的太阳挂在天上,预示了一整天都会有一个好心情。 “啊——”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眯眯的。 这种大晴天是我最喜欢的了。阴天还有雨天什么的最讨厌了! 每当看着连绵不断的阴雨绵绵地下,似乎没有个尽头,配上那灰蒙蒙的天气,我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心头沉甸甸的。很奇怪。 “嗨,安桔桔。” 我转头一看,是魅樱。 魅樱是院里很受欢迎的女生,无论男女。她的人气一直很高。她脸上的笑容令人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像她这样的女生,想要令人不喜欢也难呢。 “嗨,魅樱。”我冲她挥挥手,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她身后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匆匆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赶路。 我穿过阻碍在我们之间的花丛,从花圃跳下去。“刚才那个好像是零。” 我伸长脖子去看他的背影,可惜他脚程太快了,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寂寥背影。 魅樱温和地笑笑:“是吗?零他一直都是这样很冷漠的呢。对了桔桔,你不是成了准毕业生吗?” “哎?”我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她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希望你能赶快毕业,魔院可不是一个适合待太久的地方,会让人精神抑郁的。” 我万分赞同。就差没举双手双脚来表达我心中强烈的赞同了。 魔院这地方真不是个人待的玩意儿。 光是巨大的竞争压力就会把一个人的意志摧垮,而那些万恶的教员们居然还振振有辞说是磨炼! 我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他们了下。 “桔桔,这次你要小心点哦。这次毕业的人可都是咱们魔院的精英,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而且这次毕业人数又只有十分之一,看来竞争很残酷啊。” “哦。”我有点漫不经心地应了应。 这我早就清楚了。虽然觉得自己的胜算就是十万分之一,但是毕竟我已经被列入名单之内了,不管胜算多么微乎其微,也得去争取争取吧。 哼哼,毕不了业有什么关系。咱安桔桔从小脸皮就给磨炼厚了,这种小丑怕什么。咱有大把大把美好的光阴可以和它慢慢耗着。实在不行咱就不毕业了呗。这不简单! 有机会不去争取才是真正的懦夫呢。 我阴阴地笑,魅樱在一旁很古怪地看着我。 “咳咳。”注意到她奇怪的眼神,我干干地笑了笑,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忧心忡忡:“这次零也是准毕业生。” 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什么!零也是毕业生!”我一想到那座冰山我就直打哆嗦。不管天气是如何的艳阳高照,那家伙总是能把气温降到只有几度。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要多加点衣服才能抵御得住来自于他的寒流。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难道在毕业前我就得天天像个傻子一样穿n多件衣服了吗…… “桔桔加油哦,我看好你!”在准备“分道扬镳”的岔道口,她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其实我何尝不想加油呢?只不过……幽幽地看了眼碧蓝的天空,长长叹口气,前途无望啊。 不过,无望归无望,我还是得加油! 把那些精英们都给撂倒吧!安桔桔! 【叁】 “呼哧呼哧……”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剑并没有松动。 现在是准毕业生会战。 由于今年准毕业人数较多,所以第一轮要淘汰500人。也就是说,最先被k.o.的500人将会失去毕业的资格。 我可不想再在这个魔鬼般的学院里再多呆任何一天。 心一横,我挥剑朝正在混战的人群冲进去。 魔院为了防止有人摸鱼,要求毕业生在毕业考试中积分要达到一定的分数才能够毕业。否则就算你留到最后,积分不够也是无法毕业的。 我必须要在第一轮多挣些积分,第一轮是最好捞分的一关,像我这种平时成绩平平的人就只能靠第一关所获得的高积分来搏一搏。有积分就有了希望! 我的内心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斗志。 为了能够顺利毕业我在上搏斗课与自卫课的时候可是非常非常之专心哦,所以近身搏斗算是我的长项。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是这一方面的优等生。 可惜的是……魔院要求的是全面发展,所以我的总体成绩还是很落后于人的…… 腾空踢,利落的挥剑与进攻动作,连我自己都要为自己此时帅气利落的动作喝彩呢。只不过现在是在进行大混战,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如此帅气的动作。哎……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啊…… “哐当!”我感觉手中的剑往下劈时遭遇到很大的阻力。 那股反作用力正在一点一点往上推,我坚持不住,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抬头一看,我的脸色刷的惨白——灰京! 我双腿一抖,差点没直接跌坐在地上。我的上牙与下牙开始颤抖,几乎快要开始打架。我下意识就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结界的边境。再退,我就要失去毕业的资格了! 一旦离开结界内,就会失去毕业的资格。并且把你弄出结界的人会得到一定的积分,这样的积分比在结界内击败对手的积分高出几倍!因此很多人都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手逼出结界。 我在瑟瑟发抖中看到灰京成功在望的喜悦表情。 怎么办?我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与斗争。 很显然,我已经被灰京盯上了。灰京可是魔院里排名一百以内的优等生啊,级别不知道比我高多少倍,我想他只要动动手指头我就会灰头土脸地从结界内到结界外了。 他一定也很清楚他的优势所在。不然他的脸上就不会浮现这种喜悦的神色了…… 到底怎么办!我绝对不要失去毕业的资格! “冰冻——” “飓风——” 几乎是同时,两道不同的命令从我们嘴里迸出。 灰京的能力是冰,而我的能力是风。在力量上来说我就比灰京次了那么一点点,风的力量不够集中,很容易会被击散,可它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短时间内又能恢复。 灰京的冰冻攻势铺天盖地地朝我打来,我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风成功为我阻挡住了灰京的攻击,并且正在一点点扳回去。冰与风的力量在空气中互相碰撞,形成两股强大的作用力。 我伸出手,便于增加力量。 我现在只有拼死一搏了!我的力量无形中翻了几番。此时的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必须获得毕业的资格! 爸爸妈妈都是优秀的魔法师、魔女,身为他们的女儿,我绝对、绝对不能丢他们的脸! “啊啊啊啊啊——风暴!” 一手顶住与灰京对抗的力量,我的另一只手猛地一个横挥,突地增加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灰京的脸几乎五官走样。他的脸被风刮得直生疼,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的他不由得恼羞成怒,更打算将我置之死地。 “冰竹!” 霎时一大片如同竹子般锋利的冰柱直直冲我射过来。 我的眼里只剩下冰。 尖利的冰竹尖划破我的肌肤,更有的穿过我的身体。鲜血从我身体上溅出来,染红了我身后的结界。 但我没有因此而减弱力量。 我的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我一定要获得毕业资格!无论如何! 【肆】 我想我是要死在这个战场了。 应该是吧。 我已经将我所有的攻击招式全都使出来了,如果再不能打败灰京,我想我一定会死掉。 因为,在会战中死掉的准毕业生就不下万人。 聪明的准毕业生会在对手给自己致命一击之时自动弃权或是跳出结界。 竞争是残酷的。 我很明白这个道理。 我是绝对不会自动弃权的! “烈焰。” 我看到我的头顶有火的存在。是我的头发烧起来了吗?我移动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右手去抚摸头发,却意外发现一点灼热感也没有。 我僵硬地扭动头颅看向自己的身后。 嘴巴长得比鸡蛋还大:“零?”带着点惊喜的情绪。 “只有蠢蛋才会在会战中牺牲生命。”零冰冷的话语如同当头冷水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我果然只是一个蠢蛋啊……“他已经k.o.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不耐烦的话语又在我耳畔响起。 我逼自己不让泪水掉下来。“什么嘛……嫌我干扰到你了就之说啊……”嘟嘟囔囔在心里抱怨,我不敢说出来,只能急急忙忙带着满身的伤痕连滚带爬离开。 “嘶……”每动一下简直就是在要我的命! 零那个混蛋……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老娘才不需要你来救咧!老娘就是死了都不要你来救!臭零蛋,那可是几万分耶……如果我好运把他k掉我就有资格去跟那些优等生竞争毕业的资格啦!” 他明明就是一个毕业毫无悬念的人,竟然还要来和我抢积分! 我气得猛捶胸,最后却是痛苦我自己。“哎哟我的妈呀痛死了……” “呜呜呜……我的积分啊……我用命换来的分啊……”万分委屈地盘腿坐在地上,我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直抹脸上伤心的泪水。呜呜呜……我毕业无望了…… 吸吸鼻子,我强忍着剧痛环视周围。 四周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结界周围环绕有很多弃权者,粗略估计了一下,嗯……大约有四五百人! 嘎?我眼睛一亮,原本萎靡的精神也振作起来。 已经淘汰了这么多人了啊? 我顿时兴奋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开心地在原地跳土著舞。“欧拉欧拉……”忍不住仰天狂笑,没想到呀没想到,我的运气有时候还蛮不错的嘛!哈哈! 人一高兴,浑身也不疼了! 这时候那个老校长出现了。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慈祥,但是他下达的命令却很让人想把他折成三段。 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是绝对绝对不能执行的。 否则下场只有一个——不是死,是在魔院里做苦力一辈子! 天知道那会折磨疯任何人的。 “现在每个人的积分都已经累计出来了,本轮领先的是零。他一共击败了一百八十六人。位列第二的是穆旭,击败了九十一人。”校长的眼角带笑,因为前两名都是他最最得意的学生。 扫了一眼整个战场,大概还有两三百人吧。要想在这两三百人里脱颖而出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我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本次毕业的都是精英,淘汰了一部分精英,剩下的也还是精英啊…… 【伍】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鸭梨”。 嘴角抽搐。我很是无语眼前这副景象。 学院到底要我干什么啊……返璞归真吗?要我快快乐乐的当个农妇?这也太变态了一点吧! “哦哟你就是新来的准毕业生吗?我是这里的老板米卡,欢迎你呀!” 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我低落的心情好了起来。果然好心情是会传染人的。“我是新的准毕业生安桔桔,以后请多多关照下哈哈。” “那是那是,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她笑眯眯地,似乎话中有话。 “过来坐吧,以后的三天里你都得住在我这里。”她招呼我过去。 这个小木屋表面看起来虽然破破烂烂的,我却总感觉这里有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谁叫我平时就有点神神叨叨的呢。 “嘭”的一声巨响在我刚踏入屋子内便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大地随之震动,木屋也颤颤巍巍地摇晃了好几下,有些零星的碎木屑从屋顶掉落。 米卡匆匆忙忙跑出木屋,我也赶忙跟过去。 她跑到边界,来回张望。我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怎么回事?”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古怪。“难道准毕业生的体力都是这么差劲吗?哼,还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哎?”眨眼,突然直觉眼前景物瞬间变换。 一下子又清晰了。一根魔杖顶住我的额头。死死的。 “你知不知道擅自越界是什么罪?” 眼睛瞪圆。 魔杖撤下。“如果换作是别人,你恐怕早就没有资格了吧。” 我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真是幸好啊。没有上头的命令擅自离开魔界,那么就会被以泄密罪逮捕。被以这种罪名逮捕的下场除了死便是再无人知晓你的下落。 零他又救了我一次啊。我抬头看碧蓝的天空,还是那片熟悉的天空,可我却刚刚从死门关那儿回来。米卡……她是想干什么呢? 我踉踉跄跄朝着木屋的方向跑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米卡不是坏蛋。近年来魔界的边境不时有冲突发生,有很多想要趁着混乱大做文章的意图不轨的人混在里面,我相信那个拥有热情笑容的女人不是那些混蛋。 任何一切都有缘由。 “地裂——” “防御——” 米卡伸出她的左手,操纵大地。瞬间,那些滋事的人脚下立刻出现巨大的空洞,一个接一个惨叫着摔下去。 漫天的风暴在弥漫,沙子在随风打转。米卡耀眼的红发在风中飘动,我把眼眯成一条缝,瞅见米卡的敌手,以及她身后的人——咦?是普通老百姓! 可是……那些家伙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 米卡的手劲正在逐渐加大,如果这时候有人在背后密谋突袭,她是绝不会察觉到的……我正这么思量着,就看到那些原先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弱女子的手怎么一点一点慢慢伸过去呢? 我更加努力地眯眼,想要一探究竟。 哎?眼睛瞬间瞪大,她居然正在汇集能量!米卡回过头,察觉到危机,可她已经无力阻止了。 “哇呀!”我大叫着扑过去,指尖缠绕着令人畏惧的龙卷风。“火龙卷!” 我很满意看到他们看到我的出现时那副惊异的表情,更满意他们在看到火龙卷风时绝望的表情。 这让我好有成就感啊! 【陆】 “你回来干什么?” 激战结束了,米卡没有给我摆好脸色。相反的,她依旧臭着一张脸,恶狠狠瞪着我:“像你这种无能的准毕业生只会给人帮倒忙!” 这一点我可不敢苟同:“喂喂,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怎么算是给你帮倒忙呢?” 米卡放下手中的蜜糖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准毕业生应该远离战场,你们还没有足够的经验与能力来面对。” “算是我之前跑不远的惩罚吗?”我很是不满。 “边界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一直以来魔界都很注重边界的防备,但是无论多么完美的防备总会有机可乘。以前就曾有准毕业生导致边界发生重大冲突。”她将目光从窗外转到我身上,“从此我就再也不相信准毕业生了。” “你这算是以偏盖全耶。那个倒霉蛋差劲不代表我也一样啊。”我挺挺胸脯,极力为自己辩驳。 在第二轮边界守卫者对我的评价也很重要,我不仅仅是要建立战功。我希望米卡对我的评价能好些。 “可是你们不知道如何去分辨混蛋和老百姓。”她低下头,继续搅拌瓦罐里的蜂蜜。 那是熊最喜爱的蜂蜜。边境大部分地段都常有熊出没,因此蜂蜜几乎是守卫者的必需品。他们可以用蜂蜜来捕获熊,并训练其成为自己重要的手下。 “丹尼,别偷吃。”米卡回过头去叮嘱她的熊手下。 我看到那只名为“丹尼”的熊嘴边流出口水,被主人发现又赶忙吸回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只因那只熊的表情太搞笑了! 我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可是我可以学。” “这需要经验。”米卡的口气不容反驳。 “可是你自己不也是由一个准毕业生成为今天的守卫者吗?正如你所说,我需要经验来辅佐我成长,可是你如果不给我锻炼的机会我怎么成长?” 她用一种很古怪的眼光瞅了我一眼。“你和我以往见到的准毕业生不同。” 我以为她在夸奖我,不由得得意洋洋的扬起头:“那是。” 她轻轻地笑了声,正色道:“我忘记和你说了,由于一些人为不可抗拒因素,本轮时间缩短,只有一天。” 第1012章 番外八百九十三 冷暖调 {three} 演出很成功,吉姆漂亮地让爱丽丝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弗兰克的钢丝上。他们在聚光灯下熠熠夺目地闪着光。台下的观众都起立叫好,放在膝盖上的爆米花翻落,零零星星地洒在地上。前排孩子的目光从演出开始就被牢牢锁定在舞台上,手中的巧克力冰激凌在手中融化却不知不觉。 灯光暗下来,他们退到后台,弗兰克擦着汗,他的后背全湿透了,看来走钢丝也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吉姆脱下魔术师的衣服,点了支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面该我上场了,作为串场的工具我只是表演些滑稽的节目然后又会进入下一个高潮。我要走上舞台的时候弗兰克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小家伙你加油啊。”爱丽丝走过来,在我涂得五颜六色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好运,亲爱的。”她说。吉姆瞥了我一眼,只是说了一句“努力演,别搞砸了。” 我笑着走进场内,周围一片明亮,欢快的音乐奏起,我跟着节奏跳起舞来。观众鼓着掌合着音乐打节拍,演到有趣的地方下面便传来一片爆炸式的笑声。当然这就是小丑的使命,只要能让观众开心就达到了原本的目的。 从舞台上下来,经过通道进了化妆间,爱丽丝他们早早就围坐在那里休息,麦克团长也坐在他们之中闲聊。他们中间摆着些夜宵,有炸洋葱圈和小蛋糕,花生米毫无规律地摆在周围,弗兰克面前有散落的花生米外皮,他嘴里不停咀嚼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麦克说,“我一拍那头狮子的屁股它就把今天吃的都拉了出来。” 他们都跟着笑,弗兰克嘴里的花生米都喷出来了,爱丽丝笑得捂着肚子,眼睛里都是眼泪,连吉姆也跟着“呵呵”地笑了两声。 “乔克回来了!”爱丽丝先发现了我,她拉着我坐到她旁边。“今天喝什么?咖啡还是热巧克力还是果汁?” “喝点酒吧?”弗兰克开完笑地把他面前的酒瓶拿起来晃荡,里面的液体抖动得厉害。 “去你的,你就不教他点好!”爱丽丝打了弗兰克头一下,然后起身从后面的壶里面倒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我。 这会温暖极了,温度足以和春天媲美。昏黄的灯光像奶油一样细腻,然后它化开,驱散开寒冷。 “乔克,医生帮你联系好了,是最有名的骨科大夫,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准你的假。”麦克团长看着我说。他宽厚的手掌托着脸,等待我的答案。 “还是算了吧,”我说,“我长不高也不是一年半年了,就这样吧。” “乔克,听麦克的话去吧,毕竟是挺大的事情。”爱丽丝天使般的微笑挂在脸上,看得出来她有点担心。 “是啊,我之前问过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去,这次还是去吧。”麦克说。 我摇摇头,心里想快点把这一段谈话的内容躲避过去:“还是算了,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团长你也别为我破费,我这个身高扮演小丑正合适,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我一直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放在谁身上谁都会自卑的。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倒可以随遇而安。就让生活这么过吧,我总这么想。我已经得到一切了,我别无所求,我只要生活得快乐。【冷调】 {five} 弗兰克死了。他从来没有在钢丝上失过手,不过这一次他把捧在手里的生命的灵魂给丢了,从那根直径不足1厘米的钢丝上滚落。灵魂破灭,一切过往瞬间挥发。人死如灯灭。 我眼看着那根钢丝断掉,弗兰克从八米的高空落下来,表情狰狞。耳畔传来的都是尖叫声,那种恐惧足以穿透一个活生生的人。“啪”地一声,他坠在地上,生命就这样结束。地上淌开一大摊血迹,像是流水一样慢慢地、缓缓地蔓延开,红得刺眼。弗兰克的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全场的灯光都被灭掉,就好像世界走到尽头一样。我被爱丽丝和吉姆拉着,他们不希望我冲过去,但是我拼命挣扎,手关节火辣地疼,他们不松开,我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最后吉姆实在没办法就把我扛了起来带回化妆间。 喇叭里的广播一直在响:“请观众不要惊慌,按秩序退场,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 那真是像噩梦一样的夜晚,我从没渡过这样一段时光。该死的雪还在下,气温更低了。身体从头冷到脚,爱丽丝拿了毯子给我披上,我还是不停地颤抖。这是为什么?我就是莫名地觉得冷,我的环境没有变化,我口中喝的还是热巧克力,屋子里还是那么暖,灯光依旧是橘黄色,可是却少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乔克,别哭了,”爱丽丝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未来真的会好吗?我不断问自己。我好像渐渐地开始厌恶我之前的生活,之前的这个“家”,因为它太美好,甚至于温暖得胜似童话,所以当我失去它,失去这种平衡的时候,我该如何找回呢?我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种生活? 我感情上的伤口,估计永远都不会弥补了吧。{seven} 麦克团长有个办公室,就在化妆间旁边。那里挂满了海皮马戏团参加各种比赛得到的奖杯和奖章,那是麦克最珍惜的东西,他一般办公也在那里。自从弗兰克去世以后我的精神就一蹶不振,常常在演出中出现错误。 爱丽丝和吉姆刚刚表演完就该我上场,可是我忘记了。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叫我就回了化妆间。导演到处找不到我,便赶紧安排了余下的节目。等我知道的时候,下面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我非常沮丧,把手心的汗水往演出服上擦了擦,垂头丧气地打算回去。 麦克的办公室开着门,里面有微微的亮光,但是奇怪的很,那光闪烁着红色,映在通道的墙上忽明忽暗。不到一会的功夫从里面冒出黑色的烟来。瞬间叮叮当当的声音灌进耳朵,感觉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倒了。 我冲进屋子,浓烟开始渐渐蔓延开。我捂着嘴巴,汗珠不断向下滴。我眼前的景象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永久的痛。我看见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在跳跃着发光发热。它不断地运动着,撞在书架上、桌子上,让一切都变得焦黑。而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我确定,被包裹在火球里面的人正是麦克团长。他的嘴似乎是张着,但是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能明白我的感觉吗?那种比自己被火烧还要灼热的感觉,那种从内到外把五脏六腑通通变成粉末的痛苦。此时所有的惊奇、讶异、无奈、疯狂、崩溃、恐惧都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愈发高涨。大概过了十几秒,我的思维终于变得通顺,然后现实揪着我的这根神经把它掐起来,和众多其他神经区分开,这种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无法接受的残忍和血腥。麦克的皮肤变成焦黑色,我无法看出他本来的模样。我的心脏似乎开始无节奏的痉挛。眼看着像父亲一样的人在自己的面前焚烧,空气里弥漫着他皮与肉的味道,我恨不得去死。 “麦克!麦克!哦不!”我做出了这样的口型,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我下意识地抓起旁边的毛毯盖上去。就在这时,灯全都灭了,似乎是火让整个马戏团的电力系统出现了问题。我疯了我真快疯了!我的浑身都不受控制,但是我还是要扶着门出门寻找救援。 跌跌撞撞地辨错了方向,撞上了反方向的墙,那面墙分隔着化妆间和办公室。我突然就听到爱丽丝和吉姆的对话声音。 “怎么停电了?”吉姆说。 “不知道啊,要不要过去看看?”爱丽丝回答。 “别了,就让他烧吧,我给他吃了安眠药,浇了足够的汽油,够烧一阵子的了。乔克他们肯定还在舞台上,没人知道。你现在过去,万一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又解决掉一个。你觉得有必要做掉乔克吗?他会不会怀疑我们?” “当然要啊,”吉姆小声说,“不过我们在弗兰克的钢丝上做了手脚,乔克都没有怀疑。况且你对他做的那些,他不是也不知道吗?” “也是,我每天往他的牛奶里加了那种让他长不高的药,他还美滋滋地喝呢,不过你说从他进团我就做了手脚,这么多年了也费了我不少钱。我总觉得亏,你说咱们犯得着为了一个小丑费这么大工夫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乔克刚来的时候极有天赋,长大了肯定是我们的威胁,这样让他长不高,只能当小丑。一个小丑能有什么前途和权力啊?不过现在弗兰克和麦克都没了,我们就可以接替这马戏团啦。”the end. 第1013章 番外八百九十四 猫公主 [零] 无人知晓公主的寂寞。 【壹】 猫国有一个传说。 传说公主会在每个月月底那一天在凌晨时分化形成原始形态猫,潜入各家各户将家中最最宝贵的东西偷走。没人知道她的盗窃方式,也没人敢去追究。 但,她会等你上门来取。如若想取回宝贝,必须与她做个游戏。 据说,与她做这个游戏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有人说他们因触犯了公主被处死在皇宫大院内,有人说是他们太愚蠢,在偌大的皇宫内迷失了方向,被困在那儿一辈子。 没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因此,每到月底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加紧看护好自己的祖传宝贝。 你的宝贝,还在吗? 【贰】 又是一年金秋时节。 “公主!公主!” 一大群仆人手中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小跑跟在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后。 “公主,请您小心啊!” 他们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保护公主,真可谓忠心耿耿。 但女子似乎不领情。 她微微扭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仆人们与自己的距离,嘲讽地勾起唇角。“连我都追不上。” 总算是停下脚步了。一大群似保姆状的女仆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却仍是毕恭毕敬地回答:“奴婢们怎敢与公主相较?公主您是天之娇子,是全国上下最貌美的女子,体力充沛,步伐轻盈犹如轻盈的花仙子一般,奴婢等自然不如公主。” “行了行了,这种恭维的话以后对我少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耐烦的挥挥手,对这种虚伪的恭维之词并不感冒。 她移开步子想走开,众仆人面面相觑,几乎是异口同声: “公主请留步。” 提着裙摆的手明显一僵,她翻翻白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你们有怎么啦?有事吗?” “奴婢斗胆请问公主要移驾何处?” 她睥睨这些佩戴红色帽子,露出两只尖尖的猫耳朵的仆人们:“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来走走。” 她刚转身想走,又猛地回头:“你们不会是想跟来吧?” 可是仆人们一直保持微蹲的姿势,无人回话。似乎是在默认。 她撇撇嘴,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有齐刷刷的迈步声。 一回头,她就看到众仆人低着头,但与她的距离永远有那么多。 不服气似的,她干脆盯着他们,继续往前大跨步。 可是仆人们也紧随其后跨出一大步。 那步伐整齐得像是军队一般。 她终于按捺不住,气呼呼地回身怒斥:“你们干嘛老像臭屁虫一样粘我粘得那么紧!我又不去干什么,只不过是散散步,透透气而已,你们老跟着干什么?难不成我上厕所你们也要寸步不离?” “回公主,这是国王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看起来一直低着头似乎毕恭毕敬的仆人们真是太令人气愤了!她吼道:“那你们把我这个公主当什么?空气吗?我的命令你们都不听!” 又是一片沉默。 她抿紧唇,点点头,“好,你们要跟是吧?那我就去找爸爸商量国家大事,我看你们还敢不敢跟过来!” 她急匆匆地走了几步,发现那些家伙竟然还步步紧随。 好吧,你们要跟就尽管跟吧,我就不信你们还敢跟到房间内!银牙暗咬,她暗下决心。 【贰】 快步走到会议室,她知道父亲会在这里招待客人。 那么她也过来接待一下客人不为过分吧?扬起她最完美的笑容,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款款走入。 “父皇。” 微微屈膝,她故作恭谨地行礼。 “蔚蔚,我正想要让人去叫你过来呢。”国王微笑,为他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父皇,我觉得作为东道主我应该过来会见一下客人才会不失礼数。” 继续用她的微笑攻势,殊不知她心里在如何咒骂蛙国的贵客。 国王点点头,“是我的好蔚蔚。这里是蛙国的国王陛下与他的王子。” 因为猫国在众国之中的地位,再加上她贵为猫国唯一的公主,自然会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想上前来巴结她,进而讨得她的欢心,顺利为自己将来铺平道路。 蔚蔚深深厌恶这些人的嘴脸。 那一张张笑脸下对她,恐怕不是尊敬,而是阴险与盘算。 她不需要这些虚伪!她不需要,不需要!她要的,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尊重。她也希望能够尊重对方。大家互相尊重,平等相处,不是很好吗? 可是,她的身份却永远无法让她实现这个愿望。就连父亲,也是以自己的接班人的目光是考量她,从未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她讨厌这一切! 【肆】 “蔚蔚,你今天对蛙国贵客的表现不错,果然不愧是我的接班人。”看到父亲赞赏的目光,她之前阴暗的情绪也一扫而光。 “谢谢父皇夸奖。” 被一向严厉的父亲夸奖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她的喜悦之情流露于言表之中。 “那么,蔚蔚,你多大了?” 虽然心生疑惑,蔚蔚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父亲:“回父皇,已经十六岁了。” 猫王稍微前倾的身子一下子缩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悄声询问身边的仆人:“狗国的王子多少岁了?” “回国王,约摸有十七八岁。” 点点头,他下达指令:“明天我们要去拜访狗国,蔚蔚你回去好好准备,明天尽可能穿得漂亮些。” “是,父皇。” 蔚蔚的心有些许凉意。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父亲可能会将她丢在狗国。 不过,这也不大可能。她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如果她要远嫁狗国,那么这个国家要由谁来继承? 想到嫁到狗国,蔚蔚的内心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反倒有一丝不安。嫁到狗国还不如在猫国呆得舒适自在呢。只要她一登上王位,那么她就掌管了一切权利,可以稍稍为所欲为。但是在狗国就不同了,她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利。 这样一来,她可能就会活得不大愉快。而且,狗国的王子是个飞扬跋扈,骄纵,固执己见,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据说后宫佳丽三千。她可不愿与那样的家伙相处。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蔚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连身旁路过什么人也没有察觉。 “我是个快乐的牧羊人,快乐的牧羊人。啦啦啦啦……”那个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将口中原本小声哼唱的歌曲突地放大。 蔚蔚被他的声音打算思路,警觉性地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朴素的牧羊人。 “你是谁?” “一个你认识的人。”他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蔚蔚只觉得奇怪,她从小就在这皇宫里长大,想迅速消失在转角都还得想上一会儿,而这个人居然能迅速从转角处出来,又能迅速消失在转角处,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蔚蔚,你是不是明天要去狗国?” 蔚蔚一回头,就看到母亲提着华丽的裙摆笔直朝自己走来。 “母后!”绽开笑颜,她快步走向母亲。 母亲是她在这深宫大院中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希望。她所有的话只能对母亲说,只有母亲,才是她最能信任的人。 这世界让她认清了许多虚伪、做作与浮夸。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不过是一种谎言,当灾难来临时变成了互相算计的证词。无人肝胆相照,无人以诚待人。 她不敢去相信任何人。 “蔚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贵妇人佯作发怒,伸出纤纤葱指点了点蔚蔚的眉心。 “母后,人家见到你太高兴了就忘记了嘛。”她靠住母亲的手臂撒娇。 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敢做出同龄女孩子都会做的事。 “你呀!” “母后,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狗国?” “我怎么不知道?你父皇和我说了,要我过来给你好好装扮一番呢。” 蔚蔚眼睛斜视,语带不满:“怎么?不过是去一趟狗国,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我又不是出嫁。” 她放开母亲的手臂,大跨步站到母亲的跟前,迫使母亲停下脚步。“母后,你们不会真的打算把我丢在那里了吧?” 看得出来她很想去。 蔚蔚接收到来自父亲的信号,只能悻悻收口。“不过我可能接待不了你。” 什么嘛,她很想有人和她一起玩嘛!而且安桔桔看起来和她挺合得来的,干嘛父皇总是要阻止她。 嘟嘟囔囔地撇过脸,蔚蔚内心老大不高兴了。 安桔桔感受到父女俩对自己的疏远,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一路上,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沉默,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或许是不想打破,或许是不敢打破。 虽然对猫国王的敌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安桔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底的。 她晓得为什么猫国王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对她没有好感。 抚摸耳朵。 她没有动物的任何标志——她是一个人类。一个备受动物们憎恨的人类。 眼眸流转,蔚蔚心不在焉地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瞄父亲的神色。 可他永远板着一张脸,令人望而生畏。 算了吧,蔚蔚。她在内心告诉自己,没用的。父皇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安桔桔也在朝外看。不过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找到一样东西送给兔国——客人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麻烦停一下好吗?” 车夫还未来得及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住,一道身影就已经窜出车厢,直奔两旁的花丛。 “你干什么?”蔚蔚兴奋地把头探出去看她。 只见那抹身影在大片大片的花丛里挑挑拣拣。 “好了!”她支起身子,手中多出一束鲜花。 安桔桔捧着那束鲜花回到车上。 蔚蔚好奇地睁大眼,“这是什么?” “送给兔国的礼物!”喜滋滋的回答,她把鲜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身边,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它。 “哦?用鲜花来作为礼物吗?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令人无法言喻呢。”冷笑,猫国王对这个礼物不怎么看好。 的确,兔国在动物世界里也不算是一个很弱小的国家,各个国家在基于基本礼节都会送上很高贵的礼物,鲜花恐怕也只有她安桔桔才会送了吧。 不过安桔桔不觉得她的礼物不好。“不会啊。你们都送了很好的礼物那我再送也就显得没意思了,与其这样不如送点与众不同的。” 好特立独行的女孩子! 蔚蔚瞪大眼,在心里暗暗佩服。她也觉得各国送的礼物确实没什么心意,她见得可多了,而且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实用性,纯粹是个摆设。如果是鲜花的话,起码还能给人带来一时的愉悦。 【叁】 从猫国去兔国的路途有些遥远,安桔桔是在距兔国还有四分之三的路途的时候上车的。 一车人静默不语,没人说话。 猫国王不想让这份寂静被打破,他可不想和低贱的人类说任何无聊的话。 而蔚蔚只得一个劲儿瞧父亲的脸色,可他的脸一直绷得紧紧的。看来和安桔桔说话是无望了,蔚蔚在心里哀怨地想。 安桔桔对这份寂静倒不以为意。 不说话是正常的。 如果他们很急切地想要同她说话她才会觉得怪异呢。 毕竟,人类在动物的世界里总是在扮演不受欢迎的角色。也是,人类在人类的世界里对动物做出了那么多泯灭天良的事,他们会憎恨人类也就不见怪了。 马车一路颠簸,在行进到路程的八分之三的时候,他们接到一封来自兔国的特快函件。 猫国王蹙眉,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内心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与不对劲。 以往去参加各国的舞会从未在路途中收到他们寄来的函件,还是特快函件,估计有什么事发生了。 快速剥掉火漆,猫国王取出信件,一抖,信件便展开来。他认真阅读信上的内容,脸色愈来愈难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简直不可理喻!”他拂袖大怒,重重喘气,勒令车夫调转马头。 “父皇,发生了什么事?” 不明状况的蔚蔚对于车夫调头感到既庆幸又无法理解。以往可从来没走到半道就打转的情况呀。 “哼,之前去的时候我就担心兔国王室能不能处理好他们国家里的一些小动乱,没想到他们那么无能,竟然让造反派成功造反了!” “哦。”轻轻应了一声,蔚蔚再没了下文。 还好他们在自己还没到时就策反了,不然要是在舞会期间策反,那麻烦可就大了。或许,那帮人是担心兔国王室向其他国家求援而决定在舞会前行动。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蔚蔚在心里思考策反派的心理。 “蔚蔚,以后你可得注意这些。” “注意什么?” “管理好这个国家,不要让它出现过多的动荡。” “就像兔国那样?” “你觉得呢?像兔国那样恐怕离覆灭不远了吧。”冷哼,猫国王似乎不大看好兔国的前程。 蔚蔚不由得愣住,“怎么会?” “兔国王室内自身就有一些道德败坏的家伙,再加上反动派的造谣生事覆灭这是迟早的事。”猫国王冷笑,“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再到兔国迎接我们的就不是原来那些人了。” 蔚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抖了抖。 她就是讨厌这些。讨厌任何虚伪的交际,明明心里很瞧不起对方却还得对对方客客气气的,说着客套话。 【肆】 “我们已经回到猫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玩吧。” 猫国王打开车门,回头冷冷地看向安桔桔,下逐客令。 安桔桔也没有什么留恋的意思,抓起自己原本打算送给兔国的鲜花就往车外走。 “安桔桔,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逛一逛。” 就在安桔桔跨出马车门的那一瞬间,蔚蔚出声叫住了她。 看到父皇投来的大怒的眼神,蔚蔚并不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叫住了安桔桔。 反正回到宫廷里她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整天抬头去看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偶尔会有鸟儿飞过。 可这些本该可爱的小鸟发出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可爱——因为它们是宫里饲养的贵族鸟。 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 而她竟在这样无趣的生活中生活了十六年。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动作利索地跳下马车,蔚蔚快速冲向安桔桔。她边跑边回头冲猫国王喊:“父皇,我要在外边先陪安桔桔玩上一会儿,我晚点儿再回去!” 猫国王气得吹鼻子瞪眼,一双圆圆的猫眼一下子瞪得贼大。 他很想怒吼,可是考虑到这样做会影响到他的形象,只得作罢,恨恨地吩咐左右:“赶紧把公主追回来,这成何体统!” “桔桔,你想去哪里玩?” 头一次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恼人的左右随从的上街的蔚蔚脸上尽是兴奋。 尽管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国家,尽管从小就成为这国家未来的接班人,尽管父皇无数次和她说要体恤民情,可父皇却从未带她到大街上转过。 不,是从未让她独自一人到大街上转过。 每一次出行,都是浩浩荡荡的阵势。 蔚蔚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阵势任谁看了都知道是皇族的人,那么平民百姓自然会做出努力恭维、讨好的模样,尽量让皇族看到蓬勃发展的状态,把丑陋的现状遮掩起来。 那么这样,出行体恤子民的举动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父皇不会听从她的话的。 父皇只会责备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哎。 安桔桔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看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禁感叹:“猫国的人真多。” 她一直以为只有人类世界才会出现熙熙攘攘的景象。 蔚蔚对此不以为然,随口就回答:“因为这里是首府,自然猫流量会大。现在还不是重大节日,否则到时候猫还要多呢!十里八乡的猫都会赶过来。那时候才真叫‘猫山猫海’了呢!” “蔚蔚,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肚子有些饿了。” 安桔桔出神地望着一家粉店的大锅炉,虽然上头有大铁盖盖住,可还是有缕缕白雾冉冉而起,香气扑鼻。 喉间滚动,安桔桔的眼睛简直快像狼见到猎物的神情了。 “我带你去吃我们这里皇族专用的酒楼,那里的东西才叫真正的珍馐美味,保准能满足你这个饕餮之客。” 蔚蔚转步刚想走,就撞上一只猫了。 “你干什么?走路不看路的吗?”来者怒气冲冲。 蔚蔚从小娇生惯养,除了父皇以外,还没人敢对她大吼大叫呢。 轻蔑地扫了来者一眼,蔚蔚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不过,他就是天皇老子她蔚蔚也不管! “我走路不看路?是你吧!”反唇相讥,蔚蔚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 【伍】 “哦?”他勾起唇角,“我走路不看路的话怎么还会想避开你呢?” 蔚蔚这才想起之前的情形。 好像……真的是她撞到别人了耶! 谁叫他态度不好!蔚蔚既想道歉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在心里咕哝。 “那不如这样,你请我吃顿饭如何。”他看出蔚蔚想道歉又碍于面子的内心矛盾。纸扇遮住半张脸,扇下的脸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真是个矛盾的孩子。 “这个……没问题!”蔚蔚微微沉思,只稍作斟酌便爽快答应。 反正安桔桔要吵着说要吃东西。 她一拍脑袋,方才想起被她暂时遗忘的安桔桔。 扭脸寻找,发现安桔桔正一脸垂涎脚步一点点朝粉铺移去,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安桔桔!” 伸长手臂揪住安桔桔的后衣领,阻止她再前进。 这家伙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人家粉铺老板都一脸害怕地看着她了,她还不知道收收脚!抱歉地冲老板笑笑,偷偷在暗地里狠狠掐了安桔桔一下。 “嘶!”被痛感结束神游,安桔桔龇牙咧嘴地扭头想破口大骂,却看到蔚蔚在冲她挤眉弄眼的不知道要干嘛。 “你干嘛?” “不是说要去吃好吃的吗?走,我带你去。” 敢情这家伙一点没听她之前的话。也难怪,她都那副样子了自己怎么还傻到继续和她说话呢?她摆明了是听不进去的嘛! 安桔桔神色有些古怪。 “去哪里?” “当然是去吃好吃的啦。” 回头白了安桔桔一眼,蔚蔚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安桔桔此时的脱线大脑。 “哪里?” “皇家专用酒楼!” “你确定你要去?”安桔桔努努嘴,“你就不怕皇家卫队把你捉回去?” 眼咕噜转了转,蔚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父皇一定很生气,绝对不会让她在外面鬼混。而回去了必定会遭到一顿斥责。指不定今后她再想出去都难了。 与其这样,不如好好玩玩。也算没愧对自己违反父皇的命令。 “那我们吃什么?” 话一出口,再看到安桔桔狼似的眼神,她就有些后悔了。 “粉铺!” 【陆】 落座一间环境优雅的包间,安桔桔来回环视包间内古色古香的布局。 顶上正中吊挂着好几个方形的柔光灯,磨砂玻璃将光线变得更加柔和,感觉很柔和,有些暖暖的感觉。 桌子和椅子全都采用名贵桃木制成,打磨光滑,抚摸之下极有触感。 “没想到粉铺的设备如此豪华。”安桔桔大口吃着香气四溢的米粉,口中含糊不清地啧啧称奇。虽然这样感觉吃的东西有些配不上这么豪华高贵的包间。 “这包间做得如此豪华目的就是想让你们觉得吃粉配不起,要点些昂贵的东西。”他端起免费的茶水呷了口,含笑的眼眸撇向蔚蔚。 虽说这粉看起来很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可是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吃东西啊……蔚蔚内心充满了担忧。 倒不是对自己的吃相担忧,而是对自己的胃。 毕竟是皇族,从小就受各种方面的礼仪培养,吃相自然不差。可是也是因为从小就受这些礼仪培训,她几乎从来没有一餐吃到饱。每次只能小口小口的啜饮让她觉得无比痛苦。 每每都是母后悄悄在背地里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的食物。 因而她的胃也变得出奇的大。 只不过她一直在限制自己。 “敢问姑娘芳龄?” 安桔桔眼珠低了低,抬眼再看,无意间接触到他的眼眸,有点心慌慌——他的眸子太过犀利。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蔚蔚被他这么一问倒愣住了。 第1014章 番外八百九十五 我深爱的那些年 堇宁。 这是你离开的第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日历上画上一个红色的圈。 这已经是第1095个红圈。【05-04-22 人生只若初相见】 我在细雨里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揣在口袋里,两种极端的温度在身体交缠,左手已经冻僵失去直觉,右手还残留一点点的温度。 我终于在第14遍“你这个神经病女人。”中停滞了脚步,毫无征兆的哭了出来。下嘴唇也终于经受不起猛烈地咬啮,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前面突然笼罩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我抬起头,对于眼前这个扶着自行车的男生除了可以辨别出跟我同年级以外,一无所知。 他轻咳了一声,干脆地往我手里塞了一杯奶沫就消失在雨帘之中。 除了一杯粉得鲜亮的草莓奶沫,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在喝完最后一口奶沫之后我对自己说,季嘉,这世界不乏好男人。于是,为了纪念这个给我带来希望的好男人,我把那个绯红色的杯子连同吸管一起仔细地清洗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束之于玻璃柜里。 回忆起放学一路的那通电话,心还是一阵酥麻。他对我说,季嘉你这个神经病,我早都不喜欢你了,你不要再抱有幻想了。诸如此类的句子,一共14遍。 我终于还是没有给他一个比较完满的数字,在我沉默地嚎啕中,他也挂掉了电话,留给我和他一样绝情的嘟嘟声。 在这一个绝望的傍晚,除了一个伤口以外我只留住了一个杯子。一个代表希望的绯红色杯子,曾经装过甜蜜的廉价奶沫。杯子的主人是一个没有姓名的背影。 仅此而已。【05-06-07 向日葵盛开的夏天】 我的视线里从来没有一个身影能够如此耀眼、让我关注。我记得那个背影,和多日以前那一抹消失的背影迅速重叠在了一起。 领操台上的学生代表发言已经讲完了,人群开始骚动向教学楼里撤离。我方才从昏昏欲睡中觉醒,依旧只来得及补上一个背影,至于正面,还是无从得知。 应该是在14班。双语a班,修英法,优等生。背影的被这几个词修饰得似乎丰腴了一些,在我记忆力超强的脑海里不再苍白。 后来我很顺理成章地在14班门口借到了背影的法文书,确实非常顺利,等14班都去语音教室上课的时候我成功地拦截住了背影同学,前提是长达一个多礼拜的守株待兔。幸好他不知道我是日语c班,一个日语c班的差生怎么可能那么积极的想要法文书呢。 回到教室,我的心脏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砰砰乱跳。我压制着内心的激情澎湃,消音了日语外教那些该死的语法剖析,翻开那本书。 清秀潇洒的签名,路堇宁。我高兴地差点一呼而跃起,背影,背影有名字了。我用手反复地抚摸着这个漂亮的签名,终于按耐不住激动在路堇宁三个字旁边画上了三朵向日葵。 已经是初夏了,蝉鸣也稀稀拉拉地开始惹人燥烦了。你知道吗,关于夏天我似乎只记得校门后那片向日葵了。我看着他们对太阳和阳光的忠诚,总是感动。我不是一个有那种执着性情的人,对于感情也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很讨厌吧。很令人讨厌吧。 就连我自己,也不喜欢。 路堇宁,我这样的人。值不得你那杯温暖的奶沫。【05-10-22 那些疯狂的不可能】 我不算聪明,也想不出比借书更自作聪明的点子去接近路堇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去跟路堇宁这样注定只能遇见一次的人有所交集,别问我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像所有的小女生一样在人群里自觉地寻找路堇宁这个人,所有带上路堇宁的消息都能成为我听觉里的重中之重。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顺利得连我自己都痛恨这样一颗轻易喜欢的心。 确实是是路堇宁这三个字改变了后来的人生。 那时候在走廊里遇见了你和同学说起高考志愿的事情,你说你想去a城念c大。我听见你的声音,就怔怔地愣在了原地,被后面行路匆匆的同学撞到。 那个同学赶紧道了歉,这头的小插曲吸引到了你的注意。耳边嘈杂的谈话我什么都听不见,我的目光穿过了一整条拥挤的走廊看到了你冲我微微一颔首。 那一瞬间,世界都禁止了呱噪。除了你的简单示意以外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到后来我耳边只一直盘旋的你的那句想去a城念c大。 后来日语c班的差生季嘉咬了咬嘴唇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伸手去够到c大。 她开始没日没夜的看书,从高一刚进来的功课开始,一头学新课一头补从前的知识。没有人知道季嘉犯了什么病,在这个几乎以专科院校为目标的班级里,她没敢把她遥不可及的梦想说给任何人听。 每一晚面对做不出的数学题我默默的流泪,然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一遍又一遍路堇宁这三个字,擦干眼泪继续。 那一段日子的疲惫已经无法说明了,我把自己逼得没有后路,我没有去参加3月的提前考,放弃了原本可以考上的前景很好的专科学校。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也不偷偷地和你见面。 唯一支撑着我的,只有你的名字和你留下的廉价饮料杯。【06-08-23 她和他的秘密】 我没有去参加毕业式,也没有去拍毕业照。我害怕再遇见路堇宁。在沉默了2个月之后我去了z大报道,开始了我得来不易的大学生活。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在开学典礼上听到我梦里一直重复的声音时的狂喜。那一天我抬起头看到讲台上的你,身上散发着迷上的光彩,我的目光再一次稳稳地定在了你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在远离家乡的z大里,路堇宁和季嘉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 不仅是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到路堇宁会在季嘉的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上课,然后在中午的食堂为季嘉排队买饭,在傍晚的操场和季嘉一起笑着闲聊,最后再送季嘉回宿舍。 那是我这些日子来最快乐的日子,即使日复一日的枯燥循环我都心甘情愿。我始终没有提起我对你的感情,因为这样的距离就已经让我很满足。 这是季嘉的秘密。 后来的某一天,我终于知道了路堇宁的秘密。 我和你一起去参加文艺部的活动,那天晚上的你反常地玩得很high,喝得很醉,我让你倚在我身上一路拖着你回宿舍。路上你一直在笑,忽而又苦涩得欲哭。 你挣开我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然后你对我说。季嘉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失败者。你一直低着头,然后絮絮叨叨地开始了你的秘密。 其实你一直有喜欢的人,她的梦想是考上c大。你说她是一个心高气傲地女子,因为喜欢她,所以你逼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后来的结果很简单。你高考失利,错过了c大,也错过了那个女孩子。 路堇宁,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是你把这个让人心酸的故事说得极简短,然后你开始啜泣。 其实你不知道,我的泪也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悄无声息。 季嘉对季嘉说,季嘉,你的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了。【06-11-07 沉默是不是最合适的对白】 路堇宁,你不知道。我怀揣着你和我的秘密在那个晚上之后,再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在你身边停留。这些秘密让我惴惴不安,我开始更加惶恐失去和离开。 我开始逃避和你一起生活,把自己渐渐画进一个跟你无关的圈子里,祈望这样的距离能给我一丝丝的安全感。 我不想失去我对你的喜欢,我跟自己说这是最好的保留方式。 每一天晚上看到手机的屏幕被你一条条地追问点亮,我的心紧紧地被牵制着,左右为难。回不去了吧,那个我以为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绝佳位置。那些短信我一条也没有回,但却默默地悉数保留着。 我终于在逃避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被你在宿舍楼下堵到。你用力地拉着我的手,带着愠色问我为什么。 除了摇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回答你的责问。 僵持过后,你对我说。季嘉,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仍是摇头,不回答。 然后你问我记不记得那个雨天你给我送了一杯奶茶,我终于抬起头来,正视了你这张我想念了1个月的面容。我看着你的眼睛,带着异样的光芒。 你对我说,季嘉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你说你看着我一路激动地听着电话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说你很心疼,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被欺负地在路上悲惨地大哭。所以你在路边买了一杯粉红色的奶沫,希望我可以不要再哭。 你对我说。季嘉,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疑问的口气,反倒带着很肯定地叙述。我的心波澜起伏,我再也听不下你的任何一句话。唯有沉默,沉默是不是最合适的对白。【06-12-23 南柯一梦】 我在一个个重复的梦境里辗转难眠,梦里的你目光深邃坚定,你一直看着我,沉默不言。我看着你的嘴唇忽然变得模糊又鲜艳,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后视野开始旋转,这个世界陷入迷离而我却分外清醒。耳朵里一直是你的问句,它不断地不断地重复,似乎是要穿透我的身体,冲破我的鼓膜。 你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伴随着视野的剧烈摇晃,我看见透明的眼泪从你的黑色眼眸里倾泻而出。然后你说,季嘉,你为什么不说呢。然后你说,季嘉,我喜欢你啊…… 窗外的凉风灌进来,刺骨地阴凉让我猛然清醒。我摸摸自己的额头,满是虚汗。我对自己说,季嘉,南柯一梦罢了。 这一天上课时我分外地疲惫,抱着上课的书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挪回寝室。 这一天后来我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苦涩,我总是单纯的希望这一天只是南柯一梦该有多好,如果我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如果我没有因为一个梦而自以为可以在你身边成为重要的人。 我看见那个人了,你曾经很爱、或许现在依然还是深爱着的那个女子,漂亮得让人羡慕。你温柔地给她擦眼泪,然后轻轻地搂住了她。 我想这一定是最落俗的情节,可是我还是禁不住流了眼泪。 路堇宁,你终于还是没有等到我开口。 我失去理智地向马路对面疯狂地奔去。脑子里除了逃开,一片空白。 右边急速驶来一辆卡车,我却突然怔得动不开一步。这个世界无关紧要的东西再一次失去了色彩,我只看到你冲过来抱住我。在一声尖利的刹车中,世界静止了。 周围只有路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只能看到你微启的嘴唇在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把耳朵凑到你唇前,可是你知道,除了微弱的暖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他们把你送上救护车,然后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救护车快速的呜咽着开走了。 路堇宁。路堇宁。我满手都是你的鲜血,是你留下的鲜血,你的温度一直都没有冷却。 这一天一定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一天。 我在手术室的外面坐了一宿,那红色的指示灯一直亮着没有歇过。我的耳朵短暂地失去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走廊里的人群似是人声鼎沸,后来变得稀疏,等到午夜的时候只剩下我和昏暗的灯光。 我的心和脑子一片空白,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失去了,只有手心里你的鲜血还留着余温。 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第二天清晨终于走了出来。我也听到了这一天的第一句话。他说对不起,他尽力了。 堇宁,我多么希望你还是那个挺拔的你,是人群里耀眼的存在,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你了。为什么我手上的鲜血还是暖的,到底是为什么呢。【10-03-25 最后一页】 堇宁。这是你离开的第三年。 我在后来的某一天见到了那个女子,她告诉我那天你因为拥有了我所以拒绝了她。我笑了笑,没有太多的疼痛,拿起包离开了。 堇宁。这是你离开的第三年。 明天我就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我们公司的同事,人很好,对我也照顾有加。我告诉了他我们的故事,他对我说季嘉,我喜欢你。他总是笑着抚我的头说,季嘉,我要感谢那个人让你有了那样一段深刻且遗憾的感情,让我爱上了一个心里有爱的女子。他握住我的手说,季嘉,未来的日子我想好好照顾你。 原来其实我一直深爱着你。这些年沉在我心里的包袱忽然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下来。我在答应他求婚的那天晚上烧光了画满红圈的日历。 这是我们唯一一件能够证明我们这段感情的东西吧。堇宁,也许这一生我都无法忘记你,无法忘记这一段从未开始过的刻骨铭心。 堇宁。堇宁。我就要过没有你的生活了。 谢谢你。谢谢你曾让我深爱了那么多年。献给少年时光: 那些痛与乐,罪恶与救赎,黑暗与温暖,当他们都渐渐退出了生命的主线, 那些回忆终于在时间的洗刷中渐渐沉默。 昨天我梦见他了, 他还是依然耀眼、一如当年。 没有人会忘记的, 你曾深爱的那些年。 【-全文完-】 第1015章 番外八百九十六 赤血裳 一 问轻有件赤血裳,日夜穿着不离身。她常掂杯纯觞,不饮辄醉,便旋转那袭火莲花,悱恻而凄艳,仿若那深入骨髓,又万劫不复的悲哀。 自小就跟在轻儿身边,往往在她酒瘾犯了的时候,就落寞地躲在角落里,痴痴地看她舞,看她笑。在我眼里,轻儿就是完美,她若九天仙子下凡,一点凡尘都会污浊她的裳及圣洁的灵魂。时而我无法直视她,因为轻儿总是凝望着我左眼下的那粒血痣,凤眸中饱含了太多痛苦与我不懂的东西。 轻儿说,我可以拥有她的一切,除了那件赤血裳。 我没有姓氏,纵使是娘亲的姓,她也从未赐予给我。轻儿唤我赤儿。直到有次随她出门,看到同年的童男童女们牵着父亲的手,嘴里叼根冰糖葫芦,我才想起问她,为何爹不在。轻儿抱着我。她说,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她还说,有娘就够了。所以直到长大,我再没有询问过此事。我只知道,轻儿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我若能满足她的要求,这位仙人大概就会快乐一些吧。如果她能快乐,即便我再辛苦,也值得。 轻儿会舞,却不会武。但她要她唯一的女儿去学武。我便执着那柄她给我的剑,练了整整十个春秋。正值冬日,苑里白雪纷飞,轻儿伫立在廊间看我,我抿嘴一笑,几个翻转,剑影便出去了,檐上几重素银被切了下来,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我回头想见她欣慰地笑,却望见她黑瞳闪烁,似在思索什么事情。就这样沉默半响,她终是叹了口气,挥袖离去。 不知道惹到她哪处,我心里毛毛的。不过后来她什么反应也没有,日子该过的过,只是常常凝望着我发愣,偶尔下意识抚上那颗泪痣罢了。 十四岁那年,一大早起来,发现轻儿不在。我有些焦急,四处喊她的名字,却始终不听回响。闯入她房內,空荡的居室内缭绕着龙涎香,薰炉还未燃毕。看样子她也是才走不久。她这是去哪儿呢?莫非她不要我了吗? 不安揣测着,全身上下像被冷水浇洗,再也暖不起来。我在房内环顾,忽闻墨香悠悠,转头便瞧见镇纸下未干的痕迹,娟秀的小楷一看就是她的下笔。一把捡开镇纸拿起信,瞟了几行,狂跳的心弦才缓缓镇定下去。 故友相约,遂赴。赤儿不必担忧。 问轻 从没听说过轻儿会有故友,但她既然留了信,便必然不会有事。我舒了口气,坐在塌上,却猛然惊起,转过头看见那袭血红,竟是娘亲的赤血裳!我真有些好奇一向最珍爱它的轻儿怎么不将它收起,轻轻挽起。这衣裳的触感真好,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丝滑若水,流转着妩媚的血红,摄人心魄的完美。一个念头冒出。好想穿上它……可是轻儿说,不能。赤血裳自我手上滑下,我连忙抓紧,不让它离去。但穿上它的欲望更甚了。只是一会儿,轻儿不会知道的吧……轻儿不会知道的。 一点一点挽上裳,觉得自己白皙的肤色也被火红炼得发亮了。最后,望见镜中那颇似问轻的少女明眸皓齿,冲我微微一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惊醒过来,我已足踏净白,抬起头一望,雪无边无际地蔓延到视野尽头,多到映不出黑漆的夜,映不出夜中闪烁的星。我一袭赤血,伫立在渺无边际的雪地里,宛若天山雪莲,却是血莲。 “怎地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我眉头微皱。若是被轻儿看见,她定会对我产生厌恶了。害怕她这么对我,那样我会生不如死。想着,我就要回去。 突然身后传来飒飒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被惊煞了眼。 翩翩公子身披金边黑袍,过腰的墨色长发在寒风中飘散。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雪地上,好像银白中的一点惊鸿。我发现原来人的背影也能完美到这种程度。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皇甫葬,他的身影就牢牢禁锢在记忆之中,自此想忘也忘却不掉了。 他转过身,俊逸的五官略显失意。他再向身后瞟了一眼,似有些不舍。叹口气,就像不久前的轻儿,然后向我走来。我怔在原地,忘记了呼吸。我看见男子上挑的眼角下一滴泪痣,邪肆勾人,看来好眼熟。但他犹如没看见我,就这么径直地与我擦肩而过,腾空的头发缠绕过我的脸,我闻到蔷薇的芬芳。我想要抓住他,但他的身影早已不见,只留下满眼帘的雪白,勾魂味儿残存鼻间,永生永世都割舍不掉。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直到最后,脑海中诚实地浮现出十个字:问轻,你家闺女思春了。 我觉得自己一定脸红胜朝霞。????????????????????????????????????????????????二 但我没想到,没抓住他,却连轻儿也丢了。 曾经把娘亲比作入凡仙子,如今她也去得若仙子渺茫。她走得那么急,甚至连一点征兆也不给我,就这么躺在白雪之间,静得好像从未睁开过眼。 我抱着轻儿,还觉得这件事只是梦幻,什么也没发生。但她的身子很轻,很单薄,她绝代的脸不施粉黛,那么恬静却真实。那个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竟然就这样睡在雪地里,怎么样也不醒来。抚着她静静闭合的睫羽,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直到觉得脸湿了,用手一抹,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十四岁。从未品尝过哭泣滋味。因为有轻儿,没有什么好悲伤的。而如今,轻儿竟离开我,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明明刚才她还在信中和我说,让我不要为她担心;明明她发誓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是的。她真的没离开我。就连死去,都死得那么安静,就这么躺在我怀里。我一遍一遍抚摸她的面容,想要将冰冷抚作平日的柔,想要将她永永远远刻在我心底,任时光荏苒,也不褪色半分。只是,现在再怎么做,也是徒劳。 我趴在她身上,彻底绝望。 还在不久以前,我挽起那袭赤血裳,暗暗希冀她不会知道我穿上过。她确实不知道我穿上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跪在墓前,食指在碑前重重铭刻着,刻到鲜血淋漓,我却毫无知觉。 问轻之墓 你一生如仙子下九天,悱恻如斯。奈何仓促,留不得千山万水,良辰美景。问轻,问情,敢问情归何处?魂归何路?抛下我个人孤苦无助。 爱女赤上 驻留了很久很久,久到觉得面上干涩,早无泪痕,才起身。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在意了。忘了对武艺的执着,忘了对轻儿的依恋,甚至忘了不久前初见的忐忑……除了恨。现在只记得有刻骨铭心的恨意,恨到要将我仅有的良知全部吞没。 既然敢动轻儿,不管你是谁,都要有被剥皮剔骨、碎尸万段的准备!不毁你,我自刎祭问轻! 回了苑,没什么东西可拿。我出房时瞥了眼铜镜,忽然想起这世道女子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何况还穿着如此鲜艳的舞裳,遂拾白袍,换作男子装扮,束发无冠,裹了赤血裳,拈起那把跟了我十四年的赤血剑就出去了。 我自小习武,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气,只是脸上寒气逼人,路人一见这白衣公子,还腰系一剑,只觉此人不好惹,皆远远避开。风风火火跑遍了半个皇甫城,却连男子影儿也没见着。我终于发现这样找下去可能性微小,就随意找了间客栈,准备问问江湖百事通——店小二。 “小二,有没见过这样的男子?眼角上挑,黑袍金边,十分俊秀。”那男子特征明显,果然好认,但是店小二犹豫了下:“这……” “说。”右掌拍在桌上。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捡起碎银,“公子算是问对人了!这人儿可不就是咱们皇甫城的城主大人么!您若想要找大人,直接去城主府不就行了?” 皇甫城主吗……我勾起唇角。得到情报,也不想多费时间,直接结帐就走人。但没料,还未出店门,某人就不请自来——“这位公子,不知找在下何事?” 我心神一荡,右手握住赤血剑,险些就抽了出来,但强忍住了。缓缓转过身来,那男子果真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我面前,仅咫尺之隔。他的眉轻挑起,火红的瞳仁挺有兴趣地注视着我,白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举手之劳,即可报轻儿之仇。可现在……我不能。我对他没有丝毫了解,甚至连他武功有无都不知。更何况听说他是城主,城主身边总会有高手隐匿。我没有把握能一击致死他。而且,只是死……我就会满足么?!我望着他,一语不发。 他面上笑意更浓:“莫非公子是来应征城主府的‘贴身侍卫’?” “什么?”右手缓缓放下,我依旧云淡风轻的样。 “府中侍卫有六位,但我总觉少一位,却不习惯这日子……凭公子的气质,若是公子有那兴趣,我直接准了便是。” 成为他的侍卫么……听起来,似乎不错!至少与他接触更多,我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多了。我颔首:“嗯。” 吸气声四起,我有些不明所以。又看了看他,皇甫城主笑得特妖孽,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该死的,真想好好惩治下他欠扁的嘴脸…… 随他步出店门时,我隐隐约约听到身旁有人讨论:“唉,皇甫葬又成功骗来个**,城中的美男子都快死绝了……” 我抬头,冷冰冰地问皇甫葬:“‘**’是什么?” 他愣住,然后大笑几声,才答道:“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我的侍卫。”他特意加重“我的”二字,调侃意味更浓。 我甩头不理他,迈大步先行。????????????????????????????????????????????????????五 别道城主府上美人多,实质上皇甫葬能瞧得上眼的也就六个。其余的,便是些杂人,侍者。 六大侍卫极好区分,衣为橙黄绿青蓝紫,最小的那个便是即墨彬,上次皇甫葬在怀的绿衣美人江韵乃是第三,是最矫情易妒的。老大俞洄与老二东方烟胤都是世家公子,知书达理,不知怎的却被皇甫葬瞧上,绑回家去镇城主府。老四老五是双生花儿,子青火爆,子蔺冷漠,个性分明,皆来自皇甫城鼎鼎有名的映月楼。紫衣公子即墨彬却不知往哪去,自哪来,似乎从一开始就跟在皇甫葬身边,却是最后收进侍卫群里的。 我站在皇甫葬身边,总觉得自己比眼前的男子们矮了一头……没办法,生理缺陷,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没成年。 “这是新来的问赤。”皇甫葬的手不安分,揽住我的腰,“赤儿乖,向哥哥们问好!” 我双拳揉紧,忍住掐他的欲望,僵硬着微笑:“美人哥哥们好,问赤才来,不懂什么规矩,望哥哥们……宽容大度……” “问赤?”俞洄在六人之中算最高的了。他略一俯身,暖色调的袍子显冷,一把折扇抵到我颊上,自言自语:“这名儿……不错不错,有前途。” 怎么都对我名字感兴趣?皇甫葬是,俞洄也是。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躲过他的扇。 其余四位也都用奇怪神色望着我,子青和子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唯独紫衣公子即墨彬仍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似与世事隔绝。 “怎么?我的侍卫们。”皇甫葬的音儿依旧玩世不恭着,“对此有所不满么?爷我就喜欢这姓。赤儿可是新入的小七儿,你们这些长兄们是该好好欢迎……” 我扭头望了那厮一眼,总觉得他似乎特意加重“欢迎”二字。 闻言,众“侍卫”皆微笑。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诡异得像是他们主子,皇甫葬那老狐狸…… 艳阳高照。城主府内蝉攀青绿,四处乱鸣。正是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是当我听令步入城主寝室时,更觉风情满面……皇甫葬绝对堪称世纪风骚,多情天下。瞧他招牌的一身金缕黑衣,敞开的前袍,春风满面地笑着,怀中江韵嗔怪了他记卫生眼,长指在筝上跳跃。俞洄和东方烟胤各人手持芭蕉叶,扇风。双生花一青一蓝,在毯上舞动着他们纤瘦若蛇的身躯,肤在有些透亮的纱衣下若隐若现。 我伫立在门口,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赤儿,那边风大。进来。”皇甫葬眼都没抬,但就是他魅惑的音把我诱进去了。 走近了才发现一直被我无视的即墨彬玉手还落在他大人肩上,颇有节奏地揉着。后者则慵懒地舒口气,展开另一只空着的手:“过来。” 我盯着他好半天,没动。 “赤儿,葬这边暖和。”他很有耐心地劝导,像是诱拐萝莉的怪蜀黍。 我还是没动。只是觉得他另只手中的绿衣美人下手更快,古筝被拉扯地重重响,有些莫名其妙,汗颜了下。 “赤儿。葬想抱你。”皇甫葬终于使出杀手锏。眼角的泪痣似真化作一滴泪,楚楚可怜。 我唇角开始抽搐,最后不情不愿地坐在他大腿上,垂头看到自己的白袍和他的黑袍重叠一起,变成单纯的灰。 他的人头早晚归我,现在就任他嚣张吧。我继续如此安慰自己…… 皇甫葬笑得很开心,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如他所说一样。他的怀抱的确很温暖,莫名地浸没我本凉的心,吞噬得一干而尽。?????????????????????????????????????????????????????十一 即墨彬端起茶杯,轻抿。我静静地看着他。他清淡的颜上扬起一抹讽刺。果然他还有话说!我坐等其言。即墨彬放下茶杯,直直地望我:“赤。知道这‘血祭’的真名是什么吗?”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我还是不愿承认。一遍一遍地麻痹自己,说那不可能。 “‘血祭’只是她的别号,诉她冷血无情用的。挺巧,她与你同姓氏,单名‘轻’。” 我的脑袋一下炸开。血祭……竟是我娘?! “赤儿,怎么?不舒服么?” 我半眯着眼,感受他抚开我紧皱的眉头,皇甫葬完美的五官洋溢着爱怜。他是我深深爱着的人,我却不知他是否也同样爱我。抑或是,他早已将所有的爱灌注给了轻儿?我躲到他怀里,贪眷他的温暖,吸汲他的气息。“葬。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我吗?”虽说很矫情,但目前确实想听……就算,他是我爹。 皇甫葬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和轻儿一样的桃花眼,眼角上勾,就是桃瓣的尾儿,妖娆妩媚。赤色的瞳下映着泪痣,艳红似血。我不自觉地抚上我的左眼下。当初就该明白的,同样的痣,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了。 我听见他启口:“……当然。” 泪猛地涌出。“谢谢。”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我起身,扬起赤血裳的袖,离开了。 似乎跟了皇甫葬,我就越发脆弱了。特别爱哭,就像极易落雨的皇甫城,如今天公也随我泪流了。澎湃大雨中,我倚着赤血剑,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回轻儿的苑。 苍穹灰蒙蒙的。雨点激荡,连带洗刷着新生柳叶,万物都回归了原本的颜色。我洗尽全身上下的尘埃,最终来到问轻墓前。坟墓在雨里静静立着,旁生几株兰草,冷淡的墨色不屈地摇曳着,仿佛象征这里的主人。 我靠在墓上,背后是很久以前一名少女铭刻的痕迹,一字字入木三分,刻入骨髓般的痛。曾经在这发誓过,要让那金边黑袍死无葬身之地。 两次机会。我却下不了手。只要一想起皇甫葬温和的笑靥,想到他的甜言蜜语,想到他抱着我,轻拍我的背,我就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想要哭,但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艰涩的面庞。 至少他说他爱我。不管他是否知晓我们的关系,不管他是否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但只要他爱我,或者曾经爱过我,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轻儿,你一定在地下恨我,程度比得上我对皇甫葬那么深吧。”我擦拭着墓上的落雨,像要穿越阴阳之隔,如同儿时轻儿为我梳发插簮般的细柔。 “我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亲爹。自己都觉得大逆不道,但喜欢就是喜欢,不过,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会自私地让你的孙儿活下去,因为他是葬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尤其是他的亲爹。” “从此不再见皇甫葬,一切就会继续吧。” “轻儿,愿下世你能真正爱上一个人,不要像我们这般死去活来,涓涓溪水就好。珍爱自己是对,却是太孤独了。” 烟雨朦胧,一袭赤血裳,染红天际。????????????????????????????????????????????????????十二 皇甫葬一生自命不凡,号称葬天公子;但天未葬完,却被他的第七个侍卫给葬去。 城主府的老老小小皆披白衣,包括即墨彬也换去他常着的紫衫。江韵扑到俞洄怀里痛哭流涕,东方烟胤一言不发,双生花红了眼。唯我一身赤血裳,在灰白之中甚是醒目。 有人说,丧礼上穿红裳,是会被诅咒的。 反正我是无所谓了。我都做了如此天地不容的事情,要诅咒,早该受诅咒了。我只想替轻儿陪皇甫葬走过最后的道路。前不久还在想,若皇甫葬真的从未爱过我,我估计会怒到将之踹到十八层地狱都不罢休。可现在还是淡了。他死去后,一切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在意了。包括生死离愁,爱恨情仇,都不在意了。 我抱着皇甫葬,将他缓缓放入棺木中,与轻儿躺在一起。问轻果真是天也妒忌的红颜,死去那么久,如今也就白了脸,失了血色,却依旧美得令人心颤。就像皇甫葬。他们并排着睡在一起,经历足足十五年,还是魂归一处了。我亲手将棺材盖上,令下人们铲土埋了这对苦命鸳鸯,只是不待开工,我便扬着红裳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离去。 有人说我不孝。有人说我冷血薄情。我只是淡漠地笑。皇甫葬该死。因为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我娘。天知道我心有多么痛,但在皇甫葬死去的那一刻,它也就停下来了。因为,我早挖出给了他,在他的胸腔里葬去了。 即墨彬又来找我。这次不待他开口,我先说了。“皇甫葬的魅力还真是大。竟连你这样的仙人也给勾去了魂。” 他愕然地看着我。我笑,“早在你说故事之前我就明白了,你喜欢他。所以才会那么急去破坏我们的关系。” 即墨彬久是淡泊的脸终于起了变化,“既然你知道,又为何留我到现在?” “因为你喜欢的人,正巧是我爱的人。”而且,我已不喜欢……不,是厌恶人死去了。 他沉默半响,终究开口,“我只想告诉你。其实,皇甫葬有真正爱过你的。” 我面不改色,“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皇甫赤,你果真是没了感情么。”即墨彬叹着气。 “感情要来何用?”我微笑着转过身,待到听见即墨彬脚步声渐渐远去,才任由那泪滴落。是啊,感情要来何用?可我始终是抛舍不掉呵。 皇甫葬除了那句“当然”没有骗我,其余的依旧在骗。包括他在坟前的那几番话,都在骗我。他其实来之前就有死的准备了吧。不,该说,他一直都想要死了吧。所以,骗我生气,骗我杀了他。死在我手上,他很幸福,却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我收拾。 我抚着赤血剑。呵,死去了也忘不了拖我下水……皇甫葬,你可真够残忍的呢!????????????????????????????????????????????????????十三 次年初春,江南一卷泼墨画,莺燕啼不住,皇甫城湖过涟漪,绿如翡翠。排排杨柳随风荡漾,絮子漫天纷飞,初见还以为是大朵白雪,指触了不凉才猛然惊觉。 即墨彬正襟危坐于亭内,端杯洛神花饮得无比优雅。 来人折了一束桃花,花枝蜇伤指腹,粉艳的瓣儿溅上几滴血渍。轻叹口气,擦擦伤口,血却越流越勇,最后染作赤红色,但在红裳映下,却似消失不见般。 “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即墨彬惊诧抬头,红影艳煞人。他追了上去,她却越走越远,直至不见。最终追逐到一家苑里,即墨彬看到满苑的赤桃花,一层一层,血红血红的。碧桃花是陈碧染红的。赤桃花,就是用皇甫赤的血来染红的。他掀开桃枝,望见眼前景,却愣在原地。桃枝晃荡几下,又静了。 女子掂杯纯觞,在桃花木群里舞着身躯,宛若绽开的血莲花。她笑,笑得狂放。一旁的女童拉拉她的裳角,痴痴地看她舞,看她笑。 女子回过头,即墨彬看到了他这一生最难忘的一幕。 她摸摸女童的墨发,轻笑。 “你可以拥有我的一切,除了那件赤血裳!” 【完】 第1016章 番外八百九十七 眉心锁.万世 一。 清婉第一眼见绯墨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凉意。 不知是否是妆容的缘故,那一双动人心魄的水杏眼却有着弧度不大分明上挑的眼角。眼线延长,双眼一闭就展现出一对对称的充满美感的线条。她扶着竹枝站在那里。 清婉是在轿帘被风掀起的时候看到绯墨的。那双明媚的眼睛盯住清婉不放,似笑非笑,一副熟识的样子。 清婉心里的凉意蔓延开来,直到轿子都走出好远了,不能释怀的感觉却还是没有理由的越来越浓烈。 一慌神,便脱口而出:“回头,到刚才那片竹林。” 于是一架蓝布小轿有些颠簸着回到了竹林边,只见那绯墨附在清婉耳了句什么。再回程时,轿上就多了一个人。 清婉说她叫绯墨,是幼时曾在一起玩耍的姐姐。 这样的插曲之后,蓝布小轿重新回到原路上,从定威侯府后门悄悄的潜入,没有人知道。 一切静寂,就像从前无数个寻常的夜晚一样。不同的是,只有清婉房中一盏小蜡明灭不定,终于在闺中密语结束的时候最后跳了两下,黑了下去。 竹林边,朱唇微启,媚语萦魂:“清婉,我知道,你的秘密呢……”二。 更多的时候,清婉更希望自己不知所踪的母亲是妓女。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中蓦然回首,与当年年少的父亲相遇,郎情妾意,明明白白的爱过,填补了对正室无爱的父亲的感情世界。 床第欢爱,耳边窃语,结发而誓,然后是不顾家族反对赎身纳妾。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虽出身低贱但也值得,毕竟是父母爱的证明。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不会从不得父亲宠爱,最后沦落到如此境地。 “她们说,我是暗娼的贱种。”花落之时,清婉安静的俯在绯墨膝头,望着窗外落英缤纷,平淡的说到。 “你父亲也这么说么?”绯墨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延长的尾音,粘连的感觉慵懒且妩媚。 “……嗯,”清婉的声音拐了个弯表示否定,“他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但也相差不远了吧。” 绯墨扶清婉起身,走到梳妆镜前按着清婉坐下,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铜镜里依稀可见绯墨嘴角带笑。清婉叹气:“绯墨,你如何能总是这般时时笑颜?” 绯墨无话,只是转移了话题:“清婉被北王看中,得以救家,这是好事,为何不笑?” 被北王看中?笑话,北王不过是要去自己取乐定威侯府罢了。 什么叫若是度过危机,权当两家交好?什么叫若是无力回天,自己便自此留在王府做妾室,算是保侯府一条命? 说白了就是拿自己做交换,毁了一身清白去换取侯府平安,不成功就娶了自己做妾室表示遗憾。 这样的交易,居然是自己做妾室还算荣利。而只要能保侯府度过难关,自己这个小女儿就随了北王糟蹋…… 只是,北王府的意思,哪里是侯府能忤逆的来的?何况是现在的侯府。 “不过是死祭不顶用,换了活祭上祭台……也是,作为祭品该觉得荣幸……呵呵……” 绯墨手执木梳,清婉的秀发如缎,触感极好。 “绯墨,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清婉微微侧首。 “我呀……”三。 清婉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如此薄弱,甚至当清婉带绯墨入门都没人过问,因为根本就没人记得清婉的童年,更不会怀疑她哪里来的姐姐。 而这种忽视,在清婉被决定常常送往北王府之后反而加深了。 ”其实很简单,自己突然不得不依赖一直打压着的人,他们自然会回避这件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了他们的骄傲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者认为不过是那个清婉,怎样都是应该的,怎样都不足为惜罢了。”绯墨款款的分析给清婉听,清婉默然。 “我本来以为,会有所改善。最起码会因为感谢而有所改善……不曾想……”几天后清婉第二次去往北王府的前一天这样说到。 绯墨拖着她的腔调,缓缓开口:“清婉,我说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清婉一惊,回头发现绯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柔软的身体贴合着自己的后背,下巴轻轻垫在自己单薄的肩膀上,一双媚眼一如当晚注视着自己。对视之下,清婉竟然红了脸,慌慌忙忙的低下头只觉绯墨若有若无的鼻息拂过耳旁,惹得人痒痒的。 见了清婉的反应,绯墨笑了起来。绯墨笑起来声音很细,而且虽然只是轻声的笑却很狂,让清婉脑海中出现了“放肆”二字。 “记得么?我是说'你'的秘密……你的秘密和侯府的秘密不一样的吧?”绯墨咬着个别字,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清婉哑然。 “让我来交你,如何取悦你的男人吧……清婉,你的秘密是……” “没错,我深爱着北王。” 清婉退开绯墨几步:“你真的能帮我留住北王么?”突然觉得绯墨如何知道不是那么重要,如果她真的可以帮助自己。 绯墨但笑不语:“清婉,你忘了么,我呐……”五。 清婉身裹荷粉色华衣,加一件透白宽紫边的碎花纱衣款款而至的时候,北王正在抚着一张黑木雕花的大弓,弓上无弦,只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刻品。 “看看这张大弓,无弦无用只是装点。” “清婉自是明白,家父也明白。早已过了动荡的年代,只是王爷万不可听信馋言。侯府清白,望王爷明鉴!”清婉说话之时,移步北王身边,扶着王爷的肩膀轻轻的把脸贴在了北王的后背。 第一次见北王居家而着,庸雅闲适,而自己却是这般姿态。多希望自己第一次与北王的独处是出于更加温暖的原因,在一个更加合适的时间。 北王回过身,扳过清婉的下巴,吻了下去,由浅入深。 于他,她不过是游戏的附赠品,知晓她的立场之后便连一句话都无意多说直达目的。 薄衫褪去,缠绵的鼻息交错,北王将清婉打横抱起,视线却被清婉肩头的竹叶刺青所吸引。刚刚那只抚过黑木大弓的手抚上清婉裸露在空气中的圆润的肩头,墨色的竹叶被持在手中一般,叶梢还有浓浓的墨绿若隐若现。 “王爷……”清婉看着北王的视线锁定自己的肩头。 “王爷,竹林边,耳语细言,可曾忘却?”七。 “靠着虚假的记忆,我不能保证你永如今时。” 箷师进门是在清婉过门半年之后,令清婉觉得可笑的是,箷师出身怜红院,一副媚相十分爱笑,据说北王与此女一见钟情,北王不惜家族反对要纳妾。 这种青楼情深的桥段清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种似曾相识对清婉来说却是格外的讽刺。 箷师的进门,是清婉的灾难。栽赃,刁难,各种误会使北王与清婉之间距离越来越大。 在一个无聊昏睡过后的午后,清婉牵过绯墨的手:“现在我要怎么办?” “靠不住的记忆正是箷师出现的原因……”绯墨不明不白的说了这么一句,清婉不知所指。 “其实,男人很容易厌倦。要留住他有时候要耍些手段。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成为过去了。”绯墨继续说到:“提拔新人,有了强有力同盟,就会稳定很多。” “强有力的同盟?” “嗯。要靠得住。” 清婉沉默的看着绯墨,如此美丽的女子北王却只当不见,反而去找什么箷师,难道不奇怪么? 眼前出现的是箷师身着红色罗缎,笑颜如花……等等!绯色与魅惑人心的笑箷师那点姿色虽也是不凡于众,可哪里是能与绯墨相比的!而还有什么能比比较更容易让人做出选择!? 清婉终于插一支玉簪在绯墨发间—— “绯墨,我需要你。”八。 绯墨移步,步步生花。 如此丽人,夫复何求! 仿佛只是一夜,北王突然注意到了绯墨的存在。那夜在清婉的屋子里当清婉说出:“王爷若是看中,妾身自当支持。不如今夜留在妾身房中?妾身可睡偏房。”之后便默默退下,独守偏房。 侯门一入深似海。突然发觉,自己的目的从得君心不知何时变成了稳地位。 她能争取的,也只有好好站住脚,谋得半生福利。而北王的爱…… 显然是要睡了,绯墨关窗时,眉眼望过来,眼角带笑。清婉看在眼里愣在那里,心里发凉。 为什么知道她的秘密? 为什么能篡改北王的记忆? 为什么生的如此妖媚妍丽? 她的秘密又是什么? 只有北王的记忆被篡改了么? 妖媚妍丽…… 突然以前那些不知为何会被忽视的事一个一个浮在了表面。 这些事无论哪件都是如此不容忽视,可为何自己却不当回事!这样的忽视不正常!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又为何在一瞬之间让自己意识到? 绯墨的眼睛最后消失在窗后。 …… “我呀……”我关注你很久自然知道呀。 “我呐……”我是妖精呐。 “我为何能篡改他的记忆?嘻嘻嘻嘻……忘了么?妖术知道么?” “清婉,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爱你。”九。 清婉终于发现,绯墨其实并没有在笑。暧昧的笑脸只是一个表情,搭配着微微一弯就勾勒出笑意的眼睛与天然上翘的嘴角。 “不要伤害他好吗?绯墨,无论你什么目的。” “清婉,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伤害他呢?”难道你知晓我的动机? 绯墨说这话的时候赤袍裹素腰,一只手扶袖另一只手微扶发髻,斜着头照着黄铜镜。清婉瞄了眼绯墨发际的玉簪,移开了视线。 自己在和妖怪说话,表面看起来自己似乎安然若泰,其实心里却像无底洞,仿佛一脚不慎就会踩空,危机感紧绷着心弦。 妖怪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夫君呢?清婉你说笑了。” “你欺骗了我,绯墨。” “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以为你如何能知晓这一切?” 步步生花,却也步步为营。自己就在她的控制之下一步一步的做出了选择……不,这不算她的选择!那这还能算什么呢?…… 清婉闭上双眼——“婉儿……如今的局面,不是很好么?” 那么又有什么可耿耿于怀的呢?十。 若绯墨是明眸善睐,清婉就是灵目秀颜。一个如散在水中极尽缠绵的赤墨,一个如翠竹叶梢上欲滴未落的露水。 而北王,很明显的偏爱挥洒赤墨,无意就翠饮露。 “绯墨,北只觉你分外熟悉,思量许久才终于想起,这感觉倒与北当初在竹林里所遇佳人十分相像。” “哦?北郎说笑了。墨儿可是听说过,这不是北郎与婉儿姐姐的故事吗?” 北王有些疑惑:“只是……墨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清婉在门口驻足,听的真切。心漏跳了一拍,一时间慌了神,呆了许久都不觉绯墨编排了个借口出了房门。 直到绯墨把脸凑近之时才兀的吓她一跳。 绯墨牵起清婉的手:“婉儿姐姐怎么偷听呢?让王爷发现可不好……”说着便引着清婉往鱼暖阁走去。 清婉麻木的走了几步回过神来,甩开绯墨的手,站在那里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绯墨叹了口气,回去继续牵起清婉:“婉儿姐姐何必呢……有什么事回去好好说,在这里魔怔起来可叫人看了笑话……” 清婉不知如何应付,正思考之间已被带入鱼暖阁。 绯墨取过香炉,换了支安神檀香。丝丝缕缕的香烟浮在空气中,暗香涌动。 “绯墨,你莫不是又对北王爷的记忆进行了改动,使他觉得那夜竹林之中的女子是你?你该有的都有了为何多此一举!我们无怨无仇,我也不过欠你几个人情,你为何要逼的我走投无路……” 绯墨坐在清婉身边,于是清婉身边不知是檀香还是女子香的气味愈加浓烈。 “唉……王族自有紫气护体,记忆可是我这妖物说增加就能增加的?当初帮你那忙时,我不过是尽我所能在原有的记忆上稍加改动……” “原有的记忆?”清婉心理满满的都是不好的预感。 绯墨媚眼低垂,辗转着又风情万种的看过来:“北王爷那夜确实遇到了一个让他魂牵梦绕得女子,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绯墨……”十一。 原来本就没有什么争夺不争夺,自己的一切本就是绯墨所施舍的! 绯墨亲近于清婉,媚眼如丝,身姿娇美柔软。 “绯墨,我是北郎的人,我们有着共同的夫君。你这是为何?难道你有磨镜之癖?” “非也非也……” 语罢绯墨提起眉笔,在木桌随意图画两下,便留下了一句话离开了——“婉儿,你若是对我没有感觉怎会心知肚明还容许我如此靠近?不过是碍于你我同性。这里的东西有助于你打开心结……” 看向木桌,一盏清茶最后一片浮叶打着旋儿沉了下去,茶盏旁浓重的眉笔清楚的显现着“进书阁右手七步处第二排第四行” 犹豫两天,取来那本绯墨所说有助于打开心结的古本——“狐鉴” “狐,善读人心以蛊惑,喜游戏人间,成妖幻形媚众生……” “狐,善欺于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狐,情薄如缕,若动情必痴入深处……” “狐,雌雄同体……” 如此妖孽,雌雄同体……十二。 “墨……” “嗯……” “这里……不安全……这里是……” “北王寝宫。” 绯墨停下来,绕有兴趣的看着清婉挑了挑眉:“我倒想知道,北王知道这件事会做何感想?” 清婉心里一惊,看着绯墨蕴含深意的笑莫名的害怕。 绯墨但笑不语,继续在清婉身上的动作,在清婉不能自拔之时靠近耳边说了句什么,只是清婉无暇顾及。 北王路过睡房之只听隐约有欢爱之声,分外惹人浮想联翩。 一口气推门而如,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 一男一女在自己的床上做苟且之事,而仔细一看之下,那女子竟是自己的妾室! 清婉还全然不觉的在承欢中迷失,而那男子侧过头来对自己戏谑的一笑,然后轻抚清婉的脸颊,唤到:“宝贝,起来了。” 当清婉回过头看到在门口站着的北王之时只觉如五雷轰顶,情欲退成冷冷的冰,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绯墨”吃吃”笑了两声十分从容的样子,当着北王的面,幻成女子,赤裸的身子一步一步向北王走去。 北王不语,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绯墨身上。 “要谈谈么?” 清婉已经无法判断是谁说了这句话,只知道他们就这么离开,留她一个人在房间之中。 还知道,那时隐隐约约听到绯墨说的那句“好戏才刚刚开始呐宝贝……”是做何解了。后记。 墨凌山林,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 “青狐大人回来了……” 小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送什么宝贝给绯墨大人!” 绯墨从树梢之间飞跃而过,不理会脚下逐渐沸腾起来的山林。 他还没回来吧,还没回来吧……那么终于可以回山洞待一会儿了……哪怕一柱香的时间! 停落在山洞口,缓缓的走进入,静静的坐下。 山洞中一片黑暗。 绯墨渐渐将身体蜷成一团……这里,有着熟悉的味道…… 突然一个激灵!不!是自己大意了!这熟悉的味道太过浓郁,还伴随着身体的不适感。这是…… 狐尾一扬,山洞中两壁火把瞬间照的洞中灯火通明—— “呦——”绯墨媚的滴出蜜来的声音搭配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取代了只是几秒之前还不肯散去的落寞之意。 “黑狐狸,你到也是有这闲情逸致来这里,连个灯——都不点。” 山洞中一个黑袍男子缓缓起身:“绯墨大人你才是,不是约定这里谁都不再踏入的么?” “死狐狸,好像你来这里就正大光明一样!”绯墨不动声色的跳出两米开外。 “……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互相都没有料到,对方这次会提前回山,所以才有了山洞的会面。 “我没有给那凡人加护,以我的体质她自然在我身边活不得长久。因为是两个人。一个得到了此生不曾遇的幸福和自小过的太过无趣而追求的刺激却不得长久,一个坐拥半壁江山却不得不为此舍弃作为男儿家魂牵梦绕的心上人……不加护才有此平衡,不是很公平么?你呢?又是何时归来?” “没有加护是为了公平么……哈哈,真是适合你的说辞……我也是刚刚归来。”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玄墨……你呢?又在人世游览一时,经历了怎样的故事……” —————————— 第1017章 番外八百九十八 群青.海色 【群青·序章】 远处的群峰连接着山岭,当清晨的第一轮红日从山腰处缓缓地升起,橘黄色的光耀瞬间与山脉的肩线柔和地切割出灰黑 色的阴影,飞鸟带着沙哑的嘶叫声越过一座又一座森林,日光与山线所融合的交界处,光亮终于照耀过群峰连接着的山 岭,通过三原色的反射光线而渐渐地在视网膜上所呈现的像,是冷冽又清晰的藏青色。 我称之为,群青。【群青。雨林】 犀利而冰凉的雨水随着不同的高度,透过厚厚的乌云层,重重地打在树叶枝丫上。 即使此刻的噩梦,在它来临之前曾经有过片刻的宁静,然而瞬间就被突如其来的狂风与暴雨吹个支离破碎,寒冷而微微 颤抖的双肩,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无限扩大,响彻夜空。 真实的背景: 小学一年级。 父母开始了他们的第一场官司。 当时回忆里堆积的词汇,多半都和这件事有关。 在简陋田字格本子上,我被大人们告知要写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等等。许多事情并不是朝自己所期望的那个方向 去发展的,这是真理。开庭那天我没有去,躲在家里看柯南,毛利小五郎又在那里露出一幅色狼的样子哈哈大笑,旁边 的柯南一直在用很鄙视的眼神看着他,然而动画片本身的内容根本无从钻进脑袋里,可以说当时我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只知道那天,手心里不停地冒着冷汗。然后过了许久,记不得是谁回到家了,总之不是父亲。在房间里,隔着玻璃门 ,大人们似乎压低了声音,但是不巧的是我还是可以依稀地,猜测地听到一些词句。“车门被撞坏了?”“一群流氓! ”“他们现在人在哪?”“我就说那个律师靠不住呀!”。电视机还开着,小兰在给柯南做饭吃。我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眼睛发酸,但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手掌抹了抹床单,感觉到些许湿润的微凉。 那个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啊。 已经开始面对这些在常人看起来似乎可以和“焦点访谈”挂上钩的家庭纠纷,比如,父母谈离婚,之类。 当时手心里一直不停地冒冷汗,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紧张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假使我当时在紧张,那么我 又在紧张什么呢?一直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害怕去面对父母离异这个现实吗?不可能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说一句实 话,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幼小的孩子哭着拽着母亲的长裙下摆,说“妈妈不要走”这样的场景,在我身上一次都没有 发生过。我甚至,都没有阻拦过。 我是说,我甚至,都没有阻拦过他们分离。 是的,从来都没有。好像冷血动物一样地,根本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 念初中开始,父亲与祖母问过我不下数十遍同样的问题,他们说,“关于爸爸和妈妈要不要和好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是什么看法呢?” 一直问我是怎么想的,是什么看法,这种话…… 我没有怎么想,也没有什么看法。这是真的。 “我没什么想法。”我说,“其实我觉得他们在一起还是会吵个不停,干脆分开吧,或许对大家都好。” 几乎每个听到或听过这句话的人,朋友亦或是亲戚,没有不被吓了一跳的。 即使这样,我也一直坚信着我自己的判断,凭直觉,或是曾经眼见为实的场景,我相信我说的话,不会有错。 现在的你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给了我什么,带走了什么,拥有了什么,毁灭了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会觉得很可笑,每本书里都会提到,“每一段爱情的开始都因为那时一时的冲动。” 一时的冲动,多么滑稽又浪漫的理由。父亲母亲,当时是不是也是有过互相写信,或者周六约好一起去看《冰山上的来 客》,那种土的掉渣的爱情套路呢。我想应该是有过的吧,至少现在从泛黄的相片上能够猜测到一些。 因为彼此,都笑得很甜。 那么,既然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为什么又将对方恨之入骨呢。真的,觉得可笑到了一定的程度。 有一句古语是这样说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么像现在这样互相憎恨着,彼此内心深处那颗仇恨的种子,也许早在很久以前就种下了吧。不是自己给自己种下的, 而是彼此给彼此种下的,带有毒刺的,且载满仇恨与痛苦的种子,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在内心发芽生长,最终变成了 今天这个样子,早已不是将树枝砍去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仇恨带着痛苦,无限地扩散蔓延开来,雨水渗透进它们的根部,从而火上浇油地使本不该长大的枝叶又疯狂地成长起来 ,一年,五年,十年过去,由一颗小小而不起眼的种子,而渐渐扩大崛起,形成一整片雨林。 黑夜里无助的双手,像闪着亮点的星空伸去,被打湿的头发粘到了一起,双手抱臂,颤抖着双肩,蜷缩着膝盖坐在大树 繁茂的枝叶下,雨水顺着叶子从脸颊滑落到了下颚,滴在刚好张开的手掌心里,再合起。 感到些许湿润的微凉。【群青。鸟散】 洁白而庞大的鸟群,扑扇着彼此的翅翼,飞翔在群山峻岭,其中因为抖动而掉落下的灰白色羽毛,轻轻地飞扬在飘满薄 雾的空气中,之后缓缓下落。飞鸟悲壮的嚎叫声仿佛证明了这个世纪的开始,声波通过空气粒子,从而一阵又一阵地往 返于山脉与瀑布之间,一声,再一声。 真实的背景: 初中二年级。 与父亲的争吵,就像是已经有了火芯的爆竹,稍稍风吹草动就能够引起震耳的声响。 然后就是在争吵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开门起来正好与父亲照面,昨晚内心堆积的怨恨还没有散去, 我只是简单地举了一下手表示“哟”,然后在与父亲擦身而过的几乎零点零零零几秒之后,父亲用手中握着的毛巾抽了 我一个耳光。 当时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不得不马上捂了一下右脸颊,随后慢慢地回过头去。之后一连串的谩骂声毫无防备地灌进耳 朵里来,难听的刺耳的伤自尊的,都有。祖母出来阻拦的时候,我已经趁着空当逃出家门去上学,只记得那一天过的稀 里糊涂,傍晚回家一开门,瞥见书房里微白的灯光,隐约有椅子挪动的声响。 我双手握着拳,半晌,才叫了一声,“爸……” 当时心里是很不情愿的。 就像之前所说过的那样,内心堆积的怨恨还没有散去。然而我很明白,如果当时不打招呼而擅自走进房间的话,这个家 就会彻底毁灭。 和父亲的关系似乎是在上了初中之后开始愈演愈烈的。 至今为止还清楚地记得比较激烈的几次争吵,以至于到了动手的地步。 然而现在在我看来,像是小学时候因撕破了语文课本而被责问,或是因数学考试只有七十上下而被训话这种在当时会吓 得心跳加速的恐怖事件,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真正的恐怖事件,应该是在自认为‘长大’了之后才开始的吧。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处于叛逆期,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乖的人,基本上不可能给家里添什么麻烦,成绩除了数学 也一直是处于‘还可以’的水平,写的文章还侥幸得过几次奖。至于家务扫除倒垃圾,这些日常生活中的事情,自从出 国了之后也学着做了起来。 因为我时常会想,家里人也是很辛苦的,也要学着自己做一些事情好让他们省力一些。 然而我总是觉得,在有些时候,在有些情况下,父亲并不是这样认为。 我很庆幸他在国内的时候并不是像大多数的家长那样,给予我学习上的太多压力。 没说过“你得给我考上个复旦附中什么的!”,因为他对这些学校的认知度还没有我多,坦白一点来说,甚至连‘这是 重点高中吗’这种话也问得出来。 也没说过“怎么又考这点分数!补课的时候你在干吗啊!”,比起让人头疼又没前途的理科来,他好像还是更希望我往 他曾经的方向去发展,比如好好学英语,比如拿写好的文章去投投稿,比如翻译翻译外语报。 假使,我一直在接触的,只是这样的父亲,那就真的会很开心。 只可惜不是。 有时候的父亲,在我眼里是非常可怕的。 年龄一岁一岁地大上去,胆子也会大起来。之前战战兢兢地坐在木板凳上双手搓来搓去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我 ,是一个即使知道后果会很严重,也会毫不犹豫地顶回去的女生。 随后每次争吵的结果都不了了之,父亲通常都会在三两天之后买一些东西给我表示自己之前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然后 就这样平静了一阵子过后,又会有一场新的战争,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模式,一遍又一遍。 真的是很累了。 厌倦这样无休止的争吵。 很多次地注意到,在争吵的过程中,父亲伤人的话语里,多半都会提到我母亲,而且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同 一个理由。当然所责骂的代名词的确都很不好听,我内心非常的不平,但又找不到什么恰当又有说服力的句子来作为冲 击,只是任凭眼泪不住地掉下来。 当时并不是因为父亲骂母亲而感到不平,而是因为在父亲眼里,我也许就是母亲的分身。【群青。风动】 温和而透明的风向,顺着树杈指向的地方飘动浮游,吹起地面上刚刚冒出的茂绿枝芽。 蒲公英柔软白色的羽绒飘散到山谷的各个角落,偶尔有花粉混杂在空气里,溢出淡淡的清香。 躺在草地上把脸埋在草丛间,蟋蟀在身边吱吱地发出娇小的声响,这个时候吹过来的风带着早晨泥土的味道,交融渗透进脑海里。 真实的背景: 假期回到中国的第四天。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睡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起来,找找好像也没有什么吃的,爸爸准备了些小黄鱼。 然后转身从写字柜的第二层拿出一支香,走到书房里打开书柜,放到第三层上点燃起来。 不知不觉磕了很多头,因为很久都没有来看爷爷了。 “爷爷,我回来了。”我看着照片告诉他。 爷爷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因为中风病倒。 在医院里一共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年零四个月,虽然起初一直以为他可以健康地好起来,但当我接到奶奶打过来的电话时立马确认着另外一个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会去火葬场送他最后一程,然后入土为安也都是理所当然。 我站在父亲的旁边一个小角落的位置慢慢地注视着爷爷的骨灰盒放进墓地,奶奶在不远的地方哭泣着呼喊他的名字。 而所有关于爷爷的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化作一个小小的盒子,装载着一个人完整的一生。 偶尔会听奶奶提起以前他们恋爱时候的事。 虽然还是几十多年前的往事,但却让人无比羡慕他们所在的那个年代。 比如会提到“第一次约会是在西湖旁边吃了一碗阳春面”,然后奶奶又会补充说“你爷爷还省给我吃咧”这样细小而温暖的往事。 两个人是在医学院认识的。 当时奶奶因为经济条件不好没有选择去上大学,但她所毕业的那所女校知名度非常高,于是就推荐到医学院的化验科学习起来,之后的细节记得不完全,我猜想应该是因为工作分配的关系而调到了同一家医院,然后,交往起来。 奶奶说当时爷爷家里条件算是很好的那一种,但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一直平淡地过着日子。 翻着老照片就这样一直记录着他们完完全全的五十多年。 结婚照拍的很简单。 颜色是泛黄的那种黑白,靠直觉应该辨认的出来奶奶身上穿的小花袄是红色,梳着两条麻花辫子。 爷爷留着的发型则是在当时看来可以说得上比较‘时髦’的那种‘飞机头’。 第一个宝宝。 二十多岁的爷爷和奶奶,抱着刚出生的爸爸站在老房子的门前拍下的照片。 之后又生下了叔叔,比起我爸爸来叔叔好像看上去胖很多。 “那是因为后来条件好了,吃的也营养了,”奶奶说,“我生你爸爸的时候啊,才九十几斤咧。” 然后两个儿子分别念上大学,两个儿子结婚,两个儿子生下的孩子,我和我哥哥。 这些冗长而细微的往事,都奇妙地通过照片与日记,活生生地记录在了这里。 之后就很少再拍照了,尽管我总是和奶奶打趣说“其实您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可爱”,她也总是在出去旅游的时候躲开我们的镜头。 以前全家总是挑节假日时出去旅游。去过很多地方,北京天津秦皇岛,南京杭州甚至上海。 在爷爷病倒之前,奶奶都一直会陆陆续续肯去拍一些照片,但自从爷爷走了之后就没有了兴趣。 失去了深爱的人之后,总觉得一切都变得枯燥无味起来了。 奶奶,我懂的。 其实也一直都在想尽办法让她觉得生活有趣些。 试着和奶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日剧,告诉她哪个是长泽雅美,哪个是山下智久。 偶尔也会一起打打牌,但我们擅长的牌术大多都停留在‘抽乌龟’,‘通五关’之类的。 星期天的时候带着奶奶一起去人民广场吃东西,章鱼小丸子还有炒河粉什么的。 所以情况也是慢慢慢慢,才这样好转起来。 但每次如果一有提到爷爷的事情,比如他的照片,比如他生前说过的口头禅,比如他穿过的毛衣戴过的帽子。 就是不知不觉地眼睛就红了,就是不知不觉地就想要哭,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尽管自己也不想这样软弱。 最近在网上看见了一篇漫画叫做《爷爷变成了幽灵》。 说是小男孩的爷爷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之后,总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与孙子为伴。 小男孩就一直问爷爷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把好多好多好多的回忆都倒给爷爷听,但爷爷说不是。 最后有一天爷爷静静地坐在小男孩身边,说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我忘记跟你说再见啦。” 就这样坐在电脑前面静静地哭了很久。 是我忘记跟你说再见啦。 原来是这样啊,爷爷。 时不时地想要写信给爷爷,告诉他现在我和奶奶的情况都很好,但后来一想完全没有必要。 其实爷爷肯定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们如果在厨房,他就是在客厅,我们如果是在卧室,他就是在后院。 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尽管我们从来都没看见过他。 一定是这样。 偶尔有风抚过脸颊挑起我额前的头发,我扶着奶奶的肩膀站在这一片茂绿的花丛中,蜻蜓与蜜蜂飞舞在原野间形成壮丽而美好的景象,齐腰而柔软的稻草散发着麦香,天空中填充着光明和希望。 第1018章 番外八百九十九 为之千年 【楔子】 天幕低垂,夕阳蔼蔼。 一声凄美而高亢的鸣叫似乎标志着白昼的结束,凤凰用完美的方式,重复着每五百年一次的死亡。 烈火燃起,再将夜空照得明亮耀眼。 她又一次的涅盘。 周而复始,凤凰永生。 死去的羽翼,聚成精华,入海,化成一条鱼,摇摇曳曳而去,留下一尾荡漾的波纹。【我出生的第九百九十七年,春】 天空浮现出许久不见的温暖的颜色,头顶上那僵硬的一大块终于在柔软而温暖的晨光里慢慢融化,化成了轻轻摇曳着波光的明亮湖水,化成了清澈纯洁的不知名的眼光。 落水崖顶上,新生的草叶铺展开来,默不作声地躺着,踩在脚底天鹅绒一般轻柔。 如此美好…… 如果它们染上了血色,是多么可惜。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剑锋刺入了鱼的身体,世界静的像一个黑白默片的镜头——然而她只是看着我,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向我展开一个足以蛊惑众生的倾城笑容,一个千年鱼妖所独有的笑容。红色的发丝凌乱地在瞳仁中纠结,映射出从不曾消失过的倔强与孤傲。 我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我爱他……” 她用气声吐出这三个字,太柔软,太模糊,以至于我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说过。 她在我面前缓缓倒下,没有任何声音,轻的像一只蝴蝶,一片纸,一半残缺的落叶。整个过程如慢放的镜头。 我拔出剑,顷刻间血如泉涌。 在那一瞬间,我听不见鸟鸣,风吹,和自己的呼吸;我看不见草地,山崖,和天空。只有鱼那火红的裙袂,妖艳气质浓厚的眼影,曼珠沙华花瓣般的指甲,鲜血染透的平静的躯体,映在我眼底。那是满世界的红色,满世界的火。像灌了满世界的血,而我只有被淹死的可能。我知道这一幕一定会永远地烙印在我心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她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却还瞪着我,笑着,说:“我爱他……” “我爱他……” 我凝视着远方的天空,思忖片刻,蹲下身来,拿起她的手。 漆红的指甲如鳞片一般,覆着贝壳的莹亮光彩,与生俱来的颜色,任何精制的颜料都模仿不来。 她显然有些诧异,定定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咬下一片鱼鳞指甲,嵌入手臂的肌肤。 那一下痛的几乎让我忘了自己的存在,之后我看着它融化,消失,与我的身体合为一体。 鱼呆呆地望着我,片刻之后,脸上展开了生平第一个微笑——似乎也是最后一个。 我起身走开,不再回头,不愿看她闭着的眼睛。 现在我要去寻找他。 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也爱他。【我出生的第九百九十八年,夏】 夏日的阳光晒得天空似乎发烫,那蓝色的油漆油腻腻的,如果滴落下来,定会灼伤皮肤的。 落水崖上,我终于找到了他。 没想到我满世界绕了一圈,却在最初的起点找到了心中的终点。 还是那么瘦高瘦高的线条站在万丈悬崖边,让人看了不免觉得有些危险。 他飘动着纠缠的发丝恍惚间错乱了我的视线,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于是我看到了一个世界由清晰变模糊的完整过程。 我咽回泪水,轻唤他的名字,他闻声转过身,愣了一下。 风吹在脸上是一阵躁动不安的热浪,也吹动我红色的裙袂。 对,它是红色的…… 他神色有些茫然,然而还是张开嘴唇,叫了“我”的名字。 “鱼……” 我笑了,那是一个,倾城的,笑容。没有人不会为我嘴角的香气、眼里的风光而动心。在去年以前,我从来没能有过这样蛊惑人心的笑容。 “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呢……”我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他跟前,喉咙发出的是鱼的声音。他浅浅地笑了笑,我当时还看不懂那一笑的涵义。 他看着身旁一个凸起的小土丘,土丘前竖着素白的石碑,清清楚楚刻着“为之”两个字。 石碑是我后来自己刻的。那坟里并没有尸体,鱼妖死后只能魂飞魄散。 然而为之是仙,为了制造假象,我必须要修这样一个坟墓。 而,“为之”,是我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 “你杀的?”他凝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轻轻地问我。 “是。”我语气坚定而轻松。 谈话陷入一片死寂…… “心疼?”我盯着他,努力学着鱼的方式轻轻挑眉。我很期待他的回答,可是他仅仅是锁着眉头,看着我。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见他的脸庞,他的眉形,他的眼眸。看着这张让我魂牵梦绕的脸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却不由得又有点心酸,为了防止掉落的眼泪被看到,我上前拥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轻轻细语:“我爱你……”这句话,为我自己说,也替鱼说。 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情绪,我推开他,但手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肩膀,展颜笑得如一朵妖艳的玫瑰,略显挑衅地问:“你爱她,还是我?” 他思考片刻,面对着我,在我额头轻轻一吻:“…………你。” 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脸部肌肉功能的强大,因为我竟然可以勾起一个幸福喜悦的笑容。 他爱的是鱼。 他是对我说的。 然而,我现在到底是谁……?【我出生的第九百九十九年,秋】 天空好像很高的样子,可是又好像抬起手就可以摸得到。蓝色的幕布上,几痕浮云似乎是有人随手抹了几笔水墨。 我有着妖的身体,仙的灵魂。怪。 我躺在巨大的荷叶上,那条鱼尾巴乖乖地搭在上面。怪。 我发现一进入到水中,就会变成人鱼形,这么长时间,我还是没有能适应这怪异的身体。虽然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越来越像她了。还是怪。 阳光有些刺眼,我闭上了眼睛,记忆又回到曾经…… 鱼是一只非同寻常的妖,据说一、二百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妖界称霸。这原因,其一是因为她功力过人,其二则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过往的男人从骨头一直酥到心里,自然没有人不愿意听她的。 她骄傲,任性,胆子大到偷了玉玺。玉帝大发雷霆,命我与他一起去捉拿鱼妖。 事情就是在那时候发生了变化,我怎样也想不通他竟然被鱼的美貌迷住了心窍。 然而当我亲眼见到了她,终于明白了。 褪去她浓重的眼影和唇脂,那五官几乎和我一模一样。 鱼要求用他来交换玉玺,我自知敌不过她。 事后,我潜心修炼,终于于落水崖上杀了她。 然而我却鬼迷心窍的做了一个令自己都想不通的举动,我把鱼的指甲嵌入自己的身体,这样做可以让我拥有鱼的气质。 画上浓重的妆容,穿上红色的衣裙,从此我不再是我自己,我变成了鱼,曾经的为之早已死在记忆里。 我穿着一个虚假的盔甲生活在这个世界,一切的一切,我都只为了能够成为他所爱的人。 事情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终究不是她,他爱的终究不是我。我竟然不如一只妖。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鱼死前的微笑,我至今记得。 我也一直疑惑,为何我们长得如此相像。 “鱼,”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旁边。 “莲子汤,你最喜欢的。”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 我接过来笑了笑,娇声说道:“看起来不错嘛,谢谢你呦……” 他凑够来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浅浅一吻。【后记】 后来我把真正的玉玺还给了天庭,换来了玉帝丰厚的奖赏。 再后来,我成了魔。 我也终于弄懂了一件事情。 我生于雪中,鱼生于火中,水火不相容。我们是两个极端。 然而正因为是两个极端,我们又有着太多的相似。 也许上辈子是一对双生姐妹也说不定。 而鱼也是真心爱着他的。 管那么多呢,反正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我要依旧为我爱的人,微笑着活。 活一千年,又一千年。 第1019章 番外九百 圣歌.白鸟 如果我死了,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只要还能感受到生命的痛苦 我就依然活着 ——舟遥1、 寰流历三零六八年茶月,流霠国棠霂城,泫溟大神殿。 十二岁的女孩穿着曳地的白色华服,胆战心惊地走在红毯上。这身衣服是大神殿的神仆耗费半年的时光为她量身做的,用的是最昂贵的料子,纯白的底色上用银丝绣着睡莲的图案,远远看去仿佛闪烁着神圣的光,显得高贵而圣洁。她见过大神殿为自己准备的那些衣服,都与这件相类似,白色的华服绣着睡莲图样,只是在样式的剪裁、睡莲的形态和颜色上有些微差别而已。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往后的岁月,就只能穿这样的衣服了。 红毯两侧,是两列包裹在锃亮盔甲里的神卫,执着长枪,白刃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她被这光刺得下意识地想要闭眼,但又突然想起祭司先前的告诫,不得不睁大了眼睛一步步走过去。 前方就是圣巫殿,她看到一些和自己穿着相似的人站在那里,居中的人却是一身灿烂的金色,手中还持着一支华贵的金色手杖。 圣主……她又有些胆怯,想到马上就要面对棠霂城乃至整个流霠国的精神领袖,就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倒在地。 但是不可以。这是圣巫女的册封大典,受封的人就是她自己。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徯颐的圣巫女,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从今往后的日子,就要在这里度过。 周围安静得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聋了。她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明明有微风吹过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离圣巫殿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到苍老的圣主脸上慈爱却漠然的神情。 是的,漠然。只不过是册封圣巫女而已,承认一种力量,囚禁一个灵魂……只是这样而已。 仪式一项项进行着。 她走到殿下,跪在地上,听圣主身边的祭司颂着泫溟女神的教义,那些训诫并不真是给她的,对于这些神职者来说圣巫们几乎都是异教徒,但每一个圣巫都必须服从于女神和她的人间代行者。 圣主举起手中的莲蛇净灵玉,宣布她从此成为圣巫女,徯颐的净灵圣巫女。然后老人走下台阶,亲手将那圣物交到她手中。 她捧了玉莲,称颂女神的荣光,感激圣主赐福。舍弃了那个俗气的名字,她是徯颐的净灵圣巫女,从这一刻起,这玉器就是她的身份,是她的名、她的恪守。 舟遥,舟遥,你还不曾真正活过,就已死去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徯颐圣巫女的身份。 舟遥第一次见到却苏,是册封大典次日的事。那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孩穿着绣新月的白衣,冷着一张秀丽的脸,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似乎完全没有与这个住在隔壁的新人打招呼的意思。后来舟遥身边的仆从告诉她,那是修习靖枢术的圣巫女,两年前受封,被授予的圣物是幻月却苏杖,因此称为却苏圣巫女。 靖枢术与舟遥修习的徯颐术不同,不能治疗外伤,而是驱除内在的病痛。象征靖枢圣巫女身份和力量的圣器“幻月却苏杖”是用传说中“千年开一花,又千年结一果,又千年果实落而没于土,再千年始发芽”的却苏神木做成的手杖,上端雕成弯月形,形制古朴,蕴藏却苏神木的不朽之力。 这些都是舟遥后来听却苏本人讲的,而在当时,她只知道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遭到冷遇,但舟遥觉得整个圣巫殿里有十三位圣巫和八位圣巫女,只有却苏圣巫女是与她差不多年岁的,在这样陌生而冷清的地方或许能与她成为朋友。如果没有朋友,舟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下去。 于是,在进入圣巫殿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舟遥做完了所有的功课,偷偷跑去敲隔壁的房门。 房间的主人让她进去了,却只是坐在书桌边,冷冷地看着她。她在对方的目光下局促起来,原先准备好的话忘了个精光,就那样尴尬地对视着。 “那,那个,”舟遥挣扎良久,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了,“我是新,新来的……我叫舟遥……” 然后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不料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苏圣巫女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她,沉默着。 “那个,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舟遥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我们是没有名字的,徯颐的净灵圣巫女大人。”她的语气淡漠,似乎不太友善。 舟遥再次碰壁,低下头委屈地扯着衣角,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眼见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舟遥索性把心一横,大声道:“靖枢的却苏圣巫女大人,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么?我可以,可以叫你却苏么?相对的,你就叫我净灵吧。” 却苏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女孩竟然会对自己这样说话。在却苏成为圣巫女的这两年里,还从来没有另一个圣巫或者圣巫女这样同她说过话——对待这样一个小女孩,他们或是漠然或是谨慎,但是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对面那个大胆的新人,已经看穿她心思一般笑了起来。 却苏在那样的笑容面前低下头去,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舟遥笑得更灿烂了:“那是当然的吧,因为我们同年,又是邻居,而且——我觉得你很漂亮啊!”2、 作为圣巫女的生活,远比舟遥想象的乏味。 每天除了研读各种书目和修习徯颐术之外,就是极其繁琐的各项仪式。她的生活是被仪式化的,从清晨一睁眼开始就会有专人来服侍她,所有的行动都要按照一定的规范进行,规矩的条条框框将她禁锢、僵化,而那些仪式化的进餐、修行,都是无人观看的。 “这些事情是做给谁看的?”她曾经这样问却苏,而得到的回答却是“这是表达对神的敬意”。 是的,这里是棠霂城泫溟女神的大神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神的光环下进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神。但居住在大神殿西区圣巫殿的人们却是不同的,他们并非都那么笃信泫溟女神。 起初舟遥并不很明白,为什么大神殿要在各地寻找能力超群的医师和巫医、册封他们并在王宫和大神殿供养他们。被封为圣巫和圣巫女的巫医们分明有着不同的信仰,原本与神殿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就要像个清心寡欲的高贵的修行者一样接受供养? 在圣巫殿的几年里她逐渐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信仰是无法从病痛中拯救信徒的,信仰也无法创造“起死回生”的奇迹,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医师和巫医。 这只是对信徒的一种控制手段而已。让圣巫们以大神殿的名义展现“神迹”,让信徒们相信信仰可以得到救赎……这就是为什么作为靖枢法师的却苏圣巫女每个月都要在公众场合出现两次,为病入膏肓的信徒治疗病痛。 至于为什么王宫中也需要圣巫,很显然是起到御医的作用吧。 但是对于舟遥,净灵圣巫女的义务就是忍受那种令人窒息的单调而禁锢的生活、在城主或者祭司们意外受伤的时候被请去施展徯颐术而已。 自由什么的,对她来说都已是远去的梦——一个连每日什么时候饮水、一次喝多少水、喝水的姿势如何都受到严格控制的人,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她的家人因她而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她的父母在得知她将要成为圣巫女时泣不成声,而自从她进入圣巫殿,就再也不曾得到过他们的消息。 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没有过去;将一切奉献给自己并不信仰的神,奉献给那些无人观看的仪式,奉献给位高权重的城主和祭司……这样的生活,她就像是被拔光了羽毛的美丽的鸟,被关在金丝笼子里,还要发出高雅的鸣叫。 再这样下去,会变得麻木吧,就像那些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圣巫一样,失去了对自己和他人的知觉,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我不要。宁可死了,也不要变成那样!5、 二十年……身上的伤都已经看不到旧日的痕迹,可那两年里所受的折磨仍然铭刻在她已逐渐老去的记忆里。 渎神者……原来是那么天真。 被囚禁在密室里长达两年的时光里,她只见过云帆一次。美丽而谨小慎微的却苏圣巫女提着裙角在众多神卫的注视下走进囚室,奉命来劝说渎神的净灵圣巫女改过、忏悔。舟遥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冷然道:“你为什么在发抖?” 云帆的脚步停了一下,脸上显出恐惧的神色来,颤声道:“净灵……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吗?承认错误的话,他们就会放过你,你就可以过回原来的生活……那样不好吗?” 舟遥平静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当初是谁哭着对我说,她不要当什么圣巫女,只想做父亲的女儿云帆?是谁?难道不就是你么?怎么,原来那只是一时的冲动,其实你还是安于这样的生活么?” 云帆愣了一愣,颓然低下头去:“我的确那样说过,但是净灵,这是我们不可违抗的命运。”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不要再叫我净灵,我从来就不是净灵,我有自己真正的名字!”舟遥激动起来,猛地冲到云帆面前,双手抓住铁栏杆大声地呼喊着,“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谁也没有权利夺走它,谁也没有权利夺走我们本该自由的人生!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人生,这样也是渎神吗?难道就因为我们拥有治愈的力量,就活该被囚禁在这里吗?我们难道不该用这力量去救治更多无辜的人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的巫医那样生活——我们现在在这里,还能算是真正活着的吗?!回答我,回答我啊!” 云帆被她的质问吓得接连后退,立刻有神卫上前把她拉开,另一些人则将长矛指向舟遥逼她住口。舟遥愤怒地看着他们,不再呐喊,目光却丝毫不肯退让。 眼看劝说无用,神卫们随即架着云帆要她马上离开。她挣扎了一下,扭过头对舟遥喊道:“至少活下去,好吗?答应我,不要死在这里!” “除非能够真正自由地活着,否则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舟遥目送她离开,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这位好友了。 她傲然看着那些神卫,冷笑道:“还有什么别的招术,一并使出来吧。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自己的自由,即使是死亡!”6、 “怎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神卫站在舟遥面前,叹气道。 囚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舟遥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知道大神殿内神卫有很多,被分配到不同的区域守卫,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不会调整分工的。 “圣巫殿的守卫是不会被派来看守囚犯的,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圣主遇刺的那次也是,你为什么会被派去做圣主的护卫?” 他抓了抓头:“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神卫。我不信奉任何神明。我是个猎人。” “猎人?” “我被猎人会派来大神殿担任守卫,两年期满后表现突出就将获得晋升。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他们允许我在不同的区域值勤,这次正好轮到这里。” “两年?那还剩多久?”在自己的性命朝不保夕的时候还关心这种问题,舟遥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微微一笑:“一年半。不过因为刚来不久就从刺客刀下保护了圣主,会被提前召回也未可知。” “是么……”舟遥低下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多长时间轮一次班?” 似乎是明白她的心思,他笑道:“你大约每个月能见到我一次,不过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呢?” 舟遥哼了一声,道:“只要他们一天不杀我,我就一天不低头。他们可以用各种酷刑来折磨我,不过用徯颐术的话我很快就能痊愈了。” “可是我听说,他们准备请法师来对这个囚室加个禁制,让你无法使用徯颐术给自己疗伤。” 这个消息让舟遥愣了一下,而这一瞬间的表情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怎么,你终于害怕了?” “怎、怎么可能!”舟遥眯起眼睛盯着他,“喂,你不会是被他们派来游说我的吧?” 他耸了耸肩:“我都说了,我不能算是神卫,他们怎么会指望我?” “那,你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哈哈”大笑,把手伸进铁栏杆里拍了拍舟遥的头:“傻丫头,怎么能指望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站在你这边?” 舟遥向后一跳摆脱了他的手:“喂,别把我当小孩子好吧?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呀!” “是是是,二十一岁的舟遥大人。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帮你弄点夜宵来?” “不要你管啊!就算没有人在我这边,我也会自己活得好好的给你们看!” 他笑着点点头:“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死嘛。”8、 “喂……你的手伤成这样还能写字?”猎人隔着铁栏杆伸着脖子向牢房里看,“写好了没有?” “嗯……”舟遥用包着血布的手把纸递给他。 “春来凌月感风寒……字好难看!” 舟遥愤愤道:“被人拔了指甲还能写出字来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 “……哦,这个好像是我上个月吹过的那首曲子嘛。你要我偷偷带纸笔来,就是要填词么?” “我闲着无聊嘛。” “唔,我看看……金盏银台凋朽半……原来你养水仙花的么?我以为你只能养睡莲呢。” 舟遥“切”了一声。她作为圣巫女的标记就是睡莲,她穿了八年绣睡莲图案的衣服,但自从被关进地牢以来就换成了灰溜溜的囚衣。从个人喜好角度来讲,她并不讨厌睡莲,但既然已经决定要与圣巫女的身份彻底决裂,自然也就对睡莲很不屑。 “纵知零落也依然……”他突然将目光从纸上抬了起来,正色道:“这词填得一点都不好。” 舟遥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 “你最好别存这种心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这样艰难地活着。” 舟遥低下头,嗫嚅道:“我没想过要求死。” “真的是这样么?”他说着,把手中的纸撕成碎片,又担心被其他神卫看到而不能随意乱扔,于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舟遥惊讶地看着他撕掉自己的词作,一时连愤怒都忘记了。 “你要活下去。答应我,要活下去。” 那样认真地眼神,舟遥还从未在这个人眼中看到过。 “你不想让我死么?”她低声问道。 他微微一愣,避开她的目光,不再说话。 舟遥深深叹了口气。 春来凌月感风寒。 梦花仙,案几前。 黯淡余香,渐看数枝残。 金盏银台凋朽半,斜照水,自相怜。 纵知零落也依然。 遍霜天,向谁边? 千里清江,对影舞翩跹。 暮暮朝朝魂断远,穷碧海,尽桑田。 但是我会活下去。至少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会好好地活下去。7、 很多年之后舟遥才明白,被囚禁在密室里的那两年,她并不是靠着自己的坚强才熬下来的。 自从无法在囚室里使用法术为自己疗伤以后,日子就骤然变得难熬起来。一次次的鞭笞,被拔掉的指甲刚刚长起来就又被剥去,刀锋在肌肤上游走的感觉已然变成了熟悉的痛感。神卫们用各种刑罚想要使她屈服,但她只是用锋利的眼神怨怼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失望地离去。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撑下去。或许正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让她愈发坚定了信念,她就是这般固执而倔强的人,执拗地不肯屈从。 “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她得意地对那个猎人说。此时她满脸瘀青,双手潦草地包扎了,血迹还在往外渗。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拿出随身带来的一管竹箫就在囚室里吹奏起来。 舟遥皱了皱眉头:这曲子虽然动情,可是终究太过悲伤,听起来甚是低迷。 “你就不能吹个欢快的曲子么?”她抗议道。 他想了想,苦笑着摊开手:“不会啊。” 舟遥扁了扁嘴:“真没用。” “喂……你的手伤成这样还能写字?”猎人隔着铁栏杆伸着脖子向牢房里看,“写好了没有?” “嗯……”舟遥用包着血布的手把纸递给他。 “春来凌月感风寒……字好难看!” 舟遥愤愤道:“被人拔了指甲还能写出字来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 “……哦,这个好像是我上个月吹过的那首曲子嘛。你要我偷偷带纸笔来,就是要填词么?” “我闲着无聊嘛。” “唔,我看看……金盏银台凋朽半……原来你养水仙花的么?我以为你只能养睡莲呢。” 舟遥“切”了一声。她作为圣巫女的标记就是睡莲,她穿了八年绣睡莲图案的衣服,但自从被关进地牢以来就换成了灰溜溜的囚衣。从个人喜好角度来讲,她并不讨厌睡莲,但既然已经决定要与圣巫女的身份彻底决裂,自然也就对睡莲很不屑。 “纵知零落也依然……”他突然将目光从纸上抬了起来,正色道:“这词填得一点都不好。” 舟遥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 “你最好别存这种心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这样艰难地活着。” 舟遥低下头,嗫嚅道:“我没想过要求死。” “真的是这样么?”他说着,把手中的纸撕成碎片,又担心被其他神卫看到而不能随意乱扔,于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舟遥惊讶地看着他撕掉自己的词作,一时连愤怒都忘记了。 “你要活下去。答应我,要活下去。” 那样认真地眼神,舟遥还从未在这个人眼中看到过。 “你不想让我死么?”她低声问道。 他微微一愣,避开她的目光,不再说话。 舟遥深深叹了口气。 春来凌月感风寒。 梦花仙,案几前。 黯淡余香,渐看数枝残。 金盏银台凋朽半,斜照水,自相怜。 纵知零落也依然。 遍霜天,向谁边? 千里清江,对影舞翩跹。 暮暮朝朝魂断远,穷碧海,尽桑田。 但是我会活下去。至少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会好好地活下去。9、 “我带了好东西来。” 猎人兴冲冲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壶,又变戏法般地摸出两只小酒杯,得意地冲舟遥笑着。 而后者闻到酒味就开始皱眉头:“我不喝酒。” “唔……其实我也不喝的。”他尴尬地把酒壶放到桌上,“只不过,闻起来很香啊。” “看不出来你还有酒鬼潜质。那就别假正经啦,你喝就是了,反正我也逃不掉。” “原则上来讲,我是不能随便喝酒的……特别是在工作时间。”他眼巴巴地看着酒壶,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对哦,你是猎人来的……”舟遥顿了顿,突然问道:“当猎人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他脱口而出,随后又想了一会儿,“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感觉,不过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只是你经常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你不喜欢,有些人你觉得很有意思,但他们都是与你无关的人,你可以去关注他们,也可以无视他们,但他们终究是过着与你无关的生活,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也不会是朋友……”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舟遥的心也就随着沉了下去。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只是不相干的人,遇见便遇见了,分离也就那样分离了。 就像,就像他们两人一样。 “遥遥……” 舟遥猛地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叫得过于亲昵,急忙别过脸去,低声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 舟遥失望地坐回到石凳上,感觉满身的伤痛又回来了,一点点噬咬着她的生命。 他偷偷用余光去看她,看到她脸上的失望,和失望背后的绝望。 他想起几个月前被他撕碎的那张纸,回到住处之后他终究没忍心扔掉,找了糨糊把碎片拼起来粘到另一张纸上,细细地折好了压在枕头下面。自己心爱的那支箫上,细细镌刻着的,是她的词句: 暮暮朝朝魂断远……穷碧海,尽桑田。 他一把抓起酒壶把酒杯倒满,又一仰头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当下就觉得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滑过喉咙,几乎要被酒气冲晕过去,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然后他用力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遥遥,我救你出去吧。”10、 “呐,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二十年后,舟遥站在自家旅店的院子里,一边把玩着那支箫一边问介长。 “你不是也用巫医之术救过我的命么?” “嗯,也有道理。”舟遥兀自笑了笑,“那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啦!” “是啊是啊。”介长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支箫,喜欢的话就给你吧。”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舟遥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箫身的刻字。 暮暮朝朝魂断远…… 穷碧海,尽桑田。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这两句刻上去?你明明说过,写得一点也不好……你明明这样说过的!明明撕碎了那张纸……明明说过要我活下去的!为什么,为什么…… 舟遥抱着那支箫缓缓跪下去,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早已失去了大声呼喊的力量,失去了呼唤他名字的资格。 介长默默地看着她,终究是无法伸出手。 明知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是忍不住想要一试,是因为想要确定她的感情么?又或者,只是一个男人的嫉妒罢了。 即使是毫无意义的嫉妒也罢,就算是没有结果的恋慕也罢……我无法舍弃,因为我仍旧是个软弱无力的凡人。15、 他将真正的自己隐藏在易容法术下,此刻他就是舟遥,穿着她的囚衣,有着与她七分相似的面容,嘶哑地喊着她的声音。 那就是她此时此刻会说的话,宁可死在美丽的火光里,也绝不要再回头。 她便是这般宁折不弯的女子,十年的光阴磨不灭她心底的火焰,她是明亮的,那光芒如此耀眼。 这便是他深深爱着的女人,那一朵生长于淤泥中却绽放于清波之上的睡莲。 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他站在被熊熊烈火焚烧着随时都会彻底倒塌的屋子前,面对几十名剑拔弩张的神卫,撕心裂肺般地呼喊出她的声音。 宁可自己死在这里,也不会再让她回到那个地方。宁可燃烧尽自己将尽的生命,也要让她自由。既然这个身体已经无法长久地支撑起他的生命,既然医师在拍下“绝症”的论断时已是那么肯定,既然是很快就会完结的生命——那么,便用它来换取她的自由吧。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交待妥当,已是了无牵挂。他呼喊着,挥舞着双臂,无所畏惧地矗立在敌人面前,在心底痛快地笑着。 视线更远一点的地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街角,他终于看到她在那里,他的弟弟尽了全力阻止她冲上前来,她挣扎着望着他,那一眼的凝视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定格在他转身的瞬间。 已经够了。 他向火中走去,身后羽箭唰唰地射过来,他没有躲闪,身中数箭也只是微微顿了顿脚步,稳住身形后依然一步步地向前走。 鲜血一片片洒在地上,被火焰炙烤着变成看不见的烟。他的泪水也如鲜血一般,在热浪中转瞬间不留痕迹。 “谁也无法束缚我,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名字,谁也不能禁锢我的人生!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他流泪呼喊着,一步步走进火中,扎在背上的羽箭就像她一直渴望着的自由的羽翼,他就如同一只翱翔天机的白鸢,那样凄厉而尖锐地呼喊着,那样美丽地旋舞着,逐渐被照亮黑夜的火焰吞噬。 纵知零落也依然。 遍霜天,向谁边? 千里清江,对影舞翩跹。 暮暮朝朝魂断远,穷碧海,尽桑田。尾声 那一夜之后,大神殿的人认定渎神者已葬身火海,也在废墟灰烬中找到了一点辨别不清的残骸。于是他们对外发布了净灵圣巫女因故身亡的消息,开始着手从各地选拔新的徯颐术者。 而舟遥则很快便在介长的护卫下离开棠霂城北上,到达了流霠国管治最自由的城市桑怿。舟遥在这里与介长告别独自经由辟玉山口进入朔融国,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之后,二十五岁的舟遥以猎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介长面前。那时,根据曾在大神殿担任神卫达两年的那个人留下的记录,和舟遥的多方调查,猎人会已经初步掌握了大神殿对圣巫实行非法监禁的证据,并以此要求大神殿对自身的行为进行检讨,并着手改善圣巫们的处境。 猎人会是独立于官衙、神殿之外的存在,虽然受命于官府,但同时也肩负着监视其它机构的任务。而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所说的,改变圣巫宿命的另一条路。 舟遥与介长重逢时,比喜悦更多的,是舟遥不动声色的逃避和介长不言自明的芥蒂。然而介长还是遵守与兄长的约定,始终保护着舟遥。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两人搭档完成巡回猎人的任务,在旅途中渐渐淡化了隔膜,冰释了嫌隙,直到舟遥决定留在坊特坭城担任联络人。 舟遥最终还是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虽然他尽了最大努力想将自己从她的生命中抹去,甚至在临行前让介长发誓不会与舟遥谈论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但从猎人会的记录里还是不难找到他的存在。然而舟遥对着那个名字沉吟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 就如他最后对舟遥所说的,名字并非最重要的,生命本身才是。他的存在本身之于舟遥,才是远比名字和不为人知的过去更为重要的东西。 因此舟遥终其一生,都不曾唤出过那个名字。 介长离开坊特坭的前一晚,他听到舟遥在新开张的旅店后院里吟唱着一首熟悉的歌。那是兄长最喜欢吹奏的一首曲子。那支箫,如今他带在身边,作为最后的留念。 歌声平淡,歌者的功底也很是一般,然而唱到最后竟出现了哽咽的声音。 舟遥仰望明月,用这个被他拯救的生命,用这双看着他走入烈火的眼睛,用这颗因他的转身而永远停留在那个瞬间的心。 当时故人添酒,风景而今依旧。 城上弄清箫,流水落花知否? 杨柳,杨柳,又舞芳菲时候。~fin~ 第1020章 番外九百零一 去往下一个镇子 子健在安稚垚等人要离开时给了他们一个时钟挂坠,是他先前在校长办公室藏身的时候偷来的。听说这个挂坠可以打开金属墙的门,所以他一直藏着。而怪物一直在寻找他就是因为他偷走了这个时钟挂坠。 “这个挂坠是可以打开暗影镇金属墙的门的,你们带着这个离开吧。”子健在安稚垚等人离开时交代道:“我要留下来和父母亲在一起,还有这些孩子们。希望你们可以改变斯忒?对陆地上的人们的控制,祝你们成功。” “你怎么会拥有这个?”曦月岚震惊地问道,因为这是连他们都没办法顺利拿到的东西。 子健挠了挠脑袋,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情,本来我看校长很宝贝它,就以为是解救学校里诅咒的东西,没有想到竟然不是,后来我几番测试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用来开金属墙的。” “未来,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你放心吧。”安稚垚拍了拍子健的肩膀,随即分别。 开启金属墙的钥匙的确是子健给的挂坠,因为金属墙上面有一个挂坠的图标,像是钥匙口。安稚垚将挂坠放在缺口处,金属门缓缓地打开了。他们沿着这里出去,一路走向下一个小镇。 这一次,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危险不多,因为远在斯忒?上空的欧染一直在观察他们。欧染忽然觉得,让这些人活着抵达斯忒?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感觉非常的有意思。但并不是所有闯关的人都让欧染觉得有意思,在斯忒?的下方拥有不少的闯关者,可没有一个人如此吸引他的注意力,毕竟不少人都死在了他的死亡陷阱里,没有一个像曦月岚等人一样,一路上他即便安排一些死亡陷阱,都顺利活了下来,而那些弱者以及他不喜欢的人群,都丧命在路途中。 欧染看着画面中的一切,眼神之中放出了一些冷意,“我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我的陷阱不仅仅是这些而已,你们可要小心了哦。” 而在各个小镇奔波的曦月岚,坐在东羣的车里,她仰头看着已经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忍不住问东羣:“东羣,你可有想过斯忒?上面是怎样的。” “我吗?”东羣指了指自己,略微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觉得斯忒?每个角落都比底下的小镇好,他们不愁吃不愁喝,每个人都无聊到要控制底下的小镇来获得乐趣,他们一定是生活在上面无聊至极才会这样做的,可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我们羡慕的呢,懒惰只会生病,我想他们一定是相互勾心斗角的人吧。” “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相互勾心斗角?”安稚垚冷不丁地问道。 东羣回头看了安稚垚一眼,说道:“因为越没事情做,越无聊,就会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连底下的小镇都被瓜分成这样了,所以我想上面的斯忒?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东羣对斯忒?的感想,其他人发表意见似乎也感觉差不多,大部分都说斯忒?一定是个残暴的人所统治的,不然怎么会把底下的小镇统治成这样呢。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发表着意见,只有曦月岚没有再继续说话,依旧看着远方笔直地一条路,通往的是另一个小镇,可路途似乎也较为遥远,所以远远看过去只剩下天空和路面链接之处。 “你在想什么?”安稚垚问道。 曦月岚怔了一下,随即微笑了一番,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斯忒?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上去的,我忽然有一瞬间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如果连你都没有了信心,那我培养你的初衷岂不是白费了?”安稚垚笑道,“当初我培养的不是你一个人,被我挑选出来的人每个人都非常优秀,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曦月岚反问道。 安稚垚双手枕在脑后,缓缓说道:“你对小玐的执着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执着一件事,其他我培养的人都没有这份执着,自然不会对去斯忒?的事情放在柱子或这两个字上,我怕他们半途而废,而你的出现让我感觉到,你可以一无既往地冲向前,只是我现在略微有些失望。” “是因为我犹豫了?”曦月岚沉声问道。 安稚垚摇头,“是因为你对小玐犹豫了,你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寻找他,你在犹豫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小玐这个人的存在了,你甚至在犹豫现在的执着是不是应该存在的。,你在怀疑你自己。” “我……”曦月岚想要说什么,却被安稚垚打断。 “你不用说,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但我希望你赶紧放弃这个方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你不想上斯忒?,我也会逼着你上去的,这是你当初允诺我的,你应该要做到。”安稚垚的脸色开始变得冰冷。 这一刻,曦月岚开始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复,但安稚垚说的没有错,寻找小玐的代价就是去往斯忒?,这样她的目标才能实现。 抵达宁镇时,他们的队伍依旧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虽然一路上大家都曾经悲痛和遗憾过,可他们必须继续向前,直到改变这个残忍的世界为止。 “把门打开。”安稚垚对身侧的澪柒说道。 澪柒将藏在手臂里的挂坠取出来安在金属墙表面,金属墙表面出现了裂开的痕迹,随即露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安稚垚走在最前面,带着身后的其他人一起进入宁镇。 宁镇到处都是挂钟,所有的时钟有不一样的时间,分别挂在不同人家的门口上方,就像是许多不同时间维度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生活。可周边却没有人,但建筑却每一幢都有不同的规模,看上去极为不和谐。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钟?”静子有些疑惑,但是没等她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时,小镇的钟声被敲响了,声音阵阵回荡,仿佛近在耳边。 第1021章 番外九百零二 出使神界 “还有,陛下叫你代表仙界出使神族一趟,算是友好的象征吧,这是我们仙界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我明白玉帝大佬的意思,就是说这事既往不咎,还是和平相处,但是你们不要搞事,搞事我就打死你! “元帅,可不可以让别人去啊,为什么一定是我……”我都快要哭了,好不容易能逃脱阿尔忒弥斯了,结果现在告诉我叫我去神界,这是要玩死我啊。 “不行,这是玉帝亲自下达的命令,指名道姓的叫你去,皇命不可违,改不了。”天蓬元帅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权杖和一本册子给我“权杖由你来负责交还,还有这本册子是玉帝叫你交给神王宙斯的礼物,要好好保管,弄丢了你就准备下界去吧!” 天蓬元帅又把战神阿瑞斯交到我手里头也不回就走了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出使神族,绝对得和阿尔忒弥斯他们一起啊,想想这几天的日子,我觉得还是下界比较好啊…… “怎么?炎弥先生很不愿意吗?” 阿尔忒弥斯和释天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 我苦笑的看着阿尔忒弥斯“我单纯的有点害怕而已,要是去了神族被抓起来怎么办。” “呵呵,要是炎弥先生被父王抓起来了,我一定会请求父王由我来照顾炎弥先生的。”阿尔忒弥斯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心里有点发颤,要是落到阿尔忒弥斯手里……皮鞭,滴蜡什么的绝对少不了啊。 “不,不用了!我相信神王的神品,就算是两国交战都不杀来使,给别说这是和平交流了。”还有句话我没说出来,我可是强势方的代表,抓我?不说仙界,信不信我师傅就能灭了他们。 “释天哥,你还是通知一下那些神族吧,大殿现在也造好了,是该放他们了。” “阿弥,好好保重,我会为你祈祷的!”释天哥面色沉重的看着我。 喂!释天哥!我又不是去送死!而且你向谁祈祷啊,玉帝大佬啊?他绝对不会管的啊! 现在我的心好累,摸摸地把提着的战神扔给阿尔忒弥斯,原本以为她会接住,没想到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战神阿瑞斯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也幸好现在的战神是昏迷着的,要不然绝对能羞愧到死。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阿尔忒弥斯对着已经趴在地上的战神上去就是一脚,踢完之后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哎呀,我一直很讨厌阿瑞斯的,没和你们说吗?”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不敢再停留下去了,立马逃回了我的房间。话说为什么我会在自家地盘被一个外人吓成这个样子啊。 “好啊!” “耶!” “我会报仇的!” 欢呼声响起,应该是神族的人得到消息可以回去了,我想这几个月的建筑生活一定会在他们心底扎根的。 突然,我房间门被打开了。 是阿尔忒弥斯。 “炎弥先生,怎么了吗?是不是这几天很疲劳啊。真是辛苦炎弥先生了。”阿尔忒弥斯一脸担忧的样子。 你以为是因为谁啊!这完全是因为禁欲造成的心累啊! 能看不能吃! “多谢阿尔忒弥斯小姐关心啊,没什么的,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我随便找了个不靠谱的借口。 谁知道阿尔忒弥斯惊呼一声“啊?是吗?真是的,这一定是因为我的错啊,炎弥先生没睡好一定是因为我没有陪伴炎弥先生一起。” “停,停停!!”我连忙打断,又来了。 老是这样诱惑我,要是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就,我就……装死! 本来我以为装死有用,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决定闭上眼睛不理阿尔忒弥斯,看她能怎么样! “炎弥先生?炎弥先生?”阿尔忒弥斯叫了我几声,我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难道炎弥先生睡着了吗?炎弥先生这么没有防备的话……” 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要做什么? 一团温暖挤进了我的怀里,我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卧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阿尔忒弥斯虽然一直口头上挑逗我,最过分的也就是摸摸胸膛什么的,这些我虽然不擅长,但是还是可以忍住,可是…… “炎弥先生,我知道你还醒着,我只是想抱一下你,好吗?” 嗯?我有点奇怪,阿尔忒弥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挑逗意思。 “既然没有反应,我就当炎弥先生同意了啊。希望炎弥先生不要嫌我吵。” 阿尔忒弥斯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行动,而是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炎弥先生,你也知道我是神王的女儿,父王的儿女有很多,他对待我们就和一般的神灵是一样的。我们被要求成为强大的神灵,每天都是在吸取神力中度过,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父亲在我们面前出现过。可能炎弥先生你不知道,除了现在有名号的主神之外,父王的儿女其实还有很多,但是大多都只是下位神,上位神。所以父王从来不承认他们。” 呀,这不就和以前封建时代的帝王一样吗,甚至还要更甚。 “我也是比较好的了,成为了主神之一,被父王授予月神的称号,月神阿尔忒弥斯。我的妹妹也是,智慧女神的称号也是父王授予的。天界很多人都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也习惯了,而且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阿尔忒弥斯话音一顿“直到这次来到仙界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虽然不知道炎弥先生你是那点让我觉得有趣,或者说整个人都很有趣,但是我知道你不像父王他们那样无聊。”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大概只是比较乐观一点而已吧。 阿尔忒弥斯讲了很多,话语里并没有喜欢上我的意思,而是把我当成朋友一样,我也只是闭目听着而已。 阿尔忒弥斯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应该是睡着了吧。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被别人强迫去做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管你是强大还是弱小,都会被强迫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没人能改变。 不过,刺激太大了!我要忍不住了!!!! 第1022章 番外九百零三 试探少女的少年 海风狂暴,烈日当空灼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游艇比寻常的船要稳定很多,待在甲板上也不会有十分剧烈的摇晃感,可以尽情享受着阳光和大海,难怪那么多富豪会选择购买一艘游艇,不时搞些泳装派对,不仅能显摆,的确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休闲方式。 可等游艇驶入大海深处,周围的风景就变得索然无趣。 苏轻语始终对大海很好奇,硬拉回瑶姬到处溜达,甲板上仅剩下我和那三个变态少女,麦不俗下到船舱中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麦不俗身份神秘,随身跟随的三名变态少女同样来历可疑,反正现在没事做,何不发挥一下我的卧底本事,从她们的口中探探口风,看能不能问出啥底细。 我拿着几瓶啤酒走到三个变态少女身边,递给操纵游艇的一号少女,故作热情的说道:“来,喝瓶啤酒吧,这里茫茫大海,连个鸟都见不到,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一号少女接过啤酒,往嘴里一咬,瓶盖轻松拧开,这牙齿还真不是盖的。 暴力萝莉本色依旧啊! 若不是为了试探她们的底细,我真不想跟这三个变态少女待在一起,谁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起来,给我抡一拳,以我的身子板未必能顶得住一拳啊。 “嘿,你是叫一号,对吧?”我随口问道,打开话题。 一号少女冷漠地扫了我一眼,默默点了下头,啤酒对着嘴巴就是猛灌,却没有出过声。 这么冷冰冰的变态少女,我一时都不知如何下手的好。 以前,我在黑道中当卧底时,也不是没有逢场作戏,经常到酒吧里调戏美女,约个一夜情,一样会遇到犹如冰山的美女,但那不过是表面上而已,内心依然是寂寞空虚,需要人抚慰。 可是呢,这一号少女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除了麦不俗的命令,从来没有见过她们表露出一个少女的情感。 心想一号少女是戒备心太重,不愿跟我多谈,于是我又去喊来另外两个少女来喝酒,不知是啤酒对她们有吸引力,还是说我本身有魅力,竟然都答应过来。 这一下子,三女一男,她们明显变得自然了许多,或许认定我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吃定我似的。 看着三个长相秀丽、身材劲爆的少女,如果不是来历诡异,而是正常的女人该有多好,在这寂寞的行程中还能解解闷。 我喝着酒问道:“你们都是麦不俗的手下吗?看你们的年纪也不大啊,怎么会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一号少女冷冷的说:“这是我们的任务,只有服从,你最好不要违背麦先生的命令,不然他要杀了你,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在我们的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得了。” 说完,嘴角还露出一抹森然的杀意,如同下一秒钟,只要她愿意就能取我性命。 二号少女却插话道:“一号,你忘记我们的守则了吗?不得向外人透露任何信息,否则我们会受到处罚的。” 守则? 任务? 一号和二号少女之间的对话,无意中透露了某些信息。 她们是接受了任务而来,也就是说她们的确受过严格的训练,并且隶属于某个神秘的组织,有可能是军方,又或者是另一方势力。 而二号少女口中的守则,应该是这个势力对她们的约束,方才一号少女听到守则,眉宇之间,莫名一挑,显然是对后面的处罚感到忌惮。 “有什么好怕的,茫茫大海中又不会有人监视我们,你太胆小了。”一号少女冷然讥讽道。 “你敢说我胆小,我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连累我们也受处罚。”二号少女不服的回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胆小,说不定还是派来暗中监视我们的!” “一号,你别血口喷人,有本事就来干一架!” “来就来,谁怕谁!” …… 我万万没有想到,不到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吵了起来,本想是能跟她们套套近乎,探听一些资料,怎料会引发一场争吵。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你们不要吵了,大家都是好姐妹,千万不要自相残杀啊!三号,你还坐在一边干什么,还不过来劝劝她们。” 我充当和事佬,想要阻止一号和二号少女争吵,可外貌比另外两人温柔的三号少女竟然话也不说,只是待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知是司空见惯,还是生性冷漠。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时,突然我的背被人用东西扔中,我以为是苏轻语在捣蛋,这个节骨眼可没有时间跟她玩,要是麦不俗上来查问,知道是我在试探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我。 第一次没有理会,我继续劝阻一号和二号少女。 可是,我的后背又被东西扔中,气得我回身想要训斥苏轻语不要胡闹,不料见到的人却是陆舟,他鬼魅般出现在我的身后,对我做一个嘘声的手势,并让我到角落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讲。 我点了点头,对一号和二号少女说:“你们爱咋样就咋样,老子不管你们了,反正打死也与我无关。” 说完这一句话,我就偷偷走到角落中。 陆舟犹如是世间游离的孤魂野鬼,时不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不知他有什么想告诉我。 我不禁好奇问道:“有什么事吗?” 陆舟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先瞄向三个变态少女的位置,见她们没有看向这边,才低声对我说:“那个三号天生就是哑巴,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话,但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真的哑巴,还是她不愿意说话,但是我劝你一句,好奇心不要太重,尤其对于她们的来历……” “为什么?”我浑然忘记陆舟的警告,马上追问他,看他像是知道些内情。 如果能从陆舟口中得出麦不俗和三个变态少女的底细,那是最好不过,不需要担心引起麦不俗等人的怀疑。 陆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愿意回答我的疑问。 难得能找到线索,为了这一次归墟之行能安全几分,我必须要对其中的内情要多知晓才行。 不过在我想要波刨根问底时,苏轻语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并摔在我的怀里,气若游丝的说:“叶辰,我的头好晕啊,是不是快要死了?” “头晕?” 瞧见苏轻语脸色苍白,喘息沉重,并且还有呕吐的冲动。 不用多说,这丫头是晕船了,没想到实力那么强大的妖族竟然也会晕船,不过苏轻语这个的样子显得更加可爱,与她外表的人类少女模样相符,而不是一个扬手就能灭杀壮汉的妖族。 “嘿嘿,傻丫头,有我在,你还没那么容易死,只是晕船而已,我带你去船舱里找点晕船药吃下就好了。”我溺爱的笑道。 “不要,我不要吃药,你们人类的药都好苦,而且我是强大妖族,怎么可以吃药,万一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在妖族立足啊……”苏轻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竟然对吃药那么惧怕,还扯出一大堆的借口。 但是我们身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目的地,而且中途不知会不会有敌人出现,如果苏轻语一直这个状态,那会十分危险的境地。 我板着脸,不满的说:“现在你晕船了,那么就得要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大海,免得后面拖累我们的行程。” “呜呜……”倔强的苏轻语听到我要把她扔下大海,吓得脸色更加苍白,急忙求饶道:“不要扔我到大海里,我可不会游泳,那样可就会淹死了。” 这时瑶姬也走来,摸着苏轻语的头安抚道:“轻语最懂事了,为了叶辰能顺利找到自己的眼镜,你一定会吃药的吧?” 苏轻语嘟着小嘴,点头应道:“嗯,我吃就是了,不过记得给我一瓶可乐送药,这样我才能吞得下去。” “好嘞!” 我抱起苏轻语走进船舱,去问麦不俗有没有晕船药。 第1023章 番外九百零四 逃亡 男子很快的叫住了在一旁的加理尔斯,显然这位朋友对加理尔斯来说一定是友方,目的十分明确是友善的一方,要不然加理尔斯此刻已经命丧于此了。 加理尔斯小声的以悄悄话的方式询问对方,但是在黑暗中,对方似乎作了一个手势,把手指点在嘴唇上,表示别发出声音的姿势,对方从衣柜缝隙中观察了良久见房间内外都没什么动静,便叫加理尔斯出去,良久双方都很快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刚到有亮光的地方,加理尔斯第一时间看了看对方,这才恍然大悟,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但是下一刻他拍了拍皇子的肩膀,说到:“走吧皇子现在我们先不是谈论的时候,待我们逃离皇宫找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我们到时候再议。”加理尔斯此刻有点犹豫,但很快的还是跟凯塔说,:“走。” 沿途皇宫一路上都很多守卫士兵戒备巡逻,加理尔斯用轻功在皇宫的阁楼墙壁一跃而下,凯塔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降落到一处有椰子树的草坪上,这时候刚好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他们蹲伏在一旁的阶梯后,因为是晚上,所以可以用植物和野草抵档住自己,也可以用草坪降低自己的脚步发出的声响,这样做从可以加强隐秘性,在一旁的凯塔跟加理尔斯低声的说:“加理尔斯皇子,我们只要翻越过这四五道哨站,就可以到达安全的地方了。”此时加理尔斯并不明白,对于自己的处境甚是堪忧,他按捺不住跟凯塔说:“你说安全,我觉得一点也不安全,只要我们没离开这个公国,安全对我们来说根本是不存在的,你知道吗?”凯塔冷静的对加理尔斯说:“对没错,但是一切以皇子的安全为大前提,只要能保住皇子你的性命,那便是安全,在我眼里就是如此,皇子觉得自己不安全,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觉得无从辩驳,不过皇子,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皇子您虽然被陷害,但是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对与作为守护皇子的我来说,作为皇子忠诚的骑士,本不应该质疑皇子的决断,但是皇子现在你不是应该颓废的时候,而是应该冷静地逃离这里,找机会再回来撕开古冯斯特尔阴谋呀!”凯塔这一段话似乎对加理尔斯有所撼动,加理尔斯笑了笑,对凯塔说:“你果然是最冷静的骑士,在我那么多骑士中古冯斯特尔,武艺第一,但是论智谋和冷静没人及得了你,啊~我真的深感欣慰,在我落魄时,还有你跟随着我,这个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谢谢你凯塔,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 不一会儿加理尔斯和凯塔已经来到了皇宫的大门前,大门由全黄金铸造而成,从这里看去,整个建筑结构自上而下一眼看过去全是凹凸不平的手掌大的圈圈,由门的两边全部都遍布四周整个门,大门中间也是实心的,整个门的高度,足有五十米高,光凭两个人根本是无法逾越这一道黄金门的,何况是推开,但是下一刻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加理尔斯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从大门的两侧台阶上走下来了两个人,两人迅速走来,迎面而至,加理尔斯笑了笑道:“原来是你们。”凯塔这时候搭话到:“布兰奇和贝特,我之前就安排他们到这边了,在皇子昏睡时,我没办法做其他事,不过我很快的去找到他们两,把事情缘由大概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也是为数不多的愿意相信我的人,其他骑士我并没有去找,我觉得由平日观察来说,值得为皇子卖命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此时告诉太多人可能会东窗事发,为了安全性,我还是做了一手保留。”加理尔斯:“四个人一起推开这门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就用我们的耐力和功力应该不算什么问题。”于是乎四人齐心协力的把手都掌都安放按在黄金门上,他们把门的暗锁先从内里打开,然后一字排开,加理尔斯丶凯塔丶布兰奇丶贝特四人齐声数了三下,一丶二丶三同时使劲牟足了力气,劲都往一处使,只是想着怎么把门推开,对于他们来说平日都是士兵们把门用器具打开的甚是方便简单,但对于这种时候的他们,不可能有这等待遇了,真是可怜可怜他们这些皇族,这等落魄的时候,一定不是太习惯,所以只能自己去推这又沉又重的门了,不过半会儿时间的功夫,门好像有些许移动了,就在移动的刹那间,地上发出:“咯丶咯丶咯丶咯丶咯丶咯,”的摩擦声,加理尔斯说:“不对劲,这么响的声音,这附近要是有人我们就全完了,”在一旁的布兰奇连声到:“放心吧,刚才我顺道过来的人,全部被我放倒了,所以皇子你大可以放心,我们推开这门就算安全了。”而在一旁的贝特多嘴到:“我们还是担心一下打开怎么推开这该死的门吧!”加理尔斯深感欣慰,平日训练他们真的是今天派上用场了,这就是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吧。同时感受到,加理尔斯作为一个皇子的继承者,他并不像那些慵懒的皇族那般,既腐败又堕落,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国家人民至之不顾的,白蚁就是堕落贵族的最好比喻吧,腐蛆也能很好的代表他们,只懂坐吃山空的贵族,把国家的所有都馋吃掉了,加理斯尔对于这一点甚是痛恨的,看得出他以后一定是一位明君。 转瞬间,门已经被这四个人齐心合力地推开了,但是大家都有些力竭的感觉,只有凯塔和加理尔斯皇子还保持着正常的站立姿势,其实他们两也挺累的,只是想保存皇族的威严和礼仪,而贝特和布兰奇,已经累到弓着腰,什么都顾不上咯,弯着腿了。加理尔斯正想跟大家喊快走吧,这时被在一旁的布兰奇闸到:“皇子我的双手和双腿有点不听使唤了,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你等等,”而在布兰奇旁边的贝特喘着气到:“皇子呀!皇子,让我歇会让我歇会,老子真的累死了”两人说完都蹲坐在地上,过了良久他们才恢复好,便站了起来,贝特到:“皇子,皇子咋们可以开溜了,”刚起身的布兰奇也相对示意点头,于是一行人,迅速的转移离开皇宫外围,直接快速的穿越到城里的楼房,但是刚跑了两三公里,就发现城中火炬四起,到处都是军队的脚步声,城里仿佛响彻了搜查他们的声音,他们隐藏在某处,地势较高的房顶上,俯瞰着这地上的异动,四人对视了一番,沉默良久 第1024章 番外九百零五 星空璀璨之夜 这几天,无数次的搜查盘问和来来回回的现场取证,也让我的精力在崩溃的临界点了。尽管早就有已经有了觉悟,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过程是煎熬的。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着坚韧意志力的人。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是这样,受尽孤独折磨的我,变得敏感不可触碰。每当感受到别人的异样目光,我就可能会当场爆发,把他揍翻在地。然后得到别人更加剧烈的厌恶。一直意识到这样是无限的恶性循环,决定不再打架,把不甘心和屈辱咽回肚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是孜然一人了。 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但在真正的法院判决来临之前,我必须装下去。装成那个疯狂的勇者。 当知道有人三番五次来探监的时候,我能够猜得到究竟是哪几个人。我几乎都拒绝了。但是他们总是不厌其烦还是会来。 我只好答应。 如我所猜测,我被押送到探监室的时候,那个纯洁无瑕的、泛着耀眼光芒的女性,已经安然坐在隔离玻璃的对面。她把双手放在腿上,端正地等待着。 她的神情是如此憔悴,却又令人充满希望。 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都会觉得她对于我来说,太过耀眼了。 我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 从厚厚的隔音玻璃看过去,清晰看得见她一定是哭红的眼睛。 我拿起对讲机,没想到今天还要做了断。明明已经做了令她厌恶的事情,砍断了她父亲的三根手指。 忽然想起,哪一年玩的游戏里,也有着我现在的状况。男女主角被隔音玻璃所分隔,只能通过对讲机传递声音。我想谁,再穷凶极恶的犯罪者,在幼年的时候,都不会想自己会以那样的方式成长吧。 “小夏夏。”她像是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微笑,“好久不见了。” 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清澈的声音,让我肌肉都都放松了不少。虽然知道不能被这个声音所吸引,内心的贪欲还是在享受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声音。 “恩。”我轻轻应答了一声。无法露出任何感情,我的演技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小夏夏,你知道吗?你成为了英雄了。你作为惩恶扬善的代表,在被人们赞扬着。”用微笑无法掩盖那哽咽的声音。失真的声线,听起来更加让人怜悯。 我所惩罚的恶人,正是你的父亲。难以想象刘佳倩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面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恩。”现在的我,说不出除了“恩”以外的话来。我不能保证的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失声痛哭。 “小夏夏,我和爸爸和好了。他说了,等到他出监狱的时候。一定会把曾经的时间补偿给我。一定会做到父亲的职责。父亲一定是认真的,很久没有看到父亲温柔的眼神,和诚恳的态度了。小夏夏,你知道吗?我特别开心,能和父亲重归于好。是我的梦想。” “恩。”说实话,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当时我所希望的,只是把那个人渣从刘佳倩身旁赶走。而胆小的我,却无法做到杀人这种事情。 “小夏夏,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来看我了。已经有很多时间,没有和同班同学说过话了。父亲既然已经原谅我了。那么我心中的罪孽,也可以渐渐可以放下了吧?吶,就算和同学说话,也不算背叛父亲了吧?小夏夏是说是吗?” “恩。” 不知道,她这样的温柔的诉说还要持久多久。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扎着我的心脏。让我呼吸困难。让我变得抓狂。可我必须镇静,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待在她的身旁。如此肮脏污秽的我,是不具有这样的资格。 “小夏夏,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啊。你让父亲原谅了我,让我可以重新开始交朋友。你是镇民心中的英雄,更是我心中的英雄。从一开始转到学校的时候,我和你说话,只是因为你不知道父亲的事情。只有和你说话,才不算背叛父亲。” “恩。”我的四肢已经开始颤抖。 “呐,小夏夏。你不要总是恩恩恩的。像从前一样,和我多说说话吧。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小夏夏。”刘佳倩趴在玻璃上,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我连恩都已经无法说出口了。拼命地分开着双臂,让手铐紧紧勒住我的双腕。让疼痛来带走我的悲伤和已经在泪腺口的眼泪。 “小夏夏,小夏夏。为什么你被大家叫作英雄,你做的明明是好事吧?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吧?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别人得到救赎吧?但是……”刘佳倩肆无忌惮放声大哭起来,“但是为什么,你却被关在这种地方啊?警察为什么要把英雄关在监狱里啊。” “哭哭啼啼,你到底吵够了没有。”我把手撑在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抱住颤抖的肩膀,露出笑容,“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吗?喂,你该不会说是喜欢我吧?那你为什么在之前不说这种话呢?起码以前还可以做一些成年人可以做的快乐事情吧?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你已经没有用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听明白的话,就快滚吧。我来就为了告诉你这个事情的。别来骚扰我,要么就把我赶快弄出去。不然就赶紧滚蛋吧!” 被我凶恶的语气,明显怔住了。她眼眶满是泪水。 如果有勇气的话,我早就终结自己的生命了。不用在这个世界上,目睹那么多令人悲痛的事情。母亲的死我无力挽回、而现在又想那些恶毒的语言来赶走我所爱的人。悲伤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我,只是生活在人间边缘的亡灵、小鬼。没有资格在谁的身旁。再多叹息也不能改变这样可悲的事实。我的眼中无法看见正常人所可以看得到的东西。尽管能够撑过一段时间。 但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语言,我都会认为是对于我的恶言。 不论是什么样的眼眸,我都会以为是对于我的嘲笑、讥讽和讨厌。 我不能阻止自己的仇恨世人,这个世界。我已经回不到世间了。从母亲死的那一年一开始,我已经被人间永久得流放了。满是嫉妒、憎恶、仇恨,而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那个冰冷黑暗的高墙内,或许才是我的归宿。在那里,不用怀疑、猜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冷漠。不用期待什么,一切都是绝望。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受伤。 “小夏夏,你不用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再做令自己痛苦的事情了,等你出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是你拯救了我,你是我所憧憬的对象。我……我喜……” 我已经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反驳她了,我的心理防线早就被她的话语击溃了。 “臭女人,快给我闭嘴。”我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不得不做的抉择。 对不起刘佳倩,我是个胆小鬼。 “你该给我差不多一点了。” 因为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无论是怎样的温暖,总有一天会散去温度,化成寒冰。 无论是怎样的执着,总有一天会畏惧他人的目光,变得退缩。 无论是怎样的思念,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消磨,终被遗忘。 害怕因为时间,把这份思念和温暖变成严冬里的空气。所以我选择了躲进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用着这短短日子里美好的回忆,来舔舐自己的伤口。让自己就这样卑微地活下去。 没有选择用力伸手去得到,也就不会有遗憾。 我朝着对讲机砸了一下嘴,“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站在一边的警察,像也是沉不住气了。在紧握着拳头。也想揍着这样渣滓般的我吧。 我闭起眼睛,挂上对讲机。 在站起转身之后都不敢睁开眼睛。无法看着她,也不敢再想象。 在眼前留下最后她趴在玻璃上恸哭的神情,也足够让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于无数个星空璀璨的夜晚了。 第1025章 番外九百零六 魔法知识 1.魔法的定义。(自我理解) 魔法,他是自我意识,自我能量的调控。以某种方式获得高频的能量,或者使得某样物品产生高频能量。 2.魔法的分类。 像黑魔法白魔法之类的可能大家都了解。除此之外有上位魔法(high magic)、下位魔法(low magic)。 我的理解:上位魔法在于自我修行,自我的提升。更注重于仪式。下位魔法:在于实现自我欲望,更注重满足自我,和简易操作。 3.魔法体系 在此之前,看的塔罗魔法里,有讲到威卡基于黄金黎明体系发展而来,威卡简易了仪式讲究实用,因此我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就想系统的学习更古早的黄金黎明体系,不想学习威卡体系。 在后来的知识搜罗中,越看越觉得混乱。因为魔法其实并没有特别明确属于黄金黎明体系,还是属于威卡体系。 所以不如就按照上位魔法和下位魔法来分好了。仪式类、符咒类属于上位魔法,草药蜡烛魔法属于下位魔法。 然后真要归根体系之类的话,那仪式类星符类的上位,可能要系统的去学卡巴拉、脉轮、所罗门的钥匙这些东西 下位魔法可能要去了解一下萨满体系、德鲁伊体系 ok fine其实很乱,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笑哭,因为国内资料太难找了,而且鱼龙混杂。所以我现在对于魔法体系保持着能用就行。 4.魔法的一些规则 看了很多,但有这几条是共同的。 a。不得伤害他人 b。不得随意改变他人自由意志 c。魔法能力都是三倍投射。 d。没有蹭吃蹭喝,白吃白喝这件事。因此魔法后你需要付出行动,召唤神灵的魔法你需要供奉你信阳的神灵。 5.会使用到的道具以及圣化仪式 权杖、圣杯、五芒星盘、巫刃、圣铃、扫帚、魔法釜、蜡烛、香炉等等,根据你使用的魔法来 其中:巫刃是需要双面刃。 如果你喜欢草药魔法,那你需要准备一把木柄白刃的草药刀。(草药魔法会讲究亲自割草药、和草药实现链接之类的东西。萨满体系的内容,没有具体看到。) 圣化仪式:(圣化仪式是将道具清空能量,并注入你的以及神圣的能量) 准备四元素:海盐、鼠尾草、蜡烛、圣杯(装水) 拿起道具,比如巫刃说:“我将清洁并净化你,钢铁的巫刃(这里改成材质+名称),我以父母之神的名义圣化你。” 然后放下道具,在道具上撒海盐三次。 点燃鼠尾草,将道具在烟上熏一熏 点燃蜡烛,将道具在火上烤一烤 沾取圣杯里的水,撒在道具上。 以上四步代表四元素的能量的灌入,因此做的时候要想象着四元素化成白光灌入道具中。 接着,举起道具举向天空说:“我与众神灌注力量给你,借以父母之神的全能,太阳月亮行星的品德,借地风火水元素的力量,透过你满足我的渴望,众神请灌入你的力量。” 想想从天空射出一道白光进入道具内,再指向大地,想象和大地母亲产生连接。最后放到胸口,深呼吸。让道具听你的心跳和你产生共鸣与连接。 注意:圣化过得道具不得非神圣意图见血,不得非神圣意图的伤害生命。不可借给外人施展魔法。 解除道具,收回能量:只需倒着做圣化仪式的后三步(也就是放到胸口、指向大地、指向天空),并想象着能量回归到自己和大自然中。并说:我释放你的力量,请回到你原来的样子。7.萨满的9个仪式 这算是普及知识的一个。哈哈哈。 南美洲的萨满曾经共同商讨出九个仪式,我只知道前四个的名字,具体内容并不清楚。只提供一个知识点有兴趣的有门路的可以顺藤摸瓜一下 前四个仪式是基础的,相当于帮你开启魔法之路的感觉。 1.治疗者之手:点亮双手 2.力量之丹(蛋):保护自己,增强力量。 3.和谐仪式:在你的七个脉轮里种下种子 4.看见者仪式:打开三个灵性之眼:眉间第三只眼,后面第三只眼和心眼。 第1026章 番外九百零七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 我家没有喝茶的惯例,我也没有喝咖啡的爱好。但不知何时开始,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咖啡店喝咖啡。完全是被人怂恿的吧,莫名其妙产生的习惯。 “就喝茶吧。” 我说。 “只有茶咯。” 她给我倒了半杯,从桌子一面把杯子推了过来。我端起茶杯,试着吹凉它。 “不烫的。” 她提醒道。 我喝了一口,果然茶只是温温热,而且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我放下杯子看着莉森珂,她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那种高雅的混血少女。金发、脸蛋、身材,无可挑剔的女孩。比文若和雨奈更有气质,而且这种气质比她们多出好几倍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她应该恨我才对,可是现在却一点看不出仇恨的迹象。 莉森珂放下茶杯,又靠到了沙发上,非常随意的坐姿却妖艳无比。她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挑逗我的吧? “不喜欢吗?” “喂,别这样。” “好了也不跟你开玩笑。我是前天回来的,从大不列颠飞回来花了我十几个小时,真是让人觉得疲劳。” “辛苦,国际航班都是这样啦。” “而且而且呀,我一下飞机就到处找你,却忘了提前通知你来。” “为什么非要我来呀,你爸爸呢?” “不行!必须是你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乘风!你没有感觉吗?” 诶! 我还真没感觉到,话说有谁替我感觉到了吗? “你没来让我很伤心诶,但又不能向你发火,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嘛。所以,我昨天去了咖啡店,本想在那里等你过来。后来我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我让管家开着车去接你,但他却踩着油门撞向你!真是抱歉,那是受我委托才做的事情。他也受伤了,请不要责怪他。” “哈!你在说些什么?!” 我有点没太听明白。我的意思是,整个逻辑上有问题,但莉森珂说的每一句我都能理解。她说管家来接我,然后又开车撞我,还是她吩咐的? “不明白吗?拆开了解释吧,就是说我突然想杀你,但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杀、杀我……?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判决让你失望了吗?” “是,我恨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的很想让那婆娘离开这里,但你却让计划付之东流。太让人生气了!” 这么突然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呀!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我也想让你幸福,但不能因此去伤害别人啊。 虽然我有这样的理由,但与它相关的想法却说不出口,因为它太幼稚了。守护所有人的幸福,我又不是上条当麻,说出来肯定会让莉森珂发笑。而且她肯定也不会相信,文若是自己父亲亲生女儿的事情。 “如果让你失望了,请冲着我来,千万不要去牵连到文若。我真不想看到流血事件发生,而且,我也无法理解你为什么那样排斥她。” “你会让别人分享你的父亲吗?” “哈?” “回答我!” 她一拍桌子,茶水倾倒,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选择。” “什么?” “在你父亲面前,我没有选择。” “撒谎!”她打断了我的阐述。 “你撒谎!你只是想捡一身轻松而已,任何人都明白我当时的意思,只有你装糊涂!” “我没有。” “哼。” 怒色退去,莉森珂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无法言状的表情。 “算了,我也不过分追求,也不求你偿还什么。你没有跟那婆娘在一起吧?和她交往,和她约会什么的。” “没有。” 还好没听雨奈的话,不然就糟糕了。这里撒谎被揭穿,肯定死得很惨。对了,难道文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她劝我搬走并且转学的事情。是巧合?不! 莉森珂绝对是下得去狠手的人,文若那样提醒我,也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吧。不过,现在的她,大概不会再有类似的想法了。我很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还会回班上读书吗?” “不会。乘风既然接任了我的科代表职务,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吧。圣诞节之后会回学校去,能呆在这里一段时间。” “圣诞节假期吗?” “不,只是我单纯的想回来。欧洲的课程很轻松,这个时候会组织一些课外活动甚至长时间的旅行,促进学生之间的感情交流。那里的男孩子都很自大,以为每个中国女人的思想都很简单,真太天真了吧。” 话题的方向转变到了她在欧洲的日常,对此我没有斤斤计较,我也不想讨论过去的事情了。 “有多少男生在追求你呢?” 我问道。 “不知道。” 她把腿换了上下,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情绪变化真的很快,而我几乎一直处于一种“绵羊”状态。 “课桌里、鞋柜里、乐器箱里,都塞满了情书。一打开柜子,它们‘哗啦’一下全都涌出来,有时候甚至可以淹没我的脚踝。你告诉我,这帮家伙为什么就不死心呢。” “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吧。” 欧洲男生与我个性相符,还是说我很像他们呢。有时候遇见莉森珂这样的女孩,追求她是一种乐趣。大家都明白自己的求爱不会有结果,但享受的是过程中的快乐。有些人就是天生m型体质,我也是其中之一吧。 “乘风,我一直在等你哦。” “嗯。” 我点了点头,又端起杯子小抿一口。 “被人喜欢,还是第一次呢。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做你自己就好。” “不知道怎么办,哪个才是我自己呢?” “那还真是纠结呢。” 或许我对莉森珂不存在“爱”、“喜欢”这样的东西,单纯的只是在一起,能非常开心。我也让她伤心很多了,总感觉欠着什么。 “那个,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文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啊?” “还好,我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怪怪的好像脚底下踩着鹅卵石,心中一直七上八下。” “好好相处吧,按照年龄的话,你比她大吗?” “我比她小小一点。” “你是妹妹啊。有个姐姐也很好嘛,不要在意太多了。你之前也问我会不会与人分享父亲。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我有个妹妹。她一直在与我争夺亲人的爱,不过她把自己的爱给了我,所以,我也不觉得缺少什么。” “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嗯……”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拿起杯子。虽然之前被打翻了,但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的空杯,倒满茶水慢慢地喝下去。这样聊天还真是很少见,我与她好像是成年人那样,思考更多、更广阔,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吧,我想。 “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莉森珂,我真的很怀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你留给我的记忆依旧可贵的。我还想当你的同桌,为你抱作业本交给老师,一起去咖啡厅闲聊。你走了,没有人与我聊天。” 她看着我,很神秘的样子,像在揣摩分析我说的话,又像在思考该不该笑出来。可最终,她的确笑了,而且笑得很美丽很甜。 “这算表白吗?啊!乘风啊乘风,你真让我……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能抱着你吗?” “……” “回答我啊,我快笑,笑出来了……” “你是哭吧?” “闭!嘴!” 我站起来,绕开桌子来到莉森珂的跟前。她掩面身体不停的颤抖。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让一个女孩子如此伤心。或许是高兴的泪水吧,意味着我接受了这份爱。 我确实是接受了,莉森珂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无法失去她。 “一个人哭着很无助吧,请抱着我好吗?” 她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搂住我的胸,把头放在我肩上,不停的用脸颊蹭我的脸。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什么都不说吧。让这一刻延伸得更长远。” 我也抱住了她。 我留下来吃午饭,莉森珂正装出席搞得我很没面子。午餐在后花园外,身处在一片魔幻般的景色中。周围都是白色的雪,但很奇怪不觉得冷,甚至可以只穿短袖。我们对立而坐,她爸爸今天不在家,管家在把菜上齐之后就离开了,没有藏在奇怪的地方。我们又聊了很多,一旦放下所背负的沉默,心中的大口就会立刻打开。彼此就像亲人那样,谈生活,谈理想,谈明天。或许有些话说得太早,但在这一刻它却非常适合。 吃过午饭,莉森珂把我送出别墅。 “我会快一点办完手续,回到你身边的。” “嗯,我很期待。” 我明白了,我也相信了,这种感情确实是存在的。女孩会被男孩吸引,慢慢迷恋上他,到喜欢,再到苦苦追求。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同样出现在了莉森珂那里。 我是木头。 结局不同的故事,开头却完全相同。 雨奈我真的非常喜欢她,但是她已经拒绝我三次了。我的青春正如她所说不是用来浪费的,言下之意“请不要再跟着我,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伴侣”。 我明白这是她第四次拒绝我,而现在,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事态也平息了。所有的人都构建出稳固、舒适的生活,我也不用再去操心了。我要做的,只是普通男生要做的事情——和她相约在定情树下。 或许这就是藏在心中而非百褶裙下的秘密吧。 运动会已经没有太多可以说的故事,我从第四天起就没再去了。 几乎放假般的生活,每天都和莉森珂出门逛街,直到傍晚天黑。 步入十二月,莉森珂转学手续已经批准下来,但她要插班的话会非常麻烦,所以干脆等到下学期再来上课。这样一来她就只好无聊的在家,不过只要我有空就会去陪她,而她与文若的关系也基本稳定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吧,我想。 临近圣诞节,学校出人意料的放了两天假,实在是天赐良机我又能全天和莉森珂在一起了。自从与她走得这么近之后,生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聊了,每天不用去体育部,也不用守着妹妹——她也和男朋友相处很好。我的日常生活完美的晋级,但它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日常。甜蜜与爱相伴,感觉幸福死了。 莉森珂打来电话,那是圣诞节前一天,我正和妹妹布置家中的装饰,商量要怎么度过这个奇妙的西方节日。 “有什么事情吗,莉森珂,我和妹妹打算邀请你来一起过平安夜。” “恐怕不行,我老爸要回来了,给你打电话就是想一起去机场接他。明天上午七点,我让管家开车过来接你。” “好啊。”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还在国外。虽然叮嘱过妹妹打电话问候,但始终还是想自己与他们通个电话,希望他们早点回国。 “莉森珂,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吗?” “嗯,是什么?没必要‘商量’吧,直接说。” “能把我父母从海外调回来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这样话也没必要在外面。” “好的,不过最近可能不行。因为集团正在拓展海外的市场,而伯父伯母是集团的中流砥柱,所以暂时还不能回来哟。”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休息,妹妹拿着彩灯慢慢将它缠绕到塑料制成的圣诞树上。父母在家的时候可没这么有趣,圣诞节肯定不会装饰房子,最多最多出门一起享用晚餐,而且那顿饭还没有与妹妹吃起来安逸、自由和轻松。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管家开着黑色的奔驰来接我。莉森珂坐在后排座位上,穿着普通的冬季羽绒服,以前披肩的长发改为了扎在一团的陌生发型,我说不出名字但看到过。 “早上好。” 我坐到她身边,汽车缓缓启动。 “好。” 她微笑着点点头,把乘客与司机之间的不透明隔音板升了起来。 “妹妹还没起吗?我以为你会叫她一起的。” “没有,她有点感冒不方便出门。” “吃点药吧。” “我会叮嘱她的。” 莉森珂把头靠到我肩上小声的说。 “那件事情已经给老爸说过了,他说会尽快让你父母回来的,不要着急。” “嗯,我不急。” 真心话。 “等一下我一个人进去哟,你就在车里等我好吗?爸爸他不知道你会来,但他说非常想见你,也希望你能去接他,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诶,真的吗?” 我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搂住了莉森珂。 “那就听你的吧。我该怎么称呼比较好?” “叫爸爸。” “这样好吗?” “那你说叫什么?” “我看叫老爷比较好。” 我说。 “随你吧,以后迟早要开口叫爸爸的。” 莉森珂笑着说。 我希望如此,这是实话,和莉森珂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好像找到了自己所要的全部。愿永远在一起,真心的祈求。 车行至机场,莉森珂下车后司机把车子开到了大厅正前,找了个空位。这样,老爷从里面出来就能马上坐车,而不会被雪打湿衣服。 航班预计八点抵达机场,十二小时前从法国巴黎起飞。我看看手机的时钟,现在是七点的五十二分,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车子开着空调,我觉得很热,就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赏雪。路过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缩着脖子躲避北风,我却像个异类。这时,管家也从车上下来。他有些瘦弱,手上拿着根烟斗,正在往里面塞烟叶。塞完之后拿出火柴轻轻的划燃。 “请容许我抽一支烟。” 他抬起头看着我说。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谢谢。” 他背过身去抽着烟,青色的云雾环绕在他头顶上,男人沉醉在这美妙的嗜好中。 这时,我又看看表,推理出飞机即将降临的情报。抬起头仰望天空,虽无乌云阳光却并不明媚,这会给起降造成困扰,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到飞机降落时的英姿。我抬起头举目四望,西边的空中正有一架飞机缓缓朝这边飞来。 “老爷是那一架飞机吗?” “什么?” 管家听到我的话转过身来,抬起头看向西边那架“很小”的飞机。 “西边……应该就是它,法国在那个方向。巴黎起飞,转至卡塔尔,再飞新疆,之后就是我们这里了,不过应该会重新调整姿势入场。” “老爷快到了。” “还早,入关手续也得半小时。” “哦,这样啊。” 飞机越来越近,可以分辨出是一架小型的波音七三七,它已经伸出起落架准备降落。这时,候机厅内突然传出了刺耳的警报,扩音器也开足音量大声喊道。 “请所有旅客注意,请所有旅客注意,从法国飞抵的客机出现机械故障,降落安全无法保证,请所有旅客立刻转移至安全区域,重复一遍……” “什么!?” 管家的烟斗掉到地上,眉头皱起来。 “不会吧,他们说的该不会是老爷的那架飞机?” 陆陆续续有大量的乘客从候机厅内跑了出来,远方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看来一切救援工作已经就绪。而这时,莉森珂被几个工作人员从候机厅里“架”了出来,她好像很不情愿,一边挣扎一边呵斥他们放手。 “请住手!” 管家一个健步冲上去,把莉森珂和工作人员分开,然后把她挡在身后。但是莉森珂被分开后扭头向候机厅冲了过去。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死死地不松开,工作人员也拦住她。 “莉森珂,冷静一点你跑进去也是没有用的。请相信机长的技巧,我看过很多案例……” “松手,乘风。” “莉森珂……” “我叫你松手!” “绝不!” 啪,她回手给我一耳光。但是我依旧抓着她,不让她再进去。 “管家,麻烦你控制住小姐。” “……是。” 他有点迟疑,但理智说服了所谓的“主仆关系”。他是真诚的人,此时此刻正确的做出了决定。莉森珂已经失去理智,我们必须保护她才行。 “小姐,请跟我回车上吧。” 他抓住莉森珂的胳膊,像扭送“犯人”那样把莉森珂“制服”了。 七三七正在缓缓降落,它的前轮先着地。 接着…… 那一天是在泪水与血中度过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油的味道。 警车、消防车络绎不绝的驶来,雪也不再是白色。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结局是无一幸免。机场关闭,连道路都被封锁了。莉森珂没有说话,我让管家送她回去并且一定要陪在她身边以防不测。我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痛苦,有股气息一直缠绕着那个女孩成了她的心魔。 几天后,事态平息,但城里人的话题依旧围绕着坠机事件。连文若都和我说起了这事情,但她好像并不为之所动,不伤心也不难过,往常那样的表情挂在脸上。我有到莉森珂家去,但管家说她不想见我,只求一个人安安静静,我也不好打扰只能作别。妹妹也关心这件事情,她甚至选了几件礼物让我送给莉森珂。 直到十二月末,这种沉闷都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老爷出殡那天莉森珂让我参加,这是事故发生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她让管家送来新的黑色西装,然后开着车载着我去殡仪馆。 老爷的遗体被找到了,面目全非。、 他并不是本地人,他曾经谈起说,自己想和妻子在一起。所以他的遗体会被运到莉森珂的老家,奥地利。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没想到车子载着我直奔机场,不由分说的把我推进了候机室内。莉森珂穿着黑色的西服坐在金属椅上,黑色的宽檐帽遮住了她的脸。她抬起头小声的对我说。 “你能来真好,乘风,希望不会造成困扰。” “没关系。我们难道要去奥地利吗?” “是这样没错,这几天我已经办好手续,你只管跟着我就好了,其他的不要问。” 她说完示意我坐下。 我坐到她身边,她取下帽子把头靠在我肩上。几天时间,原本光泽的长发已经变得枯黄。 “我能说‘请不要’伤心吗?” “已经很多人对我说了,不差你这一句。而且,只是说说,哪里会有用呢?说这话的人从不考虑对方的想法吧,就像劝架的人从不考虑对方的怒火。” 我点点头认肯这种说法。 “那么,文若会去吗?” “她坐另一架飞机。” “嗯?” “我们该登机了。” 莉森珂牵着我的手带我登机。那是一架非常小的、只有两个发动机的飞机,好像属于私人所有。她带着我穿过跑道走上飞机,坐到机舱末尾的豪华沙发上。这架飞机就像一个酒吧,内部装修的情调显示它并不对外开放。没有空乘小姐,只有我们两人,连管家都不在上面。 “会很远,你可以休息一下,现在给自己妹妹打电话还来得及,如果你想带上她一起去的话也没问题。” “嗯。” 我掏出手机只发了一条短信,叮嘱一些简单的事情。 “这次,就让我完全属于你吧,不受别人的干扰。” “好。” 她说。 飞机缓缓的在跑到上滑行,很快就要起飞了。 “乘风。” 忽然,莉森珂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的父亲相信,你和你父母同样的优秀。我也相信,你是一个正直,善于观察对方内心的人。” 莉森珂说着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但我已有所察觉事态的严峻。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错,很严重的事。我父亲的遗产直到现在都还在核算中,不过我们飞抵奥地利的时候差不多也能得到结果。你知道的,我父亲有我和文若两个女儿。” “你的意思是,她要和你争夺遗产吗?” “是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她安心了,把头偏向一边像是要休息。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竟然响了起来。发完短信之后忘记关机了,我害怕这一下会让飞机坠毁,不过万幸并没有。 “没关系,接电话吧,肯定是妹妹打来的。” 可我见到的却是另一种情况。来电人,文若。我犹豫了好久,终于接通电话。 “什么事情?”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她带着哭腔,不像是装出来的声音,但我心存疑虑。 “怎么回事?” “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好吗。” “帮你什么?” “父亲的财产,请你帮我争取。”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这和男朋友分手没有关系吧?” “是,乘风请做我的男朋友吧。” 我挂掉了电话。 “是文若。” 我对莉森珂坦白道。她微微一笑,不屑一顾。 “你会去奥地利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怎么样,你现在知道文若的厉害所在了吧?” “是。” 我点点头。 “我差不多看清了。” “看清什么?” “我把女孩的内心形容成‘裙下’,那是不可触碰的禁地。我把接触女孩的内心世界比作‘掀裙子’,这是非常需要技巧的事情。我不是情圣,我想和普通的女孩恋爱。但此刻,有个女孩却主动掀起裙子给我看。” 我想起了雨奈,但她没有把真实的内心告诉我。 “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 “我曾经也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这就是百褶裙下的秘密,很简单却难以想象。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并且永远永远和你一起。” 我想,这将会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重要最伟大的事情了吧。 作为普通高中生却要帮助别人争夺遗产,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很给力。莉森珂的美不言而喻,而原本稳重冰冷的少女,在冰破之后,她的秘密就一览无余了。 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 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好每一件事情。而如今,我曾困扰的感情早已消失无踪。我有了莉森珂,知道了女孩子也会喜欢男生这种事。我曾经不了解的秘密在短短半年内一一揭开,其势就像掀开裙子。 我知道了百褶裙下的秘密。 第1027章 番外九百零八 罪恶组织的覆灭 罪恶之父注意到这个举动后呵斥道:“王征,你现在就将其制成你所想要的艺术品!” 他说着,将一把手术刀递到了王征的手中。 画眉看着眼睛猩红的王征,不停的摇头,可他却拿着刀子露出邪恶的笑容,低沉的说道:“出去,我不希望被人打扰。” 罪恶之父也不担心王征耍花样,因为这里是密封的,他根本逃不出去,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又绝对的信心,相信王征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 而且,他在外部也有着监控画眉,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此时的王征一点点走近,突然将刀子划下,一道鲜血喷出。 罪恶之父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注视着王征的背影,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不顾前方画眉的挣扎。 这是他想要的罪恶之子,可以抹杀任何人,只为了犯罪,为了犯罪的艺术! 一直过了一个多小时,王征还没有停下,罪恶之父反而是有些倦意了,觉得没有什么意外了,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过了两个多小时,王征停下了手中的操作,拿着一张完美的人皮,露出森然的笑容,而前方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尸体,面目都被鲜血遮掩。 罪恶之父得知王征结束后立即赶了过去,想要触碰一下王征的剥下的人皮,注意到了他阴森的眼神又收回了手,因为那眼神太过恐怖,仿佛自己碰触一下,他会剥下自己的皮,他不怀疑王征真会这么做,所以收回了手。 “欢迎你加入罪恶之源,我去介绍你认识我们的成员,然后搅动整个b市,让全国乃至全世界被都罪恶覆盖!” 罪恶之父引着王征来到了一个房间内,里面有着几个人,包括石志强在内,其中还有不少老熟人,都是通缉消失的要犯,也包括制造了“浴火重生”案的凤凰,他果然没有死。 曾经以凤凰为代号的冯元强看着王征,一脸得意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你和我们是同类人,现在,我们有了各行各业的精英,可以演绎更完美的罪恶艺术!” 冯元强本来对被救下有些不满,可看到王征果然加入进来那股怨气顿时消散了,昔日的对手成为了对手,觉得还是蛮期待的,因为他了解王征的恐怖。 石志强也戳着手,满脸期待的说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带着面具的罪恶之父说道:“将他送回去,我们要狠狠的打警方的脸,让他们失去公信力,然后掌控整个b市!” 王征曾经在专案组屡破奇案,多次受到表彰,现在却成为了杀人的恶魔,这肯定会让民众难以接受。 王征最后被送出了教会,送出的不仅是王征还有被剥下的人皮,以及一具无皮尸体,还有一段影像在网上流传,是王征剥皮的整个过程。 这事情立即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将消息封锁,同时由调查小组的人员亲自对王征扣押审讯,拒绝让重案组和专案组的人插手。 王征也承认了这事情,眼睛猩红的告知对方,一起都是自己做的,这是艺术,犯罪的艺术! 警方将消息压了下来,但是传播的速度还是很快,让人听闻后毛骨悚然,没有想到曾经标榜的英雄竟然是一个如此恶毒的犯罪分子,要求对王征进行公开处决,只有如此才能够平息民愤。 甚至是不少的民众来到警局门口进行静坐示威,导致整个警局系统都无法正常运作,这是罪恶之源最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他们想要的局面。 下一步就是将王征救走,让警局彻底失去公信力,有冯元强在他可以轻松入侵警务系统,了解一切动向。 他们知晓李局长极力想要保下王征,可是调查小组的人给施加了不小的压力,所以提出做精神鉴定。 罪恶之源的人决定在半路上动手,他们早早埋伏下来,等到车子经过的时候进行伏击,可是将车子拦下,打开车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王征。 此次计划是由石志强带队进行的,他将一切都预估好了,也包括逃跑路线,可没有想到竟然没有见到王征,这让他有一种不好预感。 石志强准备带人离开,可四下里却突然冲出一群特警,将他们包围起来,带队的人他并不陌生,就是高峰。 “你们怎么会在?”石志强一脸诧异,问道:“王征呢?” 高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你早晚会见到他的!” 他说完一挥手让人将石志强等人压了下去。 此时的王征则带着人悄然的潜入到了教堂内,这只部队是跟高层联系从军区带来的特种部队,潜入的时候无声无息,将外人人员全部制服。 一直等潜入到内部来到罪恶之父和冯元强他们身前的时候,他们才察觉到,可是已经晚了! “你,怎么可能?” 罪恶之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因为面前的王征眼睛里十分清明,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眼前的一切也证明他并不在自己的操控中。 “你太过自负,而且觉得任何人都可以在你的操控中。其实只要是内心有着信仰,有着一个准则,是不可能被你所影响的!” 王征前期的确被这个家伙给影响到了,但是他靠着自己的毅力克服住了,至于后来完全是装的,他只是在演戏。因为他知道警方内有着对方的卧底,再加上冯元强这个电脑高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暴露在他们眼前,所以必须演的足够逼真才行。 罪恶之父也明白过来,诧异的问道:“为此,你竟然杀了你最爱的人,这会成为你的心魔!” 这时候,一个带着面罩的人突然摘下了头套,露出明媚的笑容,这个人就是画眉,站在王征的一旁,挽着他的胳臂。 “这不可能!” 罪恶之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觉得活见过了,他分明见到王征一刀刀剥下她的皮。 其实王征早就暗中观测到了画眉被藏的位置,已经派人提前打好了地道,在他剥皮期间,早就将一个白灵造就的仿制品替换了下来。 他们早就可以对他们进行逮捕,王征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是为了掌握他们更多的罪证,将他们一网打尽,等到了解了整个组织后,王征才开始收网。 “我倒是对你的身份很有兴趣!”王征说着,走过去一把扯掉了罪恶之父的面具。 罪恶之父紧紧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面容。 王征对其身份也调查过,和自己猜测的一般,也是一个可怜人,他本是艺术院校的高材生,一次火灾家人全部葬身火海,自己也被毁容,所以才生了阴暗心理,也只能够生活在面具下,心理变得极度扭曲,才会开始报复社会。 …… 罪恶组织被连根拔起,王征却并没有轻松,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整个身体都觉得要被掏空了一般,最近这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累了,他每天都要想着怎么骗过对方。 但是,经过这个事情,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定,也不再犹豫。 他回到警局后将事情全部交给了调查小组和高峰,暂时辞去了特聘员的身份,决定和画眉好好享受一下属于他们的二人时光。 没有了罪恶之源组织,这个城市里还是会有犯罪发生,但是还有很多奋斗在一线的警员,他们也都是可敬的,会守护好这座城市! 第1028章 番外九百零九 开始胡闹 我的名字,叫做月诚湘祟洺。 额,作为一个开场白,这句话可能有些仓促,但是,实在是因为此时我眼前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点别的什么的。 “喂,仆人,这个就是你们所谓的食物吗?” 眼前的少女此刻正用着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我,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份牛排。 “嗯,这个,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少女看着我的眼神立刻改成了无奈,还叹了口气摇头。 “你真的是完全不知道所谓的让人吃的食物呢……” 大小姐,你面前的这份可是上等的霜降牛肉做的,非常贵的啊! “那么,对于这个,您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所以说,这种垃圾的冷冻过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得了吗!完全让人难以下咽啊!” 在听到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吐槽这么美味的食材居然嫌弃还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用的食材是不是冷冻的了。 “喂喂!不准那样命令祟洺!本来要求这样乱来的就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正当我无奈地收拾着被这位大小姐一把全都摔在了地上的餐具时,白雪突然跑了出来。 “哼,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还不至于让身为【白雪公主】的你这样护着吧。” “祟洺才不是什么下人呢!” “哦?看你这样的意思是完全就不需要我的样子了?” 少女在听到了白雪的争辩之后,立刻表现出了不悦。 “好了,白雪,这里我还可以的,你先离开吧。” 在听到她的那句话之后,我立刻止住了想要继续说着什么的白雪。 “但是……”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什么,你先回去吧。” “可是这样的话,祟洺你……”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自己没事的哟,那么你也差不多该识趣点离开了吧。” “你这个女人!” 白雪的身上魔力的流动突然一下变强了起来,周围也开始出现了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气。 “想要打吗?我可是很乐意奉陪的呢。” 少女的身边也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魔力反应,此时的两人完全就是一触即发的样子。 “白雪停手!” 看着即将失控的场面,我立刻叫住了白雪。 “祟洺……” “我会处理好这里的,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再等我一下,可以吗。” 白雪看着我,之前的魔力流动瞬间便消失掉了,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 “那么,这样的话你应该满意一些了吧。” “还算可以,至少,有了一些身为仆人的自觉了吗。” 少女看着被我劝走了的白雪的背影,很是开心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悦,并且转头看向了我。 “不过,你还真的是对那件事情很上心呢,为了救出那个丫头,居然肯这样低声下气,还把特地为你而出头的【白雪公主】赶走了。” “为了救出千佳,这点事情没什么,白雪那里我之后会和她好好道歉的,说到这里,你应该可以帮助我了吧——” 【豌豆公主】如果说小说中那种每天醒来之后左拥右抱的情况让你十分羡慕的话,那么,我在这里告诉你们,这可能会让你们的呼吸困难。 此刻,千佳整个人都趴在我的身上,虽说千佳属于身材较小的那一型,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感受到的体重真的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 当然了,这句话我是绝对不会当着本人面说的。 然后左边的白雪一直抱着我的胳膊,说是抱着,但其实我的整个手臂都被她压在身子底下,整只手完全麻痹,被针刺一样的感觉。 不过,胸部的触感确实很舒服就是了。 而右边,我本以为会是十分端庄睡姿的穗美月学姐,却完全和我所想的不一样,她现在的样子,嗯……怎么说呢,埃及的那些壁画里的人物姿态和她现在的样子就差不多。 这种反差萌或许真的很让人有小鹿乱撞的感觉,但是,当你真正躺在她的身边的时候,你就真的不会这样觉得了,我真的感觉这张床能够挤下我们四个人是一种奇迹,而且,我还想说的是,学姐你的手放在我脸上我快要气绝了。 这种时候可能会有人问我,只要把他们喊醒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矫情的说出来呢。 首先,我的左手被白雪绑着已经完全没反应了,右手被穗美月学姐以一种神奇的方式绑着,而身上的千佳……你可以试试看被束缚住两条手臂你的躯干所能够活动的范围大小。 啊……不行了,已经感觉到意识越爱越模糊了呢…… “祟洺再抱人家抱紧一点啦……” 白雪说梦话的期间又再一次的将我的手臂束缚地更紧了,然后,本来舒缓了一些的针扎的感觉再一次刺激了一下我,本来迷糊的精神再一次焕发了。 为了生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坐以待毙了,首先,我必须要让阻碍着自己呼吸的那只手弄开才行。 “虚……解……” 说出的话基本都是含糊不清,而且声音小的我自己都有点听不见。 看来,这下只能靠我自己的了。 一边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学姐抱歉”的话,一边最大限度地将手张开,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下学姐的手掌心。 穗美月学姐立刻皱了下眉头,然后翻了个身,这下算是解放了我的嘴,大口呼吸着空气的我,回想起了刚才的动作,立刻开始感觉到了羞耻度的袭击。 说真的,做出这样的动作来,怎么看都是很色情的啊! 在心里有再一次默念起“学姐对不起”之后,我的腿部突然间一阵疼痛。 穗美月学姐的脚在翻身的时候直接一蹬,踢中了我的小腿肚。 请相信我,这一脚,绝对不轻…… 真的没有想过,曾经的我,每天早上起床只是需要战胜我自己和棉被,而如今,我除了这两个,还需要多战胜三个少女。 忍着痛苦,我强行摆动着自己的左手,右手之前因为穗美月学姐的翻身已经自由了,但是,就像左手一样,基本已经麻痹,能够稍微移动一下左手已经是极限了。 我竭尽全力地慢慢将左手从白雪的怀抱之中抽出来,针扎一样的疼痛再夹杂着白雪胸部的触感,真实的告诉了我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终于,现在双手已经自由了的我,现在只需要应付的,就是身上的这位超重少女了! 不好意思了啊,千佳,为了能够让我舒服一些,要稍微让你动一动了呢! 完全没想过自己发言糟糕性的自己,将手放在了千佳的肩旁上,之前的麻痹感还没有完全退去,动一下的疼痛感依旧在持续着。 但是,为了自由!这点小疼痛又算什么! “啊!好可怕!” “祟洺!人家要抱抱!” 正当自己想要将千佳挪个位置的时候,旁边本来还是静静沉睡着的两个人又突然有了动作,不约而同地将我的胳膊抱了个满怀。 此时的我,本已经挣脱了了束缚地双手,再一次的被还原了回去。 “我……只是想起床而已啊……” 今天的月诚湘家里,依旧和平,而我依旧在这所谓的痛并快乐之中。 胳膊好痛。 终于,最后,在闹钟的声音之中,除了原本就已经清醒了的我之外,大家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各自迷糊着睁开眼睛后,向我道了声早安。 而我也只能强打着笑容和她们说早安。 “咦?祟洺你还不起床吗?” 白雪看着她们起来之后,依旧躺在床上的我问了一句。 “啊……我等会就起来。” 双手还在麻痹状态的我笑了笑,啊,又扭到了一下,好痛。 “真是的,再这样睡下去的话,可是会迟到的哟~” “我真的没事啦,你们先下楼去吧,我一会就来。” 白雪离开房间之后,我双脚撑着床,让身体左立了起来。 “这种事情真的不想再经历了啊……” 胳膊酸痛着起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起初只有千佳和白雪的时候都还算好,然而穗美月学姐的加入,正是这一切的开端。 与本人形象完全不相符合的睡姿,这真的是让人最崩溃的地方,每次,我的手都会以一种十分奇怪的方式被学姐抱着。 这也能算是一种奇特的天赋吧…… 这么说着,手居然还有了一点酸胀的感觉,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走下了床向着洗漱间的方向走去。 一切都整理好了之后,我走下了楼,而这时候,白雪也已经做好了早餐。 “啊!祟洺你起来了啊!快来吃早餐吧。” 我点了点头,走到桌子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我的旁边,千佳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一下一下的点着头。 “千佳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白雪看到了千佳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只是没有来由的犯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哈……” 话还没说完,千佳又打了一个哈欠。 “前几天的时候魔力输出过度吗?” “这种事情对于普通的魔法师可能会发生,但是,我们【公主】的魔力可是几乎不可能出现输出过度这样的事情的吧。” “说的是呢……” 白雪也开始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什么,然后,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千佳的头上。 “果然你虽然年龄上和祟洺差不多,但是无论身体还是本质都还是个孩子呢~” 白雪突然以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千佳,放在千佳头上的手也在不断地抚摸着。 “你这家伙!想打架吗!” 啊,顺便说一下,千佳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嘲笑她的外貌像个小孩子一样。 “哎呀,我想白雪小姐的意思应该是说千佳小姐看上去很可爱的意思呢。” 穗美月学姐明显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怒气,出来打了个圆场。 “不,学姐看来你不是很明白姐姐这个人的劣根性呢,这句话怎么看都是她故意说出来的啊!” “真是的,学姐说的可是我现在最想说的事实你却非要说姐姐在嘲笑你呢,真是的,这个孩子可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不要摆出一副老妈的样子!很讨厌啊!” 如此反复已久的每次都要上演一回的双人相声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一边当作每日的余兴节目一边看一边吃着早餐。 啊,虽然穗美月学姐一直在极力劝说着两人,但是,结果就和我前几次所得到的一样,都是陷入了两人对峙的僵局中间不知所措。 “真是的,每天的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喜还是忧啊。” 原本平静的生活都只因为自己在整理父亲房间时打开了一本书所导致,而原本都只存在于书中幻想的魔法,也全都成为了我现实生活的一部分。 也经历了几次在危险之中的战斗,每一次可以说都是刀挨着脖子那样十分艰难地熬了过来。 所以我在这里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大家一个忠告,绝对不要去碰那些看上去很奇怪的东西,而且,就算碰了也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远离,以上。 “小祟你怎么了吗?” 刚吃完早饭正在客厅中准备穿衣服出门的我,被身边的穗美月学姐突然提问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感觉起床都有点疲惫。” “是我们大家给小祟你添麻烦了吗?” “也不是啦……我对学姐你们没有什么感到麻烦的地方,要是有的话,当初我也就不会那么努力去救你们了,只是,感觉突然生活被改变有些不习惯吧。” 原本的平凡生活突然变得充满了所谓的魔法和未知,目标也从好好生活变成了守护世界什么的,只要不是个中二病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突然很难接受魔法吗?” “嗯,毕竟以前看来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居然就这样出现,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有点感到唐突。” “没事的哟,随遇而安,和平常一样自然就好,而且,至今为止,小祟你不是也都走过来了吗?” 学姐安慰我的话让我稍微平静了一些,早上起来就瞎想,感觉就像是个老头子一样呢…… “月诚湘祟洺……” 走廊上突然有人喊了下我的名字,脚步声也越发靠近,很快,阿猎出现在了客厅的出口。 “现在有些事情要找你们,所有的人都一起来。” 第1029章 番外九百一十 天朝学院救世部 岁月如歌,正如同每一所大学一般,年年都会有毕业生离开,年年都会有新生入学,天朝学院也不例外。 距离那一次传说之中的毕业季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如今就连作为一年前那场毕业典礼焦点的大三男生,也已经从这所带给他无数经历与回忆的大学离开。 但,天朝学院学生们的生活依旧在继续着,这所学院从未减少过属于它的欢乐与日常。 天朝学院探秘部,这是一个今年新成立的校园社团,是由一位来自英国的留学交换生所创立的有趣社团。 这位英国交换生拥有着一头宛若夜色的长发,黄昏色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脸颊可爱的不似凡尘。 只是这般粉雕玉琢的少女不知为何看起来就是长不大,个子如同小学女生一般,可爱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偏偏她穿着着的暗紫色哥特洋装却是颇有气场,让人有些望而生畏,她那青稚却佯装老成的声音有些让人忍俊不禁,总是会忘记她也是个大学生。 “今天老娘一定要揭开那个秘密!”她颐指气使的看着天空,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蕴含着魔女的气魄。 跟在她的身后的,是一名看起来正常的多的大学少女,不过若是说正常,似乎也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名跑来的少女胸前无法被纯白连身毛裙所包裹的丰润一晃一晃,就像是饱满的让人沉醉的玉梨,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跑的很慢,似乎是因为胸前的大幅负重气喘吁吁,等她追上幼小少女时,已经双颊绯红,眸子间泛着些许迷离。 “莎拉、莎拉稍等一下我,我实在跑不动了。”她一气一顿的恳求着,怯怯的拉着比她各种方面小很多的黑裙少女的袖口。 幼小的黑裙少女则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位舍友兼一同成立探秘部的好友纱羽,然后不禁咂舌,就像是嗔怒某种邪教一般。 平胸才是正义,长那么大的异端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她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 “你这拖后腿的跟来干嘛?都说了老娘自己一个人能搞定!”莎拉这般斥责纱羽,眼神中颇有些不满。 当然幼小的她更加不满的还是这位白色连身毛裙的好友多拥有的规模,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不过幼小的莎拉也并未太过多纠结这种事情,毕竟她今天收到了委托,要探秘清楚一年多前,那次上上届的毕业生典礼上的某件秘闻。 那是流传在校园暗之网,已然成为校园传说的故事,但至今,学院内依旧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最终的结果。 那个幸运的男生,同时在毕业生典礼上被两位校花级美女告白的家伙……最后究竟和谁在一起了呢? 总不可能是团灭结局和你们都是我们翅膀这种结局吧? 毕竟现实又不是写小说!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调查呢?”纱羽偏着头,神情怯怯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那对可耻的玉梨子压在了莎拉的头上。 黑裙的幼小少女满面恼火,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这位一生之敌生生撕成两半,但偏偏她力气不大,根本打不过这家伙。 “去……救世部!”她压住心中的怒气,做出了决定! 听闻那位传说中的男子与另外两名告白的少女都曾经是救世部成员,所以想要调查曾经的秘闻,自然是去往救世部一趟! …… …… 只是等到两名少女问路后终于寻到救世部之时,她们来到门外却听到一阵嘈杂。 似乎屋内正在玩些什么羞耻的游戏? “不要……不要……快停下来不可以……” “啊,满、满了,要溢出来了……” 两名少女妖娆而怯懦的声音幽幽传出,另一名少女则宛若混世魔王一般的尖叫鬼嚎。 “没用的,你们在怎么反抗都没用的,乖乖被我灌满牛奶,撑到爆炸吧!” 瞬间,无论是莎拉还是纱羽皆是驻足不前,也不知是敲门好还是不敲门好。 虽说敲门是礼仪,但是在这种明明听到里面有很刺激的事情的情况下还要敲门,却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咚咚咚~ 正在幼小的黑裙魔女思索之际,同伴纱羽则是毫无顾忌的敲了几下门,瞬间使的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幼小的黑裙少女有些尴尬,也不知这位舍友同伴是真傻还是天然黑……看起来总觉得是个能干大事的料呢? 更加好巧不巧的是,救世部的门似乎没关。 随着纱羽轻轻的敲门声门被直接敲开了。 这一刻,幼小的黑裙少女愈加纠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只能随着同伴走进门去打招呼。 只是映入眼帘的画面,虽然有些不堪入目,但并没有像她刚才所想象的一般全屏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 只见是一名看起来颇为强势的双马尾少女,正在给另一名柔顺长发的少女强灌牛奶,大概就是那种市面上很常见的袋装牛奶。 至于另一边,一名少女则是在对着整整一倍牛奶痛哭流涕,想也不用想,这八成是因为那名强势的少女给她定下了需要喝多少的标准。 只是强迫不喜欢和牛奶的人喝下去牛奶,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就比如正在被强灌牛奶的那名少女,乳白色的牛奶甚至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沾满了衣领,看起来非常的不可描述。 “就像是被玩坏了一样呢。”幼小的黑裙心中嘀咕,难不成救世部的耻度这么大不成? 不过呆呆站着却也有失礼貌,所以黑裙少女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开始简略的自我介绍,并且说明了她所来的目的。 听到这位探秘部的校友的委托请求,那位正在给人灌牛奶的强势少女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点了点头庄重坐下。 只是她似乎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妥,于是随手扯下了躺床上的单子,将身旁刚才因为处理委托犯了错误,正在被‘惩罚’的同伴,直接盖住,甚至连脸都没有露出。 “哎?”黑裙少女有些发懵。 强势少女则捋了捋双马尾,神情不变,好似对方什么都没看见,气定神闲的让人敬佩。 “嘛,这件事情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算是略知一二。”强势的双马尾少女浅笑回应,仿佛刚才的强势与暴力都是假的一般。面对黑裙少女的悠悠提问,双马尾少女倒也没有立刻告知她答案,只是宛若小恶魔恶作剧一般笑着。 “那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所以你想从哪里听起呢?” 听到救世部双马尾少女的询问,黑裙少女却也有些无措,因为她们探秘社接到的委托是揭秘清楚当年那件事件的后续,只是接到这个委托的她们却也是相当茫然。 毕竟至今她连当年在上上届毕业典礼上引起大轰动的三位主人公是谁都不知道。 “要不从他们三人的修罗场开始说起?”黑裙少女试探性的问道。 虽然她知道这位救世部双马尾少女与曾经那些救世部的故事主人翁同属救世部,但毕竟是往届学长的事情,想来对方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所以黑裙少女只是试探性的问着,希望能够得到些让她写进揭秘报道的更劲爆的消息,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期寄。 “好啊,可是……是谁告诉过你修罗场只有三人了。”双马尾少女神秘的笑着,就如同洞察一切的上帝,她言语中的重磅信息让莎拉眸子一亮。 这名救世部少女……似乎比她所想象的知道的更多。 …… …… 茶早已经沏好,与莎拉同来的纱羽也被分了一杯牛奶,和救世部另外两名少女一同坐在沙发上头疼,她们偏着头皱眉的姿势似乎都很相似。 只是不同于另外两名被双马尾少女惩罚的学姐,纱羽则是在头疼为何她还需要喝牛奶……还有必要吗? “哦哦,那可真是个大新闻,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个渣男。”听到双马尾少女的转述,黑裙少女在记录本上写着信息。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双马尾少女叹气问道,眸子间颇有些古怪神色。 “可是学姐你刚才不是说,曾经那个男人除了‘合法萝莉’和‘白银冰姬’甚至与‘粉雪人妻’和‘文艺少女’都有染……”黑裙少女掰着手指数着,神情俨然一副对待女性公敌的模样。 更何况从这名双马尾少女的口中,莎拉还得知喜欢他的人不止于此,就连他那位可爱贤惠温柔动人的义妹都差点被他下手…… 这种人一定是柴刀结局吧? 人在做,诚在看! 同时,黑裙少女还从这位双马尾学姐的手机录音中获得了一段极其珍贵的资料,虽然她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位双马尾学姐会有这种硬资料。 “啊,反正我就是败犬界的豪杰,连你这个被委婉拒绝的败犬都不如,完全被造物主遗忘在角落了。” 这句蕴含着幽幽怨气的录音来自曾经天朝学院的五朵金花之一……那名被称作‘粉雪人妻’的少女。 据说她是……青梅竹马,是那个传说中的男生的青梅竹马。 此刻,黑裙少女已然脑补出了一系列那个男生的身影。 想来他不过是一个抛弃青梅竹马,玩弄义妹感情,还欺骗了另外两名校花级美女的人渣。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活着啊?黑裙少女心中愤愤不平,为那些受到他懵逼的可怜少女心疼。 不过刚才的录音中……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 莎拉这才反应过来,微微挑着眉看着双马尾少女。刚才那段录音明显是那位‘粉雪人妻’给她打过的电话录音吧? 那里面那句‘连你这个被委婉拒绝的败犬都不如’…… 一瞬间黑裙少女看向这名双马尾的可爱学姐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就像是看着故事中的主人翁活过来一般。 双马尾少女也是恶作剧般笑了笑,澄清的眸子泛着些许趣意。 “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吧。”她为两名来客沏茶,并且指着自己与另外两名少女说道。 “我叫云晓晴,是高你们一届的学姐,至于另外两位……姆,是我的两位学姐,叶欣和杨欢欢,暂时算是我们社团的正副社长……吧?”她的语气有些犹豫,显然为那两个傻傻学姐头疼。 但愿多喂些牛奶,这两位学姐能变得聪明起来,以后处理委托能机灵些吧?她为此感慨。 …… …… 当然,云晓晴很快也将莎拉所希望调查的结论告诉了她,那一天的毕业典礼,青年究竟是如何抉择! 只是听到之后,饶是以这名黑裙少女的傲气与定力,也是不禁险些从椅子上摔倒。 那一天,清空万里,碧蓝如洗,悠悠的夏风夹杂着让人困倦的怠意。 只是伴随着讲台之上,两名清美少女的同时告白,全场众人瞬间从困倦中回神,眼睛就像是灯泡一般亮堂。 这一刻,注定是天朝学院被记入校史的一刻,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名被上天所眷顾,能够得到两位校花告白的男生究竟会做出何等抉择! 天朝学院的学神大人,救世部的灵魂人物,校园内的欢乐宠物先生……云晓天在这一刻被上万双目光盯着,前所未有的瞩目。 下一秒,他站起来了,额头沁出的汗水如同雨下,甚至远处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双腿在打着哆嗦。 随着他僵硬与紧张的目光,众人也看上了讲台,讲台上那名可爱温柔的金发少女与清美善良的银发少女少有的羞红了脸,弥漫着些许人生一战的氛围。 “我……我……”青年的嘴唇微张,声音都有些打结,却牵动起了众人的心绪,将所有人的心情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下一刻,他便将做出注定要流传天朝学院校史的决定,两位不相伯仲的校花少女,他会接受谁的告白呢?! “我……卧槽,王斯基,我们回救世部聊哲学啊!” 青年仿佛放弃一般大声喊叫,如同将尊严与灵魂一同扔进了厕所的下水道里。 下一刻,他头也不回的拉着身旁的金发青年闯出了人山人海的操场,顶着上万目光的压力,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很快的,他放弃一般的声音与金发青年不停的咒骂被操场的人声鼎沸所淹没。 诸如‘偶像’、‘万岁’、‘真爱’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回荡在了天朝学院的校园之中。 这一刻,天朝学院依旧如平日里,欢乐无比。 …… …… “所以?” “所以我那白痴哥哥最后还是逃跑了啊。”双马尾少女微微扬着嘴角,也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在幸灾乐祸……亦或者…… 第1030章 番外九百一十一 破晓晨曦 没有结局的结局,是这首歌最美的地方。 …… 弗艾尔德·帝都 出于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云耀他们深知冥王越来越可怕的渗透,动不动的暗杀行动更是弄得帝都的一些重臣和贵族们人心惶惶。 所以后来整个帝都立刻加强了夜晚的警戒力量,不惜动用第二骑士团的精英骑士穿着甲胄轮流值班,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还让冰天骑士把守,不可谓不严格。 自从基因战士的后续事件结束之后,云耀本人也从云梦赶回帝都,全权负责防卫工作,有时候也会自己和另一位冰天骑士一起巡逻。 云耀很少会参与这种事情,所以大家调侃他是不是惹老婆生气了,不敢回家跪搓衣板。 不过他每每这个时候都只是陪他们笑笑,权当放松的笑话,也不多说什么。 今晚是云耀和另一个名字叫罗北的年轻骑士负责巡视整个帝都。原本这个今天刚加入冰天的罗北并不是和他一起的,是云耀看了名单亲自调换来和他组队的。 冰天甲胄不同于其他骑士团甲胄,是可以召唤武装,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时刻穿着笨重的金属甲胄。 “团长,你不会真的是害怕回去跪搓衣板吧?”罗北纠结了半天,直到最后实在憋不住才在云耀背后小声bb。 云耀回头盯了他一眼,看的后者一顿心慌。他真不明白那群混蛋整天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连萌新都被他们带坏了。 “我觉得团长你应该好好认个错,你每天都不回家,一直住在部队里,这样下去嫂子心里肯定很难受。所以……” 罗北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实打实的拍在他的脑袋上,“你有听他们胡说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练练剑!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是吗?” “咳咳,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罗北立马变脸,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云耀给他们的训练量已经增加了三次,饶是冰天骑士都深感吃不消。 要是因为自己的多嘴再增加训练量,怕是前辈们还不杀了他。 云耀看了看罗北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最近的训练量是有点大,可是最近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场恶战。你们还年轻,我不想看到二十多年前冰天骑士团的惨状再次发生。” “团长……” “快点吧,走完中央大道,我们还有下个地方要去。”云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原本快速移动的他却突然停滞了脚步,就像时间定格一般。 “罗北,过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去找羽颜,不要管我。”云耀回头对他笑了笑,“可以的吧?” 罗北一脸茫然,不知道团长为什么突然这样和他说,但战士天生的警觉告诉他有棘手的东西出现了。 云耀身为冰天团长,身经百战,久而久之拥有一种危机意识,所以刚刚心底闪过一丝寒意时全身就不由自主地进入了紧张的戒备状态,因为这种危机是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 而且这个气息他很熟悉,甚至都知道这个敌人是谁。 罗北只是新晋的冰天骑士,这个级别的战斗根本插不上手。 再说自己还不一定能打的过,上次严格来说是自己输了,只是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下死手。让罗北去通知羽颜,只要师姐能赶来,这次那个家伙肯定逃脱不了。 “团长,我是……” “我打不过她……要是像救你的团长就去找羽颜,还是说你要你团长战死?”云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她一时半会拿不下我。” 下一刻,罗北忽然看到了那个未知的身影,就站在在他们正前方的路灯下,背后的灯光把她整个影子都拉长,在墙角处有了一个折对,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黑色的镰刀。 夏曦就站在那里,看着云耀交代事情,看着罗北自背后撤退,也不为所动,好像她的眼睛里只有云耀。 “交代完了吗?”她淡淡道。 “美女,没想到又遇到你了,我们真有缘分啊。”云耀忽然打起了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可惜回答云耀的只是对方从紫色光芒中抽出一把巨型镰刀,路灯灯光照耀在光洁的刀面上不是折射,而是被吸收。 “美女,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这样多不好,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喝杯茶,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虽然云耀这么说着,但仿佛是一种默契,双方都同时蹬地,在半空中,两人就瞬间武装甲胄,而在甲胄状态下所赋予膝关节的爆发是异乎寻常的巨力,两人的身影甚至在高速的移动中消失不见。 只能看到两条不同颜色的光线互相碰撞,发出不间断的金属碰撞声, 正如云耀所担心的那样,这个敌人比上次要更强大,这次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气势的压迫。 刹那间,夏曦临空而来,路过之处一块块大理石都变得粉碎,犹如惊鸿一般朝云耀杀去! 云耀手持着凌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刺了不知多少剑来迎接死神镰刀,“噼里啪啦”地斗在一起,打得刀光剑影,气劲纵横,地上铺着的大理石一块块都像犁田般掀翻,旁边的石柱也被一刀两断,化为齑粉! 可是夏曦的攻势并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紧逼,镰刀上一圈圈冷色火焰闪耀着凄艳的光芒,如同一颗摇曳而过的璀璨流星,一路高歌,让周围的辉煌灯火也黯然失色! 云耀闪躲不开,只能用凌霜硬借。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击在凌霜上,带着他在空中翻滚几圈后贯穿了一栋建筑物,最后重重撞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上出现了条条龟裂,接着轰地一声前面那栋建筑物就坍塌了下来。 尘土飞扬中,云耀把凌霜回收胸前,一丝也不敢松懈地望向面前的敌人,唯恐她趁势追击。 可是对方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进行近身搏斗,紧随而来是一团白色光点组成的气团。 各种光点被它们的冲势带动着汇聚在它们周围,让白光点范围越来越大。而所有这些只发生在连眨眼都不到的时间内,以云耀的能力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可是就在那道阴影命中的时候,云耀身上忽然爆出刺目的冰蓝色强光,形成一个透明的圆盾。 在夏曦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所有阴影全部撞击在这个冰蓝色领域上。 以那道阴影所夹带的巨大能量,居然无法冲入冰蓝色领域,对峙一瞬之后,无处宣泄的能量猛地爆炸开来,整个阴影彻底消失,而那个冰蓝色领域却只是荡漾起一阵涟漪。 但两股巨大能量相撞的结果还不止如此,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而水平扩散开来,所经之处的建筑物都被从中切开,分成上下两层从而崩塌。 一时间,以云耀半径一百米之内都成为一片废墟。 夏曦沿着右方望去,立刻看见插手的第三者。之所以在一片黑暗中如此轻易地发现她,是因为她身上瑰丽的甲胄正燃烧着蓝色却如同阳光般眩目的火焰,让徐徐向地上降来的她看起来宛若人们想象中的天神。 “冰之守护女皇。”夏曦喃喃道,一抹鲜红从她的嘴角流下,一滴一滴止不住的滴落。 一把犹如冰剑的利刃洞穿了她的小腹,哪怕是身穿甲胄也没能阻挡住它的锋利,升腾起的白雾一点一点冻结了周围的血液。 “为什么?”虽然自己的冰冻之心重创了对方,但羽颜却没有任何高兴的地方。 因为她知道,这一剑,对方根本就没打算避开。 “听闻……冰之守护女皇能净化世间罪恶,不知道……”夏曦咳嗽一声,一口结冰的鲜血坠落地上,随即继续微笑道:“不知道我这样的罪恶之人还能净化吗?” “因为希望,因为不甘,所以才再次复生,如今又为什么……”羽颜手轻轻一招,冰冻之心朝从夏曦的腹部显示,出现在她的手上。而夏曦的腹部伤口因为冻结的缘故,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已经活不了多久,夏曦对于冰冻之心的入侵根本视若无睹,留下的寒气会彻底冻结她所有的血液。羽颜拔出来不过是让她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有时候自己也快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夏曦道。 “最重要的是,他在喊我。” “都怪我不成熟的想法,害他等了我这么多年……” 羽颜将冰冻之心倒插地面,一个复杂至极的花纹逐渐从她脚底扩散,直至笼罩了夏曦。 “我知道了。”羽颜刚说完,无数的水元素迅速汇聚,直通天际,光芒四射,成水龙卷一样笼罩了夏曦。 即使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散,却依旧保持着微笑,苏洛轩第一次见她时的笑…… 羽颜轻轻拖起沉睡中的女孩,女孩美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她?”云耀似乎有点不能理解她们之间发生的事。 “几年前的守护自由听说过吗?” “嗯,我知道,我当时也很喜欢她们的歌呢,可是这和……”云耀忽然愣了愣,低头看了看羽颜怀中的女孩,以难以置信的口吻询问道:“她是夏曦?!” “可是她怎么会成为冥王的手下?” “如果你爱的人死了,有人可以复活她,你会去求他试一试吗?”羽颜反问道。 “……”云耀虽然会说不会,但是真的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不会吗?不过是自欺欺人。“那她怎么……” “因为生在光明的善良之人,即使堕落黑夜,也终有破晓晨曦的时候。”羽颜眸子里流动着波澜,“我会带她回故乡安葬。” “你没什么事吧?”她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下来。 “我还好啊。” “你去看看陌陌。”羽颜脸色有点怪怪的。 云耀一惊,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去看她干嘛呀。” “不是,你别误会了。”羽颜顿了顿,脸色凝重道。“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心里一直感到不安。” …… 冰罗兰之境这时的天空还没泛起鱼肚白,万籁俱寂,仿佛万物都在等待初阳破晓的那一刻。 一片绿叶在轻风的吹拂下脱落,在空中缓缓飘零。作为落叶,它的宿命本就是归根,可惜突然袭来的一道黑影掠过,极速带动的气流将这片树叶不知带往了何方。 迅捷的身影踏过一个又一个树枝,惊起一阵阵飞鸟。 若是羽颜他们在这里,肯定认出这个人是谁。 因为她正是千影剑姬,星梦! 陌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声音,自己听不懂,但心里却有种呼唤自己的意识。而就是因为这种呼唤,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行动起来伴随欣喜的心情…… 好像自己曾经就听过这个声音,而且非常的熟悉。 巨大的黑影从地上浮现,强大的压迫力四处扩散,哪怕是陌陌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过下一刻她就凝重万分。金属的巨大身躯,布满各种看不懂的符文,标志性的时间独眼,这是……格兰帕尔斯的守护者,塞德拉! 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居然是塞德拉?! 陌陌不敢大意,星痕凝聚胸前,立刻摆出反击姿势。 “你终于来了……”荒古一般沧桑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就像是跨过时光的长河在和好友打招呼。 我?他认识我?陌陌心里暗暗道。 “时间不多了。” 下一刻,无数的触手凭空出现,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陌陌。 紫光起,星痕伴随绝影没有任何保留的释放,但是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星痕居然被巨大的力量荡开,一时间陌陌的右臂直接麻木。那种感觉就像是木刀砍在钢铁上,所有的触手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这让陌陌惊讶万分。 而塞德拉没有给陌陌任何挣扎的机会,几个触手紧紧锁上她的双手双脚,迫使她松开星痕,还有几个触手直接卷上她的细腰,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陌陌就这样被塞德拉悬在半空,宛若砧板上的鱼肉。她知道塞德拉很强大,但却没想过自己居然都不是它的一招之敌。 塞德拉巨大的独眼散发出诡异的紫色闪电,硬生生的照射在陌陌身上。 “啊~” 一时间陌陌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无数的针同时反复扎下,刺啦刺啦的电弧在她的身上跳跃,饶是陌陌,也发出惨痛的尖叫。 在紫色闪电注入的地方,一个绯红的彼岸花逐渐形成…… 巨大的塞德拉就像是山体崩塌一般消融,而和它一起不见的,还有陌陌。 …… “这里是……” 远处的天际已经可以看见白色的光芒正在驱散黑夜,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成群的黑色的飞龙飞过她的头顶,荒野上无数的野兽正在狂奔。这里是野性的圣域,生机盎然的自然世界,野兽们本能而生,本能而死。 “格兰萨尔斯。”陌陌喃喃道。 下一刻,第一丝破晓的光芒照耀在了她的脸上。 第1031章 番外九百一十二 罗门的秘密计划 奥术共和国并不平静,也不可能平静。先不说这个强大文明的极度繁荣,就说生产力达到了某个高度,解决了许多问题后,必然会产生新的问题。 而罗门,回来之后,则被夏洛特给抓住,去想办法解决那些问题。 毕竟现在的罗门,是奥术共和国最高执政官。 以着罗门的性子,自然是很想进行研究啊,可是现在的奥数共和国的国家政治,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解决的。 像罗门这样的存在作为最高执政官,是最好的选择。 而除了罗门最为最高并且第一执政官之外,还有第二第三第四……等等诸位执政官。 这些执政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是‘大罗金仙’。 那么为什么非要是全部都是大罗金仙呢? 因为完全掌握自身思维的大罗金仙其思维可以无限广度的进行变动,其思考能力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远远超出任何存在的想象。这样的存在作为执政官,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而罗门,其思维能力远超过其他执政官的综合。 所以他是当之无愧的最高执政官以及第一执政官。 “下一个议题。” 调取出一段无形的信息,那打量的信息迅速的被在场几位读取,然后进行着讨论。 与其说是讨论,其实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因为说话的信息含量太少,效率太低。诸位执政官正在进行着的是更加高效的交流,这种交流用比较仙侠的词汇,就是元神交感。 而在这种元神交感中,万分之一秒的信息量,就足以将一个普通人的大脑撑爆。 然而就算是如此,这场议会也进行了好几十年的时间。这场议会的信息量,由此可见是多么的可怖了。 在所有该讨论的都讨论完,拿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之后,罗门轻轻吐了口气。 接下来,他又可以轻松一阵了。 所以,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了吧? “罗门,和我来一下。”在会议结束后,同样作为参与会议的执政官安可希雅说道。 “什么事?”罗门开口问道。 “是关于刚才会议中议题的一些讨论,我觉得我可以和你继续深入的讨论一下。”几乎已经进化成了一个工作狂的安可希雅如此说道。 闻言,罗门无可奈何的答应:“好吧。” 没办法,他们两个的关系太紧密了,可以说是道侣,罗门就算不想与之交流也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是情侣? 达到他们这个境界,那种低级的情欲早就已经被排除了。当然实际上道侣比情侣要更加的接近,两人在思维的交感上,简直是心心相映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罗门不想与之交流都不行。 另外,最高典狱长夏洛特也在想往这方向努力。 除了最高典狱长之外,夏洛特的妹妹,奥术共和国荣誉女王莉莉安娜最近也开始粘着他。 至于荣誉女王有什么特权? 完全没有特权,只不过是个荣誉称号而已。 总之,罗门感觉自己还真是有一大堆的麻烦。 毕竟还有世界古树,没错,世界古树复活了。身份是安可希雅的母亲,和罗门的关系相当的好。 还有其他认识的各种各样的人。 片段的罗门认识的,还有在那之前的罗门认识的。 好吧,这些乱七八糟的罗门还是不要去想,接下来又与安可希雅讨论了一阵政务后,安可希雅又说到了一件事。 “对了,冥王要结婚了。” “什么?冥王要结婚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罗门有些惊讶。 冥王要结婚呢,这个消息他怎么不知道? “秘密结婚。” 听到安可希雅这么一说,罗门才恍然过来。 看来冥王那个家伙并不想被人打扰。 至于冥王结婚的对象?怎么看都是那个寄托在按棉花中一点思维残存,在罗门的帮助下,借助天道乐土复活的那一位。 那位冥王一直深爱着的人。 实际上罗门认识的人里,有不少人都结婚了。 比如大导师肖恩和那位黑暗之子莎维雅。 还有罗门的弟子科博迪恩……没错,那位曾经元素议会的建立者,实际上是罗门的弟子。 这位科博迪恩自己制造了一个和黑暗之子一模一样的人,因此本来就与肖恩有恩怨冲突的两个人,经常发生了冲突。 还有共和国的大审判官,曾经的审判雷神马尔多也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居然是切诺蒂亚娜那位魔女……当然现在已经不是魔女了。 总之这些年来,走向结婚的人也不好。 ……某一件事情挺让罗门在意的,自己的弟子,貌似都是与制造出来的人偶或者类人偶结婚。 比如科博迪恩是和制造一个黑暗之子一模一样的人。 还有梅林是与一个人偶。 还有自己的那个女弟子‘艾莉丝’,和自己的便宜儿子‘纳尔多。罗’,纳尔多。罗本身就是被制造出来的。 这些年来罗门还收了其他几个弟子,貌似都是这种情况。 要不是和别人制造出的人偶,要不是和自己制造出的人偶…… 每当想到这种事,罗门就不由得想起了夏洛特,毕竟现在的夏洛特,可以说就是他曾经制造的那个人偶,塔露莉儿。 那个他在地球的时候就制造出来的那个人偶。 貌似当时本来就想制造出一个伴侣来着。 咳咳! 这啥?理工男的悲哀吗? 对了,为什么安可希雅又提到结婚呢? 是的,又,每当一个认识的人结婚的时候,安可希雅就会提一次。 难道说…… “安可希雅,你想要结婚吗?” “想。”安可希雅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当我没问。”转过身,罗门溜了。 他当然知道安可希雅的想法到底如何,想要的是与谁结婚。 不过罗门一直搞不明白,结婚有什么好的呢?达到他们这种程度,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貌似和罗门很近的那些女人总是掂记着。 对于这一点罗门还是很苦恼的。 这一次,罗门干脆的溜出了星宇珠,然后带着星宇珠,向着黑暗宇宙某个方位的坐标而去。 “还是去准备施行大道计划吧!”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1032章 番外九百一十三 雪白之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多半应该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梅兰,你打算去哪?” 雪心和萱花对梅兰突然的举动都感到颇为惊讶,尤其是雪心,细心的她还看到了对方有意擦拭过的泪痕。 “我有事想要出去一下。” 梅兰十分急促地说道。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烦意乱,只是在看到那封电子邮件之后,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便开始伴随着信的内容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谓的“神堕”就是这样的结局。 “外面可是很冷哦,天气预报说下午还会下雪。” 萱花一边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气象一边关心地对梅兰说道: “是需要买什么东西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这是我的一点私事。” 笨拙地把自己的身体套在羽绒外套里之后,梅兰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家门。 去哪? 做什么? 什么私事? 走出公寓,感受到冷空气的不友好之后,梅兰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自己慌忙外出的动机。 ——不再是神明之后,曾经作为神明的那段时光自然也会被抹去,就像是新建了游戏角色一样清空了好友列表,凡人们会忘记,其他神明也一样,神堕之后的神明不会再被任何人记起。 “这些地方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为什么胸口……” 梅兰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尽管他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但总觉得有一股劲拉着他往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走去…… 没怎么去过的女仆咖啡厅,早已经荒废的老旧商店街,还有从公园往家走的喧闹大马路以及百米之隔就仿佛换了个世界的冷清小道。 这股劲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梅兰的领口,勒得他胸口闷痛。 ——啊,抱歉。突然之间就让你看这些东西,一定会莫名其妙吧?我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呢,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和你有任何过节,但总把话憋在心里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 “下雪了……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回忆着萱花那条下午才会降雪的情报,梅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痴痴呆呆地走了两个多小时。 雪下的不急,但很大,一片片的六角白晶就像是天使降临时所洒落的羽毛,很快就把四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让冰冷的灰色街道变得梦幻起来,看来即便是在这钢铁森林,冬日的精灵们也不会吝啬自己在天空中舞蹈的本能。 ——现在的你,一定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吧?那么,就请不要把这封唠叨的邮件放在心上,也不要去纠结我的身份,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把笑颜回馈给那些珍视你的人。 “……” 被雪花包围着的梅兰停住了自己的步伐,静静地呆在原地,任凭白雪洒落在他红色的围巾上。 银色的长发因为雪花的装扮而变得更加熠熠动人,细嫩的樱唇吞吐着白色的哈气,望着铅色天空的动人双眸囚禁着不曾流动的光亮,昏黄而深邃,仿佛照亮了过往的回忆。 “有些不太一样呢。” 呆立着的梅兰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用寂寞的语气轻吟出了这么一句话。 尽管躲在阴云背后努力探头的太阳与回忆中的画面如出一辙,但梅兰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份既视感并不是真实的。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的街道并不在这座城市中,那里砖瓦结构的平房也没有被这里的钢筋混凝土所代替,而且…… 呆立在雪中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让年幼的他无比神往的倩影…… 少女的倩影。 “一个人呆在这冰天雪地里发什么呆呢?” “!” 从背后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梅兰的思绪,轻轻地扭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灰色羽绒卫衣的少女正迈着幽幽的步伐靠近到接近自己五米左右的距离。 “我有些疑惑。” 少女娇小的身躯被大大的外套所包裹着,长长的兜帽遮住了少女的脸蛋儿,只能看到对方从鼻尖往下的美貌。 “疑惑?” 梅兰没有对少女起什么疑心,既然被少女搭讪,他也将自己心中的苦闷讲述了出来: “我有一位很珍视的人,但她在我脑海里的记忆十分模糊,没办法联系到她。最糟糕的是,她似乎也不想和我见面,是不是我伤到她的心了?” “她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既然都已经忘记了,干脆放下这个重担,安心地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如何?” 少女用轻佻的语气给出了建议,但不知为何,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小嘴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都把人忘记了的确挺失礼的,但对方一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这点我敢肯定!否则的话……” 听到少女对自己感情的质疑,梅兰也变得有些激动,对一个“陌生人”表达了不淡定的感情,只见他紧抓着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说道: “否则的话……为何只是一想起她模糊的身影,心里就像被开了个洞一样?” “……” 少女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倾听着梅兰的心意。 “我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样的话,还有挽回她的余地吗?” “我觉得不一定非要这么想吧?也许,那个人不想再与你相见是因为别的理由呢?比如……” 说到这里,少女绕到了梅兰的身后,用试探性的语气对他说道: “她可能只是累了,不想再从零开始了。” “从零开始?” “嗯,你不是十分珍视她吗?那么她应该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想要成为你独一无二的存在,想要待在距离你最近的位置,但是……” 少女又一次远离了梅兰的几步,与她口中所说“最近的距离”完全相反。 “如果你已经忘记她的话,那么即便再次相见,充其量也只能从朋友开始从头再来吧?如果对方真的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话,那这个过程对于她来说恐怕比去地狱走一遭还痛苦呢……” “呜呜……” 少女分析的事情梅兰根本连想都没想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一种束手无策的悲伤。 “可、可是!” 正是因为束手无策,所以梅兰才会想赖皮的孩子一样对这个模式的少女辩驳起来: “只要能找回她的话,我一定会把她……” “会把她当做最重要的人吗?” 少女打断了梅兰想说的话,然后夹带着些许嘲笑的感觉反问道: “那么我问你,为了她的话,你能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把那孩子当做你眼中的唯一吗?” 何等狡猾的问题,就好像是了解梅兰的人际关系一样直戳他的弱点。 那个被遗忘的人自然是梅兰心中不可替换的存在,但雪心和萱花也是梅兰绝对无法抛弃的人。 别说是选择,即便是把她们放到天平上去比对这种想法就让梅兰十分反感。 “看吧,果然还是这样,这么一来的话,对方自然会选择乖乖地从你身边远离,你要知道,求之不得的感觉可比这世上任何痛苦都要撕心裂肺。” 这是少女对梅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也没等梅兰做出什么回应,少女就又重新迈着自己幽幽的步伐,缓缓地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 《茜さす》 。 看起来让人舒心的白雪逐渐变得有气无力,好像冬日的精灵们已经厌倦了这里,只剩下阴霾的天空还在往下播撒着寒风,吹得人心凉。 此时,梅兰的双脚依旧矗立在原地,而少女已经走出了三十步开外,两个人就这么踏上了分道扬镳的旅途。 “要是求之不得那么痛苦的话……” 望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身影,梅兰咬着牙喃喃自语着。 对方娇小的身躯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难以辨别,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开了百步之远,梅兰依旧是站在原地,寒风灌注在街道里,仿佛一个不让人逾越的门将,让这段距离显得更加遥遥无期。 如果在这里分开的话,大概……两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要是这么痛苦的话……那就去得到他不就好了!!” 就在时间这个裁判要来判定两人再无缘分的时候,这个出落得如同少女般的男孩儿,迈出了对得起“男人”这个词的一步。 从地面上来看大概只有六十厘米的距离,但就是这六十厘米,跨过了迷惘,跨过了不安,跨过了怀疑……跨过了自己的内心。 “你这是?!呜!” 走在前面的少女听到背后强而有力的步伐声之后下意识地扭头,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梅兰拥入到了怀里。 那一刻,一直在乌云后面的太阳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奋力地将光亮投射了下来,尽管那光芒微弱到比黄昏还有昏暗,但在雪天“彤云”的映衬下,却将周遭的世界染成了茜色,而沐浴在那茜色光芒之下的梅兰,死死地抱着少女纤细的身体,好像生怕会失去一样。 “为什么你会记得……” 被紧紧拥抱着的少女先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但很快,她兜帽下唯美的脸蛋儿便显露出了柔和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里存放着你作为神明时存在的证据吧。” 梅兰这样解释着,但具体的原因他也不清楚。 而且比起这个理由,“因为梅兰是由中枢塔创造的生命体”这点才比较有说服力,一些对于凡人和神明的规则可能对他不起效果,之前关于颜玉的记忆也是,在最后离别的关头全部回忆了起来。 但,梅兰稍微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不太靠谱的原因。 在我的身体里 有你存在过的痕迹 或许,这才是他想要表达的事情。 “真是过分呐,如果你都还记得的话,那我的那封信,还有方才的样子……不是像个小丑一样吗?!” 这样说着的世音不停地挤眉弄眼,面部神经被哭泣的冲动折磨得一刻也没有停歇的机会。 “既然还记得的话……我所做的觉悟,又是因为什么啊!?” 终于,已经是一介凡人的世音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还把自己的额头顶在梅兰的胸口上,仿佛在斥责梅兰。 “我也是……看到你之后才想起来的……” 看到世音大哭的样子,梅兰说话的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可他很快就用逞强的语气盖了过去: “还说我呢!你这家伙明明说不再见我了,到头来还不是跑到我身边说三道四的!” “那要按这样说的话,当年还不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厚着脸皮把我拉到家里去的!”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竟然还争吵了起来,又因为看到彼此泪流满面又不肯服输的样子,到最后全都喊着泪花笑了出来。 也正如世音所说,六年前,也是无人的街道,也是雪花纷飞的时节,只是那个时候主动靠过去的是梅兰,而这次两人的位置刚好调换了一下。 “对了,还有一些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傍晚时分,两人拉着彼此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一边往家走一边闲聊了起来。 “什么?” “你在我家欠下的水电费,还有游戏账号的充值记录。” “噗!!” 听到梅兰的话,刚刚哭完的世音又戏剧化地忍俊不禁起来,只见她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接下来,还会在你的人生里留下更多的痕迹哦。” “嗯,你们三个尽管来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乱好了。” 。 。 “总算是回来了,这么冷的天到哪里去……呃?” 回到家之后,刚刚敲开自己的房门,雪心就把梅兰给迎了进来,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注意到了梅兰正牵着一位娇小可爱的陌生少女。 “哦哦!很可爱的孩子啊!梅兰你这个萝莉控总算是踏入了犯罪的领域!!” 萱花也颇为感兴趣地跟了上来,自来熟地揉捏着世音的小脸蛋儿。 “稍微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孩子……” 狭小的公寓弥漫着温暖的气息,一手牵着世音,又看到雪心和萱花两人元气的样子,梅兰带着动人的笑颜宣言道: “是你们新的情敌哦~~” 第1033章 番外九百一十四 一起修行吧 傍晚,洛依依背上包包,她朝正在打扫卫生的香香挥挥手,然后离开了酒店。 酒店里的员工们忙忙碌碌的,时而有来自天南地北乃至其他国家的人入住。 大家都是普通人类。 在修仙酒店呆久了,有时候洛依依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变成非人类了。 但妖怪们不是最可怕的,无论是邪气十足的悟性,还是贪吃贪玩的凌桃桃,它们平时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所以最可怕的生物,还是洛妈妈这种善于催婚的亲友。 “你最近和凌锋相处的怎么样了?”洛妈妈一边吃饭一边问道:“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洛依依朝妈妈翻了个白眼:“我是去工作的好不好?再说凌锋平时也挺忙的,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洛妈妈眼珠子骨碌碌转:“这么说,你们俩是没时间单独相处?” 洛依依低头吃饭不说话。 穷追不舍的洛妈妈继续碎碎念:“没有时间单独相处,你就创造机会单独相处嘛。洛依依,我说你这都二十岁了,已经到了法定年龄,该结婚了。” “孩子,幸福不会从天降呀,”洛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己不去争取,难道民政局会给你发男朋友啊?洛依依,妈妈还不知道你吗?看起来跟谁都好相处,其实你就是个封建保守小顽固,你巴拉巴拉巴拉……” 洛依依烦恼的捂住耳朵:妈妈整天这么念叨,真是烦死人了。 …… 对于洛妈妈这样一个家庭妇女来说,修仙者的世界其实跟普通人并不相同。 尤其是在婚姻观念上。 对于修仙者来说,即便没有什么大佬的帮助,他们也能通过炼气、炼丹、炼神,将自身的寿元提高到两百岁以上。 在古代,修炼有成、得道飞升的大佬也屡见不鲜。 相比之下,普通人类的寿命很短暂,所以修仙者与普通人结婚的可能性,有,但却是不平等的——通常一位修仙者的人生里,伴随着数位乃至数十位的妻妾。 当然了,现在已经是妇女翻身的新时代了,无数野蛮女友、高冷女友把男朋友凋教的吱哇乱叫,不但工资全交、家务全包,就连出去喝个小酒、打个麻将,也要事先给媳妇打报告。 所以对于修仙者来说,他们的妻子,最好也是修仙者。 因为大家除了一起打架炼丹抓妖怪之外,还能一起双修。 ——那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凌锋此刻与青青一块儿蹲在炼丹炉的旁边,看着乾元一气炉里面淡淡的火光出神。 过了片刻之后,凌锋叹息着说道:“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同伴们现在怎么样了?” 青青转头到墙壁上的书柜稀里哗啦翻了一通,然后丢给凌锋一本《中国通史》:“还能怎么样?不就一个个三皇五帝、人模人样了呗?哼,据说就连那个只会睡觉的彭祖,也混出了好大的名声。” 想着凌锋感觉自己也是醉了…… 凌锋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一页页书纸,浅色而陈旧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国家人文历史。 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度,这是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国度——当古罗马、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希腊等一个个古国淹没于历史的尘埃,这个国家依然在东方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繁衍生息,最大的问题依然是结婚生子。 好吧,在人类繁衍的问题上,结婚可以忽略,生儿育女是必不可少的。 凌锋做了不少善事,给人帮了不少忙,也为社会安定做了不少事,但他很少考虑个人问题。 在凌锋看来,自己的身份算是和尚道士这一类,结婚的事情,对他来说显得有点儿遥远了。 直到今天上午,洛妈妈电话给凌锋,说洛依依生病了,希望凌锋能够去看望一下依依。 生病了? 凌锋拿着电话,这才感觉自己过去对于洛依依的处境,会不会有些太忽视了。 挂断电话,凌锋犹豫了一下向青青问道:“洛依依病了,她妈妈请我去看看,青青你对这事怎么看?” “生病?”青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乾元一气炉里红红的火光:“探病可是要带礼物的。” 凌锋也点点头:“你觉得带什么礼物比较好?” 青青用调侃的目光看着凌锋:“带个猪头吧。” “猪头肉?”凌锋下意识问道:“吃猪头肉对病人身体不好吧?” 青青大怒:“我的意思是,提着你这个猪头过去。” 凌锋汗颜。 凌锋和青青有些尴尬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相比酒店的神仙妖怪来说,洛依依的本事更像是一种人类的异能,一种与电脑网络技术高度贴合的直觉理解操作能力。 这种异能,恐怕对于洛依依的寿命没有太大的帮助。 凌锋有些出神的想着,他收拾了一下来到洛依依家附近,然后走进小区门口的一家超市。 超市很大,凌锋看着超市门口生鲜柜台上的猪肉,忽然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凌锋摇了摇头,最后选了两听奶粉给洛依依带去。 敲门而入,热情的洛妈妈把凌锋领进屋,只见洛依依穿着睡裙,正在坐在饭桌前啃鸡翅膀。 凌锋很无语:“呃,阿姨您不是说洛依依病了吗?怎么还在吃鸡翅膀呢?” 洛妈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病了才要吃鸡翅膀啊,吃了以后心情会好很多,而且现在不吃,万一以后没机会再吃怎么办?” 凌锋:“阿姨,这种台词不需要跟电影里那样,咿咿呀呀的唱出来吧?” 正在啃鸡翅膀的洛依依羞红了脸:“妈妈,你怎么把凌锋骗来了?我还没换衣服呢?” 是的,还没换衣服:洛依依穿着短睡裙,里面而且都还没戴文胸,结果自己妈妈就引“郎”入室,浑然不把女儿的秀色当一回事。 洛妈妈很淡定也很大度:“换什么衣服,都是自己人!” 洛依依更尴尬了,她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了。 洛妈妈热情的让凌锋坐下,然后很直接的问道:“凌锋,你觉得我们家依依怎么样?”洛妈妈的问题很直接很开门见山,而凌锋的回答也很诚恳。 “依依是个好女孩子,”凌锋微笑着说道:“您也知道,我们酒店经常会来一些奇怪的客人,依依为了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如果没有她的电脑技术支持,也许这个城市会多出几十个危险的逃犯。” 洛妈妈有些自得:“那是,我们家依依可是电脑天才,但依依可不是为了钱去你们那儿上班的。” “其实我知道,依依不管在哪里,都能够有个好工作,”凌锋坦诚的说道:“如果阿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代替您好好照顾依依吧。” 洛妈妈一听这话喜动颜色,而躲在房门后面的洛依依脸色泛红,小心脏砰砰乱跳。 “你们好好相处,我是不反对的,”洛妈妈大度的一挥手:“不过有些事情我还要问一下,” 凌锋好奇的看着洛妈妈,不知道准岳母要说什么。 洛妈妈咳嗽一声:“虽说大家是自己人了,但是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凌锋啊,你现在有几套房,几辆车,存款有多少……” “妈妈!” 洛依依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打开房门跑了出来:“妈妈你怎么这么市侩呀。” 洛妈妈呵呵一笑:“拜托,你们小两口这是在京城生活好不好,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钱的事情阿姨就不用担心了,”凌锋笑着安慰洛妈妈:“存款足够我们大家一起生活三五辈子了,另外还有几十公斤黄金,万一有什么事情变卖掉,也是一大笔钱。” 几十公斤黄金? 洛妈妈当场就蒙圈了:这能打多少金首饰啊? 洛依依嗔怪的瞪了自己妈妈一眼,她拉着凌锋朝外走:“走啦走啦,我们别理这个市侩的妈妈了!” 凌锋笑着向洛妈妈挥挥手,然后跟着洛依依从房间里走出来。 洛依依低着头背着手,她沉默的和凌锋走了一段路,不禁很郁闷的说道:“凌锋哥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可是我毕竟不是像你们那样的人。” “但你可以好好学法术啊,”凌锋温和的鼓励着洛依依:“黑客学法术,谁也挡不住。而且学了法术,你的寿命应该也能延长许多呢,长保青春什么的,也不是啥难事儿。” 一听能够长期保持青春状态,洛依依立刻很高兴,但她又有点担心:“呃,我很笨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凌锋笑着拍拍她的头:“放心吧,你可比我以前学修行的时候聪明多了。” 洛依依开心的缩了缩脖子,随后她又有点担心的问道:“那青青姐怎么办?她好像对你也蛮有好感的呀。” “哼,小丫头你就别瞎操心了。” 青青的声音从洛依依的头顶上响起,把女孩吓了一跳。 凌锋和洛依依抬起头,只见青青站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靓丽的身影在树影中微微摇晃着。 随后,青青敏捷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我们修行者的生命是漫长的,我们目标是飞升天界、长生不老。当然了,现在天界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大家还是在地球上享福吧。” 青青走到洛依依面前瞪着她,把洛依依吓得不敢说话。 “俗世间的名分,我就让给你了,”青青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但是在家里,我永远是姐姐!” 洛依依怯生生的点点头。 “咦,凌锋你在想什么呢?”青青转头看着凌锋:“你的笑容很猥琐哦。” 凌锋笑着挠挠头:“我在想,双修可能要变成双飛了。” 青青怒气值立刻上来了:“原来你这个家伙还在打这种坏主意?!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凌锋牵着青青和洛依依的手笑道:“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是神仙妖怪还是邪恶的人类,让我们一起修行吧!” 第1034章 番外九百一十五 崭新的开始 城市在白天像一个巨大的工作机器,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各种声音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从梦境中苏醒的人们过着每一天的新生活,头一夜的黑暗只不过如烟如雾,虚无缥缈。 阮映墨接到阮玲珑的电话时,正好走出疗养院。阮夜良被从不夜城的根部带出来后,仍旧留在了疗养院休养。阮映墨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他没有任何反应,但这种冷漠的态度再也不会引起阮映墨的心情波动了。 整个阮家的态度对她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想到当初自己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这个沼泽里挣扎了那么久,阮映墨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玲珑,你要不要再想想?”阮映墨听着电话那端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声音,“我搬出来可以说是为了更好地融入校园生活,力争做一个合格的普通人。可你现在还是继承人,以你的资质,一定会有更好的道路走下去。” 被天帝榨干每一滴可以利用的能力,百鬼夜行图之后,阮家上下再无人能够绘物成真。无论他们怎么怨天尤人、指天骂地,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玲珑却仍然拥有着这份特殊的能力,除了阮映墨,他没有让任何阮家人知道。 “长老们都在为阮家今后的大业费神,哪里还顾得了我这个半吊子的继承人。反正我留下来只需要爸妈同意就够了。”阮玲珑的声音听起来完全就像是解脱一般,“房间我都选好了,等天穹哥哥回来跟他说一声就好。” “回来?他……他出去了?去哪里了?”阮映墨对于这个消息感到非常意外。 “说去找云飞哥哥要账号,不过他穿成那样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想着万年老宅的书店主人一头银发身穿古装走在大学校园里,阮映墨笑了起来,“不会不会!他那个造型会很受欢迎的。” 谈天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修复了天书,“故事”重新有了安顿之地。如果遇上初始之物一言不合就干架,书店偶尔会受到四五级地震的短暂影响。也亏谈天穹的结界隔音效果好,不至于让周遭的店铺担惊受怕。 但直到天书修复好,以前总在书店里咋咋呼呼的任云飞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阮映墨还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谈天穹每天都站在书店门口发呆,她相信任云飞不在书店出现也只是暂时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相遇并且产生维系的所有人都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大梦初醒后,她也应该有一个崭新的面貌。 …… 放学后,阮映墨去六班找御乾。 别的学生说御乾早就离开了,还有些担忧地说道:“他最近总这样,有时候搞清洁都找不到人。唉,总觉得他比以前更冷了啊,我都觉得凛冬提前到来了。” 阮映墨谢过之后便折回了教室。 御乾不是比以前更冷了,而是他一直想着陪伴了自己好久的伙伴,还是不能接受龙形离开的事实。 天帝的事情结束后,阮映墨也曾试过在龙形消失的地方寻找他的“形”,然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的存在。所以,她只能对御乾说声抱歉。御乾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应该堆积着许许多多的思绪。 若是有什么彻底离开了你,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一切的起点去看看。 阮映墨来到月亮泉的时候,便看见御乾静默无语地坐在池边。 “廉君,你果然在这里。”阮映墨也在御乾身边坐下,垂下了头,“龙形……抱歉,廉君,他的确没有了。” 没有任何的形态存在,就连她也找不回。 “这几天,我的耳畔又开始出现了吵闹声。”御乾直直地望着泉水中央,十分平静地开口道,“我总会想,他是不是真的彻底消失了。每次来到这里时,耳畔就会变得非常安静。他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在等待时机。” 御乾回过头来,对阮映墨露出温柔的微笑:“不用担心我。” 阮映墨心中有些堵。 比起应龙穷奇他们,廉君与龙形的关系是最亲密的。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与龙形有关的回忆与感知,都深深地刻在了廉君的身体里。 与龙形有关……廉君的耳畔又开始出现了吵闹声…… 阮映墨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御乾的肩膀:“廉君,是打鼓的声音?可能又换了一种声音?” “嗯?” “是不是像最开始那种擂鼓的声音,那有没有声音……” 阮映墨还没有说完,犹如赤道的风从泉水上空吹来,宛若宣告存在的赤色光芒在空中聚集起来。 她与御乾一起望着空中那宛若藤蔓般盘旋生长的柱子。 朱门,再一次开启了。 若“故事”彻底消散,他还在哪里?在与他们相处过的每一帧画面里,在与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事迹里,在与他们的回忆永远无法割舍的想念里。 直到他们都不在了,“故事”还会一直存在下去。 有冰凉的气息从耳畔划过,乘着风逆流而上。 阮映墨望着那道绯色的身影跃过朱门,渐渐拉长。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崭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1035章 番外九百一十六 记忆伤痕 序 突降的天光,让我生命中的能量 无尽燃烧……。 记忆里的那段空白,当初是那么拼命地去填满,换来的,却是歇斯底里的痛苦。 那种在找回本已丢失的回忆时,奔涌进脑海的痛苦,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满手的血腥,这一切都是命运在捉弄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大片大片的腥红。 血液吞没了一切。血液淹没了我。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只剩下血腥。 我听见有人在吟唱颂文、有人在嘶喊,而我,陷入了万劫不复。是我产生幻觉了嘛? 祭台上发出圣洁的光,那种光无比刺眼,有着一种无形的胁迫力。 而我却毫发无伤,难道就是这道光焚烧了无数的魔族嘛? 但我为什么安然无恙? 祭台边的地面微微震动,石板一块一块陷下去,变成了一阶一阶的台阶。 里面好像有人在吟唱颂文,极其庄重。 我的头好疼,像我这般低等的魔族,我快要疼到死去。 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维持着我,我慢慢移动着,向那个黑暗的“深渊”走去。 吟唱颂文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我一次次觉得快要死去,但是始终坚定地挪移着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的前方出现蓝色的光,吟唱颂文的声音也渐渐淡去。 我本以为答案就在眼前,紧揪的心松开了。 我快步跑向散发着蓝光的地方。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我找寻已久的答案,也不是庄重的神殿,是密密麻麻的荆棘。 满目的荆棘。 我要走过这片荆棘么? 我这样问着自己、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白色睡裙。我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腿,在不停地颤抖,但是我没有打算就此退缩,我毅然踏进了荆棘中。 意识不断地模糊清醒,不断地麻木敏感。 不知走了多久,被荆棘划开的伤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不停地反复着。 每走一步,腿就像被无数把利刃划过一般,无比的疼痛。 我双眼通红,眼泪不停地流,唇已被我咬得一道道深深陷下去的齿痕历历在目,血肉模糊。 一次又一次,想要寻找答案的渴望打败了疼痛。 一次又一次,疼痛战胜了寻找答案的渴望。 我好无助。 不远处,便是荆棘的尽头。 双腿上满是黑色的斑痕,已分不清,哪道是尘土,哪道是血。 它们在不停地颤抖,即使没有鲜血流出。 荆棘之后,有堆废墟,好像有千军万马扫荡过的痕迹。 用砖块砌成的墙已破碎,高柱也被折断,不知从哪里射进来一道明媚的阳光。 尘土在光柱里悬浮着。 远处唯一完好无损的墙中好像浮现了个人影,看不真切。 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那个方向迈着,慢慢地我在无知觉的靠近那道对我致命的光线。 我很害怕,但我想看清阳光后的那个人,因为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只要看清那个人,走到阳光后,一切便像一潭清水,清澈见底了。 身体越来越靠近阳光,那个人影渐渐清晰着,那双血色的瞳、那个世上最温柔的笑靥在对我绽放着。 全身上下开始冒起白烟,那个笑靥让我忘记了灼烧的痛楚。 意识开始模糊。 我, 要死了么? 我,灰飞烟灭了么?有人说,神对每个孩子都是公平的、都是眷顾的。 也许,有时会弄丢那么几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上帝的孩子太多了。 但是,我绝对不能原谅上帝,因为他不仅把我弄丢了,还在找到我之后,故意捉弄我。 四年,四个寒暑而已。 我早已忘却了那双血瞳,我的梦里再也没有那个人,世界上最温柔的笑靥,也变成轩辕哥哥的了。 一切似乎都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我真的希望,我没有那样的过去。 我真希望,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我真希望,就一直一直这样过下去。 我只要有的轩辕哥哥,世界都可以去死。 轩辕哥哥对我的承诺,一句都没忘。 他记得,我想要找回记忆。 他记得,我很想和阳光后的人说话。 他承诺,要带我一起成仙。 但是他忘了,我是魔。 魔不能成仙,因为没有那种资格。 那年,我十岁。 那年中秋夜,月,格外的圆、格外的明。 那年中秋夜,天,格外的晴、格外的美。 那年中秋夜,风,格外的暖、格外的柔。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的那么的清幽。 我走过和四年前一样走过的路。 但是,这次多了个人陪。 这次我没有哭,这次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他抱着我,踏过那满目的荆棘。 他是轩辕族人。他们世世代代与这里的荆棘定下契约,荆棘不会伤害他、也不能。 我开始动摇了,动摇于这样平静的夜。 似曾相识。 我很害怕,害怕于这样的夜。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答案么?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总有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 仍旧是四年前的废墟,但少了一道阳光。 他把我从怀抱里轻轻释放,我回头看他,在他绝美的脸上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靥。 我莫名地哭了,鲜血般的泪水从脸庞上滑下。 他问我怎么了,我拼命拭干泪水,使劲摇头。 然后转身,慢慢靠近那面墙。 墙上并没有像四年前一样浮现人影。 上面写着好多字,我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字什么语言,但潜意识告诉我,那不是人界的语言,亦不是魔界的。 是神界的文字,而且极其扭曲与狰狞。 字是黑色的,但是不是墨水,是血,和我的血一样的颜色。 依墙的风化程度来看,是上万年前的。 出乎意料的是,字迹却格外清晰,好似刚刚风干的一般。 轩辕哥哥抚摸着墙上的字迹,轻轻的说: 这墙上的字传说是上万年前的一个堕天使临审判前写下的,至于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要写,就无人知晓了。 但是字里行间中可明显的看出,写的人,写的时候的心情是极其扭曲的。 透露着对这世间的无比憎恨。 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能看懂墙上的字。 :我诅咒一切,我憎恨这充满丑恶、虚伪、恶心的宇宙。 伟大的神,你赋予了我一切,却又夺走了我的所有。 你夺走了我的力量, 你夺走了我的肉体, 你夺走了我的灵魂, 你夺走了我的爱人。 但是, 你夺不走我的恨,夺不走我的记忆,更夺不走我对整个宇宙的诅咒。 神, 我的死,是为了我的至爱、是为了我的自尊、是为了我自己。 你能对我不公,那么我就能对世界自私。 神, 在你夺走我一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没有后悔的机会,只要我的恨不灭、记忆不失、诅咒仍在。 那么,我就是你永远的敌人、永世的羁绊、永恒的担忧。 我将我从你手上夺回的力量,还有我的记忆、我的痛、我的恨,都尘封在这面碑里。 我开始等一个机会,一个踏平神界、踏平人界、踏平你的机会。 我要像当初你踏平魔界一样,踏平你。 亲爱的神, 我想,我再次苏醒之时,就应该是诅咒实现的时刻了。 哈哈哈哈、 暗夜。 我懂了、这里是废墟的原因。我本以为轩辕哥哥他是魔。 可他无意间说,他是妖。 妖和人一样,他们可以选择,选择成仙,或是选择成魔,或者一直当妖或人。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本体不同,一个是由动物修炼而来;而另一个,是天生的。 也就是说注定了一件事。人是神的孩子;而妖则是神的奴仆。 妖愿意去听从神,甚至认为那是一种殊荣。 他说,他想成仙。 因为轩辕族,代代都以成仙为目标,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而他,是长老最喜欢的徒孙。 是继承族长的最佳人选,成仙,这件事也变的极为普通且自然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懂碑文上扭曲又陌生的字体。 但是,我知道。 离我要找的答案不远了。 也许是我太专注了,忘记了时间。 一道阳光突然照射在我身上。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皮肤开始灼烧、能量、顷刻间开始不断地燃烧、 我被笼罩在熊熊的火焰中。 我看见轩辕哥哥无比的惊慌,不像他向来的淡然。 我身周,似有无形的结界。 他敲打着无形的墙,在我视线之内,毫无形象的哭喊着、嘶吼着我的名字。 第一次见他这样呢。 呵呵。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想不到。 连焚烧的痛楚了没有了。 这次,真的会死么? 我的头好疼,快要炸掉一般。 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反复。 一股新的力量充满着身体里每一根神经。 力量在不断地升华。 躯体快要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力量撑破。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片段: 一个人倒在我的面前,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他对我笑着,无比的温柔。 那样的温柔,让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血色的泪水不停的在向外奔涌,我开始尖叫,我被恐惧吞没。 最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死了、被我不受控制的力量所杀。 血流成河。 我跌倒在那片荒芜,之后我便忘记了一切。 无数洁白羽翼的天使,在那片灰暗的天空上盘旋,唱着让我头痛欲裂的颂歌。 身边都是死去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死。 只知道,他们该死。 天使在不断地盘旋,我杀到双眼通红。 魔法球不断地在双手上凝聚、不断的有人死去。 我在杀戮中寻找着快感,我的力量已不被控制。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 那个夜很宁静,异常的宁静。 可在那片宁静的天空下,我在狰狞的笑着,耳边回荡着颂歌和哭喊。 我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在不停的杀。 我好像看见了神。 他对我说: 我的孩子,你将得到解脱。 一道圣光、射进身体。 好痛。 伤口没有愈合,黑色的血开始流淌。 我好像死了,被神杀死了。 我想起来了, 我的前世。 还有那个人,那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万年以前,我爱上了不该爱的那个人。 所以,我陷入了万劫不复。 头好痛。 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苦,蔓延到全身。 是力量与记忆充沛进身体里的痛么? 不是,是心在痛。 我的心在哭泣。就在那天,暗夜认识了一个人。 “暗夜,今天好无聊啊。” 一个有着天蓝色的瞳的天使嘀咕着,波浪卷的金色长发长及膝盖,柔软如丝缎。 她的羽翼,是天界最纯白的,不参有任何的污秽。 “怎么了?”被叫做暗夜的天使没有看她,鲜红的唇微启。 话语中没有任何温度,几近冰冷。 暗夜比那个天使更美,她的美,不像那个天使那么圣洁,她的美很妖冶、让人窒息。 幽黑的瞳里透着对一切的淡然,她看着云层下的世界。 入了迷。 暗夜没有她那样长的发,暗夜的发的颜色是黑的,披至腰上。 暗夜的翅膀,是纯黑色的。 暗夜好像不属于天界,但是她的声音,却比天使更好听。 “是不是小雨抢你活干?”她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始终都没看那个蓝瞳的天使,她幽黑的眼始终看着下界。 “不是小雨啦。”那个蓝瞳的天使伸了个懒腰,“是小风。” “小风怎么可能抢你活?白昼,你是不是活的有点昏头了?”依旧冷漠没有声调的声音。 “他带着他的被子去制造所谓的乌云密布,大风天了。”叫白昼的天使很激动。 “他的被子?”暗夜愣了愣,继续道:“好吧,小风其实是想晒被子吧。” “他那个被子怎么晒都是灰溜溜的。”白昼不满的抱怨。 “暗夜啊,你每天在这里看下界干什么?”白昼好奇的把自己白痴的脑袋露出云层、看着与她同一个方向眨了眨眼。 “我在看一个人。虽然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声音略微温和了些。 “地虫有什么好看的?”白昼白痴的脑袋迷惑了。 “比你好看就可以了。”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冰冷。 “诶呀、暗夜你好冷漠啊。”白昼发了一种极其变态的声音。 “你再恶心我、我就揍你。”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身周发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哼!暗夜你别老是仗着你比我厉害,神最喜欢你就老是欺负我。”白昼恢复正常、对暗夜的警告很不屑。 “我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又没白痴来惹我。” “……” “不和你扯了,该和小风换班了。”暗夜向来冷漠,也不喜欢用感情来表达自己。 她只有聒噪的白昼和她没事闲扯。 白昼是她的姐姐,力量却远不及她。 她是唯一一个拥有纯黑色翅膀的天使。 她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孤寂。 除了白昼之外,她几乎不和任何天使讲话。 很需要的时候,他也丢给别人二三个字,让和她讲话的天使很困扰。 碰到事情,她都用武力解决,这一点让神很头痛。 但是她是神最喜欢的天使。 她每天除了工作,就坐在这片云头看着下界。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但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这个地方,看着下界。 人好像太为所欲为了。 整个人界都被欺骗与虚伪笼罩着。 神勃然大怒,让白昼和暗夜下到凡间去警告人类。 他是诅咒家族中的长子,他的名字叫厉杰特?文卡?多里斯洛克。 他是第一个敢那样惹她的人。 那天厉杰特像往常一样望着天空,他不知道自己在望什么。 但是他每天都在这里望着。 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 他常常认为,也许他眺望的这片天空里,也有个天使在望着他。 天使,在那个时代。 几乎人人知晓。 也有很多人类,和天使结婚。 天使在下界,也有工作。 但是那些天使,都是普通的天使罢了。 因为在天界没有工作,就被神派到凡间,搞社交。 但是,也有例外。 任何天使都不被允许和贵族相爱。 原因也无从得知了,但是天界和人界的法律里,都用赫然醒目的红字,写着这样一条律法。 一旦触犯、天使将受到审判。 贵族将被处以火刑。 尸骨无存。那天的夜异常平静。 好像暴风雨的前夕。 厉杰特看着天空,等待着自己爱的天使再次降临。 但是好像一直没等到。 天光大暗。 最后,厉杰特还是等到了天使。 但是,不是他等的暗夜。 是十二翼天使长路西菲尔。 “神说,要处你火刑”他的眼眸、不像暗夜那么冷漠。 但是,他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连冷漠都没有。 十二翼天使长路西菲尔,手中凝聚起火焰球。 毫不留情的投向厉杰特。 十二翼天使长路西菲尔,毫无感情的看着这些。 直到厉杰特焚烧为灰烬,才离去。 “神,你对我的命令已经够了,你……”暗夜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声音被路西菲尔打断。 “神,”路西菲尔躬身下跪。“您让我处决的犯人已灰飞烟灭。” “他的灵魂呢?” “亦灭。”路西菲尔的声音极其冷淡,毫无感情。 “神……,神……神厉杰特他是好人啊。”白昼异常激动“怎……怎么可以对他处以极刑。” 暗夜没有说话,唇角勾起了一种弧度。 她在笑,虽然是冷笑。 “哼,去了下界一会就会笑了么?” “哈,哈哈。哈哈。”暗夜的笑容极其扭曲,她幽黑的眼眸看着神,充满着仇恨。 “暗夜。”白昼轻轻的说,言语中透着关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暗夜没有说话,始终在笑。 “暗夜,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神略微放轻了语气,“如果你愿意不再和我作对,我便不再追究了。” “呵。”暗夜周身散起了黑色的气,她展开了她所有的羽翼,十二翼,十二翼天使。 “暗夜,不要啊。”白昼的声音略带哭腔。“不要冲动啊。” 暗夜羽翼上纯黑色的羽毛,在不断脱落。 !!! 神慌了,暗夜她要做什么?她要与我作对么?她要自毁羽翼么? 暗夜站在云层边缘,身体慢慢往下倾倒。 “你要灭绝所有的人么?我成全你。”暗夜狰狞的笑着,又是一个宁静的夜。 掌管夜的天使,在一个宁静的夜,散尽了所有羽翼,堕天了。 那个夜,是满月。 暗夜她在不停的杀。 人来杀人,神来弑神。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了。 一个个生命,死在她的手上,她却丝毫不曾动容。 神夺走了她的爱人,她要用人界所有的生命来祭他,为什么他与她不能相爱。 为什么神连让他转生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好恨。 鲜血的喷溅好似血红的彼岸花,妖冶且美丽。 她在杀戮中寻找着快感。 她觉得,很快乐。 让这恶心的世界去死。 好快乐,没有他的世界。 要来何用?!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 一个个大型暗魔法在她手上极为轻易的使出,落在一个个屋檐上。 一幢幢民宅,一个个生命,一个个灵魂。 就被这样轻易的结束。 到处都是哭喊声,她不曾听到。 到处都是战角声,她不曾听到。 到处都是破碎声,她不曾听到。 “啪。”宁静的夜被就此打破。 这就是神要的结果,她满足神。 人类拿起锅铲、扫把、钉耙反击着。 “不堪一击的地虫,还要反击?”暗夜浅笑,“哈哈哈,别搞笑了。” 一群拿着杂物的人们被暗夜轻易的一个火焰球全灭。 从城里,飞奔而出的王国军队。 叫喊着,向暗夜的方向狂奔。 后面跟着的弓箭队也在不断的在发射箭矢。 暗夜开启了防护罩,箭矢被轻易的反弹,射死了无数的士兵。 人类,在她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暗夜在满月下狰狞的笑着。“人,就该乖乖等死!” 暗夜幽黑的瞳色,变成了嗜血的血红色。 夜天使,彻底的变成了魔族。 六翼天使从天界降落,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圣洁。 是白昼。 “白昼,你也来助我一起歼灭这群地虫么?”暗夜笑着,异样的妖媚。 “我是来阻止你的,你变了。”白昼缓缓开口,晶莹的泪,顺着白皙的肌肤流淌。 “快看六翼天使来阻止这个恶魔了,我们有救了。”一个还在逃命的人类,对着同伴欢呼着。 “就凭你能阻止我什么?”暗夜狐疑的看着白昼,那群欢呼的逃亡者的方位被暗夜发现,轻蔑的投去了一个火焰球。“白昼,你知道么?厉杰特死了。那个白痴他死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他……他就死了。”暗夜的眼眶湿润了,流下来的,不是晶莹的泪,是血色的泪。 “但是这些人呢?难道他们该死?”白昼慈悲的看着地上的一切,血流成河,不堪入目。“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他们该死。神说的,人是该死的。神希望人死!”暗夜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些在逃命中的人大吼;“神说!你们该死,你们必须要死,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神遗弃你们了,你们这群地虫懂了么?哈哈哈。” “胡说!你这恶魔,神是最慈悲的,怎么可能遗弃我们,怎么可能让我们死?!” “是的,你这恶魔。神怎么可能遗弃我们!” “你这恶魔,不要把罪恶栽赃给万能的神!” 人类们不相信真相“神说,杀了所有见过天使的人。”天使长路西菲尔淡淡的道,他像机器般重复着神对他说的话。“白昼,不必阻止暗夜了。只要把她带回天界便以足够。” 人界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白昼闭起天蓝色的瞳,开始咏唱颂歌。 她的声音像是能净化仇恨一般圣洁,她的声音安抚着世人每一根神经。 人开始死去,在美妙的颂歌下死去。 不仅仅是人,连在凡间的天使都失去了形体,变成一缕缕灵魂升向天界。 这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美妙的声音却在杀着人,掠夺天使的形体。 暗夜头痛欲裂。 以前,白昼恐怖的力量对她来说毫无用处。但是,现在她是恶魔,这种力量是致命的。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慢慢剥离自己的肉体。 好痛。 她晕倒在满月下。 这样的颂歌,对白昼本身,也是致命的,因为她咏唱的圣歌,也在吞噬她自己的灵魂。 这就好比自爆。 “白昼,停下来。”路西菲尔的话语仍不带有任何感情,只是在单纯的命令。 白昼停下咏唱,她的身体里吞噬她灵魂的怪物也停了下来。 白昼吐出一口鲜血。 她圣洁的天使裙被血污染红。 她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也没有了。 从半空陨落。 路西菲尔接住她,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了看这个有着金色长发的温柔天使。 这样的天使,却拥有这样同归于尽的力量。真的是令人畏惧。 路西菲尔带着暗夜的灵魂与重伤的白昼。 展开了六对纯白色的羽翼。 十二翼天使长路西菲尔乘风而去。 那是天界唯一没有阳光的地方,异常阴暗、潮湿。 俨然可与地狱比拟。 这里,是一般天使不可踏足的地方。 不是不能,而是他们不敢,这里无时无刻没有罪天使在叫嚣着。 一个小小的天使这里巡回,他有着一双暗红色的瞳,他背后的翅膀还很稚嫩,好像是新来的天使吧。 每次他踏足这里,都会为罪天使们带来些他们也许再也看不到的新玩意儿。 每次看到他,罪天使们都会放下仇恨,与他谈心。不过,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 但是他每天都来,关押着罪天使的牢房也因他多了些许暖意。 他也算一个小小的牢头吧。 他不知道他原来在人界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为成为一个天使而感到荣幸。 他喜欢他的工作。 自从他来之后,也有许多罪天使被释放了出去。他虽不舍,但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毕竟谁都不愿意被困牢笼吧。 走的天使越来越多,来的天使也越来越少。 那天,天使长带着一个半魔来到了这里。 天使长身边一位有着金色卷发的天使对他万分叮咛,千万不要靠近那个半魔,千万不要! 他懵懂的点点头,虽不知为什么。但是上层的命令对他而言是必定要服从的。 那个半魔被关在走廊尽头,罪天使们告诉他,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它在嘤嘤的哭泣。 因为那个半魔的牢房是被天使长特意封上结界的,罪天使们也不知道那个半魔到底是谁。 他想,它应该很痛吧。 “你知道么?”一个天使正在和另一个天使窃窃私语。 他刚好路过停下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 “暗夜大人,因触怒神被打入那个地方了。” 一般的天使,都不敢说他工作的地方的名字,因为他们认为,说了那个名字都会招来无妄之灾。 “你就瞎说吧,暗夜大人触怒神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神怎么会忍心把她关入那个地方。” “这次是真的,我听天使长在和白昼大人讨论这件事呢。” “得了吧,就算是真的。我们在这里瞎说,当心隔墙有耳,招来杀身之祸。” “你就这窝囊样!” …… 暗夜?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再熟识不过。 那个叫暗夜的天使,是让他解脱的天使。 他当天使也是为了她。 她让他坚信了一个事实,天使是为了拯救人而存在的。 至少,她拯救了他。 他想去看看,那个在走廊尽头的半魔究竟是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那个全天界唯一拥有十二纯黑翼的天使。“神,我知错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道歉的委屈。“我不该喜欢一个地虫,我不该违背你。” “嘁。”神不屑的冷哼。“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对你的虔诚,给予了我力量,路西菲尔那结界,怎能困住我?”她低着头,神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恳请神把我的力量还予我。肉体不要也罢。” “好吧,暂且信你。”神也许是对暗夜太过宽容、喜爱。如此轻易便相信于她。 黑色的气在神的掌中凝聚,慢慢的越变越大,凝聚成一颗黑色、白色相间的玻璃球体。 这就是暗夜的力量,黑暗、光明的力量。 神说过,当这世上诞生黑暗与光明的结合体。也许我也不是它的对手。 那颗球体飘进暗夜的魂中。 接着,融合。 霎时,天光大暗。 “神,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暗夜说着,面无表情,如她从前。 “你……”神,不知该如何责备暗夜了。 只有瞪大着眼,看着暗夜展开她的透黑色的十二翼,慢慢下沉。 也许,她辜负了神,但是她还要辜负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有着十二翼的天使,曾是那么的闪耀。 现在,为了谁堕天? 现在,为了谁被剥离肉体? 现在,又是为了谁,她要封印自己?魔界的大殿上。 “堕天使?”魔王眼里带着丝挑衅的以为,看着还是灵体的暗夜。“有趣。” “我要那块碑,我需要那块碑。”暗夜淡淡的说着,眼里是一贯的冷漠。 “当然可以给你,哈哈哈哈……”魔王笑着,极为嚣张,他忽地睁开蛇般的眸,浑身充满着杀意。“除非我死,一个堕天使竟然想抢夺魔界的圣碑,简直妄想。” “简单。”鲜艳的红唇划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想死么?”暗夜的手化为一把利刃。 刹那间,已架在了那个魔王的颈上,散发着寒光。 “什……什时……。”深紫的血,如花般绽放在半空,妖异无比。 “不堪一击。”她嗤笑一声。 (魔王:“喂。我是魔王也。怎么那么快就死了?”) (吐槽小盆友:那你起来呗。) “堕天使,你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是魔王。”魔王摇晃着站起来,胸前的伤口慢慢愈合。 “我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你要听么?”暗夜一看四周无人,与魔王耳语。 “你是说叫我退休,你来当女王?”魔王听完,恍然大悟的重复。 “是的,你能别那么大声么。”暗夜顿时觉得头疼。 “想的到挺美,”魔王再次仰天长笑,“我喜欢这方法。” 拜托,说话别大喘气。 “魔王给你当,我回老家看亲戚。”说完,魔王一溜烟的不见了。 “我话还没说完。”暗夜张望四周,一个魔影都没有。“怎么都跑了呢?” 不管了,没人就没人吧。 “吾,愿将吾之灵魂奉献给伟大的黑暗之神,但求黑暗之神为吾留下一席栖身之所,封印吾之力、吾之忆、吾之痛。黑暗,吾之神明。……” 很远的地方,飘来悠远的声音。 “汝当真愿意?” “吾永世不悔。” “汝何苦?” “……” 那块碑,隐隐发出淡淡的黑光、白光。 其二者,相缠相错。如果这是一场梦,我愿意不醒来。 就这样平静的过一辈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也许,我的命运不允许我得到宁静。 我真的是要被赶尽杀绝的人么? 我不犯你,你为何苦苦相逼?神,你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么? “暗夜,和我回去吧。”一个天使浮在半空,金黄的卷发柔柔的长至腰间,天蓝色的瞳里满是怜悯。“神会宽恕你。” 怜悯?你在怜悯谁? “我是巫许冥噬,不是暗夜。暗夜去了哪里,你们应该清楚,何须来问我一届魔王?” 怜悯我么?是啊,我该被怜悯,我只是徒有虚名的魔王而已…… “为什么你不愿意呢?为什么你要逃避呢?为什么你执意要在凡间?”那个天使,伸开双臂,像要抱住什么一般。“投入神的怀抱吧,神能让你挣脱着束缚。神能宽恕你的罪孽。” 束缚么?我的宁静只是束缚?罪孽么?我何来的罪孽?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何须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天使来怜悯?” 我双手环胸,不屑道。 是的,我不需要,不需要这些。 “那那,算了吧。”天使的眼里有一丝落寞,煽动翅膀,飞向远方。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叫白昼哦,你的姐姐。不管何时,我都会等你。 “白痴。”这世界上白痴是像西瓜籽一样多的么? 说罢,我对远方的碧诚大喊:“碧诚,给我买西瓜去。” 只听他远远的应了一声,便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我爱你,碧诚,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即使那是天的旨意。” 那么我也要逆天而行,义无反顾……“你以为,就算你早早出手,那些魔族就不会死?”暗霄淡然的问着我。好似,事不关己。我默然,不语,不想回答他这种幼稚的问题。 “你知道,神界有个天使叫白昼么?”他继续他的话,不等我作出什么反应。 “白痴而已。”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始终想不起她究竟是谁,便敷衍回答。 “是的,的确是白痴。”暗霄点点头,很赞同我的观点,但随即又再次开口。“但她的歌声,能使任何灵魂剥离肉体,却会消耗她自己的生命力,万年之前,她已经使用过一次那种魔鬼般的力量,这次如果使用,她就会毙命。在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轻易应战的。” “可以剥橘子么?”碧诚不知从何处出现,眨了眨眼,像个好孩子一样举手提问。却遭到暗霄毫不留情的爆头一击。 没有对他作任何解释,便又和我继续说下去:“如果没有那些魔族作为祭品,显出魔界节节败退的假象,她定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生命,只为全灭魔界。到那时,魔界的损失,会比现在更重。” “……”如魔鬼般的力量么?就连魔鬼,也未必有这种力量。“可是神死了,她现在……” “神界目前不必担心,如果她现在使用那种力量,神界最后一张王牌,便会崩裂。到那时,神界只是待宰的羔羊,其余几界也会因此掀起血雨。” “……”我转身,开门。 “小冥,你去哪?”碧诚望着我,有些委屈,大概是我刚刚遗忘他了吧。 “去为死去的子民找块安息之地。” “魔,没有来生,没有灵魂。”暗霄淡淡的说。以为我不知道这残酷的现实。 “没有来生不要紧。魂由心生便足够。”就是因为,没有来生,他们的死,才更为让我心痛,即使,我的心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便已停止了跳动。 苍茫的天空,很灰暗,有种无形的压抑感。人界的天,快下雨了呢。 我把他们带到人界,因为,至少人界的土地比魔界的温暖,希望他们能感到身前不曾感受到的温度。 雨滴淅淅沥沥的开始下了,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衫,随手变出一把伞,给了陪同我一起来的碧诚,怕他生病,但是这种后怕貌似是多余的,但是他欣然接受,撑开了伞,却挡在了我的头顶。 我并没有抗拒,往他的方向缩了缩,感到了些许的温暖,思绪好乱。 阳光普照大地,神死之后,神界是何等情况,无意去理会。 在人界的数亿企业,也全数交给了暗霄掌管。 魔界给了莉莉丝,虽道行不高,但也有足够能力去管理魔界。 妖界和仙界再次陷入冷战。 冥界,不怎么熟悉,也没有去过,我想,鬼呆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去的。 这一切,都放下了,也许,也没拿起过多久。 和碧诚找了一处坐落于海边的别墅,四季如春。过上了与常人无异的生活。从前一直高高在上,过着奢华的生活。没想到,原来不需要那些浮华,简简单单踏踏实实便已足够。是的吧,只要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全世界都可以去死。 暗夜,你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么? “小冥,你知道什么是灵媒者么?”啜了一口红茶,阳光照射在后院里,温暖异常。碧诚在房间里拿着电话,高声问我。 “不知道。”不想去在乎那些世人认为“有的没的”的存在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懂,也不想去懂。 茶杯里的红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亮,像红宝石一般。 我开始喜欢红茶,喜欢这种略有些苦涩的感觉,它的颜色像淡淡的鲜血,很美。 “暗霄说让你小心一个,一个魔界与冥界的灵媒者。”碧诚挺迷茫,但还是转达了暗霄对他说的话。过了一会他再次大喊,“暗霄说他马上来。”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碧诚这三句话喊下来,好像挺累的挂了电话,然后走到我面前。 “小冥,你早上是不是喝血喝得太多了?我怎么有点头疼啊?” “你自己昨天没睡好不说。”我淡淡的回答他,对他白痴的问题很是不屑。 “小冥~”莉莉丝兴奋地抱住我。然后在我身上蹭了蹭。“好久不见。” 莉莉丝已不比从前了,整个人越渐开朗。原本呆滞的眼神也变的有神许多,水灵灵的。 但依旧是那身黑色的萝莉洋装。 “小p孩,你每次看到小冥为什么都要抱她?”碧诚不爽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双手抱肩,脸上洋溢着诡异的满足感,“我知道我们家小冥绝代风华、无与伦比、魅可倾国……但是你也不能一见到她就口水横流、两眼放光、猥琐至极……” “死狐狸、老不死、就算你住海边你也不能管的那么宽!我可以告你侵犯人身自由!”莉莉丝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那是诬告!”碧诚怒吼,这小p孩子还跟他玩人类法律? 随即他们开始喋喋不休。 我不再理会他们。 既然莉莉丝来了,那暗霄呢?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对于他,我一向心存忌讳,因为他手段毒辣,冷酷无情。数年前那场魔神之战足以说明他这一点。无数魔族死在他的战略之下,他却冷然对待。 “女王。”一转身,他已然立于我身后。略低首,证明他仍是我的臣。 “你来是为何事?”我信手从半空抓来一只茶杯,找了个座位,坐下。单手撑着椅臂,轻啜一口微凉的红茶。隔空取物,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灵媒者,是介于人界与其他五界的中间者。是人界与其余五界联通方式。一般一个灵媒者,只能与五界中的其中一界联通。要想拥有与魔界、冥界两界联通需要极高的灵能与领悟力。” “继续。”我想,暗霄此次来的目的不会是为我介绍灵媒者是什么东西那么简单。 “能与魔界、冥界联通的这个灵能者,名叫白莉。擅长用毒、饲养魔界、冥界中的奇花异草,能与植物沟通。只会简单的瞬移,常与冥界之人打交道。在冥界小有名气。” “小角色而已。” “万万不可小觑她,此人虽不怎么会法术,但据我调查,一直接受各界的暗杀工作,而且很少失手,最近在魔界动作较大,四处打听你的下落。” “打听我?” “怕是会对你不利。” “哈哈哈,她能把我怎样?我拥有灭神之力。”虽然这样的力量不属于我。 “还是小心为上。”暗霄异常严肃,虽然他平常也很严肃,但这次的事好像是有些许端倪。“那我告辞了。莉莉丝,走了。”暗霄对我作了一揖,斜眼瞟了瞟与碧诚斗嘴的莉莉丝。 后者应了一声,与我挥了挥手,跟上他的脚步,消失于空气中。 白莉么?难道是神界对她作的委托? “小冥,怎么了?”碧诚看着我,有些关切。 我摇摇头,不语。“叮—”门铃响了,只在暗霄走之后不久。 我慢悠悠的走过去开门,碧诚仍后知后觉的在看电视。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外,简单的洁白色连衣裙没有太多的装饰,平平厚厚的刘海刚好在眼睛上方,五官精巧,很是可爱。她睁大着眼,明黄色的瞳,如野兽一般的瞳。不禁下意识的有些心悸。 “汝名,”她开口,她的声音富有磁性,不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该有的声音,十分成熟老练。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找出一本小小的,却十分精致的黑色本子。看了半响,再次开口:“巫许冥噬?” “恩。”我微愣,随即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然后目光炯炯的望着我。什么意思?是要和我握手么? 出于礼貌,我也伸出手。她重重抓住我的手。 有些刺痛,我把手从她手里抽出,看了看刺痛的地方,没任何伤口。但是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在被慢慢抽离,最后,只有瘫倒在地,重重的喘息着,虽然不是因为要氧气才呼吸,但呼吸已经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看着她在说话。 “吾名,白莉。完成天使之托,顺利毒杀魔界之王巫许冥噬。” 她弯了弯唇角,扬长而去。好像是预算好了的,一点也不仓促。 第1036章 番外九百一十七 废都物语 第一章河流与血流 大河长流。 从远古时代开始给两岸的人们带来恩惠的大河艾克薇尔,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恐怕在这之后,一直都是由东向西平静流淌吧。 大河虽然有时波涛汹涌、河水泛滥,但总的来说非常安静地蜿蜒而去——像母亲一样。人们把大河当作女神艾克薇尔,向她祈祷。 因此,祭祀艾克薇尔的神殿存在于大河之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在看什么呢?” 正当温德琳抱膝坐在河边突起的岩石上时,泰蕾莎单手拿着一本皮革书走了过来。 泰蕾莎如果保持沉默,就是个高智商美女,但她偏偏是个三分钟都闭不上嘴的人。在看书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把脑子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不管别人听不听,都说个不停。 和这样的泰蕾莎来往一段时间后,温德琳明白她的话有大半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此时的温德琳有点想继续和她聊天。 “嗯……这条河是从哪里来,流向哪里?” “艾克薇尔真正的源头还没有确定不是吗?不过,大河所往首先当然是大海啊。神话中说艾克薇尔连接着现世与冥府,在两处之间流转,但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不可否认的是,在大河流域建立文明的古人的生死观深受这条古老河流的影响。对了,如果你愿意听听我的看法——” “帕里斯是什么感觉?” 温德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泰蕾莎的长篇大论。这也是和她无压力交往的必要技能之一。 “啊……解咒的话现在就可以吧。阿妲是老练、经验丰富的神官,被诅咒的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只是那个防具上的诅咒的程度的话,反而常常是顺利交往比较有益(むしろうまくつき合っていくほうが有益なことも多い)。总之,那家伙觉悟不够啊!” 和她不同,温德琳并不认为帕里斯缺乏觉悟。想要探索古代遗迹的人们,不可能没有觉悟吧。 在霍尔姆的郊外新发现的遗迹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其中沉睡着巨大财宝的传说。和遗迹相通的横向洞穴被发现,恐怕洞穴里栖息的怪物们——所谓的夜种——也随之在霍尔姆周围出没,人们的生活开始变得提心吊胆。 总而言之,潜入遗迹,就是与这样的危险为邻而生存。不仅是帕里斯和泰蕾莎,温德琳也明知危险,仍然在遗迹里进行探索。 但是,帕里斯的生命不是帕里斯一个人的。帕里斯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 温德琳轻叹一声,再次望向河流。 悠久的大河艾克薇尔哺育了涅斯公国,其中的霍尔姆伯爵领是温德琳出生长大的地方。 霍尔姆伯爵领位于公国的西南方向,隔着国境与西席瓦尔王国接壤。虽然公国和西席瓦尔都是构成大席瓦尔王国的成员国,但历史上也曾兵戎相见,并非一直友好。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霍尔姆作为边境城市有一种独特的——总是时刻准备着应对什么的——气氛。 而另一方面,霍尔姆是来往两国的商人们的重要交易据点。大河艾克薇尔虽然离主要道路有一段距离,但其存在不可忽视,大河以及与之相连的河流和运河形成水运,自古以来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很多的财富。 此刻,温德琳的视野里就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的扬帆,有的划桨,载着各种货物来来往往。出入港口的船只发出的号角声,也许就是这座小镇所发出的快意之音吧。 “根据最近的研究——” 泰蕾莎一边看书一边嘟囔。 “——融入血液中特别小的物质,将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东西往身体的各个角落运输。例如,把手指的根部绑紧、阻断血液流通的话,这种必要的物质就无法运输过去,不久指尖腐烂脱落。” “什么?” 温德琳不知她突然说了些什么,不由得凝视着她的侧脸。 “——我认为,国家和人类是一样的东西啊。如果人和物资不能充分流通,国家就会逐渐从边境开始衰亡。相反,如果人和物资能充分流通,并且循环下去的话,国家将逐渐发展壮大。而且为了——” “难道你想说,对国家来说,河流就像人的血管一样吗?” “大体上是那样啊。你觉得呢,温德琳?和国家相比更大的——对,就拿整个文明圈来说,大河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东西啊。当然道路的存在也不能忽视,但就单位时间的运载量来看,水运比陆运更出色是不言自明的。涅斯公国的目前的繁荣正是得益于这个阿尔凯亚帝国,那是在涅斯公国之前高度发展的大河流域文明。” “你说阿尔凯亚帝国?” 即使冗长的发言被温德琳打断,泰蕾莎也并不介意。她得意地点头,指着与大河正好相反的北方。 “古代帝国是确实存在的。国家的规模达到什么程度,国都在哪里,为什么灭亡——这些在传说和童话故事里传颂的事情,很遗憾还没有定论,但可以说那个地下遗址中发现的各种文物证明了其存在。你就看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将暧昧模糊的传说变成明确的事实,改变历史的一页。” “那又是……不小的野心啊。” “你有意争取那个荣誉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哦。今后的探索请允许我同行吧。不久,你作为我的一个助手,名字会小小地铭刻在考古学史上。为我的宽容心怀感激吧。” “啊——是是是,为未来的大历史学者泰蕾莎女士鼓掌。” 连红酒都不喝,竟然还能说得这么流利,真让人佩服。温德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掉屁股上的灰尘。 她向神殿望去,正好看到帕里斯从里面走出来,在耀眼的日光中抬头望着天空。 “——帕里斯那边好像结束了。” “哎呀呀……那个面具卖出去也算是赚了不少钱吧,在解除诅咒的阶段就粉碎了吗?” 泰蕾莎把形同钝武器的厚书合上,藏在斗篷里面。 “——完全是那粗心大意的家伙的错,本来想在这里收罚款,但为了可怜的秋娜小姐,这次就免了,只此一回不闻不问地对付过去吧。说起来,温德琳认为如何呢?” “嗯……没什么不好吧?” 温德琳按住腰间的剑柄,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喂,麻烦你了。” 帕里斯按住太阳穴摇着头,注意到走过来的温德琳和泰蕾莎,尴尬地挠头微微一笑。 “虽然我心里很想让你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给你讲上一个小时……但别说一小时,就算是整整一天的说教,也没法改变你那种冒冒失失的性格吧。在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特地白费功夫也太可笑了。” “所以才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算了,我们已经不在意了。” 温德琳苦笑着轻轻拍了拍帕里斯的肩膀。 温德琳虽说是霍尔姆领主格林瓦德家的女儿,但从小就经常溜出宅邸,和镇上的孩子们混在一起玩耍。与帕里斯结交是从那时开始的,至今将近十年了。对温德琳来说,帕里斯既是童年玩伴,又是值得信赖的兄长,因此,他那种前所未见的失落实在令她不忍目睹。 不过,帕里斯之所以感到失落,并不是因为他身上带着带有诅咒的护具,给温德琳等人带来了麻烦。虽然帕里斯什么都没说,但温德琳明白其中的原因。 “……我觉得这个城市也变了好多。” 帕里斯望着被称为城市象征的方尖碑,喃喃说道。 霍尔姆本来就有作为贸易之城的热闹,温德琳喜欢来自远方的商人们带来的异国风情,喜欢香料的香味所散发出的杂乱气息。 但是,在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霍尔姆刮起的风却改变了人们的想法。 “虽然我要说的只是我的想法……但是这些家伙总像是为了财宝而东看西看。” 人员流动确实比以前增加了。然而,这些人几乎都是想一夜暴富的冒险家。 虽然无从判断到底是谁说洞窟深处沉睡着巨大的财宝,但是这个传言几乎在洞窟发现的同时席卷了整个地区,经由商人和旅行者们很快就传开了。这么一来,自诩有几分本事的本地男人们自不必说,为了财宝的人大举涌来,不分昼夜地出入遗迹。城市面貌的改变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什么啊,你们还活着吗?以为你们被夜种吃掉了哪。” 在杂货店门口把商品堆在一起的年轻人看到温德琳一行人来到以方尖碑为中心的广场,咧着嘴角刻薄地笑了。 “嘁……不是比我想的还要顽强嘛。托你的福,我输给了独臂大叔。” 不怯场好出头的年轻人希冯也不例外,为了寻找小镇地下财宝而来。他虽然年轻,却是个魔法相当厉害魔术师,与那端正的五官不相称,他言辞粗鄙、性格粗暴。他与帕里斯特别合不来,只要一见面就会破口大骂。这两人尽管吵架但关系还不错——才怪,他们是真的合不来。 说起来温德琳也不喜欢希冯。这个年轻人看不起周围的人,而且毫不掩饰那份傲慢,能与之交往而不发脾气的,估计就只有真正的圣人或迟钝的人了吧。 帕里斯眯起眼睛,走到希冯面前说: “那可太遗憾了,见习魔术师‘大爷’【1】。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建议你押在我们能活下来的那一方。” “运气再好也是偶然,不会连续几次发生。……想要死在床上的话,就别做这种大梦。” “喔哟,你才是,不想在难以习惯的探索中跌跤早死的话,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吧?因为床上看书对‘大爷’来说很合适哟。” “————” “————” 两人瞪着对方,鼻子和鼻子几乎碰在一起。虽说在霍尔姆城里严禁私斗,但如果真有什么机会,这两个人可能就会轻易地违反禁令,动起手来。 “毁坏店里的商品的话,就用定价的三倍买下吧~?” 在相互瞪视的两人之间,一个少女惊诧的声音插了进来。 “——只要遵守这一点,想怎么干都没问题。来啦,fire——~?” 在里面看店的少女托着下巴笑着。看到那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也许是被毒气吓到了,希冯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斗篷,转身要走。 “……别这么做啊。” “啊,你要回去了吗,小冯?下次你要好好买点什么啊~~” “别叫我小冯!找死吗!” 希冯被少女的调侃气得咬牙切齿,迅速消失在广场的人群中。 泰蕾莎默默目送着希冯的背影,推了推眼镜,转身面对少女。 “我一直在想,在惹恼那个年轻人这方面,大概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吧。简直是一种稀有而无用的才能。” “是啊,再多夸几句吧,泰蕾莎!” “没有称赞,只是单纯的事实。——但实际上……” “你的话还是那么多啊,泰蕾莎。” 少女轻松地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断泰蕾莎的话,解开身上的围裙挂在椅背上。 “——妈妈!我要出去一下,店里就拜托啦!” 少女对着店的后面喊了一声,走近一直盯着希冯离去的帕里斯,把纸包按在他的背上。 “举起手来!” “啊?什么啊,妮露?我做了什么吗?我和那个家伙终究没有吵架吧?” “我想说的不是那个噢。我要说的是这个啦,三明治。” 少女——妮露——把手上的纸包塞给帕里斯,低声补充道: “……你焦急的心情我看得出,不过这多少和秋娜有点关系吧?” “那种事情——啊啊,你说对了。” 帕里斯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虽然有夜种、怪病、治安恶化等负面因素,但霍尔姆却迎来了可以称之为遗迹探索特需的好景气。从外地来的探索者光顾工具店、客栈、酒馆,或者是处理剑和盔甲的铁匠铺等,这些店铺销量大增。和母亲一起经营杂货店的妮露似乎也对此感到内疚。 “——呀,温德琳小姐!” 谈话中断了,两人一直盯着水面,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像今天的晴空那样很是明朗。 来的是个年轻骑士,像和蔼可亲的狗摇着尾巴一样不断挥手,一身盔甲一看就是上等货。不仅仅是盔甲,他的容貌也表现出了良好的修养。这种人说好听点叫贵公子,说不好听的话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位叫艾尔森的年轻人几乎可以毫无悬念地被归为后者。 艾尔森把盔甲敲得嘎巴作响,带着不满的表情对温德琳说: “你太过分了,温德琳小姐!你竟然拿我的约定开涮!” “哈?约定?” “碰头的约定啊!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分别潜入洞窟,然后再会合——” “啊?温德琳,你和这个人约好了吗?” “没有没有!上次和他说话大概是三天以前了……” 温德琳慌忙摇头。 “嗯!?那这个人,单方面以为和你约好了,却责怪你爽约吗?哇……” “请等一下啊,妮露小姐。的确如你所说,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我当时表述不够充分,这一点不能否认,但鉴于我和温德琳小姐的关系,事到如今也不用啰啰嗦嗦地说得那么——” “……我之前就觉得,这个人与其说是很积极,不如说是死心眼呢,虽然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嗯。” 也许艾尔森确实有这样的一面。他一方面说着贵族和平民应该携起手来、友好相处这种让人倒牙的理想论,另一方面却不知道不是贵族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继续做好人,大概就会变成喜欢做白日梦、不了解世情的公子哥吧。虽然他是死心眼,缺乏揣摩他人内心想法的能力,但他确实没有恶意。 艾尔森不顾表情微妙的温德琳和妮露,说起自己这次的战果。 “唉,没办法,所以这次我一个人去冒险了。确切地说,我在地下遇到了三名探索者,和他们一起行动,但说实话他们的实力比起我来差了几个等级,所以实际上相当于我独自冒险啊。哈哈哈!” “温德琳,我要去进货了。” 妮露厌烦地对温德琳耳语,很快就离开了。妮露和艾尔森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也许可以像这样爽快地结束对话、抛下不管,但很不巧,这对温德琳而言行不通。 “对、对了!” 温德琳见艾尔森还在说着自己面对夜种如同狮子那样勇敢作战之类的光荣事迹,怯懦地插了一句,指着小镇北边的山丘说: “……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刚才的话留到下次再——”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接下来就在温德琳小姐的家里继续说吧。” “啊?” “不,别客气!其实我也有事要拜访霍尔姆伯爵府上。” “来我家?今天?现在就去?” “哈……这么说,温德琳小姐,你没从你父亲那里听说过什么吗?” “……从我父亲那里?” 温德琳在地下躲藏了三天,没回过家。和父亲说话本身就是三天前的事了,而且,父亲似乎当时想劝阻她别去冒险,但她撇下父亲跑出来了。 “……如此说来那时父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啊,一定是这件事。……你也吃了一惊吧,温德琳小姐。” “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当然。当然了,我觉得这事不应该由我来对你说,走吧,去你家再说吧。走吧!” “…………” 就事论事地说,艾尔森确实不是坏人。这个善良的年轻人与“恶毒”一词沾不上边。 尽管如此,温德琳还是不喜欢艾尔森,原因之一是他由于不懂察言观色而显得脸皮极厚,更主要的是他以温德琳的恋人自居。 “——所以,父亲大人说了什么?” 见艾尔森若无其事地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作护送状,温德琳轻轻推开他,快步走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啊,等到了府上再——” “我也没有特别担心什么。……嗯,只要你不想和我说话就行了。” “哪里的话!如果温德琳小姐希望的话,我可以说上一整天!” “……那还不如说是拷问。” “啊?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那么,父亲大人到底说了什么?” “实际上,霍尔姆伯爵府上好像有从首都来的客人,就在今天。” “客人……” “嗯,虽然我不便明说对方的身份。” 艾尔森高兴地笑了。温德琳虽然不清楚父亲特意要介绍给自己的客人是什么人,但不管怎样,回到家就能知道了。 “小姐!——温德琳大人!” 两人正走在通往宅邸的缓坡上,一个女仆打扮的少女可能是注意到了温德琳,从宅邸中飞奔而出,裙摆飞扬。少女名叫芙兰,是卡穆罗的管家泽派克的孙女,和爷爷一同在宅邸里工作。 “怎么了,芙兰?” “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今天早上客人到了……总、总之,请您避开老爷的视线从后门进来,让我马上为您更换着装——” “什么?客人是谁?” “我也说不好,但是总觉得是个让人畏惧的大人物。老爷还说让温德琳大人也去打个招呼——” “懂了。——艾尔森!你别多话听见没有?你要是向父亲大人透露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这可太为难了!……啊,一边是对你的爱,一边是对霍尔姆伯爵的义气,我可是没法取舍——” 艾尔森开始以手抚额喃喃自语,而温德琳则和芙兰一起溜进屋里。 “——你说让人畏惧的大人物,是父亲大人认识的人吗?难道是哪里的贵族?” “老爷对那个人相当尊敬,我想对方的来头应该相当大吧。穿着也很漂亮……只是脸上有很大的刀伤,不像是普通的贵族。” “……伤?脸上的伤?” 温德琳脱下沾满干泥的衣服,洗了脸,在芙兰的帮助下换了衣服。听到这句话,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温德琳大人?您怎么了?” “脸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啊,其实应该说是……脸上像这样划着十个字。那明显是被利刃划伤的。” 即便只是女仆,芙兰也是爷爷泽派克一手教出来的,剑技自然不在话下。如果芙兰说是刀伤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听到脸上有十字刀痕时,温德琳最先想到的,是那个雷雨天在洞窟旁的树林里遇到的男人的脸。那个男人的确在脸上有伤痕,似乎被随从称为“公子”。 “我要收紧了噢,温德琳大人。” 芙兰以脚抵在温德琳的背上,用力抽紧束腰胸衣的带子。温德琳最近都是去洞窟里,好久没穿过这东西了,因而感到厌烦疲倦。 “温德琳大人……请再稍微——” 芙兰一边系绳子,一边勉强地斟词酌句。温德琳盯着镜子里的芙兰说: “我、我告诉你,我没胖,只是长了肌肉!” “当然,我正想这么说呢。确实,您的双臂和小腿都很结实呢。” 如果胖得不成样子,要是在阴暗潮湿的洞窟中多次遭遇危险、甚至和夜种大战一场的话,那可就完了。温德琳虽然被胸衣绷得喘不过气来,脸上却没有流露半点蛛丝马迹,而是以复杂的顺序换上了华美的礼服。 “──好啦,换好了哟。快走吧,温德琳大人。” “等……等下,你的肩膀借我扶一下。” 对于平时只穿结实皮靴的温德琳来说,穿着与礼服相配的高跟鞋走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她扶着弗兰的肩膀,急忙走向父亲等人等待的一楼大厅。 “父亲大人。” 走过长长的走廊时,温德琳终于找到了穿这双鞋走路的感觉,带着一脸轻松的表情步入大厅。 “终于回来了啊,温德琳。” “什么回来不回来的,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呢。” 温德琳面对板着脸的父亲卡穆罗,若无其事地扯了个谎,看了看站在父亲那边冲她轻轻挥手的艾尔森,又瞥了一眼站在窗边望向院内的高个男人的背影,捏住裙子的下摆沿低下头。 “偶有微恙,不得不卧床休息,听说有贵客来访,于是前来问候──” “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话就算了吧。” 卡穆罗小声打断温德琳,叹了口气,整整领巾,转身面对站在窗边的男人。 “──殿下,问候不及,万分惶恐。这是在下的独女温德琳。” 听到父亲的话,温德琳的眉头微微一颤。父亲卡穆罗治理着涅斯公国的霍尔姆伯爵领,有着这样的地位却称呼对方为殿下,能有此殊遇的人并不多。 “…………”男子无言地从窗边回过头──果然正如此前所说──他就是温德琳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带有十字伤痕的贵公子。 “──温德琳,这位是涅斯大公劳尔三世陛下的嫡子泰奥罗殿下。为了解决由发现地下洞窟开始的一系列动乱,他带领手下的骑士团从国都而来。” “您特意远道而来,实在感激不尽。” 一听说是劳尔大公的儿子,温德琳的心里就开始紧张不已。另外,虽然她没有对这个叫泰奥罗的男子有任何不敬之处,但他毕竟是劳尔大公的嫡子,总有一天会即位成为下一任涅斯大公——也就是说,此人将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温德琳始终低着头打招呼,以免直面未来的涅斯大公的脸。 “原来如此。我曾听说以英武闻名的霍尔姆伯爵卡穆罗有一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这位小姐的确容貌出众。即便是在纳泽利的社交界,如此出众的贵族女子也难有几人。” “贵族女子什么的,您太会开玩笑了……温德琳不过是个孩子。” 听到泰奥罗称赞不已,卡穆罗立即否定道。 这时,艾尔森骄傲地开口了。 “温德琳小姐,其实殿下是我的堂兄。” “咦,堂兄……” 来客是涅斯大公之子,这已经让温德琳吃了一惊,但艾尔森是他的堂弟这一点更让她惊讶不已,因为这意味着艾尔森竟然是涅斯大公的侄子。艾尔森其人,往好了说是涉世未深,往坏了说是完全不懂世故人情,这一点看来是由于从小养尊处优的缘故。 但是,卡穆罗虽然对纠缠温德琳的艾尔森冷着一张脸,却不愿以霍尔姆伯爵的权威强行赶走他,想来原因也在这里。 看着笑眯眯的少年,温德琳突然回过神来问父亲: “父亲,您刚才说解决动乱——” “由于夜种肆虐,以及探索者和商人们从各地涌入,霍尔姆的治安状况正在急速恶化。话虽如此,要从陛下那里再借调军队也不容易,毕竟这里离国境太近了。” 从霍尔姆再往西一点,就是与西席瓦尔王国接壤的边境地带了。那里当然有国境警备队常驻,但万一爆发国境纷争,霍尔姆就是最前线的一大据点。如果往霍尔姆增兵,有可能会激起西席瓦尔的敌意和怒火。卡穆罗所言之意正在此处。 “大公当然是担心这──” “父亲也很担心这件事。” 泰奥罗迅速抬起一只手,打断了艾尔森的话,平静地说: “──但是,正如伯爵所说,将公国军队派到这里的话,恐怕会引起西席瓦尔不必要的戒备。尤其是巴夏王女,她可是血气方刚啊。” “没、没错!所以公子才带着自己的──” “公子带着自己的骑士团来到了霍尔姆。” 这次是卡穆罗打断了兴致勃勃地开始说话的艾尔森,向温德琳说明了情况。 “……冒险者、探索者等听起来是不错,但其中有不少小腿上带伤的罪犯、手腕处只有假肢的无赖、佣兵之类的人。这些人要是正经地探索遗迹倒也还好,但现在甚至出现了针对路上的旅者和商队的犯罪行为,因此就有劳殿下的“火车骑士团”出面治理这些人,恢复治安。” 在温德琳初次见到泰奥罗的那天,称泰奥罗为“公子”的随行男人们可能就是那个骑士团的成员。 不管怎样,卡穆罗要比往常更强硬地要求温德琳足不出户,其中的缘由也很清楚了。对父亲而言──不如说是对这个霍尔姆伯爵领而言,泰奥罗是与前途息息相关的重要客人。 “余在名义上成了遗迹探索的监督官,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为了解决问题,余打算做自己能做的事。今后就请多关照了,温德琳小姐。” 虽然泰奥罗的语气和其大公之子的身份相比略显粗俗,但这倒是表现出了他朴实刚健的性格,所以对温德琳来说反而是一种安慰。重要的是,温德琳与泰奥罗一样,不拘泥于贵族派头。 地下洞穴被发现后,许多人梦想着一夜暴富而来到霍尔姆,随之大幅增加的是商人的数量,他们买下探索者们带回的宝物,或者集中售卖探索工具。 但大部分人因没能使生意走上正轨而陷入了苦战。原本在霍尔姆就有一个平戈商会,拥有以公国西南部为中心的稳固销路。 据泰蕾莎无意中听到的消息,商会长平戈与国都的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戈最近的做法是,收购探索者带回的珍宝和古董,从中挑选珍品运到国都,高价卖给猎奇的贵族。 另外,平戈还出钱雇佣流氓骚扰其他嗅到商机的商人们,把他们赶走——这样的黑料也在坊间流传。不过实际上,平戈这人与这种流言扯上关系也很正常。 “……嗯,商会长是圣人还是恶人都无所谓。对客人来说重要的是价格和品种。——啊,收购的事情可以拜托你吗?” “谢谢光临,请稍等。” 泰蕾莎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熟识的店员,为了消磨时间,她决定逛一逛店里。 霍尔姆城里,在艾克薇尔河畔的港口旁,平戈商会正在建立店铺。这里既和普通客人做生意,也充当与公国各地交换货物的商会的水运站点。 杂乱的店内散发着药草和香料的香味,还有蜡烛和油的味道,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洞穴的发现使得霍尔姆涌现出特别的需求,出售中的商品有很多对探索者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提灯、火石、便携食物和武器等。 “……有珍贵的药草啊。下次偷偷让妮露服用吧【今度ネルくんにでもこっそり飲ませてみるか】。” 泰蕾莎正看着散发出清香的药草,注意到了从店里面走出来的老人,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海灵丹教授。” “嗯……嗯!?” 身材矮胖的白胡子老人听到泰蕾莎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果然……这不是西席瓦尔王立大学引以为傲的大人物——朗格伯特?海灵丹教授吗?” “而你的话,是艾姆诺斯家的琪泰丽茨小姐——” “什么?” “不不不,是我自说自话罢了。……嗯,你是艾姆诺斯家的泰蕾莎小姐……对吧?” “虽然我不是被称为‘小姐’的那种文静姑娘,嘛,你倒也没有弄错。” 原本泰蕾莎是西席瓦尔王国的人,和这位老学者海灵丹是在西席瓦尔王立大学认识的。她对海灵丹教授的私人藏书很感兴趣,曾几次到他家里拜访。 海灵丹教授背着沉重的背囊,疑惑地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泰蕾莎。 “……我记得以前听你父母说过,你踏上神官的道路,开始在神殿里修行……你怎么来这个城市了?” “啊,神殿吗,我很久以前就被赶出去了。” “被赶出来了?” “本来我就没打算成为神官,只不过是想读尤鲁弗莱尔大神殿图书馆的藏书而已。特别是禁书库里沉睡着的《神帝记》,无论有多少钱都难得一窥啊。” “啊?难不成你是为了看大神殿的禁书才特意选择了神官之路吗?” “怎么说呢?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装扮成裘古的巫女。” “不过,即使当上了神官,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进入禁书库吧。” “能加入大神殿的话,其实之后就很简单了。毕竟和那里的神官们一起来的话,不知为何,他们毫无根据地就相信了内部没有哪个人会冒失到去盗取重要的钥匙。对我来说,使用偷偷复制的钥匙潜入禁书库,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不过,我还没找到心仪的书就被发现了,这下问题就大了。” “……也就是说,你在大神殿里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海灵丹捋着胡子疲惫地叹气道。 “同样的事情……吗?” “难道你忘了自己在老夫家做过什么吗?” “我每天都忙于积累新知识,有意忘记过去无聊的记忆……我做过什么吗?” “你当时顺手拿走了几本老夫的珍本藏书。” “啊……” 他这么一说,泰蕾莎确实隐约想起做过那种事。比起教授家的书库,她觉得自己手头的书更有用,但这种想法大概除了她没人能理解。 “那时你父母也来劝解,所以我没说什么,就这么过去了……你再干这种事,总有一天会被控告的。” “幸而还没有人告我。在大神殿我被骂了一顿,最后被驱逐了。” “……你应该感谢你的父母。” “他们有幸成为我这个世纪天才的父母,既然他们享受着这个荣誉,那么我觉得我这样也没关系。” 泰蕾莎大言不惭地对这位相识的老学者如此说道。 “——话说回来,教授在此地有何贵干?例如双手拿着金属棒踏着奇特的步子……是叫探宝吗?还是继续那个关于迷信的无用研究?” “……你真是个无礼的人啊。就这样留在大神殿里不是更好吗?” “这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巨大损失。” “真是的……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倒是可以每天都很快活呢。” 海灵丹教授轻轻摇了摇头,走出了店铺。 “教授,你在这个城市到底在调查什么?” “我得跟你说,你要是再去偷东西的话就麻烦了。” 海灵丹教授没有回头看泰蕾莎,就这样离开了。 “虽然这老人叫我小偷是很失礼……但宽容如我是不会计较这个的。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时日无多的怪老头。” 泰蕾莎这样说服自己,回到了店内。 “──客人,这次的物品估价是这样的。” “唔。” 寄存物品的店员在银盆上摆了几枚银币和铜币,交给泰蕾莎。她也不是不想还价,但很难放弃将带来的物品当场兑换成现金的便捷。而且,像这次带来的小粒宝石和武器之类的东西,去遗迹里就很容易弄到。 “嗯,那好吧。” 泰蕾莎接过钱,对店员说。 “──对了,新书到货了吗?” “是的,昨天由船运过来的书就在那边。” 本来霍尔姆位于公国西南边境,在这里很难获取学术书籍之类的东西,但是平戈商会定期购入大量古代史和魔法相关的书摆在店里,这对于书虫泰蕾莎而言是一件幸事。 “先不论是圣人还是坏人,那个叫平戈的男人似乎对机遇很敏感。” 在地下洞窟的更深处有一处古代遗迹,人们开始称它为“龙之塔”。考虑到这一点,有关古代史的书肯定会对今后的探索有所帮助。恐怕平戈商会也看准了这一点,积极买进这类书籍。 “……唔。” 泰蕾莎看了一眼塞满各种类型书籍的书架,皱起了眉头。的确有昨天用船运来的新书,但这样粗略一看,和她之前来这里时没什么两样。当然,有些书的书名是她第一次看到,不过都是关于料理、遥远异国的地理之类的,总之都是泰蕾莎现在不太感兴趣的书。 “──喂,你说昨天新书到了,但古代史和魔法相关的都没有啊。” “啊……如果是这类书的话,刚刚来的客人几乎都买了。” “那个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您说不速之客……啊,其实就是先前和您简短交谈过的老人啊。雪白胡子的──” “是海灵丹教授?!” 泰蕾莎慌忙跑出店门,寻找老学者的身影,可是那个矮小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那个海灵丹教授,在搞可疑的探宝什么的,分明是在探索古代魔法帝国的谜团……这么说来,教授也推测帝国失落的国都就埋在这附近吗──真是有趣。” 船员们在港口的风中忙碌着,泰蕾莎吹着同样的风,毫不畏惧地微笑着。 第1037章 番外九百一十八 废都物语2 第二章云雀亭 在温德琳眼中,霍尔姆伯爵卡穆罗与其说是贵族,不如说是骑士、战士,从这个角度看,他并非长袖善舞的那种人。 大公之子自都城而来的话,一般的贵族会极尽隆重地款待来客,趁此时机赢得对方的好感,只求在大公那里留下些许印象,卡穆罗却一点都不考虑这些。 泰奥罗来到宅邸的那天晚上,晚餐可能比平时稍微豪华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卡穆罗既没有给泰奥罗准备精心妆扮的女人,也没有送他装着珠宝的匣子,更没有阿谀奉承。 共进晚餐时温德琳也在。席间,卡穆罗说的全是探索者带回的遗迹内的相关信息、领地内逐渐荒芜的现状、国境附近的局势之类的事情。泰奥罗对此没有怨言,反而认真地倾听,时而提问,时而与卡穆罗交换意见。 “……嘛,从好的方面来说,他们应该都是朴实刚健的人吧,在这一点上不是很合得来吗?” 卡穆罗和泰奥罗的对话对温德琳而言多少有些艰深,实在是无聊极了。不过,泰奥罗的来访的确也使得温德琳没有因为最近经常不在家而受到父亲的斥责。 为了不因贸然加入谈话而自惹麻烦,温德琳一吃完饭就离席而去,换上方便活动的衣服,带上闪着柔光的剑走进院子。 芙兰送来加了香辛调味料的热红酒,见到温德琳在练习时使用的这把剑,歪着头说: “这把剑有些眼生呢,温德琳大人。” “是我在探索中发现的。” 从剑尖到剑柄,这把剑整体都带着银色柔光,不知是不是因为平衡感好,很容易上手。能够左右开弓的温德琳平时不怎么使用盾牌,经常是两手拿着这种单手剑战斗。 但是,要想在今后继续探索,光靠温德琳过去积累的练习是不够的。温德琳从父亲那里接受的训练,在各种方面都是以人类为对手的剑术,在对手是人类的前提下才能发挥威力,然而她和同伴们在探索中遇到的敌人全都是夜种——也就是说不是人类。 当然,夜种中也有和人类一样使用武器和防具的。温德琳发现并带回的这把银剑,说不定是在面对长得像人类的夜种时重要的王牌武器。 但是,敌人当中也有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夜种。除了夜种,她还常常要与大蛇、吸血蝙蝠等危险动物战斗。因此,为了能尽快使用新到手的强力武器,温德琳争分夺秒地练习着。 “虽说我并不是说支持老爷的做法,”芙兰点好灯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但您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呢?如果温德琳大人有个什么闪失,事态就会变得格外复杂不是吗?” “你说父亲大人啊。” 温德琳活动了一会,将剑插在地面上,松开左手上的防护短剑,深吸一口气。 “──霍尔姆周边出现成群的强盗时,父亲不是亲自领兵讨伐吗?怪物们出现在镇上时也是如此。” “嗯。” “我想,大概正因为父亲大人能身先士卒,下面的人才都信赖他,愿意前赴后继地拼上性命去战斗。要是他作为领主光知道给这个那个士兵下命令,自己却在安全的地方悠哉游哉,大家肯定不会追随他。” “这──这倒也是,可是——” “于我而言是同样的道理。如果身份允许父亲去冒险,我想他肯定会率先潜入地下……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由我去。” 怪病蔓延和夜种泛滥导致治安恶化,因而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如果领主及其家族无法圆满解决危机,人们的这种情绪很可能转变成对他们的愤怒。 但是,如果居民们看到领主的女儿为了解决危机而带头潜入地下,他们的不满也许能有所缓和。至少温德琳是这么认为的。温德琳探索洞窟,也是为了代替诸事繁忙的父亲,表现格林瓦德家族与霍尔姆居民同生死、共进退的态度。 “余听闻你是个不听父亲话的叛逆小姐……但流言蜚语果然靠不住啊。余觉得你很聪慧。” 男子的笑声突然传来,温德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温德琳小姐现在的优点,是成为人上人的必备资质。不愧是在霍尔姆伯爵的言传身教之中长大的。” 泰奥罗肩披沉重的防寒斗篷,悄声走来。但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温德琳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白天,艾尔森说泰奥罗是都城里一等一的用剑好手,看来这未必是因为偏袒而夸大其词。 “泰奥罗公子……让您见笑了。” 温德琳收剑入鞘,垂头说道。 “不,你真让我大开眼界。就女子而言……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但就女子而言,假以时日,你说不定会成为可与西席瓦尔王女匹敌的女将军。” “您过奖了……” 得到剑术行家的称赞,温德琳有些脸红。小时候她常常在卡穆罗的指导下练习,但他近来不再陪她练剑了。不仅如此,他还总说,别练剑了,还是多培养些女孩子家的爱好吧。 因此,另一方面,都城的顶尖剑术高手泰奥罗的话刺激了温德琳的自尊心。 “呵呵呵……伯爵可是相当不满啊。” “是的。” “据说你潜入地下,整整三天没露面。” “啊……嗯。” “他在人前要有领主的样子,而作为父亲他又舍不得,实在是为难啊……能看到在战场上名声在外的卡穆罗·格林瓦德因独生女儿的事而牢骚满腹的样子,真是不枉此行啊。” 泰奥罗说着露出奇怪的笑容。 “那、那个——” 温德琳下定决心。 “──听闻公子的剑术即便在国都也属首屈一指,如果您不介意,可否指点一二……” “艾尔森的话你还当真了──好吧,倒不是余好为人师。” 泰奥罗脱下斗篷挂在椅背上,接过温德琳递过来的木剑。 “请随意。” 温德琳自己也换用木剑,与泰奥罗面对面。 实际上,如此对峙时就会发现,泰奥罗的确是剑术高手。他的姿势丝毫没有丝毫破绽,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根木棍,却仿佛明晃晃的利剑,让人心生恐惧。温德琳毫无根据地预感到,即使自己全力一击突破他的防御,搞不好很快就会遭到反击。这个想法让她不敢有所动作。 两人就这样相互瞪视了一会儿,温德琳额上汗流成线,渗进眼角。 汗水让温德琳的眼睛隐隐作痛。就在她眯眼的瞬间,泰奥罗的剑尖一低,从下方突刺而来──温德琳虽在瞬间有所觉察,但身体的反应慢了一拍。如果是自上而下的一击,她或许可以将将躲过,但也许是考虑到温德琳的速度快,泰奥罗选择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发起最迅捷的一击。 输了──温德琳咬着嘴唇如此想道。就在那时,泰奥罗的剑停住了。 “殿下。” 卡穆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泰奥罗的身后。 “──您的行李已经送达别府,特此前来告知。” “……是吗。” 泰耶尔静静地吐出一口气,把木剑剑柄向着温德琳递过去。 “……不愧是妖精乡传说中的英雄格林瓦德的后裔。再加上霍尔姆伯爵的教导,果然出类拔萃。” “不,愧不敢当……” 温德琳接过木剑,擦了把汗,低下了头。 泰奥罗之所以停手,只是因为她父亲在关键时刻开口说话,现在胜负已分,显然是温德琳惨败。刚才泰奥罗表扬她时她还颇为受用,只不过现在想想,自己受到一点表扬就得意忘形,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能亲身体会到这一点,也是很好的一课。 “……那样的话,别府就暂且一借了。” “我已经安排好佣人和厨师,都是在我身边服侍多年的人。如有任何不便,请随时告知,不必客气。” “啊。──那么,伯爵,温德琳小姐,改日再会吧。” 泰奥罗重新披上斗篷,向父女俩微微点头示意,随即离去。 卡穆罗目送着他,又瞥了女儿一眼,说: “……你连我都赢不了,怎么可能是泰奥罗殿下的对手?算了吧,把剑扔了,稍微做点女孩子的事情怎么样?” “最初教我剑术的可是父亲您啊,事到如今说这种话,这也太狡猾了吧。” “……那只不过是小孩子挥舞木棍的游戏,哪里能和真正的骑士心之所向的剑术相提并论。你是女孩子,女孩子的生活方式不需要剑。” “我不这么认为。公子也说过,我们格林瓦德一族是被妖精所爱的英雄的后裔。即使是女子,如果连剑都用不了,就对不起格林瓦德之名。”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所谓的英雄血脉之类的──如今也毫无意义。” 卡穆罗罕见地扔下这几句话,转身进了门。卡穆罗生性沉默寡言,平日里不苟言笑,很难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不过他如此苦口婆心地劝告温德琳,是因为不久前她的母亲故去,而他怕再失去温德琳,这才一再地说这些来约束她。 “……这么说来……” “温德琳大人?” “啊……没什么。” 温德琳收起剑,啜饮着已经完全冷掉的葡萄酒,让芙兰收拾善后,自己则走向房间。 “…………” 她将入鞘的银剑自腰间解下,藏在枕头下面,躺在床上。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显得有些昏暗;温德琳开始回想关于泰奥罗的事情。 温德琳和泰奥罗并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个雷雨天他们就在森林里见过。但是泰奥罗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作为遗迹探索监督官来到此地的话,自然应该问起那天温德琳在洞窟附近干什么。但他仅仅是向卡穆罗打听洞窟的事情,直到离开府邸也没有向温德琳询问任何事情。 “到底是为什么呢?公子也有意隐瞒那天在场的事情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 温德琳任由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走,睡意翩然而至,她感到头脑中起了一阵雾气似的。她好久没躺在如此柔软的床上,而且还不用提防夜种的袭击,这让她更觉倦意难挡。 ---- 霍尔姆伯爵卡穆罗的宅邸位于高高的山丘上,而从那里稍微往下走,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格林瓦德家族在林中有一座闲置已久的别馆。 从公国都城纳泽利传来泰奥罗要来的消息后,卡穆罗好像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了。别馆内打扫得非常干净,床位也足够泰奥罗和手下的骑士们安歇,尽管他们这一晚就马上入住了,但没有任何不便之处。 “……竟然准备得如此周到。这种无可挑剔简直到了令人生厌的地步。” 泰奥罗似乎抱怨起来。近侍阿贝尔接过斗篷,对泰奥罗的话表示赞同。 “话虽如此,要是霍尔姆的主事之人为人毛毛躁躁,行事马马虎虎,这一带恐怕很久以前就被并入西席瓦尔的版图了吧。在这个意义上,由格林瓦德家族来治理霍尔姆,绝不是什么坏事。” “是啊。”泰奥罗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一想到这里可能被巴夏夺走,就觉得背脊发凉。说到这次动乱,如果霍尔姆领主是卡穆罗·格林瓦德的话,想必损失还会扩大吧。……但是,那个女孩啊……” “您是说……果然是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吗?” “啊。她父亲为人忠厚,颇能隐忍,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保守的人,正因如此,霍尔姆才能在他的治理下保持安定。相对而言,女儿不像父亲那样,她不怕变革,敢于行动。这种性格是否适合做一方领主,余还不便断言,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照此下去,那女孩在霍尔姆民众当中的名望迟早会超过她父亲——会成为英雄人物。” “那女孩……吗?” “据街头巷尾的传言,打倒栖居在洞窟深处的怪物、第一个踏入地下遗迹的,正是她和她的同伴们。” 在霍尔姆当地,格林瓦德家族历代都施行善政,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再加上温德琳性格开朗,人也长得漂亮,因此在镇民当中很有人气。在城镇陷入危机时,她有这样的不俗表现,仅凭这一点得到赞誉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没有波澜的安稳环境下是不可能诞生英雄的。正是这种危难时刻才催生了英雄。” “可是,那女孩有些无趣啊。” “公子。” 泰奥罗等人正低声交谈时,女仆小心地敲了门,来客厅禀报有访客。 “可是都这么晚了啊。” 晚饭早就吃完了,在那之后就只剩下向女神祷告、接着上床睡觉之类的事情。当泰奥罗皱起眉头反问时,胆小的女仆慌忙低下头,以辩解的语气补充说: “虽然也这么再三地和对方说了,但他坚持说是公子让他来的……那是、一个衣服脏兮兮的老人——” “啊,那位的确是余的客人。请他进来吧。”泰奥罗从坐了没多久的沙发上站起来。 “是。” 女仆退下后没多久,就领着一个背着大包行李的白胡子老人回来了。 “哎呀呀……要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就该提前知会一声,让您有个准备。” “不好意思,海灵丹教授。——不过,您在西席瓦尔也是闻名全国的大学者,如果我派人去接您,带您来到这个小镇,想必少不了一番周折啊。” “那倒没关系……” 泰奥罗请老学者在沙发上就坐,后者大大方方地坐上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喝了几小口上等红酒,说:“……倒不如说是公子想借老夫之手?贵国也有不少享有盛名的学者,可您却置之不顾,偏偏从西席瓦尔请来老夫,这……” “这都无关紧要,余并不想拘泥于此。余请您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余认为您是这个领域的泰斗。” “得您如此青睐,真是折杀老夫了。” “那么,您怎么看?”泰奥罗在海灵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您来余这里之前应该调查过城市周边了吧?” “确实……这个城市的确位于许多雷线(ley line)的交叉点上。这应该不是巧合……” “是吗?那么,在洞窟下发现的遗迹,说不定就是古代帝国都城的遗址。” “即便如此,恐怕目前人们探索过的地方也只是整个遗迹的一小部分而已。如果可以的话,老夫想亲眼确认一下……” “真是不巧,考虑到您年纪也不小了,以现在的状况还不能带您去,目前只能暂时依靠探索者带回的情报。在出现的夜种和各种陷阱之类的危险解除之前,就请您暂且忍耐吧。” “实地勘察这种事老夫一向亲历亲为,这下真是惭愧……真没办法。在探明真相前,老夫也不想死。” “我为教授准备了宽敞的房间,古代史方面的著作和资料等,只要是城里能买到的,我都收集好运到这里了,您随便用吧。” “那样最好不过。……但是啊,今晚真的能好好休息吗?” 海灵丹教授让女仆们拿上他沉重的背囊,来到给他备下的房间。“……那个老人能派上用场吗?” “如果他都不中用,其他学者就更加一无是处。……虽然他看起来是个怪人,但其着眼点和洞察力是毋庸置疑的。”泰奥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答部下的疑问,“更确切地说,如果他都帮不上忙,事情就麻烦了。” ---- 第二天早上,卡穆罗还没起床,温德林就醒了,穿着停当后赶紧溜出门去。 不过,温德林并没有特别早起,只是父亲偶尔醒得晚而已,大概是因为昨天晚饭时他与泰奥罗互相敬酒,因而比平时多喝了几杯。卡穆罗看上去正当壮年,可实际上已经年过五十,和温德林小时候比起来,他已经不那么能喝了。 不管怎样,多亏了这点,温德林没有一大早就被父亲数落,而是顺利地离开了家。 “您一定要去吗,温德林大人?” 芙兰将她送到门口,现在仍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明白温德琳大人很厉害,但越往地下深处走,您下次回来间隔的时间就越长,更重要的是会越来越危险。我很担心,真的很担心——” “没关系的。” 温德林的腰间左右挂着剑,背上是擦得像镜子一样光亮的盾牌。她轻轻地抱住了不安的芙兰。 “——给芙兰和泽派克添麻烦了,可是我不能不去。” “非要去那个遗迹……吗?” “嗯,其实……非要装模作样地给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什么古代的浪漫,或者是内心受到强烈的吸引,必须要亲眼确认什么的——” 那个雷雨天发现洞窟的入口时,温德琳感觉里面的黑暗中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因恐惧而不禁颤栗;另一方面,她感到自己的好奇心和追求浪漫的冒险心理一天天变得强烈, “的确,温德林大人从小就任性而为呢……”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 温德林用手指轻戳芙兰的额头,用力晃了晃与盾牌一起背在背上的行李。 “——那么,我走啦!” “好的,请多加小心。” 也许是觉得挽留也没用,芙兰望着迈开步子的温德琳,抽了抽鼻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温德琳回望府邸,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父亲的房间还没收起窗帘,恐怕他还在睡觉吧。 如果父亲醒了,一定会阻拦她的。但温德琳就是这样——她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除了好奇心等原因,还考虑到自己作为领主之女能做的事情。 温德林披上斗篷,将腰间的剑遮挡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下缓坡,去往霍尔姆的中心街道——那里有人流量最大的“云雀亭”。 如果是和帕里斯或妮露搭档的话,直接去他们的家就好了,但泰蕾莎并非霍尔姆本地人,在城里时就呆在云雀亭里。云雀亭是小镇上最大的酒馆,二楼及以上提供住宿。最近这里比以前还要热闹,因为探险者们从各地赶来,聚在这里交换有用的信息,或是招募共同冒险的同伴。 温德林来到云雀亭时,一楼的大堂已经挤满了客人。这当中虽然也有纯粹从早上就开始喝酒的人,不过恐怕大半是来寻求得力同伴的探索者们。人群中还有一些温德林认识的面孔。 “——哎呀,是未来的英雄光顾小店啊。” 吧台内侧的女人原本在洗东西,注意到进入酒吧的温德林就停了手。她就是云雀亭的女主人奥哈拉,据说是在某个快要入土的有钱老头身上使了些手段,得到了这家店。 温德林环视店内,来到吧台边上,话还没说几句,奥哈拉就拿出甜美的蜜酒,小声说:“你们几个不是昨天刚回来的吗?又要去啦?” “嗯。” “但是帕里斯暂时不会来这里的。” “我知道,他说想陪着秋娜。” “当然也是这么回事,不过……我有点在意啊。” 奥哈拉叹了口气,双手支着脸说道。 “你说在意……什么意思?” “毕竟秋娜一直是那个样子,帕里斯作为哥哥也不可能一直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所以昨天他来我这里问有没有他能做的、收入又还可以的工作。可是,以他那样的条件一时间很难找到好工作……” “所以呢?” “帕里斯只瞟了一眼我店里的客人,就去求平戈商会给他份活儿。商会确实蛮有钱的,不过黑暗内幕的传闻也没断过……搞不好会被卷入什么麻烦里,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听酒馆的老主顾说,奥哈拉好像和帕里斯他们去世的母亲关系很好,现在还惦记着帕里斯和秋娜,大概那两个孩子对她来说就像侄子侄女一样。 “这样啊……只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啊。” 温德林也曾想过从父亲那里借一笔钱给帕里斯,用来治疗秋娜的昏睡病,但卡穆罗拒绝了她的请求。 虽然温德林还未领受官职,借钱一事也不过是出于个人的善意,但霍尔姆的居民们并不会这么看,因为温德林是领主的女儿。领主卡穆罗向来以行事光明正大为人所知,如果他的女儿为秋娜垫钱治病,那么处境相同的人们会感到不公平,会希望得到同样的待遇,从而引**动。但是,即使倾尽格林瓦德家族的所有财产,恐怕也无法拯救所有的人。 卡穆罗还劝温德林不要有这种无法贯彻到底的同情,温德林当时什么都没说。正因为这件事,温德林才下定决心要做自己能做的事,亲自潜入遗迹解决怪病的源头。 “——啊,你来了啊。” 温德林还在默默喝着蜜酒,泰蕾莎一边抑制着哈欠一边走下楼梯。泰蕾莎来到霍尔姆后就租了这里最好的房间。她虽然性格古怪,但据说在本国是贵族千金,这应该并非空穴来风。 泰蕾莎在温德林旁边坐下,跟奥哈拉点了一份简单的饭菜,然后对温德琳耳语:“有新发现了,温德琳。——我好几天都没上床睡觉,我是说,我发现我在探险中小睡一觉的时候睡眠质量更高。” “哈?这是为什么?不过说起来,有人看着的时候你经常睡得很安稳……” “这个嘛,我就算好好地躺在了床上,也不想浪费睡着前的一点点的时间,于是就会自然而然地看起书来,或者研究从遗迹带回的石板,等回过神来天都快亮了。所以说几乎没怎么睡觉。” “那只是自作自受吧。” “真是的。我恨自己的求知欲。” 泰蕾莎耸耸肩,把刀插进面前的烤鹿肉。 “——话说回来,昨天和你们分开后,我遇到了一件无法释怀的事情。” “嗯。” “什么嘛,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啊。” “不是没什么兴趣,是一点也没有。……妮露怎么还不快点来。” “别这样嘛,听我说。”泰蕾莎自顾自地拿过温德林的蜜酒润润嗓子,一边揪着黑麦面包一边继续说,“最近,港口的平戈商会经常购入我喜欢的东西,也就是魔法和古代史方面的书。昨天我也去了那里,卖掉了大部分战利品,想用所得的钱买几本新书,没想到那些书都销售一空了。似乎是有个怪人比我早来一步,全都买走了。” “咦……你就已经够古怪了,难道那人比你还要古怪不成?” “啊,我也吃了一惊。”泰蕾莎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温德琳话里的讽刺意味,“于是我问了一下店员,结果那个怪人居然是我以前的老师——” “老师?他教过你吗?” “不是那个意思。从根本上来说我更优秀,他还没那个能耐教我。我在西席瓦尔王立大学的时候曾听过他的几次课,仅此而已。……总之,那个怪人叫海灵丹教授,似乎就是他把我非常想读的书买走了。这件事也让我昨晚辗转反侧。” “他被称为教授的话,不就是很厉害的人了?” “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完全没有。他只是个一身怪癖的老人罢了,也不考虑自己年纪大了,还拄着拐杖到各地去实地考察,嗯,这倒是比只会说漂亮话的学术纸老虎要好得多。说实话他让我很头疼。……恐怕他到头来难得善终啊。”“咳咳。” 两人还在争执,身后传来了故意咳嗽的声音。她们回头一看,艾尔森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的红花,一身漂亮铠甲擦拭如新,显得特别扎眼。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时地望着两人。 “……对了,这种时候找你也行。” 泰蕾莎推了推眼镜,拍了拍艾尔森的肩膀。 “三人一起的话应该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探索了吧。尤其是你,在紧急时刻是非常出色的盾牌呢。” “那是当然,我可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对吧,温德琳小姐?” 艾尔森嘎啦嘎啦地搓着戴上手甲的双手,兴高采烈地频频点头。泰蕾莎跟奥哈拉结完账,背起背包,这时温德琳微微皱眉,对泰蕾莎说: “……泰蕾莎大学者好像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这个人是泰奥罗公子的堂弟。” “你说什么?” 泰蕾莎顿了一下,凝视着艾尔森,毫不掩饰她的不快。 “……真的?” “哎?啊,当然。”艾尔森的眼睛闪闪发光,“泰奥罗──不,应该称他为公子。总之,他是我崇拜的——” “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泰蕾莎冷冷地推开他,看到正好往这边来的妮露,“看来人终于齐了。你果然总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啊。” “哎,你说什么,泰蕾莎?” “好了,走吧,现在就出发吧。” 一脸困惑的妮露和苦笑着的温德琳跟着泰蕾莎离开了云雀亭。 在组队人选上,事到如今似乎也别无选择,不过温德琳平时进行探索时,常常会找泰蕾莎和妮露同行。妮露有时会去母亲的杂货店帮忙,所以未必能去,这种时候温德琳就会找帕里斯,要不就是找云雀亭的常客。不过,泰蕾莎十有八九会是小队的一员。 “这就是所谓的共生关系,妮露。” 泰蕾莎推推眼镜解释道。也许是因为想到要和有泰奥罗资助的海灵丹教授展开竞赛,她的脚步比平时更为轻快。 “──在这个小镇,西席瓦尔人一直饱受非议啊。我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才来的,别无他意,但还是有不少人胡思乱想,来和我纠缠。嘛,到处都有人嫉妒我的聪明才智和不俗的外表,这也是天才的宿命,不过如果和领主的女儿温德琳一起行动,多少能免去一些纠纷吧。” “这个道理我懂,但这么说的话,这个共生只是泰蕾莎小姐单方面在依靠啊。” “不能这么说。在探索洞窟地下的遗迹时,我的知识应该大有助益,这才是互利共生,谁都不吃亏。” “你要这么说也行,不过,下次战斗的时候你就别躲在我身后了,你也好好打一回吧。” “我的魔法可是王牌,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东西。” “有人对我说,不花的钱就是死的钱呐——” “我的魔法比金钱更有价值。” 妮露和泰蕾莎一个活泼多话一个见多识广,两人一旦聊起来就经常是这个样子。路上的行人都看着她们,她们却浑然不觉。温德琳和两人拉开距离,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注意到了迎面而来的老人。 “拉邦先生。” “哦哦,这不是伯爵小姐一行人吗?” 老人——拉邦——戴着皱巴巴的帽子,只有一只手臂,是云雀亭的常客。传说他年轻时是个遍历诸国的剑客,虽然谁也不知道这故事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但他的确有着从丰富经验总结得来的高超剑术,温德琳也曾多次请求过他的帮助。 妮露看到他的空水桶和鱼竿,问道: “拉邦爷爷,又去钓鱼了吗?” “啊。虽然早上试着去钓了……但最近港口一带变得吵闹,没法安静钓鱼了。没办法啊,只好回旅馆再睡一觉了──伯爵小姐,你们这是又要到地下去吗?” “是的。” “这样啊。……对了,刚才我看到一队骑士,铠甲可闪亮了,那到底是哪位领主大人手下的骑士──” “啊啊……我想应该是泰奥罗公子的‘火车骑士团’的成员。” “泰奥罗公子?” “你看,最近治安恶化,纠结成群的恶徒在地下袭击遇到的其他探索者,还有盗贼团伙盯上来霍尔姆做生意的商贩,这些人都将由公子的骑士团严加惩治。” “这样啊……只要事态稍微好转就好了……” “怎么了,拉邦爷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可能是因为在岸边风吹得太厉害,失去的手臂有些痛。” “那叫幻肢痛,是一种神经性的──” “魔法要一点一点用的话,知识也要省着点吧,泰蕾莎。” “我那是——” 泰蕾莎正打算再次大谈特谈,却被妮露强行拖走了。妮露看起来只是个平凡的小镇姑娘,实际上却有着成年男子也难以匹敌的臂力,拉走书虫泰蕾莎当然更是不在话下。 “那么,你们也要小心啊,不活着回来可不行。” “好。” 老剑士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增加了一些。温德琳向他行了一礼,向妮露二人追去。 ----在泰奥罗从卡穆罗那里借来的别馆,院子里聚集了一群男人。他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拿着长剑、矛、斧等不同的武器,但他们的眼睛是一样的——都像饥饿的野兽一样闪着凶光。 装扮华丽的骑士把一些钱递给那些男人,正跟他们说着什么。泰奥罗从窗户往下看,擦掉沾在胡须上的啤酒泡沫。 “真是嗜血的野狗啊……在紧要关头连身边的同伴都有可能袭击。对他们可真不能大意。”泰奥罗喃喃自语。 “实在抱歉,能用钱收买、募集的,无论如何也只有这种二三流的货色了——” 阿贝尔低下了头。 “不,不是要责怪你。有本事的探索者可以靠自己带回财物,剩下的自然就只有这些二三流的家伙了。也有那么几个被日薪吸引而来的人,他们原本因为实力不足,只能分到些别人的残羹剩饭,否则就只能去抢别人弄到手的东西,他们就是这样无能的家伙。” 泰奥罗喝完淡啤酒,放下杯子,转身背对窗户。 “——不过,人数够多的话,这样的人也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些人据说会买下出没于地下的夜种的头颅。虽然他们几乎和不良少年没什么两样的,很难要他们去探索遗迹,但光是狩猎夜种这一点,就能帮助到那些正经的探索者吧。 “——殿下。” 大厅里,泰奥罗在大桌子上摊开一张白纸,正要拿起羽毛笔,女仆来通报有客来访。 “客人?来找我的吗?” “是的。来客自称是殿下的堂弟——以前在伯爵府里见过他,的确是那位叫艾尔森大人的骑士……” “是他啊……好吧,请他进来。” 泰奥罗从放着啤酒杯的边桌上抓起炒好的鲑鱼放进嘴里,对女仆命令道。 “堂兄——啊、不,泰奥罗公子。” 艾尔森走进大厅,以夸张的动作向泰奥罗郑重行礼。 “何必见外呢,直呼余名就好。” 泰奥罗亲热地拍了拍艾尔森的肩膀,让堂弟坐在沙发上。 “——那么,你也到那地下去看过了吧,如何?” “怎么说呢……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艾尔森原本是按照泰奥罗的安排来到霍尔姆,目的在于先泰奥罗等人一步探索地下洞窟,并向他报告详情。泰奥罗比艾尔森年长许多,艾尔森一直将他当作兄长仰慕着,他一发问就叙述起来。 “说到底,就目前所见,霍尔姆地下的广阔空间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艾尔森轻轻喝了一口啤酒,开始解释道,“首先是最先发现的地下洞窟,虽然洞窟的大小没有异常,但其结构大有文章,有一部分地方有人工的痕迹,不过洞窟的大部分是自然形成的。洞窟里栖息的夜种也不是很多。” “唔……” “然后在那下面还有一个宽阔的空间,是一个纵向的洞穴,探索者们称之为‘龙之塔’。这一处显然是人工建筑,有许多小房间和陷阱,感觉有很多夜种之类的危险。特别是在最下层的地底湖,有个自称魔将纳姆里斯的——” “什么?” “就是,有一个叫魔将纳姆里斯的怪物,似乎是夜种们的首领。” “是你打倒它的吗?” “很可惜,我不能挺起胸膛这么说……” 艾尔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打败纳姆里斯、最先逃出‘龙之塔’的是温德琳他们。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探索者,几乎都是走在温德琳开辟的道路上……” “哦?……真是个巾帼英雄啊。” 泰奥罗抚了抚胡须,嘴角上扬。 根据昨晚交锋中的观察,温德琳的剑术在同龄女孩中尚属优秀,但还不到天下无双的地步。她那个水平的剑士在都城纳泽利随处可见。 但是,现在她驱逐了谁都无法打倒的强大怪物,成功踏出“龙之塔”,这说明温德琳除了单纯的剑术以外或许还有某种才能。 “地底湖的对面是什么?” “那里的探索还没什么进展,现在探索者们称之为‘宫殿’。” “宫殿?” “是的。那个建筑物很容易让人想到广阔的宫殿。只是那地方的准确大小还不清楚,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样的夜种,完全可以说对那里一无所知——” “为什么?” “那、那是因为……” 艾尔森含糊其辞。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来看,进入那座“宫殿”的探索者很少能平安归来。艾尔森自己只是在入口附近稍微徘徊了一下,没多久就逃回地上了。 “那个地方……虽然很难说清楚,但在那里呆久了,好像头脑就会变得不清醒——” “什么意思?” “……真的很难说清楚。总之,那里和前面的空间有着不同的气氛,总是觉得有谁在附近……简单说来,那里很恐怖,明明周围什么也没有,心里却很不安,被这种不安驱使着去行动,渐渐地心里会感到疲惫。而且,遇到的夜种也远比其他地方的更厉害——” “连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啊,说起来很惭愧……” 艾尔森虽然生性迟钝、头脑简单,作为骑士的实力却不容小觑,虽然不如泰奥罗,但比这一带的混混强多了。 “像你这样的骑士啊……怎么说都超出了余的想象。”泰奥罗用手指敲着沙发扶手,轻声叹息着,又对阿贝尔说,“挑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艾尔森去。——你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反正又是被温德琳小姐抛在一边了吧。” “这……被猜到了啊。” 艾尔森再次羞涩地挠着头,耸耸肩。 “……这个城市对公国来说很重要。总有一天余要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涅斯大公。你是与余互知根底的堂弟,如果到时候你能作为霍尔姆伯爵统治这里,余就能松一口气了。” “呀……的确,考虑到我和温德琳的亲密程度,将来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要是她的父亲、霍尔姆伯爵不认可我的能力……” “噢?也就是说你和温德琳的关系有了一定进展吗?” “嗯,当然了。” 艾尔森拍了拍腰间的剑鞘,用力点头说。 “温德琳小姐是个非常矜持的女孩,所以容易害羞,很少直言心意,但我和她的心在最深处紧紧相连,我们之间是真爱,永远不会消失。” “……这样啊。” 泰奥罗微微倾身向前,歪着头听了一会儿,等艾尔森充满自信地说完,这才慢慢地往后靠,陷在沙发里。 “嘛,虽说对别人的风流韵事说三道四也太庸俗了……总之,余是支持你的,不要忘记这一点。” “是,我会努力的。” 艾尔森骤然起身,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副万事托付的样子。泰奥罗又补了一句:“说起来……” “嗯?” “我觉得温德琳小姐不太像霍尔姆伯爵,难道其实她并非亲生……不过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吧。” “嗯,我想应该不会。” 艾尔森在门口停步,歪着头回望着泰奥罗。 “——我在伯爵府管家那里听说,两年前去世的伯爵夫人怎么说也是一位绝世美人……温德琳小姐似乎和她母亲很像。另外,温德琳小姐从小在霍尔姆长大,儿时的朋友也不少。” “是吗……啊,为这无关紧要的事情留住你,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要小心着些继续探索。如果途中遇到坏人,要向余报告。余会尽快抓住他,给予应有的惩罚。” “认真探索的人们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谢泰奥罗的,我就替他们表达这份谢意吧。” “你言重了。……整肃探索者们的风纪也是余的工作,余只是想尽这份职责罢了。” 泰奥罗看着低头郑重行礼的艾尔森,苦笑着静静闭上眼睛。 “今天之内余的名字再次传扬出去,探索者们也都知道余的存在了。余既然来了,就绝不允许他们再胡作非为。恢复城市的治安,查明地下的广阔遗迹之谜——余将此事视为公国的国家大事之一。” 霍尔姆是涅斯公国西南的交通和贸易要冲,也是防范西方侵略于未然的据点。这个城市的治安再继续恶化、居民们出逃的话,很快就会给整个公国带来负面影响。 但泰奥罗的这句话艾尔森似乎没有听到。他已经带着几名骑士,哼着小曲往遗迹去了。 第1038章 番外九百一十九 废都物语3 第三章身在梦幻宫 温德琳等人乘着小船渡过地底湖,沿着横向的洞穴继续前进。洞穴的前面部分是磐岩剥落而形成的,几人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不知不觉间,岩石剥落而形成的洞穴变成了人工建造的通道,铺着切割过的石板,路也一下子变宽了。 这是温德琳她们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来时不是和妮露,而是和帕里斯一起,当时因为帕里斯在途中戴上了带着诅咒的面具,一行人只得折返地面,还没到达这里。 “嗯……” 泰蕾莎把提灯靠近雕刻精致的墙面,仔细端详着。 “上次来这里时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什么?” “这个城市自涅斯公国建国时起就是霍尔姆伯爵领的中心城市。如果流传至今的历史记载正确无误,这个城市三百年前已经在这里了。实际上人们定居于此的历史应该比这更为久远。” 泰蕾莎深吸一口气吹向脚边,棉絮般的尘土无声地滚落一边。 “——假如说在五百年前人们就开始在这里定居,当时这个遗迹已经完全埋在地下,人们在地面上建造城市,并不知道遗迹的存在,那么这个‘宫殿’究竟是多少年前建造的呢?” “这个……五百年还不够的话,六百年前,或者干脆说一千年前?” “更详细的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才能判断,但我想说的是——” “嗯……总觉得这里和‘龙之塔’很不一样。” “没错,正是如此,温德琳。” 泰蕾莎用手指抚摸着墙上的雕刻,点点头。 “这里与其说是遗迹,不如说是废墟。实际上,在‘龙之塔’里,小房间内的器具也好,墙壁和楼梯也好,风化腐朽的程度比这里更厉害。……原因现在还不好说,但这个地方肯定有蹊跷之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你才知道啊。” 为了消除紧张和恐惧,温德琳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再次迈开步子。在三人的前方,通道向左一拐,继续延伸。来到这里的探索者们将这一片遗迹称为“宫殿”,是因为这里的构造让人联想到雄伟的王宫。 妮露一边沿着布满雕刻和马赛克的墙壁走着,没有发问,而是喃喃说道: “……那个阿尔凯亚帝国,就是童话里出现的魔法之国吧。” “啊。阿尔凯亚帝国是目前可以确认其存在的最古老的国家。帝国时代以前的记录,与其说是历史,不如说是神话。从现在往前追溯约三千年,阿尔凯亚帝国成立的同时,人们以历史的记述代替了神话。” “唔。” “据说那时的人们拥有比现代更先进的文明,他们使用的魔法和技术也更为高强。帝国凭借这种强大力量在这片大陆上开拓了广大的版图,但在大约两千年前,由大河泛滥开始的一系列严重灾害导致帝国迅速衰落,最终灭亡了。其中的原因据说是帝国触怒了神明。” “泰蕾莎。” 女学者还在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温德琳警告了一句,高高举起提灯。 “……这是什么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仿佛来自暗黑色的陈年霉污,令人联想起地下墓穴,但其中明显夹杂着另一种气味,不是恶臭、异臭,大体上可以说是香味。 泰蕾莎沉默地推了下眼镜,一旁的妮露用力吸了几口气。 “炖菜……吗?” “我还以为是你们幻嗅,不过我也隐约闻到了。” “气味好像是从前面来的。” “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这里?难道是在休息?” “不……这是炖得相当入味的炖肉的味道。你以为会有人在探索中悠闲地炖肉吗?” 温德琳等人一边压低声音这么说着,一边继续前进,寻找气味的来源。她们仔细观察地面,发现通道中间灰尘很少,留不下脚印。实际上尘土全都积在墙边,以此来看,至少这附近的通道有人经常走动。 不久,三人听到了劈柴声和微弱的水声。等拐过通道的尽头,她们还看到有微弱的灯光。温德琳把提灯挂在腰间,空出的手紧握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然后给妮露使了个眼色,瞟向旁边的房间。 “……咦?” 简朴的灯光隐约照亮的那个房间看起来像是厨房。几个砖砌的大炉灶排成一排,摇摇欲裂的架子上还放着餐具,餐具还保留着原样。中间的桌子上随意地放着某种动物的排骨,旁边插着一把巨大的菜刀。单看这一个房间,这里既不像废墟,也不像遗迹,完全是至今仍有人使用的厨房。 “哇……好宽敞的厨房,比温德琳家的厨房还大。” “这里本身是宽敞,但和这个宫殿的规模相比,这个房间算是小的。” “你们两个快看。” 只有一个灶里生了火,灶上挂着一口大锅,大得连温德琳都抱不动。看来那个气味是从这口锅里逸出来的。 泰蕾莎看着灶里的柴火说: “刚放进去的柴火有好几根……也就是说,刚才这里还有人吗?” “嗯……是厨师?” 妮露指着菜刀,歪头说道。但是,那把菜刀对于人类的手而言显然太大了。另外,三人此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炖菜的气味上,到现在她们才发现厨房的整个地面都被水淋湿了,恐怕是简单地用水冲洗了一下大量的血才导致的。 泰蕾莎轻轻揭开锅盖,诱人的热气四散开来。 “到底是什么肉呢?要不尝一尝——我的求知欲正小声地——” “等一下!” 温德琳慌忙按住泰蕾莎的手。 “我知道你饿了,可是这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当心了,万一下了毒怎么办?” “我知道。……开个玩笑嘛。” 泰蕾莎苦笑着放下锅盖。妮露刚才去打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这时小跑着回到两人这边。 “喂,那、那里好像有人,就在那儿……” “什么?” “有、有人,正吊着呢。” 温德琳和泰蕾莎对视一眼,准备好武器,走向隔壁的房间。 这里以前大概是个粮仓,靠墙放着的全部都是架子,上面摆着木桶、坛子、酒瓶等东西。 但最吸引温德琳目光的是一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男人。男人的正下方放着一个大木桶,桶里盛着大量的鲜血。 “真恶心——” 温德琳等人割断绳索,将男子放下来,但男人体内的血全都从脖子上的伤口流干了,人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男人满是血污的脸和装满鲜血的桶,泰蕾莎皱着眉头喃喃说道:“刚才还好没去尝锅里的东西。差点一辈子都吃不下炖菜了。” “呃?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身上可见的外伤就只有脖子上这一处而已。恐怕他是在被吊在天花板的状态下被割断了颈动脉,那一瞬间他由于大量失血几乎当场死亡。——但是,如果目的只是杀人的话其实不必特地把人捆好吊在上面。” “呃?!等等,你是说——” “这十有八九是为了做肉食而放血的工序。” 听到泰蕾莎平静的话语,温德琳立即从男尸旁边跳开。 “虽然我并非料理专家,但我听说鸡也好鱼也好,杀死后马上放血的话,不仅味道会更好,而且保鲜时间也很长。最要不得的就是不在一瞬间杀死猎物,而是让其死命挣扎好一会才毙命,和前者相比,味道会显而易见地差劲。……由此考虑,将猎物吊在高处,给颈动脉以致命一击,是一种高效的做法,既能防止猎物无谓地挣扎,让其当场死亡,又容易一次性收集好流出的血液。说起来新鲜的血液作为食材来说特别——” “别,别解说了。” 温德琳打断了泰蕾莎的话,深吸一口气。 这个男人在这里被如此“倒吊处理”,说不定等血放干之后就会被肢解,沦为单纯的肉食。想到这里,那个炖菜的食材也就不难想象了。 温德琳急促地呼吸了几次,拼命忍住不断上涌的呕吐的冲动。 自发现洞窟以来她就开始在地下探索,但还不习惯看到人的死亡,特别是那些和自己一样在这里调查的“同行”,一旦见他们死去,她就会感到自身同样有危险,不由得想移开视线。 “这人如果说在这里探索时只是因为能力不足而丧命的话,那也就罢了……难道他本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死法吗?” 与温德琳相反,泰蕾莎蹲在尸体旁边,仔细打量着脖子上的伤口。 对于学者作派的泰蕾莎来说,尸体已经不是人,而只是物体,上面留有物证,能反映死者本人丢了性命时的状况——这是她的理论。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泰蕾莎都在根据洞窟内发现的小动物的死骸推断出栖息于此的夜种的特征。如果泰蕾莎调查尸体的话,说不定就能弄清是怎样的敌人杀害了这个探索者,得出对温德琳她们来说有用的情报。 “哇……这种事我是绝对干不来的。医生之类的工作也是,不过,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真让我肃然起敬啊。” “妮露的话,做菜的时候肯定会处理鱼和**。这样一想,调查尸体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是一回事啊——怎么说呢……人的尸体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吗?” “同样的,鱼和鸡在被宰之前也还活着,但尸体已经死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这么做谁也不能指责什么。非要说的话,也只是可能因为感到冒犯了死者的尊严而被罪恶感所压迫,但现在是这种状况,而且这个可悲的牺牲者也希望自己的死多少能给后来的人提供帮——” 这时,温德琳眼睛的余光瞟到男人的手——尸体的手的确动了一下。那微微颤抖的手摸索了一会,握紧了一旁的菜刀。 “泰蕾莎!” 为什么本应该死了的人会动——温德琳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一把抓住泰蕾莎的长袍后领用力一扯。 “啊……” 泰蕾莎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仰面摔倒了。 就在这一瞬间,菜刀的刀刃从泰蕾莎的头附近擦过,那把锈迹斑斑的刀上粘着血和肉片,散发出腐臭味。 “——不是吧?!” 一直被当作尸体的东西慢慢爬了起来。妮露和泰蕾莎,还有温德琳,全都屏息盯着那个身影。 “哎呀呀……在这里连死者也动起来了吗?” 泰蕾莎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喃喃自语。听到这话,温德琳迅速拔出腰间的剑。 “妮露!” “明白!” 男人——尸体慢慢站起来。它的行动不算快,只是尸体动了的事实让人恶心。温德琳强忍住再次上涌的反胃的感觉,从死者身边跑过,对着其下腹部用力一剑砍去。 “小心点,温德琳。” “嗯——嗯?!” 温德琳回过头来,移动的尸体挥下菜刀,擦过她的鼻尖。温德琳那全力一击似乎并不会对这个本就死掉的敌人造成致命伤害,对方既没有感到痛苦的样子,也没有动作受到阻碍的迹象。 “等下……开什么玩笑啊!” 移动的尸体肆意挥舞着菜刀,妮露招架着它的进攻,皱起眉头紧咬嘴唇说道。 “这个人,真是一身蛮力呢——” 尸体腹部裂开的伤口上垂下细长的新鲜内脏。它单手挥舞巨大的菜刀时,残留的一点点血就会飞洒出来,散发出一股恶臭。 “一般来说,人为了不伤到自己的肉体,会无意识地抑制自己的力量。但是这对这个死者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也就是说,即使骨头折断、肌肉组织破裂,它也不顾一切地使出全力。” “这、这种解说,有必要现在进行吗?!” “别以为你在和人类战斗,温德琳。那家伙就只是个怪物,没有任何要害,只能把它大卸八块。” 泰蕾莎保持着适当距离,只让两人战斗,说出了自己的忠告。 “这种事情、我知道了啦……” 温德琳从刀下穿过,迅速绕到尸体背后,向它的膝盖弯飞起一脚。 “啊——” 尸体跪倒在原地。温德琳立刻瞄准尸体的后脑挥剑猛击。 “瞧瞧这个!” 死尸后脑上挨了重重一击,向前扑倒在地。它用手撑起身体的时候妮露助跑着冲了过来。 “——呀啊!!” 妮露的大剑十分沉重,刀刃砍进低着头的死者的脖子附近,强行斩断了脖子。 “这下怎么样!” “不,还没完。” 死者虽然趴在地上,身首异处,但仍然挣扎着想站起来。 “没了脑袋的话应该就没法追击我们了,不过还是解决一下后顾之忧比较好。——你们俩,稍微让开一点。”泰蕾莎倒出灯油,浇在死者身上。 “趁它挣扎的时候烧了,这样才不麻烦。” 她用提灯点了火,火焰瞬间吞噬了尸体。 “哇……” 平时都是泰蕾莎躲在妮露背后,而现在妮露却躲在泰蕾莎的身后,战战兢兢地注视着缓缓燃烧殆尽的尸体。 “真是的……一开始根本想不到还会遇到这种事。” 尸体终于不再动弹,但还在燃烧着。泰蕾莎从那里移开视线,含混地说道: “给你们讲点算是杂学的东西吧。遥远异国的书上说,人肉的味道的话,男人不如女人美味,而年轻人的肉质更柔软。……怎么样,这个知识有用吧?” “……我说泰蕾莎啊……” “不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我才不想在死后沦为怪物什么的。” “说不定等帕里斯来这里的时候会袭击他。” “如果是那个希冯,袭击了他我也不会心疼的。” 既然要探索未知的地下遗迹,就得时刻准备好在某个地方丧命,但是她们不想在死后成为袭击别人的怪物。 “喂。” 妮露刚才先一步回到厨房,这会儿脸色铁青地把温德琳等人叫了过来。 “……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妮露?你刚刚发现了一个被吊起来的可怜男人,可让我们忙活了好一阵子呐。” “现在可不是说那种赌气的话的时候!看啊。” 妮露用提灯照亮了挂在厨房门口旁边的公告板。 那里写着血字,字迹还没有完全干透。 “嗯……‘我马上就回来。料理长’──” 泰蕾莎读着血字,皱起眉头。 “……这字迹可真脏。厨师需要有一双巧手,会用精细的调味料,从这个意义上说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家,但从这字迹上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真怀疑是不是厨师写的。” “喂喂,问题不在这里吧?那个厨师长可是会把人吊起来、做成肉菜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厨师吧?而且他还留言说他会马上回来的!?”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温德琳打了个寒战。这时,从遥远的某个地方传来了更大的脚步声。 少女们立刻捂住嘴巴,面面相觑。 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着,声音逐渐变大,显然是有谁正在接近这边。 “……是那个厨师长吗?” 泰蕾莎低声说。 “怎么办,躲在里面的房间里吗?” “大概不行吧。” 温德琳叹了口气,摇摇头。 如果那脚步声是厨房的厨师长的话,他当然会来厨房,而且,恐怕为了查看那个即将成为食物的男人,他一定会进到里面的粮仓。 “──在那里没有藏身之地,也没有后路可以逃走。” “如果要回避与未知敌人战斗的危险,与其躲在里面的房间,还不如马上从这里逃跑……也许要逃跑已经晚了。” 泰蕾莎的声音一向冷静,现在也多少有些犹疑不定。温德琳瞥了一眼妮露,再次拔出腰间的剑。 咚咚的脚步声在厨房旁边停了下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话了。 “……是什么气味?” 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门边墙壁的尽头有个出口——但这条生路已经被占据了。 “闻着真不错……是新鲜的肉啊。” 吱呀一声怪响,一只手从门口伸了进来。 “太……” 手持大剑的妮露看得目瞪口呆,大概是想说“太大了吧”。的确,那只手比在港口干活的大块头男人的都要大,那个尺寸简直让人想起熊。 “还是年轻女孩的气味吗……真让人胃口大开啊。” 伴随着某种啪嗒啪嗒的声音,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一瞬间,三人似乎看到他穿着脏兮兮的厨师服,衣服上沾着大块大块的油污。 彪形大汉和手持武器的温德琳等人对视一眼──他就是“厨师长”——淌着口水,睁大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把手伸向案板上的巨型菜刀。 “最近总是弄不到好食材,这下真是帮了大忙。” “泰蕾莎,退后。”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温德林把泰蕾莎挡在身后,双手持剑拉开架势挥砍过去。但剑尖却被厨师长的菜刀弹了回去。 “不愧是个用菜刀的──” “我觉得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妮露从侧面冲过来,举起大剑全力挥去。 “嗯——” 厨师长的侧腹受到妮露的这一击,但他也只是稍微后退而已。他的一身肥肉简直就是软铠甲,减轻了他受到的伤害。 “啊啊啊啊啊啊,挣扎的话会影响味道的。” 厨师长浑身颤抖着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挥舞着菜刀,扯下天花板吊着的肉扔了过来。 “女孩子要老实一点。” “在这里转上一圈,居然都能笑出来了──” 温德琳一剑把飞来的肉砍成两断,苦笑了一下。 调侃归调侃,情况并不乐观。麻烦之处一方面在于敌人的体格和惊人的腕力,另一方面在于三人的攻击很难凑效。 “温德林!” 泰蕾莎躲在被掀翻的调理台后面,朝温德林喊了一声,把手杖抵在额头上,闭上眼睛。 温德琳察觉到泰蕾莎准备用魔术来掩护自己,于是跑到那口大锅前,使出浑身力气把锅端了起来。 “喂、妮露……味道很不错是嘛──!” “什么!?” 妮露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温德林确定妮露已经跑了,就把那一锅令人作呕的炖菜泼向厨师长。 “啊啊啊啊啊?!食物都浪费了啊啊啊啊!” 虽然那炖菜还在沸腾,被泼了一身的厨师长似乎并没有被烫到,只是越来越生气。 “──连我精心熬煮的料理都……不可原谅!” 厨师长像小孩子耍赖一般挥舞着双臂,想把温德林剁成肉泥,却一脚踩到炖菜里的眼珠,一下滑倒了。 “哦呀!” 妮露见厨师长仰面摔倒,以一决胜负的气势猛冲过去。 “你的对手在这里!” “哦、哦、呜呜呜呜啊啊啊——” 厨师长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一边勉强撑起那肥胖的身躯,准备迎击妮露,但他那只软乎乎的手没有拿稳菜刀,刀竟突然脱手飞出。 “就是现在!温德林、妮露!” 泰蕾莎的魔法削弱了厨师长的臂力。温德琳和妮露注意到这一点,一起砍向厨师长。 “啊噶噶噶噶……呜啊……” 厨师长还在怪声大叫,起身试图反击,妮露的大剑已经没入他的口中。剑刃使那张大嘴左右裂开,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散落一地,厨师长仰面倒下。 温德林用右手把剑刺入淌满血液的嘴。 “好痛──啊——” 温德琳压上全身的力量,剑尖从厨师长的口中贯穿脑髓,直刺到下面的地板。温德林又将防护短剑从鞘中抽出,割开厨师长那脂肪包裹之下的喉咙。 “咕、呜……” 厨师长发出的声音与其说是悲鸣,不如说是水声,最后他不再动弹。大量的血从喉咙的伤口和缺牙的嘴中涌出,但他似乎不会像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再次动起来。 第1039章 番外九百二十 废都物语4 序章 这里,我有印象。 这就是温德琳最初的感受。 明明不可能在之前见过任何与之类似的景象,然而不知怎的,却总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吧?”泰蕾莎推起眼镜轻声问道。 不过,泰蕾莎似乎也并没有期待温德琳的回答。此时的她,不如说已经接受了自己被突然带到这一未知场所的事实;为了获取新的知识和信息,必须让自己的所有感官充分调动起来。反正不管温德琳说什么,泰蕾莎也是置若罔闻吧。 这片似曾相识的风景,是一个白到晃眼的庞大都市。 每一栋建筑的墙壁都被刷上了白漆,它们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仿佛要将所有阴影都从街道驱赶出去。无数雕刻着复杂纹样的石柱在此林立,甚至高过了霍尔姆任何一栋的建筑。就连这些建筑的设计风格,也显然都与温德琳她们熟知的迥然不同。 再进一步地来讲,这种差异也体现在了往来行人的衣着中。他们的衣物大多显得宽松,褶皱自然,看上去简单而朴素,可以说是相当过时,和涅斯公国最近流行的服饰大相径庭。现在,反倒是温德琳这群人,携带着本来再常见不过的武器和防具,此时因为装扮过于奇怪而在街角显得格外扎眼。 “温德琳,你说——” 因为周围人投过来的奇怪目光而感到不舒服的温德琳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见此,一旁的妮露对她耳语道: “我们刚刚不还是在那个昏暗的地下洞窟?” “是吧……我猜。” “你猜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看嘛,其实最近我对自己的记忆有点将信将疑——” 这段时间温德琳反反复复地做着奇怪的梦,言行举止就像个神志不清的梦游者一样。因此,面对摆在眼前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实,她甚至对自己仅仅五分钟前的记忆都产生了怀疑。 “你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在洞窟里的探索不过是一场梦?” “才不是!那就是现实!” “别闹了你们俩。” 一直在旁边沉默思索着什么的泰蕾莎,冷静地责备了尖叫出声的妮露。 “如果是你一个人碰到这种情况,还有可能说是记忆混乱,或者丧失了部分记忆。但我和妮露都跟你一样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们之前确实是在那片巨大的废墟里,毫无疑问。” “没错吧?那为什么现在我们会在这种——说起来,这又是什么地方啊?” “唔……四个人在废墟里走着走着,发现了像是镇子广场上那座方尖碑一样的东西——” “啊!” 温德琳和妮露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对了……我刚刚不小心触碰到了那束不可思议的光——” “……然后不知怎的,我们就被那束光瞬间带到了这里。” “是说跟洞窟的那个有着相同的功能?” 霍尔姆镇地下的洞窟和宫殿里,星星点点地设置了神奇的“传送通道”。只要触碰奇异的光线,就能在相距很远的两点之间瞬间移动。这种“传送通道”不仅能大幅缩短探索者的移动时间,还有助于减少被敌人袭击的风险。其中的原理似乎连泰蕾莎也不清楚,大概是古代帝国的一种魔法吧。 “……欸?但这不是很奇怪吗?” 与三人咫尺之隔的地方果然耸立着一座黑色的方尖碑。然而当妮露触摸它的表面时,却没有引发任何的回应。洞窟里的“传送通道”是可以双向移动的,但像这样触摸也无法瞬间移动就意味着,来到这里时使用的“传送通道”是单向的。 妮露又轻轻敲打了几次方尖碑,温德琳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对她说: “……说起来,艾尔森不见了。” “欸?” “因为我们被那束光吞噬的瞬间,他还在准备篝火,跟我们待的地方有点距离……在本人面前我都不好讲出口,他也真是有够迟钝的。” “就算他在,你也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先别说这个了。” 泰蕾莎在嘴边竖起食指,刻意压低声音小声对温德琳她们说到: “——你们两个,最好还是不要这么随随便便讲话。” “啊?你现在才提?为什么这么说?” “多半对住在这条街上的人来说,我们讲话的声调有点难听吧。” “难听?我这么可爱的声音也会难听?” “别管妮露的玩笑了。那……我们走吧温德琳。” “走?走去哪儿?” “总之先到没人会注意我们的地方吧……反正看样子我们在这里也不受欢迎。” “话说回来,我们的大老师应该也能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大体的情况可以推断出来。” 一边催促着二人一边向外走去的泰蕾莎,突然指向了旁边建筑在墙上悬挂的告示牌: “——看呐。上面写着什么?” “欸?欸?!” 顺着泰蕾莎手指的方向望去,温德琳皱起了眉头。那木板上写满了温德琳无法理解的外国文字。 “那是什么语言?就字形来看倒是有点眼熟——” “那是古代文字。我们探索过遗迹,自然会对它有印象。” “但一般人是看不懂的咯?” “既看不懂,也不会说……不过,这里的人应该能看懂吧,因为到处都是这样的告示牌。” “——” 泰蕾莎朝着没人的地方走去,温德琳跟在她的后面。这时候,不知怎么有几句行人的对话飘进了耳朵,温德琳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已经注意到了?” 看到温德琳的表情,泰蕾莎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这里居民所说的语言听起来跟我们使用的很是相像,不过实际却是截然不同。差不多就是西席瓦尔西边尽头的方言和涅斯公国东方边界处方言之间的差异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我们的通用语是以他们使用的语言为基础的。更准确地说,他们的语言经过漫长的演化,最终成为了现代的语言。” “欸?这也就是说——” “没错……恐怕这就是古代阿尔凯亚帝国的首都阿格迪乌呢。” 面对泰蕾莎仿若确信不疑的发言,温德琳撩起刘海,重新环视了周围的景象。 “这里就是……阿格迪乌?” 终于,温德琳知道了她看到这座城市的第一眼时,心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何方。 那座地下宫殿的泉水中,温德琳早已见识过了这座城市在水面倒映出的虚幻影像。泰蕾莎解释说,这就是尽管存在差别,大河流域的语言整体上依旧彼此相似的原因。 “等等!照你这么说,这里不就是那个古代帝国的国都了?但是阿尔凯亚帝国早就灭国了吧?嗯……大概是三千年前?” “不对,普遍认为帝国毁灭于大约两千年前。” “两千年三千年没差啦,也就是说我们穿越到了很久以前?这里是两千年前的帝都?” “目前还不能确定这里就是两千年前的阿格迪乌,但是有这个可能性。” “啊?” “这个留着以后慢慢说明。” 面对等不及想知道答案的妮露,泰蕾莎出言提醒。 “人慢慢变多了,我们出去吧。” 为了消除听到她们对话的其他客人的戒心,泰蕾莎迅速转换话题。 “这么一看,温德琳君真是厉害啊。” “欸?什么?” “在我这个头脑派看来,你们两个都是力量出众的女骑士,或者说女战士。妮露君先不谈,温德琳君的外表不会给人这样的印象。” “啊?” “因为皮肤的颜色啦,一看就是没有在外劳作过的贵族女儿的肤色。” “啊~我也这么想过。” 妮露凑到温德琳旁边,将两人的手臂并在一起。平时大都带着防具,没什么比较的机会,这么一看两人的肤色对比非常明显。 “你小时候起就很白啊。” “你从小就热衷于练习剑术,是个在家呆不住的大小姐,怎么一点都没晒黑啊?” 泰蕾莎也站到温德琳的旁边对比着二人的肤色。 “比我这个书虫还要白啊。” “你们这样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虽然说白皮肤是贵族的标志,但这么亮白通透的肤色着实让人羡慕。” “哎呀?大老师,你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妮露君,你以为我是不通情感的木头人吗?” “不是啦,我以为你已经超脱外在了什么的呢,毕竟这和你追求的真知没什么关系。” “虽然是这样,但外表还是需要介意的。” 泰蕾莎轻叹一声,将衣服拿在手里。 “外表是人们对他人的第一道评判,如果外表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会影响随后的交流。” “什么呀,说的好像你是因为外貌才在社交上吃亏一样。你的话不该去注意外表,应该注意你的态度和语气!” “这一点我们两个彼此彼此。” 泰蕾莎先一步换好衣服,伸了个懒腰坐在藤椅上。 与大浴场相通的这个前厅里,出浴的女性们各自换完衣服,放松地倚在沙发上喝着与红酒类似的饮料,开心地聊天打牌。这里的确是社交场,是女性不必介意男性的目光,尽情享受放松的地方。 三人因为久违的入浴洗去了疲劳和尘埃,身体懒洋洋的。她们并排坐在椅子上纳凉,温德琳重新向泰蕾莎提起了这个话题。 “所以呢?这里到底是哪里?” “两千年前的阿格迪乌,是,也不是。” “所以说啊,泰蕾莎大老师就是那种……怎么说来着?那个,拐、拐、拐?” “拐弯抹角?” “对!拐弯抹角的措辞太多,交流起来太费劲了!再说得直白点啦!” “唉……” 泰蕾莎耸了耸肩,将少女们坐的椅子调转了个头。三个人重新换了个坐姿,将头凑到了一起。 “……这是要干嘛?” “因为我不想被周围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以后来怀疑我们啊。你们也尽量把声音压低些……特别是妮露,你平时声音就很大。” “真啰嗦……所以,老师你是有什么头绪了吧?” “嗯。——首先,我们到这里来了有几天了?” “五天左右……吧?” “原来如此。妮露你判断的根据是我们在这座城市已经睡过去了五次吧?” “诶?嗯,是这样的……” “然而,你却只能用‘五天左右’这种暧昧的说法。这是因为我们每次睡去,就会发生那个奇妙的现象。……对吧?” “嗯。” 这次妮露也干脆地点了点头。 触摸方尖碑被传送到这个白色都市的那天,她们三人并未找到回去的方法。束手无策之下,她们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自己是异邦人,便避人耳目,在昏暗的小巷深处打了地铺。 然而再次睁开眼时,不知为何三个人已经身处他方,回到那个巨大的地下空洞里了。 “幸好,在我们被转移之地的附近,似乎并没有去往地上的通路。” “等等,这哪里是幸好了?” “至少对我来说是……多亏了这一桩,我才能放下心来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站在被强行牵扯进来的我的立场上想想行不行?” 妮露把备好的团扇拿来,一边呼呼地扇着,一边闷闷不平地说道。 “别这么说嘛,妮露。有了你们的协助,我也在某种程度上明白了法则性。虽然没法一蹴而就,但可以说眼下的情形正在慢慢好转。” 经过约五天的实验,泰蕾莎得出了在这个白色都市与大空洞之间往返的法则——抑或是更加像某种规定一样的东西。 “要想从那边来到这里,就只能使用那座方尖碑。然而,我或是妮露即使触碰方尖碑,也不会发生传送现象。虽然不知缘由,但是只有温德琳触碰它的时候才会出现传送。” “确实,我们不管摸多少次都不会有事发生。” “然后,只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在这个城市特定的地方睡一觉的话,就可以回到那个大空洞。” “就是啊,完全搞不懂。” 妮露盘起腿,支着脸,又发着牢骚叹起气来。 “触碰柱子的话会启动机关——这一点我是能懂的。你看,就跟陷阱差不多对吧?如果把它当作只会对温德琳有反应的陷阱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三个人一起睡一觉,醒来的时候会回到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那一点,我也稍微有点头绪了哦。” “诶?真的吗?” “真的……刚才我说了,这里不一定就是两千年前的阿格迪乌。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确实是阿格迪乌。这里使用的语言是古代的阿尔凯亚语,流通的货币也是。” 泰蕾莎顿了顿,从包裹里取出一枚硬币。这是在探索洞窟的过程中发现的古老的铜币。 “——要是把这枚拿回霍尔姆的话会被当作古董。然而现在它却是流通的货币,这一点就可以印证这里就是阿格迪乌哟。顺便一说,这似乎是一胡斯的铜币。”“那这里果然就是两千多年前的阿格迪乌吧?在帝国毁灭之前的——” “如果说那座方尖碑是把人送往过去世界的装置的话,我倒是非常感兴趣。但是,我的推测却不是那样——依我看来,这里并非是两千年前的阿格迪乌,而是类似于两千年前的阿格迪乌的幻影。整座城市也好,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罢,存在于这里的种种应该都不存在于现实。” “幻影?这座城市?大家都是假的?” 妮露怀疑地皱起眉,把手中的团扇凑近泰蕾莎的脸扇起了风。这时,温德琳想到了什么。 “泰蕾莎……你说的难道是,那座地下宫殿的——” “不愧是温德琳,比起妮露来多少聪明了一些。” “哈?你说啥?” “所以说,我们在地下宫殿也看到了吧,像是公主殿下的幻影一样的那个。” 妮露声音越来越大,温德琳便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膝头,这么说道。 说到温德琳一行人在激斗过后突破的地下宫殿,那是迪多斯十六世梦想着永恒而建造出的梦幻宫。在帝国将要迎来毁灭时,他将宫殿摄入了自己的梦境,那份想永远端坐在权力之座上的欲望的产物,便是那座令人憎恨的宫殿。 “那么泰蕾莎你,还有这座城市也……那个,都是被摄入某个人的梦境的幻影吗?”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是在推测而已……只是,考虑到只要我们醒来就可以逃离这座城市这一点,我认为这一切与梦境、虚幻这种字眼有所关联。” “无论这里是不是两千年前,是不是梦里都无所谓啦。” 妮露摆出厌烦的神情摇了摇头。 “——最大的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回到霍尔姆吧?” 虽然目前已经知晓一觉醒来后就可以回到那个地下空洞,然而那个空洞本身似乎因为崩落的基岩而被分割开来,无法随心所欲地出入。 “要是能到达最初我们触摸过的那座方尖碑的话,倒是可以从那儿经过地下宫殿返回地上……” “嗯……可是有相当强的敌人在那个地下空洞里徘徊哦?” “这么说来,在和那个迪多斯几世战斗的时候,我们毫无保留地把手头的道具都用掉了。还得重新整理置办新的武器和防具——” “现在焦虑也无济于事。只能一样一样慢慢来了……总之,一边进行对这座城市的深入调查,一边整顿装备吧。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关于霍尔姆异变的线索呢。” “泰蕾莎你啊……我怎么感觉你格外有精神呢?” “有吗?我只是在思考如何在目前的处境中竭尽全力而已。但我也不否定这地方让我非常感兴趣。” 像是要催促同伴们一般,泰蕾莎把手搁在膝盖上,站了起来。 “……在我看来,那座白色的圣塔十分令人在意。” “圣塔?” “不记得了吗?昨天我们不是还去了那附近了吗?” 泰蕾莎走出澡堂,指着耸立在城市中央的巨大的建筑物说道。 那座巨大建筑物的形状像是把巨大的四角锥的上下两端都压扁了一样。相较于“塔”,或许“神殿”这个称呼与其更为相称。 如今临近日落,那座白天反射阳光、散发着纯白光辉的圣塔被斜下的夕阳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刚才在澡堂里,我稍稍听到了一些她们的谈话内容。现存五座圣塔的,似乎只有阿格迪乌这里了。” “五座?” “对。” 泰蕾莎利落地拿出一本惯用的笔记,把这座城市的简要地图指给温德琳与妮露看。 “粗略地看下来,阿格迪乌的构造大概是这样。” “那座圣塔在中央——在它北部的是宫殿?” “恐怕是皇帝与皇族所居住的皇城。然后在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方向,各建了一座圣塔。” “所以加起来是五座……” “特别是位处中央的那座圣塔,似乎有传闻说是诸神的时代所建造的哦。好像只有这一座与其它塔的设计有所不同。” “这样啊。” 三个人穿过方才所讨论的圣塔,向城市西侧走去。 若是从这个角度重新眺望一番,它比起塔来果然是更像神殿。就像是用石头摞起来的人造山一样,南侧的斜面上有一道长长的阶梯直通塔顶。穿着宽松托加袍的圣职者们正往来于阶梯之上。 然后,在这侧的山脚下,装束威严的士兵们像是要保护这片圣域一般,将枪尖研磨得闪闪发光,列队缓缓前行。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警备兵……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呀?” “那不是警备兵,是仪仗队。” “先不说这个,我们没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到这里头去吧?” 比起徘徊着夜种的大空洞来说,这座城市要安全得多。然而,保护这座神殿的士兵们个个身强体壮,似乎比夜种还要来得棘手。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大概是无法打败他们进到神殿里的。 “——不仅如此,如果我们这么干的话,就会变成通缉犯哦。他们现在或许还只觉得我们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但等到侵入神殿以后,大家会把我们当成敌人的。” “也是……所以,把调查神殿的优先度放到最后吧。” “你还不死心地想着有朝一日能踏进那里啊……” 嘴上抱怨了几句,温德琳还是顺从了泰蕾莎走了出来。 这几天里,三个人在阿格迪乌四处闲逛,掌握了一些情报。不输古代阿格迪乌帝国首都之名,不管是规模还是人口上,它都要比霍尔姆之流大上许多。但与此同时,她们也目睹了从未在霍尔姆见过的贫民窟与奴隶交易。光芒愈强,影便愈暗——比起霍尔姆,贫富、身份的差距在这里被更加明显地突出了。 “只要是有大量财富与人类聚集的地方,应该无论在哪都相差无几。” 泰蕾莎用仿佛与自己无关一般的口吻说道。 “——如果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霍尔姆也会变成那样吧?” “诶?不会吧……” “确实,奴隶制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形成的。然而,各地的人们追捧着遗迹将财富聚集于此,霍尔姆的人口就会激增。实际上,治安已经开始恶化了吧?” “那是……” “围绕着财富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的话,毋需多言,结局将会是少数的胜利者和多数的失败者。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这点。” “明明奇怪的疾病还在传播,四周还会有夜种出现,即使如此人们也从世界各地汇集过来。人类可真是欲望深重呀。” 温德琳一边回味着泰蕾莎与妮露所说的话,一边在她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头顶有阴影落下,便抬起了头。 “——这是刚才说的五座圣塔中的一座,位于西北的塔哦。” “…………” 温德琳抬头眺望眼前的塔,眯起了眼睛。 “刚才看神殿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些塔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建的啊?” “只有进去看看才能知道。能确定的只有它们应该是具有宗教意义的建筑。”之前因为盗贼引起的骚动而封锁的城门如今已重新开放,人潮涌动。明明再过不久就要入夜,这里不仅没有变得冷清,反而有种愈发热闹的感觉。 顺着人潮,温德琳一行人来到了城墙之外。虽然这么说,但这里似乎依旧在首都的范围之内。再往西边一点,有着稍微低矮了一些的的第二座城墙。 “这座城市最开始大概只有这座城墙吧。” 泰蕾莎拍了拍她们刚刚才从里头钻出来的城墙说道。 “——当然,阿格迪乌是帝国里最繁荣的城市。追求财富或是寻求工作的帝国人都会蜂拥至此。然而,能够住在城墙内侧的人是有限的。新来的人们,或是贫穷的人们想要站稳脚跟的话,就得住到城墙的外侧去。于是,为了围住新的居民区,又建造了新一圈的城墙。” “你是说那边的城墙?” “嗯。城市就是这样渐渐成长起来的。恐怕在那边城墙的外侧,也有新的集落在慢慢形成。” 确实,和阿格迪乌的市中心比起来,实事求是地说,这附近的街景虽然算不上穷酸,却也非常地简朴,而且整体上要显得更新一些。另外,或许是因为这里离城市的“外侧”很近,行脚商人们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身影也屡见不鲜。 “等等,这里不是也有座方尖碑嘛。” 在这个不起眼的广场里,马车货车来来往往。而广场中央的方尖碑则显得黑亮而光泽。 “——说到底,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谁知道呢……?” “你们两个,稍微等等。” 泰蕾莎暂且在附近稍微转悠了一阵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走向在广场角落摊开商品售卖的露天商人,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他们真的能互相沟通吗?” “嗯……大概能沟通吧?” “这里的人说话的口音太重啦,我到现在都还没法完全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呢。” “那可是泰蕾莎大老师啊。” 两个人正说着话,泰蕾莎已经小跑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锡罐。 “那是啥?你买了什么?” “好像是某种稀奇的香辛料。哎呀,就是情报费用的替代品啦。” “你掌握到了什么情报?” “嗯——总之,先到那边的旅店去吧。” 此时,城里人群混杂,挤满了跋山涉水之后终于抵达这里的旅人们。如果再呆呆地站着,恐怕今晚的旅店就要被订光了。温德琳一行人急忙跑进泰蕾莎随意选定的旅店,总算抢到了空房间。 “……泰蕾莎,你真的跟他们说了是三个人吗?” 二楼的客房狭窄得让妮露皱起了眉头。先不说粗制滥造的桌子只有一张、椅子只有一把,连床也只有一张。这张床上要睡三个人也未免太过拥挤了。 “先不说温德琳,妮露基本也是住在自家的,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的惊讶啦。但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世上的旅店是什么样的吗。” “可是,我曾经看过‘云雀亭’的客房,那里要更加——” “某种程度上,那已经算是相当好的旅店了。” 泰蕾莎利落地把行李放下,在仅有一张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种水平的廉价小旅店,有这种独立房间就已经很好了。再过分一点,大家就得挤在大通铺上,裹着毛毯睡在一起了。那可是连床都不会有哦。” “诶?!睡在一起是说,男女混睡?!” “没错。那就真的只能将就着睡了。虽然那种旅店会更便宜,但你们绝对不会想住吧?” 对泰蕾莎的这个问题,温德琳和妮露热切地表示了赞同。 “……幸好我们三个已经是一起洗过澡的关系了。到现在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吧?” “不,这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只是这个房间实在太狭窄了。” 躺在床上的妮露皱着眉头瞪着泰蕾莎。 “难道你没发现,你在睡觉的时候磨牙声音很大吗?” “你说什么?” “磨牙啊,磨牙!你就像是要把牙碾碎一样,每天晚上都咯吱咯吱地在磨啊!” “那我还真是不知道呢……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从你这里得到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实。” “你在瞎佩服什么啊……” 因为墙壁和地板都很薄的原因,不免能听到其他住宿的客人们发出的扰人噪音。然而想到这间旅店非常便宜,客人的素质也就不好再勉强了。温德琳确认门锁好后便卸下了腰上的剑。 “然后,关于刚刚的后续——” “对了……” 泰蕾莎把凳子搬到床边上,低声地说道。 “我今天去问话的那个摊主,好像是从这里一直往西走的一个叫做什么席巴的边境出生的。我也装作是个外国人地询问了这条街的事。” “然后呢?” “首先,街上到处都有的方尖碑,貌似是皇帝为了举行魔法仪式而建造的。” “仪式?” “虽然不知道仪式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重点在于建造那些方尖碑的时候竟然用了活人祭祀啊。” “活人祭祀?!” 妮露听到后不禁拔高了声调,眉头也皱得更加厉害了。 “也就是说……有谁被埋在了方尖碑的下面……?” “大概就是这样吧。” 与妮露相比,泰蕾莎的反应就平静得多了。 “传说中也有名为阿尔凯亚的国家因触怒神灵而被洪水吞噬的故事,所以本来应该规正人民品行的皇帝陛下,最终却牺牲臣民的性命搞什么仪式,也并不是不可能啊。” “就算你这么讲,现在也并没有什么要发洪水的预兆。” 妮露眯着眼睛,望着窗外夕阳,低声喃喃道。 实际上,自从温德琳她们来到阿格迪乌以后,就一直没有遇到过下雨的天气,艾克薇尔的大河仍然是十分的平静,并没有什么要泛滥的迹象。 “毕竟传说也不会都是真的嘛——另外还有件事值得注意。” “难道说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是啊……具体来说,就是阿尔凯亚帝国的军队好像将怪物也纳入了他们的军力。” “怪物?” “那个露天商并没有亲眼见过啦,但传言里,那些怪物好像是为皇帝卖命的魔术师用魔法制造的生物。” “因魔法而诞生……嗯?这好像是……” “对,与夜种起源的传闻之一相同啊。” 夜种是由古代的魔术师创造的——泰蕾莎在以前曾经听过这样的话。那么推测下来,被这个帝国所服役的怪兽应该与温德琳她们那里被称作夜种的生物是同一物种。 “这样思考的话,很多事情都能对上号呢。” 边说边点着头的泰蕾莎看起来有些高兴,甚至变得兴奋了起来。不过,对以满足求知欲为最重要事项的她来讲,这种兴奋耶是理所当然的吧。 “无论如何也得去调查一下吧,那个?” “啥?大老师也就算了,温德琳你又唱的哪出?” 从行李中拿出便携食物,咯哧咯哧吃了起来的妮露的露出诧异的神情。 “总而言之,与迟钝的你不一样,温德琳君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也许,这个古代的都城就是给霍尔姆招来灾难的萌芽之地。” 既然在阿格迪乌这个地方已经有了被称为夜种的魔法生物出现,那在霍尔姆出没的夜种也就一定与它脱不了干系。如果能在此处获得有关夜种的情报,那么或许能为拯救霍尔姆指出一条道路来。 “但是啊——“ 妮露在用餐刀将肉干切成小块并放入口中后,耸了耸肩。 就算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不能把情报带回霍尔姆,不也就没有意义了吗?“ 说的也是啊……“ 温德琳躺在床上,感受着甜味与苦味交织的巧克力在舌尖溶化,然后,很快地进入了梦乡。雨,从天空中淅淅沥沥地滴落。 只见过晴日下,纯白的阿格迪乌的温德琳,第一次见到这样沉重、灰暗而潮湿的街道。 “……” 温德琳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道面对着大河的港口。 作为可以称为都城大动脉的物流据点,港口面积的广阔是霍尔姆所不能相提并论的。在大雨中,一群戴着兜帽,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们沉默着忙着手里的工作。 由于这场连续的降雨,河流的水位不断上升,停泊在岸的船只也随着波浪剧烈地晃动。朝对面望去,就连河心洲上所伫立的圣塔,也在这场冷雨中逐渐模糊,隐去了身影。 这场不留任何情面,将人的体温都要一起带走的冷雨,让温德琳不由得在打了个冷颤后缩了缩脖子。 如果是泰蕾莎和妮露,就不会有“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的疑问,但温德琳却会常常会怀疑这一点,因为她偶尔就会像这样,出现意识清醒的梦境。 温德琳将淋湿的刘海儿向上抹了一把,随后朝着河面凸出的码头走去。 一直以来都十分平静的艾克薇尔之河此时却是波涛汹涌。因为这是霍尔姆绝不会看到的,女神狂暴的一面,所以温德琳据此判断这是在梦中,而这个想法也令她自己平静了下来。 在那里,又有新的船只靠岸。 “——喂!你在那里太碍事了,赶紧让开啊。” 呆呆地望着船的温德琳被港口工作的男人的怒吼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最后走到了整齐排列的木桶旁边,在那里凝视着他们工作的样子。 将舢舨停靠在停泊的大船旁边,男人们迅速将大量的货物搬运了下去。巨大的麻袋中装着木箱,酒桶以及关在笼子里的鸡——因为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看得目不转睛的的温德琳,在看到接下来从船上运下来的东西后瞪大了眼睛。 “……!” 那是一群裹着不可以称之为衣服,只能称为布料的瘦弱的男人和女人们。用鞭子鞭打他们的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嚣张的气焰与自己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很明显,这群人的身份是奴隶——那么自然,这个压榨着他们的人便是奴隶商人。 而接下来,就像是交易一样,被关起来的孩子们又被相继搬到了船上。 不——那不是小孩。 “夜种……?” 这些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声音,任由商人鞭打搬运的,果然是夜种的幼仔。这个国家的军队将怪物也一起纳入了自己的战力——温德琳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泰蕾莎说过的这句话。 “……” 感到一阵反胃的温德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这个地方迅速离开了。 雨仍然在下,而全身被淋透的温德琳就这样沿着河岸踉踉跄跄的走着。 “毁灭啊!” 有吵嚷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都城!还有这个国家!全部会因为神明的愤怒而毁灭啊!” 被雨淋湿的石台上,一位拄着拐杖,瘦骨嶙峋的老婆婆正边走边喊着。然而路过的行人全都注意着自己脚下的道路,没有人对这个老婆婆多分一眼,甚至,为了躲得远远的,他们纷纷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老婆婆靠着运河上那座桥的栏杆,继续向着水面呐喊。 “这是灾祸啊——!是颓废与恶德招致的啊——千年之都也将毁于一旦啊!” 由于这预言似的说法,温德琳在老婆婆的背后,全身都无法动弹。 “会毁灭啊!所有的一切!” “!” 没料到老婆婆突然转身而被她死死抓住了的温德琳,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被运河吞噬之前,温德琳看清了老婆婆的脸,她幽灵一般的脸色,正如此时的天空一般灰暗。大概之前震耳欲聋的水声不过是幻听。 睁开眼来的温德琳所能见到的,不过是一片向着远方不停延展的灰暗。 “……嗯?” 慢慢站起来的温德琳慌慌张张地观察起了周围,意识到一行人正处于野兔的巢穴一般的死胡同中。 “——等等,快醒醒!妮露!泰蕾莎!快点!” “啊……多谢款待。” “嗯……?” 跟还迷迷糊糊着的妮露不同,只是轻轻甩了甩头,就马上清醒过来的泰蕾莎立刻意识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 “原来如此——又来了。” “嗯,看样子是呢。” 能确定的是在这之前,温德琳她们借住在临近都城西门的旅馆房间中,那时她们是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又来了?!” 在面容沉重,小声交谈着的温德琳和泰蕾莎之后,妮露终于辗转醒来。 听着她那很响的嗓音,泰蕾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继续说。 “照这样看来,接下来只能让温德琳君一个人先睡,然后我们来确认是否还会出现这种转移现象吧。” “等等——那万一只有我一个人飞到别处去了怎么办啊?” 温德琳站了起来,确认了一下自己腰侧的佩剑。 与之前一样,武器和行李会同她们一起,从虚幻的阿格迪乌传递回现实。虽然无法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能平安无事的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归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泰蕾莎用火点亮了手提灯后向一旁微侧了下,与此同时,妮露也动起了身来。 “那么接下来,还是先去找能够通往地面的路途吧。” “你总是一上来就这样啊。”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靠着微弱的灯光,少女们一起迈出了步伐。从头顶上方的高度和凹凸不平的岩面判断,她们无疑身处在一个地下的巨大洞窟内。 “虽然看上面像是一个很大的洞穴,但实际上只能算作一片被掩埋的废墟吧。” 与泰蕾莎说的一样,这里堆积各种各样可以想象出动作的人的骸骨。只剩下窗框的房屋,墙壁上坠落下来的瓦片,已经被破坏的石梁,没有底了的锅子和陶器碎片——断壁残垣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堆积成了一座高大的墙壁,阻碍着少女们的去路。 妮露迅速用长剑的前端刺了两下面前的墙壁。 “你们没有一种想挖一挖的冲动吗?例如这个地方?” 看到墙壁被戳的地方出现了崩碎,妮露取出了挂在背包上的鹤嘴锄。 “住手吧。” 泰蕾莎按住妮露的手,摇了摇头。 “这里是由长年累月被风化的城市的残骸和土沙堆积而成的,也就是说,它就像是一座天然形成的迷宫。应该会有比普通岩石要更脆弱的地方,从那个地方下手,挖掘工作会变得简单很多。” “既然如此——” “但挖之前,必须先要仔细观察挖掘的地方,不然到时候引起塌方,我们就要被埋起来了。” “诶!?” “如果在这个墙壁上凿洞,那么接下来就会有大量的砂土涌出来,我们被吞噬的可能性不能说是零。” “……” 听完泰蕾莎提出的这个让人愉快不起来的可能,妮露脸色发白地放下了鹤嘴锄。 “——比起这些,看看那个啊” 泰蕾莎举着手提灯将前方的道路照亮。 “难道说……又是方尖碑?” 往前几步又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在那中央伫立着的,正是她们已经见过了无数次的方尖碑。但是与之前那些基座被瓦砾掩埋的方尖碑不同,这里方尖碑的基座已经露出了表面。 “……诶?” 紧盯着发出暗紫色光芒的方尖碑,温德琳在基座的部分隐隐约约看到了小小的人影。 “泰蕾莎,这个——” “嗯。” 代替不能轻易去触碰的温德琳,泰蕾莎将方尖碑的表面迅速擦拭了一番,看清里面情形的妮露,脸色变得更加的不好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里面像是有个小孩子呢。” “先不说智力,论视力的话,妮露君你的能力肯定是在我之上的。所以绝不会是你的错觉。” 在那里,伫立着一座看似是以小孩为模型的雕像。而这不可思议的方尖碑内部散发出的,淡淡的光芒,则使这些孩子的雕像如同浮在表面一般。 “……是被献祭的人吗?” 妮露回想起泰蕾莎曾经的话,惴惴不安地向泰蕾莎确认道。 “目前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到底这是把人变成了石像,还是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但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我倒希望会是后者……要不然,我们直接凿开它来确认一下?” 面对泰蕾莎的提议,妮露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就没什么能做的了啊。” 少女们将方尖碑周围的废墟山翻了个遍也只找到了几枚硬币。完全没有任何能作为进一步发现的东西。 “怎么办?是一口气直接挖开妮露君凿出的地方,还是期待一下接下来的转移?不如温德琳君你去摸摸那个方尖碑试试——” “回阿格迪乌。” 温德琳立即回答。 “总感觉那里还有东西有待我们探索。” “嗯,与其担心被塌方的泥土掩埋,还不如回到那条街上去,毕竟那里至少要比这里安全得多。” 妮露没有反对意见。泰蕾莎和温德琳又有很多需要在阿格迪乌调查的事情,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我要摸上去了哦。” 向同伴们告知后,温德琳朝着方尖碑伸出了手。 指尖传来了冰冷湿滑的触感。 随即,周围的世界开始改变。 第1040章 番外九百二十一 废都物语5 第一章探索 火辣的舞,刺鼻的酒,略带点馊味的三明治和热气腾腾的鱼汤,云雀亭内夜夜笙歌至天明。 霍尔姆镇不过是个小城,不过处于大河流域的中继点,来往船只甚多,故而这个小城中小小的酒馆也是夜爆满。 在水上捞了一笔的水手都在这里醉生梦死。 “艾丽,快,轮到你上场了!” 奥哈拉往酒馆的更衣室内一探,不耐烦地催促道。 “知道了。” 艾丽套上那最能够显出她纤细、小巧足形的舞鞋,拉了拉身上的舞女服。 那与其说是舞女服,不如说是一条布外裹上了一层纱。那布在胸上缠了一圈,腰上缠了一圈,碎碎地垂挂到大腿间。 艾丽将腰带一束,踮起脚尖,四平八稳地走向更衣室的门口。 丰满挺直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令人垂涎的蜜色皮肤,三个舞女中,艾丽的容色姿貌无疑是上等的。她在舞台上领舞,一展双臂一回眸,台下就有不少男人心旌荡漾。 酒馆内的气氛愈加火热了,已经有不少人流着哈喇子向奥哈拉打听舞女的事情,当然,也少不了把大把大把金子丢进酒馆老板娘的口袋里。 艾丽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半眯着,更添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你的工资。” 夜色已深,艾丽换上了平常穿着的破旧、不起眼但便于行事的束衣,从奥哈拉手中接过钱袋,放在手中颠了颠。 “给少了吧。” 艾丽皱起眉头。 “都是按照以往的数给的,爱要不要。”奥哈拉懒洋洋地说道。 “那些饥渴的跟狗一样的男人有不少,你进账肯定不止这些。” 艾丽肯定地说道。 “你当酒不要钱吗?面包不要钱吗?厨娘我不给工资吗?走走走,再不走你家的小妹妹又要当心了。” 奥哈拉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赶着艾丽,同时朝后门扬了扬眉毛。 艾丽冷笑了一声,将钱袋放进怀里,从柜台上拿了一个三明治,又伸手向酒瓶够去,却被奥哈拉打掉了手。 “多大人?就敢喝酒?” “你贪我的钱,拿酒还不是很划算吗?” “我的酒可比你的命贵多了,快走吧。”奥哈拉拿手指头在艾丽脑门上一顶,赶她出门,又在她前脚跨出门时丢了个苹果派到她怀中。 艾丽把那用油纸包好的、还温热的苹果派揣好,一转身出了大门。 月光甚美。 艾丽踩着舞女的脚步兜兜转转地走着,不着痕迹地向后瞥了一瞥,果然,从云雀亭后门的阴影里,有一个影子跟了上来。 她一转弯,拐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还没站好,一直跟着她的人就急吼吼地摸上来了。 艾丽一矮身,一闪,抽出匕首就要抵在这人的脖子上。 然而这家伙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最初一阵惊慌后立刻躲开了艾丽挥向他脖子的致命一击,只是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妈的,贱婆娘!” 那人在暗夜中骂了一句脏话,立刻挥着拳头还击。 艾丽从没系统的学过怎么使匕首,那些个功夫都是自小狠斗出来的野路子,别的没有,下三滥的手法倒是一大堆。那男人力气大,动作看上去倒是有一点练家子的味道,她就立刻改了方法,手脚一齐上,专门挑下三路攻击。 她一边打斗着,一边佯装不行,慢慢后退,直到被那个男人逼到了墙角。月光下,那个男人的面容十分狰狞。 忽然“彭”的一声闷击,男人的后脖颈被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击了。那男人脸一歪,倾身向艾丽倒去,被艾丽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推开。 “怎么样,艾丽?还好吧?” 倒下的男人身后露出拿着木棍的帕里斯。 “连屁股都没被摸着。” 艾丽喘着气,没好气地说。 有一个黑影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班,搜到他的钱袋了吗?” 帕里斯转头朝那个黑影问道。 班把手上的钱袋举高朝他们展示了一翻——在月光下,那瘪瘪的钱袋昭示着它内容物的空虚。 “呸,就这么点,还不够修屋顶的。” 帕里斯说道。 “看来你最近魅力不怎么够。” 班朝艾丽嘲笑道,晃了晃手上钱袋。 “他没有钱,怪我喽。” 艾丽上前一步挑衅道。 “你们两个别闹了,”帕里斯头疼地分开他们两个,“快回去,秋娜要等急了,她现在一定还没睡。” “——谁在那里!” 一声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夜色,接着便是佩剑撞击剑鞘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三个盗贼立刻噤声,将身影藏进墙壁的阴影中。 火把燃烧发出的声音逐渐接近,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来人——是一个穿着笔挺修身的天蓝色骑士服、佩戴着雕花刻印的银色长剑、身后带着一队手执长枪的侍卫的骑士。 帕里斯朝身边两个人递了一个颜色,他们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入黑暗中一般。 “报告加西亚斯大人,是一个晕过去的男人。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应该是刚从云雀亭里出来不久。” 骑士身边的侍卫过去粗粗检查了一番,这样说道。 骑士大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喝多了醉倒在这里了。把他抬到附近的旅店去吧。” “是,加西亚斯大人。” 一行人抬着倒下的男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帕里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手势让班和艾丽跟着他贴着墙根猫着腰朝家里摸过去。 艾丽在离开前一回头,忽然远远地对上一双明亮、透彻的眸子。加西亚斯的脸在火把的光下忽隐忽现,他转回头去。 月光明亮,艾丽停下脚步,看着并没有发现她的举动的两个伙伴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摘下了自己束发的发带。 那一头靓丽的长发如流水般顺着她的躯体挂了下来,又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迷蒙的白纱。 她重新理好自己的长发,将鬓发一丝不苟地别到而后。 她蹑足赶上了帕里斯和班。“你们回来啦。” 拉开“咯吱咯吱”叫的木门,迎接他们的是发臭的酸水味儿,让人闷的透不过气来的烂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点老化的皮制品的味道。秋娜坐在冰冷的木头凳子上,手里举着油灯,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十足的高兴和一点点谴责。 班立刻转头装作关门,插了半天没插好门栓;帕里斯把班丢给他的钱袋藏到背后,尴尬地笑着横挪向楼梯;艾丽蹲下去假装系鞋带,实则把露出一点刀刃的匕首赶紧插回靴子里。 秋娜举着油灯走到班身边,班立刻插好门栓,灰溜溜地溜向帕里斯。 “我这里有三明治,谁要?” 艾丽轻哼了一声,扯过秋娜,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三明治拍在桌子上。 “我吃,早饿了!” “我要!” 帕里斯和班异口同声地说道。 秋娜叹了口气,把油灯放在木桌上,搬了个凳子去碗柜拿碟子和刀叉。 “还有一点晚饭留下来的野菜汤,我去热一热,你们等等我。” 秋娜抱着一个大碗小心地踩下凳子,走进向厨房。 艾丽追进厨房。 帕里斯和班相互看了一眼,帕里斯先伸手,从三明治里撕下一小块放在一边的盘子上,剩下的和班分着吃。 “秋娜。”艾丽捉住秋娜的手,从怀中拿出了苹果派。由于一直用体温热着,苹果派还没有凉透,打开油纸包时还能闻到一点点鸡蛋和苹果的香味。 秋娜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 “我不饿。”她坚决地说道。 “吃!” 艾丽小心地掰了一块,连同面胚的的碎屑都一起塞到秋娜嘴巴里。 厨房外两只鼻子老灵的家伙就像被揍了一顿的野狗一样,垂头将脑袋抵在桌子上。 艾丽端着盛着蔬菜汤的碗、秋娜端着放着很多切成小块的苹果派的盘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人眼巴巴地样子。 艾丽“啧”了一声,把脑袋转到一边,鼻子翘的老高。她把蔬菜汤碗放好,坐下来时,先给自己勺了一小碗菜汤,用叉子叉走那两个家伙留给她的三明治片,蘸着菜汤咬了一小口,咬到了三明治片里的咸肉片,微微眯起眼睛。 班和帕里斯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菜汤,一边叉走苹果派大嚼。秋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刚才吃的苹果派的甜味还残留在她的嘴里。 班用叉子给她叉了一个。 她看着班的眼睛,不得不吃完。 过了一会儿,帕里斯又给她叉了一个。 她又吃完了。 只比巴掌大一点的苹果派,被切成能一口一个的小块也不超过十个,按人数算,每人也就两个。 而她就吃了三分之一。 秋娜揉了揉自己的脸,脸颊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红彤彤的。 艾丽喝干自己的野菜汤,伸手揉了揉秋娜的脑袋。 二楼是盗贼们的寝屋,总共摆了三张床,一张大床、两张小床。 房间的面积不大,用几张薄薄的木板隔开了。左边睡着男孩儿,右边睡着女孩儿。 艾丽熄灭了油灯,搂着秋娜埋在薄薄的被子中。秋娜很快就熟睡了,黑暗中传来她有规律的呼吸声。 艾丽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隔壁响起一声故意压低嗓子的声音,艾丽听得出来,是班。 “帕里斯。” 班低声叫道。 只听窸窸窣窣,像是有谁起身的声音,又接着轻微的“噗”的一声,似乎是油灯亮起来的声音。 “班,别点油灯,灯光会从缝隙中透到隔壁去的。艾丽肯定会发现,她的眼睛可贼了。” “我用手挡着呢,不会的。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看看你的背。” “没什么,不过被那几个船员推搡了几下而已。” “快点,再慢点可就真的被发现了。” 帕里斯没办法,嘟嘟囔囔地脱下了上衣。他宽厚的背上一片瘀青,还有一道大概肿了一指高的伤口——是被船员推搡着撞倒船沿上留下来的。 “我明天去妮露家的店赊点伤药吧。” 班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衣服给帕里斯盖了回去。 “我们已经欠了杂货店老板娘不少东西了,”帕里斯起来吹灭班手上的油灯,躺下去的时候又这样叨叨絮絮地说道,“上次没饭吃是妮露给我们送的饭团,我们换的新匕首的钱还没付完,老板娘又给我们好几次免了油灯和伤药的钱,实在是......” 帕里斯说不出话来,赌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过几天房东又要来催租了吧,天花板破了洞还没有修好,还有艾丽,每天穿着我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也不像个样子,她可是个女孩子,秋娜和她连个头饰都没有。” 黑暗中,班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帕里斯唠唠叨叨的声音很快就低下去。不一会儿,隔壁就悄无声息了。 艾丽在湿冷的枕头上转了转脑袋,看到倾斜的天花板上的天窗。这个位置恰好看不到月亮,一团漆黑中只有几点稀疏可怜的星星。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艾丽与其说是被声音唤醒的,不如说是被香气唤醒的。那香气里带着冻奶油的清甜和红苹果的酸甜,这让艾丽想起了晚饭吃的那个苹果派。云雀亭厨娘的本事不算好,那个苹果派也烤的太硬了些,用料也不足,却让艾丽回味无穷。 她舔了舔嘴唇,坐了起来。月光透过云朵迷蒙地洒进窗户,风从破了个洞的天花板中灌了进来,带着夜晚的河水潮湿阴冷的气息。艾丽给秋娜捻好被子,揣上匕首和绳索来到房间门口。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踮起脚尖下了楼梯。 楼梯边有一个黑影,正在鬼鬼祟祟地拨弄着门栓。艾丽屏住呼吸走到那人身后,伸手猛地拍向那人肩膀,却被那个黑影躲开了。 “呼吸声那么大,鬼都听见了!” 黑影低声嘲讽道。 艾丽轻哼了一声,推开黑影,三两下打开了门栓。 “就知道。”站在艾丽身边的黑影静静地说道。艾丽打开门,门外的清光照在这人脸上,这是脸色苍白的班。 “知道什么?” 艾丽轻哼了一声,将绳索系在门栓上,抬脚走出门外。 “我能感觉到的你肯定能感觉到。” 班抱怨着说道。 艾丽朝他竖了一个中指,关上门,一拉手中的绳子,只听门内“啪嗒”一声,门栓就拴好了。 他们两个踏着月光朝霍尔姆小镇西北边上迅速移动着,风在他们头上呼呼地吹着,月光和房屋的黑影间隔着落下。跑得快了,路边的风景都看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倒有点像鬼魅。 他们闪进森林,停在了一个长满了杂草挂满了藤蔓的洞口处。洞中吹来的风带着点森冷的寒意,叫人不寒而栗。 “是这里吗?” 艾丽问道。 “就是这里了。” 班回答道。 自几天前两人就有了被某处呼唤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了一种若是不管不顾,就会发生什么很不祥的事情一般。 艾丽将匕首笼进袖子里,抬脚要进去,被班拦在身后。 黑暗的洞穴潮湿的似乎随时要从顶上滴下一两滴水来。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刮过他们的皮肤,凉意从手掌心处开始蔓延开来。 “你看到了什么?” 班低声问道,耳畔传来了细细的流水声,他将目光转向了左侧。 “一个分叉口。” 艾丽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道。 “往左走?” 班谨慎地问道。 “跟着我。” 艾丽反手抓住班,小心劈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在黑暗中潜行进入了右边的岔路。 昏暗的道路和刚进来的路没有多大区别,艾丽和班贴着墙壁向前摸行。艾丽忽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前面没路了。” 她往下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见深邃、平静的湖水。湖面中心竖着一块三角锥形一样的石头,石头面前似乎有黑影在徘徊。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湖面上翻腾。银色的鳞片一闪,又没入了水中。艾丽又往前探了探,看见了那些凸出崖壁的嶙峋尖锐的石头,皱了皱眉,撇了撇嘴。 “是什么?”班问道。 “是鱼。”艾丽回答道。 班发出了一声轻哼声,又说道:“把绳索放下去,看看能不能爬下去?” 艾丽摇了摇脑袋,用带点嗤笑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绳索太短了,也太旧了——你可别忘记它们用了多久。我怕一会儿下去就上不来了,还是“噗通”一声掉下去的。回去吧,我刚刚看到来时路上的墙壁上插着一把锄头,看看能不能拔下来,或许还能用呢!” 两人推搡地往回走,一点脚步声也没发出来。然而这两个机敏的盗贼,在面对那把插在岩石缝中的鹤嘴锄居然束手无策,明明那岩石都裂开了几条缝了,石头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坚硬。 班在反复尝试后放弃了,黑暗中,艾丽的目光悠悠地落在他身上。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晚饭没吃饱,再说你都拔不出来,我可比你瘦多了!” “你好意思和女孩子比胖瘦啊。” 艾丽拿一个手指头顶了顶班的脑袋。 “嘘!”班忽然紧张起来,“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位位于他们的左手边,便让艾丽领着路,快速向那打斗的地方疾步而行。 他们赶到的时候打斗似乎刚刚结束。艾丽看到那个人将插在怪物身体上的剑拔出来,用手帕擦干净后收回剑鞘。 那人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手臂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带上了一些浅浅的痕迹。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他的短发细碎凌乱地贴在额头。 艾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班刚想问是谁,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石子滚动的声音,接着又是几声踢踏的脚步声。他听到有人懊恼的低语了一句什么,接着,那个斗杀了怪物的人影就说话了。 “是谁?” 那人握紧了自己的佩剑,警惕的说。 “是我,阿贝玛门。”声音的主人伴随着微弱的荧光走近了。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法师袍,右手拿着魔杖,一团淡黄色的火焰在他左手手心上下浮动着。 艾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听到班恨恨地低语道:“臭屁的魔法师......”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接着,他用战斗后略带些沙哑的低沉的声音问道:“老贤者的徒弟,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想我来这里的原因和诸君相同。” 阿贝玛门不正面回答,反而这样说道。 “诸君?” 黑影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 “罪人的子女,本身也是罪人。” 阿贝玛门这样说道。 班差点就要冲上去了,被艾丽死死地捂住嘴巴,只能在黑暗中挥舞着拳头。 “你是说艾丽和班吗?”那个黑影问道,接着又反问道,“我并没有见到他们,你如何确定他们也在这里。” “我正是尾随着他们进来的。” 阿贝玛门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班死死地抠住了岩壁上突出来的石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不必躲藏了吧。” 阿贝玛门向石壁的阴影处说道。 班将艾丽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撕下来,冷冷地说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我们藏着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是领主的儿子,一个是阴森的魔法师,我们不相信你们。” 艾丽叹了口气,肩膀一松,往后轻轻一靠。 “既然如此,请便。” 阿贝玛门轻哼了一声,说道。 “你们回去吧。”黑影将剑收回剑鞘,“这个洞穴里有危险的怪物,我不会让你们继续前进的。天一亮我会禀告父亲,让他派士兵来探查这个地方的。” “加西亚斯——你这该死的骑士!”班怒道,“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那黑影——加西亚斯似乎不为所动。 “既然我们被召唤到这里,想必和这些怪异之处有些关联。”阿贝玛门说道,“士兵在探索这里时若发现种种难解的秘密,或许必得我们才解得开来,神秘的魔术和秘法......” 阿贝玛门还没说完,加西亚斯就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道:“果真如此,有我一个也就够了。” 接着,他低声呵斥道:“回去!班、艾丽。回去!阿贝玛门!” 洞口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压抑的惊呼声。她站在洞口,手提着提灯,正用手中的木枝驱赶着不断朝她扑过来的身材矮小、手脚怪异的怪物。她穿着白色的神官长袍,白色的长发一部分编成两股麻花辫别在脑后,另一部分则柔顺的披下来。 忽略洞口长着的野草,她就像一束从洞外照进来的月光。 “是菲!” 班说道,飞身扑了上去,透出了匕首。那怪异的东西显然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攻击,便放弃了菲,转头朝班扑了过来。 丢了一把匕首,班只能狼狈地躲闪着。幸而他步伐敏捷,每一次都很恰好躲过怪物的攻击。 阿贝玛门只觉得身边有一阵微风挂过,接着就看到有一个人影冲到怪物身边,跳起来踢了墙壁一脚,反身将匕首插进怪物短小的脖子里。 “艾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贝玛门似乎听见身后的加西亚斯脱口而出这样一声呼唤。 艾丽压制着想要挣扎的怪物,双手一交叉。很快,那怪物就不动弹了。她拔下插在怪物脑袋上的匕首丢还给班,朝他鄙视地哼了一声。 班接过匕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班......还有艾丽?”菲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微微抬了抬手上的提灯,又看见从阴影处逐渐踏入灯光中的两个人,于是叫道,“加西亚斯大人和......阿贝?” 被她用昵称称呼的魔法师愉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菲,回去吧。”加西亚斯缓和了一下口气,劝道,“这里明天会由领主的士兵接手。而且刚刚如果不是班及时赶来,你不是就遇到了危险吗?” 菲盯着加西亚斯,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我是受到了神的指引,你会阻拦我吗?” 菲说道。 “大河女神?”加西亚斯问道,接着皱起眉头说道,“真的吗?” “不,并不是。”菲回答道。 “你怎么——” “但如果我这么跟领主大人说了,你认为他会阻拦我吗?” “你难道想要腾出人来保护你吗?”加西亚斯语气有些冷。 “你误会了。”菲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加西亚斯大人,你拦不住我,当然,也拦不住其他人。” 艾丽赞同地点了点头,回头朝班使眼色,却发现班只是傻傻地盯着菲。想起刚刚班的举动,艾丽恨不得那匕首的手柄敲到他脑袋上。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加西亚斯语气凌厉起来,“等你能让我父亲答应后再说。” 他率先走出了洞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监视般地看着他们。 菲没有在这个地方就跟他对着干,于是也提着灯,晃晃悠悠地出去了。班朝加西亚斯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却被回头的菲看了个正着。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想笑,又忍住了,说道:“刚刚谢谢你了,班,还有艾丽。” 班愣在原地。阿贝玛门穿过他身边时嗤笑了一声。 班涨红了脸,就要追上去和阿贝玛门讨个说法,被艾丽纠走了。 晨光初露,艾丽踏着被露水打湿的小路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数落班“见色忘义”。 “说好的躲藏着不出去呢?她一来你就跟狗看见肉一样围了上去,啧啧,连匕首都丢出去了。就算我被怪物围攻了,也不见得你会这么找你。” “哼,”班耳朵上的红色好容易消退了一些,于是跟艾丽抬杠道,“她跟你不一样!” 艾丽一噎,冷冷地笑了起来。 “神殿里好吃好喝养大的神官当然和我不一样了。我不过个酒馆里跳舞的野丫头,她却是连和领主的儿子说话都能呛几句的圣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班慌忙说道,“我是说——菲她是个神官,并没有自保能力,神殿里不会教她怎么对付怪物的,艾丽......” 艾丽没有理会班,扭头就朝酒馆处走去。她夜晚做酒馆里的舞女,白日里还要在酒馆里做侍者赚钱。 班愣了愣,站在原地目送着艾丽离开,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掌里。 “对不起,艾丽。” 他喃喃地说道。 好一会儿,班才从沮丧的心情中回过神来,走回家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帕里斯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条绳索——艾丽用来拴门用的绳索。 帕里斯的脸色特别难看。第二章失却与灾难 白日里酒馆还开着门是一件挺可耻的事情,但是奥哈拉丝毫不以为意。她闲闲地坐在柜台边上,单手支撑着下巴。艾丽踏进云雀亭时,她也只是随意抬眼看了一眼。 “哟,今天来的挺早。” 奥哈拉懒洋洋地说道。 艾丽一声不吭。她却是来的比以往要早一些,但是有人来的更早。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左手装着木质的义肢,腰上别着一把剑。他一边喝着辣喉的威士忌,一边笑眯眯地试图将手搭在奥哈拉的手上。 被奥哈拉拍开了,他也不恼,带着色眯眯的表情转过来看艾丽。 “拉邦爷爷......” 艾丽叫道,声音忽然低下去,到底有些气馁。拉邦曾经在霍尔姆小住过一段时间,帕里斯、艾丽和班的拳脚基础都是他教起来的。那时候艾丽他们还被守林人收养着,过着被欺压的贫苦生活,拉邦还偷偷地教他们如何捉弄守林人夫妇。 可是后来拉邦离开了,他们到底忍受不了守林人夫妇的压迫,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流落到了黑暗、肮脏、污浊的小巷里,还利用拉邦教的那些本事干起了盗窃、诈骗、勒索的勾当。 人总要活着不是? 艾丽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垂下头,耸肩缩背,灰溜溜地走过去。 “这不是艾丽吗?”拉邦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艾丽他们如今的近况,见艾丽走近了,带着慈祥中略透露一丝猥琐的表情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艾丽越来越漂亮了。” 艾丽忽然感觉腰间一热,整个人像是被猫盯上的鱼一样弹跳开来。她转过头看着拉邦,发现拉邦正慢悠悠地收回手,满脸堆笑。 “警觉性高了,身手也变好了,身材也越来越......” 艾丽没等他说完,就朝更衣室走去,愤愤地将更衣室的门用力关上。拉邦嘿嘿笑着转回头去,却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他喝了一半的酒不见了。他觑着眼看着奥哈拉,奥哈拉却双手交握抱在胸前,笑盈盈地说道:“我们这儿有一个规矩,如果酒客忙着调戏侍女而忘了喝酒,那酒就过时不候了。” “别这样嘛!奥哈拉,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拉邦抬起自己的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嘘,”奥哈拉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个动作被她做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她拿开手后,笑道,“你老,我可不老。”艾丽正在帘内换上侍女的衣服,就听到更衣室的窗户不知道被谁咚咚敲响。她撩开帘子探出头来一看,看见班牵着一根绳子从屋顶上滑下来,正用手肘顶着玻璃呢!艾丽一恼怒,将手边一套衣服随便掷了出去,班吓了一跳,脚踩在墙上猛地后弹,艾丽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声帕里斯的怪叫。 艾丽换上自己的衣服,摔开帘子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班一荡就荡进了屋内。 “你们搞什么鬼?!” 艾丽揪住班的衣领说道。班反握住她的手腕,说道:“艾丽,快走,加西亚斯带着人准备去封洞了!” “封洞?” “不不,不是封洞,是让那些士兵挡在洞口,拦着不让别人进去。走吧,趁他们还没到洞边,赶紧悄悄的潜进去。” “现在?” “当然!” “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艾丽,那个洞我看着奇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或许是什么古遗迹,里面藏着惊人的宝藏也说不定。” “哼!” 他们俩正吵闹着,挂在窗外的那条绳子就晃了晃。帕里斯从屋檐上探下脑袋,朝他们低吼了一句:“赶快!” 艾丽瞥了班一眼,爬上窗台,掂量了一下初夏草的厚度,跳了下去,就地打了一个滚。她刚站稳,班就紧接着跳下来,在地上打滚缓冲的时候,被艾丽踹了一脚。 “小艾丽怎么还没出来。” 拉邦又掏钱买了一杯酒,捧在手心喝着,眼神不住地瞟向更衣室。 “哼,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那个洞的事情吗?” “洞?” “前不久霍尔姆北边有一颗老树被雷劈了,露出一个洞口来。这几天没少有人往里面探。昨晚关门的时候我还看见艾丽和班鬼鬼祟祟地往那个方向走呢!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了。他们要是真发财了,我的酒馆可就少了一个好用的舞女了。” 奥哈拉撇了撇嘴,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很担心的样子。 拉邦慢慢喝完他的酒,然后摸了摸自己胡子扎拉的下巴,笑着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去看一看吧!这边的杂货店还是在老位置吗?” “出门左转,就在广场边上。妮露的父亲没了,现在是妮露的母亲管着呢!妮露这个小家伙要是在,兴许还能给你打个折。” 第1041章 番外九百二十二 废都物语.百世之梦 “您说您爱我。” “没错。” “要是我不爱您呢?” “那我就带你走,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白发红瞳的年轻人抬高头,用俯视江山社稷的眼神扫视她如瀑的黑发。年轻的魔女低头轻笑起来: “那么我是非爱您不可啦?” “您这么问我,不就是爱上我了嘛?” “如果我是戏弄您呢?” “您才不会,”年轻人将脸凑近那头黑发,品味着草原朝露的气息。 “您不爱的人早就全被您杀死了吧?” 魔女没有躲避也没有抗拒,温软的手掌抚摸着年轻人的脸颊,然后抱住他的脖颈。 “您要我的爱来做什么呢?”她在他在耳边低语。 “那您是怎么希望的?” “我要您去成为英雄。”黑发的魔女吃吃地笑了,“我的情人要是个英雄那就太棒了。” “我要他成为一个英雄,一个帝王。他的统治绵延百世而不绝,在乱世中安定天下。我要他用凡人的身体活到神的寿命。我要他给我一座有森林,洞穴,雪山 和遗迹的宫殿。我要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找到我。” “您都会有的。”白发的青年用手指划过她柔软的嘴唇,“但我要怎么找到你呢?我要怎么去寻找那样的乱世呢?” “我会创造出黑暗的,我会化为烛光来指引您。”魔女闭上眼睛,“请用我的爱来赎回人类永世的罪恶。” “您要的是这样的一位英雄?” “是的。” “可我要怎么百世而不忘您的爱呢?” 她看着他红色的瞳孔,在垂下的白发间闪烁着。 “流淌着你我血液的人,永远都会记着,我爱您。” 以拥抱和亲吻作为交换爱情的凭据,魔女和英雄便是如此相遇。背叛了白蛇的遗忘之药,到底名为何物? 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英雄之梦。 疯狂的,百世之梦。 第1042章 番外九百二十三 废都物语.石榴花 黑发侍女的怀里有一个孩子。 温德琳出着大气,却仍挣扎着坐起来,带着和头发一色的面孔用血红的眼睛,热烈的看向那刚给她带来痛楚,将给她带来欢乐的婴孩--- 时间仿佛在那时凝固。 芙兰闭口不语,只是用讯问而担忧的目光望向她的好主子,好姐妹。此时外面的婆子已经开启了卧室的房门,等待已久的金发男子冲进房间,却只感到和夏日不搭的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艾尔森。” 是惊愕还是恐惧,失望还是愤怒?他们等待了三年的孩子,终究还是逃不出如同她母亲发丝般惨白而纷乱的,命运。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的两个侄子继承大公之位的。你父亲想必也没多久了,我们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可爱的孩子…完美无缺的…但绝不是这个。” “可是,温德琳,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第二个又怎么样呢?她想。 我是女人,我能生!能生到十个,百个,千个,生到没法再生。生到悠久的白子从诞生之初到她降生的长度,总会有的,一个完美无缺的婴儿。这国家绝不会步上旧帝国的后路,一个异形也不会存在,所有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可爱的,漂漂亮亮的,和他一样有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没有沾满血迹的双手和幽怨的魂灵,没有疯狂的宫殿没有残暴的酷刑……。 是的,都没有!温德琳眼里落下激动的泪水,用尽她二十多年来紧握长剑的力气,阻断那块带有生命但绝不是人类的肉团喉头的最后一口气。 “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好孩子的。”她哽咽着看着天花板,摊倒在温柔的绒被里。 卧室外是七月末,富丽堂皇的走廊边,钟形的石榴花或白或红,开得艳丽,夺目。 第1043章 番外九百二十四 废都物语.平原之夜 在那个事件之后,他就离开了霍姆。 在内心里怀疑着,动摇着,即使身处热闹的云雀亭也消除不掉的,寒冷和悲伤,恐惧还有孤独,现在已经全数消失不见。这独一无二的血脉和力量曾经使他孤独,如今却不一样了,不是因为他亲手让其安息的祖先,而是因为他有了一位能理解如此孤独和苦楚之人。 因为那在河畔,寂寞的女性身影…那时在他眼前的巨狼,眼睛里有着寂寞的神情…和他相似的,寂寞的神情。 眼前的篝火在燃烧,他裹着皮毡子,坐着守夜。夜里有些冷,他顺手又给火堆加了根树枝。火光映在身旁熟睡的女性脸上,他默默看着,眼神比注视着小女儿的母亲还要温柔。 出发的那天,他终于有勇气说出那价值等同面前的天空,大地还有河流的话语。她红着脸要他重复一遍,他说了两遍,她便红着脸败下阵来,答应他一起旅行。 平原的夜晚,空气里除了月光和寒冷便别无它物,没有兔子,也没有狼。只有一团小小的温暖,旁边两个小小的人儿,心里更加暖和。寒冷的夜晚为何能如此美丽呢?他不懂,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甜味:幸福的味道。 约好的时间好像快到了,听着她均匀平缓的呼吸,他不想打扰她的梦境,只是又将柴火添进篝火。他有点困,但是并不想睡… 只是…但愿你的梦里有我。 第1044章 番外九百二十五 废都物语.死灰之梦 好一群配合默契的同伴。一时间,柯罗摩竟感到难以应付。他一直暗中关注着皇子的旅程,但直至交手,才真正感觉到他们的强大。每个人都有几分本事,而彼此间心有灵犀的合作令他们更为棘手,来往间竟令他居于下风。 说起来,这些同伴之中,会有谁成为新的同僚?柯罗摩这么想着,随后便否定了之。假以时日,他们之中或许有人具备被选为魔将的实力,却无人具备成为魔将的素质。这时代唯一一个可能成为魔将的人正以为自己将一力承担帝国的复兴大业,惟有真正的帝王方能粉碎他的迷梦。 攻势越来越凌厉。猝不及防,皇子的短杖近在眼前。柯罗摩格挡不及,被直刺入心脏。 他输了。以皇子的年龄来说,这一击相当不错。……不,不论年龄,皇子的战技也非同一般。 “实力足矣。”他称赞道,心底带着宽慰和些微不甘。“吾使命已了……” 死亡降临。身躯溃散,不知从何而来的虚无涌来环绕住他,然而带着迪多斯气息的暗影又用更强大的力量将他拉回现世。皇子已经离开,周围一片狼藉。陵墓的守护者为交战所惊,早已四散而去。 适才一战,皇子的眼眸中尚有不忍,那一击确有手下留情,却仍是夺去了他的一条命。若有此等实力,也确实称得上等同于迪多斯。 流传下来的预言有两个结局,然而不论接下来是迪多斯得到肉体重回人间,还是等同于迪多斯的皇子结束一切,都无关于他。迪多斯及其等同之人之间的纠葛便交给他们自己解决;柯罗摩只需要接受结果。 既然他已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再需要他。那么,他也该回到仅剩的需要自己坚守的岗位上去了。 于是他继续前进。 四世曾经是个聪慧的青年,单论在魔术上的造诣,或许已经超过了帝国始祖的迪多斯。作为迪多斯的子裔,他并不像十一世或是皇子一样像他,不过柯罗摩也曾经享受过和他的交流。偶尔,他也会像迪多斯一样,提出一些柯罗摩要稍微想一想才知道是在问什么,而最终答案却简单得不行,只是无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有段时间,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常常把自己关在密室中。结束冥想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他仍然信任柯罗摩,却开始对他有所保留。他扩建了陵墓中迪多斯不具人形的后代所居住的都市,那时都市中还很空旷,但他说迟早会有这么多人。也如他所言,在十六世时,白子都市一度繁盛;然而随着帝国被掩埋在洪水之下,都市中的居民又逐渐减少。 在生者中,四世与始皇帝相处的时间最久,后来他自己走进了坟墓。柯罗摩问他原因,他也只说不愿重蹈先祖之覆辙;再追问下去,他便说你等待下去自会知晓。 汝所预见吾已亲见,四世。吾应知足。柯罗摩走下阶梯,身后的交战声在墓穴中迅速减弱,几十步开外声音便变得微不可闻。 三世的即位很是仓促。二世刚被禁锢在坟墓中,始皇帝便告诉了他三世的人选。三世雷厉风行,颇得始皇帝晚年之风,于是始皇帝便与他同在,将名字借给他。然而他只能接受这个名字的伟业,却不能承受罪业。所以,他比二世离去得还要早,在长久的岁月中,仅是执着于否认迪多斯之名。 走过冰封的大河,目的地终于近在眼前。这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安眠之所。如今,这里成为了二世与失败者之墓。 二世的坟墓本是他自己的墓。那处墓室位于始皇帝的墓旁,连同整个陵墓由迪多斯亲自设计,两处墓所甬道交错盘绕。他本以为自己再也用不到这精致的陵墓,未曾想它却成了他所侍奉的第二位帝王的牢笼。 柯罗摩无法认可二世的出生,然而二世却以实力证明了自己足以适任阿尔凯亚的帝王。他与魔将们合作处理广阔境内的内忧外患,手段总是非常妥当。不过他与始祖帝常有矛盾,在外人看来便是二世失去理智自言自语。然而柯罗摩的双眼却能看到,在二世身边有始皇帝一脸倨傲地发号施令。 他为此事问过艾巴,她却冷淡地表示不必忧心。这些争论持续了许多年,柯罗摩本以为二世总会发现始皇帝才是对的。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他希望的一般发展,二世驱逐了艾巴,下放了纳姆里斯,最后竟发起狂来。那时艾巴早已被驱逐,联络不及;而纳姆里斯又推说自己是个管农业的,不愿干涉。而纳姆里斯的推辞自然引起了不满,这一苦果在三世即位后他便尝到。 当时帝都中惟有柯罗摩能制止他,于是他只能亲自将挚友的血脉、自己认可的君主送入陵墓。他每每经过二世的坟墓,每每为二世带来献祭的少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二世骤然兴起的强烈而凶暴的魔力;但这究竟是由何种情感所引发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二世有负于始皇帝,而自己有负于他。 为求牢笼坚实,他为棺柩设上精密的轮盘机关,棺盖的机簧仅在排布出正确密文时才能滑开。后来,有一位帝王问他那些密码的涵义,他便当做一则故事告诉了他。毕竟,决不会有人想要打开囚禁着这位疯狂帝王的石箱,不是吗? 结果这故事却出乎意料地流传开来。 二世陵寝路边一条不起眼的岔道通向失败者之墓。没能完成试炼的失败者尸骨堆积于此,他们的尸体不得葬于皇陵,亦不得永生。但他们终究是皇室的一份子,终究曾距帝位一步之遥。因此,他们便留在始皇帝身侧,用所有的时间来反刍自己的追悔、不甘与嫉恨,又以这些情绪唤来更阴暗的魔力。随着阿尔凯亚的延续,这里也逐渐成了最为人避忌的一处。 他自己并不畏惧这种情绪,只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会令他更容易回忆起被龙王杀死的一刻而已。 柯罗摩也能大概理解人们究竟在忌惮什么,但这些失败者并不应被忌惮。帝国繁荣的祭品不计其数,为帝国的延续而死稀松平常,历代的帝王也不过是比他们多撑了些时间。 人们称这里为帝陵,然而这里不过是汇聚了这些身份煊赫的为国捐躯者遗体的地方。柯罗摩必须守护这些无法得偿所愿的失败者,因为能理解这些失败者的只有他,能守护帝王入眠之人也只有他;因为他自己也曾为帝国战败身死,而在为数众多的死者同类之中,只有他还活着。 事到如今,只在这帝陵之中,他才感觉轻松自在。他有时不由得想,或许自己就是始皇帝为后代所准备的殉葬者。突然,有某种阔别已久的东西惊动了他。 那是源自大河的清净纯粹之力。在这地底深处,这种久违的感觉的来源,除大河的源泉外别无他想。然而那位大河的女神怎会再临?她不是早已舍弃了这个王朝? 不对。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不敢想的可能性。皇子是与迪多斯等同之人。迪多斯是受大河女神恩宠之人。而皇子莫非重新取回了女神的宠爱? 柯罗摩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挂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自是……理所当然的啊。 一个充满了不甘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他之前竟从未意识到那个声音的存在。 墓穴中的什么不见了。此刻,他的头脑中一片清明。 “汝将死。” 打破寂静的竟是二世的声音。 柯罗摩却无暇思考二世的开口意味着什么了。皇子已经带着同伴们出现在阶梯的顶端,刚才异变的来源不言自明。 还说什么……等同于迪多斯之人?帝国的预言者真都该吊死。 冥冥中,他终于清楚了预言的结局。 看到他,皇子的脚步顿了顿,但要通过的决心仍不容退让。 而吾不会让汝通过。柯罗摩挥出双剑。现如今已惟有守卫于此为吾之使命,又为何要有负于此?汝将成就预言,开启时代;又怎配同预言之外的败者共处一室? 但若汝是为救赎与终结一切而来,便于此接受最后的试炼罢! 柯罗摩从第四次死亡中复苏。十二方位之风狂舞肆虐,毒瘴之雾消散无踪。 而他逐渐兴奋起来。汝之力强劲无匹,而吾之战技当世无双。两方都已经熟悉了彼此的战斗风格,可以算旗鼓相当。如此甚好,吾已有多久没与汝切磋武艺?有旁人干扰亦无妨,柯罗摩何曾只敢面对一个敌人! 第五次死亡到来。皇子啊,迪多斯与我发起挑战时,心境便如汝此刻一般罢?可现在,扮演敌人的轮到我了! 第六次。这一战何等酣畅淋漓。与二世交战时有犯上之沉重,与龙王交战时有必败之绝望。其它战斗又总以自己将对手斩杀作结。这场战斗并不公正,但战场上还谈什么公正? 将死又如何?他早已偷生太长时间。柯罗摩原本就是战士,战士就应为战而生,为战而死。能以一场如此痛快的战斗告别世间,夫复何求! 所以皇子啊,用尽浑身解数吧! 长剑落地,寒血染石。 看来不过强弩之末了。他想着便卖了个破绽,诱使皇子失去平衡后,立刻转身挡开骑士的斩击,正欲向神官突击而去,却见皇子手中却发出熟悉的光辉—— 那是……完好无缺的伊泰利尔?!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皇子为其光辉所护佑,站稳了脚跟,一个呼吸间便向他冲去。骑士的大剑死死地压住他,令他无法抽身。在他背后,悠悠响起近来常奏的战歌。 粗嘎难听,他想。艾兰卡余孽今在何方? 黑暗耗尽了力量。虚无卷土重来,死亡翩然降临。他并未感到解脱或是疲惫,但心中却不可思议地感到轻松了许多。尘归尘,土归土,他的一切终于迎来尽头。 竟将吾所负之七条性命全部杀尽,真不愧是那位大人的…… 后裔?皇子?等同之人?他一时间竟找不到恰当的言语,来称呼这位刚认出的故人。 皇子紧张地盯着他逐渐湮灭的身躯,仿佛是生怕他还会再生一般。大约是皇子刚才过度集中于战斗,根本没去数他被杀了多少次。 那副生涩的模样,像极了很久以前的迪多斯…… 虚荣之都无愧其名。一群小丑为它的氛围所虏获,搭建起粗劣的欲望之神殿。 柯罗摩注视着黑色方舟。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甚至知道那里正发生什么事情。于连时间也忘却的等待之中,他不知多少度迎来忘却界的夜晚。 有什么撕裂了黑色方舟顶的黑球。强大的魔力似熔岩一般从裂口中喷涌而出,黑色方舟随之不断坍缩。小丑们瞬间迷醉于极致的愉悦,被浊流卷走亦浑然不觉。柯罗摩艰难地站在原地,虽然不记得原因,但他却感觉自己必须见证这场战斗的结果。 裂口溢出的力量愈发强烈,柯罗摩也在其中感受到熟悉的魔力。但那是谁的魔力?是他的挚友?是他侍奉几个千年的帝王?是他亲手送出的婴儿? 结果已经注定。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你该离开了。 柯罗摩抬起头,看见天空中大群的白蛇。 他曾听过谁提起过忘却界。据说,忘却界会让人忘记自己所有的罪孽后往生,而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个罪人。相反,他回忆起了生前忘却的很多事情。只有回忆起那些事情,才能确知自己罪孽深重。 忘掉的事情,总有些鸟儿愿意提醒他。他以前相熟的什么人也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直到被鸟儿提醒才知道。 他不记得那人是谁,也不记得那人犯了什么错。但他自己的罪孽绝不比那人轻,他知道自己必须全力前行才能与那人相遇。 鸟儿告诉他,那人尚在凡间。 他费尽千辛万苦,又将那些痛苦忘却。他千里迢迢,终于寻到净罪山。黑色方舟已经徒有其表,危险诱人的黑暗几乎流逝殆尽,其中影影绰绰的正是他曾经熟悉的荣光之城。 净罪山很高,焚火之路就在眼前。他踏上巡礼之路。 在炎热与烧灼的痛苦中,他看到城市脱离了黑暗的纠缠,逐渐消散。那座城市曾是他的回忆,曾是他的束缚,曾是他的职责所在,曾是他的梦想,曾是他的噩梦;而今,终将归于凡人的现实之中。 他继续前行。山门在前,神使驻守。 然后,光辉净化了一切——少年从梦中醒来。 他一骨碌跳下床,哼着歌儿飞快地穿上准备好的衣服。今天这个城镇比以往醒来的都要早,就连河水流淌的声音都更加欢愉。毕竟这可是纪念英雄的庆典啊,有谁不是翘首以盼呢! 他在大河中悠闲地划着船。在镇里,他划的船最快,大人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从三年前他第一次在祭典上的竞舟赛中获胜,就再也没得过第二。 他在船这一事物上似乎有独特的天赋。他造的船是最快的船,看着波纹便能判别水的流向,轻拨船桨,轻舟便如箭一般向前穿行。在这个与大河相邻的城镇上,他凭着摆渡与造船两门手艺便过活得相当不错。 而今天,他自然志得意满,心里已经认定头名非自己莫属。他边为竞赛热身,便随意划到了有些远离城镇的古遗迹。他很熟悉这片遗迹,从小时候起,他就很喜欢来这儿玩。 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怀念之情。说起来,刚才好像梦见过这里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但仔细想想,景色好像不太一样…… 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几个奇装异服的陌生人逐渐出现在他视野中。 这几人似乎是外地人,对这附近并不熟悉,连附近有个城镇都不清楚。见此情况,他便主动提出捎他们去镇里。四人道谢上了船,仿佛没见过一般看着周围的风景。 “哟,这可还没到镇里呢。”他忍不住说。 “呵呵,我们初来乍到,当然看什么都新鲜。小兄弟,不如你来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镇?”年纪最大的老人说道。 “嗯……”少年想了想,“也行。我们这个城镇可是历史悠久……” “……就是为了纪念那些再也没回来的英雄。”到了城镇中心,少年刚好把故事讲完。白色的花朵飘过船旁,被船桨带出的漩涡引得打了个旋儿。 “造船小子!”他循声望去,是邻镇的铁匠。“你怎么还在这?不去竞舟赛了吗?” “啥?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你还不知道?巫女说今天的竞舟赛应该提前,现在没剩多少时间啦!” “谢啦,大叔!”他喊道,“马上就去!”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简直如噩梦一般。他原本想着加把劲儿快点划,把几位旅行者带到起点处的码头再让他们下船,结果到起点的时候比赛恰好开始,他一着急,就直接带着这些家伙参了战。 事后想来,着实愚蠢莫及。有人在船上,他费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拔得头筹,自己的损友,往年总是第二的小子居然还在他旁边优哉游哉地看他笑话。他一没忍住,提起船桨就抡了那家伙一下。结果那小子还来了劲儿,挥着船桨和他拼了一路,最后二人以倒数第一第二收场,倒是比冠军还受人注目。 不过比起那小子,我可是一下都没挨着。少年得意地想。明天他肯定全身花。 他突然想起那几个旅客还在船上。现在他们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令他突然尴尬不已。他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将刚才的愚蠢行为正当化。 “……这是……呃……从霍尔姆流传下来的传统……” “霍尔姆才没有这种传统!” “你们这些外地人怎么知道没有!”他红着脸反驳道。“呃,不过,你们也该下船了。赶快去参加祭典吧!快去快去!” 船靠岸了。 “小子,你刚才那手其实不赖,”率先下船的老人说。“你想要冒险闯荡,成就一番事业吗?” “我一个造船的还成就什么事业?”少年莫名其妙。“哪有船夫出身的英雄啊?”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命运在什么地方藏了惊喜呢?”老人笑眯眯地说道,双眼却仿佛注视着更加遥远的事物。 这老头儿,是在笑话我吗?少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但却莫名地有些开心。 最后下船的白发旅行者按照不知什么地方的礼节鞠了一躬。“谢谢你为我们介绍这个城镇。”旅行者从随身的小包中翻了翻,似乎要找出什么做谢礼,却突然楞住了;然后便将小包倒空,将里面的东西都交给少年。“请将这些当是谢礼收下吧。” 少年接过硬币。一共六枚,他觉得这种硬币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么再见了,有缘再会。”白发旅行者向他道别。 “再见咯,好好享受庆典吧!”于是少年也向他们告别,划船离开。 小舟轻巧地在水面漂浮的白花间穿行,少年与岸边的镇民们相互祝福着,无意间回头望去,发现那群旅行者还没走远。 白发的那位似乎恰巧注视着他的方向。见他望回,那位旅行者便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去与同伴汇合了。 一群怪人,少年想。 他看向祭典的人群,突然觉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幸福快乐。 第1045章 番外九百二十六 废都物语.水仙 当他看到黑雾中伸出的那双手,的确犹疑了那么一下。 那是男孩而不是男人的手臂,白净得像是今早刚刚在领主馆的清泉下被揩净,就像是他凝视镜子时自己手臂的倒影。 【他从阴影中伸手,将予我以救赎】 他听到同伴们的声音,但是却隐隐绰绰地无法进入心中。 那片阴影后,就是自己追寻了如此之久的东西。 灾祸的根源,也是力量的源泉。 当他那一年站在洞口处,狂风席卷了他的周遭,将他像是命运般拉入洞窟时响起的呼声。 清冷到甚至染上凛厉的寒风充满了他的鼻腔,其中又分明有着染血的泥土之气。 像是无数次的夕阳下战场的余烬。两方的军旗都破破烂烂地低垂着,死去的敌人相拥地躺在一起,身旁坐着的那名兵士,长枪从他的胸口露出。 尸体,鲜血,泥土,黄昏。 那是少年无数次梦见的场景。 【或将拖我以入地狱,循那千年前的允诺】 他漫步于战场之上,他看到他熟悉的人,陌生的人,所爱的人,所恨的人。 在梦里,他们的脸出现在那些死去的兵士脸上,低垂着,没有半丝的生气。 他面无表情地行走于其中,知道战胜的是自己。 【将苦痛施加于我身,以血痛为之枷锁】 当他清醒之时,他总是难以分清,那漠然行走于尸体之间的,是自己,还是另外一人。 有时,他又不在那具身体之中,于是他梦到了一个银发的男人。 半弯着身子向前走着,明明看上去疲惫不堪,却每一步都稳如泰山。 带着一种近似于麻木的冷漠,偶尔停下翻检一下尸体,其中一具有着他父亲的面孔。 然后那个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血红色的双眼眯在了一起。几只乌鸦被惊起,随即又扑向了新的尸体。 他回过头来,死死地叮嘱那站立于此的,不应有的少年。 “怎样?满足了么?” 他第一次听到那个男人说话。周遭卷起了凛厉而又清新的寒风。 于是他从床上坐起,感到与那男人的眼神交接之时,心跳如擂鼓。 【然不足以慰吾心,亦不足以惩吾之恶】 他加大了练习的力度,试图用疲倦来逃避睡眠中袭来的,温柔的梦乡。 像是沉入干净的水中,抬头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 然后有一双白净的手臂从污泥之中伸出,将他温柔地拽入水的更深之处。 他伸出一只手,他的身体想要抓住什么,想要离那蓝天更近一点。 但是他的心已经随着手臂,温顺地进入了黑泥其中。 在最后的一刻,他想,他确实是对父亲心怀歉疚的。 【请赋天罚于我,请以吾首平天下之法】 他从镜子中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微笑,那个男人也微笑。但是他知道那个男人不是自己。 男人的微笑疲倦又安静,却带着一丝成熟的不屑。 近乎是冷笑地凝视着镜子一面的自己,看着他一步步地离开他该行的道。 他知道,是梦里那个东西,它顺着血腥的味道追了过来。 他现在正透过自己的身体看着他,安然地如看自己陷阱中的幼兽。 想要染上更多颜色,想要让那双眼睛越发地明亮。 当女巫和同伴,钓痴和敌人的鲜血溅在自己身上时,他感到那个东西就在自己身边。 不应得到的,就用刀剑去夺。 这生来就是我的土地,我生来就是这片土地的王。 领主的儿子有着一双安静得发亮的双眼,镇中开始了谣传。 【弑吾身也血染江山,此即为吾愿】 他看到黑影之中站立着一个少年, 用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握住那只手的话,一定能够温暖起来的吧。 少年微笑着这么想。 ——————我是奇怪的东西奇怪的停止了的end———— 第1046章 番外九百二十七 废都物语.弄假成真 总之,在阿格迪乌这座神奇的天空之城坠落消失之后,帕里斯着实忙碌了一段时间。这让酒店老板娘都感到很是反常,甚至在忙着做店里招牌鸡肉三明治时也会抬起头,越过拉邦老爷子的肩膀,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座位,默默地出一回神。 “真是奇怪。”美艳的老板娘耸耸肩,“战乱啊,古代皇帝啊什么的,还比不上看不见帕里斯他们让我觉得不舒服。” “哈哈。”吧台前的拉邦老爷子笑起来,说出了个不是回答的回答,“因为他们——菲、妮露还有帕里斯——都是好孩子啊!如果不算以前害得我差点被当作人贩子抓起来的话。” 得了吧老糊涂,他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可都是被称为英雄了呢…… 老板娘嘟囔着,拉邦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的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但就像许多事情那样,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虽然都不能说出来。 之前在港口,作为贤者弟子的菲,在邀请了那个黑发佣兵后,拘谨地邀请了他作为另一位队友。拉邦笑着答应了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他也注意到,她把之前一直共同探索遗迹的妮露和帕里斯,留在了地面,留在了他们熟悉的村庄。 “我需要能精确给予伤害的同伴。”菲抱歉地笑笑,“所以善用剑的两位最好不过。” 就像传说中那样,这个女孩不愧是英雄般的人物。简单的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真正的目的掩盖过去。即使是什么皇帝血脉的继承人都好,菲的内心深处,始终只是个在村庄中长大的小姑娘,在关键时刻,总还是希望自己的童年玩伴们能多一丝存活的希望。 粗枝大叶的杂货店姑娘当然不会注意到自己好友的踟蹰,只是一个劲地把家里的伤药料理往她包裹里装。而一直被看成流氓的青年则依旧在聒噪,说着虽然在空中,敌方老大也不过是地底的幻之城那样,或许能用同样的方法解决。 他努力地强调着地底,强调着幻之城,似乎想借此唤起菲的回忆,或是其他的什么。但女孩只是咬紧了嘴唇,装作没听见,低头和妮露做着整备,直到最后离开。而贤者的弟子离开时,所有人都挥手送别,唯有帕里斯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拉邦看见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到这里,回忆结束。拉邦老爷子摇摇手中已经空了的酒盅,咧着嘴笑起来:“……不管怎么样,只要大家还活着,还能见面,就是挺好的事情了啊!” “唉?”老板娘正在咕噜咕噜地煮鲜鱼汤,“什么?” “没事。”拉邦看着明媚的阳光,“为了这好天气,干杯!”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废墟入口,秋娜正狠狠地扯下围裙,指着自家不成器的哥哥说道:“说什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啊!根本就没人来!” “是啊……”帕里斯挠头,“为什么呢?” “我想啊——”旁边的希冯一本魔法书从脸上拿下来,上面还有口水的痕迹,“大概是没有‘剧情’的关系?” “剧情?”兄妹俩同时抬头,望向旁边已经无聊地睡过几觉的魔法师。 “你们大概是不能理解本大爷的想法的,这样好了,我们打个比方。”希冯挥舞着手杖,“如果只在废墟里乱走,很快就会变得无聊的,但是,如果你是想找一本魔法书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在里面放上财宝?”帕里斯挠头,“问题是,财宝基本上都被我们……” “笨蛋!”希冯跳起来,“谁让你真的放财宝了啊!” “那要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本大爷不会把珍贵的魔法书交给你的!” 帕里斯望着他,默默地把“没事反正魔法书也只有你会感兴趣啦”吞了下去。 “那……让他们去救公主?”秋娜提出了建设性的看法,“找一个可爱些的女孩子,除了里面简单的魔物外,再找一些人扮演魔物,就像……就像故事书里写的那样?” “秋娜。”希冯默默地重新躺了下去,“你比你哥哥厉害二十倍,真的。” 就这样,去寻找一位“可爱柔弱的女孩子,算了,以哥哥的魅力男孩子也将就吧”的任务就落到了帕里斯身上。妮露当然是果断地拒绝,因为她还要照看杂货店,以及随时能抡起铁匠大锤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懂如何出演一个“柔弱”的公主。芙兰倒是同意了,但是长久以来学习的暗杀和潜行让她在迷宫的黑暗中不自觉地就隐去了行迹,拯救公主的活动变成和公主捉迷藏,简直是吃力不讨好。艾坦只会吃东西,琪莉雅早早地回了草原。而货真价实的“公主”泰蕾莎正忙着遗迹挖掘以及为写作什么东西取材的活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参与这种“低等、无聊又没有素材”的活动。 所以,绕了一圈,最后只剩下菲了。 自从战胜祖先,回到村庄之后,菲就把自己禁闭在了贤者的小屋。虽然那小屋曾经被燃烧成灰烬,但她还是尽自己所能把它重建起来了。重新搭建的小屋尽管简陋,但帕里斯依旧觉得,她和他们隔了一层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 菲是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但这并不能阻挡童年时的帕里斯和妮露和她成为好友,三人一起缠着拉邦老爷子,简直就像是昨天的事情那样。 但后来他和她一起来到遗迹底下的坟墓,在那一片随时挑战人精神承受力底线的怪物和皇家尸体中穿行,他才知道,白发和红眼,是被诅咒的血缘的标志。在白子族的地底都市,菲注视着那些奇异又和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们,一向冷静的她终于爆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躲过帕里斯的剑,向她的族人砍了过去。 她很难过。帕里斯是清楚的。作为一个孤儿,菲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亲人。 但她的亲人,都是她迄今为止人生经历中排斥和恐惧的异形。 或许因为如此,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样的痛苦。 和妮露一样,帕里斯很想像往常那样帮帮她。 可这一次,他无能为力。 他没法像别人转述的,希冯濒死时那样,扳住菲的脸,用一贯强大的语气命令道—— “笑啊!你给我笑啊……”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就在帕里斯那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菲走了出来。 “唉?帕里斯?” 她手里还拿着一束刚摘的草药,露水在寒冷的夜晚里闪闪发光,就像小时候被贤者责骂的时候,晶莹而委屈的眼泪。 有了传说中英雄的参与,模拟废墟探险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希冯召唤了人工生物,妮露穿上了露大腿的魔女装,拉邦老爷子凑趣地戴上了獠牙,梅罗达克则化妆成巨人。秋娜祭出看板娘特有的热情微笑,一个接一个地把钱币装进自己围裙里的口袋。眼看时间就要到了,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秋娜回头问道:“老哥,准备好了吗?” 帕里斯甚至没怎么化妆,就是平时的样子——他扮演掳走公主的盗贼。 “没问题。”他摆出一个手指,看着外面那群笨蛋。真是的,他想,果然好骗,和他经历的比起来,这简直就是游戏而已。啊啊,为什么他们从不把自己视作英雄呢? 菲就在此时从密道里走出:“只要走一圈就好了吗?” “嗯。”帕里斯说,“加点魔法。” 现在一挥手就能咏唱出毁灭和创造法术的贤者弟子想了想,最后只是召唤出一点鬼火,围绕在自己身边。在若隐若现的光中,她的微笑有种神圣的魅力,仿佛传说中的大河女神。 “好了,很简单的事情嘛……不过,为什么最后一个才来找我呢?” ——因为不想你被别人找到啊! 像很多时候那样,帕里斯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他只是个盗贼。无论是演戏还是现实,他都不是英雄。 弄假成真……对他来说,永远是不可能的事。 他摇摇头。说起了笑话,无关紧要,却总能让菲和妮露笑起来的笑话。 第1048章 番外九百二十八 废都物语.盛宴 “……” “……” “……” “咳。为何以这般目光视余,吾之爱子阿贝里昂哟。”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坦荡地回视着阿贝里昂。 “……”阿贝里昂觉得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并且还是一场由喝醉酒的梦神制造的恶梦。 他和迪多斯两人穿着礼服在狭长的桌子上相对而坐,擦拭干净的银器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 这是一次丰盛的晚宴,空气中浮动着糕点的香气,就好像妮露会读的那种糖果屋故事一样甜得发腻。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扭头去看那香味的来源,而是冲着迪多斯一字一顿地说:“你从没说过,与你结盟后所获得的魔力是来源于此。” “没有过吗?”迪多斯挑起眉,不再被黑雾缠绕着他还披着那身暴露至极的战袍,看上去愉快异常。“那么现在你知道了,阿贝里昂。” “……是的。”他咬着牙承认道,“我的确有推测过,你那庞大的魔力来源来自于何处,并且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 “绝对不包括吃这个。”说着他指向了身边那层叠的食物。 被奶油层层叠叠埋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头的希冯还在昏睡着,完全不知道自己遭受了怎样不公正的对待。 “想要有所获得就要做出失去什么的代价,阿贝里昂。”迪多斯眯起眼,“没有什么能不劳而获,包括魔法。” “——”他望着他,目光中无声的谴责简直要变成黑水从眼睛里漏出来。 而迪多斯则跟没看见一样,探身拽过了自己的盘子。 被包在煎成黄金色的面粉中的柯·罗摩也昏睡着,但是以迪多斯熟练的举起小刀的动作,阿贝里昂不禁怀疑起对方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到底将这种事做了多少次。 “你该感到庆幸,阿贝里昂。因为这里不过是一个臆想中的空间。”这么说着他漫不经心地用小刀划开了面饼,阿贝里昂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向何处的扭过头。“所以无论你如何食用,现实里的他们都不会为此而……”他犹豫了一下,挑了个词,“不知所措。” “……” “事实上,余也并不希望事情到达这种地步,阿贝里昂。”迪多斯停住了手,抬起头带着几分恳切地望着他,“但是既然选择和密鲁多罗缔造契约,那么我们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获得魔力。” 阿贝里昂简直要为这句话头晕目眩了,如果他没有被迪多斯所说服的话。他从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磕磕巴巴地说,“你是说,这是密鲁多罗的要求?”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是从表情里贤者获得了肯定的答案。 “…………” “…………” 他简直想把头埋在雪白的桌布里抱头痛哭。 看出了对方的窘迫,迪多斯甚至有几分善解人意地一拧小刀,将它指向了那简直让人头晕目眩的甜点,“我很高兴你喜欢甜味,阿贝里昂。艾巴与我都偏好甜味,这证明了你是我最重要的骨血。”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把面前的男人给吞下去,但是他还没有放弃,挣扎地说,“不,其实我更喜欢的还是辣味。是的,辣味。”他看着迪多斯一瞬间的僵硬,继续说,“比起龙肉火锅我也更喜欢激辣拉面,所以这个……并不合我的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男人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怜悯了。他用低沉的嗓音确认道:“你真得,更喜欢吃辣?” “是的。” “……”他复杂地盯着阿贝里昂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这里的确有一道辣味料理……密鲁多罗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能够理解辣的美妙的话,就把这道菜上给他。” 阿贝里昂突然有了一种更不妙的预感。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作为主人我也不得不尽情款待。”说着他击了两次掌,从门口外悬浮着进入了一口巨大的银锅,它很快地被送到阿贝里昂和迪多斯面前,滚烫的热气混杂着辣味一起从锅盖的缝隙中露出,不小心被喷了一脸的阿贝里昂眨着眼睛差点被呛出眼泪。 “……那么,揭开它,余最勇敢的智子哟。” 他颤抖地伸出手,在揭开那沉重的锅盖之后,他看见—— ——黑发的耶神正半淹没地昏睡在麻婆豆腐之中。——end—— …………个人直觉把手抓入奶油抓到的皮肤一定很光滑(烟x) 第1048章 番外九百二十八 废都物语.盛宴 “……” “……” “……” “咳。为何以这般目光视余,吾之爱子阿贝里昂哟。”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坦荡地回视着阿贝里昂。 “……”阿贝里昂觉得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并且还是一场由喝醉酒的梦神制造的恶梦。 他和迪多斯两人穿着礼服在狭长的桌子上相对而坐,擦拭干净的银器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 这是一次丰盛的晚宴,空气中浮动着糕点的香气,就好像妮露会读的那种糖果屋故事一样甜得发腻。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扭头去看那香味的来源,而是冲着迪多斯一字一顿地说:“你从没说过,与你结盟后所获得的魔力是来源于此。” “没有过吗?”迪多斯挑起眉,不再被黑雾缠绕着他还披着那身暴露至极的战袍,看上去愉快异常。“那么现在你知道了,阿贝里昂。” “……是的。”他咬着牙承认道,“我的确有推测过,你那庞大的魔力来源来自于何处,并且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 “绝对不包括吃这个。”说着他指向了身边那层叠的食物。 被奶油层层叠叠埋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头的希冯还在昏睡着,完全不知道自己遭受了怎样不公正的对待。 “想要有所获得就要做出失去什么的代价,阿贝里昂。”迪多斯眯起眼,“没有什么能不劳而获,包括魔法。” “——”他望着他,目光中无声的谴责简直要变成黑水从眼睛里漏出来。 而迪多斯则跟没看见一样,探身拽过了自己的盘子。 被包在煎成黄金色的面粉中的柯·罗摩也昏睡着,但是以迪多斯熟练的举起小刀的动作,阿贝里昂不禁怀疑起对方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到底将这种事做了多少次。 “你该感到庆幸,阿贝里昂。因为这里不过是一个臆想中的空间。”这么说着他漫不经心地用小刀划开了面饼,阿贝里昂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向何处的扭过头。“所以无论你如何食用,现实里的他们都不会为此而……”他犹豫了一下,挑了个词,“不知所措。” “……” “事实上,余也并不希望事情到达这种地步,阿贝里昂。”迪多斯停住了手,抬起头带着几分恳切地望着他,“但是既然选择和密鲁多罗缔造契约,那么我们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获得魔力。” 阿贝里昂简直要为这句话头晕目眩了,如果他没有被迪多斯所说服的话。他从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磕磕巴巴地说,“你是说,这是密鲁多罗的要求?”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是从表情里贤者获得了肯定的答案。 “…………” “…………” 他简直想把头埋在雪白的桌布里抱头痛哭。 看出了对方的窘迫,迪多斯甚至有几分善解人意地一拧小刀,将它指向了那简直让人头晕目眩的甜点,“我很高兴你喜欢甜味,阿贝里昂。艾巴与我都偏好甜味,这证明了你是我最重要的骨血。”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把面前的男人给吞下去,但是他还没有放弃,挣扎地说,“不,其实我更喜欢的还是辣味。是的,辣味。”他看着迪多斯一瞬间的僵硬,继续说,“比起龙肉火锅我也更喜欢激辣拉面,所以这个……并不合我的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男人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怜悯了。他用低沉的嗓音确认道:“你真得,更喜欢吃辣?” “是的。” “……”他复杂地盯着阿贝里昂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这里的确有一道辣味料理……密鲁多罗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能够理解辣的美妙的话,就把这道菜上给他。” 阿贝里昂突然有了一种更不妙的预感。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作为主人我也不得不尽情款待。”说着他击了两次掌,从门口外悬浮着进入了一口巨大的银锅,它很快地被送到阿贝里昂和迪多斯面前,滚烫的热气混杂着辣味一起从锅盖的缝隙中露出,不小心被喷了一脸的阿贝里昂眨着眼睛差点被呛出眼泪。 “……那么,揭开它,余最勇敢的智子哟。” 他颤抖地伸出手,在揭开那沉重的锅盖之后,他看见—— ——黑发的耶神正半淹没地昏睡在麻婆豆腐之中。——end—— …………个人直觉把手抓入奶油抓到的皮肤一定很光滑(烟x)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49章 番外九百二十九 废都物语.晚安 当他推开那个人类男孩的门的时候,那个孩子正坐在窗前,独自眺望着来自星辰之间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 “还没有睡吗,迪多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嗯?”扭过头才听到老师声音的他一瞬间似乎张惶了一下,不过随即却也冷静下来,轻声回应道,“马上就去睡了,老师。” ——赤眸的男孩站在窗前,银色的短发在月光下跃动着,有如宅邸所用的银木一般,带着某种纯净的生命力。暖色的窗纱被晚风吹动,从背后袭来兜住了男孩的臂膀,仿佛连西风之精都会想要亲吻这个沉着而又安静的少年。 尤温迪轻笑了一下,“睡不着吗?” “……”他微微怔动了一下,像是在一瞬间想要否认,不过随即却也微笑着回答。“就是这样啊,老师……稍微,有一点睡不着呢。” “因为不习惯?” “不。”男孩轻轻摇头否定道,“只是……刚刚略微想了一点东西,所以一时间有点躺不下去,于是就起来看看——老师怎么也没睡?”他抬起眼,那其间闪烁着宁和却又快活的光。 就像星辰一样。 妖精们的王感慨着,认真地做出了回答,“刚刚处理完了一点事务,回去的路上在外面看到了你,所以过来看看。” “这样吗,老师。”他眯起眼笑了,似乎有点害羞又有些高兴,“害得老师担心了,对不起。” “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男孩的模样在令人心安之后,也唤起了尤温迪的一丝疲倦。“那么我也就回去了,早点休息吧,迪多斯,明早还有工作要做。” “嗯,我知道的,老师。”他向他迎了过去。尤温迪注意到在离开窗台之后,那闪烁在男孩面庞上的光辉也隐去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腼腆而又富有野心的学生。 没有了光的作用,他的面貌与普通人类别无二致,但是在刚刚一瞬间所展现的宁静的模样不知为何却让尤温迪不禁又一次微笑起来。 “晚安的话,还是要这样吧。” 这么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揽住男孩,在额头上不着痕迹地印下了一吻。 “好好休息,迪多斯。” ——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0章 番外九百三十 废都物语.舞娘 迪多斯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的身后传来悉悉窣窣换衣服的声音,随即便只有秋蝉轻声的悲鸣。 尤温迪踟蹰了一下,突然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理解他曾经最亲近的学生的思维。“'就像树叶脱落那样'。”想起妖精族中流行的诗句,他轻声念道。 而下一秒,他感到了来自自己身后的温暖的拥抱。“'但是斗转星移,它们又将出现于枝头,誓言的东西从未消逝于风中,故事的最后,他们终会回来。'”他听到自己学生的低语,温暖的呼吸喷到他的耳垂,无端地令人有些发痒。“如果真得不信任我,老师,那么……”他感到修长的手指游弋在自己腰部“就不要将背后对着我啊,王。” “这样的话……”突然,怀抱松开,妖精王轻轻侧头,却没有看到自己弟子修长的身影。 窗帘浮动,清冷的月亮在地上留下如水一般的倒影。 “我会禁不住诱惑的啊,老师。”像是叹息一般,他消失于房间之中。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1章 番外九百三十一 废都物语.诀别 血泊已经不会再扩大了。 妖术师的白纸一样的脸,就算是突然裂开也不奇怪。 “干嘛……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啊。” 诶? 要哭? 在说谁呢? 你看到,希冯瞳孔里有个青年扭曲着的面孔。 明明那么小,你不可能看清的。 但是却看到了一个青年扭曲着的,绝望的表情。 不,即使是绝望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个濒临崩溃了的表情。嘴张开着,肌肉扭曲着。 那双看不清颜色的眼睛简直像是死去了一样,空洞无神。 不,或许连死人的瞳孔都会比那双眼睛更有神也说不一定。 真是奇妙啊,居然在一个濒死之人眼中看到了死人的眼睛。 是谁的呢? “我说你……”希冯动了两动,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想要说什么呢? 机械地俯下身,将那个比巨人还要沉重的家伙捞起来,抱在怀里。 捞起来,从红色的液体中捞起来。 真是和妖术师相称的颜色。 他现在在你的怀里了。 但是他的手还是在动着。 所谓宿敌啊,死亡前一定得握住对方的手,直视着眼睛说出遗言,不然的话作者就是太不懂行。 绿色巫女的话此刻在耳边响起。 握住手么? ……可是,握住的话,就是遗言了吧? 明知道这是巫女的无稽之谈,可还是抗拒着这样的想法。 有什么东西要从面前的家伙身上离开了。 即使是治愈术也不可能有用了。 “对不起。” 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却先道了歉。 “……道歉?” “你的脑子脑子哪里坏掉了吧?” 啊啊,说不定就是哪里坏掉了也不一定。 无法抗拒地抓住了希冯就要掉落下去的手。 抓住了。 希冯的面孔抽搐着。 这是要笑的意思吗? 为什么人死前会笑呢? ………… 突然很想知道人死去前,会是怎样的温度。 比平时要冷呢,还是会发热疯狂,才会做出一些平时压根不会去考虑的事呢? 于是就像是给小孩子试额头温度一样,将希冯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 是凉的。 …… 突然,希冯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条件发射地按紧,却随即又惊慌失措地松开。 感到那个家伙似乎想要捏住自己的脸颊。 又似乎想抚摸自己的眼角。 诶,眼角…… “喂……”熟悉的恶劣的声音有气无力着。 “我说你……” “笑啊……” “给本大爷笑啊……” “摆出那么难看的表情……是要给谁看?” “给本大爷笑啊!” 像是一瞬间被电击,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弹跳了一下。 但是面部的肌肉却像锁死了一样,完全无法移动。 “……”妖术师还想说什么,却最后做出了叹气一样的样子。 诶,叹气? 宿敌死前都会叹气么? “对我来说……是很合适的结局吧?” 他在看着你。 他在看着你。 …… 他居然笑了? ………… 无法思考。 这一定不是希冯。 或许在什么时候被掉包了也不一定。 是嘛,一定是被掉包了,像希冯那样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 小说里不也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么?原本以为死掉的宿敌,在下一幕就再次狂笑着登场,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这样恶劣的玩笑才像是希冯做出的事。 好逼真的骗局。 所以不要再骗我啦。 “再见啦……我在奈落地狱等着你。” …… ……………… ………………………… 虽然再也无法从那双橘红色的眼睛中看到人影,但不知为何你确定,之前倒映着的人影,一定做出了比哭泣还要难看得多的,痛苦的撕裂的笑容。 …… 你看,他笑了啊。 …… 所以…… 为什么还不狂笑着从哪里走出来,说乖乖听话的我是个蠢货呢? …… 白痴。 ——这时候,你在头顶看到光。 你本以为那是星光,但是并非如此。 在逐渐被夜色侵染的天空之中,渐渐聚起了像火花一样的物体…… 是什么呢? 不知道。 也不想关心了。 说到底,拯救世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拯救世界的话,难道不是该卡穆罗、艾尔森或是泰奥罗那样的人生赢家去做么?为什么最后却要由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去做啊? 如果有一天,世界真得毁灭了,我也不会压根失去更多了啊。 …… 这个世界毁掉了我的师父。 这个世界拒绝了我的存在。 这个世界杀死了我的【】。 …… 已经很累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拯救世界之人除我以外别无人选呢? 为什么我一定要负起这样的责任呢? 虽然是那种家伙的后裔,但是从头到尾,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啊? 为什么你们这么确信我会拯救你们啊? 我看上去很像救世主吗? 很像不去计较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只是爱着这个世界的白痴吗? …… 你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松开手。 那个家伙还在你的怀里。 像是睡着了一样,做出了平日里绝不可能出现的,温和而又安心的表情。 他甚至是微笑着的,虽然在血迹中很难分辨。 ………… 就好像偎依在主人怀中的幼猫一样。 …… …… 这是什么烂俗三流小说啊。 连帕里斯都不会去看的,好不好? 感觉好冷。 就好像连体温都被偷走了一样。 或许温度都传递给了那个冰冷的家伙身上了也不一定。 嗯,这样的话他会睁开眼睛么? ……………… ……………… ………………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够了吧?! 够了吧?! 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什么啊?! 我做了什么吗?!我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没有吧?!没有吧?! 我只是不小心投错了胎而已!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就该他妈的接受这一切吗?! 什么啊我还什么都没有答应呢?!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做什么! 也没有像拉邦那样许下什么拯救世界的愿望吧?! …………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贝……里昂?” “……” “没事……吧?” 只剩下力量了。 只剩下……力量……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的啊,希冯,想要的话全给你也无所谓吧? 哈……哈哈哈。 有谁拍了拍芙兰的肩膀,让她止住了声。 芙兰扭过头,看到拉邦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给他一点时间。”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那个发狂了一样,浑身是血的家伙站了起来。 “阿贝里昂?” “走吧。”像是没事人一样说着。 “没,没关系吧?” “啊,没事。”声音平稳得像是之前任何一次在云雀亭门口说出的一样。 “……真得没事么?” “没关系的。只是想……” 他轻轻顿了一下。 “无论如何也要除掉那个家伙才行。” “这跟拯救世界没有关系。” “只是突然想到, 那个家伙如果知道我最终放弃了自由, 一定会愤怒地从地底蹿出来杀掉我的。” “……所以明白了啊。” “无论如何,只有这一场战斗,决不能放弃。” 不停崩塌着…… 神殿也好……列柱也罢…… 宫殿也……回廊也…… 阶梯……塔…… 你奔跑着寻找出口。 脚下的街路却猛然崩塌、 分崩离析…… 大概有什么咒语可以让自己漂浮起来吧? 可是你忘掉了。 因为在那一刻,你看到了————>分歧1 有个恶劣的家伙,站在地板的另一边,冲你得意地露出了笑容。 你果然还活着!你想这么大声地冲他嚷。 但是下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 你看到他走到崩坏的这一侧,然后…… 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一跃而下。 想要大声地叫嚷什么,但是却压根无法移动自己的肌肉。 真是奇怪。 你在以极慢的速度坠落。 他却轻轻地飘到了你的面前。 …… 不想再去思考这是什么意思了。 只想伸出手,再一次地握住。 这一次请务必不要再冰冷了。 你冲他微笑着伸出了手。 ——>分歧2 一个不应存在之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喂,阿贝里昂。” 不可能。 “说过了吧,我在奈落地狱等着你。” 啊,是的。 “但是我刚刚想了想,”面前无比逼真的幻影皱起了鼻子露出厌恶的表情,“你这种大圣人压根就去不了地狱吧?” …… 想发出声音。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只不过是临死前看到的,最后的幻影而已。 “再来一次吧。” 诶? “因为像你这种蠢货啊,总得犯很多很多错,才能变得和本大爷一样完美。” 你很完美吗?! 想这么大叫,却不知为何,感觉某个部位抽动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想要抽泣的感觉。 对了,是哭泣。 和在师父的小屋前一样,要努力忍住的感觉。 “再来一次吧。” 那个幻影很认真地说道。你站在云雀亭的门前。 云雀亭? 你四处环顾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城镇,却陌生得像是完全不曾到来过。 这里是哪里? …… 真可笑,这是什么问题?明明就站在云雀亭门前呢。 条件发射地伸出手搭在酒馆的门上。 进去看一看吧。心里有什么声音悄悄地说。 …… 不要。 在惧怕着什么。 例如怕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例如怕进去发现,战斗的四个同伴之中,只有自己回来了。 例如怕进去发现——所有人都在里面,只有一个猖狂的妖术师不见了。 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推开了店门。 随着满是油烟的风铃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看到了—— 有好事之徒不约而同地围成了圈。 在圈子的中央,有一个持杖少年。 ……啊。 “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吗。难道你没听到?那就再说一次好了。对不起啦,我下次会小心一点。” 骗人。 “刚才我用的是从依希亚咒术师身上偷学来的召雷之术。是不是很管用?” ……不可能。 “哼,混蛋家伙,居然敢找我的茬。可别以为只这样就能算了啊。看我不把你做成人工精灵的素材啊混蛋。” …… …… “喂,喂喂!” “这,这是哪来的疯子?!” “走,走开啊,混蛋!” “我,我告诉你,本大爷可是很厉害的哦!” 任何一个人看到此时的两人恐怕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 因为你看到大贤者狄尼洛斯的亲传弟子,一向稳重的阿贝里昂,带着【】的表情抓住了希冯的手。 “……见到……你了呢……” 然后露出了,灿烂到了像是云雀亭外的阳光一样的笑容。 “这一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所以相信我吧。” ——————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2章 我封笔了,不写小说了 我不想再当阅文集团的免费写手了,大家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去看其他作家写的小说吧!那么,不再见了哦,大家!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3章 在我的朋友贝克的鼓励下我决定继续写夺王半步 不管我写的好不好,大家都要支持我哦(笑)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4章 番外九百三十二 废都物语.凉亭 “老师,我成功了!我刚刚萃取出了朵罗——”青年人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刚刚还跑动着的脚步也放缓到了最轻。 他从密密的丛林中走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 说是花海,似乎也不合适,这不过是林地中间一片空地而已,却被人为地种上了大片地鲜花,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一片鲜花海。 种花的人似乎也足够随意,迎春花枝在初夏时节变成了绿色的海浪,然后是地上矮矮的一片像是落雪了一样的车轴草,再朝上看还能看见在繁盛的绿色中点缀着黄色花朵的蛇莓,还有点地梅,虞美人,紫色鸢尾,嫩色玉竹,三色堇,紫璐草,。而至于林地四周则种着盛开着白色小巧花朵的绣线菊,和灿烂得如燃烧一般的红花木莲。等到了秋天,还会有火炬一样的枫树,飘落下五瓣的枫叶,然后再在树下铺上一块茶色的长垫,足够两个人一起坐于其上享用茶点,距离不远不近,却是刚好。到那时,风一吹,黄金色的叶片就像是不要钱的金币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那种时节,任何一个人看到站在那棵树下的一个女孩儿,都会心里一动,就像是命运一样的相逢。 他知道那些花的名字,因为这些都是由他亲自从人类的市集中选择,交给他的老师,又亲手教着那从来都没有学过怎么种草本植物的王种下的。 在王的手下,没有什么木本植物是活不下来的。他曾经心醉神迷地盘腿坐在老师旁边,看着老师一手轻轻抚摸着枯死的枝干,低吟着婉转绵长的精灵的诗歌,于是他手指拂过的地方,开始出现莹绿色的嫩芽,小小的,水灵灵的,像是可以被一口咬下,带着淡淡甜味的可爱。又或者老师充满爱意地弯下腰,抚摸着刚刚出土的小小树芽,然后唱起恢弘大气充满欢声笑语的歌,于是按着老师的期望,那颗小小的芽成长成了直立挺拔的一棵树,树上有着刚刚适合舒舒服服躺下去的枝桠,也有着适合可以坐在上面晃着腿,并肩坐在一起吃着满是汁液的桑葚的树杈。 老师可以做到这一切,虽然他常常不愿干涉他那沉默的子民们的生老病死。他只是充满爱怜地看着它们每一个,为死去的唱上一首赞赏它曾经伟岸的哀歌,或是为刚刚出生的吟上一首温柔期待的歌谣。只有在他拽着老师袖口,向老师乞求这样的神迹时,老师才会偶尔为一。 他是万树之王。 但是到了草本植物,这种脆弱到难以经受任何魔法,乃至于仅仅是温柔抚摸的植物时,他却手足无措了起来。那片他想要生长出最美丽最繁盛花朵的草地,也就一直荒芜着,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牧羊人披着麻布衣,赤着脚跑入这片森林。他在带来人类的烟火气的同时,也带来了那美丽的花种,和灵巧的可以照料任何植物的手指。 于是这片土地就这样地繁盛了起来。现在,那名青年穿着小皮靴,小步地穿过花丛,跑入了正中心的凉亭。紫藤萝黑色的枝干轻轻压在其上,一串串的花朵像是铃铛一样垂下,又像是用紫色的瀑布来为凉亭之中的男人挡光。 他伏案而眠,头上精灵献上的,用枝条编织而成,缀着橙色花朵的花冠还没有被取下,淡绿色的长发在深绿之中柔美得犹如绸缎。半侧着的脸或许是因为刚刚被压住而显出了有些不自然的红。眉毛微微颤着,带着一种安宁的睡意。 “老师……”他轻声叹息一样地凑近老师的睡颜,温暖的呼吸喷到了王的后脖颈上。 “嗯?”他眉毛颤抖着醒了过来,“迪多斯?有什么事吗?” “嗯,老师,有一个好消息——”他往后微微退了一点,带着灿烂得犹如阳光一样的笑容说,“我刚刚的萃取实验,成功了。” ————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5章 番外九百三十三 废都物语 .我们的你 “这是…师父最后的遗物,” 我无言地发射最后的霜枪。 “所以…不能给你。” 这是说谎,我很清楚。我的确对师父的死感到悲伤,但是我不认为遗留的痕迹,或者所谓记忆能改变什么。 “…………。” 只是用魔杖指着你罢了。并没有在暗暗咏唱什么咒语,甚至连聚集魔力的打算都没有。 …如果我把你的所有梦话整理出版,你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吗? 你…在发抖吧。 但是,这是我的“力量”,属于我的《键之书》,绝不会让给别人。说起来可笑,我曾赠你《死者之书》这件事,让我懊悔了好一阵子--- 为什么我要放开到手的力量? 那时为止我才终于明白,其实我和你没有两样,都追求着“力量”,终有一日会坠入其深渊,是如同春去秋来,夏花冬雪这样单纯的事实。 但是,我和你是不同的…。杀死一个人是罪人,而杀死许多人…。我让你明白这点,让一个人彻底绝望,最重要的两点就是让其全力以赴,然后彻底失败。 所以,我拦住同伴,目送你走进黑暗。你不会死的,那黑暗中有着我血液的脉动… 嗯,我的祖先,这样就很足够了。 ………………… ……………………… …………………………… 今天的天气很好,紫色的晶体雨。关于它是什么,我不想多想。 你的头发和血液都是红的,我的眼睛和血液也是,所以我们相似,但又有差别。 你叫我笑,为什么?你追求的力量,原来只是谎言啊。 哦,罪人。这个世界不需要罪人,我只能对你露出满意的微笑,因为我看到你眼中有绝望…如果不是为了力量,你是为了什么而绝望的? 算了,不重要。 我站在巨大的光与电的巨人面前,只身一人。释放了坚固的防御魔法。但是,只有那块碎片我不想使用。 我就是我,我不需要别人的“力量”,我的“力量”就是绝对,我的防护就足以保护我自己…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有信仰“力量”的权力。 哦,罪人。你就是死于这沉重的信仰吧?…虽然,猜错了也无妨。 然后,我感到时间快速的流动。这不是预想之外的事情,如果它不这么做,我也会自己去实践的…我是英雄! 哦,英雄。你知道吗?比起罪人,这个世界更不需要英雄。 我慢慢的念动最后的咒语,权当祷词。 就让我最后为这世界,为这千年的瞬间祈祷一次吧。 就一瞬间。“你”刻下的死亡的永恒。 “我”记录的千年的一瞬。 我也不知这是多少次圆环的轮回,总之我的力量很强大。我在迷茫,“你”的所谓力量多少点醒了我。我想我的追求是很纯粹的,就像“你”一样。这个世界不需要罪人,不需要魔王,但最不需要的果然还是“英雄”,这转瞬即逝的时效盾牌,最后也只能是迷惑人心。只有同归于尽才最好,但是拥有绝对“力量”的我,又怎么会死?所以我打算逃离时间的阴影,不对,是“掌握”时间。 至于“你”最后要的笑,是在澄清你的谎言吧?最后“你”终于放下你的谜之执念了,我说的对吗? …算了,猜错了也无妨。?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6章 番外九百三十四 废都物语.我们的我 “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艾兹艾尔那个所谓朋友正侧身对着自己,握着他的老树魔杖。 “所谓朋友,” 然而自己在他之前,已经鬼使神差地用颤抖的声音唱出了他所知的最强的咒语。 “不过是个p罢了!!” 火舌映在那个所谓朋友的瞳孔里,被人一生所能看到的最壮丽的场面吞噬殆尽。 ---然而此时,倒下的却不是对手,而是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对面的救世英雄,探险勇者,贤者弟子,还未放下直指我的魔术师小杖,无言地直视着我。 “为什么你比我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但是,心里难道不是觉得他更强大是理所当然吗?…所以只能用更大的声音,去质问: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了?!到底是为什么?!” 要是没有力量的话,我还剩下什么呢?当昔日那个所谓朋友举起魔杖对准自己的时刻开始,“朋友”就不过只是一发fire bomb了。因为我比他强,所以我杀了他,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勇者假惺惺的关切眼神,我咏唱了最后的咒语,然后飞也似地离开这最后的庇护所,奔向黑暗的终局。 真的很痛,痛,痛,好痛,特别痛,痛得无以复加,痛得无法忍受,蜿蜒在脚边滑过,我倒在冰凉的积水中,它减缓了我的疼痛。 要是那个所谓朋友看到我现在的惨状,会开心的哈哈大笑吗?我想我快要死了,死在无人可知的角落,抱着不甘,还有满脸假装的觉悟,就连死前都在演戏的我真不是一般的可悲啊。 我想起了阿贝里昂所拥有的一切。 嫉妒,羡慕,厌恶…最后是,渴望。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承认我渴望着最厌恶之物的事实呢?我诅咒他一万次,我诅咒他也能错杀了他所谓的朋友,我也诅咒我就是他所谓的朋友,我也诅咒他会发现我的尸体,然后悲哀的后悔不迭,最后步上我的后路。 到底为什么,我… “汝是否想知晓其中答案?” 吞噬身体和精神的黑暗将我带回现实,再睁眼时,我想,不是你,就是他的脸… …………… …………………………… ……………………………………… 大段大段的空白。 …………… ………………………… ……………………………………… 大段大段的沉默。 …………………… ………………………… ……………………………………… ………………………………………………… 我得到了力量。在天城。 但是多可悲啊,我的对手又是他。 我明白我又败了,不是败在了力量,而是败给了那最深恶痛绝的渴望。 “给我笑…给老子笑啊!” 不,不是那种微笑,也不是悲伤的笑,不是大笑,不是喜笑。给我嘲笑,轻蔑的笑,落井下石的笑,幸灾乐祸的笑!最后,为我笑一次吧! 求求你了,请最后肯定我一次吧。不要用你看似慈悲的善良给我最后的悲哀! 我嫉妒的勇者,我痛恨的英雄,求求你和故事里一样踏着我的尸体,带着胜利的笑容。 我决不容许你在生时打败我的力量,死后借我歌颂你的宽容! 最后你还是笑了,就像个p该有的那样。 就像我面对那个所谓的朋友最后的表情。 所以,到死我还是没能得到你的宽恕,我所谓的朋友。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这个。其实,我就怕,所谓的朋友啊,还有你阿贝里昂,我就怕,就怕你们没怨过。 然后,我死了,我永远也得不到了。 永远。被朋友故意攻击的“我”防卫过当杀死了好友,因为他死的太匆忙,“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一词有几分真心。 “我”一定比他强。要是“我”不是因为力量才是绝对而杀死他的,那么他不是白白死去了吗? 在“我”心里,这朋友一词其实很有份量,很强大,就像一发fire bomb一样帅气。 但是“我”也知道这是谎言,所以“我”还是个大魔王。魔王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和故事里一样,这样“我”的朋友就不是死的没头没脸的了。 我想,“我”到底还是个孩子,太单纯的笨孩子,笨的让人讨厌,让人喜欢不起来,又傻,又自大,而且,还悲哀的死了。 “我”不想帮“我”开脱,反正,“我”就是个中二的蠢货,这样就好。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7章 番外九百三十五 废都物语.青蛙箱 这个故事是从哪里开始,又该从哪里说起,久远得连露琪璐塔自己都说不清了。 毕竟作为一个古老、封闭又寿命绵长的种族,就算用上数百个人类的手指,也无法数清一个妖精存活于世的时间。所以妖精们懒得去发明记录时间的技术,更懒得去记录事情确切在何时发生。总之,现在的露琪璐塔只能确认一件事—— 在她存在于世的时代,那个被没有名字,只被称为妖精王的邻居,早已存在于世。 关于那个家伙……该怎么说呢?虽说自己是泉水的仙女,但如果仔细算下来也是妖精的一种。换句话说,他是她高高在上的王,也算是说得过去的一种关系。作为一个慵懒,无事可做同时也非常怕麻烦的仙女,如果他要求她跪下来,俯首称臣,她倒也不会不同意。 但那个家伙就是那么仁慈。不仅从来没有用繁复的礼仪要求她,还经常会借散步的名义,从那棵大树之上走到她的泉水边,故意掉落一两枝箭什么的,唤她出来,和她这个资历尚浅的邻居聊一聊外面的世界。 “露琪璐塔。”有一天他问,“你觉得人类是什么?” 人类?她有顺着泉水见过一些。总之是头脑简单,无法掌握魔法的低等生物。她也照这么说了。但妖精王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子。” 那又是什么样子呢?露琪璐塔本该这么问,但一贯懒洋洋的她可不想多问那么一句。她的好邻居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下次来的时候,我介绍一个人类给你认识——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非常的诚实。” 很久很久之后,露琪璐塔会想,她的好邻居说得是对的。 那个人类的确十分的诚实,诚实到甚至不愿意隐藏自己的野心。 当然,就在他们进行对话的一段时间后。妖精王郑重地给露琪璐塔介绍了自己的人类弟子。他有个名字叫迪多斯,露琪璐塔艰难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那个在人类中还被称为少年,年轻的迪多斯看破了她的窘迫,躲在妖精王的绿色长袍后面,偷偷地笑了出来。同样是很久之后,露琪璐塔会想,或许就是这一瞬间的毫不防备,让她的老邻居对他产生了好感,才破例把他收为非自己种族的弟子的吧? 那时候妖精王总说露琪璐塔太过于单纯,只凭一个问题的答案就辨别泉边人的好坏。其实他才是过于单纯的人,只凭自己心中所想,就随意地相信别人,哪怕是一个人类。 这一切,露琪璐塔当然不会说。 她很懒,也很讨厌复杂的东西,她只想安静地旁观这森林中的众生。 大概就因为她的性格,所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变得安静而美妙。妖精王经常带着徒弟迪多斯到她的泉眼边,然后三个人一起坐着,说着漫无边际的事情。当然大部分时间是迪多斯在和妖精王之间争辩,她在一旁安静的倾听。就在这不算漫长的时间之中,她发现,眼前的老邻居和新来的闯入者之间,渐渐地建立起一种微妙的默契。 露琪璐塔虽然懒惰,但她至少还保存了一些妖精族特有的睿智。即便如此,她依然很难界定妖精王和迪多斯之间的关系,像是师徒,又像是父子,更像是朋友,或者还有更深层一些的关系,或许可以……可以把他们归结于某种牵绊。露琪璐塔想着,她的老邻居有了新的寄托,自然而然地就将她疏远了。但是人类的生命是那么短,再过一段时间,迪多斯会死去,他的老邻居又会重新变回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却又形单影只。 精灵之森里没有季节的变化,不过她还是自内心深处隐隐地感觉到一种忧伤。 那个念头出现得突然又莫名其妙。那一天是个阳光温柔的日子。迪多斯讲述人类世界的某个宗教的故事——据说在这个宗教的圣人出生的那一天,会有一个穿着红衣的老人,给好孩子们送去节日礼物——露琪璐塔就在这时打断了少年的话,她告诉迪多斯,在那天,她会送他一个礼物,所以…… “所以你喜欢什么呢,迪多斯?” “……”少年看看妖精王,又看看露琪璐塔。 很快他的脸上展现出促狭的笑容,“那就,滑溜溜的东西?” “哦?”露琪璐塔沉思一会,“那青蛙,青蛙好不好?” “好啊!”少年坏坏的笑起来,“我很喜欢。” 那时候,露琪璐塔并不能了解,这是人类世界特有的,对美丽女士善意的玩笑。妖精王也不能理解,他皱起眉头看着少年,似乎他已经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不论如何,从那天开始,露琪璐塔真的开始认真地收集起泉边的青蛙。她对他们施以魔法,然后装进一个箱子里,期待着到了那个圣人的生日,好转交给少年。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把礼物送出去。 少年离开了妖精森林。 露琪璐塔并不知道,那天的对话,成了迪多斯离开的导火索。因为回到大树上之后,妖精王责备他怎么能欺骗露琪璐塔,少年屡次对他解释,都没有得到原谅。委屈,不解,加上长时间学习魔法没有成就的怨恨,终于压垮了迪多斯。 在一个夜晚,他不辞而别,离开了妖精森林。 而他再回来时,是带着强大的魔法回来的,在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森林在燃烧,奇怪的人们拿着武器发出奇怪的呼喊。他们把乱七八糟的刀剑丢进泉眼,逼迫露琪璐塔现身,给他们换上更好的武器。露琪璐塔第一次感到了惊慌和害怕,泉水的女仙颤抖着,对着那些仿佛疯狂的生物交出了自己泉水中所有的收藏。 迪多斯带着部下们,拼命地翻捡着,在搜出神兵利器的同时,他的眼神突然注意到了那个箱子。他打开它,又在青蛙跳出来之前,敏捷地把箱子合上了。 “今天是几月几日?”他转头问一个部下。 “十二月二十五日。”他的部下忙着找武器,只是迷糊地应付着。 隔着喧闹的人群,迪多斯抬起头,看了一眼露琪璐塔,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箱子。沉默了一会,就带着部下们走了。只留下露琪璐塔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泉眼之中。 她看见了他们背后的法杖和火弩……或许她没猜错,他们起初是打算把她和其他精灵一样,封印,杀死的。但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她,因为那个小小的青蛙箱,小小的礼物。 露琪璐塔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迪多斯并非像其他精灵所说那样,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魔。他在内心深处,还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或许会对妖精王,也就是她的老邻居,真正地痛下杀手。好孩子往往压抑心里的愤怒。有爱的人才会有恨。即使多年过去,迪多斯对当年对他亲近却又高不可攀的师傅,或许依旧耿耿于怀。 露琪璐塔隐约地看见了那悲戚的一幕,不过她无能为力。 她只能抱紧青蛙箱,无言地沉进了泉水之中。 后来的日子,出人意料恢复了平静。妖精王被封印,迪多斯的国度兴旺又衰败,这一切都和泉眼里的露琪璐塔无关,她依旧是慵懒地,安静地注视着周围仿佛毫无变化的一切。偶尔被一两个冒险者的鱼钩钓上,她也只是跟着他们,上一趟那远处的大树。见一见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老邻居,跟他打上一架。经历那一场剧变后,他们彼此间都很难说上话。或许就算能说上话也没有什么用,对于迪多斯他们能说的太多,反而说不出来,只能相对苦笑。 又过了多少日子,露琪璐塔也说不清楚了。总之,在被又一个冒险者钓上时,她想往常那样,索取300元的金币,聊作费用。虽然她拿到金钱也没什么用,只是收集不同时代的钱币罢了。但是这一回,她正好通过金币正中的孔看到了对面人的脸。 那个正在休憩的冒险者有白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许多年前,那个和妖精王坐在她面前,高谈阔论的少年迪多斯。 她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你喜欢滑溜溜的东西吗?” 对面的人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回答了什么,她没听见,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曾经固执地以为,时间并不会冲淡一切,她依旧会憎恨着迪多斯。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大概从很久之前开始,她那深刻的仇恨之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些东西,那是对过去快乐时光的淡淡怀念。要不她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件东西呢?那个青蛙箱,是该送出去了,给其他人。 无限绵延的恨,和交错其中的爱,也该有个终结了吧。 想必她的老邻居也是知晓了这一点,所以才……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吧。 对面的冒险者依然满脸惊讶地看着她,露琪璐塔却只是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日期和备忘。她几乎可以想见那一天他们收到这件礼物时的表情,但关于这个青蛙箱背后的故事——就让一切都终结吧。她不会说的,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8章 番外九百三十六 废都物语.恩伯的记忆 我相信,该被记住的不会被遗忘,该被遗忘的不会被记住。那些被遗忘的,会变成海的记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翻滚它混沌的波涛。 深海之下沉眠着那逝去的缄默或浮夸 谁的记忆在浪峰上绽放出雪白色的花 它书写着一段斑斓的过往又在瞬息间崩塌 那声音如此巨大是在呼唤着谁吗 诞生自染罪的土壤栖居在大河之旁 窃取了智慧与力量筑起渎神的殿堂 他将名字里的锋芒镌刻在流年之上 千年的时光风化古战场英雄的诗章 或被铭记或被遗忘 忘却之界以风作桨洗净我今生的虚妄 归于海洋此身为浪不去辨喜悦或哀伤 英雄之名消逝在时空彼方呼唤他的仅剩海浪 记忆拥吻着海洋在浩瀚之中消亡 石碑上古老的诗行仅存模糊的断章 吞没土地的浪说它知道记忆的去向 摇晃在河上的月光沉默不愿去回想 干涸的河床断绝了希望人间修罗场 腥风血浪肆虐猖狂 我们自谦卑的土壤重生且活得倔强 用河水清澈的希望谱写感恩的赞扬 海浪翻腾它的悲壮吞没河之泪凄凉 千年的时光风华古战场英雄的诗章 被谁铭记被谁遗忘 血色残阳坠落彼方逝去的被大海掩藏 星辰知来皓月知往由谁来将此刻咏唱 fine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9章 番外九百三十七 废都物语.何谓永恒 二 我身处的遗迹本体是一座位于地下的超大宫殿群,最早的发现者是一群遗迹勘探者——他们被霍尔姆领主开出的赏金所吸引至此,进行一些遗迹勘探和发掘的工作。一年半前,这座遗迹被几个幸运儿发现,他们均分了两万的萨缇(一种通用货币)。但随后的勘探工作受到了来自遗迹本土“居民”的阻碍——怨灵、鬼魂、行尸,甚至一些恐怖的死亡骑士占据了这片遗迹,给遗迹发掘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哪怕是最为利欲熏心的发掘者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进行工作,出于安全考虑,霍尔姆领主发布征召令,召集全领地的冒险者前往宫殿群清剿怪物,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至于为什么我、艾妲与泰蕾莎目前在一起行动,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原作除去最终剧情外只允许最多三个人组队……我与帕里斯、妮露同是霍尔姆镇上的儿时玩伴,艾妲与我关系紧密,泰蕾莎是分配到我们组里的神官,原本是作为支援辅助型的角色,但是因为她擅长的神术对于黑暗生物有很强的伤害,所以目前担当起了远程攻击型角色。原本我们五人的任务是对宫殿中心区域进行清剿,所谓越接近中心敌人力量越强不过是谬论,这些黑暗生物分散在宫殿群的各个区域中,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太担心的东西。 当然,这样的推论在截止到我们无意间触动“那个”的苏醒之前,都是毫无疑问,非常正确的。 “女神历603年6月3日。我们处于宫殿东北区暂时休整,原本这个方向上有通往地上的通道,但是目前发生了塌方——当然不是自然现象,我怀疑跟之前的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有关。泰蕾莎已经利用勿忘石与地上进行了联系,通道挖掘工作仍在进行中,但因为几乎所有的冒险者都被埋在地下,以最乐观的情况预计,起码也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挖通。 宫殿群里的黑暗生物变得越发狂躁起来,以前它们会安静地躲在某个角落,然后在冒险者路过的时候从暗处袭击他们,但是现在,它们在宫殿的街道上四处巡逻,由一名死亡骑士领队,加上数名死灵武士组成一支巡逻队,尽管目前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更高级的合作形式以及智慧,这仍然减少了我们的行动范围,其他的冒险者队伍遭遇的情况大概与我们相似。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与其他的冒险者队伍汇合,然后再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单靠一支残损小队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我合上笔记本,一抬头就看见了泰蕾莎正坐在我的对面。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膳食房,宫殿群的东北区有很多小型建筑,之前我们对这一片区域进行过仔细搜索,发现不少建筑内有锅碗瓢盆炉灶之类的东西,大概在很久之前这里是为整个宫殿的住民提供饮食的地方,不过现在早已人去殿空,灶台上积累了很多尘埃,蛛网遍布房屋的角落,不过作为休憩的地方这里是足够了。 地下宫殿暗无天日,按照地上的时间此刻已是中午,然而现在四周一片昏暗,极大地扰乱了我对于时间的判断,在最初探索遗迹的几天里我还能保持地上的作息时间,但这永远的极暗与连番的战斗带来的疲惫让我的生物钟错乱开来,现在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白昼,什么时候是夜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忘记在霍尔姆镇度过的时光…… 『你怎么了?』 泰蕾莎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篝火把她的影子拖在高大宽阔的墙壁上,显得有些诡谲,她没有拿出小本子写写画画,或许我该庆幸不用再次瞎掉眼睛?艾妲倚靠着我的胳膊睡着了,长长的银发散落在我的手上,有些痒痒的。 “你醒了?还没到你守夜的时候。” 『现在是白天中午。』 “原来你还分得清啊。” 『我可是天枰座的修女唉。』 “天枰座负责做这个的么……” 泰蕾莎没有接我的话茬,她抱住双膝,两眼愣愣地看着跳动的火。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地上?』 我把笔记本收回怀中,淡淡地答了一句。 “3个小时以后换你守夜,赶紧休息。”三 宫殿的东南方向是实验区。 这里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古代魔法设备,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设备里储存的魔力早已干涸,但是其悠远的历史所带来的价值依然让众多学者、法师为之疯狂,拜此所赐,大量的冒险者的首选活动区域都是这里。只要够走运,带回一件被自由商贸协会认定为上古的仪器,这一生就可以躺在金山上过日子了。 而尽管有如此多的魔法设备,不被称呼为魔法区而是实验区的原因是…… …… 此刻,两男一女一共三名冒险者正在实验区里活动。分别是一名手执一柄黑铁长棍的大叔,一名鬓角灰白但依然精神矍铄的老独臂剑士,以及一位身着游牧民服装,背着一张长弓的女子。 “嗅嗅……” 【怎么了,琪莉雅?】 “……讨厌的气息,身后……” 女子的后字音尚未落下,独臂剑士就已经一剑斩向了身后,紧接着剑士的身后传来一声凶戾的狂叫声,不过很快声音就止歇了——大叔一棍子抡了过去,世界清静了。 女子低头看看地上惨不忍睹的怪物尸体,皱了皱眉头。 【不要对不需仁慈的对象仁慈。】 独臂剑士的声音适时传来。 女子轻轻点头,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起先只是作沉思状,后来竟揪起了自己的头发,把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弄得乱糟糟的。一个颇有御姐气息的女子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行为,也着实令人大跌眼镜。只不过老剑士和棍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担心你的小情人?】 “哎!?” 【我说中咯?】 “拉邦爷爷你瞎,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担心那个家伙呢!!” 只不过女子交织在一起的手指,以及虽然有些别扭,但仍不乏忧虑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内心活动。拉邦微微一笑,拍了拍棍叔的肩膀。 【梅罗,没想到琪莉雅也长大了呢……呵呵……】 “拉邦爷爷!” 琪莉雅发出了不满的娇嗔声。 『闹够了没有。』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梅罗达克说话了。低沉、浑厚的口音,外加冷峻的眼神,让拉邦收起了眼角的笑意,琪莉雅也安分了下来。 【怎么了?】 梅罗达克也不答话,他打量着不远处的一座高大的魔法设备,突然问了一句。 『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几天了?』 “梅罗叔叔,5月31日我们开始探索这个遗迹,今天是6月4日,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待在地底4天了。”琪莉雅答道。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宫殿里的怪物智慧提高了很多,以每8个死灵武士加一个死亡骑士组成巡逻队来回在大道上巡逻。” 『除此之外呢?』 “额……应该……没有了吧?” 『错。』梅罗达克严肃地指了指刚刚他观察的魔法设备。一个粗大颀长的圆筒状物体。 琪莉雅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设备大概是以前在这个区域工作的法师学者们获取魔力的装置,因为是为整个实验区服务,所以这个聚魔器被做的又大又笨重,这也是这个魔法设备没有被贪婪的先行者搬运走的原因。 “这个设备……怎么了?” 『我在3天前的这个地方做过一个标志。』梅罗达克指了指聚魔器上的一个巨大的阀门。 “哎?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任何痕迹……” 『这就是问题所在。』梅罗达克点了点头。 『除去巡逻怪物之外,其他的怪物除了变得更加凶暴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也就是说,以它们的智慧,绝对不会做出抹除我的标记的行为。而且这个阀门……』 【简直就像昨天刚刚装上的一样,光洁如斯。】拉邦补充道。 琪莉雅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似乎又回想起了3天前的异象。 『拉邦,你怎么看?』 【……】 拉邦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剑收回鞘中,他走到聚魔器的旁边,轻轻拂拭着聚魔器上的灰尘。不时地绕着聚魔器踱步,时而皱紧眉头,时而又舒展开。 “拉邦爷爷,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按捺不住性子的琪莉雅率先发问。 【古老的帝王从黑暗中复苏,带来永恒的绝望与死亡。】 “什么……也就是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吗?”琪莉雅显得有些害怕。 【安心,重点不是在前面,也不是在后面。】 『拉邦,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拉邦挥挥手,示意梅罗达克继续说下去。 『……永恒?』 【正解。】拉邦不再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何谓永恒?】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0章 番外九百三十八 子曰不可说 “嘿…”那英俊青年凑上前来,拍着少东家的的肩膀,“我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子曾经曰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呐……” “滚开!”见得这个可恶的青年又凑了过来,肥胖少东家激动得肥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猛的一掌推去。那英俊青年猝不及防,接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你这个死胖子,居然敢推我!”英俊青年恼羞成怒,也不管子曾经曰过什么了,挽起了袖子,张牙舞爪的扑将上来。 肥胖少东家从未实战过,见得这种架势,吓得连手上的折扇也丢掉了,慌忙双手前伸,又一推。 英俊青年轰然倒地。 白羿辰吃了一惊,牛大雄更是嘴巴张得老大。本来看到这个青年表现得如此特立独行,想来应当是个高手。没料到如此不堪一击,居然连那个肥肉堆叠的胖子都打不过。 成业商会的少东家,肥胖青年,惊讶的将自己的肥手翻来覆去地看。以他堪堪一重阳明境的实力,平日里连强抢个民女都要手下帮忙动手,没想到今次随手一推就解决了对手,难道自己其实是个被埋没的练武天才? 不得不说这胖子其实也是个人才,这一瞬间他脑子千回百转,甚至还想到了自己若是现在开始修行,多久就可以长生,长生之后要做些什么。 “咳…咳!”那英俊青年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两声,讪讪道,“地上……太滑了。” 围在场外的群众再也憋不住了,哄然大笑。大笑声中,英俊青年的脸,刷的一下,通红无比。 不管怎么说,那英俊青年也算是在拔刀相助,白羿辰两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而且那个胖子着实可恶,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慢慢向肥胖青年走去,尤其是牛大雄,一边走来一边还故意把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不管心里面如何意淫,肥胖少东家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白羿辰两兄弟的对手。好在他知道家族派来的高手会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以心里也不是太畏惧。 只是… “赵叔?赵叔?赵叔!” 想象中的赵叔以横扫一切的姿态强势降临,没有发生。 想象中的赵叔以五重阳明境的实力震撼全场,作为自己财雄势大的诠释,引得全场崇拜,美女尖叫。仍然停留在想象中。 周围的人都以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 连连呼叫不应,胖子终于慌了起来,说话都开始带着颤音,“赵……叔!” 当他最后一个长长的拖音一拖到底,白羿辰已经站在了他身前,甚至牛大雄的手都已经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要喊的人,是不是他?” 一个人慢慢的走出人群,声音不冷不热,步伐不快不慢,身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表情,不凶,也不善。这人相貌普通,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不帅不丑。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出现的。仿佛他本来就一直站在那里一般,谁也没有不自然的感觉。唯一有些特异的地方,就是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像拎着一条死狗似的,手里的人一动不动。 他随手一丢,手上拎着的人便砸到了胖子跟前。以一个标准的睡姿,倒在胖子面前,人事不醒。 “赵…赵…赵叔!” 周胖子舌头打着结,他感觉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可是赵叔!五重阳明境的高手!在整个仪玄城都是有名的高手! 现在躺在自己面前,躺在仪玄城的大街上,躺在这么多群众的面前,……睡着了? 赵叔出现了,却不是以肥胖青年所想象的方式。 不,这绝对不是睡着了,尽管赵叔还在打着呼,但一个再怎么睡着了的人,也不可能在被别人砸到地上后,还睡得那么香甜。 高手!大高手!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虽然长相普通,但绝对是个大高手! 在白羿辰的感应中,这个人普普通通,没有一丝高手的气势。这说明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如鸿沟。已经大到了根本看不清他深浅的地步,就像一只蚂蚁站在山前,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这座山有多大。 …这个神秘高手…是谁? 看清楚赵叔脸容的瞬间,肥胖少东家的呼喊戛然而止。双膝一软,就要高呼英雄饶命。 “干什么!干什么?” 一道姗姗来迟,却又瞬间给了胖子无尽勇气的声音传来。 一队卫兵趾高气昂的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为首的卫兵队长努力保持着威严的形象,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正是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报的官,本意是为了救两个少年,不成想却救了这个胖子。 满身金光映衬下,被肥肉胀满了的书生服显得特别的意气风发,肥胖少东家是如此的惹眼、突出,以至于卫兵队长一眼就看到了他。 “哎!这不是周大少吗?您今儿怎么有雅致亲自出来逛街?”看到了财主,卫兵队长满面红光,热络无比。 周大少陡然直起了膝、挺起了腰,胖手一挥,不屑的将牛大雄的手拍开。 “土包子!小心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你!”牛大雄眼睛一瞪就要发火,白羿辰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 在平头百姓心中,卫兵还是颇有威信的。毕竟他们代表的是仪玄城城主,任何敢于无视这些普通卫兵的武者,都需要好好掂量一下,是否敢于面对横扫千里之地、令各路盗匪闻风丧胆的城卫军。 仪玄城城卫军只有一千人,但入选城卫军的门槛,就是四重阳明境的实力。相对于同僚,城卫军有最高的饷银以供开销、最好的功法以供修习,他们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提升自己实力的努力。实力越强,待遇越好,地位越高。城卫军只收一千人,有一个人进去,就必须把另一个人挤出来。竞争也是十分激烈、残酷。但正是因为这样残酷的机制,仪玄城的城卫军才能如此强横。 随便一小队城卫军,只怕就能轻松扫平牛家村。 是以白羿辰与牛大雄也只能放下继续教训周胖子的心思。 见得两个少年服软,周胖子得意的笑了,双手一背,摆足了派头,“你一定要秉公执法,好好的还我一个公道!” “一定一定,周大少放心,我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卫兵队长目光一扫,就大略看清了场内形势,把脸一板,“嗯?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这胖子没事找事,被我教训了一下!”见得这两个家伙在眼前就勾勾搭搭的,摆明了狼狈为奸,牛大雄没好气的说道。 “你什么态度!”卫兵队长板着脸喝道,“周大少何等身份,岂会无故起衅?我看肯定是你这刁民没事找事儿!” 白羿辰一把按住牛大雄,不让他闹脾气,正容看着卫兵队长,不卑不亢的说道,“是谁起衅,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大人何不问问?若大人非要治我们兄弟的罪,白某虽然不才,却也敢上城主府前喊一声冤!”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叫人无从驳斥。 卫兵队长却不答白羿辰的话,只是看着牛大雄,“哟呵!怎么着,你还想动武?”见得牛大雄攥紧了拳头,一声冷哼,十余个卫兵围了上来。 “喂喂喂。”感觉自己又被忽视了,英俊青年跳了出来,盯着那卫兵队长,“分明就是这死胖子在闹事,你抓了他就完了,还磨叽什么!” “抓我?”周胖子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双手叉着腰,神情激昂,“你知道成业商会每年给仪玄城城防建设贡献多少银子吗?整整一万两!抓了我,仪玄城上到城卫军统领,下到一个普通的卫兵,拿什么来发饷银?整个仪玄城,五分之一的商税收入就来自于我们成业商会!” 少东家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算告到城主府,城主又岂会为了区区几个平头百姓,掐断自己那么大的财源?在周大少与白羿辰之间,哪怕城主是个傻子,也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卫兵队长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英俊青年,“周大少,跟这些小民啰嗦什么!您就给个话吧,要抓谁!” 周大少再次笑了几笑,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 “把他,他,还有他,都给我抓起来!”周大少的肥手指依次点过牛大雄、白羿辰、还有那个忽然出现的高手,点到那英俊青年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忆起了自己那惊艳的一推,“这个歹徒非常凶残,我亲自来对付!” 此言一出,就连那一直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神秘高手,都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看来周大少这辈子从未享受过在武道上战胜对手的感觉,而且还是在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中。是以好不容易捏到了一个软柿子,就舍不得放开了,他要一捏再捏。 被人如此轻视,那英俊青年的脸色黑得可怕。尤其是看到周大少那双肥手还在做着“战前演练”,摆出各种姿势,不时的往前一推,完善他的“推手神功”时。英俊青年终于忍不住暴怒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1章 番外九百三十九 猎杀时刻 吃过早饭后,大家熄灭了篝火,收拾妥当后继续前行。踏过裸露在溪水中的卵石,沿着水边的灌木丛行走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又开始翻越山岭。 山腰满是茂密的阔叶林,阴暗的树板根下生满了地衣苔藓,一些不知名的蘑菇随处可见,偶尔有白毒伞和鬼笔覃等毒菌混杂其间。 队伍中不知是谁突然惊叫起来:“头儿,你流了好多血……” 走在前面的窦领班低头一看,自己的一条裤腿都已被鲜血染红了,急忙脱下裤子,看到屁股和大腿上有数个出血点仍在向外渗着血。 “这是旱蚂蝗,肯定是刚才在溪边灌木丛里叮上的,”傅药师说道,“这东西以头顶吸盘吸住皮肤,喝饱血后会自然脱落,令人浑然不觉却又血流不止,大家都看看自己有否叮到。” “我有。”一个侍卫首先叫了起来。 “我也流血了。” “这家伙还在,妈的。”有人咒骂着从身上往下扯拽。 “不要硬拽,扯断了吸盘也还在皮肉上,脱下鞋底用力拍打。”傅药师赶紧说道,同时发现他自己也被叮咬了好几处。 整个队伍之中只有莫残毫发无损。 途中,侍卫们射杀了一头獐子和几只山鸡,大家欢喜不已,晚饭有肉吃了。 当夜宿营在了一个大溶洞里,侍卫们早早的生起了篝火,以防瘴气再度袭来。烤肉的香气飘散在密林里,众人围坐在火堆前把肉饮酒,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神农架里最厉害的野兽是哪个?” “一猪二熊三虎呗,”有人说道,“野猪的獠牙专攻人的裆部,撞倒后群猪一齐上来撕咬,可怕的很。黑熊只有发怒和护崽时才主动攻击,而老虎则是‘君子兽’,轻易不伤人。” 傅药师笑了笑,说:“据说神农架最可怕的是菜花烙铁头、裤裆蜂还有大伙都见识过的旱蚂蝗。这烙铁头个头不大却是本地最毒的蛇,裤裆蜂筑巢在土里,人经过巢穴时,它们群起飞入裤裆里乱刺,想想不可怕么?” “那山鬼呢?”莫残突然说道。 “山鬼只不过是一种乡间传说而已,康熙八年,朝廷曾下旨宜昌府捕捉山鬼进京,可是百多年来,从未捉到过一只,即使山鬼尸首也未见着。”傅药师回答。 夜半时分,莫残突然被一声惨叫惊醒,众人纷纷起身操起了兵刃,火光里有数百只尺多长的老鼠闻风四处逃窜。一名熟睡的侍卫满脸是血,他的鼻子和耳朵都被咬掉了,傅药师赶紧打开药箱,为他止血并敷上了金创药。 大家都不敢睡觉了,怀抱刀剑一直坐等到天亮。 早上,吃过饭后,窦领班命一名侍卫护送伤者下山回宜昌府,其余人继续着行程。 数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人烟罕至的神农架莽莽原始森林。但见一望无际的林海遮天蔽日,宛如远古洪荒时的神秘苍凉,令人顿时心生恐惧与敬畏。 窦领班面色凝重的说道:“白熊就在这方圆数千里的密林之中,不知道今次进去后还能有几人出得来……不管怎样大家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走散,一个人在这森林里面是活不了多久的。好吧,我们出发,就看各自的运气了。” “跟紧我别丢下。”傅药师叮嘱着莫残。 莫残深吸一口气,浑身发热,他知道真药一定就生长在这茫茫林海之中。 但见参天古木高耸的树冠遮避了光线,阴湿昏暗,林间藤蔓缠绕龙蟠虬结,空气中弥散着朽木腐菌的气息。 莫残依旧走在队伍的后面,目光所及之处,看见有当归、三七、草乌以及石斛半夏等不少的药草,也有天麻,但是植株并不大,与真药相差甚远。 在一株高大的连香树盘根错节的根部,寄生着一株不起眼的矮小药草,红色的花茎上生有一丛肥厚花序,形如粗壮的毛笔,奇特的外形引起了莫残的注意。 “这是‘文王一支笔’,因其寄生于其他植物的根上,所以叫‘借母还胎’,此药止血愈骨甚是灵验,唯有此地得见。”傅药师解释给他听。 莫残将这株药草轻轻拔下,放入身后背篓里。 傅药师边走边介绍:“神农架独特的几种草药里,还有‘江边一碗水’,双叶,顶生紫色浆果,根茎处有一碗状小凹窝,因而得名,可用于上等金创药。” “‘七叶一枝花’呢?”莫残想起施于鹤说起过的另一种草药。 “嗯,草医誉为‘七叶一枝花,百毒一起抓’,七叶轮生顶部开黄绿色小花,秋天结紫色果实,江湖上常常用它来配制解药。最为奇特的算是‘头顶一颗珠’了,也称‘延龄草’,匍匐须根,下生球形块茎,叫做‘地珠’,具有滋阴养血延年益寿之功效。它的茎顶部生三片菱叶,开小金花,秋天结出豌豆大小黑紫色的一颗果实,称之为‘天珠’。此物最为贵重,凡采药人发现后无不即刻吞服,据说吃下一颗便数日内不知饥渴与疲劳,世间难得一见。”傅药师由衷的感叹道。 要是能采到真药“天珠”就好了,莫残寻思着。 太阳还未落山,林中就已经昏暗下来了。远处传来阵阵虎啸狼嚎,令人心惊胆战。窦领班命令侍卫们准备了大量的干柴枯枝,燃起了篝火,只要火堆不灭,野兽是不敢靠前的。 晚饭时,他们把带来的熏腊肉放在架子上烤软,嗞嗞流油,香气沁人。侍卫们默默地吃着,谁也不想说话,窦领班一个人对着酒壶喝着闷酒,大伙的心情都十分失落与不安。 “都靠近火堆,野兽来了。”傅药师提醒众人。 黑暗中,周围不知何时多了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所有人精神高度紧张,手握着刀剑不敢睡觉,生怕一不小心被那些野兽拖了出去。 “头儿,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睡觉明天哪儿还有精神搜寻白熊呢。”傅药师对窦领班说。 “大家两人轮流值夜一个时辰,我和傅药师第一班,其余人睡觉。”窦领班命令道。 尽管如此,众人仍难以入眠,大都不敢合上眼睛。 直到天亮,那些野兽才悄然退去。 有数名侍卫浑身寒冷发抖,面无血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继而发热,面色潮红呕吐不已,不多时便已汗流浃背,嘴里胡言乱语神志不清了。 傅药师叹气道:“这是瘴气发作了,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人发病。” “可有医治之法?”窦领班问道。 傅药师摇了摇头,说道:“康熙三十二年,皇上患正疟,御医百治不愈,后被法国传教士洪若翰用了一种叫做‘金鸡纳霜’的西洋药给医好了。可此药唯大内才有,宜昌府药局从未有见到过。” 窦领班望着手下痛苦之状,沉思良久,最后下了决心,缓缓说道:“看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若是再有人发病,大伙都要葬身这茫茫林海中。罢了,我们打道回府。” 侍卫们听闻要回去,立刻都挺起了精神,架起患病的同伴,相互搀扶着寻路回返。 莫残至今还未采到真药,心里头虽老大不愿意,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自己,也只好悻悻的跟在了后面。 “白熊!”前面的侍卫突然惊呼起来。 密林深处有一个碧绿色水潭,两只幼熊正在潭边低头饮水,全身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 “嘘,”窦领班轻声说道,“我们运气不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弓箭手准备,看准了听我号令齐射。” 两只年幼白熊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饮水后竟自在岸边嬉戏起来。 “放!”窦领班一声令下,六七支利箭同时疾射而出。 一只幼熊身中数箭,当即倒地,另一只屁股上插了只箭,嚎叫着逃进了树林中。 众人欢呼着跑上前,拔剑刺死了身受重伤的幼熊,一名侍卫当即手持利刃用力豁开牠的肚皮,割下了金黄色的胆囊,鲜血染红了幼熊腹前的白毛。 “终于可以交差了,虽然是只熊崽儿,总好过空手而归。”窦领班手里拎着熊胆,长吁一口气道。 就在这时,平地里蓦地一声巨吼,震耳欲聋,树枝都飒飒作响。众人惊愕之中,但见林中“呼”窜出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熊,满眼赤红的疾奔而来。 侍卫们赶紧搭弓射箭,“嗖嗖嗖”几支箭射中了白熊前胸,哪知这只母熊皮糙肉厚,箭矢根本穿不透。“啪啪”两声,两名侍卫脑浆迸裂毙命于熊掌之下。其他侍卫大惊失色,纷纷挥刀挺剑与嗷嗷大叫的发怒母熊拼死厮杀起来。 窦领班摘下自己的腰牌和熊胆一起交给傅药师,匆匆说道:“这是我的腰牌,你带熊胆和孩子赶紧逃命去吧,这只母熊太厉害,我们看来是回不去了。”说罢,抽出佩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快走。”傅药师将熊胆腰牌揣入怀中,一把拽住莫残,两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密林里,身后依稀传来侍卫们接连的惨叫声。 傅药师气喘吁吁的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歇口气儿。 “他们都会死吗?”莫残想着那些侍卫们。 “凶多吉少,”傅药师黯然说道,“窦领班的意思实际是在争取时间,掩护我们逃回宜昌府复命。” “可我们好像是迷路了。”莫残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2章 番外九百四十 准备 “东哥,你这巴塞罗那咋这么强?我这曼联鲁尼和范佩西是老了,磕不动了。你自个儿玩去吧,真心没意思。”雷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皮球,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嘿嘿,老雷,话不能这么说啊,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他妈,你这小胖使好了,我也只能干瞪眼儿。别放弃,再来一局。”张浩东意犹未尽,还没虐够呢,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玩了,不玩了,我说东子,怎么实况10改成13以后,我他妈就没赢过你,这13真垃圾,根本不如10,怎么这游戏越改越垃圾了?”雷子一跃而起,好像找到了输球原因所在。 “雷子别找借口啊,是你自己控制还不到家。实况13更加贴近实际,力量、方向、跑步和射门更加细致,可不是10可比的。10已经过时了,回家再练练,到时候我可不希望你还是这般。” 雷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东子简直嚣张到了极点,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子,好像实况还是自己教给他的吧。 这年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又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清晨,空气格外的清新,学校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只有操场上那些为加入浩东队而分外骄傲的朝气气蓬勃的少年,不知疲倦的做队列加速跑。 似乎只是为了自己的热爱,为了心中的理想,每一位队员都拼尽了全力。 落后,被人嘲笑,懒惰,被人遗忘。跟不上节奏的,早已剔出球队,剩下的都是精英。 球队注重的是文化和精神。糟糕的战绩必然是散漫的风气和可有可无练习的结果。 经过俩个多月的训练,浩东队上下气势如虹,训练士气持续高涨,身体素质和过硬的技术把好的那个对打造成了一个锋利的尖刀,一把可以直插对方心脏的尖刀,让人不敢正视其锋芒。 “不知道这次市运会其他队的情况怎么样?嘿嘿,该去校长室聊聊天了。” 再一次来到校长办公室,张浩东大大方方的坐在方桌对面的皮椅上,没有了第一次的拘谨,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信心十足。 “浩东啊,看你这样子最近挺好吧,不知道现在的校队战斗力如何啊?”校长端起茶杯,笑呵呵地说着。 满屋子都是甘甜厚重的普洱茶香气,张浩东也不禁感叹一声“好茶”。 “呵呵,不知道校长的要求到底是多高,在我看来,球队已经最起码的上轨了。至于说战斗力如何,我还没有具体的检验。” “欧?那就好,那就好啊,呵呵。浩东啊,你也知道,这次期末考试,咱们学校的学习成绩我一点也不担心,只要市运会咱们在小学组里别太丢人,就可以了。呵呵..呵呵。” 见张浩东没表示,校长表情凝重,继续道:“据市区我的一个熟人反映,他们市师范小学这次可是卯足了劲儿在拼命训练呢呀,而且跟省实验小学交流赛中的表现,只怕水平比往年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咱们县城小学,附近的高家镇小学都在积极筹备,他们可一直不服咱们学校的地位啊,只怕他们只要超过咱们,我这里也不好交代啊。”校长说完,直接一口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如果校长大人只要求的不丢人,我自问,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张浩东说完,眯了一眼校长,看他一脸焦急的疑问,继续悠悠的说道:“只是这球队经费问题嘛,确实是个大问题啊。呵呵,这个您也知道,队员喝水,买球、买服装等等后勤保障问题直接影响学校成绩的高低啊。” 这个确实也是实话,球队现在的饮用水,聚餐和训练硬件,可都是球队队员买单啊。一个球队的经营,离不开大把的资金啊,即使,现在用到的并不多。 校长略一沉思,疑问道:“要你看,现在球队所需资金大概多少,学校可以拨出一部分,作为你们的训练资金。但是,我要的是成绩。我可不希望学校的资金白白打了水漂啊,毕竟学校资金也很困难。” “一个月3000,勉强够球队现在的需要。你也知道,体育用品现在可是贵的很啊。当然,市运会的成绩,包您满意就是了。” 张浩东说的是3000,其实也够黑的了,足球和球衣,这可都是王昊天这个县长大公子负责的。大公子一发话,赞助的厂家就不少。当然了,学校的财政白拿谁不拿,反正最后也是腐败在酒桌上,还不如投资下一代呢。 谈话到此,校长也不犹豫,3000就3000,只要体育成绩上去,这点儿钱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学校的全面发展直接影响到上面对学校的定位和规划,这可不是小事儿。 一整天,市运会运动员选拔的广播就一直滚动播放,吵得学生也都议论纷纷,心思早就恨不得飞到学校这一次重要的比赛选拔,毕竟运动跟学习pk,丰富多彩而又激情燃烧的运动会选拔始终是最后的赢者。 不用说,浩东队作为学校唯一的一支校队,而且经过俩个多月的系统训练,身体综合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可比。从短跑到中长跑,从跳远跳高到铅球标枪几乎都有浩东队的身影。当然作为运动会团体赛最重要的足球比赛,浩东队直接定为市运动会参赛代表团体。 临行前,雪儿跑到张浩东跟前递上了自己为他买的球衣,是他最喜欢的拜仁13-14赛季经典红色款型。 张浩东接过球衣,心里顿时升起一团疑惑,这小妮子怎么好端端的送我球衣,而且还是正品,话说这个也不少钱呢吧? 感受着球衣带有的芬芳,张浩东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自己包里,俩人互道再见,转身随车队离开了学校。 只留下愣愣的雪儿自己一人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3章 番外九百四十一 画皮师 我心脏扑通一跳,立刻摇了摇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没听过。” 我跟朱飞越一左一右,绕开他就走,走出好远我回头瞅,只见那男人已经消失在路中间,不知去哪了。 从葬礼现场回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昏沉沉的。 跟朱飞越告别后,我在回家路上,把整件事又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从微信里多了个死亡轮回开始,怪事连连,先是苏瑶自杀,我被苏家人误会,现在又多了个奇怪的黑衣人。 上楼的时候,我在微信里找到死亡轮回,正准备拉黑它,恰好邻居张老头出门,我俩一碰面,张老头指着我怪叫: “小李子,你这是咋了?脸色比鬼还难看呢。” 我进屋对着镜子瞅了瞅,还真是,我两个眼圈黑的吓人,面相也死气沉沉。 张老头跟着我进屋,砸吧嘴道:“啧啧,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有股清风正吊在你脖子上,要找你索命哩!这下你摊上大事了!” 前段时间,张老头因为摆摊算命,被有关部门收拾过,老头一辈子没结过婚,就靠着算命骗点钱,维持生计,现在没了客源,他日子也不好过。 我跟张老头做邻居有段时间了,他给我算过几次命,没一次准的,而且每次都是以“你摊上大事”为开场白。 我很清楚老头的底细,他别的本事没有,就吹牛逼不要脸的这股劲,我还是很佩服的。按老头的说法,上下五千年,风水,占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没他不会的。 就东北玄学这圈子,他老人家排前五,同行是心服口服的。 但今天我没心情和他扯淡,扔给他根烟:“张大爷,您哪好哪凉快去,我这烦着呢。” 张老头把烟装进口袋,却赖着不走:“小孩,咱们做邻居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缠着你的那东西,是大凶之物!我观你面相,中庭塌陷,上关,四白双穴透黑光,印堂却红的吓人,这就是典型的鬼开门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三更左右,那东西必来找你。” 刚才在葬礼现场,中年妇女曾威胁我说,今夜三更,苏瑶的阴魂要来找我。我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张老头说对了! 其实仔细想,整件事的开端,恰好是从张老头这开始的,那天,死亡轮回让我管张老头要根烟,奖了我五百块。 难道还真给他瞎猫碰死耗子,蒙对了?我狐疑地看着他,这老头很不靠谱,类似的预言,我不止一次听他给别人说过。 “大爷我求你了,你找马冬梅忽悠吧,我这真没钱。” 张老头一下生气了:“谁问你要钱了?我就是觉得你这小孩挺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多可惜那!” 转身走到窗边,张老头抬头望天,感慨道:“我张有德这辈子,杀过人,也救过人,却还欠了太多天道,现在,也该还债了……” 我在一旁观看老头表演,哭笑不得道:“你连算命都算不准,给谁还天道啊你?” 张老头冷笑道:“我那是故意算错的,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有时候,一个人落入市井庸俗,被小民嘲笑愚弄,也是一种修行。” 老头这句话说的很有禅意,我身子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难道这老头……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却是个游戏人间,大隐于市的隐客? 小时候,我爹还在那会,我偶尔从他的醉话中,听到关于这个江湖的传闻。 有时候,真正的高人,未必就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相反,这种人就活在世俗间,常常出没于街边菜市场,低调到卑微。 这么一寻思,张老头的背影在我眼中,顿时神秘了起来。 就我现在这状况,除了张老头,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帮我,干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张老头听完,点了点头,往沙发椅上一坐:“你这有没有好茶?” 我翻出包五块钱五百克的红茶,给他泡了一杯,老头喝的直呲牙,闭着眼掐算了番,开口道: “首先这件事,肯定有东西在背后搞鬼,你就是替罪羊。不过呢,你跟死人是讲不成道理的,那女娃的阴魂可能被坏人控制,受到了蛊惑,她既然一心记恨你,就必定要来找你。” “哪怕她的死与你无关,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赶紧递烟点火:“你确定……她今夜三更,真来找我啊?” 张老头眯着眼嘬了口烟:“一定来。” 我吓的腿抖成了筛子,急道:“我现在就走,去外地先躲两天。” 张老头嘿嘿一笑:“躲是躲不掉的,你身上已经被留了记号,不管你逃到哪,人家都能找到你。” “而且准时准点,绝不会迟到。” 我都快急哭了:“那咋办?张大爷,你有没有法子能治住她啊?” 张老头慢吞吞地喝茶抽烟,过了几分钟才开口道:“世间万物,皆难逃因果,那些害人的,终要被人害。我张某人虽然道行微末,对付个女鬼嘛,倒也不在话下。” “小孩,你跟我来。” 我诚惶诚恐地跟随张老头,来到他家,只见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画布,铺平放在茶几上,对我道: “我家老祖宗是画皮师出生,天下万般诡异,莫过于这画皮术了,当年我老祖宗是在朝廷,给皇帝作画的,手艺传到我这,也算没荒废。你瞧好了。” 说着,老头找来根旧钢笔,沾饱了墨汁,就开始在画布上描了起来。 我在一旁仔细观看,越看心里越惊,平时吊儿郎当,坑蒙拐骗的张老头,绘画的功夫居然不简单,下笔如风不说,而且根本不打草稿,信手就来。 他在画布上勾勒出人形,然后是衣着,背景等细节,老头作画时,表情严肃,额头布满了汗珠。 前后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大工高成,张老头擦了把汗,从里屋拿来瓶类似朱砂的粉末,就着水含在嘴里,往画布上猛地一喷! 一副栩栩如生的门神,就这样被画了出来,那门神高大魁梧,穿了件红黑相间的官袍,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表情凶神恶煞。 官服上写着三个大字:“鬼见愁!” 背景则是片血色的天空,一些三五成群的小鬼,被门神吓得四处逃窜。 上过色,张老头又一口咬破中指,指尖在门神眉心处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门神微微动了下。 “你把它贴到大门上,嘿嘿……今夜我倒要看看,那女娃敢不敢来你家!” 张老头露了这一手,让我更加坚信,老爷子身份不简单,有了这个大靠山,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赶紧按他吩咐,把门神贴好。 “这尊神名叫鬼见愁,顾名思义,一般脏东西见到它,只有掉头逃命的份。”张老头手捏三根香,边对着门神鞠躬,边肉痛道: “我费了好大代价,才请来这尊神,今晚上我睡你家,那女娃只要敢来,我就让鬼见愁把她降服,顺便教训她一顿。” 有老爷子坐镇,再加上门神保护,等于上了双保险,交谈中我才得知,老爷子年轻时,靠着一手画皮技法,救过不少人,同时也得罪了许多同行,后来一切看淡,就来县城隐居,靠算命维持生计。 我下楼买了些菜,伺候老头吃过晚饭,等到午夜,朱飞越打来电话:“咋样?用我过来陪你不?” 我实在不想把朱飞越牵扯进来,关键他除了陪我唠嗑,也帮不上忙,就谢绝了。 按张老头的分析,苏瑶是被坏人害了,逼着自杀的,那人把事做的很绝,杀人不说,还用某种邪术蛊惑了苏瑶阴魂,让她误以为,是我害死了她,这样一来,就算苏瑶死活化成厉鬼,找的也是我,真正的凶手反而啥事没有。 也就是说,朋友圈里的内容,也不是她的本意。 我可以想象到,那天苏瑶离开理发店,回家路上,一定遇到了很可怕的事,当时她一定很绝望和无助。 我为啥不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家呢? 最让我气愤的是,凶手的手段实在太卑鄙,居然卑鄙到动用邪术洗脑,从而达到嫁祸的目的。 我立刻想到死亡轮回,今天在葬礼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男人,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死亡轮回? 而真正的凶手,就是他? 我把黑衣男人的样貌,说给张老头听,冷哼了声,张老头摸着胡须笑道:“这人挺不简单那,等对付了小女娃,我有时间去会会他。” 当天夜里,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我跟张老头聊了好久,过了凌晨三点,都有点扛不住了。 我眼皮越来越重,寻思苏瑶应该不敢来了,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尖细的猫叫声! 我吓的后脖子起了层白毛,立马清醒过来,猫叫声刚停,走廊里就传来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来的太隐约,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当时我后背就给冷汗浸透了,急忙摇醒张老头: “快醒醒……她来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4章 番外九百四十二 你丢失了魂魄 这别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站在门口,有点不想进去。 我回头问女人:“夏甜在哪?” 女人指了指别墅:“在里面吃饭呢。你吃饭了吗?一块吃点吧。”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吃晚饭,肚子里不由得发出一阵咕噜声。 女人笑了笑:“进去吧,别见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相比于冰山夏甜,这个女人倒是挺热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怪怪的,好像这笑是努力挤出来的。 进了别墅之后,我发现这里很豪华,欧式装修,真皮沙发,巨大的水晶吊灯,脚下还铺着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我有点不适应,总觉得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女人带我去餐厅。一边走,一边走自我介绍说:“我叫黎珊,是夏甜的妈妈。同学你呢?” 我一边打量这里,一边随口说:“我叫林枫。” 黎珊对着别墅深处喊了一声:“夏甜,你同学来找你了。” 没有人回应。 黎珊有点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可能没听到。” 我嗯了一声:“没事,我过去也一样。” 我在路上一直胡思乱想,考虑着怎么把事情告诉黎珊。 直接说?她会不会把我当成神棍赶出去? 委婉的说?可是又怎么让她相信呢?难道要我在她面前买弄点本事不成?看手相还是测字?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人说:“同学,请坐。”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餐厅了。 餐厅很大,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只是没有开灯,黑乎乎的。 夏甜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整个人都藏在阴影中,给人一副很阴郁的样子。 我有点不安:这气氛,有点不对啊。 等我再一看夏甜面前的饭,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是给活人吃的饭。 夏天跟前一共有三个菜,一碗白米饭。 白米饭就在夏甜面前,三个菜则距离稍远,排成了一行。 米饭盛的很满,上面堆出来了个尖。而夏甜的筷子,就直挺挺插在白米饭上面。活脱脱像是两根供香。 她坐在椅子上,两手垂在身侧,就那样看着眼前的饭菜发呆。 这越看越像是在上供。 黎珊走过去,对夏甜轻声说:“你同学来了。” 夏甜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茫然的看了黎珊一眼,然后又转向我,冲我微微一笑:“你好。” 这笑容很古怪,好像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了一样。 我看的心里发毛。 黎珊问我:“你找夏甜有什么事?现在跟她说还是吃完饭说?”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黎阿姨,你没觉得,夏甜有点怪怪的吗?” 我这话一出口,黎珊的眼圈顿时红了,然后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起来了。 我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黎珊哭了一会之后,就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刚才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跟我聊了两句。忽然就变成这样了,跟梦游似的。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歇一会就没事了,谁知道她一直这样。” 黎珊看起来像是那种没主见的人,她居然抬起头来问我:“要不然,我叫一辆救护车,带她去医院查查?” 我摇了摇头:“去医院可能没用。黎阿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撞邪了。” 黎珊的脸立刻就白了:“撞邪了?” 我点了点头,把刚才在纸扎店遇见夏甜的事说了一遍。 黎珊错愕了一下,然后又惊又喜,抓住我的手:“是你?夏甜回来的时候,还跟我提过你,说你是神经……说你送了她一张平安符。” 我有点无奈:“如果她没把我当神经病,把平安符留下来,现在估计也不会中招了。” 黎珊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林同学,夏甜不信你,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是有真本事的,你能不能再救救她?” 我点了点头。 毕竟今天来这里,第一是为了救人,第二是为了打听玉佛的来历。 我走到夏甜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夏甜,你还认识我吗?” 夏甜茫然的看着我,然后用梦游一样的语气说:“面熟。” 我拍夏甜肩膀的时候,感觉她的身体发凉,而且有些僵硬。 这些特征,很像刚刚去世的人,尸体正在僵化。 我从包里把之前刻了篆字的蜡烛拿出来,点燃了,放在夏甜面前。 烛光立刻变成了青幽幽的颜色,并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缩成绿豆一样。 忽然,噗的一声,蜡烛熄灭了,只留下细细的一缕烟。 而这缕烟像是活了一样,钻到了夏甜鼻子里。 黎珊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变了:“这……这怎么回事啊?” 我把蜡烛收起来:“她的魂魄丢了。现在基本上变成了一具尸体,阴气很重,喜欢香火。” 黎珊身子一晃,踉跄一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丢了魂了,原来这就是丢了魂了。” 忽然,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我:“还能救回来吗?” 我想了一会:“刚才我们问话的时候,她勉强能回答。这说明她的魂魄距离这里不远,所以身体还能有反应。只要天亮之前,把魂魄找回来就没事了。” 黎珊问:“如果天亮之前找不回来呢?” 我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那就没办法了。” 黎珊站起来,要给我跪下,我连忙把她扶起来了。 她抓着我的手,一个劲的说:“林先生,求你救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无论什么代价,我都答应。” 从林同学,变成了林先生,尊敬度陡然提高了好几倍。 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无奈的笑了笑,对黎珊说:“你别着急,我先想想办法。” 我开始回忆从金匮相经中学到的本领。 要寻找丢失的魂魄,最好的办法,是让至亲叫魂。魂魄听到之后,自然会跟着至亲回来。 但是这个办法在这里不适用。 夏甜的魂魄,不是意外丢失的,而是被偷走的,她很可能就被困在别墅里面,即使听到叫魂也没办法回来。 而且,这里是一处被污染了的葬风穴,叫魂的法子,用处不大。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建立通灵感应。 看看她的魂魄周围都有什么,然后猜测她被关在哪了。 我对黎珊说:“我要给她扎一针,取点血,你别误会。” 黎珊连连点头:“不误会,不误会。” 我取出来一根针,在烛火上消了毒。然后拿起夏甜的右手,想要取一点指尖血。 结果这时候我发现,她的右手中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她已经被取过血了?是偷魂魄的家伙干的?通过取血的方式,带走魂魄吗? 我回头问黎珊:“家里有什么人来过吗?” 黎珊一脸迷茫:“没有啊。” 我想了想,递给她一个护身符:“带上点吧,那邪物可能还没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它是什么。” 然后我抓着夏甜的手,稍微用力挤了一下,一点血珠冒出来了。 这说明取血就是在不久前发生的,时间很短。 我摸出来一张黄纸,把血滴在上面。然后绕着血滴,画了一个通灵咒。 我问黎珊说:“你来还是我来?” 黎珊有些害怕:“还是你来吧。” 我笑了笑,把符咒贴在自己额头上,遮住双眼。 随后,我排除杂念,把自己的意识屏蔽掉…… 嘿嘿嘿嘿…… 大脑里响起来一阵古怪的笑声。 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 笑声就在旁边,几乎贴着我的耳朵。 我一扭头,看见一张脏兮兮的脸,正冲我咧着嘴笑着。 这画面突如其来,吓得我脑子嗡的一声,头皮发麻。 嘿嘿嘿嘿…… 那古怪的笑声又来了。 嗯?这好像不是人的笑声,是机械的电子声。 我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旁边那张脸,其实是个洋娃娃。 那笑声或许是因为喇叭受潮了,音色受损,所以格外邪门。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努力观察四周,发现这里很狭小,充满了尘土味和霉腐味。 难道这里是坟墓吗? 谁会在坟墓里放洋娃娃? 等等。 前面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难道是夏甜? 我想走过去,但是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我现在只是和夏甜建立了通灵感应,我能看到她看到的东西,听到她听到的东西。但是如果她的魂魄不动,我也就不能动。 我只能努力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记住这个环境。 隐隐约约的,我好像看到了一段楼梯。楼梯延伸到头顶上,那上面好像有光。 忽然,我的后背一阵刺痛。 我努力向后看,可是后面什么都没有。 怪了,怎么回事? 忽然,我心里咯噔一声。 是现实中,是现实中出问题了,有人在动我的身体。 糟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5章 番外九百四十三 我带着巫骨到来了 她的声音非常急促,隐约还可以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将我现在的地方告诉她,她只说一会就到便挂了电话。 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见她还没有过来,我上楼来到马弘济的房间,他依旧直挺挺的坐着,整个人好像没有了魂魄一样。 刚刚下楼,艾筱晨如同见了鬼般冲了进来,对女主人说了声你好,便来到我面前紧张说:“阳阳,我回家之后老是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我身边,就连洗澡的时候,都觉得有人面对面看着我。” 这家伙霉运都走到家了,家里有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伤害这妞也算不错了。不过这鬼也太没有鬼德了,艾筱晨名字虽然俗气,但那长相还真没得说,偷-窥她,这鬼也太幸福了。 没有说出这些话,我笑着说:“你要是没有被偷-窥的倾向,就是出现幻觉了。” “偷-窥你个大头鬼!”艾筱晨急忙说:“我和你正儿八经的说话呢,而且我放在茶几正中央的水杯也莫名其妙的掉在了地上,你说这是幻觉吗?” 我咧着嘴笑了笑:“那你就是见鬼了。” “哎呀,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艾筱晨急得团团转。 “凉拌呗!”我笑了笑,见马高明回来,便坐在沙发上不再开口。 做我这一行,言多必有失,而且说的话太多了,就让人容易产生不靠谱的想法。 马高明将我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进来,看到艾筱晨的瞬间微微一愣,看向我恭敬问:“阴大师,您朋友?” 没有理会艾筱晨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点头,将两种颜色的布匹和柳枝分别做出了九支小旗。 一三五七九为阳数,而九为阳数之极,两种不同颜色的九支小旗便是重阳的意思。再加上十八支阴阳旗,那只鬼畜女鬼即便有通天的能力,也要乖乖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我从兜里摸出爷爷留给我的那枚黑色玉佩戴上。 这枚黑色玉佩我在古扎上有过了解,并不是辟邪之类的物件,而是我这一行身份的象征。只要带上这块玉佩,所有的鬼物都会知道我是**中介者,想要阴配的便会前来找我。 拿着需要的物件准备上楼,拐角的房间突然传来马弘济一缕享受般的哼声。 马高明急忙开口:“阴大师,她又来了!”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在这里竟然也敢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我低语一声,快步上楼,一脚将房门踹开。 艾筱晨跟着我跑了上来,我还没进去,她突然尖叫一声,用手捂着眼睛大叫:“仇阳阳,你们搞什么呢?这房间里面怎么这么……”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即便我没有去看,也知道房间内的马弘济已经一丝不挂。 果不其然,马弘济此刻的姿势非常奇特,十几岁的小男生根本就没有如此丰富的经验,明显是被那个经验丰富的女鬼摆布。 没有犹豫,我闪身进屋将房门紧锁,拿起一张黄纸咬破手指画出七星镇煞符贴在门框上。手中十八支阴阳旗顺势抛出。 “十方鬼神共,飞升朝上清,一念升太清,冥魂感太阴,摄!” 太阴镇鬼决念出,十八支阴阳旗在半空快速旋转起来,盘旋数周之后,阴阳旗快速分散,按照八卦的穴位钉在地上,形成八卦锁鬼阵。 马弘济的动作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下来,我冷喝:“给我出来!” “哎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中介啊。”一缕妩媚的声音从马弘济身前传来,等声音落罢之后,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出现眼前。 和马高明说的一样,这个女人五十多岁。但保养的还算可以,此刻正倒挂金钩的吊在马弘济身上。 “你这样看着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女人发出一缕恶心的声音。 “给我滚下来!”我怒斥一声,心叹就你这种鬼样子,我多看一眼还怕自己长针眼呢! 不过那女鬼非但没有下来,反而笑了起来:“我不下来你能把我怎么样?这小子马上就成了我夫君了,我才不会就这么放手呢。” “冥顽不灵!”我眯着眼睛,双手结出手印:“皇华真降,元始安镇,太上有命,各安方神,诛邪!” 声音落罢,手印也已经结完,一枚铜钱出现手心。看着女鬼得意的样子,快速将铜钱打了出去。 女鬼发出恶心的笑声,狐媚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凭空消失。 我一怔,有八卦锁鬼阵,这鬼畜女鬼竟然可以如此轻易消失,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股邪气从床下透发出来。 此刻房间已经被我封死,那个女鬼想要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快步来到床边,猛的将其掀开,在床下面的储物柜里面,竟然放着一截黑色的骨头。 “巫骨!”我脸色难看起来,真有人在帮助这只女鬼! 将这截巫骨拿了起来,女鬼突然惨叫一声,出现在了墙角。此刻她已经穿上了一套衣服,不过这身衣服并非这个时代的,从款式来看,应该属于民国时期。 “给我放下!”女鬼双眼瞪得非常大,脸庞也已经扭曲,看起来狰狞无比。 房间内阴风阵阵,贴在墙上的符纸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攥紧巫骨,我厉声问:“是谁让你来的!” “你管得着吗?”女鬼大叫一声。 “如果没有碰到,我不会理会,但是既然被我碰到,那我就管定了!” “你给我去死!”女鬼尖啸一声,身子快速的腐烂,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利爪快速朝我冲了过来。 “随阳聚行,火速聚行!”我念动咒语,摸出一枚铜钱快速抛了过去。 半空中铜钱一分为十,纷纷击中女鬼,一股黑烟冒出来之后,女鬼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看着跌落在墙角的女鬼,我厉声问:“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不然我让你连鬼都做不了!” 女鬼战战兢兢,恐惧的看着我,还没等她开口,房门突然被打开,艾筱晨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仇阳阳,你在房间内干什么……” 我一看房门打开,心叹完蛋了,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那女鬼突然腾空而起,快速朝艾筱晨扑了过去。 也就是在下一刻,艾筱晨突然剧烈的哆嗦起来,数秒之后,她的脚慢慢的踮了起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6章 番外九百四十四 最后救命稻草 就像刚才的男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女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沦为了一片血红色,我惊恐无比的看到,她的眼睛竟然是一片血红之色! 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瞳孔,只有一片死亡气息,女子的整个尸体漂浮在半空之中,她拥有着一头如瀑布的长发,垂直到了腰间。 如果从背影看,女子一定十分的美丽,可是,从正面看,却让人感到可怕,让人感到绝望。 顿时,一股窒息之感传来,刘同抬起头一脸凝重的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女子。 良久之后,只见他入了一下嘴唇,紧接着,刘同迅速的往后退了出去,并来到了我的旁边,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女子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之后,我感到她就像死神一样降临在了半空之中,而这也是我心中闪现出的第一句话,也是我大脑中所做出的第一反应。 女子的整个尸体漂浮在半空之中,随后,她缓缓的落在了地面上。 我总感觉女子好像知道我们即将来到这里一样,就像在刻意的等着我们出现一样,总之,这是一种怪异的感觉,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刘同的身上。 也许只有他才能把我安全的活着带领出去,并永远的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如果没有刘同存在的话,恐怕我现在早已经死在了这里,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身影划过,紧接着,我惊骇无比的看到,刘同大吼了一声,并甩出了手中最后的一张道符。 整张道符在半空中化为星星点点,无数道金色光芒以一种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刹那间直直的刺穿了女子的整个身体。 轰然一声巨响! 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却无法相信的看到,女子的整具尸体化为了四分五裂。 这时,刘同大口的喘着粗气,庆幸的是,我们发现了第二个出口。 然而,就在我们刚要迈出脚步,并走到第二个出口的时候,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咯咯的笑声传林了我的耳中。 闻声,我迅速的回过了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竟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还是说由于我的精神太过于紧张,而让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这时候,我把目光投在了刘同的脸上,却发现他的脸色平淡无奇,就像没有听到刚才那道声音一样。 看到我的这个表情,刘同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他拉了拉我的手,紧接着,我们两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第二个出口之中。 此时此刻,我和刘同行走在第二个出口的方向,在这条通道里面,无数的尘土铺在了地上,脚步与沙土之间传来的那种沙沙的作响之声,时时刻刻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的心脏在疯狂的战栗着,刘同走在前面,就像刚才一样,我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因为在这个安全的距离之上,我担心刘同会突然消失在我的面前。 所以,尽管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可是,我却能感受到走在我前面的刘同,他的心脏依旧在疯狂的跳动着。 刚才那一幕的确太可怕了,红色棺材中的女子,突然从里面飘了出来,并直直的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那可怕的一幕,现在想想,依旧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之间,同样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耀眼的光芒迸射了出来,紧接着,刘同迅速的转过身,并拉起我的手,朝着那道光明之处飞快的跑了过去。 眨眼间的功夫,我们两人的身影钻入了光芒之内,然而,当我们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映入在我们面前的依旧是那口巨大的红色棺材。 而且,就在那口红色的棺材上面,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确切的说,这道身影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这竟是那个死去的女子,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她的整个身体已经消失了,而且,她的那种可怕的眼神,竟是一片血红之色。 瞳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无尽的死亡气息,这一刻,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否还在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完全定格了一样,包括刘同在内,我们两人一同定定的站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所有的一切。 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我的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一层冷汗浸透。 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幕,也是极其匪夷所思的一幕,也许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无法忘记的一幕,怎么可能呢? 女子刚才明明已经化为了四分五裂,可是现在看来,她竟然依旧完好无损。 骤然间,女子咯咯的笑了一声,闻声,我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是的,不会错的,刚才我听见的咯咯的声音正是从她的口中所发出来的,可我明明记得刚才她已经死去了,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又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想到这里的时候,女子缓缓的从空中落了下来,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应付,毕竟刘同身上的道符已经全部用完了。 不知为何,我发现刘同的目光投在了一处角落里面,沿着这个方向,我惊喜的看到,在那个角落里面竟有一张道符! 不,确切的说,那是一张燃烧了一半的道符,可这对于我和刘同来说,那半张到道符像救命稻草一样。 刘同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把她引开,我把那半张道符重新利用起来!”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尽管我的心脏在疯狂的颤栗着,死亡在这一刻似乎离我又近了不少。 想到这里之后,我迅速的朝着女子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就在我还没有碰到女子身体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反弹力把我的整个身体给重重地震飞了出去。 我只感到胸口一紧,口中便吐出了一道鲜血,然而,我似乎忘记了疼痛,因为我的身体早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 女子嘿嘿的笑了一声,再一次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我这边的方向疯狂的冲了过来,刹那间,刘同瞅准了这个机会,迅速的朝着那处角落的方向跑了过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7章 番外九百四十五 关于鬼神的第一课 从陈老四家出来,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件事儿的起因,说白了也就是小孩子打架,况且,我也没占到太多便宜,放在我老家,最多就是小孩子之间几天不说话,大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陈老四家不仅处心积虑地要报复,甚至连我师父都不打算放过。要是我师父没点儿本事,会是什么后果? 我师父像是没当回事儿:“明天该怎么做,我不吱声,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点了点头之后,我师父才说道:“明天,不许说我带你听人家窗户根的事儿。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信,知道吗?” “知道了。”我心里还有点不以为然,第二天我才知道我师父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带着陈胜子家里人来了。陈胜子一看见我就哭上了:“大狗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大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饶了它吧!” 要是没有昨天晚上那出事儿,我看见陈胜子哭天抹泪的,肯定会心软,现在却是越看越生气:“不行!要不,你现在把狗勒死;要不,你马上回去,我没工夫搭理你!”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饶人呢?”跟他们一块儿来的人看不过去了:“你们都差不多大,将来还得当同学,同学之间不得团结友爱啊?” “胜子给你道歉就完了呗!你还想怎么地?” “这孩子,容人点吧!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陈胜子听着别人七嘴八舌地说我,嘴角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气得满脸通红,那些人却以为我那是羞得脸红,有个人干脆站了出来:“小伙儿,你跟胜子握个手就完事儿了,我把大黄牵走了。” 我眼看那人要去牵狗,张嘴喊了一声:“不行!今天这狗要是不勒,以后谁也别来找我们家!” “你这孩子怎么……”那人脸上挂不住了,明显有要动手打我的意思。他手刚抬起来,就看见我师父往我身边挪了挪,那人马上转头道:“我说大叔,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得多劝劝。孩子要是总这样,以后乡里乡亲的还怎么处了?” 我师父沉着脸道:“这事儿,我听他的,他说啥是啥。” 那人被我师父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红脖子粗地站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走到了一边儿。 我沉着脸道:“陈胜子,你要勒狗就赶紧地,不勒就别堵我家门口。” 陈胜子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回头往他妈脸上看了看。胜子妈一跺脚:“勒,现在就勒!谁过来给我搭把手?” 胜子妈说要动手了,立刻走过几个人来,三下五除二地把大黄按在地上套上绳子,吊在了外面树上。大黄被勒得直蹬腿,陈胜子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满地打滚。 我又不忍心了,回头看了看我师父。我师父半眯着眼睛站在那儿,就跟睡着了差不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自己决定。 胜子妈好像也在看我,见我一直不说话,干脆一咬牙,拿起刀来,往大黄的后腿根上划了两刀。狗血一下从狗腿上喷了出来,大黄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不动了。 陈胜子红着眼从地上蹦了起来:“艹你妈的!我弄死你!” 我一看陈胜子要动手,也一下扑了过去,跟他打在了一起。村里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我师父给挡在了外面,四五个人按着我的手拉偏架。陈胜子一看有人帮他,就像疯了一样往我脸上打,没几下的工夫就把我打得鼻孔穿血。 等我师父把人拉开,我已经鼻青脸肿了。胜子妈走上去给陈胜子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给大狗子道歉。” “别在那儿装好人!”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胜子妈是在做戏。 我师父冷哼了一声:“咱们回屋!”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村里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一老一小都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这么小就一肚子坏水,长大了也好不了。” 全村人都在说我的不是,我明明有一肚子理却说不出来,气得哇哇直哭,等回了屋里才叫道:“师父,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啊?明明就是他家不对!” 我师父笑道:“你以为老陈家欺负人,别人不知道吗?还是觉得村里人没被欺负过?他们帮着老陈家说话,就是为了在陈家人面前买好。” “陈家人在村里有势力,他们不敢得罪。而我们是外乡人,就算有保家仙又怎么样?保家仙不出家门,他们不怕我们。我们一老一小,也好欺负。所以,他们宁愿昧着良心欺负弱者,去讨好强者。这就是人心。” 我师父正色道:“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头一课:别指望多数人占在理上,强权面前,‘理’字连个屁都不算。这还是一个村子,陈老四充其量就是个乡间恶霸,这么一个人就能让百十多号人欺负你了,等你走出江湖,比陈老四强的人有得是。讨回公道这种事儿,只能自己来。” 我点头道:“嗯,我懂了!” 我师父笑了笑:“你不懂!等过几天你就懂了!” 我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我师父把我送到乡里的学校,麻烦事儿还真就来了。 我刚一进教室,还没等自我介绍,班主任就开了口:“我听说你在家里经常欺负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先对你欺负的同学做个检讨?” “我咋欺负同学啦?”我顿时懵了。 班主任冷着脸道:“陈胜,你说他欺负过你没有?” 我这才看见陈胜子就坐在班里。他一下站了起来:“他总欺负村里的孩子……” 陈胜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他平时做的那点事儿全都按到我脑袋上,说完才洋洋得意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差点被气哭了:“老师,你别听他瞎比比……” “满嘴脏话,成什么样子!”班主任顿时火了:“我说卫平,上学是干什么?是学习知识,更是学习品德。品德不行,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我气得眼泪直打转:“你不能听他一面之词!” “那好,那我再问问别人。”班主任转头说了一声:“还有谁能证明卫平经常欺负同学?” “我证明……” “我也证明!胜子哥家里的狗就是被他逼着勒死的……” “我爹妈都说他不是好东西……” 教室里一下站起来七八个人,全都是村里的孩子,七嘴八舌地数落着我的不是。 班主任痛心疾首道:“卫平,你看看,你看看有多少人证明你欺负同学!你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我没错!”我倔强地回应:“他们都一伙儿的!” “出去!”班主任这下火了:“出去好好反省,等你想明白了再进来。”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教室。等我站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主任在屋里说:“对于卫平这样的同学,大家不要跟他接触,免得被他带坏了。好,我们上课。” 我真想冲进去问问,什么叫别让我给带坏了?明明是他们合伙欺负我,怎么就成了我不是东西了? 我气得眼圈发红,却强忍着没哭。 好不容易一节课下课了,陈胜子嘻嘻哈哈地跑到眼前:“狗崽子,你把我的狗弄死了,我要不把你变成我家狗,我就不姓陈!你等着,我早晚玩死你!” “艹你妈的……”还没等我打他,班主任就出来了,伸手把我拽到一边儿:“到了学校你还想欺负同学?给我上旗杆子底下站着去!” 一会儿就做课间操了,他这是让我当着全校的面儿罚站!我哪里错了? “我不去,我没错!” “好!”班主任气得脸色发青:“你别上课,给我滚回家去,想好了再回来!” “走就走!”我一转身,硬是走了五六里的山路回了家。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撵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师父说,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黑才回家。 等我一进家门,就看见班主任在我家里正跟我师父打招呼。我师父一看见我进来,立刻虎着脸道:“你怎么在学校不听老师话,还反了你了。过来,给老师道歉。” “爷,我……”我大白天刚受了一肚子委屈,晚上回来又被我师父骂,顿时委屈得不行。 班主任开口道:“大叔,道歉就算了吧!孩子小,不懂事儿,以后我们多沟通、多教育就行了。我先走了,明天记着让卫平来上学,别迟到了。” 我师父脸一沉:“你看看,老师多好!等一会儿我再收拾你。老师,我送你!” “大叔留步吧!我先走了!”班主任起身往外走的工夫,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大叔啊,家里总是弄些仙儿啊神啊的,对孩子成长不利。以后这样的迷信活动,还是少弄点吧!” “好好……我明天就把保家仙送走……”我师父陪着笑脸送老师出去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手在班主任背后划拉了一下,等他把手收回来时,手指缝里已经多出了三根头发。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8章 番外九百四十六 历史书的天空 韩秋云把上吊的绳子系好,踮起脚扯了两下,很结实,然后就从老桐树枝丫上爬下来,靠着树根喘气。韩秋云寻思上吊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在先前都只是念头,是想死给他们看看。这一次,她是动真的。人家看不看,于她已是无所谓,她反正是活不下去了。要她嫁给梁大牙,那是死也不能干的。 梁大牙何许人也? 梁大牙是蓝桥埠富绅朱二爷的小伙计,其实多出的那颗大牙并不大,眼大耳大手大脚大倒是真的,到十七八岁的年纪,就长成了敦敦实实的一条精壮汉子,阔脸浓眉,膀大腰圆,坯子其实不差,按当地说法,脚大手大可以走四海镇五岳,命中主贵。只因为左边多长了一颗虎牙,生出几分邪气,福态像有点破损。蓝桥埠好心的老辈人怂恿梁大牙把那颗多余的虎牙拔了,梁大牙的老掌柜朱二爷朱恽轩却执意不让,说是父精母血,命里带来的物件,不是轻易可以糟践的。倘若他日遇到贵人,或有别的法子破贱取贵。因了自幼爹娘双亡,梁大牙是在朱二爷一手调教下长大的,对朱二爷自然言听计从。如此,那颗有碍尊容和福禄的虎牙就得以苟存下来,草民的日子还得先过着。 这种门户的孩子,自然不太可能去上正经的学堂,但是梁大牙脑子不笨,闲暇时听烂眼圈龚二说古,《三国》、《水浒》的故事过耳不忘。在朱二爷的呵斥下,斗大的字也认得几箩筐,且又颇识眼色,干活精明,有点少年老成的架势,在瑞泰米庄出出进进可以包揽一面,深得朱二爷的倚重。 可是别人倚重没用,韩秋云偏偏看不上他。在韩秋云的眼睛里,梁大牙却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自从那回看见梁大牙同水蛇腰坐在一条船上捞菱角且嬉嬉闹闹,她的心口就堵得慌。水蛇腰是个什么东西?提起水蛇腰的名,顶风都要臭十里,蓝桥埠方圆十几里,怕是没有谁不晓得水蛇腰的不正经。她跟贺瘸子都钻老河湾的林子,梁大牙小小年纪就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厮混,想必也干净不了。 韩秋云自然是不情愿嫁给梁大牙的,虽说她只读过三年私塾,可也算是个读书人呢。父母没撒手的时光,开了一爿染坊,她不算大家闺秀,也差不多能算上个小家碧玉,如今要她嫁给梁大牙,去过那种不干不净的日子,那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糟心的是,朱二爷却偏偏相中了她。 梁大牙七岁那年,爹娘让土匪姚葫芦给杀了,他就被瑞泰米庄的老掌柜朱二爷收去当了学徒,后来又拜朱二爷为干爷,在瑞泰米庄一干就是十多年。近年朱二爷已是蓝桥埠数一数二的富户,倒是没有为富不仁一说,后生的事很放在心上,眼看梁大牙虚龄十九还光棍一条没个家,干爷的脸面就很有些过不去,也担忧老打光棍收不住后生的心,尤其今年春上东洋人打进了中国地面,朱二爷更加忐忑,怕兵荒马乱夜长梦多,就每月给梁大牙几块大洋,明明白白地交代,要他置办家产再盘缠个媳妇。梁大牙却没那份心思,把那成家立业的大洋多数打了水漂,时常慷慨解点小囊,穷光蛋狐朋狗友倒是交了不少——梁大牙自有他自己的主意,大丈夫纵天下横也天下,走四方吃四方,那几块破洋钱连卵子大的天也买不了。再说,办田产娶媳妇还有朱二爷呢,用他操什么心? 梁大牙除了有副盘死蛤蟆踢死猴的玩劣相,还有一身张牙舞爪的打人功夫,那功夫不知是跟哪个江湖艺人学的,打起架来,三五条汉子近身不得——这也是朱二爷之所以喜爱他的原由之一。有了这身功夫,看家护院果真能够抵挡一阵子。韩秋云的穷表叔贱表婶就是看中了朱二爷的钱财和梁大牙的武功,给自己的儿子娶亲拿不出聘礼,便把无爹无娘的韩秋云往朱二爷手里卖,软缠硬磨逼她嫁给梁大牙。成了这门亲事,不仅能落下大洋,还能靠上朱二爷的势力。这对于表叔表婶来说,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 韩秋云有一回明着跟梁大牙说过:“有钱你能买我的人,可是你买不了我的心。” 梁大牙仰起脑袋,把两块紫龙铜钱抛到头顶上,当当两响又稳稳落入手中。梁大牙眯起眼睛,鬼里鬼气地斜睨着韩秋云,阴阴地笑:“嘿嘿,老子不买你的人,也不买你的心,老子有钱买你的……那个。” 这龟孙日子是没法过了。 韩秋云抬起头,看了看在微风中悠悠荡荡的上吊绳子。那是她的裤腰带,十八条粗花布条编成的,颜色很杂,也很结实。有年夏天到井台提水,一憋气,嘎叭一声断了蚕丝绳,露出了红花裤头不说,还差点让水桶闪了腰。一恼之下,韩秋云就编了这条花辫子裤腰带。 蓝桥埠地处僻壤,是个鸡鸣三省而三省都不大管得着的地方。此处山峻水明,滋养阴阳两极,男人大多剽悍勇猛,妮子则又生得水灵标致。山里人没啥乐子玩头,晚饭后街头巷尾满是闲人,有拉胡琴唱京戏哼汉剧黄梅调的,也有摇蒲扇乘凉嚼芡实的,更多的人则汇聚在东头的坝场上,听烂眼圈龚二唱大鼓书。其实尽是胡诌,多是裤腰带以下内容,男女老少皆习以为常,以此填补劳作之余的无聊。 这块地面上,男女风化算不得什么大事,山乡民风质朴,偷情野合时有发生,老婆养汉男人自然不悦,但是没有见过谁家因为争风吃醋或者捍卫家风而动刀动枪的。撞见了打几耳光赔几个钱,换个法子就是赔上一桌好酒好菜,红脸汉子们没准会因此结成好友,共同的女人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酒后话题。要是撞不见呢,撞不见大家都是相安无事。你在这里养汉,我在那里偷人,两下扯平实惠互补,大家都不算太吃亏。民风乡俗既是如此,打情骂俏也就更不算事了,连大姑娘的屁股也不金贵,闹上劲了摸上一把还不兴恼,恼了就是小家子气,就不是个玩艺儿。 韩秋云跟街前街后那些工匠和种田人家的妮子自然又有些不同,虽然娘老子死了跟着表叔表婶当丫环使,可是,在梦里她还是个读书人,是个小姐。小姐的面子薄,屁股是不能随便让人摸的,于是就编上这条结结实实的裤腰带,预备急眼时嗖一声扯出来抽人家一鞭子。不过,这个用场暂时还没派上。 自从东洋人占了洛安州,蓝桥埠就息了往日野闹,有粮的挖窖深埋,有闺女的赶紧出阁。这当口,偏偏让韩秋云摊上了梁大牙。一想起梁大牙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邪相,韩秋云就想上吊。宁肯便宜东洋鬼子,也不嫁给梁大牙,这话也明着跟梁大牙说过。自然,这是气话。与其让东洋鬼子作践了,还不如自己把自己杀了。 韩秋云站起来,再一次将脖颈子伸进圈套,往下一拉,半个身子便悬了起来。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正在死,脑子里就乱了,看见成了鬼的娘老子,欢天喜地来接她。悬了好大一会儿,才觉得不大对劲儿,睁眼看看,自己还没死。原来打的是个老虎结,光挂住了下巴颏,却勒不住脖子。这样上吊,一份活罪要受到啥时辰? 再爬上树,取下那条索命的绳子,牙咬手抠,费了很大的劲方才解开。打了一个死疙瘩,重新挂上去,然后坐在树桠上往蓝桥埠里看。隔得不远,能看见一些人走动。 初夏前晌的天,蓝得鲜明透亮,没有一星半点杂质。太阳光落在山坡的桐树叶子上,水灵灵的绿。树丛里有一些紫色的野木槿,一簇簇像是动着跳着。花斑鸠就在不远处咕咕地叫,叫得韩秋云心里乱乱的。叫啥,哭丧么?我韩秋云自个都没一滴泪,你倒来撩我伤心了。 这时候就恨爹恨娘。 爹娘只生下她一个,自然是掌上明珠,可是娇惯没几年,十二岁上来了一场大水,娘老子心贪,带着伙计一起到河里捞浮财,不知捞了多少,大约是高兴得昏了头,从此一去不回来。没爹没娘的韩秋云哭了天又哭了地,然后就搬到表叔表婶家里,生生当下人使。表叔表婶家生了七个娃,韩秋云抱大老四抱老五,田里的活计一样不落下。 自己虽然是个无家无当的孤妮子,比不得城里的金枝玉叶,可自己也是个读过书的黄花闺女啊。对着小河照照,身子条儿匀匀称称高高挑挑,圆脸盘子亮亮的眼,且又有一身好皮肉,三伏天田水晒得烫死人,叔扶犁,她拉绳,牛一样地出老力气,却怪得很,白净的脸盘子就是晒不黑,越晒反倒越白,白得嫩得像是削了皮的雪花梨。蓝桥埠大姑娘小媳妇百十个,谁不晓得她韩秋云是个美人坯子?这副好身子咋能让梁大牙给作践了? 又恨陈克训。 那还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家道尚好,还能供养她念私塾。虽然陈克训比她大几岁,但拜的都是一个先生,坐的是一条板凳。她跟陈克训的三弟陈墨涵年纪相仿,入馆也差不多前后,可是她却不大爱跟陈墨涵在一起,眼睛老是落在陈克训的身上。后来再往大里长,那份心思就有些乱乱地让人羞。陈克训的爷是清末举人,当过段祺瑞北洋政府的县长,北洋政府垮台后回归故里置田经商,是凹凸山一带屈指可数的首富。陈克训却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读书极是用功,待人通情达理。 韩秋云至今还记得,她辍学后不久,陈克训和弟弟陈墨涵就到洛安州读国立中学了,放假回来还找她玩。夏天她去老河湾林子里采桑叶,陈克训也瞒着家人跟了去,两个人一同采桑叶一同吃桑椹,还一起下河捉虾摸螃蟹,就是那一次在河里捉虾时,她看见脚边有几滴红红的东西……一想到那件事,她的心里就噗噗乱跳。 可是再过几年陈克训就变了,听说在洋学堂里加入了个什么团体,就变成了阔少爷。又过了一年,学还没上完,就先离开了学堂,到庐州蒋文肇的军队里做了事。去年回到蓝桥埠,一顶轿子还抬回了个蓝褂黑裙的女学生。那天晚上她蒙着被子把眼睛都哭肿了。 想来想去,人世间当真没啥值得留恋的。 韩秋云这一次不再犹豫了。踮起脚尖,一够没够着,于是跳起来抓住绳圈,小腿粗的桐树枝立马弓了一个弧。狠了狠心,叫一声娘老子,便把脖颈子往上挂。身子顿时往上长了一节,脚却依然沾地。绳子勒住脖颈子,委实不是个滋味。这才吓得牙巴骨打颤,这才知道上吊不是搞着玩的。早知道这样难受,不死也罢。好死不如赖活着,赖死就更不如赖活着了。可是转念一想,不死就得嫁给梁大牙,就得跟那赖人做那赖事,那样的赖活着还真不如好死拉倒。 此念一生,就屈了双腿,闭紧双眼单等那根绳子牵着上天。 闭着眼睛,韩秋云觉得过了好几十年,好几十年之后她听到一声脆响。没等她回过神来,已经重重地跌在地上,随即有几片树叶掠在脸上,剐了个血糊糊的口子。她怔了好大一会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红红的,粘粘的,是真血,血口子火辣辣地疼。心里就犯开了嘀咕,这龟孙枝桠好生奇怪,骑着它它不断,结实得要命,吊住它它就断了,像根冰凌没筋骨。敢情是小命太嫩阎王爷嫌弃? 也不解那绳子,索性坐在地上发呆,终于呆出两条泪河,哇的一声嚎哭,像是开了闸,哭天哭地哭娘老子,哭得山林子乱抖野斑鸠乱飞。 正哭得昏天黑地,忽然听见近处一阵咕哇喊叫。 赶紧打住,睁眼细看。这一看,浑身的汗毛便竖了起来——花姑娘的有。花姑娘的大大的。 呀呀——支那美人——这里的有。 韩秋云打了一个冷战,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回她看清楚了,蓝天白日下面,真真切切地站着六七个穿着黄皮的东洋人。东洋鬼子说来就来。 韩秋云做梦也没想到,她本来是要死给“他们”看看的,可是“他们”再也顾不上她的死活了。就在她独自上山企图干一件让蓝桥埠人目瞪口呆的大事的时候,她尚且不知道,全面抗战爆发了,日本人已经沿着长江打进了华东。就在这天早晨,日军板田师团第一联队第四大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洛安州,翻过了凹凸山脉的二龙岗,开到了蓝桥埠。除了大队人马进镇抢掠以外,还派出三个小队对蓝桥埠外数十处可疑的高地进行搜索。 确实是东洋人了。韩秋云虽然以往没见过,但是东洋鬼子打进了中国地面,她还是知道的,听那些见过的人说,东洋鬼子个子不高,又粗又壮,还有一个明显的标记,鬼子官儿都爱在鼻头下面留一撮小胡子。 弄清楚眼前确实是东洋鬼子,韩秋云虽然心口狂跳,却反而涌上一股豁出去的慷慨。不就是个死么?刚才自己不是也在找死么?死的念头早都有了,鬼子来了也不怕。只不过,她不想死在鬼子手里,更不想让鬼子作践死。 韩秋云竭力站稳,四处看了看。背后也围上来两个鬼子,一个挎着王八盒子的鬼子官儿倒背着手,另一个鬼子兵端着长枪,刺刀上挑着几团贼光。 哈,哈哈,哈哈哈……支那美女江北玫瑰,大大的好。 叽里哇啦哇啦叽里……花姑娘的站住。 三个鬼子兵慢腾腾地围过来,嘻嘻哈哈地拧住了韩秋云的胳膊。 韩秋云两眼一黑,晃了一下身子。胳膊被攥得死紧,快瘫下的身子又被架直了。 一柄雪亮的长刀劈下来,阳光下划了一道耀眼的弧线,在离韩秋云头顶几寸远的地方拐了一个弯,刀尖飘到她的胸前,落在对襟褂的布扣子上。握着长刀的鬼子官儿笑出了满嘴黄牙,金鱼眼睛在眼镜后面放出阴阴阳阳的绿光,刀尖轻轻地慢慢地在韩秋云的胸前磨蹭。 天杀的日本鬼子,不得好死的东洋人! 到了这步田地,韩秋云晓得怕也没用,一股劲犟足,跺脚使劲往前猛挣。刀尖扎进肉里,一阵冰凉。鬼子官儿的手抖了一下,移了移刀尖,挑开了第二个布扣子,然后扔掉指挥刀,抬起长统马靴,往前迈了一步,平伸两手,哧——嚓,撕开了韩秋云的对襟小褂子,并且顺手扯掉了里面的花布胸兜。 一股热血涌上来,韩秋云嚎叫一声,蹲下去想护住前胸,却又被日本兵架将起来。日本官儿捡起韩秋云的胸兜,在手里攥了攥,又扯开看了看,阴阳怪气地嘿嘿一笑,将胸兜塞进韩秋云的嘴里,再拎起指挥刀,刀尖从小妮子的**上往下划,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路,刀尖至小腹处,猛地往上一挑,本来掖着的宽腰裤子便猪大肠子般垮落在地上。 韩秋云闭上眼睛不再反抗。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她恨自己骨头不硬,恨自己寻死又赖活,把这身人见人羡的好皮肉留给了东洋鬼子,恨自己那回在老河湾的林子里不让陈克训做成那件事,冷了陈克训的心,却便宜了东洋人。 鬼子兵们都围了过来,鬼子官儿挥了挥手,架着韩秋云的鬼子兵把她松开了。 花姑娘的,跳舞的干活。 过来,这边的跳。哈哈,哈哈哈…… 乐极生悲。 先是听见林子里山崩地裂般地传出一声呼啸,接着飞来一道寒光。日本官儿手中的军刀尚未横起,人头早已落地。这情景,把韩秋云也看得眼花缭乱,恍惚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头罩一顶猴儿帽,只露出两只黑光掺绿的眼睛,手中一把大刀舞得如银练飞舞,电光闪闪风雨不透。只瞬间功夫,又有两个鬼子兵倒在血泊之中。 韩秋云的血立马就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杀人,更没有看见过这般热气腾腾利索俏皮的杀人场面。韩秋云看得有些呆了。血沫溅在头晌透明的太阳光里,像一片涂抹在天上的虹霞,艳得眩目,亮得惊心。 接连倒下几个同伙后,剩下的鬼子兵才反应过来,叽里哇啦一阵喊叫,齐刷刷跳出圈子。不知是谁打了个唿哨,四个鬼子兵一起把枪举了起来。 韩秋云心里一紧:不好,东洋鬼子要开枪。正要吆喝蒙面人趴下,一扭脸,却又怔住了。蒙面人也怔住了——不知鬼子兵搞的是啥鬼名堂,不仅没有开枪,反而把枪子儿拽出了膛,直挺挺地杵了过来。 蒙面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横着大刀往后退。韩秋云这才想起来要穿好衣裳。赶紧站起身,一只手紧紧地护住小肚子,剩下一只手伸出老远,够着树枝去解裤腰带,却没想到当初打的是死结,此时任凭使出吃奶的劲,横竖解不开。正在绝望之际,便见一道寒光从头顶倏然掠过,没等韩秋云回过神来,那条杂花裤腰带便弯弯曲曲地落在地上。 “跑哇,他娘的快跑!” 一声猛喝之后,韩秋云的肩膀便被扯起,踉踉跄跄跟着向前扑了几步,心里却忽地打了一个冷战——奶奶的,是龟孙梁大牙。可是,没容她多想,日本兵转眼之间就追了过来,呀呀呀地乱吼乱叫,刺刀一寸一寸地往近处逼。 “跑哇,往老河湾跑哇——” 忙里偷闲,梁大牙一把扯掉了演大戏用的猴儿帽,冲着韩秋云挤眉弄眼地扔过来一个咧嘴怪笑,左边那颗扎眼的虎牙在太阳底下亮亮地闪了一下,就像棍子一样,敲在韩秋云的心上。 “梁大牙你自己跑吧,姑奶奶不想活了。” 韩秋云一边叫,一边猛地弯腰,往后缩起身子,挣脱了梁大牙鹰爪一样的大手,顺势捡起那根盘成蛇状的裤腰带,脆脆亮亮地在空中打了个响鞭。 第一鞭子从鬼子兵面前掠过,两个鬼子兵火烧似的扔掉大枪,捂着脸呜里哇啦地叫唤。 第二鞭子拐了个弯,不偏不倚地打在梁大牙的手上。 “咦——啼!”梁大牙怪叫一声,站住了。“贱妮子,老子救你,还打老子,不识好歹的东西。”嘴里骂着,一巴掌掴将过来,揪住韩秋云的肩膀猛往前拽。韩秋云被拽得脚不沾地,东倒西歪连滚带爬,一路跟着跑。 终于将日本兵甩下一截,韩秋云又喊将起来:“梁大牙,你救我也是枉然,我嫁给东洋鬼子也不嫁给你。” 梁大牙怒吼:“放你娘的屁!你给老子快跑,跑到老河湾老子再拾掇你。” 韩秋云也吼:“龟孙梁大牙你放手,姑奶奶的裤腰带还没有系好呢。” “贼妮子你快点,要是让日本鬼子撵上来,你系条生铁裤带也白搭。” “梁大牙你手放老实点,别往姑奶奶肋巴骨上蹭。” “你狗日的看看是啥光景了,这当口谁还稀罕你那肋巴骨!” 两个人边跑边吵。好在路熟,七拐八拐就钻进林子,眼看就要到老河湾的边缘了,却听到路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喊:“前面有鬼子,赶快往西跑。” 梁大牙和韩秋云吃了一惊,疑疑惑惑地看了一会儿,左边的木槿丛里,钻出来两个人,一个清清瘦瘦的学生模样,是陈举人家里的三少爷陈墨涵。另一个长得肉肉乎乎的,是朱二爷的远房堂孙、梁大牙的小伙伴朱一刀。 几个人汇合一处,也来不及多说,择一条林间小道,没命地往前猛跑。 晌午时分,上了西皋岭,估计鬼子追不上来了,大伙也实在跑不动了,于是停住脚步横三竖四地躺在岭上喘粗气。这才闹明白,蓝桥埠已经驻进了鬼子加上二鬼子千把号人,全镇老小跑的跑,藏的藏,死的死。梁大牙孤儿一条,韩秋云孤女半双,只有朱一刀还有娘老子,此时也是生死不明。众人回头望一眼望不见的家,只见着蓝桥埠上空翻滚的浓烟。梁大牙跺脚昏天黑地地吼出了一嗓子:“狗日的东洋鬼子,老子日你的老娘。”朱一刀嚎啕大哭,哭他那一家子穷骨血,哭他家的院子被烧成了灰。韩秋云没有哭出声,眼泪却叭叭哒哒直往下掉。 四个人当中,牵挂最多的自然还要数陈墨涵,但是陈墨涵眼下也是无家可归了。半个月前,他的家人都跑到庐州去了,当时他因为跟国文先生王兰田一道搞抗日宣传,遭到当局警察的关押,这才同家人断了音讯。王兰田是个地下共产党员,很器重陈墨涵,认为他思想激进,有新意识,也有正义感。师生有约在先,一旦脱离羁绊,就到凹凸山去找八路军。后来他的二哥陈克训上下打点,花了一笔重金,再搭上蒋文肇集团军司令部参谋的面子,好歹总算把他放了出来。陈克训的意思是想让三弟也到蒋文荤的麾下效命,却遭到了拒绝。陈墨涵被保释出来后,本来打算先回到蓝桥埠,让管家筹集些现洋带到队伍上作见面礼,岂料钱还没有弄到手,就遇上了日军偷袭蓝桥埠,不是朱一刀带着他钻林子,恐怕命都没有了。 几个人在西皋岭上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真是肝碎如渣,心乱如麻,最后还是听了梁大牙的——家是没了,到凹凸山找队伍打鬼子去。凹凸山属于伏兰山脉一支,地处鄂豫皖三省交界处,在江淮之间绵延五百余里,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是冈峦叠错,峰回路转,而且树木竹林遍布,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加之此山与伏兰山数道山脉连成一片,东迄蓝湖,西达平汉铁路,北临淮河,南濒长江,地处华夏中心区域,与日军隔河相望,既惊慑洛安州,又威逼方圆十数县垣。自古此处是不战之地,却又是历代兵家倚重的屯兵之地。 自全面抗战爆发以来,凹凸山也是空前热闹,山南山北都驻了兵,驻扎凹凸山北麓蓼城的是国民党军第二四六团,团长是个名叫刘汉英的上校,号称人马三千。住在山南梅岭的是新编的八路军杨庭辉独立支队,去年还是红军的游击队,兵员多数是近年来才招募的窑工和种田人。 梁大牙一伙子人紧走慢走,翻过六架山梁,走了七十多里山路,到达庄子岭已经是黄昏时分。庄子岭是两个省的分水岭,岭尖子就是骑线点,从此地往南二十多里是梅岭,往北二十多里就是蓼城。 自然是又饥又累。在岭子上歇了几袋烟的功夫,再起身要走梁大牙却停住了脚步。 梁大牙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三个乡亲说:“你们几个都听着,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这趟出来,就别想着回家。家是没了。打鬼子抗日是没得二话了。可是凹凸山抗日的队伍有几家。你们说,该往哪里走?” 朱一刀连想也没想就说:“那还用问么,大牙哥你年纪最大,你说了算。” 梁大牙说:“那可不行,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当不了家。这一步要是走错了,不是把大伙往鬼窝里带么?我梁大牙担当不起。陈三少爷是个学问人,我看还是你拿主意。” 陈墨涵红了脸,很不痛快地说:“梁大牙你不要再叫我三少爷了,我的名字叫陈墨涵。”又说:“依我看还是到梅岭去,我听我的先生说,八路军仁民爱物,老百姓拥护,打日本鬼子也打得很积极。” 朱一刀说:“三少爷你那是听人家瞎起哄……” 朱一刀话没说完,就被陈墨涵打断了:“朱一刀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再叫我三少爷,我的名字叫陈墨涵。” 朱一刀咽了一口气,只好重新说:“陈……墨涵你那是听人家瞎起哄。依我看还是去蓼城,刘团长的国军是正经的军队,有吃有穿。张大嘴前些日子投了八路,不是又回蓝桥埠了么?连枪都没有,还得自己去夺。衣裳也没有,饭还吃不饱,那算啥子队伍呀?” 梁大牙皱皱眉头,问韩秋云:“你说呢,咱们到底是去走南还是去闯北?” 韩秋云半天没吭气,想了一会儿才紫着脸反问梁大牙:“我先问你,你打算走哪条道?” “我?呵——呵嚏!”梁大牙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喷嚏,动作很大地揉揉鼻子,笑了:“我当然去蓼城。当兵吃粮,扛枪抗日,我梁大牙没准能当个团长司令什么的……嘿嘿……” “那就行啦!”韩秋云一梗脖颈子,打断了梁大牙的话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去蓼城吧,我到梅岭去,咱们分开走。” “那怎么行!”梁大牙一急眼就嚷了起来:“蓝桥埠就跑出来咱这几个人,哪能再分开?再说,你表叔已经收下朱二爷二十块大洋聘礼,你就是我的老婆了。你去梅岭,我当然也得去梅岭。” 韩秋云冷笑一声:“梁大牙你别做梦了。你去梅岭,我就去蓼城。” “咦——唏!”一句话把梁大牙惹恼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掂了掂手中的宰牛刀,咬牙切齿吼了一嗓子:“韩秋云,老子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 韩秋云却没有被吓住,不高不低地说:“话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跟你梁大牙走一条道的。”韩秋云的话也是落地有声,说着话,并且摸住了裤腰带的活头,像是随时准备抽出来打出去。 “妈拉个——巴子!”梁大牙额上的青筋暴出了两三根,鼓出眼睛珠子,挥起宰牛刀,喀嚓一声将身边的黄桠树砍成两截。再扭转脸来看着韩秋云,嘴唇直打哆嗦,原先的那抹血红看着看着就乌了。 韩秋云偏不低头,目光硬硬地迎着梁大牙,冷冷地说:“梁大牙你听明白,朱二爷那二十块洋钱我会还你的。我到斜河街当婊子卖身子也把你的钱还了。眼前是没有钱,明说吧,要命一条,要我给你当老婆,你就等着扛尸吧。” 梁大牙这回真的懵了。这个韩秋云咋会对自己这样呢?韩秋云在蓝桥埠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好妮子啊,是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菩萨心肠啊,昨就偏偏对自己铁石心肠呢?莫非自己跟韩秋云当真是八字不合么?她何以把自己嫌恶到这种地步?自己抠下眼珠子看自己,堂堂正正一条汉子嘛,蓝桥埠的风流娘们,谁不把梁大牙看得重甸甸的?可是她韩秋云居然不把老子当人看,真正是岂有此理! 忽然就涌上一股血性——他娘的韩秋云,窗户台上晒屁股,你的脸就那么大?蓝桥埠一千八百人没有出几个光棍,我梁大牙好歹也算个人物呢,咋鬼迷心窍独独号上了这号不识好歹的妮子,让她弄得一肚皮窝囊气。其实有啥呢?不就是脸蛋子白嫩身段子秀气么,有啥稀奇的,夜里搬到床上吹瞎了灯,还不都是一个模样? 越想心里越是屈得慌。不能再贱了。梁大牙心里恨恨地想,光着屁股咱也得把家伙翘起来,大头小头咱都不能低下。小鬼子的刺刀都戳到屁股眼下面了,咱得干正经事了,不能让这个驴日的闪了腰。 梁大牙恶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大伙都抬起头来看着梁大牙。梁大牙却谁也不看,只是阴气森森地看着韩秋云。 “韩秋云,老子再问你一声,你当真不跟老子走么?” 韩秋云心里有些发毛。她是从来不拿正眼看梁大牙的,可是今天她不能不拿正眼看梁大牙了。她的正眼迎着梁大牙的正眼,这当真是第一次,她看见梁大牙的眼睛很硬很扎人,似乎带着一股硬硬的风,直直地向眼前推来,推近了,触到脸颊了,刮得腮上热热地疼。心里突然有些着慌。梁大牙的眼睛着实很邪,冷冷的目光像两只粗糙的手,剥开了她的对襟小褂子,揪住了她胸前那两颗樱桃般红嫩的痒尖子。连她自己都还没明白是咋回事,鼻子里就一阵发热,差点儿就哭出了声。真是怪了,先前是那样的恨梁大牙,可是这一会儿功夫咋就恨不起来了呢?这梁大牙是鬼,是妖,是蛤蟆,那么无赖那么龌龊,他跟水蛇腰怕都有瓜葛,她亲眼看见他搂过水蛇腰的腰啊,可是……可是她还是硬朗朗地甩出了一句话:“梁大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当——真?” “当——真!” 喀——嚓——!林子突然起了一阵风,小路旁边的一棵黄桠树哗哗地抖了起来。 梁大牙甩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是从左边打的。血从嘴角上流下来,很猛的一股。梁大牙龇开大牙,伸出长长的舌头,抹布一般转了几圈,把血舔净了,嘴巴动了动,像是在喝鲫鱼汤。韩秋云赶紧把脸别了过去,她最看不得梁大牙这副装神弄鬼的样子。 嘿嘿。梁大牙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得像哼,冷飕飕的。 韩秋云虽然心里发怵,脸上却看不出惊慌。 陈墨涵和朱一刀面面相觑,看看韩秋云又看看梁大牙,不知道如何是好。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梁大牙又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嗬嗬……哇哇……梁大牙越笑声调越高,越笑声调越怪。梁大牙怪笑了好一阵子,才收住底气,由狂笑变成狞笑。 笑够了,梁大牙把腰杆挺直了:“那好,韩秋云,你是个千金小姐名门闺秀,我是个光屁股叫化子,攀你不起,咱们就此分手吧。八路队伍里妮子多,你去梅岭吧,我要去蓼城投国军了。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转河西,往后,你要是有个啥难处,捎个信儿给梁大牙,我两肋插刀——不管咋说,咱们还是蓝桥埠的乡亲么,你说是不?” 说完,四下里冷飕飕地睃一眼,慢慢地转身向北,扛了一肩西斜的阳光,迈开长腿,走了。最初,梁大牙走得很慢。走了几步又停下,没有回头却仰起了头,宽宽的后背动了几下,似乎在聆听头顶上传来的什么声音。 庄子岭上风停树静,晚霞的余晖洒过来,在林子里溅起几串扑朔迷离的光晕。 韩秋云滞滞地看着梁大牙移动的背影,像是在看着一座正在行走的山。倏然,一只斑鸠从头顶上飞过,咕——咕——咕——,叫得人心阵阵抽紧。没有人看见梁大牙落泪。 等朱一刀撵上来时,梁大牙脸上的泪渍早已荡然无存。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蓼城距离此地还有二十多里,他要赶到城里投宿。国军刘汉英团长他不认识,但是他听说过刘汉英的爷爷是个清末的武举,刘汉英上过黄埔军校,是个正经的行伍。 在这个惊险而又辛酸的日子里,被韩秋云视为无赖而与之不共戴天的梁大牙,搂着一团快要胀暴了的肚皮,视死如归地走进了人生的别处。 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这时候他才恍然有悟,一个人要是讨厌一个人,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要是一个女人讨厌一个男人,那就更是老天爷也没有办法的事了。尿泡尿照照自己,交了那么多朋友,做了那么多好事,在蓝桥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不仅得到朱二爷的赏识,众乡亲谁不把他当个人物看?往日里梁大牙得意得很啊,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啥大不了的短处,没有想到硬是让一个从泥巴里滚出来的妮子作践得狗屁不是,真他娘的窝囊。 心里窝了一团骚火,步子就迈得极快。梁大牙琢磨着,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把这一肚皮晦气给放了。找到刘团长,要是能给他一挺机关枪就好了,他敢独自抱着这挺机关枪去打洛安州。 直到走出里把地,朱一刀才热气腾腾地追上来。梁大牙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见着韩秋云,也就死了一条心——到底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啊。看着朱一刀,梁大牙心里便是一阵感动,他跟朱二爷当孙子当徒弟,一刀跟他当兄弟,都是贫苦人家长大的,没有享过福,没有念过书,别说跟陈墨涵那样的大家少爷不是一路人,就连韩秋云这样的破落人家的落魄小姐也不拿正眼看自己,想起来好不心酸。 再想想,又陡生一股豪气。 “一刀兄弟。”梁大牙叫了一声。 朱一刀应了一声,侧过脸,看见梁大牙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便说:“大牙哥,算毬了。凭大牙哥你这身功夫,到国军里还不是个人物?日弄个七品八品的,还愁找不到个好女人?” “兄弟说的是,”梁大牙嘿嘿一声冷笑,“咱们弟兄这回进凹凸山,是要办大事的,是要抗日了,是要干正经的光宗耀祖杀富济贫两肋插刀的行当了。那不比籴米卖粮,也不比杀猪编席子,更不比陈三少爷他们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当兵吃粮得讲究个义气,咱们去为国家出力报效,也是为自己打天下,就要像大戏里唱的那样,生当啥**杰,死做啥卵子鬼。” 朱一刀说:“人家大戏里说的是生当啥人杰,死做啥鬼雄。” “是这话,”梁大牙一掌拍在朱一刀的肩膀上,拍得朱一刀龇牙咧嘴,“话不管咋说,都是那个意思,就是不装孬。咱弟兄们大眼瞪着小眼,谁都不能装孬,谁装孬谁就是蓝桥埠烂眼圈龚二家的母狗下的崽,就是他娘的劁了卵子的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69章 番外九百四十八 朝廷谁请缨?青史谁不见 和契苾贺一样,团结兵们对发到手中的新武器都很是不屑。有人甚至还杂耍一样舞弄起来,丈把长的杆子立在地上都快赶上新安的城墙高了,可他硬是舞的虎虎生风。这等漂亮身手引得叫好声如雷,人们一拥而上围观起来,整个校场转眼就成了杂耍市场。 秦晋阴沉着脸,站在校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各行其是的团结兵们。团结兵校尉契苾贺很快就从秦少府的眼中发现了失望与不满,这让他赶到很尴尬。 “都给老子住手,把校场当什么了?当杂耍市场吗?” 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这些团结兵们安静下来,契苾贺自觉脸上无光,来到秦晋面前。 “团结兵已经集合完毕,请少府君训话!” 秦少府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昨天诛杀崔安世以后,这个平日里很温和的县尉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就不由自主的忐忑起来。 “契苾校尉,县中在籍的团结兵有多少人,今日实到的有所少人?” 秦晋平静的发问,契苾贺却憋的满脸通红,说实话秦少府的这两个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只能说一个大致的数目。再者,团结兵平日里的训练本就时有时无,谁又有闲心去数数每天实际到场了多少人呢?但不管有一千种,一万种借口,身为校尉的他都是失职的。 “好,秦某帮你回答!”秦晋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冲身后的佐吏挥挥手,立时就有人捧上来一本籍册,竟是团结兵的花名册。 “半个时辰,给秦某一个准确的答案!” 契苾贺一句话都没解释,从佐吏手中接过花名册挨个点名画押,很快今日的实到人数便统计了出来。除了负责警戒城墙的一百多人,今日校场上竟只来了三百七十九人,而在花名册上实有人数却达到了破天荒的一千余人。亏得平日里大伙都号称团结兵有八百人的规模,看来都不及这份花名册夸张啊。 秦晋冷冷的看着满脸无辜之色的契苾贺,情知这件事根本怨不到他的头上,他就是个负责训练的校尉,平日里负责征募节制团结兵的,都是挂了兵曹参军之名的县丞。 这种虚增团结兵人数的戏码在唐以后历代也是司空见惯。团结兵在良家子中十选其一,选中者每户可免除部分徭役。有唐一代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免除全部徭役的特权,只凭免除部分徭役这一点,平白多出了着许多员额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对团结兵的整顿就从清理空额开始。繁杂的文书工作和具体实施,他都交给了户曹和兵曹的佐吏。接下来,才是今天校场练兵的重头戏。 以新安团结兵的现实情况,称之为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也不过份。契苾贺虽然是个很勇武的人,但也只能管束住身边的一众亲信。这种仅以私恩笼络亲信的办法利弊都很明显,他无意革除这种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但是在这种观念之上,他要确立一个规范,让这支散兵游勇真正成为一支精兵。 由于内乱和恶战,团结兵内部原有的编制早就乱了,裁汰掉不合格的老弱后,今日实到人数仅仅三百一十二人。唐军兵制,五人为伍,十伍为队,一个队正好五十人,三百人可以分成六个队,于是秦晋让契苾贺当场将今日实到的团结兵分配为六个队,再由他指定任命队正。当然,这是在给他机会,将所有的队正都换成亲信,以免再出现校尉被活捉,士兵居然干瞪眼的尴尬状况。 还有,团结兵的人太少了,除了训练少量精锐,还要大量征募壮丁,负责守城,眼看着大敌当前,朝廷十户选一丁的规矩也就没了必要。 秦晋又叹息了一声,他的时间太少,如果能有一个月也好,这样至少能把眼前的乌合之众练出个大致模样来。而现在叛军随时会兵临城下,复杂的变动仓促间就算做明文规定也未必能够做到,所以关键在于化繁为简。 其一,必须掌握手下士卒的精确数字。其二,就是长枪阵,说到枪阵,就避免不了队列训练,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很快掌握队列的要领,比如最基础的齐步走,能不顺拐就已经谢天谢地。至于那些向左,向右转,左转弯,右转弯,这些稍微复杂的战术动作,一旦让几百个人一齐做,很可能就是个灾难。 所以,他的要求很简单,让团结兵能够掌握齐步走和立定就算大功告成。 秦晋对这些团结兵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下什么是队列,然后便要求这些人按照要求,以队为单位站成六排。 可是他明显高估了这些团结兵的站队能力,六个队正排成一列纵队作为排头,从左向右前十个人还能保持六排的规模,可到了排尾第五十个人,竟然已经站出了八排。一连几次,没有一次能成功的排成六个横排。契苾贺大为光火,甚至连棍棒都用上了仍旧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秦晋亲自上阵,硬是一个挨一个将六个横排生生捋直了。 “大伙都听好了,不用想着如何站排,看看自己左面和右面都是谁,都记住了,以后队列训练的时候就固定成现在的模样,你们只须找到自己左面和右面固定的人,队列自然就成了。”固定每个人在队列中的位置,也是训练科目之一,将两件事揉成一件事,将会大大降低这些人的畏难情绪。 一个团结兵突然问道:“少府君,俺,俺分不清左右怎么办?” 秦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在这个时代,分不清左右的人,竟然和不认字的人一样多。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教会这些人分清了左右,然后又勉强站成了六排歪歪扭扭的横排。 望着眼前的团结兵,他的内心里鼓荡着说不出的成就感。 “哦?那位秦少府整顿了新安的团结兵?” 封常清饶有兴致的抬起了头,看向身边的老部下郑显礼,他想知道这个善于高谈阔论的县尉是如何整顿兵马的。 郑显礼毕恭毕敬的答道:“秦少府闹的动静不小,清理了团结兵中四百个空额。” “嗯!从兵马员额上入手,于将兵者算是切中要害。”封常清点着头,对秦晋似乎有所赞赏,接着又话锋一转,“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处置这种无伤大局的营私舞弊之举,只怕于人心稳定不利,还是有些迂阔了!” 这个评价算是好坏五五分,在统兵多年的封常清口中说出来,分量自是不轻。 “还有其他举措吗?一并都说说。” “有倒是有,就是奇怪了一些,这位秦少府既不练弓弩,也不练陌刀,弄来了几百根长杆削成长矛,要练枪阵。” 封常清明显对郑显礼口中的枪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看来让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练兵,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靠谱的事。郑显礼又详尽的描述了,秦晋着重训练的战术队列,又说起团结兵们甚至连枪术都没有训练,最后他还破天荒的加了一句自己的评价。 “让书呆子练兵,练出的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这句话让封常清忽然想到了眼下的战局,焦虑和不安又涌上心头,虽然脸上平静的像无波古井,但是他的的确确后悔了。自己怎么真的和一个书呆子做赌了?难道十天半月也等得起吗? 不,等不起,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天都有可能一失足便成了千古恨。 “一会去把战马喂了,通知所有人养足了精神,天色擦黑,咱们就立即动身西去!”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觉得,叛军的士气与战斗力远非朝廷的十六卫军可以匹敌,野战获胜的把握很低。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据守潼关,只要守住了京师的安全,一切便还有可为之法。至于新安弹丸小城,则断无守住之理。 夕阳西下,东关城外一片萧索,雪地上还有昨日激战时留下的血迹。城上的团结兵忽然生出一阵骚乱,远处有战马正疾速驰来。蕃兵恐怖的战斗力已经让他们谈之色变,此刻陡然突发的状况,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两人四马,是汉人,不是蕃兵!” 眼尖的团结兵很快瞧清楚城外的情况。 “请从速开城,我乃贝州太守信使,奉命入京!” 贝州位于河北道南部,众所周知河北道已经尽数落在叛军之手,难道这个人是奸细?团结兵们一时也拿不准,只好派人去请示秦少府。 秦晋听说来了贝州太守的信使,心头就是一喜,立即下令放信使入城。贝州紧挨着平原郡,如果他没记错,此郡应该与平原郡联合,也竖起了反安禄山的大旗。平原郡面对叛军的进攻一直坚守不降,是河北道中的异类,郡太守颜真卿在后世以书法家闻名,却被世人忽略了抗贼力战的一面。 而他的堂兄弟正是常山太守颜杲卿! 这位信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河北道十五郡联手起事,重新归附朝廷?消息可没错?” 封常清已经准备离开新安,听了郑显礼的话,整理鞍具的手猛然抖了一下。封常清放下了手中的鞍具,他要亲自见一见这位来自贝州的信使,一则确认此人身份的真假。二则,如果河北道十五郡果真联手起事,他要详尽的了解河北道现在的具体形势。 “还真让那书呆子说中了,他不是顺口胡诌的吧?” 如果贝州信使带来的消息是真的,就意味着封常清输给了秦晋,郑显礼不愿意看到恩主输给了一个书呆子。 “莫要胡说,秦少府的判断有理有据!” 封常清岂是那种在乎赌约输赢的锱铢必较之人?像这种对朝廷大大有利的赌约,就是输上一千个一万个,也心甘情愿。 “贝州李萼拜见大夫!” 信使大概二十岁上下,竟敢只身偷越叛军地盘,前往长安送信,胆识绝非常人所及。封常清问了几个问题,李萼都对答的一丝不差,尤其在谈及往平原郡给颜真卿送信时,还盛赞了他决断英明。封常清曾与颜真卿有过一面之缘,对应之下,更确信李萼身份不假,但就算李萼的身份不假,又如何证实河北道二十四郡反正的消息是真的呢? 李萼敏锐的察觉到了封常清对自己的疑虑,打开贴身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这是常山颜使君的讨逆檄文,大夫一看便知小人所言真假!” 这篇檄文写的大气磅礴,读之使人热血沸腾,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常山太守颜杲卿乃亚圣颜回后人,文章自是天下翘楚,封常自此清深信不疑。 “足下进京可是为了向朝廷报喜?”秦晋问了一句。 李萼脸上的笑容很快被忧虑所取代:“的确要报喜的,但却不是要害。朝廷必须派出一支人马来,对河北道颜字昕等人予以援手,还要任命一位大使统筹全局,否则他们手中无兵,又是一盘散沙,互不统属,在史思明的铁骑面前撑不住多久的。”他叹了口气,“只是李某位卑言轻,却不知庙堂明公们肯否采纳……” 他的话让秦晋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向李隆基如此建言,应该趁机出兵河北。只不知李隆基是如何应对处置的,等到李光弼带着朔方军进入河北道以后,颜杲卿等人的头颅早被安禄山砍了下来。 直到此时,封常清才重新审视着秦晋,也许因为对文官的偏见影响了他的判断。 “封某今日就会亲笔手书向副元帅陈情……”他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提议,“还是亲自去一趟合适,很多事情在书信中不一定说的明白。”封常清已经决定愿赌服输,他要说服高仙芝派出一支人马往河北道以作支援之用。 而秦晋则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夫不可!”如果让封常清回到潼关去,那么事情的发展不是又与历史的脚步重合了吗?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秦晋的脑子里跳了出来。如果让封常清去河北道,这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很快,他又有些沮丧,虽然是个好主意,但实施起来却有太多的困难。首先,封常清现在是丧师失地的大军统帅,朝廷按照惯例肯定要治罪的,若是太平年景边事失利,皇帝顶多下敕书申斥一番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关乎大唐东都的失陷,封常清不但要为军事失败担上责任,更要承担政治责任。 现在的封常清已经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一旦皇帝的中使出了长安城,秦晋所能做的就是阻止封常清与中使见面。也就是说,通过合法的途径,封常清几无可能去河北,那么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沉思了一阵后,仍旧一筹莫展。 “秦少府有更好的建议吗?” 封常青很奇怪,秦晋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说服高仙芝派兵北上吗?怎么一提到西返关中,他的反应就如此之大呢? 这个问题让秦晋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他这一去将死无葬身之地吗?他相信,以封常青的心智,未必不能对自己的前途有所预感吧。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下官以为,有大夫的亲笔手书就应该足够了!” 次日一早,李萼离开新安,直奔关中。河北道即将全境光复的好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一时间,连日来笼罩在全城上空的阴云似乎也一扫而空,好像安禄山的败亡已经尽在咫尺了。平日里甚少有人的街道上也有了行人踪影。 从县廷到东城门,再从东城门到县廷,这条路秦晋每天要走上不下六遍,早中晚各有一个来回。今日团结兵的训练科目是左前直刺,战术动作很简单,六个横排肩挨着肩紧密的站在一起,端起长杆来一遍又一遍的突刺就是。 在路上,秦晋能明显的感觉到,城中紧张的氛围已经大为缓解。而且就连他身边的人,从陈千里到契苾贺,这些得力助手一个个都对时局充满了盲目的信心,有自信本来是好事,但若因此而放松了对城防的警惕,那就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坏事了。 正因为河北道形势的不稳定,安禄山才急切需要洛阳稳定下来,而把控洛阳通往长安驿道的新安就更要尽快拿下来。 他决定召集县廷中的所有官吏,召开一次军事会议,其主要目的就是向诸位官吏提醒,新安或许即将面临叛军的大举攻城。 司户佐统计了全县的壮丁,可堪一用的大致在五千人上下。如果将甄选范围再扩大一些,这个数字可以涨到八千。 对这个数据,秦晋很失望,唐代的一个县满打满算居然只能找出八千人来打仗,不过用来守城也足够了。 听完了司户佐的汇报,秦晋又将目光投向了司兵佐。 “裁汰空额的进度如何了?” “回少府君,城内的人已经全部清理,只是还有三百多人散居在新安城外东西两侧的各乡里,不易处置。” 这倒给秦晋提了醒,他一直要将城东的百姓都转移到城中或者关城以西去,而今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这个计划也必须提到日程上来。 “清理空额的差事可以先停下来,司户和司兵两曹一同负责征募县内壮丁,叛军或许旦夕可至,此事要快,越快越好!”关于清理团结兵空额一事,秦晋后来便觉得处理的有些草率,事有缓急,现在就急着清理空额肯定不利于团结内部一致对外,更何况有能力在团结兵籍册上弄虚作假的,基本都是本县的富户名望。 把这帮子人都得罪了,对自己的计划未必能有好处,但是他们联起手来,肯定能给县廷添堵。 “难道少府君认为叛军将会大举攻城?” 在座的官吏只有陈千里比较了解秦晋的心思,他现在已经被从司兵佐的位置上调离,专职负责城中主簿的差事。因为在此前的混乱中,主簿已经不知所终,由于高级官吏纷纷脚底抹油,他只能从自己信得过的佐吏中提拔一些人上来,署理县廷的日常事务,如此也正是一举两得。 秦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步卒由洛阳到新安,行军两日便可抵达,也许今晚就是新安最后的平静之夜了!” 分派完一众事务,各曹的佐吏纷纷离去。秦晋想了一阵,觉得转移百姓一事牵涉过多,仅兵户两曹的佐吏他还是放心不下,便让陈千里也跟着去一并处理,只要说服了当地乡、里的啬夫、里正,一切就好办了。 天刚过午,县廷大堂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拉门外露出半个头来,是秦晋安排在馆驿中负责封常青一行人吃住的佐吏。他的出现让秦晋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封大夫带着人走了,下吏,下吏拦不住,还被他们捆了起来。”那佐吏躬身唯唯诺诺道。 秦晋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封常青还是走了,自己费尽力气想要改变他的厄运,难道还是功亏一篑了吗? “这是封大夫留下的手书!” 展开书信,字迹力透纸背,封常青在信中交代,他留在新安城中已经难有作为,况且又身负全军覆没失陷东都的罪责,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果继续在躲在新安,或许还会给秦晋带来麻烦。而他到高仙芝军中去,则可以全力运作出兵河北一事,趁着皇帝中使敕书没出长安,说不定还能为新安争取一些援兵。 满纸悲凉,让人不禁唏嘘,时势能造就英雄,同样也摧折了英雄,这还是那个“走马赴东京,计日取逆胡之首”的封常青吗? “是否派人去追?” 佐吏摸不准秦晋的心思,试探着问道。秦晋摆摆手,示意不必去追了,既然封常青去意已决,就算追上了他也不会回来的。只是此一去,是否就成了永诀,秦晋不敢保证。 申正时分,形势突然恶化了,陈千里带着几个佐吏狼狈的逃了回来,几个人身上都是各种轻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虞。 “不好了,长石乡啬夫勾结逆胡叛军做反!” 什么?连乡啬夫都做反了?秦晋大吃一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叛军有多少?” 注: 啬夫:在唐代是流外杂任,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乡长,但不是官。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0章 番外九百四十九 赚大了 陈枭和潘金莲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那家乡村客栈前,一个小二迎了出来,看到潘金莲不禁流露出惊艳的神情来,回过神来,连忙哈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客官是要打尖呢还是要住店?”说着话的同时,眼睛还不时地往潘金莲身上瞟。陈枭问道:“还有房间吗?”小二道:“还有两间房。”陈枭道:“就要两间房。”小二立刻应道:“好叻!客官里面前!”随即叫唤两个小厮来牵马,然后便领着陈枭三人往楼上去了,陈枭救下的那个壮汉依旧昏迷不醒,被陈枭背着。老郎中不久之后又回来了,这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药罐。倒了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地给那昏迷不醒的壮汉喂了下去。壮汉呛了一声,幽幽地醒了过来。老郎中见状欣喜不已,“你醒了?”壮汉看见面前的老郎中,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一脸迷惑地问道:“这是哪里?” 正当老郎中准备回答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壮汉不由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英挺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流露出惊喜之色,“你醒了?”壮汉流露出迷茫之色,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子。 陈枭走到床边,老郎中连忙站起来让到了一边,恭立着。 陈枭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见壮汉眼中的迷茫之色,微笑道:“你我并不相识,只因我看见你昏倒在荒郊野外,所以才把你救了回来。” 壮汉恍然大悟。想起失去意识前自己就是在荒郊野外的山道上赶路,然后身体突发不适晕倒过去。暗想:如果不是此人出手相救的话,我此时恐怕已经成了山中野兽的果腹之物了!一念至此,不禁感激不尽,赶紧侧过身来头叩床沿激动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称陈枭为公子,因为陈枭穿着绸缎衣衫和长袍,就像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一般。 陈枭扶起壮汉,笑道:“兄弟不必如此,我只不过是顺路救了你。” 壮汉却非常认真地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不可不报!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拜公子为大哥,牵马坠蹬服侍公子!赴汤踏火在所不辞!” 陈枭暗想: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是绝对不甘心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脚色的,而要做大事就需要帮手,这个人强壮英武,气势不凡,又知恩图报,应该是一个可用之才。一念至此,便欣然道:“兄弟若不嫌弃,我愿与你拜为兄弟!” 壮汉大喜,随即看了看四周,皱眉道:“可惜这里没有香案,不好结拜啊!” 陈枭大笑道:“兄弟,不必在乎那些虚礼!你若认我这个大哥的话,给我磕个头就行了!” 壮汉见陈枭豪迈,大为欣喜,连忙就在床榻上给陈枭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腰抱拳道:“小弟武松拜见大哥!” 陈枭一愣,“你叫武松?” 武松见陈枭的神情,便知他听过自己的名字,笑道:“小弟正是武松。” 陈枭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连忙又问道:“是阳谷县武大郎的弟弟,武二郎武松?”武松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奇怪地问道:“大哥为何知道家兄的名讳?”在武松想来,自己在江湖上有点名气,大哥知道不奇怪,可是他兄长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大哥是如何知道的呢? 陈枭想了想,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站在一旁的那个老郎中,老郎中接着银子,千恩万谢地作揖。陈枭微笑道:“你的药果然有用!我兄弟不会有事了吧?”老郎中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看了武松一眼,“这位大哥身体强健,只须按照我的药方吃几副药,调养调养,就能恢复如初了!” 陈枭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再送药过来。”老郎中连应了几个是,躬身离开了房间。 陈枭走到门边,把房门关上。转身回到床榻边,依旧坐了下来,对武松说起了潘金莲被主人牛老爷所逼差点嫁给武大郎的事情,又把他路过牛老爷的庄园,听见潘金莲呼救,他闯入房间杀死牛老爷救走潘金莲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武松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大哥果然是英雄汉子,做得好!若是小弟碰见这样的事情,一定也会像大哥这样!哼,那个什么牛老爷,仗着自己的势力胡作非为实在该死!” 陈枭笑问道:“你不怪大哥抢了你兄长的妻子?” 武松摇头道:“并未下聘,又未过门,怎么能说是我兄长的妻子呢?”顿了顿,一脸感佩地道:“小弟实在佩服那位金莲小姐,居然不爱牛老爷的万贯家财,宁死也不愿给他做妾!实在可敬可佩得很啊!” 陈枭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升起怪异的感觉:武松竟然夸奖潘金莲?这种事情说出去只怕都没人相信吧! 不禁笑了笑,打量了武松一眼,说道:“我们在这个村子里住几天,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上路!” 武松流露出感动之色,连忙道:“大哥不必顾念小弟,小弟还要去清河县看望家兄呢!” 陈枭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们暂时也没处可去,不急。”看了武松一眼,笑道:“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武大郎现在不在清河县居住了,已经搬到了阳谷县。”武松愣了愣,叹了口气,感慨道:“小弟自幼漂泊江湖,居然连家兄搬了家都不知道,实在惭愧!” 陈枭拍了拍武松的肩膀,说道:“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阳谷县。”武松点了点头。 陈枭站了起来,“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和你嫂子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叫唤一声就行了。”武松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哥!”陈枭笑道:“你我兄弟,谢什么?你休息吧,我走了!”“大哥慢走!”陈枭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潘金莲摇曳着腰肢迎了上来,问道:“他醒了吗?奴家听见你们说话了。” 陈枭点了点头,在方桌边坐了下来,有些感慨地笑道:“知道吗,他就是武大郎的弟弟,武二郎,武松。” 潘金莲吃了一惊,变色道:“那可怎么好?” 陈枭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别担心!武松和武大郎不同,是条血性的好汉子!我已经和他做了异性兄弟,你现在是他的嫂子了!” 潘金莲听陈枭这么说,放下心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吓死奴家了!” 陈枭想了想,站了起来,对潘金莲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就来。”潘金莲不由的紧张起来,抱住陈枭的手臂叮嘱道:“大哥你快去快回啊!” 陈枭笑着拍了拍潘金莲娇嫩的脸颊,微笑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1章 番外九百五十 部勒营地 在折彦冲的指挥下,粮食被分批运往谷中一个露天的地方,这几天没有下雨,因此不怕被雨水浸坏。 杨应麒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道:“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的,通常都会成为众人心理上的领袖,看来哥哥已经暂时取得了对这群人的领导——虽然这领导权似乎还不怎么稳固。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怎么样帮他巩固领导地位。” 杨应麒十分清楚:眼下自己只有“十二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生存下去,只有依靠一个强者。由于只保有“前世”的智力,他杨应麒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折彦冲的“军师”——无论这个领袖是不是他“前世”的哥哥。 只见折彦冲让杨开远和欧阳适在众目睽睽之下清点粮食的数量和品类,又让女真人阿鲁蛮去清点人数,阿鲁蛮一听叫道:“什么?让我去数数?开什么玩笑!” 杨应麒跳出来道:“我去!” 折彦冲看了他半晌道:“你?” 杨应麒道:“这里说到算术,没人赶得上我!” 欧阳适一听不由得冷笑,但瞧在杨应麒是个孩子的份上,也就没说什么了。 杨应麒道:“不过得有个人帮我。”点了阿鲁蛮。阿鲁蛮在老师狄喻示意下才老不情愿地跟过去。 杨应麒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纵横四道,分成二十五个格子,让阿鲁蛮赶着所有人一批批去站格子,“站过一次格子才有东西吃,站过两次或两次以上都没东西吃。”没一会便把人数统计出来,一共是八百二十九人。 狄喻哀叹一声道:“八百二十九人,我记得进来的时候人数超过三千的。” 杨开远和欧阳适那边就慢得多,等他们算出结果来,杨应麒在折彦冲身边低声道:“具体该怎么办,看来还得由我们几个好好计议一下。” 狄喻坐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大为惊骇。对杨应麒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登时刮目相看。要知道杨应麒这句话并不像表面听来那么简单,所谓“乱世之谋不与众”,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有些事情是不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讨论的。 折彦冲听了杨应麒的话之后点了点头,高声道:“都先回去,傍晚这个时候在这里发口粮!人人都有份!” 但大部分人却不肯离开,他们对折彦冲还不是十分信任,那堆粮食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好才安心。 杨应麒皱了一下眉头,在狄喻耳边说了两句话,狄喻点了点头,大声吩咐阿鲁蛮看好粮堆,公开道:“任何人敢靠近粮堆五步……杀了!” 看着阿鲁蛮那豹子一般的肌肉,不少人下意识地退开了几步。 折彦冲这才放心,和杨应麒、狄喻、杨开远、欧阳适五人来到杨开远搭的草棚边坐下。 欧阳适对折彦冲道:“那些愚夫蠢妇可以驱使,却不可以和他们商量大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妨放开了说话!口粮的事情我不着急,我现在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救大家出去。” 折彦冲摇头道:“我没办法。” 杨开远和欧阳适都怔住了。狄喻却哈哈大笑。杨应麒则低着头偷笑。 折彦冲道:“那些话,我是被当时的情形逼出来的!” 狄喻叹了一声,道:“其实你这样是对的。只不过你当时那样子……嘿嘿!连我也被你骗了,以为你真有办法。” 杨应麒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现在总算安定下来了,只要局面得到控制,事情就有转机。” 欧阳适一听这话,扭头瞪着杨应麒道:“小鬼!你到底几岁了!我都怀疑你不是个孩子,其实是个侏儒!” 杨应麒微微一笑道:“有才不在年高。这里除了狄先生,大家年纪都不大。我也就小你们一点点而已。” 狄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连杨开远也感到这个族弟和大病之前不大一样。杨应麒却不理会他们的眼光,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说道:“事情先易而后难。如何脱逃,必须在我们掌握各方面信息之后才能作出筹划来:比如这个山谷有没有其他出路,契丹人究竟想怎么对待我们等等。” 狄喻点了点头,连欧阳适也听进去了。 杨应麒继续道:“当务之急,第一,是稳定人心。这件事,折大哥已经做好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把人变得有组织。这八百多人,我们不可能一个个去传达我们的想法和主张,因此需要选出些首领来。大概选出二三十个左右,每个人领导三四十个人,我们再领导这二三十个头目,这样局面便不容易失控。” 狄喻点了点头道:“我颇懂相人之术,这些天虽然卧病,可也稍微留心周围的情况。这件事我可以提供点意见。” 杨应麒道:“接下来,就是疫病的事情了。我不懂医术,也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瘟疫,不过这疫病似乎也不是很厉害,但死人总是难免的。过两天等大家渐渐稳定下来、对我们都更加信任之后,我们便要一个个地把染上疫病的人和没染上疫病的人区分开来再加以照顾。已经死了的人要想办法埋葬——最好是火化……唉,其实到最后,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让最强壮的人活下来而已。” 欧阳适道:“那有什么办法,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杨应麒道:“不过,只要能多让一个人活下来,都值得我们去要努力。” 狄喻赞道:“说得好!这话大有仁者之心!” 杨应麒又道:“眼看天气就要转凉了。如果这真是瘟疫的话,天气一冷情况也会好转……” 欧阳适插口道:“为什么天气一冷瘟疫就会好转?” “这……”杨应麒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是学医的,和瘟疫相关的原理也只是一知半解,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搪塞道:“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幸好欧阳适也没再追问下去,杨应麒继续道:“但天气一转冷,取暖便成问题。我们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大够,如果再加上冻,死人只怕会更多更快!想办法找到可燃烧的东西,这是第二件事情。” 狄喻叹道:“可惜这座山谷林木不多。就算都砍了也烧不了多久。” 杨应麒道:“第三件事情,就是找路。我们不知道契丹人究竟想把我们怎么样,无论如何,能找到出去的路那是最好。这件事情可以等安定下来之后再找人秘密去做,万万不能让契丹人知晓。至于第四件事情,就是和契丹人的交涉。” 欧阳适道:“交涉?他们根本就不会理你!走得太近,小心一箭把你杀了!”杨应麒听了欧阳适的话,说道:“这就要花点功夫了。无论如何,我们得和他们有沟通,那总好过闷在这里瞎猜!这件事也急不来。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紧迫的一件事情,就是口粮的问题。到底该如何分配才好。” 杨开远道:“我刚才计算了一下,若是平均分摊下来,这口粮只够六分!” 杨应麒道:“那就这样吧,优先照顾病弱的……” 折彦冲忽然摆手道:“不行!” 杨应麒一愣:“不行?” 折彦冲道:“口粮得这样分配:看身材年龄来断每个人的食量,强壮而无病者,七分饱;无病而力弱者,六分饱;病弱者,五分饱。” 杨应麒忍不住道:“生病的人身体本来就弱!若是这样,分明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折彦冲道:“你有仁慈之心,这很好,可是行不通!因为我们能维持这个局面,靠地是那些强壮有力量的人默认了我们的领导!有这些人跟着,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所以我们必须对他们有所倾斜,此其一。这些人如果参与赤裸裸的抢夺,他们就能吃到十分饱,而不是七分饱,如果我们让病弱者优先,他们就会有意见,就会推翻我们!到时候又回到那个混乱的局面。此其二。一旦回到那个混乱的局面,那些病弱的人只怕想吃到三分饱也不行了,此其三!” 杨应麒道:“大哥!对那些有力量的人,我们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他们可能会……” 欧阳适一声冷笑让杨应麒说不下去,折彦冲道:“这些人是饥民,是难民,而不是义士!要感化他们,我们没这个时间!” 杨开远神色黯然,但仍点了点头,狄喻道:“事急从权,也只有如此了。” 当下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狄喻身上有病,一直是提着精神说话,等讨论完他竟然昏了过去。杨开远忙把他抱进草棚。杨应麒看着折彦冲,说道:“大哥!你真的对‘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折彦冲摇了摇头,杨应麒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几个人分头行事,杨应麒也没时间去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来自未来了。一切都得等解决了眼前事再说。 这天粮食发放进行得还算顺利,就算有人觉得不满,这一餐两餐的也还不足以累积起让他们爆发的火气。 第二天狄喻醒来以后,就陪着折彦冲和杨应麒到各处去,挑出二十五个人来,其中有二十个人作为首领,每人负责看管约四十个人。另外五个则作为折彦冲等人机动的协助者。 这种层级制度一建立起来,整个山谷便显得井井有条。杨应麒根据自己所知,仔细告诉那二十几个首领该如何注意卫生,如何避免染上疫病,不要污染水源等等——由于他是一个小孩子,说起话来没有说服力,因此这些话都得借助折彦冲的权威,句句一开口就是“折大哥让我告诉大家……”最后再让这二十五人向八百人传达。 杨开远对杨应麒知道这么多东西颇为奇怪,然而也没多问什么。 这样过了三天以后,由于处事相对公平而且有效,折彦冲这个领导团体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粮食已经可以放入草棚之中而不必担心雨露了。二十五个首领在更换了两个之后,也成了第二层可信任的人。因此杨应麒便开始把人群分成康健、轻症和重症三个部分分别居住。 病患人数统计出来之后杨应麒发现康健的人竟有一百多。这些人里面有些是根本就没患病却因各种理由被牵扯进来的,像杨开远就是为了照顾杨应麒而舍身相陪的,阿鲁蛮对狄喻也是如此;有些是生了其它的病却被误认为疫病,像杨应麒和狄喻;还有些是患了疫病却靠着身体底子好硬撑过来的,像二十五个首领中一个叫张老余的铁匠——这老家伙五十来岁了,身子板却硬朗得和二十岁的小伙子差不多。 组织人处理尸体的时候,张老余不经意间道出了一个让杨应麒大为欢喜的信息:原来这座山谷张老余来过,以前是一个锻铁场,附近不但有煤而且有铁,废弃的原因大概是由于周围的铁矿耗得差不多了,但仍有一些浅层的煤炭和残余的铁料可供使用。 在张老余的带领下,众人找到了那个被掩埋了的窑口。折彦冲和阿鲁蛮等人用石头砸倒了这山谷中最大的一棵树,又抬这棵树撞开了窑口。这个窑口不是很大,住不了那么多人,但遗留下来的工具却让杨应麒大感兴趣,他问张老余这些工具能用不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考较起张老余的本领,张老余哈哈笑道:“我张老余可是南京道上一宝哩。虽然我是个头下户(身份类似于奴隶),可要不是染上了疫病,那些老爷们还不舍得把我赶到这里来呢。大辽最强的弓、最锋利的剑、最坚牢的甲胄我都造得出来。” 杨应麒看看他结满老茧的手,心想他或许没有吹牛。那一百多个康健的人里面有十几个原来是铁匠,他便借折彦冲的名义把他们挑了出来归张老余统领。他不知道残存的铁料铁矿能造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如果能造出武器的话,那也许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命运。 在这段时间里,当初表示和契丹人交涉“不可能”的欧阳适,却出乎意料地和守卫士兵建立了某种联系。契丹的士兵似乎也感应到了谷内的某些变化,愿意通过欧阳适来传达一些信息来让这些奴隶们安心。 “他们说我们如果能够熬过这个冬天,那么没病的人就可以出去。” “这个冬天,那可还有四五个月啊……”杨应麒等人面面相觑起来,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担忧。 狄喻叹道:“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个盼头。” 折彦冲却道:“但我们却不能太掉以轻心,一切都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出谷的道路。” 杨应麒道:“这急不来,不过契丹人既然说要我们熬过这个春天再说,那在此之前应该不会动什么坏脑筋。至于取暖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一些对策了。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除了粮食不得不依赖契丹人。” 欧阳适忽然道:“对了,万一契丹人哪天不耐烦了断我们的粮怎么办?” 杨应麒道:“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个,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除了铤而走险也没别的选择了。” 欧阳适笑嘻嘻道:“听说那个窑子里已经开始在打铁了,是不是要造刀剑?” 和狄喻对望一眼,杨应麒说道:“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好过掌握在别人手里!” 欧阳适道:“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一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人叫汉奸。” 杨应麒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欧阳适道:“现在,由于我每天都和跟我的刘七轮流守住谷口,这段时间是谁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一向轻视我们的契丹人对谷里的一切应该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八百头病猫里没有一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万一有,在关键时候给我们来一下,就够我们受的了。” 折彦冲低下头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留心。” 欧阳适点了点头,又对折彦冲道:“说句无关正事的话,你这人是不是有来历?居然连我也觉得被你带着走不丢脸。你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杨应麒心道:“大哥和我一样来自未来——一定是这样的。真希望他有一天能记起来。” 折彦冲却摇头道:“我真的不记得什么了——甚至连折彦冲这个名字,也是杨开远告诉我的。” 欧阳适转头向杨开远,杨开远道:“我记得折彦冲跟我说过,他父亲是大宋的一个将军,被辽军俘虏以后,和一个女.奴生下他的。”他望了望折彦冲道:“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折彦冲淡淡道:“这里都是自己人,那话既然对你说得,让欧阳知道也无妨。” 杨开远这才道:“听折兄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折兄的父亲,好像并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你当时的意思,大致如此。” 欧阳适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 折彦冲嘿了一声,道:“是这样么?那更好,我不用对自己的过去有什么牵挂了。” 杨应麒望着他,脸上却是一副奇怪的神色。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2章 番外九百五十一 选择与教诲 蜀国公赵武,太祖少小之交也。太祖于蜀中起事,武于匹马交攻之际,矢石纷坠之间助力颇多。后我朝得建,太祖言:“昔日若非有卿,今时岂得有朕?”乃叙前功,得封国公。 ——《汉书蜀国公传》 庄园之外,赵武此时正对着赵良喜道:“良哥,这一回可真是收获颇丰啊,这庄园里面虽然没有仓库,不过咱们光是在厨房就找到了三百多斤的大米,还有将近两百斤的白面,剩下还有不少肉食。凭着这么多的粮食,足够咱们一路撑到房陵县了。” 听到赵武的话,赵良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大家在庄园之中有没有遇到护卫?是否曾跟对方交过手?” 相对于赵武的喜庆,赵良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些粮食虽然是自己紧缺的,不过眼下来的也太过简单了。而且这一番被逼无奈抢了此处庄园,若是里面的人向房陵县报官,到时候众人还能不能继续逃向房陵县同样需要从长计议。 “兄弟们在庄园之中并没有遇到护卫,想必要么是庄园之中的护卫人少担心敌不过我们,所以不敢出来,要么就是里面的人在咱们破门之前就已经走远了。” “吩咐大家不许在此处停留,立即带着粮食赶回去,留下十个人在庄园附近警戒,一旦此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禀报。” 赵良之所以没有吩咐大家连夜赶路,主要是此地距离房陵县尚远,现在已经是夜深时分了,就算是庄园里面的人连夜向着房陵县府衙禀报,等到官兵杀过来最起码也要等到明日下午了。 而且众人这一路上赶路同样不轻松,现在刚好粮食有了着落,倒不如先饱饭一顿,等到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听到赵良的吩咐,赵武点头应是,先是选了三十余人出来,将方才从庄园里面带出来的粮食背起准备回撤,然后又留下十来个人分散在四处继续监视着此处庄园。 庄园之内,密室之中。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弱,杨廷和先是出去查探一番,然后进来对着杨震禀报道:“老爷,方才那群流民已经撤了,观他们撤退的方向,距离此处应该不远,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前去了?” 杨震点头道:“不错,你去带上十名护卫跟我一起去走上一遭,元儿暂且留在庄园之中等待消息,先统计一下那些东西被那些流民抢了去,不过他们损坏的物件先不要收拾。” “父亲大人,要不您在此处清点损失,至于前去跟那些流民交涉之事交给孩儿就行了。”看到杨震已经准备出去了,杨庆元还是觉得父亲的打算有些草率了。 “你不必多想,为父此番只带着十名护卫,就是为了不给他们太大的压力,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以我们这些护卫的实力也足以护着为父全身而退。” 杨震说完之后立即带上杨廷和还有十名护卫,然后尾随着赵良等人撤退的方向追了上去。 倒是杨庆元看到父亲已经出了状元,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暗中带着剩余的护卫跟随在他们身后,如果万一有事发生,也好未雨绸缪。 赵良等人回到众人休息之地的时候,大家一看到这么多的粮食自然欢呼起来。 赵胜挤在人群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脸喜色,不过心中终究还是闪过一丝嫉妒。 赵四爷刚才迷迷糊糊之中吃了两碗稀粥,现在已经睡了过去,不过老人家气息倒也平稳,想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到大家有不少人都在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粮食,赵良开口道:“现在立即开始做饭,大家饱饭一顿之后好好休息,说不得明天一早我们又要开始逃命了。” 大家这一路上早就饿得狠了,听到赵良开口之后立即行动起来,除了一些妇女开始准备做饭之外,剩余的青壮则取远处树林之中准备多捡一些干柴回来添火。 然而就在众人热火朝天的准备做饭时候,忽然有一名方才被留下来监视庄园的青壮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看到赵良就在前方,立即跑过来禀报道:“不好了良哥,那边有个老头说是庄园的主人,想要过来跟你说话。” 听到这名青壮的禀报,赵良心中忍不住一叹,这些粮食不是白拿的。看着远处庄园,赵良沉声问道:“是否能够探清,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他一共只带了十名护卫,不过那老头的护卫好生厉害,留下监视的兄弟们又都是饿的没了多少力气,一个照面咱们就被他们全部收拾了,就连我也是那老头故意放回来报信的,所以不知道他身后是否还有伏兵。” 听到这名青壮的话,赵胜先是眉头一皱,然后立即开口道:“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想必多半是那老头手下护卫不多,所以不敢直接冲过来才想要借故拖延时间,咱们现在最好趁着官兵还没到马上逃走,只有这能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放屁!我们现在是可以逃跑,不过全村的老幼妇孺怎么办?还有那些被他们制住的兄弟们怎么办?”听到赵胜开口就是逃跑,赵武立即怒道。 “武子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算是能够逃的了一时,也不可能逃得了一世。既然刚才我们劫掠之时庄园里面的护卫没有现身,此时倒是不妨先跟他们见上一面,至于接下来的到底是战是逃再作打算。”赵武说的不错,如果现在立即逃命,自己这些青壮或许还能逃得出去,不过剩下那些老幼妇孺自然不可能躲得过官兵的绞杀。眼下事情还没到危急时刻,所以最好还是先不要撕破脸皮。 顿了顿,赵良对着那名被放回来的青壮吩咐道:“你去将那老头带过来,如果他一定要带着那些护卫过来,你也不要阻拦。” 片刻之后,赵良看到方才那名青壮又走了回来。不过这回他身后却跟着一名老者,还有五名护卫。 这老者大约五十岁左右,身穿一袭长袍,看样子并不像是官员,只是作平常商人打扮。老者身后的几名护卫倒是一个个龙精虎猛,行走之下还时不时的四处警惕,而且看他们身上的装备,比起自己这些青壮确实精良太多。 看到老者已经慢慢走了过来,赵良心中略一沉思,然后率先迎了上去开口道:“西城县流民赵良见过大人,赵某带着一班相亲逃难至此,队伍之中粮食已经殆尽,方才劫掠之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良斗胆请大人高抬贵手,等到乡亲们安顿下来之后必然会将今日所劫之物原数奉还!” 不管这老者所来为何,到底是自己一伙人抢了别人的东西,所以赵良此时也只能率先礼敬,然后看这老者如何作答。 听到赵良一番言语,老者先是不置可否,然后开口道:“你叫赵良?是这群流民之中的主事人?” 赵良点头道:“正是。” 在人群之中扫视一周,老者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开口道:“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去那边说话如何?” 虽然不明白这老者到底作何打算,不过略一思索还是点头应了下来。看到赵武担忧的眼神,赵良对着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看到赵良应了下来,老者似乎是为了让众人安心,同样将自己带来的几名护卫留下,然后一个人和赵良一起走向远处的树林。 其实这片树林距离众人休息之处倒也不算太远,不久之后两人就已经走到树林边缘了。 此时老者率先停了下来,然后对着赵良开口道:“老夫名叫杨震,乃是这房陵县的商人,你们从西城县一路逃难而来虽然辛苦,不过此番劫掠庄园终究是法理不容,若是老夫命人去房陵县衙门通报一声,只怕你们前途堪忧啊。” 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杨震也是老江湖了,方才众人劫掠之时没有加以阻拦,那就已经算是施恩了。此时半含着威胁的一开口,只要赵良不算是傻瓜,就应该明白以这些流民的实力完全不足以跟自己硬撼。 “大人,此番劫掠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过此事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人稍作通融,如有吩咐,良自无不从。”赵良能够从西城县带领一帮流民一路赶过来,自然不是傻瓜。此时听到杨震的语气,就已经明白他多半是不会前去报官,反而是有什么事想要自己去办,所以此时立即打蛇随棍上。 看到赵良居然直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倒是杨震心中略显诧异。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流民之中的莽汉,没想到此人心思倒也不简单。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说明这个赵良算是个不错的人才,如果真能效忠自己家族,到时候再跟在自己身边指教一番,想必还能更进一步。 想到此处,杨震心中已经定下大半。于是继续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要老夫放你们一马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老夫眼下却有一桩棘手之事尚未办妥,如果你能助我办妥此事,此番劫掠之事就算是就此揭过了如何?” “还请大人明示,若对于此事能有所臂助,良决不推辞!”看到赵良居然这么配合,杨震点头道:“你既是从西城县逃难而来,想必多半是被李文通手下那些牙兵们给逼到此处的吧?” “不错,原本良与乡亲们在西城县附近生活,虽然条件也不算太好,至少没有被饿死的可能。不过自从李文通决定将治所迁移到西城县之后,我们原本的田地皆被李文通府中那些牙兵跟其余一些郡中大户占了去,所以这才不得不逃难到此处。” 杨震只要将来稍一调查,就能知道自己原来的根底,所以赵良倒也没有必要在此事上撒谎,所以杨震一问之下立即全盘托出。 “既然如此,算起来你们赵家庄跟节度使大人倒也是大仇了?” “大人,我们赵家庄现在所剩的不过是一群流民罢了,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节度使大人一声令下就能让我们全部消失,所以我们跟节度使大人有仇,不过节度使大人对我们却是根本不在意。” 杨震此话一出口,赵良心中已经明白这杨震多半也不是死心塌地跟随李文通的。不过自己这些流民青壮之人全加在一起也不过四五十人,想要凭着这点人跟李文通硬撼无疑是螳臂当车。所以自己才说李文通对于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也是委婉的表示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去跟李文通硬抗的资本。 “你不必多心,老夫不是傻瓜,现在李文通大权在握,整个汉中郡都掌握在他手中,这个时候想要跟李文通摆明了车马打擂台,那只能是找死而已。” 看到赵良神色略定,李文通继续道:“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不瞒你,前些日子李文通亲自上门来我杨家提亲,想要让老夫把女儿嫁给他的独子李定远,不过老夫却没有答应下来,你可知道为何?” “难道是李定远之前已经娶妻,此番李文通做媒是想要大人将小姐嫁给李定远做妾,所以大人不愿意?”以赵良所掌握的信息,自然不可能猜到李文通大限将至,杨震不愿意跟着李家一起沉船,所以此时才有此一说。 听到赵良如此一说,杨震摇头道:“我杨家虽然只是经商,不过在咱们这汉中郡倒也是一等一的大家,李文通想要我杨家的女儿进门,除了李定远正妻之位,他也不敢开这口。” “这,在下就不无所知了。”听到自己猜错了,赵良倒也没有继续猜下去,杨震既然开了口,总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果然,杨震略作思索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道:“若老夫所料不差,李文通多半是大限将至,所以不得不去给李定远布置后路了,此番之所以想要跟我杨家联姻,多半是看中了老夫经营半生的家业,想要让我杨家将来对于李定远有所臂助罢了。” “大人说李文通大限将至,不知何以知之?”听到杨震说李文通大限将至,赵良心中顿时吃惊起来。 自己带着乡亲们从西城县逃难而来,虽然是被逼无奈,不过眼下李文通仍然牢牢的掌握着汉中郡,所以整个汉中一时之间自然不会大乱。不过若是李文通果真如杨震所言大限将至,那么等到李文通死了之后汉中郡极有可能会大乱起来,到时候就是真正的乱世了,以自己眼下的实力,是否还能够继续保证乡亲们的安全?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赵良心中其实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自己从西城县逃难而来,主要就是拜李文通所赐,所以赵良心中自然想要李文通早死。不过事实却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李文通真的这么死了,汉中郡大乱之下自己又能作何打算?所以如此一来赵良反倒不希望李文通死得太早了。 听到赵良这么一问,杨震倒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方才在密室之中的猜测对着赵良解释一番。 杨震浮沉半生,自然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眼下自己确实想要拉拢赵良为自己家族效力,这个时候自然要坦诚相见。且不说以赵家庄跟李文通之间的仇恨,赵良根本就不可能去向李文通揭发自己。就算是赵良真的忘恩负义前去揭发了,以李文通现在的魄力也未必就敢跟自己家族撕破脸皮,如此一来,李文通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必然是要拿通风报信的赵良开刀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听罢杨震一番解释之后,赵良虽然强自镇定,不过终究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信息消化完毕。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趁现在跟着杨震一起干,然后全力对付汉中土皇帝李文通。要么就是直接拒绝杨震,不过如此一来想必自己跟这些乡亲更是命不久矣,只要杨震跟房陵县的府衙打一声招呼,自己立马就要开始逃命了。 看到赵良一时之间沉默下来,杨震却也没有催着他立即去做决定。在杨震看来,这赵良虽然心计不错,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太年轻了,此番能够听懂自己这番话的利弊就算不错了,想要立即做出决定,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良此时虽然是在沉默,不过心中却是心思电转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如果答应了杨震,就等于是彻底跟李文通站在对立面上了,虽然杨震口口声声说李文通大限将至了,不过李家在汉中郡经营日久,想要跟他们作对岂是这么简单? 不过看了看杨震还是之前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赵良终于还是沉声道:“良本不才,不过此番既然承蒙大人看重,却也愿为前驱!” 其实很多时候,事情越是复杂就越简单。自己以后去跟李文通作对固然有些不自量力,不过眼下若是不能给杨震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明日一早自己跟这些乡亲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赵良小时候就是在赵家村长大,而且年幼时父母去的早,几乎是等于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赵良心中对于大部分乡亲还是极为感激的,这也是自己一路上不辞辛苦也要带着大家前往房陵县某一条活路的根本原因。否则凭着自己的本事,远远不至于到了此番山穷水尽的地步。 看到赵良一番沉思之后终于还是分清了利弊,杨震心中暗道一声孺子可教也。 然后开口道:“李家在汉中郡经营日久,对于李文通的实力老夫比你知道的更清楚,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老夫自然不会以卵击石。你既然答应下来,那你这些乡亲也就不必继续逃往房陵县了,老夫自会找地方将他们好好安置下来。” “多谢大人援手之恩,良必然全力以报!”听到杨震答应会替自己安排好这些乡亲的后路,赵良立即对着杨震俯身一拜。 虽然明知道杨震这样做只是在拉拢自己而已,不过赵良此时对于杨震仍是以感谢居多,不得不说杨震这一手确实不错。 看到赵良俯身拜倒,杨震同样上前一步将其扶起,然后微笑道:“不必多礼,你既然答应帮我办事,老夫帮你安置家眷那也就是分内之事了。” 被杨震扶起来之后,赵良想了想开口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对付李文通,又准备从何处入手?” “老夫刚才与你说过,李文通之前来我杨家提亲,结果被我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依照李文通的性子,此事多半不会就此打住。所以老夫现在需要想出一个法子去暂时堵住李文通,刚好你们今晚的行事就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你以为呢?” “大人是打算以庄园遭袭为借口,然后推说自己受到惊吓,一方面能可以观察李文通的举动布置后路,另一方面也好暂时堵住李文通继续提亲的打算?” “不错,老夫正有此意,你觉得如何?”不得不说,杨震一开始只是觉得赵良还算是个可造之材而已,可经过刚才这一番谈论,杨震对于赵良倒是越来越看重了。 虽然自己儿子杨庆元在这汉中郡也算得上是有所作为的公子哥了,不过那跟自己自幼提点不无关系。可这赵良自幼双亲早丧,而且又是久居西城县那种僻野之地,却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心计,自己只是稍加指点,立刻就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凭这份天赋,比起自己儿子来说确实是犹有过之了。 “大人此举确实不错,不过在下以为,李文通既然大限将至,那我们同样也要加快准备了。如果只是如此被动的话,就算是李文通活着的时候不敢对我们下手,等到李文通一旦死了,汉中郡果真大乱的话我们同样难以独善其身。” 赵良年幼孤苦,却也养成了自己坚韧不拔的性子。眼下既然只有跟着杨震才能有条活路,赵良自然要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如何表现自己上,只有杨震越来越看重自己,自己才能在其麾下爬的更高,到时候自己那些乡亲的地诶同样会跟着水涨船高。 果然,听到赵良说眼下不能如此被动,杨震颇有兴致的开口道:“哦?那依你之见,眼下我们却该如何打算?”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3章 番外九百五十二 沧海横流壮士赴死 牌官话音刚落,秦蒙手起刀落,一刀,将牌官的头颅斩下! 慈不掌兵! 这个道理,是如此残酷而真实! 战场上,一个队伍,就只能有一个声音! 只有铁的纪律约束,才能有钢铁一样的队伍! 为了这个绝对的权威,哪怕是杀了浴血奋战的袍泽,也在所不惜! “违抗军令者,斩!”秦蒙环视众人喝道。 众军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看着众人复杂的神色,秦蒙缓缓道:“达奚将军生死未明,尔等就要忤逆其命么?或者,要抗命么?” 秦蒙的眼睛,落在了谢蕴的身上,他已经下定决心,若是谢蕴也不服,那就再杀立威! 袍泽是袍泽,团队是团队,为了团队,没有任何个人是不能牺牲的! 谢蕴惊怒交加,没想到,一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卒,竟然在他的眼前,把他的人给杀了。 而且,看这个小卒的意思,竟然是想要连他一块杀! 谢蕴何尝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就算是达奚长儒,平常时节也是礼敬有加啊。 今天,若是在小卒面前怂了,以后还有何面目立世? 谢蕴双目发赤,手不觉伸向了腰中。 “谢蕴,休得无理!”周庭赞一旁插过来,挡在了秦蒙和谢蕴之间:“这位秦蒙兄弟,神勇无匹,乱军中救得达奚将军,将军委以重任,也是情理之中。当今情势急迫,还请秦总管统兵御敌!” 有了周庭赞缓解,谢蕴脸色稍缓,秦蒙眼见已经稳住人心,自不必大动干戈了。 然而,秦总管这称谓,让秦蒙有些不爽,怎么听着像李总管的意思啊? “总管之谓,可去之矣。我无此大才,然达奚将军命令在此,不得已而为之。暂且,就称我为长官吧。传我将令,修整待敌。” “喏!”周庭赞率先躬身领命,眼见谢蕴神情依旧不忿,便轻轻拉了他一下,以目示意,大敌当前,不可个人感情用事。 谢蕴长长吁口气,无任何表示,愤愤转身,算是应了秦蒙的命令。 过了晌午,突厥人再次发动了攻击。 秦蒙敏锐感觉到,突厥人的进攻势头,不似之前勇猛了。 毕竟,对于大隋部众来说,战斗就是生死一线,不拼即死,不拼不行啊。 而突厥士兵,占尽了优势,谁也不想当那个战死的,眼见隋军玩命,那就让别人死,自己当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这样一进一出,隋军勇猛,突厥人则是保命为上,双方战斗得激烈,却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呜—— 突厥后阵,忽然响起了长长的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突厥骑兵拨转马头,迅速跟隋军脱离了接触。 “突厥人撤了,突厥人撤了!”隋军中,有士卒惊喜叫道。 秦蒙却心下升起了很不好的感觉,现在天色还算明亮,隋军已经到了战斗力的极限,突厥人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击垮隋军的大好机会? 纵敌患生,突厥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轰轰轰,地面,忽然传来了有节律的颤抖声。 在落日的余辉中,一队身着玄甲,马身也覆盖着甲叶的骑兵,正以慢步调整队形,如移动堡垒一般,向隋军压了过来。 “不好,是突厥人的重骑兵!”周庭赞认出了来敌。 突厥重骑,是骑兵中的精锐。一般不到实在打不开局面的时候,不会使用的。 据说,突厥重骑,无论是面对西魏,还是北周,未有败绩。 没想到,今天竟然出动了! “弟兄们,速散!成一字散兵线,彼此拉开五至六步的距离,带敌铁骑冲来,不与敌正面抗衡,目标是敌骑马腿,散开!” 秦蒙的选择,无疑是无奈中的无奈。 突厥重骑,其冲击力和防御力,比普通骑兵,都要强上一大块。 别看对方只有二百余骑,但隋军步兵的长兵器,对覆盖铁甲的骑兵和战马,根本没有任何的伤害力。 所幸重骑也有缺点,那就是灵活性差点,不如轻骑转向灵活。 因此,选择疏散的散兵队形对抗,实则是为了减少重骑的冲击面积。 只要能在重骑冲击下幸免,敌方组织第二次的冲击,是需要不少的时间的。 伤对方马腿,看上去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但在真的战场对抗中,在绝对力量和速度的压制下,就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发生了。 相比于轻骑兵,重骑的阵列推进速度要慢了许多。 可是,那种如山峦移动般的厚重的质感,却是给人一种绝对的碾压态势。 秦蒙知道,以当时的条件,对付这样的重骑,除非是强弓硬弩,加上透甲锥之类的特殊箭羽,方可勉强压制住。 想要以人力对抗,需要达奚长儒那样的狠人,和极为精巧的战术配合才行。 现在,什么条件都不具备。 那么,就剩下逆天改命一途了!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看我的。” 秦蒙淡淡说了一句,他没有选择,当你肩负起一个使命的时候,就必须要为你的使命付出代价。 你要想有不怕死的士兵,就要自己先成为不怕死的将领! 秦蒙右手拖着断霓刀,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冲锋的突厥重骑迎上。 隋军士卒的目光,全都在秦蒙身上。 他们的心里,随着重骑的出现,已经跌倒了谷底,没谁觉得会在重骑的冲击下幸免。 能够坚持到现在,那都是达奚长儒不断激励,以身示范的结果。 现在,达奚长儒倒下了,这个年轻人接掌了整个队伍,他到底能给这个队伍,带来什么呢? 转瞬间,秦蒙与突厥重骑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十步远了。 秦蒙发一声吼,忽然加速,选择了一个突前的重骑迎上,在这个重骑兵离体有十步远的地方,忽然一矮身形,整个身体几乎矮了一半。 重骑兵眨眼就到近前,秦蒙双手握刀,直奔向他踩踏而来的重骑战马的靠近前胸的马腿根部扫去。 这个地方,是战马护甲最厚的地方。 你有厚重甲,我有断霓刀! 这是矛与盾的直接碰撞,这是命悬一线的生死相搏!充满智慧和博弈的困兽之斗! 铿的一声,断霓刀直透铁甲,扫过了战马的大腿,战马大腿飞出,唏律律一声悲鸣,斜刺里趴下。 秦蒙感觉这一下,就透支了所有的体力,身体,也被刀上反弹的力量冲得倒退几步。 但他不能等体力恢复!他没有这个时间! 秦蒙紧走几步,追上了倒地的重骑兵,把刀当剑用,一刀刺向了重骑兵的后背。 断霓刀,穿透了重骑兵的铁甲,顺着他的身体,直透胸前! 隋军士卒的眼睛,就像是溺水之人忽然看到了岸边,瞬间就亮了。 “长官神勇!” “长官好样的!” 领军人物的表现,是能够燃爆全场的。 当带头之人若狮虎神勇,跟随者就算是绵羊,也会有狮虎的热血! 长官敢迎着突厥重骑上,我也敢! 隋军士卒大声喊叫,早就忘了重骑兵的可怕,不待校官命令,纷纷挺起兵器,拔腿飞奔,冲着重骑兵就冲了过来。 然而,战场有其残酷的法则,实力,永远是决定性的东西。 一个冲锋照面下来,隋军倒下无数,算上秦蒙干掉的那个重骑兵,突厥重骑,也不过损伤了十余个。 调转马头的重骑,集结阵列,要开始下一轮的冲锋了。 而且,他们摆出的阵型,相当让人绝望。 所有的突厥重骑,缩小了彼此之间的间隔,这样,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移动堡垒,隋军的散兵线阵列对其就没有作用了。 所有人的眼睛,再次落到了秦蒙身上。 这个年轻的新领军人物,已经证明了他是值得信赖的领袖。 可是,面对这样的死局,他还有办法么? 秦蒙眉头轻皱,也对眼前的局面感觉无解。 因为突厥重骑的间隔减小,他们冲锋的速度就更慢了,就相当于人类的小跑。 不过,这样的冲锋阵列,对隋军来说,无异于面对后世的坦克,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抗衡啊。 忽然,秦蒙发现了移动的重骑当中,有一骑颇为雄壮。 而且看他的样子,像是这个重骑冲锋编队的领军人物,他发着一个又一个的号令,约束着队伍行进。 一抹冷笑,浮上了秦蒙的嘴角。 “谢蕴,王辅,梁隐听令,将队伍编成密集型防御方阵待命,周庭赞,随我来。” 秦蒙已获人心,当真是令行禁止,谢蕴三人听令组织人手摆好阵型,周庭赞则是跟随秦蒙来到了阵列后方。 “未知长官唤我,有何吩咐?”周庭赞拱手施礼问道。 秦蒙压低声音道:“听闻你有千斤之力,百余斤的重物,可扔得多远?” 周庭赞一愕,没想到秦蒙会问这样的问题。 思索一下,周庭赞道:“回长官,百余斤重物,若是使得全力,能扔出去十丈有余。” 秦蒙点点头,默默计算了一下,笑道:“周庭赞,我有一策可行。等会儿突厥重骑靠近,就靠你这膀子力气了。呵呵,能否破敌,就看你有没有吹牛了。” 周庭赞自得道:“长官,要说动脑子啥的,我还真不行。但要说比力气,我连将军都不怕!不知道长官要我怎么做,只要您开口,就没我做不到的!”秦蒙脸色忽然无比凝重道:“这个,一会儿再说。总之,重骑面前,我们若待宰羔羊,毫无抗力,唯有兵行险着,方可有一线生机。” 周庭赞欲待追问,秦蒙却怎么也不说了。 轰轰轰,小步慢跑,如同移动山丘一般的密集重骑,带着极为整齐的步调,一点点接近了隋军防御方阵。 秦蒙带着周庭赞,慢慢走到了方阵侧前的位置。 “看我干什么?盯住敌人,准备迎敌!”秦蒙见有人看向自己,大声喝道。 所有人一凛,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要碾压过来的重骑身上。 秦蒙计算着距离,忽然喝道:“周庭暂听令。” “末将在!”周庭赞快要憋疯了,秦蒙刚才说了有安排,可就是不说,这可把这个直筒子一样的人给折磨不轻。 “看见重骑那个指挥官了么?来,把我扔到他的左进,只要你能把我扔在他方圆三丈范围,就行。” “什么?”周庭赞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命令。 “把我当成东西,扔到那个重骑指挥官的身边,快!”秦蒙脸上浮出了一抹寒霜,目光炯炯盯着周庭赞。 饶是周庭赞喋血沙场无数,还是被秦蒙如此大胆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给镇住了。 周庭赞舔舔嘴唇道:“长官,我,我可不敢。弟兄们可都看着呢,我要是把长官扔到敌群当中,我,我都不敢想象我是怎么死的。” 秦蒙上前,一把薅住了周庭赞前胸护甲绦。 周庭赞山一样的汉子,竟然在秦蒙面前有些腿软。 当你敬服一个人的时候,别管你力量有多大,心理上的敬畏,让你表现出来的,就是服软。 秦蒙缓缓,无比凝重道:“重骑密集冲锋,乃碾压之势。我们兄弟,纵然是悍不畏死,亦是以卵击石之态。为今之计,唯有斩杀其指挥官,乱其阵脚,方有一线生机。周庭赞,我身负达奚将军重托,全体兄弟厚望,我不上前,谁人向前?来,执行命令!若我身死,兄弟们也万难幸免。如此,咱们兄弟共赴黄泉,再战突厥!” 周庭赞听得热泪长流,忽然翻身拜下,连磕几个头,站起身来,抓住了秦蒙的腰带,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声,原地转了一圈,将秦蒙如炮弹一般,扔向了突厥重骑当中。 隋军正紧张注意突厥重骑,谁也没想到,会忽然能出现个空中飞人。 等到秦蒙飞过重骑头顶,快要落地的时候,隋军部众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在突厥重骑身上移开,转移到了周庭赞身上。 周庭赞虽说是奉了秦蒙命令,但总觉理亏。 再想想秦蒙处境,周庭赞大声解释道:“长官欲取那突厥指挥官性命,命我为此,兄弟们可勠力向前,跟长官汇合才是正途。” 谢蕴双眼喷火,来到了周庭赞身边:“姓周的,你特么猪脑子啊?长官要冒生命危险,你就给扔过去啊?特么的,长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谢某一定不会放过你!” 周庭赞讪讪道:“谢蕴兄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赶快冲锋,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啊。” 谢蕴狂傲是狂傲,不服管是不服管,但要碰到能让他折服的人,他就一定会矢志不渝奉献自己的忠诚。 秦蒙杀了他的手下,本是让谢蕴十分记恨的事情。 但是,战场上秦蒙身先士卒,以命亲身示范,让谢蕴心里有些服气了。 现在,秦蒙居然敢这么干,谢蕴早忘了秦蒙杀了自己的人,他就一个念头,不能让一个兄弟,就这样孤身犯险而亡! “王辅梁隐,快给我冲!”谢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重甲解下。 “谢蕴,你,你干什么?”周庭赞万分疑惑,不理解谢蕴的行为。 说话间,谢蕴已经将身上重甲脱下,兜裆布条,一身小麦色肌肉露出。 “快,把我扔到长官身边!”谢蕴眼角,缓缓泛出血丝,他眼睛瞪得已经睚眦尽裂。 周庭赞这才明白谢蕴为何要这么做,他迟疑一下,双手抱住谢蕴,再次奋起神力,将谢蕴也扔进了重骑阵列当中。 隋军上下炸锅一般嗷嗷乱叫,本已陷入到绝境当中的他们,这时候根本就没有生死这一考虑,眼见长官一个又一个飞进敌阵,恨不得冲上去咬上敌人几口才能舒缓心中之气。 梁隐忽然走到了隋军阵列前,转身背对突厥重骑,对隋军士兵喝道:“兄弟们,长官尚且飞身入阵,搏命杀敌,我等有何面目惜命?” 士兵们几乎要窜起来了,纷纷叫道:“我们不怕死,下命令吧,冲吧!” 梁隐眼神无比凌厉,大喝道:“突厥重骑,刀剑难伤,如此密集冲锋,我等上前,也是徒劳无功。唯一解救长官之策,就是停滞他们冲锋步伐。我有一策,必死之策,可解此危。组成百人人墙,手臂相缠,冲向重骑。” 说到这里,梁隐将手中大刀重重掷于地面,疾呼道:“我百人必死,然则如此则必停滞重骑!谁人敢来,与我共死!” “我来!” “我来!” …… 所有的隋军士兵,都掷下了自己的兵器,走到已经转过身的梁隐身边,手臂缠绕在一起,拉起了一道人墙。 取了百十人,梁隐喝令停下,几乎吼破了喉咙道:“王辅,周庭赞,我领这一百兄弟先走一步,解救长官的重任,就在你们身上了!弟兄们,冲啊!” 嗷嗷嗷…… 百十人组成的人墙,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手臂挽着手臂,如风一般,冲向了突厥重骑。 突厥人的重骑兵,一下子傻眼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不怕死的冲锋,可像今天这样,手里没兵器,臂环臂成建制的人墙冲锋,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要干什么?除了送死,没有别的可能啊。 还有,这些人墙后面的士兵,倒是有点冲锋的样子,可他们怎么把手里的兵器全扔了,难道,要靠拳头来打么? 就在突厥重骑前排士兵不明所以的时候,梁隐带领的一百多人墙敢死队,已经冲上来了。 砰砰砰砰,咔咔咔咔…… 一声声肌肉撞击的钝响声,以及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大隋将士的血肉之躯,撞击在玄甲护身的骑兵身上,真的就像是鸡蛋碰上了石头。 尽管撞击严重的部分,骨头都断了。但大隋将士的手臂死死缠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韧性十足的人墙。 他们,靠着一口气,一股毅力,彼此联络,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着重骑的冲锋。 突厥重骑,依旧还能向前,但速度,已经被迟缓下来了。 对于密集型冲锋阵列来说,整体队伍的速度迟缓,是非常致命的。 因为密集型就意味着拥挤,一旦移动方向前方速度减缓,后面根本就来不及协调,自相就会产生冲撞,混乱也就不可避免了。 然而,突厥重骑出现短暂的混乱,后续的大隋士卒,却是冲了上来。 嗷嗷嗷…… 王辅,周庭赞率领的大隋士卒,紧跟着人墙同伴的脚步,冲到近前,他们双眼冒着火,不但无视敌人的兵刃,甚至连袍泽的尸体都不顾了。 他们纷纷踩着已经倒下袍泽的尸体,有的窜上了敌人的战马,搂抱着突厥人滚到了地面。 有的,则直接抱住了马首,跟战马角起了力。 没有兵器的对撞了,人与人,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方法搏杀。 一拳打在重甲上,就是一道血印,一嘴咬下去,就是嘎嘣断了几颗牙齿。 没有疼痛,甚至没有感觉,有的,就是要把胸中的那口气给发泄出去! 秦蒙被周庭赞扔出去,不但让隋军弟兄意外,把突厥人也给吓了一跳。 出于本能,秦蒙落地的方向,几个重骑士兵尽最大可能进行避让。 倒不是说怕砸着,而是怕惊了战马,这么密集队形的冲锋,一旦战马惊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秦蒙结结实实摔落到地面,地面的黄土,倒是没给他带来多大伤害。 不过,毕竟是玩了个没有保险绳的空中飞人,这一下,也把秦蒙摔得有些岔气。 幸亏这是重骑,移动不是很快,不然,秦蒙根本就没有喘息调整的机会。 稍稍看了一下四周,秦蒙确定了自己要斩首的目标。 周庭赞扔的方位大体差不离,距离突厥重骑指挥官,能有十个骑兵的身位。 秦蒙也不起身,就在地面上灵活翻滚,遇到马蹄,直接出刀砍,在笨拙的重骑中间,秦蒙竟然左突右闪,慢慢接近了目标。 但对方也不是易予之辈,很快,对方就觉察出了秦蒙的意图。 伴随着一声声喝令,几个十几个突厥重骑,错落有致在秦蒙和他的目标之间谢次摆开,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秦蒙的断霓刀,固然削铁如泥,能对突厥重骑造成有效的伤害,但连番战斗,已经严重透支了秦蒙的体力,砍翻了三骑,秦蒙就感觉自己的气息不够,每刀挥出,甚至是翻滚,都是咬牙榨干自己最后的体力一般。 渐渐的,秦蒙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周围如林立一般的突厥重骑,在他眼里就像是梦中见到的景象,虚幻,还有些变形。 秦蒙知道,这是体能严重透支所产生的感觉上的错误。 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周围笨拙的重骑动作缓慢,可他,连缓慢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他坐在地上,看着周围如死神一般的重骑,露出了笑意。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秦蒙浅颂一句,忽然有了感慨,穿越过来,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他已经完美体会到了男人之间的袍泽之情,以及男人所应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并为此不惜付出所有的一切! 这是任何丰厚物质和奢靡精神食量所无法带来的成就感! 这一生,无悔了! 秦蒙拄着断霓刀,颤巍巍站了起来,嘲讽地看着周围的敌人。 我,是个战士,要像所有慷慨赴死的战士一样,勇敢地死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4章 番外九百五十三 余生最难是成全 夜色微凉,皎洁的月光,将二楼的主卧室照的发亮。 姜小暖,睁开了闭了许久的眸子,腿上有些丝丝的凉意,低头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薄毯。 抬头的时候,视线落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上,发出了脆脆的滴答声。 那时针,此刻正指着三点一刻。 她习惯性的摇了摇头,竟然又等的睡着了。 三年了,墨江似乎就没有准时回家过。 她敛起了眼底生出的无奈,难道自己就那么令他讨厌吗? 她的拳头不由的紧了,手心里拿着一张化验单,上面赫然的写着壬辰周期十二周。 手不由的摸向小肚,她有了墨江的宝宝。 可是这个孩子,她却....不被期待。 闭了闭眼眸。 为了得到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事后即使被迫吃药,她都会背着墨江,用各种方法,使劲儿的吐出来。 她以为再次失望的时候,竟然有了宝宝。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着,姜小暖坚定的目光,看着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她板着手指,一下一下的数着,再数到八百下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她还没有起身,门就被打开了,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味,似乎还夹杂了淡淡的医院的针水味儿。 “墨江,我能够和你....”好好的谈一次,这几个字还没说完….. 姜小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走近墨江,闻到熟悉的针水味儿时,让姜小暖的心里忍不住的一紧。 他这是又去医院了吗? 使劲儿的压着心里的酸涩,姜小暖走到了墨江的面前,想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阿玛尼西服,却被头顶传来的冷冷的声音刺激的心头一颤。 “明天和我去医院。”墨江清冷的声音,在冷冽的夜晚,显得越发的寒了。 姜小暖,呼吸重了,她以为墨江多少会在意她,哪怕就一点…可此刻...她平复许久的心,却因为他这句话再次的掀起了波浪。 “为了她,你就要这么对我吗?”她语气带着心痛,黑白分明的目光,紧紧的锁向墨江,要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神。 正在解着领带的墨江,他的眼底带着一抹深不见底的情绪,冷哼道:“姜小暖,这三年我过的生不如死,你要的一切我已经给了,你还想怎么样,享受了三年墨少奶奶的生活,然而若欢,却在医院遭受着本该你受的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语气突然的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不仅仅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还让若欢失去了站在舞台上的资格,再也不能跳舞了,如今我不过就让你失去一双腿,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姜小暖脸色瞬间煞白无比,嘴唇在这一刻失去了血色,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他爱了整整一千二百多个日夜的男人,如今竟然说出了如此残忍的话。 她一直都明白墨江恨自己,可她却还傻乎乎的在心里想着,用三年多的陪伴,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难道真的要把三年前,安若欢的事故算到自己的头上吗? 这对自己并不公平。 那次的事故,只是让安若欢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可她却活了下来,但是自己失去了双亲,唯一的哥哥,也成了植物人,难道这还不够吗?“手术,明天就做,若欢她的身体,再也拖不下去了。”墨江冷漠的道,神情十分的不耐烦,越过姜小暖的身边,他便直接走进了浴室。 被墨江这句话刺激的混身冰凉的姜小暖,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什么都说不出来,脑子也顿时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变的那么彻底,让她猝不及防。 在冷冷的月光下,她脆弱的身影让人心疼,整个人显的无比的孤寂。 心一点一点的沉了。 真的是她期待的太多吗? 还是她一开始就做错了,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在墨江的心里,她都是一个最坏最恶毒的女人。 一旦认定了,她就被判了死刑了吗? 他可知道,那场意外,最心疼的并非只有他,还有她.... 然而,为了不让他心烦和讨厌自己,她从未在他的面前,露出过自己的脆弱,哪怕就那么一点点,她都不敢在墨江的面前流露出来。 爱他,几乎成了姜小暖的本能,付出了全部的身心。 在失去了亲人之后,原以为自己能够过的很幸福。 可未曾想到,得到的却是如同炼狱一般的婚姻,此刻早已经千疮百孔。 然而,为了那可笑的执着,她却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整日的等待,日复一日,最后成了深深的失望。 她带着水雾的目光,望向了浴室,听着哗哗作响的水声,她拧着好看的秀眉。 心思又被搅乱了。 身心俱疲! 手里捏着的化验单,此刻被捏的已经有些变形了。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小腹,这是她和墨江的孩子,也可能是唯一的孩子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势同水火,唯一还能够有交集的,也就是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可是....墨江,他巴不得自己和孩子都死吧! 想到明天的事儿,姜小暖的心阵阵的抽着疼,也就那么一会儿,她握紧了拳头。 旋即,眼里充满了坚定,那个手术,她现在绝对不能够做。 这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看着墨江从浴室出来,拿过今天的财经报纸,径直的走到了窗边,将站在他面前的姜小暖,彻底的无视。 那专注的眼神,就好像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墨江,我们....”声音里的气势不自觉的降了。 在墨江的面前,她似乎就从来没有硬气过,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她害怕上好几天。 而此刻的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回应自己,那目光依旧紧紧的注视在报纸上,久久之后,他才冷冷的从嘴里扔出了几个字,“明天,九点。” 短短的几个字,却砸的姜小暖的心生生的疼。 她浑身颤抖的厉害,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冷漠的让人遍体生寒。 姜小暖深深的闭了闭眸子,捏紧了拳头,她沙哑着嗓音说:“那件事和我真的没关系,你堂哥的死和若欢的腿,真的和我无关,你不能够这么对待我….” 她觉得自己喉咙痛的厉害,再也说不下去了,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不断的溢出来。 带着浓浓的鼻音,缓和了一会儿,她才继续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这么多个日夜,难道你就真的….感受不到我的一点好吗?对我就没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的盯着墨江,期待着从那双冷冽的墨眸深处,得到自己期待的回答。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一扬,将财经报纸放了下来,当皎洁的月光扫过他冷清的脸颊上时,墨江的表情依旧冷的如同寒冬一般。 他语调微变,随即冷哼一声,“不准提我堂哥,姜小暖你简直令人发指,现在你还在狡辩,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的上说爱,连属于别人的幸福,都挖空了心思,一心想要夺过来的恶毒女人,你怎么还能够天真的觉得我会爱你,这三年如果不是为了若欢,你觉得我能够忍受吗?” 姜小暖听了,身子顿时有些颤颤巍巍,脚下的步子也有些不稳了。 她紧紧握着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陷入了肉里。 可她却丝毫不知疼痛,竭力的想要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墨江的心,果然够狠,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凛冽的刀,一寸一寸的割裂着自己的心。 即使不愿意承认,可这会儿她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心凉。 答案如此的明显,可却依旧不愿意轻易的相信,她执着的想为墨江找借口,证明他是爱自己的。 甚至颠倒黑白,盲目的认错。 姜小暖满眸通红,此时的她就好像被什么驱使一般,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看着,那个令他心痛的男人。 “墨江,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够好,你说出来,我都改好吗?只要能够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而且这三年以来,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吗?” 墨江听到三年,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他的神情陡然骤变,黑眸冷的似凛冽的寒冰,直直的瞪向了姜小暖。 他起身,周身散发着诺大的威压,欺身靠近了姜小暖,在眨眼的瞬间,他就紧紧的掐住了姜小暖的脖子,满眼仇恨的瞪着她,“别在和我提三年,这会让我忍不住的想要掐死你,若不是你还有那么一丝的用处,别说三年了,就是三天,我都觉得那是莫大的痛苦。” 话落,他便狠狠的推了一把姜小暖。 看着她眼里那抹晕开在眼中的泪水,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在墨江的眼里,只觉厌烦至极。 墨江扭过头,语气嘲讽的说道:“姜小暖,你这梨花带泪的模样,不去做戏子还真的是浪费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会让我更加的恶心。” 墨江的话,太狠了,压倒了姜小暖心里最后的一丝期待。 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放肆的在墨江的面前大声的哭了起来。 无助的让人心疼。 她将一直捏在手心的化验单,递到了墨江的面前,带着哭音的说道:“墨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那么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即使不爱我也没关系,就再给我九个月的时间,或者七个月也行,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真的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墨江的爱,她放弃了,可孩子她是无辜的,是她唯一活在世上的精神寄托,只求能够保住这个孩子。 怀孕了? 这个敏感的时期? 墨江的眸子一眯再眯,那极为深沉的眸子里,揣测不出半分的意图来。 空气在这一刻,有些凝滞,他棱角分明俊美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看着姜小暖紧紧的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种,你不配生....”“…..”姜小暖瞳孔骤然放大,一脸的煞白,她直觉脑子嗡嗡的咋响,整个人傻了。 她满眸的不可置信,泪眼蒙蒙的看着墨江,捂着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心碎的声音,刮的她好疼。 她不断的在心里问着....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把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给彻底的打破。 一瞬之间,什么都变了。 她真的傻。 墨江那么的厌恶自己,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可她为什么还会觉得他能够愿意把孩子留下来呢? 她绝望了,哭到脖子沙哑,内心的情绪瞬间奔溃,忽然她放声大笑了起来,可她的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悲凉和痛苦..... 她亦步亦趋的走到墨江的面前,顾不得满脸的狼狈,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他,“如果不是为了若欢,你是否会愿意在我的身边,哪怕一天?” 墨江的眼神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回答的声音也是无比的冰冷,“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不该是最清楚的吗?最亲的堂哥死了,若欢的腿,也被那场蓄意的车祸再也站不起来,而你为什么还活的好好的,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你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的父母也在那场意外之中没了,唯一的亲人,也成了植物人,你还要怎么样?”姜小暖的声音突然的拔高,失控的吼道,全身绷的紧紧,她的眼里迸发着无比的痛苦,“那次的意外,究竟是怎么来的,我相信你也应该是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你堂哥车震,会发生两车相撞的事儿吗?这责任并不在我父母的身上。” 姜小暖的情绪彻底的崩塌了,她大声的控诉着,“这些年,你只觉得自己是最痛苦的那个,可你知道吗?那一天还是我的生日,只要看到烛火,我的心里都无比的愧疚,而你呢?心里只有若欢,可曾想过我一点....” 这三年,她究竟怎么过来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无数个夜里,她都是哭着醒来。 她一直在墨江的面前狠狠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了,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出来,她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 她活的太累。 活的太卑微。 那些过往,以及车祸时发生的那一幕,就好像走马观花一般的,时不时会冒出来,在脑海里转悠着,折磨着姜小暖。 可墨江,他的眼里永远是冷漠和仇恨。 “墨江,你能够明确的告诉我....”姜小暖忍不住咬了一口唇,顿了顿,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会愿意娶我?是因为我的血液是难得的熊猫血,可以给安若欢提供不断的新鲜血液?维持她的生命,还是你想要看到我痛苦,拿了我的双腿,剔除我的骨髓,就是为了让她重新站在舞台上。” 墨江丝毫未多加考虑的回答,再次的刺伤了姜小暖。 只见他一字一顿,“对,这是你真正存在的价值.....” 姜小暖的脚步,向后不住的倒退了好几步,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泪流满面的笑了,“哈哈,你心里只有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我却为你傻了整整三年,付出了所有,得到的....是你的厌恶,而你要的不过就是我的骨髓.....”她笑的眼泪飞出了眼眶,悲伤的难以自制。 三年了….. 她竟然才认清楚,身边的人,他竟然是一头狼,无比凶狠的狼。 她做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她所有的以为都是错,娶她不过就是一个报复。 她那么的卑微,放弃了所有,让尊严就在他的脚下被狠狠的践踏,而她却甘之如饴,她在他的眼里得多贱啊! 心在这一刻,痛的让她揪心…. 眼泪顺着眼角的方向滑落,但是此刻,她却笑了。 突然,她走近墨江,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在他薄凉的唇瓣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原来和我在一起,那么的痛苦,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真的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墨江皱着眉,对于姜小暖的靠近,极其的不喜欢,他想要狠狠的推开她,可此刻的姜小暖,力气却是十分的大,怎么都无法推开。 “墨江,你不是觉得我害了安若欢吗?欠了她一条腿吗?现在,我就把这条腿给你,我们之间就不拖不欠了。” 姜小暖猛然的拉过墨江的手,不知道在何时,她竟然递给了墨江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慢慢的靠近自己的大腿根部,冰凉的刀口抵着。 “如果一条腿能够让你心里舒坦,那么你就亲手把这条腿拿去,快点动手,为你心爱的女人报仇…..” 这些话她几乎使劲儿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来,带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姿态。 姜小暖,现在的心死了,她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墨江如此的恨自己,那么就让她拿了自己这条腿,彻彻底底的让自己断了,对他的想法,这也很好。 那么她的余生也就不会那么的痛了。 爱他真的已经心力交瘁了,此刻的她只想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墨江的脸色阴沉至极。 姜小暖,她这是疯了不成。 他沉着一张脸,狠狠的甩开了姜小暖的握着自己的手,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彻骨的伤人,“要死,给我滚到一边,别脏了我的眼睛。” 毫不客气的一把将姜小暖给狠狠的推开。 姜小暖,在听到冰冷透骨的话之后,她笑的眼泪四溅。 原来不管自己做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错的,不被信任…. 她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迷糊视线的眼睛,看着墨江,情绪慢慢的稳住了,“你的要求,我会一一的做到,明天我会依约来医院,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和你永远不再相见…” 她会离开? 这样的认知,让墨江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想到姜小暖的性子之后,他便觉得可笑至极。 她的手段还真的是层出不穷,为了让自己心软,还真的是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 想当初她对自己疯狂的迷恋,无所不用其及,买通佣人,抢别人的成果,各种卑劣的行径,她都做了,甚至不顾廉耻的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明知那时的自己只爱若欢,她还是穷追猛打的靠近。 这样不堪的她,会轻易的离开? 打死他都不信,他可没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她玩这些可笑的把戏。 清冷的眸光落到那张化验单上,大概也是她弄虚作假的花招。 怀孕? 事后,他可都看着姜小暖吃下避孕药,怎么可能会怀了。 如此低劣的手段,她竟然也敢用。 墨江的脸色暗沉的厉害,他一刻都不想和姜小暖,那么恶心的女人在一个房间里,转身便离开了主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5章 番外九百五十四 上山当大王 “不知道,大概是看上你娘亲的美貌了吧!”萧玉凝一脸随意地说着,缓缓挑开帘子,冲着外头那来不及躲开的一抹白影勾唇笑了笑。 刹那间光芒万丈,气质出尘,本就精致的容颜上此刻似覆着一层薄雾,令人看不出她她内心此刻真正的想法。 正暗自追踪着前面那辆车子的白暮飞在看到前面车子里的窗口处突然探出颗人头来时,下意识地便想往一旁躲。 可惜,一向以速度快着称的他,居然还是被那个女人给瞧见了,而且,人家方才还冲他勾唇一笑。 那一抹笑,如同魔咒一般地,不时在他眼前晃荡。 明明看来温浅清雅的笑,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看了之后脊背有些发凉,似是被某种东西紧紧盯上一般的感觉,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干脆不再隐匿行踪,直接飞身一掠,挡在了刘黑等人的前面。 刘黑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自己的脖颈上便搭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垂眸望去,不由吓得双腿发软,一脸惊慌之色地冲车内的萧玉凝求救:“姑奶奶,求您救救小的吧?小的愿做牛做马伺候您!” 萧玉凝早在那白衣男子从车子上空掠过时就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是以,缓缓挑开帘子,美目横扫那执剑的男子,清声道:“想干嘛?劫财?还是……劫色?” 白暮飞一袭白衣,手中长剑之上光影凛冽,脸上神情冷若寒冰,腰间挂着一枚古怪的墨玉令牌,其上刻着大大的令字,应当是某个组织代表身份的东西。 萧玉凝见他不回答,只执意拿剑指着刘黑,不由微微蹙眉,开门见山地道:“你从城西一路追到郊外,究竟是要干什么?” 说话间,眸光瞬间变得冷厉,周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衬着此刻的浓浓夜色,使她看起来,犹如暗夜幽灵一般慑人,与方才的浅雅淡笑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白暮飞微微蹙眉,缓缓收了掌中剑,伴随着长剑回鞘的声音,他突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冲着萧玉凝道:“夫人,请随属下一同面见尊主大人。” 他这突然一跪,使得萧玉凝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眸光却是越发地冰寒起来,淡淡扫了他一眼,浅道:“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虽然我是生了孩子,可孩子的爹早就另娶了他人,跟你口中所谓的夫人绝非一人。” 话落,直接转身,背对着刘黑,吩咐道:“继续走。” 刘黑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连忙点头,招呼着一众兄弟们便要拉着车子继续走。 然而,白暮飞则是低吟道:“既然夫人不随属下回去,那么,属下也只好暂且得罪夫人了!” 话落,他的身影快如疾风一般地掠向车内,手指聚握成爪,直接冲破帘子,朝着车内的人抓去。 萧玉凝冷哼一声,带着一双儿女,直接冲破车顶,掠至半空,借着一旁树杆的反弹之力,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双手一左一右提着的两个可爱粉嫩的小娃娃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哥哥,这位叔叔看起来好凶啊!”萧小丫悄悄在萧小宝的耳畔说道。 萧小宝伸手拂了拂妹妹的后背,脆声安慰道:“别怕,比起娘亲生气时的表情,他这算得上是温和了。”听着俩小鬼如此评价自己,萧玉凝一脸无语,冷冷地朝着白暮飞的方向瞥了一眼,凝声道:“这辆车子花了我三百白晶石,你要记得赔偿,另外,我和我的一双儿女因此受了惊吓,你要补偿我们精神损失费,我也不多要,三枚紫晶石就够了,怎么样?” 被她如此敲诈,白暮飞脸上一贯冷若冰霜的神情,瞬间便有种被击碎的迹象,嘴角抽了抽,缓缓伸出掌心,三枚紫晶石立即便出现在其中。 他沉声道:“夫人若随属下回去,再多十倍的紫晶石,属下也定为夫人搜罗到。” 萧玉凝眸光微闪,盯着那三枚紫晶石看了看,随即抬了抬眼角,示意萧小宝速度把紫晶石拿回来。 真是笨蛋!如此轻松就赚到三枚紫晶石,为嘛娘亲遇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比一个笨呢?! 萧小宝一边拿着紫晶石往回走,一边在心中默叹。 “十倍的紫晶石我就不要了,回去告诉你们尊主,想提亲就亲自去青玄国丞相府提去,后会无期,不送!”萧玉凝一把将儿子手里的紫晶石给抓了回来,一道幽光闪过,三枚紫晶石便被她收入储物戒指之中。 看也不看神色呆滞、一脸怒容的白暮飞,直接带着自家儿女和一众混混潇洒离去,留下白暮飞额前黑线窜升,无比郁闷地自语:“什么情况?我居然被敲诈了?” 尊主,您这是给我派的什么差事! 白暮飞对于自家尊主所派的差事极度不满,当下便飞速离去,准备好好跟自家尊主理论一番。 可问题是,他家尊主向来都不是个会体谅下属的主儿,如何肯听他诉苦? 曲折崎岖的山路上,一大两小三道身影缓缓地走着,空中烈日似火一般地烤着大地,萧小宝一脸不满抬眼瞄了瞄自家娘亲的脸,心中甚是委屈。 在他的怀里,一只紫色小兽缓缓从他的衣领处钻了出来,圆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十分不满地哼唧着,还不忘露出愤然之色,狠狠地拿着一双兽眼狂扫萧玉凝。 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萧玉凝对此丝毫不觉过份,眸中却透着一抹狡黠之色:小东西,总算肯出来啦!小宝总想着拿你赚钱,老娘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还能忍到几时! 小紫向来极其维护萧小宝,舍不得让萧小宝受半点委屈,是以,她才想出这么个省钱省时又省力的法子来。 假如小紫看见小宝在自己走路,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载小宝一程,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也跟着沾了光?还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萧玉凝无意间回头,眼角瞄到远远地跟着她的刘黑众人,眉心微蹙,停下脚步。 待到刘黑和他的一帮小弟走近,她方才缓缓转过身去,冲刘黑道:“怎么?想好了?” 刘黑冲着手底下的兄弟看了看,随即重重点头:“嗯,萧老大,以后咱们弟兄都跟着你混了,还请老大带领弟兄们干一番大事业来!” “干一番大事业!” “干一番大事业!” 刘黑的话音未落,一众小弟便立即高举右手,随着他的最后几个字落地,齐齐高呼,一阵高过一阵。 微微勾唇,萧玉凝笑道:“好,既然你们愿意追随本夫人,那么,日后,我的话就是圣旨,做我的人,首先要学会无条件服从和誓死效忠,可能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但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有我萧玉凝在的一天,就绝不让你们受人欺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6章 番外九百五十五 末世求生 “昨日,在我国西部一个小山村,突然爆发狂犬病,七成人员感染,严重者,见人就咬,目前当地公安局已经维持好现场的秩序……” 王亮被手机上突然弹出来的一个新闻吸引住了。 “一个村,七成人员都被疯狗咬了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亮嘀咕,然后他捅了捅自己的同桌秦风,并把手机递了过去。 秦风看了看讲台上老师没有注意到这边,立刻把手机接了过来,瞅了一眼,又扔了回去,小声道:“耍我啊!“ “耍你?” 王亮疑惑地拿回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已经被清空,上面写着此内容违规,已被屏蔽。 “咦,怎么会这样?” 王亮直接在班级的群里发言道:“昨天有个新闻,关于狂犬病的,有人看到了吗?” 在他编辑这句话的时候还非常正常,但是点击发送以后。 群里的人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昨天有个新闻,关于***的,有人看到了吗?” “亮子,你看了什么?” “这几个星号让我们浮想联翩啊!” “谁像你一直盯着手机啊?”王亮喜欢玩手机是班级里出了名的。 “王亮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听课!”这是美女班长方梦又要开始辅导员模式。 ...... 然而,此时网络上不只是狂犬病被屏蔽了,还有末日,吃人,丧尸,病毒,咬人等相关词汇全部被屏蔽掉了。 国家安全局局长程建云,此时正在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 “首长,这次疫情特别严重,我们先从网络上断绝了传播的途径,我怕会引起恐慌。”程建云说道。 首长闭上眼沉思了一会,道:“堵不如疏,既然已经这么严重了,那就直接安排新闻发布这个消息,同时宣布各个省市施行军管!” “是!” 大学学校里的食堂正在播放着新闻,突然新闻画面一转。 “下面插播一条信息,并请大家相互通知周围的人。 昨日许多城镇都爆发了一种病毒,并且迅速向大城市蔓延,感染后有发热症状,然后迅速恶化,让人变得嗜血嗜肉。 目前国家还没有研发出能针对这个病毒的特效药,它只能被高温杀死,所以请大家注意自己的身体。 所有饮用水及食物都要高温煮开后再食用......同时,所有省市地区立刻施行军事管制。” 这条新闻在播放的时候,王亮正在食堂旁边上厕所,玩着手机中的游戏。 他对游戏这个东西倒也不算痴迷,有时间就玩玩,没时间就不玩,他的手机上只有三款游戏。 一款农场经营类的游戏,一款吃鸡的游戏,还有一款争霸宇宙的游戏,除了吃鸡游戏,其余两个都是养成类的,偶尔上去玩玩,消磨消磨时间。 “呲~”王亮把手机放到一旁的厕纸上,就在他系上皮带冲水,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手一抖,放在厕纸上的手机,扑通一声扎进了马桶。 “我擦!”王亮立刻把手伸进马桶,捞出手机,迅速把手机关机。 出去赶紧找厕纸把表面的水擦干,然后喷了好几遍酒精,直接用厕所里的干手器风干自己的手机。 王亮冲回宿舍又处理了好一阵子,双手合十,道:“上天保佑,开机!” 手机完全没有反应。 “再开机试试!” “嗤啦~” 黑暗中一道电弧,王亮直接被电晕。 这时学校医务室突然停电,一片漆黑,由于学生们之前都被集中在这里测试体温,内外一片混乱,还好有各个老师努力维持秩序。 “哎呦,你咬我干嘛!”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人的抱怨声。 接下来,几乎大部分学生都开始咬周围的人,而一旦被咬到的人,如果没有及时被吃掉,也会加入这咬人的大军。 “丧尸病毒,这绝对是丧尸病毒!” 有人大叫道,现场一片血淋淋的,有些胆小的已经完全腿软的走不动了。 学校的校长看着眼前这一幕,悲痛地说道:“是我害了这群孩子啊!”然后他瞬间被周围的丧尸淹没。“呼呼~” 一群逃出升天的学生冲进了一个宿舍楼,然后把宿舍楼的门死死地关上锁死。 “我,我们会死吗?”一个女生脸色苍白地说道。 “放心吧,国家既然知道了,肯定会派军队来救我们的!”一个男生回道,说话这人正是秦风。 “秦风,王亮没有跑出来吗?”这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秦风回头看去,原来是方梦。 “班长,我从食堂就和他分开了,所以我还真不知道。”秦风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这时,外面的丧尸开始冲击宿舍楼的大门。 “我们上去吧!” 方梦来不及担心王亮,直接说道。 ...... 而王亮此时正晕倒在自己的床上,但是他的手机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找到寄生体,寄生中~”一股电弧从王亮的笔记本电脑中传向手机。 “寄生完毕!”王亮的手机此时终于亮了起来。 “能量不足,休眠中~” 王亮的寝室在宿舍楼的顶层,而在病毒爆发前所有学生都被召集走了,所以这个宿舍楼几乎就是一个空楼。 清晨,王亮醒来,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 “咦?” 王亮突然发现自己手机亮了下:“这是,已经开机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些迟缓,王亮皱着眉头问:“外面是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却是一头丧尸闯了进来! “我擦,这是真的!丧尸?我在做梦吗?” 王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丧尸已经爬到他身前不足一米的位置。 “我去你妈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王亮没有惊慌,而是直接拎起手边的椅子对着丧尸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板凳都被砸碎了,丧尸的脑袋也开花了。 杀了眼前的丧尸,王亮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缓了一阵后,他小心地伸头看了下校园,到处游荡着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他立刻缩了回来。 然后跨过这丧尸的尸体,把宿舍的门关上锁上,然后赶紧打开手机上网搜索了下。 这一搜索终于明白了,病毒来了,末日来了! 刚放下手机,王亮忽然发现被他杀得那头丧尸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走过去,却是一个亮晶晶的晶体,王亮把那晶体拿了起来。 “扫描到能量结晶,主动吸收!” “谁?” 王亮警惕地问道,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道光直接照在他手中的晶体,只是瞬间,他手中的晶体就消失了。 “什么情况?手机成精了?”王亮完全愣住了。 “您好,我是手机具现系统助手,将负责对你进行使用引导。” “系统?”王亮感觉自己可能撞大运了。 “对!” 王亮消化了好一会,才问道:“那能介绍下系统吗!” “此系统是手机具现系统,通过识别手机游戏中的物品进行具现,此具现过程需要能量支持。” “啥,手机游戏?” 王亮惊讶道:“那你等等,我先多下载几个游戏再说。” 却是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最关键的事情!“抱歉,系统已经锁定并绑定了你手机上的三款游戏,无法再进行下载操作。” “那如果一开始我有二十款游戏也全部能绑定吗?”王亮问道。 “是的!” 闻言,王亮心痛的简直滴血:“那你所说的能量是指什么?电能行吗?” “可以,但是电能转化成的能量性价比不高。” “为什么?这不都是能量吗?”王亮追问道。 “电能属于低级能量。” “额~”王亮表示这个解释非常漂亮,然后接着问道:“那系统具体能做什么?” “具现,能量转化成物质。” “来来来,具现一桌子菜,我都快饿趴了!”王亮立刻要求系统。 “抱歉,需要能量开启游戏,并且系统只能具现你游戏中已有的东西。” “什么意思?”王亮表示自己不太理解系统的意思。 “简单来说,你需要一定的能量,解锁三个游戏。 解锁后,这些游戏你需要从头玩起,游戏中得到的东西,才能够具现,并且这个具现依然消耗能量!”系统解释道。 “刚才不是有能量了吗,解锁解锁全部解锁!”王亮说道。 “刚才的晶核是一级能量晶核,可提供十点能量,目前只够解锁农场经营类的游戏。” “请主上自行查看手机!” 王亮打开手机。 上面果然有一个手机具现系统的图标,他点了上去之后,弹出一个非常具有科技感的宫殿。 只不过宫殿中比较空,只有三个游戏的图标:农场经营,吃鸡游戏,争霸寰宇。 王亮直接点开农场经营的图标。 “解锁农场经营需要十点能量,是否解锁?” “擦,这一下子就消耗完能量了,我还具现个毛啊!耍我呢!”王亮吐槽道,然后点否,手指点向吃鸡游戏。 “解锁吃鸡游戏需要一百点能量,能量不足!” “你妹啊!” 王亮骂道,然后点否,继续点向争霸寰宇的游戏图标。 “解锁争霸寰宇需要一万点能量,能量不足!” “系统助手,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啥的?”王亮只好再次求助系统助手。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公平买卖,概不还价!” “好吧,你赢了,先解锁农场经营吧!”王亮无奈地说道。 “好的,农场经营已经解锁,希望主上尽快玩游戏升级,这样才能具现出更多的食物,物品,当然也要尽力收集能量才是。” 王亮翻了翻白眼,道:“我都快饿死了,还是先找点吃的吧!” 毕竟现在这系统完全不能给他帮助,他只能自己在宿舍里翻找。 还好在秦风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巧克力,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王亮直接打开吃了起来。 “对了,这手机要是被别人拿走了,是不是也能用具现系统?”王亮边吃边问道。 “不能,还记得昨天的电弧吗?” “怎么可能忘,差点没电死我!”王亮怨念深重。 “那是锁定主上,其余人用这个手机就是普通的手机,只有你拿着这个手机的时候,它才是手机中的具现机。” “以后我跟你交流都要这么说话吗?” 王亮问道,毕竟以后肯定会遇到人的,这么交流太容易暴露了。 “你可以和我意识交流,不用说出来。我同样也会用意识回应你。” “真的吗?”王亮在心中默默想道。 “当然~”王亮的意识里直接响起系统助手的声音,而宿舍里没有任何声音。 “手机中的具现机,就是牛!”王亮赞道。 “客气客气!” 王亮补充了点能量后,开始玩游戏大业。 这个农场经营游戏,首先就跟一般的农场一般,种菜收菜,但是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解锁牧场以及各种商店。 王亮老老实实地开垦了两块田地,一块种上白菜,一块种上水稻,一级只能开两块地,一级的农作物也只有白菜和水稻。 看了下自己农场里的茅草屋,王亮叹道:“升级茅草屋的钱现在也不够!” 这个农场的等级就是农场内房子的等级。 王亮翻到农场内商店的果树树苗,发现一级竟然可以种十棵苹果树。 “果然是玩到后面都忘了最初怎么玩的了!” 王亮叹道,然后种了三颗苹果树,不是不想种多点,而是初始资金没了,树苗也要钱买啊! “系统助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收种这些东西啊!”王亮问道。 “当然可以!” “太好了,你就帮我种这两种东西吧,一直把仓库填满,然后卖出去一半,继续种,果树成熟后,同样的操作。” “好的,没问题!” 折腾好这一切,王亮发现游戏里没有事情做了! “还是要找点能量啊,不然我种出来的东西也具现不了啊!” 王亮纠结着,“要不看看有没有电?” 王亮把手机接上电源,结果没有。 “哎,这是逼我打丧尸啊!”王亮愁眉苦脸道。 犹豫再三,王亮终于决定走出去了,这是必然,他不走出去,肯定会被饿死的,没有能量,他什么都做不了。 出去之前肯定要找个武器啊,不然还用木棍一下一下的敲碎,不但费时费力,而且也太危险了,毕竟外面随时可能出现其他的丧尸。 “我记得隔壁寝室有人带了把菜刀来做饭的,应该还在!” 王亮嘀咕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仔细地观察了下门外的情况,发现一切安全。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寝室,在门外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才小心翼翼推了推门。 “你妹啊!”“他们什么时候有锁门的习惯了!” 王亮都要哭了,好不容易找到武器来源,还给自己设了这么个障碍。 王亮只好在退回自己的宿舍,把门关上锁好,然后准备从阳台爬过去。 毕竟像刀具这样的管制器具,没有人会闲着无聊存放一把,这很有可能就是这栋宿舍楼的唯一一把利器了。 王亮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全部打包好,既然过去了,索性就不回来了,这边还有个丧尸的尸体呢! 王亮来到阳台,看着楼下的几个丧尸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立刻爬上阳台,沿着外缘爬了过去。 可能是肚子没有饱,还有些紧张,踩到相邻的阳台时竟然还打滑了下,幸好王亮手里抓的比较牢。 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爬了过去。 “幸好阳台上的那个门没有锁!”王亮感慨道。 进去后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把菜刀,手里拿着菜刀,总算感觉安心些。 “菜刀是个好东西啊!菜刀在手,天下我有,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王亮自顾自地嘀咕道。 接下来就是怎么杀丧尸了,王亮观察了下,还是决定从自己这幢楼上开始。 他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往这层楼的其他房间移动而去,这幢宿舍楼只有七层,他们在最高层。 王亮一点点地排查,整个七层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丧尸。 王亮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在搜索其他房间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些食物,有方便面,火腿肠等等。 他立刻又回到最初的房间,锁好门,好好地吃了一顿补充了下体力。等他消灭了大半食物后,终于感觉到自己饱了,王亮拎起菜刀,把食物都打包放在自己背着的登山包里,向六楼摸去。 来到六楼,虽然是白天,走道上依然有些昏暗,在走道尽头发现有一个人影晃来晃去。 “竟然真有丧尸,在外面就要硬刚了,万一引来了其他丧尸怎么办,还是引到一个房间里,再搞吧!” 王亮如此想道,直接在一旁找到一个空房间,打开门,把里面的桌椅板凳全部打乱横在房间里。 然后,他握了握手中的菜刀,从一旁拿了一本花花公子的杂志,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王亮把手中的杂志揉成一个大纸团,用力地扔向尽头的丧尸。 “嘭~”纸团正好砸在丧尸的身上,那丧尸愣了一瞬,立刻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王亮看着它那缓慢地移动速度,心中蛋疼无比:“早知道就在中间找个房间了!” 这个走道一共就五十米左右,那丧尸足足用了五分钟才走到,王亮见它已经走了过来,直接往房间里钻去。 丧尸非常听话地跟了进去,里面杂乱的桌椅板凳,对于王亮没有什么问题,轻松跨越,但是丧尸如此僵硬的身体就不行了,很快被绊倒了。 王亮见丧尸绊倒后,直接拿起一个椅子卡在它的脖子上,这下它完全前进不了了。 王亮直接用力把它的双手砍了下来,他担心被它抓到,砍掉双手之后,王亮忍住恶心,对准它的头颅劈了过去。 刚才失去双手的丧尸还在不停地挣扎,但在王亮破开它的脑壳之后,它终于停止的挣扎。 准确地说,应该是王亮碰到它脑袋里的晶核的时候,它的挣扎戛然而止。 “呼!终于搞定!” 王亮长舒一口气,然后立刻把刀在一旁的床单上擦了擦,立刻拿着晶核离开。 在六楼找到一个干净的寝室,锁好房门,王亮坐在床上,刚才的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一个是因为宅男本身就没有什么体力,另外一个就是紧张导致体力消耗飞快。 “系统,这个晶核能换几点能量?”王亮靠着墙壁在心中问道。 “一级能量晶核,兑换十点能量。是否兑换?” “兑换兑换!” 王亮手中的晶核立刻消失不见,同时系统提示:“兑换成功,当前能量余额10点。” “现在仓库里米和白菜有多少?”王亮问道。 “目前仓库中,米50kg,白菜50kg,苹果10kg。” “这么多?” “一级作物生长成熟较快,这些已经是卖掉一部分后的余量。” “那以后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对了,一点能量能兑换多少食物?”王亮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兑换食物也是这么贵的话,那这系统真够坑的。 “一级作物,一点能量兑换一公斤,二级作物翻番,三级作物再翻番,以此类推。” “啧啧啧,如果出来个九级作物,那得256点能量啊!”王亮回道。 “农作物只被评定到四级,所以不会有那么天价的食物,请主上放心!”系统回道。 王亮想了想点了点头。 “还算靠谱,至少杀了一个丧尸可以兑换10公斤的大米,还算可以,毕竟一级丧尸还是比较容易击杀的,如果有人配合那就更简单了!” “先给我来斤苹果吧!” 王亮说道,他的手机直接跟放映机似的在正前方投影出一斤的苹果,瞬间就变成实体。 王亮伸手接住了那些苹果的其中两个,其余全部落在了床上。 “额,以后能不能定点具现啊!”王亮说道,总不能每次都是在半空中出现,摔坏了怎么办? “可以,您可以指定!” 王亮继续问道:“以后具现的时候能不能没有这些光影特效?” “可以!” “那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炫酷了,毕竟低调才是王道,高调被人做掉啊!” 王亮说道,然后拿起那苹果,直接啃了上去。 “库喳~”香脆可口,三下五除二,王亮直接吃掉一个大苹果。 “好吃!”王亮把其余的苹果收到自己的包里,再次背到身上的时候,感觉太重了。 “系统以后我能不能一个一个地具现?” “完全可以,我之前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下子要一斤?背着不累吗?”系统鄙视道。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7章 番外九百五十六 极限天骄 强烈的神秘光芒直照过来,耀地秦天无法睁开双眼。他只想拼命躲开,可是他发现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是无济于事。当那光芒越来越耀眼的时候,秦天本能地闭上双眼,并扭过头去,想极力减轻强光带来的刺痛感。 当秦天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种刺痛感却又瞬间消失了。他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慢慢撑起身子,明亮的阳光自窗缝中钻了进来,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显得格外耀眼。他又回想起昨夜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梦,着已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只是最近似乎越来越频繁了。秦天不紧不慢地穿戴洗漱完毕,轻轻推开房门,明媚的阳光格外晃眼。昨夜下过大雨残留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虽已日照当头,但阳光还是掩盖不住沁人心脾的淡淡湿气,秦天原本还懒洋洋的精神为之一怔,顿时精神百倍。 虽然秦天生活在一个早已没落的贵族中,但是祖上所留下来的传统还是不能忘——向长辈请安。秦天做了几次深呼吸,便向父亲的院落走去。绕过几条走廊,他便来到了父亲的院落门口,还未进门,便已听到父亲秦鸣舞剑的呼喝声。 秦天刚要进门,里面却传来了秦鸣的声音:“天儿,今天怎么起得如此早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秦天一听,不禁感叹:父亲的“知八方”好厉害,我未出现,未出声,便已察觉到我的到来。秦天走进这座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破败的院落,在旁边静静站着,不说话,仔细看着父亲练剑。秦天是一个比较沉着冷静,性格坚毅的孩子,遇到困难总是先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没辙的时候,才找父亲请教。秦天站在那,虽并没动作,但是自他身上却莫名地有股威压外溢。这种威压,在平时很少出现,只有当他集中精力之时,才会表现出来。所以至今,都很少有人能够发现这一点。其实,秦天身上的疑云还有很多,虽然秦天的父亲秦鸣有所了解,但是还是有许多连他都是不知道。 只见父亲秦鸣每一次出剑都声势不小,武得院中树木摇晃不止,树叶也随之掉落,此时正当初夏之时,树木正茂。好一会儿功夫,秦鸣才将这套“游龙剑法”武完,转过头,看向秦天。 见父亲望来,秦天知道,父亲已经猜到自己前来询问。秦天开门见山,说道:“爹,我昨晚又做到那个梦了,而且最近梦到的是越来越频繁。”秦天听完,未有任何惊异,淡淡的说道:“恩,知道了。天儿呃”秦天见父亲想说什么,但是有很犹豫,刚要追问,此时,院落外传来“咳”的一声,一名年近60的老头子走了进来。目若雷霆,面若钢铁,随意顾盼间自有一种威压外溢。 虽然这老头看上去年似花甲,但秦天却知道,面前之人已近期颐(100岁)。见得来人,秦天赶忙打招呼:“陈爷爷!”秦鸣也恭敬一揖:“陈叔,你怎么来了?” 那老者双手背着,看着秦鸣说道:“秦鸣,天儿还太小,今年才刚15,很多事情还不宜告之,再等上几年吧。” “陈叔教训的是!”秦鸣听完,赶紧回道。 旁边的秦天一听,不高兴了,心想:我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汉啊,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却变成了小屁孩了呢! 似是精通穿心术一般,老者对秦天说道:“天儿,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你知道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你要理解。”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对于这位连父亲都很是尊敬的陈爷爷,秦天还是很是忌惮的,嘴上赶忙应道:“是!” 陈赤枭又道:“天儿,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爹有要事商谈。” 秦天只好应道:“知道了。”说完,便走出父亲的院落。 走出院子,秦天满心心事向饭厅走去。边走他边想着刚刚的事情:父亲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隐瞒着我,但是又不好跟我讲,而陈爷爷也不让父亲跟我说。而我做的奇怪的梦肯定与父亲隐瞒的事情有联系,但是究竟有何关系呢?秦天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只好先放一边。 来到饭厅,丫鬟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餐整齐摆放在了桌上。秦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这么一个有着七八座院落的府第却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家丁和一个厨子整理者。而本该当家的秦天的母亲,在秦天3岁得时候染上重病,寻了不知多少所谓“名医”,均看不好,在染病后3个月便去世了。而秦鸣在妻子死后也是一直未再娶,足以看出秦鸣对秦天母亲的感情至深。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秦天便回房看书去了。秦鸣很少让秦天出门,尽力减少秦天与外人接触的机会。而如今秦天想想,或许父亲也是有些苦衷。秦鸣看书极广,天文地理,文化历史,风水妖魔,无所不阅及。其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野史和妖魔鬼怪的书籍。 而另一边,秦鸣的内屋中—— “秦鸣,你可真是糊涂,天儿一个束发之童,你怎么能告诉他如此重要之事,这对他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赤枭严厉地对着秦鸣斥道。 “陈叔,是我糊涂了,差点铸就大错。”秦鸣此时想想刚刚差点就把那事情说出来,感到一阵后怕。 陈赤枭见秦鸣如今承认错误,也就不再责怪。两人并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在沉思一段时间之后,陈赤枭率先打破寂静:“是时候传授给他些本事了,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秦鸣听完,一愣,缓过神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教他习武?” “恩!” “那您说,那功夫也要传授给他吗?” “嗯!是时候了。” 秦鸣一怔,看其表情又很犹豫。陈赤枭见了皱眉道:“他也15岁了,15岁对于刚刚开始习武已不早了。况且他会些功夫总是好事,将来保命也好有所保障!” “还好,我一直约束天儿,尽量让让他外出,避免与来历不明的人有所接触。”秦鸣说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陈赤枭又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一声冷哼,道:“你还好意说,天儿已不知背着你偷偷溜出去多少次了,你可有数?”一听这话,秦鸣顿时一惊,心想:天儿平时都是很听话的,怎么会背着我偷偷溜出去呢?再一想,也是,天儿还是个孩子,总归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像自己那样一年只让他出去三五次,那秦天的孩子心性又如何能够满足? 秦鸣刚要询问,便听陈赤枭说道:“还好被我发现了,他每次出去都是去找隔壁酒楼的店小二——狗子玩,他们年纪相仿,所以处地也很好。我后来也调查了那狗子的来历,是个孤儿,被隔壁酒楼的掌柜的张远收留。所以来历还算正常,应该不会是“他们”的人。而天儿每次出去也并不跑远,估计也是怕出去久了被你发现。” 秦鸣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陈赤枭缓缓转过身去,朝着窗外望去,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道:“我估计,这平静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啊!”而秦鸣也是一阵低叹第二天一大早,当秦天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秦天被吵醒了,他一 看天色,太阳还没有出来,显得有些懊恼,不耐烦道:“谁啊!大清早的!” “是我!”窗外传来了熟悉而又冷漠的声音。 秦天一听到这声音,顿时从床上坐起来,神智也清醒了许多,不安的问道:“陈爷爷,您怎么这么 早来找我啊?有事吗?” “你赶紧起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陈赤枭还是淡淡说道,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变 化。 秦天一听,心想:这么早就有事跟我说,那事情一定相当重要。于是,迅速穿戴完毕,也不顾是否 穿正了,用脸布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下,便赶紧跑过去开门。 打开房门一看,陈赤枭着一身藏青色武衣,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那。秦天一看,心中不安,问道:“ 陈爷爷,您这么早找我到底是为何事?”陈赤枭并不说话,抓起秦天的肩膀便是向上一跃,也没见他有 什么其他动作,两人便飞了起来。事发突然,秦天被吓傻了,目瞪口呆,因为他从来没有飞过,也不知 道陈赤枭还有如此本事,一时间愣在那里。而当飞出一段时间之后,秦天才慢慢缓过神来,往下一看, 我的个天哪!这么高啊!听着耳边嗡嗡的风声,秦天下意识的抱住了陈赤枭,而陈赤枭一看,冷哼一声 ,道:“男子汉大丈夫,才飞这么高就怕成这样?”其实也不能怪秦天,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飞行,而且 飞的也确实不低,起码有20米。 秦天一个哆嗦,颤巍巍地说道:“陈……陈爷爷,您还会飞啊?”陈赤枭语气淡漠,道:“会飞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以后习武有成,上天遁地,自是随心所欲。”秦天一听,心生向往,想象着自己 有一天也能自由飞翔在天空中,那是多么潇洒的事! 正自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之中,陈赤枭却已带着秦天落了地。秦天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心生诧异, 问道:“陈爷爷,这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呢,您带我来这后山做什么啊?”原来,陈赤枭一口气便将 秦天带着飞到了后山密林深处。 陈赤枭松开秦天,说道:“我带你来这后山,是要教你习武。”秦天一听,嘿嘿,还真有戏,对于 那上天遁地的本事更加期待,于是满怀欢喜地问道:“那您是要先教我飞行之术,还是遁地之法啊?” 说着,一脸期待望向陈赤枭。 陈赤枭却是依旧严厉,低哼一声:“就你现在这样,就想学飞天遁地?绘画之人,连笔都不会握, 又怎能画出壮丽景色?你还是先学会跑吧!” 秦天一听顿感失望,又觉得很奇怪,嘟囔着嘴,喃喃道:“跑?谁不会啊,只要有腿不就能跑吗?”陈赤枭一听,很是生气,斥道:“那你倒是跑给我看看啊!”秦天也不乐意了,心想:难道我一个堂 堂男子汉连跑都不会不成?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秦天拼尽了全力向前冲,跑了好一会儿,觉得差不多 了,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向后张望。秦天一看,嘿,自己跑的还挺远的,陈赤枭都看不见了。正自得意 间,忽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右肩上,秦天回头一看,眼睛不禁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只见陈赤枭正笑盈盈 地站在自己身后。陈赤枭略含嘲弄,笑道:“就这速度也算是跑?”秦天缓过神来,很是不满的说道: “你赖皮,你肯定是飞过来的!” 陈赤枭还是一笑,道:“我要真是跑过来的呢?”“随你怎样!”秦天不假索回道。因为他刚刚在 跑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所以,他觉得只有飞行这一种可能才可以 解释。 陈赤枭摆开架势,对秦天说道:“那你就看好了,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走的,还是飞的。”说完, 整个人便跃了出去,但是说也奇怪,人是轻飘飘的出去了,而当他着地时,却已是在十米开外。秦天再 一次被惊呆,这又是什么本事,轻轻一跃便跃出去如此远的距离,而且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声。跃出 一步之后,陈赤枭回头问道:“你说,我是飞的还是跑的。”这时候,秦天没话讲了,陈赤枭确实不是 飞的,而是双脚着地,是跑的。 “还是那句话,这个根本不算什么,等你以后习武有成,此时看似玄妙的东西自会变的稀疏平常。”陈赤枭说道。秦天听了,更加向往,急切的说道:“那您就开始教我习武吧。” “先不急,我们习武之人,想要武功精进,首先是要有一颗平淡的心,看到世间任何事物,都是心 平如水。你先坐下来,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气息。”说完,陈赤枭便率先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秦天赶忙也照着样,坐下来,闭上了双眼。陈赤枭继续说道:“你仔细感受,慢慢寻味,有没有感 觉到这个世界的气息?”秦天赶紧照做,可是他感受了半天,除了听到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风拂 过脸庞的酥酥的感觉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便诧异的说道:“只有树叶摇摆的声音,和风拂过的感 觉啊。”“那是因为你没有一颗平淡的心,你要做到心无杂物才行,不要想任何的事情,脑中就是一片 空白,然后去感受。”秦天连忙照做,不去想任何的事情,在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秦天终于体会到了 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有生命,都有灵魂一般,就连身旁的石 头都是如此。而在周围的空气中似乎都充溢着某种能量,而随着自己的思维,这些能量能慢慢聚集到自 己的身体之中,只是目前所能聚到的能量还很少,聚集到一定数量以后,就好像水壶倒满了水一般,多 余的部分就慢慢逸散开去。 正当秦天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时,陈赤枭却把他从入定状态中喊醒,秦天很不情愿。似是看穿 了秦天的心思,陈赤枭说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去慢慢感悟这个世界,只是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而我们所拥有的时间也很有限,所以我还要教你一些其他的基本功法。” 正当陈赤枭想要继续讲解下一个基本功法之时,秦天却问道:“陈爷爷,我刚刚感受到的那种能量 ,我好像只能聚集到很有限的部分,很多能量都从生体中逸散开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陈赤枭一听 ,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命好?要是那世界能量真能这么容易感受到,甚至聚集到 ,那全世界的人不都身怀飞天遁地之技?你能这么快感受到这世界的能量,是因为你身体的特殊性。想 当年,悟性上佳的我,光光感受这世界能量就用掉了整整两年!”秦天听了很是奇怪,心想:难道我的身体还和其他人不同不成?正要继续追问,陈赤枭却继续说道:“不要问了,这个,等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秦天更加纳闷:原来,关于自己的身体还有着不少的秘密。 陈赤枭又开始讲解其他的基本知识,什么识别草药啊,联通野兽心性啊,秦天听得津津有味。正听 得起劲呢,忽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咕咕……”,原来秦天自被陈赤枭喊醒到现在,肚子还 未进过任何食物。而此时,已是太阳高照,几近正午。 陈赤枭只好停下讲解,准备带秦天回府进餐。正当秦天期待着能够再次体验一下那飞翔的快感时, 他却发现,陈赤枭已经往山下跑去,是真正的跑,就跟平常人那样跑。秦天感到很奇怪,明明可以更快下山,更快回府,不采用飞的方式,却偏偏要跑回去,而且不是刚刚展示的那种一跃出去就好远的那种,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跑步。 正自感到奇怪,陈赤枭回过头来,说:“习武之人,怎能没有强健的体魄?四肢无力,身体单薄, 又怎能习武?”秦天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跟上去。而此时,他也是倍感愉悦,仿佛脚步都是要轻盈了许 多,因为自此,自己也算是真正步入了武道。自那天起,秦天便每天随着陈赤枭来到小镇的后山习武。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后来的每一次上山,都是步行。用陈赤枭的话说“强身健体,这是习武之人必须做到的”。于是,每天都出现这样一幕:陈赤枭很快地爬到了山顶,进入山顶的密林深处,而秦天却是在后面拼命地追赶。 而当秦天到达山顶后,还不算完,他还要每天重复同一个考验——找到陈赤枭。在刚开始学习基础功法的时候,陈赤枭便已将“知八方”传给了秦天,只是目前他才刚刚掌握“知八方”的冰山一角,远没有达到其父亲秦鸣的境界,因此在这片偌大的茂林中,想要靠着这刚入门的“知八方”找到武艺精湛的陈赤枭,谈何容易。所以,最终结果总是秦天不甘的投降。而陈赤枭也并不责怪,要让秦天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掌握“知八方”是不太现实的,仅管秦天拥有者超凡的天赋和领悟能力,以及十分特殊的身体。但是每一次,秦天都会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陈赤枭,对于这一点,作为师父的陈赤枭还是很满意的。 随着一次次找寻的失败,秦天也在使用“知八方”的功法中一次次地进步,对于感知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敏锐,而感知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大,这让身为师傅的陈赤枭很是欣慰。 另一种基本功法“游龙步法”(与秦鸣所武的“游龙剑法”出自一脉),也就是陈赤枭刚开始使用的跳跃步法,秦天也是进步很快。刚开始的时候,当秦天将聚集到的天地能量集中在双脚之上时,他最多一步也只能跃出3米,与陈赤枭的一跃十多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天的进步也是越来越明显,5米,6米,到得后来竟然一跃便能达到8米,直逼陈赤枭的十米。这样的进步,令陈赤枭都是暗自咋舌,也不禁艳羡秦天的超凡天赋,暗叹其特殊身体确实很不一般。 然而,秦天有一点却是让陈赤枭很是不满,那就是秦天对于识别草药很不行。连最基础的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和一些具有极强毒性的草药都分不清楚。为此,陈赤枭还为秦天创造出了一个词汇——“药痴”,并不是说秦天对药草很痴迷,而是指秦天在识别药草方面,完全就是个白痴。陈赤枭很是想不通,如此天赋秉义,悟性超凡之人,怎么会对于识别草药就是完全不会呢? 还有更加气人的,通会野兽心性,这本是辅佐性的功法,是陈赤枭比较轻视的一种旁门左道。因为陈赤枭认为,想要真正强大,那么自己的强大才是硬道理,依靠野兽的帮忙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秦天倒好,偏偏对这“旁门左道”十分感兴趣,而且进步更是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如今,秦天随意使用口诀,发动功法,便是会从四面八方招来一大群野狼,一般都是十只以上,围着秦天转悠,没有显示出任何敌意,和秦天显得十分亲昵。而在这方面,甚至连陈赤枭都是不及他。陈赤枭有一次很不服气,觉得作为师父,怎么能输给徒弟呢!于是拼命使用口诀,发动功法,想要挽回作为师父的面子。最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招来5只狼,而且5只狼还是远远的站着,谨慎的看着陈赤枭,还没过多久,5只狼便觉无趣地散去了。这也惹得秦天想要大笑,但是又不敢,只好拼命捂着嘴,生怕笑声被师父听见而挨罚。 而陈赤枭也是倍感羞耻,红着个脸,满眼恼怒。自从那次起,陈赤枭就再也不和秦天在这个方面较劲了,因为那完全就是自取其辱。后来陈赤枭也想通了,可能秦天确实还小,孩子心性还是很重,所以对于招兽之术很是着迷。而至于为什么秦天的招兽之术如此强大,陈赤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秦天在各个领域上也是不断进步,就连在识别草药上,都是有了很大的长进。难道是秦天拥有了这方面的天赋?当然不是!实际上,秦天本身在识别草药方面的天赋是不弱的,只是还是因为他的孩子心性,觉得草药学很是枯燥,与其他的功法相比,一点趣味性都没有,所以在陈赤枭讲解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这样又怎么会有进步呢。 后来陈赤枭也发现秦天对于草药学的不精,是因为兴趣问题。可是他也是一个习武的粗人,哪里懂得如何来培养孩子的兴趣。于是,他便采取了硬性手段——不完成识别草药的任务,便不许吃饭。这座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山中的草药更是十分丰富,想要一一掌握各种草药的药性,谈何容易。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秦天总是无法完成任务,所以中午总是要挨饿,只能到晚上,才能回到府中吃到一顿晚饭。后来情况渐渐好转,因为秦天不想天天挨饿,所以只能在识别草药上下功夫,听陈赤枭讲解药性也是更加用心记忆,虽然是被逼的,但是总比每天挨饿好啊。 这一天,看着正和十几只野狼抱成一团的秦天,陈赤枭忽然走到秦天身旁。秦天见师父一脸严肃,赶紧驱散了狼群,而后站起身来。 “天儿,你阂学武也已经有3个月了,而基本的功法也学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今天要教你飞天之术。”陈赤枭不急不缓说道。而秦天一听,顿感惊喜,终于要教自己飞天之术了么?秦天很是兴奋,跃跃欲试。 “这飞天之术并不容易,可比你之前所学的任何一种基本功法都要难很多,所以大意不得!”陈赤枭见秦天如此期待,却是严厉地警告道。秦天听师父嘱咐,连忙点头称是。陈赤枭又接着说道:“你之前所练的‘游龙步法’便是接下来要学的‘游龙戏水’的基础功法。”说完,陈赤枭便要开始做演示,一边摆架势,一边说道:“你注意看好了,认真看我的脚步。”只见陈赤枭一跃跃出10米,就要落下地来,可眼看着他的左脚就要着地,他整个人却又往上飞了起来,每每如此。陈赤枭演示完毕,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有?”秦天还是一头雾水,只好老实说道:“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您每次快要落地时,整个人又往上飞了呢?也没看见您点地续力啊?”陈赤枭听完,并不解释,继续问道:“那你说我能一跃跃出那么远,主要的力是来自哪里呢?难道是来自我脚本身的力吗?”秦天恍然,是了,跃出去的力主要是借助于体内聚集的天地能量,在着地一瞬间将能量集中到脚尖发力,那么如若在不着地的时候将能量发射出去呢?如果能量够大,不就可以凭借着反冲之力飞起来了么? 一经想明白,秦天便不禁想要马上尝试。当他跃出去,即将着地之时,将绝大多数的能量都集中到脚尖,并瞬间释放出去。可这一释放,秦天马上慌了,因为这反冲之力好像太大了一点,整个人飞的很高很高,一阵怪叫之后,终于在慌乱中掉到了附近一棵树上,挂在了上面。陈赤枭一看,淡淡说道:“在控制天地能量方面,你拿捏还是不够准确,还需要多多练习。而这也并非真正的飞天之术,真正的飞天之术可以做到长时间向前或者向上飞行而不下落,现在你所做的练习还只是控制天地能量,等你练习成熟之后,天地能量为你所用,自能可以虚立空中而不力竭。” 秦天赶忙从树上跃下,继续不断练习掌控天地能量。刚开始时,秦天还是像只兔子一般,一上一下,无法找到平衡点。但还不到两个时辰,秦天便已能熟练掌控天地之能,而且可以做到在空中停留片刻才下落,但是想要做到长时间虚立空中而不力竭,那还是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练习。 对于秦天如此的天赋,陈赤枭也是大为艳羡,可也之有羡慕的份,自己想要拥入如此天赋,那便是痴人说梦了。 光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月过去,自秦天习武至今,已有四个多月。而秦天也从一开始的近乎手无缚鸡之力,变成如今身怀多重武艺的武者。如此神速,堪称惊世奇才。但陈赤枭却知道,这不仅是因为秦天本身的天赋悟性,更重要的是因为他那独特的身板,罕见的体格。其他习武之人还需努力打通身体各大筋脉,而秦天本身的筋脉却是天生自通,只需多加练习集聚天地之能,聚集能量的能力便会自然提高,此种身体,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习武之人。 这天,陈赤枭将秦天叫到身旁,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能教你的功法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还有,我所教你的功法,尽量少在他人面前使用,尤其是陌生人。我教你习武是为你将来保命之用,并非是你炫耀之本。”秦天听完,刚想争辩,却被陈赤枭打断:“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背着你父亲偷偷翻过后院的矮墙,偷溜出去几次了?还好那狗子也是来历确切之人,要是来历不明……”说到这,陈赤枭似乎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说的内容,便冷哼一声,闭口不再提。秦天这才知道,原来陈赤枭早已发现自己偷溜出去之事,想想也是,陈赤枭何等本事!这些小伎俩哪能逃过他的法眼?秦天自知理亏,只好低着头,不再说话。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等回府用完晚宴,你父亲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陈赤枭说完,一挥衣袖,便朝山下走去。秦天似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声不吭,随着师父下山去了……当天晚上,晚宴过后,秦鸣让儿子秦天随自己去秦鸣房中,说有要事要告诉秦天。 此时已是初秋时节,瑟瑟的秋风拂过耳际,带起几缕发丝,秦天觉得格外舒畅。落叶纷飞,晚风拂面,自有一番意境蕴含其中。正自沉浸于这难得的悠闲畅快之中,秦鸣推开院落大门的声音将秦天拉回现实。父子两人默默走进秦鸣的房间,秦鸣点亮了烛台,便关上了房门,两人在书桌边坐下。 秦鸣暗自沉吟,似是整理思绪,而秦天也是内心忐忑,不知道这秘密究竟何等重大,又会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影响。 见父亲还是不说话,秦天实在不想这么沉默下去,便开口问道:“爹,您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啊?”秦鸣稍显犹豫,才说道:“天儿,你今年才刚到束发之年,这些事情本不该如此早告诉你。但是,你目前也有了一身武艺,虽不能算作高手,但至少必要时候的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了。”说着,站起身来,背着手,低叹一声。而后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与你陈爷爷也商谈过了,觉得是时候把那些深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你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很多事情,只有当你具备了相应能力的时候,你才能够去做,不然硬逞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哎!你爹当年我便是因此而差点丧命啊!” 秦天听完,顿时一惊:爹还差点丧命?我怎么并不知道?秦天是越听越糊涂了,便要追问,却听秦鸣继续说道:“你听我细细说来。想当年,你爹也是古元大陆上响当当的高手。后来因为躲避敌家的追杀,才躲到这幻水大陆上来,爹也是迫不得已。而追杀我们秦家的,各个都是高手,当年年轻气盛的我很是憋屈,一直被追杀,心里很不爽。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屈辱,便与一路追杀而来的几个高手交上了手,结果你爹我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来,身受重伤。还好你陈爷爷及时搭救,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秦天听得直冒冷汗:原来爹还经历了如此危难,差点命丧黄泉。可是秦天的疑问也是越来越多:“爹,我们的仇家到底是谁?还有,我们又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啊?” 秦鸣听完,眼中竟似冒火,疾言厉色,很是愤怒,说道:“是那古元大陆上,卧龙国当今的皇太后,赵氏!哼,那个贱人当时还只是卧龙国主的一个妾室,当时她野心勃勃,勾结为正道所不容的招鬼师,杀害了当时的国主,并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子,继承了国主之位。她为了能够更好地巩固自己的统治,便下了诛族之令,追杀当时所有的王室,我们秦家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很多官僚家族,为了整个家族着想,均是只能拜倒在她的威之下。你爷爷被迫无奈之下,只好带领秦家逃到这幻水大陆来。虽说当年你爷爷武功也很高强,但是在一次抵挡追杀的过程中,你爷爷为了能为秦家成员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拼尽了老命,死在了那些畜生手下。而我,为了家族,也只好忍痛,带着族人逃命。”秦鸣越说越激动,说到此处,却是不禁潸然泪下,想到当时情景的惨烈,心中更是充满怒火,恨不能将那赵氏撕成碎片! 而秦天听得也是满腔怒火,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家族原来还有这等深仇大恨! 秦鸣慢慢稳定了情绪,继续说道:“你陈爷爷曾经受恩于你的曾祖父,所以那次他知道我是秦家的后人之后,才出手相救。而我们秦家也是在那一次反击中失散了。你不要看爹每天都只会早晨舞剑,下午看书,其实,我在这么多年中也是在暗中打探着我们秦家失散的亲人。只是这幻水大陆何等之大,想要找到他们,真如大海捞针啊!一直忙于打探,所以才经常忽视了对你的照顾,对于这点,做父亲的我也是很惭愧啊!”说完,一脸愧疚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秦天赶忙安慰父亲:“爹,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要怪就要挂那贱人赵氏!哼,总有一天,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说完,将拳头握得发出声响。 秦鸣忽然神色一正,满脸严肃地对秦天说道:“天儿,今天找你来,还有两件重要的事!”秦天一听,竟然还有重要的事!随即侧耳细听。 秦鸣说道:“其一,是要告诉你,你经常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以及你身体的特殊性的秘密。其二,是要传授你一门高深的功夫。先说你那奇怪的梦,其实那是你曾祖父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为每一个后人留下的灵魂印记所致。但是,是否有机缘触发这个灵魂印记,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而你第一次告诉我梦到那神秘力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触发了老祖宗留给你的灵魂印记。老祖宗有着绝世神功,使秦家人的灵魂印记得以代代相传。你是否发现你的胸口下方有六个围成一圈的黑点?那便是老祖宗所留灵魂印记所在之处,而我也有。”说完,便扒开上衣,露出胸膛。秦天一看,果然如此,父亲秦鸣的身上也有那奇怪的六个小点。 秦天很早便在洗澡时发现了这奇怪的六个点,只是这六个黑点不是特别明显,而且不痛不痒,并无异样,所以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几个小点,才导致了他屡屡梦到那神秘的力量。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往后的很多次危险中,这不起眼的黑点还救了他的命。 秦天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便是陈赤枭和秦鸣都提到的他身体的特殊性。于是疑惑地问道:“爹,那您所说的我奇特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鸣慢悠悠道:“你那独特身体与老祖宗所留下的印记,也是有很大的关系,正是那灵魂印记被触发,才激发了你身体的各条经脉的变异。常人的经脉开始时都是堵塞的,要通过后天的导通才行,但是你的经脉却是变异之后自动导通了。所以,你应该感到十分幸运才是。导通了全部的经脉,也就意味着能够集聚更多的天地之能,因此,你拥有着让他人都十分羡慕的完美身体。” 秦天此时才茅塞顿开,一直环绕在心头的种种疑惑也终于是全部解开。 秦鸣语气带点神秘,说道:“我今天还将传你一门武艺,这门武艺十分高深,天底下有很多人对其都是垂涎不已。这是一门指法,名字叫“惊鸿指”。这门指法的创始人便是我们的老祖宗——秦苍笑。” 秦鸣说到此处,神色显得格外自豪。“他老人家开创这一指法之时,正直而立之年,应该说正是他老人家最有豪情的年纪。他开创这门指法后,倍感自豪,寻遍古元大陆,都未逢敌手。当时江湖人因他生在卧龙国,便送他一号——“卧龙一指”,与当时的飘渺国高手萧百圣“飘渺一磬”齐名,要知道,萧百圣当时已是成名多年的公认高手。他老人家在留下灵魂印记之后,为了追寻更高的武道,便决定云游天下,之后却是再无音讯,就连我们秦家遭遇灭顶之灾时,都未现身。但是你爷爷曾经向我提起,你爷爷认为老祖宗他还在世上,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修行武道,追求至高境界。” 说完,秦鸣便开始向秦天传授“惊鸿指”的口诀以及运气之法,秦天在知道这么多家族背景以及身体和梦境的秘密之后,也是更加充满了斗志,决心一定要将这老祖宗留下的“惊鸿指”好好修习,也为自己将来为家族报仇打下基础。 秦天本身天赋极高,再加上如今的斗志,所以修习“惊鸿指”的进步速度也是相当惊人,一个时辰过后,他便已能在五米开外利用“惊鸿指”的功法点破花瓶,而两个时辰之后,他更是能够在远距离下,点入墙壁一寸之深。旁边的秦鸣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又过了几个时辰,秦鸣看天色已近大亮,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让秦天回房休习去。 在临走时,秦鸣还是有所嘱咐:“天儿,这“惊鸿指”是我们秦家的秘法,绝不会外传,所以,旁人若是有所眼力,一看到这“惊鸿指”便可断定是我们秦家的人。因此,你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千万不要莽撞使用,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更是不可轻易暴露,否则有可能会引来血光之灾。” 秦天虽方束发之年,但也并不傻,这些道理自然还是很明白的,连连点头称是。 秦鸣又交代道:“你如今也已知道了你陈爷爷对于我们秦家的大恩,所以以后,你要倍加尊重你陈爷爷,不可让他操心。” 此时,秦天对于陈赤枭自然也是倍感感激,不会再有任何不敬的想法,答应之后,便是匆匆回房而去。 秦鸣看着秦天略显幼小的身躯,暗叹一口气。正要关门修习,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风声。秦鸣定睛一看,原来是陈赤枭从侧墙上越了下来。秦鸣一看陈赤枭的表情,顿时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能够让一向冷静沉着的陈赤枭都表情有所焦急,肯定是出了大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8章 番外九百五十七 今夕清影何处觅 云城东面,最奢华的客栈内有一个三丈长宽的露天大浴池,缭缭白雾从浴池中升起,男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靠在池壁上,背脊若隐若现。 秦落烟轻轻撩起裙摆,在他身后缓缓蹲了下来,芊芊玉手搭上了他的肩。 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就听“刺啦”一声轻响从肩膀处传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扼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扯入了浴池中。 “王爷,你可真是着急。”她说得云淡风轻,听不出丝毫的怒气,像是在平淡的陈诉一个和她不相关的事实。 “侍卫说,你倾慕于我?”傅子墨一手摁住秦落烟圆润的肩膀,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秦落烟顺着他手指的力道抬头,淡笑。 “不,准确的来说,是我想要与你春风一度。” 两者之间,对秦落烟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过,出乎她的预料,这宣武王傅子墨竟真如传闻中的那般,生了一副好皮囊。 一双剑眉下,是一双神秘得让人忍不住想一窥究竟的眸子,那唇,也是温润得恰到好处的,过厚则不实,过薄则不坚。 “哦?这说法倒还真新鲜。”磁性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新鲜的东西还很多呢,王爷别着急,我慢慢......给你看。” 男人眸底的幽光加深了几分。 鼻梁挺拔,眼睑裹挟不着边际的寒意,薄唇微掀,声色清冷,“丑了些。” 秦落烟抬起下颔,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自是比不得王爷花容月貌,玉树临风,所以,能与王爷春风一度,也是值了...” ...... 午夜,一阵寒风过后,木质楼梯上的灯笼被吹灭了。 一名侍卫拿了打火石,搭上凳子准备将灯笼重新点燃,二楼“吱”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段儿优美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见这女人穿着男人的宽大衣袍,衣袍外还裹了一件裘皮的披风,那披风侍卫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吓得手中的打火石落在了地上。 那裘皮披风,是他家王爷最钟爱的! 听说,曾经有一个丫鬟将一点水渍落在了那披风上,就被打断了双腿,更有传闻,王爷的披风不准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碰触! 现在,这披风穿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秦落烟反手将房门轻轻的关上,然后在侍卫诧异的眼光中从容的走下了台阶。 她打了一个哈欠,下楼梯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脑海里不经意间闪过刚才的画面,禁不住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几场纠缠下来,她连骨头都险些散架,好不容易等到那男人终于疲倦的睡去,她才得以爬起来撑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丫鬟梧桐等在院子的角落里,看见她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再看她身上穿着的男人衣服,鼻头一酸,只剩下一阵哽咽。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走,我累了,回家洗澡去。” 秦落烟摇了摇头,扯住梧桐的手往院子外走。 跟在秦落烟身后的丫鬟梧桐,有些受不了那些侍卫赤果果的目光,哽咽着道:“小姐,过了今晚,您这辈子就真的毁了,我知道您心里一定也很难过……” “难过!难过什么?”秦落烟冷哼了一声,“就算我不去,这辈子不也毁了吗?” “小姐……”梧桐不断哽咽着。 “好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打听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秦落烟回过头,视线落在远处二楼的窗户上,窗户没关,窗外两盏灯笼里透出点点晕黄的烛光。 梧桐点点头,道:“放心吧,谁都知道武宣王风流成性、对女人是来者不拒,听说有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事后向来翻脸不认人,到目前为止武宣王府还没有一个女人能住进去。” “那就好。”秦落烟的手,渐渐握成拳,“我也怕麻烦,事后能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牵扯,那是最好不过。” 梧桐没有说话,她家小姐的想法,她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其实,如果有其他的选择,秦落烟也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没有人会知道,当她穿越到这个陌生时代的时候,是怎样的震撼! 她原本是武器制造专家,在各种国际武器设计大赛上,她获奖无数,谁知道在一次实验的时候将自己炸了个粉身碎骨,一朝醒来,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小姐身上。 只可惜,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家境清白的女人是男人们传宗接代的工具,家境不好的女人,只能沦为男人们手中的玩物。 眼看还有三天,她就要嫁给那个未曾蒙面的老头子,秦落烟只能想出这个破釜沉舟的办法来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一个脏了的女人,是不会再被容忍留在将军府的。 这正是她想要的自由。 她站在雪中,背挺得很直,绸衣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绚丽的红色,她却只目光冰冷的盯着那跳跃不止的篝火。 在众人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下,秦落烟坚定而决绝的迈出了脚步。 “等等。”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负责守卫的金木统领就扬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他也看见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眼中的惊骇隐藏在面瘫的表情之后,“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家王爷的。” 秦落烟一听,笑了,扬起小脸,挑衅的道:“那又怎样?你家王爷把我的衣裳都扯破了,赔我一身衣裳天经地义!你要不信,进去看看啊。” 扯破了…… 金木还是头一次听见一个女人把那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脸上一红,他一时惊得无语。 他怎么敢进去看?打死他也不敢迈进那“战场”一步。 秦落烟推开他阻拦的手,带着梧桐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穿在她身上的披风长了些,行走的时候在雪地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当秦落烟带着梧桐回到府中的时候,一片寂静,连打更的家丁都不知道躲在那里偷懒去了。 三更天,下着雪。 府中最偏僻的小院里,梧桐将木桶中添了些热水,视线落在桶中人裸露的背上,禁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 “梧桐,别唉声叹气了,这都是第十八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耳朵都该起茧子了。”秦落烟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正是这样的淡然,让梧桐越发不忍心。 “小姐,你的背上全是淤青,我明天去城中寻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看得梧桐心底直发毛。 秦落烟睁开眼睛,笑容甜美,“梧桐,为了买通春月楼的老妈子,我们不是刚把我娘留下的唯一一根金钗都卖了吗?别说看大夫,明天这小厨房里的食材都还没着落呢。” 梧桐记起这事儿来,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落烟无奈的摇摇头,作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真长茧子了。” “那小姐的伤怎么办?”那个王爷下手真是狠,以前听说权贵们玩起姑娘来的时候手段特别多,她还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了,真觉得那些权贵没几个好人。 “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秦落烟不在意,又闭上了眼睛。她作为一个青-楼女子上了他的榻,还指望他用对待良家女子的方式来对待她吗? 虽然顶着一张十几岁的稚嫩脸庞,可是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二十六七岁的大龄恨嫁女青年。 少女的憧憬,对男欢女爱的期待? 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幼稚的年纪。 凤栖城东面的武宣王府,一大早的气氛就非常压抑,侍卫们大眼瞪小眼,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唯恐惹到了正在气头上的主子。 “王爷……您没有吩咐留下她,所以属下以为,是您允许她走的……”王府侍卫统领金木低着头,半跪于地。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的错?”傅子墨嘴角一抹邪肆的笑,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动作优雅从容,看不出丝毫怒气,可浑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足以让众人心生恐惧。 “属下不敢!”金木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傅子墨冷哼一声,视线落在窗外,今日的雪,依旧很大,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夜露天浴池里…… 没有哪个女人,会玩她那些花样! 也没有哪个女人,完事之后,比他还着急离开! “王爷,昨天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金木见王爷思绪飘远,忍不住抬头问。 傅子墨回过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吓得金木不自觉的后腿了半步。 “金木,你在我身边也呆了几年了吧?她临走前,你就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这……”金木心中一颤,猛地想起那女人穿走的披风,“她身上穿的,是王爷的披风!” “既然知道,为何不拦?”傅子墨语气冰冷,比窗外的飞雪还冷冽几分。 金木犹豫了一瞬,硬着头皮开口,“属下倒是进行了盘问,可是那个女人说……” “说什么?” “她说,是王爷扯坏了她的衣裳,所以赔她一身衣裳,天经地义!”金木快速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空气似乎凝滞,压抑的气氛越发的浓郁了几分。 傅子墨久久的沉默,让金木禁不住背脊阵阵发凉,当一颗冷汗从他脸颊滑落的时候,傅子墨凉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天经地义啊,呵,金木,她穿本王的衣服,好看吗?” 这么天马行空的一句话,从心思难测的武宣王口中说出来,着实让金木愣了好一会儿,他却也不敢说谎,“好、好看,那个女人个子虽然娇小,但是身材却极好,披风将她包裹完全,勾勒出的曲线却恰到好处,尤其是露出来的一双腿,又细又长……” “金木!”傅子墨抚弄玉扳指的动作突然停下,嘴角微勾起,“你看得倒是挺仔细……” 金木猛地停住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还来不及恐惧,傅子墨已经开始对门外的暗卫下命令。 “传令下去,急招凌水统领回京,让金木统领代替凌水统领去疆北!” 金木整个人愣住,待反应过来,赶紧苦着脸求饶,“王爷,属下知错,属下知错!”疆北那个地方,终日廖无人烟,这一去…… 只可惜傅子墨目光冰冷,丝毫不为所动,他缓缓起身,迈出房门站在长廊下,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心,转瞬即化,“女人,穿了本王的衣服,居然还不安分。” 。 刚过晌午,将军府的前厅就热闹了起来。 吹锣打鼓的声音传到内院,正在院中点篝火取暖的梧桐往前院看了一眼,担忧的看向了长廊下站着的秦落烟,“小姐,好像是下聘的人来了。” “来就来吧,不早就知道了吗?”秦落烟面色不变,只一抹冷然挂在嘴角。 “可是,昨夜的事如果被将军知道了,我怕……”梧桐脸色有些发白,“小姐,您还记得二小姐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秦落烟冷笑,“怎么能不记得,二姐死后,这府中没有一个人敢去替她收尸,最后还是我背着她的尸体去后山埋了的。” 梧桐至今回想起那个画面还心有余悸,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家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里连只老鼠都要吓个半死的人,居然背着二小姐的尸体走了十里山路。 “当初二小姐就是因为偷会情郎败坏了家风而被老爷……被老爷亲手砍杀的。”梧桐害怕,连点火的心情都没有了。 秦落烟沉默了一阵,心中哀凉,是啊,若不是那次见到了这个封建社会最残忍的一幕,她哪里会相信,这世上竟然会存在这种父亲亲手杀死自己女儿,只为维护自己名声的事。 所以今日,她也是用性命在赌。两人说话间,管事刘妈妈进了院门,她带着两名丫鬟,三人皆是满脸喜庆,“哟,四小姐起身了啊,那真是赶巧了,亲家老爷来下聘了,都在前厅等着呢。” 秦落烟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搭理刘妈妈,只从容的迈出步子往前厅走。 “小姐,您等等,我给您撑伞,今天这雪好大。”梧桐快步跟来。 秦落烟脚步一顿,抬起头看了看飞舞的雪花,推开了梧桐撑开的油纸伞,“罢了,别遮了,这雪不冷。” 再冷的雪,也比不过她此刻冰凉刺骨的心境吧。 她今天穿了一身喜庆的桃红色长衫,裹着昨晚从武宣王那里拿来的裘皮披风,小小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显得那般孤寂。 梧桐看她淡然的表情,忍不住鼻头一酸,咬了咬牙,丢开油纸伞追了上去。 “小四来了啊,快来见见陈都使,今日可是陈都使亲自上门来下聘。” 将军夫人陈氏看见秦落烟出现在门口,立刻热情的站起身迎了过来,慈母般的目光让秦落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秦落烟站着没动,只是抬首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秦天城,驻守云城的将军,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这就是秦四小姐啊,别站门口啊,这雪大,赶紧进来吧。”坐在秦天城左手边上的是一个老者,年岁看上去比秦天城还老上几分。 秦落烟面色不动,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陈都使眼中流露出的谷欠望。 这样的谷欠望,她见过太多,自她成年开始,但凡男人看见她,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也难怪,这前凸后翘的身材,每每她自己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赞叹。 “陈都使都开口了,你这丫头怎么还站着?”秦天城见她站着没动,脸色沉了沉。 场面有些尴尬,秦落烟淡淡的笑了,然后她提起裙摆,款款走入了大厅之中,每走一步,都风姿绰约。 她越过陈氏,径直走到了那陈都使的面前,然后嫣然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将袖子缓缓的捋了起来,露出一截洁白粉嫩的手臂。 光滑的手臂上,一尘不染。 可却足够让看见的人彻底震惊。 在这个男权社会,女子出生的时候都会被种上守宫砂,所以未出阁的女子,都是有守宫砂的。 秦落烟光滑的手臂上,守宫砂,没了! “你、你!”陈氏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冲过来抓着她的手臂反复的看,可是无奈,守宫砂是真的没了。 陈都使老脸也有些挂不住,站起身冲秦天城拱了拱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跪下!”秦天城动了怒,抬手就给了秦落烟结实的一巴掌。 他是武将,一巴掌下来,秦落烟的脸颊立刻红肿留下五个指印。 “都要被卖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了,我还要脸做什么?” 秦落烟笑,将口中的血腥吐掉,抬手摸了摸嘴角残留的血迹,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天城扭曲的脸。 她想记住这张脸,为了自己牺牲的清白,也为了那个几年前就被他亲手扼杀的女儿。 秦天城被气得说不出话,陈氏立刻走了过来,“死丫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堂堂将军府,要靠卖女儿来过活吗?我和你爹都是一片好心给你找了个良配,你不识好歹便罢了,怎能这样数落我们?” “良配?”秦落烟冷笑,“三姐比我可大两岁,至今还没指亲昵,如此良配,你怎么不让三姐去嫁?” “欣儿的身份也是你这个小妾生的贱婢可比的?”涉及到自己的女儿,陈氏终于恼羞成怒。 是啊,她是小妾生的贱婢,所以,她的命,不是命,她的命,不过是秦将军风流之后留下的累赘而已。 秦落烟轻笑出声,惨白的脸,衬着灿烂的笑,那个画面,美得凄楚。 秦天城怒火中烧,手已经伸向了剑架,长剑出鞘,只要一剑就能让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了结性命! “你想杀了我,怎么不问问是谁拿走了我的清白?”秦落烟猛地扯下面上的披风向他扔了过去。 狐裘披风,当世罕见,尤其是这样纯正的黑色。 传闻中,当年先皇曾御赐了武宣王一件披风,也是这样纯正的黑色狐裘,再加上武宣王性格诡异残暴,但凡是他的东西,他都不允许别人染指。 所以,凤栖城里的权贵们为了避开他的锋芒,近十年来,竟是没有人再敢穿狐球披风。 “武、武宣王……”秦天城握着披风,脸色沉到了谷底。 陈氏听见武宣王三个字也是吓得不轻,一时之间竟是看秦落烟的眼神都变得恐惧起来。 武宣王权倾天下,就算当今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秦天城不过是一城守将,不要说和武宣王正面对上,就算武宣王跺跺脚也够他好好喝上一壶。 “罢了!”秦天城丢了长剑,挥挥手对身旁的陈氏交代,“找人将她送去城郊别院,这辈子,就不要让她回老宅了。” 一句话,定了秦落烟的生死。 在这个皇权、父权至上的世界里,女人就是这么微不足道。 那一刻,门外的雪越发大了。 没有人看见,秦落烟低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 她,赌赢了! 她兵行险招,失去了清白,还险些将性命搭进去,不就是为了能离开将军府这个困了她三年的牢笼吗? 城门处,上百骑将士簇拥着一辆奢华马车缓缓往城外走,守城士-兵恭敬的退往两旁,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面询问。 出了城门,马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金木,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金木骑着黑色骏马,头皮有些发麻,“回王爷的话,云城里的青-楼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而且春月楼的老妈子已经熬不住刑法死在牢中了。” “......居然就这样消失了,你说,这是欲情故纵,还是她真的倾慕于本王?”傅子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金木尴尬一阵,不敢答话,昨天他评价了那女人一句,险些就被王爷发配边疆,如今再涉及到那个女人,他也不敢再随意多言了。 傅子墨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声音清冽,“金木,那女人不过是个玩物而已,跟了本王这么久,你觉得本王会为了一个玩物而把自己的属下发配边疆吗?” “不会。”嘴上如此说,金木心道这可不一定。 马车里的人声音冷了几分,“本王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这样好玩的玩物了,本王给你一个月时间带她来见我,否则,你便真去疆北替换凌水吧。”傍晚时分,雪停了,灰沉沉的天空,没有晚霞。 秦落烟和梧桐一人一个小包裹被赶出了秦府,府外,一辆残破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赶车的是个鬓角微白的老者,见两人出来,老者跳下马车,将手中的辫子塞在了梧桐的手里,“夫人说了,这路途远,府中事多,就不再差人送四小姐了,这马车用了就留在别院,也不用赶回来了。” “这简直太过分了,”梧桐见马车满布灰尘,而且边缘还破了几个小洞,这种马车,明明是府中早已经废弃了的,“这样的马车怎么能坐人,万一摔着四小姐怎么办?” “哪儿那么金贵?还当自己是将军府小姐呢?我刚才不是赶着马车出来的?也没见摔着我?不要算了,不要啊,你们就走着去吧。”老者骂骂咧咧几句,转身往门内走。 梧桐见后门被关上,委屈的看向秦落烟,“小姐,这天都快黑了,这时候把我赶出来,是存心让我们露宿荒野啊。” “露宿荒野?”秦落烟冷笑,摸了摸梧桐的头,“傻丫头,你还是太单纯了些。” “小姐,您的意思是……”梧桐不明所以。 秦落烟摇摇头,“得了,我让你去药房拿的东西拿来了吗?” 梧桐点点头,从包裹中取出一包粉末,“大夫说这个药粉是专门用来毒老鼠的,药性很强,一包药能药死几头牛。” 秦落烟接过药粉,然后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把匕首来,匕首很锋利,在傍晚时分反射着莹莹白光。 “小姐,你……”梧桐瞪大了眼睛。 秦落烟将药粉仔细的抹在匕首上,“走吧,我们能不能得到自由,就看今晚了。” “小姐,我有些怕。”梧桐跟上秦落烟的脚步,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的包裹。 秦落烟淡笑,笑容在晚霞中灿烂,她说:“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梧桐不知道,那一刻,这样的笑容印在了她的记忆里,直到很多年以后,靠着这抹温暖的回忆,让她熬过了数年生不如死的折磨。 当两人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上,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所以秦落烟带着梧桐在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问掌柜的要了一间偏僻小房,梧桐将破马车牵到后院安顿,秦落烟则是回到房中换上了一身男装。 两个姑娘出门在外,女装总是诸多不便。 当梧桐回到房间时,看见男装的秦落烟,震惊得瞪大了眼,“小姐,你这打扮不仔细看连我都认不出你来,而且连喉结都做得恰到好处。” 秦落烟浅笑,“以前学的r国化妆术还有点儿用。这是你的,赶紧换上吧,我先去前厅点菜,一会儿你换好了来找我。” 梧桐接过衣服点点头,依旧忍不住打量着她,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还有这一手。 不过,r国是什么意思? 天已经黑了,正是饭点儿的时候,所以客栈的前厅很热闹。秦落烟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招来店小二点了几样小菜。 “听说昨晚春月楼的老妈子莫名其妙的死了。” “春月楼背后可有云城许多权贵的关系,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敢随意动春月楼的人呢。” “可不是,而且官府的人去看了之后,说那是个意外。” “嘘,小声些,连官府都不敢去查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了。” 刚进店门的几名年轻男子悻悻的走向二楼雅间,正端着茶的秦落烟听见他们的对话却动作一顿,连官府都不敢惹的人,是武宣王? 武宣王在查她的下落?不是说那人欢好过后向来翻脸不认人吗?她远远避开,不是正合他意? 秦落烟拧紧眉头,放下茶杯,突然没了喝茶的兴致。 小二的上菜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几样小菜端了上来,秦落烟心有担忧,用筷子拨弄着饭菜,却实在没有胃口。 突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由远及近,她抬起头,就看见一行人风尘仆仆走向了她......一共七八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药材气息,为首的一个老者似乎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由身后的人推着。 铃铛声似乎是从老者的脚上传来的,秦落烟仔细一看,目光却忍不住一亮。 带在老者脚上的是一对脚环,雕工精致,镶嵌着宝石和铃铛,只要一动就能发出清脆的铃声。 在别人的眼中,那可能是一对用来装饰的铃铛,可是对于曾经的武器设计专家眼中,这铃铛就是一件价值极高的作品。 三年来,她被困在将军府的牢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如今突然有这么一件近乎完美的作品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就站起身走了过去。 “老伯,我能看看您的脚环吗?您别担心,我只是看看而已,保证不弄坏它。”秦落烟用最温和诚恳的声音说话,目光由始至终被那脚环吸引,移不开分毫。 站在老者身旁的两名大汉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那老者缓缓摇了摇手,“好。” 得到了主人家的允许,秦落烟蹲下面,凑到他的脚边仔细看那脚环。 在喧闹的客栈里,她的动作看上去很怪异,近乎是卑微的趴在了老者的脚边。 坐在轮椅中的老者见她看得如此认真,瞳孔不自觉的瑟缩了一瞬,而站在他身后的随从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真是巧妙啊。”秦落烟禁不住发出惊叹,然后抬起手就伸了过去。 那一瞬,老者的脚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可是,在反应过来之前,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秦落烟已经将他的脚环取了下来。 “呃……实在对不住,这脚环设计太巧妙了,安装和取下的方式都很特殊,我忍不住就想试试自己的想法对不对。”秦落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个脚环在她的手中,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悦耳的轻响。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取下脚环的瞬间,老者和他的随从们那震惊得无与伦比的表情。 “如果您还是生气的话,我可以赔偿……”秦落烟见众人没有回应,为难的开了口。 老者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喉头滚动,再开口时,已收敛了震惊,语气从容的道:“不碍事。” 秦落烟点点头,冲老者拱手行了一礼,“这脚环要在下替您重新安装上吗?” “重新装上?”老者还未说话,倒是他身后的随从大惊失色。 老者瞪了那随从一眼,随从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不用了,公子将这脚环交还给老朽就好。”老者伸出手,秦落烟恭敬的将脚环还给了他。 换上男装的梧桐刚好从后院出来,秦落烟冲老者一行人拱手告别,然后转身带着梧桐回到座位吃饭。 老者一行人要了客栈里最豪华的房间之后就去了后院,几人刚走出前厅,一名随从便激动的上前,“主子,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走遍了半个南越国都没找到能打开着天机环的人,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见了,真是连老天都在眷顾主子!” 老者把玩着手中的一对脚环,眸子深沉,这天机环对一般人来说只是个奇巧的物件儿,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能克制他武功的东西,两年来,因为这天机环,他经脉逆流,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尤其是最近一个月,他连走路都没力气了。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不容易才取下这天机环,那位公子竟然还想替您再安上,刚才真是吓死属下了。”那随从二十多岁,人高马大一脸憨厚,没有外人在,他高兴的心情写在脸上。 “晋楚,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话虽如此,老者却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柳落烟和梧桐坐在角落里吃饭,安静如初,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有任何变化。 “属下这是实在忍不住,这两年天南地北的走,就为了这天机环,哪里想到那小公子手指那么轻轻一拨竟然解开了?属下是太激动了。”晋楚又回头问身后的兄弟,“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难道你们不激动?” 众人点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既震惊又兴奋的表情,直到现在,他们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本以为要费诸多功夫的事情,突然被人随手解决了,这感觉真是…… “好了,晋楚,去查查这两人的底细。”老者收回视线,推着轮椅往房内走。 “是!” 夜,繁星弥漫,星月同辉。 秦落烟两人吃完饭回到后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尽了。 梧桐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烛光摇曳中,秦落烟拿了纸笔在画着什么,梧桐凑近一看,诧异了一瞬,“小姐,您这是画的什么?” “刚才看见的一个武器,难得看到这种精致的东西,我得赶紧画下来,以后有机会自己也做一个玩玩。”秦落烟将画纸举起来吹了吹墨汁。 “小姐,这明明是首饰,怎么说是武器?”梧桐不明白。 秦落烟微微一笑,神秘而自信,“这脚环里,可是藏着弓弩的,只要触发机关弓弩就会射出短箭,”她又用拇指比了比,“喏,大概这么长的。” “啊……”梧桐夸张的低吼出声,“小姐,您不是说笑的吧……” 秦落烟叹了一口气,“信不信由你,有机会做一个给你防身。不过,这里还有个机关我还没弄清楚到底是做什么的,只可惜那是别人的东西,我也不方便研究太久。” 她叹了一口气,将画仔细的折叠收了起来。 “咦,怎么又下雪了?”梧桐走到窗边,正准备关窗户,突然看见远处的一个人影,疑惑的道:“这年头,奇怪的人真多,这么大的雪,那人还在院子里散步。” 秦落烟顺着那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紧,随即站起身往外走,“梧桐,我出去一会儿,你先歇着吧。” 梧桐还想说什么,秦落烟的步子很快,却已经出了房间转瞬就迈步入了飞雪中。 院子里有十几棵腊梅,花开的正艳,一个老者在站在梅树边上,也不知他在看什么,视线有些飘远,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身体短暂的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老伯,”秦落烟走近了,微笑着站到了他的旁边,“这雪大,怎么不进屋避避?” 老者回过身,拱手行礼,“小兄弟不也没有避这大雪?” 秦落烟一怔,“也是,不过是雪而已。” 如果心是冷的,雪又能有多冷? “飞雪天,最适合喝暖酒,老朽正好带了些好酒,如果小兄弟不介意,共饮几杯?”老者说话的时候眼神灼灼,和堆满皱纹的脸搭配起来有些违和。 秦落烟点点头,老者立刻从二楼打了个手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晋楚就搬了一张小方桌来到梅树边。 老者亲自点燃了小火炉中的炭火,然后将铁质酒壶放在了火炉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酒香就开弥散开来。 清冽的酒香让人精神一振,秦落烟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叹了一声,“好酒!” 曾经,每当武器试验成功,整个工作室的兄弟姐们都会在酒吧狂欢一整夜来庆祝,那些纸醉金迷还历历在目,而她却已经成了这个封建社会最卑微的存在。 “小兄弟倒是识货之人,老朽这酒,可是尘封了十年的佳酿。” 等了一会儿,老者取下酒壶倒了两杯酒,放了一杯在她的面前,一朵梅花恰好落下,坠在酒杯中,带起杯中一片涟漪不止。 “真美。”这个画面感染了秦落烟,她忍不住温柔的笑了起来,拾起杯中的梅放在一旁,她双手捧着那酒,一饮而尽。 她不知道,她的笑落进老者的眼中勾勒出的是怎样的惊艳。 老者举着酒杯的手迟迟忘了放下,他皱了皱眉,视线落在秦落烟颈部的喉结上,眼神越发疑惑,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笑起来比女人还美上七分? “再来一杯!”秦落烟喝完酒,将酒杯往前一递,余光却看见了老者的手。 那手,指节分明,修长挺直,没有皱纹,没有松弛的皮肤。 这不是一双老人的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9章 番外九百五十八 数千年前 等到楚桥的情况好转后,忘川就是走了。他走的时候,那满是褶皱的脸看了看我们三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我们说道:三代人咯。 站在忘川面前的人的确是三代人。如果按照进去这个圈子的时间来说,我肯定是最小的。至于楚桥和爷爷相比,楚桥肯定是后者。 爷爷就这样扛着他那段樠树走在最前面,我和楚桥走在后面。我和楚桥的眼神都是有些飘散,毕竟我们还沉静在之前的梦境里没醒来。 爷爷倒是没有在意我们俩,反而是只顾着自己在前面带路。上一次找到鬻熊的地方,是在永陆村的村子里。我像不需要我,爷爷也额就会找到鬻熊所在地。我和楚桥也不用关心那么多的事情了。 我和楚桥深一脚浅一脚跟着爷爷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楚桥倒是首先问我道:“你见到了什么?” “出生时候的事情了,当初莫名其妙地差点死了,是爷爷救了我。”我倒是没有太多隐瞒将话说了出口,不过重要的事情我倒是选择都是蜻蜓点水一样带了过去。 楚桥听到我的话也是笑了笑,轻声说道:同样。 “你也见到了自己的死?”我倒是不慌不忙转过头看着楚桥问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楚桥也有这样的经历,对于我来说,楚桥是一个高手,好像也没有太多人可以让楚桥吃亏吧。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么这个人是一个多么逆天的存在啊。在我的记忆里,能把楚桥打得要死的,恐怕还要比尹老头还要厉害吧? 我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爷爷,用目光示意楚桥问道:不会是他吧? 楚桥笑着摇摇头,也是不在多话,反而是快步追上了爷爷。我走在最后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每个人都有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必要去追问。 我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保持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快步追上去。再说了,他们两个人能出什么事。一天走下来后,我整个人也是处于十分疲惫的状态。晚上等到爷爷找到一个地方,刚说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就是整个人躺了下去。 我用极快的速度就是入睡,然后就再也没了其他的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被爷爷叫醒的。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我爸把我从被窝里提出来催促我去上学。我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接着就是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就是准备离开。 休息过后,我感觉整个人也是精神了很多,也不知道爷爷是带我们怎么走的,就在当天晚上我们就是到了永陆村。不过看村口的模样,应该是村子里的另外一扇门。 走进去后,和上次一样的场景。我也不怎么慌张,只是下意识跟在爷爷的身后。不过楚桥看上去倒是十分紧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村子逐渐出现后,和上次一样,依旧是有一群人围着篝火在跳舞,而鬻熊依旧是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到一样,爷爷走上前去还没说话,鬻熊就是已经站起了身子看着爷爷。 爷爷朝着鬻熊鞠了一躬,楚桥连忙也是鞠躬。至于我,我觉得我没有跪下就已经不错了。对鬻熊行大礼,他受得起。 鬻熊看了看我们三个,倒是开始用鬼文交流。好吧,我又文盲了。 爷爷和鬻熊倒是说得很开心的样子,楚桥却是像极了一个正在排队上厕所的人。等到爷爷刚刚像是说完了正事,楚桥就是抢先说话了。 依旧是鬼文,我依旧听不懂,能做的,就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交流。经过这件事,我下定决心以后回去要找黄仲秋学鬼文,就算是最基础的也好。不然以后常常和这些打交道,我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下去该怎么混! 鬻熊听完楚桥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就是走到了我的身边。鬻熊朝着我伸出了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爷爷和楚桥。楚桥倒是十分激动地说道:没事,你爷爷请鬻熊前辈给你算一卦。你把手给他就行了,不要做任何反抗。 既然楚桥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我点点头,就是伸出手放到了鬻熊的手中。我以为鬻熊会用什么奇怪的术法,谁知道鬻熊只是看了看我的手相,然后就笑着将我的手放下了。 见到鬻熊又要开口说话,我下意识就是窜到了楚桥的身边说道:给我翻译一下呗。 “一切安好。”最后从楚桥嘴里说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鬻熊在那边说了那么大一堆,最后楚桥就四个字把我打发了? 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着楚桥,鬻熊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用不太流利的语言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你不会有事,这件事过后,你会有一场大劫,至于能不能走过,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听完鬻熊的话,不由得身上有些发愣。我从鬻熊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楚桥却是还对我说是一切安好,这摆明了是在骗我? “能不能再请前辈透露部分?”我将自己的态度放到最卑微,几乎是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和你的父亲有关,他会出现。但是,他就是你的劫难。”鬻熊看着我,倒是将这话说了出口。 我的父亲会出现?而且他还会是我的劫难?这是什么情况!我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啊!按理说,我父亲现在已经死了啊。不过细细想来,父亲也是总有第二张脸的人,那就等于父亲现在还活着,但是他的脸变了而已。 不光光是脸变了,身份可会全部改变。在人群之中,他能一脸就认出我,可是我却是认不出他。 这种感觉也是很奇妙,明明一个很是熟悉的人就在你面前,可是你却是不认识他是谁。想来也是奇怪,鬻熊直言我的大劫会是我父亲,这又叫什么事呢。 想来想去,也只能说一句我家有点乱。爷爷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鬻熊结果后,掀开包裹的一角看了看,接着就是用很是极其的目光看着爷爷。 “你给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鬻熊看着爷爷,十分不明白地问道。 爷爷朝着鬻熊行了一礼,十分礼貌地说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恐怕鬻熊前辈你是明白的。按照我与熊通的约定,我将东西送到,他就得放人。 鬻熊摇了摇头,显然是十分不理解爷爷的做法。鬻熊将包裹着的一截樠树拿了出来,显然,爷爷是在打赌。 我从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找到樠树,但是看鬻熊的表情,那棵樠树多半就是熊通曾经死在树下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熊通会如此在意这棵樠树,虽然道理来说,人死后魂魄一般情况下回留在近期物品上,这就是熊通在意樠树的原因? 这个时候,楚桥站在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风水问题啊,气不对。 “气”分生气和死气两种,显阴、阳之别,有金、木、水、火、土五类属性。风水宝地就是有生气之地,得生气的地穴才是活穴,能荫及子孙,是可保江山社稷不倒的龙兴之处。这也是古人,甚至今人都会花大功夫大把钱,请风水先生寻找风水宝地的主要原因。朱元璋,为什么能开创大明王朝,当上皇帝,朱氏有277年帝王家历,民间传说是因为他祖坟葬得好,父母埋到一块风水宝地上,恰巧这里有王气,是真龙结穴之处。 中国古人挺讲究风水的,勘舆术中有一个核心的概念——气。 “气”是什么?这可是勘舆术上一个挺玄乎的东西。大概没有多少学者能真正弄清,或是愿意弄清“气”的本原到底是什么。 如果借用中国古代勘舆术的概念来描述,“气”就是一种存在,是万物之源,包括人,都是由气形成的。即父亲的乾阳之精气,与母亲的坤阴之血气,精、血二气相交融,才诞生了人。此即《庄子》中所谓“人之生,气之聚也”。而人为什么会死,则是“气”散所致,“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就像僵尸一样。 气就像道一样,不可触碰,但是他又在你的身边一直存在。 古人认为,生气和死气是辩证的关系,同时存在,仅因时序和方位的不同而有异。气的运用也算是比较广泛,比如人身上就有的精气,还有中国传说中的僵尸,根本不会食人肉,只是为了吸取活人的生气。 因为这个原因,过去风水师都随身带有测定方位和时序用的罗盘,就如现代商务人士的手提电脑一样,是勘舆必备工具,通过罗盘可测知龙脉走向和生气强弱。如果葬到了坏方位坏时刻就糟糕了,“凡葬不得吉气,即陷子孙贫贱衰绝”,所以“葬地者可无慎乎”,不能不重视。 换句话说,有些时候,人死后葬得好,可是有利于后代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明朝皇帝朱元璋。关于朱元璋为什么会当上皇帝,说法可是有很多种。一个普通人家的后代,当过和尚,最后居然可以坐上皇位,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对于朱元璋能坐伤龙椅的说法,有很多说法。 相传,是朱元璋父母死后,朱元璋兄弟把父母遗体抬到山上安葬,一出门就下大雨,来到山下的时候,遇上山洪爆发,朱元璋兄弟为了逃命,把父母遗体放在地上就跑,等雨停回来,发现放父母遗体的地方已经被山洪带来的泥沙堆成了一个坟包。朱元璋当上皇帝后,派国师刘伯温察看自家祖坟,刘伯温回朝后对朱元璋说:“圣上父母葬在龙窝里,怪不得能做皇帝! 说实话,诸葛亮能坐上皇帝的位置,刘伯温的辅佐也是功不可没。刘伯温擅长算卦,我可以猜到说不定在有些时间里,朱元璋能逃过一劫最后都是因为刘伯温。 刘伯温这个人也算是十分机智。就算是在辅佐朱元璋称帝后,也算是看好时间离开庙堂。就算是在庙堂之上,刘伯温也是直言进谏,也算是有着巨大的功劳。 朱元璋攻占南京后,自称吴王,与陈友谅在江西一带激战,战事不利。刘伯温跟他说:“陈友谅的祖先葬得一个真龙穴,大王如想取胜,必须找一个与之相抗的龙穴下葬祖先才能取胜。”但找到龙穴后却发现没有祖先可以下葬,并且母亲如今也是健在。 回府后朱元璋唉声叹气,母亲听见后,就问朱元璋有何事,朱元璋说:“孩儿与陈友谅争天下,但因其祖坟风水好,孩儿屡次失利,军师说要与其斗风水,如今找到了龙穴,却没有祖先可以下葬。”“ 朱元璋的母亲听到这话,倒是安慰朱元璋道:孩儿莫忧,你先营好墓穴,到时我给你找一个先人给你下葬就是。” 朱元璋大喜,派人搞好墓穴。到了下葬那天,其母拿着一红布而来,说是其父亲的一根骨头,其实什么也没有。吉时到后,其母走向墓穴,就在上面坐化了。朱元璋大哭一场,但没办法,就吩咐手下把坟墓堆好。其后,朱元璋得其母保佑,打败陈友谅,北上灭了大元,做了皇帝。 这些都是传说,我们也不能确定其中的真实性。但是祖坟的重要性,这一点是不用多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明白的。当然,还有龙脉。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东西都是十分重要的。前人摘树后人乘凉,这句话也不是开玩笑的。布衣之所以能够为王,运势到了,谁也阻止不了。前人的福音到了,旁人也只有看着。 由此可见,人死后的下葬是多么重要。现在,我也算是有些明白熊通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他想要重新下葬自己。熊通出兵前,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差。而第三次伐隋战争就在眼前,熊通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而拖延。 夫人邓曼不止一次提出要熊通延后出兵的意见,但是熊通都是拒绝了。他还是选择了穿上绣着凤凰的战袍,带领自己的军队走上战场。 熊通走之前,他没说太多话。就算是带领出城门的时候,邓曼站在城墙上眺望,熊通依旧没有回头。他知道,如果回头了,可能他就舍不得走了。胸怀天下也罢,终究难过美人关。 前两次的战争失利,让熊通研发了一种新的战术。虽然不知道这些新的战术能不能用,但是熊通认定了这次一定会赢。这种自信,是他与生俱来的。从兄弟的手中抢过王位的时候,熊通的自信就已经露出来了。 熊通一直都在研究自己的战术,然而心脏时不时地疼痛让他有些害怕。每个人都害怕死亡,熊通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没有完成自己春秋大业的王。 熊通害怕楚军会再一次失利,所以熊通找到了楚国的巫师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在有必要的时候,熊通会选择动用一些禁忌的东西。 第一次和随军交手,楚君就吃了亏。那一仗,就连是熊通都差点从战场里拖不了身。还好是一群士兵护了熊通周全,让熊通从战场里活着出来了。当天晚上,熊通便是找到了随军的大巫,让他动用禁术。 大巫再一次说了如果动用禁术会发生什么事情,熊通也记得很清楚。有违天道,魂魄不能进入六道轮回。虽然可以暂时庇护后人,但是依旧会让后人厄运缠身。除非找到一块风水宝地,才可以免去这些灾难。 熊通没有多想便是答应了。有些时候,人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不折手段虽然达不到,不过也算是能拼进全力。熊通就是那样一个人,有些执念过深的时候,更是强求得到。 大巫迫于熊通的压力,被迫用了那个禁术。他们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将熊通的魂魄从身子里硬生生地逼了出来。利用熊通生前的怨念,加强了熊通自身的实力。也是用这个办法,熊通带领着自己的军队从战胜了随国。 也许所有士兵都是忘了,当初他们是在晚上作战。整个人自己都是出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听从于一个魂魄的指挥。传言,熊通是死在一棵樠树下,换就话说,熊通魂魄的存在地方就在那颗樠树里。 而我爷爷林云段,就得到了这颗樠树。而且还将这棵樠树送到了鬻熊前辈的手里,我虽然不清楚鬻熊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是晚上,不出太久,熊通自己就会出现。我站在原地有些着急,如果熊通出现,我们三个人多半就是死的命。 我正这样想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就是灌入我的耳中!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算是明白这话是多么坑爹了,我抬起头,见到那只火红色的大鸟就这样慢慢降落到了我的面前。上面的人,除了熊通还能是谁? 熊通见到鬻熊,倒是老老实实鞠了一躬,看得出来熊通对鬻熊是十分尊敬的。鬻熊在熊通面前说了很多,我听不懂,但是我见到熊通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我突然感觉到,爷爷是在打赌。他拿的是我和楚桥的命来打赌,赌的内容就是熊通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许久之后,熊通走到我们面前十分平静地说道: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武王你这四个字说得还算是轻巧。”听到这话爷爷倒是十分不满地笑了笑。 我站在爷爷身后,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爷爷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有了可以脱身的机会,爷爷为什么还要去招惹熊通? 熊通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没有意识到爷爷的意思。爷爷也是天生的自来熟,他看着熊通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天后,你的阴兵、我的人,古战场见。你是你死,就是我亡。 爷爷这是在给熊通宣战?我和楚桥的脸色都是一变,根本就没有想到爷爷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熊通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大笑。鬻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像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会这样发展。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熊通说完这话,便是上了自己的凤凰离开了。 见到熊通走远,我走到爷爷面前也不管什么利益,便是猛地推了一下爷爷的肩膀。楚桥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跳上来一把抱住了我,嘴里还念叨着正邪你别激动之类的话语。 我怎么能不激动?明明是已经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爷爷却还要去倒添一笔。明明可以有如此多不必要的牺牲,也许就是因为爷爷的一句话,又要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爷爷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他只是看了看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熊通?当年多少人的命死在他的手上,如今又有多少人的命在他手上?你高叔的仇不报了?我牺牲凤凰是图个什么?不就是为了所谓的报仇?也许这次的代价是很大,但是你最好想想,熊通可以将圈子里的人都变成阴兵,如果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又会怎么办?这样发展下去,按照熊通的个性,你觉得他不刽成为所谓的霸主? 我从来就没有想到爷爷会在意这么多,所以当爷爷这些话说出口时,其实我的内心也是十分激动的。我想起来熊通之前和我们做的所谓的交易,如果我将他要的东西给他,他会放了高叔他们。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不过就是空头支票罢了。 “你要永远除了这个祸患?”楚桥看着爷爷,皱着眉头问道。“就从兵力什么的来讲就是十分困难的,熊通的兵力至少也是几十万,还有一只如此巨大的凤凰。你能怎么对付?” “熊通注定不能进入六道轮回之中,所以等待他的结局,只有灰飞烟灭。要他灰飞烟灭,恐怕怎么做你们都会明白。那就是挖了他的坟。”爷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倒是显得十分冷静。 “你刚刚把人家的坟还给了他,你还怎么解决他?”我不得不怀疑一下爷爷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将樠树还给熊通的是爷爷,说要解决熊通的还是爷爷。爷爷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看上去不像啊。 “那是障眼法罢了。熊通不管怎么说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以你放心吧,三天之后,他定会对我赶尽杀绝。不过还有一件麻烦的事情,熊通的那颗樠树,我是真的找不到。这一切,就要求助鬻熊前辈了。”爷爷说完这话后,就是将目光投向了鬻熊。 鬻熊摇摇头,看上去像是十分不满意整件事情的发生。爷爷走到鬻熊面前,又是说了一大堆话,鬻熊的脸色才是好看了一些。鬻熊不知道对爷爷说了什么,爷爷便是对鬻熊鞠了一躬,让我们离开。 我一脸无知地看着楚桥,楚桥却是拉了拉我的衣服,没有多说什么。等到走出了村子,楚桥才说道:鬻熊给你爷爷出了一个难题。他要你爷爷找到熊通的命魂,一天之内找到。如果明天你爷爷能将熊通的命魂拿到鬻熊的面前,鬻熊就帮你爷爷解决熊通。 命魂?人的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人的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 人身中命魂与中枢魄的联系最为密切,所以中枢魄也称为命魄,在人体内部,天冲灵慧二天魄之阴,与精英二地魄之阳交,而产生人魄有形之气力。 运主虚空,命主实相。凡人命运的好坏,在于人的命与运是否生合或者相制约。若是运强过了命,不去生扶自己的命,并反而压制命,则人身七魄的天魂地魂人魂也必不相生。 就好像穆桂英。穆桂英出生于降龙木上,所以生来便是命硬。并且旁人手部的穆桂英的大败。穆桂英五岁的时候,曾经有人到穆桂英家里做客,穆桂英的父亲便是要求穆桂英行大礼于长辈,穆桂英照做了,不过三天后,穆府就是收到了那长辈去世的消息。 第二年,又是有长辈前来拜访,穆桂英依旧是用大礼,结局和去年同样。那位长辈也是此,直到后来穆桂英找到算命先生后,才是明白自己的命是有多硬。 熊通的命也算是十分硬的,如算是命轻的人,能活到七十来岁? 不过命魂又哪儿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找到的?人死后,三魂七魄会散落各地,对于熊通,我不得不怀疑一下他的三魂七魄是否还会存在。 就好像失魂一样,人有三魂七魄,是人的本命精神所在,人的灵魂平时附于人体,当人受到意外惊吓后,其灵魂就会离体旁落,难以回归,导致萎靡不振,精神恍惚,甚至卧床不起,这就是“掉魂”。在迷信人的眼里,对“掉魂”者救治的唯一办法是招魂,也称为“喊魂”或“叫魂”。 就算是要这么做,也是需要有具体的地方。现在熊通死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招魂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简单的,不过对于找魂来说,我们算是一群迷茫的人。 鬻熊给我们除了一个难题。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0章 番外九百五十九 怨灵岛 那间黑暗屋子的天花板和四壁以及立柱都在不停地颤动,当然不是地震,而仅仅是墙壁表面、柱子表面在咕咕容容地抖动,天花板上的大房梁则像一条巨蟒在抖动身上的鳞片一样。 有生以来头一回见到如此怪异的景象,整个房子感觉不到晃动,但的确又在不停地抖动。看着看着,就恍恍惚惚晕头转向了。 不由自主伸手往窗户上一摸,感到有东西爬到了手指上,抖落一看,原来是一条蛇! 宫子俊心中大惊,再定睛仔细往墙上一看,尽管屋子昏暗看不太清,但还是看出墙上、柱子上、天花板上,都罩着一层网眼很细的铁丝网。在铁丝网里头,不知有几千条蛇在慢慢地爬来爬去,多得简直看不到原来的柱子和墙壁,完全就是个巨大的蛇窝。 当宫子俊从小门前走过的时候,突然从里面飞出一样东西,差点被打在脸上。宫子俊赶紧一闪身,那东西碰到了对面的墙上,发出声响。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把锛子的铁头。 想看看是谁干的好事,往门口一瞅,原来是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手里握着锛子的木柄,恶狠狠地挡在门口,一副要跟拼命的架势。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老太婆说话的声音简直和鸟叫差不多,莫名其妙,宫子俊根本没想进去,不过,她越是说不能进去,越偏要进去看看。 “到这里来的都是敌人,不能放进来,除了关在黑屋子里的人之外,谁进来都不行。” 老太婆说的黑屋子,肯定就是从那个小门进去的一个房间,可那里到底关了什么人呢? “你说关着人,是谁呀?”宫子俊不解地问。 老太婆也真够糊涂,居然像小孩一样天真地给讲起来:“关的人是医生带来的,一般都是在半夜里用蒙着篷子的车拉过来。” 宫子俊赶紧又问:“带来的人是男还是女呀?” “只有一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呢,不过医生刚带她来时,她脸色难看,和死人差不多。” 这个老太婆的话虽不能全信,但宫子俊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说的美女,或许指的就是秦燕,要不然就是最近下落不明的罗安全。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很以前的事了,后来来的就全是男的,这段时间只要有带篷的人力车来,拉的肯定都是小男孩。” 把小男孩关到那个小黑屋里,到底要干什么呢?正要接着问下去,却听见头顶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确认了一下,发出声音的位置正好就是那间小黑屋。那么看来里头果然关着东西,现在正在屋里走动。令人费解的是,伴着脚步声还有“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声音。 “老婆婆,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呀?” 宫子俊指着天花板随口问道,老太婆一听这话,脸色刷地就变了。 “咦,你原来不知道啊。那你就是敌人,肯定是敌人。糟糕,家里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却马虎大意,把你当成了朋友,我再也不说了。” 说完,一下就闭嘴不吱声,像哑巴了一样。老太婆虽然有时犯糊涂,但毕竟是坏蛋的亲戚,关键时候还挺警觉的。 没办法,问不下去,只好转头看着谢辉,而谢辉却也一直阴着脸。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人,他看向宫子俊的眼神有些迷惑。 “看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就先走了。”宫子俊见气氛不对,立马就要告辞。 谁知谢辉也没拦人,只是站在门口一直目送。 当然宫子俊只是假装要走,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乘着夜色,偷偷地绕了回来。 趴在破拉门的缝隙上往里看,谢辉的那个房间隔扇关得也不严实,透过细缝露出一丝光线。侧起耳朵细听,隔扇那边有两个人在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壮了壮胆,脱下鞋拿在手中,蹑手蹑脚来到隔扇跟前,把眼凑在门缝上往里偷眼一瞧,果然如自己所料,陌生人正和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谈得起劲。 “刚才那家伙好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谢辉应该把他埋到树底下去。” “也许吧!” 这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可怕至极,听口气他们好像已经在树底下埋过好几个人了。往里看,昏暗的灯光映着老太婆的侧脸,恐怖得简直就像在旧时的绣像小说中看到过的鬼婆。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谢辉不是去找那个女人打听秘密了吗,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陌生人所指的那个女人肯定指的就是秦燕,这里又冒出一个她的敌人。没想到这里是个恶人的巢穴,他们聚在一起谋划诡计纠缠秦燕。 老太婆好像没听明白对方的话,稀里糊涂地问:“你说的女人是谁呀,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陌生人不耐烦地说:“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当年你比你女儿脑子还好使,现在还不如李敏的十分之一。” 又猜中了,李敏果真是老太婆的亲戚,但越在意料之中,事情也越来越可怕。 “我上了年纪,脑子不中用,你别欺负我,快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呀。” “真够呛啊。看来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吧,你仔细想想,前段时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辆蒙着白布的车到你家来,拉车的人可不是一般的车夫。” “噢,这回我想起来了,什么车夫,就是你呀。那天你打扮怪怪的。” “对,就是啊。为了带那个女人来,我不惜自己亲自假扮车夫。没想到今天搞成这个样,真是划不来,不提这些了,老婆婆,你还记得车上下来的是什么人吗?” “记得,记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哎,我刚才好像还跟人讲起过那个女人的事情。” “哎,讲她的事?你讲给谁了?你这个糊涂老太婆可真误事。赶快想想,是不是给刚才那个男人?” “对,就是他。” “他是不是问了你很多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怎么回事,我记不起来了。” 幸亏她想不起来了,宫子俊暗叫一声好险。 “真拿你没办法。算了算了,相信他也不会信你这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你还记得是谁把那个女人从车上抱下来,还照顾她的吗?” 下面他们谈的可能就是秦燕的秘密了,宫子俊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是谁呢?我可真想不起来了。” “不是你女儿李敏嘛!那时她还不像现在这样,模样还能让人看看。” “是啊,是啊,我全想起来了,你还说那漂亮女人还戴了什么面具……” “喂喂,老太婆,够了够了,多余的事不要讲了。” 陌生人不知为何慌忙打断老太婆的话,不让她往下说。 老太婆好像又想起件事来,接着说:“当时为了盖住她左手,我还想了个不错的办法呢,你还夸我出的点子好来着。” 话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宫子俊生怕漏听了一句,全神贯注地趴在隔扇的门缝上往里看。一不留神,脚底下踩了个空,跌了个踉跄,发出“咯噔”一声。 这男人耳朵很好使,赶快示意老太婆不要再说了。 “喂,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他准备起身到自己偷听的地方来看看。 糟了,要是被他发现,那辛苦就全打水漂了。没办法,不能再听下去,只好先到外头黑暗的地方躲躲。正要转身,却听见老太婆开口说:“什么呀,没人。是上头屋子的动静,那家伙在动弹呢。” “噢,又是这样啊。老动来动去的,真讨厌,得把链子拴得更紧点儿。” 那男人说着,就没再往这边走。真是万幸。为了不再惹出事来,宫子俊想赶紧到那个小门里探个究竟。话里说什么“又是这样啊”、“把链子拴紧点儿”,让宫子俊更加想去瞧瞧夹层中的房间里关的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虽然情况不明,但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在黑暗中宫子俊摸索着登上先前曾登过的楼梯,蹑手蹑脚来到楼梯中段的那个平台。 站在平台上,伸手去推那扇小门,没想到不费劲就打开了。继续摸黑往里走,就像钻进了一个黑窟窿。沿着细长的走廊往里走不远的距离,就来到尽头,那里还有第二道门。这道门关得非常严实,怎么推都推不开。 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头的动静,里面好像有微弱的声音,分不清是人是兽,只听出是长长的呻吟。 听到这碜人的声音,吓得宫子俊要逃,在黑屋子里好像趴着一个不明的大型生物。但宫子俊并没有退却。好不容易才坚持到现在,不去见识见识蛇窝最大的秘密就回去,实在太可惜了,怎么着也得打开门进去看看。 宫子俊忽然想起口袋里还装着火柴。 门板非常结实,简直就像牢房的大门。再仔细一看,真是老天帮忙,锁眼里居然插着把钥匙。转动那把钥匙,缓缓打开门,一侧身溜进了这个神秘的黑屋子。 顿时一股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房间关得太久,好像又从不打扫,空气中掺杂着发霉的气味和动物的体臭,整个房间弥漫着臭哄哄的气味。 可以确定黑屋子有个活的东西,宫子俊不由处处提防。为了看清房间的情况,宫子俊又擦着了第二根火柴。刚把火柴举起来,突然从右侧黑暗中飞出一个黑东西,从身前掠过,又消失在左侧的黑暗中。手中的火柴一下子被吹灭了,而且那个东西重重地击中了宫子俊的左手,手里的火柴盒应声落地。 屋子这么黑,却把极为重要的火柴盒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弯下腰在地上摸,然而手指上沾的全是灰尘。地上的灰尘堆了很厚很厚,摸在手上像棉花,大概得多年没打扫屋子才会堆这么多灰,火柴盒也许掉进了灰尘里,就是找不着。 当宫子俊在地上找火柴盒的时候,能够感到好像有东西在暗处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还能听到恐惧的喘息声,甚至感到有股热气扑到脸颊上。 宫子俊很着急,在地上摸来摸去,终于找到了火柴盒。但问题是里面已没了火柴。可能是刚才火柴盒打掉的时候,火柴散落到了地上。在灰尘中找火柴盒都这么困难,更何况是细小的火柴棒了。但宫子俊仍努力在地上摸,哪怕是再碰到一根火柴也好。 就这样一尺两尺地向前摸,手忽然碰到一个软绵绵、湿乎乎的东西。宫子俊战战兢兢摸了几下,原来是一个大动物的皮肤。 这是一条巨蟒吗? 能感觉到透过皮肤传来的脉搏跳动,刚才听到的喘息声现在则更加剧烈,好像这个活物的情绪越来越紧张了。 宫子俊差一点吓得撒腿就跑了,但好像这个活物并不想扑上来咬人,相反好像比自己还胆小。 宫子俊壮了壮胆,再次伸手去摸,那东西好像四肢着地趴着,但摸上去不像是兽类,而是像人。天气不冷,但它却浑身打哆嗦,好像是非常害怕。对方既然如此胆怯,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低声问道:“是人是鬼?”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不是人,是长得像人的动物?于是宫子俊又一次把那东西全身摸了一遍。这回摸清楚了,的确是个人,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在他背上还有一个像大瘤子一样的突起物,宫子俊猜这可能是个严重的驼背病人。 正摸着,对方却突然扑了过来,宫子俊吃了一惊,不由自主把手往后一撤。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手底下居然碰到了一根撒落的火柴。 宫子俊赶紧划着了火柴,马上看到面前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一个非常奇特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他头发乱蓬蓬的,满脸污垢,露着大黄牙,耷拉着发紫的嘴唇。 宫子俊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进屋了。转身一看,来人手里拿着明亮的蜡烛。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楼下正聊得起劲的陌生人和白发老太婆。 陌生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挡在门口,在他身后往里瞅的则是那个恐怖的鬼老太婆。 宫子俊不自觉地站起身来,陌生人看见后后吓了一跳,想要逃跑。看来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而只是上来训斥原来住在屋里的人不要乱动的。他手里拿的刀,也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 看到陌生人来了,屋里住的人吓得抖个不停,躲在自己身后蜷成一团。那一刹那,借着烛光宫子俊终于看清了他原来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脚上戴着锁链,屋子一边横着一条铁链,而锁链已被挣断了。 这下宫子俊终于明白刚才陌生人说“把链子再系紧点儿”是什么意思了。 陌生人怯生生地看了宫子俊一眼,回头对老太婆说:“没想到这里还有客人。” 老太婆用她的怪调像个孩子似的说:“就是刚才的年轻人,是和谢辉一起回来的。” “哈哈,你还挺有心计呢。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嘛,不过,你到底是谁?” “随你怎么想,我既然看到你们干的坏事,就不能坐视不管。这个可怜的孩子我要马上带走,赶紧给我让开。” 对方要是个亡命之徒的话,肯定会立刻进攻自己,但他却没这个胆量。虽然他也是个坏人,但他显然对自己的力气不那么自信,只不过是个一肚子坏水,巧舌如簧的狐假虎威之辈。 “既然你要走,我也不好强留你。可是我不是这家的人,这家的主人你也知道,他正在下面睡着呢。过后要是主人知道我擅自放走了闯入的家伙,闹不好要怪罪我。你说那时我该怎么办呢,所以我得先问问你才行。”这家伙跟自己兜圈子。 “他可以随时来旅馆找我!” “是吗,那你就赶快走吧,等下我还有点儿事给你说。” 陌生人拽起老太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不料,他们刚一出房门,“咣当”一声门就关上了,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是陷阱!陌生人刚才的振振有辞麻痹了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他们囚禁在屋子里了。 宫子俊赶紧冲到门口,猛敲坚硬的门板,冲着门外大声喊:“快给老子开门!” 陌生人并没有马上走,站在门外奚落:“哈哈,你不是挺关心弱者吗,那就让你暂时和他住一段时间吧。” “赶快开门!好啊,你不开是吧,再不开我就把门砸烂。”宫子俊大声吼叫,用力砸门。 “嘿嘿,那你就砸吧,看看是你的手先烂,还是门先破,正好可以解解闷。” 其实,宫子俊也没有能把门砸开的自信,这扇门牢固得像牢房的大门,门板有一寸厚,而且关得很严实。 “喂,你等等,我又不会跑。别搞这些阴谋诡计,不能跟我光明正大地谈谈吗?” 尽管宫子俊知道可能是白费口舌,但还是缓和语气,同对方商量。 “是吗,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过个四五天再说吧。你先在这里头待上四五天,就算你再厉害,饿上几天就赢不了我了吧。到那时,我再仔细听听你的意见吧。” “那你想把我在这里头关个四五天了?” “正是,我在这里一直等到你饿得没有力气为止。” “呵呵,真是无耻!”宫子俊怒极反笑。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开门的!”简直是个畜生,他还故意把不开门三个字说得格外重。 他刚说完这句话,屋里一下子黑了下来。宫子俊一愣,原来恰巧这时他留在屋里的烛台上的小半截蜡烛燃尽了。 对方好像在锁眼上朝里看了看,确认蜡烛已经熄灭,就扭头说:“我们下去吧。为了麻痹这小子,我故意把烛台留在了屋里。我怕万一失了火不得了,所以才待在这里嘲笑他,一直等到蜡烛熄灭。这小子也真够笨的。我们走吧。” 说完,两个人下楼去了。这家伙可真是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栽在这个坏蛋手里,宫子俊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蜡烛熄灭了,两人走了,剩下的是死一般的静寂。 宫子俊束手无策,那人说要关四五天,其实他这也不可能是真话。自己知道了这栋房子的秘密,恐怕他不会让自己乖乖地回去。说不定要把自己关上10天20天,直到饿死自己,接着,说不定把尸体拖到院子里的树底下,刨个坑把尸体埋了。 如果这样,那谁都不会知道自己来过这,永远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下落,也就不会有人来替自己报仇,那不白死了吗?罗安全已经下落不明,现在自己又失踪,看起来这些事情,中间还有什么联系着。 好了,不能再多想了,也许等天一亮就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房间里全是灰尘,根本没法躺。伸手在屋子里摸索,偶然发现房门的对面是一扇关着的拉门。这表明拉门那边还有一间屋子!宫子俊拉开拉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不像前面的屋子那么脏,地板上还铺着毯子。 管不了这么多了,宫子俊连衣服也没有脱,倒头便睡。 当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小窗射进来,尽管昨晚睡的时间不长,但是睡得很沉,完全恢复了精神。 宫子俊突然注意到墙上有副广告画。 奇怪的是,画上美女的眼睛好像活人的眼睛一样闪着光芒,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如果是名画也就罢了,这样一张普通的画居然能画得如此真实,未免太不可思议。而且美人的五官都画得很一般,惟独那双眼睛有大师风采。宫子俊的好奇心又窜上来,凑身上前仔细查看,然而这次原本有神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先前的生气,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眼睛,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没完全醒,恍惚间产生了错觉?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1章 番外九百六十 不见不散 “老陆,小凡,他动啦!” 熟悉的女声传到耳中,耿直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有一个温软的身躯扑到自己胸膛上,让耿直一阵心悸。 “醒醒啊老耿!” 女声呼唤着自己,耿直很想睁开双眼看看是谁,但他感觉四肢乏力,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一般,根本睁不开。 耿直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抬动自己的眼皮,他从没感觉过如此之类,好在,有一线光明,进入了他的视野,他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景致了。 入眼是一张俏皮的俏脸,对方嘴角带着甜笑,带着黑眼圈的眼眶却红红的,有晶莹的泪滴在其中打着转儿,她迎上耿直的目光,噘嘴说道:“你可真慢……” “小祈……” 耿直嘴角动了动,艰难的说出女孩的名字,他动了动脖子,这才发现,陆伯言和林小凡正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抬头一看,是医院病房里的天花板,视线平移,是几个忙碌的护士,还有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一袭军装的伊冬居然就在其中,门口似乎有保安在守卫着,因为耿直看到了相机的闪光和一些采访用的工具,似乎有记者在门外喧嚣。 “赌对了呀。” 耿直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一点都不吃惊,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小试炼,大试炼,更大的试炼,这一个连环局,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开了,他应该早知道这一点。 “我躺了多久?” 耿直虽然口上这么问着,但心里还是有了答案,他乏力的四肢,僵硬的身躯,说明他的身体至少有几个月没有动过了,他还需要额外的几个月,做体能恢复训练,给他松弛衰退的肌肉,重新赋予活力。 “三个月,你可以的。”陆伯言笑道:“要不是把你安排在最好的医院,用最专业的设备,你不变成植物人,也是残疾人了……好在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耿直点点头,挣扎着要起身,葛祈见状,连忙探手将他扶了起来。 “对了,老耿,英国布莱克重工集团给你赞助了不少钱,你和小祈两口子下辈子是吃住不用愁了……”陆伯言道:“你做的很棒。” “谁……谁是两口子!”葛祈不满的跳起脚来。 “布莱克重工是什么鬼?”耿直同时一脸茫然的问道。 “还记得吗,云端的全名叫克拉蒂丝·夏沫儿·布莱克,这下,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原来是她……” 耿直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果然是现实世界有身份的人,她的钱我可不能要,我能活着回来,该谢谢她才对……” 听到耿直的话语,病房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行啦,大英雄,我们的探视时间到啦,接下来得交给记者们了……”葛祈侧了下脑袋,探手捏了下耿直的掌心,这才起身准备随同众人离去,不过临走之际,她狡黠的说道:“采访你的独家版权,我卖给朋友的媒体了,到时候跟你分钱哦!” “什么鬼……”耿直耸肩干笑,目送着一群人走出病房。 “那么采访开始吧?” 一身ol打扮的蔷薇拿着话筒笑着走进房间,海棠扛着摄影机紧跟在她的身后,陪着笑脸冲耿直打了个招呼:“哈喽……” …… 三个月后,苏州某大学的绿化小道上,一袭休闲裙装的葛祈挽着耿直的胳膊,噘嘴道:“为什么你们学校期末考试比我们早一个月啊?”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旷课了,要不然老师要给我穿小鞋了。”耿直耸耸肩,安慰道:“没事,晚上我回学校看你直播,给你刷礼物好了,反正云端给我不少钱……” “嘿,那我晚上再给你讲个笑话好了。” 葛祈掩嘴一笑,似乎是怕准备好的段子不经意间跑出来,不过她反应也快,看到一辆过来的出租车,赶紧抬手拦了下来。 “小祈,那我先回了……”耿直打开车门,回身冲葛祈摆了摆手:“一会电话聊。” “话说老耿啊……” 就在这时候,葛祈顿了顿:“再给我讲讲你怎么破局的吧,现在我直播的粉丝都知道我是你这个拯救了地球的人的女朋友,我还是没有理清楚,不知道怎么给他们讲呢……” “傻姑娘,说了n遍啦,最先破局的是云端,不是我!” 耿直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其实璇玑也给了我不少提示,她们才是真正拯救了世界的人。具体细节看样子我给你说多少次,你也整不明白了……” “啊,再说一遍嘛,我能搞懂的!”葛祈扁了扁嘴:“你太小瞧我啦!不就是暗灵创造了幻象世界吗?然后……然后我就理不清楚了……” “好吧,服了你了。” 耿直先让等急了出租车司机离开,这才带葛祈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哥在帮你捋一捋哈……” 泛宇宙规模的明暗之战,真的存在,明为正义,暗为邪恶,然而,暗灵的人工智能班班,却颠倒了这一切,给耿直灌输了错误的世界观。 班班说的没错,幻象世界确实是一件武器,一件集人类想象力于一体,用幻想来生成战术攻击手段的超级武器。 然而,创造幻象世界的并不是光灵,而是暗灵。战争的劣势方也不是光灵,仍旧是暗灵。 星豚,是暗灵的反击手段,明暗物质无法交互干扰,星豚就是暗灵用来与光灵进行物质对抗的造物,相应的光灵造出了影蛔。 虽然宇宙中,暗物质所占比重高的离谱,但在这次明暗战争中,光灵却占据了主导地位,这个伟大的文明,基本上保全了全宇宙的明物质文明,并将暗灵打的落花流水。 因为暗灵与明物质生物的意识模式完全不同,对宇宙的认知是完全相反的,在暗物质世界,它们一家独大,从没接触过其他种族,也没有爆发过战争,直到接触到光世界的光灵。 几百万年的战争之后,暗灵才弄明白了明物质生物的存在形式,也在这时直到,原来,战争中有一个策略叫‘战术’,原来有一种能力叫做‘想象’。 只可惜,暗灵虽然进化到驾驭暗物质世界,但意识里还是遵从大吃小,小吃泥的单纯逻辑模式,他们不幻想,也不撒谎,就算知道了这个策略了存在,也无法主观上使用,甚至曾一度忽略‘战术’的价值,这也是一个强大的暗物质文明,经常被明物质生物以少胜多的缘由。 直到接近灭族的境地,暗灵才知道怕了,它们逃到宇宙偏僻的一角,使出了自己唯一的一个可以做到的战术。 暗灵试图从明物质文明的低等种族中找一个代言人,替他们运用战术,运用想象力,翻盘战争,他们找到了犄角旮旯里的地球,幻象世界应运而生。 它们先仿照地球创造了镜像世界,耿直所看到的一列盒装星球,就是暗灵创造的地球副本,数量有几十个,每一个副本地球都直连一个幻象世界,葛祈死在的世界,云端炸掉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副本世界,副本世界的本质是一个中继服务器,起到渗透桥接的作用,连接真实的地球和幻象世界。 总共有七亿人类被选中,通过副本世界连入这些幻象世界,每个幻象世界,大概分布着三千万人。然而这三千万人中,只有一个人,会作为暗灵的目标,重点培养,在成熟的时机,让他们通过试炼螺旋,指挥暗灵仅存的兵马。 这对暗灵来说并不难,并不需要什么想象力,只是他们工学的应用。 耿直就是被选中的军师之一,在初入试炼场试炼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目标。 事实证明,想象力,是明物质生命独有的能力,暗灵望尘莫及,所以在最初的时候,耿直就被赋予了一块空白的幻象——没有任何想象力加持的幻象,那其实代表的是暗灵本身,想要想象力技能,只能掠夺!就像他们对地球所做的一样。 在这几十个幻象世界中,有这么几十个人,在试炼中被选出来,有资格拥有这样的幻象。 明物质生命珍重生命,拒绝死亡,然而在暗灵设置的局中,死亡之后,意识才会被解放出来,在真实的地球上,所有进入幻象世界的人,都处于剥离了意识的昏迷状态,只有死在幻象世界,他们才能苏醒。 耿直大概明白云端和璇玑是如何发现这个真相的,作为最强大的ai幻象,她们涵盖古今的数据库中,可以检索到一切人类已存的信息,这符合幻想逻辑,而死在幻象世界重回地球的幻象使也一定不会闭口不言,他们一定会在地球上引起一阵骚动。 只可惜,暗灵强大的人工智能班班屏蔽了这一切信息,地球数据库的变化作为概念,并没有延续到幻象世界,作为未来的人工智能幻象,并不能从二十一世纪的数据库中检索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班班强行修改了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因果联系。 然而班班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云端身边的穆屠,璇玑身边的战旗,那都是可以不用言语就可以无限默契的组合,穆屠和战旗死亡并发现了真相后,他们有无数种办法将真相通过真实世界映射到幻象世界中,只要是暗灵不懂的暗语与战术,班班就没办法屏蔽,穆屠留下的信息就会作为历史保存在二十一世纪,而云端和璇玑这两个未来的人工智能,会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耿直得到的最早的提示是璇玑的那句投影‘死亡如影随形’,她显然知道了真相,也知道班班在监视这一切,所以为了不被班班察觉,她用群发委员会所有成员的方式,放出了这条投影。 只有耿直知道,这条信息表面上虽然是群发,但却是璇玑专门发给他看的,因为耿直知道,璇玑的幻象是《三体》中的智子,想要发出视网膜投影,就要有一枚智子飞到人眼的视网膜中,璇玑群发时,所有委员会成员都躲到了虚空之中,只有耿直还在b区,也就是说,璇玑专门派了一枚智子过来,给耿直留下投影,这其中的深意,耿直自然明白。 云端给出的提示不胜枚举,穆屠死后,她多余的露面和狠话就是其一,那时候,她或许已经猜到了耿直是某种关键人物,触发死手系统,那就是云端最为直接的提示了。 表面上,云端引发核大战,是在努力开启班班许诺的‘天堂之门’,但在十分需要人手的情况下,云端竟然留下许多帝座的幻象使,在b区十分醒目的地方瞎逛,这显然是反常的,班班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这是云端要传达给耿直的一个隐晦的信息,是一副可以让耿直在心底衡量的天平。 将这一切结合起来,耿直依稀摸到了轮廓,班班的反常举止,让这个轮廓完美的浮出了水面。 三千万选一选出来的目标如果失去了意义,那么这个幻象世界也将毫无存在价值。 也许‘领先人类一千年的文明战胜一条影蛔’这样的试炼,可能让暗灵有翻盘的机会,但在班班露出了那一抹急切的狰狞时,耿直就已经决定绝不会去挑战了。 …… “哎,还是没听懂。”葛祈挠了挠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不是说晚上讲吗?” “也是。”葛祈点点头:“话说除了我们的幻象世界彻底解放,其他那些世界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谜团啊,好几亿人还昏迷着呢……” “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们的……” 耿直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何尝不想帮助那些尚在局中的人,但他需要条件和机会,看着葛祈甜美的娇颜,他神情一松,重复道:“会有办法的,不过我眼下的任务,是要好好的保护你,我欠你两条命呢……” “真是感动死宝宝了。”葛祈咧嘴笑笑,抬手又给耿直招呼来一辆出租车,她说道:“晚上我直播,不见不散哦。” “嗯,不见不散!”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2章 番外九百六十一 浮生如梦 杜雷愕然:“什么?怎么回事?” 语嫣也道:“为什么会死?世界末日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末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罪魁祸首,一个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想,为了避免未来这样悲惨的事情发生,我们要主动出击,控制住这个恐怖分子,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恐怖分子是什么人?等等,也可能是妖怪?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所有的人?”吴威惊恐的道:“他是不是很强大?可以毁灭我们妖怪高中,那岂不是和蚩尤之手一样的战斗力?” 我点了点头:“我只看到了未来的一角,得知了一些真相,我想,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来改变,不然,当真的遭遇悲惨的时候,我们就措手不及了。” 我话音一落,鲤鱼和葫芦祖宗都连声附和。 众人对此深信不疑,纷纷拍案而起,要求立刻就走。 如今的时间耽搁不得,我们说走就走,七人小队全副武装,在我的带领下,来到了伏魔士的栖息地——一栋僻静与世隔绝的别墅群。 夜黑人静的时候,我们七个人披上葫芦祖宗召唤出来的隐身披风,头戴竹蜻蜓,盘旋在别墅的上空。 杜雷左看右看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伏魔村,里面生活着一群伏魔士,他们被恐怖分子所控制,是未来摧毁我们的主要因素。” 孙胖子闻言顿时咬牙攥拳:“那我们现在就去摧毁他们!免得他们将来摧毁我们!” “先别轻举妄动,找到罪魁祸首,擒贼先擒王才是关键!” 我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寻找到冰棺所在的那间别墅,朝众人使了个手势:“大家小心,跟我来!” 我们小心的潜伏下去,别墅的防盗门禁闭,硬闯肯定会发出大声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智取的。 “我来!”苏麟上前一步,手掌心贴在门锁之上,冰霜之力一发,顿时整扇门迅速的被冻成了一个大冰坨。 冻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苏麟退后一步,吴威上前两步,照葫芦画瓢的将手贴在了门上,火之力一发动,顿时正面防盗门都被融化成碎片,焚烧殆尽。 众人鱼贯而入,我带着他们长驱直入,直奔我曾被囚禁的那个地下室,寻找到冰棺缩在的房间。 还没等我们临近,忽然一只盘旋的大泥鳅猛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众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这是什么鬼!” 我认出,这正是泥鳅大婶。刚想套近乎,但泥鳅大婶此时不认识我,只当我们是要盗冰棺的闯入者,化身成为毁灭者,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冲在前头,想拿拳头硬撼住泥鳅大婶,但我忽略了自己此时并无强大的力量。就在泥鳅大婶的血盆大口临到我面前的时候,语嫣瞬息而至,挥起一拳嘭的一声。 碧绿色的树人之力发挥到了极致,千斤一拳轰出,顿时将泥鳅大婶的狰狞大头掀飞了出去,惨叫连连。 心道坏了,泥鳅大婶不会是鼻子又被打断了吧? 语嫣抓着我就要往后退,我安抚她不要紧张,然后冒着胆子上前喊道:“倪莎!” 正在挣扎滚动的泥鳅大婶闻声一愣,调转着狰狞的泥鳅头看着我,声音沙哑沉沉的开口:“你认识我?” “倪莎,你变回原形,我来给你处理伤口!不然你的鼻子会歪的!”我好心好意,如果历史重演的话,泥鳅大婶可真就悲催了。 挺好的一张脸被摧残了,鼻梁骨折断多不好…… 泥鳅大婶倏地变回原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妖娆美妇人,她鼻梁骨红肿,鼻孔流血,眼神不善的看着我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倪莎,我知道你看守在色温的身边,只是为了报当年他将你救出冰棺的恩情,但是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他醒来,一定会以你的大儿子为俘虏,要挟你继续为他效力。” “倪莎,你帮助过我,尽管你现在不记得那些,但是我当你是朋友,我不想你被人控制。” “你竟然知道我被困冰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倪莎脸上明显带着疑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你又如何知道……我有孩子?” “我当然知道,倪莎,你有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她们非常可爱。相信我的话,我不会害你。你应该知道色温的为人,他是个贪婪的统治者,他苏醒之后,会征服手下,而你,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会用你最在乎的东西控制你,你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俘虏吗?” 倪莎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显然我知道事情太多了,这一点让她产生了疑惑。 我让葫芦祖宗召唤出药箱,我看着倪莎道:“我需要为你处理一下伤口,相信我,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刚刚的只是误会。” 泥鳅大婶睨着我一点点的靠近他,手脚麻利的用药箱里的用品替她清理了伤口,喷了点云南白药,消肿散瘀。 泥鳅大婶看着我:“我从未当别人说过我有了孩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倪莎,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的儿子非常的喜欢我。”我做出温和的笑容,看着她真诚的询问:“你也说了,你没对任何人说过,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知道吗?” “为什么?” “如果我说,我来自未来,你相信吗?”我眼神期待的看着泥鳅大婶。 她忽的眯上了眼睛,打量着我:“那你刚刚所说的那些……都是未来发生的?” “没错,未来,我们是朋友,色温要杀我,你尽全力的帮助我。如今我从未来而来,帮助你脱离他的掌控。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为他守护两千多年已经是你最大的极致了。” “你是从未来而来,专门帮助我脱离被人掌控的命运?”泥鳅大婶似乎被这句话感动到了,而我也小小的惭愧了一下,这是个善意的谎言,我点头说是。 “你知道的很多,我相信你的话,你叫什么?”泥鳅大婶问道。 “林果。”我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我方队伍。 他们暗自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距离稍稍有些远,所以他们并没有听清楚我们两个具体的谈话内容,但是见我“收服”了泥鳅大婶,都甚是佩服。 泥鳅大婶道:“你想怎么帮助我?杀了色温?” “可以吗?”我试探的问,因为不清楚泥鳅大婶对色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守护两千多年,肯定不一般。 因为我所说的事情尚未发生,泥鳅大婶没有真的感受过被人压迫控制的感觉,所以我想她未必会让我杀了色温。 果然,我话音一落,泥鳅大婶沉默了片刻:“如果你能有更好的办法,我想我没有意见。”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杀人是最好的。 说真的,色温杀了那么多人,让我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只是不杀了他,我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我可以带你进去了,但是进去的人不宜太多。不然,惊动的色温,他若苏醒过来,你们就走不了了。”泥鳅大婶警告我们。 我点点头,让其他人在此谨慎稍后,我只带上了葫芦祖宗,随着泥鳅大婶进了地下室。 “我会用我的气息包裹住你们,不至于让他察觉。”泥鳅大婶说道。 随着地下室的深入,我终于在次见到了这幅冰棺。色温无声无息的躺在其中,安静的仿佛一个死人一般。但他胸膛缓慢的起伏,说明他还是有气息的。 葫芦祖宗内心与我沟通之后,嗖的一下取出了太上老君的法器,紫金红葫芦。 我将紫金红葫芦端在手中,如果这么做,或许会冒险,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真的不如到要如何将色温处置更保险。 泥鳅大婶不解的看着我拿着紫金红葫芦,用眼神询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显然,她是没看过西游记里银角大王拿着紫金红葫芦收孙悟空那集…… 我深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伸手上前就将棺盖一把推开。 泥鳅大婶一见我这个动作,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熟睡中的色温倏地一下睁开双眼,猛地从冰棺之中坐起来,神情有些迷茫混沌,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我趁机将紫金红葫芦对准他,开口叫道:“色温,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色温顿时双目如寒性,冷厉喝道:“你是谁?” 嗖——冰棺之内的人瞬间被收入紫金红葫芦之中。 我连忙将葫芦赛给盖严实了,将紫金红葫芦捧在怀里,一脑门子汗,太惊险了。 如果色温要是不回答,直接冲出来给我nen死了,也算我倒霉。 泥鳅大婶愣愣的看着我手里的葫芦:“这是什么宝贝?” “呃……这是太上老君的宝贝,我暂时借来收一收色温。等回头我就还给太上老君了。”我打着哈哈的和泥鳅大婶周旋。 泥鳅大婶道:“这就……完事了?” “对呀……”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将其给收了。 “那色温,回头是被送到太上老君手中了吗?”泥鳅大婶懵懂的朝我眨眼睛。 如果我没猜错,一时三刻之后,里面的色温就会化成一滩脓水。除了他有着和孙悟空一般的绝世神通,才能从葫芦里面逃出来,不然…… “如果太上老君看他资质不错,估计会将他收为坐下神童。”我朝着泥鳅大婶笑:“现在你是自由的了。” 一听到自由两个字,泥鳅大婶顿时将所有的疑问全都抛在脑后,扔下一句后会有期,一溜烟的消失而去。 紫金葫芦里面并不安静,色温在里面东冲西撞,激烈的翻腾着。 我直接将其丢给了葫芦祖宗,道:“让它消失!” 我话音一落,紫金红葫芦顿时化成一股烟雾,消散无踪。 如此,色温即便能逃脱紫金红葫芦,那之后将身在何处?身在哪个时空?就不好说了。也许是孙悟空那个时代,也许是时空乱流之中,永远孤寂消亡…… 葫芦祖宗看着我:“林果,这样就可以了吗?未来的大战就不会发生了吗?” 我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忽然脑海之中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葫芦巴巴这是知道事已成,要将我的意识和记忆强行拘离这幅躯体。 我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惨叫不已。外间听到动静的伙伴们全都冲了进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忙脚乱的围在我的周边。 我的大脑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伙伴们的容颜在脑海之中分崩离析,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我失去了知觉。 …… 如果历史被改变,那么未来就存在着很多不定因素。记忆中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也许不会再发生。 错乱的时空隧道,疯狂的撕扯着那抹不被允许的意识。 侥幸逃生之后,再睁开眼,一片艳阳天。 我走出宿舍楼道,外面的欢声笑语,嬉戏打闹不止。 整个妖怪高中,扩展了比过去大了足有十倍,众多的妖怪,在课下期间,密密麻麻一大片,占据了操场,热闹不已。 天仍然是那个蓝天,妖怪们有熟面孔,有生面孔,但都充满了活力。 远处的孙胖子坐在宿舍楼下的凉亭里,胡子拉碴,个头似乎又长了不少,怀里抱着个地雷大小的圆西瓜。 忽然,一颗篮球从远处飞奔而来,是一个妖怪失足踢跑偏了的。 孙胖子见状,顿时怪叫一声:“龟甲防御!” 顿时,一片透明的光照笼罩下来,这才避免了足球撞到怀里的小西瓜。 化解了危机之后,孙胖子顿时大急:“王二狗,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我家小西瓜这么脆弱,万一被你一球踢坏了,我非把你狗腿卸下来不可!” 王二狗是个半人半妖,还没有完全化形成人的妖怪。他四腿着地的去把球给捡了回来,连连道歉,不敢惹孙胖子。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个纤细苗条的女子,笑着开口:“胖子,我叫你带孩子去晒晒太阳,你躲在凉亭里面晒个屁太阳啊!” 女子正是王西瓜。 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似乎,一觉醒来,所有的都不一样了,却都是往好了发展,我所喜欢的,向往的,期待的…… “林果!” “林果!” “林果!” 身后接二连三的响起熟悉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猛的转头一看,就葫芦祖宗、赤离、还有一头长发飘飘的鲤鱼,亭亭玉立的站在我的身后。 她笑颜如花,一切恍然如梦,热泪盈眶。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3章 番外九百六十二 我还在寻找不必杀人也能救人的方法 “万岩林!”土妖大喝一声,地面上突然涌出无数地刺,刺向周清玄、韩言溪和于冰。 如果谢云峰在这里,一定会吐槽他们这些妖精的文采,万雨针,万岩林……除了万xx,就不会其他构词法了吗?还不如叫万达xx,好歹听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面对无数地刺,于冰惊恐地大叫,不停地大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被你们害死了!” 周清玄眼睁睁地看着地刺插向自己的身体,依旧平静地说:“于小姐请放心,至少现在还不会。” 他的话音刚落,地刺突然从中断裂,迅速化作一段段的土块,落在了地上。 “我得救了?”于冰悄悄睁开眼,看着地上的土块,狂喜地问,“我真的得救了?” “只是暂时而已。”周清玄淡淡地说,“如果它继续提高实力下去,我很难一个人阻挡它……” 于冰忍不住大叫,打断了周清玄的话:“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哦,好的于小姐。”周清玄认真地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你请放心,它不足为惧。” “听起来就很假好吗?”于冰哭笑不得地说,“算了,你也别说了!遇到你们这些超人算我倒霉!” “你们说够了没有?”土妖生气地大喊,“你到底是怎么破坏了我的法术?” 周清玄认真地解释:“我们没有说够。我之所以能够破坏你的法术,是因为在你准备法术的时候,我偷偷在你的法阵中混入了灵力,在你发动法术时爆发,这才能够一举破坏了整个法阵。” 喂,第一个问题明显是反问,不用回答啊!不对,它是敌人,第二个问题其实也不用回答啊! “该死!我果然不应该用法术的!”土妖生气地大吼,它想到之前自己得意洋洋地自以为拖延时间用出了法术,实际却是被敌人利用了,想到这儿它的火就噌地起来了。 “我要杀了你们啊!”土妖猛地冲到周清玄面前,狠狠一拳砸向他。 “砰!” 周清玄用直月剑挡住了土妖的拳头,同时左手举着黑阳壶,念道:“黑日。” 土妖眼前突然一黑,猛然失去了光明。 “混蛋!”它惊恐地向身周四面八方发动了进攻,等到慢慢恢复了视力,它才停下进攻,气喘吁吁地看着周清玄,“你个小虫子,还有些门道嘛!” “他看起来比你牛逼多了!”于冰忍不住对韩言溪说。 “闭嘴!”韩言溪没好气地回答。 “哦。”于冰想起她是超能力美少女,立刻怂了,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语气又抖了起来,“不对啊,现在你连动都不能动,我怕你个锤子啊!” “我是你闺蜜,在我和他之间,你向着谁?”韩言溪干脆地问她,这是她从九流言情剧里学来的台词,反正里面的角色用出来屡试不爽。 “那还用说嘛!”于冰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韩言溪觉得自己电视剧没白看,可惜她的自信来的有些早,只听于冰继续说,“当然是帅哥了!反正闺蜜就是用来撕逼的!” 果然九流言情剧不能信啊! 她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恢复一下,而周清玄体会到了之前韩言溪承受的压力。 土妖的进攻连绵不绝,拳脚并用,将周清玄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可恶!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样的怪物!为了于冰女神,我要爆发我的小宇宙啦!受死吧,怪物!” 于冰在旁边自娱自乐地给周清玄配音。 韩言溪听得哈哈大笑,一下子气没上来,连续咳嗽几声,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老韩你不用这么拼吧?笑到吐血?太捧我了!”于冰一副郭德纲传人的表情,“以后相声界的荣光就交给我吧!别看我比贾玲好看,我搞起笑来,比她还厉害!” “闭嘴啊!”周清玄没有任何表示,反倒土妖先恼了,一下子冲到于冰面前,狠狠地一拳砸向她,“这么严肃的战斗,不许你干扰啊!” 周清玄在他背后围魏救赵,直接用剑刺向它的身体。 土妖并没有和于冰强行一换一的冲动,向旁边一跳,躲开了周清玄难得的反击。 于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想尖叫,又怕土妖听了烦,立马捂住嘴巴,试图用眼睛对土妖说:“您放心吧,我坚决不说话,做一个安静的观众,见证你们的决斗。” “我们继续?”周清玄礼貌地问。 土妖点点头,对他说:“你的实力很强大,但我比你更加强大!所以,请安心地去死吧,令人尊敬的敌人!” 土妖继续进攻,而周清玄依旧努力地防御,但随着吴欣怡不停地刺激空气中的妖气,土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周清玄也就越来越狼狈。 于冰看着他们,突然忍不住问:“那个土妖为什么不抓我们做人质要挟那个帅哥?” “它是一个战士。”韩言溪认真地说,“妖精虽然是人类的天敌,但不得不说,他们中有卑鄙的家伙,也有像它这样无比遵守决斗精神的家伙。” “决斗精神?听起来好像是被扔进历史垃圾桶的东西哎!”于冰想了想,感慨地说。 “但很显然,它确实拥有,比如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直到彻底将我打败,才去攻击吴欣怡。”韩言溪苦笑着说,“有时候,有的妖精比人类都要高尚。” “比人类都高尚吗?”于冰沉思了一阵,突然说,“我之前也一直以为英雄是早就消失的职业,然而……比人类高尚?只能说比有的人类高尚吧?” 她定定地看着韩言溪,眼中充满了敬佩。 “英雄吗?你也不要这么夸张啦,我只是……”韩言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说。 可是她又高兴早了,于冰大喊:“谢云峰他表弟不仅是英雄,还那么帅!我不行了!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白痴于冰!大花痴!”韩言溪忍不住大叫。 就在这时,韩言溪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接听以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替谢云峰打的这个电话!” “太好了!他果然没事!”韩言溪雀跃地大喊。 “这祸害要是死了,对得起这么多人给他做出的牺牲吗?”于冰没好气地嘟囔。 “好啦,于冰你别抱怨了!”韩言溪安抚了于冰一声,立刻对着手机说,“黄岳是吗?我把这里的情况给你说一下!” 两人说了一番后,突然一个石子飞过来,打在韩言溪的手机上,将手机打成碎片。 韩言溪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正在战斗的两人,忍不住大声说:“你们打架能不能注意点周围人群?手机好贵的!” 两人无瑕与她说话,她只好对于冰说:“你给黄岳打一个电话吧!” 于冰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碎片,拼命地摇头:“不,我没有手机!” “坏了我赔你!”韩言溪发誓。 “你自己都没钱……”于冰表示不屑。 “肾!我身上还俩呢!”韩言溪大声说。 “这个嘛……”于冰很犹豫。 “肾6s已经开始卖了!”韩言溪在于冰的理智上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好!你一定要把手机弄坏啊!”于冰一脸期待地看着韩言溪。 可是,韩言溪不论怎么打,黄岳的手机都打不通了,她又试了试马明武的手机,也是打不通。 “该死,他们那里又遇到了什么事情?”韩言溪担心地紧紧握着手机。 “捏碎它!捏碎它!”于冰看着手机,忍不住心中祈祷,“我要肾6s啊!”市中心游泳馆。 结束了和韩言溪的通话以后,马明武也抱着消防水管冲了过来。 “对着水幕喷射吧!”谢云峰连忙大喊。 水妖跟在他身后,却怎么都追不上他,着急地大叫:“你们是想给我增加力量吗?好啊!谢谢你们!” “哼,你要是能够利用更多的水,泳池里还有半池子,你怎么不用?我看是因为你妖气不够用了,根本无法控制更多的水了吧?”谢云峰大笑,“可现在我如果硬向你的水幕中加水呢?水幕会不会崩溃?” “谁说我的妖气不够了?我的妖气那么足,怎么可能说不够就不够了?”水妖嘴硬。 “我之前也有些奇怪,还怀疑你吃了过期伟哥,但实际上,你的妖气衰落得如此快,是因为韩言溪她们找到了你的同伴!”谢云峰大声说,“你们共用妖气,所以那边强了,你就弱了!” “混蛋!”水妖看到已经被谢云峰拆穿了,忍不住大骂,“你个可恶的小虫子,就算我变弱了,想碾死你也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的份儿!” “很可惜,水妖先生,我现在不能陪您吹牛了,我赶时间。”谢云峰看着水妖,停下了脚步,“我必须去救那几个笨蛋了,他们为了我不惜直面死亡,我却不能让他们真的死去。” 伴随着他的话音,水幕轰然倒塌。 “可恶!”水妖狠狠地看着抱着马明武,终于说不出“小虫子”了。 马明武兴奋地跑过来,用水猛烈地喷着水妖。 水妖想要躲闪水柱,却没有闪开,在水柱的喷洒下,差点失去形体,只能努力用自己不多的妖气维持着身躯。 马明武把消防水管放在胯下,哈哈大笑:“吃我一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啊!” “你这时候用《银魂》的梗,一点不显得酷炫,只显得你又宅又猥琐啊!”黄岳吐槽。 “你嫉妒我!”马明武为黄岳的吐槽定性,“你嫉妒我能射它而你不能!” “它又不是女的!我嫉妒你干什么?”黄岳大喊。 “你就是嫉妒我!”马明武生气地调转枪口,把消防水管对准了黄岳,喷了他一身,“这下我把你也射了。” “混蛋!你想死吗?”黄岳气得大喊,冲上去要和马明武拼命。 “别胡闹了,真正酷炫的主角登场了!”谢云峰大叫一声,“乾,干掉它!” “汪汪!”乾猛地冲到水妖面前,像一只恶犬一样撕咬着水妖。 水妖悲鸣一声,大喊:“小土他们会为我报仇的!他们会的!” “小土?那你是小水吧?过一会儿我就送小土小火小金小木他们来和你见面,你不会孤单的!”谢云峰看着乾狠狠地撕碎了水妖。 “该死,要不是那家伙一直在拖我后腿,我怎么输给你这个小虫……” 水妖被彻底撕碎了,化成了一滩水,流进了泳池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水流淌到泳池后,就变得又黑又臭,污染了整个池子,让游泳馆内弥漫着恶臭。 谢云峰看了乌黑发臭的池子一眼,再看看泳池上空,所有的妖气耗尽了,却并没有出现魂界大门。 这个妖精不是由人类变成的! 谢云峰思考了一下,紧接着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不论是怎么来的,只要是妖精就行了! “哈哈,我刚才是不是很酷炫?”谢云峰召回乾,拍着乾的脑袋,得意洋洋地问。 “然而一点都不酷炫。”马明武和黄岳毫不犹豫地吐槽,“看起来就像纵狗伤人的恶少一样。” “你们嫉妒我!”谢云峰也毫不犹豫地为两人的酸话定性,“嫉妒我有龙,而你们连狗都没有!” “可恶,这次竟然被说中了!”两人悲伤地大喊,“为什么他有龙,还有漂亮的妹子,而且吴迅失踪前还把妹妹托付给他?我们不是朋友吗?” “闭嘴,去救人啦!”谢云峰没好气地说,转身就跑。 “装完逼就跑,太过分了!等等我们啊!”两人跟在谢云峰身后,一起奔跑。 “去购物街那边的工地上!”黄岳对谢云峰喊道。 “嗯,打电话问问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谢云峰问。 黄岳拿出手机,按了半天没有反应,突然大喊:“马明武,你赔我手机!被你弄湿了不能开机了!” “谁让你不买三防手机?干我屁事!”马明武不屑地说。 “干你屁事?我要干你屁股啊!哪家苹果有三防?你赔我啊!哎哟,我气得肾疼!”黄岳捂着肚子大喊。 “苹果狗活该!”马明武死不认错,“话说你就一个肾了吧?悠着点,再疼坏了就完了!” “死扑街!我顶你个肺啊!”黄岳一激动就学港片说话,不过其实他也就会这么一句。 “好了别吵了!小岳岳,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说脏话。大明哥你回来割一个肾赔岳岳就好了嘛!正好我认识一个外科医生,下刀精准,无痛微创,我给你们介绍呀!” 谢云峰的话让两人更加抓狂。 “行了,说正事,大明哥你把手机给我,我给欣怡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谢云峰不开玩笑了,对马明武伸出手。 马明武扭捏地说:“在来之前,我玩游戏玩没电了。” “不是一直没网吗?你玩什么游戏?”谢云峰大惊。 “贪吃蛇。”马明武说出了一个非智能机时代的手机游戏霸主。 “贪吃蛇你都能玩没电?”谢云峰气得大喊,“死扑街!我顶你个肺啊!” “阿峰,你别激动嘛,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脏话哟……”黄岳偷笑。 “闭嘴!”谢云峰面无表情地说。 吵闹间,三人终于赶到了工地,看到周清玄还在和土妖战斗。 “太好了,你们没死!”两边的人看到对方以后,冒出的第一句话完全一样。 “噗嗤!”听到对方也这么说,两边同时笑了起来。 笑完,韩言溪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了?怎么打电话过去全是关机?” “这个说来话长,你还是和我一起骂他们‘你们死扑街,我顶你们肺’吧!这样比较省力。”谢云峰冷哼一声,说道。 就在这时,土妖回头看到了谢云峰,突然发狂,眼睛瞪得像鸽子蛋一样大,狠狠地盯着谢云峰。 “是你杀死了小水!”土妖愤怒地大喊,“我要杀了你啊!”土妖向谢云峰冲了过来,谢云峰拍了拍乾的脑袋,苦笑着说:“至少先让我喝口水吧?” 土妖不管,双眼圆瞪,死死地盯着谢云峰,一拳砸向他。 “砰!”吴欣怡挡在谢云峰面前,用她那个大胡萝卜挡住了土妖。 周清玄趁机从背后刺向土妖。 土妖怒吼一声,无奈地回身迎战。周清玄和吴欣怡两人共同围攻土妖,总算将他限制住了。 “表哥,你去找到另外三个妖精,不然就算我们杀了这两个妖精,过一段时间后它们也会复活。”周清玄对谢云峰说道。 “还能复活?”土妖和谢云峰同时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谢云峰听到土妖和他有同样的疑问,更加惊讶了。 土妖挠挠脑袋,傻笑着说:“早说嘛,我还以为小水已经死了呢!那我们继续决斗!” 谢云峰翻了一个白眼,对周清玄说:“好的,我这就去!” “我和你一起吧!”韩言溪在之前服下了不少疗伤药物,终于能站起来了,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和谢云峰一起去找另外三个妖精。 “好!那我们走了,你们尽量先拖住它,如果它死了,妖气彻底隐匿,我们就更难找了。”谢云峰说完就和韩言溪一起跑了。 “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找到它的!”土妖哈哈大笑着,声音远远地传来。 “我偏要找给你看!”谢云峰背着他,比了一个中指。 “可恶的小虫子!真没有礼貌!”土妖气急败坏地大喊。 “先去动植物园吧,那里有木妖的可能性最大!”谢云峰说。 “那我去五金城,那里有金妖的可能性也很大!”韩言溪决定和谢云峰分头行事。 “好的,随时手机联系!”他们俩分别把周清玄和于冰的手机拿走了,而周清玄那边只剩一个吴欣怡的手机可以用了。 谢云峰一路用着探查咒,坐公交车到了动植物园以后,更是用“教授的共鸣之手”,利用采集到的水妖和土妖的妖气来寻找相似的妖气。 谢云峰跑遍了整个动植物园,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在一个花坛里发现有一些玫瑰花上沾染了一些奇异的妖气,让他有一些熟悉感,但和水妖、土妖的妖气绝对不一样。 谢云峰看了一眼玫瑰花,只把这件事记在了脑中,然后扭头就走,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木火金三妖! “韩言溪,你那边怎么样?”谢云峰打电话给韩言溪。 “没有任何发现,我打算下一步去钢厂!金妖很可能躲在那里!”韩言溪说。 “钢厂在郊区啊!那你顺便去郊区的其他工厂转一下,那边挺多锅炉的,说不定火妖也在那里,记住了,发现以后别声张,你现在是残障人士,别老想着打架!” “我知道!你也是,发现以后就召集大家过来,再逞英雄可没人能救你了!” 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撞逗比,不放心地互相嘱托。 谢云峰接下来又去了城中心公园等各个公园,郊区刚失火的工厂等地,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他和同样在郊区的韩言溪汇合,略有些无奈地问:“要不然咱别找了,弄死那个土妖得了!” “可是五行相生,只要有一个妖精留下,它们就会依次复活!” “真麻烦!”谢云峰仰天长叹,“我是猎妖师,又不是寻宝师,为毛要满世界找妖精啊!” “我们再去找吧!”韩言溪还想出发。 “让我歇一会儿吧,快累死了!”谢云峰倒在地上,死活就是不走。 韩言溪无奈地看着他。 “对了,那个土妖的自信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确实很难找啊!”谢云峰无奈地说。 “对啊,它当时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场面话,没想到它那仨兄弟确实很擅长玩躲猫猫呀!”韩言溪也很无奈。 “‘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找到它的!’切,恭喜你,你赢了还不行吗?”谢云峰张牙舞爪地学着土妖的表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没记错它说的话吧?”韩言溪突然问。 “我刚才也在想,它说的确实是‘不可能找到它’,而不是‘不可能找到它们’!”谢云峰皱着眉头说,“难道是口误?” “又或者不是如我们所想,和五行没关系?那是‘地风水火’?洋人的四元素?” “那也还剩‘风火’两妖,也应该用‘它们’啊!”谢云峰摇头说。 “如果只剩一个妖精了,会是什么呢?土妖、水妖……”韩言溪想了半天。 谢云峰也在想,他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水妖死后,它身上的水流变得又黑又臭,将整个泳池染黑的画面。 “整个画面好熟悉啊,我在哪里见过呢?”谢云峰怎么都想不起来。 “土妖、水妖……到底下一个是什么啊!”韩言溪揉着脑袋,抓狂地大喊,“我怎么感觉一点联系都没有呢?共生妖也要符合规律啊!” 谢云峰耸耸肩,劝她:“算了,想多了掉头发,我们还是四处看风景吧!” “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啊?到处都是大长烟囱,二十四小时冒着黑烟,把蓝天白云都熏黑了!”韩言溪才不屑去看。 “谁说的,那个最长最粗的烟囱不就……”谢云峰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奇怪,那个烟囱为什么不向外冒烟?” “这不是好事吗?”韩言溪很奇怪。 “好事?污染……”谢云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大叫,“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跟我走,到了你就明白了!”谢云峰哈哈大笑,“这群妖精还挺紧跟潮流的,还关注环保问题。” “你是说?”韩言溪若有所思。 两人偷偷潜入了工厂,跑到最大的那个烟囱下面。 “你找到了吗?”谢云峰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妖气,兴奋地问。 “当然了!”韩言溪也同样兴奋,“三个妖精,分别代表水体污染、土地污染和大气污染,有创意哎!” “哎,你竟然猜到了?我还以为需要我解说呢!”谢云峰遗憾地说。 “不好意思,没给你装逼的机会。”韩言溪哈哈大笑,“让我们一起去把这个躲猫猫高手抓住吧!” “这是我发现的,应该由我来发号施令好吧?”谢云峰不服。 “我是你师父!快走吧!”韩言溪一马当先,率先开始爬烟囱。 “赖皮!谁是你徒弟啊!你快下来,让我重新发令!”谢云峰气急败坏地大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4章 番外九百六十三 无言的结束 红星小镇的人是排外的,尤其是城主黄泉。卡兰,他没办法任由许飞一天天的壮大,在红星小镇的名望一天天增加。 很多时候,黄泉。卡兰看到许飞走在路上,还有人朝他行礼,连自己这个城主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让黄泉。卡兰非常的不爽。卡兰再次去地面的时候,把许扬带到了这里,卡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子可以穿越空间隧道而不受伤,不过卡兰很希望看到这点,因为,有了许扬,许飞就不再孤单。 多年之后。 许飞终于用自己的战甲和拳头,得到了这个地方的人的认可,谁也没有再去想着找许飞的麻烦,因为,没人愿意跟一个善良而伟大的魂师做对,这是对自己的前途极度的不负责任。 而两年之后,想找许飞麻烦和有能力找他麻烦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两年时间,许飞到了狂战士十三级,而卡兰,也终于在许飞的帮助下,恢复到了传说级战士的行列。 更可怕的是,十二岁的许扬,也变成了一个十级的狂战士。 在整个红星小镇,除了列卡尔。卡兰这个十六级的怪胎,已经没有其他人是许飞的对手,哪怕是十五级的黄泉。卡兰,在一次试试看的前提下对许飞动手,许飞用了七十三招,打败了他。 至于许扬,除了没有跟许飞动过手,其他人已经被他矮个打了一遍。许家兄弟的凶名,甚至已经超过了许飞的魂师实力。 黄泉卡兰心灰意冷,再也不做多想,老老实实地在城主的位置上做他的一切,而当黄泉没了野性和贪欲之后,整个小镇变得越来越和谐也越来越壮大。 又过了三年,十六岁的许扬,率先突破了传说级,成为这个大陆上上最年轻的传说级战士。许扬的升级之路,仿佛就是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在别人看来,无法逾越的关卡,对他来说只是路边的指向标而已。 之后的半年,许扬更是用实力证明了这点,默默的突破了超传说级。 而这个时候,魂师工会和卡兰之前的王,传说中的巫妖王,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相比于天灾和近卫的仇恨,魂师工会更想把许飞这个不忠于近卫军团的人捻为人渣。 可惜,没有人能过许扬这关。 整个魂师工会二十三位传说级的战神和超传说级的巫妖王,竟然半年都攻不破这个连城墙都没有的小城,,而这半年当中,许飞终于在和波塞冬一战当中,突破到了传说级。 波塞冬很受伤,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他都无法接受。自己作为这个大陆上的天才,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十多岁的年轻人战斗,居然打不赢。 而当许扬出手的时候,波塞冬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十六岁的超传说级战神,别说自己,就算是天灾军团的大哥巫妖王,也望尘莫及。 久战不下的巫妖王愤怒地发动了亡灵进攻, 鱼死网破的节奏。 亡灵战士无差别的攻击,终于让波塞冬和魂师工会傻了眼。他们想杀许飞,只是为了泄一时之愤,因为许飞不服从他们的话,说白了,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巫妖王的亡灵进攻不一样,这是打不过就死的节奏。 而且,杀许飞还有两个巨大的障碍。一个超传说级的战神卡兰,一个超传说级的小孩,许扬。 波塞冬不得不放弃对许飞的追杀,组织近卫军团和魂师工会,对战巫妖王。 许飞不属于这个大陆,他也不想留在这个大陆。 但是十年时间,他和这里的很多人有了感情,他不得不出手相助,帮助他们守住他们的家园。 但是没人想到巫妖王的强大,两个超传说级的战士加上二十几个传说级,竟然和他打了半个月。 真的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最终,魂师工会加上许扬卡兰的帮助,斩杀了巫妖王的六大卡格里王,最终击杀了巫妖王,也破坏了巫妖王对这个地下世界七百年的统治。 为了感谢许飞,许扬和卡兰对整个大陆的贡献,巫妖王的全副战甲都留给了三人。 正是这些残甲,让许飞拥有了无尽的领悟,一举突破超传说级。卡兰在失去实力之前,曾经来军区报告过许飞还活着,不过到不了传说级别,就无法回到这里来,所有人都知道传说级别是个什么概念,也无法想象许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现在军区所面对的敌人,除了赵正的磨铁兽王朝之外,还有桑贝利国王的矮人王国。 当然,最可怕的是夏娥的植物战士王国。 因为植物战士的单细胞复制能力实在太强了,短短八年时间,卡兰手里的传说级植物战神,已经达到十一位。至于狂战士级别,更是不下百万。 而整个人类,经过这八年的繁衍,人口也没什么明显变化,毕竟八年对于人类来说,还不能让一代人茁壮成长。 至于传说级战士,也只有欧文,默欣,白新杰和常云磊四位,而一直处于进驻传说级的杨盈,始终没有突破。毕竟,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给她修炼的时间,精力和体力,都不是那么充足了。 至于矮人帝国,他们擅长的,从来不是单体作战能力。 更可怕的,是一个已经丧心病狂的超传说级战士,赵正。 就在前天,矮人帝国的桑贝利国王已经派使者发来了信函,上面说,给人类最后的通牒,如果不同意归属矮人帝国,那么,八十万矮人战士,将要荡平人类最后的根据地。 这绝不是简单的威胁,所有人都明白,虽然矮人帝国的威胁不算最强劲,但是却最没脑子,他们说得出做得到,如果真的来了,那么将会是灭顶之灾。 而夏娥也等到了她无限壮大的那一刻,当然,她的目标,并非是最后的人类根据地,也不是个体数量和她媲美的矮人帝国,而是——赵正。 亡国之痛和做了两千年的春秋大梦的破灭,已经让赵正完全疯狂,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先后袭击了夏娥,矮人帝国和人类根据地一百二十多次,给三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失。 连杜小媚都死在了赵正的剑罡之下。 而对于赵正的疯狂,人类表示很无奈,超传说级的战士,单体破坏能力甚至超过了a级机甲,灵活度却是机甲的无数倍,这让人类仅存的几位s级融合机甲师毫无办法。 每次赵正袭来,三位s级机甲师和四位传说级战士,不得不拼尽全力与之周旋,最终也是被赵正乱冲一通之后,带伤离去。 而夏娥的植物军团,似乎并不是很畏惧赵正,虽然他们拿赵正更没有办法,但是,赵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穿过几千米的植物军团的层层封锁。 不杀掉夏娥和杨哲,对他来说就毫无意义。 每次都是大杀一通之后,愤怒离去。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对于赵正的暴戾,矮人帝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投降。 桑贝利王子怕赵正怕的要死,生怕哪天自己睡觉的时候被赵正取了首级。所以,桑贝利王子竟然给赵正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大致内容就是,当初和你解除盟友约定是我的一时冲动,并非本意,我们两家大可不必仇敌相见,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夏娥云云。 节操尽失,让人不忍直视。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诚,桑贝利王子准备出动出兵,拿下人类最后的根据地和所剩无几的人口,给赵正作为东山再起的皇城。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缓解了赵正对桑贝利的切齿痛恨,人类最后的根据地,因为那几根擎天柱一般的上古青铜柱子,让植物战士无法进入到根据地内部。 如果得到了这座城和这些子民,赵正有信心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并且,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的子民休养生息。 而就在桑贝利王子出兵的前一夜,一个美到让桑贝利窒息的女人,出现在他的寝宫。 这十来年的时间,桑贝利王子突然发现,原来人类美女长得是如此的漂亮,且不说许飞的夫人杨盈,也不说那个s级女战神默欣,就算是之前给自己派来当厨师的康萌,也是大美人一个。 与他们相比,矮人帝国的这些哥布林女人,我呸,她们也配叫女人,简直是猪猡好吗?! 所以,桑贝利对人类美女有着无比的渴望,而眼前这位,美貌程度,竟然不亚于杨盈! 可是下一秒,桑贝利就发现了,人类美女虽然好看,但是一点都不好用。 杨盈不说了,曾经只身一人驾驶着她的军团指挥官,横扫了矮人帝国十三座城池,暴力程度五颗星。 康萌也不说了,自己把她绑过来,准备用强的时候,竟然被她生生咬下一块肉,现在桑贝利的左脸颊还有一块疤痕。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类美女,早已经把她杀了一百回了,现在只能在康萌做饭的时候,远远地看着,望梅不止渴!!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妖娆万千风情万种的美女,一出手,直接把桑贝利打的背过气去。 “超传说级战神?”桑贝利直接吓呆了:“你要嘎哈?”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再敢对我的同伴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下一拳我,我会打爆你的狗头!”说完,大美女转身消失不见。 速度之快,让桑贝利觉得,她仿佛是原地消失的。 “人类美女!”桑贝利歇斯底里的吼道:“都是暴力狂!!!” 人类军区,早在三年前就被夏娥的植物王国保卫的密不透风。如果不是因为上古青铜的存在,怕是连睡觉的地方都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了。 而包围圈外围,出现了茫茫多的矮人战士。 矮人战士优越于人类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能够长时间的不呼吸,所以没进化成动物的植物,对他们威胁并不大。 毕竟植物的进攻方式只有捆绑,而且,矮人身上仿佛倒刺一般的汗毛,也是这种捆绑的克星。 所以,人类只能窝在军区里不出来,而矮人军队,所向披靡。 至于那些进化成动物的植物战神,战斗力未必超过矮人战士,而哥布林族一个半月的孕期加上三年的成年速度,让夏娥的人海战术也并没有奏效。 欧文和白新杰并肩而战,身侧站着默欣,常云磊,包山远等人。再旁边,是领着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杨盈。 许如一,许飞和杨盈的宝贝女儿,完美遗传了杨盈的美貌和智慧,在九岁生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全身魂甲的狂战士。 黑乎乎的仿佛蚂蚁群一样的矮人战士,整齐划一的嚼着草叶,静静地站在人类军区的外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奇怪的喊声,从一个小房间里传出来。 “是房亦?”自从许飞失踪,房亦就变得异常的沉静,在那个小房子里,每天仿佛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除非有敌人上门。 而单体作战能力超过白新杰一倍的实力,也让小骷髅房亦成为军区的守护神之一。 而就在这时,沉默了快十年的房亦,突然一声尖叫,从那个木质的小房子顶部一冲而出,站在军区最高的楼顶上,呆呆地看着东南方向。 杨盈和欧文等人面面相觑,杨盈突然眼睛一亮:“难道……” 欧文的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难道?” 空中传来剧烈的打斗声,然后,两个黑点慢慢靠近。 看着那一身白色的战甲,杨盈突然捂住了嘴。 “妈妈,你捏痛我了。”许如一疑惑地看着母亲杨盈。 “妈!”杨盈一点反应都没有,许如一不满的加大了音量。 “是他,是他!他终于回来了。”杨盈笑着喃喃说道。 “那个不是恶贯满盈的赵正吗?另外一个穿白衣服的……妈妈你认识?”许如一问道。 “认识?呵呵,当然认识。”杨盈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十一岁的女儿:“你也该认识他的。” “我也认识?”许如一一头雾水:“看你的表情……妈,你好像少女心荡漾了哦……” 许如一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 “哈哈!”杨盈没有因为女儿的大不敬生气,而是开心的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妈妈确实还是个少女!他还是个孩子,而现在……他已经是……超传说的战神了!” “砰!”空中的两个人,手臂互相打在对方的胸口上,那道白色的身影,猛地朝下坠落! 而空中那个黑色的人影也不好过:“许飞!你终究还是成了寡人最大的绊脚石!”说完,黑影一闪,朝着远处飞去。几丝鲜血在空中滑落。 很显然,赵正的处境比许飞更差! “是许飞战神?!”十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代表人类忘记了他,反而,让这个名字更加的响亮!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慢慢稳住身形,辨别了一下方向,缓缓朝着杨盈的方向走了过来。 超传说级的战神,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在空中慢慢行走,如履平地。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爱人,杨盈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嫣红:“你回来啦。” 对面的人终于也站到了杨盈的面前:“我回来了!” “如一,叫爸爸。”杨盈拉了拉旁边满脸好奇的女儿的手。 “你是我爸?”许如一眨着眼睛看着这个看年纪也就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对,我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你的父亲。”许飞笑着蹲下。 昔日话都还说不齐全的女孩儿,已经比许飞蹲下的时候高出一个头了。 “错!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在这里!”咚的一声,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站在了许如一的面前。 “小叔叔?”许飞离开的时候,许如一还不到两岁,可以说是毫无记忆。 而许扬离开的时候,许如一已经快五岁,对这个天天陪着她玩的小叔叔,记忆非常深刻了。 “哎呀,扬扬也回来了!”杨盈向蹲下身,但是发现,就算自己站着,也没有这个男孩子高了。 “哈哈,嫂子,你还是那么漂亮!”许扬毫无顾忌的搂住杨盈的腰。 “这下好了,我们军区一下出现两个超传说级的战神,不会再惧怕任何人了。”杨盈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青春的光彩! “是三个,哈哈哈哈!”许扬肆无忌惮的大笑。 “三个?”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许扬,目光又转向许飞。 “啊……是三个。”许飞心虚地看着杨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尖。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5章 番外九百六十四 颜值战争 在所有的种族中,矮人的地位是最卑微的。他们天生呆笨,智商不如人族,灵巧不如精灵,力量不如兽人;他们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缺陷——如肤色黑,长相丑,个头小等。一直以来,矮人只能生活在矮人森林中,与森林里的野兽相伴。但,他们却并非野兽,而是人族的分支,可后来人族耻于承认矮人是自己的一部分。矮人从此沦为姥姥不疼,爹爹不爱的地位。 矮人很适合成为人的宠物与奴仆,数十年前,若不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大规模地解放“矮人”,让“矮人”重新获得自由,恐怕现在矮人会成为市场上比小猫小狗还要畅销的宠物。 ………… 王旭身前,无数的黑色藤条疯狂蔓延,一面金色镜子漂浮在空中,镜子内现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 魔镜:“白马王子……我已经将你的仇人——王后消灭了,你是否应该感激我?” 王旭:“……” 魔镜的声音很娘,让王旭怀疑这镜子的“性取向”……应该是个gay!总感觉哪里不对。 王旭:“魔镜魔镜,矮小七在哪里?” 魔镜内的男人微微一愣,整张脸憋屈得像便秘一样,当即对着王旭怒嚎一嗓子:“你以为我还会听你们话嘛!我尊贵无比的主人会把你们撕碎的。你们这些蝼蚁。” 说着,已经怒不可遏的魔镜驾驭着眼前的黑色藤条,藤条蔓延,像蛇一样朝着王旭扑去。 王旭的兜里,六个小矮人就“到底出去,还是不出去”正在开会。 矮人老大:“爸妈临终前,交代我们要照顾好七妹,现在她在外面随时有危险,而我们却在这里偷生?” 老二捂着嘴巴:“我牙疼!” 老三捂着腹部:“我胃疼!” 老四老五老六,也变着花样找借口。 老大很失望,后果很严重。之见,他掏出魔法叉,对着其余的矮人的菊花就是一顿猛插……叉菊大法,叉得其余五个跪着求着老大:“哥,别叉了。我出去救七妹还不成吗?” “这话听着有点勉强啊!”老大握着魔法叉,散漫地对着兄弟五人道。 “一点儿也不勉强。”兄弟五人异口同声道。 ………… 矮小七很感动,王旭为了她重返险地,并且正在跟魔物决斗;一向孱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哥哥们,此刻也为了他出来跟魔物决斗。 矮小七很想跟心中的王子、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可是现在她是白雪公主。 夜已经度过了最黑的黎明,此时东方现出鱼肚白。天边,那条长有一千八百里的黑龙在地平线上不断追逐。 乌鸦食月,而此时的黑龙……似乎在追逐太阳。 魔镜亢奋道:“主人即将吞食太阳,这个世界又将陷入最原始的黑暗。” 魔镜刚把话说完,就被已经劈开黑色藤条的王旭,一把扯在手上。 魔镜有个一尺长的手柄,这个手柄就好比是土行孙的冲天辫,只要揪住,哪怕你魔法再高强,也无济于事。一物降一物,握着这个手柄,就等同于揪住了魔镜的死穴。 魔镜内的那张脸现出惊恐的神色:“你要干神马?” 魔镜已经被王后无情的摔过了一回,之后又被王后用魔法修补过,破镜重圆,然而并不完美,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到镜面上的细小裂痕。 王旭揪着手柄,将魔镜使劲地上下晃了晃,晃得魔镜七荤八素头脑发胀。 王旭眼神温柔地看着魔镜,后者表情凄凉地问一句:“你……你到底要干神马?” “没干什么,只是想跟你聊一聊——人生!” 魔镜:“怎么聊?” 王旭嘿嘿一笑,握着魔镜的手柄往地面上那块又尖又硬的石头上用力摔去。 砰砰啪啪,一顿猛撞。 魔镜被撞得稀碎稀碎,再无重新修补的可能。 拍了拍手,王旭望着地面上那堆镜渣子。镜渣子多多少少,或大或小,估摸着有一百多块。每一块内都有一张哭丧的脸。 魔镜:“等我主人回来,一定会把我修复好的。你等着……” 王旭微微一笑,走过去,拿脚再镜渣子上又使劲地跺几脚。 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魔镜了。 黑色藤条随着魔镜的碎裂,开始缓缓从地面上抽离。 此时,尽管一千八百里的黑龙追逐太阳,光芒被遮住了一部分,但是阳光还是划破了地平线,洒在地平线上,照耀在废墟之上。 在一块岩石缝隙上,拇指大小身躯的矮七妹,缓缓睁开双眼,或许因为阳光太刺眼,又或者是她眼角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的云谷,她睁开眼睛时,显得非常艰难。 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在她记忆中,自己仿佛做了一件大事。只不过,具体的过程她全部忘记了。 她是白雪公主,只是被王后用黑魔法将她与矮七妹互换了身体。但是她现在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望着身后已经坍塌、破败的千年古堡,父王已经不再;她看到周遭散落的黑色玫瑰——她明白那是母后的死后留下来的。 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暖暖的,这才把目光落回自己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矮七妹模样的白雪公主叹道。 远处。 王旭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地向她跑过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为什么王子会变得那么大?紧跟着王子的那个套白裙的少女,为什么那么熟悉? 王旭:“矮小七,你没事吧?” 王旭对着真正的白雪公主叫了声矮小七,只是,王旭很困惑,今日的矮小七很怪,既不像往常那样一把跳到自己的右肩上,也不对着自己大倒苦水,她显得很木讷,而且那双眼睛竟直直地勾着白雪公主看。真正的公主成了咖啡色的矮人;咖啡色的矮人变成了高贵的公主。直到现在,白雪公主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变成咖啡色的矮人,而原先这个矮人,此时却冒着自己的名义。 只不过,白雪公主跟七个小矮人认识,他们是彼此非常要好的朋友。当初,矮人们豁出了性命跟王后作战,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矮七妹,白雪公主印象最为深刻。 在白雪公主印象中:矮七妹是邋里邋遢的矮人中最爱干净的,她勇敢、热心,而且还爱美。所以,她更情愿相信矮七妹也是受害者。 她以矮人的速度,飞快地爬到了本该是自己的身之上,静静地对着眼前的“自己”说了几句悄悄话。 ………… 王旭觉得很怪:矮七妹不是最喜欢在自己身上黏糊嘛?怎么今儿转性,竟然跑到白雪公主身上去了?而且,两人在窃窃私语之后,立马就把自己支开。太诡异了。 六个雄性矮人可以说是对白雪公主痴心一片,之所以一直对公主退避三舍,是因为“自卑”。所以,他们只是站在王旭的肩上,只霸占王旭的手指头。此刻,矮七妹风一般跳到了公主身上,这六个雄性矮人相视一看,嘿!公主不在意啊!所以,六人也慌忙跳了下去,想来一次近距离接近女神。然而,迎来的只是一声爆喝。 白雪公主插腰瞪目,对着六个小矮人道:“一边去!” 六个小矮人灰溜溜地回到王旭的右肩上,不甘心啊。凭什么七妹可以,他们就不可以?这不是违反了矮人平等公约嘛。 然而,他们却又觉得奇怪:自从遇见公主以来,就从未见公主动怒过,今儿个怎么回事?双手叉腰,瞪眉怒视一向是矮七妹干的事情啊哟喂。 矮人老大瞄了王旭一眼,眼神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孺子不可教”的落寞感,收回目光后,又学人读书一样,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道:“可怜啊!” 王旭朝矮人老大翻白眼,他无法去揣测这些矮人满脑袋到底都想什么,疑问道:“有事儿?” 其它五位原本是一副漠不关心表情的矮人,此时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大事!” “什么事?” “两女人正商议着怎么瓜分你呢!”矮人老二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老四哼哼一笑:“没事儿,谁说叫你长得那么俊,还是个王子咧!” 六个缺乏幽默细胞的小矮人,竟然学会了打趣别人。只不过,王旭可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啊。 矮七妹喜欢自己这事儿,她的哥哥们曾经也向自己透露过,可是……这从生理上与心理上根本就完全不可能啊。 矮人很小,只有拇指大小;因此,在正常人眼里,七个小矮人就是七个小黑点儿,五官精不精美?长头发短头发?脸上有没有青春痘都忽略不计啊。一直以来,王旭瞧见矮七妹就是瞧见一个能说能笑还能移动的黑点,若不是矮人老大跟他说矮小七是女的,王旭还以为这七个小矮人是同个性别。 王旭不可能对一个“黑点点”产生男女之情啊。 ………… 矮七妹故意支开了王旭与小矮人哥哥们,她带着真正的白雪公主寻了一块安静的地方。 白雪公主模样的矮七妹道:“我只想做一天的公主。” 尽管已变成了矮七妹的样子,但是白雪公主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优雅。她笑着回答道:“可以!” 矮七妹沉默着。 白雪公主微笑着。 晨曦的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微风吹起废墟上的灰尘,谁是矮人,谁是公主,已经不重要了。 ………… 天边。 黑龙竭力地去追逐太阳,原本长约一千八百里的巨型黑龙,由于距离越来越远,看上去比实际长度要小很多。 距离撒旦破开紫雷封印,已有将近十个时辰。然而却并没有出现世界末日等现象。邪恶魔王撒旦没有来到人间作恶,而是在追逐……太阳。这是夸父附体的节奏吗? 在古老的东方神话中,力神夸父闲着没事去追逐太阳,最后活活给累死了。此时黑龙“撒旦”,竟然也闲着没事去追太阳?难道在它眼里渺小的地球已经无足轻重,它现在要做的是征服银行系里的老大,然后飞出银河系? 矮人老大道:“传说中的众神之长‘宙斯’就居住在太阳之中。黑龙撒旦刚破封印而出,应该去寻找‘宙斯’复仇去了。” 说完之后,矮人老大一副“一看你就没念过书”的表情盯着王旭。 王旭:“……” 矮人口中的“宙斯”应该是神仙中的老大,可就算是老大也不能这么任性——住在太阳上?考虑过太阳的感受嘛。 龙吟的声音,越来越小;黑龙逐渐在天空上形成一个小拇指大的黑点。天高云淡,正值早晨。人族城堡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微风徐徐吹来,偶尔浮动着黑色的羽毛。金色的城堡已经变成废墟,人族的文明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白雪公主叫城堡的士兵挖掘出人族的“王”的尸体。这个英明一世的男人,紧闭着双眼,他看不到自己守护的国家和女人都因为他的溺爱而……毁灭。 矮七妹与白雪公主达成了一个秘密契约:公主给予矮七妹当一天公主的机会。 王旭、六个雄性小矮人问精灵族的预言师丽娜:“黑龙撒旦到底在做什么?何时回到人间?” 丽娜已不是蜻蜓的模样,而是以为跟白雪公主相媲美的婷婷少女。她右手托着一个蓝色魔法球,嘴里默念着咒语。作为精灵族最天才同时也是最年轻的预言师,曾有人坦言:她的预言能力仅次于王后手中的那面魔镜,因此她有很好的自信能够找出答案。 蓝色的魔法球内现出一条黑龙的图像,此时,黑龙张牙舞爪,身体上的黑色龙鳞竟然燃起了火焰。它的两根黑色龙须,像是两条着了火的绳子,很快,黑龙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火焰。然而,黑龙那双炙热的眸子,却一往无前地继续前进—— 战胜从未战胜的敌人会有愉悦的成就感;战胜从未战败过的敌人则要么无聊,要么很受挫。 黑龙撒旦自破开封印以来,从未返回大陆涂炭生灵,因为他不屑,他要征服的是住在太阳上的“宙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6章 番外九百六十五 星空探索者 那么飞船防护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没有防护能力的飞船本身安全性就受到了威胁。更别说飞船能不能形成战斗力了去战斗了。 失去防护罩的保护,象这种大型飞船目标太大,及其容易受到攻击。就连平时小小的流星都可以对它造成损害,想到这一切老树小乖真的不敢在往下深想了。 此时电磁场平台所积蓄的能量,已经开始作用在时空壁垒之上了,在天空中激起层层的涟漪煞似好看,随着无数的超光速粒子,连续不断的作用在一片区域之上,由下至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柱直冲天啸,硬生生的在大地与天空红云之间打通了一个上千公里的大洞。 当通过大洞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空,像透明的镜子那样明净无比,浩瀚的星空出现在那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一个巨大的飞船以经能看到有影像,在他上方了虽然只现在只能是能看到它巨大的一角。 老树小乖明白神所承载的飞船,也正在积蓄能量在打破空间壁垒来产生虫洞调整频率与这个星球的虫洞对接。而红云试图接近这光柱四周,就被这超光速度粒子消耗殆尽,可见此时的能量比中子弹爆炸还要强烈。红云释放一波一波毁灭闪电经过反复的冲击后,没有什么效果也就停止了向光柱靠近的行动。 地面上的设备正在飞快的运转着,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加速,光柱中的粒子摩擦空中的电离子变成红色的时候,天空中足部变的虚无起来,小乖明白这是时空虫洞要完全打开以经对接成功的前兆。 没过多久,终于一艘巨大的飞船出现在巨大的虫洞中间,战舰头部慢慢出现在小乖所在的星球上空之,在璀璨的星空的映衬下,这一切是显得那么震撼,光一个战舰头部宽度就有几十公里长,战舰全体乌黑,驾驶室两侧几排明亮而炙热的灯光。这灯光的亮度照射这这上千公里的大地上,犹如白昼,一扫红云压顶笼罩在这里的黑暗。 老树小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私语说到,还好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在这里毁灭之间神来了。我们要一起战斗,消灭天空之上未知的威胁,如果现在说天空之上的红云是自热形成的,没有人会相信,因为在虫洞启动的那一段时间内,尝试几次尝试攻击粒子光柱,没什么用的状态下,也就在也没有了行动,在这段时间里这片红云只是越来越多。 当看到神所在的飞船出现开始,这本已寂静的红云,大片大片的闪电又开始肆意起来,不段的有巨大的毁灭闪电又开始打在光柱上,好象要想要透过粒子光柱,攻击飞船,在这天空之上不断的开始响起巨大的“啪啪啪……”声。 小乖知道这闪电的毁灭性,看到这一个个巨大闪毁灭闪电打在光柱上,里面就是神所在的飞船,好象这一道道闪电打在它身上,本是在最高频率的粒子光柱不断的被这巨大的闪电,一点点消耗着能量又红色变成浅红色。 小乖的心不由得揪里起来,大气都不敢喘,这要是在这个时候粒子加速器功能停止或是空间虫洞突然关闭,那神所在的飞船会生生的被这时空力量压碎的。它刚想到这就发现在上空攻击的闪电逐步下移,不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吧,真是可恨啊。 除了粒子超光加速器所发出的光柱还有神飞船所发出的灯光以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丝正常的光亮。现在在天空之上到处都是厚重的红云,因为太多了,把整个世界变成了黑色,在没有闪电的时候,完全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叫黑云也不为过。 说什么也不能这毁灭闪电攻击粒子空间加速器,哪怕牺牲自己牺牲整个星球里的所有生命,也不可以让神受到一点点危险。 老树小乖想到这就用树语通知它强壮的子孙,向这机器所在之处集合,把巨大电磁场平台设备处,这几千公里围成一个圈,只见有源源不断的大树从四面八方走来,平时看着几百密高的大树,站起来的时候足足有上千米高,又高大又,走到指定位置后,便扎根于大地接连不断的从大地摄取能量,让自己从下至上的传递能量,这是植物物种的本能,然后在大的树木稳妥以后,略小一点大树的往上爬,就象搭人梯一样,一层层的累积,不一会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树墙。这一切要是在平时,看着的确很壮观,只是现在看来有太多悲壮味道。随着每一道闪电袭来,都有一片大树在这毁灭闪电击中的瞬间燃烧殆尽,然后由下面的大树一个个在叠加补充上来,就这样重复不断,让老树看着的无能为力又很是心疼。 “克里斯多夫·欧文,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吧,”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空之中传来响遍整个天际,决对没有经过任何电子设备处理,显得哪么自热和亲近。 伴着电闪雷鸣传送来阵阵“哈哈”大笑之声接着说道,“马修·比尔博姆你还记的我啊,我可找了你好几万年,没想到每次都补了个空,在这个星球扑捉到你的信息,没想到又是我来了你却刚走,看到下面你创作的生命形态还算有趣,也很特别所以我想你肯定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慢慢的长大成长发展,只好在你这装神弄鬼之地等着你,只是你在这帮低级生命前号称神,这一点不可原谅。” 飞船中马修·比尔博姆,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想看来他与克里斯多夫·欧文之间的事情,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终归需要解决。 便运用腹中内力,催动空气震动产生声音说道,“都几十万年了的事情,你怎么还耿耿于徊,我们的决斗当时胜负已分,你还要在进行生死决斗,做为我们特殊的种群,长生一种本以为数不多,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那。要不是你我星球出现毁灭性的灾难,在那过后所有人失去生育能力,因为我们身体的特殊性,所有的科技方法都试过了最终也没有解决了问题,也就不会有每隔十万年选出一位最优秀的战士。在战士选拔也很简单,就是在刚满十万岁的同龄青年里去战斗。采用未尾淘汰的方式最后一个胜利者,有“神”的称号。然后带着使命在这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寻找破解之法了。在出发之间长老的指导下,试着用不动的方法去不同的地方让他去引创造不同的生命,在其中为他们的种族寻找延续之法,克里斯多夫·欧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一个巨大的人形身影若隐若出现在天空中,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马修·比尔博姆,不要狡辩了,我与你当时的战斗是因为我之前有伤,所有让你占了个大便宜,不过我从来没服过你,所以我要非你生死战,这一战你现在是逃不掉的,要不是在这里发现,你现在最重要的希望就是这颗老树,你所花费万年时间和心血都在这里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还找不到你,也逼不了你现身吧?” 马修·比尔博姆心情沉重的说道,“你明明知道这老树和它的子孙可能是咱们种族的希望,那你还不住手。” 克里斯多夫·欧文看着地下的生命说道,“这些卑微的生命是很无辜,它们之所以受到攻击和毁灭,都是源于你的懦弱,不过你放心,下面哪颗老树我现在是不会动它,不过如果你现在还要避开我,不想跟我最后一战的话,我一定会毁灭它还有这整个星球所有带智慧的生物。” 马修·比尔博姆心平静的说道,“如果你真在乎这个名,我认输回到星球我就跟长老们去说,我战输了可以吧。你我之想不应该为了一个虚名挣一个你死我活的。你的本性原来没有这么爱好杀戮,虽然空中下方的生命是我创造出来的,但它们毕竟也是有生命和智商的物种了,你在看看哪老树,都多少万年了,生命力依然那么旺盛,现在还是处于壮年期,在看看它的子孙遍及整个星球,这么强的繁衍能力,不正是我们星球所盼望的吗?” 克里斯多夫·欧文怒道,“别跟我讲那些没用的道理,你们还停留在让自身的生命长久,还有种族的延续,你却不知道,我现在掌握了什么!”接着便“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修·比尔博姆疑问的说道,“你掌握了什么?难道是为咱们种族繁衍能力找到了最终的解决办法。” 克里斯多夫·欧文,“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件事跟我无关,那是你们所谓神的称谓的人的职责所在。别的废话你我之间也别多说了,展现彼此真正的实力,我到要看看是你强大还是我强大。” 马修·比尔博姆眉头一紧无奈的说道,“看来这一战今天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了?”克里斯多夫·欧文说道,“是的,如果你还想遁逃,我就让你这几万年的心血白废,我会一慢慢的孽杀掉这里所有的生物,让崇拜神的生物去怨恨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吧?哈哈哈!” 马修·比尔博姆看到这一切无可避免,也不忍心看到所有的生命因为自己,而彻底消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有一个条件。” 克里斯多夫·欧文追寻马修·比尔博姆好几万年的时光,也层遭遇过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对方都避而不战,只一味的躲避,让他恨得咬牙又没有办法。如今听说对方同意迎战反而愣住了,微微有些不知所错,于是他疑惑问道,“你难道真要为了天空下面这些低等级的生命,与我一战?” 马修·比尔博姆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不,我不单单是为了它们,也是为了我们。我们的种族做为一个战斗型高等级生命体存在这个宇宙之中,自从诞生开始几百万年以来,都是以征服别的星球来体现我们象神一般的高高存在。但星球经历上一次毁灭性的灾难后,我才现在这千百万年以来,不单单是靠身体机能的强悍就可以做到无敌的存在了,就算是无敌存在也不能把低等生命视如草芥一样随意抹杀了。 克里斯多夫·欧文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在意说道,“作为一个无敌存在的战斗民族,而你作为里面的强者,现在竟然有这么多卑微怜悯的想法,我甚至觉得杀死你,对我来说是种耻辱!不过,你也不要抱有侥幸的想法,这么说,不是说你就能逃过一命,相反,我会用更加残酷的方式对待你。让你彻底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然后再死去!” 他的话音落下,这次却是轮到马修·比尔博姆哈哈大笑了,他大声说道,“井底之蛙啊!上次的灾难过去这么久了,你竟然从来没有反省过。科技的力量实是多么强大,我们的对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连我们的种族延续都是一个问题,还谈什么传承和未来。” 克里斯多夫·欧文暴怒,高声回应道,“我是来跟你决斗的,不是陪你聊天来了!你还没完没了儿?其他种族生命的可贵,你明白就好,我不想明白!” 这时候,本已沉寂的毁灭闪电,却瞬间就闪出亿万道,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响彻整个天际。 就这么片刻功夫,地上的火焰已是越烧越厉害,就连天边都被烤得变了颜色,真个世界里,惨叫声连成一片,比人间炼狱还要恐怖千万倍。 天空之上的马修·比尔博姆闻声看过去,气的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脸色铁青的指向对面,大怒骂道,“克里斯多夫·欧文,你还不快给我住手!我们之间的战斗,不要波及下边的世界。否则,我们的战斗就取消!” 克里斯多夫·欧文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不但不住手,反道对着天空的飞船大声说道,“下空中这些低等级的生命,平时我哪里有时间理会它们!看到你,只想战斗,分出最后的胜利!来吧,不要让下面那些卑微低等的生命浪费我们的时间,刚才的只是太无聊了,才花些力气玩弄一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老树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却是停了下来。 “然后呢?”白小白等一行人,一直在听着老树在讲着这个星球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倒着关键的时候老树却没了下文,白小白就等不及了,连连催问。 火舞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白小白肩膀,玩笑说道,“你就不能跟唐古拉学学,做个绅士。哪怕绅士学不来,就是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也好啊!” 白小白瞪着眼睛左右看了看,见唐古拉和小雪都在看着自己,于是古怪的笑了笑,又转向火舞,朝着小雪和唐古拉的方向撇了撇嘴,然后用食指竖立放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火舞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白小白刚才只说了一句,她自己反倒说了半天,于是尴尬的望向小雪和唐古拉,耸了耸白皙的肩膀,吐了吐小舌头便默不做声了。 老树这时也从悲伤里缓过神来,哽咽着继续说道,“然后的事情…最后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其中的细节,听我给你们慢慢说啊。”克里斯多夫·欧文爽快的回答说道,“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你,你把飞船停远点留出战斗所用的足够的空间。我也处理一下我这毁灭红云给它们找一个好地方,既不影响你我战斗又能不被外界所影响,只有这样你我没有顾虑才能发挥出真实的水平。” 马修·比尔博姆想了想回答说道,“好,你不要在让毁灭闪电伤害无辜的生命了,你我之间的事情,最终的你我来解决,跟别的都无关。” 克里斯多夫·欧文淡淡的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也会做到,期待这一样好久了,即将与你战斗还真有点兴奋。” 马修·比尔博姆看这下面满是苍夷的大地说道,“只是你我奋力一搏威力太大,如果在这个星球下方难免伤及无辜,如今现在这的下方既然已经破坏成这样了,这样我把飞船停远一点,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克里斯多夫·欧文说道,“好的,你既然来了,空间虫洞也不是短时间能打开的,我也不怕你们在遁形逃避了,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也并非停止不前,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现在可以打破时间的束缚。” 马修·比尔博姆听后心里一惊,克里斯多夫·欧文!打破时间束缚!?他可以做到这样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对于战斗的胜算就少了一分,也是都上万年的时间了,谁也不知道谁有什么样的境遇,自己何尝不是比以前又强悍了很多哪,刚想到这那里承想到接连让他听到一个更坏的消息。 “你们有能力有科技加上自身的能力去制造生命,又花多少万年的时间去观察制造出来生命的稳定性,而我通过对于自身能力的掌握,制造出的机器也可以给很多物体,赋予时空的能量让它们也具有,不对等的时间流动性。” 克里斯多夫·欧文说道,“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吧,说太多你也不明白,话音刚落。” 在刹那之间所有的毁灭闪电都戛然而止了,本已在这星球上空累积起来的一层层红色乌云,飞速的都向外太空四散飞去。片片红云飘落整个星球外围空间的四周。让本来是蓝色的天空浮现出或厚或稀薄的片片红云的时候,让人怎么看都是哪么诡异。 马修·比尔博姆淡淡的说道,“你的意念力真的很强大,操控性也很厉害,不同的云层中有正负极电压,累积的多了出现在高能毁灭闪电也不足为奇吧。莫非你说的可以赋予到物体上,难道这些红色的云彩也让你赋予了这种属性?” 克里斯多夫·欧文“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马修·比尔博姆所在的方向说道,你很聪明正是如此,现在你的飞船如果不借助时间虫洞已经很难飞跃上面哪片天空了,因为透过红云看到的星间距离很久,你殊不知道要飞跃多少亿光年也未必到的了,因为红运上的时间是具有很多的流动性的,存在这非常多的变化,听到这么多觉不觉的我很厉害啊,准备战斗吧,这次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说完这些,他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马修·比尔博姆感觉到开启时空虫洞的力量在衰弱,他心里明白现在他要面临的对手,早以今非昔比了,现在他可以让飞船倒退回去,避开危险,但看到地下众多生命,他做为这一切的创造者来说他逃避的结果就是,下方所有生命的毁灭,想到这就快速的驱动飞船所在星球前方飞去。 正在开启虫洞超光加速粒子器,即将耗尽整个星球内全部能量的时候,虫洞中所承载它们所谓神的巨大飞船,整体也全部从虫洞中进入到这个星球,由于整个飞船都已经成功的飞入进来,系统探知后,即将能量耗尽粒子超光加速器,也慢慢的停止了运转,让本来是白红包围在空间里的飞船,显现在这个星球之上,停留在半空当中真的好大。足足有上万公里上,几千公里宽。 当老树和空中下方的生物,看到巨大飞船的时候。所有的生物都欢呼起来,神就是他们的创造者,就是它们所有生命的希望,以前之是传说,现在看到了,无一不激动。 马修·比尔博姆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但也无暇理会。操控着飞船飞向远方的山脉。 在这一刻间,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果不是四处的焦土还有满地的残枝提示着刚刚经历过的事情,恐怕没有会料想到会有更加残酷的事情要发生。最终用科技设备发现,所有战斗能力的战斗型人类,无论男女都突然失去生育能力,用尽所有办法也无尽于事,所有人的基因都被上锁了,以他们最顶级的科技能力都解不开。 在这一天,所有的频道收到一条来自遥远地方的传信,你们现在所发生的就是,乱杀戮所带来的代价,看看你们自己能不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等你们找到我,道完歉在说吧,反正寿命彼此都很漫长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用。 于是乎每隔一段时间所在的星球都会派出最强者,去寻找真相。在这浩瀚的星空中遍布着自己种族人战斗过的痕迹,想要找到惹祸的星球和原因何其困难,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好在自己种族的人,寿命非常长。普通最差的人活几十万年也不会死亡,这就可他查询留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而能够在短期内,在他所在的星球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他们星球所有人造成伤害,却又不伤其性命,对方的科技水平,一定超出想象。自己在外长年的奔走,其中的艰险和孤独只有他自己知道,想到这的一暮暮也不有的愁上心头…… 哪成想他这个兄弟为了她追杀自己好几万年,他不想他自己因为这个一个女人而战,胜利或是失败对于马修·比尔博姆,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躲了几万年…… 马修·比尔博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也无奈的,“呵呵”了一声,不过这一声中掺杂了太多的无奈,只有自己知道。 克里斯多夫·欧文也是一楞,从对方眼神中,也看到了,很多曾经的东西,现在那个姑娘还是女人来说,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一个人想一件事或做一件事做的太久都达不到,在他心种就会产生执念,而几万年积累下的执念在他心中以成魔。 但有一天当你执着的事情,真要达到或是结束的时候,心里反而异常的平静。于是看着昔日的好友说道,“今日一战无论如何无可避免,无论是起因是什么,你胜利了想要什么,失败了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的到满足你。” 马修·比尔博姆淡淡的说道,“如果这次是我胜利了,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的执着。” 听到这,斯多夫·欧文的双眼闪过一抹亮色,晶莹的水珠在眼圈里转里转来转,不过也就是哪一会,又恢复了往日深邃低沉的目光,万年的经历和历练让他们每一个战斗民族的精英都变的铁石心肠肠。 一个战士一旦长大,在他们成人的世界里,出了荣誉感和征服后欲望得到的宣泄外,其他感情因素在他们所人人心里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战斗战斗只有不停的战斗才能燃烧她们的欲望,才能燃起他们心中的斗志,只有这样才会变的越来越强。跟所有大战前夕一样,看似平静的表面,其实安涛汹涌。 马修·比尔博姆在飞船之上,观察了整个星球。选择了一处贫瘠的地方,觉的在这里战斗对四周环境的破坏最小。 对着天空大声喝道,“克里斯多夫·欧文战斗你想要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是纯个人实力的方式,还是可以借助外力和武器?” 克里斯多夫·欧文大声笑道,“如果如果借助外力,我怎么报当年之愁,就算哪样胜利了,恐怕你也不服,你应该知道科技方面从小就是我的最爱和强项。 战斗当然就看个人实力,借助外力就算输了。不过输的人会付出代价,你的代价我以经想好了,我会让你封印在时空里,让你尝尝我这么多年,为了追杀你孤独的滋味。别怕,时间不会太久也就几万年而已,说完自已笑了起来“哈哈哈……” 虽然还没有战斗,但克里斯多夫·欧文意淫的想到了,胜利后的各种情景,比如把对手踩到脚下,然后对他说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或者把对方封印在时间枷锁了,用空间为牢时间为锁把对方像动物一样,关在里面。自己无聊寂寞的时候来观看,想到这里,自己内心爽的不的了,于是乎就像上面大家所看到的情形一样,漂浮在半空中望着远方,“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嘿嘿”傻笑声,在没有阻挡的空间中随意传播,让别人看来,这一切莫名其妙。 马修·比尔博姆已经再一座高耸之云的万丈山峰之上停好了飞船,便以极快的速度御空飞行到克里斯多夫·欧文身前,飞行的速度之快,哪怕在他停下之后,还能看到由于飞行过程中与空气摩擦。产生出来的一道亮光和远处天空中扭曲的虚影闪现。 “你在干吗?”平淡的声音从马修·比尔博姆富有磁性的嗓子传出,这么近的声音吓的克里斯多夫·欧文一跳。 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生活万年的人物,只见他清清了嗓子,也好不避讳的说道,“刚才有些失神,不过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是因为想到战斗后如何处理你,和你失败后的神态,不过好久没这么见的看到过你了,让我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马修·比尔博姆还真被这同种族的兄弟给整幽默了,大战前夕竟然还能在对手面前失神。 两个人双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真是太久了,两个谁也没有料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站在一起,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和难过。两个本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一起路上学,一路回家,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面对大一点孩子欺凌,那反抗后是的遍体凌伤也从来没有抱怨和疏远过。 只因为机缘巧合,拜在一个传奇一样的人物身下为师,从此两个人的人生,开始了巨大变化。 两人在共同生活中成长,自己的这个兄弟天赋极高,但对于科技的热情胜过武力,所以在平时比试过程中。每次自己都胜出他一筹。随着时光的流失,身边的都在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只因为自己身边的一个姑娘喜欢自己,而自己却不喜欢哪姑娘,但自己这个兄弟确对方一见钟情。 自己看哪个姑娘品德不好并排善类,所以对哪个姑娘的热情和温纯不屑一顾,也希望自己的兄弟能远离那个姑娘,哪知哪姑娘最终恼羞成怒,记恨在心。 多年以后,所在星球开启万年一次选拔神的大会上,自己一战成名。 而哪女人又跳出来,挑拨出了矛盾,告诉自己的兄弟,如果杀死或重伤自己,就嫁给他。 正是因为自己看到她的心术不正,也不想自己的兄弟跳进火坑,最后在赔上性命,所以自己在接到长老分配的任务后,就开始了漫长星际之旅。寻找解决星球种族传承问题和寻找到当初,给星球造成毁灭灾难后的幕后黑手,探查出原因和结果。 因为自己星球的种族,是战斗型种族,天生就有征服和战斗的欲望。有品德好的只找强者战斗,来提升自己实力,有些品行差一点的,就乱杀戮。 就此惹祸在也所难免,不过百万年来,从没有一个对手敢对自己所在的星球寻求报复,因为无论科技能力还是战斗力,自己星球上都有超水平能力的人存在。 不过意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实的发生了,不知从何时起,所在星球中很长时间内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7章 番外九百六十六 挖坑不填还想投胎? 苏音很是犹豫了一下。 饕餮是还活着的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人,也是和梼杌冲突最明显的人,现在这么一死,她几乎能按惯性推断出狼人的身份,但是真相说不准,万一呢? 牛头确实说过,这游戏只有一个狼人。如果按照常理推断,那杀掉饕餮的就应该是和他矛盾冲突最大的狼人,但梼杌如果真是狼人,杀了饕餮后,平民阵营也还剩下三个人,等到第二天进入投票环节,就是分分钟被三个平民联手投死的节奏,这样胜算并不大,何况他一开始就知道饕餮和混沌是恋人,这两人几乎绑定着走,如果觉得饕餮的威胁大,没有把握,那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晚杀死饕餮或者混沌? 穷奇这么没干劲的人,在游戏是几乎不会对狼人造成威胁的,而从游戏的人数来看,第一晚杀掉一个平民后,活着的平民为了取得胜利,很有可能故意将票数投平而跳过票杀的环节,因为人数越少,狼人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跳过票杀环节,狼人就得再浪费一次行动杀人,这点既然苏音能想到,梼杌就应该能想到,那从博弈的角度考虑,难道不应该优先杀掉情侣中威胁性比较大的那个人? 苏音想到了一种可能,既是混沌其实才是狼人,杀掉饕餮后嫁祸给梼杌的可能。如果这真是个狼人游戏,那苏音觉得这种可能性显然比梼杌是狼人的可能性还大,虽然混沌和饕餮在这坑里的身份是恋人,但这游戏人数太少,理论上应该没有情侣设定,何况谁敢保证枕边人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呢? 她还是创造绿舟和青木的作者呢!他们能猜到她是创造他们的人吗? 她决定不救饕餮,在经过五个坑的历练后,苏音已经对青木和绿舟产生真实的感情了,这种感情并非一个作者对笔下角色的喜爱之情,而是惺惺相惜之情,就好像英雄总能肝胆相照,而知己堪以性命相托,那么多次挣扎求生中的生死相依可不是盖的,何况哪会有作者讨厌自己笔下的角色呢? 那些都是她记忆中鲜活的少年,而她没有给他们圆满,还让他们遭遇不幸。虽然在这个故事中,她也一样面临被杀的危险,可她现在更怕绿舟遇害。她甚至做出了决定,如果这次要自己死的话,她宁愿自己死也要救下绿舟——反正她已经死过了,还怕这么多吗? 所以她果断地选择了不救。做出决定后,炫光中那人似乎看了她一眼,但是没说话,转过头就准备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音错觉,她依稀觉得那人背影有些像青木,她试着叫了一声“青木”,但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半秒不到的功夫,那人就消失在了炫光中。 然后她如第一次那样醒来,并不意外地听到了混沌凄厉的尖叫。她没有立刻走出房间,心里却很清楚,饕餮已经死了。 混沌的情绪很激动,这次再聚在大厅里时,他几乎是坚决地指认梼杌,并且愤怒地动了手,当时他右手一动,几乎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掏出了刀,并且飞快地刺向了梼杌。 它毕竟是四大凶兽,虽然脑子和性别都很混沌,但在这个坑里,却也是被眠之屋女主人认可的继承人,那掏刀的动作十分迅速,挥刀刺向梼杌的动作更是快如闪电。 梼杌虽然有所防备,混沌出手那瞬却还是没能闪过,被猝不及防地划伤了腹部。 哦不,不是划伤,就刀子插进去的深度来看,混沌那刀至少扎进去了三公分。 但这却给了梼杌机会,他趁着混沌还没抽刀的刹那用力收紧腹部,增大混沌拔刀阻力的同时拉住混沌握刀的手用力一扯,直接就把重心不稳的混沌扯了个踉跄,跟着侧身一个膝撞,准备直接顶上混沌的小腹。 但是没有成功,混沌在那瞬间就像因为愤怒开了挂似的迅速,他身子一扭,刹那间竟以一种极为柔软的弧度避开了梼杌的膝撞,跟着抬手一撞,右手手肘直接击中梼杌左胸。 梼杌吃痛,下意识地松了手,混沌就在这时飞快抽出刀,双手握住斜着往上划。 他和梼杌几乎贴身,那么近的距离,如果一击成功,梼杌脖子上的动脉就会直接被划破,但苏音还没想好要不要阻止,或者转头看绿舟反应时,眼前的情势就又发生了变化。 梼杌明明被混沌的手肘打中,疼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但在混沌持刀划向他脖子的瞬间,却又飞快腾出左手抓住了混沌的手,并且用力地往上一扭。 而这时,扭身避开梼杌膝撞的混沌,也因为身子还没扭回来的原因,重心前倾地弯着腰。 于是刹那间,被梼杌扭住的手就反转着改变了着力的弧度,变成反向上挑,并在两人力量的碰撞下,以极大的力度划向了混沌颈部的动脉。 那一瞬间混沌颈部动脉受到的作用力……(好吧因为不好假设初始数值所以我就不引用公式计算了,总之那作用力很大)……直接就划破了混沌的动脉,刹那间苏音甚至是绿舟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混沌动作停止了。 之后大概过了一秒,就像滞后性终于结束似的,鲜血汹涌地从混沌颈部喷了出来。这自从变成人后几乎一直处在掉线状态的第三只凶兽,就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被梼杌杀死了。 梼杌愣住了。 苏音也特么的愣住了,妈个鸡的这发展根本就是跳过了陈述环节和投票环节,直接进入了猎人枪杀环节啊喂! 短暂的沉默过后,果然还是绿舟最先反应过来了。他几乎是以最快速度操起旁边的椅子砸向梼杌,然后飞快推了一把苏音:“跑!” 苏音应身而动,下意识地朝着大门跑了几步时,才猛地想起大门被人从外面钉死了。 回头再看梼杌,发现这皮厚的凶兽已经站起来了。虽然他的外表比女人还女人,但骨子里确确实实是个爷们。这才几秒不到的功夫,他就已经稳住了重心,并且持刀扑向了绿舟。 苏音惊慌地脸都白了!她本能地想倒回去帮绿舟,岂料左脚才刚一动,绿舟就在闪避中飞快地分了下神朝她吼了过来:“快跑!” “但是!”苏音想说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话没出口,绿舟的下一句话就吼了出来:“快跑!别拖我后腿!我一个人还有可能活!拖着你就死定了!” “——”苏音表示操他妈的,这话说的还真是太对了。 她就是个累赘,不可能也帮不上绿舟的忙,此刻情况紧急,如果她真的冒然扑上去帮忙,那绝【哔】是帮的倒忙,于是狠狠地咬了咬牙,飞快喷向了楼梯的方向。 楼上其实也不见得有出路,但苏音飞快地思考了下,觉得她如果能冲回房间把门锁上,然后拿木头椅子砸断窗外接着的高压电线,还是有可能从二楼跳下去的。 六米左右的高度……如果跳下去前先拿被子绞成绳子,或者干脆把被子扔在下面当垫子用,还是有可能保住她的小命。 至于绿舟………就只能指望附在他身上的猫又发挥作用了! 苏音于是拿出了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冲上二楼,然后奔进房间锁上了门,跟着才刚打开窗子的锁,操起凳子准备往外砸时,苏音就听到了梼杌在外面敲门的声音。 操!!! 这速度! 也太他妈地快了! 苏音一身白毛汗都吓出来了。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她已经分不出心去听门外的梼杌在说什么了,这他妈的谁还有心管他在说什么啊! 耽误一秒钟,她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减少一分,虽然苏音真的很想知道梼杌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摆脱绿舟冲上来,也很担心绿舟在外面是不是遭遇了不测,但她连分这点心去想的时间都没有了!妈的梼杌就快破门了好吗! 苏音手上动作更快更狠了,就在她砸断高压电线的瞬间,梼杌的敲门声突然停了,苏音敏锐地听到了他转身朝着楼下跑去的声音,刹那间掌心的汗又冒出来了。 他察觉到苏音的意图了! 他准备到门外守株待兔拦截她了! 电光火石间,苏音几乎想扔下椅子从房间离开,重新返回大厅或者寻找除了跳窗之外的其他路,但在刹那间,她又觉得梼杌可能只是伪造出了跑下楼的假象,万一他其实守在楼梯转角处,那她现在打开门,岂不是被他抓个正着? 无数种猜测在她脑海中闪过,急得苏音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就在这个瞬间,那道炫光竟又在她眼前出现了。光芒中那看不清五官的人连个铺垫都没有,开门见山就是一句:“绿舟死了,救不救?” 绿舟死了,救不救? 操!!救!必须救! 苏音毫不犹豫,当即做出了决定,跟着炫光中的人就动了,他仍然没让苏音看清五官,但却将一瓶药放到了苏音手中。而那瓶药—— 毫无疑问就是女巫的保命灵药。 随后炫光飞快地散了,灵药变成实体落到苏音手中,那瞬间的冰凉触感却突然像幻觉似的,将这个世界中,青木的一段记忆传到了苏音脑海中。 那是一段很短暂的记忆,传到苏音脑海中时也像老电影一样模糊,但苏音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青木幼年时代的一个举动,他曾一度受不了六个继承人的折磨,于是趁着某次离岛出游的时候,买了一把组装枪。 那枪他没有用,拿回来后虽然纠结过几次,却还是把枪锁到了房间的保险柜中,那个保险柜是个九位数密码的保险柜,而苏音在慌乱中跑进的,正好是青木的房间。 所有线索就在这一瞬间串起来了。苏音倏地想起绿舟推出的九位数,当即掀起床板,从床底下拖出了保险柜,然后她按照绿舟推断的结果,飞快且精准地输入了131715161,果然听见了“咔”的一声轻响。 保险柜打开了,柜子里也确实放着一把组装枪。青木把枪买回来后,居然连子弹都没上,还整整齐齐地用纸包着放在旁边。 旁边似乎还放着一本日记,但苏音已经没时间看了,她完全没有犹豫,抓起子弹和枪就冲进了大厅。 大门果然开着,梼杌也果然不在大厅,他很明显是拿钥匙打开了大厅,苏音却没心思管那么多了,她几乎是扑到绿舟身上,抬手拧开瓶盖就把灵药倒在了绿舟身上! 刹那间又是一阵炫光,跟着绿舟身上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苏音几乎在惊慌中松了口气,然后又在绿舟睁开眼睛的瞬间,飞快地将手中的枪递给了绿舟。 “这个世界的青木留下的!”她言简意赅,“赌一把吧!我们没有退路了!” 绿舟瞳孔懵懂了一下,跟着飞快清醒过来。且不管他在复活那瞬间有没有听清苏音的话,对于苏音,他总是有一种莫名而又坚定的信任,于是飞快起身,接过苏音手中的枪,快速检查了一下就拉开栓并上了子弹。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苏音听见了身后梼杌一声高厉的喊叫:“小心!” 她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绿舟已经在梼杌出声的瞬间举起了枪,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着大门方向扣下的扳机。 “砰!!” 巨响几乎炸得苏音耳朵失聪,但在那个瞬间,她却是彻彻底底地舒了口气。 她仍然没有回头,但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再然后是绿舟大大谨慎地持着枪,越过苏音看着她身后,直到确认梼杌不会起身后,他才放下枪,一脸惨白地朝她看来。 “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几秒钟,又重复了一遍:“没事了。梼杌已经死了。” 苏音跟着松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恐惧,她整个人的腿脚都软了,大脑更是像瞬间失血似的出现了晕眩。她扶着绿舟的肩,原地喘了好几口气,才虚脱地道:“让我休息一下吧。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你能帮我准备点吃的吗……我现在全身虚脱,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你能让我缓一缓……再离开这里找出去的路吗?” 绿舟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似乎有些担心,但却没说话,轻声开口说了句“好”,就转身走向了厨房。 现在剩下的食材完全够他们用。苏音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现在手脚都是麻的,整个人的状态都比杀死梼杌前还要糟。她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种状态恶化,于是试探着动了动手脚。 不幸中的万幸,她还能动,但她现在却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面一样无力。这种状态显然是没办法帮绿舟的。苏音想起之前在青木房间里看见的那本日记,决定趁着这个间隙,摸到青木房间翻翻日记回顾一下背后的剧情,也就当做补完这个故事了。 她慢吞吞地扶着扶梯上了二楼,又慢吞吞地摸到青木房间,慢吞吞地在保险柜前坐了下来。但大概是她手脚发麻,控制不住力度的原因,苏音伸手去拿笔记本时,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保险箱内一个凸起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发现保险箱上竟然贴着一个按钮,跟着抬头再看,就发现正对着她的那面墙移开了。 青木床靠着的墙壁连着一个暗阁。 暗阁里面,是手脚被捆住,俨然已经死去的绿舟。……卧……………………………… 绿舟已经死了……? 绿舟已经死了??? 那他妈门外的绿舟是谁?! 苏音一脸惊恐,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跟着没等苏音回头,她的眼前就是一阵炫光闪过,而后苏音睁眼一看,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奈何桥。 啊,熟悉的忘川河。 啊,熟悉的奈何桥。 啊,熟悉的牛头。 啊,熟悉的,坑被填平的感觉。 刹那间苏音简直想放声高歌:“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但她才刚张了张嘴,就看见牛头笑瞇瞇地抖着一张(盖了红章!)的高档纸朝她看来:“回来啦?” 苏音点头。 “坑平啦?” 苏音继续点头。 “感觉如何啊?” 苏音想说爽!真tmd爽!但她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绿舟呢?青木呢?那坑结局是狼人胜利平民全灭吧?那他们两个还好吗?” 牛头拿蹄子戳了戳下巴:“他们两个很好,你不用担心,考虑到你的智商大概没法理解坑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特意好心地给你解释下。” “《狼人与新月》那个坑,绿舟和青木等于陪着你演了出戏,平了个坑,这故事的真相是被六个继承人欺负的绫小路……也就是平行世界的青木回来复仇,他先杀了绿舟,然后假扮绿舟混进平民之中。” “你们进去填坑时,系统是拿青木替换了绿舟,正好那时我们抽了一部分他的灵魂过来帮忙解决系统问题,所以绿舟看起来没在线;第一个晚上他解决一部分问题了,我们把他的灵魂放回去,他就踹走系统替换的青木,变成本尊上阵了。青木就是给你灵药那炫光里看不见脸的人。他之所以能穿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担心你和绿舟,所以在两个幽灵的帮助下,通过镜面进了这个坑。” 苏音听得简直感动,感动完了更是激动:“卧槽绿舟好棒!卧槽青木好棒!竟然能解决冥界不能解决的问题。我简直为他们感到骄傲!” 牛头斜眼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别把我说的系统问题和系统故障搞混了,你以为我们让绿舟和青木过来解决的问题是系统崩溃,坑堆相似相融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 苏音觉得牛头的表情不对,脸上的小半截笑凝固了。牛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慢吞吞地开口了:“不是哦,他们解决的是在平行世界间跳跃的问题,也就是离开他们原本所属的世界,进入其他平行世界的问题,我之前说系统崩溃的事,其实是骗你的。” 苏音一脸……“我不知道这时应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表情。 牛头随即敛了笑,看了苏音一眼又道:“你之前被我扔到天神小学和《死魂曲》同人坑里,听说自己在系统修复前都没办法离开,而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时,心里很恐慌吧?觉得这种看不到头的轮回很可怕吧?” 苏音点点头。 牛头又道:“那你笔下无数因为你挖了坑没填而不断轮回的角色,在日复一日地轮回中又是怎样的感受?” “……”苏音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了头。 牛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又道:“我之所以把你扔到坑中,放着你不让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体会那些角色日复一日重复着轮回的悲哀。不过你运气不错,我虽然想把你扔到下一个故事填坑,现在却已经用不着了,因为有人已经接过了你的工作,愿意帮你填平剩下的坑了。” “谁?!”苏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好人的名字尤其是本文作者的名字,牛头却看着她笑了笑,慢慢开口道:“绿舟和青木。” “他们?”苏音简直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有填坑的能力?” 牛头悠悠道:“绿舟在羽村被猫又的灵魂附身,早就不是普通人了,之前在秋见泽那坑里不就爆发过操纵风的能力吗,再加上你之前差点被三角头攻击时,他因为担心你,就和体内的猫又灵魂产生了共鸣,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猫又的能力,所以可以代替你填坑;青木遥看似没什么能力,但是天生能通灵,身边又跟着两个幽灵协助,也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填坑的能力。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会在他们填坑时限制一部分他们的能力,但这两人智商都比你高,帮你搞定那堆奇幻玄幻猎奇坑,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苏音认真想了想,觉得嗯,是这个理。 但她更多的心情却还是复杂,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填的坑是个大工程,而绿舟和青木在他们所属的世界里,已经是有名气有地位有工作有前景的人了,就算不考虑他们父母的问题,这么做是不是也……太……无私了? “一点也不无私,他们这么做是有理由的。”牛头仿佛看穿了苏音心里的想法,抖了抖手里盖着红章的a4纸,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这是他们签的自愿帮你填坑的协议书,他们两个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苏音:“……” 苏音瞬间一个激灵,突然想起绿舟之前在走廊上说的那句话,居然又有点悚了。当然她没敢问“他们两个是不是想打我”,牛头却从苏音的脸上看出了这层意思,于是笑了:“不用担心,他们两个揍你是肯定的,不过我可以以我和他们的交情向你保证,他们绝不打死你。” “不……”苏音心有余悸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其实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还用问吗。”牛头云淡风轻地笑了。 “因为他们是你用心和灵魂创造出来的少年啊。” 虽然你可能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忘了他们。 虽然你可能因为懒惰、拖延、没灵感、卡文、渣游戏、谈恋爱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了填坑。 但他们依然是曾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的少年,承载着你的欢笑,记载着你的悲伤。哪怕你已经遗忘了他们,想不起他们,甚至连回忆他们的名字和性格都要用上很长的时间。 但他们依然是你生命中的少年。 他们记载了你的一段历史。 哪怕你把他们锁在word文档里,用一个名为“黑历史”的压缩包紧紧的关闭,或是把他们和废弃的旧书旧报纸放在一起,用力塞进刚换了床单的床底,不让阳光晒到他们的脸颊,也不让他们闻到花的芳香,任由蟑螂和老鼠在那里出没,给他们带来近似永世的沉浸和恩底弥翁的睡眠。 可他们依然感谢你,给他们带来了生命。 苏音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一瞬间的晃神中,她又看见牛头笑了,它露出了一个让苏音觉得有些眼熟的笑,然后开口道:“既然有人接替你的工作,作为你的引导者,我对你的引导工作到今天就可以正式结束了。在你正式滚去投胎前,绿舟和青木托我给你带了封信,作为,嗯,作为道别?” 牛头想了想,觉得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好,干脆就跳过了那个形容,指了指苏音的口袋。 “冥府比较穷,为了节省道具,就让他们两个写在一张纸上了,你在《狼人与新月》那坑里不是拿了穷奇口袋里的信吗?是的,没错,我们让他们写在那封信上了。” 苏音:“……” 她完全是木着脸把那封(早就忘了研究的)信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又听牛头道:“青木会说中文,但不怎么会写中文,所以就写了日文……怎么着?你有意见?(肥鱼大姐姐到最后关头还不忘用日文凑个字数,你们想打她吗(????)??)。” “没……”苏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跟着拆开信,低头一看,首行首段的第一句话就是绿舟大大的字: 【下次再见面,我保证不打死你。】 苏音:“……” 妈呀绿舟好可怕!这信她能不看了吗! 万幸绿舟只写了这一段话,后面的一大段话就换了另一种笔迹,那很明显是青木的字,虽然写得不是很好看,但却是很直接,也很平实的描述,他在第一段话里用中文写道: 【我也保证不打死你。绝对不打死你。】 苏音:“……” 苏音简直连摔信的心都有了!为毛连青木小天使也要这么暴力qaq!就因为自己是创造了他们后又挖坑不填的作者吗!要不要怨气这么大啊!说好的感谢自己给他们带来了生命呢! 万幸她的脸皮比较厚,经历了这n个世界的折磨后,也多少锻炼出了比较强大内心,于是又坚强地,强撑着看了下去。 然后她看到了青木笔锋一转,认认真真写下的告别信: 【虽然确实对你挖坑不填的事感到郁闷和愤怒,但转念想想,这其实也是一种缘分和奇迹。】 【毕竟你所在的世界,有六十亿人,而你在这六十亿人中,是创造了我们的人。】 【所以虽然对你的痴、傻、蠢、笨、呆有着诸多的抱怨和埋怨,但我仍然很高兴认识了你,也很高兴你赋予了我们生命。】 【最後の最後に、神様に感謝します。この六十億人の中であなたに出会いました。】 (最后的最后,我由衷感谢神明让我在六十亿人中遇见了您。) 【この六十億分一の軌跡を、神様に感謝します。】 (我感谢神明让我见到了这六十亿分之一的奇迹。) 【ですから、もし。】 (所以如果,我只是假设有这样的如果。) 【あなたがこの手紙を見ましたら、私の気持ちを感じましたら、】 (您能看到这封信,能感受到我这份心情的话。) 【私にとっても、億万の奇跡の中で、最も喜びを感じることです。】 (那么这对我而言,也是亿万个奇迹中,能让我无限感到喜悦的事。) 苏音缓缓地合上了信纸,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牛头耐心地等了她近十分钟,才听到苏音很轻很轻的声音:“他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坑填完?” 牛头掐指算了算:“大概,可能,运气好的话,四千五百多年吧。” 说完又飞快补充道:“时间虽然长了点,不过等他们填完坑,差不多也拥有人类的灵魂了,到时没准也能走奈何桥投胎,和你在某一世遇见。” “哦。”苏音声音很轻很轻,“那我可以暂时不去轮回,留在这里等他们吗?” “……可以倒是可以。”牛头声音微妙地打了个顿,“但是四千五百多年,而且可能是更长更久的时间,你等得下来?” 苏音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他们填平那些坑要多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奈何桥上等多少年。 但她还是想在这里一直守到他们来,和他们一起去看千帆过尽后的繁华幻境,那里有在湖边菖蒲花上扇动翅膀的蝴蝶,有在山间舒卷的白云,有纷纷飘落的樱花,有似火艳红的枫叶,有皑皑飘飞的白雪,当某个下午,漫过地板的日光被窗帘切割拉长时,窗外就会传来绵长而浓郁的木槿花香。 而这一切就像一场绵延辗转的漫长梦境,哪怕真的脆如琉璃,她也愿意拿出此生所有的时间,沉迷于此,永不清醒。 牛头于是笑了,它并没多话,但却摘下自己头上戴着的牛头头饰,然后放到了苏音的手中。 “不错,你既然愿意在这里等他们,那我死后特意不入轮回,留在奈何桥,申请成为你引导人的作用,也算是尽到的。” 她说着露出面具后面的脸,苏音不禁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王……异?” 王异笑眯眯地点头。 “感谢你填平了羽村那个坑。我虽然死了,猫又却把它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附到了绿舟身上,一半把我变成了可以投胎的灵魂,我很抱歉让它失望了,没有立刻去投胎,因为我和绿舟青木一样,也放心不下你,虽然你生前挖坑不填,让我们在坑里痛苦地轮回了很多年,但你毕竟创造了我们的生命。所以我向阎王大人申请,拿我投胎的机会换一次引导你的机会,如今终于功成身退,我觉得我并不后悔。” 说话间她的身影慢慢变淡,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苏音愣愣地看着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也突然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很简单,很浅显,但却又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问题。 你挖坑的目的是什么? 你写下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要述说一个想说的故事,记录一段感情,还是想要红,想要火,想要赚钱,想要引起无数人的共鸣,达到日月乾坤颠覆,世界为之震动的目的? 我不是你,无法给出肯定的,能够代表你的答复,但我相信你最初提起笔,打开word的瞬间,你心中一定涌动着汹涌的、澎湃的、狂热的,想要告诉给这个世界听的感情。 哪怕这份感情在六十亿人中,只得到了一个人的共鸣,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值得喜悦的奇迹。 所以你选择挖坑,选择讲述你心中那些波澜壮阔或天马行空的故事时,其实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在里面,你只是想讲述一个故事,而你填坑,也只不过是想负起责任,讲完这个故事而已。 不求这个故事能让你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功成身退。 但求昂首挺胸,问心无愧,不忘初心。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可越简单的道理,反而越容易被人遗忘。 苏音想明白了,也笑了。她看着逐渐变成青烟消散的王异,认真地敬了一个礼,然后戴上牛头头盔,在迷雾消散后,毫不犹豫地把身边一个孟婆汤喝了一半的作者拦了下来: “嘿,你,挖坑不填还想走奈何桥投胎?”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8章 番外九百六十七 女帝十八岁 经过短暂的情报收集,路昂训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穿越了,而且穿越的地方还有点不一样,一个叫做《秩序》的游戏里面的新手村,一个叫做鲁安村的小地方。 村子中央的小广场上,路昂训趴在大树下的草地上发呆,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干嘛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趴在草地上,路昂训表示他也很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他发的狗狗表情包太多了,他穿越过来的形象居然是只小狗崽,而且和他最喜欢发的那张小狗狗直立着的沙雕魔性表情图一模一样。 用爪子挠了挠头,他左右瞅了瞅广场上三三两两的玩家们,真羡慕这些有说有笑的家伙,哪像自己啊,不明不白地就来到了这里,还变成了一只小狗狗。 虽然不想承认,路昂训目前的小狗狗形象还是有点可爱的,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女玩家来摸过他狗头了。 不过就这么趴着也不行啊,得找点事来做做。 和那些玩家们一样去村子外面找野怪打吗? 别吧,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年轻人让他去学别人打野怪,这也太勉强了,而且自己现在还是只小狗狗,姑且还是愣着吧。 “咕噜噜。” 不知不觉,距离上一次吃饭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肚子有点饿了。 嗯,去搞点饭吃吧。 说干就干,路昂训站起身来撅了撅屁股,朝着饭店走去。 别问我为什么一个小村子会有饭店,新手村有的东西多着呢,铁匠铺、杂货铺、魔法屋,游戏里该有的设施这里都有,没有你找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在路人不时扫过的目光中,路昂训来到了饭店门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这个点饭店里的人还不是太多,就零零散散的几个玩家。 正在擦桌子的可爱女仆似乎是看到门口进来了一只小狗狗,放下手上的毛巾走了过来。 “怎么了可爱的小狗狗,肚子饿了吗?”少女笑着摸了摸路昂训的狗头,一副非常友好的样子。 “汪!”路昂训点点头,伸出舌头一脸兴奋地表示着自己食欲。 “你等一等啊,姐姐去厨房看看。” 嗯,可爱的外表真是好用,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路昂训也不在乎,反正他现在就是只小狗狗。 很快,少女就端着两个盘子回来了。 “来,小狗狗,好喝的牛奶和好吃的牛肉哦!” “汪!”路昂训摇着尾巴,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这摇头摆尾的样子更加让少女觉得这小狗狗可爱了。 “来来来,赶紧吃吧。”少女把盘子放到路昂训面前,摸了摸狗头以后就回去继续干活了。 吃饱喝足之后,都没跟小姐姐打声招呼,路昂训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饭店,他准备去村子外面转转。 踩着石砖路,四脚并用,路昂训很快就到了村口,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无尽草原,他不禁有种寂寥的感觉。 村口不时有玩家经过,路昂训目前也没打算和他们打太多交道,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了出去,在草地上尽情地撒欢。 不过嘛,既然是新手村,附近肯定是有野怪刷新的。 大草原上大概每间隔几十米的距离就会有一只野猪在晃悠,这就是新手区最常见的野怪,玩家每击杀一只就能获得5秩序点。就像是大多数游戏里面的金币钻石一样,《秩序》里的通用货币就是秩序点。“陛下,臣觉得,应该着手准备西征的事情了。” 库笑笑刚醒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大叔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情况不太正常,自己坐在高台上,面前的大殿上站着几个大叔,穿着很是复古,和她在电视上看的古装剧倒是有点像。 “陛下,您怎么看?”刚才说话的大叔问道,不知道为啥,库笑笑感觉这家伙看着有点眼熟。 “啊?”库笑笑愣了一下。 “啊!”她反应过来了。 “嗯,很不错,我觉得可以。”库笑笑点点头,假装自己很懂的样子。 “既然陛下同意了,那我马上就下令,让有关部门着手准备。” 经过一番懵逼的交流,库笑笑只是点头,终于把这几个大叔对付走了。 “什么情况?”看着退下去的几个大叔,库笑笑小声抱怨道。 【管理员:反应还行】 这时,一条库笑笑熟悉的弹幕从她眼前飘过。 嗯,见多识广的库笑笑感觉自己好像是穿越了,而且还自带弹幕系统。 【管理员:想法不错,不过不是穿越,这里只是《秩序》的一个小世界,最近刚刚完善好,让你来就是想让你作为玩家体验一下,顺便找找bug】 “别吧,这么刺激的事情找我干嘛,要不,您换一个人?” 【管理员:这可不行,你是开发商们专门找来的人,怎么能说换就换】 “emmmmmm,行吧。”一向心大的库笑笑接受了这个设定,转而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我需要干些什么吗?” 【管理员: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正常地体验游戏中的生活就好了】 “听上去蛮有意思的,不过你这游戏我不怎么熟啊,有说明书吗?” 【管理员:放心吧,我会慢慢教你的,而且我已经给你配好了系统提示功能,遇到不知道的就心里想一想,一些信息自然就会出现了】 “是吗?这么好用?” 【管理员:是啊,就是这么好用】 稍微聊了几句,库笑笑感觉肚子有点饿了,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布置,有点眼熟啊。 “管理员,问个事啊,这游戏体验啊,我体验的是谁?” 【管理员:肖玉忆,刚刚继位的女帝,十八岁哦】 库笑笑:(???д???)!!! “女帝?你确定?女人做皇帝?” 【管理员:很奇怪吗?四十多年前,天下纷争不休,可谓战火乱世,民不聊生。先帝一介女子,十四岁就加入当地义军,凭借一身武艺征战天下,历时二十三年一统各域,建国称帝,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很强。”库笑笑稍微想了想,感觉那先帝确实厉害。 这么大的地方也没见什么人,估计是刚才商议的事情比较重要,侍卫啥的都被叫出去了。 【管理员:对了,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先下了,有事就好好想一想,遇到不懂的也想一想,系统提示功能很有用的】 管理员说走就走,很是利落,留下库笑笑一个人在大殿里晃悠。 “想一想就知道?”本着实验一下的想法,库笑笑开始想着刚才那几个大叔,看看能不能冒出点信息。 不过嘛,她本来就比较喜欢胡思乱想,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个准头。 “算了,不想了,系统提示功能,告诉我刚才那几个家伙的情况。”她索性直接语音输入吧,果然,直接说话就比较好理解了,一串信息从她面前显现,还很贴心的附加了照片。 肖尘修,也就是最开始和库笑笑说话的大叔,是先帝的哥哥,也就是肖玉忆的舅舅,女帝建国时封的七王之一,四十多年前就和女帝一起打天下了,因为肖玉忆刚刚继位,不怎么会处理政事,肖尘修就打着辅佐的名义接管了大部分的权力。 “麻卖皮,怎么感觉这便宜舅舅想篡权啊。”库笑笑挠了挠头,觉得事情不太妙啊。 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事实上,女帝确实安排过这些事情,要是肖玉忆出了什么事情,皇位就会由肖尘修那一脉继承。看惯了电视剧的库笑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狗血的剧情要上演。 至于其他的几个大叔,也都是一些重臣,和女帝一起打过天下的,都是看着肖玉忆长大的老人了,也算是自己人吧。 这几个人啊,就已经包揽了几乎所有的权力,还真不愧是女帝的心腹,其他大臣居然都没人觉得有问题,都认为这很正常。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9章 番外九百六十八 罪恶游戏的终点 清除了最大的障碍之后,楚睿等人带着剩余的人马向gt的总部进发着,虽然在半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变异的生物,幸好有秦文当初提取的那一大罐子巨蜥尿液,才让他们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争斗,穿过这片恐怖丛林,一行人看到了一堵巨型的大门,上面写着gt两个字,在a区的尽头,巨门之后便是gt的大本营。 铁军统帅拿出了开启大门的密匙,插入大门一旁的插槽当中,随即机械齿轮的声音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待大门打开之后,这群人将面临着之后的挑战。 刚进入gt大本营后,身后的大门就被缓缓地被关上,忽然间,一阵笑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铁军说到“大家要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广场的令一头出现了一个人,那个对于铁军来说早已熟悉的面孔,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前面,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铁军知道,面前的这人将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是实力最强的对手。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件冷兵器,坚硬,锋利,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上带着一顶贝雷帽,一身的迷彩贴身包裹着那顽石一般的肌肉,背后背着一个军旅行囊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块岩石,那刀锋削成的面庞轮廓中,透漏着几许英气,但是又多了几分伪善的笑意,少了一缕诚挚的目光,通信器的镜片遮盖在那湛蓝的眼珠上,令他看上去更像是一部杀人机器,他动了,他步履机械,标准,每一步的落点就像是精密的仪器提前测量过一般,这然楚睿刹那间想到了捕食前的猎豹。 此时金发男子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唯有楚睿例外,他没有放过周围的任何动静,特别是金发男子身边那两位,稍微矮一些的那个人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那双眼睛简直不像人眼,而更像是饥饿至极的野兽,另外一边,则是一名女子,楚睿一眼便认出了那女子是谁,她就是楚睿一直寻找的零。在这偌大的广场之上,除了眼前的这三个人外,再也没有别人,楚睿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紫蔷薇这边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楚睿还是感觉到有一丝的紧张,不为别的,就因为金发男子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总是游离不定,他在每个人身体致命处扫来瞄去,被他盯上的人,都仿佛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 秦文此时被蒙脸男人的目光所吸引过去,倘若说金发男子的眼神像毒蛇的,给人已冰凉的感觉,那么这个蒙面男人的目光则如同某种饥饿的野兽,嗜血,暴虐,平静下压抑着对鲜活生命的渴望,在秦文的眼中,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金发男子。 开火?还是询问?还是质疑?楚睿赶到那双眼睛正在干扰自己的思维,让自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来,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都望着对方,保持着沉默,思考着,分析者。 “铁军,没想到啊,我们会在这里已这样的方式见面!”还是那金发男子打破了僵局。 三个人对六十人,金发男子和身后的那两人仿佛没有丝毫的惧意,反到是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铁军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到“这样的见面我相信迟早都会发生的,查尔汗,你手上沾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你以为沃顿的gt监狱永远都可以保持长盛不衰嘛?从你们开始走这一步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会有心存正义的人来对你们做出公正的审判!” 查尔汗波澜不惊的笑道“哈哈……你还真以为gt监狱是沃顿的嘛?他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从始至终gt监狱权利的拥有者都是我---查尔汗。像沃顿那样的废物只不过是让他名义上掌管gt监狱罢了。只要我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废了他!” 在场的人听到查尔汗这么一说才真正的明白,原来隐藏在gt监狱背后最大的黑手竟然是守陵者的老大,查尔汗。 查尔汗声调及其平和,带着一种催眠的心里暗示缓和道“事到如今,我想和你们重谈合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呢?” 铁军厉声说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查尔汗平静的说到“铁军,你还是改不了你那暴躁的脾气,gt监狱如今能发展的这么好,还不是靠我当初改变监狱的营销策略,推出那些游戏才能吸引那些财团大佬们为我们投资建设嘛,如今监狱内欣欣向荣,我们有大把的钞票赚,和乐而不为,至于那些死掉的人们嘛,他们本来就是有罪的人,来到监狱内进行自我的救赎不是很好嘛?我愿意将gt监狱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你,只要你同意,这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对了,还有楚睿,你不是一直想找你青梅竹马的零妹妹嘛?喏……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只要你和我合作,你就可以永远和你的零妹妹在一起。你们这样一味的阻止我,和我对立,作为一个商人的我来说我觉得你们这次的买卖可是稳亏不赚的!” 此时楚睿的脑海中,全是零的影子,他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但唯独记起了和零在一起的那些难忘岁月。 唐吉提醒到楚睿“老大,小心他的诡计,不要跟他废话了!”说罢唐吉安奈不住,手一扬就要把枪举起来,但查尔汗比他们更快,因为他没有拿着枪,直接将食指拇指比作是枪的样子,遥指楚睿等人,率先开口说到“约束好你的手下,别让他们乱来哦!” 楚睿心中一惊,虽然查尔汗比划的是一支假枪,可是他感觉仿佛有一把真枪对准了自己一样,那种冰冷的凉意,他仿佛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唐吉背后冒出了冷汗。 见唐吉不为所动,查尔汗另一只手也比作了枪的样子,对准了唐吉,一撇嘴笑道“如果真的动手,后果恐怕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哦!” 唐吉也感觉到了一种被瞄准的危机感,可对方手中明明没有枪啊,随着查尔汗手指的移动,但凡被瞄准的人,皆心生感应,带查尔汗指着秦文时,秦文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注意到查尔汗的迷彩服袖口处,果然,查尔汗的袖口没有系着扣子,袖口下鼓鼓囊囊的也不像手臂的肌肉,秦文低声说到“是袖里枪!” 而查尔汗的这一举动,大大的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仿佛他那种傲慢,那么不把人看在眼中,不管什么时候只给人一个居高临下的形象,仿佛所有人都欠他与他平等对话的地位一样,终于,楚睿将内心的所有情绪爆发了出来,大喝一声“动手”查尔汗的两根手指突然缩了回去,然后他们看到了火线,随后听到了枪声,之后才看到查尔汗的手上有枪。 楚睿一扬手祭起一个血盾将子弹挡住,查尔汗另一只枪射向了唐吉,唐吉也在枪响之前洞察出了危险,他身体猛的一缩,也壁了开去。而且还回了查尔汗一枪。 但查尔汗的枪根本就不是瞄一个打一个,而是手指紧扣扳机不松手,子弹以每秒1500米的初速连续出镗,并且靠手腕的轻微颤动来改变子弹出膛的方向,每秒杀五人的开枪技巧,在查尔汗的手中,就那么一秒钟,他朝人群中都射了出来。 子弹有先后,反应有快慢,除了楚睿,铁军他们这些平时保持训练能力出众的人躲避开来,其余的人就没这么的幸运了,很多人被子弹所击中,倒在地上,但唐吉的回击也让查尔汗大吃一惊,显然他没有想到唐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查尔汗清楚,在他的快抢之下,需要有放弃生命的勇气,才能有机会开枪还击,唐吉的枪法也很准,这让查尔汗不的不避,而查尔汗的这一避,也让他们抓住了时机开枪还击,查尔汗身影一闪,迷彩服退回到了一间房屋当中。于此同时,楚睿等人也找好掩体,查尔汗挪动了一下背包,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单兵火箭筒,瞄准楚睿躲避的方向就是一击,只听嗖的一声,火箭弹在楚睿等人身边爆炸开来。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烟雾散尽,只见一个坚实的血罩将楚睿等人罩在其中,安全的躲避了这次火箭弹的攻击,查尔汗悻悻的说到“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血祭的能力达到了这样的水平!” 在查尔汗身后的那个遮着脸的人此时说到“我要试试我的新技能!” 查尔汗担忧道“有没有把握?” 蒙面男说到“试试就知道了!” 只见蒙面男人咬破手指,指间的血液滴在地上之后迅速顺着地板的缝隙和虫子一般窜了出去,没过一会,那血液便立刻扩散开来,变成一只只血狼向楚睿等人袭来,当人们看到血祭都能祭出血狼来,每个人不由的紧张起来,对面的这个血武者究竟是多么的强大才能祭出这样的生物,楚睿也咬破手指,幻化出一把弓箭,随后从手指处扯出数十只血箭,用力拉弓,血箭脆响一声后射向了那几只雪狼,雪狼竟然变幻姿态躲开了楚睿所射出的血箭,只见两只雪狼向楚睿扑来,秦文端枪便射,将一只血狼击中,只见那只血狼倒地之后迅速化成了一滩血水,此时另外一只血狼已经扑到了楚睿面前,只见狼嘴离楚睿的面部还有两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楚睿此时手变血刀,一刀便将血狼插穿。原来那名蒙面男子竟然是一位血兽师,能有这种能力人,一百万个血武者中最多可以出现一个,可以想象这个人的能力是有多可怕,他们可以将体内的血液幻化成野兽来对人进行攻击。 只见那名血兽师又祭出三只血狼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只见秦文在空中腾翻三百六十度,从一只血狼身上翻过,此时秦文正好保持着脚下头上的姿势,一瞬间,秦文双手交叉伸出,抓住那只血狼的脖颈,猛的一旋,拧断了它的脖子,楚睿这是一个倒地滑铲姿势,将一只血狼铲倒,随后另一只脚更近,大力蹬踏在了那只血狼的脖子上,秦文落地之后手腕一番,一颗手雷出现在手中,噌的拔掉插销,单手曲臂,像投篮一般向前一抛,血狼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顾一切的张嘴就咬,此时将那颗手雷稳稳的叼在口中,咕噜一声吞下了肚子,咂吧咂吧嘴,跟着就是一声闷响,炸的血点四溅。 这边铁军和零正在交手,只见零从手中源源不断的祭出血刀向铁军飞去,铁军端枪去射,可是还是有几把血刀划破了他的身上,铁军的子弹顺便被打光,索性将枪一扔,从腰间抽出一把尼泊尔弯刀来,可是零的动作是在是太快了,祭出的血刀,刀刀划在铁军的身上,没一会铁军身上便全是伤口,这时零一个闪身,凌空一跃,跳到了铁军的肩膀之上,双腿一盘铁军的脖颈,手中祭出两根血锥,狠狠的插在了铁军的头盖骨上,铁军头颅瞬间被刺穿,随着零从铁军身上跳下,铁军也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唐吉,王亮陈洁还有努哈迪此时火力压制着查尔汗,查尔汗从背包中取出一挺加特林机枪,冲这陈洁等人就是一顿扫射,努哈迪在躲避子弹的时候小腿中了一枪,唐吉赶紧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又回到了战斗当中。 王亮也从腰间取出一颗高爆手雷,拔了雷栓之后向查尔汗扔了过去,查尔汗一看不妙,扔下机枪向一旁躲避,轰隆一声刚在查尔汗躲藏的那个房间被炸塌了一半,陈洁捡起地上的一把m16冲锋枪就向查尔汗扫去,这时从侧面嗖一声飞来一把血刀,准确的扎在了陈洁的手一吃疼便将机枪掉在了地上,只见零飞快朝陈洁冲来,转眼又是两把血刃飞出,王亮一个飞扑,噗噗两刀扎在了王亮的后背和腰间,陈洁被王亮护住并没有受伤,楚睿看到后赶忙过来帮忙,看到王亮痛苦的倒在地上,楚睿将王亮拖到一边,自己冲向了零,楚睿一个闪身横在零的面前,大声的对零说“零,你不认识我了嘛?我是楚睿呀!”可是零仿佛不认识楚睿一般,手中祭出血刀便向楚睿刺去,楚睿只是躲闪着,并没有反击,楚睿边躲闪边呼喊零的名字,想到这里,零应该是中了查尔汗的神经毒素,所以才导致丧失理智成为一个杀人机器,楚睿要向办法将零唤醒过来。 只见楚睿向后一仰,单手一点地面,另一只手祭出一支粗壮的血藤将零拦腰缠绕起来,零被血藤所缠绕但是还在不断的挣扎当中,手中祭出一把血斧就朝血藤砍来,楚睿一看血藤困不住零,立刻滴出几滴血液幻出一个血晶罩子将零罩在了里面,此时可以暂时将零困在里面,楚睿赶紧去帮助秦文对付那名血兽师,来到秦文身边,秦文对楚睿说到“通过这几个回合的交手,我发现这个血兽师也有弱点,他虽然祭出的血兽很是强大,但你有没有发现他始终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并不会与我们近身攻击,这说明他近身攻击比较薄弱,我们正好可以抓住这一点将他一举拿下,一会我负责和他正面交手,你想办法找机会靠近他身边对他采取攻击!” 楚睿没有想到在这么激烈的对战当中,秦文还能将这些分析的如此透彻,表示对秦文的肯定后,楚睿闪向一边,血兽师又一次祭出两只血豹,秦文灵活的闪避着,楚睿抓住血兽师在攻击秦文的空挡,一个闪身快速向那名血兽师靠近,就在离血兽师不到三米远的时候,楚睿感觉脚下不对,一看原来那名血兽师早已在地上提前制作了陷阱,此时地上已经祭出一条血藤将楚睿的腿牢牢的缠住,血兽师冷笑一声后,又祭出一只血豹朝楚睿咬来。此时楚睿被困原地,要挣脱这血藤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可是血豹的速度奇快,根本不给楚睿机会,一口便朝楚睿咬去,在关键时刻,楚睿将体内的能量聚集在一起,瞬间爆发,只见楚睿浑身上下就如同一只血刺猬一般,血豹刚靠近楚睿的身体就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楚睿此时将缠绕在自己腿上的血藤吸收到了自己的体内,那名血兽师看到后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楚睿已经净化成可以吸取其他人血液来强化自己的本领,将那血兽师的血液吸收之后,楚睿也有了血兽师的技能,顿时楚睿便祭出五只血龙来,朝那名血兽师攻去。 “妈的!这是什么鬼?我辛苦钻研学习的血兽操控术怎么这小子在吸收我血液后立刻就学会了,而且我训练了这么多年才只能同时祭出三只雪狼来,而这小子一下就能祭出五只血龙来,这也太可怕了!”那血兽师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此时楚睿的血龙已经冲到了那血兽师的面前,血兽师急忙祭起血盾来抵挡,但是已经迟了一步,五条血龙直接撞击在血兽师的血盾上,血盾没有坚持几秒就碎成了粉末,血龙势如破竹般贯穿了血兽师的身体。在血龙过后,那名血兽师已经五脏破裂而死了。 在消灭了这名血兽师之后,楚睿返回零这里,零在楚睿的血罩之中疯狂的攻击着,此时血罩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纹,“哐啷”一声之后,零突破了楚睿的血罩,楚睿不断的试图唤醒零的记忆,但是都没有成功,此时查尔汗从刚才爆炸后的废墟中一闪而过,手中祭出一支血矛向楚睿刺来,楚睿急忙抵挡,而零也同时祭出血刀向楚睿砍去,楚睿左闪右挡,同时祭出一条血龙去攻击查尔汗,只见查尔汗幻出一把巨型血槌,一锤便将那只血龙捶碎,顺势挥舞着手中的血槌向楚睿砸来,楚睿急忙躲闪,同时也祭出一把血刀,向查尔汗砍去,两人一上手就血光四溅,打的难分输赢。楚睿这时通过佩戴的那个吊坠完全唤醒体内的能量,瞬间能力大大提升,暴怒一声之后同时祭出十条血龙攻向查尔汗,那场面犹如海上怒涛一般势不可挡,查尔汗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攻击,赶紧祭出血盾抵御,查尔汗也不愧是守陵者的老大,其能力也不容小视,楚睿的十条血龙撞击在查尔汗的血盾上,查尔汗竟然咬牙用血盾挡住,不过他的血盾也出现了裂纹,生生扛下这一击后,查尔汗也将体内能量耗的差不多了,只见他脚下一软,一条腿跪在了地上。楚睿也因为使用了这一招而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此时也是勉强站在原地。 查尔汗自知这一战自己很有可能会输,而零是楚睿最看中的女人,脑中念头一闪,嘴角一丝冷笑之后便就地一滚,用体内最后一点能量祭出一只血矛向零刺去,就在血矛要扎在零的胸口之时,在零的身前闪过一个男人,楚睿最危机的时刻为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血矛从楚睿的胸口穿过,后背穿出,鲜红的血液溅在了零的脸上,楚睿强忍着疼痛扭头对零说“以前每次都是你为我挡危险,这次也让我为你挡一次吧,好好活着!我爱的人!” 查尔汗哈哈一笑,一脚踹在楚睿胸口之上,血矛从楚睿体内拔出,碗口大的伤口清晰可见,陈洁,秦文,王亮,还有唐吉大声呼喊这楚睿的名字,而这一幕在零的眼中好像电影一般闪过,在零的内心深处,和楚睿的点点滴滴也都如泉涌一般,眼前这一幕激起了零对之前的所有回忆,看到楚睿倒在自己的面前,零大喊一声,手中祭出血刀,一个飞身,手起刀落。 查尔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喉部一阵火辣的感觉,随后一低头自己的脑袋竟然从脖颈上滑落了下来,人首分离,查尔汗也倒在了一旁,项上人头也滚落在了远处。守陵者的老大,gt监狱的幕后黑手此时也一命呜呼了。 零将楚睿抱在自己的怀中,大声的哭泣着,陈洁和秦文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好兄弟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众人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陈洁也跪倒在楚睿的身边,叫着楚睿的名字,可是此时的楚睿已经是一具冰凉是尸体,不管如何呼喊他的名字都不会回答了。 零在哭泣过后,轻轻的在楚睿额头上吻了一口,然后拉着陈洁的手,放在楚睿的手上说到“楚睿不能死,gt监狱的改变还需要他来完成,我今生不能陪他走到老了,希望你能替代我,好好照顾他,爱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来找他!” 说完零将手放在楚睿胸前的伤口上,零咬破自己的手指,使用了血武者的禁术“血秽转身”将自己的生命延续给另一个人。仪式完成之后,零倒在了楚睿的身边。此时楚睿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楚睿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和爱人说到“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活着?” 陈洁开心的擦着眼泪说到“你没事了,没事了。” 楚睿问到“零呢?她在哪里?” 陈洁哽咽的说到“零姐姐为了救你,使用了血秽转身!她将自己的生命延续给了你,她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gt监狱的明天还需要你来改变。” 楚睿此时也留下了眼泪,口中喃喃的说到“你始终还是让我欠了你,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嘱托,让gt监狱重归和平……”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0章 番外九百六十九 让人心累的审查会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白珈珞已经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一瞬间就传送到神都雒阳,向路德维希殿下面陈自己的见解。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更重要的事情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这迫在眉睫的是两件事,一方面库罗斯国王巴格不满意白珈珞的进度,决定委派一位代表前来检查白珈珞的工作,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另一方面,有人居然公开提出了那个可以检验时空理论的方法。而白珈珞随口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公开说出来这件事。 将一台精确到千分之一秒的钟放在库罗斯最新式的轨道列车上。 对,就是那轨道列车,白珈珞曾经乘坐过的,将整个车体包覆在管道里的高速列车。它们的轨道在城市的半空像是缎带一样在高楼和煤烟中穿行。速度快的让人难以相信。于是某个人——这个人白珈珞还非常熟悉,就是那个剽窃原作者成果最后被白珈珞抓包的学生——竟然在列席库罗斯王立科学院的学会上胆大妄为地抢白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那是一个极其严肃的学会,其目的就是为了反击荒谬绝伦的时空论,白珈珞和他的那位学生本来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因为并不是提出者,甚至某个沾了白珈珞的光才能列席的家伙还背负着剽窃者的污名并且以此洋洋得意。但那个提出者根本说不清楚这个问题,甚至自己对自己的理念也是半信半疑。于是学界就觉得好像是白珈珞这个外国人惹出来的事一样,对白珈珞毫不客气,反而几乎忘记了那个缩在一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提出者。 彼时,某个权位甚高的学者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学者白珈珞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那个人就是赫尔曼·戈林,王立图书馆馆长,王立科学院理事,一等橡叶十字勋爵,王授博士,每一个头衔都能让一个人奋斗一生。 此时此刻的赫尔曼·戈林先生一身黑衣,并且非常少见地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纯白的底上绣着黑色的十字,看上去十分接近某些古代的骑士,那是他身为一个爵士的装束。他好像是一点都不认识白珈珞一样,从类似审判庭一样高高的审查席位上站起来,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先生们,低沉地问道: “很有建设性的想法,各位先生们,然而有那么一个问题你们能否回答,比如我们假设库罗斯有那么一列火车,它以接近光速的速度环绕库罗斯行驶,我们选择一对年龄相仿的兄弟——我们姑且叫a先生和b先生吧——将a先生送上火车,b先生留在原地,这样过去了若干年后,根据诸位先生的理论,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a先生的年龄会远小于b先生的年龄?” 白珈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很容易就能得出的结论,尽管看似很神奇,但并不是不可解释的。 “很奇妙的结果。”戈林先生微微颔首,“那么问题来了。白珈珞先生,您曾经说过,或许眼睛可以欺骗你,经验可以欺骗你,但数学不会,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白珈珞先生。” 恩?白珈珞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我们都知道运动是相对的。假设以火车上的a先生作为坐标系,b先生其实是在以反方向接近光速相对a先生运动对吧。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若干年后,b先生的年龄会远小于a先生呢?” 这是一个悖论。因为坐标系的不同,出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但事实是无论如何结果只会有一个。 条件有问题么?并没有。此时的白珈珞感到有些头疼。他在一时之间确实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白珈珞先生,请告诉我,如果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实验,谁的年龄会大一些?” 如同将军一样的提问,在静寂的会场里回响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根本说不出来。 “白珈珞先生,请回答这个问题。”戈林先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的钟声。 白珈珞没有说话,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白珈珞先生?”戈林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白珈珞说,“现在我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应该只会有一个是正确的。” “那这个理论就站不住脚啊,白珈珞先生,你的想法很有趣,但很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只是数学上的结果,并不能和现实一一对应。坐在一边的那位先生,听说您作为提出者也是持这个看法?” 那戈林先生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那个可怜的学生,或许在那个学生的视角里,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如果当时没有胡思乱想就好了,如果没有被白珈珞知道就好了,也不至于今时今日在这么压抑的地方忍受那样一位学界耆宿锐利的逼视。 “我……”他咽了一口唾沫,轻轻的开口,“您说的很对,有些时候计算上的结果并不……”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是白珈珞那个无耻至极的学生,“我的这位同学不善言辞,请允许我简单的翻译一遍,他是说,现在看起来这确实是个悖论,但究竟真相如何是可以检验的。” “恩?”戈林先生轻哼了一声,“你是说,你决定发明一列接近光速的列车么?” 审查席上传来轻松的笑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两台足够精确的钟就可以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珈珞想都不想就这样说道,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这个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你得要多精确的钟,多快的列车?这列列车要不间断地行驶多久,你考虑过么?”“当然,先生。”对方无比自信的答道,“虽然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接近光速,但一个物体长时间的运行,也是会有差距的。” “比如……”他顿了顿,“半年?” 半年?半年能做什么?还有,什么列车可以接连不断的运行半年? “我们只需要建造一条环形轨道——既然是环形的,就可以无人运行,能源方面技术目前当然还不成熟,但还是有可能做到的,我记得耀晶是一种能源吧?如果只是一台模型列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荒谬……”审查席上传来一个声音,它的主人是一名颇有威望的学者,“我从未听说过耀晶可以成为动力源。” 有的,当然有。白珈珞心中暗暗想道,他的左臂里此时此刻就有一枚耀晶如同呼吸一样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而据他所知,某些帝国长女专用的装备其能源正是耀晶化了的帝国长女自己。但此时此刻,他选择一言不发。 “天方夜谭一样的发言。”那戈林先生总结道,“和无关紧要的废话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是可行的,据我所知,耀晶动力只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远在晋都早就开始……” “晋都什么东西在用耀晶做动力?” 一个简单的问题,换来的却是沉默,有些东西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却无法充当证据,比如谁人都知道帝国长女是个什么东西,那些独特的装具在帝国长女手里和普通人手里是怎样的天差地别,但你能说那是用耀晶作为能源的么?显然不行。 于是这样一个审查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这个异想天开的方案却传了开去,这造成了现今的一些小小的麻烦。 譬如,连国王陛下也致信询问,不过重点并不在理论和方案,而在耀晶动力的可行性,还表示如果真能造出耀晶动力的机车模型,可以试试建造这样一个耗费甚巨的实验装置,哪怕实验失败也没有关系。 白珈珞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连连摇头,然后放到了一边。 他现在的心思全无在这些琐事上面,他只希望能尽快得到一位权贵的支持,好尽快解决拓殖军的案子,白珈珞并不知道国王是怎么想的,但时间确实是不多了。如果能因此博得那位戈林先生的信任,他势必还要回一趟新瓦格纳。 海因莱茵上校留下了太多的问题,他现在甚至连这位上校的过去都一无所知,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那个人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秘密,却只透露了十分之一就辞世了。白珈珞感到非常惋惜。 他总觉得应该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留在新瓦格纳,等待着白珈珞去发掘,比如他曾经提过的那个方案,在全世界建起耀晶湮灭塔,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值得怀疑,因为理论上说,即使湮灭掉所有的耀晶,其释放的能量也足以把这个世界的土地翻过来一层吧?能量是守恒的。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却称这样的行为为:拯救。 他当然知道海因莱茵上校的理论,但就个人而言,这其中在逻辑角度上缺失了很多东西。但白珈珞要寻找这缺失的东西,目前却毫无办法。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试图在库罗斯提高声望,还是千方百计和王室搭上关系,又或者想尽办法挤进那个看上去和上校有联系的结社,都是在寻找填补空缺的途经。 而这点,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就导致了他的某些行为的不可理喻。 比如,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 他把一封信封好口,放到成堆的即将寄出的信件堆里,这封信的目的地是: 晋都。 在办完这件事情之后,他把手头的东西往一边一推,从桌后站了起来。此时,已近清晨,不过这样的作息时间,他早就习惯了。而且他还远远不能休息。 “海伦小姐?你起了么?”他开门朝门外喊了一声,但其实根本没想过能回答。因为太阳还在地平线下刚露头呢。 然而却意外地得到了回音。 “先生,你是要这个么?“只听楼下传来这么一声,那女仆走上楼来,已经穿好了精心剪裁的套服,手上捧着叠得整齐的东方礼服。 “对……我正是……“白珈珞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的书信是我负责的呀先生。“她推了推鼻梁,”你今天不是要迎接王室特使吗?“ ”不,不对。“白珈珞摇头,”其实我根本就不准备搭理他。如果他来了,就让他去听一课去。还只是理论准备阶段呢,哪有那么快。我其实……嗯……“ 他在想该不该说,事实上他准备去申请一个律师资格。因为没有谁愿意为一个拓殖军军官辩护。为此,他想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戈林先生愿不愿意帮他。 因为说真的,他并不太知道戈林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组织是干什么的,他也不知道。 “啊……请允许我猜猜看。”那女仆虽然这样说,但却丝毫没有停顿思考的意思,“在你的心目中那位戈林先生要比王室的命令更重要么?”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某个人是姐妹。”白珈珞皱了皱眉,一脸的不高兴,“那个人让人讨厌,现在在晋都正吃苦头呢。” “我想你应该不会舍得我吃苦头的吧?白珈珞先生。”那女仆面无波澜,“我就只是个服务工,什么都不懂。也和你不存在什么利益。” “服务工……”白珈珞打心里不相信这三个词,不过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办法。他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周围都是这样的角色,一个又一个都不让人放心。自从去过新瓦格纳以来就一直是这样。 和这些人相处,真是太累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1章 番外九百七十 背叛 我笑着对蒋云凡说道:“哈哈,哥们,别开玩笑了,你的表情很严肃呢!” 我盯着他严峻的脸,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此时是认真的。我马上喊道:“你认真个毛线啊!玩什么呢?别吓人好吗?”我慢慢地走到网吧的门口,我知道门口的旁边有一个门琐的电子开关,只要按着那个开关,门就会打开。 最近这些日子都在这个网吧里泡着,这点事我是留意到的。我走过去,伸手去摸门旁边的位置,如我所料,一个红色的开关按钮在那。我按下按钮,等待着网吧的门打开,然后我就可以对着蒋云凡耻笑一番,说他玩得太弱智了。 可是,我等了很久,网吧的门都没有半丝的动静。天啊!这是怎么呢? 我傻了,站起身来,看着蒋云凡,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输了,你确实吓到我了。” 蒋云凡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我的认输居然没有让他有半点喜悦,他冷冷地对着我,说道:“明晚前,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此时,毕无缺从蒋云凡身后跑出来,来到我的身旁,对我说道:“他很生气。” 啊??我看着毕无缺,毕无缺对我点点头,并没有给我解释。 蒋云凡生气什么啊?我瞧着蒋云凡说道:“你说吧!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个明白!” 蒋云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已经握着一条棒球棍。在这个网吧里,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小玩意,我想这根棒球棍也是其中一样。 毕无缺对我说道:“他听了你跟程总的所有对话。” 我想了想,“听到就听到呗,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他一边听一边把椅子的扶手都捏碎了。” 我没有感觉到我跟程兵的对话中,哪一点刺激到他! 蒋云凡已经拖着他手中的棒球棍走了过来。 对于蒋云凡来说,他完全知道,生存就是一场打架,所以他对打架并不陌生……一个月前,他还派人去我工作的酒吧打我呢! 我看到蒋云凡的眼睛泛着红光,他握着棒球棍的手背上捆着一条条青筋…… 我突然听到他说道:“我不允许有人背叛我!” 嘭!他的球棒打碎了他旁边的一张椅子。 我伸出手掌,做出一个阻挡的姿势,说道:“有话好好说!” “还说个屁啊!你居然想放弃这里所有的事情,回去安安稳稳地当上班族?!” 我解释道:“不,我还在考虑当中。我并没有答应程总。” “考虑?你居然说你在考虑?!这已经够伤我们的心了!”他站在我面前,道:“你要回去,可以!当你的一只手一只脚给我留下!” 他一手狠狠地拉出我的手,把我的手摆在电脑桌上,他另外一只手就举高着他的棍棒,看样子他是要把我的手敲断! 毕无缺抢先过来,用手托着他的棍棒,说道:“蒋云凡!张烜不是你的工具,他没必要听你的话!” “哦,说得对哦!”蒋云凡说道:“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把我的旧屋别墅借给你住!我把这个网吧买下来,给你们当成读者俱乐部的基地。我给你的读者刷票!我给福利支持你的读者!这一切,你一句话,我付出过的都一江春水向东流,一切都化为乌有。” “原来……原来大手笔刷票……是真的?!最近订阅和打赏巨增原来是因为你?!……程总说的幽灵点击量是真的……” 蒋云凡沉默片刻,“那又怎么样?网文作品每日按几何级数增长,你不做点别的事情,怎么突围而出。你真的觉得读者能够大浪淘沙?你真相信你的作品跟读者有如此强大的缘分,他们在千万部作品中找到你?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意思是……你一直在帮我?” “对!”他用棒球棍指着我,说道:“我是你作品的最大支持者,你要滚回去上班,你要停止作品连载,必须得到我的同意!” 我点点头,“我懂,我懂。行!既然你是我的最大金主,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作品,我上班后,我依旧给你创作作品!” “不行。” “那我依旧给你续写《摄凶案组》,不过你答应我,你不能把文稿公开。” “不行。” “额……开来你是硬来跟我过不去了哦!我不留下,果然是不行了。” 我对旁边的毕无缺说道:“我怎么突然有种被人包养了,然后自己就得不到自由的感觉……是不是我太犯贱了……又想被包养,又想要自由……” 毕无缺道:“云凡哥哥,我不介意被圈养!” 蒋云凡喊道:“你们别在我面玩二人转了,少来这套!反正为了安全起见,我必须做点什么……”突然他举棒球棍打向了毕无缺! 我条件反射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我以为他向我打,但我看到那个球棒狠狠地打在了毕无缺的头上。 毕无缺双眼瞬间迷离,整个人摇晃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你?!”我喊叫起来,当然我知道此时的喊叫是显得多么弱智,我蹲下看了看毕无缺,他昏迷了过去,无论我怎么摇他,他也不搭理我。 蒋云凡一手把我拉了起来,把我往网吧厕所的地方带去。 此时我脑海中还在想着怎么去叫救护车,怎么把毕无缺和房间里的倪释送出网吧,我的身体随便让蒋云凡摆动。 庆幸的是,他在网吧厕所里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只是把我带到了最后一个厕格! 厕所很昏暗,并且各种杂乱,有些门被人撞破的,也有一些玻璃碎洒落在地上。 而此时蒋云凡从容地推开了最后一个厕格的门。 那个门暗绿色的,门上被人涂鸦着各种情色图案,还留着各种联系电话,最中间写着贩卖同志dvd的电话信息…… 当我看到这个信息时,我猛然打了个冷战,瞬间仿佛被人拉到了一个噩梦之中来。 此时厕格里伸出一手,这只手一抓抓住我的左手手腕,我被那只手用力地拉进了那一个厕格! 我看到蒋云凡站在厕所里,他表情淡然,在他拉我进来时,我偷偷地瞄到他的嘴角处露出一份诡异的笑容。 最后的这个厕所位置跟前面的几个并没有太大区别,左手边是一个厕纸卷筒架,此时这个卷纸架空空如也,早就没有卷纸了。右手边的最后放着一个黑色的垃圾筒,垃圾筒里并没有纸巾和垃圾……厕所的中间是一个蹲厕,这个地方我就没有低头去观察了,因为此时我被蒋云凡的动作所吸引住……只见他慢慢地推开了右手边的间隔板。 我们身处在的是最后一个厕格,右手边则是厕所的尽头,也就是说是一堵墙。 但我奇怪地看到原来最后一格的厕所位上有一扇暗门,我凭着些许的光线,看到暗门中放着各种厕所工具。塑料桶、拖把、扫把、簸箕、尿斗刷、马桶刷和一叠垃圾袋堆积在门里。 额……我暗笑了一下,还以为有什么秘密空间,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厕所工具房。 突然,我感到背后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我站不稳,往工具间里扑。我的脚生怕踩进那些塑胶桶,便往里跨了一步…… 我一脚踩进了那个工具间,当我想转身退回去的时候,又有一个力量把我往送,我刚站稳了前脚,所以此时我只能把后腿抽向前,我不得不往扑……还好我双手扶着两侧,不然我早跌倒在地上。 当我回过神时,我发现我的双脚已经站在了工具间里面了。我看向外面的蒋云凡,蒋云凡怪异地对我说道:“就委屈你一下,程总回去了,我就放你出来。” 他刚刚说罢,他便把工具间的暗门关上。 我心里暗骂,连忙趴在门上敲打,“放我出去,蒋云凡!听到我说话吗?!放我出去!” 我缓一下气,对着门说道:“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让我继续写下去,我就继续写,我什么都听你!其实我们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不能商量呢!何必这么激动呢?!” 门外半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知道门外是用什么顶着的,很硬,无论我怎么推,这破门板居然没有半点动摇。 工具间很窄,没有灯,我站在这里面,身体就是卷缩着的,站不直,四肢也不能舒张。 此时唯一的光线是门缝中透进来的一丝丝微弱的绿光。突然……那些光都消失了。我想蒋云凡已经走出了厕所,把厕所灯也关了! 我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没有光,心里很是惧怕。但我不断安慰自己,现在处在的这个地方很安全,至少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不会出现其他的人! 就此时,我感觉到后背一冷,伸手去摸一下后背,发现湿湿的凉凉的…… 我伸手往上摸,发现自己头上挂着几块清洁毛巾,那些毛巾上还滴着水…… 天啊,这地方怎么待啊!我疯狂地敲打门板,高声地叫喊,直到……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2章 番外九百七十一 十宗罪 洛小云的拳风所至,刮得京的脸颊直痛,要是被打中,后果不堪设想。 京皱着眉头,看着闭起双眼的洛小云,说:“你的拳,不可能是破所教的,破没有这么高的境界。” 京正在说着,见洛小云又被自己的小把戏所戏弄,打错了方向,微微一笑,又是一脚向着洛小云的背部踹去。 京踹向洛小云的时候,正好看到洛小云转身时的微笑,嘴角微微翘起,京大叫不好,可是太迟了,洛小云一手抓住了京的脚。 “不好!”京的脸色一变,已经被洛小云甩开了。 在空中,京有种怪异的感觉。 京轻轻地落在地上,一点伤势都没有,是对面的洛小云放水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刚才洛小云下重手,京也许就起不来了。 “你这是大意被我抓住,我想真正看到你的位置。”洛小云说。 看到我的位置? 这个少年,好大的口气啊。 不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第六层的破那里,学会扎马步,然后升华为自己的东西吧。 京突然心里有种期盼,眼前这个少年,究竟能从自己身上,学到多少东西,又会升华出什么来。 京很好奇,笑笑说:“我之前说过,你屏蔽了自己的视觉,加强了听觉。” 无边的黑暗之中,洛小云皱了皱眉头,说:“难道我做错了吗?” “屏蔽了视觉,能够增强其他的五感,如果把六感全部屏蔽了呢。”京说。 京的话,就像一个铁锤,狠狠地敲打在洛小云的心上,洛小云茅塞顿开。 “原来你的意思是这样!”洛小云说。 “我试试……”洛小云直接坐了下来。 京一脚把洛小云从第七层踹飞出去,洛小云滚落在黑铁大门外。 洛小云试图扶着东西站起来,扶到一半,突然放开了手,身体平衡一失去,又倒了下来。 可是洛小云闭着眼睛,双手垂下,就这样站了起来。 洛小云没有一丝的迟疑,往着前方走去了。 轰! 洛小云撞到了墙上,又倒了下来。 洛小云摸摸头,又站了起来! 本能上,洛小云伸出手,想扶一扶墙壁,突然又收回了手。 洛小云开始和自己的习惯做斗争了。 可是这种斗争,是如此的猛烈,每一次都是以洛小云的倒下而结束,又是以洛小云的站起而开始。 京动容了。 洛小云这样坚决的行动,让京惊讶不已。 “怪不得……”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第六层,将破的马步,化为自己的东西吧。” 京从心里欣赏洛小云,决定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说:“我告诉你,关于我最初训练封闭六感的经验吧。” 京说着,发现洛小云毫无反应,往着自己走来,京愣住了。 “这小子,封印了自己的听觉?!” “不会吧,这!” 洛小云的动作越来越快,开始是走,现在是跑,脚一用力,踩住的石头直接粉碎,洛小云冲向了京。 京又是惊讶,又是欣赏地看着洛小云,直接跳开。 而且京的身影,变成两个,一个在洛小云身前,一个在洛小云的身后。 “不错嘛。”两个京同时开口说。 洛小云停了下来,‘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兴奋地说:“真是神奇,我竟然看到两个你,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京眼睛瞪大,惊讶地说:“你真的看到了?” “嗯,不知道的时候,觉得很神奇,但是仔细一想,这个就是第六感的加强应用,应该就是第六感最高的那个层次了。”洛小云说。 “原来你也是知道第六感的。” “当然知道,第六感是我们旅人强者必要学会的。”洛小云说。 “旅人?” “你不知道?不可能啊。”洛小云说。“你是萌萌的第六个人格,怎么会不知道。” 京合二为一,摇摇头,说:“我是张萌萌的第六个人格没错,但是我不知道。” “没道理啊,萌萌是旅人,你和萌萌是一体的,也是旅人才对啊。” “旅人?哈哈,我知道那么一点事情,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呢……”京说。 “为什么?” “因为知道太多,实力太少,只是个祸害。” “好吧,我接受你这个理由,等我实力足够了,你再告诉我吧。”洛小云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看到两个你?” “两个我?那是因为你的第六感出错了。”京笑着说。 “我的第六感出错了?” 京点点头:“因为你的第六感,遭到我的第七感的干扰。” “第七感!”洛小云惊讶了,说:“那你不就是霸者之上的王者级别了?” “王者是什么?我不懂你们旅人的分级,用我以前所知晓的等级来分,我就是圣域等级。”京说。“可惜我在九宗罪里,被困了数不清的岁月,现在的实力,已经没有百分之一了。” “圣域?九宗罪?无数的岁月?” “果然是九宗罪!” 京听到洛小云这话,眼睛一眯,看向洛小云,说:“你是怎么知道九宗罪这个事情的。” 洛小云突然感觉万丈的海啸就在自己面前汹涌而来,这种压力,比黑岩的霸者之气,还要强烈百倍,面对黑岩霸者之气毫无反应的洛小云,在面对着京的时候,感觉到一丝的窒息。 可是洛小云瞬间又顶住了。 反倒是京愣住了。 “难道现在的世道,圣域已经多如狗了吗,这个实力刚刚到传奇境界的少年,竟然能够抵抗住我圣域的气息。”京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小云,心想:“哪怕是一丝圣域的气息,应该也会让传奇神智崩溃才对的!” 洛小云惊讶地看着京,兴奋起来了,这种气场,比起第四层黑岩的霸者之气,强大百倍! “我要学会这种气场!”洛小云兴奋地说。 京嘴角抽抽,说:“圣域的领域,是你说学会就能学会的吗?以你传奇等级的领悟,是永远不可能学会领域的。” 这时候,路西法在心里说:“圣域,我想嘛,为什么这么熟悉,圣域这种说法,是在三万年前的说法了,现在已经没有人用圣域这种说法了。” “这样啊,圣域相当于我们旅人的王者吗?” “比王者还要强,是帝王级别的。”路西法说。 “帝王级别,那不是只有维达吗?”洛小云惊讶地说。 路西法摇摇头,说:“不是的,维达在正常情况之下,是帝王级别,也就是这个京所说的圣域,爆发出天空之枪真正实力时,听说能够弑神。” “弑神!”洛小云这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 神啊,洛小云的印象之中,就是那个瑞里斯了。 可是瑞里斯也不强啊。 “那不是神,只是个伪神,还是个蹩脚的伪神,真正的神灵实力,比一千个瑞里斯还要强大。”路西法说。 “擦!”洛小云惊呆了。 一千个瑞里斯。 这是什么概念。 反正洛小云是想象不到有多厉害。 只知道这是厉害到爆炸的级别了。 “弑神这种动力,离我太远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能够学会这个圣域的领域,还有第七感!”洛小云兴奋地看着京。 路西法说:“圣域的领悟,离你还是太远了,你可以先看看,在这里能不能让你开启第七感,触碰到王者级别的门栏。” “我不管,刚才那种气息,实在太厉害了。” 洛小云看着京,说:“再来一下那个气场看看,太厉害了!” 京看着兴奋的洛小云,无语了。 凭借着自己现在传奇都不如的身体,能够用出一瞬间的圣域领域,也是依靠自己万年圣域的领悟罢了。 “你以为是大白菜啊,说用就用,我刚才那一下,我要休息一个月了。”听到洛小云说昨天一直在自己练着,没有睡觉,破惊呆了。 这样强度的训练,自己十分钟都挨不住了。 可是洛小云竟然练了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 这样的训练强度,给自己练,得要一个月吧。 “一天就能顶自己一个月。这世界太可怕了,不单是有太多天才,而且这些天才比你聪明之余,还比你努力!”破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话。 洛小云不知道破心里所想,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动态马步,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就说:“再来!” “不要,我投降了!快上去吧,你通过第六层了。”破让出了路说。 洛小云摇摇头,说:“不要,我刚刚有所领悟,停下来多不合算,你不配和我,我就自己来吧。” “那你就自己来吧。”破说。 “好!”洛小云说完,就向着破打去。 破连忙扎起马步,挡住洛小云的攻击,说:“你不是说自己练吗?” “是啊,我是自己练啊,我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洛小云说。 破无语了。 …… 在梦魇世界的一周之后,洛小云终于打算走了,因为已经将马步完全融入自己的动作之中,一动一静,无一是马步,又无一不是马步。 现在洛小云走路,都让人感觉暗自带着一种玄妙的节奏感。 现在的洛小云,面对着破是完虐的状态。 破看着洛小云的变态表现,已经是见怪不怪而来。 而破在洛小云的变态虐待之下,都快要自杀了,听到洛小云要走的消息,瞪大了眼睛,心想,我终于等到了! “好了,再见!”临走时,洛小云高兴地向着破挥手致意。 破看着洛小云,心里想着,不要再见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 洛小云来到第七层的黑铁大门前,这个门,并没有门缝! 就是一个大铁板,嵌在墙上,洛小云看着这个大铁板,愣住了。 “这怎么过去啊!”洛小云看着无从入手的铁板,无语了,重新走回去第六层,找到破,问他是怎么回事。 破说:“有门缝隙的,但是你要仔细找,具体我就不能讲了,因为那家伙不给我讲。” “你就告诉我嘛。”洛小云说。 破摇摇头,说:“不行,人要讲信用嘛,你说对不对,快走吧。” 洛小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洛小云重新来到大铁板的面前,仔细看了很久。 “这个铁板,哪里有缝隙啊。”说着,洛小云左手摸在门上。 这一摸,洛小云就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呢。 洛小云最新领悟到的劲,在左手手掌上流动,感受到铁板上的受力不均匀。 “真是奇怪。”洛小云顺着自己的感觉,摸下去。 摸出了一条线。 洛小云一用力,铁板直接裂开了。 “原来是这样!” 洛小云真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结果。 洛小云看向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有人吗?”洛小云往里面,却没有人回应自己。 “好吧,看来是不想回答我。” 没有人回答,洛小云就走进里面。 一踏入里面,洛小云就感觉漆黑不见五指,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就像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自己被墨汁染黑了。 下一秒,洛小云感觉脸上被脚狠狠地踩了一下。 洛小云整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脸上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印。 洛小云一下子蹦起来,摸着脸说:“擦,竟然偷袭我,打人不要打脸啊,万一毁容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回答他。 洛小云感觉不到他,就直接被踢出来了。 洛小云犹豫了一下,再踏入黑暗的第六层里面。 一秒钟之后,洛小云又飞了出来。 “擦,这个是刺客吗?” “可是刺客为什么不是用刀。” “再试多一次!” 洛小云再踏入里面。 轰! 洛小云再一次被踹飞出来,在黑铁大门之外滚了两拳,直接从第七层滚下了第六层。 洛小云好不容易站起来,吐出嘴里的沙,看着破,说:“破大师啊,救救我啊。” “这个我救不了你。”破说。“你试着感应京的所在吧。” “京?” “对,踢你下来的人叫做京。”破说。 “破大师,说多点关于京的事情吧。”洛小云说。 “佛曰,不可说。” “我日!” 洛小云重新回到第七层的黑铁大门前,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破大师说,要自己学着感应他的存在,应该怎么感应呢,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 “有了!既然是什么都看不见,那么就闭起眼睛吧!”洛小云立即闭起了眼睛,尝试凭借着自己的感觉。 闭上了眼睛,洛小云微微有点不习惯,就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洛小云的肚子被踹了一脚,再一次飞了出去。 “擦啊!”洛小云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愣住,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闭着眼睛,站了起来。 洛小云闭着眼睛,试着找到铁门的所在,摸着走着,终于找到了黑铁大门的门口,闭着眼睛,走进了第七层。 这一次,洛小云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这个京的一丝痕迹。 攻击的方向是自己的胸口,洛小云直接趴下,一阵劲风从自己的头顶刮过。 京第一次攻击失手! 洛小云等待着京接下来的攻击,却发现京停下来了。 “不错,你很有悟性。”京说。 “那可以让我过了吗?”洛小云说。 “不行呢,要过去,你必须抓住我。” “抓住你?” “对,抓住我。”京说。 “好的,没问题,来吧。”洛小云说着,话音未完,自己再一次被踢飞出去了。 “擦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洛小云双眼紧闭,就这样重新站起来,重新进入第七层。 黑暗之中,紧闭双眼的洛小云,却很奇异地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光明。 他看不到,但是他又看到。 风的吹向,细微的声音,还有微妙的感觉,当自己自主地去掉了视觉,反而看到了更多。 “不错。”京的话音未落,洛小云再一次飞了出去。 “不错!”洛小云兴奋地跳起来,冲进去。 洛小云闭起了眼睛,走动的动作,让京惊异不已。 京说:“你这动作……” “嗯,这是我在第六层领悟到的。” “不可能吧,破的能力不能教会你这些啊。”京说。 “额,这是我自己领悟的,不过破大师给了我很多重要的启发,而且在他的训练之下,我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洛小云说。 “不会吧,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京说。 洛小云听到京的声音,向着声音跑去。 京笑笑,躲开了洛小云的攻击。 但是洛小云闭着眼睛,耳朵更加灵敏了,凭借着脚步的声音,还有环境的声音,追打着京。 “就是这里!”洛小云前面几拳都打空了,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判断,下一拳应该是打中的! 意料之中的触感并没有发生,洛小云还是打空了。 洛小云愣住了,然后身后和身前,同时传来京的声音:“还不够呢,一片黑暗之中,你学会用听觉,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说完,洛小云又被一脚踹飞了。 从第四层开始,洛小云慢慢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他被踹飞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又被踹飞了,而是在琢磨着京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什么意思。 “我再去问问他!”洛小云再一次冲进黑暗之中。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3章 番外九百七十二 轮回客栈 四喜的攻击并没有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或者恐怖的表现,他就是扑上去,趁着那老头子不注意,猛然一拳往老头子肩头打去。 这一下,让那老头子措手不及。 这家伙措手不及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四喜看起来在自己的黑色符文中摇摇欲坠,竟能猛然爆发出这么强的战斗力,竟然扑过来要和他近身搏斗。这第二,则是四喜的攻击部位。 谁都知道,对付捉妖师一类的有特殊能力的人,攻击最好直奔他们的胸口,一旦打中了最中心的那一点,很有可能就会把一个捉妖师直接打成普通人。 捉妖师,能够捕捉妖怪的气息,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些人的胸口正中有一块意识海,没了这一块意识海,捉妖师不但会所有的特殊能力全部失去,就连生命恐怕都无法保障,因为打乱了的意识海,会爆发出极强的反噬能力。 可四喜打的,竟是肩头部位,这个地方就算是打中了,最严重的不过就是卸掉肩膀关节造成脱臼,几乎不会影响一个能力很强的捉妖师的任何攻击能力。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下一秒,老头就知道四喜的打算了。 四喜攻击的瞬间,围绕着他上下左右的无数的黑色符文,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这种无声无息的瞬间消灭所有的符文的能力,老头平生见过不少人,可四喜这么年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开始,老头心里是不以为然的,就算四喜有这个能力,但他选择的攻击点,却让老头很是轻视。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就在老头轻视着正要反手去抓四喜的手腕的时候,四喜却忽然收回了攻击的那条胳膊,很诡异地在老头面前一转身,竟瞬间出现在老头的身后。 老头只抓到了四喜那只手腕的残影,他肩膀后面一疼,仿佛是一根牛毛针扎进了肉里。 老头一愣,骇然忙要转身,四喜却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进攻中的小道士,脸色很是严肃,好像他是一个精密加工车床边上的老师傅正在认认真真地车一件零件之类的东西。 他出手如电,很快在老头的肩窝里又扎了一针。 不,那不是针,那是带着粉色微微光芒的符文,特点就是小,比缝衣针的十分之一还要小,无论长度还是粗细。 老头认得这种符文,骇然叫道:“你,你是道家的……你是道士!” 嘴里说着,老头可不慢,他知道,扎进肉里的这符文,除非是施展这种功法的人亲自动手拿下,否则谁强行取下,谁就会和被施展针法的人一起面临这种看起来可爱,实际上霸道至极的针法的反噬。 “镇魂针!”老头另一条胳膊舞的跟风车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他只能先保命,此刻想要逃跑,恐怕会把背后留给敌人。 百忙之中看了一眼白发青年幻化的那人,老头情知,要想让这个人帮他抵挡一下这个可怕的道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就抱着手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看起来,他既要让自己这个挡住了他的路的老头子不成为他的阻碍,又不想亲自动手。 借刀杀人,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可怕啊! 老头一条胳膊化作了无数的影子,他的胳膊好像突然之间增长了三四倍一样,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全保护在了密不透风的影子里面,水泼不进。 四喜却没有趁机进攻,他后退了三丈多的距离,一边提防着白发青年幻化的那个敌人,一边密切关注着老头的动静。 老头心里一个劲的发涩,他妹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么强劲的敌人。 镇魂针,曾记得多少年前,有人曾施展过这种绝技,当时的捉妖师行当里,多少人被这一针吓的金盆洗手,到今天还没有重出江湖?! 老头还记得,他有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在亲眼看到镇魂针出现以后,至今也没有再踏足捉妖师这个行业一步,哪怕他现在只能靠到处给人看风水而生存。 镇魂针,一针既出,要么臣服,要么进入轮回,没有第三条路。 据说,这种针法是完全跟施展针法的人息息相关的,只要能练成镇魂针,必然会形成具有这个人的性格的能力,要想取下镇魂针,除非施展者本人出手,别人谁也没有办法。 老头绝望了,他张开嘴,心里发狠,暗暗道:“就算要毁灭,也决不能让这个臭道士好,无非是跟他同归于尽罢了!” 然后,老头喝道:“你听着,我中了镇魂针,但我绝不会跟这个臭道士和解,我告诉你一个组织的秘密,这会帮你快速踏上组织内部高层的道路,这是你希望得到的,但你必须替我杀了这个臭道士,你明白吗?” 白发青年正在看热闹,他妹想到四喜一上来就施展他最厉害的也是这世上几乎独一无二的镇魂针,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现在这个形象警惕的很。 老头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地摇头道:“你觉着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一定会信的,为了这个秘密不被凡心知道,为了你的前途,你一定会杀了这个臭道士的。”老头狞笑着,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挑拨离间这些年轻的捉妖师之间的关系,他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跟着我的要求去做的。” 说完,老头突然丢过去一本书,看起来还是新印刷的,这是一本很厚的书,没有书面,也没有书名,白发青年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系列的数据,看的有点让人头疼的数据。 “看懂了这些,参透了这里面的规律,你会很快成为有头有脸的角色,不用再在捉妖师这个行当里拼命了。”老头哈哈笑着,可惜的是,中了镇魂针的人,自己觉着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实际上,这已经是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没有力气的说话了。老头剧烈地咳嗽着,甚至已经放弃了舞动手臂保护自己,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自保的能力了。 这个小道士,真的是个天赋绝伦的人物,他的镇魂针,比自己听说过的虽然威力小的多,可这效果,尤其是快速让敌人失去抵抗能力的效果,简直是惊世骇俗。 四喜双眼中突然放出亮光,那本书里面,一定有可以帮到咱们的消息。 他暗暗摩拳擦掌,决定再冒险一搏,这一次,他决定主动发起进攻,在那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家伙动手之前,最起码从那家伙手里抢到那本书,然后就跑。 白发青年看懂了四喜的意图,苦笑着,他举起手里的那本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老头自己印刷的书,冲四喜道:“你想要这本书吗?” 干嘛,难道你会松给我? 四喜没否认,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白发青年耸耸肩:“好吧,既然你想要,那我送你好了。” 说完,他竟真的就把这本书冲四喜抛了过来,四喜心里想,难道这家伙在这么快的时间里给这本书抹上了什么毒吗? 带着小心,四喜暗暗用衣袖接住这本书,可让他惊愕的是,没有任何的陷阱。 抬起头来,四喜迷惑不解地看着这个“敌人”。 白发青年的这个动作,同样把老头也迷惑了。 他也以为,这家伙是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要给小道士设圈套让他钻呢。 可等了几秒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头气的眼前发黑,这本他自己私自搜集材料印刷的书里,不但有整个组织的很大一部分的运转数据链,还有他这么多年来关于练功,关于阴谋诡计,甚至关于整个捉妖师行业的认知,用无价之宝来形容这本印刷不精良,看上去连地摊上的盗版书都不如的书,那都是根跟不过分的。 一点都不过分! 怎么说呢,这本书,如果让一个完全不懂捉妖,甚至不懂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妖怪的普通人拿到手,只要他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个人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捉妖师,而且能力还不俗的那种捉妖师。 他愤怒地从嘴里喷出一股黑色的血,颤颤巍巍地用那条还能动的胳膊指着白发青年幻化的捉妖师,声嘶力竭地只骂出了一个字:“你……” “你想说,你这个败家子吗?”白发青年笑了笑,颇是无奈,只见他双手一摊,很无辜地道,“可主要问题在于,我跟你根本不熟啊,我这次来,也是要跟你们作对的。” 说完,他手指一指四喜,笑吟吟地道:“说的这么绕,可能你还是不太懂,我直白告诉你吧,我跟这个小道士啊,那是一伙的。” 微光中,他全身仿佛被一道水波一样的光芒从头到脚快速扫了一遍,白发苏晨本来的形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四喜又惊又喜,他这才知道,原来不但那老头,他这个自己人也被苏晨戏弄了一会儿。 老头喷出的黑血更多了,他虚弱地问道:“终日大雁,到头来,还是被大雁啄了眼。你很好,看来,就算你不化妆成这样,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是幻化吗?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你是谁,来自哪里。” 摇摇头,苏晨道:“我的名字,你也不用知道,不过,半步多客栈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老头蓦然双眼瞪的很大,他哆嗦着,脸色刷的一下变的特别白,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了。 那个地方,他妹去过,但他知道。 捉妖师,这一次真的要遇到很大的麻烦了。 老头脸色灰败,最后的斗志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这正加速了镇魂针的效果,不到十秒钟,镇魂针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 看了眼四喜,苏晨淡淡道:“带着这个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这里的事情,今天晚上还解决不了。” 四喜走过去用一根特制的绳子把老头捆绑了起来,一下子,老头缩小了百倍,四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小纸盒,上面画着符咒,两根手指捏住老头往里面一丢,匣住之后,四喜再不用管,他不解地问道:“这家伙咱们还留着干什么?” 苏晨笑道:“他既然没被镇魂针杀死,那就要带到轮回之处去,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等待他的自然有天道的惩罚,我们不必去跟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的人计较。好了,你先藏起来,作为我们的伏兵,记着,不叫你出来,你可千万别冒头啊,坏了大事,那我可是要两罪并罚的呢。” 四喜吃惊道:“难道我们还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吗?” 苏晨神色严肃,指了指天空,指了指地面,说道:“人好处置,怨气难消,等着吧,今晚会有热闹的事情发生,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叫风云际会吧。” 那你去干什么?找小花妖吗? 苏晨摇身再次幻化成刚才的那个模样,笑了笑,冲四喜摇摇手,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往这个中转站的更深处走去了。 四喜大惑不解,他不明白,苏晨干嘛不幻化成那个老头的模样呢? 很明显,作为组长的那老头的形象,更适合在这个中转站中往更不可靠近的核心地带去做事情啊。 挠挠头,四喜觉着,可能是自己想的问题太浅了。 小心翼翼装好老头半生心血凝聚而成的那本书,四喜重新潜伏到了黑暗之中,一步一步地往事业更开火的更高处走了过去。 此刻的牢房里,魅儿已经急不可耐了,她背着手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一个劲念叨:“讨厌,讨厌,都来了,还不来找我们,讨厌的家伙!” 她走来走去的,让顺意和慧慧眼睛直发晕,小黄鼠狼精倒是很好奇这个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姐姐,睁着水灵灵的,显得有些困倦的眼睛,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花妖,又不时看一眼瘦高的青年,“他们是认识的呀,那这个组合好奇怪,跟我家完全不一样呢,嘻嘻。” 她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想她的亲人们了。飞起工厂的最核心地带,有一间没有人会去的办公室,没有人去,不是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重视,相反,这里是这个中转站最重要的地方,除了组长,也就是那个老头,还有组织总部来的人,没有人敢没事跑到那里去。 但今天这件事被改变了。 一个年轻人,闲庭信步般缓缓来到了这里。 两队警惕的持枪保安拦住了他,但他们都认识这个人,这是和凡心并驾齐驱的这个中转站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没有人情愿得罪。 两个保安队长为难地拦住年轻人,苦着脸说:“这里是决不能允许有人进去的,您是组织里前途广阔的老人,应该知道这个规矩,请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事的为难,回头我请您喝酒,咱们就当今天您来这里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您看行吗?” 这两个保安队长,那是组长最信任的人,就算是捉妖师,也没有人愿意轻易得罪他们。 可这个青年今天却没有听他们的劝,脸上挂着迷之自信,背着手淡然道:“但我今天就是想进去,你们拦得住吗?” 两个保安队长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两个小队的人,别说拦住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发出警报都已经算是做的很不错了。 于是,先说话的那个队长说:“您一定要进去,咱们也不敢阻拦,但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最快地向组长汇报。咱们都是出来混一口辛苦饭吃的,您别为难咱们,您也知道,要是这件事不及时通报的话,咱们这两队兄弟,一个都活不成的。” 另一个保安队长倒是硬气一点,很生冷地道:“太忠先生,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原来那家伙叫太忠啊? 苏晨笑了笑,摇摇头道:“看来,你们的信息的确不怎么畅通,组长,就是那个糟老头子吗?” 两队保安大惊失色,组长凶狠霸道,在中转站那是说一不二的人,从捉妖师们到扑通地保安人员,谁敢称呼他为老头子? 苏晨淡淡道:“如果我是你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找一个靠山,不怕让你们知道,上一任的组长,已经消失了。” 在这里做事很久的保安们怎么可能不明白消失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两个队长吃惊地道:“怎么,太忠先生杀了组长?”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苏晨摇着手,笑吟吟地道,“我只是在有人干掉上一任组长的时候没有阻拦而已,可不是我干的。好了,你们可以去找凡心,也可以在这里商量一下要怎么办,总之,别拦着,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他当然是没有对这些普通的助纣为虐的分子有甚么必杀的心思,天道轮回,谁都逃不过,这帮家伙,有的是天道去惩罚他们,此刻自己杀了他们,反而会减轻他们的罪责,到时候,成千上网的小妖们的灵魂,又该找谁去找公道? 抬头看了一眼晴朗而冷冷的天空,妖气与怨气依旧在弥漫着整个星空,凄厉的惨叫,还有无尽的仇恨,逐渐的正在肆虐着这片天空。 相信这里的反常已经有高明的捉妖师发现了吧,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群结队地赶来,那样的话,今晚可就有点麻烦了。 忽然,苏晨脸色一变,猛然回头,他向北方天空凝神望去。 一股凌厉的杀气,似乎被一根细线般的妖气牵引着,泰山一样从北方天空凝结而成,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苏晨看到,那杀气已经凝结成了红色的疯狂的一道。 那杀气直冲这里而来。 苏晨明白,那一定是某只小妖在这里受到了什么虐待,被送到北方某个有强悍的拥有异能的家伙的地方,也不知那小妖是怎么说服异能者的,这是准备着要来复仇啊。 苏晨有点担心,人和妖,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区别,人心和妖心也是一样的。 如果报复太强烈的话,肯定会殃及到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如果造成太大的杀戮的话,作为半步客栈的主人,他要面临很多事情。 幸亏早到了一步,今晚能顺利解决这里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已经不敢拦路的两队保安们,苏晨淡淡道:“我知道你们里面肯定有人跟凡心关系不错,要么赶紧去找,要么打电话,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别挡路,让开!” 两队保安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他们跟捉妖师们比起来算是普通的很了,可跟普通人比起来,那绝对算得上是在生死线里摸爬滚打过的,对杀气感觉很敏感。 苏晨的杀机,他们感受到了。 而且,对苏晨幻化的这个太忠的为人,这些给那个老头当心腹的保安们清楚的很,那可是心狠手辣,说动手就动手的人。 再阻拦,真的会被他杀死的,保安们心里由于的状态,终于变成了行动。 两个保安队长拿出手机给组长打点话过去,没有人接听。 而别的保安们,则立马让开了一条路,没有人再阻拦苏晨了。 苏晨点点头,表示对此很满意,保安们当然不清楚,他的满意,只是因为自己不必亲自动手杀了这些保安们才进那间办公室去。 但就在此时,苏晨却侧耳听到这间办公室里有轻微的响动。 “谁在里面?”他后撤了半步,紧盯着那道门,厉声问道。 同时,苏晨盯着两个没有打通电话,显得更加慌乱的保安队长,哼道:“说吧,把谁放进去了?别告诉我是凡心,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至少现在不可能。”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清朗的笑声:“我为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苏晨没有转身,他知道,凡心的到来,恐怕未必是知道了组长已经被四喜干掉,而是因为这家伙原本就想着要出现在这里。 大概这家伙也感觉到了,那个老头组长差不多也就在这两天了。 “谁放人进去的?”凡心俊秀的脸上露出带着笑意的杀气,他的目光,在两队保安每个人的脸上都转了一圈,冷声喝道。 他竟先不关注这间办公室里面是谁?苏晨盯着办公室的门,他感觉到,这间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保安们都惊呆了,他们明明在这里守着,没有任何人出现的,就算对于高明的捉妖师们来说,他们这种看守这里的武装普通人就跟空气一样,但这里还有阵法啊。 有人进去,那么,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凡心走到苏晨身边,两人并肩站着。凡心淡淡道,:“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觉着呢?” 苏晨没有回答,他在判断,这间里面一定藏着很多秘密的办公室里,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人。 是跟自己一样,抱着别的目的来的外来人,还是那个神秘的组织里面的人? 搞不清楚这些,苏晨没法决定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凡心动手了,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小刀,很快划破了所有保安们的喉咙,鲜血迅速被大地吸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热乎乎地在这里的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这里有阵法,阵法也是需要鲜血去滋润的,而人的鲜血,无疑是对这种邪恶的阵法最有用的东西。 一股强大的压力,从这间办公室的周围冲着这间办公室冲了过去。 苏晨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也是因为他知道,很了解这些的凡心肯定会有他的动作。 因果轮回,那是注定在凡心身上的,他不想自己动手,哪怕那些武装人员该死。 杀死所有的武装保安之后,凡心若无其事地拍打了两下手掌,看了一眼苏晨,哼道:“没发现,你竟是个最狡猾的捉妖师,连我都骗了那么多年。” 苏晨瞥了一眼这个家伙,你很厉害吗?骗了你那么多年,就能说明这个太忠是个最狡猾的人? “轮回契约的事情,我现在也知道了。”见苏晨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凡心得意地又说了一句。 被鲜血引发的阵法,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催动着,铺天盖地地冲着那间办公室席卷了过去,里面的人终于有个比较大的动作,带动不知什么东西倒地了,发出巨大的响动。 黑色的带着神秘图案的符文,上面闪着略带着红色的黑色光泽,行军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向那间办公室不断发动着冲击,里面的人在抵抗,有大部分的符文被打散甚至反弹了回来,凡心静静站着一动也不动,那些反弹回来的符文,又被神秘的力量带动着,重新加入了正在攻击那间办公室的队伍,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原来你会血魂。”苏晨淡然道。 凡心大吃一惊,随后喝道:“你竟然不怕吗?” 苏晨笑了笑,没有回答凡心的喝问,而是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说:“他们要出来了。” 没错,办公室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神秘的符文带动着某种压迫完全占据了,有阵法的加成,就算凡心或许不是里面那些人的对手,他们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或许,里面还有修为低微,但重要性明显要很高的人。 “自己人,不要再攻击了。”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浑厚的喝叱。 凡心脸色稍稍一变,看了苏晨一眼,至今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死对头早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幻化,他看不出来。 “咱们恐怕要暂时联手了。”凡心说。 苏晨明白,办公室里的人如果不是外来的跟自己的来意差不多的,哪怕截然不同,但只要来到这里,还是悄然潜入这间办公室,那么,在对付这个组织的方向上就属于相同的的人,就一定是那个神秘组织内部的对这个中转站有敌意的人。 不管是谁,对于翻新来说都是一样的性质。 “你就不想去总部?”苏晨心里想出了一个办法,讹了凡心一下。 凡心没法明白苏晨的用意,但他也听到了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和苏晨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字的喝问:“你们就不想去总部?” 他所说的你们,当然就是两个人,苏晨和凡心。 而苏晨问的,只是凡心一个人。 凡心愣了一下,他摇摇头,冷笑一声,淡淡道:“去总部干什么?给你们当奴隶吗?” 随后,他盯着苏晨道:“别告诉我你就那么想去总部,想来,你比我更清楚总部是个什么地方把?” 苏晨摇摇头:“说实话,我还真不清楚,要不你说说看?” 看来,这个神秘组织内部的矛盾重重,凡心一个中转站的年轻捉妖师,居然能把话说的这么绝,这一方面可以看出,这个组织当中,总部和中转站,至少这里的中转站之间的矛盾已经几乎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而另一方面,凡心这个家伙,说他不想去总部,恐怕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吧。 想到了刚才自己看到的跟凡心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再想到凡心刚才说过的“我也知道了轮回契约”这件事,苏晨已经差不多肯定,凡心这是害怕了,起了金盆洗手,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小妖怪就想到自己的业绩的事情了。 这时候才明白有什么用啊,已经晚了。 苏晨微微摇着头,吱呀一声,门开了,那间办公室里,走出了两个人来。 那是两个看上去截然不同的家伙,一个高高瘦瘦的,看外表应该在六十岁左右的人,一个白白净净,只有三十来岁的看着应该是个给什么大人物跑腿的人。 凡心吃了一惊,脱口叫道:“怎么是你?” 嘴里说着这话,明显他是认识这个人的,但凡心手里却没有停下,他加紧了催动符文进攻的频率,看起来,他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的了。 那个三十来岁的,年纪不大,胆子倒大的出奇,他指着凡心哼道:“我认得你,你是这里的中转站里跑腿的那个凡心吧?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我都敢攻击。” 他是谁? 为什么就不能进攻他了? 苏晨皱皱眉,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家伙颐指气使的看上去很霸道,实际上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凡心冷冷笑道:“这不是王秘书吗,怎么,你的主人又让你来要什么壮阳的小妖怪了?那你们还真走错门了,这里可绝对不会有那些东西的,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王秘书大怒,破口大骂道:“凡心,你不要太张狂,没有我们,你们连饭都吃不起,还要去坐牢,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就连那个瘦高的老者,也皱起眉头了。 这话说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很明显这两个恐怕已经造反的家伙是来要你的命的,自己还这么作死! 凡心看着苏晨,笑嘻嘻地问道:“我忽然很害怕,你呢?” 苏晨淡淡道:“你可以干掉他,我绝不会阻挠,也不会趁机对你不利。” 凡心脸色转冷,哼道:“我可不敢相信你的任何承诺。好了,不要废话了,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用意,你也清楚我为什么会去而复返,咱们暂时联手吧,干掉他们,里面的东西……” 猛然间,凡心神色大变,俊秀的脸,因为极度扭曲而变得恐怖,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人,尖利地笑了起来,从嗓子里往外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一句话道:“好啊,好啊,有一阵子没见,总部的人一个个都成了精了,暗度陈仓的把戏做的不错啊,怎么,想把这里的东西转移掉,让我们这个中转站来给你们当替罪羊吗?哈哈,呵呵,嘿嘿,看来,有难缠的对手找上门来了,居然让你们想出了这么狠毒的弃卒保帅的办法了是不是?” 那老者骇然喝道:“凡心,你不要胡来,总部是相信你的,这次来,我是要负责把这里的一些资料转移走,避免组织出现更大的损失,可这也是为了总部,为了我们每一个成员考虑,你不要胡来,我可以向总部反应你的情况。” 他谆谆善诱道:“凡心,你是知道的,我们还没有办法跟很多敌人硬抗着对抗,我们必须要学会先保存实力。你放心,你的能力,总部也是非常清楚的,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向负责各中转站的经理汇报,请他们尽快把你调到总部,或者,或者让你去别的中转站当组长也行啊。” 苏晨忽然笑道:“原来,在总部的心里,太忠就是可以随便抛弃的啊。,” 那老者脸色变了好几变,他嗫嚅了几下,壮着胆子道:“凡心,你只要杀了太忠,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当上组长,收入也好,地位也好,都会比以前好一百倍,不,一千倍!我保证,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到收入最高,对组织最重要的那些中转站去。” 凡心冷冷哼道:“你以为是是三岁小孩吗?调到更好的中转站去当组长?组织是个什么德性,我能不清楚?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是一天都不想给你们卖命了,今天干掉你们,我自然会找一个很好的地方,去过很好的日子,留着你们,反而成了祸害。” 停顿了一下,他又哼道:“今天我能干掉太忠,明天你们就能再找一个太忠来干掉凡心,你们的那点手段,不要以为我不清楚。好了,不要挣扎了,我会让你们两个没有任何痛苦地消失,感谢我吧。” 王秘书慌了,他一下子躲在那个老者的身后,惊慌地叫道:“凡心你不能这么干,你,你跟这个太忠是不一样的,他必须死,他杀了你们的老族长,他是叛徒,他跟外人勾结……凡心,你快杀了这个人,我保证,你肯定是和他不一样的。” 那老者也说:“没错,凡心,在你们老族长被外面进来的人杀了的时候,太忠也在场,但他不但没有阻止敌人,反而给你们老族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必须死,可你还年轻,你没有和他同流合污的必要啊!” 凡心嘲讽地笑着,他举起自己的手看着,就好像那是一个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一样。 “这只手,杀了不少小妖怪,也抓过不少小妖怪,可就是没试过杀死一个总部的领导,和一个一方诸侯的秘书是多过瘾的事情,我今天不想别的,就想试试这个事情,你们总不能连让我试一试的机会都不给啊。”他笑着说。 虽然凡心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容和笑声中充满了残酷。 苏晨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总觉着不对劲,凡心这么说,这么做,好像别有用意一样。 他在想什么? 他想干什么? 猛然间,苏晨似乎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是凡心设计的吗? 他觉着,应该是了。 金盆洗手? 没那么容易,而且,从凡心的种种行为看起来,这绝不是一个会被一个只是有人告诉过他一句的轻飘飘的轮回契约四个字吓住。 这是一个看上去跟个君子一样,实质上心狠手辣,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付出的捉妖师,他的心,恐怕已经硬到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地步了。 那,是凡心看出了自己是幻化的太忠了吗? 恐怕也不是,苏晨有那个自信,他幻化的形象,凡心还没那个能力能看得出来。 对,凡心跟太忠是死对头,凡心想要干掉太忠,那不是想了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果这一次能干掉太忠,哪怕付出这个老者跟那个王秘书,这家伙能得到的,也远远要丰厚的多。 他完全可以借口这两个是被太忠杀了的,他只能干掉太忠,一方面给两个同事报仇,一方面,也为他们那个组织清理一个“叛徒”。 这种事情,凡心肯定想得出来,也干得出来。 越发提高了警惕,因为苏晨无法肯定早点的时候自己看到的和凡心在一起的中年人是不是已经出现在了附近。 那个家伙,是个有点难缠的对手,决不能心里大意。 突然,就在此时,那老者七窍猛然往外喷着鲜血,他一声不吭,就那么倒头死了。 而那个王秘书,嘴角往外流着绿色的液体,也悄然无声地死了。 猛然向凡心看去,凡心的脸一片青白,似乎连声息都没了。 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了苏晨的头顶。白雪飞舞,如同白絮飞舞的深春,半步客栈之外,夜色深重,在人间绝对看不到的深深水雾,竟锁住了这里通往任何一个方向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一个与三界完全隔绝的世界。 一盏灯笼,漫天雪花中微微颤抖着,里头的火苗一下一下跳动着,仿佛灯笼下顽皮嬉闹的三个大小的影子。 小花妖穿着杏花红的棉袄,她正在收集着雪花。 说来也怪,今天的雪,与旁处完全不同,也与旁时完全不同。 今天的雪,天空中飘飘洒洒,煞是可爱,晶莹的让人忍不住要扬起脖子张开嘴巴迎接它们的落下。 落地的雪,也与世间的无二,一寸一寸地积累着,逐渐更加厚了,连一个人的脚踝都要没过似的,但也绵绵软软的。 可这里的雪,就是没有办法收集。 但凡你想用手捧起它们,但凡你想要堆雪人,但凡你想打雪仗,那都不可以。 因此,三个大大小小的影子只能在客栈门外的雪地上跑着,互相追逐着,她们在追逐彼此,也在追逐雪花,欢快的笑声,连依着窗户看雪的白发青年都感染了。 瘦瘦高高的青年站在身后,獬豸神君也在旁边。 瘦高青年嘴角露出柔和的笑容,他看着在雪地里追逐着一蹦一跳的小黄鼠狼精,轻轻地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妖怪。” 獬豸神君哈哈大笑道:“竹竿子,你也敢叫别人妖怪?那你算什么了?” 瘦高的青年也不生气,摇摇头,不跟獬豸神君计较。 穿着厚厚的衣服从浓雾中急匆匆跑进来的四喜,刚到客栈门口就被小花妖魅儿拦住了。 魅儿双手叉腰,红彤彤的脸蛋上尽是活动之后的红润,她娇声喝道:“喂,小道士,出去这么几天,就没给我们带好东西回来吗?” 四喜苦笑着,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无奈道:“小姑奶奶,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大战在即,我哪有心思买什么东西啊,要不下次?下次我一定记着给你买好吃的。” 魅儿哼到:“臭小道士,一点都不懂人情礼节,哼哼,我可不要你的什么臭东西,我是在为猫猫和小点点要,她们成了我们客栈的一份子,难道你都不想着随点礼祝贺祝贺吗?哼,白在人间跑了那么久,真是越来越不懂人情世故了。” 客栈里三个人哑然失笑,獬豸神君苦恼地摇着头说:“这小花妖,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我看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谁都管不了她了。” 白发苏晨伸出手,从空中接起了一片雪花,这大千世界,只怕唯有他才能接得住这轮回客栈上空飘扬的雪花了。 “为什么要管她呢?”苏晨淡然微笑,一如他的形象,喃喃着说,“她天性就是快乐的,压抑着的小魅儿,那能是魅儿么?这一次的大战,要是我们都能活下来,恐怕在很长很长的漫长的无聊岁月中,我们有了她们这么快乐的同伴,日子才不会有多么难熬。” 瘦高青年温和笑道:“是啊,最主要的,还是从这次的大战中活下去才行。而且,这里的气氛,的确也太压抑了,压抑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一换了。” 獬豸神君撇撇嘴,按照魅儿的话说,他就是个门把手,虽然修为高深莫测,虽然风风雨雨中人情世故什么都看的多了,可他毕竟不能和真正的人类相比,只能是通灵。 通灵,未必就是灵,很多事情,他现在也只提意见,而不一定非要强迫着别人去接受他的意见,按照他的意思完全去做一些事情了。 但提起大战这两个字,这三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好。 忽听瘦高的青年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顺意怎么样了。” 说起顺意,其实獬豸神君才最亲切,他们都是看门的啊。 “慧慧的事情……”瘦高的青年欲言又止,看着跟着魅儿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明显比在牢房里刚见到的时候要活泼很多的小猫妖,说了半句话,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很好。”苏晨说了三个字,沉吟片刻,才又说了一句,“她的心愿,恐怕永远都没法实现了,找到她的主人,那是要天道开眼的事情。人和妖,其实是一样的,一生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有些遗憾,会成为心愿,而有些遗憾,则会渐渐被时间淹没,从此谁也不会想到,谁也不会提起。” 到了半步客栈,总是恹恹的慧慧,也被活泼好动的魅儿和天真无邪的小黄鼠狼精带着渐渐好动了起来,只有在闲着的时候,她才双眼充满忧伤。 她也明白,她的那个心愿,终究恐怕也只能是一个心愿了。 到底还是顺意淡薄,它活着,就觉着很满足了,半步客栈太清冷,不是他喜欢的人间的热闹世界,他不来,宁愿在人间流浪着。 但他如今的流浪,却肩负起了很重的师命,那就是见识那个神秘组织的动向。 那个晚上,那个中转站轰然崩溃的晚上,当苏晨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蝙蝠般的人,黑乎乎的,悬挂在高空一样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阁下管的有点宽了。”他冷冷地发出了警告。 王秘书和那个老者,凡心,都是他杀了的。 苏晨认得它,它不是人,也不是妖,它属于一个完全另类的种类。 它叫灵。 怨气凝结成实体,实体进化成人的形状,那叫灵。 一件物体本身没有进化成人,其智慧却凭空凝结成实体,实体幻化成各种形状,这也叫灵。 书有书灵,木有木灵,苏晨头顶的的灵,叫做地灵,怨气,秽气,各种邪恶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地灵。 但它又不能完全算作是灵,它占据了人的身体,吞噬掉人的智慧之后,又经过很长时间的修炼,才形成了如今这种仿佛传说中的蝙蝠精一样的东西。 苏晨毫不退让地说:“分内之事,不能不管。” 地灵只说了一句话,它说,当轮回客栈被大雪笼罩的时候,那里将血流成河。雪白之日,血红之时。 地灵说的,不是假话。 轮回客栈和那个神秘组织,完全聚拢了恶人,恶灵,恶妖的组织,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这一点,从苏晨踏足那个中转站的时候就注定了,不可更改。 一方倒下,一方存在,或者,双方同时倒下,都可以,但双方都存在,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血红雪白吗? 扬起脖子,苏晨轻轻叹道:“轮回客栈,终究还是下雪了啊。” 在解救了一群小妖怪们,带着慧慧和小黄鼠狼精回到轮回客栈之后,苏晨就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 对方在四处活动着,在背地里,在他的耳目到达不了的地方积蓄着力量,准备着摧毁轮回客栈之后,想天道发出最后的挑战,在这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苏晨没有听说过那个组织的任何声音。 他相信,他的活动和安排,对方也是不能察觉到的,但他们能猜到一些。 这是一次实力的较量,没有什么花招,只有实打实的硬碰硬。 伸出手,再次接起了一片雪花,苏晨看着被魅儿拦住不让上来,显得特别急切的四喜,探出身子问道:“它们来了吗?” 没错,是它们,不是他们,尽管对方里面有不少人。 四喜点着头,嘴里说:“已经出现了,正在向这里冲来。” 魅儿扬起笑脸,眼睛里却一片冷漠。 她是个小女孩,可她也是一只小妖怪。 势不两立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和怪,那都是她的敌人,因为那些敌人总想让她成为一件货物。 比如,那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凡心。 有时候,魅儿心里都会想,幸亏那家伙被那个蝙蝠精一样的恶灵杀了,要不然,等她从牢房里出来,一定,一定……嗯,一定把白头发,把瘦竹竿,把门把手他们叫上,把那家伙打了半死。 拍拍趴在自己小腿上的小黄鼠狼精,魅儿带着淡淡的清冷的笑容,道:“很快就要看到你的妈妈了,高兴吗?” 小黄鼠狼精点点头,又委屈地摇摇头,闷闷地道:“可是,可是她们不要我啦。” 一句话戳在了魅儿的心坎上,也戳在了站在旁边,仰着脖子看着天空的雪花,显得特别安静的慧慧的心上。 “她们不是不要你了,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明白吗?”从客栈里走出来,苏晨蹲下去,拍拍小黄书郎毛茸茸的小脑壳儿,柔声道,“要是这一次,这一次咱们都好好的,你可以没事的时候就跟魅儿,跟慧慧,你们一起回去看望她们啊,她们会过的很好,很好很好的。” 这不是苏晨在安慰小黄鼠狼精,捉妖师,这一次几乎都聚集在了敌人的阵营里,经过这一次大战,就算轮回客栈注定会消失,它们也绝不会好过啊。 天道,不允许任何生灵挑战,因为天道保护着最起码的公平,哪怕很多时候公平会迟到,可不会缺席。 苏晨现在越来越相信一个道理,正义,是邪恶永远都不能战胜的,正义可以用任何形式来击败邪恶,邪恶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最终毁灭正义。 想到小黄鼠狼精的家人,苏晨又叹了口气。 在中转站的时候,自己感知到的那股强大的杀机,那不是某个修炼异能的人发出的,那就是一丝天道,可以说,那就是天机。 小黄鼠狼精的家人很幸运,她们被当做苦力送到北方,心怀仇恨的他们感知到了天机,也抓住了那点天机,不过,她们从此后却要成为天机的仆人,就和苏晨一样。 不管怎么说,一个悲剧,毕竟还是避免了,这对天真无邪的小黄鼠狼精来说,实在是太好的事情了。 雪花突然飘洒的激烈了起来,彷佛是一块一块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冰疙瘩,大块大块地从天空砸了下来似的,打的地面在颤抖,客栈仿佛都要摇摇欲坠。 那不是雪,那是邪,恶灵的邪气,捉妖师们的邪气,还跟着很多想要趁火打劫灭掉轮回客栈的妖怪,恶灵,甚至人类。 天地忽然从洁白无瑕变成了漆黑一片,黑暗中,轮回客栈的那盏灯笼,仿佛成了无尽的黑暗中混沌的世界里最后一点光明。 魅儿领着慧慧和小黄鼠狼精迅速进入了客栈之中,如果战败,这里无人能够幸免,可苏晨他们,必将坚守这这块静谧的地方。 魅儿相信他们,慧慧相信他们,小黄鼠狼精也相信他们。 他们是好人,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善良的小黄鼠狼精心里固执的想法,她永远会觉着,善良的人们,好人们,就一定能够胜利。 苏晨没有告诉任何人,正是小黄鼠狼精心里的这股执念,才避免了她一家被天道重新扔进轮回之中沉沦的发生。 执念,可以改变任何事情,哪怕是天道。 但代价就是,小黄鼠狼精一生的天真无邪,苏晨明白,只要离开半步客栈,她无法存活。 黑暗中,蓦然起了阴风,阴测测的,无法躲避,无法抵挡,风卷着,横冲直撞着,有的从天空落下,有的从地下钻出,更多的,却是从四面八方扑来。 阴风中,鬼哭狼嚎,仿佛一盏一盏小灯笼一样的眼睛,正在从黑暗的浓雾中走出,它们愤怒地嚎叫着,向着轮回客栈一步一步地逼近。 “开始吗?”獬豸神君冷静地问苏晨。 他的牙关也在打哆嗦,不知几十万几百万的怨灵恶灵妖灵们,它们散发着刺骨的冷,刺鼻的臭,刺眼的狰狞,在后面高高坐在不知什么做成的高杆上驱赶着它们的上千个男男女女的人的驱赶下,最近的已经到他们面前不过十米的地方了。 獬豸神君甚至都能感受到,这些恶灵们剧烈地跳动着的心脏。 轮回客栈之中的存在,对于这些家伙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苏晨眯了一下眼睛,往漆黑的天空看了一眼。 骤然,金光一闪,他忽然盘膝坐下,双手合拢,手指飞快地捏出了无数的咒令。 十殿阎罗,两府巡守,他们的法相乘着阴风,忽然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四周。 轮回客栈红光大作,一颗明亮的红珠子,从客栈上空升了起来。 有金甲力士八百,怒目俯视着这里,只听一声巨响,来犯者人与灵从中间分成了两部,恶灵惊骇,后面的人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惶恐。 就在这时,獬豸神君猛喝道:“发!” 瘦竹竿微微摇了摇头,神态中满是惋惜。 四喜神色郑重,他也挽出了手印,一道泰山般的霹雳,轰然从天而降,恶灵俱灭,来犯者中的人,也有大半竟被这重重的杀机一下子击的粉碎。 一击,只一击! 天地重回白茫茫的一片,有黑影快速往四面八方逃散,没有什么去阻挡。 苏晨张开双眼,目光平静而清澈,他知道,这就是天道,因为小黄鼠狼精的家人引发的一丝天道,也就是天机,是不可能把这些敌人一网打尽的。 斗争,永远存在,正如天道不允许轮回客栈这个地方被来犯者毁掉一样,天道也不允许所有的敌人都被消灭。 这也正是半步轮回客栈存在的原因,存在,有时候真的就是因为有天敌。 洁白的大雪依旧还在飘扬着,冉冉洒洒的,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敌人依然还在,这个神秘的组织,和之前的敌人是不是一拨的? 苏晨无法解释,就算谁能给他解释,他也是无法完全相信的,也许,这一切就是天意,这一切,才是天道吧。 伸手拍落肩头的雪花,苏晨回过头,向还不相信居然就这样结束的三个人道:“轮回还要继续,恐怕,永远也无法结束,回吧。” 他再次仰起头,望着漫空雪花,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4章 番外九百七十三 七英雄异闻录 高热的火焰从“炽天使”的手中射出,库洛斯的心脏连同他整个人都在这个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炽天使”抽出插在它颈子上的长剑,将其丢在一旁。它再度观察起眼前这些漆黑的残骸。 “还没完!” 就算真空不能传声,库洛斯的声音也依旧可以传达到“炽天使”的脑海之中。 锋利的剑刃在还未消散的烈焰之中快速斩下!“炽天使”的头颅整个与它的身体分离!丝毫不给“炽天使”做出反应的机会,库洛斯就顺势将“炽天使”的手脚全部斩下,然后踢到整个空间的各个地方。 只要是可以浪费它的时间,库洛斯什么事都会做! “唔——” 此刻,库洛斯将长剑反握,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臂。 从右臂的位置开始,他体内的魔力回路就已经炸裂开了……这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被分成三份的希望神柱力量,有一份已经无法使用了。 是的,只要有这股加护在,他就能无限次在自己的身体上引发奇迹。无论是瞬间加速,还是提高力量、告诉再生什么的,都可以做到。 但是,一旦失去希望神柱的加护,他恐怕连在这个真空的环境下保持自由行动都很艰难。 此时。 这份宝贵的力量,就已经失去了一份。 刚才受到了炎矢连击以及失去心脏的负荷实在太大了! “调整——对象特性掌握完成。” “糟了。” 刚才的丑态被“炽天使”的残骸发现了!恐怕“炽天使”以及知晓了库洛斯不死的秘密,为了彻底歼灭他,“炽天使”接下来会采用的措施一定是—— 不停歇的连续攻击将库洛斯身上的力量全部耗尽! 在“炽天使”身躯复原完成的那一刻开始,数千亿的炎矢就从各个方向往库洛斯那里袭去。 这是就算库洛斯将所有力量都用于防御都无法挡住的攻击,为了不再增加再生身体这个负担,库洛斯只能将大量的力量用于提升速度来回避这些攻击! 挥剑格挡,无法格挡的就进行闪避!连闪避都做不到的场合就舍弃一部分身体再再生! 时间还剩下六百五十一秒。 在被六翼包裹着的这个空间内东奔西跑,不断迎击那铺天盖地的炎矢的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已经消耗掉超过一半的力量了! 以亿为单位的攻击,着实超过了他能应付的范围。过于频繁的受伤导致他都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渐渐地,他连挡开炎矢的精力都逐渐的消失—— 无论他怎么努力,在他的眼中都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漫天炎矢!在这被六枚炎翼包裹起来的空间内,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地点。 “唔——” 左腕被射穿的冲击,使得库洛斯的身体稍微停顿了一下下。这个停顿又导致他身体的另一处被炎矢击中! 轰—— 以连续命中的两击为开端,库洛斯彻底被炎矢包围住!此刻的他每一秒都要受到上亿次炎矢的贯穿,一旦变成这种情况,他就根本无法再逃脱了! 炎矢的冲击力不断地固定着他的身体,就算用上全身的力量,他也无法移动分毫! 知晓了库洛斯“不死”特性的“炽天使”这次也肯定不会停下攻击了——可恶!被炎矢无数次贯穿的库洛斯只能握紧着手中的长剑,在这份炽热中努力地思考着解决办法! 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算面对这种强到不合理的敌人! 他还有想要守护的友人、还有要回去的家! 时间,还剩下六百秒整。 在库洛斯通过努力修炼凝聚出来的神柱之力彻底消散、再受到一次致命攻击就彻底死亡的这一瞬间。 所有的炎矢都消散了。 攻击停住了。 虽然——这并不是值得安心的场面,也不是可以让库洛斯咬紧牙关进行反击的时刻。 因为…… 那名天使,“炽天使”它的身影连同那火焰般的神环一起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感受到希望神柱之力彻底消散的它,忠于守护“至高神·无限”意志的它,此刻,必须要确保这个唯一可以产生威胁的男人完全死亡。一丝的大意都是对无限神的不敬。 由神环处延伸而出的炎之剑切断了库洛斯的手脚,那些切断面在被切开的瞬间就被高温给熔上、止住了血。 “炽天使”那纤细美丽的左手高高举起,准确地刺穿了库洛斯的胸口,将他的心脏从断裂的肋骨中扯出—— “调整——对象失去神柱之力加护,针对其拥有的体魔术特性,采取瞬间歼灭。” 天使的声音在真空中回响。 它通过其他天使传来的知识得知,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所能使用的“体魔术”与希望神柱之力不同,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无法使用的魔术。 此刻,对于已经用完了所有希望之力的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炽天使”只需要瞬间烧却掉他的心脏,就可以保证彻底击杀掉他了。 人类可和天使不同,是非常弱小、非常脆弱的。 “执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炽天使”手心中瞬间熔化掉的心脏溅出了无数的鲜血,被高温变得滚烫的液体溅到库洛斯的身躯之上,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多处的烧伤痕—— 为了防止火焰过大导致这个男人再耍点什么小花招,“炽天使”可是只用了最小的火力,仅熔化了他的心脏。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脱“炽天使”的观察。 当然,过度追求合理性的“炽天使”也不会因为破坏掉了心脏而确定自己的胜利。这充其量只是最优先进行的措施而已,在确认心脏被破坏的此刻,它的左手也往库洛斯的头部刺去! 目标的完全破坏才是真正的胜利。 …… “琉,你的话一定可以把这个火焰鸟人的羽毛全部拔光,让它跪在地面上的!” “库洛斯大人!不要输给这个不知廉耻的**!” “琉·阿尔卡德,绝对不向命运屈服,绝对不会后退,如果你还有着这样的骑士信念的话,就赢下来!” “阿斯特洛斯大人!您……一定会取得胜利的吧!”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导师,就算此刻的我不在您的身边,但是……无论何时,我都愿与您一同前行!” “阿斯特洛斯导师!一直被动着可不是您的风格,您的话一定可以轻描淡写地将它击败!” “大英雄!别输啊!” …… “库洛斯,加油。” …… 濒死之际,听见了大家的声音。 或许是乌洛波洛斯在赶回去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也有可能是“至高神·真理”懂了点手脚,或许,是与自己连接着的圣杯对其他人产生了影响。 貌似,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还活着、还努力活着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库洛斯战斗的场景。 这份应援、这份声音、这份永不放弃的希望,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距离,在此刻、在这一瞬间,到达了这里—— 此刻,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才真正的明白,所谓的希望神柱,这份代表着希望的力量,并不只有由他们三个碎片所聚集起来的三份。只要身后那群将希望寄托在库洛斯身上的人们还在祈祷、所有人心中都抱有着共同的愿望,这份力量就永不枯竭! “喝啊啊啊啊啊!” 这点疼痛算什么! 和大家即将失去朋友、失去亲人、失去一切的悲痛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失去了心脏算什么! 只要地球上还有着心跳声,他的生命就不会在这里结束! 啪! 击中了的声音回响在库洛斯自己的脑海里!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睁开了眼睛并躲开了“炽天使”的左手,一边抓住“炽天使”的另一只手,一边用右脚踢中“炽天使”的脸部将其踢翻! ——不会输! ——根本就不可能会输! 踩着“炽天使”的腹部接住离手的长剑,库洛斯往下方的“炽天使”身上斩去! 剩余的时间还有多少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相信着、他这么认为着——背负着众人希望与祈愿的他,绝对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 ……从交战开始,已经过了七百七十七秒。 “汝等明明如此的弱小,为何还要反抗吾等,反抗命运。” 长剑的剑刃刺穿了“炽天使”的胸口,也是此时,一直使用着冷漠语气说话的“炽天使”发出了不属于它的声音。 光是听见这个声音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毫无疑问,这是“至高神·无限”的声音。 “正因为弱小,我们才会站在一起、组建家族、广交朋友;正因为弱小,我们才会义无反顾地向着高处、向着更高处前进;正因为弱小,我们才会无论经过多少年月的洗礼,都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也是因为我们很是弱小,所以我们才能战斗到现在,才能在这里迎来与您的交涉。” 库洛斯的声音,通过长剑这个介质,传到了“炽天使”的体内、传到了“至高神·无限”的身旁。 这是他这短暂一生中所得到的答案,虽然也许不是无限神想要的答案,也不一定是最完美的答案,但是……这确是他、他们一同得出的,最棒的答案。 “正因为不完美,所以才会想要变得完美。正因为我们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才会像这样努力着——‘至高神·无限’,我作为平凡的个体,作为人类的一员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成为威胁这整个世界的存在。” “绝对不会,成为您所预想中的那种威胁!” 库洛斯向“至高神·无限”保证着,这并不是谎话,而是他发自内心的话语。这是他这些年每一个相遇、每一个相识给他带来的感悟,是对那些向黑暗之中的他伸出援手的人们的感谢。 就算多么的悲伤、犯下了多大的错误,都会有其他的人去纠正、去弥补。正因为每个个体的不完美,这个世界才是如此的美丽。 “吾已经感受到了。” “此刻世界上的生灵都团结在一起,如此高度统一的精神,吾还是第一次见到。”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吾确实可以承认,你此刻正团结着整个世界,代表着所有的人类,汝的话语,正是整个世界的话语,这些,都值得我对你们献上一份信任。” “但是……那仅仅是此时此刻的人类而已,这并不能保证今后的人类不会犯下大错。如果你这个个体一旦消亡,人类也许会重归混沌。” 作为管理着秩序的“至高神·无限”,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团结而放松警惕。除非这个男人能给与它满足的答案,不然,它依旧会执行“重置”,将过于威胁的文明给毁灭。 它不能因为这一个世界的发展,而威胁、毁灭所有的世界。 面对这个问题。 库洛斯摇了摇头。 确实,他无法保证后来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也无法保证后世的人们会不会引发无法弥补的错误。 但是。 他只有一点可以相信、可以保证,那就是: “就算我没办法保证今后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后世的人们会做出何等的决断。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这一件事——无论后世发生了什么,这颗星球上一定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站出来拯救一切的!” “炽天使”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至高神·无限”对库洛斯的话语感到了厌倦,还是因为它感觉到了安心才闭上了眼睛。 封锁周围空间的六枚巨大炎翼开始张开,一直笼罩着此地的炙热气息也逐渐的散去。 “吾得出了结论,根据吾思考的结果,吾也认为,就算后世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也会有与汝类似的存在出现。人类的多样性与可能性正预示着这一点。” “吾决定终止对当前人类文明的‘重置’。” 承载着“至高神·无限”意识的“炽天使”挥动了两下翅膀——它的羽毛化作无数的火光落向地球。 将地球上因它的到来而死亡的生物、植物以原本的模样复原。此为“再生之炎”,“炽天使”最初就拥有的能力之一。 呼—— 正当库洛斯刚松一口气的时候,“炽天使”那唯美的面容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本能的后退了一点。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作为保险,吾决定让汝成为‘守护者’。不仅仅是保护人类文明,今后,汝在保护世界的完整性上也要尽到责任。” “守护者?” 因为是从未听过的称呼,所以库洛斯感到有些疑惑。 “是的,与‘观测者’同样,是身处‘第六构成’的存在。与吾等‘第七构成’的神明仅有一步之隔。当然,汝等永远也不会成为‘第七构成’。” “成为守护者之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并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你还是你自己,你想去做的事情就会尽到守护者的责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受到了来自你的信赖,是吧?好的,那就让我接受吧。” 库洛斯露出了柔和的神色。 他一边将手中的长剑还原成伊芙并把她抱在怀里,一边看着“炽天使”那个无论男女看起来都会觉得美丽的容貌。 在这一瞬间,他的精神里似乎多出了一点什么,这也许是“第六构成”的部分知识。不过,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闲情去确认。 “是吾对汝等人类的期望,吾不会信赖任何一个智慧生物,和与汝等为伍的真理不同。”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汝此时的职责已经完成了。汝已经很好地统合了众生物的意识,阻止了最坏情况的发生。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汝帮助了吾,因此,在吾力量消散之前,可以与汝约定一件事。” 无限神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威严,但是,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了。 感觉柔和了许多。 “约定一件事吗?那么,就让我们和你毫不犹豫地许下这个愿望吧——让我们快点回到我们的故乡,我对那些友人的思念之情让我连一秒钟都懒得等待了。” “真的……只要这个就可以了吗?” 此时,连无限神都略显吃惊。 几乎是全知全能的它,真的没有预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样一个机会面前只许下“回家”这个愿望。 要知道,它给予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第六构成”权限是残缺的,只要另一部分还在那个“观测者”少女的身上,库洛斯就发挥不出超越现在太多的力量。 如果库洛斯刚才确认了他脑海中的信息的话,一定会知晓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男人也依然打算许下“回家”这个低级的愿望吗? “当然。” 库洛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如果是汝的话,或许真的可以承受起吾的信任。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吾等该分别了,如果可以的话,吾希望不用再一次见到汝。” “嗯,再……” 话还没说完,库洛斯周围的景色就突然发生了改变。 因为脚边蹲坐着大量的人,所以他和伊芙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他刚抬起头,还没看清正前方那个捧着圣杯的圣母像,某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女就飞扑了过来! “库洛斯大人——” 她的声音因为哭腔变得极其的搞笑。 她的身躯也因为乱七八糟的跑步姿势,导致非常难以抱住。 但是…… 这些事情在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抱歉,我回来迟了,爱茵丝缇娜。” ……仿若是一场噩梦一样,一切都在那一瞬之间结束了。 被再生之炎复活的人们都呆滞着脸,四处的张望着——他们甚至在怀里这里是不是死后的世界。当然,他们在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再一次看见这个美丽的世界的时候,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泪水。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与“第一相位·炽天使”的战斗因为希望神柱的力量直接印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也因为如此,只要是决战时还在这片大陆上存活着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所谓的大英雄,在这片大陆上,或许只能指代库洛斯·阿斯特洛斯这一个人。想要和拯救了世界的他齐名,恐怕能做的事情只有拯救宇宙了吧? 同时,也因为获得了秩序单元的认可,那些被囚禁在时间牢笼中的旧神们也重返了这个世界。随着他们的回归,顿时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 …… 当日深夜,好不容易将教堂内的来客全部劝回之后,库洛斯也依旧没有能够享受一个安稳的夜晚。不只是哪个家伙提的议,那一夜,几乎教堂内所有的孩子都挤在他的房间里—— 库洛斯也知道这是大家还没有从毁灭的恐惧下恢复过来,不过……把一个房间挤得和肉类仓库一样,这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甚至让库洛斯觉得,那时与几百人一起挤在马车里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 三日后。 七个帝国的皇帝带着极其大量的人民都集中在了赫尔维斯城内,从今日起到整整七天之后都是庆典。 庆祝人类度过毁灭的危机、庆祝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拯救了世界的日子。这个节日从这一年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名字还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库洛斯祭”,虽然在后世,因为知晓库洛斯的人并不是那么多了,所以也被翻译成了十字祭(圣祭)。 要说这次祭典的盛况,那可真是千言万语都没办法说清。 就拿最直观的一点来说,至少整个赫尔维斯城都无法容纳下热情的来客,宴会的规模都扩大到了城外。就算过了几个月,库洛斯等人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也会不禁冷颤一下。 不过,毕竟是庆祝“拯救了世界”的祭典,这样去想,这种盛况也不算什么。 …… 庆典结束的一周之后。 从狂欢的气氛中恢复过来的众人开始了城市的复建,就算“炽天使”使用了大范围的再生之炎,但是,很多建筑与人造物都不属于它修复的范围内,所以需要人们努力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就比如库洛斯与莉莉丝这里,为了搜集齐为了救人而失去的书籍,他们两人几乎有一整个月都没办法好好休息。 …… 一个月后。 因为慕名而来的祈祷者越来越多,库洛斯也不得不将他负责的那个小教堂进行了扩建。从他击败了“炽天使”的那一天开始,这里简直每天都如同祭典一样热闹,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时而已,没想到,就算过去了好几年,这里也依旧是大部分信徒的常去之地。 不仅如此,这里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改名成了库洛斯大圣堂。这个名字搞得库洛斯每次回家时都尴尬不已。 好在,教堂内的孩子门都已经长大,爱丽丝与爱茵丝缇娜对祈祷者变多的事情也乐此不疲,所以,这个变化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好的变化吧。 备注一下,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基本没什么重要事情要做的库洛斯在能干的艾因照顾下,变得越来越懒。 …… 大约三个月后。 等得不耐烦的利维坦跑来催生。据她所言,向她这种老一辈的生物,唯一的乐趣就是“抱孙女”了。虽然这话貌似曾经在乌洛波洛斯口中听过一个类似的,但是从利维坦口中说出来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味道。 话说,不知道利维坦哪来的自信,非要说库洛斯和伊芙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 …… 一年之后。 这是库洛斯与伊芙女儿出生的日子,为了让这个孩子成为一个不亚于库洛斯的人才,“圣者”乌洛波洛斯自行辞去管理者的身份,将一切交给菲之后就在库洛斯的教堂内住下了。 根据他的说法貌似是——他要全心全意地去培养库洛斯的女儿。 顺带一提,库洛斯的女儿在出生的前一日,被利维坦赐下了一个甚至可以载入史册的、惊世骇俗的名字,而且貌似还受到了她的祝福。 托她的福,库洛斯的女儿也有着一双美丽的异色瞳,头发的颜色是继承伊芙的白色。 也因为这些特征,库洛斯经常被爱茵丝缇娜开玩笑说“你的女儿和你一点也不像”这种话。 是的,库洛斯的女儿几乎没有保留他的任何特征。硬要说相似之处的话,根据乌洛波洛斯在几年后的措辞中有这么提到:她那死脑筋的性格和你挺像的。 …… 约二年多一点。 通过了各方面的制约,七个帝国终于签订了长久的和平条约。从这时起,人类的发展速度都开始加速了。 无论是以前一直被视为神秘的电力,还是只在雾都内有过雏形的蒸汽工业都逐渐的被发展起来。因为新的建造技术以及各种新兴行业的兴起,城市内的模样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也差不多同一时间,被姬尔小姐接管的学院也彻底成为了大陆上第一的学院。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他国学生慕名而来,移居到赫尔维斯的人也日益增多。 当然,考虑到魔术学习的难度,此时的学院内也不仅仅只有魔术这一个学科了。 …… 第二年的冬季。 希露德·阿斯特洛斯顺利的获得了导师的称号,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言行都变得特别像库洛斯。这夸张的个人崇拜让莉莉丝和赛安都望尘莫及。 那个时候,库洛斯还刻意留意了一下其他学生的近况。其结果是让他欣慰的——无论是琳恩还是薇儿丹蒂、亦或是露都在往她们的梦想前进着。 虽然琳恩经常来信抱怨她父亲,那位莱昂·艾丽西亚军将老是反对她把房间布置的和“灵堂”一样…… 至于罗伊—— …… 那应该是三年后的夏日。 正式成为骑士帝国宫廷魔术师的罗伊·k·欧鲁贝克,在公共场合下向他的姐姐西娅·k·欧鲁贝克求婚。 然后。 被很干脆地拒绝了。 据说,这位伟大的宫廷魔术师在刚上任的几个月内都一直闭门不出。 …… 六年后的春季。 因为极北之地的变故,大陆上的气候异常的紊乱。为了解决这一异样,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带着他的爱人伊芙再次出发—— 这一走,就又过去了三年。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地点是骑士帝国“欧鲁贝克”。 根据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在一年之前来的信,西娅·k·欧鲁贝克判断他大概今日就会回到内陆来。 今日的西娅很是难得的起得很早,对于天还没亮就起床的西娅,与她同床的尤拉表示有些稀奇。 她在女仆的服侍下换好衣服、洗漱完用过早餐之后,就前往了谒见之厅。在那里,穿着红色军服、披着半肩披风的红莲·洛菲迪斯与他的从骑士克丽丝·k·欧鲁贝克都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三十多岁的红莲已经完全看不到过去那副年轻的影子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威严大叔了。不过——不知为何,在他年过三十之后,他在女性骑士团中的人气更高了。 或许,男人年龄大一点才更受欢迎,这句话貌似是真的。 站在她身旁的克丽丝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美人了。根据西娅的观察,她貌似在这几年内换了十几次发型,如果说这是为了吸引红莲注意力的话,未免也太勤劳了…… “恭候多时了,西娅·k·欧鲁贝克皇帝陛下。” “嗯,免礼。” 至于西娅。 她再过几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了。 是的,已经快要三十岁的她依旧穿着搭配不着调的服装,依旧是个“可爱的小矮子”——身高依旧只有一米五几,脸庞依旧是那么稚嫩。 顺带一提,她的言行也依旧是那么我行我素。 “莱昂·艾丽西亚军将他人呢?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的吗?” 环顾了一下四周,西娅突然这么问道。 “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他的女儿逃掉了相亲,他正在全力追捕他的女儿……” 与克丽丝对视了一下,红莲这么回答道。 说出这话时红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貌似,莱昂军将的女儿曾经是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学生。那么,逃掉相亲的理由恐怕是…… “皇帝陛下,无须担心。艾丽西亚军将恐怕会和我们在目的地相遇的。” 想到那里,红莲说出了这句话。 “嗯——就这样吧,唯独今天我可不想迟到,出发吧。在看望库洛斯那个混蛋之后,我还要去菲家作客呢。” 西娅点了点头,甩开肩上的披风就走在了最前面。 “皇帝陛下,真没想到您和菲殿下会成为朋友。” 跟在西娅的身后,红莲·洛菲迪斯面带微笑地说道,“创斗祭的时候,您还是那么讨厌她的。” “那个时候,怎么说呢,应该是我年轻不懂事吧——毕竟在‘圣者’乌洛波洛斯将管理者的身份传给她的时候,我还在想那个老怪物是不是大脑坏了。” “不过,通过与菲的接触,我也是彻底明白了。她可是一位很优秀的人哦——” 西娅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丝自豪。 “是吗……” 看这此刻西娅皇帝的背影,红莲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在的她,应该比那个时候要率直多了吧? …… 湖上都市·菲斯。 伴随着早晨柔和的湖风,一名留着红发的男子拉着一名娇小少女的手,正在往田地旁的铁道处走去。 那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新型代步工具,不仅比马车平稳,还拥有着超越马车的速度。也托着个玩意的福,湖上都市·菲斯彻底沦为了一代观光胜地。 “啊啦?奥菲特先生是要去哪里呢?” “早上好,奥菲特先生。” 刚从浮木上跳下来,奥菲特就看见了那两名迎面而来的少女——奥菲利亚与雷蒂娅。 留着灰色短发穿着小丑戏服的奥菲利亚,今日也依旧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看来岁月的流逝是无法在她那活泼的性格上留下任何痕迹的。 站在她身旁,原本很有英气的少女雷蒂娅此时倒是多了一份女人味。奥菲特有好好思考过这个变化的理由,想来想去他能得到的答案也只有这一个——或许是从短发变成了长发的加成。 “今天可是库洛斯返程的日子,三年不见了,不再去和他喝上两杯、叙叙旧可不行。” “怪不得今天的奥菲特先生看起来那么年轻。” 听到奥菲特的目的地,奥菲利亚拉着雷蒂娅的手立刻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平时的我有那么老吗?” “谁让你每天都懒得刮胡子,不刮胡子看起来真的老了好多。” “好吧,也许真是这样。” 奥菲特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他发现,这两名少女依旧跟在他和梅尔的身后,他便转过头来问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不用去找格里芬玩耍吗?” “格里芬又不是家养的兔子,几天不去找它,它也不会寂寞死的啦——” 说出这句话的奥菲利亚还把手指竖起来放在头两侧,装作她有一双兔耳的样子。 当然,奥菲特曾是与库洛斯共同参加过暗黑战役的战士,他很容易就从奥菲利亚的这句话中推测出了她的真意:“不是不让你们跟我一起去,但是,自己的车票钱自己去付啊!” “嘁——奥菲特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诶?要跟着一起去吗?” 奥菲特的这句话一句,奥菲利亚与雷蒂娅两人立刻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很显然,被拉着一起走的雷蒂娅完全不知道奥菲利亚要跟着一起去。 “少废话,前几日才和梅尔一起换新了家里的大部分家具,我已经没有多少闲钱了。” “再看看你,你可是马戏团的大明星啊——” “明明奥菲特先生想要赚钱也是很容易的。” “我们境界不同,明白吗?境界——” “明明就是在偷懒!” …… 库洛斯大圣堂的正门前。 “钱包带了吗?” “带了带了。” “雨伞呢?今天有可能会下雨。” “嗯,带了!” “你看看你什么样,衣领一高一低——” “唔——” 爱茵丝缇娜很是苦恼,为什么每次出门之前爱丽丝都能这么啰嗦。她像是逃跑一样立刻与爱丽丝保持了一段距离之后,向她挥了挥手。 “那么我出发了。” 今天是库洛斯要返程的日子,爱茵丝缇娜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要不是因为她早晨不小心睡过了,她现在恐怕已经和鸦、莉莉丝她们一起在车站了吧。 “对了对了,她不一起去吗?” 还没走几步,爱茵丝缇娜就转过头来这么问道。 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她的样貌还和十几岁时几乎一样——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圣杯的作用。 “阿斯特洛斯大人的女儿?她在‘圣者’乌洛波洛斯殿下的催促下去参加早晨的魔术锻炼去了,过一会应该会自行前往的。” 听到爱茵丝缇娜的声音,爱丽丝也转过身来回答。 她那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在初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我知道了,那么我出发了!” “嗯,路上小心。” ……圣托拉鲁王国中央火车站。 距离发车时刻还有一分钟,车上的乘客们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站台,等待着火车启动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左侧靠窗的乘客们看到了一个单手抗起一名少女、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手提箱的男子飞速往车门这里跑来。要做个比喻的话,这个黑发男子此时的速度恐怕都超过了狩猎中的猎豹。 随着“哐”的一声,整个车厢内都产生了轻微地震动,这是这个男人在乘务员关上车门的前一刻跳进车内时所产生的震动。 “呼……终于赶上了。” 黑发黑瞳的男子整理可以下身上凌乱的深色大衣,然后将一直扛在肩上的银发少女轻轻地放了下来。 因为他刚才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最后冲刺,导致现在全车厢的乘客都还看着这个男人——从外貌来看这名男子才二十多岁,很是年轻。但是,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衣着,都在体现着他长期在外旅行的气质。 至于那位有着银色头发、红色瞳孔的少女,大概是他的妹妹或者女儿之类的人。娇小的身材以及稚嫩的面容,看起来也就十多岁。 “库洛斯是路痴。” 仰着头看着黑发男子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银发少女用毫无语气的话语这么说着。 “这不能怪我。谁知道我才离开三年,这整座城市就变成了这样——还有那购置车票的手续、站台的分布,对于第一次接触这些的我,能顺利上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 还好赶上了。 他在一年前某个空闲的时候写了几封信向他的友人传达了他今日会返程的消息。以那些人的性格,他们肯定一早就在赫尔维斯等着自己了,这种情况下要是迟到了那岂不是很是难堪? 他将手中的车票给乘务员检查过后,看了一眼车票上的序号。他和银发少女伊芙的座位是六十二号。 虽然——貌似也不用去记住这个数字。 毕竟,在车厢内几乎坐满了人的情况下,空着的那个位置肯定是他们两人的。 “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吧。” “嗯。” 让喜欢透过窗子看风景的伊芙坐在了边缘的座位上,黑发男子将手中的手提箱放到了车厢上面的储物柜中。 因为刚才在赶时间,他们两人没有预定到高级点的车厢。在这个普通车厢内,是没有所谓的“个室”的,有的只是两两对坐的座位,以及许多人一起共用的车厢。 好在这是火车,不是马车,除了乘务员以外也没有站着的人,不会出现特别拥挤的情况。 对座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从库洛斯入座开始,他们的目光就集中在他的身上,想必是对这个黑发的年轻有着兴趣。 “你们好。” 出于礼貌,库洛斯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们好。” 伊芙也学着库洛斯的姿势打着招呼。虽然,她虽然在库洛斯孜孜不倦的教诲中学会了打招呼这件事,但是……从斯黛拉那里偷学来的“缺字”大法也依旧存在着…… “你们好。” “是带着女儿一起去旅行的吗?” 老婆婆微笑着问道。 “是返乡,长年工作终于结束了。”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被误会是父女了,所以库洛斯也不会多在意了。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关于父女的话题,直接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返乡啊——” 听到这个词,老夫妇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悲伤,不过,这个悲伤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我们也是返乡的呢。那个时候因为我们的国家老是战乱,导致我们不得不和子女分开,移居到其他的城市。” “然后……因为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一直没办法回去。” 老婆婆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对着库洛斯说着他们的事情。 正好库洛斯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他就在对座静静地倾听着这对老夫妇的唠叨。 说实话,此时的他还真有点感慨——要不是近几年出现了火车这样的代步工具,这对老夫妇恐怕是没办法再次返回故乡的吧。毕竟让他们这样的老骨头去乘坐马车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年轻人,我们都是一个故乡的,你应该知道吧?那里——法鲁比昂共和国的特产……” “等等,您刚才说了什么……” 突然,黑发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急切地追问道。 “嗯?法鲁比昂共和国?” 老婆婆想了想,然后缓缓地回答。 “抱歉——我们失礼了。” 听到这里,黑发的男子立刻拉起银发少女的手站了起来。 他一边从柜子中取出自己的手提箱,一边向老夫妇低身请求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带个话吗?” “可……可以的。” 老夫妇被这名黑发青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他们连忙点头。 “待会乘务员来的时候,就这样告诉他们:我和伊芙两个人没有出事,请放心。” 留下这句话的黑发男子就打开了车厢顶端的盖子,拉着那名银发少女翻到了火车的上面。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中,从飞驰的列车上跳了下去—— …… 赫尔维斯中央火车站。 今日,五号站台的等候处这里停留了许许多多的人。换做平时,站内的管理人员一定会把他们赶走,但是,唯独今天他们没什么办法…… 毕竟,停留在这里的那群人,几乎每一个都是有着高位身份的重要人物——无论是骑士帝国的皇帝、还是曾为七英雄的男人、亦或是本国的“圣者”…… 这群大人物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回归。 这时,一辆货车进入了站台。这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个出入口里走出的人,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去。 其中,都没有他们等待之人的身影。 “好慢!那个黑毛秃子怎么还没回来?!” 不在这辆火车里的话,那就要等三个小时后的下一班了!那时都快要晚上了! 一想到这里,西娅·k·欧鲁贝克就情不自禁地咒骂了一句。 “长着头发的秃子,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唔啊!” 用高跟鞋踩住某位哈里森的脚,让他闭嘴之后,西娅依旧抱着胸皱着眉头。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在他们记忆中的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是绝对不会爽约的人,那么,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吗?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等待的那个人此时正站在他们后面的不远处。 是的,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并没有从五号站台下来,而是从对面的六号站台里走了出来——从火车上跳下急急忙忙赶到周边城市再乘上火车的他,肯定是没办法坐到原本的车辆了。 看着眼前那群人摩拳擦掌的模样,他都不好意思走过去喊他们了。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导师?!” “嗯……嗯。” 不过,毕竟等候队伍中有魔术师的存在,处于他们那惊人的感知力,还是发现了站在他们后方的黑发男子。 下一秒,这群熟人们就将库洛斯和伊芙围住。 “你这个白痴怎么会从六号站台里出来!” “等死我了!库洛斯大人!” “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顿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千言万语就将库洛斯给淹没。这群人的热情、这三年的等待,都让库洛斯感受到了。 “这些话等晚上到教堂那里再慢慢说吧,各位,现在应该有一句更重要的话语要说,不是吗?” 被“圣者”乌洛波洛斯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对望了一下,然后一起看向库洛斯。 这三年的时光配合上各种思念,千言万语汇聚成简单的一句话——他们一同开口:“欢迎回来,库洛斯、伊芙!” “嗯,我回来了。” ……“今日,我们要进行一个特别的采访!” 当日夜晚,宴会结束的这个时候。一名留着短发的少女走过了教堂前的小桥,一边欣赏着湖上万紫千红的色彩,一边走进那座库洛斯大圣堂之中。 她一只手拿着发言稿,另一只手拿着记事本,面带着微笑地说道:“记者当然是由露我来担当!是的!今日是要对那位曾经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库洛斯·阿斯特洛斯进行采访!” 走到大圣堂的门前,她敲了敲礼拜堂的大门。 “说起来,露我曾经可是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学生哦,这是足以我骄傲一辈子的事情呢!” “啊——你好。” “你好。” 前来开门的是有着粉色头发、身材很是吸引人眼球的少女,她的名字是爱茵丝缇娜,是这座大圣堂内的一名修女。 因为爱茵丝缇娜事先知道露要来采访,所以她也没有多问就将露放了进去——虽然,就算她不知道露的来意,她也绝对不会去多问的。 刚走进礼拜堂。 还没多看几眼正在收拾这里的修女们,露就转过身来看向爱茵丝缇娜: “一份好的采访一定要有多方面的评价,那么,就先从爱茵丝缇娜小姐开始询问吧!” “请问在你的眼中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优缺点?” “嗯——” 听到露的提问,爱茵丝缇娜扶着下巴作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 然后她突然笑了笑:“库洛斯大人是个非常宽容伟大的人哦,我每次犯错误他都会耐心的教导我,和某个金……发……的……大……不……一……样……” “那个……爱茵丝缇娜小姐你要去哪里?!” 爱茵丝缇娜的话还没说完,露就看见了一名穿着修女服、拿着扫帚的金发少女面带和蔼笑容走了过来。 紧接着,爱茵丝缇娜就如同脱兔一样逃之夭夭了。 “好吧,既然采访对象逃走了,我们就去找下一个人吧!” 与金发的修女擦身而过,露在礼拜堂的座椅上发现了另一个值得采访的目标。 琥珀色的短发,纤瘦但具有着爆发力的身躯,仿若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脸庞——没错,曾为“七英雄”之一的少女,鸦,她此刻正趴在这里! “嗯?” 出于战士的直觉,鸦在感受到有人走来的时候,就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鸦小姐!请问在你的眼中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优缺点?” “……像驯鹿一样的男人。” 鸦淡然地回答道。 “这可真是奇怪的比喻呢,有什么根据吗?” “呼——” “睡……睡着了……说的也是呢,已经很晚了。那么,我们去采访其他人吧!” 无奈从鸦身旁走开的露沿着后方的阶梯走到了二楼,她记得很久之前,这里就是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居室所在地。 如果位置没发生变化的话,他应该还住在这里。 刚走上楼。 露就看见了一名抱着书籍的银发少女朝她这里走来。 “你好,这位少女,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我是来采访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记者,如果可以的话……” “采访?” 有着异色瞳的白发少女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她就理解到了眼前这名女性的来意。 她挺起胸,昂起了头,带着自豪的神情这么说道: “嗯哼,既然汝这么问了,就让吾大发慈悲地告诉汝吧。吾的名字是塞尔维乌斯·图利乌斯·卢修斯·塔克文·普里斯库斯·阿尔卡西姆。” “吾与汝要采访的那位大人有着就连魔神都嫉妒着的血之盟约,既然汝等凡人想要去了解,就让吾用赞美的话语为汝叙述这一切吧!” 这一刻,露才真正的意识到,她似乎找错了采访对象。 眼前的这名少女,她貌似有从希露德那里听说过。有着这么长名字的少女在整个赫尔维斯里大概就一位,是的,她绝对是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女儿。 至于这名少女有什么样的特点,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她对于她父亲的崇拜吧……一旦有人问道她父亲的事情,不听她赞美个千言万语是根本停不下来的。 也因此…… 露被这名少女缠着,被灌输了极其大量的赞美话语之后才得以解脱。 “差点……要死在这里……” 看着那名银发少女扬长而去的背影,露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名字超长的少女不仅特别话唠,而且还特别喜欢使用隐晦的话语和奇妙的人称代词,导致露基本都是在听天书。 ——这种体验可真不想再有第二次。 “咳咳。” “时间也不早了,最后,就让我们去采访一下库洛斯·阿斯特洛斯本人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了一眼记事本上被那名异色瞳少女强行写上去的密密麻麻的赞美话语,她深吸了一口气——有这么多素材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她走到了库洛斯·阿斯特洛斯的房间门前。 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请进。” 较为年轻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随着露打开房门,引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被大量书架占据着的房间,以及和印象中毫无变化的两人。 黑发黑瞳的男人正坐在书桌旁写着什么,银发红瞳的娇小少女正抱着枕头在床上发呆。 “好久不见了,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导师!还有伊芙小姐!” 带上房门的露微笑着向两人打着招呼。 “嗯,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的模样可真是变化很大啊,露。” 放下手中的钢笔,库洛斯·阿斯特洛斯转过头来看向她。 “那是你们两人的变化太小了!特别是伊芙小姐,为什么过去了十年还是一副幼女的模样啊!” 这可是让身为女生的露十分羡慕的一点! “人造人的特点吧,虽然她们也会成长,但是外貌会一直停留在某一个阶段。至于具体的原理,恐怕就要去询问哈里森了。” 库洛斯看了看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伊芙。 三年前带着她和女儿一起出门的时候,老是被人说她和女儿是姐妹。 “咳咳,这个令人悲伤的话题就再次跳过吧。我今天可是作为记者来到这里的,请让我代表大家向您问几个问题吧!” “没问题。” 库洛斯点了点头。 在他的记忆里,露一直很喜欢记录些东西。当听说她成为记者的时候,库洛斯还真有些高兴。 接下来,库洛斯被露问了许许多多特别难回答的问题。 也真不知道露是从哪搜集来这些问题的,其中连喜欢用什么姿势上厕所都有……就连脸皮特别厚的库洛斯也在回答的时候感觉到了无比的尴尬。 不过——因为采访自己的是过去的学生,这么一想貌似也没有多么抵触了。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问。 “回答了那么多‘辛辣’的问题,真是谢谢你了,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导师。我想你的仰慕者们会非常高兴的。” “不,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那些东西给公布出去,实在是有点……” “啊哈哈,我也是会掌握分寸的啦。毕竟对待导师不能像对待罗伊那样无情嘛,我会只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给放出去的,至于剩下的,就当做我的收藏吧——” “那么——终于到了最后一问了!” “嗯。” 库洛斯点了点头。 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不然从刚才开始就犯困的伊芙明早又要赖床了。 “库洛斯·阿斯特洛斯导师,你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怎么看?” 露突然严肃了起来,并提出了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库洛斯刚才也在看关于它的报道。是的,现在的世界虽然和平,但是也依然有着各种各样小规模的矛盾。 但是。 尽管如此,库洛斯的答案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世界上还有着许许多多无法解决的矛盾,想要解决那些问题,恐怕需要付出好几代人的努力。但是,我依然相信着,我们人类的未来会越来越美好。” “嗯。” 仔细地将库洛斯的这句话记在本子上,露突然站了起来。 她在挎包里摸了摸,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交到了库洛斯的手中。 “这个是?” 因为这本书给库洛斯一种很沉的手感,所以他在猜测,这大概是什么人手写的书籍。 “这是希露德写的书籍,书名为《黑之英雄异闻录》。” “异闻录吗?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库洛斯就会意了。 几年前,他就看见希露德全心全意投身于某件事情之中,也知道她在到处打听关于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她是为了写出这样一本关于自己的传记。 也许,那天在西城区内和她闲聊的话题给了她动力了吧。那时的库洛斯有提到,他是受到书库中的一本传记的启发,才想成为骑士展开冒险的。 “这最后一页是?” 库洛斯简单地翻了翻这本书籍,待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挺住了。 这一页上,什么都没写。 “这也是我把这本书给你的目的,希露德说,她想让你在最后一页上写上点什么,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完结。” 露微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 库洛斯点了点头。 他先是看了看前一页,这页的最后记载的是库洛斯战胜“炽天使”的事情。然后,在末尾处明确的写上了“黑之英雄的传记到此结束”。 到此结束了吗? 库洛斯反复地体会了一下这句话,然后他拿起了自己桌子上的钢笔,在那张白页上写下—— 写下他此刻的心情、写下他这些年来的感悟。 这应该是最适合点缀这末页的话语。 “刺杀菲的日子仿佛就在前日,昨日他和伊芙举行了婚礼,今日他在为人类而战。而明日,他的故事就要画上句号了。” “命运的刁难有时会让我们遭受难以承受的痛苦。梦想的崩溃、现实的冷漠、亦或是最想保护的东西被掠夺。可是,不要忘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提醒着——我们还活着。也许因此会感受到痛苦、感受到无助,但只有不放弃任何希望,顽强的存在下去才能发现奇迹。” “他的故事结束了,但故事本身还没有结束。” “致阅读完这本书的读者们——” “接下来,就是你的故事了。” ……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5章 番外九百七十五 因为爱情 “嘎嘎嘎~我们是不是也该认真一些了!” 神七发出刺耳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正有此意!对付你浪费太多时间了!” 情公子将手里的折扇仍在一边,之前的潇洒不羁立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看你的样子是做好认真战斗的准备了,不过呢,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并不是你认真起来就可以将我打败,而是我一旦认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 神七自信满满的说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情公子没有在言语上多说废话,实践才是证明真理的唯一途径,说得再多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些空话而已。 神七摇摇晃晃的向情公子走过来,稻草人的身体让他没有任何威胁力,总给人一种不堪一击的感觉。神七在距离情公子二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左眼的位置忽然亮起一道红光,同时,神七慢悠悠的说道:“你认为什么样的死亡方式最让人不耻呢?” 神七的声音像是一曲魔音,婉转悠长,游荡徘徊不止,每一个音节都似活了过来,化作漫天的活物将情公子包围起来。 “我怎么会……” 情公子原本不想回答神七的问题,但是他已不受控制,情不自禁的回答:“自杀!这是我最不耻的行为。一个生命的诞生,有着他该有的意义和价值,未曾达到自身的价值就在不该死亡的时间选择自杀结束生命,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很好!那你就选择自杀吧!” 神七的声音仍旧充满魔性,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就能改变事实。 “为什么!” 情公子的心智并没有完全失去,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抗。 “你回想一下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回想一下你自身的价值,你活了这么久真的做了证明自身价值的伟绩?” 神七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情公子的防线。 “我这些年……” 情公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脑海中出现无数的画面。“是啊,我没有证明自身价值却在人间界隐匿了百年,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却对其他人的水深火热视而不见,我空有一身本领却不为他人着想,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明明对人间界有着巨大的责任,却浪费光阴的虚度生命,这和死有什么区别?不如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再浪费天地间原本不多的资源,为他人省出资源,让别人过得更加愉快,何乐不为?这恐怕是你生命里做的唯一有意义的事吧!” 神七蛊惑着说道。 “是啊……” 情公子的眼睛忽然泛起了红光,简直和神七的眼神一模一样。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选择自己动手吗?结束自己的生命吧,别再无意义的活着浪费占有别人少许的资源了!舍生取义才是你应该做的。” 神七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丝阴毒的笑意。 “我的确不该活着了。自杀吗?不能,这是我最不耻的行为。你杀了我吧!请结束我的生命。” 情公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有了轻生的念头。 “自己一生碌碌无为,临死之际还要别人动手,难道一生当中最有意义的事也需要别人帮忙?如果我替你结束生命,你对自身的忏悔以及一生的愧疚,谁来承担?只有你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才是对自己最后的反省。” 神七一脸正色的说道。说完这些话,神七在心里暗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啊!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只是在施展虚幻之眼的时候,我是不能攻击的!” 神七拥有虚幻现实双眼血脉,左眼为虚幻,右眼为真实,左眼悄无声息的将对手的意识带入虚幻之境,在这里他能蛊惑意识薄弱的对手做出行为,再用真实之右眼将虚幻变为真实,不动用一丝一豪的力量就能将对手斩杀,当然,他只能充当一个“劝说者”,不能对别人的意识造成伤害。 “不可以……” 情公子虽然在神七的蛊惑之下有了轻生的念头,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自杀是可耻的,情公子绝对不会自杀。 情公子不选择自杀,也就意味着神七之前的所作所为都白费了,也只有情公子自杀才能造成最大的伤害。 神七有些急躁的说:“你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还在乎什么可耻不可耻,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死了什么都可以的!” “如果我连自己的底线都可以不要,那我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我又为什么要死呢!我可以无所事事的活着,因为没有碰触底线,但是要我自杀,这就碰触了我的底线。” 情公子回应道。 “妈蛋……怎么是一个这样固执的人啊!” 神七差点气得破口大骂,只差最后一步了,但是这最后一步却迈不出去。神七思考了一会,从另一个方面说道:“据我所知,你至今还是单身吧?” 情感入手,这是多么高明的手段啊!多少人因情轻生,多少人为了感情不择手段,人有七情六欲,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对手,情感终究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神七一提到单身两个字,情公子的身体剧烈的一颤,似乎是一把刀子插入了他的胸口,那种疼,无法言语。 情公子久久没有回应,仿佛陷入了回忆。没多久,两道清泪从情公子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看来你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恋情啊!可以跟我讲一讲吗?” 神七暗自得意的说道。 “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最爱最爱的女人。” 情公子低着头,声音低沉的讲起来。“那年我十八岁,她也十八岁。我们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武功,她是我的小师妹。因为我的老师是名镇一方的人物,在他门下求学的人不计其数,她就像是一朵清幽的荷花,在满是绿色荷叶的池塘傲然盛开。她的美,那般神圣,那般让人着迷。” “我喜欢她,但喜欢她的人又何曾少过。几乎所有的师兄弟都喜欢她。我在师兄弟之中不出众,从来没有幻想过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偷偷的暗恋着她。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做任务,我受伤了,临死之际我向她表白了自己的感情。让我喜出望外的是,她接受了。而我,在那一次重伤中活了下来。” “我和她在一起了。” “她是那般的纯洁,那边的天真无邪,和她在一起是那么的高兴快乐。多少次,我曾想跨越男女之间的最后一道隔阂,让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但是我又不敢,生怕破坏了她的那份纯洁。我想,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有一天我们结婚了,她终究会是我的女人。我就这样想着,这样期待着,期待着她会成为我的新娘。” “我们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这种关系维持了三年。那年,我二十一岁,那年,她也二十一岁。” “后来,她要做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她一去三年。三年间我们每天都在书信往来,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不想见和距离而下滑,反而升华到一种更高的层次。我决定,当她任务圆满回归之时就是我迎娶她之日。” “可是……” “我满心欢喜的等待她回来,就在她即将回来之时,我无意中从她的一个闺蜜口中得知,她在出任务的三年间早就和另外一个其貌不扬的师兄在一起了。我三年没有碰过她,她却和那个混蛋三天就xo了。她做任务回来只给了我一句对不起,然后和那个混蛋结婚了。” “我这些年的等待算什么?我不甘心,我好后悔,我后悔没有早一步夺走她的处子之身。” “可是……我又知道了一个消息。” “在我和她纯纯的三年感情里,她几乎和所有的师兄弟都发生了关系,只有我蠢的没有发觉,只有我蠢的认为她是天底下最纯洁的莲花。我多么可笑,多么愚蠢!” 说到这里,情公子早已泣不成声。 “你的确是够蠢的……” 听了情公子的故事,神七忽生恻隐之心,他对情公子的杀意不知不觉淡化到无。现在,神七对这个可怜的情公子毫无敌意。情公子看似潇洒不羁,心里却掩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爱情就轮不到我……” 情公子蹲在地上像一个受伤的小女生般哭泣。 神七走向情公子,高大的身躯轻轻抱住情公子,安慰道:“错的时间里遇到错的人,终究是一场笑话式的错误而已。对于这样的人,你不需要悲伤,不需要缅怀,带着对爱情的追求大胆去寻找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谢谢你!” 情公子抬起头看着神七,满是感激。 神七看着情公子,拥抱又紧了紧。 忽然,天地之间响起了一段音乐。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 “我……好像又恋爱了!” 情公子看着神七说道。 神七:“我也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6章 番外九百七十六 CC猫 “鬼剑,你不要像女人一样婆妈好吗?我们可是要办大事的人!”见鬼剑不肯出手,皮帽少年心中着急万分。 一旁的胖子包子,就跟他的外表一样随和,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的个人意见,一句话随大溜,大家干嘛他就干嘛。 索性皮帽少年也不争取他的意见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逼问鬼剑,毕竟没有鬼剑二人帮助,凭他自己是无法对付鸭舌帽的。 “皮特,你不要自私了好吗。”鬼剑淡淡的说。 就在他们激烈争吵时,我探头看向野蛮人,嘴角抽搐的说道:“我c!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刷存在感,快救我啊!” “老大,你别急,我这瓶解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找来的,没这个你就无法跟他们争夺生命玩偶,接着!” 野蛮人一个漂亮的转身飞投,绿色液体小瓶子在空中化作一道弧度,最终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鸭舌帽手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鸭舌帽手中的小瓶子,心脏气的拧劲儿的疼。 泥煤啊!扔的还能在准一点么? 六脉神剑啊,七准八不准! “这是什么东西?”鸭舌帽拿着小瓶子,侧脸看向不远处的野蛮人低声问道。 野蛮人想了想,很蹩脚的回答说:“嘿嘿,这不是解药,就是一瓶饮料……” 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人家问你是不是解药了吗,我忍不住的心中吐槽道。 “哦,正好口渴了。”鸭舌帽说完,便用那厚重的嘴唇撬开了瓶盖,仰脖就要倒进口中。 我跟野蛮人几乎同时制止喊道:“别喝!” “为什么?”鸭舌帽也不敢随意的喝下去,刚才的举动只是想试探他们一番,让我跟野蛮人把这个东西的作用告诉他。 我想也不想的弱声说:“因为……因为那是给我的呀。” “就这?”鸭舌帽想也不想的继续作势往嘴巴里倒去。 一看他就要喝掉了,我顿时心急如焚:“不要喝啊!” 可是鸭舌帽却没有停止动作的意思,眼看着就要把小瓶喝光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短毛老鼠悄悄袭来。 在鸭舌帽即将倒入口中的一刹那,小瓶子已经被老鼠用两颗大板牙叼走了。 我见了心中一喜,暗道一声第一次觉得老鼠好可爱。 鸭舌帽见小瓶被夺走,立刻愤怒的去追。 鬼剑提着鼠尾当即劈来,鸭舌帽闪避过去后,在手中凭空出现一根通体漆黑的木棍。 木棍与鼠尾在二者的催动下,绽放出阵阵光芒碰撞在一起,每次碰撞都有光与芒所射向两侧。 鬼剑一时间与鸭舌帽打的难解难分,可一直被紧握住的我,就没那么舒服了,不但要经受剧烈的摇晃,还要面临随时被鬼剑一鼠尾抽死的危险。 哥码招谁惹谁了,我觉得自己好无辜,无辜的就像一张a4白纸。 “偷心!”用鼠尾将鸭舌帽逼退后,鬼剑猛然断喝一声,眉宇上挂着浓厚的庄肃,白老鼠与鼠尾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幻影奔向鸭舌帽。 下一刻,鸭舌帽感觉手中一空,下一刻玩具版的我已经消失无踪。 真low! 鸭舌帽心中暗道一声,下一刻转身就跑,毕竟手中人质已无,他可不认为自己真能打过眼前这四个准玩具师。 很显眼,鸭舌帽的真实实力,明显跟他之前所说的不符。 鬼剑、包子、皮特驱使着各自的玩物,分别从三面包操鸭舌帽。 且不说他们能否如愿以偿抓住鸭舌帽,先说在野蛮人的各种忽悠下,我将小瓶里的液体全部喝进了嘴巴里。 当那刺鼻辛辣的感觉,跟火箭一般蔓延在整个口腔鼻子里时,我的眼泪已经是决堤的海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缓过劲儿来,眼泪蹉跎的望着野蛮人大骂道:“什么解药啊,明明是芥末油吗!” “嗯,你们人类好像就这么称呼它,不过也只有它能让你回复本身啊,没看其他人都没有变成玩具吗,他们就是喝了这个东西。” 野蛮人第一次说话那么有力,毕竟之前底气不足的时候太多了。 好吧,我望着自己毫无变化的身体,一时间有点愣住了。 “呃,老大你别慌,可能量不够吧,再喝一瓶好了。” 野蛮人说着居然不知从哪又掏出一瓶来,并且递到了我身前。 看着眼前这个绿油油液体的瓶子,我一万个不愿意:“坚决不喝,这是人喝的吗?不弄死我你闹心是吗。” “什么话说的,我是在帮你啊。”野蛮人撇着嘴,继续将瓶子朝前推。 咽了几口唾沫,我思索了半天,最终一狠心再次喝掉了一瓶芥末油。 这次没那么好运,喝完的我直接栽倒在地,不停的打着滚,欢脱的像在享受一般。 不过随着打滚的频率加快,我真的慢慢恢复到了以前的大小。 “喂,你走不走?”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我折腾半天才勉强站起,望着眼前骑着白老鼠的鬼剑,惊讶的问道:“他们呢?” “他们想干掉我贪功,结果却被我打趴下了。”鬼剑一手握着一只木偶娃娃的玩具,略微垂首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我眼巴巴的望着他,鬼剑说的那么轻松,却干了让人背后发凉的事情。 “而你……也很走狗屎运的可以跟我一起去完成任务,如果不是规定需要两个才能完成任务,那么你也会被我……呵呵不说这些了。” 鬼剑的话再次让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点不觉得他是在吓唬自己。 不用想,此刻鬼剑手中握着的那个木偶娃娃,一定就是之前的鸭舌帽大叔吧。 几人于是朝玩具学院走去,不管如何我算是走运的获得了录取通知书,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玩具学员。 之前那个方脸男子,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环顾了众人一圈,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在此次任务中,虽然有些人根本没使半点力,但不管怎么会所,狗屎运也是本事的一种,在这里还是恭喜你们。” 鬼剑一脸坦然,而我则觉得脸颊发烫啊,他是不是在说自己啊。 “你们两个,是我们学院五年来,唯一入选的学生,所以学院会用心培养你们,争取让你们早日独当一方,为社会和平作出各自的贡献。” 方脸男子之前那么臭屁,这一严谨起来,我总感觉怪怪的。 可是不管怎样,答应了仙儿姐的第一步,我总算迈出了,接下来又听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废话,我也是一个字没记住。 反正被方脸男子通知,一周后再来学院进行专业知识课程学习。 就这样,我愉快的回家了。 对了,他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对,没猜测,野蛮人这个狗皮膏药真的粘上了他。 一身难看的肌肉,头顶还有个雷人的天线,这么样的玩具带出去,真是有多少白眼都统统收下了。 回到家里,将七彩大飞统统赶出房间,只剩下我自己后,像做贼一样我摸着胸膛的宝石项链,轻声唤道:“仙儿姐,喂,在吗?出来吧,皮卡丘!” 没反应! 我皱眉想了好久,最终接着不死心的说:“金刚葫芦娃,一个藤上七个瓜“难听死了,不要唱了好吗?饶了我的耳朵吧。” 这次有效果了,一个懒散的声音慢慢传出,等我回头时,仙儿姐已经俏皮的躺在了床上。 今天的仙儿姐穿了一身席梦莎连体裙,洁白的两条长腿搭在我的枕头上,身上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如瀑布般密集的黑色长发,更是随意的甩在脑后,翘起的朱唇,另我看呆了。 “色狼啊,有什么好看的。”仙儿姐有些害羞的别过了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以看出来她还是美滋滋的。 毕竟被欣赏,是每个女孩的弱点,仙儿姐自然也不例外。 “除去你不是人这个事儿,其实你还是蛮漂亮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能是因为她不是人吧,我才会如此大胆的口无遮拦。 仙儿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秀眉一皱低声问道:“怎么,找我来不是就贫嘴吧?” “当然不是,还记得之前你的承诺不?”我神秘一笑,并不先说破。 仙儿姐点点头,一副天然呆的萌态:“记得呀。” “嘿嘿。”我笑了笑。 仙儿姐微微一愣,随后一脸震撼的说:“你被录取了?” 干嘛漏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弄的就好像很不应该一样。 想了想,我自己好像都觉得确实不应该…… 可以说他这个名额,就跟方脸老师说的那样,是走狗屎运捡来的。 “哇塞,你好厉害。”仙儿姐装出一副很崇拜的表情。 我却很不爽,因为仙儿姐演技很差,一眼就能看出是敷衍自己。 装x没成的我,不得不直白的问道:“现在我已经被录取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恢复以前的样貌呢?” 同时看着人畜无害的仙儿姐,我心底升出了一丝警惕。 这家伙自称藏身在项链中,又知道我中毒的这些事情,还毫无保留的帮助我解除毒药。 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我误会她了,仙儿姐跟眼魔不是一伙的? 但之前她可承认是斜眼的人啊,斜眼不就是替眼魔卖命的么? 想到这些,我心里疑惑更胜。 “哇塞,你好厉害哟!”野蛮人一点不老实,在一边啃着鸡爪子,还学着仙儿姐刚才的口吻调戏我。 我狠狠的踹了他一脚,随即恐吓道:“在出声,我就没收你的鸡爪子,让你啃脚趾头!” 吐出一根骨头,野蛮人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但我没打算放过他,直接把他团成球,丢出门外跟七彩他们团聚去了。 关好了房门,我跟仙儿姐对坐在床上,看着她慢慢问道:“仙儿姐啊,你看之前比较匆忙,我也没问你,既然你是斜眼的人,干嘛还这么帮助我呢?按照你说的,直接等我毒发,夺走我身上的离兽本体跟封印的力量不就行了。” 仙儿姐捂着嘴巴笑了笑,平复好情绪后才堪堪说道:“之前是骗你的啦,其实是这么回事我听着她一直说完,心中顿时腾起汹涌浪花,这简直太尼玛曲折了。 原来斜眼在一次探险中,获得了一枚项链,经过高人鉴定,说项链拥有另猎晶者中毒逐渐失去力量的功效。 斜眼当然不信,以身试毒。 每天都佩戴项链的斜眼,在一个礼拜后真的失去了对晶之力的掌控。 从此斜眼相信了这项链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宝贝,于是好生收藏着。事情逐渐到了白热化阶段,斜眼没能如愿的从我身上夺走离兽本体。 一心想将功补过的斜眼,终于等到了一个对付我的好机会。 那就是夏令营,斜眼在飞机上动了手脚,并且再一次收买了左右。 左右将项链偷偷藏在我身上,那时大乱的我根本无法察觉。 但还是发生意外了,让我中毒是他们的计划,但坠机却是一个意外。 问题的关键点来了,就连斜眼都不知道项链里住着一个仙儿姐。 仙儿姐不但把眼魔的计划全部听了过来,而且还在我坠机时救了我一命。 可以说项链里若没有仙儿姐,恐怕我就真死于意外了。 听完故事后,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脏砰砰乱跳,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盘旋在心底。 看着仙儿姐真诚的表情,我相信她了。 毕竟她没理由骗我,若她想害我,我就没理由会活着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咯,我让你去玩具学院,也不单单是解毒,也有自己的私心。”仙儿姐很坦白。 我却仍然处于左右再次背叛的震惊中,空难之后一切都平静的很,如果不是仙儿姐,恐怕这辈子我都想不到还有这一插曲。 “什么私心。”我想理解左右,但被人背叛的滋味真的很难捱。 仙儿姐看出了我情绪不是太高,于是也不啰嗦直言说:“帮我恢复本身,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大玩具师,在一次跟敌人交战中,被毁灭了肉身,封印在这项链之中。” “我怎么做才能帮你恢复肉身?”我好奇的问道。 沉默了片刻,仙儿姐缓缓说:“一个月后,玩具学院跟猎晶学院会有一次交流会,届时猎晶学院会让玩具学院的学生们参观猎晶仓库,那里有一件水神披风……你把它偷出来就行了。” “靠,让我去当小偷?我才不干!”我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太可耻了吧,想我阳光帅气好少年,岂会为她去当小偷。 “不这样,你这毒解不了,只有我恢复了本体,才能帮你解毒恢复实力,以我的了解来看,如果斜眼得知你没死,肯定会对你动手吧?到时你拿什么保护自己?” 仙儿姐一番话说完,顿时如一盆滚烫的凉水,烧的我是满脸通红,义愤填膺恨难平。 这样搞下去,我还有拒绝的理由么? 为了自己,就要去做这种勾当吗? 我摇了摇头,这不是理由。 “你考虑考虑吧,反正两条路摆在面前,你自己选择,你的父母家人们,失去你后会特痛苦吧。” 仙儿姐说完化作一道雾气,一下子钻进了项链中。 晚饭,我又跟父母还有妹妹李冰儿一起吃。 今天是李冰儿的生日,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礼物,于是在饭桌上公然拿出。 “妹妹,生日快乐。”我将一块表面很光滑圆润的小石子,递到了李冰儿面前。 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恐怕早就一巴掌拍飞了。 可李冰儿很另类,她对这些特别石子有种热衷的收藏爱好,我深知妹妹的这一点,这才在家门口找了一个小时,才找到这块有些特别的小石子。 胡益海看了一眼身边的妈妈,于是笑着说:“快谢谢这小子吧。” “孩子都送礼物了,称呼一句哥哥不过份吧?”妈妈今天却站在了我这边儿,这不开始替他说起话来。 胡益海思索了下,觉得妈妈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对着我洒然一笑:“既然你今天这么用心,那我就姑且当你是亲生儿子好了,冰儿,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李冰儿对这块石头喜欢不已,自然是痛快的叫了一声。 我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声来之不易的称呼,没出事之前他倒不觉得叫哥哥有什么,可现在却是非一般的感触。 同时在心中,我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修行,成为强大的玩具师,早日变回以往的模样。 吃完饭,在卫生间里,我正在洗澡,舒服的冲了个凉后,拿着爸爸的刮胡刀试图刮掉胡须。 对着镜子,我刮了一下,顿时开始转动的刮胡刀瞬间卡死,刀头一动不动。 “完蛋了,居然坏了!”我眼前出现了胡益海愤怒指责自己的画面,顿时毛骨悚然。 怎么办?我的胡子没有刮下来一根,但刮胡刀却坏了。 这也太不结实了吧?我觉得这个事儿太不正常了。 胡子有那么硬么?我摸了摸,似乎他的还真就那么硬。 该死的!居然刮不掉!我死心的缓缓放下手中的剪刀,只见刀刃上全是嘣口,那是脸上的胡茬造成的。 要不要这么坑!我扫兴的回到房间,不想妹妹李冰儿也在。 这小妮子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干嘛? “怎么不睡觉啊。”我拿着一杯水,喝了一口随手放在了写字桌上,望着床上的李冰儿轻声问道。 李冰儿手里不知把玩着什么,低着头缓缓说:“今天哥哥的礼物我很喜欢呢,所以特意来表示再次感谢。” 一听她是因为这个,我立刻笑着摆摆手:“不用啦,都是一家说到这时,我自己都没底气的停止了。 看着一脸黯然的我,李冰儿神色一动,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哥哥,我知道爸爸妈妈让你伤心了,为此我也觉得很难过。” 唉,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我欣慰的看着李冰儿,心想这一个小时没白辛苦。 忽然看到李冰儿手里的东西,我吓了一跳,野蛮人什么时候跑她手里去了?而且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经过接触,我知道哥哥你是个善良有爱的人,我也很喜欢哥哥。”李冰儿甜美的一笑,漏出了两个小酒窝。 我差点哭了,回家这么久,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可还没等我幸福够呢,李冰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次回到原点。 “所以,你比以前的那个家伙好多了,虽然你不是亲生的,但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就算那个臭屁的家伙回来了,我也不会对你改变态度的。” 李冰儿说完,不等我反应,一溜烟的丢下野蛮人玩具,跑出了房间里。 剩下我满脸苦笑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说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接受自己,曾经的自己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躺在床上,我盖好了被子,野蛮人也安静的躺在枕头边儿,二人逐渐一起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还被颜瑜主动表白,乐的我是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迷糊着去了洗手间。 当我上完走在回房的路上时,忽然看到爸妈的房间是开着的。 于是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里面居然空无一人,我揉了揉眼睛,四处寻找,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身影。 “你醒了啊。”七彩泡在饭碗中,里面盛满了果汁,一边洗一边喝好不惬意。 我看到了他那七彩斑斓的皮肤上,也沾满了乳白色的果汁。 我没有理他,直径的走向李冰儿的房间,发现她正四仰八叉睡姿特别难看的趴在床上。 走了过去,我拽了拽她的脚踝,熟睡中的李冰儿睫毛眨动几下,并没有立即醒来。 “醒醒啊,懒猪!”我急不可耐的加大了力道,李冰儿这才缓缓醒来。 睡眼惺忪的盯着我看了半天,李冰儿突然捂着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漏在外面的手指向我:“你要干嘛?” 听到她这个问题,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这小妮子一天到晚思想就不能健康点吗? 我的笑容,让李冰儿摸不着头脑。 这样,我很快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的看着她问道:“知道爸妈去哪了吗?” “哥,你傻了吗?”李冰儿放下了被子,光着脚丫跳下床来,俏脸上浮现几丝诧异。 摆了摆手,我皱着眉再次问道:“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啊。” 看着表情古怪的李冰儿,我回想起她刚才的称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我用力的抓住她的手,并且低沉的说:“刚才你叫我什么?” “哥啊,噢疼死我了,你弄疼我了。”李冰儿盯着被我紧握的手腕,一脸的痛苦。 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我神情非常紧张的问道:“不是不肯承认我的存在吗,快说爸妈到底去哪了!” 看我这副张狂样子,李冰儿有些吃惊,曾经她可没见过我这么怒急。 我这都快急上房了,李冰儿可好,居然摆弄了几下凌乱的头发,臭美了半天才缓缓说:“你爸妈不是在灾难中死了吗,大早上怎么突然找起来了?” 死了?那特么昨天是鬼啊? 对此我很怀疑李冰儿的话,虽然满屋子找不到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但我仍然脑子里抱有一丝幻想。 幻想他们确实回来了,而不是我最不想接受的事实——梦! “昨天你过生日,我送了你礼物,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我几步走到餐桌前,指着干净的餐桌继续说:“你看,就是坐在这里,我爸爸还让你叫我一声哥,妈妈说暂时无法接受我这个亲儿子……” 听着我那跟连珠炮弹般的话语,李冰儿瞪大了眼睛,里面写了两个字——白痴。 “哥,你发烧了?” 李冰儿挥动小手在我额头摸了摸,发现温度跟常人没什么不同后,更加惊讶的望着我不说话。 那是什么眼神啊,怎么感觉跟看白痴一样! “喂,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发什么骚,要发也是你发。” 拿起桌上的一杯牛奶,想也不想的一口干掉,顿时我觉得舒服多了。 只是……这牛奶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啊!你喝掉了啊!”看着我喝掉了杯中的牛奶,李冰儿的脸上立刻紫红一片。 看她这副模样,我很奇怪的问道:“不就是一杯牛奶吗,大不了我明天给你买一箱。” “不是……”李冰儿急忙的摆摆手。 我从椅子上气的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不是什么,你就是小心眼,昨天还说烦我,不想让我回来,你却不知道,我就是我,根本没有什么替身。” “哎呀,我哪说过这种话,这杯不是牛奶!”李冰儿把空空的被子抢到了手中。 我愣住了,随即无力的问道:“那是啥?” 李冰儿红着脸沉默起来,我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想问父母去哪了吗,怎么好端端的跟牛奶较上劲儿了。 “你先告诉我,我爸妈去哪了?”我整理好了思路,再次发问。 可是看李冰儿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先听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我再告诉你,关于你爸妈去哪了的问题……” 李冰儿又在臭显摆自己的智商了,以为我是低能儿么,这两者之间哪有什么因果关系。 我没说话,一脸沉默的看着她,我倒要看看她能给出什么解释,至于这杯东西是啥我不关心,反正已经喝掉了。 只要不是洗脚水就好,话又说回来了,洗脚水会放在水杯里吗? 另外,洗脚水也不应该是这个颜色的,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是神马恶心的东西就成。 “那是大飞的……软子。”李冰儿说这话的时候头拉的很低,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软子?我摸了摸下巴,看向一旁转圈追球玩的大飞,又回过头对李冰儿低声说:“大飞的卵……你放杯子里干啥?” “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李冰儿特别直接的给我解释了一番,听的我是喷出一口盐水血。 可是这跟放进水杯有啥关系?另外她是怎么给它从大飞体内弄出来的呢? “说起来真的很尴尬呢,不过呢,还是要解释清楚的,免得你误会,或者过后肚子疼什么的。”李冰儿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接着慢慢解释道。 我真的被她打败了,她居然会把大飞的软子取出来,并且雷人的放在水杯里。 话说,我说这杯牛奶的纯度咋那么淡呢。 “呕!”捂着嘴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起来。 吐的差不多了,我抬头扭开水龙头,大口大口的漱口。 几乎把什么都吐出去了,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喝的东西,居然是大飞的内个玩意,强烈的恶心感就袭来。 “哥,你干什么啊?”李冰儿在我身后,一边拍背一边奇怪的问道。 我擦了把嘴角,回头瞪着她说:“你说干什么,好好的放那个进水杯里干嘛?” “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李冰儿思索了一阵,突然好像明白了过来。 我孤疑的看着她,几步走出卫生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低垂眼眸望了我几眼,李冰儿站在我身前,噗呲一笑:“哥,你该不会是想到那个了吧?” “哪个?”我愤恨的说。 李冰儿眼球十分古怪的转了转,脱口而出:“我说的软子是一种面膜啊,专门给小动物用的,你是不是听成卵子了?” “面面……面膜吗?”我满脸尴尬的回问道。 她很确定的点点头,我崩溃的直挺挺倒下,感觉眼前全是金星。 当我离开家来到学校时,似乎还没从李冰儿所谓的真相中走出来。 原来昨天回到家后,我因为太累就睡着了。 李冰儿没有过什么生日,我更没有送他什么礼物,那场让我记忆深刻的晚饭,也没有发生过。 至于出现的老爸老妈,更是我在做梦罢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生日不是昨天,我不会选择相信她的话。 站在校门外,我怔怔发神,看起来怪人一个。 想想也就释然了,老爸老妈会突然出现,我想是因为对他们太想念的缘故。 人如果太想念一个人,就会在某些时刻分不清梦与现实。 昨天的我,就是经历了这样的一晚。 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老爸老妈消失了那么久,按照实际情况来看,怎么可能突然回归呢,这太不现实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思念所致,否则是不会进入到那么真实真切的梦境中去。 “嗨老胡。” 董超跟王大锤并肩走来,看样子也是才到没多久,可能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这才主动过来跟我打着招呼。 摇了摇头,我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早。” “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啊,是不是没睡好啊?”董超手指在我脸上戳了戳,一副担忧的模样说。 我摆摆手,打掉了他的手指:“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是……是啊,董超你个白痴。”一旁的王大锤明显有些拘谨,面对我更是显得格外慌乱。 我想是因为之前决裂的关系吧,完了我又把他救了回来,以王大锤的秉性,是应该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董超就不同了,压根就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仿佛之前的所有不快,在这一刹那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大锤,回来后跟那女孩进展怎样了?”我为了让他不在拘谨,立刻找了个话题试图缓和距离。 王大锤脸色一红,十分害羞的低着头:“很好呢,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 “哈哈,想不到我们三个里,居然是你这个呆头鹅率先找到老婆了。”董超站在一旁,也是加入进来,努力把我们的关系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我们三个在一片笑声中相视一笑,所有的芥蒂全部不见,在这里只有兄弟二字而已。 “好了,不早了,我们进去吧。”我率先朝学校里走去。 董超跟王大锤点点头,一同跟在我身后。 走了几步后,我突然停下了步伐,看向董超他们低声说:“你们先进去吧,我等会再走。” 董超跟王大锤虽然疑惑,可我没直言,他们也知趣的没有多问,转身直径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了我,这时我猛然看向身侧,松树后面逐渐显出个黑影来。 挺拔的身姿,修长的黑色斗篷将全身笼罩,不是帝皇丸还会有谁。 看到他出现我很奇怪,上次跟他吃过饭后,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接近我到底什么目地。 甚至在帮过我后,那个我早就承诺好他的要求,帝皇丸也只字不提。 对于这个家伙,就好像是迷宫一样,让人抓不到头脑。说实话,他对我是有恩的,如果没有他帮我获得‘百皇’晶技,我也不可能杀进决赛获得名额,继而可以得到中猎的称号。 在森林冒险中,我跟小哥中了蓝海的幻阵,当时也是他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我一命。 不然我不会活着离开的,至于中猎称号更是奢望。 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帝皇丸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只有鹰勾似得鼻子,与那双深邃泛着紫光的双目漏在外面。 虽然看不到他的嘴角,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看着我在笑。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的目地吧。”从帝皇丸的口罩下,传出了那道熟悉的低沉声。 这种声音略带一丝沙哑,让人无法想象究竟是经历了什么风暴,才会造就成这样。 我猜测到了,于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好吧,我也不啰嗦了,不管你用什么目地,我只希望能在一周后,看它在你手中。”帝皇丸只字未提水神披风的字眼,但我不糊涂,知道他说的它是什么。 不管如今的司徒岑益有没有抢夺帝皇丸的院长位置,我都没有道理去偷水神披风。 偷就是错的,无论是有多么充足的借口,我也不会答应。 默默注视着他,我心里有些惊奇,想不到他会跟仙儿姐一样,都想让我去偷盗水神披风。 虽然对于承诺我不能拒绝,但也应该分什么事情,不好的事情即使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做到。 “不好意思,我无法做到。”我想了想,很诚恳的对他说。 帝皇丸听到我的拒绝后,好像并没有多么吃惊,比我还淡定的接着说:“哦,怪我了,事先没有跟你说清楚,不过你有今天,恐怕跑不开我的功劳吧?” “是,我一直没有否认这些,我今天的一切是你给的,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拿走,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我的坚强,让我充满了力量,即使失去了力量与称号又能怎样,至少我的良心留下了。 如果良心都没有了,就算我是世界第一,那也是自责的。 “哈哈,好一个随时拿走……哎,我来就是想确定一件事,既然知道了答案,我就告辞了。”帝皇丸说完,身躯一动,下一刻消失在了眼前。 好快的速度,我能想象的到,发出这种速度,那是得需要多么雄厚的晶之力才可驱动。 没有勉强我,也没有威胁,就这样自然的离开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始终想不明白,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我会拒绝。 但既然已经想到了结果,帝皇丸为什么要还再来尝试? 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不死心的层面很低,因为他不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 从刚才被我拒绝,到他痛快的离开就能看出,他是个洒脱的人。 也就是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帝皇丸明白什么叫变通。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我始终看不透。 对于这些的莫名其妙,我也不想过分多想。 当我来到教室后,一身黑色纱裙的黑棋,已经站在讲台上开讲了。 发现我敲门后,黑棋寒着脸瞪了我一眼:“进去。” 我灰溜溜的走到了座位旁,对望着我的颜瑜笑了笑,于是慢慢坐下。 见我坐好,黑棋继续讲了起来:“我想大家都知道,今天最后一天复习的时间了,因为明天就要测验了,这次测验非同小可,难度可以说跟考试卷纸几乎1比1,所以无论如何大家也要努力哦。” 这小声,谁听了还会专心学习。 我扫向班内,发现往常早就哈喇子一地的董超跟王大锤,这会听的莫名认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 为了得到颜瑜,看来他们两个家伙真的洗心革面了。 目光一顿,我发现左右正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仔细品读下,可以看出微弱的歉意。 即使是做了这么绝的事情,他也只是觉得一丝丝抱歉吗。 下了课,我准备找他好好谈谈人生。 既然大家这么努力,我也没有什么道理偷懒才是。 颜瑜的考验,我必须完成,若是输掉了,也就意味着输了爱情。 还没有开始的爱情,我是决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胡杨,老师在看你。”颜瑜在我耳边小声提醒着。 见此我一机灵,看向讲台时,发现黑棋正对我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貌似有点笑面虎的味道。 感激的看了颜瑜一眼,我心里暖暖的,除了学习方面,至少在地理位置我是占尽优势的。 只要在把学习追回来,颜瑜必然非我莫属。 让大锤董超左右他们,统统给我让开! 在屌丝逆袭的道路上,谁也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好了,就说这么多,自己不努力的话,就算老师说什么都是枉然,下课。”黑棋手指在讲台桌上敲击了几下,随即俏脸一黑,指着我说:“胡杨,你跟我来一趟。” 就这样,在一群骡子的喝彩声中,我被黑棋点名带出了班级。 这种感觉虽然有些万众瞩目,但的确谈不上有多光彩啊。 黑棋今天依然穿了黑丝,在我前面一扭一扭的样子,真的别具一番风味。 走到了一个胡同中,看到四下无人后,黑棋一把将我禁锢在墙角中,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告诉老师,你最近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啊……灭绝师太跟你说我坏话了?”我想起那个可恶的尼姑,就心底发憷。 黑棋摇了摇头,粉唇紧咬:“还不说实话是吗?我都听说了,你们几个男生打赌,谁测验成绩全班第一,谁就被颜瑜接纳对吗?” 这是谁告的密?怎么就单点我名,其他人怎么不说出来。 见我无力的点点头后,黑棋莞尔一笑:“你们都是青春期的大孩子,对男女的事情都很好奇,异性相吸是正常,老师也不想插手。” 肯定有可是…… “可是,你知道在期末考试的关键时刻,颜瑜如果因为你们的干扰分心了,那老师不会放过你们,到时候当着全校师生面前批斗你们。”黑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更狠的话在后面等着我。 我毛骨悚然般的颤抖着,仰望着她:“我们是你亲生的学生吗,怎么就怕干扰到颜瑜,你怎么不说颜瑜会干扰到我们啊!” “颜瑜干扰你们?你别逗老师好吗,人家躲你们还来不及呢。”黑棋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心,已被伤的稀碎。 结束了所谓的谈话,我灰头土脸的回到班级,大锤跟董超一下子跑了上来。 “老胡,快说,老师把你怎么了?她要是对你怎样,你就喊出来,兄弟们为你做主!” 董超说的义愤填膺,一旁的王大锤也是满脸热血,如果不是董超憋的脸发紫,我差点就相信了他们没有嘲笑我。 “我想静静。”扫了一眼,发现颜瑜不在,我内心空虚的坐了下去。 董超一脸惊呆:“想静静?静静是谁?” “大哥,这梗不够老吗?怎么咀起来没完了,笑点low到家了。”我对他吼了几句,心里突然舒服多了。 见我没什么兴致,董超跟王大锤悻悻退去,留我独自一人暗自伤神。 胡杨啊胡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浪费时间去瞎感伤,赶紧学习才是王道啊。 学习说的轻巧,都落下了这么多,从哪开始啊? 翻开书包,我拿出了崭新的语文课本,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就一阵头疼。 死记硬背一整天,最后放学我也什么都没记住,只是头脑昏的厉害。 跟颜瑜董超他们打个招呼,我就拉着左右走进了厕所。 左右跟在后面低着头,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看他这副表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很吊么?背叛也能戳中h点,让你很上瘾是吗?”我说的很直接,丝毫没准备跟他兜圈子。 左右撇撇嘴,深吸了口气慢慢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既然做了我也不怕你找我。” “呵呵,知道我现在觉得什么吗?我觉得很悲哀,我们居然会变成这样。”我插着口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左右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 过了半天,看着他,我慢慢说:“这次又是威胁了你的家人?” “事到如今,你信我,我们还是朋友,你若不信我,认为是我故意去害你的,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左右反倒是很洒脱,居然抛给我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是信不信的问题了。 如果让我重新评估下左右,我还是摸不准他这个人。 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应该不是干这种龌蹉事情的人。 也就是他有难言之忍,既然人家不肯说,我自然没必要去问。 我几乎没有怎么犹豫,看着他说:“我信你。” 见我信他,左右开心的笑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明白我的。” “好,我希望也是这样。”我说完便扭身离开了厕所,没别的,本打算叫人家出来教训一顿,谁知道最后让左右反将一军。 我已经没什么脸留下了,可能这辈子就不是硬气的料。 离开学校后,我走在街道上,速度不快不慢。 “滴滴答答!” 我接到了小哥的电话,在电话里小哥说几天也看不到我人影想聚聚了。 我心想前天不才见过吗,又说几天没见,这厮敢不敢别这么煽情。 没办法,最终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改道直奔猎晶学院。 在小哥的宿舍里,我跟他说了最近的烦恼。 他听完笑话我了好一阵子,说什么堂堂下位中猎,居然被学习成绩难的昏了头。 我想说,下位中猎就了不起吗,学习不好不一样是硬伤。 “胡杨啊,你别着急,我帮你想了个办法,你看行不?”小哥坐在床上,扣着脚丫子,嘴里磕着瓜子好不惬意。 我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低头看他:“啥办法啊,要是鬼主意,别怪我跟你翻脸。” “嘿嘿,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就没一个学习好的么?你把他们都叫来,也别明说,我带头讲过去的故事,如果学习好的人,肯定会讲这方面的经历,到时候你不就可以找他帮你辅导了吗。” 小哥眯着眼睛笑的很猥琐,不过我喜欢。就这样,我跟小哥很快就一拍即合了。 小哥负责招待,我则单纯的跑腿。 在小哥的宿舍里,布置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这次邀请的都是猎晶者朋友,普通人一个也没叫。 同意来的有古月怜、左右、白金反、田娃、刺头以及玩具学院的鬼剑,为什么叫鬼剑呢,因为他感觉他应该是个聪明的人。 既然聪明的人,那么学习肯定不会太差了,何况我有了玩具师的新身份,也是时候给小哥他们介绍这方面的朋友了。 桌子上摆满了饭店叫的外卖,糖醋里脊,红烧肉等等美味菜肴。 朋友们也陆续到达,在我的介绍下,唯一跟大家不熟的鬼剑,也很快做好了自我介绍。 鬼剑偷偷跟我说,接到我的邀请时他很意外,毕竟我们不咋熟悉,只是一起被录取了而已。 别看鬼剑这个人冷冰冰的,但却很喜欢热闹,我想这也是他答应来的原因之一吧。 “大家开吃吧。”我端起酒杯,对着大伙笑着说。 见此,大家纷纷举起酒杯来,准备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也眼看着吃的差不多了,大家聊的也都挺尽兴。 颜瑜跟李冰儿有事没来,唯一来的女孩古月怜也挺给力,居然跟我们拼起了酒。 但她应该属于不能喝的那种,在学校只能远观的女神古月怜,喝完酒后的样子更是勾人心神。 脸蛋粉嘟嘟的,樱口微张的窘态,让人看了口鼻发干。 “古姐姐,不行就少喝点吧。”我按住古月怜要端起杯的手,顿时发现好多带有敌意的目光扫来,多到我根本数不清都有谁了。 这群家伙,看来都对古月怜垂帘已久了。 尤其是白金反,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古月怜的脸上看个不停。 见我跟古月怜互动了,白金反的眉毛就高高挂起,对我也是频频投射来提醒的目光。 挨着女神坐也有风险啊,这年头吃点饭都不容易。 “没事的……”古月怜说完又是一口喝掉,迎来了大家阵阵欢呼。 不是她性格啊,就算外表高冷内心狂热,她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以我对女人的了解,古月怜绝对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不然哪有这么喝的,完全是不要命的喝法,男孩都受不了,别说较弱的她了。 “真不能喝了,再喝我就……”我说到一半,始终想不出来后面说啥了。 古月怜嘿嘿一笑:“你就怎么呀?” “反正你真不能喝了。”我无奈的苦苦相劝,本来打算找个老师猛补点功课,谁知道突然变成了这样。 真的够闹戏的! “啪!”几乎是刚跟我说完话,古月怜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人事不省的昏了过去。 我立刻托起她,朝小哥的床上走去,在白金反的帮助下,把古月怜合力放置平躺在床。 被子给她盖好后,我跟白金反也没在意,双双回归座位上接着拼酒。 “我说啊,干喝也没意思,不如大家讲讲过去的故事,小时候难忘记的事情啊,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 小哥的舌头都大了,但还在为我忙活着,这点让我挺感动的。 “我先来吧……”让我吃惊的是,第一个主动讲的人,居然是跟大家都不熟悉的鬼剑。 只见鬼剑额头上下蠕动,思绪浮上心头缓缓说:“那是儿时的经历,我虽然是玩具师,但跟各位也差不多,都是被晶兽迫害过的……” “当然了,不管是玩具师还是猎晶者,目标只有一个嘛,就是杀光晶兽,还天下一个太平。”有些微醉的田娃,一边把玩着核桃,一边插话说。 鬼剑对他点点头,随即开始给我们讲起了他的童年。 为了方便阅读,下面切换到鬼剑的视角。 鬼剑望着大家,嘴角一顿:“我的故事很平常,你们要耐心听了大家表示没问题,随即鬼剑深邃的眼眸一抖,话匣子开始打开了。 “记得那是巨大的城墙,那高达五十米的位面,砰然出现无数道创口。 一时间,石屑嘣飞,切口整齐的石块,如冰雹似得铺天盖地袭来。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望着突发变故的城墙,人们怔怔出神。 城墙后方,出现一个黑色巨影,仔细看去,居然是个双头人形怪物。 全身随风飘扬的红色长毛,足有三尺多长,猩红如灯笼般绿油油地眼睛,散发出嗜血的光泽。 他的双腿,居然是两个大型轮胎。 轰隆隆! 滚动间早已残破不堪的城墙,被他彻底撞毁。 人们心中充满了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奔走相告的进行逃亡。 一些城市的自卫队官兵,甚至拿出了枪械与之对抗。 但在新世纪的战场上,人类的热武器早已被淘汰,就好像最初冷兵器被热武器所淘汰一样,热武器也在百年前,受到了晶兽风暴的冲击。 热武器与晶兽的碰撞,结果可想而知,不是被钢铁的力量拍成肉泥,就是被卷入车轴中撕成蚂蚁大小的碎片。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刀子一样的雪花跟鲜血融为一体。 人类的家园,在这一天彻底画上句号。 晶兽风暴震撼来临,这些人类创造而出的好伙伴,意图要将人类取而代之。 一个没了屋顶的房子里,此刻落满了白蒙蒙的雪花,哈气从衣柜旁的床铺下发出。 床底下,一个小脸蛋儿红彤彤的男孩,正一脸恐惧的瑟瑟发抖。 鬼剑不过才十岁而已,今天是他的生日。 父母打算为他好好庆祝,拥有晶兽博士称号的爸爸,除了工作之外还喜欢带杆猎枪上山捕杀。 爸爸的身体也很好,几乎每次鬼剑都会在开饭时,惊喜的发现爸爸猎杀的兔肉出现。 伴随着然后鬼剑会主动给辛苦一天的爸爸送上感恩一吻。 这个时候,老气横秋的爸爸总会漏出孩子般的微笑,鬼剑心里就会幸福感爆棚。 每次亲吻爸爸,还会让老妈吃醋,看着父母为自己争风吃醋,鬼剑就会在一旁偷笑。 清晨,爸爸上山去打野味,妈妈也坐车去了距离千米外的城市中,为他购买生日蛋糕。 然而这一去,鬼剑却再也没有等回他们。 “吧嗒!吧嗒!” 正在回忆的鬼剑,顿时清醒过来,鼻子耸动间直觉凉意蔓延。 一袭凉风轻抚而过,鬼剑额前的白色长发随风摇摆。 他慢慢仰头望去,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跌坐在地。 在他头顶上,此刻正有颗巨大无比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俯瞰着他。 刚才滴落在他头发上的水,就出至这绿油油双目下的一张血盆大口。 尖锐的獠牙龇在嘴外,两颗脑袋以不同角度紧凑在一起。 “啊!”鬼剑连忙起身,惊慌失措的朝外面跑去。 就要到嘴的猎物,双头战甲又岂会轻易放弃,嗅着人类的气味,挪动如小山般的车轮,速度飞快的从后面追去。 当跑出二百米后,鬼剑已经身在满是尸骸的大街上,入眼的都是无数冤魂,被大力摧毁的废墟上空,徐徐冒着一阵狼烟。 世界真的要被晶兽毁灭了吗?鬼剑咬了咬牙,他不怕死,却不能同意死前见不到父母的结局。 他要找到父母,最起码也能看到他们最后一眼。 “踏踏!” 如地震般的声响,从鬼剑后方传来。 十岁的男孩,拼命的去逃,终究还是无法苦海脱身。 双头战甲两颗头颅左右晃动,最终搜到了鬼剑目前身在的位置。 鬼剑没有放弃,低着头嘴巴里呼出了大口的哈气,双腿没了命的倒腾。 然而,却还是抵不过双头战甲的区区一步。 鬼剑在惊恐下,被双头战甲的机械手臂死死捏住。 在双头战甲的手中,鬼剑就如同稻草一般弱小,就这样慢慢的鬼剑离开了地面,被双头战甲放到嘴边儿。 晶兽是不会吃人的啊!因为父亲的缘故,鬼剑对晶兽的了解要远超同龄人。 在他的认知中,始终没有见过晶兽吃人的事件。 所以对于双头战甲此刻的动作,鬼剑心里满是恐惧与疑惑。 “孩子你一定很奇怪对吧?之前的我们是吃电源与汽油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没了人类的供给,我们必须要转换基因……也就是说电源与汽油将不会被我们所需要。” 双头战甲居然口吐人语,鬼剑倒不奇怪,毕竟每个晶兽体内都被安置了语言系统。 而且还高达全世界几百个国家之多,可谓是十足的翻译专家。 “放开我啊,可恶!”鬼剑骨子里有股与爸爸相同的倔强,如同这样被束缚着,让他完全不能够接受。 看着徒劳挣扎的鬼剑,双头战甲那机械嘴巴微微下滑,居然漏出了个拟人的笑容:“呵呵,孩子,你的血将会变成我的新能源,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是!” “什……什么?”鬼剑双目欲裂,稚嫩的嘴角夸张的睁大,眉头紧紧堆在了一起。 双头晶兽不准备在给鬼剑任何机会,将捏住鬼剑的手臂慢慢上移,另一条机械手掌分出两根手指来。 在鬼剑吃惊的目光下,两根漆黑的钢铁手指准确地捏住鬼剑大腿,慢慢用力的朝下扯去。 “咔!嘎!” 鬼剑亲眼目睹,自己的一根大腿在他的手指拽动下,居然连根断掉,黑色的血柱一下如喷泉般散开。 “啊!啊啊!嗷嗷嗷!” 那根鲜活的大腿,被双头战甲挥手丢进了嘴巴里,随着钢铁牙齿的咀嚼,鬼剑再也承受不住丧肢之痛,双眼一黑失去了对一切的感知。 晶兽世界的到来,造就了人类的噩梦开始。 万古不变的世界主宰彻底沦陷了,人类被晶兽们圈进了牢笼,驱使成为新世纪的第一批智慧奴隶。 在喧闹的小镇里,午上的阳光暖洋洋照在人们身上,使得人们在一瞬间,似乎忘掉了曾经的那些忧伤。 黑色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路,曲曲扭扭遍布整座小镇。 街道上像往常一样,开始进入了崭新的一天。 稻田里耕作的农夫,锄头在土壤里挥动间,不时停下来擦擦满背的湿汗,一旁的妻子连忙体贴的送上一口凉白开,使得农夫那干热的喉咙能够湿润一些。 街道上人们拿出了各自的物品,相互交换各取所需。 没有人会欺骗,因为在大家心里,住在小镇不单单是邻居那么简单。 他们,也是患难与共的亲人跟家人。 “号外号外!南洋城被邪恶晶兽军团围攻半年,今日终于沦陷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布衣的小女孩,光着两个粉嫩的小脚丫,踩在碎石路上,一边挥舞手中的报纸,一边高声呐喊着。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7章 番外九百七十八 审判者们 狄克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高温下的蜡像一样,虽然仅仅只是被那诡异的月光稍微照射了一下,但是他的整个脸还是“融化”了。 他的头发、头皮和面皮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种血肉模糊的怵目惊心之状。 被他用剑刺穿并且高高挑起的杜威特并未因为他的撒手而从天空上掉落下来。他居然就那样悬在了空中,而且双手正一点点将那口阔剑从身体中拔出。 月光从天空之上流注于杜威特体内,将他全身弄得千疮百孔,好像把他整个身躯都光质化了。很快,杜威特就完全转变成一个全新的发光体了。从他身上,万千道银白色光芒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照亮了尸体横陈的小镇废墟,驱散了飘散空中的诡异雾气,也赶走了遮蔽夜空的惨淡愁云。 夜开始亮了。 此夜的月,明亮的快让人不能直视了。 狄克固然逃的很快,但是比起光芒的速度,就明显慢如龟爬了。从杜威特身上迸溅的光华很快从他后方激射而至,将他的身体洞穿。 然而这光亮仿佛对他格外残暴,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开始迅速的扩散。他整个人甚至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被一团白光从身体被洞穿的那一点向外反卷包围。他的身体与白光一接触,立刻便开始湮灭消失。当白光终于一涌而过之后,他整个身体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对于狄克而言,这简直是从未想过的终结方式。 对于其他吸血鬼而言,这则是恐怖程度抵达极限的毁灭景象。 尽管大家都没反映过来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这完全不妨碍恐惧如同盖世君王一般降临而下。 所有的吸血鬼都被从月亮之上而来的光华所穿透。 从那天空之上洒落于橡木镇上的月光,明亮的宛若千百年来所有洒落此间的月光一同浮现,照耀的这里宛若梦幻一般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好像一个更大的神圣领域一样。 不同的是,这个神圣领域并没有湮灭一切的威力,或者说其毁灭特性并没有开启。 处在整个领域之内的一切都并未受到影响,除了黑暗种族以外。 这样的光明与圣洁,便是黑暗种族的地狱,身处其中,唯有一死。 但是,对于新月教会的成员而言,死亡降临的并不那么快。 他们眼睁睁的目睹了杜威特身上的变化,清楚看到了狄克的毁灭,清楚体会过那银白光芒贯穿身体的痛苦感觉,并且见证了其他吸血鬼的湮灭过程,然而最终占据他们整个心灵的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神圣感。 他们知道,这不是终结,而是新生。 他们知道,在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得到了救赎。 他们知道,费南多成功了。 他们能清楚感受到邪恶的力量正从自己身上退去,黑暗的枷锁正轰然破碎。一种如照耀此间的月光一样的神秘力量,正带着月之审判者的使命与意志,不断灌注到他们身体中。 他们得到了净化,而且获得了新生。 终于,在这个命运之夜,在做好赴死之心的最后关头,他们得到了救赎和解放。 据点之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成了一个迷。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既然成功了,那么终究会揭晓答案。 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蜕变重生的感觉太奇妙了。 他们之中,诞生了首领,是可以在眼中显现弦月之痕的存在。 这位首领不是费南多自己,而是身为榜样的黯月斧手杜威特。他得到了月之审判者最纯粹的意志,将会成为最坚定虔诚的信仰者,始终背负着审判者的使命,以审判长的身份,带领所有审判者成为驱逐黑暗的守夜人。 他们的教会依然会存在,依旧名为新月,但是教会最具权利的祭司之位,将被长久保留并且空缺。 没有人知道原因,除了审判长杜威特之外。 因为赐予他审判者最高意志的存在,正是新月教会的祭司。 祭司得到了月之审判宝石宝石最高的能力。这个能力并不是制裁黑暗种族的能力,而是进行月光洗礼的能力。这个能力的最大意义在于,昭示着祭司的独一无二和独特意义,因为任何不得月光洗礼的新月教会成员,都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月之审判者的身份。 秘密只有杜威特知道,因为他得到了祭司的信任,并且贡献了内心的虔诚。 谁也不知道祭司去了哪里,而且费南多的生死,也成了一个谜。 黎明还未到来,但是橡木镇却已经比白天还要明亮。这明亮不同于阳光的和煦和温暖,而是透着冰冷如丝绸的质感,让人心生敬畏。 二十一个如同月光凝聚而成的人影在废墟上静静伫立着。 他们抬头仰望天穹,凝视着夜空中的信仰之月,身上浮现出银灰色的甲片,一点点覆盖全身,成为神奇的铠甲。他们眼中的血色也尽蜕去,双眸变得如映月寒潭一般深邃清澈。他们的头发褪尽本色,变成如同银丝一般。还有他们的肤色,也呈现出如同水银一般的白。 他们已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其他什么存在,随着身后一对略显短小的银色羽翼浮现而出,已然昭示出他们的身份——月之审判者,没错,就是他们。 他们将以黑暗之魂为食物,担当起审判者的使命,成为捍卫光明在黑夜中地位与威严的守夜人,成为一切生长在黑暗中的邪恶最忌惮的收割者。 他们才刚刚诞生,好奇而新鲜,饥肠辘辘,渴望着收割。 但是,黎明就这样过去了,曙光悄然掠过地平线,远远的照向他们。 暴露在阳光下的他们,习惯性的伸手想要遮挡,但是很快发现完全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居然出乎预料的舒服。 当他们发现自己手上的变化,并且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其他人的时候,他们顿时兴奋的忍不住流出眼泪。 他们真的被净化了。 他们真的得到了救赎。 他们居然回到了“人”的状态——准确来说,是他们的身体。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在白天的时候,居然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完全肯定,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的和黑暗种族的身份一刀两断了。 “准备离开这里吧!” 杜威特捡起地上的战斧,看向哈布斯堡的方向,忽然低吼起来。“再不离开的话,就该被哈布斯堡的人撞见了。”他很清楚,那必是麻烦的事情,因为之前的洗礼仪式让月亮实在太过异常了。而他们这群审判者,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了,但是又怎么能说得清呢!况且,他们非常需要适应刚刚获得的新身份,实在不宜惹上哈布斯堡这样的大麻烦。 大家都很清楚其中的风险,所以大家都很配合。况且,审判长的威严,也足够让每个审判者认真听话。 “等一等。” 但是梅恩还有话说。“不进去看看吗?”他看向了据点内部,眼神颇为复杂。“祭司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他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这其实是大家心里共同的疑虑。 只不过,梅恩心里真正关心的其实是向前——那个他一想起来就满心愧疚、良心不安的少年。 他希冀着向前还活着,多么想冲进据点中一探究竟。 杜威特却阻止了他。 “走吧!” 杜威特凝视着梅恩,拍拍他肩膀,发出命令的声音。“祭司既然没有主动现身,自然有他的考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我们的祭司是存在的。等到合适的时候,他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他的话稳住了绝大多数审判者的心神,但是并不包括梅恩。 “……向前呢?” 梅恩满眼期待的看着杜威特。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杜威特和祭司之间是有过交流的。也就是说,杜威特比他们都要知道得多。 “你觉得呢?” 杜威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些神秘,但又像是揶揄。 梅恩被反问的愣住,因为他觉得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向前已经死了。 “你虽然摆脱了黑暗,但是内心并未真正得到救赎。”杜威特凝视着梅恩的眼睛,眸子里弦月之痕隐现着。“你现在每一刻的生活、流淌在身体里的每一丝活力、让你感觉强大的每一分力量,都与向前息息相关。没有他,就没有此刻的我们,你觉得一度被向前视为好兄弟的你,到底应该如何使用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呢?” “我应该去死……” 梅恩惨笑,神色黯淡无比,“把这一切都还给他。我除了欺骗了他,在这一切的一切中,并没有任何贡献。在充满死亡的命运之夜里,我居然还能活下来,简直是命运对我莫大的讽刺……” “那么,”杜威特冷然一笑,猛然一把扼住梅恩的咽喉,将他整个人给抓了起来,“我就给你死亡。在你死之前,可想知道我赐你以死的罪名?” 梅恩被捏的喉咙上咯咯作响,痛苦的瞪大了双眼。 “明知有罪而不愿自我救赎的消极,就是你最大的罪名。”说着这句话时,杜威特脑中不禁浮现那个仿佛屹立于月亮之上的少年。那种无法形容的神圣,即便只是想起,都足以让他肃然起敬。他的面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沉声说道:“祭司说过,唯有对得起他所做的牺牲者,才配得到他的原谅和救赎。你既然已经是审判者,就不该如此浪费这个机会!”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8章 番外九百七十九 无序之光 “你是个……不善于怨恨别人的人。”龙且这么对我说着。人吗?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将我称作是……人…… 很多时候,我们会为一句话感动,就像我们认为,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并非是我爱你一样。 “龙且……我现在,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走的路,究竟是哪一条。 “人啊,总是这样的。”龙且笑着对我说,“会迷惘,会无奈,会失落,会踟蹰……但因为他们的生命如此的短暂,所以面对逆境的时候,他们总是这样的不屈与坚持……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会走过去的……” 我,害怕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经意的时候,离不开他了…… 可,总有一天,我会如奶奶离开山爷一样,离开龙且的——想到这里,遗留在心里的,似乎就只有心酸了…… ——山爷对奶奶,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呢?我想。 是啊,奶奶可以那么睿智,那么冷静地不把爱意表达给山爷,只是为了不让山爷伤心,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世界,可我,却做不到。 ——亦如这世上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一样。 “龙且,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这么渴望活着——就像古时候那些暴君一样,祈求着自己的长生不老。”我回过头,和龙且说。 只是龙且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类似于奇怪的表情,他只是带着笑意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陪伴你很长的时间啊……”我这么说着。 我终究,没有能像奶奶一样,那样无情,那样无情地离开山爷……山爷,是爱着奶奶的……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当铺的主人死亡之后,也就是陪伴者自由的那一瞬间。 可他,却没有选择离开。 非但没有离开,他依旧保持着那一个让人可以预见的姿态而存在着。 ——仿佛是为了等待着谁一样。 无论我能活到几岁,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或是一百岁,无论我能活到多久,我都会陪伴在龙且身边,不辜负这时光赋予我们的时间。 ——这似乎是我仅能做的事情了。 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点仿佛如萤火一样的东西。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是萤火虫吗?”我看着那一点点仿佛星光的一样的东西,这样喃喃自语。 萤火虫啊,虽然看起来漂亮,可他们的生命,却是如此的短暂。他们需要用五十天的时间,从蛹变成虫,可他们成虫的寿命,却只有五天。 ——仿佛用这五天,把那五十天积攒的力量,全部耗尽了一样。 也有这样的传说:踩萤火虫能预测人的寿命。逮住萤火虫用脚在地上用力一碾,地上转瞬即逝的银白色的线就和你的寿命有关。 于是很多萤火虫就消失在孩子们的脚下。为了预测自己的生命,而轻贱别的物种的生命——这样的话,看起来似乎很无情,和孩子们那一点天真的残忍,却让无数的萤火虫连五天的生命都还未燃尽,就这样消失了…… 夏夜的星空,星星,在靛蓝的天幕释放着自己淡淡的光,就像萤火虫在孩子脚下留下的最后萤光。 又有这样的传说:传说萤火虫是住在龙的鳞片里的,每天五更时分都会飞回龙鳞去。孩子们总深信不疑,夏天的夜晚追踪萤火虫,为的是要看一看真龙的样子。我会记着那淡淡的绿光,那淡淡的夜…… 那一点萤火落在掌心之中,似乎就像是夏天末尾的萤火虫一样。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之后,我眼前可见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白色肉翼——那是真正的,龙的翅膀。 那衍生在龙且背后的巨大翅膀,是如此的瑰丽而又真实。 而仿佛传说中的那样…… 那一点点萤火,真的落在了真龙翅膀上的鳞片之中,仿佛下着光雨一样…… “这是什么?”我回头问着龙且。 “也许是所谓的,过去的碎片吧……”龙且回答我。 “记忆的碎片?” “也许是当铺本身所留存下来的东西吧。” “可他们……却在消失……”我看着那一点点萤火,仿佛已经没有了寿命的萤火虫一样,渐渐消失在了掌心之中。 “是啊。”龙且望着那一点点萤火,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哀伤的表情,“当旧的记忆消失之后,才会有新的记忆去取代吧。”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是如此的沉默。 早上起来的时候,迷茫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床——龙且不在。 去哪里了? 当我心里出现这个疑问的时候,突然,屋子里开始剧烈的摇动——而这摇动,几乎翻天覆地。 地震吗? 不,不会的。 哪怕a市地震,这里也未必会有地震。 因为……这里是与众不同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慌忙从床上起来,可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衣角——那力道,并不大。 当我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是古古——古古他,抓住了我的衣角,小小的脸上,露出了非常难受的表情。 “不要下去……”古古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角,对我这么说着。 “怎么了?古古?”我将古古捧在手里,仔细询问着。 “不要下去……下面,下面有怪物……”古古用那细弱的,小小的声音,对我这么说着。 怪物? 那我更要下去了 将古古放在床上之后,我立刻冲向门口,想要下去。 古古那细弱的,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我,却视而不见。 不过这一次,却是琳琅挡在了我的面前,那苍白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肩头——不让我再往前一步。 “琳琅……你……”我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掌柜的,我知道我任性妄为,可这一次……你就听我一次劝吧……不要下去……下面,有你不能接受的东西……”琳琅是如此无忧无虑,如此自在的一个人,可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又是这么的担忧。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这样…… 到底……下面究竟有什么事情…… “琳琅,古古……你们,不是人类,所以,可能你们不懂人类的感觉……也许下面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我确实是不面对最好……只是,我……终究还是想要面对的……我自然是一点都不勇敢,很多时候,我还是想逃避的……只是人生啊,终究是一往无前……有些事情,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的……” “我知道啊。所谓的人类,不就是那种东西吗……”琳琅笑着对我说。“只是你觉得,我不了解人类,那你,又是否了解我们呢?” 我愕然。 “无论是人类还是如我们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你会觉得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逃避,是没有用的。可在我们看来,你,不过是去送死而已……无论人类还是我们,对于朋友,总是这样的,不是吗?”琳琅这样反问着我,而那只抓住我肩头的手,越发的收紧了。 “琳琅、古古……我会没事……我,一定会没事的……”我说。 琳琅还要说什么,可我却又开口了。 “也许对你们来说,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人类而已,没有什么力量,亦没有你们长寿,在你们的生命之中,我不过是仿佛闪逝的流星一般的存在——但我,终究在你们的人生之中,留下了很重要的一笔,不是吗?这一点,我想,你们不会反驳吧。”我转过头,对琳琅笑笑。 琳琅沉默,而古古,则低下来头。 “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没事的……因为啊,我是彼岸当的掌柜的。”当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时间与风流逝的声音。 琳琅放开了手,然后站在了我身后。 “啊,一直把你当做无用的人类当习惯了——突然有一天发现,其实你还是很有用处的——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觉得如此的无所适从啊。我啊,都快忘了,你,其实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站在那个世界,让别人仰视的人类呢……这个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一直在跑步的时候,明明你一直落后的,却突然跑到了我的前面……” 我对她微笑。 “既然跑到了我的前面,就给我一直跑下去啊!绝对,绝对不要在中途的时候,突然放弃了!”她如此苛刻地说着。 “恩。”我笑着回答。 我做了一下深呼吸,一步一步走下了楼。 当我看到了一楼的情景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龙且倒在血泊之中,而独雪,竟然在与山爷对峙。 “山爷!住手!”作为当铺掌柜,而山爷作为上一任掌柜的陪伴者,虽然是没有必然要听我的义务——但是,我终究是当铺的掌柜——可哪知道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竟然毫不留情地朝我袭来。 而这一点,却是独雪始料未及的。 那千钧一发之间,我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点昨夜的萤火一样的光芒,而那点光芒落在山爷身上,却出现了仿佛小型爆炸一样的光芒——他退后了半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虽然山爷嘴角流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狂喜着。 我伸出手,想要将山爷扶起,但到最后,我却停了下来。我将手放下,走到龙且身边,当摸到他那跳动的心脏的时候,我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我握着龙且那无力的手,将手放在我的脸颊旁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下来。 “暖暖。”见我伤心的样子,独雪走到我身边,用手摸着我的头发,“你昨天,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我点点头。 “山爷他,去窥伺了你的梦……他偷窥了你的梦……所以,他,现在要杀了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昨夜我似乎真的觉察到有什么,我只以为那是潜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而已,却没想到,那是蛰伏在黑夜里的窥伺者……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只有这样,言铃,才会出来。”山爷从地上爬起——他的脸色,是如此的狼狈,他一向是如此冷静的一个人,而此时,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恶毒,还有的,就是一点点坚决…… “可是……奶奶她……”她已经死了啊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也许死了,你可以去他们所归属的地方去找到他们——也许会触犯那个地方的规则,可是……你终究还是会找到他们的…… 可是……如我们这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并非是人类——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可本质上,却并非是人类。因为人类,有着他们归属的地方。 而我们,却没有…… 哪怕是如山爷这样厉害的人,也无法找到奶奶的归属之地。 ——可是,奶奶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如何再一次出现呢? 也许,山爷只是如此顽强而倔强地以为奶奶还活着而已。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梦境…… ——梦境里,梦境里的那个人,那个美丽的少女,是我的奶奶。 而那梦境里所预示的,又是什么呢? ——是我的奶奶创造了我。 是的。创造。 ——不是诞生,不是生育,而是创造。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为人的感情如此淡薄,为什么我总是没有特别留恋的事情,为什么在遇见龙且和山爷之前,我总是过的那样无忧无虑——哪怕奶奶将我独自留下了。 我的过去,为什么如此稀薄,为什么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为什么我对自己的过去如此的不在意,为什么我在深沉的夜里,总是不愿意哭泣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我缺失了人类所有的那一小部分的感情——虽然我是个人,但我又不是人…… “彼岸当里,有很多当物,你要知道,要从这些当物之中,寻找到可以制作出一个人类的术法,其实,非常的容易……然后,她就创造了你——言铃她因为创造了你而一夜白头,衰老的速度比常人快了一倍。可是,当创造出你之后,她却发现,你只有一个人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该有的七情六欲。”独雪解释道。 这不是理所应当“各位是在说我吗?”不知何时,包拯出现在在旷野之中,如此的无声无息,只是对于他的出现,龙且和独雪,都没表现的多惊讶,“我们公司的老板听说有个韩国明星要来中国,于是全公司放假,她则去机场看那个韩国明星了——真是可怕,今天没什么事情,所有到这里来看看你们。” 而他一出现,就让这气氛有些变化。 “确实有些像啊。”龙且学着独雪摸着下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包拯。 “你看你看,我就说有点像……”独雪微笑着说道。 你们说的所谓的像,只是包拯和我一样是东方人的像吧,而且独雪你不是刚刚说过,我与包拯只是法身上的相似吗?现在包拯明明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男人的模样,难道这就是他的法身?一个神明可以随便带着法身在人间乱逛吗? “你们……”包拯看着这几人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怪异,连连退后几步,又看到了独雪,“你是……” “啊,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个时候你还不是阎君,但我们却见过一面——我是第一人当铺掌柜的陪伴者,独角兽,独雪。”说完,独雪还给了包拯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你岂不是……”包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的表情——对于他来说,独雪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我的年龄,那不是重点。”虽然她还是在笑,可笑里却有了一点点威胁的味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可是我不想回答。”包拯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独雪的语气,非常的不善。 而她的眉心的那一点朱砂,亦是闪烁这一点微弱的光芒。 “在这个阵法之下,我确实是无法打过你。”包拯抬头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图案,“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非常的不明智。” “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其实你出现在这里,已经给出了我答案……”独雪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又回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阿且,把他送出去吧。” 龙且点了点头,如此随意地抓住了包拯的手臂,将人带走了出去,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当他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似乎穿过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只是再一仔细看,又仿佛是我的错觉一样。 “这个地方,是仿佛结界一样的地方——在我离开当铺之后,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为了构建这一个魔法阵,而这个魔法阵,可以让人找不到你……我总是在怀疑着,也许,你,是被人监视了。或许,你的身上,被下了什么术法,而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某些人的掌握之下……”独雪对我说。 她先怀疑我的本身,后是在说我在被人监视——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人觉得如此的不快。 只是,我是真的想要听下去,看看她究竟要对我,说的是什么? 只是她开口刚说出一个你字之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他来了。”龙且说。 他? 是谁? 当我心里有这样一个疑问的时候,突然,一个如此冷质而淡漠的声音传来了:“掌柜的,你们在这干什么?” ——是山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却也不曾接近——虽然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可我却隐约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意。 “很奇怪吗?我为什么会到这里。”山爷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只是他却始终都是站在那个地方,没有走进一步。 “我确实很奇怪——不过你的到来,也似乎证明了一件事情。”独雪对山爷如此说道,脸上,有着非常微妙的表情。 “证明?”山爷看向天空——半空之上,那个巨大的图腾悬浮着,仿佛一个奇迹一样,“你应该觉得很奇怪吧,分明有这么的魔法阵的存在,我应该是追踪不到她的,可为什么,我却在这里。” “你追踪不到她,这一点,我可以非常肯定——对于我自己的力量,我还是非常自信的——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刚刚出现的阎君的关系吧。你所跟踪的踪迹,并非是苏竟暖,而是包拯!”独雪脸上的表情,是有些严肃的。 山爷一笑,算是默认了。 “当家的,跟我回去吗?你已经出来很长的时间了。”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伸出了手,微笑地对我说着。 “我……” “暖暖!”龙且叫着我的名字,脸上,有着如此明显的担忧的表情。 我对他摇摇头,一步一步,走到山爷面前。 而山爷嘴边的笑意,则更盛了。 可与之相反的,却是龙且脸上的灰败。 当我走到山爷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回头,看了龙且一眼,我对他如此自然地伸出了手:“你不和我走吗?”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龙且脸上仿佛一下子有了光。 可这一次,却是山爷的脸色,很不好了。 “暖暖。”独雪在背后叫我。 我回头。 “你想明白了?”她问我。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她微微一笑。 ——当她看到我的笑脸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差异,而那差异之后,她却是轻轻摆了摆手——那悬浮在天空之中巨大的图腾,就这样四分五裂,消失在空中了。 在图腾消失的一瞬间,山爷就抓住了我的手。 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把我手扼断一样。 ——当晚,我做梦了。 这样深邃的夜。 我仿佛在无意中醒来,只觉得冷,而那种寒意,不是从外面渗透进来,而是由骨子里泄露出去。 ——这样彻骨的寒意。 我想蜷缩起来,犹如一个婴儿一样,用最原始的姿势给予自己一点最微薄的温度,却发现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我这才开始恐慌起来。 是的,恐慌,这是我睁开眼后感觉到的第一种情绪。 ——我在做梦,我想。 我开始审视四周。 四周亦是粘稠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夜。 而我触手可及的,只有无尽的寒冷——仿佛置身冰窖一样。 我没有办法动弹。 此时,我似乎正被放置在一个水晶做的棺材里,而那个棺材正被某种透明的粘稠液体充斥着,透过透明的水晶棺盖,我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个十八岁少女的脸,那少女朝我笑,于是,我也笑,只是我的笑有些僵硬无趣,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可,只是那个笑,第一次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愉悦。 周围明明是漆黑一片,可是,少女的脸在黑暗中却是那么的耀眼,犹如璀璨明星。我惊喜地在棺木里手舞足蹈,我想说什么,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而少女脸上却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周围开始出现刺目的光。 我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情景美丽的让人讶异,我张开嘴,想赞美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 “我的孩子啊。”少女那清脆的嗓音响起。 她伸出手,用手贴近那冰冷的棺盖,她在里面看着少女,而少女,亦贴近了棺盖默默地看着她。 我裂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们之间所间隔的透明棺盖,就在这一瞬间骤然碎裂,透明的碎片在空气中游离,却迟迟不肯落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更加让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少女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打开它。 里面突然飘出来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不像个人,因为他的四肢都是模糊不清的,他晃晃悠悠地飘着。仿佛在审视四周。 这时候,他终于飘到了我的面前。 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悲哀的表情。 而我,也终于看到他的额头上那惨白的伤疤——犹如一弯明月一样。 “别忘了,你答应了什么。”后面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别样威严,透漏着森森威胁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他脸上悲伤的表情更甚了。 ——这是我看到的第二个表情,悲伤。 那个飘飘荡荡的人影看了我一会儿,飘到我面前,又飘荡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有些恐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我还是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变,那个模糊的人影,仿佛已经随着那个梦,烟消云散了。 我又向少女裂开嘴,露出一个笑,这时候,我的笑。自然多了。 可是,我想错了,梦,还在继续。 少女走到我面前,抚摸着我的脸,似乎嘴里呢喃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这时候,少女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我仿佛产生了错觉。我看到少女变成了两个,而其中一个,慢慢变小,变成一个半透明的光体,慢慢飞到了少女的右手手掌之上。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抚摸着我的脸颊,朝我笑着,我仿佛被那笑所迷惑。就在那个时候,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颗光球打进了我的身体里。 ——那不是梦。 ——因为那彻骨的痛。 ——这是我感受到的第三种东西:痛楚。 仿佛把所有的骨头又抽出来重新安装了一次一样,我张嘴想痛叫出声,却发现那极致的痛楚是无法用声音表达出来的。 少女抱住她:“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对不起……” 我想说: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但少女的怀抱确实太过于温暖了,仿佛能把那极致的痛楚渐渐压制一样。 很快,我好多了。 “好暖。”这是我说出的第一句话,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可以说话了。 拥抱着我的少女似乎早就料到,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这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少女轻柔的话语:“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对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着,虽然,我不知道她指的那件事情指的是什么。 可我却看到,她笑了。 我做了一个难挨的梦。 梦里,我的奶奶是十八岁的美丽模样,黑发黑眸,清纯可爱。只是梦的内容,却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 我被关在一个透明的棺材里,本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可奶奶,却用自己的方式,却赋予我灵魂。 ——这个梦,就仿佛在说,我原本不是人类,我,是由别人创造的生命一样。 ——就在这一种迟疑与苍凉之中,我,醒了。 我睁开眼睛,坐在床上,而这个时候,龙且坐在床边看我,眼里,有着淡淡的担忧以及疑惑,只是在我梦醒之后,却也不曾急促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之中蛰伏,又一闪而过了…… “奶奶她,对我很好。”我讷讷地说了一句。 龙且点点头。 “山爷他,也对我很好。”我又说。 只是当我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龙且却未做出任何表示。 “——山爷对奶奶,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呢?”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龙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轻轻笑了一下。 “你看不出来吗?”我问。 ——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蠢。 非人的山爷和为人的奶奶,隔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时间了吧。 ——我想起了影子猫和他的主人。 ——猫类的年纪只有十五年,而人类的年纪却是他的几倍。 而奶奶,只能活几十岁,可山爷,却能活很久……久到可能奶奶的遗骨都化成了灰烬,山爷还是那样二十多岁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在山爷的只言片语里,我也能感受到山爷对奶奶的爱意,可是作为人的奶奶,是否会回应山爷呢? 人类最美好的年龄,只有十六岁到三十岁之间而已。 待奶奶已经白发苍苍了,但山爷却还是最美好的模样,又有哪一个人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呢? 更悲哀的是,他还要接受奶奶的死。 哪怕奶奶是当铺掌柜,哪怕彼岸当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也无法改变奶奶终归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似乎可以理解奶奶了。 只是我真的应当去回应她的希望吗?那对于她来说,我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怨恨过言铃——是因为她的能力——她有这样的能力,却不帮我,让我陷于危难之中——而到后面,我明白了,那是我的不对。 到后面,我便不再恨她了。 可现在,我却突然又开始怨恨了起来。 我怨恨她,怨恨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因为她的一己私利。 我的记忆,我的人生,我的过去,都是假的,没有一丝一毫,是真的,连我——苏竟暖这一个存在,都是因为她的目的。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捏造的话,那我的存在,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暖暖。”就在这个时候,龙且突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他。 “你在怨恨着谁吗?”龙且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这么明显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的吗?人类啊,并非是因为可以站立而被成为人类的,他们的身体之中,还因为有一枚灵魂的存在,所以才被人称作是人类的…… 可我,如何从一具空壳成为人类呢? “所以,他就和包拯做了一个交易。”山爷艰难地站了起来。却不走近我,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 “以她彼岸当掌柜所得到的力量,与包拯换取了你为人的灵魂——神明的法身,原本就是塑造人魂的最好利器。”独雪把山爷的话接了下去,“言铃失去了能力,而包拯则因为法身失去,性情大变。” 一个原本在地府里面勤勤恳恳工作的男人,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总是游走于人间,不断变换着工作的男人呢——这其中,自然是发生了一个变故的。 我想了许多的变故,却没想到这一个。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的身体,是被奶奶建造的,可我的灵魂,却是包拯构成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我的父母。 可我,却不是我。 “奶奶她……不……言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抱着晕过去的龙且这样问着,我感受着手中的这一具身体的温暖——希望他温暖我的绝望…… 明明,明明我就不需要被创造出来啊,为什么,为什么…… “神明与人的感情,有多少会被认同呢?”山爷突然问我。 “哪怕是彼岸当的掌柜,哪怕拥有游走与这个世界的力量,哪怕为这个世界所认知,可是,她也终究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只要是人,就逃脱不了死亡。”独雪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遥远的事情,脸上突然出现了温柔的笑,“可是山爷,却能活太久了。我想我可以理解言铃啊,她已白发苍苍——可他却还是最好的模样。” “言铃她,费尽心机创造我,是为了山爷?是为了让我当作一个她的延续吗?”我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我流泪的表情。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啊。替代言铃在死后陪伴山爷那无尽的日子。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日后的岁月里,却有一个龙且的存在。但,山爷为什么要杀死我呢? 就在这个时候,山爷开口了。 “我曾去看过言铃……我挖开了那所谓言铃的坟墓——可坟里面,根本没有言铃的尸骨!”山爷强忍着呼吸,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把她的坟墓一寸一寸地扒开,哪怕死,我也要和她葬在一起。可是……” 山爷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悲痛还是惊喜的表情:“可是坟墓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言铃,可能还活着吗? 山爷攻击我,是为了言铃现身——他以为他这样做,就会有所转机——虽然我知道自己在山爷眼里,一丝都比不上言铃,可是作为将山爷当作亲人的我,又是一种怎样的伤心啊…… “我想言铃她,确实还活着。”我突然说,“——在我刚进入当铺的时候,我曾见过她,她替我驱赶走了想要吃掉我的妖怪……那时候我以为那只是梦,可是现在想来,可能是她真的在安慰我吧……在一直保护着我吧……”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样的话,并不恰当。可我,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唇舌——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果然,山爷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样的神情…… “她果然在!她果然再!可是言铃……她在哪里?”山爷反问我。 “我想,她一直都在这间当铺里吧……”我回答,而此时我怀里的龙且开始微微苏醒,我那暗红色的眼眸看着我,眼里有着一些迷惘,而又有一些惊喜。 我将龙且交给独雪,而我则站了起来,将手放在当铺的其中一根柱子上,细细感受着这间亘古当铺想要告诉我的事情。一点点萤火,从我的身上,从当铺之中每一个角落里,莹莹飞起,仿佛是如此动人而美丽的景色一样…… 这件当铺,已经存在许久了……久到历史上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可是,他却顽固地站在那里。千年,万年,没有一丝改变…… 而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当铺,才是真真正正的,所有当铺掌柜的陪伴者。 虽然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言语,可是那一瞬间,我却仿佛感受到了整个当铺所给予的悸动——那流动在掌心之中的温暖,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而这时候,龙且却默默地站到了我的身边,他如此从善如流地牵住了我的手。 那时光流转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当铺自创始之初的样子,历经岁月,虽然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它却始终不变…… 我眼前所见的,乃是……变迁…… 时光剪影,历历在目,那一个个片段与动人的史诗,如此飞速地在眼前略过……如此瑰丽而隽永…… 而到最后,时光凝滞。一个人,徒然出现在我的思绪里。 那个人有着长长的黑色头发,儒雅的面容,还有温暖的笑。 “啊,你来了。”他这样对我说。仿佛早已经料到我会来一样——可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温暖了,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我知道,你回来。可是,却不知道,你会来的,竟然这样快……”他朝我微笑着,那么温柔,犹如春日微风。 “你是谁?”我问他。 这人的身上,有一种隽永的,古老的气息,他的身上,律动着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就想要亲近…… 而他的微笑,却更大了:“你现在的陪伴者身上,洋溢着独雪的气息呢,而独雪,则是我的陪伴者。” 我记得,独雪曾是第一任当铺掌柜的陪伴者,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彼岸当才得以存在——我才得以存在,而那一瞬间,我是如此的豁然开朗。 我试探着问他:“你是明春华,第一任当铺掌柜吗?” 而他回以我的,却是一个点头微笑。 ——多么温柔而儒雅的男人啊。可是,他却又摇了摇头:“明春华已经死了——哪怕他的力量多么强大,可他终归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而我,不过是明春华留下的一个虚像而已。而这个虚像,陪伴彼岸当,陪伴每一个掌柜直到今日……” 纵使强大如他,到最后留下的,却也是一点都没有留下,经过了这样长久的时间,独雪还是独雪,半点没变,可明春华,却已经不是明春华了。 “我刚刚说,你知道我会到来?”我试探着问他。 明春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而他的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一点喜悦:“是啊……只是觉得,这一种悲伤,终于可以在你这一代终结了。” “悲伤?” “是啊,为人的悲伤,为非人的悲伤,为人寿命之短的悲伤,为非人寿命之长的悲伤,作为当铺的掌柜,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力量,却多数无法拥有一段自己想要有的感情,就像言铃说的那样——人与神的爱情,是终归不会幸福的。”明春华说。 “难道就没有一位……没有一位得到幸福的吗?”我在心里问着。 明春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虽然故事里,一直传诵着所谓永恒的爱意,可是,当一方归于尘土之后,徒留在这个世界的另一方,难道会幸福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吧……” 掌握了达成他人愿望的当铺掌柜,虽拥有力量,却失去了让自己幸福的能力,这是天赋,亦是诅咒。 “不过好在,你,出现了。不属于人的你,被言铃创造出的你,拥有神明一丝灵魂的你,也许,就是这个当铺里新的希望吧,那另一种生命的开始……” 我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而我的嘴角,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我的奶奶……言铃她,在哪里?”我迟疑地问着,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她?她不是一直都在那里吗?”明春华的左手手指轻轻指向当铺之外,那里,不过只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而已。 “你是说,她在那里?”我试探着问。 他点点头。 我跑出当铺之外,站在那小巷之中,周围的风和时间,从我的身体中贯穿而过……小巷的一头,是出口,而另一头,到底是哪里呢…… ——左边是出口,而右边……却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所在……那里,究竟又是什么地方呢…… 一个小小的,苍白的人影从另一边的小巷之中走了出来,她走的是如此的缓慢而踟蹰,仿佛只是挪动了一小个步子而已——只是她,却很快的来到了我的面前,那速度,如此飘渺而快速,几乎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而眼前的少女,却并非是人类的形态,虽然是人形,可她的身体,却是半透明的——那姿态,更像是…… “奶奶!不,言铃……”我看着虚浮在空气中的少女叫着她的名字。 而眼前的少女,已经褪去了苍老的容颜,苍白的头发,她恢复到了十八岁时候的美丽容颜,而这容颜我曾在梦里见过…… “暖暖……”她将我拥入怀中,一声一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虽然,我知道她将我创造出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会死,只是为了在她死后,让我去陪伴山爷度过那些没有她的岁月而已,毕竟,那样无尽的岁月对山爷来说,实在是太过难捱了,可是……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却突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去憎恨她。 因为有这个人,我才得以出现。 ——这世上,哪有一个孩子,会去真正憎恨自己的父母呢? “他……山爷……他一直在找你……”我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知道我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苦涩,可是,我忍不住。 “他……我……我已经死了啊……”言铃说。 “可是,你明明还活着!”我反驳说,若她已死,那我面前所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她死后,理所应当,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可她,却在。 “不,我死了……”她迟疑了一下,但到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这,与我所听到的,太相悖了。 死? 她怎么会死呢? “可是,你却在……你留在这里……是为什么……” “我虽然死了,可我却让人将自己的尸骨埋在当铺地板下……因为当铺不属于这个世界里,所以阎君虽然知道我在这里,却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我分明听到奶奶是死在医院里的。 “可是他们给我打电话……”我说。 “暖暖你,其实都明白,不是吗?”她说,“我骗了你,我骗了你啊……”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她身上,我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只是她不说破,我就当做不知道。 很多时候,人类是如此的残忍,我不是人类,但我却也有着类似于人类的恶习。 如家有些事情,假装不知道会幸福一些的话,那很多人,都会选择假装不知道的。 “甚至连言铃的死,恐怕都只是一个谎言吧……”明春华突然说。“若是言铃你寿终正寝,恐怕此时早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可你现在却还留在当铺里,以你的能力,绝不可能有人能伤的了你——而且,你的时候,并非是因为疾病,或者到了岁数吧。” 明春华的话,突然提醒了我,那一瞬间,我突然知道了,独雪死亡的原因。 ——你是自杀的?你为了胡念,你居然自杀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言铃。 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明春华,一巴掌打向言铃的脸颊。 “永不超生!会永不超生的,你知道吗?当铺主人一死,魂魄不灭,不入轮回,虽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可某些程度上,几乎是与永生同等了——看你却自杀,你竟然用了最忌讳的方法——若是他杀,还有存活下来的可能,可你却自杀,你却自杀……”言铃她,会不得超生吗? 我震惊地看着她。 我记得自杀在基督教之中也是认为自杀是大罪。与杀人等同。 圣经旧约中的十诫规定:“不可杀人”。 这里包括了不可杀害他人,同时也禁止人自杀。 ——因为人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中国古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 基督教也认为人的生命是属于上帝的,不能随意毁坏。圣经上也说,人都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尽力保养顾惜。圣经上还指出,身体是圣灵的殿,应当妥当维护,这种维护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指向人的心灵。 另一个可以考虑的方面,创造论上,上帝起初造了亚当,后由亚当造了夏娃。由此可见,人本是一个源头的,戮害他人及毁伤自己都是对人类根本的动摇。 而在这里,言铃在某一个方面,却是联系着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纽带。 这是如我这样的人生下来的义务,而言铃,却是活生生地将这个义务往外推——只是为了一个人——就用了这样的方法。 ——这是何等的爱意,言铃是如何的爱着山爷,她才能做到这一步啊。 我曾经怀疑过言铃的感情。 只是在那旷野之后,在独雪问了我一句话之后,我突然意思到,山爷爱着言铃,而言铃,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爱着山爷了。 我的名字。 ——我姓苏。 我不姓言,言是言铃的言,我也不姓胡,胡是胡念的胡。可我却姓苏。 是为什么呢? 后来我才意识到,山爷的母亲,是胡姓,可山爷的父亲呢?那条与山爷的母亲生下山爷的龙族的姓名呢?后来,我在颜如玉们的只言片语之间,似乎了解到了那位龙族的姓氏——苏。 山爷,原本该叫苏念的。 这一份爱意,很早很早就开始了。 甚至分不清是谁先爱上谁的。 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意,终究纠缠了太多的东西。比如我的诞生,比如言铃的性命,比如山爷的执着,比如当铺未来的命运。 …… 我看着言铃,而言铃,亦看着我。 她做了一个让我如此料想不到的动作。 ——当我在注视着言铃的时候,言铃却把我狠狠一推……那是如此的让我始料未及……瞬间,我就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再醒来,我却保持着那个触摸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独雪、山爷、龙且,都忧心忡忡地围在我身边。 “掌柜的,你见到言铃了吗?”一见我睁开眼睛,山爷便立刻问我。 我点点头,却不回答,只是木讷地看着当铺的地板。 ——山爷已经不想攻击我了,因为见到了他想见到的。 ——他知道。 我一步一步走到当铺中央。 若是言铃没有骗我…… 我将手放到地板上,感受着地板上的悸动。 ——就是那里。 “龙且,把这一块青石板抬起来!”我对龙且这么说着。 龙且把当铺地板上的某个青石板抬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抽出一口冷气。这青石板下面,竟埋着另一口透明的棺材,而棺材里,是言铃那冷漠的,无声的尸体…… “阿铃!”山爷一下子扑到那棺材上,他徒手、不断地,将当铺的地板一块一块地掀起来。 ——那透明棺材的全貌,清晰地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而我,则心中一震,这口棺材,我曾见过——我曾躺在那里,我曾在里面出生。 “曾经保存过一位埃及女王的棺材啊,能保证她千万年之后的尸身不腐,只为让他千万年后的情人见到——没想到,这口棺材最后竟然流落到了这里。”独雪说。 言铃如埃及女王般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只手上拿着一支红色玫瑰,可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一朵白色玫瑰,那容颜,是七八十岁老妇人的模样,可我却觉得美丽无比,也圣洁无比。 山爷一打开棺材盖子,言铃手中的玫瑰瞬间枯萎,而枯萎之后也露出了她胸口上的伤。 “言铃她,是自杀的。”我知道,我此时说的话太过于残忍,可是,若不说出来,只怕山爷会永远痛苦下去,我握紧了龙且的手,看了看龙且,而龙且亦是给我一个信任的眼神,“当铺主人,如果自然死亡的话,是不会留在这个世界的,她为了留在当铺里,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 “她现在在哪里?”山爷抬起头问我,他的眼眶是红的。 “在当铺里,一直都在……”我说。 而山爷,则紧紧地抱住言铃的尸体,不说一句话。 “你奶奶,不,言铃她,好傻。”龙且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也许人类,确实很在乎皮相,也许真的会因为爱人苍老的容颜而失去爱意,可是我们,却不会啊。如果暖暖变成了那个样子,我还是会继续爱着暖暖的,因为,我要的,就只是暖暖而已啊……” 是了,山爷要的,只是言铃而已——只是言铃。 不单单是十八岁有着美丽样貌的言铃,亦是七八十岁,苍老衰败的言铃。 为什么,作为人类的言铃却不懂呢? 不,她懂。正是因为她懂,所以她才这么做。 只见山爷身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淡然的,温和的光,而那一团柔和的光晕慢慢变长,犹如一条缎带一样,浮现在山爷身上——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一条光带,而是一条淡淡的龙纹。 那龙纹一圈圈地环绕在山爷和言铃之间,最后消失在言铃的身体里。 “他想将言铃死而复生吗?”我想。 不,人类虽然有死而复生的可能,可言铃,却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啊,那山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山爷他,要走了……”突然,龙且对我说。 他用力抱着我,将我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不让我去看眼前的场景。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我想抬头,可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我只觉得,有一个透明的,温暖的灵魂从我身体里剥离出来,那灵魂穿过了我的身体,又穿过了龙且的身体。 ——我的身体里,那一部分,关于言铃的东西,正在抽离出来,我知道…… 我听到,有人说:“你来了。” 又有人说:“我来了。” 有人说:“我等了你很久。” 又有人说:“我知道。” 而许久之后,他们笑了。 而我,却已泪流满面。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蜷缩在龙且怀里——而龙且的怀抱一直很暖。他身上的伤口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愈合了,虽然还留有血痕,可身上,却没留下一点伤口。 “山爷他……”我迟疑着问。 “走了。”龙且回答我。 “那言铃……”我又问。 “也走了……”龙且回答,末了,他补上一句,“他们是一起走的。” 我点点头。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所谓爱意感动上天的事情,似乎在神话故事里如此的屡见不鲜,可我又是如此深刻的知道,上天,是如此顽固而冰凉的。 他不会因为众人的疾苦而怜悯,亦不会因为世间的欢笑而动容——天地即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便是上天的仁慈。 而我,是不该太多理会除却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的。 而且,冥冥之中,我似乎有着这样一个感觉,似乎言铃与山爷,去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许那个世界,是允许神明与人类相爱的。 我看着彼岸当,里面,没有一丝变动,和我来时一样,可是,这个当铺又似乎变了很多…… “这一次,我想我是真的该走了。”独雪摸了摸自己蓬松而柔软的头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脸上带着的笑意,是如此的和煦温暖。 她亲亲跪在地上,化作一直雪白的独角兽——这世上最后一只独角兽——每一次她变身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如此赞叹的。 “下一次我来的时候,希望暖暖已经有了孩子了……”独雪说。 我脸红了。 只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我想,我还是让独雪失望了。 ——我和龙且,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有一个孩子了…… 我与龙且目送独雪离开。当她消失在空中之后,龙且对我说:“山爷走了,如果暖暖……” 我,用手指点住了龙且的嘴唇,对他摇摇头。下面,他想说什么话,我都是不愿意听的。 “彼岸当里,只需要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就够了。”我对他说。 他对我笑了。 这家伙经过很多事情,成熟了不少。 男人是不会因为年纪的增加而成熟的。许多男人,也许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可能还是如此的天真幼稚,可龙且,却是如此的“年幼”。 只是在他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之中,却已经开始有了一点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而他的笑容也不再是肆意而狂妄的了,终于有了一点男人该有的沉着的笑容。 “我们往后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的。”我说。 只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龙且脸上没有一丝愉悦的表情,有的,却是如此的沉默和无奈。 ——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龙且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 “我在害怕。”龙且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他害怕,往常的时候,他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害怕了——这还真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呢。 “你在害怕什么?”我问。 龙且抿了抿嘴,沉默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怕,我们两个会像山爷与言铃一样——我不希望我们像他们一样。” 说到这里,我愣住了。 是了。 一样。 如山爷与言铃一样,那样的相爱。 却没能在一起。 言铃,甚至用那样的方法,留了下来。 而山爷——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我却终究还是明白的,他一直都在观察我,他始终相信我与言铃有着联系,他一直都在伺机而动,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等不住了。 他攻击了我,以此逼迫言铃出来。 ——他成功了,言铃确实出现了,只是,这个答案,却并非是他要的答案。 那是一个算是悲伤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龙且自然是不希望再一次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我非常理解。 只是,身为人类,能活到一百岁的人没有多少,而当铺,总是要留下一丝血脉来继承的——我与龙且,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孩子了。 也许当铺,就会在我这一段断绝了——因为我与龙且的爱情。 “你后悔吗?”龙且问我。 “那你呢?”我问龙且。 龙且和我,一起摇了摇头。 然后,我们都笑了。 “龙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凑近龙且的耳朵边,对他说了一句话,而那一句话之后,龙且脸上的表情,一顺便变得蠢爆了。 ——所谓刚刚那一个成熟的男人,几乎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对他说,就在我言铃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的力量觉醒了——那是一种很无用的力量,甚至不能算是力量的力量。 ——我原本就不是人类,所以会获得这样一种能力,似乎一点也不为过。 那种力量,只是会让我活得长寿而已。 ——也许我会活的和龙且一样长寿。 所以,往后当铺的主人,都只会是我了。 延续了如此长时间的悲哀与交错,终于在我这一代,断绝了…… ——我看着龙且那一副蠢样子,终于笑了出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9章 番外九百八十 推理记得带纸巾 碧潭峰酒店距离山顶只有大概八百米的距离。在它旁边正是碧潭峰招待所,衰老得不成样子,即使如此外面依旧停满了车。酒店外则空落落的。这是风景区的一个特征,从山脚到山顶总是有特殊通道的,一般人可没有这种机会和通行的许可。 来的路上李洛约已经让狸猫帮忙查询这家酒店的情况。 酒店的法人是一名沈姓女士,2000年年初正式开业。现在酒店已经加入了各大团购,住宿一晚一百二到四百九分成三档。要在风景区开宾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钱、人脉一个也不能少。只是青野家里家境平平,他是普通警察,他们家做小本生意,发家史就变得有些引人注意。学会调查的结果是,青野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钱,酒店一开之后他就辞职了。 感应式玻璃门处有个胖中年人身着保安服正在打哈欠。 他朝俩人看了眼:“住宿吗,里头里头。” 然后他就玩起手机。 李洛约径直进到柜台处对里头的接待人员说:“我们团购来的,两个单间。” 进行验证的过程中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左右都有楼梯可以上去,只是左边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右边则是一个小卖部,挂了各种零食,也包括出租毛毯、冲锋衣等等服务。他们俩先是到了楼上放下东西,打量了一番里头的陈设,标准的普通间,床单被套枕头都是白色,壁挂式电视,空调,电热毯。 李洛约先试了试这里的无线网络,他发现速度简直龟速,换了几个都没办法。然而奇怪的是,整个一层楼除了他们之外就一间房外面显示为“使用中”。看来是老板对网络的投入太少。 出门后他却看到罗宾并没有在房间里。 一路下楼,他发现罗宾竟然在外面和那个保安说着什么,俩人看起来都很投入的样子。 见搭档过来,罗宾说:“这款游戏很火的,类似于《饥荒》,求生类。” 原来俩人正在探讨游戏经验。 李洛约哦了一声,说中午时见吧,我到处走走。 要看到碧水潭并不用上山顶,反而要从酒店往下走一点才看得最清楚。这是由于越是往上山上雾气越重,而且水本来就是从上往下渗的。抵达观景点后李洛约看到了不少人,里头大多数是不会在上山住宿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根本没有坐缆车,一身登山装备,因为运动过浑身都带着一股热力。 碧水潭是一个总称。在这座山上的一个个小水潭都是碧水潭,而且大多数都不大,自然形成,听说其中还有一个温泉,不过具体在哪李洛约没有细查——想来应该是人造的。 旁边有个拍照的男人自言自语:“可惜了,如果能去喷泉那里看看就好了。” 李洛约问:“怎么?还不能去吗?” “对外说是在维护中,不允许参观,避免破坏生态什么的……” 李洛约点点头:“不过那应该是人造的吧,没什么看头的。” “当然是人造的,这里又没有地热,哪来的自然温泉?”男人一晒,又取了一个角度拍了两张:“听说是上头的这两家宾馆一起投资弄出来的,就是为了吸引人来住。” 李洛约一愣:“他们建的?” “是啊,我也是山下听本地人说的。噱头越多,愿意来的人也就越多嘛,如果还能够弄一个大点的温泉,那么留宿的人肯定多起来啊,生意不好做。只是可惜……他们想搞大一点,这边的地形却不行,而且当地旅游局插手了,禁止他们再扩大,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说完之后,摄影师也不再对话,拿着他的宝贝相机一路拍过去。 回去的时候李洛约看到之前的保安偷偷溜进零食店里,里头的人大概是做事或者上厕所了。他则是将薯片、巧克力、凤爪、海苔等等拿了一大堆丢进自己的口袋里,还小心翼翼摆弄了一下上面的商品陈列,避免出现空当被人看出来,然后他大摇大摆走到门口,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起来。他这体重感觉得有至少一百七八十斤。 李洛约也假装不知情,从他身边走过。 恰好他前脚进去,零食店的看店人也回来了,她看了看架子上少的东西,又看向门口,咬牙切齿。 看来是惯犯了…… 李洛约顺便买了一盒口香糖:“你们都是一起的吧?没看到你们老板啊,她不在这边吗?” 里头的姑娘说:“沈老板啊,在的,今天她在和人一起打扫后面的卫生,现在应该去洗澡了吧……晚上你们应该就能够看见了。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每天都会到处看看。” “很严格啊。” “那是对我们这些人……有的人弄出麻烦她都不会管。” 听到这句牢骚,李洛约不由道:“你说门口的那个?” “嘿,他可是沈老板的侄儿,好吃懒做,难怪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单身一个。” 说出这句话,她仿佛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李洛约再问她,她就不答话了。 上楼他碰到了眉头紧锁的罗宾。 “我问了那个胡大叔,他叫胡子涛,他说青野已经好几年没有来酒店了,听说是在北方某个城市里头做生意,他和青野是表兄弟,沈老板就是青野他母亲。青野的父亲去世很早,他们是单亲家庭。” 李洛约也将自己的见闻告诉了搭档。 根据俩人的合计,暂时能够得出的结论有几点。 山上的住宿生意并不太好,国字头的另一家也许要好一些,这边则是有点形势严峻。他们为了招揽生意都不得不想温泉的奇招。再加上酒店里头第二层加上李罗俩人也就三个房间有人住宿,生意实在不好。另一方面,光是到处撒团购已经能够说明缺乏客源的情况。商家做团购只有一个目的而已,就是宣传自己的店。往往两种店才会大力搞团购,一是新开的未来敛聚人气,二是实在太差了必须炒热气氛。已经建立了十五年的这里自然是第二者。 晚上他们终于看到了沈老板。 她年纪大概五十多岁,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很干练,烫过的头发在脑后盘好,身着黑色短羽绒服,在忙忙碌碌指挥周围的人清洗和准备餐具。 “快点快点,过一会就有几拨人过来用餐,注意用油,还有那个……” 她在那里像是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不断晃过一个又一个人。直到最后她才看到餐桌上仅有了两个客人。 “两位,需要我给你们推荐一下这里的特色菜式吗?” 沈老板笑着说。 “沈老板你很忙啊。” 李洛约说。 “还好还好,做生意是这样的。” 李洛约一笑:“倒是真有点事要请教一下沈老板,到这里之后我们听说这里发生过一起警察失踪案啊。” 沈老板面色不改,依旧笑脸迎人:“都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罗宾顺势推了一把:“和我们讲讲啊,这山上听听故事也好不错。”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十五年前吧,有一个女警察过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她老公。他们上了山后失踪了,那时候闹得厉害,警方到处搜查,都没有找到他们人在哪,认定为失踪,其实大家都知道,多半是脚滑了之类然后坠崖了。这山下有很多很深的洞,东西掉进去根本找不到的。” 说着沈老板又是一个职业化的笑容,离开了。 李洛约看着她的背影说:“看来她和青野的确有点关系,根本没说实话。” 一旁搭档已经吃起来:“没想到黄焖鸡还不错啊这里!” 俩人吃得慢,主要是还在低声探讨关于青野和沈老板的情况。这时候外面终于来了人,一来就是八个,三女五男,都是一脸轻松的神色。李洛约朝门口看去,果然停了四辆车,他们都是“有路子”的人。 其中有一个人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姑娘和他擦肩而过,他一把抓住瞪着眼睛:“你,你没看到?” 他力气很大,死死抓住姑娘的胳膊,让她挣脱不开,脸都白了,不停道歉。 “我说你啊……你,你给我说说,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从他说话的语气和断句李洛约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人是酒喝多了。 罗宾正要去帮忙,被李洛约制止。 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么也不用开门做生意了。况且如果罗宾过于显眼也不利于他们的进一步调查。 沈老板很快风风火火过来,笑着想要拨开他的手:“年轻人不懂事,对不起对不起。” 她眼神看向醉汉的几个朋友。 那几个人却装作没看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老板不由正色道:“我们有错,我们认,还请不要难为年轻人……” “关你屁事!” 醉汉一把将她几乎给推倒。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出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折,然后摁住他喉咙直接仰躺放倒在地,整个过程只用了一秒钟。倒地之后,出手的人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这人本就醉酒,给一震弄得吐了一地。 周围他的几个朋友急得大喊:“你把他怎么了?” 出手的人这才慢悠悠站起来:“来吃饭,欢迎,来惹事,找我。” 正是之前的胖保安。 李洛约又瞄了瞄受惊的那个姑娘,正是之前管零食的那位。俩人恩怨这算扯平了,真是奇妙。 一行人却也没有离开,反而道了个歉,将那醉汉扶回车上,开始点菜,和沈老板谈话十分热烈,仿佛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保安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门口的椅子上,又在全神贯注玩手机了。 罗宾啧了一声:“可以啊,终于明白他的价值了。这种地方还真需要这样一个镇得住的人。做生意的确不容易啊。” “我有个计划,你配合我一下……” “哦!”“型号确定了吗?” “确定,是三星的s系列手机,款还挺新的……” “另一个呢?” “苹果机……” “……” 情况没有按照安排的来,于是李洛约不得不转而进行第二个方案。 投石问路。 他直接找到了沈老板:“沈老板,其实我们是……” 当名片递过去之后他发现沈老板眼皮抽了一下。 “原来是记者。” 沈老板将名片收下:“你们看来不是来旅游的,是调查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了,警方又要查这个老案子了吗?” “受人受托。” 李洛约笑了笑:“根据我们的消息,你的儿子青野,当初是和失踪的警察同一个城市的,并且互相之间认识。然而那位警察上了山之后,就没有了踪迹,她当时没有携带其他东西,也没有买下去的缆车票……能够和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硬要扯住这件事不放。” 她神色有些不耐烦:“青野知道有个同事来找他,他们俩在外面说了一阵话,那个女同事是和她丈夫一起来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之后她就离开了,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她找青野问的是当时的纵火案吧?” “说是一个集团用纵火掩盖了东西,不过有人自首了,这件事就断了。青野回来就说了这么多。他辞职是因为当警察薪水低,而且天天在外面跑,很多时候饭都来不及吃,还要熬夜加班,所以我们就凑钱还借了一点开了这个店,现在生意也不太好了。” “青野他没有在酒店里吗?” “没有,他同事出事后他一直很愧疚,基本上没有怎么回来。每年过年回来一次,除此之外我也没有看到他人,也没法过问。” 沈老板木木回答。 “原来如此,多谢了。” 李洛约佯装离开,出门之后用手机的自拍摄像头看着沈老板的动向。 她先是左右观望了一下,又看了看李洛约的方向,然后快步上楼。李洛约屏住呼吸一步步上去,很快他就听到上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他顿时不敢动弹。 “对,我还是那么说的……” “没事吧……” 他能够听清的就这两句话。 完毕之后他电话突然响了,吓了他一跳。 “搞定了!你快过来。” 和罗宾碰头之后,罗宾将手里的一个页面打开,里头是一个软件。这是狸猫给找到的。 当来到宾馆发现网络十分之差之后李洛约就明白,肯定是有人在疯狂使用流量导致状况不好,于是他迅速想到了门口的胡保安。他用的是安卓机,安卓机的好处在于可以自己设计的东西很多,开放性,然而也有最大的弊病,可以通过无线wifi进行远程安装软件——甚至机主不会发现这件事,最后只是会在他清理软件时被认作是某些附带的流氓软件。 这个软件的最大用处就是可以复制机主手机上的信息,包括通讯录、通话记录以及短信记录。 奇怪的是,胡保安的手机上并没有通讯录,干干净净的。 将号码发给了乔心语,让她帮忙去查询。 罗宾则说起了另一个重要发现:“前头我听到他在接电话,不过没听清楚,只是恩恩了两句,还不能够证明。” 收到回复后,李洛约走向胡保安。 “能聊两句吗?” 对方抬起头:“随便。” “我查过了,根本没有胡子涛这个人。” 根据乔心语的查询,胡子涛的号码和沈老板的号码都是沈老板身份证办理的。 最早发现胡子涛的异常时李洛约就产生了怀疑。因为他被称为好吃懒做,偷拿里头的东西吃,对此其他工作人员只是抱怨,却没有举报他。因为举报也没有用,他是老板的亲戚。可沈老板却不是一个看起来宠溺的人,那么为什么她会对胡子涛这么宽容? 后面胡子涛展露身手时李洛约差点想岔了——看来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沈老板需要依仗他。 并不是。 破绽来自于他制服对方的身手。 动作熟练,一手扣肩,一手摁脖子,这是警用擒拿的技巧。哪怕胡子涛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他的行动却十分迅速有力。一般人根本做不到。此时李洛约就开始怀疑,他是否就是那个青野?只是青野的照片是一个看起来消瘦的年轻人,和现在浮肿的胡子涛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转眼一想,只要他留在山上,不需要去使用交通工具,公共资源,那么他的身份自然无从查证。这是一个很好的躲藏办法。 李洛约就想要试一试。 从狸猫那里他拿到了一个窃取资料的程序,通过wifi定位在胡子涛的手机型号,只是遗憾的是沈老板用的苹果系统,那是封闭式系统,没法通过外部程序强行安装。直到确认了俩人通话的事实,李洛约内心有了全盘轮廓。她为什么会通过电话,而不是当面说? 正是为了保密,哪怕被发现,也不会联想到那个邋遢保安身上来。 胡子涛,不,青野摇摇头,一脸迷糊:“找青野,你们去找啊,找我干什么?” “我叫李洛约。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李洛约平静地看着他。 对方终于第一次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 “明白了吧,我是查我爸妈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对方沉默良久,点了一根烟,将手机揣回兜里。整个人和之前邋遢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一个背负重担多年的老人,神色凝重。 “你不该来的。” 青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上一辈的人和上一辈的事情,你们不应该涉入太多。”他看着李洛约:“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听完之后你就下山,不要再来。” 不容李洛约分说,他慢慢讲述起来。 离职之后青野全身心投身在酒店的事情中,有一天李温婉打电话给他说,她有了发现,想要过来当面证实一下。然后她急急忙忙连夜赶过来,见到了青野,说她怀疑警察内部有人是内鬼。问他当时有没有什么发现。李温婉想的是,会不会青野因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得不辞职。 青野说没有,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也厌倦了警察日夜颠倒的生活。 和李温婉一起来的岳子奇就带着失望的妻子走了。 青野没想到的是,那天正是李温婉出现得最后一天。 “你是说,内部真的有人有问题?” “我没说,我也不知道。” 青野嘴很严。 “你们下山吧……有的东西知道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 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胡子涛懒散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玩起游戏。在下山的途中李洛约仔细思考着这两天的事情。难道母亲跑过去只是为了问几句话吗?不可能。打电话就行,要么她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要么她就是……被青野叫过去的! 虽然找到了青野,可是他说得隐晦,既然十五年前他没有开口,现在他也不可能回答。为了能够隐藏自己,他甚至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邋遢的胖中年人。 罗宾看到搭档闷闷不乐的样子,跑到旁边温老板的店铺那里给他买烤玉米。 李洛约一会儿才发现罗宾不见了。原来他正在温老板铺子那里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原来有个游客正在和温老板争执,他说要一盒葱油苏打饼,结果温老板却给了他一盒原味苏打饼,吃了之后他才发现,于是跑过来退货。俩人就这么争执起来。 温老板斩钉截铁说,对方说的就是这一盒。 顾客说,我明明说的是葱油那一盒,是你看错了! 李洛约看了看两盒的包装,基本上一模一样,就连口味两个小字都是在极为不起眼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色调。葱油的是蓝色包装,原味是紫色包装。 李洛约猛地问温老板:“你说当初你看到的人穿的是蓝色衣服,是不是?” 温老板有些摸不着头:“是啊……就是和那个女警察一起的嘛,俩人还闹别扭,都没牵手,高高瘦瘦的……” 李洛约手忙脚乱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是不是这个人?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 辨认了一番,温老板皱眉:“都有点像啊……反正没有影响吧,都是穿蓝色衣服的。” “这是蓝色对吧?” 他抓起一盒。 温老板点点头。 旁边的人则说不对。 “不对不对。” 李洛约喃喃自语。 罗宾也顾不得去劝人,回到搭档身边:“怎么了?” 李洛约闭上眼睛,神色有些挣扎。 “我们想错了……上山的不止我爸妈,还有另一个人。” 温老板是色盲,将紫色看成蓝色。所以他的说法和售票员许强几乎完全吻合,蓝色外衣,高高瘦瘦,女警察的丈夫…… 上山一起的是李温婉和岳子奇,没问题。 可是上山后,出来的是李温婉和另一个男人。 和她很亲近的。 李洛约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舅舅,李侠骞。 联想到李侠骞本是钱柜的人,而李温婉为了查纵火案不惜上山,这大大阻碍了钱柜的利益,他们好不容易才摆平和淡化了浩名集团的事情。难道是舅舅…… 李洛约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一个痛苦的结论,然而他却不能不往下深入。 “不行了,我有点拉肚子,你等等我啊。” 罗宾一溜烟去了“大自然卫生间”。 李洛约愣愣在等着车。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扭头,李洛约看到身着黑色风衣的舅舅正站在他后面。 “这么多年,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李侠骞眼神复杂:“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我很希望你能够结婚,有一个孩子,再来了结这件事……” “不用打电话给罗宾,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在你加入学会的时候,我已经将罗宾吸纳进了钱柜,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中。” 李侠骞一笑:“记得吗,我说过,最常见也最让人难以破解的就是无法证伪的事。” “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我就告诉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你父亲都是钱柜的人,我们本是很好的朋友……直到他和姐姐结了婚……现在你又被学会控制来攻击我……” 他露出缅怀的神色。 岳子奇一直劝告李温婉不要太深涉及浩名集团的事情,因为这是钱柜的重点项目,容不得任何人捅出篓子来。然而李温婉性格刚烈,看似同意了,其实根本不曾放弃过。李温婉接到青野的电话,他说有个秘密想要告诉她,关于那天是谁弄坏了电源,李温婉当夜就赶去了。 岳子奇见妻子迟迟没有回来,一查就知道坏了,开车追了过去。然而抵达之后他和李温婉正要上缆车,李侠骞出现了。他支走了岳子奇,和姐姐李温婉上了山。路上李侠骞也一直在劝她,不要沉迷于这件事,对她没有好处。俩人因为这个甚至吵了起来,李温婉开始怀疑俩人是不是有事情隐瞒着她。 这也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我爸妈,是你动的手……” 李洛约几乎是将字咬出来的。 对自己倾囊相授的舅舅,竟然是让父母失踪的那个人?! “岳子奇一再违反钱柜的要求,帮助姐姐,还透露了很多重要事情。如果没有他的画蛇添足,他能够坚定一点,后面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我是作为钱柜处刑人抓他的,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至于姐姐……” 李侠骞脸色也有些挣扎:“是意外……她落到山下,我找到她时已经死掉了。后来我们就将她尸体转移了,换了个名字火化,本准备迟一点告诉你……” 他走过来,手里黑色冰凉的金属管对准李洛约的眉心。 “要亲手干掉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我也不好过。” 李侠骞眼睛突然左右动了动。 李洛约下意识凑近一点,李侠骞握枪的手中落下来一把小巧的弹簧匕首,李洛约赶紧接住。 他低声快速说。 “刺我,快没时间了!有人盯着的!快!” 咬咬牙,李洛约一把对准舅舅手臂划去,刀刃锐利,立刻让李侠骞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他连续对空开枪。 李洛约趁机逃走。 他不敢回头,只是听到身后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他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由于枪声就在附近响起,周围的人都非常警觉。 再次回头,李洛约看到之前舅舅以及那些钱柜的人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有手中带血的匕首可以证明刚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罗宾这时候找到了他。 “快走,钱柜的人来了!我认得他们,他们想要我加入,我没干!这事和他们有关,你先去远一点的地方躲一躲。快走!” 李洛约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鼻血。 最后看了一眼搭档。 “我会回来的。”萧礼文背着挎包来到这座新城市。 以前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赶来,更糟糕的是,那个男人和自己也不是情人关系。 当然了,以她的性格,如果是情人的话肯定得他过来找自己,我才懒得跑。 正因为并不是那种随意使唤关系,又加上对方失踪了两个多月,她很担心。 好吧,都是胡扯。 关键在于需要那个家伙同意签字。 事情要从头说起。 萧礼文毕业后就开始当淘宝店主,曾经卖过一阵子电摩,所以自称老电摩,是一个有孩子的中年大叔,由于个人兴趣开了一个网站“奇谈怪论”,没想到莫名其妙地火了起来。之后的事情大家也知道,网站在她的放养下又理所当然地沉寂下去,直到李洛约给她提出,不如联系出版社出一本论坛上的奇怪探案。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萧礼文将李洛约整理好的稿子投了过去,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出版,版税还不错。 只是有一个问题,因为这本书涉及了李洛约本人,所以萧礼文认为必须当面找他谈清楚,包括版税分配还有授权什么的——她从不坑自己人。 然而她打电话没人接,社交网络上对方也沉寂了两个月,根本联系不到。 萧礼文可不是容易被击败的人,她一怒之下赶赴西叶市,她曾经给李洛约的账户打卡、邮寄资料,知道他的的确确是用的本地户头,加上对于这个城市如此了解,货真价实的土著。 一路风风火火赶到了m大。 这所学校的确如同李洛约所说,里头的人看起来匆匆忙忙,她还看到了仰慕已久的no name奶茶店。忍住想要进去试一试的冲动,萧礼文跑到了教务处。 得知她来找一个学生,里头接待她的工作人员看了她的证件后开始帮她查询。 三十秒后。 查无此人。 萧礼文有些愕然。怎么会?她立刻又让对方输入罗宾两个字。 这次倒是出现了很多名单,不过一个个打电话过去后都发现不是,萧礼文不免有些头痛,看来这俩人都是用了假名。 对了,可以联系罗宾啊! 她第一次打了罗宾的电话,提示该用户已停机。 老师,你再帮我查一查乔心语这个名字。 她不甘地说。 对方查了,查无此人。 那再帮我查一查赵怡…… 老师已经非常不耐烦,手指噼里啪啦,声音弄得很大。 萧礼文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显示器。 有了! 有两个叫做赵怡的学生,一个是今年才进m大的,可以排除,还有一个和她知道的赵怡都符合。打电话过去却是另一个人接听电话。不过这倒是难不倒萧礼文,作为商人,她可是搞定过各种麻烦事的人。很快她就找到了和赵怡曾经同伴的同学,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赵怡的确在美国求学了一年,不过是作为交换生。今年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正是那边的暑假(六月初到九月)。 在同学的帮助下,萧礼文总算联系上赵怡了。 “赵怡同学,我有事情请教一下,想打听一个人,电话里说不清楚,那个能够出来见个面吗?” 那边赵怡同意了。 俩人约在一个颇有小资情调的咖啡厅里,音乐缓缓,咖啡浓香弥漫。 赵怡如同李洛约描述的那样,是一个看起来很容易亲近,实际上不容易亲切的人,面容姣好,露出矜持克制的笑容。 “李洛约?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不不,这可能是他的假名,是这样的,有一个论坛叫做‘奇谈怪论’……” “我知道!你说的是陆离啊。” 赵怡一脸恍然大悟。 “陆离,是他的真名吗?” “他真名叫做李陆离,其实这个名字也不对。最开始他叫做陆离,进入李家之后,名字就变成了李陆离。” 陆离是被领养的孩子,他来到李家之后就更名为李陆离。然而他到李家的第三年,由于调皮引发了一场大火,导致李家女儿李落月染了肺病,后来死掉了。从那以后他就失去了活泼,变得寡言少语,让人看不透。 萧礼文立刻明白,陆离是用李洛约这个名字纪念那个死掉的妹妹。 “听我爸说,陆离生父生母的确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律师……他们十几年前好像一起去某个地方调查什么,然后就失联了。” 萧礼文赶紧问:“是不是和火灾有关?” “是啊……他告诉了你?” 赵怡有些惊讶,神色中又有些复杂:“他还说,他只给我一个人说过……” “不是不是,是因为他写的一个自传体的故事,涉及到……” 听了之后赵怡皱起眉:“可是不对啊,狸猫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啊,不过都是以id方式出现的。并没有见过真人,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是个比较内向的人。” “这样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陆离了,出国后他没有找过我,我也就没有打扰他,我们有时差的,我空的时候往往他已经睡了。” “你们俩人关系很好吧?” “不算吧,只是的确从小就认识。” 赵怡一笑。 李家和他们赵家一直相熟,过去双方往来很多,现在哪怕很忙了逢年过节依旧会互相走动,不行就打个电话问候一番。赵怡和陆离的关系算是发小,双方的熟悉是从根底开始的,远比很多好友更深入。后来李家的男女离婚了,各自不再见,不过还是定期给李陆离邮寄生活费。偶尔赵怡的父亲会过来看看他,或者请他过去吃个饭。回国后赵怡曾经想过去看看他,父亲却告诉她说,陆离似乎是离开了,学校里说他是申请了休学一年。人不见了。 “我知道有个人可能知道他的情况。” “谁?” “乔心语,他女朋友。” 这下人终于对上了。 乔心语是个有些太妹的姑娘,一身朋克皮衣,脖子上围了一个皮圈,一双皮靴上全是柳丁。 “哟,这不赵怡嘛?心情好过来慰问一下我们这些不良女吗?” 她嚼着口香糖,声音带着一股随意。 赵怡笑了笑:“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看来你的美国佬男朋友把你养得很滋润嘛。” “总比有的人连自己男朋友是谁都不知道来得好。” 俩人唇枪舌剑,让萧礼文担心她们说着说着就打起来。 不过她们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一样。 赵怡说:“陆离在哪,你知道吗?” “难不成你知道?” “所以来找你问问,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捋了捋头发,乔心语看向旁边的陌生人:“这谁?” “她是来找陆离的。” 乔心语点点头:“可以啊,他背着我乱来……” “那个不是这样的。”萧礼文赶紧解释:“他拜托我做一件事,现在我需要当面寻求他的意见,所以才找过来,之前我们面都没有见过。” 乔心语上下仔细看了看萧礼文,大概十几秒后,她点点头。 “看来是这样。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乔心语带俩人来到一栋房子前面,她从钱包里翻出钥匙,插入锁孔绕了两圈。 她皱眉:“人不在家,反锁了。” 门打开了。 里头有些暗,萧礼文只能够看到靠墙处有一叠半人高的纸箱。 赵怡熟练地摁开灯,顿时亮起来。 进门后就是客厅,往里走则是两个紧闭的卧室,一个卫生间,很小的一套房子。客厅里有一个很大的懒人沙发,萧礼文估计三个人都能够躺在上面睡觉。沙发上还搭着羊毛毯,眼罩丢在毯子上,看来他经常在这休息。 乔心语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瞅了一眼:“也不在。我见到他也是一个多月前了,由于这段时间我在练舞准备比赛也没有注意。” 萧礼文瞄了一眼,是很普通的房间,指了指另一个房门。 “那里呢?” 她心里是很担心的,害怕真的发现李陆离猝死在家——这种事真的有。 好在鼻子里没有什么怪味。 倒是旁边赵怡露出玩味的笑容:“你问到她的难处了,这个房间大概她都没有进去过……里头都是陆离非常重要的东西。” “笑话。” 乔心语冷哼一声,用脚猛踹,门竟然就这么打开了。 赵怡推开里头的灯,顿时内部的奇异就展露在三人面前。 最先吸引人的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条条红色的线,上面挂了很多小纸条,看起来就像某种祭祀的仪式。墙壁上则是用图钉钉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备忘便签。打开门后风进来,吹得里头纸片不断摇摆。 三人都默不作声,在里头查看。萧礼文一眼就看到了两张纸上的关键词。 火锅店谋杀。 划车人。 她发现两张纸片的图钉上各有红线缠绕,顺着红线她发现了一系列事发场地的照片,再随着线往前走就是各路目击人的供词,往下是疑点、难处、动机等等,最后那条线横跨房间,飞到了另一处,那里是写上答案的纸片。萧礼文这才算明白过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李陆离推理的过程,他一定是在这里进行后期数据整合和逻辑推理的。 看着墙壁上一张张清晰的照片,还有那些详细甚至繁琐的口头描述,她不免心里有些发毛。 本以为李洛约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幻想,是类似奇谈的东西…… 可看起来根本不是这样。 赵怡这时候却突然打了个电话。 萧礼文只能问乔心语:“西叶市真的发生过火锅店杀人案吗?” “今年年初吧。” 她又问了几件事,都被乔心语证实确有其事。 萧礼文整个人有些头晕。 难道他真的去了那些地方,了解了当地情况,得出了结论?她嘴里感觉涌出了一股血腥味,不知不觉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赵怡这时候回来说:“我爸就在附近,马上到。” 她解释说:“从小陆离就喜欢调查各种各样的案件,包括犯罪、怪闻、或者地方传说,在很多人眼里他看起来就很奇怪。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和我爸倒是很谈得来。常常问他一些情况,后来有的案子我爸也会尝试从他那里找找灵感。” 原来陈叔的原型是赵怡的父亲。 “李陆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萧礼文说出她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赵怡说:“一个特别的好人,如果你真的认识他,就会知道有的东西只是掩饰,他比谁都心软,真正的性格是很热心帮人的,也比谁都愿意相信人……只是他后来知道自己领养的身份,以及妹妹死了之后就性格大变。” “胡说八道!” 乔心语一口否定:“陆离他根本不相信人。哪怕我他都不相信……” 她语气有些落寞:“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自恋又自责,他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我感觉,他是以前错过过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到现变成这个样子。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心里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 萧礼文怀疑俩人和陆离之间都有发生过不少故事,不过她并不好追问。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人就赶到。 他喘着气走进房里,看着到处的线和那些照片线索,整个人一愣。 “怎么了?” 赵怡说:“我们看到这里头是这样的,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卷入什么麻烦中了?” “应该不会。” 赵警官声音非常坚定:“他应该只是去散散心,你们不要多想,这位是?” 萧礼文赶紧介绍自己说:“我是陆离的朋友,过来找他,发现他不在……” 点点头,赵警官并没有再追问,而是语气有些不满:“这孩子一天不落家,到处跑来跑去的……出事了怎么办?他爸妈还问起他的事情,让我找找。” 萧礼文觉得奇怪,既然担心,为什么陆离的养父母不直接找他,反而通过这样一个人? 赵警官打量着周围,赵怡仍在里头看着什么,乔心语则去了客厅。 萧礼文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架3d打印机,款式型号和李洛约故事里所写一模一样。 她低声问赵怡:“他生活是宽裕还是比较紧?” “没什么钱的,偶尔他还需要去打工赚一点。还好这房子是他养父母留下的,不用他付房租。只是水电气这些还有日用品什么的加起来价格也不少。” “他朋友多吗?” “不对。陆离还是相对比较内向一点,不太容易对外人说什么。这个打印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这么说来陆离根本不可能自己购买这昂贵的工具,也没有朋友送给他。 听到流鼻血的桥段,赵怡忍不住赞同说:“是啊是啊,他这个人体质很奇怪的,毛细血管比较脆弱,容易破裂,中学时常常睡着午觉就流鼻血了。” 在角落萧礼文发现一叠票据,她偷偷蹲下翻了翻。 都是到各地的车票、住宿发票。 包括东海市,沪市,银沙市,各个风景区等等。 萧礼文发现赵警官动作极为隐蔽地拿走了一些纸片,之前她留意过,是写着“钱柜”一些事情的纸片。 “赵警官,真的有钱柜这个组织吗?” “钱柜,那不是ktv吗?” 赵警官一脸茫然。 不过萧礼文还是注意到,他眼睛里瞳孔的瞬间放大。 她于是只是说:“听他说过一次,不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他还给你说过一些什么?” 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可赵警官正色看过来,萧礼文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对方那带着危险的笑容让她心里发紧——一定要给一个满意的回答,否则说不定自己会遇到大麻烦。 “他还说过他认识一个谭老板,谭记拉面店的老板,还有一个搭档叫做罗宾。” “谭记,这个倒是有。罗宾?没听过。” 赵警官也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赵怡这时候告诉父亲之前的火锅店案子。 “那次是这样的,自杀,陆离也帮了我一些……不过你们不要把故事和真实情况放在一起,那是不一样的,知道吧?” 离开时萧礼文已经将之前的轻松心情完全丢弃。 乔心语倒是乐天:“他反正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赵怡则是脸带忧色。 最后萧礼文使了个颜色让赵怡留下。 “这些是他写的故事……里头有讲到你,我想,你可能需要看一看。不过请你只自己看就好,” 她将打印出来的稿子交给赵怡。 那个叫陆离的人,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萧礼文想。 然而他自己在哪? 是像凌霄山车神那样独自走向最后的人生路,还是真的被钱柜和学会追杀……如果说故事全是杜撰的那根本说不过去。可是他的确做了一些修饰,改变了一些人名,隐藏了一些东西。萧礼文更不确定该不该出版了。 直到人浑浑噩噩来到车站,她突然想到了罗宾的真正身份。 他永远和李洛约形影不离,做李洛约不愿意的事情。 他是李洛约的另一面,另一个人格。开朗又乐观的罗宾,消沉又嫌麻烦的李洛约,这两个才组合成了完整矛盾的李陆离。 只是,萧礼文依旧在意那本书的最后。 李洛约被迫离开,他去了哪里,是安全还是危险? 这时候广播通知,候车室的乘客们请检票上车。她随着人流慢慢朝前走。 手机突然响了。 我回来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她看到了一个肤色发白的年轻人争吵自己点头示意,露出一个虚弱又疲倦的微笑,可才眨眨眼,那人又不见了。 萧礼文跑过去,只看到地上还有一张带血的卫生纸。 唯有短信还好好躺在手机里,证明之前不是自己的臆想。 她想自己大概很难再在这里找到那个人……知道他没事已经足够。 如果世界上少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又会多一点无趣。 下个故事见,少年。 【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0章 番外九百八十一 某科学的 超自然进化 就像一位哲学家说过的话,世界上从没有一个坏的和平和好的战争。 在人类的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所死伤的人类更是不计其数,无法估量,在战争中,死亡是在所难免的,老弱妇孺,也不在这个时候区分。 那些怪物的智商虽然提高了不少,但他们依然冷血无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被他们抓到的老弱妇孺。 战争,在这一刻变得平等了,而且是在冷漠无情的怪物手中,这很令人耐人寻味,因为在和平时期,男女总是不平等的,哪怕各国都有宣言,男女也无法达到平等的地步。 陈锋没有时间感慨,也没有那个闲心感慨,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危机,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他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免得阴沟里翻船。 枯败的枝叶散落在地面上,大树早已被怪物冲倒,在踩踏之下,变成了木屑,深深的陷在泥土中。 离开巴国后,陈锋已然来到了依伸卡国,重回故地,陈锋的内心复杂无比,正是在这个地方,他变成了生化人,也正是在这个地方,他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眺望着远方,陈锋的视线中,能够看到当初他追杀艾德里的场面,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舍了这条命宰了艾德里,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后悔已经无用了,陈锋再次小心谨慎的前往约定的地点,依伸卡国的后山,也是依伸卡国等三国的交界处。 路上,充满了腥臭味,怪物的臭气足够把一个普通人呛死过去,到处都是怪物的脚印,更有散碎的肢体在地上,但肢体太小了分辨不出是人类的,还是怪物的。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但在这片天空之上,却黑压压,盖着一层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路而来,陈锋没有看到一头怪物,也许这里的怪物已经分散到了全世界各地,就像把所有士兵派出去的大营,看守这里的怪物已经很难见到。 在下午三点多钟,陈锋找到了法克隆,他正在那里喝酒,手提着一瓶红酒,拿着一只大号的被子,自饮自啄,看到陈锋后,法克隆向陈锋举杯,邀请他也来一杯,陈锋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在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荒山,曾是怪物的巢穴,现在里面的怪物早已不见了,但原地留下的怪物腥臭味仍然深入土壤,哪怕现在战争停止,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把这里的味道散净。 ‘咚咚咚’ 一阵小心又无所顾忌的脚步声响起,德玛从山顶上出现,下到了山坳中,瞥了一眼陈锋和法克隆后,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冷漠,狠辣,无情。 这是德玛给陈锋的感觉,如果有选择的机会,陈锋宁愿一打二,对付法克隆和麦克斯,也不愿和德玛单对单的厮杀,这是一个恐怖的人,看不出他的深浅,从他健硕的身躯和深邃的眼眸中能够感受到他的恐怖。 法克隆似乎已经迷醉上了红酒的味道,抱着酒瓶和酒杯,不时的喝上一口,脸上满是红晕,时而发出满足的小声,令陈锋和德玛有些担心会不会引来怪物。 麦克斯不知去了哪里,始终没有出现,陈锋和德玛等人有些怀疑,麦克斯是不是发布了假命令,想让他们来这里送死。 就在德玛快要发怒时,麦克斯终于来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天都已经黑了。 “大家来的好早!”麦克斯笑吟吟的看着陈锋他们三个,德玛的脸色阴沉,怒视着麦克斯:“你是想拖到那些怪物找到我们,把我们都围歼了吧?” 陈锋和法克隆也都盯着麦克斯,因为只有这种办法能解释的通麦克斯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如果不是怀有这样的目的,他应该早到才是。 麦克斯的脸色一变,冷笑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绝不是现在,杀掉艾德里,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法克隆的眉毛一挑,珍而重之的把喝光的酒瓶在地上放好,眼中闪烁着寒芒:“不要告诉我你是去环游世界去了,我会拧掉你的脑袋!” 德玛和陈锋也都面若冰霜,盯紧了麦克斯,单对单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能杀死其中任何一人,可如果是三对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跑得掉。 “我是去接人去了!”麦克斯的气恼的低声辩解着,面对陈锋三人,他也不敢太过强硬。 陈锋的眉头一挑:“人?在哪里?什么人?” “我在这里!”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麦克斯背后几十米外的斜后方传来,一具高大强壮的生化人走上山头,扫视着山坳中的诸人。 “苏大尔人?”包括陈锋在内,德玛和法克隆,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陈锋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人,这不是上次偷袭他的那个人,是另一个人,看来这个人便是苏大尔现在的战神了! “大家可以叫我伊万诺夫!”来人的声音显得很沉闷,但却充满了力量,陈锋等人面色微变,心也沉到了底,这个人的实力,决不在在场诸人之下,甚至有比在场的诸人还要强! 从他说话的力量中,能够感受到一股力量感,这是不需要大声,就能感受的到的。 法克隆看了伊万诺夫两眼,随即把目光落在麦克斯的身上:“美拉基人去接苏大尔人,如果被世界上的人知道,非要惊掉大牙不可!” 麦克斯的嘴角一抽,怨愤的瞪了伊万诺夫一眼,强笑道:“生化战争下,不分你我,只要能为世界和平做出贡献就是一家人!” “哈哈!” 德玛等人都一阵哈哈大笑,可心头同样却颇为吃惊,因为看麦克斯的神色,似乎在伊万诺夫的身上吃了亏,不然,以美拉基人的个性,怎么可能说出这么高水准的话! 一时间,在场的诸人立刻抬高了对伊万诺夫的重视,所有人都在心中有着一个想法,宁愿和其他人打,也不要和伊万诺夫打! 充满了危机,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他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免得阴沟里翻船。 枯败的枝叶散落在地面上,大树早已被怪物冲倒,在踩踏之下,变成了木屑,深深的陷在泥土中。 离开巴国后,陈锋已然来到了依伸卡国,重回故地,陈锋的内心复杂无比,正是在这个地方,他变成了生化人,也正是在这个地方,他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眺望着远方,陈锋的视线中,能够看到当初他追杀艾德里的场面,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舍了这条命宰了艾德里,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后悔已经无用了,陈锋再次小心谨慎的前往约定的地点,依伸卡国的后山,也是依伸卡国等三国的交界处。 路上,充满了腥臭味,怪物的臭气足够把一个普通人呛死过去,到处都是怪物的脚印,更有散碎的肢体在地上,但肢体太小了分辨不出是人类的,还是怪物的。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但在这片天空之上,却黑压压,盖着一层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路而来,陈锋没有看到一头怪物,也许这里的怪物已经分散到了全世界各地,就像把所有士兵派出去的大营,看守这里的怪物已经很难见到。 在下午三点多钟,陈锋找到了法克隆,他正在那里喝酒,手提着一瓶红酒,拿着一只大号的被子,自饮自啄,看到陈锋后,法克隆向陈锋举杯,邀请他也来一杯,陈锋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在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荒山,曾是怪物的巢穴,现在里面的怪物早已不见了,但原地留下的怪物腥臭味仍然深入土壤,哪怕现在战争停止,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把这里的味道散净。 ‘咚咚咚’ 一阵小心又无所顾忌的脚步声响起,德玛从山顶上出现,下到了山坳中,瞥了一眼陈锋和法克隆后,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冷漠,狠辣,无情。 这是德玛给陈锋的感觉,如果有选择的机会,陈锋宁愿一打二,对付法克隆和麦克斯,也不愿和德玛单对单的厮杀,这是一个恐怖的人,看不出他的深浅,从他健硕的身躯和深邃的眼眸中能够感受到他的恐怖。 法克隆似乎已经迷醉上了红酒的味道,抱着酒瓶和酒杯,不时的喝上一口,脸上满是红晕,时而发出满足的小声,令陈锋和德玛有些担心会不会引来怪物。 麦克斯不知去了哪里,始终没有出现,陈锋和德玛等人有些怀疑,麦克斯是不是发布了假命令,想让他们来这里送死。 就在德玛快要发怒时,麦克斯终于来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天都已经黑了。 “大家来的好早!”麦克斯笑吟吟的看着陈锋他们三个,德玛的脸色阴沉,怒视着麦克斯:“你是想拖到那些怪物找到我们,把我们都围歼了吧?” 陈锋和法克隆也都盯着麦克斯,因为只有这种办法能解释的通麦克斯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如果不是怀有这样的目的,他应该早到才是。 麦克斯的脸色一变,冷笑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绝不是现在,杀掉艾德里,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 法克隆的眉毛一挑,珍而重之的把喝光的酒瓶在地上放好,眼中闪烁着寒芒:“不要告诉我你是去环游世界去了,我会拧掉你的脑袋!” 德玛和陈锋也都面若冰霜,盯紧了麦克斯,单对单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能杀死其中任何一人,可如果是三对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跑得掉。 “我是去接人去了!”麦克斯的气恼的低声辩解着,面对陈锋三人,他也不敢太过强硬。 陈锋的眉头一挑:“人?在哪里?什么人?” “我在这里!”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麦克斯背后几十米外的斜后方传来,一具高大强壮的生化人走上山头,扫视着山坳中的诸人。 “苏大尔人?”包括陈锋在内,德玛和法克隆,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陈锋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人,这不是上次偷袭他的那个人,是另一个人,看来这个人便是苏大尔现在的战神了! “大家可以叫我伊万诺夫!”来人的声音显得很沉闷,但却充满了力量,陈锋等人面色微变,心也沉到了底,这个人的实力,决不在在场诸人之下,甚至有比在场的诸人还要强! 从他说话的力量中,能够感受到一股力量感,这是不需要大声,就能感受的到的。 法克隆看了伊万诺夫两眼,随即把目光落在麦克斯的身上:“美拉基人去接苏大尔人,如果被世界上的人知道,非要惊掉大牙不可!” 麦克斯的嘴角一抽,怨愤的瞪了伊万诺夫一眼,强笑道:“生化战争下,不分你我,只要能为世界和平做出贡献就是一家人!” “哈哈!” 德玛等人都一阵哈哈大笑,可心头同样却颇为吃惊,因为看麦克斯的神色,似乎在伊万诺夫的身上吃了亏,不然,以美拉基人的个性,怎么可能说出这么高水准的话! 一时间,在场的诸人立刻抬高了对伊万诺夫的重视,所有人都在心中有着一个想法,宁愿和其他人打,也不要和伊万诺夫打!伊万诺夫的身材非常的魁梧,是几人中最强壮的,陈锋的身材已经够雄浑了,可伊万诺夫的身材比他还要好,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充满了爆炸力,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的体内充满了破坏力。 “很高兴和大家一起共事!”伊万诺夫嘴上说的很客气,可神态却是在审视着在场的众人,陈锋不知为何有种错觉,伊万诺夫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陈锋心中暗想,但愿这不是真的,他真的不想和这个大块头有什么冲突,这个人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四周枯败,到处都是腥臭味,麦克斯皱着鼻子,对众人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法克隆等人都好笑的看着他,身为一国战神,最杰出的强者,竟然还会受不了这种腥臭味,不过大家伙也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谁都不愿意呆在满是臭气的地方。 但这片区域曾经住过数之不清的怪物,到处都是腥臭味,只是味道比怪物的巢穴稀薄一些罢了。 陈锋等人找了一个不算太臭的地方,藏在山后,麦克斯似乎对陈锋等人发号施令很感兴趣,可众人心中有微词,却没法反驳,只能暗怪自家的政府为什么不直接把此行的任务目的直接传达给他们,非要让麦克斯来传达,让他们受着麦克斯的气。 “咱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也很危险!”麦克斯的表情终于肃穆了起来:“杀死艾德里,结束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如果发现有什么可能对战后造成破坏影响的,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毁灭,以免给战后的处理工作带来麻烦!” 战讯很间接,也很令人悚然,艾德里是主导这场战争的人,他的周围肯定遍布着强大的生化部队,想要杀他,就必须要做好阵亡的准备,只是,没人愿意自己阵亡! 麦克斯刚说完,法克隆便讥讽道:“你指的不惜一切代价是指什么?牺牲某个人,来完成这次的任务吗?” “如果情况特殊,就是这样的!”麦克斯严肃的说道。 闻言,德玛和伊万诺夫都在嗓子眼里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对这句话很不以为然,为了麦克斯一句话,他们就要送死?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具体参与此次战神小组的所在国家有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都尚未可知,谁都不愿意为了麦克斯一句话送死! 况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命令在,也没人愿意送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参与战神小组的人里面,背后的国家都面临着严重的危机,阵亡一个战神,便意味着浪费了非常大的资源,战斗力也迅速的降低,这对于整个混乱的生化战争而言,将是非常大的影响。 麦克斯看出众人都有些不以为意,甚至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立刻急了:“难道你们想让自己的国家灭亡吗?被那些该死的怪物灭掉?像全日国一样?” “哼!”法克隆轻蔑的撇了他一眼,讥笑道:“我们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灭亡,但我们同样不希望有人用我们的命去换取他国的利益,谁都不是傻子,别和我们说那些小孩的话!” 法克隆的话里,充满了对麦克斯的不信任,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自己的国家赴死,他甘心情愿,可为了别国赴死,他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不光法克隆如此,伊万诺夫也是如此的神态,他们的社会体质不同,每个人想法和心态也不同,为了世界和平让自己送死?不可能!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陈锋一人没有表态,他神情淡漠的站咋一旁,似乎在听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麦克斯的神情有些愠色,似乎想要发怒,但似乎刚才在伊万诺夫的手中吃了亏,并不敢耍脾气,只是气愤的对法克隆等人说道:“既然已经选为战神,就不能有狭隘的心理,战神,是世界的战神,而不是某个国家的战神!” “是吗?”伊万诺夫挑了挑眉毛:“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为我们苏大而牺牲一下,如果你肯的话,我一定会愿意为你们美拉基做些事情!” “你……”麦克斯被这句话给呛到了,直接语塞,说不出话来! 见状,所有人都不由得冷笑起来,他们美拉基人总以为自己的世界警察,可以管世界上任何国家的事,别国的人为他们美拉基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可如果换做他们为其他国家牺牲,那是不值得的! 这是典型的小人行径,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不了解的,别看麦克斯说的冠冕堂皇,似乎很有大无畏的精神,可实际上,就是想让其他人送死,给他创造生机。 被伊万诺夫呛到后,麦克斯立刻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站在那。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的欲望,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忽然,从愿望的山脉中传来阵阵嘶吼声,在场的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对这种嘶吼声太熟悉不过了,这是怪物嘶吼时的声音! “看来怪物大军已经回笼了!”德玛微眯着双眼,浑身都满含着杀气。 伊万诺夫攥着拳头,低声道:“今天让他们尝尝老子拳头的厉害!” 法克隆没有说话,转动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节响声,陈锋并没有什么表示,他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他没有临阵前说狠话的习惯,省点力气,让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麦克斯挺了挺胸膛,恢复了一丝自信,刚准备开口说一些上阵前鼓励的话,却发现法克隆和伊万诺夫他们看都不看他一眼,掉头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 德玛和陈锋也没有理他,相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向山脉的方向走去,麦克斯的脸色顿时一阵难看,恨恨的瞪了眼陈锋四人,嘴里嘀咕了两句话,尾随着陈锋等人,也向山脉的方向走去。 “吼吼!”怪物的嘶吼声震动的大地震颤,听声音,似乎不下五百头!天色已经漆黑,只有淡淡的残月悬挂在高空中,从远处的山脉中,传来阵阵怪物的嘶吼声,同时大地在震颤着,听声音,似乎不下五百头。 陈锋五人微微皱眉,他们不在乎五百头怪物,他们担心的是在这五百头怪物后面,还有多少个五百头,这可是艾德里的老巢,怪物能少得了吗? 一时间,走在前面的法克隆和伊万诺夫也不由得小心谨慎起来,慢慢的降低速度,和陈锋他们保持相差不多的距离,一旦出现意外,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腥风阵阵,浓郁的腥臭味从远方飘来,陈锋五人警惕的向前方前进着,途中,不时的看到路旁有尸体的碎片散落着,有人类的,也有怪物的,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那场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怪物胜利了! 前方怪物的吼声阵阵,腥臭味弥天,脚下踩着人类的尸骨,哪怕在场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由得心中发寒,有些担忧。 走在这里,与走在前往死神的路上相差不多,只要走错一步,这五人都有可能丧命! 到了此时,麦克斯也不敢高声的说话了,神色凛然的看着四周的情况,与和平时期不同,这里已经变成了撒旦的乐园,魔鬼的天堂,他虽然自大,但却不自负,凭他一人的力量,只要被怪物发现,很难活下命来。 伊万诺夫的神情一直很镇定,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是否害怕,但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能看出一二来,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此行五人都不是傻瓜,在战场上生生死死多少回,他们虽然强大,却深知量力而行,如果不是此次几个国家的战神联合在一起,他们谁都不会单独一人前来这里,除非战争已经平息艾德里也已经死掉。 “吼!” 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了,也证明他们离怪物的巢穴越来越近了,更意味着他们离危险也越来越近。 突然,麦克斯小声的‘嘘’了一声,随后拿出一张地图来,摊在地上,陈锋他们都奇怪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拿出一张地图。 等地图展开后,陈锋他们明白了,原来这张图是这附近的地形图,而且非常的详尽,每条小山的海拔是多少,哪里有怪物的巢穴,都标识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国家会同意派我们来呢!”这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美拉基的阴谋,现在看来,这是他们几个国家筹谋已久的事了。 地图标识的很清楚,在距离他们不到两千米的地方,有一个怪物的巢穴,那里的怪物数量在六百多头。 而在那个怪物的巢穴左侧不到三千米的地方,还有一处怪物的巢穴,那处巢穴里的怪物数量,在两千头左右! 在右前方,在右后方,在西北边,在东南角……怪物的巢穴几乎遍布在这片山脉中,几乎每走一两千米,就能遇到一处怪物巢穴,每处巢穴里,怪物的数量都至少有五百头,最多的有三千头! 忽然,陈锋他们几人感到大地在震颤,似乎正有大批的怪物奔袭。 几人齐齐变色,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是艾德里发现了他们? “先离开这里再说!”法克隆神色微变,快速的在地图上扫了一眼,而后,指着距离这里不到一千米的一处小山坳,那里一直没有被怪物占领。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商量了,大批怪物正向这里赶来,陈锋几人立刻向地图上所标识的小山坳跑去。 五人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钟,便找到了那处小山坳,并躲进了山坳里,这处山坳的面积很小,只能容纳陈锋他们不到五人,每两个人的间距不到三米。 ‘轰隆隆’‘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声响起,有大批怪物从陈锋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经过,沉重的声音及时相隔两千米,陈锋他们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该死!”麦克斯低沉的骂了一句,不光他一人,陈锋他们也想骂娘了,听声音,这批怪物至少有一千头,只要发现他们,他们就别想好过了。 德玛脸色难看的指了指麦克斯,示意他把地图拿出来,麦克斯也没有了当领队的愿望,立刻将地图拿了出来,铺在地上。 陈锋他们几人看了看,果然在距离这里不到三千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容纳一千多头怪物的巢穴,从他们刚开始感应到怪物奔袭开始,到怪物从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经过,只有这处怪物符合要求。 “计划有变,这些怪物晚上也不休息!”德玛看着地图,脸色难看的说道,谁能想到,这些怪物晚上不休息,竟然从巢穴里跑出来散步! 伊万诺夫指着距离这里不到一千米的一处小峡谷,那里有一条只能容纳两名生化人通过的缝隙:“可以从这里越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麦克斯立刻摇头道:“出去之后,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有一处近一千头怪物的巢穴,这些怪物的鼻子可灵的很!” 伊万诺夫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害怕了!” “谁害怕了?”麦克斯低沉的怒声道:“你不要针对我,那里的确很危险!” “胜利,往往都是险中求胜得来的!”伊万诺夫幽幽的说道,眼中透着疯狂的感觉。 闻言,麦克斯脸色有些难看,并没有答话,用这么大的风险去搏?他不认为那是值得的! 法克隆和德玛都笑了,看来麦克斯在伊万诺夫的手中吃了亏,否则这个高傲的,自诩一等人的美拉基人,怎么可能向人低头? “可以从这里走!”陈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轨迹,那是一条从这里左拐五百米,再前行一千米,接着向右侧直行两千米的路,而在另一边,就是传说中,艾德里所居住的山脉了。 法克隆等人低头一看,暗暗点头,这里的确是一条最佳路线,虽然拐的弯多,但危险系数很低,只要不出现意外,就不会碰到怪物。 “不行!”麦克斯皱眉看了眼陈锋,道:“太远了,这条路线是最长的路,途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一个疏忽就有可能丧命!” 伊万诺夫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有一条路你肯定愿意走,那就是回美拉基的路,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和我们一起宰了艾德里,不然你别想回去!”虫卵的发现,令陈锋他们都感到很吃惊,卵生的生物繁殖能力最强,以这些怪物变态般的体格,相信每次产下三思枚这么大的虫卵不是什么问题。 这对人类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甚至是一个令人恐怖而又绝望的消息,这些怪物的体型庞大,力量惊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成长速度和恢复速度都远超人类,除非彻底杀死他们,否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恢复如初。 虽然这些虫卵还未破开,可等一旦破开,那将是一只非常令人惊恐的怪物大军! 麦克斯想要动手,将那些虫卵捅破,杀掉里面的虫子,但被伊万诺夫等人给拦住了,实际上,包括陈锋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想把这些虫卵给碾碎的。 但为了大局着想,他们不得不忍着冲动,逼迫自己继续向前进。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感受,最为强大的战士并不一定是战斗力最强,而是他的控制能力和心里素质。 像陈锋他们几人,便是能够控制自己内心欲望的人,所以才能成为战神,因为他们懂得取舍,懂得权衡利弊。 但也正是这种强大的控制力,令陈锋他们都内心犹如白抓挠肝,痛苦的皱紧了眉头,没有什么能比看着敌人又不能杀掉让人感到无奈了。 陈锋他们继续前行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处怪物的虫卵坑,麦克斯每次都跃跃欲试,都被伊万诺夫他们拦下了,现在还不是毁掉这些虫卵的时候,将这里定位,将来用定位导弹系统将这里炸毁也是可以的。 五人沿着陈锋在地图上指出的路终于来到了距离艾德里藏身的山脉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平静的山路,上面没有一点怪物行走过后留下的杂质,很多怪物走到这里,便又远离了那里。 陈锋五人感到很惊讶,同时又感到很震惊,这间接的证明了,艾德里能够控制这些怪物,换句话说,艾德里是这些怪物的首领,能够对这些怪物发号施令! 这令人惊喜而又无力,只要杀掉艾德里,怪物大军将会群龙无首,可想要杀艾德里太难了。没有精心的计划和缜密的行动,是无法成功的。 法克隆对麦克斯指了指山脉的方向,用眼神向他询问,艾德里是否真的在这里居住,麦克斯不确定的摇摇头,这毕竟只是情报,而且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们也不能断定艾德里是否真的在里面居住。 见状,法克隆和伊万诺夫等人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林冬,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一个不慎,都有可能全队覆灭,美拉基竟然连这里是不是艾德里的居住地都不能确定,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吧? 但,眼前已经到了山脉,陈锋他们不得不冲过去看一看了,虽然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不过一旦艾德里真的在里面,能将艾德里杀死,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不枉他们来这里一趟。 到了此时,伊万诺夫不敢再在前面打头了,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任务,先露头的人,很容易被埋伏。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每一个人开口,想要走在第一位,法克隆他们都转头看向麦克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想当这支小队的指挥官,现在到了指挥官上场的时候了。 麦克斯气恼的瞪了四人一眼,随后便不再看他们,这么危险的地方,让他冲在第一位?他才不愿意呢! 几人咧嘴,很想嘲笑他一番,但顾忌周围有可能有怪物存在,,只能张着嘴,干笑两下。 队伍一时陷入了僵局,没有人愿意走在第一位,因为那意味着要面临非常大的危险。 突然,陈锋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前方的山脉,告诉其他人,他可以走在第一位。 伊万诺夫和法克隆他们都很吃惊,因为这太危险了,一个不慎都容易死掉。 陈锋摇摇头,告诉他们,自己没有疯,他的确准备走在第一位。 伊万诺夫和德玛都向陈锋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佩服陈锋的胆量和这种精神,哪怕同是战神,他们也自叹,不如陈锋。 麦克斯很是意外的看了眼陈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和嘲讽,如果不是这里的情况不允许他说话,他一定会讥讽陈锋的不自量力。 陈锋五人又再次上路了,这一次,陈锋打头阵向山脉里走,伊万诺夫和德玛紧随其后,再之后便是法克隆和麦克斯。 路上不时的能够看到这里难得一见的裸露在外部的岩石,自从生化战争开启,依伸卡国已经变成了怪物乐园,到处都是怪物的残留物,很难见到岩石裸露在外面。 散落在地上的碎屑岩在惨淡的月光照射下,发出幽暗的光芒,周围怪物成群,吼声阵阵,这里,却平静如水,宛如波澜不起湖水。 突然,麦克斯兜里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发出急促的滴滴声,麦克斯的神色一变,失声惊呼道:“不好,这里有磁场安保系统,咱们被发现了!” 麦克斯的话刚一说完,整个山脉立刻轰隆隆震动起来,随后只见几十道影子窜上了山脉顶峰,其中一道影子虽然高大,但却纤瘦。 陈锋立刻咬牙切齿,他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艾德里那个混蛋! “哈哈!陈锋,你们来了!” 艾德里居高临下,俯视着陈锋五人,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陈锋却能感觉得到,艾德里似乎在笑,他早有所准备了! “艾德里?!”伊万诺夫和德玛等人也都神色一凛,沉着脸,满含杀意的盯着艾德里。 “好久不见!”艾德里像见到老朋友似的,向陈锋他们打着招呼:“想不到,时隔不到一年,再次见面,咱们都是这幅模样。”艾德里的神色有些沮丧和失落,看来他对自己变成生化人很不高兴。 “如果你能让我在你的脖子上砍一刀,我会很高兴的和你打个招呼!”麦克斯警惕的防备着周围,同时自认幽默的淡笑着说道。 艾德里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淡漠道:“美拉基人最好闭嘴,我不想听你狗吠!”“你……”麦克斯气的瞪圆了眼睛,想要冲过去,但看看艾德里身后的生化保镖和生化怪物,便恨恨的咬咬牙,没敢冲过去。 陈锋他们瞥了麦克斯一眼,都不由得笑了,在没见到艾德里之前,他们都心情沉重压抑,但见到艾德里后,却像是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陈锋,你是来这里接你的孩子?”艾德里面含微笑的看着陈锋五人,神情轻松,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艾德里身后站着在生化战争开启前就跟着他的雇佣军团,每一位都强大无匹,变成生化人后,更是战斗力飚增,这么多生化军团,艾德里的安全是相当高的。 而且,在这四周,遍布着生化怪物,每一头都力量十足,只要艾德里愿意,只需要一声令下,陈锋他们就将面对几十万头怪物的攻击,就算他们每个人长了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更别想突破防线,杀掉艾德里了。 听到艾德里的话,陈锋的心一沉,微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艾德里,过了片刻,陈锋冷笑着说道:“我正愁家里的奶粉不够呢,想不到你就把孩子接过来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艾德里颇为惊讶的看了看陈锋:“想不到,你的意志力变得这么强了,在战争开启前,我还曾试想过,你如果跟着我会怎样,那一定是非常令人兴奋的事,现在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你向我发出邀请,我也许真的会同意!”陈锋含着怒气,道:“看看你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除了撒旦外,就数你最邪恶了,不,撒旦都没有你邪恶,你才是邪恶之王!” “谢谢,我就权当你说的是真话了!”艾德里叹气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邪恶,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信任关系,更没有道德良知的约束,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一团糟了,只有死亡,才能让人类认识到团结,才能让他们意识到和平的可贵,我是在唤醒他们,而不是在害他们!” “是啊,你在唤醒人类,但你知不知道,在法兰西,有两座繁华的城市被你的怪物大军给灭了?”法克隆怒声质问道:“艾德里,以前我还敬重你是一个品德高尚的科学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苏达尔也同样如此!”伊万诺夫双眼通红的盯着艾德里:“你把苏达尔的三座城市给覆灭了,那里曾经住着三百万人,在三天的时间里,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德玛和马克思也都双眼血红的瞪着艾德里,显然他们也都抱有同样的想法和目的。 “这个世界,是平衡的!”艾德里神色淡漠,宛如高高在上的神一般:“人类的所作所为,已经将这座星球变得支离破碎,破败不堪,与其说是让我为此付出代价,不如说是为了人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今天的世界,是人类自己造成的,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替天行道?”德玛讥笑道:“是你的天,你的道吧,在这一年之间,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你统计过吗?我们统计过,在这几个月里,一共有超过八千万人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这都是你的所作所为,艾德里博士!” “八千万?”陈锋他们都颇为惊讶,因为没人说过这事,也没人去统计后告诉过他们,想不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死亡了。 “对于博士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艾德里很是感谢的冲德玛点点头,随后挑眉道:“我觉得,八千万这个数字并不准确,应该是一亿零两百万才对!世界上有人口三十多个亿,这才三十分之一而已,还有很多人需要清楚!” 麦克斯的眉头一皱,低声道:“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你想要灭绝人类,然后用你留下来的人种当做人类的后继,这个局够大,把整个世界都装了进来!” “哼!” 伊万诺夫和德玛等人都冷哼了一声,当初要不是美拉基政府对艾德里做出不公平的事,艾德里又怎么会做出反人类的事?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美拉基,只不过现在全世界都在受难,没人跳出来指责他们罢了! “看来,你的外国队友并不喜欢你!”艾德里冲麦克斯眨了下眼睛,开心的笑了。 麦克斯瞥了眼陈锋等人,狠狠的瞪了眼艾德里,没有做声。 陈锋他们也都沉寂下来,警惕的盯着四周,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这里的气氛迅速僵化,艾德里身旁的生化军团一共有二十人,此时全都严阵以待的向前一步,用身体隐隐的挡在艾德里,双方的眼神碰撞,充满了杀意! 大战一触即发! “哈哈!” 突然,表情冷漠的艾德里大笑起来,看着陈锋他们道:“在杀死你们之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人种灭绝后,我重新投放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们能找回他们祖先传承下来的姓氏和历史吗?如果把亚洲的放到欧洲,北美的放到太平洋,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闻言,陈锋他们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心里仍然担忧,杀意也更浓了。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艾德里向后退一步,淡笑道:“死在这里,是你们自找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艾德里的话音一落,站在他旁边的生化军团立刻挡在他面前,形成了人墙,同时后面的生化人从两侧绕出去,杀向陈锋五人! “杀!” 大战,在一瞬间爆发,艾德里的生化军团强势的冲杀而来,大都赤手空拳,因为他们的力量强大,很难找到趁手的兵器,拳头便是他们最喜欢的兵器! “杀!” 陈锋五人也立刻大喊一声,迎向冲过来的生化军团,在这生死大战中,越勇猛的人,才越有可能幸存下来。 ‘嗡!’ 陈锋抽出背后的石质重剑,宽厚的刀刃已经有些破损,不再锋利,但厚重的刀身足以令敢于用肉身阻挡他的生物恐惧。 ‘蓬!’ 一声重响,陈锋的重剑一刀劈在迎面冲来的一名生化士兵身上,顿时,那名士兵被这一刀给劈飞了出去,同时从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石质重剑,重有一吨多,被这么沉的重剑劈中,没立刻被杀死已经是算是他运气好了!但冲过来的人太多了,艾德里的手下足有一百多人,此时除了留下十多个人保护艾德里外,其余的人全都向陈锋他们冲了过来,每一个都强大无匹。 “哈!” 陈锋吐气开合,甩动重剑,横着劈砍了过去,顿时冲在前面的生化人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想要向后倒退,可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仍然在向前推挤着,最前面的人退无可退,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林冬这一刀。 顿时,‘噗’的一声,站在前面的人被林冬一刀割裂了,鲜血狂撒,他们本来就是人类,只不过经过超自然进化药剂的催化,身体变大,变强壮了,本质上是没有变得。 陈锋的石质重剑有一顿多重,被他全力一砸,就算是石头都能被砸裂,更何况是人了! 但陈锋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干掉前排的生化人后,后面的又冲了过来,陈锋的空间立刻变小了,想要挥舞重剑进行大开大合的劈砍都不能了。 没办法,陈锋只好挥动重剑,或是由上到下,或是由下到上,凶猛的劈向冲向他的敌人,一时间,陷入了被动局面。 此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麦克斯被五个生化人包围住,麦克斯虽然手里拿着伸缩的骑兵刃,可艾德里的手下太多了,一窝蜂的冲过来,麦克斯虽然有武器在手,也节节败退了。 伊万诺夫倒是凶悍无比,挥动着两只铁拳,呼呼作响,把前来围攻他的人打的一阵变色,一看到他的拳头砸过来,全都下意识的向后倒退。 伊万诺夫的体格强壮无比,艾德里的手下虽然同样是生化人,可体格由于原来的基因问题,都不如伊万诺夫强壮,比伊万诺夫整整小了一号! 所以,这些人一见到伊万诺夫,本能的心里就对伊万诺夫产生恐惧感,不敢向前冲。 法克隆和德玛虽然没有伊万诺夫的震慑力,可本身的实力也不俗,挥动着兵器把冲过来的敌人全都逼退在外面。 “好,好,好!”突然,艾德里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陈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听到艾德里的话,法克隆和伊万诺夫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陈锋,顿时,他们都吃了一惊。 围攻他们的敌人最多只有十个,可围攻陈锋的敌人竟然有三十多个,而且还有其他人源源不断的加入进去。 陈锋的重剑虽然沉重无比,可毕竟力量有限,劈砍了十几刀后,陈锋也有点后力乏济了。陈锋很想撇掉重剑,挥动双拳战斗,可陈锋看出来了,这些人虽然气势汹汹,来势凶猛,可面对他的石质重剑,也都充满了忌惮,如果他撇掉重剑,这些人没有了顾忌,就会一拥而上,到那时,他就算三头六臂,也绝对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伊万诺夫等人都暗暗吃惊不已,陈锋的实力竟然这么强,被几十人围攻仍然有攻有守,虽然他们现在也是这样,可围攻陈锋的人数太多了,是他们的两三倍! 和陈锋相比,被五六个人围攻,仍然有些捉襟见肘的麦克斯就显得十分弱小了,法克隆他们也不禁对陈锋再次高看一眼。 “杀!”陈锋怒吼,石质重剑狂劈向左侧的一名生化人,那名生化人早就对他的重剑充满忌惮,急忙闪身跳过,他旁边的人眼前一亮,想要趁机冲过去,可没想到,陈锋的重剑竟然又闪电般抽了回来。 ‘嗖!’的一声,重剑正劈砍在那人的胸口,顿时‘噗’的一声,那人的胸口破裂,瞬间便爆裂出血水来。 鲜血狂撒,染了其他人一身,顿时他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看向陈锋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动手时也唯唯诺诺的。 见状,陈锋暗暗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大意,这些人太多了,只要被他们抓到一点破绽,他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 “啪啪啪!” 山顶上传来掌声,艾德里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保镖,赞叹的看着陈锋道:“你的确没让我失望,陈锋,你的体内流淌着最为纯正的战斗血液,你可以放心,你的孩子我会替你好好看管的,我会让他留下种子,然后在里面挑选一个最好的,等将来战争停止,我会还给你们华夏!” “你——放屁!” 陈锋怒吼一声,石质重剑挥动,宛如一道天神战刀,凶猛的劈砍向挡在他面前的一人,那人一时躲避不及,被陈锋劈为两半! 此时,陈锋的双眼血红,神态疯狂,一提起他的孩子,陈锋就满腔怒火,那个刚刚降生下来的孩子,甚至连母亲的奶水都没喝过,就被艾德里给抢走了,现在艾德里还要把他的孩子当成种子,然后在他的子孙中挑选出一个来,杀掉其他子孙。 这种手段太残忍了,陈锋无法忍受,重达一吨多的重剑被他挥舞成风,只见重剑上下翻飞,凡是靠近他的人全都被重剑劈飞了出去。 可同样的,陈锋的体力在剧烈消耗着,如果不是石质重剑太过震慑,陈锋此时早已经被几十人围攻倒地了。 哪怕身为战神,陈锋也是力量有限的,劈砍了这么久,仍未落败,陈锋已经足够对得起战神这个称号了,因为他面对的是几十号生化人! “陈锋,你累了,也该歇歇了!”艾德里向下俯视着陈锋,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见陈锋的气息有些不稳,笑眯眯的在心理上打击陈锋:“你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你为华夏做了多少事,可倒头来,你的孩子被我轻轻松松的偷走,还有你的妻子,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我想是这样的,她还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孩子就没了,想想,该有多么的伤心。” “陈家的种,是英雄种,哪怕落在你的手中,他依然是英雄!”陈锋挥手将一名企图偷袭他的生化人给劈死,双眼血红的瞪着艾德里:“你绝不可能把我的孩子杀死,反倒会被他反杀,我陈锋的孩子,没有孬种!” “杀!”一声巨吼,几乎与陈锋的吼声同时想起,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冲向艾德里,是伊万诺夫,他手中抱着两枚高爆弹,眼中充满疯狂的神色! “快拦住他!”艾德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忙大叫着向后倒退。当艾德里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伊万诺夫把手里的高爆弹扔了过去,这是苏达尔刚研制出来的高爆弹,威力惊人。 艾德里的手下也肯定认出这是新研制出来的高爆弹,可是他们身后便是艾德里,如果他们后退,高爆弹会伤到艾德里。 出于对艾德里的忠诚,他们用人墙,挡在了艾德里面前,将高爆弹拦截住了! ‘轰’ 一声巨响,经过最新研制,浓缩后的高爆弹发出轰然巨响,顷刻间。那里便飘起一阵血雾,同时残碎的肢体碎片散落了一地。 “琼斯!贝瑞卡!” 艾德里冲着血雾中的残碎尸体大叫道眼睛里充满了血色,艾德里抬头看着伊万诺夫和陈锋他们,低沉的怒吼道:“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该付出代价的是你!”法克隆吃惊于伊万诺夫突然的出手,听到艾德里的话,冷笑道:“这才只不过是收一点点利息罢了!” “本来我还想把你们抓住,关起来,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了,什么时候再放掉你们,但现在,你们把唯一的生机也断送了!”艾德通红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林冬他们:“今天,你们谁都别想逃走!” 说完,艾德里大声道:“都出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从山脉四周出现了不知多少名生化人,一个个身强体壮,眼神彪悍,眼中满是狠色。 艾德里指着陈锋等人,下令道:“给我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这些生化人立刻冲向陈锋等人,顿时,陈锋本来稍显轻松的心又再次紧张了起来,艾德里的眼中充满了嗜血的神色,怒声道:“给我撕碎他们!撕碎!撕碎!” “杀!” 冲出来的生化人都是经过艾德里精挑细选的,此时一窝蜂的全都向陈锋他们冲了过来,顿时,原本略显轻松的伊万诺夫也压力大增,麦克斯更是不济,几次险象环生,要不是陈锋离得近,不时的帮他一把,麦克斯现在早就被撕碎了! 刚才伊万诺夫突然冲出去,扔出两枚高爆弹的行为令陈锋等人改变了对伊万诺夫的看法,刚开始他们以为伊万诺夫自傲自大,目空一切,不过现在看来,伊万诺夫也是满腔的热血。 不过,也正是因为刚才伊万诺夫扔出去的两枚高爆弹,激怒了艾德里,也让艾德里对他们充满了忌惮,向后退出去二百多米才停下来,他可不想再被某个人突然冲出来,扔过来两枚高爆弹,刚才有忠心的手下替他挡下了高爆弹,现在可没有了! 伊万诺夫看看退出去好远的艾德里,心头不由得一沉,刚才他以为有机可乘,便冲出去,把高爆弹扔向了艾德里,想不到,艾德里的手下竟然这么死忠,肯为艾德里挡高爆弹,替他去死,这是伊万诺夫万万没有想到的。 现在艾德里已经退出去很远了,想要再找机会已经很难了,而且,他现在正被七八个生化人围攻,自身都尚且难保,更何况找机会杀艾德里了。 德玛和法克隆两人实力相近,遭遇也相近,两人同时被六七个生化人围攻着,后面还有几十个生化人在等着,只等前面的人战死了,他们便顶替进来,继续对他们围攻。 两人暗中叫苦,早知道,他们也带些高爆弹好了,就算炸不死艾德里,多炸死一些艾德里的手下也是好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现在他们被几十个生化人包围,左冲右突,无法冲出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力量会越来越小,迟早会被这些人消耗致死的! 几人忧心忡忡,担忧不已,而陈锋那边,更是险象环生,此时围攻陈锋的人也有几十号人,可陈锋手里的石质重剑太重了,一刀劈砍过去,没有一个生化人不害怕,不忌惮的。 可这样做也有很大的坏处,那就是每次陈锋挥动重剑劈砍后,都会留下很大的一个漏洞,很容易被后面的人抓到空隙。 要知道,现在这里的人都是生化人,反应迅速,身手敏捷,真的被他们抓到漏洞,陈锋这条命,顷刻间就能丢掉! “杀!”陈锋感到很无力,几十个人围攻他,让他快喘不上起来,而且石质重剑挥动时,每次挥动都会消耗他大量的力气,陈锋也渐渐感到力量不足了。 刚开始时,陈锋只是和那些怪物战斗,那些怪物虽然智商提上了很多,堪比人类,可是反应速度也只是和普通人差不多,他用石质重剑劈砍,只需要瞄准即可。 可现在不同了,石质重剑太重了,而且围攻他的生化人又是由高智商的人类进化而来,陈锋虽然强,可也有界限,并不是无敌的。 随着力量越来越不足,陈锋慢慢的陷入了险境,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后面的人偷袭到! 又杀了一会,陈锋看到麦克斯已经抵挡不住了,围攻他的人虽然只有四个,可麦克斯仍然对付不了,被压制的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力。 陈锋深知,再这样下去,他们五人都将死在这里! 他们没有帮手,没有援兵,只有他们自己,战死一个少一个,而其他人也会压力大增! 陈锋决定了,他不忍了! “杀!”陈锋单手把石质重剑插在地上,接着一弯腰,背后的八条蜘蛛腿像钢条一样甩了出去,顿时离他最近的两个生化人被刺穿了胸膛,‘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身亡。 “这是什么?” 围攻陈锋的人全都愣住了,傻傻的看着陈锋背后的八条蜘蛛腿。 “这是你们逼我的!”陈锋血红着眼睛,冷冷的扫视着周围的敌人,八条蜘蛛腿有规律的在缓缓移动着! 突然,陈锋心中一动,一条蜘蛛腿爆射了出去!刺向其中一名生化人! “啊!” 那人惊恐的大叫一声,心知不好,可是已经完了,陈锋的蜘蛛腿快如闪电,飞快的刺进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响,那人睁大了眼睛,仰头倒在了地上,瞬间没了性命!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1章 番外九百八十二 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马志鹏下班晚了,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马志鹏打开灯,他以为韩冷轩已经睡了,于是走到韩冷轩的房门前,准备敲门,却发现房门没锁,他疑惑地推开门,却发现韩冷轩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似乎在和他通完电话后,韩冷轩没回来过。 马志鹏不禁觉得奇怪,韩冷轩从来不会这么晚上不回家,哪怕有事儿,也会先给他个电话或者短信,说明情况,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于是马志鹏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韩冷轩打了电话。 “您好,您播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sorry……”马志鹏一下掐了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马志鹏的心头。 难道韩冷轩出事儿了?! 马志鹏立马跳了起来,跑出了房间,他跳上车,直奔下午韩冷轩去见葛玉天的xx大学。 马志鹏停好自己车,夜里十一点的校园静谧得有些诡异。 门卫早已打起了瞌睡,完全没注意到溜进大学的马志鹏。 马志鹏根据韩冷轩原先告诉自己的,找到了葛玉天的办公室,漆黑的楼道里,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晃得马志鹏有点儿眼晕。 马志鹏站在葛玉天研究室的门前,以现在的时间来看,这间研究室里应该已经没人了,不过要找到韩冷轩,马志鹏除了想到这里,想不出别的地方了。 马志鹏抬手,正准备先敲个门,哪怕他知道里面并没有人,但还是习惯性这么做。正当他的手碰到房门时,门却被他推了开来。 马志鹏略有诧异地将门大敞开,屋里堆满了书,但借着入窗的月光,他还是看到了屋内有个人影,人影正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马志鹏见屋中有人,于是用力敲了敲门,想将睡着的人弄醒,自己也不至于显得太突兀。可是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醒来。马志鹏只好走进了研究室,未看到研究室内灯的开关在哪儿,只好摸黑走到趴着的人跟前,推了推:“喂,醒醒……” 推了两下,此人都没反应,不对!马志鹏连忙摸了摸此人的脖颈,全身冰凉,这人,死了! 马志鹏将趴着的扶起来,向椅后靠去,借着月光看清此人的脸。这张脸跟韩冷轩对自己描述过的葛玉天的长相完全一致,死者是葛玉天! 马志鹏心里一颤,仔细查看了四周,发现书桌下第一个抽屉正打开着,上面还挂着抽屉的钥匙,只是抽屉空空如也,难道凶手拿走了什么东西? 马志鹏一下就想到了郑琳琳父亲的那些信。 韩冷轩出事了! 这个念头在马志鹏的脑海里缠绕不去,他甩了甩脑袋,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小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在xx大学的研究室里发现葛玉天教授的尸体,让他立马赶到现场,而他还是先行一步离开研究室。 马志鹏开车,在学校附近绕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他气得一拳揍在了车的方向盘上,阿轩,你到底在哪里?!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 马志鹏做了个深呼吸,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叮——”马志鹏的电话响了。 马志鹏一把抓起电话,“阿轩,你在哪儿?” “呃……马队,我是小陈……”电话里传来小陈的声音。 马志鹏一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就没了精神,“小陈啊,什么事儿?” “马队,你没事儿吧?声音听着不太对……”小陈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说吧,怎么了?”马志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后回道。 “我们这边现场查得差不多了,想问你要不要回现场看看?如果不需要,我们就封了现场回去了。”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现场清理得很干净,除了……”小陈犹豫道。 “除了什么?别婆婆妈妈的。” “除了你的指纹……” 马志鹏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门把上会有他的指纹,死者葛玉天的身上也沾有他的指纹。 “哦,我明白。”马志鹏对着电话点了点头。 “因为马队你是第一目击者,所以可能还要给你录个口供。”小陈有些为难地说道。 “按章办事儿,你纠结个什么劲儿啊?”马志鹏对着电话那头的小陈说道。 “呵呵,也是……对了,马队,刚才听你提到阿轩,阿轩怎么了?”小陈还是挺机灵的,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阿轩……”马志鹏犹豫了一下,“失踪了……” “失踪了?!”这下轮到小陈不淡定了。 “对。我来葛玉天这里,也是来找阿轩的……” “阿轩和葛玉天有关系?”马志鹏的话令小陈更加糊涂了。 “好了,你们在现场别动,我马上过去。”马志鹏觉得电话也说不清楚,还是到现场再做说明会来得更清楚些。 挂了电话,马志鹏就发动了车子,往现场赶去。 阿轩,你到底在哪里…… 马志鹏的内心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 回到现场。 “马队……”小陈看到马志鹏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熟练地给马志鹏递了双手套。 “什么情况?”马志鹏接过手套戴上,眉眼中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而严肃。 “死者是被人勒死的,脖颈上有明显勒痕,现场也有挣扎的痕迹。指甲里有皮屑,是否是第三人的,还需等检测报告。”小陈一五一十地向马志鹏报告着现场的情况。 马志鹏点了点头,小陈查的那些,跟他刚到现场时发现的情况完全吻合,也就是说,没有新的发现,这样也就没有了韩冷轩的线索。 马志鹏的眉头越皱越紧,跟韩冷轩人搭档了那么多年,虽然他了解韩冷轩的为人,如果出了意外,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自己,或者给自己留下什么线索,可是这次,却真是什么都没有。 “马队,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小陈有些担心地看着马志鹏。 “啊?没什么……没什么……” 小陈没再说话,能让一向在现场游刃有余的马志鹏现出这副模样,想来这次韩冷轩是真的陷入了什么大麻烦…… “马队,你现在方便回局里录个口供吗?”小陈犹豫地问道。 “现在吗?好,我跟你们回去。”马志鹏点了点头,答应道。 小陈见马志鹏走路都有些摇晃,连忙上前扶住他,“马队,你坐我的车吧。你的就车让别人帮忙开回局里吧。” 马志鹏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这样开车,真的很难保证不出意外,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就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了小阵,小陈连忙吩咐了一个刑警,开马志鹏的车回局里,他自己则扶着马志鹏上了自己的车。 马志鹏苍白的脸色,令小陈着实担心。回到刑警大队,小陈和同事想给马志鹏录个口供,可是看着马志鹏的脸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马志鹏喝了口水,先开口道:“你们问吧。” “马队,你真没事儿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口供改天再录?”小陈关心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被马志鹏狠狠地训了一通:“小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现在犯罪现场里只留下了我的指纹,我又是第一目击证人,你应该在第一时间为我录口供,倘若我真是犯人,在你发善心的时间里,我完全可以回家经过深思熟虑后,给你一份完美无缺、找不到破绽的供词。” “马队,我错了,你别生气……”小陈低着头连忙道歉。 “马队,小陈也是担心你,你别生他的气了……”一旁的同事也帮着小陈向马志鹏求情道。 马志鹏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小陈的失误。 马志鹏没等小陈他们问话,就自行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从郑琳琳开始委托他和韩冷轩查信的事情,到今晚韩冷轩失踪的事情。 “马队,你的意思是,阿轩可能与那三起失踪案有关?”小陈听完马志鹏的口供后问道。 “很有可能。那三名失踪人员已被证实是阿轩经常去的论坛里的成员,而阿轩,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几乎每天都会去那个论坛解决一些疑难问题。也就是说,他也是那个论坛里的活跃成员。”马志鹏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钟,可是马志鹏并不觉得困,但觉得非常疲惫。身边突然少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竟是这般感觉。 “所以,我们应该以这个论坛为突破口。”小陈身边的同事说道。 小陈点了点头,他看到对面闭目养神的马志鹏,还是非常担心马志鹏的情况。 “马队,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别担心,阿轩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他不会有事儿的。” “没事儿,我挺得住。”马志鹏挥了挥手。 小陈和身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他俩都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你俩有什么想说的?”马志鹏看着对面两人犹犹豫豫的表情,眉头皱着更紧了。 “马队……”小陈欲言又止。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这起案子我不方便插手,所以我会退出调查的,你们不用为难。”马志鹏一下便猜中了小陈的心思,直言道。 “马队,对不起……”小陈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什么好道歉的,规定如此。我也是警察,能理解。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查到什么线索,记得跟我说一声就好。”马志鹏说完就起了身,准备离开。 “马队,我送你回去吧。”小陈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对了,我的车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马志鹏问小陈身边的那名同事,印象中当时小陈是让他帮忙把自己的车开回局里的。 “哦,对。”那名同事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马志鹏的车钥匙递给他。 “马队,你真要自己开车回去?”小陈不太放心。 “放心吧,我很好。”马志鹏拿车钥匙,拍了拍小陈的肩膀,安慰道。 “那你开车小心点儿,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说完,就离开了刑警大队。 马志鹏答应不参与案子的调查,是因为避嫌的关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自行调查韩冷轩的失踪案。 马志鹏开着车,一个劲儿地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整理整理现有的线索,理清头绪,想从这少之又少的线索中,找到另一条能所有所突破的路。 韩冷轩的失踪和那个他经常上的论坛似乎有着不小的关系。马志鹏不禁想到去“欢乐谷”那天,韩冷轩问过他的话,问他是不是有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难道那天韩冷轩说的那个男人,就是这几起失踪案子的主谋?也就是说,韩冷轩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那么,按照韩冷轩警惕的性格,他应该会有所准备,那这人下手肯定没这么容易。 难道韩冷轩是故意让其得逞,好找出失踪的那三个人?还是他发现了犯人的行踪,现在已经跟上了他? 不对,如果“主导权”掌握在韩冷轩手上,他一定会给马志鹏了个消息,说明自己的景况,不可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所以,很明显,韩冷轩应该是被人袭击了。 分析到这里,马志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当他意识到韩冷轩是真的陷入了危险当中,不禁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完全没意识到前方的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马志鹏无意识地闯了红灯,突然一辆车从另一方向驶来,马志鹏急忙紧急打着方向盘,车子来了个“漂移后”,在紧急刹车的驱动下,停在了路边。 那辆突然闯入马志鹏视线的车从他的车身旁经过,司机忍不住摇下了车窗,狠狠地嘲马志鹏骂了两句狠话后,绝尘而去。 马志鹏惊出一身冷汗,大喘着气,最后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不行,不能让自己如此消沉,阿轩还等着我去救他,我必须打起精神,应付当前的局面,救出阿轩! 马志鹏终于抬起头来,他平复了自己呼吸,重新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马志鹏连鞋都来不及换,直接走到韩冷轩的电脑旁边,打开了韩冷轩的电脑。韩冷轩的电脑没有设置密码,因为平时马志鹏也需要使用电脑,所以韩冷轩为了方便马志鹏“蹭”他电脑的行径,就取消了密码设置。 马志鹏一下登录了韩冷轩经常上的论坛,注册了个账号,就在论坛里搜索起来。 马志鹏不知道韩冷轩在论坛里的id是什么,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在论坛里查起前段时间的帖子和回复。 突然,一个名为“欲望画师”的id闯入了他的眼帘。 “欲望画师”?!这不是郑松林那封信里提到的人物吗?为什么这个论坛里会有叫这个id的人存在?等等,难道这人就是韩冷轩? 马志鹏仔细地看了看“欲望画师”发的帖子和回复的内容,很显然,这种说话口气,完全符合韩冷轩的特质,那么,很有可能,“欲望画师”便是韩冷轩。 这下马志鹏又疑惑了。“欲望画师”应该是受郑琳琳委托后,才知道这个人物,而韩冷轩似乎很早就开始在这个论坛混迹,那么,他是怎么知道“欲望画师”的?难道是在受委托之后才改的id?还是他很早就和郑琳琳联系过,一早就开始调查“欲望画师”的事情?还是韩冷轩早就知道“欲望画师”却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他? 该死!满满都是疑团!而且郑琳琳的联系方式一直在韩冷轩那儿,马志鹏无法跟她接上线,这毫无头绪的乱麻,到底该如何整理?韩冷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袋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想到自己是被人从后面偷袭,吸入了乙醚,导致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韩冷轩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手脚被人捆绑着。刚睁开的眼睛,还不适应吊在他头上的灯发出的灯光。 韩冷轩眯着眼睛,看到昏黄中有一名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才看清,眼前之人戴着一张鬼脸面具,穿着黑色的教士服,似乎是装扮成了“死神”的模样。 “你醒了?”面具下的声音含混不清。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韩冷轩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问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韩冷轩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你是韩冷轩,千百年来就这么一个名字,对不对?你不老不死,就是传说中的‘欲望画师’,我说的有错吗?”面具男一下道出这些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韩冷轩皱着眉说道。 “呵呵,你不用装了。郑松林,你是不是在找他的信?其实你很清楚接下来的信,写得会是什么样的内容。信下揭露了你的身份,所以你着急想要找到这些信,对不对?”面具男“嘿嘿”一笑,“可是你没想到的是,我先于你一步找到了那些信。” “找到了又怎么样?”韩冷轩的眉头并未舒展。 “怎么样?呵呵,那些嘲笑郑松林,说他是‘疯子’的人都是一群傻x,他们不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是精神不正常,才相信什么‘欲望画师’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也是个疯子!”韩冷轩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呵呵,明阴胡同甲48号。”面具男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韩冷轩的身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面具男走近韩冷轩,捏起他的下巴:“你知道吗?我找到了那间店……”面具男放开捏着韩冷轩的手,继续说道,“按理说,我应该是你的下个目标,可是你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先一步找到你,对不对?” “你到底想怎么样?”韩冷轩妥协了,他一直隐藏的身份,终于在这一天曝光了。 “想怎么样?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吧……”面具男诡谲一笑。 韩冷轩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苍白,难道这一劫逃不过去了吗? “你活得太久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去帮你完成吧,哈哈哈……”面具男大笑了起来。 韩冷轩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看看这三个人。放心,我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完好无损地挖出你的心脏了,哈哈哈……” 面具男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大木箱,原本靠在箱子上的三具尸体一下倒在了地上。无一例外地在左胸口上出现了一个空洞的大洞。 原来面具男利用这三个人做了掏心练习!! “你就是变态!疯子!”韩冷轩不禁对着面具男大吼了起来。 “你难道不是吗?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以普通人的面貌生存,不老不死,靠吸食人类的欲望为生,将恶念丛生之人的香灰制成颜料,难道你就正常了吗?韩冷轩,别以为你现在看着与普通人无异,就是个正常人了,你那吸食欲念的念头令你离不开罪犯,若不是这样,你会帮那个小警察破案?你真以为你和他是朋友吗?别玩笑了,‘欲望画师’才是那欲望最盛之人,怎会没有一个‘恶’字?”面具男毫不留情地说出事情真相。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朋友。”韩冷轩低下自己的头,是的,千百年来,他就是游离在欲望边缘罪恶的化身,他没有朋友,他接近马志鹏,不过是为了获得自己的食粮。 “放心,我下手会很轻,你的‘心’我拿走了,你那不老不死的传说,就到今天结束吧。”面目男舔了舔手中的刀子,利刃的寒光使韩冷轩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时间未到……”韩冷轩开口。 “哦,对!”面具男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激动得忘记得了最重要的事情。你那颗七彩的心,只有在每月13号才能汇聚成完整的形状,我算算时间,明天,明晚子时,我就能取出你的心脏……哈哈哈……” “你为什么想长生不老?”韩冷轩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这一天总要来,他确实活得太久了,看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是该休息休息了。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有谁不想长生不老?”面具男挥着手里的刀,满心兴奋。 “呵呵,是啊,有谁不想?可是,我偏偏就遇到了这么个傻子……他说人啊,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活到一定岁数了,也就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执着什么了……”韩冷轩的脸上莫名地露出了笑容。 “你在说那个傻警察?呵呵,他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然,我想他也会跟我一样,受不了这‘长生不老’的诱惑。”面具男想是累了,于是席地而坐,反正韩冷轩也跑不了了,他没必要这么紧张。 “也许吧……但是我更相信,他没有这样的欲望……”韩冷轩摇了摇头。 “为什么?”面具男反倒来了兴趣。 “因为他是我唯一接近的一个,没有恶念的人……”韩冷轩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像他这样每天和罪犯打交道的人,内心无疑会沾染上一些恶念,结果我发现,我错了。他心里、脑子里全是被满满的‘正义感’给占满了,恶念完全找不到地方生存,呵呵……” “照你这么说,他一定是个大傻子。”面具男累了,他打了个哈欠,靠着大箱子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傻子,他很聪明,所以,他会发现这里的,也会发现这些不该发现的事情……”韩冷轩喃喃自语道,他知道,这些话,面具男已经听不到了,此时只有面具男的呼噜声,打破这房间原本的沉寂。马志鹏争分夺秒地查找与韩冷轩失踪的相关线索。 突然,他看到了更重要的回复,这条回复是来自一个id为“猎人”的人的回复。他在韩冷轩的帖子下评论说:“我会抓到你的。” 这句话难道是犯人留下的? 马志鹏瞬间来了精神,立马一个电话,打到了小陈的手机上。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喂……”小陈的声音还处在没睡醒的状态中,不过还好,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半夜被个电话吵醒的情况了。 “小陈,帮我查几个ip地址。”马志鹏没给小陈说话的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还记得上次查失踪案的那个论坛吗?里面有个id为‘猎人’的人,你给我查查这个id的ip。” “好!”听完马志鹏噼里啪啦的一串话后,小陈一下马上就清醒了过来。这就是身为警察的天性。 挂了电话,马志鹏瘫坐在了椅子上。他一手遮着自己的眼睛,一手垂直耷拉在一边,他累了,不禁想起了他死去的妹妹——马青澜。当时,若不是韩冷轩帮忙,他就无法找出那个强。奸了自己妹妹而导致马青澜服毒自杀的犯人。而那次,也是他和韩冷轩第一次搭档破案,一转眼,竟过了那么多年…… 不知不觉间,马志鹏靠着椅子就睡着了…… 早上七点。 马志鹏被手机铃声吵醒,一个陌生的号码。马志鹏接起了电话,没想到竟会是郑琳琳打来的。想来是韩冷轩给了郑琳琳自己的联系方式。 “马警官,我是郑琳琳。” 马志鹏一下睡意全无。 “我找到了父亲信件……”郑琳琳的声音有些带着些许疲惫。 马志鹏的心“咯噔”一下,“信里写了什么?” “我把信的内容发彩信给你吧,我觉得你还是自己看比较好……” “好。”马志鹏应道。内心的不安一圈一圈放大。 不一会儿,马志鹏就收到了来自郑琳琳彩信。 看完彩信,马志鹏的瞳孔瞬间放大…… 怎么可能?韩冷轩就是传说中的“欲望画师”?!不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马志鹏不禁回想起在“欢乐谷”坐摩天轮时,韩冷轩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有人告诉你,吃掉某人的心脏就可以长生不老,你会愿意这么做吗?” 当时的马志鹏不明白为什么韩冷轩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看到这纸上的内容,他一下就明白了韩冷轩当时问话的含义…… 马志鹏一拳打在了墙上,血慢慢滴落…… 早上9点。 马志鹏接到小陈打来的电话。 “马队,ip地址查到了,不过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都在本市范围……” “把所有地址都发给我。”马志鹏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好。马队,要我帮着做些什么吗?” “不用。有需要我会给你消息。” “好的。”小陈略带担忧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没多久,马志鹏就收到了小陈发来的短信,短信上有五个不同地方的地址。 马志鹏看着手机上的地址,突然就发现了一个他知道的地方。 瞬间,一切都在马志鹏的脑子里成形了,他已经弄明白了操纵这一切的凶手是谁了。 马志鹏一路开着车,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充盈着他的内心,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意外。 终于,车子停在了那家旧书店前。 早上10点40. 马志鹏跳下车,直奔进书店。 “严亮呢?严亮在哪儿?”一进店门,马志鹏就大吼着寻找严亮的身影。 “干什么?干什么?”出来迎接马志鹏的不是严亮,而是这间旧书店的老板。 马志鹏两眼充血,一脸凶相,看着像是来闹事儿的,不像是找人的,所以老板也提高了警惕。 “严亮那小子呢?”马志鹏也不想跟老板废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你别这样啊,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老板威胁道。 “报个p警,老子就是警察!”马志鹏放开老板的衣领,掏出证件贴在老板的脸上,“你最好马上告诉我严亮在哪儿,不然,我就抓你进局子!” 老板一下懵逼了,他没想到眼前这恶言恶语之人竟然会是警察。 “说话!”马志鹏瞪着老板命令道。 “严……严亮今天不在店里……”老板不禁打起了磕巴。 “去哪儿了?” “说……说是有课……” "p的课。他家地址!”马志鹏双眼一瞪,老板连忙拿出一个通讯录,查到严亮家的地址,颤颤巍巍地抄给了马志鹏。 马志鹏一把夺过纸条就要走。 “警……警官……严亮那小子犯什么事儿了?”老板叫住即将走出店门的马志鹏,小心翼翼地问道。 “杀人!”马志鹏头也不回地应道,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跑去。 对,没错。 那三起失踪案的犯人、杀害葛玉天的凶手、劫持韩冷轩的犯人就是严亮! 想来严亮早已找到了当时韩冷轩委托他找的信的后续,发现了韩冷轩的秘密,于是开始跟踪韩冷轩,调查他的资料,知道了他经常登录的网站。也就是说,在“欢乐谷”跟踪韩冷轩,形迹可疑的男人就是严亮!当韩冷轩找到葛玉天的时候,严亮就跟在他的身后。如果没猜错,严亮在韩冷轩之后也见了葛玉天,结果他发现,葛玉天知道真相,而且似乎发现了韩冷轩的秘密。而对于严亮来说,这个知道秘密的人,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葛玉天拥有和他一样的贪念,于是他起了杀机,勒死了葛玉天。葛玉天指甲里的皮屑应该是严亮的,做过dna比对就能确定,这也将会是指出严亮是凶手的最有力的证据。 当然,如果韩冷轩没出意外的话,他也会是最好的人证……只是…… 马志鹏不敢往下想。至于失踪的那三个人,严亮是为什么要弄走他们,他大致也已经推测到了,所以,那三个人的下场,马志鹏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想来已经无力回天了…… 马志鹏按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了严亮的住处。 马志鹏并未直接去严亮的房间,他知道,严亮肯定不会将尸体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马志鹏直奔保安亭,一下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说,这附近有没有地下室,是安装空调的,最近刚出租的?”马志鹏也不跟保安废话,直奔主题。 保安看了看马志鹏的样子,犹豫着是否要说实话,毕竟此时的马志鹏并不像是个警察,虽然他的证件表明了他的身份。“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别耍花招,不然我随时可以告你妨碍司法调查。” “呃……这小区里确实有你说的这么个地方……也是最近刚出租的……”保安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说了实话。 会找地下室,是因为严亮需要一个大一点儿,又不显眼的地方存放三个人的尸体,而且不能离自己住的地方太远,怕被人发现。加上尸体腐烂的速度很快,所以地下室里肯定要安装空调,24小时不停工作。加上案子是最近才发生的,所以地下室出租的时间并不长。只要找到符合以上条件的地方,也就找到了严亮的所在。 “位置。” “最西边那栋楼,往下走会有个地下室。”保安指着西边说道。 马志鹏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给小陈打了个电话,让小陈带人到他现在所在的小区,并找到保安亭的保安,让保安带他们去地下室。 “等下我同事来了,你立刻带他们到地下室来,听到了没有?”马志鹏吼道。 “听到了,听到了。”保安连连点头。 “钥匙。” “什么钥匙?”保安疑惑地问道。 “地下室的备用钥匙,你别告诉我你没有!”马志鹏横眉倒竖。 “啊……那个钥匙,我还真没有……租的住房换了门锁,说会把备用钥匙送来,结果一直没送来,我也没在意,没向他要过……”保安吞吞吐吐地说道。 马志鹏恶狠狠地瞪了保安一眼,就径直往西边那幢楼跑去。 这也怪不得保安,一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室,还地处西边,本来就很难租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租了,他又怎么会去管换不换锁呢?毕竟一个破地下室,除了存放些杂物外,根本没有人会进出,只要租户不走,有没有备用钥匙,其实也无所谓了。 马志鹏一路奔到地下室的门口,想也没想,一脚就踹开了地下室的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严亮傻眼了,他完全没料到马志鹏会这么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马志鹏看着手拿着刀瞪着他发呆的严亮,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撂倒在地。原来这货这么好收拾,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请求支援了。马志鹏找来绳子将严亮捆得结结实实后,才转向在被绑在椅子上,呈现出脱水状态的韩冷轩。 马志鹏大步上前,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一把揪起韩冷轩的衣领。 “你丫的,跟大爷我玩失踪?!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被这种小货色弄得这么狼狈?!”马志鹏对着虚弱的韩冷轩一阵狂吼。 韩冷轩缓缓抬起头,微微一笑,“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马志鹏抬手就要往韩冷轩脸上揍,不过没忍心揍下去,抬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 马志鹏叹了口气,帮韩冷轩松了绑。 “你救他?他不是人,你还救他?!”被马志鹏捆得动弹不得的严亮对着马志鹏吼道。 “你丫给老子闭嘴!”马志鹏抬手做了个要打严亮的动作,严亮畏缩地缩了缩脖子。 马志鹏扫了一眼现场的状况,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剩下的事情交给小陈处理。他搀扶着虚弱的韩冷轩正想往外走,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对着被捆得跟个“肉粽”似的严亮恶狠狠地说道:“待会儿我同事来了,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否则……” “呵呵……警察来了,我还有命活吗?我告诉你们,我肯定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去,到时候,你这个‘怪物’的身份就会曝光,不过嘛……”严亮眼里闪过一丝狡邪的目光,“不过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保证,那些臭警察肯定找不到我,这样,这个‘怪物’的身份也就没人知道了……” 严亮话还没说完,马志鹏一拳就揍在了他的脸上:“你把嘴巴给老子放干净了,叫谁‘怪物’呢?!” “志鹏……”韩冷轩连忙拦着还要下手的马志鹏,“别打了!小陈他们就要来了,而且,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怪物’……”韩冷轩的声音越来越低。 马志鹏心里一紧,他放开了严亮,站了起来。 韩冷轩看不清马志鹏脸上的表情,不过他知道,马志鹏此时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走吧。”沉默了一会儿后,马志鹏说道。 韩冷轩点了点头,马志鹏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韩冷轩。 “你有病!竟然把个‘怪物’当朋友!你个sb,吃他的心可以长生不老!!你竟然还要救他!!!……” 马志鹏随手关上被他踹坏的门,严亮不绝于耳的谩骂声从背后不停地“飘”进马志鹏和韩冷轩的耳朵里,韩冷轩能感觉到马志鹏的身子越来越直,心里像是憋着一股气…… 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语。 韩冷轩接过马志鹏递给他的水,喝了几口后,就靠着车子,闭上了眼睛。 马志鹏只是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他不是不累,只是此时复杂的心情令他感觉不到累,一旁的韩冷轩虽然闭着眼睛,虚弱不堪,但马志鹏知道韩冷轩肯定也睡不着。他不睁开眼睛,只是韩冷轩和马志鹏一样,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彼此。 终于,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 “上去吧。”马志鹏停好车子后说道。 “好。”韩冷轩点了点头,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后,韩冷轩已恢复了一些体力。 马志鹏刚要伸手扶韩冷轩,韩冷轩就摆了摆手拒绝了。虽然他的身子还很虚弱,但还是能走的。 马志鹏收回要扶韩冷轩的手,转身径自先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马志鹏坐在沙发上,挺直着身子,双手交叠在腿上,一脸严肃。 韩冷轩在马志鹏之后进了门,他看到马志鹏正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马志鹏很少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韩冷轩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接下来的话题,是他完全不想面对的。 韩冷轩手紧紧抓着门把手,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走进屋子,将门锁上……韩冷轩一步一趋,缓慢地走到电脑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像以往一般,坐在他的位置上。 二人都没开口,房间里的气温降到了最低点。 安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韩冷轩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会离开。”韩冷轩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带一丝情绪。 “为什么?”马志鹏惊讶地盯着韩冷轩问道。 “因为我的身份曝光了……”韩冷轩咬了咬嘴唇。 “所以你就打算甩手走了?” “我……” “你什么你?!”马志鹏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跨到电脑桌前,双手“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诉我?!” 韩冷轩一时愕然,“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我要走……” “我不是说这件事儿!丫的!”马志鹏又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韩冷轩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会来,躲是躲不了的。 韩冷轩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后,一下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眼光。他盯着马志鹏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你?告诉你,你会怎么样?是不是会和那个严亮一样,准备掏我的心?” 马志鹏愣住了。 “原来,你就这么看我?” “不然怎么样?”韩冷轩扯了扯嘴角,冷漠地回道,“你们人类都一样,被各种欲望填满了内心,再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所以,你就认为我和你说的这些人一样吗?你认为我会为了那些肮脏不堪的欲望,去剥夺你生存的权利吗?”马志鹏双眼充血,“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呢?你竟以这种眼光来看待我!” “朋友?呵呵……”韩冷轩轻蔑地一笑,“是你傻!我说过了,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马志鹏愣在了原地,他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眼前的韩冷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曾经的我,也单纯地相信‘人心’,我会傻傻地把真相告诉自认为是‘朋友’的人,结果呢?你知道我遭受了多少背叛,多少迫害?!包括,郑琳琳的父亲……”韩冷轩也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怒和失望。 马志鹏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想到这些,毕竟韩冷轩的遭遇,他是无法体会的,只是…… “那郑琳琳的父亲是你杀死的吗?”马志鹏犹豫地问道。 “不是。”韩冷轩摇了摇头,“他是自杀的。都因为他贪心的欲念,才导致这样的下场……”韩冷轩顿了一下,“他用尽方法接近我,却没想到被我识穿了他的真面目,他不甘心就此罢手,就到处找我,被人当成了疯子……最后受不了心理压力,才选择自杀。” “那琳琳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郑松林太贪心了,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女儿跟他抢这长生不老的‘神物’,所以到死,也没把我的事情说出来。”韩冷轩无奈地笑了笑。 马志鹏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对韩冷轩说道:“可是……我真的当你是朋友!!!我发誓,我绝不会像你口里的那些人一样,对你下手!”马志鹏目光坚定。 “誓言我听得太多,可是有什么用?有多少人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韩冷轩无力地摆了摆手。 “对了,你不是能感受到人心吗?你摸摸我的心,不就知道我怎么想的吗?”马志鹏拉起韩冷轩的手,就要放在自己的心脏上。 韩冷轩用力一把甩开马志鹏的手,“你够了!” 这一下像是用尽了韩冷轩的力气,他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马志鹏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韩冷轩一脸苍白,显得疲惫不堪,立刻就要动手送韩冷轩去医院。 韩冷轩虚弱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不需要担心。 马志鹏打量了韩冷轩一番,确定他正如自己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事情后,不禁叹了口气,他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烟,也不管韩冷轩是否同意他在屋子里吸烟,就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点起了烟。 呛鼻的烟味飘来,韩冷轩只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因此而去责备马志鹏的不是。 “你嘴上这么说,不相信‘朋友’,可是你的内心却还是相信的。我们搭档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遇上过?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那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地救我于危难之中?”马志鹏吐了口烟圈,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说错,这次你被那疯子劫持的时候,应该早就料到了我会来救你的,是不是?” 马志鹏的话令韩冷轩的心头一震,没错,当韩冷协发现自己被严亮绑架,捆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抱着希望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相信马志鹏一定会找到他,救他出来。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认为你会来救我,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本事,严亮这种小花招,是骗不过你的眼睛的,所以你肯定能找到我,并救出我。至于为什么救你……”韩冷轩犹豫了一下,“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形势所迫,如果我不救你,我也无法自保……”韩冷轩的声音越来越小,显得越来越没自信。 “呵呵……说谎。”马志鹏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韩冷轩的谎言。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觉得这能说明什么。你是警察,我救你,跟着你办案,能接近很多那些心怀不轨,被欲望侵蚀了人心的人,而这些人,却能成为我的食粮。我靠他们获得生存下去的能力。”韩冷轩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可以相信的理由。 “你以‘欲望’为食粮,是指你能放大人内心的欲望吗?”马志鹏问道。 “放大?呵呵,你太高看我了,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其实‘欲望画师’并没有你们人类想象的那么神奇。我只会被欲望所吸引,吸引到他们的身边,再看着他们因自己的欲望自食恶果,以此获取食粮。”韩冷轩淡淡地解释道。 “所以,你并没有害人,对吗?”马志鹏最终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害人?这要看你对‘害人’这个词是如何定义的了。”韩冷轩将双手交叉成塔状,放在胸前,他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回道,“如果‘害人’的定义是直接夺取他人的性命,那我并没有这么做过。但是,我的行为却是知道了他人的结果,但并没有从中阻止,而是任其发展,这样看来,那我也是做了所谓‘害人’的事情。所以,你指的是哪种‘害人’?” 韩冷轩的回答不禁令马志鹏皱起了双眉,韩冷轩抛出的问题,竟让他无法回答。 韩冷轩并没有催马志鹏立马就给出答案,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马志鹏,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马志鹏的答案。 马志鹏一口一口地吸着手上的烟,抽完一根,又点上一根,像是心里正在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似的,不知道代表哪一方的小天使能获胜。 最后,马志鹏终于想通了,他掐灭了手里的烟,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韩冷轩的面前,“我不知道你的行为到底该划分成哪一类,但是,我相信你,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 这下轮到韩冷轩愣住了,他盯着马志鹏看了好一会儿,“好了,我相信你了,你再这么看下去,要流眼泪了。”韩冷轩推开了马志鹏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脸。 马志鹏这才发现自己太认真了,竟半天都没眨一下眼。 “疼死我了……”马志鹏不停地眨着眼睛,还伸手去揉。 韩冷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卫生间拿出一条湿毛巾递给马志鹏,“别用手了,脏。” 马志鹏接过韩冷轩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眼睛,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马志鹏一个晚上没合眼,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情绪,自然是不太舒服。 “说实话,我还以为‘欲望画师’有多厉害呢,结果看你这娇弱的小模样,也没牛逼到哪里去。除了长了一颗跟我们不一样的心外,也没啥特别的地方了。”马志鹏揶揄起韩冷轩。 “等你五十岁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韩冷轩冷冷地回道。 “有道理。不过这样也不错,我不担心没人给我送终了,哈哈哈……”马志鹏大笑道。 韩冷轩皱了皱眉,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好了,我要回局里,看看严亮那小子的情况。”马志鹏将毛巾递给韩冷轩,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往外走去。 马志鹏走到门边,打开门,他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希望你能留下……”当他欲将门关上时,韩冷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马志鹏,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好朋友……” 马志鹏扬了扬嘴角,关上了门…… “明阴胡同甲——48号”就此消失,再也没人踏入过这条神奇的胡同,见过那间奇特的画店。店里再看不到白衣少年作画的身影,那看不出年纪的大爷,不知是否还在打扫着店前积落着的尘土…… 有一个人,经常会在夜里为某个屋子点亮一盏灯,透出窗外的灯光,像是在为什么人照亮回家的路一般,夜夜亮起…… “人心”,何谓“人心”? “人心”犹如一张纯净的白纸,在等待着你为它涂上色彩…… 而你,又会选择什么样的颜料为它上色? 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2章 番外九百八十三 灵魂 我躺在漆黑的棺椁中,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好吧!我其实说慌了,棺椁里怎么会看见天空呢?呵呵,我真可爱。 其实,我是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好吧!我承认,我又说谎了,现在是黑夜,我怎么会看见蔚蓝的天空呢? 其实,我真的躺在草地上,不需要抬头,也不需要仰视。 我就这么和天空面对着面,不知道它有没有也再看着我,我只知道我在看着它。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漆黑如墨伴随着点点星光。 它是那么的深邃,我渐渐看的入迷了。 随着自己的思想扩散,精神力不在集中,我再次开始了那种神游天外的感觉,它很美妙。 并且,美妙的它会带着我一起寻找真理。 是的,我又开始了寻找生命的真谛,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我要寻找的是死亡的真谛! 我有时在想,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如果有,那么灵魂会去哪里? 我想知道一切,所有我来到了这里,听别人对我讲,黑夜与死亡最为般配,我对此深信不疑。 果真,我现在就是在想,如果人死后会有灵魂,那么它刚刚和身体脱离,会不会笨笨的,傻傻的,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我想,应该是的,灵魂应该是轻轻的,如同秋天的树叶,一点点小风都会让它摇摇欲坠。 想着,想着,我不禁有了些笑容,它很笨,可能会摔倒,又可能会被风刮走,刮去很远,很远。 我想,如果我能看到它,绝对会对着它说“你好笨拙啊,这种情况,你应该向我学习。找一个可靠的地方躲着,而不是让风吹的你摇摇欲坠!” 我想它会这么告诉我“我很想啊!但我轻飘飘的,就像在月球,地球引力好像不要我了所以,有些事对我来说有些困难。” 我笑了,是啊!它轻飘飘的,不像我笨笨的只能在地上,而它会在天上。 我又想,那它会去哪里呢?会飘到天上吗? 我想,或许它会飘去太空,那里肯定适合它! 慢慢的,我的思绪完全放空。 突然间,我感觉到我也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了。 这是真的吗?我再往天上飘浮,速度很快,我来不及思考。 突然,我想到了些什么,努力的向着地面看去。 但是,我也变的笨笨的了。就像无论我怎么努力,转头的动作都有些艰难,这种感觉,就像身体不是我的一样了,也有可能是灵魂? 算了,我在寻找死亡的真谛,这是必经之路,我要学会习惯。 只拥有灵魂的我完全的脱离了地心引力,飞快的飞出了大气层,飞出了地球。 我有些欣喜,虽然还不知道我会飞去哪里! 但是随着它,我肯定会寻找到死亡的真谛。 终于,我知道我要去哪了。 我居然飘向了太阳,它是那么炎热,是那么强,而我是这么无助,弱的如同一个婴儿。 它会伤害我的,它肯定会伤害到我的,我肯定!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多么的无力啊。 我想,我变成了灵魂,脱离了地心引力。 那么,我变成了灵魂,是不是就被太阳的引力束缚了呢? 为什么?它要用那灼热的身躯温暖我?不不不,这不现实,难道? 我不敢在去想,我不认为我的灵魂需要洗礼,它很干净,它没伤害过任何人。 我到了,也明白了,是的,我想到的是对的。 太阳用它那灼热的身躯无情的肆虐着我弱小的灵魂,我很痛,但我却喊不出来,我只能默默的承受。 我本以为我会终结在太阳里,却没想到,我穿过去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疼。 是啊!我穿过去了,我还在往前继续的飘着。 我飘出了太阳系,飘出了银河系,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也会有点点星光,但它们很分散。 我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我只是被一种力量牵引着。 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向前,向前,向前...... 时间过了很长很长... 终于,我在那茫茫黑暗中看到了光亮。 那是尽头吗?我不知道,但我有些兴奋。 我越来越近,那明亮的光芒晃的我睁不开眼睛,我只能闭着,但就是这样我还是能感觉的到那光亮的强大。 终于,我感觉我可以了,我就慢慢睁开可眼睛,但眼前的一幕实在令人心惊无比! 面前,我的父亲此刻正拿着一个手电筒,而手电筒的光芒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 “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了,回家看你妈削不削你,让你在这得瑟!” 我叫于可,一个马上就要挨揍了的小男孩。 (灵魂就是所谓的鬼吧,为什么大家都怕它呢?我感觉人最罪恶的时候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当一个人死后化为灵魂,那不就是脱离了罪恶的束缚吗?灵魂需要什么?无欲无求的吧,也许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3章 番外九百八十四 爱情转移 完事后,ckenner洗了澡。出来后扔了一件睡衣给我。 “唔,我先去楼下睡了。你今晚睡这吧。睡衣是suka的。” “啊,谢谢。我可以用这个浴室洗澡么?” “想泡澡的话下面的浴室有木浴桶,水自己放吧。哦对了,我刚刚看过你钱包了。你的钱不够。不过算在你的第一次,我们也投缘。这次就算我请你吧。” “不用,多少钱你直说吧。” “真是死心眼,三千。折价了。” 随后我下楼去泡澡。顺手放了木桶边不知准备多久的花瓣和精油。我为我的死心眼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然这的确解决了我令人难受的生理需求。不过同样也令人心痛我那点薄弱的工资。这个月得吃泡面过了。 整整睡了一夜舒服的觉。 ckenner上楼敲我的房门,我穿好衣服后吃了他准备的咖啡和炒蛋。之后回了公司。 wdlis说suka今天没来上班。我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心里也没太在意。 手机还在家里,晚上加班后ling一起去吃过了夜宵,中途聊到了anidly。这是那之后第一次提到andily。 “其实我和andily现在还是朋友啦。jroniler,说实话吧。我喜欢你多于他呢。” “你真会说笑。” “我是说真的。”ling睁着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我。“jroniler,我真的喜欢你。” “以后再说吧。” 我撇下她找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没有看到她在我的背影后将整瓶酒都灌了下去。 几盏路灯坏了,周围是一片安静的黑。我到24小时的便利店买了白色的蜡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买,即使没有停电。但还是买了回来。 走到离公寓100米处才有亮着的路灯,灯下坐着一个黑影我看不清是谁。倒不是离得太远的关系,我视力一直就不太好,而又不喜欢戴眼镜。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刚才的习惯黑暗,现在反而觉得有些过分的刺眼。 “hey jroniler 。”黑影说,我再上前走了一段才看出了黑影的样子。 是suka。我有些惊讶,握紧了手里的白色蜡烛。 “你昨晚怎么没来?手机也不通。” “等很久了么?” “倒不是,刚刚来。” 他疲惫的揉揉眼睛,一进门就躺在我那张单人床上。 “有咖啡么。”他问。 “你上次留的茶倒是还有。” “帮我泡点吧。顺便把房间的灯先关了。” “好。”我说。 可是茶泡好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开了床头的小灯,把茶掉到在垃圾桶里之后轻轻的给他脱掉衣服,紧挨着他睡下。手臂挨着他的手臂。月光照进来微微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皮肤很好。好像可以在白斩的皮肤下看到细细的血管。suka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所以和他在一起时即使是在晚上,即使关了灯,我也不会去拉窗帘。因为我喜欢藏在黑暗里的suka。 我吻了他紧闭的唇,可能是他睡的太熟并没有完全的醒过来,只是嘟囔了一声,下意识的推开了我。样子着实可爱。 睡意朦胧。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我被客厅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开了灯,一看是suka。他跪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块毛巾。 “咳咳…… jroniler 有药么…” “在卧室。”我说,转身走进卧室,他跟在身后进来。我翻出退烧药,要他回去躺好。重新烧了一壶热开水后,和冷水掺半让他喝下去。期间他吐了两次,都是酸水。空气里是一股难闻的腐蚀味。 “早上我去请医生来给你掉两瓶盐水,你一天没吃饭嘛?” “……咳咳,给我点纸。我想喝八宝粥。”他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的揉紧了被子。我把纸给他,家里没有八宝粥的材料,只好煮了稀饭,让他暖暖胃。至少在想吐的时候有东西可以吐。 六点出门给他请医生,他的烧还没有退。脸色苍白。我给他重新煮了一锅稀饭。他却死活不肯吃。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份热烘烘的八宝粥。 “ jroniler 。我生病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suka靠在床头,左手吊着盐水。我把八宝粥吹冷了喂给他。。医生伏在客厅的餐桌上看报纸。从背面只能看到金丝框眼睛的一叫。他非常的年轻,大概只有27岁左右。即使穿着便装但浑身散发的职业味还是一样明显。我记得他叫kener。第一次记得那么清楚的名字除了lenner好像就只有这个医生了吧。说也奇怪,我连suka都不能第一次就记住。而这个医生既没有丝毫和lenner相像的地方,也没有让人一见就牢牢记在心里的威慑力。但是我就是记住了,没有任何原因。 窗口上倒扣着玻璃杯,医生搬来凳子坐在我们对面一扯一扯的闲聊起来。 什么真是越来越冷了啊。冬天来的真是晚啊。马上就要过节了,总算可以回家了啊。好像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待到死啊。人情淡薄啊什么的,无一不有。我和suka随意的应付几句作数。 医生的眼睛盯着滴瓶,透明的液体和眼泪一样,把瓶子想象成眼睛,滴管是脸颊。它们缓慢的流进suka的身体里,就好比他是大地。 待点滴打完了,医生收拾了带来的东西,开了药。走的时候很热烈的问。“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好么。” “好的。”我说“有时间call你。” suka刚睡下,面色红润了许多。我送了口气,想到自己还没吃过东西。便下楼买了肉包和牛奶拿上来,坐在地板上啃起来。背后一整悉悉索索的响声,回头一看,suka整把外套套在了身上,虚弱的走了几步停在我身前。 “咳咳……我还有去开会。不能迟到的这次……” “恩,好的。把药带上吧。” 我转身去柜子里拿医生开的药。suka从身后叫我。“jroniler……” “恩?”我把找好的药替给他,看他愣了许久。忽然伸手握住了我握着药的左手。 “jroniler……我们……做恋人吧……” 我没听错吧?我诧异的看他一眼。病了一场之后不是烧坏脑子了吧? “suka这个玩笑不好开的。” “我说真的。” 真是晴天霹雳。我郁闷的伸手按在他额头上却被他打掉。我没病,他说。把药放进口袋里。 我笑了出来,好的,我说。任他在额头上留下一个浅色的吻痕。感觉像是被沾水的海绵轻轻的按了一下。 我忽然看到了lenner,在他吻我的瞬间。他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又消失。 lenner,你也是这样被他亲过么?我问,可他已经消失不见。而suka也以消失不见。只不过我们待会还会相见,而lenner,我们永远不见。 我被调去了营销部做经理,同时也是suka的下级。但并不是因为我和他暧昧的关系才有了事业上的发展,事实上我常在想,我和suka这算是在一起了?还是我和suka成恋人了?或是我们不再成为相互的玩物了?又或是其他的,其实我也说不清。不过确定关系后是比平常更加轻松了。除了在公司我们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其余的地方suka都不会吝啬他对我的爱。他不会在再床上叫lenner的名字,不会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不会再在冬天穿两件衣服御寒。在双休日泡一杯清茶,同喝一杯牛奶。戴一条长长的灰色围巾。营造一个家的氛围。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过着不再醒来,即使醒来,身边的人也要比我晚一步离开。 我和suka走在公园里。手里捧了一杯热咖啡,脖子上的围巾好像永远都将彼此缠在一起似的。双休日里有些吵,我和suka走到小树林里。四周有几对情侣,suka坐在木椅上指指他的腿。意思是让我坐上去。我咳嗽了几声,凑近他耳旁轻声说“太肉麻了。” “随你吧,不坐也行。”说罢,大方的把我拉做在身旁,只是将头靠在我腿上。我怕他感冒,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让他一个人戴。 “jroniler?” 我从suka那张精致的脸上移开眼,抬头一看ling。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响才憋了一句“你好,ling……” “你和经理……来这,散心?” “恩……是的。” “那就……不打扰了……” ling无害的笑笑,我回以相同的微笑之后,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情感。庆幸ling没有多问我和suka之间的关系,却依旧抱有对ling的怀疑。我不敢肯定她是否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她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和我有过节的事情。但是我依旧不能对她放下心来。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隔日去公司倒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ling微笑的和我打招呼,没有提及昨天的事儿让我放心不少。当然也免不了对她多少有些感谢。下班之后,suka打电话说今晚来不了,得回家。我哦了一声让他放心去。他在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我要加被子,今晚又会变冷。我随意的应付几句挂电话之后却笑出了声。 我把suka的西装带回了公寓,他回来的时候将近4点。我还没有睡着,睁着眼背对着他。任他脱去衣服只着单薄的睡衣躺在我身边。手像鱼离不开水死的忽然缠上我的腰。 “我知道你没有睡。” “你的西装在桌上。” “工作还满意么。” “如果饿了出去吃吧,我和ling在外面吃的,没有打包其他的东西。” “jroniler有意思么?几岁了恩?” “今晚不是不回来么?” “提前忙完了,他见我半天没说话有开口问。“ckenner来找过你了?” “专程来送你的西装罢了。” “哦?”他松开了环住我腰的手,“jronlier你不信我?” “信。” “你这是信的样子么?”他轻蔑的笑了笑,起身开始往身上套衣服。没有再开口解释什么。径直开门离开,独留我一个人坐在床上。 如果你觉的我今晚睡不着那就错了,相反我睡的熟得很。一觉到天亮,腿不疼腰不酸。照样神采奕奕的到公司去上班。说的难听点就是,他昨晚根本他妈的没有触碰到我什么,既没有让我彻夜难眠,也没有让我睡到一半爬起来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只是隔天到公司找了个借口问了wish他来没来。 wish说没有,会还没开呢。famers正打电话给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这才肯过来呢。我愣了半响没说话,直到ling问我吃没吃早餐,我才缓回来说没呢,一起去吧。然后随手放下了正在修正的文件和ling一起到街边去买早餐。 “jronlier我和andily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 “说我要追你啊。” “哈……ling算了吧,我那点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 “也是。” 我无奈的笑笑,点了一碗面和一杯豆浆。ling要了油条和一笼蒸饺。钱是我付的,虽然ling一再要求还是被我直接拒绝了,走时说明天要回请我。我说好。然后和她分手继续手头的工作。下班后一个人到街边的下馆子,吃完后又到处逛了逛,直到快凌晨才满身疲惫的回公寓睡觉,然后一觉起来到天亮,心里却是一片明晃晃的空虚。 suka在离开两个月之后回了我的公寓。当然前提是我主动向他妥协,或者说是示弱。虽然这么做的确不符合我的性子,但是至少他回来了不是么?我情愿忍受他偶尔去找ckenner。也不愿彼此继续冷战继续错过,也许错过说起来格外可笑。但的确是错过没错。 彼此沉默的吃过晚餐,suka窝在单人床上听歌,我在厨房洗碗。cd机里滑出的声线惹人蠢蠢欲睡。待洗完了碗用抹布擦干了手回到卧室时。suka以背对着我侧躺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我走过去坐在床的另一头,听到他小心翼翼的把打火机收入口袋里。不用猜就知道这是某个人送给他的。 大学时曾请某个人吃饭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打火机,说实话不算漂亮也很稚气而且质量根本就不能保证什么。但他还是坚持要买下来。当时没有太在意许多,如今在suka手中看到他当年买下来的东西时却笑了,笑的却极度的嘲讽。笑自己也笑他。 这里的某个人我着实不想提他的名字,因为他不管活着或是躺着,都使人不由自主的难过。尽管我现在对他已经不能称之为爱了。然而为他疯狂过的事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再做。也许很多人都是这样,平白无故就只能对某个人做某件事,不管失去或是得到,不管除他或她甚至它之外,有更爱或更珍惜甚至更重要的人或事也不行。认准了一个人或一件事是任何真理都解释不清的事。就像我爱他或她或者它,都是说不清楚的事。而他是我第一个全心全意爱的人,第一个为之疯狂彻夜难眠的人,第一个在思念的源泉中根深蒂固的人。也是第一个我自知得不到的人。 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分隔了两个心境,我是平静,suka是落寞。我不知道我这样理解是否正确。这个晚上我们同睡一张床,耳边反反复复是张国荣低沉的嗓音。说我们除了睡觉没有做其他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上了床,而且不止一次。然而即使我们相互拥吻,他压在我的身上不断的释放,听彼此柔和的喘息声。心中的隔阂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但这仅是个开始,我知道。 可我情愿我不知道,情愿他也不知道。可是哪来这么多情愿?我们是男人,即使我们在一起,我们是恋人。我们做恋人该做的事,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也不会能躺在对方的怀里撒娇,也不会在大街上旁顾无人接吻。 不仅仅因为我们是男人。我们也彼此刚毅,我们也顾面子,我们也不喜欢听人在身后嚼舌根。虽然我们也曾脆弱,也曾不满。但我们始终不能像女人一样旁顾无人的宣泄感情。也不能太过骄纵任性。虽然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女人在街上接吻不会被人想入非非,而换做男人却不行。就因为我们天生就该为女人支起一方天地么? 隔天起来头疼的像要爆炸。 plommis趴在我身旁睡的很熟,昨晚不知是谁先倒下的。最后的印象是我躺在沙发上对着垃圾桶吐满脸发白,plommis靠在椅背上屹立不倒的灌着白酒。我的眼角干涩,到浴室洗了把脸之后把他扶上沙发随意盖了条毯子。然后把狼狈的客厅整理到井井有条。期间plommis翻下了沙发,把他重新扶回去的时候他居然说了句谢谢。我问他要不要下楼帮他买醒酒汤。他只是嘟囔着bosder。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清醒。 待一切整理完,我回到房间拉过被子,衣服也没换就睡死过去。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什么也没有,黑黑的一片。我忽然想到以前听一个朋友说,看不清摸不透的东西最美。而真正置身于那样的空间里我却不觉的美。只觉的身旁都是大片大片的死物,吸进肺里的空气带着重重的灰尘,四肢触不到实物。沉重又不沉重,似放纵又似束缚。 再次醒来之后头还是痛。我翻身下床顶着一身酒气出门买醒酒汤,以至于在楼梯间硬生生的压倒了一个女孩。我边说对不起边扶着拉杆起身。她穿着校服坐在地上,纤细的双手揉着脚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扭伤了,勾身下去拖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 “我……你干嘛啊……”她红着脸推我。“放我下来,你要干嘛啊!” “不是扭伤了么?”我不解的回望,将错愕的她放在楼梯上。“送你上楼你可能要等等,你也知道我也不是很清醒。” “我……” “我去喝碗醒酒汤,你自己可以么?要不这样吧,如果你实在不行就等我一会,等我酒解的差不多了就送你上去,这样行么?” 她点点头,我冲她笑了笑。勉勉强强的过了马路到那间小摊子上叫了两碗醒酒汤,一碗现喝一碗带走。 回来之时她还坐在台阶上,校服裙摆撩在膝盖上压的很低。但我还是不小心看到了底裤的颜色。 ——浅绿色,真是少女的颜色。 “脚还痛?”我轻声询问她。 她点点头,任我扶着她的腰将她带起来。不知是不是酒还没醒彻底的关系,踉跄了几步才安安全全的站稳在第一个台阶上。她的右手拘谨的抓着我的衣角,左手则扶着楼梯边的扶手。我们就这样慢慢腾腾的走到三楼。过程当然没有这么顺利,试想一下。一个宿醉的男人一边扶着一个女孩,一边还端着醒酒汤上楼。能不跌到几次么? 她从后面的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家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我扶着她进去坐好,费力的帮她脱掉了旅游鞋。然后和红着脸的她简单的说了句再见就踏着板鞋回了plommis那。一进门就看见他靠在沙发上边揉太阳穴边讲电话。样子着实痛苦。 “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会过去。” “我爸那边交代的任务你派人去做就好,我对你放心。” “就这样了?那么公司见……好了……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见。” 我把醒酒汤放在茶几上,plommis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了句谢谢,就将吸管插进醒酒汤里吸起来。他宿醉之后的脸上没有丝毫潮红反倒苍白的吓人。而我则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眼睛也充血一样布满血丝。 “哪个男人的电话让你讲的这么痛苦呢?” “你就知道是男的?万一是个女的呢?” “绝对不可能是个女的,要是个女的那咱俩不也是个女的?”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就这么招人呢?不过还真让你猜对了。的确是个男的。不过……”他把醒酒汤放到一旁,突然猛的靠近我,纤细的手指从我肩上取下一根不知打哪来的头发。 “你也挺招人的,看着架势,还招了个女的。”十二月的西郊变的异常寒冷。我裹紧围巾,风衣的扣子扣到最上。可即使是这样,寒冷也是轻易略过这些纤维屏障,像只野兽一样撞入我的骨髓之中使得每一步都变的寒颤不堪。家家户户都开起了暖气,街道上零星的摆着早点摊。我坐在缺了半个脚的木凳上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正想再叫一碗豆浆。门口进来几个穿冬季校服的女生点了早餐坐在我面前一桌。打头也没太注意。只是快喝完时发现其中一个直勾勾的盯着我。眼里充满了不知是期待还是喜悦。我只得放下碗,对她礼貌的微笑。这一笑却把她笑过来了,一时始料未及,不知是该笑自己还是笑他人了。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呢!”她咬着手里的油条嘴唇油油的发亮。不过因为人长的清秀倒是不觉得恶心反倒有几分可爱。 “最近变的越来越冷了呢。”我对她笑笑。“负过钱了么?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一步我帮你们负吧。” “我……唔……好吧,再见喽。” “再见。” 晚上到家的时候,plommis正站在门口送一个陌生男人。我站在楼梯口,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后就此分开。彼此没有丝毫留恋之情。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是plommis的情人。这一年来plommis身边的人不管男女都像四季变更似的不断更替。他戏谑的解释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究竟plommis用什么一一回报了他们。我也大致猜的到。 男人踩着步子慢慢下楼,我和他擦身而过时他也没扫我一眼。只怪我自作多情的看了他许久。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觉他眉眼长的十分不错。 plommis窝在沙发上娴熟的转着魔方,见我进门倒是好心的说他叫了外卖等我和他一起吃。我把风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坐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边吃边和他说早上那个框我的女孩。他瞅我一眼,继续低头转魔方。半响才听他说“是欠了人家的桃花债吧?” “不认识怎么欠?欠个人给她呢?”我添好饭,见他已经把魔方放到一边。六面已经依次归位。红色那面耀武扬威的对着我。 “没准是你忘记了呢。”他也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坐在我对面像个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我没再答话。低头慢慢尝他从酒店里带回来的菜肴。感觉辛辣滑过舌尖在味蕾上划下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食物一同果脯。 再次见到她实在是然我始料未及的。 24号这晚,freears请我们全组七人在酒楼里聚餐。一是庆祝他家小公主lana三周岁生日,二则是感谢我们为他完成一个这么出色的case。 freears定的蛋糕很**白的奶油,面上是一层颜色鲜艳的水果。只可惜我打小就不爱吃甜腻腻的食物,散场的时候freeras把我那块没动过的蛋糕装在盒子里递给我。 “lana说你没有吃她的生日蛋糕她不算长大了一岁。”见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开口解释道。 “谢谢你。”我弯腰揉了揉她的发顶。提着蛋糕,踩在路面薄薄的积雪上。迎面不停的有撑着漂亮雨伞的女学生和我擦肩而过,当然也不乏有穿着校服共撑一把伞的小情侣。十六七岁的年纪总是不可避免有些明暗不清的小心思。我那时也是有女友的,叫什么不太记得,长的不算漂亮,不过性子温柔,声音也好听。我们持续了一年左右,分手理由早就忘到天边去了。总之不太愉快。 我就是怀着思念初恋女友的心情遇上她的,她穿着厚重的校服边冲我挥手边跑过来。 “jroniler!”她喘着粗气“真是巧啊!和我一起走吧!” “好。” 路上她一直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什么她对花粉过敏,除鱼之外的肉食都非常喜欢,不喜欢学校……等等。我时而冲她笑笑时而简单的符合几句。 “你有喜欢什么明星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其实感觉都差不多。” “……奥,”她扶着楼梯扶手,转过身站在我面前。“那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我说。有些错愕的低头看着她。 “那,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她对我皎洁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塞到我手里。 “如果四年之后,我是说如果。”她停顿了一下,“你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我没说话,回头看着身后的楼梯听着身后的关门声。朦胧的灯光把影子拉成一个锥子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好啊。”我说,“可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4章 番外九百八十五 时间际遇 一 当夕阳卸下她的脸妆,那一抹柔柔的光透过窗户斜映入厨房,洒落一片金黄时,劳拉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餐。土黄的南瓜被切的小块,捣成稀泥状,和雪白的糯米粉混和在一起。一下,两下,劳拉漫不经心的揉捏着手里金黄色的面团,眼神懒散,耳朵却直竖起,谛听。一下,两下,大厅里,钟摆慵懒的晃动着。劳拉手上的动作放缓了,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五点四十五分。丈夫应该快下班了吧,她想着。 他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放进自己的公文包中,然后和同事们告别,快步走出办公室。在高峰期开始前,搭最后一班电梯,下了十五楼,离开公司。 他穿过格林威治大街拥挤的人群,挤进喧嚣的地铁,一头深棕色的鬈发飞扬在脑后。他个子高,习惯在靠里门的地方站着,避免和别人过多的身体接触。下了地铁,他定要走那条安静的小巷,而不是繁华的大路,哪怕时间更长些。 天色逐渐暗下来,在巷尾的拐角处,他会径直推开那家花店的门,向老板打一声招呼,就拿起门后放的,那束已经包装好的,火红的玫瑰,离开花店,继续朝前走去。 他绕过棕色房子,快步走过白色房子。远远的,视线明了了,月色皎洁,映出那一栋暖黄色房子的影。他的脚步开始放缓,轻轻的推开栅栏的门栓,悄然走上台阶。 “咔嚓——”一声轻响,屋门被推开一条缝。这时候,屋里的女人就知道他回来了。她会迈着轻盈的步子,仿佛在跳跃一般,从厨房,旋转到大厅,再扑向他怀里。视线相望的那一瞬间,脸上是快要满溢出的甜蜜。火红的玫瑰,衬映着他眼里她如花一般的笑靥。 “而她嘛...就是我!” 劳拉想到这,心顿时砰砰直跳,好像要炸开似的。脸颊两边泛起红晕,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唇,对着空气傻笑起来。 “啊!”她猛然回过神,看着手中被自己蹂躏地不成样的面团,直皱眉头。看向大厅的钟,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懊恼地敲打着脑袋,赶忙重新准备和面。 二 五点四十五分。沉寂的报社内,突然泛起嘈杂的人声。休同往日一样,收拾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有条不紊的放入公文包内。他有着一头深棕色的鬈发,是个身材高大,面容硬朗的年轻人。 眼看差不多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时,旁桌的同事比利刚好回来,一把拍上了他的肩:“老兄,主管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边说着,他转头瞟了一眼主管的方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余悸。“主管他.....”他欲言又止,看了看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停住了。 “没事的。”休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兄,”比利咬着嘴唇,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主管这次真不好应付啊。”“放心,我明白的。”休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向主管办公室走去。 主管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老头,板着脸。休推开办公室的门,一道阴沉的眼神锁住了他。他并不慌,抬起头,从容的看着面前的人:“主管,您找我什么事?” 主管瞪起眼,同样看着他:“这份稿子,是你写的?”“是。”休回答的干脆。“你知道我再三强调过的要求?”主管的声音扬高了。“知道。”再次利落的回答。 “哼,知道...知道你还这么写!”主管猛地站起来,将手里的稿子朝休狠狠一扔,怒吼道。“言论是我的自由,我对得起稿件的真实性。”稿件洒落在地上,休一张一张捡了起来,试图抚平它的皱痕。 死寂,长时间的死寂。 “好,好,好!”主管狠狠拍着桌子,额头上青筋凸现:“你被解雇了,跟着你的自由过去吧!”休抿着唇,攥紧了手里的稿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办公室。 六点十五分。他看着手表,心里的怒火翻涌着。高峰期的电梯正从顶楼三十层龟速下降。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看着厢内几乎要超载的众人,眉毛拧成了一块结。“进不进来啊?”有人催促道。进不进?他问着自己。不进,下一班不知还要等多久。他咬咬牙,硬着头皮挤进了人群。 电梯缓缓关上了门,继续从十五楼龟速朝一楼下降。厢内闷热的空气,拥挤的众人,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摩擦,令休心中无限烦闷。 他走出公司大门,天色逐渐暗下来,格林威治大街上已是人满为患。休艰难地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好不容易来到地铁站,他才发现,真正的噩梦开始了:地铁的人群如缩小版长城,迂回曲折,一望无际。休就是其中之一,随着人流缓缓向前。喧嚷的人声,充斥着他的耳朵;劣质的人造香水,那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每一个细胞;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摩擦,交织着汗味的粘腻触感,更是让他几近崩溃。 这般漫长的等待,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当休面前的地铁门打开时,他如获新生。不幸的是,地铁人实在太多。往日他最爱待的里门前那一小块空地,也被攒动的人头所遮蔽。他费了好大劲,才挤上地铁。 当地铁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排在后面的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有着一头深棕色的鬈发的高大身影。此时,地铁站的电子钟上,数字清晰: 六点四十分。 三 六点十五分。劳拉深吸一口气,看着烤盘里摆放齐整的南瓜饼胚,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烤箱早已通上电,预热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戴上隔热手套,将烤盘小心翼翼地送进烤箱,一放平,再迅速抽出手来,关上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劳拉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这时,厨房里的烤箱传来“叮--”一声响,她瞬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来到厨房,打开烤箱门,一股浓郁的饼香味,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 “喔——”她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活像只扑闪着翅膀的欢快小雀,穿梭在厨房与大厅间,忙碌着,将装好盘的南瓜饼摆上餐桌。 “似乎,还缺些什么?”端详着餐桌,劳拉喃喃着。“对了,咖啡!”劳拉眼前一亮。自己怎么把这给忘了呢?丈夫可是最爱喝的! 六点四十分!丈夫应该就快到家了!她可不想看见丈夫失望的脸! 正当劳拉在厨房忙着煮咖啡时,她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抱歉...”劳拉抿着嘴,上的动作却未停下。“我待会一定回你电话!”她右脚拍打着地面,自言自语道。 七点钟。一切收拾妥当,劳拉在沙发上舒服地窝下来。 丈夫一贯准时到家,可今天...劳拉的视线在钟、大门间反复跳跃,带着一丝犹疑。“唔...是怎么了?” 丈夫他,到底在哪? 四 七点钟。天已经全黑了,休借着路灯的光亮,看了一眼腕表,随即无力地倚在墙上,任由身体慢慢滑落,瘫坐在地上。 他没想到,自己下了地铁紧赶慢赶,花店还是打烊了。 花没了。他的手几次颤抖地滑开手机,看到妻子的几通未接来电,想拨回去,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关上了。他索性把手机丢在一旁,蜷起身子,紧紧地抱住双臂,头埋进怀里呜咽着。 “休,坐在这干什么?” 休猛然抬起头,正对上花店老板那双好奇的眸子。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是肢体酸麻的感觉,休险些摔倒。花店老板赶紧扶了他一把。 “回来拿东西,大老远的就看你坐在这了,”老板边开着门锁,絮絮叨叨地往下说:“刚才我不知是你,还吓了一跳!今天怎么来那么晚?你没来我还纳闷呢。” 见身旁半天没有回音,他瞥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休。 “啊呀,你这小伙子就是这样,总不爱说话。”老板无奈的摆摆手,指了指门后:“喏,你的花给你留着呢。” “谢谢。”休接过那束玫瑰,向老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花店。 “这小伙子真是奇怪。”老板看向休离去的方向感慨道。 “不过,也有趣得紧。” 五 没有月亮。 走在回家的路上,休望着深邃的黑夜想着。 越来越近了。远处亮起星点路灯的光,映出那一栋暖黄色房子的影。 休能够听到,自己浑浊的呼吸声。 六 是丈夫回来了! 劳拉的耳朵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奇怪的是,这脚步声今日格外拖沓。 快些啊,快些啊。劳拉等待着,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 那脚步声上了台阶,忽而停住了。门外的人似是在踌躇,手再三搭上门把,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快些啊,快些啊。劳拉在心里催促道。她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咔嚓——”一声轻响,门还是被推开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握着那束玫瑰。劳拉兴奋地扑向他怀里的时候,他却避开了。 劳拉愣住了。 七 “你真没用。” 休从未这么深刻体会过,挫败感占据整个身心的感觉。 工作的失败,他安慰自己,只是没有遇到赏识自己的伯乐。生活的不如意,他一笑而过,如过眼云烟般散去。可当妻子带着哭腔对他喊出“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时,他整颗心如坠冰窟。 他没有再向妻子说什么。既然你不想看见我,我便遂了你的意吧。他转过身,推开门径直离去。 八点钟。他坐在树下,借着腕表的夜光,终于看清了时间。这里是郊外,没有亮光。有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抬眸,望向黑夜,那一片无尽的黑,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吞噬。有一抹微茫的月,在远处,被大片的云所覆盖,逐渐地,趋向黑暗。他恍惚,看见了自己未来的模样。 劳拉,对不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5章 番外九百八十六 白羊座的猫 有一只羊很不喜欢自己,他希望像狼一样活着。 狼怎能被圈养?于是,他从羊圈里逃了出去。 他流浪在秋末的荒原上。 金色的阳光,细细的沙子,暖暖的枯黄……放眼远望,星星点点的几棵树顽固地支撑着天边。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很舒服。他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正是他想要的感觉。只有荒凉和孤独才配和他做朋友,他要完成对自己的放逐。 和羊圈相比,这里的空气除了清新醒脑外,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味道。那是从出生起就没有体会过的味道,让他有一种想要纵情奔跑的欲望。 于是,他就跑了起来。耳边的风偷偷告诉他:“这就是自由……” 蹄子故意踩在干燥的石子儿上,“咯咯”的响声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游荡。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只羊,虽然不想做羊了。 他大口地喘息,扯着嗓子像野狼一样嚎叫—— “咩……” “咳咳!呸……” “嗷呜……”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随意变换着方向。他无需赶路,更无需担心迷路。在这里,一切禁锢都不存在了。 甚至于,他做起了坏蛋,冲着蚁窝撒了一泡尿; 甚至于,他尝试着残忍,忍着吐吃了一只蚂蚱。 “看来,做狼也挺辛苦的,肉根本没草好吃……”他默默地想。 天黑了。 习习野风卷起寒意,荒草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一轮圆月升起,月光如水一样穿透了他厚厚的羊毛。 他想冲着月亮嚎叫,因为那是一条狼最拉风的技能。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真把狼招来了呢? “今夜是否会变身为狼呢?听说月圆之夜会发生很多离奇诡异的事情!”想着想着,他更加不安了。 他蜷缩在一颗柳树下,夜色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他恐惧,想入睡却不得。在以前,他会通过数羊催眠自己。如今,他不想再提半个“羊”字。 “羊代表着软弱无能、毫无个性,每天安安分分地活着,傻乎乎地把草转化成肉。然后,任人宰割……”想着这些,他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我现在是一条狼,狼不应该害怕!”他安慰着自己。 抬头看向夜空,星光璀璨。 “一颗,两颗,三颗……”他边看边数,“三七,三八,二十四……” 他进入了梦乡。 蛐蛐儿开始演奏小夜曲,草叶上慢慢凝结了水汽。水汽越积越多,最后集合在草尖儿上,变成了小小的露珠。 露珠摇摇欲坠,应该是太重了吧!因为只要仔细看,每一滴露珠里都有一个浩瀚的星空。 梦里,他置身在一颗遥远的星星上。这里四季如春,鲜花终年不败。在一位善良的国王治理下,这里的人们幸福快乐,仿佛活在天堂。 直到有一天。 这一天,老百姓簇拥着走上街头,兴奋地张望着。这不是普通的日子,今天是国王的女儿18岁生日。在今天,公主将第一次走上街头,接受人民的爱戴。 传说,她像天仙一样美。谁不想看上一眼呢! 她来了,她来了!她提着罗裙走来了! “哇……”一声唏嘘。 人们屏住了呼***儿停止了歌唱,天空乌云密布,寒风迎面而来,鲜花瞬间凋落…… 春天走了,寒冬占领了这颗星球。从此,人们苦不堪言。 “神啊!我做错了什么?”国王仰天长叹,“为何这样惩罚我的王国?” 一位女神出现了,头上插满了鲜花。 女神说道:“我就是春天,没人可以比我美!你的女儿触犯了我,她和我必须有一人离开!请做出你的选择!” 国王沉默了,王后却哭了。她知道这位国王的抉择是什么。 按照约定,公主将被流放到一座偏远的荒山上。 老百姓得知了消息,再次涌上街头,他们哭喊:“我们不要春天,公主就是春天!” 公主微笑着与大家告别,从容地踏上了不归路。人们送啊送,一直送到山脚下。 山上,怪石嶙峋,寒风呼啸。一条被积雪覆盖的陡峭小路上留下了坚定的脚印,公主义无反顾地前行着。 山下,暖风吹来,冰雪融化,大地醒来了。 国王的脸像山上的石头一样,王后的泪像山下的溪流一样。 “啊!”人群一阵骚动,全都惊恐地望向山腰。 只见一群狼偷偷出现在公主的身后,它们匍匐前行,仿佛随时准备偷袭。 在灰黑色的身影里,有一团白色,那不是雪,因为他在动,如狼一样。 他是羊。 在梦里,他以为自己是狼。 公主发现了狼,拼命冲向山顶。狼群紧随其后。 王后早已吓得瘫坐在地,她能做的只有虔诚地祷告:“万能而伟大的天神宙斯啊,您显显灵吧!请救救我的女儿……” 山顶之上,公主呆立着,眼望着脚下的悬崖峭壁。在她的身后已经没了退路。 羊呲着牙,紧紧盯着公主的背影。公主回过头,狼群一阵骚动。 她的目光落在羊的身上,羊瞬间打了一个冷颤,身体一下子变轻了,仿佛裹在身上的冰壳被敲碎,如蝴蝶般破茧而出。 羊的目光变得温柔,狰狞的脸上涌动着笑意。仿佛听到了召唤,他欢快地跳到公主的脚下,俯下身示意公主坐在背上。 狼群冲了上来,公主坐了上去。 羊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他一跃而起,径直冲向悬崖。 他飞了起来,犹如一朵白云,驮着公主,静静地飘向远方。 山下传来欢呼声:“耶!太神奇了,羊飞了!羊飞了!” “我是狼!我……”还没等说完,羊一头栽了下去…… “啊!”羊惊呼一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无尽的夜空。 “还好是个梦……”他擦着额头的冷汗。 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际,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发出美丽而诡异的光。他从没有见过离自己如此近的流星,像是要砸到自己一样。 天亮了,羊微微睁开双眼,眼前白茫茫一片。 起身环视,大雾包裹着他。看不见天边的太阳,看不清头顶的树冠,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雾气迷离,那个身影神秘却又熟悉。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 “你是一只羊。”身影款款而动,朝他走来,雾气随之消散。阳光透过了雾气,千丝万缕伴在她的左右。 她应该是一只蝴蝶幻化的吧,否则步履为何如此轻盈飘然?她长长的白色裙摆轻轻飞舞,柔顺披肩的金发散发着飘过花蕊时留下的暗香。 不,她就是一朵花,一朵白里透粉、亭亭玉立的莲花。她娇羞着含苞待放,风姿绰约隐现于缥缈的水塘之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亲吻了她的粉颊,她的身上闪耀出柔柔的光。雾气缭绕弥散,蒙蒙胧如梦亦幻。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地张望……” 传说中遥远的姑娘穿越薄薄晨雾珊珊而来,一曲熟悉的草原牧歌从小羊的心间掠过。他嗅到了甜甜的青草味道,他看到自己纵情跳跃在草原之上。 “你是一只羊,天生就是。”说话的正是梦里的公主。 “你无法欺骗别人,更无法欺骗自己。”公主的话让羊从半醉中回过神来。 “可我不想做羊了,我讨厌自己的性格!”羊辩解,“我希望自己像狼一样孤傲、冷漠、坚韧、无情,我要像狼一样活着。” 公主:“那你现在快乐么?” 羊:“不快乐,蚂蚱很难吃,夜里又潮又冷。孤傲过后更多的是孤独,冷漠过后更多的是落寞。” 公主:“所以说,做自己才是最快乐的,哪怕渺小平凡。你无法成为别人,别人也无法成为独特的你。你没有孤傲、坚韧和无情,但你有温情、正直和善良啊!” 羊低头沉默了一会。 “都是我不好……”羊很羞愧,“如果我安分的做一只羊,也不会害得你从天上跌下来。” 公主靠近了羊:“其实自己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怀疑自己。专注地做好自己,不用太在意别人的评判。比如神派你去救我,你只管听从召唤就可以了。” 羊又沉默了。 公主温柔地抚摸着他头顶上的绒毛,纯真善良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责怪。 公主继续说:“谢谢你救了我,并且实现了我的心愿。” “你的心愿?是什么?”羊抬头望着正在微笑的公主。 “我的心愿是来到一片大草原上,远离尘世的浮华和烦恼,每天伴我的是蓝天、白云、绿草、新鲜的空气。” “当然,还有你。”公主拍了拍羊,“因为我要做一个平凡快乐的牧羊女。” 一阵风拂过,几片落叶快乐的起舞。它们盘旋着,有的落在羊的卷毛上,有的落在公主伸出的手心里。 风是叶的乐谱,叶是风的舞者,一场无声的舞会诉说着美丽的希望,酝酿着春天的生机。 太阳渐渐西垂,镶着金边的高草拉长了身影,花枝招展的晚霞偷偷打上了腮红。 公主的眼眸里折射出异样的光彩,在她出神地凝望下,最后一缕霞光挽过了她的长发,带着她的思绪飞向了天边。 “当你在看风景时,你已成为风景……”,羊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恬静,他只是默默地依偎在公主的裙边,静静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他觉得当一只羊是如此的幸运,如此的幸福。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梦幻般的旋律由心头响起…… 月圆之后总是缺,依依残月。 幽暗的幕色里,宙斯化作的一只猫头鹰落在大柳树上。 猫头鹰:“我说,内个羊啊,我是万能而伟大的宙斯。” 羊:“哦,你好,猫头鹰。” 猫头鹰:“我说了,我是宙斯。” 羊:“好吧,宙斯。” 猫头鹰:“是万能而伟大的。” 羊:“好,万能而伟大的。” 猫头鹰:“宙斯……” 羊:“宙斯!” 猫头鹰无奈地摇摇头:“你完成了万能而伟大的我交给你的神圣使命,所以我是来奖励你的。现在万能而伟大的我要把你变成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成为永恒。谢恩吧!” 羊:“万能而伟大的宙斯啊,我现在只想做一只羊,我要永远做羊。” 猫头鹰:“不行,你拒绝我是要受到惩罚的。恩,是万能而伟大的我。” 羊:“那你惩罚我永远做一只羊吧。谢谢您,万能而伟大的宙斯。” 猫头鹰:“我要惩罚你变成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成为永恒。走你~” 一道金光闪过,羊消失了。 猫头鹰看向公主:“美丽的公主,我爱慕你很久啦,让我送你回家吧。也许你可以请我去你家喝喝茶,聊聊天,顺便探讨下人生呢。” 公主:“我选择不!你可以惩罚我了。” 猫头鹰:“我要惩罚你,把你变成你最不喜欢的东西。” 公主:“我最讨厌你这只无耻的猫头鹰!” 猫头鹰:“不,不!我是万能而伟大的,我不无耻,所以你不能变成猫头鹰。” 公主:“不,不!你一点儿也不万能,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猫头鹰恼羞成怒:“够了!走你~” 一道金光闪过,公主消失了。 在十二月下旬的黄昏,南方的天际有一个大三角形组成的星座,好像是一只长角的羊回头看的形状。这便是羊化成的白羊座。 他在寻找,他在凝望,他在守护。 在那片立着一棵大柳树的荒原上,一只小野猫游荡着。 她是孤独桀骜的精灵,她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她诡异、神秘、乖驯,悄无声息地出现,转眼却消失不见。 她会默默地发呆,她会懒懒地午睡,她会对着黄昏的天际‘“喵喵”地叫上几声。 她是白羊座的猫。【图片】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6章 番外九百八十七 异记 烛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们家不知为何点了红烛。 明明没有女儿出嫁,也不是谁的忌日。 他们家里的人大多十分硬朗,长寿的很,村里的人还开玩笑着说,他们家,是积了福。 唯一去的早的,就只有他家的奶奶了,是患了病去世的,具体什么病,他也记不清了,因为那时的他也还小。 点了红烛,他坐在灶台上候着,说是要守烛。 家里的其他人则是跪着,朝着空白的墙磕了头,边上的僧侣敲敲打打,他却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觉着刺耳。 忽得,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他守的烛灭了,四周一片漆黑,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身后叫他。 不知怎得,他愣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她,是了,是她的声音,那个从小就不待见他的奶奶,在她死后第一次入了他的梦,叫着他的名。 他默默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却是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那不知何时又燃起的烛火闪烁着。星子 女子坐在天台,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忽得,她将手伸向天空,仿佛抓住了什么一般,笑出了声。 微哑的声音,有着奇妙的魔力,吸引着人们看向她。 虚幻的身影,仿佛缀在漆黑夜里的星子。 在她的眼中,人们看到了那紫色的星空,闪耀着无数的星子,令她沉醉。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如墨的发随风飞舞,宛若有了生命一般,与黑夜重叠。她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微晃着小脚,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腕处缠绕着的红线,沿着手腕划向指尖,再落到地上,慢慢扩散,宛若荆棘一般,逐渐填满了那墙上的空白。 她微笑着,等待着星子的坠落。指甲油 她从小就有一个坏习惯,喜欢时不时地啃手指甲。 因为这已经算是她无意识的小动作了,想要改正其实很难。再后来,她觉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慢慢搁浅了。 直到某天,她在睡梦中把指甲给咬伤了,疼了好几天,才觉着似乎有些严重了。 朋友提议,让她一同去做个美甲,这样也许会好些。 关于美甲,她之前其实也有考虑过,可在她眼中,花费一两百块做几个指甲,实在有些浪费,而且也不一定有效。 况且,那些指甲油虽然看上去确实不错,可一涂在指甲上又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次,朋友向她强力推荐了一家店,说是服务非常好,里面的指甲油也很漂亮,让她一定要去看看。 她想了想,便同意了,只是看看,不一定非要买。 到了那家店,她一眼就看中了柜台中央的那瓶酒红色的指甲油,若是平常,她一定会说太显眼了,或者以不适合她来推脱,可不知为何,这瓶指甲油对她而言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她试了,真得,超乎寻常的好看。 她意外极了,二话不说便买了下来。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涂上这个指甲油,不知为何,自她用了这个指甲油后,她变得愈发的自信和洪亮,她知道,这都是它的功劳。 只是周围的人总觉着她可能病了,看上去病恹恹的,她却不这么觉着。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彻底消失了,人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那原本空了的柜台上,被重新放置了一瓶指甲油,鲜红的颜色仿佛浸了血一般。闭环 不知是何处的林了,他只记得那里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似曾相识,树上攀缘着无数的藤。 不认识的树,长相怪异,却令他感到些许亲切。 后山的林?应该不是吧,何况在这个城市里,哪里来的后山呢。 静静地坐在回家的公车上,以前上学时也曾坐过,想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坐过了。 该说世界是那么的小吗?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贴合自己的工作,公司和曾经的学校明明不在一个地方,却反而最快的路线是坐这班车。 其实比起公交,他更喜欢走路。只是偶尔来不及时,他会坐这班车,因着车开得小径,也没有红绿灯,不堵车,可以算得上在这城市最奇特的一条线路了。 该说这也算一种神奇吧,只是每次坐车的人都很少。 坐车的时间很长,但又仿佛很快,他总爱看着外面发着呆,然后浅浅地睡一觉,等他醒来后,每每都刚好到了要下站的地方。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在他即将下车时,对面的公交出了事故,一个人被碾压着,夹在公交与汽车之间,不用细看也已经无救了。 他只是瞥了一眼,毕竟和自己无关,就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掠过,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又在车上睡着了,刚好耳边传来到站的声音,他该下车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7章 番外九百八十八 诡事书语 零鬼燃灯 “叩叩叩。” 寂静中响起了三下清脆的响声。 浅睡中的老妇人陡然被惊醒。她微微颤颤地扭头看去,见闭得的紧实的窗户那头,有什么东西沿着树干慢慢爬了上来,带着微弱的光线,在未知的窗纸那边,摇摇晃晃。 那光是绿色的,阴气森森,绝不是烛火的光线。 老妇人一个机灵,瞬时就清醒过来。“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 那头的东西没有回答,而又敲了三下窗户,“叩叩叩。” 时值初春,天气早已转暖,老妇人却感觉一阵恶寒,她见那头的东西举着幽绿的灯火,那扭曲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身影,而是一团小小的,蜷缩在枝干上犹如小猴一般的奇怪东西。它张牙舞爪地缠着树枝,行动十分迟缓而诡异。 “滚!”不知哪来的勇气,老妇人站在黑漆漆的屋内,突然大声喝道,“滚远点!不许来打扰我的孙女!你要是敢把她怎样,老婆子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给你好看!” 老妇人说这一番话时,手是止不住颤抖的。 许久一段叫人窒息的寂静。 窗外的东西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尔后,它一手提着绿灯,一手慢慢又靠近了窗户——这一次,它不再敲门了,而是蛮狠地拉起窗棂来! 竹制的窗棂哪里禁得起它这般拉扯,瞬时便四分五裂,竹片掉落,碎纸纷纷。 老妇人后退几步,恐惧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东西,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一青水镇 才走入青水镇的地界,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陆离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这万里染青的山林,微微笑起来,未带伞的他没有被这突然而至的雨给搅乱了心情。长身玉立的男子背着半旧的褡裢袋,行走于潮湿而静谧的天地间。 前方那条由青石铺就的官道便是通往青水镇的唯一道路,想是这里的人不喜欢与外头人打交道,陆离看见,道路两旁老树盘虬,石板的边缘上竟还长有亮绿的青苔,前路不见一个路人,身后也未有一个来客,万里萧索,周遭寂寂,那召唤他而来的世人,便就生活在这方闭塞的山岭中。 “陆离来访青水镇,望诸位山岭溪河府君,准行。”男子眼中含笑,对着前方那无尽的雨幕温文说道。 ——忽的一阵微风拂过,仿佛有生命似得,绕着陆离周旋三圈,极近温柔,仿佛山灵幽幽的呢喃声。 “陆离在此谢过。”男子双手抱拳面相虚空说道,随后他拉了拉褡裢袋,信步走向那浓绿的官道深处……青水镇,是一片青色的。 镇子的道路皆由圆润的石子铺就而成,石子的缝隙间生长着湿润的苔藓,连两旁的墙都是用青石垒成,遮上灰黑的瓦片,使得整个镇子都陷入了绒绒的绿意之中。 初入镇子时,鲜有见到外人的镇民先是看着陆离有些微微吃惊,尔后具是扬起和善的笑来。行走在其中时,有光着脚的孩童笑嘻嘻地从他身边追逐地跑过,他们戴着青色斗笠,偶尔会扭过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陆离。也有牵着耕牛的老农,嘴里咬着一个稻秸,见到陆离吆喝一声,“这位小郎君,麻烦先让让,这畜牲的脾气不好,可不要顶了你!” ——这镇上的人,闭塞,却又是极其淳朴的。 而那召唤他前来的人家,便住在青水镇的尽头:那是一栋孤零零的宅子,依旧是青墙灰瓦,与这镇上几乎要蔓延进眼眶中的绿意不同的是——这家门前有一方小小的庭院,庭院中种植着一棵海棠树,那海棠树想是有些年头了,生得颇为高大,早已长到宅子的二楼。时值海棠开得正艳,那艳粉的花朵祥云一般开满整个树冠上,挤挤挨挨,喧嚣热闹,于细细的雨幕中,亭亭玉立。 偶有一阵风吹来,粉色的巨大树冠发出细碎的声响,接着,那满树的粉色带着雨露飞扬而下,犹如一阵带着香味的红色卷风,温柔地朝树下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洒去。 顷刻间,陆离的头顶和肩上落满了海棠花瓣。 这满是浓绿的青水镇,因为有了这株海棠树,竟显得生动浓烈起来。 陆离拂去衣襟上的花瓣,对着那扇老朽的木门轻轻地敲了三声:“叩叩叩。” 门内随即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充满了戒备,“谁呀?”“在下陆离,老夫人昨夜曾召唤过在下,在下应约前来了。” 门内长久的一阵寂静。 陆离便又温文道,“老夫人,你还在么?” 他话音刚落,那头的声音就激烈地咆哮起来,“滚!你这个骗人的妖精!老婆子我虽然老了,可脑子还没糊涂,想装神弄鬼地糊弄我,下辈子吧!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更没请过谁!你这妖孽趁早滚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咳咳咳……”兴许是说的太激烈了,那老人剧烈咳嗽起来。 陆离无奈地笑笑,他行走人世多年,哪个召唤他而来的世人不是见到他来后欣喜若狂的?更有甚者痛哭流涕,遇见了那么多人,他唯独没见过召唤自己而来,却又要赶自己走的。 陆离没有生气,抛却嗔怒是修行的基本,他朗声道,“老夫人,在下知道你心中有何种苦痛:你唯一的孙女儿如今疾病缠身,已是病入膏肓。你四处求医,却无一人可以救治好她,她现在就睡在这宅子二楼,那方糊着米色窗纸的房中吧?”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那扇窗户,“那个地方,想是一抬眼,便可看见这株海棠树的,只可惜……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赎在下无礼,照你孙女如今的情况看来,她活不过这个春天,而在下,却有法子救治她,她……”话未说完,面前的门被猛然推开,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人两眼灼灼,望向这异乡来客,“你、你说什么……你可以救小蒲?!”门外,是一片静默无声的春雨,一个人影长身玉立,逆光于花和雨中,一泻纯白的长衫干净地犹如月光,两只比平常衣裳要长许多的袖子垂坠下来,遮住了双手。他显然是异乡人,背着一个半旧的拉链袋,但从他脸上看不到半分倦色。 这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长发用布条草草束着,却是一丝不乱的。他的皮肤苍白地几乎没有血色,眉目深邃,一双眸子更是犹如深不见底的秋潭,却含着柔软的笑意,叫人如沐春风,竟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之感。 看着这目光殷切的老人,陆离含笑点头,“小蒲的阳寿未到,在下自然是有法子救助她了。” 言罢,老妇人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哭得凄惨,“能治好便好……能治好,即便要我下地狱也行啊……” 听出老妇人心中的担心,陆离耐心解释道,“老夫人不用担心,在下不是妖妄,不会加害于小蒲,更不会加害于你。在下前来,只为修行。若还不信,老夫人你看这里,”说着陆离抬起手掌,只见他掌心一道柔和的光晕闪过,一朵纯白的千瓣莲花缓缓在其中绽放开来,犹自带着安定人心的佛光,熠熠生辉。 “妖魔变幻不出这白莲。老夫人,你现在可是信任在下?”——那天夜里,害怕小蒲踢被子的七婆摸黑来到小蒲的寝屋前,才到门口,她便心生怪异:从那虚掩的门中,竟透出点点光来。 她明明为小蒲吹灭了烛火,哪来的光?难道是小蒲自己半夜点上的。 这样想着,七婆弯下腰来,朝那缝隙中看去,一看之下,险些吓得她晕倒过去! ——屋内哪里有什么烛光,分明是阴惨惨的绿光! 本是沉睡的小蒲竟一脸苍白地靠在榻上,眉眼带着笑意,满是欢欣的样子。而在她榻前,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矮小东西,举着一盏灯,扭动着畸形的四肢,上蹿下跳得舞动着。 那灯似乎是谁家丢弃的,又脏又旧,连遮光的玻璃罩子都破了一个大口子——而里头的光,竟不似寻常烛火那般橙黄温暖,而是一股散发着幽幽绿色……其中看不到灯芯,更是看不到灯油! 而那东西全身漆黑,连毛皮都没有,那怪异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一切都是无声的,唯独传来小蒲几声虚弱的笑声…… 谁人在夜半见了这个情景能不毛骨悚然?!“阿婆,映之哥哥它不是坏人,阿婆不要伤害它!它是小蒲的朋友,不是坏人!” “它根本就不是人!”七婆气急败坏道。 言语间,那小怪物已经抱着灯三步两步地爬上了窗台,佝身站在窗台上,末了它还回过头来,不舍地望了小蒲一眼。 “滚!”七婆又是一吼。 小怪物又是被吓了一跳,纵身跳下了窗台,顺着那株海棠树,慢慢爬了下去。 充满了整个房间的幽绿灯火忽的消失,黑暗重新侵蚀了这方寝屋。 寂静中传来了小蒲时隐时现的啜泣声。 七婆紧紧抱着羸弱的孙女,周身颤抖,此刻才感觉后怕连连。 这一切,便发生在冬末春来的时节。“后来我才知道,那小怪物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夜里,它便提着它那妖物来迷惑小蒲,小蒲年岁尚小,不知被它使了什么妖法,一个劲儿的为它求情着。呵,她说那怪物是人,会说话,还有名字……小郎君,你说,小蒲不是被妖孽寐住了还会是什么?”此刻七婆已经倒好了药汤,她招呼陆离,“小郎君,我们上楼去看看小蒲吧。”言罢也不等陆离答应,兀自上了台阶,一边走,一边又回忆道,“小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不能动,不能睁开眼睛……纵然她病的快要死了,那妖孽依旧会在深夜而来,点着灯,将小蒲的精气一点、一点地吸食干净。” 七婆唯恐小蒲真会死去,在一天夜里,将她移去了别处,自己则孤身待在那空荡荡的寝屋里。 午夜时分,那怪物准时地来了,它顺着那株茂盛的海棠树缓慢地爬上来,犹如树蜥,尔后他举着那盏叫人胆寒的绿灯,轻轻敲击了窗户。 “叩叩叩。” 声音小,却无比清晰。 而身处黑暗中的七婆,则偷偷摸过身旁磨得锋利的柴刀。虽说为了保护自己孙女,七婆在此刻痛下杀手,但她毕竟是个内心善良的老人,见到这番情景,高举的柴刀终究是没有砍下去。 借着这个契机,那怪物用嘴叼着那盏大破灯,带着满身的鲜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一瘸一拐地爬上窗台,仓皇逃去。 说到这里,七婆又回身看一眼陆离,道,“小郎君方才所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妖孽逃走后,便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小蒲的病,却也没有好起来的样子。” 万般无奈之下,她突然想起一个古老的巫术来—— 传说,用春雨浸湿过的笔,夏阳酷晒后的墨,秋风吹拂过的纸,以及冬雪覆盖过的砚,用这四种笔墨纸砚书写心中的郁结,然后焚于火中,便可消解这个苦难。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试验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法子,哪知当她将纸张投入火中时,那纸竟没有被烧毁,直至火盆中的火燃烧殆尽,纸张依旧,老人见事态诡异,壮着胆子将纸拿出来,见到纸张下方竟赫然出现了几个陌生的字:已见字,陆离致上! 七婆念想着定是妖魔作祟,几乎逃也似得将这张纸扯碎,扔的远远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叫陆离的神秘人,竟真的在第二天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这样述说着缘由,七婆已经领着陆离走上了楼。二楼甚是宽敞,七婆推开一扇糊着绿纱纸的木滑门,只见里头陈设干净简单,一柜,一桌,一榻便已。 那榻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薄毯,似乎在沉睡,脆弱地宛如一团蚕茧。 “小蒲,来,喝药啦。”七婆柔声道,然而床榻那里迟迟没有发出回应来。 七婆好想习惯似得,只是脸带苦涩地端起那盛药的黑瓷小碗,朝着里头轻轻吹着气,尔后一只手轻轻搂起沉睡中的孩子来,一边喂着汤药,一边叨念着,“乖孩子,喝了药病就好啦……病好了你就能到外头玩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捡海棠花吗?待你好了,就可以出去捡了……” 言语间,老人的眼角已经带了泪光。 ——人的感情是那样充沛,脆弱的世人经受不了的事情很多,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其中随便一件事情都能击垮这种弱小的生灵。 陆离蹲在榻边,他仔细地观察着小蒲,这孩子脸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她瘦得吓人,紫色的血脉在她的皮下清晰可见,她闭着眼睛,紧抿着嘴唇,几乎马上就会枯萎衰亡了。而陆离看见,她胸口处那团象征着生命的白色火焰越加小了下去,已是星火般摇摇欲坠。陆离伸出手来,摸向小蒲的额头——他的袖子比正常衣裳的要长上许多,平素垂下手时,整个手臂乃至手掌都是不见的,如今抬起手来,那长袖自然滑落,七婆看见,他修长干净的手腕上,竟套着许多银制圆环,不是镯子,只因镯子的款式不会做的这样细小精巧,那圆环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不知是什么族群的文字,蝌蚪一般,每个圆环上各不相同。仅他一只手上的银环,粗略一看,竟有八九个之多! 陆离似乎很忌讳他人看见这些圆环,将手稍稍触碰了小蒲的额头后,便飞快收了回来,照旧用长袖遮盖好。 “小郎君,她怎样了?能救吗?”七婆焦急地问。 陆离微微一笑,“不是难事……”但蓦然,他又皱起眉来,“只是,这药草着实难采了些……” 七婆心里一急,道,“需要什么药草,老婆子倾家荡产都买来!” 陆离摇头,“这味药草,世人是采摘不来的……只有精怪和孩子的眼睛才能看到它。”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8章 番外九百八十九 诡事书语2 三丑狐 入夜后,雨终究是停了下来,陆离叫忐忑的七婆先行睡下,自己独自守在小蒲的身边。 男子打开了窗户,探出身子去,仰头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海棠树。 微微发亮的粉色花瓣在虚空中打着旋儿,安静地飘落地面,无风时是偶有的三四片,有风时便是瓢泼的花雨。 据世人所传,海棠寓意离别,在院中栽种这树木,着实不大好…… 心思再次回转到小蒲的事情上,陆离伸出双手来,抖开了长袖,他的目光停留在银环上——如今有了这东西的束缚,自己的力量被封印了大半,亲自寻找药材是不可能的。 有些苦恼将采摘药材的事情交给谁去办,小蒲的病情拖不得,脚力好又是机灵的精怪办事不牢靠,办事认真的又都是些老实又迟缓的精怪……脑中划过几个人选,都觉得不适合, 几位熟识的同僚中,擅长寻药的杉灵同他一样有事在外,灼光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叫他去办事还不如让自己直接放弃救治小蒲。 正欲苦恼着,陆离只感觉余光处微光一闪,他突然扭过头去,“谁?!”青水镇的边缘处蓦然闪过一抹绿光,陆离定睛看去,见是一个黑小的身影,衔着一盏绿灯,蹲在杂草丛生处。 实质上,那小怪物在挨了七婆一刀后,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在深夜中,叼着灯在远远处徘徊着,不敢发出声音,亦不敢再去见一眼小蒲。这天深夜,它照旧前来,哪知微弱的灯光叫陆离看见了,见陆离扭头看了过来,它吓得小小地呜咽了一声,本能的一扭头,朝山中窜去! 见到七婆口中那害人的妖孽,陆离先是一愣,尔后脚一蹬,整个人轻盈地从二楼处跃起,尔后一阵旋风自他脚下呼啸地窜出来,瞬间将他包裹其中! “站住,吾且饶你性命!” ——天空中陡然传来一个厚重而庄严的声音,布满整个天际,闷雷一般朝群山那里袭去,顺带卷起一阵狂风,吹弯了周遭树木,以绝对的去势,朝那小怪物追去。 小怪物走地不快,一瘸一打滑,待它怯生生地扭过头来望向来路时,见自己已经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所覆盖。 那阴影是一只巨大的兽。那小怪物还是怯生生的,抱着大破灯,低垂着眉眼,受尽了无数委屈一般。 陆离的掌下发出一阵微亮的五彩光晕——那是小怪物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地被陆离阅读着。 勃勃生长着的海棠树苗,那扇糊着米色窗纸的窗户,绿蓝不定的幽幽光线,女孩儿带着笑意的甜甜面容……以及后来的咒骂声,夺命符纸,巨大铜炉,灼热火焰…… 那些美好的,残忍的记忆化作一幕幕鲜活的画面,陆离看着这一切,半晌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却再无往日的温文,他略带怒气地喃喃了两个字,“世人……” 掌下的小怪物不知陆离在干什么,疑惑地抬起头来,用那棕色的眸子看着他。 “你走吧,”陆离突然对它淡淡道,“你寻错人了……” “咦?”小怪物歪了一下脑袋,发出单字疑问。 “你要寻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处了。”陆离说着指了指远方那掩映在海棠花后的窗子,“你忘了吗?你认识那人时,海棠还是一株小小的树苗,如今它已经长成大树了。”“精怪和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世人的生命很短,他们的感情也很脆弱,你以为时间只是过去了一会儿,对他们来说却是一辈子,那时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便是全全忘了。” “快些回山岭里去吧,那里有你的族群,精怪和人相识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 然而,说了那么多,小怪物却没有丝毫动摇的模样,它抬起两只前爪子,靠在陆离的膝盖上,祈求一般呜呜叫着。 叹了一口气,陆离又道,“即便那扇窗子后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人,你也要救她吗?” 小怪物欢欣地点点头。 陆离有些不忍。 精怪是一种有仇必报的生灵,亦是一种知情知恩的生灵。 “你可知返魂草?” 小怪物先是一愣,接着很认真的点头。 “将它找来,小蒲便能得救了。”小怪物一听,便兴奋裂开嘴笑起来,它又从新叼起灯,一瘸一拐地朝山岭深处走去。 “等等!”陆离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扬声唤住它。 小怪物停下脚步,扭过头来。 “我送一程。这寻返魂草的本事是你们族群最拿手的,但你现在行走的不快,我陪着你,可叫那些荆棘藤蔓挡不住你的去路。”说罢,陆离扬袖一挥,小怪物面前,那满是丛草灌木的山岭突然裂开一道小小的路来,路两旁的植物仿佛有意识似得,皆是往道路两旁倒去,陆离走上前来,朝那小道的深处走去,“小狐狸,我们走吧……”然而,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时候,她唯一的朋友会在此刻到访,让女孩脸上挂满笑意。 在小女孩的眼里,夜并不是漆黑的,而充满了瑰丽的色彩。 那自山岭而来少年,每次都会提着不同的灯来见她,他有着温柔的声音,他法力不深,伤不了任何人,甚至与她的见面,都要避开其他世人。但他又是那样厉害,只要他指尖一撮,就会有万千光华徐徐绽放开来,宛如烟花,却比烟花更要幽静。那些光亮落在身上触感是冰凉的,好像初春时节的露水,带着满满山野的味道。 这段属于映之的记忆里,满满都是女孩的笑脸。 他的族群离青水镇颇远,于是,每日他都要跋山涉水而来,被丛草割破了脚掌,露湿沾湿了皮毛,只为了那个病中的世人女孩能笑一笑。他同她一起坐在窗台上,他向她讲述好多关于狐族的事情,他说狐族爱喝酒,爱在午夜时开酒宴,酒宴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果子和糕点,还有玉瓶装着的果子酒,那果子酒味道醇香,世人喝了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他还说,在宴会上,会有狐狸变化成世人的模样,带着古怪的面具和华丽的衣裳,跳着世人的舞蹈…… 最后,他说狐族虽说善良,却不大喜欢和世人有来往,因为族中的长辈说,世人贪婪卑鄙,他们只会将精怪视为魔鬼猛兽加以破坏,即便他们之中有善良的人,也会因为寿命过短而忘记他们曾经经历的所有事情…… 世人的感情,短的好比狐狸喝醉而沉睡的一夜。旖旎,而又似真非假。 小七听着映之讲述地这一切,突然用那藕节似得小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映之哥哥,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即使我变成了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婆婆,也不会忘记你。你可是对我最好的人,娘说,做人不能忘恩,我怎么会忘记映之哥哥呢?”映之摸了摸小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傻瓜,等你长大了,便就看不见我了……” 当孩子渐渐脱去了稚气,也卸去纯明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便就再也看不见这神奇的世界了,曾经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也会因为年岁尚小,而认为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听映之这么说,小七突然生气了,她报复似得一口咬住映之的胳膊! “小七,你这是干什么?!”映之吃痛,却没有收回手来。 “为什么会看不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小七没有松开口,便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明明是她先伤人在先,却哭得一塌糊涂,“你莫不是嫌我以后会长大,变老变丑了,你便嫌弃我不想和我玩了,不然我怎么忘了你!” 孩子哭得伤心,映之见状赶紧安慰她,他将食指竖在唇上,“嘘……小七不要胡闹,你可不要引得你爹娘醒了,若是被你爹娘发现了我,我想来找你玩可都是不行了。”五还忆 看到这里,七婆像是手中握着一团火,将几颗珍珠尽数甩了开去,尖声叫道,“你这是什么妖法制造的幻象?!为何里面有我……我、我不相信,你迷惑我是为了什么?!” 那三颗珍珠滴溜溜地滚落到陆离的脚下,陆离面无表情地捡起珍珠,缓缓道,“老夫人果然是将一切都忘了……”再抬起头时,他目光冰冷。 “什么叫忘了?!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是事情!那幻象中我少说也有七岁,七岁的事情我会记得不起来么?我根本不记得认识过一个叫‘映之’的妖孽!说,你是不是那妖孽的同党!”七婆后退几步,已是歇斯底里。 “‘映之’是你给他取得名字,你写的本是‘映七’,意思是他会举着狐狸火照亮了你自己。那是你年岁尚小,字写的胡乱,映之便将‘七’认成了‘之’。”陆离这样说着,捏着珍珠走近七婆,不由分地将剩下的两个珍珠硬是塞到她手中,“这是不是在下伪造的幻象,老夫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在下伪造这份幻象有何好处?若是要夺人精魄,硬抢来就是,何需这样麻烦?”陆离这番话说的强硬,他的力气大得骇人,迫使七婆又从新握住了那两个珍珠。 那是映之剩下的两段记忆。 第一颗开头,七婆只听见嘈杂的喊打声以及感知的彻心的疼痛。 “道长,就是它!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晚上跑来蛊惑我家七儿!害得七儿病一直不见得好转!道长,您务必要除掉它以绝后患才好呐!”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似乎恨极。 而映之,则看见自己的四肢被桃木钉在了地上,那锐利的木刺上用鸡血刻画着繁杂的符咒,由上而下,刺穿了自己的四掌,透过骨头,被钉死在地上。他动弹不得,鲜血直流,来自于四肢的疼痛啃食着他的神志,他强撑着抬起头来,见自己眼前站着好多双脚,透过脚看向远处,只见小七被绳子绑在柱子上,小小的孩子满脸泪痕,大喊着“放开他!爹爹,娘求你们放开他,映之哥哥不是坏人!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她哭得凄惨,脸色铁青,她尚且生着病,这样叫喊下去,会要了她的命。“道上,你看看,七儿现在还在被那妖孽蛊惑着呢!”又有一个妇人哭着扑在小七的身上,她一边祈求着道长,一边盖住小七的脸,迫使她不再去看映之,“我家乖巧的女儿,怎么到了这会子还是执迷不悟呢?这可叫怎么才好呢……” 小七动弹不得,便用力甩着脑袋,向前挪着身子,绳子已经在她的脖子上勒出血痕,她好似没有感觉一样,盯着血泊中的映之,哭喊,“映之哥哥,你不要死……小七求你不要死,小七还要看你点的灯笼,小七说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求求你,映之哥哥,回我一句,不要死,不要死……” 映之奋力抬起头来,他那被钉穿的爪子试着动了动,又是一汪鲜血涌了出来,“小七……”虚弱至极地他朝女孩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即便那时的他已经显出了本相——方才为了逃出道士的阵法,他将自己的牙齿咬掉了,指甲也颗颗破落,剩下几个血洞。 他只一个法力低微的妖怪,世人不需要几分法力,便能将他打的狼狈不堪。“不要哭……会发病的。”他半阖起眼睛,从喉咙深处咕哝出几个字来。 吵杂的环境下,没有人听得懂这只伤痕累累地狐狸说些什么。 “它、它又在念咒了!”被吓成惊弓之鸟的中年男人见映之嘴巴里一张一合,直道它又在作怪,想也不想地就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映之的脑袋上! “嗡”的一声,映之只感觉脑袋上骨头咔吃一声碎响,有血从他毛绒绒的耳朵里流出来,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感觉有巨大的石头从自己身上碾过一般,看不见,听不清…… “啊啊啊啊啊!不要动他!!你们谁都不许动他!!!”迷糊中小七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她在疯狂地蹬着双腿,报复似得将脑袋用力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小七……不要哭,不要……哭。”他想出声,却再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他的脸埋在自己的鲜血里,温热而膻腥。 他依稀听到,那个男人问,“道长,现在该把这妖孽怎么办了?”骨头被斩断那刻,剧痛狠狠刺激着他的大脑,周身宛若坠入地狱,动弹不得,叫喊不出。 与此同时,小七哭喊着,“爹爹,小七今后会乖乖听话,小七再也不见他!放了他,别再伤害他……小七没有受他蛊惑,今后也不会再记得他了……放了它,砍了他的手,他会死的,别死,别让他死……”哭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如夜枭。 意识的最后,听到声音应该都不是这些……是道长与那男人的对话。 ——“道长,你看我家七儿忘不了这妖孽,该怎么办?有没有法子让七儿永远忘了这段记忆?” 他与小七那些美好的记忆。 星夜,灯光,笑声,彼此许下不要离开的诺言,将会在此刻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道长沉吟了片刻,映之最后听到是那叫他绝望的一个字:“好。” ——不要世事变迁,不需沧海桑田。只是一个小小法决,叫能脆弱的世人忘却曾经发誓要刻骨铭心的记忆。“不,小七不会背弃我……”他紧紧闭着眼睛,卷缩在丹炉里不是太热的角落中,那只尚且完好的眼睛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来,只不过那泪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火给烧干了,只留下一道难看的泪痕。 他虚弱道,“即便她忘了我,我、我回去的时候,再认识她便是……” 精怪的生命那样漫长,他完全有信心再让她认识自己一次。她虽然忘却了全部,但心性定是没变,她肯定还是喜欢那些变幻无常的狐狸火。那时候,他只需提着灯,再一次敲响她的窗户便是——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小七一直生着病,她没有朋友,若没有我陪伴着她,她会孤单的……” “她说过,她害怕黑漆的夜晚,只要有我,她便不会再怕了……” “她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世人,她很善良,很善良……” 在那等死的漫长时间里,小狐狸在半睡半醒之间一直呢喃着什么,没有停歇,声音却也不大,不知过了多久,围绕在他身边的嘲笑声渐渐小了下去……小七在窗户下种了海棠花树,她说待树长高了,他便可以顺着树轻松地爬上去见她。他还曾答应过小七,在她病好之后,带她到山岭中去见自己的族群,参加那彻夜不眠的狐族酒宴……他要看着小七安平地长大…… ——“你逃出去吧。” 寂静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如此认真地说道。映之知道,这是之前嘲笑他的精怪之一。 “到时候我们会积攒最后一点力气,将这丹炉冲开一个小缝,你便乘机逃出去。” 映之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为什么?”那个声音一个蔑笑,“为了让你证明世人并不是那样无情的啊……”说到最后,这个声音似乎有无限寂寞。 拥有漫长生命的精怪是一种如此奇怪的生灵,它们拥有比世人更坚持并且更加长久的情感。 映之试着睁开独眼,想看看那些拼劲最后一点生命帮助自己的精怪们。他看到,自己眼前缭绕着的除了明亮的火光外,还有许多白色的游丝……那些象征着精怪精元的游丝宛若残云一般,温柔着环绕着他,尽量不让他受到火焰的吞噬。——原来,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精怪早就被焚烧得尸骨无存了,他们没有了实体,一边无情地朝嘲笑他,一边却默默化作屏障,保护着丹炉中仅剩实体的映之。 “我们快要失去意识了,你快些离去吧。”映之最后听到的是众精怪的一声嘱咐。 尔后,那些白色全全聚集过来,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似在告别。 离去吧,去寻你在乎的人,重新认识她,重新让那孩子再喜欢你…… 离去吧…… 陡然一声巨响——“嘭!” 爆炸声惊得打盹中的小童子一个激灵,尔后他抬眸一望,眼中满是慌张,“师父!丹炉炸开了一条缝!” 在守炉小童子六神无主时,一条白烟从丹炉的缝隙中渗出来,迅速逃了开去…… 在此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映之用那早已不利索的断肢奔跑着越过荒原湖泊,城池小镇,他被世人喊打着钻入潮湿的阴沟中,也曾被野兽驱赶着四处逃窜,他却不曾有过一丝退却与倦意。 躲在潮湿杂草中时,他总是满眼希冀地看着漫天繁星——小七还在等着他,他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他柔声道,“小七,我回来了……” 身旁那盏狐狸灯发出幽幽光线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女孩被光线弄醒,她睁开眼睛来,看见床边的来人。孩子不懂惧怕,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问,“你是谁?” 床边的人扬起温柔的笑来,他将灯提到女孩面前,低声道,“我叫映之,是你的哥哥呀……” “映之哥哥?”小女孩先是满脸疑惑,她看了一眼那幻化出幽光的玻璃瓶子,继而欢欣笑道,“呀,好漂亮!这是映之哥哥的灯吗?” 那段记忆最后,七婆看见,女孩眼中印出的影像,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漆黑的长发,轮廓完美的脸庞,上挑的凤眼…… 原来,不管外表如何,内心纯明的孩子总是能看到对方内心的模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9章 番外九百九十 诡事书语3 七春之宴 “啊啊啊啊!!”老人陡然甩开那珍珠,抱着头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映之,映之……”她喃喃念着映之的名字,泪流满面。 记忆瞬间汹涌而来,即便是他人的记忆,但这般真实而又惨痛的经历足以在瞬间击碎一个人的神志。 她曾那般坚定地发誓不会忘了他,现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忘记当初诺言的一丝一毫,她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无以复加的内疚情绪涌上心头,她再不能多说其他言语。 她长大了,成婚,生子,后来甚至有了孙子……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早已同所有普通世人那般,以固有的一种生活方式劳作生存。那光怪陆离的彼岸世界早就让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终是成为了她父母那样的人,粗暴的否定一切有悖于世人规则的所有事物——她再一次恶狠狠地伤害了他。 陆离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也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老夫人,映之他并没有怪你。”一股安人心神的暖流蔓延进老人的心房中。 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灰色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陆离淡淡道,“他去寻能救治小蒲的返魂草了——他的心中,并没有半分怨恨。” “我……”七婆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我能再见见他么?” 哪知陆离听了却摇摇头,“他不愿见你。” 七婆梗咽,“不愿也是情理的,终究是我亏欠于他……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他道他如今的模样太丑了,才不愿见的你。老夫人也不用自责,映之说他已经放下了,待他为小蒲采回了返魂草,他便永远离开,去山岭中寻他的族群了。” 听到这里,七婆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再不说话,僵硬着身躯,只是不停地流泪——这辈子她离别的场景见得太多了,父母的离去,丈夫的离去,儿子的离去……这些对她而言重要无比的人陆续抽离出她的生命轨迹里。 她应该早就习惯了。就连映之,她也应该想到,终有一天,这个在深夜中为她送来光亮的少年郎会离她而去,再也不出现了…… “小郎君,你之前有说,快的话,映之今晚就会衔着返魂草回来了是么?” 陆离点点头。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看……”那个“我”字没有说出来,老人话锋一转,“来看小蒲的吧?” 依旧是点头。 听罢七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摩挲出身上几个铜板来,尔后从提过篮子便要走出门去。 “老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去集市,现在还早,应该是来得及的……我在灶上熬了粥,还请小郎君在小蒲醒后给她送上一碗。” 陆离会意,点了点头。 七婆这一去,便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小蒲醒来,看见端着热粥在一旁等候着的陆离,第一句竟是问,“你……是映之哥哥的朋友吗?” 陆离眯起眼睛来笑了——只有孩子能感知到他与映之身上的气息是相同的七婆回来时,竟带了一大篮子的菜,有春萝卜、鲜笋、蕨菜、蘑菇、茼蒿等五光十色,这些菜都是清早进山刚刚采摘下来的,尚且带着微凉的水汽。七婆将这些蔬菜细细洗干净了,又切下屋檐下悬挂着的腊肉,用水焯过后,切成细丝,煎的脆香。最后将那些春菜分别下锅炒了,几滴香油,几粒粗盐,简单的几个步骤,就香味四溢,陆离在一旁看地有趣,便问道,“老夫人做的这是什么?” 七婆笑了笑,道,“小郎君竟不知道?” 陆离摇摇头,他在人间游走千百年,却着实没有注意到这些浸染着浓浓人情味的东西,吃食,节日,习俗……这些对他而言仅仅是生命短暂的世人的自娱自乐,每年中有那样多的节庆,吃食也是数不胜数,对于长生的他来说,这些东西若每年甚至每天都要循环一次的话,着实是太累了。 “春天了,我做的这个自然是春饼了。”老人说着取出篮子里用芋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了,见里头竟是一沓白色,薄如纸张的米皮子。七婆将菜细细包进一层米皮子中,娴熟地三折两折,做出一个漂亮的小白条来。 “小郎君要尝尝么?”七婆将一个春饼递给陆离。陆离一怔,终是道谢接过,慎重地咬了一口,本是皱着的眉头舒张开来。 不需问味道了,七婆笑笑,“我这山野人家拿不出什么昂贵的吃食招待小郎君,唯有这小点心了,希望你不要嫌弃的好。” 陆离细细咀嚼着春饼,“唔……在下是第一次吃,应该先谢谢老夫人才是。” 不知何时,窗外又静静的下起了雨。这山坳中的青水镇,春季往往是伴随着雨水度过的,雨总是不大,甚至沾湿不了衣角,却仿佛能吸纳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这样的柔美的天气里,会有家贫的年轻人上山采集药材和野菜,或许在万籁俱静中,他会突然听到枯枝被踩碎的声响,那是身披女箩的美丽山鬼在大树后偷偷观望着他。 精怪的世界与人的世界,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交织在一起,酿成诸多凄苦的故事来。 吃掉最后一口春饼,嘴巴里尽是腊肉的醇香与春菜的清甜,突然间,陆离心情很好,他道,“老夫人,为了答谢你的食物,在下送你一个小礼物吧。”此刻七婆身侧那抹了油的小圆篾子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满了白胖的春饼,她包好最后一个,正欲放进圆篾中,便顺势一问,“要送老婆子什么东西啊?” “一双眼睛。”见七婆诧异地抬起头来,陆离淡淡道,“用这双眼睛能看见精怪的世界,只不过,只允许你用一晚。” 怔怔地看着这个俊美又温柔的年轻人,七婆拿着春饼的手悬在半空中,竟迟迟没有动弹一下。 孩子纯明的眼睛,可以看见精怪世界。 只需趁哪个孩子沉沉睡去时,将孩子的眼睛借给七婆一用便行。 “映之不想让你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但是我想,你换了眼睛后,他应该会同意的。”陆离如是说道。八换睛 夜深,万物睡去,唯有稀疏的星光明灭。 待小蒲陷入沉睡时,陆离坐在她床前,用指尖在她的额前凌空画了一个静心咒,尔后五指在她眼前一抓,待他走出房间时,两手却是空空的。 “小蒲答应借眼睛呢。”陆离笑眯眯的。小蒲是个善良的孩子,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听闻陆离需要一双眼睛,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陆离逗小蒲,“不怕大哥哥是吃人眼睛的妖怪吗?” 小蒲理所当然道,“大哥哥和映之哥哥是朋友,怎么会借了眼睛不还呢?” 在小蒲的房间外,陆离对惴惴不安的七婆道,“老夫人,闭上眼睛。” 七婆依言,一只温暖的手覆上的她眼皮,轻轻一掠后,并无任何感觉。 “可以睁开了。” 七婆缓缓睁开眼睛,再看四周时,视线除了比之前要清晰许多外,竟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她怀中抱着一个用大芋叶裹着的包袱,竟有些不知所措。陆离将小蒲的房门拉开一条小缝,道,“老夫人从这里看去,便可以看见映之了……”说罢,他陡然停住了声音,尔后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半晌后,才悄声道,“听啊,映之他回来了。” 这悄然的一声“他回来了。”犹如投入湖中的一枚石子,七婆激动地朝那门缝中看去。 一阵微风悄然拂来。 尔后是那米色窗纸外,海棠花枝在微微摇晃着,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过了不久,一个身影顺着那枝叶爬了上来…… “叩叩叩。” 三声轻轻的敲打声。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窗外问道,“小七,你睡着了吗?” ——他问的是“小七”而非“小蒲”。听闻至此,七婆捂着嘴巴,压着声音哭泣起来。 原来,他一直是将小蒲当作了小七。 他心中念想着一直是那个年幼的小七。 不见屋内的答应声,那个影子歪了歪脑袋,尔后,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 ——刹那间,光华缭乱。窗户那边繁茂的海棠花枝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年。 他穿着鲜艳的象牙红短衫,以及同样颜色的蓬松灯笼裤子。他身量修长轻盈,半个身子都掩映在粉色的花枝后,一席流水般的长发同花朵纠缠在一起。 他在笑,轮廓完美,眉眼上挑,鼻子高挺,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他有一双极为精致的棕色眸子,瞳仁比寻常人要大上几分,晶莹透彻,纳入魂魄。 这个俊美无双的少年,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坐于树上,头发和肩头上落满了微微发亮的花朵,在他右手上还提着一盏散发着幽光的灯笼。灯笼上绘着五彩的灵怪图案,四角垂坠着五彩的穗子。 幽光时绿时蓝,不时还有明亮的游丝从中缓缓窜出来,红衣少年的脸被光照亮,在他周身包裹着微弱的白光,夹着灯笼中的蓝绿光线,让见者会误以为,这美绝的少年,是海棠花幻化而来的妖精。 七婆吃惊地看着这个美丽无双的少年,万千光华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竟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树上的少年见屋中的女孩睡着了,先是无奈地摇头,尔后赤脚在枝头上一蹬,带着纷飞的花雨,轻盈地跃进窗子里来。“怎么敢把这些都忘了呢?”此刻孩子的眼中竟是一片沧桑,“我会一直记着你,带进棺材中,乃至转世。小七想,这辈子,以至今后无数次的轮回中,能在夜间给我带来光明的,便只有映之哥哥一人吧?” 少年无言,手臂却是收的更紧。 小七感觉自己肩头一片潮湿——听说,精怪无心,以至于无泪。倘若精怪流泪,那说明已修出人心,有了七情了。 最后,红衣少年怀抱着春饼。他一手摸了摸小七的头发,尔后转身,走入那延绵的山岭中去了。 “映之哥哥,小七这辈子过得很好,很顺和,很安平!”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孩子突然将手拢到嘴边,大声喊道,“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世人了!” 语毕,那背影已经模糊了的少年举起手来,摇了摇,意思他听见了。 他终是没有再回头看一次。夜幕下,又淅沥淅沥地下起了小雨。 白衣男子靠在窗台上,默默地看着那一点殷红消失于天地间,尔后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手上的动作牵连着腕上的银环交击,发出“叮呤”脆响。 那个瞬间里,天地万物依旧,春雨无声地滋润着安静的青水镇,远山呈现出一股水墨黛色,近处海棠红粉米白拥挤热闹,一切如常,又确乎不太一样了。 近处的门前,老人佝偻着身子,抬眸朝遥遥处张望着什么。远处,一个模样丑陋的小怪物咬着一个包裹,带着满身伤痕缓缓朝密林深处走去…… ——陆离使了一个小小的法决,让他们彼此都以最美好的模样说了永别。 在最美好的时候遇见了彼此,以最美好的模样道了不见,理应如此不是么? 陆离抬头看向那苍青的天空,眯起眼睛,扬起微微笑意。尾声安魂谣 “大哥哥,你说映之哥哥现在哪里?” 下了一夜的春雨,在次日,天气竟反常的放晴了,阳光正荣,照耀着头顶的花朵熙熙攘攘,打下细碎的金光来。 小蒲咬了一口喷香的烤芋头,仰头问。 此刻女孩正窝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怀中,男子则靠在树干上,一手枕着脑袋,闭目打盹。 “大哥哥?你睡着了吗?”小蒲眨巴着大眼睛,扭过头来。 陆离此刻才懒洋洋地答道,“在一个叫做‘轮回’的地方。” “轮回?是他家乡的名字吗?那是一个镇子,还是一座城池?” “是家乡,所有精怪的家乡。”斟酌了很久,陆离才下定义道。 返魂草,是精怪才能寻到的仙草,只是此药难得,饶是擅长寻药的精怪,历经千辛万苦也不一定能寻到,道行稍低的精怪常常死于辛劳。这神秘的药草,对于很多精怪来说,是一命偿一命之草。 映之本就深受重伤,再去寻草,必死无疑。“这么说,映之哥哥在那里便不会受苦了?”小蒲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那样善良的一个生灵,必然会得一个善果。 “大哥哥,自从你来了之后,阿婆好似也变了很多。她还帮我把映之哥哥留下的那个大玻璃灯给擦干净了。虽然映之哥哥走了,那灯也就不发光了,但阿婆说那是他留下的唯一东西,要好好收着才是呢!我还看见阿婆说这话时流了眼泪,不过她告诉我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大哥哥,你真是好厉害,可以让阿婆接受映之哥哥,你是天下派下来的神仙吗?” 沙沙沙……有风吹过,树冠发出细碎声响。 沉默良久,陆离才睁开眼睛来,他摘下落在孩子头顶的一片花瓣,答非所问道,“小蒲,大哥哥教你一首歌好不好?” “什么歌?” “安魂谣……” 天之墨,水之浊,命陨化灰撮。 水之浊,磷骨火,野坟荒千座。 磷骨火,无居所,傍风眠月落。 魂安去,往生处,汝之言,心尖握。 浮生世,阴阳隔,不提汝,笑靥过。 心底藏,相思诺,一棺葬,怀中卧。诡事书语全文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0章 番外九百九十一 拥抱我 引子 动物园。 “考拉!考拉抱着桉树!” 好可爱的样子! 慢,那是…… 桉树抱着考拉。 怎么回事? 人们都说小孩的眼睛干净,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桉树抱着考拉吗?看上去像是考拉抱着桉树,但是其实是桉树伸出枝杈环绕住考拉。 但是似乎不止是我,旁边的许多人都看见了。不过是他们不说而已。 我看到,这一瞬很多人在使劲地揉眼睛,然后确信自己看错了。?“考拉!看呐,懒懒的迟钝的考拉,温顺的考拉!” “考拉抱着桉树呢!” 可我知道,没有看错。我没看错,他们也都没看错。 在他们伸出手揉眼睛的那一刹那,树放开了拥抱住考拉的枝杈。所谓懒懒的考拉、迟钝的考拉、温顺的考拉,竟那么快地稳稳地抱在了桉树上。 “被树拥抱一下,应该是很温暖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会想到这个。看四周没人,找棵树去抱抱——“树皮很粗糙很硌人,不舒服。”我放开了手。 可是……01. 我是奈落。一个很平常的女孩子。平常就是,我有一个脑袋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正常女孩有的我全有。 我有想象力和所谓的诚实。具体表现在,我相信所有我看到的,包括我认为我看到的,虽然那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然后我会很诚实地告诉别人,我看到了什么什么。 虽然接下来我可能会得到的是一顿打。 那会发生在我告诉妈妈,“天上飞着一棵树”之后。 天上飞着一棵树,不高也不粗,可能是丁香树之类的。看不清楚,它飞得太高了点。我想我是真的看见了一棵会飞的树。而且我看见它的动作,在天空中飞的时候,很像是游泳中的“狗刨”式。看起来很优雅的一棵树,却选择了一种这么不优雅的动作。 “树,你好!”我冲着树打招呼。 然后它就很快消失了。 看起来,它不想让别人知道它会飞。 妈妈站在我的身后,也在盯着天空看。我对妈妈说:“天上飞着一棵树!妈妈也一定看到了吧?好漂亮好漂亮的树呢。” “天上飞着一棵树?” “是呀,一棵树。” “你又发癔症了吧?小孩不能说谎。” “没有说谎啊,奈落没有说谎。天上就是飞着一棵树……” 啪! 妈妈的鸡毛掸子果然就落了下来。 但是我知道,妈妈也看到了那棵飞着的树。 因为妈妈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到底是一棵什么树呢? 然后我看见,地上有一片叶子。 是丁香树的叶子。学校里学过。 我们家可没有丁香树。整个院子里都没有种丁香树。甚至丁香科的任何树都没有种。 刚才那棵树飞过这片天空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原来那真的是一棵丁香树。 后来我经常看见树在天空中飞。 有一次是柳树,还有一次是松树,也有的时候灌木或者黄杨也会飞起来。 每次我都向它们打招呼。 “树,你好!” 打过招呼了,它们就一头钻进了云层中。 我就经常在想,为什么我们家的树不飞起来一次。 于是,那一排小叶黄杨果然飞起来了。在旁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 先是猛烈地摇晃着,挣脱了泥土的束缚之后,它们飞了起来。呼啦啦地,卷起了土,呛得我直咳嗽。 “咳咳,咳咳……” 连声地咳嗽引来了保姆,她端着感冒冲剂奔了过来。我真的有些担心那些树,被保姆发现它们飞了起来怎么办? 可是就在保姆出现的那一刹那,树就回来了。 它们剧烈地摇动着,仿佛刚刚做完晨练长跑的孩子。 我以为那又是我在“发癔症”,可是不是。 我的确看到了,门外的马路上,躺着一条断掉的枝杈。小叶黄杨的枝杈。 那条枝杈被我捡了回来,刚好,接在那一排小叶黄杨的其中一棵的断口上。 严丝合缝。02. 的确,我似乎除了是个平常的女孩,有些时候还是个怪人。 总是能看到怪事的人。简称怪人。 比如飞起来的树。 再比如在河边洗头发的垂柳。 垂柳的长发浸到了河水里面。那不过是柳条太长。 树干晃了晃。那不过是风在吹。 可是柳条浸到了河水里,越浸越深,树干也越来越弯,最后树干晃了晃,把柳条从水里拔了出来,那不过是…… 我看见的情景,大致如此。 似乎是有些灵异,是吧? 可是我觉得,那很正常。 树都已经在天地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了不少年了。别说洗洗头,事实上,打两个滚、赛几趟跑也是正常的了。 这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别忘了,我是一个空间潜能很突出的人。 换句话说,拥有超强的想象力。 所以我可以这样想,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这样想通这些事。 那天我看见垂柳把它的柳条,或者说头发放进河水里洗。 接下来也许我还会看见杨树很用力很使劲地弯着腰,想办法洗洗脸。 虽然说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因为杨树的脸……谁能告诉我,杨树的脸在哪里? 我不想再做这种怪人了。 可是我不可能拿着刀、抵着柳树的脖子(它也得有脖子才行)说:“请不要在我面前洗头,我会被吓倒,谢谢合作,请多多关照”云云。 只有躲着走了。 想办到这一点,很难。 我在学校里做的座位在窗口,外面就是两棵树。 而且是银杏树。 银杏树,又称公孙树、白果树,著名的活化石……介绍这么多是没什么用的。 最重要的一条,银杏树是分雌雄的。 而窗外的那两条银杏树,刚好一雄一雌。 那天上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讲的实在是太枯燥乏味。 逻辑推理都能讲成大悲咒,实在是佩服。 百无聊赖间,我把头转向窗外。 刚好看见那两棵银杏树牵手。真是好运气。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能会吓人一大跳。 两棵银杏树缓缓地分别伸出一根枝杈,伸得越来越长,最后终于触碰到一起。然后,它们紧紧地缠绕到一起。缠在一起的部分,很艺术地打成了一个结。 一个形状接近“***”标志的结。 当然,我知道,它们不是故意的。 恋爱中的树与恋爱中的人其实是很相像的。 那两棵树的手,就是枝杈,缠绕到一起了之后,那棵雄树愈发地挺拔,而那棵雌树却是稍稍地弯了些,像是有点害羞。 “奈落?”老师见我看的出神,叫了我一声。 “奈落!” “是!”思绪终于从窗外回到了课堂上。 “回答第七题。” 再向窗外看去的时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两棵树就像平常那样,直挺挺地站着。没有缠绕的枝杈。什么多余的也没有。 “回答第七题!” “是!” 我记得,在那之前,雌树从没有结过果。 真是奇怪得很。 第二年,银杏树上结的满满的,都是白果。03. 虽然说,这样的发现是很有趣的,但是其实也很折磨人。我不想再陷在这种折磨中。 你可能要说,为什么你从没看到过? 很好很好,没看到过其实更好。 如果你发现,在你与别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一棵松树所有的枝杈突然之间都伸向你这边,树上所有的树疮和疖子都一下子变得更大,企图窃取你的秘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没看到过更好。 如果你发现,在你把绳子挂在树上荡秋千的时候,绳子很不配合地不动,而不动的原因是那棵树正在和你较着劲,把绳子往相反的方向摇,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没看到过更好。 如果你发现,一棵树在你的窗边长了很久之后,突然一下子所有叶子都掉光了,而你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生物学或物理学或化学甚至天文学上的合理解释,其实只是因为昨天你说“绿色实在是很难看”,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没看到过更好 如果你发现,当你想摘一片新叶回去作书签时,一片被你当书签很久的枯叶忽然泛绿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没看到过更好。 不过,树们不在你的面前显露出它们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有原因的。 有句话一定听说过。 和你不熟。 对于树们来说,大致也是这样。 和你不熟,所以不去招惹你。 请你,也别来招惹我们。 其实我和它们也不很熟。 我也并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人。 不过是从小玩的就是爬树荡秋千。玩得久了,发现有时这些树会和我捣捣乱。 一直忍受着这些捣乱行为的我,在看到银杏树牵手之后,终于决定要想办法去把这些困扰我的问题解决一下。 问题有很多,要一个一个解决。比如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解决。 我找到那两棵银杏树,打算从它们开始。 左一圈右一圈地转下来,还是找不到和它们交流的方法。 只有赌一把了。 “银杏树,你们……”那两棵银杏树的枝杈,都一下子伸向了我这边。“你们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吓我啊?” 树叶沙沙地响着。 一个女孩走过来,就从树后的阴影中:“它们说,没有故意吓你。” “?!”比起牵手的银杏树来说,一个这样的能听懂树的语言的女孩才更是把我吓了一条。 “怎么没有吓我?” “树从不说谎。” “可是我真的被吓到了。”我不依不饶地说。 “它们说不是故意吓你,没有说你没被吓到。” 我们就这样一直执着于到底我有没有被银杏树吓到的问题上。 “我可以对那些树说,以后不要在人前太……呃,张扬。”那个女孩说。 “刚才我说的话,它们不是也听懂了吗?” “那是因为我在替你翻译。” 她问我:“想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 ----------------------------------------------------------------------- 07. 树轻轻松开我,干硬的树枝忽然变得那么温柔。 嗯,是温柔。 而我也早已泣不成声,跪在树下。 褐色的泥土上被泪水冲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 然而当时情绪极度失控的我忽略了一个大问题:那里…… 那里可是动物园啊! 那么多的人,那么长的时间,我……还有那棵树…… 天啊! 果然,第二天报纸的头条就是我的照片,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无意间拍下的作品。 “目前还未和当事人取得联系……据当时目击者回忆……当事人被树抱起之后近乎窒息,一脸惊恐表情……当桉树终于放下当事人的时候,她连连大声呼救,喊着类似于“血滴”或者“洗洗泥”的话,专家怀疑当事人受到了惊吓,或者是树对其神志加以影响……专家认为,只有少量植物有动作能力,但是现在看来,以前的研究……我们是否应该采取相应措施……” 我冲出家门,外面的街道上车辆头尾相接地黏滞着,好像过分毒辣的太阳把轮胎烤化了粘结在路面上。南向北方向很少遇见的堵车。北向南方向却完全没有任何堵车的迹象。 那些车,都是去向哪里。我,应该往哪里前进。风,在往哪里吹。 完全完全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我拔腿就跑。平时连八百米都跑不下来的我却好像腿上长了翅膀。已经完全不受思想的控制,只是两条腿接连交替地运动着,载着身体往那个来不及思考在哪里的目的地移动。于是,当我站在那一片阴影中的时候,我才终于有了控制自己的力量。 这里,是…… 动物园。 也不用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往考拉馆走。 那棵树。那棵树。那棵与其他的树木完全不一样的树。那棵树枝干硬动作却灵活柔软的树。那棵叶子被风吹过时沙沙响起好像安眠曲的树。那棵散落下来一地温暖光影的树。那棵树。 那棵,给回我记忆的树。 果然。 果然它已经被挖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生科研究所了吧。 什么“当事人被树抱起后几近窒息”。什么“一脸惊恐表情”。什么“当事人连连大声呼救”。 那天。 那天。我说的不是“血滴”也不是“洗洗泥”。真亏得那些专家还能对这种事件进行如此恶搞无厘头的评价。 那天。我唯一还能说得出的话,是。 “谢谢你。” 我跪在那个树坑那里,对着那棵树留下的空缺、那些没有生命没有思想没有香味没有温度的泥土哭泣,泪水似乎是从血液里分离出来的那样疼痛。泪水顺着树坑滚落下去,沾上一层褐色的尘之后渗进地下,染开一块深色的泪痕。 泪水越流越止不住。 朦胧之间,我听见周围人们的惊呼。好像已经围了很多人。 他们说:“那棵树苗。” 我抬眼一看,原本空的树坑中多了一棵树苗。绿色的。那样子的绿色。不是浓绿不是墨绿不是海洋绿不是浅绿。是光谱中找不到的绿色。那样奇异。 却又那样美丽。 那帮专家挖去这棵树的时候太不小心,留下了一小截树根。现在,这棵树又从这一点点树根中重生了。 周围有没有人。有多少人。谁在那里。不管。还是停不下哭泣。泪水滴进绿色的根部。绿色一点点茁壮起来,开始有了茂密而繁重的拔节。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那棵树又一次,站在我的面前。 我单膝跪起来。然后一寸寸站直。那棵树又一次比我还要高了。 树伸出它最长最细的两条枝干。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轻轻向前进了一步。 好像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那样,我们拥抱在一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1章 番外九百九十二 怪异事件簿 怪异事件之其一 /1?吸收 那天,并没有什么异常。 天气阴沉沉的,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吧,连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灰尘的湿气。 我走在上学的路上,因为时间还早的关系,所以并不用太着急。 “早上好~岚君~” “啊,早上好,荷子~” 走到商店买果汁的时间,荷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今天荷子也很有精神呢。” “是呦~岚君今天好咩?” “嗯,还不错吧。” 我顺便选了荷子喜欢的柳橙汁,付了钱丢给她之后,我们一起往学校走去。 “荷子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今天的荷子穿着制服,手里拿着一个茶色的小包裹。 在荷子抬头时我发现的,她纤细白皙的颈子上带了一条有趣的银色项链。 我认识它。 那是我曾经送她的东西,没记错的话荷子应该只会在重要的场合带上它才对。 为什么今天带上了呢?是有什么好事吗? 想到这里我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有趣。 也许,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吧? 不过荷子可以带着它,我仍然觉得很高兴就是了。 “有咩~有好事呦,今天是人家的重生日!咱可是把岚君送给人家的项链都带上了哦~” 荷子看起来很开心地笑了,自豪地拿出胸前的项链。 哎呀哎呀,真是开心。 “重生日?那是什么?” “就是重生了呗~从前的那个咱呀,已经死了哦~” “死了?啊,荷子是决定改变形象了吗?还是准备改变性格?” “才不是咧,就是字面意思。” 荷子吐了吐舌头,朝我笑了笑,我则是有些奇怪地看着荷子的笑脸。 字面意思? “那,荷子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这个呀~” 看到我问她,荷子坏笑着举起茶色的小包裹,露出嘴巴里的一小颗尖牙。 我只能为难地笑着,看着荷子凑过来的脸庞。 “这个,是咱的尸体哦~” 笑着说完,荷子不徐不慢地打开了包裹。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那浸在粘稠腥而又腥臭朱色中的东西。 那是半张人脸,长的跟荷子一模一样的脸。 放学的时候,我留在教室里打扫卫生。 橘色的夕阳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把真个房间都镀成了暖人的金色。 今天一整天我都很在意早在荷子包裹里看到过的东西。 是半张脸....闭着眼睛,上面还有被撕裂的伤痕。 头部被切成两半...当事人无论如何也会死吧.... 不过荷子却仍然活的好好的....真是奇怪.... 会是看错吗.... “喂,岚,在想什么啊?今天一整天都看你闷闷不乐的。” 发呆的时候,夏川突然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把我吓了一跳。 “别吓人啊,夏川。” “哦,抱歉抱歉。” 夏川笑着挠了挠头,我只能没办法地看着他。 “不过,说真的,岚有什么心事吗?” “啊....这倒不是...只是...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嗯...是啊...嘛,不过算了,应该是我有些头昏了吧。” 我并没有把荷子的事情说出去,因为我不想说。 也许只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甚至有可能是荷子的恶作剧罢了。 总之忘掉它吧! “哦,虽然不知道岚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呢,这让我想起最近学校里奇怪的事情哦。” 夏川突然停下手里的活,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就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盯住的感觉,这种视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奇怪的事情?” “嗯,是啊,奇怪的事情。” 夏川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向我靠近一步。 “是...什么事情呢?” “最近,听说在校园里发现了不明的尸块,而且数量庞大啊。” “尸...块.....” “是啊,就在二楼的厕所里,好像经过判断是人类的残骸,不过学校里并没有师生死亡或者失踪,所以到现在为止警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川突然把手拍到我的肩膀上,用力捏紧。 甚至让我觉得疼了,我甩了一下肩膀,把夏川的手松脱开。 “这样很痛的...夏川君....请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哎呀,抱歉抱歉。” 夏川再次笑着搔了搔后脑勺,而我又只能没有办法地看着他。 “不过,似乎听说还发现了人的脸哦。” “人脸......” “是啊,半张脸,不过已经被破坏了,所以无法判断样貌。” 早晨荷子包裹里的东西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岚君?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哦。”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夏川关心地讯问我,我则是全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啊,这样啊,那岚君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打扫我一个人完成就好了。” “嗯...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别在意别在意!岚就先回去吧!” 夏川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抱歉地点了点头,拿起书包准备回家。 “啊呀,岚君。” 就在我走出门的时候,夏川突然叫住我。 “回家的时候,要小心啊。” 这样说着,夏川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夕阳。 我奇怪的看着他,哦了一声之后便走了出去。 来到二楼的时候,我去上了个厕所。 学校的厕所不大,但是还蛮干净的,所以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窗子看着,有些冷飕飕的,我赶紧躲到单间里去。 呼啊~好舒服~ 最后按下冲水,我准备推开门。 但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奇怪......是没开锁吗?” 我确认了一下门上的锁已经打开,在手上微微用力,但还是打不开门。 一股不好的感觉开始从尾骨处逐渐扩散到整个后背。 额上渗出了汗水。 二楼的厕所....发现不明的尸块.... 荷子今早包裹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好像什么尖锐的针尖般不断刺激着我的全身,让我想要奋力打开门。 “喂!有没有人啊!” 我大叫起来,但是我知道,已经这个时间了,学生已经走光了,所以完全没有人会来帮我。 但是我仍然开始捶门。 必须出去,必须出去! 我打算用身体把门撞开,但是就在我蓄力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怪异的声音...... 好像什么滑腻的东西....划过地面时的‘噗嗤’声.....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一股恶寒开始在背上乱窜....呼吸也开始困难... 外面...到底有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从厕所拉门下面的缝隙里,有一道影子闪过.....显然是什么东西走了过去。 是什么.....那是什么..... “夏川....是你吗...夏川?” 也许是夏川想要吓吓我吧....没错!一定是夏川想要吓我... “夏川!是你吗?快把门打开,不要吓我啦!” 我奋力地垂着门,甚至发出震耳的隆隆声。 夏川....拜托你!请你一定要打开门,之后笑着说我被骗了! 拜托!拜托!求求你了! “夏川!夏川!别闹了!快让我出去!啊!” 然而就在我大喊大叫的时候,自己的脚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滑腻腻的感觉,很冰冷。 我惊恐地看着脚下,那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像章鱼的触手一般。看起来....非常恶心....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啊!救命!救命!” 我蹲下身子,疯了似的想要扒开缠住脚腕的异物。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呜嘎!!!” 黑色触手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最后,我听到了脚踝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骨骼碎掉了,钻心的剧痛让我瞬间坐倒在地。 “呜哇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好像电流一样在神经里乱窜,鲜红的血液开始喷溅出来。 我想要挣脱脚踝,但是脖子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油腻腻的,冷冰冰的,粘嗒嗒的黑色触手。 我抬起头,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厕所的天花板上一丝丝滑落下来。 我无法说明那是什么东西。 难以描述,根本.....无法说明.... 过于可怕的东西....完全...脱离我的常识.... 那是...什么.... “呜....呜....啊...” 我只能用嘶哑的嗓子喊出不成声音的呻吟,全身都在痉挛,我根本无法控制。 奇怪的黑色物体开始在地上堆积,不断深处黑色的触手,缠住我的四肢,缠住我的腰。 之后,啃食我的身体。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逆着关节扭曲往奇怪的方向,之后被整条撕扯下来,鲜红的肌肉好像碎布条一样滴答着血液,然而更多的鲜血混杂着黄色的血浆从血管中好像水龙头一样涌出。 不明物体把触手从我的肚脐内伸入腹部,咕叽咕叽地搅拌之后剖开,再把内脏揪出来吃掉,我亲眼看着自己鲜红的肝脏和肠子被分解成一块一块。皮肤也被成片的揭掉,之后黄褐色的东西铺散在裸露的肌肉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和刺鼻的焦臭。 不明物体开始紧紧缠住我的胸口,越缠越紧,越缠越紧,慢慢用力挤压。 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很快,肋骨断裂发出咯吱咯吱声穿件耳朵,尖锐的断骨有些刺进肺里,有些则是从皮肤里凸了出来。 我剧烈地咳嗽着,口中喷出大量的血沫,有些返流进鼻腔里,呛的很疼。 嘴巴里也满是腥甜的气息。 无法言语饿比拟的疼痛在折磨着我的理智,听说人类在遭受过大的痛苦时,身体的感觉就会麻痹,但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只想快点死,不想再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拜托杀了我,谁都好,请杀了我。 不过,我的祈求都是徒劳,这里根本不会有其他人。 结果我只能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我越是挣扎,奇怪的东西越是拼命破坏我的四肢。我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被什么东西融化,好像千千万万虫子般的细小东西在我的血管里四处游移,破坏。 就这样,很快,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奇怪的东西嘎吱嘎吱地嚼碎,吞下。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好像沉在水里一样,不过,只有这恐怖的疼痛感一直都未曾消失。 最后,两只尖锐的触手逼近我的眼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着钻心的剧痛,我的视野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之后,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我歪歪扭扭地坐起身体,用手按住脑袋。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啊......” 刚刚地狱般的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刻骨铭心的疼痛。 身体开始渗出冷汗,甚至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了。 “呼...还好是个梦......” 我松了一口气,但如果说那是一场梦....未免也太过于真实了..... 随便摸索了一下,我准备下床开灯。 不过很快我便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触碰的范围内,只是单调而又刺骨的冰冷。?【医生寄语】:你是否也曾经在某些不可反抗的境地或者压力下,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逐渐地迷失了自己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2章 番外九百九十三 怪异事件簿2 序章 世界是隐藏在不明中的东西。 人类傲慢地自以为了解了一切,然而,那只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那庞大真实的一角而已。 事实上,还有那太多暧昧不明的东西,蛰伏在我们无法目睹的角落里。 那是世界的交界地带,既是存在的原点,又是虚无的领域。 既是死的界限,也是生的边缘。 无法测量,甚至无法感知的模糊。 人类,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而那些自己无法去目睹的存在,我们即判定为虚无。 我们认为世界是常识而又规律的东西,我们也只愿意接受符合常识的事物。 不,是不得不接受,只符合常识的事物。 没错,只在可以认知范围内的事物。 所以,我们的世界,已经过于规律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请你明白,我们所赖以生存的地带,永远不可能按照我们的常识而运行。 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法则和规律只是人性的虚无。 混沌与暧昧才是世界的本质。 是存在的本质,也是不存在的本质。 是生的本质,也是死的本质。 常识由我们的心而生, 随着我们的死亡而消逝。 那种东西,在本质上来说,就已经与世界的存在相违背了。 因而那是无谓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对,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无论如何也请你要相信。 我们眼中的世界, 才是虚假的存在。 这还真是......戏言啊。 ——————?the?doctor“哎呀~最近压力好大呗~都快累死了咩~~~” 黄昏的路上,荷子好像猫儿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怨似的说着。 “荷子也会有压力啊?那荷子现在想去哪里呢?” 我笑着问荷子,如果她不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我打算和她出去玩玩。因为最近我们的压力确实很大,有学术水平测试,志愿预估,成天也是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补习课还有那无限期的拖堂。 已经有多久没有体验假期的感觉了呢?我自己都忘记了。 估计是死人也受不了吧。 说不定也应该是放松的时候了。 “人家现在想去居酒屋喝米酒!然后一直喝到看见天使为止!” “你还喝到看见过天使啊!” “是呦,好多好多.....啊,太漂亮了....” “你那是酒精中毒!” 荷子吵着说自己要去喝酒,当然我不可能答应她,最后荷子鼓着小脸气呼呼地跑进公寓的大门去了,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一想到晚上还有那么多的习题要做,就突然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觉..... 哎呀...肩膀好像很重的样子,是得了肩周炎吗? 揉着肩膀,我往家走去。 星期二的早上,没有什么异常。 我们仍然像往常一样度过了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考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大家都低低地垂着肩膀,低着头,好像背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而我们里面,只有辛君背部驼的异常厉害。 “辛君,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啊,脸色不行,也垂着肩膀,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放学的时候,夏川担心地看着辛君,一直在问他。 “啊啊...没什么...可能是我得了肩周炎或者腰椎间盘突出吧...总觉得身体很重....” “辛君太辛苦了,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了,否则弄坏身体可不好,大家最近的压力都很大啊。” “啊...不用了...最近不是快要到学业水平测试了吗,还有志愿预估,如果这个时候耽搁了时间,落后就麻烦了...” “可是...” “啊呀...肩膀和后被又开始疼了...我要去上补习班了...先走了...” 对于夏川的好意,辛君好像有些不耐烦,应付了一下之后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我,荷子跟夏川,担心地看着辛君弯曲的背影。 回家的时候,荷子仍然吵着要去居酒屋,但仍然被我驳回了,没办法她又鼓着小脸跑进公寓的大门里。 我则是与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与习题恶战到凌晨三点。星期三的时候,辛君的情况明显开始恶化。 那是上午的第四节课,是历史。 “汉武帝在位时期,他是运用哪些政策来削减诸侯力量的,对后世有什么影响?辛君,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历史老师这么提问,视线扫到辛君身上。 辛君现在正在郭着腰,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平时的辛君,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姿势听课的。 可能是觉得奇怪吧,老师才提问他的。 “老师....我.....” 辛君听到提问,痛苦地呢喃着。 “我...我站不起来...老师...” 辛君想要起身,试了好几次,但是根本没办法,只是徒劳地坐回位子上。 “你不舒服吗?那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吧,岚君,你陪他去。” “我?哦,哦....” 坐在辛君旁边的我突然被点名,我只有扶着他往医务室走去。 一路上辛君还是保持着弯腰九十度的姿势,按着自己的肚子,直不起腰来。 不会是脊椎坏了吧....我担心地想。 来到医务室,我敲了敲门。 “请问可以进去吗?” “请进。” 一声铃音般的清脆嗓音从门里传出,我架着辛君开门进屋。 此刻秋藤老师正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看着一本巨大的古书,是精装本的,看起来很厚重。 “有什么事吗?” “这位同学不舒服,秋藤老师,所以我来看看。” “哦,这样啊,那你有什么症状?” 秋藤老师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到小小的椅子上。 辛君也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坐下后辛君看起来好点了,身子稍微直了直。 “我觉得直不起腰来,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又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在头顶,让我很难受。” 辛君有些痛苦地说着,继续弯了弯腰。 “请把衣服掀起来。” “哦.....” 秋藤老师带上眼睛,用听诊器在辛君的身上四处点了点,又看了看他的后背。 就这样摆弄了几分钟,秋藤老师摘下听诊器,困惑地歪着头。 “....查不出什么毛病呢,不过你最好去大医院看看哦。” “..哦...” 秋藤老师这么建议着,辛君则是搪塞了一下。 “最近大家的压力都很大,你注意不要搞坏身体啊。” “嗯......”“那就这样吧,你先在这休息一下,看会不会好一些。” 说着,秋藤老师开始在床尚铺上洁白的床单。 好像充满了太阳的味道,好想上去躺一躺。 “不了,我现在还能坚持,现在要回交室了,快要拷试了,我不想拉下课。” “哦,这样啊,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休息一下好啊。” “不了...谢谢老师,我回去了。” 辛君很干脆地拒绝了秋藤老师的建议,起身走向房门。 “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谢谢你,岚君。” 辛君说完,就好像和刚才一样九十度弯着腰,捂着肚子回去了。 医务室里只剩下我跟秋藤老师两个人。 “老师...辛君有什么问题吗?” “嘛,看不出问题啊,普通的病理学的话,没问题。也没有被诅咒,下毒,或者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我可是巫医啊,拿这种不明不白的症状最没办法了。” “哦......” 秋藤无奈地摇了摇头,茶色的漂亮发髻跟着摇晃了一下。 秋藤老师是巫医,而且是很厉害的巫医,现在这所学校里只有我和荷子知道这件事,不过至于为什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去找那个猥琐的心理大夫最合适啊。” 秋藤老师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猥琐的心理大夫...那是谁?” “除了那个喜欢成天来学校演讲作弄小孩子的变态之外还有谁?” 秋藤老师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无声地再说‘这你都不知道?’ “哦...?是老师说的是医生啊。” 没错,一个心理医生,虽然人有点奇怪,但是很有趣。 学校里也只有我和荷子跟他混的特别熟,不过这也是托认识秋藤老师的福。 至于怎么认识他的,那也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去找找他吧,这样的事情,那家伙一定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哦....那好吧,今天我们就会去找他的。” “嗯,那没事了,岚君可以回去了。” “嗯,秋藤老师再见。” “啊啊,岚君也要注意身体啊,压力不要太大哦。” 我起身和秋藤老师道别,在老师嘱咐了一句之后,我退出保健室。 之后上完了下午的课,放学的时候我去找医生。 放学的路上,我仍然拒绝了荷子去居酒屋的要求,把鼓着小脸的她送回家后,折到了医生的诊疗所。 一栋白色的小楼,既是医生的诊所,也是他的住处。 “啊呀!岚君!你换了身体!?” 一进房间,医生便惊讶地看着我,叫出声来。 眼睛真尖.... “嗯...那是....” 我和医生大致说了自己遇到奇怪东西的事情,而医生则是笑着听的饶有兴趣。 “所以...医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着。 医生则是开心地努努嘴,继续读着他手头的资料。 “岚君,你现在是否记得,从前有什么令自己伤心欲绝的事呢?” 突然,医生丢出这个问题。“又...来了...好像那堵看不见的墙....又来了...” “......” 说完,辛君便昏睡了过去。 我无言地站起身子,出了房门。 辛君的妈妈担心地站在门口,很抱歉的看着我。 “真是对不起....我儿子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亲戚们和周围的人总是嘲笑他...所以...所以他一直想要证明给他们看,自己是最优秀的,可是却....” 说着说着,辛君的妈妈开始低声的抽泣起来。 “我知道的,没关系,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这么说着,我带上辛君的房门,走了出去。 空气有些冷,不过我并不怎么能感觉到。 医生的话和辛君的样子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让我怎么样也忘不掉。 晚上回到家里,我再次和习题集展开恶战,不过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也也来越重了。 是怎么回事呢? 星期五那天,辛君仍然没有来上学。 麻木地上完一整天的课,我准备放学之后去找辛君。 “人家也一起去咩~岚君!人家也担心辛君啦!” 荷子听到我这么说,拉住我的衣角,吵着要去。 这小丫头,真拿她没办法。 结果最后我只能带着她和她一起走。 “你好,我们是辛君的同学,昨天拜访过,今天来了。” 到了辛君的家门口,我跟荷子按响了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是辛君的妈妈。 不过今天的她肿着眼睛,吸这鼻子,看起来是大哭了一场。 “你们来了....那就进来吧...我们家辛君...情况很奇怪。” 跟着辛君的妈妈上了楼梯,一路上她都在抽抽搭搭的。 “辛君...有人来看你了哦....” 辛君的妈妈敲了敲门,向里面问道。 “让他们....进来....” 门里传来辛君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发出的悲鸣。 “辛君....你怎么了?” “呜哇....辛君变成乌龟了!” 我惊讶地问着,而荷子则是做着毫不礼貌的发言。 屋子里的辛君,整个人都趴在地板上,紧紧地贴着地面,丝毫抬不起头来,只能用眼睛费力地向上看着我们。 他的眼前放着一本习题集,手里紧紧地攥着钢笔。 看来症状又严重了.... “辛君...感觉怎么样....” 我跟荷子坐到地上,看着辛君这么问。“啊啊....已经,完全起不了身了...好像整个被压住了...胸口好闷...呜呜。” 辛君说着,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不过看起来很勉强。 “后天就是考试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可恶,可恶,该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呜呜呜....” 辛君又悔恨地流下了泪水,看来我和荷子完全被他当做发泄的对象了。 一看见我们,就不由分说地开始抱怨。 从前正值的班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变态狂。 “辛君,听我说,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要是继续这样...” 我想要跟辛君说医生的话,但是他却打断了我。 ”不...不用说了...我的人生...已经完蛋了....清华的竞争太激烈...都是全优生...这次我赶不上考试了...完了,全完了,我考不上清华了。 上不了名牌大学了,我的人生也完了,全完了。以后我只能成为一个废人,没有公司会聘请我,我既没有学历,也没有别的。我只有上名牌大些这条路可以走....但是...但是现在.... 全完了!妈的!全完了!” 辛君用手垂着地板,但是这看起来都很困难。 “辛君,听我说...你必须要振作起来!你只是压力太大了而已!不上名牌大学又怎样!?不念清华又怎样!?你还可以....” 说道这里,我说不下去了。 是啊,能怎么样?还可以干什么..... 是啊.....还可以干什么呢.... 上不了大学....还能...去干什么....就在我这么说着的时候,辛君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呜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救我!快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辛君突然开始疯狂地扭动身子,好像炙热铁板上的鳗鱼一样。 “辛君!怎么了!怎么了辛君!” “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岚!荷子!快救救我!好重!好重!那堵看不见的墙!开始压着我了!!!啊啊啊!救命!” 辛君喊着这样的话语,腥咸的涎水涂满整个脸庞,他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哀号。 “别想了!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辛君!”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辛君的妈妈冲了进来,压住辛君的胳膊,但这是徒劳的,辛君突然踢开她的手,翻滚起来。 啪嚓。 辛君的手脚断了,不对,是扁了。 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所挤压,突然扁了。 就好像被巨大的碾压机整个压住身体一样。 那堵只有辛君可以感受大到的墙壁,正在自上而下地压迫着他,不断压迫,一点一点地用力。 鲜红的血液顿时喷了辛君妈妈一脸。 “儿子...儿子....” 辛君的妈妈被恐惧震麻了脑袋,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痛苦哀号的儿子。 “救命!救命啊!!!嘎啊啊啊啊!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不能让其他人看我的笑话!我还要上大学!嘎啊啊啊啊啊啊!” 辛君已经动不了了,只能拼了命地大吼大叫。 我们亲眼看着他的腹部,胸部开始下陷,向下凹去。 腿部和胳膊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扁平,越来越扁平。 啪咯! 胳膊断了,关节好像子弹一样飞了出来。 看不见骨骼,只能看见暗红的血从皮肤下渗出。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啊啊啊啊!不能死啊!” 咧勒! 大腿扁了,开始变宽,变长。 咯啦! “呱啊!!!救救我!快救救我!好痛!好痛啊!压死我了!压死我了!” 骨盆整个往两边裂开,血液喷溅了出来,濡湿了整张床单。 还在向下,压力还在不断增大。 辛君的内脏被从不知道的地方挤了出来,肠子从两腿之间一股脑地涌出,肝脏,肾脏和胃甚至都洒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就被压成了一堆不明的红色肉酱。 血液呈喷射状地涂满整个房间,好像奇异的花纹一般。 硿碰! 突然,辛君的胸腔也扁了,一瞬间,动脉的血液好像被大石头激起的水花般四散喷涌,异常壮观。 肺和心脏蹦了出来,不过很快也被压扁。 尖锐的断骨从皮肤里刺了出来,也立刻就被压断了。 “我...不想...死....咳咳...不能...嘎啊...死...” 辛君已经没有力气大喊了,只能小声的呻吟。 每次出声,大量的血液就会从他的嘴巴里喷涌而出。 辛君眼睛被压碎了,鼻子被压塌了,血液甚至从辛君的耳朵里喷出来。 “不能...死...我要...上...大学....唔。” 辛君用那没有眼球的眼睛空虚地盯着我们,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碰咚! 终于,辛君的头盖骨被压碎了。 白色的脑浆混杂着深红的血液和黄色骨髓,洒满一地。 辛君再也不动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被压成了一滩肉泥。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辛君前几天的弯腰驼背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腰椎间盘突出。 二十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从上面压着他,让他直不起身子来。 那是,他自己的压力。 辛君一直被自己的压力压迫者,自己的生存空间也一直在被自己剥锁,就这样,辛君到最后,终于不堪重负,被自己的压力,压成了一丑陋恶心的肉酱。 这还真是...戏言啊....?突然,医生笑眯眯向我说的话在我的耳边回想起来。 “我告诉你啊,岚君,压力这种东西呢,可是很可怕的。如果不及时缓解,累积过度的话呢,它就会变化成实实在在的东西,直接跳过精神,对肉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哦,例如这样~” 啪嚓! 医生用拳头捣扁纸盒的清脆声响,清晰地展现出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跟警察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辛君的妈妈因为恐惧过度而疯了,我和荷子是唯一的见证人。 见证辛君死亡的人。 警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辛君会死成那个样子。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打算说出真相,即便是说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不,是不能接受吧? 所以干脆不说。 今晚的风有些凉,我跟荷子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辛君的事。 明天是星期六,又要去学校补课,实在是很麻烦。 “啊呀啊呀~真是麻烦,明天又要去补课咩~累死了,最近人家的肩膀都疼了,是不是得了肩周炎啊?” 荷子揉着自己纤细地肩膀,好像老头子一样叹息起来。 “荷子距地肩膀疼?那是不是还觉得直不起腰来呢?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自己,有看不见的墙挡着自己呢?” “啊呀!岚君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有这种症状!?要去看医生呐。” “别管那么多了,荷子今晚想去哪里呢?” “人家要去居酒屋!喝米酒!一直喝道看见天使为止!” 哎呀哎呀...真拿这个小丫头没有办法... “好吧!那我们就去居酒屋!喝米酒!喝到看见天使为止!” “咿呀!!!!阿岚今天疯了啊!!!!” 荷子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我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被我拒绝了一个星期。 “没错!我今天就是疯了!所以我们就去居酒屋吧!!!!要喝多少都随便荷子!” “哇哇!好棒好棒!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们要一直喝道看见上帝为止呢!!!” “咿呀~太棒了~好像感觉身体瞬间轻松起来了呢!出发!居酒屋!” “呦呵~” 啥?你问我明天的学校补习怎么办? 哈哈!还用问吗!?当然是翘掉啦! 就这样,我跟荷子好像醉汉一样,歪歪扭扭地消失在了微凉的月色之中。 所以说,你平常的时候,是否觉得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呢? 如果是的话,那千万不要硬撑哦,小心自己最后会..... 啪嚓! 压力——————————is?the?end【医生寄语】:你是否被巨大的压力所压迫过呢?那千万不要认为没有事情哦,因为那时你的精神,就处于被活埋在地下的状态。 那种闭塞与压抑感,很快便会摧垮你的心灵哦~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3章 番外九百九十四 怪异事件簿3 看到我,医生笑着转过头来向我摆了摆手。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医生这种时候还呆在学校里干嘛?” “哎呀哎呀,我回来找东西。我把新开发出的药物弄丢了。” 医生好苦恼似的挠了挠头,为难地说。 果然是回来找那瓶药的吗? “药?” “嗯,是啊,药。荷子有没有看见呢?装在那么大的黄色药瓶里面,透明的。” 医生用手笔划了比划,这么说着。 看来的确是我口袋里的东西没错,不过已经有两粒被我喂给小叶吃了。 “咿,没有耶,人家没有看到咩。” “这样啊......那可真是难办啊,搞丢了可就麻烦了....” 医生苦笑着,很夸张地摊开双手。 “麻烦?是什么危险的药物咩?” “也不能说是危险了,就是麻烦的东西。” “是什么样的药物啊?” 我这么问。 医生听到我的话,则是咧开嘴巴一笑,神秘兮兮地告诉我。 “荷子知道圣痕这种东西吗?” “圣痕?咩呀~就是虔诚的基督徒身上出现的那种十字架的痕迹吗?” 听到我的回答,医生笑的更厉害了,此刻他的侧脸被夕阳染成了橘色,显得尤为诡异。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荷子啊,那种药物呢......” 第二天,与昨天一样,我跟岚走在上学的路上。 那天仍然下着雨。 小叶又来了,还是拉着岚去做一下杂七杂八的事情。 岚也没法拒绝,只有跟着去。 所以只有把我晾在一边。 没什么特别的,我上完上午的课,中午午饭的时候,我在叶子的果汁里放了整整六粒胶囊。 这已经严重超过使用界限了。 不过幸好昨晚尝了尝,这种药物没有任何味道,放的再多,小叶也不会发现。 医生昨天的话不断在我的耳边响起。 如果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 这么想着,我的嘴角露出笑意。 岚站在旁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我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回答。 是啊,真是不错的东西。 “喂喂!昨天听说在东街那边有人自杀诶!” “自杀!?怎么自杀的啊?” “跳楼啊!听说当时有好多人在看啊!然后那个人就这么‘咻’地跳下来,就摔死了!” “呜哇!真惨!” “是啊!全身的骨头都断掉了!脑浆散了一地,骨头都刺出来了呢!” “那还真是可怕!” “是啊是啊!很可把吧?小叶?可怕吗?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哦!浑身是血啊!” 小叶周围的女生又开始围着她,开心地吓唬小叶。 “唔...呜....请...请别再说了...” 小叶今天没有像平常那样眨着大眼睛,而是用双手环抱身体,紧紧地抱紧自己,看起来很痛苦地摇着头。 “小叶...你没事吧...” “是啊...你的脸色不太好啊...不舒服吗?” “小叶要注意身体啊....” 周围的女生都没再说下去,担心地看着小叶的脸。 “嗯...我...只是可能病了...我要回家了...” 小叶说着,垂头丧气地往门外走去。 留下原地的女生和岚,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 呵呵,不错嘛。第三天,小叶仍然出现在上学的路上,只不过今天她的脸上多了一块纱布。 “小叶?你的脸受伤了吗?” 岚看到她的样子,担心地问着。 “啊...是啊!不小心被门边划到脸...所以...所以...” 小叶则是吞吞吐吐地说着,目光四处游移。 “你要小心啊。” “嗯....谢谢岚君....” 小叶羞涩地垂下头,看起来很害羞的样子。 说实话连我都挺喜欢这个样子的呢,就好像发抖的小兔子一样。 上午仍然上完课,午饭的时候我又丢了六颗胶囊到叶子的果汁里。 效果的话,应该今天就能看出来了吧? 下午的课程,我一直都在看着小叶,偶尔她会痛苦地捂住身上的某些地方,偶尔又会趴在桌子上。 真是有趣。 放学的之后,一群女生仍然在教室里嘁嘁喳喳。 不过她们显然是顾及到小叶的情况,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说些过分的话。 “荷子,能帮我们把那边的裁纸刀拿过来吗?” 正在窗边裁纸的夏川突然回过头,笑着请我把柜子上的裁纸刀拿给他。 我为难地抬起头,由于柜子的高度太高,我只能惦着脚去拿。 “小心啊,荷子,不行的话我来吧。如果割破胳膊那就不好了,会很痛的。” 岚担心我会被刀子割伤,从座位上站起来,帮我拿起柜子上的裁纸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岚拿起刀子的瞬间,突然从后面传来了尖叫声。 “怎....怎么了!?” 班上的同学突然被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发出叫声的,是小叶。 “怎...怎么了...” “啊!小叶!流血了!怎么搞的!?” “受伤了吗!?快!送她去医务室!” 周围的女生好像炸了锅一样大叫着,我趁着混乱,扶起蹲在地上抱着胳膊的小叶出了教室。 “没事咩?” “嗯...没事....谢谢你。” “不客气。” 我抚着小叶,捂住她的胳膊。 一路上小叶都在害羞地低着头,我则是慢慢带着她来到医务室。 “怎么搞得?” 没敲门,我就直接闯进了屋子里。 一进门就发现秋藤老师用奇怪的动作坐在桌子上。 看起来是对于我没有敲门的行为很不满,秋藤老师怒视着我。 “不好意思咩~小叶受伤了!老师赶快给她包扎吧!” “受伤了?哪里?” 秋藤老师从桌子上跳下来,带上黑框的眼镜坐到椅子上。 “胳膊.....” 小叶小声的说着,伸出自己血淋淋的纤细右臂。 秋藤老师用卫生棉擦干净血液,仔细端详着小叶的伤口。 “这是....刀伤....小叶被裁纸刀割的吗?” “嗯....真是对不起...” 秋藤老师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叶,向她确认伤口的成因。 小叶垂着头,好像不敢直视秋藤的眼睛。 “伤口幸亏不是太深,我给你包扎一下吧,注意不要浸水,两天之后记得来换药。” “是....” 秋藤用纱布给小叶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之后打发我们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呗。” “嗯.....谢谢你,荷子......” 放学的路上,我和小叶走在夕阳的路上。 我现在要送小叶回家。 我们一路上边走边聊,聊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还有班里的同学。 其实小叶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生,性格虽然有些胆小,但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没什么心计,甚至有些呆呆的。 聊着聊着,我们到了小叶的家门口。 小叶的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最多只有六七百米的样子。 “荷子....要来我家坐坐吗?” “咩?真的可以呀?那人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太好了,那请进吧!” 小叶开心地把我引进家里。 哎呀~天助我也!刚才正愁着怎么进去呢,这下正好不用想了。【医生寄语】:幻象的力量是强大的,既可以用在好的地方,也可以用在恶意的地方。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成天把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具象化完全无所谓哦~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4章 番外九百九十五 怪异事件簿4 怪异事件之其四 /4 作家,作家 我的名字叫荷子,是一个高中生。 周围的人都说我很可爱,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很可爱。 我杀过很多的人,只不过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不过有两个医生肯定知道。 至于岚知不知道,我不能确定。 读小说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没错,我最喜欢了。 我还喜欢听故事,听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 所以,我最喜欢的作家就是小司了。 小司很会讲故事,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写的《x解琳琳》《杀戮x测》《那x火》都是很好看的故事,有趣极了。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找到了小司的个人资料。 结果我幸运的发现,小司和我住在同一个城市里。 我高兴极了,所以就开始四处寻找他。 我按照小司的小说后记里的qq号和他联系上了。 “你住在哪里呢?” “你是谁?” “我是你的读者,你写的故事很有趣。” “哦,是吗?那你是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名字叫荷子?”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就是知道。” “那你住在哪里呢?” “我住在你的对面。” 在qq上和小司聊了一会天,我很诧异小司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的样子。 我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对我的一切都很清楚,甚至是连我周围的人的情况都清楚知道。 但是那两个医生除外。 到底是为什么呢? 算了,先不想了,找了那么久,小司居然就住在我的对面,这让我感到很开心。 于是,我马上就关了电脑,来到走廊上敲响对面的门。 “你好,我是荷子。” “啊,是荷子啊,请进。” 小司打开门,笑着把我请进屋子里。 小司的样子长得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很文静。 我脱下鞋子,进到小司的家里。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房间里很亮堂,光线也很足。 不知怎的,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小司让我坐在茶几旁的垫子上,之后他从厨房里端出了泡好的绿茶。 “请喝茶。” “谢谢你。” 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品尝陶土杯子里热气腾腾的绿茶。 不一会,窗外就下起了雨。 雨不是很大,一滴一滴地打在玻璃上,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小小的水痕。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冷雨,谁也没说话。 “荷子,你想听故事吗?” 小司看着窗外,突然这样问我。 “当然想啊,咱最喜欢听故事了。” “是吗,那我就给你讲故事吧....我知道的...所有故事。” 小司笑着说,于是开始讲起了故事。 我则是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茶水没了,就去倒,然后继续听。 小司的故事好听极了,很精彩,也很细腻。 我听得入了神。 为什么小司知道这么多的故事呢?我不知道。 我们一直就这样讲到很晚很晚。 差不多月亮已经爬上头顶了吧?我才准备回去。 “你的故事很好听,谢谢你。” “不客气,如果你想听,还可以再来。我的故事,是无穷无尽的。” 小司这么说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我看着他,道了谢之后就回家。 “为什么小司知道那么多的故事呢?真是奇怪哦!” 我笑着这么想,去浴室洗了个澡,读了一会书后,觉得很困,于是我就上床睡下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小司坐在桌子前,把usb接线的一头连到他的太阳穴上,另一头连到电脑上。 之后电脑开始出现奇怪的图案,还有大量的文字。 小司的脑袋就好像一个超大容量的硬盘,可以储存无穷无尽的故事。 无穷无尽...无穷无尽.... 接着,我醒了。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啊......” 我按了按太阳穴,起床冲了个澡,再叼上一片黑麦面包,之后来到小司的房门前。 “早上好,小司。” “啊,早上好,荷子。” 敲了敲门,小司开了门,把我迎进家里。“今天我来听故事。” “好啊,欢迎,我这里有好多故事呢。” 小司笑着端出热气腾腾的绿茶,小点心还有陶土的杯子。 我看到小司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稿纸和写字工具。 “小司还在写故事吗?” “嗯,是啊,在写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 “是啊,新的故事,是最精彩的故事哦!” 小司笑着向着我眨了眨眼睛,我也笑着看着他的淡茶色眼睛。 “呐,小司写完一定要先给我看哦!” “当然了!这是最精彩的故事!我一定会先给荷子看的!” 小司这么说着,拍了拍胸口,之后把绿茶注满我的杯子。 小司又开始讲起故事。 与昨天一样,今天小司又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一直到月亮爬到头顶为止。 “谢谢你,小司。今天的故事也很精彩。” “不用谢,如果荷子想听故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呐,明天见。” “嗯,明天见。” 道别之后我回到家里。小司的故事还是那么多,还以为昨天讲了那么多,已经讲完了呢。 真是奇怪,到底为什么会记得那么多的故事呢? 真的是对此感到越来越好奇了。 我这么想着,随便吃了点东西,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那晚我又做梦了。 我梦到小司变成了一个不会死的人,他从几千年前就出生了,然后一直保持这这个样子,走过了漫长的令 人恐怖的岁月,也目睹了太多太多的故事。 所以他才会有无穷无尽,讲也将不完的故事。 接着,我又醒了。 “早上好,小司。” “早上好,荷子。” “我今天来听故事。” “啊,欢迎欢迎。请进吧。” 我们就像往常一样,一直讲故事讲到深夜。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我梦到小司不是人类,他可能是一株植物化作的精灵,学习了人类的所有智慧。 之后的每天我都会去听小司讲故事,然而到了晚上,我又会做梦。 我的梦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真实。 有时梦到小司是来自未来的时空迁跃者,有时又是外星人,甚至有时候他又是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 为什么小司的脑袋里会有那么多的故事.... 为什么他又会清楚的记住如此庞大的故事?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让我时时刻刻都在思考。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 我对此真的是很好奇,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好奇。 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小司? “小司的新故事,写的怎么样了?” 有一天,我在听小司讲故事的时候,突然这样问。 “快好了,马上就好了,已经只剩下结局了。” 小司笑着这么回答我,端起陶土茶杯啜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绿茶。 “哦,是吗,那太好了,一定要给我看哦!” “嗯,一定。” 最后,听完小司的故事,像往常一样,我回到了家里。 那晚,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小司自己就是一个故事,他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大堆噼噼啪啪的文字和标点符号。 他其实是在纸片上的东西,就这样,在一天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类。 所以他才会知道那么多的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我醒了。 坐起身子,我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也很冷。 很显然,现在并没有天亮。 这是怎么回事呢? 往常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为什么这次却醒来了呢? 我奇怪着看着墙上的挂钟,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在月光的映照下,钟表的三条指针正好在十二上重叠。 当......当......当...... 巨大而又悠长的钟声响了十二下,在我听起来,那却是像极了预示着崩坏的丧钟之音。 我下了床,脱掉全身的衣服,再拿起枕边的东西,走出门去。 我来到小司的房门前,们并没有锁,于是我开门走了进去。 那晚的雾气很浓重,天气有些冷,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刺人。 小司我来到卧室,小司并没有在那里。 奇怪,小司在哪里呢? 我蹑手蹑脚地寻找着,最后,在书房找到了小司。 “欢迎啊,荷子。” “晚上好,小司。” 小司坐在椅子上,他的身后点了一只小小的蜡烛,房间里没有开灯,所以只有微弱昏黄的火光照拂去了粘稠黑暗的一角。【医生寄语】:切记千万不要引狼入室呐~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5章 番外九百九十六 怪异事件簿5 变态事件之其他五 /5?秘密 我们班上有一个男生,名字叫林。 很普通的一个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 名字很普通,学习也是中等,按时完成作业,上课不捣乱。留着一头不怎么有色泽的黑发,既不流长也不烫,带着一副随处可见的眼睛。长相是那种见过一面很快就会忘记的类型 ,没有什么朋友,没听过有不好的传闻,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谈恋爱,?不去风情场所,偶尔会上上网,看看书。 总之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 也就是放进人堆里,很容易让人忽略的类型。 不过林君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林君放学要去哪里呢?” “这是秘密。” “林君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呢?” “这是秘密。” “林君的家住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秘密。” “林君,请在这里填写你的性别。” “这是......” 总之是一个不论别人问他什么,他总是会说是秘密的人。 但这又跟神秘不同,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平凡了,所以只不过让人觉得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事情而已。 林君本人的个性也很暧昧,对于任何事情都不参与,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不知道”“不清楚”“没意见”“无所谓” 这些暧昧不清的话就是林君的口头禅。 所以,久而久之,问林君的事情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也没再有跟他产生交集的人,没有人邀请他参加活动。 因为大家都知道是无意义的行为。 “林君?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问林君?那没用啦。” “林君?还是算了吧,他反正也不会参加的。” 班上的同学都会这样说。 而林君自己好像也对此习以为常,不会主动去结交班上的其他同学。 就这么自己坐在窗边角落的位子上,不言也不语。 但是偶尔我会注意一下林君。 其实我跟林君的交情并不是很要好,只不过是普通的同学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充其量只是看到对方会打个招呼的关系。 不过我偶尔还是会看上他一眼。 “早上好,林君。” “早啊,岚君。” 五月初的一个早晨,星期一,我跟林君在学校的门口打了一个照面。 因为没什么可说的,所以我只是准备打一个招呼就走过去。 反正无论问他什么,他也只不过会回答是‘这是秘密’而已。 而林君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话,向我笑了一下低头从我身旁路过。 “咿?” 本来就这么打算走掉的,但是就在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我回头看着林君的身影,心里疑惑着。 没有影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发现那种违和感是什么,原来,在上午阳光的照耀下,林君的身体没有影子。 只是一个身体而已,但是没有影子,就看起来毫无存在感。 “林君....你的影子....” 我开口叫住往前走去的林君,想要问他一下。 林君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脸。 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其他东西盯住了。 “这是...秘密。” 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完,林君回过头去,快步走进教学楼了。 我担心地看着林君远去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 “嗯?没有影子?” “是的,没有影子。” “那个女巫医怎么说?” “秋藤老师说没有监测到异常的灵力流动,所以这次不是灵异事件,是怪异事件。” “原来如此......” 放学后的诊所里,我和医生面对面地坐着。 讨论的当然是林君的事情,因为担心,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我特意找了秋藤老师。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通常都是幽灵是没有影子的,所以说不定身为巫医的秋藤老师知道什么。 但秋藤老师却懒散地告诉我她编织的灵魂方阵没有破损,所以不可能是灵异事件。 本来想要再问一下的,不过回想起来过去的经历,突然觉得怀疑秋藤老师的话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是的,对于灵异事件,秋藤老师的话根本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无奈的我只有拜求怪异事件的专家了。 “岚君,你的那个同学,是非常普通的人吧。” 医生右手拿着一摞厚重的文件,左手持着钢笔在一本厚重的古老精装书上飞速写着什么东西。 完全没有在听别人说话的样子,很像是在自言自语。 “普通....是啊...那个是普通人类...” 我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只能随声附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他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吧?长相,学习,人际关系什么的,都是再普通不过吧?不太愿意怎么和人交往,容易被遗失在角落里的类型对吗?” “.......” 为什么这个家伙什么都知道..... 我不得不奇怪起来,到底这个心理医生是什么人.... “岚君回去告诉那个同学,被谁遗忘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不要被自己遗忘啊。” “什......” 医生笑着丢下手里的钢笔,笑眯眯地凑过脸来。 “岚君,其实我们每个人,之所以可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 第二天,我独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昨天医生的话一直在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感觉很不安。 怎么会这样.....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跟林君打了一个照面。 “早上好,林君。” “早。” 今天的林君看起来很没精神,低垂着头往前走着。 对于我的问候,他也是看也没看一眼,随便搪塞一下之后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不小心突然碰到了林君的胳膊。 但是,我却惊异的发现,林君的袖子是空的。 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是空空荡荡的衣服。 我立刻停下来,回过头睁大眼睛看着林君的胳膊。 怎么回事....在我的印象里,林君并不是残疾人.... 而且...为什么有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却看不见胳膊...... 汗水开始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我不禁咬了咬牙。 “林君....你的胳膊.....” “闭嘴,这是...秘密!” 听到我的询问,林君突然回过头,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 “......” 我只是看着他的脸,什么也没说。 林君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学楼了。 到底是为什么....... 那天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看着林君。 他的胳膊去哪了? 我不知道。 可是他好像和往常一样使用着右手,写字,拿书本。 但奇怪的是,除了我之外,周围所有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到。“喂,林君的胳膊,你不觉得奇怪吗?” 午饭的时候,我这么问夏川。 “啊?那又怎么样?反正问他他也会说是秘密不是吗?所以不要去管啦。” “可是......”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夏川就端起午饭离开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看着坐在窗边的林君。 周三,我依然在门口碰到林君。 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加落魄了,深深的黑眼圈,外凸的双眼充满血丝,脸颊凹陷,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沾满整个领子。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回过头去看着他。 而林君也转过脸来,直愣愣地瞪着我,好像在无声地警告我。 “别多问,这是...秘密。” 我只能担心地看着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然而班上的同学好像也毫不在意,并没有人对此提出疑问,甚至是老师也一样。 “林君?反正问他什么也没用吧?” “他只会回答秘密吧,这样也没法帮他啊。” “算了,他自己的侍寝更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秘密男?他怎么自己都觉得无所谓吧,反正是秘密嘛。” 无论我问谁,得到的总是这种答案。 不过林君好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眼神呆滞地坐在窗边的角落里。 我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之后的五天,林君一直没有变化,只是身体看起来更加瘦削了。 好像整个身体都瘦垮了,整间衣服看起来都松松垮垮的。 这甚至已经超越了病态的地步。 但是即便如此,我身边的同学,还是谁都没有过问。 因为,林君的任何回答,总是“别多问,这是秘密。” 而我每天也在学校的门口碰到林君。 为什么每天我都碰到他,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可能只是巧合吧。 不过,林君还是每次都用那种可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看,好像在警告着我不要多问。 但是,我总觉得那里面好像混杂了别的什么东西,但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林君好像把自己隔绝起来一样,丢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下去...不行,医生的话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这样下去,会很麻烦。 不能再让他这样了,必须要阻止他。我这么告诉自己。 所以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周的一天早晨,我像平时一样,在学校的门口遇见了林君。 “林君,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挡住林君的去路,用坚定的口气告诉他。 此时我面前的林君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整张干瘪的脸都几乎变成了棕褐色。 听到我的话,林君突然抬起头来,用外凸的充血的眼球凶狠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觉得他的脖子很不自然,但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要问....这是...秘密......” 接着,林君用沙哑的好像老人般的声音警告着我。 里面充斥的,是纯度极高的敌意。 我不禁身体一颤。 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变成这样。 汗水从身上涌出,现在的林君好像半个死人一样。 不过我并不准备退缩。 “林君,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跟身边的人说说,你继续这样的话......” “闭嘴,你他吗真啰嗦,我告诉你了,这是.....秘密......” 林君再次瞪视着我,转身准备离开。 “林君!等等!” 我立刻上前一步,用右手抓住林君的肩膀,想要把他拽回来。 可是,我的脚步却落空了,失去重心的我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什么都没抓到。 没错,什么都没抓到。 并不是手里没有东西,我抓住了他的衣服。 但是,在那衣服的下面,原本应该是肩膀的位置,却没有任何东西。 是的,没有任何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亲眼看着林君的身体崩塌了。 没错,崩塌了。 林君的整件衣服散在了地上,里面根本没有身体。 什么胸膛,胳膊,腰,腿,没有,全都没有,只是一件人形的衣服而已。 原来,前几天我看到林君的衣服松松垮垮,那并不是因为他的瘦削。 而是里面根本就没有身体。 “咕咕...嘎嘎....这是....秘密......” 突然有声音从脚下传来,我慢慢低下头,发现的是林君的头颅。 只有头颅和脖子,用怨恨的眼神紧紧盯着我,嘟哝着不成声的话语。 现在的林君,已经只剩下头颅和双手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秘密.....”我震惊地看着林君的脸,而林君,用嘶哑的声音说完最后的话语,成为了一堆杂色的粉末。 很快,就连这点东西,都被春季弥漫的花香微风吹散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林君消失的地方,久久说不出话来。 募得,与医生的对话突然响起,但是在我现在听起来,却是这般刺耳。 “岚君,其实我们每个人,之所以可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都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 “前提条件?” “是的,前提条件,只有有这个大前提,我们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是什么条件呢?” “观测者,我们之所以能存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观测者。” “观测者?” “没错,观测者,也就是观测我们的人。只有被其他的人或者有意识的意识体观测,我们才有生存的基础,否则,没有观测者的话,我们就会完全消失。而在普通情况下,我们自身就是自身的观测者,但是呢,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如果最后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清楚确认自己的存在,甚至是我们自己都否认了自己的存在,那我们......” “我们...会怎样......” 当时的医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的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到了那时,我们就会真的消失。 我木纳地走进教室,呆呆地坐到座位上。 我失望地看向林君曾经的座位,那是他一直呆着的地方。 但是,现在那里,却没有半个影子。 并不是人影,而是连座位都消失了。 “林君....去了哪里?” 我颤抖着问着夏川,指着林君的位子。 “林君?那是谁?我们班上有这个人吗?” 夏川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在无声的询问。 “你脑子有病吧?” “林君?那是谁?” “林君?不认识,是岚君的朋友吗?” “没有听说过,不清楚诶。” 我四处询问,得到的都是这种答案。 林君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并不只是他的人消失了,而是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被人们所完全遗忘了。 没错,周围的人们,甚至认为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林君,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秘密。 一个绝对无人知道的秘密。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每天都在学校的门口碰到林君。 为什么只有我还记得林君的存在。 不过我想,那时候林君看着我的表情,和与我说出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呢? 也许?我就是他最后的观测者,是他最后的救赎。 也许?林君本来是希望我可以拯救他的吧?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哎呀,这还真是......戏言啊...... 所以说,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一个秘密了呢? 那最好不要继续封闭自己哦,小心最后真的变成一个...... 秘密————————is?the?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6章 番外九百九十七 怪异事件簿6 秋藤老师看到她这幅样子,则是努了努嘴,看向另一边的荷子。 “那个变态心理医生怎么说?” “他说没有心理或者空间上的异常,所以这次是灵异事件,交给秋藤老师你处理最合适。” 荷子则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啧,我就知道。” 秋藤老师好像很没趣似的抱怨了一下,接着转回去小杉那边。 “那,说一下吧,你感觉都在什么地方看你?是有什么东西光明正大地看在你旁边看,还是躲在阴暗的角 落里看?” “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看.....比如我上网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面有人站在在看我....睡觉的时候, 就觉得好像有人 从床头上探出头来俯视着我,就算拉上窗帘...都好像觉得缝隙里有视线投过来....还有抽屉...床下 面...排气扇里..... 好像一不注意....就会....” 小杉听到秋藤老师的话,突然哆嗦了一下,之后开始激动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最后甚至狠狠揪着自己的头 发。 “啊,是这样啊,那你有看到过是谁在看你吗?” 秋藤老师看见她的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了扶眼睛,在一张黄色的小纸片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荷子则是一脸好奇地凑过去看,结果被秋藤老师赶了回去。 “不知道...每次...只能看到一只眼睛....但是...我知道那是谁!是他!绝对是他!!!” 小杉这么说着,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球,突然想要冲上去抓住秋藤老师,结果被荷子按在了床上。 “你知道是谁在看你?” 秋藤老师则是丝毫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小杉的眼睛,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嗯...我...我知道!是他!绝对是他!!!” 小杉在床上挣扎着,死命的揪着雪白的床单,甚至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他’是谁?” “他是........”?荷子跟秋藤老师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答案。 “他是......从前跟踪过我的偷窥狂。” 之后,小杉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早在事情发生的两周前,其实自己已经被一个偷窥狂给盯上了。 这个偷窥狂非常执着,每天都跟着小杉,而且用尽各种手段去窥视她的隐私。 例如小杉的私生活,身体,甚至是更加深入的东西。 小杉终于被那个偷窥狂折腾的心力交瘁,所以有一天报了警。 因为正好有亲戚在有关方面工作,所以对此事非常重视,专门派出了人员在小杉家附近隐藏的地方蹲点监 视。 就这么过了一周,终于有一天,偷窥狂在小杉屋外的阳台【偷(审核)拍】她的时候被抓了现行。 两名警务人员在楼下封锁,另外两名则是上楼进行抓捕行动。 最终,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偷窥狂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头部着地当场毙命。 也就是从那之后,奇怪的事情开始在小杉的四周发生。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秋藤老师听完小杉的讲解,摸了摸光滑精致的下巴,之后又在手头的黄纸上写了些什么,停下了笔。 “老...老师...小杉的情况...怎么样?” 一旁的荷子担心地看着秋藤老师,焦急地发问。 秋藤老师则是点燃了一根香烟,不徐不慢地抽了起来。 “那个男人的偷窥执着,还真是了不得,即便是死了也缠着被害人不放。” “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你被那个偷窥狂的怨灵给缠上了,看起来他不完全了解你是不会罢休了,况且又因你而死, 一定是不甘心吧。” 秋藤老师这么说着,咯咯地笑了出来。 在荷子跟小杉看来,那笑容却是极端的扭曲...... “那......我到底....会怎样?” 小杉哭丧着脸,深深垂下头,哽咽着问道。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秋藤老师则是咧开嘴开心地笑着,好像完全事不关己。 不,其实咋事实上,也根本就是事不关己。 “你会死。” 募得,秋藤老师用平淡的语气毫无防备地说出这样的话。 “什....” 小杉跟荷子突然下了一跳,同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没听明白吗?我说你会死。” 秋藤老师则好像不耐烦似的挥挥手,又重复了一次。 “我.....会死....?” 小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秋藤老师的脸,浑身抽搐起来。 涎水流的更多了,小杉紧紧握住拳头,甚至指甲都扎破了皮肉,渗出鲜血来。 “我会死!?你说我会死!?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死在那个家伙的手上!!怎么可能!” 小杉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冲到秋藤老师那边,看起来完全是疯了。 但是马上又被荷子按在了床上。 小杉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无奈荷子的力气太大,所以根本没有办法。 小杉趴在了床上,开始低声地抽泣着。 她好像已经绝望了。 完完全全地绝望了。 而坐在一旁的秋藤老师,则是安静地吐出一个烟圈,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过,倒不是没有办法。” 秋藤老师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熄灭,突然这么说。 “有...办法?” “嗯,有办法,不过,这主要不是看我,而是看你。” 小杉听到秋藤老师的回答,立刻停止了哭泣,用祈求的眼神盯着她。 “鉴于我的状况和某些原因,所以我无法亲自登门给你除灵,也不能用咒文和诅咒,更不能直接派出式神 ,这些,还要请你见谅。” 秋藤老师喃喃地说着,好像很抱歉似的挥挥手,开始在巨大的书架上寻找着精装书。 然而一边的小杉则是傻愣愣地看着秋藤老师,听着从来没听过的话语。 “不过呢,我还是可以帮你把那个男人的怨灵消灭掉。” 过了一会,秋藤老师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吹掉书本封面上的灰尘。 荷子安静地看着秋藤老师的脸,她心想可能这个巫医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不过骨子里说不定是个老好人 .... 肯定比那个医生好...... 不过荷子并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还有救?我...我能做什么!只要能把那个男人的怨灵消灭,我什么都肯做!” 小杉激动地大喊着,舌头都打结了。 看起来真的是被逼到头了。 “啊,不,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我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式神,只要你把这个贴在家里,它就会慢慢地吞噬那 个怨灵男的‘存在之源’,大概只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吧, 就会完全消灭掉了。” 秋藤老师从一边打开书,一边晃了晃手上的黄色纸符,就是刚才她写的东西。 那个应该就是式神的召唤符文。 “不过呢,这个玩意要顺利工作,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式神在吞噬‘存在之源’的时候,你不能被那个 恶灵看见,如果他看见你,那按照时间来计算你今晚就会死,吞噬行动也会失败,明白了吗?” 小杉突然停下了....接着,秋藤老师又补上一句,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受宠若惊的小杉。 “我...我该怎么做....就是不被看见....” 小杉小心翼翼地接过纸符,搂在怀里,一脸感激地讯问。 秋藤老师则是努努嘴,开心地笑了笑。 “很容易,不要留下缝隙就好了,无论用什么方法,就是不要让怨灵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你。只要你能 撑过二十四小时,那事情就ok了。” “谢....谢谢您!!!” 此时的小杉低下头,呜呜地哭泣起来。 荷子则是在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好了,快回去吧,按照时间来算,再过八小时那个男的就会来取你性命,在那之前准备好吧。” 秋藤老师把视线转向手中的精装书,挥了挥手表示送客。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会带重金登门道谢的!” 拿到灵符的小杉好像再次恢复了元气,脸上终于微微有了些血色。 “没什么,能撑过二十四小时活下来再说吧,记住,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缝隙,否则,后~果~自~负~呦~” 秋藤老师转过身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小杉跟荷子则是笑着道别了。 “今晚我去小杉家住。” “咿?荷子要来我家?” “嗯,今晚要陪着小杉,帮你把家里的空隙都塞住。” “哇!谢谢荷子!” 回家的路上,荷子要求去小杉家住,而小杉则是求之不得。 自己一个人害怕,多一个伴就会好很多,更何况还有人帮着自己处理家中的缝隙。 因为有了办法,所以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去超市买了数卷宽胶带,还有大量的牛皮纸。 一回到家里,小杉跟荷子就开始行动起来。 她们先把秋藤老师给的符文放在房间的正中央,之后把家中所有可以称之为缝隙的地方全都堵了起来。 什么窗户拉,门啦,柜子的门啦,通风口啦,空调啦,床底的接缝啦,箱子啦,马桶的抽水器的缝隙啦等 等等等总之可以偷窥的地方全部都堵了起来。 很快,小杉的家里就成了牛皮纸的世界。 总之已经绝对没有了所谓的缝隙。 一个都没有。 “呼啊!这下就没有问题了!” “嗯!那个偷窥狂一定没有地方可看了!” 小杉跟荷子高兴地拍着手,躺到了大床上。 这个时候,秋藤老师送给她们的符文也开始发出淡蓝色的荧光。 看起来是开始工作了。 两人安心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符文在空中自己慢慢地旋转。 “如果没有秋藤老师,我就死定了......” 小杉安心地呢喃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嗯...是啊。” 荷子也是随声付和着。 两个人就这么呆在屋子里聊天。 因为终于找到了解决事情的办法,所以心情也是格外的轻松了。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荷子突然说要洗澡,于是进去浴室里。 因为害怕缝隙的缘故,所以浴室里也满是牛皮纸,而且还是防水的。 荷子冲了个淋浴,擦干净身体回到卧室。 接下来是小杉洗。 因为没有事情,所以小杉也脱掉衣服,进去浴室里冲淋浴了。 进入浴室之前,小杉再次确认了里面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可以偷窥的地方,所有可疑的地点都被封死了。 浴室她笑着踏进浴缸,拧开水龙冲起了热水。 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呼..... 小杉高兴的想着,热水让她非常放松。 也完全没有了什么敲门声,也没有那种被别人盯着的感觉。 真是舒服...... 她开心地用毛巾和肥皂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三天来总是很可怕,所以一次澡都没有洗过。 但是,那噩梦般恐怖的记忆,已经完全过去了..... 嗯,没错,完完全全的,过去了.... 真是太幸运了....水声哗啦哗啦地响着,蒸汽咕嘟咕嘟地冒着。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尽情享受着淋浴,哼着小曲的小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注意到。 就在那浴缸唯一细窄的下水管里,有一只赤红的眼睛,正在用怨恨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秋藤老师....小杉死了啊.....” “嗯?死了?” “嗯....被那个怨灵....杀死了.....” “唔,我应该已经告诉她解决的办法了呢?怎么会死了?难道你们忽略了什么地方吗?” “嗯....我们,忽略了一个地方....” “哦,那,小杉的尸体呢?在哪里?” “被.....整个塞进了浴室的下水管里.....” “哎呀哎呀~着还真是,戏言呀~” 所以说,你在洗澡的时候,是否有发觉,在自家浴缸的下水管里,有一只赤红的眼睛正在...... 窥探——————————is?the?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7章 番外九百九十八 怪异事件簿7 “昨天跟浩君去买书了?” “嗯!” 我这么问着,小玲则是开心地回答我。 “为什么小玲要去跟浩君买书呢?他一点都不帅啊。” 我这么问她,想要解答心中的困惑。 而小玲则是笑眯眯地看着我,默不作声。 看她并不想回答的样子,我也没再怎么问,继续跟她一起往前走。 “因为浩军的鼻子长的好像哦!” 突然,小玲好像很满足似的呼了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鼻子长得好像?” 这是什么意思?完全是不明不白的语句...... 但是看着玲子的样子,我也没再多问。 “小明同学!请等一等!” 小玲在一路上好像都在找寻着什么,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住了一个男生。 又是男生? 而且实在不怎么帅气。 “什.....什么...么事?” 被叫到的男生回过头,看到小玲的样子之后突然支吾了起来。 “你是四班的小明同学吧?我可以给你照一张相吗?” 玲子说着,突然从口袋里照出一台照相机。 而那个所谓的小明同学则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小玲。 “不....不方便...吗?” 看到小明同学并没有立刻回答,小玲好像很失望似的垂下了头。 “怎...怎么会呢!请....请照吧!” 小明同学看到小玲的样子,立刻答应下来。 之后小明同学在校门口的大树下摆了一个实在不怎么样的pose。 而小玲则是开心地架起照相机,给那个男生照了几张相片。 “请问可以和我做朋友吗?小明同学?” “啊....当...当然可以!” “那,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请你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可以吗?” “啊啊....好...好....” 小明同学一看就知道是被小玲迷的神魂颠倒了,好像一条狗一样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玲....这个女孩....... 不过我并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只是等着她打理完手机的事情之后继续跟着她往学校走去。 “小玲....刚才那个男生有什么好的?” “因为胳膊长的像啊。” “胳膊长的像?” “嗯!” 我还是不能理解小玲的话,不可理喻地看着她。 不过小玲则是自己笑着,拿出相机跟手机。 我也没再多问,继续往校舍走去。 “因为....胳膊长的像【他】啊......” ‘他’是谁?我没有问。 小玲最后喃喃了一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午饭的时候,我跟小玲在教室里吃着饭。 “小玲,你在吗?” 就在我吞下一块烧鸡块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别班的男生进来教室。 我知道那个男生,是一班的凌,学校出了名的帅哥,在女生中有非常高的人气。 模特比例的身材,长相清秀,留着一头漂亮的头发,而且还是运动全能。 总之就是个帅哥。 “啊,我在!” 小玲听到凌的声音,笑着转过脸,站起身来。 “今晚一起去吃饭吗?” “啊,好的!” 凌笑着拉起小玲的手,而小玲也握了回去。 我又是惊讶地看着小玲。 这么快,又是一个男生,而且还是知名的帅哥? 已经是第三个了啊,而且还只是我看到的..... 真是了不得。 我这么觉得,不过转念一想,的确也只有这种帅哥能配上小玲了。 原来小玲是个掉凯子的高手啊,我笑着继续叼起一块鸡肉,吞了下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小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的身边不断有男生出现,而她也在不断找着新的男生。 因为是美少女的关系,所以她找过的人没有一个例外地全部上钩了。 小玲每天都在不停地发短信给那些男生,放学的时候也会一起出去。 不过那么多男生,小玲到是很会拿捏距离感,既不会过于疏远,也不会过于亲密。 能说上是男朋友吗?不,说不上。 那能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不,也不是,但是看起来又有点好感。 总之就是既不会让那么多的男生们远离她,又不会过于亲近她。 哎呀,真是厉害的丫头,是个色女啊。 我这么想着,每天都跟小玲在一起。 “小玲,为什么你会找他啊?”这种味道是...... 我歪着头,困惑不已..... 现在,我才注意到,刚刚那种不协调的异常感是什么。 为什么生日宴会上,听不到人们的吵杂声和交谈声? 是的,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舒缓的音乐自动播放着,但是在当下的气氛下却显得尤为诡异。 到底....怎么回事,小玲跟客人,都在哪里? 我这么想着。 我拉着岚的手,静静地来到客厅里。 就在那里,我找到了小玲。 还有,那些赴宴的男生。 大概有二十多人。 不,那已经不是男生了,他们,现在只不过是一堆人形的肉而已。 是的,人形的肉,他们已经都死了。 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地板完全被鲜血所淹没,暗红的血渍发出腥臭的铁锈味。 泛黄的碎肉和内脏浮在血泊之中。 尸体全部被堆在大厅的中央,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些少了胳膊,有些少了头,有些少了眼睛,嘴巴,耳朵...... 甚至有的是整张脸,或者全身的皮肤。 而小玲则是坐在尸体的中央,好像很开心似的摆弄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 我慢慢走上前去,站在一旁安静地问她。 “哦,是荷子啊~” 小玲看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走到尸体的边上,在那里,我看到了小玲正在摆弄的东西。 那是一堆尸块,一堆尸块摆成的人形。 好像是个男人,把这些死掉男生的不同部位拆下来,摆成的人形物体。 这是什么?我困惑地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小玲。 “他是我最爱的男朋友哦,不过早就已经死了,真是可惜。” “......” 我看着小玲的眼睛,而小铃则是指着眼前的肉块堆,自嘲似的说起话来。 “不过,我发现,有好多人的部位长的像他哦,比如小明的胳膊.....阿兹的眉毛....凌的眼睛.....苏苏的腿....贝鲁同学的头皮......蟾蜍同学的指甲.... 都好像哦....所以说....有一个医生给了我这个哦......” “医生?” 小玲这么说着,挥了挥手上拿着的一张纸。 那好像是一张设计图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她给我的设计图哦....听说只要照着这个....用别人的部位,就能再[制(审核)造]一个他哦。” “这......” “所以,我迷惑学校的男生,让他们过来,用蛋糕迷昏,之后拆下他们不同的部位哦.....” “......” 疯了,小玲疯了。 我安静地看着小玲,什么也没说。 而小玲则是高兴地看着我,从背后的纸袋里掏出一摞相片撒在地板上。 那是一些人体部位的照片,例如眼睛,鼻子,嘴巴,胳膊,腿,脚...... 原来,小铃是为了收集这些男生的不同部位,才要求照相啊。 原来如此。 小玲这么做,是为了重新组合自己爱的人。 用这种方法。 并不是水性杨花,只不过是过于专一而已....... 这还真是.....戏言啊....... “那,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问小玲,而小玲则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也一样啦~因为荷子的眼帘好像【他】哦!所以给我用用吧!” 小玲这么说着,站起身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 “荷子!” 突然,身后的岚闪出来,站到我的身边摆出警戒的姿势。 “危险,你先走吧,我在这里拖住她。” 白痴,你能拖住她就怪了,看尸体的样子就知道,眼前的小妞有两下子。 “滚开。” 我冷冷地这么说着,看向玲子的方向。 但是,玲子却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岚。 怎么回事? “你.....很像他....很像....哪里都很像.....” 凌眼神恍惚地喃喃着,直愣愣地看着岚苍白的脸,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可以把身体给我吗?这样...就不用这堆东西了.....可以直接....” 玲子笑着一脚随便踢散自己脚边的肉块人形,慢慢举起手中的剪刀。 而我,则是把岚推到一边,拔出了腰间的长【匕(审核)首】...... 所以说,你的学校里是否有一名很善于拿捏距离的美少女呢?那最好千万不要接近她哦..... 小心最后....... 组合——————————————————is?the?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8章 番外九百九十九 怪异事件簿8 变态事件之其七 /7?烹饪 醒来的时候,我们被关在一个黑色的箱子里。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自己突然被抓住了,然后被塞到了一个箱子里,之后的事情,已经 是一个迷了。 “这是哪里?” 我撑起僵硬的身子,这样问身边的家伙。 “不知道。” 身边的她则是有气无力地摇着脑袋,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 看到她的样子,应该是很累吧,所以我也没再多问,只是往箱子的角落里缩了缩。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苦恼地摇着头,想要把因为晕眩而扭曲的视野矫正过来。 这里的味道很难闻,散发着一股子纸灰味和粪便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 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因为我明白,现在呕出来,只能让味道更加难闻而已。 所以我只是呆在箱子里,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在箱子里又呆了很长时间,到底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很久。 但是既没有饭送来,也没有水,我们觉得既渴又饿。 “肚子好饿啊......” “嗯.....不会被活活饿死吧......” “这样下去....好像也不行吧......” “嗯,总之去看看吧......” 经过商讨,所以我们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要想点办法。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就被打晕,醒来就在这里了。” “哦,这样啊。” “你呢?” “嗯,我也差不多,在睡觉的时候突然被打晕,之后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不过中途我有醒来一次,好 像觉得我们在动。” “在动?” “嗯,不知道我们已经被带到哪里了。” 我们试着回忆了一下各自的记忆,不过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所以我也只能稍微说出自己的推测。 不过听到我的话,身旁的她倒是缩了缩肩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而我也沉默不语,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试着在箱子里动了动身体,不过因为腿步被绑住的关系,这样的行为会很痛,所以不一会我就放弃了。 “你怎么样?身体也被绑住了吗?” “嗯.....” 我问了问身旁的她,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只不过比我更严重而已。 从我的方向都可以看见她腿上的瘀青,应该是被绑的很紧吧。 “很痛吗?” “嗯.....” 我这么问她,而她只是垂下头,无精打采地嗯了一下。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出去。” “真的....可以出去吗?” “嗯,一定。”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我没办法只能用空洞的话语安慰她。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出去。 因为这种地方,确实太奇怪了。 我还是感觉头昏目眩,大概是有脑震荡吧,所以想要靠在箱壁上小憩一会,以便储存体力。 我往箱子的角落里继续缩了缩,垂下了头。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听到身旁的她突然嘟哝了一句。 “恐怕.....已经.....回不去了吧。” 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哀伤的侧脸,什么都没说。 “已经.....回不去了是吗.......” 再次醒来的原因,是因为强烈的光线。 箱子就这样突然被打开,之后被弄翻了。 我们就这样滚在地上。 “怎么回事......” “呜呜.....” 阳光非常强烈,因为长期都处在黑暗的箱子里,所以一瞬间的光亮让我们睁不开眼。 我们呻吟着想要用被绑住的腿站起来,不过那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只是动一动,被绑住的地方就会疼痛的 好像被火烧一样。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想要弄明白我们到底在哪里。 嗯......白色的瓷砖,煤气灶,大量的碗筷盘子,砧板和刀具,还有很多的蔬菜。 “这是.....哪里.....” “不知道......” 她害怕地蜷缩在地上,不安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荷子,我让你杀的鸡你杀好了没?” “啊,就快好了,岚再等等嘛~” “这样啊?医生他们快要来了,我的水也煮开了哦,菜也切好了,就等你的鸡肉了。” “ok嘛,岚要做什么?” “嗯.....蔬菜鸡汤还有煎鸡扒吧,肝就腌过之后下去煮,再捣成酱,淋在上面好了。” “呀呀~好棒好棒~” “诶?荷子,为什么这只鸡在角落里两眼翻白,四肢抽搐呢?呜哇!口吐白沫了!荷子你喂它什么奇怪的 东西吗?” “没有咩,可能是看到同伴被杀了,吓傻了吧,正好,省的它挣扎了。” “哦,这样啊,那快点哦。” “知道啦知道啦!” 所以说,你在杀死动物吃尸体的时候,尽量先把他们弄的失去意识哦。 烹饪————————————is?the?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9章 番外一千 怪异事件簿.终 变态事件之其八 /8 和风料理 五月底的一个下午,周四,我跟三名同学走在回家的路上。 “喂,听说西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日式料理啊。” 走着的空档,末君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而我们三个只是奇怪地看着他。 “日式料理?” “是啊,日式料理哦~” 狩君刚刚问着的空档,末君便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是啊,有什么好的?” 他们俩人说着的空当,千君也参进了对话。 看到狩君跟千君奇怪的模样,末君抱起胳膊,换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那里的生食,听说是‘人肉’哦~” 居然笑眯眯地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即便知道只不过是玩笑而已,也总是会吓人一跳的。 “别说这种吓人的事情啊,末君.....” 我惯例性地抱怨着,有些不满地瞥了末君一眼。 “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推销手段吗?” “不过敢用这种变态宣传的料理店,一定会很有趣吧?” 不过千君跟狩君看起来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是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末君睁开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怎么样啊?要不要去看看?” 看来这种另类的宣传还是有效果的嘛...... 可不会是什么山寨日式料理的店铺吧? “那就去看看吧。” “我无所谓啊。” 千君跟狩君好像并没有想那么多,摆摆手准备去看看。 “岚君也要去吗?” 末君转过头来盯着我,做了一个可笑的鬼脸。 “无所谓......” 我可不准备被他们看扁了....总之去看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ok,那就出发!” 末君好像很开心似的握了握拳,指着西街的方向大吼一声。 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店铺啊...... 我这么想着,希望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好。 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穿过好几条街道,拐进十数条歪歪扭扭的小巷子,我们来到了末君说过的“日式料 理店”。 “就是这里......?” “这......看起来很有趣啊......” 无论怎么说,在这种地方开饭店简直就是开玩笑...... 过于偏僻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千君和狩君看到眼前的店面门头,惊讶地叹息起来。 当然,当我看到店铺的时候,也比较惊讶就是了。 怎么形容呢?总是就是一间破旧的木质小屋吧。 门头看起来脏兮兮的,很古老,原本应该是亮棕色的原木玄关,已经因为天长日久变成了深褐色。 白色的纸质拉门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挂在房梁上的鲜红和风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火光。 我们抬起头,看了看脏兮兮的木质招牌上面用退了色的日文写着店铺的名字。 【铊の家】 “砣的家......?什么意思?” “.....称砣之家?莫非是这家店童叟无欺的意思....?” 千君与狩君看着没有见过的日语,搞不明白地侧着头。 “这好像是‘柴刀之家’的意思吧?” 什么狗屁解释啊.....实在看不下去的我回答他们俩。 “呦,岚君懂得日文啊?” 末君转过头,很惊奇地看着我。 “一点点......” 其实是秋藤老师会日语,所以偶尔会去请教一点罢了。 至于秋藤老师为什么会日语,距她说是自己操控的式神中有那么几个听不懂中文..... 这还真是有够囧的...... 我们在店外逗留了一会,之后进去屋子里。 店面虽然破旧了一些,不过却很有和风的韵味。 无论是木质墙壁上挂着的浮世绘装饰画,散发着竹子气味的榻榻米,还是落地的四方形合适照灯,总给人 以一种祥和的感觉。 总之一眼就能够认出是日式料理,而且应该还蛮正宗的。 我们一横列地坐到吧台前并排的座位上,等着有人来招待。 吧台的设置很有趣,就好像小食街上的大排档摊位般。 客人们肩并肩地坐在吧台的外侧,而老板则是站在内侧。“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岚,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呦。” 医生听到我的话,放下手中的钢笔,靠在椅子背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去追回他们哦,说不定现在还不晚。” 还没等医生说完,我就迅速拉开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哎呀~来不及啦~” 背后的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咕哝了一句。 我并没有听见。 我在夜色弥漫的街道上狂奔着,今晚的雾气很重,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 医生的话在我的耳边清晰地回想起来。 “没有免费的午餐哦~” 可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既然不要钱,那到底是所要什么为报酬!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狂奔着,一面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终于,我跑到了那家和风料理店。 店面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鲜红色的和风灯笼在朦胧的雾气找中散发着迷蒙的微光,照的房梁上脱色的招 牌若隐若现。 充满诡谲的气氛..... “铊の家......” 我小声呢喃了一句....之后毅然决然地走进屋里。 顺着昏暗的灯光,我在吧台发现了千君他们三人。 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并没有发现老板的身影,所以我走近他们三人,想要看个究竟。 我慢慢跺到他们身边,翻过他们趴着的身子。 但迎接我的却是,三人冰冷的尸体。 都死了......粘稠的朱色撒满整个吧台....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樱蕾的腥甜。 我眯起眼睛,按照顺序看着三人的尸体。 千君的整个脑袋被敲碎,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碗,里面装的是他点的‘悪辣な味の脳浆のかゆ’。 狩君的舌头被整个割掉,放在了他面前精致磁盘里面的饭团上面。 末君的眼球被挖了出来,烤焦之后穿成串,撒上调料被塞在了大张的嘴里。 我呆呆地看着三人的尸体,医生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响起来...... “没有免费的午餐哦~” 所以说,你们学校附近是否有一家免费的和风料理店呢? 那最好不要去哦,否则价钱恐怕....... 和风料理————————is the 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0章 番外一千零一 孤城千山录 篇启兄妹 “吧嗒”一声,玉石制的黑色棋子应声而落。 拈着白色棋子的老头看着棋局,不禁冷汗直流,手上的白子迟迟落不下去。 “前辈请。”老头对面坐着一个不足弱冠之年的青衣少年。少年生得俊秀雅致,一袭青色衣衫纤尘不染,如墨般的长发垂于腰间。在粗野高大的西荒汉子中,他长的太精致秀气,竟隐隐透出江南水泽的媚气来。少年见老头不落子,淡淡的提醒一句,虽说是提醒,但少年的脸上却没有不耐之色。他一直带着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棋社中的其他人早就聚在了二人周围。众人无声,但想必都看出了这局棋又是这少年赢了。 “哈,还请什么请?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这老头早就输啦,你让了他这么久,给足他面子了。”安静的棋社中突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笑声,众人寻声望去,看见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小几上。她翘着腿,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她的衣着同少年一样干净素雅,容貌却与他有着天壤之别——这个女娃娃生得奇美,竟是个鼻挺目深,金发蓝眸的夷人少女。 齐不败在丝绸之路上二十年来下棋就未逢敌手,今天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中连败三局,已然是颜面尽失,现在正窝着一口鸟气无处发泄,见有人挑衅立刻站起来,将手里的白棋子细细抚摩着,鸡皮一样的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女娃娃,这棋社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夷人少女完全不把他身上的杀气放在眼里,依旧笑嘻嘻的,“我马上就走,只是你连输三局,欠了我哥哥一百匹上好的大宛汗血马,你给了马我自然就走。” 这话戳到了齐不败的痛处,他生性吝啬,要他送出一百匹汗血宝马还不如去扒他的皮。他闻言厉喝,“我哪里输了,一局还没终呢!” “罢了,”一直无言的青衣少年突然开口,他起身,走到夷人少女的面前,然后摸了摸她海藻般的金发,温言道,“釉儿,何必难为他。我们走吧。” 沈釉儿乖乖地应了一声,便拉着青衣少年的衣襟准备离去。 “慢着!”齐不败又是一声厉喝,喝住正欲离开的兄妹俩。 “还有什么事?难道你要给我哥哥那一百匹马么?”沈釉儿回过头,问。 “想的倒美!”齐不败一脸怒容,“你哥哥毁了我几十年的名声,让你们走出这棋社我齐不败还要在丝路上混么?!” “那你要怎样?”少女歪着脑袋,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齐不败不答,他阴森一笑,指下的白色棋子发劲一弹,直直向沈釉儿面门弹来! 青衣少年收敛了笑容,他飞快地扬起长袖,然后收力一卷,棋子已落入他的手中,他低声道,“你想杀人灭口,恐怕还不够资格。”说罢他扣指一弹,白色棋子霍然飞出,带着强烈的去势划过众人的头顶,钉入对面的土墙中。只听“叮”的一声,土墙被穿了个透,刺目的阳光射进来,打下一道光束。 齐不败哪里想到这瘦削的少年这般厉害,他望了一眼被打穿的土墙,强作镇定,问,“你是什么人?师承何派?!” 青衣少年本不想作答,倒是沈釉儿心直口快,“我哥哥就是天下传奇的逍遥门人,代号‘青鸾’的第四弟子。逍遥门人精通琴棋书画,天文算术。齐老头,你能和我哥哥下三局棋,死也值了。”她似乎没有被齐不败的偷袭给吓着,依旧笑颜如花。 齐不败听闻后身子猛的一震。逍遥派的名声他可是如雷贯耳,传说逍遥派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宗派,逍遥门人不仅功夫造诣极高,而且天文地理,算术机关,乃至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只是每代逍遥门人只能有四人,代号分别为:白鹫、红鸢、乌鹭、青鸾。因为门人甚少,加上逍遥门人向来脱离世事,四海为家,所以逍遥派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般的组织,就连在这消息灵通的丝绸之路上,齐不败也只是听过白鹫、红鸢和乌鹭的名号,他万万想不到逍遥门下最为神秘的青鸾就是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齐不败的脸色煞白。 青鸾看他发愣,也不多加理会,牵着沈釉儿想离开棋社,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掠过一道寒气。他是逍遥派入门最晚的弟子,应敌经验不足,但他亦知道身后的齐不败是动了鱼死网破的心,竟发动了全身内力将整盅白色棋子抛来。数百枚白子来势极猛,密密麻麻地将两人全身空门罩住。青鸾自保绰绰有余,但要使沈釉儿毫发无伤就难了。情急之下,他竟舍去全身空门,转身将少女搂入怀中,看样子是要以自己为盾,以换来她的安全。 “哈哈哈!逍遥门人又怎样,老子今天把你宰了往后岂不是名声大震?!哈哈!”齐不败笑得甚是嚣张。 “是么?”沈釉儿陡然发出一声寒栗的促笑,她转过身来,那一瞬间她湛蓝的眸子里褪去了少女的稚气,亮过一丝血光。也不知她是怎样从青鸾的怀中挣脱出来了的,只见她直挺挺地站立在瓢泼似的棋子前方,伸手迅速按在虚空中,口中低声一念,“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少女面前好象有个透明的屏障一样,飞来的白子突然停在了她手前,接着哗啦啦的脆响,白子纷纷落在地上。 “这、这……”齐不败见状被吓得发抖,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哆嗦地问,“你是玲珑雪宫的什么人?怎会这‘虚墙’之术?!” “算你有眼光,”沈釉儿说着伸手将埋在领子里的一个金项圈拿出来,金项圈不知是用什么打造,金色中泛着一丝紫气,小巧精致,周身刻着繁杂的图纹,以及一些形状怪异豁口,那豁口乍眼看上去竟像一个个锁眼。“乖孙儿,你看这是什么?” 齐不败彻底惊呆了,他那皱纹纵横的老脸在抽搐,半晌后他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狗眼竟然没看出是宫主,小的应该千刀完剐!求宫主网开一面,赐小的全尸,不要降罪于小人的老婆孩子!” 齐不败在丝绸之路上也是铁汉子,虽然吝啬奸猾,但万万不会这样求饶于一个妙龄少女!其他人都看傻了。只有齐不败自己知道,面对玲珑雪宫的雪鬼宫主,求一个全尸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不要说他刚才的偷袭,就算被人无意看到她的容貌,雪鬼宫主都能用剜眼这等凌厉的手法处罚不敬之人! 老头还在不停磕头,地上早已血迹斑斑…… ——这里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关口,阳关。 大诗人王维曾经留诗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曾经的故人在阳关分离,从此,他们不再是兄妹,亦不会是故人。 一逍遥逆徒 此去塞上,黄沙漫漫数万里。 漠中有一个孤城,名曰:敦煌。 敦煌是丝路名城,由玉门关和阳关将它与西域个小国阻隔开来,是各队商旅的必经之地,因此敦煌繁华,绝不逊于西域诸国。敦煌镇守中州与匈奴之间,且进入中州的商队必定要持有敦煌签定的关文,所以敦煌城主是聚军权政权于一身的诸侯霸主,再加上来往商队所携的货物必有三层被敦煌以关税的名义扣留。敦煌,俨然成为了中州大昔王朝的国中之国。 敦煌上代城主郁青琅励精图治,他以强大的政治手段和几乎独裁的军事策略将敦煌推向繁盛的顶点。可惜郁青琅在三十四岁时便郁郁而终,没有娶妻,更未留下子嗣,因此城主之位就由郁青琅的幼弟,郁青渊继承。郁青渊十七岁时接管敦煌事务,他有着同兄长一般翩翩玉立的俊秀样貌,并且待人亲和,让受够郁青琅暴虐脾气的属下或是商旅们如沐春风。在郁青渊温和的整顿下,敦煌风调雨顺。大昔王朝忌惮敦煌的强大,又不得不依靠敦煌镇守西域,所以在郁青渊弱冠之年,冲帝便自降身位,称他为御弟。 郁家一脉虽然人丁单薄,却也占尽风头。 他身旁侍寝的胡人美姬被他的动静弄醒,见他眉间充斥着清愁,不禁柔声道,“少主,您又想起她了,是么?” 郁青渊没有看她,只低声呢喃着,“我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阳关的……她还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却把她丢在了那里……” 胡姬早已习惯了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没有人知道那个“她”是谁。她被郁青渊想念了三年。 她一定是个极美的女子吧,要不然少主怎么会对她这样念念不忘呢?胡姬如此羡慕的想。她说,“少主,您这么念她,她不会怪您的。” “不,她一定恨死我了。她可任性的很——”郁青渊的话语突然顿住,他望向金纱帷帐外的远宫,陡然间脊背僵直,他道,“有人来了。” “什么?”胡姬一时没反应过来,问。 “杀我的人。” 感知身边这个美丽的女子害怕地抖了一下,郁青渊安慰,“不怕。逍遥门人,一向只杀该死之人。”说着他的目光又移回金纱帷帐外,那里,竟已鬼魅般的出现了三个人影。 三个人影来的悄无声息,他们一言不发的站在寝宫外,衣袂飘飘。居中一人提着一盏惨白的灯笼。烛火勉强照亮一尺的范围,只是那光照得人心头忐忑。 仿佛那三人来自幽冥地府。 “师弟,多年不见,你这城主当的还尽兴吧?”居中的提灯之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忽远忽近,诡异难辨——这是逍遥派的千里传音秘术。 “哪里哪里,有劳大师兄千里赶来。”郁青渊淡然回答。 提灯之人“嗤”的一声,似乎在不屑地笑。接着他举手一扬,那盏惨白的灯笼竟然自己飘了起来,带领着三人缓缓地穿过帷帐走来。 郁青渊随手扯过一件青衫披在身上,他寒声问道,“大师兄,你真打算我们同门相残?” “同门相残?师弟,我只是代老爷子清理门户罢了。你还记得逍遥派第一条门规么?那便是‘出世之人,方可入门。门中弟子,入世皆杀’!”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穿过了金纱帷帐,竟是两男一女。居中的男子玉树临风,白衣胜雪,宛如天人。侧边两人中女子绯衣,男子玄衣,都是精致至极的人。 美丽出尘的绯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渊儿,认个错吧,然后跟我们离开敦煌。逍遥门人是不能入世的。你当敦煌城主三年,可是犯大错了。” 郁青渊身子一颤,冷下脸来,“师姐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红鸢点头。她自小就把心疼这个小师弟,当年他们还在老爷子门下学武时,她就对他照顾颇多。 “就是啊,认个错你会死啊?”玄衣的乌鹭也开口。他生性豁达,多年来都行走在中州各地,不似白鹫和红鸢那样离群独行,因此在口气还带点人气。 郁青渊扫过风仙道骨般的三人,突然,他扬起嘴角,浅笑,“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我不能离开敦煌。如今北方匈奴蠢蠢欲动,我若离开,匈奴势必南下,到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我可不忍心看到。所以,我宁死也要留下。”说着他眼中迸发出决绝的神色,全身已经进入戒备的状态,“你们要杀我,是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 “哈哈,这气势才像我逍遥门人!”白鹫大笑,接着他手一伸,那白灯笼又幽幽地落回手中,“我出手尽量快些,让你少些痛苦罢!” 黑暗中,白影陡然跃起,飘逸灵动。最为奇特的是,那执于手中的灯笼烛火不乱,丝毫不受去势的阻挠,烛焰没有半分倾斜。 郁青渊直直盯着白鹫,一动不动。他没有躲开。 石火电闪间,白鹫已经逼进了郁青渊,就在这时,白衣男子生生止住了前进的去势,他眯起双眼,危险地看着郁青渊,之后他顷刻回身,语气中带着恼怒,“撤!我们中这小子的算计了!” “大师兄,你们逃不了了……”郁青渊负着双手,声音森然。 在华丽的寝宫外,数千名弓弩手执箭拉弓,密不透风的箭头对准着宫内众人…… 二百岁少女 刻着金色符咒的玉石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至寒的风夹带着雪花飞进来,寒气让神殿上的长明灯抖了一抖,也让跪在神像前的金发少女皱起了眉。 “咦,宫主还在祈神么?”进门的妖娆女子一扬长袖,意思一干侍女等在门外,于是,大门再一次合拢。 神殿中央的尽头,一座巨大而精致的白色神像耸立其中——那是用整块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一对双生姐妹,皆是一袭白色长袍,两位女神背靠而立,正面的女神像右手中拈着一只同样雪白的花儿,双眼由黑宝石镶嵌,显得徐徐如生,美丽高洁,而暗面的女神像则完全湮没在姐姐的背影中——这就是被整个西域百姓所信奉的风雪之神,阳面为姐姐雪神,永远正面朝向信徒,接受万千膜拜,阴面为妹妹风神,虽同为双生,她却是背朝信徒,让人看不清她真正面容。 跪在神像前的金发少女听到她的声音后一脸厌恶,索性闭上了眼睛。在漫天飘雪的天气里,金发少女只穿了一件素白的法衣,唯一的饰品便是她脖子上精致的项圈。项圈上镶有绿宝石,并刻有繁杂的咒文,在项圈上,还牵出一条细细的锁链,锁链的尽头埋在神像脚前的大理石中。那锁链的长度仅仅够她在神殿内走动。 金发少女目深肤白,一头如海藻般的头发披于腰间。她身材纤细瘦削,一看就知她是个不足十六岁的异族小姑娘。 “奇怪,难道宫主久居神殿里,变哑了么?宫主要是变哑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妖娆的女子笑容艳丽。她也是一身素白的法衣,只不过法衣上绣着金色的曼佗罗花纹,在她的走动中,曼佗罗花灵动的像是活物,徐徐绽放。 金发少女扬起一丝冷笑,“滚出去,别让我心烦。” 女子闻言拉下脸来,“沈釉儿,你还嚣张得起来么?!如今这里所有长老中我的权利最大,各分部的领主又都是些小丫头片子,而你,身为宫主还不是被我用天机玄锁困在这里。这整个西域早晚都是我的!你就待在这神殿里终老吧!老妖怪!” 沈釉儿睁开眼,湛蓝通透的眸子狠狠扫过她,声音竟出奇得平静,“音长老,你别忘了,你今年也六十多岁了,可惜你的驻颜妙术习得太浅,看起来比我还要老十岁。要说谁是老妖怪我们应该都是吧,只是你老些罢了。” 添音被她的眼神一扫,不禁后退一步。沈釉儿见了又说,“而且,你当我解不开这天机玄锁么?我只是不想解它。” “哈,宫主说话真是风趣,”添音强打精神,也笑了,“昆仑玲珑雪宫的雪鬼宫主,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啊,若你真能解开这锁,我还不被撕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解开过一次,只不过是让你身受重伤罢了,而现在……宫主,你还有这个能力再承受一次削肉剔骨的折磨么?”说完,她哈哈大笑,快步离开了神殿,留下了让人窒息的寂静。 沈釉儿依旧跪在神像前,她轻轻一动,系在项圈上的锁链就叮当直响。四周光亮的汉白玉倒映出她俏丽的侧脸。 三年了,她的模样分毫没变,但他定是长高长大了吧?说不定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呢…… “青鸾,青鸾哥哥……”她低声的自言自语,脸上竟泛出一丝温暖。有时她真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子。若是普通女子,她就可以毫不犹豫跟他走了吧? ——“你到底是谁?!”三年前的阳关内,清秀如风的少年这样问她。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表情冷的像一块冰,“他为什么叫你‘宫主’?” 沈釉儿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阴枭的样子,她知道,他在隐忍着怒意。“哥哥……我、我……”她低下头,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露了底细。 “你说!”青鸾的声音霍然抬高,他朝齐不败吼去。 “不许说!”沈釉儿也向齐不败厉喝。 千年来,昆仑玲珑雪宫的信徒广布,几乎全部的西域人都是虔诚的信仰者,诸多的西域小国都奉玲珑教义为国教,若不是敦煌的阻挡,玲珑雪宫的教义早就流入中原了。 “玲珑雪宫的宫主?”青鸾的眼光变幻莫测,突然,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是了,只有玲珑雪宫的宫主才会这样高深的术法啊。真是可笑,我竟然还当你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呢,还一直保护着你,当你是妹子……你、你骗我是因为想找乐子么?” “不是的哥哥,当时我真的是重伤不愈,你的确是救了我一命!我一直跟着你只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哥哥……”沈釉儿拧着眉,几乎是哀求着他原谅。 “不要叫我哥哥!”青衣少年猛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双眼血红,似乎是愤怒至极。他无法相信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女会是西域霸主!他那样呵护她,带她从安息到大月氏,再到楼兰,他本想带这个金发少女到自己的家乡去的,哪知在阳关出了岔子!在离敦煌咫尺的阳关中让他知道了真相! 沈釉儿被他这么一吼,立即住了口,泪水却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今天你暴露了身份,只怕我要被瞒一辈子吧……”青鸾失魂落魄,怅然走出门去。 棋社外,干燥的风吹拂着他的脸。阳关繁华,虽然没有敦煌的盛大,但毕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关卡。街市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抬眼望向刺目的太阳,陡然大笑,“哈哈哈,独寐寤言,永矢弗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少年踏歌而去,模糊的天光中,只见一抹青影如出岫之云,飘忽跃过城墙,瞬间不见。 待到沈釉儿想去追时,已然来不及了。逍遥派轻功天下无双,她只是愣了一下,青鸾已消失无踪。 “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啊……”少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泪流满面。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之间相隔着的近百年的时光空白。 玲珑雪宫的雪鬼宫主不老不死,年过百岁却保持着少女的容貌,而逍遥派的青鸾公子方才弱冠之年。 没有人会想娶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郁青渊……”神殿中的少女伸出手指,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写着青鸾的本名。写着写着,她突然绽放出一个如花的笑寐。 神殿外,是为人所不知的繁华世界—— 玄色大理石铺底的宫殿,错落地撒在雪域高原。整个宫殿群被描上了鸢尾花图腾,暗红的染料勾勒出的工笔图腾灵活明动,反复在不经意间,花朵就徐徐绽放。在各色宫殿的中央都有一方蓝色的池水,里面种满了殷红的睡莲,挤挤挨挨。 无法令人想象,在或这寒冷至及的地方,花儿还能开的这般妖娆。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而这人间仙境,便坐落在一行巨大的山脉上。山脉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入天空。整个山脉被大雪所掩埋。在外人的眼中,这座高不可攀的山脉尽头,是神明的住所,生命的禁区。 这里便叫做,昆仑。 三敦煌劫难 敦煌城主的寝宫内,白衣男子看着数千名弓弩手,脸色阴沉地可怕。纵使他再厉害,要硬闯箭阵也十分困难。 “师兄师姐们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以硬碰硬啊。”郁青渊袖子一扬,刹时间,从屋顶上垂下几十条绳索,接着哗啦啦的一阵摩擦声,几十名黑衣杀手握着短刃从上顶滑下来,然后拽着绳索静止在半空中,对中间三人形成包围形势。 红鸢环顾四周,她皱起眉,自言自语道,“奇怪,刚才我们进来时只有几个守卫,怎么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人?”说着她抬头望向殿外漆黑的夜色,恍然大悟。既而她笑了起来,“渊儿,你真是聪明。”她生性单纯善良,又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因此心底所想的念头对外人也毫无保留。 “师姐过奖。”郁青渊也笑了。逍遥门人精通乐理,除了资质过人外,还因耳力极好。若是在宫殿外埋伏守兵一定会被这三人发现,所以郁青渊干脆不埋伏,夜夜如此。逍遥门人在城墙守卫中来去如若无人,他们轻易跃进寝宫,竟放松了警惕。 ——方才宫殿外的点点灯火不见了,只留下挂灯笼的素白丝绸带,数千名弓弩手之前都守在寝宫外部。一旦发现有敌人,他们便用长钩将灯笼挑开,然后顺着素白丝绸滑进殿内。他们身上不带重兵器,又脚不触地,自然无声,再加上敦煌风大,因此白绸抖动的声音任耳力再强也听不见。 “大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青衣少年正色道,“我知道大师兄不会不顾这些死士性命的。我只请求你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处理敦煌诸事。如今匈奴南进,已经到西长城下了,我必须击退匈奴铁骑。三个月后我保住了敦煌,自当自刎谢罪。要不然,大家只好鱼死网破了。” 一阵寂静后,白鹫望了望身边的两个人,随后点头道,“那好吧,暂且留你三个月的性命。”说着他手一抬,那盏白灯笼又幽幽地升起来,领着三人飘然而去。 郁青渊看着三人远去,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喝退弓弩手,独自站在宫殿阶梯上,如水的衣衫在夜风中轻轻飘扬。 就这时,柳风、沙忌两位副将匆匆赶进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今晚刺客进入寝宫一事,虽然奇怪郁青渊放了刺客,但身为军人,他们更知道束缚自己的好奇心。 “什么事?”郁青渊静静看着他们,询问,心中却早就猜出了大概。 两位副将齐齐行了个军礼。沙忌性格莽撞直锐,一进来就愤愤地抱怨,“少主,我们被骗了!那皇帝派的十五万兵员全都停在了嘉峪关中,宁死也不肯再前进一步!看样子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援兵敦煌,而是准备隔岸观火!” 自从敦煌探子知道匈奴准备挥兵南下后,敦煌便请求冲帝援兵。而冲帝也确实派兵赶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冲帝援兵的却是敦煌后方的嘉峪关。沙忌带着几十单骑前去嘉峪关时,竟被嘉峪关的守兵给挡在外面。沙忌知道此事不妙,又匆匆赶回来报告。 “知道了,柳副将,你有什么要报的?”郁青渊语气淡然,看不出他有一丝慌乱。 “匈奴的四十万铁骑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过来了。我们的使者到西域诸小国打探了一番,发现各国的态度不明,想来是准备做墙头草了。我们十万守兵对付四十万铁骑已然吃力,要是后方的小国临阵倒戈,敦煌腹背受敌,情况大坏啊。”柳风叹了口气,如他这般冷静的将领,碰上这等棘手的危难,也十分苦恼。 郁青渊沉吟许久,然后摆摆手,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们都下去吧。” “得令。”柳风、沙忌齐齐退下。这里毕竟是城主的寝宫,他们不能待得太久。 郁青渊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中,他依旧站在台阶上,上方的白灯笼早就摘下。黑暗中,陡然间只听“哇”的一声,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为了敦煌,他在这三年中早已心力交瘁。 如今大昔王朝忌讳敦煌的势盛,有心不出兵,是以存心要给敦煌点颜色看看。这种做法貌似可以挽回朝廷颜面,实际蠢不可及。敦煌乃丝路重城,若被匈奴夺去,大昔王朝不仅失去了丝路的掌控权,还少了一个保护西方边防的屏障!那些娇娇弱弱的中原兵,没有了敦煌守兵的辅佐,哪里可以打胜匈奴铁骑?敦煌一旦失去,就再也夺不回来了!而另一方面,匈奴蛮夷,所经之处寸草不生,哀骨遍地,若敦煌被破,城中百姓定是没有活路。 祠堂不大,相比较于城主宫殿要朴素的多。长明灯下,郁家的几十面灵位在光影中时隐时灭,从最早的宗祖郁濂为大昔王朝打江山起,郁家数代个个枭雄,就连他的兄长郁青琅,当年也能领着区区五万精兵,在匈奴内乱时,深入漠北,打得匈奴落花流水。 而今兄长苦心经营的敦煌城交到自己手中时,已经是危机四起。 青衣少年笔挺地站在灵位前,眸子扫过上面一个个代表着传奇的名字,突然,他开口说道,“郁青琅,你是个真真正正的蠢材,你自己早死不算,还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他面对着其中一面灵位数落,“你自己要清闲,还要我保护好这座孤城,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现在我只有兵行险招,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到这位比自己长十六岁的兄长,郁青渊心中百味陈杂。 杜云隐赌的如鱼得水,竟然忘了要去救老四,等他想起来时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于是他快驴加鞭往塞上赶,还叫白鹫先去敦煌城探探消息。 可是还没到嘉峪关,他的黑驴子就不肯走了。 “罢了罢了,”杜云隐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驴子,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驴子的长耳朵,道,“老伙计,你就先待在胡杨林里吧,我去见见那四个猴儿再回来找你。”说完,他破袖子一扬,原地已经了无人影。 对于这大逆不道的话,郁青渊只是微微一笑,他道,“我死守敦煌,并不是为了冲帝的江山,而是了这江山之中的百姓。战乱凄苦,苍生无辜。” 当年他和母亲一同被兄长郁青琅放逐昆仑山以西。那里是无尽的戈壁,没有草场,没有水源。走投无路的母亲将所有的食物都给了他吃,自己却被活活饿死。三岁的他被师傅杜云隐所救,成为了逍遥派的弟子。师傅曾告诉他,郁青琅虽然放逐兄弟,但他却是塞内外千万百姓的守护神。没有他,汉人乃至各种夷人早被匈奴所灭。所以纵使郁青琅有千般不是,他也对得起这敦煌城主的位置。 郁青琅能保护他的子民,他也能。所以他不能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将匈奴的利剑引向中原。 “就算没有匈奴的骚扰,冲帝也早晚会找借口灭我郁家,我并未放在心上。玲珑雪宫与敦煌结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我会派使者尽快送信过去……我只希望,她不要将对我的怨气撒在敦煌城上。”郁青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炉,他垂下眼帘,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自言自语。 “谁?”柳风不解地问。 “一位故人。” 敦煌的使者很快便将书信送上了昆仑山,却不是郁青渊所料的那样——书信并没有交到沈釉儿手中,而是在教中长老添音的手里。 “你们怎么看?”妖娆美丽的女子倚在软靠中,她那戴着水晶甲套的手将一封轻飘飘的契约书丢在小几上。她微笑地看着座下十八分部的领主们,询问意见。 空旷寒冷的议事大殿里,按照等级尊卑的顺序坐着十八位白色法衣的女子,都是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妙龄少女,每人皆为垂及腰间的长发,发上缠着玛瑙和珍珠结成的璎珞发饰。只是有的栗发棕眸,有的乌发黑瞳,法衣上的花纹也各不相同,想来她们之中夷人汉人皆有。 “能让教义传到中原去不是好事么?难得敦煌提出这个条件。”大宛分部的领主首先回答。 “匈奴向来不信玲珑教义,北方各个匈奴部落都信奉仞俐天的日尊,对我神教的雪神嗤之以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无妨。”又是一位领主回答。 “对啊,我西长城这边可是受够那些蛮子的鸟气了。” “月氏被匈奴从河西走廊一路赶到昆仑山下,月氏君主敢怒不敢言。我虽然不能叫他发兵抗击,但让月氏按兵不动,保证敦煌的后方安全倒也行。”大月氏分部的领主说道。她就被大月氏奉为圣女,君主对她是言听计从。 “昆仑山以西这边的大食正在战乱,没有时间管匈奴和汉人的事情了。” “那倒是,这边已经够乱了。”同是昆仑山以西的一名领主附和。阿拉伯人正和海洋对岸的欧洲人打战,这战一打就是数十年,分管这边的领主们为了平息战事忙得焦头烂额。 添音冷笑一声,眼光看向座下诸人,“你们也都活了三四十年了,怎么这么不顾大局?现在我神教的十八领主全都是西域各国的圣女或国师,要我们稳定丝绸之路上的小国是没有问题,要是我们接受了这些条件,敦煌后方安全,确实可全心力敌。但是匈奴军队中也有许多强征过去的我教信徒,我们让他们放弃攻打敦煌,这样匈奴必定军心大乱,军心大乱能造成大败——难道你们要我教眼睁睁地看着敦煌军杀光匈奴中的我教信徒么?况且,就算敦煌让我教教义进入中原又能怎样?中原冲帝那老糊涂信奉佛教,建造的佛塔寺庙比百姓的房屋还要多,就连中原的边远地区,诸如川贵滇南,闽浙两广都各自信奉映花宫的神谕和荒域教的海皇……中原,没有我教丝毫的立锥之地。所以说这次结盟,是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啊。” 座下十八位领主听后都不敢再说话,方才同意结盟的几位领主相视一望,眼中神色阴沉。 如今玲珑雪宫的大权都掌握在音长老手里,身为宫主的沈釉儿却被囚禁在西殿之中,宫中其他九位长老早就淡然世外,终日守在神殿中,几乎不管教中事务。十八领主虽然权力甚高,但也高不过教中的十长老,只能无奈听令。 添音仅仅以一番言语就决定了这样的大事。她口中句句都为玲珑雪宫着想,十八领主也无法反驳。 会议结束后,各个领主纷纷下山,准备回到分部去。一时间,昆仑绝顶上掠过数道白虹,那是跟随众领主的侍队。但其中,有几顶琉璃软轿是空的。 玲珑雪宫的西殿中,白衣少女跪在神像前,她伸手拨了拨手炉中的灰,那亮起的火星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陡然发问,“你们一起过来见我,不怕音长老发现么?” 话音一落,白衣少女的身后闪过数道白光,五个妙龄女子出现在空旷的神殿中。 “见过宫主。”她们齐齐拉起裙裾,压身行礼。 “都到了这时候还行礼。罢了,你们长话短说。” 处于乌孙分部的领主月影上前一步,低声道,“音长老不肯相助敦煌,属下几个再反对也没用。” “是么?”沈釉儿听到这里后叹了一口气,“……她终于开始动手了。”过不了多久,她的身体便会像个筛子一样,血流殆尽而死! 就在这时,支撑不住的沈釉儿突然神形一散,吐了一大口血来,就连玉剑也在她力竭之时稍稍偏斜了几分——就是这个失误,让沈釉儿的胸口一凉——那把绿光幽幽的清绝剑当胸而过! 那一瞬间,敦煌城头上的众人,连同离沈釉儿不远的十八领主都因吃惊而瞪大了双眼。 “……终究,还是两败俱伤么?”常朔注视少女脏兮兮的脸,温和道,却是脸色惨白。 “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你输了。”沈釉儿回答,她将左手从常朔的胸腔中血淋淋地抽出来,“你该知道,兵不厌诈。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长进呢?”说着,她握住清绝剑剑锋,将它拉出自己的胸口——那剑偏开心脏一点点,使她得以保住性命。 这就是她与常朔的区别,纵使她身付负重伤,也可以凭自己多年的应敌经验杀了他! 方才她呕血实为假象,玉剑偏开也是假象,她只为了让常朔降低警惕。她以身为饵,自愿让常朔刺了一剑,而换取他近身的机会。也就是在常朔认为已胜了她的时候,她曲起左手,直取常朔的胸口。 ——他忘了,玲珑雪宫的宫主并不擅长用剑,她的利器,是尖利的五指。 而在这两败俱伤的情况中,沈釉儿虽然身受重伤,却能避开要害,而常朔,却内脏具损。 昔日温文尔雅的仞俐天教王像个脱了线的木偶,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之后倒在了纷飞的沙土中。血从他的胸腔中涌出来,晕染了一大片黄沙。沈釉儿望着常朔直挺挺的尸体,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都死吧,都去死吧!!”她满口鲜血,浑身亦是猩红遍布,她像是厉鬼,疯了一般在战场上喊叫,笑着笑着,却有泪水从她眼中撒下,直到她眼中妖红褪去,颓唐地坐在沙地上。 油尽灯枯的她即使活了下来,也将武功尽失,多年的修为毁于一旦,从此,她开始老去。 郁青渊,你不是担心当多年以后他老去了,而我容颜依旧,那时的你会配不上我么?现在好了,我也开始老了,五十年后,我也将白发苍苍,面脸皱纹……我会变丑,变得一无是处……那么这样的釉儿是否能让你不再担心,两人不相配呢? 可是,你怎么就能离开我呢?在你二十岁,最俊秀的时候离开了我……从此以后,你不会老去了,而我,则走向衰老、死亡…… 委顿下去的少女目光迷茫,她看着敦煌高广而干净的天,神情枯槁。 ——那样独自一人老去,定是会寂寞吧? 就在这时,遥遥的东方,传来了万马踏地的声音,大地微微颤动着,风沙滚滚而起,夹着舞动的旌旗,向敦煌奔来。 “来了么?只是,晚了一步啊……”杜云隐望着匆匆赶来的援兵,疲惫地自言自语。他看见旌旗上绣着一个“柴”字,那是镇守北方的柴将军的定远部队,一共二十万人,个个精锐。当初杜云隐在秦淮河边赢遍了各大商贾。他知道冲帝不愿出兵相助敦煌,因此他干脆用赌来的大把银子打通了朝廷上下关节,买通冲帝身边的太监伪造了一分圣旨,再盖上真正的玉玺。圣旨的内容便是要镇守北方边境的定远军出兵保卫敦煌。冲帝荒淫糊涂,即使伪造圣旨只要做得隐秘,他也不会知晓。只是杜云隐千算万算,却独独忘算圣旨送到的日期有所延误。 即使敦煌这一战胜了,那也只是是惨胜。柴将军所带领的定远军与匈奴交手已是轻车熟路,加上又以骑兵见长,比起嘉峪关的守军不知精锐了多少。匈奴失去了主将和幕僚,已是群龙无首,在二十万大军突如其来的进攻中犹如一盘散沙,刹时便被冲乱,本是强兵壮马的匈奴逃的逃,散的散。在这场胜负已定的撕杀中,匈奴的大旗刀刃丢了一地。风沙中弥漫着骏马的撕叫声和士兵的砍杀声。 孤城落日,狼烟滚滚。 拼死守城守了整整一天的敦煌看见援军到来,无不欢呼雀跃。柳风指挥人马开城门,与柴将军的队伍汇合。 “该我们下去了。”杜云隐吩咐三个徒儿,白鹫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一起掠下城头,找到了那乱军中,血肉模糊的郁青渊。 ——因为慑于沈釉儿的威胁,匈奴竟真的没敢再动那具尸体。 乌鹭心急,本想抱起郁青渊,却听见“喀啦喀啦”的骨头碎响从尸体内部传来。 红鸢“哇”的一声哭出来,“别这样碰他!他的骨头全碎了!全碎了!” “少废话。”杜云隐扶着郁青渊坐起来,只感觉手下的躯体软趴趴的,像没有骨头。杜云隐一提真气,然后伸手打在他后背上,将真气毫无保留地输进去,但那些浑厚的内力犹如石沉大海。“老大老二,你们一起上,要是敢有所保留就给我滚出逍遥派!” “是。”白鹫和乌鹭坐在郁青渊的左右侧,将真气从他两肩输进去。哭泣不止的红鸢从衣袖里掏出大堆药瓶子,她将各种药丸喂到郁青渊嘴里,然后伸掌从他的食道一路滑下,帮他化去这些药。她一生精通药理,有几颗丹药还是她穷尽一生所炼。她喂完药后便把着郁青渊的脉息,但是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们实质是在救一个死人…… “不许哭!”杜云隐呵斥红鸢,“老四有逍遥派的真气护体,即使没了呼吸只要救法得当依然可以活过来!就算他整个人被剁成一块一块的也能活过来!他还没死你哭什么?!” 红鸢强忍住泪水。她看不清郁青渊的脸,他整个人都被砍烂了,纵使红鸢有换心开颅之术,她也没办法把一个碎掉的人救活啊! 三股深厚的真气打入郁青渊体内,许久后竟没有任何反应。 红鸢细长的手指架在郁青渊的手脉上,寻找着一丝生机。她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他破损的内脏和尽断的经脉,只要他的手脉跳动一下,她就能帮他接骨续脉! 突然,红鸢的眉眼一跳。郁家终于又以死守捍卫了大昔王朝的疆土,阻止了匈奴东进的脚步。 但,这一切,在沈釉儿的眼中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试着动了动,却无能为力——她的郁青渊,一定会有守兵们将他风光安葬吧?自己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没有了…… 陡然间,她耳边隐隐传来一个喜极而泣的声音,“师傅!他的脉搏跳了!渊儿他活了,他的手脉跳了,他能活,他能活!!” ……他还活着么? 他还活着。 沈釉儿想笑,却连笑得力气都没有了。许久,她喃喃吐出两个字,“走……吧……” “好。宫主,我们回昆仑山。”月影将她扶起来,低声令命。 莽莽黄沙上,白衣飘飘的女子飞身轻轻离开,像是传说中,沙漠隐泉边的飞天女仙一样,来若无影去无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们便消失在视线里。 那个美丽的夷族少女,亦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死了。 她是流浪在西域中一缕清风,终究不能一辈子陪伴郁青渊于敦煌城池中。她与他相遇不过六年的时间。往后的六十年里,他能再去爱上另一个女子,成家,生子,最终将她遗忘掉。 如她所说,孤城千山,终究不会有相遇的一天。只因为,他们的生命轨迹是如此不同,在错误的相遇后,命运最终将他们又分开。 但她又是如此庆幸,曾经遇见过他。 让她在以后的生命中,有了可以牵挂的人。敦煌一战,匈奴大败。敦煌城主郁青渊名震西域,绝不逊色当年的光淳城主和青琅城主。匈奴因为战败而元气大伤,单于派使者与大昔王朝签定契约,双方停战五十年。 根据《昔史·郁青渊列传》中记载,郁青渊在抗击匈奴时身中几十刀,幸得神人相救,保住一命。他在敦煌城主的寝宫中如同活死人一般沉睡了整整两年,期间的事务都由副将柳风打理。两年后郁青渊突然醒来,伤愈后的郁青渊开始在匈奴掠夺后的土地上重建城市。他开井挖渠,轻减赋税,加固西长城,紧密了敦煌与各个西域小国的联系。在他执政三年中,西域百姓一时兴旺。只可惜在他二十五岁那年,他因外出巡视民情而偶感风寒,数天后病情加重而死。他死时,敦煌上下皆哀。郁青渊在短短的执政期间,没有娶妻,亦没有任何子嗣,因此在临终前,他上书朝廷,推荐柳风为下一任敦煌城主,朝廷准了他的要求。风光了几百年的郁家一脉也就此消失断绝。 而历史中不曾记载的是,当年敦煌一战后,也是身受重伤玲珑雪宫宫主在十八领主共同舍弃一半修为的代价下,保住了她的性命,自此之后,这个强悍的宫主身体便衰弱下去,当她听闻郁青渊死亡时,沉寂了许久,便只身步入西神殿中去。她在神像面前枯坐十天后,便安静坐化。 从此,两位天人般的人物,在风云变幻中默默离世,留下后人道不尽猜不透的无双传奇。尾声·相随 就在敦煌以宏大的奠礼埋葬郁青渊城主时,漫漫丝绸之路上,一个旅人牵着一峰骆驼,离开了哀声震天的敦煌城,缓缓走上官道,向西域的方向走去。 红日模糊了天光,黄沙万里,烈风幽回,然而就算那狂风再肆虐,也逼近不了旅人的身侧半分——他是个修为极高的男子,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青衫,高大而挺拔。只可惜,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淡淡的疤痕,若是没有那些伤疤,他定是漂亮俊秀的男人。 青衫男子右手牵着骆驼,骆驼上只挂了一个空瘪的褡裢带,而在他左肩以下,竟只留有一管空荡荡的长袖。但纵使容颜尽毁,左臂失去,他身上依旧带着一份脱沉温文的气质,让人感觉莫名的熟稔尔雅。 他不像是商人,那闲适的模样,倒像是个世外隐士。 官道忽而一折,露出了大漠里那些连绵不绝的沙丘,在一座沙丘下,闪耀着一抹白色。 ——一个披着白色风帽的夷人少女站在官道边,她金色的长发海藻般飞扬在虚空中,红日照耀着她深邃的五官,美丽中透出七分成熟女子的妖娆。 青衫男子远远看见了她,他扬起温暖的笑,朝她招了招手。 白衣少女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她提起裙裾,一路小跑地迎向那男子。青衫男子伸手抚了抚她金发,温柔地道,“你长大了。” 白衣少女抓住他空荡荡的袖子,又望了望他因伤疤而略显狰狞的脸,那一瞬间,少女冰蓝的眸子里闪过心痛的神色,但随即,她又释然而笑,她回答,“那是自然,因为这辈子,我要和你一起老死。” 话音未落,青衫男子就一手拥她入怀,那半个拥抱让少女的脸埋入他的胸膛里。少女先是一愣,尔后她眼中带笑,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抛去了华贵无上的权利地位,他们不再是众人眼中的仰望,也不再是江湖门派中传奇,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是塞外最平凡的夫妻。执手一生,放羊牧马。 许久后,青衫男子才放开她,为她戴上风帽,然后把她抱骑上骆驼,“坐好。我们要起程了。”说着他牵起骆驼,带着妻子向更远的西方走去…… ——此去天南地北,只为与君相随。 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1章 番外一千零二 福音传道士 evangelist 身为孤儿的我曾经坚信着神是不存在的。 因为如果真的有神存在,为什么不幸仍然降临在我的身上,所以能信赖的只有自己而已。 神明什么的,都是为了逃避自己的无能所幻想出来的虚像而已。 就在那天,村民们准备着祭典的时候,我听说很多人都会来,心想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村里的人在欢声笑语中忘记了一切,这个时候是作为一个小偷的我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绝好机会。 那天晚上我隐藏在商店街的人群里面像平时一样盗取财物。 但也许是因为太大意了,竟然被警备兵发现了。 为了躲避警备兵的追击,我逃到了最近的一间大教堂里面躲避了起来。 大圣堂非常地安静,但是不久之后我开始听到里面传出歌声。 我循着歌声来到了传出歌声的地方。 随后,我见到了她。 正在唱歌的她穿着纯白的服饰,头上戴着装饰着十字架的帽子。 她见到我,对着我微笑了一下,摆出让我过来的手势。 我很想接近,但是我害怕了起来,我害怕如此污秽不堪的我沾污了她的神圣。 看到我驻足不前,她笑着向我走了过来。 “可怜的孩子啊,今天我能在这里遇到你,是祂的旨意……你要记住,祂一直都与你同在。” 她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开始歌唱,给与我神圣的祝福。 那天我感受到了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第二天我怀着想要再见到她的心愿再次来到了教堂。 她对着我们向神祈祷之后,开始咏唱敬奉神明的歌曲。 然后,我听到了神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确信,他们都经由她的声音得到了神的启示。 日后我从教团的口中得知她实际上是被称为“传道者(evangelist)”的高位圣骑士。 大家啊,神一直都在你们的身边,只是你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今天在这里告诉大家我的故事,意在让大家明白信仰其中的意义,我的说教就在这里结束了。 -虔诚的传道者向着巡礼经过的村子的村民的说教-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2章 番外一千零三 十二生肖之牛 【牛】 我立在树下,最后一次努力仰头,看那延伸到天的尽头的灿烂艳丽的火色。 我将离开,没有回头路。 一个牛的一生价值何在呢? 要知道,村东头老王家的那个寡妇,有一个儿子,生下来就为学习然后出人头地而存在。我经常在薄雾的晨色里看到他低头苦学的轮廓,又在将近天黑的日子里看到他依然是那一个动作。我分不清是他作为他而存在,还是他作为学习的载体而被我记住。 尽管他永远也不会记住,但这又如何,我看他不是为了让他记住我,而是为了消磨与填补我在耕田之余的那一点点时间。 一个人的分分秒秒,是一头牛瞬间里的宇宙洪荒。 男孩的价值在于学习,而我的价值则是犁地。 当我的价值被消磨光了以后,这样一个归宿,也未尝是坏事。 在暮色里,我最后一次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一边走,我一边回忆记忆里的屠宰场。 那是宰杀动物的地方但却总是围绕着许许多多的人,隔壁村的王二狗都带着六岁的儿子经常去那里看场面,他把儿子扛在肩上,前前后后的背影都在那里,把场子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我经过时听到过几次从里面传出的皱巴巴的惨叫声,每当那时,我都耷着耳朵加快脚步离开那里。 我不知道这件事有如此大的诱惑力,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呢? 不过我只是奇怪而已,不会表达出来,当然也没这个能力。 向那里走去的时候,我听见围观群众里有爷爷对自己的孙子说,孩子你好好考,考出去将来有个好前程,回村里来娶媳妇,爷爷给你带重孙。 我有些感动,想下辈子我再投成牛给我的主人努力干活,体现我的价值。 唉……唉,说实话,我以为自己可以干到最后一刻,然后能平静的死去。 但我也没想到,自己老的这么快,说没力气就没有了,怎么拼劲都力不从心。 一个人突然大力的拽着牛嚼子,我鼻子一痛,被他扯着往前走去。我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主人呢,所以我努力的扭过头去,余光里看见主人根本未看我一眼,低着头嘴里正念念有词。 我转过头来。 是啊,怎么没想到,我的最后一份价值是赚了百来元,为小主人的学习又添砖加了瓦。 而又如何没想到,我只是个工具而已,谁会和自己的工具发展感情呢。 那些人把我的四肢绑起来,握住我的蹄子时十分用力,怕我跑了一样。 其实我心里有些好笑,虽然我不想这样死去,但我也不会试图挣脱。 我看到人群开始吵吵嚷嚷的沸腾起来,像煮开过的饺子。我听见有小孩稚嫩的声音在问着什么,大概,是在问这老牛怎么了?他将要被杀了吗? 大人说是啊,离得远点小心血贱你身上了,妈妈回家还要给你洗衣服。等明天摆席我们家安安可就能吃牛肉了。 我听见软软糯糯的声音说昂,好,我离远远儿的。 身下的木架承受着我的重量,我知道它很结实,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从那上面掉下来。我看到木架的纹路上有深深浅浅的红色,甚至还能分清它们的层次。 我被掉了个底朝天,生殖器朝着天,感觉凉凉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虽然众人也不在意,但我在意,所以用尾巴扫了扫它。 我这一生,到死为止,没有交配过。 我忽然想起我在牛棚里被关的严严实实的时候,从露出的缝里看到对面的公牛和母牛干的日月无光。 我来不及想什么了,有硬硬的毛刷子蹭着我的柔软敏感的腹部,疼痛使我难以抑制的嚎叫起来。 他们用水一遍遍冲着我,全身湿淋淋的。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痛,我开始分不清这源头从何而来? 我撇过头,在人群里看到一个年轻人。 一个年轻人的眼睛。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一直在找的东西,我说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 我看到有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妇女忽然别过头去,侧着的脸看不清轮廓,但有一点清泪路过。 在这样尘土飞扬的场面里,我不知为何自己将那滴泪看的如此清楚。 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恐惧,因为怜悯,还是因为联想到自己? 我的眼眶忽然涌上潮湿,大颗沉重的泪珠滑下。 沉重的沿着我的胸膛刺入,一路往下,开膛的尖锐疼痛我无法忍受但我已没力气嚎叫了,骨头,肉质,血液。 我能给你们贡献多少东西呢,多少好的,多少坏的,多少在你生命里留下的失去的。 那个爷爷有孙子,我死了又能留下什么。 我的鲜血像浓郁的花香散开,内脏像厚实的土地一样流下。 我看到天边有云,我知道你将把我的眼神铭记。 尽管失去的,始终留不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3章 番外一千零四 十二生肖之兔 【兔】 他们在开会要处决我。 而我的写作还没完成。 我耷拉着兔耳,看着德高望重的兔长老,看着急不可耐的兔长老,作最后一次努力:“可以让我写完这一些吗?很快的。” 他看着我的满桌狼藉,不耐烦的皱皱鼻头:“快一点快一点。这屋子年久失修就快倒了,你别在这待太久了。” 我抬眼看了下屋顶,看了下依然坚固的屋顶,对着他微笑:“哦,好的。” “但是,”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睛里有着严肃和公正,“我们已经决定,你,必须死,这是大家共同的决定。” “好,但能延缓一个月吗?” 问的时候,我把头放的格外端正,耳朵也呈九十度立的直直,因为我忽然想起昨天看的传记了,里面写到苏格拉底有着从容不迫的大方头,我没有,但我有两只长长的耳朵,我要把它们放的正正的。 “最多五天。”他也维持着平平的面色说,“当然,你可以选择自己将要怎样死去。” “我知道了,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于是所有人都散去了,连卫兵也不留。这是我们给彼此保留的宽松,而这种贵族式的气度也只有生死相较的时候才显得有光彩。 可是我一向崇敬的光彩,忽然不那么值得期待。 我一只兔待在囚室里,只剩我一个了。 囚室上方的小窗口能够透得出一点阳光,阳光像美丽的薄雾一样散在空气里,把空气像烤蛋糕一样烘焙的松软可口。 这是夏天了,我忍不住舔了舔空气,就像在夏天舔抹茶蛋糕上的绿色粉末一样。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做了。 最后一次是什么概念呢?是你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你就会很难过很不舍的节奏。哪怕你只是这一生最后一次吃你讨厌的韭菜,从此以后再没人逼你了,或者换了个人逼着你再也不能吃了,你都会难受。 但是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尽管是最后一次,兔群里除了我还没有人有过第一次,感受到夏天的惊人美丽。 为了等待死亡,我不用再做什么事情了。所以我的时间就是用来倾听外面的声音,我听见他们在挖洞,在刨土,辛勤劳作的喘息声和哀叹声,我能从哀叹的长短高低音来判断今天烈日下的温度。 如果一只兔以勤勉来算作其意义的话,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啊不,不道德的兔子。 我想起我的叔父的第二个侄子,他被投出去赴死献祭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宁愿做不负责任的兔子,没有承担起你们的家庭和族类责任,也不要做没脑子的兔子。 当时的场景反应啊,让我想想……嗯应该是白菜脱销了,他们把手里的东西纷纷砸到他头上,还一边轰然大笑,好像发现了全宇宙最可笑的事。 事实上,我当时超级羡慕他,因为我看着他匝吧匝吧嘴,把在嘴边的白菜叶吸溜进去了。 那一副满足的深情,真是极难形容的。 可现在轮到我踏进死亡了,想到永远安眠我并不难以接受,可我的一切,我创造过的一切,那些写在草叶上记录在稻草上的笔记,那些铺满了我的家的文字,从此以后没人记起没人怀念。这些都将化为灰烬被投入时间的长河里。 我多么可惜。就像孩子从面前被抛入河里。 可我得死了,死在时间里,时间却会继续前行。 我趴在地上,失去水分的身体没有力气,手指连动一动都困难。 然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不能在心爱的兔子面前丑陋的死去。 满身白菜叶,绝对无法忍受! 我不能让日后上山采薇的她笼罩在我的阴影里,我不能。 在囚室里投下的两道阴影的映衬下,我看到一个小巧的脚印正朝我走近。 我抬头,看到了她。 她对着我甜美的微笑,说,你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很无奈,说我也没办法啊。 那怎么办啊—— 她把手伸进来,握住了我的。近距离接触下,我看的清她脸上每一根细微的绒毛的变化,看的清她眼角和唇边上扬或下垂的弧度。 嗯,每一个兔子都没有显著的可以区分的特征。除了厚厚的三瓣唇,无非就是唇的厚度和裂开的角度不一样。我没有分辨角度和厚度的精准视力,但我能认得准她。 只拥有身体的人,其实相当于只拥有尸体。因为它竟不能主宰自己的灵魂。 可说回来,兔群里我是目前最没道德的,应该予以诛杀,我和一群只拥有身体的同伴在一起,为异类的是我吧,错的还是我吧。 不过谁让我生而为兔,一世为兔,我不会靠把自己的嘴掰成四瓣从而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的。 “我先说好,你死了我会去找其它兔的。”她看着我,巧笑嫣然。 “嗯好的。”我亦微笑着看着她。 “喂,我可不是那种表面薄情背后哭泣的兔子啊,我说是真的可就是真的了。”她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但是很真诚。 “我知道啊。” “那就好了。”她叹一口气,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掌里抽出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也安下了一份心。她不会因我的离去而伤心难过。 这样,我在这个空气松软的囚室里过得最后一段日子也会更坦然的。 我是不是该难过呢?好像还真的没有。 如果我想要她怀念我,我就会直说。 就像我在垃圾上伏案写作业乐意只是因为我想要写作怀念我。 谈到这只兔子,就谈起他的文字,文字的内容不重要,文字本身才是重点。 生而为兔,我的生活重心不在没人能懂我,而在于只有我一只一直坚韧不拔的往那棵树上撞,而我的同伴则激动的拉住我不让我送死。 可他们怎么知道,兔不是因为爱慕而自投罗网。 我看不到自己的尸体了,但我能感觉到意识的流失。 说到底,这只是上帝分错类的一个小玩笑。他将蜜蜂丢进了飞蛾群,蜜蜂无可奈何也只能随着飞蛾飞。 我自黑暗而来,和同类共行过一点微弱的光明之处,如今我要飞回黑暗了。 意识消失那一瞬,我突然知道,我已死但我记忆里的那只兔子会长存,思想是这世界上唯一打不败盗不走的东西。 原来如此。呵。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4章 番外一千零五 十二生肖之龙 【龙】 我是被吵醒的。 外面的人叽叽喳喳,在商量着什么东西。 我所在的国家有这么一个习俗,他们把年分成十二种,轮流拨给一个动物,这一年里这个国家的图腾就是它。让劳苦无功的人民能够从心灵里得到一点寄托和安慰。 今年是龙年,轮到我。 和其它十一种动物不同的是,我同时还是这个国家几千年来的精神图腾。 没错,他们没见过我,家族规定我不能出现在人的视野里。可这几千年来,我守护着关于这个国家的历史的真相,我了解他们土地由贫瘠到产粮的富饶,我知晓每一个耕地者的一年劳碌所得,每一次王朝的更换和天象的奇异我都历历在目,我看着他们钻出泥土创造生活,我看着他们钻入泥土生产一切。 他们的点点滴滴都记录在我的每一片鳞甲上,他们的喜怒哀乐劳苦欢笑都被刻在我的眼睛里。 我是龙。 我的意义代表记录,代表守护,我不能帮助他们什么,但我已深深的进入了这片国土每一个国人都精神之灶,那里炉火正旺。 从第一个让我显行的人开始,我的一生开始生效。我是他们中最尊贵的,我是他们中最低贱的,我是他们里隐藏的,我是他们里被发现的。 但唯一不可打破的,是我将过往都写在我自己身上,但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真相让人如此辛苦,谎言有谎言的好处,就像麻木可以让人忘却疼痛。 既然他们已如此辛苦,我何必让这一切都赤裸裸的暴露在日光底下,让人都绝望。 真相存在于智慧里这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拥有它的勇气,只有灵透豁达的人才有勇气将智慧当烈酒一饮而尽。否则人将要承受的,就是明白的痛苦,直到死去也无法解脱,这是真正的不归路。 如今他们不乐意了,他们说我们已经开启了十二五的进程向着十三五迈进了,谁再崇尚这些啊,我们要崇尚科学!我们要追逐……塞恩死,对,塞恩死!外邦人超越我们就是因为他们认识到科学的重要性,我们要真相,我们要看到一切。我们不需要你了。 我在天上寂寞的游着圈,听到他们在这样谈论。 他们民族里头的东西,诗性大过理智,他们以为如今自己理智复苏,在四个现代化的路上越走越远走向更灿烂更辉煌更有意义的明天。但其实他们只是在梦里做着一个清明梦。 呵呵呵呵。 我看见有年轻人显影在我面前,我问他,你为什么到这来? 他回答,沿着年轮进来的。 鼠牛虎兔都经过了? 是的。 好吧,我突然有点忧伤。就像你满身伤口,没人听你哀嚎,你哭泣也只是白费力气。 而且,因为我是生灵,所以我有自尊。我的泪水灌满了我长长的身体灌的装不下了才会从眼睛里流出来。我没有那么多泪。但我还是抱怨似的感叹了一句。 我老了啊。 是啊。他透明澈亮的眼睛里是淡然。你们都老了,所以一个个死去,为了生存,为了自由,为了理想,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放弃的才能活下去。 人类前进你以为是靠你吗?这个国家也不是靠你。 他们只是找一个能够有所寄托的寄托,来寄托自己的寄托。 我默然的被绕晕了。但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不能苟同。 那就等于否定我自己。 将来的历史,你们将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你们的错误,也只能有你们自己来反观。 错误吗?青年偏了偏头,似是思考了几秒钟。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啊?谁的设定啊?神的设定吗? 我看到他脸上的笑,有些叹息的意味。 是啊,这就是你们的天性。你们只要找出一个看似是出路的出口,就会坚信到底再不回头。 青年缓缓勾起嘴角,出走的生命,是不会回过头看你的眼睛的。 在我长久的沉默中,那青年长身玉立在空气里,左手轻轻一挥,空气里就出现一架骨制的五弦琴。他的琴落在他那淡紫色的衣袍上,苍白而颀长,显出落拓的姿态来。 他闭起眼来,抚琴而长歌。 “ 龙嘘气成云 云固弗灵于龙也 然龙乘是气 茫洋穷乎玄间 薄日月 伏光景 ……” 我知道,自己将要消失了。就像出现以前那样。 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空气里渺无云烟,好像他根本没有来过,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只有这浑浊的空气是不变的,它沉稳而真实的流动着,不动声色间把绝望封在里面。让你一呼吸就头疼,仿佛身体里的一部分正慢慢分解一样。 我从云上俯冲下来,看到街边的人瞠目结舌的木头人状,心里想起读到过的那个故事。 那里说人类期待着不同,又害怕着不同,就像他们期待着神物,可等神物出现了,他们又惊恐的大叫着要消灭他。 所有的人,都是叶公。 那是一个童话作家,我在人群里看到他了,看到他那标志性的光头,懒懒的笑颜,纯真的神情。 我深情的凝视着这片我从未来到过的土地,我感觉到有铁质的弹头穿过凛冽的风声在我的身体里运行,缓慢而呼啸。穿行过这个民族曾在这个星球上拥有过的梦想和信仰,最后我的身体关上了,那些东西的门也随之缓缓合上。 我掉进云层里,眼皮被刺目的阳光所照,我睁开眼,听见遥远而凄美的恍恍吟唱,好像唱着生命永不停息,唱着瀑布上那一滴折射着阳光的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5章 番外一千零五 十二生肖之蛇 【蛇】 我去。 我要冻死了。 听圈内的传言说,属于我食物的鼠就因为冬天大量的热量缺失,纷纷死在了捕鼠夹、老鼠药和人类的扫帚下。 我没有它那么怂,但可惜的是我也不是保护动物中的一员,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士兵们做野外训练时可以被抓只直接剖开烤来吃的那种蛇。 现在我的问题不是死在刀下,而是死在雪里。 尽管我是冷血动物,不代表我就可以忍受这快要把整座城市淹没的纷扬雪花。 在雪里穿行十分困难,没有受力点的我爬行的歪歪扭扭,头部时而陷在雪里。 我知道啊,人类现在十分幸福的迎接着新年的到来,一个又一个新年他们永远也迎接不完似得,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某一天晚上达到高潮,他们大声交谈着吵吵嚷嚷的看一个无聊的节目,是啊,他们多无聊,无聊的节目还看。关键是看完了还要吐槽,然后跑到雪地里放一堆吵死人的鞭炮,为污染环境这一未竟的事业添砖加瓦,还怪雾霾来的凶。 即使已经辟了谣,在过年的时候没有什么叫‘年’的怪兽来牵走孩子,他们依旧天真的延续着这个传统。以此来祝福这接下来的一年,他们在晚上狂欢过后热热闹闹的睡去,然后第二天早上起的很晚很晚。 可我不行。 我不能睡,今年的冬天没有尽头,我不能像人类一样秉持着冬天不走我就不醒的理念生活。我的树洞已经落满了雪,我怕我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这不是我胡说,我日夜在城市周边穿行,知道的难道不比你多? 裹着几层大衣睡在咖啡馆旁屋檐下的城市流浪者,有多少在北风过后冻僵了身子,冻僵了大脑和心?数不清的人在清晨的小雪里被抬走。他们在最后一晚的梦里会梦见什么,培根、大饼、意大利面和暖暖的火炉? 那样死去倒也好,最后一刻还有所祈求有所期待。 我在阳光下的街道穿行,虽说有太阳,但在如此低的气温下,实在是宛如道具,那一丁点点的炙热,根本不足以温暖我。 我忽然在街对面看见一个花房,那座建筑物外层有不少光线折射着,因为是透明的,奇妙的光线图案让我能看的到一束束的花草,姹紫嫣红的斜长在花房里,那里的花朵开的巨大,花形饱满,而且从我的角度上看去,花瓣轻薄,有细碎如满天星和矢车菊的花朵那一抹淡淡的颜色在太阳的照射下轻柔的仿佛情人的吻。这景色在我的三角形的脑袋在我细长的身体里流动,图案哗哗的翻过,像一帧慢镜头的电影。 那一片圆形地带里光线密密麻麻,看上去繁复精致的无以复加。我几乎能想象待在里面睡觉的暖和,足以让我熬过这个冬天。 我心下大喜,欢快的向我梦中的园地进发。 然而事与愿违,我的脖子忽然被谁捉住了,我被提了起来。 我厌恶与人的接触,我厌恶他皮肤的温度。 我微微抬眼,看见他金色的头发,视线微微下移,我看见一张微微带笑的和蔼面颊。 嘿,你这样爬可不行啊。冻死了怎么办,身体还在发抖呢…… 我抖抖身体,在他手心软了下来,摊着身体任他托着我。 这也是微微带汗的温暖,他将我放进自己的怀中,用手捏住我的头以防我咬他似得。 如果这个男人要出城,那么我就能借着他逃出这座大雪纷飞的城市,逃离这寒界,逃到干燥清冷的乡下农田里,偷偷玉米,吃吃田鼠。 如果。 如果。 过了几分钟,他见我毫无动静,放心的松开了手。 我悠悠地,张开了嘴,将牙深深的印在他胸口处。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一样的,我的祖先将农夫咬死/在田里,从此以后连着古籍里的蛇的故事,我们的代名词是狡诈、贪婪、忘恩负义、冷血。 是的,那又怎样。 我不会求你救我,你主动把我揣到你的怀里我也不会感激你,我会像我的祖辈一样。 因为救我们的人怀着愚蠢的同情心玷污了蛇的高贵。 哈,我知道你在冷笑。笑我的愚蠢,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也在笑你的天真。 魔鬼的化身,怎么会被如此廉价而自恋的人类行为所收买。 宁愿冻死,也不哀求。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6章 番外一千零六 十二生肖之猪 【猪】 已经写到这了,你也应该明白一些了。或者还是不明白? 作为猪猪神,我一年走过十二个动物。 你要知道,我也走过很多地方。 我爱过很多风姿绰约的猪,很多很多,也许她们并没有爱过我。但这并不妨碍我爱她们。 我怀着对她们的爱,踏上了追逐梦想的旅程。 是的,当梦想这个词第一次具象化出现在我珠圆玉润的聪明脑袋里时,我感觉到头部里无数条神经在战粟着颤抖,它们像是在迷宫里困了无数年最终找到了一条释放的出路。 我也有了梦想呵——多么高贵,多么富有智慧,啊原来这就是智慧。 但当时我低了低头,难受的哼哼两声后一下呆住了,我发现我的周围是群在泥巴地里打个滚其猪生便已圆满的同类,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环境。 一摊烂泥,两桶猪食,三缸水,四个可供交配的母猪。 这不是我要过的生活,我确定。 作为一头有智慧的猪,作为一头有追求的猪,作为一头已经走过了十一载的猪,我坚决的踏上了梦想之旅。 这一切从我坐上那辆华丽的皮卡开始。 当时我饿呀饿,饿呀饿,把自己成功的饿成了一道闪电,场主嫌恶的把我脱了手,卖了一个适中的好价钱。 我揣着脑海里刚刚开启的智慧之门,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我不知道这康庄大道通往哪,正如我不知道这辆皮卡通往哪。 以前来猪场观摩兼体验生活的年轻人曾在我们面前调笑,说哎呀这猪活的最有意义就是献身给小三爷和解帅了吧,开启众妙之门,嘿——咻——! 另一个年轻人,他的朋友,呵呵了一阵后说才不是呢我谢谢你,天蓬元帅才是猪该追求的一生!为美人儿被罚,又为了赎罪而走江湖的人生啊…… 他朋友噗嗤噗嗤笑了,说你到底搞没搞懂啊,天蓬元帅原来不是猪,是先是天蓬元帅后变猪的。 我不知道献身给那两个我不认识的人的猪死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天蓬元帅会不会再变成猪掉进圈里,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他已经完成使命归到他位了怎么会与凡猪混作堆? 就这样,坐在皮卡上胡思乱想的我到达了一个好山好水好地方。 哈,本猪尚未婚娶,倒找到一片可以终老之地。 自那以后,我就扎根于此。我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我也不愿从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它的名字。 它有高高低低的庙宇,有孤高的山顶,山顶上遍布的庙宇像一颗一颗黄色的亮闪闪的星星。 它的空气很好,你要知道自从来到这儿我连哼哼都打得少了。 这里风起沙涌,这里风落清明,这里猪风淳朴,这里……母猪甚少。 除了最后一条,其它的条件足以将我留在这里。 在漫长的游荡和吃睡里,我等着死,思着考,偶尔交着配,我转了一圈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始的原因。 因为我要追逐梦想的这个梦想,但我的梦想是什么呢?我的梦想终点最后是那个开皮卡的人决定的,浪漫吗?浪漫个鸟呀。 如果人类要来一场旅行,那么除了必备的梦想,难道他不需要航空公司不需要机票不需要钱不需要各种各种东西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要拨打10086查找国安旅行社当日游的价格准备好钱即可了。 我在这里见过许多美好的东西,它美丽到让你误以为美丽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抵挡任何东西。像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湖水,这里的建筑,这里的雕像。 我并不想赘述空气的纯净,湖水的多彩,建筑的精致,雕像的一尘不染。 但是最后,这一切都还是抵不过死亡。我记起的我留下的,都还给死亡之神了。 它曾在蛇的灵魂里苏醒,也曾在真神的面前诘问,不过它依旧得不到答案,所以它放弃了,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本职工作。 谁的气数到了,就轮到谁走。 我说了这么多,这么多看到你都烦了吧?你一定在等我的故事吧? 来吧,让我告诉你前面的这些都是我记在草纸上的东西,草纸被人拿去茅厕用了最后和一堆粪便和在一起,被一只饿的变形的动物给吃了,最后又化成呕吐物吐了出来。 也许在一个有灰尘的懒散疲惫的日子里,我会告诉你我的故事。 但是现在,我要去建我的猪猪屋了。我务必得在我被再一次带出去前建好它,留给爱我的,我曾经爱过的人参观,如果有幸她有脑,那么但愿她能记录下自己的感受,记录下阳光被分割成几个部分,记录曾经在这里打过鼾的猪所看到的,记录从这里看出去的喇嘛身上的静脉或动脉是否明显,记录宫殿和湖水的遥相辉映,也许一日湖水就会把宫殿吞没,到时连成一体的它们如何知道自己曾经是独立的个体呢。 朋友,无路可逃形容的就是我也是你,你的生你的死你的一辈子。 …… 你都不用想,什么一辈子,什么活与死。 上天三更取你现时命,绝不留你到五更。也许你乖乖待在家里,往嘴里抛一颗巧克力豆就给呛死了。 所以该吃吃该睡睡该晒被就晒被,找个差不多的雄性或者雌性凑合过着。 你看,这你就要学习开篇的鼠小弟吧。 来,跟我一起念,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7章 番外一千零七 终不还 1. 最近许鸣有了晚上去广场散步听歌的习惯。 唱歌的是一个乐队,每天变换着花样唱,唱的还挺好听,她第一次在那里驻足停留就是因为现场音效带给人的强烈震撼感。 技巧也并不那么高超,歌来回也都是些耳熟能详的,但就是能让人热血沸腾。由此,她才知道为什么有人巴着巴着那么渴望一张现场会的门票。 从主唱到贝斯手到鼓手都不起眼,个子不高其貌不扬,那个主唱个子最矮,但声音很有爆发力。负责节奏的吉他手喜欢时不时的看一看人群,而且演奏有一半时间都是背对着观众,面对着那个鼓手的。鼓手的习惯是抽着烟敲鼓,年纪最大,至少四十朝上。烟雾时常将他的脸埋起来。 不过这无所谓,毕竟来围观的大多是来听歌的,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偶尔有人上前在琴盒里放些零钱。 总的来说,许鸣就是这一堆围观群众里的一个,从驻足在这个乐队四周的那天起,她总共给了他们前后大概三百元。而且是以三天给一次一次给十元的节奏给的。 这广场在市中心,被一堆商业区的高楼大厦围着,且还面对着市政府那鸟状的个性十足的大楼。 几乎每天,她在7-11买完晚餐就会慢悠悠踱到这乐队周围开始等着了。 长此以往,她也结识了几个能在演奏之余搭个腔的陌生人。 “来了呀。”“嗯。” “你为什么每次都站着?” “哈哈,因为不累嘛。” 面对相熟的来听歌的人的疑惑,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也不清楚,她只是不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里听歌。有一次她去坐了,结果面前那一棵笔直的树恰好挡完了中间的主唱。虽然主唱并不起眼,但她也不喜欢这样看不到人的演奏,于是果断不再坐着。虽然每次都要站两个小时但,她觉得人家都能站着撕着喉咙唱歌,她怎么就不能站着听了。 许鸣是一个小说家,靠贩卖些故事谋生,这个晚间活动也有助于她的写作以及使灵感时常保持生命力。 这一天。 好多故事都发生在这一天,还有,‘很久很久以前’,这样的。但当那一天来真的来临时,它是如此的悄无声息,又是那么像一辆失去控制的高速跑车闯入了市区,有种违和感与手忙脚乱。只有当回过头去回忆,才能给它下一个定义,曰之,故事发生在‘这一天’,这一刻开始。 许鸣正听着张雨生的《大海》头疼的无法把脑海里的故事理出一个头绪,不知该让故事里男主角车祸而亡还是败血症死去而默默抓着狂的时候,她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脚步有些趔趄的向她跑来,是的,向她跑来。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很是惊讶,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双手握住了她的肩,一阵晃晃晃晃晃,通常在白天写稿晚上九点回家睡觉的许鸣被晃晕了。 她听见男人用有些不稳的声音说:“你知道许知远在哪吗?”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 男人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又问,语气里带了微不可察的颤抖,声音清亮的脆弱:“八里河……还在吗?” 她再度摇了摇头,然后感觉到肩上那双手臂颓然的滑了下来。 许鸣松了一口气,她扯了扯肩上皱成一团的布料,心想大哥你终于肯放开我了。 然后扯出一个弱弱的微笑:“那个,你刚才要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看见男人猛地投过来的诧异又染了希望火苗的目光,她有些歉意的说:“刚才没听清啊,抱歉。” 所以说,事实上,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她是没有看清他的样子的,注意力全被这个人有些莫名又疯魔的动作给扯走了。7. 跟老瓦的几乎有硬性要求的征兵入伍不同,他在一切发生之前就是一个兵了。 嗯,传说中‘班长哄着、连着护着’的那种兵。因为他过硬的理论知识,也因为他对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的了解。发展到最后军营老妈子的称号他也一起揽了,负责一群大老爷们的心理开导什么的,此真非他本意…… 其实他并没有上大学,但是知识是家传的渊源,他的父亲与爷爷都是搞科研的,曾经在这个世界最尖端的地方进修。如果他不上学,光在家里,母亲负责教文史,父亲祖父负责教科学数学都够他学半辈子的了,书香门第基本上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家的。 所以从小,我们徐同学的愿望就是“光宗耀祖,造福世界!”这样宏伟的存在……直到他踏入部队,开始真正接触那些家长只讲到皮毛的东西时,他才发现只有理论是多么可笑。可是徐君诚的确是聪明,从摸枪的那一刻开始,对武器,他就有了某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执着,执着加智商,那就是常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很多浅谈的军械类杂志根本就不能满足他的心,在战争尚未开始的时候,基本上徐君诚是靠原版英文书籍学习的,那些武器的名号和参数他背的溜顺。 连长自然是知道这么一个兵的存在的,所以对于放他上战场,连长一千一万个不乐意,战场上死人真是比捏死蚂蚁还简单。但是当时上级正在严抓作风,信奉‘一个也不能少’的信条,你兵好是吧?练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你给我上啊。你兵不好?那更要上场练啊。 总之回顾徐君诚的前半生,那真是一个顺水顺风都不足以形容的。 如果说转折出在上战场的那一刻,倒不如说转折出现在他来到2013的这一刻。 这个地方是如此陌生,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了解他,可是……也没人了解关于他所处的时代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在以前的生命里期待过以后,可他也没有想到,以后的以后,会是这样子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注定了要献上生命,为了他认定和追求的。 现在……呵,现在!多么高级,陌生的现在。对于他来说,多么残忍的存在。 许鸣指着一本书对他说过一段话。 她说你知道吗,对我来讲家里多一张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每天花的饭钱也不过个位数。可是对于你自己来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要什么,否则你的损失真是太大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在这世界上无牵无挂,就像书里的这个人,啊,原谅我不会用无依无靠这个词,因为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却是,对不起冒犯了但是……是你随时可能,也可以去死。 说到这,许鸣耸肩,说如果冒犯了,很不好意思,但你知道,我是这样想的。 这是他来到这的第八天,阳光正好,晒得一切都有着微醺的暖意,阳台上的绿萝嚣张的疯长,叶子饱满而灿绿。 “因为生命……是该被尊重的吧。” 她这样下了一个定义。在许鸣看来,这是最重要的了。 直到今天,她依然觉得徐君诚一定有自杀倾向,大大地。 “是的,当然。” 徐君诚笑着,睁圆了眼睛看着她:“那么,你觉得一个人的价值不能被衡量吗?” “生命是无法被衡量的……” “不。它可以被衡量,当然可以。” 许鸣看着他,他从没这样打断过她的话,他一直是一个得体的礼节融入骨血般的青年。此时他的语气没有加重,但是很明显,他的反驳如此彻底,她甚至错觉从这个清瘦俊朗的年轻人身上,周围,慢慢聚集起一种可以称之为杀气的场。这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一个人死去,也许可以救一家人。一个战士舍命却没有做任何有成效的事,也可能对于整个战局的推动起到了无可争辩的作用。如果现在需要人牺牲去保住我们造好的武器,你觉得有必要吗?” 看着许鸣震惊的眼眸,他一字一顿。 “是的。因为如果他们不牺牲,那就轮到……我们了。” “如果我们没有可以与敌人抗衡的武器,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为什么生命可以被衡量? 因为不值当的生命,是不存在的。 她惊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泪,于是慌忙拭去。其实吧,徐君诚讲的她也没有完全明白和转过弯来。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让她错觉他正挥刀斩断旧日的某个自己,她好像看到了他心底某处的溃败不堪。8. 老瓦后来没能回家。 他们一行人都躲在山洞里,外面炮火震天响,他们身下的这一方小小的土地就像在不停地地震一样,后来老瓦错估了时间冲出山洞。接着,接着就被炮弹炸成碎片,头上的钢盔没有完全烂掉,滚在地上,咕噜噜打着圈。 老瓦死这年整整二十三。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不是他们不想做什么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做什么。 血迹都被沙土掩埋了,那天徐君诚和战友们没有吃任何东西。徐君诚冒着危险在阶段性攻打结束后把钢盔从土里挖了出来抱在怀里。 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也……找不出理由。 “我想他老婆总需要点东西,证明,证明这个事情。” 徐君诚在山洞里低语,也不知道对着谁说。大家围成一圈,没人说话。 是证明他死去,还是证明他曾经存在过,谁也不知道。 真实的战场一点也不酷,他当时就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写一本书叫《怎么活下来》然后把这句话,这个真理告诉给全世界的男孩子听! 一边想着,越来越猛烈的火力摧毁着他们的战壕,突然一时间所有的一切暂时停止了。 但是没有人安得下心来,因为空气里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昭示着敌人正在做第二波的准备。 那是一场苦战。 …… 一连数日,徐君诚都做一个系列的梦,他反复的被这个梦惊醒,然后他发现他分不清自己所处何方。 梦里的自己在黄昏渐散的天色里逃亡,仅仅是因为一只狗,他看不清那狗长的什么样但他就莫名害怕它,他一直跑一直跑,刚开始他心里想的是我怎么样也不能远离了人群,但偏偏他就跑到无比偏僻的巷口,他看见一个地下甬道就飞速的钻了进去,那狗似乎下不来了,他松了一口气,但转头却看见了更令他恐惧的东西…… 他总在这个瞬间被惊醒,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东西是什么,但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然后徐君诚就会坐起来,在沙发上想,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没有声音回答他,没有神明显示在眼前。 这本身已是回答了:你不要问为什么,就这样沿着路往下走。 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向何方去了。 有些回忆没有人愿意记起,在这个温和的时代,因为伤口撕开会疼。虽然依旧会有人以质问的口气去探究那些过往。 觉得伤疤酷的人,未尝伤疤苦。9. 实际上,战前是不需要动员的。战争前夕的气氛是压抑,没人说话。但是喝酒是必不可少的。有的部队幸运,得以去前线记者的画面里给战士们录上一段。 一张桌子,二十碗酒。五张桌子。 每个人上前,酒一饮而尽,对着录像机也就一句话,翻来覆去,一句话。 “爸爸妈妈,儿子今天要上战场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嘴巴一抹,走了。然后基本上这就是这群人在世界上最后一次留下他们的脸。 “大概,就像这样的吧。” 徐君诚慢慢回忆,用食指扣着桌子,一下一下轻轻扣着。 许鸣喝了口酒压了压心底的情绪,然后定神看着他,开口还是凑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毕竟这个男的竟然是穿来的这件事,实在太惊悚太难以接受了除了十二岁少女还有谁相信世界上真有穿越这回事儿啊…… “嗯,还有……” “停——!你不要说了。”她急急地打断他,“够了,够了够了。” 足足两个小时,从他坦然道出自己身份起,她听了两个小时的真实的血腥场面和大事记,实在是,深刻记录了她一生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的世界观是怎么崩塌的…… “以前我真觉得这事儿挺棒的……你知道,”她有些难为情,脸有些烧起来,“毕竟是国力的彰显,虽然也想到会损失兵力这回事但是似乎,还是支持的啊,我是女的也不可能召集我去当兵……”她越说越对以前的自己深感嫌弃。 “其实,”他下意识的挠挠头,举起酒杯轻摇摇,蹙着眉道:“真正损失的除了兵力,还有国力。武器的损耗,金钱的损耗。造一个……现在能造导弹和航母了,国库就等于放一次血,而且还有无数工程师的心血在里面。打仗说得容易,以前实施起来就不容易了,现在更别说。” 许鸣默默瞅他一眼:“你真的是,那里过来的?不科学呀,怎么会有导弹和航母。” 徐君诚失笑:“我来了快半个月了同学!不知道才奇怪吧。而且原来,我就会想过了二十世纪我们能造出什么样的武器来……很棒,就这一点,这里很棒。” 他用六角形的透明玻璃酒杯碰了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侧头微笑示意,将剩下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许鸣操心他日后的归宿问题,毕竟一个人要生不容易,要死不容易,要重生更是难上加难。一瞬间她似乎已经想到她那个在部队当兵的姑姑的二舅妈的儿子了。 他很坦然的微笑,等于在回答她,我自有打算。 许鸣知道对于他的决定,她反正也没法阻止,便不打算多管。只突地想起来一句话:“哎对了!八里河我知道是哪了!许知远是谁啊?” “许知远……”他拖了尾音,眸光里有一些亮光,嘴角笑意变淡,“是个战友。” “哦,好吧,你的战友。嗯,都是你的战友。” 她悻悻地,老瓦的故事还让她耿耿于怀。毕竟在名册上和史料里的数字,到底不比身边人的身边人死去那样令人真切的感受到死亡。 人生前再厉害,死神来临时,你连跟他说,等等放我再吃一块蛋糕啊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此,许鸣叹一口长气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毕竟论熟悉度而言,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怎么可能比她了解这个时代?可是他还能带她去什么地方,难道是墓园?哦他利用这半个月替战友垒了个土包? 许鸣诚实的发问了,换来的是对方青筋暴起的摁额头:“如果可以,不要再提土包两个字。” 她一下想起他讲的关于土包和人头还有各种身体碎片的事,默默闭嘴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8章 番外一千零八 隔世.长离 第一章【楔子·夜半降妖】 夜,却并不静谧。林中落叶萧萧飒飒,似有什么狂躁不安。分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林子却像是蒙上了层雾霭,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树也像隔了层灰纱望去,叫人无端紧张起来。 忽地,破空声划过,直直击中一处,原本灰蒙蒙的林子一下子清晰起来,凭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重重摔在地上。 “小妖精,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不过瞬息之间,一个手执竹剑的年轻人出现在孩子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中戏谑不屑各半。 孩子却是十分倔强,死死护着怀中的东西:“我不!” “这么点修为还好意思玩骨气,不怕被我打得形神俱灭?”年轻人弯了弯腰,一脸挑衅。 “要杀……就杀!废……废什么话!”虽是嘴硬,尚稚嫩的眼睛已蒙上层水雾。 “小东西倒很倔。”年轻人失笑,伸手揉揉孩子的脑袋,直起身,“你且看看手里是什么?” 孩子低头一看,大惊失色:“怎……怎么回事!”手中,原先精致小巧的小葫芦不知何时换成了随处可见的石头。 “这魂魄过于纯净,你爹娘根本受不起。”年轻人晃了晃小葫芦,收入怀中。 见他要走,孩子急了:“把葫芦还给我!” “小葫芦很漂亮,看来你很在意它。”仔细瞧瞧手中的小玩意,年轻人摇摇头,“小小年纪就打人魂魄的主意,原本我该为民除害的,看在你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饶你这次,这葫芦就做个小小惩戒吧。” 明白二人间的实力差距,孩子爬起来恨恨跺了跺脚,一溜烟跑了。 年轻人瞧着有趣,摸摸鼻子轻声自语:“来日再好好教导你这小东西。” 熙熙攘攘的街道与往常并无二致,路边茶肆仍旧充当着传播大道小道各种消息的角色。年轻人气定神闲地品着不算上品却另有一番味道的茶,一面将旁边众人的话一字不落收入耳中。 “哎哎,听说了吗,唐家三小姐从昨日起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药石无灵,唐老爷说只要能让女儿醒来必有重酬呐。” “有什么稀奇的,这唐小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见怪不怪。” “再这么下去,唐家就算再家财万贯也不够败的。” “唐老爷爱女心切嘛,不知以后谁这么好命能娶了她。” “病死鬼你要啊?” “不识货,唐家富甲一方,大公子又在朝为官,若能娶得唐小姐……啧,到时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一大乐事也!” 众人正说在兴头,冷不防被个不识相的声音打断: “唐小姐病重,几位却在这说风凉话,实在有损几位福德。” 众人朝着声音源头望去,但见个年轻人轻抚着案上竹剑,眼角含笑。 见众人转而轻声议论自己,韩若非倒是毫不在意,照常招手叫过小二结账,照常从容不迫地离开,只是在经过众人之时,意味深长地笑。 真是……一群混蛋啊…… “混蛋……”喃喃的音节无意识溢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振。 韩若非施施然撤回葫芦,抬手在少女双眼一拂,满意地看到那双带着茫然的眼睛缓缓睁开。 “唔……”少女慢慢转动了下脑袋,抬手挡住有些刺目的光线。 “可算醒了!”唐老爷长长舒出口气,倾身探视床榻上的女儿,“丫头?” 唐小姐一脸迷惑:“爹……?” 一旁的唐二公子对着韩若非俯身一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济世救人本就是我齐云山立派宗旨,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韩若非笑得和煦,“唐小姐乃离魂之症,普通大夫自然是束手无策。” “离……魂……”唐小姐撑着坐起,直直盯着韩若非,“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 韩若非摇摇葫芦:“看来这隔音效果并不好。” 唐小姐按着额:“为什么……我,会离魂?” 韩若非歪着头仔仔细细打量她许久:“唐小姐幼时可遇到过什么特别之事?” 撑着头的手一动,盖住了眼:“没……没有,我平日不常出门,哪有什么特别之事。” 方才那一瞬异样并没有被忽略,韩若非笑起来:“如此,那或许是小姐天生体质特异,魂魄与身体未能完全契合。” 唐老爷眉头皱紧:“道长可有法子治?” “这个么……”韩若非看着唐小姐,后者微微瑟缩了一下,“眼下在下也不清楚情况,还需观察几日。” 甫一出门,二公子唐霄便将韩若非拉到了角落。 “道长,身魂不合会如何?” 眉头紧蹙,看得出来既担心妹妹又怕情况不好刺激到父母,故先行打听情况。韩若非转头扫一眼门,道:“身魂不合本就十分麻烦,轻则身体虚弱久病缠身,重则魂魄无法控制身体,活死人一个;更有甚者,魂魄可能会被妖精吸食,那就连转世也没了。” 唐霄脸白了白:“舍妹如今是轻是重?” 韩若非无奈摊手:“医者还讲究望闻问切,令妹言语不尽不实,在下所知甚少无法推断呐。” 刚才妹妹的闪烁其词唐霄不是没注意到,闻言也似有些犹疑:“不瞒道长,舍妹幼时……曾称自己见过凤凰……家中无人相信,只当她做梦,而她长大后也再未提起。但我总怀疑,舍妹虽自小体弱,烧得神志不清也有过,但梦境现实向来分得清。” “凤凰……”韩若非眯了眯眼,“祥瑞神禽,如今也只剩传言了,令妹竟有缘得见。” 唐霄叹口气:“既是神禽,我等肉眼凡胎哪里能见到。道长既是玄门众人,依道长之见舍妹所言是真是假?” 韩若非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此事须得令妹自己说才好论断。” 唐霄忧心忡忡:“舍妹性子倔,怕是没那么容易开口。” 韩若非拱手:“在下姑且一试。” 而唐霄不知道的是,眼前道长那翩翩广袖内,一个小小琉璃瓶正一闪一闪现着异样的微弱红光。 看来天珠的卦象果真没错,这个机缘,就在明州。【第三章孝子猫妖】 洞内潮湿阴暗,森森冷气一丝一丝渗进衣衫,又从骨子里透出来。四周很安静,偶然踢到的石子都能让人紧张几分。抽回一半的手不敢再有动作,唐小姐小心翼翼跟着韩若非,神经紧绷,努力睁大眼留意身边脚下。 洞中心的地上,一对山猫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听到生人脚步声,其中一只动弹了下,却似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而另一只看起来稍稍精神些,一双眼睛幽绿幽绿,冲着他们呜呜咽咽地叫。 女人的心总是软的,唐小姐皱着眉走过去:“它们……” 韩若非轻描淡写:“七百年的小妖,没熬过雷劫,正常。” 唐小姐脚步顿住:“妖……?你说,它们是妖?” 韩若非挑眉:“自然。” 头皮登时发麻,唐小姐身形晃了晃,跌跌撞撞躲回韩若非身后。 “不必害怕,它们被雷劫劈掉了半条命,现在和一般的山猫也无甚区别。”韩若非戏谑。 唐小姐盯着脚尖:“你之前说,这里是我差点要来的地方,难、难道是……” 韩若非举手捻诀,指尖聚起蓝莹莹的光圈,恍若月夜里湖面的一轮轮涟漪,一面慢吞吞答道:“这个么——” “你们是谁?!” 啪嗒一声,唐小姐扭头看去,洞口逆光下,小小的个字笼在光晕中,脚下一抱柴火散乱四处。 “我们……呃……” 蓝光渐渐明朗,唐小姐看清那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满脸通红,额上还贴着湿漉漉一缕散发,看着韩若非的眼神惊恐又愤怒。 韩若非没理他,兀自掐着诀。 “是你们!”男孩认出他们,瞳孔蓦地转为与地上两只山猫如出一辄的深绿,“我不许你碰爹娘!” 在唐小姐反应过来之前,男孩已迅速跑到她身边,拔出随身匕首横在她身前。他年纪虽小,遇事却是清醒冷静,知道那两个人谁更好对付。 一个法阵现于脚下,于此同时,韩若非扬手,有个小小葫芦破空而去,精准无误地砸中唐小姐脑门,而后者在有所反应之前,被葫芦所携力道一推,直直向后倒去。 翩然衣袂闪过,却是冲着男孩,唐小姐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头晕眼花间看到男孩匕首被劈手夺下,反指向他自己。 一时间地上两只山猫同时跳起,齐齐扑向韩若非,一左一右咬住他的腿边撕扯边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像在催促男孩趁机离开。 “好心没好报。”韩若非重重一叹,衣衫一震,两只山猫被弹开,撞在潮湿的洞壁上。 “爹!娘!”男孩急得跳脚,双手幻出原形,长长指甲瞅准了就要往韩若非脸上挠。无奈身量尚小,够起来十分费力,拼尽全力也不过将他衣衫划成布条。 韩若非脸黑了,一手按住男孩天灵,成功将他定住。 捂着额头的唐小姐幸灾乐祸:“让你砸我。” “一群白眼狼。”韩若非摇摇头,一脸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识货的小妖把回元阵当刀山火海,深闺大小姐头发长见识短好赖不分。” 唐小姐怒:“谁头发长见识短?” 韩若非回她一句:“难不成你头发短?” 一旁的男孩没心思听他们斗嘴,满头大汗地冲撞禁制。 韩若非拍拍他脑袋:“你急什么,那是疗伤的回元阵,没见你爹娘精神好了许多?” 男孩果然停下,看看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法阵,看看伤口一点点愈合的爹娘,再看看被自己抓得狼狈的韩若非,忽然有些茫然。 地上两只山猫也没了声响,伤势轻些的那只慢慢走到男孩脚边,蹭了蹭他。 男孩蹲下身,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解开的定身禁制,轻轻将山猫抱起,将脸埋在柔软皮毛之中,而那只山猫也尽力扭过头舔舐着他的脖颈。 “娘……” 唐小姐自觉眼眶有些湿。 韩若非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先前掳走你魂魄的便是这孩子。他爹娘渡劫失败,危在旦夕,他才动了食魂救人的心思。” 唐小姐默然。 “天之道,因果循环。”韩若非肃然道,像是说给那男孩听,又像是说给唐小姐,“不论人、妖、仙,滥伤无辜带来的报应都不是能轻易承受的,无论积攒多少福德都可能一朝散尽,若非迫不得已想来无人愿意冒险。此番我不再计较害人之罪,一则因你初犯且未遂,二则念你甘愿耗尽自身福德孝心可贵,但往后绝不可再动恶念,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韩若非都会打得你魂飞魄散!” 男孩一手抹去眼泪:“多谢!” 语气一转,韩若非捡起小葫芦递过:“你资质不浅,今后好生修行,来日成就必远高于你父母。” 男孩接下,犹豫片刻,转向唐小姐:“我本来也不想害你的,对不起。”【第七章非友非敌】 “我幼时确然见过凰,不过统共也就三次。” 韩若非边坐下边道:“多少人穷其一生连根羽毛都见不着,你得见三次还‘也就’,好意思么?” 唐霓赧然:“第一次我还小,只迷迷糊糊见过一个美貌女子在我床头,然后就变作大鸟飞走了,但我告诉爹娘哥哥却无人相信;第二次是在城郊,我跟着哥哥出游,不小心跑远,在水边见到她,那是她像在想什么心事,听到我来便回头对我微微一笑。” 韩若非颔首:“有佳人兮,在水一方。” “第三次我正准备休息,她扮作丫鬟进我房间,瞧着我好久,要我为她保守秘密。” 韩若非奇道:“你胆子不算多大,竟没吓傻?” 唐霓瞪她:“我为何要害怕?她长得美,又温柔可亲,我倒希望能再见见她……只是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了,好多次我都以为是做梦。” 韩若非轻笑:“大小姐,你可知妖变化起来比仙女还美貌。” 唐霓连连摇头:“她不一样。” “哦?”韩若非来了兴致,“怎么不一样?” 唐霓想想,还是咬定:“就是不一样。” 韩若非一手敲敲掌心:“若是单单这三次见面,不该有这么强的气息……你可见过她流泪?” “没有。”唐霓很肯定,“她虽然看上去很伤怀,但没有流过泪。” “那么。”韩若非换了个坐姿,“她可赠过你什么?” 唐霓努着嘴偏开脸:“你怎么知道……” 韩若非取出袖中琉璃瓶,放在桌上:“这是家师多年前偶然得到的半截凤羽,凤凰本一体,一旦有凰的气息凤羽便会如此时这般。” 唐霓看得新奇,伸出手小心戳了戳,瓶中凤羽并未如想象那样有什么动静,只是闪烁的红光更亮一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凰呢。” 韩若非扬手又祭出一张隔音符:“也不必瞒你,只是此事重大,不可告诉他人。” 唐霓重重点头:“我向来守口如瓶!” 嗯那么刚把凰说出来的是谁。韩若非很知趣地没有多说什么,直入主题:“古籍记载,凰泪乃是世间至高疗伤圣药,可生死人肉白骨,健康的凡人服下便可长生不老。近年来修仙门派之间有传言凰泪现世,先时我们只当谣传,前几日家师以天珠占卜,卜出凰泪确实在人间,且寻凰泪的机缘便在明州。” 唐霓恍然大悟:“所以你接近我其实另有目的!难怪凰让我离修仙之人远些……” 韩若非直接忽略了这句话:“凰泪若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或许会借此掀起三界风波,齐云山无法坐视不管。但茫茫尘世,寻一个凰泪谈何容易,多年前师父曾与九嶷袁周先生合力研究出一个长离法阵,或许能找到凰泪。” 唐霓消化了一下:“既然你有法子找到,还找我做什么?” 韩若非正在这等着:“启动长离法阵需要与凰相关的一件物事,越亲近的越好。” “好吧我给你。”唐霓轻轻叹出一口气,抬手拨开鬓发,取下耳坠。 款式十分普通的两个玛瑙坠子,单单扣上耳垂的部分是极其精巧的羽毛形状,平时都被唐霓长发挡住,现在暴露在烛光下便可轻易发现其上流淌着轻灵仙气。 韩若非不解:“你既有仙物护体,又怎会被区区四百年的小猫妖夺了魂?” 唐霓脸一红,嘟哝:“那日我忘戴了。” “……”韩若非闭了闭眼,“该。” “说起来……”唐霓指指两张隔音符,“你是顾忌那个苍陌么?” 韩若非一手支着头:“你根本就不认识他。”语气非常肯定。 唐霓一脸苦相:“应该是不认识的……但当时他一说,我这记性有时候又不大好,怕怠慢了故交,就给慌了。但后来仔细想过,我真没有见过他,唐家也没有什么姓苍的故交。” 韩若非惬意地笑,就像好戏开场:“请神容易送神难。” “怎么办?他好像也知道凰的事啊。” “能怎么办。”韩若非伸伸筋骨站起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送走韩若非后,唐霓又想了一阵,觉得自己对什么凰泪、什么修仙门派一窍不通,管了也是白管,反正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韩若非,其它有什么麻烦都尽数丢给他好了。想通这一茬,唐霓小心收了宝贝耳坠,轻轻松松睡去了。 迷糊中,有什么东西蹭得鼻子发痒,唐霓把被子往脸上拉了拉。片刻,被子却像被什么扒着滑下去,尚未入梦的唐霓一个激灵,睁开眼。 驼头,马面,鹿角,虾须,硕大的双眼直直瞪着她,驴一般的嘴半开半合,热乎乎的粗气喷在脸上,尖利的牙齿清晰可见。 “啊————” 一声尖叫刺穿耳膜,伴随着灵犀手环骤雨般杂乱的铃声,刚要入睡的韩若非被吓得差点滚下床,急急冲到尖叫声发源处,却见房门开着,苍陌已在房内,揉着耳朵一脸委屈。 床上,唐霓两眼一翻早昏了过去。 韩若非狐疑上前,伸手搭脉:“惊吓过度昏厥?这是见着什么了吓成这样……” 苍陌探头:“她死了?” “只是半死。”韩若非坐到桌边抓过纸笔一挥而就,“苍陌兄可否帮忙抓药?我先给她扎几针。” 递过来的药方被完全无视,苍陌丢给他一个背影:“我扎。” 韩若非悻悻收回手:“苍陌兄也懂针灸?” 苍陌不答,径自幻化出一枚足足三尺长的银针,左看右看,抬手就扎在唐霓手臂上。 “啊!”唐霓一跃而起,又因用力太猛眼前发黑重重跌回,脑袋狠狠敲在木板床上十分清脆好听的一声响。 韩若非复杂地看着苍陌:“这针扎得……还真是简单粗暴。” 苍陌回头看他一眼:“不是你说扎针么?” 唐霓捧着眼冒金星的脑袋泪流满面:“痛……” 韩若非十分同情:“你之前是怎么了?叫得那么惨。” 唐霓心有余悸:“有妖怪!” 苍陌皱眉:“不是妖怪。” 唐霓声音颤抖,双手还不停比划着:“那个头……有这么大,眼睛有那么大,凶神恶煞的……” 苍陌摸摸脸,神情有些受伤。 韩若非见状打趣:“苍陌兄,那个妖怪莫非是你不成?” 苍陌黯然:“她还是没想起来。” “是你?”唐霓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不是修道之人么?” 依旧无视。见她依然揉着脑袋,苍陌问:“疼?” 唐霓夸张道:“当然疼!都起包了!” 苍陌殷切:“跟我修仙吧,就不疼了。” “……”唐霓捡起掉在地上的银针,转向韩若非,“刚才是你扎我?” 韩若非重重叹气:“天理昭昭!”【第十四章是耶非耶】 陆斯言心里“咯噔”一声,从前在志怪传奇中看到的精怪故事忽而一下冒出来,眼前众人的反应更让他开始想象背后是不是有个湿淋淋的水鬼在虎视眈眈,或者有个冤魂正趴在他肩头静静听着他们一系列谈话…… 想到这里,陆斯言简直能听到鬼魂的低低叹息“我……冤……呐……”虽说心中忐忐忑忑恐惧一波一波涌上,但习惯性的求知欲还是促使他慢慢、慢慢地扭过头去。 就算扭头对上一双血淋淋的眼睛也认了。 背后空空如也。 陆家父女使的兵器都是长鞭,故而练功房极为空旷,几乎没有什么布置,连个像鬼影的东西都没有。 陆斯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若非轻咳一声:“陆公子不必害怕,有令尊这萦满杀气的铁鞭在,没什么鬼魂敢靠近这里的。” 陆斯言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们一个个突然这么安静吓鬼啊! 唐霓很无辜:“坐得不舒服,我挪个位。” 陆晼晩挠挠头:“你们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陆将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老子还当真有什么。” 外围一众小厮窃窃私语:“刚才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不知道,突然就静下来了。” “刚才那阵风怎么回事?这么阴森森来一下吓死人啊。” “谁知道,练功房连窗子都没开都能起风简直邪了门了。” 唐霓看向韩若非,心照不宣。 韩若非面不改色:“虽说将军府没什么问题,但陆公子身上确实有古怪。” “我身上有何古怪?”经方才一吓,陆公子也将柳姑娘的事暂时抛到了一边。 韩若非故弄玄虚:“须得准备些东西,明日便是阴气最重的月半,到时诸位就能亲眼见到。” 出于对真相的好奇,第二天陆晼晩跟着韩若非从城南跑到城北又从城东跑到城西,甚至亲自替韩若非抗糯米抱水果提檀香付银子,还一路提些建议: “道长,不买些黑驴蹄子么?” “不必。” “道长,黑狗血来几盆?” “……用不着。” “道长要不要给你买几刀黄纸画符?听说捉鬼需要处子之血……” 韩若非猛地转身一脸严肃:“陆小姐,你是女儿家吧?” 陆晼晩歪着头想想:“你不说我快忘了。” 韩若非环臂身前:“那就用你的血画符,记得放半盆就够。” 陆晼晩闭了嘴。 夜幕落下,青烟袅袅而上,昏昏月色下,整个将军府庭院都像是蒙上薄雾轻纱,庭中细柳梅花,假山池塘都影影绰绰朦朦胧胧,让人恍觉置身梦境。 檀香的细烟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陆斯言忍不住要打喷嚏。 “噤声。”韩若非轻嘘一声,示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为了顺利进行,其他人都被韩若非劝回住处,只留下了陆斯言陆晼晩兄妹、唐霓这几人,就连苍陌也安安分分地呆在房内——好吧,韩若非承认,他倒是想叫苍陌搭把手,根本就叫不动啊。 耐心等了许久,众人屏息望去,矮墙上终于一点点显出一个影子来,柳腰款款,裙带翩翩,只那么侧身立着便是无限风情,莲步轻移恍若姣花临水。 陆斯言看得如痴如醉。 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唐霓小心扯扯韩若非衣袖,轻声细语:“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把她引过来?” “不错。”韩若非一本正经地看她,“我们都是男子,陆姑娘脾气不好,不如就由唐小姐去引她过来吧。” “啊?”唐霓心虚地瞟了眼矮墙,不自觉后退一步,“我不会法术,若是被她抓走当人质……” 韩若非胸有成竹:“放心,我们不会受她威胁。” 唐霓再退一步:“那她要是生气杀我……” 韩若非一脸沉痛:“我会为你报仇。” “……”唐霓自觉退开了三尺。 “柳姑娘……”陆斯言意乱情迷,朝着影子就要走过去。 陆晼晩一把拉住:“哥,你找死啊!” 见几人紧张模样,韩若非强忍笑意,缓步走到墙边,念念有词半晌,自昏暗处一下把那个影子揪了出来。 几人齐齐倒吸口凉气,精神全面绷紧,只待墙边二人开打就跑。 韩若非完全没有用任何法器,也没见施什么术法,就那么简简单单拎着影子朝他们施施然走来。 几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怪物。 韩若非把影子往香案前一丢,抱臂:“自己交代吧。” “陆公子。”影子踌躇几步,软软糯糯地开口,声音分明与柳宣儿全然不同。 陆斯言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你可真的是柳姑娘?” 影子长叹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 陆晼晩从哥哥身后探出头:“也就是说不是咯?” 影子扶了扶云鬓:“是耶非耶何必较真,是真是假何必深究,人生本就大梦一场,朝为襁褓小儿,暮为耄耋老人,所经历的也都不过是梦中之梦罢了,人死一切皆散,我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斯言垂首,低低感叹:“说的不错。” 唐霓却摇头:“但你还在,陆大哥还在,陆大哥的真心也还在,自然有意义。” 那影子噎了一噎:“陆公子所求不过是探知这世间何谓真情,既然如今已懂了,我也当功成身退。” 陆斯言茫然:“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柳姑娘,还是,变化出来诓我死心的小鬼?” “你才是小鬼……”影子几不可闻地嘟哝了一句,重又柔声道,“公子在墙内弹了七日琴,妾身听了七日,本以为以心意相通,原来……” 不错,这的确是当日她说过的话。 “妾身能得公子这样的知音人,纵然日后依旧难逃风尘,也再无遗憾了。” 那日她盈盈一礼,我见犹怜。 “知音难求,斯言并非俗人,只要姑娘愿意,斯言必将明媒正娶将姑娘风风光光抬进门,以后也绝不纳妾。” 那日他斩钉截铁,言出必践。 陆斯言心头一酸:“当日斯言说自己并非俗人,并不在意门第,如今也是一样……人鬼又如何,只要姑娘愿意,斯言愿与姑娘相守偕老。” “别别别,我就是出来逗逗你玩的,你别当真啊!”影子一急,竟连说话声音也变得又甜又脆,简直像个……像个小孩。【第十七章失魂落魄】 “白羽出关起码还得三月。”袁周凉凉道。 唐霓不甚在意:“唐霓是个倔脾气,不过等三月而已,不算什么。” 一番话说得又是捧又是激,好像大名鼎鼎的袁周先生空有一身本事人品却不怎么样,还不如再等三月找白羽真人——这这这,这不是当面打脸么!袁周胡子一抖,却拉不下脸来反驳。 好在韩若非贴心解围:“唐小姐与凰有缘,师尊与先生所创的长离法阵还需唐小姐的机缘。” 袁周咳嗽一声:“既与法阵有关,也罢,老夫就做了这个郎中。” 唐霓与韩若非相视一笑。 暗红的光芒明明暗暗,无数细小光束在身畔、头顶交织,形成半透明的治愈结界,相应的,结界中的唐霓身上也显现半透明的光芒,袁周半阖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苍陌探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雀跃的神采。 半晌,袁周猛地睁眼:“啧,奇了。” 光芒顷刻消失,唐霓也慢慢睁开眼。 苍陌凑过来:“想起来了么?” “什么都没有。”唐霓避让:“入乡随俗第二课,别靠我这么近。” “哦。”目中的神采又黯淡下去,苍陌有些失望。 韩若非见袁周眉头深锁的样子,也不免有些紧张:“先生能否探出问题?” 袁周瞪他:“臭小子小瞧老夫!依老夫看,这丫头应当是魂魄不全之症……” “嗯。”苍陌赞同,“少了一魂一魄。” 唐霓惊讶:“你早知道?” “当然。”苍陌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苍陌一本正经:“你没问我。” “……”唐霓被噎得不轻。 韩若非手指微曲,一下下敲打着木桌:“失魂症患者或神志不清,或木讷迟钝……可她……” 袁周微微摇头:“这丫头少的只是地魂和英魄,身子弱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怪就怪在她魂魄不全却灵根尚在。” 灵根即是凡人所说修仙的根骨,照理来说不齐全的魂魄无法很好地与身体相结合,没散魂就算不错,更何谈修仙,而唐霓的灵根却能在魂魄残缺的情况下不受影响,除非她本身就是神仙——但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苍陌精神奕奕道。 唐霓不解:“为什么?” 苍陌话锋一转:“你自己想。” 韩若非沉吟:“或许……是因为凰?” “你是说……是凰给我渡了仙气或是别的什么,来保住我的灵根?”唐霓苦苦回忆,“可是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啊,只记得她送我这副耳坠的时候要我好好活着。” 袁周也有些犯难:“看这身子骨,多半是从小就魂魄缺失的,这么多年那一魂一魄散去哪了谁能知道,或许是她投胎时就没带。” “嗯?从小缺失?”韩若非喃喃,“不对,我救她时魂魄是全的,那道绿光之后魂魄才不对劲……算来不过两月余。” “绿光?”苍陌若有所思。 袁周神情严肃:“可是妖?” “不是。”韩若非否认,“那绿光清气卓绝,不是同道高人就是仙灵。” “怪了。”袁周仔细瞧了瞧唐霓,“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家取你一魂一魄做什么?” 看唐霓这周身状况分明从小魂魄不全,但被韩若非救下那日魂魄是全的,却很快又被取走一魂一魄,这摆明了是有人定期取魂又定期还给她。 “合情合理。”韩若非推断,“修行之道中唯炼魂最为残忍,见效也最快,有这么一个纯净魂魄放着不该过了十九年才有人打主意——不完整的魂魄,再纯净都一文不值,看来是有人暗中护着她才收走那一魂一魄。” 袁周捋捋长须:“的确有可能,定期归还也是为了防止魂魄长期残缺而自行逸散。” 原来……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有人保护,唐霓看着掌心曲曲折折的纹路,心下一暖。 “不过……”袁周抬手轻轻覆于唐霓天灵,“她魂魄中还有另一样东西。” 苍陌目光一紧。 袁周闭目细细感知:“这东西怪得很,一半在魂魄一半在身体,恐怕她身体不好还有这个缘故在。” 唐霓心中蓦地涌上不安。 袁周沉声道:“这东西与她魂魄相冲,而眼下魂魄残缺抵御不住,正在受反噬。丫头,你可是记性一年不似一年?” 唐霓怔忡,慢慢地点了下头。 “天冲魄主神思记忆,精魄主强健,如今二魄已有损伤,精魄损伤大些,身体才会越来越弱。”袁周浅浅叹一声,看她的神情有些惋惜,“再损伤下去也没几年能活,真是可惜了这灵根。” 唐霓身形一晃。 苍陌拍拍她:“别信他,你能活很久。” 唐霓垂首,什么话也没说。 韩若非思索了一阵,突然道:“她是因魂魄残缺才受反噬,若魂魄齐全呢?” 袁周想想:“若是魂魄齐全,或许能多活几年。” 韩若非挑挑眉:“晚辈记得前辈有一秘术,名为锁灵。” “小子不知轻重!”袁周骂道,“锁灵术极为复杂,乃是将魂魄镇锁在躯体之中,若是哪日她意外身死,身边却没有解锁之人,魂魄无法离开身躯,七日后便会彻底迷失永远囚禁于身躯之中无从轮回!简直是胡闹!” 韩若非却不以为意:“先活下去,才能考虑死后的事。唐小姐,你以为呢?” 唐霓抬起脸,直直看着韩若非,一字一句道:“唐霓,愿意一试。” 他二人既已达成共识,袁周无话可说,抛过来一卷帛书:“唐丫头都这么说了老夫还劝什么,但此术一旦施用,日后能解锁的也只有施术之人,老夫没空守着一个小丫头死活,你们自己学去!” 苍陌一把接过:“我跟你一起学。” 魂魄或许是天地间最为奇妙的东西,三魂七魄各司其职才能组成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涉及神魂的事更需慎之又慎。这锁灵术袁周研究了整整二十五年,比丹枫百扇阵还多了五年,且成术以来从未在人身上施用过,故而其实袁周自己也没什么把握能够成功。而唐霓的身魂不合是因魂魄残缺造成,施用锁灵术之前还需将那一魂一魄叫回来,只是取走一魂一魄的尚不知何人,这魂魄也不知在哪里,这么凭空叫魂能否成功也并无把握。 袁周把锁灵术施用方法、原理写得极为晦涩复杂,苍陌和韩若非盯着帛书从未时一直到寅时,苍陌终于坚持不住眼睛一翻趴桌上睡着了,而韩若非试着低低念起帛书上的咒诀,只觉有明黄的字符在眼前打转,一时间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漩涡,把所有字符尽数吸进眼中,昏昏沉沉中似有一道光束直直射入寒潭,顿时水面铺满碎金,粼粼波光反射出万千明朗。 “原来如此。”韩若非长出口气,手一扬,帛书自行卷起滚到一边。 一直陪着他们的唐霓支着脑袋呵欠连天,频频以头点桌,眼睛半眯半睁早没了清醒。 韩若非弹了她脑门一下:“困就去睡。” 唐霓一惊,睡眼朦胧:“没……没事,天还没亮,我……我再给你们添个灯。” 韩若非歪着头看她:“快去休息,晚上就施术。” 唐霓呆了一呆,困倦之下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了:“你……你学会了?” 韩若非得意:“融会贯通。” “这么快……”唐霓神情依旧带着点茫然,“那苍陌……” “喏。”韩若非抬抬下巴,“睡着了。” 苍陌此刻形象全无,侧脸贴着桌面挤得左眼都变了形,双手耷拉在身边,简直像极了被提着耳朵的小白兔子。 唐霓揉揉眼:“天冷,这么睡会着凉吧……要不你把他抱到床上去?” 韩若非神情古怪:“抱?” 唐霓还在自说自话:“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的来着。” 额上青筋突突跳:“你们这些大家小姐平日是有多无聊乱看书?” 唐霓一脸迷蒙地四处张望,袁周将他们留在书房慢慢参悟,所幸还备了一张卧榻,榻上倒也有足够厚的被子,唐霓摇摇晃晃走过去费力抱起,这么厚厚重重地往苍陌身上一摊,心满意足地回头招呼:“道长你也早些睡。” 韩若非眼睁睁看着被子从苍陌身上一点点往下滑,看着唐霓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几乎要撞上廊柱,忍不住捏捏眉心,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也困迷糊了,正欲摇醒苍陌一同回房休息,一侧脸正见袁周站在窗外看热闹。 唐霓是得困得多糊涂才对这么大个活人视而不见啊。韩若非笑道:“袁先生起得真是早。” “不算太早,刚起。”袁周道:“老夫来看看你们学得如何。” 韩若非负手而立:“晚辈愚钝,整整一日方才学会,叫先生笑话了。” 袁周脸色微变:“一日就学会了?” 韩若非笑得人畜无害:“先生这锁灵术真是精妙无匹,晚上施术还需先生指点。” 袁周拂袖:“今晚就想动手,小子未免太过自信!” “不敢不敢。”韩若非拱拱手,“晚辈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已。”【第二十章王孙贵胄】 小丫头自觉丢了脸,跺跺脚一溜烟跑远,气氛顿时有点僵,唐霓踢踢脚下石子,酸溜溜嘟哝:“这个好人做得真是不划算,功劳全在你头上。” 韩若非两手一摊:“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那么……”唐霓在脑内书库中收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无耻?” 韩若非无辜:“我说的实情。” 原本不过想趁机揶揄他两句,结果反而自己被堵得接不上茬,唐霓深感挫败,干脆蹬蹬跑去找苍陌了。 “你生气?”苍陌偏着脸瞧她好一会,“给。” 手心凉凉的触感,是对小小铃铛,像是用不知什么材质的细丝拧成,晶亮晶亮,虽不能发声,却是十分精巧。 “这……这是……” “比那对好看。”见她怏怏的样子,苍陌只当她是舍不得送出去的铃铛,虽然不明白铃铛而已有什么特别的,还是照着那个样子随手做了一对。 唐霓眼眶一热,心知苍陌肯定有什么误会了,但用这个方式来安慰她真是不能不说用心,骤然而生的知己感让她简直想哭。 “你哭了?”水汽氤氲的眼让苍陌又迷惑起来,翻着唐霓给的荷包翻出块杏仁酥,“我只剩这个,也给你。” 热泪立时憋了回去,唐霓哭笑不得。 越王果真如先前所言,不但带了一帮人结庐守在山门附近,还日日亲自跑来与守门弟子打好关系,晃悠得韩若非根本无心琢磨长离灵阵的事。 齐云山弟子每日卯时准时开始练功,冬日的清晨天依然蒙蒙暗,众弟子一丝不苟的剑势剑招反射着照明矿石的莹莹微光,与空中闪烁明星相映成趣。齐云仙山纪律严明,所有弟子都须按时点到,练剑半个时辰后直接进入早课,迟到的皆按旷课处理,滚去思过没有二话。 唐霓就是被这整齐划一的练剑声吵醒。 韩若非是齐云山高阶弟子,下山前就负责监督众弟子的早课情况。据几个弟子们私下议论,别看若非师兄平时和蔼可亲的,要是在晨练或者早课的时候不认真被抓包,你就能见识到若非师兄瞬间变脸,惩罚方式一套换一套,让人苦不堪言。 “以前若霁师姐练剑的时候走神,就慢了那么一下,被若非师兄逮了个正着。”当值的守门弟子兴致勃勃。 越王听得认真:“他怎么罚的?” “若霁师姐最不擅书画。”守门弟子偷偷道,“师兄便停了师妹的晨练,让她带上笔墨在一旁画众弟子练剑的场景,一日画不像就画两日,两日画不像就画十日,生生给若霁师妹逼出一手妙丹青来。” 不愧是本王的弟弟,够损。越王不动声色:“当真不错。” “我不过下山这么些时日,你就学会背后议论人了?”韩若非笑意盈盈。 守门弟子一点点回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弟子错了,师兄轻点儿罚……” “好说。”韩若非颔首,“罚你吃七日韭菜炒蛋。” 守门弟子脸顿时垮了,不情不愿地退下还一面嘟哝:“师兄你明知我最讨厌韭菜啊!” “有为兄之风。”越王淡淡笑道。 唇角上扬起一模一样的弧度:“四哥看了这么多天,还没看够?” “跟我回去。”越王道,不等他反驳,“你年逾弱冠,早该娶妻生子,难不成还真打算出家?” 韩若非挑挑眉:“我正是这么想的。” “胡闹!”越王甩袖,“你堂堂五皇子出家修道,成心叫天下人笑话?父皇情何以堪?” “我本就对方外之事更感兴趣。”韩若非满不在乎,“还有,我现在叫韩若非,没人知道我的身份。若嫌我丢了皇家颜面,到时候对外宣称我病死了就是。” “胡言乱语!”越王拧眉,“父皇明令,绑也要绑你回京!你一回去就会加封吴王,由不得你任性。” 韩若非苦笑:“朝堂之事并不适合我,何必强人所难呢。” 越王不容他拒绝:“父皇已年迈,你忍心他日日思子而不得见?” “我若回去,才是真对父皇不孝。”韩若非喃喃。 越王待要呵斥他,却正一眼望进他眼里,一两缕天际漏出的晨曦之下,澄澈的眸子照出相似容貌,隐隐似也照出心底诡秘。 “四哥,我不喜政事,但权术,我并非不懂。”韩若非的神情带上了一丝落寞,“我猜是你向父皇建议以亲王富贵留我,我若回京受封,正好分了太子的权。且世人皆知你我是双生子,自幼亲厚,太子日后即便要对你动手,也必然要顾忌到我。” 越王没有打岔,静静听他说下去。 “封我为王是为你添翼,我们的太子二哥怎么会同意呢。”韩若非面带嘲讽,“眼下父皇思子心切他不能站出来反对,等我回了京他就会提醒父皇,将我外放我只怕会弃了王位远遁,不若给我一个富贵闲人的虚职养在京城,他们也能日日见着我——只是这样日日承欢膝下,我可要分走二哥不少圣宠。” 到那时,他天天在太子眼前转悠圣眷日隆,越王远在封地安安分分,这眼中钉肉中刺的位子迟早换人。四哥啊四哥,好一个李代桃僵,祸水东引。 他不回去,太子和越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较劲;他一回去,原本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一旦有人按捺不住就是兄弟阋墙相煎何急。 手足情深,怎敌得过君临天下。 越王目光深沉,似有戒备又似有欣慰:“离宫多年,想不到你依旧看得如此明白。” 顷刻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双生兄弟生出嫌隙,韩若非心凉:“四哥,皇位对你,当真那么重要?” “刚夸你想得明白,又问如此废话。”越王面无表情:“母后纯善,当初你我却险些无法出世,六弟还未满月就生生冻死在冷宫无人问津。生在帝王家,想自保就只能靠权势。” “所以我不会回去。”嘴角最后的笑意敛去,韩若非转身,那般不容置喙毅然决然地大步而去。 但越王并未放弃。不远处,唐霓正好将他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越王就没想过万一你和太子联手会怎么样么?”唐霓塞了一嘴馒头。 韩若非负手站在窗边,极目远眺:“二哥年长我们十余岁,自小严加教导,读书习武三九三伏一日不曾落下,十六岁开始被父亲下放到各处历练,我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感情远远不及你和越王,太子肯定心有芥蒂不会全然信任你。”唐霓恍然大悟。 “这只是其一。”韩若非没有回头,低低道,“我若回京,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是越王一党。” 只要他一回去,不管有意无意都是帮了越王的忙,京城里那些官员各个都是人精,不管韩若非有心无心都会被扣上越王党的帽子,太子就是想拉拢也不敢冒险。 唐霓一脸同情:“早听大哥提过官场尔虞我诈人情纸薄,你还是躲远些好。” “也得躲得了才行。”韩若非苦笑,“四哥这次势在必得,都堵到齐云山来了。” 苍陌盯着眼前的酸枣糕,小心翼翼放在嘴里尝了口:“打。” “对!”唐霓连连点头,“凭你们的身手就算打不过那么多人,趁夜逃走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韩若非抚额:“大小姐,你这四肢就别学人家头脑简单了,你以为我四哥为什么挑这个时候来齐云山?” 唐霓怒:“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却当作驴肝肺!” 韩若非啊了一声:“抱歉抱歉,下次配合。” 唐霓随手抓了个果子砸过去:“越王不是算着你回山的时间来堵你的么?” 韩若非一把接住咬了口:“此一也。更重要的是——我齐云山上下只师尊白羽真人一个真神仙,如今师尊名为闭关,实则上天述职,四哥要拿满门师兄弟的血肉之躯要挟我实在太容易。”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即便得知消息,师尊最快也要月余才能回来,四哥便是钻了这个时间空子,又带了这不多不少的御前精锐来,真是拿捏得太好。 苍陌认真剥着橘子:“奸细。” 唐霓附和:“对!打听得那么清楚,肯定是派中有奸细!” 韩若非并不意外:“齐云之大,混个奸细并不难。” “可是……”唐霓想了想,“我今天看过你们晨练,齐云弟子各个武艺高强,就算比不上那几个御前精锐,但胜在人多啊,怎么也不该平白受制。” “你倒是有心。”韩若非笑,“只是玄门规则第一条,便是不得随意欺凌凡人。玄门中人习法术修心性窥天道,本就于他人不公,若是仗着自己所学欺压凡人,自会有天劫收拾。” “自身安全受威胁时也不行么?”唐霓道,“真亏。” “再者……”韩若非目光微黯,“若连累师门与朝廷为敌,我还有何颜面继续求道?更何况,我也不想与四哥反目。” “自古难得双全法。”唐霓犯愁,“太难为人了。”【第二十九章逆天而行】 “媚儿亲自做的?”真真切切闻到鱼头豆腐汤香味的时候,秦回还有些怀疑。 小厮哈腰:“千真万确,夫人惦记如夫人的身孕,特意炖了给如夫人补身子的。” 如夫人眼中闪过警惕,微微掩了掩口鼻:“相公,妾身闻不得腥味呢。” 小厮十分贴心:“如夫人不必担心,夫人做的时候特别注意了去腥,不信公子闻闻,一点腥味都没有。” 秦回尝了尝,赞不绝口:“果然是媚儿的手艺,旁人断做不出这种味道。” 如夫人犹有几分顾忌,但想到青媚应当不至于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害她,小心喝了几口,确实美味,比她这么多年喝过的所有鱼汤都好喝。如同食髓知味,一点点将鱼汤尽数喝完。热腾腾的汤水下肚,暖意自腹中升腾而起,在冷清冬日温遍全身。 没有任何异常,如夫人彻底放下心来。 “你还真是有福气,媚儿已多久没亲自下厨过了。”两位夫人能和解,秦回是再高兴不过,先前对青媚的一些愧疚之情也顿时烟消云散,懒懒往床榻上一躺,看来不必刻意冷落她以示惩戒,明天就可以去找她——至于今晚?今晚他自然是要好好陪陪儿子了。 忙乱中时间总是匆匆而过,夜幕很快降下,苍陌房中那一大桌食物还剩了一大半。 “我不行了……”唐霓快哭出来,“再吃下去我会撑死的!” 苍陌还在一个劲地把盘子往她跟前推:“还有。” 唐霓一脑袋倒在桌上:“救……命……” 韩若非看不下去,招呼侍女小厮:“你们就来帮个忙,一块解决了它们。” 小厮们立场坚定:“夫人说了,这些菜是供给几位高人的,我们不许动。” 连素菜点心都还剩好几盘,更遑论苍陌韩若非都不碰的荤菜,唐霓负担不住压力:“让你们夫人行行好,放我一马吧,他俩都不吃供了也没用啊!不如,韩若非也请你哥一块来帮忙?” 韩若非苦笑:“四哥心高气傲,岂会来。” 唐霓垮着脸:“那他那几个手下呢?” 韩若非摸摸下巴:“或许可以,只是我与他们也不熟。” 唐霓目光闪闪:“你就救我一命吧。” 韩若非咳嗽:“我真是好人。” 小厮很机灵:“不必劳烦道长,我们去请就好!” 韩若非扬起眉:“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了。” “不不不,这怎么是麻烦!”小厮拍着胸脯,“道长稍等,我们去去就回!” 韩若非含笑:“我那哥哥迂腐得很,连带着几个随从也都一板一眼的不近人情,恐怕得麻烦你们都去才行,不然他们恐怕会误会我轻慢了他们。” 那小厮一叠声应着,拉了人急急跑出去。 几人一离开,韩若非脸上的笑意就敛得一分不剩,目光沉沉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唐霓碰碰他:“你做什么要把他们都支出去?” 韩若非支着下颔:“你觉得他们是不是有些古怪?” 唐霓点点头:“一直堵着我们不让出去。” 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韩若非道:“莫非是那只小狐狸又要做什么动作?” 唐霓一惊:“难道她在菜里下了药?” 韩若非郑重其事:“有可能。” 唐霓目瞪口呆:“我们都吃了……” “我和苍陌都没有觉察到异常。”韩若非安慰她,“不会是什么毒药,顶多蒙汗药罢了。” 唐霓敲敲脑袋:“难怪我总觉得有些头晕……” 头晕?苍陌转过脸,指尖聚灵又要往手腕上划。 “等等等等!”唐霓止住他,“我没事!只是些蒙汗药罢了至多睡一觉不会有什么大事用不着你的血!” “哦。”苍陌放了手,取过块酥饼咬了口。 “别吃。”唐霓抢下,“你没听韩若非说呐,可能有药。” 苍陌毫不介意:“反正已经吃了那么多。” 唐霓犹豫,好像说得也对。 韩若非忍笑:“别担心,要是有药你我早倒下了。” 唐霓瞪眼:“你又耍我?” 韩若非摇摇头:“有古怪是真,只是顺便提醒你,出门在外以后记得多个心眼。” 唐霓撑着脑袋,仔细跟苍陌解释:“韩若非说你已经是神仙了,可能不大懂,我们凡人生病只要吃药就好了,你的血虽然见效快些,但对你的损耗也实在太大,得不偿失的。” 苍陌摇了下头:“不大。” “就算不大。”唐霓坚持,“也不能把这法子当成习惯啊,要是哪天我重病快死了,你也想都不想用这法子岂不是连累了你?” 苍陌道:“没关系。” 唐霓想了半晌,灵机一动:“你是神仙,我却只是个凡人,何况我身子弱魂魄虚,一次尚可,次数多了我身体受不住的,到时候反噬一下我可就惨了。不信你问韩道长。” 韩若非配合:“不错。” 苍陌看着她:“会死么?” 唐霓吓唬他:“有可能。” “肉身死么?”苍陌靠近了些,“魂魄会不会损伤?” “这个……”唐霓犯了难,“应该……不会吧……” 苍陌转头接着啃酥饼:“那就没关系。” 唐霓愣了愣:“喂,我会死啊。” 苍陌“嗯”了声表示听到。 唐霓不死心:“会死也没关系?” 苍陌吃得正香:“魂魄没事就好。” “…………” 向来受到特殊待遇的唐霓也有这么一天,韩若非表示喜闻乐见。 先前布置在秦府的灵力探测法阵本是为了找出隐匿府中的妖,虽然好用但毕竟范围广大且探测细致,耗费的精力不是一星半点,坚持了一日,韩若非就不得不将法阵撤销。 故而,他也没有及时测到如夫人房内那股微弱的灵力流动。 简单用过晚膳,秦回顾虑到如夫人的身孕,早早哄着她睡下。窗门紧闭,房内帷帐却无风自动,黑暗之中,有青色微光如同幽幽鬼火,一寸寸逼近帷帐。 月光隔着薄薄一层窗纸,照得房内陈设半隐半现。朦朦胧胧中,那道浅浅青光渐渐扩大,一点一点显出个人影来,衣袂翩然,窈窕婀娜。 一道帷帐恍然隔出两个世界,一边瓜瓞延绵,一边形单影只。青媚痴痴立了许久,淡淡昏睡咒萦满房间,她却依然不敢掀起帷帐,似是怕床上二人忽然惊醒,又似是害怕见到二人相拥而眠的情景。 兀自站了许久,青媚咬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把掀开床帐。 出乎意料,那二人并没有多亲昵,仅仅共枕而眠甚至没有同盖一床锦被。青媚轻松了些,一手轻轻盖在如夫人明显凸起的腹部,口中念念有词。 一时间,厚厚锦被在掌下变得透明,同样的还有如夫人腹部皮肉,有个孩子静静蜷缩在腹中,双眼紧闭,小小的唇角似乎还带着丝微笑,神情安详。 青媚俯下身,小心仔细地打量了那个孩子许久,一手轻轻地触碰,却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人类的孩子是这样的啊……青媚歪着头想,如果我和相公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安静乖巧呢?不经意间有轻笑溢出唇齿,青媚神色带了几分爱怜,掌中缓缓凝出一个透明光球,没入如夫人腹中护住那个孩子。那孩子动了动,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青媚双掌平平移动,刹那如夫人周身竟散发出一重柔光,并随着青媚口中的咒诀一时亮过一时,在亮至顶峰时简直如同点了十几支蜡烛,满室光辉。只是,片刻璀璨过后,那周身光芒忽然向着腹部汇聚,渐渐聚成一道光柱,随着青媚的手臂输送至体内。于此同时,青媚身上淡淡的青光也尽数敛去,从如夫人身上而来的光芒在她身上流动,徘徊一阵后与她融为一体。 既然他们禀赋相合,那就汲取她的元气气泽,或许多多少少能影响自身体质。若是一个不能,她就再去找其他人,余杭之大,天下之大,与秦回禀赋相合之人总是多的,大不了她就一个一个吸取过去。此时若是青丘授业长老见到,定会认为她疯了。吸人精神元气本就是旁门左道,更改自身禀赋更是逆天而行。“或许我真的是疯了。”青媚在心底苦笑,放弃神仙之道,放弃累世福德,放弃一千七百年来恪守的原则底线,将来定会有重几倍的天劫加身,为一个凡人做到如斯田地。 若是能预见将来下场,不知悔是不悔呢? 至少此时她是不悔的,将来或许她会追悔曾经犯下的罪孽,或许依旧执迷不悟,或许…… 青媚长长舒出口气,衣袖一挥,一切顿时恢复原状。盯着如夫人腹部,青媚喃喃自语:“相公说他出世后也会叫我娘亲,我是他的嫡母……”目光上移,落在如夫人浑然不觉的脸上,青媚轻轻道:“你放心,至少,我也会保他出世。” “媚儿……” 熟悉的声音惊得青媚一慌,侧目望去,却是秦回翻了个身,像是梦到什么,一把抱住被角低低呓语,脸上还带着些许满足笑意。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29章 番外一千零九 隔世.长离2 【第三十九章在劫难逃】 “师师师……师尊……”绿萝结结巴巴,“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昆仑天尊长须飘飘,凭虚御风眨眼就至眼前:“你们俩躲葡萄架下干啥?” 绿萝反应迅速,抬手扯了一把葡萄:“小雪儿闹着要吃葡萄,我们来摘些!” 昆仑天尊看起来心情不错,也没多问:“为师离开昆仑这么多日子,你们功课可都有做?” 卿月盈盈一礼,乖巧懂事:“一日不曾落下。” “你么为师自然是放心的。”昆仑天尊抚须而笑,“通知绯云缃绮那几个,稍后为师来验收你们术法精进。” 绿萝垮了脸:“您不是去找龙荒帝君了嘛……弟子还以为您会像往常一样起码二十日呢。” “龙荒溜了徒弟,正准备上天入地找呢。”昆仑天尊颇有些幸灾乐祸,“本君早提醒过他徒弟不能圈养他非不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性野的时候,哪里关得住——说来,你们见着苍陌没有?” 卿月与绿萝精神一凛,同时摇头。 “有也别告诉他。”昆仑天尊捻捻胡子,“这孩子怪可怜的,上一代冲霄真龙几千年才有了他,偏生又遇上天劫,生下他就去了,龙荒这师父又当得太过严厉,如今好容易化人形也该出去历练长长见识。” 绿萝有些心虚,正冥思苦想着转移话题,忽一眼瞥见师尊掌中有浅蓝光芒流动,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师尊这是什么宝贝?” 昆仑天尊呵呵一笑,轻轻抛了抛:“龙荒那赢来的水月石髓。你们少离师妹算来下凡也有十九日,正好用这水月石髓给她做个身躯,待凡身寿终就用上。” 绿萝小心翼翼:“师尊……不生小离子气啦?” “能不气么!”昆仑天尊横眉,“小丫头可是毁了本君养三千年才开花的九色寒莲!三千年!这也就罢了还糟蹋了麒麟血!就赤炎麒麟那爆脾气要一滴血跟要命似的,本君还没来得及试验就没了!等那丫头回天看本君怎么罚她!” “师尊……”卿月犹豫,“其实当初也是我们……” “反正水月石髓铸的身躯,耐打!”昆仑天尊恨恨补了句。 卿月还在犹豫不决:“其实当初我们哄……” 绿萝心直口快:“师尊你回来路上没遇着什么人吧!” “没在意……”昆仑天尊一顿,目中有道精光闪过,“你们两个,跪下!” 二人慌得跪倒,卿月手一松,小雪貂一下子窜出去不见了影子。 昆仑天尊眯起眼,声音沉下:“老实交代,绿萝,你身上为何如此重的凡俗之气!” 头低得快要磕到地面,绿萝不敢吭声。 “为师不在昆仑几日,你就天天往人间溜?功课术法都没练习是不是!”昆仑天尊语气严厉,“自玄钰下凡,你们就一日甚于一日松懈,真当本君不忍重罚?” “弟子不敢!”绿萝委屈,“弟子其实……其实是办事儿去了……” “你有什么事可办!”昆仑天尊化出个戒尺,提提放放欲打她手心,“本君方才还笑话龙荒徒弟逃学,没想到你逃得更厉害!” 想起师尊对少离依然关心,绿萝斟酌几下,认为说出实情不会比当成逃学更糟,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其实弟子是担心小离子魂魄在凡间会被妖精觊觎,就收了她一魂一魄,又定时还她一阵,才保得她魂魄无恙。” “胡闹!”昆仑天尊愕然,狠狠拂袖,“简直是胡闹!” 卿月伏下身去:“师尊息怒!绿萝虽方式欠妥当,但也是为了保护少离师妹啊。” “你们这哪是保她根本就是在害她!”胡子根根竖起,昆仑天尊痛心疾首,“平时就让你们多看看书偏生不听!你们当为师为何丢她下凡?这麒麟血印在她魂魄上,若强行取出必当对魂魄有所损伤,为师让她下凡便是希望通过凡间二十年将魂魄上的麒麟血渡至肉身,待她此世身死再将魂魄提出重塑个躯壳。你们倒好,她常年魂魄不全的,根本无法与肉身相合,想必那麒麟血无法全渡上肉身,至多一半……这一半顶什么用,赤炎麒麟之血何其强横,还是会反噬她魂魄!” 绿萝脸色发白,腾地一跃而起:“我这就把他们拉回来!” 昆仑天尊更怒:“他们?” 卿月连忙交代:“方才少离和苍陌还有一位修仙之人通过四方之门来此,似乎是通过一个法阵发现凤在临宛孟丘,眼下……恐怕已经去了……” “还去了临宛孟丘!”昆仑天尊这回真的动怒,一掌拍在身边小石几上,“不知轻重!” 随着动作,袖中滚落两枚龟甲,莹莹光芒薄雾般笼于其上,像是透过层水面隐隐能看到一个繁复卦象逐渐显现。 眉头越皱越紧,昆仑天尊的声音从未有过地沉重:“……在、劫、难、逃。” 凰的传送法阵只到憬峰,三人默契地往来处走,一路上谁都没有言语。 唐霓走在最后,几次看着韩若非背影欲言又止,看样子十分纠结。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韩若非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她:“大小姐你没问题?” “啊?”唐霓一惊,不自然地垂了头,脚下无意识地踢着石子。 凰与苍陌都走在前面,韩若非往回走了几步:“有话对我说?” “没有!”唐霓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同时双颊迅速蹿红。 果然是有的吧……韩若非好笑。 算了,来日方长,反正眼下说了也没什么用还是等寻回凤后再向他解释吧。唐霓一手按住额头,任衣袖半遮住脸。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分明沉默,却不知为何有奇异的温暖流淌在空气之中。韩若非负手当风而立,身姿卓绝,独秀于万里层云之下。 “你并非一无是处。”韩若非轻轻说。 唐霓怔了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对绿萝卿月说过的话,不过是随口之言,未曾想他倒当了回事。唐霓浅浅笑:“是啊,我的运气好着呢,总有贵人相助。” 韩若非也笑,却只是噙了一抹笑意漾在唇角,既没有加深也没有淡去分毫:“另外,道士并非不能娶妻。” “什……”唐霓猛然打住,竟在他话中咀嚼出了另一番意思,惊愕地抬脸看他。 韩若非却不打算解释,飘飘然转身,步伐坦然而坚定,看不出是否戏弄揶揄。 唐霓云里雾里,几分猜测几分怀疑几分怯意一齐搅在心底,五味杂陈理不出头绪,没头没尾的一句就足够她半日紧张不安。 这真是……太糟糕的感觉了啊……唐霓羞恼不已,闭了闭眼,索性一狠心,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我……确实是有事对你说……” 韩若非意外,扬起眉。 唐霓却又怵了,低下头深深吸气,道:“眼下还是正事要紧,等找回了凤,等诸事皆了,我再告诉你。” 韩若非一笑,轻轻道:“好。” 浅蓝法阵再次出现,默念着临宛孟丘,华光一闪而过,三人一眨眼消失,再不见踪影。 “小离子等等!” 最后一缕光芒消散之时,绿萝自云头上滚下一下子扑了过去,却只捞到了一把虚无,地上什么都没有剩下。 “绿萝?”凰将已然傻掉了的仙子扶起来,“怎么?” 绿萝欲哭无泪:“小离子这一行,是大凶啊!” 凰脸色变了变:“谁占的卜?” 绿萝绝望地捂住眼:“是师尊的天悲甲。” 凰身形一晃,又猛地抓住她肩:“那苍陌和韩道长呢?” 绿萝一拍脑袋:“我忘了问……” 金红的光焰窜上,只一闭眼功夫,原本仪态万方的女子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硕大灵鸟,彩羽富丽,周身皆萦绕着逼人灵气,长足点地,回过首来: “我的传送法阵这么短时间里无法再次开启,你上来,我们去找昆仑天尊。” 绿萝呆了一呆,忙不迭点头。她虽能腾云,到底道行尚浅速度慢许多,无法与凰相比。此次若是卜出死局之象,说不定还要找齐几位帝君商量临宛孟丘的禁制问题。 唐霓几人自是不知前方凶险几何的。 接二连三地使用四方之门,几人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此次不过片刻,便成功降落于一处荒凉之地。 有别于仙界人间,此处天地皆是暗沉沉的红,远近深浅不一,最深之处像是凝结许久的血。荒野万里,地面甚至连泥土都少有,奇形怪状的暗红石头裸露在外,或尖锐锋利,或面目狰狞。唯有红石之侧,零星有三三两两的细草,却是蔫黄蔫黄,颓然地垂于地面,生气寥寥。 “这里……就是临宛孟丘么?”才一开口,就有浓烈的血腥气直冲口鼻,唐霓忍不住咳嗽起来。 “屏息。”韩若非拉过她,一手替她掩住口鼻,一手取出随身丹药送至她唇边,“此处有瘴气,你身无道行难以抵御,先服了这清心丹抵挡一阵。” 唐霓囫囵吞下,闭目细细调息了半晌,看得韩若非目中有了一丝疑惑。 “杀气。”苍陌突然出声,银枪应声化出带着尖利啸声掷向一边。【第四十章临宛孟丘】 虚空中激起一串惨叫,几个身上布满奇怪纹路似妖非妖似魔非魔的家伙纷纷落下来,与此同时,周围不远处,一群邪物一一现身,且越聚越多,越凑越近。 非夷出鞘,韩若非提剑在手,与苍陌一起挡在唐霓身前。 唐霓侧目,身后也有几道影子在逼近。袖间不大的机关匣子被缓缓取出,唐霓慢慢抬起脸,面上第一次有了几分坚毅与冷然。机括扣动,一片小小飞刃带着些微灵力精准地击中其中一个邪物,伤口霎时灼烧着扩大,一瞬间将那邪物燃成烟灰。 “凰总共只给了你三道仙灵,不可轻举妄动!”韩若非警告,“有我和苍陌在。”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仅靠你和苍陌只能顾及三面,这背后就由我来。”唐霓与他们背靠着站定,“费不了多少灵力,凰毕竟是上古先族,三道仙灵也够用,我有分寸的放心。” 击退一波,韩若非甩手将非夷剑扔给她,“若是危急,就用这个砍。” 唐霓本能接住:“把剑给我了你怎么办?” “心中有剑即可。”韩若非持了柄竹剑,拈了剑诀在剑面上一抹,顿时竹剑也光芒耀目,“兵器不过用具,还是要看在谁之手。” 苍陌乃战龙后裔,手中银枪更是在上古时期大杀四方,其上森森杀气也足以让这些宵小不敢靠近,而唐霓手中的非夷剑更是长年养在齐云山灵气充盈的剑林,周身凛然剑意凌厉非常。相比之下,反而韩若非那一面显得相对弱势,引得周遭邪物饥渴地扑向他。 唐霓一剑刺中一个妖物,在拔出之前以它为肉盾,扳动机关匣,梨花刃飞旋着击中正前赴后继涌上来的敌人。 这些邪物一个个如狼似虎,似乎不知疼痛,眼前着同伴一个个烟消云散也毫不动容,且目之所及还有越来越多的邪物涌现,这样无穷无尽地打下去他们的体力早晚会被消耗干净。唐霓一直控制着梨花飞刃与灵力的用量,多数时候还是握着非夷剑寻机刺砍。没有剑术基础,没有武学技巧,加之她本就体弱,纵然是身负上古先族之仙灵也到底是凡人身躯没有任何道行,没多久就隐隐有些气力不济。“它们是人海战术,我们不能总陷在这里。”唐霓开始着急,“以我的感应,凤并不在此处,缠斗太久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不如我们跑吧?” “不。”苍陌很干脆,目中阴云翻滚,显然对一进临宛孟丘就被埋伏的现实很生气。 竹剑振出剑气,韩若非开始凝神结阵:“依你所感,凤在何处?” 二比一,苍陌的反对没有丝毫效用。唐霓举着非夷剑威慑,一面闭上眼细细感受周围的气息变化:“西!” 话音方落,青蓝法阵惊鸿一现,带着三人于原地消失,仅剩下被抛出的竹剑回旋着击散的十数妖物。 时间紧迫,加之唐霓并不能感应到准确距离,法阵也只是将几人随意送到了西面某处。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唐霓只感到手臂酸痛,蹲下身子扶着非夷剑大口喘气。“你这剑……好沉!” 韩若非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随口一答:“自然,那是精钢所铸,加了天蚕魄菩提玉和玄冰琅,我自入齐云山起就用它,练了十多年,你凡身肉胎又无道行,使起来自然费力。” 苍陌侧立着,看起来情绪低落,完全没有理他们。 唐霓担心他受了伤,起身去拉他:“苍陌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苍陌只快速摇了下头,长睫丧气地垂着。 “怎么了?”唐霓放轻了声音,在他脸上寻找头绪。 “不战而退。”苍陌很难过,“是逃兵。” “这不是逃兵。”唐霓想了想,开导他:“书上说过,战时应当将精锐兵力用在主要战场,最忌纠缠于眼前胜负,因小失大。方才我们若不逃,就算把那些妖物都消灭光,我们自己也必定损耗巨大。若是精疲力竭时再遇上另一波,我们还怎么寻凤呢?” 苍陌愣了一愣,满脸的不确定:“你……” 唐霓冲着他眨眨眼。 苍陌眼睛亮了,神情又明朗飞扬起来。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不足外人道的秘密与默契,韩若非偷眼看了一眼,忽然就有种被孤立了的挫败感。心绪不宁之下,竟连周围陡然生出的异样也没有察觉到。 嘶嘶之声倏忽近在耳畔,韩若非回神之时,一扭头正对上一双瞪大了的空洞双眼,眼珠内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低低喘息喷在颈侧,微微张开的嘴角有口涎一滴滴落下,沾上衣衫。韩若非的脸顿时黑了,也不理会那正贴近自己颈项的尖利牙齿,剑指一扬,剑气纷纷破空而出,一下穿透妖物,那躯体甚至没有挣扎,只不甘地咆哮几声便灰飞烟灭。 韩若非僵着脸,愤愤然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 他们出现之处背靠着一块大石,刚刚几人都在走神没有留意,此刻才发现另外三面又有许多妖邪之物密密麻麻若潮水一般涌上来。 “才入虎穴又进狼窝啊……”唐霓哀叹,暗自计算着身上的凰仙灵还能支撑多久。 苍陌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只一招横扫,最前的一批就被干脆利落地消灭。 韩若非望了望这暗红穹顶,心底不安越来越强烈:“此地荒芜,远近都没有什么生气,闭塞数千年,原先关在这里的妖魔都已失了神智变作纯粹邪物,不知苦痛不知悲喜,恐怕觅食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本能。” “觅食……”唐霓不自觉有些心虚,“我们在他们眼里,就只是食物了么……” “难不成你原本还打算跟他们威逼利诱?”韩若非叹气,非夷剑在身前列出几重幻影,万千剑光织成剑网,挡在他们前面。 只要他们的生人气息仍在,不论跑到哪里都会引来一波又一波的邪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怎么办……”唐霓按着脑袋,“凤的气息……好像就在附近,但我确定不了具体位置啊!” 总是被这些邪物拖住,他们早晚会体力不支成为腹中餐。 “这样的环境。”韩若非苦笑一声,“恐怕难以轻易脱身。” 这样的环境……唐霓忽然灵光一闪:“你说这里食物稀缺,觅食会是所有生物的第一需求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韩若非专心配合着苍陌攻防,“到底如何谁也不知,你可别乱来!” 唐霓摸了块尖锐石子:“你们还能支持多久?” 苍陌豪情万丈:“一直。” 还是韩若非比较实在:“不好说。” 唐霓咬咬牙,抬手就在小臂上狠狠划了一道,顿时血如泉涌。 血腥气立刻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太久没有闻到过这样新鲜的血,邪物们被刺激得眼冒绿光,精神齐齐振奋,张牙舞爪扑上前来。 “唐霓你疯了!”韩若非又惊又怒,“你想死么?!” 血正顺着小臂滴落,唐霓忙着地将沾了血的石子一块块丢出去,尽量让上面的血腥味传得更远。“凤身为四大先族之一,道行肯定比这些邪物要高些,有新鲜的食物出现他没有理由不过来。” 韩若非气得反笑:“恐怕无数邪物会比凤更早出现,我和苍陌自然是能自保的,你就不怕还没见到凤就被一口吞了?” 苍陌回了下头,认真道:“我在,不会的。” 韩若非头疼:“你们两个……” 唐霓显得很自若,完全没有冒险还拖人下水的自觉:“若是引不来凤,把附近的邪物都引来也是好事,至少其它地方会少很多,大不了我们再跑一次。” 韩若非喃喃:“但愿法阵完成前你没被吃了。” 唐霓早就注意到,那些邪物中招后如出一辙地消散,不会受伤不会疼痛,也不会流血,那样不死不休就像个木偶。若整个临宛孟丘的生物都是如此,那么必然,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闻到过血的味道了。 果不其然,生血的作用比生人气息大得多,邪物如同林中蘑菇蹭蹭冒出头,颤颤巍巍挥动着毫无血色的四肢朝着唐霓的方向奔来。 韩若非将她护到身后,苍陌平平扫出一式,恍若白虹瞬间破开这沉暗不见天日的苍穹。白虹过处,又有无数邪物消亡。 难道是气味传得不够远?唐霓目光四下搜寻,落在石缝当中的一棵枯黄细草上。 “不行。”韩若非斩钉截铁,自衣衫下摆撕下块布条丢给她,“包扎上,不许再扔沾血的东西。” 唐霓不无遗憾,但韩若非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让她多少有些忐忑,一直到老老实实包扎完,她才突然想起——他这衣裳,好像沾过一个邪物的口水…… 远处的人潮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韩若非扫了眼面色有些苍白的唐霓,开始盘算是否该再次用法阵转移一下阵地。 “生人……?” 喑哑的嗓音自虚空中传来,带着丝琢磨不透的感慨:“数千年……除了他,竟会有生人来此……”【第四十一章仙魔之乱】 汹涌而来的人潮一滞,随即竟都露出了忌惮犹豫的表情,以至于它们此刻看起来终于像真正有神智的生物。 首先在半空显现的是一柄镏金镋,镋首锋刃外展,像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像一双正欲破开密云的羽翼,无端的熟悉感澎湃而来几乎要将人吞没,唐霓惊疑不定:“凤……?” “凤翅镏金镋。”韩若非沉声道,“小心些,镋上煞气甚重,此人不简单。” 来人一点点显出身形,与此处天地一例的暗红战甲已残破不堪,原本护心镜的位置斑斑驳驳挂满血迹,颜色已经暗得褐中发黑,一看便知年月久远。虽说穿着狼狈,却丝毫未曾掩盖此人周身的勃发英气,缕缕碎发垂在额前,眉目半隐半现看不分明,身上唯一的亮色大约只是碎发之后的金色抹额。 唐霓越发地不确定,她虽与凰渊源极深,到底没有见过凤,此刻虽觉得熟悉,但来人全身上下萦绕的肃杀之气实在令人心惊,举手投足间分外妖异,一丝仙气也无,若是凤,岂至于此? 镋首斜斜指地,那人动了动唇:“我要了,滚。” 铺满地面的妖物顿时作鸟兽散。 那人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刻意压低,又像是常年不曾开口所致,细细听去,却觉得在那粗糙干涩的嗓音深处有几分清亮痕迹。唐霓上前一步:“你是谁?可认得我?” 那人微微一嗤,根本不屑于回答。 唐霓一把拉过苍陌:“那他呢?你可认得?” 苍陌紧紧盯着他,面上犹有狐疑之色。 多年不曾遇到这样有活力的食物了。那人合眼深深吸气,再睁开时目中也有了几分垂涎几分怀念,镏金镋一转,整个人倏地闪电般劈过来,直取一旁韩若非的方向。 韩若非反应极快,以非夷剑为中心,忽地张开剑气织就的屏障,生生挨了那一击,在屏障上碰撞出灵力火星。此人攻击强横,只那一下,韩若非就觉得心肺震荡,脚下也被震得平移几尺。 那人并不打算多耗时间,锋芒回转又是直刺韩若非,看那来势,分明是十足十的功力。心口钝痛,全身笼于摧煞之气下,躲避已然不及,韩若非提气在非夷剑上一按,剑光大作正要硬碰硬地接下那击。 两个方向的破空声同时传入耳中,刺来的镏金镋生生减了一半攻势。剑光散开,韩若非看到,苍陌银枪出手正中那人右肩,那人却恍若未觉,侧着脸只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去。 唐霓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手中机关匣尚未关闭,里面却再无多余的梨花飞刃。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唐霓驱动剩下的所有梨花飞刃带着凰的一道仙灵尽数打入那人右侧腋下。 那人神情似有一瞬恍惚,旋即开口,语声愈发的阴沉可怕,晦暗阴鸷如同坠入冬日之水,刺骨冰冷:“你……竟能看破我周身防护?” 若是说刚才还有怀疑,此刻唐霓完全确定了:“凤。” 那人神情阴郁:“你说什么?” 那个猜测时不时冒出来,唐霓不敢去印证。前世她出世之时凤凰早已分离几千年,纵然与凰有诸多牵绊他也未必知晓她身份,更何况此时还受凡身荫蔽,他没有发现也属正常,但苍陌与他共为同气连枝的四大先族,怎么会毫无所觉?再者他这满身的煞气邪气,甚至遮挡了本身的灵力仙泽,沦落至此,只有……临宛孟丘无边的混沌荒凉,看不到希望的渺茫岁月,最终是侵蚀了上古先灵的意志神识,令他忘记自己忘记曾经,忘记了相濡以沫的,凰。 唐霓忽然就明白了凰流泪时的入骨相思和难以言说的希望与失望,甚至,她能够想象凰若在场又是个什么滋味。她只觉得悲哀:“你……连凰的仙灵也不认得了吗?” 眉尖几不可见地动了一动,那人淡漠地扫她一眼:“既知破我防护,便先杀你。” 凤翅镋兴奋地自鸣出声,寒芒当头劈下之时,苍陌身形一闪持枪挡在唐霓身前。而与此同时,清吟声起,那人四周忽然现出一个法阵,五芒之星在脚下缓缓转动,每一角都有光柱自地面发出,在头顶也连成一个五芒法阵,望去,就如同一个囚笼。 非夷剑深插地下,韩若非单手扶剑,眉头紧锁不住念诀。 “区区五行壁,还妄图困住我?”那人冷笑,凤翅镋毫不犹豫刺中上方五芒之心。 韩若非身形晃了晃,一手剑指光芒微暗,仍是勉力支撑:“快走!” 苍陌身法极快,携着唐霓转眼移到他身后:“一起。” 韩若非不动:“四方之门。” 眼下这状况,再不逃就真的是找死。 韩若非如何召四方之门苍陌自然是知道的,时不我待,苍陌当即掐诀念咒,心念合一地想着四方之门,结了一个比韩若非更为高阶的传送法阵。 法阵很快出现,唐霓跟着站在阵中,伸手拉住韩若非免得落下了他。 以往只要几人心念合一四方之门几乎随叫随到,现在却只是一个传送法阵明明暗暗,四方之门迟迟没有出现。 五行壁已经有了一丝裂缝,韩若非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 苍陌撤咒,再次结阵,此次与韩若非数次使用的咒诀一模一样。 韩若非紧抿的唇已经锁不住汩汩而来的鲜血,唇角红线一直连接到地面,新鲜血气浮动在空气中,五行壁里那人动作更大,一式比一式凌厉不留余地。 四方之门却依然没有出现。 韩若非虽仍在强撑,但五行壁上的裂缝正以可见的速度扩大,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人就能脱困而出——来不及了。 唐霓突然跑出阵,一手撑住韩若非,有道仙灵倏地自指尖流出缠上五行壁,锁链般一圈圈箍住,原本濒临破碎的壁垒停止了摇摇欲坠。“苍陌,别管四方之门了,随便什么地方先离开这里!” 苍陌应声,改换咒诀,另一个小型传送阵旋转着出现。 韩若非踉跄一步,猛地喷出口血。 “你撑着点。”唐霓半拖半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苍陌,快!” 法阵已成,明亮的光幕覆住双眼,与前几次一样,片刻便退去,周围景致又三三两两回到视线内。唐霓眨了眨发酸发胀的眼,却惊异地发现五行壁与受困其中的那人还在几步开外。 “传送阵也失效了么?”唐霓失声,转脸却见苍陌直直看着半空,神情从未有过的警惕。 “想不到除本座之外,还有人进这临宛孟丘。”玄色披风厚重而压抑,覆于其下的精钢臂甲格外刺目,长发微卷散乱身后,额上曲折纹路之下,一双眼狂傲而轻蔑,就那么斜斜睨着他们,“冲霄真龙……呵,仙界的人。” 韩若非按住胸口,脸色惨白却依然带着淡淡笑意:“我等……咳,并无仙职。” 此人嗤笑,只扬了扬手,五行壁瞬息消失不见。而之前那人也再无动作,只哼了一声冷冷等在一边。 “足下……”韩若非勉力上前,将苍陌与唐霓拦于身后,“是魔?” 那人斜挑着唇角,抱臂俯视他们:“本座风衡。” 苍陌握紧了枪:“魔界之尊。” 一时剑拔弩张。 唐霓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不知我们哪里妨碍到了魔尊,阁下要阻我们离开?” 风衡一指前方:“你,方才叫他什么?” 唐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凤?” 风衡眯了眼:“这,便是你们妨碍到本座的地方。” 唐霓心一沉,若魔尊与凤有了瓜葛,无论是敌是友都会使原本就麻烦的事变得更加棘手,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韩若非受了伤,对方又太强,只能虚与委蛇再伺机逃跑了。“我们之前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罪,冒犯之处还请魔尊大人不与我们区区小辈计较。” 风衡冷笑:“既已认出他,难道还以为本座会放过你们?” 一团巨大火焰当头盖下,炙热温度逼近眉睫,在火舌舔舐到发丝之前,幽蓝防护罩在头顶撑开,中心的阴阳鱼印记明明灭灭,映照出韩若非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银亮光球聚于掌心,苍陌一掌打在阴阳鱼上,光球破界而出直直冲去撞上火焰,嘭然声中两相消散。 韩若非膝盖一软,支着非夷剑跪倒在地,鲜血随着剧烈喘息涌出,源源不绝。 “你怎么样!”唐霓慌得抱住他,拿袖子想为他拭去鲜血,却一直到衣衫染透也不曾止住。 苍陌持枪站在他们身前,目光在凤与风衡之前游移,但始终没有半分退缩。 韩若非吃力地握住唐霓,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还有半道仙灵,待会配合苍陌用雷霆壁,或许……能争得一刻离开。” “好。”唐霓拼命点头,“你撑着点,我们马上走!” 韩若非苦笑:“恐怕不行,我……五内俱创,恐怕不能……” “你别乱说话!”眼泪一下子涌出,唐霓声音也颤抖起来,“再撑一会。” “上一代的冲霄真龙就是本座手下败将,你……”风衡不屑,“还想以一敌二?” 苍陌周身笼起银光,双目沉沉:“试过才知道。” “呵……”风衡笑了声,抬抬下巴,“你的朋友可快死了。” 苍陌倏地回头,正见韩若非面色一刻一刻灰败下去。 风衡也不动手,饶有兴味地看他。 苍陌甚至没有犹豫,飞快冲到韩若非身边,凝气为刃抬手就要往腕上划下去。 唐霓一下子按住他:“不行。” 苍陌看她一眼,气刃未消,转而移上小臂,布料顿时破开。 “苍陌!”唐霓按下他的手,“你不能救他!”【第四十二章世事无常】 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苍白极为刺眼。似乎还在下雪,漫漫飘絮纷扬撒落,在视线尽头将天地连在一处。脚下一片平坦,没有河流没有丘陵,远远近近像是被平平削成同一高度。雪分明很大,踩在上面却没有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反而极为顺遂,一路走去没有终点没有阻碍,感知不到寒冷也辨不清真假。 在一例的银白中,唯有小小一朵莲花静静绽在冰雪里,花开九色,若霓虹浮于雪面,霞光隐隐,清丽而温柔,脆弱却傲骨。 像极了一个人低头微笑的模样。 韩若非睁开眼,与梦中一般纯白的云悠悠浮在碧蓝空中,云后的阳光并不强烈,眯眼可以看到一圈一圈的光晕,明朗和煦。梦醒之间的虚实变换让人恍神,怔忡了许久,记忆方才逐渐回潮。 “你醒了。” 平板一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如那人的神情看不出悲喜,只无端觉得有些沉闷。韩若非腾地坐起,浑身精力充沛竟毫无伤痛:“我……没死?” “嗯。”苍陌无波无澜地应着,像是没忍住又补了句,“你运气好。” 韩若非四下寻找:“唐霓呢?” 苍陌侧了目光:“不在。” 记得自己昏死之前还在临宛孟丘,面对着神志不清的凤和魔界之尊两大强敌,一转眼便到了这与临宛孟丘全然不同的地方,甚至伤势都已痊愈。韩若非并不认为单凭苍陌能在逃出生天后还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事出反常必有因,而唐霓又无故不见,他实在没法不担心。“她到底去了哪?” 苍陌偏头看他一眼,目光沉暗,却是没有回答。 韩若非心下焦躁起来:“她到底……” “去找凤。”苍陌出声打断他,“我们去找凤。” 韩若非微愣,心念流转间顿时脸色一僵:“她被凤带走了?” “凰。”苍陌含含糊糊,不准备多做解释,急着把人拖起来,“快用长离法阵。” 是凰将唐霓带走?忆及凰曾说会在临宛孟丘之外等着他们,韩若非满腹狐疑:“我们是如何出来的?四方之门?凤可还在临宛孟丘?” 苍陌言简意赅:“跑了。” 这个“跑了”是不是该理解为凤已经离开了临宛孟丘?但凰就守在外面还是没能拦住他?那么凰现在在何处?她长于治疗之术,自己伤势痊愈多半是她施术的结果,莫非是为了救自己凰才不得不放跑了凤?疑问接二连三,虽说能猜个七七八八,但韩若非总觉得自己想漏了最重要的一环……但无论如何,唐霓被凰带走,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苍陌没有给他时间思考,只催促他快些结阵。 韩若非略一沉吟,摇摇头:“不可,长离法阵似乎出了些问题,恐怕寻不到凤。” “可以。”苍陌却坚持,“用凤羽。” “但我们之前分明是寻凰泪,却误打误撞召来四方之门到了北冥。”见他如此笃定,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韩若非试图挖出什么,“万一这次直接到了盘古大神寂灭之所,我们该如何应对?” 苍陌一脸认真:“能找到凤就行,兵来将挡。” “这恐怕悬得很。”韩若非敲敲掌心,“上次不也没寻着凰泪?” “上次……”苍陌欲言又止,还是肯定道,“这次有用。” 韩若非无奈:“那我们这便启程回齐云山。” “太慢。”苍陌掌中聚灵,一道巨大结界倏地张开,“就在这。” 长离法阵需以剑林万千剑意为依托方能发挥最大效用,但一来此地不知何处返回齐云山也不知需要多久,二来自几人离开齐云便异界仙境的各处跑,也不知人间过了多久,回去少不得要向师门解释,恐怕又会耽误不少时间,还是待诸事皆了再行告罪。眼下有苍陌施术拟出战意来支撑,效果倒也相近,只是……韩若非皱起眉:“你这样损耗实在太大,我们尚不知接下来会遇上什么,若是再如临宛孟丘这般岂不是自损实力?” 苍陌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蕴藏着什么情绪,只淡淡说了句:“来不及。” 心头突地一跳,心没来由地下沉:“什么来不及?” 笼罩二人的法罩荧光闪烁,苍陌偏了头:“结阵。” 仿佛在距离心脏寸许有柄剑悬起,散发着寒气的剑尖直指着最软弱那一块,一不留神就会划出伤口溅血成珠,韩若非凝目,不再问什么一心一意开始布阵掐诀。 临宛孟丘一战,苍陌的实力竟不知不觉增长许多。结阵过程冗杂繁琐,耗时不短,但法罩之下的剑气流动却一直十分稳定均匀没有片刻的动摇,苍陌依旧面如冷霜一动不动,目光也不知投向何处,只觉悄然间似乎有了什么变化,昔时通透简单的少年正在飘然远去,眼前的神裔战龙足踏河川万里,掌中灵气不疾不徐地施放,碧天流云都在眼底一一掠过,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法阵中心,原本已然黯淡下去的凤羽突然又被调动了所有光华,耀眼的红光之下,脚下土地又一次变为深渊,漩涡一般将法罩内所有一切吸入其中。 再次降落,却是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地方。 说寻常,却也极不寻常。周围有高山丘壑,江河湖海,有平畴千里,断崖峭壁,世间万千美景尽数在此,迈过一步就如御剑千里,丹山赤水顷刻变作萧萧斑竹,天下间的无垠风光被谁缩小采集置于此处。 韩若非心中惊异非常,即便脑内再卷帙浩繁也无法对眼前诸景做出解释。“这次……四方之门将我们带到了哪里……” 苍陌头一歪,不管不顾地随便挑了个方向走,“管它哪里,先找凤。” 韩若非哭笑不得,此处林林总总罗列了近乎世上所有景致,甚至岭南荔枝与大漠胡杨相距不过十里,简直匪夷所思。地方虽说看着并不大,目之所及隐隐能触到尽头,但真走起来,却总觉得像是被困在什么阵法之中,兜兜转转越走越偏离先前方向。苍陌这样横冲直撞未免鲁莽了些。 又一次绕回胡杨树边后,苍陌显然很生气,想起在九嶷破丹枫百扇阵的方法,一抬掌干脆利落地拍倒了那棵胡杨。 “苍陌慢……”一直留心观察周边的韩若非一时没注意,待发现苍陌干了什么后已然阻止不及,“这里古怪,指不定有什么机关陷阱,你怎么就贸贸然动手了……” 苍陌答得理直气壮:“动手总比等死好。” 韩若非深深叹气,说的倒也没错,与其在此没头没脑乱转,不如以攻为守看看阵法会有什么变化再寻对策,但……好歹动手前跟我打个招呼啊…… 虚虚散落在空气之中的灵力一荡,迅速聚成肉眼可见的细细灵力流,旁若无人地流淌而去在倒下的胡杨根部环绕一周,随后又极其自然的散开回复虚空状态。 胡杨根顿时活了,有意识地扎入沙土,一下子又挺直了身体。 一切又回复到先前的样子,仿佛刚才变化不过是疲倦之下的错觉。 “这是……”韩若非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若我没看错,这……是还神之引……”世间最强大的修复术法,其效近乎凰泪。 依方才所见,此处布满灵力,若是对他们有什么恶意他们恐怕根本无从抵挡。 韩若非一手撑住眉心,闭了闭眼:“据我所知,如此强大的还神之引早在上古先神寂灭之时便已失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灵力柔和慈爱之中又带有隐约的稳重威仪,应当属于两个人,却又如此自然地融合在一处,简直闻所未闻。” 苍陌配合地点头。 连日来的各界穿梭,二人对时间的感知也弱化了许多,韩若非再抬头时,周身风景已然变了。 之前还是春风和煦,暖意融融,一眨眼就有炎炎焦阳烤在头顶,不远处的早春梅花也在一晃神间谢了个干干净净。于此同时,原本正当斜斜在东的晨光变作白亮刺猬,密密麻麻的光刺射入目中,合眼一片斑斑驳驳。 苍陌也意识到不对劲,虽然思考了一阵,但也不至于从春天思考到夏天吧? 韩若非微抬了脸,直直望着某一处,喃喃道:“苍陌,再等一阵,或许……能验证一件事。” 苍陌眼中的光影变幻逐渐隐没在长睫之后,二人之间倏然沉默下来,时间在心中一点一滴有条不紊地流走。 在默数过七千两百下后,周围果然又产生了变化。 过半树木被抽去葱郁树叶,转而有枯黄枝叶颓然而下,在静谧之中爆出三三两两折断、开裂之声,满湖荷花尽谢了,莲蓬碧绿硕大,依稀可见莲子粒粒饱满等人采摘,塘边翠柳也换做了恹恹之色,细长而卷曲的小叶飘落水面,非但不再有悠然意趣,反倒让人觉得万物生逝往复循环,旁人无可奈何。 天色也暗了下去,日头隐在了层云之后,昏昏暮色之中,在目光尽头,白昼与黑夜同时出现,一点点拟出两个身影,截然不同的色彩却是无比和谐融洽,腰部以下两条蛇尾紧紧相缠,身子静静依偎在一起仿佛天地初生之时就是如此,静默而安详。【第四十七章阴错阳差】 短短人间百年轮回镜上十几幕,就看着玄钰死了三次,抱定“看看玄钰不开心我就开心”想法的少离发现她并没未如先前所想那样畅快解气,反而越来越疑惑。 原本专心欣赏天河风光的绿萝被强行转移了注意力,又拈了个咒诀重头看了遍:“他是下凡历劫,再生为人自然是什么都变了,现在的他又没有灵力法术,如何与为仙时相比呢。” 少离支着下巴:“可是他好倒霉啊,从小到大,一直在倒霉……” “每次倒霉都是他要经受的考验。”绿萝指给她看,“你看,第一世,他失足落水之时,船上是有另一人的,但那人全然吓傻了没及时出手相救,他不曾怨恨反倒在头七之日托梦宽慰那人。” 少离点点头:“所以他这是通过考验了?” “不错。”咒诀引动,到了第二世,“你看得太不认真,这一世他家乡饥荒,请他吃东西的不是什么好人,想折辱于他,那肉是从一具尸体上砍下来的。玄钰宁可饿死也不吃,一是不受嗟来食,二是死者为大。” 少离皱紧了脸:“那个人好过分啊!” “第三世,他自小体弱多病,总被人嘲笑欺凌。”绿萝感慨,“但他依旧顺心意而活,不寻思报复,不妄自菲薄,他人笑骂皆作耳畔东风,自得其乐肆意逍遥。” 紧锁的眉缓缓舒展,少离若有所思:“他好厉害啊……” 绿萝也钦佩道:“这样的心性修为,难怪会成为第六位帝君。” “原来玄钰是这样的人吗……”少离自言自语道,“看上去那么讨厌的……” 绿萝戳着她脸颊:“你也就见过人家一次嘛,能了解多少。” “哎怎么没了?”少离拉拉她,“师姐师姐,这石头坏掉了!” 绿萝一慌,掐着符咒仔细检查一阵,松气道:“没坏没坏,轮回镜只能显示已经结束的轮回,他的第四世还没结束呢,过阵子才有。” 少离仰着脸望她:“那他第四世投生去了哪?” 绿萝一摊手:“事关重大,如此天机我们这样的小仙上哪知道去。” 失落之情异常明显,少离看着轮回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绿萝哄她:“不早,我们先行回去。师尊给你安排了些吐纳聚灵的功课,被发现偷懒我们要受罚的。” 少离一步三回头:“会罚得很厉害吗?” 绿萝想了想,实事求是道:“不晓得,听卿月她们说以前这类赏罚都归玄钰天君管。” 出乎意料地,少离没有说什么,乖乖巧巧地跟着绿萝回了增城,只是在之后的术法练习之中时常走神。 自那以后,少离隔三差五跑去天河看轮回镜,时常一看就是两个时辰。玄钰在人间所经历的一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于她而言全然陌生,是不曾触及不曾听闻的,每次看完都会恍惚好一阵。 “师姐,你们说的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是七苦,凡人难以逃脱难以参透,只能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疑云一重甚于一重,少离终于忍不住跑去找了大师姐卿月,“玄钰下凡后每一样都经历了,可是他好像不觉得苦啊。” 卿月正在为雪貂梳毛,闻言抬眼看了她许久:“少离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人间已过去二百多年,而集天地灵气的凰泪之灵一晃眼已是十一二岁模样的半大姑娘了。少离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发上垂珠。 “所以,更该由你自行去参。”卿月淡淡道,复又专心逗弄雪貂去了。 “师~姐~”少离扁了嘴,尾音一咏三叹百转千回,十足十的撒娇味道。 卿月不为所动。 少离转移目标:“绿萝师姐……” 正躺在葡萄架下眯眼假寐的绿萝随手摘了颗葡萄,慢条斯理剥去果皮后往嘴里一丢:“我说小离子,你都看了玄钰两百多年了,还没看腻呐?” “我已经看完第六世啦。”少离支着下巴,“看得我心里堵得慌。” “你哪次看完不堵。”绿萝侧了个身,一手撑起脑袋冲她扬了扬下颔,“这次又是什么?” “这次他是个将军,帮皇帝打跑敌人后被人陷害而死。他知道皇帝是成心想杀他的,但他还是说无悔无怨。”少离黯然,“我总是想,要是换了我,会怎么样呢……” 沙场十数载,杀孽众多,然此生不负天地,不负君王,不负我心,无可愧悔,亦无怨怼——这是他临终前的话,明知是功高震主,明知是兔死狗烹,依然含笑而言,从容就死。韩若非亦动容,此人六世轮回,无一世顺遂无一世善终,也无一世不坦坦荡荡顶天立地,俯仰无愧。每一次或落魄潦倒,或无妄之灾,或墙倒众人推,或含冤受屈,但依旧若冰壶秋月,洒脱自然光明磊落,无论哪一世都是君子。 “考来考去都六辈子了还是个‘无怨无悔’,七世劫波真是没趣。”绿萝打了个呵欠,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站起来,“想这么多做什么,听说师尊新造了陶然仙酿!” 少离眼前一亮:“九宸帝君们喝的酒吗?” 绿萝坏笑着凑近:“每次都只能闻闻酒香,不如这次,我们尝它一尝?” 卿月横她一眼:“你想去偷?” “不不不,就‘稍微取’一点点。”绿萝强调,“就一点点,尝个味就好,想必不会被师尊发现。” 卿月板着脸:“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若是被师尊发现,有你好受的!” 绿萝一脸无所谓:“难道你就不好奇那陶然仙酿究竟是什么味道?” “不好奇。”卿月话音未落,怀中雪貂忽地窜出了脑袋,样子十分兴奋。 “哈还是小雪儿上道!”绿萝拍拍卿月,“没事的大师姐,你信不信,若是小离子去,就算被师尊发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少离奇了:“为什么?” 绿萝胸有成竹:“陶然仙酿再好再珍贵也不过是酒而已,少个一点两点不妨事,小离子可是凰泪,师尊怎么也得卖凰几分面子。” 卿月也犹豫。 少离兴高采烈:“那我这就去!” 看他们一拍即合的模样,韩若非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担忧。 少离身量未足,小小的身影灵巧机敏地避过守殿仙童,悄无声息。昆仑天尊这个师尊做得太过和蔼可亲,使得平日里这帮弟子进出神殿就像逛悬圃花园一样,对重要物品的一般放置之所也门儿清,没费太多力气,少离便循着醇香寻到了陶然仙酿的位置。 化出小瓶小心取了一些,一侧首正见一旁杯盏里头有少许嫣红液体,情状如同曾在师尊那里尝过的葡萄美酒一般。果酒甜滋滋的味道依稀还在舌尖,少离谨慎地思考了一阵,想着葡萄果酒并非难得之物,便顺手牵羊,顺便将杯盏里残余果酒一口喝了。 与记忆里的酸甜味道截然不同,那滴液体顺着喉间滑落,连带起由内而外的滚烫,上腹疼痛难忍,几乎整个人都要灼烧起来。视物渐渐模糊,少离难受得蜷起身子满地打滚,只觉自己像阳光下的露水一般简直快蒸发干净。 浓雾般的仙灵埋入体内,苍白皮肤之下治愈术法光华流转。 昆仑天尊阴沉着脸,身后绿萝与卿月战战兢兢。 灼热之气得以平复,少离定了定神,大惊失色:“师尊……” 昆仑天尊咬牙切齿:“很好,你年纪小,胆子倒是不小。” 少离迅速低下头,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可怜巴巴:“师尊我错了……” “错哪了。”昆仑天尊冷冷道。 师尊好凶。少离大气不敢出一口:“我不该偷师尊的陶然仙酿。” “陶然仙酿!”昆仑天尊一声暴喝,“你偷陶然仙酿也就罢了,大不了为师再酿一壶!你这孩子什么不好拿,偏动为师的麒麟血!” 麒麟血?少离茫然抬头:“那个不是果酒吗……” “你知道为师费了多少气力才说服赤炎麒麟取了那一滴血吗!”昆仑天尊恨得牙痒痒,“你竟一口给我吞了!!” 怪不得那么难喝……少离下意识缩缩脖子,却并没有多少恐惧,师尊向来心软,多半绕着九天梧桐跑几圈也就没事了。 “赤炎麒麟为火属,其血更是至炎之物,你这是不要命了!”昆仑天尊越说越生气,正要抬掌往桌上拍下去,又想起那桌面脆弱不耐打,只得狠狠甩了把大袖,“如今你不能再留于仙界,下凡去吧!” “师尊!”卿月绿萝齐齐愕然。 “师尊你不要我了吗!”少离大哭出声,扑上前一把抱住昆仑天尊大腿不撒手。 “哭也没用!”昆仑天尊一下拎起她往外走,“为师意已决。” 少离犹自手足乱舞:“那师尊让我跟凰道个别啊!” “搬救兵也没用!”昆仑天尊掐指一算,二话不说瞬息到了栏杆边,甩手就把人丢了下去,“明州唐家,去吧!” “师尊我不想当人啊——” 卿月与绿萝跑来时,只听到一声凄厉哭喊。 而昆仑天尊依旧黑着脸,留下句“你二人监管不力之过,待为师回来再行处置”便头也不回地直奔东方寻龙荒帝君而去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0章 番外一千一十 隔世.长离3 【第四十八章恍然如昨】 随着少离隐没于层云之下,周围的一切也同时褪色消散,待一切再清晰时,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双灵动澄澈的眼睛。 魂魄乃是浮生之本,本是无形无状,一般而言,投生后的魂魄会随着时间渐渐化为与此世肉身相同的模样,而唐霓常年魂体不全,身魂不稳,魂魄也就无法与肉身完美契合,连样子都没有完成统一。 除了那双眼睛。 魂魄被包裹于肉身之内,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便是通过眼睛,故而人在睡眠之时,魂魄放松,就需要闭合眼睑以防止魂魄逸散。因此时常有察双目而知人本心之说。 改投凡身,唐霓的容貌与少离全然不同,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是少离时期的样子,干净单纯,清明存慧。此刻,这双眼凝了丝不悦,正不满地看着自家父亲。“爹,你真打算让我一人跟着韩道长去九嶷?” 原来已到了那时。韩若非微微失神,分明恍然如昨,却更似大梦一场。 唐老爷无奈:“九嶷袁周先生的怪脾气天下闻名,带侍从恐怕令他不悦,再说这韩道长是白羽真人弟子,当初我明州城一半人命皆为真人所救,没有什么信不过的。” 唐霓叹气:“并非不信韩道长……这么多年了,我这病多半难以痊愈,去九嶷一试也不过死马作活马医,只是若去了那里少不得要拜访陆家……爹爹当年和陆世伯的玩笑可怎么办才好?” 唐老爷轻咳一声,有些愧疚:“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些事为父也不必瞒你。你陆伯父顾着两家交情不好明言,他怕是……不大中意你的。” “女儿明白。”唐霓苦笑着摇头,“本就是爹爹和世伯戏言,硬把哥哥的那份指腹为婚安到我头上,若不是阿霞还小,爹恐怕就准备顺水推舟把她嫁了吧?” “可不是。”唐老爷不无遗憾:“若不是陆家丫头性子那么烈,嫁你二哥也正好全了当年我两家结亲约定,如今……唉,也罢。” “其实我与陆大哥本也不过兄妹之情,这亲事罢了也好。”唐霓嘟哝道,“只是爹爹让我自己去退亲么?这未免……” “此事确实难为你。”唐老爷忙道,“只是到底承韩道长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是你,由你亲自上门赔罪亲口陈情,好歹算个有情有义。” 唐霓吓了一跳:“以身相许?” 唐老爷捋捋胡子,笑得像只狐狸:“我唐陆两家定亲之事虽说知道人并不多,但到底有那么多仆役看着,面子上还是要圆过去的。” 心思流转,唐霓很快明白过来:“不行!” 唐老爷语重心长:“不可任性!人家韩道长好歹救了你,你自当报答。” 唐霓皱紧了眉:“爹爹是想着,我若为报救命之恩退亲,正好让陆家有个台阶下,博个通情达理的美名,于唐家也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这不是拿韩道长当枪使么?” “怎么说话的!”唐老爷沉了脸,“我唐家岂会算计救命恩人!我看那韩道长一表人才,品行端正,作夫婿应当不错。” 韩若非摸摸鼻子,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苍陌却很疑惑:“你没有枪好使。” “……”韩若非放弃说什么,别过脸去看唐霓。 唐霓忿忿,眼中似是蒙上曾薄薄雾气:“韩道长是修道之人,我们怎能拖累他沾染红尘,还是我这个病秧子?人家好心救我,我若就此缠上人家,岂不是恩将仇报?” 唐老爷愣了愣:“你这孩子……怎这样妄自菲薄……” 唐霓垂了首:“这是事实啊。” 唐老爷重重叹息:“你这孩子自小就是这样,看着懂事,心里却……若此次你真能大病痊愈,你可愿嫁与韩道长?” 唐霓默然,半晌才轻轻道:“道长不该因我被这红尘所缚。” 韩若非心中发紧,袖中一手已攥成拳,指甲刺入掌心,丝丝钝痛。 画面变化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一幕一幕在眼见走马灯一般掠过,一切自明州唐家始,九嶷、齐云、余杭、北冥,一路走走停停,历经太多人太多事,兜兜转转千里迢迢寻着凰泪,却不想凰泪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韩若非感慨万千,天意从来高难问,再次旁观,只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并非信命,而是信缘,相信万般皆有缘法,万事皆循因果。 而他却不知,此时九天之上,因缘殿内,小小仙童正捧着三生姻缘册手足无措。 “师祖……这,这可怎么办呐!” 姻缘册上红红绿绿的姻缘线纵横交错,杂乱的脉络纠缠延展,在理不清的缘法之中,有道金线微光闪烁,温柔而耀目。月老怔愣半晌,毫无头绪。 姻缘司虽是掌凡间姻缘,但也要依照三生姻缘册牵线,姻缘册内万般纠葛已定,姻缘司不过是推波助澜,依天意行事罢了。自上古以来,三生姻缘册上只有红绿两色姻缘线,红色乃良缘,两情相悦两厢厮守,绿色称孽缘,露水夫妻枉自痴缠,非但不能成为助益,反倒容易引祸上身,沦为桃花劫。而现在,姻缘册上出现了第三种颜色,既非红色温暖,亦不是绿色幽然,而是金色,凶吉难料。 凡人一切应当随缘,为仙者不该横加干涉。月老沉吟一阵,指尖化出金线,郑重其事地将那两个名字牵绊到一起。“天喜,看好此处,为师去一趟紫微垣。” 幻境中的三人遵循宿命踏上昆仑,虽然明知这不过是往日重现,韩若非依旧隐隐地希望中间能错一步,让那几人能够避开昆仑。 韩若非记得,当时唐霓走在最先,看不到面上神情,只是这背影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什么在悄然改变。此刻,他站在远处,面对着记忆里的唐霓,清楚地看到她眉间微微蹙起,迷茫无措,脚下却不停,像受着什么牵引一步步走向树下的凰。 那是悄悄冒头的前世记忆。 投胎转世的过程,凡间生活的俗事都会将前世记忆渐渐淹埋,但毕竟当年少离不是通过鬼界投生,不曾饮下忘川水,前尘往事依旧存在于她记忆深处,一旦回到故地,记忆便会纷至沓来。只是,几百年的时光几百年的记忆到底庞大,一时间杂乱不堪无法理出头绪。 “你可知凰泪是什么。”凰声音轻柔,听在耳中似真似幻。 “我感觉到,那应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唐霓低低道。 韩若非看到,凰指尖点在唐霓眉间,仙灵若水汩汩注入她脑中,细细梳理着她的记忆。唐霓闭上眼,九色光芒环绕在二人身周,浑然一体,旁人不敢插足。熟悉的画面,这一次,韩若非清晰地听到她二人附于流动仙灵上的对话。 “凰泪……就是你啊……”是凰的声音在说,“你的魂魄,就是天地间,仅有的一滴凰泪。” “我曾叮嘱你莫与修仙之人走得太近,便是这个原因。你的魂魄有无上治愈之力,即便是修仙之人,也难以保证没有私心。” “炼魂之术极为恶毒,对于凰泪,却是调用其治愈之力的最好方法。” “凰泪于他人不过一良药,于你,却是生生世世。” 声声叮嘱殷殷切切。 “韩若非寻凰泪,只是希望避免落入别有居心之人手中而引出风波。”唐霓一手慢慢抬起,轻轻按在胸口,“我信他。” “你想清楚,越是修仙之人,越是难抵增长修为的诱惑。” 唐霓浅浅笑了:“他不会。” 细密的酸痛又泛上心头,手在虚空中半握,什么,都没抓住。 这等惆怅并没有持续太久,尤其是在下山之时真真切切听到唐霓的小声嘀咕,配合上她那又是偷笑又是叹气的样子,看得韩若非好笑,忍不住伸手去敲她脑袋,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该怎么告诉他凰泪真相呢?”唐霓看上去很是苦恼,“你苦苦寻了许久的凰泪其实一直在你身边呐其实我的魂魄就是凰泪你是不是吓一跳?那天珠卜卦真是灵啊,说是机缘在明州其实凰泪本身也在明州呐要不你就别去研究什么法阵了专心研究研究天珠吧?”嘴一扁,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说似乎也太打击人了些,简直就在暗讽他之前诸多心血都是白费力嘛……” “想得真多。”苍陌喃喃自语,“以前少离才不会这么麻烦。” 这点韩若非十分同意:“的确不坦率。” 只是他又何尝坦率?当时他们都想着来日方长,只道还有许多机会很长时间来明了心意,险些……就再无机会了。 法阵光芒再起,跟随曾经,天地又在顷刻间换了模样。韩若非神情一凛,临宛孟丘一战他本以为会就此死去,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或许能解开盘桓心头多时的疑惑——比如,唐霓与凤,究竟去了哪里。 不经意间,唐霓掌心有仙灵汇聚流动,连带着整个人都散发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息,服下清心丹后那闭目调理内息的模样与齐云山多年修行的弟子并无二致。 “她……”韩若非望向苍陌。 苍陌点点头。 早该发现,韩若非心下叹息,那种对仙灵用度的精准把握,使用梨花飞刃的手法,持非夷剑所用的巧劲,以及与体内仙灵的配合,无一不是仙家之法。当时意外太多,自己只顾留意眼前,竟没有发觉她异常优秀的表现。 既知她不但恢复记忆更是想起了前世所学术法,韩若非原本就隐隐存于心中的担忧不免更胜。凰泪……无上治愈之力……但愿,千万,不要如他所猜测的。【第四十九章前尘若梦】 就如所已知,一切按部就班,他们遇上一波波的邪物,凤失去记忆理智,魔尊现身阻拦,曾经的苍陌执枪而立,韩若非奄奄一息,唐霓守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 目光落在韩若非身上,魔尊风衡扬起下颔:“你朋友快死了。” 苍陌一惊,冲回他身侧欲取血救治。 唐霓一反常态按住他:“苍陌,你不能救他。” 苍陌不解。 唐霓抬起眼:“以血救治事倍功半,以他现在的伤势,若是你出手救了,你们俩都得半死。” 苍陌却道:“没关系。” 唐霓沉着脸摇头:“以我之力带不走你们两个,我们都得死。” “呵。”风衡冷笑一声,“人类。” 唐霓认真看了韩若非良久,像是努力地记忆着他的模样,忽然笑了:“我来救。” 金红仙灵如火柱冲天而起,瞬间将唐霓韩若非拉得退开一丈远,一道熊熊火焰将苍陌阻拦在另一边,仙灵环成结界笼住二人,光幕之后,唐霓盯着掌心小瓶出神片刻,仰头将瓶中泉水一饮而尽。 “太泉!她想做什么?!”旁观的韩若非勃然变色,却忽觉有透明屏障挡在身前,无论如何聚力都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即便过去,你也什么都做不了。”苍陌喃喃,别开脸。 韩若非一拳砸上屏障。 风衡抱臂:“区区结界,以为能拦住本座?” 结界内地面忽然现出金红法阵,唐霓一掌轻轻按在法阵中央,头也不抬:“此阵不过为救治方便,若尊驾会趁人之危,那我只当看错了人。” “你也不必拿话激本座。”风衡好整以暇,“本座就看看,他伤重如此你有什么能耐回天。” 苍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唐霓?” “苍陌。”指尖红光汇聚,点在胸口心房位置,身体正逐渐变得模糊,唐霓远远望着他,一时间仿佛是当年的少离,“我都想起来了。” 霎时金红火焰自内而外吞噬了整个身躯,火光映着那双眼睛,有水汽一般的雾色从其中蒸腾而出,一点点凝成人形。每凝聚一分,就有一重莹白的柔光加诸其上,待到雾色凝到如白纱一般的颜色时,乍然光芒大作。 “竟是凰泪。”风衡意外,“兵解引魂,调动所有魂魄之力,决绝至此?” 明白过来的苍陌脸色煞白,一枪挑断身前火栏冲去,却结结实实撞在结界之上。 那道“为施术之便”的结界竟是为阻他的,一颗心如坠寒潭,凉了个彻底。 肉身燃烧被很好地控制在结界角落,丝毫没有伤到韩若非。数道交错的耀眼光芒之下,那魂魄的形貌倒是看不分明,只依稀看到她虚虚浮于韩若非身侧,倾身靠近,却在触到面庞之前停滞,转而聚起周身灵力。 所有光亮朝着掌心而去,手中渐渐浮现出光辉万丈,大半尽数注入韩若非身体,另有一束却突破结界,温柔而缓慢地覆于苍陌身上。 肉身已燃烧殆尽,金红结界也慢慢黯淡下去,顷刻便消散于空中,韩若非原本可怖的伤口也以可见的速度愈合,一眨眼便完好如初,只是迟迟未醒。 灵犀手环掉落在地,碰撞之声清越悠长,一直荡入心底。 失去了光芒的魂魄如同最最寻常的柳絮,一丝一缕无力地漂浮在半空,没有了凝聚之力,正缓缓四散开去。 灵犀手环捡起收入袖中,苍陌回头看了一眼韩若非,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手心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珠,催动咒诀将那些四分五裂的魂魄丝丝收入其中。 “魂魄碎裂,她已经死透了,你不过白费力气。”风衡扫了那微颤的枪尖一眼,不屑道。 苍陌不理他,只专心收集每一缕魂魄。 风衡眯了眼:“收容魂魄,你这擎龙珠就无法再动用力量,莫非你认为凭你那点道行,斗得过本座与凤?” 沉默已久的凤一震,久违的神识记忆在混沌中蓦然涌现,最后一缕魂魄附上擎龙珠时,迷茫无措的神情终于大梦初醒:“凰……” 风衡目中寒光闪过。 “那是……凰……泪……”金色抹额亮了亮,一时头疼欲裂。凤踉跄几步,一手撑住额,“凰……明明……不会流泪……” 手按在心口,擎龙珠旋转着没入胸膛,苍陌冷冷看他:“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 凤勉力支着镏金镋,神色痛苦,相似金红光芒一闪,转瞬消失不见。 风衡并未去追,反倒饶有兴味地看着苍陌:“本座很是好奇,自当年战神承渊之后,仙界究竟还有没有可战之将。” 苍陌横枪胸前:“来战。” 风衡毫不客气,夺魄暗芒迅疾而来,凌厉气势排山倒海倾轧,织就巨大锋网,速度太快,四面皆有锋刃袭来避无可避挡不胜挡。苍陌长枪扫过,以最快的速度堪堪抵住细密寒芒,却未能防住背后袭来的重重一掌,一下子被打飞出去。 横臂护住胸口,苍陌狠狠摔在地上,血气翻涌。 “一招都接不下么。”风衡轻蔑道,“废物。” 苍陌强行压下喉间腥甜,支着长枪重新站起:“我,不是,废物!” 银枪再次袭上。 这次,苍陌先发制人,长枪挽出万千枪花一同击向风衡,与此同时,苍陌足尖一点,身若白虹窜出,以身为剑直直冲着风衡刺去! 暗色屏障瞬间打开将枪花阻挡在外,风衡化出柄断刀架住苍陌的长枪,正要抬脚踹去冷不防眼前一花,原本的白衣少年忽而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龙带着周身锐气冲破他的护体屏障,一闪而过。 一个交错,脚下偏了几步,风衡并未受伤,倒是回复人形的苍陌半跪于地,嘴角鲜血滴滴落地,却硬是没有哼出一声。 “呵。”风衡斜斜挑起丝笑,“只是若非那道凰泪之灵护体,你方才强行冲破我护体结界之时就已死了。” 苍陌一手轻轻抚上胸口,攥紧长枪,重新站起来,转身直指风衡:“我还没输。” 风衡瞬息至他身前,一个手刀劈落,苍陌下意识双膝一弯,顺着膝行惯性生生在他掌下错离。忆及曾经所学,在背部几乎贴上地面之时手中长枪向后一送,枪尖寒气直刺风衡腋下。 风衡身法极快,只一个侧目功夫已向一旁撤出十步,那一记回枪又落了空。 苍陌翻身跃起,全然不顾体内五脏六腑的灼烧之感,目光警惕又是备战姿态。 风衡却没了再打的意思:“本座灵力是你十倍,何况你如今气力不济,再打也伤不了本座分毫。” 苍陌硬是咽下险些喷出的鲜血,仍是一句:“我还没输。” “好!你很好!”风衡大笑,“假以时日,你,会是本座的对手!” 虽感觉到杀气退去,苍陌依旧戒备。 “你,可以走了。”风衡收了短刃,倨傲道,“本座不想失去一个对手。” 苍陌也收起长枪,走回去架起韩若非,淡漠道:“随时奉陪。” “你尽可告知仙界本座在此。”风衡哼了声,“本座并未违反五界约定,魔界与临宛孟丘封印牢固依旧。” 想到之前自己几次召唤四方之门失败,苍陌默了一默,还是问:“四方之门?” “本座何须用那个破门!”风衡斜睨着他,“魔界之尊的越行之术,你未免孤陋寡闻。” 越行之术乃是魔界秘术,唯有魔界之尊有这个资格修炼,据说最高层能够穿梭封印。无法知晓四方之门的召唤诀窍,他们依旧出不去。韩若非昏迷未醒,等他醒来也不知唐霓还有没有救……苍陌神色微黯。 “本座可以送你们出去。”风衡看上去心情上佳,“来日你修炼大成,记得与本座一战。” 苍陌郑重点头:“多谢。” 暗色法阵显现,穿梭之中,苍陌听到风衡的声音直击魂魄:“本座欲收凤入麾下,绝不会就此放弃,就各凭本事罢!” 片刻沉暗后眼前豁然明朗,风衡一振披风再次消失:“冲霄真龙,莫忘你我约定。” 苍陌不语,径自扶着韩若非向远处走去,那里早已等了个人。 见只有他们二人出来,凰声音发颤:“少离呢……?” 苍陌默然,取出擎龙珠。 纯净魂魄附着其上,却已不再有一丝生气,凰聚起灵力笼上,半晌没有任何反应。“她……她已经……” 苍陌眸子黑沉得可怕:“救她。” 凰艰难摇头:“魂魄力竭,已然碎裂,连轮回……也不能了……” 苍陌呼吸一滞,闭了闭眼依旧执拗道:“她是凰泪,你一定有办法。” 沉默了良久,凰忽然道:“你们可寻到了凤?” 苍陌一愣:“寻到。只是他像失忆了。” “寻到便好。”凰目光灼灼,“你应当知道四大先族各有灵物,麒麟之血,灵鳌之露,擎龙之珠,而凤凰,是凰之泪晶,凤之尾羽。” 脸上瞬间回复了光彩,苍陌精神一振:“有救?” “他人或许无用,但她是凰泪啊……”凰喃喃道,“凤凰本一体,凤尾羽与凰泪息息相关,用尾羽应当能够拼合魂魄……” 苍陌急着出发:“凤跑了,我去找他。” “等等。”凰取下身上一羽,将擎龙珠上魂魄小心渡过来,“没有擎龙珠你功力大减,她也撑不了太久。” “尽快。” 苍陌回望安置在一边的韩若非:“我们,很快回来。”【第五十三章新晋帝君】 强光退去,那是个异常高大的女子,人首蛇身,长发几乎曳地,额前饰物古朴而神秘,宝相庄严。那人化出法杖执于身前:“吾乃此无念阵守阵之灵,欲往天地之极,需先过吾这关。” “无念之阵……”韩若非自语,“考验本心的么。” “不错。”阵灵沉声道,“吾奉娲皇之命镇守于此。天皇地皇寂灭之所,不容打扰。” “那么。”韩若非抬脸直视她,“在下亦是受法阵指引来此,敢问四大先族之浑天凤凰,可有来此?” 阵灵面无表情:“并未见过。吾只负责此无念之阵,其它几路不归吾管辖。” “也就是无法确定了……”韩若非抱拳,“抱歉,在下必须前往天地之极一探。” 法杖放出光华,阵灵漠然道:“先胜过吾。” “得罪。”韩若非低低告了一声,非夷剑应手出鞘,前世的术法记忆尽皆恢复,使起非夷剑来也更为得心应手、流畅自若。 长长蛇尾依托,那阵灵较之韩若非高出不少。法杖四周凝出流星般的光束纷纷袭来,甚至带着些许火焰恍若箭雨。韩若非一手拈了剑诀按在非夷剑上,加持过后的非夷剑杀气骤然迸发,万千剑气迸射开去与袭来光束相撞出一个个炸裂火花后相继隐没。脚下又一个法阵显现,韩若非挽过一个剑花欺上,身姿佼佼而势若雷霆,行云流水间借手中三尺清光劈开天地断绝江海。长锋未及而剑气先至,凛然无情地摧毁所有障碍。相映之下,法杖光芒暗了些许,阵灵在胸口结指,不知念了什么,倏地全身都发出与法杖相同的光,又有强大灵力流喷发出来,直直击在韩若非法阵之上,将他覆于漫天咒法之下。 韩若非力求速战速决,故而法阵只增强了攻击咒诀与剑术的威力,却在防御上并没有任何加成。阵灵全力一击,所有咒术皆打在他身上,打得他气血翻涌。体内隐藏许久的仙灵忽然浮现,几乎是一瞬间蔓延至全身疗治伤势,也因了这一道仙灵,他前世修为像有了意识一般尽数往他胸膛涌去。 那是唐霓在他与苍陌体内各自留下的护体仙灵。 别担心。韩若非一手按在胸口,像是安慰,又突然厉声命令道:“你们还要睡到几时?!” 强横的灵力顿时苏醒齐齐破体而出,心口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一阵腥甜反上喉间,韩若非闷哼着喷出大口鲜血。血落在非夷剑锋刃上,一时间人与神兵相合,所有灵力皆得以调动,携着万钧奔雷击中阵灵蛇腹。 法杖光芒霎时消散,阵灵直直倒了下去。 原本白茫茫一片恰如拨云见日烟消雾散,足下是一条晶石路,路面平整光亮,清晰地映出人脸。 凡人之躯悄然变化,无意识间在二百零六块凡骨之中长出一块无形之骨,将凡胎肉体一夕改换——仙骨铸成,红尘万般,皆随往事而去了。 阵灵撑起身子,拜服下去:“原是新晋九宸帝君,吾败,不敢拦阻。” 空中好像有细碎的雪,像极江南冬日,带着湿意落于眉峰眼睫,韩若非略略仰首,只觉一切,又不同了。 虚虚一带,衣袂带起威仪万千、仙气清绝:“请起。你镇守天地之极数千年,辛苦你。” 阵灵深深看他一眼,却是神情未变,身形逐渐淡去:“告退。” 眼前一片晶莹,像是一个冰洞,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韩若非蹙起眉,附近没有什么能够躲避的地方,只能顺着晶石路通往深处查探了。也不知苍陌到了哪里…… 正想着苍陌,只听“砰!”一声,韩若非猛地回过头去,正见身后凭空出现一道坍塌了半截的石墙,尘灰之后是苍陌手持长枪斜指地面,显然刚刚完成一记横扫。 “苍陌?”韩若非惊诧,倒不是因为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而是他的样子似乎略显狼狈。 苍陌僵着脸一脚跨过石墙,只对韩若非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去管有些凌乱的发丝,甚至没有去擦擦沾满灰尘的脸。 目光落在一分分消失的石墙上,韩若非奇道:“你遇上什么了?” 苍陌脸色不好,飞快地答道:“没什么。” 韩若非不语,上下打量他。 苍陌愤愤然别过脸:“找凤!” 这是韩若非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怒气冲冲的语气,不,若说怒,其实更像是……“恼羞成怒。”韩若非盖棺定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初苍陌跟着唐霓挤兑他的话,原样奉还。 苍陌长枪一送就要找他打架。 两指轻易地架住长枪,韩若非示意了他一下:“注意仙阶。” 苍陌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仙灵已然不同,额间浅浅金色印记也正昭示着他的新身份——第六位九宸帝君。苍陌虽为四大先族之首冲霄真龙继承人,真论起仙阶来还是居于帝君之下,再者韩若非既成了帝君,就与他师父龙荒帝君同阶,他自然是不能以下犯上的……想到龙荒帝君,苍陌的神情更僵了些。 韩若非咳嗽了声,不再欺负他:“先去找凤。休整一下,或许还有一战。” “不用。”苍陌冷着脸,径自走了。 仙界,九宸帝君议事之所紫微垣已然乱成一团。 “封锁临宛孟丘是我仙界率先提出,几千年来仙界也明令居仙职者不得入内以作表率,如今若是进去救人岂不是自己打脸么?”昆仑天尊长吁短叹。 龙荒帝君一拂袖:“规矩也是人定的!苍陌可是冲霄真龙唯一的继承人!” “不可不可。”昆仑天尊思来想去还是摇头,“其它各界都盯着呢,仙界作为五界之首,若是食言恐怕麻烦不小。” “临宛孟丘都废弃了几千年了!你当五界真在意?”龙荒帝君急得走来走去,“谁来找麻烦,本君负责!” “风衡来找麻烦,你负责?”昆仑天尊凉凉道,“魔界向来不服仙界,就等着揪错呢。风衡又是个闲得发慌的,有借口来找打架,他必定兴奋得很。” “来就来!”龙荒帝君瞪眼,“我仙界还怕他不成?” “仙界自然不怕他。”雷音大帝呷了口茶,“但他若提出一对一单挑,我堂堂仙界难道还好意思群殴不成?不过一个卦象你们急什么,又没说是死局。再者苍陌体内还有几代冲霄真龙功力凝结的擎龙珠,龙荒你也太信不过你徒弟。” “站着说话不腰疼!”龙荒帝君争辩,“苍陌还是个孩子,还没能融合擎龙珠呢!” 雷音大帝放了茶,瞥他一眼:“本君坐着说话呢。” 昆仑天尊与龙荒帝君异口同声:“不是你徒弟你当然不操心!” “什么话。”雷音大帝喊冤,“苍陌少离也算是本君师侄,本君自然也忧心,是你们关心则乱失了方寸。” 还是南极长生大帝厚道地提出解决方案:“如今尚未入职的神仙还有多少?干脆一并送入临宛孟丘去做个帮手。” “得了吧。”龙荒帝君鄙视,“那几个连真人都还称不上的小娃娃?加起来都不敌苍陌两成,顶什么用!” 候在一旁的绿萝卿月听着几位帝君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头疼,正想溜走自行想办法,却见月老神色惶急地赶来紫微垣,一脑袋扎进乱糟糟的商讨: “几位帝君,出事了。” 白热化的讨论顿时静下来,几位帝君迅速换了威严态势,雷音大帝清清嗓子:“怎么?” 月老眼观鼻鼻观心,絮絮转述三生姻缘册上异象:“……金色姻缘线前所未有,而方才姻缘册信息改换,显示其所牵扯这位名为韩若非的凡人乃是当年下凡历劫的玄钰天君,事关重大,小仙特来禀报。” “信息改换……”雷音大帝一捋长须,“玄钰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 绿萝拉拉卿月:“跟少离苍陌一起来的,那个修仙的凡人,是不是叫韩若非来着?” 卿月凝重地点头:“似乎的确听少离那么叫过……” 绿萝喃喃,一时没注意控制音量:“这么说来……雷音大帝的徒弟,也去临宛孟丘了啊……” “胡闹!”雷音大帝“腾”地站起身,“怎么连玄钰也跟着胡闹!” 昆仑天尊长长叹气:“本君早就说过,徒弟都是债。” 南极长生大帝安慰脸色铁青的雷音大帝:“玄钰此时恢复记忆,或许这就是他此生大劫了。” “不是他的劫,是少离的。”拍翼之声掠过,一同传来的嗓音柔若喟叹。 绿萝一喜:“凰!” 凰化了人形,眉目悲惋:“几位帝君不必忧心临宛孟丘了,他们已离开那里。”三位师尊刚略略放心,又听凰道,“其余二人无恙,少离为保住他们,已魂魄尽碎。” “什么?!”绿萝卿月齐齐失声。 凰望向昆仑天尊,这位帝君慢慢合了眼,恍然之间忽显老态。【第五十五章知法犯法】 凤最长的那根尾羽与凰泪一样,是长久岁月里的仙灵沉淀,择一隐秘幽静之所,以凤羽为骨架,取其中灵力,可拼合四分五裂的凰泪之灵。 韩若非将地点选在天河之畔,轮回镜前。 无尽长河,星辰若海,穷极凡人所能想象的壮美。仙界可观之景不多,天河观星首屈一指,几乎每位才登仙界的神仙都会去天河畔一饱眼福。然而,新鲜感总是很容易消磨的,看来看去总是一样,时间一久也就没了兴致,何况神仙们都有事要做,加之记载着大家不堪回首往事的轮回镜缘故,久而久之,天河反而成为了僻静之地。 当年她曾在这里看了他六世,然后走进了他的第七世。韩若非想,若她醒来,第一眼看到这浩瀚星河,应当会欢喜吧。 回天之后,韩若非问过凰,为何唐霓也会在天地之极。 凰看了他一眼:“少离魂魄力竭,纵是以上古秘法强留,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韩若非道:“我知道。” 凰顿了顿,道:“你已升为九宸帝君,苍陌是四大先族之首,你们竟不知天地之极奥秘?” 韩若非惭愧:“我们确实不知。” “世间之事,大抵都逃不开机缘二字。”凰叹了一声,“魂魄碎裂,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若说天地间有什么地方可能保住她,算来也只有天地之极了。天地之极的须弥幻境并不难闯,其后的七个大阵才至为艰难。” “七个?”苍陌忽道,“只有六个。” 凰颔首道:“前六个分别为无念、无妄、无惧、无痴、无嗔、无欲之阵,第七个极为隐蔽且无守阵之灵,称无归。无归之路只进不出,所有生物都会被阻挡在外,只有无生无识之物能够进入。我当时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将她魂魄附于翎羽之上,以羽为箭送入无归。” “的确机缘。”韩若非自语,“我们所见前尘尽是关于她,莫非是因为她在那里?” “据我所知,不是。”凰目光幽深地看他,“心念所系,始证前尘。” “若我早些明白,或许会少许多遗憾……”韩若非笑得苦涩,“我选的那条路,正是无念。” “既知遗憾,这一次,别再错过。”凰与他相对而坐,指尖为肩膀上的雏鸟顺了顺毛,“还未曾正式道谢,多谢你们寻回凤。” “分内之事,你毋需挂怀。” 凤凰情深,仙灵也最为相合。柔若细水的仙灵流淌而过,魂魄一点点恢复,最后的柔光之后,唐霓细碎的魂魄又拼合成完整模样。 苍陌凑过来,眼底雀跃一览无遗:“她什么时候醒?” “她醒不了。”有个声音无波无澜地响起,沉稳而沧桑。 昆仑天尊身形显现,凰蹙眉:“帝座何出此言?” 昆仑天尊走近,俯首看着小徒弟的睡容:“她魂魄本就受过麒麟血反噬,后又透支魂魄力量,即便重新拼合灌输灵力,终究过于虚弱以致神识无法归位。且她灵根已断,仙界的仙灵太过充盈,以她如今魂魄无法承受,不能久留。” 灵根是为仙之本,灵根断裂意味着,她不再是神仙,此生也绝不可能再修仙。 韩若非脸色一白,抱着最后希望朝着昆仑天尊俯身一礼:“仙凡无甚要紧,只求师叔,可有法子助她苏醒?” “有,也没有。”昆仑天尊悲悯道,“单单魂魄,自然不易抵御外界灵息袭扰,若有个合适肉身,便能助神识归位——原本那水月石髓与她禀赋相合,做身躯再好不过,可今非昔比,眼下魂魄脆弱易折,水月石髓又过于强横,无法再容纳她。” 苍陌紧紧盯着昆仑天尊:“其它材料?” “魂魄太过特殊,过刚过柔的材料都无法容纳。”昆仑天尊缓缓摇头,“与她禀赋相合的材料本就少,如今……更是没有了。” 目中光亮悄然熄灭,韩若非声音喑哑:“可是只有重新投胎一条路?” 面对着他,昆仑天尊不自觉偏了目光:“唯有轮回能够弥补,十几二十世短寿过后,或许能恢复如初。” “这样的魂魄,每一世也必受尽病痛苦楚而早夭……”韩若非艰难道,“她是为救我至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于心何忍?何安?” “是她的劫数。”昆仑天尊重重叹气,“放她投胎去吧。” 怎会是她的劫数?是他要寻凰泪找上她,将她拖入这仙魔纠葛当中;是他过于自负贸贸然去临宛孟丘,受了伤却害她赔掉性命;是他自以为是想当然地以为让她回到原来的生活更好,生生错失所有机会,叫她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明白抱憾而去……分明是他的劫数,他因劫成就帝君之位,她却因劫离开他。 细密痛楚噬心跗骨,不约而同的沉默几如吊唁。不知过了多久,韩若非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怀中的魂魄如同凡间凝结的花冻,平静祥和,万千星光撒落在她身上,明明灭灭恍若梦境。昆仑天尊与凰默契地离开,将片刻安静留给他们,再不打扰。 苍陌没有走,沉默地等了许久,忽道:“真的要让她下凡么?” 韩若非示意他噤声,一直等到所有探视术法均无所获后,扬手召来一团星云,轻轻抱起魂魄置于其上:“还有一个办法。你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说到底她不过需要一具合适躯体,他知道有一样东西,至为珍贵、至为难得,有着天地间最高的韧性,能够承载任何魂魄。 元始圣仙草。 上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目为日月,声为雷霆,血为江海,骨为山脉,连呼吸都成了流云飞霞,每一寸肉身都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而那睫毛,便渐渐化为第一丛仙草,生长在仙界无尽清寒之中。 在盘古大神连精魄也寂灭之后,碧落黄泉,唯一留下的东西也仅剩了元始圣仙草。伏羲大神创仙界,敬盘古为始祖,定下天规明令不得采摘仙草,甚至划定区域,在元始圣仙草生长地与天庭相接之处设天刑台,擅闯者天刑伺候。 玄钰师承雷音大帝,自上天第一日起就知道那是个禁地,上至帝君下至散仙,无一例外。 高处不胜寒,尤其天刑台,猎猎罡风更带了丝肃杀冷冽,韩若非负手而立,飞扬长发纠缠于空中,广袖长袂翩然跃舞。 天刑台巍峨高耸,只能隐约看到另一边的莹润碧色。非夷剑呼啸而来,精准无误地扣入韩若非手掌,寒芒出鞘,凌厉仙气猛然炸开。天刑台似有所觉,属于九宸帝君的迫人威仪让它顿时敛了隆隆雷鸣。 清气席卷而去,素雅衣袍一闪,面前流云薄雾齐齐退散让出条路。 天刑台不解九宸帝君为何突然来此,反应迟缓了些,只一瞬间,韩若非便干脆利落地采了整整十九株元始圣仙草,蓝光快若闪电,一下消失。 苍陌凝望着天河延伸方向,尽头处似乎有滚滚浓云酝酿。 传送法阵一现即没,韩若非拨开团团星云,唐霓的魂魄被稳稳护在中心。一手停在她颊边,迟疑一瞬,转而将她抱下云端。 “外面怎么了?”苍陌何其敏锐,虽未能切实感受到异样,却已有了不详预感。 “无事。”十九株仙草自掌心浮现,韩若非气定神闲道,“以此仙草做成身躯,应当能助她醒转。” 苍陌眼睛亮了,兴冲冲道:“做少离。” 韩若非头也不抬:“唐霓。” 苍陌认真道:“少离好看。” 韩若非不理:“我取的材料,我说了算。” “哪里拿的?”苍陌气哼哼,准备也去取些来。 韩若非轻笑:“晚了。” 仙草聚成一团,如同液体被一只无形的手浇铸成人形。魂魄似感受到召唤,游移着缓缓没入其中,随华光一闪,活生生的唐霓重现眼前。 无数星辰包围在他们四周,唐霓静静躺在星云之上,浅浅呼吸带动胸膛微微起伏,脸庞泛上健康红润。韩若非倾身,吻上她轻阖的双眼。 “苍陌,她已是凡人,不能久留于仙界,还请你将她带回明州唐家。” 苍陌应下,难得多问了句:“那你?” 韩若非负手身后,一派光风霁月:“本君也该去履行职责。” 人间荣枯不紧不慢,已近夏末,明州城周绿意盎然,相间而植的杨梅梢头还有些许黑红果子沉甸甸坠挂。距离家之时已过了一年,同样是黄昏,金黄金黄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意洋洋。唐霓感慨万千,酸涩隐隐,胀得心都快要溶裂开来。 “可惜你不能成仙了。”想到这点,苍陌情绪又低落下去。 “能活着,我已经足够幸运。”唐霓一笑,“我很喜欢当凡人。” 苍陌有些难过:“之前师尊要我入职,镇守东海。” 唐霓拍拍他肩膀:“可别再逃了。” 苍陌皱眉,似是不满:“少离不会这么说。” 少离就会怂恿你逃学出去玩么?唐霓好笑,“因为少离没有责任,你有啊。”顿了顿,又轻松道:“何况,我也不再是少离了。” “我知道。”苍陌点点头,几分黯然,“你不再是以前的少离,他也不是当初的玄钰,只有我还是我。” 他……唐霓微微失神,还是避开了关于韩若非的话题:“真希望你一直这样,没有太多烦恼。” “你别难过。”苍陌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话感伤,指指唇角弯起的极浅弧度,“我会记得,和我一起受罚的是少离,教我笑的是唐霓。” 唐霓弯了眼睛:“你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苍陌想了想:“我仙职所在时间与人间相近,闲时我可以来这里看你么?” “当然。”唐霓欣喜,“五界最近应当没有什么大事,你大约不会太忙。有空来看看我,我也不至于太无聊。” 苍陌认认真真抬手:“一言为定。” 恍若几百年时光不曾流过,少离与唐霓的尾指同时扣上苍陌的:“好。”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1章 番外一千一十一 我的邻居很麻烦 引子: 暮色黄昏,夕阳来临。每一天的终结与每一夜的到来交接的时分,是夕阳最绚灿的时刻。 夕阳,是光与暗的中介者。一面是光明,一面是黑暗。 以夕阳为名,不沾正义,不入罪恶。夕阳是居中者,超脱于世间的法则之外,只服从于自己的行为准则。 没有对错,所作所为,只随应该。 每一个繁荣的大都市,都存在着两个世界,就像光与暗同时相生般。地上的世界充满光明美好,地下的世界却充满诡秘残酷。 弱肉强食是地下世界唯一的生存法则。 在平凡人所不知道的那一个世界中,有着许多无法想象的残酷,也有着许多难以洗刷的血腥。地下王国里只信奉一条准则。 强者至上。 在那黑暗世界高踞在顶峰而又最神秘莫测的一个组织,有着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叫做,夕阳。 无法捉摸它的定向,亦正亦邪。触角延伸到黑与白的两个世界。 你若有钱,它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若有理,它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但是它的行为,向来只是随意。这一刻你也许是它的客户,下一刻又成为了它的目标。 因为世事无常。 夕阳的规模是庞大或是细小,无人知晓,但是其中人员的能力却非同一般,在地下王国中名声最为响亮也最为神秘的,是夕阳五使。 手法干净利落,行动迅速猛捷,任务总是完美完成。 黑暗天使,地狱天使,堕落天使,毁灭使者,索魂使者,五个**了光明与黑暗的代号,是黑道上最为闻风丧胆的名字。 随意行为的组织领导下的杀手,身份神秘莫测。夕阳如其名字,徘徊在光与暗之中,在城市的光明面或是城市的黑暗面,看似存在又不存在。 因为,夕阳,是徘徊在两者之间的属于白天最后的一缕阳光。【鸡飞狗跳的早餐】 冬日的早晨,太阳的光线总是来得特别的缓慢,淡淡白雾萦绕的郊外中,稍低的气温盘桓在半空,干冷的空气里连喜欢安凝在那些植物枝叶上的露珠也少得可怜。 冬日总有一种懒洋洋的倦意。 六点半的时分,郊外的一幢双层小洋房中,循列响起了清脆的闹钟鸣叫声,也是一如既往的在响起的第二声时被按婷。 冷色系装修布局的洋房内,二楼的一个房门被打开,梦心湖边伸懒腰边打呵欠走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步一步向楼下走去。 厨房,是属于她的地方,她,是属于厨房的女人。 打开冰箱,梦心湖拿出一排鸡蛋,“然闲照例的蛋加香肠,琳灵这家伙又要减肥只喝白粥,暮人要一杯牛奶……”细碎的话语,在这个不宽敞也不狭窄的厨房内轻柔的响起。 这间小洋房的每天,都是由这一幕开始。 第二个踏出房门的,是精神抖擞的风然闲,一个箭步冲了下楼,然后安静地坐在饭桌前,看着梦心湖在厨房内忙来忙去的身影,她觉得很美好。 “呜呜……”在梳洗室遭受了一个巨大打击的梅琳灵咬着唇,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们,也不在饭桌前坐下,只打开那个小小的电冰箱,拿出一个苹果,看着在梦心湖巧手之下呈现出的美食,心中饮恨,“我又重了……” “哦……杯具……”风然闲无比体谅的对梅琳灵致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梦心湖将自己的劳动成果端了出来,看着在咬着苹果当泄愤的梅琳灵,“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都怪你没事弄那么多吃的干嘛?你知不知道冬天是脂肪储存期!”握着苹果,梅琳灵咬牙切齿。 “白粥你还喝不?”风然闲接过自己的蛋包香肠,食指大动。 梅琳灵已接近抓狂状态,“白粥?白粥!白粥等于淀粉!淀粉等于脂肪……脂肪……我的体重……” “科学理论上来说,淀粉并不等于脂肪……”一把清脆的声音传来,“你的体重与你吃的多少其实并无关系……”律暮人的出现总是那么的安静。 她轻坐下,接过那一杯一杯温热好的牛奶,不徐不疾地喝着。 梅琳灵吸吸鼻子,看着她们都十分休闲的在享用着早餐,心中的悲愤顿时上升到极点。“氧化钙!为什么我就那个喝水都能胖的体质!上帝我没少祷告你!” 风然闲立刻说道,“去了教堂就睡觉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是不是任务失败了?”梦心湖问道。 “失败了她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么一大堆。”律暮人立刻进行推理,“应该是,出了些麻烦。” “那根绳子断了……”梅琳灵低下了头。“问题不在绳子……虽然任务完成的酬金颇为可观,但是,为什么我就非得!非得要因为绳子断了的缘故花钱再买一条!氧化钙!” 钱!钱!她居然花钱买了食物换了体重,又用那体重弄断了那根该死的特别制造的绳子,又要花钱买绳子,这么的一个恶性循环…… 该死的为什么她还是瘦不了! 原因是: “我告诉你,琳灵,你吃不吃,都是要付伙食费的!” 此话一落,梅琳灵立刻飞身上前一手拿起那碗由梦心湖精心炮制的白粥,一仰头,一灌,一舔,完美的三部曲。 喝完牛奶,梅琳灵嘴角微微的,“氧化钙!”她居然又吃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耸耸肩,“你还是多多做运动吧。” 这样子瘦下来还比较有可能。 半晌的沉默之后,风然闲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收拾碗筷的梦心湖思量了一下,“啊?有吗?” 梅琳灵吃完那剩下的苹果,完美的一抛,正中垃圾桶。“是吗?” 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哦……又是这样啊……”律暮人醒悟了过来,站了起来,“我们……” 忽然传来一声门被踢飞的响声,三人倒抽一口气,终于想起了忘记些什么。 气冲冲的跑进来的蓝茵杏满脸的风尘,看着她们一脸的悠游自在用完早餐在享受,不由得气上心头,“你们这群家伙!居然又忘记来接我!” 她千里迢迢跑到非洲完成那一个她们都不愿意去的任务,偷渡回来的时候居然还没有人来接她,跑了一个晚上从市中心的机场走了回来这个鸟不生蛋的远郊,居然看到的是,她们休闲的吃完早餐后的聊天? 包包一甩,蓝茵杏开始了暴走。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每个店里都有涌动的人客,而这一间叫做停静的花店内,竟然只得一人。 是店主吗? 凌枫推开了门。 梦心湖喜欢在午后煮上一壶茶,让店内淡淡的蔓延着一股茶香,她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面修剪属于她的花。 在商业街里开一间小小的花店,风然闲说这个是她个人的恶趣味;梅琳灵就嚷着说以她的性格准亏本;律暮人向来不干涉关于她们的一切,只是不冷不热的为自己弄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店位;蓝茵杏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弄几包咖啡来这里度过一个休闲的下午。 不过今天,她气在心头,跟她们好好干架一场之后,现在应该因为耗尽体力在恶补眠了吧,得好好弄一顿今晚赔罪一下。 蓝茵杏的杯具在于每一个人都以为别人会去接,因而就每一个人都不去接。她们彼此之间真的是,“太有默契了”。 在花丛中站了起来,松动一下腰骨,想着今晚要吃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转过头,是一个气质带点阴郁的男子,在男性中稍显有些长的发丝轻贴着额际,与干净得看不见须根的下巴相比有点儿不搭,却不会让人感觉到颓废,虽然是穿着随意的休闲衫,眼睛的视线也并不凌厉,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梦心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 “您好,欢迎光临。”迎客式的微笑展露在她清丽的脸上,有一种几乎要与这里融为一体的感觉。 凌枫第一次发现了如此适合花的女子。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很客气的询问,于一位店主询问一位顾客。 但是凌枫并不是顾客,至少,他并没有想要买花的冲动。 花,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获取女人欢心的工具,而他不需要。 “我……” “是想要为女朋友送点什么?”梦心湖又问道。 凌枫摇头,他要怎么向她解释他这怪异的行径?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这里的店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神经病!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的一时兴起。 梦心湖看着他神色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懊恼,咬唇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向着店中央离门口四步远的实木玻璃桌走去。 从凌枫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嗅到了淡淡的一阵香气,很清新,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香水,淡得几乎闻不到,却又那么清晰。 他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矛盾。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很矛盾。 梦心湖倒了两杯茶,“先生,我这茶预备了两个人的分量,您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 凌枫一愣,细想一下也并无不可,于是便走了过去,在米白色的藤木椅上坐了下来。 茶香与她身上的香一样很淡,她秀长的手指穿过精致的瓷白茶壶,有种出奇的适合感,细碎的花纹蔓延着的茶壶身上,零碎了他的视线。 茶淡,也香。喧嚣的商业街内,恩雅的歌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安静的环绕,被花香簇拥的感觉,与眼前安静的女子,凌枫忽然觉得,这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即使是毫无遮拦的店内,外面不时有窥视的目光,凌枫竟然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被打扰的午餐】律暮人·司空麻升 冬ri中总是带着一种无来由的倦怠,正午时分的太阳光线柔和,ri照并不充足的时节,偌大的校园里总是陷入一种带着白雾的暖意中。 没有跟随那大流人群走向食堂,律暮人依旧是安静的一个人离开,来到教学楼后不远处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坡上,挑往常习惯安坐的一个树,轻盈坐下,打开包包里取出梦心湖一早为自己准备好的一个饭盒,揭开那盖,精致制作好的饭盒菜色有些冷却,却又带家的温暖。记得当时自己在和她们看电视时,那恶俗的偶像剧上有一幕妈妈亲自为女儿精心炮制了那便当,自己只是淡淡的说道:“挺有趣的,带着便当呢。” 梦心湖记住了这一句,只因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渴望,翌日的早晨,出门前,她便把这饭盒递给了自己,脸上笑得温柔。 梅琳灵马上嚷道自己也要,纵使依然是白粥,也不愿吃亏。于是风然闲便与她吵了起来,蓝茵杏只在一旁无奈看戏,她只朝梦心湖一笑,便安静出了门。 此后的每一个早上,总有一个饭盒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包包里面。此后的每一个午后,她便都来到这里,一个人的后山里,享用着她并不孤独的午餐。金属质感的餐具乘着已经冷却了的饭菜送进口中,味道却与记忆中一样的美味,属于梦心湖的感觉,会在进餐中包围着自己。 什么时候都有人陪伴,并不孤独。今天风然闲不在,气氛有些安静,她细细的吃着那午饭,忽然感觉到有人的气息在靠近,回首一看,面无表情。 司空麻升却是满脸惊喜,没想到闲来无事随意的散步,竟也能在后山上见到她,于是走近,见她手中捧着一个非常可爱的饭盒,乐呵一笑,“哟,在用午餐啊?” 律暮人不言,只顾吃饭。对于他这种脸上明显写着对自己很感兴趣的人,她向来敬谢不敏。 只想安静的读完这个大学。 司空麻升盘腿而坐,忽视律暮人面色上的不欢迎,“律暮人同学,我看过你发表在中国期刊网上面的那一篇论文,与哲学上的思辨有关的,很精彩,但其中有些观点谈及生死,我却是不很赞同。” 律暮人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似乎太悲观绝望一点,人生在世每一天,都应该充满希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如此的觉得生死相随而生,死亡只是很短暂的一个过程,无关痛苦。我不认为它是一个瞬间动作,你应该注意到它的后随结果……” “在我所遇到的搭讪者中,你是最特别的一个。”律暮人缓缓开口道,“但也是最令我厌恶的一个。” 司空麻升只一呆,便又说话。“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无搭讪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要跟你探讨一下关于那论文方面的问题。”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生死,我也没有必要与你耗时间。”她快速收拾好那匆匆吃完的饭盒,站了起来。“我想你应该知晓我不喜欢交友,你也不会成为我的例外。如果你时间太多,可以用于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身上,谈心聊天,交友往来,恕不奉陪。”说罢转身离去。 司空麻升只一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快说道,“不是的,我不是想要搭讪,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没有资格与你谈生死,我会好好做足功课下次再找你谈心,我只是单纯想要了解……”看着她已经走远的背影,知道她也已经听不到自己的任何话语,司空麻升只耸耸肩,为这一次的碰壁默哀一下。 他其实真的并不想要搭讪,只是不知道怎么样的才能跟她进行谈话。 关于律暮人的传闻在大学里流传颇多,他感兴趣的并不是所谓带着调侃意味的“冰山美人”,而是她那对学术的严谨态度,听闻的事迹中是一场犀利的辩论,在师生中展开,她沉稳的言语,尖锐的论述,分隔道德与人性,在大学的课堂上与教授畅谈,竟致使课堂无法正常运行,师生已陷在辩论中不能抽身,各自为对方折服,连一旁听课的学生,也忘了是在课中,只安静倾听,或是偶有发言。 那种见解的独到与犀利,不像是同龄人。 找她的论文细看,大感苍凉却又佩服万分,而他接触到的,更是那隐藏在文字逻辑下一种不易察觉的孤独。 他年少时,也曾有过的孤独,不过他看开了,走过来。而她,还是深陷在其中,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绝望。他不忍见在她的身上出现,于是想要接近,那天一个球的巧遇,见着她冷漠的脸,第一次的见面,印象深刻。 这一次的见面,以为从谈话中入手,容易办事,却失败于自己低估了她的防备心。 但是同在一个校园,要见面,不是难事。 会有下次的,司空麻升想。【妖娆男星的帅气女保镖】蓝茵杏·霍炎希 “是我听错,还是你在开玩笑?”霍炎希瞪着他那美艳的大眼睛,听着经纪人的话语,“我霍炎希是需要保镖的人?” 经纪人一板一眼的回着话,“最近那些恐吓信越来越多,公司怕你有危险,于是……” “那些恐吓信又不是一天两天才出现,我都不怕你还担心什么?你给我雇个保镖不是告诉全世界人我在圈中树敌?我还用在片场混的?” “一般情况下,明星雇保镖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我从来没有雇过,你这么一搞,而且……显得我很突出。”说罢视线一转,看了看笔直站在经纪人身边面无表情的保镖,稍长的发丝整齐的拨向耳后,露出精致优美的面部轮廓,严谨的神色在这俊美的脸上散发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即使是身穿休闲装,宽大的衣服下身形略显单薄,但是霍炎希很确定,这个男人若真的站在自己的身边,铁定会引起八卦消息一大堆。 知晓他的顾虑,经纪人只说到,“蓝保镖是业内顶好的名手,她愿意接手我们很放心。” “但是我不放心。”霍炎希站了起来,走近蓝茵杏,看着她的脸蛋。“你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干保镖这么危险的工作?” 他这么精致漂亮的男性,不像自己那么的妖媚,却带有另一种风情,若是成为演员,必定受欢迎程度不亚于自己。 蓝茵杏只看这个妖艳的男子一眼,“个人喜好。” 在男性中显得有些圆润的嗓音也很好听。 “嗯。”霍炎希也没有计较他故意少话,“但是我还是坚持不要。”什么保镖,简直就是麻烦。 “霍先生。”谁料是蓝茵杏开了口,“既然已经收下了你支付的薪金签订了合约,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当定你的保镖。” 组织安排下来这个时间内她必须有工作,才能避过上一次任务带来的怀疑。夕阳的严密就在于每一个人在光明的世界里都有一个正常的身份,用来掩饰地下那个代号。没有工作却有薪金的自己,会很容易便落入某些人的怀疑之中。 听他口气里的强硬,霍炎希略一皱眉,“钱你可以要,到一边凉快去行不?” “我没有收人钱财不为人做事的习惯。”蓝茵杏说道。 闻言,霍炎希觉得有趣,这世上还有这样子的人?“你还真可爱。钱照收,活不用干,这样子不比辛辛苦苦好?” “这是原则问题。”蓝茵杏答得一板一眼,她的信条里有一则是绝对不占别人的便宜。 “原则?”霍炎希看着他那坚持的面孔,忽然觉得好笑,塔上经纪人的肩膀,“很有趣,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经纪人扶扶眼镜,“考虑到昨天已经收到一个小型炸弹的严峻,我不会觉得你现在的情况是有趣。” 小型炸弹?此话一出,霍炎希挑了挑眉,“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凌先生吩咐下的,要到给你找到保镖之后才得给你知,以免你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阿枫?霍炎希有些不解,“那……那个小型炸弹……” “凌先生已在着手处理了,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同时,炎希,我觉得有些时候你还是妥协一点比较好吧。”经纪人说道。 霍炎希懒懒一笑。“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保镖。” 他霍炎希会是需要保镖的人?视线一扫眼前这个表情木然的蓝茵杏。霍炎希怀疑他接不接得下自己的一脚。 经纪人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他的反抗,于是拿出手机,拨动了一个号码。“凌先生……是的……是的……好……”然后把电话递给霍炎希。 霍炎希接过,“阿枫,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我很认真。”电话里凌枫的声音传来。“在我还没有查清楚是谁之前,你必须接受我的安排。” “这不是问题,你竟然给我找保镖?”让勾月他们知道,岂不是落得他们大笑一场?“我会是需要保镖的?” “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但是,若真的有事,你要暴露出来吗?你那么聪明,不知道保镖只是个挡箭牌?” “我不管,我不能忍受他们的嘲笑。”尤其是顾洛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天知道这件事会成为什么时候用于消除无聊的谈资,他才不要。 “哼……”凌枫的冷笑声传了过来,“那你敢违反我的权威?” 霍炎希倒抽一口气,突然间觉得冷汗涔涔。 “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凌枫简洁的语言传来,不容他拒绝,便已经挂了机。 盯着那个不时传来嘟嘟音的手机,霍炎希露出了完美到极点的笑脸,不过已经在心里暗骂凌枫不下一千遍。 “请问……”被放在一旁很久了的蓝茵杏不耐烦的开了声。“你们商量好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霍炎希才悠悠说道,“好吧,你……就当我的保镖的。” “签约上面说明了我必须要对霍先生你进行贴身保护,基本上是没有关系。但是每天我要两个小时的私人时间。” “两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蓝保镖,我认我一个专业的保镖应该会明白这一点。”经纪人立刻开口说话。 蓝茵杏只一微笑。“行内人都知道我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天总有两个小时我是不会参加工作的,基于这个特殊原因,为了使贴身保护能顺利进行,只要当天霍先生工作上不离开本市,都要有两个小时是跟随我的行动。“ “但……” 霍炎希打断了经纪人的话语,“呵,我倒是好奇,哪有保镖这么样要求雇主的,你要这两个小时来干什么?” “回家吃饭。” 霍炎希一呆,回家吃饭?这是哪门子的理由?这是哪门子的重要事?看着蓝茵杏眼里的认真,霍炎希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是有他也无法理解的人。周末的早晨,阳光无比灿烂,郊外的空气无比清新,淡淡散漫着冬日倦怠的气息,初冬微冷的风中,偶有一两片叶子坠过,一切都沉浸在冬日美好的寂静中。 这是9:45分之前,梦心湖她们居住的郊外小洋房的情况。就在这个世界刚刚跨出9:45分的第一秒时,一辆红色的跑车驶过了弯曲蜿蜒的山路,以极其彪悍的速度向着梦心湖她们的房子对面不远处一座空置了好久的三层洋房驶去,以非常惊险的急刹技术硬硬的停了下来。而那急刹的险和准,居然只是恰好碰上在旁边的两个空荡荡的垃圾桶,于是那两个摆在那里长久以来只用于装饰的垃圾桶终于受到了人类“热情”的主意,于是,感动得伏地痛哭。 所以,理所当然顺其自然地,当它们亲吻地面时发出了响亮非常的一声响。 那是吵醒风然闲的第一声响。 第二声响出现在三分钟后。 那时红色跑车的主人已经下了车,非常优雅的将垃圾桶扶起,嘴角泛起一抹诡异万分的弧度,将它们摆在一个古怪的位置后,便就倚着那开启的车门回望来处。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也以极快的速度开了过来,发觉前面出现障碍物时,即使急刹,还是已经来不及,便就直直的撞上了那两个可怜的垃圾桶,于是一个优美的弧度划过冬日郊外和谐的时空,然后轰隆一声。 红色跑车的主人早已在那车撞上垃圾桶前一刻无比迅速的将自己的耳朵捂好,所以完全不受噪音的伤害,那优雅的金边眼镜折射着冷冷光芒,似在安静的嘲笑着那辆银灰色跑车里的主人。 车门猛地一打开,咒骂声嚷嚷传来,“顾洛凡!你这个不安好心眼的家伙,居然陷害我们?你还给我摆个垃圾桶?去你的干嘛不给我个炸弹!” “呵呵!”扶了扶那有轻微下滑趋势的眼睛,顾洛凡得意无比,“车技烂的家伙,没资格说话。” 听到此话,勾月气得大跳,“不过是出门比你早一步,你至于吗你?” “以后我们让他!”司空麻升跌跌撞撞的从那红色跑车内爬出来,脚步还站不稳,却拉着勾月说,“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着想,以后什么都让他!都让他!”他打死也不会再坐顾洛凡的车!考车牌,明天他就去考车牌! 见鬼的那是什么样的速度?见鬼的那是什么样的性格? 然而未得他们歇下那早已不堪负荷的心,已有一把更彪悍的女音轰动传来。 “氧化钙的你们一大早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氧化钙?勾月顿感熟悉,不由得循声看去,冬日早晨,郊外淡淡弥漫的薄雾中,有一女子穿着的睡衣,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不由得一怔。 刚好跑完步回来的律暮人在不远处便见到如此愤怒的风然闲,掂量着该是睡眠受到打扰,所以抓狂了,想要走过去安抚她时,却是眼尖的见到拉着勾月仍在喘气的司空麻升,前进的脚步居然硬生生停止。 罕见的拧起了那秀气的眉,律暮人顿觉疑惑,为什么这个麻烦的家伙会在这里出现? 勾月还没反应的过来是怎么的一回事,风然闲已经冲到他的跟前,扯着他的衣领非常凶狠的吼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安静是很重要的?氧化钙的你居然我给制造这么大的噪音?!” 那嘹亮的声音与其秀气的外表极不符合的在这一个冬日的早晨上重重回荡。 “被指责的曾经噪音制造者”勾月愣愣的盯着距离他一个食指长的“此刻噪音制造者”风然闲,一时之间无言也无语。唯有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 勾月无泪,最近运气贼贝!明明不是他的错! *** 这一个周末蓝茵杏也并不好过。 以前不是没有保护过明星,不过没有保护过像霍炎希如此这般麻烦的明星。一大早赶到那片场,他还没有睡醒,想要向他报告一下今天行程的安排俯身拍醒他时,险险躲过了他突然而至的一拳,听得他那一句,“色狼,想偷袭我!” 色狼?蓝茵杏顿时面比包公还要黑。她还没有如此品味喜欢一个这么娘的男人。当场是厉声道,“霍先生,您该醒来了。” 才见得他张开了那双妖艳媚眼,意识还是混沌不清,站起来看着要抱住了自己,碍于他是雇主不能揍他的蓝茵杏瞬间僵直了身子,由得他像只熊般赖在自己的身上,喃喃道,“阿麻,你今天叫人起床怎么这么温柔?” 阿麻?蓝茵杏眉头跳动,额际青筋隐隐凸起,深呼吸一口气后压抑说道,“霍先生,您睡醒了吗?我是你的保镖,蓝茵杏。” “蓝茵杏?”昨晚赶拍一套剧至凌晨,睡得只有一个小时的霍炎希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看得齐耳短发的蓝茵杏与司空麻升有几分相似,便以为是他,回过神来才见到自己抱着一个抱不得的人,吃了一惊忙跳开去。 蓝茵杏双手环胸,眉头跳跃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老板。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走近我!会引起人的误会!”现在的八卦杂志多恐怖?一米之遥的距离也能将两个本无关系的艺人写得眉目暗自传情,他那样跟蓝茵杏一抱,岂不死定?他霍炎希多年未传绯闻的完美形象还得坚守呢。 蓝茵杏眉头轻拧,咬牙切齿。氧化钙!是你自己抱上来的好不好?! 困极,知道不能睡去的霍炎希伸了伸个懒腰,正想打个哈欠时,伸出的手无意碰到了助手递来的每天早上一杯用于振奋精神的提神茶。 蓝茵杏站在他的身边,正在翻阅霍炎希今天的行程,细心浏览想着要怎么样安排策划才能万无一失的保护好他时,没料到身边突然飞来一杯热滚滚的茶水,纵使已是伸手一拨,那飞溅出来的半杯茶还是死死地赖在她新买的t恤上。 面色顿时难看无比,看得霍炎希也有点胆战心惊,于是打圆场,“哈哈,这杯茶喜欢你你我还多。” 看着白t恤上醒目的茶渍,向来有轻微洁癖的蓝茵杏越看越不舒服,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那几乎发青的面容,“我要洗澡。” 霍炎希皱眉,一杯茶而已,用得着吗?不过想想,那东西也是挺碍眼的,也便问道,“场务,还要多久再拍?” “一个小时吧,你先化妆。” 得到这么一句话后,霍炎希点了点头,看着铁青着脸的蓝茵杏,招招手。两人便沉默不语的向着霍炎希专用的休息间走去。 推开门,打开灯,霍炎希指着换衣间,“这里设施不齐全,你还是先到换衣间先处理一下。” 蓝茵杏一言不发,迅速走进去,合上门,刚把衣服脱下来,想要拭一下那黏黏腻腻烦扰感觉,马上感觉到有人靠近,惊讶之际门竟打开了,本能反应便是一拳挥去。 霍炎希本想拿一件干净的衣服给蓝茵杏换上,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一拳向着自己的脸飞来,当下左手一格,右手向前一推,想将攻击自己的人打开,那凶狠的力度在接触到一团温软的物体后,瞬间失了所有的力气。 蓝茵杏本想一脚上提给予偷袭者狠狠一击,那提起来的脚在胸部被一熊爪按时凝住,迎面而来的前冲力使得她向后一退,下意识的手往前一抓,于是乎,纠缠着的两人华丽丽的就要跌倒。 反应灵敏的霍炎希手一挽蓝茵杏的腰,脚向前一移,硬硬止住要向前跌下的危局,到站稳时,不由得吁了一口气。但一看到蓝茵杏那已经铁青得发黑的面色,心里顿感不妙。但是手上触到那一个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男人身上出现的部位,他又是想要证实这是否真的存在。于是,捏捏。 虽然小,但是,那手感,好像,应该,的确…… 一时之间,冷汗涔涔。 那一句,请问你是人妖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就给蓝茵杏狠狠袭来的一拳揍飞去。 那时蓝茵杏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管他是不是保护对象,揍了再说!???知道自己的飙再也发不下去的霍炎希也倒是干脆,一屁股坐下,以理直气壮的姿态面对他们四个,态度嚣张依然。 “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就是四票对一票了啊?给我个理由我必须要在这里住!” 凌枫于是开口,“有一部关于同性恋题材的电影至诚邀约你饰演其中……” “行!”手一挥,打断他的叙述,霍炎希妥协,“阿枫你不用说了!”得罪他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新书要写《五个同居的女人》还是《那些年……” “滚去写你的《五个同居的女人》!”霍炎希一个拖鞋飞过去。顾洛凡侧身一躲飞手一拍。 一时间,沙尘滚滚错杀良民。勾月的脸上立刻多出了一道明显的鞋印。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用那双桃花眼打量着霍炎希。 “行行行!”双手一拍,这个时候不妥协?勾月发飙也不是人! 所以最后的目光落在司空麻升的身上。只见他微微一笑,“隔壁的其中一个女孩子,是我的同学。” 同学? 四人顿时兴趣无比浓厚看着司空麻升。同学其实就是青少年时期暧昧的代名词,他们都年轻过,晓得晓得! “你这小子一直不肯跟我出去混,原来早有意中人!挺纯情的吗,运动服那个?看起来很难弄哦!”勾月立刻坏笑道。 司空麻升没好气,“阿月,我才不要像你那么玩,小心肾虚!我只是觉得她挺有趣想要了解一下……” “按照三流小说的狗血剧情发展,”扶扶眼镜,顾洛凡现在就俨如一个高级恋爱顾问。“你的挺有兴趣持续发展下去必定会日久生情然后情到浓时情不自禁情……” “停!”司空麻升喝住,脸有微微的红,“我还是学生……” “学生……”看着司空麻升年轻的脸,凌枫也不自觉的陷入了缅怀当年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是在……”忽然觉得有些许不妥,抬眼一看,四道视线灼灼而来,顿觉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咳咳……总之,值得支持!” 切!四人顿感失望,还以为一向威严的凌枫难得肯自爆自家史真的赚到了,谁料说了一半还是没有说下去。真扫兴。 第一次,人生无比美好的第一次啊! 司空麻升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想起律暮人明显拒人之外的眼神,还是有点不怎么的好受,“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特讨厌我。” “女人,是要来哄的。”勾月经验之谈道。 侧着脑袋一想,司空麻升拧眉,“但是,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也很难得啊。” 帅气拨一下头发,霍炎希老神在在,“先缠着嘛……”小鬼就是小鬼,泡妞来来去去不就是这么几招?你条件够优秀,还怕她不来? “心理战是最好的。你攻我防,你来我挡。阿麻。我的《如何攻破她心房七十八招》你要不要看?”偶尔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校园之恋也是很好的素材。想到这里,顾洛凡也变得异常热心起来。 看见三个行迹不良的人想要带坏单纯小绵羊,凌枫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道,“别乱添馊主意。让他们顺其自然。”有他们掺杂总不是好事。 闻言,四人扭头一看,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凌枫。 “你们觉得阿枫最近是不是很怪?” “嗯嗯。” “最近好像‘体贴’多了。” “嗯嗯。” “居然要顺其自然……” “嗯嗯。” …… 听得那喋喋不休的讨论声在面前响起,凌枫拧一拧眉。“不想死的就闭嘴。” 霎那间眼神里有闪闪寒光掠过。 四人恍然点头。对嘛!这样子才是头头凌枫嘛!????“律同学平时都是怎么样上学的?”司空麻升忽然问道。 男同胞们眉色一动,等了这么久,可是终于上了正题。 律暮人看了他一眼,只淡淡说道,“来去都是那几种。” 什么回答? 司空麻升不气馁,“不远吗?在郊区,离学校还是……” “自行车半个小时,山上有小路。”太过依赖公共运输路线的后果便是,在一个城市里面行动总是绕圈子。 闻言,司空麻升大喜,“真的?你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吗?那这样子正好,我恰好……” “没有恰好。谢谢。”板着脸,律暮人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一句谢谢,客气得有些生分。 司空麻升面色一僵,顾洛凡看着律暮人,没说什么。倒是勾月,打起圆场来。“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嘛,阿麻怕你一个人走山路危险……” “谁说她一个人?我跟她一起上学的好不好。”风然闲忍不住说道,“所以,你可以放心啦?” “人家小两口谈情说爱你掺和个什么!”勾月非常八婆的向风然闲摆摆手,示意你赶紧闭嘴。 谈情说爱? 两人面色微变。 “哼哼。”风然闲松动手筋脚筋,“就知道你这小子没打好主意。我告诉你,暮人是我的女朋友!” 闻言,一室惊讶的目光中,风然闲挑起律暮人的下颚就是一吻。 梦心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么突然的状况…… 勾月跳了起来,“停!” 放开还在惊讶中的律暮人,风然闲嚣张非常的看了勾月与司空麻升一眼。 “你知不知道现今中国男女比例极度不平衡,这个情况下你居然还给我拉拉?”勾月平素最讨厌的就是,女同性恋! 这个世界男人又不是不够分,为什么偏要跑去搞同性恋! “我跟暮人在一起,你泡你的妞,碍着你啊?”风然闲看着勾月那般反应夸张,有点不能理解。 实在不想再跟他们胡搞蛮缠下去的律暮人站了起来。 司空麻升见状,也立刻站起,“律同学……” 未等他说完话,律暮人已是出声说道,“我要回房休息了。你请自便。”说罢头也不回的上了去。 司空麻升视线一直跟随,直至看不见才颓然坐下,对着余下三位男士无奈的耸肩一笑。一脸就是我说过她不喜欢我的表情。 安静不过几分钟后,门被踹开,蓝茵杏扯着霍炎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将他往沙发狠狠一甩,勾月跟司空麻升立刻伸手接住。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2章 番外一千一十二 我的邻居很麻烦2 “我早就说过那边是禁区!禁区!你知不知道禁区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中国话是不是?”蓝茵杏毫无形象的咆哮着。 “不过是一片小小的菜田而已。”霍炎希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不就踩烂了你的一个西红柿,我明天给你买十车!” 黑漆漆没路灯,谁知道哪里有一块田地?谁知道这个男人婆平时喜欢种菜这么变态? “十车!我去你的十车!等一个月过了之后,我一定把你揍一顿!一定!”暴怒的蓝茵杏这刻还记得自己是他的保镖,果然敬业。“然闲!” “嗯?”风然闲也被这个情景吓到了,但还是反应非常快的回话道。 “你房间的沙包,借我用会!”还没有得到物主的回答,她就已经怒气冲冲地跑上楼去。 “炎希,我严重怀疑你的保镖没准哪天会先宰了你……”勾月答道。 司空麻升点了点头。 顾洛凡推推眼镜,“诶……激情四射啊……真想打开word文档,开始……”说着手指开始模仿打字的动作。 霍炎希见状,立刻按住他的手,“不要!洛凡!万万不要!”《五个同居的男人》已经够令他烦心了,还来一本,死都不要! “真丢脸。”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一个不成器,凌枫顿觉丢脸。 梦心湖适时掩嘴一笑,“不会啊,都很有趣。”不多不少的这么一次相处,足够她部署了一下的行动。 “有趣……那是麻烦。”剔剔指甲,风然闲说得毫不客气。 知道再坐下去一定丢脸到极点,凌枫站了起来,朝梦心湖说,“打扰了你一个晚上,真不好意思,有空你们也可以到我们那边坐坐。那就不打扰了。” “我先看完电视剧……”霍炎希抗议,凌枫冷冷的一瞥,立刻不说话。 于是男同胞们全站了起来,乖乖的跟着老大的脚步离开。作为主人的梦心湖也依照礼貌站了起来送行,微笑却在目睹他们进了那间屋子然后关上门后消失。 轻巧一个响指,上面的人便就默契极快速下来。 “我依然是霍炎希吧。”蓝茵杏说道,虽然她恨不得宰了他,但是的确是她保护他较为便捷。 叹一口气,律暮人虽然无奈但还是出声,“司空麻升,我要了。”要隐藏起来而又完美保护目标的话,就只有采取最合理的身份呆在他们身边才不致引起怀疑。 因此,短时间内,即使司空麻升不来接近她,她也得去接近他,真是,麻烦。 “他居然是顾洛凡。”身为出版社编辑的梅琳灵还没有从那个打击中恢复过来,“果然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我要是不小心让他死掉,组织会不会宰了我?” “我希望我不是要杀你的那个。”风然闲立刻警告到,说罢把脸转向梦心湖,“那,心湖你……” “凌先生喜欢在商业街游荡……我比较适合。”梦心湖侧着头,“要好好筹备一下怎么样在他身边出现才算理所当然不受人怀疑。” 风然闲嘴角轻跳,想起勾月那双桃花眼,不由得一阵厌恶,“勾月……连名字都比人家恶心……诶……” 为什么偏偏挑上一个她最不想接近的。 氧化钙!【保镖=麻烦?】 早晨打开门出来,到车库取了自行车,律暮人推出大门时,看见司空麻升推着车从对面走了过来,一脸微笑。 “律同学,早上有课?”那如阳光般灿烂的脸笑得那个真诚。 律暮人低目沉思了半晌,说道。“你要跟我一起上课?” 司空麻升点了点头。 “我拒绝你也要跟随?” “你知道,路很大,我不算是跟随,我只不过也是与你同一目的地而已。” 推车越过司空麻升,律暮人呼吸了一下郊外早晨新鲜的空气,看看那条小路没有任何异动,对着身后那个看起来没有半点危险意识的大男孩说。“随便你。但是不要跟我说话。” 反正她也是要跟他在一起才算是保镖,她也不是一定要拒绝,但是她不想和这个人有多交集。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律暮人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什么都见尽,却还是猜不透那人心。 骑上车时,她也只是跟平常一样的速度,没有故意做些什么事来为难司空麻升。司空麻升也是知情识趣的骑车跟在她的身后。 早晨的郊区,因为是冬日的时分,有着一股微微的冷意。风不大,因此只有些微刺刺感在脸上徘徊。冬天的早晨,路过的景色都被抹上一种淡淡的蓝。 律暮人其实是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刻,若是路上只有她一个,那一定更好。 后山的小路并没有什么人走,自行车在上面驶,偶尔因为碰上一两颗小石子而有两下的颠簸,她就会从沉醉于着景色中的出神而清醒过来。 司空麻升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背景,没有搭话。 他第一次感受到冬天清晨原来也有一种别致,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话。 路途伴着时间一直走,他们便从冷清的郊区,来到了有些热闹的市区,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却是像穿越了不同的两个国度。 真的像是一场神奇的旅程。 到车棚停车的时候,律暮人弯腰锁车,抬起头时,见到司空麻升正盯着自己看。 那是一种她不懂的眼神。 站直了腰,看着眼前忽然笑了起来的男孩,律暮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我想你一定是……觉得我很烦,很讨厌?”但是他的语气却是不肯定。 律暮人没有回话,只是将车篮子上的书籍都去了出来,整理着。 有些气馁的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司空麻升还是在说话,“你很特别,律暮人。” “每个人都很特别。”律暮人看了他一眼,说道。 见她终于回了自己的话,司空麻升猛地站了起来,那笑容忽然灿烂了起来。 “但是每个人对我来说,都一样。包括你。”看了看手表,见着还有这一点时间,律暮人也就选择把话挑明来说。“我不知道我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特别。我觉得,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你是不是应该找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做?”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司空麻升为她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而觉得有些许的开心,这样,也不是说明,对于吝啬少言的她来说,自己也是特别的? “如果我说,目前对我而言,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是了解你,你会怎么想?” 他看着她,一片真诚。 整理好因为骑车吹风而显得有些许凌乱的发丝,律暮人看着车棚外人来人往,他们有些人的脚步急促,有些人的脚步缓慢,有些人行走有着目的,有些人的行走只是随意。 不同的人也有着他们选择的不同的路。 而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孩,却偏要执意跟随在自己之后? 冷冷的眉目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又落在那个人依然灿烂的笑容上。她嘴角淡淡的勾起一丝弧度,整张本来已经精致到极点却总是带着些许冷然的脸瞬间像是温暖了起来,沁透了冬日漫漫晨光般动人。 司空麻升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有些许惊愕的视线中,律暮人笑得讽刺。“那样,你的人生,实在是太无聊了。”第十五章【保镖=麻烦?】 勾月的讲?座不过是很随意的一个,找的也是一个小教室举行。想不到却是全场满座,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也是长风大学毕业生的勾大律师当年可是校内风云人物,传?奇故事一大堆,受邀请回校的一个小小讲?座,不过是为菜鸟新生们来一场“入门说法”,场面隆重犹如明星演唱会,站在台上的勾月一见此种阵势,也不由得咂舌。 不过勾大律师敬业闻名,两个小时的讲?座因为好奇宝宝问题奇多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延迟,待到终于结束了讲?座后时间已是十点半。 步出教室,还是被一大群眼睛冒着爱心的少?女们包围着,勾月笑脸完美堪比霍炎希。眼角打量到教室后门那抹身影着实眼熟,意会到是新邻居,于是大叫一声,“风老师!等我一起回家吗?” 等我一起回家吗?!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静默,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故事实在太能让人无限发挥了! 站在教室后面依着门的风然闲听得这一句,眉毛抖了抖,隐忍着不发作。她才不给机会他去附和成全那些小女孩的幻想。 游?移的视线见到律暮人施施然走近,说,“我骑了车来。” “我也是。” “坐我的。明早我有课。同你一起。” “嗯。”点了点头,律暮人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近,回首,毫无意外的看见那张脸。“我有人陪,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司空麻升耸耸肩,勾月教育,追女孩一定要死皮赖脸。“我没说要跟你一起,我家也是那条路,你知道,近。” 说话间勾月已是成功打发那些缠人的小女生,神清气爽的走过来,加入谈话。“很夜了,还不走?” 风然闲见着他就是不爽,冷冷的一句,“你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邻居才安乐是不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 思维不在同一跟弦上的勾月不觉有什么不妥,答得理直气壮。“你这人好笑了。邻居又不是同?居。光?明正大得有什么不能说。”他还记着早上她狠狠的两脚,火爆的女人从来他不喜欢! 知道耗下去又是浪费时间的律暮人只说一句,“明天我满课,我现在想回去看看书。可以走吗?” 于是一行人起了步,勾月神情愉悦映衬着风然闲的无奈,律暮人的安静行走与司空麻升的满足,十点半的校园寥寥无人,街灯昏暗,教学楼停车场在不远处。 “律同学觉得我的讲?座如何?”勾大律师想要检测一下自己的讲说质量。 律暮人答得中规中矩,“说能说的话,做该做的事,你是聪明人。”无意外,无惊喜。她确实不应该期待太多。 勾月没有意外,于是又说道,“阿麻?” 他也想听听司空麻升的意见。 司空麻升双手环抱,说道,“哦,我觉得你最近真的跟阿希走得太近了。”沾染了他的习性,外界交流中维持着虚假的完美。 不过对于法律的探讨,也是应该在一定前提下进行。社?会不一定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存在,习惯在灰色地带生活的勾月,讲?座上回答问题的巧妙圆?滑,也是不无原因。 律暮人本是以为会有程序式问答外的惊喜,才会出席这个讲?座,一直在等,本应在八点半结束的讲?座已经延迟到十点半,交流量多,但是,她心中的疑惑一点也并未能消除。 凌枫便就自顾自,继续说道。“哪有人像你,商业区里面还有时间自己准备饭盒吃得优哉游哉。”这里的店主谁不是忙到没时间吃饭?现代人相对于钱与饱腹感的衡量,绝大多数倾向于前者。 梦心湖还是浅笑着。 凌枫吃了一口,觉得味道好得非常,一点也不油腻,清清淡淡的感觉,叫他开胃。于是也就吃了起来。 梦心湖也就没说什么,几下吃完之后,忽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开门声,她便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说一句。“你好,欢迎光临。” 来人是个十多岁的男学生,整洁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与利索的短发和着有点害羞的表情,叫梦心湖放柔了那声音,不再是公式化的语言。“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男生抿着唇,支支吾吾,目光在那绽放得严厉的花丛中游离着。“我没钱。” 凌枫抬起了头,看了看那个青涩的少男生,眼光里充满打量。 男生像鼓起了很大勇气般,看着梦心湖说,“我可以打工,我需要你这里一点东西,但我没钱,现在没有。”他期盼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怯,脸也在瞬间涨红。 梦心湖依然微笑,“你没听清我的话?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大概是梦心湖的脸色没有责骂与鄙屑,眼睛里有的温柔叫那个男孩觉得,也许她会帮自己这一个忙,于是就说道,“我……我想要一盆灯笼花。” 灯笼花?凌枫站了起来,走到梦心湖的旁边,说,“需要我帮忙吗?”他不知道这个男生究竟想要干什么,然而他还是觉得需要提防一下比较好。 梦心湖明白凌枫的担忧,只是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来应付。”然后她又对那个男孩子说,“你要灯笼花,是想要道歉?” 他绞着双手,眼角有些隐隐的泪光,却不说话。 “怎么了?”梦心湖耐着性子,又再问道。 “你可以给我吗?我以后会还钱你。真的。我真的会还。”他避而不答。 梦心湖没有在询问些什么,便就起步入了那花丛中,只消一会,就从里面抱出一盆开得有些惬意的灯笼花。 “为什么会这样子的?”男孩见着这花不是想象中的美丽,面上染上一许失落。 “因为它的花期一般是在夏天。你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手指轻触着灯笼花尚未完全舒展的花瓣,梦心湖淡淡一笑。“记住它的生长适温为15-25度,你要小心呵护种植。它夏季怕炎热高温,气温超过30度,就会进入半休眠状态,而在冬季不得低于5度……” 男生打断她平淡的叙述,急切的询问,“它……会开花吗?在短时间之内。这几天?” “花能感受人的心情,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一定。所以我不知道。”将灯笼花装好,梦心湖起步走出去,把它递给男孩。“但是,他会看到的。” 男生抬起头,看着梦心湖,眼神惊讶。 “就算花不开,也没关系。你的心意,那个收花的人,也是能感受到。” 男生接过,眼眶已经湿润,梦心湖已经一眼看穿了关于他的很多秘密,这也许是成人锐利所在。 梦心湖越过他,为他开了门,然后又补上一句。“价钱是五十元。记住,在本店倒闭之前,要来还清。” 男生一愕,忽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咬着唇,点了点头,“一定的。谢谢。”然后抱着那盆灯笼花,头也不回地急急跑了出去。 梦心湖笑着关了门,视线一转,凌枫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怎么了?” “我在想你这间店为什么这么久也没有倒闭。”凌枫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闻言,梦心湖哈哈一笑,“这句话也有人说过。”每次看到这间花店一塌糊涂的账目,梅琳灵就会忍不住抓狂,总是大喊着你有很多钱不如给我,每到这个时候无法忍受的蓝茵杏与风然闲就会与她干架,律暮人在一旁只道一句,虽然我不是经管的,但是,看得出你的经商手段真的并不是很高明。 想起她们,她又不自觉地一笑。“有些时候,又何须计较钱财太多?活得开心就好,很多时候这一刻无法预料下一刻的事,所以,只要别带着后悔离去就行了。” 凌枫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端起那杯已凉的茶,轻啜一口,神态悠游。 梦心湖坐了下来。 “所以,你觉得你这是在帮助他?” 梦心湖摇摇头。“我是在帮我自己。” 死去时,至少不要只带着一身罪孽。她欠了一些人,太多太多。???凌晨时分,郊外的深山中,有灯光微弱照耀。 冬天的寒气在这里围绕着,林间没有什么风,只是寒冷不难熬。蓝茵杏喝了场务递来的一杯热茶,提了提神。 霍炎希身穿一身夜行衣,被钢丝吊起,在树木上跳跃着。包裹得严实的全身,只身下一双眼睛晶晶亮。 利落的一个后空翻下地,一连串高难度的动作他一气呵成,三部摄影机跟随着他,完美地拍摄下他每一个角度。 “cut!”的一声响起之后,霍炎希扯下面罩,脸上的瘀黑虽有减淡却仍然显眼。 “炎希下一场是对剑,歇息十分钟后,武指再进行指导预演一下。”导演说了一句。 霍炎希点点头,从拍摄场走下,到一旁坐下来,结果场务递来的热茶,看了看站在一旁看起来仍然精神万分的蓝茵杏,心里顿感怪异。“男人婆!”他喊了一声。 蓝茵杏还记挂着那只可怜的小番茄,不太愿意搭理他,不过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他一下。 见她面色如此之臭,霍炎希也是知晓她依然是个小鸡肚肠的女人,记挂着那个该死的小番茄,自讨没趣。“不就一个番茄,至于吗?” “霍先生,以后没事少跟我说话。”她板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凌晨灯光微弱中,异国风情的脸上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别致。 霍炎希闻言,气窒,别过脸去喝茶,不与她交谈。 蓝茵杏也乐得清静,安静的山林中唯有这一处有点热闹的人气。拍摄组忙忙碌碌,霍炎希安静的在闭目小憩一会。然后,场务拍醒他。 “炎希,武指来了,你方便对练一下吗?” 霍炎希闻言,早想结束拍摄回家睡大觉的他怎么不乐意?立马跳起来,松松筋骨。“谢师傅一向都迟到,今天这么准时?” “谢师傅没空,介绍了个新的武指来,可能要花多点时间熟练动作……” 蓝茵杏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马上跟随霍炎希来到离摄制组一段距离的空地,场务拿了一盏白炽灯跟随,暗夜里,不远不近地照出一段距离。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在一旁等着,见着他们前来,微微点头。 “这个就是骆师傅,这个是炎希。”场务快步上前,想要为双方介绍一下,节省点拍摄的时间。 “你好。”霍炎希完美的笑容又再展现在那带着半边瘀黑脸上,有点滑稽可笑。 未等霍炎希上前,骆师傅早已趋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握一下。 蓝茵杏却在他步子一出时早已上前,步子一跃,凌空架起一个回旋踢飞去。骆师傅忙一低头,知晓身份已被识破,格起右肘一挡。接下蓝茵杏的一踢。斥力将双方都击退开去。 蓝茵杏一着地,回旋踢的角度使得她背对着骆师傅,听得身后有风速渐增,知道他已逼近,双膝微弯,弓腰蓄力,一跃,身体不可思议地高高跃起,左腿摆动以力促使身体翻转,右脚曲起以膝盖聚力对着上前的骆师傅一击。 骆师傅意识到这是狠绝的一击,张开双掌护额,未料蓝茵杏力度太大,冲击他的双掌后斥,节骨撞击前额,轻微昏眩传来。着地的蓝茵杏依然是背对着他,脚尖触及地面时她一转马上,连贯的一个回身踢又凌厉踢出,骆师傅双手还在额前未能回神,蓝茵杏的右腿早已对着他的左胫骨一踢,力度之大,胫骨瞬间粉碎。????“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不懂我,馨宁,你还是太嫩了。”将身子躺在椅子上,闭上那双眼睛,律瑶人似笑非笑,“人是能一辈子执着于一个决定的,比如,我就能。” 看着她的面容安然淡定,与那个年轻的女子同样地相似,血缘是一种无法截断的羁绊,风馨宁懂得这些,马上意会了律瑶人的意思。然而她却是没有下达叫自己离去的手势,风馨宁不敢造次,只得在原地等候。 不知是多久过去了,也许闭着眼睛的律瑶人已是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梦里面去,再次张开的黑曜石般双眸里,带着淡淡的留恋。 “我梦见他了,七岁那年,说带我去迪斯尼玩,好大的一个毛毛熊。那时的我,怎么这么的容易知足。”她轻轻绞着修长的手指,眼里的留恋又再深深的沉埋了入去。 风馨宁知道这时她应该做的是安静的倾听,这是她活着的意义,唯一的。 “不过我还是活了下来呢。你的药,还是不足以将我致死。为什么不将药量加大一些?” “为什么要再见到那些过去。” “因为不想忘记。” 挑挑眉头,风馨宁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在心底里叹息一声,“瑶人,你是在乎还是……” “可以叫我瑶人,并不代表你对于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浅浅的一句话语,带着点愉悦的语气,却是在警告着风馨宁的越界。 她一愕,才赫然发觉自己已是管得太多。处于无法隐藏的关心,不过这也是律瑶人最不需要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律瑶人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抹闪逝而过的怀疑,她忽然是来了兴致,于是说道,“没有,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风馨宁有些惊讶,为她突然允许自己接近理解的举动,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一句问题边已就在唇边脱出,“既然最后还是要将她逮回这个窒息的笼牢,为什么当初还是决定要给她四年自由?你以为这是一种仁慈,却不曾想过这是更巨大的残忍?” 享受过自由的人,如何会甘心再一次被缚于笼牢之中? 用手托着腮字,视线飘移到窗外浑浊压抑的夜空,星星不见一颗的夜里,风中有着沉默的歌声,多少年前她曾听过? 律瑶人想不起了,可是当初放她走的心情还是记得的,一直一直地这么清晰。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活着是怎么的一种感觉。我曾经享受过的东西,她必须享受一下,这样……这样才算公平。”【第十七章看不见的地方(2)】 “有事,不来学校,午餐自便。” 将信息删除之后,下课的铃声准时地响起,律暮人收拾好课本,无视周围投射过来的带有好奇性的目光,她步子一转,安静又急促地走出这个教室,却是毫无意外地看见司空麻升站在教室外等她。 将自己的作息表摸得如此烂熟,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谁的保镖。 “一起吃饭吧。”那充满朝气的脸上露出阳光笑容,霎时间旁边的一些女生感叹道。 “为什么司空麻升师兄偏是要看上冰山美人?糟蹋了一个好帅哥。” “对啊,这个一看就是有心理问题的女人不就是喜欢装清高……” 身旁一大堆絮絮言语她当是听不到。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是赞美便是斥贬的言谈。她只是默然地从司空麻升的身边走过。 司空麻升倒也没有理会一旁的注意,一如既往的跟在她的身后,徐徐的步子路过了一众人紧紧跟随的目光,相随着她来到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后山,炽热目光一下子的缺失,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很开心,为她今天的不拒绝。 在山坡上坐下,冬日午后,阳光照在稀疏的枝桠处落下点点暖意融融。律暮人轻柔坐下,把手里面的书往旁边一放,打开包包,取出了一个饭盒,打开,正想要开动,一旁的司空麻升已是探过头来,惊讶地叫道。“哇哇!做得真是漂亮!蒸水蛋。” “心湖的厨艺一向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赞美她很高兴。“你来这里又干什么?”他应该到饭堂吃午餐的吧 听到这么一句,司空麻升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从书包里面拿出那个由凌枫洗米煮饭,勾月切菜,顾洛凡调味,霍炎希烹调,四人合力制成的…… 充满爱心营养满分美味动人难忘终生的泡妞大午餐。(顾洛凡如是说) 回想今天早上,在他们屋子里向来没人光顾的厨房被他们紧紧地关着门,然后传来的轰隆巨响,磨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等得四人拿出一个饭盒,见着他们满头大汗眼神熠熠生辉地期待,他那句“我还是吃外卖吧”又被生生地吞进了喉咙里…… 深呼吸一口气,打开…… 这片黑色的物体……是荷包蛋? 这团红色的物体……是青菜炒牛肉? 这堆半白半黄的物体……是……优质米煮成的白饭? …… 司空麻升抹了一下汗,瞥了一眼旁边的律暮人捧着那个精致的饭盒吃得正欢,心里悔恨实在不应该在昨晚勾月说要跟他吃午饭时回绝道,我要跟律同学一起吃饭盒…… 问题来了,这个东西是吃还是不吃? 忽然觉得身边很安静的律暮人也朝司空麻升看了一眼,本来有点懒散的视线甫一见到那个饭盒,眼睛不由得一瞪大,“这是什么?” 那个东西的外形,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饭盒,但是里面的内容,应该是,毒药吧。 司空麻升僵硬着脸色,笑道,“饭盒……爱心饭盒……” 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口中,律暮人看着那个饭盒,很认真地说,“你确定这个是‘爱心’饭盒?”难不成这个是杀手送来想要毒杀他的饭盒? 那个杀手也是太逊了点。送来的这么一个饭盒,是想要干什么? “有些东西不可以看表面的,”司空麻升打哈哈,拿起筷子,准备开动,冷不防律暮人又是一句。 “你确定你要吃?” 那已经将黑色的荷包蛋夹起的筷子便是又停住了。 我真的要吃? 此刻的司空麻升正陷入天人交接中。 “去饭堂吧。”律暮人好心地提议道。 听得此句,司空麻升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饭盒放下,一溜烟地向着饭堂跑去,只留下一句。“等我!很快!” 走近司空麻升的饭盒,律暮人俯身将筷子一拾,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气,反手一射。 “出来。”【第十八章关于相亲相爱的定义(2)】 从游泳馆内出外,正想打个电话叫律暮人吃午饭,没想到前方有一道急促的身影移动而来,风然闲脚步一移,右手一聚力想挥拳而出,未料那人已是接下她的一拳,风然闲一愕,惊讶之际见到眼前出现的是一双贼亮贼亮的桃花眼,顿时无明业火三千丈高高烧起。 “你有病啊!”怒喝一声的风然闲拧起的眉毛里带有着不敢相信,为这个男人能接下自己的一拳。 那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到的。 “病?”勾月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想了一会儿才说,“你问的是那种病……” 居然给了这个回答……估计真的有病。想着,风然闲也是打了个冷颤,看着自己被他那双大手握着的右手,心里一阵别扭。“你是时候放开我了吧!” 听得此句,勾月先是一愣,才发现刚刚自己本能地伸出手接下了她的一拳,这种无意识的行为使得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现在还是握着风然闲的手,于是呵呵一笑,忙是放开。 他总有一种感觉全天下间就这个女人得罪不起。 手获得自由,也是懒得和他计较太多的风然闲,便拿过手机,刚想打电话,却是被他打断。 “风老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啥米? 风然闲楞楞的看着他。 勾月荡起一个妖孽的笑容,悠悠道,“打扰别人恋爱的进行会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 风然闲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便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得那带笑的眼神里面毫无善意,勾月心里也是打了个冷战,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乐呵呵的笑容,“所以,你就是当帮忙一下,给小律同学一个中午的空闲时间嘛。” “你很有空啊?”风然闲反问一句。 对话霎时间的反转让勾月原地是一愣,不明所以然。 风然闲依然笑得森然,“莫非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讨打?” 马上明白,有前车之鉴,知晓风然闲犀利的勾月身体的一个下意识反应是一步跳了开去,维持了安全距离,“风老师,有话好说嘛。为人师表,应该注意一下言行。” 听得此句,挑着眉的风然闲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午饭时间的游泳馆大门旁边,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是以她嘴角微挑,“你恰好提醒我现在是为民除害的好时机。” 为民除害的好时机?! 勾月并未意识到此话深层的含义,但是他一直是很不解为何风然闲对着自己这么的有偏见,于是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久了。” “嗯?”【第十八章关于相亲相爱的定义(2)】 从游泳馆内出外,正想打个电话叫律暮人吃午饭,没想到前方有一道急促的身影移动而来,风然闲脚步一移,右手一聚力想挥拳而出,未料那人已是接下她的一拳,风然闲一愕,惊讶之际见到眼前出现的是一双贼亮贼亮的桃花眼,顿时无明业火三千丈高高烧起。 “你有病啊!”怒喝一声的风然闲拧起的眉毛里带有着不敢相信,为这个男人能接下自己的一拳。 那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到的。 “病?”勾月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想了一会儿才说,“你问的是那种病……” 居然给了这个回答……估计真的有病。想着,风然闲也是打了个冷颤,看着自己被他那双大手握着的右手,心里一阵别扭。“你是时候放开我了吧!” 听得此句,勾月先是一愣,才发现刚刚自己本能地伸出手接下了她的一拳,这种无意识的行为使得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现在还是握着风然闲的手,于是呵呵一笑,忙是放开。 他总有一种感觉全天下间就这个女人得罪不起。 手获得自由,也是懒得和他计较太多的风然闲,便拿过手机,刚想打电话,却是被他打断。 “风老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啥米? 风然闲楞楞的看着他。 勾月荡起一个妖孽的笑容,悠悠道,“打扰别人恋爱的进行会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 风然闲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便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得那带笑的眼神里面毫无善意,勾月心里也是打了个冷战,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乐呵呵的笑容,“所以,你就是当帮忙一下,给小律同学一个中午的空闲时间嘛。” “你很有空啊?”风然闲反问一句。????“你好像很讨厌我。” 风然闲点头应允,“把‘好像’去掉吧。” 勾月面色一僵,“我可以为你为什么讨厌我吗?” 风然闲顿觉好笑。“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咦?这个回答?有趣。“虽然不一定需要理由,作为被讨厌的对象的我,确实是很好奇,我好像并没有……”勾月扶着下颚思量一番,才说,“并没有跟你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自认他自己是一个绅士,这点是不会错的。 风然闲没说话。为什么讨厌他?想起那第一次糟糕的会面,这个男人的恶心已是超出能接受的范围,再者这几次的相遇,他那双贼亮的桃花眼在打着什么注意她能不知晓?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总是自以为是地在做着自己以为正确的事,却是不知道这会为被人的生活带来多少的麻烦,相对于她们来说,爱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啊。 只需要活着的生命里,有五个人互相扶持就够了,其余的一切,皆是多余。尤其是那并没有多大实用价值的爱。 爱…… 爱! 糟糕!中计! 风然闲懊恼地咒骂一声,“你是故意的!”特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她忘了要与律暮人一同午餐的事,这个男人,可恶。 勾月坏坏的一笑,立刻明白了她已是发现自己拙劣的伎俩,于是笑道。“其实也不是只因为阿麻啦。说实话我真的是挺好奇风老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完全挫伤了他纯情男人心。 勾月可是社交界里炙手可热的大律师呢。风度翩翩仪态万千,桃花眼波盈盈一转,西装裤下枯萎掉无数朵花,唯独这个风然闲,讨厌他如此地莫名其妙。 实在是有点打击。 边咒骂这边打电话,风然闲在听到律暮人的一句“然闲”后立刻说道,“我们一起午饭吧。” 那边沉默一会,才说,“你在学校。” “嗯!”她瞪着勾月,“刚刚被打扰了一下,一起不。” “不用了。”手机里细微的电流声中传来另外一个人的轻浅说话声,风然闲马上明白了她在跟谁一起,轻皱那秀气的眉头,在听到律暮人又是一句,“我知道。”后绽开。 我知道。 嗯,她知道就好。 自己其实不应该干涉她过多。 于是挂掉了那电话,抬眼一看,便又是勾月得意洋洋的面容。“我就说吧!让他们好好相处,邻居嘛,本来就是应该相亲相爱。”一高兴忘记了危险的勾月上前一步,低头凑近风然闲,笑得亮晶晶,“对不对?风老师?” 相亲相爱? 风然闲的面容勾起一抹温柔到极点的微笑。“是的。相亲相爱是吧?” 并不了解风然闲的勾月以为她这是在示好,于是步子一转,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乐呵呵道,“对,相亲相爱?嗯,我们去午……嗷!” 尚未反应得过来风然闲变脸如翻书般的速度,勾月已是被她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到地上,末了还被狠狠踹了一脚。 尖锐起来的女高音,宣泄了压抑许久的怒火,“相亲相爱?我氧化钙你的相亲相爱!” 知道僵持下去必定她会发飙,梦心湖也便就首先拿起筷子,笑意盈盈地说,“好了。大家快点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 凉了就不好吃,吃了也许就没命呢。 男同胞们看着梅琳灵依然气鼓着的腮子,只是干笑了几声,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律暮人才开口说道。“琳灵,到底人家是客人,你的那些关于钱的计较,就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好么。” 难得律暮人出声说话,她们都是一愣,梅琳灵见她眼底有着一层浅浅不易觉察的希冀,马上明白到为什么今晚梦心湖邀请他们来吃饭,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懊恼。 已经差不多三年了。一直渴望着有家的感觉的律暮人,也许最想要的只是一场简单而又热闹的晚餐吧。想到这里,她低下了头,没有说什么地只是在咀嚼着口里仍未吃完的白灼虾。 知道她这种行为是已经妥协了,律暮人不由得淡淡一笑,那无意识的行为使得在场的人都不自觉一愣,突然觉得生活原来是这么美好。 那个笑容太销魂了! 勾月一把拉过在一旁的司空麻升,在他的耳边轻说道,“你的女人……太……太那个了吧!”再笑多一下,他才不管什么兄弟情!浮云!浮云!什么都是浮云。 司空麻升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点尴尬,“阿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 “不是!”他低叫道,“不是我就出手了!” 然后霍炎希踹来了一脚,见到勾月一头雾水看着自己,他才鄙视地道了一句,“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阿麻这种年纪的男生最喜欢的是口是心非!” soga!勾月恍然大悟。 凌枫倒是没有理会这边的涌动,他喝了一口汤,觉得清甜美味,于是赞叹道。“哇,好喝。” 同样沉浸在幸福滋味里的风然闲接话接得理所当然,“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梦心湖只是微微一笑,“喜欢就多吃点,今晚我煮了很多。” 蓝茵杏首当其冲说话,“凌先生,霍炎希他……” 凌枫看着蓝茵杏,点了点头。“定向越野是我们惯例每年一次的活动,炎希是无论如何都会参加的……” “我抗议你在增加我的工作量!”筷子一拍,蓝茵杏发飙。 凌枫挑挑眉,没想到蓝茵杏会有如此表现。“我们定下的契约里面应该说了会有突发状况发生,你是要做好准备的。”板起脸的他,实在是有点严肃得恐怖。 霍炎希从洗手间里爬回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满满的一桌菜,竟然觉得没有了胃口。是以他摇了摇头,“诶,你们在说什么呢?” “定向越野啊。”勾月坏笑道,“阿希,你家的保镖美人有意见了哦!” 保镖美人? 蓝茵杏嘴角抽搐,感觉自己确实与美人这个词很不搭调。 霍炎希的注意力不在此,“哦。我的通告排期空出来四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四天?女士们心又是一惊。 顾洛凡点点头,“元旦假期,阿麻可以拿出这么多天吗?” 还元旦!元旦等于人多,人多等于危险啊!女士们欲哭无泪。 “元旦那么美好的时光居然要和你们这批男人过,”勾月挑眉,“一想到就觉得郁卒。” 司空麻升听得不乐意,“阿月,你这人真现实。” 同样听得不爽的风然闲出了声道,“满脑子猥琐思想的男人。” 满脑子猥琐思想的男人? 勾月一听,乐了,“猥琐?”他扶扶下颚,“我倒是哪里猥琐了,这叫诚实好不好?” 诚实?风然闲冷不防又从嘴里迸出一句,“恶心。” 恶心? 顾洛凡与霍炎希哈哈大笑,拍掌欢笑,“说得好!说得好!” 司空麻升掩嘴偷笑。 深觉面子被落,勾月撇撇嘴,“你这人真是……” 风然闲睨视着他,“我这叫,直接诚实。” “直接诚实……”不忿气地跟着她说了一遍,勾月看得一旁的律暮人意外地安静,忽然来了兴致,“小律同学,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定向越野?” 此话一出,风然闲,蓝茵杏立刻双手在律暮人交叉好,摆出一幅誓死捍卫的样子。 “你这变态想怎么样!”风然闲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勾月一愣,一个晚上一连被骂猥琐,恶心,变态……实在太打击男人自信了。是以他怒号一声,“你这女人够了!我不是变态!”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3章 番外一千一十三 我的邻居很麻烦3 洪亮声音一出,三人一愣,看着眉目暗露中不爽的风然闲,尴尬的干笑。 顾洛凡是不怕死的人,心里实在憋不住,“我觉得好奇怪,你们五个究竟是不是女的?” 听得此话,风然闲挥开勾月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上前一步,“我还更奇怪!氧化钙的你凭什么怀疑我们不是女人?” 三根手指一同指向鞋架。 风然闲视线一转,“那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三人面面相觑,霍炎希说道,“话说你不觉得这个鞋架有问题?” 问题?风然闲看了看,“有什么问题?鞋架当然是摆鞋子的啊!” “但是你们五个女人居然没有一双高跟鞋?”顾洛凡大惑不解。 五个女人!五个女人!至少有一双吧! 高跟鞋?风然闲看向那个鞋架,面色微变。身为一级杀手的她们,随时都可能面临着身份被识穿遭遇袭击的情况,谁会穿在关键时刻只会碍事的高跟鞋! 话说这五个男人也真的是闲得无聊到极点,没事居然研究这个东西! “我还真没有见过没有高跟鞋的女人!”勾月说得笃定。 霍炎希点了点头,“蓝茵杏那个男人婆也许是身高够了不穿这个也是很正常。” 顾洛凡在深思,“但是……梅琳灵那个身高跟那个身材就不可能……”忽然感觉杀气袭来,顾洛凡头一偏,躲过了飞速袭来的一只拖鞋,脸一转,梅琳灵正铁青着脸。 “我的身高身材要你管!” 说罢张牙舞爪跳了过来。 顾洛凡一看,乐了,哈哈大笑着慢跑了出去,引得同样背着个包包的梅琳灵在身后单脚跳着追。 三人站着看着两人打打闹闹,一同摇头叹气。 “被顾先生看上的人真惨。”风然闲看着累到不行还在死追的梅琳灵,非常有姐妹爱的抹了一把泪。 勾月同感,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要那么绝望啦!” 霍炎希同抹一把泪,“对啊,这么多年,我们还不是都活过来了?” 你以为在跟他住的日子遭遇的会比现在梅琳灵好很多? 梦心湖探出头,“吃早饭吧!” 蓝茵杏从二楼走下来,脸色神清气爽地,只对站在那里的他们点一下头,便就进去吃饭。 “这么帅,真看不出是女人。”勾月点评道,然后转眼一瞥霍炎希,眼色带着疑惑,“你……是男人吧。” 霍炎希闻言,白了勾月一眼,“跟你洗了多少次澡了?问这个问题你无不无聊?” 跟你洗了多少次澡?风然闲看了一下两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勾月看见,忙说道,“风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风然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上前几步,对着门外的尚在追逐的两人,大喊一声,“琳灵,早饭呐!不吃也没钱退!” “不吃罢了!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他!” 什么?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蓝茵杏拿着一只碗,“我不是听错?” 梅琳灵居然不吃付了钱的早餐?啊!2012! 在外刚跑完步回来的律暮人看到这一情景,轻轻蹙眉,走近拉住尚在跳着的梅琳灵。“你又怎么了?” 停下来踹口气,梅琳灵咆哮着,“我不管了!今天我得宰了他!” “没钱拿的。” “没钱也罢!” “要赔钱的。” “……赔钱也行!!”说罢又跳着冲向那个在一脸奸笑坏小子。 看着一个怒气冲天,一个乐在其中,自觉没有自己介入空间的律暮人摇了摇头,走进房子,对两位男士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小律同学这么早就运动?”勾月打声招呼。 “嗯。”她点了点头。其实也是顺便视察一下四周有没有可疑人物。 “现在七点了,东西准备好了?”霍炎希问道。 “昨晚准备好了。” 蓝茵杏见她想要上楼,忙说,“不吃早饭?” “不了,我想洗个澡。” 把包包放下,风然闲说,“我先去吃个早饭。” “那一起吧。” 说罢队伍又转移到了餐厅。 喝着白粥的司空麻升不见律暮人,忙问,“律同学呢?” 坐下来,勾月回答,“说刚运动完不想吃。” 听得这句,司空麻升拿起碗,勺了一碗白粥,“我给她端碗去吧,等下两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 风然闲看着他,刚想说话,一旁的勾月马上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我怎么觉得风老师你今天明媚动人。” 见得他那双桃花眼在放电,毫无感觉的风然闲挥手一拍,“氧化钙的!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很帅的男人!” 自以为很帅? 勾月饮恨。“诶诶诶!风然闲!你这话!我什么时候自以为很帅?我明明是很帅!” “不觉得!”语气斩钉截铁。 “你审美观有问题啊!”勾大帅哥怒了。 “不好意思,在我的观念里,阿诺施瓦辛格那种男人才叫帅气,你……”她从头到脚将他审视一番,神态认真。“你叫白痴。” 你叫白痴。 勾月石化。 霍炎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蓝茵杏同情万分,但还是选择不出声。 凌枫从起居室外走进来,说道,“洛凡又怎么人家了?” “一言难尽。”霍炎希答道。 从窗口那里瞥了一眼尚在追逐的两人,梦心湖看了一下还在石化状态的勾月,站了起来,说,“我还是做点三文治等下带上车吃吧。”第二十章充满苦难的定向越野(3) 元旦假期,旅游胜地戎稷山的热闹非凡已经不是可以简单地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来形容了,停车下地,看见那长长的队伍守在门外买票,梦心湖就觉得危险。 人流复杂的地方,是杀手最佳下手点,这点她自是知晓的。 梅琳灵却没有她想得那么多,看着那长长的队伍,面上露出妒忌的神色,“不就一个破地方,门票那么贵,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我过了三十岁不死我一定发展旅游业!”这钱实在太好骗了! 风然闲摇了摇头,没来由地感觉自己的前途一定是多灾多难。 律暮人下了车后,只看一下周围热闹哄哄的环境,没有说什么。 倒是蓝茵杏在车里死赖着,磨磨蹭蹭不肯下来,给霍炎希一拖,才勉强下了车。 “哇哇哇。”带着一定帽檐压得低低的英式礼帽和巨大墨镜,霍炎希一身女装在今天这个时日显得尤为合适,他兴奋莫名的看着这里人潮汹涌,笑得灿烂,“噢!美好的定向越野!” 很久没有做个自由的平凡人啦! 蓝茵杏整理好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衫,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兴奋至极的霍炎希,心下想着要不要等会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推下山。 男士们停好车之后,凌枫说,“我们先到餐厅坐一会儿,分配好计划任务,再开始吧。”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又向着戎稷山下的餐厅走去。 十个人本来便是各自有各自吸引眼球的特色,此刻坐在一起,闪亮程度被无限度地扩大了开来,山明水秀的戎稷山下,忽然变得璀璨万分了起来。 五位女士坐在一个角落里,已经穿着极其平凡避免引起侧目,依然是有不怀好意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袭来,落在律暮人身上的尤为多。 “真的有够讨厌。”不喜欢被这样打量着,风然闲碎碎念了一声。 律暮人低下头,没说什么。 一旁的顾洛凡正逗着梅琳灵说话,但是仍气在当头的梅琳灵没有搭理他,一直把脸别开去。 “你这人好小气。”顾洛凡道。 梅琳灵撇撇嘴,“女人本来就小气!” 司空麻升在一旁检查好将要用到的道具,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说道,“阿月,你不是说你已经准备好露营用的东西?” 正在计算费用的勾月听到司空麻升的话,拧了拧头看向他,说,“怎么了?” “不是说好十人分五个小组吗?” “嗯哼。”勾月点头。 司空麻升见他一脸理所当然,又看了看脚下摆着的帐篷,数了一下,才疑惑的说,“为什么只有五个帐篷?”????认命的风然闲将所有蔬菜一股脑儿放入锅中,一边盯着勾月一边狠狠地用手将那些蔬果洗干净。恰好这次午餐的食物只是些不需要烹调也能食用的蔬果。风然闲向来对食物的要求不高,若不,定会死揍勾月一顿。 勾大律师一脸讨好的笑,接过风然闲砸来的小黄瓜。“不好意思啦!下次不会了!” “晚餐你甭给我碰!”咬着西红柿,风然闲双眼发射死光虐杀勾月。 勾月打了冷战,连是点头。 【晚餐】 三十分钟之前勾月看着风然闲挽起衣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时,心里很是敬佩那些对家事很有一手的女性,所以他才会那么的喜欢梦心湖。 在他的推断里,根据近朱者赤的原理,风然闲应该也是那种对家事很有一手的女人,是以很期待风然闲做出怎么样丰富的晚餐。三十分钟之后,当准备丰富的原材料一点一点地减少,倒在一旁的烹调失败品一点一点地增多,对最后只剩两个鸡蛋,勾月欲哭无泪,看着风然闲的纤纤玉手已经将它们两个一并抓起,正凶狠地想要打开,他忙是出手阻止。 “风老师!” 感觉手被握住,风然闲转过头,看着勾月,拧着秀眉,“怎么了?” “只剩两个鸡蛋了……” 空腹一晚很难捱啊! 风然闲看着他,杏目圆瞪,一付你想怎么样的表情。 勾月决定直接点说,“你觉得这次你能烹调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我要做的是荷包蛋。”她说。 “嗯嗯。”勾月找不到话中要点。 风然闲有些急躁,“我若连荷包蛋都煎不出我还用做人的!”说罢豪气一甩勾月的手臂,拍蛋一炒。 ………… 最后的两个鸡蛋非常光荣地被倒进了那对烹调失败品中,勾月拿起一根树枝在左挑挑右挑挑,看向风然闲的目光充满鄙视。 风然闲挑挑眉,觉得这次丢脸丢到家。 “连荷包蛋都煎不出……”勾月撇撇嘴,盯着风然闲,“刚刚还说专家在放屁。” 风然闲本想辩驳,但想到自己与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便就转过身,选择无视那堆在她所谓巧手之下弄出来的只能用于污染环境的物品,走到自己的包包跟前,蹲下。 勾月见她这般,以为她在为自己的失败而自责,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重,就出声说道。“风老师,其实一顿两顿没什么的,你也不需要面包思过……”最后的一个过字被她扔过来的一个面包砸在口中,因而模糊不清。 哦,有后备粮食!勾月大喜,丢开手中的树枝,拿下包,撕开,狼吞虎咽了起来。 风然闲看着他吃一个面包也能这么滋味,心里觉得自己跟着这么一个人组队真的是倒霉到家了。游离的视线在触及到那堆垃圾,心里便又是老大不爽,她叫了一声。 “喂,死律师!” “嗯?”勾月抬头看她,眼里不解。 风然闲想了一会,才说,“下一顿吧!我一定能煮好的!” 然而此刻,她脱去所有防备在他身边睡得这般的安稳,忽然叫霍炎希心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因为事事谨慎,处处警惕的她,在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面,都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此刻在这个荒郊野外,竟能睡得这般安稳,便是说明,她心里是无条件地完全信任于他。 霍炎希忽然觉得很得意,他凑近了头,想要更近距离地去观看一下蓝茵杏难得的睡容,上一次的帐篷里面,他顾着念剧本排戏拍照,都没有好好地看看她,这次时机正好! 正准备凑近头去看她真切一点,她却在此时翻了身,脸颊便从他的唇边擦过,留下一片嫩滑的触感。霍炎希坏坏一笑,低下头想要吻上那片唇的时候,忽然一手伸来,捏住了他的下巴。 霍炎希心一惊。 蓝茵杏张开那双犹带点睡意的脸,看着霍炎希,没有说话。 “除了脸。”霍炎希认命地说了一句。 蓝茵杏便是一笑,一拳揍向他的小腹,力度没有留情,痛得霍炎希弯了腰。 睡了个饱,蓝茵杏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连打了几个呵欠之后,移动身子去揭开煮着牛肉的锅盖,嗅得牛肉的香味已经散发出来,面上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但掂量着到它煮软还需一点时间,她又便倒了下去,未想到霍炎希竟是长手一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趁她未能反应过来,低头就是一吻。 那时霍炎希心里是这般的想,都给揍了,不占点便宜那就太吃亏了! —————————————————————————————————— 奸情巨狗血,亲们将就点……期待下一章地顾洛凡跟小梅琳灵吧!哈哈哈哈~~~~~ “超!”回过头去投以一抹不屑的眼神,顾洛凡道,“你也不做女人来追我,我就配合你不做男人跑呗!看,我对你多好!” 对我多好?“嗷嗷嗷嗷嗷!”梅琳灵已经陷入了极度疯狂状态,一手拿起小石子狠砸,“对我好就给我停下来!” 干净利落地将那些小石子一个一个地躲了开去,顾洛凡依然对着梅琳灵保持领先十个马头的距离,边跑边说,“开玩笑,停下来对我多不好?我做人原则绝不做损己利人的事!” “恶魔!你绝对是恶魔!”已经追不上的梅琳灵终于是放弃,身体呈大字型姿势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借此来缓和身体的酸软。 见耍她是够了,顾洛凡便就走了回来,拿着树枝蹲在她三步之外,轻戳着她因为呼吸不断起伏的小肚肚。“喂!不行啦?体力真差!” 梅琳灵不想理他,觉得那根树枝很烦,于是伸手拨弄开。 顾洛凡锲而不舍地拨弄着她,“喂,休息一下就行了。” “你管我!”跑不上他,梅琳灵很郁卒。“我回去就练跑步!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嗯!志气可嘉!顾洛凡顿时觉得梅琳灵形象高大了起来,但是。“我觉得你追不上我跟你平时有没有练跑步没啥关系。” 嗯?梅琳灵精灵的眼珠转了一下,未能明白,于是问道。“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天生的。”说罢视线扫了一下她在女性中其实不能说是短,但跟他的比起来就无比地短的腿。 梅琳灵本还是听不懂,但是随着他打量的目光往下看,马上就明白了,顿时气得整个脸都红了起来。“你!”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使得她一跃而起,双手直掐顾洛凡的脖子。“你!我要宰了你!我这次真的要宰了你!” “诶!”顾洛凡错身闪开,对着梅琳灵笑道,“你呀!为什么老是要对我这么热情呢?” 热情?!梅琳灵仰天长啸,第一次真正明白到当年周瑜为何长叹: 既生瑜,何生亮!【第二十一章时光美好的第一天(5)】 *** 月儿斜倚半空之上,山间风带着点冷然。一月是一年新的开始,这个夜里的营火旁边,梦心湖将几支枯枝扔到烧得旺盛的营火里,看到火花星星跳跃,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 凌枫坐在她的身边,见得她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觉得很是美好。 抬起头接触到他专注的目光,梦心湖竟没有觉得不自在,只是打趣道,“凌先生,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他随即醒悟过来,觉得有些窘迫,轻咳了两声,就将脸别了开去。 梦心湖便是笑得更灿烂。“凌先生,有时觉得作弄你真有趣。” 听得此话,凌枫也是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自己的头,“你……我真搞不懂你什么时候是在说真话什么时候是假。” 明白了他是在试探,梦心湖也就随意地回话道,“你觉得是真就当是真的,觉得是假就不要相信。这个世上,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楚?” 看她拿树枝去挑动炭火,山间的风带着冷意,吹得她的发丝飞扬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凌枫伸出手,挽起了其中的一撮,在指端缠绕。 梦心湖看他玩得不亦乐乎,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四四目环视这里,山色全都暗淡在黑夜里,叶色墨绿深隐,一切都不真切。完全沉寂的空间里面,一切都很安全。 “你说……”看着手中的发丝在火光中泛着特别的红色,凌枫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梦小姐。我……你说你比较喜欢跟我在一起,这句话……是真的,还是……” 梦心湖会头看着凌枫涨红了脸,觉得真是有趣非常。“凌先生你很在意这个?” 见她笑了,顿觉很不好意思。凌枫别过脸去,心里郁闷到极点。面对商场风雨,家族黑道风云从来未曾变色的他,响当当的男子汉一名凌枫,为什么对着这个笑得温柔甜美的女子就是不由自主地脸红? 眼角余光向着梦心湖看去,她笑得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霎是好看。 梦心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逗弄他,她曲卷起双腿,把下颚搭在膝盖上,轻吁了一口气。“凌先生啊。你真是个好男人。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想要结婚的话,最好嫁一个像你这般的。” “咳咳。”忍不住,他又是轻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营火烧得红烫烫般。 然而梦心湖脸色却是忽然沉了下去。“凌先生,你觉得勾先生他们,重要吗?” 嗯?怎么不再说下去?凌枫有些失望,看她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忽然带着点伤感,他很困惑,“怎么这么说?” “有时,我觉得很不安。” “啊?” 她眯着双眼,看着营火灼灼地燃烧,“我觉得,我太在乎她们了。很怕失去。”但是,不可能不失去。 因为她们现在的相处就像一个等待夜晚到来的白天,美好的光明会随着时间流逝,直至迎来夜的来临。那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阻止。 凌枫不明白她的忧虑,只是说,“怕失去,就不要让她们失去,不就行了?”见她清明的眼睛忽然看向了自己,凌枫难得地不觉得窘迫。“或者你觉得这件事很难做得到?” 她想了一下,随即笑道。“还真的是挺难的。” 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组织,似乎怎么样的去看,胜算都是零。 “其实我们……嗯,我的意思是我们五个。以前都过着一种自己不喜欢的生活。”他顿了一下,因为很少谈及自身的事情,霎时觉得有点难说,“毕竟男人不像你们女生吧。喜欢粘腻在一起。我们五个,之所以住在一起,有很多原因的。” “比如?”梦心湖霎时很好奇。 “嗯。”凌枫想了一下,忽然说道,“洛凡是个作家。他写了一本书,叫做《五个同居的男人》。” “嗯。我看过。当时琳灵买了回来,天天都在看。连吃饭也是,她说她最喜欢书里面的g君,太风趣幽默了。” “g君是阿月。”凌枫说道。 “哦。”梦心湖恍然,“那l君一定是你啦。” 凌枫红了脸,实在不太愿意承认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想说,里面有些事情是失实的……” 未等他说完,梦心湖便是打断了他的话语,“你说的是十六岁就与同班校花初尝禁果这件事?” 十六岁就与同班校花初尝禁果?! 凌枫决定回去就把市面上所有《五个同居的男人》全部买了然后烧掉! 梦心湖没有发现他已经气到要命,依然说着话,“凌先生你还真开放呐!要是我就做不来。十六岁……呵呵……” “咳咳。”他又清了清喉咙,想要拉回话题,“年少轻狂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说了。” “嗯。”梦心湖倒也没有为难他,点了点头。 凌枫便又说话,“里面也说,其实我们五个家里都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不喜欢家里面一些强硬的管束,所以决定出来自力更生。” 看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体贴的梦心湖便就明白了那不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简直是厌恶了。她也没有多言语,只是安静地听凌枫继续说话。 “一个人的力量很小,所以我们五个就选择团结了起来。互相支持,那样子,路就不会走得很辛苦。” “我明白。”梦心湖一笑,将身子挪近了凌枫一点。 看她坐近了自己,凌枫也只是点了点头。“五个人相处,其实很难协调的。一开始的时候,阿希和洛凡天天都打架。”【第二十二章梦之梦(2)】 *** 对于律氏的住宅大院来说,一年四季,或者可以说永生永世,都是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中。 传统的大宅长年清净幽寂,岁月似会在这里完全停滞般凝住不前。院落中的庭院上,小巧精致的池塘里,流水一层一层,灌进竹筒,盈满,坠下,散放。平静如镜的池塘荡起涟漪圈圈,微微声音在不自静夜时分回响的清晰,在这个已逾百年的古屋大宅中越发尖锐了起来。 从一个浅眠中惊醒,律寒人恍然发觉已是夜阑人静之时。满月之辉从洒落进来,一月之初的名古屋夜里,带着寒气,伸手一抹,他才发觉,已是满头的汗。 “瑶人……”喃喃低语,律寒人挪动了身子,移向那一束束满月之辉中。长长的黑发没有严谨束好,此刻随意披散在他的肩头,因为过于的长,甚至于散落在黄色的榻榻米上,光线未明的时分,带着一些诡异的妖娆。 窗外这是月夜恰好的时分,今夜天气不错,星幕因为有月亮的照耀不显璀璨,星云淡淡缭绕在夜空中,月光柔和了触目所及的一切。 “瑶人……”他半敛下狭长优美的眉目,月光为他的脸庞蒙上一层迷蒙的晶莹,他与律暮人有着酷似的面容,五官是同样的精致完美,轮廓却是更为凌厉,长发柔顺为他收敛了一些在眉目里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锐气,安静不语的他,低眉思考的神态,蕴含着一种无法靠近的气息。 纸门拉开的声响细微,静夜时分却突兀无比。伴随着有人进来的声音,是突然开启的一室光亮,行走在榻榻米上的脚步轻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但有微微的震动传来,渐渐地向着律寒人靠近。 一双白皙的藕臂从他的身后缠上了他的双肩,姿态艳丽的女子眉目嚣张又带柔情,在他身旁坐下,头枕着他的背,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说道,“你又发神经了。” “夜深了,”他不回首,依然看着窗外,“回去睡吧。” “很冷,一个人,睡不着。”她咯咯笑着,手指在他宽厚的背脊上游走,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寒人,难得我回来,不跟我一起睡?” 律寒人冷冷地,“没有这个兴趣。” “恋妹狂。”她挑挑眉,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玩弄起自己的指甲,依然靠着他的背。 律寒人回首,身子一转,她便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抬起那张艳丽的脸带着一丝挑逗。 “寂月翎!”他低低叫了一声,有些被打扰的不快。 律翎笑得更是欢快,“律寒人!你这个死东西,说了多少遍我已经嫁给你了!我就叫律翎,不叫寂月翎!” 无论多少次,对着她律寒人总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伸起手按着自己的额际,刚才惊醒时噩梦残留的感觉仍然叫他感觉不舒适。 律翎皱眉,知晓他不舒服,便就认真了起来,“怎么了?” 他自嘲一笑,“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律暮人披头散发,浑身颤抖着,双手抱膝坐在一个角落里。往日白皙至极的肌肤此刻呈现着另外一种极为狼狈的狰狞。在纤细的手臂,修长的腿上,一条一条青黑的淤痕错综复杂地交织着,甚至于她优美的项间,一道一道指痕似要将她勒死般紧紧相缠。那双向来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此刻被深不见底的浑浊所覆盖。 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律暮人,司空麻升觉得自己,窥见了一个决不能见到的秘密。 律暮人抬起了头,看着司空麻升,咬着唇,声音呜咽像个小孩子,“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会乖乖的……当个好孩子……” 司空麻升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律暮人,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头,却在接触到她带着恨意的注视蓦地一停。 她盯着他,咬着唇,那向来嫣红的唇瓣,此刻因为缺少血色而泛着无生气的白。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下来……为什么不杀了我……爸爸……” 司空麻升却是听到了一些什么,看着律暮人含着泪水的眼眶,看着那身体上一道一道可怖的痕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无法呼吸了。 她将头埋进膝盖中,低低抽泣着,“暮人是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 记忆中那些不堪,总会在每一个冰冷彻骨的雨天,一幕一幕清晰地在心底里重复地上演。被遗忘的过去,像是永远不会离去的噩梦。那些早已在身上淡去的伤痕,却是永生不能磨灭地追随着这句身躯。 提醒她,她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律同学?”司空麻升发觉她不再抖动着身子,于是凑上前,将手搭上她的肩膀,正想要说话,却见她抬起了头。 满脸泪痕纵横,斑驳着那些伤痕。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迷惘,看着自己那双此刻显得特别柔弱的手,忽然抬起头,对着司空麻升说。 “你看见了吗?” “什么?”靠近了她,让她依靠着自己,司空麻升看着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说。“看见什么?” 她笑了一下,却绽放出满脸的悲伤,眼睛内有死寂深切蔓延,“血!血!” 声音嘶哑了起来。 “我手上全是血!爸爸的血!爸爸的血!你看到没有!我杀了我爸爸!” ————————————————— “姐……”她忽然一笑,在勾月混沌的视线里,她的唇张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她抱勾月抱得更是紧。“你没有死啊!你真的没有死啊!那你可不可以哄然闲睡觉?然闲很想你!很很想你。”说罢抬起头,在勾月的脸上,轻轻一亲。 像是所有的理智都在霎时之间飞走了般,勾月低叫了一声,双手将风然闲扯了起来,拧起她的下颔,看着就是狠狠地吻了上去。 “嗯……”风然闲吃了一痛,皱起眉头拍打他,“姐姐!……你……在干什么……啊!”忽然身子一转,她整个人就是倒在了床上,穿在身上的小背心与小短裤也是瞬间被勾月扯了开去。从未对任何人展露出来的身体,就这么直接地呈现在勾月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风然闲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着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却只见到模糊不清的一片。她集中注意力,看了好久,才将那个人的脸看清。“勾月……你要干什么……” 勾月的眼睛,霎时深沉了起来,他伸手抚上风然闲的脸,拨开凌乱在她脸颊旁边的发丝,手指伸进了她的唇里去,挑动着她的小舌。“风小姐……我……” 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的一个状况,风然闲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浮跃着,自由得像是飞翔在广袤的蓝天白云间,风在身上吹出微微痕痒的触感,她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轻易地就能睡去。 忽然有一痛袭来,狠狠地,像是要撕裂了她一般。训练有素的身体,早已经习惯承受来自于外界加诸于自身的各种痛楚,夕阳的杀手,是不会因为疼痛而感到怯弱的。然而风然闲此刻却是低低呜咽了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地,感受到这么一种痛楚,自身体的内部传来,清晰地沿着神经脉络传遍身体的每一处,叫她无法欺骗自己不同。 “呜呜……”已经很久没有哭过的她,在眼泪溢出眼眶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轻松。热意在眼眶里蔓延,带动着心房发出的抽泣声,竟然像能宣泄一切的苦恼似的。叫风然闲突然地觉得,在身体里蔓延的未明痛苦和怪异灼热,不再那么难受了起来。 又像是谁在亲吻自己的眼帘舔去她不小心落下的泪水般,首次地风然闲感觉到一种被珍视的温柔。 耳边低低地徘徊着一把感觉很讨厌的男音,说着一句话。 “忍忍……很快就……很快就不痛了……对不起……” 这把声音其实很好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不来。在未明的晕眩中想了好久,风然闲忽然明白了。因为这把声音的主人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但却是她讨厌的桃花眼! 凌枫一愣,看着梦心湖的脸上露出这种毫无感情的神色,未能明白究竟是为何。 她停顿半晌,直视着凌枫的眼睛,又说道,“或者可以说,我是一个不适合拥有家的女人。” 凌枫一听,立刻明白她是在说些什么,心下本来因为她方才一句话涌上的甜蜜顷刻散尽,他沉下了脸色,说道,“梦小姐你是否想得太多,我,不过是基于朋友的身份想要关心一下你。” “是这样就好。”她又露出了笑脸,看着凌枫,眼色温和了起来,“但是我想凌先生知道,就是无论是多么亲密的朋友,都应该止步于一条界线之前。我和你,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所以有些话,可不说,就尽可不说。” 平时见着她的笑容凌枫会觉得温和甜美,但不知怎的今天却是觉得很碍眼,尤其听得那尖锐的“朋友”二字,在他的心里很不舒服。第一次地,对着梦心湖他别开了脸去。 知道他有些生闷气,却又不想再说好听的说话,梦心湖看着凌枫的背影,只是咬了一下唇,没说什么。 他却忽然转过了身来,眼神认真地看着梦心湖,“梦小姐,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一句,我并不仅仅只是想跟你停留在所谓‘朋友’这个层面上。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我却是知道我如何看待你!“ 梦心湖眉头一挑,凌枫突然这么坦白,叫她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起来。 见她拘谨,他就一笑,“实话说,我这个年纪的人,也许不懂得什么浪漫,也不会什么哄女孩子的方法。你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真的是答不上来。我就觉得,跟你一起很舒服,如果有机会,顺其自然,我想我们可以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是挺不错。”看着她罕见地表情沉默,他自嘲地耸耸肩,“……或者我一厢情愿……” “我也觉得,如果能跟你发展下去,很不错。”梦心湖忽然又笑了起来,眼里却隐隐含着泪意,“但是你不懂,凌先生,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太多的时候,有很多事你想要做,却不能做,只能看着时间流过,然后一切无可奈何。“我们只做朋友,也是不错?你来我的店里坐坐,偶尔我们吃个饭,谈谈天。这么一天就过去了,何必,将其他事,想得太多?” 凌枫看着她,忽然讪讪一笑,“其实我算是阅人无数,但每次在你的面前,都像是个年轻莽撞的小伙子。我看得透很多的人,唯独看不透你。是不是要了解真正的你,得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 “你想接近我?”梦心湖曲卷起双腿,看着凌枫,面色在瞬间冷了起来,她一手轻挑自己的发丝,“你知道,一些对我心怀好奇想要接近我的人,会遭到什么的下场么?”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脸,始终猜不透她的凌枫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说来听听。” 梦心湖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沉吟了半晌,才说,“不知道呢,你是第一个……”见得他认真的脸瞬时塌了下来,梦心湖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这个表情!” 浑身脱力的凌枫哭笑不得,看着她笑得那么夸张那么可爱,也便生不起气来,“你也……真的是来整治我的……”接下来的话语却被她突然凑上来的嘴唇封住。 曾经想过很多遍,亲吻她会有怎么样的感觉,每次的冲动都在理性的扼制下,止步。怕一旦超越了某一条的界限,也许连朋友都无法做。 这个混沌的雨天,情愫滋长得也是莫名,说出了一切之后的宽心,被拒绝的失意与霎时感觉到她唇的甜蜜凑合在一起,叫他一向清醒的脑袋,莫名混乱了起来。 僵硬得像一个初次接触这些亲密动作的毛躁小子,盯着她从没有如此接近过自己的脸,看着她眼神里弥漫的温柔,这一刻,凌枫觉得一切都像一场值得沉醉千年的梦境。 不想醒来。 一吻淡淡,完结之后她低下了头,些微红晕在她的脸颊扩散,似是喝醉了酒般露出了绯色的酡红,她有些害羞的一笑。“我以为你经验比较丰富。” “……咳咳”他的脸也是瞬间红了起来,“再来一次,我会表现好一点。” “嘻嘻。”她掩嘴偷笑,“我才不要。” 凌枫却凑了过来,伸手一扯将她拉进怀里,梦心湖朝他努努鼻子,见得他的唇要覆盖上来,她笑了笑。“凌枫。” “嗯?”一声凌枫,来得过于震撼,他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已经不是凌先生了? 梦心湖看着他,想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说,“一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为你,改变我所有的决定。” 凌枫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俯身一亲,真实柔腻的触感,瞬间传了过来,和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有些甜,细细微微地,在他的心底处,蔓延了开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4章 番外一千一十四 我的邻居很麻烦4 蓝茵杏一愕,恍然明白了他的体贴,踌躇一会,终敌不过热水的诱惑,蓝茵杏三下五除二将外衣脱个精光,只留下一条抹胸与小短裤在身,便就抬起脸迎上那暖暖的热水里去。 舒适间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蓝茵杏马上警惕了起来。却听到霍炎希一声。“走得匆忙,没带行囊,这里又没有衣物。我找到了几条大浴巾,湿的衣服你就不要穿了,裹着浴巾先吧。雨停了我回帐篷拿东西。” 蓝茵杏咬咬唇,心里还在生他的气,不想回话。 “男人婆!你不说话我进去跟你一块洗!” 听得此句,蓝茵杏怒号,“你敢试试!” 见她回了话,他便笑了,把浴巾往门上一搭,“哈哈,我试了又能怎么样……哈啾!”得意间他竟也是打了个喷嚏。 蓝茵杏一愕,忽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你没事吧?” 昨夜将他甩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进帐篷时早已经是面色发青,方才又跟着她在外面走了这么久的路,不知道…… 蓝茵杏咬了咬唇,“你进来一起洗吧。” 正拧着有些痕痒的鼻子的霍炎希听得这么一句话,硬硬是一愣,“什么?” “你不冷吗?”搓搓头发,蓝茵杏问道。 霍炎希点点头,“你不是废话嘛!我怎么可能不冷!” “那就进来啊!”她低声道。 霍炎希一愣,“你确定?” …… “你别进来了!”蓝茵杏怒了,未反应得过来,门已是被打开,一条身影冲了进来,她也是马上反应了过来,双手护着自己的重要部位。 霍炎希坏坏一笑,“别害羞,在我眼里,你不是女人!” 蓝茵杏瞪了一下他,也回敬道,“在我眼里,你更不是男人!” 霍炎希不在意,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只穿着一条内裤,“你在前面还是我在前面呐?” 看着他精壮的背脊露了出来,肌理匀称得接近完美,蓝茵杏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男人的嘛!” 他却回眸一笑妖娆,“你以为我拍了十部武侠剧作成果是盖的?” 蓝茵杏一毛巾拍上他的脸上,径直走到他的前方去,抬头迎着下落的热水,惬意地吁了一口气。 霍炎希拿下毛巾,擦洗起身上的皮肤来,将那冷意驱赶。浴室很小,热水落在地板上蒸腾起暖暖的雾气,将他们都包裹了起来。 无意间视线向蓝茵杏掠了过去,见她线条美好的背上有着道道狰狞的伤痕,不禁眉一皱,伸手一摸。????蓝茵杏一颤,不敢相信回头看他。“霍炎希……你这家伙干什么!” “这都是真的吗?”他揪着眉头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一切。 蓝茵杏顿时明白了,不由得责怪自己一时大意忘了隐藏那些伤痕。她转过了身子,装作毫不在乎地说,“我是保镖嘛,这些伤痕没什么大不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霍炎希却听得不是滋味,“对待每一个雇主,你都是全心全意地去保护吗?” “这当然啦!” “你为什么要去做保镖?你不觉得一个女孩子真的不适合?”觉得那个背脊应该是光滑白皙而不应像现在这般伤痕累累,霍炎希便是说了一句,“你都不觉得痛吗?” 你都不觉得痛吗? 这么一句话忽然叫蓝茵杏想起了一些一直想要忘记的东西。小时候,每次特训回来总是伤痕累累,浑身脱力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哭泣的时候,是一个有着非常温柔笑脸的人,过来抱着她,安慰她。 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那个人喜欢这么说,总是这么说,那个人一直以姐姐自居,照顾她们无微不至。 那个人却在她们成为夕阳五使将要获得自由之前,瞒着她们接下了最危险的任务,在一个与这个雨天相似的日子里,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抬了回来。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死亡,因为自己每一天都在与死亡打交道。那一切才真切地了解到,死亡不会因为你对它感觉熟悉而降低伤害。也是在那一刻彻底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地锻炼,怎么地强大,终是有些事情做不到。 眼眶又开始湿润了起来。 “男人婆?”觉察到她的不正常,霍炎希担心地叫唤了她一声。 “霍炎希……”她开口说道,“你知道今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的时候,我想到什么吗?我以为你真的是死了……你知道我……真的很害怕看到我认识,我熟悉的人……因为我的缘故……受到什么伤害。我很怕我不能保护我在乎的东西。所以,”她咬着唇,顿了顿,“你的那个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看着她首次呈现出这般的样子,霍炎希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习惯以伪装过活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在一个人的面前无法伪装自己。“我……也算是你在乎的人?我们之间,不仅仅是雇主与保镖的关系?” 蓝茵杏却忽然笑了,“虽然你人很烂不错,但是,我们不是邻居么?冲着这一点,我就得在乎你。” “只因为是邻居你就在乎我?”霍炎希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趣,他向着蓝茵杏挪了挪。 蓝茵杏见状,警惕地动了动身子,双手环胸包裹着自己活脱脱一个将要任人鱼肉的小女人。“喂!我揍你啊!你再过来一点!” 霍炎希坏坏一笑,“好啊!揍我就揍我!”说罢手一伸。 蓝茵杏一手护胸,一手握成拳装蓄力便向着他一挥,霍炎希侧身一闪,轻松躲过她的拳头,手在闪躲的时候已是越到她的腰上,一捞,轻易地就将她捞进了怀中。 蓝茵杏未反应得过来,他便是收紧了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往墙上一推,远离了花洒喷射的范围。 没有水帘的阻隔,空气里氤氲的一切暧昧,都在这个时分清晰了起来。 霍炎希的头发微微滴着水滴,平时看起来因为吊儿郎当而显得随意妖媚的脸此刻却是认真严肃,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男性魅力。他细长的双眼带着打量的意味,此刻专注地看着蓝茵杏。 黑色的瞳孔,在蒸腾的雾气中,像是拥有一种迷惑的妖异风情。 蓝茵杏紧张极了,面对这个从没见过的霍炎希,她一下子不懂的如何反应,见他的头是低低地凑了过来,唇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霍炎希……你脑袋进水了……” “呵呵……或者呢……我们不是淋了好久的雨么?” 圈紧了她的腰,感觉到她肢体的僵硬,霍炎希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触感很柔嫩干爽,见得她的脸是在瞬间红了起来,迷蒙中无比地可爱,双肩也是因为紧张此刻正竖了起来。活脱脱便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儿。霍炎希不禁出口调戏。“这么紧张,以前都没有玩过?” 蓝茵杏一愕,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玩是什么意思,紧张不安瞬时褪去,盯着霍炎希的视线,凌厉了起来。 霍炎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在她的拳头揍上来之前,他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便是低下头去,深深地吻住了她。 只要她缺氧了,就定然没有气力再打自己! 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此刻不知所踪,转过头发现它已在顾洛凡的手中,梅琳灵一时没有反应得过来。 那女童音又说了一句,“……你……你是爸爸吗?你会不会跟妈妈来看我?” 爸爸? 顾洛凡霎时一愣。 梅琳灵尖叫着“顾洛凡你有毛病呐!”然后一把夺过那个手机,里面清晰传来了一句。 “喂!爸爸?爸爸?妈妈!那是爸爸吗?” “不是不是!爸爸不是他!”梅琳灵急急忙忙地说道,“小亚子乖乖的,周末妈妈去看你,然后带你去玩,先这样子了!要听老师的话啊!乖!”然后摁断了电话。 顾洛凡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看着梅琳灵美滋滋地对着手机笑,花了好久的力定下了心神,才问,“诶,那个是谁?” 收到这么一个电话叫梅琳灵心情大好,竟然忘记了自己在生他的气,很快乐的答道:“我女儿……” 顾洛凡突然有种欲要吐血而亡的冲动。“你什么时候有个女儿……”她不是单身一人跟梦小姐他们一起住?不是单身! “什么什么时候?”梅琳灵看着他,一脸困惑,“我很早就有女儿了,小亚子都七岁了啊……” 七岁,七岁。七岁!那她不就十几岁生出了一个女儿?顾洛凡抱住头,几欲吐血,这边梅琳灵却不知道,心情大好地玩着手机,然后递给顾洛凡一看。 “呐,你看,这就是小亚子,粉粉嫩嫩的,跟我多像?” 顾洛凡抬眼一看,屏幕上梅琳灵笑得煞是温柔,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亲亲,那个样子,看着就像是年轻的妈妈和女儿。 “个个人都说小亚子长得像我,跟我一样好看,”梅琳灵一手捧脸,一手看着手机陶醉,“小亚子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丑死了!”顾洛凡怒喝一声。 梅琳灵一愕,看着顾洛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顾洛凡你刚刚有在说话吗?” “我说这个丑死了!跟你一点都不像!绝对不是你女儿!绝对是你捡回来的!” 梅琳灵瞪大了眼睛,听得这么一句话,她不知应该怎么辩驳。“跟我……不像?” 顾洛凡抢过手机,看着那个有着一双灵动大眼睛,肤色白里透红,看上起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其实咋一眼看去,跟梅琳灵还真有几分相信,但是落在极度主观的顾洛凡身上,就是一点也不像。 “哇!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丑的女娃子!小眼睛,塌鼻子,阔嘴巴,真难看!” 梅琳灵一听,肺都气炸了,“顾洛凡,我给机会你再说一遍!” 顾洛凡一看她这么紧张生气,更是不爽,“这是实话,这么丑!跟你一点都不像!绝对是你捡回来的!绝对!” 打死他都不相信她生了一个女儿!打死都不相信! 梅琳灵咬着嘴唇,看着顾洛凡,眼眶含着泪水,“小亚子是我生的!她就是我生的!我告诉你!我就是她妈妈!我就是!” “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你是!” 气极的梅琳灵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给你证明她是不是我生的?我是不是她妈妈管你什么事?” 我是不是她妈妈管你什么事?听得这句,顾洛凡气得要跳起来,扑上去将梅琳灵压倒,“就管我的事!我生气了梅琳灵!” 忽然被推倒的梅琳灵还没反应得过来顾洛凡为何霎时这么失常,他便是硬硬地亲了下来。 “唔……”她挥拳将他打开,怒吼道,“顾色魔你发什么神经?”本想一脚踹死他的梅琳灵在伸腿的时候感觉到手机又是一响,忙打开接听,“喂……嗯!是啊……小亚子刚刚打电话给你吗?……对啊!刚刚我说了这个周末我要去看她……她说了想你啊……我说过会带爸爸去看她的……她已经打了电话给你?……你有空?那就太好了!我们一家人很久没一起玩了……嗯嗯……好!星期天老地方见……”合上手机笑得甜甜,忽然想起和顾洛凡还有一笔账没算,挽起手袖要开打,却见得顾洛凡杵在原地像是石化一般,梅琳灵有点担心,“喂!顾色魔,你怎么了?” 顾洛凡看了她好一会,才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才说,“刚刚……那个又是谁……” “小亚子的爸爸啊……诶……顾洛凡……你怎么了……你晕了?!” 【懒得数章节~~~大家凑合着~~~~】 *** 挂掉梦心湖的电话之后,司空麻升看着一旁仍在颤抖着的律暮人,想要向她挪一挪近,她却是退了开去,眼带着敌意注视着他。 “不要打我……”她怯怯地说着,脸低低的,双膝曲卷起,保护自己地靠在帐篷内处,看着司空麻升的眼里有着无法隐藏的惧意。 司空麻升叹了一口气,“暮人乖,我不会打你的。” 她摇了摇头,“爸爸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都会打我……好痛……暮人不要吃的……暮人不饿……暮人很乖……” 司空麻升皱着眉,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里,抱得紧紧的,感觉到她尖叫着在自己的怀里扭动挣扎,他也是不放手,感觉到她秀气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传来闷重的痛感,他只是咬着牙。 然后看着在她剧烈挣扎下露出来的肌肤上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狰狞,司空麻升知道,律暮人的心理有着严重的障碍。 这是心理病的一种,选择性失忆。在小时候遭受过的虐待,在身体经过治疗之后,也许痕迹会淡去,但是精神上总会有一道伤疤是无法抹去的。在某一种情况下,当她遭受到刺激,以往过去里面的那些痛就会在她的精神上一遍遍重现,告诉她的身体,告诉她的身体这些伤痕依然存在着,永远无法抹去般缠绕着她。 “唔……唔……”律暮人疯狂地推搡着司空麻升,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通红地布满泪痕,嘶叫着,“爸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怕……很怕……” 司空麻升咬着牙,红着眼睛看着在他面前发丝凌乱的律暮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一个微笑。“嗯,暮人乖,我知道。我明白。” 律暮人摇摇头,咬着唇,揪着麻升的衣襟啜啜的哭着,“爸爸……爸爸……” 见她动作稍微平静了一下,不再挣扎得激烈,司空麻升抱着她躺了下去,伸手拿过被子将她包裹着,将那些不该存在的伤痕掩盖去。律暮人抬起头,看着司空麻升,精致的脸蛋上布满泪痕。司空麻升对着她一笑,伸手抹去她的泪水,见她像个小孩般无助地看着自己,他凑近头,抵着她的额头,“暮人乖,睡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律暮人的眼里充满惊恐,她揪着司空麻升的手松了开去,却不一会儿又紧紧将他抱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抵在他的胸前,“不要,我不要睡。” 司空麻升将她拉向自己,下巴抵着她的头,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嗯?怎么了?为什么不睡?告诉我?” “睡着了,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睡着了,爸爸死了。爸爸叫的很痛苦,我很怕。”她将头埋到他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际,轻轻地说着话。 司空麻升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一点一点地探寻着律暮人的过去,他敏锐地感受到,她的过去里,存在着太多的黑暗。 因此,现在的她才时时冰封着自己的心。 “你有没有杀过人?”律暮人却这么说道。 司空麻升眉目一凛,抱着她的手倏地一紧,他看着她面容上的伤痕逐渐褪去,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过来,那个谨持冰冷得让他心痛的女子,逐渐地醒了过来。 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还远不愿意躺在自己地怀里。司空麻升伸出手,继续抹着她脸上像是永远都不会干去的泪痕。 然后是长久的注视。 她的眼神变得像以往一般透彻,看着他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种未名的情绪。 “你为什么进来了?”她忽然说道。 司空麻升看着她,“是啊,你叫我滚,我却进来了。” 她竟然是笑了,在那布满泪痕的精致容颜上瞬时绽放出来的笑容带着泪意,像是一朵雨后肆放的梨花,有着一种淡泊的秀气。然而这种带着弱势的笑容不过一霎,马上又被冰冷历气取代。 他摸着她的头,只轻轻说一句,“我不问,但是你若想说,我一定会听。” 她闭上眼睛,“你知道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你让我知道了一些,却不想我知道全部?”司空麻升笑了笑,他凑近了她,抵着她的头,第一次可以这么接近她,“暮人,人都是很贪心的。尤其是我。” 她张开了眼睛,微微伸起头,看着他,“如果我不想说,你是真的不会逼我?” 司空麻升眼神很是坚定,看着她说的认真。“我不会逼你说。” 不会逼,不代表没有其他手段知道,律暮人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传递这么一个信息。 她笑了笑,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他。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一直在响,她感觉心间空荡了起来。 “司空麻升。” “嗯?”他应了一声。 “我想睡觉可以吗?” 他低低一笑,“当然可以。”他起身,正欲出去,律暮人却一手扯住他。 司空麻升一愕,律暮人只是说道,“外面雨大,你不要出去了。”她顿了顿,侧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来,“这里,你可以睡。” “你不介意?”司空麻升觉得有点惊讶。 她竟是浅浅一笑,“你是勾先生的话,我会很介意。” “哈!”听得这一句话,司空麻升笑了出来,“阿月听到的话会很伤心。”他不客气地在她的身旁躺下,未得躺好,她竟是把身躯靠了过来,头枕着他的胸口。 司空麻升一呆,身躯霎时僵硬了起来。律暮人感受到他的不自在,抬起头看着他笑一笑,“小时候,有时爸爸会这么抱着我睡。他说,这么睡的话,有爸爸在,暮人不会做恶梦。” 司空麻升明白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将律暮人抱紧,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那么睡吧,今天你也一定,不会做恶梦。” “嗯。”她枕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今天想要做个好梦,会不会梦见你?爸爸。 司空麻升一直不动,规矩地抱着律暮人,直到听得她匀匀的呼吸声响起,知道已经进入了熟睡之中,才微微笑了一下,挪动了身子,换了一个能让她睡得更舒服的姿势。看着她在梦中完全舒展的容颜,他突然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双目沉沉低下,思索了一会之后,司空麻升掏出手机,还是拨通了电话。 并不长的等待,就有人接通了电话,那道声音还是记忆中那般惹人嫌,却又带着点点惊喜。 “哟,麻升,世界末日了?上次你说要跟我绝交是多少年前来着?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废话少说,夏侯冥,帮我做一件事。”他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那人竟是意会,也是低下声音说这话“呵呵,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少主?朋友?我没有义务。”听得司空麻升一阵沉默,那边的人便是笑了,“我是商人,职业的,不做亏本生意。” “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下不为例。” 司空麻升一笑,他知道,对自己,夏侯冥是永远不会断绝例外的。 “我要知道一个人的过去,给你三天时间。”【还是忘了第几章~~~凑合着~~~】 *** 风然闲在一个很长很沉的迷梦中醒来之时,觉得身边很暖,烘烘地不知道是谁在用臂弯包裹着自己,像是能为她阻挡一切风雨般可靠。 要醒未醒之时,张开眼睛,见得窗外还是下着滂沱大雨未曾停歇,风然闲揉揉眼睛,想着这种天气不睡觉就是浪费。转过身子想要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睡觉,忽然发觉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一片质地粘腻像是皮肤的物体,风然闲愣了一下,张开眼睛,等视线清楚之后,悍然发现自己贴着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我擦! 风然闲一跃而起,惊得花容失色,本想站立着的身子不知为何腰部酸软至极,这动作因为做得急,使得她无力站立,瞬间就是想着那个熟睡中的男人倒了下去。 “嗷嗷!”熟睡中的勾月还在做着美梦与美女亲亲,忽然感觉风然闲拿这个2吨的铁锤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击下,他便大叫着跳了起来。“怎么了?” 勾月这么迅速地直立起来,使得趴在他身上的风然闲也一并坐了起来。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因为他们突然这么大的动作而滑落下来,然后两个……裸裎相见。 风然闲看了看自己身躯上的痕迹和身体里传来异样的感觉,又看看勾月,想了好久,才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跟我……” …… 这种事情不可能! 这种事情打死也绝不可能! 这种事情就算可能也会被她当成不可能! 氧化钙的为什么偏偏是勾月! 勾月看了看她铁青色着脸,又看看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一时间尴尬到极点。其实成年人,适当的发泄他不是没有,固定也会有几个伴侣。对于这种行为他有特定的对象,因而也不会烦恼下床之后的问题。但是如今,偏偏是遇上风然闲,这个住在隔壁家又是同事……看起来像是第一次的…… 救命啊!! 正当勾月在纠结自己会不会给风然闲一招杀掉的时候,风然闲忽然神色很平静地对他笑了笑。“勾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还这么温柔?勾月生生吃了一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神色警惕看着风然闲,吞了吞口水道,“你想怎么样?” 这话一出,勾月见得风然闲温柔的面色呈现出极不寻常的变化。 先是,双眼一瞪。(我想怎么样?!) 然后是,冷哼一声。(我擦!我氧化钙!) 接着,那形状美好的嘴唇咬了起来。(你都将我这么样了!) 于是,那眼眶隐隐有泪光出现。(还问我想怎么样?) 忽然所有表情退去,沉静下来的那双美目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勾月。(我想将你杀掉!) 竟然,嘴角泛起了一丝阴森的微笑。(趁着这里下着大雨毁尸灭迹方便。然后这件倒霉的事就没有人知道!) 就在勾月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她仍然是笑得出声时,她又像陷入天人交接的斗争里去。(但是我的任务是要保护这个家伙!氧化钙!) 最后,她像失去一切气力般颓然坐下,啜啜抽泣着。(好吧!他死等于我死……我就留着他这条小命等合约期满一定宰了!) 最后的最后,她像是想通了一切般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拍了拍形状美好的胸口,然后匆匆地跑向洗澡间洗起澡来。 于是勾月愣在原地。 预期中的正常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想象中的火爆女狠狠暴揍一顿也没有,恐惧中的乖乖女要求负责的言论更是没有。 那到底他们之间是有还是没有? 到底有没有! 勾月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要抓狂!想来想起还是想不明白怎么的一回事,于是他拿过大浴巾在自己重要的部位包好,下了床向风然闲走去。 “风小姐。”勾月清了清嗓子,“我们来谈谈昨晚的事,大家成年人,要做什么,我一定做。”要杀要剐要娶都没关系!他勾月是男的,响当当男的! …… 洗澡房里一片沉默。 越沉默平静落在勾月的想法里就越恐怖,因为他向来捉摸不透风然闲。 “风小姐……”勾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或者我给你感觉很不正经,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还是知道的!” 刷拉一声风然闲打开门,匆匆包裹上浴巾的她浑身还有水在滴,只见她笑了笑,“勾先生,我们,昨晚,没有!没!有!发!生!任!何!事!” 居然用如此自然的表情和着如此肯定的语气说着一件明显是谎言的事?!! 原来女人,真的是善于伪装自己。 勾月静了一下,想想,还是说道。“风小姐……自欺欺人……是不对地……我……那个……我昨晚做了……”他数数手指,一脸不好意思,“体力旺盛,好像来了……五六次……” 风然闲面色狠狠一变。 勾月没有注意,这会也是沉重,“这里……我又没有……做好那个预防措施……万一……” “啪”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接着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风然闲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洗着,咬唇低泣。 洗干净!洗干净!氧化钙的一定要洗干净! 【第二十四章情愫暗生的日子(一)】 原本定好四天三夜的定向越野活动因为突然风云变色,不得不陡然中止。工作人员到山上将凌枫一众人等接下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旁晚。雨还是在下着,淅沥沥地,一众人坐在一起用着晚饭,准备等凌枫处理好余下事宜就回家好好睡了一个觉。 “阿月。”凌枫叫了一声,“你中途到了小木屋歇息是吗?” 勾月抬了头,“是啊,怎么了?” “那边工作人员说在山上采集用来交与大学野生菌类课题组研究的古巴光盖伞科的蘑菇不知道哪去了,你有没有见过?” 蘑菇! 听得此话,风然闲狠狠地盯了勾月一下,然后别过头开去。 勾月冷汗涔涔,只想骂爹骂娘,特么的不是食物放在冰箱干什么!“没有。” 凌枫便就点了点头在去跟工作人员交涉,饭桌上气氛有点诡异地沉默着,唯有梅琳灵拿着手机玩得正爽。 “你遇着什么好事了?”梦心湖看着梅琳灵很难得坐在顾洛凡的身边也没有发飙,于是问道。 顾洛凡推推眼镜,看着她那个手机,面露出一抹森然的微笑。 梅琳灵不知死活,笑得很是灿烂,“今天接到小亚子的电话,我准备星期天去看她。” 蓝茵杏一听,忙时说道,“诶,我也很久没见小亚子了。星期天我要跟你去和她玩玩。” 听得这句,顾洛凡的面色霎时阴沉了几分。 梅琳灵摇摇头,拒绝道,“星期天是属于我们一家人的,我,小亚子,小亚子爸爸……” 律暮人这个时候开声说了话,“你还跟欧阳先生有来往?” 司空麻升却是开口问道,“梅姐姐,小亚子是谁?” “我女儿……” 呯的一声,一个杯子砸落地。众人看着顾洛凡笑得温和,突然都感觉打了一个冷战。 “干嘛砸杯?”凌枫回来了,看着地下的碎片,对顾洛凡道。 顾洛凡面无表情,“不小心的。” 凌枫皱了皱眉,叫人来扫干净后,在梦心湖的身旁坐了下来,道,“怎么了?在说着什么?” 霍炎希正听得兴起,随即答道,“梅小姐有个女儿?” 梅琳灵点了点头,献宝似的将手机越过顾洛凡递了过去给一旁的霍炎希,“你看看,霍先生,跟我很像的。” 未到霍炎希手,顾洛凡已经是将手机夺了下来,对着拧眉看他的梅琳灵说,“你给我坐好!” 见手机在他手,很是气恼的梅琳灵跺跺脚,“你干嘛!脑子有问题?把手机还我!” 顾洛凡看着她,只是微微一笑,“手机很重要?” 梅琳灵点了点头,“你这不是废话么?” 男士们一看,不好了,顾洛凡要发飙了。只见他站了起来,在梅琳灵尖叫的声音中将手机向着窗外一砸,瞬间它就没入黑漆漆的雨帘中去。 呃…… 众人一看顾洛凡居然这么做,都不由得呆住了。顾洛凡却是优哉游哉坐了下来,对尚未回得过神来的梅琳灵说,“回去给你买一台最新的,没关系。” “洛凡……”勾月怯怯的说了一声,“你……” 金边眼镜寒光一闪,恶魔笑得温柔,“阿月,你有意见?” 梅琳灵一巴掌砸下顾洛凡的背脊,“顾洛凡我恨你!”然后在众人的惊愕的视线中,向着那个手机跌落的方向跑了出去。 “洛凡你忍耐一下不行么?”凌枫看了他已经咬紧了牙关,只道一句,“在乎的东西你总是这么对待,你要人家怎么能懂你?” “她那么笨,我怎么做她都不懂。”顾洛凡握了握拳头,心下实在气不过霎时间跑出来一个女儿,更气不过那个笨蛋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所谓的幸福中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 律暮人站了起来,司空麻升马上道,“暮人,你要去哪里?” 暮人?! 女士们生生吃了一惊,风然闲更是快步站起来想要将律暮人拉到自己这一边,却因为动作急促扯动了酸软的腰部,眼看着将要跌下,勾月眼明手快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担心地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就不要乱动。” 诶? 众人看着勾月抱着风然闲,怎看就怎觉得别扭。风然闲一巴掌将他挥开,大叫一声,“别碰我!” 死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觉得实在是倒霉透了的风然闲想要从他怀里走出来,却被勾月死死拧住腰,“别乱动啊!” 风然闲看着他,一掌将他推开,红着脸在一旁坐好。 这个定向越野也发生了太多的事吧,怎么好像个个都有点怪怪? 蓝茵杏站了起来,看着律暮人,“你是想出去找琳灵吧,你面色不好,我出去。”见得席间没有人有动身的意愿,蓝茵杏不愿意律暮人外出,便这么说道。 霍炎希却扯住了她的手,“今早你才淋了一场的雨,晚上这么冷,还要出去?不行!” 蓝茵杏一惊,众目睽睽之下霍炎希神色竟然这么认真,叫她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正想说话,便就听得凌枫终于是说了一句。 “蓝保镖,你们还是坐下来吧。”然后他看了看一直在死撑着的顾洛凡。 梦心湖也是笑道,“对啊,大家都坐下来,饭菜差不多要上来了,万事吃饭大。” 风然闲弱弱地问了一句,“不管琳灵了?” “不管了。又不是我们惹下的祸。”见汤端来了,勾月立刻帮风然闲勺了一碗,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个不是蘑菇汤,喝吧。” 风然闲一拳挥去,“别跟我说蘑菇!”再说蘑菇就一定将他杀了! 这间隙间,凌枫方才点好的饭菜次序上了来。 司空麻升勺了一碗饭给律暮人,又给她夹了一些菜,“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今晚也不要吃太油腻的,清淡点好。” 律暮人点了点头,说,“不要给我夹了,你吃吧。” 霍炎希也是夹了满满一碗青菜递给蓝茵杏,想要给她勺碗汤,蓝茵杏却说,“我说了我是素食主义者!”然后低头吃白饭。 霍炎希皱皱眉,摇头道,“好好一个人,干什么只吃素?” 凌枫给梦心湖夹了一块鸡,对她说,“总觉得这里的菜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梦心湖浅浅一笑,“你呀,先入为主。” 顾洛凡看着他们成双成对明显在秀恩爱,一时觉得火大,听得窗外雨声还是淅沥淅沥的不小,身边那个笨蛋却还没有回来,狠狠地吁了一口气后,站了起来,“那盘白灼虾和清蒸鱼谁都不能碰!等我回来才能吃!”然后步一转,匆匆的跑了出去。 “就说他撑不住!” “倒厉害,还记得琳灵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情愫暗生的日子(2)】 *** 顾洛凡出到外面的时候,雨势已经大了起来,漆黑的夜幕中视线迷蒙,无法辨认前方。顾洛凡低声咒骂了一声,将带在鼻梁上的眼睛脱了下来,放在衣袋里,眯起那双向来犀利的眼睛,在夜色雨帘中找寻着那道恼人的身影。 走了几步上前,顾洛凡的眉头愈深,冬夜雨寒,冷意丝丝缕缕地侵入了躯体内,他不过是站了一会已经觉得有些冷,想着梅琳灵已是出来了那么久就不由得来气! 那个笨蛋! 咒骂一声,快速向前,顾洛凡目光犀利地四处搜寻着。雨帘密集,漆黑中依稀可见草丛里面蹲着一个看上去有点笨拙的身影在动来动去。他大步上前将她一扯起,看着她别过头去,他拧了拧眉,语气却很温和,“雨很大,进去才说。” 梅琳灵拨开他的手,咬着唇,视线还在那草丛里面流连着,找不到手机,她不想理会顾洛凡。 几步想要走出去,继续找,却未迈得开步子又被他扯了过去,落进了一个怀抱里面,然后整个身体被锁了起来。 摸着她已经开始发凉的脸蛋,顾洛凡咬了咬牙,他此刻也是火大,却还是忍着,“行里里面有带干净的衣服吧?我们进去换……” 她气恼地拍着他的胸膛,还是抵着头不想看他,“我不要理你!” 顾洛凡眸色一沉,“琳灵,听话。”语气隐忍着听得出他的按捺。 梅琳灵皱着眉,忽地抬起了头,鼻子因为冷此刻红红的很是可爱,她看着顾洛凡咬着唇,好一会儿才说出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讨厌你!”然后一拳一拳地砸在他尚算宽厚的胸膛上,“顾洛凡我讨厌死你!我不要理你!” 顾洛凡看着她低下头去,啧了一声,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长长吁了一口气,抱紧了她,以自己其实也不暖的身躯,温暖着已经冰凉的她。 “我是小亚子的妈妈……我说了是……她就是。”她哭着,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手也不打只扶着他的手臂。“……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机丢掉……我讨厌你!” 感觉到她已经开始颤抖,顾洛凡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进去,两人湿漉漉地随即引起了在大营地里用着餐的人的注意。顾洛凡将梅琳灵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然后视线狠狠一瞪,只道一句,“看什么看?吃你们饭!” 感到好奇的人们在接触到顾洛凡那道非人类可以发出来的警告视线后都打了一个冷战,低下头去安静吃饭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说。 顾洛凡向着正在优哉游哉吃饭的那群家伙走去时,梦心湖已经把梅琳灵和他的行李拿了过来,见得他们全身湿透,皱皱眉想要拍拍梅琳灵的肩头,梅琳灵却是在她的手伸到之前抗拒地“唔”了一声。 梦心湖旋即笑了笑。“好,不丢脸,不笑你。快去换衣服吧。” 顾洛凡对梦心湖感激地点了点头之后,朝凌枫说了一句,“帮我点个热汤。”然后拉着梅琳灵走进了换衣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5章 番外一千一十五 我的邻居很麻烦5 【第二十四章情愫暗生的日子(4)】 听得顾洛凡的名字,正在喝粥的梅琳灵霎时呛得半死把一旁的风然闲吓了一跳。“氧化钙的!梅琳灵,你这样子糟蹋食物遭天谴呐!” 梅琳灵正想说话反驳风然闲,谁料气还是不太顺,她毫无形象地拍着胸口,却见得顾洛凡已是穿着整齐倚在门边看着自己,不由得是一愣,于是笑得甚为僵硬。 走近她,在她的身边坐下,抽出一张纸扔给她,“不要用脏兮兮的脸看我,太不美观了。” “你怎么来了?”梅琳灵想看到鬼一样看着他,那会儿不是才刚生完气?这会儿又来了? 顾洛凡接过梦心湖递过来的一碗粥,对着梅琳灵没好气,“刚刚不是有人约我逛街吗?” 风然闲一听,煞是好奇地看着梅琳灵,“你什么时候跟顾先生这么要好了?” 梅琳灵一听,急得叫道,“没有!我没有!” 顾洛凡但笑不语。 蓝茵杏眼神狐疑,“没有会一起逛街?” 说话间门被打开,几个人鱼贯而入。风然闲一看,马上拿着碗跑到律暮人的旁边坐下。律暮人一愣,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说,“你怎么了?” 风然闲喝着粥,摇了摇头。 勾月等人各自坐好,看着前面早点已经非常丰盛,不由得赞叹道,“诶,谁娶了梦小姐谁以后就幸福了。” 梦心湖听得,便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凌枫脱下围裙在她的身边坐下,白了勾月一眼,勾月耸耸肩,将视线放在对面一直在低头喝粥的风然闲身上,“风小姐,等下我想跟你……”嗖的一声,耳边又是一根筷子飞过,勾月看着风然闲眼里突然出现的杀气凌厉,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僵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此生此世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 勾月笑嘻嘻,“未来的事情很难说……” 一个咸煎饼华丽丽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真是浪费食物啊!”见得此幕,梅琳灵立刻回话损她。 风然闲哼了一声,大步跑上楼上练飞刀。 众人这下纳闷了,怎么这次变成她跑上楼了? 霍炎希尚在睡眼惺忪,揉揉眼睛看着前面蓝茵杏一脸神清气爽,真觉得这个女人体力是非常人。 “阿枫你无端端叫我们来这边吃早餐干什么?”司空麻升虽然乐意也觉得有点怪异。 凌枫答道,“心湖有煮你们的份,不能浪费食物全都给我吃了。阿月!风小姐刚刚扔你的那块不许丢!” 勾月一愣,“脏了。”【第二十四章情愫暗生的日子(4)】 *** 风馨宁视线扫了一下电脑屏幕上传来的信息,很简短,只有几个字。 律寒人将要来,二个月之后,与夜期接洽。 delete? 轻按了一下确定键,风馨宁轻蹙了一下眉于。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转身走到实验台上面。 夕阳总部的药物研制室里面是长时间的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闪动着的电脑荧幕。 她在实验桌前坐下,抽出针筒,稀释了的‘胥梦’液体泛着幽蓝的诡异,却又美丽非常。风馨宁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弧度,针头透过橡胶塞子插进去药筒里,细细微微有些许液体流了进来,袅袅如烟丝,短短几秒,便已注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挽起手袖,将它们注射进去。 手臂上一片冰凉。 然后她倚着办公椅,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不言不语,在暗黑的空间上明亮的眼睛渐渐地暗了下来,然后眼皮轻轻合上。 她渐渐地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中去。 每次都有这么一个感觉,不想醒来,永远不想醒来。 *** 打开门的时候见到里面是漆黑一片,律瑶人开了灯。 实验室的仪器正细微作响着,风馨宁正靠着椅背在安睡。鼻端上的眼镜微微滑下,律瑶人伸手去推了一下,却没见她醒来,律瑶人皱了一下眉。 她在一旁坐了下来,等待着风馨宁醒来。她明白“胥梦”的药效有多久。 沉寂的世界里面,只有呼吸声。律瑶人看着她,才恍然发现她的面色已经带上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苍白。 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自己似乎对她的关心真的很少。律瑶人轻轻笑了一下,为自己突然涌起的那一种愧疚而觉得可笑。 不过是一个工具,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感情,不然最后,会痛,很痛。 悠悠张开眼睛的时候,见得律瑶人的样子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她有些许错愕。“你怎么来了?” 律瑶人站了起来,走近她,拉高她的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针痕,比自己的还要可怖。律瑶人只是浅浅一笑,放下了那边手,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自己亲身试药。” 风馨宁推推眼镜,在梦的倦怠中清醒了过来,她站了起来,整理一下桌面上的凌乱。“总是要自己好好体会,才能知道这些药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得到消息,二个月之后,律寒人会来,与夜期接洽。” 风馨宁收拾东西的动作稍稍迟疑了一下,沉浸在自己计划里的律瑶人没有发现。她顿了顿,才说:“你跟暮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她还没有大学毕业。” 律瑶人转过身子,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没关系,这件事之后,她就绝对自由了。” 风馨宁眯了眯眼睛,看着律瑶人,咬咬唇,“瑶人……” 律瑶人捡起那一支针筒,把玩着,忽然说道:“刚刚,你梦到了什么?”看着她带点闪烁的眼神,律瑶人淡淡一笑。“你知道我的脾性。” 她略一沉默,说;“樱花。” 律瑶人便不再说话,走到一旁坐下,手上依然玩着那支针筒,她似乎是想了许久,才说了一句。 “‘胥梦’,其实已经完成了吧。”那双狭长的眉目上露出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打量,律瑶人轻易地捕捉到风馨宁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风馨宁点了点头。对于她,自己向来无法欺骗。 律瑶人淡淡一笑。 “给暮人用的镇静剂里面,附上‘胥梦’的成分吧。”见得她的面色瞬间一变,律瑶人也是不以为意。“分量拿捏好,不要将我唯一的妹妹,变成一具植物人。也不要妄想着能帮她。”律瑶人眯着眼睛盯着风馨宁,淡淡地笑了一笑。“因为,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工具。”【第二十五章高潮迭起的商场行(1)】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商业街循例地人群汹涌,停车场上凌枫刚停好车,梦心湖已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琳灵,你在哪里?我们已经到了商业街……对啊……全部人都在一起……是的,今天出来玩一下……嗯……顾先生?” 听得是顾洛凡接听电话,凌枫向梦心湖伸出了手,梦心湖竟是很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他,看得在后座的一众人等大为惊奇。 “……好的……晚饭的时候在老地方见……慢着……洛凡,不要欺负人家……”听得他的一声保证,凌枫才放心地将手机还给梦心湖。 下了车之后,风然闲挽着律暮人的手,道:“我们很久没有逛过街了,暮人,你要去哪?” 律暮人看着风然闲有些雀跃的脸,一时觉得有些为难,想了一下,才是说:“我想要去逛逛书城,上次哲学导论老师推介了一些书,我今天想要看看。” “我陪你。”一旁司空麻升很愉快地出了声,“我也想要找一些关于国贸的书籍,学年论文也是时候准备一下了。” 风然闲刚想说小子你别妄想了,没料到律暮人竟然是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她看着风然闲说:“对不起啊,然闲,你先去逛逛,我买完书便来找你。”说罢也不等风然闲回话便与司空麻升一同向着书城的方向走去。 风然闲愣在原地,心里纳闷着为什么律暮人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与司空麻升在一起?她不是想来不喜欢与男人多打交道的吗?勾月却在此时凑近她的身边,说:“风小姐,逃避不是办法,咱们好好谈谈行不?” 他可是想了好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得男人一点才像样地来找她谈谈那天冒失情况下发生的冒失行为,别要再逃避了! 风然闲听得他的声音响起,一溜烟跑开去,抱着蓝茵杏大叫道:“茵杏!我们去逛街吧!” 正想问霍炎希要到哪里去的蓝茵杏被风然闲一拉,有些不知所措,她倒是还记着此刻自己还是霍炎希的保镖,雇主没说话的时候,自己好像不应该多说什么。于是她抬头看向霍炎希。 霍炎希耸耸肩,看看蓝茵杏,说:“你想怎么样?” 蓝茵杏看着一脸期待的风然闲,摸摸她的头然后有点无奈地笑了一笑。“我也好像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了。霍炎希,我今天可以去逛一下街么?” 霍炎希微微一笑,“当然,等我半个小时,然后他又坐进自己的车里面,把车门车窗什么的都关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一旁的凌枫见状,对勾月说:“阿月,你要怎么办?” 勾月看着风然闲,笑了笑,“我跟阿希一起逛街,老地方见,我晓得。” 梦心湖便说:“我先回花店一趟。”然后就和凌枫离开了。 听得他要跟着她们,风然闲没好气地死盯着他,“我们女的要逛街你一个男人跟来干什么?” 蓝茵杏顿时觉得疑惑地看着她,“然闲,你最近脾气很暴躁,可以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吗?”【第二十五章高潮迭起的商场行(2)】 书城里面涌动的是私语阵阵,并不会影响在这里走动的人挑选书的欲望。律暮人与司空麻升走至书城的第三层时,她对司空麻升说:“我到这边去找哲学的书。” 明白她是想要一点私人的空间,司空麻升点了点头,“等会我找你?” 律暮人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找你吧。”然后就径直向着哲学区走去。 她的步履很安静,有着不想打扰别的客人的体贴夹杂在其中。在摆满书地架子前停下来,她浏览着上面的每一本书,顿了好久,才拿下其中的一本,翻开书的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身边突然来了一个人,她皱皱眉错身闪开,让他过去,那人的手一伸,将一台手机放置在她旁边的书架子上。 律暮人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回头追捕着来人的身影,已是不见了。 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不过一会儿便是响了起来,幽幽蓝光在屏幕上面显现,律暮人皱着眉,盯着那个手机,咬了一下嘴唇,才接起。 “喂。”她轻轻道。 “你还有比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那边淡淡传来了一道女音。 是夕阳。 律暮人的眉头轻轻锁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在上面呈现,她咬着好看的嘴唇,沉默着。 那边传来了笑意微微,“怎么?不愿意看到我?” 律暮人的眸色暗沉了下来,“我想没有谁,会愿意吧。” 见着她,总没有好事。 “你今天穿着水蓝色的衣裙,挺好看的。”淡淡的一句话,轻易表明了她的一切已在掌握之中。 律暮人的眉头拧得更深,沉吟半晌,才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些日子,你过得快乐么?” 意外听得这么一句问话,律暮人很困惑。 “回答我,快乐么?” 那边的话语里,有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律暮人咬着唇,点了点头,“我……很快乐。” “呵呵。”那边传来沉默的笑意,忽然又是夹杂一声长长的叹息。“暮人,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是谁么?”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律暮人只是轻蹙眉于,“我知道你是夕阳便是了。” “若果……若果我在这里告诉你,今天你若能猜得出我究竟是谁,我就给你一辈子自由,永远放了你,你愿意去猜么?”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律暮人觉得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艰难地想了一下自己究竟听得的是什么,好久之后,才明白这是夕阳给予的一个“机遇。” “你太在乎了。” 忽然觉得全身都无力,就那样倚着架子,初冬时分,书城内暖气正盛,她却忽然觉得很冷,很冷。 从心开始的冷。 “不要……” “你可以选择的。找到我,不就行了。找到我。一切都能完结了。”压抑着的声音,传递着一种不知名的感情。 那边的夕阳,在笑。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的装束,我的方位。很简单,只要你找着我。你可以自由,连同那人一并带走。” 只要你够胆去赌! “我拒绝。”那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律暮人觉得自己无法站立,双腿一软就是坐下去。水蓝色的连衣裙在地上散逸了开来,皱褶起伏如同她的心境。声音此刻虚弱得可怜。 手机传递的电磁波里隐藏了那边轻缓的呼吸声,夕阳永远都让人捉摸不定。 她无法说话了,整个心间只有绝望与无助在充斥着。 有脚步声在接近,很轻缓。 “你猜谁来了?” 律暮人不敢回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也泛白了起来。 “不如,”那边传来了掌握一切的笑容,“杀了这个人也可以。” 律暮人蓦地一震,旋即回首,司空麻升站在她的前面,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惨白的面色。 “暮人,你怎么了?”【第二十五章】 手机的那一边此刻是同样的静默,律暮人只听得她的呼吸,是不同于自己的平静安然。 司空麻升看出她神态的异常,上前一步,想要搭着她的肩膊,律暮人却退了一步开去。 “暮人。” 律暮人挂掉了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司空麻升,好一会才说:“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这么迟都不出来……”觉得她的眼神首次闪烁了起来,司空麻升有点担心,“发生什么事了么?” 律暮人摇了摇头。“没事。”她倔强地说,转过身,想要离开,感觉到司空麻升一直追随,才转过身说:“你让我自己一个独处可以么?” 司空麻升一愕,未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冰冷难以接近,本想说话,但是一看到她紧咬着的唇,便只能说道:“我跟在你后面,不说话,只看着你,可以么?” 她愕然地看着这个眼神认真的男子,忽然一笑,“你觉得追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到底怎么样才能懂?我真的不适合你!” “没有谁在一开始便就适合谁!”司空麻升语气却很坚定。“我尊重你,你可不可以也学着尊重我一下?” 你可不可以也学着尊重我一下。 律暮人失声哑笑,看他半晌,才狠狠地说道:“你真是我这辈子遇见最笨的笨蛋。”说罢转脚一跑。像一阵风般在他的眼前逃离了开去。 “暮人!”司空麻升惊叫了一声,跟着她跑。书城里曲折迂回的书架子中,她走动得灵敏异常,叫虽然自诩运动神经良好的自己,也是难以追上。 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伸手一接。 “你的决定是如何?找我,还是杀他?” 夕阳的声音永远低沉。 “如果我想说是杀你呢?” 律暮人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杀气。 第一次地想要杀一个人。 “呵呵。”夕阳的声音淡淡的。“到你能找到我才算吧。” “我没有说过要与你玩游戏!”她怒叫一声,“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不需要将别人拉扯进来。” “梦心湖现在在花店里面,梅琳灵在童装部,风然闲与蓝茵杏在看着最新款的女装,你在书城的第五层向下跑着。暮人,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到哪里找我,你知道么?” “你敢对她们动手试试?!”她站着气喘吁吁,转过身子盯着将要追上自己的司空麻升,拔腿又是跑。 双目四处浏览,搜索着每一个人物面上不同的表现,一秒相看的一个瞬间之内,她得找到谁在监视着自己。 “敢说这句话出来,必先得有些许的能耐,你懂么?你反抗不了我,你太弱了。” “难道你只将我归类为别人那一项?”司空麻升的声音有点苦涩的意味,“我以为我至少有点不一样,原来对于你来说,也是别人。” 看来他还得多加努力呢。 律暮人却意外地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不满的神态,有些许的惊讶,思量了一会,才说:“或许你也是有些不一样。” 司空麻升一笑,放开了握着她双肩的手,在她稍稍惊讶的视线里退一步。 “我跟在你的身后,不说话,你会觉得我是不存在的。你要做什么,我不阻止,我只是想看看,先确定,你必须没有事。” 律暮人苦笑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事呢?” “因为你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 “今天的你……或者说这几天以来的你,给我的感觉,都那么不一样。”觉察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司空麻升还是自顾自地在说着话。“其实我真的一直以来都不了解你,好像每一天与你相处总能发现你又与从前不一样般,我真的……”他停止下来说话,看着她,想了好一会,终于是说道:“也许我还是不够。” “不够什么?” “不够……想要保护你的话,是不是得很坚强?”他看着她,目光很真挚。 律暮人一愣,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想要保护你,心下旋即起了复杂的情绪在滚动着。“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怎么样的保护呢?你不要想得太多。” 看着她带点闪烁其词的神色,司空麻升也不出言多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好啊。我不会想得太多。”他会去找寻更多。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可以给我点点私人的空间么?”抬起头,她说得认真。 司空麻升依然微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但是今天不能,今天,对于你,我不放心。”凌枫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听梦心湖倒茶的声音。 微微红色的液体,自那雕花镂空的茶壶中,半倾斜状倒出来,溢流出一室淡然的芳香,间中伴随着的,是袅袅的烟丝。那带着梦心湖感觉的液体在纯白的杯子里面打了一个旋,便就安静的停了下来。 身边的女人也是和安静的坐着,轻啜着茶,形状姣好的唇因为茶的润泽此刻散发着一中说不出的甜蜜气息。 有些时候,凌枫会觉得,梦心湖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神秘而诱人的,总叫他移不开眼睛,总叫他想要一直一直这般看下去。 梦心湖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看着凌枫,然后说:“我今天没有化妆,你这么看我,好不自在啊!” 凌枫却是说道:“你不需要化妆,我觉得你已经够好看了。” 听得此句,梦心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啊,真的是……”梦心湖将茶杯轻放在桌面上,看着那个仍在看着自己的人,不由得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想喝茶,我泡了,怎么现在不喝?” “想让它多放一会。” 梦心湖啧啧了两声,这个男人啊,真的是在自己的面前毫无伪装呢,而自己,却……对他从来没有真诚过。一想到这点,梦心湖不由得面色一僵,这一点一滴间细细微微的转换逃不出凌枫的眼底,他马上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忙捉住梦心湖的手,说:“心湖,怎么了?” 感觉手上一暖,梦心湖有一时半会的出神,她直直地盯着那宽厚的大手,节骨分明地带着属于男性特有的安全感,此刻正无言地笼罩着自己,让她一时之间,从心底里第一次衍生出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是以,轻轻一笑。 觉得她的行为越发地不可琢磨,凌枫皱着眉头看着她,说:“心湖啊,有些时候,你真的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梦心湖抽出了被他覆盖住的手,笑意盈盈看他,“我怎么叫你不知如何是好了?我若真的要你不知如何是好,我会告诉你,我是已经有了丈夫的人。” 听得此话,凌枫面色一变,神态认真非常地看着梦心湖,“你……你这话是真的?” 见得他这么紧张,她觉得有趣极了,但是也不想让他焦急误会,就急急忙忙说道:“才没有啊!谁说的啊!跟你开开玩笑都不懂,一棵木头。” 凌枫这才缓和了面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你呀,什么都不玩,偏要拿这种事来玩。我还真是以为我步了洛凡的后尘……”见得梦心湖面色稍稍一变,凌枫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梦心湖的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抹动,顿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么?顾先生,很在意关于琳灵的事?” 忽然觉得空气中气压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凌枫掂量着应该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不开心,向来对待一切都从善如流的自己偏偏老是在面对关于梦心湖的一切问题上遇到死结。也许梦心湖真的是他这辈子的克星也说不定。 “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吧。”想了想,凌枫还是决定从实招供以表诚意会更好。 轻抿一口茶,梦心湖的眼里有一种思量着的光彩流动出来,她看了凌枫半会,才说:“顾先生是认真的么?” “洛凡,很少这么认真。” “既然认真,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又是问了一句。 凌枫听到她这么说,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头,啧了一声,才说:“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吧。” “不是,”梦心湖却摇了摇头地去否定他的说法,“我觉得,因为自私吧。” 自私,这个词语,用得好重。 “若果真的喜欢琳灵,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她有个女儿?”看着他面色有些许的困惑,梦心湖又是说道:“若果我告诉你,琳灵的女儿其实是我生的,你会怎么想?” “你绝对在说谎。”对于这点,凌枫竟然很笃定。 梦心湖微微一笑。 “因为根本不像。”凌枫补充了一句。 梦心湖摇了摇头,忽然长叹息了一声,“你觉得他们适合么?” “谁?” “你明知故问。” 凌枫搔搔头,有些许的尴尬,“这世间上没有谁是一开始便适合的,都是得磨,慢慢地磨。” 慢慢地磨,这个道理她也是知晓,不过,她们没有这么的一个时间。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的洛凡,他的打击真的很大。这段时间他一直很专注在梅小姐的身上。”不知为何他亟欲为自己的兄弟辨清,“昨晚回来在客厅里坐了一夜,足足一夜,临天亮才被我们搬上床。我想,对于洛凡来说,大家最大的不是梅小姐的孩子吧。”他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八卦一下,“梅小姐结过婚?” 梦心湖看着他好奇的表情,只是笑了笑,然后说:“你觉得呢?” “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么?那为什么结了婚又离婚?梅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凌枫便觉得奇怪。 他最后的那句“梅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听得梦心湖心情大好。梅琳灵这人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绝不会做亏本的事这是人尽皆知的,所以,在凌枫口中得到这么一个评价也是叫她不由得有些开心。 “有些事情,我不便告诉你。” 这么一句话即是意味着,好吧,我们不要谈八卦。没有探听到敌情的凌枫不由得感觉有些许的失望。 今晚,又是一夜吵闹的打字声啊! “我却对,他们两个很看好呢。”她看他有些许失望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不忍,伸手搭上他的手。 凌枫霎时一愕,转脸看到梦心湖笑得温柔看着自己,手上的触感柔嫩得像是淡化了一切的烦恼般。“你看好?” “嗯。”她点了点头,“那个傻瓜啊,跟我一样,都陷了进去。或迟或早,总是会明白的。” 而对于梅琳灵会不会明白一切凌枫已经听不到,他的注意力在听到梦心湖的那句“跟我一样,都陷了进去”时早已经飘渺了起来,这回他只能看着梦心湖,只能看着。 凌枫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不知一个人在震惊万分的时候会头脑一片空白,原来过度喜悦还是会这般的。 梦心湖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喂!喂!凌大先生,茶喝完了,我们总该去逛逛了吧?” 【高潮迭起的商场行】 *** 繁华的商场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每次走进这里,梅琳灵都有一种奢华至极的感觉。 被顾洛凡扯着来到了这个号称本市至高级的童装部,梅琳灵一看到那个气派便转身就想离开,顾洛凡却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回来。 “到哪里去?”顾洛凡问道。 梅琳灵撇撇嘴,“买衣服给小亚子啊。” 顾洛凡伸手指了一指那些一看就知道非常贵的衣服:“难道这些事成年人的?” 梅琳灵一脸厌恶地看着那些在射灯下看起来只能用一个贵字形容的衣服,一脸鄙视地看着顾洛凡,“我说,你这么奢侈,小心娶不到老婆!”勤俭节约是美德,反正都是衣服,至于要穿这么贵的么? 听得那句小心娶不到老婆,顾洛凡笑得更是温柔,他扶了扶那已经滑落下来让自己很不自在的眼镜,笑了笑说:“你这么关系我的婚姻关系干什么?放心,我结婚的时候绝对会给你发帖。”然后扯着她进了一间店。 导购员马上笑面迎人地走了上来,说:“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被忽略了的“小姐”梅琳灵白了这个明显是看中了顾洛凡的导购小姐一眼,说:“你们这里那款东西最便宜的给我拿来吧。” 导购员一愣,照道理用这种语气这种姿态说话的内容不该是:“把你们最贵的给我全都包起来么?” 顾洛凡把梅琳灵拽到自己的身后,对导购小姐摆出了一个柔和到可以杀死人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和我的‘老婆’比较喜欢两个人给我们的女儿挑衣服,选好了再叫你可以么?” 听得“老婆”两字,导购员的目光瞬时变了,只见她上下打量了梅琳灵一会儿,才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去,不过临转过头的那一个瞬间留下的那一抹眼神好像在说:“现在的好男人真的是越来越没有眼光。” 于是梅琳灵感觉到包包里面的小型手枪在呼唤她是应该这个时候登场一下了。 然而顾洛凡却误以为她伸手入包包拿枪的动作是拿钱,于是很豪迈地说:“喂喂,我有说过要你付钱么?” 梅琳灵一愣,心里纳闷了,我有说过我要付钱么? 顾洛凡拉着她走进了那间童装店里面,“选点好看的,天气最近比较冷。买贵一点的衣服呢,比较轻薄,比较暖,小孩子穿起来,行动比较方便,玩也玩得尽兴点。有时是应该对孩子好点儿的,钱算什么?没了就再赚过嘛。”说罢拿起了一间粉色的小外套,左看看右摸摸,“你女儿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梅琳灵看着他为自己的女儿选衣服,顿时心里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想想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于是道:“我来就行了,我比较在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顾洛凡与自己或者是自己有关的人接触太多。 好像是她本来的世界就不应该与他有太多接触一样。 顾洛凡看着她一下子变了的神色,不知道她那个笨笨的脑袋里面想着些什么,唯有双手环胸看着她再选东西。 “这件衣服色调不太好啦,若果你女儿是比较好动的类型,这种衣服不耐脏,要洗很麻烦的。” “呐呐,你怎么做人妈妈的啊?这种吊带裤子看起来可爱而已,穿穿脱脱很麻烦的。” “啧,这种袖子一看就知道是会绑手绑脚的类型!” “哇哇,你女儿已经够圆了,你还给她这种衣服是想要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团子么?” …… 每当她挑一件衣服,在一旁站着的顾洛凡总能喋喋不休一大堆理由出来这件衣服如何如何地不合适,当将第三十六件裙子放回原位的时候,梅琳灵终于忍受不住地吼了一句,“顾洛凡,你有病!我帮我女儿买衣服你在一旁唧唧歪歪个毛线啊?你是男人你怎么晓得我家小亚子喜欢的是什么?你晓得吗?你怎么晓得?难道你跟我一样是女的吗?你不是!你不是就不要在一旁鸡婆!你再鸡婆你就是女的……”【第二十六章意想不到的人来了(1)】 扭开热水器的开关,细微水流打落在身上的感觉很舒适。蓝茵杏闭着眼睛,双手在发间穿插,正准备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一条人影大喇喇地走了进来,蓝茵杏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闯进来一脸自然的人,表情惊愕。 霍炎希瞟了她一眼,见得她全裸的身体比想象中正点,做了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举动,就是轻佻非常的吹了一个口哨。 “嘿,男人婆,想不到你还挺女人的嘛。”然后拿过宾馆提供的沐浴露,放在身上用了起来。 蓝茵杏瞪着他在热水下自然自若的动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长脚一扫向他下盘砸去。霍炎希一个不留神,想要闪避之时滑了一跤,他险险扶住墙壁,惊愕非常地看着蓝茵杏:“男人婆你发神经啊?干嘛啊现在?” 蓝茵杏拉过浴巾,将自己围住,然后将热水器一扭,又从架上拿下一张浴巾,一把将霍炎希身下的某个部位裹住之后,揪着他出去到房内,然后一把将他甩向那张双人舒适大床上。 霍炎希整个人坐了起来,看着在他面前摩拳擦掌的蓝茵杏。那充满野性的脸蛋上蓝色的眼睛里散发着某种诱人的味道,凌乱的发丝因为水滴的落下微微曲卷着,滴滴地撩拨着他的心思。 想不到,这个男人婆也有这么性感得要命的一刻。 霍炎希的视线下移,浏览到蓝茵杏不知何种原因而在急促起伏的胸部,嘴边含上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然后他见到蓝茵杏抬起一条修长至极的美腿,一脚踏在床上,然后她俯下身来。一手放在那曲折了的膝盖上,眯着眼睛盯着他。 霍炎希的心肝呯呯砰砰地跳啊跳得那个急,他吞咽了几口唾沫,见着蓝茵杏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姿态撩人得很,伸起手想要拉下她的脸吻她一吻时,忽然听到她说了一句:“霍炎希,你是不是曾经扮演过一个色胆包天的**?” 霍炎希眯了眯眼睛,有些许的不悦:“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说话不可以乱讲!我霍炎希出道至今被称为‘完美王子’,向来形象正派响当当杠杠的好男人一个,你居然说我演过‘色胆包天的**’?我放过你,我的广大影迷也不会放过你!”开玩笑,他怎么会饰演那些不入流到极点的角色? 看着霍炎希理直气壮的表情,蓝茵杏笑了笑,指骨互搓,噼啪作响地,“所以你这次,不可能又是什么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什么的,不是一下子走不出来,是完完全全你自己变态的心里做作怪?色狼!”狠狠一拳垂下,小小的一个拳头在床垫上面砸出了一个洞,霍炎希先是一愣她这番有计划有预谋的问话,在感应到那拳头扫来的风之后他立马回过神来,一手扣住蓝茵杏的手腕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转,成功地兑换了体位。 于是女性的蓝茵杏终于华丽丽地被男性霍炎希压在了床上,肢体极度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蓝茵杏发觉大事不妙一不小心又给他奸计得逞之时,响当当的一声“啵”的一声在耳边回响。 脸上是湿腻腻的感觉。 被非礼了!特么的又被非礼了!蓝茵杏在心里咆哮着准备管他的保镖和雇主我要大开杀戒时,房门被打了开来,梦心湖探头进来, “哟,很是激烈啊!” 两人动作生生是一愣。 然后一个包包扔了进来。 然后门被合上。 然后梦心湖还没来得及带走的一句话在回荡着。 “我买了干净的衣服给你们,可是没买保险袋,你们不要搞出人命啊……” 【我是表示场景切换到另一边的可爱括号】 浴室内传来了哇哇水流声的时候,顾洛凡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旁边,长手一伸,金边眼镜闪过一阵诡异的光芒,不一会儿就从那个包包里面拿出了梅琳灵的手机。 门喀拉了一声,顾洛凡心一惊,正想着是不是她发现了,那开着的浴室的门里伸出一个小手,接着传来了梅琳灵的声音,“顾洛凡,是你在外面吗?” 顾洛凡顿了一顿,然后看着手机屏幕上面闪动的信息,通讯录,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才说道:“是的啊,我在外面。” 那小手摸啊摸,摸到了顾洛凡的头。 顾洛凡的手按啊按,找到了欧阳华的号码。 那小手转啊转,来到了顾洛凡的耳边。 顾洛凡的手动啊动,怀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信息。 那小手拧啊拧,拧着顾洛凡的耳朵,“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然后大力一扯。 在被扯进淋浴间之前,顾洛凡以奇准无比的眼界轻巧一抛,手机准确地跌进了梅琳灵的包包里面,然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又是精准一抛,手机安静地落在宾馆的大床上。接着他被梅琳灵拉进了淋浴间,对上了一脸还是沾着水滴的梅琳灵的脸,只见得她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在淋浴间外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顾洛凡脸不红气不喘,“偷看你洗澡。” 顺着她意比较好骗她。顾洛凡心里是这么的想。 梅琳灵瞪了瞪眼睛,“你为什么要偷看我洗澡?” 顾洛凡说得磊落说得大方,“想看看生过孩子的女人是怎么样的身材……”说罢视线懒懒向下一扫,哟,还不算太胖嘛! 咦?梅琳灵才意识过来自己因为气愤过度忘记了批浴巾,忙是尖叫了一声转过身去伸手想要拿浴巾,赫然发现。 浴巾在顾洛凡的身后。 她怯怯地转过身去,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洛凡。 顾洛凡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什么叫做引狼入室梅琳灵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真的是笨的可以啊! 顾洛凡一脸坏坏的笑意,金边眼镜泛出诡异的光芒,他一手伸向梅琳灵,满脸笑意让梅琳灵猜不出他究竟想要干啥,正当梅琳灵准备很孬种地尖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顾洛凡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抽出一块大浴巾往梅琳灵身上一甩,然后将她卷入自己的怀中,梅琳灵才一站定,淋浴间的门已经被打开。 一脸正经的凌枫站在外面,对于在这淋浴间能见到梅琳灵一事感觉到无比惊讶,于是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胎死腹中,他提着一袋衣服,站在那里。 梅琳灵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偏偏凌枫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我碍着你们了?鸳鸯浴怎么一个穿了衣服一个没穿?事前还是事后?” 事前还是事后?居然事前还是事后?!梅琳灵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爆炸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6章 番外一千一十六 我的邻居很麻烦6 【第二十六章意想不到的人来了(2)】 风然闲边脱衣服便向外面瞧了瞧,见得勾月远远地离开着自己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点,扭开热水器的时候她朝外面吼了一句:“姓勾的你给我听住,胆敢进来我就宰了你!” 勾月在外面回应道:“是的是的是的,就算我的面前出现了洪水猛兽要吃我唯一安全的地方是那小小淋浴间我也绝不绝不进去可以了么?” 听得风然闲传来了闷闷的一声“哼”他才施施然脱了鞋子在床上坐下来,从怀中拿出手机。 新短信一条。 勾月挑了挑眉,打开阅读: 亲爱的,你想我吗? 勾月皱了皱眉,顿了一回才回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然后手机一直保持着沉默。勾月觉得浑身湿淋淋的好不自在,于是决定让自己自在一点,便做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合理但对于风然闲来说无比变态的举动。 脱衣服。 将湿漉漉的衣服堆了在一旁,全裸的勾月眼睛瞟向淋浴间,宾馆的淋浴间不知是出自于情趣暧昧还是恶趣意味,薄薄淡淡的玻璃上投影着风然闲身材的曲线玲珑。年轻的体育教师健美的身躯在淋浴间蒸腾的水汽中像被笼罩上一层迷蒙的神秘面纱,荡荡着很是撩拨人的心思。 恍然勾月记起了自己曾与这具躯体的主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蓦地失声笑了一下。那次莫名其妙的情事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莫名其妙弄致他现在与风然闲的关系也是很莫名奇妙,不知道他们两个这么兜兜转转转兜兜下去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好像与她在一起也颇不错的感觉。 勾月浑身光脱脱觉得有点冷了,便是上床,对着淋浴间喊了一句:“喂!你还要洗多久啊?” “你管我,我爱在浴室里面呆着不行么?” 勾月无奈,将被单在自己的身子上卷缠一下,便是躺在上面睡了起来。迷糊中感觉手机好像在震动几遍,懒得理会的勾月只将它一甩,便又蒙头大睡。 睡了不知道多久,感觉有人拍着自己,勾月手一伸,突兀地感觉手掌上握着的是一个很柔软的物体。 捏捏,弹性非常。 但是是什么? 面上有些微水滴的感觉在落下,张开眼睛的勾月看得风然闲铁青色的脸在自己的眼前突然呈现,他一时半会还不能明白,到自己的目光稍稍下移看到了自己的手正放在某个放不得的部位上时,勾月愣住了。 着着实实地愣住了。 风然闲却在此刻露出一个微笑。“你还真的是色狼色到底啊。”不过是想要叫醒他洗澡,谁料这样也给他偷袭成功?风然闲笑得淡定笑得温柔。 勾月立刻撤手,清清喉咙:“我可以解释……”释字被生生飞来的一个拳头揍得吞进了肚子,勾月呈现一个狼狈非常的姿势被抛出床去,大字型地躺在宾馆的地摊上,脱了床单的遮盖,年轻的男性胴体毫无保留地完全呈现在风然闲的眼前。 勾月听到指骨噼啪作响的声音,眯着眼睛悄悄地看向风然闲,她正在松动着自己的筋骨,一脸杀气腾腾。 “我一早知道你变态!”风然闲咬着银牙,“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变态!”居然给她全部脱光光?今天她得为民除害! 勾月见状,知道她已经处于发飙边缘,立马站起来一缕烟向着淋浴间冲去,刷拉一声关上门开了热水,任凭风然闲在外面狂叫热水一开当听不到。 冷静,现在他们都需要的是冷静。 风然闲盯着那个正在哗啦啦的淋浴间就气得牙痒痒的。忽然感觉脚下踩着点什么的她低头一看,是勾月的手机,震动着。 她俯下身去拾起来,上面显示着:“未读信息:10” 鬼使神差地她按了阅读。于是手机界面上呈现出来了如下东东: 【你居然问我是谁?】 【你是不是把老娘的手机号码删除了?】 【勾月你是不是想不认账?你忘记了当初我怎么对你?你忘记了你答应你爸什么?你忘记了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 【十分钟之内你不给我回信息看看?】 【你还有九分钟。】 【你还有八分钟。】 【你还有七分钟。】 …… 【一分钟。】 【恭喜你你死定了!】 风然闲正在纳闷着这到底是在搞啥么?痴心女子负心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也倒忘记了要宰了勾月的这件事,对着他就是说:“喂喂!勾月,你这里有个奇怪的……手机响了!” 水声哗啦啦未断,淋浴间的门被拉开,探出勾月满是泡沫的头,他眯着眼睛,呀了一声。 “你的手机响了!”风然闲怒了。 勾月才说:“哦,什么号码?谁的?” 风然闲瞅了一瞅:“陌生来电。” 淋浴间的门刷啦拉上,一句话音透过水声传来,很是理所当然:“帮我听,谢谢。” 风然闲皱眉,这家伙倒还真的很老实不客气,她却是真的按了接听,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出声问好,那边传来了噼里啪啦一大堆:“终于接电话了啊?” “呃……” “多少年没见我了?” “啊?” “在外面的日子逍遥自在找着女人鬼混就好了?把我晾在家里当空气啊?!” “咦?” “为什么不出声说话?” “哦……”风然闲还没来得及将这一个单音节发完全,那边又是叫嚣道: “我说了这么久你怎么不说话?你真以为我疼你就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我去你的!” “喂……” “不准对我用喂这么没礼貌不尊重的词语!你是不是屁股痒了我擦!” 风然闲将手机拉离耳边,听着那弱小但聒噪的声音不断传来,眉头纠结,恰在此时,淋浴间的门打开了来,围着一条浴巾的勾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来,看着风然闲,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听着那靡靡的声音,忽然面色一变,大步上前拿过手机说:“哎呀!没有信号啊!怎么都听不到啊!喂喂喂!该死的破手机!”然后切断通话,关闭手机拿出sim卡往厕所一扔。 整个过程熟练熟手至极像是已经排练过无数次。 风然闲看着他面色惨白的脸,不由得好奇:“谁?” 勾月看了她良久,才从颤抖着的嘴唇里吐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两个字: “我妈。” 【第二十五章意想不到的人来了(3)】 时间不过是过去了半个小时,再一次见到律暮人的时候司空麻升却觉得恍如隔世了一般。 从张开的门出来之后,她面无表情,越过一个又一个站立着的保镖,来到了他的跟前。轻轻抬起那张不带一丝感情的脸,她说:“走吧。” 这么两个字,回绝了所有的询问。 于是他们两个沉默着走了走到电梯前,等待电梯到来的时候,律暮人还时不时回望不远处那道至今还没有合上的房门,她眼里流露着一种深寞的孤寂,让司空麻升觉得自己像是永远都无法到达她的世界那般。 电梯门开了的时候律暮人先走进去,司空麻升看了她一下,也跟着进去。 门的合上一瞬之间又像是隔绝了一个世界。电梯之内盘桓着沉闷的呼吸声,正当司空麻升不能忍受忍不住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律暮人才悠悠地开了口问道:“自由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听得这种询问,司空麻升一愣,对着律暮人忽然投射过来带着疑问的眼光,他微微一呆,似是不太确定他听得的那个问题。 于是律暮人重复了一遍:“自由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自由的味道?”不确定的语气,像是又要询问一遍。 律暮人抬起头,看着电梯上不停跳跃的数字,眼睛却像是在看着晴空,她半敛着双眼,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浅浅一笑,又是说:“就是能自由的奔跑,自由的唱歌,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东西,自由地面对一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微微侧着头,嘴角含着一抹因为在幻想中得到幸福而有的微笑,悬在半空中双手的手指,似乎在虚幻中抓到了自由而呈着满足的姿态在跳跃着。她这样一会儿之后,才又看着司空麻升。 “有时候觉得你是个笨蛋,活着毫无方向感,只懂追逐一些所谓的美。但又有时候,觉得你,真好。” 能自由,真好。 有那么一刹那,司空麻升发誓自己从她的眼睛里见过一抹隐隐的泪光。那泪光不过是闪耀一下,便就隐没在那双纯黑色的幽瞳之下。 然后电梯的门打开,两人走了出去。律暮人站在城市商业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显示的时间不过是2点。 下午两点。 冬日没有阳光,城市还是很冷,柔和的白,笼罩了一切的繁冗。 忽然传来了手被执起的感觉,律暮人一呆,看着司空麻升拉扯着自己向着一幢商厦走去,心里满是疑惑。 在前面奔跑着的人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一个每次我觉得窒息呼吸不了的时候都会去的地方。” 律暮人本来想要拒绝,却又忽然之间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那种感觉,那么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更久地享受一下。 到她觉得应该要放手的时候,司空麻升已经放了手,然后她发觉自己在一个冷清寂静的地方,进入了一个充满热闹生气的世界。 电子世界。 司空麻升放开了她的手,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然后便整个人钻入了人群中去,几分钟后他捧着一个小盘子走了回来,律暮人看到,里面闪闪发觉堆积着一大堆看起来不像人民币的硬币。 “这是什么?”她瞪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好奇。 司空麻升一顿,愣了半会,才说:“这是游戏币啊。”然后伸手一扯,将她扯到一个最火热的角落里。 生化危机。律暮人看到那一个电子仪器之上海报呈现着血腥暴力的场面,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还有飞溅的血液,七彩鲜艳的颜色扭曲的画面在挑战着人的极限。两个青年拿着手枪在那里对着一个屏幕射击,是不是传来了尖锐刺耳的怪叫。围观的人看起来又怕又要看,一些女孩子更是夸张地从手指的间缝中盯着那屏幕。被夏侯冥“请”上车的时候司空麻升一脸郁卒,加长的小轿车里面坐着他们三人。出于保护律暮人的心态,他的手臂一直搭着律暮人的肩头。往常律暮人一定是颇有微词的,不过此刻她也感受得到司空麻升的紧张,于是由得他。 若是以往,夏侯冥要逮着司空麻升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司空麻升绝对不是那种会简简单单束手就擒的人,但是今日不一样,今日他的身边有着律暮人。那样他的一切行为,都变得投鼠忌器了起来。 司空麻升心里隐隐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看着这辆车载着他们驶离了市中心,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了。而且,他们最近的一切生活状况都落在了夏侯冥的手中,他了解他们会顾忌着身边的人,所以不会激烈地反抗,在权衡了一切厉害关系之后,他们会选择妥协跟随,毕竟这样才是最好的避免伤亡产生的办法。 夏侯冥一脸狭玩意味地看着司空麻升与律暮人,律暮人的长相让他有些熟悉感,因而多看了几眼,马上便是遭受到司空麻升的一记警告:“不想死的就闭上你的狗眼。” 律暮人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有了微微收紧的迹象,心里有些疑惑,难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男人,底子里是深不可测? 司空麻升又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他的背景又是什么?一切一切,在对面男人但笑不语的表情下越发的成迷了起来。 车厢里沉默了好一会,风景在车窗外疾驰,天幕从淡蓝变化成深蓝,时间星点流逝,将近夜晚。 车速终于缓慢下来接近停止的时候,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司空麻升知道,目的地将近了。 那边的夏侯冥,依然含着一抹有点恶质的微笑,“你最近喜欢高难度挑战呢,麻升。” 恍了半会,才意会到那高难度实质上指的是什么,司空麻升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最好收回你的话……” 律暮人却抬起手止住了这一切,只见她敏锐的视线一扫夏侯冥,便是说出了一句:“想要得到某个人的珍视,并不是靠这种微不足道小言语刺激便成的,你看起来也不小,思想却很幼稚。” 被她一语中的的夏侯冥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他便是很感兴趣地看着律暮人,“你看得真透,但是有些人不懂,我也没办法。” 被说是有些人的司空麻升不懂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夏侯冥只是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车便是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司空麻升整个人陷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已经知道了前方有着什么等待着他们。“都来了么?”他忽然问了一句。 夏侯冥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下了车,非常绅士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又已经答了。 是的,全都来了。 司空麻升认命地摇了摇头,对律暮人说:“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声说话,我想,阿枫他们都被捉来了。” 被捉来了?律暮人有些不解“被捉来了”是什么意思,不明白是谁将他们捉来,捉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她正疑惑着,司空麻升已经敦促她下了车。 车下的视线豁然开朗,一晃已经来到了市内有名的高级住宅区内,放眼看去在一间极其豪华的别墅前已经停了数辆车,司空麻升便知道了应该是凌枫他们真的被捉来了。 两列一身挺拔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别墅的大门前,队列一直延伸过花园到达园内宏伟非常的建筑物里,仿佛在等待着他们走过。 夏侯冥上前去,问着站在两列首处的人一些问题,在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便就转过身子,像是在等候着司空麻升他们般。“他们已经进去了,司空少爷,老爷在等候你呢。” 司空少爷? 对于一旁律暮人投过来的不解视线,他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他伸出手,将律暮人搂住,保护意味浓烈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的一些事情将你拖了进来,我保证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的。” 这次是五个人,应该能很快办妥。 律暮人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便是迈起了脚步。她的这般举动让一旁的夏侯冥有些许的咂舌,这个女子也是太淡定了一些吧,一般人见得这种阵仗,不是都应该胆怯了么?她还是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 真是有趣呢。 刚带着感兴趣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投放在律暮人的身上,司空麻升已经是投来了一记目光。今天的司空麻升特别躁动呢,不知道他在看到自己调查出来关于那个女孩的资料时,会不会更加躁动?觉得实在是有些好玩的夏侯冥不禁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一切。 司空麻升从来都是看不透夏侯冥的,不过他有直觉。凭着多年与夏侯冥相交得出来的结论,他眉毛一挑司空麻升便就知道他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在走往那道门的路程上,看着夏侯冥似乎在迈着非常惬意的步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处出的司空麻升嚷了一声:“有正经事不好好做,老是为虎作伥!” 夏侯冥听得,只一笑,看起来也不躁不怒:“孝敬老人家不是应该的么?有些人不孝,我总不能将一大堆老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吧,你知道我人就是善良没有办法。” 司空麻升露出一脸要吐的表情,律暮人无意看到,觉得很是有趣,忍不住一笑,司空麻升顿时觉得自己丢脸死了,有气无力地辩解着:“暮人……你忘记吧……刚刚那个不是我……” 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夏侯冥将门打开,等待着他们走进去,在司空麻升进入其内时,他分明听到了一句话语非常清晰:“自求多福吧,老爷们,这会儿,很生气。” 司空麻升眉头一挑,面色露出不悦,他这会儿,还更生气呢! 律暮人只见得眼前展现出来的是一派古典优雅的装修,与外表豪华的西洋式建筑风格迥然不同,她先是有些许惊讶内里的别有洞天,转过了门后一副巨大的榉木镂雕山水屏风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景象让她生生是一愣。 宽阔的大厅里呈现出三国割据的格局,一方长桌上面坐着五个看起来绝非善类的中年男女,即使感觉上他们的年龄应该不小,保养得宜的面容使他们看起来更为年轻。然而不知为何他们的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势,透过对他们眉目与申请的捉摸,律暮人马上能猜测得出他们应该是司空麻升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 见家长? 刹那间律暮人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么怪异的一个念头。因为在她眼里落下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在那几个气势逼人的中年人的对面,长长的一个沙发椅上面,坐着的是律暮人最熟悉的同居人,依然一脸笑意的梦心湖;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在眨着大眼睛的梅琳灵;气鼓鼓着腮子看起来正在按捺的风然闲还有一脸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的蓝茵杏。 三国格局中另外一方则是现在神色紧张的凌枫等人,他们一脸高度戒备地盯着各自的家长们。 三方人马一见到司空麻升与律暮人走了进来,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家长方为首看起来一脸凶悍的男人便是出了声:“麻升来了,人齐了。” 女士们恍然大悟为何最近一直那么的悠闲,还想着他们请保镖是否有必要。 风然闲一下子想起了在商场外看到的那些人,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凌枫他们老爸的保镖们。 凌枫听得,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如此休闲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同时他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也许比他预计的还要差,正当他想要询问一下现在的真正情况时,沉不住气的司空麻升已经开口说话了。 “若不是托你们的缘故,我们会遭受关于人身安全的问题?” 此话说得语气很冲,却又很实在,的确,他们现在会这样子,也是全拜他们这群老头子所赐。但往往事实是有些人一直喜欢逃避的东西,于是几个家长级的人物脸上都露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 一阵无言压抑的静默,在他们之间彼此张扬了起来,如同从前无数次的对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事,到双方明白了不能再与彼此都重要的人这么隔阂下去的时候,那道叫做代沟的裂痕,已经深深存在了,甚至连他们互相说一句话也只会造成伤害的效果。 所以有这么一种无可奈何的想法,不如不见,这样,或许更加的好。 男士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刻展现无遗,女士们面面相觑,想起了自己各自接下的任务,晓得了最近这么悠闲的原因是什么。 那么保护的定义是什么?她们各自用眼神进行着相互之间的交流,保护只是仅仅保护他们的身体么? 正在五人思索间,男士们已经开始了与家长们长年模式一样的相处方法上去。正在你来我往一张一启地互相攻击着。 司空老大最后发下的一句狠话止住了所有的互相对话:“你们还是三岁小孩子么?!真以为离开家里进行所谓独立就能脱离我们了?以为自己与‘夜期’再无任何联系了?我告诉你!黑社会是洗不白的!我们是黑社会,你们就是黑社会!你们不承认,外面的人也不会否认!” 这一句话来得掷地有声,一时之间驳斥得男士们哑口无言。 是的,他们不承认自己是黑社会,并不代表道上的人会不承认。若不,那些暗杀者就不会孜孜不倦地对他们进行攻击。有些时候,事情便是这样子,你多么努力去做一件事也好,并不代表这还是能得到别人的承认,尤其是将一件已经完全黑化的物体洗白。 他们就是那般,浸得在黑色中太久,想要洗白,似乎都只是奢想。 见得他们已经无言以对,以为自己取得胜利的家长们面上露出了胜利的神色,纷纷想要说话,好狠狠挫掉这些无知小孩们的嚣张气焰之时,一直在安静坐着的五位女士默契非常地站了起来,一并走到各自关心对象的身边。 凌枫有些尴尬地看着梦心湖,实在地他是真的不想自己这么没用的一面让她看见,他有很多机会反击,但是一想到那是将自己抚养成人的老爸,怎么也做不出出格的事。梦心湖表示明白地摇了摇头,站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然后看着还在一脸吹胡子瞪眼睛的凌老爹,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凌枫的女朋友,梦心湖。” 蓝茵杏未等霍爹爹出声,已经自动自觉地履行了自己身为保镖的职责,一言不发地站在他和霍炎希之间,双手环胸眼神警惕地看着霍爹爹,出于职业的敏感,她觉得霍爹爹一定在谋划些什么。 梅琳灵扯着顾洛凡的手臂,首次表现得这么亲昵,她踮起脚尖,轻轻凑近他的耳朵说着悄悄话:“顾洛凡,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这么生气的你。”完全地将一旁很感兴趣看着自己的顾爸爸当做空气。 风然闲不情不愿地站到了勾月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么美艳的中年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是被她询问道:“你是第几个?” 风然闲眉一挑,什么第几个?她的疑惑在勾月仓促的回答下瞬间清楚了,只见勾月有些无奈地对自己向来多疑的母亲说:“不是,你误会了!我与她……”想说没什么的勾月本来感觉他与风然闲并不能说没什么,却又怕她遭受到自己变态母亲的非人折磨,于是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与这位小姐不过是邻居,我们之间没什么。” 没什么?!风然闲顿时怒火中烧,她都已经……已经和他……那个了!他还敢说没什么?!想罢满脸怨气看着勾月。 勾月看得她这个表情,猛然发觉也许她的内心与她表面显示出来的状况不一样,霎时开始了偷着乐。 然后律暮人看了看司空麻升尚有些许红肿的脸颊,看着还是一脸气冲冲的司空老大,说了一句:“我不认同你的一番说辞,我觉得,他们完全有权利想要干自己的事,而且,别人怎么认为是别人的事,他们知道自己是黑还是白,那样就够了。” 此话一出,满场已经是压抑的气氛又更是压抑。没有人想到律暮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对着黑道上闻名已久的夜期老大说出这么一番不同意的言辞,这个行为可不比指责一位君王来得简单轻松。 司空麻升意会到律暮人说了什么之后,只是微微一皱眉,将律暮人拉到自己的身后,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与司空老大有过多交集。 司空老大当众被反驳,只是眯了眯眼睛,用一种带着危险性的目光看着律暮人,然后笑得很是柔和。 这个表情一出,男士们瞬间警惕了起来。 只见司空老大看着律暮人,忽然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麻升的谁?” 怕他对律暮人会做出什么事,司空麻升顿时大喝了一声:“她是我的同学!” 同学,仅仅是同学么? 司空老大只是笑了一下,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然后,在众人的屏息警惕中,勾妈妈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烟,点着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地在这个时候响起,只见她轻轻吐出了一口烟,在那袅袅的烟丝中她的神情懒懒散散却又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我们需要重新教导一下孩子们,什么叫做礼貌。” 此言一出,男士们立刻将站在自己身边的重要的人一把护住。 然后在女士们“惊讶”的目光中,一直在一旁站立着的那些人,纷纷上了前,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 凌老爹面色阴鸷,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成长。” 此言一出,那些人便是开始了行动。 “那么……”顾洛凡正欲开口,夏侯冥已经看向他了。 “至于顾夫人,依然一直在为你说话,不过你知道,顾堂主向来喜欢固执己见,今天的事情,顾夫人是不知道的……”想了一下,夏侯冥才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她知道。” 听到他的保证,顾洛凡才放下心来,回答说:“这样就好,你知道我妈,比较爱担心,那样挺不好的。” 夏侯冥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脸不太在乎的霍炎希:“最近霍堂主又在家里开辟了一个新的房间,缘于最近你的曝光率多了很多,与你有关报导的报纸杂志,霍堂主觉得除却一本用于平时看阅之外,还应要备份相应的进行收藏。于是与你有关的影音资料差不多要挤破数据库了。” 霍炎希听得,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抹了抹鼻子,然后说:“那我以后挑选一些值得收藏的给你们送过来吧,别让他乱买东西,我不想赚他的钱。”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当然,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给的就行了。 夏侯冥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一直比较重视的司空麻升,正想说话,司空麻升已经是别过脸去了,这行为表达出来的抗拒让夏侯冥只能无奈一笑。 这小子,还真的是很记恨。 然后是凌枫的声音响起:“我老爸受了点伤,阿冥。” 此言一出,夏侯冥挑了挑眉,只是对站立在这门旁的一些人打了个眼色,马上便是有人懂得了开始进行了相应的处理。他有些惊讶地说:“可还真的是意料不到,原以为又要为你们准备的治疗小组,这次居然用在凌堂主的身上,还真的是让我惊讶极了。”然后他的视线,稍稍扫过了那五个看起来被完好保护着的女人脸上。 她们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是吓傻了,还是真的那么淡定?夏侯冥有些惊讶,为自己的完全无法看透。难得地有无法看透的人存在。 凌枫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声:“阿冥,我的父亲,就麻烦你代为看顾一下。若是有什么事,请务必要通知我。” 听得这句话,不啻于是接受了一个命令。夏侯冥点了点头,“堂主们决定放你们走了么?” “是的,你还要啰嗦什么?该说的说完了么?”司空麻升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时之间女士们都觉得有些许惊奇,向来待人接物都温润的司空麻升怎么此刻却显得如此难以接近。 知晓原因的男士们不觉奇怪,都表示体谅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对夏侯冥说了句:“里面,拜托了。”然后他们略一迟疑,再回首看看那间房间,还是觉得应该走了,便就离开了。 夏侯冥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踏入那间房中,入目便是一室狼藉。家长们三三两两散于房中,见着他进了来,下意识地走到了另一边的窗前,那里,可以看得见某些人离开的身影。而凌老爹一脸从容坐在沙发上接受着相应治疗。 司空老大见着他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问:“都走了?” 夏侯冥点了点头:“交代了一些事,然后都走了。” 仿佛觉得自己一下子又是苍老了十岁的家长们此刻都觉得有些虚弱无力,他们站在那窗前,看着那十个身影一直从容地走着,忽然,有谁倒了下去。 勾妈妈笑了一下,“凌哥,你还宝刀未老哦,那女人,果然是受了伤。” 接下凌老爹一脚还能完好站着当没事的人,没有多少,她能撑到这时,也算是厉害。 凌老爹听得,只是眉头挑了挑,“他的表现如何?” 顾爸爸笑了笑,“像你年轻的时候那样。看来阿枫是认真的。” 霍爹爹眯了眯眼睛,看着凌枫将梦心湖抱了起来,一时有所感触。“象是不久前他们还是一群小屁孩,今天的见面都各自带了女朋友呢,啧,我想我们都老了。” “老了他们还是小子,从来不能让人省心。”司空老大叹了一口气,扶着额际有些许的无奈。 说到省心,他们一下子想起了司空老大下的决定,都看着他。 司空老大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夏侯冥:“把那些人都撤了吧,以后他们怎么样,我们都不管了。” 没有想到这次得出的是这么的一个结局,向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夏侯冥脸上呈现出一种错愕,他讶然了好久才晓得那个是命令不是玩笑,“这是真的?” 勾妈妈点了点头。 “这太愚蠢了!”夏侯冥下了结论。 霍爹爹摇头一笑,“已经愚蠢了许多年,相信他们一次吧。” 夏侯冥不能理解,“但这完全是冒险啊!” “就算是冒险都是他们要求的。”顾爸爸叹了一口气,“不是经常说我们不尊重他们么?现在就尊重他们看看。” 听他们的回答,明白他们是下定主意铁了心的夏侯冥一时不知所措。 凌老爹才说话:“我们老了,也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的。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我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去到哪里,作为我们的儿子,不能没用。” 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改变的决定,夏侯冥也没有说什么,他只顿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如果这是你们所希望的,即日起,我就撤销一切加诸于他们身上的保护力量。只是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是我们都不能知晓的。” “相信他们吧。”看着他们的身影已经在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司空老大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肌肤里浮现着一种酸酸甜甜的灼热。 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幕情景出现的律暮人一愕,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咬了咬牙,狠狠地甩了司空麻升一巴掌,然后快步地冲上了二楼。 脸颊,在发烫,在不知所措地发烫。 感觉身后传来了他追随着的脚步声,律暮人心乱如麻,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眼看着就要甩到在楼梯上。从后面赶上来的司空麻升长手一伸,稳稳地便是将她扶在了自己的怀里。 心脏的声音,在这个两人无比贴近的时刻,忽然清晰了起来。 “我急躁了点,真的很抱歉。”司空麻升盯着她满是红晕的脸,觉得她是那么的好看,而自己又是这么的轻薄。 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律暮人觉得有些难堪,她轻轻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也不想在他的怀里。伸手推却着他,她想要出去。司空麻升却死死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方才,在哪里,我很开心,又很担心。” 律暮人低着脸,手揪着他的衣襟,不说话。 司空麻升说:“我爸爸打我的时候,你忽然站了出来,我真的很开心。你也有一点在乎我了吗?” 律暮人抬起头,看着他,双眼里闪出惊讶,看起来是因为他的话语,因为她在乎。 司空麻升见得,心情大好,伸出手,在她光洁如玉的脸蛋上游走着,指尖带着怜惜的感觉在上面游走着:“可是我又担心。” 然后是静默,长长一段的静默,间中只有无言的注视。 律暮人忍不住,开了口问道:“你担心什么?” 司空麻升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忽然很没用。他苦笑了一下,收紧了抱着她的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内,然后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怕啊,若是老爸们下了真格,真的杀了你,我该怎么办呢?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啊。”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啊。 律暮人的眼睛里浮跃出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句话,谁曾对她说话的,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那双慈爱的手曾经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爸爸最爱暮人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于爸爸来说,世上只有一个暮人,永远的,独一无二的暮人。” 律暮人咬着唇,眼里迸发出浓重的湿意。 司空麻升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看着她,微微发愣。 “这世上只有一个暮人。”含着泪,律暮人吸了吸鼻子,盯着眼前的司空麻升,忽然笑了笑,又像在询问:“是吗?对你来说,是吗?” 不知道她怎么想哭,司空麻升伸手捂去她脸上将要流溢下来的泪水,然后很是温柔地点了点头,“是的,对于我来说,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的。” “没有骗我?” “没有。真的没有。” 伴随着她忽然绽放的笑容,和低下来靠着自己胸膛的举动,那一个瞬间,司空麻升,感觉自己,仿佛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 嗷嗷嗷嗷嗷嗷!!!小阿麻与暮人终于有了小小的实质性的进展了~~~~~~*** 将已经打开多时的窗合上,怕梦心湖受凉。山间的夜晚,冷意在身边萦绕着,忽然觉得有些许冷然,忍不住飘出窗外的视线触及到一道属于勾月的孤寂身影时,凌枫有些许的担心,本想迈出去找他看看的脚步,在见到风然闲缓缓向着他走去的身影时,已经自动自觉地停了下来。 看来,他也已经找到了可以陪伴他的人了呢? 这一次小小的搬家,竟然是搬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遇到了一些可能一生都遇不到的人,凌枫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于是忍不住转过身,看看那个应该还在熟睡中的人,却发现,梦心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血色已经缓缓地在她的脸上恢复过来了,凌枫赶紧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然后说:“心湖,你怎么了?” 梦心湖伸出手,触摸着他脸上还没有处理的伤口,有些担心:“你怎么就只顾守着我,都不照料一下自己的伤?” 凌枫答得简单:“我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我担心你都来不及了。”话语简单直接自然,让梦心湖感觉到一种满满的被珍重的温暖。 她笑了笑,挪了挪身子,拍拍旁边,说:“我想找个宽厚的胸膛靠一靠,你愿意上来么?” 凌枫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忙是脱了鞋子与外衣,一坐进去那个带着梦心湖温暖的被窝里面,梦心湖的双手便就伸了过来。 她以一种女人抱着男人的姿态抱着他。轻轻地把头贴在他的心间,然后以最轻松最柔软的姿态闭着眼睛,温度,便在相拥间来回地温暖着对方。 忍不住地,他伸出手,轻轻地来回抚摸着此刻乖巧柔顺地贴在梦心湖肩膀里的头发。这种触摸带来的感觉让人安心而舒适,梦心湖淡淡地笑了一下之后,才又抬起头,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直接说出这句话,凌枫有一瞬的错愕,但见她已经抬起了头,还是一脸笑容,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凌枫低下头,吻了吻她有些冰凉的额头,才回答:“我也知道,你是不想告诉我的。” 知道他这句话代表纵容自己,梦心湖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直了直身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默着不说话,思绪轻轻飘远。 带着血的红色的过去,充满着腥臭味让人作呕的过去,就那样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 许久没有出现的泪水,在眼眶徘徊着,梦心湖没有给它们留下的机会。 梦心湖绝不容许。 她只能笑。 尤其是在凌枫的面前。 许久,才开启嘴唇,轻轻地说:“凌枫,我有着很不好的过去。” 虽然微笑着,却还是能感受到,她笑容下的悲哀。 “那是我,绝对不想你知道的过去。”她微微红着眼睛,声音里淡淡地有着一丝哀求。“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永远不要问关于……” “关于什么?” 梦心湖哽咽着,闭上眼睛缓和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关于我以前的事。” 怜惜地将她抱紧,感觉到她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凌枫心里有些痛,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安慰她。“心湖,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现在很后悔的,我不应该,我真的不应该出手。” 暴露了自己。 “心湖。”他的声音很严肃,“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 梦心湖摇着头,“我知道我不应该在那一天吻你,我知道我不应该答应跟你在一起……” “心湖!”感觉到她开始有些凌乱,怕她会不知所措地想要放弃自己的凌枫紧张地握上了她的双肩,将她稍稍拉离自己的身子,然后看着她已经是红红的眼眶,满是担心满是怜惜地说:“心湖,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 “喂喂!”梅琳灵抗议,“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也不想跟你有那种关系!” “知道了,别人的妈妈!”顾洛凡拉过被子盖住她们,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眼睛,笑了笑,“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时会暖一点而已。” 梅琳灵点了点头:“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顾洛凡坏坏一笑,凑过脸去贴着她的额际:“你想我对你做什么!” 梅琳灵一巴掌挥去,瞬时清脆的一声“啪”响起,“我想你去死!” “哈哈哈!”顾洛凡朗笑了三声,又将她抱住:“我想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孝。” 没想到梅琳灵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你是一个好人。” 你是一个好人这句话,霎时让顾洛凡心里担忧了起来,这个梅琳灵真的是迟钝到了一定的境界,绝对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够不够的家伙。 “你不适合那一个世界。” 那一个世界? “我真的很喜欢你,顾洛凡。” 顾洛凡脸一红,这算是表白么? 梅琳灵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给予顾洛凡怎么样的误解,只是自顾自地说:“我看你的书的时候啊,就在想着,这个男人,一定是很特别的。” “我有让你失望么?” 抬起头,梅琳灵努努鼻子,“非常失望!”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娇挺的鼻子,“梅琳灵,别逼我化身为狼!” 拨开他的手她道了句:“认真点啦!”忽然脸上又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虽然有时总觉得给你气个半死,可是我又会有一种很开心的感觉。” “哦!你是被虐狂。”听得她的话语,心情大好的顾洛凡,管不住嘴巴。 梅琳灵竟然没有与他计较,她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看着天花板的灯,脸上笑意未曾减退,“我有时会觉得很开心的,我认识了别人没有机会认识的顾洛凡,我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顾洛凡。虽然你是个变态。” 顾洛凡眉一挑,伸手呵她痒,听到她咯咯的笑声,心情大好,“我真的是变态么?” 挪正他的手,梅琳灵难得的神态认真,“别闹了,顾洛凡!”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顾洛凡也就安静了下来。 “你是个好男人。” 顾洛凡眉一挑,敢情她在派好人卡? 果真。“你一定会遇上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我……不适合你。” 顾洛凡只是笑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们做很好的朋友好不好?” 扶扶滑了下来的眼睛,顾洛凡笑得更是璀璨万分,他拧起了梅琳灵的脸蛋:“小胖妞,你知道么?我忽然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觉得,你这辈子!做定我女人了!”后面的语气,竟然陡地凶狠了起来! 一手将她扯进怀里,拿过床头柜上摆着的一本书,以无比准确的角度朝着电灯开关一掷!嘿!噼啪一声,室内再没光明。 被被子蒙着头的梅琳灵呀呀大叫着,顾洛凡却只是抱着她,笑得奸诈:“夜深了!好朋友!咱们一起睡觉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7章 番外一千一十七 我的邻居很麻烦7 “霍炎希你想要干什么……”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忽然行动起来的手带进了他的怀里,怔忡间背脊上传来了被抚摸的感觉,蓝茵杏刹那脑海一片空白。 细嫩肌肤上有绒绒凸起,告知霍炎希那些疤痕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是虚假的。 忽然心里很不好受。霍炎希的面色上,露出一抹阴鸷。“男人婆。” 听他出了声,感觉这种怪异的氛围应该可以停止了的蓝茵杏嗯了一声,却又在下一刻彻底地面红了起来。 因为霍炎希正在她的耳边呵着气,并且以一种极其魅惑的声线在说着话:“不要再当保镖了。” 不要再当保镖了? 他要说的是这些? 有些惊讶的蓝茵杏拧转了头,想要看看霍炎希的表情,想要知道他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却忽然地迎上了他的双唇。 于是就那样地被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之上,下颚被轻轻挑起,双唇被温柔地覆盖着,灼热的感觉,自辗转缠绵间氤氲着眼前的一切。张着的眼睛明明清晰地能看见霍炎希的脸,眼前却忽然弥漫起一阵雾意模糊了一切。 肺部的空气在逐渐的流逝,四肢疲软了下来,蓝茵杏一瞬间有些许的失神,到意识再回复清明的时候,她又被翻转了过来,底下是想来柔软的被褥,背上,有一个温暖宽厚的手在搓揉着传来痛感的伤处。 刹那间分不清现实,蓝茵杏只能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药酒的味道,是那样地让人觉得心安。 恹恹地,欲睡。 “霍炎希……”带着沉重的鼻息,她忽然叫了他一句。 依然在为她按摩的霍炎希看着她侧躺着露出的脸,看得倦意在她的眼底浮现,他俯下身子,贴近她,说:“睡吧,你累了。” 累了?蓝茵杏揉了揉眼睛,再翻起身子,看着霍炎希撑着在自己上方那么地有压迫感,忽然有些娇憨地笑了笑:“嗯!我应该是累了……不然不会有幻觉……”说罢又是整个人趴下来,只给霍炎希一个光裸的背脊,“应该是的。” 幻觉?霍炎希顿时很感兴趣,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边,说:“什么幻觉?” 将要进入梦乡的蓝茵杏意识不清,却又诚实地含糊说着:“有够白痴的……幻觉……好像又给你亲了……好像忽然觉得……觉得你也是个男人了呢……” 你也是个男人了呢…… 霍炎希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不男人呢?正要说话,又是见得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直直盯着自己。 还有什么要说? 蓝色的眼睛里霍炎希的脸充满了好奇,看得蓝茵杏心情大好,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只是咕哝着一句:“……你放心吧……我签了契约的……我一定会……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看着她慢慢闭上的眼睛,知道今天她已经是累得很的霍炎希也不想打扰他,他只是在她的身边趴下,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口中默默念着一句:“好好保护我么?” 伸出手将她抱起来,转成仰躺着的姿势,修长而又健美的身段,在此刻毫无防备地展示了出来。 霍炎希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手贴上了她的脸,不断地在回味着方才她说过的话语, “保护我?傻瓜。”贴到她的耳边,霍炎希轻轻地笑着:“我能保护我自己的。若果你真的想要保护我的话,你就更应该好好爱惜自己。”沉默地凝视着她好一会,霍炎希才又说道:“做个简单的女人吧,好不好?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冬日的夜里,一切万籁俱寂,淡淡地,霍炎希知道,自己已经许下了一个至今为止,最诚重的一个承诺。 “年轻人的世界,就让年轻人相处吧!风小姐。”勾月淡淡一笑,臂弯却牢固如铁,风然闲挣不开。 “放你的狗屁!什么年轻人相处!要是暮人有什么事的话!那该怎么办!”说罢起飞脚,想要将勾月踢到。 勾月险险闪过,因为抱着她,重心一个不稳,两人纠缠着便向着石凳一侧跌下,落在柔软的草丛上。 软软的并没有受伤,只是些许凉意侵袭,终究是不舒服的。 勾月在跌下的时候翻了一下身子,用自己的躯体当肉垫,风然闲压着他,身上曼妙的曲线因为重力的关系此刻正与他紧紧相贴。 一瞬间两人又想起那一次,都不自觉地面红了起来,风然闲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你没有想到什么地方去吧。” 听她这一句,知道她已经想到那里去的勾月心情顿时愉悦无比,他只轻轻笑了笑,然后说:“什么地方?”知道他又在嘴上讨自己的便宜,风然闲一巴掌拍向他那张可恶的脸,然后站了起来,头也不转地离开。 看样子应该是上楼了。 生气了吧。 勾月摇头叹息了一声,看向石凳下面摆着的啤酒,伸手过去捞了一瓶过来,打开又是一喝。 嗯,有些冷,却又热热的,真是奇特的感觉。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柔和的灯光,将他坐着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微微的光线传来了暖意,他转过头一看,是风然闲的房间,打开了的窗户里,依稀可见她的身影呈现在飘飞的窗帘下。 勾月只看一下,便是转过了身,看着手中的啤酒瓶,有些苦闷的笑:“长夜漫漫,看来只有你与我作伴了。” 喝了一瓶又一瓶,手中的酒满了又空,勾月双眼迷迷茫茫,只有那从风然闲房里透出的灯陪着他,却也拉长了他的寂寞。 恍恍然像是听到谁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勾月转过头一看,穿着睡衣裹身的风然闲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勾月笑了笑站起来,不知道是否酒醉的缘故,此刻的风然闲看起来真的是诱人得紧。“风小姐,这么夜……”“你怎么还不睡?!”风然闲开门见山便是问了一句。 一直在窗子的后面观察着他的一切,想着要是他进去了那边睡觉她就能安心睡眠了,却怎么也等不到他从那草地上移动半分。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地上的啤酒罐喝了一瓶又一瓶,风然闲忍不住走了下来,看得他都已经冻红了脸还不回去,真的是想不透。 “酒喝够了,回家睡吧!”说罢转过了身子,风然闲听到温暖的被窝在呼唤她的声音。却在起步的时候听到屁股落地的声音。风然闲一怒,转过身子,勾月果然又在那里喝起了酒。 “喂喂喂!”风然闲忍无可忍,走了过来揪着勾月的耳朵,揪得他哇哇叫:“你是不是要我打晕你然后抬你回去啊?!” 爱喝酒也有个限度好不好!现在是什么状况?多夜了?多冷的天?真要命! 勾月很是享受被她揪着耳朵的感觉,只是乐呵呵地笑着然后说:“我也想回去啊。” 听得这句,风然闲更是生气,“想回去就回去啊!难不成对面有鬼会吃你?!”“这个没有。”勾月一脸认真。 风然闲忍无可忍,“那就给我滚!”说罢放手,推搡着他,他却死赖着,纹风不动。 定力十足,稳如泰山。 风然闲无语:“你到底想怎么样?” 勾月说了一句让风然闲无力的话语:“我没有带钥匙,风小姐。” …… 没有带钥匙?什么叫没有带钥匙?!出门要带钥匙这是常识好不好?都多大的人了! “按照我方才一览二楼的窗户,得出结论是:洛凡已经强行逼迫梅小姐与他一起睡觉了。因为在灯关了之后窗帘有扯动的情形发生,梅小姐最终不得不因为在打斗中输给洛凡而乖乖陪睡。炎希已经成功将蓝保镖哄入睡眠之中了,因为方才我从窗子里不经意看到炎希强吻蓝保镖致使蓝保镖缺氧,然后他们双双倒下床没了踪影。梦小姐与阿枫的房间只开了一会儿的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着令人害羞的事情。而阿麻,方才已经在小律同学的房里睡着了……”见得她铁青了脸色,他赶紧道:“没事,分开睡的!” “你怎么知道!”风然闲的声音,接近咆哮。“这里看不到暮人的房间!” 勾月神色认真,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阿麻习惯睡觉之前给我发一条短信。” …… 一阵冷风轻轻吹过。 风然闲顿感脱力。 那现在怎么办? 勾月依然在说话:“除非我是活腻了,才去打扰他们。” 说罢他又要坐下。 不放心他在外面过一夜的风然闲揪着他,道:“你进我们的客厅睡觉去!” 勾月却一口回绝:“不!” “不?”理由是:“做厅长是男人一生最大的耻辱!” …… 风然闲真想一脚将他踹死。 勾月却在这时贼贼地笑了:“不然,风小姐你也让我到你的房间睡觉去,充当一晚护花使者……” “行!” …… 预想她会拳打脚踢外加一顿咒骂,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落落大方的一个“行”字,霎时之间勾月有些不能接受。 他没听错。 他的确没听错。 下一刻风然闲已经走近他,伸手一个手刀劈下勾月的后背,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他马上又悲剧了。 风然闲一把将已经晕了过去的勾月扛起,觉得他重极了,边向室内走去边说话:“真的是重死了!要不是我要睡觉,还真的不愿意让你这个混蛋进入我的睡房……混蛋!混蛋!我风然闲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 啊!被窝啊!等等我! 就这样,可怜的勾大帅哥预期中能抱着美人香甜睡一晚的美梦,真的是美梦!【暖意融融的冬日(6)】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梦心湖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放在她腰肢上的那双大手并没有滑落下来,而是执着地跟随,她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已经张开了眼睛的凌枫,眼里淡淡地流溢过一种温柔。 “醒了?”梦心湖俯下身子,在他冒起了些许胡渣的下巴上亲昵地吻了一下,对于自己此刻身上不着寸缕并不感到尴尬,她只是笑了笑:“昨晚睡得好不好?” 将她拉入怀中,翻身压下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早安吻之后,凌枫才埋首在她的肩窝,像个爱困的小孩子,说:“一点都不好,像在做梦般。” 听得此句,觉得他很可爱的梦心湖脸上笑意更是深,她微微从他的身下滑开,将他挪正盖好被子之后,才下了床,走进浴室里去。 凌枫见得,说了一句:“不一起洗么?” 梦心湖转过身子,答道:“里面只是淋浴间,没有浴缸,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如此胆大的发言让凌枫受惊不少,他看着梦心湖走了进去,哗啦哗啦的水声霎时传来,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场会醒来的美梦时,向来阴沉严肃的脸庞,在无人的时候,选择不伪装自己地露出了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宝物时的那种笑意。 心湖……心湖…… 想起昨晚的一切,凌枫闭着眼睛,感觉无比的充实愉悦。然而半晌,他的笑容又隐退了。 低低的自言自语的声音便就响了起来:“要保护心湖,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呢。” 对于这一点,他有着清楚的认知。 “我必须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路,怎么做了。” 此话说完,梦心湖已经是淋浴完毕走了出来。一条浴巾包裹着她的曼妙身姿,白皙的肌肤上带着水的感觉,隐约还残留着昨夜的情事痕迹,只需一个晚上,她便从那个温柔动人的女人向着成熟妩媚的女性发生了转变。 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动人。 凌枫忽然心里生出了一个想要将她永远圈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别的男人看她的欲望,半晌他又为自己的这种占有欲感到可笑。 那样太不尊重她了。 梦心湖只是擦着自己的发丝,快步走到那张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说了一句:“我好像突然不认识我了。” 听得她这话,凌枫便是一笑,“是么,你更漂亮了。” 真的是更漂亮了。 梦心湖挑了挑眉,有些不好意思,“你睡一会吧,到了该做早饭的时间了,不然她们起来,会饿的。” 原来她这么早起来,就是为了给她们做一顿早饭?凌枫忽然觉得有些吃味,好像在她的心里,她们都比他重要一般。 梦心湖察觉到他的神色,便是说:“那已经成为我的一个习惯了。你知道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值得她在厨房里面做饭的人存在,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凌枫下了床,走到梦心湖的跟前,伸手将她抱住,“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她们之中的一个?” 梦心湖浅浅一笑,转过身子轻弹一下他的额头,“笨蛋!我不是在不久前,已经请你吃我的饭盒了么?你以为,我的食物,是那么随便能吃的么?” 她可是从那个时候起,已经不小心的,跌了下去。 都是傻瓜啊! *** 蓝茵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放大的美人脸,先是重重地骇了一下,然后才意会得过来昨晚好像是被他按摩按摩按着按着睡了过去的,于是顿觉丢脸。 坐了起来的时候被子滑了下去,蓝茵杏才发觉自己只是穿着一件小背心与一件小裤裤,面色顿时煞白了。 …… 伸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地摸了摸,没有发觉任何异样,并且昨天留下的伤口已经被小心的处理过了,现在一点疼痛感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并没有与他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蓝茵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等等。” 等等?好,他等等,他非常乐意等等。 “怎么了?” “你告诉琳灵,她前些时间约我,我有空,这个周末我们就去看小亚子,老地方老时间见面。”然后便是挂了机。 第一步,赢得有些漂亮呢!晨早的空气清新开朗,啊!顾洛凡的心情无比舒畅。踏着步子他又回到了房里面。梅琳灵睡得正甜,嘴巴吧唧吧唧的样子无比可爱。他笑了笑钻进被窝里面。突然来了一个人分享了她一半的体温,梅琳灵很是不爽,她皱了皱眉,微微张开眼睛,看得是顾洛凡,于是眉毛秀气一拧。 还没睡醒的样子那么娇俏,顾洛凡忍不住又是一亲她的小脸。“怎么样?要起床了么?小笨猪!” 梅琳灵一手推开他的脸,不满地嚷嚷:“不要呢!不要叫我小笨猪!”说罢又伸出手抱着顾洛凡的腰,看着就要睡了起来。 顾洛凡挑挑眉,“一大早的你要诱惑我么?”这个姿势叫人不想着要做别的一些事也是难得很啊。 梅琳灵说出了毫无机心的回答:“这样子比较暖一点啊。”然后她的手忽然摸到了一个比较冰凉的物体,霎时惊醒了过来。 方才隐约像是听到手机响了的动态,还有他在说话的样子,该不会…… 梅琳灵惊了一下,“你刚刚在干什么?” 顾洛凡很是诚实:“说电话啊。” “跟谁?” 顾洛凡一脸无辜:“欧阳华。” 此名字一出,梅琳灵生生从床上跳了起来,尖叫一声:“你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 她这个反应让顾洛凡深感不悦,不过恶魔也只是浅浅地笑着然后说了一句:“我说你累了,不方便听电话而已。” 就这么简单?完全不懂得累了的含义,梅琳灵只是有点狐疑地看着顾洛凡。 顾洛凡对天发誓:“真的!我真的只说了你很累而已!” 他真的没有说谎。不过只是说话的语气,稍稍那么地带上一点意味深长。 “那他说了什么?”将手机收好,梅琳灵又是问了一句。 顾洛凡霎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说,老时间,老地方,见面。” 梅琳灵从他的笑容里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寒意,感觉大事不妙的她拔腿就想走,却被顾洛凡像是拎小鸡一般拎了回来。 扶扶眼镜,顾洛凡道:“老时间,老地方是什么?嗯?让我这个好朋友听听可以么?” ———————————————————————————————— 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没想到风然闲一个转身一转,轻松从他的怀里走了出来,手向着床头的抽屉一伸,将抽屉拉开然后从中抽出三把飞刀,众人只见得三道白光闪过,伴随“唰唰唰”三声,三把飞刀已经是齐齐整整地插在了墙上贴着的勾月的照片上,刀刀直插眼睛。 何其准的刀! 何其狠的心! 何其深的恨! 刹那间旁观的四位男士心里一同摇旗庆幸:好在我没有爱上风小姐。 风然闲神色平静地将身体从发射飞刀状态调整为正常站立姿态,一脸宽容地看着勾月,话语简单:“现在,你明白了?” 氧化钙的她爱他!她是脑袋秀逗了才会爱他! 上一刻还在天堂,下一刻已经置身地狱的勾月不能接受整个人硬直直倒了下去,后面站着的四个兄弟眼明手快地将他接住,三言两语开始了安慰。 司空麻升的话语简单直接:“本来就不可能的嘛!风老师怎么会爱你!没事的!误会而已!” 单纯的司空麻升不知道这句话能在瞬间插得勾月的心鲜血淋漓。 “呜!”勾月哀叫了一声倒在老大哥凌枫的怀里哭泣着。 凌枫向来不懂安慰人,于是很是男人地说了很是男人的话:“哭什么哭!大男人地!脸丢了就丢了呗!咱们又不是外人!来!男人一点笑一笑!” 此刻一点也不想做男人的勾月杯具地转过身子抱着向来比较“女人”的霍炎希柔韧的腰寻求安慰:“炎希……我疼……” “噢噢……”霍炎希拼命向着以前自己曾经扮演过的母性泛滥的角色,轻拍着勾月的背脊,“没事的没事的!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是吧?谁没有犯傻的时候呢?是吧?” 一句一句都在提醒他到底有多傻有多错,忍受不了的勾月又从霍炎希的怀里逃了出来,双手捂耳,拒绝听的样子,可怜兮兮极了。 让一旁的风然闲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顾洛凡却含着一抹狭促的笑意,走到勾月的跟前,说:“阿月。” 勾月看着他,眼睛红红的。 “啧啧。”顾洛凡拧了拧他的鼻子在哄小孩般:“你知道么?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勾月眼睛重重一张!这也是! 风然闲眼睛狠狠一瞪!这都能?! 下一刻勾月就立马原地满状态复活,一脸笑得自信笑得快乐但是落在风然闲的眼里就是笑得猥琐笑得yd。 “没关系的,小然闲。咯咯咯。”勾月此刻心里只想着一样东西。“我有很多时间让你去明白,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 清晨八点半的时分,郊区的一座双层小洋房里,忽然传来了撼动天地的悲剧的一声: “氧!化!钙!我!不!要!”听得这句,安心了的梅琳灵索性也不走了,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等着顾洛凡,笑了笑:“你早说嘛!害人家那么担心!你这人就是坏!” 还差数步就追上她的顾洛凡此刻说了一句话:“别说我不提醒你,让我逮住你了的话……我们就那个那个!” “啊!” 清晨九点钟的时分,郊外蜿蜒的山路上,顾洛凡与梅琳灵之间的第一百零一次追逐战,正在热烈上演。 而那边厢的小洋房,八对男女依然热热闹闹的。 律暮人一身汗感觉很是难受于是洗澡去了,司空麻升在厨房里与梦心湖一同忙着。 “暮人一般喜欢吃些什么?”看着梦心湖的巧手之下弄出来的食物样子看起来无比的美味,司空麻升也忍不住想要弄弄,在此之前,便是要摸清律暮人的爱好。 明白他在打着什么心思,突然觉得律暮人很幸福的梦心湖笑了笑,耐心非常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暮人一般比较喜欢清淡一点的东西。”见得他一脸认真地在默默记着,梦心湖忍不住说道:“你对暮人可真的是好。” 司空麻升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然后说:“哪里,对她好是应该的。” 喜欢一个人,对她好,绝对是应该的,司空麻升是这么认为。 梦心湖点了点头,忽然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是,暮人,也许不需要这样的你。她需要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你。” 不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司空麻升看着她,愣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也只是笑笑:“我想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梦姐姐,我会努力的!”他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坚决,“我知道我是必须比从前更坚强才行。” 一瞬间梦心湖想起了昨夜凌枫的话语,再看司空麻升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了那么的一种感觉,似乎他将来,也会成长为凌枫那般的男人。 那一定是很有趣的状况。 还想要继续说说话,忽然听到了汽车停止的声音,知道凌枫回来了的梦心湖在围裙上抿了抿手,然后出去为他开门。 凌枫提着大袋小袋的,对着梦心湖一笑:“梅小姐在外面让洛凡欺负得很惨呢,你不去帮帮忙?” 梦心湖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琳灵会将顾先生整的更惨。” 听得这句的凌枫顿了一顿,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东西已经让梦心湖给拿走了,他讪讪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立刻跟着她走了进去厨房。 司空麻升正在调味,见得梦心湖进来了,笑了笑:“梦姐姐,你来尝尝。” 勺起点点的粥放在味碟上,梦心湖吃了一口,“还可以。” 听得还可以便是感觉美滋滋的司空麻升立刻道:“我上去叫暮人下来吃早餐。”便知情识趣地不做电灯胆选择离开。 凌枫也不说什么,两人默契非常地开始摆放好早餐。 不一会儿气鼓鼓着腮子的蓝茵杏走了进来,神色认真地看着凌枫:“凌先生,我想先跟你备报一声,若果受保护对象一直锲而不舍地对我进行性骚扰的话,我完全有权单方面终止合约。这一点在我们的合同书第七大项第八小项那里有了说明。” 凌枫听得,看着蓝茵杏认真非常的面色,道:“炎希怎么你了?” 蓝茵杏答得认真正经,“我不认为我洗衣板的身材有什么好挑剔的,我拒绝报读丰胸班这个行为难道不合理么?” 正在尝着豆浆味道如何的梦心湖狠狠地呛了一下。 凌枫挑了挑眉,正想问霍炎希在哪里,大厅里已经传来了霍炎希兴致盎然的话语:“喂喂!男人婆!你若不想试试这个七天见效的课程,觉得太快没有安全感的话,不如要这个十五天一期的课程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挺不错的,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将围在腰间的围裙一脱,凌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顷刻间客厅里传来了霍炎希的惨叫声:“阿枫……阿枫……你干什么!……嗷嗷……” 然后是拳打脚踢家具位置转移的声音。 厨房里面梦心湖与蓝茵杏大眼瞪小眼,梦心湖哭笑不得。“看来霍先生很想你能女人一点呢。” 完全明白霍炎希在打着什么主意的蓝茵杏此刻只是对梦心湖的说辞感觉惊讶,她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嗫嚅着:“心湖,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 把煤气灶上的火关掉,梦心湖看着面露错愕的蓝茵杏,说:“我知道什么?茵杏?” “你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你知道暮人只剩下一年了啊。” 梦心湖走近了蓝茵杏,淡淡一笑,伸手握着她的双肩,“然后呢?又怎样?” 蓝茵杏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你与凌先生不过是逢场作戏……” “将来的事情谁晓得呢?”梦心湖只一句,便就简单的堵截了蓝茵杏的话语。 然后凌枫边松着手筋便扯着因为被揍一顿所以看起来有气无力的霍炎希走了进来,说:“差不多九点半了,早餐也应该吃了。然后,该干嘛的干嘛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8章 番外一千一十八 爱的呼喊 爱しあって、伝えあって もっとそばで感じたいの。 love letter from my heart love letter for your smile 打ち明けたいこの思いを。 —— boa 《love letter》确切一点地来说,从初中开始因为邻居的关系互相认识,从那之后的全部学生时代一直都,在一起。 要‘感谢搬家’这种荒唐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过,毕竟如果爸爸不调职的话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记忆中的明彦是完全很模糊的形态,那确实也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自己的水手服也好,明彦的歪领带也好,这些都是以前琐碎的细节,而晴美在这几年间能够真正并且唯一确定下来喜欢上明彦的理由,大概就只因为上面的那件事。 朦胧的少女情怀,好友对自己的归纳总结,晴美并不大力去否认。 毕竟在那个时候的明彦除了有过人一头的身高,容颜的确是比较清秀也且能让女孩子可以遐想的类型,所以在突然的第一次照面之后,晴美呆在原地才明白原来有一种叫做「喜欢」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拉拢着她与少年的距离。 念上高中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告示板上拿着准考证号码一个一个对过去,心里其实忐忑的上蹿下跳,不是害怕看不到自己的名字,而是害怕看不到‘宫本明彦’这四个字。 紧紧握着手里的卡片,晴美微微举过额头闭眼祈祷,在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准备去偷看结果的同时,耳边的声音着实把自己吓得跳了起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呢,”明彦左手反提着背包搭在肩膀上,“像个白痴一样。” “什么?!”晴美放下手朝明彦看过去,发现仰头的角度又得抬高了。 “啊真是烦死人了……”看见女生握在手里的准考证,明彦皱起眉往告示板上瞄了一眼之后,抓了抓头发,“怎么连高中也要跟下川你在一起啊……烦死人了啦你别老是粘着我啊!” “谁粘着你了?”晴美跟上去想要理论,才发觉男生已经跳开刚才的话题架起自行车,朝自己拍了拍后座。 “喂,”明彦昂了昂头,“载你回家好了。” 这是初夏。 虽然说是夏天刚刚开始,但温度已经暖热得如白开水一般散发着蒸汽,包裹着自行车上的两人。 一开始硬是不肯把手搭在他的腰际,直到男生火起来,“你不要命了啊!” 之后平缓地沿着回家的小道上移动。 晴美有些小小地庆幸明彦是背对着自己的,所以不会让他发现心跳与发烫的脸颊。 虽然说之前也有过似是非是的拥抱,但那大多数都是明彦主动搭过自己的肩膀,在旁人看来男生此时的潜台词并不是“我喜欢这个女生”这样浪漫,相反地好像“她是我哥们”更加确切一点。 夏季的微风吹起自己的头发,晴美悄悄地把脑袋贴在明彦的背脊。 少年因为蹬车的一起一伏而微微摇摆的后背渗透着体温,暖热了晴美的发丝。 盛大而强烈的暖热。 晴美闭起眼睛轻轻呼吸起来。 仿佛能够通过匀称的节奏就感觉到明彦的血液流动在全身,无论是绕在他腰际的手臂,还是贴在他背脊的额头,此时此刻都渗透到自己的肢肢节节,对方的体温通过奇妙的方式布满在自己的皮肤表层,炽热到每一处。 那一时候晴美小小地祈祷过如果家里离学校的距离再远一点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既不暴露自己暗恋的心境,又可以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与明彦拥抱过这么一段时间。 尽管他是不会承认这种狗屁拥抱的。说起来从那以后就是最后一次了,关于自己能够坐上明彦自行车后座这件事。 如果初中毕业的假期那是第一次的话,到现在为止也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自己的预感是相当准确的,大概也是女孩子通有的第六感吧,上了高中之后两个人的距离也是这样越来越远,毕竟少年少女都已经到了懵懂的年纪,所以如果像之前那样伸出手说“今天一起回去吧”会变得非常奇怪。 一起回家会变得非常奇怪。 一起在周末去游乐园也会变得非常奇怪。 只要是两个人单独地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奇怪吗。 明彦是这样认为,但晴美却不这么想。 “这么喜欢他的话那晴美去告白好啦……反正追宫本的女孩子这么多,也不多你一个啊。” 这样的话已经从朋友那里听过了不止一次。 想要告白的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之前就被拒绝了。 大概是发生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心痛呢。是从明彦的死党那里偷听到说他喜欢吃鳗鱼饭的。 晴美于是就真的傻乎乎地决定每天放学之后不惜换乘三趟公交巴士,跑到远在郊外的奶奶家里开始学起来。 和爸爸说了谎是要“补习”,但其实妈妈什么都知道,也没有打击女儿的迫切心情。 “学一学料理也好,反正以后是要用到的呢。” 在这一段学习过程当中因为刀子太快而切开了手指,放了太多酱油呛得自己不停地咳嗽,煮的米又半生不熟害的她光跑厕所就耗尽了半天的力气。 但还是多少有一些成果的,在第n+1次的失败之后,晴美几乎真的不报什么希望地把盘子递到奶奶的面前,老人家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口送进嘴里咀嚼过后露出的表情,是欣慰又欣喜的。 “完全合格了哟。” 但结果却不是晴美想像得那样完美。 看过的漫画书上不是都这样安排的么,一旦单纯的女孩子亲手做了爱心便当递到心仪的男孩子面前,不管再怎么说都很难去拒绝了吧。照理来说至少也会试着去交往一段时间吧。 只是明彦不知道是对这方面比较迟钝还是他天生就是小恶魔类型根本不搭理她这一套。 看着眼前的男生一口一口地说好吃好吃,晴美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吧。 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尽管手心里因为紧张而冒出冷汗来,她还是一咬牙,该说的总归要说的。 “明彦我……我有话跟你说……” “啊?”放下筷子,口里塞满了鳗鱼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什么啊?” “……” “什么事?”语气稍微严肃了点。 “你知道那个……”晴美注意到男生向自己投过来的目光,晒得脸颊开始微红,“就是……女孩子给你做便当的话你会怎么想啊……” “哈?”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疑问词,“什么怎么想啊?” 男生莫名地看了看饭盒里的菜,瞬间恍然大悟起来,“啊……很好吃!没想到你还会料理,以前小看你了。” “不是啊……”有些急躁起来的晴美抬头与明彦的目光撞个正着,又迅速避开低下去,“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想问……明彦觉得……觉得我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呢……”这种话晴美还是第一次说出口,句号之后就开始觉得太露骨羞涩起来。 “诶?”果然有点吓到对方,明彦咀嚼的下颚顿在那里。 那个时候晴美要是会料到结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告白也好爱心便当也好,放在明彦的身上真是蠢得不得了。抱着篮球从其他场地路过的男生们,吹着口哨朝明彦打着响指。 其中一个还大胆地走过来挠挠他的头发。 “哟,宫本。”好像是c班篮球社的朋友们,“真是不错啊……”别过头去在明彦的耳边低语着些什么。 陌生的男生眯起眼睛时不时朝自己这里看过来的坏笑,让本来已经很尴尬的晴美想要找个地方钻下去。 指甲掐着制服的裙摆,深深地陷进去。 “哈?!”推开身旁的男生,明彦像是听到什么刺激一样地猛然站起来,“乱猜个屁!我和下川?怎么可能!” 乱猜个屁。 我和下川。 怎么可能。 十二个字,三句短句,简单明了的一个意思。 就好像是重磅的字母一样,硬生生地砸在了晴美的身上,疼痛与惊慌瞬间穿透脑海。 女生脑袋里轰然作响的明彦清晰的声音,依然在她周围绕来绕去,心跳顿时加快,红透了面部的脸颊。 与朋友打趣完的明彦没有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任何异样,不知趣地笑嘻嘻坐下来,捧起饭盒刚要夹好一块鳗鱼肉送进嘴里,却被晴美猛地抽掉了筷子。 “喂!”不满地回头想要质问。 “做什么?”晴美干脆连明彦手里的饭盒也抢了过去,起身离开之前像是要报复似的嘀咕着,“……混蛋。” “哈?!”听到这种词汇终究是要爆发的男生果然爆发了,站起来的时候超过自己肩膀的距离又增加了,“下川晴美,你说什么?!” 当然这件关于晴美向明彦告白的往事到这边并不算告一段落,只是接下去的结果都可想而知。 虽然两个人没有严重到要打起来的地步,但晴美的愤怒与委屈的确是当时明彦所看不到的。 自己是为了他才傻乎乎地跑到奶奶家去学料理的,手指是因为他所以才有刀片的伤口的,就连拉肚子跑上跑下地弄到筋疲力尽还是因为他才那样。 当然这些晴美都没有来得及跟明彦说明,女生那个时候单纯地以为暗恋的男生可以像漫画中的主人公那样温柔地理解一切,安静地吃完鳗鱼饭之后也是主动来问自己有什么话要说,自己然后在这个时候才会细细地把学做料理的辛苦过程倒给他听,就算不问自己有话要说,至少也要抱一抱安慰一下吧。 哪怕是笑着说一句‘辛苦了’也好啊。 而明彦那个时候的吃相的确不敢恭维,撇开这个不去说竟然在无视自己的真心之后又甩给了她那三句要命的话。 这不就等于是,在没有告白之前就被拒绝了么。 那么先前晴美所骄傲的那些自己比别的女孩子多有的先天优厚条件,像是‘小时候的邻居’,或者‘与他相处了好多好多年了’这种,一样也不管用了么。 想到这里就是很生气。 ----------------------end of story-----------------------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39章 番外一千一十九 那个为你埋葬全宇宙星光的人 瞄了眼括号里的乱玛,发现原来baidu鄙视纯省略号。 >>> 所有故事的开始,都应该有这么一场洁白的雨。 啪、啪、啪。 微微的细雨轻轻地敲击着窗户,发出了很温柔的声响,像是在柔柔地亲吻着玻璃。 大厅里,穿着红色长裤白色t恤的少女安静地坐在长桌靠右的地方,看着面前拥挤的人群。 族恒就翻着本子,和同伴站在人群以外,窃窃私语。 这时,这场读者见面会正进行到“猜猜谁是谁”的环节上,七个性别不同个性迥异的人或俏皮或可爱或文静或优雅地坐着,台下的人正忙着把他们和“校园疼痛写手”“古代凄情写手”等称号对上。台上的另外六个人几乎都是在眼神明亮地看着周围,因为第一次出席这种见面会而激动得脸色泛红。只有她一个人,既不冷漠,又不热情地在末端转着一只笔。 突兀的让人不得不疑惑起来。 明明是只能勉强称得上好看的脸,气质也不突出,甚至连笑容都吝啬给一个,却偏偏让人觉得特别。 她十几岁,表情很淡,成熟的不像未成年人。 族恒眯起了眼睛。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正巧她也侧脸看向这边,眼神交汇了那么几秒,她就露出了很清澈冰凉的笑颜,眉眼好看,唇微微抿起就有些骄傲地拒绝了所有的好意。然后就又转头看向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了。 族恒觉得,那个笑容有着很深的含义。 可是他参不透。 然后那个猜猜谁是谁”的结果揭晓。名为vc的少女站起了身,很简单地说了句“我是vc,写悬疑的”就又继续坐着了,依旧一幅恬静的样子,下巴尖尖,不知道是天性沉默寡言,还是因为最近忽然流行起来的非主流。然后她就侧着身,握着笔慢慢地在小粉丝的书上画起了q版动物,偶尔遇见强烈要求签名的,她就轻声道歉,说对不起,我在国外生活,中文写不好。 可是这样的她,怎么看都不像—— “那个vc不就是……”同伴低低地开口,“她从国外回来了?” “一看就知道了。没回来你现在看到的那女生是什么?活见鬼了啊你。” “反正她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对吧。” 站在台下,族恒挑了挑眉。 “……她回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vc回来的第二天,她的妈妈消失了。 哪怕是巧合也值得探索。 手里的档案被翻出哗啦啦的声响,淹没在人群的喧哗中,细不可闻。 由始至终,少女都很安静地坐在台上,表情如老僧坐定,没有一丝不耐烦,却也没有丝毫的期待。甚至当一切都结束后,她最后朝族恒看去的那一眼都是很淡的。 那么淡,却像个硕大的感叹号,砸得族恒有些失神。 她在她单薄的好看的十五岁里长成了一朵未曾盛放就已经暗香逼人的花。 第一次遇见,就发生在这样的有着很多雨水的漫长盛夏里。 他对自己说,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么,她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垂下了眼睑。窗外劈里啪啦的雨声更大了。>>> 隔壁的人忽然要搬家,刚教训自己的孩子“省得隔壁家的大毒枭来……快点,就知道那家人不是什么好货色,正常人会刚搬来就给别人送吃的吗……” vc正好要倒垃圾,刚推开门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们就呆了呆,立刻埋首加速了手里的动作。 她冷眼扫了他们慌张的样子一眼,淡漠地转过了身。 爸爸的口头禅就是做人要地道。所以刚搬进来时,就带着礼物上下打点了一遍,出手绝对地道。可是岁月流转,人性易记恨,善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每个人都有着白色的瞳仁和黑色的瞳孔,也都明辨色彩,知道黑白是两个极端。所以没有人会忽略了1%的黑,说这个白很纯净;可每个人却都会忽略了99%的白,只记得那1%的黑。 他们忘记了他的好,记得了他的坏。 少女关上了门。 而等再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了族恒和他的同伴正卖力往里面抱电视,假如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她之前卖掉的那台。看到了她有些错愕的表情后,族恒笑笑,说,以后就是邻居啊。 少女看着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阳光从楼道上的窗户打下来,她的右侧脸淡的几乎透明。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情么?” 很清澈的声音,混合着雨季潮湿的气息扑了过去。 同伴与族恒对望了一眼。 那扇门又迅速地合上了。 vc走到客厅中间,朝着阳台安静地坐下,淡淡地响起了爸爸并不好看的遥远的脸。她今年十五岁。她苍老的像个老头子。她心思缜密。她不动脑子都有她在那篇《青春是场悬疑事件》的最后,一笔一划地写,“所有的人,欠了我爸爸的,一个个都不能放过”。 族恒在一分钟的迟疑后立刻追了上去,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少女回眸,逆光的表情模糊,她淡淡地扬起了下巴,点了点沙发,重复了遍,“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情吧。”说着,嘲讽地扫了门外一眼,“隔壁那家就是因为我爸爸是毒枭搬走的。” 语气是一贯的淡薄冰凉,神情在盛夏雨季的清澈浮光中,遥远而模糊。 “我爸爸被你带走的时候是旱季,他当时正和我打电话,我正对他说,我们学校就像个监狱,我们都是编了号的囚犯,然后,”顿了一顿后,少女猛然转头,一双眼眸纯黑如夜空。她站了起来,拍拍裤子,笔直地望向他。 那眼光,绝望荒凉,如被夺去了父母的孤狼。 也就是这一刻,在她褪下了冷漠外表毫不掩仇恨的这一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悄悄地塌了一片。 他站了起来,“你——” “然后,”少女倔强地昂头,后退了一步,“然后……” 窗外又响起了如第一次在读者会上遇见的时候一样的淅沥小雨,拍打着玻璃,如谁蜿蜒的泪痕。 “……然后,”她望向忽然密集起来的雨水,咬了咬下唇,攻击的强硬表情愣了愣,又恢复成了之前淡淡的近似没有表情的表情,她接上,“然后,就下雨了。” 是像今天一样的,很美丽的小雨。 顺着她的话语,族恒抬起头就看到了窗外摇曳的银色雨点,啪啪啪,那真是最温柔的声响。 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少女冷眼看着他,“你把我爸爸抓进监狱,然后呢?还想干什么?” 他愣了愣,“我……我把你爸爸抓进监狱?” “我查过了,那一天,我爸爸是被一个声音跟你一样,样子也和你一样的人抓走的。”少女看着他,坚定而认真,“其实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不是在那个读友会。是很久以前,我爸爸被枪毙时,当时你就在下面,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 所以,她才会在他经常出入的bbs里注册,所以,她才会装作有趣地和他说话。 所以,她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问,你是警察吗,在我老家那个城市对吧。 “……可是,你搞错了。”他摇了摇头,“那个案子的负责人是我哥哥才对,他才是重案组的。” 少女不可思议地抬头。 他低下了头,朝她伸手,“我带你去看我哥哥?”这么问的时候,窗外的雨水依旧缠绵,在雪白的墙壁的衬托下,微微仰起头,五官深邃,带着淡淡心疼的表情像是一场古老的梦境,有着温柔的细节和好看的轮廓。 她略为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一瞬间的情迷意乱也好,半年多积累的水到渠成也罢。 手牵到了一起。 他一边有些情不自禁的快乐,一边开始埋怨自己的猜疑心。他之前一直告诉自己,她绝对是个悠闲的猎人呢,轻轻调侃,浅浅微笑,一字一句都有隐秘的含义,神秘的无懈可击。 今天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有点恋父的孤儿而已,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复杂。 于是这一天一切都忽然开朗起来,他牵着她,忽然忘记了问一声,那么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里呢。 甚至一直到沉睡前都没有想起过。>>> 漫长而粘稠的雨季大概就要完结了吧,再多的眼泪也有哭完的一天。 敲完了最后一个字后,vc伸了个懒腰,爬上了床,缩成了一团,沉沉睡去。 一个墙壁之隔,族恒却在熬夜加班拼命寻找关于她妈妈失踪的蛛丝马迹。 其实他大可以完全不必这样的,因为vc淡淡地说过,她的妈妈出家当尼姑了。 只要他肯信。 当时他们刚结束一个约会,他们吃了kfc,在游乐场转了圈,最后只买了两只大红的气球,然后看了场兀长的文艺电影,最后来到了那个美术馆,一起欣赏起了艺术家们令人无语的创作。 族恒看着面前的艺术品,惊叹,“好像一盘萝卜丝!” “那其实是废弃的时间,以夸张的虚幻手法肢解了每一秒,又以现代艺术的形式将每一块叠加,力求达到随意的效果。整个创作飘逸而灵性十足,不得不说是现代大师的典范。” 他回眸,“你真专业。” 她朝着他扬了杨手中的介绍单,唇边挂着捉弄到了老鼠的恶作剧微笑。 在这样的气氛里,那句话就很轻易地问出口了。 她眨眨眼,“我妈妈?不是告诉你了么,早出家当尼姑了。”语气仿佛在描述一个不相干的人,神情波澜不惊,眼眸光泽闪烁,唇边的微笑似有似无,那身有些突兀的宽大裙子套在她的身上,被风吹得向后摇去。 他就分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说另外一个笑话。 她总是这样,永远维持着恒久的温度,笑靥凉薄淡定,调侃的口吻和讨论晚饭的语气没有丝毫差别。 他侧脸看向窗外绿了一个夏的爬墙虎,眼眸里涌起了大片大片的雾气。 然后,他低低地说,“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少女眨眨眼,“不知道。”然后在他有些迟疑的眼神中扬起了脸,“等过完这个雨季再说吧。”这么说的时候,她慢悠悠地看向刚才讨论的艺术品,笑笑,“我觉得这个很像垃圾场里的东西诶。” “哈。” “嗯,说到这,我倒觉得你似乎对我妈妈很有兴趣诶。不停地问着。” “……啊,哪有。” “是么。”她垂下了眼睫毛,低低地笑着,那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冷冷笑意,非常的让人心凉,半晌后她才淡淡地感叹,“不过她那样的人有这个结局已经够好的了,对吧。” 他的脚步微微一滞,然后加快了速度,没有回答,眸光闪烁。 这个话题就突兀地完结了。 他想问什么,却到底没有问出来。 ——你的妈妈,是不是你杀的。 可是不问出来,并不代表不想,所以一回家,族恒立刻一脚踹醒了同伴,开始了疯子一样地寻找起来,专业的和不专业的手法都用上了。同伴揉揉眼睛,错讹地问了句,你发什么疯。他就回眸,扔过去一本杂志,恶狠狠地说,“你不明白。” 别人当然不明白,这种微妙的感觉,除了他,谁也不明白。 他不希望她是犯人,可却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而心底的疙瘩,总要解开才能昂首向前走。 同伴就抱怨了一句,有些认命地爬了起来,嘟囔,“你搞什么,找vc的妈妈就是为了找到他爸爸以前藏匿的毒品,又不是多重要,用的着拼命么,再说了,我们是实习警察,又不是像你哥哥一样的重案组,都八月初了,马上就要上学了……” “所以说你不明白。”族恒突兀地抬头,坚定地截断了他的话,“诶,你看看那片文。vc写的。” 同伴露出了不解其意的迷惑表情,然后低头哗啦啦地翻到了那篇《青春是场悬疑事件》。几分钟看完后,他有些惊讶地抬头,“……怎么和vc的事情那么像,不会是真……” “我也这么怀疑着。” 族恒垂下了睫毛,天花板下垂钓着的灯泡柔和地焕发出漂亮的橙黄色光晕,他的表情格外柔和又倔强。那是一张年轻的盲目的勇敢的直接的却又迷茫的二十岁年轻的脸。 最后最后,拥着这张好看的清秀少年一自一顿认真地说,“我喜欢vc。” 我,喜欢,vc。 ——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年少时期脆弱又好强的喜欢,从来都干净的不能有丝毫的怀疑背叛。他喜欢又如何。那句一直怀疑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你有没有出手……诶,我是说,你妈妈……” 这是在vc的哥哥忽然从同学家回来,打算带着她一起出国的那一天。 天空纯净如孩子的笑颜,甚至连云朵都没有。 族恒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正拎着旅行包打算和她哥哥yl离开的样子。十五岁的少女和十七岁的少年站在一起,相同的表情淡漠微笑隐忍,听到了他开门的声响后,两个人一起看了过去。 “美国八月开学。我要走了。” 少女最后这么说。 他想了想,才有些不知所措地问,“还回来么?” “不知道。”她笑笑,“我爸爸是个毒枭,这点大概很久才能过去吧。” “那么,那么,”他顿了一顿,问出了那个一直纠缠在心头的问题。 清澈的午后,少女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其实,那本书是我写的。我崇尚完美杀人计划的,所以每一个环节都天衣无缝。不过,我确实没有对我妈妈出手,毕竟她是妈妈。” “她的确当了尼姑去了。” ——“我告诉过你,可是你不相信,警察先生,你犯罪心理白学了。” 说完后,少女决绝地拽着哥哥,走进了电梯,唇边还带着冷冷的笑意。 在他拼命寻找资料证明她的清白时,这个出发点就成为了埋葬一切的坟墓。 是不够成熟的怀疑断送了这段尚未开始就已经衰败的感情。 像是很久以前他所想的一样:喜欢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样的结局?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0章 番外一千二十 莫问前生 1. 乾都,一方小国,甚至很少为外人所知。就在将近半月前,有一个大臣被判处了叛国罪而在城门口被处斩了,家中上下全被流放几乎无一人幸免。顿时全国上下议论纷纷,朝中大臣个个自危。 而朝中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轻官吏却选择了今日迎娶自己的新娘过门。虽说在这样的时候确实不宜太过张扬,但他无论怎样也算是名门之后,即使现在家中没有了过去的辉煌,可这样的场面也未免显得太过寒酸了。 没有喜庆的排场,没有亲朋好友们的祝福,这都并不要紧,他慢慢的打开了卧室的门,然后轻轻的关上,与以往没有半点的不同,只是今天在他的床头坐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站在了那里,良久都没有动静,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女子爱的人不是自己。可笑的是她爱的 人却是自己的挚友,而最终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新娘明明知道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是谁,却仍是一动不动。最后沉不住气的人还是他,他掀开了新娘的盖头。美丽的脸庞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不知为何,她那绝望无助的神情更是让他神魂颠倒。 她抬起了头,望着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对他,自己从来都是无话不说,他也是自己过去爱人的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他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 “延天……”光是叫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她泪如雨下,可是她忍住了,因为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吕延天看着这样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很难过,不知是否该安慰她些什么。 锦言见他始终都不说话,紧张的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指捏断,她早就明白如今的自己和他已是身份悬殊,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了,可是却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他如此的害怕,小心而谨慎的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自己令他不高兴。 可是延天根本就不明白这个只是半个多月没见却早已除了外貌之外完全找不到过去影子的人为什么害怕的几乎在颤抖。他蹲下身子,看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怎么了?”心中充满着怜惜和担心。 看着这样的延天,她心中的顾虑消除了些许,延天似乎还是原来的他,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改变而对自己改变态度。见到昔日的好友,刚才的紧张又总算有了些缓解,不知为何眼泪就开始不禁的掉落了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无法承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为什么不让我痛快点呢?”锦言低下了头哭诉道。 延天站起了身来回答道,“只有这样能救你的命。而且……你不是已经和谷风分开了嘛。” 听到这个名字,锦言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怔住了。延天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但现在看来对锦言而言谷风的存在仍是不可替代的。 他转身竟准备走出门去了,锦言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你……” “我去书房睡,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延天回过头来,但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生气了。 听到这话,锦言更是无地自容,“对不起。你为了昔日的交情肯这样为难的娶我入门,我本该对你感恩戴德的,却还这样的不识抬举。”她只是想为之前所说的话道歉。 “不要想太多,”延天安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罢了。” “……” “在我心里,你终究还是原来你。”延天似乎有些明白了锦言的感受解释道,“不要再对我不停的道歉和道谢了,也不要这样的害怕我,我会伤心的。” 那天夜里,锦言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始终一动未动。5. 好景不长,老夫人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孙子,但也不希望这个孩子会成为家中的长孙。自那天起她就在盘算着要尽快娶个媳妇进门。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媒婆便找来了门当户对的小姐。 老夫人十分的满意,没想到城中首富李家的千金竟也能看得上自己的儿子,真是受宠若惊。 “老夫人不必谦虚,您家少爷年纪轻轻就有赫赫战绩,让人钦佩。小姐对您家少爷可是甚是仰慕的。”这话一说听得老夫人心花怒放。 “不过……”媒婆话锋突转。 “不过什么?”老夫人立刻问道,“您尽管直说。” “不过,您家那位……”媒婆欲言又止,“我知道少爷心慈仁厚,救人性命。可是李小姐未必明白,何况小姐心高气傲……” “您不必担心。”老夫人早已明白她所指何事,立刻宽慰,“小姐若是要进门,正是我家祖上积德。我们又怎么会亏待了她?她自然是正室夫人的。” “老夫人有所不知,若是未来夫婿不答应决不纳妾,小姐不愿下嫁。”媒婆吞吞吐吐总算说了出来。 “这个……”听到这话,老夫人有些犹豫自己的儿子了。不是别的,只是这门亲事延天本来恐怕就并不愿意,而且他对锦言又是呵护有加,口口声声说决不再娶。“这件事情比较难办啊……更何况她已怀有身孕了。” 媒婆见她有些犹豫立刻说到,“这有什么难办的?一个奴役……”口气甚是不屑。 “您有所不知我那傻儿子阿!”老夫人叹息道。 媒婆眼珠一转,怎么能就这样让唾手可得的丰厚酬金没了。她笑笑说到,“老夫人,这还不好办吗?” “怎样?”老夫人兴奋的问道。 “只要您让我和将来嫁进门的小姐一看便知她只是个下人那不便成了嘛。这样我就能交差了,她也还能住在这个家中。至于少爷,您大可由着他去,他爱把她当什么就是什么。”这招够毒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 为了自己的孩子,老夫人也就顾不来什么了,这个恶人做就做了吧。“您尽管去告诉小姐安心下嫁吧!我立刻就让她搬到下人房去。” “老夫人真是聪明人啊!”媒婆满意的笑道,接着又说到,“不过孩子肯定是要打掉的。” “这……”老夫人心有不忍,“这毕竟是我吕家的子孙阿。” “刚说您聪明怎么就糊涂了呢。少爷成了亲还怕没有孩子吗?您将来必定是子孙满堂的。”恐怕老夫人下不了决心,媒婆又补充道,“更何况那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岂不是辱了你家的门楣。” 老夫人左思右想,“这话也有道理,就按您说的办吧。” “好嘞,我这就去复命去了。”媒婆笑得合不拢嘴。 “您尽管放心,事成之后的谢礼决不会少了您的。”老夫人高兴得说到。 媒婆一走老夫人便把锦言叫了过来,锦言有些惊恐,因为老夫人从未找过自己,就好象自己不存在一般。可是这次却突然叫自己过去。 老夫人的样子很吓人,她瞧都不正眼瞧锦言,冷冷的说道:“这些日子住的可习惯?” “是……”锦言轻声的答道,“习惯。” “锦言,念在我们两家过去往来热络的份上我才好好的跟你说。”老夫人的口气听来是关心规劝的样子,“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虽说延天说是不在意,你自己总该是明白的吧?” “是,锦言明白。” “那你也该明白,吕夫人这个位子可不是你能坐得住的。”老夫人完全不顾锦言的感受。 锦言立刻跪了下来,惊慌失措,她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老夫人明鉴,锦言明白能留下这条贱命全凭老夫人和延天仁爱,这份恩情恐怕做牛做马都还不清,从不敢妄加奢望再争什么身份。” 见她这样,老夫人也明白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将锦言扶起来,“我就知道,从小你就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跟总管去下人房吧。” “是!”锦言虽然有些惊讶但完全服从了。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还在盘算。仍然下不了手。6. 搬到这间阴森的小屋已经足足有了两个月。 现在的房间很偏僻,没有什么人来也没有什么阳光。屋内除了一张床和桌椅外再无它物。当时延天回来后不是没有发过脾气,但最终拗不过自己年事已高的母亲。答应了让锦言搬出去,也答应了婚事。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无限的想要看到他出生的样子,这是她现在生活唯一的盼头。 整个府里到处都在这春意渐近的时光里忙碌着,因为婚礼就被安排在入春之后。家遭突变后的第一个年,她独自倚着窗台潸然泪下。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所爱的人,想起自己腹中这可怜的孩子…… 可是就在距婚礼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老夫人下定了决心。在一天的下午,她带着几个人来找锦言。 锦言慌忙的跪下,“老夫人……”。 老夫人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立刻意会的将锦言牢牢地制住了,让她丝毫不可动弹。另有一个人拿了碗药就要往她嘴里灌。 这时锦言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连声求饶道:“老夫人,不要!求求您不要!”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别怪我,”老夫人看来仍然有些不忍,“我不能让延天这一生的幸福就被你给毁了。”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药已经硬被灌进了嘴里,一阵苦涩,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腹痛。 锦言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下身慢慢的流出了血水。她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榨干了。 延天回来的时候迟了一步,来到她的房间。只见她靠坐在床上,盖着单薄的被子,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 “锦言……”关切的呼唤没有换来她半点的反应,只是像是丢了魂似的半低着头望着不知为何处的前方。 “锦言,你别吓我。”延天看着她担心的说道,“对不起,如果我赶回来的话。” 她仍然没有反应。曾经有过而失去,比起从未有过更让人无法接受——这就是人们称之为希望的东西吧。7. 婚礼如期的举行了,府内热闹非常。但锦言也将随着鞭炮声声失去更多的东西。从这一刻起,她就注定是妻不成妻,妾不成妾,婢不成婢……她走下床望着窗外的红色,难道我还有什么未了的事吗? 时值深夜,仍然难以入眠,这不是第一天了,也不是最后一天。因为这里阴冷的空气,更因为自己的迷茫。 延天突然冲了进来,他喝多了,一眼便能看出。 “延天……”今天是他的新婚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锦言疑惑的看着走进来到醉汉。 “锦言,我好想你啊。”延天冲上去不停的吻她,心中奇怪,难道今天的新娘正是锦言。 “延天,不要!你喝醉了。”锦言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使她挣脱。 “醉了不是更好,能让我看不清,听不见。”既然自己能将眼前的人看作是锦言,那就好好的度过今日的难得春宵吧。 他将锦言按倒在了床上,不停的亲吻着她,慢慢的解开她的衣衫。 锦言不再反抗,泪水默默地从眼角流下。任由延天摆弄着自己的身体。 今夜,延天实现了多年来的梦想,即使似真似幻。锦言失去了她最后的尊严,痛彻心肺。 而当时延天并不知道,他将会为此后悔一生。 “锦言!”延天看见床上的锦言后惊呼道,“我……”他慌忙的下床披上了衣衫。 “对不起……”延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锦言淡淡地说道。言下之意,她没有任何立场接受他的道歉。更不可能要他负责什么。 延天怨恨死了自己所做出的事情,他不知道,他昨天娶进门的妻子蛮横至极,怎么受得了洞房花烛独守空闺?自那天之后,延天不敢再与锦言见面,甚至不怎么回家。吕夫人的一腔怒火自然全出在了锦言的身上。10. 不知道自己已经昏昏醒醒了多少次,在这个阴暗的房里不会有人来管自己的,锦言心里再清楚不过。双手的痛楚以及饥渴难耐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又清醒了过来,似是老天爷要向她证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艰难的坐起身来才发现桌上竟有吃的。或许这就是人本能的求生欲望,她来到了桌边,可惜这双手却再也不可能顺利地拿起筷子了。拼劲全力艰难的吃完了桌上早已冷却的饭菜,但事实而言洒落的远比送入自己口中的要多。 到了下午,实在是口渴难耐,茶壶中的水却早已经喝完了。要去打水吗?问了自己好几次,看着这双手又放弃了。可是最终都无法抵抗身体的需要吧,还是出去了。 她并没有想到,有个人看到现在总算忍不住了。当她来到井边便被一个人从身后一把抱起。那个人就是延天,锦言在他的怀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看着他将自己送回了房间放回了床上;看着他将自己想要的茶水送到了自己的嘴边;看着他找来人训斥她们不管自己不给自己请大夫,可惜只得到了无奈的回答“夫人不许”;看着他打发人去很快找来了大夫为自己诊断。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为什么他时隔两年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关心自己?锦言不明白,只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却尽是慌乱与担心。 “大夫……怎么样?手能治好吗?”大夫包扎完后,延天便紧张的问道。 大夫看看他,便将他拉出了门外。 “替她准备后事吧。”大夫说的十分平淡,延天听来却是晴天霹雳。 “什么?” “莫说这双手已经废了,据我估计人是活不过这两天了。” “我快死了,是吗?”延天进来后锦言便平静地微笑着问道。 延天坐在了床沿上,想要笑着回答她,眼中却充满了泪水,“胡说什么哪,大夫说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是吗?”锦言心中已经明白了。她笑着接受了延天的答案,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她总算可以解脱了。 她注视着延天的眼眸,想到了好多好多,不知道为什么全是过去的生活。就好像这三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刚包扎完的伤口也不怎么疼痛了,好像故意不提醒她这一切确实不是梦。 “延天……”锦言就像过去一样喊着他,表情看来就像是在撒娇。 “什么?”延天微笑着问道。 “我病了……你会陪着我吗?” 这样的对话对延天而言太熟悉了,过去的那一幕就好像在眼前。锦言十五岁发高烧的时候谷风正好不在,延天去探望锦言。锦言也像这样撒娇的问他。锦言的父母没有办法拒绝病中女儿的要求,只好派人到延天的府上请求延天的母亲让他在家中住一晚上。 今天的回答和过去没有任何的不同,“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锦言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开心的笑了。11. 到了深夜,延天仍然没有离开,两个人不停的说着以前的事情。锦言看来很有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说起每一个细节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说着说着两个人就会一起大笑起来。 可是每一件事都有另一个现在不在场的人参与其中,锦言说到他的一言一行时更是丝丝入微。 “明明还是那么爱他,为什么要和他分开?”延天理所当然的问题让锦言陷入了沉默。 低头沉思了许久,默默地流下了泪水。直到下定了决心、理清了思绪才抬起头来,露出了凄凉的笑容,“你想知道原因吗?” “今天就算了吧。你该休息了。”延天后悔问出那个问题了,并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对未知的东西有些本能的害怕。他不想像个旁观者一般听锦言叙述她对谷风的绵绵爱意。 可是锦言没有听他的,“我一点都不累。更何况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吗?” 延天没有回答她,但也不阻止她了。 锦言慢慢的将那段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其实早在抄家之前父亲就已经知道有人陷害他通敌叛国了。就是那天,他们在家中偷偷的整理好了行装,准备带着我离开这个国家。当我知道这一切后,恳求父亲让我去见谷风最后一面,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 “父亲和母亲说好让我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去,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在谷风那里待了一整晚,给了他我唯一能给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到了天亮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竟然还对他说了绝情的话。”锦言说到这里苦苦的笑着自己的傻。 “当初会那样做,只是希望我的离开不会让他太伤心,不想让家中的事影响到他。可是当我失魂落魄的回去后才发现父母已经被抓了。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锦言说到这里锦言已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可是……这一切最终只换来了他笑着看我的痛苦……” “他那么恨你,是因为他有那么的爱你。”延天希望这样可以安慰到锦言。 “可是无论我们的爱是多么的深,我都不该这样害死我的父母。老天留下我的命只是想让我赎清我的不孝吧。”锦言哭得泣不成声。 延天听了是何感受?他拼死救下她的命是为了让她赎罪的吗? 锦言哭着哭着便倒在延天的怀中睡着了。除了送饭菜的人,延天不准任何人进来,甚至包括他的母亲。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让任何人伤害锦言,他自己也决不会再离开她。 锦言醒来后延天喂她喝了些粥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比昨天夜里虚弱了许多,看来好像总是要昏昏欲睡一般。 “对不起,延天。”在一阵迷糊后,锦言恢复了意识,开口便是道歉,“我欠你的太多了,恐怕只有来生再还了。” 我要的是你的道歉吗?难道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你真的不明白吗?延天想要说出心中的一切,可是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心里有多痛苦吗?不敢来见你,只好在远处看着你,看到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你又能明白吗?可是从小到大你只会在谷风不在的时候想到我!你真的从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好想见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锦言完全只是在自言自语了,“好想给他留下些什么让他不要忘记我,可是……”看看自己的双手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泪水不禁的流下,延天看着她不停的说着话可是都不知道她是否还真的清醒着。将她放入自己的怀中轻轻靠着,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锦言突然有些清醒的抬眼看着延天,“延天,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我一定答应你。” “我死后把我葬在最近的山上。这样谷风无论在城中的哪里我都能看到他了。”脸上竟然带着的是幸福的笑容,好像自己已经看到了那一刻一般。 “知道了。”延天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别说的像再也见不到他了似的,等病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真的吗?可是我不能见他,我情愿他恨我也不能让他知道真相,他会难过的。”只要谈到谷风,锦言的眼中依然闪现出光芒。 “你只会考虑他的感受……”直到现在,锦言的心中还只有谷风。 “对不起,我知道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我发誓我来生一定还你。” “照你这么说谷风欠你的不是更多?他要怎么还你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锦言所做的一切是那样的不值。 锦言却是无奈的一笑,“我不要他还。谁又能肯定不是我前生此他此生来还的呢?” “要说前生的话,我还要你还我些什么呢。”这样说来不是自己过去欠下的嘛。 “那就不再说了……看老天的安排吧……”这是锦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了。“的确恨过。”谷风对这份恨说的如此的轻描淡写,但当时那份恨意确实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是吗?”延天的眼中突然充满了一种异样的神色,“恨过之后你就从没仔细想过吗?真以为锦言和你之间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后回去便遭到了灭门之灾,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谷风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是有些害怕。 “我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延天的眼神直迫谷风,“锦言怀过你的孩子!” 谷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着头后退想要逃避,可是延天却咄咄逼人,“你从没想过她到底有多爱你吗?你真的相信她会背叛你吗?当她知道她可以留下你的骨肉的时候,三年间她唯一一次真心的笑了;孩子没了,她的心也完全死了……” “够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谷风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可是延天却平静的很,他看着墓碑好像就在看着锦言本人一样,“锦言这一生被两个男人爱着,可正是两个爱他的男人造就了她的悲剧。”延天看向谷风,眼中好似带着笑意,“这三年的悲剧是我造成的,但你呢?凭你的聪明不会想不明白吧……” 谷风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个想都没有想过但现在看来是再合理不过的想法冲进了自己的脑门,“锦言来找我的时候……已经知道家里要出事了。” 谷风不知所措的看着延天,想要看到他否定自己的说法。可是没有,延天只是漠然的看着自己。 谷风心中最后的一条防线也完全崩塌了。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还能做什么呢。 “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口中喃喃的念着,好像丢了魂似的走下山去,不知要往何方。 看着谷风远去的身影,延天回过了身来,“锦言,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自私吧。我没有那样的心胸看着他浑然不知,一直的误会你。我永远也无法做到像你那样。”说完便顺着他来时的路走了。 他将无数次的走在这条路上,直到他死去的那天。尾声 多少年后,若是你有幸来到这座山上,到那些可以从这里仰望到的地方走一走,你一定会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疯言疯语的见人便问:“你知道锦言在哪里吗?让我再见她一面吧……”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1章 番外一千二十一 谁的天空不忧伤 晴朗的一望无际的天空 有着清澈无比的蓝色 似深似浅 似清似淡 也拥有无比绚丽 仅仅是蓝色吗 当蓝色被灰色取代 满是忧伤(一) 我叫蓝晴空。 我在老师家长面前是标准的乖孩子,在同学朋友之间人缘也很好。 只是,每天都戴着微笑的面具的那个自己,是真实的吗?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初三放寒假,只有短短十几天,即使这样我的那些同学也都窝在家里面当拼命三郎,而我却带上一些行李,一个相机以及足够我花的钱,在家里的茶几上留了一张写有“我去同学家住一些天。”的字条,便离开了家。 我在火车站买了一张火车票,目的地是离这里很远的南方的一个小镇。为了省钱,买了一张硬座的。我在火车上找到我的车位坐下,坐我对面的是一个得有五六十岁的老热门,她身边的小女孩好像是她的孙女。见我一人她对我说“丫头一个人坐车,胆子好大的哟。”我礼貌的对她笑笑没有回答,转过头去看窗户外面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像电影的快放一样,很少有看得清晰的地方。 我实在是没有耐性坐到终点,在车上呆了了十几个小时,我就带着我那点东西下车了。 下车的算上我只有不到十个人,站台上的楼梯扶手都已经锈迹斑斑,这里是不是和那些有名的江南水乡乌镇,同理,周庄之类的地方一样的古老,那为什么这般荒凉,火车开动时和铁轨摩擦出来的声音显得那般刺耳,悲伤……谢谢楼上。 (二) 在沿着小路走到小镇的入口时,我到没太多失望,从这里我可以看清小镇的全貌。 是温暖如春的地方,潺潺流水经过座座小桥,只有两三层楼高的覆盖着瓦片的房屋沉睡在石板路的两旁,还在坐着他的千年不变的梦。虽然临近暮色,还可以看见街道旁的一些小商贩在用几木凳和一条宽木板搭起的简单摊位在吆喝。 我走了一会,停在了一家门框上面写着“源源旅店”的标志前停了下来。我站在外面看了看,有些老旧的房子了,门口养着几盆我不知名的植物,一边的风铃还在轻轻的摆动。 我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问我“小姑娘,要住店吗?”我点点头,她侧了侧身子让我进去顺手还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屋里面也虽然很简陋但是很干净的,虽然东西很多但是每件物品都摆放的很整齐,没有丝毫拥挤的感觉。一只花色毛皮的猫咪躺在一个藤制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正在我欣赏每一个角落时,我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阿梅,来客人啦吗?”语气轻松的不像是旅店的老板,反而像是招待很久未见的朋友。阿梅是应该那个女人的名字吧。 我跟着她走上了二楼,在右边的走廊经过一个房间后她停了下来,推开门,把我的行李放进去,然后说“这是以前我女儿的房间,不介意的话住下吧,房价不是很贵,一天十五元钱早午晚饭可以免费吃。”我听后有些惊讶“十五元”是不是太便宜了?我说“知道了,谢谢阿姨,阿姨,我叫蓝晴空,叫我晴空就好。”她听了我的话后顿时笑了她说“叫我梅姨就可以了,楼下的那个男人是我先生你叫她才叔就可以。”说完她走了出去,顺便帮我带上了门。 不是很大的房间,有一股水和泥土混合的气息,闻起来很舒服。 我整理了下东西,我发现窗前也挂着一串风铃,和门口的是一样的。对这天空好漂亮,清澈无比。我对着天空发了一会儿的呆,是梅姨的声音把我喊醒的。她在门外喊“晴空,开饭了。”时,我才想起来,肚子早就饿了。(三) 我是在来到这个小镇上的第二天遇见纪年的,让我发现他的是口琴的声音,婉转且悠扬,回旋的音符里还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我举着相机拍下了这样一张照片,一个少年斜靠墙上,眼眸微闭,双手举着口琴与青瓦石砖很完美的成为一体。 我就站在他身边一直听着,他吹的很认真一直没有发现我。直到他吹完,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喂,你口琴吹的很好听。”简单的一句话使笑意挂上了他的眉梢,像是老朋友一般的他说“累了,就歇歇吧。天天伪装好累的,不是吗?”听了他的话我明显的愣了愣,接着问“你怎么会看出来?”他不理我,抬头去看天说“我们都一样的啊。”我苦笑了一下,也抬头去看天空。 我们俩在一起呆了一个多小时,他便匆匆离开了,我又用相机记住他离开的背影,恰巧的是他刚好回头对我笑笑,液晶屏幕里也刚好留下了这样的笑脸。 天有些下雨了,我坐在“源源旅店”里一楼的窗户边,腿上是他们家花色的猫咪,我刚来的那天就和它混熟了,这宝贝太好玩了。竟然喜欢和亲别人,我昨天下楼时,看见它还在睡觉,玩心一起,便蹲下来,揪了揪它的耳朵,它竟然“喵”地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坐到我面前,在我右面脸颊打了个小小的“啵”正巧梅姨看见了,她笑着对我说“花花喜欢你啊,它很少亲别人的。那时候我的儿子和女儿在家时它天天缠着我女儿,这可好,有有人让它缠了。”是吗?我心里暗想,它喜欢我啊。“我也好爱你啊,花花。”我满意地摸摸花花猫咪,笑了。我就这样呆在一楼的藤椅上,抱着花花和它玩了一下午。 快吃晚饭时,有人按门铃,刚巧梅姨和才叔都在忙,我也没多想抱着花花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门。把门开始我楞了下,是今天上午在那条弄堂里面遇见的那个少年,他一手拎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约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也楞了一下问我“喂,你在这里住啊?”我摇摇头说“我是这家的旅客而已。”他有些尴尬的笑笑说“帮我叫下梅姨。”没等他话说完,梅姨已经出来了。 “纪年和小梦梦来啦,来来来快进来。”梅姨很热情的招待他们进来,看来他们是熟人了。纪年,原来他叫纪年,很好听的名字。谐音是“纪念”,怎么这么忧伤的感觉。 梅姨招呼完他们,回头看我见我光着脚她喊了声“晴空!你干什么啊!女孩子光脚走多不好。”我哼了一下,关上门。转身的时候发现纪年正弯着腰在我身前,他起身时我看见他帮我把凉拖拿了过来放在我脚前面。我对他友好地笑笑,穿上凉拖说“谢谢。”花花一下子从我怀里蹦到了纪年的怀里,纪年险些被它扑到,花花在纪年的脸上“啵”了下,只见纪年笑笑,特别轻的一个笑,他捏了下花花的耳朵说“你呀,你呀……” 纪年见我在看他,他抬头对我笑,我被眼前少年的笑容弄得有些恍惚,那样风淡云轻的一个笑脸,美好的不真实。 他看看我说“你叫晴空,蓝色的晴朗着的天空,寓意好美。”“你把我姓的说出来了。”他听我说完有些吃惊地看我“你叫蓝晴空?”我点点头白他一眼“恩恩,我全名。”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梅姨的一句话插了进来“晴空,纪年,开饭了。想唠嗑的话,吃晚饭在唠,等会饭不好吃了。” 我听了后对他说说“先吃饭去吧。”他点点头。 纪年把花花放到地下,那猫还不满地喵喵叫了几声,纪年弯腰摸摸它的脑袋说“乖,自己玩去。”花花这才走开。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2章 番外一千二十二 倒置沉淀 引。] 视线所及,天空换了颜色。沉淀、交汇、扩散,终于没有了色彩。 看着渐次淡去的蓝,就会有紧致的想要哭泣的寂寞,一点一点,渗入肌肤。 你知道么,蓝是天倒置的沉淀。 你知道么,你是我倒置的沉淀。终。] 一片虹绚烂了一个世界。一束光掀起了一片沉淀。 曾经,我以为那些静置的回忆早已凝固成难以搅动的结晶。然而小沐的出现,打破了我竭力保持的宁静。回忆倒置,纷纷扬扬的落了满地。 她以最神圣的方式照亮了我黑白的世界,却又在由暗渐强之后,渐渐变得明明灭灭,趋于黑暗。 她们以相同的姿态存在于我的世界,又以相似的背影离开。那些牵过的手,交错了的生命线,却终于在短暂相交之后日行渐远。 交点,始终不会是终点。 回忆终于在不经意间沉淀。世界终于恢复了黑白。 最终,一切都回到了原地。——————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3章 番外一千二十三 甜蜜街角 part 2 mark思索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的时候,john找到他,劈头盖脸的说,“你小子,这儿没你家人了,咱们进城吧。咱几个去闯闯。” 他想了想,那就这样吧。无牵无挂的。 他们就这样进了洛杉矶。 *** 那天晚上,他们就在酒吧。点了廉价的酒,bean隔着酒气递过来加了料的烟。 “尝尝吗?很放松,飘飘然的那种感觉。需要的,你。” 他似乎是有点醉意,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他说第一个词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bean,正见着他的眼睛盛着将溢出来的殷切,快要融化的冰蓝色让他猛然刹住了车。 他的这群好兄弟,很明显是拿不准怎么对他。当一个人的“家”—— john给家的定义是“就算那个家再怎么不好也是个有人的地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忽然支离破碎,那么,估计谁都没办法按照原来的方式与当事人相处了。 他们大概是觉得他会伤心的,因为他们听说这种事情都会伤心的。其实他们也不太确定,因为他们都是在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是孤儿了。没准儿他们以为mark此刻的笑容都带着装模作样的意味。又或者他们把mark喝酒时不喜欢说话的习惯当做了他难过的标志。他们是希望他开怀点,在这样的时候,贫民区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毒品。 用这种方式“安慰”mark的人不少。他们大概也认为16岁的孩子是会很伤心的。尽管他们那些安慰的话语麻木的好像只是背诵。贫民区的人已经见识了太多的类似的事。他们的神经已经不再能够被惊醒。而mark总是用一个“不”字让所有人悻悻而归。 但是这些同龄的孩子不一样。mark想他们还没老练到笑看分离。尤其是他们当我是“朋友”。 他此时不是很想说话,并且正在考虑要一个人呆一会儿,但是他看着那股子热情忽然就觉得潦草的拒绝非常的没有道理,他有必要给一个解释。 所以他耸耸肩,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领情:“毒品不适合我,我不喜欢被一种东西束缚。”然后轻轻的笑了一下,指了指门口,走了出去。 他没有告诉他们,他想起爸爸那种令人绝望的眼神。颓废的好像不再活着。 mark实在不想也那样活着。 *** 城市夜里的风这么薄凉,他一袭单衣略感到寒意。 他拔腿狂奔,视线里闪过霓虹灯光,像是他的世界里太过匆忙的过客,还没瞧出眉眼就已经消失了。那种颜色和贫民区单薄的路灯很是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只是想要先离开。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所以要一个人想一想。他的理由总是那么模糊。毫无计划性的随便来来去去。所以john说他有种天生的满不在乎。bean说有人谨慎到每一秒钟的计划,有的人为了自己一时…… 他的胡思乱想就在这一刻没了下文。跑步的时候是不应该胡思乱想的,否则就会被石子儿挡住了去路。这是在他跌倒的那一刻总结的结论。 他似乎顺着坡度一直向下。还真是不太幸运,这么一摔竟然摔了这么个地方。坑洼的感觉似乎是从山坡上滚下。他根据自己多年同伙伴儿打架打来的理智抱住头部,无休无止的像滚筒一样的滚动让他晕眩,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勾住点什么东西,可是这实在是很困难的。这附近似乎都是小石子,硌着他的骨骼,他忽然想起来john说练杂技的都是在凹凸不平的地方躺着,估计也得在上面打滚吧。那么在成功体验那种感受之后,mark发誓他绝对不能练杂技…… 一声闷响。 mark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呼。总算是停下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背上更是疼的不像话。那颗树根本就是太粗的罚棍。他尝试着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立刻赶到一阵恶心,赶忙小心的调整呼吸。他那群朋友很久前就告诉他喝的酒吐出来很可惜。那都是钱。就是那种油污浸透了的东西。一家人的命根子。 他谨慎的翻身,才发现后背似乎不那么疼痛了。于是他仰面躺着。一睁眼,就看到那么多的星星缀在空中。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星空。深沉的蓝色里面并不刻意张扬的星辰,一深一浅,一暗一明。他们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清浅的光芒静的像婴儿的呼吸。涤荡着mark的心。他想起来bean说北斗七星那个水钻镶嵌的勺子喝汤一定很好。他不自觉的笑了两声,想这大概是bean能想到的最佳评价,可是这么煞风景。 他还曾经读到过一种哀愁的评价。说那漫天的星辰都是天空的眼泪。 mark静下来想,我是不是应该有眼泪。他在这件事上有点不知所措。 他似乎隐约庆幸是这样的结局。他的父母不相爱。她跟每个人调情却不让他碰她。他被拉走的时候不看她也不看mark。这种不爱明显的就好像黑人的白眼球。 这样很好。他就不用为了他父母感到难过。至于他自己,自从他会走路开始,就是在父母的关注之外夹缝求生。他当不了母亲的情人也当不了父亲的大麻。他在充当一个名义上的儿子,现实中的多余。他有点疑惑的想,在这种时刻,我怎么会觉得很高兴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 大概是16年来他都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关怀。甚至会觉得自己的朋友们是真正的兄弟姐妹。而父母只是过路的人。 他漫不经心的随手玩弄身边的枯枝,一直到那树枝整个附上了他的体温。他有点昏昏沉沉的。似乎是酒劲上来了。 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极沉。 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突然听见他妈妈在他左耳,爸爸在右耳,轻轻的说—— 你要知道不相爱的人是不该在一起互相折磨的。 我知道。 他点点头回答。 *** 后半夜,bean一行人找到在树旁熟睡的mark的时候,看到他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分嘲讽两分释然三分明朗,棕色的卷发乱糟糟的夹着落下的叶。手中的树枝几乎是磨得少了层皮。 人还在就好了。bean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把担心和不知所措都一口气吐掉了。 “他既然睡得这么不省人事的,大概没有很困扰吧?”john有点不确定的问。 “嗯,咱明儿谁也别提起来就是了。”bean沉默了两分钟答道。 他们躺在他身旁,听见他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他们不知道,那一刻mark在梦里对着世界尽头的两个人轻轻的笑。不太温暖,但是足以让人忘记世界的荒芜。 他说,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tbcpart 6 这个教练迈步的姿势看起来非常雄厚。眉毛粗的很,眉心永远有抹不平的疙瘩。眼睛里的光不是很明显,都聚在一个焦点上,严谨的让人打寒战。他的眼睛看起来完全容不下一点漫不经心的涣散。他的人应该与他的眼睛极其相似。mark非常庆幸自己至少在时间上是认真的。他一向是个比预定时间更早的人。 “学(learn)?”elmo拍了拍一辆停在一旁的车。 “是。”mark愣了一下才接过这个单字的问题。 “信心(confidence)?” “有。”这个教练的语言似乎吝啬的很。 “开始(start)。” mark工作这些年,多少明白些尺度。他知道少话的人通常也不喜欢别人多话。所以在他的课堂上,他努力想象自己是个哑巴,表现出不符合自己原始性格的安静。除非是非常需要提出的问题或者要回答教练的考察性问题,他才少量的说一些词。elmo显然非常满意他的沉默。这种安静所带来的效果就是,谈天说地的时间全部被节省,他们只剩下埋头训练,效率竟然出奇的高。 没有了酒吧的驻唱任务,他很少回家,几乎就此住在了车上。凭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和没日没夜的练习,以快别人一倍的速度考取了驾照。elmo没有告诉他,他是他所有的学生里,考取驾照最迅速的一个。 不过mark多少能猜出那么点。因为他的那个严肃严厉教练竟然毫不吝惜夸赞:“小伙子,有潜质。”mark眨眨眼表示感激。心里面想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教练连贯的说出如此多的字。连他眉心的疙瘩都有所平缓。 他本来想要回答点什么的,结果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仅仅一句谢谢就回复了教练出乎意料的“多字赏识”。这些天下来,他觉得他的舌头已经开始萎缩,当他再度想要说大量的话的时候,竟然感到了说话的不适感。 领取到驾照的当天晚上,mark揣上自己所有的积蓄以及两瓶冰镇啤酒再次找到elmo,真诚的感谢过他之后,拜托他帮忙,半夜里乒乒乓乓攒了一辆马达强劲的组装车,连续两次听到住在附近的邻居的咒骂。 “这么好的车,”流汗不止的elmo喘着粗气,抓起一瓶啤酒灌到喉咙里,“你要干什么?” “黑市赛车,教练你听说过吧?”他在暗中翘了翘嘴角,一面暗自揣测他的教练是不是在不训练的时候还是愿意多说话的,一面体验着对于赛车的心心念念。 他的教练似乎是拼了命才没把啤酒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咳,咳咳,不(not)——咳——是现在(now)!”他断断续续的训斥道,语气又恢复了初次训练时严苛。 他开始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的语重心长:“mark你虽然有很好的天赋,但是你的天赋现在能帮你的,只是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驾驶资格。你现在的驾车经验绝对没办法带你加入到黑市赛车里。那他妈本来就是个玩儿命的行当,你现在去,简直就是不把命当命了……”这个训练时吝啬说话的教练越说越心急,最后口不择言的骂起来,听得mark惊讶的直扬眉。 他一句话也不说,等着elmo自己结束这一段长话。elmo慢慢停下来看着他。他还是沉默,状似兴趣极浓的专注的看着脚底下一颗小石子。他似乎打定主意只去注意那个不起眼的石子,不看他也不回答。 就在elmo做好了他不会开口的准备的时候,他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眺望远方,非常轻的说了一句:“好吧(okay)。” 两个音节的词。他说的非常平淡。elmo却觉得那里有被他刻意隐瞒的,大海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或许只是错觉,但他觉得他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变调。 他的声音,似乎是一点一点的融在风中,越来越微弱,却总是停留在空气里,听得他有点发愣。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辆组装车还在他这里,而那孩子已经踢踢踏踏的走出去好远了。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仰着头,整个人陷在一种他所不赞同的散漫里,偏偏背影那么挺拔,脚底下像是安了弹簧,看起来很是有一股年轻人的跳脱,教人说不出的喜爱。 *** 离开教练的mark一时心血来潮绕到阳光不锈,再次献唱之后,求着老板卖个人情,和john几个人以客人的身份一杯一杯的灌酒。 他一直一直在想elmo的话语。是的,他在心里小声的承认,我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去的。就像是听一首哀伤婉转的歌那样,为之动容。 那种唠叨,据说是父母面对孩子的时候的,具有特点的专属语言。可是他的父母,当然是为着他们各自的喜好忙的不亦乐乎,没有时间赐予他这样的福祉。那不是同龄的朋友能给的,不是给他报酬或者冰激凌的老板能给的。他想他潜意识里一直在寻找那个可以为自己担心激动,继而讲出兀长的大道理的人。 阳光不锈的酒都是上等的烈酒。辣的他泪水充盈眼眶。 part 10 “欢迎来到我和john,kate,bean生活了16年的地方。”mark背对着他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轻轻的说。 elmo还没怎么缓过神来,mark已经拉着他闪到了一边。他手心非常暖。 看起来与mark岁数相仿的男子打着赤膊,啐一口痰很痛快的吐在刚才他们所站的路中间,懒得剪短的头发里时不时跳出一个虱子。他把几乎燃尽的烟的滤嘴放进嘴里叼着,带着奇怪的目光斜了一眼衣冠整洁的两个人。不抽烟的elmo想那烟一定是劣质的,味道比一般的烟还要呛人。 “要是当年我不走,现在也是一样的。倒是挺自由的,对吧?”他转过头来对着elmo说。 elmo这才反应过来。他偏了偏头看着mark脸的位置。因为mark背光,所以他只能看到他栗色的眼睛里洋溢的光芒。他死死的瞧着那双非常幽深的眼睛,有点走神儿的想起他那些大笑的表情。孩子的容颜,那么深刻。他觉得很难想象,一个眼神这么干净的男孩子,怎么会是在这里长大的。 “别摆出那么惊讶的一张脸。没准儿,我一早就有预感我会离开,所以一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挠了挠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了elmo无声的疑问。 elmo觉得有点心悸。要是这么一个好孩子周围只能有海藻一样纠缠的浑浊空气,那么他的明亮的眼睛一定会星光落寂,他的手心一定会慢慢变得冰凉,他的生命一定会逐渐荒芜。 mark转身往里走,看来都不打算等elmo了。他似乎在回忆里迷路了,回不来了。elmo又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心事就急忙跟了上去。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mark在黑暗里皱了皱眉,想起门上那两个血手印,可是现在这里破败的连门都没有了。 elmo没有说话。 “这里是kate他们的家。”这地方似乎还有人在打理着,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mark没敢进去打扰,他衷心希望这里面是另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孩子,毕竟再苦都是个落脚的地方,总要比无助的流落街头强。 elmo还是不说话。 “这里……”他忽然感到喉咙一紧。他要怎么告诉elmo,这里是他妈妈跳舞的地方,kate曾经打算接管的。他要怎么告诉他,他是怎样渴望阳光和空气。他只得轻轻的叹气。 elmo什么也不说。他似乎什么都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这时候,他只是抓起mark的手臂就开始往回走。 “elmo,停下来,我在这儿呆了16年,没有那么可怕!”mark想要挣脱他,又不敢太使劲儿,这路面这么不平,没准谁就连累谁一个跟头。可是elmo好像忽然聋了,或者是决定执行反命令,他越走越快,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看起来在这里一秒也待不住了。 到了停下车的位置,elmo扯过mark挂在腰间的车钥匙,抢先坐进了驾驶座,mark哭笑不得的坐到副驾驶,刚刚嘟哝了一句“这不是纯粹是抢劫么”,结果又被elmo赶到了后排。 严肃的教练发起火来果然不是能随便就打发了的。mark就此得出了结论。他这么个正直的人当然是受不了贫民区的气氛,这也是他不想拐进这条小路的原因之一。 “你别想掉头了,直接倒车出去啊。”mark非常担心他一发火就丧失理智,想把这么个大家伙在这个细长条的道路里转一圈。 “还有油么?” “我在后排,你在驾驶座。”mark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正确。他连油表都不会看了。 elmo似乎也被自己的失态吓了一跳。mark看得出他深呼吸了两次,才开的口。“我补偿你。” “好啊,这时候你又突然想起什么办法补偿我?”mark紧紧跟上他的跳跃性思维。其实他要的补偿也就是他开着车带着elmo转两圈,任务都快结束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时侯顺着他的话说会比较好。 elmo没有答话,就开始倒车。 他开车果然要认真严肃的多,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两只手永远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好像他一松手方向盘就会消失一样。 mark把车窗按开,他学会开车以后,就再没有坐在后座上了。他看着纸醉金迷的城市在他的视线里出现又消失,一时间恍惚的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可以这样一直驶到世界的尽头,然后有一条john编的新闻说,严肃的elmo和随性的mark,从贫民区出来,没有言语。然后一起消失。 似乎也很不错。 然后他又开始迷迷糊糊的想,要是在某个朝阳里,有个金头发的女警转过身看到他们,然后告诉他们前面的路不通了,让他们掉头回去,还要顺便载上她,就更完美了。 tbc 他想,我大概是找到了。part11 他们到底也没开到世界的尽头去,而是停在了唐人街的一个中国海鲜馆旁边。 “我们开车来唐人街看过一两次,不过没吃过这儿的东西。”mark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门面上修的那个非常大的龙虾,两条胡须长长的坠下来。 “进去吧。”elmo锁了车把车钥匙抛给他,眼睛一低正好看见车牌上非常隆重的刻字。mark看他的脸色有点阴晴不定,抿着嘴没敢笑,也没敢说什么。 餐桌上,elmo看着剥海鲜的mark。mark的神情认真的像是发奋写作业的孩子。 “这个可真是不错。你爱吃这个?那咱俩口味很像了。” “你喜欢吃就好了。” elmo对这里没有特殊的感情,只是要带着mark来而已。他一直都知道他喜欢吃海鲜。至于mark会喜欢中式餐厅,是elmo猜的。这里与西式餐厅十分不同。西式餐厅程序就是如此多而严谨,上菜需要先是面包,再是沙拉、主餐、汤、还有甜点,吃饭时汤勺规定必须向外盛。中式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刻意的装扮,最多也只是在菜盘边缘放一棵花椰菜,一条赤裸裸的没有奶油的鱼就上来了。 他想,mark这种全心全意照管自己生活,为了心爱的事情活着,就算是逆流而上也在所不惜的人,就适合这样的餐馆。虽然是纯粹随着自己的小性子,看起来肆意妄为,但心中其实是有自己坚定的信念的。就好像这餐厅里很少变动的特色菜一样。 mark看着elmo直勾勾的眼神,在椅子上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你自己也吃啊,别这么瞪着我,好像我过一会儿就要暴毙了似的。”他把夹着的就要入口的鱼一转手夹到他碗里,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elmo还是没动弹。看起来完全没有听他说话。 “elmo,你今年多大?”mark丝毫不放弃的再度开口。他莫名的想起,好像有一次在出租车上,他也是这样努力的与人搭话的,执着又郁闷。 “37……问这个干什么?”elmo觉得有点诧异。mark想他的耳朵面对问题的时候明显比面对建议的时候更敏感。 “我今年22。比你小15岁。而且你还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看来我完全不可能被看成你儿子了。”mark翻了翻白眼,示意他看周围。 elmo直到这时还是不明就里。他很认真的转了转头,察觉到坐在旁边座位的人悄悄的斜眼看他们,才发现自己又失态了。一个给另一个夹菜,一个盯着另一个完全没有要转移视线的迹象,想不被误会都难了。他赶忙低下头咳嗽两声。 他自己都有点惊讶,竟然一时冲动就把mark拉到这里来了。他本来打算再过一阵子——比如赶上个节日的时候——带四个年轻人一起过来的。好吧,他承认他是想用美食收买mark了。 因为他一直相信的,童年总是会缠着人不放,不论是幸或不幸。而那些哪怕是令人疼痛的记忆,都会因为时间的抚摸,而变得弥足珍贵,令人无限怀念。 所以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mark只是在单纯的回忆往事,声音里并没有饱含思念,那一声喟叹只是纯粹的无可奈何,抑或是一种道别——和疼痛,和泛黄的记忆中的小时候,和那些早已经如落叶般逝去的时光。即使他明白,就算是他竭力相劝,mark大概也不会再回到那万道沟壑的地方。因为他说大概他一早知道他要离开的。 但他的心绪却在一瞬间翻江倒海。他的情感不能让他在那里长久停留。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荒唐,叫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一向谨慎,拿不准的事尽量就不做,就好像mark最初说要参加黑市赛车时他一口拒绝。这一次他更是不敢冒这样一个险,不能让他在所有人都在奔向堕落的旅途中被挤迫得随波逐流。他想只要他在城市里,就会比在贫民区好得多。就好像就算总是爱穿不是绝对合身的衣服,也比打着赤膊好。 可是好久好久——elmo觉得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他苍老的心里最疼痛的那个部位常常会想,要是当时他真的抓住了不到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打动了他,把他劝回了贫民区,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他是不是不用体会这种针扎一般的疼痛,心中的血水是不是就不会幻化成一条小溪,不停缓缓流过,永远无法干涸。part11 (2) 后来他们很正常的——主要的改变就是elmo终于学会看着自己的饭菜了——吃过东西,加上油,然后开着车绕到了威尼斯海滩。 据说天稍微亮一点的时候,这里是非常的热闹的。可是现在海水已经褪去了热度,潮也退尽,白天在这里驻守的艺人早已落下了表演的帷幕。虽然仍有人在,却都是安静的面对海站立,感受无边的辽阔,或者踏着沙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脚陷在沙里,感受着从脚心涌上一股麻麻的柔感。 “你知道我在贫民区见到过什么吗?”mark突然问。 “什么?”elmo心稍微紧了一下。 “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小偷。”mark抿了抿嘴,瞟了一眼一听见贫民区三个字就面色紧绷的elmo,“那主要是因为人们都没有钱包,入室抢劫都找不到掩护。也没有骗子。” 他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一个东西,“所以,我试过去当。” elmo的心这时才放松下来。他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让他揪心的话呢。 他朝mark手中看过去。那是一个皮钱夹。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钱夹中心的古木花纹,非常高贵;第二眼看到的是钱夹周围绣成了蛇的模样的封边线,带着点小野性。 “挺简单的,是吧?”他的口气有点炫耀的说,一转头就高声呼喊,“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有个女孩身影稍微顿了一下。mark拉起elmo就往前跑,几秒钟就到了离他们20米之遥的一个女子面前。那女孩穿着棕色的短袖外套,牛仔裤。借着月光,mark能够看到她的黑眼睛,黑头发,还有很浓的烟熏妆。看面色特征,这似乎是一个黑人。 也许是黑人的长相在mark看来总是有相似吧。他觉得那浓妆下面似乎是另一张令他感到熟悉的脸。 “你们二位有什么事?”她仔细的看了他们一会儿,开口。 那缓慢的语气,非常文学的抑扬顿挫。mark感到似乎有一根与过去相连的线,要带他跳过兀长挤迫的的回忆过程,直接到达过去的某一个点。 …… “车技。”她终于开口的时候,表情缓和了一些,似乎对那片叶子已经完全研究透了。这个时侯他们正在小巷子里贴着内墙拐过一个大弯。“你估计比很多资历深得像坚实大树的那些深深插入地底的根须的司机,更熟悉洛杉矶那些把自己藏匿起来的街道。” …… 他想起来了。yisa。黑人浪漫女作家。淡妆。 “yisa?”mark求证似的叫了一声,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个烟熏妆的女孩和那个淡妆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嗯?”女孩答应了一句。 mark扬了扬眉,不由分说赶快介绍。“我叫mark,上次忘了告诉你。elmo,这是yisa,出租车上认识的作家。” “你好。这是我的钱夹,谢谢。你是那个叶子司机。”她这三句完全不搭调的话听得elmo有点莫名其妙。mark心想她不管浓妆淡妆都还是脱不了那股子慢劲儿。 “叶子司机?”他心思不在这里,几乎是凭本能把这个问题接过来,默念了两遍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耸耸肩,“你要是愿意这么叫也没什么问题。elmo是我的教练。”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兼好友。” “你好。”elmo听到mark的最后一句,心里没来由的暖暖的,但却还是没有忘记礼貌。 “你现在是要去哪?”没等他们继续客套下去,mark已经按照他的跳跃思维问。 “教练啊。”yisa毫不领情的要把自己的思路进行下去。“我正要去酒吧。要不一起吧?” “上我的车。”mark再次转换思路。 “这样就是答应同行了。走吧。” mark对elmo使了一个“与她交流不便”的眼色,一挑眉,带着yisa走向苍茫的夜空,朝车的方向前进。 他的背影非常干净,一如既往的挺拔。他一步一步踏在沙滩上,脚下传来冰雪消融的声音。他的面前是月亮,大而圆,如果他下一步就消失掉,然后出现在月亮上,elmo想他也不会惊讶的。 *** 酒吧里。part13(2) “别打岔!”elmo似乎是说上劲儿了,“当我做了这件事之后,全校都在等她在浪漫中答应,可是你猜怎么着,我以为我会看到的幸福感动都没出现,她只是很抱歉的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校外的人。在大家的心目中,我肯定是立刻从情圣转成可怜的单相思。后来我觉得大家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mark沉默着。 “你能想象吧。我以为我绝对不能接受。我爱的人不爱我。我觉得我是这么不幸运。不知道我在哪个路口拐错了弯儿,致使这一切与预想的完全不同。我这么相信的爱情竟然背叛了我。我想那个人怎么能给她我所设想的生活。她怎么会幸福。” 他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嘲讽,“可是上天作弄人,有一天我们放学的时候碰上了。我看到她坐在她说的那个男生的单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一脸很满足的小女生样儿。我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他们一分钟,原来她不在我身边同样这么幸福。” 他顿了顿,晃了晃身体,“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然后我忽然明白有些付出不会有结局,因为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自己。我觉得我心里的那些执念突然就放下了。这时我才明白我只是她生命里的过路人。我曾经以为那场爱情会要了我的命,可是那一刻我觉得那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惨重,那么令人失望,少了谁都是一样的活着。” ” “我保留了对她的美好的感情,我依然爱她,但是现在我不再幻想那些未来。我只是衷心希望她这么个好女孩能够拥有幸福。我和她的男朋友交了朋友,他俩吵架我还帮忙劝过。” “嗯。很高尚。”mark踢了踢脚下的土,轻声的说。 他们最后就只是沉默的坐着。时间在他们面前缓缓流过,直到elmo因故离开。mark与他一同下山,与他话别之后,开车出街,路过他与女警邂逅的那条街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他看见那个依旧是对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敏感不已的女警。 他放慢了速度,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直到她转过头来,发现他的车,从后视镜里朝他眨眼睛。这个有一个对她无限依赖的孩子的女子,这个有一个可以风雨同舟,一同老去的丈夫的女子,保留着如此真性情的眼神。时光的小鸟还停留在心上。给她年轻的心灵。 mark看着她调皮的面容,看见她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从这么远的距离,一定要非常用心才能看到。他回味着elmo的爱情和他的最终总结。他相信她正过着简单而明亮的生活。 他把82.9打开,放到最大声,这样站在稍远地方的她也可以听得到;她阳光下金灿灿的头发随着电台播出的歌声轻轻的晃。他最后试着真诚而热切的在后视镜里对她笑了笑,开车离开了。 他听从了elmo的话,珍存了那份朴实的喜爱。 只是elmo一直没告诉他,那只是一个他临时编造的故事。 他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是这样的明白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如同了解他自己那般。ark心情平复之后,回到家,开始发现不对了。 家里没有人。早晨他还没收拾完的碎玻璃还在原位,一点也没动过。完全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bean,john,yisa,kate,四个人,没有一个人与他联系。手机一律不通。 他开着组装车去了黑市赛车,人们问他昨天怎么不来,人群里没有他们的笑颜。他平常常开的那些玩笑这时都离他远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就挤出人群离开了;他去了阳光不锈,唱台上空空如也,老板怒火冲天的问他那几个人为什么从昨天开始罢工,每根头发都有要竖起来的趋势。如果是心情好的时候,他可能会把他形容成刺猬,只是他现在心急如焚。他去了海滩,人都已经散尽了。 他站立在海滩上,看着海浪的翻转。他觉得非常无奈。从“单相思”的浪里伸出头来,立刻就被朋友消失的浪打了个跟头。他是注定卷进麻烦出不来了。 这念头一闪就过了,此时的他顾不得自己的心情,只记得要翻开手机求助,想了想只能打给elmo了。懒得去翻通讯录,他直接活动手指飞速打下一向牢记于心的号码,正要按下通话键—— 手机响起来。在空无一人的海滩。在浪声中。突兀而诡异。路灯忽闪了一下,险些熄灭。 他想起elmo的话,特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熟悉的号码所煽动起的怒火点燃了他的身体。他感到一瞬间的窒息,拎起电话就语气炙热烫人的连珠炮一样开口,“bean?你他妈和大家都跑哪去了,赶紧回来,要不我就杀了你们!” “……” “bean?”mark听不到回话。冰雪一般的沉默灭了他的火焰,他在对方的沉默里屏息。路灯再次闪起来,晃得人心烦。他突然感到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撕扯着他的心。 “看来你很在乎你的朋友。”不属于bean的语气和声音响起。 mark的身体随着这样的声音晃了晃。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分量,他赶忙稳了稳身形,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跌倒。 “我的朋友怎么了。” “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们。但是我们是做大事业的人,”那个声音冰冷的像机器一样,mark忽然感到一阵战栗。他想他猜到了他们的大事业。“不幸的是,我们做的事情,非常有风险,我们的司机在一次行动中丧生。” mark觉得他的语气完全不是在谈论一个失去的生命。麻痹的声音里竟然有毫不掩饰的不在意。人的生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他忽然开始庆幸海滩的空旷,否则万一他情绪失控,周围的人叫来警察,在这种情况下,那群人一定会对他的朋友不利。 “你想让我做你的司机。”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心情,小心的让声音保持平淡。 那一头笑了两声,mark有点耳鸣,听不出来是不是冷笑。“你是个聪敏的孩子。不错,我看到了你在黑市赛车的表现,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司机。” mark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嘴唇被自己咬的发白。他怎么就没能明白,不管在哪里,只要你抛头露脸,就一定会被角落里的阴暗盯上。 他迫使自己过于惊愕的大脑飞速转动。 他没有选择。他不能弃他们于不顾。他明白他所谓的“需要”不是一个友好的建议,而是征用。强迫性的征用。他知道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不干,你的朋友就得死。 他吸了两口气,“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一定要放了我的朋友。” “我也答应你。” 路灯最后闪了一下,终于熄灭了。 *** mark坐在他们的车上,停在他们要抢劫的银行的门口。他贴了胡子,带了直假发。车的侧窗和后窗都贴了很厚的膜,这样车后座戴墨镜的男子可以放心的用枪指着mark的头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mark默不作声。紧握方向盘的手非常的稳。只要他们得手,他可以立刻开车。 但他的心底有一点无助。他现在空着一双手一无所有。他只有这个根本算不上承诺的承诺。 他听过很多流动的犯罪团伙过后为了封口而违反规定,杀人灭口,他知道他答应他们可能根本是多此一举。他能带来的改变大概就是不光把自己的人生缩短到几个小时,还用一件不该做的事情给这几个小时泼上黑墨而已。又或者如果他们失手,他就只会同时被捕。即使他成功了,可能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说白了,如果要救他们,他毫无疑问要牺牲自己。 但是即使只有如此的承诺,他都还是要尝试。无怨无悔的去尝试。 如果有人问,这是不是值得,mark会回答值得。 有一种宗教就叫友谊。一旦你从心底信了它,就一定是刻骨铭心的。在信奉它的人的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划得来划不来的概念。 mark就信仰它。 他的手机屏幕上依旧是elmo的号码。他没有打给他。他不想把他现在所剩下的唯一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拖下水。但是如果他失败,他需要elmo和警察一起去救那三个人。 十分钟后,他看见他们戴着面罩冲出来,立刻冲过去接应他们上车。他拼命地前行,一往无前,银行里的人们都还没有反映过来,他们的车子已经差不多开到了街尾。mark习惯性的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惊慌的人们,觉得愧疚充盈了他的内心。 …… 被看管的四个人在黑色的屋子里,冰冷的气息让小屋子显得空旷。他们两两凑在一起。yisa依偎在john怀里,bean也把kate叫来,很轻的抱住她。 “其实,”bean斟酌着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回荡着,有点犹豫,“如果mark不来救咱们,我也可以理解的。” “他不会。”yisa的声音安静,她作为一个女子,这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和理智让kate佩服。“d.m.曾经说过,真友谊象磷火——在你周围最黑暗的时刻显得最亮。” “我们是真的友谊。”john想起那个在他们一同飞奔的时候毫无顾忌的闭上双眼的mark,那个mark让他的恶作剧轻易的得手。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这是一种交付性命的信任。他喃喃的附和着怀中女子的话,忽然觉得漆黑的屋子里一片光明。 …… 他就快要开到街尾了,这个时侯这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可是下一秒mark觉得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某种情绪模糊了。他看见了那个女警站在街角用枪瞄准他。 他的大脑有点短路。他曾经一再确认这里不是她应该执勤的那个街道。mark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知道她刚刚换了值勤区。 她开了枪。开枪的那一瞬间,mark眼睛再次花了一下,没看到女警手臂轻微的抖动。子弹旋转着飞过来,他忘记了如何移动身体,他不知道应该闪避,他利用本可以躲闪的一秒辨别出了那颗子弹的样子。决绝的黑色。他觉得那种无情的颜色让人心空洞。 他听到一声闷响,与此同时闭了眼。他没有感到身上的疼痛。起先他以为自己是惊讶到浑身麻木了,直到脖颈后的靠枕里飞出了羽毛,他才知道她没打中。也许是因为她认出了mark。他心中一动,想起来他曾经在驾照上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过。mark觉得这比被她打中更糟糕。 他迟疑了一秒钟左右,还是把脚从刹车上移开。车冲过去,把那个来不及闪避的女警撞飞。他知道他的选择是一把铡刀,生生割断了他和她退路。 她的帽子掉落在地上,她的金发因为惯性冲到她脸前。他看着她满头的金发轻轻的飘着,飘着,然后落在地上。她躺在那片金色里,姿势寂寥。 那张曾经梨涡浅笑的脸,那一脸的温婉,都在那一刻,沉淀到他心里,让他疼的天翻地覆。他的心,一瞬间就苍老了。弥天的绝望灭顶而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事情竟然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mark继续开车。枪手察觉了他那一秒钟的迟疑,再次把□□顶他后脑上。他仍然十分镇静。他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而是一个差念拐上了他带着elmo兜风的时候走的那条路。 elmo,今天我不进贫民区,因为我没有时间。没关系。反正你也不喜欢。 elmo,今天千万不能没有油。否则我做到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不是注重过程的时刻,我做错的那么多事情,罪孽深重,如果根本看不到结果,那么,虽然我绝不后悔做过的事情,但我不能保证我能够毫无怨念的面对他们四个,面对你,面对我保留一份情感的女警。 他这种满城绕的举动就好像是在洛杉矶城内和追踪的警察捉迷藏。最后,当所有的警察都收到命令追踪这辆车团伙里的车的时候,他把那些人换到他的出租车上,把他们安全送出了洛杉矶。 抢劫集团的头领给了他一笔相当可观的钱。mark知道他很幸运,那个有亦似无的承诺得到了履行。他不说话,接过来。低头看着那钱。笑得灿烂得不像他。 “你天生该干这行。”他们拍他的肩膀说。 “我知道。” mark还是笑得非常灿烂。 在那些人的眼里,mark也许只是因为一个初次尝到好处的孩子,觉得这是一个好行业;可是如果了解mark的人在这里,他们就只能看到一个麻木的mark。 他的面容在笑。他的瞳孔却没办法笑。part 15(2) 咔。 他想起来他第一次吃冰激凌的场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吃甜的,因为后来他吃奶油蛋糕的时候总是觉得太甜太腻。可是冰激凌那般甜到好像掉进蜜罐却又冷到好像心灵进入冰天雪地的感觉总是让他很着迷,让他唏嘘不已。 咔。 他看到他和elmo折腾车子的时候elmo有点快活的神情。然后又看到在黑市赛车上,elmo面色苍白。他刻字笑他是老家伙,却真心尊重他。那些刻字,elmo只看过一次。他还忘了要问问他的感受。他突然很想责备他自己那一日为什么没有问出口呢。 咔。 他看到贫民区总是没有阳光的天。他后来知道那是阴天。不过他怀疑乌云是不是很早就霸占了那里,因为他从来没看到过晴天。他有点替贫民区那些生活里没有灿烂的人惋惜。 咔。 他想起来bean的话。bean说有人谨慎到每一秒钟的计划,有的人为了自己一时糊涂的想法而付出一切。mark是后者。他想他实在没办法不认同。但他想这不等于冲动。也许有些事情在某些人看来很蠢,但是他明白这些很蠢的做法下面都有很深刻的理由。 咔。 他看到那个女警对着他的驾照笑,轻轻唤他的名字。然后忽然消失在身后的雾气里,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在稀薄的空气里,字字灿烂如金。 这一次火苗熄灭的时候,mark知道,打火机的寿命已经结束了。他抱着双膝,怔怔的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劳累。人应该要怎样决绝的处理自己才不用感受铺天盖地的厌倦。 他鼓起勇气站起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是很晚。他回到屋子里,把睡得死沉的三个人拽起来,一个一个拎到车上。大家屁股刚沾到车座,就立即再次陷入梦乡,不时咂咂嘴念叨着mark“惨无人道”的罪行。他最后一个走到车里,拨打一个第一次按下的号码。他第一时间查到了女警被送到的医院后,请yisa以作家的身份帮他询问到了她的电话。他拜托了yisa替他保密。 他犹豫了十分钟左右。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的忙音一直在响。mark拿不准他是希望她接还是不接。然后女警的声音传过来。bean他们像是感受到了一样,忽然停止了梦呓。 “你好,我是rollin,现在没办法接电话,有事情请在嘟声后留言。” 他这才如梦初醒,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女警的名字。他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没有挂断。然后发动了汽车。 上次下车时没有调换的电台还停在82.9。他就这么开着电台一直到黑市赛车。 bean,john和kate在mark的摇晃中第二次醒来。这时候外面不寻常的下起了雨。这个季节的洛杉矶一向少有雨水。淅淅沥沥的的声音敲在mark心上。 “我把咱们家钱都拿来了,我的钱也给你,”mark玩弄着车钥匙漫不经心的说,“全部赌我赢。今天咱们大赢一把。”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对望一眼。 “我们是在做梦吗?”bean说。 “mark你学会催眠了?”john再次用上他的英式发音。 “全世界都知道你从来都制止我们全赌上!而且还说什么这么赢人家不厚道!”kate同样表示惊讶,伸手要摸他是不是发烧了。 “就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行吗?就当咱庆祝劫后余生不行吗?”mark看起来懒得解释。 他们不再啰嗦,把车里的塑料袋顶在脑袋上就下了车。 mark把车开出去一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倒了回来。 “喏,”他掏出自己的驾照递给john,“帮我拿着吧。等我赢了——”他轻轻顿了一下,“咱们就去落日大道,把所有想吃的,想买的都拿下,把kate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好啊,”bean笑开了花,“把她弄漂亮再嫁给我。” mark把车往前开,隐约听见他们在雨声里打情骂俏。他这时候才关掉电台,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嫉妒是很耽误时间的,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你需要的”。他想把手机的通话状态关掉,才发现手机早已经没电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4章 番外一千二十四 甜蜜街角.终 完结衍生言情二次元言情未来游戏悬疑奇幻言情古代穿越幻想现言都市青春古代言情 请输入关键字 hopeinlife向作者明吾投了1个深水鱼雷懒人一枚向作者四百八十寺投了1个深水鱼雷懒人一枚向作者四百八十寺投了1个深水鱼雷 t*******r 作者:leaf_sherry作者推文 [收藏此章节][免费得晋江币][举报] part 16 接到john的电话的yisa赶到的同时,bean接到了elmo的电话。 “告诉我,mark现在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焦急。elmo不知道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是什么。 “……”bean在不断听到mark的名字后,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john抢过他的手机,“到阳光不锈见吧。”然后在elmo的话语再传过来之前,他按断了电话。他方才没有跟yisa解释,这个时侯也没有心情跟elmo解释。 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裁判员把他们赢来的钱递上。三个看完全程的人连看都不看那钱。最终还是yisa接了过来。 “这是他给你们的最后的礼物,我猜的对吗。”她沉静的说着,随意点了点手里的一打钱,足够他们四个,加上elmo过完下半生。面对这三个相对无言的人,联想起john在电话里仅说的一句“出事了”,她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让咱们全都赌上,他根本没打算停,能输就怪了。”john心烦的甩了甩手。雨很冷,他的手心却全是汗。 他还攥着mark的驾照。这时候已经变形了。 “走吧,elmo还在等着呢。” *** 他们到的时候,elmo已经在阳光不锈里来回踱步很久了。他在灯光下脸色更显得苍白,看起来非常的惨淡。 yisa注意到他也是全身湿透。他想他大概下车的时候连打雨伞都顾不上了。他的目光里全是探寻,压抑着脆弱的回避。 她无话可说。 她搂住了这个比她年长很多的男人。她知道john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吃醋。 “聚散离合总是有命数安排。” elmo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没有了歌声的阳光不锈忽然静的不像话,elmo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习惯了那种嘈杂。 他坐到吧台边上,像喝水一样的灌酒。 微醺,他说,“我只带了他几天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为了开车而开车。他浑身都是紧绷的。但是不是紧张的那一种。他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带着能够灼伤人的热烈勇往直前。他天生是为车而生的。”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爱花的人亲眼见证了每一片花瓣的凋零那样。一直在哽咽。 “我知道。”john笑得非常悲哀。而最后mark也在车上死去。他没有说这后半句。 yisa抽出john手里的驾照。那个驾照上的mark比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年轻一些。笑容里有非常浓烈的愉悦,却又是略显青涩的模样。她不能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永远快活的男孩,怎么会如此的不能适应这个世界。 她轻轻的抽出驾照的卡片,看到了夹在驾照下面的那片叶子。 尽管因为压得太久,那片叶子的叶脉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清楚,但是yisa还是很快的认出来,那是她夹在钱里给他的那片叶子。只是当时还存在的些许墨色已经消失无踪。 “john,这是mark亲手给你的?” john没办法说话。轻轻的点头。 “这是我和mark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yisa说到这里,一直努力维持的坚强终于崩溃,她的声音颤抖的说不下去。稳定了一下心情,她勉强补充完整,“——给他的。” 她悲切的望进他的眼睛。 john,他把关于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把关于你们的一切都给了我和kate。 她想着这句话,眼泪终于不能抑制的流下来。 那天晚上,她和elmo都已经没有气力回到自己的家中。他们一并来到mark他们的公寓。 一进门,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走到mark的床前。bean想,要是他现在躺在这里,让我做什么我都认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当时就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不太寻常的突发奇想,任凭他跑到黑市赛车去。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简单的相信了他所说的突变的理由。为什么他们就只能这么败在命运的掌下。 yisa注意到床头柜和桌子的夹缝中间的碎玻璃。她想大概是他砸碎东西以后没有收拾干净。 那一小片,三个尖锐的角,让她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当时的触目惊心。在这一刻,看着那小块碎玻璃,她比任何一刻都懂得生命的无奈和脆弱。 她又想起mark。是不是就是这种看上去永远都不会悲伤的人,才会如此的不适应这个世界。是不是每一个孩子的不遗余力的开怀,都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洞悉这个残酷的世界。而在知晓自己有着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形状的梦想的时候,他们的心是不是都会开始溃败,产生裂痕,他们笑容是不是就不再只是笑容,而是他们深切的悲观的玻璃容器,他们是不是殚精竭虑的想要恢复原状,却无能为力。容器破碎的那一天,是不是也就是他们的终结地。 就算是她刚刚猜到mark的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痛。碎裂般的疼痛。好像那块玻璃嵌进了肉里。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看到mark生龙活虎的给她们传呼噜声。 最后他们怀揣心事,各自休息。kate和yisa一起,elmo睡在mark的床上。 elmo侧躺着,右眼的泪流进左眼的眼眶,左眼的眼泪流到枕头里,洇湿了一片。 *** 那段时间,连着下雨。 街上贴出了流动团伙的一些人的模拟画像,开始通缉。bean他们是信息的主要来源。mark的行径因为事出有因,并且mark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免去了定罪。 他们拿着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钱,在日落大道定了两套很漂亮的结婚礼服,两只2.5克拉的钻戒。两对新人,同时结婚,他们在繁华里热情相拥,四张被幸福眷顾的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不羡慕,不能不祝福。 他们花了大价钱准备了上好的棺木,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给mark立了个衣冠冢。bean找了个前辈学了几日学会了石雕,在他的碑上刻了一辆车。 “mark,要是你在那边玩赛车的时候想起我们来,就撞回来吧。”这是kate看见那辆车的时候说的话,带着调侃的意味,却让听者酸涩。 elmo很长时间都在失眠,他不敢出门看见任何一辆车,不敢看见闪亮的灯火,他总是想起mark轻描淡写的目光,穿透焰火霓虹看年华阑落。 尽管已经没有必要,他们还是照例去海滩。虽然他们谨记着mark的话,却好像忽然失去了技巧,总是不能成功。后来有一次他们终于成功了。他们拿着偷到的钱包,一时间不太敢相信。他们打开钱包,看到一张被折的非常小的报纸,冲外的一面,是一个流动团伙被捕的消息。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上那个团伙成员的熟悉的脸孔看得john触目惊心。 雨再次浇下来,他们觉得洛杉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雨水。幸好人们都早有准备,抽出雨伞。他们怔怔的看着路人撑着黑色雨伞列队走过,忽然确信,mark是离开了。 后来再也没有人说过,“mark,如果怎样怎样了,你就回来吧”这样的话。 yisa一直没有参加他们的活动。她在关注着那个mark托她打听的女警。他当时的理由是他伤了她。但他却叫她保密。根据mark的描述,她是一个满头金发的——这是mark着重强调的——女子,有一个酒窝。她很快找到了她,告知了mark她的电话,并且自行记住了那个女子的名字,rollin。 rollin瘸了一条腿。她出院的时候,带着米老鼠的帽子,遮住了头发,幸好yisa已经牢记她的面孔;她的丈夫推着她,他们的儿子在旁边蹦蹦跳跳的。 后来rollin调了文职。那时rollin才知道mark死去的消息。她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她想到那个蓬勃的卷发孩子时,总是无限的惋惜。如果不是自己亲身感受,她怎么会想到那孩子会做这种事。她以为,他那样笑容天真璨烂的男子,当真应该在红尘中独自璀璨。 一年后。 mark的忌日,大家要去看mark。yisa落在了后面,给他买花。 从花店出来,她才注意到,对面就是rollin的单位。她赶快回到花店,买了一朵金黄色的花,想找她说说话,说说mark,如果可能,甚至带她去看他。 yisa再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rollin出来。 天气很热,暖的人不愿意戴帽子。她摘下帽子,露出乌黑的头发。 原来她的金发是染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后来她把自己手里的花的花瓣碾碎了,流着眼泪洒在了mark的墓旁。 *** 祭奠过mark以后,elmo自己坐车到黑市赛车,被mark撞坏的弯道栏杆已经修好了。 “现在的都没水平了。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一个车手叫mark?”一场比赛结束,一个人问。elmo几乎立刻就僵住了。 “嗯,他曾经是我们的英雄。可是他怎么能为了赛车把命给扔了呢?他其实是个疯子!” elmo不上去争辩,麻木的瞥了他们一眼。又自己坐车回来。自从mark离去,他就再也不自己开车,也不再自己组装车。他觉得如果不把这些爱好放逐,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去找寻mark。他后来才知道,将mark带离这个世界的,是日月流年中的那段是非所化成的最尖利的刺。他又想起他将他拽出贫民区时候的场景,原来不合身的衣服是不可强求的。 洛杉矶的夜里还是在堵车。开车的司机就不为所动的停在街上。目不斜视,丝毫不关注近在咫尺的小道。elmo百无聊赖的看着一个吹萨克斯的老人家背对着街道坐着,曲调非常悲哀。老人面前的乐谱不时地被风吹起来,他不得不用手去扶。 他想,像mark这样敢于抄小道的出租车司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身体向前倾,想在车开始移动之前睡一觉,却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摸了摸,在衬衫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根烟。他有点奇怪的看了这根烟一会儿。然后他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想起这是他们一起爬山的那次他穿的衣服。自从那次一来,他还是第一次穿这件衣服。他觉得衣服上已经有了万宝路的气息。 “客人,你抽万宝路?”同样百无聊赖的司机很感兴趣的看着他手中的烟,“这可是一种好烟啊。万宝路,听这个名字就很高贵典雅,所以盒子也很脱俗大器,烟和盒子都是白色的,烟很精致,抽的口味起初有一点凶,不过仔细咀嚼一下很够劲,很爽,所以这种烟要慢慢品位。抽这烟的人给人一种很有性格的感觉。他们热爱自由、野性与冒险。客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elmo嗅了嗅衣服上的气息,他想这是唯一一件,还没有抖落mark的气息的衣服。莫名的,他在一瞬间伤感起来。 “你的形容可以得满分。”他最后如是说。 出租车好不容易蹭到了他们家。他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让司机掉头,往mark的墓地开。 “客人,”司机老大不情愿地唠叨着,“你为什么不第一次就决定好呢?这么晚还要去墓地!难道抽万宝路的人都这么奇怪么?” elmo到了墓地,看见墓旁所生的青草,没有原因的,开始怀念他的笑容。笑如芳草,芳草如烟。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那一根烟掰成两半。他把没有滤嘴的一半把烟草揉碎了洒在mark的墓前,另一半叼在嘴里点燃了。 他觉得这烟虽然是好烟,可是真是呛人。每吸一口,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一次。朦胧的视线里,他想起那些已经成灰的斑斓岁月。在这些轻飘飘的灰烬里,他小心翼翼地捡拾mark,捡拾他自己。想起他,就想起很多和那段岁月有关的回忆。 他躺在一棵老树干边的沙地上,小心的整理那些记忆。然后慢慢的陷入梦乡。 双眼闭合的前一刻,他看见月亮圆圆的脸,光芒柔和。多么像mark眼中的光芒。 他在梦里,看见mark从街角朝他跑过来,是他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笑得让elmo感受到无限的光明。 “elmo,你怎么这么穷了,还要咱们合抽一根烟?”他的语气有些埋怨,又似乎很是开心,“你什么时候才会在黑市赛车上坐我的车呢?” 他伸手拍了拍在他旁边的车。车牌上有非常mark风格的刻字。elmo不由分说立即走过去。 mark开着摇滚乐——还是原来出租车上的那一碟,给坐在副驾驶上的elmo讲他的焰火人间。他一点也没有变。 原来以为什么都已经丢去了,一切的一切已经失落在那个雨夜,可是当他看见那个孩子轻轻一抿嘴,匆匆一恍神,他才明白。什么都依然在。 毕竟,他们连再见都没说过。而且永远不会说。 现实中的elmo双目紧闭,嘴角上扬。左手不自觉的摸了摸mark的墓碑上的车雕。 “mark。”他喃喃的说。 月亮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明亮。仿佛是夜间的阳光。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5章 番外一千二十五 淡漠疏离的爱情 指间飘然而起的烟雾迷蒙了视线。苏浅年弹落最后一截烟灰,屏幕右下角,凌晨一点。 安小陌的头像还亮着。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食指抽搐性的点击下去,却又像被电击到一样的点了关闭。这是第几次的退缩了?苏浅年的唇角牵起一丝苦涩。 他又凭什么去干涉她的生活?曾经的资本已经被他自己放弃,过多的挽留,也只是懦弱的表现吧。 握着鼠标的右手又收了回来,重新点燃一支烟,云雾缭绕。月光落在他的侧脸,苍白而忧伤。 在这场爱情闹剧,究竟谁是谁的谁?苏浅年仍然记得他们的初识。戏剧性的一幕,成为了这场闹剧的起始。 那是很莫名其妙的一年。 不知怎的,苏浅年就认识了单单。不知怎的,苏浅年就成了刚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单单的网络上的儿子。不知怎的,苏浅年就加入了那个叫“疯子家族”的群。也不知怎的,苏浅年就有了新的名字,蛋。更不知怎的,苏浅年在某天傍晚被单单急召过去,“去跟饭结婚”。 于是就结婚了。跟那个叫“饭”的女生。也就是,安小陌。 只是,过了好久好久之后,苏浅年才知道安小陌这个名字。久到,他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结婚那天,苏浅年甚至很隆重的送了安小陌戒指。当然只是图片。他们之间,隔了半个中国的距离,真实,谈何容易。 这就是开端。凌乱不堪。莫名其妙。 之后,两人的关系也一直维持到朋友的位置。只是安小陌唤苏浅年,老公。苏浅年亦唤安小陌,老婆。对于他们的夫妻关系,群里的人无不调侃,他和她,却心知肚明。只是朋友,没有意愿也没有条件逾越。 直到安小陌对苏浅年说,我想你了,他才有了些许真实感。那时看来,不过是认识不久的朋友,甚至不过是两个对彼此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可安小陌的一句话却让苏浅年的心底掠过一阵暖流。 之后,他们之间渐渐活络起来,关系晋升,却也只是停留到好朋友。 “困死了。老婆,我们去做孩子。”这是苏浅年说过的最亲密的话。于是群里的人们说,孩子就叫蛋炒饭。 “要炒就炒我吧,别炒我老婆……”这是苏浅年常常说起的一句话,他很故意的说得满是孩子气。苏浅年明白,他所能给的温柔,形式也只是如此。 之后,苏浅年会不经意的想起网路上那个看起来笨笨的老婆,傻傻的笑,却幸福着。 只是现实永远没有电视剧中的一帆风顺,在苏浅年想要说清自己感觉的前一刻,安小陌仿佛已经察觉,婉言拒绝。她说,以后不要叫她老婆,叫她安小陌。她说,她的孩子姓*。 不是苏。 那是苏浅年第一次知道了安小陌这个名字。 之后,好久好久都没有联系。人间蒸发般的死寂。甚至让苏浅年有了一种,不会再见的无助。“你给我多穿点,就算裹得像个熊也要多穿。”似乎知道苏浅年所在的城市骤然转寒,安小陌的头像突然闪动,带来别样的温暖。 于是,原本已经画下句点的故事终于有了真真正正的开端,而不再是任何一方的单恋。 苏浅年于是知道,安小陌和*早就分开了,只是并没有回头去找苏浅年。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只是,这句话该用来形容谁。他们都那么倔强,固执着不肯回头看向开始的地方。 后来的日子,是苏浅年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夜晚,却都因为有安小陌的陪伴不再那么空洞。尽管苏浅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不能按时休息,疲惫,却充实。 烟花纷飞的除夕夜,苏浅年灌下了半瓶杜康,借着漫天纷飞的烟花,他终于开口,我爱你。安小陌并没有立刻回复,零点整,苏浅年收到安小陌的回讯,傻瓜,我爱你。 是啊,他们都是陷入爱情的傻瓜。尽管明明知道网络的虚幻,知道现实的残酷,却还是抑制不了蔓延着的爱恋。如同最荒谬的情节,却隐忍了最悲伤的结局。 苏浅年。你要早点睡觉。不许那些无聊的女生再扰你。 苏浅年。你要少喝点酒。不许再喝得烂醉如泥。 苏浅年。你要给我多穿。不许一下子病倒。 苏浅年。苏浅年。苏浅年。 在一起的日子,短暂,却承载了那么多的悲欢。苏浅年一直很疑惑,到底,安小陌有多大的勇气和信心,才能做到若无旁人的只要他苏浅年一个人。他还记得疯子家族的单单曾问过安小陌,你确定蛋也喜欢你?当时的安小陌回答的很笃定,我确定,十分确定。 甚至,安小陌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名字,然。简单却不失内涵。这一切,都让苏浅年受宠若惊。自己,真的有资本让她这样吗? 有时候苏浅年真的好想把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家伙狠狠抱在怀里,狠狠的疼她。然而,隔着长江黄河的距离,他们之间,竟然连一个拥抱都变得那么奢侈。 能够做到的,只是电脑上敲打下的一行行留言,只是手机里按出的一条条简讯。纵使这样,苏浅年却仍然感到窝心的温暖。或许,越是陷得深,就越是容易满足。他不知道隔着万水千山的安小陌会是什么心情,却义无反顾的想要她幸福。只要,她说她幸福就够了。 义无反顾。“苏浅年,请以‘茶叶’为主题。提示,茶叶不仅仅是用来喝的,喝完之后还有其他的作用。”freedom的考核还没有结束。 茶叶。 苏浅年突然的就想起安小陌,突然到毫无预兆。 其实,泡过的茶叶,一般人都认为是毫无用处的渣滓,常常是理所当然的清理掉。但如果取一片细细咀嚼,淡淡的苦香夹杂着丝丝清甜,弥漫着浅夏的味道,舒适平静。 心,也最容易醉在此刻的意境。 其实,沸水并不能轻易化解茶香。 苏浅年和安小陌的故事从来就没有结束。苏浅年一直这样相信着,像是个憧憬着童话故事美好结局的孩子。 安小陌。我在等你。还有,我爱你。 …… 安小陌。你以后不许给我睡那么晚。 安小陌。你以后不许给我喝那么多。 安小陌。你以后不许给我穿那么少。 安小陌。安小陌。安小陌。 ……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6章 番外一千二十六 应是只能如此 她懂得。 等待。 一种折磨。嘘。 安静。 嘘。 请安静。 听见了吗。她在他的耳边留下的话语。 你不可以离开我。 哀求般的语气。哀求般的拉着他的衣角。 卑微的女子吗。她是吗。 他闭上了双眸。默念。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不再看到你的忧伤。 或许我们就会很幸福。 谁能看见他隐藏好的怎么都散不去的深情。1?、 [?天堂的一天等于人间的一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生活在天堂,那该有多好。只需要几天,便能等到你回来。] 乌云慢慢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聚拢着。雨一直未落。 秒针一如既往地走着,慕小忧扔下笔走到窗台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是她做完的第几套练习了?她已经记不得。 像这样没日没夜的做习题,等他回来时,是否还能认得出黑眼圈加深了的她呢。可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才能打发紧紧缠绕着每一个生命的残忍的时间呢。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有些发红的天。?就快下了吧,这雨。 秋洋。两年的时间,让我如此想念你。 在那个寂静的冬季,他还是走了。 她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瘫坐在沙发上,想着过去的许多许多试图弥补脑海中的空虚。不过是徒劳而已。不断回响着的始终只有一句话。 ——慕小忧,如果你愿意,请等我。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话,她也许会哭得眼睛水肿。而他却这么说了,她也就这么等了。 很多时候慕小忧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如果你愿意,请等我。 她百分百的愿意。 可是。秋洋。?慕小忧转身走进房内拉上了窗帘。?你是忘记了还是太过匆忙。你似乎没说,要我等多久呢。一年,两年,又或是十年?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料到了,不管多久,我都会选择等下去。 十二月。阳光早已退去。2?、 [?如果说连冬日的阳光都温暖不了我了。 那你的存在,究竟是要传递给我你笑容中的温热还是遮挡住那唯一的太阳呢。] 世界正在朝着不规则的轨道靠近着。就连天气都变得如此不正常。 慕小忧怎么也想不到,那场雨竟然一直没有落下。明明天红得叫人心慌,云积的那么厚还没有一丝风。可就是没有下雨。 第二天早上她还像见着鬼了似的看到太阳高高的挂在那里。 难道。是幻觉吗。 学校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她还活着的地方。 进入教室走到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的角落,慕小忧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起课桌上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各科作业。 整理完最后一科作业,看了看表,离早自修还有五分钟。她抱起那堆本子走到黑板前,敲了敲讲台问道。“还有谁没有交作业的吗?” “我没交。”林琪应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笑。 “今天是这个月上学的第九天。也是你没交作业的第九天。” “我忙着约会没时间。”对方回答得理所当然。“要不,以后我作业你帮我做吧。反正约会这种事一辈子跟你没关系,优等生。” 冷笑一声,慕小忧不再理会林琪的高傲,抱着理好的作业走出教室。 优等生吗。那又如何。 优等生也有优等生的姿态。 走在走廊里,周围如水一般的安静。阳光撒了下来,金色蔓延在她瘦弱的肩头。双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本子顿时落了一地。 秋洋。你看见了吗。你不在,连阳光都能让我颤抖。 蹲下身将作业一本本地捡起,鼻子酸酸的,慕小忧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坚强一点,坚强一点。什么都无法将她击垮,即使这样的等待漫长而无止尽。 如果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记不得温暖这样的词汇该怎么抒写了。 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声音。那就请你别再让我不安下去了。 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身边站的是别的女孩。我一定拿刀砍了你。 其实一直想要摆脱或是逃离那紧逼的寂寞。3?、 [?我很想用眼泪将你浸湿。告诉你我有多想念你。 但在你面前,我早已学会将自己没用的一面掩饰得刚刚好。] 周末。 没有风却阴冷得刺骨的天气总是最惹人讨厌的。 慕小忧躺在床上左手拿着高级日语书籍自学着,右手握着塑料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刨冰。蓝莓味的,甜的有些过头。 她一点都没有变。依旧喜欢在最冷的天吃上好几碗冰。一如多年前。 ——这么冷的天。不许你吃。 ——可这已经是我的习惯了。再说。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 ——别任性。要是你生病了我会抓狂的,哪怕是小感冒。 于是她在他的坚持下几年没有在大冬天吃冰。 可秋洋。你看。你一不看住我,我就又忍不住偷偷吃了。这样任性的我,要怎么办才好。慕小忧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 时间过得可真快。快到已经让她消磨掉四本初级日语自学书。 她相信。只要她学好日语,忘掉忧伤,他就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的他们。也就能很幸福了吧。 忘了是谁说过。很多美好的事永远只能借助于幻想。 “优等生。作业就拜托你了。” 林琪把一叠作业放到慕小忧的课桌上,居高临下般地看着她。一米七六的身高,纤细的腰身成熟精致的脸,披肩的酒红色直发遮到眼睛的刘海。 这样美的女孩子。才有一次次选择恋爱的权力吧。慕小忧叹了一口气,而自己,平凡到绝对的邻家小女孩,只要守住一个人就足够了。 “叹什么气啊。反正你的时间多的是。” 慕小忧愣了愣,随后皱着眉白了她一眼。“等他回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难道说?你还在等秋洋?”林琪惊讶得张大了眼睛,随即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他出国这么久,肯定早就忘记你了。你还这么傻做什么啊。” 慕小忧的心猛的一颤,握着笔的手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又突然站起身来将桌上的本子扔到林琪的座位上。 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个很傻的人吧。在任何人眼里。这都是件很可笑的事吧。 但她就是那样坚信着。 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怀疑他呢。在他还没回来之前。 只是秋洋。我一直很想知道。遥远的你,是否有像我想念你这样的想念过我一次呢。 看吧。我多容易满足。只要有过一次就好了。4?、 [?如果这就是你带给我的结果。 那我愿意用笑容去接受,不管有多么的苦涩。就像风筝脱离线一般的远离你。] 高三的最后时刻了。 慕小忧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升入大学的问题。也许,还得感谢他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在的话,她也不会做那么多的练习。 “喂喂,你听说了吗。二班的那个美女退学了。” “听说是被学校开除的。谁让她整天在老师眼皮底下谈恋爱的。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林琪吧。” 慕小忧觉得白天和黑夜想要颠倒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罢了。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退学。 没有时间多想,慕小忧冲下楼试图寻找林琪的身影,却跑遍了整个学校都找不到。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随手扶着栏杆急促地喘气。 即使有过太多的不愉快。 我还是。还是最初的我啊。 我还是。把你当做朋友的啊。 连续阴冷天气的低温,随着林琪的消失,越发加剧。 慕小忧犹如没有躯体的灵魂游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原本可爱的娃娃脸看不出丝毫神采。 这个冬天,真的是让她冻到发指。 没有人靠近她。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软绵无力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传论总是无处不在。 最可怕的就是在最不凑巧的时候传入最不该听到的人耳里。 “快点快点。学生会会长从国外回来了。” 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学校原本的静谧。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围成一圈,叫声,掌声,喧闹而热烈。 慕小忧的脚就像是定在那里一般。被紧紧捧在怀里的高级日语书就那样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告诉她这是真的。 没有在骗她这也不是梦。 是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吗。 慕小忧飞快的跑了过去,在人群外踮起脚尖极力往里看去,却因为身高的关系被遮挡住了视线。拼命的拨开挡在前面人群,她疯了般想要往里挤。 终于站在了最前面。 终于看到了等待了两年的他。 秋洋。你的脸上一点稚嫩都没有了。依旧散发着属于你的光芒。 还是比我高了半个头,笑容如同六月般柔和而温暖。被所有人关注着,那样的耀眼夺目。 面前的你。让我不停想念的你。和两年前一样。 可是。这样的你。为何身边会有另一个她呢。 慕小忧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仿佛听不到一点声音。世界冷清而寂静,空气凝滞着冻结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女孩穿着精巧的高跟鞋,黑亮的卷发有着与生俱来的光芒。她和秋洋靠的很近,转头看向秋洋的侧脸,却发现秋洋的瞳孔瞬间放大,顺着他的目光,女孩看到了人群中的慕小忧。 秋洋看着慕小忧眼中流露出的哀伤绝望,脸上除了惊讶没有别的神情,不自觉的向她靠近了几步。 慕小忧相应的向后退了几步。 既然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让她知道。 明知道她最恐慌的事是什么,为什么还要在她能轻易发现的地方让她看见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 这样的画面。就是他给她的回应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玩笑。多到泛滥的玩笑。 “你知不知道你很该死。”慕小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秋洋说出这句话。她太累太累了,她终于可以倒下了。 “慕小忧!”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喊着她的名字。 慕小忧只感到她被人一把拽住,拖着她就朝秋洋相反的方向跑去。模糊中,她看见了林琪焦急担忧的侧脸。 林琪。太好了你出现了。 林琪。对不起我是真的再也跑不动了。5?、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该怎么承受一个人的世界。 林琪。与你相比。我始终都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其实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从开始到结束,谁都没有决定自己角色与命运的权力。 慕小忧知道。很多回忆。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伤痛。 ——我们以后考一个大学怎么样。 ——我才不要。外语系不适合我。 ——那你想进什么学校。 ——这可一直是个秘密。我想考政法学院。以后当一名女律师,多帅气。 两年前懵懂的心,现在还在不在。 或许。早在你离去的那一刻,就被我们遗失了。 秋洋。为什么很多事,我都到现在才发现。 你是不是也早就察觉了呢。 我们对彼此,从来都是习惯的存在而已。从来,都是绝口不提爱这个字的。 自从他走后,很久没有来天台了。 慕小忧靠着栏杆,平静地看了看身边的林琪,身上散发出不适合他们年龄的忧郁与憔悴。突然林琪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慕小忧淡淡的笑了笑,她早就已经看到了,楼下走过的那看似般配的一对。 那个女孩美得让人叹息。秋洋。你的眼光果然一向很好。 “慕小忧,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林琪垂下了右臂,“就像我说的,你是个好学生。” “你不适合恋爱。恋爱亦不适合你。” “所以。放弃吧。别再执着下去了。” 两年了。还不够吗。何必再折磨自己下去。林琪认真的看着慕小忧娃娃般的脸庞。 慕小忧还是淡淡的笑着,眼睛眨了下,眼眶中的泪再也躲藏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很静很静的流着泪,直到泪越来越多再也止不住,一下扑进林琪的怀里大哭起来。 “林琪我是不是真的很傻。你还记得这个天台吗。”慕小忧抽泣着。 “我们都忘不掉不是吗。那么,接受学校的留学推荐吧。我和你一起走。” 慕小忧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保护傻傻的你这样下去。6?、 [?当我走到寂寞边缘,对坠落的恐惧莫名的消失了。 这一次。换我说。?如果你愿意,请等我。] 终究还是只能这样就说再见。 慕小忧把厚厚的信封塞进秋洋住的地方的信箱里。 至于里面写的什么。她自己都很混乱。 随意的拿了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环视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屋子。目光停留在了桌上的合照上。 上面是三个靠在一起的孩子,咧着嘴笑得很夸张。 很轻易就能看出,他们很快乐。 慕小忧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把它留下。 很多东西,是怎么都带不走的。 拖着厚重的行李箱,慕小忧和林琪在机场办理着登记手续。 拥挤的人潮让慕小忧害怕会迷失方向。突然感到口袋里一阵震动,掏出手机,怔怔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 “喂。” “慕小忧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干什么!”秋洋激动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信上写的很清楚。我在机场。” “我在天台等你。快点过来。” “抱歉。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慕小忧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 “你给我过来。立刻。现在。” “那,这样吧。秋洋。如果你愿意,请等我回来。”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坚决的挂断了电话。 究竟是谁对谁的惩罚。又究竟谁才是谁注定的劫数。 走得越是匆忙就越是能减少不舍和留恋。 这个城市,好不容易才恢复他的味道,就又要触及不到了。 坐在飞机上,慕小忧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秋洋他,考上了什么学校。”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你没参加考试。他的分数成了全市第一。其实总共有两个留学名额的,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他。可是他不但没接受推荐,最后连一直想考的外国语学院都放弃了。” “那他,进了哪里?” “他的志愿填的是政法学院。所有人都觉得可惜了。” 林琪的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我们以后考一个大学怎么样。 ——我才不要。外语系不适合我。 ——那你想进什么学校。 ——这可一直是个秘密。我想考政法学院。以后当一名女律师,多帅气。 嘶。下唇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林琪。日本的樱花很美吧。” “嗯。” 飞机渐渐起飞了,慕小忧感到自己即将飞向高高的天,到达那个秋洋曾经到达过的高度。 秋洋望着窗外,望着那架飞机从他眼前掠过,在空中留下白色的痕迹。 嗒。嗒。雨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只有慕小忧知道。这场雨。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7、 [?若是只能如此。 若是这就是开始也就是结局。] 有三个孩子从小便是朋友。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欢笑。 他们总是约定在天台。在那里等流星的出现,考试之后躲在那里不回家。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 谁都以为没有什么能打破他们之间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对男孩说。 “秋洋。我们在一起吧。” 男孩楞了一下。然后对她抱歉的笑了笑,极其认真的指着另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说。 “我喜欢的是她。” 那一年。他们十六岁。在还未升入高中的暑假。 也就是那一年的年末,男孩跟随家人出了国。 从头至尾。 他们所祈求的。不过是他们之间,能够平静如水。1?、 [?关于慕小忧?] 我的生命是在等待中进行的。 始终都在等待。 等待他的归来。等待能和林琪的关系像过去那样好。等待把日语学好去那里看樱花的日子。 我真的不愿去接受。我还是把和他的距离拉得这么远了。 秋洋。 你也愿意像我等你那样等我吗。 不需要两年那么久的。相信我。 一切都能恢复。恢复到最初的日子。 最初的我们。 2?、 [?关于林琪?] 我的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为何会因为秋洋而和慕小忧疏远甚至陌生。 想和好的话一直未说出口。 也许退学对我而言是件好事吧。 至少我能向从前那样守护她。 那个傻女孩。从来都不知道。 在我心里。纯洁的她比爱情更重要。 老天。请让她和秋洋幸福。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3?、 [?关于秋洋?] 在国外的日子是我最难熬的。 在那个陌生的国度缺少了慕小忧的唠叨。空虚了很多。 那女孩很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的手机号换了。我一直都联系不到她。 回来后第一次遇见她。她却那么哀伤的看着我和我身边的人。 那个我为她带来的日语辅导老师。 很多事。是我们自己造成的错过。 她一定会回来的。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 ---?end?---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7章 番外一千二十七 永远的蓝 蓝妻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半夜走在路上还是有点冷。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冷?”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她诧异地回过头去,“李萱颐?你没回家?”“嗯,正和你顺路。”萱颐双手插在口袋里,呵了一口气道,“夜深就多穿点衣服。”蓝妻一愣,伸手去扒萱颐的衣服,惹得他双眉紧皱:“你干嘛?”她听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不是你叫我多穿衣服的么?我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可我还是冷啊~所以就穿你的咯!”萱颐望着她的眼睛,默默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道:“要就直说,不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决定了直接去做。”小蓝笑得更欢,如果熟悉她的人,比如君,就会知道其实这时候她是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她毫不客气地夺过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反驳什么。过了好久,蓝妻才慢慢地道:“关你p事。”萱颐淡淡地笑了一下。两个人并肩走着,直到萱颐突然停住脚步。“蓝妻,你知道今天秦织雅为什么突然走掉吧?”他转过身,道。蓝妻把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重新掖回耳后,笑笑地道:“是。”“你也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的?”“……是。”“那你也该看出来了,他喜欢你,很深。”他毫不避讳地道。“是。”蓝妻仍笑着,笑容渐渐僵硬起来,“李萱颐,这似乎与你无关。”萱颐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挺不喜欢别人关她的闲事儿啊!真是讨人厌的性格……“你是故意的?”他完全不听警告。“别忘了我是你老板。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笑容越发灿烂,语气中却多了一分凌厉,“更何况,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管。”李萱颐微微皱眉,冷冷地道:“小女生不要装得这么老成。就算你是老板,我现在不过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在跟你说话。”周围的空气好象一下子降了几度,蓝妻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你希望我去向他道歉?”她看清他是站在织雅那边,心中竟有些失望。“我不知道站在你的角度该怎么做,只是希望你不要孤注一掷。你应该能看出,所有人都同情他。况且……”他转过身去,声音逐渐低沉,“希望你珍惜眼前的,不要把东西想得太多太复杂。你们这个年龄,就应该天真些。这是我唯一的忠告。”蓝妻忽然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丢还给萱颐,退后了两步很激动地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么!你以为我只是在装成熟么!你以为我想把事情搞复杂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才认识两天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我忠告?!”她一边说着,又向后退了一步,笑容越发凄惨,“比我大就当自己懂得比我多么?以为我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在耍性子么?李萱颐,我蓝妻不是这种人!若不是……”说到这里,她忽然住口,仿佛触到了什么禁忌一般,脸色苍白如纸。一阵如死的沉默。蓝妻低着头,李萱颐眼神忧郁地看着她。“对不起,我自以为是了。”他声音不响,却轻轻的打在了她心上。她也渐渐平息下来,慢慢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说罢绕开他,低着头快步走了。而他略带同情的目光,长久地留与她的背影之上。“哼,敢调戏我们家庆庆,不想活了!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出现在这条街!”菡君对着她的背影放马后炮。庆庆感激地看着两人,不知说什么好。人群渐渐散去,君拍拍手掌,好象收拾了那人一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拉起蓝妻的手,问:“小蓝,你什么时候装的摄像头和监听器呀?怎么没告诉我?”蓝妻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根本就没有什么监控装置,我骗她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相信你看好的人,所以料定是她故意惹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蓝妻,我很佩服你。”庆庆由衷地赞美。她先是一愣,继而淡淡一笑,并未说什么。五分钟后。蓝妻坐在二楼的个人休息室里,翻开抽屉,拿出一个监控器。——那里面,分明录下了店前的情形。——而且不止门口,在一楼吧台、二楼舞台和会计室,都被录了像。“啊~他们怎么还没到啊~不会是迷路了吧?”君第n次抱怨,唉声叹气地看看手表,把食物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庆庆嘟着小嘴也不满地道:“是啊都这么晚了他们在干什么啊!”李萱颐把吉他放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蓝那条路的方向,微抿着嘴唇。莫沫脸上有些担心的表情,不停地坐下,站起,把正在玩手机的小川看得头都晕了。“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君偷笑一下,脑里浮现出两人脉脉对视的场景,一张俏脸顿时笑成了巫婆样,引得庆庆一阵发寒。“你乱想什么喔!荒山野岭的他们能干什么……”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托起下巴作思考状,“……对喔,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君和庆庆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哈哈大笑:“对吧对吧?你也想到了是吧?……这种事很有可能的嘛!”小川听到这句话,手上停了下来,反驳道:“小蓝那么恐怖……呃,有威严的人,织雅那么规矩的人,他们在一起能有什么作为?顶多就是打个情骂个俏,还能干嘛?”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气氛开始变得活跃,莫沫也停下热锅上蚂蚁的举动,微微笑了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下来翻自己的背包。“对了,”君笑笑地望着萱颐,“不是说好唱歌给我们听么?萱颐哥哥?”那声“哥哥”是在调侃他。虽然他和庆庆差不多年龄,但他没上大学就直接在社会上工作,似乎已经很有阅历,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李萱颐慢慢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眉去微微点了点头,端正了架势开唱起来。眼角不经意瞟到低头翻东西的莫沫,却没有多加在意。君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没兴趣回她罢了。但他这次没有唱自己写的“怀旧金曲”,而是选了jay的一首老歌。“你说,我像一个小孩,总爱让你猜。我说,你才像个小孩。总要我说才明白。有些事太快,失去了等待,让爱,没了期待……”大家都很有礼貌地静静听着,君却忽然拍拍庆庆的肩膀,问:“这首什么歌?突然想不起来了耶。”庆庆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表情迷茫:“好熟的歌……我也想不起来。歌太老了。”于是他们又重新安静下来仔细地听。李萱颐轻启薄唇,低垂着眉:“我们的爱,怎么才自然,每次沟通不来,就要离开就说不要爱……”“爱情悬崖!我想起来了!”片刻的沾沾自喜之后,庆庆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君!小蓝他们走的那条路上是不是有个悬崖?难道……”君睁大了眼睛,然后抄起了书包向小蓝那个方向跑去。庆庆紧随其后。小川听到这里也迅速收起东西,神情紧张地跟了上去。等他们走远,莫沫才对着慢悠悠收拾吉他的李萱颐轻轻地道:“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明说?”他的身形微微一滞,然后淡漠疏离地抛下了一句,没有。莫沫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叹息。织雅按照蓝妻的话去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再撕下一长条衣服,把树枝在她手上固定好,确定不会再弄痛她后扶着她坐了起来。她说腿已经恢复知觉,可以扶她怕上歇坡去求援,但他摇摇头说歇坡上很滑,要是再摔了怎么办。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突然觉得他开始懂得瞻前顾后,于是又忍不住笑了。“小蓝你为什么总是笑?”织雅坐在旁边很安静地看着她,深深地,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她并不算好看的人,他想。她的皮肤不如他白,是微微泛红的健康肤色。她的眉太淡,像是很没福气的人;但眼睛很大。他很少看见她睁大眼睛看人的样子——她总是半眯着眼,低垂着眉,有点像李萱颐那种没精神的样子。但当她定定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显出一种异样的神采,有时候他甚至会被这种眼神看得不知所措。听到他的问题后,她微微地愣了下,然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不笑,难道要哭么?”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领悟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笑了笑,道:“你说,他们会来找我们么?”“可能会,可能不会。”不置可否的回答倒让他一怔,下意识地喃喃道:“他们不来,我们要怎么办?”小蓝看了他一眼,笑容收敛,淡淡地道:“来了又怎样?你也说斜坡太滑容易出事,就算他们来了怎么把我弄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缓坡想办法上去,但这样他们就更难找到我们,我们也可能会迷路——背包都留在上面了,你的手机也在里面吧?”她早就注意到织雅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口袋。“那……他们可以找救护车来啊!”小蓝叹了口气道:“你想得还不够仔细。刚才我们是沿山路过来的,救护车要怎么上来?”织雅心里一堵,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了。她见他一副失望的表情,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一个人应该上得去……““我会那样么?”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愠怒,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怎样做你才满意才愿意接受我?要我死给你看么!”说到最后很是激动。她一张口,却又立刻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咬着嘴唇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很悲伤的表情。并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只是很多事,不是我想,就能做得到的。我太缺乏安全感。你懂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让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注定,我无法得到你。织雅低下头,不发一言。沉默。他感觉心脏正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难过得快要窒息。一段一段地加空行好累啊````今天就少贴点了```她想起一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的青春,她也可以拿来挥霍。为什么要斤斤计较,计算得失?为什么把本不该是这个年龄去想的事,通通拿来,消耗自己的青春,去做那些太远太远的事?青春啊。想到这里,她很大声地笑了出来,站起来拉着君和织雅一起蹦蹦跳跳。她的左手是君,右手是织雅。左手是友情,右手是爱情。它们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自己不松手,它们就不会逃掉。多好。“小蓝我去拿点吃的喔!”君实在累得不行了,喊了一声以后跑下楼去拿东西,留下他们俩在教室里相视而望。一开始谁都不说话,然后过了一会大家又一起笑出来。“小蓝,你今天特别高兴嘛!”织雅也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的小蓝很开心嘛!“是啊,好久没这么彻底放松了。”她还没有松开织雅的手。今天似乎特别依恋这种被包围的感觉,不想要放开。她没有去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因为她觉得,今天是应该狂欢的。这是难得的机会,没有理由浪费。织雅和她并肩坐着,左手搂在她的肩膀上。这动作要放在平时他可不敢做,看在今天小蓝特别高兴肯定不会和他计较,他才冒险想吃下豆腐。而且她也没有反对,任他搂着抱着笑眯眯地聊着天。君拿了很多盘食物上来,一一铺在地上以后看见这两个人甜蜜蜜地相亲相爱,撅了撅嘴正想笑他们,忽然想起来还没拿饮料,于是决定先不跟这俩米虫计较,又跑下去拿饮料。等她再跑上来的时候,身上却有点湿。“外面下雨了?”小蓝眼尖,指着君身上一个个水印问。君点点头,表情很激动地看着外面说:“下了好大的雨喔!你没有看见,他们都在抢救零食!场面乱壮观的!”“哈?”她从织雅怀里跳出来,有些兴奋地跑到外面阳台上去看。织雅坐在地上,怀里没了人空荡荡的,哀怨地看了看君,无奈地站起来也跑到外面去。君捂着嘴偷笑,然后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吃自己的劳动成果。楼下果然很混乱。雨突然下得很大,所有人都来不及躲。餐桌上的桌布全部被打湿了,食物却全被搬到了楼道里。操场上还有一些人在庆祝,不顾雨打在身上有多痛,跳啊唱啊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表达自己的喜悦。她心念一动,转身跑下楼去。“小蓝?你不会要去淋雨吧?!”织雅连忙跟下来,走到楼梯口止住脚步。蓝妻却不停,径直冲进雨里,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欢快,像一只被囚禁的许久的小鹿终于逃进森林,渴望已久的自由。他先是一愣,然后尾随着她踏进雨帘。现在是夏天,雨落到身上已经不冷了。反而因为运动出了汗,整个人都很热。人越热就越想动,更加兴奋地跳着舞。那已经不算是多正规的舞蹈,只是一种动作,一种狂欢。欢乐被禁锢太久,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力量让她无法止住舞动的脚步。雨滴进她的眼睛里,酸酸地疼起来,她顺手一抹,丝毫没有被雨势打扰。他来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快乐着。雨已经湿透他们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织雅的白皙的皮肤因雨水的映衬而变得更晶莹剔透,像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天使。你这么高兴么?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可你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呢?是你一直拘束着的自己,在今天得到解脱了么?他的眼神不曾离开她,眼睛始终柔情似水。小蓝,这才是真正的你。雨在半个小时以后渐渐停了。蓝妻也累了,最后摔倒在地上,爬起却不站起来,坐在地上不停地笑。织雅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君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趴在窗台看着雨里的两个不怕生病的傻瓜,摇着头说唉有男朋友就是好啊。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即使没有在意,即使想要挽留。时间在过去。他们的光阴,或许会像今天这样快乐,或许会像昨天那样悲哀,或许还有更多的或许。一点一点的或许,把他们的光阴全部带走。有的时候在想,现在在做的事,根本不值得花费时间去做。有的时候在想,像这样的事,为什么我没有时间再做第二次了呢?过去了就过去了。无论对它的看法是怎样。它都不会再回来了。雨过之后,蓝妻变得很沉默。短暂的快乐让她想起了很多东西。比如十岁那年的生日,那时候还不知道父亲的打算,还在悄悄喜欢着织雅,还不懂现在懂的东西。她记得那一天,她喜欢的奶油蛋糕上面有十支卡通形状的蜡烛,织雅和她一起吹灭它们,一起过他们的十岁生日。吹熄蜡烛的时候,有一阵细细的烟,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她至今还记得,那烟的味道。仿佛一切只是昨天。但从昨天到今天,过去了那么久。久到,即使她想要追忆那段时光,也无从追起了。再也回不去,那么纯真的时代。因为我已经懂得太多,太多令人悲伤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将它们忘记。只能抱着这个重重的壳,在梦里看见曾经的美好。她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很凄凉,坐着的动作也慢慢变成小时候那样地抱着膝盖,那种孤独的、无助的动作。她感觉到风,吹到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上,刺骨的寒意。可是。温暖。她抬起头,看见织雅坐在她身边。用尽全力,抱住她,让她更多一点地,感受到他的温暖。“小蓝,你又在想什么呢?如果是让你难过的事,就不要去想它了。”她的眼泪很快地流下来,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像个小孩一样,泣不成声。还好你在。还好,你在。不然我要怎么办。二楼上,君咬着吸管,羡慕地看着这对恋人。操场上的人都识相地走开了,给了这两人一个绝对安静绝对适合谈恋爱的环境。君抬起头来看看月亮。很大,很圆。有点模糊。刚下过雨的天空格外明净清澈,是一片深邃的蓝。呵呵。她把下巴搁在窗台上,心里也有幸福在蔓延。看见别人的幸福,她也感觉幸福。这是没有原因的。真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因为小蓝是她的朋友吧。因为是朋友,所以高兴的话要一起高兴,难过的话要一起难过。这样才算朋友吧。很简单的理由。就连她这种简单的大脑也能想通的理由。没有别的理由。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庆庆发来的短信。“你刚才说你们在开舞会?哇好好的样子!唉可惜我们大学是永远不会有了啊……泪。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雨啊!你们别淋感冒了!”看来庆庆那边还没有开始下。她拇指飞快地按着键,打下回信。“我们这边雨已经下完咯!小蓝和织雅淋了个透啊然后小蓝哭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织雅去抱她了。好浪漫喔~现在小蓝又不哭了,两个人在拥抱啊~好羡慕~”过了一会儿庆庆又发来。“不是吧?公众场合??天哪……满足了你的少女幻想了吧??”她哼哼一声,立刻顶回去。“什么少女幻想喔!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嘛!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小蓝喜欢织雅织雅也喜欢小蓝的么!现在你看,我说对了吧!”庆庆回过来一声哈哈。她忽然想象出庆庆看见短信时微微一笑的表情。那张绝色的脸啊……好想咬一口……这是她的坏习惯,看见喜欢的就想咬,想当初小蓝还被她咬过呢!等等……喜欢?喜欢庆庆么?是喜欢么?她被自己给问住,脸飞快地红了起来。因为漂亮,所以喜欢么?不应该的。喜欢,应该是喜欢他的人,而不是单单一张脸。对,她只是喜欢那张脸,而不是他的人。所以……不算早恋啦!3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课,教室里没几个人在听讲,甚至连蓝妻都在睡觉。“啪”的一声轻响,桌子上飞过来一个小纸团。蓝妻从臂弯里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了看白花花的纸团,心里想扔纸条的这人真浪费这么好一张纸就这么扔了,摇摇头不经意看见斜前的那个男生回过头来对自己微微一笑,才想起这纸条可能是扔给自己的。她打了个哈欠拆了开来。这节课实在太无聊,老师讲得再激情洋溢她也听不进去,何况这又是门副课,学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最后及格就行。一眼看过去,这男生的字还不错,是微微潦草的正楷。纸条上就两句话:原来你也会走神啊。放学以后,校外新开的forever land吧,我请你喝东西。原来是约会。她正想一笑了之,却看见那男生期待的目光,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他,便在纸上写下“好”,又扔了回去。男生接到以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笑容立刻出现在嘴角。回头对她又是一笑。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蓝妻努力在脑海里摸索。该死,他明明是同班了一个学期的同学啊……记不起来的滋味难受极了,她拿出笔记本以壮士断腕的精神哗啦啦撕下一张,忍痛写下一行字“你叫什么名字?”天知道她有多心疼这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向他那边丢去,结果是——正中脑后勺!他吃痛地“嗷”了一声,摸摸脑袋又转过头,看见她抱歉地对着他笑,指指地上,便立刻做贼似的飞快拾起小纸团,放到桌上仔细地看。可惜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然一定很搞笑。她想。过了足足一分钟,他终于又缓慢地扔了过来。“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齐誉,记住了啊!我叫齐誉!”蓝妻摸着他深深的字迹,轻声呵呵地笑了。下午一放学齐誉就不见了踪影,还好她记得他叫他去酒吧。不过现在就去的话应该只有莫沫和小川在店里,庆庆说今天学校公演,萱颐和织雅都得半夜来。他们俩一见自己肯定会打招呼的,这样不就穿帮了么!还有君,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和一个男生去酒吧,不把天说塌了才怪!不过说起来,她会答应,也只是想要玩玩。最近实在太无聊了,也该找找刺激。所以她给小川打了个电话就到酒吧去了。推开木制的大门,蓝妻悻悻地想自己一直从后门进去,都快忘了前门长什么样子了,不由大大地郁闷了一番。站在大堂前环顾一圈,看见齐誉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背对着她,一个人不知在干什么。小川偷偷摸摸地从他身边走过来,跑到蓝妻面前笑眯眯地问:“就是他约你来?”“是啊。他来多久了?”怎么会比她还快呢?一放学他就不见踪影,而她可是立刻赶来的!“他啊。”小川好笑地回头瞄了他一眼,道,“半个小时前就来了啊,就一个人坐在那边,什么也不点,害我还以为他是来砸场的。”“半个小时?!”她大吃一惊,“他逃课?”他倒反问道:“你不是和他同班的么?怎么不知道?”蓝妻吐了吐舌头:“我没注意。”“你啊你啊。”小川摇了摇头,又看了齐誉一眼,故作深沉地感慨道,“又一个可怜的孩子要坠入你的魔爪了啊!”“你什么意思。”蓝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等下看着点,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是老板,不然的话……哼哼,小心我告诉殷静你和客人眉来眼去!”小川立刻做出一副受压迫的农民样,愤愤地道:“你就知道拿她来压我……”语气又马上软下来,“看在君的面子上……就帮你这一回吧!”蓝妻又哼了一声,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去。“齐……呃……”他叫什么来着?齐誉一回头看见是她来了,欣喜之后又是一阵失望:“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记吗?齐誉,记住了啊!”她对他致以抱歉的微笑,放下包在边上坐下。小川不知什么之后从吧台里冒出来,像模像样地问她:“小姐喝点什么?”“咳咳,红……呃,红——牛。”她本来想说红酒的,但要是齐誉把“蓝妻爱喝红酒”这事儿说了出去,那肯定免不了班主任的一顿唾骂。省得麻烦才临时改口。而现在齐誉正以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她:“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喜欢喝红牛……”“呵呵……呵呵……”她只好尴尬地笑。齐誉也对着她傻傻地笑。笑到脸快要抽筋她都没好意思停下来,直到小川忍着憋到内伤的笑端来一罐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红牛——酒吧从来不供应这东西——她才有机会换个表情。没办法,齐誉那傻小子,老弄得人不好意思拒绝的。“对了,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呢?”小川拿着托盘在不远处偷听,她扔个白眼过去,正眼望着齐誉,道:“有事情托我?”既然是他叫她来,那就一定是他付帐。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肯定是有事情拜托她嘛!似乎有些不好开口,齐誉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眼神在小川身上顿了顿。小川立刻装作不知情地哼着小曲儿走开了。他便稍稍放心,低声道:“蓝妻,我注意你很久了。”她心里一沉。难道发现她的身份了?但脸上还是笑眯眯地:“然后呢?发现什么了?”不免紧张,顺手拿起红牛喝了一口。“发现……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可不可以……咳咳,跟我交往?”齐誉很诚恳地说道。然而很不幸地,蓝妻一口饮料喷到他脸上了。手术室外。秦织雅的父亲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母亲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担忧与憔悴。织雅所在的a班的班主任陪在旁边,时不时地安慰两句,自己头上却也满是大汗。紧张是当然的,毕竟是在放学时间出的事,而且事故地点就在学校门口,学校多少也有点责任。蓝妻沉默地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偶尔看一眼那个“手术中”的红灯,然后又垂下眉去。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蓝妻在心里对自己说。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织雅却还没有一点消息。酒吧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织雅出了车祸,所以暂时停止了营业。手术看上去还要进行很久,她是要继续等着,还是先回去呢?“秦伯伯,我……”“小蓝……”她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走廊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原来是君,急匆匆地向这边跑了过来。“君?你怎么来了?”她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示意她到一边去聊。“我跟门卫说有同学出事了,门卫也知道a班有人出车祸,所以请了假就出来了。”她向手术室门口望了望,问,“织雅现在怎么样了?”蓝妻摇了摇头,满脸的疲倦:“还不知道。”“连你都不知道?”她吃惊的样子好象已经把蓝妻当成了秦家的准媳妇,“丈夫”的情况居然连“媳妇”都不知道,真有够让她惊讶的。蓝妻却好象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又或者是听出来了也没心思去追究了。看来是有点累了。“对了。”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的兴奋,“刚才莫沫跟我说,齐誉跟你约会?”等她一点头,君“哇”地大声叫了出来,被路过的护士瞪了一眼以后立刻把声音降下来,很是激动地拉着小蓝的袖子,低声问:“那现在结果怎样?他有没有跟你告白啊?我早就觉得那小子对你有好感,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手了啊……”告白?她愣了一下。他有没有告白啊?不记得了耶……“呃,那个……”正打算说实话,却被君抢了话头。“哈哈我就知道,一定告白了是不是?而且小蓝你一定拒绝了是不是?我就知道!齐誉那家伙其实人还挺不错的呢拒绝了可惜了……”“君……”蓝妻的语气显得很无力,一时却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自从听说织雅出事以后心里就特别烦,脑子也突然变迟钝了。君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对,顿时心生疑惑,拉紧了她的袖子:“你不会……答应了吧?”“去你的。”蓝妻瞪了她一眼,然后眼睛又看向别处,“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你自己——明天的英语月考你准备得怎样了?成绩要全年级排名还要公布,考不好的话可是会很难看呢……”说的话总算有些想自己平常的样子,她暗自舒了口气。果然这话达到了效果,君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碍于这里是医院才没有大叫。“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我连考哪里都不知道诶!”“你又没问我。”她存心气死她。君翻了翻白眼,眼睛瞥向别处,忽然指着前面,道,“小蓝!你看,医生出来了。”蓝妻连忙也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一脸倦容地推开手术室的门,红色的“手术中”也已经暗了下来。织雅的父母赶紧站起来,凑到医生身边去问情况,只听见医生不响不轻的声音传来。“已经基本上没事了,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家属请跟我去办住院手续。”蓝妻听到“没事”两个字,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仿佛也呼吸也畅快了起来。秦伯伯被医生领着去办手续以后,手术门又被打开,织雅躺在白色的床上被推了出来。早就等急了的秦妈妈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和护士一起围在床边推着他要进病房。君正想跟着上去,却发现蓝妻怔在原地动都不动。“小蓝?”她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蓝妻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像在逃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回学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呢。”君很奇怪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回到宿舍还没到熄灯的时间,蓝妻却显得很累,匆匆洗了个澡就爬到了床上去。君和她不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两个人在门口就分道扬镳了。“哟,蓝大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大概是爬到上铺时动作有些大了,惊醒了下铺的一个女生,女生凉凉的声音就从下铺传来了。还好还没关灯,不然黑乎乎的听见这么“女鬼”的声音非得吓死不可。“不好意思,动作重了点。”她略抱歉意地向下铺望了望,看见那个女生懒洋洋地躺着,半眯着眼也打量着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去医院了吧?身上净是来苏水儿的味道。”一句话不凉不热的,让她听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正想开口,女生却又说话了,仿佛是故意要抢她的话一般。“是去看秦织雅了吧?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不过,他出车祸的时候,你正和齐誉在约会呢吧?”蓝妻全身的汗毛忽然全立了起来。果然,那种感觉不会错的。这个女生,不怀好意。她无需去问为什么这个女生会都知道,而她也确定,今天发生的事,学校里绝对还没有传开。“你的名字。”她抿了抿唇,低声地问。下铺女生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似乎带些嘲笑的味道:“同宿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么?果然和对待齐誉一样……我是a班的林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正在追求秦织雅的林晨。”蓝妻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轻轻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不轻不响,正好能让林晨听见。“既然想追他,是不是会趁着他住院的时候,在他面前多体现一下你温柔贤惠的一面呢?祝你……早日成功啊。”林晨似乎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再过了一会儿,学校就熄灯了。正是静时,忽听得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心里一紧,不由得站了起来。“林晨,不是说在这儿等我么?却让我等了许久?”表面上是责备的语气,她可没兴趣去询问或责怪林晨到底是为什么迟到了。林晨却真的不识相了,瞄了瞄远处的住院楼,颇有些炫耀地说:“还不是那秦织雅么!硬得睡着了才肯放我走……这不才来迟了么!”说话间已走到蓝妻身边,看似客气地道,“站着干什么?我可没打算跟你礼至周到。”蓝妻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到底什么事,说吧。”林晨闻言故作惊讶地道:“咦?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以你的聪明脑袋,早就想到我想‘请’你干什么了呢!”举止间还不忘做出一副端庄的姿态,看得蓝妻一阵恶心。虽然看得难受,嘴上却不说出来,这是她一向保持的习惯。一边为林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这么糟蹋了感到可惜,一边又为织雅真被她缠着感到同情。“直说,别浪费我的时间。”话已经说到这里,林晨也就不客套了:“很老套的话:离开秦织雅吧。”“原来还是为了他。我还当你有别的企图呢。”蓝妻淡淡地一笑,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林晨自然立刻称了她的心——一开口把她留住了。“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头也不回,声音不响但却如同重石一般地压在了林晨心上:“恐怕那个齐誉也是你安排的吧?可惜了那个已经跟你告过白的痴心人,却要硬着头皮来找我。想必这次的车祸,也有你的一份吧?”她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变,少了一分柔和,多了一分凌厉。“真的只是想要和织雅谈恋爱么?恐怕还有……”她回过头来,目光如炬,“他、的、钱。”林晨的脸色顿时好看得紧,红的白的青的绿的,一股脑儿全出现了。“笑……笑话!我什么时候缺过钱?”“是,你家是不缺钱,可你缺。”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林晨平坦的小腹上,“看来传闻是真的。”“你……”林晨咬了牙,说不出话。“放心。我没有无聊到会把这种事说出去。”她看着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眼神忽然有了些悲悯。林晨的语气忽然软了,目光也乞求地看着她:“你真的不会说出去么?你会帮我保守秘密么?”“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次。”她冷冷地看着林晨忽然流了泪的脸,心里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厌恶。“但,自己种的苦果还得自己吃。我和织雅都不会帮你。”林晨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了些无助,此时柔弱得竟如同风中的杨柳一般,任谁都不忍看下去了,可惜蓝妻是个异种,林晨越是楚楚可怜,她越是看着恶心。“那……我该怎么办。”林晨的身体再也坐不住,软了下来,靠在柱子上流泪。“这可不管我的事。我可没有同情心。”这句话不是针对林晨,她是真的没有同情心。即使是对着织雅,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是可以狠下去心的。何况是这个她几乎没有印象的女生?还是个让她厌恶的女生,没由来地厌恶。说完以后她转身就走,也不关林晨在那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了。但林晨那个故意压低了的哭声还是很引人注意,蓝妻想了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扔下了一包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低着头走出紫藤长廊,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暂时将林晨抛在脑后,她不经意望见织雅住的那间房,灯还亮着,便一转身,走到了住院部去。没看见身后的林晨悄悄将泪水擦去,一伸手摸到那包东西,嘴角渐渐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眼却充满怨恨。6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上写满了有关林晨的各种消息,大多是她行为不检点之类的内容。本来这只是一个模糊的传言,一个女生们随意聊起的八卦,但今天很奇怪,公告栏上的都是看上去很真实的“证据”,仿佛在对大家说“这不只是八卦,是真的”。所以大家就不单单以“八卦”来谈这件事,而是当成一个“新闻”来讨论了。整整一天都不见林晨的影子。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下。第一个发现的老师自然立刻通报校长,于是早上校长就全校广播,说了一大通关于男女问题的教育性发言,听得大家困闷不已。末尾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了句“部分男同学的行为应该得到处罚”,让蓝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觉得这件事很怪。校长最后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在说“我已经知道了是谁干的这件事,我会狠狠地处罚他”。这种事是怎么查出来的?而且有谁能证明?更让她疑惑的是,校长广播完以后班主任把齐誉叫了出去,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话以后齐誉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然后就跑开了,方向似乎是校长室。等到放学时她去看织雅,却意外地看见他们班的班主任严肃地跟秦伯伯说着些什么,还故意在人少的地方低声地说。织雅则完全被蒙在鼓里,只当是老师来交代些学习上的问题。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两个答案:第一种,因为林晨之前公开地说明要追求织雅,所以校方怀疑到织雅身上去情有可缘,而齐誉曾向林晨告白的事也被查了出来,最近似乎和林晨也有接触,所以顺便叫过去简单地调查一下而已。而第二种就让她有点担心了,那就是齐誉为了帮助林晨,故意在校长面前透露一些有关林晨和织雅的事,说些有的无的,然后引导着校长调查到织雅这边来。这第二种解决起来比较棘手,并且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要真是被齐誉找出什么“证据”出来,织雅就算不承认也没办法了。沉重的心情一直延续到酒吧,所以她一进forever land就开了瓶红酒。君因为上一次出来的时候被老师抓个正着,记了个过,所以最近还不敢出来。庆庆似乎为此事很是担心,老是看着后门,仿佛希望君从那里走过来一样,那副等人的样子倒是让蓝妻玩味了许久。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晃动,她喝完一口以后,闭上眼细细品味。然后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睁开眼,却是莫沫。“听说你们学校发生了大事?”蓝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放下酒杯,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莫沫呵呵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能知道”,却还是没回答出她的问题。她这便知道了他不想说出原因,于是不再过问。过了一会儿,莫沫似是很无趣地说:“其实你要是再问一次,我就告诉你了。”“那我就再问一次,怎么知道的?”反正也是无聊。莫沫笑了笑,抓抓脑袋,微微羞怯却努力想与人交流的样子很是可爱:“这酒吧离你们学校这么近,偶尔也会有你们那儿的人来……呃,玩玩。”他似乎觉得“看帅哥”有些说不出口,便替换了一个词,“我正好听到他们在说。”“那你要我再问一次是什么意思?”她懒洋洋地问,“而且还故意告诉我只要再问一次就好。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的。”该死,最近怎么谁跟她说话都绕着弯?李萱颐也是,林晨也是。莫沫的脸微微泛红,清秀的脸在白色灯光下更加可爱。“我和萱颐打了赌,他说要是我输了就……”“就来给我讲寓言?”她瞪了他一眼,看他点了点头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要你做这个,你就不想想要是他让你去杀人放火你干不干?打赌这种事可不能乱做……他跟你打的什么赌?”莫沫有些呆呆的,本来被她头头是道地教育,突然冒出的问题自然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们赌你上来以后干什么,我说是复习,萱颐说喝酒。”蓝妻的脸色一变,随即就恢复往常,笑着对他摆摆手,故作平常地道:“原来是赌的这个呀。对了,昨天君没来,帐还没算呢。”莫沫应该听出来了她话里逐客的意思,很识相地走了。。莫沫走了以后蓝妻就一个人坐着发愣,愣了很久以后拿手机出来给陈年发了条短信。“要是还没睡就来w公园,我有事找你谈。”半个小时后陈年赶到w公园。一脸倦容地坐到她身边,很是无奈地看了看表,微有些抱怨地对她说:“我的大小姐,已经十一点了耶!这么晚还来找我,要是没急事的话看我不修理你!”每次陈年这么说的时候蓝妻都忍不住要笑:明明是一副优等生绝不欺负同学的正派模样,却口口声声说着要“修理”她,而往往这种“修理”都会在之后的谈话中被他遗忘,当她借此嘲笑他时,他却又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忘了就忘了嘛,难道你很希望被我修理?表情总是很欠扁。“喂,你就不能换句话么,老是修理修理的……”略微调笑了番,她立刻正色起来,“其实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件事。”“喔?聪明绝顶的蓝妻表妹也会有做不到的事么?”语气是戏谑的,神色却也严肃了。陈年拉了拉领子,大概是晚风有点冷,但还不影响他正经的模样,“说吧,能做到的我酌情考虑,做不到的你就别想了。”蓝妻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而片刻之后却又收敛了笑容。“你能帮我查查最近有没有医院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做堕胎手术的么?那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应该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你查这个干什么?是你认识的人?”陈年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答应了,“我尽量去查吧——你这家伙,知道我爸很讨厌我利用他的关系去医院乱搞,还拜托我做这种事情。”蓝妻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办法,这对我很重要。搞不好做成了能救个人呢。”“就算有记录,孩子也肯定已经掉了,救不回来的。”陈年很肯定地说。“白痴,我又没说要救她的孩子!”悄悄在心里感叹,陈年这小子肯定是读书读坏了脑袋,不然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但嘴上是肯定不敢说的,毕竟还拜托人家办事儿呢。“……当我没说。”陈年悻悻地道,脸比夜还黑。她又忍不住笑出来。胡老师划去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题目,然后坐到讲台上,开始批改大家昨天的作业。大家也都开始做了起来。她偶尔抬起头来望望教室里有没有提问的同学,然后又低下头批会儿作业。整个教室里安静得很。题目虽然不算多,但都很复杂。蓝妻抬起头看看不远处君很苦恼的表情,心里一阵笑意。君虽然不算是“差生”,但是各门功课离“好学生”都差了那么一点点,算是中上水平。数学这门课,她有的时候能考个全班前三,而有的时候会考出倒数。起伏大得让人心脏受不了。相对而言,蓝妻就稳定一点——但也不是很好。一般也就是十几二十名,不上不下的。君似乎很怕考试,从她那副痛苦得要死的表情就能看出。但蓝妻不怕。她这个人其实对很多都无所谓,考好了考差了也就那样了,反正住校,家长也奖励不到惩罚不到,只要一个大致的水平没有跌下去就行。一支支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一晃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快下课了。蓝妻已经把卷子做完,低头看了看表,才知道原来只剩三分钟就要下课了。再抬头看看君,还是愁眉苦脸,还在考卷上马不停蹄地写着。接下来要干什么?检查?她可从来不做那种事,不然数学不会那么差。可她这人就这样,不想做的事,就算能捡到天大的好处,她也死都不做;而想做的事,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一定要完成。看着秒针走过一圈,实在无聊得紧。蓝妻有气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好象有些感冒。摸了摸身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她无声地咧开嘴笑了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好的朋友。从小就是那么孤僻的孩子,长大以后居然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真是幸运。她把头埋在臂弯里,闭了眼歇息着。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响。又过了七八分钟,上课铃响之前,胡老师把考卷收了上去。卷子一收完,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都是跟朋友对答案。相信很多人都做过类似的事:考完以后把一些难题的大致解题思路和最终答案记在心里,然后和别人交流一下。答案一致的话皆大欢喜,不同的话为自己的结果是否正确而讨论一下,争论一下,以群众的目光判定这道题到底自己有没有做对——当然,很有可能大家都说这道是这个答案,但老师批下来大家却都错了。“君,最后一道你有没有做出来啊?”几个女生走到一脸颓败的君面前,拿了张稿纸想和她讨论讨论。君直摇头,唉声叹气地说:“完了完了,肯定又考砸了。”“怕什么,要死也明天报完成绩死!”其中一个安慰道。“是啊是啊!这种小考算什么……”其他的跟着附和了两声,见君没有对答案的欲望便走开了。蓝妻见君又一脸愁容地趴在了桌上,便走了过去。“又没自信?”坐在君前面一个座位的女生去了其他同学那里对答案,蓝妻便坐在她的位置上,和君隔着桌子面对面。手里把玩着君刚才用过的一支圆珠笔,她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没考好呢……最后一题跟他们对过了,错了呢。前面也还有好多不会做……唉,怎么办啊,君,我们俩明天不要来上学吧!”语气里透着些忧虑,虽然并不是为自己的成绩紧张到了极点,但也有些许的担忧。这很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所以不会让君感觉她是故意在贬低自己安慰她。果然,听到这一番“同病相怜”的话后,君总算打起了精神:“小蓝你也没考好啊?那我就放心了喔!好歹有个垫背的!”转变得也太快了吧?蓝妻小小地汗了一下,然后换了个话题:“对了,放学的时候有空么?我们去买点吃的吧……好久没喝奶茶了,一直不是在forever land就是在学校,闷得慌。“君立刻献上灿烂的笑容:“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8章 番外一千二十八 永远的蓝2 织雅始终笑眯眯地看着她,好象她是他突然得到的宝物一样。蓝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好象被猎人盯着的小兽,忐忑不安地在这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看这看看那。“小蓝,跟我去下我的房间好吗?我有东西给你看。”织雅笑得很温柔。“呃,好。”不好意思拒绝,蓝妻只好跟他上去。织雅的房间也在二楼,和蓝妻的房间一样,外面就是阳台。织雅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墙纸是淡淡的暖色调,傍晚不开灯的话会有夜光,看上去很舒服。他的房间是西式的,床啊柜子什么的,都是以白色为基调,上面还有精细的雕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女生的房间,而事实上住这房间的男生长得也有些女气。“我觉得我应该住你这里,你应该住我那里。”蓝妻想起自己房间死气沉沉的样子,哀叹一声。织雅呵呵笑了笑,说随便坐,然后背对着她在一个橱里找着些什么。蓝妻也没耐心看他找,便坐在那个有白色蕾丝边的大床上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这个床位于房间的正中心,占去了整个房间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这么大的床,平时织雅一个人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她又想起自己房间那张窄窄的床,不由得愤愤不平。床的两边是两个白色的床头柜,好象是用汉白玉做的,很光滑,看上去很坚固的样子,在四个角上都有雕镂,十分精致。再右边是一个白色的大柜子,织雅就在那边找东西。柜子一边是门,一边就靠着墙。柜子的对过,也就是床的另一边,就是一扇通向阳台的门。她看了看织雅,似乎还要再找一会儿的样子,便站起来走了出去。站在这个阳台上可以望见对面自己的房间,她回想起当初和他在这里通话时的场景,不禁苦笑了下。从阳台向下望,是条小路。两幢房子之间就隔了这么一条小路。而今天,路上靠着房子的这边停满了各种高级轿车,都是客人们的车子。由此可见,织雅的爷爷虽然退休了,但在白道上还是很有威信的。她的眉微微蹙起,抬头望了望被云遮住的月亮。今夜天空很昏暗。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忽然,眼角瞥见个熟悉的人影。她眯了眯眼瞧去,原来是萱颐。他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萱颐一个人站在外面,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转过身来。一抬眼,便望见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又走了进去。她没来由地有些失落。“啊,找到了。”身后传来织雅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只见织雅手心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正微笑着看着她。“那是什么?”她露出一些好奇的表情,走了过去。“给你的小礼物。”织雅故作神秘地说,伸手递给她,“你自己拆开看看……早知道就不藏那么好了,害得我自己都找不到……”蓝妻呵呵笑了笑,接过那个粉色的小盒子,一手托住,另一手轻轻地扯开绑在上面的淡粉色丝带,然后打开了它。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戒指。白金的戒指,并没有太多的装饰。戒指上并没有镶嵌水晶之类的宝石,但在外环有一圈细细的花纹,内环刻了几个小小的字,有些看不清。“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她看了半天也看不清那里面的字,只好放弃,抬头问织雅,“这戒指是你订做的么?”织雅点点头,俏皮地笑了笑:“里面的字……我不告诉你。等到哪天你找到办法看清了,这戒指也就没用了!”“拿个放大镜就能解决!”她哼哼道,惊讶地看见织雅居然真的拿了个放大镜出来。“不信你试试?我拿来的时候可早就试过了,拿放大镜绝对看不出来!我设计的东西,能这么容易让你看见么?”织雅骄傲地道。蓝妻看了他一眼,也就不接那放大镜了。织雅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把握她看不见的,那就没有必要再亲自试试了。她这人其实挺懒的,事必躬亲从来不能用在她身上,想想就知道的事她也从来不愿意亲身去验证。“戴上吧。”织雅期盼地看着她。“这个,不会是定情信物吧?”她开玩笑道,把那戒指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把它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居然套不进去。无奈,又试了试中指,还是太小。她有些汗颜地继续试,结果正好套在了无名指上。“不错呢。”她抬起左手看了看。戒指被灯光一照,散发出闪亮的光芒。虽然没有钻石,但是这个白金特别亮,乍看之下居然比有钻石的戒指还要璀璨。织雅见她把戒指戴上了无名指,脸居然红了红,轻咳了两声撇开眼去,心下竟是忍不住的窃喜。“就算是定情信物吧。你……你要好好戴着啊,不要让我看见你丢了它,知道吗?”他有些霸道地说着,“要是敢弄丢了……你就试试看!”她好笑地看看他:“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威胁人时挺没底气的。”织雅努了努嘴,表示不满。“爸爸和爷爷的事也应该谈得差不多了吧……”织雅喃喃道,“要不我们下去吧?”蓝妻点点头。“啊……不好意思,一下子看出神了。好久没看到过这种眼神了,突然觉得有点缅怀。”伶又看了一眼,才终于放开他。却忽然抽了抽鼻子,“那时候和我一起训练的哥哥们也都是这么看着我的……”“我可不想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蓝妻冷冷地道。说实话,伶本就长得讨人喜欢,现在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但是……想起他的过去,蓝妻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伶曾经对她说起过他的过往,她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那种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真不敢相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虽然伶如今的辉煌全依托了那时候的训练,但还是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很讨厌回想起他过去的生活。伶听出她话里的冰冷,立刻住了嘴。话锋一转,回头对着陆彬灿若阳光地笑道:“如果有机会,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呢!”陆彬冷哼一声,头撇向别处。伶有些恼了,先前的好脾气完全不见,粗鲁地把他的头转过来,怒呵道:“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囚犯!”“我可是很想知道,你会对我怎样。”陆彬完全不管他说这话时有多愤怒,还不知死活地挑衅道,“大名在外,你也不过如此。我还当你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伶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但又瞬间换上柔和。他回头,恭敬地向蓝妻低头道:“蓝,请允许我……”“随便你。”蓝妻知道他想干什么,看了他身后的陆彬一眼,便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丢下一句话,“别把这儿弄乱了。”顺便还把门锁了。反正伶那家伙要走也不能被人看见,一定不能从大门离开。“是。”伶轻声答道。陆彬奇怪地看着他。伶在蓝妻走了以后很久才直起身,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这就放了你……”他脚步轻盈,走过来动作迅速地松了陆彬身上的绳子。见陆彬被松了绑还是警惕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便轻笑道,“你知道么?刚才蓝说,随便我,就是说,她已经不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他凑近了些,笑容里颇有玩味,“也就是说……你,任我玩了。”说着解开了自己上衣的第一个扣子,退开一步,收敛了笑容道:“起来。我们好好打一场。”陆彬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几岁?”他一愣,随即轻蔑地道:“放心,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骂你欺负小孩!”陆彬盯着他,好象要把他的脸看穿:“你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蓝家那大小姐也才十六吧?”伶一挑眉:“那又怎样?”陆彬站了起来,三下两下扯掉了自己的领带,望着他的眼睛,摆出了架势:“来吧。”伶嘴角微微上扬,衣角轻飘,人已经冲到前面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陆彬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冲过来的,只觉得面上一疼,才知道自己又中了一拳。顿时身形一变,足尖一点,整个人绕到了伶的身后去。伶头也不回,反身一记手肘,正中陆彬小腹。陆彬闷哼一声,伸手想要制住他手臂,手刚摸到衣袖,伶却往后一仰,把他整个人推了出去。他措不及防摔在了地上,发出钝钝的撞击声。“已经站不起来了么?”伶居高临下,卷着自己的袖子。其实他比陆彬矮了很多,力气也小,但是因为每次都是借了旁力攻击,所以对他的伤害很大。两人刚一交战,陆彬就倒下了,眼睛吃痛地紧闭着,双手捂住小腹,咬着牙半天才爬起来。“看来我高估了你。”他一弯腰,伸手去扶陆彬,却被陆彬推开。明明身上痛得很,陆彬却还是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扶着墙壁摇摇欲坠。“已经对我产生敌意了?很好。”伶绽开了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陆彬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条泛着寒光的细铁链子正缠在他手上,他细细的手指正把玩着。陆彬不禁脸色一变。这小男孩想干什么?把他当狗一样地锁起来么?那链子显然牢固得很,一环一环紧紧扣着。伶把它拎在手上晃了晃,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一直想找个玩物呢……可惜蓝总是不允许……”伶眼中精光一闪,笑容里笼上一层邪恶的味道。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对陆彬来说这每一步都是煎熬。慢得让人心慌。终于,伶走到他面前,微微仰了头看他。他的额头流下一滴汗,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伶并不急着把他锁起来,而是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小匕首,一下一下地在链子上划着。尖细的噪音刺得他耳朵疼。然后,伶垂下握着链子的左手,举起他的匕首,在陆彬眼前晃啊晃的。匕首很亮,很锋利——刀身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能感觉到从匕首上传来的冰冷质感。“怕么?我想看你恐惧的表情。”他咯咯地笑着,拿开了刀子。陆彬悬着的心放下了,闭了眼不去看他,淡淡地道:“要是会怕,就不会接这种出生入死的任务。恐怕会让你失望。”伶冷哼一声:“让你怕的法子多着呢,我可不只会拿着刀在人身上划来划去!”说着,似有些薄怒,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重得很,打得他脸都侧了过去。他再一次发现,伶的脾气瞬息万变。9 清晨。蓝妻和君的寝室。蓝妻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把寝室里另外两个人都给吵醒了。林晨倒没跟她多计较,大概看了看时间也该起床,便穿了衣服先去洗漱。君一脸不满地嘟哝了一会儿又睡了去,蓝妻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女儿啊,昨天晚上你秦伯伯家出事了!”一听是妈妈的声音,她先是一阵放松,但一听内容,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透心凉。“出了什么事?”她冷静地问,睡意全无。“院子里发生了爆炸呢!还好那时候你秦伯伯他们都去送客人去了,只有几个佣人受了伤……”院子里?难道是陆彬埋的炸药?“你今天要是有空,就去和织雅说说话知道么?他可被吓得不轻……”被吓到了么?看来那炸药威力很猛呢……她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昨天伶告诉自己,据他当时的判断,陆彬应该没有同伙,所以她安心地把炸药留在了秦家,希望秦家人发现后调查此事。但没想到居然有人利用了陆彬留下的炸药。难道有人在暗中帮助陆彬么?或者连陆彬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同伙?她坐起身来,脑子里一片冷静。这时林晨开了门进来,见她已经起来了,瞄了她一眼,然后拿了东西又出去了。“君,起床吧,我们去吃早饭。”蓝妻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下了床去喊君。君还没睡醒,眼睛都不肯睁开,死死地抱着被子就是不愿松手。“第一节似乎是老班的课,要是迟到了估计又得去办公室喝咖啡……”她漫不经心地道。听到这话,君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道:“小蓝,你不要吓我嘛,明知道我最怕老班了……”“那就给我赶快起床!”她毫不留情地掀开了君的被子,害得她在清晨冷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知道了啦……”一出门居然又碰到了林晨。君似乎真的很同情林晨,而且也相信她真的是清白的,但是又觉得小蓝并没有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所以现在很矛盾。林晨对她却因为小蓝而“厌屋及厌乌”,老是不爱搭理她,看见她也不打个招呼,让君很伤心。林晨看见她们俩,又只瞥了一眼,便从她们身边走过,一句话都不说。蓝妻倒是没什么,君可是难过得要死。但一到班级君就立刻好转,和一群小女生围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把刚才的不快扔到了喜马拉雅山。蓝妻想起早上的电话,便去a班喊了织雅出来。站在学校的小花园里,织雅显得有些憔悴。大概是因为昨天受的惊吓,晚上也没睡好,所以现在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她有些心疼。“还好吗?昨天你没受伤吧?”织雅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疲惫。“你觉得,这件事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做的呢?”她试探性地问道。他奇怪地看了看她:“怎么可能是偶然!都在院子里找到炸药的痕迹了,而且似乎就埋在昨天我们说话的地方……”“是吗?看来那时候大意了呢……”她心口不一地说。“你想说什么?”他终于领悟到她的“启发式聊天”。蓝妻笑了笑,问:“你觉得,可能会是谁?会是什么原因?”“我怎么知道。”织雅黯然地低下头,轻叹一声,“爸爸现在的工作根本惹不着人,爷爷也早就退休了。这样还会结到什么仇人?”“不一定要是仇人才能来炸你们家。”他不解地看着她。“比如,可能是为了要引起混乱,然后趁着乱子偷些东西啊……当然这是最好的可能。坏一点的话,可能……引爆炸弹的人,目标并不在你们身上。昨天那么多重要人物呢!”“小蓝?”他皱起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些动动脑子就能想到了嘛!”“真的是猜的吗?我怎么总觉得你好象很有把握的样子……”“那是因为你一向都很信任我嘛!所以我说什么你都直接当事实来看!”她大言不惭地道。“哼,臭美!”织雅总算是笑了。“诶,说真的。”她忽然正色道,“你这两天小心些,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再来找麻烦呢!上学放学最好找个保镖跟着知道吗?”织雅乖乖地点了点头,忽然又紧张起来:“那他们,会不会威胁到你?”她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也会小心的。”“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眉间愁意更深。蓝妻伸手,抚平他的眉:“别老皱眉头啦!会长皱纹的!”“你还不是一样?”织雅不服气地反驳。“哼哼。”伶很少在众人面前和蓝妻一起出现,所以他没有和蓝妻一起进家门,但他拉着陆彬在蓝妻的掩护下从一棵树上跳进了蓝妻的房间。昔犹把那个抓回来的男人随便地丢给了门口的守卫后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和蓝妻一起进门了。刚推开门,就能感觉一道道利剑一样的目光直刷刷地射了过来,蓝妻一阵不自在,却还是很镇定地微笑着和坐在客厅正中的父亲打招呼:“爸!我回来了!”蓝海张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些笑容,朝自己的女儿昔犹挥了挥手,道:“小蓝,你和昔犹先上去等我,我有事跟你们说……但是现在爸爸和伯伯们还有话没说完,你们先等等好吗?”话里虽然流露出慈爱,但是那一份威严之气还是抹不掉的。蓝妻遵言点了点头,昔犹笑着望了望在场的众人,便跟着蓝妻一起上了楼去。身后的蓝海,深深地望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跟着蓝妻上到二楼她的房间,昔犹第一个印象就是简单。蓝妻的房间布置得太简单了,让人不敢相信其实她家很有钱。白色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木质的柜子和木质的床靠得很近,旁边是张书桌。再过去就是阳台。昔犹看得愣住,但好歹还保持着笑容。伶和他的陆彬早就坐在房间里了。这两人一见他们进来就马上站了起来。伶是因为对蓝妻的恭敬,而陆彬是因为对昔犹的防备。“伶,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蓝妻一点都不怕昔犹把她的秘密说出去,所以很随便地坐到床上,抬头问伶。伶看了昔犹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而昔犹很聪明,识相地走到阳台上去看风景去了。于是伶说:“我查到了,那个男人是……”“诶,等等。”蓝妻忽然打断他。伶发现她的眼神正怀疑地瞟着陆彬。“你让他出去。”伶撇了撇嘴,只得解开手上的锁链放了陆彬上阳台。陆彬一到阳台,居然反手把门关上了,伶见了,脸色一变,却什么都没说。“你不放心?”蓝妻见伶的表情有些怪异,便轻笑道。瞄了瞄阳台上看似平静的两人,望着伶,幽幽说,“你要玩陆彬,也得有个限度,不能什么都由着他——要是坏了我的计划,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伶脸上一白,但很快就恢复,笑了出来。是那种幼童特有的甜美的笑容:“蓝,我知道啦!”说着俏皮地跳上了书桌,坐在桌沿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他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动作,每次只要有桌子他都会跳上来坐。“那个男人,挺有钱的,是个公司的老董,年龄很大喔!据说是林晨的‘干爹’呢!”蓝妻微微蹙眉,喃喃道:“真的这么简单?”伶一摊双手:“我只能查到这个。但是我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喔!”蓝妻眼睛一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去那么久才带回来这么点消息。”“呵呵。”伶自豪地笑了笑,正色道,“今天我去你们学校的时候,看见林晨和一个人通了电话,内容总结下来大概就是,她和一个人联合起来要对付你,齐誉是她的帮手。林晨很在乎秦织雅,而帮她的那个人似乎并不希望在这方面帮助她,然后林晨就说没有织雅什么都免谈。看来他们的这个合作是以秦织雅为交易物品的。”“织雅么……继续说。”蓝妻咬了咬嘴唇,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我去查了和她通话的那个人,居然是一个公共电话。但也由此肯定了,目前要和我们作对的人有个聪明的大脑。我想你会感兴趣吧?”伶清脆的声音一刻不听地在屋内响起,他的目光却飘到了屋外。——阳台上,两个人都背对着这里,面朝外,看不清他们是否在说话。这才更让他担心。“伶。不要开小差。”蓝妻淡淡的声音传来,伶闻言全身一震,回过神来低着头,轻声地说了声“是”。蓝妻便继续道:“林晨是真心喜欢织雅,还是有别的目的呢?”她沉吟道,“那次车祸……林晨似乎知道很多东西。”“嗯。”伶点了点头,道,“对了,林晨说今晚等你们出去以后她要找你算帐呢!不过估计她本人不会出面,和她合作的人帮她。”“今晚?”蓝妻微微蹙眉,喃喃道,“今晚我不去forever land呢,只有君一个人去……伶!”她忽然抬头,望着伶,命令道,“今晚你就去跟着君。”“可是,你不是去……那个地方吗?不会有危险么?”伶忽然有些紧张。蓝妻摇摇头:“不会。他们……”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们还有利用我的价值,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伶张了张小嘴,还是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伶才低声道:“蓝,你真的是因为那个君是你的朋友,才让我去保护她的么?”他的双腿不再晃动,像是严肃了起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蓝妻,又问了一遍,“真的和她感情那么深么?”蓝妻讶然,苦笑道:“一部分的原因吧。主要就是……要是她出了事,forever land就会暴露了。”“果然。”伶咧开嘴笑了笑,从桌子上跳下来站在蓝妻面前,赞赏般地说,“蓝,我就知道你不会感情用事!”蓝妻听了只是不住地苦笑。大树上,伶和陆彬手上各拎着一个被打昏的黑衣人,正看着这里。其实想来袭击君他们的不止两个人,但那只是一大群小喽喽,凭着他俩的身手随随便便就解决掉了几个,大部分人都跑了,只剩这两个在逃跑之后还悄悄回来,想趁他们不注意再偷袭,结果自然是被他们发现,痛打一顿后伶忽然说二楼好象有人看着,一回头,二楼的窗帘的确有一条缝,他们回头时窗帘就突然被拉了起来,一丝不漏。伶就说趁那人看不见时,先躲一会儿静观其变。于是两人就跳上这棵离forever land最近的一棵树,一边守着君他们,一边观察偷看的那人。结果却因为那小小的蝉而差点被人发现了,还好伶及时拉过了些树叶遮住了两人。坐在门口的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川和织雅就进去干自己的事儿了,君和庆庆还在那里聊天。这两个人都很不细心,所以伶和陆彬也轻轻说起话来。“你和璃……是怎么认识的?”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他却很想知道。便忍不住地开口问了。陆彬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眼神有些刺痛,瞥向了别处。“不可以不说么?”“不……”伶脱口而出,一说出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认真,这个人,只是他的玩物而已!虽然认识璃,可是璃都已经……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在意!可为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顿了顿道,“可以,你当然可以。”陆彬垂下眉,半晌,道:“你想知道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可以不说。”伶口中有些苦涩。心里居然在想,要是想起这些东西,他会伤心的话……那就不要去想好了。闻言,陆彬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有些奇怪。但,想了一下,他还是说了:“你也知道,我是做爆破的。有时候一些商业间谍会来找我,一起完成他们的任务。有几次接了几个大买卖,就一下在行里出名了。”“那次,璃来找我。那次任务我想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是去偷tk公司的上层机密。那份文件被放在一间特制的密室里,所以就用上我了。”“任务结束以后,璃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我没有。因为璃保护了我,他说我是个人才,死了可惜……所以……”说着,似乎有些悲痛,声音哽了哽。过了一会儿,调整好了心情,他才继续说:“然后,他一有空就经常来找我。再后来我们就住在一起了……你懂那种感情么?他是个很惹人心疼的孩子……”话说得断断续续,伶还是大约听明白了。“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组织里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因为一直来找我而不愿意接受任务,所以组织里的人生气了,要他回去……”“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在我们的房子里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很久”,伶可以听得出来,那段等待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像被刺了一下。“我实在忍不住,去找他了,还真被我找到了……”陆彬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后来我就想,要是那时候没去找他就好了。”伶听到这里心里一紧,连声音都在轻微地颤抖:“那时候……发生了什么?”陆彬咬了咬牙,然后闭上眼睛:“璃在和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昔犹在吵,璃好象很怕他,但是他在说到我们的事时却很有勇气……再然后……昔犹就动手了……”“动手?他下手重么?”伶皱了皱眉。昔犹这人深不可测,他很少见到昔犹,除了前几天在草地的那次以外,他从来没见过他动手,根本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陆彬似乎沉浸在往事的悲痛中,听到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了想,他说:“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璃就……就倒下了。”听到这种回答,伶心里一沉。连陆彬都看不清么?那动作得有多快?如果是他自己去……或许也没有把握赢吧……“对了……”陆彬忽然问道,“那个昔犹,是你们组织的人么?”“他……组织的事你最好别知道!”伶正想回答,脑子忽然就清醒过来。组织的事是不能说的,要是陆彬知道了什么,可能组织的人就要盯上他了……“那就……算了。”陆彬呼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伶垂下眉,没有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在璃死之前,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对决,赢了就让你带璃平安回去,输了,你就一辈子做我的玩物……你愿意么?”“要是愿意,你希望我赢还是输?”陆彬不答,反问。伶愣了愣,喃喃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么?……”陆彬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望着天空上寥寥可数的那么几颗星,轻轻地道,“那……我不愿意。伶,其实你和璃很像。”伶身体一震。和璃很像么?所以那时会错把他当成璃么?他想起在立草后门的空地,他失神地抱住他的那次……只是因为,他和璃很像么?那是不是在说,他也很让人心疼?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愤怒。反而,一种小小的喜悦忽然从心中升起。真的变了呢……他的心。陆彬回头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但,你还是不同的……”他轻轻举起左手腕上的锁链,却很小心地并未让它发出声音,“起码,你的占有欲很强。”占有欲?伶冷笑了下。陆彬,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想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东西,只是因为我所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我从来没有占有欲。我只是想拥有更多的东西,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属于我。我只是想抓住他们,留他们在身边。陆彬,你不知道,只有一个人,无依无靠,是多么悲哀的事。11 第二天早上,蓝妻一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桌子被人划花了。上面还刻了很多骂她的的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只是可惜这么一张木桌就这么毁了。却没有为到底是谁刻的而追究。但这种淡然却被人看成了做贼心虚,整个上午全班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到了中午,林晨又来找她。站在学校操场边的树阴下,林晨冷冷地望着蓝妻道:“蓝妻,我最后告诉你一次,离开织雅!”蓝妻忽然觉得林晨很可笑。“你喜欢他?”她抬了抬眼,看着林晨。“是。”林晨自信满满地答道,“只要你和他分手,不再缠着他,我就能和他在一起!”蓝妻刚想开口,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见她不说话,林晨似乎有些生气,双手抱胸,说:“我告诉你,我有证据证明你每天半夜都跑出去!只要交到校长那儿……”“你以为我会怕?”蓝妻幽幽地道。倒是林晨一愣,愤愤道:“我不管你怕不怕!只要我交上去,你肯定会被勒令退学!这样就会离开织雅了!”“噢?是么?”蓝妻垂下眉去,轻笑了声,不置可否。林晨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心慌,但还是很镇定地说:“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离开织雅,我也保证不会告诉老师……”夏天快要到了,知了烦人地叫着。蓝妻忽然觉得没了跟林晨继续说话的兴趣。但礼貌至上,她还是淡淡地说道:“我不会离开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林晨姣好的面容忽然变得可怖起来。太阳有点大……蓝妻只是漫不经心地想,并不把林晨的话当一回事。忽然,脸上一痛。她皱眉捂住脸,这才看清林晨尚还停留在她面前的手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也有些生气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居然还心不在焉?!”林晨恶狠狠地说,举起手又想甩一巴掌,蓝妻不想和这种人争,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放手!”林晨被她制得动弹不得,用另一只手想要掰开蓝妻的手,却没她那么大力气,半天也没奏效。林晨有些急了,居然大叫救命起来。在她第二声“救命”喊出口时,蓝妻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立刻放开林晨,顺手就是一个巴掌上去了。看着林晨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慢慢浮现起来的红掌印,她心里有些痛快。“你打我?!从小到大连我妈都没打过我,你居然打我?!”林晨挨了这一巴掌还不变乖,面目可憎地朝蓝妻扑了上去,想要把巴掌还给她。“够了!”蓝妻顺手一推,都没用力,林晨居然就倒在了地上。林晨看来摔得不清,跌到地上就没爬起来,“哎哟哎哟”的娇叹声倒是不绝于耳。发现她似乎望着自己背后,蓝妻眉一皱回过头去。“织雅……”林晨见织雅面上的失望,便更大声地叫痛起来。蓝妻却仿佛听不见,低着头没看他。她心里知道,织雅现在才来,肯定只看见她甩林晨的一巴掌和后来把她推倒在地的一幕,前面她自己受的他却没看见。所以现在,说什么织雅都听不进吧?毕竟……织雅还是同情林晨的。蓝妻用眼角瞥了瞥倒在地上假装起不来的林晨,转身便走。“小蓝!”织雅叫住她,语气有些犹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蓝妻忽然笑起来。原来,他还是不相信她么?这么犹豫地问她,难道是怕她恼羞成怒再来打人么?她觉得很可悲,也不想解释什么,径自离去。脸上的那一巴掌还在痛。她觉得她的心应该也在痛。其实刚才她打林晨的那一下根本不重,真的。林晨打她时却用了很大的劲。她想现在自己的脸上应该会有很清楚的红痕了吧?还是肤色问题,林晨比较白,一打就立刻出了颜色,而她比较黑一点,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走到现在就越发觉得脸上痛了。于是心里忽然一阵难受。“蓝……你还好吧?”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犹豫的味道。“还好。”蓝妻闭了闭眼,深呼吸。“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手?为什么不告诉秦织雅真相?”伶走到蓝妻面前,看着她脸上的掌痕,愤愤道,“你明明可以……”“我不想。那样做了有什么用,何况我是真的打了她的。”她淡淡地道,脚步微微一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回头来看着和伶形影不离的陆彬,“你已经跟了伶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离开了。”伶一惊,急忙拉住陆彬的手道:“蓝!不可以让他多留一段时间么?”“既然能走,为什么还要留?”陆彬忽然道,冷冷地甩来开了伶的手。“你……”伶满脸是不相信的表情。这是那个抱过自己的陆彬么?他还记得从树上跃下时从背后环来的一双手,那时的温暖。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那种像在被保护着、被疼爱着的感觉……就像可以有所依靠的感觉。陆彬他……不愿意再给了么?可笑……他一直以为,陆彬愿意的。就算是因为璃也好,他只想要那种温暖,即使陆彬的初衷……并不是因为爱他。真的,他没有奢求他的爱。他只是近乎痴迷地贪恋那种温暖,那种拥抱。即使嘴上不说,即使脸上是最淡漠的表情。真的,心里真的,很喜欢。毕竟还是孩子啊……陆彬望着伶,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凑到伶耳边,轻叹了一声,说:“伶,你不想我走么?你还当我是玩物么?”原本紧握住陆彬的手忽然松开了。他觉得全身的力气忽然全部消失了。玩物么……呵……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把你当玩物看待的么?“是……不过是一个玩物……”伶忽然愤怒起来,背对着他低吼道,“我还没有玩够,你以为你可以走么?!”“伶!”蓝妻沉下脸来,“你真当他是玩物?!我看你已经动了感情了!”“我……”伶的眼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犹豫,但片刻之后,他就立刻变了表情,冷笑道,“感情?我这种人,还会有感情么?……”他转身,回头的一瞬眼神一黯,但迅速地掩去了,所以谁都没看见。在面对陆彬的那一刻,他已整理好表情和感情,顺手推开了陆彬。“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走么?你以为,你对我来说是什么?”他轻轻地笑了出来,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有种挑拨人心的邪魅:“陆彬,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任人凌辱的玩具!我会对你有感情?笑话!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值得为你这种人动情么?!”陆彬呆了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伶真的那么看不起自己么?伶说完,回头对着蓝妻微笑:“蓝,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走呢?我真的还没有玩够喔……”“最好真的是这样。”蓝妻冷冷地道,“你应该知道,你……”“蓝,我知道了嘛!”伶向她撒娇,可爱的动作表情这才像个孩子。只是那股稚气里透着一丝决绝和残忍的味道——或者说,只是一种愤怒的味道。陆彬看着伶,眸中眼色沉痛起来。走得远了,蓝妻才发现,自己刚才对伶似乎太苛刻了。伶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表面在笑,其实心里有多伤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是因为林晨刚才那一巴掌,她的心绪有些不稳,所以一想到伶整天带着陆彬,越想越不妥,就忽然下了决定,要陆彬离开伶。其实这是很欠缺考虑的。首先,她当初将陆彬带回来是因为他想去破坏秦家的宴会,要是再放回去,说不清他还会再找秦家的麻烦。其次,他和伶相处这么多天,一定开始了解伶了,这样要是将来要伶去对付他,他或许会很容易得手。这样的人,怎么能放虎归山?好在伶不肯放他走……可是,伶后来的那个表情,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她和伶合作这么久,从来没见伶那样笑过。笑得那样倔强,那样灿烂,可是那笑里还有深深的、掩饰不住的讽刺,就好象看到了最可笑的事一样。从来没见过。伶的笑容从来都是甜美而淡漠的,因为他只需要按命行事,并不需要动用自己的感情。他真的对陆彬有那么深的感情了么……那陆彬呢?轻轻叹了口气,蓝妻一抬头,走进了教室。chapter 4.1五月一日,秦织雅、蓝妻、萧菡君、西门庆庆四人正式踏上前往西安的旅程。先坐两个小时的车去上海浦东机场,办理完了手续以后在下午一点半登机。四个人放好行李坐稳以后飞机却迟迟没有启动。蓝妻是坐窗边的,往窗外一看,原来起飞跑道上还有好几架飞机等在自己那架前面,看来还得等好一会儿飞机才能起飞。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飞机总算慢慢地动了起来。他们坐的飞机是架小飞机,很挤。一排是三个人,蓝妻、君、庆庆坐在一起,织雅坐在后面一排。他们关手机、mp3什么的关了以后,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总算轮到他们的飞机上跑道。跑道很长。飞机迅速地开始加速,不一会儿就开始上升。耳边轰隆隆地响,有种被堵住的感觉。蓝妻往后看了一眼,还好,织雅没有做出什么不舒服的表情。于是安心地回过头去,闭上了眼呼了口气。飞机很快地就飞上了高空,众人的不适感也就随之消退了。然后蓝妻拿了mp3出来听,君和庆庆还是不知疲倦地聊着天。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君和庆庆都睡着了。庆庆的睡相很可爱,轻轻地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嘟起,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大概是空调吹得有些冷,他抱着自己的双臂。君靠在他肩膀上,也睡得沉了。“小蓝,醒着么?”织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轻的,带着不确定和犹豫。“怎么了?睡不着么?”她透过椅背之间的空隙,有些艰难地回过头去看着织雅,询问道。“不、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时眼睛有些不敢看她。“想说什么?”她调整好了姿势,正眼望着他,“身体不舒服么?”“没有……小蓝,我只是想问问你……”他垂下眉去,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要说,“林晨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蓝妻微微皱眉:“你指哪件?”“就是……公告栏上的那些东西。”“公告栏?……喔。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她并不急着为自己澄清,因为越是这样就越是惹人怀疑。“她给我看了录象。”“喔。录象上有什么?”她淡淡地反问。那个什么录象的,她可没看过,所以当然不知道林晨所谓的证据是什么。“小蓝!你一定要我说这么清楚么?!我只是想听你说不是你做的!”织雅低吼道,有些恼火地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云层。“录象上有什么?”她又问了一遍,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也望着窗外。此时根本看不出来飞机是在高速飞行着的,大片厚厚的云层在飞机下方,就像电视剧里的天宫一样。织雅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道:“你交给老师的东西,老师把它贴在公告栏上。”“愿意相信我么?”她轻声问。愿意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理由。如果你不愿意,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吧?她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织雅苦涩地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小蓝,这并不是相信不相信,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这时蓝妻笑了出来。“那么,你就当是我做的吧。”真相?你能查到真相么?你想知道的,并不是真相。只是你能接受的另一种说法而已。你并不相信我。回过头去不再看他,蓝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就吐了出来。真苦。怎么就那么苦呢。两个小时以后,飞机着陆。君和庆庆被摇醒,一脸困倦地背着行李和另外两人下了飞机。然后坐车到了旅馆,又遇到了问题。导游安排的是两间双人间,本来两男两女很方便,男和男住女和女住就行了,但是织雅居然提出要和小蓝一间房,君也大力支持,蓝妻虽然不愿意,但看君那副死也不和自己住一起的表情也就只能妥协了,不然难道要和庆庆一间?她可不想被君杀死。而且庆庆还很纯洁地说了句:“住一间房和君聊起天来也方便啊!”然后其他三个人就翻着白眼无语了一会儿,最后蓝妻宣布投降,悻悻地拿了房卡和织雅进了房间。君和庆庆就住在隔壁。一进房蓝妻就把行李都扔到了地上,自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深呼吸。君和庆庆两个家伙在飞机上睡得倒爽,而她和织雅说完话以后就沉着脸冷冷地干坐了两个小时,到现在才觉得很累。织雅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小蓝,总是在一起呢……”她“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织雅愣愣地放下自己的行李,坐在另一张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站起来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二十分钟以后换上干净衣服、头发湿湿地走了出来。“小蓝。”蓝妻正准备进去洗澡,却被他喊住。便停下来,站在门口倚着门口问:“又怎么了?”“刚才我想了很久。”“嗯?”“我想……”织雅仰着头看她,“我想要相信你。”蓝妻一怔。“我想相信你。你说是,就是。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我只想听你说,不是你做的。”他深深地望着蓝妻,眼神温柔。“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我。有一天李萱颐告诉我,如果我信任你,你也会信任我的吧。你只是没有安全感吧。”“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小蓝。只要是你说的。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那我就相信,那我就永远站在你这边。”蓝妻握紧了手里的衣服。手心微湿。信任么?一直想得到的信任,与……被信任么?她看了他很久,然后微笑,道:“织雅,不是我做的。”织雅很温柔地笑:“那,林晨无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嗯。”2 晚上回到宾馆,大家都很累了。各自进了房间以后,织雅立刻摔在了床上。“怎么了?那么累?”她放好行李,走到他床边问。织雅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好象有点……发烧……”她一皱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果然,那里滚烫滚烫的。立马给他盖上了被子,出了门。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拿了一袋子东西。蓝妻把那个袋子放到旁边,从里面拿出一盒药,三下两下拆开包装,又去拿了杯水。织雅还紧闭着眼睛,脸上苍白如纸。“织雅?醒醒,吃药。”她推推他,见他不醒,心里便有些担心,“吃完药我们去医院!”“小……妻……”他迷迷糊糊的,只吐出这么个名字。她一愣,呆了一会儿。还是在心里叫她小妻么?真是……傻呢。蓝妻的嘴角浮出一个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笑容。她把织雅扶起来,找了个枕头给他垫着。然后拿了水喂给他喝,可水全都从嘴边流了下来,一点都没进去。看来是烧得很重了。“白痴……把牙松开啊!”她低吼道。织雅好象稍微清醒了点,听到这话微微睁开了眼,嘴里模模糊糊地道:“小蓝?我好象生病了……”“你发烧。”她又摸摸他的额头,却不由得一惊。才出去一小会儿,温度似乎又上去了点。不行,得马上带他去医院了。“发……烧了么……”他扶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刚一用力却又摔了下去。她看他这一举动,心里又是一急:“别乱动!”织雅努力地睁开眼,看了看她。她现在那么着急……原来自己生病,她会那么着急么?呵呵……以前不知道呢。他牵了牵嘴角,笑了笑。“你还笑!”她看到这个笑容,气不打一处来,“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还玩了一整天?你存心要把自己身体搞坏掉是不是?!”“小蓝……”他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微笑,却不再说什么了。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你别吓我!”她现在可紧张得很,推了推织雅,见他没有再醒,脸色大变。他的手还握着自己的,很紧。可人却已经晕过去了么?“混蛋……”她低咒了声,想把织雅从床上抱起。可自己毕竟是女生,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抱他起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她终于放弃。这才突然想到伶就跟在身边,不由得心下大惊。怎么没有早点想到?!为什么织雅一晕过去自己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把他送到医院去,而不是叫伶来帮忙?来不及多想,她放下织雅,站起身推开窗,喊了一声:“伶!赶快出来!”她也不关君他们听见了会怎么样了。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去医院!一棵树上的叶子一动,伶便从树上跳到了窗台上。“快点,跟我一起送他去医院!”她一看见伶,稍微松了口气,但又立刻紧张起来,转身指着织雅说,“快!”伶一见这场景便知道是体弱多病的秦大少爷又生病了。真是的,这男孩子身体怎么这么差?三天两头要人操心?只是这次,蓝怎么就这么紧张他了?不过他也大概能猜到了。这两天他都和蓝待在一起,感情自然又深了许多。“唉……”他叹了一口气,跳到床边很轻松地背起织雅。他毕竟是从“那里”出来的,体力不比常人。“走!”蓝妻咬了咬牙,跑到伶身边扶着他背上的织雅,不让他摔下来,脸上紧张的表情是伶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的。“不用这么急的……”伶慢吞吞地说,但脚步却不慢。蓝妻帮他开门他便立刻就走了出去,直奔医院的方向。“发烧而已嘛……这么紧张干什么?”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9章 番外一千二十九 永远的蓝3 “小蓝,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哈……”织雅又一次拥她入怀,这一次是比先前更多的喜悦。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从未感觉拥抱能给人如此大的快乐。病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快活起来。织雅紧紧地抱住她,而她因为哭泣渐渐停止而一下一下地抽泣起来。她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却更深地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于是眼泪更多地流进去了。“嗯……小蓝,我不问你为什么哭了。所以你就尽情地哭吧……”织雅快乐地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记住喔!要哭的话就来找我!只能找我喔!嗯……好好哭吧,你发泄一下也好……”“你、你……”蓝妻慢慢地调整着呼吸,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说,“你……吃我豆腐啊?”织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捧住她的脸,凝望:“不是喔!你知道的嘛,我是真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两个人齐唰唰地向大门看去,忽然想起自己还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不由松开手跳了开来。“呃?看样子还好嘛!庆庆,你不是说他白天就很不舒服吗?”一听是君的声音,蓝妻顿时一个头变得六个那么大。君拉着一脸无辜的庆庆走进来,双手插腰站在床边好奇地看看低着头的蓝妻,又看看红着脸的织雅,不由得哈哈一笑,咳了一声说:“似乎我进来得不是时候呢……你们要继续不?”“没什么可继续的!”蓝妻迅速地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勉强抬起头对着君说,“呃,我出去一下!”说着便跑了出去。君在她背后笑得岔了气。她一进来就看见这两个人以那种深情的眼神对望,还以那种姿势抱着,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刚觉得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可转念一想,要是来晚了点可就看不到了,于是又乐从中来。“呃,那个,织雅啊……你药还没吃?”君嘿嘿笑了笑,指了指织雅手里的药片。“啊?”织雅连忙低头,一看自己果然忘了吃药,心里一慌,赶紧和着人一口吞了那么些药片,差点噎死自己。呃,做人果然不能心虚。织雅努力地咽着卡在喉咙里的药片,很是郁闷地想。可是其实……其实他也没干什么值得心虚的事嘛!他们是情侣吧!抱一下又没怎么样……呵呵。当他终于把药片咽下去,想起刚才的事,又嘿嘿笑了出来。君摸着下巴,模仿着福尔摩丝的样子,很搞笑地说:“嗯……有可疑喔!”“什么可疑的啊?”庆庆摸了摸脑袋,不解地问。“呃……没什么啦没什么啦!庆庆你不要问了……”织雅连忙瞪了君一眼,看着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后对庆庆像哄小孩一样地好言相劝,“没什么可疑的喔!”“是……吗?”庆庆不满地嘟囔。什么嘛!明明有事瞒着他……都是君啦!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挡在他前面,他什么也没看到!“呃……呵呵……”织雅尴尬地笑。“嘿嘿……”君不怀好意地笑。“呵……呵……”庆庆不明所以地跟着笑。那目前雅1票,庆两票,伶一票。。orz。。蓝到底和谁在一起取决于萱和雅的票数喔```如果看了就请投个票吧```这样我往后写的时候也好有个培养感情的方向```3 “蓝,十一点我就来叫你,你先睡会儿?”伶仰起头问。现在已经是八点,织雅刚进浴室,伶就从外边进来了。“嗯……诶,你有没有安眠药之类的东西?”蓝妻望了望浴室,“被那家伙知道了可就完了。”“安眠药?我从来不用那东西……”伶吐吐舌头。他的睡眠可是好得很,自己也从来没有给别人下过安眠药,“我都是直接把人打昏的,那样多方便,睡个半天就醒了。”蓝妻白他一眼:“他不会觉得痛吗?”伶耸耸肩:“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伶果然是靠不住的……唉,带他一起去,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呢?“不过,”伶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有事呢?我想他不会问你到底去干什么的。”“哼,因为他会直接跟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闷葫芦,心里想什么就直接做,也不会考虑后果。他……”说到这里,蓝妻眼神黯淡了一下,“或许以后,会成为我的阻碍吧。”“蓝……你到底想干什么?”伶叹了一口气,“你那个计划,到底是针对谁的?”蓝妻却笑了笑,抬起头,眼睛里有明亮的光在闪烁:“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解决掉一切想解决的人。”“我不信。”伶嘟嘟嘴,“你才不会有这么简单的愿望!”“呵呵,为什么不信?”她低下头来,笑意更深,“赚钱有很多种途径,我想赚钱也有我的目的。想解决的人,都很不好解决。想要实现它,就必须付出很多——这样的愿望,还算简单么?”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叹一口气,幽幽道:“蓝,你才十六吧?”“你不也才十二?”“我不一样,我是从‘那里’出来的人。”说到“那里”时,他的眼睛眨了下。“所以我也不一样。我是从‘那里’出来的人的主人。”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再一次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不容否决的坚定,“记着,我是你的主人。”伶低垂下眉,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推门出去,然后织雅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小蓝,你去洗吧。”他一边整理自己刚换上的衣服,一边向蓝妻招呼道。“我等会儿去。”她想了想,问,“你今天身体怎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织雅坐到床上,听到这问题不禁莞尔:“当然不了。刚病完哪能这么快又生?”“又不是生小孩,谁规定不能连着生的……”她没好气地道。织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其实你挺幽默的,干嘛平常老是很严肃的样子?”“我有吗?”她指着自己的脸,好象他平常看见的都不是她一样。“有。”织雅重重地点头,然后呵呵地笑了。蓝妻看了他一会儿,接着也忍不住笑了。笑了会儿,织雅忽然坐到她这张床上来,靠得她很近:“诶,小蓝,我们现在算情侣吧?”“呃……应该算。”“那我们拥个抱接个吻是很正常的吧?”“这个嘛……”“所以……”织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迅速在蓝妻脸上亲了一记。蓝妻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织雅则是坏坏地看着她,用眼神在说“我只是干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而已”。“呃,那个……”过了半天,蓝妻才憋出一句话来。“什么?”他倒是很有兴趣听。他的小蓝就奇怪在这一点了,正常女孩子被亲了以后通常都会脸红的吧?小蓝却不会的,这就说明他的小蓝不正常……呃,不寻常嘛!“你是不是开始发育了啊?”蓝妻眨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顾织雅迅速变色的脸,继续道,“我听说男生发育以后会开始想和异性多些肢体接触呢……”“扑通”!织雅从床上滑了下去!“小蓝!拜托,我都十六了!”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早就该发育了吧?我记得你生物考及格了呀……”“生物上有学过这个?”她反而奇怪地反问了。织雅干笑了一声:“有的,有的,只是没划重点而已……”“怪不得……你明知道我平常上课都睡觉,只有考试前才划了重点来背,我哪知道书上有哪些内容啊!”“这个……难道你没翻过生物书么……”织雅有气无力地道。“干嘛要翻啊?”蓝妻居然用很无辜的口气更奇怪地问了。“……我承认,你的确是有够特别……”他嘿嘿笑了笑,又爬到床上来,“我的小蓝够特别喔!”蓝妻翻了翻白眼,哼哼道:“你又爬上来干什么?貌似豆腐已经吃到了吧?”“嘿嘿,没干什么……你说的嘛,我发育了!”“……那我揍你,算不算肢体接触?”说着居然真的挥了挥拳头。“我就不信你舍得。”织雅拽拽地扬起下巴,闭着眼睛,嘟着嘴巴等她的拳头挥下来,一副被扁的样子。蓝妻忽然想到,伶说,直接把人打昏就行了。呃,这个是织雅自己“要求”的……不算暴力吧?“那就……”对不起咯!一掌打在他后颈,自己的手居然还有点痛。不过织雅果然晕了过去,但很不幸地又摔到了地上。“啧啧,看来今天大地母亲和你特别亲……”蓝妻喃喃道,弯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来的惊讶表情,心里有些寒地摇了摇头。然后,笑眯眯地拍拍手出门找伶。蓝妻看着tina桌上的n多空酒瓶,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美女会没有形象地在厕所里大吐了。不过心里还是暗自高兴的,毕竟这么多酒瓶就意味着这么多的钱啊……别说她势利,只要是个老板都会这么想的吧?tina吐完以后稍微清醒了些,就和蓝妻聊起天来。本来她是想回自己的休息室的,但既然客人都开口说要聊聊了,她也不好意思说不了。聊过才知道,原来tina是s大的学生。蓝妻一听到那个s大心里一跳——不会是庆庆认识的人吧?那这样要是庆庆突然跑过来“认亲”,那她是不是该给tina的帐单打个折?呜呜,她不要啊!至于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tina给了个最烂的解释: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来喝酒。聊天的过程中蓝妻始终小心翼翼,生怕tina突然提到庆庆或者庆庆突然看见tina。直到君和小川跑过来她才稍微放了下心,于是让他们俩来看着tina,自己跑到门口去拖住庆庆,不让他有和tina碰面的机会。不过君可不知道蓝妻的想法,坐下没多久就忍不住开始问tina了。“你和庆庆……我是说戏剧社的那个西门庆庆,你们认识吗?”她说得含蓄,其实心里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他女朋友”,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在想,要真这么问了是不是会引起别人怀疑?no,no,no,天地良心,她可对庆庆……没……意思……tina把头从酒杯里抬起来,迷惑地眨了眨眼:“庆庆?……噢,西门庆庆啊。我……我认识他。他就是司思喜欢了很久的大帅哥嘛……”“司思?”怎么又冒出来个人名?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女生的名字……君一边在心里骂庆庆花心,一边又骂自己干嘛去想他。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下去,“那……司思现在和他……进展怎样?”tina迷迷糊糊正准备回答,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问他干嘛?你认识他么?”君一句“当然认识”刚要出口,却被见势不好的小川捂住嘴巴。只见小川笑道:“她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嘛,庆庆不是大美男么,这个小花痴当然是疯狂地想要打听他的消息啦!”君翻个白眼一记手肘打过去,痛得小川直喊投降。tina倒没看见,只顾自己又灌了一杯酒下肚。“喂,你别担心啦,刚才小蓝告诉我,她是因为失恋了才来喝酒的喔!”虽然君的不识好人心让他大感委屈,但作为朋友还是好心提醒她,“所以你就不要再套她的话啦,人家失恋已经很可怜了!”“失恋?”君怀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表情大变,“哇”地一声喊了出来,“她已经和庆庆谈过恋爱了?!”这么一喊,不止周围的客人朝他们看来,就连门口的庆庆也听见了。小川感受到蓝妻杀人的目光,悄悄擦了擦汗,拍拍君的肩膀,“唉”了一声说:“你自求多福吧……”说完立刻脚底抹油逃回吧台。君诧异地朝门口看去,只见庆庆正朝这里走来,蓝妻跟在他后面脸色铁青。tina还是没多大反应,从刚才吐完到现在她又是一瓶啤酒下肚了,估计就快不省人世了。庆庆一开始还没看清那女生到底是谁,只觉得眼熟,等走近一看居然是tina,惊呼起来:“tina?!你怎么会来这里?”君顿时有些尴尬:“你们,呃,你们聊吧,我走了。”说着推开椅子就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哎,君。”庆庆连忙拉住她,无辜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你走干嘛?”“啊……那就不走了。”她只好又坐下来。蓝妻咬了咬牙,以贞子般吓人的眼神瞪着君,不知腹诽了她几遍。君却只当没看见,悄悄地打量着庆庆和tina。“诶,tina,你怎么会来这里啊?”见tina不答,他又问了一遍。目及满桌的酒瓶时,他又一次惊呼,“你怎么喝那么多酒?”tina捧着酒杯,看了他一眼:“噢,你在这里啊……你们别管我了,我就是想喝点酒,想喝醉……”“啊?”庆庆摸摸脑袋,本来还想劝她别喝了,但一想自己与她也只见过几面,并不是感情多深的朋友,也就只好作罢。这时小川递了盘水果过来,放在桌上。蓝妻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在暗暗心疼。要是庆庆不过来,那这盘水果就不用白送了……唉。“庆庆,回门口去。”蓝妻抬手吩咐道。“啊?……喔。”他看了tina一眼。既然蓝妻都开口了,那也不好再在工作时间跑过来叙旧了。恋恋不舍地慢慢走回门口他还不死心地朝这边望了几眼,看得君心里像有只小猫一样挠啊挠的。满意地看着庆庆走掉,蓝妻回头对着两人说:“我还有事,就先上去了。”实际上是想上去找萱颐聊天。“啊?我?”君指指自己。蓝妻点点头:“难道非要我陪?”“当然不是!”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tina呢,所谓酒后吐真言,tina醉得那么厉害,不趁现在多套点资料那不是傻的么?心里是这么想,她倒没考虑过tina能知道多少有关庆庆的事。“那就这样。”说着挥挥手,蓝妻就站起来走开了。但当君回头看tina时,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好在走出那条巷子就是大马路,自然安全了许多。尽管如此,庆庆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所以把tina送到她室友手里,忍受她们奇怪的惊叹声以后他就坐车回了forever land。在门口碰到君的时候她的表情很奇怪,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以后又飞快地跑开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去请教李萱颐,萱颐却只是淡淡地说多关心关心她吧。弄得他更是一头雾水。再然后他在楼梯口碰上蓝妻,和她聊了会儿以后想起夏汲草是警察的事,告诉了她,她用一种很怪异的语气说“喔,原来如此”,于是他今天想不通的事又多了一件。总之,在他看来,今天就是糟糕透了。干完手头的事以后蓝妻回了学校——今天虽然是星期天,但学校有个小考。君说反正是考不好的,于是装病不肯回去。她想想倒也是,就不拉她一起回学校了。结果出门的时候织雅笑眯眯地凑上来说他也要考试,那就一起回去吧,然后她就看见君阴谋得逞的笑容。君似乎老是在撮合他们俩?在西安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她瞪了君一眼,再看看身边的织雅,然后想,有他送似乎也不是坏事。立草高中离forever land不远,真的不远。但是两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很久才来到大门口。门卫正要关门,看见这两个临时套上校服的学生走过来,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孩子啊早恋现象还真普遍……但考虑到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俩还知道要回来,也就放过他们一马了。看看门口的公告栏蓝妻才知道这一回是全年级同考,也就是说就算今天君装病不来,等星期一再来上学还是得补考的。现在学校里安静得很,其他年级的人都回家了,所以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动——当然这是秦织雅的想法,事实上伶一直都跟在蓝妻身边。两个人一起上了楼,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右走,就此分别。可是蓝妻进了教室才发现,大家都换到别的班级去考了。这一次考试因为场地足够,所以把班级打乱了再考。他们班早就不知道被拆到哪里去了,而且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都没有人可以问。再跑出来,看见织雅也站在他们班门口呆呆地看着她。“怎么办啊?”他可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找呗,还能怎样?”她走到楼梯口,回头诧异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去找?”织雅一愣,然后立刻跟上来。他们去了别的教室,虽然有人,但老师们都不在。她充分体会到学校搞的这个“免监考班级”的弊处——问学生是肯定不会知道的嘛!老师们又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真是的……难道上天注定他们不能考了?早知道就不来了……织雅坐在花坛边上抱怨。蓝妻看看表。通知他们考试时间是两点半,现在都三点了,再去考估计也来不及了。“那现在回吧里?”她问。“嗯……不回去好不好?”织雅眼睛一亮,“反正都出来了嘛,我们去……去逛街?”女生都喜欢逛街的吧,他倒还不知道小蓝到底有什么爱好,真是个不称职的男友。“你要买东西?”她也在花坛沿上坐下,“我出来可没带钱。”“……我是男生诶……”织雅用一种“拜托”的眼神看着她,“谈恋爱跟男生出去都应该是男生付钱的吧?”蓝妻一愣。织雅说到谈恋爱,她却忽然想起他出车祸那天在forever land和齐誉打的赌了。现在离那一个月的期限还有很长时间,而且这几天林晨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想到齐誉就想到林晨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知道齐誉其实喜欢的是林晨,而当初那个关于一个月的约定大概也只是因为齐誉想帮林晨而已。如果在这件事上他和林晨是站在同一战线的,那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林晨一定还会做些别的事来拆散他们。先前的公告栏事件虽然让织雅对她产生了怀疑,但好歹在飞机上就搞定了。她相信林晨不会就此罢手。那么,接下来她还会干什么呢?“小蓝?小蓝?你在想什么?”织雅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装作生气地问道,“喂喂喂,你这家伙,和男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连忙从思考中收回思绪,抬眸奇怪地问他:“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其他男生啊!”空气里似乎有些醋味?蓝妻笑了笑,说:“我没有想男生啊……倒是有想女生。”“哈?”织雅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你你你,小蓝你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蕾丝的?!”“……去你的。”她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不是说去逛街么。”织雅“啊”了一声,被她成功地顾左右而言他:“对喔……那现在走吧。”“嗯。”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却忽然看见树后的一个人影。眉头微微皱起来——那绝对不是伶,伶可绝对不会那么大意,让人看见他的行踪。而且,露出的那个衣角,很明显是立草高中校服的裙子。3星期一。李萱颐坐在自己白天打工的快餐店里休息。头有些晕……他扶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呼吸也有些不稳,大概是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又忘记躲了吧……是什么时候养成淋雨的习惯的?不记得了……大概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吧。他把头埋进臂弯里,直到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这样就仿佛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密实,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虽然他知道这么做很傻,就算自己……就算自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的东西也不会消失。可……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黑暗里……头也不抬,他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声:“老板娘,我要请假一天。”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看来晚上也不能去forever land了……年过半百的女老板看着这个拼命工作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他又生病了吧?他第一次这样时也是发烧,结果请了一天的假却到第三天才回来上班。回来时脸上的气色也很不好。她本来想照常给他工资的,可他硬是把那三天的钱还给了她……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这么让人担心呢!“萱颐啊,你都病成这样了,就回家里去吧……”她苦口婆心地劝道。萱颐曾经在一次闲聊中告诉她,他是为了证明给家里人看坚持自己的梦想没有错,即使做音乐也能赚钱,这才离家出走的。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懂事,很明事理,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倔强、一种傲气的。他说好要带着自己赚下的一百万回去,就拼了命地找工作。白天晚上都兼职,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唉,现在的年轻人……萱颐抬起头,略带些喘息地说:“我不会……回那里去的。老板娘,我先走了。”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哎,你……路上小心点啊!”老板娘放下手头的活,跟了几步,热心地道,“要不要帮你叫辆车?”萱颐摇摇头。灿烂的阳光照在他如同吸血鬼一样苍白的脸上,更显一种病态美。他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走了回去。老板娘又走回店里,长长地“唉”了一声。话说这边,蓝妻刚从学校里请了假出来。上回tina在厕所呕吐时小川说过清洁公司每天只会来一次,要是在清洁公司来过之后卫生还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就必须自己解决了。她觉得很郁闷,因为上一回是摆着老板的架子才逼得小川打扫的,毕竟小川也是从小在糖水里泡大的孩子,干一次两次还好,要是以后一有这种活就让小川干,指不定哪天他就翻脸……这样的话一个免费的员工就没了。所以她现在得出来和那家清洁公司的老板商量下,能不能一天多来几次,当然还得谈谈价钱问题——星期六星期天那公司没人,所以只好今天再去。走出校门没多久就看见李萱颐一步一晃地走着。看那样子像快要晕倒了,却还是很倔强地硬撑着。蓝妻打量着他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病了?”“嗯?”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听清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嗯……病了。”“最近的医院在那边。”她指指前面,“喏,就在前面,右转就是。”萱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和医院是反方向。“我不去……医院,我回家。”一句话说不了几个字他就要喘一下,就好象呼吸功能忽然减弱了一样。蓝妻皱皱眉,看看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像是已经去过了医院的样子。“不去医院的话,病会好得很慢喔!”“我知道。”他垂下头,毫不客气地推开她,“我回家……休息一天就够了。明天我就来上班。”蓝妻愣了一下,追上去:“喂,你病得很重诶!”“我知道……”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看见这个细微的动作,蓝妻心里一沉。她知道萱平常不是这样的人,面对别人的担心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现在是因为赶着回家,所以才会这样的吗?看来他病得很重需要马上休息啊……不过,他一定是不想去医院。或许他家里有药吧。她想。“你住哪里。我送你。”大步上前,急忙扶住他。萱现在的样子就好象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仿佛已经虚弱得快要死去。李萱颐无力地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般:“r街401号。”“是小区吗?几幢几零几?”她让萱把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好减轻他的负担,而他因为真的快要倒下所以也没有拒绝。她不怎么认识r街,虽然离这里并不远,但她从来不去。因为那里治安不太好。对了,昨天庆庆不也是这样带着tina走那条街旁边的小巷子才会遇上一群混混的吗?还有那个夏汲草……她垂眉,敛去眸中精光。“不是小区。”萱颐轻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带了些无奈,“那附近……只有几间老房子。”“喔”了一声,她便开始向r街的方向出发。话说``结婚还是找比自己大几岁的好……无视我吧……昨天下了大雨,把落叶之道边的树叶都打了下来。虽然地上湿漉漉的,但好歹没有辜负“落叶之道”这个名字。庆庆一边走,一边摸了摸鼻子。昨晚那场雨还真大呀,自己居然没有带雨伞。好在萱颐借给了他。其实他当时是很不好意思啦,毕竟人家也只有一把伞。但他又说自己住得并不远,很快就到了,淋雨也没关系,然后就走出了酒吧。所以他只好自己撑着伞回学校。现在想起来,萱颐还真是个好人呢!那么大的雨,打在身上也很痛啊!经过那场雨,原本的高温忽然猛降了几度。昨天还躲在空调下面抱怨天怎么这么热,今天走在外边穿着短袖居然就觉得冷了。温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多亏了萱颐那把伞,不然他肯定要淋病了!当然,他不知道萱颐已经病了。一阵风吹来,树上残留的几片小叶子上被刮了些水下来,正巧落进他的衣领里。他冷得一激灵,连忙拉紧了自己的领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回到社里,他发现大家已经在等他了。“诶!庆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社长一看见他就连剧本都来不及放下就跑过来拉着他往舞台上走,“你看这都几点了!”庆庆嘟起嘴作无辜状:“我又没有手表……”这个表情还真是……可爱加诱惑啊!舞台上几个还没主的“无名花”顿时两眼红心。他殊不知刚才这随便的一句抱怨为他在日后筹得无数手表——都是女生们送的。社长也为这个简单的动作愣了一下,下巴差点掉下来。然后庆庆突然跳开,一把甩开社长的手。天天天天天哪!他居然忘了社长是gay!刚才他那个表情,不是在每次将要开始追某个男生之前就会有的吗?!妈呀,社长不会看上自己了吧!他吓得赶紧逃上舞台。“呃,你家?”蓝妻拍拍萱颐的脸,有点汗颜地腾出一只手指着面前的一扇挂着快要烂掉的、写着“401”木牌的大门问。萱颐点了点头,手伸进口袋里拿钥匙。一个没拿稳,钥匙居然从手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重病中的人似乎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他呆了一小会儿才弯腰想去捡。蓝妻看他那个类似于发呆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哪里还敢让他随便低头?连忙一手拉住他,一手伸长了才够着掉到地上的那把钥匙。萱颐喘息的速度在来的一路上已经渐渐变得很快,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他全身的力气已经快要全部消失,现在的他只能有气无力地说一句:“谢谢。”“嗯。”她可不会说客气话,拿了钥匙直接开门。进门后摸到电灯的开关,原本灰暗的屋子亮起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的女朋友。真是奇怪的感觉。就算是跟织雅在一起也没有过这种想法……不会要红杏出墙吧?她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把萱颐扶进屋。他家里没有沙发,所以她只好把他放到一张椅子上。望着这一屋子简陋的家具,她不由得诧异起来:“你不是兼职么?那份工作的薪水也有几百吧?加上酒吧的一千,还不够用么?”萱颐慢慢地睁开眼,苦笑了下:“是,不够。”“……是么。”被他那个笑容震撼了一下,蓝妻连忙移开视线,问,“药和水在哪里?”萱很勉强地抬起手,指了指后边的一个房间:“那里……有热水瓶,里面应该有水……”他只说了一小句话,却已经喘了两下。她立刻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有张床。摸了摸冰冷的瓶身,她叹了一口气又走出来:“我扶你进去睡床上吧,你休息会儿。药在床边的这个柜子里么?”他点点头,然后被她小心地扶着进了房间,又放到床上。蓝妻给他盖好被子,开始打开柜子找了起来。柜子里是一些衣服,右边还有一个小抽屉。她拉开抽屉,入目的却是一张照片。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把照片拿了出来。照片里面是萱,在他的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中年人,大概是他的父母吧。一家人都笑得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见过萱有那么灿烂的笑容。转身看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萱颐,她垂下眉,回头放下照片继续找。终于在抽屉底找到了两三盒药。其中有一盒是治感冒发烧的。她把药拿出来放在萱颐身边,然后拿着热水瓶走出房间。隔壁还有一间厨房。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里似乎有米。淘米、开火……她开始煮粥,顺便烧了点水。等她端着已经凉了一会儿的粥和白开水进来时,发现萱颐已经把药吃了。轻轻地把碗放在桌子上,她望着已经睡去的萱颐,沉默。他不可能这么穷的。两份兼职足够维持日常生活了。病了也不肯上医院……钱是这么省的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死的么?!他曾经说过要赚钱给家里人看,难道这个誓言一天没有完成,他就要过一天这种生活?她知道的。从那回在快餐店里看见他就知道,他是不会接受她出于同情的施舍的。所以她并没有像电视里那种虚伪做作的暴发户们一样往他的口袋里塞钱。她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开口向她借钱——是“借”,而不是要。她知道,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借”,他也不会。他是这么倔强的人。即使在别人看来,他对于任何事都抱以淡然的看法,但,骨子里的那种傲气,并没有被生活的艰难磨平——反而,被磨得出了棱角,变得更加刚强起来。所以,她不会对他说,上医院吧,我出钱。吃了药应该就会好些了吧。她想。又深深地看了萱颐一眼,她起身。锁门,把钥匙从门逢里塞进去。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李萱颐,嗯,萱颐。会记着你的,这么倔强的家伙。4蓝家。楼梯是靠着墙的,所以楼梯底旁边就是窗。现在窗边就有两个人坐在楼梯台阶上。是何执和昔犹。昔犹还是笑眯眯,托着下巴;何执则靠在墙上,斜望着窗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但眸中却有温和之色。他们两个已经坐了很久很久,几乎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度过了。何执不说话,昔犹就也不挑起话头,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着坐着,什么事也不干。房子里很安静。蓝海带着妻子出门了,管家和佣人轻轻地打扫房间,偶尔走动一下,并不发出太大响声。于是午后的阳光撒在身上就变得那么舒服,流逝的光阴就变得那么美好。何执喜欢坐在这里。于是昔犹陪他。“哥。”昔犹叫他。“嗯。”“又是一下午过去了喔。”句尾音调微微上扬。“嗯。”然后昔犹微笑,伸手遮住打在何执脸上的阳光。何执不解地看了看他。他翻过手心,于是阳光充盈了整个手掌。“哥,小时候我也这样吧?挡住属于你的光芒。”他轻声地说,笑容灿烂。何执淡淡地道:“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哥,从小就比你优秀……是不是该向你说对不起呢?”他收回手掌,嘴角上扬成好看的角度。何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还是很平静,但话题已经改变:“五一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句子里本有疑问的意思,但他的语气很淡,让人几乎感觉不出来他是在问他。昔犹轻笑一声,看向他,俏皮地道:“去了哪里……不告诉你。”“……喔。”何执淡淡地应了句,然后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哥。有机会的话,想离开这里么?”昔犹忽然问。何执冷哼一声,把脸埋在臂弯里:“离开了又能去哪?我直到现在还觉得……我从来没有走出过‘那里’的围墙。”昔犹的笑容刹那间失神。“如果……离开‘那里’呢?”他轻声地问道。何执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昔犹,不要想了。”说完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开。昔犹还是笑。笑得让人捉摸不透。“哈哈,你看,他们那对多好玩。”君舀了勺冷饮放在嘴里,冰冰凉甜丝丝的味道从舌间蔓延到整个口腔,她不由得享受地闭上了眼,“嗯……这回的草莓冰淇淋比上回的好吃喔!”“这回的也比上回的贵……你就尽情地吃吧,吃完了就没了。小蓝她不肯再买了啦!”庆庆看着蓝妻追着织雅满店跑的样子,笑意也跃上眼角,“诶,她平常都是一副很成熟的样子,原来她也会和人打打闹闹的呢!”君还在为“不肯再买了”的小蓝的抠门感到悲哀,听到这句话,她惊讶地低呼:“对喔!我都没有注意到耶!好象从西安回来她和织雅的关系就特别好啊……看来我们的那个‘房间’计划成功了喔!”所谓的‘房间计划’,就是指在西安住宾馆时她坚持的蓝妻和织雅一间,自己和庆庆一间。“嗯,还是你聪明!”庆庆赞成地点点头,乖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拍他的头。“嘻嘻。”君吃完最后一勺,站起来准备再去拿一碗。刚走一步又回过头来问他,“你要不要吃?我帮你带一碗过来。”庆庆嘟起嘴,十足的孩子气:“这回都没有买我最喜欢吃的那种味道啦!小蓝说那种怪癖口味只有我会喜欢,买回来也没客人要,所以她就不肯买了!呜呜……我不吃了啦。”“哈?”君张大嘴巴,回头对着蓝妻喊,“小蓝你也太小气了啦!反正都要买的嘛,多买一盒又怎样?”蓝妻追了半天都没追上织雅,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弱弱的跑起来还挺快。她拉开个椅子坐下,大口地喘气,望向君这边,再看看庆庆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哼了一声道:“他喜欢的那种?天,会有人要么?你不知道,在批发市场要么买一箱,不然就不能打折。他喜欢的那种偏偏只有一家店有卖,我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人而去买一箱根本不会有别人要的东西回来?纯属浪费嘛!”织雅见她不追了,走回来坐到她身边,呵着气笑着说:“只是你自己小气而已啦!你怎么就知道没别人买?”“是啊是啊!”君也在旁边附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蓝妻翻了个白眼:“大小姐大少爷,你们知不知道他要吃什么?”“什么?”两个人一起问。“你们自己问他好了!”蓝妻哼哼一声,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吧台里面,拿了瓶红酒打开来。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又放到庆庆身上。庆庆抓着椅子背,看了看他们,很小声地道:“我的口味真的很怪吗?我只是喜欢吃辣椒味的而已嘛……”君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下来。“……辣椒味……竟然会有这种味道的冰淇淋啊……”织雅忍住笑,望向手里拿了两杯红酒,正向这里走来的蓝妻,“小蓝,我开始赞同你的做法了。”“没办法,明智的做法在一开始总是不被人赞同的嘛。”蓝妻摇摇头,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他。织雅姿势优雅地低了低头,接过,轻笑道:“谢谢。”那动作就像是个古时候的贵族。可惜这动作在蓝妻看来要多痞有多痞。再看看君,还被那个“辣椒味冰淇淋”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庆庆已经开始考虑给她做急救了。“诶诶,别光顾着聊天啊,你们帮我看看,这个横幅贴得怎样?”被大家遗忘的小川趴在梯子上不满地大叫。“嗯嗯,不错。”织雅笑眯眯地道,“不过,要是能把横幅的底色换掉就好看了。还有那个字体,也不怎么好看……对了,这句话的语气太平常啦,你应该换句更热烈的话!”“……你直说这横幅不好看不就得了?”小川垂头丧气,作势欲撕。“诶我说笑的啦!你别真撕嘛!”见状不好,织雅连忙补救。“……”庆庆伸手在君眼前挥了半天君才从石化中苏醒,被庆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瞪着,君也不好意思再说他什么了,汗汗地端着碗跑到吧台边的冰柜拿冷饮吃。小川被织雅打击了一下以后越看那横幅越不顺眼,差点真的撕下来,吓得织雅连忙跑过去热心地帮助他以弥补自己的错误。指挥了半天总算让大家都满意了。小川被扶着从梯子上下来,放好梯子就冲到一个椅子旁边一屁股坐下,用手掌给自己扇风,一边嘴里还说:“总算弄好了……果然冷空气比热空气重啊上面还真热,真不知道平常萱颐都怎么搞的坐在二楼那么久也不怎么出汗。”“人家那叫心静自然凉……”君又大吃了几口冰淇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话说他昨天生病,是小蓝送他回家的吧?对了,庆庆还说要去看他呢,他都不肯。真是孤僻的人。”“啊?是小蓝送的?”织雅诧异地回头,“你怎么碰上他的?”“哎哟哎哟好大的醋味……”君和小川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织雅嘿嘿笑笑,摸了摸脑袋。“他白天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店打工啊……君,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似乎很希望看见织雅对我疑神疑鬼?”君捧着碗回过身去,装作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花板:“啊~你都说是疑神疑鬼了嘛~”“……”织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蓝妻翻着白眼喝了一大口红酒。这时,门被推开了。大家的目光齐唰唰地向门口看去,小川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跑到门口。“小静!你总算来啦!”蓝妻一句话也没有说,又把袋子里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这是……蓝妻呆了一下。这把匕首……伶说过,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一把这样的小匕首……到底是谁?!那卷录音带不用听也知道多半是她和一位老师的对话。看见她脸色的突变,林晨冷笑了一声:“怎么,怕了么!这些东西,你能解释给我听么?!”蓝妻悄悄地握紧了拳头。沉默。吓人的沉默。然后,她抬头,用冷静的声音说:“照片是伪造的,录音带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于匕首……”“你凭什么说照片是假的!”林晨抬高了声音。“你又有什么办法证明是真的?能把胶片带来给我看么?”她淡淡地道。林晨咬了咬嘴唇——该死!只叫那个人帮自己拍照,忘记叫他把胶卷也带来了!“那录音带,你怎么就说没有用?”“那,就听听吧。”蓝妻拿着那卷带子走上讲台,讲台下面有个录音机。她把带子放进去,然后静静地等着播放。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录音带里清楚地传来蓝妻的声音。“老师,这些资料……”然后是那个老师说的话:“噢,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等着明天吧!”“嗯。还有,我希望您能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汇报给校长,原因自然不用我多说了。”“那是当然!我答应了帮你,就一定会把它做好。你放心!”“那就谢谢了。老师。对于林晨,我希望您要按照校规办事。”“我知道了,我自然会对她‘公平’些的。”“那,就这样了。”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蓝妻身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林晨气势凌人。她不慌不乱地收好录音机,站直了身子望着她。眸子里透出淡定:“在这段录音里,你听到我哪里说‘把林晨的事情公之于众’了么?还有,报告校长的,除了你的事,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林晨抬起了下巴,不屑地道。“个人隐私。”她淡淡地道,然后向她走来。就在她即将走到林晨面前时,织雅忽然跑过来挡在她们俩之间。“够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他是背对着蓝妻的。也就是说,刚才那句话是对着林晨说的。林晨瞪大了眼睛:“你叫我够了?是她找人撞你的!你搞搞清楚!”“你没听见她说么?!你的证据没用!”织雅的声音也高起来。“她说没用就没用么?你让大家评评理,你看还有谁觉得她是无辜的?!”她把目光放向在场众人。有几个学生低声地应和着,说:“蓝妻是有点可疑。”“她……”“织雅!走开!”蓝妻一把推开,看也不看他。织雅愣了一下。“林晨,我告诉你。你的这些证据即使送到公安局去也没用。懂么?录音带里所指的意思很模糊,并没有指明我到底要老师干什么,所以他之后干的一切,不一定是因为我!”她抬头看着林晨,眼里已经有不耐烦和愤怒,“难道不能另外有人指使么?比如说——你!”林晨的脸色忽然变白。“你说什么?!这些证据明明指向你!”只听她不急不缓地道:“首先,这照片就很可疑。为什么这么巧织雅出车祸的那一瞬间就有人拍了下来,还正巧把他和司机都拍到了?还有,为什么我和这个司机在一起的镜头也被拍到了?很明显,有人在针对我。现在这些所谓证据是你拿出来的,那么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你在针对我!”听到这里,林晨的脸又白了几分。蓝妻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其次,这把匕首。我想你把它和证据放在一起并不是偶然吧?请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么?”“这、这是因为……”该死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放了把匕首进去!她一拿到东西就立刻跑来了这里,都没有来得及看一下!“我想,这些证据并不是你自己找的吧?”她凝视着林晨,一字一顿地道,“是谁把这东西给你的?恐怕——那个人也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关联!”林晨忽然向前几步,大声地道:“胡说!你胡说!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找的!”“那就请你解释匕首的意义。”她把匕首拿了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林晨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说不出来,就算了。”她把匕首和照片还有录音带全部放回袋子里,扔回她身上,冷冷地道,“那就请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没有用的东西不要拿出来献丑!”她咬了咬牙,动作机械地从地上捡起那袋子,然后愤恨地看了蓝妻一眼,夺门而出!齐誉呆呆地看着,织雅还站在她身边低着头。人群里居然有人叫了声“好”。哼,他们都在看戏吧。冷冷地想着,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得很紧。到底是谁把这些东西给林晨的?那个人显然是想放自己一马所以才特意放了一个能表现他的身份、但和这件事无关的匕首进去。这是在威胁她,借林晨的手,对她说,你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我手里。该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0章 番外一千三十 永远的蓝4 chapter 6.1随便编了个理由和forever land的众人道别,蓝妻回寝室收拾衣服。君跟着过来了。一进去君就立刻锁上了寝室的大门,叉腰看着蓝妻平静地收拾东西,她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问:“你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海南?”“嗯。”蓝妻看都不看她,只顾自己收拾。“和你表哥一起去?”她嘟起小嘴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俯视她,好象这样能增加气势似的。“嗯。”蓝妻还是淡淡地应一句。“你就不怕织雅吃醋?”蓝妻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笑道:“你怎么老关心我和他?”“呃,我……”对啊,她为什么老是想这他们俩?只要一看见他们俩闹矛盾自己心里也特不舒服。这算什么?见她语塞,蓝妻叹了一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不是说了么,只去几天而已,马上就回来的。”“那……”君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沮丧地低下头,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蓝妻看她好象很失望的样子,心软了一下。“我只是去看看亲戚而已——嗯,我的表姑生日,我们去那住几天。回来给你带礼物吧!”她已经整理好了东西,站了起来,看着君还是高兴不起来,一下子又不忍心走了。“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啊?”她调侃道。君点点头,轻轻地说:“有种不好的感觉呢。总觉得你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很多就会变了。”她抬起头,表情很难过,“小蓝,从认识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的。每天每天都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可是你突然要离开一会儿,我怎么就觉得……等你回来,我们都会改变呢?我是不是很傻?”蓝妻愣了愣,然后走上前去,弯腰抱了抱她:“嗯,傻孩子,才几天而已,能变什么?”可是心里还是温暖的。她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朋友,这样一个每天每天陪在身边,担心自己,珍惜自己,希望一切永远不会变的朋友。她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多好。如果……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如果她不用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多好?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直到永远,多好?可是……放开君直起身,却发现君已经泪眼汪汪了。她压低声音,好让鼻音变得不那么明显:“不用担心啦,一切都很好喔!”她露出难得不见的阳光微笑。君点点头,也努力笑了出来:“是啊,我只是杞人忧天呢!”“嗯。”蓝妻转身,脚步却忽然顿住。“……君。”“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了让人很不理解的事,你还会做我的朋友么?”君不解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呢!无论做了什么,即使连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你是小蓝啊,你做什么都是一定有道理的嘛!我当然还会是你的朋友啊!”即使并不明白,也会相信么?呵呵……蓝妻微笑,抬起头,让眼泪不掉下来。“嗯。那我走了。”“嗯,再见。”君对着她的背影挥手,然后看着她关上门。直到很久以后,萧菡君回想起今天时,还会后悔——为什么不留她久一点。“昔犹?你在干什么?”他诧异地问。“嘘——”昔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笑眯眯地关上门,然后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地说,“月亮明晃晃的,真像个大蛋黄。”于是他也抬头,却看不清。昔犹一边走,一边咯咯地笑。笑得跟在身后的他一阵毛骨悚然。“这么晚出来真的没关系吗?”他皱着眉问,伸手想去拉住昔犹。昔犹没有转身却闪开了,回过头,笑容如同最明艳的花朵:“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夜里……夜里才好玩哪!你看——”昔犹伸出手指,他便顺着那方向看去。昔犹继续说:“你看,连鸟儿都睡着了——只要我们轻轻地,轻轻地,谁都不会察觉我们的到来……”树枝投在地上巨大影子随着风一晃一晃的,但却不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夏天。却也并不热。现在这温度很舒服。昔犹轻柔的声音像是小时候睡前听着的童话,他听着听着,跟随的脚步渐渐慢了,也困倦了。眼睛沉沉地睁不开。“昔犹,等等我……”他知道弟弟没有等自己,于是又努力睁开眼追上去。昔犹还是咯咯地笑着。可是那笑声越来越轻了。周围的一切还是安静着。“哥哥……”何执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出了冷汗。刚才的……是梦?梦里的他和昔犹都是一张稚气的脸,他们和小时侯一样,夜里悄悄跑出来,他跟着弟弟走。每次都是昔犹走在前面,而他却从来不问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周围很静很静——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声音。他能够清楚地听见风拂过脸颊的声音,知了时不时的叫声,还有很远很远的、风里带来的车子开动的声音。但还是觉得很静很静,因为身边只有昔犹一个人。夏天宁静的夜晚……一直被保留在记忆里。“哥?在想什么?”昔犹凑过来,笑眯眯地问他。他立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望窗外,月亮还挂在天空中,远处的夜幕也没有一点快要亮起来的样子。“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呵呵。”昔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是没有睡,是梦着小时候了,然后醒了。梦见小时候和哥哥一起溜出来了呢——可是哥哥走着走着睡着了,我在前面等了好久你都没有追上来喔……”一样的梦么……何执难得地露出了微笑。一样的月夜呢……“既然都醒了,那么出去走走吧。”昔犹站了起来,忽然收敛了笑容望着窗外,“月色很好呢……”昔犹不在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睁开。但却并不是因为他眼睛小,只是他不喜欢睁大眼睛而已。微睁着的眼总像是一种很迷茫的表情,而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迷离。何执看着他,点了点头。用和梦里一样小心的姿势关上门,这时的他却没有再问他在干什么。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门已经锁好以后,昔犹转身,抬头,又笑了。“哥,月亮……”“像个大蛋黄。”昔犹诧异地看着他,然后又“扑哧”地笑了:“看来你和我做了一样的梦。”他点点头。于是昔犹牵起他的手,向前走。静静的夜。风里传来他的声音。“哥,这回牵着你的手了喔。这样就不会被丢下了吧。”何执望着昔犹,沉默。被丢下的……是谁呢?额我倒还没想过要让蓝死。,。。不过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表打我。。。恩恩还是舍不得萱的```所以蓝是千万不会死的说``当李萱颐确定那阵敲门声并不是自己在做梦时,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这个诡异的时间。不过他可不是怕鬼。他只是在想,谁跳了这个时间跑来了?是隔壁一直被妈妈打的小女孩,还是又打完架来找他喝酒的年轻人?匆匆穿好衣服后,走过去开门,于是证实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蓝妻?”他有些惊讶。面前的女生比他矮一个头,蓝色短袖蓝色牛仔裤,手里还拎着一个旅行包,不是蓝妻是谁?“不让我进?”蓝妻挑眉笑道。他立刻让开了一条道。皱着眉看着她进来,他又关好了门。蓝妻把包放在了地上,因为他家里只有一张椅子,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放东西——就连那椅子也只是他平常弹吉他时才会用到的。“很晚了——已经。”他淡淡地道。蓝妻笑了笑。萱颐是不会问她为什么来的——她知道。因为萱颐懂,既然她都已经来了,那就一定是有事嘛,这个时候会想到他说明除了他她已经没地方可去了。而如果她愿意说理由的话就一定会说的。“能借你的房子住么?四天。”她望了望卧室里那唯一的一张床,“你介意的话,我可以睡地上。”言下之意就是她愿意和他挤一张床。“坐吧。”萱颐往墙上一靠,用眼神示意那张椅子。她倒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就坐下了。“再往巷子里面走有公厕。公厕后面的那条街上有菜市场。懒得做饭的话,菜场对过有超市——不过我家没有微波炉。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巷口那井吧?”萱颐一边淡淡地叙述着,一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说到这里,他微微抬起头,望着蓝妻,“forever land三点半关门,我大概三点一刻才能到家。早上七点半上班。其余时间我都不会在家。”告诉她这么多事,也就是说——“你答应了?”萱颐淡淡地笑了,点点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想你也不会到我这破房子来。”“错!”她也笑,“我也可以去君家,去织雅家,庆庆家。但是与其去君家我不如回自己家了!我和你关系比较好吧?——在其他人里面。”萱颐望向别处,无声地笑了出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家的可不是双人床。”“又怎样?反正我们都不胖——”她伸长了脖子望着里面那张床,“嗯——挤是挤了点,应该睡得下……你不会在考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吧?”“呵呵。”萱颐转身进了房,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既然你都不担心,我怕什么。何况——住在这里,也算是个秘密吧?”蓝妻站起来,赞赏地道:“萱,聪明。”面前是一个大仓库。三面是墙,一面有门有窗,看上去很简陋。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仓库,因为有一大片很高的草挡住了这里。何执皱起眉。“哥,轻轻地喔……”昔犹的声音居然和他梦里的一样飘渺起来,牵着他的手,慢慢地靠近那房子。房里有人,亮着灯火。昔犹笑眯眯的,示意他透过窗子往里面看。他将信将疑地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子里面有几个人,还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了很多试管、酒精灯之类的实验用品,有的地方还用白纸垫着放了些白色粉状的物质。“毒品?”他离开了窗户,回头问昔犹。昔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轻松地说:“是啊。毒品。顺便说一下,这房子是蓝海的喔!”“你是想说……”昔犹点点头,微笑依旧:“对。五一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大买卖就是和卖家去交易喔!”“喔。”他冷淡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哥?”昔犹追了上来,但并不为他的反应感到诧异。何执的脚步顿了顿,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如果只是让我看这,那我回去了。”昔犹没有追。“哥,你是接受不了还是别的什么,能告诉我么?”他的笑容依旧充满灿烂的阳光。何执没有回答。过了很久,直到昔犹主动走上前去,重新牵起他的手。何执虽然不情愿,但到底还没有挣开。庆庆很期待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小巷里没有人来往,站在这里的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于是整条巷子静得可怕。这里没有路灯,月光下只看得见淡淡的影子。庆庆等着等着……忽然就觉得毛骨悚然了。君忽然拉他出来,什么话都不说,不会是鬼附身了吧?看君的样子和平常很不一样啊!他哆嗦了一下,怕怕地看着君。都怪自己,前几天半也回学校睡不着为什么要听室友的话看鬼片啊!还是那种死人来抓替死鬼的题材……呜呜,现在想想还好恐怖喔!他越看君越觉得君的背后在冒黑气,越想越觉得可怕。君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害羞的同时一遍遍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低着头,偷偷打量着庆庆。由于情绪紧张也没看清楚庆庆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沉默沉默再沉默,沉默到巷子里起了一阵阴风,庆庆顿时又一哆嗦。“那个,其实我……”君低着头幽幽地尽量用自己最优美的声音说。“你……你不用说了!”庆庆连忙打断她,摆了摆手生怕她说出那句恐怖的“我想找你做替死鬼”,根据他看了n年鬼片的经验,一般说完这句话,他就该死翘翘了。君倒是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啊?这个嘛……凭经验吧……”庆庆干笑一声,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电影里的女鬼没见过还会提这种问题的呀!不过既然“女鬼”都问了,他只好老实地回答了,生怕说错了把“女鬼”惹急了直接干掉他。“经验?喔……”君沮丧起来。庆庆居然被告白过那么多次吗?“那、那你可以放过我了吗?”庆庆小心翼翼地问。天啊,他说错了什么?怎么“女鬼”的表情看上去那么奇怪?虽然面前的这张脸的的确确是君的,但君从来没有作过这种表情啊!这就说明她的确是女鬼嘛!可是女鬼怎么还会沮丧的?难道他说错了什么了吗?那她会不会扑上来吃掉自己啊?!君抬头,皱起眉嘟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对你告白,对你来说很痛苦吗?居然要我……放过你……”庆庆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告、告白?”不是吧?女鬼告白?!君也眨眨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时候酒劲正好上来,脸憋得通红,于是眼泪掉得更起劲了。“你不用这样吧?我向你告白就那么不能接受吗?呜呜……我就那么配不上你吗?呜呜……”呃?女鬼哭了?庆庆张大了嘴巴。但面前的“女鬼”确确实实掉了好几滴眼泪下来。他伸出手,有些犹豫地去擦了擦她的眼泪。君还以为是在安慰她,一下子哭得更起劲了。但庆庆只擦了一下就马上把手缩回自己身旁,好象怕这一举动触犯“女鬼”,“女鬼”火冒起来杀掉他。可是……他把沾了君泪水的食指和拇指摩擦了一下,确定指尖上的液体的确是温热的。……真的是眼泪?“呜呜……”君还在哭着,哭得眼睛越来越红,然后慢慢地索性闭上眼号啕大哭起来。这回换庆庆疑惑了。“那个……君,你确定你是萧菡君吗?”他试着问道。“我……我当然是……当然是萧菡君啦!……呜呜……”虽然回答得有些断断续续,但庆庆还是勉强听清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被鬼上身?”庆庆期待地看着她,甚至忘记了害怕。然后君不哭了。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框里还没掉下来的泪珠挤掉以后,她擦了擦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喂,庆庆。”她轻轻地问,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难以形容,“你从刚才,从一开始,难道一直以为我被鬼上身?”庆庆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女鬼终于理解他啦!不过……怎么这个问题听上去怪怪的?“哇——庆庆你这个白痴!傻瓜!你你你你你——”君的大叫回响在巷子里,吓跑了一只躲在角落的猫。接着是一阵拳脚声。这回连老鼠也被吓跑了。小赵被她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说得心虚地低下了头,连忙做他的笔记。“呵呵,现在像你这种正义的女孩子可不少了呢……”蓝海笑容可掬地说,先前脸上的阴冷之色一扫而光。乔警官愣了愣,一拍桌子,吓得小赵人都差点跳起来:“少罗嗦!我劝你最好早点给我招出来,还能减点罪!不合作的话,上了法庭你的罪只会更重!”她恶狠狠地盯着蓝海看,一点都没有女人味。“法庭?”蓝海很温和地笑了笑,竟然如同一个祖父一般慈祥,“请问我的律师呢?”小赵抬头看了看他,一不小心抢在乔警官之前说了出来:“噢,你的律师很快就会来了。”乔警官狠狠地瞪了瞪他,小赵连忙捂住自己地嘴,小声地嗫嚅起来:“这个……这个伯伯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所以我……”“坏人会在脑门上刻‘我是坏人’吗?!”她使劲在小赵额头上戳了戳,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然后又立刻转向正在看好戏的蓝海,“碰上这么个新手你也不要得意!我乔蓉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乔蓉?好名字。”蓝海呵呵地笑着,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他看她的目光就像在注视自己的女儿一般,和蔼而关怀。乔蓉被他看得气焰顿时消了一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意思。“学长?”小赵轻声地问了句,“不继续问了么?”“……当然要问!”被自己的学弟一提醒,乔蓉立刻恢复了她估计装出来的凶恶姿态。虽然语气还是硬硬的,但她看着蓝海的眼神也不如刚才凶了,“你!说,为什么要制造毒品?”说着翻了翻面前的资料,愣了一下,忽然一股气涌上来,“你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贩毒!”蓝海的笑容淡了一些。叹了一声,他看着乔蓉答道:“你们并没有找到我制造毒品的证据吧?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句话正好说到她的软处。是的,目前警方的确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她只是想威逼他说出来,没想到这个面色和蔼的老人竟然一口否认,再加上他那种一点也不像黑道的语气,她都差点要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了。可是夏队长明明说这个人轻视不得,难道就是在说他很擅长伪装?她皱着眉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在心里琢磨着下面该怎么说。小赵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学姐。倒是蓝海先说话了。他望着乔蓉,语重心长地说:“罢了,你们也都不懂。这人心啊……”故作悲凉地发了一声感叹后,他顿了顿,然后说,“你就问吧,我照实回答便是。”于是乔蓉也不好意思再拿之前那种语气说话了。其实她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凶,只是作为一个女警官,经常要去审一些流氓无赖,经验告诉她,别人凶,自己就要比他们更凶,这样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难得遇上这么好说话的老人,她也自然而然地放松起来。一阵问话过后,乔蓉合起了资料,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小赵飞快地作完记录后,抬头看见她眉头深锁的表情,便问:“学姐,你怎么了?”乔蓉没回答他,而是看着蓝海,犹豫着问:“这么说……你认为是夏队长陷害你?”蓝海还是用那种祖父式的温和笑容看着她:“是的。唉……人活在世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看你不顺眼的……”语气还有些苍凉。小赵呆了一呆,连忙回头看他的笔记,不禁低呼道:“怎么可能呢!夏队长他是出了名的正直呀!可是老伯伯你又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乔蓉也被蓝海神情里流露出的慈爱迷惑,嘴里喃喃道:“对啊,夏队长他……”“这种事情,在我这个嫌疑人面前说,是不是不合适呢?”蓝海好心地提醒道。两个人都是一惊。乔蓉动了动嘴唇,然后一咬牙站起来,对着小赵说:“走!带他回去。”小赵呆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很客气地和乔蓉一起把蓝海带走了。当他们把门关上以后,陆彬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回头望望这明显是用来让人躲藏的桌子,他不禁冷笑。警察局的人怎么这么没脑子?——恐怕只是愚蠢地认为没人会躲到这里来吧?真是可笑!不过看来,蓝海没事。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心念一动,虽然有些犹豫,但他还是从窗口望了望,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打开门走了出去。但——怎么这里忽然安静下来?他皱皱眉,一侧身,就着身边一间审问室的帘子一看,果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刚才来时明明还有的……糟!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字。“不许动!”是刚才那个女警的声音。他咬了咬牙,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好几个警察举着枪指着他,乔蓉站在后面,刚才的小赵站在他身边。而蓝海则是笑得高深摸测。这……到底是谁的阴谋?昔犹的还是蓝海的?来不及思考,警察已经向他渐渐逼进。逃不掉了。当hp值和mp值很低时就得坐下休息,玩上没多久,蓝妻就不得不又一次坐下了。“唉,恢复得好慢呀!”她望着左上角那一点一点增长的hp值,唉声叹气。深夜马上发来一个交易申请。“干什么?”她问。“给你点回复药,这样就不用老坐着了。省着点用啊!很贵的喔!”她愣了愣。然后望着物品栏里突然多出的几瓶药水发呆。忽然觉得,其实所谓的虚拟世界也很真实。在这个华丽的世界里,因为新人少,所以偶然碰上了一个,老玩家就会竭力地帮助他们。或许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乐善好施的好人,但是在这个游戏里,他们因为爱这个游戏,而努力地想让别人也爱上这个游戏。送装备和送钱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有这个能力。但是她知道,天2是要点卡的,目前她处于试玩阶段所以还不要钱,但深夜就不同了。他陪她玩纯属浪费时间。但是他会说,练级怎么了?玩这个游戏,不仅仅是为了升到更高的级别,而是体验团队的乐趣。在天堂里很少有人单打独斗的。于是她更加觉得,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游戏。天堂2里有昼夜之分,现在正好也是夜晚。她把视角转向天空,深色的夜幕上居然还有一轮月亮。月色很柔和,她虽然不喜欢夜晚但也爱上了天堂里的月夜。“好了,我要走了,你是继续玩吗?”深夜忽然问。她看看时间,刚过一点,离萱颐回家还有段时间。“不。我继续玩。”“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说着,深夜站了起来,又给了她一些东西,说,“这些装备和药你拿着吧,反正我也没用。”告别完了之后,他就从身边消失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有点失落。她深吸一口气,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一个人开始练级。一次次地被砍伤,一次次地坐下休息,有一次她的角色甚至死亡了。体会到了死亡的痛苦以后,她决定先回村子里逛逛。一直被深夜带着,还没好好地逛逛商店呢!她走进一家武器店,和商人开始了对话。点出了商店交易窗口以后,她下意识地将鼠标移到了深夜给她的那些东西上,于是看见了它们的价钱以及简单的介绍。原来那些药真的价值不菲,还有那些装备的价格后面也跟了好几个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没用?就算深夜自己用不上,拿去卖钱也是好的吧?可他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这个“帮助”,帮得让她有些惭愧。她回想起刚才闲聊时深夜说的话:“天2当初鼎盛的时期,你没看到过真是可惜了呢!新手村子里每分钟都会有一个新的玩家出生,大家挤在小小的商店里互相买卖装备,还有练级的区域,放眼望去全都是一队一队的人……”“外挂出来以后,玩家们都被气走了……”“现在一个人玩一直很孤独,所以看见新手也忍不住想要关照他们一下,希望他们也能爱上天2……这个游戏是被外挂毁了的……”她知道,一开始会出现外挂是因为这个游戏太火,又有人不愿意自己辛苦练级,于是外挂就肆虐起来。其实毁了天堂2的并不是外挂,而是人的懒惰、贪婪。又或者说,那些用外挂的人也只是因为喜欢天堂2,所以为了得到更高级的角色,体验更多的乐趣,所以使用了能够迅速成为高等角色的外挂。用不用外挂,都是出自对天堂2的喜爱。只是其中的一种比较极端,并且在喜欢的同时伤害了这个游戏本身而已。等等……她想到这里,忽然一愣。极端的喜欢,会伤害么?她忽然想起了织雅。来更啦``同时,千里之外的海南。陈年坐在表姑别墅外的沙滩上,望着一阵阵的潮水发呆。周围很静。心很乱。满脑子都是毕业以后的问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虽然他有把握考上自己填写的大学,但是进入大学以后能上自己喜欢的系么?医学系……他对它有一种近乎迷恋的情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想着,能治病救人会是多好的一件事。还有,他对医药有种狂热,从小就喜欢捧着爷爷的那本《本草纲目》翻来翻去。尽管父亲曾冷冷地劝告他,现在做医生并不吃香——父亲本身就是前车之鉴。当初父亲辛苦当上医生时,尽职尽责,干了好几年却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医生。当身边才能不如他的人却升职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还停留在原地的原因,是没有给上头送礼。母亲的埋怨让本不贪图金钱的他开始向上级送红包,果然在不久以后他就被调到了一个更好的岗位。奋斗几年之后,更是进入了卫生部。同时,也让他看清,在这个社会里,才能并不是一切,只有钱才是万能。所以当陈年固执地说医学才是他的梦想时,父亲会毫不留情地斥责他。父亲说,梦想算什么,如果以权利,以金钱来交换,那你会怎么做。面对这个问题时他却犹豫了。他是个理智的人,他不像教科书上的英雄那样,金钱美色摆在面前时还大义凛然。他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不得不谋取生计。父亲说,他这个所谓的梦想,即使坚持到最后也不可能有好结果。对。梦想?能活下去的人才配做梦。要活着首先就必须考虑钱。他恨钱,但也需要它。所以当父母为他选择金融系时,他再一次犹豫了。潮水一阵阵地冲刷着海岸,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大片的水渍。海面反射着月光,远远地看海水就是银色的。他心里很乱。“陈年,你怎么还坐在外边?——都这么晚了。”表姑从屋子里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他露出招牌的礼貌微笑:“看着漂亮的景色一不小心就坐了很久呢!表姑生活在这里真是幸福。”年过四十的表姑笑了笑,将目光放向海水:“是啊。其实表姑年轻的时候——就是还没钱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是能拥有一套海景房该多好啊!可是现在真的住在这里了,却……”她苦笑了下,“却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美好。”陈年淡淡地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倒是让表姑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她拍了拍这个表侄的肩膀,赞赏一般地说:“哟,小伙子挺成熟的嘛!”“现在的孩子都成熟得很。”陈年谦恭地道。“小伙子,在姑姑我面前你不用装得那么客气,随意一点就行了。”表姑爽朗地笑了笑,又拍拍他,“年轻人,就把自己真实的性格表现出来,装的,没意思!”陈年有些尴尬。表姑见他不说话,回头看了看他。他现在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有点惊讶,有点呆滞,还有点不知所措。“嘿!你怎么啦?”这个女人用和年龄不符的轻快语调说着。陈年总算回魂:“噢噢,没事。没事……”只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长辈而已……表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望着远处的海水:“你还真可爱——傻得可爱。”于是可怜的陈年又呆住了。从小他只被人说过聪明、听话,倒还被人说过他傻。他总是一副很精明的样子,所以所有人只会说,在你面前我变得很傻。嗯……或许,偶尔把本性的一面露出来,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他决定把心里话告诉她。听完他的矛盾以后,表姑倒是不以为然:“嗨!我还当是什么事让我们英俊帅气的小陈年愁眉不展呢,原来就是这——你爸也真是,你还年纪轻轻的就跟你说这些!”陈年微微苦笑:“可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然后表姑的脸色凝重下来,回头望着他,表情严肃:“陈年,既然你有你自己的梦想,那就趁着年轻时实现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心有余而力不足时你就会后悔了。你爸爸会这么劝你只是因为他也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过,最后得到的却是失败,所以他希望你不要重蹈他所认为的覆辙。但其实,每个人的命运不同,谁就能说同样的梦想在你的手里就不能实现呢?”他静静地听着。然后微笑:“表姑,我很想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于是她立刻换了一个表情,有些兴奋地拉起他的手,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始叽叽喳喳:“我年轻时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好老公喔!很简单吧?现在我也实现了呢!你看你表叔,当年是多帅的一小伙子啊!——你是不知道,当年有多少小女孩排着队追他……”一说起自己当年勇追男友的“英雄事迹”,她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陈年一边笑着一边听。要是换作以前,以他的性格,与其听这种年龄的女人们说往事,他更愿意捧着书去温习功课。但今天不同,姑姑的一番话让他想通了。所以作为报答就听听她的“陈年旧事”吧。嗯,就像姑姑说的,趁着年轻,实现梦想吧。晚上,forever land.离开几天,这里如旧。她站在大门口,突然不敢进去。庆庆又在偷懒,和君在里面一张桌子上聊天;小川笑眯眯地把饮料端来端去;织雅微笑,笑容如同王子一般,迷倒面前一群小女生;萱颐坐在二楼,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却没有说什么,淡淡地看了一眼以后,嘴角似乎有一抹笑容闪过。她抬眼,望着这个她亲手设计的酒吧。手抚上复古大门上木质的纹理,粗糙而又光滑。堂内一盏盏烛火闪耀,明明灭灭,柔和的光跳跃在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竟平添了一分安详。桌子椅子,坐着人的没坐人的,都安安静静地排在那里,恍惚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这么熟悉的,仿佛已经一起度过了好多年的地方。萱颐低沉磁性的歌声传进她的耳朵。嗯,真的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嗯,萱颐,君,庆庆,织雅,小川,都不要变,多好。她微微低下头,心下满是怅然。深呼吸后,再抬头,已换上一个明快的笑容。她抬脚进了门,径直走到庆庆和君身边,嗔怪道:“两个家伙又在偷懒!”君正和庆庆聊得高兴,忽然被打断,一抬头看见是分别了几天的小蓝,立刻喜上眉梢,惊喜地道:“小蓝!你回来啦!”蓝妻微笑,点头:“对啊。”庆庆刚还被她那句话吓了一跳,此时连忙给她让了一个座,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回门口去,你们聊。”“算啦,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了。”她不客气地坐下,抬头对着他道,“等客人都走了,就先打烊吧。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喔!”其实都是陈年买的,被她霸过来了。“那我们就给你搞个庆祝会!——小蓝你还会买礼物啊?”君摸了摸下巴,作出很诧异的样子。伸长脖子望望她手边的几个袋子,“没听说过土特产也打折啊……”蓝妻翻了个白眼,拉了拉袋子:“君,土特产是可以打折的……看来这些便宜货不入你的眼啊,那就不给你吧,省得碍你的眼!”君一听,连忙赔笑道:“别嘛!我开玩笑的啦!您蓝大小姐给我的东西我藏着还来不及呢,哪能碍眼?”“这还差不多。”她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这两天店里生意怎样?”“不好不坏,和以前一样吧。”她托起下巴,作回忆状,“嗯……本来我们学校高三也有人来,但现在也不来了,要高考了嘛!不过庆庆和小川倒是叫了他们很多同学来——”看着蓝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连忙吐吐舌头道,“我没给多打折扣!九折而已,不过送了点优惠券。”蓝妻脸上本来还有点不高兴,听她说到这里就立刻笑逐言开:“啊,没关系没关系。你还知道要送券,不错嘛!”君诧异地看着她:“诶?你怎么没骂我?”“我为什么要骂你?我是那种计较那么一点小钱的人么?”说着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忽略掉君仿佛在说“你本来就是”的眼神。“不过我本来也不想送的,要不是织雅提议,还吓唬我说要是不这么做你回来会扁我的话,我也不会……”她好死不死地多了这么一句。于是蓝妻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有点郁闷。“织雅那家伙,破坏我名声……”“你还有名声?”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过来了。“怎么,你也来偷懒了?”她懒洋洋地答道。织雅走到她面前,双手叉腰,颇有些不高兴地说:“怎么了,好久不见,女朋友总、算回来了,跑过来看看不行啊?”“啧啧啧,你们两个,现在是……”君本来想说光天化日的,一想现在天已经黑了,只好改口,“现在是月黑风高诶……”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怪,但一时又想不出该换别的词,只好放弃,继续着刚才的话,道,“你们呀,甜言蜜语的也不害羞喔!”“喂喂喂,是他不是我好不好?我可没他这么恶心!”蓝妻翻了翻白眼,然后拉开一张椅子,抬头看了织雅一眼,“还站着干什么?”织雅坏坏地笑了笑,坐了下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也知道心疼我啊?”“……织雅,这里是公共场合耶!”君看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一阵鸡皮疙瘩,“正经点啦!你是男生好不好?”蓝妻倒不以为然,反正她不知道织雅靠她这么近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暧昧的动作。被君说了两句,织雅也只好依依不舍地坐回位子上,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酸味十足地说:“明明是恋爱中,亲昵一点也不行么……”听得君和蓝妻很有默契地同时作呕吐状。一个多小时以后,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小川点亮了所有的蜡烛,让forevre land变得更有情调。蓝妻虽然心疼那蜡烛,但转念一想点蜡烛毕竟比开电灯省钱多了,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了。“嗯,那现在你们先听我说喔!”君拍拍手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满意地笑了笑,说,“小蓝回来了呢,也就是说我们好几天来的群龙无首的生活就要结束啦……”她还没说完,蓝妻忽然诧异地插了句嘴:“你不也是老板么?”“呃,我嘛……嘿嘿,我没经验嘛!”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织雅哼哼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着说:“嗯,嗯,没有经验。采货的时候用白兰地的价钱买了堆二锅头回来,把菠菜当成青菜买回来,把……”突然发现这一节长得可怕。。蓝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君心知不秒,连忙一跺脚,瞪了织雅一眼:“你还不是一样!客人要尝新品种,你直接弄了杯红酒了事,害得人家差点投诉我们!”织雅没想到君反将一军,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蓝妻的眼色,小声地说:“那个……都怪小川嘛!只顾着给他家小静打电话发短信,连帐单都弄错!”陆小川还真就在发短信,忽然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摆手道:“我没啊没啊!”然后以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蓝妻,“小蓝我真的没啊!谁叫桌号牌坏了,谁看了都会把第6桌当成第9桌的!”说着,忽然“啊”了一声,指向庆庆,“对了对了,牌子是他弄坏的!”“我哪有……”庆庆小声地嘟囔起来,受委屈的样子像只可怜的小狗,结果被小川、织雅和君一起用企求的眼神看了一会儿以后,他还是垂头丧气地背起了黑锅,“……好啦,算我错不行么……”三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再向蓝妻看去时,只见她一脸阴沉。“那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蓝妻幽幽地问。大家一起打了个寒战,越看她那个眼神越觉得恐怖,谁都不敢说。“萱……那天你在吧?”蓝妻把矛头甩向坐得有些远的李萱颐,语调还是像个幽魂一样,“告诉我吧……真的没关系的……”没关系才有鬼!君咬着嘴唇想,偷偷地念起了阿弥陀佛,只盼李萱颐罩他们一下。萱颐朝这里看了一眼,回忆了一小会儿,然后淡淡地道:“喔,也没什么。后来免单了而已。”……冷风飘过!这边的四个人的寒毛一起竖了起来。然后,清楚地听见了蓝妻磨牙的声音:“居然……居然给我免单……好啊,几天不在你们就给我……哼……”最后那一声哼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有咬牙切齿的感觉。于是,萱颐就乖乖地抱着他的吉他看着蓝妻张牙舞爪追着四个人跑的场面。不幸的是,两个男生没君和蓝妻每天爬墙训练出来的体能,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小川那个体育系毕竟不是白上的,早就跑上二楼躲着了。蓝妻小小地虐待了织雅和庆庆可爱的小屁股几下以后又开始追君。无奈君腿长,体格又好,追了半天硬是没追上。于是被扁了的两个可怜虫就摸着痛痛的屁股,趴在椅子上,一个饶有兴致,一个苦着张脸——不用说,前者自然是织雅,后者是已经荣升为君的男朋友的庆庆。不过庆庆一脸郁闷倒不是因为担心君,而是在看见织雅之前偷偷塞堆棉花在身上,自己却傻傻地等着蓝妻来打屁股,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笨了而已。“啊啊~小蓝你别追了!!!呜呜……呼,呼,累死了!……”君一边跑一边大叫,还不时朝庆庆这里看看,收获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后转战织雅,却被他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气个半死。小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萱颐就更不能指望了。“君你给我停下!”蓝妻也气喘吁吁的,跑着跑着停了下来,扶着椅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瞪着君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君累得够呛,一回头,看见蓝妻停下,于是自己也就近拉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仰着头闭着眼睛,一副累极的样子。反正她的确是停下了。“好了,你们也别追了。到时候撞翻了什么又要不高兴。”一直没被君指望上的萱颐这时忽然开口,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他,他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镇定自若地穿过还在喘气的两个女生,走到吧台去倒了两杯东西,然后又走到她们身边。他首先走到君身面,伸手递给她一杯可乐。君抬起头接过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平常不是吃冰淇淋就是喝可乐,从来不喝水啊雪碧啊什么的,没想到萱颐居然会知道?再看看他另一只手上的杯子,里面放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萱颐转身,向着蓝妻走去。于是君更奇怪了。按理说,小蓝平常和萱颐处得多,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只喝红酒的呀!蓝妻也很奇怪,但还是很礼貌地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把杯子凑到鼻子前闻闻,居然没味道——她本来还以为萱颐把她的爱好记成白酒之类的东西呢!她带着点疑问慢慢地喝了一口。凉凉的感觉,从口腔滑进喉咙,立刻让口干舌燥的感觉消失了。“这是……水?”她皱着眉头,杯壁离开了嘴唇。抬起头看看一脸淡然的萱颐,她的口气有些怪怪的,“萱,我很讨厌喝水的。”在场的其余人一同点头表示赞成。蓝妻这家伙一点不像个高中生,从小喜欢喝酒,虽然什么酒都能喝却偏偏只喝红酒,而且她酒量又好得吓人。君曾经说过她这么一句话——“怪不得这女人这么省钱,原来每天都用红酒来补充身体水分来着,一天一瓶得多少钱啊……”没想到萱颐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还未成年”就头也不回地走回他之前坐的椅子上去,又抱起他的吉他,低着头也不再说话。大家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庆庆是在考虑蓝妻怎么还会未成年的问题,女生一般不都是初三就领身份证了么,怎么蓝妻还未成年?君则是默默在心里感慨着萱颐就是萱颐,冷人功夫天下第一。织雅只是诧异,小蓝都开酒吧了还管她成年未成年的?萱颐故意给她喝水,不是找茬么!蓝妻抬头望着萱颐,一刹那间忽然面无表情。而萱颐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她在看他。他现在心里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那杯水产生不愉快。半晌。蓝妻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既然萱都说我未成年了,就喝水吧——对身体也健康呢。”这不就发生点什么了么。。。家离forever land很近,他走了没多久就到家了。推开门,他连吉他都来不及放就摔到了床上。把手覆在额头上,他闭上眼,深呼吸。和蓝妻吵架了。嗯,虽然并没有说几句话,但对于他和她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大吵了一顿了。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地不高兴起来,他也说不清。一开始倒水的时候,只是忽然想到她那么小,总喝酒对身体不好,所以就刻意忽略掉她其实很讨厌喝水这件事。但是君他们看到他给她水时的那个表情,那个尴尬的场景,还有她后来说的话,心里就忽然升起一股恼火。为什么?他真的说不清。隐约地知道,其实是有些心疼。嗯,谁都不会知道,其实是心疼。为什么她还那么小,就好象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过早地成熟起来了?性格和作风都不像她那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对,她还是个孩子。只是因为她是个孩子,所以,他有些心疼。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他开始试着把刚才发生的事遗忘。——以后就别这样了吧。他移开手掌,望着天花板。忽然,角落里一个东西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墙角。老鼠?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墙角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老鼠洞打在了柜子后面,柜子还把洞口的大约四分之一给遮住了。看来又得好好打扫一番了。他在心里思忖着,然后伸手想把柜子移开,让这个老鼠洞完全展现在自己眼前。一寸一寸,柜子不算重,他稍一用力,便把柜子移开了十几公分。这时,忽然有个东西从柜子上面掉了下来,正好摔在他面前。他有些诧异地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画有腾云花纹的盒子。上面还写着几个字:秦兵马俑纪念品。原来是上回向她要的。他望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眉去。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拍了拍尘土。他都不记得为什么要把它要过来,然后放到柜子上去了。打开这个淡绿色的、包装并不是太精美的盒子,那个没了头的仿制品果然静静地仰面躺着,手脚紧贴身侧,被制作成很严肃的样子。对了。当时只是知道那是她用来发泄的以后,忽然有了想要收藏的欲望。想起来了。他把那残破的佣放在手心,凉凉的,沉甸甸的感觉。就好象它那空空的肚子里被放进了什么似的。过于早熟的孩子,把太多事压在心里,终于发泄出来些了么?他捧着它,然后靠在了墙上。淡淡地笑着,想: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么?——喜欢。或者说,爱。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1章 番外一千三十一 永远的蓝 5 7立草高中。一年级b班。今天是期中考试。戴眼镜的老师眯着眼,趴在讲台上没精打采。也是,谁这么坐上一个多小时都会这样。学生们在下面唰唰动笔,一个个面无表情低头答题。电风扇哗哗吹着,却丝毫不能降温。君停了停笔,用手背抹掉鬓边的汗珠,抬起头来看了看那看上去比她还老的电风扇,心里咒骂着学校小气,怎么就不给安个空调?想他们学费也教了不少呀!抱怨归抱怨,题目还是得做的。她怨天尤人了一小会儿,眼角眇到手表——还剩十分钟!老天,她还有四道大题目没做!吓得君差点连笔都握不住,连忙又把注意力放到考卷上去。幸好之前就把作文写掉了,现在只剩下几道阅读题。回想起刚才的作文她还觉得好笑——题目居然是“懵懂的爱”!天知道出题目的老师是怎么想的,虽然现在学校里的早恋现象蛮严重的,也不至于把这个问题搬上台面让他们来写吧?她也不好意思写那种初恋故事之类的小说,随便扯上几句,再在结尾加上“啊!那个时候真的是懵懂的爱啊!”来点题,一篇垃圾到极点的作文就此诞生。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写下这一堆恶心肉麻的句子时,居然想到庆庆。她的脸微微第红了一下,一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突然慌乱起来。七手八脚地找修正带时却想起刚才已经把它给摔坏了。没办法,只好举手喊老师来借。老师走过来时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跟旁边同学借了一个过来拿给她了。君在老师走后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警告自己不准再想庆庆了。“请分析这句话的含义”,“请回答这样结尾有什么好处”,“请总结……”……一个个问题都让她摸不着头脑。老天,这是什么问题?怎么感觉都有一样的答案?她烦躁地又看了看表,这回笔真的掉了——只剩三分钟了!再看看考卷,那四道题目她还没动呢!迅速地扫了一眼题目旁边标注的分数,她的心沉了下去。完了完了,这四道题目居然有二十几分!老天,这可是语文考试啊!打死了她也顶多再做出来一道,还不一定能答对!早知道昨天回到宿舍以后就好好看书了……可是都和庆庆发短信聊天聊到了很晚,哪还有时间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早恋的危害?她苦恼地看了看这几道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题目,想下笔却不知道该答什么,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昏,心口闷闷的。仿佛周围温度也升高起来,惹得她额头上一下子冒出许多细小的汗珠。手心湿湿的,就连笔杆都变得滑了起来,让她几乎要捏不住。心里越是急就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落笔。瞪着那一排不过十几个字的题目,刚要摸到一点头绪时又立刻在心里自己否决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跳出来很多东西,可却都是和题目无关的内容。怎么办?!她顿时慌乱起来。抬起头看看周围的同学,他们中有好几个人都已经检查完一遍,胸有成竹地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眇两眼别人,就等着铃一响收卷了。不看还好,一看她更是一团乱。再低头看考卷的时候,只听“叮铃铃”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写上一个字,耳边就响起一阵折起试卷的哗哗声。糟了!眼睁睁看着试卷被收上去,被老师叠好,然后再被抱出教室,萧菡君的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了。完了……她用手扶住脑袋,一脸的苦恼。老师一走教室里就吵了起来,有人站起来走动,还有人把作业拿出来做,也没人来关她。反正她每次考完都是这个样子的,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可却没人知道她这一次是彻底完了。先不说那二十分,前面的大半她都做得迷迷糊糊的,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是一定会错上十来道的,这么一算下来,估计排名得在四十开外了。呜呜,早知道就不聊那么晚了!一想到聊天,她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自从那天和庆庆表完白以后,这才几天呢,手机就已经欠费停机了。昨天也是因为最后没钱了才停下的,不然她会聊到更晚。唉……“又没考好?”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小蓝过来了。君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是啊……回去怎么办,一定会死!”“还好吧。”蓝妻淡淡地说。“哼!”君抬起头,不高兴地嘟起嘴,“算你考得好了是不是?”抬起头才知道原来蓝妻把作业拿过来做了,占了她大半个桌子。蓝妻对付着那些题目,头也不抬地说:“也是你自己活该。连我都放弃了一晚的营业额,赶回来复习,你倒好,躲在被窝里发了一夜的短信!就听见键盘滴滴答答地响了,害得我书都看不进去。——你和庆庆发的?”她忽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君,问道。“废话。”君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聊我的,本来就是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蓝妻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了声切,然后又低下头望着她手边那道几何题,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说真的啊,你这时间挑得还真是……这几天期中考诶,你把心思全花他身上,成绩肯定会掉嘛——你也不想爸妈怀疑起你是不是?要搞地下活动起码得先学会伪装嘛……”君眨眨眼睛:“诶?你好象很有经验?”“这还要经验?”蓝妻叹了一口气,“用用脑子啦大小姐!”“……”君撅撅嘴,倒还没想着什么话来反驳她,只好转开话题,“你这么抓紧做作业干什么?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认真?”“今天我要早点去酒吧。”蓝妻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朝附近看了看,随即垂下眉去,小小地失了一下神才继续道,“我有事。你就留在宿舍看书吧,别去了。”君看她这么奇怪的表情,正想开口问有什么事时,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个答案。斟酌了一会儿,她犹豫着问道:“难道是为了萱颐?”“不是。”蓝妻面不改色地一口否定,手下已经解决了大半的作业。“……我怎么有点不信呢……”君喃喃道,嘴里脱口而出,“你们昨天到底搞什么呀,两个人……噢不,萱颐他那么反常。我看你倒是很平常嘛。”蓝妻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君诧异地看着她。许久,蓝妻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上课了。”说罢,拿着本子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她刚坐下,上课铃声就又响了起来。君望着她,欲言又止。警察局。监控室。透明的玻璃后面,陆彬单独坐在封闭的小房间内,面朝着墙壁,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也不动,也不说话,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墙角的摄像头对准着他的方向,楼上的观察室里负责监视他的两个人已经盯着这一尘不变的屏幕很久了。夏汲草坐在这两个人后面,一脸的疲倦。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下午,陆彬除了偶尔换个坐姿意外,连一口水都没要来喝。看来即使再浪费时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可是他有些不甘心。深吸一口气,他拿过话筒,望着斜下方的陆彬,沉声说:“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陆彬听见从角落的音响里传来的声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来连续两天的囚禁让他变得很迟钝。他慢慢地把目光移向二楼,对上夏汲草的眼睛。那双眼里有锐利的光芒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气势,像一只凶猛的狮子,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扑上来把他撕碎。淡淡笑了笑,他移开目光。“夏警官,现在锁着我的是你,为什么是你来问我这句话呢?”汲草冷哼了一声,狮子般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在陆彬身上:“难道你以为我在这儿瞪着你看这么久很好受?”言下之意是你就快招了吧这样大家都好办。陆彬勾起嘴角:“你想问的,我不是都说了么?”“你那算是回答么?!”汲草一时火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旁边两个小警察一大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吐了一口气,朝旁边说了声不好意思以后,丢了个“算你狠”的眼神,又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那叫招?哼!问他来警察局干什么,他说找厕所,那个审蓝海的女警察可以做证。而那个该死的蠢女人居然还正义凛然地跳出来帮他说话!再问他为什么躲进审讯室,他说走错了路,自己一向路痴。走进审讯室后不小心脚崴了,看见人进来碍于面子不敢喊人帮忙,于是一直躲着听了那么长一段审讯。听上去是很符合事理,但实际呢?要不是手上有他以前那些风光事的资料,估计上头早就听信他的话放他出去了。昏庸的上司,愚蠢的同事,还有狡猾的敌人,说实话,这个工作环境要是换了以前的他可能早就受不了了。可谁让莫沫在这里呢?莫沫留在这里一天,他就不会走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又无奈地把目光放到了陆彬身上。陆彬是一个人来的,甚至没带任何武器,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来帮助蓝海逃脱的。但如果只是来听审讯也很说不通,毕竟作为蓝海的手下,目前的第一任务应该是救他出去吧?又或者……汲草转了转眼珠,脑子里电光火石。又或者陆彬并不是蓝海的手下。他只是依照某人的要求来这里,出去以后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那个人听。但是陆彬绝对不会是一个侦察方面的好手。也就是说指使他来的人要么手下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要么就是故意让陆彬这个人来——他的目标并不是蓝海,而是陆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夏汲草沉吟着,浓浓的眉皱成了川字形。端起咖啡杯,他一口还没喝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天和莫沫约好了去喝咖啡的!现在——他连忙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我、我先走了!”“啪”的一声把杯子扔到桌子上,溅了一桌咖啡他也管不了了,站起来一边朝门跑一边把西装外套穿到身上,他急匆匆地就冲了出去。两个小警员面面相觑。——一向冷静的夏队长……也会有这么急的时候?“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甩上了,然后只听见一阵匆忙下楼的声音。楼下监控室里的陆彬,慢慢把目光朝上移了移,面无表情。立草高中后门边的小树林。太阳热辣辣地照着,即使躲在树阴下也未必觉得凉快。林晨一边用双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不耐烦地张望着。该死!那个人怎么还不来?一旁的齐誉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晨,他到底是谁?”齐誉轻轻地问道,眼睛里满是担心。林晨不大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原来的方向:“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他是来帮我的。”“一开始是他先找上你的么?”齐誉低着头,望着地面,“他凭什么要帮你呢?你不觉得自己是被他利用了么?”“我告诉你,不要再怀疑了!”林晨恨恨地道,“我们两个是一起来对付蓝妻的,就这么简单,你懂么?!”他把头埋得更深。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有些难过。林晨擦了擦额上的汗,忽然眼睛一亮,朝着远处遥遥一指:“来了!”齐誉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生正慢慢向着他们走来。他身材很匀称,是那种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的体形。待走近了才看清他是张娃娃脸,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是很和善可亲的样子,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样子显得他和其他普通的大男孩没什么两样。(一看这种描写就知道是某人了么……==)“你迟到了!”林晨迎上去,走到那人面前,嗔怪道。“嗯……不好意思呢。临时有些事所以来晚了呢。”尾音轻盈地扬了起来,语调轻松得仿佛是和一个女生约定了一起上街约会。站在原地的齐誉心里的担忧更深。“这回又带了什么吗?”林晨仰头问道。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抱歉:“没有喔,不过我正在找。这两天你就多去找找她的麻烦吧。”林晨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问:“找她麻烦?你要我怎么找?像个泼妇一样去骂她么?”这回他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就这么有空就去他们班烦烦她——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她皱了一下眉,喃喃道:“难道是要让她不耐烦了,自己露出马脚?”“你可以这么想也行。”他的话里带了笑,声音温和沉稳,让人听了也快活起来。“但是真的没问题么?”林晨咬了咬嘴唇,沉思道,“我觉得这样……”他扬了扬眉,让人感觉他很好脾气:“不这样做也行啊,不过你就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她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晨连忙摆手,作出一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的表情,摆出一个有些讨好意味的笑容,“你的办法当然是最好的,我哪敢不听呢?”他呵呵笑了出来,然后就转身走了。林晨的笑容瞬间收敛,眉也皱了起来。而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声音幽幽地传来:“你想怎么做都行,都由你决定喔……还有,跟着你的那个傻小子,让他别和你在一起了吧——这只是我的建议。”齐誉脸色一变,正想说话时,他却立刻抬脚走了,虽然看上去脚步不是很快,但没一会儿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林晨也皱着眉慢慢地朝他走来。齐誉望着她,还是忍不住地说:“这个人很奇怪,你最好……”“以后别老跟着我了。”她打断他,毫不留情地说。“晨!你就那么信任他?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齐誉心里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劝道,“他……”“够了!”林晨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过了一小会儿,她淡淡地道,“我回教室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着立刻转了身,大步地向学校的方向走去,留下齐誉一人站在原地。“晨……晨!”齐誉大声地喊她,却留不住她决绝的背影。齐誉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这才慢慢低下了头。大雨倾盆。热气在雨里散得不知所踪,凉快得让人忘记此时已是夏季。风鼓动着雨水更猛烈地打下来,斜斜地砸到人脸上便是一阵哆嗦,就连树叶也簌簌地发出声音,像是在抱怨着这鬼天气。空气虽然湿润,人却因只能呆在室内而感到有些闷。窗边,蓝妻冷冷地望着从房檐上串连成线坠落的雨珠,那些晶莹的水滴落到地上便啪地碎开,散了一地的冰冷。温度虽然降了许多,她却还只穿着短袖。并不是因为天气的突变,而是望着雨幕忽然想起很多事。雨……仰起脸时,雨水打落进眼的刺痛感,晕黄的、模糊的路灯的柔和的灯光,压抑的心情,以及风吹来时带走的体温。那天的雨。和萱吵架那天的雨。这几天她都没有主动去找萱,而他每次看见她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所以她也就当真的和往常一样,只是不想再走近他。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落得人心也凉了。还有织雅。虽然天天见面依旧嬉笑打闹,那句酝酿了许久的“分手”始终说不出口。对。那天晚上,她走进雨里发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分手吧。并不是一时冲动。她有太多理由了,只是还没有忍心而已。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伤害别人和被伤害其实也没什么的,其实也不会太痛。可织雅没回短信。第二天还是如常。她觉得一切都乱了。期中的成绩是出来了,还不错。酒吧这个月的营业额已经有了将近一百万,这对于同等面积的酒吧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吧?君和庆庆快乐地恋爱着,林晨偶尔会来找麻烦。父亲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动作,夏汲草并未做出任何不寻常的事。一切似乎都按照着它应有的轨道运行着,但她为什么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呢?除了萱,除了织雅,除了自己异常的心情,还有什么是不对的?雨声扰得她心乱。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雨落到了手臂上她也未曾发觉。只是觉得冷,冷得骨子里都疼。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血液快要凝固。就像把自己装进了一个容器,仔细地封上盖子,然后放进冷藏室。封闭了嗅觉、视觉以及以往的记忆,只剩下听觉和触觉,听到的只剩杂乱无章的雨声,触及的唯余雨夜的清冷。仿佛思想也停滞。于是整个人便不想动弹——或者说是不能动。一个有血有肉的身躯瞬间成为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关节处的丝线全部断裂,只剩头顶的一跟绳子牵着她,固定着她,脚不着地似的空虚感。当这么呆滞了一段时间后,连放在窗台上的手都没了知觉,仿佛在皮肤上裹了一层石蜡,完完全全地把她的手臂包了起来,然后慢慢凝固、变得坚硬,直到她无论怎么用力也挣不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吸入肺中却格外地清新。鼻翼处的空气凉丝丝地流动,然后它们会顺着气管一直通到肺里,渗入血液,再然后,就能进入血管。那里面流动着的温热液体是鲜艳的红色……它们汩汩地流动,流动……她的眼睛猛然睁大,身体忽然变得冰冷。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力气,腿一软,竟然跌坐了下来。地板也是冰凉的。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着,半曲着腿,双手斜放在身体两边,松松张开着,泛着一种苍白的无力感。她的脸也是如此苍白,血色一下子褪去,了无生气,一瞬间面色枯槁得如同飘零落地的黄叶。眼神空洞而无神,直直地望着前面。她的嘴唇半张着,时不时轻微地颤抖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又像有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卡得她喘不过气来,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分明透出求救之色。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有人粗鲁地把记忆撕成了碎片,有的时候突然会冒出一个画面,但与之相伴的记忆已经遍寻不见。一片片地,碎了一地,她甚至清晰地看见了那些半透明的薄片不规则锯齿形的边缘。突兀地一片片孤零零地被留在空地上。它们的棱角无法相互吻合。然后又忽然涌出了大量的回忆。碎片消失,她看见一段段如同被刻意剪下的电影一般的片段,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但却知道那发生的是什么。有几张脸一闪而过,她甚至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但却知道他们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只是很快地又消失不见了。电影飞速地放映,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简直是如同一百倍的快进一般,就连晃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呆呆地看着这些一闪而过的东西,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嗯,小蓝见鬼了……)这很奇妙。她看得见自己身前的东西:桌子,椅子,还有放在椅子上的包,以及身下的地板。但视线无法会聚——是的,虽然看清了东西,却仍是一种无法聚焦的感觉。她微微垂下头,透过地板看见了一片漆黑。黑暗里,她的感觉变得无比敏锐。空气的振动、轻微的响声,还有……有人!有人从自己身后走来!一步一步,硬底鞋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发出一下一下、“哒、哒”的声音。原本只是轻轻的,仿佛远在天边;一会儿,那鞋子的主人仿佛又走到了她的身旁——脚步声就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然而,又是片刻,声音又远了。它没有规律地变化着。恐惧。谁能不恐惧。她却依旧动弹不得。在这个时候,她的神志仿佛被慢慢拉回身体里。桌子椅子近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哒、哒……”脚步声!她的瞳孔迅速变大,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感官也渐渐回来了,雨声,风声,树叶被吹动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可那片刻不停、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却没有消失,只是一会儿大过雨声,一会儿隐在雨声里。背上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同时,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却不敢回头看,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地板。渐渐地,从窗口刮进来的雨打湿了她的后背,风也吹进来,带走了她仅剩的一点温度。她觉得很冷,并开始大口喘气。眼睛睁得很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脚步声依旧漂浮在空中。然而这回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人从远处慢慢地、慢慢地走着。那种速度和节奏像是在走楼梯,从地下,一级一级地踩着,还有木头发出的一点吱呀声,像是小声的呻吟。越来越响。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五……十……二十……二十七……脚步忽然停了!是楼梯走完了么?她的呼吸一滞——走完楼梯,再穿过一小段走廊,就可以到这个房间来了!她会看见他吗?果然,脚步声在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后,又开始响了起来。是谨慎的小步子,却很快,越来越响……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的心脏上,每一下都有可能杀死她。终于,十来步走完后,声音又停下了。她知道,他来到门前了。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她的神志却开始涣散。像一滴墨忽然坠入了大片的水中,一丝一丝地在水中晕染,不一会儿已经出了片淡色的墨迹。一秒,两秒,三秒。然后是——门开启的声音!是的,她没听错!是这个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那个听过了无数遍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不会记错!是的!他进来了!她的心脏在这一刻用了最大力气撞击胸口。然后,她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君看得呆掉了。什么啊,小蓝怎么……她不是在和织雅交往么!不对不对!她这个举动完全是本能!对,一定是本能反应,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如果她第一个看见的是自己,那她现在抱着的一定也是自己了!萱颐轻轻安慰着小蓝,小蓝只是颤抖,不说话。不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蓝居然会有那么恐惧的表情?她都不敢想象小蓝刚才看见了什么了,总之一定是惊天地泣鬼神那级别的,不然小蓝这么镇定的人不可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晕过去。可是刚才萱颐说,他一进来就看见小蓝倒下去了。虽然窗是开着的,但是这里是二楼诶!酒吧的层面造得很高,有谁那么厉害能从外面跳进来或者从这里跳出去啊?正当她开始怀疑小蓝是不是见鬼了的时候——门把手慢慢地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响声。听见开门声,萱颐清楚地感觉到蓝妻全身一紧,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抓得很疼。“小蓝醒了么?毛巾我拿过来了……”是织雅的声音!门慢慢地打开,居然会是织雅!君还来不及干什么,就看见织雅手上拿了一块湿毛巾,站在门口。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看着他们两个人,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整个人就这么呆着,忘记了进来。君迅速回头看了看他们,只见萱颐慢慢抬起眼睛,淡淡地看着他,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手上还在轻轻拍着蓝妻,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小女儿那么平常。沉默了一两秒钟,是织雅先爆发了出来。“你干什么!”他冲了过来,扔开毛巾一把拉开了他们俩,然后就像是夺回心爱的玩具一般半蹲下来把蓝妻抱在自己怀里,怒视地萱颐。蓝妻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还在颤抖。李萱颐站了起来,姿势优雅地转身,声音平淡:“你也看见了,在安慰她而已。她很害怕。”“怕?”织雅冷笑了一声,一点都不像他平常柔弱的作风。萱颐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君一见,也连忙跑到织雅和萱颐中间,对着织雅说:“真的真的!刚才小蓝突然醒过来,然后好象很害怕的样子!萱颐他只是在安慰她而已!真的只是在安慰她!”织雅抿了抿嘴唇,眼睛还是盯着萱颐不放,像看仇家一样。“李萱颐,你混帐。”慢慢吐出一句话,织雅抱起了蓝妻。难以置信他瘦弱的身躯能抱起她。蓝妻还是没反应,像是还处于巨大的恐惧当中没有恢复过来。她被抱起来以后还在发抖,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喂!织雅你干嘛!”君上前一步,连忙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织雅,但织雅根本就不管她,自顾自走着,害得她差点被拉得摔交,迫不得已才放开手。“砰”的一声,织雅重重地踢上了门。君愣了愣,不知所措地转身看了看萱颐。萱颐还是站着看窗外,背影坚挺。他的脸倒映在玻璃窗上,表情落寞。雨小了点。过了一小会儿,他看见织雅抱着蓝妻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有几滴雨落到了他们身上,蓝妻忽然抬起头,朝这里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他。但是织雅很快地就抱着她,走出了他的视线。他放在窗台上的手指收紧了些。chapter 7.1织雅离开了酒吧。他没有直接来找蓝妻,只是发了两条短信。第一条说辞职,过了一个小时她又收到第二条,他说换了个手机,号码也换了。并没有把新号码给她。她回信、打电话过去问,但他关机。到了第二天她想找他时,就连学校也在跟她作对,什么考试啊活动啊一股脑的全来了,硬是把她闹得一点时间也没有。等下课以后她去a班发现教室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于是她又去秦家看了看,秦爸爸叹息着说,织雅和朋友出去玩了,要很晚回来。当他发现蓝妻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后关心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没想到这句话弄得蓝妻尴尬起来,只好匆匆道别,便也不好再问他到底去哪了。但麻烦的还在后面。到都到家了,总不能不进去吧?天还早,远远地看见一轮暖金色的太阳倚靠在天边,一点一点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下滑着。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一下子惊醒过来时太阳已经沉下了一半。她退后两步。那两栋白色小洋房像是并肩依偎的情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馨。地上的花花草草随着一小阵风摇晃起来,此时也有说不出的可爱。再把目光放远一点,可以看见后面的一大片高至人腰的杂草。夏天已经来临,他们正努力地拔高着自己细长的身躯,在风中摇曳着,勃勃的生气让人舍不得除了它。忽然,微风化作狂风,呼啸着扑面而来,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抚顺它们。风里带着一股植物的味道,很清新。远处的那一大片杂草,居然被吹得弯下腰来。这场景很壮观。风咆哮着,奔涌着,所到之处的杂草都倒下一片。它们又努力地直起身子,却又再一次被吹倒。一次次地这么重复,无论风吹多久,直到他们枯萎死去的那一天,他们都会像这样永不妥协。然后,她就看见了那片欣欣向荣的杂草之后——那个隐蔽的仓库。白色的外墙带了些土灰,它们显然没有受到极好的打理,显得很陈旧。除了一扇窗一扇门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斜边的瓦片屋顶倒是很有江南水乡的味道,只不过这房子建在一大片草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就这么孤零零的一座房子。但是在房门前有两个人影,看上去似乎是保安之类的看门人。风很快就过去了。于是草又骄傲地挺立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把这房子遮了起来。她的拳头渐渐握紧。面无表情。——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那个地方是父亲为了满足私欲建立的。毒品,多么可恨的字眼。那是在懂事之后,在知道父亲对于秦家的计划以后。那个时候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了,开始憎恨一切她认为值得憎恨的东西。然后有一天晚上,她做了噩梦醒来,忽然被一个人影吸引。随着人影来到了这个地方。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晚上九点四十八,门口的两个门卫准时换班。那时的她趴在了窗台上,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那几个身着白衣的人手边一堆堆的白色粉末。她不敢相信,白天陪她玩的那两个门卫守着的竟然是这种东西,他们带她进去看的,竟然只是伪装成仓库模样的实验室。那时的她开始恨她的父亲。她并不算一个太正义的人,只是总觉得给被人造成困扰的人都很可恶。活在世界上为什么每个人都应该互相帮助?政治书上唱的高调在现实生活中都很少见了。自私是正常的,毕竟人生下来时只有自己一个,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能够陪伴自己,和自己成为一体的——换言之,其他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她觉得,帮助别人,那是在自己有能力时的施舍。相对的,她也清楚地知道,既然人是自私的,那就不应该去要求别人,或者打扰别人,更不用说害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机会同等,生命同等,凭什么伤害别人来使自己得到利益?这是彻底的罪恶,她痛恨。她知道毒的可怕,也知道它对于父亲有多大的诱惑。所以恨父亲。同时也恨着自己竟然用着肮脏的钱过活了这么多年。所以,forever land产生了。所以她与方愿欢之间互相利用的关系产生了。蓝妻将目光移回那间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步走了过去。走得越近,那种罪恶感就越深、越强烈。白色高大的门边缘上画着金粉花纹,有一种西方古典的贵气。较花纹更深的金色门把手反射着阳光,忽然有点刺眼。她站在门前,呆了一小会儿。然后推门进去。这是家。她对自己说。宽阔的大堂,中间那个舒适的布艺沙发,两旁茶几上插着新鲜花朵的花瓶,后面那扇通向厨房的门,门边可以上去二楼的楼梯……还有门边那个隐藏得很好的暗室。空无一人。立草高中。女子宿舍楼下。蝉嚣张地高叫着,弄得温度本并不算太高的傍晚炎热起来。身材高高的男孩子面色焦急地站着,时不时地来回走几步,像是等得极不耐烦的样子。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妈劝他:“孩子,那姑娘不肯下来,你就别等了!”面对大妈的劝戒,男孩子勉强摆出一个笑容,稍微收敛了下脸上着急的表情:“没事,我等等就好了。她一定会下来的。”老大妈啧啧几声,摇晃着脑袋慢慢走远了,一边嘴里还小声发着感慨,不轻不响正好传到他耳朵里。“现在的年轻人哟……”他听后倒真是笑了出来。但那笑容只保持了一小会就又立刻被担忧代替。男孩子在楼下等了约莫十来分钟都没人下来。一开始他还走动走动,到后来就直直地仰着脑袋望着二楼那个寝室的方向。——林晨不和蓝妻她们住一间了,她换到了隔壁。当然,来找她的这个男孩子就是齐誉。看得他脖子都酸了,林晨还是没有下来。算算在这里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之前也有打过电话劝过她,她为什么还是不肯见他呢?仅仅是因为他怀疑那个有着奇怪笑容的男生吗?他很担心她。她陷在这件事里太深了,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那个男生没安好心,为什么她就是不信呢?难道秦织雅对于她真的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吗?!在蓝妻不在的那几天里他们找到了很多东西可以证明那个陶老师为蓝妻办事的证据,但是却没有办法知道蓝妻到底让他干了什么。而那个奇怪的人却总是把他们辛苦找来的东西拿走,然后用很不以为然的口气说这些东西根本没用,要他们再去找。而林晨则像是疯了一样地信任他,他说什么她都照做。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他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企图,他只知道这样下去林晨一定会受到伤害。想到这里,齐誉的手不由得握紧。他又想起那天,最后一次把证据交给那个人的时候,他劝她,搞不好就是那个人来陷害她的呢……然后,她说,其实是她自己叫陶老师去干的。是她自己,亲手找的那些所谓的证据,然后诬陷蓝妻。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为蓝妻是个阴险的人,让大家觉得她很可怜,同情她。破坏了蓝妻和织雅的关系她就能得到织雅了。而且这样,蓝妻即使想反击也没有机会。他听到这些话时,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一切都是蓝妻做的,所以一直在帮着林晨。没想到无辜的其实是她!这么说他一直都在做着错事?他一直都在被欺骗?!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更不敢相信自己那天听到这件事后,从呆怔中醒来时竟然甩了林晨一个巴掌。然后林晨就好几天都不肯见他。而且他有好几次都看见她和织雅走在一起。秦织雅真有那么好么?他慢慢低下了头。“今天去哪儿?昨天那里很不错呢!”——林晨的声音?齐誉狂喜,猛地抬起头,入目的却是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的亲密场景。林晨打扮得很漂亮,还化了妆,给她的花容月貌平添了几分姿色。更引人注意的是她身旁的秦织雅。他穿着一件看上去很华丽的墨绿色长衫,袖口的花边妖冶地在风中飘荡,轻轻起伏在他细腻如白玉的肌肤上。领口很松,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段雪白的颈子和那露出一半的锁骨。再往上看,是粉红色薄唇,微微张开着,露出一口洁白细碎的贝齿。他勾起一点嘴角,扬起一个轻佻的笑容。当看到他的眼睛时,齐誉发现织雅也在看他。而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哟,你好。”织雅眼睛带笑地看着他。齐誉愣了一下,忽然有种惊艳的感觉。呆了一小会儿,他才有些尴尬地勉强道了个好。织雅看他这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更是引得林晨魂都快丢了。那种以前被纤弱纯洁代替的美如今完全展现了出来,妖且诱人。无论男女都为他感染。织雅笑容挂在唇边,斜斜瞟了林晨一眼,贝齿轻启:“你们俩有事么?没有的话就走吧。“还没等齐誉说话,林晨就抢先一步:“当然没什么事啊。”说着还用眼睛悄悄瞪了瞪齐誉。织雅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又是一笑。然后双手插进口袋里,长腿一跨从齐誉身边擦肩而过,都不等林晨。于是她只好放弃瞪齐誉抬脚追上去。齐誉连忙转过身,大喊林晨的名字,林晨连看都不看他,追上了织雅以后就勾着他的臂膀,靠得他很紧。“晨!你——”话说到一半,下半句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蓝妻。她慢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睛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因为是背对着,所以他不知道她看的是秦织雅还是林晨。但直觉感到蓝妻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没想到蓝妻只看了一眼,就侧过身来,摆出了明媚的笑容,对着他说:“你找林晨有事吧?能告诉我么?”齐誉看看他们已经走得很远的背影,再看看面前这个笑得灿烂的蓝妻,一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窝囊,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生。人家无论心里多难过,脸上也在笑呢,哪像自己,刚才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到刚才,他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蓝妻向他走了过来,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声音淡然:“你倒真挺喜欢林晨的啊。”齐誉的头埋得更深,但还是像个站在老师面前受训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轻微地点了点头。她呼了一口气,语气轻松起来:“看上去林晨也很喜欢织雅呢!”齐誉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她,却在她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伤心或者生气的表情。那个笑容也纯粹只是一个笑容而已,并没有包含别的感情色彩。“你不是——”“我和他分手了。”蓝妻笑眯眯地道。齐誉一惊。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忽然发现周围走过的路人都在注视着他们,这才想起自己还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不由得尴尬起来。“我、我回去了。”他摸摸脑袋,干笑了一声说。蓝妻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天已经全黑了,但天气还算是不错。虽然有些闷热,好歹很晴朗,没有下雨。自从在forever land晕倒之后她就开始讨厌雨天了……说到那一次晕倒,她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什么的?她有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说那叫幻想症。而且后来去问萱颐,他也说那时候是他开的门。也就是说她之前听到的也只是萱颐的脚步声而已,并不是想象中的、在黑暗里看到的那个人。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自己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了吗?“蓝妻?你怎么了?”齐誉看她抬头望天,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禁奇怪地问道,“你没事吧?”看来秦织雅和晨在一起还是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吧!“我没事。”她立刻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齐誉又展开笑容,“你晚上没事吧?我请你吃东西。顺便聊聊。”“嗯?……喔,好。”齐誉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同病相怜的人。灯红酒绿。但这里并不是forever land。这个位于街角的小酒吧只开了一盏灯,店堂也不大,与forever land简直不能比较。秦织雅一个人坐在没有灯光的角落里,面前的桌上放了好几瓶酒。林晨早就回家去了。他就着手机的夜光看看,凌晨三点。forever land关门了。一想到这个呆着好几个月的地方他就觉得心里难受,于是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得急了,馨香的液体不小心流出嘴角,一直流进脖子里,在身上流下一道粘腻的湿润感。他也不顾风度了,伸出袖子就随意擦了擦。此时的他面色憔悴,偏偏那双勾人的眼里还带了些迷离。秀丽的脸庞像一朵开在暗处的花儿,静静地、妖冶地绽放。啤酒的香气在他身上弥漫着。整个人透出一种颓废糜烂的味道。不时会有一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们走到他身边,又被他刻薄地骂了回去——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们,姿色甚至不及自己!还向来勾引他?哼……夜深了。酒吧里的人却越来越多。不同于forever land安静高雅的风格,这里来的都是些低俗的人。那些人大多是搂着一个大胸女子,炫耀着自己的金钱,并且大口地喝下好几瓶酒以显示自己有多好的酒量。他们这些人所聊的话题往往也是不堪入耳的。他谁也不理,一个人喝着闷酒。却没有醉。——他是调酒师,父亲和爷爷的身份又让他从小就出席各种酒会。酒量怎么可能不好?但他很想醉。他甚至希望明天全校都知道,有名的优等生秦织雅深夜离开宿舍,醉死在酒吧里。又或者学校里那些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师们找上自己,交谈过后仍不见成效,气急败坏,把他开除。这样……这样……她会注意到自己么?她会为他感到可惜么?这么反问了自己一句后,他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神采。——小蓝不会的。因为小蓝是小蓝,所以她不会的。他清楚地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怎么做。她只会置之不理——他对她来说是什么啊!邻居而已!而且都已经分手了——不,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喜欢自己!答应交往也是因为他缠了她太久,她厌倦了拒绝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织雅咬了咬牙,捏紧了杯子。正当他处于愤怒中时,忽然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只当又是哪个自信得过了头的麻烦女人,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滚。“哟,秦家少爷的心情不怎么好嘛。”来者非但不生气,反而用一种略带笑意的语气说,“我们的蓝大小姐可真是……啧啧啧。”织雅脸色一变,抬起头,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男生。娃娃脸,看不出到底几岁,只是那个明媚的笑容给人一种他还能年轻的感觉。嘴角仰起的弧度让他正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看上去很阳光很讨人喜欢。这个人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衫,很宽松很舒服的样子,袖子也很大。领口贴着锁骨,但却没有织雅或者庆庆那种诱人的味道。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还只是一个小家伙,一个纯洁无辜的小东西。除了能引起人的保护欲外别无其他。面对着织雅诧异并且怀疑的眼光,他从容地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对他伸出右手:“你没见过我。不会记得我的。”他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但织雅看见了他深藏着的那一丝值得玩味的眼神。然而,当他捕捉到,并且跟随着那眼神后,他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被控制了的感觉。听这这个人说的“你没见过我”,他就真的想不起来记忆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了。虽然他隐约觉得,知道他和小蓝的人自己一定见过。“我叫作昔犹。”他的笑容稍微淡了些,却仍未退去。似乎是很满意织雅此时迷茫的表情,他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我,叫作昔犹。往昔犹在的昔犹。”“昔犹……”织雅下意识地喃喃,然后微微皱起了眉,“你是谁?”昔犹瞄了桌上那么些酒瓶一眼,好看地扬了扬眉毛:“我是昔犹。”声音仿佛在催眠。他竟然真的开始满足于这个答案,不想再问“昔犹到底是谁”了。“心情不好得很么……”昔犹丝毫不尴尬地伸回手,放在膝上。挂着一丝笑容,轻声地问,“不想分手?”“是……你怎么知道?”他惊讶地抬起头。昔犹轻笑一声,笑得可恶,却让人不好一拳头打下去:“蓝这种人,你觉得她的忍耐力有多少?”“你什么意思。”织雅警觉地坐直了身体,强迫自己的大脑从酒精里清醒过来。他直觉感到这个人的奇怪,或者说危险。但又看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昔犹的表情看上去很善良,但他知道越是面善就越是深藏不露。这种人最可怕。“我的意思是——”他轻轻地、残忍地说,“你认为,她会一边偷偷喜欢着李萱颐,一边和你恋爱——她能这样忍多久?特别是,被你发现了这件事以后。”昔犹的眼睛里有一点狡黠的光芒,不同于聪慧幼童那种天真的机灵,他的眼神虽然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但总给人感觉他是一个躲在幕后、冷笑着看别人愚昧过活的人。就像他每时每刻都在算计别人一样,让人很不安心。秦织雅忽然有点害怕。他微微垂下眉,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好看的阴影。“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咬着嘴唇问。昔犹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失望,微微撅起嘴,不满地说:“本来还以为你不会问这种蠢问题呢。和蓝呆这么久也没变聪明些吗?——我能知道,就是说明我在时刻监视着你们嘛……你难道不觉得,你们刚分手我就来找你,这不可能是巧合吗?”织雅一惊。倒不是因为昔犹嘲笑了他,只是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聪明,很会算计人。像他这样单纯的人碰上昔犹这种人也只有吃亏的份了。昔犹见他不自在,连忙又笑了开来,笑容明媚如同阳光。“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帮、我?”他下意识地重复。只觉得脑子迟钝得转不动。“嗯,帮你。”昔犹微笑,“帮你得到蓝。”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2章 番外一千三十二 永远的蓝6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地点着头。赵蝶语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呢,那个林晨对于蓝妻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毕竟人家成绩好,人漂亮,身材更是不用说……织雅虽然看上去是没变心啦,但是难免有一天不小心就出轨了……”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吊着大家的胃口,引得所有人都急切地催道“快点继续说”。“于是呢,蓝妻又决定‘欲擒故纵’了……”说完,她狡黠地一笑,令人不易察觉地偷偷眇了蓝妻一眼。然而后者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认真地做着作业。没反应么?赵蝶语微微惊讶。她敢肯定自己刚才说的话蓝妻全都听得见,正常点的人听见了都会不高兴的吧?蓝妻怎么没反应?她本来还指望着用这么一招从气急败坏的蓝妻口中套点消息呢!看来是失算了……她正在暗自失望,周围的人却都纷纷惊叹起来:“哎呀,没想到蓝妻是这样的人啊”,“看她很单纯的样子,竟然这么有心计”,“可怜的织雅啊,被她算计成这样”,“好好谈恋爱不就行了么,还搞这么多事出来”……女生们都对蓝妻持鄙视的态度,这倒让赵蝶语又愣了愣。她可没想破坏蓝妻的名声。——但这样也好。蝶语又笑了出来。果然,蓝妻听到所有人的议论后忽然坐直了身子,然后慢慢站起来,朝她这里看了一眼。蝶语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警告的味道,但这并不能打跨她的好奇心。“蓝妻,你不是这样想的吧——像她们说的一样?”蝶语也从人群中站起来,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扬声对着蓝妻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呢?现在秦织雅整天和林晨呆在一起,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言语之中竟有一丝挑衅的意思。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蓝妻,包括君略带的歉意。蓝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缓缓地勾起嘴角。但笑容里却没有危险的味道。她淡淡地道:“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就好了。不用这么煞费苦心的。”蝶语呆了一呆,没想到蓝妻会这么说。蓝妻微微笑了笑,一拢耳边碎发,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慢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蝶语面前才停下。她以一种平淡得不起波纹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子,不冷不热地说:“我可以告诉你,分手就是分手,恋情结束了。就这么简单。”潜台词是现在秦织雅跟谁混不关我的事。人群里顿时一阵惊叹声。“这个答案你满意么?”似乎很高兴看到蝶语震惊的表情,蓝妻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嗯……还有,以后有东西想知道,就直接来问我,知道么?——可以的话,或许我们能做朋友。”一阵抽气声。蓝妻竟然主动发出了交友邀请?!有名的乖僻女生居然会想和别人做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交际很厉害的赵蝶语?这会是一对什么样的组合啊?真不敢想象这两个强悍女生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大家都屏息等待着赵蝶语的答案。蝶语仍处于惊诧中没有恢复过来。虽然是对蓝妻和秦织雅很感兴趣啦,但也不至于为了打探消息而和蓝妻成为朋友吧?——尽管蓝妻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好。“不可以么?”蓝妻微作失望状,转身。“等等!”蝶语急呼。待蓝妻回头后,她才咬咬牙,壮士断腕般地说,“蓝妻,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蓝妻转回身子来,微笑。没人看见她的眼睛后面躲藏着什么。君站在人群后面,望着中心的两个人,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白色镂金边的大门在她面前“咿”的一声慢慢翕开一条缝,她怔证地,望着这条缝里的黑暗,一时间竟然不敢进去。进去……会看见什么呢?是像上次一样的空无一人,还是管家迎出来,说“抱歉小姐,忘记锁门了”?静。周围静得让人心慌。然而并不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夏天残留的几只蝉撕心裂肺地嘶鸣着,忽然又起了一阵风,引起一阵飒飒的树叶鸣响,一时间掩过了蝉声。没有任何“人”的声音。静得,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动着。开门吧……她对自己说。如果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呢?……不,不会的。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是的,她把所有事都考虑到了,不可能出什么纰漏的!那……真的发生了,要怎么办呢?蓝妻一阵失神。终于,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手。手指触上木质大门略带夕阳温度的感觉清晰地传进她的身体,她几乎是机械地、推开了门。然后,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仿佛停止,就连风,也忘记了吹动。——一地的尸体!有管家的,有保姆的,还有……父亲母亲的……一具一具,满身是血地横躺在地上。他们都紧紧地闭着眼睛,仿佛承受过极大的痛苦……父亲的表情很狰狞,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事情一般。所有人,都死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的知觉都失去了。然而自己却还僵硬地站立着,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就这么望着一地的尸体,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地无法动弹。大脑里只有空白。她甚至没有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去想现在该怎么办。眼睛慢慢地划过一张张熟悉的、失了生气的脸,然后她缓慢地回想起了在这里生活过的十几年。十几年。这么些人是陪着自己度过的。无论快乐,无论悲伤。无论热爱,无论憎恨。曾经,一起度过那么久。然,他们死了。蓝妻的身体忽然一震。——他们死了。是的,他们已经死了。是“已经”,她已经无法挽回这个事实了。死,是的,死。这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必须振作。否则,她也会死。想通了这一点后,她抬起头,大步地向前走去。跨过他们的尸体,走到了暗室的墙边。按照记忆,她打开了暗室的门。蓝妻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还好,这里还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蓝……!”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的不可置信。她深呼了一口气,顺手关上了暗室的门,转回身去,望着他,平静。“嗯。”“他、他们……”“死了。”“……”伶显然比她还要吃惊。他惊讶的自然是蓝妻的镇定:一家人突然全部死掉,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地对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么一句“死了”?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悲伤么?但很快的,伶就将震惊转化为对这个女孩子的由衷的钦佩了。蓝一定是考虑了很多以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悲痛吧?所以她在努力地干好自己该干的事,而不是凄凄惨惨地扑到哪个男孩子怀里大哭。蓝真的很坚强。但却冷血得可怕。伶想。“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些尸体?”伶缓缓地眨着眼睛,说。“处理掉——”她的眼珠转了转,顿了顿又立刻说,“处理掉我们来过这里的痕迹,一点都不能留,知道么?”伶乖巧地点点头,便手脚麻利地迅速收拾起来。蓝妻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尸体旁边绕过,避开了一地的血走到大门口。天完全黑了。来时路上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夕阳已经消失不见,风也变得更加阴冷起来。隐约看得见树投在地上暗淡的影子,却依旧让人觉得那么凄凉。死了……蓝妻仰起头,望着昏暗的天空,心里静静地想着,整理着思绪。来时门是开着的,很明显凶手希望尸体能早些被发现。看那尸体的新鲜程度就知道他们是刚死不久的……或许凶手还没走远,然而她从唯一通向这里的小路上走来时却没有见着一个人,况且要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毕竟父亲的黑帮老大不是白当的。难道……?她略怔了一下,然后又想了下去。车祸想必也是故意制造的吧?也是希望尸体早被发现。而凶手也肯定算准了秦家今天也没人……是蓝家或者秦家内部的人吧?是……昔犹吧?但是,父亲手下的那些混混什么的,都到哪里去了?她不信他们这么没意气自己先逃了。而且论人数也不会太少……她却没能在这里发现其他人的尸体!是被藏起来了,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等等,蓝家的人并没有被全部杀死!她猛地一惊,呼吸骤然加快。蓝家后面,不是还有一个隐藏的仓库么!她还没有到那里去看过!“伶,”她赶忙回头,“我们去仓库……”话还没说完,声音却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昔犹。昔犹穿了件米色的松软毛衣,他的笑容,他的整个人都看上去如此纯洁无害;然而他的左手握住了伶的左肩胛,右手肘抵着伶右前臂,手掌正捂在伶的嘴上,把伶制得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虽然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看上去还有些滑稽的动作,却让蓝妻知道,自己输了。“昔犹……”蓝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嗯,是我。”昔犹点了点头,很高兴地笑了出来,娃娃脸温暖如同阳光,却让蓝妻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伶稍微挣扎了一下,眼睛惊恐地睁大着,却依旧在昔犹的掌控之下。“你……你带来的人都在仓库吧?”她咬着牙问,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昔犹笑得更加灿烂:“蓝,你猜错了。我的目的并不在蓝家呢……”蓝妻一怔。他似乎很满意蓝妻的惊怔,慢慢地扣着伶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一直走到距离她三步的距离才停下来。他正视着她,然后笑容慢慢收敛,眼睛里却依旧带着笑意地说:“我只是想,把‘那里’毁了。”听到“那里”,伶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昔犹感受到伶肌肉的变化,便松开了他,自己又退后一步,轻轻咬着牙,似乎很小心地说:“伶,你也高兴吧?我把‘那里’给毁了。我把自己扮成蓝海,引着他的所有手下们去了‘那里’,看上去就像两个帮派的械斗呢!……呵呵……”他的笑容比十月里的风更让蓝妻觉得寒冷。“但……你早就把他们杀了,尸体丢在这里?”她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嗯。”昔犹像个小男孩得到了奖励般笑得很开心地点了点头,“这回你猜对了哦!”蓝妻一口气几乎呼不上来,她看见伶和自己也是同样的惊讶——或者说,惊慌。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昔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似的,踢了踢就躺在他脚边的蓝海的尸体,有些挑衅般地望着蓝妻和伶两人,声音轻盈快活:“你知道蓝海是怎么死的吗?”伶先是一呆,然后望了望蓝妻。不等他们中有谁回答,昔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而现在,他是盯着伶看的:“这还要感谢陆彬呢……”伶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昔犹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蓝海在警察局的时候,本来只要两天就能被放出来了,多亏了陆彬,只是为了一个叫‘璃’的孩子,就替我去警察局闹了一通……那个笨蛋的夏汲草就多扣了蓝海几天,于是我就有了布置蓝家的时间,呵呵……”他又慢慢地把目光转向蓝妻,“那个夏汲草,其实是你派去警察局的卧底吧?莫沫是警察局派到你这儿的卧底,而莫沫的挚友却是你派去他们那边的反卧底……呵呵,蓝,你似乎很喜欢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呢!”气氛一下子变得窒息。伶彻底呆住了,自然是因为陆彬;而蓝妻的沉默则是因为在思考昔犹到底想干什么,以及现在该怎么办。过了一小会儿,她抬起头来正视昔犹,平静地问:“那么,你现在是想玩弄我么?“伶讶异地看了蓝妻一眼,而昔犹则是有些赞赏地抱着双肩看着她。“蓝,果然聪明。你知道我并不想那样,我不是你。我希望和你合作,一起来对付方愿欢……噢,你对‘画’很感兴趣吧?我可以给你——当然,你会得到在一开始你就想要的:秦织雅,forever land,蓝海的所有财产……”蓝妻眼神一紧。“合作?——我和你的地位是平等的么?”昔犹呵呵地笑了出来:“当然。”于是,蓝妻也淡淡地扯出一个笑容。“希望合作愉快。”酒吧。李萱颐忽然看了看窗口。一开始只是一两滴,“啪、啪”地打到窗上,然后渐渐地,更多更密集地覆上了透明的玻璃窗。下雨了。略微的怔忪。然后,修长的手指将吉他扣得稍紧,就连那弦也颤了颤。深褐色的瞳人里映出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他认得这个人。lm音乐公司的总裁。曾经培养过很多个明星歌手。“你好。”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李萱颐怔怔地,松开了自己的吉他,握上了这双长着保养得很好的大手。……一个小时以后。李萱颐站在休息室门口,静静地望着中年人的背影离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中却流露出一股雀跃之意。“喂,萱颐……那是谁?”君咬着吸管,走到他身边问。萱颐淡淡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答,眼睛却忽然瞟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径直走过去,走到那人身边,站定,微低下头,望着那人几乎没有神采的眼睛,轻轻地问:“蓝萋……你没事吧?”她抬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一如往常的笑。“还好。”说完,从萱颐旁边,擦身而过。擦身——而过——萱颐怔了怔。蓝萋直走向萧菡君,笑眯眯地和她聊起了天来。君虽然觉得刚才她对萱颐的态度很奇怪,但很快就被她转移了话题,便也忘记了问。她看上去很好的样子。李萱颐淡淡地想。真的……么?“嗯,等下就先关店吧。织雅回来了。”说着回头朝李萱颐的方向看了看。但她却不是在看他,她只是在看织雅有没有跟上来。“诶?人呢……”蓝萋张望着。“织雅真的来了?”君表示怀疑,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李萱颐面无表情地向她们慢慢地走来,然后话都不说一句径直走上了楼梯。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很沉重。君的目光追随着他,这才发现,似乎他今天把那扶手也握得格外地紧。“啊,怎么这么慢啊你!”蓝萋忽然道。君连忙回头,看见秦织雅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有些湿,像是刚打完架似的。但身上的伤已经上过了药。他看到君正用不解的目光盯着他的伤看,不由得尴尬起来。“这家伙——”蓝萋笑了一声,给君解释,“这段日子就学着当混混呢!人又拽,又打不过人家——被扁了不是?”织雅愣了一下,连忙附和着说:“嗯……早知道就不该这样了……”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移动着。“诶?你们两个,有点奇怪啊……”“嗯?有吗?”蓝萋回头看了秦织雅一眼,然后又对着君说,“不管啦,我们上楼去聊吧——啊,得叫小川给我弄杯饮料来。”“我去吧。”织雅连忙接上话,有些苍白地对她们笑了笑,又慢慢地向着吧台走去。蓝萋看了织雅的背影一小会儿,然后呼了一口气。“君,我们上去吧。——外面雨真大呢,还好在下起来之前跑回来了……”3萱离开了forever land。君曾经问过蓝萋为什么让她走了,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睛里却慢慢散发出一种很明亮的很温暖的光芒,像个对幸福充满憧憬的小姑娘似的。君敢打赌她从来没看见过小蓝有这样的表情。她说,他有他的梦想,既然来forever land就是为了实现它,那在这里的任何人就都没有阻止他实现梦想的权利。lm公司能帮他实现。那就让他去吧。然后君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那织雅要怎么办呢?——织雅每天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调酒。安静得像个漂亮的木偶人,只是偶尔看着小蓝的背影,他的眼睛就渐渐起了水汽。除了萱颐,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庆庆说。但当庆庆这么说的时候,君却愣了一下。forever land……似乎已经开了很久了。从五个月前的开张,到宾客满座,再到现在失去了萱颐,每天一遍遍地放着同样的那么几张cd,怎么会是没多大改变呢?于是她反驳了,再然后庆庆就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你总不能要求谁都不变呀!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嗯……那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么?君缓慢地思考着,但总觉得有那么些伤感。又是一个晴朗的周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客人却格外地少,少得就连庆庆都坐到店里休息去了。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毕竟天天熬夜的滋味很不好受。就在约莫两点多钟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于是大家一下子从半醒半睡中惊醒,一齐地将目光投了过去。小川出门采购补给回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怎么了?”君首先问道。小川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似乎是有些难过的样子,然而又犹豫不决,只是默默地走了进来,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厨房便径直上了二楼休息室去。蓝萋看了他一会儿,就又趴在桌子上闭了眼睛。倒是君很庆庆两个人突然很活力充沛地跟了上去。木质的楼梯被踩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萱……她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容。其实萱是有恐高症的吧?看他每次上楼都紧紧地抓着扶手,眼睛也只望着楼梯,虽然极力掩饰了紧张,但楼梯任何一丝轻微的颤动都会让他心惊吧?却……从来没有跟谁说呢。难为他每天上下这么一个“危险”的楼梯了。——另一边。“什么?!”窗外大树上的鸟儿被君的大吼惊得四散飞逃。君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殷静怎么可以这样!你对她那么好,她——”“君……”小川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虽然一边对她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感到欣慰,但他还是想保护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嗯……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这个时候小静应该在上课,怎么可能……”“大学就算逃课……也不要紧的吧?”庆庆忽然不知好歹地插了句嘴。“是啊!你怎么到现在还帮她找借口?”君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颇痛心疾首地道,“就你现在对她的痴迷程度,还能认错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和小蓝早就跟你说了,她看上去不像好人!”“君!”小川忽然也生气了,“你们只是对她印象不好,其实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不知道,有一次……”——“咯吱”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秦织雅。“你们在说什么呢……”他的声音有些软软的,很没精神。随意掠了掠耳边过长的秀发,他轻轻吐了口气说,“小蓝叫你们下去呢,有客人了。”君还在气头上,头也不回地就说道:“不去!我们在讨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别来烦我们!”织雅一愣,随即微掩上门,慢慢走了进来,微笑着问:“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喏,这个白痴!”她戳了戳小川的脑门,恨恨地说,“他那个殷静——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是好人的吧?他还不信!现在终于亲眼看见她和别人勾勾搭搭了,居然还骗自己说不是真的!你看看吧,他还有没有救了!”说着自己就更生气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去,脸撇过去,气呼呼地懒得看小川了。“嗯?”织雅稍微愣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还有殷静这么个人物,不禁诧异地望向小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小川又是无力地笑了笑,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和小静已经谈了一年多,难道还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分手吗?……我舍不得她……”“……好……”庆庆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道,“肉麻。”然后是小川迅速黑掉了的一张脸。织雅看了看小川,忽然想到——那个戒指,小蓝还戴着么?他特意去订做的那个戒指……她还戴着么?呵呵……连自己都快忘记还有这回事了,小蓝大概也记不得了吧?他笑得微微苦涩。“好啦好啦,现在说什么好听话也没用。”君转过身子来,深呼一口气,撇了撇嘴道,“那就暂时先当是误会,等下次再看见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我们永远挺你的!”小川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勉强做了个难看的笑容。庆庆站在旁边看着,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不是说有客人么!”“啊!”君脸色大变,“惨了惨了,小蓝一定得骂死我……”她迅速站了起来,刚走没几步又赶忙回过头来,紧张地看着小川说,“小川的事别告诉小蓝哦!你们也知道小蓝的性格吧?……呃,我是指,要是小蓝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帮你解决掉的,你们的手是分定了!”这个时候织雅忽然轻轻笑了笑,用一种大家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小蓝她,在什么方面都这么果断么?……呵呵……”庆庆看着织雅,眨了眨眼,然后也赶忙站起来跑下了楼。小川看他们走了以后才慢慢地坐了起来,视线对上秦织雅略带自嘲的眼神,心里不禁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便走过去,拍了拍织雅的肩膀。织雅慢慢收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下去吧。”回到家,很快地洗了个澡,蓝萋就爬上了床。正打算合眼时,伶突然从门后面跳了出来。“蓝,先醒醒。我有事跟你说。”伶似乎很急,也不顾礼仪了直接冲上来就说道。“喂……已经很晚了!”蓝萋老大不高兴地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靠在床背上,但还是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我找到陆彬了。”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蓝萋似乎对陆彬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呼了口气,然后问:“找到了又怎样?他就随你处置好了。我想他也不敢把昔犹的事说出来吧?事实上他也不是很了解我们……”伶对她的冷淡态度先是一丝诧异,紧接着就是欣喜,但欣喜又很快变成了担忧。“但是……他找到璃了。”“璃?”蓝萋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些记忆,就是不真切,说不清到底是在哪听过。但听这名字只有一个字,估计又是从“那里”出来的。……不过,“那里”不是已经被昔犹毁了么?那璃……?蓝萋微微皱了皱眉,示意伶继续说下去。伶低了低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璃是我的朋……不不,在‘那里’是没有朋友的……”他苦笑了下。略带稚气的小脸能有这么一个表情,看着也让人心疼。但蓝萋却没有多关心他的表情,只是一边听着他的叙述,心里一边想:陆彬这个人,伶打算怎么解决他呢?看伶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除了对那个璃的感情……也还有对陆彬的吧?“很久以前,璃就认识陆彬了。他们的感情很好的。但是后来,‘那里’的人认为璃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脱离组织的。所以他们就派人去把璃给带回来了——不知道是昔犹一个人去的,还是他们俩兄弟一起动的手。总之,身手不错的璃很轻易地就被抓了回来。”“然后,璃被带去……”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似乎在掩藏着极大的悲痛,刻意地压抑着,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璃被带去……后来就变成了植物人……我知道他一定是反抗过了,惹得他们生气了,所以连他的利用价值都不顾了……”伶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止住,像是全身的力气猛地被人抽走了一样,连眼神也变得空洞了起来。蓝萋也忽然对他这么失神的举动感到一丝不满。不是为别的什么,只是认为伶不应该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她本以为伶可以做到冷酷的,但自从陆彬出现,伶变了太多了。是的,太多了。心软,手软。但只怕,现在的伶就算没了陆彬,也只会呈现出反效果来……到底该怎么解决……?伶和陆彬之间的感情太复杂,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感情的话。一开始应该是陆彬因为璃的关系而对伶怀有同情,而从小没有感到过温暖的伶,那道看上去异常坚强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溃了。接着是那几次若有若无的帮助,更让陆彬从心底里感激伶。而如今陆彬又再次因璃而险些坏了大事,作为蓝这边的人,伶自然是无法容忍的。无奈的是,到目前为止,蓝和伶自己心里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俩谁都离不开谁。蓝需要伶的保护,而伶若离开了蓝也无法活下去,毕竟他没有在社会上生存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身份。总而言之,现在无论是蓝,伶,或者是陆彬,谁都搞不清楚这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应该如何收场。毕竟在名义上,陆彬曾经是未知的另一方——谁都没有忘记初次与他相见是在秦家。而且他也曾经帮助过昔犹。昔犹这颗定时炸弹,紧紧地靠在蓝身边,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会以何种方式爆炸。若是此时陆彬又走向他那一方,那叫伶情何以堪?何况,现在还出来了个貌似没有作为的璃。蓝萋在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不经意间忘记听伶的叙述了。“司机先生,麻烦你开点音乐。”坐在前排的高大司机闻言,放了张cd进去。车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悦耳的古筝拨弦声。“哎呀,是古筝呢。”蓝萋笑得一如既往,只是眼中带了些骄傲的色彩,“方叔叔,今年我的古筝考上了六级了呢……呵呵。”方愿欢看了她一眼,见眼前这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孩镇定自若,不禁惭愧起来——然而心中总有些不安宁,仿佛漏算了什么事一般。沉默着,听了会儿曲。蓝萋忽然伸手一指车后,问道:“还有些人的车子,躲在那边的树林后面吧?上次您引我见过的离非、老七什么的……也在那边吧?”方愿欢一愣。随即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蓝,你的观察还不是一般的仔细……”他这不自然是有理由的。带来的大部分人手都已经前往蓝家,而躲在后方的却是真正重量级的人物。但是作为蓝家这边的接应人,蓝萋却没有事先得知有关附近其他人的行踪,这分明是对她的不信任,方愿欢这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以防蓝萋对他的不利举动。但——“砰”的一声冲天巨响!后面小树林里的两辆车子被炸得飞了出来!车子的碎片还带着火星就砸在了树枝树干上,由于好几天没下过雨,那几棵树竟然很快也着起了火。但很明显地,车里的人已经没有生还可能了。方愿欢大惊,正欲下车一看究竟,却忽然被一把冰凉的黑色枪支抵住了额头。“哎呀呀……没想到队里还给你配了枪?”蓝萋笑眯眯地望着前排那个魁梧的“司机”。夏汲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那这人,我就带回去交差咯……”她又笑了笑,然后看着方愿欢呼了一口气,喃喃道:“都不敢相信居然这么简单呢……嗯,人你带走好了。两天以后去银行里提钱就成——两天以后,你就该不认识我咯!”语气是无比的快活。大火正有蔓延的趋势。夏汲草没多废话,带着一脸惊讶和不甘心的方愿欢向警察局开去。蓝萋下了车,不顾身后炎炎的火堆以及灼烧人尸的恶心气味,向着蓝家走去。她没看见,在她身后,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红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按了开关,笼子自动升起。“哥。”昔犹没有笑,定定地看着何执。何执也看着他。然后透过他的肩膀,看见了门口地上的一堆死人尸体。……沉默直到蓝萋推门进来才结束。“我那边解决了。”她小心地跨过那堆已看不清是什么的血肉,微带笑意地说。因为不能开灯,所以她只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然后——何执慢慢地倒了下去。一声闷响。“他……”蓝萋大惊——何执明明呆在了最安全的地方,怎么……昔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这瞬间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恐怖。借着惨白的月光,蓝萋看清了插在何执心口上的一把匕首和地上的一小滩血。它们渐渐和之前那些快要凝固的血液溶为一体,诡异地蔓延了开来。何执已经死了。昔犹还在笑。蓝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当她踌躇之际,忽听昔犹以一种惨烈得几乎绝望的声音,低声吼道:“哥!我费尽工夫,我为我们争取来的自由,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她看不见,他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大颗大颗地落到了他面前那具即将冷却的尸体上。“哥……为什么……这么残忍……”一阵压抑的啜泣。蓝萋愣住了。她从没见他哭过。时间仿佛静止。只有这个哀恸而无助的、如同孩童般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耳旁。她几乎要忘记面前这个人曾杀人不眨眼,曾……杀死了她的全家。“……蓝萋!”这是……林晨的声音?!蓝萋又是大惊,还来不及回头就听见一阵拨动扳机的声音。……枪?!林晨怎么会有枪?!——“砰”!是子弹射入人体的闷响!蓝萋睁大了眼睛,几乎站立不住。这才赶来的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昔犹……昔犹居然冲上来替蓝萋挡了一枪!血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外冒着。林晨看着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她的眼神很快就转到了蓝萋身上。枪里……还有子弹!林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迅速地再一次扣起的扳机——“啪”。落地。林晨同时倒下,背后是伶的bi shou。在一瞬间经历了三个人的死亡,蓝萋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这三个人,一下子周围的气氛变得很诡异。“是……”蓝萋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力气,终于瘫倒了下来。但,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笑得那么空洞。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3章 番外一千三十三 峦都变故 四月的正午,阳光温暖而柔和。这是春季典型的气候,阳光明媚而不毒辣,照在人身上只觉浑身充满了暖意。这种天气,让居住在北方,刚刚送走凛冬的中山人倍感舒适。再加上带着春天味道的和煦微风,每个中山人都很愿意走出家门,尽情地享受这久违的好天气。 对于峦都,这座西陵大陆上最大的陆上城市而言,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峦都是中山国的王都。它位于西陵大陆的腹地,坐落于中山国最为广阔的平原之上。作为西陵大陆最大的城市,它有着最多的居民,而且也是西陵大陆上最为繁华的城市。传说这片最广阔的平原曾经是群山林立的山区。上古的中山贤人们花了数百年的时间,用法术将这里的群山夷平,人工创造出了这片平原。这样,中山人才得以在这片平原上缔造了这座宏伟的城市。不过,中山的上古贤人们保留下了一座最高的山峰。那便是现在峦都的地标性建筑,即为——凌霄城。 凌霄城位于峦都的中心,是一座典型的城中城。它是一座完全建立在山峰之上的城市。山体表面经过了人工的休整打磨,所有的建筑都依着陡峭的山壁而立。这使得原本的山几乎完全失去了山峰的外表,远远望去倒更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城堡。也正是其独特的建筑特性,使其成为了峦都的地标性建筑。 宽阔的街道,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房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似乎都看不到尽头。这就是峦都。繁华有时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褒义词,至少对于峦都而言不是这样。它既意味着五光十色,流光溢彩,也意味着鱼龙混杂,帮派林立。如果说蓝天是一片素净原野的话,那峦都就好比一个眼花缭乱,危机四伏的超大迷宫,严整规矩的大尺度几何线条交错在一起,如同一盘正在激烈搏杀的复杂棋局。无数来自西陵大陆各地的人怀揣着各自的目的来到这座城市,他们相信这里会有奇迹发生,却殊不知奇迹是由无数的悲剧铺垫而出。 只有深入这座魔都,才会明白这里表面的繁华盛景不过是一时的粉饰和画皮。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作为西陵最为强大的诸侯国中山的王都,同时也是曾经帝都的峦都,似乎成为了这片大陆上能够逃离战火的唯一乐土。大量的失去家园的流民夹杂在人群之中流亡至此,他们把这里当作避难所,却发现最后只能在这座城市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靠着乞讨,小生意或犯罪为生。饿死街头每天都有发生,而权利和财富真正的拥有者们,他们则大都居住在城市中心的凌霄城中,那里有守卫森严的皇家卫队。独裁者们在那里衣食无忧,他们或是尽情享乐,或是躲在幕后悄然地策划一切。无休止的战争似乎从来与他们无关,这个乱世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戏,是他们闲时用来消遣的乐子。 峦都的某条街道上,人群向河流一般涌动着。借着今天的好天气,这条街也迎来了今天生意的第一个高峰期。街道两旁商贩们叫卖的声音充斥了街上每个人的耳朵,细细的长街两侧鳞次栉比,商铺的勾檐相连,商家们在店铺外支起了各色的布蓬。招条横幅在高阁处飞扬,经过的行人们比肩接踵。 “赤龙果,大家快来看看啊,今天新到的明祥特产赤龙果便宜啦!” “客官们,今天商铺新开张,所有服饰全部五折,进店还有小礼品相赠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油炸深蓝章鱼丸,现做现卖!” …… 流动的人群之中,一个少年看上去要比其他人更加的引人注目。他穿着蛮族的服装,行李背负在身后,虽然一脸的典型的历经过长途旅行的疲惫,身上也满是奔波的尘土,他的眼睛之中却闪着火炬般的光芒。他瞪大着双眼,打望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世面的孩子一般。他缓慢地向前移动着步伐,丝毫不顾虑从他身边周围经过的人们投来的嫌弃和不满的目光。 终于,他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了步伐,再也挪不动一步。那是一家包子摊。老板倒是不在意少年的狼狈,依旧很热情,“哟,小伙子,来点包子吗?” “……这是什么?”少年犹疑地指了指冒着热气的蒸笼之中。 “哈哈,小伙子这么幽默,这当然是包子喽!正宗大陷牛肉包,中山黄牛肉!来要几个?在这吃么?”老板娴熟地拿起架子。 “这里……竟然也有包子么!”少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呵呵,客观在说笑么,一看你就是外地人……这里可是峦都,怎么可能没包子啊!”老板笑了笑道。 “那,这包子……怎么卖?”少年似乎不想管那么多。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蒸笼。 “一个铜币三个,大陷牛肉包,客官您来几个?” 少年低下头,望向腰间的口袋。那似乎是他的全身家当,少年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之中掏出了一枚铜币,递给了老板。“那……来三个吧。” “好嘞!”老板接过了铜币,塞到了口袋之中,然后连手也不擦,直接熟练地夹了三个包子,塞入了另一只手的纸袋之中。“客官,收好!欢迎下次再来!” 少年点了点头,接过包子。他并没有马上吃掉,而是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打量了起来。他端详了片刻,又闻了闻,终于轻轻地咬下一口。在他咬下的瞬间,热腾腾的香气伴随着汤汁溢满了他的口中,好吃!少年这才意识到,手中的包子简直是人间独一无二的美味!少年又大咬了一口,险些将包裹的纸皮也咬入嘴中。皮薄馅大,肉馅鲜美多汁。虽然没吃出是牛肉的味道,但是这肉却要比他吃过的牛肉好吃的多! 少年一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头也不抬,风卷残云一般,一个包子很快被他大快朵颐掉。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撞入了他的怀中。少年虽然毫无防备,但是余光似乎瞥到有人撞了过来,身体本能地后撤一步。少年猛地抬起头,一瞬间目光中流露出的犀利犹如鹰隼之眸。然而待他定睛看去,发现自己身前的竟然是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似乎是因为少年及时的后撤步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在地。她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有一些楞然和惊愕,似乎是被少年射来的目光惊吓到。 少年和小女孩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少年的心突然抽了一下,他似乎觉着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仿佛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虚弱。他望着眼前的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目光突然柔和了下来。小女孩身着破烂,衣不蔽体,一头长而散乱的头发由于长时间不洗凝固成固定的形状,满是油污的脸上,那一双大眼睛清澈的让人不由心痛。 小女孩愣愣地瞪着眼睛,她突然伸出手,向少年摊开手掌。“饿!”她脆生生地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是乞丐么?少年心里一紧。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从纸袋中取出了一个包子,递至小女孩的手中。那小女孩一把抓住少年递来的包子,突然猛地撞开身前的少年,跑了出去。 在少年还在纳闷的瞬间,小女孩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徒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凌乱。 吃掉最后一个包子,少年摸了摸肚子。显然,两个包子远远不能填满刚刚经历过长途旅程的他的胃。他一身的疲惫,只想尽快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终于,他看到一家挂着一幅大大“栈”字旗帜的客店。少年大步走了过去。 “客官,吃饭还是住房?”刚一踏入店铺,搭着抹布的伙计一脸陪笑地迎了上来。 这突来的热情让少年有些措手不及。“恩,我要住房,哦,你们也有饭么?”少年只会一个劲儿的点头。 “当然有,客官您先坐!”伙计拉着少年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很快,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也上了上来。“客官,慢慢享用!” 望着一桌子他从未见过的菜肴,少年食指大动,胃不由地蠕动了起来。他这时才明白刚刚吃掉的那两个包子就如投入大江中的石牛,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而此时才是真正的开始。少年深吸了一口饭菜蒸腾出的热气,口中的唾液几乎要从嘴里溢出来。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将背后的行李扔到了一边,抄起筷子就大吃了起来。 一桌子的饭菜很快被席卷一空,少年一脸满足地倚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吃过一顿饱饭。伙计一脸笑意走了过来,“客官,吃完了?现在就住房么?” “恩!”少年点了点头。吃饱喝足,再睡一觉,之后的就等起来再说吧。他抬起胳膊,用力地伸展了下身体。 “好的,客官。饭前再加上一天的房费,一共是两枚银币!”伙计笑了笑。 两枚银币!少年暗地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这里的价钱竟然这么贵。大概是被饥饿冲昏了头,他竟然忘了在吃饭前先仔细地问好价格。本来身上带的钱就不多,照这样下去,身上带的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花得精光。 少年皱了皱眉头,店伙计的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看来不能在这里住宿了,先付了饭钱,住宿在另想办法吧!少年心中一阵懊恼,然而当他的手摸向腰间的口袋准备付钱时,他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少年站起身,全身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之后,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的钱包不见了!这时,午后软绵绵的阳光撒在少年的脸上。终于他想起了,之前那个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小姑娘。看着脸红到耳根,手足无措的少年,伙计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被怀疑的表情所取代。 “抱歉!抱歉!”少年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伙计猝不及防,退后了一步。 “钱包丢失了,十分抱歉!”低着头的少年除了道歉,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他带的钱全在钱包之中,现在的他已经身无分文。伙计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情况,这是遇到了吃霸王餐的节奏么? 店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少年面红耳赤,不敢抬起头。吃过饭却没钱交饭钱,这种丢脸的事情都让他摊上了。少年深埋着头,生怕众人看到他的脸。 “哼!没钱也敢进店,这里岂是让你这种穷鬼白吃白喝的地方?”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粗犷的,貌似是店老板的人从后房中冲了出来,满是横肉的脸上,狭小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 少年这时只能自认倒霉,此时的心中如一团乱麻。他扭过头向屋外,心中拼命地想着弥补的策略。然而也就在此时,从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刹那一道光从少年的脑中划过。他没有看错,他不可能看错。就是她,那个小乞丐!钱包就在她的身上!少年突然抬起身,面容严肃。这与刚才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忙着道歉的那个男孩判若两人。 伙计一脸的紧张。“你……你要做什么?”老板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跨上前一步。厨房里面的几个厨子也闻声赶了出来。 “我知道我的钱包在哪了!”少年一脸地认真,“我马上回来付钱!” 在众人愣神的瞬间,少年话音未落,已经掀起一阵风,眨眼间便从店门口冲了出去!这时候,老板才缓过神来。“废物!愣着干嘛?快去追啊!” 众人这时才追出门去,但是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还有你,你这个笨蛋,刚刚为啥不把门封住!”老板暴跳如雷,指着一旁的伙计破口大骂了起来。年轻的伙计一声也不敢发出,只能默默忍受直至暴风骤雨的结束。 “老板,他的行李还在这!”伙计眼睛一亮,似乎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恩?”老板皱了皱眉,看到了座位上少年遗落的行李。他野蛮地撕开包裹,却发现里面除了几件老旧的衣物再无他物。“哼!看来真是一个穷鬼啊!”老板嘟囔着,随手将那包裹丢在一旁。 少年推拨开身前拥攘的人群,奋力地向前追去。那个小乞丐的身影就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虽然她很小,但是借着身体矮小灵活的优势,在人群之中穿梭的很快。 她为什么要跑呢?难道是之前就有人再追逐她么?少年心头有一丝疑惑,他回过头向身后望去,果然,人群之中有几个攒动的身影,似乎是有几个人也在向这个方向奔来。 少年脚下发力,加快了速度。小乞丐虽然频繁的在街巷的转角处拐弯改变方向,毕竟人小步子小,再加上体力的不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终于,在一条狭窄的窄巷之中,少年一个疾步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拼命地厮打挣扎,少年顿时也慌了神。他不敢太大用力,怕伤到了她,但是稍一放松,小女孩可能随时跑掉。 “喂喂!”少年没有办法,只能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小女孩的肩膀,“把我的钱包还给我,我就放你走好嘛?” 小女孩这时才回过头,然而看到抓到自己的是少年,她反而放松了下来,不再挣扎。少年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小女孩的稚气,目光中露出的是一种超越她年龄的成熟。 “快放开我!”小女孩呆呆地瞪着眼睛,大声说道。她似乎不理解这个少年在做什么。 “先把钱包还给我!”少年有些生气了。“我知道是你偷走的我的钱包!”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仿佛没有听到,眼睛也没有看少年,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男孩的身后巷子的入口处。少年注意到,小女孩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恐惧。 少年注意到,地面上闪出了几个身影。此时在这个本来就阴暗的小巷之中,那几个身影彻底的遮住了最后的阳光。少年警觉的回过头,看到几个高大的年轻人堵在了巷口处。少年再向另一端的巷口望去,才发现那边也闪出人影,并排着堵住了小巷的出口。 “喂!看你还往哪跑?”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腔调之中带着一点怪异的慵懒。少年迎着日光,在刺眼的光中勉强看清那发话的带头男子。那是个一头红色长发,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斑斓的纹身绣在他裸露出的两只强健的双臂上,格外的显眼。 “怎么不跑了?”红发男子叫嚷着,身后跟随他的喽啰们也一脸的嘲讽,跟着附和着吹起口哨。 少年突然懂了。原来这小女孩一直在逃跑,躲得不是自己,而是这些人。少年放眼扫了一圈,这些人大都是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只不过每个人都留着怪异扎眼的发型,身上也大都刺着纹身。这是一群街头混混。 “喂!什么情况?”少年一时也有些慌乱。他压低着声音,悄悄问身边的小乞丐。 小女孩摇了摇头,只是皱紧着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快把剩下的钱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我就不信,你这一上午,就收获了这点?”红发男子轻佻地说道。少年突然看清,在他的手中轻轻抛动着的,正视自己遗失了的钱袋! 原来,这个小乞丐干的是专门为他们偷窃的行当!少年恍然,瞪了那小女孩一眼。小女孩低着头,避开少年直视过来的目光。“我真的没钱了,再给他们上交的话,我就又没钱吃饭了……”小女孩小声嘀咕道,微微地退后了一步。 “喂!那个乡巴佬!对就是说你呢,”红发男子斜着眼睛,用手指指了指小女孩身边的少年,“不想挨打的话,就滚到一边去,这没你什么事!” 没我什么事?拿着我的钱包,还说不关我的事么?少年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索性站直了身,面对着那红发男子。他迎着对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让。 “诶呦我去,”一个喷着酒气的喽啰走上前一步,“可以啊,这次竟然敢找救兵了啊?大哥这次有意思了啊!”众混混开始大笑。 红发男子目光聚集了过来,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多了分渗人的杀气。 “不错,我就是她的救兵。”少年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满是毫不在意。他索性跨前一步,侧身把小女孩挡在自己的身后。小女孩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她从未想过这个少年,竟然会为她做出这一步。 怎么,要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人么?红发男子皱了皱眉头,似乎这个少年表现出的勇气出乎了他的意料。红发男子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眼前的少年。再普通不过。身体不是很强壮,而且丝毫的元素气息也嗅不到。别说是他们一波人,就是随便挑出他的一个手下,就能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拿下。 “无趣。”红发男子笑了笑,这一次是带着十二分的鄙夷。无赖们已经领会他的意思,纷纷掏出了短刀和匕首,一齐逼上前一步。 小女孩的脸上满是冷汗,她只能缩在少年的身后,用手抱住头。 “喂喂喂!少侠们,以少欺多,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一个高昂响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人楞然,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声音传来的上方望去。在他们抬头的瞬间,一个黑影已经从天疾速而降,落在了无赖们和少年小女孩之间。 那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子。只见他一身束身的皮甲,两只袖子被他高高的挽了起来,露出了虬结的前臂。只是他带着兜帽,刻意压低的帽檐挡住了他的面孔。 “大叔,你也是来多管闲事的吗?”红发男子漏出不耐烦的暴躁表情。他似乎是受够了这种毫无征兆的有人从半路杀出来的情节。“上!”他挥了挥手,冷喝了一声。 少年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急之中紧忙把小女孩推了出去。也就在这时,无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红发男子站在那没有移动,脸上露出观看猎物的微笑,似是已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然而,那个不明身份的大叔的动作似乎要比他们快上一筹。大叔迎着攻上来的敌人一跃而出,就连少年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到一声声闷响,那些冲上来的小混混一个个便已经犹如石化了一般僵硬在了那里。 待少年的目光跟上那大叔的身影时,围上来的所有小混混都面容极度痛苦地站在原地,随即依次应声倒地。好快的速度!少年感叹道。他依稀看到,是那个大叔只在一瞬间,冲至那些混混的身前,给了每个人一拳。那拳头中的力量虽不致命,却也够平常人吃上一阵苦头的了。 “小心!”少年突然大声呼喊道。 原来,那红发男子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趁着刚才的功夫,做出手印攒集力量召唤出了一个小型火球。那火球被他猛力推出,不偏不倚地,向着兜帽大叔的背后射去! 命中!红发男子露出森然的笑容,然而他的表情很快凝住了,因为就在火球几乎就要击中对方时,那大叔的身影再一次一闪而逝,犹如一道风一般,当他再次出现时,他已经立在了红发男子的身前,兜帽的帽檐尖端几乎要撞到红发男的额头。 红发男子惊得几乎差点要叫出声来,但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在他的胸口偏下侧,有一处明显地凹了进去。就在刚才,大叔的一拳已经悄无声息地击出,打断了他的几根肋骨。红发男子放大的瞳孔慢慢地翻了上去,他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唉……这片街区真是越来越乱了!”大叔抱怨着,掀去了兜帽,露出了一头灰色的似乎很久未曾打理的杂乱的头发。他测过脸,脏兮兮的脸上满是胡渣和散漫的笑容。少年和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这见义勇为的大叔似乎与他们想象之中的反差略大。 大叔转过身,走到二人身前。他冲着还在愣神的少年和嘴还没有合拢的小女孩笑了笑,伸出做握手手势的宽大手掌。 “嗨!我叫尧奕。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少年挠了挠头,迟疑着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只手。 “我叫凌祈,请多指教!”凌祈几步上前,从红发男子的身上捡起了自己的钱包。他打开钱包,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钱没有少。 “嘿!你要是这么仁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名为奕尧的中年大叔麻利地从倒下失去意识的混混们身上翻出他们的钱包,将里面的钱币洗劫一空。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终于,一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发话道。 凌祈回过头,他倒也一时有些说不清。“我只是,想把我的钱包拿回来罢了。”他耸了下肩膀。 “哦对,大叔,你是谁,为什么要出手帮助我们?”凌祈脸上带着不解,望向埋头忙着搜刮的大叔。 那大叔抬起头,笑了笑:“凑巧路过而已,路见不平,岂有不拔刀相助之理?”然而他的手还是在倒地昏迷的混混身上摸索着。 凌祈和女孩一脸怀疑地盯着大叔。大叔倒是毫不在意,只见他随手抛过来一个无赖的钱袋。凌祈一把接住,沉甸甸的手感让凌祈有一些吃惊。 凌祈在手中颠了颠,目光最终落到了一旁的小乞丐身上。“喂,你没钱吃饭吗?这个你拿着吧!”凌祈将钱袋塞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小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钱袋。 “想不到,你还是蛮好的人啊!“大叔感叹了一声,没有回头。凌祈突然一拍脑袋,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落在之前的那个客栈里。看来,还要硬着头皮,回去把饭钱还了才行啊。 “喂!小子,要去哪啊?”大叔依旧没有回头,却察觉到凌祈即将动身离去。 凌祈挠了挠头。“那个,之前的饭钱还没给老板,还有,行李也落在那里了……” “哈哈哈!”大叔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小伙子,像你这样朴实的少年在这个年头还真是少见啊!是该说你人太好还是太笨了呢?” 凌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跑出了这么远,店老板早把他当成吃完饭逃单的了。所以到也没必要去归还饭钱了。不过,他的行李还在那家店里。他必须拿回来。然而凌祈突然有些慌,他左拐右拐的跑到这里,早就记不得那家店的位置。 这时,凌祈觉着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原来是那个乞丐小女孩。“我……我帮你把你的行李偷回来吧!”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凌祈喜出望外,“你知道那家店在哪?”小女孩点了点头。大叔回头看着两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偷,这不好吧!”凌祈到最后还是嘀咕了一声。小女孩已经趁着店小二不注意溜进店去,很快又带着行李袋溜了出来。这一次,是轮到凌祈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是你的吧?”小女孩瞪大着眼睛,盯着少年。凌祈点了点头,接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在小女孩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中,凌祈隐隐看到了一种超出年龄的安静和成熟。 “小子,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一旁的大叔抱着肩膀,笑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恩,你怎么知道?”凌祈狐疑地看了一眼奕尧。 “这家店可是专门坑外地人的,打着热情的拉着外来客人住店的幌子,实际上价钱却是高的要命。也就是像你这种,初来乍到峦都的新人,才会进这种店铺。”奕尧扬起嘴角应道。 奕尧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低声道:“你是从天原逃过来的吧?” 凌祈心里一紧,虽然脸上并无波纹,却不由地退后了一步。奕尧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看穿了少年的不安。“你这身衣服,是天原人典型的装束。天下人都知道,天原刚刚被中山所灭。听说战后天原发生了暴乱,被俘的天原战俘大都趁乱逃掉了。我要是你的话,就放聪明点,不会就这样穿着天原的装束,在峦都的大街上闲逛。” 凌祈紧握的拳头攥了又攥,终于还是松开了。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天原人的样子,还真是够奇怪的,”奕尧倒是不再追究下去,只是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走,我就义务当一把导游,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峦都吧!” 大叔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跟上去。凌祈愣了一下,而一旁的小乞丐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两人索性跟着大叔在峦都的大街上转悠起来。大叔顺手在街旁的小摊上买了三串刚烤好的墨鱼串。 “峦都可是西陵上的美食之都,虽然处于内陆,但是作为最繁华的都市,这里可吃得到来自西陵各地的美食哦!”大叔大大咧咧地向少年和小乞丐的手里塞过来买来的刚炸好的油汪汪的铁板墨鱼串。 奕尧唾沫横飞的向少年介绍着峦都。可少年和女孩只顾着低头狼吞虎咽的嚼着香脆的墨鱼,哪里顾得上听他说话。 “大叔,刚刚那波袭击我们的人是什么人?”凌祈突然抬起头问道。 “你问问她吧,她应该很清楚的!”奕尧指了指那个小乞丐。小乞丐正狼吞虎咽地咬着墨鱼串,一看到凌祈的目光投了过来,脸上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他们是这一片街区的恶霸。平时游手好闲,靠犯罪为生,”奕尧撇嘴笑了笑,“偷抢拐骗,无恶不作。培训了一群小乞丐,专门为他们在大街上偷行人的东西,而且抽很高的提成,美名曰保护费。” “所以,我猜你大概是交不起今天的保护费,被他们找麻烦了吧!”奕尧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然而小女孩似乎对于别人碰触她的身体很敏感,警觉地全身一缩,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没人管么?”凌祈皱了皱眉头,脱口说道。 “哼哼,”奕尧意味深长地看了凌祈一眼,“小兄弟,这里可是峦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而虾米之间的纠纷,谁会来管呢?跟你说实话吧,这连大海之中的一个小浪花都不算。虽然绝大部分人不会使用元素魔法,峦都之中也明令禁止平民使用魔法,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他们凭借自己的元素法术,却不想加入军队,于是就成为了一方的恶霸。峦都这么大,在这‘外城’,像这样的恶霸数不胜数,每个街区都有,怎么可能管得来。他们只要向守卫队长及时的缴纳‘税钱’,外城守卫们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祈一时无话可说,奕尧倒是蛮有兴趣的玩味着少年脸上的表情。 “所以,欢迎来到峦都!” 奕尧继续带着少年和小乞丐在街上闲逛。吵嚷的人群之中,一队骑马的身覆铠甲的骑兵从转角处出现。吵杂的人群此时也安静了许多,行人们低下头向街道两边后退去,自觉的为巡逻的骑兵让开了一条道路。 “哟,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群王八蛋来得真是巧啊!”奕尧冷笑了一声,一把掀起背后的兜帽戴在头上,同时压低了帽檐。他抱着肩膀,吹着口哨,悠哉地扬起嘴角。一旁的小乞丐脸上也露出了惧意,缩着身体躲在了少年的内侧。 凌祈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迎面越走越近的中山骑兵队。那群骑兵身着精致的钢铁重甲,胯下的雄健战马长鬃飞扬。身为中山帝都的护卫军,他们配备了中山最为精锐的武器和装备。头盔后,士兵们面无表情,双目冰冷地直视前方。 “喂!”奕尧用胳膊使劲地撞了一下身旁昂着头的少年。 “低头啊,笨蛋!你找死吗,穿着天原的衣服,还敢这么高调,不怕被找麻烦么?”奕尧压着嗓子,狠狠地咒骂道。然而他一撇少年,却发现少年罔若未闻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走过来的中山骑兵。他注意到,少年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身体似乎也在微微颤抖。少年脸上虽然毫无表情,目光却如刀锋一样凌厉,似乎在射出一种不可躲避的仇恨,让人窒息。就连奕尧,也不禁不寒而栗。 几乎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只有凌祈一人昂首而立。 糟糕,这个笨蛋!奕尧叹了口气,只能低下头自保,同时暗地祈求巡逻兵不要发现自己身旁这个异样的少年。 幸运的是,骑兵似乎不愿低下头与周围的行人有任何目光交触。似乎对他们而言,外城的这群贱民,多看一眼都会脏掉他们的眼睛。然而,凌祈的目光还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战马之上,为首的骑兵队长垂下目光,他透过头盔,居高临下的直视着这个敢于抬头看自己的少年。二人冰冷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犹如两把利剑激烈交锋,擦碰出无声的火花。两个人谁都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直到骑兵队长的战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从凌祈一行人的身边经过。 骑兵队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飞扬的烟尘之中。人群再次恢复吵杂,街道也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奕尧终于敢长长的出一口气,他摘下兜帽,突然一把抓住凌祈的肩膀。 “喂!你真的在作死啊!我算是服了你了!”奕尧大吼道,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愤怒。 然而凌祈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漠然和冷峻。“抱歉!”片刻后,凌祈将头扭向一边,低声道。 奕尧注意到,少年的拳头还在紧攥着。他知道,中山国刚刚灭掉了天原,中山与天原之间的仇恨是不可能泯灭的。中山士兵在天原人的眼中一直是仇敌吧。奕尧耸了耸肩,终究不好再多责备什么。 “唉算了,像你这样一根筋的样子,早晚会在峦都生存不下去的,”奕尧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前行,“记着,细水才能长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是什么?”凌祈指向不远处的,贴在墙上的一张大大的报文。未等奕尧发现,凌祈已经走了过去。 “啊……真是麻烦啊!”奕尧挠了挠头,左右扫视了一圈,在确定无官兵之后,方才奔了过去。小乞丐也紧跟在他的身后。 在报文上,画着数张头像画。画风虽然潦草,但是人物的特点却很是明显。 “喂,小哥,通缉令有什么好看的撒!”奕尧嘟囔着抱怨道。通缉令?凌祈一惊,仔细看去,果然,报文的顶端有一个大大的“缉”字。 凌祈自上而下望去,突然一惊!他的目光突然再也移不开了。最顶端的头像,是一个女孩。虽然画的模糊,但是凌祈再确定不过,他不会忘记那张面孔。灵汐? 果然在女孩的头像下面,是草草的两个字,“灵汐”。 “哦,你在看那个女孩吗?想不到吧,她现在可是中山,也是西陵大陆的头号通缉犯。她是反叛军的领袖,传说也是云梦泽的最后一位皇族。一个女孩竟然能做到这些,真是了不起!” 奕尧自顾自的说着。然而一旁凌祈的心中却如同五味瓶被打翻一样,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至少,他的心底有了底,那就是灵汐很可能还活着。 凌祈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移开,继续向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戴眼镜的大叔的头像,不过他的头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慎千原……”凌祈默念他的名字。在一旁,竟然是一个可爱的年轻女孩的头像。那女孩一头绿色长发,下面是她的名字:龙菅。 凌祈的目光再往下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画像。他脑中一时有些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待他看向一边的大叔的时候,大叔已带好兜帽,压得低低的帽檐挡住了他半张脸。只见他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得意地抱着双臂,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错!你们没有看错,就是我。传说中的中山第一拳术大师,正是本人!” 画风急速的切换让凌祈和小女孩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 “喂,此处难道没有欢呼声吗?好吧!”尴尬了片刻之后,大叔摘下兜帽,一脸的不满。凌祈和小女孩呆愣了一秒钟后,目光又回到了通缉令上。大叔一脸不爽的表情,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不满地叹了口气。 在通缉令的最下端,是一副新添上的肖像画。 那是一个年轻少年,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唯有眼神刻画的格外犀利。而他的服饰,则是天原的服饰。在他的头像下面,没有标注名字。 这一次,紧张的反而是奕尧。“不会吧……”大叔喃喃道,目光小心翼翼地转到了旁边少年的身上。凌祈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画的的确蛮像自己的。可,初来乍到的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通缉令上? “看,大哥哥,这个画得真的好像你诶!”终于,一旁的小女孩拉了拉凌祈的衣角。此时的凌祈已经彻底的凌乱了!三个人之中,竟然有两个人在通缉令上!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啧啧,小子,没看出来啊!”奕尧饶有兴趣地望着凌祈,冷笑了一声。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之前的随意散漫,而是如火炬般的炯炯明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汹涌而至。 凌祈一行人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声凄厉的马嘶声,道路中央一个毫无防备的路人直接被为首的那匹疾驰的战马撞飞。其余的行人们纷纷抱头鼠窜,慌张地躲至街道两旁。只见一片烟尘之中,刚刚经过的那支中山巡逻骑兵队,正肆无忌惮地向着这边奔行而来! “坏了!可恶……”奕尧突然咒骂道。 凌祈也是一惊,他有些不知所措,发现一旁的那个乞丐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一看情况不妙,就立即悄无声息的溜走已成为她的习惯。 奕尧也是一脸的凝重。“小子,这一次情形紧急,我保不了你了……我们分头逃吧!”奕尧已经戴好兜帽。看来即使是他,也清楚自己不是这一队中山骑兵的对手。 “可是……”凌祈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大叔已经一个跟头翻上了墙壁。 “有缘的话,我们后会有期!凌祈!”奕尧的声音还在回响,人已不见了踪影。 凌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没有大叔那样好的体力能一跃飞上墙头,唯一能做的只有跑。可是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死胡同。凌祈一时也想不出可行的对策。而此时巡逻骑兵们已经近在咫尺。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展开一场血战么?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射了过来。那只箭并没有射向凌祈,而是插在了凌祈身后的墙壁上。又是接连几只箭射了过来,那些箭插在地面和墙壁上,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将少年圈在其中。 凌祈注意到,那些箭矢的箭头上缠满了上面用朱砂描出古怪符文的符纸。同时,凌祈感觉到胸口一闷,似乎是箭阵中隐含着一股奇怪的力量,就在它们将凌祈包围的时候,凌祈觉着自己体内的元素力量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握住了。 也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嘶鸣。随着骑兵队长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高高地扬起两只前蹄,随后在地面上踏稳。骑兵队长的身后,其余的骑士也纷纷立稳战马。地面上的阳光被阴影覆盖,骑士们不紧不慢的包围了上来,将少年围死在角落之中。 面对众多居高临下的骑士,少年神色自若。他一只手悄悄地伸向行李包裹,因为在那里,藏着和他形影不离的匕首“哀伤”。然而很快,他又收回了手。少年面色平静,将双手缓缓的举过头顶。这意味着他不会抵抗。 微风拂过,扬起地面上的尘土。不明真相的行人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向这边打望着。他们从来不敢干预这种事情,即使远远的观望似乎也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骑士队长冷笑一声,招了招手。两名骑士御马上前,拔出长剑,一名骑士挥剑斩落了少年背上的行囊,另一名骑士将剑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走!”骑兵恶狠狠地喝道。脖颈上剑锋的寒意透过衣服传遍全身。凌祈低下头,把双手放在脑后,老实地任那骑士摆布。 “队长,怎么处置?” 骑兵队长扬起嘴角。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他这个月内抓捕到的第二个通缉犯。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升职加勋,荣华富贵也就不再遥远。没人看到他头盔后的满目狞笑。“还能怎么处置?带到刑辑部领赏!今天晚上要好好庆祝下,弟兄们放开了喝,我请客!”队长摆了摆手,调转马头。 听到队长的话,骑兵们欢呼了起来。凌祈撇了撇嘴,然而脑后突来的一记重击,让他猝不及防,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剧烈的晃动。胃在翻涌着,随着每一次晃动,胃中的东西都有着溢出来的可能。 凌祈努力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他用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套在一个黑色的头套之内。双手被紧绑在身后,手腕处是火辣的疼痛,丝毫动弹不得。他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内,这是他第一次乘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凌祈的头中仿佛被扔入了一只蜜蜂,随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蜜蜂在头颅内来回撞击,发出嗡嗡的声音。 凌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克制自己不吐出来,因为一旦忍不住,吐出来的呕吐物会全部沾到自己的脸上。那相比晕车而言会更加痛苦。凌祈咬紧牙关,依稀听到有人在喃喃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被人拉开,凌祈透过头套感到了光的存在,随后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野蛮地拉了出去。 头套被猛地扯开。扑面而来的火光晃得凌祈睁不开眼睛。凌祈管不了那么多,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剧烈地呕吐了起来。膝盖后侧突然被人猛地一击,凌祈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如一个刚被拉出水面的溺水之人,他拼命地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确定没错么?”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一只手粗暴的抓起凌祈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明亮的火光让凌祈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看不清身前那个高大男子的面孔。“应该没错了吧!”抓着凌祈头发的男人发话道,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模样倒是那个模样,可看起来总觉着不像啊!”那高大男子打量了片刻,突然飞起一脚,正中凌祈的腹部。 一口胃液从凌祈的口中喷出,眼泪瞬间溢满眼眶。这一踢几乎要了凌祈的命,痛得让他差点昏厥过去。凌祈倒在地上,抽搐着身体再也爬不起来。 “别废话了,这要还不是,就没别人了!” “行了行了,下去吧!”高大男子摆了摆手低声道,抛出了一只钱袋。另一个男人娴熟地接过钱袋,刺耳的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阴影之中走出,架起了痛苦的蜷伏在地面上的少年。 凌祈全身如同散架了一半,使不上一分的力气。他想努力地辨识自己究竟在何处,却只看到深邃而昏暗的走廊。监牢么?应该没错,只是这监牢未免大的可怕。它更像是一座精心设计的迷宫。凌祈注意到,走廊两边陈旧的墙壁上,贴满了凌祈之前看到过的符文。昏暗的火光下,凌祈早已记不清他被带着转过了多少个路口。每次转弯,前方便又是一模一样的廊道的重复。 终于不知走了多久,凌祈被带到了监牢深处的一个房间之中。凌祈听到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说笑,然而笑声在自己进入那房间的一刹那就停了下来。 旁边的那两名守卫突然松开了手,其余的守卫也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或是冷漠或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凌祈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被紧紧绑缚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看着每个人手中的短棍,凌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会束手就擒。凌祈本还打算探明情况,而现在看来他太天真了,一旦进入这里,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监狱之中到处贴满了抑制元素力量的符咒,一切的元素魔法在这里都不会有效。而凌祈的双手又被死死捆住,一切的反抗都是枉然。他能做的,只有逆来顺受。 一个狞笑的守卫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短棍冲着凌祈就挥了下来!凌祈用尽剩下的全部的力气,冲着那守卫撞了过去。那守卫一愣,手中的棍子劈空,而少年的力气竟然险些将他撞倒在地。 守卫本能的扬起手臂去推开,却突然手臂上火辣的一痛,发现那少年正目露凶光,死死地用嘴咬住自己的手臂。“我操!这小子竟然敢咬我”守卫惊呼一声。 剩下的卫兵们纷纷一哄而上,手中的短棍如雨点一般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打!给我往死里打!”被咬伤的守卫捂着伤口,恶狠狠地咒骂着,同时飞起一脚向少年的头顶踹去。 闪动的火光下,人影们拳脚棍棒纷乱地向地面上的少年落去。地面上一滩乌黑越散越大,向墙角扩散而去。那是血。 而少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4章 番外一千三十四 我们的曾经 我们刚刚站到天台上面往下看的时候就直接被初中这群小屁孩儿的胆色给震撼到了!你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吗?他们打算往老师的身上泼水!(这件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件曾经无数次飘荡在万千学生脑海中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你别告诉我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老师被从天而降的一瓢冷水浇得抖愣的一逼,不过话说回来校长你要举办这个活动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这茬儿对吗?) 或许你会说为什么能够这样?这群小屁孩儿就不怕老师们秋后算账吗?那么告诉你,这里有个bug,因为我们是在云南,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过泼水节,给你泼水是表示给你来一个大大的祝福,给你祝福你还能怎么滴?你还能怪人家?这个日子就像是明朝时候的左顺门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在明朝在左顺门这里打死人不算犯法,一个杀人合法的地方),一个泼水不用负责的日子。那你要说昨天难道我们宿舍的就没想到在今天可以泼老师水?没想起这茬儿?想到是想起了,但是谁敢啊? 看看教学园区前面的场子,现在估计是中暑的校长又恢复了体力,不乖乖去休息跑来这儿估计是想找回一个场子,现在校长把所有的教职员工叫到教学园区前面的院场上,准备拍张合照,估计是用来宣传,想说下八中换了校长之后第一次欢度泼水节如何如何如何云云。 现在校长和老师们都集合到写着周总理训示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金字大牌子旁边,排好了次序,正准备拍照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来自天台的一阵阵欢呼。 他们这个时候才一起懵逼了,齐刷刷的往上看(因为这群兔崽子的隐藏战略做的相当好,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悄悄的上楼打枪的不要,所以老师们还以为他们是被呵斥之后乖乖的回到了教室,没想到他们是转移了阵地,更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会是自己!天底下谁敢泼给自己的老师水?谁能想得到呢?人混胆子大)。 世界静止在那一刻。 无数的水气球和一盆盆的水向做好姿势满面笑容的老师们倾盆而下。 哗啦。 全部老师都成老湿了,连校长也没例外。这群小子泼水的时候贼到个什么地步,泼水的时候把校服都甩到地上,泼了之后就哈哈大笑的离去,为了保护自己是初中部的身份连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都没看就跑了(但事实证明这也是然并卵)。 我们还呆呆的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万年不得一见的天文奇观,看着站在院场上老师们成了湿答答的落汤鸡,嘿!就冲这份儿感觉,叫我再抄两百遍不!四百遍化学方程式我都愿意!问苍茫大地!全中国学生千千万学渣万万千,可是能够见到自己老师集体湿身的能有几位! 容智看着,砸着嘴:“啧啧啧,英语老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还真不信她能成这个样子呢,老师说的真好,看来人真是有可塑性啊。” 边木:“要说也是小燕子才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扶了扶眼镜淡定的跟讲课似得,嗬,原来英语老师嗓门儿这么大啊,上课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嘿,这尖叫,这海豚音!开眼啦哈哈。” 妍妍指着楼下激动的双手摆弄:“啊哈哈哈哈,最可乐的你们都没看见吗?哈哈哈……你们快看我们班主任!你看他的头发!” 她说了之后我们才想起要找着看地中海,一看地中海那样子,我们下巴都快笑脱臼了。 你看过星爷功夫里的火云邪神吗?就是那个样子,而且有过之无不及,左边的头全都是秃的,右边的一头发估计有两尺,平常的时候他都是把右边的头发扬过来盖着头,现在头发一着水都耷拉了下来,在右边哪儿抖愣着,别说有多可乐了。特别是联系到平常地中海对我们的迫害,现在我们看着见地中海这样子都笑趴下了,可能是我们任性的笑声吸引了场下的老师,他们一看地中海那样儿也一个个毫不掩饰的狂笑(地中海可是年级主任啊!现在可是名誉扫地了),哈哈哈哈的笑声荡漾在校园。 忽然一声凌霄怪叫直冲而上,是地中海的怒吼!从楼上看着地中海那涨的通红的脸,没想到他离我们这么远还是能看到我们:“陆子野你们几个!快给老子下来!” 妈个鸡,原来老子们的笑声辨识度那么高。 我们排排站在地中海面前,地中海现在软趴趴的头发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活力,直立立的耸立着,冲着我们吼:“你们几个兔崽子!倒真的是长胆子了啊!现在连老师都敢泼!现在就告诉你们!特别是陆子野你们几个男的!老子不叫你们冲厕所冲到死!” 我赶忙说:“老师!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枉啊!我们是和李心研去拿书的,不是去泼老师的水的,再说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啊,我们有那个胆子吗?”我说这话的时候,另外几个人抬头四十五度看着天空,囔囔这着,要下雪了啊,老师你看这天,夏天要下雪了啊。 地中海现在想了想,估计也知道不是我们弄的,又发火:“那你们几个还站在哪儿看!自己的老师被别人婆水你们居然在旁边好好看着?这也就算了!还笑!还笑的那么大声!就不会维护维护你的老师?” 妍妍现在怯怯的说:“老师,对家人多啊,那么多的人把我们都泼的没地方躲,我们也想护你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啊。”(我们自动脑补,所以说我们只能看着你被淋成一个落汤鸡然后围观点赞然后看着你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地中海看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好吧,也不和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闹腾了,不过陆子野你们几个,我有件事儿要给你们做。” 我们几个男生警惕的缩回去:“怎么,老师又是叫我们冲厕所?都说不是我们给你泼的水了!怎么还叫我们冲厕所?” 地中海骂了一句接着说:“不是这事儿,你们几个作为詹宇则的舍友,难道就不怎么关心他的情况吗?” 我:“怎么,詹宇则怎么了?詹宇则自己要求我们宿舍要做厕所的值日?” 地中海:“去你的,现在詹宇则上课的时候时常都有那种筋疲力竭要昏死过去的迹象,特别是我在安利医院的同学还告诉我一本病历上的叫詹宇则的患者每个星期六都会去医院里面打点滴,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是有了什么事儿……估计是学习操劳过度了,现在你们几个去看看他,给他换换脑子,多关心关心他。” 宋韵文凑到我耳边:“不就是给他换换脑子吗,这事儿还不简单,拉他出去蹦一圈回学校叫这小子直接转成软脚虾。”地中海估计听到了我们说的,瞪了我们一眼:“可别想叫人家去什么网吧啊酒吧啊不好的地方啊!可别坑了我们班的种子!李心研你和他们一起去看詹宇则,帮我看着这几个小子。然后你们也都知道明天晚上我们和一中的要联合办这个晚会吧?什么?不知道?好吧们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班也要出一个节目,我帮你们定了,你们几个代表我们班表演一个小品,说是小品又不能是小品,要有话剧和舞台剧的成分杂糅在里面,内容要求既能让观众发笑,又显示我们理科生的科学头脑和素质……鉴于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而我又是语文老师兼语文教科组组长,在这个小品还要表现一定的文史知识。这个小品最好让詹宇则参与,给他换换脑子,别整天的看书——倒是陆子野你们几个,赶紧看书去知道不!” 我们嘴上花花,可是一听到詹宇则在医院,而我们几个男的作为舍友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心里又紧张又愧疚,地中海话才说完我们就赶忙跑向安利医院,还没出校门呢就被人给叫住了。回头一看,是娘炮二号,他身后围着一群一中的人,现在他们都很奇怪的已经换上了足球的装备,为首的娘炮二号双手环抱屌屌的看着我们:“怎么,还没给个说法呢,就想走了?” 现在我们实在是没有和他们多说哪怕一句话的心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踢一场,看谁赢。” “赢了又能怎样呢?” “赢了的人……将不是输家。怎么,怕了?” “怕?放你妈过来吧!” 先叫妍妍去吃饭之后草草凑够了一个足球队,更衣室里一阵嚷嚷,我和宋韵文在提前聊着战术,球队应该赢在中场。我觉得作为右后卫,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还好现在的天气不错。我坐在容智旁边,身后坐着边木。边木这个运动狂加固执狂,不参与战术的讨论,什么也不听,但还是每场无论什么种类的比赛都是赢多输少,我揣摩这大概是他的天性之一。容智面对比赛的时候却恰好恰恰相反,总是忧心忡忡,精彩的扑救的事他已经抛之脑后,虽然这事儿就发生在几天前,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事儿是不是真实发生过,难道说只是他的美梦罢了。再者说对方的门将好像就是娘炮二号,看他的小腿和身长,应该是那种闪电门将类型的。 容智现在就忧伤的靠在我和宋韵文中间。 “情况不妙。”他低声说。 “不妙!”宋韵文怒道,“我们要把一中的这群大菜头给栽倒草地里去!” “那我估计要连我一起吧”容智还是垂头丧气的,“要踢乌龙了,我有预感。” “破那个娘炮二号的门,看样子好像是不太容易。”我说。 “是我的腿,”容智叨咕,“它现在貌似不听使唤,要踢乌龙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学校的足球场连着后门,旁边就是一家饲料厂,高高的烟囱写着‘**饲料’,时常从哪儿冒出气味难闻的白烟,这让我时常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但一直到我们打开更衣室里的壁橱,沉重的感觉才开始象黏液一样附着在胃壁上。屋里闻起来有一股千年老汗和万年球鞋的味道,我们低着头坐在条凳上,瞪着依然干净的球鞋:鞋钉,白色的长鞋带。边木站在门口,作为我们的队长现在他开始准备分配我们的任务,一张脸一张脸的扫视过去。身边的地板上放着塞满蓝白色球衣的箱子。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外面的鸟鸣。边木拽出守门员的球衣扔给容智,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左后卫的球衣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落在了我们班一个小瘦子的手中,我心里甚至都不禁担心这哥们儿在左后卫的位置上是否能够坚持完整个比赛。我做了右后卫,宋韵文成了左边卫,边木自己担任了中锋。他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这场比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草还没完全长出来,球场上大多还是松土,我们互相踢了几脚球,对着球门轰了几下找找感觉,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大胖子吹响了哨子,双方队长聚到球场中央,抛硬币,接着我们就开始交换位置。我花了差不多一百年的功夫让我方的一个哥们儿弄明白他站错了位置,那是我的位置。最后我们终于弄好了阵形,雕像似的杵在哪里,球放在中央,裁判一声哨响,容智开球,大家都开始缓慢的动作起来。球来到我们半场,中卫——一个我们班的大高个子——抡起一脚就直接轰向对方的球门。大家都蜂拥过去,但是娘炮二号现在怎么这么勇猛,纵身跃入混乱的人群,用整个身躯罩住了足球。 看来要对对方门将耍诈,一窝蜂不管用,球又朝我们这边过来,在中场胶着了几个来回,那个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裁判总是站错场地,每次他喘着粗气赶到的时候,球又被踢了回去。边木脚上沾上了球朝着球门加速冲过去,但半路够来一个一中的憨子,从背后把边木铲了一个狗啃泥。裁判自然正背对着现场满地找球呢,对方现在获得边线球,又抄起球朝我们冲来,那个憨子跑到我这边,接了个漂亮的凌空,又向我猛攻。现在球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围了一群人,咆哮嘶吼摇头晃脑,憨子接近了,眼神狂野,我正揣摩是要撕他球衣呢还是锤他鼻子,但我没时间细想了,我用肩膀招呼了他,脚后跟狠踩他的鞋,另一个脚把球回拨,急转身,绕过跌倒的对手,眼见宋韵文正全速冲过球场,就传出一脚高空球在空中飞了一阵直落下来,象口香糖一样糊在他的脚面上。我自己挺得意的,宋韵文面前一阵空旷,那个憨子打了鸡血一般转眼就喘着气跟在他后面,在宋韵文眼前现在就只剩下个守门员,娘炮二号现在智商没有占领高地,傻子一般直扑宋韵文的大腿,两个人滚到一处,娘炮二号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怀里揣着球一鼻子血。他塞上了棉花球,得对这个家伙下招,就这么定了。 比赛进入沉闷,要做的只有把球大脚开到中场,那里就变成了集体游戏和近身肉搏,但这时,对方的一个布谷鸟(不造你们那里在球赛是不是这样叫这样的人)脱身到左侧,把所有人甩在身后,直冲向死亡线。我急忙插过来救援左后卫,堵在他身后。我真不应该这么做,他发现我到他这边来以后开始发牢骚,说我应该躲开点,这是他的地盘,我他妈到这儿干嘛。他完全忘了那只布谷鸟已经越过了他的防线,边木冲我们叫喊,我还是不得不迎上去,我用飞快的速度跟上布谷鸟,向右转身,同时抬起左肘到腰间,他玩完了,球到了我的脚下,我只要轻轻的把球回传给边木就行了。 但这时左后卫从我背后飞奔过来,他飞踹我的腿,把我推开,脸色煞白。此时当然还有一中的另外一个白痴冲了出来,把球抢到脚下,朝球门冲去。 容智并没有冲他的脚出击,不,他等到对方拔腿射门,飞身像是尺子一般横在空中,球牢牢的黏在他的掌心,然后轻松落地。 中场休息的铃声响了。 休息的时候我们围在边木旁边,虽然我们领先可是他却并不满意,防守太弱,太犹豫。最后换下了左边卫,又开始比赛。边木拦住我低声说:“不是每个裁判都那么糟糕!多用腿和头,别用胳膊肘!” 现在球赛大半是在对方的半场上进行,宋韵文远远的冲在前面,但是我们其他的队员都在互相嚷嚷,这让我们只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以防快速的反击,而事情真的就这么发生了。我站位太靠前,一个长传进入我方中场的时候我的鼻子还贴在中线上。边木象指南针似得大转身,两匹一中的斑马已经开始长跑,我也跟着球跑了起来,球还在空中飞行,分秒必争。 事情发生在是十六米线上,宋韵文控制了足球,我和边木已经抄上了那两个一中进攻的球员,一切都应该很简单,我们只等着宋韵文把球回传给容智。但他却用尽全身力气,抡起一脚,把球巧妙的射进了球门的左上角,不偏不倚。边木表情莫名其妙,直勾勾盯着网窝里的球,一中的那帮废物开始呐喊,互相拥抱,宋韵文就站在那儿,低着头,用脚尖耕着地。我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从哪儿发出了一些奇特的声音,脊背摇曳。裁判吹起了酸楚的哨子,鸟儿们在树枝上趴做一堆,把嘴藏到羽毛里。 我们全部睡在草地上,什么也不说。 娘炮二号走过来,笑嘻嘻的:“呐,其实你们踢的也不错,就是配合出了点问题,友谊赛啦,也不要太在意啦。”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心想要是他再说一句话老子就揍他。 “还有啊,我都被你们泼湿了,现在找个场子也就赢了一个球,还是你们自己的乌龙,这怪不得我吧?” 好吧,这句不算,再等他说一句,再说一句我再揍他。 他指向校门:“唉,你们的同学现在来找你们了。”一看,是妍妍,妍妍跑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吃完啦,你们球踢完了没?大家快去找詹宇则弄那个小品,不然你们以为老师不惩罚我们看热闹的原因是什么啊?”踢完足球又想到地中海的特赦令之后,我们只好乖乖的去找詹宇则,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学习不是也要有个限度吗?不是做个什么事情都还是要有个限度的吗? 我:“你说詹宇则会来和我们搅合演这个小品吗?” 他们齐刷刷的摇头,我想也是,会来才怪。 虽然学渣对于学霸都是又爱又恨的,不过要到医院去,先不说我对詹宇则的观感到底如何,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舍友,现在他都在医院里面老师让我们看他去了,我也不会变态到感到幸灾乐祸,一路上大家可能也是遭到这种心情的感染,一个个闷头不出声。 容智:“詹宇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做舍友的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我们默不出声。 能怎么说呢,我们的责任?也许有一点吧,毕竟他不是那种刚刚进来高中是那种郭沫若先生说的‘书呆子莫来’,我们大家还都是有说有笑的,就像全天下任何一间男生宿舍一样,那时候的他,也会打屁耍贱,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是我们给他的关注少了吗?是我们对他太过于视而不见了呢? 不是啊,既然是一个宿舍的,女生怎么样我不清楚也不敢说,或许矛盾可能要比我们多一点,其他的男生我也不敢说,可是就我们同宿舍的这几个,一个个心比脸都大,是绝壁不会出现那种恶心情节的。 想来想去这样的理由,学习的压力是个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的原因。(妍妍怎么就什么事儿都没呢?) 许是他太要强了?可是谁又不要强呢?特别还是在这个年纪,还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的谁有不想拿第一的?那么怎么就他一个人出事儿?学着学着学到医院里了? 话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离我们学校最近的医院(说起来这间医院的名字相当魔性,叫做安利医院,这事儿在前面说过,话说回来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 拿着地中海给我们写的地址,找到了詹宇则,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打着点滴,还在看着书。 我走过去拿了他的书:“爱因斯坦,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看书了行不?拯救人类不差你这一时半刻,先歇歇不行吗?” 詹宇则也不毛,但是就是定定的看着我,那种眼神……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眼黑比眼白多,空洞无比,就这么看着你,没有被抢走书的生气,没有看到同学们看望的欣慰,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我脊梁骨有点发凉。 属于人类的生气正在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抽离,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詹宇则是否还算是那种叫“人类”的灵长类哺乳动物。 妍妍轻声说:“你都这样了也就别看书了吧?换个地方打点滴……陆子野你去和护士说要找个病床,我们看着你的点滴瓶子,你就安心的睡觉,完了我们一起吃顿饭,然后带你换换脑子,一起排个搞笑的话剧小品,你说好不好?” 我靠,这话说的就像是妈妈哄儿子了,好吧但是无论如何关心之情还是露于言表。 可是詹宇则一点心领的意思都没有,还是瞪瞪的看着我,我只好把那书还给他,他接了书之后再也没理任何人,全心全意的看着书。 宋韵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情况了:“詹宇则!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被弄到这儿来打点滴?” 每次詹宇则开口,都要经历一片长长的难捱的沉默:“没什么,我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打点滴。” 我:“为毛啊,你打点滴还打上瘾了对吧?是不是护士姐姐真的有那么迷人?” 詹宇则很突兀的问我:“你知不知道人身体内三种能源物质是什么?” 咧? 詹宇则自顾自的说:“按照消耗顺序是,糖类、脂肪、蛋白质。其中蛋白质的消耗是不可逆的。” 我:“所以呢?然并卵。你还是没说你怎么闹来医院了?还特么是周期性的?” 詹宇则面无表情:“我来这儿打的是葡萄糖,我是来补充糖分,要不我平常时候的消耗,会把我身体弄坏的。” 可是你知道你现在身体特么就坏了吗。 妍妍有点激动:“你不吃饭来补充这些憋着打点滴?你钱多还是怎么滴?” 詹宇则淡定的好像我们都是空气,但是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蔑视的表情:“打葡萄糖点滴效率比较快,你知道那么小小一瓶葡萄糖能提供多少能量吗?这些能够抵多少顿饭?能够让我再学习多长时间?支撑着我度过多少个夜晚?你知道吗?” 他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已经无限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我相信现在如果我们再说哪怕一句劝他离开医院的话,他都会毫不犹疑的把输液架子砸向我们的天灵盖。 我:“那你想知道我们来这儿是要叫你干些什么吗?在离开之前,能不能允许我说明一下我们的来意?” 詹宇则看着书,无可无不可。 我:“你现在的状况地中海都知道了,现在老师……和我们都十分的关心你的状况,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现在我们把你弄到病床上等着你打完,接着我们去换换脑子,休息一下好不好?” 詹宇则连头都没抬起一下。 宋韵文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到平缓,这可是十分难得,要知道这小子的阎王脾气从来没管过那么多:“现在我们学校和一中联合举办了一个泼水节的晚会,现在陆子野我们几个也弄了个……在地中海的威逼压迫下弄了个小品,你要不要参加?好吧妈蛋这么一说就搞的我来看你动机不纯似得,这样吧,我们守着你打完了点滴,一起去吃个饭休息一下吧?不理这个小品的事儿了,好吧?” 詹宇则听到这话之后才抬起头看了我们好一会儿。 最后才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我不希望在我高考的路上,除了题目之外还有别的阻碍我的东西,走吧,我谢谢你们几个。” 宋韵文当时就无限接近抓狂,但是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我看着青筋在他的太阳穴上不断跳动,仿佛还遵循着一种节奏,蹦纱卡拉卡,蹦纱卡拉卡。 我们正打算走的时候詹宇则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你们知道上一堂课化学老师讲了什么吗?今天早上我状态有点不在,你们给我讲讲,也不指望说的多详细,说说讲的是那个目录就可以了。” 我们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草,要是我们能够不假思索的就说出小燕子上一堂课讲的东西在那个目录,那么躺在医院打点滴的怕是就要加上我们几个咯。 妍妍从书包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塞给詹宇则:“这是我做的课堂笔记,你自己看看吧。” 詹宇则像是被电门电了一下似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把妍妍手里的笔记本抢过来,把妍妍拽的一个踉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你滴明白?脱缰的野马你滴明白?)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把我们吓得,我立刻就想到赵老师《动物世界》里的青蛙捕食苍蝇的画面。 唰,伸出舌头,苍蝇搞定。 唰,伸出抓子,课堂笔记搞定。 当时我们都被吓呆了,呆呆的看着瞬间觉醒亢奋的詹宇则。他现在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以前爷爷和我说的一个饥荒时节的故事,说是那个时节有个好久都没吃饭的饥民逃荒到爷爷的家乡,爷爷接济了他一顿,还杀了只鸡给他,那个哥们儿吃鸡腿的时候连嚼都没嚼,鸡腿直接从左边进去从右边就出来了。 现在詹宇则的情况就是如此,真正做到了先贤给我们的指示“要像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一样,扑向书本。” 我们定定的看着詹宇则,而他好像根本就没感到不自在,就这么反复翻阅着妍妍的笔记,象中了魔一样怔怔的说:“没想到啊,学习从高一好到高三的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笔记做的真好。” 我们都魔性的他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啊,果然,你才是最大的敌人……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嘿嘿……嘿嘿……” 听到这声音我莫名的浑身一哆嗦。 妍妍怯怯的说:“詹宇则同学,你这样真的不是个办法,来吃点东西吧?休息下,换点脑子,怎么样?” 他手没停,拿到妍妍的笔记本之后他好像也愿意搭理我们说点话:“吃饭?休息?换脑子?嘿嘿……这些事情都是弱者做的,弱者,你知道吗?我是不需要休息的,我是不需要休息的,我会在高考考出好分数,我会成为八中的骄傲,我会成为八中的传奇……会让你们都仰视我,会让你们都记得我,我会有个好分数……我会上个好大学,我会上个好大学……” 这么梦呓了一会儿,好像鬼压床一般突然惊醒,直冲冲的盯着我们,大嚷大叫:“你们快走!嘿嘿……嘿嘿,我知道你们就是妒忌我,特别是你!”他手一指妍妍,双眼园瞪站起身来,忘了自己左手还打着点滴,右手指着妍妍一上一下的摇晃着“我就知道你这次期中考被我夺了第一名,你心里肯定不平衡对吧?肯定不平衡对吧,嘿嘿……嘿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妒忌我,你是想让我放慢自己的脚步对吧?是想让我停下来是吗?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奸计吗?” 说到这儿他的情绪忽然全部失控,手指都快点到妍妍的鼻子上了,妍妍这个时候都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我把妍妍拦在我身后,推着她就出去了,其他几个男生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都和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詹宇则在我们身后狂叫,输液架子随着他的叫声哗啦哗啦的狂响:“我就知道你们几个妒忌我!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想阻碍我高考出个奇迹!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的成功学吗?你们就是‘行高于众众必毁之’的那个众人!你们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那个风!哈哈哈你们害怕了吧!放心吧!我的分数一定会越来越高的!你们阻碍不了我的!哈哈哈……” 我们越走越远,他的喊声逐渐淹没,渐渐的被医生和护士的呼喊所掩盖。 走了好远,每一个人说话,大家心情都不好过,我们是知道詹宇则爱好学习已经成痴,可是没想到他已经偏激到了这个地步。 说难听点,活像个疯子。 他已经用每周一次的打点滴代替了人生命中必不可缺的饮食和睡眠,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呼出的每一口空气,他度过的每一秒钟,他心脏的每下跳动,都是为了高考,都是为了那些骗子“成功学家”所标榜的成功。 他现在已经不理会一切。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呢? 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这个样子呢? 当时的我其实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件问题的重要性,也没见过类似的情况。想着这只是詹宇则这样的学生在高三的时候的常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想到老祖宗的一句话“过犹不及”。 我们短暂的不爽之后,也就体谅了詹宇则的失态,甚至还觉得这件事儿对于詹宇则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搞不好詹宇则到了高考之后还会成为八中的骄傲。 要不说年少不知愁滋味呢,我们也就把这事儿想到好的地方去了,现在一边去吃饭的摊子,一边讨论,明天的小品到底该怎么演,剧本谁写,谁来扮演那个角色。 要不说野哥我就是深藏不露的天才呢,还没走到吃饭的地方呢,我就已经想出个绝佳的创意。在离开安利医院去小馆子吃饭时,我们在讨论这个又有理科的科学严谨,又有地中海做班主任体现的文史特点,还要搞笑。 你说说,这个小品是不是相当十分的反人类?有能排练出来的人吗?我们在哪儿讨论,说些什么的都有。 容智说:“其实我们可以弄一个文史的人物作为主角,这样就能体现出地中海的文史特点了啊。” 我:“那你想要谁来做主角?” 容智:“我觉得那个贝多芬就不错,现成的就有题材,那那个罗曼罗兰的《名人传》了不就是有贝多芬吗?我们把哪里现成的桥段弄过来改一下就是好笑的小品。” 妍妍:“那么我们理科的部分体现在那里?” 宋韵文举手:“《名人传》我倒是没读过,但是我听陆子野这小子说过,贝多芬好像得过梅毒对吧?我们就排练一个梅毒患者被医术高超的医生治愈的过程,那医生不就是学理科的吗?这不就体现了理科了吗,再说治疗梅毒,这东西很容易弄的很搞笑啊。” 边木呸了一声:“什么啊,这玩意儿还能上晚会?不过话说回来陆子野你怎么就说人家大师得了这病,就不怕遭雷劈啊,再说《名人传》里面不是说了贝多芬一辈子都是童男吗?” 我:“我倒是没说人家大师得了这病,这是一个德语教授的书里写的。”(不黑这个先生,因为人家的确屌,他还写了一本有关南宋历史的书) 妍妍:“你们几个做做正经事儿好不好?明天晚上就要上台了,我们现在连着写剧本连着排练就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赶紧商量商量吧。” 然后大家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许久我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我们可能有点人手不够。大家现在都叫些人来,然后我们就在这儿讲这个小品。” 剪短解说吧,妍妍叫来了她的好舍友好姐妹,邓鑫庄彤彤还有牧轩,我们宿舍的王彬整天的打电脑,詹宇则现在在医院打着点滴看着书,都是叫不来的人,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打给袁帅这个花花公子,在威逼利诱下把他从万花丛强行扒拉了出来。 大家人来齐之后,我:“好吧,现在大家露脸的时候到了,来,听我讲一下这个又有科学素养又能体现到我们班主任的‘高超文史素质’又轻松搞笑又严肃的小品……喂喂喂!袁帅你个犊子你别现在抢人家碗里的大排!听我说。” 袁帅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听着呢。” 我整理下衣服,站起来,当当当长篇大论。 剪短解说吧,我构思的一个小品是发生在唐朝,讲的是杨贵妃,唐明皇,李白,高力士,还有一个外国国王,和公输后人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听着是不是有点乱?感觉像是画风突然变到另外一本小说了?按下性子听听这个脑洞开到天际的剧情。 讲的是什么呢?首先开始的还是没什么,就说三言两拍里面李白醉酒退蛮书的情节,李白醉草了退蛮书之后就醉酒了,然后高力士脱靴,皇上擦口水,杨贵妃唾面。 这都是老祖宗意淫的,在这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在这期间杨贵妃和李白看对眼儿了,两人准备要私奔,这件事儿被唐明皇知道了(李隆基后人把你的脑袋弄的有点绿可没冤枉你这祸国殃民的小子),唐明皇知道这事儿之后要提出和李白决斗!(天文奇观出现了!) 李白年轻的时候就学过剑术,皇上自己觉得打不过他,就提出用拔河来决定胜负,李白自我感觉年轻力胜,就答应了。 殊不知唐明皇身边精通机关术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又来了个公输班的后人,给了皇上一个滑轮组合,(体现了我们理科的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啊阿西吧)很轻松的就赢了李白,李白被贬,杨贵妃就继续在皇上身边,全剧终。 然后开始分配角色。 但是马上我就知道想多了。 他们根本就没给我这个名义上的导演一个分配角色的机会,自己说要演什么角色,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感受。 最后一通嚷嚷之后,宋韵文演了唐明皇(这逼说要不是男一号他就不演了),庄彤彤演了杨贵妃(冰山女王是被女孩儿们推举出来的,她们说庄彤彤最好看,最够格演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牧轩反串李白(牧轩说她要本色出演个洒脱随性的大老爷们儿,要是演个娘们儿她说不符合她的性格),边木演了番邦来使(他说他大高个子比较符合这个人物形象),袁帅演了公输班的后人(他说他作为我们男生之中智商最高的人这个角色舍他其谁),邓鑫和妍妍演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两个角色:贵妃身边的两个丫头(这个没存在感的角色比较符合妍妍安静的性格,至于说邓鑫,我们根本就不敢分配给她有台词的角色,要不然,整个小品根本就把握不住,刹不住车)。 什么?你问我演了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我演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因为所有的角色都被他们给选去了,我这个太监还是临时特意加上的。 然后在饭桌上就开始讨论了每个人的台词,在这个时候我们想起了今天在足球场上败给了一中的耻辱,决定一定要在明天的晚会上找回场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天排练,各种磕磕碰碰,各种不协调,各种笑场。(这段直接略过,要不有点水的嫌疑) 晚上晚会开场,先是万年不变的各种领导致辞,傣族的开场舞,然后一中和八中老师各自唱一首歌,然后在合唱一首歌。(八中老师代表是我们班的音乐老师吴老师,唱的是林宥嘉的《你是我的眼》!!) 之后各个学校的学生开始上台表演节目,我们化妆好要了马上要上,不知道学生会的去哪儿给我们租的古装戏服,一个二个穿上之后都是诡异的不行,我简直怀疑他们是去寿衣店里弄清明节烧的那种,这也就算了,可是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给我化得妆,其实其他人看着也挺好,可就是我,也许是他们对我或是对太监这个角色有偏见,给我化得妆化得就像是从面粉堆里面打滚出来一样,添上胡子老子就特喵的整一个黑山老妖。 临上之前我们无意间看到了后台上下一波要上场的人。 咦?这不就是娘炮二号吗?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但是现在我们队员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这个小品有着不可理喻的自信,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生出来的,也不管认识不认识,还很睥睨看了他们几眼,我顶着这幅妆容躲在队伍的最后,躲躲闪闪,恨不得在钻到地下。 可是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 可是来得比较快,整个小品像是舞台剧的一个形式(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弄的比较好的),而这个的第一幕就是我上场。 宋韵文粘着长长的白胡子正襟危坐在四方板凳的龙椅上,我跌跌撞撞的跑来,失声叫到:“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番邦来使者说了,他们要攻打我大唐啊!”说话间我要做一个软绵绵躺在瘫倒在地上的样式,然后宋韵文要作势扶我,同样也作出慌张的样子,然后紧急找见番邦来使,再引出李白。 可是现在正式演出的时候,这孙子没扶我,任由我软绵绵的僵在半空中,立起来也不是躺倒地上也不是。 所以最后我还是干脆躺倒地上了。 装到什么都没发生,拍拍腿站起来,我什么都还没说呢,这孙子也没作出一个慌张的样子,就冷冷的说:“君前失礼,来人呐!把小野子拖下去给斩了!” 我急的都快窜肚子了,这孙子怎么不按词儿说啊,往回找补:“不是皇上啊,这事态紧急先别管这些啊,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先做正事儿好不好?” 宋韵文:“奴才!老……朕当我要做什么还用你教?左右!怎么还不把这奴才拉下去剐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靠这孙子恨疯了我是吗,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我们是吧?这下场下的观众倒是笑的,还以为是包袱,我趁着他们笑声的掩盖低声说:“儿子!老子后来还有戏呢!别闹!” 宋韵文还是眼了闪过一丝小得意笑意:“好吧,现在先把你这奴才的狗头给寄在你的脖子上,先把番邦来使给朕叫来!” 我如释重负的长长喘了口气,捏起鼻子弄起公鸭嗓吆喝:“番邦来使!我们皇上想见你!快进来!”说完我就弯腰站在宋韵文身后,我的戏份已经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二分之一。 边木头上顶着瓦楞纸板做的奇形怪状长条形的帽子,外面还裹着一张黄色的彩纸,加上边木瘦瘦高高的身材,看起来活像个电线杆子。 边木:“爱了噶多意大利马戏大阿卡丽莪怎乌拉拉马戏大帅爆了思密达!!” 宋韵文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位老兄,你说的是什么?” 边木再情绪激动的说:“爱了噶多意大利马戏大阿卡丽莪怎乌拉拉马戏大帅爆了思密达!!”说完之后把一张纸很愤怒的甩在宋韵文面前拂袖而去! 现在我觉得我错了,角色应该再添上一个躁郁症的白痴,然后叫边木本色出言,然后中国就能突破奥斯卡的影帝的这项空白。 接下来就要引出李白,宋韵文自言自语:“现在该怎么办呢?这货又是阿里嘎多又是思密达的,说的是什么鸟语?朕听不懂啊。” 荣智演的高力士现在粉墨登场,是这小子的气质本来就适合太监啊还是怎么滴,我总觉得他演的太监总比我要好看多了。看着他身姿款款的走上前来,我还呆呆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小子就傲娇的抖抖双肩风情无限的哼了一声,场下爆笑,我也正快要笑场的时候,这小子一把把我拉开,嗲嗲的声音绝对能让志玲姐姐都自叹弗如:“哼!皇上的身后还是你这种奴才站的地方吗?嗯哼?拜托哦!快下去!” 地下观众笑点低的不可思议,我却气的肺都炸了,这群犊子怎么都不按词儿说啊! 我没好气的说:“高公公,那要照你的意思我要站哪儿去啊?” 容智又风情万种的扭了扭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呗~现在传谕李翰林上金殿面圣!” 我讪讪往后台走去,就在这时场下忽然爆发出一阵浪潮般的掌声和大笑,我回头看去,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我觉得学校的晚会小品有一个很好的地方,那就是大家同学都会很给面儿,笑点都会低到不可思议,无论你演的是什么,同学都会笑。这一点在课堂上表现也更加明显,老师们讲了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可是如果老师先笑了的话,同学们也会跟着笑。 可是当牧轩扮演的李白出场的时候,全场屏息,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 牧轩在这一刻真是亮爆了!她的脸型本来就是标准的小v脸,皮肤也好,现在她还沾了三缕小胡子,骚气是骚气了些,不过倒是的确很好看,在加上她本身就有种“老娘就是屌老娘就是爷”的气质,倒真的十分贴合李白这个人物在剧中的性格,再再加上牧轩这小子也的确有几分颜色,所以她出场的时候倒真是的压下了世界惊艳了全场。 牧轩穿的鞋子明显都大了好几号,穿上都觉的摇摇晃晃的,在加上李白这个人物还要迈着方子步出来,如果把她的脸给遮上,衣服又宽松,鞋子又不合脚,看着其实挺违和的,可是加上她的脸,和从她眼里射出的“精猛闪烁”的那种目光,一点违和的感觉都没有。 刚出来先要有个亮相,牧轩双手排开,加上小碎步,这时音响加上京剧的锣鼓家伙,锵锵锵锵锵,叮~站立亮相,开嗓先是京剧腔调:“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鄙人李白李青莲,怎是蓬蒿人,本乃一谪仙!” 接下来转化到牧轩本色的小太妹声色:“其实啊,我也就是自己骗骗自己,如果说‘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话,那么怎么还少年十五学剑击呢?哈哈,现在皇上总算想起我来了!今天就是我施展才华的日子!” 背过身来,咚咚咚朝着宋韵文向前几步,假模假式的做了个揖:“不知皇上宣召微臣有什么事儿?” 这活要是我来做,宋韵文和容智这两小子绝壁要叫我跪下来请安之类的整整我,可是现在搁牧轩身上,他们两个对这小太妹也真真挺害怕的,也不敢弄她的幺蛾子。 宋韵文老老实实的说:“此次召见爱卿前来,是因为东边有一窝瓜国朝见我上邦,递了一份番邦鸟语的奏本,还说什么我国举朝上下无一人能够认识这奏本里的内容,要是读不出内容给不出答案的话,还要起着这侵略之心,想我天朝上国怎么还能怕这个?只是想着天下苍生,不想生灵涂炭,现在召见爱卿前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是否能够认识这封文书。”(这台词写的够酸,柏杨先生我对不起你) 牧轩摸了摸三缕胡子仰天长笑,不经意间胡子还被捋掉了一撮:“皇上,在这之前你知道这撮耳小国为什么叫窝瓜国吗?” 宋韵文很配合的问:“为什么啊?” 牧轩再把刚才的架势拿过来再做一边:“这小国啊,以前什么都没有,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就像从我们这儿弄到一点东西,想我朝先祖念在他们地方贫瘠,就赏了他们好些东西,让他们自己挑,可他们什么都没见过啊,就挑了个窝瓜,您问为什么选了个大窝瓜呢?原因是他们来到我国看到有着那高头大马,可是他们那个地儿没这个东西啊,看着这大窝瓜是马蛋,于是选了这么个东西回去,回去之后又拿被子盖又是拿太阳晒,都捂出蛆了还是没见马出来。他们这个秀智商的行为在圣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于是就赐了他们的国号,叫‘窝瓜国’。” 宋韵文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截啊,那爱卿现在也别说其他的了,赶紧过来看看这奏本上都写了什么。” 牧轩过来接过容智递过来的那张白纸,仔细端详,还没等说出台词,台下就有观众起哄:“露馅啦!怯场了!你们现在这个都是白纸!什么奏本啊!” 听到这话我们一群人全部都慌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牧轩回头狠狠扫视了台下一眼,台下立马鸦雀无声。 牧轩:“皇上,其实这窝瓜国的文字和读音都是化用我们的文字,微臣略微认识了点。” 宋韵文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这样改改让自己用怕是有点不妥?” 牧轩嗐了一声:“皇上你是不知道啊,这还不算什么,孙子打爷爷的事情,气人的勾当还在后头呢!有些牲口还说咱们的东西是他们的呢!” 宋韵文说:“嗬这可太可气,早知道如此现在朕就发兵攻打这些个不要脸的国家!” 牧轩说:“皇上先别价,让微臣现在就草写一份文书给他们,绝对让他们不敢起这犯上之心!”话说完了做出拿笔的样子唰唰点点,容智毕恭毕敬的接过无字天书转入后台。(看这小子无时无刻都对牧轩服服帖帖的样子以后,不是,应该说是现在才更加明确了一个认识:这小子就是个软脚虾啊摔!) 后台边木拿着着无字天书出来,神情惶恐的忆里哇啦的亚美蝶啊思密达的乱叫,跑到宋韵文面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宋韵文现在可是看到了着扮演皇上的好处所在,爽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看着边木这电线杆子这慌乱滑稽的样子,宋韵文就快要笑场的时候牧轩赶忙说:“皇上,现在窝瓜国已经服软,就快放这小子回他们那个多火山多地震的地方吧。” 宋韵文点点头,一挥手,边木赶紧退下,一到后台就把那顶狗屎黄的帽子摔倒地下,气的都跺脚:“看着宋韵文的样子!嗬!这得意的!等一会儿下场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到现在,边木的戏份就结束了。 接下来开始的就是大家都熟知的‘太白醉酒’的戏。 宋韵文哈哈大笑,吩咐他的大太监容智力士公公:“现在李翰林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让百姓免动干戈!应该打赏!传令下去!今晚在御花园大排酒宴,李爱卿于寡人同醉!哦还有,把贵妃娘娘叫来作陪!” 容智应了一声,也没走到后台,就在边儿上脆脆的叫了声:“娘娘!出来吧!皇上要排酒宴啦!” 边木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叹了口气,容智啊,太监的声音至于学的那么像吗,你和牧轩到底谁是男人啊。 正诧异之间,身后有人叫让让,我回头一看。 她们出场,全场注定又被惊艳。 庄彤彤扮的杨贵妃,邓鑫和妍妍扮的两个丫鬟,盘着头,略略抹着一点淡妆,这个年纪里的姑娘本来也就是骨子里面透着水灵,现在这么古装一捯饬,真真是好看的冒泡! 她们却根本就没往我们这儿看一眼,径直上场。 全场当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感叹和掌声,在牧轩版的李白之后,全场再一次被惊艳。 庄彤彤款款上前,低了一下身子就当行了礼,宋韵文倒还什么都没说,一看躲在幕布边儿上的边木,这小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说,你现在戏都完了,干嘛还不下去,留点神,别把口水流我身上了。边木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再看会儿再看会儿,哦不好意思啊口水已经滴到你袖子上了,别介意啊别介意。 两人正打屁呢,台上这就算开始了。 宋韵文大大咧咧的说:“爱妃,为你引荐,这是书草退蛮书的李翰林。” 庄彤彤含情脉脉的看着牧轩,牧轩也夸张的捋着胡子舔着嘴唇,台下一阵男人都懂的笑声。我心想不好不好,怪不得容智这么百依百顺的还是动不了牧轩的半点分寸,看着这小眼神搞不好是和容智一个取向啊。 这里插进来一个画外音,邓鑫凑在牧轩耳边却大声的说:“娘娘,这李翰林可真真是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啊!” 庄彤彤含笑点点头:“李翰林真是年轻有为啊。”两人就在哪儿挤眉弄眼。 我捅捅旁边边木,你看看人家现在和牧轩打的多么火热,说好的冰山女王在哪里!说好的高冷呢!是不是人家其实从头到尾只是对你一个人高冷啊摔!原来牧轩才是真爱吧!那非主流的话怎么说来着:世界本来全都是暖男只不过人家暖的不是你对吧对吧对吧! 就在边木被我烦得差点一个大耳巴子呼过来的时候,场上已经开始了喝酒的戏码。 在这个桥段里,因为各式各样的限制,我们就没有做任何的道具,大家在台上就干喝,什么叫干喝呢?也就是喝空气酒。亲爱的读者你只要光想一想这个场景就会知道这场景是要有多么难以付诸笔端的奇葩和蛋疼外加反人类,场下笑也就算了,还夹杂着很多类似傻逼之类的不和谐词语来赞扬我们卖力气的演员的演技。(其实原来是有用瓦楞纸版做成的酒杯道具的,只是后来我们一致觉得这个道具会把原本就傻逼到无法忍受的桥段变得更加傻逼,于是就把这个道具给摒弃了) 在喝了一会儿空气酒之后,牧轩要作出喝醉之后的样子,唱出来一首将进酒,牧轩在这个时候灵光罩顶,加上自己的性格真真也是洒脱随意,把诗仙的这首传世名作吟唱的真是荡气回肠,在这全场剧情加台词上统统都无以伦比的奇葩反人类的小品上难得的正经了一次,我看到台下第一排的地中海激动的脸都红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悲堂明镜空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太白太白。 饮者如果不寂寞,何必要饮。 最后一句,堪称黄钟大吕。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全场被牧轩神情并茂外加身段十分精彩精彩十分的朗诵给唬住了,短暂的停顿之后爆发出一阵阵掌声,特别是我这个死文青,在这个时候居然有点耳鸣的幻觉,抽冷子看到地中海脸都笑变形了在这旁边的老师神情热烈的聊着天,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 彼时洒脱豪迈的《将进酒》已经念完了,李白也该‘喝醉’了,接下来又是发展剧情,到了‘诗仙醉酒众人捧月’的桥段。 我心里暗暗一爽,冯梦龙,谢谢你在明朝的时候就把我写好的上半部分的剧本,接下来的剧情可是小爷们一手歪歪哦不是创造的,写了三言写智囊,可就是不知道在你的脑海里有没有过这样的李白和杨玉环,要是被你看到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嘿嘿。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5章 番外一千三十五 我们的曾经2 演员们和空气酒喝的东倒西歪,台下的观众也被着浮夸到不行的表演给感动的醉到不行。 接下来就是流传万世的诗仙醉酒,皇上调羹,贵妃喷面,力士脱靴的桥段(此处有阉割,小说家言,看官也不必扣砖缝)。 牧轩摇摇晃晃拿出以前在校外场子里喝醉时候的神情姿态,这幅样子又象又好笑,她本来就瘦,现在做模仿醉酒的样子让人看着还真担心她会脚下一滑就跌倒在舞台上。 容智看到这个样子,赶紧把早就准备在宋韵文身后的椅子拉到牧轩身后,看他这样子是为了防牧轩跌倒才会身手这么麻利。 我当时就把这小子给看透了,怎么弄的,在这个时候才瞧出人性来,要是我扮演这杨贵妃这小子可且等呢。 牧轩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圣上,微臣现在醉了,酒醉身热,敢请高力士高公公为微臣脱靴。” 宋韵文不以为忤的笑笑,容智这小子“滚鞍落马”一般的跌跌撞撞的半跪在牧轩面前,给她脱靴。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很想青年男女搞对象求婚似得,我捏起鼻子开始起哄。 求婚,求婚,求婚! 场下的观众也很给面儿,一起起哄。 要是平常的人,在这个时候台下起哄,台上又摆着这么暧昧又尴尬的姿势,当时就得傻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可是是牧轩啊,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丝毫不以为意。 站起身,光着脚摇摇晃晃了几圈,临时加了个戏,摇摇晃晃晃到宋韵文面前,就把高力士脱靴这茬儿给跳过了。 牧轩仰着头,本来就不高,现在这一通晃把衣服都晃松了,说老实话也真真挺违和的,就这模样她还是要弄出一个醉汉的样子:“那什么,皇上,微臣饿了,现在不知有些什么吃食?” 宋韵文说:“哟,都这个点儿了御膳房的人们也都歇了,这样吧,为了奖赏爱卿在这次……这次……管他什么呢,反正朕决定了!要亲自为你调藕粉!” 容智低声说:“皇上,这叫‘洗手做羹汤’,调藕粉是几个意思?” 宋韵文大大咧咧地挥挥手:“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总之,那什么,小野子,快上藕粉!” 这时我又要从后台端出早就弄好的藕粉递给宋韵文,这小子假模假式的用调羹搅了几下,本来就已经冷了的藕粉在这个时候都起白球了,牧轩嫌弃的看了一眼,又说:“皇上,微臣现在可是酒醉啊,这龙肝凤胆琼浆玉液也尝不出来啊,请您给我醒醒酒如何?” 宋韵文很配合的倾过身去:“哦,是不是还要找个人含口水喷到你脸上?” 牧轩笑着点点头:“对啊,这剧本可不是就是这么写的吗?” 宋韵文很明显的奸笑了两声:“爱卿,要不要朕亲自给你含水喷面醒醒酒好嘛?” 这是原来戏里面没有这小子现加的,看也知道就是想故意恶心牧轩一把。 后台上边木和我都给宋韵文捏了一把冷汗,我赶紧掏出手机查中国人寿的电话号码,再问问粉碎性骨折算是几级伤残,现在投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牧轩从牙齿里面错出来几个字:“皇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微臣可真是荣幸的很啊!”弦弦掩抑声声思!!句子里的感叹号都带出来了!我们顿时鼠躯一震! 宋韵文笑容明显停滞了下然后开始浑身剧烈的哆嗦:“呵呵呵呵呵爱卿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看贵妃娘娘现在都已经含好了水准备来喷你啦!”说完这话宋韵文赶紧闪到一边,庄彤彤上场。 当然不可能真的含一口水朝牧轩脸上喷。也就是和喝空气酒一个德行,样子做到了就行。 现在邓鑫和妍妍又扮演着西厢记里面两个丫鬟的角色,给杨贵妃和李白之间加一点催化剂。 邓鑫叽叽喳喳的声音真是把一个多嘴丫鬟给演绎的活灵活现:“你看这李翰林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学问,人还长的这么好看,和娘娘在哪儿一站啊,还真是象一对碧人一般啊。但是再看看万岁爷,和娘娘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呢!”(万恶的封建主义都去死吧!) 台上牧轩和庄彤彤本来就是舍友姐妹情深还是加上什么不得了的原因,现在四目相对的这个眼神,这个腻!我心里暗暗摇头,边木容智你们两个看这样子还真是别想了,人家才是真爱啊! 唐明皇这下可才叫真正的赶且了,千年之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戴了顶绿帽子。 接下来又是到了舞台剧的赶脚,柔情暧昧的背景音乐响起,皇上在大太监高力士的搀扶之下愤怒的对着李白和杨玉环指指点点,容智在一边还出声安慰:“皇上别急啊,娘娘许是和李翰林只是排练下霓裳曲以后好为皇上助助兴呢。” 皇上在一边跳脚:“说个屁,朕编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段贴身热舞的桥段了?我怎么不知道?这明明是在跳伦巴吗摔!” 随着伦巴的音乐,两人跳的也越来越起劲,牧轩的爷们儿气质在这个时候暴露无疑,跳动的过程中还挑逗的努着嘴,两撇小胡子一拱一拱的骚到爆表! 一曲伦巴跳完,两人眉来眼去的积攒的尿点已经到了高潮,牧轩甚至受到了当时情绪的感染当场改了戏码,没有进入高力士脱靴和皇帝喷面的桥段,直接就把藕粉冲着后台的边木摔了过来,搞的我们当场就要演一个黑客帝国躲子弹的片段。 庄彤彤现在演技大爆发一个冰山女硬生生的装出来嗲嗲的志玲姐姐的声音:“皇上,人家想和李翰林一起阳春白雪思考一下人生吗,人家还是想学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吗。” 皇上气的都发抖:“杨玉环你作为朕的女人居然敢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欺君罔上吗!” 庄彤彤秒变脸,双手叉腰:“什么啊,你还好意思说!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还吗!要知道我可是你儿媳妇!是寿王的王妃!现在被你抢来我还正没和你论理呢!我不管了现在我就要和李翰林在一起!” 皇上问李白:“李白,你看现在这事儿是咋闹的!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李白:“皇上,你和娘娘我都不能得罪啊,现在这事儿还是你们两口子自己弄吧。还是我们按照现在西方最流行的决斗模式来一把击剑?” 皇上没理他说的决斗这茬儿面对观众自言自语:“现在我要怎么办呢?杀了李白?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现在玉环和他看对眼儿了啊,我要是这么冒冒失失杀了李白,朝廷损失一名人才不说,她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啊。” 锣鼓点声响起,唱念做打的姿势,唐明皇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我可以这么这么说,嗳,有了!” 转身过来面对杨玉环:“嗳,那什么,朕也不是那个没心胸的人,这样吧,爱妃你和我比一次赛,要是你赢了我就放你和李翰林神仙眷侣一次好吧,然后我也成就一段文坛佳话!” 杨玉环赶紧上前:“不知皇上要和臣妾比赛比个什么?” 宋韵文抖抖袖子义正言辞的说:“比拔河!” 台下一阵齐齐的嘘声。 杨玉环斩钉截铁的说:“好!” 杨玉环转过来独白:“好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胜利,各位看官你知道吗?皇上现在老了,别看他是个男的,可是要论这个力气,嘿!小女子可未必输给他!” 这一声说完姑娘们手挽着手欢天喜地的就下台去了。留下容智演的活灵活现的太监和永远不能在状态的宋韵文演的皇上,容智在旁边把奴才的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有是哎呀又是皇上:“皇上,您现在这样和娘娘打赌,要是真的让娘娘侥幸,到时候万岁爷心里有动了恻隐之心,让娘娘赢了,这事儿传出去可多难听啊?” 宋韵文还在踌躇满志的耀武扬威,听到这话瞬间就娄了,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打了个响指,大吼一声:“有办法了!” 说完这话他又端坐在那“龙椅”上,朝容智比了下嘴型,容智赶忙来到他旁边叫人的名字:“皇上有旨!召公输后人上殿面圣!” 听到这话台下的观众纷纷“切”了一声:“说的都是什么啊,这神跳动的剧情,还有公输后人是个什么鬼,编剧给角色起名字敢不敢再随意一点?” 袁帅抖了抖自己仿三国无双里的那个吕布齐天大圣长长垂下的毛条,迈开方子步,还专门耍宝学人家走八字步走到皇上面前。还闪闪亮亮的摆了个pose,这小子说老实话长得倒是真有几分颜色,这么一卖弄场下倒是没什么尖叫,但是闪光灯的频率倒是骤然加快了很多。 这小子更得意了,扭了个大大的身形:“不知皇上深夜召见微臣有何贵干?” 宋韵文看着这样子就腻歪:“那谁谁谁,把这小子给我拖下去给刮了!” 袁帅慌了:“皇上您别乱改戏啊,再说这梗不是已经用过了?咱还是说说正经事儿好吧?” 宋韵文:“现在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你帮我一个忙好吧。” 袁帅:“皇上,您现在怎么又突然用商量的语气了?画风转化太快微臣适应不过来。” 宋韵文:“呐,现在我要和一个人拔河,可是呢,我想赢得轻松一点,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袁帅飒然一笑:“皇上,这事儿你可是找对人了,我可以很轻松的把你解决这个事情!” 现在背景音乐突然换成运动员进行曲,噔噔噔噔噔噔噔! 袁帅转过身来像是电视台里推销八心八箭的手表打了鸡血的主持人一样:“什么是第一生产力!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理科是个多么有意义的学科!大家造吗!为什么说技术宅能够拯救世界!现在能够改变世界的就是我!大家知道吗,现在只要运用了滑轮的原理就能够很轻松的获胜哟!” 哟! 哟! 小公举吗!你是!你是周杰伦吗! 接着他就对着观众滔滔不绝的讲了我们事先查好的资料,详细的介绍了定滑轮和动滑轮的力臂原理,再说了滑轮组的构造云云。 皇上现在目瞪口呆的样子绝对是宋韵文的本色出演:“好,虽然我没听太懂但好像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现在明天这事儿就交给你做了!做的好,朕是高官任做骏马任骑,要是做的不好,我要把你这从上场来就抖愣来抖愣去的妖娆水蛇腰给拍直了!”抖抖衣襟正准备上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状况真是不对,那么多的阿姨大姐看我的样子眼睛都要喷火了!我根本就无法搞定她们!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我不喜欢她们的眼神,也不喜欢邓鑫在ktv里的眼泪。 不想这还好,一想到这里我仅存的兴趣全部都荡然无存,只想早点回到宿舍,饱饱的睡一觉。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那个豹纹妹子的旁边。 她好奇的看着我:“你不会也是象刚刚那位帅哥一样来要电话的吧?” 我愣了下:“原来你看得到我们?” 她点点头:“我一直看得见啊,那个帅哥挺好看的。”我去,原来早就是郎情妾意啊,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我就说这小子怎么能够弄的这么顺,原来是出卖自己的美色啊。忽然间我更加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早点走。 我还是说:“你们现在留下电话了,接下来你们会有些什么进展呢?”我去,这话刚刚说出口自己都被自己给蠢哭了,会有什么进展干柴烈火浑水摸鱼奸夫**啊! 瞬间觉得我有个把这个姑娘拯救下来的义务,我大马金刀的坐在她身边,要了瓶百威,我说:“姑娘,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她对我爱搭不理:“干什么?在喝东西呗。还是在旁边莫名其妙的做了个人的情况下。” 我:“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她臭脸放晴,笑笑什么也没说。 我猛喝了口,机关枪一句不停:“我说,你现在肯定不了解刚刚和你要电话的那哥们儿,总之来说吧,女孩儿可能会在于初衷相反的不知不觉之间动了感情,就像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可能你是就纯粹找个冤大头打发一下时间解解闷儿,又或许你只是想来找一个刺激,但是别选他,姑娘,你这是在跳火坑,真的,连皮带骨都不剩你信不信?” 那姑娘神情迥异的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许是真的吓到她了。 我一口闷完了啤酒,妈的,瓶子这么小还卖这么贵,酒吧你干嘛不去打劫来的还更干脆一点。 对着坐在不远处的袁帅竖了个中指,我连和他们说明的心情都没有就走出了酒吧:“老板,看到那边和我坐的那个黑框眼睛斯文禽兽了没?这瓶啤酒算他的。” 回到宿舍詹宇则果断毫无意外的在看书,边木可能是去打篮球去了,王彬容智两个犊子不知道干嘛去了。不过也好,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差到无以言表,我猜应该是为了邓鑫难受。 其实话说回来,没有过暗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这种问题还是交给星爷回答,我猜他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可那又是个然并卵的事儿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现在50多了,可还是没结婚。其实这东西的确是不受人自己控制的,是不由自主的,是傻逼透顶的。 但是比起袁帅,我更希望邓鑫去喜欢一个那种高大全的男的,就像廉价小说的官配:阳光女孩儿苦恋深情专一运动向上无敌暖男,结果先不说,觉得这样喜欢也算是值了,能够给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一个借口:你看,因为是他,叫我如何不想他? 怕就怕就像那句台词说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人渣?” 如果可以的话,谁想喜欢一个人渣。 如果可以的话,谁想自己喜欢的一个人其实是个人渣。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我要怎么和邓鑫报告这个探口风的结果? 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经过,尽量如实的把今天事情的经过给邓鑫说说。 可是闭上眼睛一想,袁帅说的话就那么几句,也没什么好和邓鑫说的,其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妈的!这酒吧怎么可以这么贵!老子早知道就把这钱给省下了去吃饭,妈的,多少梅花扣肉!多少煎鸡蛋!多少大腰子!多少韭菜蛾子!妈蛋现在老子身上都刮痧钱都没了!接下来小半个月可怎么办! 我一边心疼一边打开手机抖抖索索的开始向邓鑫发短信,打开手机发现居然又有短信?我去老子不是早就交了话费吗怎么又来催! 一看,更吓我一跳,是妍妍:“我想要要给你的愿望了,看到就赶紧回我短信ps,此次活动解释权全部归官方所有!” 现在先缓缓和邓鑫说袁帅的事儿,赶紧看看妍妍给我的愿望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我口水怎么这么多。 发了短信给她。 不一会儿妍妍就回了我短信:“记得我欠你一顿饭吗?现在该是还你的时候了。” 我赶忙起来拿了容智的洗头水洗了头,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喷香水,娘炮还是有个限度。一切结束之后,还是把今天的这些事儿给好好的告诉了邓鑫,短信很长现在我手机换了也丢了,只是多多少少记得一点,也别来水了,言简意赅的说:邓鑫你别傻了,袁帅本来就是那个尿性,以前还有个依依管着拴着他,现在这女的给袁帅带了绿帽子,袁帅现在就是来报复社会了,彻彻底底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泡妞之中,你搞拉拉也别喜欢他了,真心的。ps:拉拉别祸害妍妍啊!我不想和你做情敌啊! 语气故意轻松,想让邓鑫也轻松点。 估计我想错了,邓鑫一直都没回我短信。 一想到这个姑娘现在指不定窝在那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又哭成个什么样,有点难受。 可我又能做什么,我什么也不能做。 时光慢慢熬,伤口慢慢疗。交给时间,它会是良药。 过了这个不能组团的副本,我们都会捡到神装。 就在我心里犯闷骚的时候,这群容智王彬容智这群犊子一股脑的回来了,宋韵文还跟着他们到了宿舍,估计是来找我的。看宋韵文的表情好像是对我的提前离场有点不开心,可是进来之后居然没有立刻把我喷成一个筛子,而是呆呆的看着我。 我双手拢了拢衣服:“你们这样看我干嘛?” 宋韵文问容智:“这小子是不是洗头了?” 容智点点头,严肃的说:“陆子野,你老实说,今天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洗头!难道是你想自杀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世界吗!卡其吗!千万不要啊!你走了之后我们去那里看这么多的活生生的段子!” 我满脸黑线,问他们几个到底几个意思。 他们理直气壮的说,根据观察我每个月一般洗两次头,而且这仅有的两次洗头还是舍友们忍无可忍抗议下的结果,但是陆子野你可以解释一下今天为什么我们没把桌子椅子逼到你头顶大穴上你就乖乖的去洗头了呢?不能够啊! 我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我是要去和妍妍吃饭。” 他们齐刷刷的身体往后一倾,又是齐刷刷的一声我去。 宋韵文容智扑过来一人一边抓着我的肩膀不断摇晃:“你赶紧说你怎么的了!什么情况!和女孩儿出去吃饭!还是妍妍那种学霸牲口!你怎么做到的!” 我:“以前高一的时候,妍妍有一次饭卡没带,我就请了她吃饭,结果她一直没请我。现在不是说我期中考考到全班前四十就给我一个礼物吗外加一个心愿,结果这婆娘耍我,给了我个破手机,现在她终于良心发现要来还愿了,就叫我去吃饭呗,就这么简单。” 他们还是满腹狐疑的看着我,说,赶紧给老子们情景重现,要不你滴良民滴不是!死啦死啦滴! 我开始回想我到底是怎么让妍妍欠下我一顿饭的。 那时是高一的时候,野哥我还是一枚嫩的滴水的小鲜肉(当然现在也是啦哈哈哈哈,鲜肉鲜肉永远不皱!),在食堂里晃晃悠悠,准备翻人牌子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白色连衣裙的妹子。 小妞长的不错啊,来给爷唱个小曲儿。 端着饭盘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后桌的李心研。看着她就在打饭的地方,一双手却不断的在身上摸上摸下,我说你占着茅坑不……啊不对,占着窗口不打饭是几个意思? 我:“怎么,忘带饭卡了?” 她:“嗯,现在估计要跑回宿舍拿饭卡。” 我:“别价,你现在回去等你回来的时候估计都没菜了,我请你吧。”(现在一想我们高一的时候居然对食堂这种地方痴迷不已实在是年轻无极限,不知道当年的我吃了几吨的硝酸银。) 我:“你看吧,要些什么?” 她:“随便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我去你看不起人啊,叫你点就点啊,怎么招,怕老子没钱? 我一气之下点了三碗梅花扣肉盖饭,加厚版的,上边是肉,中间是饭,底下还叫人垫了满满的一层回锅肉,一咬满口滋滋油,外加十六个鸡蛋。端到桌子上,睥睨的看着她:“呐,别说我不照顾你啊,你一碗我两碗,然后鸡蛋大家平分,你八个我八个。” 她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对这个效果相当的满意,小样儿,没看过这么出手阔绰的人吧!可劲儿吃!管饱! 半晌她说:“你是不是很饿?” 废话,老子当然很饿,地中海上课的时候老子都对他的大秃瓢产生幻觉了!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老子看到的是一个油光水滑的炖鸡蛋!还好他今天没走到老子面前,要不我抱着他的头就是一顿啃你信不信! 我点点头:“废话,要不这么多的鸡蛋这么多的肉,别说了,快吃吧。” 我埋头狂啃的时候,一个盘子轻轻的推到我面前。 十六个鸡蛋,被扒拉到一个犄角旮旯里,一旁还堆着一层层的肉。 “我吃不掉这么多,这些我都没吃过,你饿的话都给你吃吧。” 结果我一个人吃了两份梅花扣肉两份回锅肉十六个鸡蛋。 她:“谢谢你了今天,吃的很饱呢,这顿饭等我以后还你吧。” 谢谢谢谢你个嘴,这婆娘这么恶毒,撑的我,滋溜滋溜的油已经淹没的我的脑细胞,我晃晃悠悠的回到宿舍,连晚自习都没去上就在宿舍里面躺着。 那晚我做恶梦了,梦见老母鸡抱着我大腿玩儿命的哭:“我去你大爷的把老娘的蛋还给我!把老娘的鸡蛋还给我!你特么吃了老娘一个加强连的鸡蛋。”我抖抖索索:“不要啊,这实在不关我的事儿是那婆娘叫我吃的啊麻麻我想回家唔唔唔。” 那晚舍友们说我哭醒了好多次,一边哭一边喊:“不要啊母鸡!母鸡你不要掐死我啊,不要掐死我啊。” 可是我一直都没去向妍妍催我的那顿饭。 一等就等到现在。 说完之后,宋韵文说:“你们要去哪里吃饭?” 我:“我仅有的钱都被你们这群犊子给葬到那什么酒吧里面了,现在谁借我点钱让我和姑娘去吃两串儿大腰子啊?” 容智:“不是说人家妍妍请你吗?” 宋韵文:“你个瘪犊子,说是这样说,你还真能看人家女娃娃家家的开钱?” 我说:“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大腰子能够打欠条吗?” 宋韵文:“你不要想太多,现在去那里吃饭是人家女生说了算,你还有选择的权利?你一个游伴不要想太多。” 我特么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正想商量下对策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拿来一看,是妍妍。手机一响,响的是妹子给我的约会电话吗,我靠这明明是黑白无常给我寄来的催命帖啊! 一打开:“陆子野,你想去哪儿吃饭。” 我想去哪儿吃饭?现在这个点儿刚好去吃大腰子啊!一到烧烤摊滋溜滋溜,带血丝儿的,多好。妈的老子现在穷的都要当内裤了,但是让你开钱的事情老子还做不出来,我现在请你上公共厕所好不好?请你吃数学书好不好?要是不够老子还有一本盗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天吃几页,吃完就直接冬眠。 “你说吧,去哪儿?” 半晌她一直的嗯,好像是在考虑着要到哪儿去。 “我们别在学校里面吃了,我们去校外吧。” 我心里一喜,出去好啊,出去就有公共厕所了,我现在刚好把数学书带上,请你上公共厕所,连草纸都不用。 “那什么,我们去麦当劳吧。” “卖什么?” “麦当劳。” 这是个什么鬼,什么是麦当劳? 我赶紧把电话给挂了心有余悸的护着胸口,我靠这婆娘太特么的狠毒了!居然让我去吃这个东西!卖什么啊?卖当劳?当劳是什么?要怎么卖? 我赶紧把宋韵文扒拉到一边,这小子嘴最啐,可不能让他知道了,把容智和王彬拉到一边,双手环成一个圈把他们圈住。 我:“当劳什么?要怎么卖?买一次多少钱?” 容智想了想说:“你说的是麦当劳吧?西餐啊!一顿下来怕是要吃完三四千呢!” 王彬说:“我听我一朋友说,在哪儿吃西餐的人都是穿着那种牌子的衣服呢!就牌子,牌子你知道不?不穿就进不去呢!那种衣服上衣五百多裤子五百多内裤五百多!” 我去!他们的衣服都是用金丝编成的吗!晴天霹雳!一道闪电直直劈下来直击老子天灵盖! 王彬再说:“我听我一个朋友说啊,像是这种西餐就是有吃那种蜗牛的啊,软绵绵的一大坨,就趴在盘子里。触角直立立的瞪着你,那就是他的眼睛,你现在一咬它就会吱吱吱吱的叫呢!” 容智大惊失色:“我靠,那么大的蜗牛,估计要一万块一只了!” 帕切空!老子现在怎么出现幻听了!怎么手会这么抖!潜藏多年的帕金森发作了吗! 电话再次响起。 “你怎么挂我电话了啊?我现在就在宿舍下面的那棵榕树哪儿等着你,你赶紧准备准备啊。”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下楼的,脑海一片空白,鬼使神差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就走出了宿舍,等到大脑有反应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 路边小草随风鬼畜的摇晃着身躯,一个劲儿的问我:“陆子野你干嘛去啊?你干嘛去啊?” 我泪水夺眶而出,老子干嘛去,老子要和妍妍去吃饭,去麦当劳,去吃一万块钱一只的蜗牛。 妍妍微笑的站在树下看着我,我看着她,想象着等一会儿一万块钱一只的蜗牛就会在她的嘴里吱吱作响,哭的更加不能自己,心里痛到胃出血,痛到手抽筋,痛到心绞痛! 她看着我傻笑:“有优惠券哦。”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纸片。我心更痛了,这婆娘要邮票抵饭钱吗?还是这是压缩的环保袋?吃不完还要打包回宿舍?你打包了我怎么办?老子没带环保袋啊! 长叹一声,走走走。刚走几步总感觉后背刺挠挠的。 不好!被跟踪了! 走出宿舍区,猛一回头,王彬在看读报栏,容智在捉蝴蝶。 走到校大门,猛一回头,王彬在跳橡皮筋,容智蹲在路边,正睡觉。 走到马路,猛一回头,王彬在指挥交通,容智拿着指甲刀,在剪冬青树。 我和妍妍说:“你等一会儿,妈个鸡吃蜗牛这么隐秘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我咚咚咚的跑到他们面前:“你们在干嘛啊!”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在散步!” 我:“散散散散你外婆家的香蕉皮!你们是明教的五散人啊!不要逼老子放乾坤大挪移!滚!” 一顿说之后两个人果断消失了,等到我们来到麦当劳的时候,在靠窗的一个座位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但我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两货怎么老而弥坚的跟到了这儿,因为眼前真的从未见过的有个超级震撼的场景!长长的队伍!非常非常非常长!无数人在排队!妈个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吃一万块钱一只的蜗牛!中国什么时候从发展中国家直接变成了发达国家!环保意识在那里!就不怕昆虫绝种破坏生态平衡吗! 第一反应果断插队!凑近一看离我最近的有个人是个长的非常象小燕子的女的,晃眼一看吓的我一哆嗦,赶紧闪开。 妍妍说,我来排队吧,你先找个空位置等着我。 我摸到王彬和容智的位置,偷偷坐下来,说:“马上要点菜了”。 王彬点头:“肥婆奶奶,菜单肯定是英文,完了。” 容智说:“不要怕,你就说每样来一份。” 我说,英文怎么说? 王彬说:“每样来一份,用英文就是,嗳吴儿锐些普康姆王佛。” 我点点头,反复背了几遍,恍然大惊,肥婆奶奶,每样来一份,要多少钱! 容智说,蜗牛肯定最便宜,一万块,可能还有鲍鱼,甲鱼,螃蟹! 王彬拿计算机拼命按,好半天说,七十多万。 三个人互相看看,眼珠都红了,吃一顿麦当劳吃了八辈子的泡面! 我沉默一会,问:“这么贵,女服务员能不能让摸摸?” 旁边座位有两个女人,吃得满嘴bb霜。 女人甲:“麦当劳的薯条就是比肯德鸡的好吃,脆。” 女人乙:“是啊是啊,麦当劳比较硬。” 女人甲:“没办法,麦当劳是叔叔,肯德鸡是爷爷嘛。” 说完两个女人吭哧吭哧笑,bb霜满嘴乱飞。 我们三个面面相视,虽然听不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们很淫荡。 容智说:“什么叫数条?” 王彬沉思半晌:“数条……可能是数来宝的另外一种称呼。” 容智再问:“那为什么麦当劳的数来宝比较硬?” 王彬再绞尽脑汁:“可能……别的数来宝打竹板,麦当劳的数来宝打铁板。” 容智恍然大悟:“爷爷打竹板,叔叔打铁板?” 王彬也象终于给自己了一个满意的回答,志得意满:“对,爷爷打竹板,叔叔打铁板。” 现在我们终于理解了这个笑话,三人开心地笑了。 妍妍在那挥手叫我过去,轮到她了,估计喊我点菜。 王彬小声喊:“记得点蜗牛,最便宜。” 容智小声喊:“还有铁板数来宝。” 我拼命按着自己抖动不已的双腿,鼓足勇气跑过去,妍妍问我,你要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说:“嗳吴儿锐些普康姆王佛。” 一听我开口,女服务员脸红了,小声:“,侬丫是上海银?”上你奶奶的孙子啊,老子说的是纯正伦敦腔! 我大声反复地喊:“嗳吴儿锐些普康姆王佛!!!” 妍妍的脸色一下铁青。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说我是上海人? 妍妍说,你自己在那里看着人家,用上海话喊,哎哟喂,细腰一看旺夫! 我终于明白,丽华姐姐总是在英语上不给我及格是有原因的。 然而当时我没意识到这些,一想到一万块钱一只的蜗牛我就已经出离愤怒了!丹田都吼疼了:“嗳吴儿锐些普康姆王佛!!!听到没有,每样来一份!” 女服务员:我们品种很多的,你要什么套餐? 咬牙跺脚:“我要铁板数来宝,还有馒头那么大的蜗牛!” 排队的人突然离我好几步,眼神怪怪的。 妍妍帮我点了套餐,只看到几块油炸面饼,结帐,四十六块。 我有四块六,手攥着硬币,放在裤兜里不敢拿。 后面人象看视频遇到缓冲一样的急不可耐的催,快点快点!! 妍妍无比英明,立刻她掏了钱!这姑娘掏钱的瞬间登时绽放了万丈光芒!刺得我都睁不开眼睛! 我把钱扔到后面人身上,喊:“吵个笋子,野哥给你小费!” 四块六! 野哥我就是这么的豪迈,请不要迷上我。 关于我豪迈的这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当年有一次我去买蒸饺,结果那家蒸饺店生意好,排队爆炸长长长长!好不容易等到我,刚想买蒸饺,后面人不停挤我,还把手伸到我前面! 太没素质了! 我发火了,直接买了六屉蒸饺! 叫你们挤!再等下一屉吧!跟野哥我玩儿!玩儿不死你们! 拎着三大袋蒸饺走的时候,后面人呆呆看着我,我满足得爆炸。 狗日的,叫你们挤,呸。改去买烧卖吧。 六屉蒸饺七十几个。 宿舍全民吃蒸饺,还是吃不光,最后想了办法,把剩余十几个用盒子装好,外面扎了个蝴蝶结,送给小燕子,蝴蝶还特意扎的萌萌哒。 因为临近放假,而我据说化学只考了四十多分! 王彬托腮沉思:“陆子野看你现在的这种状况是要看来要送礼啊!” 于是我就把拴着萌萌哒蝴蝶结的满满一盒子蒸饺送给小燕子。 还在盒子上写着,吃一个补血,吃两个补脑,江湖子弟江湖老,我辉煌的生命有你辛勤的记号!6128宿舍,高一一班陆子野报答三春晖! 这样,小燕子估计再给我试卷打分的时候,吃人家手短,舍不得打的太低。 容智说我这礼物送的还不够分量,显得不够诚意,于是他在盒子里放了一根油条。加完之后还说要给小燕子面前改善一下他的印象,还硬蹭着要署名。 没办法只好涂涂改改成,油条蒸饺,吃一根补血,吃两个补脑,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你就是那个师!6128宿舍,高一一班陆子野和容智报答三春晖! 当天晚上小燕子不知道去哪儿找到了容智的手机号码,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里骂我们是畜生。 靠。 好吧,反正现在我俩坐着吃木头一样汉堡,木头一样的薯条,她吃的眉飞色舞,我吃得想哭。 肉都没有,土豆有什么好吃的,菜市四毛一斤,这婆娘是不是傻?现在嘴巴淡出鸟来。 扭头看,王彬和容智坐我们后面的座位,天哪撸不知道这两个老小子从哪里搞了盆酸菜鱼!那个香!一人手里还拿个包子,蘸鱼汤吃。 我咬了一口木头,突然想起宿舍的宋韵文说的一段话。 宋韵文现在是搬出去住了,可是以前他还在宿舍住的时候,有次在烧烤摊喝醉了,抱着我哭,说,小时候家里穷,什么也吃不起,吃大便长大的。 呵呵呵呵,我现在恰巧感觉自己在吃大便。 吃完了还是很饿,我嚼了嚼鸡骨头,不小心也咽下去了。 妍妍说:“吃不饱吧?” 我专心致志的嚼着鸡骨头味的大便,没搭理她。 她笑笑:“在食堂一下吃两碗盖饭的人,也是服了你了。” 妍妍轻轻把她那份里的汉堡推到我面前。 我心想,这婆娘太毒辣了,让我吃两份大便。 这是我第一次吃麦当劳,在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去吃,土鳖的我搞的像是吃西餐一样,当然在后来我终于进了西餐厅,不过那时是打工。后来的后来,终于去西餐厅吃西餐了,才知道哪里没有一万块钱的蜗牛,没有数来宝,没有铁板烧,最最倒霉的是,第一次吃西餐还他奶奶的是和个老汉子去的。 再到后来,和狐朋狗友们,会到酒吧,会到私房菜馆,会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卖吃的地方。 可就是麦当劳,这次吃完之后,一直到大一下学期,我都没有去过。 在这段时间里,每次看到麦当劳我都绕着走。 到了大一下学期期末考完了,我才为了避雨,在里面点了份套餐。可是我依旧不敢点辣味汉堡套餐。 倒不是因为它吃起来真的象大便。 只是吃完依旧很饿。 更让人难受的是,没有人推一份到我面前。 怕什么,老子自己买。 在我对面,曾经有人吃得眉飞色舞,我吃得想哭。 一直到了现在,我吃得还是想哭。 那天我一连吃了好几个,如果她还在我身边的话,我可以把这些时间里的分量全部吃掉。 哪怕吃得想哭。 这次我已经知道花花绿绿的纸片叫优惠券,不是邮票。在这里打包,也不需要自己带环保袋。 到了后来,麦当劳外带也不用塑料袋,换成了牛皮纸袋,据说是为了保护环境。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麦当劳和桑拿中心一样,昼夜服务。 在高考之后,上了大学之后第一百五十二天,我的砖头一样的摩托罗拉收到信息,上面说,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以野哥我强悍的人品,自然不可能说不见面就不见面。没日没夜的找,嗳小样儿,野哥我五讲四美三热爱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把你弄丢了呢?不能够啊? 一直找。 没找到。 因为找不到了。 那个时候没有找到,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 回了好多次头,想着或许某柯天上掉下一桶冰水,浇得我抖愣的一逼,老天爷在上面哈哈大笑:“陆子野你个呆逼,你是做梦呢,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啦?”然后我猛然醒来,坐在麦当劳,身后的王彬容智吃着酸菜鱼就包子,我嚼着鸡骨头味的大便,妍妍把她的汉堡推到我面前。 我在麦当劳点餐,服务员问,你要什么? 我想说,嗳吴儿锐些普康姆王佛。 我想说,大蜗牛。 我想说,铁板数来宝。 在玻璃门边上,有个女孩儿轻轻把一个汉堡推到男孩儿面前。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6章 番外一千三十六 我们的曾经3 在同手同脚的比赛结束之后,趣味运动会也就划上句点,恰好到了放学的时间,散场之后场上的同学纷纷回家了,我还正沉浸在刚刚有趣的项目之中。 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可我这儿连一秒钟都没红过就被妍妍说的“明天要英语听写加考试”一盆水浇谢了。 因为庄彤彤崴伤了脚腕,妍妍她们一众女生没有在这儿过多停留,赶忙簇拥着庄彤彤到了校医室,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伙子纯学渣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老半天宋韵文盯着我说:“怎么办?” 我还没说话容智和边木就异口同声的说:“还能怎么办,外甥打灯笼——照旧。作弊……啊不,灵活变通呗。” 听到这话我什么也没说,宋韵文也沉默。 边木看着我们,感到很奇怪:“怎么了?不是我说平时遇到这事儿你们犹豫过吗?今天怎么了?铁门夹脑袋了?” 宋韵文说:“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今天才和地中海求情,让我和陆子野不用再走廊里逮人吸烟了,我们现在再弄她们的猫腻,有点不仗义吧?”我点点头,他说的也正是我想的。 听到这话边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容智看到我们天良发现,又补了一句话:“那你们准备要怎么办呢?” 一句话就浇灭了我心中的火焰。 我和宋韵文看着校门口丽华姐姐和小燕子离去的方向痛心疾首的说道:“两位姐姐,真不是小弟们不仗义,实在是不是国军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啊!” 人要原谅自己总是比原谅别人要简单的多,没一会儿我就忘了这事儿,懒懒散散的提着步子上教室收拾书包。到了教室的时候妍妍正在看书,要不说学习好的姑娘都是奇葩兼牲口呢,刚刚那么挥霍了一场体力,现在却还能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里看书! 我没去和她搭茬儿,自顾自的回到自己桌位,开始收拾书包。 这时候她偏偏开腔了:“陆子野,明天的测验你准备怎么办?” 我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怎么办,借我酱油,老子凉拌!看到我没理她,她依然不依不饶的接着说:“你别不是还象老样子一样作弊吧?” 我靠不作弊怎么办?老子又不会写。我看着她:“对啊姐姐,欧巴桑,小弟就打算在明天作弊啊,怎么滴,你还准备向地中海告发我?我这还作弊未遂呢,你这么积极也没证据啊。” 听到我说得话她重重的把书摔倒桌子上用她最大声音喊道:“陆子野你怎么能这么不长进呢!一直作弊一直作弊,高一高二也就算了,可现在是高三了!高考的时候你去哪儿作弊?!谁给你抄!” 看这样子她是真毛了。 看到她一毛我居然有点害怕:“那什么……我不还没作弊呢,这还不算是既成犯罪事实呢哈,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末了我小声说:“你又不是学习委员。” 听到这话妍妍直接站了起来,拿书指着我鼻子:“陆子野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用再待在走廊上逮人吸烟了吧!都是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帮你说的情!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们吗!”一顿批骂的我狗血淋头,我正想好言抚慰的时候,妍妍一抹书桌,桌子上码着的书稀里哗啦的散落满地,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生哪门子的气,连书都没捡就跑着离开了教室。 只剩我一个人待在教室里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莫名其妙。 来大姨妈了吧? 我靠你又不是我妈,我爱做什么事儿管你什么事儿? 叹了口气,我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书,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妍妍刚刚说的那些话。等把书全部都理好之后,我决定了,明天不管听写的单词作文有多多多难,作文有多少单词听不懂,试卷有多么难以令人理解,老子都不作弊了,哪怕考成一个渣,哪怕出了结果之后马上就会被地中海重新发配到走廊或是厕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个不符合我尿性的决定。 想了想,可能是英语老师帮我求了情我还在她的课上弄些猫腻有损人品。 还有,妍妍从来都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今天是我第一看见她发这么大火。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好闷,好不爽,好想立即找个黑暗势力同归于尽。 收拾好书桌,拎起书包往方必的避风塘走去,他哪儿一般都是课少人稀的地方,用来复习,喝上一杯奶茶,再好不过。 等到了避风塘,甩下书包征用了方必的电脑,登上qq准备边听歌边看看英语单词,这倒不是我不重视明天的英语测验,只是我知道,要是这样干巴巴的看着英语书,保证不超过十五分钟我就会把这破书给撕了。可刚登上qq,还没等点开音乐,就看见容智创了个讨论组把我们都给拉进去了,对话框显示的消息数目高达99+,点开一看,满满当当都是讨论到底明天到底该要怎么配合,种种方案讨论的细致无比,提出了无数的可能性和实施细则。搞的就像是海豹突击队要暗杀**。还有很多都是@我的,在讨论组里他们一直在召唤我:“陆子野你死哪儿去了!赶紧啊!往常你都是灵魂人物啊!” 说实话这时候我还是挣扎了一番,不过到最后我还是毅然决然的敲上一句:“不好意思各位,我脑门儿抽筋了,不正常了,这次行动,我退出。不光这次,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作弊了,各位,莎哟娜啦,为我祈祷吧。”说完这些,我退出了qq,全然不管他们会在继续说些什么。 做完了这些,我深吸一口气,没开音乐就摊开了英语书。 方必本来一直在收拾店铺,看到我居然看正经课本,象看到世界第九大奇迹似得看着我。老半天他问:“因为她?” 我嗯了声。 方必笑笑,继续收拾店铺:“我就说吗,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有为女孩儿改变的那一天。” 在避风塘一直泡到宿舍要关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居然能看这么长时间的英语课本!到底有没有收获,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倒不必等待太久,明天就可以见到分晓。回到宿舍里,王彬容智边木几个犊子早就睡了,鼾声如雷。王彬这小子虽然猥琐了点,可是学习方面倒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不紧张也没什么,但边木容智都能睡的这么安稳,许是和宋韵文商量下了完全的对策了吧? 整个宿舍就只剩下詹宇则还在和他的课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在前文也提到过,这小子的生理结构和你我不同,他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在教室里看书,回到宿舍也看书。在鼾声大作的气氛下还能做到心远地自偏也真真是难为他了。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一个想法,首先,詹宇则是人,是人都得睡觉,哪怕是想詹宇则和妍妍这样学习超级好的牲口,那么问题来了,妍妍几点睡觉我没有机会知道,可是詹宇则不一样啊,我有机会知道他是几点睡觉的。 当即我就下了决定,今晚要跟着詹宇则一起看书,看他到底是几点睡觉的。打定主意之后我就拿着自己的充电台灯(虽然我是学渣但是宿舍里充电台灯什么的还是有的),准备跟他一起看书。 灯息了,我们打开台灯,陡然增多的光线刺得床上的犊子们不满的吭哧吭哧了几声。不理他们,詹宇则,今晚老子就和你卯上了! 十一点,他毫无倦意。 十二点,他毫无倦意。 一点,他毫无倦意。 一点半,他坚挺依旧,他的台灯开始苟延残喘。 夜班半两点的时候,我放弃了挣扎,摊倒在床上,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依旧是孜孜不倦的詹宇则和闪烁在桌子上奄奄一息的台灯。 无论一天的突击复习是否有效,我们明天都无可奈何的迎来了丽华姐姐和她的带给我们的考试。 整个测验分为三个部分,在每天例行的英语听力之后展开,首先是开始刚刚学习的单元的单词听写。这倒是相对而言比较简单,一共四十多个单词,一天的时间我也差不多记了个七七八八,倒是看看荣智边木宋韵文他们,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眼睛却不时瞟东瞟西,绝对动了手脚,想着也就是把单词用铅笔抄在桌面上吧。 英语老师很快的念完了单词,也不知道正在看这本书的你老师听写的时候是用个什么语速,我们老师念单词的时候快的就像放鞭炮一样,就像打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嘟嘟嘟!真的非常非常快!好像念完之后她马上就可以下班似得,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们不仅要写单词的拼写和意思,还有词性!所以因为时间的缘故,所以我即使已经全部记得,可也有好多单词没写上。 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听写英语作文,这就有点要老命了。 因为这根本算不上是听写,她依旧念得很快,每句话只念两遍,却还是快得像周董唱双节棍一样。所以能仰仗她给我们的提示的几率几乎和中六合彩的几率不相上下。不过幸好我早就用一夜背下了这篇文章,我一边默写着一边想:其实也不是很难吗。 正在写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这几个哥们儿,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这是动了什么手脚?我一时间倒也有点想不通了。 很快的,作文听写也过去了,最后终于到了重头戏!试卷! 到这儿我就彻底抓瞎,什么都看不懂。看着一排排的字母就像看着无字天书一般,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偏偏还有闲心去想些其他的东西,我想到在我们这一届流传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上一届的学长,也是英语不会做,和他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个学长,但是后一个学长很努力的学习英语,到了后来收获了满头少年白,考的却还是不理想。前一个学长呢,他每逢考试的时候就抓上一个苍蝇,扯去翅膀,苍蝇爬到哪个选项,他就选哪个选项,就这样每每还比哪个少年白的学长要考得高。到了最后老师都说:“你那么拼命的学习到头来还不如去学人家抄苍蝇呢! 想到这里我不免忍俊不禁,忽然也有了种想要满世界抄苍蝇的冲动。 按耐下这种冲动之后,我发现现在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看着试卷,随缘吧,爷不为你装逼了。 考试结束,交上去的卷子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早上的英语课都被老师用来弄这些了,接下来的是数学课,上完了数学课之后,就能去吃饭了。 这时候我一直心平气和,没有一点想刚才自己做的这么样的念头,转眼间就下课了。 收拾书桌准备去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问宋韵文几个犊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没了我的领导他们是否还能无往不利。宋韵文嘿嘿奸笑一下,正准备说的时候,邓鑫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来冲着我们喊:“陆子野宋韵文荣智边木你们几个,快去年级办公室!班主任有请!” 咧? 东窗事发了吗?这么快? 不对啊,他们作弊关我屁事儿?老子可是好学生啊!就在高数课下了之后,本来都要奔向饭碗的怀抱了,可是妍妍现在居然说了地中海有请?还单单就叫我们几个,这是这么回事儿? 经常去办公室挨骂的我居然也在这一刻害怕了,这倒不是说我在年级办公室里留下了心理阴影(好吧我的确是,每次上年纪办公室旁边的厕所大号的时候我都会无一例外的便秘),而是我每次挨批的时候都知道了自己是做了什么样的事儿,会被那个老师批斗,会挨什么样程度的批斗,可我这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做,叫我去干嘛? 一想到这儿就各外的忐忑不安,可也没办法。只好和他们一起到了年级办公室。 等到了年级办公室的时候,真是“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看来老师们期待下课的心理估计也和我们学生差不了多少,这才响铃不久,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地中海一个人。 我们还站在门口正要说报告的时候,就迎上了地中海阴冷的目光,有如实质般的穿透了我们的身体,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我们立马变得静若寒暄,气都不敢喘大。 这里要说说我们班主任地中海的性格,不知道你的班主任是不是像大多数老师一样那种动不动就把你虐的半死的性格,而地中海却不是,平常时间都十分的平易近人,甚至有点猥琐,撞上男生凑在一起说个荤段子什么的也会哈哈一笑不当回事儿,弄不好还会兴致一来跟着说上几个。和他性格一样平庸的是他教学的水平,而正因为这样我一直都有点不想鸟他。 不过越是这种平时好好先生中年发福猥琐男要是爆发起来,那可越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看到他现在脸黑得跟便秘多日拉出的大便,正襟危坐像是门神一般,我们几个平时都毛毛躁躁的人在这个时候居然都不敢说些什么。 地中海黑着脸说:“进来你们几个,我有话要问你们。” 我们强打精神,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他们几个都没敢先说话,地中海也不说话,因为他的身材比较短小,所以坐在椅子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凝视着我的脚趾。穿着人字拖的我在这一刻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又加之我在这场考试之中实在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心里底气也比较足,就先开口:“老师,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 地中海看着我,眼神阴冷的要命,就像我刚刚泼给他一盆洗脚水一样:“你们做了什么事儿自己还不知道?” 你们?们在哪儿? 我又腆着脸皮问:“老师,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您说说?” 他还在用目光打量着我们,好像在等着我们开口。可是从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其他几个人在这一刻瞬间失去了课下的活跃,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得低头不语。 可能是我们的沉默激怒了他,他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搭话,直接把一打白色的纸张摔倒了我们脸上! 就在这一刻宋韵文突然暴走了!但是话说回来要是一个中年哦吉桑把试卷摔到你的脸上你毛不毛?!士可杀不可辱,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宋韵文还是个准混混儿?会能忍?会在乎这些? 我打字打了好多,可说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还没等摔倒我们脸上的纸张散落一地,宋韵文就直接扑了上去,他的拳头就要扬起了! 宋韵文在校外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来到八中高二的时候就打过一场成名架,要是这一拳挥出去,地中海可就要提前换假牙了。 然而他的牙齿没有象我们的试卷一样散落一地。 这都是因为我及时拉住了宋韵文:“你难道想要被开除吗!” 光光一句话还是定不住宋韵文,可这只是一时的热血上头之后,况且本来也是他们的错。现在的他也冷静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中海。 要说起来,这里心情最不好的是我,宋韵文他们本来就做弊了,现在的情况也算是不出意外,只是地中海突然把试卷甩到人家脸上让他瞬间失控。可我呢?我好不容易不作弊一次,结果反而被抓了,看他的意思是偏偏不许我婊子从良了? 我强压怒火,尽量平静且尊敬的问:“老师,给句话,让我们死的明白。” 地中海刚刚的的确确被宋韵文给吓到了,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下,这让我对他的鄙夷之心更盛。而现在他又强打精神,保持着老师的威严。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你们,在早上的英语考试中,作弊了。” 你说谁作弊?还有,为毛只看我一个人?几个意思? 听到这话我火更起,关我屁事儿!我尽量平静的说:“老师,先不说我们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您拿出证据来啊。” 他嘲讽似得一笑,像是料到我早会有这么一说,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抽出来,点开播放了一段视频。 我靠,老小子我们早上的时候考试,两节高数课的时间就去把这监控录像给调出来了!这么拼!换了校长还以为校风会轻松点呢! 这下倒是真真的一锤定音了,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再偷偷的看宋韵文容智和边木,统统面如死灰!宋韵文刚刚的蛮横不羁霎时没了踪影。本来嘛,谁能想到老师抓人作弊居然会专门的调监控录像!你们的学校会这样么!或许会吧,但这在我们学校我们班级以前都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地中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肃认真?吃错药了? 他扳开电脑,正对着我们,靠,居然还是个超极本。 他手指开始在上面指指点点,嘴还没闲着:“好的,现在就看看你们在这场考试之中的表现,在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你们。” 听到这里我有点好奇,这群二逼在没了英明神武的我的带领下是怎么做弊的呢?还有,我更加好奇的是,我根本就没作弊,地中海是怎么在监控录像里看到我作弊的“蛛丝马迹”的呢? “好的,我们先将画面放大,看到了没,这个飞机头?没错这是我们班唯一的飞机头,也就是你了,宋韵文。你看看你,你觉得自己十分的聪明对吗?你居然把英语单词的答案写在了卫生纸上,看完就用来吹鼻涕!你好聪明啊!你好刻苦啊!有这么多的鼻涕!也难得你吹的出来!你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吗?你家里人吹鼻涕的时候会把卫生纸藏到裆下先端详半晌再吹的吗!你要是不服我现在就去垃圾桶里翻你的鼻涕纸!有意见么!” 听到这话我使劲的憋着笑,宋韵文也蛮拼的吗,这么恶心的手段都能想得到,也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鼻涕?难怪考完试鼻子都成酒糟鼻了。说起来这方法虽然简单但也的确有够暴力,试问在场的英语老师是女的,她难道能盯着别人吹鼻涕?会留意别人的鼻涕纸?不过这个方法我虽然能够理解,但是绝对不用,一来没那么多鼻涕,二来太恶心! 听到话尾我十分渴望宋韵文的二杆子精神突然爆发,大吼一声:“没错!老子不服!你要是把鼻涕纸翻来老子才认命!”然后地中海屁颠儿屁颠儿去翻鼻涕纸,哈哈哈哈,想想就醉。 可期盼的情形并没有发生,浪荡不羁的宋韵文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话说,罕见的垂下了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好了,说完宋韵文,现在再说说别人,来来来,看到这人了没?板寸,红t恤,长手长脚,这好像是你吧边木?我说你到底是不怕得前列腺炎啊还是怎么?老是喝矿泉水?考试时候桌子还摆着一瓶?不怕膀胱涨的慌?可也没见你喝啊?再说矿泉水瓶子外面套着那一圈塑料圈位置也不对啊?还有你考试的时候老是深情凝望这矿泉水瓶子干嘛?就这么喜欢王力宏?那怎么一下英语课你就把这矿泉水给藏到桌洞了?再也没拿出来?别不是把答案写在矿泉水瓶子外面套着的那圈塑料纸上了吧?你要是不服我现在去拿你桌洞里的矿泉水来给你看看怎么样?” 话到这里,边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低头伏法。说起来这倒是也挺聪明的。不过细想想不对啊,每次带着他们作弊都免不了团队合作,团队啊!只有团队是作弊的中心力量啊!是一切的中心力量啊!现在地中海发现的做弊方式虽然巧妙,但也只是孤军奋战啊!难道他们忘了我带他们这么多年留给你们的教训吗!团队意识在哪里! 正在yy之间,地中海忽然接着说:“好了,这就是你们在英语单词听写和作文听写时候玩的猫腻,我们再来看一下英语试卷测验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 死秃头!都说没们了!管我屁事儿!我都要哭了好吧! “来来来,看着,现在开始做英语试卷了,宋韵文的鼻涕还在吹,边木的王力宏还挺在桌上,兴许是不光抄了单词和作文吧?也真真为难你们的鼻子和眼睛了。好的,看着,现在英语听力结束了,大家都在做下一部分。你们不,看看,你们在敲桌子!我原来一直没想到到了这个环节你们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可是一直也没看明白,你们这个有意无意的敲桌子是几个意思,直到我叫了化学老师柳燕来看看,她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了,你们居然用的是摩丝电码!居然用摩丝电码来传递答案!你们要气疯我啊!摩丝电码那么复杂,你们都记得住!有那个时候不如去好好记记单词!怕也比这要有用!你们几个就算对了答案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错!” 听到这话我也震惊了,哥们儿这么拼!别是特务出身吧? 不过地中海你这就有点伤感情了,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精妙绝伦的方法还是被抓到了破绽,难道学渣的联盟还是在试卷面前不堪一击吗。 可能也是被这话给刺激到了,容智低声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吗……” 地中海响响的呸了一声:“老子还众人拾柴火焰高呢!也不看看用的是地方吗!” “你看看你们,都这个时候了,高三了!你们还有心情作弊!做得到几时!高考的时候谁给你们抄!以前我也就当看不见过过算了,可是现在是这个节骨眼儿了啊!” “不知轻重!你们的父母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是不是家庭熏陶搞成你们这幅样子?” 我靠说到这里就真的有点过分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种,这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原则,地中海就算我们做错了事情,牵扯到爸妈干什么!听到这话我瞬间毛了,宋韵文毛的更快。 我又一次拉住了他。 宋韵文直勾勾的盯着地中海,一字一顿说:“你、说、谁、的、家、庭、熏、陶!” 地中海吃准了我们不会弄出什么事儿,也很冷漠的说:“你想干嘛。年轻人做事情要过脑子啊!” 容智在边上嘟嘟囔囔:“好吧,就算我们是这样,可关陆子野什么事儿?干嘛把他……” 他还没说完我就挥手制止了他。 当时我也满胸愤懑,可一个宋韵文也够了,早点结束吧,憋屈还不说,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中海再蹦出一句让我们受不了的话,到时候别说宋韵文,搞不好第一个揍他的人就是我,给句话早点结束吧。 “好吧,老师。你说吧,给我们的处分是什么。”因为早上英语作弊的事情,地中海把我们都给叫到办公室给臭批一顿之后,到了现在终于要给我们下达处分了。 我一直都没为自己辩护,可能也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吧,老师既然都没能在监控录像之中看到了我作弊,可是还是把我给叫来,那就说明他觉得我一定是参与作弊了,只是手法太过巧妙,以至于他都没看出吧。 地中海你外婆家的香蕉皮的,这是个什么混蛋逻辑? 不过也难怪,其实在生活中也是一样,就像我们常说的,有那么一个小丑流泪了,可别人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在笑,惯性思维害死人。而现在我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不想为自己辩白还有一个原因:既然是自己的哥们儿倒霉了,那我跟着他们一起倒一次霉也无妨,要不然把他们孤零零的撇在这儿,老实说也没什么意思。 看到我首先“认了罪”,地中海好像获得胜利一般神情一松,紧接着又开始长篇大论:“现在就高三了!高考迫在眉睫!也得亏你们还有这个心情作弊。还有,别人也就算了,宋韵文陆子野你们两个!对得起英语老师吗!你们两个不用再走廊里逮人吸烟才还是看了她和化学老师的面子,在英语测验都作弊,想过这些吗!”听到这儿,宋韵文也把头低了下去,想是觉得真的对不起丽华姐姐。 可我现在却烦得要命,本来吗,有老子什么事儿,白白在这儿听你吹了半天牛逼,字字有如一盆狗血往我脸上泼,就别提这委屈劲儿了!我现在既然已经‘被作弊’了,我特喵的都认了!你小子也别老是哔哔了,真的好烦你知道吗!咬牙跺脚伸头缩头也是一刀,快给句话! “老师,别说这些了,快说我们该有些什么处分,这还没吃饭呢就快要上课了。”地中海抬头不满的看了我一眼:“说什么!我这不也陪着你们呢!我不也没吃饭呢!好吧,现在就宣读你们的处分,冲四个星期厕所!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见?” 说毛啊,老子相当有意见!冲完了老子也可以回家过年了好吧!再说老子就算有意见又管什么用!你会听你会信吗!纯纯粹粹的一言堂! 看到我们都不说话,地中海好像也享受完了训斥我们的快感,兴趣索然的挥挥手,叫我们退了下去。 刚刚离开教学大楼容智边木就放声大笑,搞的我莫名其妙,怎么冲厕所还冲出美来了? 我按着自己的麒麟臂,不让它发作:“怎么你们几个!和苍蝇亲密接触还得以了对吧!”容智嘻嘻笑道:“不,我们听写作文的时候,不是用他用的方法,是用一支没有墨水的碳素笔写在作业本上,听写的时候就照着抄,哈哈哈哈他没发现!他居然没发现!”(天哪我是不是普及了一种不得了的做弊方法!) 我满头黑线,这诡异的笑点是怎么回事儿!妈蛋你就高兴这个!死娘炮、无脑男!你们忘了还要在厕所里度过我们几个四个星期的青春年华吗!不但如此,我们每次看到老师来方便的时候都要鞠躬问好啊!他在大号我们还要对着正在大号的人家鞠躬问好啊!冲着蹲式马桶就要鞠躬问好啊!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都还不知道啊!他们要是小号的时候我们一问好吓得人家一哆嗦洒满手的话我们就要在这充满怨念的厕所里待到脑门儿心长蘑菇脚底生青苔啊!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啊! 一想到这里,心情就相当的不好,他们这么开心主要是他们就没冲过厕所,不知道这事儿是有多么的“销魂蚀骨”。而老子怎么能和他们这些没有过人生阅历的渣渣们一样,我早就在厕所待过几个星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儿。 看我脸色和厕所也差不了多少,边木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得了,你也别太在意,也没多长,四个星期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还有啊,这时节和我们一起扛这事儿,够义气,没说的。” 我没好气的说:“得了,别说了,这不是倒霉催的吗,哥几个都去吃饭吧,就快要上课了。” 一到课间就被地中海急不可耐的赶到厕所,平淡无奇的下午就在厕所和课堂之间来回循环,我都被厕所折腾出心理阴影了,整个上课的过程中鼻子都荡漾着甲烷的味道,每次课间都要去冲厕所!丫挺的就不厌烦吗!还要一直冲到地中海来视察,他要满意了我们才能去吃午饭。 我奋力的冲着,这几个犊子到这个时候却没了刚刚的谈笑风生和踌躇满志,许是太无聊又厕所里实在不能长待,这也没办法啊,百无聊赖之间,边木容智开始在厕所里打打闹闹,满地溅起水花,我开始戴上耳机听歌,有一搭没一搭的拖着地。 什么?你说宋韵文干嘛去了? 专门站在小便池旁边看人家小便了,嗯。 这么过了一会儿,我骂骂咧咧:“犊子们,赶紧去弄,知道些轻重,要不然地中海老是这么卡着我们,我们今天也就别想回去宿舍了!”听到这话,毕竟谁都知道地中海的尿性,大家也都想早点离开厕所,也就动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磨到还剩一个小时就开始晚自习的时候,地中海终于来到了。 他背着双手,漫不经心的踱步在厕所里,光秃秃的脑袋左偏右转,眉头紧皱,川字纹镌刻在额头,一脸找茬儿的样子。宋韵文歪着头看着他,戳我小声说:“这老小子是要来找我们不痛快。” 我看着这老小子贼眉鼠眼的,心里一阵不爽。刚刚这么想着呢,地中海就印证了我的猜想:“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这蹲坑怎么刷的!要是让你们拉你们在这蹲坑里拉得出来啊!” 我去你这就有点恶搞了,怎么拉不出来啊!蹲坑啊你以为是你家厨房的菜板儿啊!在哪个蹲坑里老子都拉得出来啊!是不是蹲坑也是有灵魂的对不对!你说的这个意思就是说明这件事儿吧!我们要拯救马桶的灵魂吗对吧对吧! 听到这话宋韵文翻个白眼说:“老师,我在这样的蹲坑上拉了小三年了,也吃嘛嘛香拉嘛嘛顺。”地中海瞪着眼说:“那是你从来就脏乱惯了!你搁哪儿拉不出来!别的不说!我就拉不出来!你看你们这厕所冲的成什么样了!连个厕所都冲不好你们还能做什么!巴拉巴拉巴拉……”不知道你们的老师是不是和地中海一个样儿,零零碎碎一点事儿就会上纲上线,从你的书桌摆放推出了你将会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之一,小时偷针大时偷人哦不偷金云云。一听到这话我脑袋轰的一声,怎么招,老师你还要我们冲?都又到饭点儿了!吃完饭我们还要上自习呢!今儿早上您还没蹂躏够我们吗! 一想到这里,我赶忙说话,要把地中海的邪恶思想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说:“老师!我们冲的很认真的!主要是没清洁剂之类的东西啊!这样干冲比干洗什么的可是难多了啊!再说我们从下午一直到了现在,这么久,好多同学都拉了啊!说实在的我也拉了啊!您拉不出来别不是便秘吧?跟这厕所没什么关系啊。”我说的话绝对是触及到了地中海的隐痛,我敢保证!因为从他脸上的迟来的青春痤疮和他的表情明确无误的告诉了我这点!听到这话他黑脸都红成紫的了,憋了老半天不知道气的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终于排通,骂了我几句,黑着脸说:“你们几个,现在就去年级办公室里找几瓶草酸!晚自习你们不用去上了!我帮你们和今天上课的老师说几句,你们不用去上自习了!上了也不知道看书学习,浪费时间!都给我乖乖的在这儿冲厕所!夜了我再来看你们冲的怎么样,我说了你们才能走。”说完,双手一背,脚步重重的,背后看着他秃头一点一点的走出了厕所。 拿到草酸之后,蛋疼菊花紧的开始拖地。 宋韵文一边撒着草酸一边说:“说起来也好,又不用上自习又不用见李瑶,厕所里待着也没什么不好的。”边木问:“怎么了,有个这么好的女孩儿你还不知足?”宋韵文撇撇嘴:“也就是你们这样想,回忆一下,老子以前好女孩儿有好过三个星期?没有吧?老子现在好了这么久,已经远远的破了我的界限了,而我恰恰又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啊!现在冷了她好久,这姑娘就没点知趣的意思啊。” 听到这话,我想起宋韵文和李瑶的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容智把草酸洒下杵着拖把:“有一人就好好珍惜吧,得这么个人不轻易。”宋韵文没理他这茬儿:“唉你们说,今天地中海明明就是找我们的事儿,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拿着拖把就着草酸反复在蹲坑里捅着:“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是犯了邪了,他刚刚叫我们冲厕所的时候我还慌了下,不过细想想,都高三了,我以为依照地中海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叫我们在这个时候在厕所上浪费时间,要上晚自习的时候,看他的样子也是想叫我们不用冲厕所了。咦,别不是宋韵文和我的两句话刺挠到他了?”他们纷纷点头,神情关切的开始骂骂咧咧问候我的家人,说今天倒霉就倒霉在你们的身上了。我点了点头,后悔自己也是有点嘴贱,也是应该倒霉,看着人家的脸就是便秘相吗,还戳人家的痛处,活该活该。 时间流逝,这地中海一犯浑也让我们把这事儿给重视起来,也闲聊没耽误可也好好的开始拖厕所。要说起来一伙人,要是真的想做些什么还是能够做的出来的,厕所最后被我们拖得闪闪发光,能够当镜子使。 什么?你不信? 因为我们不是用水拖地板,我们用的是草酸拖地。为毛?这还不简单,因为这是不是我们的,可着劲儿用啊! 这就拖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等着地中海来看我们的工作成果。窝在厕所抽烟,还小心翼翼的把烟灰弹到洞里,这在以前对于我们这群在厕所里窝着抽烟的惯犯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也怕,怕地中海来看,看到烟灰,又叫我们今天接着冲厕所。也怕,这老秃头要是气迷心了,他才管你三七二十一。 课间休息的时候来往上厕所的同学们纷纷和我们打趣,哟陆子野,又冲厕所?厕所专业户啊哈哈哈。我也跟人家客客气气的,可不是吗,您也是照顾生意,就这一个课间来了二十八次小便池了,要不我认识一个泌尿科大夫特别好使,我介绍你们认识? 在扯皮之中,时间到了也非常的快,想得起的时候一看手表,哟,都要下自习了?地中海怎么还没来? 事出无常必有妖,怎么回事儿呢这是?地中海虽然猥琐了点,讲话丑了点,但是也不会把我们一晾就晾着这么长时间啊? 我们大家都开始有点躁动。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这种躁动的心情到达了极点:下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可是地中海还是不见踪影。 宋韵文怒了,烟头一甩就要走,边木紧跟其后,容智吼住他们,推了我下,意思是陆子野你看怎么做? 宋韵文边木现在也看着我,等我给句话。 现在虽然打铃了,但是离着关大门也有一段时间,地中海也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来看我们,今天本来就已经刷新了地中海的下限,结结实实的打了他的脸了,要是现在走了的话,会不会让更加严重? 但是他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仅仅一天就反复的折腾我们,这也就算了,说的话还把我们爸妈都问候了一遍,这能忍?! 而现在大家的积怨都到达了极点,正要爆发了,就等着我说句什么话。我靠怎么莫名其妙的我成决策人了啊! 心里正在反复思考着走与留,想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全部的责任几乎都在我身上,此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在厕所里我们度过了臭味熏天的晚自习,就这么一直到了要响铃放晚自习的时候,可我们还没等到地中海来验收我们用十多瓶草酸浇灌出来的冲厕所成果。 现在边木宋韵文都想走了,在等我说句话。我思前想后,都他妈这个时候了,地中海还没到,而且联系到今天他的种种表现,也实在是太过分,叫我们反反复复的待在厕所里熬票还不说,说话也实在太臭,把我们从头顶漩涡到脚板心再到家里人统统问候了个遍。不想没事儿越想越来气,实在是有点火,脑子一热:“得,哥几个也别在这儿等了,老子们在这儿等着他,都要关教学楼大门了都,就许他迟到就不准我们早退?!明儿要是找我们的麻烦,就这么和他说!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这话一说又勾出他们的火气,现在想想要不说人浑胆子大呢!连班主任的鸽子都敢放。闻言不用再废话,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 他们走的倒是痛快,我刚刚走了两步就平静了下来,要是地中海这时候要灵不灵的时候到了,该怎么做?最后我还是等他,没敢走的痛快。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一直到教学楼关大门的时候,我都没敢走,就站在大门面前痴痴的等着,可是还没等到地中海。到了最后还是吼学校里巡逻的保安给我开的门。 我靠,现在这老小子就真的有点过分了,恶意蓄谋想要把我们给关在这儿啊! 说起来,到了高三,我每晚都有跑步的习惯,今晚也如此(话说到这里正在读高二高三的同学们虽然学习忙碌但是千万不能不能忽视运动啊),路灯闪耀黄光挥洒,我跑的喉咙干疼,没想停,死命的冲着,心想今儿真是倒霉催的,什么破事儿都遇上了,死命的跑吧,要是跑晕了才好。 我们学校运动场紧挨着后门,看后门的大爷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蹲着一边看我跑步一边抽着旱烟,我每跑一圈路过他面前的时候大爷都会对我龇牙一笑:“又一圈儿啦!”我也回他一笑:“又一圈啦!”偶尔还会去他那儿蹭两杯茶喝喝,发根烟给他,一老一少说说聊聊,倒也十分开心。大爷对我十分的照顾,也是缘分,有时逃课的时候别人都翻墙,老子不用,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大爷一看是我就会给我开开后门。 我在高三寻找安慰的地方有两处,一个地方是方必的避风塘,另一处就是大爷的后门。 可今晚不同,跑了几圈正想去去找大爷聊聊天的时候,忽然发现今晚我不能好好的跑步了。 因为有个人不紧不慢的一直跟在我身后。 更要命的那人就是妍妍。 我放慢脚步喘着气:“妍妍,我跑步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我身边,你先跑吧。”妍妍也停了下来:“陆子野,我没想跟你,就我问你点事儿。” “你说。” “今天你是不是作弊了?在英语测验上?”她看起来瞪眼皱眉的,不知道是因为跑得累了还是因为生气,说话里头都带着一股子呛味儿。 “我要是说我没作弊你信吗?” 她声音有点大,看来是有点毛了:“你说你没作弊,那班主任叫你冲厕所干嘛!” “咦?你怎么知道我去冲男厕所了?难不成你去上过?今晚我没见过你啊。” “少贫嘴!陆子野我告诉你,以前你作弊老师不说你那是因为那时是高一高二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多说你,现在是高三了!又换了新校长,老师现在正抓呢!你这是顶风作案你知不知道!再说你现在高三了!知不知道轻重!高考了你要怎么作弊?” 得,妈个鸡和地中海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今儿我都被地中海弄出心理阴影了,现在听到妍妍这句话怎么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 刚想爆出一句去你大爷的老子想怎么招就怎么招,是我是我,来,你弄死我,管你屌事儿,你是我妈啊?不过又想想,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姑娘说这话倒是为了我好,也对,对于她这种学霸来说我这模样她看见我估计也是给她眼睛里上清凉油。 人们有些时候会用自己作为模版不断的要求别人,就这毛病。 我想起码对妍妍的话,还是要把今天的这破事儿给说清楚,想到这里我很认真的对着妍妍说:“姑娘,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今天早上你把我骂狠了!今天的英语测验老子倚靠的不是我的美貌和手段,而是我的智慧!正儿八经的智慧。地中海现在找我的茬儿纯粹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就不许婊子从良。现在还一直叫我们冲这厕所,一直不肯放我们,晚饭没好好的吃,现在连晚自习都不让我们上,也就不知道我们高三里时间很紧张啊!不过话说回来宋韵文他们几个倒是咎由自取,不过我纯纯粹粹是无辜的啊!你看着吧,老子以后给他添堵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妍妍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一样,很平静的对着我说:“好吧,陆子野你记住了,今天你没作弊是你改过自新的一个机会,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你还是有点希望的。” 说毛,老子从全校前五十到了全校两百开外,老子都有戏还有没有天理了,话说姑娘你一直叨叨叨叨叨叨几个意思?老子是你私生子还是怎么滴? 她还在接着说:“不过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自己吗?你要想想为什么老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会叫你冲厕所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这说明你以前有多过分你知道吗?老师这么说你,你也要想着这是为什么,以后你要改啊!”我去,学习好的女生都是牲口!叨叨叨叨叨叨的说这么多! 正不耐烦之间她又说话了:“就这样,你自己好好的想想以后要怎么做,要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我来教你。” 咧?我还以为让我帮你要了王彬的电话之后你再也没叫我和你一起上午间自习的意思,怎么着?现在又想起野哥我的好来了? 正激动之间妍妍肩膀一缩:“那什么……说话就说话,把着我肩膀干嘛,臭流氓。” 说完这话妍妍赶忙跑了,至于跑那么快吗,老子又没禽流感和口蹄疫。 回头一看,大爷住的小屋也没光了,许是睡了,和妍妍这么一说话抖愣出来,心里气也消了许多,也没想回宿舍,看到詹宇则一副永动机似得电动小马达的样子也是给自己的学渣内心添堵,去方必的避风塘一趟吧,他结婚之后好些日子没去了。 在到哪儿的路程中我一直在想着方必结婚了,不是自由身了,说不定这个点儿他都被老婆给叫回家,远远的看见避风塘的灯亮着,心里说不上来为什么,感到踏实了一截。 走进店里,宋韵文居然在!而且还和方必聊得正嗨。 我坐在他们对面:“喂宋韵文,好死不死现在这个点儿不去睡觉在这儿干嘛,是不是憋着明天迟到再给我们这伙人的罪行加点儿分量啊。”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说这话宋韵文的嘴都快撇到后脑勺去了:“陆子野,你不提这事儿我还差点忘了今天来这儿是干嘛来的呢。” “你来这儿是干嘛来的?混吃混喝呢?”方必赶忙摆手:“没有的事儿,你们来了我都欢迎,几杯饮料钱有什么好说的。”宋韵文重重的拍了拍方必的肩膀:“要不说方必哥仗义呢……唉陆子野,我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来堵你来了,我就问你一句,今儿被地中海那么糟践,你有气没气?” 我心里打了个提防,这小子是想干什么?别不是想找地中海的麻烦吧?嫌命长啊,还想不想读书了? 赶紧劝劝:“宋韵文怎么着,你还想找场子?人家是老师,不是在校外揍你的阿飞,民不与官斗知不知道!犯了错人家叫你冲个厕所你还不乐意了?我这什么事儿都没做就被牵连的人还什么话都没说啊,好好跟你说,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宋韵文大大的呸了一声:“看你那个出息,别的不说了吧,眼前方必哥也是做过老师的人,问问他,方必哥,你以前会让学生冲厕所又放他们鸽子吗?” 方必嘿嘿一笑:“这都是小把戏,我以前的时候,可比你们见过的所有老师都浑,多年媳妇熬成婆,学生当了这么多年才成的老师,自己眼前的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怎么制他们难道还不知道?你问问陆子野,我当年的手段可比你们这个班主任狠多了!叫你们冲厕所,倒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临了放你们鸽子,这老师倒真有点说不过去。” 看到得到了赞同,宋韵文倒还得以了,开始滔滔不绝:“这还不算!今天他怎么骂我们的?什么‘是不是家庭教育熏陶的?’妈蛋一人做事一人担,扯到我们爸妈干什么!当时就该揍他一顿!” “还有啊,那什么说我们冲马桶冲的不干净,拉不下去屎来,妈个鸡,老子看着就数他拉的最欢!真不知吃的是什么啊,一边听着那响我都醋了心了我都。你说,这不是故意找我们倒霉的吗!” “最最可气的还有啊,把我们给叫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劈头盖脸就先把一沓试卷摔我们脸上了,嘿我这暴脾气,士可杀不可辱!有事儿说事儿!方必哥换你你能忍?!” 方必很配合的接了一句:“要是换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那没说的,绝对不能忍。”我去方必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么个人性!说好的经历沧桑之后的稳重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吧! 宋韵文指了指我:“也就是陆子野当时拉着我,要不然,当时就废了他丫的,还老师呢,会不会做人,不知道无论是谁要想别人尊重你你先要尊重别人吗!” “嗳,还有啊,这货他根本就不会教书啊!先不提陆子野这逼在课堂上为了装逼给他指出的错误吧,就先说个最最明显的事儿,她女儿已经读了三次高三了!现在和我们一届!你说说要是这老师能教人的话怎么不先把自己的女儿给教好?!” 我打开这小子指着我的手:“对啊,人家就骂娘了,人家就故意找我们茬儿来了,人家就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了,那你能怎么办呢?咬人家?人家是老师!你的吧的的吧的半天,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宋韵文拳头一捏,咬牙切齿的说:“今晚我们就要替天行道!给这个满嘴喷粪误人子弟的死秃头找点事儿!给他心里添点堵!打他我倒也不奢望了,不过我倒是想出个法子,得让他心疼好久!” 方必皱着眉头摸摸鼻子:“小宋,你到底想干嘛。” 宋韵文霍然起身,语气坚定的说:“他不是有一辆车吗,今晚我们别的什么都不做,把他的车玻璃给砸了它!” 我手里的饮料当时就掉到地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7章 番外一千三十七 我们的曾经4 刚到避风塘宋韵文这小子也在,一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一说当时就吓到我了,他居然想要去砸了地中海的车玻璃!先不论成不成功,要是出了个好歹,或是被地中海发现了,宋韵文也别想在这学校里读书了! 我赶紧往回拉拉,别让这小子真做什么傻事儿:“宋韵文!你知道要是被地中海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别的先不说,让你爸妈得多操心!地中海掉人品也就让他掉人品吧,咱要先别错啊。” 宋韵文挥挥手,不屑的说:“掉就掉呗,先错的是在他,你平胸啊不平心而论,今天他过不过分!嗳还有啊,容智和边木也就算了,你想想你自己,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做,还被地中海喷了一顿,你心里也就没气吗!我没叫他们就在这儿等着你也是想为你出口气啊!得,别的不说了,就一句话,你去不去!” 看这事儿闹得,这小子还来劲了!我看看方必,意思是老小子你快劝一劝啊,前次宋韵文看到你出手之后就相当崇拜你,现在你说的话可比我要管用多了!方必肯定读懂了我的表情,可是他没有丝毫想要劝阻的意思,冲着我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以前我初中的时候就揍过一个实习老师了。” 辣块妈妈!方必你不说好话也就算了,可别火上浇油啊!听到这话宋韵文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更来劲儿了:“得!陆子野我也不等你这个怂货了!老子自己去!我朋友们都打听好地中海在哪儿了。你要是不来我就一个人砸了他的车玻璃,让他长长记性!你来不来自己打算吧!”说完就转身走出店面,上了自己的摩托车,眼看着就要绝尘而去。 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我埋怨的看了方必一眼,这小子没有愧疚的样子,悠然自得的喝着奶茶:“安啦,我相信你,有你没什么事儿的。”我啐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赶上了宋韵文,坐在他后座,开玩笑,这小子要真把地中海的车玻璃给砸了,地中海绝壁能够狠下心来把我们给一瓢烩了啊! 宋韵文发动摩托,嘿嘿一笑:“没想到陆子野你老小子还是挺够意思的吗,有种!办完这事儿我请你去唱k!” 我对着他耳洞就吼:“你疯了!你还真想做这浑事儿,要是被发现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再说这么夜了,地中海也要回家了,我们连小区都进不了,还怎么砸他的车?” 宋韵文胸有成竹的说:“我早就打听好啦!地中海没有回家,连晚自习都没有守完,就急匆匆开着车赶到医院了,这医院离我们学校还不远,一会儿就能到。” 听到这儿话我不禁犯了嘀咕,地中海有事儿没事儿去医院干什么?怪不得我们冲完厕所他连看都没来看就走了,肯定是遇到了急事儿,那是什么呢?这老小子每天都会打打太极跑跑步什么的,身体好的很,况且他自己还开车去医院呢,应该不是他出了毛病,那么是身体上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别不是地中海着急忙慌的去医院割包皮去了? 去去去,想什么呢。这哪儿跟哪儿啊,许是他家里人老爷子老太太亦或是别的什么认识的人出了什么毛病吧。这个点儿可就真是赶寸了,这个时候人家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我们要是整了人家的幺蛾子,那你信不信地中海当时就把我们给红烧了! 想到这里我就一路的劝,可宋韵文现在已经气迷心了根本听不进去我的劝,一扭油门一路狂飙,吓得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他一路鬼吼,别摸老子的腰啊!好基啊!好痒啊! 不理我的一路劝,宋韵文一路狂飙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停下了摩托,四处打量着,好死不死地中海的大众车就停在一个很明显的地方,甚至都不用仔细找,它自己就撞进你的眼睛里,地中海你说你这不是倒霉催的吗!现在大罗天仙也拯救不了你的车了! 本来没见到地中海的车的时候,宋韵文还一路亦如往常,和我插科打诨有说有笑,可看到了他的车,宋韵文可能瞬间回忆起了他和地中海积累的点点滴滴恩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眼睛都冒红光了,问候了声地中海的母亲,抄起载货架上绑着的钢管就走向那辆黑色大众。 我一想这儿事儿可怎么弄!方必你老小子说让我来一定不会出事儿的,你妹啊!现在换你来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就会放嘴炮! 宋韵文一步一步逼尽大众车,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钢管,不出意外的话三秒之内车玻璃就会碎为齑粉,再联系到现在宋韵文的精神状态接近暴走,一个暴走的暴力男,手上又有钢管,不光是车玻璃,连这车都是要废啊! 心如电转,怎么办!怎么办! 四处打量,灵光一闪!有门儿! 就在宋韵文的钢管即将砸到那辆黑色大众的时候,我赶忙抱住了他,他双眼喷火的转过头,意思是陆子野你信不信现在老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别拦我!老子现在连你都办! 我丝毫不怀疑现在的宋韵文砸废这辆车的决心,并且也没有要去试探他决心的意思,在他魔化之前赶忙说:“现在我们就算砸了他的车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车又不能动!你砸它他也不能反抗,只能乖乖的让你砸,那多没劲儿啊!你看现在地中海的车子既然在了这里,那么他现在肯定是在医院里,现在这个点儿大家都睡了,但是他肯定没睡,刚刚我看了,四楼有一间病房是亮着的,他肯定就在哪儿,我们现在就上去揍他一顿!光明正大的!这不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砸车要解气多了吗!再说了,现在这个院子里肯定会有摄像头,我们动手了肯定会被发现,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干地中海,去他娘的一了百了!怎么样,敢不敢!” 宋韵文听到这话愣了下:“直接去揍他?” 我说:“对!直接去揍他,怎么样!有没有种!” 这话激到他了,一声狼嚎:“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我就更加敢!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现在就上去揍他丫的!这个误人子弟的人,就算揍了我们马上被开除也是为民除害!洒家这辈子值了!” 我在头前带着路,一边想着要怎么办。刚刚说的这番话也是为了稳住宋韵文,首先他只敢砸地中海的车,这说明宋韵文还是对地中海心有余悸的,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泄泻愤,说起来和想着女神打飞机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要是把女神实实在在的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有那个胆子去上吗?这就是个问题,所以现在领着激着宋韵文见到地中海之后,他就未必敢动地中海。好的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学挖掘机技术那家强?中国山东!啊不对,来的问题不是这个,是如果宋韵文明明见到地中海之后还是二杆子精神大爆发,死命的憋着要弄地中海一组,那该怎么办?也没办法,我就只好死命的拉着他,不让他做傻事儿了。 进到楼栋之前我就让他把钢管给放到原位,说要不医院里保安不会让我们进去,紧哄慢哄让他把钢管给藏起来,走到了楼栋里闪过了保安的视线,一到楼道里他就开始狂奔,楼道里这么多的台阶沟沟坎坎没摔死丫的,转眼间就到了四楼,这可怎么弄! 夜了,四周的病房都熄灭了灯,一间房间在这个时候很突兀的亮着灯,格外的显眼,我心里暗暗叫苦,地中海,现在真不是老子不帮着你,你今儿可不是点儿背吗! 宋韵文看到灯来着,摩拳擦掌的走了上去,我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要是我不在没人拉着他,真弄出个一二三谁负责! 宋韵文弓着腰悄悄推开了门,在他身后的我顺着门缝看进去,有个人躺在病床上,四周密密麻麻的插着管子,一时间我都不能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到底是谁,地中海守候在一旁,握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手,除他们以外,整个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人毫无意识,所以现在地中海相当于孤立无援。现在宋韵文突入进去,以这厮的体格,地中海必死无疑。 宋韵文小声的低喝了声,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地中海忽然开口说话,这一下可把我们吓得不轻,难道这小子已经发现我们了?宋韵文赶紧退回来又猫下了身子,把我撞的差点一个踉跄。心如电转,现在地中海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如果是的话那他现在是知道有人还是很明确的知道是我们两人?现在该做些什么?站出来还是跑路? 我正想之间,地中海忽然开始哭了起来,听到他哭泣的声音可把我吓一跳,宋韵文也愣了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见过或是听过中年发福猥琐大叔哭泣的样子或是声音吗? 有够难看,有够难听,真的。 过了一会儿地中海好容易平息了自己的哭泣,开始抽抽搭搭的说话。 “姑娘,你说,怎么现在这毛病又犯了?以前不是早就医好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啊。姑娘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要说是也是怪我,以前就不该不听你爷爷奶奶的话,早早的结婚,也没做个婚检什么的,说到底,都是怪我啊。” “就因为你这从小烙下的病根儿,一直到现在你读书也都是磕磕碰碰的,到今年复读了三遍,看着你努力学习,脑袋都冒烟儿了,爸爸有多心疼,可爸爸又有什么办法呢,夏天给你打蚊子,睡着了又给你掖被子,爸爸没用啊,爸爸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啊。” 地中海的诉说合着抽泣,滴滴答答的全部被我们给听到耳朵里。 妈个鸡他说到这儿我瞬间眼睛就红了。 我想起我爸。 以前我小时节也老生病,抵抗力低的一逼,也算是先天不足的一种吧,街上流行什么病我就得什么病,但没地中海的女儿那么严重,爸妈带我到医院都带害臊了。我爸什么话都没说,我估摸着他也不会说,每次把我带到医院的病房里,安顿好之后,他就坐到走廊里的椅子上抽烟,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的我只有看着窗户外的烟圈冉冉升起,才会闭上眼睛,放心的失去意识。 现在地中海这话一说,搞得我莫名其妙的想哭。 “其实我也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啊,看着人家的那个孩子也都比自己家的聪明,可我从来不说,你长这么大爸爸一句重话也没对你说过,没办法,这是爸爸欠你的。别的也不说,就拿我们班上今天被我处罚的那几个孩子来说吧,各个都是聪明的,只是没用到正处。说起来,知道你进医院了,爸爸连看都没看他们就过来了,明天这几个小子免不得要和我矫情矫情,可那也管他们的,爸爸明天不上班了,扣工资就让他扣吧,爸爸守着你。”自然界有三大规律是亘古不变的,第一个吗,也不用我说了,赵忠祥老师常常在动物世界里面说: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另外两个就是哥哥疼妹妹,爸爸疼女儿,这是没跑的事儿,而在这一刻爸爸疼女儿这个天性在地中海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老话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地中海虽然是个中年猥琐男可也是男人,看到他一哭,我免不了想起自己的老爸,以前是怎么照顾我的。 心一提,又一落。 又听到他说“爸爸明天不上班了,明天好好的陪着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我感到无比的腌心。 猥琐中年男同时也是个父亲。 爸爸都是伟大的。 父母给你的可能不是最好的,但那却是他们能有的一切,这点对于女孩儿来说则更加明显。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换下你,为你承当所有的不幸。 可他又能怎么办,他连自己的头发都快保不住,面对病魔,又怎么能保住你。 有一颗想着无限对你好的心,可到最后,能做的只有为你舍弃几天的工资。 想着心里就有点堵。 当时我就想拉着宋韵文走,人家都这样的,我们也就别节外生枝了,信不信现在我们进去打扰他女儿休息说些有的没得,他当时就把我们剁了! 我看看宋韵文,正打算拉他的时候发现他眼眶发红。 也是,看到这个场面,难免有点小感动。 老半天这孙子低声憋出一句话:“陆子野,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啊,他一直不来上课我们是不是要冲厕所冲到老死啊。” 我满脸黑线。 到了广场之后,看着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回头看去地中海和他女儿的病房还在孤零零的亮着灯,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如释重负:宋韵文总算是没揍地中海一顿,妈个鸡这小子犯了浑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可能也是刚刚那个画面也感动到他了吧,他居然没犯浑。 我们两个对着月亮抽烟,弹弹烟灰,呛的一逼,问:“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动他了?” 他也弹弹烟灰:“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我爸。”又看看我:“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说我老爸是那种猥琐男,我的意思是我爸有时候也这样,让我感觉像是个烂好人似得。” 我拉了口满烟:“我也是……你把电话借给我,让我打给我爸个电话,明天父亲节了。你给你爸爸买父亲节礼物了没?” 他掏出手机递给我:“嗐,早就买了,手机套,写着我爸爸的名字。” 我接过手机,很久以来我都只记得三个电话号码。 其中一个已经停机,另外两个,永远不会欠费,永远不会换号。 我随时能够找到他们。 拨通电话,刚刚看到地中海对他女儿的一番关切,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触动,正准备好容易正经一次,好好的给我爸来个问侯。 电话拨通,不一会儿我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有的没得说了一些,就把手机丢还给了宋韵文。宋韵文问:“怎么了?不是给你爸爸来个甜蜜的节日问候吗?怎么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啊,我爸爸接了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陆子野,是不是又没钱了?’你说说就这句话,一句话就把的热情给浇灭了。” 宋韵文笑的一逼:“我爸爸也差不多。” 是啊,用一句在作文书上用的烂俗的话,父爱如山。对于同样会长成男人的孩子,他或许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拿我爸爸来说吧,我以前小屁孩儿的时候,他老是借口帮我保管压岁钱,然后就拿我压岁钱买烟去了,还说我的压岁钱长了翅膀飞了,后来等我智商终于突破八十的时候,我和他说我压岁钱没飞,他欠我几百块钱,他说,我欠你的那是这几百块钱,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骨中骨,血中血。 后来我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爸阑尾炎,我妈妈要工作,结果就我一个独生子鞍前马后的服侍我老爸,我爸躺在床上问我,你这么服侍爸爸,觉不觉得爸爸是个累赘。我说,当年我小的时候,你们养我就活,不养我我就死,你们也没觉得我是个累赘。 读这书的你,骨中骨,血中血,怎么能够不爱?或许你会觉得你爸爸很奇葩,很不讲理,很无力吐槽。这倒是真的,包括我有些时候,啊不对,是每时每刻都会这样想。 可他是爱你的,没他你就死。人生就是大江湖,我们都是出来混的,混不影响什么,除了个别二杆子,全国人民都在混,但是只混不做事情的人,就叫混混。既然是江湖,出来混的人哪能不讲义气?!爸爸说老实话来的是活命之恩,在什么时候,也别忘了这茬儿,举头三尺有关二爷啊。 扯了这么多,也就是说,不管你觉得爸爸多么奇葩多么不可理喻,要真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动了啊,有个什么毛病了啊,必须挺他,嗯。 天下的爸爸操了那么多的心之后,希望最后被丢到大街上的少些吧。 第二天一上课,头一门儿就是地中海的语文,不出意料他果然没来,替她来的是化学老师小燕子,记得在趣味运动会那一章我就说到过小燕子,趁她现在顶替了地中海上场,来介绍介绍她。 小燕子是个什么性格的老师呢?先说说她的样子你大概就知道,首先,短发(短发的中年女人都不好惹,年轻人你要好好记住),其次,一年四季没有见到过她穿过高跟鞋,从不抹口红,从不喷香水,从不抹化妆品。再说她个人的资历,牛逼不需要多说,和丽华姐姐一样是当年我们市最好的高中毕业,数学在平常考试之中时常考到150(!!!高中党应该能够深刻体会这是个什么概念吧!)全校最好的化学老师没有之一,她的牛逼之处从她的女儿可以得知一二,八岁就读完了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看官,不知道你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反正我八岁的时候好像还只会往同桌的小萝莉身上弹鼻屎呢! 如此狂拽酷炫屌炸天的一个人要是做了老师管你那么多!不听招呼分分钟弄死你信不信!你官二代富二代校长亲戚算个屁!到了小燕子面前就算是校长他爹要是默写错了一个化学方程式也分分钟让你罚抄一百遍!要是你犯了性格说句老子不服一句抄起斩马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抄到手发软腿抽筋心绞痛胃出血你信不信! 总而言之吧,小燕子专治各种不服! 打个比方吧,如果这世上真有转世这个说法,那么小燕子百分之一万就是大周天皇武则天武曌转世,没跑。丽华姐姐说起来也是严格,但是两者的方式不同,打个比方,丽华姐姐是迅捷斥候有事没事儿种个蘑菇,要是你实在不依招呼,她一而再再而三劝了,没理,那她也就不管你了。可是这在小燕子这儿却是不存在,她是德玛西亚皇子,不听招呼分分钟断头台!技能冷却时间为零!活活把你弄的五讲四美三热爱为止!用鲁迅讯哥儿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也不饶恕。”那有的人不服就会说了,老子是至尊王者,什么样的英雄在我面前都不好使!呵呵哒,你想太多了,我们在她面前不是英雄,而是等着被补的小兵。 我相信你也经历过这么一个老师,要命的是她还偏偏喜欢提问题,每次上课我都特别害怕被抽起来,现在她顶替了地中海的位置来带这一早上的课程,说完了这些,你就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实在是“不要太幸福”。 不过还好,她没讲课程,只是让我们好好的看语文,估计是地中海让她代课之前已经说了这些,所以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讲台上,看着我们自己上自习。 有了这么一尊活佛供在上面,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玩儿猫腻啊!现在最皮的几个男生也战战兢兢的翻开了语文书,在她面前我都没有传纸条侃大山玩手机的胆子。要是你老实本分的话,小燕子倒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一路无话,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直到了下课。 下了课之后我就要去冲厕所了,在上课之前我就和宋韵文边木容智他们几个打了招呼说明了情况,现在地中海家里出事儿了,我们现在要是趁他照顾女儿的时候偷懒,等他回来的时候还他一个脏不拉兮的厕所,那可不太地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燕子突然叫住了我,让我跟她去办公室。 当时我就吓的一哆嗦!全八中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只有小燕子和丽华姐姐她们姐俩儿,每次她们叫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进到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 到了办公室小燕子还没开口说话我到都快哭出来了,小燕子姐姐您要问些什么?小弟全部说,全部都招! 小燕子大款款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那个陆子野啊……”我哭的泣不成声赶忙说:“老师您问什么我全都招!踹年纪办公室是是容智边木几个老小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实在是良民大大滴!”小燕子愣了下:“什么和什么啊,我是想说班主任为什么让你去冲厕所了?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我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哦老师您说这事儿啊,那什么,地中海哦不,班主任他以为我和边木容智他们在英语考试中一起作弊呢,就叫我干老本行来了呗。”小燕子笑笑:“什么老本行,你抽烟被逮到冲厕所这事儿倒还让你得以了对吧,什么时候冲厕所成了你老本行了?不过陆子野,我告诉你,你上次在走廊里和宋韵文抽烟被逮到还是我和英语老师给你求的情你才不用成天在走廊里蹲着跟个狗尿苔似得,你说结果你在英语考试上弄出这么一出,倒是真的不应该啊,你对得起英语老师吗。” 我耸耸肩:“老师,这您倒还真是冤枉我们了,不信你去问问宋韵文他们,去看看监控录像,我到底有没有做弊,这地中海哦不,班主任,彻彻底底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就跟美国人的种族歧视似得,无是无非倒弄了个整天待在厕所里真是倒了血霉了,看着吧,我要是再冲几天厕所我们学校就有六月飞雪了。” 小燕子笑了下:“就是贫,也是应该磨你几天。好吧,我叫你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事儿的,以前你怎么突然变得荒唐了,我也就不追究了,可是陆子野啊,你要记住,你始终是全校前五十进来的学生,也分在英才班,各位老师也对你们都充满了希望。现在高三了,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好好学习,不要作出一些让老师失望的事情,知道了吗,现在好好去冲厕所吧。” 听到这话我答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年级办公室的时候,小燕子忽然叫住了我:“嗳,陆子野,你说的踢年级办公室的垃圾桶的那是怎么回事儿?来来来,好好说说。” 当时我又想泪奔了,奶奶的,瞧陆子野你这嘴贱的!明明都要逃出生天了,就在这个时候都怪自己嘴贱,还没等小燕子发招自己就先把边木几个犊子踢了年级办公室垃圾桶的这事儿给供出来了,本来小燕子一路和我聊天气氛都算得上是融洽,我要出门的时候她居然要死不死把这茬儿给想起来了,要叫我回来说说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那么现在就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是卖队友呢还是卖队友呢还是卖队友呢? 也别价,先打个马虎眼儿,看能不能糊弄得过去,要是实在不行再卖队友。 “那什么老师,我是说以前冲厕所的人不是会顺带着把年级办公室的垃圾给倒了吗,赶巧了,今天年纪办公室的垃圾没到,刚刚我进门看到了,我是说啊,今天这事儿不赖我们,一时之间给忘记了,您别生气。” 小燕子也没当回事儿:“哦,原来是这样啊,得,去吧,记住我的话,好好学习啊。”“好好好,小弟哦不我先走了啊。” 离开年级办公室就拐到了厕所,宋韵文容智边木几个居然都在,还在勤勤恳恳的拖着瓷砖。看到这太阳从西边出来才会出现的场景,我也拿了拖把好好的开始拖地。 呐,地中海,我们为你好好的拖厕所了。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该猥琐的时候还是要猥琐,发福了的身材还是要好好保持啊,你要是忽然变成高冷了,我会相当不习惯啊。 呐,地中海的女儿,你要好好的啊,我们以后都不在背后嚼舌根了,和我们一起毕业吧。 所有的父亲,你们和你们的孩子都要好好的啊。 拖完了厕所,接下来的可没了小燕子也没了丽华姐姐,终于不用上个课像是拆炸弹一样提心吊胆了,一天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在教室里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的时候,妍妍叫住我。不又怎么回事儿,你又想叫我给你和王彬拉皮条啊?本来嘛,看到地中海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又在厕所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心里本来就没好气:“怎么了,李心研同学,有事情找我吗?是不是又要我做一次雀王给你们搭起鹊桥爱的桥梁对吗。”妍妍难得没理我:“叫你要了王彬的电话就够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你也别整天见我就说些有的没得,呐,叫你是有别的事儿,这东西你拿着。”说完递给我一白白的一个方块。 我接过来一看,咦?什么东西? 我问:“这什么玩意儿?” 妍妍说:“手机,摩托罗拉的里程碑二,几年前出的,旧的了,给你用着。” 我嘿嘿一笑:“嗳你别说,经你这么一说还真象手机……给我这个东西用来干什么啊?” 妍妍:“你不知道学校现在换了校长之后,每个月都要出主题月活动么?现在给你这个手机是为了方便联系你参加主题月活动,由你负责联系我们班的男生参加这些个活动,别问为什么,谁叫你和那群男生玩儿的都挺好的,这是命令,不准废话!这个手机也不是给你的,只是我私人的,暂时交给你保管,以后再还我。” 我看了躺在手里的手机,嘿,老子陆子野也是有手机的人啦。刚想抬头和她说声谢谢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冲她喊:“嗳,我什么时候还手机啊!”妍妍没停下,好久才从楼道里传出回声:“等我和你要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摩托罗拉里程碑二,我的第一个手机。后来问袁帅,他说以前这款手机刚刚出来的时候,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旗舰手机,说是每八个中国人就有一个用这个的。 鸟了,怎么这砖头似得东西有那么多的人用? 我不知道真假,但这是我的第一个手机。 妍妍给我的。 后来,这手机坏了,但是这手机我一直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再后来,摩托罗拉公司倒闭了,我在淘宝上淘了个摩托罗拉里程碑四,在国内,只能用2g网络。 可我一直用到现在。 我想等它坏了的话,我还是会再淘一个,一直用,哪怕2g网络慢的像便秘一样。 如果现在妍妍能够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还她那个破手机的话,我割了肾也会去买个iphone6给她的。 到了宿舍正看书的时候,手机来了第一个短信:“陆子野,这个月的主题定下来了,是辩论,由学校的学生会负责的,说是不是严肃的辩论,以不过多占用学生时间和延续趣味运动会为举办指导思想,明天开始举办第一场,分为男女选手,我们是全校的英才班,学生会上的人说了,要在我们班上出彩。女生四名辩手我已经找好了,剩下我们班男生四位辩手要你去组织,找到了通知我。” 这是谁?老子刚拿的手机我都不知道号码是多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是妍妍。 我躺在床上吼:“边木容智,明天跟老子去参加辩论会去!” “去你妈的,为什么去啊。” “吃屎吧你。” “明天跟我去参加辩论会,我们就不用上课了,怎么样。” “哦了!” “小弟一定在野哥身边效力。” 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之后,一想不对啊,还差一个人,看着我们宿舍,王彬不在,估计回家了,宋韵文早就搬到校外,看看还剩下的一个人,詹宇则还在点着台灯读书,对他这种学痴我也就不去自讨他的口水喷了。 嗳!这还不是剩下了个袁帅吗!我赶紧踹上铺的床板:“唉唉边木,把袁帅的号码给我,我找他凑一桌。”边木吐了口唾沫:“你有没手机,拿了电话干什么,那我手机给他打电话吧。”我起身把砖头似得手机抵在他鼻子上:“看看!老子的手机!摩托罗拉的!”边木打开我手:“怎么,小子终于买手机了,买了多少钱啊……哟,怎么这手机还是旧的啊?”我说:“你管它是新是旧呢,能用就行。得,别的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手机号码,明天就要比赛啦!” 拨通电话后:“袁帅,我是陆子野,明天举办这个月的主题月活动,是个辩论赛,我们班的男生队伍就差你一个人了,等着,待会儿我发给你这个辩论赛的题目和规则。” “我去你的,我才被依依给甩了,现在我正在姑娘们的怀抱中寻求安慰呢,你不要打乱我的成为妇女之友的宏图伟业!” 对这种人就要投其所好:“袁帅你怎么眼睛那么浅啊,你想想,明天在辩论会上你只要大发神威,你说说再加上你的魅力,还不是无往不利?你现在一个一个寻觅还不如让姑娘们自己来找你对不对!你想想那些小学妹,一看到你纵横闭合这么牛逼还不是一个个跑着凑着说要给你生猴子?!”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半天燥热喷火的说:“对!爱卿此言甚是得当,寡人届时一定到场。待会儿你把这个比赛的题目和规则发到我手机上,你跪安吧。” 好,又搞定一个,齐活了。 问问妍妍明天到底怎么弄,刚好这么想着呢,手机就来短信了:“明天在早上就开始,一早上全部结束,每个班级两个队伍,女生一队,男生一队,每队四个人,一辩二辩三辩四辩的位置你们自己去弄。三个题目,分别是,男生更聪明还是女生更聪明,这你们是男生这方;中国男足为什么这么差是因为体制还是国人本身,你们是体制问题这方;最后是要选择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你们是要选择你爱的人这一方。轮番进行,每个题目用的时间30分钟,每个人发言的时间不限时,但是不能打断对方说话,最后的结果由学生会的四个裁判和在场的十四个学生评委决定,各自给出的分数占百分之五十。最后赢了的人将会代表我们班级参加全校的趣味辩论会,祝你们好运。” 我把这消息发给了他们,并且开始讨论。 大家坐在我床上,没理在一旁努力学习的詹宇则,我说:“你们各自选择的位置是什么?快自己说说。” 他们看着我,我看着他们。 没人说话。 没人说话。 没人说话。 终于边木举了举手:“野哥,这辩论赛上都有些什么位置?我们不知道啊。” 我说:“你们几个有没有快要参加辩论赛的觉悟啊!现在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我们连辩手的位置都不知道啊!这是要被那些女生给虐爆了的节奏啊!” 他们羞涩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我:“那你给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我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 站起来就把我按在地上打啊!各种踹啊!边打边骂,叫你小子装逼!叫你小子装逼!小心老雷劈! 好半天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各位大哥,别打了,现在大家都拿出手机查一查辩论赛时候是各种辩手是负责什么,辩论赛的环节到底是弄什么的。”我们正在查着,正在激烈的讨论各个题目的质辩小结应该由谁来做更加合适,谁的嘴吧比较刁逼,在问对方的时候一问就能让对方哑口无言,要不要在场子里面加几个内线,观众提问的时候给对方弄几个很刁钻的,巴拉巴拉巴拉…… 可能是一直没有好好的学习,精力一直满溢,现在好容易有个事情能够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去做,而且又和学习无关,这题目还不怎么无聊,我们格外的投入。 正在讨论的热烈的时候,手机里忽然又接到了短信,掏出一看,还是妍妍的。 “哦对不起,我刚刚说错了,明天辩论的时候正方先,然后没有质辩小结和观众提问的环节,也没有一二三四辩的位置,各位选手自由发言。不好意思啦~” 离我最近的容智过来一看,向边木他们招招手。 他们凑了过来,看清楚了短信之后,脸色阴郁的看着我。 我赶忙笑的人畜无害,各位葛葛,伦家还小的啦,你们想要干什么啊,再说这见素伦家真心不知道啊,刚刚的讨论我们其实还是活动了我们的脑细胞了对吧。 围着我按在地上打啊!各种踹啊!边打边骂,叫你小子装逼!叫你小子装逼!小心老雷劈!昨日重现啊! 闹了会儿,大家说说明天该说些什么,也都上床睡觉了。 我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砖头一样的手机,看着詹宇则,这小子刚刚我们闹出这么大的一响声丝毫的没有影响,他依然淡定的看着自己的书,像是泥雕木刻一般。 我看看手机,想着这个点儿了,妍妍睡了没?第一个手机啊!第一个手机的第一个电话就这么给她了啊!要不把第一条短信也给她?要不发给她个短信?会不会打扰人家?但是老子现在真的想给她发个短信啊。发些什么呢?发个晚安?还是今天谢谢你的手机,我们明天会好好表现的哟,你们也是哟,不要让我们赢的太过轻松哟。还是王彬今晚又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浪了,要不要我帮你去找找?还是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以后我会好好读书的,高三了你也加油? 我这么一直想着,一直看着手机。 要发些什么呢? 这婆娘也太小气了,让我用这么重的手机,还舍不得说送的话,这是叫老子拿着去劫道啊还是防身啊? 仔细端详。 银色的边框,侧滑的手机键盘,可拆卸电池。 滑开。 想来想去。 最后发的是:“嗯,规则知道了,睡了。”一早起来洗洗弄弄我们十分积极的去学校,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那是怎么回事儿呢?老子们去参加辩论赛,可不用去上课,还是正大光明的,活活美死! 我们一路上走着,想着怎么弄第一个题目,男生聪明还是女生聪明?这本来就是个没有答案又极其无聊的问题,出这个题目的本意就是让我们撕逼啊!看出殡的不嫌事儿大啊这是!不过在昨晚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战略:那就是没有战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不信她们一群丫头片子还能撕过我们这群流氓!老话说的好啊,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一想到这里立刻充满了自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教室。 刚到那里发现我们已经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敌主我客,劳师袭远啊!人家已经到了,身为主帅的我定睛观瞧,对方队伍成员:学霸牲口妍妍,小太妹牧轩,冰山女王庄彤彤,跑不死的邓鑫。 我方成员:风流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表里如一高大威猛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女杀手浪里小白龙宇宙无敌霹雳扒拉叮咚呛陆子野是也! 他带领的队员分别是四肢发达头脑不怎么发达的阳光男孩儿边木,人家不是死娘炮人家是岁月静好的男子容智,以及老子是自由飞翔最炫民族风被爱伤过的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袁帅啊魂淡! 桌子已经摆好,双方队伍成员落座,相信你看到我们对这队伍进行的介绍,你对这次比赛的结果已经有个大概的结果了啊哈。 学生会来的人宣读了比赛的规则,前文已经说过,这儿也就不水了。第一个题目,男生聪明还是女生聪明? let’s start! 对方妍妍首先站起来:“我方的观点是女生更加聪明。” 我们果断把边木放了出来狂吼,首先我们气势一定要拿到:“我!方!认!为!男!生!更!加!聪!明!” 我们自己暂时就被吓得一哆嗦,这厮嗓门儿怎么这么大! 可邓鑫没有被边木的狮子吼给吓到,淡定自若的接起来这话头,语气如常神色不改:“我方认为女生更加聪明,这个观点,并不是无的放矢,不信各位问问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生活常识,远的不说最近的,各位是不是觉得男生的方向感要不如女生好,而这是哈佛大学调查得出的权威结果,从这个侧面我们就可以得出这个结果,那就是女生要比男生聪明!” 说到这里,坐在一旁的两个学生会的姑娘和七个女生评委听到这话眼睛都要喷火了,余光一扫都能很清晰的看到她们都在强自压抑着自己的笑意,嘴角的抽动简直是在说,姑娘你说的太好了!我们就是比那群臭男生要聪明! 我站起来抗住邓鑫的话:“对方辩友说的这话我不敢苟同,别的不说,聪明的一个很具有的体现,那就是作出的科学发明有多少,不知道对方辩友有没有查过诺贝尔奖得主的资料,那里的男的很明显就要比女的多好吧!这个就是男人要比女人聪明的证据!” 妍妍站起来,好死不死我的论据居然是由她反驳,昨天你在床上啊不是,我在床上还躺着玩儿你借我的手机心里还有点小感动呢,结果现在你就专门来gank我? 她说:“对方辩友说的这个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论据,首先诺贝尔奖的设立就是一个不健全的奖项,当年诺贝尔的对象跟个数学家跑了,所以就没设立这个数学奖奖项,可是在数学领域上作出杰出贡献的女性却不在少数,对方辩友用一个不健全的数据来套这个结果,本来就是错误的!如果说这些个科学成就能够说明男生女生谁更聪明的话,那么诸葛行军散和木牛流马还是他的老婆黄月英发明的啊,由此可见,女的比男的聪明!”(关于这点是真的,历史上还真有这回事儿!) 我靠,怎么《三国演义》都出来了?笔记小说上的东西也能当真?象笔记小说这东西夜黑了风起了喝高了写爽了,妈的成科幻小说了!这也能说出来! 我丢给容智个眼色,让他起来反驳妍妍。在这小子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娘炮的毒舌天赋,我毕竟还是不忍心自己喷妍妍,怕喷的也不狠,但要是让容智来说,绝壁能把妍妍喷的哑口无言。看到我使的眼神容智心领神会,嘿了一声站起身来,我们心灵相通!我知道打开始到现在!他的钛合金狗嘴早已瘙痒难耐! 就在容智憋好了无双准备放乱舞的时候,牧轩小太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就把象憋足了气的气球给扎了一针,呼呼卡卡的就把他的气给放了,灰溜溜的坐了下来。 转眼间豆腐就被卤水给点了!人家一个眼神就把你给制了!看你小子那点出息! 对袁帅默默的做嘴型:“妈个鸡这是你扬名立万招蜂引蝶的大好时机啊!还等什么?你难道没有听到种马之血燃烧的响动吗!” 袁帅绝壁看懂了我的唇语,甩甩刘海的动作骚到爆表:“首先的话,对方辩友的举例就有点不够妥当,什么叫诺贝尔奖项是个不健全的奖项?不健全?你以为你在说大内总管吗?这个是个世界级的奖项,理所当然的能够说明一些事情,还有对方便有了所说的什么诸葛亮的老婆要比诸葛亮聪明,不知道三国演义是笔记小说啊,这里的话你都能相信?都能够作为佐证?那我还说金庸的鹿鼎记里面左拥右抱小小痞子韦小宝就把多少姑娘给耍的团团转呢,这个论点可不可以啊,好的,各位大众评委和学生会评委,我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我的qq号是……” 他没说完就边木一把拉的坐下来,妈个鸡让你骚!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本来这轮看着对方的样子是邓鑫准备起身来接容智的这个茬儿,可是看到我们来的是袁帅,转眼也就瘪了,跟容智看到牧轩时候的反映是一样一样的!好小子,袁帅你要接着用你的美男计去攻陷对方啊!让邓鑫作为我们的内应啊!让她反水啊!胜利唾手可得! 妍妍看到这个场景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接住了邓鑫的火炬:“对方辩友,我们都知道,文学作品都是来自于生活。人家这么伟大的一个文豪怎么写肯定是要有原因的吧!好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从其他的方面来看这个问题,就好像我们辩论一样,大家在生活之中都是谁持家?是谁作为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家庭的管理者?别的先不说,就说光光在人类刚开始出现的时候,那时候可是母系氏族!要不是女人因为先天的条件限制体力孱弱,而当时的环境又是十分的险恶,需要男人去当炮灰,你以为这世界上会进入父系氏族吗!所以我方认为根本没有讨论的价值!这个问题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就给了答案!女人要比男人要聪明!以上!” 铿锵有力! 我靠瞧这一大**的!啊!别说还挺有道理!老实话我扪心自问实在是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死掉脑细胞,这玩意儿还能有个准儿?还能统计?就拿一开场时候女生们说的那个统计结果来说吧,百分之百准确?别不是网上的人们乱编的吧!我还记得有一个闲的蛋疼统计学专家做过类似的一个根本无法说明正确性的统计,说是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洗澡的时候香皂会掉到地上!最后还给了一个确切的数字! 我草这么反人类的统计结果你是怎么出来的!你确定你的消息来源准确!你在街上挨个的问,嗳姑娘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捡肥皂啊那什么我不是臭流氓我这是科学研究唉唉别打人啊你,那个哥们儿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捡肥皂?不不我不是神经病你给说说吧。 嗳先生您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捡肥皂哦你用的是沐浴露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什么我不想要你的电话号码你别塞给我啊,好吧今晚我打给你。 妈个鸡你是gay对吧!他一定是gay!妈的统计出了结果就围着浴巾站在人家浴室门外等着人家香皂掉了捡肥皂对吧对吧对吧!话说回来这是不是有点绕远了?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应该怎么接对方的这一大套呢? 看了看身边的队友们都愁眉不展,本来嘛,这本就不是一个严肃的辩论会,现在被妍妍弄出个“母系氏族”这么高大上的词语,搞的这么专业,这么个大帽子要叫我们怎么摘? 看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咬咬牙,妍妍看来到最后还是要我来扛你这座塔啊! 我说:“我认为对方辩友说的母系氏族出现在父系氏族之前说明了男人没有女人聪明,我觉得这个观点并不成立,首先的话,母系氏族的建立基础是因为上古时期人们只知其父不知其母,大家本能的倚靠只有自己的母亲,所以这才有母系氏族出现的契机。” 嗳?老子怎么突然这么牛逼,怎么这么书面的话都能说的出来?不过想想我们的祖先也真是挺牛逼的啊,天天一夜情拍拍屁股就走人,也没什么责任。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吧! 定了定神,自己都吓到自己了,我居然能够接得上妍妍这个学霸牲口的话!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我怎么不知道?心如电转,嘿,妍妍啊,我可有句话一下就要将死你,结束这场无厘头的辩论! 大招时间:“随着人类社会制度的建立,我们的家庭制度也逐渐建立起来,而这才是母系氏族消亡的真正原因!”妈蛋陆子野你倒真敢说!你什么都不懂啊! “而在这之后,包括现在,稍微了解一点历史的人都会知道,男人在历史上的贡献占得比重比较大,为什么这样说呢?一个现象的出现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就是‘巾帼英雄’这个词,我们历史上每次出现一个有着贡献的女人都会被拿出来大书特书一番,哪怕是象梁红玉赛金花等等并不是很符合当局价值观的人物也会被大肆的宣传(都是风尘女子)。而这说明了什么,恰恰说明了这样的女性的稀缺,也就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男人比女人更加聪明!以上!”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坐下,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牛逼!陆子野你什么时候能够说出这么多的话来!我好崇拜你!来来来,那个谁给我来个镜子,老子要对着镜子撸一管。 在这个时候我看看了容智边木他们,个个都乐的跟个什么似得,冲我竖大拇指,这一大套压下了,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啊!这么空这么大!压不死丫挺的!嘿嘿,看你们丢来的这个帽子大还是我还回去的这个帽子大!学渣翻身斗学霸!让你们知道学渣的厉害! 果然,这一大套下来真把对方给问哑巴了,女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还是没有想出新的论点。 我们这一队伍双手怀抱嘿嘿笑,时间就要到半个小时啦,这道题目就快翻过去啦,丫头片子你们还有什么招! 就在对方叽叽喳喳没有讨论出个所有人我们这一边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本来一直都没参与她们讨论的牧轩现在尽显大姐大风范!牧轩本来身高不怎么高,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太妹性格!脆脆娇娇的吼了声站了起来,我们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吓住了,全场鸦雀无声,连学生会团学生会评委里面的一个一直在试图和身边女孩儿说上话的男生都不说话了。 我强装镇定,偷着看看自己的队友们,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似得,特别是容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帕金森呢。 我小声骂了声没出息,双手死死按住自己抖动不已的腿, 牧轩怒目圆瞪的看着我们,她人本来也就小,现在这个表情让我想到了金鱼。 “我发现你们都扯些那些没用的啊,什么统计数据,什么母系氏族父系氏族,什么中华历史,你们一个个扯这些没有的干什么啊!一个个假大空,也不怕风大吹闪了舌头!”妍妍蜷缩在一旁弱弱的拉了拉她的衣服,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缩的更加成一团了。 “这样吧,别的先都不说了,就我们这个学校我们年级,你说排在年级前几位的是男的多还是女的多!也别说那些没用的,就说对方辩友……屁,陆子野你们几个,和我们这边的人比一比,是那一边的学习好!” 轰隆,晴天霹雳,我方全体石化,hp瞬间清零。 简单粗暴!直切要点! 听完这话对面的姑娘们纷纷挺直了腰杆儿,动作一致,下巴冲着我们。 妈的,这也太损了!自行车和神舟六号不也从某个意义上来说都特么是交通工具吗!我们是学渣啊!怎么和你们比!话说回来你们这么赢我们真的很好吗!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本来就渣了你还在我们伤口上撒盐!牧轩你这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麻麻,把我的斩马刀给拿我来,有人欺负我。 这下我们彻底没辙了,自己本来就学不过人家,扯来扯去都忘了自己本身本来就是一个活活的论点论据。 正在纠结之间,滴,计时器的响声尖锐的响起,第一轮辩论结束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8章 番外一千三十八 我们的曾经5 辩论赛的第一轮就这么结束了,最后我们千算万算,还是忘记了算进去牧轩这一茬儿!这个不稳定因素。牧轩算得上是两个半的男人的!自带聚能环一节更比六节强啊! 牧轩一句:“别的也不说了,就说说我们这两队,我们女生的学习就比你们男生这一队厉害,所以说没有什么能够讨论的,对方辩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这一句话把我们都噎住了,本来嘛,我们两个队伍就是活活的证据,还辩个什么,我们绞尽脑汁的还在想着要怎么狡辩怎么撕逼的时候,可是现在时间就到了,回天无力。 霎时间我现在想到了《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说的一句:“再也不能临阵讨贼噫,幽幽苍天,遏此至际!”而现在我就是这个感觉。 心灰意冷之间,身边的袁帅捅捅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陆子野!你别颓得跟家里死了人似得,我告诉你,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严肃的辩论比赛啊!现在场上的男女裁判比例都是一比一!男生一定投男生,女生一定投女生!只要不要出几个反人类的奇葩,我们就输不掉,这第一轮比赛的结果一定是平局!其实在这比赛进行之前就已经结果就已经定下来了!只会是平局,不会出现其他的结果!” 对啊,经过这小子一提醒我才想到原来这次的比赛从来就不是一次严肃的比赛,这么尖锐的男女孰优孰劣的比赛,男女裁判又是一比一,谁都不会投给对方的阵营啊。 裁判们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按说应该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啊,无论我们说的是什么,那些男性裁判毫不犹豫的就可以投票啊!我们两队八个人十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眼看着他们就要在纸上写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学生会评委席上跟旁边女生不断套近乎的那个眼镜猥琐男,填好了手上的评委表,然后死命的腆着脸凑到那姑娘的面前,一脸笑的跟个小笼包似得,那女生看到那男的凑上来的评委表之后,笑着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好像还骂了一声死鬼!惊!),两人现在这才开始叽叽喳喳的交谈。 奶奶的腿儿!老子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端! 我们齐齐一惊!我都能听到队友们心里嘎登一声!要坏!老小子为了泡妞怎么卖了我们场上男同胞了! 学生会的收齐了场上的打分表,开始宣读第一轮比赛结果:“女生队10票!男生队8票!女生队获胜!现在给双方队员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接下来进行第二轮辩题为‘中国男足后进的原因是体制还是运动员本身’的比赛!” 双方队员瞬间抱团,开始低声商量对策。 我说:“我看咱现在就是败在学生会里面那个戴着眼镜的猥琐男身上了,妈的,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够逆袭学霸的机会,我就说带着眼镜的斯文禽兽们都不是什么好鸟!老子们等比赛结束之后弄他一次,帮他爸妈教他做人!” 袁帅说:“去你大爷的,老子就是戴着眼镜的,有什么意见!不过话说回来对面的牧轩就真是太毒舌了!等会儿谁去拦拦她?老实说我有点说不过她啊,嗳,我们这边嘴最贱的就是容智你了,要不你去拦拦?” 容智低声怯怯的说:“别人倒还是两说,可牧轩我不拦,谁爱去谁去。” 边木骂道:“小子看你那点出息!不过下一场我们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女生根本就不关注足球啊,我们怎么说怎么都赢啊!” 我说:“可别这样说,谁能保证她们就不会去查查资料,这群学霸们怎么能够甘心在任何一个辩题里面输给我们?现在开始分配作战任务,我知道你们的尿性,这样吧,庄彤彤容智来拦,牧轩边木来拦!竭尽所能!这场比赛要是我们再输了的话,直接就扑街回家了!” 嘀嘀咕咕了老半天,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总结来说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我们说的都是对的!对方说的都是不对的!”在这个指导思想之下,我们转过身正襟危坐的看着她们,放你妈过来吧!我们不怕! 十五分钟过的很快,现在开始第二轮的辩论比赛,要是我们输了的话,第三轮也就不用比啦! 阐述理论的还是妍妍:“我方认为中国足球后进的原因是运动员本身的问题。” 边木接起来:“我方认为中国足球后进的原因是制度的问题!”声声都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比起阿兵哥这样式的回答就差一个喊完之后的一个立正稍息跨立了。 庄彤彤站起来:“我方的观点并不是无的放矢(妈个鸡还是这个开场白),相对其他人种来说,黄种人的体力的确不如他们,就拿香港的一些足球比赛来说,时间都没有正规的世界足球比赛时间长,而这也是因为黄种人的体力限制问题,以上!”咦,看来她们女生在下面也做了不少的功课吗,这些可就麻烦了。 我们现在对足球比较感兴趣的就是我和边木,但是边木这老小子看到庄彤彤马上就成猪油蒙心了,死活都没有站起来说一句话。 这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农民翻身斗地主的大好机会怎么能够放过!咬咬牙,猪鼻子插大葱长篇大论一番也要把这一阵拿下! 我站起来:“对于对方辩友说的我不敢苟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整个黄种人社会都应该在足球上没有多少建树,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话才刚刚说出来,对面的脸色就变了,这是直击她们的根本论点啊!看来她们查阅资料的时候还是选择性失明,只注意到了对自己有利的资料。 “在我们亚洲,中国算得上是泱泱大国,孔老二……孔夫子曾说‘十室之内必有忠信’,我们中国这么多的人要是真的想要用心挑选,那可能连几个能踢足球的人都挑选不出来呢?别的不说,就拿我们的邻居韩国和日本来说,人家的国土面积比我们小,人口也比我们的少,可是人家的足球水平却比我们高,而这又怎么能够光光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在黄种人的生理问题上呢!”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怎么觉得说的这么爽!妈的,难得做一次愤青!说到这儿大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之感。 “所以我方觉得中国足球一直后进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体制上的问题,首先从组成团队来看,官方的占了绝对的主流,俱乐部招收球员的一直也就那么几个。其实中国足球也不是没有过辉煌的时候,但是现在随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勾结龌龊,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球员们的发挥。” “再有来说就是足球文化的普及,这说起来是很让人感慨的一件事儿,在我们古代时候,蹴鞠这项运动是风靡全国的,其中也不乏好手,著名的就有宋徽宗和高球就是其中好手,史料记载‘球遍绕周身而不落’这个技术拿到现在来说难道不远远超过当今世界的好多球员吗?”说到这儿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还史料记载,这时候怎么冷不丁的想起这茬儿了?从那本书上看来的?后来终于想起了,史料个屁,这是《水浒传》里的话。 “所以现在足球后进的主要结果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全国之内没有形成风潮。拿巴西来说,他们有一句话很有名‘我们国家的孩子生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踢一脚球,至于说跌倒,那是孩子做的第二件事儿’,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如果我们全国形成了一个风潮,从小孩儿到老头全部都喜欢踢足球,我们的球队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那么这还是我们的错吗?是黄种人的体力限制所以不喜欢足球吗?这也不对,而是国家在学校中就没多重视足球甚至是体育这一门课,别的不说,就拿我们学校来说,我们学校的足球坪上去踢球居然还要班级来租!天底下有……”(说到这里我不知道在读这本书的你是不是这种情况,我们哪儿从初中的时候体育课就经常被占用来用去学习其他的课程,到了高中的时候情况倒是有点改善,体育课倒是照常上了,但是就不教些什么,让我们自己玩儿去,这可真不是我愤青臊臭之言,真事儿) 我还没说完,袁帅就在旁边拉拉我,指指旁边的学生会评委们,他们神情奇怪的看着我,那意思是说小子你说归说,别扯到学校啊,现在换了新校长,学校上下正在群情激奋,你一说这话是要憋着被查水表啊还是怎么滴! 不过现在话说都说道这儿了,我还能停?到哪儿也没想太多,也就接着说了。 “现在唯一的钳制足球发展的,就是中国关于足球的体制不合理,对于足球方面体育人才的培育的缺乏,这才是主要原因!以上!” 说完我就坐下,情绪刚刚说嗨了,现在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坐下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 袁帅他们看我的眼睛都喷火了,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怎么突然冒出网上公知那一套!你倒是说嗨了现在要是学生会里的人把我们查水表了我们能怎么办!直接就回老家了! 但是说老实话,说完这些话我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说的挺好的,现在就看对方要怎么反应。 对方一群女生现在叽叽喳喳,但是由于平时也实在没有关注这些东西,一时之间也倒腾不出来反驳性的话语,我们在这儿看着心中有点窃喜,毕竟这群平时只知道学习的姑娘这个时候对于这种体育类的果然还是软肋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对面的哪一队根本就没有要起来说话的意思,这时候袁帅他们重拾信心,就这么我一个人的长篇大论,就把人家给说的哑口无言,看来现在时间要过完了,我们这是要赢啊! 就在我们都在这样想的时候,牧轩忽然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怒目圆瞪的看着我们。 我们当时就齐齐的被吓得一逼。 我往后缩:“大姐大要发威了,刚刚得意忘形了一时间没收住要死要死要死!” 边木往后缩:“要是打起来我估计我可打不过她要死要死要死!” 袁帅往后缩:“待会儿她要是动手我要用什么姿势护住我英俊的脸呢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容智往后缩,神情奇怪的:“本来人就娇小现在这样一弄就更可爱了啊要死要死要死!” 我们齐刷刷的看向他,妈个鸡可爱在哪里!你现在的眼睛的点在那里!你眼睛是用来喘气啊还是来尿尿的!你现在是雀盲眼啊还是青雍啊你!明明恐怖死了好吧! 屏息等待,姐姐您能够给我们留一条全尸好吗嘤嘤嘤。 牧轩就这么瞪着我们,僵持了好久,最后只丢下一句:“对方辩友说的不对!”说完就气呼呼的坐下了。 我们都愣了。 什么跟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假模假式的的大笑,自己给自己打气。 从这之后她们就一直在开始讨论,也没个人站出来。转眼间就到了第二轮比赛结束的时候。 裁判团开始打分,因为对方从始至终只有一次有效发言,所以我们毫无意外的获胜了。 其他女生倒还好,但牧轩看我们的眼神都要喷火了,看那样子恨不得分分钟把我们扒皮抽筋敲骨吸髓。看她的样子都让我们鼠躯一震菊花一紧,偏偏容智这老小子还在一脸盖不住的花痴样偷偷摸摸的看着牧轩,就差嘴角流哈喇子了(要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 现在开始进入决胜局,因为是学生会弄的,题目也比较“超纲”,辩题是“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看着她们义愤填膺踌躇满志的这样子,这一场,有得好撕。一胜一负之后我们现在开始到了决胜局,说老实话我们没有在第二局就被pk掉,已经是感到十分庆幸了,毕竟对方是甩我们八百瓶老干妈的学霸啊!冷静下来想想,是我们一开始就分到了个十分有利的辩题,因为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的,她们本来就是错的可还怎么辩?国足原本受到限制的原因也就是这个,不跟其他的人来相比,就拿我们国足和其他周边国家相比,为什么我们还是落下风呢?既然大家都是黄种人,这可肯定不是我们国人身体素质的原因。在我国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一比零击败过日本国家队,1997年到2004年,1997年的时候被称为史上最强中国队,2004年的时候曾经得了亚洲杯亚军,那个时候我们中国的足球并没有现在颓唐,我们现在之所以成了这个样子,想必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事儿也和本文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不多说了。 (不过话说现在副总理挂帅,国足我想振兴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大家拭目以待吧,也别整天上网喷,理智理智,给他们一点时间啊,我还是相信我们中国人我们天朝上国要是自己不闹腾自己方方面面还是总会没问题的么么哒) 现在宣布了比赛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我们赢了,现在开始第三轮的比赛,也是决胜局,现在裁判给了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两个队伍又在抱团,赶忙讨论着。 刚刚牧轩一队伍刚开始比赛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写着要毕其功于一役,要弄死我们!不再和我们啰嗦,而现在我们突入到了第三局,这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本来嘛!学渣剩下的不就是一张嘴?刚刚让你们拿了一血只不过是牧轩这小太妹吓了我们一跳好不好!发挥失常好不好!只是让了一下提一提你们的兴趣好不好! 我们象打篮球上场前夕一样围成一圈,双手互搭着对方的肩膀。 袁帅说:“陆子野你挺牛逼的啊,这一大套的,啪啪啪就把人家给打趴下了哈哈哈,我有预感我们这次要赢!哈哈,这次可是赶且了,赢了的话我袁帅也就小小的露脸啦,刚刚那个学生会评委席上有个女孩儿整天的看着我,你们围过来点啊,替我挡挡,我整理一下淡淡的……我淡淡的整理一下发型。” 边木说:“别哔哔,你小子被对象甩了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篮球赛里的加时赛啊!决胜局啊!我们能不能专心一点弄这个比赛?现在的这个情况很紧急啊,我们现在拿到的是个不好弄的辩题,要输啊!” 容智愣愣的说:“话说我们现在拿到的是个什么辩题啊?”看这小子现在神情痴呆的样子,还是在想着牧轩啊! 一看到他这魂不守舍的,我就气都不打一处来,妈蛋你就这点出息! 我赶紧说:“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到最后一个比赛了!我们还是有能赢的希望的!现在我们还是好好的说说要怎么弄这个比赛,各位,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个逆袭学霸的机会,各位能够眼看着现在的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就白白的在我们眼前溜走吗!” 说到这儿他们都停止了小声的争吵,齐刷刷的看着我,我知道抓到他们的点了! “好吧,我们想想,平日里受到了这群学霸畜生们多么悲惨的虐待!讷讷!快想想!她们会做的题目有这么多,可我们一题都不会做,试卷对于她们来说,有的只是会做的,和超纲的,和即使超纲也会做的,但是我们呢?她们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在温饱线上徘徊吗!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爷爷说的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为的是什么啊,为的就是让他们先富的带动后富的吗!可是她们带动了吗!我们现在现在贯彻的是替天行道对不对!” 边木斜着眼看着我:“你小子可别亏心啊,人家妍妍邓鑫每次你问人家什么题目人家都好好的说给你,你小子自己现在不争气还怪人家?!” 妈蛋看着现在话给说的给了反作用了,有点掉脸,现在又想起以前腆着脸问妍妍和邓鑫的题目的时候,人家虽然一脸痛经的样子,可还是耐心的给我讲了,一想到这儿还是稍微有点脸红,可是现在可不是同情敌方的时候,我们全世界的无产主义者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她们这群学霸!这群腐朽的资产主义阶级! 赶紧说些,一定要建立这个共同战线联盟!一定要接着下些猛料,要不这群老油条,容智害怕牧轩,边木忌惮庄彤彤,至于说袁帅,他这小子的心都不在辩论赛上,来这儿就是为了泡妞的。 “别的就不说了,你们说说老师是要有多偏心,呐,边木容智我们几个请假去个方必哥的婚礼要被罚冲厕所,在走廊里被逮到吸烟也要冲厕所,明明老子考试没作弊可是还是要冲厕所,妈个鸡地中海是不是童年阴影导致他有厕所情节啊!那牧轩在平常时候有少欺负我们吗?泼辣的让我是眼睛都睁不开。可是你说说牧轩有什么时候是被罚去冲厕所的?每次下课之后她们都还去年级办公室里面问老师问题,你们是没看见啊,老师们那有多热情!你们说说!是有多偏心!” 我还打算继续长篇大论的时候,容智就弱弱的说:“人家又没犯什么错,老师为什么要惩罚人家,再说了,你说要不是你和边木在教室里打篮球弄翻了人家的书桌,人家至于要打你吗!” 边木一听到这茬儿也勾起了他的心理阴影:“说起来牧轩力气倒是真大,我都护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可还是被人家打的不要不要的。不过说起来,人家不去冲厕所到还是怪人家了?人家去年级办公室问问题老师热情回答,你小子倒是要去啊!” 袁帅也在旁边说:“对啊对啊,人家没有象你一样犯错误,干嘛去冲厕所啊!” 嗬!瞧这一大套啊!给我自己找上了?妈蛋,越说越这样,现在意思是要弄我啊各位还是怎么滴!我们现在是要同仇敌忾啊! 我赶紧说:“各位各位,好吧好吧,现在也就不提万恶的资本主义是有多么的腐朽堕落了,但是我们现在要弄赢她们啊!现在就一句话!袁帅!你想不想赢了让学生会评委席上的那个妹子更关注你!容智!边木!你们要想想要是我们赢了的话,那么庄彤彤和牧轩还不得高看你们一眼?” 一听到我这话他们眼睛都冒火光了,整个人都燃了!三个人三只手揪着我的衣襟拉到眼前,盯着我恶狠狠的齐声说:“我!们!一!定!要!赢!” 打开他们的手,现在士气提起来就好办了,而我,作为男人帮的领袖,我有义务带领着他们走向胜利!看着他们饥渴难耐的眼睛,内心不断的回荡着国际歌的背景音乐:英特纳雄维奈尔!就一定要实现!我开始象二战时期的指战员,他们就像是要攻陷德军堡垒的苏联红军战士,等着我下达作战指令。 他们在看着我,我在思考。 他们还在看着我,我还在思考。 他们还还在看着我,我还还在思考。 最后憋出来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铆足了劲儿!无论对面是谁来发言,我们就是要拦!知道了吗!现在创造历史,逆袭学霸的时候就要到了!” 说完他们就开始把我按在地上打,一直到旁边的人来把他们拉开。 等到他们打完,辩论现在也就正式开始了!决胜局! let's state! 我边揉着肿胀的眼睛,边看对面的妍妍站起来阐述论点:“我方认为要选你爱的人!” 我方跟上:“我方认为要选择爱你的人!” 对面牧轩站起来,可能是她们拿到的辩题比较好,现在她看起来也没发毛的意思,很平静:“追求美好,是每个人的本能,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啊?以上!” 袁帅甩甩头发,看他的样子我知道他现在自我感觉情圣附体:“正如对方辩友所说的,我们现在是面临一个选择,是选一个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呢?关于这点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用一些人和现在的社会数据来说明这个问题,现在的离婚率节节攀升,这说明什么呢?也就是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到了最后分开的,却会是越来越多。我想这和我们对于某些事儿的看法也是相通的,就像我们喜欢听一首歌,这歌也十分的好听,可是现在要是让你单曲循环三天,你还会喜欢听这首歌吗?科学家表明,现在有的科学家调查显示,男女之间的新鲜感只有三个星期,那么在这之后,两人之后越来越平淡,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如果男女之间最后的结果都是归于相见两相厌的结局的话,那么为什么不给喜欢自己的人一个机会呢?为什么不选择那个一回身就能在一起的人呢?以上!” 说完他坐下,还睥睨自雄的左顾右盼,看我眨了眨眼,意思是老子说的怎么样?还用了调查数据呢!崇不崇拜我? 可我当时就急眼了,小子你现在怎么把自己大姑娘划船不靠浆全靠浪的习性给说出来了?!你小子还以为说的直切要点呢?表面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是留给对方多大的窟窿你造吗!现在指不定人家要借着你的这拈花惹草的习性要怎么说我们还不知道呢! 心里刚刚想到这儿,果不其然就来了! 对方现在出来的居然是邓鑫!姑娘你不是一看到袁帅就走不动道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来接他的话头了? 想到这儿我又狠狠的剜了边木容智一眼,看看你们这点出息!在看看人家! 邓鑫说:“我们对于对方辩友说的这些话不赞同,对方辩友现在怕是根本就没弄清楚现在的问题啊!现在是说的爱你的人和爱你的人,可是现在要是依照对方辩友说的话,这根本就谈不上爱啊!你是说的,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就早早的为自己划好了要到个什么时候分开,这算得上是爱吗?这和我们辩题连边儿都沾不上!” 听到这儿我就有点脸上挂不住了,再看看袁帅,老小子还是能挺得住,脸上什么都没带出来,脸皮厚的够可以啊。 邓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着说:“要是如果按照对方的那个逻辑,这世界上不是就没相爱到底的夫妇了吗?可是先不论我们在其他的文学作品之中看到的,我们身边不是也就有好多看到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在一起手牵手散步吗?为什么他们就能好好在一起啊!为什么他们现在就没有想你所说的一样‘失去新鲜感’呢?” 我一看姑娘眼睛都绿眼睛都红了眼睛都不是正常色儿了,我真怕她说着说着就说出一句:“袁帅老娘就喜欢你了并且永远都不会丧失新鲜感怎么滴了!” 而我的当心却真真不是无的放矢,你是不认识邓鑫,不知道这运动狂姑娘的性格,一个打篮球能够完虐你的姑娘什么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儿你信不信!邓鑫一路喷,搞得我们好像是一点没有招架之力,而且人家现在说的还有理,让我们该怎么说?本来以为她驳倒了袁帅的基本论点,还以为邓鑫已经没什么说的了,没想到她还有下文!刚刚的都只是开胃菜!正餐还在后面! 看了邓鑫的激动的样子,我心说不好不好,刚刚袁帅的话伤到她的玻璃心了。 邓鑫还在接着说:“所以沿着我们本来的这个辩题的思路来想,你和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都算的上是爱,那么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爱给自己想要给的人呢?你也只有一个一生啊,怎么能够慷慨的给予一个不爱你的人呢?现在对方辩友刚刚说的,我方认为不仅是不对,而且还是坑害了那个爱你的人的人生!以上!”这一大**下来火药味开始真的浓了起来,都开始人身攻击了!这一时间我都还在想着要怎么反驳,可是现在一时之间还是有点想不出来! 最会哄女孩儿的袁帅说的也被人给完美击倒,我都失去了信心,觉得这个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容智站了起来!我从未觉得现在他的五官是如此的精致而不是娘炮!容智亮了!真亮了!娘炮拯救世界! 他整了整衣襟,稳稳的说:“对方辩友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对方辩友有没有想过,让一个自己爱的人也爱上自己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情吗?这可比我们大家考试难多了,这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无解的方程组,对方辩友觉得难道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这种事情是常常发生的吗?这种有句话叫,世界上有两万个人是适合你的,只要见到一眼,就会爱上彼此,听着可是很多,可是两万除以六十亿,对方辩友觉得这个概率和中六合彩的概率那个比较大?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么辛苦,就算是这么无可奈何,还是要选择自己爱的人对吗?” 我心里一动,娘炮容智这是想起自己苦追牧轩无果时候的辛酸泪了,这么一说,分分钟说的慷慨激昂啊! 容智咽了口口水:“说起来,所谓的感情不都是处出来的吗?如果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会爱上对方呢?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为什么不给对方一个机会呢?为什么觉得自己就不会爱上一个爱你的人呢?以上!” 容智说完就气喘吁吁的坐下,看得出来这是他说的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也算是突破自我了,现在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他说的倒是真好!也到要点,更关键的是一个娘炮居然有这个爆发,实在是让我感动不已,正打算夸夸他两句的时候,对方又有人站出来了,看样子姑娘们这是卯上了志在必得啊! 本来听到容智说的那些,我们都知道他现在说的都是自己追求牧轩落下的血泪史啊!本来嘛,大家在场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容智一直苦追牧轩的事情,现在听到他说的这话,心里本来暗暗想着要是牧轩现在站出来拦了容智一下,这可有的好看了。 可是我心里暗想的场景却没有出现,牧轩听到这话,脸上连一点特别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更别提出来拦容智一句了,现在站出来的是妍妍。 妍妍说:“我方认为对方辩友说的不对!首先两个人对于在一起的理由,喜欢不喜欢也好,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人都过的更好。但是你觉得你心里还装着一个人,你就和她在一起,你觉得这样是对她负责吗?你觉得那是一个道德的做法么?这种百爪挠心的遗憾,你抱着一个残缺的心,一个不完整的自己,要自己去爱别人?” 我靠,文艺女青年大爆发啊! “陈奕迅有句歌词唱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午夜梦回,枕边人却不是梦里人,这个是有着实际例子的,在浙江的一位老妇老夫,老太太上街买菜的时候遇到了当年的初恋情人,结果发现彼此那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彼此,结果,给自己的丈夫留下一张纸条就跑了!对方辩友,你们现在听到这个例子还是这么坚持要选择一个爱你的人而不是你爱的人吗?以上!” 我靠,说的这么多,还挺在理,还挺有文采,妍妍你的文艺女青年玻璃心暴露了啊!这个时候我决定要起来拦拦,给他们做个榜样! 我猛地站起,现在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高潮迭出,现在妍妍话音刚落我就站起来,全场直唰唰的看着我,期待着我能又说出什么好的来。 我直挺挺的站着,他们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开口的第一句话:“那什么,我有点没想好。”评委席的裁判重重拍了下桌子:“同学你这样可是要扣分的啊!”我赶忙说:“别价,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活跃一下气氛。” 清了清嗓子:“对方辩友说的这些,可难道没有想过两个人的距离吗?正想对方辩友说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幸福,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跋山涉水的走这么远呢?对方辩友刚刚说到了陈奕迅的歌词,可是你们难道忘了后面接着的一句恰恰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也就是说了和一个你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被妍妍影响了,我说的也格外的文艺,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如果在这个辩题里,幸福是以两个人终究在一起才能够得到的前提作为假设的话,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你一转身就能拥抱的人呢?为什么就自己给自己找那么多的不舒服呢?这是不是一种作呢?孟子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今人曰‘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如果用距离来打比方的话,那么如果爱你的人和你隔着的距离是三千公里——又或许是三千光年,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和她在一起,或许你永远就到不了她哪里,可就算是这样我们还要去追吗?我们腿都没夸父长,还追什么日?!可是爱你的人和你差的距离,只是差着一个转身啊!你的时间你的生命就不宝贵吗?时间就是生命,所以念念不忘,就是把生命托付给对方,对方辩友确定这不是一种偏执狂?等待分为两种,第一种,就像是每天的课程,每天早上的公车,准点的新闻联播,排队卖东西,我们知道它会毫无意外,准时准点的出现。而另外一种就有点悲催,树木茂密树盛草低,你坐在森林里,可你却在等着一条落飞鱼自己掉进你的锅里。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意思,以上!” 我靠坐下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崇拜自己,好牛逼!最后那一段你是怎么说出来了?陆子野难怪我每天都要被你帅醒呢!本来妍妍刚刚那一通说,我们已经落下风了,可是看现在这节奏,是要翻盘啊! 可是希望又一次落空,对方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语塞,连一点停顿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站起来就接上来了,看看到底是谁脑子那么快,也难怪,来人是高数都能考的出满分的冰山女王庄彤彤! 她站起来没有牧轩的狂暴,也没邓鑫的阳光,也没妍妍的自信,开口就是没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如果闭着眼睛听,要说是电脑里面的女声文本朗读我也信。 她冷冷的说:“对方辩友说的这些,难道告诉我们从今往后也就不用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对吗?这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吗?这就是懒啊,这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们每个人,都只活一次,难倒就这么带着遗憾一直到老了吗?” 好嘛,连五月天的歌词儿都出来了,看不出来虽然是学霸但是她们还是和我们一样挺喜欢听歌的吗。 “再者说,我们如果有了这么个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把它留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遗憾呢?我方认为,对方辩友说的那些,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懒!给自己的怯懦找借口,都说了爱,可还是不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爱的人,你们亏不亏心啊!” 我靠当时我们就满脸黑线,这是比赛定下来的题目,又不是我们自己的本心,说我们这些干嘛。 她还没停:“总而言之,我们认为,既然说爱了,既然只活一次了,既然不爱了她之后留下的空缺也不能够再去爱别人了,那么,当有选择的时候,我们要首先选择一个我们爱的人!以上!” 说到这儿她倒是坐下了,我们郁闷了,完美无阙啊!这要怎么说!我们三个看着边木,小子,陆子野我是拦了妍妍了,现在看你怎么拦这座冰山!希望你不是泰坦尼克号! 边木看了我们的眼神,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年轻人果然没有辜负党国对你的期望! 边木现在眼睛都不敢看女生那边,其实他倒也真想多了,人家庄彤彤根本没往我们这儿看一眼。 “对方辩友说的……我们都是理科生,就用理科生的思维来说这事儿。” 我们这边三个齐齐扶着额头,妈蛋,一开始气势就输了。边木你对得起你的长跑成绩吗!你对得起你的肱二头肌吗! 他怯怯开始接着说:“而且如果象刚刚说的那个前提,幸福在这里只有两个人才能得到,那么总要有个开始的概率啊!现在只要一个转身,我们就能百分之百的和那个爱我的人开始,可是如果是和那个爱你的人,连开始的几率都不知道是多少,可大可小,或是无限接近于零,你怎么知道那个你爱的人就不好呢?况且人生有着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自找苦恼呢?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一辈子就栓到一个人的身上呢?这样值吗?我们在人生中其实有着许许多多其他的选择,有些时候,也不必自寻烦恼。以上!” 我靠,边木在后面发挥的还是不错的,除了语气象容智附体一样太娘了不像平常的时候。 妍妍在听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在纸上刷刷点点,许是想着要怎么说这话,结果真还一点都难不住她,边木现在刚刚坐下她就接着站了起来。 “其实从比赛一开始我就觉得对方辩友说的不对,因为爱是迷信,所以一点都不科学。对方辩友说的这些让我们感觉你们不是在讨论要和谁在一起,要和谁一起分享生命,而是在做数学题,是在计算公司盈亏。爱是能够计算的吗?如果能够的话,那么还能叫爱么?正如一位作家写的一句话一样‘因为爱是迷信,所以一点都不科学’。这种东西,是不能够用人类现在已知的知识来解释,也是不能够计算的!” 她这话说的太直击心底了,又还是在那个牛逼哄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旁边坐着的围观群众纷纷点头有感,我心想要坏。 她接着说:“况且,除去我方刚刚说的那点之外,我们放弃了一个原本能够拾起的机会,那该是多么大的遗憾?对方刚刚说了,说不定自己也能爱上那个爱自己的人,这个情况我方并不反对,但是那是在你心里没人的情况下,我方再次重申,如果你的心里有人了,那么你该怎么去爱上另外一个人呢?” 她说到这儿,我看到旁边的邓鑫头颠地象小鸡啄米似得。 她把原本一直抓在手里的纸张放下,我看着她隐隐约约的憋着一股子劲儿,我就知道她要开始放大招了。 “除去刚刚我方说的一切,最后最后,还要对对方刚刚说的一句话给出一个评语,你说,人生有很多的选择权,为什么偏偏要死抓不放手呢?对于这个观点我只想说,我们人生其实充满的都是无奈和杯具,能够选择的东西本来也就真的不多,奈何连一个选择自己的爱的人的机会都要拱手相让?!最后还是那句话,在场的各位,你天天这么想,天天这么懒,还会有人来爱你吗?你还值得被人爱吗?以上!” 我靠管我们屁事儿!等到妍妍说完这些坐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听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驳的的可能。 主要是人家说的真好啊,不愧是学霸啊,又是学霸口才又好,实在是难得啊。 特别是妍妍说的那句话:因为爱是迷信,所以一点都不科学。这句话一直都让我印象深刻。 后来我问妍妍,为什么能在那个时候就说出这么牛逼的话呢? 她一边玩塔罗牌占卜,一边笑嘻嘻的说:“你不知道女生。”说完这话翻开手上的塔罗牌,惊喜的叫到:“耶!抽到了塔罗牌里的有关爱情的最好的一张牌,是恋人耶!”我看向那时她的手,一张纸牌上面画着一对光着的人,背后有课苹果树,看样子是亚当和夏娃,他们两人住在画里,笑的真开心。 连个码都不打,原来妍妍这么露骨。 好吧还是回到现在吧,刚刚妍妍哪一篇长篇大论之后,我们也就彻彻底底的被完虐,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连围在一起讨论都省了。 袁帅拉拉我,小声说:“看着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要不扑街才怪啊。” 队员们听到这话都看着我,意思是陆子野你要不起来再来拦妍妍一次,可是现在这情况倒真是他们想多了,对方打的那么直切要点,说的有这么好,我也没办法,开玩笑老子虽然在这部小说里面是主角,可也不是万能的杰克苏那种好不好。 好半天边木说:“不过还好,现在就要结束了,我们现在尴尬在这儿的时间也没多久。” 听到这话我们放弃了挣扎,直起腰来正襟危坐的看着对方。 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女生。 那场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所幸的是这种尴尬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比赛就结束了,又是到了观众评委和学生会评委在互相讨论开始打分的时间,不到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我们毫无意外的落败。 学渣最后还是没有干翻学霸,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我们四个在比赛结束之后,全部到了运动场上的草坪躺着,看着天,抽着烟,现在的时候是下课了,运动场上没什么老师,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在学校里面抽烟。说到这里不知道你们在的高中对于抽烟这个问题是怎么弄的,我们八中的,绝对不能在学校里面抽烟,要是在校外抽烟被逮到了,老师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二中的可就不是这样了,听说他们高三的全级第一在校外被逮到抽烟,结果奖学金就被取消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是恐怖就恐怖在那哥们儿被逮到的抽烟的地方是电视塔,离着二中少说也有十公里呢! 我们现在躺在草坪上,看着天,抽着烟。 边木说:“烟抽多了会影响我的肺活量啊……不过现在抽一根也没什么。” 袁帅说:“虽然我们输了,可是学生会评委席上了那姑娘直勾勾的看着我啊,哈哈哈哈,刚刚下场的时候我果断去要了个号码,哈哈哈,又有事情做了。” 容智小声啐了一声:“其实我觉得开始的那两个辩题都没什么营养价值,什么男生聪明还是女生聪明,什么国足不举的原因是什么,这要么是根本无法说的,要么是已经有明确答案,有什么可以讨论的?” 听到这话双手枕着头叼着烟的我点了点头,烟灰把我眼睛迷得一逼。 容智顿了顿接着说:“其实说老实话,要是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知道难,我知道希望很渺茫,我知道这玩意儿要是一个搞不好反而会弄的大家都不好见面。但是如果有一个选择的机会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想牧轩她们一队说的,其实这说不上什么理由,这是本能,你就是想着她,你就是想着和她在一起,说说话拉拉手什么的,都好,就像是s极和n极,你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所以如果能够让我选的话,我还是会选她的,嗯。你们说呢?” 边木和我都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没听到袁帅的什么反应,转头看看,这小子正在对着手机猥琐的笑着,想是现在就开始发短信和那个姑娘勾搭上了吧。 把袁帅围起来一顿拳打脚踢肩撞肘砸之后我们又躺在草坪上,抽着烟,看着天。 边木说:“其实我也会那样,真的,就算是没什么希望,我还是会追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倒不是想着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结果倒是不重要……或者说是结果不能够预料,到了要是自己也知道实在不能和她在一起,继续也只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的时候,我也就放手了,可是对于自己来说,也没什么遗憾了,嗯哪。” 容智歪过头问我:“陆子野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情侣吗?” 我吐了口烟:“妈蛋要不你以为全世界的情侣狗都在单恋?” 我看着天,忽然好像它直直的压了下来,燕子环绕白云飞动,蓝天映出了整个世界,我和世界之间隐隐约约的闪烁着我和妍妍的影子。 深深拉了满口,呛的一逼。 “要是我的话,我也会那样的。” 相信青春,所以越爱越深,拔山涉水死去活来,但必须来,看遍所有能看的风景,路过一万场尸骸。 大家现在都还年轻,都还没资格说心静自然凉的这句话。 什么都没经历过,难道心静自然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当还说喜欢的话,却没有尽力的话,那就玩儿蛋去吧。 我说:“各位,你们几个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输了?” 袁帅边发短信边说:“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的资料翔实,又拿到了好的辩题呗。” 我摇摇头:“不对不对,这只是个比较浅层次的原因,更加深层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没了一员战将——宋韵文啊!我们班谁撕逼能够撕得过他啊!谁比他浑啊!要是他在的话,我赶打赌,妍妍她们一队连一场胜利都拿不到。” 边木说:“这老小子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啊?陆子野你打个电话给他,说我们这次扑街的原因都是在他身上了,今晚聚餐的时候,就叫这小子出钱了!” 对啊!一定要叫这小子当这个冤大头,掏出还没完全熟悉的手机,给宋韵文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面一直传来滴滴嘟嘟的忙音,一直没接通,这小子到底是干吗去了? 想到这儿估计这小子又是和他的那些社会上的朋友们出去浪了,也别指望着他能回来学校请我们吃饭了吧,拍拍屁股站起来,招呼着他们就往方必的避风塘走去,这鬼天气也太热了,找个地方躲躲阴凉吧。袁帅说他现在经过四十五分钟的努力已经成功的把那个妹子给约出来吃法啦,不和我们这群臭屌丝混在一块儿了,我们把他围起来踢了一顿也把他给放了。 刚刚进到奶茶店,吸管才插上,还没嘬呢,嘿!无巧不成书,宋韵文的对象李瑶就在这个时候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老实话我对着她盯了好久才发现真的是李瑶!她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头发也没扎,乱糟糟的,出门穿的居然是拖鞋,这对于原来随时随地都清清秀秀的李瑶是不可想象的! 她游荡的眼寻找到了我们坐着的那一桌,看着她当时腿就软了,施施然就要趴到地上,我们赶紧过去把她扶到椅子上。 我跟方必要了杯冰的酸梅汤递给李瑶,容智在一旁关切的小眼神提溜提溜水灵灵的看着李瑶:“李瑶姐,怎么了?” 说到这儿要插一句,李瑶在我们的朋友圈,是一个十分受我们尊敬的女孩儿,至于她为什么能够得到我们这群混小子的尊敬呢,这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在以后再说吧。 我说:“李瑶,没事儿你先喝口,有什么事儿说,我们帮你担。”容智边木几个也都点了点头,开玩笑这也就是李瑶,要是换了其他的人他们几个才不想鸟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李瑶这样的原因肯定不是她和宋韵文闹什么别扭了,要是这样的话她也会默默的自己处理,而不是到处和别人哭诉,这是她聪明善解人意的地方之一,也是我们现在敢在她面前拍胸脯的原因,只要不是小两口打架让我们劝就什么都好说。 李瑶抽抽搭搭的开始说整件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她去宋韵文的在外租的宿舍找宋韵文的时候(她有宋韵文出租屋的备用钥匙),宋韵文没在,她就在哪儿等着宋韵文,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宋韵文来,打了电话发现宋韵文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还没设屏幕保护,一滑开就发现是在短信界面,李瑶看了看,发现好像是校外的人约着宋韵文有什么急事儿,好像要在广场上打群架,看到这儿李瑶当时就慌了,急急忙忙的下来,想叫方必帮帮她,结果遇见了我们。 我安慰她:“宋韵文也不是第一次打群架啊,要说起来这小子什么时候不打架?在我们这儿就算他是个最厉害的打架好手了,没事儿的,洒洒水啦~” 李瑶哭的更厉害了:“你不知道啊,短信上还说什么要带着家伙,什么四五十个人,看来这篓子小不了啊,搞不好他死在那儿怎么办?”一说到这儿她哭的更厉害了,连气都喘不上来。 话说到这里正在读这本书的你或许会对这嗤之以鼻,不就是打个群架吗?还能闹出来人命?只能说我自己身边的人就有出过这样的事情的,有一个大胖子,大我几岁和我一起长大,算得上是我的一哥哥吧。高中的时候也是跳,淘。去和社会上的人掺合结果让人给捅了,幸亏是肉大身沉没死,可是肠子流了一地。还有一个,锁骨被人打断了,最夸张的有一个,他的父亲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他却不学好和人家打架什么的,结果被人打死了,现在都没有拿到凶手。 这都是真事儿。 看到李瑶哭的梨花带雨,又想到宋韵文手机里的短信里说的什么拿上家伙又是什么四五十个人的,心里有点不忍也有点着急,这小子如果真的是那样摊上大事儿了的话,一个搞不好也是玩儿屁玩儿出屎啊。 心里这么想着,看了看方必,他现在直盯盯的看着我,眼神坚定,我知道现在要是需要他的帮忙,他肯定还是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人越少越好,边木容智我们几个赶紧围在一起商量商量,这情况该要怎么做?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开着摩托赶紧到事发现场,无论如何,如果宋韵文还没死的话那么拖也要把他给拖回来,死了的话拖着他的尸体也要把他拖回来,看这王八蛋把李瑶给着急的! 我开着自己的摩托,边木借了方必的摩托载着容智,发动油门。 我问:“李瑶!短信里面提到了宋韵文现在是在那个地方吗?” 李瑶抽抽搭搭的小声说:“好像是北庙水库。” 妈蛋!地点居然是水库!是要杀人抛尸吗! 边木狂吼:“陆子野还愣着干嘛!快走啊!晚了连收尸都赶不上了!宋韵文这个瘪犊子!可别真死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59章 番外一千三十九 我们的曾经6 我开着自己的破摩托,边木载着容智,油门拧到底,一路狂飙。 妈蛋快点啊!看这样子这篓子小不了啊! 我们去的时候方必还说他要不要跟着去,我没让他一起去,首先的话要是方必看见那个场面,我害怕他收不住自己原本的混混热血,没人命也要弄出人命来。又说要不要带上两根钢管什么的,后来想想也就算了,首先的话我们去哪儿不是去惹事儿的,我们是去捞人的,要是让在哪儿的人看到了我们带着“兵器”到了哪儿,保不齐连我们一起收拾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去的时候毕竟人多,算上宋韵文我们一拨的就四个人,算上和他玩的好的人,应该是超出两位数的,不过宋韵文说话一向贱逼的很,不知道要是真出事儿了那些酒肉朋友们保他的会有几人?但是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宋韵文这一方遭到了碾压式的打击,他们全跑了,就只剩宋韵文一个,对方要做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满嘴喷粪的宋韵文,抛尸水库,可如果加了我们几个,对方总不可能把我们几个全部都做了啊。 最后留下了个杀手锏,我们高中离警察局也挺近的,说如果五个小时之后我们还没和方必联系,那就让他报警,手机里的gps一直开着,以防不测。 迎风一直狂飙的时候容智一直小声骂,问候了宋韵文的祖宗十八代,妈蛋**孩子玩儿屁玩儿出屎了,怎么这么大的人现在就不知道个好歹呢! 边木口腔都被灌满了风,模糊不清的说:“说句老实话,男生打架这是避免不了的,可是玩儿命可就有点过了,说到底我们现在都是学生啊!做的事情还是别脱了这个框架,现在让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哭成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宋韵文这事儿做的倒是的确有点亏心。还有啊,要是他搞不好真死在这儿了,他爸妈怎么办啊,高一开学的时候叔叔阿姨请我们这一宿舍的人吃过饭,他俩可是好人啊,嗳,那句荀子的话怎么说来着?陆子野,你说说,我忘了。” 我一张嘴就感觉十分酸爽,如果你没试过的话那你一定要去试一下在狂飙的摩托上开口说话的感觉:“我也记不清了,妈蛋老子是理科生……说的好像是‘凭借义气自恃勇力的人,在动怒的时候,上忘了自己的君主,对于自己的本身忘了自己的安危,余下忘了自己的赡养的亲人和孩子,这种时候的人类,和禽兽没有什么差别’翻译过来说的好像是这个意思。” 容智说:“那么我们现在还去不去给这个禽兽收尸了?” 我说:“去还是要去的,说句老实话,现在宋韵文在校外玩的好像蛮开的,可是除了这傻逼之外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人家都只是这个酒肉朋友,说句难听话,图的就只是他的钱,要是他真出了个什么一二三,愿意为他趟浑水的,许是一个都没有,要是我们现在不去捞他,他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说起来这小子这些年做的事儿也是浑的太过了,让他长点记性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不过现在这事儿看起来闹得的确有点大,搞不好他真的没命了!再说……妈的,看到李瑶哭哭啼啼的样子我也有点不落忍,都别说了,赶快去吧。” 说起来李瑶的眼泪倒真的是让我有点心疼,你是没见过李瑶这个人,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或多或少有点自大不正常二逼二杆子,但是李瑶这个人,真真是五讲四美三热爱根正苗红好青年,多多的照顾我们,明明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家都是高三的学生,却象个大姐姐似得,人人都喜欢她,直觉的这么个好姑娘便宜了宋韵文真是这小子祖上积德了。 最难消受美人泪。 特别是那个美人还是个很善解人意的美人的时候。 其实在摩托上狂飙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丝丝隐秘的快感,妈的,我都不记得上次打群架是个什么时候,当时是什么感觉了! 用句不是社会人但唠社会嗑的话来说:“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又拧满油门,一路狂飙,宋韵文你老小子可别死了啊!妈个鸡其实我朋友不怎么多的! 到了北庙水库的时候我们瞬间就傻逼了,我们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水库这么大,我们要该怎么找? 茫然四顾,咬牙跺脚,顺着河边跑!总能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跑了气喘吁吁的可还是没有见到人,脚步停下来仔细想想如果宋韵文如果出事儿被人围在一起给做了,那也肯定不是在河岸这么显眼的地方,现在去找的地方要是小树林啊之类的隐秘的地方。 要说宋韵文这小子可真是命硬,水库这里在这个时节里一般都会起雾,特别是在这个临近夜晚的时候这个现象就会就更加明显。能见度很低,可是现在的太阳公公异常的给力,这个时节了还是荷尔蒙旺盛,所以我们能够极目远看。 关于这点在以后我曾经问过妍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那天水库没有起雾呢?妍妍很不屑的啐了一声,接着又给我补了些地理的知识,结果我什么都没记住。 总之吧,宋韵文的约架场所要不是要不是在北庙水库,要不是在这个时候约架,他命可能就葬在这儿了。 真的就有这么严重。 我们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三个人群殴,就在河边,看这样子是要把这小子打到不省人事之后直接丢到河里啊,别怪我想的阴暗,我从来不介意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这些人。我们赶忙冲过去,等靠近了才发现,他们手上居然还拿着家伙!一个人拿着短短的木棍,估计是为了见面的时候藏在袖子里好隐蔽,另外两个拿着弹簧刀。我们都看清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还没发现我们,还在忘情的无私的在宋韵文身上倾泻着拳脚,看来是要收工了,看看打的差不多了,把宋韵文的头直直的按到河里。 说是一点都不害怕,我自己都不信。 害怕是害怕,人家有刀啊!搞不好要死!真会死的!妈的这瞬间我想起了海明威的《再见了武器》,还想起了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的那句主角的台词:“如果这世界上真的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用核武器的话,那么愿意我坐在那核武器的头顶上,嗯,我愿意的。”那个时候我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这些大文豪到底想表达的是个什么感觉。刚刚一看到这场景,心里刚刚所有隐秘的欢乐全部都变得荡然无存,妈蛋暴力去死!老子现在是个彻底的和平主义者! 那么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去还是不去?不去,我们也不是没尽到朋友的责任,我们现在一直到了这儿,可是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妈蛋人家有家伙啊!我方又有个娘炮容智,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着他们头发染得满满的一票洗剪吹的风格,用十二指肠想都知道对方是时常打架的社会里的混子,按照这个双方估算作为前提,这样一拼,十死无生。 那么就不去吗?孟夫子不是说了‘虽千万人吾往矣’吗?不是说了‘所欲有胜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吗?要是他现在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真的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好好过。 在加上那个时候是我们这辈子最傻逼的时光,哪里管那么多? 当时的情况只有老式笔记小说里的那一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来形容,心里想了很多,可是就是片刻的时光,宋韵文这老小子的鼻子都没碰到水面我们就冲了过去,边木冲过去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容智一脚,把他远远的踢开:“你别过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我们出了个什么好歹赶紧骑上摩托跑!找警察叔叔!” 容智抽搭着鼻子:“那什么……我不会骑摩托啊。” 我现在想起那一天,仍然心有余悸,正在读这本书的读者们,你们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真的千千万万不要冲上去,真的出大事儿的!其实后来想想,当时我们只要站出来对那几个黄毛阿飞吼一句,让他们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已经有人看见了,那么其实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总而言之要是三个拿着家伙的人站在你面前,可你却不是练过散打的人,那么最好还是用用脑子,能不用手就不用手。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那天我真的差点就去见马克思了,现在我还能在这儿码字给你讲故事的原因有三个,第一,军训时候教官叫我的匕首操我还没有全部还给教官,关键还是记得几个。第二,边木这老小子在这个时候运动男神经大爆发!直接carry了我,第三,那个时候的我不但傻逼而且浑,人浑胆子大,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居然没害怕! 要是这两个原因少了一个,我就直接西天极乐么么哒了。 打架真的不好玩,真的。 冲上去大吼一声之后,那三个人才发现了我们,他们回头的时候明显的呆滞里一下,边木这个时候大长腿和时时运动的拉了韧带的优势,一个回旋踢就踢落了其中一个黄毛的弹簧刀,没等他反应过来边木就怒吼一声用肩膀把这老小子整个人给推出去。我没边木的大长腿和韧带,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拳打在那个用棍子的黄毛肚子上,他吃痛的弯下腰,这个时候那个用刀的黄毛反应过来,往我的锁骨方向从上往下的开始运刀。 妈的军训时候那个教我们伽马术里的匕首操里的那个教官你现在在哪儿!天知道这件事过后我是多么想对你磕几个头!如果你也在看这部小说的话,希望你能知道,云南省某某市第八中学,一个你曾经教导过的学生因为你教的东西活命了啊! 说老实话其实这东西我也都忘了差不多了,只有记得一个,双手半拳直直推往上面,架住对方的匕首,然后用腿往前踹,踹开对方之后又跟上去双手左右交叉,锁住对方的手腕,或是马上就蹲下去猛扯对方的脚,把人给直接拉趴下。 说道这里,大家在军训学这些的时候真的要用点心啊!机会不多,有了的话那就要好好学啊! 我当时本能的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扑上去压住了他拿着匕首的手,他和我都在僵持,彼此都不敢松懈,他以为我会夺了他的刀去捅他,我却在害怕一松手就会看见自己的血。 妈的就是忘了那些流传很久的俗话啊!陆子野啊陆子野,既然是能够流传了那么久的话,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啊!你为什么就不好好记一下这些俗话呢! 难道当真没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的是,一根短棒,正往我的后脑勺,狠狠的砸了下来。正在我还在死命地和那个拿着刀子的黄毛角力丝毫不敢放松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拿着棍子的阿飞在我背后一棒子狠狠的砸了下来。 要不是那个时候边木已经把那个阿飞给丢到了水里,现在及时回头看见这一幕的话,我就立刻扑街了。 在后来边木向我描述当时的情景的时候,总是把它说的惊险万分,总体的意思是说陆子野你要不是老子救了你的话那你现在就是在医院里面插一辈子的输尿管了你造吗?每次他都会趁着我喝高了的时候说起这事儿,搞得我每次都会在酒精的驱动下直抱着他的大腿直喊恩公,洒家一辈子做你的马前卒! 就在那个棍子都擦到了我的头皮的时候,边木踹了那小子一脚把那小子踹成狗吃屎,但是那棍子还是狠狠的砸到了我的后背上,我一下子吃痛扑了下来,把压在我下面的那个黄毛的手腕一压,匕首一倒,还划破了这老小子的手臂。 一看到血我就慌了,被我划破手臂的那个阿飞一看到自己的血也慌了,两个人呆在当场。 可是他的同伙看到有人流血却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态可能发展到的严重性,直接就毛了,那个本来被边木丢到水里现在还趴着的人,现在看到他的同伙流了血,又捡起被踢丢的匕首鬼吼着向边木杀来,可是现在边木离我的距离比较远,而他现在又正在应付着那位拿着棍子的人,压在他的身上,双脚抵着他的手,压得他死死不能动弹,阿飞的棍子就在不远的地方,边木没去捡,就光光用拳头一拳一拳的打着。 那名阿飞拿着刀就向边木冲过来,一直到现在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我才从浑浑噩噩的发呆中清醒过来,可当我想动的时候,心里本能的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他和边木的距离比我近。 第二,这王八蛋的腿还比我长! 我还没拔脚奔过去的时候,那阿飞就摔了个狗吃屎。 咦?怎么回事儿?明明可以绝杀的时候怎么出现这种状况?被石头给绊倒了?妈的职业混混出了这个状况可是有点丢脸啊。 在他倒下之后,宋韵文慢慢站起来,原本这厮一向注意自己的外貌,是我们这群人里打扮的最油光水滑的一个,可是现在他的扣子也掉了,衣裤也沾满了烂泥,可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清明凌烈,踩着那个倒在地下的阿飞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你动我可以!别动我我的朋友!” 我抓起一块脚边的朽木就冲向这个宋韵文这个傻逼:“我草你大爷!是什么时候了!你特么是不是不装逼会死星人啊!” 宋韵文揉了揉额头,说:“在这个时候别打坏我的气场好不好……容智!我知道你在!你快出来!” 听到这话从水坝堤岸边畏畏缩缩的闪出一个人影,我揉了揉刚刚被黄毛一个肘撞弄的肿胀无比的眼睛,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容智,他双腿逗得跟筛糠似得,手里还不知道去哪儿弄来一根木棒,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们。 宋韵文松开了踩着阿飞的脚,跳到和一边,把边木叫了过来,我们三个人紧紧的站在一起,我咬紧牙关,害怕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里面蹦出来。 宋韵文说:“你们看,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你们只有三个,还有,你们之所以要三个人来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知道光光两个人是治不住我的,现在的这个状况,你们全无胜算!从此以后,王涛的事儿我不去掺合,好好的读书,不和你们闹腾了,要是你们连这个路都给我断了,憋着要让我葬在这儿,那可以别怪我无情了!我数三下,你们如果还不走的话,我就把你们的脚筋调了给丢到水库里面!” 宋韵文只数到一他们就跑了。 我凝视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心想这事儿终于了了,话说宋韵文最后说话怎么那么傻逼?还特么‘数三下’?电视看多了吧! 正在想的时候,感到身体一沉,原来是宋韵文这小子压在了我身上,他失去意识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三位恩公,等回去我请你们吃麻辣烫”。 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宋韵文脑子进水了啊怎么会说‘数三下’这种low逼的台词,他靠在我后背说,脑子进水了啊,忽然觉得说这句话好像很拉风的样子。 宋韵文脑子进没进水我不知道,可是到了医院一检查,这小子倒真的是有点轻微的肺气肿,肺里真的进水了。我们简单的开些双氧水,云南白药和绷带(本来是要开紫药水的,但边木说他还要打球,紫药水抹上太难看,臭美死这逼)。 再来之前我就给方必打了个电话,说起来妍妍送我的这手机可是真经折腾,其他人的手机这么折腾之后早就报废了。跟方必说这事儿了了,让他帮安抚安抚李瑶。在医院里面给宋韵文检查之后,甚至没有在医院里做包扎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可是就算在我们到之前方必就已经做了安抚工作,等我们到了宋韵文出租屋的的时候,李瑶看到我们(其实主要是宋韵文)成了这个样子,哭的还是不能自已。 可是李瑶一句重话都没有向宋韵文说,一边抽搭着一边给宋韵文处理伤口,宋韵文现在可能也感到有点亏心,平素里一看到李瑶有事儿没事儿都要鸡蛋挑骨头似得说上李瑶几句(为什么宋韵文会对这么好的姑娘有这毛病呢?这又是一段说来话长的事儿),现在也难得的闭上了嘴,乖乖的任由李瑶摆弄。 象边木和我当然没这样的待遇,把容智抓过来让他把我们包扎伤口。双氧水一上云南白药这一洒,白沫子这个冒啊!这个痛啊!关二爷你刮骨疗伤是怎么做到的!关二爷你真心牛逼! 边木说:“宋韵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韵文沉默了好久:“等会儿我在单独告诉你们。”听到这话李瑶哭的更加厉害了。 宋韵文难得的回复已往温柔,轻轻的摩挲着李瑶的脸,柔声说:“以后我再也不去社会上和那些人玩了,真的,就好好的待在学校里,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这样的事儿,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李瑶愣了下,哭倒在宋韵文的怀里。 那天晚上,宋韵文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送李瑶回家。 宋韵文在烧烤摊请夜宵的时候,好好的和我们说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我们学校的扛把子在我们进高中的时候就是高三的王涛,这老小子一直留级留到我们读高三的时候他还在读高三(说起来我们还是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可是还是这种现象,不知道你读高中的地方有没有扛把子),宋韵文刚刚进到学校的时候就是跟着这小子。 宋韵文那个时候打架最狠,身体也最好,有个天赋技能,出拳相当的有力能够打出拳风(没有训练过就能打出拳风的人真的很厉害呢,反正我是从来不能),就被王涛收成心腹小弟,去哪里都带着他,唱k啊,去酒吧啊,打群架啊,可是这些活动却都是宋韵文出的钱,王涛美其名曰:兄弟一二三四五,花钱不分你和我。 当然宋韵文这小子也根本就不会care这点。 男女之间最最要命的是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而朋友之间,最最最要命的就是你把他当朋友了人家却没把你当朋友。这点往往比男女之间的关系要命一万倍。 几句话就把宋韵文给哄傻逼了,各位,你们要记住,在酒桌和ktv上,是不可能(几乎不可能)交到算得上朋友的朋友了。 宋韵文请他和他们一起玩儿,一起吃东西。后来王涛读书读不下去了,索性辍学去社会上开了个酒吧,在这种时候,宋韵文还在一直的去酒吧里面捧王涛的场。 可是宋韵文嘴实在是太贱。 虽然说率真和口无遮拦是两回事儿,可无法否认,这是个通病,越是真的人,嘴就越贱。 在王涛的手底下混的时候,和王涛他们一起出去玩儿,嘴里也是满嘴喷粪,得罪了不少人。最最高潮的一回,在王涛的酒吧里面喝高了,和人打了起来。和他打架的那个人要死不死偏偏是在社会上混的阿飞。后来人家带着一票人,到了王涛的酒吧说,那个梳着飞机头的傻逼我都打听好了,他是你的小弟,我们现在要找他的麻烦,怎么,你要罩他还是怎么说?给句话。 结果王涛说,不用你们动手,其实我也早就看不惯这个随时满脸全世界欠他五百万的富二代了,兄弟们不用你们出手,我去弄他。 然后他给宋韵文发了条短信,说,塌天啦!粗大事儿了!涛哥我现在带着五十多个人在北庙水库和人掐上了,现在我们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对方人数和我们好像差不多,就差你一个人啦!你一来站站场子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啊! 结果宋韵文这傻逼二话没说丢了手机就跑向北庙水库。到了那个地方等待他的没有他的所谓兄弟涛哥,也没有两帮人对垒的场面。 然后等着他的是三个黄毛,两把弹簧刀,一根短棍。 然后他就被人按到水里面。 然后他就肺气肿了。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委。 总而言之吧,在那之后,宋韵文再也没有去社会里和那些所谓的大哥兄弟们一起掺合,虽然还是没怎么读书,但是也再也不做山鸡陈浩南的那些江湖梦了。 说到这里,或许读这书的你以前或是现在在读黑道小说什么的,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去寻找那些刀光剑影义薄云天快意恩仇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问君谁有不平事的江湖。 别去。 江湖还用找? 有天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就在江湖,何必再去找个江湖。 说些后话,到了后来,王涛的酒吧去的人越来越少,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再到后来,这酒吧倒闭了。 后来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扛把子,是在高考之后闲逛去到的一个二手车市场,好像是在哪儿做了推销员,那时的他年纪轻轻的就发了福,没有了一点当年的风采。穿着不合身的西服衬衫,扎着光是一看就知道十分廉价的领带,额头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川字纹,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只大我三岁。而他好像根本就不记得见过我这么一好人,凑上来热烈的嘘寒问暖还不断的怂恿我买一辆车。 我无意针对这个职业,我想针对的只是象王涛一样的人。 而他在那一刻看起来,真的好像一条狗。 那晚上我们喝的大醉,容智喝醉了之后一直抱着我哭,说:“陆子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太穷了,什么都吃不起,我是吃屎长大的。” 那晚我们都喝断片了,一般来说我喝大了之后都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可惜我记不得了,要不然那天白天就刚刚去打了一场架,心情激动之下喝大了做的事情记录下来,肯定更有意思,肯定能让你笑出腹肌。 宋韵文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印象是,宋韵文躺在ktv的大沙发上仰着头不断嘀咕着,疾风知劲草啊!要是出了点儿事儿才知道谁是朋友啊。 相识满天下,相知有几人。 能有一个在关键时候帮你的人,老实话,挺不容易的。 江湖江湖,浪大水深,人生人生,风吹骨冷。 幸好有朋友,幸好有朋友,距离遥远,远到他不能用手搀扶陷入泥泞中的你,但是你只要想一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这么的一个人,这么一想,象喝了一口二锅头似得,遍体生暖。就像天上一颗你喜欢的星星,你知道不光是你,或许在你有生之年人类都不能到那颗你喜欢的星星上,可是只要看着它,心里总会有点开心。 后来我问自己,陆子野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傻逼?人家有家伙啊,你怎么说冲上去就冲上去呢? 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我还年轻,还能活好久。可是少活一天我也会舍不得。 我朋友也很多,这部小说里面说的只是几个。 可是少了一个我也会舍不得。 嗯。 古龙大师说了一句话,在华人世界流传为经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古龙忘了说,虽浪大水深,幸朋友,可以搀扶。 江湖虽险恶,幸有刀背,可以藏身。今天我们宿舍的女生围在一起又在聊天,今天出了一事儿可真把我们吓坏了,牧轩的朋友那个叫李瑶的,说是和我们班上的那个宋韵文好上了,牧轩告诉我们,今天宋韵文把李瑶给急伤了,丢下了手机就和人家去打架去了,把这么一个小姑娘丢在哪儿哭得跟个什么似得,宋韵文还真做的出来!我虽然不认识这女生,不过还是替她感到惨的慌。男生们怎么就这么任性,一点都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不过后来李瑶回到家之后给牧轩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会宿舍了,还好没什么事儿,说是最后宋韵文的几个朋友帮了忙,要不是他们,这次宋韵文估计就要出大事儿了。 说是什么是边木,陆子野,容智他们几个,骑着摩托去把宋韵文给拉了回来。 彤彤拉拉我,凑上来和我打趣:“妍妍,想不到你家陆子野还挺仗义的吗?” 什么叫我们家的?这个娇嗔的语气估计我们班上的人都没听到过,在他们的眼里庄彤彤可能就是个冰山女王吧,他们可不知道,我们家彤彤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萌妹子。我弹了弹她额头,叫她别乱说话,牧轩在旁边插嘴:“说什么啊,你家边木不也挺够义气的么。”两个人扭打做一团,邓鑫看着她们直乐。 我心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不过既然那个叫李瑶的女生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过既然都打架了,也保不齐出什么事儿吧? 不李瑶都说了,那么应该什么事儿都没有吧? 就这么想着,我居然鬼使神差的问了牧轩一句:“那些男生都没出什么事儿吧?”牧轩和彤彤一直打闹着呵呵直笑,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似得。邓鑫听到这话神情挪瑜的看着我,我感觉脸上有点烫。 李心研你乱问些什么啊,人家出了什么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像不好意思似得偏过头来看着我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个机器猫的储蓄罐。 那是陆子野在以前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我就看着那个咧着嘴向我笑的机器猫发愣。 明明就摆在哪儿,明明十八岁还没到,要是算起来,好像也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儿。 但为什么偏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现在高三了,也别想这些了对吧?明明就要面临着高考了,李心妍啊李心妍,你怎么还在想着,一个不好你现在坑害的不仅仅是自己,你还会把人家给坑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牧轩忽然说话了:“妍妍你别担心,我早就问了,人家没什么事儿,全部都好好的,你别担心啊。” 我赶紧说:“什么啊,我担心些什么啊?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只是同学之间么,我问一下罢了。” 庄彤彤抱着牧轩摇晃着撒娇般的说:“小轩你就别说了,不知道现在妍妍人家正是在少女心爆棚的时候吗,就别掀开她的那块遮羞布了,给她留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看她还要说,我赶忙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三人嘻嘻哈哈的扭打在一处。好半天累了之后,在旁边的邓鑫问:“小轩,彤彤,你两人怎么看他们的?就不打算从了?” 牧轩慵懒的说:“我本来就是一个爷们儿,修得了灯泡翻得了墙,抗的动水,拧得开瓶盖。何必给自己另外加一个男人……更何况,容智这小子也不算是男人,娘们儿唧唧的。” 庄彤彤点头如捣蒜的说:“现在都高三了啊,我怎么有闲心去理会这些事情,明明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高考对吧……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不喜欢象边木一样的男生,只知道天天打篮球,手巴掌弄的跟蒲扇似得,一点都不细腻,那天趣味运动会的同手同脚的比赛,他一句话都没说不由分说的把我背起来,我本来想说让他不用,可是等到我回过神儿他就把我背起来了,他一路奔得,颠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到最后还是拿了第一,我挺开心的,但是这小子也太胡来的吧!摔!我才不喜欢他呢,这种一点都不知道细腻温柔的男生,我才不喜欢呢。” 我说:“不喜欢你干嘛念叨那么多遍?不说一遍就够了吗?那么我们家彤彤小姐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彤彤想了会儿,神情挪瑜的看着我:“我啊,哈哈,我就喜欢陆子野那一款的,看着是脏话满口邋邋遢遢的,但是其实要是收拾收拾,洗个澡什么的,肯定也不会挺难看啊,再说他跟咱们语文老师顶嘴说的都还挺有些道理读的书肯定不少啊,再说人家多细腻,还会煮……”她还没说完我又赶忙捂住她的嘴,其实想想,大家也都知道这事儿了,不过说出来到倒也挺尴尬的。 把邓鑫也拉进来加入了战团,四个女生坐在下铺打打闹闹一阵累了之后,躺在床上,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傻傻的直笑。 躺在床上,我居然鬼使神差的开始想着以前,那早上,陆子野发短信问我明天要不要吃早点。我说我每天吃的早点就是一套煎饼果子,他说要不要他做一份早点给我。 说到这儿要先说陆子野做早点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你是不认识陆子野这个人,他的桌子上码的书曾经多次被英语老师评为是多边形的,多边形!!不是三角形不是长方形甚至不是圆形!是多边形! 别的男生每天都会洗头,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可他不,我就没闻过洗发水的味道从他的头发里冒出来过。关于卫生这一点特别到了夏天就是更加明显,穿着个背心和人字拖旁若无人的就会来教室。本着好奇的心理问了跟他一个宿舍的王彬他多久洗一个澡,王彬说陆子野洗澡没有周期,而是宿舍里面的人都忍不住他了,让他去洗澡,他才会去。 剪短解说,就是一个犀利哥,可是他偏偏还没犀利哥的眼神。 就这么一个邋邋遢遢到了极点的人还会自己做饭?韩国人都上太阳了! 想到这儿我笑着给他回了条,好啊,你做了我就吃。 结果第二天他还真用一纸碗端来了一碗漂满辣子油的面条。 现在我还记得那碗面条的味道,虽然漂满了辣子油,可是一点都不辣。 有些人不也是象这碗面条一样吗?看着很难接近,但是等你了解之后,才会发现,他是有多么的和善可亲。 后来我问了问宋韵文,说那天陆子野是不是脑袋抽风了,怎么会真的做了一早点?原来陆子野真会做饭? 宋韵文没好气的说,那晚陆子野就在他的出租屋里睡,四点钟就起来用他的电饭煲煮面条,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煮面条,还死活煮不熨贴,最后把他的电饭煲煮爆了。(这是真的,那天我真把宋韵文的电饭煲给煮爆了,盖子一下就弹开,洒出的汤水多的宋韵文今天都不用拖地了。吓得我和宋韵文一逼,还好没爆炸,想想煮个面条都能这样我也真真是极品了) 然后又没什么佐料,陆子野就把宋韵文妈妈买的高价的鸡枞油一股脑往那面条里面倒。 腾冲鸡枞做的浇头的面条,你说能不好吃吗? 想起一句话:女生喜欢一个男生的表现是心疼他的钱包,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表现是肯为她下厨。 可能也没什么,这句话说的也未必是绝对的道理。 呸呸呸,妍妍你在想些什么啊?! 但我总是会想起那个时候的那碗面条。 平心而论啊,还真好吃。 想着想着,肚子有点饿,看了看表,现在还不是太晚,还赶得上去吃夜宵,如果想的话,还能趁着逛逛夜市。话说回来,从上了高中,我们宿舍的人几乎都没离开过学校和宿舍呢。(当然小轩除外) 想到这里我说:“走吧,今天我们宿舍去吃吃夜宵逛逛夜市,我请客,现在肚子好饿,总是看书,老实说我现在看书看书看的都腻歪了,今晚我们大家出去散散心吧。” 走到街上,随便找了家米线摊子吃了一碗米线,正在起身的时候在隔壁烧烤摊居然看到了宋韵文他们!看着他们脸红红的,许是喝了些酒,还是容智眼尖,了首先看到我们,猛然站起来差点把桌子都给掀翻兴高采烈的和我们打招呼:“嗳,你们也在这儿,快过来大家一起吃东西啊。” 我说:“不了,我们刚吃,你们在这儿好好的吃啊。”我看到陆子野在哪儿连头都没抬起来,专心致志的在啃着一个大腰子,想着这小子幸好没事儿……等等,我用幸好干嘛?他打架出不出事儿关我什么事儿?话说回来吃什么不好吃大腰子!还吃的这么投入!不知道女孩儿在这儿吗?还有啊,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没看到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同班同学吗!意思是我膈应你了!看到我在这儿就连打个招呼都不打了!我欠你了啊还是怎么的! 我说心里老大不爽,可脸上还是要装作古井无波的样子:“不了,我们现在要去逛夜市,你们在着啊。” 正打算转身走的时候,陆子野吃完了大腰子,起身一边抹嘴还一边嚼,含糊不清的说:“我们和你们一起去吧,我们也想逛逛夜市。”说完很明显的瞪了瞪容智和边木一眼,这两小子正在偷看彤彤和小轩呢,听到陆子野的这个号召,赶紧说:“对啊对啊,我们也想着要去逛逛夜市呢,整天窝着看书也是烦闷的不行,大家一起去逛逛散散心吧。”看书?陆子野你要是看书就好了!至于成绩差到被老师自动认定考试做弊吗! 看到宋韵文不可置否的样子,陆子野抄起吃完了的薄铁盘子就砸向他的头,框框作响。宋韵文立即就表示他也烦闷的不行想去逛逛夜市。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们整天干的事儿是读书吗?烦闷个什么啊烦闷! 不管如何吧,现在他们算得上是缠上我们了。 其实夜了,有几个男生跟着,也挺好的。 说老实话我都记不得上一次逛夜市是什么时候,现在看到夜市,看着铺满的鞋子衣服,饰品小玩意儿,居然一股满满的新鲜感袭来,心里还有点小激动。现在我才真切的意识到,我好像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到校外了。 逛着逛着看见一溜夜光t恤,我们几个女生当时就走不动道了,这玩意儿挺神奇的啊,陆子野他们凑过来,察言观色的说的很到节骨眼儿:“怎么?各位小主喜欢,要不咱家帮各位小主买一件?”最后我们推脱了他们要把我们付款的请求,自己一人买了一件。 四件t恤上都写着一段夜光的话:心跳多久,姐妹做多久。 手牵手逛了好久,也看到了许许多多久违的好看的衣服鞋子,心情真的好了好多,我忽然今晚不想回去宿舍了,这念头刚刚冒出来就把我吓了一跳,小妍你到底想些什么啊,现在都还有男生呢,你随便逛逛赶紧回宿舍吧。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加快,准备走马观花一番,把这街走通了就赶紧回宿舍吧。 正走之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一个人蹲在街上,他旁边摆着一个三个硬币大小的毛绒小玩偶,离他有些距离,神奇就神奇在他只要说一句话,那玩偶就会自己跳动,那个蹲在一旁的男子还说了,只要有人在那个小玩偶的面前跺一跺脚,或是说一句话,那小玩偶都会自己跳动。 我果断不信,结果自己去试了试,结果还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好神奇!真的只要一说话或是在它面前跺跺脚那小玩偶就会自己跳,这下我可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是电动玩具吗?不过这么小也装不下电池吧?它跳动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声音啊?好神奇! 那个摆摊的人说,这种小玩偶是有魔法的,而只要三十块钱就能拥有,怎么样小姑娘,你要不要买一个? 三十块钱对我来说也是小两天的饭钱,刚刚的t恤才二十多块,但是这太神奇了了啊!好奇心抑制不住啊!一定要买一个回家看看,要不然今晚我别想睡着。 正当我打算掏钱的时候,身后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回头一看是陆子野,他脸上挂着很讨厌很讨厌的笑容:“别买。” 干嘛!说话就说话你抓我手干嘛? 我结结巴巴的说:“可是真的挺神奇的啊,买个回来玩儿玩儿,人家都说这是有魔法的玩偶啊。” 陆子野很奇怪的看着我:“有魔法的不是这玩偶,是这位老兄。说起来老兄脑子倒真是挺聪明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0章 番外一千四十 我们的曾经7 正吃着宋韵文请我们吃得宵夜,我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我面前的那颗大腰子,忽然听到容智和一人在嘀嘀咕咕的说话,声音听着还挺熟悉,谁呢? 管他呢,现在什么事儿都不比我面前的大腰子大,况且那是宋韵文请的啊,这小子整天没影儿,好容易吃上他一顿,再来一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能不认真的吗。 吃干抹净之后,我才抬头看去,居然是妍妍?!她居然回来吃夜宵?想她这样的学霸不该都是摈弃这些俗事儿的吗?就像是詹宇则一样,反正我是从来没看见詹宇则进了高三在什么时候去吃过夜宵。 妍妍现在反常的没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穿着粉红色条纹的一件长外套,衬着一条牛仔裤。一眼看去,女生们穿的都不是校服,可我也忘了邓鑫牧轩庄彤彤她们几个,穿的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们都挺好看的。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妍妍。 妈的,怎么这么好看!我一直看着她,就只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可我根本就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恍恍惚惚之间我听见,什么,她要去看逛夜市!?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学霸,你干嘛还来吃夜宵?!明明吃夜宵就已经突破我对你的认知了,结果现在你居然还去逛夜市?现在夜市里有多不太平你知道吗?夜市里面鱼龙混杂,你们几个姑娘到哪儿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弄! 赶忙和桌上几个兄弟丢了一个眼色,我们浩浩荡荡的做了一次护花使者。 你肯定和女孩儿一起逛过街,甚至说有些男生自己本来也就喜欢逛街。可是那天对我来说,真真是不想回忆的经历,太痛苦了,本来几个女孩儿瘦的都跟小鸡似得,可是现在一逛夜市查克拉红蓝hp瞬间爆表,一逛起来就不知道休息啊! 这其中的过程实在是乏善可陈,反正我们就是浑浑噩噩的跟在她们后面,她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的走在我面前。我猜宋韵文早就不耐烦,唯一还在泡蘑菇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今天我们当了一次宋韵文的救命恩人,看到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宋韵文也没好意思说些什么,但是他一脸的表情早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我们本也累啊,可是没来由的,就是担心她们几个。 逛来逛去,买了一夜光的衬衫,上面写着:心跳多久,姐妹做多久。(我打赌男生们也有‘一件无兄弟不篮球’之类的篮球服) 走到一间店,我现在还记得那家店的名字:简单爱。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不单单是它和周董的那首歌重名,而是它让我明白了女孩儿的恐怖。 四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进去了,我们看了里边都是女孩儿,摆的东西也是女生喜欢的,我们四个男生就像逃难的非洲难民一样畏畏缩缩蜷在门外,没脸儿进去。我猫着看了一眼,好像这家店也是女孩儿开的,妙就妙在弄不清这家店弄得到底是卖什么的,不是衣服店不是精品店不是饰品店不是化妆品店。 反正这些姑娘们叽叽喳喳进去,又叽叽喳喳出来,只有牧轩手上拿着一个纸袋,其他的几个姑娘手上都什么都没拿。 问了问,买了个草帽,说是掏出来给我们看看,只不过编的草有点细腻,上面还缀着一朵花。 牧轩洋洋得意的问我们,好不好看。 边木无感。 容智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 我说,一般好看吧。 宋韵文说,大姐大,您买的应该是斩马刀吧?这玩意儿不搭你啊。 结果我们被胖揍一顿,牧轩打人的姿势很值得姑娘们get,先揉揉拳头,慢慢走过来,往腋下一搾的地方,气沉丹田,猛力一拳。 作者良心推荐,绝对好使。 我们当场全都在地上打滚。 再问,大姐大,您这帽子买了多少钱?,牧轩轻飘飘看看我们,不以为然的说,小三百吧。 容智愣在当场,呆呆的说,看来交个对象这事儿很难办啊。 我呆呆的说,这可以买多少泡面大腰子啊。 宋韵文呆呆的说,这帽子是用金丝编的吧? 边木呆呆的说,大姐大,您头上戴着一牛皮的篮球。 庄彤彤很鄙夷的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几个,要想交对象,可要努力啊。 宁嫌白头庸,莫欺少年穷。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个阶段,有着一颗想要对你无限好的心,可是只能请你在大排档吃串大腰子。 我想对你好的时候,我没那个能力,我是个穷逼。 到了有一天,我终于不用再约女孩儿上大排档吃大腰子了。 可你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对自己好一点。 看着牧轩买了天价草帽之后,我们又晃晃悠悠的跟着姑娘们逛啊逛啊,看到一个玩具小摊,铺着一个写着‘魔法玩偶’的纸板。那人的右边不远处摆着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偶,只要人们和它一说话或是在它面前跺跺脚,它就会上下跳动,妍妍看的好奇心大盛,好奇的瞪着双眼,嘴巴微张,眼睫毛扑哒扑哒的上下摆动。 这姑娘睫毛怎么这么长!还有没有天理了! 心下暗骂了自己一句,赶忙把眼睛收了回来,好好的看着那玩偶上下跳动。我看了不一会儿,就看出了这东西的奥妙,本想在妍妍面前卖弄一下,可是看着她兴致正浓,也就把这话咽到肚子里。 体会了下,我什么微笑着干嘛啊! 再看妍妍,咬了下嘴唇,看她样子很纠结,估计是想要买吧。傻姑娘,你对得起你学习这么好吗?怎么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出来? 我抓住她正要从包里掏出的手,她双眼圆瞪有些惊慌的看着我。 妈的,居然很可耻的觉得有些萌。 我装作古井不波的说:“你好好看看,这东西没魔法,有魔法的是这哥们儿。去下个地方吧,我和你说说这东西里的窍门。” 几个人走到了别的地方,牧轩问我:“怎么了,怎么不看了?我正打算要买个玩儿玩儿呢,看着还挺神奇的。” 我说:“你们几个姑娘真是对不起你们的成绩单啊,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把戏都把你们瞒过了?” 围上来一顿胖揍边揍边说:“妈的说就好好说!你装什么逼!!” 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揉着眼圈,说:“不知道各位大哥大姐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右面除了玩偶之外,还有一叠小小的砖,那玩偶就是在那叠砖和他的右手连成的那条直线上跳动。他的右手一直在脚踝上,藏在裤腿里,你们的注意力都在那玩偶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那只手,你们在和玩偶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就会动,装作在抓痒似得。要是依我看,那个玩偶的手上一边有一条线,一根拴在那叠砖上,一根拴在他的右手手指上,那线应该是很细的塑料线,街边也没有灯,他的摊位也没有灯,所以我们看不见,你们和那个玩偶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手指就会动,那玩偶也就会动了。” 牧轩听我说完之后,一跺脚说陆子野看给你丫机灵的,你别动!噼噼啪啪的往回跑去,不一会儿又噼噼啪啪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个玩偶和一小张说明书,看了不一会儿就把这东西丢街边垃圾桶了。还说:“没意思,原来真是和你说的一样。” 妍妍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陆子野你也不笨啊,为什么学习那么差呢?话说回来你高一的时候是怎么进的快班?” 我打了个哈哈说声好汉不提当年勇,又往前走,心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也该催这些女生回宿舍了吧。 转过头正打算催她们回宿舍的时候,斜刺里忽然杀出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人,我们都还在揣摩他的来意的时候,这小子(也许不是个男的),风一般的卷到牧轩旁边,牧轩是四个女生站在最外面的一个,他过来不由分说猛的一拉,把牧轩的挎包抢去,牧轩那么强悍的姑娘在这个时候硬是被拉了个踉跄,我们都还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的时候我自己都骂自己,真特么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不是我们反应迟钝,只是这事儿那个人会防?太平日子过惯了,本以为那些报纸上的治安事故都离得我们非常遥远,就好像是电视剧里面的情节,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们面前的时候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我们几个男生一起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喝了酒,今天的伤势影响开始更加明显,连跑都跑不动了! 完了,一辈子的笑柄,几个大男生在着都让女孩子被抢了包。 忽然一声清越的娇喝震得耳朵生疼,一道娇小的身影箭一般窜了出去,我们赶忙回头看看,几个女孩儿一脸惊愕的呆立在当场,一个人都没少,连平时风里雨里刀子打滚的牧轩大姐大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大张着嘴合不拢。 等我们在细看的时候,原来是容智!他的身体本来就单薄,可现在他却赛亚人变身一般天不怕地不怕,一边奋力奔跑着,一边大喊:“啊啊啊啊……” 宋韵文呆呆站在原地感叹,好小子,气势不错,但是就可惜喊得有点娘炮啊。 正在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年轻无极限,分分钟娘炮变超人,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忽然想起这小子的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坚挺程度还不如一片薯片,要是那个人带刀了该怎么办!强忍后背的被人打了一棍子的烧灼的疼痛拼命赶了上去,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一片墨色里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在地下反复翻滚。 这是要现形啊还是怎么? 宋韵文吼了声:“还呆着干什么!并肩子上啊!”那人看到我们人多势众,也是做了一把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把包包丢下了就拔腿想跑。 结果他发现他居然跑不动!他的腿还被容智紧紧的箍着,容智一边左右翻滚一边忘我的大喊:“把包留下!你不能拿走!把包留下!你不能拿走!” 在场所有人满脸黑线。 半天那哥们儿可能被容智这架势吓到了,怯怯的说:“我把包留下了,你放开吧,我们这行也挺辛苦的,人家同行们都用摩托了我还用脚,快放吧,我还要回家里呢。” 容智如梦初醒的把那人的腿放开,任由他逃离。 他拿起那包,还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走向牧轩。 我心里有点激动,加分项!人品get!娘炮大变身!分分钟拿下妹子!咱们娘炮有力量! 我们谁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容智,看着他恶趣味的粉红羊毛针织衫成了污浊的抹布,看他仔仔细细尽可能的擦干净了牧轩的包包,看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牧轩。 瞬间八卦本能大爆发! 容智明明做了件很突破自我的事儿,可是到了牧轩面前却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没有底气。 小声说:“你的包。” 牧轩脸色如常语气如常:“鬼喊大叫的,搞的这么激动,衣服弄的这么脏。” 容智头埋的更低:“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没什么经验。” 我擦,你这个奇怪的娇羞是怎么回事儿! 牧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他拿着刀怎么办,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你的命重要还是一个包重要?” 容智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直视牧轩,第一次语气有点小激动。 “可那是你包。” (当时我也不知道容智为什么娘炮大变身,冒着不算小的风险就为了一个包包?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邪门儿?意思是牧轩就没来由的这么突兀对容智这么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当然,那是后话了。) 当时我简直想冲过去抓住牧轩大姐大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别不知足啊!今天宋韵文都要挂了我们都没叫这个baby出手!端着根木棒还没动手脚都会吓得发抖的人啊!一个大男生粉红色系恶趣味控啊!就这你还不知足?快从了人家吧! 牧轩看着容智,没人说话,我们都在等牧轩说些什么。 结果牧轩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听到牧轩说的之后,我们可是激动了好久。娘炮娘炮叨逼叨!总有一日浪滔滔!什么叫潜力股!什么叫不要轻视你身边的每一个胖子啊不是是娘炮!容智刷新了我的三观,那个整天说话都翘着兰花指的男生,那个水蛇腰的男生,那个粉色系恶趣味的男生!在这一刻瞬间卡卡罗特贝吉塔上身!整个银河系的力量都整合在他身上!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抢回包包,应该说是赖回包包之后,看他还小心翼翼的为牧轩擦掉了上面的灰,我们感动的都快哭了,什么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过你以为这就把牧轩拿下了吗?图样图森破!牧轩的性取向到底是不是男的都还很难说,至于说会不会因此就喜欢上容智,这实在是个次要的问题。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沦陷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无论牧轩多高冷,起码的感谢戏码应该是会出现的吧,毕竟容智那个娘炮为了他也算是突破自我了,怎么说也是冒着风险的对吧?软话肯定是要说几句,就是不知道妍妍送我的手机摄像功能好不好使,开玩笑!牧轩说话轻声轻气的样子我可没见到过,那可不是稀罕的很!这玩意儿可比爱好摄影的陈老师拍的照片稀罕多了!比邮票都有收藏价值啊! 可是我们毕竟还是白想一场。 牧轩深吸一口气:“这包本来已经要丢了,现在失而复得就是老天都故意要叫我散财的!这样吧,我们现在高三,也是实在是压得不行了,今天我请客,咱去ktv玩一晚!” 不过这话真真让我好激动! 我心咯噔一下,ktv?那是什么?听说宋韵文袁帅他们经常去,还说挺好玩儿的地方,远远的也看见过他们的店面,可是哪儿的装修就让我不敢迈开步子进去,是水晶宫吗?牧轩大姐大真是有钱啊,怎么能去得起那种地方。 不过是没有去过的地方,现在有人和我一起去心里毕竟有了点底气,当下心里有点小激动,想着那几个姑娘应该没去过吧?再看看他们,一个个不可置否的样子,难道是只有我没有进过那个水晶宫吗!? 我咚咚咚的把边木拉到一旁:“你给我说说,ktv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经常去吗?” 边木:“也不是经常吧,只是去过几次,就是大家在一个屋子里唱唱歌,然后喝点酒什么的,怎么?你没去过?” 我去你的!大家一个宿舍!老子连你排便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小子什么时候去过那个水晶宫了?怎么没告诉我!(更关键的是怎么没带我一起去!) 还有,末了那么一句轻飘飘的“怎么你没去过”是几个意思!老子野哥什么没见过! 当下脸有点烫,含糊说道:“当然去过啊,只不过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有点记不清了。”猛然想起ktv喝酒?那不是和酒吧网吧一个兴致吗?我们还是未成年怎么进去啊?说出心里疑问,宋韵文不以为然的说,你小子以为真的有店家放着钱不要啊? 无论如何我总算跟着大队人马到了传说中的ktv,我人生中的其中第一次体验就这么草率的交出去了。 进得门来两边还排着一队浓妆艳抹的女孩儿和西服笔挺的男生,齐刷刷的喊欢迎光临,吓得我当时就想回宿舍。走到前台,那大理石桌子可真大,就像张床似得。牧轩走上前说了些什么,就见前台小姐给了她一张卡,她向我们挥挥手,带我们到了包房里。 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包房,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灯光很压抑,还是人们只有在近似黑暗的地方才能玩的尽兴?当时没心思想那些高深的哲学问题,反正我从来都喜欢光亮的地方,多好。 服务生开始上酒,宋韵文首当其冲的去点了首歌,象躲着一样躲开了那开场酒,许是终于听李瑶的招呼打定主意不喝酒了,再说刚刚我们在烧烤摊多多少少也喝了点,现在他又是肺气肿。唱了一首鬼哭狼嚎的歌之后,又把容智抓过去唱。 容智纠结了半晌,点的是周董的一首很经典的简单爱。和刚刚女生们去的那家店名一样。 趁着这个时候我赶忙凑到牧轩面前,给容智打打助攻:“你说容智今天为了你恨不得连命都不要了不是?感动不大姐大,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纯种野生娘炮一只,现在小宇宙大爆发可都是为了你啊!巴拉巴拉巴拉。” 容智在唱:“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牧轩面无表情的说:“什么叫连命都不要,现在他弹弹灰尘理理衣服不是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差别吗?再说了,就那个小蟊贼,老娘我让他双手双脚,用头顶他的肺都能把他顶傻了。” 歌声在响:“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带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咦?这娘炮唱歌倒是挺好听的。 陆子野你在想些什么啊,辅助辅助!我赶紧说:“大姐大,咱可别亏心啊,当时女生们都傻了,我们几个主要战力又全部有伤在身,你说要不是容智,你那包不就是飞了吗?” 容智地底的高音都有点上不去,声嘶力竭的唱:“爱可不可以永远单纯没有伤!害!” 牧轩没有回答,一拍桌子站起来:“来到ktv怎么,就唱歌啊!赶快来喝酒!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赶紧来啊,姐姐我请吃饭可不常见,错过一回等三年啊!” 说起来,其实这些年,拉拉杂杂的玩了不知道有多少次真心话大冒险,可我一次都没说自己的真心话。(不知道你有没有) 真心话说不出来真心话, 真心话往往都是在玩笑之中说出来的。 有个转盘,我们一圈儿的坐着,大家一转,转的都是些什么‘连着喝三杯酒’,‘下家喝’,最最劲爆的一个也就是‘蹲在沙发上上做便秘的样子’,玩儿得到还是自得其乐,大家倒也都嗨。(瞧我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实转盘上的有个选择还是比较劲爆的,让坐在下家的人抱你一下。 其实刚刚容智唱歌的时候我就悄悄的看了这转盘一下,这几个字象针尖一样直戳戳的扎着我的眼睛。心想待会儿是不是要玩儿这个?还能被下家抱? 要是被妍妍给抱一下岂不是活活美死!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过了那个以为女孩子拉的屎都是粉红色的年纪,但是你暗恋对象要是能抱一下你会拒绝吗?或是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会不期待吗? 所以排排坐的时候,立马就坐在妍妍旁边。 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点儿就真的背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圈,妍妍就没有转到这个选项,反而还转到了那个‘在沙发上蹲在做便秘的样子’。 这也就算了,问题就在于,妍妍学的还真像。咔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没错,那是我碎裂的少男之心。 就在我在看了妍妍便秘的表情心情正在抑郁的时候,又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容智是坐在牧轩下家,牧轩现在转到了让下家抱一下。我们几个男生本来都觉得有点无聊了,今天又是实在太累,又是去水库打架又是去医院检查,现在累的要死只想睡觉。可是现在看到这个情况,马上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唰的有了精神!牧轩大姐大要去抱容智!会是公主抱吗!容智应该会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牧轩大姐大的怀里吧!容智容智,今天真的是你的胜利日啊!先是冒出一个人抢了包给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现在这个我们老是没有转到的选项居然被牧轩转到了!容智老天都在帮你啊!全部风水都在你的身上啊! 容智现在一整个都傻了,局促地搓着双手,什么话都不说。倒是牧轩,一脸平静,好像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一样,就好象根本不知道容智喜欢她一样。 看到这个情形我们仰天长啸,容智啊,你和牧轩到底谁是男的谁是女的啊。 牧轩很平静的说:“那么现在我就是要抱你了?”容智很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还是有点抑制不住兴奋,嗯了声。 牧轩眉毛一挑:“我要抱你?” 容智瞬间就怂了,连忙说:“其实也没什么,咱就把这事儿过了吧,今天我的衣服也脏了,别把你衣服给弄脏了。” 牧轩点点头:“哦,那我们也别玩儿这个转盘了,我们现在就玩真心话大冒险卡片吧。” 容智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好好好,只要你开心就好……怎么了,你们几个,站着干什么?” 我们全部男生都直挺挺的站着仰头看着天,眼光恨不得穿过天花板投到深邃的宇宙,一口凌霄血就喷到三清宫殿。 什么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还真心话大冒险!玩儿毛啊!容智你敢不敢再怂点!就这样也别想着追姑娘了,乖乖滚回家搓*吧!话又说回来,容智以你这种娘炮性格喜欢个文艺妹子两人在一起也能合拍些,偏偏是牧轩!偏偏是个大姐大!偏偏是个散手道黑带的妹子!要不要这么大的反差!你三叉神经大的能够去当扫把了吧?! 其实当时全场只有我的兴致不是很高,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心事,其他的人倒是玩儿的挺嗨,宋韵文来到这种地方就像是回到家,容智吗能够坐在牧轩旁边那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其他的人高三时节压得也是太紧了,所以现在也都是开心的要命。第一个抽到真心话卡片的是宋韵文,题目是‘说说你有过几段恋爱’这小子看到这题目算是来且了,卷起袖子撸起裤管就开始说他浪荡不羁的曾经,这小子口才又实在是好,他这方面的经历要是单独写出那恐怕又是一部超长篇小说,取名就叫做《宋韵文那无处安放的青春》。他口灿莲花,把在场的人哄的哈哈大笑。 开始扯皮,巴拉巴拉巴拉,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发现我好像一直没有参与到这游戏之中。 他们叫我抽。 妈的,那个时候我在许许多多方面全方位无死角的还纯洁的一逼,心想我本来就没什么秘密,怎么能说告诉你们就告诉你们? 我很诚恳的看着他们:“我给你们唱歌好吗?我唱歌很好听的。” 牧轩搓揉手指,也很诚恳的看着我:“你最好还是抽,真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牧轩的关节忽然发出爆竹一般的炸响!我草这个声音是什么!变身啊还是现形!我草好可怕!麻麻以后我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麻麻我现在好想家! 我结结巴巴的说:“行……我现在就抽,我抽还不行吗。” 一叠卡牌,推到我面前。 七双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我抖抖索索的抽了一张。 翻开。 男生们一片欢呼!妈的!我下巴都掉到地下了!老天!不带这样玩儿的!在牧轩的威逼利诱(其实只有威逼)下,我万分不愿意的抽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卡。 我可真心不愿意抽到真心话的,不然咧?难道真的叫我说真心话?你能不能理解伦家的少男心啊羞羞嗒。 抖抖索索的一抽一翻牌子,不是真心话,心下当即松了口气,可是仔细一瞧,还不如真心话呢! 卡片上写的:“大冒险,向一个陌生异性要个电话号码。” 我抖抖索索的看向他们,老少爷们儿大哥大姐,我们一桌全部都是认识的,就没不认识的,这个环节就跳过好嘛? 牧轩说:“去你的,想得美。” 邓鑫说:“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边木说:“陆子野你信不信要是全晚的高潮要是你说毁了就毁了,我们围起来群殴你信不信?” 要命的是一向文静的妍妍在这个时候都兴奋了,双眼亮亮的看着我。 看出殡的不嫌事儿大啊! 我说,那么现在根本就没我不认识的姑娘,我要和谁要? 现在倒是妍妍先开口了,一拍大腿:“怎么可能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在玩儿呢?肯定有别人啊,咱可以去要别人的啊!” 晴天霹雳!大小姐你知道我们在的是个什么地方!灯红酒绿之地啊!人家带来的妞啊!我现在去要别人带来的妞的电话,老子要是被打残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还是你早就觊觎我的美色巴不得老子被打残了你好养我一辈子对吧对吧!再说那个时候,我真心真心没现在这么脸皮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纯情小少男,现在让我去要从来没见过面的姑娘的电话,这也真要亲命了! 我真慌了:“各位大哥大姐,咱要不换个项目?我说我嗓子真挺好的,我给各位大哥大姐唱个小曲儿吧……说真的,要是叫我现在去要人家的电话,我真的会死的啊。” 他们一起揉着手说,如果你现在不去我们现在就让你死信不信? 牧轩叉着我的左边,宋韵文叉着我的右边,我一直脚不沾地的被他们拖动,一路上都在大喊雅蠛蝶!!!牧轩在我身后狞笑:“你叫吧!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转眼间就把我夹到了一个包房门口,我泪眼婆娑的回望一眼,牧轩对我狠狠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妈的!今天没被黄毛阿飞在水库打死,却要被这小太妹玩儿死!第一次来到ktv我就要死了嘛!麻麻我要回家! 咬牙跺脚,心想妈的要是我死了老子一定要来你们女生宿舍闹鬼!老子还要去大脑森罗宝殿!妈的阎罗王怎么点的生死簿!明明牧轩应该是条汉子啊,怎么成个女孩儿了! 硬着头皮开始敲门。 咚咚咚。 屋子里穿了一声粗声大吼:“不是说我们不要酒了吗!”我靠当时差点就吓尿了,这不是人类的声音吧!明明是大猩猩嘶吼出来的吧! 我回头看他们,我他妈都要哭出来了,可他们还是无动于衷。老子是和你们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啊!牧轩也就算了!边木你是怎么弄的,老子每次给你抄语文试卷的好处都喂了狗了吗!还有宋韵文!老子今天刚刚救了你的命! 看到他们意志坚定的样子,我只好接着敲了敲门。里面的歌声还有点大,我只好敲的震天响。 终于有人来应门,一打开,好家伙,光着膀子一巴掌的护心毛!拧着眉瞪着眼:“干嘛呢!” 我抖抖索索说:“那什么,大哥,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来和你们包厢里的一个女孩儿要个电话号码,可以吗?”探头一看,满屋子的老汉子拿着烟卷儿敞开着衣襟穿着夏威夷短袖衬衫,一个个满手臂的纹身,粗粗的大金链子就像栓狗的链子一般粗细。 巧劲儿!屋子里还真有一个女孩儿,听到这话人家笑的花枝乱颤。 怎么办!去不去!一屋子的中年混混在,唯一的一个姑娘混迹在他们之间!你如果是你你去不去要电话号码!寿星老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啊! 回头看看把我这个杨白劳卖到这儿的黄世仁们,他们双手抱拳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现在这时候他们居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是有人在场描述这个场景的时候,应该在我脖子上挂上半块烧饼,唱一句,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立刻成了活脱脱的一出白毛女。 一想,要是去要电话的话可能会死在屋子里那群中年古惑仔手上,要是回去的话那就百分之一万的死在牧轩手上!我想了想,要是比起牧轩,还是屋子里的那群人要可爱多了。 我勾着腰怯怯凑上去:“怎么,您能给我个电话吗?” 那个姑娘说起来倒真是看不出年纪,睫毛超长,脸上白的反光,低头笑笑:“还您呢……现在小男生还挺可爱的啊,手机拿来。”倒是意外的爽快吗。 我浑浑噩噩的掏出手机,看她迅捷的按上一串号码,很快的又把手机还给我。 我赶紧缩出了这个包厢,连声道谢说些打扰了,各位大哥好好玩儿啊,小弟现在出去啦。 回到自己的包厢后我还在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边木说:“怎么,陆子野你就这点出息,不就是要个电话吗,搞得跟拆炸弹似得。” 牧轩也在一边:“有你那么要女生号码的吗?又不是你家的债主。”围观群众纷纷有感,纷纷点头。 我没好气的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老子的生命安全问题啊!老子刚刚要是一点不好就被人家弄死在哪儿了!” 他们还是一脸无感的看着我。 妈蛋!交友不慎!盼着这天是不是!我挥挥手:“真是被你们打败了,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这个环节就跳过,现在唱歌,大家喝酒随意!” 容智嘿嘿一笑,从身后掏出一大袋塑料袋:“我刚刚从烧烤摊拿来几串烧烤!哈哈!大家赶紧吃了,要是让人家逮到了我们就要罚款了!” 我们呆呆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刚刚逛街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这个袋烧烤?” 容智傻笑着点头。 我们全部满脸黑线,这小子是藏在哪儿了啊?屁股的后兜?妈的扎得慌啊还是怎么滴?容智看到我们的表情赶忙说:“别想多,我不是把烧烤放在屁股后兜。” 我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那就管他的呢,现在大家又高高兴兴的围着拿袋子烧烤,嗬!还真全!什么都有,还有一盒韭菜,大腰子啊,烤里脊啊,什么都有。 我们几个男生就围着,一边吃一边就着啤酒,女生当然不屑于和我们这群臭男生围着一起抢,再加上边木容智这两小子的习性太护食,她们开始围着唱歌。 我一边嚼着韭菜一边听着妍妍唱歌,可能是这第一次的影响,以后妍妍每次在我面前哼歌的时候,我嘴里都会荡漾起一股子韭菜味儿。 唱的是一首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 现在想想当时那个小屁孩儿年纪怎么会唱这么知性的歌。 其实唱的还真的不错,歌词儿写的也很好。 牧轩唱的是五月天,may day哦耶!说起来我也很喜欢这个乐团,但是说起来五月天的歌唱得好那真的很难很难,我很少看到有人唱五月天的歌高音还能唱的上去。但是牧轩不是,声嘶力竭的硬是把五月天的夜访吸血鬼唱了上去。 想象一下这个场面,一个小小的,瘦弱的波波头姑娘,声嘶力竭的吼一首摇滚的歌,还唱完了。 邓鑫和庄彤彤,一个二逼脱线,一个冰山女王,现在手牵手摇摇摆摆的合唱了首不得不爱。 我看着她们两个的笑容,心里一哆嗦,边木长的不丑,还高,又是个运动男,这恰好是很多女孩儿喜欢的类型,但是就为什么这么些时间,到了现在却还是没有把庄彤彤给搞定呢?再看看她们两个人的笑容,一股寒气从我后背窜起:这姑娘别不是弯的吧。 赶紧甩甩头,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韭菜和大腰子。 咦?韭菜呢?大腰子呢? 边木拍了拍手,嘴还一直的动着,大腰子还没嚼干净呢,就跃跃欲试,想要唱首歌。我一边想念韭菜和大腰子,一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容智和我拉住边木,意思是不想让他唱歌,女生们很奇怪的看着我们,牧轩挥挥手:“你们怎么了啊?不就是边木要唱歌吗?来啊,怎么不让他唱呢?” 边木听到这话好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奋力挣脱了我们的束缚。 我悲呼:“不要啊!!!”然而已经太晚了,他已经拿到了话筒。 我天!这里有防空洞吗!麻麻我要回家!宋韵文老子今天就倒霉在你的身上了!老子一开始就根本不应该来蹭你的晚点!现在邪恶的第三帝国元首要开始施放生化武器了!而我们都是穿着背心光着膀子!肿么破! 他开始点歌。 我们几个男生跪在沙发上,用头拼命的撞着椅背。 边木开始唱了。 在这里要说一下我们为什么这样做,首先呢,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你是我的话,我相信哪怕边木身上绑满了c4你也会牢牢的抓住他的。我所说的每个词都是真的。 边木一向喜欢听歌,也喜欢唱歌(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语无伦次,可能是一想到边木这个灵魂歌手所以我的灵魂有小点颤抖)。 边木喜欢到怎么地步呢?边木睡在我的上床,我们的床板是薄薄的一层木板,而他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躺在床上,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床板响的像是放一万响的闪光炮。 躺着跳舞,嗯,你没听错,我没说错。 好的,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歌手和喜欢的歌,大家也都会唱着歌跳舞,那么边木喜欢的是那个歌手?那首歌呢? 答案揭晓,边木最喜欢的是凤凰传奇,最喜欢唱的是他们的最炫民族风。(我真没开玩笑!真的!这是真的!) 更让人想撞墙的是他唱的还真没人家好!怎么形容呢?还真不好说,好的大同小异,坏的却是各有千秋,每天他在我们宿舍唱歌的时候,楼底下的狗都凑到我们楼栋下。(边木我的兄弟我对不起你) 我无意贬低任何一个人或是任何一首歌,但是最主要的问题在于,这小子一唱就是个没完。 但是每天都这样! 你能体会得到每天准时准点的凤凰传奇的歌曲外加销魂的舞姿是个什么感受吗?我觉得现在我精神正常真是人品有够坚挺。 接下来的过程也就简短截说吧,边木一直忘我的,陶醉的,不断修正着自己的嗓音和声线的,唱了二十遍最炫民族风。 对,二十遍。我没开玩笑。 我居然没疯!! 妍妍也喝了点啤酒,边木刚刚唱到第十八遍的时候,妍妍活活听吐了,女生们搀着她去了卫生间。 剩下我们几个男生颓然坐在地板上,还在听着边木唱最炫民族风,看他的样子,好像就没打算停。 就在切歌的间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这下躲躲的时候到了!我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抢着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是个光着膀子,带着大金链子,绣着纹身,一巴掌宽护心毛的大汉,杀气凌然的盯着我们。 好眼熟。 我恍然大悟,妈的这不是刚刚我真心话大冒险,去要了电话号码,那包厢里的大汉吗!在被边木唱的不要不要的时候,门板忽然响了,我们抢着去开门,结果上门来的是刚刚的那个包厢里面给我开门的混混大叔。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看吧!牧轩你们几个玩儿屁玩儿出屎了!刚刚屋子里面的那个白面大姐是这位哦吉桑的对象!老子这种美貌去要电话,还不是帅的他一脸!他果断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现在人家来我们这儿找场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求救般的回头看去,小声用嘴型说:“你们快来!快来挺我!人家找上门来了!” 他们果然很给力!果然是兄弟! 边木扔开了话筒,宋韵文整理整理衣服,容智揉了揉拳,看着我眼神坚定,脚步铿锵的向我走来!他们的眼睛都告诉我:“没事儿!陆子野!我们挺你!” 就在我感动的时候,他们过来就把我向门外推,一边推还一边喊:“大哥大哥!就是这小子和你要的电话号码啊!跟我们根本没什么关系啊!冤有头债有主,真的不关我们什么事儿啊!要找事找他的事儿!跟我们真的没有关系啊,您要杀要剐你开心就好啊!”妈蛋没你们我还倒不了这霉!我赶紧回头:“容智边木你们几个小婊子……卧槽你们还推的真那么用力!别的也就算了,宋韵文!老子今天来救你的!你特么就这么把救命恩人卖了吗!”他们异口同声:“小哥你谁啊?我们很熟吗?嗳你老妈贵姓啊?我们怎么会在一个包厢啊?门外的大哥,我们真的不认识他啊,你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千万不要给我们面子啊。” 我欲哭无泪,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噗通,门关上了,我隔在门外,和那个目测有196的大汉瞪着。 我他妈气得都快哭了。 我赶紧说:“大哥这事儿真的不关我的事儿都是里面的那一群犊子让我去要的电话我真的没那个胆子去和别的女孩儿要电话啊我真心不知道那是嫂子啊小弟我真的对不起你了不过你要知道小弟的苦衷啊里面包厢的有个母大虫可不像嫂子一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真的是凶狠泼辣蛮狠无聊兼心狠手辣我要是不听她的招呼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上啊塔利班恐怖分子您知道么就是那种人肉炸弹的那种我哥我还没成年呢您爱一次幼好不好呜呜呜呜呜……” 那个大汉还是直盯盯的看着我。 我话都不敢说。 好半天他憋出一句:“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你要负责!” 啊咧? 他看到我呆住了,再一次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说:“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你要负责!” 看到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那么一个大汉羞涩的一笑:“其实我也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和你开个小玩笑,小哥你们继续玩儿啊。”他说完这话我一看才发现,在不远的地方刚刚那个女孩儿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个虎背熊腰的哥们儿向我挥挥手,扶着那个姑娘走了。 我马上就回去包厢里面兴师问罪,妈蛋,这群犊子到了这个时候说卖就卖队友!妈蛋老子以后要是再和你们组队打撸阿撸了!说卖就卖!对得起老子给你们打的这么多的辅助吗! 撸起袖子就进去,怒目圆瞪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么几个犊子。 宋韵文抽着烟,翘着脚:“怎么,没什么事儿吧。” 我狂吼:“妈的!还好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几个也真是做得出来!老子要是被真真打死在外面怕你们几个连收尸都不去收尸!” 容智翘着脚,幽幽的说:“我们刚刚一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他旁边的那个姐姐了,稍微想想就知道什么事儿都没有,也就是你。” 边木玩儿着话筒:“一看人家就被吓得一逼。”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说卖队友说卖就卖呢。 我语气轻了点:“要是以后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你们会不会挺我?”他们互相看了一样,嘻嘻哈哈的说:“肯定啊!肯定会挺啊,我们几个谁跟谁啊,情同父子一般啊哈哈哈哈哈哈……”妈蛋!他们不说还好,现在一说就跟发坚定了我认为他们一定会卖队友的想法。 直到现在那群女孩儿才从卫生间里面出来,邓鑫还在一直拍着妍妍的后背,看来妍妍真是不怎么会喝酒。 当然,这也说明了边木的歌声是有多么醉人。 牧轩刚刚出来就瞪着边木说:“你看被你弄的!”边木一脸无辜,我干什么了啊我。 坐到沙发上之后,几个女孩儿凑着妍妍,问要不要回去。妍妍反复强调她没事儿,还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现在就回去也太没什么意思里,一定要在到宿舍都关门了点儿,说是都高三了,可是到了现在还没尝试过翻墙的滋味,今晚一定要是一下。 其他的姑娘们听到妍妍都这样说了,也就没有再坚持,关键是大家都被高三逼得没一点人样了,也都乐的多玩一会儿。 他们唱歌的间隙,我凑上去问有没有事儿,妍妍连说没事儿。 我说:“该不是听边木唱歌活活听吐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也是够幸运了,我们在宿舍,每天都听边木的演唱会。不过这次可好,合着以前他都只是无伴奏彩排,现在直接来了个加长版live,十多首最炫民族风也是有够销魂。” 妍妍闭着眼睛虚弱的笑笑:“也没这么夸张了,只不过是不怎么习惯这种空气,然后又是第一次喝酒,不怎么习惯,就出糗咯……我给你……我是说我借给的手机好不好使?” 我感激涕零的点点头:“嗯,现在我发现它居然还是一个音乐手机,好紧张,感觉自己配不上它了呢。” 妍妍又笑了:“说起来和你说点事儿,要期中考了,你可要加点油,都现在了,别还是吊儿郎当的……要是考好了的话,我会给你奖励。” 我瞬间就像是被烙铁烫了耳朵一样!正在读这本书的你是男生还是女生?要是男生的话你百分之百能够理解我当时的感受:一个醉眼朦胧的女孩儿,你喜欢她,她也知道你喜欢她,而她要说如果你考好了的话就会给你奖励。 会是什么奖励呢!(省略一万个感叹号)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受?是汉语太过贫乏还是我的手指太过笨拙,我无法描述当时那时候心里突如而来的悸动。 我正打算问她要给我什么奖励的时候,她说,今天晚上一直没有听到我唱歌(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听容智听最炫民族风),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唱一次。听完我唱,就走。 我当然答应了。 加上现在看看她的样子,也实在是需要休息,我把正在唱歌的边木拉了下来,说是让老子唱首歌,唱完就赶紧回宿舍了,现在也夜了。 唱什么呢?我一想就有了答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面我曾经说过,妍妍有过一段时间和我处的非常好,我们无话不谈,甚至到了我问她大姨妈是什么时候她都能脱口而出的地步。 这种情况一直到她知道我喜欢她为止。从哪以后她对我真真是叫纵使相逢应不识,就像老子是只得了口蹄疫的猪。 所以我敢打赌她今晚是百分之百的喝醉了,居然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 在我们很好的时候,在一个冬天里,我骑着我又脏又烂的摩托送她去一个地方,她在后座上一直抱怨我摩托的龟速。 可是我还是不敢开太快,风很冷。 那天我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开襟毛衣,大大的黑色纽扣,大大的兜。宋韵文一直说这件衣服是他看见的最娘炮的衣服。 妍妍在那天可能是冷的实在不行了吧,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总之,她把手伸到了我口袋里。 几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件毛衣,整一个水货,到了现在根本没毛线,全他妈是毛球。 可我现在还留着这坨大大的毛球。 清了清嗓,我点了首周董的黑色毛衣。 一件黑色毛衣,两个人的回忆。雨过之后更难忘记,忘记我还爱你。 你不用在意,流泪也只是刚好而已,我早已经待在谷底。 我知道不能再留住你,也知道不能没有骨气,感激你让我拥有秋天的美丽。看着那白色的蜻蜓,在空中忘了前进,还能不能,重新编织,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 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 黑色毛衣,藏在哪里,就让回忆永远藏在,哪里。 那天妍妍状态真心差到极点,连路都不想走了,几个女孩儿搀扶着她上了出租车,在找个男生要背他。 正要征询妍妍的意见的时候,妍妍现在反常的牛逼,连话都没说,直接用手指了我一下,那意思是,你,过来,背老娘。 我点头哈腰的走过去,是是是,小主奴才现在就来。 下车之后还要翻校外的栅栏,这个时候妍妍又忽然满血复活!眼睛一亮,挣开了其他女孩儿的搀扶,跑道栅栏面前像是猴子一样刷刷刷的就翻了过去,翻过去之后瘫坐在地下倚靠在栅栏上对着我们嘿嘿傻笑。 我翻过去之后,赶忙把妍妍背起来,这么爱干净的一姑娘坐在地下那肯定是醉了,多少酒啊就醉了,姑娘得亏是我们这群盗亦有道的,要是碰上个有着职业操守正正经经的纯在人渣,你这就出大事儿了。 我把她背在背上,其他姑娘在前引导,妈的,第一次背自己喜欢的姑娘,我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只是担心她明天醒了之后会不会头很痛很难受,想到这儿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卧槽,陆子野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 妍妍的头发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挠得我好痒。 话说回来,都是女生,为什么妍妍就能怎么香呢?为什么我背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呢?为什么在球场上踢球的时候也会有长发女孩儿过来,可是只要看了妍妍一眼脚底下都会有风吹过来呢?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男女之事,说老实话,活到现在,我也没弄懂。 可能一直也不会弄懂。 妍妍嘴巴凑在我耳朵边,一说话就吹的我耳垂生痒:“陆子野,我和你说一事儿。” 说一事儿?什么事儿? 等等!妍妍是知道我喜欢她的,人家都说是酒后吐真言对不对,而妍妍现在绝壁是醉了,要不然以她平常的尿性是绝对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的。 那么她现在酒醉了,可偏偏选我背她。 难道妍妍对我有意思!! “说什么,说吧。” “陆子野……陆子野啊,我跟你说一事儿……你要努力啊,你要努力啊……” 努力?努力什么? 卧槽!难道是让我努力追她吗!!好容易有次背妍妍的机会,而这在之前我倒是从来没想过的,连手的没牵就直接背上了哈哈哈哈妍妍啊咱这是不是进展的有点快。 然后妍妍在我后背,对着我耳朵说,陆子野,你要努力。 努力?努力什么?叫我追你对吧,你现在是不是酒后吐真言的啊亲爱的,是不是其实你也喜欢我啊亲。 就在我yy之间,妍妍开始抖抖索索断断续续的说了下半句:“那什么,陆子野,要期中考了,你要努力学习,要好好考啊。”说完之后就彻底的睡去。 我还在等着她说下文,她就传来了低低的呼噜声。 怎么?睡的更瓷实了?还有为什么我喜欢的姑娘会在我后背上打呼?女孩儿不是都不会打呼没有腋毛浑身随时都香香的吗。我还在等着,可是妍妍现在真的睡了,再也没有下文。 我去!气的我当时就想把她从我背后颠下去,后来想想也舍不得。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像是在贴吧里面有人发的那种帖子:“绝世美女!不看后悔!骗人的是狗!”你咬咬牙做好了废许许多多流量的心理准备,结果点进去之后楼主华丽丽的在一楼说:“汪汪汪汪汪。” 底下评论:“摔!老子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就让我看这个?” 我现在的心情和这个差不多,我裤子都啊不是我心情都这么期待了,结果你就让我听这个?反正接下来闷闷不乐的把妍妍背到宿舍楼下,让牧轩她们搀扶着她上去,把她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她又醒了。我背后凉凉的,我闹不清是我的汗还是妍妍的口水。(妍妍我对不起你) 妍妍眨巴着眼冲我说:“陆……陆什么来着?哦哦子野,要考试了,要期中考试了,你要努力,一定要努力。”说半天连整话都没一句,妍妍真的醉了。 我对她笑笑,一挥手。让其他女孩儿们把妍妍搀回了宿舍。 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结果一个人都没带钥匙,可是我们宿舍有詹宇则啊!现在这个点儿他绝壁还在学习啊,这次可是托了他的福我们才能进到宿舍。 宋韵文回到了他的出租屋,现在宿舍里就我上铺的边木,容智,王彬,詹宇则。宋韵文的床铺空着,这孙子搬出去了。 王彬呼噜震天响,詹宇则戴着耳机看着书,打雷都影响不到这两位。 那就开个卧谈会吧。 边木先说:“容智你今天冲去帮牧轩抢包包的时候实在是man爆了!我觉得认识你这么些时间今天你最男人!感觉从新认识你了呢。” 我说:“你懂什么,这叫爱情的力量你造嘛,比兴奋剂可强多了!” 容智嘿嘿直笑,什么话也不说。 边木说:“话说回来容智救了一条人命啊,其实如果今天容智要不出手,我想依着牧轩的性子,那个抢劫犯当时就死在哪儿了啊。” 我说:“可不是,听宋韵文说,牧轩是散手道黑带呢,现实版的超级赛亚人啊,今天那个抢了她的包包的哥们儿今天真是祖宗积德才能没让她出手啊,真羡慕这哥们儿,这种程度的人品岂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祖坟喷火啊!话说回来,容智,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为什么喜欢这么个小太妹呢?” 一提起这茬儿边木也来劲儿了,多新鲜!娘炮配太妹! 在我们两人的不断追问下,容智才惜字如金的说:“其实我和牧轩早就认识。”说完这句话之后,无论我们再怎么撬他的嘴,他都抱团一句话不说。 他实在抵不住我们的轰炸了,机智的将火力转到我的身上:“唉唉唉,老是说我干嘛,今天赶且的应该是陆子野这小子啊!怎么说也是终于一亲芳泽,背了人家妍妍,人家还说让他好好学习呢,你说妍妍搞不好是不是真喜欢这小子?” 边木说:“你一说我才想起这辙,今天怎么妍妍光叫你来背她?要是说身体好的话今天在场的我和宋韵文都比你好啊,还有,怎么还这么嘱咐你要好好学习?陆子野,老问容智了,说说你和妍妍都有些什么事儿?她怎么就叫你背还象你妈一样嘱咐你要好好考试好好读书?” 我骂了句,妈蛋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像我妈一样。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会了解象我这种沧桑男人的感受的,别哔哔了,该搓屌的搓屌该睡觉的睡觉老子不陪你们玩儿了。” 他们怎么说我都不回答了,装作睡着的样子。 不然呢?怎么说?根本说不出口。(其实我写这部小说我的朋友们他们都知道,可我一直不肯说我写的是那本书,他们也一直找不到,本来吗,我秘密本来就这么点,就这些了,他们要是看到了让他们知道我是这么闷骚的人我可真没法儿做人了) 心里一直的在想今晚唱的那首黑色毛衣,还有背妍妍,背后湿湿的别不真是妍妍的口水吧? 还有啊,妍妍为什么叫我好好的考试呢?还说什么给我奖励,要给我些什么奖励呢?还为什么偏偏让我背她呢? 妈的,不是喜欢我吧? 当时就想起我偶像古龙的一句话:“一个女孩儿,如果她真正的喜欢你的话,那她是绝对不会等待什么机会和时机的。”牛逼洒脱如古龙大师,泡过的妞应该要用科学计数法来计算,他说的话那多多少少有点儿道理。 一想到这儿我想通了:妍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而我喜欢她却让她为难,所以她会让我背她,嘱咐我好好的读书。 可是这不代表她喜欢我。 陆子野,别想太多。 睡吧睡吧。 清晨阳光洒下,但是却没有了往常让我温暖的感觉。因为现在我的头实在是疼的要命。最后记住的一个画面就是ktv卫生间里的蹲式马桶。怎么会这样?看来以后真的要少喝点儿酒,可是明明也没喝多少啊,居然就到了传说中的断片。不过也不排出是边木唱的最炫民族风实在是太销魂了。想到这里我笑笑,有人叫我抬头一看彤彤我床沿眼神挪瑜的看着我。 我顿时心感不妙:“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听到我说话其他女生纷纷围了过来,神情奇怪的看着我,阴阳怪气的说:“妍妍啊,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么?” 我心里更加紧张:“我……我做什么了?” 牧轩坏坏的一笑:“做什么了我们先不说,你还记得昨晚你是怎么回来的吗?”我扶着剧痛的额头拼命回忆,真真记不清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晃晃悠悠,好像是坐船,又感觉暖暖的,是晒太阳吗? 我说:“别闹了,我真不记得了,好姐妹们求求你们,别拿我开涮了,赶紧告诉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求求你们告诉我好不好。” 还是小鑫好,她看到其他的人都欺负我,笑意盈盈的过来握住我的手:“别理她们,一群坏人,等着看我家妍妍笑话……唉唉唉,别挠我啊……哈哈哈哈我说我说,昨晚听边木的最炫民族风活活听吐之后就赖着陆子野,说什么让他好好学习,好好的考期中考,还说人家要是考好了还要给他奖励……真不知道你和陆子野说这话以后要给他什么奖励,还有啊,你还让他唱首歌给你听听。” 牧轩在旁边插嘴:“最最最最最关键的是,妍妍你喝挂了之后居然点名叫陆子野背你回来啊,啧啧啧啧啧,现在就不负责了啊啧啧啧啧,妍妍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陆子野?” 我瞬间就呆了,拼命的打着自己的头,李心研你看你!不会喝酒就别喝,现在弄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我捂着耳朵问:“那什么……陆子野他最后唱了什么歌?” 邓鑫回头问问其他人:“唱的是什么歌来着?我还真忘了。”彤彤回答:“嗳我想起了,好像是周杰伦的那首黑色毛衣,老实话陆子野唱的还挺不错的呢。”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钻到被窝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们在旁边问,妍妍你怎么了啊?我在被窝里面回答,我没什么事儿,以前没喝过酒,现在一喝头有点痛,让我休息休息。 她们听到这话也就悄然无声了,可是我根本没睡,在被窝里面我听着她们在小声的聊天。 牧轩说:“怎么妍妍就叫陆子野背她啊,可别真是喜欢陆子野吧?”彤彤说:“不能够,咱都是一个宿舍的,要是妍妍喜欢陆子野我们会不知道吗?要我说就是那几个男生里面相对而言最正常的男的就是陆子野,再说宋韵文边木他们昨晚走路不是都一瘸一拐的吗,总不能让容智背吧?这么一来剩下的不就只剩陆子野了吗?” 邓鑫说:“嗳,不过昨天最让我惊讶的可就是容智啊,昨天看他的架势可真的是拼命了啊,小轩你要不考虑下人家?” 牧轩听到这话没有象往常一样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说绝,而是沉默了好久,再长长的叹一口气。 牧轩轻声说:“我们其实早在以前就认识……小鑫,有时候吧,我觉得我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话都说道这里,我实在是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悄悄的把被子拉开一个缝儿,看着小轩,这是什么了?我可从来没有听见过小轩用这种语气说话。 偷偷看了眼,小轩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看到她这个样子,邓鑫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彤彤在一边说:“其实你们还记得上次我们弄的那个辩论赛吗?对手不就是这伙男生,他们说的什么‘要选择爱你的人’真是胡说八道,难道那什么有个男生那什么我我就要跟人家在一起啊。” 小鑫吭哧一笑:“还什么有个男生什么你呢,直接说呗,不就是边木喜欢你吗,人家其实也挺不错的,打篮球打的多好!再说咱庄大小姐是装大小姐,人家一般的男生有这个魄力喜欢你吗?不如在一起算了我的彤彤。”一听这话彤彤急了,两人一边打闹一边笑。 好久之后小鑫气喘吁吁的说:“嗳,你们说,为什么妍妍会叫陆子野好好的读书啊?” 小轩不以为然的说道:“都高三了呗,大家再怎么说都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再说妍妍一直坐在陆子野的旁边,陆子野这么一直不务正业也是实在戳妍妍的眼睛,所以妍妍也就这么一说,小鑫你实在是想太多了。”彤彤和小鑫齐齐哦了一声,不一会儿她们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聊了些别的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收起翘起的耳朵,心里噗通噗通跳。 要是他考好了那当然好了,都高三了,他现在一直玩儿也不是个事儿。 现在这时候,要是他认真起来,我再帮帮他,开玩笑我可是高一高二时候常年的年级第一耶!要是认真起来我就不信还不能把他扶上墙去!两者相成,搞不好倒是个让他成绩提升的契机。 那要是他真的考好了?我该给他些什么奖励呢? 稍微一想,等到发觉的时候嘴角已经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要是他真的考好了,不如就把那个送给他做礼物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1章 番外一千四十一 我们的曾经8 转眼到了周一的早上,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的周末,一来教室就宣告我们又到了紧张的高三生活之中。 对于其他人来说还好,可对于我来说有件很扑街的事情要等着我去做:两次化学方程式我都默写错了三个,小燕子要叫我罚抄三百遍,而我周末忙和宋韵文他们这群犊子玩儿去了,根本就没想起这茬儿,现在可好,抄的我不要不要的。 我一边抄着一边想,小燕子你舍不舍得你的孩子被人这样弄啊,还有一个复读的哥们儿和我说,他以前的化学也是小燕子教,有一天小燕子直接押着他在办公室抄了两千多遍方程式。 越想越觉得烦躁。 我决定要祭出法宝:鸳鸯笔!(别告诉我你没用过!) 用了法宝之后果然觉得心情大好,正享受之间有只手敲了敲我的桌子。 嗳,还真白。 抬头一看,是妍妍,顿时想到在ktv出的那些事儿,妈的最不想见的就是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她面色如常的说:“还记得我那晚和你说的话吗。” “还记得啊,我知道那天你喝醉了,没事儿的,我不当真。”女孩儿心思太特么难猜,看看她现在,一副灭绝师太的样子。 “别价,说了的话就要算。” “那你明明知道我考不好的,还那我开涮——再说了要到个什么地步才能算考得好?你给什么礼物啊,别是你的风情香吻一枚啊,我可吃不消。”当下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点生气。 “这样吧,你只要在期中考里考上班上前四十名我就给你个礼物,到底是什么礼物你先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当然了,为了证明我不是涮你,在这期间我还会给你辅导,帮助你学习。” 我还没反映过来她就坐回了我身后她的座位。 一想,我们班只有六十个人啊,妈蛋老子原来也是三好学生的好不好!现在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打我脸的意思!什么叫只要在班上考到前四十名就算老子考得好!你这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 这婆娘,居然这么藐视老子的聪明才智!看着吧!老子这次一定要洗洗你的眼! 第一节课是地中海的语文,看样子他的女儿好像好了许多,所以他又来上课了。他刚刚回到学校上的第一节课还是离题千万里,说了半天终于扯到一点:现在是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不比往常,让我们好好考,如果不把考试学习当回事儿混着过去的话,那迟早有一天你的人生也会把你给混了。 其实现在回头看看,那些高三时节老师给我们洗脑的话很难说是对或是不对,但是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触动的,行尸走肉如我也不免紧张起来。 虽然这个时候内心有着许许多多如昙花一现的紧张出现,可是每每都毫无意外的随时产生,随时泯灭。可是现在不同,我也挺好奇妍妍到底汇给我什么样的礼物。 地中海哔哔的时候,我就在地下看数学,他的课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会儿就下课了,我正打算找妍妍给我讲题的时候,地中海就把我,宋韵文,容智,边木我们几个一曹的叫去办公室了。 我摔下笔和他们走在走廊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妈的我们又犯什么事儿了,难道第一次去ktv就被地中海发现了吗!我的第一次为什么就是这么悲惨!啊不对,明明那群女生也去了,可是为什么没叫她们?果然老师就是对学习好的牲口们偏心对吧对吧对吧! 我们几个男生垂头丧气的走着,要是在我们身后插个幡儿,那我们活脱脱就是出殡的孝子贤孙。 怯怯的走到门口,还没等我们打报告,地中海就招招手让我们进去。现在他倒是没了以往那副讨债的样子,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们几个,这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遇上事儿没来,我没在的时候你们倒是把厕所里面打理的不错,我很欣慰,你们现在不用冲厕所了。” 我愣了,这特么是地中海吗?你突然之间不猥琐了我真的有点不习惯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现在也是要高三了,我们要有点紧张感了,以后别搞这些出格的事情,要不我不惩罚你们,现在换了新校长,我也是难办。可是你们老弄这些事儿,也是耽误你们学习的时间,都这个时候了,好好的的学习,目前有一个期中考试,好好加油好好读书——忙去吧。” 我走在走廊上,觉得有点恍如一梦,先是妍妍把那晚喝醉了说的话给当真了,现在说要祝我学渣逆袭,地中海又撤销了对我们的处罚,还第一次听到地中海这么不猥琐正正经经的说话。 看来人间还是自有真情在啊,那话怎么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当当当当~~现在看样子我不好好读书还真是不行了。 刚刚到教室的时候,妍妍就坐在我的桌位上,袁帅坐在她旁边使力的想和她说上话,可她一句话不搭。 我过去:“喂,干嘛坐在我的位子?”她斜眼看我:“这不等着你给你说题呢。” 我说:“你都坐在我的的位子上,我坐那儿?” 她理所当然的说:“你还要坐?好好的站着,听我给你讲数学。” 这婆娘,到底是什么底气让你把这么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双手抵着桌子,看着这香味缭绕皮肤白净的婆娘给我讲题。 说的是什么?我现在还有点印象,什么证明勾股定理和化学里面的阿佛贾德罗定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可惜现在的我全都忘了,那个时候的我也什么都没听懂。 妍妍抬起头:“听懂了没?” 听懂个屁,可我现在又不好意思让她再说,显得我太笨,于是我很有礼貌的说,您现在回你的座位,小弟现在好好的琢磨琢磨您的教导,让小弟消化消化怎么样。 妍妍看了我眼,说:“你根本就没听懂对吧。” 我靠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这么无所谓的意料之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的智商不足以听懂这些东西啊!你现在的表情语气是在伤我自尊啊还是在伤我自尊还是在伤我自尊! 正打算狡辩几句,妍妍就从我的桌上的书山笔海之中抽出了我的课本,翻开熟门熟路的刷刷点点就在目录上花了几个圈。撂下一句话:“回去好好看……我借给你的手机是让你用到这里的,不知道的就打电话给我,好好考,别一怂怂三年。”说完她就施施然回到自己的桌位上。 我决定挤兑她几句:“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就一定是重点?” 妍妍挑着眉毛看我:“我从高一开始就是全班第一,我说的话,多多少少应该是有点参考价值的吧。” 当时我就不乐意了,第一了不起啊!牲口你知道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姑娘就叫牲口你知道不知道! 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眉毛一挑,撂下一句狠话:“这样吧,要是你考了全班前四十,而我依然是全全级第一的话,给你一个礼物,要是你考到了目标,而我没第一的话吗,还送你一个愿望!” 看她牛逼轰轰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第一了不起啊!至于这么拽吗! 又想想,要是妍妍手一滑真没成第一,那我要选个什么愿望呢? (内心猥琐的想象省略十万字) 后来又想想,妍妍这么些年纵横沙场才得到这个牲口兼全级第一的(我们班的第一一般也就是全级第一)宝座,她失手的概率,和我中六合彩的概率也差不了多少。 从那天开始,不同于上次午觉时间妍妍叫我来上自习实际上是让我给她和王彬要电话,这次妍妍实在是动真格的了,在那天之后,我就开始了在妍妍压迫之下漫长而且苦逼的学习生活。 每天到了宿舍,还要带着妍妍不知道从那个废纸堆里面淘出来的试卷(后来我问,原来是她和前届学姐学长们要的说是很具有史料价值的试卷宝贵极了!),在一张白纸上用红笔写满了每题用到的公式,做完之后还要在第二天拿给她看。 其实我一开始也逃了几次,开玩笑,老子连老师的课都说逃就逃,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制的住我?!图样图森破! 可是妍妍到了现在文文静静的性格立马反转,分分钟变成泼妇!一直到了现在我才发现以前两年真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这个姑娘,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的姑娘口才都是甩开别的男生八百瓶老干妈啊! 她看到我不听她的招呼,说了些非常混的话。 非常。 非常。 非常。 非常。 非常混。 摘录如下。 “看啊,一看这就是丑货做的事情,明明是学生,就是不做他该做的事情,就是不好好学习,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有人帮他他还不好好的学,考试的时候还自己鼓励人家好好的读书,自己憋着不想及格对吧,真是个丑货做的事情。” “人丑也就算了,写的字还不认真,是不是以后要当道士给人家画符啊,不过也不能,鬼画符谁要啊,你当你二大爷满天下啊。” “现在高三了,还不知道轻重,是不是要争取做‘全学校最熟悉的面孔’,让新来的老师都来和你扫听学校的内幕啊,陆子野这才是你的真正的理想吧,赶快承认吧你。” 巴拉巴拉巴拉,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反正我是被这姑娘弄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制得我服服帖帖的。 老老实实的背单词,做试卷,背公式,文艺姑娘变成泼妇,弄得我没法儿没法儿的。 其他几个犊子说,你看看你家妍妍,这么关心你。 我说,去你们的,人家是看不了我的这个样子了。再说了人家搞不好是收到了地中海的指示来帮助我,你们知道那个希望工程那个手拉手一帮一的那个吗?现在我怀疑就是地中海让她来督促我学习,我现在就是贫困山区的失学孩子,现在人家妍妍就是城里的万恶的富二代。 老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后来我才知道,是妍妍自己给我帮助的。 无论如何吧,种种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又成了黄世仁家里的白毛女,每天妍妍都会象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天还没亮就把我这个长工给叫起来。 妈的,细想想那段时间我居然一次都没迟到,这还真不是我的作风。 总而言之吧,这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身心饱受妍妍的蹂躏,这其中的辛酸也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不水了,读者自己想象。 终于,检验我这段时间努力成果(其实是妍妍的努力成果)的期中考试到了。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在妍妍的压迫之下日子过的特别快,转眼间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日子。 好的,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能不能考好呢?要是按照烂俗小说的路数,女主角给男主角加血加蓝之后,男主角肯定是一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想太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就算妍妍把一整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撕吧撕吧给我吃下去我都不见得能够考得好。 不过话说回来,目标倒是真的不高,全班六十多号人,要考到全班前四十。可是我这学渣当惯了,面对这渺小的目标都感觉象泰山压顶一样。 学渣惯性。 那么妍妍呢?对于她的第一名她怎么想的呢? 她根本就没想,这婆娘,根本就不用想。 剪短解说吧,老黄牛被万恶的地主阶级昼夜不息用鞭子抽打劳作的快死之后,终于见到了曙光。有句专属学霸的话:大考大闲,小考小闲。 可是那个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没告诉我后面接着的一句,不考不闲。 总之考试到了,不知道你们高中高三的期中考试是怎么样的,我们学校到了高三,大考小考都弄的跟高考似得,还发准考证,还有监考老师场外监考什么的一应俱全。 考试的过程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真正坐在考场上的时候我却没了那种紧张的感觉,管他呢,考不好难道妍妍还会来咬我?试卷一发下来,看看那些题目,我模糊的记得好多好多题目都被妍妍给我说到过,可是清晰记得自己所有的都不会做。 不管怎么样吧,总比以前的情况要好了点。那就做吧。 考场旁边一阵小小的惊呼传来,悉悉索索的,我转过头看去,是庄彤彤,她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翻着文具袋。 这下惊动了监考老师,老师走过去问出什么事儿了,我听到庄彤彤小声颤抖的说:“老师,我没2b铅笔了,填不了答题卡了,您帮我想想办法。” 监考老师听到这话之后开始在我们考场上四处找同学借铅笔。可是我们学校现在的同学一般都是用自动2b铅笔,根本就没多余的可以借给别人。 现在考的是英语,大部分都是选择题,答题卡很重要。 我看了看庄彤彤,这孩子学霸当惯了,现在这时候想哭的样子都有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线杆子站起来,走到了庄彤彤面前,大逼拽拽的把一杆铅笔放在她的面前,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深藏功与名 这人是边木。 好小子,关键时候还是挺给力的,没掉链子。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抗战年间就是那种“向我开炮”的类型。 两天时间吧,所有的科目就考完了,老师们在我们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批改试卷,两天考完之后就已经出来了成绩。在知晓成绩之前我就要去年级办公室交给小燕子我抄写的三百遍化学方程式,得益于鸳鸯笔的帮助,我只抄了一百五十遍就完事儿了。 到了里面,小燕子还在头都不抬的在统计我们的分数,我把我抄的方程式双手给她之后,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点点头接了我抄的方程式,顺手就把它塞到了抽屉里。 哦,合着连看都没看过啊!小燕子合着根本就不care,早知道我抄一百遍就行了。 我讪讪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小燕子又叫住了我:“陆子野,你知道你这次化学考了几分吗?” 我小心翼翼的说:“老师,考了几分?” 小燕子连头都没抬:“你考了五十多分。” 看到我没反应,她抬起头看着我:“你五十多分,知道不?” 我哈哈一乐:“没错啊,我这不还进步了呢!” 这一下子把小燕子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她说:“其实吧,这次不及格的人有很多,你在他们之中考的还算是比较好的了。” 嘿,矮子里面拔将军! “不过,你要知道,你还是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好好读,不要辜负了那些期盼你的人的一片苦心。”接着又巴拉巴拉巴拉了一些,大概意思就是叫我好好的读书之类的。 说完就把我给轰出去了,我左边是面右边是水,现在一脑袋的浆糊——什么啊,什么就不要辜负了一片人的苦心?小燕子如此牛逼洒脱的一个人,大周天皇武则天,怎么想得起开导我来了? 这么想着一转眼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年级老师办事效率超快,上自习之前我就们就得到通知说是要在今天公布成绩。 说道这里我们倒不像有些变态学校,会给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们绑上绿领巾,念也只念排名前四十名的。 在这之前我很不识相的问了妍妍:“你说你这次会不会是第一名?” 妍妍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废话,必须的必啊。”我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学霸就这么牛逼轰轰嘎。 不过也是,妍妍从高一的时候就是老牌的学霸,就像以前的日不落帝国老牌的殖民国家英国一样。 地中海开始抽上一份成绩通知单,开始在念。 妍妍挑衅的看着我。 地中海开始说。 “第一名,詹宇则!” 全班震惊!詹宇则!怎么上的全班第一!怎么就打败了老牌的第一李心研?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妍妍每一次都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听到这第一名的消息,全班都齐刷刷的盯着妍妍和詹宇则,詹宇则是瞬间挺直了腰杆儿,妍妍倒是反常的一脸轻松。 我赚转过去悄悄的问她:“喂,第一名,怎么了,现在内心有什么感受?” 妍妍漫不经心的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时让人给抢了位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还让我有些紧张的感觉,督促着我好好读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啊。” 说到这里各位读着高三或是初三的同学们,不要在意一次两次平常考试的成绩,要端正心态。 看到妍妍没有一点沮丧的样子,我恶趣味又上来了:“那妍妍,你现在不是第一了,我的愿望你不是要给我实现一个吗?” 妍妍杵着下巴说:“你能不能考到前四十倒还两说呢,现在就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早了?” 我一想也是,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地中海接着念(刚刚我和妍妍说话的空档地中海大大的表扬了詹宇则一番,现在他开始接着念)。 一个一个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名次。 念到第二十名的时候,居然是我的名字! 全班哗然!比刚刚詹宇则拿了第一还要惊讶,开玩笑!陆子野居然拿到了全班弟二十!在这之前的所有考试之中,我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坐我倒数第二的位子(第一是谁?也就别说了,伤感情) 我大逼拽拽的甩了甩头发,心情激动的无以言表,妈蛋!老子可以的!老子可以的!我就说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大家有什么差别! 我当下的心情就像是捡到了一张五百万的彩票一样,心里乐得给我不要不要的,但是脸上可不能带出来,我一脸冷酷的转回头看向妍妍:“你说,要给我什么样的愿望?要送给我什么样的礼物?” 妍妍还是拖着下巴说:“给你的愿望到时候看我的心情吧,那个你的礼物,让我想想,下自习给你个答复。” 我转过头一直的想,会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地中海还在念,在心里胡思乱想之中,时间过的特别快,不一会儿就念完了前四十。 好像有什么不对,仔细想想。 怎么了呢?原来边木不在前四十里面!这同时也是不能想象的,在我们这群男生之中边木的成绩是最拿得出手的,一般说都是全班前十,有时候状态爆发还能上上前五。 这是怎么了呢? 刚刚一下课男生全部围到边木旁边,女生全部围到妍妍旁边,问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发挥失常了? 在走动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詹宇则的桌位。 没有人围过去拍他的肩膀,向他祝贺,看他的样子他也不在乎,专心致志的在看着书,专心致志的刷着题。 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根本就不care。 他的世界里面只有学习。 我们过去问边木,到底怎么了?猪油蒙心了?怎么这次考的这么渣,连前四十都没到?问了好多次边木都说这次是失误,我们想想不能够啊,边木发挥一向稳定,应该不会爆出这么大的冷门,反复追问下边木才不情不愿的说,原来是在英语考试之中,庄彤彤没带铅笔,边木直接把自己的铅笔给她了,自己的答题卡基本都是白的。 我们齐齐的发出一声感叹,我草真牛逼啊!吴三桂也不过是这个气魄了吧!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宋韵文说:“边木你这次倒真的是牛逼翻了,要不我们给你向庄彤彤邀个功?”我们齐齐点头。 边木沉默一会儿,头摇的跟浪波鼓似得,说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不想让庄彤彤有一些压力。 我说:“看看人家!看看这个思想觉悟!边木以后大学论文你就写一个《浅论备胎的自我修养》,一定能够拿下硕博连读的资格。” 容智说:“你这么默默付出做好事不留名攒的人品倒是多了,可要是地中海找你谈话该怎么办?” 边木说:“到时候就说呗,我英语答题卡是空的地中海也不可能不知道,应该也不会使劲的骂我吧,倒是陆子野你,这次人品大爆发的就是你和詹宇则啊!人家詹宇则好歹是好好读书的,你看你,不着四六的,还前二十呢!说说妍妍这次在你身上投了多大的心血吧,看看人家这次,连第一的位子都没保住啊。” 宋韵文说:“嗳,说起来前次在ktv,我还听到妍妍说如果这次陆子野考好了,要给他一个礼物呢,你们说会给他些什么呢?” 在场的男生听到这话齐齐吼道:“是吗!有这事儿!”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他们就开始七七八八的讨论开了。 好容易他们说完了,我怯怯的说:“各位大侠别乱说,今天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小燕子师尊训了我一顿,听到那口风,许是老师让妍妍督促我读书呢。” 他们说,别哔哔,赶紧老实交代,妍妍要在哪儿给你礼物,好好说!要不然死啦死啦滴! 我弱弱的说:“说是在晚自习下了给我一个答复。” 他们身体齐齐的往后一倾,说声哟西! 到了下自习的时候,除了詹宇则之外的男生全部都在教室里面假装收拾桌子。 我看着宋韵文他们几个犊子眼睛都要喷火了!边木你还敢在做作点吗!书都理了二十七遍了! 妍妍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走出去,在走廊里面等着我。 都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摸摸鼻子走出去。 妍妍会送些什么东西给我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2章 番外一千四十二 我们的曾经.陈末的故事 人生终究是经不起等的,人生就是由无数个不确定的下一秒编织而成,一切都不确定,怎么等?等到他走出伤痛,等到他缝好胸腔,等到他说服自己,等到他爬上悬崖,等到他擦干溢出的绝望。可是到了那时,沧海桑田,世事皆变。 人禁不起等。 爱一个人能多久?永远?可惜,我们都活不到那个点。 永远,太长,要爱她,就现在。 陈末是我的老朋友兼初中同学,和我一样是万年单身狗。在初中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个苹果脸的姑娘,至于过程和原因,我都不知道。我问过他几次,可是他好像都很回避这个话题,现在我才知道,首先,谁要是想当爱情里的考据学家,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加八级。其次,这世界上的很事情都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理由,比如百慕大三角,比如莫名其妙的爱慕,比如人们的荷尔蒙侧漏。 无论怎样,他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可是那个姑娘不喜欢他,没有什么理由,正如他没有什么理由的就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一样。可是这个地球却是圆的,那里有人会永远的处在一个倒霉的位置上?陈末也一样,他也有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本来就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他不知道,可笑的是,全世界都知道。 上了高中之后,陈末依旧贼心不死,想着那个苹果脸的姑娘。直到他知道那个苹果脸的姑娘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记得多年前有一首很恶俗很廉价的流行歌的一句歌词:“可惜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而陈末的情况大致如此,按理来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姑娘又不欠你什么,大不了算你年少无知的时候暗恋的一个女神,女神嫁人了,你也该从暗恋女神的屌丝进化成个努力奋战的屌丝了,可他不,他很伤心,拉着我去喝酒抽烟。 我看着眼前闷头喝酒的人,手指间夹着根烟,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但是只要你看见他,你就会觉得眼前的那个人实在是像极了一条被抽了脊椎的狗。 我略微可以体会到他失去女神的心情,但如果林志玲结婚了,我伤心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而且,他现在的样子太太太让人感到不爽了。 我问他:“你不是戒烟了?妈逼还抽?” 他低着头,没看我:“我戒烟是因为,是因为她说,她说她不喜欢抽烟的男生,所以我戒了。” 我瞬间看不下去他这幅窝囊样了:“草,你真心是一屌丝命你知道吗?不喜欢抽烟的?要是她说她不喜欢有**的那你是不是要去练葵花宝典?听着,她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就像你喜欢她一样,来啊来啊,妈逼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他也瞬间跳脚:“好啊!草,那起码我试过了啊!我试过了啊!” 我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要不然我们都要从这家酒吧里滚出去,我尽量平静的说:“好吧好吧,你试过了,你失去的只是一个不爱你的人,她失去的却是一个爱她的人,天知道她要是答应了你,你会对她多好!这买卖她亏了,亏大发了!真正的男人被拒绝之后就该安静的离开,不要打扰别人,不过你有想过吗?静静,她就喜欢你啊,这姑娘多好!” 他耷拉着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接着说:“她喜欢你啊!多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你没有发现吗?你没发现在你睡在桌子上的时候她会偷偷的过来拨弄你的睫毛吗?你没发现她下课的时候总会来找你聊天吗?你没发现她闹脾气的时候只有你能哄的住她吗?你没发现在ktv大家喝高了的时候她之会给你倒茶吗?你以为这只是把你当好朋友?你个傻逼,静静喜欢你啊!” 我这些话说的慷慨激昂,一定能拯救这个傻逼,让他迷途知返,老子日行一善,人品get。 意淫间忽然感到手臂一沉,回过神看才发现这孙子已经睡着了,哈喇子留得我满袖子都是。 不过我不担心他屌丝太久,因为静静和他本来就是多年的好友,他们会经常的聚聚,只要那个穿着白尿布的死胖子丘比特还没死,他们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不出所料,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在节日里一起煮汤圆,一起逛保山的花街,四处什么都不买的闲逛,当然更多的时候只是煲煲电话粥。 时间的确是最好的医生,虽然最后他医死了自己所有的病人。可是陈末明显幸运的多,静静成了他的医生,他慢慢的没有那么颓,就像我想的那样,穿着白尿布的死胖子丘比特毕竟还是没死的,他意识到了静静对他的重要,有一天他兴高采烈的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和静静告白了,并且静静说了,会好好的等着他,静静也知道,现在他是高三,很紧张,不过,静静会等。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没有太过激动。我只是说,你要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姑娘,开玩笑,现在去夜店不喝酒的姑娘差不多都绝种了。 没等他开始赌咒发誓我就挂了电话。 静静好像也很开心,陈末就不用说了,一切都很完美。 到了高考的时候,陈末这孙子人品爆棚,居然上了一本,我万万没想到,他笑的像个白痴一样,说:“你知道吗?我终究还是没让静静失望,无论我遇到多么大的困境,静静都相信着我,结果你也看到了,我终究没让她失望。” 我笑笑,没接他的话,因为我知道,静静考的不怎么理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会越走越远。 静静一等,就等到大学。连该有的名分都没有,就等到大学。 陈末真他妈不是东西。 静静刚到大学的时候,就有一个学长盯上她了,整天卖弄殷勤,终于有一天,静静依约到了酒吧,学长果然是有备而来,在那天晚上,学长的朋友们来了场live,学长捧着一大捧的玫瑰,单膝跪地,四周学长的朋友都大声的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所有女孩都没办法拒绝这一切。 静静沉默了,然后拒绝了学长。静静的闺蜜说,打个电话给陈末吧,虽然你们好久都没联系了。 那通电话的结果是,她说他们都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段关系,到底算什么?情侣?还是朋友?自此之后,他们都没有联系。 陈末终于肯打电话给我:“陆子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心情。” 我说:“不知道怎么说?陈世美都有种当了,没种说?” 他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我不想……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现实的,我们在一起是不现实的你知道吗?我只是,不确定她和我是否真的可以转为那种关系,你懂我说的吗?” 我说:“妈逼就因为人家上的学校不和你一样是一本,你就这样说?你早干嘛去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当初对人家许下些乱七八糟的承诺?你个人渣!”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她上的学校和我差多少,我只是……只是不想和她成为情侣了,她变了,我也变了!你知道吗?这本来就是个错误,可是我不能让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了!我只是……” 我没办法继续骂他,他在电话的那头哭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错的,可不是他的错。我也知道他曾经真真切切的喜欢过静静。 我想起静静说的拒绝那个学长的理由:“我只是,每次想鼓起勇气去爱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他的好,陆子野你知道吗,因为他我没办法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 我见证了很多次爱情的产生和消亡,有的来自深像湖水的眼睛,有的来自年轻炙热的心脏,有的来自胯下满溢出的精虫。 有的爱情能让人看到整个世界,有的爱情只是打着爱情的旗号,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免费嫖娼。 我本以为能见证一个姑娘谈一场与爱情有关的恋爱。 看着手机的老照片。 我听到陈末孩子气的靠在静静的肩膀上,说,静静我爱你;听到他靠在静静的腿上,说,静静我爱你;听到逛街的时候他老是想抓她的手却抓不到的时候,说,静静我爱你;听到他们在嘈杂的人群中,说,静静我爱你;听到他深夜对着手机,说,静静我爱你;听到他慢慢靠近她的耳朵,说,静静我爱你。 闭上眼,霎那间泪如雨下。 对啊,人都是会变的。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你等来了最后的一班末班车,和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末班车还没到站,他却下了车。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你们的目的地不同?还是仅仅因为他不爱你了。 你不会知道,因为他没有摇醒装睡的你,而是让你带着他后背的余温,抵达终点。他想,或许会有个更暖的后背,在某个站台出现。 没人是禁得起等的,女孩子更是,她们青春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要爱,要在一起,别让她等,就现在。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3章 番外一千四十三 我们的曾经.人品王 一。 你穷到过个什么地步? 别的就先不说:你吃过猪腰子炒鸡蛋吗,你连续半个月抽四块钱一包的烟吗,半夜四点你曾经一边流鼻涕一边蹬单车回家吗,说起这些破事儿真是叫“十年得一句一吟泪双流”,你们这些先进共产主义和谐社会的蛀虫是不会懂得。 到目前为止,最穷的时候,莫过于初中。一天就一块的零花钱,五毛一个包子,五毛一个酱粑粑,一块一根火腿肠。 早上老子饿到眼冒金星,一怒之下三天不吃早点,一吃就吃了双份的火腿肠外加包子外加酱粑粑! 满足到爆炸。 不过女孩就没这个烦恼,她们吃东西都只小小的一丢丢,特别是学习委员,吃得还没我老家小白多。 一次放了长假,平常班主任都没验收假期作业的习惯,收了我们的作业就直接送到收废品处,那天不知道是夫妻生活不和谐啊还是什么的,居然抽冷子彻查的全班的假期作业! 釜底抽薪!绝杀! 老衲当时既然是班长,那就必须义无反顾理所当然前仆后继杀身成仁的不做作业,结果被班主任狠狠地打了一顿,疼了一个星期。 学习委员:“你为什么不做作业啊。” 我:“懂什么,老子在思考人生。作业这种庸俗的事儿别来烦我。” 学习委员不说话了。 草里凉,也是,象老子这种先进知识分子说的话,她一个无知村姑怎么会接得上。 学习委员:“今天六一儿童节,我们班要上台合唱,等一下你跟我一起去领班服吧。” 妈的,老子们都初中生了还过个屁的儿童节。 领了班服之后,男生在走廊外换衣服,女生在教室里,七七八八之后女生都出来了,许是大家都换完了。叽叽喳喳的在走廊外面聊着天。 我一晃三步摇的打开教室门。 学习委员在换衣服,刚刚把套头衫拉下来。 我赶紧拉上门闪回走廊,腿抖得按都按不住,他妈的,老子这辈子可算是完了,这种无知村姑很可怕的!被人家摸一下手都会要死要活的的跟人家结婚的!如果男的不答应的话是会被浸猪笼的!他妈的难道叫老子现在就结婚吗!不如让我去问问麻绳多少钱一丈! 同桌说,人品王你脸怎么红得跟猪腰子似得。 我说,草里凉,你家猪腰子白里透红,你才猪腰子脸,你全家都是猪腰子脸。 后来一直不敢跟她说话,一直到毕业的时候,学习委员跟我说:“人品王你报**中吧。” 我:“为毛,你个村姑知道什么。” 学习委员:“我们班好多人都去哪儿啊,也有个伴儿。” 我:“不去。” 学习委员:“那你想去那里。” 我:“老子要出家,西行取经普救东土大唐。” 学习委员:“给你个棒棒糖。” 妈的,居然是五毛一个的阿尔卑斯,这招太他妈狠了。 当然象我这么有骨气的有志青年肯定是不会白要的,我要光明正大的把这棒棒糖给买下来! 可惜身上的钱有点怕羞,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我想了想,也没想去的高中,去也就去吧,哎呀我为人就是太善良。 后来老爸背着我,莫名其妙的把我志愿改了。 我知道之后心想这下好了好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见到村姑了,也不用担心她硬要嫁给我了,也不怕会被浸猪笼了,高兴了我好久,恨不得翻跟头呢。 结果我真的再也没见过她。 二。 后来大一,钱用超了,结结实实的饿了几天。 发给一姑娘短信:“我没钱了,请我吃饭。” 她没回。 饿了三天之后,我用这三天省下的钱吃了顿自助火锅,一下恢复了一个月的hp。 饱了之后瞬间恢复了神智,妈的我怎么能作出这么没骨气的事情!革命先辈吃草根嚼皮带不也过吗! 后来她说她以为我那时是开玩笑呢。 我陪她在昆明的最后一顿饭,路边摊的小贩向我叫卖,帅哥给女朋友买个小熊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她二大爹不是她男朋友。 走过那个路边摊后她说,你刚才怎么不买一个呢。 我来到昆明的第一顿饭,路边摊的菜肉饭,她陪我,她付账。 她离开昆明的最后一顿饭,冒菜火锅,我陪她,她付账。 哈哈,老子真牛逼,从糖钱到饭钱,都不用付,真牛逼。 她说,我要走了,许是不会回来了,钱省着点,别真饭都吃不上。 我当下有点失落,唯一一个会替我开饭钱的女孩走了,很快就会有个蛋逼帮她开饭钱,再想到以后我再也不能蹭饭下馆子,当时更别提多伤心了。 我想,如果她不喜欢那个小熊的话,走过那个路边摊之后为什么要问呢? 如果她喜欢那个小熊的话,为什么还要替我开饭钱呢? 三。 有人本来想不明白,有人应该的明白。 明哥是我偶像之一,聪明绝顶,人情练达,还留过学。 他结婚之前,在一起吃饭。他说,女孩子其实很简单,好好的对她,攒攒钱买点什么路易士威登,cd什么的,自然相安无事。 我说,ck是内裤我倒知道,cd是什么?那个明星的cd唱片? 他说,你个傻逼还唱片,这是香水你知道不? 安全感,给她;小东西,给她;连恰如其分的矛盾,也给她。 我想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儿,他应该都知道。 结果他的婚姻因为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破裂,他发扬品格净身出户,我再也找不到他。 妈个鸡,看来留学生也不好使嘛。 那么就等一等,要不就想一想,搞不好,你发现有些遗憾,已经变成了故事。 回忆不能抹去,只好慢慢堆积。有些事,真的来不及,回不去。 没有很好的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比幸福更悲伤,比相聚更遥远,比坚强更脆弱,比离开更安静。 终将有一天,我要背上行囊登船了。不是那艘钢铁巨兽,只是一叶很小的竹筏。我会努力扎起薄弱的帆,希望你能看见一点遥远的白色。 或许在深邃的宇宙中,偶尔你能注视一眼。 那就会让我知道,你安全地降落在另一片土地上,欢歌笑语,我们已经记不起什么叫作惆怅。 亲爱的,那就,晚安。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4章 番外一千三十四 我们的曾经9 运动场上彩旗飘,老少爷们儿真热闹,你一鏢,我一鏢,肠子肚子漫天飘。 我一边在站在运动场上一边在脑子里面不断的吐槽着,这个算是什么劳什子运动会啊?根本就没一个项目是正常的,通通一个赛一个的反人类。 不过也难免,学校最近才换了校长,看得出来,新校长上任之后急于摆脱前任校长的阴影,弄了一出又一出的活动,而这在原本有着“监狱”美名的八中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一项一项的举动分明在告诉我们:“风水轮流转,现在做校长的人是老子!” 我现在心里老大不爽,因为这个运动会(如果这也能算得上)反人类也就算了,毕竟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玩的都挺开心的,说起来我对他们都有着一种敬畏之心,因为整个学校只有他们才能屡次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食堂硝酸银的怀抱之中,这对于我来说是绝对难以做到了,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青春无敌,即使在这个反人类的运动会上也能玩儿得很开心。 不过这关我毛事儿啊!地中海你批示请假条的时候有说过这一节吗!都说没人愿意参加了你自己也知道这趣味运动会是要有多low了对吧!但你还是把我们硬生生拉上来凑数的对吧对吧! 不过这一些只能在我的心里说说,因为地中海现在就站在我身边,他太了解我的尿性了,要是放我一个人来参加这个运动会,边木容智邓鑫宋韵文都还好说,既然被分派到了这儿,怎么着也得死命的完成任务,可就是我,要是他一个不留神说不定我就跑了。 我微微的偏头看去,宋韵文边木和我一样,满脸大便似得表情,倒是容智和邓鑫,好像看到了很有趣的杂耍表演似得,两眼满怀期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靠邓鑫也就算了!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女生,可容智你是几个意思?!这有趣的场景激发起了你心里久违的少女情怀吗阿西吧! 就当我准备开口喷容智两句的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我找了老半天没找到是谁说话,原来是地中海,可他长的实在是太矮了,平视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他,冷不防的一说把我吓一跳:“你们要好好对待这个运动会啊,新校长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又是我们八中的校长又是区里面的教育局副局长,这次运动会每个班级都要出人,你们要是不弄点名次我这年级主任脸上可有些挂不住啊。还有,我们班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人,后来主动参加的还有庄彤彤和李心妍。加油。” 加你妹啊!为什么主动报名的只有两个人,还是两个女生!还是两个只晓得读书的书呆子!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好吧!还想在排行榜上拿名次!地中海你今天抽烟抽多了直接抽醉了吧! 他拍了拍离他最近的我的肩膀:“上吧,我没给你们报什么项目,自己去看那个项目擅长就去弄那一个,完事儿填的是我们班就行,要是裁判老师为难你们,就报我的名字,我是年级主任,他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机车咧,你的年级主任也就你自个儿觉得是回事儿! 我正走着地中海在我后面喊道:“陆子野宋韵文你们两个好好表现啊,要是搞好了以后你们两个就不用在楼道里逮人抽烟了!” 听到这话我不觉神情一振,不管地中海是出于什么原因给了我们这个许诺,我都感到十分开心,毕竟我是实在不想逮人吸烟了。 想到这儿,我决定挑一两个自己擅长些的比赛。十拿九稳的结束在走廊里逮人吸烟的日子。 可是刚刚来到运动场上我就发觉了这个想法实在是谬不可言。这个运动会上的所有项目实在是没人可以划得到人类擅长的。 但是鉴于平时我喜欢踢几脚球,下意识的想要去找一个和足球挂钩的项目,可是等我找到一群人围着一个足球的时候,还没等我弄明白到底是弄些什么的时候,宋韵文就已经坐在了哪儿,冲我眨眼诡笑。 靠。 在运动场上扫视一圈,发现这几个犊子虽然刚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参加什么项目,等到地中海一松口,就立即跑去自己早就盯好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看起来是心不在焉而实在也是心不在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小婊砸们! 四下看去,好像项目都被他们占据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一堆,事到如今我也没了选择,只好凑上去,咬咬牙跺跺脚,管他呢!就这个了! 我向裁判说明了我的班级信息,准备等着轮到我顺序上场,在这个时候打量了下围着的一群人,愕然发现丽华姐姐和化学老师小燕子居然在场!两个欧巴桑像是少女一样拉着手笑的乐不可支,我呆呆的看着她们,丽华姐姐也就算了,我实在是没想到平时教我们化学时候一脸严肃默,只要写错了一个化学方程式动不动就叫我们抄上一百遍的大周天皇武则天现世小燕子居然还有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 丽华姐姐可能发现了我的存在,用手拐了拐小燕子,小燕子疑惑的看了看她转而看向我,呆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倒是丽华姐姐,还冲我眨了眨眼,竖了竖大拇指。我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台上,到底比赛项目的内容是什么。 一眼就差点让我眼珠子掉到地下。 台上的一群人脚底下都用粉笔画着一个圈,顶着一个长长的杆子,左右摇晃,背负着一只手,竭力想让杆子不掉到地下。围观群众纷纷点赞,乐不可支。 他们只是来暖场的对吧?他们只是来暖场的对吧?快告诉我他们只是来暖场的阿西吧! 随着有一个选手的杆子掉落,主持人站出来,调了调话筒:“就是这样,大家都看清楚这场比赛的规则了吧?简而言之呢,就是脚不能出这个圈儿,也不能踩线,坚持到最后的人为赢家。这个比赛总共会评选出前三甲,第一名的同学班级的排行榜上加三分,往下递减。好的,现在开始宣读选手的名单,被叫到的同学们上台,一起比赛。” 听到这话我膀胱都要爆了。这是什么?杂技团选人么?看耍猴么?我现在退还来的及么?虽然刚刚已经在生死状上签了我的大名,可是那时我完全不知道这比的是什么啊!天知道为什么能这么瞎啊!所以我现在退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对吧!不过丽华姐姐和小燕子都在这儿盯着呢,我要是逃了她们绝壁要告诉地中海,到了那时候我岂不是要蹲在走廊里逮人吸烟蹲到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念到我的名字,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因为我平时挺皮的,所以学校里认识我的人不在少数,听到我的名字之后他们都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像是积怨多年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同学们也就算了,但居然是小燕子和丽华姐姐这两个我的老师笑的最大声!老师们你们有木有搞错小弟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学生啊!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声是几个意思?! 我走上台的时候底下起着一阵哄,就像是看戏听相声听到演员们表现的不好的时候一阵尾音长长的“咦”,我回头看了看,小燕子和丽华姐姐笑的就像是中了五百万还不用交个人所得税似得,百忙之中她们还没忘向我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接着就一阵昏昏昏沉沉,等我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圈儿里,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 主持人一声开始,我们纷纷顶住那根杆子,太阳真是热得一逼。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有人开始要平衡不了那根杆子了,身体颠颠倒倒晃来晃去,这时候台下的笑声更盛,我仔细的听了听怎么有个声音散发着中年发福男子的味道?怎么那么熟悉?白忙之中偏过头看看,赫然是地中海! 妈个鸡把我哄骗到这儿也就算了,还笑的那么大声!信不信洒家一个兴起下了台让你原本就光洁无比地中海从此一望无垠!笑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小燕子丽华姐姐地中海还真就聚在一起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指指点点,妈个鸡真当我是耍猴的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怒火中烧,可是看到地中海又想到了他的许诺:“要是你表现好的话,那你们就不用去走廊逮人抽烟了。”再说他们现在已经笑得快牙龈出血了,要是我表现不好的话岂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开始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杆子,而杆子仿佛也知道我的心意一般,很听话一点都不乱动。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我也曾经老是玩儿类似的游戏,顶个伞什么的。 托台下观众的福,他们一直在起哄,台上的选手们面红耳赤,一半是因为天气,一半是因为台下观众们哈哈大笑,也臊得慌。 整个比赛的过程其实很快,没人能够长时间的hold住这个奇葩的比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坚持,不要脸,坚持不要脸。 最后是我赢了,我想我赢的主要原因是我时常犯一些错误,被老师轮着批,脸皮有点厚,而和我同台的同学们肯定没有我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以他们的脸皮肯定hold不住台下的阵阵笑声。 结束后,裁判为我们班加了三分。 可是我没有一点感到高兴的意思,开玩笑,太特么奇葩了。 我下台之后,地中海凑上来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而我现在心情实在是“不要太美丽”,也没搭理他,他可能感觉到了我的不爽,于是对我说:“得了得了,你觉得你参加的项目已经算是坑的了吗?你去看看我们班其他人参加的项目,你就知道你有多么幸运了。” 一听到这话我登时双眼发亮,跑着去我们班其他人所在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的是本来抢了我项目的宋韵文,而此时刚好他上场,看清楚了他比赛的项目,我差点笑破肚皮。宋韵文啊宋韵文!知道什么叫点儿背吗?知道什么叫: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本来以为场上有足球会是个正常的项目,而这也就是宋韵文抢在我之前来到这儿的原因。 本来嘛,刚刚参加一个反人类的项目已经让我心情十分不美丽,老衲当下很忧郁。但是现在看到宋韵文参加的项目,瞬间就让我找到了平衡。不用裁判宣读规则,光是看着选手们的姿势,我就觉得这比赛肯定比我的顶杆子要坑几万倍。 选手们一对一对的都匍匐在沙地上,一排排开,一根绳子拴在两人的脚踝上,连在一起。在他们的面前两侧摆着一溜足球。 我看着宋韵文笑的乐不可支,难得见这孙子有今天这么出糗的时候,他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裁判开始宣读比赛规则:“参赛选手两人一组,所取成绩为两人共同成绩,期间双手双脚除了在触摸足球的的时候不准离地,用蛇形的方式摸完所有的足球,依照先左后右的次序摸完足球,用时最少为胜,前三名所在的班级分别加三到一分。” 这个游戏很显然是考验选手们两个人之间的协调性,要是一个不好就会阻碍比赛的进行,匍匐蛇形进退之间要能配合,要不然拴在脚踝上的绳子很短,还会牵制彼此,这也是比赛的趣味所在。 忽然之间我很好奇到底是那个恶趣味的人制定的这些游戏规则?这这这这这真是……极好哒! 虽然刚刚我参加的项目丢脸了点奇葩了点,可是宋韵文抢了我的这个项目怎么看也比顶杆子的奇葩程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开玩笑要不然怎么能见到宋韵文如此狼狈的时候,哈哈哈哈我手机呢我手机呢,我要录下这精彩一刻!哦对了,我没手机。 裁判手一挥,比赛开始! 参赛选手们一起爬动,宋韵文愣了下,直接被绳子一拉摔了个狗吃屎,他怒目相视,那哥们儿讪讪一笑:“对不起啊哥们儿,刚刚着急了点。”宋韵文什么也没说,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实在是不高昂,连插科打诨的心情都没了。 就在他们重新挪动的时候,别人早就摸完了第一排的足球,正在向第二排冲刺。宋韵文这一次开始小心翼翼的配合着队友的行动,虽然偶有彼此牵制的时候,可是毕竟不像第一次那样摔得人仰马翻。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队伍已经找到了诀窍:有的人用牺牲速度来换取比较平稳的前进速度,在场的很多选手都选取了这样的战略,包括宋韵文那一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分到一组的选手大都不熟悉,也就谈不上什么默契,而绳子又太短,导致根本无法快速移动。大家也就这么龟速移动着。 就在这时候有一道闪电划破尘嚣!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这道闪电是一对女孩儿,而众所周知女孩儿这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她们可能因为一个相同款式的包包或是一起喜欢的一个明星或是诸如此类的理由,在五分钟内迅速斩鸡头喝血酒,手拉手成闺蜜。 而就在这一刻,这种特征在这对女孩儿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这之前或许她们从来就没见过面,但是就是这么片刻你的合作,她们瞬间变得心有灵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人的心意相通,进退得当,时机掌握的十分恰当,摸到就退,一人身动,一人立马跟随,没有一点互相拖累的迹象。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我看的津津有味,深感今天实在是长眼了,女孩儿啊,果然还是绝对不能惹的生物。 宋韵文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安心的和自己的队友龟速前进,排名不高不低,半路杀出的哪一队少女组合还有三排足球就能够完成比赛,至此,结果好像已经没有悬念。 地中海站在我身边,吸了口烟,缓缓的说道:“你们两个不再蹲在走廊逮人吸烟的前提是要在这次的运动会上表现的好一点,要不然的话,嘿嘿。” 我靠这威胁性的句尾“嘿嘿”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宋韵文在这奇葩的比赛上只要一扑街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在走廊上做等着来往客人淹死的水鬼吗?!不是都已经解放了吗!不是都能投胎了吗!现在是闹那一处啊!更关键的是宋韵文现在好像根本就无力回天了好吧! 我冲宋韵文吼了声:“你小子抓紧啊!老大发话了!要是我们小弟办事不力就要接着在走廊里当侦缉队了啊!” 宋韵文听到这话眼睛红了,手臂青筋暴露,马上就暴走了! 他拉着那绳子,和他搭档的那个哥们儿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常年在社会外面混的习气在这一刻登时爆发,低吼一声“兄弟对不起了!”拉着绳子把那哥们儿贴着地面一整个甩到足球面前,又活活拖着队友到了另一个足球面前,瞬间就向下一排进发! 围观群众纷纷目瞪口呆,有的鼓掌有的叫:“这算是违规吗!”裁判沉吟一会儿:“两方都贴着地面,没有跃起,没有违规。” 被宋韵文拖着的那哥们儿杀猪般的嚎叫,这也无法让宋韵文的脚步停下,宋韵文现在已经气迷心了。 第一的那队女孩儿被身后的声音吸引,回头一看宋韵文就扑上来了,甩着自己的队友向着胜利前进! 气迷心的队友可比猪一样的队友要可怕多了。 我站在一边,甚至都能脑补宋韵文现在的内心独白:“我去你大爷地中海,老子绝对不再和陆子野那个屌丝男再蹲在走廊里当犀利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沙地上尘土飞扬,满怀深沉怨念的嚎叫荡漾在运动场里。那一对姑娘被这阵哀嚎稍微打乱了思绪,就在这短短的片刻,宋韵文就飞沙走石的赶了上来! 最后宋韵文活活拖着那个哥们儿拿到了比赛的冠军。 看着裁判在积分榜上挂上我们班的分数,地中海心满意足的说:“嗯,陆子野和宋韵文你们今天表现的不错,不用在走廊里逮人吸烟了。” 我说:“老师,您今儿怎么转性了?还有啊,怎么不说不叫我们吸烟的话了?” 地中海瞟了我一眼:“本来要是饱饱的弄你们一次长长记性,新校长上任正是要清查学校的时候,你们在这时候顶风作案,也不能怪我。这次饶你们一回,还是柳燕和陈丽华老师说的,说是高三了,让你们有更多的时间去读书学习,而不是在这体罚上浪费你们的时间。我也抽烟,知道戒烟的不易,只是以后不要在让我逮到就好。比起这个,你们要好好的记得这两名老师,别辜负她们对你的期望,知道不。”说完这话,把烟头弹到地上,转身离去。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韵文也不可置否。老半天他说:“没想到小燕子和丽华姐姐还会来这么一出,真没想到。” 我说:“看来以后要好好学英语和化学了,要不真对不起这两老师。” 宋韵文点点头:“这又说,来来来,我们去看看容智边木邓鑫庄彤彤妍妍他们几个又去参加了什么坑爹的项目。” 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容智和邓鑫,其他几个人都不知道藏哪儿了。他们参加的也是一个很奇葩项目,但是比宋韵文的那个双腿绑绳子来往摸足球要好了很多。 他们没绑腿,只是把眼睛蒙上了。一道五十米的跑道尽头挂着一面圆形纸板,选手们蒙上眼睛,走上五十米,用棒槌敲打那纸板,打到的就算赢。 这游戏相信大家的学校上都举办过,也是比较有难度的一个游戏。 可是在你们学校玩儿这个游戏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大不了也就是选手们彼此走错了跑道,扑到了围观群众的怀里。同学们嘻嘻笑笑,也就当一乐。 我是多么希望在读这本书的你能够在现场看到我们学校的“盲眼击鼓”。 裁判一声令下选手们纷纷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四周选手们的同学不断的呼喊着选手的名字为他们修正着方向,可是饶是如此,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没跑出多远就纷纷撞到了一起,倒在地上,跑道里尘土弥漫,四周同学们的笑声飞扬。 宋韵文看着跑道,说:“陆子野,我两要不给容智和邓鑫提醒提醒,指示一下方向?” 我环抱双手:“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俗话说人生就是孤独的啊少年,迷失方向的话还是要靠着自己找到方向啊少年,不能过度的依靠别人啊少年。” 宋韵文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啊,就让我们两个看着这两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迎着夕阳奔跑吧,看着他们的背影真是令人感动啊。” (围观群众纷纷有感,鼓掌。) 跑道里尘土飞扬,场上选手好像已经忘了这场比赛的规则,只是不断的站起,又不断的被撞倒。容智已经满身脏污,倒是邓鑫,奇迹般的没有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撞倒,选手们纷纷向邓鑫雨点般打来,她都一一闪过,这时我不免惊呼这种人品本来应该留着去买彩票的啊! 就在邓鑫懵懵懂懂要走到终点敲到纸板的时候,她被人撞倒了。 我和宋韵文能看着容智蒙着眼睛和其他人互相撞成驴打滚儿,但邓鑫可是个女孩儿啊,再说她现在是如此的接近胜利,只要稍微挪动几步往下一敲,就能拿到本场的冠军,又为我们班级加上三分。 所以我们决定吼一嗓子帮帮邓鑫。邓鑫艰难的爬起来,宋韵文吼着:“邓鑫!往左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原本属于她的左边又有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偏偏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生,邓鑫没有撞开他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机智的我终于登场!邓鑫再迈一步就要撞上那个男生的时候,我吼:“敲!邓鑫!快用你的棒槌往你的前面敲啊!”邓鑫冷不防的听到我的话,几乎没做什么考虑,以为前面就是纸板,脆脆的啊了一声重重的敲了下去,正好敲到那哥们儿的下巴,他吃痛退了一步,我又吼道:“东北45度前进半步!敲!那就是鼓!”邓鑫依言行动,呼吸之间就敲到了那纸板儿,周围同学鼓掌,冠军产生了!机智如我安康思密达!今天我们班的人人品大爆发无往不利! 听到同学们鼓掌的声音,选手们也都知道冠军产生了,而且就是在我连吼了两声敲之后,结果他们收到启发一般,无论前面是否有人挡道,双手舞着棒槌就是敲! 嗬,这下可热闹了,敲纸板儿变成了敲人脑袋,好好的一场比赛活活脱了样,荣智在这混战中完全无所适从,只有挨打的份儿,比赛结束之后他被敲得泪眼汪汪,一幅委屈到极点的样子。 邓鑫跑上来就狠狠的给我和宋韵文后背一巴掌:“今天怎么样!本姑娘是不是力挽狂澜出类拔萃!当然了,二位小弟的辅助之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啊哈哈哈哈哈。” 我说:“好好好,女侠你最牛逼,不过话说回来,边木庄彤彤和妍妍呢?” 话说到这儿我们才发现刚刚一路过来好像都没看到他们,去哪儿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广播忽然响起:“各位同学们,现在学校的趣味运动会已经快要结束了,最后一个项目,是同手同脚的比赛,希望各位同学们踊跃参加和观看。” 听到这儿,我们想了想,反正左右无聊,他们也很可能在参加那个项目,去看看也无妨。 一来到人群的时候。就看到妍妍和王彬,边木和庄彤彤在报名处。 等等,关王彬什么事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看这样子还要和妍妍一队? 瞬间有点不爽。 我捅了捅邓鑫:“喂,邓鑫,去和我参加这个比赛,老子要拿第一!” 邓鑫看看报名处,若有所思长长的拖着尾音哦了一声:“可以啊,不过,呢要请我一个星期的牛奶。” 我靠这奸商!一个星期的牛奶啊! 我忍着肉疼咬着后槽牙说:“一言为定!”做为趣味运动会的收官之作的同手同脚的比赛即将开始。选手们完成了报名,正在等着裁判宣读比赛规则。 本来我参加了顶杆子之后,下定决心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渡过整场比赛,可是一看到找遍运动场也没见妍妍的踪影,现在却在这儿冒出来了,还有王彬你是怎么回事儿?在这个大好时机你不跑去打撸啊撸怎么跑到这儿了?天狗食月了?还有看你笑的那样子怎么这么淫荡,吃了蜜蜂屎啊还是怎么滴? 当即我就决定要搅一棍子。 在付出了一个星期的牛奶的代价之后,终于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的把邓鑫拉给我做了队友。 不管这个比赛有多奇葩,多难搞。我一定要拿第一!妍妍居然莫名其妙的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王彬组了队,几个意思!这是上我眼药还是上我眼药呢啊哈!还对我爱理不理的!这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还是伤我自尊?! 看了看在一旁大嚼口香糖毫不在意大有吹泡泡气势的邓鑫,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我菊花一紧,有这种猪队友,看来冠军无望啊! 我赶紧凑上去说:“邓鑫!你别这样,都要比赛了你当观光客啊!” 她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怕什么,现在要上场的光是我们班的总共就有三对,不象刚刚我们孤军奋战,洒洒水啦。” 我急了,她是装傻啊还是真傻啊,咬牙跺脚一番:“和你闹不清楚……这样吧!要是能够拿了第一,老子包你两个星期的牛奶!” 这货纯粹就是牛奶怪!听到能够包两个星期的牛奶之后,立马就双眼放光喉咙一动,神色坚毅的点了点头。 等等,那喉咙一动是怎么回事儿?别不是她一激动就把口香糖给吞下去了吧? 我怯怯问:“邓鑫,你别不是把那口香糖给咽下去了吧?” 邓鑫洒脱的挥了挥手:“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吗,有牛奶就什么都好说!”我拍拍她肩膀:“年轻人!有前途!哥哥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气势。”她瞟了我一眼:“在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你的猪蹄拿开?” 这儿正撕逼着呢,裁判开始宣读好规则:“此次同手同脚比赛与以往不同,跑道设置成四百米,因为比较长的缘故,同手同脚只设置成二选一的一项,每组有选择权选择一个选项,分发一条丝带,要么绑手要么绑脚,注意的是,绑手的同学,无论身高相差多少,都一定要绑在手腕上,沿途都会站着监督的同学,要是发现有人的手腕绑的位置不对,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立刻失去参赛资格。现在给参赛选手们五分钟的时间决定绑手还是绑脚。”裁判说完之后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有的身高差好多的就只好绑脚上,有的身高差不多的就绑在了手腕上。 邓鑫和我其实手臂的长度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如果绑在脚上的话,那就不能提起速度,只好绑在手腕上,看看边木,这小子和比庄彤彤高太多了,手腕根本无法协调的绑在一起,只好绑在脚踝上,再看看妍妍和王彬绑在的是手腕上。 天狗!我还没牵过那姑娘的手呢!你就敢离这么近! 我咬牙切齿的说:“邓鑫!要是拿了第一我除了给你包两个星期的牛奶,还给你一个chance,做一次逼得阿拉丁灯神,一次的机会,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给你当牛做马骑也在所不辞!” 邓鑫嘿嘿一笑:“陆子野你可别后悔啊,姐姐我可是女子八百米冠军,这个第一拿定了,你就等好买我的牛奶和这次chance吧!” 屏住呼吸,准备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跑! 我和邓鑫一起跑出,这姑娘跑得可真快,看来她说的真不是嘴上功夫,我居然还真有点跟不上她!也多亏了她,女孩儿能跑的一组在这种比赛之中的的确确占了很大的便宜,我们一开始就跑到了第一。百忙之中回头看看,王彬和妍妍居然配合的很好,紧紧的跟在我们后面,看着他们脚步也越来越整齐,大有赶上我们的趋势。 跑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声呼喊传来,我们都回头看了看,是边木他们一组的庄彤彤摔倒了,看起来和边木这种高个子搭档,还是太勉强,毕竟边木的脚步实在是太大了。我正要考虑着要不要放弃这场比赛回头看看庄彤彤,可别出个什么一二三,边木就立刻把庄彤彤给扶了起来。邓鑫看到庄彤彤没什么事儿,手腕一拽生生把我拽向前:“看毛!庄彤彤有边木不会有事儿的!快点!妍妍王彬和我们差不了多少了,你小子把我拉来不就想在妍妍面前现一下吗!” 我靠原来邓鑫毕竟不是白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妍妍你看出来了没! 我咬了咬牙,王彬妍妍的确就快追上来了,我立刻扭头跑向终点,只有二百米了!现在我们还是第一,胜利唾手可得! 可是刚刚的驻足还是很明显的打乱了我们的节奏,突然之间我和邓鑫节奏乱了,挥手频率也有了很明显的差别,脚步也受到影响,没有象原来一样整齐。我们还在努力协调着节奏的时候,王彬和妍妍因为没有丝毫的停留,加之两人的身高脚步都差不离,所以他们现在的节奏已经到了十分协调的状态,转眼间就赶上了我们。 我对胜利的渴望从来没有象当时那样强烈。 阿里巴巴赛亚人康巴洛特阿凡达圣母玛丽亚啊弥陀佛么么哒快上我身啊! 还有五十米,我们和王彬妍妍并驾齐驱! 还有三十米了,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难道不能出现奇迹了?难道就两组并列第一? 忽然之间一声狂啸划破空气穿透耳膜,仿佛负伤野兽的嘶吼,带着不可言说的气势,我们都莫名其妙的被这声音给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回头看去,边木背着扭伤脚踝的庄彤彤在一路狂奔!他把庄彤彤背在背上,一只手托着庄彤彤,一只手和庄彤彤的手绑在一起,因为两人的手臂长度实在是差太多,所以边木还要微微抬起绑着的那只手来迁就庄彤彤,他就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伴随着一声嘶吼卷过赛道!而他居然没犯规,因为他的手腕还牢牢的和庄彤彤的绑在一起! 原本跑在他前面的选手们都像是看到疯子似得,生怕被撞到一样纷纷躲开,他就这么狂拽酷炫的一路飘着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只是情不自禁的一个回头,边木就背着庄彤彤像是用了缩地法一样瞬间到了我的面前!庄彤彤在他的背上没有成为他的负担,反而还成了他的第一辅助,各项天赋符文瞬间加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男的速度指数登刻爆表,我相信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记录下边木的速度就会惊奇的发现我大天朝真是人才济济,以这位少年现在的速度能够轻轻松松完操闪电飞人博尔特八百瓶老干妈!他的表现是才是这场运动会收官比赛的压轴戏!他是今天划破长空的盖世牛逼! 我还没回过神他就冲过了终点线!冠军产生! 我们和妍妍一组回过神来又跑完了剩下的五十米,并列第二。 拿了第二之后正想休息一下,邓鑫一拽就把我拽到庄彤彤面前,她的力气在这个时候居然变得如此之大,完全就是带着我的手行动,她一边扶着庄彤彤的肩膀一边问:“彤彤,怎么了?没事儿吧?” 说话间边木早就把庄彤彤放到了地下,庄彤彤抖抖索索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是邓鑫,安心的躺在她的怀里,说道:“哎哟喂,颠的我。”邓鑫埋怨的看了看边木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边木立即手足无措,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拘谨的站在她们面前,好像乖乖的等着被庄彤彤骂。 说完庄彤彤露出个微笑,小声的说:“不过好歹还是拿第一了,真开心。” 边木有点变得不自然,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我看着他,深感年轻真好啊,背个大活人狂奔四百米脸不红气不喘,牛逼哄哄还带闪电。 我走到他旁边说:“边木,知道庄彤彤为什么笑吗?”边木说:“许是拿了第一了吧,谁没个好胜的心。” 我摇摇头:“非也非也,你看看狂奔的时候那么简单粗暴,颠地人家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温柔知道么温柔!这样的第一来的也不好受啊!她笑的原因不是这个。” 边木瞪着双眼萌萌哒的看着我,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那是……那是为什么呢?” 我靠你莫名其妙的在期待些什么啊?像你这个类型的大男生圆瞪双眼很恶心啊喂! 我笑笑:“为什么?以我聪明绝顶的头脑用逻辑推理了会儿,发现应该是庄彤彤患有多年的便秘,难倒你没发现她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吗?不不你应该发现了,要不你不会看到她笑一笑就乐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而她不苟言笑的原因也正是是患有多年的便秘,而刚刚你背着她一路狂奔,颠得她死去活来,而就在这不经意之间无意中颠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没错!她的便秘也就在这一瞬间好了!所以她感到很欣慰,赏给你一个大大的微笑,救人便秘胜造……” 我还没说完边木就对我一顿老拳。 我们正打闹着呢,容智宋韵文妍妍王彬庄彤彤又都围了上来,看到大家都到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抖愣边木那点花花肠子,我赶紧岔开话题:“妍妍,老半天没见你参加什么项目,是不是就憋着要和王彬跑同手同脚呢?” 妍妍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不是,我刚刚也想参加一些项目什么的,到了人群之中正准备和裁判说道说道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用鼻子顶乒乓球,比谁顶的时间长,我站在旁边愣了老半天,觉得自己实在是上不了,最后还是来参加一个同手同脚,又没见到你们,就拉了王彬做搭档。” 噗,用鼻子顶乒乓球?连想都不敢想,哈哈哈哈哈哈卧槽笑尿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说了今天彼此参加了那些瞎到极点的比赛,都乐得不能自己,我笑的鼻涕眼泪都要出来了。 其实偶尔参加参加这种奇葩反人类的运动会也不是不好吗。 好多事情其实都是这样,没做之前你会觉得好难好难,且一点意义也没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顺带着把做这些事情的人都一起鄙视了。 等到你做了才发现不是这样,意义就在这其中。 而且,没有经历却只会鄙视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可怜虫。 就在我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妍妍忽然说:“对了,你们知道明天要连着进行英语单词和课文的听写外加随堂测验,明天英语课上也就不再讲正课了,刚刚我遇到英语老师了,她说的,让我告诉你们做好准备。”说道这里,她满怀深意的看着我。 啪切宫,晴天霹雳。 宋韵文我边木容智我们几个相顾无言面无血色。 特别是对于我和宋韵文而言,英语老师丽华姐姐的仗义执言虽然把我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我们十分感激。可是现在眼看着到头来又要栽倒她的手上,搞不好又要接着接受地中海的处罚。 宋韵文咬着后槽牙说:“肥婆奶奶,这可怎么办?”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5章 番外一千三十六 我们的曾经11 门响动之后,我们非常紧张的站在门外,此时我和郎语忐忑的心情绝对不输袁帅,我忽然感觉此时的情形就像是武装警察对犯罪分子的大门进行爆破一样。 门开了,我紧张的咽着口水,看了看袁帅,此时他倒是一脸淡定。 依依走了出来,穿着睡衣,睡眼朦胧,揉着眼睛看着我们。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依依的真人,以前都是在袁帅故意炫耀出来的手机桌面上看到依依。住在袁帅手机里的依依根本不是我眼前的样子,那时的她留着一头的长发,穿着蕾丝的格子裙,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回头给袁帅一个笑容,风扬起她的头发,她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现在我简直无法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袁帅口中不断提到的依依,现在的她长发剪短,打着耳钉,没有洗干净的眼影,残留的粉底,整个人从毛孔里透出的气质都变了。 真的就像是另一个人。 依依看到袁帅,没有一点高兴或是愤怒的样子,只是很冷的说:“干嘛。” 一句陈述句。 袁帅没有我想象之中的失去理智,也只是平平静静的说:“依依,我们分手吧。” 她开始有了点激动:“我从外省转回来,走了那么多的路,更何况现在我刚刚要睡着耶!你居然和我说这个?” 袁帅继续说:“依依,我那时候爱你的,现在也是,可是你变心了,这点真不是我故意知道的,如果是无意间冒犯你的隐私的话,那么真是对不起。两个貌合神离的人在一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嗯,就这样,我们散了吧,你和他们好好过。” 我草袁帅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毒舌?居然用了他们这个词!我靠好强大!简直不敢细想啊这个场景! 说完,不在理会依依平平淡淡走掉,郎语拉着我和袁帅到了他的宿舍:“你两小子现在还想去哪里?宿舍早就关铁大门上楼今晚和我郎语大官人一起睡觉吧两位小娘子。” 三个男生挤在一张床上,胳肢窝的气味实在是“不要太好闻”。 我问袁帅:“依依就这么放过你了?” 郎语插话:“说什么啊,明明就是那姑娘做的不对,袁帅又没有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受伤被戴绿帽子的一方,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摊开来讲好聚好散仁至义尽了。” 袁帅一直没说话,好像睡着了。不一会儿郎语的呼噜声也响起 可我一直睡不着,一直在想依依和袁帅。 依依无疑已经不喜欢袁帅了,就算袁帅的颜值比我高了好几个逼格也改变不了依依已经走了的心,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依依就会这样的放过袁帅。 作出最下流最龌龊的分析,有些女孩儿能够给你戴绿帽子,可以一边名正言顺的占有这你,又躺在另一个男生的怀抱里,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和她享有同等的权利,她就是要吊着你玩儿。 特别是现在依依因为家庭也好因为学业也罢,回到了这座城市,袁帅对她来说就好像是一座地标,可以不要,但那也是在她在这座城市找到方向之后,她自己袁帅这座地标基座装上了c4,按下按钮,嘭。 一切取决于她,而不是袁帅。 上天保佑不要是这样。 就在就在这个时候楼道里响楼起了剧烈的哭声,听出这是哭声也是在我仔细听了好久之后,本来我还以为是楼道倒塌或是哥斯拉苏醒什么的。 我们三个忽然全部从床上跳了下来,。郎语失心疯的大喊:“夭寿了!地震啊,快跑啊!”我一声大吼:“妈个鸡这很明显不是吗!你再仔细听听!”袁帅的嘴唇都在哆嗦:“郎语,你这地方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们互相打了个眼神,那意思你你上,我留在这儿欣赏一下月光。 还没等我们互相推诿出来一个结果,门板就像是被人当成架子鼓一样敲打,怦怦直响,夹杂着眼泪的怒吼传来:袁帅你怎么敢甩老娘!要甩也是老娘甩你! 我战战兢兢的靠着他们两人,话都说不利索:“这……这到底是人还是鬼……袁帅,别不是依依吧?” 袁帅双眼失神,只是一直在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是依依的,她是不会这样的,她怎么会这样?” 郎语一声怒吼震碎了袁帅的犹豫:“我草你大爷!不要怀疑了!就是你的好好女友!妈个鸡这脆弱的门板很快就要hold不住了啊!我靠这次房租要加上门钱了,袁帅,这钱得你出!话说回来这姑娘冲进来之后看着架势是不是要生吞活剥了你?陆子野和我两个算是助纣为虐,从犯啊!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先说好,我从来不打姑娘的!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看窗外,有棵大树,我们这儿是二楼。 现在的危险等级和地震也差不多。 那还想什么!跑啊! 想到这里我直接从冲到窗子,不顾一切的死死拽住树枝。另外两个傻逼都看呆了,郎语木木的说:“陆子野,我知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们现在都只穿着内裤啊。” 我草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那你是不是要等着外面的那个洪荒野兽来把你嚼个嘎嘣脆鸡翅味啊! 我仰天长啸一声:“我草除非你们有更好的主意!要不还能怎么办!” 他们愣了愣,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门板,转身义无反顾的跳向那棵树。 我们刚刚顺着大树爬到地面的时候,郎语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 依依真的把门板都拆了。 房间里传来依依的咆哮。 我们三人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跑向我们的宿舍,哪里还留着我们原本的床位。 我们都只穿着内裤,风吹裤裆冷,怎一个凉爽了得。 这时候清洁阿姨已经上班了,她呆呆看着三个无限接近于赤裸的男生狂奔在街道上,我想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为了打消她的这个顾虑,我甚至穷极无聊的还和她伸手打了个招呼。她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下。 这是我这辈子的第一次裸奔,也是最后一次,我发誓。没试过的人不要好奇去试了,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我想她结束一天的劳累下班之后一定会对自己的孩子三令五申,到了晚上或是凌晨,千千万万不要去街上乱逛。 到了宿舍,詹宇则不出意料的还没睡,还在看书。他是我们的宿舍长,现在还住在宿舍里,袁帅和郎语搬出去了,我偶尔回家住,但是有时候也在这儿住。 宿舍早已经掐电,詹宇则充电式的台灯早就奄奄一息,可他还是在借助着这微弱的灯光在看书,王彬容智边木早就睡熟了呼噜大作。 我甚至都不知道詹宇则到底几点睡的?还是根本就不睡觉? 詹宇则看到我们浑身赤裸,居然也没吃惊,也没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开了门之后,又去看书。 想我这样的学渣,对于这样的学霸总是有一种敬畏之感,就算是急的想跳脚骂娘,也尽量温文儒雅:“詹宇则,你看我们都光着,不如你把你的衣服借来几件给我们,等什么时候再洗了还你?” 詹宇则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衣橱,埋在书本之间的头就根本没有抬起过。 穿好衣服之后,大家又回到自己原本的床位,实在是折腾的够累了,不到一会儿,就穿来了呼噜声。 詹宇则的台灯还在挣扎,他没有一点想睡觉的意向。 看吧,我就知道我推测出他连屎都不用拉这很明显是正确的结论。 想到睡在上铺的王彬,我才想起要帮妍妍要他的电话号码,算了,就明天吧,想到这儿就感到老大不爽。老衲当下很忧郁。 不过说到这不爽,就真的想起袁帅了,他现在肯定比我们宿舍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不爽。 其实一直很在意袁帅的那一阵呢喃。 不会的,依依不会这样的。 她不会的,不会的。 袁帅啊,你知道一句话吗,桓温说的。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会老是不变的。 游戏会更新,地球会自转,太阳会西沉,罐头会过期。 世界上有谁会在原地等着你? 公转把她从南极带到北极,自转把她从黑夜带到白昼,哪里来的原地? 可是真是这样吗? 阳光总是温暖,距离总是遥远,人心总是孤独,最后总是冷淡。 这些就没变过啊。 胡思乱想到这里,我不禁问问我自己,那我是不是也会变得有一天不再喜欢妍妍? 我天,要是那样,该多好。 一边想着明天一定不能忘了帮妍妍要王彬的电话号码,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拉线,往回跑,转眼学校两头翘。 我们就这么唱着这幼稚到极点却又大逆不道的歌曲,一边唱一边情不自禁的蹦蹦跳跳的去上课。可能是头天晚上和袁帅郎语两个犊子裸奔让我着凉了,又加上在方必的避风塘哪儿喝了不少的酒,我现在实在是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割下来。可是听到他们一起唱这歌,我居然奇迹般的感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说到这里,我敢打赌全世界不止我一个人曾经想把自己的学校基座绑上炸药包,或是把暑假作业给堆到学校里一把火给烧了。 可是为什么没人那么做呢?(说起来好像有个英国学生真做了这事儿,但这是少的,不具有代表意义)我给出了理由是,通常的情况下,人们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同时也离开了所有有关于学校的怨念,那些当时看起来难以忍受的事情,居然也成了让人朝思暮想的美好回忆。 人们对回不去的,反而很反常的感到眷恋。 当然,那时候我没心思想这些,只是看着在前面蹦跶的最欢的王彬,想着该什么时候要他的电话号码给妍妍,要怎么和他说? 王彬那什么,妍妍对你挺有意思,让我来要你电话,你想告诉她么?哦不想告诉啊,其实妍妍这女孩儿挺不错的你也就别臭屁了,头发顺长肉薄心窄,浑身香香的,跟我们这些男生不一样,什么?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靠那当然不是了,我喜欢她还让自己来要你的电话?那有那么衰,哈哈哈哈说笑了说笑了,你不知道运用诸多的修辞这是文学素养高深的人特有的习惯么?得,给句痛快话,给不给。 腹稿打好了。 就像是下一秒要肺活量考试一样,深呼吸。快步超过边木容智袁帅郎语,走到王彬身边,抓住他的衣服。 很不巧的是我伸手去抓的时候,他刚好蹦跶起来,没抓到他的衣服,却抓到他裤腰。 哗啦。 他清白色的山寨ck露出来。 他提了提裤子,回头看向我,一副要和我干架的样子。老实说我现在也没来由的很想打他或是被他打一顿,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说:“王彬,妍妍要你电话。” 啊咧? 老子构思半天的腹稿呢?怎么说出口的就只这么两句?要死要死,接下来我要怎么接? 王彬听到这话之后,看起来眼睛里的火焰居然熄灭了,他挑着眉毛,很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是刚刚才认识我似得。 我还在对他的眼神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他就说:“妍妍是吧?要电话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你。”说完麻溜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笔,抓过我的手掌,刷刷刷的写下一串数字,末了还意犹未尽的在我手上重重点了下。 我刚想发火的时候,他却很奇怪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蹦蹦跳跳的唱着那首儿歌上课去了。这一下莫名其妙的举动,搞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容智边木他们也从后面赶上来,拍了拍我肩膀,径直走上前去。 我握了握手,感觉掌心象烧灼一样疼痛。看着那象烙印在掌心的一串数字,避无可避的想起了妍妍。 这种感觉,真差劲。 握紧了拳头,我赶忙小跑着赶上了走在前面那群蹦蹦跳跳的蟋蟀。 来到了教室,窗外的枝条婆娑着摇动,偶尔转眼看向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地中海,只是一眼,就知道他今天的状态实在是与往无别。 扫视一下教室,后桌的妍妍绝对是除了詹宇则全班听讲的最认真的一位,其他的同学大都是歪斜四的倚在桌子上,而地中海对着状况也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袁帅的时候,这小子好像还是沉浸在被甩的忧伤中,一副满目颓然的样子,对于他的这幅德行我毫不感到意外。可是随着视线的移动,我看到了邓鑫,她好像也受到了袁帅的影响,本来跑步可以撵上狗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无精打采。 我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问身边的袁帅:“怎么了,还没缓过来?” 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小声的说:“陆子野,机会来了。” 咧?什么机会? 他接着自顾自的说:“我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生活?什么生活? 他猛然转过身,声音有点激动,刚想大声吼出来又害怕老师听到,如梦初醒般压下了自己的声音:“陆子野,你说说老子帅不帅?” 这倒是有公论的,这厮长得在我们班来说,倒还真配得上他的名字,细皮嫩肉的,颇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只有怔怔的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你看,老子这么帅,喜欢我的姑娘肯定不在少数吧?借这个时机,老子虽然失去一颗树,却得到了一片森林!你说说这买卖老子是不是赚了?接下来的时间,老子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天,原来还有这好处,我原来怎么没想到呢?!” 他的声音毕竟还是有点大了,站在讲台上的地中海忍无可忍的瞪了我们一眼,我们立即噤若寒暄。地中海看到我们不再说话之后,又意犹未尽的狠狠在我们身上用眼睛剜了一下,可能是在我们貌似惊恐的表情上得到了满足,他又开始心满意足的讲课。 一旁的袁帅现在装作好好听讲的样子,可我却没有丝毫听讲的兴致。 莫名间,邓鑫颓然无力的样子一直徘徊在我的心里,她就坐在我们的后面,刚刚袁帅和我说的话她说不定已经听到了,我无法想象她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一刻我又想到了邓鑫的同桌妍妍,我要了王彬的电话,可什么时候给她呢? 一定要给吗。 转眼看向窗外, 天空上的云肆意横流, 讲台上的人唾沫飞溅。 我开始格外的想念方必的避风塘。 时间飞快的流动,特别是在你不听课又百无聊赖又根本不在意是否会下课的时候,这种特性尤其明显。转眼间就下课了。纠结了一节课的我最终还是的出了答案,既然若无其事的帮她要了电话号码,那么也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给她吧。 妍妍现在正在收拾书包,四周的人象刚刚掠食结束的蝗虫一样冲到食堂,而妍妍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和我说午觉时间来上自习的样子,看来昨天让我和她一起来上自习,压根儿就是为了找个人少的地方告诉我,让我帮她要王彬的电话。 我低头看着她料理书包,装作尽量平静的说:“妍妍,王彬的电话,我给你要来了。” 妍妍抬头看向我,我把手掌伸向她,上面有或许是她朝思暮想的人的电话。她看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兰花还要好看的笑容,拿出纸笔,低着头开始记录我手上的一串数字,我看着她透光的头发和露出的清白色的头皮,害怕被她的香味捕获,在这一刻我甚至都不敢用鼻子呼吸。 她在纸上写字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格外的震耳欲聋,闪烁着我的耳膜,我一直再想,她怎么能笑的这么开心这么好看?真的就那么开心那么高兴?不能少一点么? 不过话说回来,电话号码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一个联系的方式。可对于一些特别的人来说,电话是哆啦a梦的四维口袋,是他的任意门,只要有了它,就能随时随地“见到”那个人,夜晚,让他的声音卷入黑夜,包裹你的睡眠。 想到这里我似乎能理解妍妍为什么那么的兴高采烈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妍妍已经抄写好了,她抬起头看向我,连眼睫毛都带着笑容,冲我给了一个我从未有幸见到过的灿烂微笑,爽朗的说声谢谢之后,她居然象今天早上我们来上课的时候,象小白兔一样一路蹦蹦跳跳的出了教室。 我感觉好像是抽了几百条烟一样,嗓子干渴的要命。 把写着号码的右手使劲在裤子蹭了一下,也不收拾桌子了,甩起书包就走,目标,方必的避风塘。 本来因为要把妍妍要电话这件事就让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差到了极点,更别提课间十分种还要依着地中海的指示蹲在走廊象水鬼一样找到下一个替死鬼,这真真是为我的心情“锦上添花”。 每当我老大不爽的时候,我就会到方必开的避风塘,白天的时候,就点上一杯烧仙草,要是夜里,不用我说,方必自己就会很识相的端上一杯加了冰的龙舌兰。 现在是午觉的时候,可是因为是周五了,所以我们下午不上课,大家回家的回家,做作业的做作业,所以奶茶店里应该没什么人,走在路上我正在暗暗寻思,要不今天白日宣淫一把,大白天的来上一杯龙舌兰? 就这么想着,等到抬头的时候,我就已经走到了避风塘里,可是与我想象之中不同的是,这个时间段,这个点儿,居然还坐了人!细细望去,居然还是些老面孔:宋韵文,邓鑫,容智,边木。 看到他们坐在这里,我不免的有点尴尬,因为有些对着方必发的牢骚,我当然不希望被同学给听了去。可奇妙的是,他们看着我,再看看彼此,居然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摸了摸鼻子,难道大家今天心情都不太好?不跑去别的地方,都来这儿喝奶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哥们儿。 心情不好的人最讨厌的是什么? 是看起来兴高采烈的人。 反之,看到一样心里很不爽的人,我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 邓鑫很是识相的起身让给了我一个座位,我做到她旁边,方必看到我没有点龙舌兰的意思,拿了一杯烧仙草给我,自己端了杯茉莉花茶坐在旁边,看着我们,小心翼翼的迎出话头:“怎么了你们几个,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个时候不去看书休息,在这儿干什么?” 邓鑫不说话,容智不说话,边木不说话,我不说话。 宋韵文不愧是在社会里面混着的,有点三刀六洞的意思,他看看我们,知道自己都不肯首先吐露自己的心事儿,猛然仰脖像喝毒酒一样喝了自己的奶茶,末了还长长的呃了一声。 我们都停下手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他好像欲言又止。 没有人说话还在等着他。 他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厮在校外喝酒喝惯了,喝奶茶的时候居然还是那种一仰脖喝干,就好似干掉的不是奶茶而是一大杯白酒,还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我们都在等着听他说,说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个好时候不去找自己对象或是睡午觉,跑来这小小的奶茶店里来干嘛? 他放下了杯子,说:“好吧,我也不绕弯子了,老实说最近心情挺烦躁。来到方必哥这儿是受了陆子野的启发,话说回来上个学期我每次夜里回到自己租的屋子,都会看到陆子野你在这儿和老板叨逼叨,明明是奶茶店你却能在这儿喝酒,这是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其他的同学们也都看向我吗,那意思是看到了前个学期我每天夜里都上方必这儿买醉的样子,把这儿当成了牢骚铺子,现在他们也像我那时一样,感觉老大不爽,想来这儿叨叨自己的牢骚。却又很奇怪为什么那时的我可以在这儿奶茶店里面喝酒?老板还从不限量? 我笑了笑,心想:方必看来我是帮你打了个活广告啊。手指习惯性的摩挲着杯沿:“这其实说来也没什么,方必本来就和我是老相识,我心烦的时候不找他啰嗦找谁啰嗦?倒是你们,出了什么事儿了?看你们的样子搞的一个个跟深闺怨妇似得,不如说来听听,这玩意儿就像是洪水似得,得挖开了排出了才能排通。” 容智噗哧笑了下:“什么叫才能排通?陆子野你说话能少猥琐一点么?” 我挥了挥手:“这些小细节都不要太在意了,这样吧,看得出来大家都有心事儿,那就互相说一说。今天在这里说的话,谁也不能说出去,出了这门儿就没了这事儿,就都忘记了。谁要是当了癞皮狗咱就咒他满脸的青春痘好不好!” 听到这话他们还在将信将疑的看着我,许久许久之后邓鑫一脸怀疑的说:“当真?陆子野你可贼得很啊,信得过吗?”我瞬间就毛了:“你可以无视我的美貌,轻视我的智慧,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的人品!老伙子一口吐沫一个钉!来来来,大家击掌!” “好!就信你小子一次,来!击掌!” “击掌!” 啪啪啪。 击掌之后,我暗暗的打定主意,绝壁不会把自己如此烦恼的原因给说出来,开玩笑击掌之前除了保密原则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约束啊,所以我并没有违规,人品也没有掉价,也不会长上满脸的青春痘。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会如此的烦恼的原因居然为了妍妍! 老板方必看到我们这歃血为盟的节奏,顿时感到有点不妙,怯怯的说:“要不你们自己在这儿喝着,要什么让陆子野去拿,你们这少男少女的小秘密让我一个粗糙中年欧吉桑给听到不太好吧?” 我暗暗的笑了笑,老小子三十岁都没到,为了脱身居然自己给自己扣了个欧吉桑的大盆,是不是你也感觉要是一个不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却在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了会被杀人灭口啊! 方必屁股都起来半截了,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这群人却是意外的讲义气,纷纷伸手拍了拍方必的肩膀,豪气干云的说:“没事儿老板!你是陆子野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相信你的,坐下吧坐下吧,换饮料的时候再起身不急不急。” 我靠这微妙的反客为主是怎么回事儿啊!请问你们耳朵都聋了么!方必店里的奶茶已经堵塞了你们的心智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对吧对吧!没看出来欧吉桑明明就不想陪你们这群小屁孩儿撒尿和泥放屁崩坑吗!这个时候你们还装什么两肋插刀义薄云天,明明就只是想拉着他听吧!人家和你们很熟么!搞不好名字都没认全阿西吧!那句“不急不急”是怎么回事儿!还敢叫人家换饮料!你是国家领导人吗!末了把我都拉进去搞毛啊! 这时候方必看着我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他的毛孔都在说:“谁是陆子野的朋友啊,这货是谁!我和他很熟吗?我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顺便问一句小哥你妈贵姓啊啊啊啊!” 我也用眼神在不断的安抚着他脆弱不堪的心灵:“这完全不关我的事儿啊,你也知道在重重压力下的高三学生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欧!吉!桑!我警告你,不要乱动,乖乖的坐着当他们的听众,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是不会负责的哟,我顶多只会哭哟,会一边哭一边帮你收尸哟。” 就在我们两人都在私底下犯鸡贼的时候,容智这个最娘炮的人居然最先开口了:“那什么,其实我最近因为一事儿挺烦的。”边木在一旁接茬:“烦?你能烦过陆子野和宋韵文?他俩都成天蹲在走道逮人吸烟了,整得跟路边野花似得,可算得上是我们楼层一景呢。”容智不满的瞪了边木一眼,接着说:“我喜欢上了个人,可感觉自己,感觉自己不该喜欢上她。” 我们不约而同的问:“咧?是谁?” 容智迟疑了会儿,好像在思量我们出了这扇门到底会不会把他的这件事儿给爆了出去,思考许久,好像终于想到不到一会儿之后,他也同样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也就没有肆无忌惮说出去的可能,于是他惴惴不安的接着说:“还能是谁,我以为你们都能看的出来,是牧轩呀。” 全场哗然,齐齐的一声靠。只有方必不明所以,我附耳上去为他解释:“牧轩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呐,看到这个宋韵文了没,他们两个都是在社会上玩儿的,学生什么的,只是兼职。说通俗一点,也就是太妹。”方必听到了这些,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理解不能的表情,也补上了一声尾音长长的靠。 为什么我们这么诧异,这不是说太妹有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和被别人喜欢的资格,太妹又怎么样。 只不过这个搭配有点微妙,要知道,容智是个岁月静好的男子,翻译成大白话,也就是闻名遐迩的‘娘炮’。 娘炮配太妹,我靠这也太违和了吧? 容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少有的红脸了:“你们这个表情语气是几个意思?!我跟你们说,牧轩原本不是这样的!是有原因的!她是个好女孩儿!” 哟哟哟,还急上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可是看到他难得一见的居然红了脸了,我也就没多问,宋韵文可不管这些,直接简单粗暴的凑上去问:“怎么了,难道牧轩成太妹有什么原因?” 容智现在却是象被缝住了嘴巴一样,不管宋韵文怎么撬都不张嘴。 不久之后我们也失去了等待的兴致,转而扑向边木,我劈头就甩过去一句:“边木,你作为一个呼啸篮球场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男,有没有脑容量都还两说,怎么,现在也有些什么粉红色的烦恼了?”我这么说边木的主要原因是我篮球打的实在太烂,唯一玩儿得不错的是足球,可也没在他脚下讨到半点便宜,田径跑步的时候又实在是赢不了这个大长腿,仰天长叹此生是不能在运动场上赢了这个运动男了,于是为了泄愤每次叫他我都会加上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前缀。 边木听到这话很离奇的没有象往常一样和我撕逼,而是小声的说:“我和容智一样,也喜欢上了个女孩儿。” 我草喜欢就喜欢了么,至于弄得象丁父忧一样吗?所以咧,你伤感个毛啊! 没等我们接着问他就说:“就是我们班的庄彤彤,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邓鑫应该知道了吧,毕竟女生之间应该会传播这些事情。”听到这里邓鑫托着下巴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每天都会偷偷打给庄彤彤的舍友,问庄彤彤今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然后我买了各色的衬衫,第二天就会穿着同个颜色的衣服去上课,等着你们这群小崽子唯恐天下不乱每天在班上都会找几个衣服颜色相同的男生女生,吼着‘他们穿了情侣衫啊!’,每天我就等着听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会感到有点开心。” “但是又能怎么样,庄彤彤太冷了,象冰山一样,我知道她是不会喜欢我的,一想到这里,就好烦。” 大家听到这儿,什么话都没说。全场沉默,不敢说些什么也不敢笑。只剩下老子在一旁狂吸饮料的声音在哗哗作响,开玩笑,刚刚方必说了,今天的看我们都这么颓,他做一次老好人,所有消费都免单!这个机会这么能够放过? 其实我一边狂吸饮料是有自己的考虑的,眼前的这群人实在是太颓了,气氛马上又要冷场,在这个时候我如此不合时宜的响声,应该能够把他们拉回来。 可是居然没有人说话!我天!这群人平时在我的印象里牛鬼蛇神惯了,突然这样颓废沮丧,我真的是不习惯啊!在这个时候我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进到店里的时候,心情也是差的要命。 不想再让场子冷下去,只好主动挑起话头,问邓鑫:“那你呢,有什么心事儿。” 邓鑫下巴抵在桌子上,连看都没看我,只是低声呢喃:“和他们一样。” 宋韵文在发呆,邓鑫在用上牙打着下牙,容智在看着自己的手,边木在看着天花板。 天哪撸!哪里有起到放松的效果啊!明明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好吧!大家根本就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之中啊! 就在我想着打破冷场让气氛热起来一点的时候,方必长长的叹了声:“少年不知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可能是他在整个过程中一直都没说话,没什么存在感,现在随便的一句话都像是平地一声雷,炸醒了心不在焉的他们。宋韵文看着方必:“对啊老板,说的真好,这真是读了不少书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吧?这群人真是的,志气都没一点,我甚至都不愿听陆子野是有什么心事儿了,估计也差不离。说起来,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浪迹江湖现在安居开奶茶店的商人啊,方必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啊?” 我赶紧插嘴反驳:“说毛,老子明明是因为地中海叫老子去逮人抽烟才烦了得好吧,搞的象汉奸侦缉队似得。方必原来是做什么的你小子也就别打听了,等以后他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宋韵文不以为意的切了声,转头看向方必:“说起来老板,你和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熟?为什么他上个学期每夜每夜都能在你这儿买醉?你不是开奶茶店的吗?” 方必摇头笑了笑:“这事儿还是你问他吧,这小子说故事,可比我好听多了。” 宋韵文可能刚刚听别人发牢骚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喝了太多的奶茶,现在不住的打着饱嗝:“算了,其实这些也没什么,方必哥也别放在心上。陆子野你也不用说了,现在轮到我来讲讲自己的心事儿,跟你们这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小九九可不一样。”我们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听这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宋韵文能有什么不得了的烦恼,学习吗,不可能,他根本也就不care,对象?那也就更没的说了,我们亲眼所见,李瑶对他简直是“男友虐我千百遍,我待男友如初恋。”的优良典范,无论宋韵文怎样的无理取闹,李瑶都能默默容忍,关于他们交往之中宋韵文的所作所为,要是通通择捡出来,那简直是比《回村儿的诱惑》更虐心狗血一万倍的苦情剧。他自己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负担,在校里校外一大群的朋友,想干什么就干,懒的理班主任地中海的嘴脸,家境听说还不错。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可烦恼的。 他掏出烟,没有征求在座唯一一位女生的建议就开始抽了起来,深拉一口之后说:“你们可能都知道,我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交对象,从来都没超过一个星期的。可是对于李瑶,我远远超过了这个给自己定下的期限。这是让我烦恼的第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么,我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些事儿,老是让我去这去哪儿的,说实在话,我也真真有点累了。也是就是这些事儿,搞的我好烦。” 说到这里他又长长的拉了口烟。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这些事情离我们好像都很遥远,并且实实在在觉得这些事情都不能构成烦恼的理由,都有相当容易解决的方法。 好好在一起呗。 好好读书呗。 多么简单,什么都妥了。 他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了对方必的来历重拾兴趣,兴冲冲的说:“方必哥,你到底原来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来这儿开了个奶茶店啊?为什么和陆子野这家伙这么熟啊?”好家伙,简直都赶上十万个为什么了。说到这里,其他人也满怀期待的看着方必,看起来十分对方必的来历感兴趣的样子。 方必和我相视一笑,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想着这群小子迟迟早早也会知道,再说对于现在的方必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无妨,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的时候,宋韵文的手机忽然急切的响了起来,他掏出电话看了一眼,立刻如临大敌,划向接通,起身连招呼都不打就急急忙忙冲出了店,好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急事儿,我甚至连想都不用想,这厮肯定又是被校外的那群所谓朋友拉去找茬打架去了。 宋韵文作为在我们这群人中最能说的离去之后,其他人略略聊了几句,也感到兴致索然,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饮料之后,也纷纷起身告辞,带着今天在店里吐露出的些些心事儿,想着它们已经听到人们的耳里呼散到空气中,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高三紧张的学习和生活里。 终于店里只剩下我和方必。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金辉温柔的笼罩着街面,看着就觉得暖,街上有一对小猫和小狗打架,但它们只是大张着嘴在互相抵着,没有嘶吼。我在看着这幅场景在怔怔出神。 一声轻响把我唤醒,原来是方必为我撤了奶茶,换成了加冰的龙舌兰。 果然是我老哥哥,果然懂我。 我端起龙舌兰,方必一边在一旁默默的收拾着宋韵文他们留下的残羹剩饭,一边问我:“还是因为她?” 我嗯了下。 他不再多话,开始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桌椅板凳。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让我感到不习惯,你要是认识以前的方必,肯定也会和我有同样感觉。 说起来,宋韵文只是没认识以前的方必,要不然谅他也不敢自称是“风一样的男子”。 方必边收拾着店边说:“告诉你一事儿,我要结婚了。”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波澜,就好像气象节目主播播报气象时候的例行公事一般。 我杯子差点没掉到地下。 瞬间我不可抑止的想到以前的方必,我想象不出他现在的内心独白。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发现他根本就没要观察我的意思。 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再说他以前真真是个风一样的男子,修炼的级数都快长尾巴了,自然不是我这种小屁孩儿能够比拟的。 我问:“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一点风声也没露出来?哪儿的人啊那姑娘?”他笑笑,风轻云淡的说:“其实我们都是年纪到了,不结不行了,直接相亲,也是我老乡,老师。看看彼此条件都差不多就结了呗,这把年纪,来不了那么多的弯弯绕了。” 一时间我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心里莫名其妙的堵得慌。 小猫小狗早就转移了战场,逃离了我的视线。 我说:“好吧,恭喜你终于要抗战胜利炼丹修成正果了,我真心实意的恭喜你。说起来我是个穷逼这总归是你知道的事情吧?份子钱也就不给了,轻了显不出我的意思,我给你当伴郎吧,谁和我抢我跟谁急,话说回来,你结婚之后我就很难吃到你做的东西了,现在这个点儿估计食堂和周边小吃店都关门吃饭了吧,给我弄个蛋炒饭,留个念想,再说我也实在是懒得走了。” 方必闻言没有更多的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放下抹布就往后厨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胸腔好闷,感觉像是有个朋友,永远的走了。 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顿蛋炒饭我们吃的很久,方必一根烟没抽,一滴酒没喝。只剩我在哪儿自斟自饮。我们畅聊着以前的事儿,专挑那些有趣的,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我早就把刚刚进到店里的时候那些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在言谈甚欢的时候,方必忽然收到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也没细听,其实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是想着方必以前的时候。看他挂了电话之后,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坐到我面前:“我未婚妻等会儿要到店里,我和她说了,来之前多弄几份请帖,把你的朋友们也请了。” 我看着他,一个一直徘徊在心里却很不合时宜的问题脱口而出:“方必,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的面带笑容的?” 方必愣了下:“怎么了?难不成笑还不好么?不笑难道还要哭啊?” 我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说难道你原来是这样吗?你都忘了?你原来天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满脸全世界欠了你几百万的表情,哪里会习惯性的面带微笑呢?” 方必瞬间愣住。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埋下头专心致志的喝着眼前的那杯龙舌兰。 我开始回想,他什么时候开始戒烟的?什么时候开始滴酒不沾的?什么时候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就勤勤恳恳收拾店铺的?什么时候在电脑里卸载魔兽的? 我都不知道,只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必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我们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了几位客人,我们抬头看去,居然还是下午的那几位:边木,容智,邓鑫,宋韵文。对于他们的到来我有点吃惊,今天明明不上课好吧!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老老实实的待在学校的?良心发现啊还是基因突变啊? 我正打算问的时候,邓鑫就笑嘻嘻的说:“方必哥,今晚我们都闲的无聊,又来你这儿了,不嫌烦吧?咦,怎么陆子野还在这儿?臭不要脸的还真把人家店里当成自己家了对吧?”我正想出言反驳的时候宋韵文就接着邓鑫的话茬说:“对不起啊方必哥,今天是兄弟突然有事情叫我去平,挺急的,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别生气啊。” 方必像是戴着脸谱一样瞬间就换了脸,笑意盈盈的走了上去:“哪儿能呢,来来来,大家都坐,来的正好,那什么,我要结婚了,陆子野当我的伴郎,到时候各位都赏脸来一趟吧。今晚和下午一样,大家吃什么都免单。”听到这话他们自然是很替这位准新郎高兴,道喜之声不绝于耳,邓鑫偶尔还用眼睛剜我两下,意思是陆子野你何德何能居然能当一场神圣婚礼的伴郎,要是平常我还有心情跟她斗两句嘴,可现在一想到方必的经历却失去了这个兴致,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龙舌兰。 天晓得现在方必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们纷纷落座之后点了东西,容智好像被方必洋溢的笑容给感染了,问到:“方必哥,你和新娘子是怎么认识的啊?给我们说说你们的恋爱经历呗?”大家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方必。 方必不留痕迹的笑笑,说:“都说了这事儿要是讲出来我实在是不拿手,让陆子野给你们说道说道吧。” 结果他们又嘟着嘴张着眼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靠你们都是猪吗?眼睛是不是都用来喘气了!新郎都不愿意说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容智是娘炮也就算了,你们几个生理正常的人跟着起个什么哄? 我根本就没理他们,看着门外。 说来奇怪,从他们开始来到店里,门外就一直游荡着几个人,这是什么回事儿? 他们看我半天没说话的意思,只是呆呆看着门外,顺着我的视线,他们也看到了门外游荡的那些人。 宋韵文霍然起身,一句话也没说,走向门外。 得,又是这小子的朋友,哎呀交情真铁,夜了还来找他。 不对啊?要是他的朋友那么怎么不进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街道上已经传来了怒吼,他们开始群殴宋韵文!邓鑫啊的尖叫出声。 心如电转,邓鑫是女孩儿,而容智只能在生理结构科学领域里才能被划分成雄性灵长类动物,体力最强的边木现在要死不死已经在之前的球赛之中受了伤,对方那么多人,怎么办! 等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身体已经冲到了门口,用余光看向身后,死娘炮容智和残疾人边木居然也动了!好兄弟! 一道白电,闪过我的身旁。 是方必!怎么把他忘了! 方必冲到人群之中,精心打理的刘海在这一刻施施然洒了下来,白衬衫的扣子脱落,刘海随着他的动作甩动,他握拳,他闪避。抓住对方的手腕下砸,手肘杵向下巴,下坠甩退鞭打脖子,肩膀顶撞腋窝,手掌直排人中。穿着白衬衫的他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中旋转跳跃,让人眼花缭乱,手手凌厉,干净利落。 他们站的地方,离避风塘店里大概三四十米左右,我五十米跑的时间大概是七秒到八秒之间。 等我冲到那里的时候,对方全部倒地。 宋韵文双手抱头,看来没受什么大伤。 方必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他冷冷的说:“滚,别动我的朋友,别在我店门前找事儿。”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冰冷,丝毫没有往常的和善和温柔。 地下本来趴着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立马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条街道。只剩下躺在地下的宋韵文和冲到半路之中的容智边木邓鑫在呆呆的看着方必。 忽然间我像是穿越了一样,就好像是回到自己十四岁那年,刚刚认识当时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方必那年。 宋韵文还在已经忘了站起来,喃喃自语般说:“方……方必哥,你到底是干什么啊?别是当兵退伍的吧?”方必笑笑,伸手拉起了宋韵文:“那有,我就是个奶茶店老板罢了。”就在宋韵文欲言又止还想再问的时候,忽然驶来了一辆电瓶车,灯光照着我们闪了下,我正想躲开的时候,方必轻轻的拉了拉我。 他说:“别走,那不是别人,是我未婚妻,见见你嫂子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6章 番外一千三十七 我们的曾经.终 电瓶车灯光闪烁终于停止,停好之后下来一个长发的姑娘,方必笑意盈盈的迎向她,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来到我们面前:“各位,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不久就要结婚了,恰好你们在,发了请帖给你们吧,记得赏脸要来哟。”原本躺在街上的宋韵文现在一个鲤鱼打挺蹦跶起来,大家也纷纷围向这对幸福的准新人,接过请帖忙不迭的向他们道贺。 整个过程中方必都保持着他那独特的老好人笑容,向各位回谢,他的未婚妻也在含笑点头。 我用余光打量着那个姑娘:长长的头发,礼貌和善的笑容,在这个时候路灯映衬着他们,看起来十分相搭。 看着那个依偎在方必身边的那个姑娘,我一阵恍惚想到了以前,也有着一个头发顺长的姑娘这么依偎着方必。 以前的那个姑娘,比她好看。 “唉陆子野,要记着啊,给我当伴郎。”方必的一句话把我从幻想之中唤醒,大家现在都笑着,那么开心。我自然也不愿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搅黄这种气氛。 我说:“当然了,我那天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抢光你的风头。”听到这话邓鑫他们很响很响的切了一声,准新娘笑了下:“那是当然,你可比他好看多了。”方必不以为然的嘿嘿笑了下。 宋韵文眼珠提溜提溜转:“方必哥,你看你都要结婚了,老话说啊,‘没有单身夜的婚姻是不完整的婚姻’,在你要结婚的前夜,不如弄个单身夜party,顺便跟我们讲讲以前你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经历,你看咋样?”方必笑笑说:“这个吗,我很久不去夜店酒吧这类的地方了,以后也不会去了,到了结婚前夜的时候,本来给自己定下滴酒不沾的规矩,现在的话破一次例,在店里和你们喝到不醉不归如何?还有啊,现在夜了,我老婆又来了,我要回家了,各位你们也回家吧,夜了要注意安全啊。”听到他说了这话,我们也只好和他告别,看着他拉下卷帘门,挤上电瓶车,一路绝尘。 我和宋韵文讨了只烟,看着方必离去的方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邓鑫杵杵我:“嗳,方必哥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和你那么熟?” 我深吸了口烟:“方必以前是我的物理老师。” 其他人一起问道:“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做老师了转而来学校附近开个奶茶店呢?”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踩灭了烟蒂,转身走去宿舍的方向。 “不是攒了个单身夜么,在那个时候,他自己会告诉你们的。” 时间飞快的流逝,也没有什么可以记述的事情,地中海讲课依然云里雾里,丽华姐姐依然少女,小燕子依然武则天转世,妍妍依旧对我没感觉,詹宇则依旧学习成癖。 对了你还不认识小燕子吧?她是我的化学老师,前世百分之一百是武则天,关于她的故事,会在后面提到。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方必结婚的前夜,我们收到了消息,依约来到了避风塘。 方必早就准备了满桌子的酒,还特地为邓鑫准备了甜味的饮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们来到之后,没别的废话,抬起酒杯就是甩。 酒过三巡,宋韵文还是不甘心不知道方必的曾经,腆着脸问:“方必哥,你马上就要告别自由身了,就说说你的往事,然后这辈子都忘了它吧。”方必笑笑:“都说了我不擅长说故事,这事儿还是要让陆子野来说,来来来,陆子野你给大家说道说道。” 我满脸黑线,我靠人家都要结婚了,你们几个犊子还不知道消停消停?偏要坚持翻人家的旧账,要是把新郎翻到伤心处,逃婚了你们几个负得起责么?!我打定主意今晚就只管喝酒不多说一句话,但方必又推了推我,那意思的没事儿的。又加上当时我喝大了,没往多想。脑子一热把杯子砸到桌面上。 我开始打着酒嗝,断断续续的说方必的故事。 小葡萄不是葡萄,疯子是个疯子。疯子是方必的外号,那时候他的外号叫疯子。 那时的他真对得起这个外号,他彻彻底底就是个疯子。 疯子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调到我老妈所在的学校,住在我家对面。他是教物理的,和他一起住的那是个地理老师。他那时还会年轻,感受不到丝毫的沧桑,一言不合动手打架张口闭口生殖器官,各种洒脱随意。仿佛大学就是个冷冻库,他就是冷冻库里的一条鲜鱼,被冻了四年,现在重见天日,丝毫没有降低他的红蓝hp魔强法抗,现在重见天日不时的的吧着他的尾巴,一甩一甩,年轻的坚挺的刺人眼睛。鉴于他没有一点大人该有的样子,所以我都叫他哥。 其实我心里都叫他疯子,他真是个疯子。 他电脑里什么游戏都没有,就是魔兽,从早打到晚,妈蛋他就不会厌。那时我还没自己的电脑,唯一的电脑被老妈用来无休止的追着各种廉价的八点档电视剧,我只好在他那里下了个红色警戒,闲暇的时候玩一把。十五分钟打完一把他就催着我下,然后继续他的魔兽。 那时我想这种整天玩游戏的废柴都会有女朋友,那就真是老天无眼。 可是老天底下那么多废柴二流子,老天也不能个个都把他们的女朋友都分给高富帅,可能也就是这样,疯子居然有女朋友。 疯子的女朋友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只是看到她在疯子的备注上写着小葡萄。 小葡萄是疯子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没和疯子一起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教书,好像是留在了昆明。小葡萄经常来这个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看疯子,在她陆陆续续的来访之中,我得知的他们的大学时候的故事,要是单写出来,又是另外一本书,也就不水了,你只要知道,经历了那些故事的他们感情,很好很好。 可疯子的脾气很不好,教我物理的时候一本正经,莫名其妙的发火,全班都噤若寒暄。可就是和小葡萄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笑的像个白痴一样,眼睫毛都在笑。 疯子一年四季就是穿着拖鞋和宽大的t恤,小葡萄不是,她穿的和所有光鲜亮丽的女孩一样,她和疯子在一起更加显示出她的好看。 看到小葡萄和他挽着手走在一起,不可抑止的一个词儿蹦到我的脑海——鲜花插到牛粪上。 啊弥陀佛啊弥陀佛,罪过罪过,我绝对没有看不起我的老哥哥们的想法。 小葡萄需要个葡萄藤,女人需要个房子。这对她们的安全感或许远大于男人可以给他们的——是不是通性,这我不知道,不过毕竟连知性洒脱如冰心都不能免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丈夫吵架的时候,能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可以让自己安静的哽咽到天亮。” 疯子虽然是疯子,可是这不代表他的家庭是一个可以让他疯的家庭,他的家境并不宽裕,一座房子,那是要烧几个肾? 所以他买不起。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要命的是疯子从那之后莫名的经常喝酒,他的酒品很差很差,和他的人品差不多差。 人品怎么样才叫差?丢了自己还在二逼阶段喜欢的恋人就已经算很差了吧? 每个少年都免不了二逼过,或长或短。可是迟早都会有个人走进你的生命,有的好好给你上一堂课,有的抽你一大耳巴子。你的二逼也不会消失不见,只是会和你内心的伤封印到一个更深的地方。 然后在别人看起来好像成长了。 但是你知道,这一切,只是几条拉嗓子的烟,几场喝断片的酒。无关所谓成熟。 疯子一开始喝醉的时候就和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乡下的小葡萄吵架,骂她,一直骂到哭。小葡萄一哭,疯子跟着哭,越哭越骂,让她滚回她的地方。 同样的场景单曲循环n次。 最后的最后,小葡萄滚了,收完最后一滴眼泪,她滚了,干净利落。 小葡萄是被疯子活活气走的。 门砸的很响,我在门框倚靠着喝茶,门响的声音掩盖了所有的抽泣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浓茶意外的苦,一样的烫。 喝了浓茶会睡不着,老人们人老觉轻,不在乎喝浓茶,年轻人们就吃不消了。喝了,可是会好久睡不着觉的。 疯子没有喝浓茶的习惯,他只是喝酒,这个废柴。 疯子喝酒,疯子抽拉嗓子的烟,疯子从那之后不吃什么水果,很少玩游戏。他的对战平台密码是1314521,后来也给了我。 你说说是要有多二逼的人才能自己这么一个密码? 你见过喝醉的人都做过什么事情?大哭?大笑?当街拉尿? 疯子是疯子,喝醉了要做疯子才会做的事情。学校的老师和他一起喝大酒,还拉上我,这算是我第一次背着爸妈喝酒,这群缺心眼儿的。他很快酒醉了,拉尿?他那时甚至都懒得去找自己的老二,直接跑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要砍自己的手。这孙子,跌跌撞撞还能百米冲刺的跑到厨房,没摔死他,真是难为他了。 一起喝酒的老哥哥们都急了,你小子是撸太多不想撸了那也不用砍自己的手啊?还是想学人家过儿学个黯然销魂掌? 那时我也喝的二春花,我的酒量向来不好,也就是一瓶啤酒。看着大家拉的拉,劝的劝。脑子一冲大喊:“妈蛋都别拉了!让他砍!”我以为疯子好歹是个老师,自残非主流什么的还是做不出来。 一群酒醉的也被我这一句吼住了,他们愣了下,妈个鸡疯子看他的动作根本就他妈没醉,就是大家愣住的那么一刻,他就顺着自己的手竖着砍了下去。 满桌子都是他的血。 也许他真的醉了,没出全力,他的手居然没断。 我中考,他的物理我考了满分。(100!老子那个时节还是学霸呢!)临走之前和他道别。他叼上了久违的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看着屏幕,双手急速的在键盘上移动。说真的,他的微操骚到极点。满屏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我说:“我走了,去读高中了。” 疯子看都没看我:“嗯,好好读,这次物理考的不错。” “有没有什么忠告?” “现在你喜欢上魔兽了吗?” “没,以后也不会,微操是硬伤。” 他嗯了一声。 这小子要是能结婚我和他姓。 意料之中,我一直问老妈疯子有没有对象,老妈都说没有。 有才有鬼,这个疯子。 后来的后来,疯子辞掉了学校那份老师的工作,开了家奶茶店,从职业二流子兼职老师转型成了职业个体户兼全能暖男。可能是缘分吧,这家叫避风塘的奶茶店居然就开在我学校的附近。 他也就彻底的摆脱了疯子这个外号,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好男人。 而现在,方必和我说,他要结婚了,让我做伴郎。 我一边说,眼皮一直在跳,不断的想着那个叫小葡萄的姑娘。 说到这里我猛猛的灌下一口酒。宋韵文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他们或许知道,一个人的曾经,有时候要重新翻出来真的不是一件特别好玩儿的事儿。 方必本来开了奶茶店之后已经滴酒不沾,可今天也喝了不少。他终于没有象往常一样发酒疯,只是喃喃自语:“其实都过去了啊……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到这儿”是指都搬离到这儿了还是都要结婚了。 他看到其他人听完故事之后都集体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冷到了极点,于是他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想挑起一个由头:“呐,既然陆子野都爆了我的料了,我现在也说说他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他上学期每夜每夜都会来我的店里喝酒买醉对吧?唉唉唉你别拉我,说一下又怕什么。你们知道原因是什么吗?唉唉唉你别扒我裤子,我栓着皮带呢!哈哈哈哈扒不掉吧,各位看官,且听我慢慢道来。”看到疯子这么兴致昂然,我们好像也受到了感染,纷纷嬉笑起来,你推我搡,我杀猪般的鬼吼着:“不要啊!不要说出来啊!人家很害羞哒!”边木直接踹我一脚:“老小子你又恶意卖萌!”邓鑫扑上来捂住我的嘴,,宋韵文箍住我的手,我唔唔唔的乱叫着,方必哈哈大笑。 都闹结束之后,方必开腔,我在一旁不断的对他使眼色:老小子你要是敢把料全部爆出来,老子和你没完!信不信逼急了我明天在你婚礼的时候弄你的幺蛾子! 方必像是没看到我的眼神一样,自顾自的说:“其实吧,这小子在以前的时候喜欢一个姑娘,我不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他吧,为那姑娘做了很多不符合他尿性的事情。”方必说到这里还没能接着说下去,他们就两眼放光,人类的第五大本能:八卦,在这一刻彻底的突破了牢笼!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们一掌甩来拍的我飞出了座位。 方必看看我,意思是没把那姑娘的名字给说出来,算得上对得起你小子了吧?他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你们既然是他的同学,那应该知道他平时是个什么样子吧,邓鑫小朋友,请你用十个字以内的句子来形容一下陆子野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鑫不假思索的说:“邋遢邋遢邋遢,懒。” 方必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又邋遢又懒对不对!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们猜猜他为那姑娘做了什么?他以前从来就没自己下过厨,可是不知道是脑出血啊还是腿抽筋,居然在半夜四点就起床为了那姑娘做早点!煮面条啊亲!而且还不是用锅来煮,是用电饭煲啊!用电饭煲也就算了,用的还是我的电饭煲啊!而且这白痴还活活把电饭煲给煮炸锅了,哈哈哈哈这傻逼。”听到这话的他们目瞪口呆老半天都合不上嘴,也难怪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要知道我在班里可是出了名的邋遢大王,连桌子都懒得收拾,更别谈为了哪个姑娘下厨了,他们愕然的看着我:“陆子野你小子居然还会玩儿这个啊!看不出来啊,闷得一手好骚!”瞪大双眼,象看et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立马从地上弹起来,心里暗道不妙不妙,看到他们群情激奋,方必又喝高了,马上有管不住嘴的迹象。要赶紧岔开话题,要不方必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说出来,哪儿哪受得了,老脸还要不要了。 我吼:“其实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软一点也没什么,你们几个也别用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看着我,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男人不只一面’吗!再说你们感到诧异的更多应该是对于方必这老小子吧!今天要不是我说,你们谁能想到这小子原来是一个古惑仔,怎么样,是不是脑洞都突破天际了!”听到这里容智很配合的咦了一声,问:“对啊方必哥,要不是这小子说,我们还真想不到你原来是老师,还是那么的洒脱,和现在的稳重截然不同啊。话说回来,你怎么想不做老师了,改行开奶茶店了呢?” 我靠这红果果的鄙视好吧!连用语都不一样啊阿西吧!什么叫洒脱!明明就是二流子好吧!怎么这么会拍马屁了啊容智你!再说为什么换了职业还用问吗!是不是一定要人家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回忆起前任你们才会罢休对吧!是不是一定要逼着人家回忆添香红袖而自己活活起跑了自己的恋人羞愧难当最后明天逃了婚你们才会甘心啊阿西吧! 方必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保持着他一向人畜无害的笑容:“没什么啊,只是觉得那时候的我实在是不适合为人师表,也就不想再祸害祖国的花骨朵了,性格吗,年纪大了自然也就稳重了不是吗?” 宋韵文也满脸献媚的说:“那是那是,不过方必哥你现在的身手也真真不是盖的啊,只是恨不见当年你快意恩仇的样子。话说回来,陆子野这小子是你的学生吗?”方必点点头:“是啊,我教的是他物理,他那时学的挺好的。” 听到这话他们又齐刷刷的充满玩味不屑地盯着我,看得我满是鸡皮疙瘩。 在他们再说出奇葩话语之前我赶忙把双手一抬:“得了得了,现在夜了,我作为明天的伴郎现在的男二正式对你们这群杂鱼发布命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时间也不早了,我和方必商量下明天婚礼的安排。” 收拾好了店铺,拉好卷帘门我和方必坐在店前的台阶上,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说:“你这结婚日子选得不错。” 他喝了口罐装啤酒:“怎么说。” “街上连个站街女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是不是象征着你婚后生活也两人相敬如宾,无是无非,举案齐眉?”说到这里我们没心没肺的大笑,像要把肺里的空气都呕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笑点。 狂笑平静之后,我问他:“明天婚礼流程是什么。” “明天我会包个车队去接新娘子,我们两人在清真寺旁边的那家基督教堂等着,仪式结束之后大家都到清真寺去,哪里今天被我给包下了了,在那里摆宴席。” 说到这里要解释一下,这里说的清真寺是***教教徒开的饭馆,和***朝圣祈祷的地方没什么关系。 我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在清真寺摆喜宴的你老小子可算得上是头一个了,不怕真主阿拉和上帝耶和华打起来么?” 他懒洋洋的躺在台阶之间的间隙,伸长的双腿:“他们和我们哪儿能一样啊,他们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我们这些的。今天按照习俗新娘子是在娘家,我家里就一个人,你今天住我家吧,明天早起好收拾收拾,明天可是我大日子啊,你小子可得给我打扮的精神点儿。” 最早到教堂的除了男女双方的家人,就是邓鑫边木容智宋韵文这伙了,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西装,邓鑫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边木杆儿瘦个儿又高,西装看起来有点不合身,但总的说起来,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们现在看起来确确实实都挺人模狗样的。 我理了理领结走上前,他们眼神怪异的打量着我,几个男生更是凑上前来不断摸着我的西服,一边啧啧称叹,邓鑫说:“原来人家说衣服能拔高人颜值我还不信呢,嗳陆子野,你现在都可以去卖保险了哈哈。” 我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他们:“说毛,老子长的本来就衣冠楚楚……啊不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只是为了不让你们这群犊子人每天对着我流哈喇子半夜拿着我照片在被窝里做什么龌龊的事情才刻意的隐藏了老子的绝代风华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方必呢?刚刚他交给我戒指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难不成真逃婚了?” 邓鑫刮了我一大嘴巴子:“说什么呢乌鸦嘴,看看,人家新郎正在上面,神父和他说着该注意的事情。哎呀话说回来方必哥今天好帅啊,怎么都是穿西装但更某些人比起来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呢?” 我没理邓鑫挖苦的话,看了看四周宾客陆陆续续都到齐了,赶紧把邓鑫几个吆喝牲口一样赶回座位。上台站在方必的身边,今天哪儿是我的位置。 我和方必双手交叉在前站在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来宾从花环门里鱼贯而入。 忽然走进了一个人。 是小葡萄。 我心里一紧,在口袋里的戒指霎那间变得好重,像是要把我坠入地底。 我下意识间摸了摸口袋,用余光扫了扫方必。 他的笑容就像是刻在脸上,丝毫没有改变。可他的眼神还是很突兀的呆滞了好长时间。 客人们纷纷向方必微笑颔首致意,方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也同样报以微笑还礼。 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句话都不敢说。 时间像是便秘一样,变得好长,长到让我感觉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终于,婚礼真正的开始了,新娘子到了。她穿着洁白的纱裙,裙摆达地,后面的花童慢慢的牵着她的裙摆,她低着头,她的爸爸在挽着她的手,红光满面的走向方必。 全场掌声雷动,她现在看流光溢彩,比林志玲还漂亮上一万倍。 方必迎上去,接住她的手,老丈人拍了拍方必的肩膀,以示鼓励,方必笑笑,全场又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神父翻开圣经。 方必先生,你愿意娶王烟小姐为妻,并承认她为你唯一合法妻子。无论她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一直风雨同舟忠贞不渝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 王烟小姐,你愿意嫁给方必先生为妻,并承认他为你唯一合法丈夫。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一直风雨同舟忠贞不渝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 我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给了方必。 他们开始交换戒指。 他们开始亲吻。 全程再一次欢声雷动。 我忽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不能完全的融入这欢乐的气氛之中。在场的那些人可能并不是完全的了解方必的经历,真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的感到伤心。 你的伤痛,你的自责,你的无可救药,你的悔不当初。 哪里又能够彻底忘记的事情。 又能怎么样,人们分分合合,时间跌跌撞撞,总是要经历孱弱不甘。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温暖地方。 那些悸动不堪痛哭呜咽,都是音符和风景,只有我能听得懂,别人走得太快,连看,都看不见。 方必微笑着踱步到一旁,现在开始到了聚餐之前的最后一个环节:新娘丢花球。 新娘的姐妹淘们簇拥着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随着新娘银铃般的笑声,花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 传说谁要是在婚礼之中接到了花球,那就表明ta接下来也要走入婚姻的殿堂。 屁咧。 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接到这花球的人,是方必念念不忘的前任,小葡萄。而她,早就结婚了。花球居然被前任给接到了,我说方必老小子你杀人放火挖绝户坟敲寡妇门之类的事儿没少做吧?怎么能点儿这么被? 方必看到这个情形也愣了下,可这老小子几年的浪子也不是白当的,要是换了别人脸上难免露出点东西,这货居然能保持着万古不变的笑容,平平静静的走向小葡萄。 我立即跟上去,以防不测。 两人打了招呼,现在我得以近距离的观察小葡萄。她和那个时候比起来成熟了不少,可还是漂亮的很依旧,只不过换了一种味道。她的腿边有个孩子,有点怕羞,怯怯的躲在妈妈腿后面。小葡萄宠溺的拍了拍孩子的头:“微明,快来和叔叔们打招呼。”小微明小声的说:“叔叔们好。” 叔叔好你妹啊!老子是芳龄十七的追风少年好吧!这也能认得错!我靠你就是故意的对吧!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这是你孩子啊,小家伙真可爱。你老公呢,引荐引荐呗?” “他去出差了啊,今天没来。恭喜你啊,新娘子真漂亮。” “谢谢。” 说完这话之后两人好像没有说的话题,方必说了声等会儿去清真寺吃饭,就转身离开招呼其他的客人。 预想中的状况没有出现,我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人家都有孩子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抹不平的? 就算你为了她换了地方,换了轨迹; 就算你为了她改了性格,改了癖好; 就算你为了她戒了游戏,戒了烟酒。 她能不能知道都还两说。 更别说还敌不过时间。 甚至最后你能在自己的婚礼上和她有说有笑,就像普通朋友一样。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葡萄忽然唉的一声叫住了我们。 那一声让我有点失神,那不像是有了孩子的半中年妇女的语气。 甜甜的,脆脆的,就像放学后那个不肯直呼你全名的女孩儿叫住你的声音一样。 方必转过身。 小葡萄走上前,递给方必一封信:“新婚快乐。” 说完就带着小微明走掉,留下我和方必两人莫名其妙。 可我们没精力管她,聚餐要开始了,现在安置客人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客人在都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来到了清真寺,说到这里我也真佩服方必这老小子,怎么会想得起来到清真寺办喜宴,在这座城市里也算开天辟地头一回了吧。 我不知道你所在的城市怎么办婚宴的,在我所在的那个三线小城里,新人结束仪式之后,新娘会端着糖盆,新郎会端着烟盘站在门外,等着进来的客人们都来拿个烟卷儿糖果什么的。 我和宋韵文一行站在门外看着这对笑容满面的新人,邓鑫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一脸花痴样:“哇,他们看起来好幸福,方必哥看起来好帅。”宋韵文说:“怎么着邓鑫,你也想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容智说:“那也得有人要啊,这不有些衣服打折甩卖都还不能清仓呢不是?”边木说:“容智你真是三句话不离娘炮本色,大老爷们儿就不能老是张口闭口衣服鞋子什么的吗?”邓鑫一个踹了他们屁股一脚:“一群屌丝知道什么!老娘畅销的很,只是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罢了懂不懂!追求!you know?”我说:“袁帅也算仙桃?那老子这种档次的男生岂不算得上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人参果了?”邓鑫狠狠剜了我一眼:“老娘一屁股坐死你!谁说我喜欢他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别哔哔了,好好看着方必哥的婚礼。” 她说到这里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本来我们是见了什么都免不得吐槽两句的几个屌丝男在这时候也难得的闭上了乌鸦嘴,只是微笑着看着这对新人。 我叼着烟,双手插兜,看着方必。 他笑的真灿烂。 新婚燕尔,真正意义上的大病初愈。 耳边不断的传来道喜和欢声笑语。 我看着方必的西服口袋,有一小截白色的纸露出来了,那是小葡萄给他的贺礼,说来也奇怪,看了这么久没看见小葡萄坐在那个席位。 方必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也许是笑太多了脸都抽筋了吧,当时我只想到这里。开玩笑如果叫我从婚礼开始就一直笑到结束,我可受不了。 客人们差不多都落座了,现在婚宴正式开始,司仪致辞之后,新郎新娘被朋友们胁迫着做几个猥琐而又欢乐的游戏,无非是吊着吃同一个苹果之类的把戏,到倒也逗得全场哈哈大笑。一系列的游戏结束之后,到了伴郎发言的环节。 宋韵文他们几个看着我,小声的说:“干吧爹,陆子野你小子这时候可别怂了啊!” 我理了理衣服,脚尖照下踢了踢皮鞋,走上发言台。 清了清嗓子。 客人们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可能是诧异于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小孩儿做伴郎吧。 我开始说话,说的是在心里打了几万次腹稿,很早以前就想对方必说的话。 对我的老哥哥说的话。 对以前那个爱喝酒酒品差爱打魔兽爱抽烟脾气不好邋遢随意的疯子说的话。 “首先,很荣幸能够做为今天这场婚礼的伴郎,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时刻,谢谢新郎,我的老哥哥,方必对我的信任。” 方必轻轻紧紧的握着新娘带着白丝手套的手,微笑看着我。 “我相信在座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见证了方必的在人生中的某个片段过程,那么其实嘴上不说,也许大家会有这样的疑问,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能够配得上这么漂亮的新娘吗?” 全场笑了,方必求饶似得举了举手。 “答案是肯定的,人生就像一场长途奔袭。我们在这路上成长蜕变,会伤会痛,会笑会哭。免不了都要经历这些,相信青春,所以越爱越深。但必须来,就算死去活来。淋一万场雨,看遍所有风景。正是因为经历过了这些,所以新娘,恭喜你,现在的方必是个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好男人。你赚了。” 小葡萄在和疯子手拉着手跑,她的头发在飘,他们在笑。 “其实有的人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标志是肯为他下厨,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标志是心疼他的钱包。如果按照这句话来打分的话,方必的分数绝对爆表,为了你,他改掉了所有的坏习惯,所以你遇见他的时候,他给你的,是最完美的自己,为了你,他做了比下厨难一万倍的事情,那就是为了你他变成了更好的人。” 疯子在边打魔兽边抽烟,小葡萄在一旁一边扫着烟灰一边絮絮叨叨。 “现在这个男人,来到了你身边,加入了你的生命。他会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他应该为你扛下的东西。” 疯子醉了,在骂骂咧咧。小葡萄在掩面哭泣。 门重重的被砸上,小葡萄走了,疯子不当老师了,疯子开了家奶茶店,疯子成了随时随地笑容满面勤勤恳恳打理店面的老板。 “方必,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个姑娘做了什么,她把这一辈子最长的时间留给了你,这是对你最大的赞美。现在,让我们为这一对新人鼓掌吧!愿他们婚后生活甜甜蜜蜜,白头到老!” 全场开始鼓掌,极少数不自觉的已经开始下筷子了。接下来又到了伴郎另一个任务:替新郎挡酒。好在在这之前我早就已经吃了几粒海狗丸,又已经和宋韵文荣智边木说好了,看到情形不妙就赶快来接我的位子,开玩笑,我们都是学生,没可能和这群在社会上打磨已经快要长尾巴的人拼酒量,说实话今天之所以能来还是对班主任地中海撒了谎,说我们有事情骗的假期。 地中海虽然猥琐了点,可是好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胸怀倒是没的说的。 看到我殷勤的替他挡着酒,方必这老小子居然也乐得少喝免得伤胃,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 靠! 可我也没办法,只有一杯接一杯的闭着眼睛强灌自己,宋韵文看到我脸上已经慢慢的到了喝酒像是喝马尿的表情,也很仗义的来替我挡了几杯。这时候看看正主方必,连影子都没有。 我靠去哪儿了? 可这群喝高了的客人连思考的机会都没留给我,扑上来小哥兄弟的叫,没说的,就是灌! 就在我,宋韵文,荣智,边木都撑不住的时候,他们还没罢休!一杯白酒抵在我的额头前,光是看一眼那透明的液体,我膀胱就要炸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陪了我那么久的老哥哥方必和他的小葡萄,我就好想喝酒。 宋韵文捂着肚子,荣智和边木倒在地下抽搐。 我伸出手准备接了这杯断肠散,做好喝下去就大小便立即失去控制的心理准备。 一只手闪了过来,抓住那只酒杯。 我回头看去,是方必。 他一口喝干,双眼发亮,仿佛多年前死去的疯子这一瞬间复活。 客人敬酒,他接,酒到杯干。我们怔怔的看着他心想:我靠老小子这么能喝?!还以为呢戒酒几年酒量下降了呢!合着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比你还是不够看的啊!那我们还挡酒挡个屁啊! 慢慢的我发现不对,客人不敬酒他却主动敬酒给客人。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脑子好重,动都动不了。 他开始自己灌着自己,客人们开始起哄,气氛更加热烈。 我最后看到的一幅画面是他脱掉外套,松开领带,在吹一瓶白酒,四周的客人拍手叫好。 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沙发上,身上垫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西装,抬头看去,宋韵文边木荣智邓鑫几个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有些起鸡皮疙瘩:“干嘛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是我酒后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们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我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当众爆粗口了?” 他们摇了摇头:“比那个要严重许多。” 我瞬间通体冰冷:“我当众小便了?!” 宋韵文边木荣智眼神奇怪的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路子野,呢你现在要对我……要对我们负责哦!要知道我们可是你的人了。” 我脑袋轰的一声。 邓鑫捂着嘴忍俊不禁:“哈哈哈哈看看,路子野被吓得一逼,逗你的呢,赶紧起来,客人们都回家了,只留下方必哥一个人等着你,说是要等你醒了他再走,啧啧,多么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啊,和某些人真是不同啊。” 我没理她,走到台阶,方必果然坐在台阶上。 我走了过去,看着他,现在的他,怎么连睡觉都笑着?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我咳嗽了下,他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哦,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你醒了我也就走了,谢谢你,最好的伴郎。坐在这儿醒醒酒,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回去吧,等你到现在,先走了。” 我看着他走向车,叫了声:“疯子!” 他停下,没有回头。 “新婚快乐,好好和你老婆过日子。”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转头对我灿烂微笑,而是很屌逼的挥了挥手,无言就走。 对吗,这才是疯子。 而不是方必。 我坐下,打开那份小葡萄给他的信,刚刚他睡着的时候这信被丢在一旁,被我叫醒的时候,他的眼睛本能的在躲避,连看都不敢看这信所在的方向一下。 老小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害怕被看破。 信纸很白,没有花哨的图案,挺复合欧吉桑欧巴桑的年纪啊哈。 “方必,见信如晤: 听到你结婚的消息实在是帮你高兴呢。现在说这些话可能有点不合适,可是想想你也有知道的权利。我们分开之后,家里帮我介绍了很多的对象,也想找个靠谱的好男人好好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事到临头下不了决心。 后来我想是不是我其实只适合做像你这样的男人的女朋友,就到了学校去找你,可是他们都说你不在了。 就在这时候左老师告诉我,她说她的儿子路子野现在在八中读书,你们感情一向很好,他可能会知道你在哪里。我找到了路子野,他说你在八中附近开了家奶茶店,叫避风塘。我忽然想到我们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你家是什么,你说,生活就像是大海,总有风吹浪打,风霜雨下,家就是一个能让船只靠岸的港口,就像是避风塘一样。说起来你的语文真是好呢,说的这句话我现在还记得。 那个时候,偶尔会经过避风塘,你总在面带微笑的打扫店铺或是和路子野嘻嘻哈哈的说话,也没见你喝酒抽烟。你真的成一个好男人了呢! 我的孩子用的是原来你起的名字,微明。你说是取自道德经,我到最后也没去找这句话的出处,不过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对吧!哈哈。 ps:我语文不好,这是你知道事情吧,不过既然是你结婚的日子那我也就给个特别的贺礼吧,我绞尽脑汁的想了你孩子的名字,希望有你中意的。” 信纸第一张到此就完结,第二张第三张满满都是写着用方字打头的名字。 名字的来历都用小字标注着,有诗词歌赋,有古典名著,有诸子百家,有神话传说。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忽然觉得夜风好热,刮得我眼睛要流汗。开始不住的想着小葡萄。 那个装作漫不经心路过的姑娘。 那个最后还是舍不得放弃的姑娘。 那个用了他起的名字的姑娘。 那个咬着笔头翻着书籍给他和别人的孩子想名字的姑娘。 那个长发流光的姑娘。 那个掩面痛哭的姑娘。 好想打一把魔兽。 失神间手指一松,信纸飞到远方。 本来会一起一直到落幕, 谁知还没开场就远走他乡。 身后有人拍了拍我肩膀,转头看去是邓鑫。这时候我心情差到极点,嘴都不想张。她捧着手机说:“班主任来信息了,我们学校明天要召开趣味运动会,鉴于今天我们几个请了假,明天的趣味运动会,一定要参加。” 咔嚓。 我靠地中海你搞什么幺蛾子,老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感时时伤怀的意思,开个毛啊开,参加个灯芯啊参加,那意思是不是一个思考人生的时间都不给我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7章 番外一千三十八 正义神骑士 傍晚,萨琳望着病榻上,病入膏肓的爷爷,伤心的泪流满面。 而即将辞世的爷爷,也一脸深情的望着萨琳,枯瘦的老手紧紧的抓着萨琳的手,仿佛留恋世间,不忍离去。 “爷爷,不要离开我,我舍不得你走……”萨琳跪在床榻前,抱着爷爷的身体哭诉道。 “萨琳,不要难过,人终究是会死的,生老病死是天道使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坚强一些,好好活下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还需要你去体验。”爷爷抓着萨琳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道。 “爷爷,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您。”萨琳摇头抽泣道。 “傻孩子,没出息的人才会说这种傻话,如果要想做个男子汉,就一定要走出这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才行,如果将来风光了,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爷爷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期待的神色。 萨琳不忍心让爷爷失望,含泪点了点头,“恩,爷爷,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做一个风光的人。” “好孩子,这就对了,爷爷生前曾有一位至交,叫做埃蒙德@巴鲁克,他是巴鲁克家族的族长,当年我们都曾是光辉骑士团的骑士,也是关系最好的伙伴,后来有一次,他在战场上身负重伤,险些被敌人的爆裂火焰烧焦,千钧一发之际,是我将他从火海里救了出来,他一直感念我的恩德,想要报答与我。 其实,我救他只是出于本能,并无所求,后来他听说我有了孙子,于是,执意要将自己的孙女艾丽莎许配给你,做你的妻子,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由于两家距离实在太远,所以,也不方便往来,这些年,他们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在你很小的时候,一次是在你七岁生日的那年,你应该还记得吧?”爷爷的话立时勾起了萨琳的回忆。 在萨琳的记忆里,的确是曾有一位模样俊俏,穿着华美的贵族小姑娘跟自己一起庆祝过生日,由于当时年纪还小,爷爷只说这是埃蒙德爷爷家的小妹妹,这一晃都七八年了,当时的小女孩,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爷爷,你是说那个小妹妹是我的未婚妻吗?”萨琳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艾丽莎@巴鲁克,就是你的未婚妻,也是巴鲁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爷爷咳嗽了一声说道。 “巴鲁克家族的继承人?” “当然了,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去找他们履行诺言,萨琳,做人是要有原则的,当初爷爷救了埃蒙德,只是出于善良的本能,并非是为了贪图富贵和报答,所以,你去巴鲁克家见到埃蒙德的时候,一定不要提跟艾丽莎小姐结婚的事情,只说是我让你来给他们家谋份差事的,埃蒙德是个厚道的人,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以后能否成为一名风光的人,就要靠你自己了……”爷爷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萨琳,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恩,爷爷,我都记下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一名风光的人,绝不辱没了您的名声。”萨琳将信件收好,跪在爷爷的病榻前,信誓旦旦的说道。 “恩,好……好孩子……”爷爷摸着萨琳的头,努力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身体无力的落到了病榻上。 爷爷的离世给萨琳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同时也让萨琳下定了要离开这个小山村的决心,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如果不想辱没了爷爷的名声,就只有走出这片穷山村,努力成为一名强者,做一个风光的人。 萨琳埋葬了爷爷之后,带着爷爷的信件踏上了前去阿尔萨斯城的旅途。 …… 一周之后的清晨,萨琳站在山坡上,眺望着前方。 繁华美丽的阿尔萨斯城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好像一位刚刚出浴的美人儿,是那样的妩媚动人。 萨琳看着那繁华美丽的大都市,心情激动万分,这么大的城市,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城市的规模甚至一百个乌诺小村都远远不及。 “阿尔萨斯,真的好美呀!”萨琳心情大好,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好像近在咫尺,但是,真正走起来,却花费了萨琳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傍晚时分,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萨琳才终于赶了过来。 “长官,长官,等等…等等……”萨琳加快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守卫城门的卫兵看到萨琳,不由皱了皱眉头,“乡巴佬,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你这种穷鬼来的地方吗?赶快滚开吧!” 看着盔甲鲜亮,态度蛮横的卫兵,萨琳心里很是不爽,难道乡巴佬就不可以进城吗? 你们这么漂亮的城市,难道不是无数乡巴佬挥汗如雨的劳动才建成的吗? 虽然萨琳心里对卫兵的态度很不满,但是,为了能够赶紧混进城里,不至于在外面受冻挨饿,萨琳还是陪着笑脸出示了自己的信件。 “长官,拜托帮帮忙好吗?我是来找埃蒙德爷爷的,他是巴鲁克家族的族长,拜托您通融一下,拜托了!”萨琳满脸堆笑的请求道。 一听到巴鲁克三个字,卫兵的态度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巴鲁克家族,那可是阿尔萨斯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位列三大家族之一,而埃蒙德老爷子的名号,在阿尔萨斯也是如雷贯耳的,就连城主大人都对他敬重三分,几个卫兵一听说萨琳是来找埃蒙德的,都不敢怠慢,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巴鲁克家族?您是巴鲁克家族的人?”卫兵奇怪的看着萨琳,只见萨琳一身乡土打扮,而且,经过一周的辛苦跋涉,风尘仆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洗,小脸上也带着一些灰尘,看起来真的好土。 “我不是巴鲁克家族的人,但是,我爷爷跟埃蒙德爷爷是至交,也算是半个亲戚吧。”萨琳如实说道。 听萨琳这样说,卫兵嘿嘿一笑,将信件还给了萨琳,“既然是巴鲁克家族的亲戚,那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刚才不好意思,得罪了。” “呵呵,没事,谢谢您长官。”萨琳收回信件,赶紧溜进了城里。 萨琳进入阿尔萨斯城,才感觉这个城市好像天堂一样美丽,连地面都是由光滑的石头铺就而成,宽阔的街道足以容纳八匹马并行,在街道的两旁,林立着各种装饰精美的商铺,商铺里更是货品丰盈,琳琅满目。 萨琳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头像拨浪鼓一样,左瞧瞧右看看,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难怪爷爷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原来真的是这样呢。”萨琳心中感叹道。 萨琳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街景,一边往前走着,然而当他刚刚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声鞭响,紧接着两辆马车飞奔而来,径直冲向了萨琳,萨琳由于注意力不够集中,反应不及,被马车撞了个正着,身体被重重的撞飞了出去。 还好周围就是一个水果摊,萨琳的身体撞翻了几箱水果之后,才落到地面上,水果散落一地。 由于有着水果的铺垫,所以,萨琳受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外伤而已。 萨琳揉了揉有些生疼的额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而此时,那两辆肇事的马车也都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都穿着贵族的华丽服装。 两人肇事之后,似乎并没怎么紧张,而且,口中似乎还在争论着什么。 “克丽丝,我赢了,希望你不要耍赖。” “我没有耍赖,是那个白痴挡了我的路,才让我的马受惊的,这一局不算数,有本事跟我再比一次?” “输了就是输了,居然还要找借口,这可不是克丽丝小姐的作风哦?” 看着两人挣得不可开交,萨琳生气的皱起了眉头,原来刚才两人是在城市的街道上飙车,还好这次撞到的是萨琳,如果遇到腿脚不好的老人,岂不是会惹出大麻烦了? 虽然是贵族,但是,也不可以这么过分吧? 萨琳气愤的想着,那个叫做克丽丝的贵族女孩迈着修长的美腿走了过来,“喂,死了没有?” “没…没有……”萨琳摇了摇头。 “没死就好,呶,这是十个金币,拿着钱赶紧滚吧,如果想要耍赖讹人的话,别怪本小姐打断你的腿,把你丢到城外去喂野狗。”贵族女孩出言不逊,撞了人之后居然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竟然还用这种蛮横的态度来恐吓人。 萨琳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却见两位贵族男女的身后又走来一个容貌绝美的贵族女孩,女孩身穿一袭白色的贵族裙装,头戴一顶俏皮的宽沿折角魔法帽,金色波浪的卷发披洒香肩,发梢上精美的蝴蝶结直垂腰际。 精致白皙的俏脸,窈窕纤细的身材,再配上两条雪白修长的美腿,使得少女看起来,好像天界下凡的小天使,给人一种惊艳脱俗的感觉。 萨琳看着贵族少女,心跳都禁不住的加快了起来,他曾天真的以为乌诺村有着水桶腰的索菲亚大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但是,当来到阿尔萨斯城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在阿尔萨斯这个盛产美女的地方,即便是路边摊卖野花的女人都远比索菲亚大婶漂亮的多。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贵族少女呢? “克丽丝姐姐,不要这样对待他,好歹也是我们撞了人,应该陪个不是才对呀。”贵族少女话一出口,就让萨琳感到心里一暖。 对嘛,这才像是贵族应该有的素质嘛,撞了人连声道歉都不说,那算哪门子的贵族呀? “道歉?艾丽莎,你有没搞错啊?他只是一个平民哎,看他穿的那么土,说不定还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就算撞死他,也不过跟撞死一条狗差不多而已嘛,赔点钱就是了。”叫做克丽丝的贵族少女,一脸不屑的说道。 萨琳听到艾丽莎这个名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奇怪的望向了那个容貌绝美的贵族少女,“你…你是艾丽莎小姐吗?” “恩,是的,我是艾丽莎.巴鲁克。”艾丽莎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萨琳没想到自己会在阿尔萨斯城的街头遇到艾丽莎,更没想到七八年没见,艾丽莎居然长成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真的是巴鲁克家族的艾丽莎小姐吗?”萨琳惊喜的问道。 “恩,是的。”艾丽莎笑着点了点头,同时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胸前一个带着皇冠,人形站立的狮子的图徽,这是巴鲁克家族独有的族徽。 萨琳确认了艾丽莎的身份之后,心里一阵暗喜,一想到日后可以跟艾丽莎朝夕相处了,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 “好了好了,艾丽莎,你跟一个土包子废什么话呀,我们赶快走了。”一旁的克丽丝拉着艾丽莎要走,艾丽莎为难的看了看萨琳,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精美的钱袋,递给了萨琳。 “实在抱歉,这里有五十枚金币,就当做是你的补偿吧。”艾丽莎将钱袋子递给萨琳之后,跟着克丽丝上了马车。 随后一声鞭响,马车在街道上绝尘而去。 萨琳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金币。 对于从小在穷山村长大的萨琳来说,这可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财富呢。 有了这笔钱,萨琳也就不用着急忙慌的去巴鲁克家族的府上了,现在自己风尘仆仆,满身臭汗,如果就这样去到人家的府上,还不得被人家笑掉大牙? 而且,萨琳现在走了一天的路,早已经累的不行了,又渴又饿,好想找个干净的小旅馆,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大吃一顿。 萨琳将钱袋装回口袋里,去了一个小旅馆,刚进入小旅馆,就看到一对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男的大约四五十岁,女的好像也就二十岁左右,男人搂着女人的小蛮腰,那种亲密的程度,明显不是父女应该有的,难道是恋人吗? 一念闪及,萨琳又摇了摇头,不会的,那男人那么老,恐怕比她爸爸年纪都大,怎么可能是恋人呢? 正在萨琳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怒意朝着萨琳的方向盯了过来。 “喂,要饭去外面要,这里是旅馆,没有东西给你吃。”旅馆里的老板娘敲着桌子,没好气的瞪着萨琳大吼道。 显然是把他当成是要饭的乞丐了。 萨琳苦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来,“老板,我是来住店的,房间多少钱一晚?”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萨琳一眼,目光中尽是不屑的神色,“就你也住店?你付得起房租吗?” “您不是还没说多少钱吗?”萨琳奇怪的问道。 “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捣乱,再捣乱叫警卫队把你抓起来。”老板娘说着对萨琳推推搡搡,将萨琳推到了门边。 “喂,我说你这老板怎么这样做生意呢?我来住店,为什么不要我住?” “睁开你的大眼看清楚了,一晚三十个铜板,你住得起吗?”老板娘毫不客气的说道。 萨琳看了看旅馆外面的牌子,上面写着旅馆的住宿标准,最低住宿三十铜板一晚,标准间五十铜币,豪华间一百铜币,钟点房十铜币一小时,三小时以上起租,最后醒目的位置上还有四个刺眼的红色大字“概不赊账”。 看着价格表,萨琳还真吓了一跳,如果只是自己身上带来的这点钱,恐怕住一晚就花光了,还好艾丽莎给了自己五十枚金币,这些花销是绰绰有余了。 “我要一间豪华间,再给我弄点好吃的东西来,这些应该够了吧?”萨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金币,随手丢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看到金灿灿的金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枚金币是从一个贵族少年的手里丢出来的,那还倒没什么,可是,一个穿着如此土气的乡巴佬,竟然也会有金币? 老板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差不多能塞进去一个大苹果,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随时都可能飞出来一样。 萨琳没有理会老板娘吃瘪的表情,径直走进了旅馆里。 “豪华间里有浴室吗?烧点热水送上来。”萨琳随后喊道。 “有有有,马上给您送过去,少爷您慢走!”老板娘的态度立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满脸堆笑的目送着萨琳走上了楼梯。 “嘿,真没看出来,这还是个小财神呢。”老板娘嘿嘿一笑,将金币装进口袋里,去后堂烧水去了。 萨琳来到房间里,这所谓的豪华间也不过是比普通房间多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而已,其他的地方跟标准间都一样。 萨琳脱掉外套,躺在舒适的床上,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刚才在路边遇到艾丽莎的景象。 七八年没见了,没想到艾丽莎这么漂亮了,如果不是她自我介绍,我还真认不出她了呢。 一想到以后可以跟艾丽莎朝夕相处,萨琳的心情顿时大好了起来。 ……不久之后……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萨琳起身开了房门,只见房门外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装满了水,少说也有百十斤重,可是,房间外却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她是怎么把水缸搬上来的? “热水烧好了,不够的话,我再送点上来。”老板娘嘿嘿一笑,撸起袖子,露出两条比萨琳大腿还粗的手臂,提一口气,竟是将那大水缸再次搬了起来,送进了萨琳的房间里。 萨琳惊讶的目瞪口呆,这老板娘好厉害,恐怕就是男人也未必有这份力气吧? “小少爷,饭菜还要烧一会儿才能弄好,您还是先洗澡吧?洗完澡之后,饭菜差不多也就烧好了。”老板娘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 “哦,好,对了,大婶,这里有卖衣服的吗?能不能帮我买几件衣服回来?”萨琳摸出两枚金币放在了桌上,老板娘一看是两枚金币,立刻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 “有的有的,小少爷您放心好了,我这就去给您买来。”老板娘将两枚金币摸到手里,利落的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轻轻地关好房门。清晨,萨琳望着床上那些脏破的旧衣服,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但是,现在要去埃蒙德的豪门府邸了,这些衣服真的是用不到了,只好将它们统统丢掉。 萨琳将这些衣服打包,正打算丢弃的时候,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叮!~”的一声响,一枚戒指落在了地板上。 萨琳看着脚下那枚外表普通,朴实无华的戒指,不由拍了拍脑门,弯腰将其捡了起来,“唉…我真是糊涂,爷爷说这可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呢,我怎么差点把它丢掉了呢?” 萨琳将这枚戒指重新带回到手指上,将破旧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里。 萨琳在小旅馆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萨琳就早早的起床了。 吃过了早餐之后,萨琳就去了巴鲁克家族的府邸。 虽然小旅馆距离巴鲁克家族的府邸并不是很远,只有两条街的路程,但是,萨琳却足足走了半天才到。 巴鲁克家族是阿尔萨斯城三大家族之一,是典型的豪门旺族,而埃蒙德@巴鲁克也是雷卡尔特皇帝亲自册封的侯爵大人,如此显赫的家族,在萨琳看来犹如天上人间,难免会有些紧张与忐忑。 而且,由于两家七八年没有走动了,不知道埃蒙德爷爷还记不记得萨琳,更让萨琳觉得有些担心的是,现在爷爷死了,埃蒙德还会不会念及旧情,收留他呢? 萨琳忐忑的来到侯爵府门前,看着那高大庄严的府门,以及府门前那两座张牙舞爪的狮鹫雕像,萨琳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深深的摄住了。 “喂,你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埃蒙德老爷的府邸吗?赶紧闪开!~”一个护院的家丁看到萨琳鬼鬼祟祟的在府门前徘徊,毫不客气的轰赶道。 “我是来找埃蒙德爷爷的,这里有我爷爷的信件,麻烦您转交给埃蒙德爷爷好吗?”萨琳将爷爷的信件交给了家丁。 家丁看了看信件,的确是写给埃蒙德老爷子的,但是,再看看萨琳,一身普通平民打扮,也不像是贵族子弟,难道埃蒙德老爷子会跟平民也有交往吗? 萨琳似乎看出了家丁的猜忌,赶紧补充道:“我爷爷跟埃蒙德爷爷是至交,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曾是光辉骑士,是关系最好的伙伴兼战友呢。” 听了萨琳的解释,家丁不再怀疑,因为在侯爵府里,也时常听到埃蒙德老爷子讲起自己当年在光辉骑士团时候的辉煌壮举,也时常怀念当年的那些老战友们,有时候还会触景生情的抹眼泪。 现在听萨琳说他是埃蒙德老爷子战友的孙子,便点了点头,“好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送信。” “恩,谢谢!”萨琳笑着点了点头,站在府门前等候。 不久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的搀扶下,快步走了出来。 而那个容貌绝美的少女,萨琳自然认得,她就是昨天在街边遇到的那个贵族少女,巴鲁克家族的艾丽莎小姐。 而被艾丽莎搀扶的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埃蒙德爷爷了吧? “来,快带我去见见我的好孙子。”埃蒙德一边说着,一边加快着步伐,纵然他当年是强悍无匹的光辉骑士,但是,在岁月的蹉跎下,他也无可避免的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爷爷,慢点嘛,萨琳哥哥既然来了,也不会马上走的,慢一点了。”艾丽莎担心的说着,小心的搀扶着老爷子,来到了侯府门前。 七八年没见了,埃蒙德爷爷老了许多,见到他老人家亲自迎到门前,萨琳感觉很过意不去,赶忙迎了上来。 “埃蒙德爷爷!”萨琳扑倒在埃蒙德的怀里,埃蒙德紧紧的抱住了萨琳。 “孩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爷爷虽然走了,但是,埃蒙德爷爷还在,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 正好艾丽莎也缺少一个伙伴,以后你就跟艾丽莎做个伴好了。”埃蒙德老爷爷紧紧的抱着萨琳,抚摸着萨琳的头,慈爱的说道。 萨琳心里一暖,先前的顾虑此时全都打消了。 “谢谢埃蒙德爷爷。”萨琳感谢道。 “傻孩子,跟埃蒙德爷爷还说什么谢谢?埃蒙德爷爷当年跟你爷爷可是亲如手足一般,他的孙子,自然就是我埃蒙德的孙子了。”埃蒙德爷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旋即转身望向了身边的侍从。 “斯科特!”埃蒙德爷爷正色道。 “是,侯爵大人。”叫做斯科特的侍卫,微微躬身,恭敬的听命道。 “去威林学院一趟,就说是我埃蒙德的远方孙子要去学院报道学习,让他们的院长亲自安排一下。”埃蒙德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斯科特右手捂胸,再次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 埃蒙德旋即和蔼的望向了萨琳,“萨琳啊,威林学院可是阿尔萨斯城最好的战士学院,以后你就跟艾丽莎一起学习剑术好了,怎么样?” 萨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喜,要知道学习剑术可是相当费钱的,不仅仅学费高的离谱,而且,武器和铠甲也是贵的惊人,普通百姓,是决计无法承担的,也只有豪门贵族家的孩子才能有条件学习。 萨琳听说自己可以跟艾丽莎一起学习剑术,当然是开心不已了,连忙笑着点了点头,“恩,谢谢埃蒙德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呵呵,恩。”埃蒙德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又奇怪的望向了艾丽莎,“咦?艾丽莎?你今天是怎么了?不是一直说想念萨琳哥哥的吗?怎么你萨琳哥哥来了,却又变成小哑巴了呢?” 艾丽莎闻言,俏脸刷的红了半边,幽怨的盯了埃蒙德一眼,“爷爷,你说什么嘛?人家哪里有说过?” 看着艾丽莎玉面含羞的可爱样子,埃蒙德疼惜的笑了起来,“小丫头,还害什么羞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艾丽莎的俏脸更红了几分。 “好了,艾丽莎,你带萨琳在府里转转吧,我上了年纪走不动了,萨琳,你不会介意吧?”埃蒙德笑着望向了萨琳。 萨琳赶紧摇了摇头,“不会的,埃蒙德爷爷,您休息吧,让艾丽莎带我走走就好了。” 送走了埃蒙德老爷子之后,萨琳才收回了视线,望向了站在身边的艾丽莎。 此时的艾丽莎俏脸含羞,一副娇羞可爱的样子,宛若一道红霞映红了她半边美丽的脸颊。“萨琳哥哥,昨天的事情,真是很抱歉……”艾丽莎歉疚的说道。 “呵呵,没事,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嘛。”萨琳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跟他们比赛的,可是,他们非要拉着我去,所以,我才…”艾丽莎的俏脸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煞是可爱。 “他们都是你朋友吗?”萨琳好奇的问道。 “恩,那个女生叫做克丽丝,是布莱恩家族的千金小姐,那个男生叫耶鲁,是史考特家族的公子。”艾丽莎如实说道。 萨琳听到这两个家族的名字,不由有些惊讶,昨天他在旅馆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起过,阿尔萨斯城里的三大家族,其中就包括布莱恩家族和史考特家族,除了这两个大家族之外,就是艾丽莎所在的巴鲁克家族了。 没想到小小的一场马车赛,居然汇聚了三大家族的公子和小姐,难怪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在道路上飙车呢。 “艾丽莎,虽然我们见面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提个建议可以吗?”萨琳望着艾丽莎问道。 “恩,萨琳哥哥你说吧。”艾丽莎一双美丽的眸子,谦虚的望着萨琳,乖巧的点了点头。 “作为贵族小姐,应该有贵族的素质才可以,城市的街道是给大家公用的,不是私家的驰道,所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去飙车了吧?万一撞到行人怎么办?就算撞不到行人,轧到花花草草的也总归是不太好吧?”萨琳小心的提醒道。 “恩,萨琳哥哥,我记下了,以后我不去飙车了。”艾丽莎认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才刚到你的府上,就给你提意见,真是不好意思了。”萨琳尴尬的挠了挠头。 “没有没有,萨琳哥哥说的很对,其实,我也不喜欢飙车的。”艾丽莎歉意的笑了笑说道。 萨琳来到巴鲁克府邸之后,在埃蒙德和艾丽莎的关照下,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没有受到丝毫的歧视。 正是埃蒙德和艾丽莎亲人一般的关心和照顾,才使得萨琳渐渐的从失去爷爷的痛苦中,逐渐走了出来,重新找到了亲情与温暖。 “艾丽莎,你和埃蒙德爷爷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 “萨琳哥哥,我们不是一家人么?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呀。”艾丽莎望着萨琳,柔声安慰道。 “恩,我们是一家人,你和埃蒙德爷爷,就是我的妹妹和我的爷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萨琳感动的说道。 …… 半月之后,威林战士学院开学的日子到了。 由于之前没有在学院里学习过,所以,萨琳只能从低年级开始学起。 这是萨琳第一次去战士学院,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一点点的紧张,坐在装饰华美的马车里,萨琳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萨琳哥哥,不要担心,低年级的课程其实很好学的,一点都不难,相信聪明的您,一定会很快成为佼佼者的。”艾丽莎温凉的小手拉着萨琳的手,笑着安慰道。 听到艾丽莎的安慰,萨琳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了一些。 “恩,希望如此吧。”萨琳点了点头。 清晨,威林战士学院外的广场上停着数十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是用来接送贵族子弟上学的,仅仅是这些款式各异的豪华车辆,就足可以举行一场小规模的豪华车展了。 望着广场中那些华丽的马车,以及身穿贵族服装的少男少女们,萨琳感觉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一样,这里没有村子里的喧嚣与热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优雅与宁静,那种温文尔雅的气氛使得萨琳觉得,如果不是艾丽莎陪在身边,他几乎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了。 “到了,我们下车吧。”艾丽莎优雅的掀起长裙,跳下了马车,萨琳随后也跟了下来。 “玛德叔叔,再见,路上注意安全!”艾丽莎笑着冲马夫招手道别,马夫很是感动的点了点头。 “恩,小姐再见!”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萨琳感觉艾丽莎正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类型,身为巴鲁克家族的千金小姐,对待下人都这么温柔善良,如果作为妻子的话,一定是个十分贤惠的贤内助吧? “萨琳哥哥?怎么愣视了?”艾丽莎看着愣视儿的萨琳,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啊?哦,呵呵,没什么。”萨琳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艾丽莎走进了校园里。 艾丽莎不仅是巴鲁克家族的千金小姐,而且,更是威林战士学院里公认的第一美女校花,无论她出现在哪里,都会不出意外的引来一群男生火热目光的瞩目。 平日里艾丽莎总是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女生在一起,从未跟其他男生像跟萨琳一样,肩并肩、手牵手的走在校园里。 此时,看到艾丽莎的小手牵着萨琳的手,好多男生感觉好像自己的女神受到了严重的亵渎一般,一双双愤怒而又嫉妒的目光,狠狠的盯向了萨琳。 萨琳跟艾丽莎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一阵冷风吹来,艾丽莎突然有些害冷,不由打了个冷颤,萨琳看了看艾丽莎,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竟是温柔的披在了艾丽莎的身上。 而这个举动,更是让那些男生们愤怒到了极点。 “弗雷德里克,你去查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居然连我的女神他都敢动,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角落里一个男生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萨琳的方向,那充满了仇恨的眸子,足以杀死一头大象。 萨琳对于自己的处境,丝毫不知,仍旧享受着艾丽莎给自己带来的温馨与甜蜜。 不久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了教学大厅,艾丽莎亲自将萨琳送到了低级学班。 “萨琳哥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教室了,好好努力吧,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和爷爷失望的。”艾丽莎甜甜地笑着,美丽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形。 “恩,好的,艾丽莎,我会努力的,看我的表现吧。”萨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教室里。“嗨,我叫希特蕾,阿道夫家族的,很高兴认识你。”坐在萨琳旁边的女生,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萨琳,现在是巴鲁克家族的人。”萨琳笑着自我介绍道,伸手跟希特蕾握在了一起。 希特蕾是个外表很甜美的女孩,有着一头紫红色的长发,一张精致白皙的俏脸,身材娇小,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我的理想是,成为威林学院最强女战士,你呢?”希特蕾在说到“最强女战士”的时候,神情高亢,很有激情的样子。 萨琳稍稍吃了一惊,旋即笑着说道:“我的理想做一个风光的骑士!” “呵呵,那我们就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努力吧。”希特蕾笑着说道。 萨琳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是在打鼓,想要做威林学院最强女战士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威林学院里高手如云,要想制霸这里可绝不会那么简单的。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测试教官-克雷雅,下面将由我来测试一下大家的基础实力,这上面有一块测试魔石碑,可以准确的测量大家的力量属性,每一位测试的同学,只需要将手握住测试魔石碑,用力的紧握就可以了,测试的结果将会记录在你们的档案之中,同时也会成为明天分班时候的依据,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去尖子班进修,成绩一般的则只能去中等班了,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听明白没有?”讲台上,一个年轻女教官,用清凉的嗓门喊道。 “听清楚了!~”教室里的传来整齐的喊声。 “下面我按照名单来进行测试,喊到名字的同学上讲台来,没有叫到名字的同学,在下面耐心等待,第一位,帕姆!~”女教官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 教室里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站起身来,径直走上了讲台,将手伸向测试魔石碑,用尽全力一握,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光亮闪烁,在魔石碑的顶端亮起了几个刺眼的大字“力量三百一十奥特,级别:低级!” 【奥特:力量单位,1奥特相当于一枚鸡蛋从一米高处坠落地面后造成的冲击力,重力加速度为九点八米每平方秒】 看到成绩之后,女教官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个成绩实在是不怎么理想。 提笔在帕姆的档案中记录成绩之后,女教官看了眼名单喊道:“下一位,雷克斯!~” 又有一位少年走上讲台,伸手在测试碑上用力的握了下去,顿时,测试魔石碑上闪烁起一道耀眼的光芒,旋即,在魔石碑顶端的水晶球上亮起了几个醒目的大字“力量四百二十奥特,级别:中级!” 女教官看了眼成绩,满意的点了点头,记录成绩之后,又望向了下一个名单。 测试在紧张的进行着,而萨琳听着一个个数据,心里也渐渐有了点谱,力量在四百奥特以下是低级,也就是说成绩很差的那种,成绩在四百奥特到五百奥特之间,是中级,也就是合格的一类,力量在五百奥特以上就是优秀了! 只不过优秀的人实在是太少,从测试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半了,但是,真正达到优秀的人才仅仅只有一位,看样子想要成为优秀生,并不会那么简单了。 萨琳回头看了看那个成绩优秀的男生,男生虎背熊腰,满身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反观坐在自己旁边的同桌希特蕾,身材娇弱,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一样,估计她的成绩应该会很差劲吧? 说不定还会创造全班最差成绩记录呢? 萨琳这样无聊的想着,只听着讲台上又传来了女教官清凉的声音。 “下一位,希特蕾!~” “哇,终于到她了!”萨琳心中想着,目光有些担心的望向了希特蕾,而希特蕾却是满脸自信,淡定从容的走上了测试台。 此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希特蕾的身上,只见她伸出细小的胳膊,白皙的小手触摸测试魔石碑,伴随着五指的并拢,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灌入了测试魔石碑中,顿时一道极其刺眼的光芒,瞬间从测试魔石碑上迸射而出,刺眼的强光,甚至将整个教室都照得通亮,而测试魔石碑上方的水晶球上的数字,也是在飞速的增长着。 “五百六…五百七…五百八…五百九十奥特,天呐,太恐怖了,她的力量居然达到了五百九十奥特?”萨琳的心脏一阵砰砰狂跳,这个成绩已经远远超过刚才那个壮汉男生了,萨琳实在想不到一个身材如此娇弱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这不科学啊? 测试魔石碑上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了五百九十的数字上,而希特蕾也因为先前的测试而有些精疲力尽了,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脸上却是并没有一丝喜色,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希特蕾,成绩五百九十奥特,级别:优秀!~”女教官激动的当场公布道,先前冷漠的表情,此时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阿道夫家族的希特蕾小姐是吗?”女教官满脸堆笑的问道。 “恩。”希特蕾落落大方的点头道。 “恭喜你,成绩优秀,明天你就可以去尖子班学习了。”女教官笑着说道。 “谢谢!”希特蕾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大大方方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看到希特蕾荣光满面的回来,萨琳的心再也无法淡定了,这个家伙…不会是个怪物吧? “下一位,萨琳!~”女教官看了眼名单,对着教师喊道。 听到教官喊自己的名字,萨琳心头一跳,感觉压力山大,同桌这么娇弱的女孩子都能测出五百九十奥特的成绩,那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也要过六百奥特才可以啊! 萨琳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走上了测试台。 望着眼前的测试魔石碑,萨琳抿了抿嘴唇,伸出了略有些颤抖的手掌,“加油,一定要努力,绝不可以输给一个弱女生!”“力量八百奥特!~” 【奥特:力量单位,1奥特相当于一枚鸡蛋从一米高处坠落地面后造成的冲击力,重力加速度为九点八米每平方秒】 望着测试魔石碑上的字体,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竟然达到八百奥特了,真是恐怖啊!比刚才排在第一位的希特蕾居然还足足超出了二百一十奥特!” “这小子太变态了,简直就是个怪物!” 沉寂过后,周围的少年都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望向萨琳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这小子,好强啊,他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作为阿道夫家族最优秀的希特蕾小姐,是绝不能输给这个家伙的!”希特蕾望着测试台上的萨琳,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萨琳,力量八百奥特,级别:优秀!”克雷雅回过神来,将萨琳的成绩公布了出来,这也是她自从当教官以来,所遇到过的资质最好的学生。 “萨琳,你的成绩很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达到一千奥特的力量了,到时候,你便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了,恭喜你!”克雷雅望着测试魔石碑上的信息,冷若冰霜的俏脸上竟也十分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谢谢克雷雅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萨琳说完之后,礼貌的微微鞠躬,旋即走下了讲台。 萨琳走下讲台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周围同学们投来的一双双羡慕的目光,那种眼神就如同是粉丝崇拜偶像一样,让得萨琳心里还真有点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骄傲,因为他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任何骄傲都有可能让一个人丧失斗志,最终失去应有的天赋。 中午,放学之后,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萨琳收拾好课本之后,奇怪的抬头望去,只见教室门口正站着一位姿色绝美的少女,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哇,好漂亮的女生啊!” “好正点呢,皮肤好白啊!” “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班门口?难道班里有她的朋友吗?” 男生们小声地议论着,他们对漂亮的女生似乎有着天然的好感。 “嗨,萨琳哥哥!~”艾丽莎甜甜的笑着,冲着萨琳招了招手,而她那声柔美的“萨琳哥哥”则是毫无意外的引起了男生们一阵羡慕嫉妒。 “没想到他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希特蕾奇怪的看了看艾丽莎,又满脸迷惑的看了看萨琳,虽然跟萨琳才认识只有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但是,萨琳给她的印象却是如此深刻,让得希特蕾对萨琳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艾丽莎!”萨琳笑着招招手,在诸多男生羡慕的目光中,快步走出了教室,跟艾丽莎一起肩并肩的朝着校园外走去。 “萨琳哥哥,听说你这次测试成绩相当不错呢,力量八百奥特,已经创造了威林学院近百年来的最好初测成绩呢。”艾丽莎笑盈盈的说道,美丽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型。 “呵呵,还好吧。”萨琳腼腆的笑了笑。 “不过我很好奇,萨琳哥哥在乡下的时候难道接受过力量训练吗?为什么力量会这么强呢?”艾丽莎很是好奇的问道。 贵族少年们从小都要经受严格的力量训练,通常情况下,一个贵族少年从六岁开始就要接受力量训练,而且这种训练很辛苦,没有顽强的意志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力量训练不但会增强他们的力量,而且还会强健他们的体魄,所以,在同龄情况下,贵族少年要比普通少年的体质好得多,力量自然也是大得多。 而萨琳从小生活在乡下,可是,他的力量居然比许多贵族少年的力量还要强大许多,这不禁让艾丽莎产生了疑惑。 “这个…其实也没有啦,乡下没有威林学院这种可以传授修炼技巧的学校,也没有人教我怎么锻炼力量的。”萨琳笑了笑说道。 “哦?那就是说萨琳哥哥是天生神力喽?”艾丽莎歪着脑袋,颇有兴趣地问道。 “也不是啦,爷爷身体不好,所以,我从四岁开始,就开始帮着爷爷砍柴,开始的时候是用小斧头,后来就用中等一点的,现在我已经可以用大斧头了,我想我的力量是从砍柴中锻炼出来的吧?”萨琳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萨琳哥哥在乡下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艾丽莎看着萨琳手掌中磨出的老茧,有些心疼的问道。 “呵呵,没有啦,跟爷爷在一起,我也没觉得有多苦,只是,失去爷爷之后…”萨琳想起逝去的爷爷,心里一阵隐隐的刺痛。 “对不起萨琳哥哥,让你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艾丽莎愧疚的说道。 “没事啦,爷爷是个好人,他死后一定会去天堂的。”萨琳笑了笑说道。 “恩,一定会的!”艾丽莎笑着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校园。 萨琳进入威林学院之后,由于测试成绩相当优异,所以,被直接分配进了尖子班之中,而在学习的过程中,萨琳也是格外的刻苦努力,再加上他聪明的头脑,坚韧不拔的意志,让得他很快成了班里实力最为强大的学员。 正午,烈日炎炎,威林学院的操场上,一群少年正顶着烈日,做着伏地挺身练习。 伏地挺身,是用双手的手掌以及双脚的脚尖支撑地面,然后让身体下沉至几乎跟地面接触的位置,然后再用力的挺起,直到双臂完全伸直,如此反复,可以有效地锻炼双臂的力量。 这些少年们已经在烈日下做了几百个伏地挺身,一个个大汗淋漓,如同是淋了雨一般,好多少年都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只有少数少年仍旧在努力的坚持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场地中只剩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这两个家伙好变态啊,已经做了五百个了,居然还在咬牙!” “我看他们更像是在较劲。” “嘿嘿,不如我们打个赌,看最后谁能坚持到最后怎么样?” “我赌萨琳赢,萨琳是咱们学院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学生,他绝对会坚持到最后的。” “我也赌萨琳,一百个铜币!” “我也赌萨琳!~” “我赌希特蕾,虽然希特蕾的各方面实力不如萨琳,但是,她却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女生,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认输,萨琳现在也没有力气了,我想,希特蕾会咬牙坚持到最后的!” “我赌萨琳!~”“五百九十六!” “五百九十七!!” “五百九十八!!!” 威林学院的操场上,少年们望着场地中,不断起起伏伏的少男少女,情绪激动的喊了起来。 尽管两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但是,还是咬牙继续坚持着。 “已经输掉好多了,绝对不能再输了,可恶!~”希特蕾咬紧牙关,尽管是女生,但是,她的意志却比男生还要坚定。 “这个希特蕾,怎么老是跟我较劲呢?”萨琳扭头看了看希特蕾,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特蕾,放弃吧,你撑不过我的。”萨琳望着希特蕾说道。 “哼,怎么可能?除非我倒下,否则,我是绝不会低头认输的。”希特蕾神情坚定地说道。 “你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累垮的。”萨琳小心提醒道。 “这是我的事!”希特蕾皱着眉头说道,身体艰难的撑了起来。 “天呐,这两个家伙已经做了六百个伏地挺身了!~”旁边的少年喊道。 “嘿嘿,萨琳加油,你赢定了!~” “萨琳万岁!~” “萨琳,你是我们的偶像,加油啊!~” 男生们手舞足蹈的在旁边给萨琳鼓劲,而女生们则是比较同情希特蕾,虽然在威林学院,男生跟女生受到同等对待,但是,由于身体的差距,男生的身体比女生还是要强壮一些的,希特蕾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便是她现在输掉,也没有人会瞧不起她,但是,她却仍旧在咬牙坚持,那种不服输、不言败的意志,让人心生敬畏。 “呼,好累啊,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汗水沿着希特蕾的脸庞滑落,滴落的汗水在身下已经聚集成了一个小水洼。 “难道已经到极限了吗?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颤抖呢?”希特蕾柳眉紧蹙,眼中有着一丝强烈的不甘,“不要失败,不要失败啊!~” 萨琳余光瞥见苦苦支撑的希特蕾,看着她娇躯颤抖着俯下去,却怎么用力都无法撑起来,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这妮子为什么要跟我较劲?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赢我,却还要挑战,哎…” 萨琳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这种较量继续下去的话,希特雷一定会累趴下的,到时候身体都可能会出问题,如果想要让她终止这种自残式的较量,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退出! “退出的话,就等于是我认输了,一个大男生输给一个女生,呵呵…”萨琳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相比于自己的名誉受损,他更希望希特蕾的身体不受伤害。 他没有犹豫,从地上干脆的爬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我输了!” 萨琳此话一出,那些先前一直支持萨琳的男生们都不由得愣住了。 “什么?萨琳大人,你怎么可以认输呢?” “你知不知我们压了你多少钱?你输了,谁陪我们的赌金?”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希特蕾会撑到最后的,哈哈哈,我赢了,赢了,希特蕾万岁!~” 萨琳擦了擦汗,径直走出了人群,去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了。 希特蕾听到周围的欢呼声,稍稍恢复了些神智,凭借着最后一点微薄的力气,比萨琳多做了一个伏地挺身之后,身体再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她已经累得虚脱了… “好了,今天的体力训练就进行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我们开始进行剑术训练!”教官希尔顿扫视着周围的少年,声音洪亮的说道。 …… 中午放学之后,萨琳去找艾丽莎,然而他刚刚拐过走廊,却见艾丽莎跟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生在交谈,男生身穿着精美的贵族服饰,长相颇为英俊,艾丽莎在跟他交谈的时候,脸颊上有着一抹淡而娇媚的绯红,很是迷人。 只是这种迷人让得萨琳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就如同是有人抢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让得他呆呆的愣在原地,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爷爷说过,我跟艾丽莎是不可能的,艾丽莎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我的妹妹,她与别人交往都跟我没有关系的!”萨琳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努力的镇定道。 稍稍冷静了一下心情,萨琳没有走过去打扰他们,而是在拐角处耐心的等待,只不过这种等待很漫长,漫长的每一秒都仿佛是一个世纪,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比身体累到极限还要让人难捱。 “飞利浦少爷好帅哦,真不愧是咱们威林学院的第一美男子呢,连眼神都那么迷人。” “丽娜你不要花痴了,飞利浦少爷的多情只是对艾丽莎小姐而言的,什么时候用那种眼神看过你呀?你是没有机会啦!” 两个女生笑谈着从萨琳面前走过,而听到她们的交谈,萨琳的心情却是更加的郁闷了。 飞利浦?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想起来了,飞利浦是阿尔萨斯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史考特家族的嫡长子,也是史考特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同时他也是艾丽莎挚友耶鲁@史考特的堂兄。 史考特家族在阿尔萨斯城三大家族之中,名列第一,其家族财富之富有甚至于超过其他两大家族的财富总和,就算是城主大人对史考特家族的人都要礼让三分,足可见史考特家族实力之强悍。 如此雄厚的家族资产,再加上帅气的外表,足以让飞利浦成为花季少女们无法抵挡的致命诱惑,即便是艾丽莎,在面对这种诱惑的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心波荡漾了… “艾丽莎…”萨琳紧紧地抓着衣领,低沉的喃道。 “艾丽莎,我送你回去!”飞利浦微笑着望着艾丽莎,彬彬有礼的问道。 “呃…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飞利浦再见!”艾丽莎歉意的笑了笑,对飞利浦摆了摆手道别。 “哦,那好吧,一路顺风!”飞利浦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艾丽莎欢快的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艾丽莎…” 艾丽莎刚刚拐过楼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猛然回头,却不由一怔,美丽的眸子带着一丝慌乱,瞬间睁大了起来:“萨琳哥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8章 番外一千三十九 正义神骑士2 中午,威琳学院一年三班的教室门口,突然来了几个高年级的学员。 为首的一人染着一搓黄毛,左边的耳垂上穿着一个耳钉,看上去流里流气的样子。 而黄毛身后的几个少年,也是头发染得花花绿绿,身上带着浓重的痞气。 看到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一些胆小的学生都远远的绕道走开了,生怕靠的近了,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萨琳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本,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然而当萨琳刚刚走过他们身旁的时候,突然一个手掌狠狠的落在了萨琳的肩膀上。 “嘿,小子,站住!”黄毛冷笑着说道。 萨琳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黄毛,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 “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每天跟艾丽莎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还跟她同坐一辆马车,你算哪根葱?”黄毛恶狠狠地瞪着萨琳问道。 “你想怎样?”萨琳望着黄毛问道。 “小子,有种的话就拔出你的剑来,咱们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赌注就是艾丽莎,如果你赢了,艾丽莎就归你,如果我赢了,艾丽莎就是我的,你以后离她远点,怎么样?够公平吧?”黄毛按着腰间的见习骑士剑,望着萨琳问道。 “艾丽莎不属于任何人,你没有权利拿她做赌注!”萨琳义正言辞的说道。 “臭小子,少废话,拔剑吧!”黄毛不由分说,“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见习骑士剑,指向了萨琳。 在光明大陆,如果有人将长剑指向你的话,便意味着要向你宣战,如果你不接战的话,则会被认为是胆小懦弱之人,会遭人耻笑。 萨琳明知道对方比自己高一年级,实力自然也应该是在自己之上,如果真的答应决斗的话,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萨琳也不想做一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还是爽快的拔出了腰间的见习骑士剑。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萨琳以剑指向黄毛说道。 “嘿嘿嘿,有骨气,那就来吧,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三连击的厉害!”黄毛诡异的冷笑,同时双手握着长剑,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三连击,一种剑术攻击的连续技,分别由三个连贯的斩击动作所组成,在三连击的过程中,如果被攻击者无法破掉其中的任何一环,便有可能会被三连全中,从而受到大量的伤害。 “三连击?”萨琳眉头微微一皱,对于刚刚入学才几天的他来说,别说是三连击,就算是基础剑术,学习了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现在的萨琳根本无法使用连续技,只能依靠单独的剑术动作来进行进攻和防守。 “小子,看在你是一年级新生的份上,我便告诉你破掉三连击的技巧,免得说我欺负新人,三连击是一种连续技,分别由剑术攻击的七个基本动作组合而来,三连击的第一招,也叫做起手式,如果你能在对方起手式的时候,就破掉攻击的话,那么,三连击就会失效,当然在三连击的过程中,你还有两次破招的机会,越早破招你受到的伤害就越小,如果三次破招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的话,那么,三连击便会全中,到时候伤害的累加可能会让你吃不消哦…”黄毛说着,冷冷的笑了起来。 “三连击只要破掉第一招就会失效?好,那我就破掉他的起手式好了。”萨琳心中默念道,目光死死的盯着黄毛。 “小子,看招!~”黄毛突然冷喝一声,双手提着见习骑士剑,朝着萨琳疾奔而来。 “三连击!~” 在两人相距一米左右的时候,黄毛突然举起见习骑士剑,高举过顶,然后朝着萨琳的头顶猛地劈了下来。 “竖斩?” 萨琳心头一惊,慌忙举剑来挡。 然而,萨琳刚刚将见习骑士剑举过头顶,却突然发现,黄毛的手腕一转,竖斩陡然间变成了左下斩,不由得心头一惊,猛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假动作?” “嘿嘿,你上当了!~”黄毛趁着萨琳被假动作迷惑的时候,一个重重的左下斩,直接劈在了萨琳的右肩。 “砰!~”的一声闷响,一种疼到骨头里的感觉,让得萨琳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的退后了两步,然而还未等萨琳站稳脚跟,黄毛第二击又攻了过来。 “什么?转身三百六十度横斩?”萨琳惊讶的喊道。 黄毛借着刚才左下斩的惯性,翻身三百六十度,一记横斩重重的斩向萨琳的腰部,萨琳暗叫不妙,慌忙挥剑来挡。 只听“噹!~”的一声金属撞击声响,萨琳只觉虎口一麻,手中的见习骑士剑,被击的脱手飞了出去,“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萨琳的身体也被刚才的横斩冲击的原地一晃,眼前有些恍惚。 还未等萨琳缓过神来,黄毛的第三击又攻了过来。 “右上斩!~” 黄毛大喝一声,见习骑士剑飞掠地面,猛地向上斩去。 剑身撕裂空气,爆发出一阵“嗡嗡”的破空之声。 “砰!~”的一声闷响,萨琳的身体被重重的击飞了出去,身体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划过一段距离,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 “好…好恐怖啊!~” “萨琳他没事吧?会不会死掉?” 周围的少年们都看呆了,一个个胆战心惊,替萨琳捏了把冷汗。 “嘿嘿,小子,三连击的滋味怎么样?”黄毛扛着见习骑士剑,朝着萨琳走了过来,脸上有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萨琳趴在地上,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尽管见习骑士剑都未开刃,但是,打在身上还是十分痛苦的。 萨琳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疼痛无比,肋骨好像断了几根,胸口有些发闷,意识也开始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要死了吗?”萨琳心中暗惊道。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而且,模糊的速度在加快,渐渐地,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扑通!~扑通!~扑通!~” 萨琳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却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而心跳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微弱了,仿佛心脏被什么刺穿了一样痛苦。 “怎么会这样?难道要死了吗?”萨琳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然而下一刹,眼前却瞬间归为了一片黑暗。 …… “啊!~” 清晨,萨琳大叫着从床上猛地惊醒了过来,满身汗水。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萨琳的心脏还禁不住的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难道是做了一个噩梦吗?”萨琳奇怪的想道。 “萨琳哥哥,起床啦!”外面突然传来了艾丽莎的声音。 “哦!”萨琳应了一声,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却很奇怪,“为什么梦境中的一切那么真实?难道仅仅只是一个梦吗?” 萨琳呆呆的愣了一会儿,使劲摇了摇头,“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所以,脑袋出现幻觉了吧?” 萨琳起床,洗刷完毕之后,陪着艾丽莎一起用早餐。 然而当他看到餐桌上的香草奶油面包以及煎牛排的时候,萨琳却奇怪了,因为他好像在梦中看到过这个场景,而且在梦境中,负责早餐的苏珊大婶应该会马上拿着薄荷过来,并且告诉艾丽莎“小姐,您要的薄荷,牛排是按照您的要求,煎至七分熟的。” 萨琳求证般的目光望着厨房的位置,然而,让他感觉更不可思议的是,苏珊大婶果然如他梦中看到的一样,拿着薄荷走出了厨房,恭敬的放到了艾丽莎洁净的餐盘中,并且礼貌的笑道:“小姐,您要的薄荷,牛排是按照您的要求,煎至七分熟的。” 艾丽莎笑着点点头:“谢谢苏珊婶婶。” 看着这跟梦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萨琳惊讶的目瞪口呆,“难道梦境会变成现实吗?” 萨琳将心中的疑问隐藏在心底,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梦境就一定会变为现实,因为单凭几个巧合是无法证明梦境即为现实的。 吃过早餐之后,萨琳跟艾丽莎一起坐上了马车。 不久之后,艾丽莎突然将小手藏到了身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问道:“萨琳哥哥,你猜我身后藏的是什么?” “一颗被装在红色小盒里的奶油夹心巧克力,草莓味的,红色的小盒子是心心形状的!”萨琳脱口而出,因为在梦中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梦中的细节他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听了萨琳的回答,艾丽莎整个人都呆住了,美丽的眸子睁的大大的,俏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 “我猜对了吗?”萨琳望着艾丽莎问道。 艾丽莎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旋即,用力的点了点头,满脸崇拜的说道:“萨琳哥哥,你好厉害,居然猜得这么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呵呵,蒙的。”萨琳腼腆的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答案。 艾丽莎将藏在身后的红色心心形状的精美小盒子递给了萨琳,里面果然有一颗奶油夹心巧克力。 虽然猜对了答案,但是,萨琳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因为他知道马上就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如果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中午放学之后,自己就会遇到大麻烦了。 “萨琳哥哥,怎么?不喜欢吗?”艾丽莎看着萨琳愁眉不展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啊?哦,喜欢,喜欢。”萨琳笑了笑,将巧克力整个塞进了嘴里,大嚼了起来。 巧克力的香醇加上草莓的甘甜,让人有种陶醉般的感觉,而相比于味蕾上的享受,萨琳的心里更加甜蜜。 中午,放学之后。 一年三班的教室门口,突然来了几个高年级的学员。 为首的一人染着一搓黄毛,左边的耳垂上穿着一个耳钉,看上去流里流气的样子。 而黄毛身后的几个少年,也是头发染得花花绿绿,身上带着浓重的痞气。 看到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一些胆小的学生都远远的绕道走开了,生怕靠的近了,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萨琳收拾好书本,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然而当他刚刚走过黄毛身边的时候,突然一个手掌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嘿,小子,站住!”黄毛冷笑着说道。 萨琳停下脚步,心中暗道:“果然是跟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每天跟艾丽莎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还跟她同坐一辆马车,你算哪根葱?”黄毛恶狠狠地瞪着萨琳吼道,台词跟梦境中完全一致,甚至一个字都不差。 “想要跟我单挑是吗?赌注是艾丽莎,谁赢了艾丽莎就归谁?”萨琳望着黄毛,语气平静地问道。 黄毛听到萨琳的问话,愕然一怔,他没想到萨琳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萨琳说的话几乎就是他想要说的。 “艾丽莎不属于任何人,你没有资格拿她当赌注!”萨琳盯着黄毛,郑重的说道。 “臭小子,少废话,拔剑吧!”黄毛不由分说,“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见习骑士剑,指向了萨琳。 “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三连击的厉害!”萨琳同样拔出剑来,冷冷的盯着黄毛说道。 黄毛微微一怔,没想到萨琳居然还知道三连击,三连击是二年级才会学到的技能。 “小子,看招!~”黄毛冷喝一声,双手提着见习骑士剑,朝着萨琳疾奔而来。 “三连击!~” 在两人相距一米左右的时候,黄毛突然举起见习骑士剑,高举过顶,然后朝着萨琳的头顶猛地劈了下来。 看着这个酷似竖斩的招式,萨琳并没有惊慌,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假动作,黄毛真实的意图是利用左下斩来攻击,所以,萨琳同样利用假动作,虚假的往上一挡,旋即迅速的压低身体,用见习骑士剑挡在了自己的右上的位置。 果不其然,黄毛竖斩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腕一转,一个左下斩迅速的斩落下来,而由于萨琳早有准备,所以,这一剑被结结实实的挡了下来。 黄毛有些不可思议,“这小子居然挡住了我的攻击?” 黄毛不甘心,接着第二击又攻了过来,却毫无意外的又被萨琳给挡了下来,第三击也是一样,攻击竟然全部落空了。 黄毛奇怪的看着萨琳,眼中有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小子,就好像事先知道我的进攻路线一样,居然将我的攻击全部化解掉了!” “黄毛,现在轮到我进攻了,看招!~”萨琳冷喝一声,猛的一剑朝着黄毛的脑袋斩了过去。“升龙斩!~” 一道剑光风驰电掣般,掠地而起,剑刃撕裂空气发出一阵龙啸之声,如同是巨龙升天,气势骇人。 “什么?这小子会升龙斩?”黄毛看到这气势骇人的招式,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是不想躲避,而是,升龙斩威力强大,又是范围攻击,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来躲避了。 “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 黄毛整个身体被击飞了出去,身体如同被打飞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一段抛物线,重重的摔翻在了地上。 “哇!~好恐怖的实力啊?” “一年级的学生居然将二年级的学长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真不愧是号称一年级最强天才的家伙,实力好强悍啊!” 周围的少年三五成群的小声议论着,望向萨琳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 “你输了!”萨琳望着黄毛说道,旋即收剑入鞘,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身后传来黄毛的声音。 “嗯?”萨琳转过身来,望着黄毛。 黄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一年级学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萨琳!”萨琳如是说道。 “好,我记下了,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会再来找你挑战的。”黄毛说完之后,在同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萨琳自从来到阿尔萨斯之后,每天生活的都很开心,埃蒙德爷爷对他很好,而且艾丽莎也很热情,萨琳在侯爵府里就如同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无拘无束。 如果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也许将来萨琳可以跟艾丽莎结婚,然后生养几个小孩,幸福的过完此生。 每每想到美好的未来,萨琳都忍不住感慨,自己是个命运的幸运儿,遇到了埃蒙德这么好的爷爷,遇到了艾丽莎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孩。 然而… 命运无常,有时候越是幸福的生活,却越是短暂… 帝国历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七月十七日。 位于欧罗巴大陆西部的法兰克王国对巴拉鲁王国发动突然袭击,法兰克军团从西、北两个方向对巴拉鲁王国同时发动猛攻,巴拉鲁王国边防军一触即溃,法兰克军团长驱直入,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攻到了阿尔萨斯城下。 突然爆发的战争,让巴拉鲁王国有些猝不及防,而让人更加意外的是,一直跟巴拉鲁王国保持同盟国关系的利古里亚帝国,居然落井下石,从东面对巴拉鲁王国发动了进攻,巴拉鲁王国三面受敌,几乎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 阿尔萨斯城已经被围困两个星期了,敌人发起了几次猛烈的进攻,虽然守城军队奋勇抵抗,暂时击退了敌军,但是,守城部队的伤亡也很惨重,而且,后备兵力严重不足,城主派人去王都求援,却是一直杳无音讯。 最近几天敌人的攻势越发猛烈,阿尔萨斯城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 “阿尔萨斯看样子是守不住了,萨琳,埃蒙德爷爷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埃蒙德望着萨琳说道。 “埃蒙德爷爷,您说吧,我一定不会推辞的!”萨琳单膝跪在埃蒙德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道。 “当年我跟你爷爷订下了你与艾丽莎的婚约,所以,艾丽莎就是你的未婚妻,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她也是我巴鲁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带她离开阿尔萨斯。”埃蒙德说道。 “埃蒙德爷爷,那您呢?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萨琳紧张地问道。 “我是国王陛下册封的侯爵大人,受王恩日久,理应报效王国,现在国家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我要留下来帮助城主大人一起守城,希望能多坚守几天,如果你们能够到达王都的话,记得向王都求援,希望可以等到援兵赶来。”埃蒙德拉着萨琳的手,认真的叮嘱道。 “是!埃蒙德爷爷,我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带着援军赶回来的。”萨琳点头道。 “这把剑陪伴了我四十多年,是当年我在光辉骑士团的时候,获得的荣耀之剑,也是我的幸运之剑,现在我把它赠送与你,希望它能给你们带来平安。”埃蒙德将一把骑士长剑赠给了萨琳。 “埃蒙德爷爷…” “爷爷…”艾丽莎扑在埃蒙德怀里,哭了起来。 “艾丽莎,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坚强,跟着萨琳走吧,从阿尔萨斯到王都,或许还有着许多艰难险阻,但是,我相信,作为巴鲁克家族的传人,你应该能够克服那些困难的。”埃蒙德抚摸着艾丽莎金色的长发,激励道。 “恩,爷爷,我会的,我一定不会给巴鲁克家族丢脸。”艾丽莎含泪点头道。 辞别了埃蒙德之后,萨琳带着艾丽莎趁着夜色,逃离了阿尔萨斯城。 站在阿尔萨斯城外的山岗上,艾丽莎的心情很低落,目光楚楚的望着阿尔萨斯城墙上的火光,泪水不知不觉的模糊了视线。 “艾丽莎,不要难过,我们会回来的,埃蒙德爷爷不会有事的。”萨琳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艾丽莎身上,温柔的抚慰道。 “恩。”艾丽莎含泪点了点头,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强的目光。 萨琳带着艾丽莎离开阿尔萨斯城之后,一路向北行去,阿尔萨斯距离王都芬莱城约有八十里格的路程,如果从大路走的话差不多两天就能赶到,可是,萨琳却惊讶的发现,法兰克王国的骑兵部队已经迂回到了巴拉鲁王国的大后方,走大路的话恐怕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他打算带着艾丽莎穿越丛林和山路,从小路去往王都。 两人一路上翻山越岭,吃了不少苦头,沿途也遇到不少野兽,好在在两人的努力之下,终于是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王都了,我们一定会在阿尔萨斯陷落之前赶回去的。”萨琳指着前方的山头说道。 “恩。”艾丽莎颇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里格:长度单位,1里格约等于1公里。】深夜,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浓密的乌云如同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王都芬莱城的上空。 然而在乌云之中,一队狮鹫骑兵随着乌云,正在朝着王都芬莱城悄悄逼近。 “元帅大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在云层里会很危险的。”狮鹫骑士长飞到一位骑着飞龙,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旁边说道。 “相比于芬莱城的魔动巨炮,暴风雨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借助乌云的掩护,我们很难对芬莱城发起突袭,帝国的成败就在此一战了,希望诸位齐心协力,攻下芬莱王城!”黑甲龙骑士,厉声说道。 “是!~”周围的众骑士,齐声应道。 芬莱王城,高大的城墙上。 “该死的鬼天气,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还要我们去巡逻,真是该死!” “现在不比往日,法兰克王国和利古里亚帝国一起对我们发起了进攻,他们的军队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在王都附近,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才行。” “就凭他们那些乡巴佬的军队,能够攻克芬莱王都吗?做梦吧,我们芬莱王城号称是永不陷落之城,光城墙上这十二门魔动巨炮,就足以毁灭百万军队了,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进城来!” 两个士兵,一边交谈着,一边冒着小雨在城墙上警戒着。 不久之后,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卷着暴雨,瓢泼而下,瞬间将两个巡逻兵淋成了落汤鸡。 “快快快,快进来避雨!” “妈的,说下就下,真是鬼天气!” “我看今晚就到这里行了,这么糟糕的天气,我就不信会有人来攻城,不如我们烤烤火,暖和暖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等着敌人来的时候,我们再卖力也不迟。” “我看也行,这种破天气,除非是疯子,否则,没人会这么干。” 两个士兵躲进城楼里,烤起了火,全然忽视了头顶上方越聚越密的厚厚云层。 云层之中。 “元帅大人,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请下达命令!”狮鹫骑士长请示道。 “就算是突袭,也要讲究策略,尼克、肯尼斯,你们两个带少部分猛鹰骑士从西边佯攻,希拉带领大部队跟随我从东边负责主攻,争取一战之下,夺下芬莱王城!”黑甲骑士下令道。 “是,元帅大人!”尼克、肯尼斯异口同声道。 “是,塞缪尔大人!”一位身穿红色铠甲,有着倾城之色的女将军,也爽利的答道。 “出发!~” 随着黑甲龙骑士一声令下,云层中的飞行兵团立时分成两部,一部分朝着芬莱王城西方飞去,而大部分飞行军团则是朝着芬莱城的东方飞来。 …… 深夜,大雨滂沱,亚历克斯@沃伦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瓢泼而下的暴雨,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 “亚历克斯,怎么了?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今天是我们新婚大喜的日子呢。”华丽的婚床前,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轻柔的走到亚历克斯身边,轻轻地偎依在亚历克斯的怀里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心烦意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亚历克斯摇了摇头说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知道身为王都警备团团长的你,一心想要效力疆场,想要将侵略军赶出国门,可是,王都也需要有人来防守啊?你是芬莱城第一剑道高手,骑士团的最高将领,有你在,王都不会有事的。”美丽的女子偎依在亚历克斯的怀里,满脸幸福的说道。 “哎…真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那样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亚历克斯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肢,吻着女子美丽的额头说道。 “到时候,我要为你生个儿子,要像你一样强壮。”女子俏脸绯红的说道,眸子里充满了幸福的神色。 亚历克斯笑着点头,然而,窗外突然划过夜空的闪电,却让得他不由得惊骇了起来。 因为,他刚才从闪电照亮夜空的瞬间,仿佛看到了一片乌黑的小点,正在朝着王都西方急速飞去,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判断,那一定是利古里亚帝国的飞行兵团。 “什么?利古里亚的帝国军打来了!”亚历克斯神情紧张的说道。 “亚历克斯,你在说什么?”女子奇怪的问道。 “凯西,快,快点穿好衣服,去王宫,通知国王陛下和伊依公主,利古里亚的帝国军打来了,我们要迅速投入到战斗之中!”亚历克斯神情严肃地吩咐道。 “哦,可是,亚历克斯,你…一定要小心!”女子担心的说道。 “恩,凯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亚历克斯扳着凯西的肩膀,认真的叮嘱道。 “亚历克斯,我要你也好好地活着。”凯西扑倒亚历克斯怀里说道。 “恩,放心吧,我可是号称芬莱第一剑道高手的人呢,我不会输给利古里亚那群家伙的。”亚历克斯温柔的安慰道。 “咚咚咚…咚咚咚…” 此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亚历克斯穿好盔甲,打开房门,副团长托德@马洛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外。 “团长,不好了,利古里亚的飞行军团攻来了!”托德@马洛喘着粗气说道。 “来了多少人?”亚历克斯问道。 “大约一两千人。”托德@马洛说道。 亚历克斯眉头微皱,“不可能,一两千人怎么可能攻得下芬莱王城?就算是突袭也办不到的,一定是敌人的佯攻部队,托德@马洛,你带领五千骑兵去西边抵挡住对方的进攻,我想敌人的主力应该会从相反的方向进攻,我带领主力军团与敌人主力在东方决战!” “是,团长!”托德.马洛点头道。 “托德,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到骑士的职责,哪怕是战死,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与担当!”亚历克斯凝重的说道。 “团长,我知道,人在剑在,剑断人亡!”托德洪声说道。帝国历一千九百九十九年,十一月十二日,夜。 利古里亚帝国军最精锐的飞行兵团,趁着暴风雨的掩护,突袭巴拉鲁王国都城芬莱城。 帝国军飞行兵团,兵分两路,从东西两个方向对芬莱王城发动了突然袭击。 “弓弩手,准备,射!~” 城墙上,托德指挥着弓箭手,对从天空俯冲而来的帝国军猛鹰骑士进行射击,随着弓弦声响,一支支利箭如同雨点般,朝着天空中猛扑过来的猛鹰骑士射去。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猛鹰骑士,纷纷被射落下来,然而随后俯冲而下的猛鹰骑士们则是完全没有给弓弩手第二次射击的机会,一只只锋利的长枪,连同猛鹰锋利的爪牙,迅速扑向毫无抵抗之力的弓弩手,一时间,惨叫连连,血溅满地。 有的弓弩手被猛鹰直接抓到了天空,从高空处,直接丢了下来,被摔成了肉泥,有的则被猛鹰骑士的长枪直接刺穿了身体,惨死当场。 城墙上的守备部队,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接连俯冲而下的猛鹰骑士消灭殆尽。 托德斩杀了几名猛鹰骑士之后,眼看支撑不住,迅速的撤离城墙,指挥着城里的五千骑兵与猛鹰骑士作战。 骑兵冲击力虽然强大,但是,在对付猛鹰骑士的时候,却是吃了大亏,因为战马不会飞,他们追不上猛鹰骑士,只能处处被动挨打,如果猛鹰骑士正面朝你冲来,你还有可能用长矛将其击杀,但是,若是敌人从后方扑来呢? 五千骑兵被两千帝国军的猛鹰骑士,打得落花流水,许多骑士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进攻目标,就已经被从后面俯冲而下的猛鹰骑士刺穿了胸膛,战斗异常惨烈。 在西边进入激烈战斗的时候,东城的广场却是一片死寂。 亚历克斯悄悄地埋伏了五千弓弩手在广场周围的民房中,同时亲自指挥着王都守备军的全部主力,打算给帝国军一次迎头痛击。 云层上方。 “缪塞尔大人,西边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也该出击了吧?”骑在一条红色飞龙上的绝色女子,跟身旁骑着巨大飞龙的男子请示道。 “好,全军出击!”缪塞尔一声令下,八千名狮鹫骑士如同一团巨大的黑云,朝着芬莱王城的城东压来。 希拉,帝国军中最美丽的女人,同时也是利古里亚帝国军四大天王之一,睿智、聪明、果敢,被誉为帝国军中的明日之花。 只不过,希拉自从加入帝国军以来,一直没有遇到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所以,这次进攻芬莱王城,就成了希拉最好的契机。 如果能在战斗中,获得头功的话,那么,对她未来的仕途来说,自然有着不言而喻的好处。 “希拉将军,我们的对手可是号称芬莱城第一高手的亚历克斯,这么贸然的冲锋在前,万一遇到危险,该如何处置?”跟在希拉身后的副官,满脸担心地问道。 “亚历克斯?哼,我就是要会会这个自诩为芬莱城第一高手的家伙,看看是他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希拉冷笑,丝毫不以为意。 地面上。 看着天空中,乌云一般压来的狮鹫骑士,埋伏在地面上的王城守备军,脸色都有些惨白。 虽然对方的数量远不及己方部队,但是,狮鹫骑士的厉害,还是让得他们心中有些发憷。 狮鹫,是一种性情凶猛的猛兽,有着狮子一样锋利的爪牙,在背部还有着一对宽阔的翅膀,他们拥有着飞鸟一样灵活的机动性,同时还有着狮虎一样的凶残本性,再加上它们背上的精锐骑士,战斗力之强悍,绝非是普通士兵所能比拟,就算是芬莱王城的禁卫军,也绝非是狮鹫骑士的对手。 “他们来了…” “好多狮鹫骑士!” 王城守备军的士气有些低落,就如同是羊群遇到了狼群一样。 “芬莱城的勇士们,芬莱城虽大,但是,身后就是我们的王都,城里有着我们的妻子、父母和儿女,如果不想做亡国奴、不想让自己的妻女受辱的话,就拿出你们的勇气,与敌人誓死一战,用你们的热血来捍卫妻女的名节、捍卫王国的尊严!~”亚历克斯站在广场的高台上,用洪亮的声音激烈道。 听到亚历克斯的激励,所有的士兵都振奋了起来,同仇敌忾,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这群可怜的家伙!”希拉冷笑一声,骑着红色飞龙,带领着两千狮鹫骑士先锋,率先俯冲而下。 “勇士们,跟我冲,决不能让帝国军得逞!”亚历克斯骑着高头大马,挥舞长剑,率领着三万王城守备军朝着敌方冲去。 双方军队刚一接触,便立时有数百人被狮鹫骑士撕成了碎片,狮鹫骑士从天空俯冲而下,如入无人之境,王城守备军被瞬间冲击的七零八落,死伤遍地。 几轮冲击之后,王城守备军伤亡过半,而狮鹫骑士只损失了六七百人。 眼看战况急转直下,亚历克斯为了稳住军心,单枪匹马冲到了阵前,用长剑指着骑着红色飞龙,在空中盘旋的希拉高声喊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帝国军四大天王之一的希拉将军吧?” “呵,你还认得我?”希拉居高临下,冷笑道。 “听说你是帝国军中的第一剑道高手,敢不敢跟我一较高下呢?”亚历克斯用长剑指着希拉挑衅道。 “好,我也正愁没有对手呢!”希拉双腿一夹飞龙,红色巨龙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在了战场中的一片空地上。 希拉轻盈的跳下飞龙,抽出腰间的细剑,指向了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跳下战马,右手倒提着双手巨剑,冲向了希拉。 两人在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双方你来我往,大战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 希拉利用一次震荡波,荡开了亚历克斯的连击,两人同时退了回来。 通过刚才的交手,希拉意识到亚历克斯果然不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男人,他的实力绝对当得起芬莱城第一高手的名号,甚至于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若不是因为自己的铠甲防御强劲的话,也许刚才她就已经败北了。亚历克斯果然不愧是芬莱王城的第一剑道高手,在面对帝国军四大天王之一、同样有着帝国军中第一剑道高手的希拉将军,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于在战斗到第八十三个回合的时候,一击将希拉击成了重伤,极大地提升了王城守备军的士气。 “勇士们,现在是全面反击的时刻了,冲啊!~”亚历克斯趁着敌方失去主将的空隙,对帝国军发动了猛烈的反击。 亚历克斯身先士卒,亲自斩杀了十数名狮鹫骑士,而在他英勇的率领下,王城守备军的士气暴增,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眼看着战斗朝着王城守备军一方倾倒,在高空关注着战场全局的塞缪尔,却是愁眉不展,尤其是他看到希拉被亚历克斯击成重伤之后,更是无可忍耐的下令主力军团,全面出击。 六千狮鹫骑士军团蜂拥而下,瞬间扭转了战场的局势,亚历克斯面对着缪塞尔大军的疯狂进攻,毫不退缩,依旧在最前线激烈厮杀,斗气护甲被一次次的击破,又一次次的支撑起来,鲜血染红了亚历克斯的战袍,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是血人一般。 在亚历克斯的感召之下,王城守备军依旧坚守着阵地,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广场周围的弓弩手,趁机向帝国军的飞行兵团发射弩箭,不少狮鹫骑士被从高空射落,跌落殒命。 “元帅大人,附近的民房中隐藏着敌人的弓弩手,是否对民宅发动攻击?”一位狮鹫骑士长征询塞缪尔意见道。 塞缪尔原本是不想累及平民的,但是,看到不断有利箭从民房中飞出,射杀着己方部队,塞缪尔只好改变了自己的主义,“使用雷火弹反击!” “是,元帅大人!~”狮鹫骑士长接受命令,立刻带着几百名狮鹫骑士飞向了广场周围的民房上空。 “元帅大人有令,使用雷火弹反击!~”狮鹫骑士长大声呵道,数百名狮鹫骑士纷纷从狮鹫行囊的两侧,取出两种颜色各不相同的弹丸,然后组合到一起,朝着下方的民房丢去。 那红色和黑色的弹丸在坠落地面之后,弹丸里的药粉一接触,瞬间发生剧烈的爆炸,一团火焰“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将附近的民房炸得支离破碎。 这是利古里亚帝国的炼金术师发明的雷火弹,雷火弹是利用两种不同属性的药粉组合而成,黑色的地属性烈性药粉,以及红色火属性烈性药粉,两种烈性药粉接触,便会产生爆炸与烟火,雷火弹便是利用这种原理调配而成。 在雷火弹的攻击之下,周围的民房纷纷倒塌,潜藏在里面的弓弩手,不是被大火烧死,便是被活活炸死,惨叫声一片。 不久之后,胜利广场周围一片火海。 汹汹燃烧的火焰,将芬莱城的胜利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帝国军在塞缪尔元帅的亲自指挥之下,一路势如破竹,将王城守备军冲的七零八落,死伤遍地。 此时,王宫之中,沉浸在一片悲观的情绪之中。 东边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芬莱王城,而西边的战斗也在继续,昔日繁华的芬莱城,此时俨然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国王陛下,亚历克斯大人已经支撑不住了,帝国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我们快点撤退吧?”传令兵跪在宫殿中,满身是血的说道。 “我是巴拉鲁王国的国王,我怎么可以丢下黎民百姓,而临阵逃脱呢?你们带着伊依公主赶快离开王都,剩下的人随我去支援亚历克斯!”身穿着黄金铠甲的达瑞斯王,目光凝重的下令道。 “可是,陛下…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传令兵说道。 “父王,我也要留下,跟您一起战斗。”伊依公主饱含热泪的望着达瑞斯说道。 “傻瓜,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对方是利古里亚最精锐的狮鹫兵团,你留下来也是白送性命,如果你真的想要为父王复仇的话,就赶快离开王都,好好地活下来,只要你活着,就有复国的可能。”达瑞斯抚摸着伊依公主的脸颊说道。 “父王…”伊依公主望着达瑞斯王,泪水一下涌出了眼眶。 “不要忘记了,你身上流淌着巴拉鲁王族的高贵血脉,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光复巴拉鲁王国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达瑞斯王擦去伊依公主的泪水,语气凝重的叮嘱道。 “恩,父王,我知道了,伊依一定会尽力做到的!”伊依强忍着泪水,坚强的点了点头。 “好了,快点送公主殿下离开王都,凯西,伊依就交给你了。”达瑞斯王说着,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女子。 “恩。”叫做凯西的女子郑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是抱歉,今天是你跟亚历克斯新婚的第一天,没想到就遇到了战事,不过我会尽力让亚历克斯活下来的。”达瑞斯王说完之后,带领着王宫禁卫军离开了宫殿,朝着东方的战场快速挺近。 东边的战斗仍在继续着,尽管亚历克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在塞缪尔的大举进攻之下,还是毫无招架之力,战斗正在朝着一边倒的趋势发展。 眼看亚历克斯就要支撑不住,达瑞斯王率领的王宫禁卫军及时赶来增援,与帝国军再次发生了激战。 芬莱王城的守备军看到达瑞斯王亲临战场,士气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士兵们呐喊着与帝国军奋力血战,暂时减缓了帝国军的攻势。 “元帅大人,敌军太顽强了,攻势受阻,我方的损失也相当严重,已经损失两千人了。”帝国军指挥官脸色凝重的汇报道。 塞缪尔站在黑色巨龙的头顶,俯视着身下的战斗,犀利的目光很快聚焦在了达瑞斯王的身上,火光中那个穿着黄金铠甲,奋勇厮杀的中年男人。 “擒贼擒王,只要干掉达瑞斯,敌人的抵抗就会土崩瓦解。”塞缪尔冷静的分析道。 “黑鲁,出发!~”塞缪尔冷喝一声,而他脚下的黑色巨龙如同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俯冲而下,朝着达瑞斯的方向猛冲而去。“什么?是死亡飞龙?” 看着那天空中俯冲而来的巨大飞龙,芬莱城的守备军们,都不由得心惊担颤,面如土色。 死亡飞龙,是一种八阶高级魔兽,拥有着毁灭城池的能力,其体内蕴含的次元之力,可以轻易的制造出一个引力强大的黑洞,将周围的一切撕裂粉碎。 这种强大的魔兽,别说是三万王城守备军,就是三十万恐怕也绝不是对手。 死亡飞龙从高空俯冲而下,地面上的王城守备军们都被死亡飞龙那庞大的身躯所惊呆了。 那如同一片黑云一样,从头顶掠过的怪物,让得所见之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气喘胸闷,仿佛心脏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紧紧的摄住了。 当然,守备军之中也有一些大胆的战士,即便是面对死亡飞龙,也毫不退缩,朝着死亡飞龙丢掷长矛,但是,长矛刺在死亡飞龙那厚重的鳞片之上,就如同是撞到了坚硬的铜墙铁壁,没有造成丝毫损伤。 死亡飞龙张开锋利的爪子,从低空一阵狂掠,瞬间将几十名王城守备军战士碾死在了锋利的巨爪之下。 这种强有力的冲击,无人可挡。 死亡飞龙轻易的冲破王城守备军的阵型,单枪匹马的冲进了对方的军阵之中。 而更加令人生畏的是,站在巨龙头顶的那名黑甲龙骑士。 龙是一种极其高傲的生物,如果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让其臣服,巨龙是绝不可能轻易低头的,这个黑甲龙骑士能够站在巨龙的头顶,对巨龙发号施令,这说明黑甲龙骑士的实力至少应该在死亡飞龙之上。 比八阶高级魔兽实力还强大的人,那就只有恐怖的九阶战士了。 “达瑞斯王,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如果不是念及芬莱王城是座千年古城的话,我早已经将它夷为平地了。”黑甲龙骑士纵身一跃,从死亡飞龙的头顶一跃而下,轻松地跃到了地面之上,朝着达瑞斯王走来。 虽然塞缪尔的语气有些嚣张,但是,达瑞斯王知道,他并没有吹嘘,他完全有能力将芬莱王城夷为平地,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或许真的是为了保全这座千年古城。 “塞缪尔,难道你带领军队侵入我的国家,我还要对你的怜悯表示感谢吗?”达瑞斯王神情严肃的质问道。 “达瑞斯,投降吧,否则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塞缪尔说着,右手一挥,一柄黑色的长枪赫然显现,锋利的枪刃在月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哼,巴拉鲁可以战败、可以亡国,但是,绝不投降!”达瑞斯眉头紧皱,提着手中的黄金长剑,走向了塞缪尔。 “陛下!~” “陛下,对方可是九阶战士啊…” 周围的禁卫军都明白这场战斗意味着什么,达瑞斯王的实力不过是七阶战士而已,而他要面对的则是帝国军界第一高手的九阶战士塞缪尔,两个人之间的实力足足差了两阶,绝对是天渊之别,这种战斗,无异于是白白送死。 “塞缪尔,难道凭借着武力强大,就可以随意的欺凌别国吗?我们巴拉鲁王国哪里得罪过你们?你们居然背信弃义的来进攻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愤怒的禁卫军战士,怒吼道。 “巴拉鲁王国占据着最富饶的平原,拥有着富足的物产,这就是罪!”塞缪尔目光冰冷的说道。 “混蛋,简直是强盗逻辑!”禁卫军战士愤怒的冲上前去,却被塞缪尔轻易的一枪刺穿了喉咙,轰然倒在了脚下。 “塞缪尔,去死吧!~”又有一个禁卫军战士,愤怒的冲来,却又是毫无意外的被塞缪尔一枪刺穿了心脏,倒在了血泊之中。 塞尔缪如同死神一样,一步步朝着达瑞斯王走来,而达瑞斯王也毫不退缩,岿然不动的立在原地。 “塞缪尔,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是,你要放过我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我不想他们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达瑞斯王目光凝重的望着塞缪尔说道。 “只要不与我们帝国军为敌,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塞缪尔目光冷厉的说道。 “那好吧,就让我们公平的战一场吧!”达瑞斯王说罢,体内的斗气汹涌而出,身上的战袍无风自鼓,强劲的斗气在黄金铠甲的映衬之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其体表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斗气防护罩。 塞缪尔单手持枪,立在原地,表情风轻云淡,似乎并不是在面对一场生死挑战,而更像是一位判官,在等待着判决别人的生死。 “剑气波!~”达瑞斯王大喝一声,猛地挥舞手中的战剑,体内浑厚的斗气汹涌而出,沿着剑身,朝着塞缪尔的方向,猛烈的激射而去,剑气波所过之处,地面上无不留下一条深深的沟痕,强大的剑气波让得周围的战士们都不由得感到一阵胸口发闷,脸色发白。 “好…好强大的剑气波!~”周围一些实力稍弱一些的战士,捂着空口,目瞪口呆的呢喃道。 而面对剑气波的攻击,塞缪尔却是毫不躲避,待得剑气波冲到身前的时候,才不急不慌的随手一挥,锋利的长枪刺破空气,发出“啪!~”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响,紧接着,一圈圈更加猛烈的空气波动,将达瑞斯的剑气波瞬间冲击的支离破碎,排山倒海一般的朝着达瑞斯反压过来。 “什么?破音八重浪?”达瑞斯王心头猛地一颤,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破音八重浪,是一种高阶的枪术技能,当挥枪速度超过八倍音速的时候,枪刃便可以轻易的压爆空气,从而引发空气的剧烈震荡,空气便会犹如山洪海啸一般涌向对方,强大的气浪冲击,会对对方造成接连不断的强大攻击,即便是八阶战士都无法抵御这种强大的力量。 果不其然,破音八重浪在破掉剑气波之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了达瑞斯。 “砰!~”的一声巨响。 达瑞斯如同是被一整面墙给撞飞了一样,整个身体都被冲击的倒飞了出去,金色的王冠被击飞到了半空,而达瑞斯的斗气防护罩也在撞击的瞬间,被击的支离破碎了。 达瑞斯王的身体在空中接连受到八重气浪的冲击,黄金甲被震得支离破碎,而达瑞斯的骨骼也在气浪冲击中悉数尽断,身体被气浪卷上高空,又重重的摔落到了地面之上。达瑞斯王英勇的战死了,其实早在战斗之初,就已经注定了要失败的命运。 但是身为巴拉鲁王国的国王,他没有选择退缩,没有选择投降,而是义无返顾的选择用自己的战死,来向侵略者表达最激烈的反抗。 正如他临死前所说的那样,巴拉鲁王国可以战败、可以战死,但是,绝不会投降! 在达瑞斯王的感召之下,巴拉鲁王国的战士们同仇敌忾,对强大的敌人,发起了激烈的反攻。 战斗异常惨烈,鲜血染红了大地,喊杀声直冲云霄。 巴拉鲁的战士,舍生忘死,奋勇抵抗。 只是,光凭着一腔热血,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在光明大陆,能够左右战局的唯一要素,就是实力! 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意志坚强的一方,或许胜率会高一点,但是,当双方的实力相差很悬殊的时候,即便你再怎么顽强,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巴拉鲁王国彻底战败,亚历克斯在乱军中身受重伤,被士兵及时的撤离战场。 胜利广场上,血流成河,这个象征着荣耀、尊严与自由的广场,此时,却变成了屈辱、亡国的代名词。 塞缪尔站在死亡飞龙的头顶,飞上天空,俯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巴拉鲁王国彻底失败了,士兵们正在溃逃,利古里亚的将士们强烈要求追击,但是,却被塞缪尔拒绝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心生怜悯,而是,因为他要在混乱的战场中,尽快的找到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希拉! 希拉@乔舒雅,一个十足的美人,年仅十九岁,就已经成为帝国军中,令人瞩目的将军。 当然,她能成为帝国四天王之一,凭借的绝不仅仅是倾城的美色,而是,自身超高的剑术与实力。 希拉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在许多帝国军人眼里,她就如同是女神一样的存在,每次战斗的时候,她总是身先士卒,一骑当先,所以,她率领的战士们,也都跟她一起舍身忘死,奋勇向前。 战场原本是男人的禁地,残酷血腥的地方,但是,却因为有了希拉,整个战场都变得精彩了起来。 每次她出现的战场上,帝国军总能爆发出超强的战斗力,对于这一点,每个见识过希拉风采的人,都深有体会。 然而,战场并不是作秀的地方,即便是再厉害的角色,也不可能保证在每次战斗中都能获胜,战争是残酷的,它不会因为你是女神就手下留情,也不会因为你是帝王,就会给你特殊的眷顾,受伤了会疼,被砍了脑袋,也是会死人的。 希拉这位战场上的幸运女神,在这次战斗中,就不幸的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身为七阶战士的她,原本以为可以战胜亚历克斯,然而,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败在了对手面前。 塞缪尔骑着死亡飞龙,不断在战场上盘旋,不断地搜寻着战场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他担任帝国军元帅以来,第一次如此担心一个属下的安危。 “希拉!~希拉!~”塞缪尔眉头紧锁,不断在天空盘旋着。 终于,他在一处废墟中,发现了希拉的飞龙奇美拉,塞缪尔快速的降落地面,来到了希拉面前。 “希拉!希拉!你还好吧?”塞缪尔将希拉抱入怀中,用斗气温暖着希拉冰凉的身体。 在塞缪尔斗气的温养之下,希拉终于渐渐恢复了点神智。 “塞缪尔大人!” “希拉,你没事就好,战争已经结束了,我马上找最好的神官来给你治疗。”塞缪尔神情激动地说道。 “实在是抱歉,居然打了败仗,请大人处罚我吧!”希拉愧疚的说道。 “胜败是兵家常事,一次败仗算得了什么?你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塞缪尔安慰希拉道。 帝国历一千九百九十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凌晨。 芬莱城守备军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之后,全线崩溃,王都芬莱城陷落,巴拉鲁国王达瑞斯战死沙场,骑士团团长亚历克斯身负重伤,撤离战场,巴拉鲁王国灭亡。 伊依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背负着亡国之痛,杀父之仇,被迫逃离王都,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何种苦难。 泪水随着雨水簌簌而下,心冷到了极点! “不好了,帝国军的飞兵团追来了。”突然身后传来战士的呼喊。 听到帝国军三个字,所有人都立时紧张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托德@马洛说道。 托德@马洛,前芬莱城王城守备军团团副,是亚历克斯的副手,在王都守卫战的时候,负责城西的阻击战,正是因为他的奋力抵抗,才确保了伊依公主以及众人的逃离。 托德@马洛遥望北方天际,只见天空中十几个黑色的小点正在快速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托德眉头紧皱,回身喊道:“公主殿下,你们先撤,我来阻击他们!” “不,我要跟你一起战斗!”伊依倔强的喊道。 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父王战死,王城陷落,连国家都灭亡了,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公主殿下,难道你忘记国王陛下对您的嘱托了吗?您身上肩负着复国的使命,巴拉鲁将来能否复国,能否为国王陛下雪耻,就靠您了。”凯西含着泪说道。 “公主殿下,快撤吧,晚了就走不掉了!”托德着急的喊道。 现在,摆在伊依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战死,或者成为敌人的俘虏,这样巴拉鲁王国就彻底的亡国了,再也没有复国的可能。 要么,赶紧逃走,只要能够活命,将来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伊依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只好挥泪跟托德道别,带领众人继续向南撤退。 不久之后,帝国军猛鹰骑士团与托德激战,托德寡不敌众,战死荒野,帝国军再次朝着南方追来。 …… 一夜暴风雨过后,树林中有着一丝清冷之气。 清晨,萨琳被一阵寒风吹醒,不由打了个冷颤。 偎依在自己怀中的艾丽莎,此时也醒了过来。 这两天,两人跋山涉水,历经风雨,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一想到阿尔萨斯城面临的危险,两人身体上的疲惫便被甩到了脑后。 现在他们最渴望的,就是早一点赶到王都,搬来救兵,解救阿尔萨斯城。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9章 番外一千三十九 正义神骑士3 “艾丽莎,我突然有点担心。”萨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担心什么?”艾丽莎奇怪地问道。 “我担心,如果万一王都也遭受攻击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请不到援兵了?”萨琳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王都芬莱城有魔动巨炮守卫,十二门魔动巨炮分别配置在主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无论敌军从哪个方向进攻,都逃不过魔动巨炮的毁灭性打击,就算是百万军队都无法攻陷芬莱城的。”艾丽莎笑着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除了十二门魔动巨炮之外,芬莱王城里还有实力强悍的亚历克斯大人在守卫,亚历克斯大人可是八阶中级战士呢,就算是在整个光明大陆上,也绝对是排名前十位的强者。” “这么厉害,这样说起来的话,王都芬莱城是百分百的安全喽?” “恩,要知道芬莱王城可是有着号称‘永不陷落の城’的美誉哦。”艾丽莎笑着说道。 听艾丽莎这样说,萨琳心中突然对王都芬莱城充满了期待,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起来。 两人翻过山头,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正在发生战斗,十几个身穿着绿色军服的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女,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年龄,身材娇小,正在吃力的招架着。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艾丽莎噌的一下抽出长剑,朝着帝国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艾丽莎,不要啊…冲动是魔鬼!”萨琳紧张的大叫,“拜托,对方可是实力二阶的战士啊,而且人数众多,你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艾丽莎此时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愤怒的冲向了帝国军。 萨琳心中苦闷,看着艾丽莎冲上去,也只好跟着投入了战斗。 “混蛋,放开那个女孩!~”艾丽莎冲上前去,怒吼道。 帝国军士兵听到艾丽莎的怒吼,立时停止了对少女的攻击,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艾丽莎的身上。 “啧啧,又一个送上门的漂亮小妞,这次真是赚大了。”一个帝国军士兵转身走来,猥琐的笑道。 “放开那个女孩,有本事冲我来吧!~”艾丽莎双手握紧长剑,朝着帝国军士兵猛地冲了过去。 “好啊,宝贝儿,我来啦!~”帝国军士兵猥琐的笑着,朝着艾丽莎冲了过来。 “呀啊!~看剑!~” “嘿嘿…” “噹!~”的一声脆响。 两剑相交,艾丽莎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长剑被瞬间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帝国军士兵一把搂住了艾丽莎的纤腰,将她整个俘虏了。 “啊!~刚开我,放开我!~”艾丽莎奋力的挣扎着。 “嘿嘿,小妞,你跑不掉了,跟大爷乖乖回去吧。”帝国兵嘿嘿笑道。 “混蛋,放开她!”萨琳看着艾丽莎受辱,愤怒的吼道。 “切,臭小子,就凭你?”帝国兵一脸不屑的问道。 “放开艾丽莎,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萨琳提着长剑,朝着帝国兵走来。 “好啊,那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帝国兵将艾丽莎推给同伴,提着剑,朝着萨琳走来。 “哈啊!~看剑!~”萨琳愤怒的低吼着,双手举过头顶,朝着帝国兵的脑袋就斩了下去。 “噗!~”的一声闷响,还未等萨琳的长剑斩向帝国兵的头颅,而帝国兵的长剑早已经刺穿了萨琳的胸膛,萨琳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哇!~”的喷了出来,身体原地晃了一晃,重重的倒了下去。 “萨琳哥哥!~”艾丽莎绝望的惊叫。 …… “啊!~” 清晨,萨琳大叫一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而他的大叫声也不出意外地惊醒了艾丽莎,艾丽莎奇怪的望着萨琳。 “萨琳哥哥,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萨琳奇怪的看着艾丽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怪梦,萨琳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的“砰砰”一阵狂跳。 “艾丽莎,芬莱王城里是不是有十二门魔动巨炮?”萨琳为了验证梦境中的事情是否为真,跟艾丽莎求证道。 “恩,是呀。” “十二门魔动巨炮是不是分别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恩。”艾丽莎又点了点头。 “就算是百万军队也无法攻下来对吗?” “是呀。” “芬莱王城号称‘永不陷落の城’,亚历克斯大人是八阶中级强者,排名大陆前十位,对不对?”萨琳又问道。 艾丽莎笑着点头,“萨琳哥哥没想到你对芬莱城这么了解,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萨琳得到艾丽莎的肯定答案之后,几乎已经确认了,他做的那个梦并不是一个简单地梦,而是对于未来的预言。 “艾丽莎,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走这条路了。”萨琳知道,翻过山头,就会遇到帝国军,帝国军的实力非常强,萨琳就是被其中一个帝国兵一剑给秒掉的,如果他们还是按照原路走的话,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俘虏,要么被杀死。 “恩?萨琳哥哥,什么意思啊?”艾丽莎不明所以的问道。 “前面翻过山头,我们会遇到十几个帝国兵,他们都是二阶实力的战士,我们不是对手,必须要绕路才行。” “山头那边有帝国兵?”艾丽莎奇怪的眨眨眼,“萨琳哥哥难道你能看到山头那边的事情么?” “艾丽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总之,你相信我就是了。”萨琳拉着艾丽莎,绕道另一边离开了。 萨琳知道,自己这样选择的话,就无法拯救那个被帝国军围困的少女了,那个少女很有可能会被帝国军俘虏,或者被杀死,但是,萨琳别无选择,因为他身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去芬莱城请求援兵,解除阿尔萨斯的危机。 萨琳带着艾丽莎快速的穿越丛林,然而不久之后,两人却在一处小溪边遇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男子奄奄一息,身上穿着巴拉鲁王国的战士盔甲,脸上沾满了血污,看上去十分狼狈。 “咦?这里怎么会有芬莱王城的守备士兵呢?”艾丽莎惊讶的问道。 萨琳赶紧俯下身来,解开水囊,给那个气息奄奄的士兵灌了口水,士兵干涩的嘴唇这才好受了一些。 “你不是巴拉鲁王国的守备士兵吗?怎么会在这里?”萨琳问道。 “你们又是谁?”士兵反问道。 “我们是阿尔萨斯城来的,现在阿尔萨斯城已经被法兰克军团围困,我们想要去王都芬莱城请求援兵,解除危机。”艾丽莎说道。 士兵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要去了,王都芬莱城已经…” “什么?芬莱城怎么了?”萨琳惊讶的问道,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芬莱城已经沦陷了,达瑞斯王战死,亚历克斯大人也身负重伤,下落不明,我们护送着伊依公主逃出王城,却又被利古里亚的飞兵团追上,死伤惨重…”士兵表情痛苦的说道。 “什么?芬莱城陷落了?达瑞斯王战死?”听到这个噩耗,萨琳和艾丽莎都不由得惊呆了。萨琳原本想要去王都芬莱城请求援兵,可是,还没等到达王都,结果就听到了王都芬莱城陷落的消息,更为严重的是,巴拉鲁王国的国王达瑞斯居然也战死沙场了。 一个王国一下子没了国君,这对于一个王国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几乎等同于亡国了。 “那伊依公主呢?公主殿下有没有逃出王都?”艾丽莎紧张地问道。 国王挂了,如果公主殿下再挂掉的话,那就是彻底的亡国了,如果国家灭亡了,那么,所有巴拉鲁的子民,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会沦为亡国奴,这是艾丽莎和萨琳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达瑞斯王在他们心目中还算得上是一个好国王,所以,他们不想达瑞斯王的王朝就这样轻易结束。 “伊依公主正在被帝国军追捕,快去救她!”受伤的巴拉鲁士兵指着萨琳来时的方向,艰难的说道。 看着巴拉鲁士兵指的方向,萨琳心头一紧,难道说…山头背面被帝国军围困的那个少女就是伊依公主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这次营救任务恐怕难度就相当大了。 对方是十几个帝国兵,而且实力都是二阶以上的战士,而自己连一阶战士都算不上,如果就这样去营救公主的话,无异于是去送死啊。 “萨琳哥哥,我们去救公主殿下!”艾丽莎建议道。 “艾丽莎,我们办不到的。”萨琳劝阻道。 “萨琳哥哥,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还没有去尝试,怎么就退缩了呢?难道你怕了吗?”艾丽莎不解的问道。 “艾丽莎,不是我怕了,而是,对方的实力很强大,我们就算去了也没用的,我们根本不是帝国兵的对手。”萨琳劝阻道。 “萨琳哥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害怕的话,那我自己去救伊依殿下。”艾丽莎说完之后,失望的转身跑开了。 “艾丽莎…艾丽莎!~”萨琳心头一紧,赶紧追了上去。 “萨琳哥哥,如果你贪生怕死的话,现在就回你的乌诺村吧,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认识过!”艾丽莎伤心的说道。 “艾丽莎…”萨琳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真的误会我了。 萨琳跟着艾丽莎翻过山头,果不其然,十几个帝国兵正在围攻一个少女,而此时少女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了,手中的单手细剑被帝国兵击落,成了帝国军的俘虏。 “嘿嘿,小妞儿,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会有你好果子吃的。”帝国兵用绳子捆绑住少女的双手,将少女丢进了囚车之中。 正在帝国兵圆满完成任务,想要押送着伊依公主回芬莱城领赏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放开她!~” 十几个帝国兵转回身来,奇怪的看着身后一男一女两位少年,不禁有些纳闷。 见过不怕死的,可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啊? 才区区两个人,居然就敢跟十几个帝国兵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十几个帝国兵压上来,萨琳的心情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自己会死,而是担心艾丽莎的安危,他知道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如果不逃走的话,两个人都会战死的,所以,现在萨琳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能够说服艾丽莎,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艾丽莎,我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看你受伤害,现在敌人压上来了,我来断后,你快点离开,人活着才会有希望,不要枉送性命!”萨琳拔出长剑,将艾丽莎挡在了身后。 “萨琳哥哥,那你怎么办?”艾丽莎紧张地问道。 “不要管我,快走!~”萨琳说着,推开艾丽莎,双手握着长剑冲向了帝国兵。 然而,还未等萨琳冲到帝国兵面前,一只锋利的飞箭“噗!~”的一声没入了萨琳的胸膛,萨琳胸口一阵刺痛,仿佛被人当胸狠狠地打了一拳,身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臭小子,就凭你还想跟我们战斗?”一个帝国兵剑士走上前来,一脚踏住萨琳的胸膛,手起剑落,锋利的长剑一下刺穿了萨琳的喉咙,萨琳的视线瞬间归为了一片黑暗。 …… “啊!~” 清晨,萨琳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一边剧烈的呼吸,一边用手摸着脖子,还好脖子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割断。 “萨琳哥哥,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看着身边的艾丽莎,萨琳奇怪的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难道又是一个梦吗? 为什么每次死掉之后,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萨琳实在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那“梦”中的场景十分真实,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现在摆在萨琳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条是西边的小路,可以绕过前面的山坡,去往芬莱王都,但是,那条路上会遇到受伤的巴拉鲁王国的士兵,他会将芬莱城沦陷的消息告诉艾丽莎,一条路是翻越前方的山坡,前往芬莱城,但是,在山坡的背面会遭遇帝国军,萨琳绝对没有胜利的把握,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原路返回,退回到阿尔萨斯城,寻找新的办法。 萨琳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撤退比较好,尽管伊依公主现在正在遭受危险,但是,萨琳也无能为力,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撤退。 “艾丽莎,听我说,芬莱王都已经陷落了,达瑞斯王已经战死,亚历克斯大人也身负重伤,现在帝国兵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扑来,我们没有丝毫胜算,要马上离开这里才行。”萨琳跟艾丽莎郑重的说道。 “萨琳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们昨天才刚刚到达这里,你怎么就知道芬莱城陷落了呢? 芬莱城号称‘永不陷落の城’,城内有十二座威力强大的魔动巨炮,就算是百万军队也无法攻克的。”艾丽莎说道。 “艾丽莎,虽然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攻陷的,但是,我没有骗你,这一切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萨琳望着艾丽莎语气凝重的劝说道。 “不,萨琳哥哥,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自己回去,但是,我还是会去芬莱王都的,哪怕它真的陷落了,我也要去!”艾丽莎意志坚定的说道。无论萨琳如何劝说艾丽莎,艾丽莎都不赞同原路撤退,在艾丽莎的心里,哪怕是王都芬莱城真的陷落了,她也要亲眼看到才行,而且,在艾丽莎的心里,巴拉鲁王国的命运甚至比她的生命都要重要。 前进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后退才有一丝生机,是跟随心爱的女孩一起赴死?还是苟且偷生的自己一个人开溜呢? “艾丽莎,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我跟你去!”萨琳说完之后,径直朝着北面的山坡走去。 翻过山坡之后,山坡之下,十几个帝国兵正在围攻一个少女,少女在帝国兵的围攻之下,渐渐体力不支,情景跟萨琳之前的“梦境”一模一样。 而当艾丽莎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却不由得惊呆了,因为萨琳跟她说的一切居然都是事实,“这里果然有帝国兵!” “艾丽莎,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撤退的,那我们就一起并肩作战吧。”萨琳在这个场景中已经死过几次了,每次让艾丽莎逃走,艾丽莎都不肯,两个人的结局,都是最后一起战死。 所以,这一次,萨琳不再劝说艾丽莎逃走了,而是两人一起并肩作战。 “对方的阵容是四个剑兵,五个枪兵,外加两名弓箭手,在第一轮攻击的时候,左边的两个剑兵会朝我进攻,右边的两个剑兵会去夹攻你,在对方攻击的时候,小心后面的弓箭手,他们会冷不丁的对你放冷箭…”萨琳跟艾丽莎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艾丽莎奇怪地问道。 “不要问了,我已经给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可是,每次醒来,你都会忘记,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所以,我解释了也没有用,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萨琳提着长剑朝着帝国兵冲了过去。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朝着萨琳的胸膛疾射而来,萨琳迅速的侧身一闪,躲过了飞箭的攻击,继续朝前冲去。 这时候,右边的两个帝国兵剑士果然如同萨琳预想的那样,朝着萨琳冲了过来,很快,萨琳与第一个帝国兵遭遇,两人相遇的刹那,帝国兵剑士一个横斩拦腰斩向萨琳的腰部,萨琳就地一个翻滚,躲过攻击,紧接着一个回身斩,将帝国兵斩翻在地。 看着萨琳这么轻易的躲过了攻击,还斩翻了一个帝国兵,艾丽莎震惊不已,而其他的帝国兵也都看呆了。 “一个菜鸟居然能打败一个二阶实力的帝国战士?这…这怎么可能?” 萨琳斩翻一个帝国兵剑士之后,第二个帝国兵剑士又冲了过来,一剑刺向了萨琳的后心,这是一招下流的背后偷袭的阴招,帝国兵剑士屡试不爽,这次眼看就要得逞了,而萨琳却突然猛的一转身体,险险的躲过了攻击,与此同时,萨琳利用身体旋转的力量,在两人身体一错而过的时候,反握长剑,一剑狠狠地插入了帝国兵剑士的后心,长剑“噗”的一声,刺穿帝国兵的盔甲,从前胸穿了出来,帝国兵两眼一黑,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萨琳连续斩杀两名帝国兵,而与此同时,艾丽莎也击败了一名帝国兵剑士,与另一名帝国兵激烈的战斗在了一起,而就在这时,突然,一支冷箭射中了艾丽莎的肩膀,艾丽莎痛苦的身体一颤,对方的帝国兵趁机一剑刺穿了艾丽莎的小腹,艾丽莎痛苦的倒了下去。 “艾丽莎!~”尽管知道只要自己再死一次,艾丽莎就会又活过来,但是,每次看到艾丽莎倒下的时候,萨琳的心里就很不好受,有种心要被撕碎的感觉。 “噗噗!~”接连两声响,萨琳的胸膛被两只锋利的长枪刺穿了,鲜血殷红了脚下的地面,而萨琳的眼前也渐渐归为了一片黑暗。 …… “哎…” 清晨,萨琳在一声叹息中醒来,之所以不是“啊”的一声喊叫,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习惯了,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次了,每次死亡之后,都会重来。 由于没有大声喊叫,所以,萨琳这次醒来并没有惊醒艾丽莎,看着沉睡中的艾丽莎,萨琳脱下自己的袍子,轻轻的盖在艾丽莎的身上,并没有叫醒她。 他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无非就是继续死在帝国兵的刀剑之下,而且,恐怕要死很多次之后,才有可能全部熟悉他们的进攻路线,从而战胜他们。 这种无限的死亡,非常痛苦和残忍,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明明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一次次的站起来,又一次次的挺着胸膛去送死! 所以,萨琳不想让艾丽莎再参与了。 这是男人的战斗,所有的痛苦,我一个人来抗! 萨琳一个人朝着山坡走去,义无反顾。 没有了艾丽莎,萨琳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全部的帝国兵,这些全都是二阶实力的帝国兵,萨琳要想战胜他们,就只有用不断的死亡来积累经验了。 “好吧,狗杂种,来吧!~”萨琳提着剑,朝着帝国兵冲去。 “嗖!~”一箭飞来,萨琳侧身一闪,躲过攻击,可是,马上又被另一支箭给刺穿了心脏,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妈的,再来!~” 死亡不断地重复着,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倒下,一次次的在战斗中成长着,萨琳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终于,他成功的突破了第一关,全部击败了四个帝国兵剑士。 然而在面对五个帝国枪兵的时候,萨琳却是怎么努力都不能成功,因为帝国枪兵的攻击范围广,而且,杀伤力大,以萨琳目前掌握的单体技能来说,根本无法将他们击败,萨琳需要一种更高级的范围攻击技能才行。 要学习范围技能,找谁呢? 很明显,找艾丽莎,艾丽莎是威林学院的天才学员,而且,在威林学院学习的时间要比萨琳久,学到的技能自然也是比萨琳多的多,她应该懂得一些范围攻击的技能。 在萨琳再一次清醒之后,心下不忍的将艾丽莎从睡梦中叫醒了。 “萨琳哥哥?” “艾丽莎,抱歉,把你扰醒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萨琳歉意的说道。 “恩,萨琳哥哥你说吧。” “艾丽莎,你会不会范围攻击技能,杀伤力最好大一点的。”萨琳急切的问道。 “范围技能,我只会一种---旋风斩,只是,一时半会是学不会的,而且,在施展技能的时候,需要斗气辅助才可以发挥出威力。”艾丽莎说道。 斗气,是身体锻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体内才会出现的特殊气体,这种气体可以强筋骨骼,温养经脉,同时,在战斗的时候,还可以增强招式的威力,是一个战士从菜鸟步入新手的重要标志。清晨,伊依公主已经被帝国军追的疲惫不堪,最后终于被帝国军围困在了山坡下。 “嘿嘿,小妞,你跑不掉了,乖乖投降吧!”利古里亚帝国兵嘿嘿冷笑道,一双猥琐的目光,有些火热的在伊依的身上不安分的打量着。 “真不愧是有着巴拉鲁第一美少女之称的公主殿下,模样这么俊俏,让我们这些人看的都要流口水了,哼哼哼…”身后的帝国枪兵,也忍不住的摩拳擦掌起来。 “无耻,下流!~”伊依面对帝国兵们对自己的垂涎,愤怒的娇斥道。 “嘿嘿,我们就无耻下流了,你能怎样?你的王国都被我们灭掉了,你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几个帝国兵将伊依围在了中间。 “哼,今天有死而已,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伊依公主目光决绝的怒斥道。 “嘿嘿,就算你死了,我们也一样会从你身上讨些快乐回来的。”帝国兵不怀好意的冷笑道。 “畜生!~”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提着一柄长剑,迎着金色的晨光,走了过来。 “哼,臭小子,你想找死吗?”帝国兵不屑的问道。 “放了那个女孩,我饶你们不死。”少年冷声说道,眼神里充满着无尽的杀意,那种杀意凛然的眼神,似乎远远地超过了他应有的年龄,就如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淡定从容。 “哼,敢说大话?看箭!~”身后两个帝国兵弓手,当即张弓搭箭,“嗖嗖!~”两箭射了过来,而面对疾飞而来的箭矢,少年却不慌不忙,随意的身体一晃,竟是轻易地躲过了攻击。 这不由得让帝国兵们大感惊诧。 要知道那两个帝国兵弓箭手,也都是二阶战士,在军队中也绝对算的上是神箭手,百步穿杨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甚至于一箭双雕对他们来说都不困难,可是,在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的时候,他们的箭却失灵了? “怎么可能?” “一定是这小子在故弄玄虚,让我来领教领教!”一个帝国兵剑士朝着萨琳冲了过来。 “臭小子,去死吧!~”帝国兵剑士一剑劈了过来,萨琳闪身一躲,轻松的躲过了攻击,旋即,一个翻身斩直接将帝国兵砍翻在了地上,鲜血从帝国兵后背不断地涌出,殷红了身下的地面。 “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的帝国兵都愣住了,“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这么厉害?” “还愣着干吗?一起上!~”帝国兵们朝着少年一起冲了过来。 虽然帝国兵人数众多,但是,在跟少年的战斗中,却是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反倒是被少年一路压着打,少年在帝国兵的围攻之中,显得从容不乱,不断地躲避着帝国兵的围攻,同时还能抓住帝国兵的漏洞,展开反击。 双方激烈的战斗在一起,刀光剑影,斗气横飞,场面华丽而又震撼。 “好…好强啊!~”伊依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看着那被帝国兵围困在中心,还能游刃有余的少年,少女的心中莫名的荡起了一抹涟漪。 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后,少年居然是占了上风,几个帝国兵被少年砍翻在地,剩下的几个帝国兵几乎只剩下了招架之力,渐渐地,少年的攻势越来越凌厉,最后,剩下的几个帝国兵竟是被少年打得落花流水,丢下几具尸体,仓皇而逃。 战斗结束之后,少年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长剑插在地上,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呼…挂了一千三百五十四次,终于成功了!~” “这位英雄,谢谢你救了我!~”伊依翩翩走来,满脸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我,赶紧跟我走吧!”少年说完之后,将长剑收回剑鞘,转身就走。 伊依一愣,奇怪的看着少年:“跟你走?去哪里?貌似我们现在还不认识吧?” “你是不是叫伊依?巴拉鲁王国的公主殿下?达瑞斯王的女儿?”少年头也不回地问道。 伊依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夜里芬莱城被利古里亚帝国军的飞行军团偷袭,你的父王已经战死了,亚历克斯大人也身负重伤,在逃亡中跟你失散了,现在你是巴拉鲁王国复国的唯一希望,所以,你要跟我走!”少年继续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伊依惊讶的指着少年的后背问道。 “为了救你,我已经死了一千多次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少年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为了救一个人死一千多次,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勇气的。 “什么?为了救我,你死了一千多次?”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认为我一个少年会是十几个帝国兵的对手吗?”少年苦笑一声问道。 “可是,你不是还活着么?如果你死掉的话,怎么又会活过来?”伊依惊讶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现在你别无选择,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撤往南方。”少年回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伊依说道。 这时候,伊依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父王战死,随行的伙伴也都失去了联系,现在她举目无亲,也只有跟着眼前的少年随波逐流了,至于未来能不能复国,能不能让巴拉鲁王国恢复昔日的繁荣,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谢谢你!”伊依感激的说道。 “不用了,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少年笑了笑说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伊依小心翼翼的问道。 “萨琳!”少年嘴角一撇,漠然道。 “萨琳是你的名字?还是你的姓氏?”伊依又问道。 “我从小在山村长大,爷爷只管我叫做萨琳,我也不知道是名还是姓,总之,姓名这种东西对我们平民来说并不重要,就算是有了姓氏,也无法证明我们有多么尊贵的出身。”萨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伊依跟着萨琳走在树林中,还想要询问些什么,却见萨琳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就没问。 不久之后,两人在树林中遇到了艾丽莎,艾丽莎见到萨琳和伊依之后,不由有些惊讶。 “伊依公主?”艾丽莎惊讶的喊道。 因为之前艾丽莎曾在王都见过伊依公主,所以,她们两个并不陌生。 “艾丽莎!”伊依喊道。 “萨琳哥哥,你怎么会跟伊依公主在一起?”艾丽莎奇怪的问道。 萨琳就将自己如何见到伊依公主,如何将她从帝国军手中救下来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遍。 虽然萨琳故意省略了战斗的激烈程度,但是,还是让艾丽莎吃惊不小。 “你一个人可以打败帝国兵吗?”艾丽莎惊讶的问道。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十几个帝国兵。”伊依公主补充道。 “呵呵,还好吧。”萨琳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 “萨琳哥哥,你有没受伤啊?”艾丽莎担心地问道。 “没事,不要紧的。”萨琳将战斗中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笑道。 而他这个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却没有逃过艾丽莎敏锐的慧眼。 看着萨琳手臂上的创伤,艾丽莎心疼的一阵颤抖,撕扯下自己的衣服,给萨琳仔细的包扎了伤口。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芬莱城的遭遇之后,艾丽莎安慰了伊依公主几句,然后三人一起撤回了阿尔萨斯城。 在三人回到阿尔萨斯城的时候,阿尔萨斯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城市攻防战,让人倍感意外的是,年近七十的埃蒙德老爷子,居然也穿上盔甲,亲自站在城墙上指挥着战斗。 “爷爷!”艾丽莎的归来,让埃蒙德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他已经听说利古里亚帝国兵偷袭王都的事情了,生怕艾丽莎会遭遇危险,还好现在艾丽莎安全的归来了。 “埃蒙德大人!”伊依公主喊道。 “哈?公主殿下!”埃蒙德赶紧单膝跪地,要给伊依公主施礼。 伊依赶紧上前一步掺住了埃蒙德老爷子,同时将王都沦陷,父王战死的消息告诉了埃蒙德。 而此时,埃蒙德也将阿尔萨斯城的战况汇报给了公主殿下,原来在萨琳和艾丽莎离开的当天,阿尔萨斯城的城主就不幸战死了,眼看阿尔萨斯城就要沦陷,埃蒙德老爷子挺身而出,独当大任,担任了阿尔萨斯城的临时城主,指挥着军队继续抵抗,经过一番血战,终于算是稳定住了局面。 现在整个巴拉鲁王国几乎已经名存实亡,王都被攻陷,大片的领土成为了沦陷区,现在只有阿尔萨斯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在法兰克王国和利古里亚帝国军的进攻之下,恐怕阿尔萨斯很快也会被攻克,整个巴拉鲁王国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王都沦陷了,利古里亚的帝国兵很快就会从北方攻来,到时候,我们阿尔萨斯城就要腹背受敌了,光是一个法兰克王国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帝国军,阿尔萨斯城是绝对守不住的。”埃蒙德愁容满面的说道。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呢?”艾丽莎担心地问道。 “哎…”埃蒙德愁眉不展,无论是谁,在面对如此紧迫的战况下,恐怕也不会有好心情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清楚,这是一次绝没有胜算的战斗,如果硬要坚持到底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 “埃蒙德大人,利古里亚帝国派来信使,想要求见!”传令兵单膝跪地汇报道。 “恩?利古里亚帝国的人来的这么快?”埃蒙德皱着眉头,低喃道。 “叫他进来!”埃蒙德说道。 “是,大人!”传令兵退下,不久之后,一个穿着巴拉鲁旧官袍的文官走了进来。 埃蒙德和伊依见到这个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奥斯汀,怎么是你?难道你投靠帝国军了吗?”埃蒙德皱着眉头问道。 “埃蒙德大人,公主殿下,属下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王都沦陷,国王陛下都战死了,我们巴拉鲁王国没有希望了,不投降还能怎样呢?”奥斯汀苦着脸说道。 “哼,没骨气!”艾丽莎气愤的说道。 “既然投降了帝国,为什么还有脸来见我?”埃蒙德冷厉的喝问道。 “埃蒙德大人,现在战况已经很明了了,整个巴拉鲁王国已经全境沦陷,阿尔萨斯城迟早也是要陷落的,利古里亚帝国元帅塞缪尔大人,早就听闻埃蒙德大人是位英雄,不忍心对您动刀兵,所以,让我来劝说您投降。 只要您投降帝国军,塞缪尔元帅保证不会伤害阿尔萨斯城的一兵一卒,还可以保证巴鲁特家族的荣华与富贵,您只需要写一封投降书信,让我带着公主殿下回王都走一趟就行了。”奥斯汀嘿嘿笑着说道。 “混账!~奥斯汀,你这条走狗,给我滚出去!~”埃蒙德气得大骂道。 左右的护卫立刻将奥斯汀轰了出去。 “埃蒙德大人,不如让我跟他回去吧,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如果能用我来保全阿尔萨斯的百姓的话,我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伊依望着埃蒙德说道。 “公主殿下,不可以的,您是巴拉鲁王国未来的希望,我怎么可以将您交给帝国军呢?达瑞斯王对我们巴鲁特家族恩重如山,我埃蒙德岂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就算因此而获得荣华富贵,我的心也不会安宁的!”埃蒙德严词拒绝道。 “那埃蒙德大人是要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吗?”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 埃蒙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目光犀利的少女走了过来。 “什么?阿道夫@希特蕾?”萨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在萨琳离开的这些天,阿道夫@希特蕾一直协助埃蒙德守城,曾经数次击退敌人的进攻,为保卫阿尔萨斯城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希特蕾,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埃蒙德望着希特蕾问道。 “如果死守这里的话,我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全部战死,伊依公主到时候还会落入敌人的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巴拉鲁王国就彻底灭亡了,再也不会有复国的希望了。”阿道夫希特蕾一语中的,她的话语如同一根针刺,狠狠地扎进了埃蒙德的心坎里。“现在唯一可以解救我们的办法就是诈降!”希特蕾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诈降?” “怎么诈降?” “向谁诈降?” “法兰克王国跟利古里亚帝国虽然是同盟,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双方的同盟关系是建立在瓜分巴拉鲁王国所带来的利益上的,这就如同是两个人约好一起分享一块蛋糕,如果蛋糕切得公平,或许两人相安无事,但是,如果蛋糕分的不公平,一个多,一个少,矛盾就会由此产生,而现在我们就是切蛋糕的人。”希特蕾说着,走向埃蒙德,拿起他的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清晰的线,将巴拉鲁王国一分为二。 “从现在法兰克王国和利古里亚帝国的军事进攻来看,很明显的,阿尔萨斯城会落入法兰克之手,而巴拉鲁王国的王都以及西南广阔的芬莱平原将会归入到利古里亚帝国的版图之中,而阿尔萨斯城是芬莱平原的东部门户,我想利古里亚帝国也不想让其落入到法兰克王国的手里。 如果我们将阿尔萨斯拱手让给利古里亚帝国,我想塞缪尔一定会很高兴乐于接受,这时候我们再私下里跟法兰克王国达成停战协定,拱手让出阿尔萨斯城,那么,法兰克王国也必然会欣然接受,从而减缓对我们的攻势,我们趁机带着有生力量撤往南部的赤耳郡城。 赤耳郡城的侯赛因公爵,是达瑞斯王的堂弟,他一定不会看着巴拉鲁王国灭亡而坐视不管的,我们去投靠他,他肯定会接纳我们的。”希特蕾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边详细的介绍着她的计划。 听完了希特蕾的计划,大家都不由得心中赞叹,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居然如此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么完美的策略。 “恩,非常好的计划,就按照计划执行吧!”埃蒙德点头赞成道。 计划实施,果然如同希特蕾预想的那样,利古里亚帝国军在接到埃蒙德的投降书之后,欣喜万分,立刻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前来阿尔萨斯城协助埃蒙德守城,而另一方面,埃蒙德在利古里亚帝国军赶到之前,就已经悄悄的撤出了阿尔萨斯城,撤往了南部的赤耳郡城。 等到利古里亚帝国军到达阿尔萨斯城,打算高高兴兴的接受城池的时候,却奇怪的发现,城墙上已经插上了法兰克王国的旗帜,不由大怒。 由于是同盟国关系,所以,双方并没有马上开战,而是派出了使者,进行谈判。 双方谈判的中心话题就是阿尔萨斯城的归属问题,利古里亚帝国的使者,坚持宣称阿尔萨斯城应该归属帝国军所有,因为帝国军有埃蒙德亲笔书写的投降书,而法兰克的使者却坚称,按照同盟协定,阿尔萨斯理应是法兰克所有,帝国军不应该违反同盟协定。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半个月,却是丝毫进展都没有,既然没有进展,那就打呗,谁的拳头硬,谁就更有发言权,这也是光明大陆亘古不变的道理。 趁着帝国军跟法兰克王国反目成仇的时机,埃蒙德带领着大部队撤退到了南方的赤耳郡城,见到了侯赛因公爵。 “埃蒙德,真没想到,我们两个又见面了。”双方一见面,侯赛因公爵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埃蒙德爷爷跟侯赛因公爵大人认识吗?”萨琳奇怪的问道。 “恩,爷爷早年跟侯赛因大人同在光辉骑士团战斗过,是一起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友呢。”艾丽莎说道。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上次的屠龙大战,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埃蒙德笑着说道。 “当年的屠龙大战可真是惊心动魄啊,我们十万人的军团,居然都没能杀死安塔瑞斯,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我们能保住条命回来,就算是不错了。”侯赛因也笑着说道。 听着两位老者的攀谈,萨琳的心隐隐一颤,十万人的军团居然都杀不死安塔瑞斯?那安塔瑞斯肯定是个实力强到变态的怪物了。 侯赛因收留了埃蒙德一行人,并且整合了埃蒙德和赤耳郡城的军队,成立了复国军,侯赛因出任复国军的统帅,埃蒙德出任副统帅,正式打起了复国的旗号。 …… 芬莱城,原巴拉鲁王国王都。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天窗,洒满厅堂。 富丽堂皇的王宫里,塞缪尔单膝跪在床边,望着床上那张美丽熟睡的脸庞。 轻轻地牵起她柔嫩的玉手,攥在温暖的手心,“希拉,希望你早日康复起来,随我一起驰骋天下。”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的女仆,看到这温柔的一幕,微微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羡慕。 “元帅大人?您又来了?”女仆恭敬的问道。 “恩,你下去吧。”塞缪尔接过女仆端来的汤药,让女仆退出了房间。 塞缪尔坐在床头,将希拉轻轻抱起,揽在怀中,将汤药小心吹凉,然后一汤匙一汤匙的送入希拉的嘴中,直到将汤药全部喂完。 “元帅大人,加特林将军有要事求见。” 房门外,一个侍从官,恭敬的说道。 “恩,知道了。”塞缪尔细心地给希拉盖上被褥,转身离开了房间。 帝国军指挥部,原巴拉鲁国王王宫议会大厅。 “加特林,有什么事吗?”塞缪尔望着眼前一位中年将军问道。 “元帅,听说南方的赤耳君公国成立了复国军,打算要为巴拉鲁复国,属下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恳请元帅大人同意属下带领飞空兵团前去剿灭。”加特林说道。 “飞空艇师团是帝国的主力军团之一,不要太浪费了,可以避免的损失,就尽量避免,不要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滥杀无辜!”塞缪尔叮嘱道。 “是,元帅,属下知道。”加特林点头称是,眼睛里却不着痕迹的闪烁起了两道诡异的豪光。帝国历二零零零年,二月三日。 帝国四天王之一的加特林@罗宾斯,带领利古里亚帝国的飞空艇师团进攻赤耳郡公国,与侯赛因大公率领的复国军在赤尔郡北部地区展开激战。 由于帝国军的飞空艇师团,全部是飞艇部队,可以居高临下,对地面部队进行狂轰滥炸,而地面部队则只能被动挨打,一场激战下来,复国军大败,败退三十余里。 “不行,敌人的火力太猛了,而且都是飞空艇师团,咱们的弓弩手,根本射不到那么高的高度,骑兵部队也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埃蒙德摘下头盔,愁眉紧锁的说道。 “飞空艇师团是利古里亚帝国的王牌军,而这个加特林又是个狡猾的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了呢。”侯赛因大公愁眉不展的说道。 “那么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要这样被动挨打么?”斯帕克问道。 “除非我们有飞行兵团,否则,根本没有胜算的。”埃蒙德叹了口气说道。 “飞行兵团?可是,我们巴拉鲁根本没有飞行兵团啊?我们这里大多是平原地带,根本没有适合骑乘的巨鹰和飞龙,如何训练飞行兵团呢?”斯帕克苦恼的说道。 “哎…如果连加特林的飞空艇师团都无法战胜的话,谈何复国呢?”侯赛因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希特蕾突然开口道:“敌人的飞空艇师团虽然厉害,但是,并非不可战胜。”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愣,把目光望向了希特蕾。 “希特蕾,你有什么方法吗?”埃蒙德赶紧询问道。 “帝国军的飞空艇师团再厉害,也是需要到陆地获得给养的,如果我们能销毁他们的给养,就算是再厉害的师团,也是无法支撑的。”希特蕾认真地分析道。 “哦?希特蕾的分析貌似很有道理呢。”埃蒙德捋了捋胡须说道。 “可是,敌人的补给站,在大后方,肯定会有重兵把守的,谁能堪当这个重要任务呢?”侯赛因大公目光扫视众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吭声,都知道这次任务的艰巨性,要突入敌人的大后方,去攻击补给站,这种任务的风险性完全可以用“刀尖跳舞”来形容了,搞不好就会被敌人包了饺子,有去无回。 眼看着事情有点尴尬,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公爵大人,我愿意担任这次突袭任务!”萨琳上前一步说道。 “萨琳?”埃蒙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萨琳哥哥…”艾丽莎美眸微动。 伊依在望向萨琳的目光中也放射出了微妙的异彩。 “萨琳,这次任务可是十分艰巨的,你有把握成功吗?”侯赛因大人问道。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尽力完成任务的。”萨琳回答道。 “好样的,萨琳,真不愧是巴拉鲁的勇士。”侯赛因大公大喜,毫不掩饰的赞叹道。 “我拨给你二百骑兵,全部由你指挥。”侯赛因大公说道。 “不,公爵大人,我一个兵也不要,我自己去就行了,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萨琳说道。 “什么?一个人去完成任务?”斯帕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萨琳哥哥,我跟你一起去。”艾丽莎突然站出来说道。 “还有我!”伊依也站了出来。 “伊依,你不可以去,你是巴拉鲁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不可以有任何闪失!”侯赛因大公赶忙阻止道。 “叔叔,虽然我是巴拉鲁王国的公主,可是,祖国遭遇危难,我也不可以袖手旁观呀,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将来又有什么资格来继承父亲的王位呢? 就让我替国家做点事情吧。”伊依公主由衷的请求道。 “呃…”侯赛因大公陷入了深思。 “父亲,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就让我保护堂姐吧,我也去!”这时候斯帕克也站了出来,站在了伊依旁边。 “好吧,斯帕克,现在正好也是历练的好机会,那你就跟随萨琳一起去完成这次任务吧!”侯赛因大公终于答应了下来。 萨琳带着艾丽莎、伊依和斯帕克一起离开了本队,抄小路迂回到了敌人的大后方,经过几次零星的战斗之后,终于到达了敌人的补给站赤炎城。 经过一番仔细的勘查,萨琳确认这里就是帝国军飞空艇师团的后勤补给站,所有的补给物资都在这里,只是,帝国军戒备森严,很难得手。 “好多军队呀,怎么办?”伊依问道。 “如果从正面突破的话,肯定没有机会,我们只有想别的办法才行。”萨琳说道。 “不如我们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我去把帝国兵引开,然后你们趁机溜进城去,等放火成功之后,你们就撤退好了。”斯帕克说道。 “可是你呢?”萨琳问道。 “你们不用管我了,能走的话我会走的。”斯帕克说道。 “可是,万一你走不掉呢?”伊依公主担心地问道。 “走不掉就战死好了,马革裹尸是战士的荣耀!”斯帕克毫无惧色的说道。 “不行,你是侯赛因大公的独子,你不能战死,否则会影响全军的士气,我去引开他们!”萨琳说完之后,不等众人反应,便已经冲了出去。 萨琳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帝国军的注意。 “小子,你是做什么的?还不滚开?”帝国军没好气的骂道。 “连爷爷的大名都没听过么,爷爷叫萨琳,是你们这群帝国狗的杀星,见到我算你们倒霉!”萨琳指着帝国兵骂道。 这群帝国兵自从开战以来,节节胜利,一路烧伤抢掠,早把自己当爷爷了,现在突然被一个毛小子这么辱骂,当即大怒,带着部队就朝着萨琳冲了过来。 “妈的,把这小子给我抓住,看老子不活剐了你!”一群帝国兵朝着萨琳追来,萨琳转身就跑,将帝国军引入了树林之中。 看着帝国兵追着萨琳而去,艾丽莎的眼中有些担心,“萨琳哥哥…” “艾丽莎,萨琳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斯帕克安慰艾丽莎道。 “恩。”艾丽莎点点头,跟着斯帕克一起潜入了赤炎城中。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0章 番外一千四十 战争之影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请回吧。” 江风浩荡,阴云低垂,一袭绛紫长袍的官员手握缰绳,在钱塘江边与众人道别。 声音清亮,身形挺拔,宽大的官袍掩盖不住她那窈窕的曲线,直脚幞头下是一张不施粉黛的秀丽面容——这位身披紫袍的王国高官,竟然是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女。 “霜之,此去江右山高水远,多多保重!” “一定一定!” 少女对同僚的话语报以一揖,后者自然不敢生受这一礼,同样弯下腰去。 “白露定会寸土不让,扫平边患,为我大吴万世王业鞠躬尽瘁!” 说罢她又对着东边深深拜倒,领得在场的其余大小官员纷纷转过身去。 一番装模作样后,站在白露面前的青年官员摸着生满胡茬的下巴,眯起眼睛望向西南。 “楚人势大,兵凶战危,霜之可要小心行事。” “勉臣兄放心。小妹承蒙王上恩典,持节江右,绝不会让楚人得逞。” “道理大家都懂,为兄也不多言了,圣文院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为兄先走一步。霜之好为之!” “好为之!” 在元随的协助下翻身上马,少女领着一行车马远去。 “啧,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给打发出去了。” 刚才还温言道别的青年官员此时却一脸不耐烦。 “上车,立刻回圣文院。”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终于可以换衣服了,这身袍子难受死了。” 少女没骑多远就下了马坐进马车。她褪下行动不便的官服,换上了舒适贴身的褙子,洁白的雪肤暴露在躁动的空气中,几滴晶莹的汗液滑入衣物的褶皱里。 “老姐,你说刚才那个吕坚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口一个‘兵凶战危’、‘小心行事’之类的——” “吕毅臣在向我传达圣文院宰执的立场,这些软骨头不希望看到战事扩大,因为那意味着武人手中的权柄比平时更重。我身为权同签署神武院事、江右宣抚使,乃是帅臣,总领一路军政事宜,有责任管束麾下将士……” 吴国江右宣抚使、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权同签署神武院事白露白霜之,正向身边的元随亲信——妹妹白河解释着官场上的弦外之音。 白露杏目微闭往软垫上一靠,车厢却震个不停,让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时不时与车壁发生摩擦碰撞,引得她面色微红,呻吟连连。 “姐你好像很舒服。” “虽然换个场合我很乐意回答一句很舒服,但现在我只想说不,完全不舒服。”睡意全无的白露一脚踹在车门上,“这破游戏,又不给玩家方便的移动手段,没必要连渣路况和烂马车都还原吧?” 发完牢骚彻底睡不着了,白露索性将一张江右地图挂到面前的车壁上,又拿起一旁的公文批阅起来。 “今天的待办事项都完成了吧?” “嗯,我看看……” 白河翻看手中的记事本。 “今天是裴菲正式出海的日子。” “这个我知道,但是江右局势日紧,战争随时可能升级,我实在是没空送她……” 提起那个不靠谱的友人白露就一阵头疼,干什么不好偏要带一只船队出海远洋,想要比西方抢先一步发现新大陆,也不算算太平洋和大西洋哪个宽一点。 “她给你留了口信,说等你做到宰相时再相会。” “宰相?哪有这么容易……” 白露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与君王共治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任何士子都有的雄心壮志,虽然她是玩家更想做皇帝。 对权力的渴求,这是任何时代都不会改变的。 “还有呢?” “今天是你的好友司马明正式登录游戏的日子。” “哦,对啊,差点把这小子给忘了。” 同为游戏爱好者的司马明先前一直沉迷单机游戏,为了这次把他拉进网游,白露和越雨灵还颇费了一番口舌,谁知这几天事务繁多,她竟然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写信来了?” “嗯,今早通过校内网络发到你的邮箱里的,说他出生在——” 亲信眨了眨眼睛,看向墙壁上的地图。 “——虔州?” 啪嗒。 白露手中的折子掉在了地上。 地图上的“虔州”二字上方,一根鲜艳的红色箭头直直地对准了它。 “……这小子,抽到了下下签啊。” 少女苦笑一声,拢起帘子,望向车窗外阴惨的江天。 武定二年,吴楚第二次江右战争爆发。楚国悍然撕毁和约,十万大军横渡两国停火线——赣江,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了江右的天空。“这游戏……也未免太真实了点吧?” 发出这一感慨的少年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抵在喉头的枪尖。 一阵朔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视野渐渐清晰起来,手脚四肢也有了知觉。 少年发觉自己正身处一条山间小道上,脚边有一条溪水流过,天空则阴云密布。 而眼前骑在马背上的士兵,却用一杆长枪顶着他的喉咙。金属传来的寒意令他冷汗直冒,无比真实的死亡威胁近在眼前——虽然这只是个游戏。 “游戏?” 或许是听清了这句自言自语中的关键词,一身皮甲的骑兵笑了一声,扭头对身后一名似乎是军官的骑兵喊道:“老大,运气不错,碰上一个玩家。” “好得很,又有声望值拿。” 这个军官大概是眼前这支骑兵小队的长官,他一扬缰绳,打马舞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冷笑。 “吴国玩家?” “是、是的……那个啥,各位军爷是?” “我等是大楚国左柱国、征东大将军景将军讳凯风麾下军士,前来将那端木小儿的吴贼逐出江右。你既是吴国玩家,想必对附近地形很熟悉,速速为我等指明前往万安城的道路。” “啊?不、不好意思,我这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话刚出口,少年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切,居然是个新手。老大,这小子没用了,砍了他吧。” 糟了,就算不知道怎么走,好歹也要一口应承下来,然后一边带路一边伺机逃跑啊! “哎?等、等下!你们可是军人,又是玩家,我也不是npc,怎么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哈哈哈哈哈哈哈——” 军官和他身后的几名骑兵都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对战争的狂热和兴奋。 “楚吴两国正是交战状态,杀对方玩家有声望值奖励,我为什么要留你一条性命?行了,甭废话了,杀了他。” 好嘛!刚登陆游戏不到五分钟就被敌对势力杀掉?少年不由得感叹自己的霉运。死掉之后会怎样来着?貌似是重新建一个角色,继承上个角色的财产之类的…… 面前的骑兵提枪欲刺,少年迎着雪亮的枪尖闭上了眼睛。 噗嗤—— “啊!” 惨叫的却不是他。 扑通—— 少年睁开眼睛,低着头看着掉在自己面前的尸首——那个差点一枪捅死他的楚国骑兵。 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支箭矢。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年脚下传来一阵颤动,清脆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小明,快躲开!” 话音刚入耳,名为司马明的少年便闪身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中。 下一刻,他看到一个飒爽的银白色身影飞驰而过,在天地间留下一道耀眼的轨迹。 那是一个身着鳞甲、手持长剑的少女,兜鍪的面罩下投射出凛冽的眼神,贴身的甲胄束缚着玲珑的躯体,长长的马尾辫在脑后飘扬。 “敌袭,敌袭!” 军官惨叫起来,身旁的几名士兵慌忙拔出腰刀或举起长枪,但已经晚了。少女紧握长剑,一人一马杀了过来。 “喝啊!” 一个骑兵举枪怒刺,力道十足。少女只是轻巧巧挽了个剑花,将枪带到身侧,挥剑向上一撩,便闪身而过。 两马交错,少女向前疾驰,骑兵则从马上跌落在地,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满地打滚。 另一名骑兵抬枪自下而上飞速刺来,角度刁钻。少女改为双手握剑,一剑劈向枪杆,随即松开右手,反手一划——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少女一甩长剑继续前进,只留那倒霉的敌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手腕处喷涌的血液溅射在银光闪闪的枪尖上。 一个冲锋过后,五个拦在路上的骑兵全数失去了战斗力。 咔哒,咔哒。 少女勒住缰绳,回转马头,剑指那名脸色铁青的军官。 “投降。” 没有多余的言语,面罩后的嘴唇仅仅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根本就算不上是劝降,只是炫耀武力之后无比自然的陈述而已。 对上少女的双眼,飞扬跋扈的军官竟觉得像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从头到脚凉得通透。 少女的眼神冰冷、凛然。 这让司马明想起了刚才军官看他时的那双眼睛。虽然一个冰冷、一个狂热,但都毫不遮掩心中那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快意。 只是这次,性命被握在他人手中的,换成了那个军官。 大约认识到了这个讽刺的事实,军官大吼一声,拔出腰刀,策动战马。 “困兽犹斗”—— 司马明从少女眯起的眼中读到了这四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司马明印象中电视剧里“叮叮当当”的金铁相交声,更没有两军大将你来我往大战几百回合的可笑场面。 怪叫着的军官从少女身旁飞驰而过。 几步之后,他脖子一歪,殷红的生命之泉自动脉处喷涌而出。 司马明看得真切,少女面对敌人砍来的刀刃,只是简简单单提剑撩开刀锋,就平着一抹,划过了军官没有甲胄保护的脖子。 从少女拉下面罩冲入敌阵到一剑结果了这名玩家军官,前后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一群吴军骑兵这才抵达战场。 “押回去审问,不降的就地解决。” 交代手下收拾战场,少女顺势下了马,走到灌木丛前。 “出来吧,小明。” “真是太巧了,居然会在这里碰上。” “这条小路通向万安,是我每日都要领着探马巡视的。你出生在这里,就肯定会碰上我。” “身为州府守将,统领千军万马,怎可亲冒矢石?” “不过是稳定军心的作秀罢了。” 淡淡地阐述着事实的少女抬起面罩,露出了她那副英武飒爽的面孔。 这是一位比起白露也不遑多让的美少女,只是那冰冷凌厉的双眼和紧抿的嘴唇让她显得难以接近。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救命之恩了,雨灵。” “认识这么久,客气什么。” 吴国团练使、虔州兵马总管越雨灵对她的青梅竹马、同窗好友司马明拱手还礼,身上的甲叶刷刷作响,散发铁与血的气息。 司马明低头,看到那个玩家军官的尸体倒在河岸,血液犹在兀自流淌,染红了清澈的溪水。 司马明抬头,看到身着浅蓝披风的吴国轻骑兵打扫着战场,受伤的敌军阵阵哀嚎,无主的战马打着响鼻,天空中的阴云没有一丝变化。 “太真实了。” “你早该来了。” 深明友人喜好的越雨灵露出一抹微笑,只是神游天外的司马明没有注意到。 “欢迎来到《战争领域》。”“渡河,渡河。” 赣江西岸,成千上万的士兵正在杂乱的口号下各行其是地渡河,场面混乱不堪。手握折扇、头戴金凤冠、腰坠玉佩的俊美青年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一切,就如同上帝视角的战略游戏玩家一般。 “在真正的历史里,宗泽就是这么喊着死去的,如今轮到我们来喊这句话了……” 对岸早早布置了大量的陷马坑、铁蒺藜和拒马,许多弓弩手躲在暗处放冷箭,已经过河的部队损失惨重,大量辎重散落在地,人员归建与部队重整也无比缓慢。 “‘军势不堪至此,微臣掌兵无方,应负全责’——” “不对!哥——柱国已是竭尽全力在各路将领间居中调度,这并不是柱国的错——” “——你以为我会在熊立面前这么说?傻孩子。” 直呼楚国国王的名号却毫无惧色,青年满面微笑地摸了摸身边少女的脑袋。 楚国的征东大将军与九凤神女,两人领着一众侍卫站在江边百丈山的山腰上,居高临下看着岸边密密麻麻的人头。 “现在渡河的是打头阵的杂牌军,死多少都无所谓。炮灰就要做好炮灰该做的事,时候一到,我们公会自然会登场。” “可是哥哥,”既然自家兄长没有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子,景薇也就懒得称呼那拗口的官职了,“这里面还有不少依附屈家的小公会,若是他们死的太多,怕是令尹那边不好交代?” “战死沙场、殁于王事乃是他们的荣幸。只要我拿出姓熊的当挡箭牌,谁又能有二话?更何况,这场仗说到底还是给屈家打的,只要最后到手的好处足够,没人会计较中间的过程。” 天空阴云密布,青年高大的身影也显得有些灰暗。 “听说吴国这次挂帅的是那个……权神武院同……同权神武院……权同神武院签……” 横竖记不住官名的神女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哎……是‘权同签署神武院事’白露。” 对自家妹妹的智商感到无奈的青年捂住额头。 “景凯风!你、你叹什么气啊!这破官位又臭又长,谁能记得下来!” “记不住没事,就当成跟我差不多的职务吧。” 楚国左柱国、征东大将军景凯风溺爱地摸了摸气得跳脚的妹妹的头。 “白霜之此人乃是吴王端木绛亲信,幽州之变时以一介布衣之身夺取明州军政大权,挥师连克越、婺、台三州,后参与平闽之役,是助端木绛登上王位的一大功臣。其人治军有术,施政得法,乃是吴国栋梁之臣,做我的对手倒是有足够的资格……只是可惜了。” 对上景薇不解的目光,景凯风笑了。只是这笑容与刚才的不同。 “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她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唉?” “白露说到底也只是个能臣罢了。而为兄我,可是要夺取天下的人……” *** “《战争领域》?” “就是它。” 白露凑到司马明身边,抬手指着全息影像上的游戏标题,如瀑的长发倾斜到桌面上,不知名的洗发水香气混着少女的体香涌入司马明的鼻腔。 “我和雨灵打算一开服就进去,毕竟这类游戏谁都没玩过,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越早进去探索的机会越多——” “抱歉,我还是喜欢单机游戏。”眼不见为净,司马明把眼一闭,伸手想推开白露,却抓到一团柔软的物体。 “你在摸哪里啊!” 发怒的不是惨叫的受害人白露,而是在一旁观看的越雨灵,她柳眉倒竖,并指为刀,一手刀砍在司马明手背上,疼得他捂住手趴在桌上呜咽。和急忙护住胸部的白露不同,越雨灵是个练家子,爷爷是什么剑法的第多少代传人,本来传男不传女,到雨灵这一辈实在没人了只好老泪纵横教她了。 司马明、白露、越雨灵这三人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好朋友,虽然高中不在一个班却还是天天凑在一起玩闹,班上其他同学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换句话说就是每天看司马明被打都看腻了。 “来玩。” 越雨灵也有样学样凑到司马明的另一边,量体裁衣的西装校服勾勒出她纤细而富有弹力的身体曲线,黑色长筒袜与校裙裙摆之间的肌肤晒得司马明无法直视。这种状态看上去是左拥右抱,其实司马明和其他同学都清楚,只要他一句话说错,下场就是白露的毒舌吐槽和雨灵的一顿痛扁。 “都说了不玩啊雨灵……我那个《欧罗巴风云》的神罗存档还没统一地球呢,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所以说小明啊,单机游戏是玩不完的,网游可是你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哦。” “不就是个网游嘛,不玩就不玩——” “那可不行,这可是《战争领域》哦,《战争领域》!” 白露一本正经地调动全息影像,给司马明科普起来。 《战争领域》——universal war,简称uw。 这是一款“虚拟现实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即时战略游戏”,简称vrmmorprtg(complete virtual reality massive multiplayer online role-playing real-time strategy game)。 《战争领域》支持最新的完全虚拟现实头盔mindhat——一款看上去有点像摩托车头盔的电子产品。mindhat与其他电子终端本质上的区别是,它不依靠任何实体屏幕,只凭借电磁波与神经元连接,不用动一根手指就能进行所有操作。玩家可以完全进入游戏世界,再也不受鼠标、键盘和屏幕的束缚。 在脑电波技术刚刚步入实际应用阶段的时代里,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革命性的游戏。 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这毫无疑问还是一个革命性的战争游戏。 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架空的时代里,帝国倾覆,群雄并起,东西方同时陷入了分裂与战乱的时代,玩家扮演乱世中的一个人物,或是金戈铁马、横扫千军的大将,或是羽扇纶巾、谈笑灭敌的军师,或是保境安民、相帝扶主的宰执,甚至是定鼎天下、一扫六合的帝王…… 然而对大多数的玩家而言,生存下去—— 这才是唯一的目的。 为了在乱世中存活,他们只能拿起武器,以命相搏。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当然这游戏能复活。基于对网游的不信任,司马明这个痴迷于战争类游戏的玩家迟迟没有决定是否投身于这场革命。直到游戏开服半年后的今天,他的好友白露和越雨灵第若干次向他发出邀请,并表示即将来临的战争需要他的才智时,司马明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戴上了床头柜上的头盔,躺在床上,进入了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 “圣旨到——” 拖着长音的内侍展开手中的圣旨。 “大吴团练使、虔州兵马总管越雨灵接旨。” 一身戎装的越雨灵字朝晴单膝跪地。 “敕越卿。孤承大行之遗命,嗣列圣之丕基,负荷先业,践祚之初,统御寰宇,君临万方。孤以六合之大、万务之繁,思获时才,共兴邦治。今九州云变,诸侯问鼎,淮夷窥江,楚蛮入寇,黎民陷于水火,黔首危于倒悬。卿练兵有方,武艺高强,守边三年,屯田耕种,修葺关塞,操练将士……” 这番废话令白虎节堂内的所有玩家都觉得头昏脑涨、魔音灌耳、直翻白眼,同时暗骂当朝几位宰执,为何不干脆把诏书改成白话文? 只有坐在一旁的司马明暗自好笑。 圣旨里还是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地方的,例如这个“承大行之遗命,嗣列圣之丕基”,吴王端木绛本是吴国开国君王,前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行先王,也没有什么列圣基业,扯上这些完全是因为正统性的问题。几乎所有的玩家君王都自称是后周帝位的正统继承人,为了日后一统天下、眼前安抚民心,才会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后代。 至于什么“统御寰宇,君临万方”更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罢了。 说到底,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新的战国时代,区区国王敢用圣旨这本身就是大不敬的行为,其他细节都已经没人在意了。 略微走神了一会,又臭又长的圣旨也到了尾声。 “……除赣南镇守使,总领虔州、南安军、建昌军诸军州兵马,可事急从权,受江右宣抚司节制。” 没有影视剧里的开头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也没有结尾的“钦此”,雨灵倒是颇为配合地低声念叨着“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接过了卷轴。 “恭喜恭喜!恭喜越太尉!”同样是玩家的内侍登时换了副表情,满面堆笑地对着雨灵行礼,“越太尉得授大吴首位镇守使,圣眷之隆可见一斑啊!” “代王上牧守一方,末将诚惶诚恐。”当然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惶恐,“至于国朝首例,北边的白相公不也做了一回首位宣抚使么。” 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对越雨灵冰冷到讥讽的回答,圆滑的内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玩家国君没有使用阉人的喜好与权力,这位内侍不是什么太监,而是身心健全的普通玩家,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文言文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只是个阅历有限的年轻人而已。 好在越雨灵没有继续让他难做人。她是开服时期的老玩家,曾经万军丛中剑挑敌将,率领一群骑马民兵一个冲锋击溃了五万周军(虽然那些士兵早已战意全无),从此得了一个“一雨灵=五万杂兵”的计量单位……万人敌称号。在游戏里摸爬滚打了半年(现实中的半年,约等于游戏里的三到四年)之久,越雨灵多少懂得一些官场的常识,从腰间摸出几贯钱塞到内侍的手中。 “辛苦。” “岂敢岂敢,太尉折煞小的了,都是为王上效劳……” 送走了急着复命的内侍,越雨灵跪坐在主位上,没有对自己的新职位做出评论,而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一旁的司马明伸出手。这个时代椅子还未普及,正式场合都只能跪坐,令司马明怎么做都觉得不自在。 “正式介绍,这位是我现实中的同学司马明。他对战争懂得很多,我想让他担任幕僚。” “既然是越太尉的命令,我等自然听从。” 西侧武班第一个将领出言应承,听声音也是位巾帼英豪。 “小明,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胜捷军都指挥使沈羽涵沈将军,这位是虔州知州杨海遥杨大人。” 左文右武,两边为首的官员起身向司马明行礼,后者自然不敢怠慢,起身还礼。做了最基本的介绍后越雨灵便闭口不言,她的属下则已经习惯于她的惜字如金,为司马明介绍起别的人来。 “可爱的学弟,和越学妹是同班同学啊!这么说来是53届的学生喽!学姐我可是49届的。” 今日本是为了接旨加介绍司马明而召集的大小官员,事毕之后众人便各自回去上班,只剩下沈羽涵和杨海遥留在白虎节堂里与司马明套近乎,越雨灵则回后厅换了身宽松的袍服,搬把椅子坐下,反复擦拭着她那把厚重的长剑。 “未成想沈将军还是前辈——” “叫什么将军嘛!我就一小国防生,纯粹是喜欢打仗才跟端木绛一起组公会的,现在他当上国王了,我能混个军指挥使真是赚到了。要搁在现实中,仗都打不起来,哪里轮得到我指挥成千上万人啊!哈哈哈……” “咳咳,让学弟见笑了。” 对这个老冤家无可奈何的杨海遥咳嗽几声。 “羽涵是我高中同学,毕业后也时常联机玩游戏,不过我比较擅长内政方面。游戏开服后我们加入了端木绛的‘观澜会’,姑且也算是功臣。” 吴王端木绛组建的公会名为“观澜会”,原本只是个普通帮会,在她登上王位后很快成了江浙地区最大的合法化组织,从豪商大贾到书生士人无所不包,已经隐约有了后世党派的雏形。 端木绛在临安起兵,自己又是浙人,这一党派很自然地为浙人所把持,逼得闽人和徽人——江南东路下辖徽南、饶州、信州等地——各自抱团,现在朝堂基本就是由这三大党派所瓜分。只是浙党有拥立之功,江浙又是吴王立国之根基,其执政党的地位一时半会还无法动摇。 “原本再在虔州熬一年我就能回京城任朝官了,谁知道楚国人突然打过来了……” 听到“楚国”这两个字,越雨灵突然抬起头来,把在场的三人吓了一跳。 “北面的军情到了,小明分析下。” 被人家指使的感觉不算太好,但被好朋友指使的感觉不算太差。身为骨灰级战争游戏爱好者,司马明对于扑面而来的这场战争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到雨灵背后的大地图前,他一手拿起案几上的马鞭,一手拿起代表敌我双方军队的红蓝色木块和箭头,开始分析起来。 只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旁人大惊失色—— “这一仗赢不了。”“这一仗赢不了。” 沈羽涵和杨海遥的眼睛顿时瞪大,两张嘴也难以合上。 雨灵则是挑了挑眉毛,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凝神看着墙上的地图,司马明深吸了一口气。 “江右地区的原型是现实中宋代的江南西路,较现代的江西省略小。这个省级行政区的地形与现实中的江西大致相当,东南西三面都被大山包围,北面则有长江天险,是一个细长的大口袋,赣江自南向北流入鄱阳湖,纵贯这个口袋。江右三面环山,北据长江,南可下两广,北可出中原,西接湘鄂,东临江浙,乃是吴、楚两国争夺的重点。” 司马明经常关注游戏里的大小动态,加上两个好友经常与他探讨军事计划,他对于江右的形势了如指掌,可以说吴军几乎每一次关键性的战役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幽州之变后江右全境几乎都被吴国占据,只有江州、德安等数座城池被楚国抢到。当时的吴国坐拥两浙、福建和江南东西二路共四路——也就是现在的四个省级行政区的地盘,实力已经强大到为周边诸国所忌惮,后来的战事便不可避免。 “两年前——现实中的数月前——楚国发兵奇袭江右,十万大军在洪州城下与吴军决战,吴军溃败,最终丢掉了赣江以西的全部军州,退守赣江东岸。值得庆幸的是当时雨灵坐镇虔州,数万大军不动如山,这才保全了赣南的虔州和南安军。 “此次楚军大举进犯,目的是要将吴国彻底赶出江右。赣江出万安后入吉泰盆地,过新干后又是一片坦途,这些地方处处都是可供横渡的河段,楚军完全可以选择在任意一个地方渡江,吴军却不能在每一片河滩上都布满障碍物。若出城野战,找不到敌军主力,容易兵疲师老遭到突袭;若据城死守,迟早会被攻破。 “仗打到这个份上,楚国想输都难……” 就在不久之前,司马明还坐在床头,捧着他的那顶mindhat,反复思考着自己的决定。 在白露和雨灵的劝说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进入《战争领域》的宏大世界,创立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当然,作为即时战略类、生产经营类、宏观战棋类等各种与战争沾边游戏的行家里手,司马明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在登录之前再次复习了一遍《战争领域》的世界观。 《战争领域》的故事背景设定在公元十世纪左右,一个冷兵器逐渐走向巅峰的时代。为了方便玩家,游戏开发商请来中国学者设定了一个架空背景。 五代末期,后周世宗柴荣采取了先南后北的战略,戡平南方诸国后于公元972年(后周显德十八年,辽保宁四年)集全国之力御驾亲征,号称大军八十万北伐辽国。辽景宗耶律贤则领军五十万亲临前线,在高粱河与围困幽州的后周军进行了大决战。 这场提前发生的高粱河之战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双方均是死伤惨重,最终后周军右翼被破,全军阵脚大乱,辽景宗亲自率领骑兵冲锋,彻底击溃了后周军。周世宗柴荣、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等人均死于乱军或下落不明,辽景宗耶律贤也身中流矢而亡。 后周八十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国内立刻风起云涌,各路叛军纷纷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辽国虽然惨胜,国主耶律贤却身死军中,不仅无力南侵,还面临着部族反叛、四分五裂的危机。 高粱河边的这场大战让周、辽两国的统治土崩瓦解。后人将这次两败俱伤的决战称为“幽州之变”。 理所当然的,那些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基本都是玩家。整个中原大地都陷入了战火之中,一番征伐并吞之后,八个强国瓜分了后周的版图,历史翻到了新的一页。 作为“幽州之变”时最大的赢家之一,吴王端木绛雄踞东南,建立吴国,南征北讨,真应了辛稼轩的那句“坐断东南战未休”。只是她的邻居楚国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是铁了心要彻底将江右纳入统治了。 听了司马明的话,在座三人均默然无言。司马明说的话乃是煌煌正论,他们都心中有数,也正因此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 司马明用鞭柄抵着额头,想了一会,慢悠悠地念出一段话来。 “‘以十万之众萃于江沱,以十万之众顿于岭下,自大庾至浔阳,南北悬绝千八百里。而饶、信诸州以东,袁、吉诸州以西,敌来之路凡十余处。四面拮据,必有一懈,懈则敌乘之而入矣。且夫转输则农业废,救援则兵力疲;陆行病于沮泽之多,水行苦于滩险之远。敌纵未入吾境,而我先坐困。’” 沈羽涵和杨海遥“嗯?”地对视了一眼,越雨灵则沉吟着接了一句—— “《读史方舆纪要》?” “正是。”司马明点头,“这本历史地理著作中关于江西有着非常详尽的分析,其中就提到了守备江西的困难之处。我先前提到过,江右的地形是一个大口袋,但是这个口袋质量不算太好,有很多可以进出的破洞。口袋内部的赣江流域,则是支流密布、水系纵横,行止艰难。” “原来如此!难怪先前吴军会丢掉半个江西,湘赣边境根本防不住嘛!”沈羽涵挥拳敲掌恍然大悟。 “正是,整条边境防线没比筛子好上多少,被楚军轻而易举从薄弱处突破,才导致了现在划江而治的局面。眼下楚军渡江,吴军不能将敌人挡在对岸,只能固守几处城池。然而各地守军低估了楚军的决心与实力,洪州的丰城已经失守,临江军的新淦也被围困……” “这都不关我们的事。” 越雨灵面无表情插了一句,让司马明和沈杨二人均是一愣。 “说得不错,雨灵新任赣南镇守使,总领虔州、南安军、建昌军各地军力,职责是保全赣南这三州之地,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不愧是多年的朋友,司马明很快反应过来,“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我看来,吴王和白霜之白相公其实是想——”“——将整个江右战场分为南北两块。” 饶州城内,州衙吏员正忙不迭地将衙门改造江右宣抚司公衙。白露再次披上那身绛紫官袍,站在白虎节堂里,手持马鞭对着墙上的地图侃侃而谈。 “以雩山为界,雩山北麓的洪州、临江军、抚州和吉州的军力直接由我调度,而雩山以南的建昌军、虔州和南安军则交给越朝晴越太尉守御。雩山是一道西南——东北走向的山脉,将平原广布的赣江流域与虔州、瑞金等山地分隔开来,就是一道巨大的屏障。只要越朝晴北守建昌军,南据虔州城,就等于堵上了整片山地的南北两个口子,楚军是无论如何也攻不进去的。这样一来,双方交兵的主要战场就是洪州——抚州一线的平原了。” “白武事,您说主战场是武阳水(今抚河)一线的洪抚二州,那赣江沿岸的新淦、吉水、永丰等地——” “只能放弃。” 权同签署神武院事,简称武事的白露不喜欢被属下质疑的感觉,所以她不等提问者说完就抢先回答。 “赣江不可守,这一点吴王陛下和我都有足够清楚的认识。事实上在两年前我军输掉洪州会战后,江右局势就已经非常不利了,能撑到现在只能说是楚国内部的斗争延缓了他们摘取胜利的果实。” 一众地方官员和武将哑口无言。 “报——” 门外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喊,一个气喘吁吁的铺兵跪倒在堂前。 “赣南镇守使越朝晴越太尉有报,万安城外发现楚军小股探马,头领被其阵斩马下,俘虏交代称为十万楚军打探道路。” “十万!楚国竟派十万攻赣南!” “什么,这不可能!赣南非用重兵之地,定是楚军在虚张声势!” “别说十万,就是打个对折,那虔州兵力也就一万出头,这可怎么是好——” “肃静!” 白露一声断喝制止了属下的议论。 她将双臂架在胸前,环视四周。 然后—— “哈哈哈。” 白露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起初只是干巴巴的几声笑,渐渐地随着她的动作而越来越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 “……” “……” “……敢问白武事因何发笑?” 终于有胆大的人站出来提问了,白露还在思考要是没人接茬自己该笑多久。 “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啦!” 白露随手将马鞭往案几上一摔,神色恢复平常,反而让众人噤若寒蝉。 “要是打个虔州都能出十万人,打洪州、打抚州呢?他熊立是不是该出个一百万才够啊?楚人有这么多兵,早就去北伐南侵一统天下了!听风就是雨,畏敌如畏虎,你们是怎么做的官?敌军未至,自乱阵脚,喧哗公堂,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在白露看来,这群逗比官员真是欠打,日常生活中小职员坐办公室混吃等死就算了,玩个游戏都这么怂,登录进来还有什么意思啊。热血,你们的热血在哪里?不就是十万人吗,看我把他们平推回去!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得了,多说无益,这点政治智慧她还是有的,否则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什么该当何罪,你个小毛孩又有什么权力治我们的罪!不过是玩个游戏罢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 有个不服管的人跳了出来,白露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干脆往地图上一靠。 “真抱歉,这虽然是游戏,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出这句她并不算喜欢的名言,白露眯起眼睛将说话的中年男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整座厅堂陷入了毛骨悚然的沉默之中。 “抚州知州孙德友,徽党,‘幽州之变’时夺取抚州,拥兵自保,王上称制后没有立刻归附,而是继续招兵买马待价而沽,平闽之役后王上提兵进驻洪州,你无可奈何之下开城献土,王上并未追究,而是将你封为抚州知州,待遇优渥,赏赐有加。反观如今,你却是怎么报答王上的?” “我——微臣……”在游戏中说一些与自己的身份和时代背景相吻合的台词,对人物的风评声望之类有所加成,反之则会进行惩罚,所以孙德友临时改了口,“微臣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王——” “敌!军!未!至!” 白露高声打断对方的话,清亮悦耳的声音由于陡然提高而显得有些颤抖,毕竟她在现实生活中很少这么大声说话。 “敌军未至,你竟弃城出逃,一箭未放便将一州之城拱手相让!现在又在这公堂之上对宰执无礼,我今日便是治了你的死罪又能如何?” “你——你——” “对了,孙大人在抚州做了这么久的土皇帝,竟然能说逃就逃,想必是您在这饶州城的宅子里藏了不少不义之财吧?我为王上持节江右,有先斩后奏之权,并不介意在大军出发前拿你的人头祭旗。请在座各位一起期待抄家后的统计数据吧。” 白露慢悠悠地说了这一大串话,说得孙德友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你、你个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还敢跟老子嚣张!来xx(地名)信不信砍了你!” “哎,看来在现实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啊,给我夺了孙德友的官印鱼袋,摘了他的乌纱帽,打入大牢听候审判……” 白露叹了口气,懒得再跟这种来信砍的人废话,待卫兵将骂骂咧咧的孙德友拉下去后,才扫视了一圈颤抖不止的大小将官,伸手点中一个人。 “刚才那个提问的人,是你吗?你叫什么名字?” “回相公的话,末将慕容优,现任常宁军第三团都指挥使。” 起身行礼的少女星目剑眉,气度不凡,顿时让白露高看了一眼。 “你可知那孙德友为何敢于行此无礼愚鲁之事?” “回相公,”慕容优似乎对此一问早有准备,“末将以为孙德友起于草莽,夺得饶州,经营多年,绝非血勇冲动之辈,方才的行径必定有其深意所在。”“刚才那个提问的人,是你吗?你叫什么名字?” “回相公的话,末将慕容优,现任常宁军第三团都指挥使。” 起身行礼的少女星目剑眉,气度不凡,顿时让白露高看一眼。 “你可知那孙德友为何敢于行此无礼愚鲁之事?” “回相公,”慕容优似乎对此一问早有准备,“末将以为孙德友起于草莽,夺得饶州,经营多年,绝非血勇冲动之辈,方才的行径必定有其深意所在。” “深意?有何深意?” “那孙德友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此番楚军大举来犯,他认定我军必败,可能危及抚州,这才急于和我军撇清关系。只要我等将其投入牢中,留其一条性命,待饶州城破楚军入主之时,他便可光明正大地投向楚军,还能落得不与贼人同流合污的美名清誉。至于他的财产,定是早就通过各种途径转移了出去,并不惧怕我们抄家。”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对付他?” “此乃有司事宜,末将不敢妄加置喙。” “但说无妨。” “末将以为,要想对付此贼其实很简单。孙德友打定主意,认为我们没有朝廷命令不敢取他性命,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直接把他送去临安,让大理寺为其定罪,让他永远到不了楚国便可。” “嗯。” 白露点了点头,开始在案几上的卷宗里翻找慕容优的资料。 “我看看……常宁军都指挥使,大敌当前居然闭门不出卧病在床,我看是这几年朝廷对这些赤佬太好了,养得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拔剑上马了。你就先任权发遣常宁军都指挥使吧。” 一下子从团长升任军长的慕容优大喜过望,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在场的其他人则用完全不同的眼光看着堂上神情淡然的少女,她的样子不像是把军指挥使这样一个万人之上的职位授予他人的宰执,更像是将一件便宜首饰随手送给丫鬟的千金小姐。 “陟罚臧否,简在王心。诸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我一定会一丝不差全部看在眼里的,即使不能当场奖赏,也会如实汇报给王上。望诸公齐心协力,共拒强虏,将楚人赶回荆湖,散会!” 这一刻,她就是江右的救世主。 白露很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她就是《战争领域》游戏历史的书写者。 千金小姐拍拍手,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她微笑着起身还礼。 “对了慕容优你留一下。” *** 幽州之变后,华夏大地风起云涌,周世宗的幼子被朝臣扶上帝位,但政令不出开封,没有一个玩家把他当回事。八大强国在连年混战后达成了微妙的力量平衡,最终通过恢复周朝的天下共主制度来维持现状——将自己的地位合法化,又暗中表明自己是后周王朝的正统继承者。 公元974年(后周显德二十年,幼帝即位未改元),八路玩家军阀各自领兵进驻开封,在崇政殿上开了三天三夜的政治协商会议,最终达成了共识,签订了一个《告天下万民书》——史称《开封协定》。 协定主要有以下几项内容。 周帝改元武定,为天下共主、华夏帝王、天子,但不掌实权,宫廷开支由八名玩家所属帮会共同支付。 八名玩家得封秦、晋、齐、徐、吴、楚、蜀、粤八个异姓国王,代天子守御四方,管理万民;开封府并京畿路改为神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洛阳府,颍昌为南京颍昌府,三京周边郑州、汝州、陈州、邓州、唐州和蔡州共七州之地,三京七州统称神京区,为天子领地,由八国共管。 从武定元年起,八国每六年(也就是现实中的每年)举行一次“神京会盟”,各派军队进入神京,争夺盟主大位,胜者便可供奉天子、号令四方、讨伐不从。 这一协定在法理上架空了皇帝,承认了玩家建立的国家八国统治的合法性,又构筑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国际体系,被后世称为“开封体系”。 《开封协定》的出现,标志着华夏大地从混乱无道的五代十国时期,进入了乱中有序的“武定八国”时代。 而这一切,都是玩家的杰作。 *** 公元975年,武定二年。 如果万安城里的越雨灵看到饶州城的这一幕,她一定会大呼冤枉。虽然根据她的性格一定不会说出口就是了。 且不说这么点小事完全不用上报宣抚司,就是她发金牌加急也不会这么快到,更别提哪个传递军情的铺兵有胆量直接在公堂上喊出来,真当这是拍古装剧啊?泄露机密的责任谁来负? 事实上,这只是白露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罢了。 山迢水递,看不到这一幕的越雨灵正在和司马明商讨军情。 虔州城地处河谷,向北过了万安县城就是地势平坦的盆地,三万余人的大军只有万安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万安这个山水之间坐拥天险的小城就成为了虔州门户,赣南锁钥。 欲守虔州,必先守万安。 在现实中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但在游戏里为了方便玩家间的战争,许多地方都被修改成了适合战斗的地形,万安就从一个普通的县城一跃成了江右第一雄关。 地处赣江西岸的泰和城在两年前就落入了楚国手中,这座小城距离万安只有百里之遥,既然敌军探马游骑已经摸到了万安县城外,大部队也不会太远了。 确认对方都了解这些基本情况后,司马明和越雨灵就开始了正式的商讨。司马明摩拳擦掌地将墙壁上那幅比简笔画好上一些的地图铺在桌上,又拿起那几个涂成红蓝色的小木块放在万安城。 “……” “……” “……你在干什么。” “沙盘啊,当成战棋看也行。” “……” “……” “……不就是把地图平铺而已吗。” “你这是在伤一个战棋玩家的心你知道吗,我有特别的讲解技巧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得抓紧时间了。” “……”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1章 番外一千四十一 战争之影2 “我只知道你得抓紧时间了。” “……” 司马明对上挚友越雨灵晶亮明澈的双眸,受不住那灼热的视线而讪笑着挪开目光,拿起桌上的小木块。 “……这是驻扎在万安城的吴军侍卫步军胜捷军,共一军四团,兵力一万两千余人。若是算上各地征发的乡兵民夫,人数可达两万余人,但这些人只能拿来守城运粮,没有多少战斗力,由于胜捷军第四团和大约两千地方武装在北边驻守建昌军,三千地方武装驻守南安军防备粤国,我们手中主要的武装力量就是剩下三个团的侍卫步军。” 吴军的军制和宋朝相似,三衙军司下设侍卫马军、侍卫步军、御前军三大体系,也就是骑兵、步兵和禁卫军。军类似后世的师,下辖三个战斗团和一个直属团,每个团三千人,兵力一万两千人左右。胜捷军的前身是跟随越雨灵和白露在明州起兵的老部下,战斗经验丰富,中上层军官基本都是玩家,战斗力在整个吴军里都不算低,只比几支王牌军和禁卫军差上一点。 “而这些,”司马明在北边的泰和城放下几个红色木块,“是向我们进军的楚军。根据俘虏的交代,其总兵力在三万至四万人,自吉州分成两支,一支向北攻击吉水、永丰、宜黄等地,与主力汇合;另一支向南攻万安、取虔州。这支敌军的成分较复杂,大约有五千到七千左右的景家军,其余大多是些小公会和屈家、熊家的杂牌军,战斗力不强。” 越雨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木块。 “泰和距离万安只有百里之遥,探马既然到了城下,只怕敌军前锋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所以你刚才就让沈羽涵整顿兵马上城墙防御了啊。” “北边的建昌军呢?” “根据手中的情报,敌军目前还在围攻吉水,要打到建昌估计得一两个月了,暂时不用担心。退一步说,就算敌军打下了宜黄,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也只会是抚州而不是我们,所以我们的主要威胁就是正面的这支敌军。” “消灭他们。” 越雨灵盯着木块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要将这块木头一口吞下去。 口气真不小啊,司马明会心一笑。这就是越雨灵的作风,大敌当前,不是想着守城自保,而是消灭敌人。 为了这样的雨灵,他会尽力而为。 “考虑到游戏对地形的修改,其实这并不难做到……” *** 考虑到司马明的对手,这或许也并非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 楚国,吴国面临的最大的对手,占据荆湖两路、部分江南西路和京西南路的大国。 自诩为古楚国的传承者,如今的楚国复兴凤文化,以凤为尊,建立了以“九凤教”为核心的****制度,楚王是九凤的代言人,集世俗与宗教权力为一身。 楚国王廷效仿古制建立令尹、左右尹为宰相,莫敖为内相,柱国、左右柱国为军事领袖,咸尹为监察机构,廷尹为执法机构,乍一看是个典型的官僚君主制国家。楚国处于四战之地,与蜀、徐、吴、粤等国接壤,因此穷兵黩武,军队数量冠绝天下,陆军(陵师)规模庞大,但也仅仅是规模庞大而已—— 她的军队庞大但臃肿,国家内部则是矛盾重重。 从中央到地方,大小官职和教权均掌握在熊、景、屈三大公会手中,国主熊立拿着伪造的家谱自封为楚王(虽然后来也装模作样接受过册封),代九凤统治万民,实际上只不过是大公会的利益代言人,其背后是一个由各公会组成的庞大的利益集团。这个集团对外团结扩张,对内斗争倾轧,军队也与私兵无异,大公会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小公会的队伍不比拦路劫道的好到哪里去。 弱点归弱点,生锈的战斧照样砍头,楚国的侵略扩张让周边国家苦不堪言。为了解决利益分配、转移民众注意力,楚国靠着不停发动对外征战来掠夺土地财富,南方、西方受地形限制不适合大规模用兵,因此楚国的主攻方向就是东方的吴国。 面对楚国这个左手弓弩右手鸟的敌人,西部边界无险可守的吴国在《开封协定》后就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日夜提防着这个邪恶而狂热的邻居。 在九凤神女景薇看来,那个叫端木什么的吴国女王,她的苦恼才刚刚开始呢。 “屈兄,到了没啊?” “快了,曦柔姑娘,前方十里处就是万安城了。” “啊~啊,等待的时光总是最难熬的,你说是这个道理吗屈兄?我都等不及要站在虔州城的城头了,到时候就能将五花大绑脱得精光的越雨灵吊在城墙上,用什么填充物塞住她的嘴巴,倾听她羞愧而恼怒的呜咽声;再撑开她的双眼,让她看着眼前房屋倾颓浓烟四起的城池,看着那些她没能保护的臣民遭受蹂躏;最后把她丢进军营里,一礼拜后抬出来塞进囚车,送回去向哥哥复命。听说那个越雨灵还是一人可当五万大军的超级将领,真当自己玩无双割草呢,我看五个兄贵就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景薇字曦柔说着意义不明的黄段子,打着呵欠坐在马车里。这个少女顶着楚国九凤神女的头衔,丝毫不在意车窗外骑着马陪聊陪了一路最后还得逃跑的屈端的心情。 在吉州监督南路军过江后,景凯风便乘船北上临江军,指挥北面主战场的军事行动,将南路军这支三万余人的偏师交给自己的妹妹带领,为的是让她借着督军之名蹭一些军功。这一点景薇和实际领兵的屈端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一路上景薇都是这副胡言乱语的疯子模样,屈端也装作没听见老老实实回答她的每个问题。 这样对双方都好。 景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索性彻底做个甩手大爷——大娘,用实际行动来让屈端放心;屈端则是楚国三大公会中屈家的骨干人物,麾下三万大军有一万多是他屈家管辖的小公会,自然不敢交给景家的人指挥。景凯风的这一手确实厉害,既满足了屈家掌军的需求,又给自家妹妹挣了军功,双赢的决定,大家各退一步,结成共同利益,皆大欢喜的远征。 只是当事人景薇有着自己的想法。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马车里的景薇哼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虽然在屈端听来异常不吉利,但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向楚王参上一本吧?没人规定玩家不能哼现实中的歌。 “那个早晨,我一醒来,就看见侵·略·者闯入我家乡~” 喂喂,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们才是侵略者吧,屈端皱起眉头。 考虑到八国之间根据实际控制区来划分国界的习惯,他们确实是入侵了吴国的领土。但这样划分的领土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只要打下来就是自己的,到时候吴国人打回来一样是侵略者。 景薇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或许会拍着他的肩膀表示“我就那么随口一哼别上纲上线的”,但屈端不说她自然不知道。 “屈兄屈兄,你们学校也差不多到期中考试周了吧?我今天白天刚考完最后一门,铃声一响,各科作业就领到手了,真是悲伤的故事啊。” “……我上大学了,必修课得考试,选修课比较少。” “考试考试,简直是对学生身心的摧残啊,第一天考试时,我面露难色双颊潮红地发出几声呻吟,焦躁不安地催动生疏的手指,不知该用怎样的力道握住那根罪恶的棒状物,只有一点点地挪动着手指……‘唔好难啊,不、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噗——”就算没有喝水,听到这等奇怪内容的屈端还是喷了出来,“咳咳咳……” “考到最后一门时,我睁着空洞迷离的双眼,精神疲惫面无表情,放任自己娴熟到产生肌肉记忆的肢体进行着机械而重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紧握着棒状物,让液体从尖端源源不断流淌在——” “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交过女朋友的屈端夹紧马肚子落荒而逃。 “跑掉了啊~真无趣。” 吓跑了唯一能聊天的人,景薇只有另寻乐趣,从马车的后车窗看向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路兵马。 这个时代的玻璃工艺还停留在琉璃的水平,但在齐国格物院的艰苦攻关下,透明度与厚度都勉强过得去的玻璃终于诞生了,并很快风靡八国大小豪门官宦。景薇的马车乃是照着令尹柱国级别的大官标准制成的,车窗上自然安了玻璃。这是一段小小的上坡路,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颜色字体各异的旗帜在队伍上空高高飘扬,戈矛枪戟树立如林,样式材质乱七八糟的盔甲反射着淡淡的天光。 越往南走,阴云越是密集,连带着这身后的数万人马也显得压抑万分。 常言道“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如此庞大的阵势,就是在电视剧里景薇也没看见过。早年的电视剧拉上几十号群众演员就算是千军万马了——至少比起京剧的七八人增加了一个数量级,哪怕后世的大成本制作也不可能真的拉上一万人。倒是春运时的火车站跟这里的情况有点像,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这就是战争啊……” 景薇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至于原因是对前方未知的战争怀抱期待,还是对流血牺牲的恐惧,亦或是对江陵府豪门高第生活的怀念…… 就只有天上的九凤清楚了。 *** “和谈不可能,撤军不可能,你说个第三种解决方法吧!” 砰—— 吴国从五品下朝散大夫、检正圣文五房公事吕坚吕毅臣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案桌。他原本设想中的效果是拍案而起,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普及椅子,要从跪坐转换为站立比较费劲,他已经坐得腿都麻了。 “熊笙,你莫要欺人太甚!楚国突然向我国江右地区发动袭击,杀我百姓、毁我城池,这种非正义的侵略行为简直令人鄙视!我国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咳咳,”面色尴尬的正六品上朝奉郎、鸿胪寺左丞殷子纯殷粹卿干咳一声,“毅臣,表示谴责之类的那是我的台词。” “哈哈哈,粹卿你说得对啊,”楚国驻吴国国使熊笙操着浓重的两湖口音大笑起来,头顶的高冠和身上的红袍随着笑声而晃动,“我大楚天兵百万接管江右,从贵国那些海边山沟里渔民的视角来看,除了第三种解决方法之外,贵国神武院能做的也只有抗议谴责了。” “你这女人究竟要在临安呆多久才能学会尊重别人啊!都说了我们没这么熟别直接叫我的字啊!” 殷子纯双手抱头惨叫起来,这个楚国外交大使仗着跟雄兵百万的楚王有亲戚关系,成天在临安城横着走,她真是拿这货一点办法都没有。 鸿胪寺相当于现代的外交部,殷子纯的职位相当于外交部非洲司或者别的司之类的司长,统领着大约十几名玩家,专门负责对楚、蜀两国的外交事宜。此番楚国对吴国不宣而战,她第一时间派人上门去找楚国大使会谈,却被对方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为了显示吴国对这次非正式会谈的重视,她还拉上了检正圣文五房公事——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吕坚一起登门,谁知对方见面就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会谈。 “本官敢问熊大使,这第三种解决方法究竟是——” 吕坚也算是圣文院从上往下数得着的高官了,能力足够胜任这个职位,就是性格有时候差了点,他就是横竖看楚国这种鲜冠组缨、绛衣博袍——也就是花花绿绿的传统服饰特别不爽,何况穿衣服这人的态度更令人不爽。 “还用说吗,自然是投降了。”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立刻马上给我滚蛋,我代表吴国国王及吴国圣文院将楚国大使驱逐出境!”“本官敢问熊大使,这第三种解决方法究竟是——” “还用说吗,自然是投降了。”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立刻马上给我滚蛋,我代表吴国国王及吴国圣文院将楚国大使驱逐出境!” “咳咳,毅臣,驱逐出境也是我的台词,况且王上没有授予我们驱逐大使的权力。” “殷子纯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不要在这种时候拆我台好吗!” “明明是你老是抢我台词居然还说我拆你台!” “这么看来……” 熊笙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用手撑着腰杆站了起来。 “谈判是破裂了呢。” “如果这就是楚王的意思,”差点内讧起来的吕坚和殷子纯也回到一致对外的立场上来,“那么我国也就只有奉陪到底了。” “江右各军州在《开封协定》签署时属于我国,从法理上说是我国的固有领土,贵国非但拒绝归还洪州会战后非法占据的赣江西岸地区,反而变本加厉悍然入侵赣江东岸!” 这次殷子纯的台词终于没被抢走。 “面对这等无耻的侵略行径,我国必将寸土不让,抗争到底,保护江右人民的人身自由与生命财产安全。书记官会将会谈记录送至阁下府上,希望大使阁下将这一声明切实传达给吴王陛下。”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一定会传达给王上的,就说你们吴国——” 熊笙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选择投降。” “什么玩意儿啊我前面这么多话都白说了吗!” “只是投降周期稍微长了点,想必等大军敲开临安城的城门时,吴王会五花大绑着将投降书和国王玉玺双手奉上的。” “你究竟听不听得懂普通话啊!” “听不懂哦。以九凤之名。” 站在门槛前,楚国大使停下脚步。 她转头,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 在熊笙用百万大军吓唬人时,百万大军中三十万大军的指挥者屈端正在远离他名义上司的地方思考战事走向。 顺着这条越来越窄的赣江南下,马上就到万安城了,只要拿下那里,整个赣南就落入屈家——不对,是楚国的掌中了。溯流而上,打下虔州,整个赣南就将传檄而定。 或者围而不打,先行攻克别的城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南安军,关上整个江右的南大门,不让南边的粤国趁机摘取胜利果实。 接着就是北上建昌军,夺取那几个重要的银矿,再出兵抚州,配合景凯风的主力包抄白露的后路,还能趁着正面战场僵持的时机直插饶州城,杀得吴军丢盔弃甲,生擒白露。 嗯,这样最好,一定要生擒敌国的宰辅。 坊间传闻白露其人国色天香,乃是吴国数一数二的美少女。苏杭佳丽地,自古出美女,能在那种地方名列前茅的肯定漂亮。就是听说她平时不苟言笑,杀伐果决,颇具男子气概,这个性格可不太好,若是落到他屈端的手里,肯定免不了要好好调教一番…… “哎嘿,哎嘿嘿……” 脑补健身意淫强国得正爽的屈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某个黄段子神女的毒了。 “阿嚏!” “您没事吧,白武事?身体要紧啊。” “没事,指不定是谁在背后骂我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吸了吸鼻子,白露继续跟面前的同龄少女谈话,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话歪打正着,她还真的正在被南边某个贼人惦记着。 “去年秋操,你的团得了什么评价?” “回白武事的话,得的是乙上。” 秋操是吴军每年秋季举行的演习,神武院、兵部和三衙军司派人考评各部队的操练情况,分数排名靠前的部队可以获得奖赏,主官也能加官进爵。甲等一般不轻易授人,因此乙上是和平时期最好的评价。 身后苦苦翻找的吏员终于从卷宗堆里找到了慕容优的档案,接过档案的白露对此地档案管理的混乱程度已经无力吐槽了,只待此战结束后推荐个水平高点的人来饶州当知州好好治理一番。 “我看看……你是江州起兵的,显德十九年就有三千多人,为何到现在还只是个团指挥使?” “末将从龙晚了一年,是平闽之役前来投的,打乱建制后驻扎在建昌,因为是客军,不受待见……” “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别这么紧张,随便坐吧,白河搬张椅子来——我今天也不是成心要拿那个大叔立威的,只是为官之道罢了。” “多谢武事赐座。” 白河嘟着嘴从后头拿了个圆凳,慕容优摆脱跪坐后长出了一口气。 “末将祖籍燕云,契丹人占了老家,我这一支就逃来了江南。” “哎,不是,我没问你游戏里的设定。” “现实中也差不离。”慕容优把兜鍪放在脚边,游戏中并非不能说超越时代的台词,视台词对游戏的影响轻重而定,两三个人凑在一起聊聊天,基本不会有什么声望惩罚。 “爸妈单位工作调动,我和很多同学一起迁到九江,所以才会被分配到江州出生。” “单位调动?令尊令堂是?” “是搞冶金的。” “冶金,冶金……对了,冶金啊!” 白露默念了一阵,终于灵光一闪。 “九江的矿产资源很丰富的!打完这一仗我们去挖矿吧!” 《战争领域》没有内置网络浏览器,但白露脑袋里对江西的矿产资源分布有个大致的印象。九江地处江南古陆成矿带与长江中下游成矿带交汇地段,已发现的矿种有金属、非金属、能源矿产三大类80种,其中金、锑、锡、萤石储量居全省首位,铜居第二,钨居第三,石灰石、石英砂、大理石、花岗石、瓷土等蕴藏丰富,矿产潜在价值千亿元以上。摘自度娘百科。 “……武事您刚刚是不是立了一个死亡flag,还有这么骗字数真的好吗。”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身上不是插满了flag,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我这人头,你现在要是砍下来拿披风一裹带去楚国,景凯风当场就送你两万银子爱心梦想助学悬赏基金外加一个大官两套豪宅一群帅哥和布吉岛一周游。”“……武事您刚刚是不是立了一个死亡flag,还有这么骗字数真的好吗。”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身上不是插满了flag,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我这人头,你现在要是砍下来拿披风一裹带去楚国,景凯风当场就送你两万银子爱心梦想助学悬赏基金外加一个大官两套豪宅一群帅哥和布吉岛一周游。” “帅哥就免了……”慕容优习惯性往腰间一摸,才想起来她进门前把佩剑放屋外了。 “不是吧你真的想要我脑袋啊!”白露双手抱头。 “不不不末将失言!武事恕罪!武事恕罪啊!” “发生啥事!我护姐发自真心!”躲在后面看书的白河也冒出来凑热闹。 “去去去,哪里都有你的事,小孩子不要看德国boy,好好念书。” “姐,我都初中了!” 笑闹了一阵,喝一口团茶顺顺气,白露微笑着直视慕容优的双眼,后者也自然地和她对视,没有挪开视线。 “其实你很喜欢玩角色扮演吧。” “嗯,我以前rpg游戏玩的比较多,很容易就能代入角色里。” “听得出来,我跟很多同龄人玩家接触过,很少有你这样这么自觉念台词的。” “白露你念台词也很在行嘛。” “这得归功于我一个损友,他老是拉着我玩打仗游戏,最后被他带坑里了。” 看到白露皱眉撅嘴的表情,慕容优敏锐地发现了真相—— “男朋友?” “什、什么男朋友啊!才不是呢!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姐你就从了小明哥哥吧。” “去去去,哪里都有你的事,小孩子不要看司马缸砸光,好好念书。” “姐,我都初中了!” “男朋友叫小明?” “司马明,从小就是我的小伙伴。真算得上孽缘了……要不是还有个竞争对手,估计我早就把他拿下了。” “问题是老姐跟人家眉来眼去好些年了就是不好意思把话说破,结果到现在都没拿下,竞争对手现在还和人家凑在一起二人世界——唔!” “熊孩子,别搭理她,”白露满面微笑顺手抄起桌上的点心塞进白河的嘴里,狠狠往里头摁了两下,才将呜呜叫的妹妹推回房间里,“私人话题到此为止吧,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 “自然是战争。” 白露抬头看向门外。 坐北朝南,她眼中的天空,一直延伸向司马明所在的地方。 现在的司马明,是否也和她一样看着同一片天空呢? *** “……” “……” 现在的司马明,确实和白露一样看着同一片天空,只是心中所想相去甚远。 司马明自认为算不上一个主动的人,越雨灵更是很少直接表达自己内心情感,所以两人凑在一起难免陷入这样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司马明只有傻傻地望着屋外阴沉的天空,思考着两人之间究竟缺了什么。 显而易见,缺了某个负责挑起并话题的少女。 原来如此,是因为白露不在啊。 从学习爬行那会起,司马明就跟越雨灵住对门,大人想让俩人做个玩伴,谁知两人凑在一起竟然能够做到各玩各的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完全当对方不存在。直到上了幼儿园,白露加入了这个小圈子,三人的交流才变得顺畅起来。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话似乎有些陈腐过时,但在司马明所处的时代,华夏文明普世价值体系的再构筑已经基本完成,在他听来这并不算多可笑。虽然没法完全做到古之君子的思想觉悟,但他确实在追求这些品德,说话做事都恪守中庸之道。 越雨灵自由修习家传武学,定力深厚,不动如山,总是板着一张脸孔,让人猜不透她内心在想什么。事实上只有司马明和白露知道,她是一个相当胆小的女孩,怕黑、怕鬼、怕打雷、怕虫子,怕各种各样普通女孩子害怕的东西,只不过她平时掩饰的比较好罢了。 白露光彩四射、八面玲珑,非常懂得与人相处,是一个与生俱来的领导者。不论外貌还是个性,白露在旁人看来都近乎完美,然而在司马明看来,她是个内心缺乏安全感、大脑缺乏某根筋、偶尔会犯傻、一直在逞强的腹黑笨蛋而已。 中立、内向、外向,三个人三种性格,三个人互相弥补、互相扶持,也正因如此,三人才能形成如今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赶紧完事,然后去北边与白露会合吧…… “……” “……” “决定了吗?” “唔!” 正走神的司马明被吓了一跳。 “消灭敌军的方法。” “哦……那个简单,我是在想一些比消灭眼前这股敌军更重要的事。” “何事。” “打赢这场战争。” “楚军十万余人,我军无险可守,要想赢下——” “不不不,不是眼前这场水杯中的风暴。” 司马明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区区一个江右算得了什么?我要打赢,不仅仅是这张战争,我要赢下所有的战争。《战争领域》,整个游戏就是一场无尽的战争,我要做的,就是一直胜利,直到游戏的尽头。” “……你该吃药了,药不能停。” “我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咳咳别歪楼。” 司马明走到地图前,指着江右西边的城池。 “击败楚国,击败蜀国,击败粤国,长江以南重归一统。” 挥动手臂,他勾画出更加广阔的山河。 “击败北方四国,成为华夏共主,一统天下,君临万方,然后呢?这就是这个游戏的尽头吗?这就是战争、权势、阴谋、荣耀、血泪与征服的终结吗?” “……我不知道。” “是的,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白露不知道,端木绛不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亲兵走入厅堂,点燃蜡烛和油灯,司马明的脸在火光照耀下闪烁不定。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在大地的尽头,一定有着金发碧眼的玩家建立的国度,在海洋的彼岸,一定有着未被发现的辽阔壮美的大陆。去想,去看,去征服,若我征服了这个世界,就像我在那些单机游戏里做的一样,我是否抵达了这个游戏的尽头呢?”司马明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区区一个江右算得了什么?我要打赢,不仅仅是这张战争,我要赢下所有的战争。《战争领域》,整个游戏就是一场无尽的战争,我要做的,就是一直胜利,直到游戏的尽头。” “……你该吃药了,药不能停。” “我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咳咳别歪楼。” 司马明走到地图前,指着江右西边的城池。 “击败楚国,击败蜀国,击败粤国,长江以南重归一统。” 挥动手臂,他勾画出更加广阔的山河。 “击败北方四国,成为华夏共主,一统天下,君临万方,然后呢?这就是这个游戏的尽头吗?这就是战争、权势、阴谋、荣耀、血泪与征服的终结吗?” “……我不知道。” “是的,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白露不知道,端木绛不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亲兵走入厅堂,点燃蜡烛和油灯,司马明的脸在火光照耀下闪烁不定。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在大地的尽头,一定有着金发碧眼的玩家建立的国度,在海洋的彼岸,一定有着未被发现的辽阔壮美的大陆。去想,去看,去征服,若我征服了这个世界,就像我在那些单机游戏里做的一样,我是否抵达了这个游戏的尽头呢?” “……明。” 越雨灵站了起来,越过光斑与阴影,走到司马明的身边。 “……雨灵!” 司马明握住雨灵的手。 “雨灵,和我一同去往这个游戏世界的尽头吧!” “……明。你该吃药了。” “是吗哈哈哈,果然我就知道雨灵你永远是站在我这——嗯?唉唉唉唉唉唉唉?” 激动到一半的司马明突然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年轻人好好读书,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雨灵!” “你一个刚建号的新手,不要整天想着征服世界。” “不用你给我翻译一遍!” “这么想赢,就先把来的楚军灭了,然后我们再来讨论游戏尽头的问题。” “就说了这么点兵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看你是病的不轻,得加大药量。” 越雨灵哼了一声,甩开司马明的手,背过身去。 “去后厅吃饭,准备休息,明天就出发。我们去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司马明随之呐喊,“雨灵今天说了好多话,是不是把一周的份都说完了?” “……要你管。” 游戏中玩家会正常地产生饥饿感,需要摄入游戏中的虚拟食物来“填饱”肚子。同理,睡眠也是必要的。游戏中的时间流速比正常时间快很多,现实中晚七点到次日七点12个小时,游戏中就足足度过了周一早七点到周日晚七点六天半的时间,一个晚上相当于一周缺一晚的时间,因此睡眠和休息都不可或缺,这是为了提升玩家的代入感和游戏的真实性,不辜负《战争领域》这个响当当的名号。 说到底,打仗哪有不带粮草不睡觉的? *** “说到底,打仗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带粮草不睡觉的。” 星夜疾驰沿江而下的景凯风景大将军终于抵达了临江军。 “大将军说得是,说得是。” “所以你们演这么一出给我看,是不是打算让我的部队就这么饿着肚子上战场啊?” 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码头,景凯风面色森然,看得一众属下冷汗直流。 临江古称“石龙城”,唐武德八年(625)始于临江建萧滩镇,宋淳化三年置临江军,辖清江、新干、新余三县,治所设在清江。在游戏历史里临江军是后周设立的,除此之外和后世没多大差别。地处赣江腹心的临江军北接彭蠡,南连虔州,东西通达水陆便捷,史称“舟车孔道,四达之地”,自古便有“后戈庚廪之积”之名,是驻兵囤粮的兵家必争之地。 洪州会战后,吴楚两国签订城下之约,吴国承认楚国对赣江西岸的事实占有,临江这个要害之地自然也落入了楚国手中。由于两国在赣江航道等边界问题上纠缠不清,双方沿江始终紧张对峙,休战期间赣江左近的商路迅速衰落,“吴商蜀贾走駸駸”的临江也不复当初商贾云集的盛况,只是因为这次楚军的进驻而形成了战时经济的畸形繁荣,作为军粮人员的转运枢纽而盛况空前。 当然战争这门艺术,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从临场指挥到后勤调度,哪一环没做好都是致命的问题,尤其是这种十万人级别的大战,后勤补给更是重中之重。 “既然你们都知道后勤是重中之重,为什么还会交通堵塞!” 景凯风对着码头前排成长队的船只咆哮连连。 “将军恕罪,我等已竭力运转调度,奈何这赣江区区一条支流,运力实在有限,您不能指望十一世纪的木头港口装龙门吊吧?何况我们还得一边安排部队渡河一边安排船舶入港卸货,实在是忙不过来——” “我管你们去死啊!劳资指挥的是奇袭作战,奇袭你懂不懂!部队辛辛苦苦打到对岸去了,我这个指挥官居然堵在了半路上!” 一脚踢在船舱舱壁上,景凯风还觉得不解气,又一脚踹在前来迎接的转运判官屁股上。 “我以楚国征东大将军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送我上岸,如果明早我还没到前线,就砍了你们的狗头绑在攻城弩上射进抚州城里去!” “可是大将军,您这船前后左右都被别的船彻底包围了,挤得跟上下班高峰期的帝都地铁似的,我们根本没法靠岸啊。” “没错大将军,何况先头部队还在进攻丰城,距离预想中的洪州——抚州一线还远得很呢,您不如在船上先睡一觉,明早估计就轮到您了。” “还明早!你们这是春运排队买票啊还是电影零点首映啊还是偶像签名握手会啊!合着我没自己带个小板凳背一包瓜子花生果粒橙来是我的错啊!” 手握十万大军的楚国征东大将军景凯风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我了个大丁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楚逐鹿江右,今天的《战争领域》也很热闹。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攻城之前总要有个人来劝降。” 司马明伫立在万安城头,居高临下鄙视着孤身一人的那个楚国高官。经过不堪回首的痛苦行军(主要是被某人的黄段子折磨)之后,楚国大军终于抵达了万安城下,司马明仿佛能在这位高官的头顶看到冲天的怒火和煞气。 “吴国各位英雄好汉们,吾乃大楚陵师正将军屈端,前来劝说各位弃暗投明!端木绛在临安的邪恶统治即将被我大楚推翻,夺取江右就是大楚一匡江南、统合天下的第一步!希望各位立刻调转枪口改旗易帜,加入我大楚神圣而正义的解放事业!九凤万岁!” “九凤万岁!九凤万岁!” 起初只是全身披挂骑着高头大马的屈端一人在阵前扯着公鸭嗓,随后他的亲卫队按照剧本跟着他一起喊,最后渐渐扩散到了整支部队,三万人齐声呐喊,整座万安城都在司马明的脚下震动。 “楚国者,信仰九凤之国也,民众轻易地接受了‘九凤教’这个集合图腾崇拜、鬼神崇拜、祖先崇拜、儒家道德、佛家轮回等多种思想的宗教,毕竟两湖人,天上九头鸟地下——还是不说了免得地域引战。咳咳,总之统一了意识形态的楚军能否通过狂热的战斗意志克服装备、战术、体能等多方面的劣势,这个问题还需要通过实战来检验,但毫无疑问宗教信仰对于提升部队士气有着极大的帮助。这一点从后世的随军神甫、政委制度、宪兵队等方面都能得到体现……” 说着说着,司马明发现旁边伸过来一个头盔。 “干嘛呢雨灵,偷偷摸摸的。” “听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点与战争有关的笔记而已,我玩游戏时的习惯。” 游戏里只有宣纸毛笔,就算是账房记账用的蝇头小楷对现代人来说还是太难操控,司马明就用游戏系统自带的录像功能充当录音笔。 “我对僧兵啊、十字军啊、白莲教啊、太平天国啊、马家军啊、圣殿骑士啊、绿教武装啊之类的战斗力一直怀有疑问,正好这次可以通过实战来评估一下,所以战前要做一些基础的笔记。” “怎么办?” 大军压阵依旧面不改色,越雨灵指了指城下热情洋溢的三万楚军和城头上脸色煞白的吴军。 “士气啊,这个好办,首先玩家肯定是不会在意的了,春运谁没赶过,球赛谁没看过,火车站人多不多,体育场人多不多?要比人多古代哪儿比得上咱那个时代。至于npc嘛,小学课本里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让同志们都坐下歇会,喝口水吃点东西啥的,等楼下的喊得累了,我们再准备守城就行了。” “只怕没这么简单。” “如果你担心敌军的指挥官在士气最高的时候指挥攻城,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来对付他……” “在下久闻越太尉治军有方、勇武过人,曾经阵斩故周将军于马下,一人一剑冲散五万大军,若是越太尉弃暗投明,皈依我九凤神教,我大楚必定以礼相待……” 屈端知道,这些劝降的话一定会经由专人传达到越雨灵的耳朵里,不过他从未幻想过这位战功累累的万人敌大将会真的开城出降,只不过是打算降低点守军士气而已。 因此当他收到“来自吴国玩家”的私聊信息时,他真的被吓了一跳。 游戏系统内置有私聊功能,但为了不让这种即时通讯手段影响战争结果,通讯范围仅限于人眼目视范围之内。 摇摇头,屈端伸手点击虚拟菜单上的私聊窗口。 “喂?我是屈端。” “屈将军您好,或许我该称您为屈相公?贵国文武界限不清,像您这样的高官居庙堂则佐君主,领三军则平四方,我等吴国玩家是只有羡慕的份,说起来这也有点像以前的文理分科了,文官武官两个系统,想转专业很难啊。” “……请问您是?”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司马明,吴国一介布衣,越雨灵的同班同学,现于吴国赣南镇守使越雨灵越太尉帐下奔走效劳。太尉和在下都在城头,听了屈将军的话深有感触。” “越太尉可是要——” “呸,白日做梦!啊呵呵呵是这样咱们先不急着表态,太尉的意思是让在下来问问价码。” “噢噢噢,这也是我的失误,若越太尉能弃暗投明,我大楚定不吝惜赏赐——” “别扯那虚的,就说给多少吧。” “——大楚武定元年制金元宝万两、江陵府三环内豪宅一套、九凤教神女位一个、大楚陵师正将军虎符一对。” “听起来不错啊,你稍等我问问她。” 私聊窗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雨灵说可以,黄金要一万五千两,豪宅要在武昌新都沿江的江景房。” “成交。这点身外之物我屈端一人便可做主,钱财事小,为我大楚得一万人敌才是——” “那我呢?” “嗯?” “我啊,我起义投诚的话你是不是也得给点好处啊?” 你一个幕僚要啥好处啊,屈端对这些唯利是图的吴国人感到分外不爽。 “那……那就黄金三千两,精致院落一处,再来一个偏将军一级的官员——” “待遇居然差这么多!” 窗口里传来的怒吼又把屈端吓一跳,声音甚至盖过了他耳边的万岁声。 “我的人头就这么不值钱吗!” “这……毕竟幕僚,强行要价……” “你一定是把皇军给我的好处,都吃了回扣了吧!” 屈端正想解释,突然感到胸口一闷。 就好像一个壮汉对他狠狠打了一拳,肺部的口气都从口鼻被挤压了出来。 “噗哈!”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道巨力推下马背。 “屈将军!屈将军……” 身后卫兵的呼喊声显得无比遥远。 残留在他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 “哎,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哎,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总之射得漂亮!” 司马明关闭聊天窗口,向越雨灵高举手掌。雨灵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造型夸张的长弓,与他击掌相庆。 对付屈端的方法非常简单,司马明跟他私聊拖延时间,雨灵用重弓瞄准他,差不多了就一箭放倒。虽然这个怕死的家伙穿了一身盔甲,还是无法抵抗三石重弓的巨力,直接给敲晕了摔下马去,后头的亲兵急忙把他拖回了军阵。楚军的口号声终于平息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的吴军在城头上欢呼起来。 “亲眼看到主将在阵前被人一箭射下马背,楚军这士气也真是喂了狗了。话说雨灵,你的力气有这么大吗?居然能拉开这种重弓。” “游戏有加成。古代的斤和现代的市斤不一样。再重一点,我就……” 越雨灵面无表情地放下兜鍪的面罩,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根羽箭。 “这里危险,你下去吧。” “嗯?” “越太尉——司马师爷——” 司马明听到这个称号差点喷出来。 “楚军要攻城了,”穿戴齐整的沈羽涵提着一杆长枪跑了过来,“二位快点下楼躲避——” “不必。” 越雨灵张弓搭箭,重弓的弓身被她拉成了完美的圆形。 “我就在这里战斗。” “雨灵——” “随她去吧。” 司马明将手搭在沈羽涵的肩膀上,笑着摇摇头。 “雨灵就是这样一个人。沈太尉要和她并肩作战吗?” “那是自然……”沈羽涵也只好笑着点点头,“不打不行啊,上司都来前线了,我真庆幸当初学军体拳那会没糊弄过去……” 咻—— 越雨灵松开手指,白羽箭如同一道虹光将战场的天地斜斜地撕裂。 *** 嗤—— “咕哈……咳咳……” 箭矢将一名士兵的脖子刺了个对穿。这名士兵徒劳地想用手捂住伤口,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嘶声。 砰咚。 浑身披甲的士兵倒在地上,手边的长枪被他碰落在地,金属的震颤声令秦冰漪打了个冷战。 咕噜。 黑红色的鲜血渗入干涸已久的砖缝,尘土和飞沙被血液所浸泡,化作一团团令人反胃的糊状物。 秦冰漪注视着缓缓流淌的鲜血,一时间竟然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出了神,伸出手去想要触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把秦冰漪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原来是一个被这场战斗吓得精神崩溃的新手玩家,丢下盾牌和长枪,抄起腰刀向着枪头的云梯扑了上去。 秦冰漪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玩家最后的下场。 旌旗蔽日、黄沙漫天,秦白两国交界处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游戏里的这一周也是如此热闹。 秦冰漪抱着长枪,躲在墙垛后瑟瑟发抖,脸上被流矢划破的伤痕一丝丝地往外渗血。 这一箭射的若是再偏一点,她就只能脸上插着箭杆被抬下去等死(重建角色)了。 倒霉的秦冰漪只是个普通的休闲玩家,因为班上同学都在玩《战争领域》才试着玩玩,被任职于大秦六路转运府的同桌拉去做苦力,时间一长也成了一名能臣,现在已经当上了鄜延路转运司转运判官,这次来统万城是来做例行检查的。 转运判官属于后勤大管家,工作繁重任务复杂,各地是否缴纳足额的钱粮、驻军是否大咧咧地吃空饷、配发的粮草是否全数运抵军寨、粮仓武库的储备管理情况……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秦冰漪很享受在西北各地跑来跑去的感觉,游戏中真实还原的古代风景令她沉醉其中,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看看南方四国的风土人情,或者通过丝绸之路前往遥远的欧洲。 为了实现远游的梦想,她兢兢业业地吃公家饭攒钱,这次更是咬着牙接下了前往交战的最前线——统万城进行例行检查的活计。 统万城常年驻扎着五万以上的秦军,这些全服务器第一强军的将士们肩负着整片要塞工事群的防卫,从未让敌军获得过一场胜利,因此秦冰漪无法理解转运司前几次例行检查的高伤亡率。谁知等她跋山涉水抵达统万城后,城防司令竟然让她从要塞群最外围的中型军寨开始检查,而她前脚刚进这座军寨的大门,后脚白国军队就打了上来。军寨不大,驻军面对数倍的敌军难以支持,最后像她这样的文职人员也拿着武器上了寨墙。秦国尚武,走的是斯巴达式全民皆兵的路线,并不歧视女性,像她这样的文官也多少练过两下花拳绣腿,就是实战根本排不上用场而已。 就在一盏茶的工夫前,一队白军在她面前登上了寨墙,守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将他们全数消灭,秦冰漪的副手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剑,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就惨死在她的脚边——当然玩家可以复活,也不太需要遗言这种东西,她所能做的只有整理一些随身遗物好交给副手的新角色。 身边还在抵抗的人越来越少,寨门也已经摇摇欲坠。秦冰漪早在上墙之前就将随身物品和文书账本藏在了寨墙边上那块松动的砖石底下,就等着待会白军上来时一枪捅进肚子里然后创个新角色了。自杀也好,从城头跳下去也罢,总之不能落入敌国玩家的手中。 问题是…… 援军呢?主城的援军在哪里? 仿佛是回应着她心中的呼声—— 南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与战鼓声。 方向相反的弩箭从她的头顶划过,落在了白军的头顶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如同被这军歌注入了活力与勇气,秦冰漪扶了扶尺寸过大而歪斜的头盔,从墙垛后毅然决然地探出了脑袋。 铿锵有力的军歌回荡在大漠的暗云下,黑甲黑袍的秦军骑兵分成两路,从军寨东西两侧对攻城的白军进行包抄,腹背受敌的白军急忙上马抵抗,却被秦军冲击得七零八落。 一个纤细的身影身披玄色战甲,手握长枪,一骑绝尘。 一群骑兵簇拥着帅旗紧随其后,红黑两色的大旗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大字—— “萌”。 秦冰漪差点从城头上摔下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2章 番外一千四十二 战争之影3 “……说到北方四国的北疆防御体系,就不得不提到统万城!统万城是大秦王国强大武力的最佳体现,这座伫立于银州废墟之上的军事要塞,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要塞工事群的核心,像一根巨大的楔子插在左厢神勇军司和石州祥佑军司之间!” “呃,嗯,司马师爷?” “这自然令大白高国的玩家和npc如鲠在喉芒刺在背茶饭不思坐卧不安!他们当然不能就这么接受失败,丢掉银州之后白国玩家纠集大军十万南下,力图在要塞完工前消灭秦军,却被大秦‘女武神’蒙萌领大秦铁军三万各个击破!” “抱歉,司马明师爷?” “哎呀那可真是教科书般的战役!蒙萌也因勇夺银州、修建统万城和击溃十万大军而名震天下,得到了‘女武神’的称号,成为中原八国最闪亮的一颗将星,在白国她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秦军也成为天下第一铁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得白国熙国心惊胆战抱头鼠窜——” “司!马!明!先生!” 看到亢奋状态的少年终于闭上了嘴,《临安晚报》的战地记者黄丽雅才叹了一口气,将话题掰回到正轨上来。 “越朝晴太尉面对的是楚国数万军队,她将如何守住万安城,保卫整个赣南地区呢?” “这个问题咱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就是越太尉手下一个小幕僚,所以咱们不说什么天下大势宫廷斗争之类其他的事情,单单从万安城它这个要塞的防御系统来入手,好好探讨一下具体的防御部署。先前我提到了秦国统万城的防御体系,其实并非是在偏题,而是为了方便你来理解万安城。这个万安城位于赣江谷地的北端,坐落于两段山脉之间,是绝佳的防御地点,是这几万楚军通往虔州的必经之路,因此吴国将这座小县城建设成了纯军事化的要塞城市,北面对敌的城墙多达三层,高度从高到低,便于形成立体火力,城墙形状则是参考了后世的棱堡结构修建成了多边形,无论楚军进攻城墙的任何一段,都会暴露在防守方的交叉火力和多重打击下。我军人员齐整,装备精良,粮草充足,可以说粮食能吃多久,我们就能守多久!只要北面的白武事解决了敌军主力,必将南下支援赣南,届时前后夹击,将这股敌军消灭在城下,胜利必将属于吴国!” 走出万安县衙——现在是大吴赣南镇守使行辕,黄丽雅将耳朵上夹着的羊毫细笔放进袖袋里,解下了拴马桩上的缰绳。 距离战事爆发已经过去六天了,楚军偏师抵达万安城用了三天,攻打万安城至今又是三天,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这座要塞城市似乎真的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幕僚司马明说的一样固若金汤。 她本来在虔州东北方的兴国银坑采访矿工,听闻战争爆发后第一时间往万安前线赶,但由于山路难行加路途被粮车兵马占据,她走了六天才走完这两百公里的路。 越雨灵忙着在城头指挥防御,没有接受她的采访,由这个叫司马明的话痨幕僚代为受访。静下心来整理,黄丽雅发觉这个司马明虽然说了一大堆话,大部分却都是可有可无人尽皆知假大空高大上的废话,真正透露出的有效信息极为稀少。 与现实中的地形不同,为了方便玩家进行攻防,开发商特化了许多游戏地形,游戏中的万安城横跨赣江两岸,巨大的三层城墙横跨宽度缩减的江面,仅留出了一个水门供船只通行,或许真如司马明所说,这样的要塞确实无法轻易攻下。 “这个小幕僚,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容易对付啊……要不就这么写篇稿子然后回临安吧……” 黄丽雅实在受不了这座死气沉沉的要塞了,街道上看不到几个行人,仅有的几间供随军家属居住的民宅也是门户紧闭,巡逻的兵卒透过脸上血迹斑斑的绷带紧盯着她,枯瘦的尖耳土狗游荡在宽阔道路的另一侧,北面飘来的喊杀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这里是战区,两军交战的最前沿,每一分每一秒都流淌着双方将士的鲜血。 黄丽雅想念临安的平和与繁华,想念整洁湿润的青石板街,想念鳞次栉比的碧瓦飞甍,想念街边食肆的片儿川,想念屋宇沉沉的吴国宫城。那里风和日丽,细雨如丝,湖水上游船如云,街道上车马如雷,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的希望与未来全部属于那里。 但她是个记者,她的身体属于临安,她的灵魂却属于这片创造着历史的战场。 记者的直觉告诉她,应该留在这里。 这里,决定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姑且再呆几天吧,楚军不撤,战事不停,就用不了赣江航道,走山路回去会要人命的……” 黄丽雅这么嘟囔着,调转马头前往客栈。 江风浩荡,阴云低垂,又是一个天空为死伤者哭泣的战争之日。 *** 越雨灵和司马明在万安城书写着历史,白露当然在主战场书写着更重要的历史,只不过她需要应付的记者比起司马明来可是多了不知多少倍。 “白武事!白武事请问抚州前线的情况如何?” “白武事,武阳水防线是否阻截住了楚军的先头部队?” “白武事请回答一下,关于洪州城防的问题希望您能——” “肃静,肃静!请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新闻发布会主持人是江右宣抚使行辕事务长官白河,她尖着嗓子想让满场记者静下来,自然这是收效甚微的行为。 全身披挂的亲兵何曾见过这等乱象,纷纷将手按在腰刀刀柄上,却被都头急忙制止。 “白武事,您觉得慕容优太尉做常宁军都指挥使,好不好呀?” “好,怎么不好?” 从新闻发布会开始到现在一直闭口不言的白露突然答复,这让全场都为之一静。“白武事,您觉得慕容优太尉做常宁军都指挥使,好不好呀?” “好,怎么不好?” 从新闻发布会开始到现在一直闭口不言的白露突然答复,这让全场都为之一静。慕容优也作为即将上任的权发遣常宁军都指挥使列席发布会,这混乱的场面让她回忆起了现实中看过的新闻发布会,现在突然提到她的名字,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能、能向我们透露具体原因吗?外界多有传言,说您没有朝廷那边的许可,和慕容太尉做了什么私下交易,才内定让她当了这个军长——” “这位记者朋友。” 白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背后,迈开步子走向前去。 “首先希望你搞清楚一个事实,我,白露,乃是江右宣抚使,拥有辖区内完全的人事调动权,并且没有向你们媒体公开任何细节的责任与义务,毕竟没人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别国间谍或者里通外国之徒。其次刚才你问我,我完全可以说无可奉告,但是你们又不高兴,我怎么办?” “噗——”白河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嘴。 “我感觉你们吴国新闻界还要学习,毕竟还是too young,明白这意思吗?我告诉你们,我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中原的哪一个国家我没去过?徐国的花濑诗,比你们不知高到哪里去,我跟她谈笑风生!媒体还要提高自己知识水平,侬晓得勿晓得啦(吴语)!我为你们感到捉急啊。你们有一个好,甚么地方出了新闻,你们比晋国记者跑得还要快,但问来问去的问题呀,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懂吗?” 有的记者听明白了,有的记者没听明白,提问的记者似乎就没听明白,弱弱地继续提问:“白武事,可是能不能说一下为什么内定慕容优?” “我今天不是作为吴国神武院官员,而是作为一个同龄人跟你们说!” 白露面色庄重,义正辞严地训斥着记者。 “吴国人有句话叫‘闷声发大财’,我认为这是最好的,但是我见到你们这样热情,一句话不说也不好。我没有说要内定,没有任何这个意思,这只是普通的人事调动,我有权更换一个不称职的军长!但是你一定要问我选不选慕容优,我怎么能不选她呢?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她?” 当事人慕容优满面通红以手抚额。记者们面面相觑,有的捂嘴憋笑,有的一脸迷糊,有的急忙处理音频文件。 “任命军长也得按照大吴的基本律法,对不对?当然我这个宣抚使的决定权也是很重要的,江右地区、赣江东岸地区属于大吴王国朝廷管辖,我为王上管理江右,到正式任命时我会表态的!明白这个意思吗?” 记者们纷纷点头。 “你们呀,不要总是喜欢弄个大新闻,把我批判一番,naive!” 说罢她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起茶杯喝了口团茶。 “团茶真难喝。好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那么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就到这里,九凤万岁!” “九凤万岁!” 记者们有气无力地随着屈端喊了句口号,收拾东西有序离场。 楚国偏师的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记者们在一支楚军精锐的护送下坐上平底船,顺流而下直达临江军,在那里转为陆路前往洪州、抚州前线。比起这些四处跑新闻的记者,屈端觉得自己这份工作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他平时就是个坐办公室的文官,领兵出征也只有头一天劝降时全副武装去城下兜了一圈,还中了一箭摔在地上,差点没把他脖子给摔断了。 在那之后楚军攻了整整六天六夜,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万安城深居河谷,城墙狭窄,部队攻城时完全无法展开,楚军的人数优势难以体现,只能打成添油战术。河道湍急险峻,船只逆流而上非常困难,偶尔接近水门也会被守军驱赶。大型的攻城器械,例如投石车、云梯、攻城槌之类的,由于携带困难,通常由工匠就近收集材料制作,尽管有游戏系统的辅助,六天的时间也难以形成战力。 于是屈端每天骑着马在营地里四处巡视,鼓舞士气,早上九点和晚上六点定时去攻城前线督战一下,天黑了就给景凯风写信请求人员装备物资支援。船只逆流困难,粮草只能沿着河谷走陆路输送,难免受到吴军小股部队的骚扰,这几天营地里都有点“谈蓝色变”的意思了——提到吴军的蓝色披风就下意识肚子饿。 相较之下,景薇这个九凤神女的日常实在是轻松许多,她每天日出时带领全体官兵对着东边山峰的曙光祈祷几下做做法事,完事回屋睡回笼觉(美其名曰美容觉)到中午十二点,起来吃顿早午饭,给上门求助的信徒做做心理咨询,日落时再祈祷几下,晚上和手下打打扑克牌搓搓麻将看看小说看看报纸,这日子过的是悠闲无比,不知道的人准以为她是来旅游的。 “辛苦您了,神女大人。” “哪里哪里,屈将军不也在这儿口干舌燥说了俩小时吗。” 寒暄几句后屈端回到中军帐,景薇走进她在营寨西边的“神殿”。 九凤教崇拜九凤神鸟,神职人员也多是女性,这次与景薇一起随军出征的修女都是她一手培养提拔的老部下,景薇一进营帐,在各自岗位待命的修女便起立致敬。 “免礼。” 景薇目光锐利、语调沉稳,和平日里吊儿郎当开黄腔的样子判若两人。 “报告情况。” “周围的卫兵都已经支开。船只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对时。” “周日晚六点整。距离‘盟约休战’还有一小时,整片营帐已经准备进入睡眠。” “好,让我们书写一段新的历史吧。” 摘下头顶的九凤金冠,景薇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这一周可真不好熬啊……第一道城墙的损伤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人员也得不到补充,楚军的伤亡却没有预想中的高。” 司马明靠在蒲团上抒发感叹,和擦拭宝剑的越雨灵对视一眼。 吴军的防御还是过于被动,依靠地势坚城拖住了楚军的脚步,但楚军从人员到物资全面占优,双方的差距越拉越大,这样下去固守就会变成困守。 “要进入‘第二阶段’吗,雨灵?” 听到“第二阶段”,低头不语的越雨灵再度抬头,与司马明通过目光交流。 “……” “果然,还是太早了点吧?” “……” “如果继续坚守两周左右,我担心景凯风会加派增援。” “……” 这是越雨灵难得的迟疑。万安城近两万军民的安危都寄托在她的肩上,万安城的身后就是整个赣南。 司马明想为她做点什么,事实上他也的确在为她做着什么,若是按照计划来,眼前的这几万敌军很可能全数灰飞烟灭,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的成功率有多高,谁也不敢保证。 若是因为计划失败而导致赣南失守,那司马明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距离‘盟约休战’还有五十分钟,服务器即将关闭,请各位玩家寻找安全地点准备下线。各位玩家请注意……” 司马明的脑内响起了只有玩家听得到的系统广播。“盟约休战”是游戏世界里的一条基础规则,在游戏里度过了七天六夜的时间后,玩家将在周日晚上进入游戏世界里的深度睡眠,同时在现实的白昼里苏醒过来,进行日常学习生活。 现实中的白天12小时,此时就对应着游戏世界中的夜晚12小时,如果有玩家在白天登陆游戏,游戏内外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并且他在游戏中做出的任何有损下线玩家利益的行为,都将会遭到系统惩罚。 对此设定,运营商给出的解释是“首个应用于mindhat平台的虚拟现实大型在线游戏,服务器和开发商需要维护服务器并提升游戏品质”,并在游戏中增加了这样一条“盟约休战”的传统习俗——npc与及玩家在每周第七天的夜晚停止一切军事敌对行动。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战斗了‘一晚上’了啊……” 司马明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抬头一看越雨灵面色微红盯着他,肯定是想歪了。 “不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说的‘一晚上’是现实中的一晚上,而这个‘战斗’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战——” “嘘。” 越雨灵突然眉头一皱,将食指竖在唇前,坐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笃笃笃—— 司马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你一万年年有鱼好大的鱼虎纹鲨鱼的速度躲到了圆桌的另一侧,越雨灵则将长剑竖在身前护住中线,一声断喝。 “谁在外面?” “报大人,水门外有一艘无主小舟,舟内空无一人。” 原来是守在门外的亲兵,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恐怕有楚军细作混入城内,请大人——唔!”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是物体落地的轻响。 刚松了一口气的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越雨灵浑身肌肉紧绷摆好架势,司马明则急忙套上护身皮甲,边系带子边扯开嗓门。 “门外的人想干嘛,有话好好说,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做梦——” 司马明下意识回了一句,这才发现这话不对劲。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黑衣头戴面纱的少女从夜色中浮现。 她迈过门槛,丝毫不在意将剑尖对准她的越雨灵。 “别这么紧张嘛,我是来和各位探讨合作事宜的,门外的亲兵都没有大碍,只是让他们昏过去了而已。” 看着她大摇大摆在圆桌一端的凳子上坐下,司马明发觉雨灵没有坐下的意思,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入座。 “不、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盟约休战’之前不到一小时才来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在询问他人之前,不该先介绍自己吗?” “哦,抱歉,失礼了……在下司马明,赣南镇守使越朝晴越雨灵太尉麾下幕僚,也是她的同学兼好友。这位举着剑随时准备砍你的就是在下的上司越雨灵。” “原来是万人敌越太尉,久仰久仰。” 黑衣女子对着两人一个抱拳。 “越太尉战功累累,幽州之变时一人力敌五万周军,为吴王打下如此基业,两年前的洪州会战中又以万余孤军将我大楚十万陵师阻于城下,妾身真是仰慕已久,如今终于见着了。” “没有十万,顶多两万。闲聊就免了,赶紧报上名来。摘下你的面纱。” “好吧,毕竟留给妾身返回的时间有限……” 黑衣女子取下面纱,露出精巧的五官与洁白的皮肤。她神态自然、眉宇端庄,尽管置身于一套黑色夜行衣中,却由内而外散发出圣洁的气息。 “九凤教的修女?不,从阁下给人的印象来看,至少也是主修女以上级别的人,莫非是九凤神女?” 《战争领域》说到底还是直接作用于人脑电波的游戏,可以通过合成信息素、激素等物质直接将第一印象作用于人脑,司马明对这一机能做过调查,眼前这个少女给人的圣洁印象绝不仅仅是她的相貌那么简单,游戏系统给予的加成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司马师爷说得对,妾身就是大楚国九凤教九凤神女,大楚征东大将军景顺游讳凯风将军的妹妹,景薇。” “……” “……” 司马明与越雨灵飞快对视了一眼。 “恕在下冒犯,敢问神女上师可否携带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 “这个行吗?” 景薇褪下右手手套,向两人亮出手背。 她的手背上,绘着一只血红色的凤凰。 景薇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腕,闭紧双眼。 那只血色凤凰,竟然迸射出刺目的淡金光芒。 流淌的光芒犹如活物,一瞬间盖过了室内的微弱灯火。“呜哇!” 大喝一声从床上坐起,司马明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景色不再是木结构的房顶或纸糊的窗户,而是嵌着节能灯的天花板与外凸的飘窗。 “果然……是在做梦吗……” 感受到颈部的重量,司马明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脸颊,却在半途碰到了硬物。 坚硬、光滑、冰冷的弧面。 啊……想起来了,这是头盔。 “头盔……昨晚我戴着头盔做了一个梦吗?” 如此自言自语着,再度体会到用声带与双唇说话的感受,司马明笑了起来,摘下了不算厚重的mindhat,呼吸着房间内污浊的空气。 “完全虚拟现实头盔……” 他尝试着挪动身体的其余部分,发现自己可以自如地活动,便走下床,穿上拖鞋,拉开了窗帘。 朝东的飘窗相当通透,早晨七点的晨曦照进屋内,刺激着司马明残存着泪水的角膜。 不论梦境怎么变化,朝阳还是永远如此,一成不变。 和永恒的自然比起来,人类的历史真是浮生一梦,沧海一粟…… “哥要迟到了!快点起床!” 砰咚——房间门被暴力推开。 “咦?哥你已经醒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好妹妹,今天给你哥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锵锵锵——” 司马明的妹妹司马照举起手中的纸袋,面皮的奶香与酱肉的浓香飘荡在房间里。 “你最爱吃的肉包子!” “蛤蛤蛤蛤,知我者小照也!” *** “早上好,雨灵。” “早上好,雨灵姐!” “嗯。” 穿戴整齐的司马明带着妹妹与对门出来的越雨灵打了个招呼,他和雨灵对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只有默默并肩走向公交车站。 “那我先走了,雨灵姐照顾好老哥啊!” 小照甩着两根双马尾上了公交车,留下无语叹息的司马明和默默点头的越雨灵。没办法,谁让人家武力值高呢,总不能让司马明这个文弱书生上阵杀敌吧。 上阵杀敌…… 这四个字让司马明清醒了几分。 “……雨灵。” “嗯?”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你们一起在玩那个《战争领域》的游戏,特逼真,在游戏里打打杀杀的,指挥军队和入侵的楚军拼得你死我活,别提多带劲了。哎,可惜那只是个梦,要是真的该多——” “嘘。” 越雨灵突然眉头一皱,将食指竖在唇前,坐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玩家朋友们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是20xx年o月o日星期四,农历x月初o。” 公交车站站牌上的通讯终端在两人面前生成浅绿色半透明的全息屏幕,播放电视台的新闻。 “欢迎收看由‘game风云’为您带来的早间游戏新闻节目‘朝闻硝烟’,我是up主兼主持人史丹力。” “我是战地记者兼主持人北家小微~接下来为您介绍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 “首先来看《战争领域》。楚国十万大军入侵赣江东岸地区,悍然挑起吴楚间新一轮战争,楚国表示这是解放江右人民的正义之战、正义之师,吴国则控诉楚国的非正义侵略行为侵犯了江右人民的人身自由与生命财产安全,并表示将抗争到底。本台将对此事件进行持续关注,时刻为您奉上事件最新进展。” “这和你的梦境一样吗?” “这……这……” 司马明无言以对。 “难道我是在做预知梦?” “昨日晚间,十万楚军在楚国征东大将军景凯风的率领下渡过赣江,对吴军城池发动突袭,七万楚军进攻洪州、抚州,三万楚军进攻虔州。吴军在江右宣抚使白露的组织下于洪州——武阳水——抚州一线进行抵抗,虔州方面则由楚国陵师正将军屈端和九凤神女景薇发动进攻,赣南镇守使越雨灵领军固守万安城。” 画面从稳坐公堂指挥若定的白露切换到弯弓搭箭的越雨灵,她的身后有一个身穿皮甲缩在柱子后的身影。 “这……这是我?” “嗯。” “……我有这么猥琐吗?” “当时敌军对城墙进行箭雨压制,我率领弓手反击,你下意识躲到了柱子后。” “……反正我不是在做梦就对了。” “哟,两位早啊。” 白露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版上,微笑着向两人打招呼。她穿着高中的传统校服——蓝绿色格子裙、黑色长棉袜、天蓝色衬衫和藏青色西装外套,领口系着饱满的领结,双臂交叉在胸前,竟然有几分游戏内大官的派头。 如瀑的乌黑秀发在她身后自然垂散,晨光越过高楼和树冠洒在她的脸上,看得司马明一时出了神。 “呵啊……早啊白露。” “小明你居然还打呵欠?” “怎么,打呵欠犯了哪条吴国律法吗……” “第一次‘完全潜入’加‘思维加速’整整一晚上,一般人只会觉得神清气爽吧?” mindhat借由所谓的“完全潜入”功能让人体进入深度睡眠,从而在不占用休息时间的情况下让玩家进行游戏。“思维加速”功能则让玩家用一秒钟的现实时间进行十二秒多的游戏,这样才能用十二小时的现实时间进行六天半的游戏。 “唔!怎么说呢……” 司马明被旁边的越雨灵捅了一肘子,总算回过神来。 “身体状况很好,就是精神上觉得有点疲劳……” “打呵欠是大脑缺氧的表现。”越雨灵也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她穿着和白露一样的制服,就是把袜子换成了白色过膝袜。 “嗯,这样啊,反正我当初感觉良好就是了。第一天的游戏,小明你有什么感想吗?” “我把记录传给你,有些细节口述给你。” 司马明沉下脸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持式通讯终端,连接上白露的终端,将游戏录像和他起床后整理的文字记录发给了白露。 公交车入站,三人一同上了车,找了并排的三个座位坐下,越雨灵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默然无语,司马明略显紧张地用余光留意着白露的动作。 “嗯,嗯,嗯,原来是这样。的确这一招不错……什么?” 原本连连点头的白露突然神色大变,迅速按下锁屏键,和司马明四目相对。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话说现在还有人这么形容吗。” “……我没空跟你说笑,必须立刻汇报——” 白露眉毛一竖,眯起眼睛看了看公车上的其余乘客。 “兹事体大,不能在公众场合说,到校后立刻在社团集合。”白露口中的“社团”,其实是吴国执政党“观澜会”在三人就读高中的分部,对外以“战略游戏社”作掩护,真正职能其实是白露与吴国一干政要会面的地点。吴王端木瑛毕业于这所高中,在游戏开服前曾经回过母校招收人才,白露与越雨灵就是在那时与她达成了同盟,并随后协助她定鼎东南。 司马明不是第一次来这间社团活动室。坐落于教学楼五楼空教室的“战略游戏社”,内部除了几张破烂的桌椅之外,就只剩下三顶mindhat了,这里是白露两人为了防止晚上来不及回家或发生突发状况无法登录游戏而准备的备用登录地点,同时也是与其他“观澜会”成员进行线下交流的地点。 反锁房门,白露和越雨灵将各自的通讯终端放在桌面上,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坐好,司马明也有样学样坐下。 “开始吧。” 雨灵点头回应。 两人同时在空中做出手势,启动视频通话。 通讯终端的透明屏幕放出浅绿色光柱,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光球,光球表面浮现出通讯列表。得益于广泛使用的量子通讯技术,两人可以毫无延迟地进行高清即时视频通讯。 “接入‘观澜会’线下大厅001房,密码1096。” 光球表面射出几道较细的光柱,这些光柱凝聚成不同的平面,其中一个平面率先显现出了人像。 一张五官扭曲的模糊人脸填满了整个屏幕,大概是离屏幕太近的缘故吧,司马明难以辨认此人的长相。 “白露~雨灵~早上好啊,今天宰相她有点事,所以就我一人来听你们汇报工作了。来跟我说说江右的事情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先做个简报。” 白露打了个响指,将文件传了过去。 “截止‘盟约休战’时,楚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运动至洪州——武阳水——抚州一线,我军固守此线,与楚军发生了几次规模不大的遭遇战,主要还是围绕洪州、抚州这两座城池进行攻防。北线的江州、南康军等沿湖军州都在我军水军的封锁下,不会有被敌军绕过防线的风险。南线的虔州战事也进入了相持,楚军分为两支,一支北上永丰宜黄,意图向北支援抚州敌军,另一只两万余人的楚军持续攻打万安城。关于南线战局,雨灵和新任幕僚司马明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 “哦?司马明?就是你们一直说着要拉他来玩的那个同学吗?让我看看长什么样。” 屏幕里的大脸挪动了几下,这让司马明觉得自己需要做出点反应。 “您、您好……我就是司马明。” “哦哦,你好小学弟。有啥要汇报的?我知道雨灵是懒得说话的那型,就麻烦你稍微代劳下啦。” “嗯……咳咳。” 一时间无法从声音分辨男女,司马明只有先清了清嗓子。 “南线楚军内部发生分化,督军的九凤神女景薇向我军提出合作请求。” “合作?” “是的,她对主将屈端的才能感到不满,想要独吞南征功劳,希望能借我军之手除掉屈端。” “有点意思,具体的合作计划呢?” “她将督促楚军竭力攻打关城,损失八千到一万两千人的兵力后经由我军配合‘夺取’万安城,她将向我们报告屈端的行踪,待屈端战死后由我军击退楚军,她名正言顺接管军权,以军力不足的理由从赣南撤退并支援主战场。这样楚军战败的责任被推给了战死的屈端,收拢败军固守城池的战功全归了她景薇。” “听起来不错,景薇得到了军功和军权,我们则保全了赣南。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屏幕里的大脸挪动了一下,司马明还是看不清此人长啥样。 “首先,此人的身份能否得到证实?接着,如果她真是景薇,那就是景凯风的妹妹,有点心思也正常,只是我担心这是她的一个圈套。既然景薇是九凤神女,她有没有对你们的精神产生影响?” “她向我们展示了九凤神女独有的赤金凤纹,确实是景薇本人没错。至于她另有阴谋,我认为不妨将计就计……” *** 每天早晨必做的简报结束后,三人离开活动室。 “话说白露……” “找本官有什么事啊,司马师爷?” “求您别这么叫我。我就想问问刚才我们汇报工作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是的,就是你脑袋里想的那个人哦。” 白露的嘴角拉出一个夸张的弧线。 “端木绛?” “对。端木绛。” “端木绛!!!???” 即使是沉着冷静的司马明此刻也忍不住在楼梯上大呼起来,好在他急忙捂住嘴,扭头躲避路人的视线。 “端木绛?你是说端木绛?那个一人一剑杀入临安太守府,砍下徐国使节首级,夺取全城,起兵钱塘,横扫东南,问鼎神京的大吴开国女王端木绛?” “你要这么形容她也行,从我们政客,不,政治家的角度来看,她的成功除了个人因素之外更多是她背后的团队在起作用。” “可是可是可是!刚才的视频里我连她长啥样都没看清!现在你又来告诉我那个填满屏幕的大脸是端木绛!简直毁三观!这话我敢信!” “有何不敢。从游戏里下线,端木绛也就是个有点宅的学姐而已,别过分美化神化导致个人崇拜哦。” “就是,不要个人崇拜。什么端木国王万寿无疆,溪清首相永远健康之类的。” 咔哒—— 白露和司马明同时停下脚步,一脸诧异望着突然插话的雨灵。 越雨灵也扭头对这俩人眨了眨眼睛。 “怎么?” “没、没怎么,就是不太适应你主动说话……” “不要个人崇拜。” 越雨灵重复了一遍这六个字,末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刀削一般的短发上下晃动着,阳光反射在发丝上,为她的存在带来无可比拟的实感。司马明暗想,游戏里的特效再怎么逼真,终究无法取代现实中的女孩子啊。 “端木绛不懂剑。她只是运气好砍死了那个使节。不要个人崇拜。” 原来如此,司马明拽着白露连连点头。雨灵剑法高超,最看不过端木绛用“一人一剑”这种事情来刷声望水经验。 “……总之先回去上课,午休时间去给内阁做一次详细汇报,尽量避免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来拖堂导致上不了游戏哦。” 白露拍了拍司马明的肩膀。 “小明,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 “做到啥?” “和我们一起,书写《战争领域》的历史。” “我已经在写了。另外比起那个,我更在意你昨晚有没有书写家庭作业。” “作业这种事情,我已经让我的秘书帮忙做了。” “噫,可恶的官僚!” 上课铃声回荡在校园里,新的一天开始了。“去哪里逛逛吗?” 放学时分,白露望着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的公交车站,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性的建议。 “车站人这么多,不如去找个地方吃一顿好的,庆祝小明你第一次进入《战争领域》,你觉得怎样?” 三人绕开车站,走入一条僻静的小路。紧闭的卷帘门前停着五颜六色的汽车,野猫叼着晚餐从垃圾堆里跳出来。司马明知道,这条路穿过学校周边的小区,通往市中心的步行街,只是要绕点远路,所以平时走的人少。 “可以是可以,你不怕赶不上开服吗?” “我该向端木绛申请专车接送上下学的。”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早上上学人又不多,为何晚上放学就人满为患?” “这你问我我哪知道!” “人挤人人推人傍晚的公交车站究竟隐藏怎样的秘密?让我们进入今天的走近科……” 白露没能把“学”说出口就闭口不言了。 因为几个混混打扮的人出现在道路的另一边。 司马明急忙转身,果然身后的退路也被封锁。 “……小明。” “……干嘛。”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黑道大佬,比如泡了他的女儿让他喜当外公之类的?” “……你最近是不是动画看多了,接下来就要扭头45度角问我脖子上是不是还挂着一个装着锁的挂坠了?” “咳咳,我说各位英雄好汉啊!” “好汉就是好浪费钱的汉——不要转移话题!”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混混打扮的人并不答复,而是迈着稳定的步伐向三人逼近。前方两人,后方两人,这些人全部戴着墨镜、头套或面具,有的将手藏在怀中,有的放在背后。 “这些面目狰狞玩混混cosplay的专业人士,看起来是不打算要我们的钱呢。” “不论雇佣你们来对付我的人是谁,我出双倍价钱雇佣你们!我以大吴神武院的名义担保!现金结账,绝不赊欠!” 唰—— 话音刚落,白露身边的越雨灵骤然启动,一个箭步冲到混混面前。 她甩动手臂,掌中凭空多出一道黑芒。 “什、什么!” 首当其冲的混混惊呼着侧身想要闪开,同时亮出手里的匕首。 谁知这只是雨灵的虚招,她抬手挡住混混,手中黑芒挥洒自如,对着混混的脖子和脑袋连敲三下直接放倒。 第二个混混这才反应过来,举着电棍想借机背刺一发,却被雨灵回手一击正中手腕,电棍脱手飞出。 啪,啪,啪。 三下,第二个混混也倒在了地上,滑落的墨镜后是一双白眼。 “看了感觉真可怜,哈哈哈。”白露指着地上的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么快就秒了敌人,我连招式解说都来不及做啊喂。一般来说不都应该加上几句‘快看!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特种部队专用机械闭锁式黑色硬铬甩棍’、‘一个普通女高中生,身上居然带着这等打架不会判作持械伤人的比大砍刀还好用的大杀器’、‘此子恐怖如斯,假以时日定成大器’之类的解说吗……” 司马明转身一看,果然身后的敌人已经跑了。 “没什么好解说的。”越雨灵随手补了两棍子,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看了看被她轻易放倒的敌人,按下黑色甩棍末端的按钮。哔哔,甩棍自动收了回来。 “谁能想到你一个看上去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可爱女高中生竟然会随身携带甩棍呢,敌人碰上你也真是倒霉。” “不能佩剑出门,太招摇。”言下之意是“只好带甩棍”把甩棍当短剑用的越雨灵将甩棍别进裙子和腰部的缝隙,整理好略显凌乱的外套,检查起这些混混的随身物品。 “看这些人的身手,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小流氓啊。”白露走到混混旁边,用脚尖碰了碰混混的脑袋。 “这还用说,别说是伸手,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着夏威夷衫戴着墨镜,”司马明以手扶额,“给他们选衣服的人绝对是电影看多了,这年头哪有一般的小混混这么打扮的。” “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越雨灵用塑料袋将杂物装起来,“他们身上也没有携带枪支或致命武器,只有电棍、乙醚、匕首等物品。” “看来并不是打算要我们的命,只是想对我做个警告,就是不知道是国内还是国外势力指使他们的。毕竟我的作风比较强硬,在吴国内部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白露捡起那块用乙醚浸泡的手帕。 “雨灵你怎么知道这是乙醚?” “闻起来头有点晕。” “说起来,用乙醚到底会不会像小说里那样一下子就……”白露真的把脸凑了上去。 “你可以试试看,虽然早就有人辟谣说不存在那种一下就能把人迷倒的迷药。”司马明劈手夺过手帕,“大不了我们俩费点劲打个出租车再把你架起来塞进出租车送你回去,车费问你报销。” “噫,居然找我报销车费,那还是免了,”白露一脸正经地计算起她的车补饭补,“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我们神武院的预算也不是很充足啊~” “这两人怎么办?” “我打电话给内阁,他们会解决的。” “你有没搞错啊那是游戏里的内阁不是真的啊!” “我神武院一个手下是明州公安局钟楼派出所的,他会处理好的。” “……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立刻打。” 越雨灵捋起一个混混的袖子,观察着他胳膊上的伤疤。 “敌人掌握了有关我们身份的信息。不仅是我们,其他人现在也都非常危险。” “其他人啊……说得有道理。” 难得越雨灵今天说这么多话,司马明也不好意思再为难她,只好把话接着说下去。 “既然你和白露会受到攻击,那么敌人肯定掌握了吴国其他政要高官的真实身份,这意味着吴国内阁乃至军队的其余要员也面临和我们一样的威胁,我们必须立刻通报……”被这个小插曲搅和了一通,三人最终也没去吃一顿好的,而是买了点快餐各回各家。白露认真考虑起申请公费专车接送的问题来,司马明则向雨灵抱怨起最近记忆力衰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家里的东西吃得很快,明明才买来没几天的罐头熟食就被我吃完了。还有我每天拿进家门的报纸,等我想看时才发现报纸摊在桌上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而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 “还有客厅里的那个花瓶,我明明不记得换过水,偏偏里头的水总是新的,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水呢……” “……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发觉玄关鞋柜上的饭钱总是不会少了?” “哎,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是你放的吗?” “不是。” 越雨灵站在门口陷入了沉思。 “你家进贼了?” “我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去看看医生吧。” 雨灵摇了摇头,转身关上了门。 “哎,去看看医生吧……” 司马明也摇了摇头,转身关上了门。 *** 检查过一遍门窗后,司马明确信自己家里没有能进贼的地方。 司马明是明州本地人,父母工作调动去了国外,他懒得跟过去,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妹妹偶尔会过来叫他起床带点早餐,当然是表妹不是亲妹妹。 做了会作业,一看时间七点一刻了,司马明赶紧戴上头盔,启动游戏。 “各位玩家晚上好,《战争领域》于今晚七点整进行更新,预计于七点二十分左右完成更新,更新内容如下:开放职业专属技能,重置人物属性点,调整战争点数发放机制。对于这次更新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运营商及开发商向各位玩家表示歉意,并向每位玩家发放战争点1000点作为补偿。” 听完公告,司马明就卡在了登录界面上。 尘土飞扬的古战场,破烂的旗帜在折断的旗杆上飘扬,车轮半埋在地,尸首弃置荒野,这个画面他昨天才刚看过一次。 “人物属性点啊,正好我也没去加过,上线以后看看吧。” 《战争领域》这款游戏取消了等级、经验的概念,以战争点作为统一奖励。战争点可以折算为属性点增加到人物的各项属性上,可以向游戏内指定的npc换取装备、称号、皮肤等奖励,也可以兑换成游戏内流通的货币——银两、铜钱、黄金,还可以直接兑换成现实中的货币——这是这款游戏如此火爆的最主要原因。 战争点是游戏中代替经验值、技能值、属性值和点券的统一体,顾名思义只能通过战争获得。不论你是指挥官、弓箭手、炊事员还是书记官,抑或是劳军歌手、木材供应商、种植园庄主、临安城管,只要你为战争做出过直接或间接的贡献,系统就会根据你的贡献和战争成果奖励你点数。玩家通过游戏活动得到战争点,战争点可以兑换游戏币,也可以兑换现实货币,但游戏币不能兑换现实货币,所以游戏币币值不直接受影响。 战争点和现实货币的兑换比例由市场、运营商和大公会共同调控,同时仅由运营商销售绑定战争点,可购买对游戏平衡不造成破坏的道具,例如(不增加防御力的)黄金战甲、(不增加武器威力的)青龙偃月刀之类的装备皮肤。 在这一周的战争里,司马明累计获得了将近10000点战争点数,这是系统对他参与制定作战计划、身为幕僚却亲自跑去城墙围观、长时间处于第一线交战区域内等行为做出的评分,从职业上来说属于幕僚职业范畴内的行为。 游戏不设初始属性,玩家根据自己的意愿进行游戏,系统会根据玩家的游戏行为对属性的成长进行增幅,并向玩家推荐合适的职业。玩家初始的属性有战略、武力、计谋、缜密、灵敏、忍耐、神勇、魅力、口才等,可以看出大部分还是和战争有关的属性,职业则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冲锋陷阵者如战士、骑兵、弓箭手主加武力、灵敏、神勇等,运筹帷幄者如统帅、指挥官、参谋主加战略、计谋,合纵连横者如说客、外交官、使节主加魅力、口才等,当然行商、农场主、文书、官僚、城管乃至楼下卖煎饼的小贩(美其名曰厨师)也可以对应合适的属性进行加点,说白了就是将以往的主职业和副职业提到了同样的高度。 司马明正想切出窗口去上上网什么的,眼前突然一黑,游戏开发商的logo就冒了出来。 言归正传,这次毫无预兆的更新——“职业专属技能”,究竟会给游戏带来怎样的变化,司马明对此可是抱有相当的期待。 毕竟,战争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 “战争!战争从不改变。自打人类诞生起,从我们的祖先第一次发现了石头和骨头的杀伤力以来,人类便以各种名义自相残杀,从高举神的名义到仅仅出于疯子般的愤怒。” 看着殿内群情激奋的门下省议事院一众议员,吴国正一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吴国宰相董溪清微笑着背诵了一遍某游戏的经典开场白。用这样柔和的表情说着这样可怕的话语,在吕坚看来也实在是不可思议,或许这才是政治家该有的城府也说不定。 董溪清是一位极富魅力的女性,年纪轻轻而人望极高,浓密的黑紫色长发随意梳成两股绑在脑后,丰满的胸部将仿佛要冲破宽大的紫色朝服,连脖子上的方心曲领都被顶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看得一旁的吕坚直吞口水。 此时的吴国垂拱殿已经化作一个乱哄哄的菜市场,议员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嗡嗡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锅快烧开的热汤。 垂拱殿位于临安王城西侧,由端木绛亲书“垂拱而治”四个大字,做成牌匾挂在门口。吴国确立政治体制后,垂拱殿划归门下省议事院使用,绝大部分都是由玩家担任的议员们就凑在这间特地摆放桌椅的宫殿里互相交谈、扯皮、打架、扔鞋子、扔笏板。整整一周——也就是现实中一晚上——的时间里,节度使白露持节江右,将十万楚军阻于城下。 然而这样的战况远远无法让议员们感到安心,究竟是继续派兵抗战到底,还是瞬间跪舔完成求和,战与和两派斗得不可开交。 “相公,照这样下去内阁的支持率会进一步下降,在野党联盟若是发起不信任动议,我们可能要解散议会提前大选……” “而这正是我今天所要解决的问题。”董溪清拍了拍吕坚的肩膀,搞得后者面红耳赤,“白露在前方为国操劳,将士们浴血奋战,我们要全力支持他们,要为他们打造一个坚实的后方,绝不能后院起火。古往今来,多少战争是因为内部斗争而失败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董溪清虽为女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鹰派分子,体内流着好战的血液。 “那……相公打算怎么办?今天是开战后第一次议事会,若您想打击反对党,今天就是最佳的时机——” “这你大可放心。我早就为这些作死份子准备了一道大餐……” *** 宰相与内阁官员在旁听席就坐,议长拍响惊堂木,吴国门下省议事院第xx次议事会就此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在野党联盟议员洛菡。她是一名经验丰富、势力强大的闽党议员,闽党的政治立场基本处于中立偏右,执政党浙党“观澜会”势力强大,闽党“榕落轩”才不得不和反对党徽党“善臻阁”组成在野党联盟,共同谋求更大的政治权利。 “臣下门下省议事院议员洛菡,参见王上!” 对着垂拱殿最高处的空王座拜了一拜,又依次对议长和宰相行礼后,洛菡走上演讲台,照着笏板上写好的提纲开始了演说。 “本官洛菡,向门下省议事院发起针对内阁的不信任动议!”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议员们并未发出多大的惊叹声,毕竟是战后的第一次议事会,执政党与在野党都想抓住机会先声夺人。 “诸位同僚!本官今日之作为,并非指向在前线英勇杀敌、保家卫国的官兵将士们,而是毫无疑问地指向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内阁、我们的董溪清政府!” 列席旁听的吕坚听到这话,急忙喝了口茶水掩盖自己焦急的表情。国境线上的敌人如狼似虎,家后院的内斗也如此凶险异常,他几乎无法想象身旁的这位**宰相要怎样应对这次的不信任动议。 “迄今为止,吴国一直在被动挨打,不停地后撤,将土地和臣民拱手让人,内阁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无条件地盲目支持前线指挥官白露白武事。本官以为,战局糜烂至此,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内阁,最关键的谬误就是内阁设立宣抚使一职,让白露一人独揽军政大权!内阁用人失察,白露碌碌无为!” 这篇开门见山的动议得到了不少议员的认同。 “吴国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大将来担任江右战局的指挥官,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官员来统筹江右军州的政事,需要一位不受任何牵制、任何束缚的长官来进行人事调度和职权分配。我军之所以孱弱至此,寻根究底,是由于我们尊敬的宰相阁下缺乏对国内事务的细致审查,缺乏从一线部队传达的实际战况,缺乏对人事权的合理使用……” 一番话引得反对党议员们连连点头。只要洛菡继续照着这个思路说下去,董溪清就算不下台也得掉几两肉,向在野党妥协一番。 谁知洛菡话锋一转,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臣下斗胆恳请王上和议长钧裁,若是任命温国公阁下为江右总指挥,同时兼任吴军总将军,这必将得到朝野内外一致认同。” 原本趋于平静的垂拱殿再次陷入一片哗然,议员们最反感的就是将王室扯入具体的政务中来,这是好不容易搭建起议会这个架子的议员们所无法容忍的。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愚蠢的演讲了,洛菡在呼喊声中匆匆下台,估计待得再久一点鞋子板凳都飞过来了。 反对党阵营的几位核心议员慌乱商议对策,急忙派另一名议员上台救火。谁知这位议员赶鸭子上架,磕磕巴巴地说了一个“内阁应对战事失败负责,败因是对军事干预太少,武人独断”,这又与洛菡的提出的“内阁不宜直接或间接干涉军事指挥”的不信任动议大相径庭,反而引发了在野党联盟内部两大派别的争论和指责。 吕坚此时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将头深深低下的洛菡,恍然大悟般转头望向**宰相。 只见董溪清的脸上,挂着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 “接下来请内阁派代表进行答辩。” 议长拍下惊堂木,董溪清应声而起,大步走上演讲台。 “诸位高贵的议员阁下,相信你们此刻的心情和本相一样,都在牵挂着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是的,将士们在奋战,江右人民在奋战,吴国在奋战! “不为什么正义与否,也不为人身自由或个人财产,我们在奋战,我们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战! “我们在为生存而战,我们在为比生命本身更宝贵的事业而战,我们在为重建华夏而战! “我们没有任何底气去设想可能到来的胜利,只有恪尽职守、支援前线,胜利才终究会到来……” 大概是胸围的缘故,她的胸腔比同龄女性要大一些,说话声音也更加中气十足,这一声声奋战在垂拱殿的梁柱之间回响着,令人热血沸腾。 “……本相是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稽首礼绝百僚的国之宰执,更是吴国人民亲手选择的公仆,是王上寄予厚望的吴国的掌舵人,你们可以选择质疑、批评、甚至解除本相的职务,但你们不能在要求本相达成目标的同时,不赋予本相所必需的权力……” 一拍脑门,吕坚终于看明白、听明白了。**宰相的权柄又被她抓得紧了一分。 “……可以想象,在番禺、在益州、在咸阳、在遥远的临淄和并州,在每一个遭受楚国威胁的国家,我们敌人的敌人都在等待,等待我吴国是否拥有一个坚强而团结的朝廷,吴国的内阁与宰执是否会面临危及政局稳定的反对。 “议员们,是时候团结起来,共御外侮了!敌人窥于墙外,兄弟阋于墙内,此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议会里发生!” 董溪清一挥手臂,紫色袍袖在身前翻飞。 “血战到底,吴国必胜!”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3章 番外一千四十三 战争之影4 议事会结束前,议长就不信任动议进行了表决。 二十六对一百一十五。 不信任动议被否决。 在野党联盟的不信任动议落败,董溪清与她的内阁免于步入更坏的下场,得以熬过了这危急的一天。 “相公!” 散会后,吕坚叫住了昂首阔步的董溪清。 “相公,您玩得好手段啊。” “抱歉事先没通知毅臣,只是此事实属绝密,党内的知情人算上我也只有五指之数。” 四周没有旁人,只有宰相几个元随远远地护送,董溪清便敞开天窗说亮话。 “那个洛菡,怎么想都不应该在这种关键时刻犯下此等错误,莫非她是——” “毅臣可知道,1942年7月2日发生了什么事?” 董溪清微笑着摸了摸吕坚的脑袋,后者只能红着脸躲开。 “发生什么事?42年还是二战期间吧?” “1942年7月2日,英国在世界各地遭受一连串的军事失败,下议院议员约翰·沃德格针对大英帝国首相丘吉尔发起不信任动议。” “这……谁会知道啊。” “给我听着。沃德格想把丘吉尔搞下台,就抨击他对军事行动干预过多,谁知他自己走了一步臭棋,要求英王亲族格洛斯特公爵担任三军总司令,这引起了其他议员的广泛反对,最终导致这次不信任动议的彻底失败。” “简直和今天殿上的情形如出一辙啊!” “对,我就照着这个剧情演了一出戏。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我稍微自导自演了一下,将这位蹩脚的议员换成了我们自己人。” 董溪清一挥手,两旁的元随警戒起来。 “请允许我向毅臣你介绍浙党‘观澜会’的创始人之一,韩珞。” 前方宫墙的转角处,刚才殿内的风云人物洛菡——也就是董溪清口中的韩珞走了出来。 “属下参见相公,参见吕公事。” “韩珞是我们派入徽党内部潜伏的一枚棋子,只待一个正确的时机去移动她……韩珞你这次做得不错,只要坚持潜伏下去,相信你能为观澜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一切都是为了吴国。属下先走一步,还要去和徽党合流……” 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留下吕坚一人傻傻站在原地。 他突然羡慕起白露来了。 *** “‘一切都是为了吴国’啊……” 司马明看着街边贴着的招贴画,玩味地念出上面的口号。 “所以司马师爷工作时间出来逛街也是为了吴国咯?” “我这是为国逛街,另外你这工作时间跑到敌人控制区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我倒还真是为国逛街了。” 景薇扯了扯面纱的下缘,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才继续说话。 “这次我是代表楚军正式前来劝降的,正大光明地从城门走了进来,谁知你上司越雨灵给我吃闭门羹,那个沈羽涵让我直接找你谈。我就去你的办公室,你同事又说你去逛街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 “午休时间衙门也休息,我出来吃顿饭顺便逛逛街犯法了吗?哟,您好您好,中午好啊。” 走在万安城的市集里,司马明一边应付景薇,一边不时和擦肩而过的路人打声招呼。 “原来你们万安城这么热闹啊?” “前几天还没这么多人,媒体新闻报道过之后大量的散人玩家和小公会在这里聚集,发现商机的npc也涌了过来,这座要塞城市已经快被挤爆了。我这几天一直跟同事一起在给玩家作登记,愿意打仗的去武器库领装备上城墙,不愿意的就去做治安维持、物资转运、后勤补给之类的活,先来的人能分配到城中的院落,后到的人只能在城外驻扎了。当然,朝廷战后会给他们统一派发酬劳。” 司马明蹲在一个老者的摊位前,拿起一只瓷碗端详起来。 “对了师爷,你的属性点加好了吗?” “还没,我计划加到战略、计谋、缜密这三项上。毕竟我没有雨灵那种功夫,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指挥吧。” “我倒是还没决定加到哪里,要兼顾的属性太多了……话说那个‘职业专属技能’,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现在全游戏的人都在找这个技能的触发条件吧,估计要做技能任务或者收集物品之类的,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司马明的职业有: 平民,等级一。这是他出生时就有的基础职业,无法升级,可以进阶为贵族或下降为奴隶。 幕僚,等级十五。这是后天通过玩家的游戏行为开启的进阶职业,可以升级,类似于现实中的经营许可、本科毕业、上岗执照、职称证书之类的东西,npc和玩家都会进行相应的认可。例如司马明的这个幕僚职业,玩家和npc就都称他为师爷。当然在对应属性方面也会有反向加成。 进阶职业有各自的阶位划分,幕僚就从低到高分别为师爷、录事、主簿、参军、长史、参谋长、幕僚长等,师爷到主簿都可以转职或开启行商、掌柜等职业,当然司马明是打算将这个职业升到顶级的,参谋长嘛,又不用冲在最前面。 至于这次的职业技能究竟怎样开启,司马明也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他在摊位的杂物中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纸片。 这张纸片呈长方形,长度不到十厘米,宽度约是长度的一半,正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一片空白,背面画着一个伏羲八卦。 纸片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摸上去像是后世的卡牌用纸,边缘平齐,表面光滑,或许是因为保管不当看上去有点旧,但绝对不是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的纸片。 硬要说的话,这张纸片其实更像—— “卡片?” “对,就是卡片!说得好!” 司马明对景薇竖起大拇指以示表扬。 “老人家,敢问这张纸片是从何而来?” “哎,这可说来话长……” 盘腿而坐的老者捋了捋胡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老者神态自若,气度不凡,皮肤保养得也不错,衣着虽然陈旧,材质和剪裁却相当高档,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老人家,敢问这张纸片是从何而来?” “哎,这可说来话长……” 盘腿而坐的老者捋了捋胡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老者神态自若,气度不凡,皮肤保养得也不错,衣着虽然陈旧,材质和剪裁却相当高档,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老夫年轻时曾侍奉南唐国主,故周大军渡江前携全家逃离金陵,回到老家泰和定居,买下了祖宅周围几片田地,本想做个土地主了结余生,谁知这天下突然就乱了,一下子回到春秋战国去了!上回吴楚征战,楚军逼着我改信什么九凤教,他们一走我就砸了那劳什子神像,这回楚军又来,老夫不愿对天子和孔圣人以外的人下跪,这才跑来了万安城。这几日儿孙们在城中采购粮草,抛售地契,做足准备后再继续南下。也不知这赣南镇守使能不能守住虔州,保不齐还得继续逃到泉州、永嘉去……” “而您的儿孙不觉得有必要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您就瞒着他们偷偷变卖一些古玩字画,攒下远行的路费?” “哎,小伙子挺聪明。这纸片是老夫在逃离祖宅前从地窖的镇宅银龟下发现的,似乎是祖先造宅子时就藏在那里了。老夫为官多年,摸过的纸不知凡几,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纸片,想必是仙家符箓,凡人难以一窥门径……” 司马明实在受不了这个npc半文半白的对话了,一个是开发商古文水平有限,另一个是玩家古文水平有限,最后搞出来的npc说得话如此蛋疼,他皱着眉头理解npc的同时下意识抚摸着那个精美的八卦阵。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系统提示。 “您已发现特殊物品。” “卧槽!传说中在路边摊逛逛都能捡到神器残片说的就是现在吗!可是这游戏里哪来的神器啊喂!” “小伙子说啥呢?”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呵呵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铧韩寒会画画!” “噗——”听到司马明居然把红红火火念了出来,景薇彻底笑出声,“司马师爷您、您是看上这张卡片了吗?” “是的我买了!” 司马明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五枚半两银币。 “武定元年冬,临安铸币局发行的半两银币,如假包换。五枚,这卡片我要了,另外您如果还有,希望您能一起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一张纸哪里值这么多……” “就是,使不得使不得,一张纸哪里值这么多,老人家,小女子出十两大楚银锭,您卖给小女子吧!” “大楚银锭?你是楚人?” 老者警惕地看了看头戴面纱的景薇。 “不卖,我卖给这个小伙子。” “切,死老头,敬酒不吃吃——” “哎哎哎哎哎哎,你想干什么,不能打架,不能打架,纸片好处都有啥,我说对了就给我!” “谁要打架,啊,谁要打架,乖乖站好,boy next door!你看我这和善的眼神,像是要打人的样子吗,嗯?” “反正我买了,你说啥也没用了!” 从老者那里买下空白卡片,司马明和景薇继续寻找吃午饭的地方。 “我说司马师爷,干嘛掏钱买这一张卡片?难不成师爷独自一人寂寞难耐,打算在上头写上约会时间地址,专找貌美女子发卡约炮,花前月下烛光纱影金风玉露被翻红浪——” “去去去,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说黄段子,真是为你的人生感到担忧啊!刚才我摸到八卦阵的一个地方时,系统提示我发现特殊物品,不知道是怎么个特殊物品。” 司马明对卡片使用系统鉴定,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物品栏。 “战争王”卡牌 需要战争点数进行鉴定 上古传承下来的神秘卡牌,以正宗伏羲八卦封印着强大的力量。可以解锁职业技能。 “可以解锁职业技能!” 好在这条小道行人不多,这句惊呼除了景薇之外没有惊扰到别人。 “解锁职业技能?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话说我是多喜欢这句话啊明明这年头都没人会这么说了!” “让我看看……” 景薇将食指搭在卡牌背面的八卦阵上,两眼发直神色惊惶,显然她的鉴定结果和司马明一样。 “司马师爷,不,司马明大人!” “干嘛叫得这么亲。” “请将这张卡牌卖给我。” “不卖,这玩意儿花了我二两半银子呢。” “想必您也知道,在全游戏玩家寻找职业技能的现在,这张卡牌究竟多么意义重大,若您将这张卡牌卖给我……” 景薇一咬牙一跺脚。 “妾身立刻率领大军撤退,并且保你赣南完好,绝不再攻。” 司马明一听吓了一跳,这个条件开的可够丰厚的。 “不行,我还是不卖,既然你这路人甲开的价格都这么高,那我要是把这玩意儿留着交给组织,肯定奖励更多。” “您想要什么奖励?妾身可以保证,我大楚九凤教可以提供同等甚至更高的奖励!” “不给不给,大不了我留着自己用了。” “自己用?呵呵,就凭您一个新手玩家?您确定能发挥出它的价值吗?” 景薇用笑声表示嘲讽。 “恕妾身直言,您与其想着自用,还不如趁早卖个好价钱,过一阵子发现的人多了,可就没有这个价位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可惜我还是不卖,不卖不卖不卖,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咱们不谈了。本来还想给你管一顿饭的,午饭你自己解决去吧。” “哎哎哎,别走别走,人家开玩笑的啦,哎嘿~” 景薇急忙拉住司马明的袖子,一锤脑袋做可爱状。 “不许卖萌。” “咱们商量商量嘛司马师爷~价格真的好商量!” “不不不,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啊,难道您是想!” 瞅瞅四下无人,景薇一咬牙一跺脚,松开腰带,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肌肤。 “既然司马师爷这么要求了,妾身也只能以·身·相——”瞅瞅四下无人,景薇一咬牙一跺脚,松开腰带,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肌肤。 “既然司马师爷这么要求了,妾身也只能以·身·相——” 唰。 司马明还没来得及一口答应下来,就觉得面前的空气一阵躁动。 眼睛一眨,景薇的背后多了一个人。 那把厚重的长剑架在景薇的脖子上。 “我发誓,只要你敢说出这个四字成语的第四个字……” 越雨灵凶残的眼神越过景薇的肩膀,和心怀邪念的司马明撞了个正着。 “我就一剑划开你的喉咙,砍下你的脑袋包在布袋里放进投石机丢进你的神殿里,再砍下你的右手寄到神武院去领赏钱。” “hey hey hey,easy,easy,calm down calm down,chill out man!”景薇吓得高举双手惨叫起来,“don't be so serious,just a joke ok?我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把凶器收起来!” “最烦你们这群看美剧的,一点节操都没有,说滚床单就滚床单,难以理解……” 雨灵大概说了半年份的台词才收剑入鞘,依旧面色不善地站在景薇背后,右手按在剑柄上,左手握紧剑鞘前端,随时准备拔剑。 “哼,要是我当时多掏点钱从那老头手里直接买下来,哪里用得着费这个事。”景薇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 “人傻不能怨社会,谁叫你来吴国买东西不带吴国货币呢。” “你不过是下手比我早而已!还有越雨灵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我去找你时你手下不是说你去后院挖坑找石油了吗!” “是,本来是找石油的,你说去找小明,我就在后头跟踪你,打算一看到你对小明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行为就把你丢进那个坑活埋了。” “救命啊司马师爷,妾身要被活埋啦……” 司马明被迫和景薇对视一眼,不知何时俩人居然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了,大概是同时面对越雨灵的缘故,他只能先清清嗓子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雨灵你少说两句吧,你跟踪我这个帐我们待会再算。景薇,你也是极为酷炫,这才认识两天就想以身相许,你们九凤教的神女都这么……吗?” “别、别误会啊!”景薇满脸通红挥手解释,“要是你真的答应了我,我就跟你去客栈开房——呜哇!别拔剑!听我说完,听我把话说完!开完房他去洗澡时,我就拿了卡片走人!再说了这游戏又没有滚床单功能你们俩在紧张些什么啊!” “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果然不可轻信。”越雨灵的表情有几分好转,“劝降什么的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等物资补给和援军到对吧?” “为什么突然说到正经话题了啊!是,是又怎么样!”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点……” 司马明急忙出来打圆场。 “我说景薇啊,东拉西扯的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是时候说说你过来我们这里的真正目的了吧?” “什么真正目的,人家听不懂的说~” “你所谓的合作,真正的计划其实是这样吧。” 司马明进入高智商模式,三言两语道破天机。 “景家发动这场战争,一是为了扩大底盘、攫取利益,二是为了削弱这些年势头正劲的屈家势力,所以才把你安插到领兵的屈端身边。 “你哥在出征前恐怕就已经暗中策反了屈家手下的不少小公会小势力,你的任务就是监控并指挥这些势力,等到战局进行到关键时刻时反戈一击,将屈端的军队彻底击溃,甚至借我们吴军之手杀死屈端,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整合屈家这支部队的残存势力,既削弱了屈家,令其背负失败的罪名,又壮大了自家的声威和实力,还能将失败反水的责任一股脑推到我们吴军和屈端身上,真可谓是一出好戏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因为这件事只要利用得当,未必不能对我吴国有利。如果按照你的方案进行合作,只怕我军和屈端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还是你来摘取胜利果实;而若是经我之手略加改动,那么失败的人只会是屈端一家,你能够获得最完整的兵力和整编败军、固守胜果的功勋,失败的责任只会落在屈端头上。怎样?要不要听听我的方案?” 景薇皱起眉头思考片刻,终于无奈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为了转移话题、保护那个能够开启职业技能的道具,竟然能东拉西扯这么多鬼话……好吧,那我就听听你有何高见。” “其实很简单……” 司马明微微一笑,只恨手里没有一把羽扇可以吹风。 “你知道最近的鸽子聚居地在哪里吗?” *** 当赣南的吴军如同一台战争机器开始疯狂运转时,他们的对手——楚军还蒙在鼓里。 “攻城器械的建造进度怎么样了?” “报告将军,附近的森林似乎被吴军搜刮过,适合用作器械材料的大树都被砍伐,十不存一,我们只能派工匠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景凯风那边的援军和物资呢?” “大将军说水路不畅、陆路蜿蜒,就算有物资也要很久才能送到,至于援军……” “景家误国、景家误国啊!” 屈端一脚踹翻案几,恨不得把远在北边的景凯风抓过来吊在旗杆上。 轰—— 中军帐外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发生啥事!快出去看看!” “报告将军,有巨石落进营内,砸塌了第三食堂的半个就餐区,好多将士被砸死砸伤!” “巨石?难道吴军偷偷在营地周围建造了投石车?不可能啊,为什么他们能瞒过我们的巡查岗哨?” 杀呀—— 混沌一片的喊杀声如惊雷般响起。 “报告将军,大量吴军正在进攻我军大营!” “可恶的吴军,肯定是想趁着黄昏时分我军正在进餐,戒备和警惕降到最低之时,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传令下去,点起屈家本队人马,随我迎击!” “报告将军,大江帮帮众、天地会左右分会、精武堂总堂、鸭脖联盟、热干面同好会、邹黑鸭特约冠名赞助俱乐部等几个小公会已经自行前往迎击……” “md这群sb,没有我的军令就敢擅自出击,等打退了吴军必定军法处置……”落日西斜,血光普照,沈羽涵掀起兜鍪的面罩,欣赏着余晖洒在江水上的美景。 “沈太尉,楚军大部已经出营,观察旗号有七八个小公会加屈家本队。” “平均每个公会两千人,屈家本队一万多人,就算本队没有全部出动,这股楚军也有接两万多人的数量……” 沈羽涵摇了摇头,为这些人的命运感到惋惜。她放下面罩,抬起长枪,向前一辉—— “按计划行事,跟我撤!” “会长,吴军撤了!” “居然撤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请继续追击,王会长。” 热干面同好会的会长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骑。 “神女大人!” “按计划行事,带着你的人马追上去。我也会亲临战阵,成败在此一举。” “是!谨遵大人吩咐!” 一身黑衣、头戴面纱的景薇对着热干面同好会的会长点了点头,带着几名手下追了上去。 “报告将军,吴军退了!” “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屈端勒马军中,深思熟虑。 领兵的沈羽涵也是吴军积年宿将,其中必定有阴谋!不,不对劲,既然是积年宿将,怎么可能把阴谋做得这么明显,让人一看就心生疑虑?难道是那个司马明在幕后操作,故意将阴谋设计成这样,想让我心生疑虑,不去追击,而吴军大部队正在后面等着包抄我们,沈羽涵也会杀个回马枪?难道这是拖刀计? “将军,热干面同好会追上去了!” “报告将军,邹黑鸭和精武堂、鸭脖联盟也追上去了!” “这帮吃货,怎么如此鲁莽!不行,不能让这群墙头草抢了军功!” 屈端想来想去终于想通了,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我军兵力占优实力强大,你骚遍全场我一拳捅穿,一力破万法! “传令下去,步军丢弃辎重,轻装追击,趁着天还没黑,吃掉这股吴军!” 万军齐发,声势浩大,马蹄声惊天动地。 屈端暗自盘算,吴军赣南只有胜捷军一军四团,兵力一万两千余人,弹压各地加守城需要人手,就算征发民夫上城运输辎重,野战可动用的兵力也不过八千一万人,就算前面是诱敌深入的诈败鱼饵,那也是几千人的部队,消灭之即可重创吴军。 口袋阵?伏击?就你们那点兵力,谁伏击谁啊?看本大爷给你们来个中心开花! 有恃无恐的屈端一路狂奔,等到楚军步兵累成狗跑到一条赣江的支流前时,吴军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这是哪里?谁知道我们跑到哪儿了?” 屈端四下张望,天色渐渐昏暗,若是进入夜战,自己这边的人数优势就会被混战所抵消,如果找不到敌人的位置,恐怕要就此撤军了。 “报告将军,河边竖着石碑,言此河名为‘好水河’。” “‘好水河’……”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还没等屈端想明白名字为什么奇怪,又有新军情来了。 “将军,我们在河边发现了几个泥盒子,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待我前去一看!” 屈端纵马前行,走到盒子附近。 这些泥盒子看起来很普通,顶上开着气孔,里面传来奇怪的扑棱声,间或响起一声鸟叫。 “鸟?” 屈端随手抓过来一个亲卫。 “你,带上几个人把盒子给我打开。” “是、是!” 士兵们凑近盒子,伸出长枪,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子。 哗啦啦啦—— 一片白光骤然亮起。 “什——” 屈端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是白鸽。 几十只白鸽从盒子里飞出,银白色的羽翼反射着落日的金光,爪上绑着的木哨饮下长风,发出刺耳的尖啸。 嘀嘀嘀—— “骑兵突击!” “杀——” 埋伏的吴军骑兵齐声呼喊,向着楚军队伍的结合处冲杀过来。 轰隆! 巨石如同天外流星,狠狠砸在楚军人群中。 “有埋伏!” “快结阵!顶盾,结阵,拒马阵!” “将军,我们中计了!” “废话,还用你说!” 竟然真的有伏击,胆子不小啊!屈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思考。那些鸽子脚上绑着木哨,显然是我军陷入伏击、敌军全军出击的信号,而原本仅有小股游骑的吴军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么大一支骑兵,看来是得到增援后有备而来。吴军的目标是通过攻击屈家本队和其他公会之间的连接部来分割战场,再将我们围歼,但这不可能做到! 自家本阵有万人之众,那些小公会也只有八九千人被分割出去,现在屈端手中的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余人,只要抵抗得法,完全可以背河据守,大营里的景薇也会带领剩余军队前来支援,到时候就是楚军反过来夹击吴军了! “传令全军,就地固守!” “报告将军,我们失去了鸭脖联盟和热干面同好会那边的联络!”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直和我们保持一致,冲在最前面追击的吗!” “他们似乎追击得太深入……” “报告将军,后续的几家公会也没跟上来,好像只有我们本队被敌军包围了!” “什么!他们都掉队了吗!吴军要同时包围我们和其他公会,应该没有这么多兵力仅仅围攻我们!” “将军,那支骑兵正在冲击我军侧翼,我军阵列还未形成,侧翼混乱,本阵受到牵连!” “吴军步军呢!怎么没见到其他吴军!” 正在屈端诧异时,不远处的小山上突然升起一面大旗。 “弟兄们,随我取下屈端小儿人头,搏个封妻荫子!” 胜捷军都指挥沈羽涵手握长枪,冲在最前面。 “杀——” 山下再起一群伏兵,正是屈端疑惑的步军。 “结阵,左边有伏兵——” 屈端话音未落,右边的山岗上也升起了一面大旗。 “儿郎们,杀屈端者,赏银万两!跟老娘冲啊!” 领兵者乃是骁骑侍卫马军都指挥吴青柏,她率领一队骑兵和两团步兵从右侧冲出,和左侧最先进入战场的骑兵、后发而至的沈羽涵步兵形成两面夹击。 “见鬼,两边都有伏兵,那正面——” 屈端望向前方。 只见一人一马,肃立阵前。 甲叶向日,金鳞闪烁,少女窈窕的身影被包裹在冰冷的盔甲里。 “万人敌”。 越雨灵在落日的余晖里,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在她身后,一排骑兵一字排开,手中的骑枪缓缓放平。 我一人,可抵五万大军—— 她倒映在剑刃上的身影,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屈端这波要吃越雨灵的部队轻而易举啊,越雨灵现在根本不敢出家门,援军才刚到,兵力还是有差距……” “哎呀奶不死的啊,这怎么奶死嘛。md老子是专业解说好吗,这怎么奶死嘛,专业解说看这种局面还看不懂啊。” “屈端两万人口的部队打越雨灵一万五千人口部队怎么输?不可能输的呀,你有骑兵的情况下怎么输你告诉我,直接a脸都赢了,怎么可能输嘛!” “哎呀换家啊你别冲路口啊你,你冲路口你让我怎么解说嘛——冲了,冲了冲了冲了冲冲冲冲了冲了,屈端的部队冲了进去,但是越雨灵的部队在这个路口包了个圆!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专业解说好吗,直接骑脸了,什么叫骑兵骑脸!” “司马明的这个鸟笼放的有点好啊,但是这有什么用……唉?别啊!哎!呀!!!这解说不下去了,哎呀这……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子啊——别打那么惊险呐!你别害我啊,md这个罪名我背不起啊!我背不住这个罪名啊我(消音)!” “……哎呀!unbelievable!我打你(消音)!噗——” ——毒奶东,新基脑男孩解说词 *** 武定二年三月十三日,吴楚第二次江右战争期间,吴军越雨灵部佯败引诱楚军屈端部出营追击。屈端不知是计,脱离辎重,轻装尾随追击。黄昏,屈端领军追至好水河,楚军由于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饥渴交迫。 楚军发现河边放置数个泥盒,将盒打开,百余只带哨家鸽飞出,恰为吴军发出合击信号。楚军阵未成列,即遭吴骑冲击,激战多时,楚军混乱,企图据险抵抗。吴军阵中忽树两面大旗,左旗挥则左伏起,右旗挥则右伏起,居高临下,左右夹击,楚军死伤甚众。 吴军先以骑兵截断楚军后援,又由沈羽涵、吴青柏各领一军左右夹击,最后由主帅越雨灵亲率精骑正面突击,楚军一战而溃,死伤万余,仅景薇所率部分公会援军得以逃脱。 越雨灵望见屈端大旗,策马袭屈端于万众之中,斩其副将首还,屈端丢盔弃甲只身脱逃,诸将莫有能当者,中军遂溃。屈端身负重伤,亲兵劝他突围,屈端大声喊道:“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遂投河自尽。 此役吴军大胜,史称“好水河之战”…… ——《吴楚战争编年史》 *** “将军,败了、败了!快跑吧!” “跑,跑到哪里去?” 屈端摘下头盔,仰天长叹。 “败了,束手就擒吧!” “将军,不可投降啊!若是在这里降了,我屈家在朝堂之上岂不是千夫所指!” “败都败了,不管怎样都是千夫所指,不如在吴国做个寓公,至少不会穷死。” 屈端正欲传令投降,只见一支羽箭飞来,贯穿了亲兵的喉咙。 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他的身体失去平衡,跌落马下。 “你必须死。”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屈端战死了!全军随我突围!” 景薇摘掉面纱,她的手下挥舞景家大旗。 “我乃九凤神女景薇,全军随我突围!” 身陷绝境的屈家本队看到一丝生还的希望,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随着景薇向吴军包围圈上最“薄弱”的部分突围。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山坡之上,司马明放声大笑,饮酒赋诗,春风得意。 “景薇何曾伟?屈端一锅端!满川龙虎辈,全部都玩完!” “你这诗写得也是够烂。” 站在她身边的《临安晚报》战地记者黄丽雅揉着太阳穴记下这首诗。 “唉,记者同志,这你就不懂了!战场写诗,最重要的是通俗易懂,鼓舞士气嘛!把这首诗发回临安以后,我大吴全国上下必定是士气一振、欢呼雀跃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找人抄个几千份,全部用箭射到楚国国境里头去,好好嘲讽他们一番!对了,还得教小盆友们学习一下这个顺口溜,‘军中有一越,楚贼闻之心骨裂;军中有一明,楚贼闻之妖妖零’……” 好水河一战,以吴军的完胜告终。此战之中,司马明运筹周密,预先设伏,以偏师引诱自大狂妄的楚军进入包围圈,再发挥骑兵优势,突然袭击,一举获胜,是一次成功的伏击战。景家策反的小公会与吴军里应外合,将屈家本队一万余人孤立,极大分化削弱了楚军的兵力。战前从汀州经瑞安入赣南前来支援的骁骑侍卫大军第三骑兵团(另两团北上支援主要战场)三千余人则作为吴军的秘密武器,配合步兵伏击打出了极高的伤害。 此战楚军总兵力两万五千人,死伤四千余人,被俘八千余人,余下残兵在景薇的率领下与营寨守军汇合退往北面泰和,整顿败军,积蓄元气,名正言顺地将原先依附屈家的小公会纳入景家麾下。吴军总兵力一万五千人,死伤仅百余人,收罗屈家本队、各小公会八千俘虏后兵力达到七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共两万四千人,已经成为主战场外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咔哒。 饶州城白虎节堂里,白露正在和妹妹、慕容优打牌。玩家来到游戏里之后,很快开发出了后世有的各种各样的娱乐手段,这种用薄木片印上油彩制成的冒牌扑克牌就销路很好。 “谁先叫分?” “姐,我不叫成不成。” “可以啊,小优呢?” “我说领导同志,咱们不去管前线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从景凯风的行军速度就看得出来他没想好好打仗,这么久了才到抚州,要打到我们这儿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白武事,有军情。” 文官托着一只托盘站在厢房门外。 “拿来吧。” 白露从托盘上拿起折子,拿在手中看了片刻,妹妹和慕容优都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原来如此……景凯风打的是这个主意。” 白露将折子随手一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姐?发生啥事了?” “小儿辈破贼矣!” 白露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外,木屐鞋底在门槛上磕了一下,磕掉了一条木齿。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4章 番外一千四十四 最终召唤 “什么?”魏灿心头一惊,这才立马反应过来,转而便将那没来由的怒火转向了假山后的程佳柔,捂着渗血的左眼一步步的朝对面走去,脸色的神色越渐狰狞:“说得对啊,佳柔,要是你老老实实点,我又何至于会受伤呢?” 程佳柔惊恐的望着远处躺在地上不曾动弹的尹放,又抬头注视着正在一步步逼近的魏灿,下意识地倒抽一口气,便是准备扭头奔逃。 怎知那红发男子却是一跃而起,身体直接穿透过重重假山,利索的将她截断了去路,引得她瞬间后退着跌倒在地。 “别……别过来!”程佳柔迅速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想要朝着另外的方向飞奔去,怎知身后的魏灿就已然扑上前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假山的岩石前。 “啊!”程佳柔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想要挣扎,身体却被死死的抵在了岩石上动弹不得。 “想要不吃苦,就最好跟我老实点。”魏灿那原本文质彬彬的面孔终于退散下来,那带血的双眼中狠戾优显。 一旁的红发男子立于假山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速度快点,不然那小子回来后,可就不好收拾。” “我知道……”鲜红的血划过魏灿的面庞,越发令他眼色微沉下了,另一只手即刻覆上程佳柔的额头,将她的脑袋强行托起了。 “呃……魏……魏学长……”在被那只手触碰到的瞬间,程佳柔只感到一阵头昏脑涨,思绪混乱闪现,令她一阵浑身发软。 不过须臾,魏灿似是看见了什么般,眼中不由骇然:“你这女人……竟然将祭器交给了程浩浩?” “怎么了?”红发男子霎时讶异。 魏灿愤恨着咬牙怒吼一声道:“刚才那个出去买东西的小子!祭器在他手里!快去追!” 没错,就在刚才,程佳柔已将东西塞入了程浩浩带走的黑色购物袋里。 红发男子一听,即刻心领神会的遁入假山,眨眼便消失了踪迹,魏灿手上一松,程佳柔也随即咳嗽着跌倒在地。 “魏……魏学长……”程佳柔无力的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心中慌乱得难以自持,只能抬头哀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浩浩平时……对你明明都非常的……” “是啊,你们平时对我都很好。”魏灿唇畔微扬,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所以,我也并没有想要取你们的性命……”他眉头微挑,随即话锋一转,故作惋惜着摇头:“只可惜,你们却这么不合作,让我费了这么多心思,你说,这是不是你们的错呢?” “你……你想干什么!”程佳柔吃痛着想要站起身来,怎知,却被魏灿再次狠狠压在了地上,四肢皆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 “话说,你要怨就得去怨程宣……”他将脸凑近于她耳畔,一字一句地缓声道:“明明有我这样一个出色的学生在身边,他却不选择我当继承人,竟是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程佳柔即刻愤懑着打断他:“小亦比你好上一万倍!” “是么?”魏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令他压抑着愠怒再次冷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第一局已经算是我赢了,而那小子也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程佳柔厌恶地看向他:“别高兴得太早……小亦,他……他绝不会那么容易输的!” “哦?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呐?”魏灿唇畔的笑意渐浓,一双眼却越渐阴沉,亦如寒冰:“真是让我伤心呢,佳柔,竟然当着我的面,这样夸奖别的男人,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都不明白吗?” “滚开!”程佳柔奋力挣扎,一只手得以腾出间,便是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清脆的响音回荡在假山前,令四周的空气变得愈发冰冷。 左眼下的伤口被震得愈发开裂,鲜红的血液如蛇一般蔓延而下,在即将延伸至嘴边时,被他抬手轻轻抹去。 “真是可惜啊……”良久的沉默之后,换来的却是魏灿越发冰冷的话语:“佳柔,你可知道待会等我读取完你的记忆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程佳柔慌张地看着他,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未待她张嘴说些什么,他便自问自答着,在她面庞前轻轻吹了口气:“也许会精神错乱,也许会永远也醒不来,从此成为植物人也说不定呢。” 程佳柔不由倒抽一口气,越发想要奋力的挣扎,却被他越发用力的压在地上:“放……放开我!” 魏灿则置若罔闻,反而愈发将整个身体压到她的身上,调笑着道:“唉,想想就会觉得真是可惜啊?要不,在此之前,我们两个来做一些,让你我都不会觉得后悔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听出他言外之意,程佳柔顿时如遭雷劈,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喊:“不要!走开!!!” 然而,平日里本就娇弱瘦小的她,又怎敌得过一名成年男子的力量呢? 她的挣扎即刻就被魏灿的双手给强行压了下来:“放心,在那小子回来之前,我会尽快结束的。”说着,一只脚便强行挤入了她两腿之间,引得她越发疯狂的挣扎。 “走开!救命!救命!!!” “真是吵死了……”魏灿不耐烦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刚准备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恼人的嘴时,却突然一下被另外一只有力的手给截在了半空中。 谁? 魏灿心中大惊,转身一看,即刻正对上了那双金色耀眼的眼眸:“怎……怎么可能?!”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卑贱的麻雀,就不要去惹毒蛇,否则……”那一双金色的眼眸,此刻也是正静静的望着他,那平静淡漠之中却似是深邃的海底,压抑翻涌着难掩的怒意:“可是会死得很惨的。” 刹那间,那于翻涌的眼底渐渐腾空而出的,再无其他,有的,仅是纯粹彻骨得……令人发寒的杀意……怎……怎么可能?! 这家伙明明头部被击中了!神经中枢都应该已经被破坏了,怎么还有可能苏醒过来?! 魏灿心中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白发男人,脑子霎时陷入了一片混乱,然而,那手腕上紧随而来的痛楚,却又令他不得不回过神来,努力想要挣脱,那只手却被对方死死的掐住,根本动弹不得。 “啊……”魏灿霎时发出一声惨叫。 那一双金色的眸子蓦然扫了一眼他身下的程佳柔,瞳仁不由微缩,转而凛冽地看向魏灿,却是与平时判若两人的狠戾,只压低着声音,语调冰冷得犹似利刃,透着无尽危险的气息:“臭小子,你还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便听见“吧嗒”的一声脆响,似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霎时引得魏灿的一阵惨叫。 “呃啊!!!”魏灿只觉一阵剧痛,却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时,整个身体就直接腾空之中被对方用力一甩,“嘭”的一声,就是横砸在了一旁的假山岩石上,即刻摔得吐血。 “尹……尹放!”慌张的程佳柔也霎时抬眼于昏暗的月光中认出了他,终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而对面摔倒在地的魏灿,也立马捧着那断手狼狈地爬起身来,重重的咳了两口血之后便惊恐地望向尹放,眼见着情况不妙,便立马扭头就跑。 “还想跑?”尹放冷哼一声,咬牙想要去追,却立马被程佳柔拉住了衣袖。 “尹……尹放!快去……快去找小亦,告诉他祭器在浩浩那里!快去保护浩浩!”程佳柔沙哑着声音大喊,却忍不住泪眼婆娑,浑身战栗。 尹放的目光扫过她那被撕得凌乱的衣襟,不由微蹙起眉头,转而将自己的衣服褪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了她的身上,目视着她那一双惶恐地泪眼,他那一刻烦乱的心终于震怒中缓缓恢复了理性。 “你有没有受伤?”尹放舒缓了语调,弯下身子将她揽入怀中。 程佳柔则依旧惊魂未定地拽过他的手臂,不停的重复着:“快去小亦那里!浩浩……浩浩现在有危险了!” 尹放目光落在了她那裸露的手腕上被岩石的棱角划出一道血迹的伤痕,随即微顿了半晌,转而将她横抱起来,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我先帮你回屋处理伤口。” 程佳柔一听,却立马急了,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身体却虚脱疼痛得不住喘/息:“不行!浩浩!还有小亦!还有祭器!爷爷说过……不能……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怎知,尹放却依旧镇定非常地道了句:“不急,他们不会有事的。” 耳闻着他这般坚定的话语,程佳柔一时也有些发懵,眼见无法挣脱,只得停下挣扎,一头雾水地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尹放则垂着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一言不发的抱着她朝屋子的方向走去,心底却因此陷入了沉思。 刚刚那个像是浮灵的红发男子并没有实体,所以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攻击他,而与此同时,那家伙却能进行精神上的攻击,假如不是因为自己有不死之身,刚刚那一击,就能让自己永远也醒不来了才对。 当然,也正是多亏了那家伙的一击,倒是让尹放恢复了些许过往的记忆来。 没错,想必那个家伙……应该就是自己一直隐约忌惮着的东西……是潜藏于祭器里的那个可怕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制服他不死之身的家伙…… 原本潜藏于尹放脑中那破碎而难以窥探的思绪,终得以以此为契机一点点的聚拢而来,连成一片。 所以,是已经被召唤出来了么?一切……已经又要轮回开始了么? “尹……尹放?”程佳柔紧张地小唤一声,将他从稍稍失神间强拉了回来,令他稍有晃神的垂眸,却对上了程佳柔那胆怯紧张的视线,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随即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小柔,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把你扔下来不管呢?”尹放那张俊美的面容再次恢复了如往常般的明朗灿烂,可不知怎的,程佳柔隐隐从他眉宇间察觉出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感觉。 “可是……你必须赶紧去救他们……否则……”程佳柔慌乱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蓦然抬起指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嘘,放心好了,那边自然会有小亦去处理的。” “小亦?” 那双金色的眼眸微微一闪,却难掩镇定着道:“没错,要相信他拥有那样的能力。” “但是浩浩和祭器……”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尹放微笑着打断她,一双金眸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程佳柔也察觉察觉出了他眼神的变化,愕然了一瞬后,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片欣喜:“尹放……你……你难道已经醒来了?” 尹放点点头:“你姑且,就是这么认为吧。” 程佳柔眼中霎时闪过兴奋:“太……太好了!你终于……”不知不觉,声线颤抖出一丝哭腔,令她那原本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忍不住坠落了下来,让她终于舒缓了心神放松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爷爷曾说过,只要能守着尹放,只要能够守着他彻底苏醒,那么一切就会变得截然不同!只要尹放回来了……一切就一定能迎刃而解了吧? 而与此同时,尹放却别有意味地扬唇一笑,不置可否,而是将那一双金色的眼眸抬眼望向那满天星辰的边际,犹似沉思般的喃喃着道:“命运的齿轮……马上就要开始转动了……” 无论是对是错,是生是死,一切总是要在一遍遍的尝试中,才能最终拨开迷雾,找寻得到答案的。 不是么?程宣…… 于心底暗自呼唤着昔日战友的名字,此刻的一双金眸中,却蓦然涌现出无数复杂得难以窥探的心绪,如那汹涌长河中奔腾的浪花,相互交融汇集着流入大海,最终化作了一片平静的虚无,而在那虚无的深处,所隐藏着的,却是埋葬于过往的……那不可磨灭的深深执念……“真不知道佳姐在搞什么呢,家里明明就有一次性筷子啊?干嘛还硬要我跑这么远的超市来……”程浩浩一边拎着袋子,一边暗自嘟囔抱怨着。 原本在老街外头是有小的百货店的,怎知程佳柔之前却又千叮咛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去大超市买进口货,这离他们家最大的超市,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沃尔玛了呀,可是距离却隔着一条街,一个来回就要二十多分钟了呢。 唉,算了,谁叫佳姐刚大病初醒呢?自己也就让着她这么一回算了。 想到这儿,程浩浩不由瘪了瘪嘴,将购物篮里寥寥无几的几样东西放在了收银台前,然后从黑色的手提袋里摸出零钱包结好了账,等他再次将零钱包往袋子里放时,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程浩浩辨认出了屏幕上的显示,犹豫了半晌后,便跟着接听了起来:“喂?是亦哥哥呀。” “浩浩!”电话另一头即刻传来紧张地呼喊,震得程浩浩耳膜微颤。 第一次听见平日里镇定非常的程亦出现这般急促焦虑的时候,程浩浩一时也觉得稀奇:“呃,亦哥哥,怎么了啊?” “你现在在家里吗?!” “我?我在商场里啊。” “商场?你在商场做什么?”程亦霎时惊愕:“难不成你把佳柔一个人扔家里了?!” 程浩浩却听得一头雾水:“呃,因为佳姐突然让我来商场里买筷子和桃子,所以我就出来了呀,家里也不只有佳姐一个人呢,魏灿哥哥来家里做客了啊……” “筷子和桃子?”程亦听罢心下大惊,亦是絮乱纷飞。 佳柔醒来了么?她有恢复记忆吗?为什么要突然命令程浩浩去买这两样东西呢? 筷子……桃子……快……逃…… 是快逃的意思! “你这个笨蛋!”程亦慌张中难免咬牙切齿,一边气喘吁吁的狂奔之中,一边忍不住大吼:“佳柔还有给你什么东西没?!” “东西啊?除了一个黑色的购物袋,就没有什么了啊?”程浩浩困惑地抓着手里的袋子朝里头望去,没想到却突然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咦?好像里头真有什么东西,这是啥?一块玉?” 程浩浩刚将手深入袋子里想要摸索,却被电话另一头的程亦一声呵斥:“等……等等!别碰那东西!” 怎知,却是为时已晚。 当程浩浩触碰道那温润玉兽的瞬间,整个脑子却突然一个激灵,无数光影即刻于脑海中炸显而来。 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在假山上的情景,那无数泛着光泽的浮灵一股脑儿钻入他的身体,那一群群扭曲的面孔狰狞的在他眼前飘荡,令他整个人顿时如置冰窟般的背过气去。 “这……这是什么?”程浩浩睁大着双眼呆愣在原地,几乎都要忘了去呼吸。 耳畔传来程亦的继续惊吼:“浩浩!你听我说!不要去碰那块玉石!站在原地等我过来!还有!你万一看见了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不要去搭理它!装作没有看见!然后离得远远的!不对,是快逃!快逃!听见没有!浩浩!快逃!” 只可惜,这样的叮嘱,此刻于程浩浩而言却已然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般,令他越发呆愣得难以思考。 只因当他抬眼望去时,突然看见了对面正有个身影朝自己走来,那人穿着一身犹似古人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长刀,一身火红耀眼的马尾被高高的扎于脑后,将他那放荡不羁的狡黠笑容衬托得越发慎人。 “哟,原来在这里。”那个红发的男人似乎也发现了程浩浩,便不假思索的提着大刀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怎……怎么回事?这家伙是什么人? 程浩浩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显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眼见着那个杀气腾腾的家伙举起手中的长刀朝自己猛地挥砍来时,他才一声尖叫的吓得跌倒在地。 “啊!!!” 脑子里那一根名为理性的心弦即刻“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引得程浩浩终于按捺不住,依循着自己身体恐惧的本能朝着身后拔腿就跑,手里的手机也于混乱中跌落在地,他却根本来不及去捡,只能紧握着手里的袋子,一边不停的呼救,一边不住的想要逃离。 “救命!救命!!!警察快来啊!!!” 然而,即便如此,周围人却都仅仅只是扭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因为没有人能够看见那名红发男子的身影,他们都只能看见一名少年一个人在走廊里不停狂奔而已。 “救命啊!别过来!走开!”程浩浩霎时如一只无头苍蝇般,无助的朝前奔逃,结果却因为慌乱而不小心走入了一片死角,立马惊恐的朝后张望,眼见着那名红发男子漫不经心的提着刀继续走进,程浩浩整个人即刻险些崩溃。 怎知,正在这时,从商场里的人群中,却突然站出来了一个身影,无误的挡在了那名红发男子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喂,我说,你这家伙,公众场合手持刀械,是恐怖分子么?” 那人影便是恰巧路过此商场的付宇,今休假难得想要来这里想要买点东西时,却突然听见了少年的惨叫,便好奇地依循着声音的方向想要来看看情况,哪晓得却突然看见了一名手持刀刃穿着古怪的男人竟然在追逐着一名少年。 “哦?”红发男子也稍稍愕然:“你竟然看得见我?” 程浩浩见状,立马像是遇见一只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付宇的肩膀道:“你……你也看得见这家伙对不对!他……他想杀我!快救救我!” “看得见?看得见是什么意思?”付宇微眯起双眼,困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人影,而后便发现了他脚下空空如也,并未有任何阴影的事实。 没有影子?又是没有影子的家伙么? 付宇心头不由一紧,再次回想起了之前在庙会时见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影,似乎与此刻眼前的这个人有些类似。而当他扫视了一眼远处几名路人朝自己和少年投来困惑的眼神后,他便也终于肯定了下来。 难不成,眼前的这个家伙,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喂,小鬼,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付宇心中不明所以,只得疑惑着冲身后的程浩浩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程浩浩早已吓得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任何,只得慌张地躲到付宇身后。 付宇这时才骤然认出了身后的这名被吓得半死的少年有些眼熟,不由愕然:“程浩浩?” 程浩浩也霎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付宇当然不会说,前一阵子他为了调查聚宝阁程家的事情,早已将他们家里几个人的资料翻得滚瓜烂熟了,便轻咳一声打断道:“没什么……”转而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对面那古怪的红发人影上头,警惕着道:“话说,这家伙为什么要追你?” “我……我也不知道!”程浩浩一脸茫然:“这家伙不是人类,一定不是人类!” “开什么玩笑?”付宇不由冷哼,转眼重新看向对面的那名红发男子,上下打量了他那古怪的行头一眼,却是有些半信半疑。 而与此同时,那名红发男子也略感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真是有意思呢,难不成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么?一天之内遇见这么多能够看见我的凡人?呵,你们说我究竟应该怎样在奖励你们呢?”言至此处,他便蓦地抬起手中的长刀,朝着两人的方向挥去。 “小心!”付宇用力将程浩浩往对面一推,那刀刃的锋芒即刻就是擦肩而过,引得他一个退身闪避得跌倒在地,整个人将一旁的货架撞倒,随着一声巨响,各种罐头商品随即凌乱的跌落一地。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对面的保安闻声拎着电棍就是前来,怎知因为看不见那名红发男子的存在,身体便不小心从期间穿过那名红发男子还未曾收回的刀刃,整个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 那名保安就好像经受了什么莫名的痛楚般,捂着肚子惊声尖叫,紧接着便即刻双眼一番,口吐白沫的跌倒在地。 “什……什么情况?喂!你没事吧?”身旁的路人们也赶紧围过来想要将那人扶起。 “突然昏倒了?!” “休克了!快打120!” 而另一边,此刻的付宇和程浩浩则目瞪口呆的看着依旧立于他俩面前的那名红发男子,手中的刀刃在盈亮的润泽中泛着寒光,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那柄刀……明明没有形体……却依旧可以伤人么? 付宇紧蹙着双眉,骇然地看向他,目视着对面那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而来,为确保那家伙不再牵连无辜,付宇扭头窥见对面的一处人流稀少的空地展柜处,便想也没想,立马拽着程浩浩朝另一边奔逃去。 “快走!” 然而,眼见着他俩狂奔着离开,那名红发男子也丝毫没有怠慢,而是手执长刀杀气腾腾的紧随其后,抢先一步就试图截断两人的去路。 “轰隆”一声,眼见着第二道刀刃如雷鸣般劈砍而来,付宇仓促后退中再次将身后的货物架撞倒,四周即刻变得一片狼藉。 “快跑!”付宇立马松手将程浩浩往前头一推,自己则迅速试图施展一个徒手擒拿,想要将那迎面而来的刀刃接住,怎知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试图触碰到那刀刃和那男子身体的瞬间,却突然扑了个空,它们就像不过是一团幻影一样,竟然没有任何触感的存在! 开……开什么玩笑?! 付宇霎时大惊,可手中的动作却早已收不回来,一双手便生生的穿过了刀刃。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明没有任何的真实触感,可是那紧随而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却让他脑中一个激灵,不由惨叫一声。 “啊!!!” 手臂仿若是真的被利刃所贯穿了半,竟然绽裂出无以复加的剧痛,接着紧随而来的,便是一片血涌的色泽,将整个视线迷掩埋。 这……怎么可能?!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变得空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多想其他,整个身体便是陷入了一片痉挛虚脱,双腿一软间,“啪”的一下就跌倒在地。 程浩浩眼前付宇整个人瘫倒在地,他也吓得双腿一软,跌跌撞撞的就是摔到了地上,眼见着那名红发男子再次紧握着手里的刀刃冲他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他整个心神也跟着瞬间崩溃,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快……快逃……”努力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的付宇,却只感到浑身的剧痛蔓延而来,令他半点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红发男子朝着程浩浩点点逼近。 “不……不要过来!”程浩浩惊恐地大喊。 红发男子则微一挑眉道:“说,祭器在哪里?” “祭……祭器?什么祭器?!我听不明白!”程浩浩惊恐地睁大着双眼,浑身不住战栗。 红发男子却是冷哼一声:“是么?呵,那就不白费唇舌了。”语毕,手中的刀刃即刻闪现而出,眼见着就要朝着程浩浩的脑袋直劈而来时,整个商场里却即刻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怎么回事?” “失火了!!” 商场上的众人们听见了警铃声纷纷骚动起来。 而另一边,躺在地上的付宇和被逼至角落的程浩浩也顿时对这突如其来的警铃声不明所以,正待困惑之时,整个商场却突然“啪”的一下断了电,四周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讨厌!停电了?” “是电闸跳了吗?” 众人霎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商场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虽然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却也只能赶紧上前开始进行人群的疏散。 “大家别慌张!别推挤!都先像安全出口移动!有手机照明的先赶紧开开!” 黑暗之中即刻闪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来,却是令红发男子难以辨清方向,等他反应过来再次朝着身下望去时,却从那昏暗的光线中发现,刚才程浩浩所在的位置,此刻竟然是空空如也了! “什么啊?逃掉了么?”红发男子不由冷哼一声,继续扛着刀刃扭头朝走廊的另一边行去。 而斜靠在购物架旁的付宇,则紧握着自己剧痛的伤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震骇万分。 果然……眼前的这个家伙,不仅没有影子,而且……即便是在毫无光线的黑暗之中,也可以兀自散发着盈亮的光泽,显得耀眼非常…… 当然,虽然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能够看见…… 对了,刚刚的警铃和断电,究竟是谁弄的?黑暗之中,程浩浩只感到一只手突然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他恐惧得险些一声尖叫,却在下一秒便被另一只手给强行堵住了嘴。 “嘘!是我!” “亦……亦哥哥?!” 程浩浩顷刻辨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霎时欣喜万分,扭头紧紧揪住他的手不放,慌张得无语伦次着道:“鬼……不,是……怪物!那个家伙要追杀我!” 千里迢迢赶来的程亦此刻同样是慌张万分,当然也没有耐心跟他再解释什么,将他迅速拖到一处安全的角落,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魂玉呢!魂玉在哪儿?!” “什……什么魂玉?”程浩浩一时懵了。 程亦则继续咬牙切齿着道:“就是佳柔给你的东西!她出门之前交代了你什么?!” 佳柔竟然会用那么隐晦的手段来表达让程浩浩快逃的意思,那就表示她也是知道了魏灿的面目,八九不离十的是已经恢复了记忆,而之前程亦为了让她能更加的安睡疗养,大意中将玉兽直接放在了她的枕下,假如她已经恢复记忆的话,那么第一时间也定然会知晓祭器的重要性,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她这句“快逃”的意思,也一定是想让程浩浩带着东西逃跑才对! 程浩浩被他这么一说,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霎时大惊失色:“咦?!我的袋子不见了!” 就在刚刚他没命狂奔时,也不知究竟是随手将袋子扔到了哪里。 “什么袋子?!” “就是……就是平时佳姐用来买菜的环保购物袋,黑色的……刚刚……刚刚我在里头好像摸到了一枚玉石……” 程亦心头不由一紧,立马低吼:“那它现在在哪里?!” 程浩浩也险些被吓哭:“我……我不知道……刚刚就在对面的走廊那里,那个可怕的家伙在追我,大概是遗落在那里了!” “shit!”程亦不由紧握双拳暗骂一声,咬牙间却努力试图想要让自己混乱的思绪恢复冷静,气喘吁吁了好半晌之后,才总算是深吸一口气,再次冲程浩浩叮嘱道:“你立马回家!去找佳柔!不,先报警!带着警察去找佳柔!举报魏灿杀人未遂!我在走廊和后院里安了摄像头,要取证据的话让警察们去翻就是!” 程浩浩一听,不由脸色大变:“什么!?魏灿社长他……这怎么可能?!” 程亦则恨得抓狂:“先别管那么多!我事后再跟你解释!总之你相信我的话!就马上去照着我的去做!” 程浩浩惊魂未定地瞟了一眼那漆黑的走廊:“那……那你呢?” “不要管我!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可是……”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先去保护佳柔!快!” “啊……哦!” 程浩浩被他一声怒吼中,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着便是扭头朝楼梯的方向奔去,而与此同时,程亦也终于定了定神,紧握着双拳就是朝着对面走廊的方向狂奔。 祭器……必须要马上拿到祭器!这是唯一能够扭转局势的方法! 只此一击!只能胜不能败! 程亦迅速拽住一名路人,厉声命令道:“快去打开电闸!”随后便立马扭头朝着对面方才程浩浩出现的方向奔去。 “吧嗒”一声,伴随着电闸的开启,整个空旷的商城内立刻又变得灯火通明起来,程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用眼睛四处搜寻,最终在走廊对面空置的架子前找寻到了那只熟悉的购物袋。 没错!就是它! 怎知,正当他准备咬牙朝对面狂奔去时,从侧身的购物架前却突然闪现出了一名红发的人影,生生阻拦住了他的去路。 糟糕! 眼见着刀光如雷电般一闪,程亦却并没有刹住脚,而是越发加快的速度附身一个冲刺,不想,对方的武艺却很是了得,将刀刃迅速一个调转,便猛地缠头了程亦的身体,令他顷刻感到了撕裂般的剧痛。 可恶!这些不过都是幻觉!全都是幻觉罢了!!! 程亦倒抽一口气,拼命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强忍着那如浪潮般袭来的痛楚,试图转身闪避那接下来的第二道攻击,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下一秒,那刀刃便朝着他的头顶直劈而来,引得他心头一惊,立马“啪”的一声跌坐在地。 程亦谨记着邹芸之前所说的话语,非常清楚即便周身的疼痛不过只是短暂的幻觉,可是假如自己的头部被重创,那么也依旧是会一命呜呼的。 眼见着对面那个如山般的身影举起长刀再次直劈而来,程亦只觉得气喘吁吁中身体都几乎不听使唤,看样子面对着对方这般矫捷的身手,他依旧是力不从心,根本不可能就这般突破重围,该怎么办才好?! 程亦一时心乱如麻,余光中却突然看见了对面的正斜靠在购物架前的熟悉身影,立马就辨认出了那人正是他屡见过几面的警官付宇,此刻同样也虚脱地倒在地上,而黑袋子所在的位置也正在付宇正前方的地板上。 程亦心头不由一个激灵,立马冲他大吼一声:“快将地上的黑袋子给我!” 原本正愕然地看着眼前情形的付宇,眼见着程亦的到来心中越发困惑,当发现程亦正紧张地冲他大吼时,付宇才一头雾水的将视线落在了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只黑色袋子上。 “快将地上的袋子给我!”程亦一边慌乱闪避着那红发男子的攻击,一边冲着付宇声嘶力竭的怒吼。 这小子是想干什么?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付宇心头震骇,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眼见着前头那名红发男子依旧在杀气腾腾的妄图置人于死地后,付宇终于忍无可忍的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的朝着对面匍匐去,将地上的那只黑色的袋子朝着程亦的方向猛地一甩:“给……给你!” “呼啦”一声,那未被封口的黑色袋子即刻散落开来,里头的东西依循着惯性散落一地,而其中那枚被压在最下头的白色玉兽,也同时紧贴着地面,朝着程亦的方向径直着划去。所谓十二祭器的存在,是为了让十二名御魂者召唤出十二个英灵,相互进行厮杀博弈的存在。 想要消灭对方,只能用三种方法,要么是杀死对方的宿主,要么是夺取对方的祭器,要么就是消灭对方的英灵。 而假如一个英灵被消灭后,那枚祭器内部的魂力就会因此消散,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能重新凝聚,那么在这段时间的这枚祭器则就是不能召唤英灵的存在,那么拿到这枚祭器的主人,则需要更小心的隐藏自己等待时机。 “程亦同学,那么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因为祭器本身无法召唤英灵呢,还是你自己的御魂力不足才导致召唤失败的?” 脑海中回想着邹芸对他所说的那么一句疑问,程亦心中不由微微一紧。 没错,不得不说,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他所持有的这枚魂器究竟是否能够召唤出英灵。左右想来,大概是分别拥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吧? 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去尝试过,由于忌惮和谨慎,他根本就没有敢去探寻那祭器魂界深处的东西,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程家所守护着的这枚祭器,此刻究竟是已经成为了成熟的果实,还是依旧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空壳。 原本,他还想以后能够慢慢去尝试,怎知此时此刻的危机,却已经容不得他去细想。 即便是无法召唤,也必须要去召唤! 至此一刻!不生便死! “呼啦”一声,眼见着付宇将地上的袋子往他面前抛掷而来,程亦咬紧牙关间迅速一个飞扑,就立马翻滚间伸手触摸到了那朝自己飞来的温润之玉。 顷刻间,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只看见眼前深邃天空里的星辰都仿佛停止了闪烁,伴随着视线的越来越模糊,程亦感到自己的身体亦是跟着岌岌下坠,唯有搜搜的风声在耳边摩挲,将他的意识于重整间骤然被抛到了一片奇怪的世界里。 霎时间一片潮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并非是程亦第一次进入祭器的魂界内,因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只不过,这一次,程亦却是决定要将自己的意识探入进更深的地方,是他曾经所不敢想象的,前所未有的深度。 一个有可能有去无回的地方…… 意识就像是潜入了无尽的深海中,伴随着无声的潜行,视线里的那点点深邃也跟着褪去,在前方那道引光咒的照耀下,渐渐印入眼帘的,便是一道异常高耸笔直得望不到头的悬崖。 当真是鬼斧神工般的景象,就好似是被刀赫然劈成了两半是的,形成狭窄得犹如一线天的状势。 前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他,远处那隐隐翻涌着的不祥气息,令程亦脊背微凉。 彻骨得寒透心扉的气息,是比寻常的寒气还要令人惧怕的存在,一种像是气味一样无形,却比幻觉还更容易能影响人情绪的东西,能轻易的引出人内心里的绝望、恐惧、懦弱,妒恨,令人犹如置身冰火。 就好似是没有尽头般…… 眼前的海底地沟一望无际,而在那原本应当是无边黑暗的海沟下方,却似是有一道道火红的光亮,像是晕染的画墨般,正在悄然无声的蔓延上前。 伴随着海拔的越发低陷,周围的温度也跟着变得更加寒冷了起来,可是与周围本应存在的寒冷所截然不同的是,前方又仿佛突然如泉水般涌出一股热流,突兀地从下头的地陷深处翻滚出来,与周身的那股寒冷水流相互撞击,呈现出冰火两重天之势,令周围的岩石都跟着“滋滋”的冒出了烟雾。 无声之中,程亦只觉得自己依旧在继续下沉着,就好像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个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 眼前有的只有蓝色与红色的交织,深邃而朦胧,几乎无法令人看清是什么,让程亦心生忐忑。 四周这般浓重的黑雾环绕,那般浓烈滚滚,连岩壁都跟着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周边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好似巨兽的爪子所凿出来的痕迹。 “你是谁……谁是你?” 一个苍老而混沌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轰隆”的一声,伴随着无数翻涌的水汽,海沟随即跟着产生一股地动山摇之感,紧接着,就是水汽的泡沫如云涌般散去之后,眼前便跟着又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来。 这是一幅震撼的画面。 涛涛的碧水竟就如同瀑布般于海沟上方缝隙中倾泻而下,不仅将这一片火海瞬间淹没,更是逐渐于眼前汇流成海,汹涌的海浪于周身萦绕。 那些岩壁上悬浮着的狰狞面孔顿时呜咽连连,逐渐融化脱落,分崩离析的坠入了海浪之中,眼前的一切不过眨眼之间,便从火红变为了湛蓝,令一切仿佛又恢复到了最开始寂静无声的模样。 终于,在一片混沌之中,程亦辨认出了隐藏于海沟悬崖前的那个庞大的身影,犹似与山连成一体的巨雕,却是那样熟悉而狰狞。 它有着一双鹰的翅膀,虎的身形,以及一根根竖立着犹似锋芒般的毛发,连同着那一双金色璀璨的眼眸,一同呈现在了程亦的面前。 此刻却并非是再如玉兽上所雕刻般的渺小身形,而是栩栩如生的,存在于着幻境中最暗的深渊。 它是……穷奇…… “你为何而来?又因何而醒?”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悠悠地诉说道。 程亦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被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与此同时,心底的最深处又好像是在响应着这个声音般,蓦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知道你在找寻什么……而我也同样在找寻着你……” 谁?你是谁? “假若你拥有足够坚定的心,便请你召唤吾名……” 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名字么? “自然是知道的,这世间除了你之外,便没有别人能够知道了,这便是你的宿命,努力回想吧,用你那颗虔诚之心,替我奏出最响亮的祭曲……” 程亦心头不由一紧,像是一股莫名的力量骤然显现,通涌全身,令他原本那混沌的脑子,也跟着瞬间清醒。 所谓魂者,心沉,志坚,执愿,夙归; 那些曾心存残念徘徊于过往的灵魂,吾以上天之命,在此召唤汝名。 周而复始,天下归一,执魂之玉,英灵再生! 刹那间,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好似是深海中水汽的翻腾,整片天地便一下子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片混沌中被吸入黑暗的漩涡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骤亮的光芒! 而当那最后一丝光芒终于消散之后,眼前的一切幻象也跟着顷刻不见,程亦便再次回到了商场中那凌乱倒塌的货架前。 然而,与之前所截然不同的是,就在那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之中,程亦抬头看见了,自己面前正伫立着一个挺拔的黑色人影,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黑鳞铠甲,清俊的面孔下却隐藏着一双深邃的目光,身形英挺若松,周身所散发出的无形气息,犹似黑云压城,将对面那名红衣男子的身影瞬间压倒。 “这是……”红发男子亦是震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不由闪现出难掩的兴奋。 “是……”程亦也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凭空降临的男子,沙哑着声音,不由脱口而出:“是……英灵……”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5章 番外一千四十五 星之复仇者 喀穆札尔山,从山道出,往西南方向,就是矮人所在的黄金河谷,但沿着山道往北直进,那就是精灵的国度。两个不同的种族之间,往来不算多,不过定期有商队往来,互通有无。 精灵爱好自然,喜欢清静,即使是商道,来往的行人也不多,大部分的时间里,喀穆札尔山道上,空山寂寂,唯有虫鸣、鸟啾,但这份清净,却在这天被打破。 一群精灵,在山道上快速奔走,不时拉开长弓,对着后方、两侧山壁上发箭,他们的箭术非常精准,指哪射哪,射出去的威力也不同凡响,附着各种元素属性后,一道火箭、一道电箭,每一箭都在岩壁上打穿一个洞,破岩攻击躲在上头的人。 但哪怕拥有这样的威势,他们仍占不到上风,还打得异常吃力,因为敌人占据了地利,从上头推石头、推滚木下来,居高临下,砸得他们异常狼狈,就算能从底下往上射箭,还是被砸得头破血流,全无招架之力。 「挡、挡不住了……」 精灵队伍中的一员,一名年轻的精灵武士,拉弓射出一箭,叫道:「法师团在哪里?现在还不能施法吗?」 除了箭术,精灵在魔法的运用上,远超人类,也是同样强大的一张王牌,但这声喊出,他的同伴全都摇头。 「还在禁魔空间内,魔法无法作用,敌人太狡猾了,禁魔空间太大,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 话没说完,就变成一声惨呼,这名精灵武士被一颗西瓜大的石弹砸中,脑浆迸流,惨死当场。 这群精灵武士,来自王庭薇妮歌佛,奉王命来此剿灭最近在这商道上屡屡作案的「狼盗」,出发之前,他们都对自己信心满满,相信必然手到擒来,哪知敌方狡猾到令人痛恨,不但早就得知他们要来,还预先做下埋伏。 他们甫进入山道,就在峡谷中被狼盗伏击,死了几名同伴的他们,悲愤难当,追赶着敌人,却反被诱入圈套,当他们有所察觉,已经被诱入一处禁魔空间,所有魔法都无法使用。 精灵本就是靠魔法、箭术来战斗的种族,魔法被封住,光靠弓箭,战力何止减半?要不是因为身为王庭护卫,它们的箭矢是高级货,自带属性伤害,无须魔力激发,勉强还能维持一个有往有来的战局,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情势恶劣,而且还在恶化中,当他们抱着冲出禁魔空间的希望,又往前再闯一段路,为此精疲力尽,又丧失几名同伴后,一颗掉落下来的烧红石弹,轰砸而至,他们连忙闪避,让这块石弹砸在地上。 本以为主要的威胁,是后续连着砸来的其他石弹,可地上却喷出火花,跟着,剧烈爆炸发生,将猝不及防的他们,一下炸得伤亡惨重。 「可、可恶!这是火药……是那些矮人……不,是人类的东西,这些廊道的真面目,原来是人类……」 领导这支剿匪队伍的队长,为着族人的伤亡,咬牙切齿,握紧手中的弓,却满心悲凉。 「槐达,我们撑不住了,怎么办?继续逃?还是……」 一名头破血流的精灵武士,喘着气,催着队长拿个主意,槐达看了同伴一眼,道:「狼盗是人类,我们之中得有谁把这秘密传回去……其余的掩护,不过,就算死,也必须把她送离开这里……」 槐达望向己方阵中,在地雷连续爆炸后,被好好保护在忠心的法师团,已经所剩无几,但其中有一位,是无论如何要平安送回去的。 「松斯、布里安提,你们两个保护法师团,一定要把秘密带回去,其他人跟着我开路!」 后路已断,地雷阵还在爆炸,要回头冲已经没有可能,槐达的决断是向前冲,只要能冲出这段峡谷山道,就有生机,至少……也要先脱离这段地雷火药阵。 精灵武士们以血开道,顶着上方的石弹、两侧的滚木,还有脚下不时爆炸的火药阵,一路往前冲,残酷地粉身碎骨,为使命捐躯,看来不算长的前路,却似乎怎么也到不了,反倒是眼前与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似乎下一刻就会到自己头上…… 就在他们几乎都已经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隐隐约约,峡谷的那一端,似乎有个人影,或者说,是一道骑影,缓缓地在峡谷的那一端出现。 玩射箭的,基本上没有眼力差的,精灵们的目力仅次翼人,虽然两方距离甚远,却还是可以看见,那似乎是一个年轻的人类,穿着一身被风沙染黄的白袍,骑着一头驴子,慢条斯理地悠晃着过来……闲散的意态,和这血腥、烟尘遍布的战场,非常不协调。 「人、人类?」 精灵们讶异于不速之客,更懔于他的身分,既然狼盗是人类,那这个「凑巧」出现在这里的人类,是敌?是友?他会否……就是刻意堵死己方生存之路的死亡使者? 槐达瞳孔紧缩,顾不得气力将尽,凝聚起一丝元力,「飕」的一声,穿石劲箭射出,他身为这支队伍的队长,实力不凡,没有魔力元素支持的一箭,也射出数百步,劲道奇强,要一箭射杀那名年轻人,打开生路。 所有精灵都盯着这一箭,他们知道队长的箭不会落空,可是结果却令他们错愕,这一箭在将要命中之前,失去了目标,驴子还在,骑驴的年轻人却一下不知所踪。 「在那里!」 槐达实力最强,也是唯一能看到那年轻人动作的精灵,见到他在箭矢射至的前一刻,便纵身跃起,脱离驴背,这一箭破空穿过,远远射出后钉入山壁内,那人却已跃向半空。 第一个生出的念头,就是此人跳跃起来,要凌空下击,槐达预备再射一箭,同时做好拔剑肉搏的准备,然而,那个年轻人却没有从空中落下,而是落往两旁山壁,在山壁上一踏,借力跃起,像背后长了翅膀般,掠向顶上。 轻翔飘逸的姿态,说不出的好看,却也蕴藏着力量,山崖顶上的狼盗,察觉到了危险,趁这名不速之客还在半空,就一颗石弹投掷过去。 磨盘大的石弹,以惊人的力量投射出来,血肉之躯挨上一记,不是闹着玩的,半空之中又无从借力,几乎所有精灵都认为,这年轻人必横死当场。 ……除了他本人真心不这么想。 「铮!」 一声轻响,如同击乐,所有精灵、狼盗,都看见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忽然大放光明,好像有一轮烈日,从他身上升起,仿佛与之同化,只有修为已入高阶的存在,才看得出红日的源头,是他腰间的一柄长刀,形似腰带,轻薄绵软,可劲道一透入,立刻就化成东升旭日,气势如虹。 地阶名器.金乌血刀! 旭日绽放红光,一刀斩过,石弹如同豆腐,轻而易举地被斩为两段,分别坠下,还没落地就炸裂开来,每一个碎块,都化成一个火团,触物即燃,将半边山崖瞬间燃成火壁。 一刀破石,白衣青年人如箭矢,已经踏足崖上,这时才显出他惊人的身法与速度,几乎是落地瞬间,就失去踪影,几道攻击同时落在他踏脚处,却全都打了个空,这边沙尘飞扬,他已身影不见,反倒是崖上树林中连连惨呼响起。 速度真的太快,如果不是因为金乌血刀的刀焰,太过灿烂,每一道刀虹荡出,附近就被点燃狂烧,成了明显特征,普通人就只能听见林中的此起彼落,几乎连成一片的惨呼声,而若追着声音去找人,声音响起时,人早去得远了。 十几声濒死的惨叫后,烈火也吞掉好大一片树林,还在往两侧燃烧,这样一番大破坏后,在底下目瞪口呆的精灵们,忽然开始发出惊呼。 「咦?我的力量……恢复了?」 「魔力可以运作,元素汇集,魔法可以用了!」 「禁魔空间被破了?」 禁魔空间的运作原理有很多种,精灵们一路被追杀,看不见上方的具体运作,不晓得是哪一种禁魔法阵,但上方损毁得这么厉害,又死了这许多人,禁魔空间显然已经被破。 魔力一恢复,精灵们的状态整个不同了,身上闪着一道道不同的光华,哪怕是本来伤重,这时都用种种魔法手段,将自身伤势压下,杀气腾腾,发起反攻。 「复仇!」 「杀光那些人类!」 之前魔力被禁,精灵们只能挨打,射箭也纯靠臂力,现在魔法能用,就像有了牙的毒蛇,再次射出的剑上,以自身魔力加持,配合箭上的属性,一放射出去,射程、威力激增何止数倍? 一时间,山崖上连锁爆炸,强大的破坏力,造成的火烧、雷击、冰冻、腐蚀效果,让两侧山上如同天灾狂扫,无可抵抗。 当几名专职的精灵法师,念动咒文,带着全体精灵飘浮起来,往崖上飞去,居高临下,疯狂肆虐着两边山崖,把藏匿其中的狼盗一个个化为焦炭,战局……就毫无悬念地走向结束了。精灵们扫荡完敌人后,就盯着那个白袍的青年,他们对人类有着强烈的憎恶,那是千百年累积下来的种族仇恨,即使是刚刚受了援手,他们也不觉得这算恩情,更何况,这个人来得太巧,让整件事透着一股诡异味道…… 「你……是什么人?」 白袍青年没有回答,视一众精灵如无物,只是专心干着他自己的工作,把那些已身亡的狼盗,一个一个揭去头套,检视底下的真面目。 这个动作,确实引起了精灵们的好奇心,他们没有行动,只是默然看着,在看到第一具狼盗尸体被揭开头套,露出底下的人类面孔时,为之哗然。 「果然是人类!」 「千百年来,人类就没有出过好东西。」 「贪婪的种族,祸害自己世界不够,居然把魔手伸到我们这边来了!」 同伴的死伤,让精灵们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精灵持弓瞄准了白衣青年的后背,但当他继续揭开狼盗头套,新一波的震惊浪潮,再次袭击了精灵群。 「……兽人?」 虽然焦黑之后,辨认起来有些难度,但在那头套之下的,无疑是颗豹子头,还有那异常健壮的体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兽人无疑。 「不可能啊!狼盗之中,怎么会有兽人的?」 「兽人……见鬼了,兽人为什么会和人类一起行动?」 精灵们着实傻眼,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但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头套揭开,里头有人类,但更多的都是兽人,除非这批盗贼不是狼盗,否则,狼盗是由人类、兽人联合组成的事实,已明白摊在眼前。 像狼盗这样的马匪团,在精灵史上很少出现,但基本都是人类,那些穷凶极恶,不见容于南方帝国的人类,流亡到北境,拿起屠刀劫掠,这种事情发生过不只一次,精灵讨伐队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这么预测了。 但这一回,尸骸中不光只有人类,还出现了兽人,这就是千年来未曾出现过的情况,兽人与精灵、翼人…… 等族,各据东西,平时往来有限,彼此算不上和睦,历史上打过的仗也不只一次两次,可百多年来,从没有过兽人盗匪,更别说还骑马蒙面,伪装而来,这……就异常了。 近几年里,兽族出雄主,遮日那王统合各大兽族,成立联盟,动作频频,看在西边的其他非人种族眼里,有些固然以同为非人者的立场,感到欣喜,但大多数的却是谨慎以待。 东边火头旺盛,即将烧出边界,但这场大火会往南烧向人类世界,或是往东席卷,是没有谁可以肯定的事,而今……兽人的足迹踏进喀穆札尔山,化身狼盗,干出的事情不只诡秘,更绝不算友好,目睹兽人尸骸的精灵们,心头都泛起寒意,知道此事代表的意义。 如果狼盗只是人类盗匪,这不过是个罕见的治安问题,但有兽人牵扯入其中,整个事件的复杂性就不同,很可能变成国际事件,牵涉到兽族与精灵,甚至北境所有非人种族都被扯入,最后,是一场承受不住的弥天大祸。 意识到事情严重,精灵们看向白衣青年的眼神都不同了,从随便站定,不自觉地调整位置,隐约变成合围,把白衣青年围在中间,虽然不言语,可那股压迫感,任谁都感觉得出来。 白衣青年感受得到,却象是并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与血污,站了起来,「精灵们对待恩人的态度,实在有点奇怪啊,我之前还真以为精灵品格高尚,恩将仇报只是人类的行为呢。」 「人类!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喀穆札尔山?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你与这些狼盗是什么关系?」 精灵们喝问出声,如果只是问,那倒也还好,但他们魔力运发,手上电芒、火光闪动,完全是攻击的架式,让人感觉不出它们在乎问题的答案。 「……哦,看来是我摊上大事了,帮了忙还要被灭口,有这种后果应该要早说啊。」 白衣青年微微笑了起来,虽然是冷笑,却笑得异常斯文和煦,「那我也不用说什么了,反正你们心里都已经有了需要的答案,这里不会有普通人类过来,来的都不是好东西,九成与这些狼盗是勾结的,我杀他们是想灭口,你们杀我是除害……真简单,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不动手吗?」 周围的精灵闻言就要动作,不但魔法师早盯着这人,其余更有弓箭手持箭对准,情势一触即发,槐达叫了一声「慢着」,叫停同族,道:「人类,你起码可以留下名字。」 「哦?这是要替我刻个体面的墓碑吗?好感谢啊!至于名字……」白衣青年诡秘一笑,「就刻……复仇者吧。」 「复仇者?」 极具挑衅意味的名字,让精灵们一阵骚动,感觉到恶意,令他们敌意更浓,槐达瞪着这个看不出一丝胆怯的人类,谨慎道:「什么复仇者?你想向谁复仇?你是哪里来的?」 「哈哈,好问题,我确实该有个出处。」白衣青年一笑,正色道:「我是来自星星的复仇者,你们这些愚蠢的精灵记好了!」 「什么?来自星星?」 「什么鬼话?」 精灵们被这存心挑衅的态度,弄得勃然大怒,就要动手,但一个娇嫩的女声却抢着响起。 「大、大家别动手,他刚刚帮了我们啊……」 声音很娇柔好听,在一片杀伐气氛中,尤其显得不和谐,听得出来,喊这话的女孩心中胆怯,话喊得畏畏缩缩的,而那些精灵也压根没理,该动手的照样动手,雷团、风刃、火球,一股脑地射出去,而连串的劲箭更抢在那之前,疾若飙风,乱射向中央的白袍青年。 整支精灵队伍一起动手,声势非同小可,但这么猛烈的攻击,却击在空处,就在他们攻击的那一瞬,白衣青年消失不见,攻击失去了目标。 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在这里的精灵并非佣手,已经稍微接触到神念感应的层次,尤其是那些弓箭手,透过箭锋所向,他们能与目标建立感应,念动箭发,百发百中,比人类厉害得多,却全无征兆地失去了与对手的神念联系。 南方的人类,已经成功开发出这样的战技了?能在彼此近距离神念锁定下,忽然切断联系,这等诡秘技巧,委实吓到精灵们,而「复仇者」的人影,也在摆脱锁定的一瞬,骤然一花,消失不见。 「在上头!」 仍是那个娇嫩的女声,一下叫喊,精灵们都回过神来,仰望上方,乍看虽然一无所有,但目力极好的精灵们,确实看出有一处地方,模模糊糊,显得异常。 「是幻形伪装的技巧!」 认出了底细,就不难处理,每一系的魔法师,都有不同的技巧,刹时间,连串的「火焰震爆」、「电光之眼」、「麻痹之风」,全往天上扔,不是破除幻影障蔽,就是广域型攻击,连串炸响中,白色的身影重新显现于空,被炸得坠落下来。 摔下来的地方甚高,就这么坠落下去,照说不死也重伤,但白衣青年半空中一声呼哨,底下一件事物忽然暴冲跃起,将坠落中的他接过,一起落在地上后,四蹄如飞,绝尘而去。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精灵们再次目瞪口呆,如果说那个人类施展绝顶轻功,硬生生冲出重围,这还不至于使他们吃惊,但那个人类居然唤来了自己的驴子,而那只看来没几两肉的驴子,竟像头魔兽般怒跃十余米高,做出普通毛驴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跟着,又像绝世名驹一样奔跑,一下载着主人远离,这让他们……除了傻眼,还能做些什么? 「那个人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怪人、怪驴,敌友难分,精灵们如坠五里雾中,现在才开始懊悔,不该没弄清楚敌人底细就动手,如果杀成功,那也还罢了,现在给人走脱,都不晓得去哪里追踪?也不知他背后可能还有些什么人?委实懊恼。 不过,这还不是他们最懊恼的事…… 「咦?我的魔法袋?」 一名精灵法师惊呼出声,发现悬挂在腰间的魔法袋,连同装在内中的缩小物件,一起不翼而飞。 「我的也不见了!」 「我的护身符……什么时候……」 惊呼声连连响起,精灵们发现,自己的随身物件离奇失踪,经过点查,总共有五名精灵的随身物不见,其中一名还是魔法袋丢了,损失惨重。 「难道……」一名精灵望向山谷的尽头,错愕道:「是那个来自星星的复仇者?」 「怎么可能!」 精灵们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个人类从消失到骑驴奔逃,时间极短,根本没有动手行窃的可能,更别说,他如果下手偷东西,己方又不是木头,怎会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连串的古怪与不合理,精灵们都觉得今天真是认知颠覆,虽然很不甘愿,但在经历这些失败后,他们不得不垂下骄傲的脑袋……「吹气球~吹个大气球~吹大了气球玩球球~~」 躺在驴子背上,西门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随驴子驼着走,一派轻松,象是旅游休闲,心情大好,边唱着小调,边抛玩着新入手的几件战利品,驴子不时发出几声鸣叫,似乎很不满意主人的行为。 「笨驴啊,你知道我的心情吗?我还真是喜欢这群精灵啊,他们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理念,思虑单纯……你说我们不坑他们要坑谁啊?」 西门回想着这一次与非人者交手的经验,精灵们在元素魔法上的运用,让自己眼界大开,人类世界中虽也有法师,但无论施法的速度、对元素的感应,都无法与这些精灵比拟,两边有一整个阶境的落差。 那些魔弓手也是一样,在人类世界,气机锁定是步入高阶后,才能做到的事,至于更上一层的神魂锁定,则是入了地阶都未必可以,可这些精灵们搭箭对过来,自己竟生出神魂被锁定的感觉,真是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修为,应该是一种血脉天赋,果然术业有专攻,确实有他们千万年屹立不摇的道理……) 不过,回看自己,就能证明人族也绝不是在那里混吃等死的,想要在斗争激烈的世界生存,人类不断发挥创意,钻研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功法,更从不安于现状,一再凭着自身努力,要打破上天所给的桎梏。 资料中都说,精灵喜好自然,也推崇天然,所以他们估计很难想象,自己骑的这头毛驴,样子看起来普通,却不知经过多少混血杂交、血脉变异,甚至这样培育出来后,还经过直接的肉体改造…… 那些过程如果给精灵们看到,不晓得有多少精灵会咬牙切齿,像看到杀父仇人,而若把为了开发出这些技术,一路牺牲过来的枉死生命算本帐,更绝对会让精灵们三观尽毁,认知世界崩溃,把人类定位为最邪恶的存在。 「所以说,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兽人蛮力,给了精灵魔力,给了矮人铸造天赋,给了人类……唔,天生的邪恶!」 西门微笑着给了自己这么个自我评价,毕竟对那些惨被扒窃的精灵来说,如果自称什么善良正义,他们肯定会疯狂吐槽。 天地大黏手,这是人类世界新近开发成功,自己拚死拚活从任务中累积功勋点数,好不容易才在几个月前,从自家组织兑换出来的神技。 一经发动,十米范围内,随机选择五到十个目标进行窃取,成功机率只有一半,随行窃者与受窃者的修为而变动机率,原则上,相聚一个位阶差,成功率提高百分之十,不过,如果有一整个位阶差,高阶对中阶,大可以不用赌机率,直接抄刀子行抢,百分百手到擒来…… 「硬碰硬太不合我个性了,结仇也结得多,还是当小偷比较划算,不过,这堆东西放身上,一时不能销赃,根本是拉仇恨用的……伤脑筋啊……」 西门把玩着手中的护身符印、戒指、手环,这些都是魔法物件,被封了术式在里头,一经发动,直接就释放魔法,这类物品带回南方后,能轻松卖到高价,有大批练功不勤,就靠着类似物品逞威、保命的贵族子弟,愿意砸大钱来买。 自己初入北境,面对这么多非人者,其实应该尽量低调,谨慎从事,刚刚贸然出手,卷入精灵与他族的事端,暴露自身,其实不太聪明,只不过,依当时情势,自己就算不动手,那些埋伏的盗贼也不会放过自己,必要追着灭口,而施恩于那些精灵,或许有助于打入精灵的圈子,为自己的任务作准备…… 结果很遗憾,友谊没能争取到,反而先尝了被恩将仇报的滋味,不过,能够搜集到精灵们的战斗数据,累积经验,对自己也是不小的帮助…… 躺在驴背上,西门走出了山道,周围温度陡然降下,山谷狭道的两侧,俨然是两个世界,进山道前,还觉得天热,行走在山谷狭道中,整个温度就降下来,林木也变多,待得出了山道,迎面而来的空气,已经带着凉意,放眼所见的树木,也多以针叶为主,相信再往前走,不用多久就会进入寒带。 「气候温差剧烈,非人者的世界,果然很不一样啊……」 西门已臻至高阶,正常的气温寒冷,对他没什么影响,穿着短袖单衣仍面不改色,至于底下看似瘦小的毛驴,那其实是混入龙血改造,层层强化出来的异兽,发狂起来咬毙虎豹,轻而易举,也不把这点环境变化当回事,一人一驴慢慢行走在这片山地间。 如果是在人类世界,在山间走上这么一会儿后,总会有些茶铺、酒肆之类的小店,可以歇脚,但在喀穆札尔山中,却没见到这样的店家,西门不得不自嘲,还是人类最懂得生意。 只不过,虽然身上有干粮,摘果打猎也不成问题,没有粮食危机,可如果这幺一路上都看不见人,找不到对象交谈,没一个可以问话的,那自己要如何搜集情报? 这里不是人类世界,过往的知识与经验,在这里全然不通,连情报也所知有限,自己的任务时间很赶,总不成连着十日都在迷路找路,浪费时间? 正想着,前方隐约传来喧哗声,还看得到篝火,只见一群矮小的人们,手里拿着酒袋,围绕着营火,开心地高歌,气氛十足欢乐,就是让人想不太明白,荒山野岭,怎么会忽然看见一群矮人? 西门没有特别掩蔽行藏,那群矮人也看到了他,但反应与精灵的明显厌恶不同,这群矮人就像看到珍奇异兽一样,瞪大眼睛,看了半晌,这才狂叫起来。 「人类!是人类啊!」 「人类怎么会出现到这么北的地方来?这比不涨胡子的女矮人更荒唐,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你看看那头脸,那绝对就是个人类,还是个女人!」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女人?你以前看过人类吗?」 「我虽没看过,但也知道,女矮人有胡子,女人没胡子,书上教过的!」 「神经!要是剃了呢?剃掉胡子不就没有了?」 「有道理,原来还可以剃掉的,这点书上没有教,我们发现了一件书上不教的事,可喜可贺,该再干一壶!」 「干!」 远远的喧闹传来,西门听在耳里,啼笑皆非,这些矮人五短身材,站直了也还不到自己胸口,一个个穿着宽松布袍,喝起酒来无比豪迈,对人类也没有提防心理,有心结交,作为自己对非人者的突破口。 不过,记取先前的经验,这回不能太嘻皮笑脸,西门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平缓道:「各位矮人朋友……」 谁也料不到,普通一句话,居然起了捅马蜂窝的效果,那些矮人勃然大怒,扔下手中的酒壶、酒袋,指着这边就骂。 「人类!你扯什么?什么矮人?」 「谁是矮人?你看我们矮,就觉得我们是矮人?岂有此理!」 「矮人粗鄙不文,一个个都没文化,女的还长胡子,可笑至极,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只是长得不高,就要受这种侮辱吗?」 「你难道不知,除了矮人,世上还有侏儒吗?」 这边的愤怒,弄得西门半天摸不着头脑,一阵纠察不清后,这才大致明白,矮人铸造方面的名头响亮,但非人者中,有着近似外型的,还有侏儒这个种族,只不过,矮人粗壮,力大无穷,侏儒却人瘦力弱,过半还有视力问题,两个种族虽时有往来,可彼此心里都看不起对方,尤其把被误认视为莫大耻辱。 西门本想装得冷酷一些,与人维持点距离,但此时也不得不慎重道歉,才能打住这十几名侏儒抢着嚷「单挑」的动作,虽然,照自己看来,这些侏儒的战斗力根本是渣,自己不动兵器,徒手就可以在十秒内杀光他们…… 好在,侏儒并不是心思奸险的种族,眼前这一批甚至说得上单纯,一句诚恳道歉打开僵局后,他们便好客地把西门拉过去,一起喝酒,从他们口中,西门这才得知,侏儒们的根据地,是在遥远的西南方,一个叫做黄金平原的所在。 「……我们的平原啊,种满了小麦,在阳光底下,一片金灿灿的,比黄金还闪亮,站在山上放眼千里,那就是一片铺着金砖的大平原……」 「好家乡!蒸气之神万岁,科学万岁!」 说到自己的家乡,情感丰富的侏儒们,立刻思乡之情泛滥,不但咏叹起侏儒的诗歌,还有些直接落下泪来,西门觉得有趣,这与自己在人类世界常往来的对象,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更觉得奇怪,此地位处矮人与精灵两族交界,可连矮人与精灵都少在此地行走,自己一个人类跑来,已是可疑,更确确实实是打算图谋不轨,这群家乡还在矮人之国西南方的侏儒,大老远跑来做什么?从侏儒们的身上,西门感受到有重要秘密埋藏的气息,他对这个所知甚少的族类,感到高度兴趣, 以人类世界的标准,自己算得上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但哪怕是自己,也只知道北境有矮人,擅长铸炼,力大无穷,却不知还有侏儒的存在。 北境生存条件恶劣,这些非人者能够存在,都有其独特天赋,但这些侏儒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野兽没有爪牙,自己看不出他们何以生存?又凭什么去抗敌?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自己看不出的东西。 如果换了别的种族,身有要事的自己肯定无暇去探究,不过,这些侏儒似乎没什么城府,又爱喝酒,性情直率,从他们身上打探机密并不困难,值得多花点时间。 于是,西门便找了借口,与这些侏儒共同生火过夜,分享彼此猎到的野味,喝酒聊天,听他们的说话,渐渐弄清楚了一些东西。 侏儒与矮人同样都擅长工艺,矮人的铸造技术世间无双,但侏儒的才能更偏向研究与设计,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配合严谨的数算,制造出种种奇巧器械,如果不是从他们口中听闻,西门很难想象,单靠一些齿轮与弹簧,还有基本的物理法则,居然能造出那么多奇妙的器物来。 不光是在海上行走,还能够飞上九天的巨船,离开大地,探索无尽的星河,这些目前只是理论,但侏儒们相信一定能够成功,西门听着他们的讨论,悠然神往,人类的世界虽然有术法,做得到一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却无法与侏儒们的梦想相比,这听来已经等同神魔了。 (但……如果这些东西真作得到,那可不得了,那么夸张的东西,别说拿来做武器,直接拿来灭世都够了……) 意识到这个危险性,西门望向侏儒的目光,多了几分戒慎恐惧,不过,看那些侏儒的模样,说到制物造器,就是一副极投入、极专注的样子,仿佛别的邪念全是亵渎,更从没想过把这些东西当成武器,这让西门大惑不解,因为,在人类这边来看,什么新技术首先拿去军用,这事从古到今都是如此,不这样干才是奇怪。 「无聊!太无聊了!」 一名侏儒听了西门的话,被激得跳了起来,指着他道:「我们之所以发明,是为了证明自我,还有传承香火,不是拿来制造斗争用的,如果脑子里都像你这样,造了什么都要先当武器用,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变得更好呢?」 西门侧头看了看那名侏儒,觉得这话确实说得没错,只是没想到会是从一名侏儒口里说出,平白把自己教训了一顿,真是非常有趣的体验。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着实怀疑,会否遇到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这种人自己可没少相处,也没少杀过,然而,透过仔细观察,差点连测谎的手段都忍不住用上,西门发现……这些侏儒确实是单纯的种族。 他们不是笨,相反的,能整天搞研究的,都是非常聪明的人物,只不过,整个精神完全投入研究中,高度专注之下,没什么心思处理旁的事,在研究工作以外的事物上,就显得有些「天真」,因为他们连说谎的心思都无暇去动。 这种情况,倒与人类世界的一些学者很像,西门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物,只是这么一来,他们放着醉心的研究工作不理,专程跑到这里来,就显得诡异了。 「……我承认我的杂念是多了点,人类都这样,但你们放着正是不干,跑到这里来游山玩水,喝酒打屁,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句话抛出,似乎侮辱了侏儒们对研究的敬重之心,一下又捅了马蜂窝,侏儒们跳起来,表示要与西门决斗。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人类吗?我们心里只有至高无上的科研,才没有时间浪费在游玩上。」 「我们大老远地跑到这来,当然是有重要事情,只不过不能随便对外人说而已。」 「狗眼看侏儒低的东西,我们身负重任,这也是可以随便告诉你的吗?」 侏儒们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反而让西门感到高度兴趣,而且,虽然侏儒们都一副不能把秘密告诉外人的谨慎样,可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们其实超级想讲的,似乎是由于太没心机的关系,他们根本藏不住话。 看出了这点,西门感到啼笑皆非,表面也不说什么,静静地微笑不语,这种带着挑衅的沉默,最终让侏儒们受不了,跑到旁边一阵悄悄商议后,为首的一名侏儒巴金,双手叉腰,趾高气昂道:「小子,本来秘密是不可以给不相干的人知道,但我们看你还算老实,就把秘密和你分享。」 「哇,真是看得起我,那就说一声谢谢了。」 西门笑了笑,腹谤这些侏儒的识人标准,自己杀人放火没少干,这样都能算老实,不晓得当坏人是怎样的高标任务? 「我们这一趟是来收货的,我们与矮人有一个委托,已经几年了,他与我们约定在这里交货……」 侏儒对西门解释,他们喜欢设计与研究,但对于把一些构想中的物件,化为实际时,有时会受到物资与与技术上的限制,做不出来,迫于无奈,只能把一些铸造上的工作,外包交给矮人去进行。 因为这事没什么面子,所以不到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做这样的委托,而矮人一族确实也出色地完成工作,千年来,两族在这方面还算合作愉快,这一回,一个花费数年时间打造的东西,终于交货了,矮人们约定在这里见面取货,侏儒就派出这支小队伍,长途跋涉而来。 「哦,连矮人也要花费数年时间打造,这东西一定很牛啊。」 「那个当然,是我们的精心设计,寄托了我们的所有梦想,这回我们出来,族里都准备好烟花,等我们接货回去,就要大肆庆祝,好好热闹。」 「这么盛大啊……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好像来头很大……」 「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随便说给人听?你以为我们侏儒傻的吗?我们可精着了!」 巴金说完,在场所有侏儒都仰起了脸,表现出「不屑对人解释」的骄傲表情,但西门自顾自地喂驴喝酒,一人一驴,沉默以对,过不了几下功夫,侏儒们自己坐立不住,主动开口。 「其实……我们看你这人不坏,还带着只动物,爱护动物的人,应该不是坏人,所以,说给你听也无妨……」 克制不住想对土包子炫耀的欲望,侏儒们把此行任务告知西门,基本上,它们是要迎回一件名为「高达」的作品,这个高达是什么东西,自是不能对外人说,只能吐露一点,就是此物是侏儒全体的梦想与辛苦结晶,一旦完成,平凡的生命将从此升华为神。 「有这么屌啊……」 虽然描述不甚清楚,西门仍感到一丝不妥,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凡是能够让人成神的,基本都可以划入危险物的范围,更何况,虽说侏儒们说起这件作品,口吻都是骄傲而平和,没有武装用途,但就自己想来,所有威能强大的东西,只要用法找对,都可以变成超级武器。 (……唔,所以,我这趟是意外撞着两大族的军火交易了?这很奇怪啊,军火交易何等重要,交货为了避免意外,都是在层层戒护下的重地进行,怎么会约在荒山野岭?就算侏儒全是傻的,干起事来不依常规,但矮人可不是这样,这里头……恐怕有什么问题。) 西门越琢磨,就越觉得事情透个诡异,再看看侏儒们的队伍,人数大概十几个,没有车马,完全是徒步而来,行囊也单薄,这阵仗要说是什么大规模物品交易,显然不可能,估计矮人族要交付的货物,数量少,体积小,携带并不困难。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下手黑吃黑,应该不是难事……如果劫了侏儒和矮人的交易物,那可是奇货一件,本次任务就算是超额完成,奖赏获利加倍,哪怕刺杀任务没完成,都有望折抵补过…… 这个诱惑着实不小,西门思索了一阵,忽然,沉沉睡意袭来,西门骤感不妙,眼皮却不争气地垂了下去,虽然内心始终有一块地方维持清醒,如果遇到危机,立刻会激发反应,但危机一直没发生,这也让他无从醒来,直到阵阵驴鸣将他唤醒,睁开眼睛,已是深夜……隔天的深夜。 环顾周遭,毫无意外,侏儒们早就不知所踪,西门苦笑了一下,发现身上的物件、战利品没有少,反而掌心还多了一个金章,纯金打造,上头刻着侏儒与冒蒸气的烟囱,似乎是件信物,作为向自己下迷药的赔礼。 「……整天打雁,让雁啄了眼啊!」西门苦笑摇头,「天真没心机,不等于不会提防,更不表示没有手段,这回我算学习到了……」 不过,自己图谋着人家的交易品,人家却对自己秋毫无犯,还送了道歉礼,究竟是谁心怀诡诈,不问而明。 西门摸了摸走过来的毛驴,笑道:「本驴啊笨驴,这回我们当傻瓜了……咦?空气中有血腥味……这味道……死了十几个?谁死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6章 番外一千四十六 御姐真可爱 就在那刹那,一头长毛象般大的吊睛大白虎在他面前的一道白光界门中穿越出来,一声怒吼傲啸后,挟带着席卷千里的百道飓风,也没有看郭冲一眼,毫不延迟地朝下面的鬼魂洪流血海冲进去,带起一片片鬼魂乱飞的激流,倏地给这炼狱闯开了一个大光洞! 然后大光洞没有愈合,反而像烧着的灯笼似的迅速向四周敞开扩大消失——直至‘添福山庄’的酒店映入他的眼帘。 额,他已经出来了? 那么,冯晶和梁静呢? 他又朝四周扫了一眼,陡地转过身来,瞥见白虎已经登天跑起,还有‘附猡兽’最后消失的一点星沫! 在那星沫飞散消灭之后,敞开一道白光口子亮瞎了大家的眼睛。 “啊……”紧接着冯晶的惊呼声又在大家的耳畔响起。 ‘朱雀圣甲战士’马上下意识地朝有声音的地方疾扑过去! 就在他一阵风似地把眼前一个黑影接住,朝地上迅速飞下去放下的瞬间,不料后面却传来冯晶再一次的惨叫声。 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间,等他发现自己怀中接住的是梁静时,蓦然发现原来两人是一起同时掉了下来的,他匆忙中接下一个却对另外一个鞭长莫及。 “咔嘞……” 一声骨折的声音没有被冯晶“哎呀”的惨叫声掩盖,同学们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朱雀圣甲战士’把梁静轻而温柔地在山丘上放下来,扭过头来,不仅看见同学们和颜婕已经吓呆了,还看到凌乱不堪的‘添福山庄’和那水坑边颜信仍然难以置信的眼神,不由歉疚之意油生。 更是看到远处在猪舍边伏倒的杨莹,这时候还在原地,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救她—— “大家可以放心了!三只‘附猡兽’已经被消灭了,快去救她们吧。” “快,快去看她怎么样了?” 他话音一落,同学们这才在震惊中醒悟过来,一起蜂拥过去救助冯晶。 他心里面也很想去救冯晶,但是,这时候,他还是在梁静眼前纵身飞上天空,转瞬间投入后面小路边的草丛里不见了。 在里面赶紧让小朱雀为他卸去‘朱雀圣甲’,然后他也狂奔出来,直朝杨莹那边跑过去。 “杨莹……,你,你怎么了?” 跑过去把她轻轻翻过来,发现她的脸形已经变形,左边的脸皮已经破开口子流血不止,基本算是毁容了,手脚都是松垮垮的,像是脱了节的链子……也许要是死了还好,问题是郭冲轻轻一翻她,她立马就痛得神智不清地呻吟出来。 额,这么严重的伤势,郭冲这下辈子是娶定她了? “不要担心,马上就好了,来,我抱你过去,我们去医院……”他也立即把她公主般抱起,尽量不去改变她原来的形态,以为她骨折得更加厉害,一边也温柔地安慰着她,甚至用上了情人般的语气。 现在,他也只有这样去安慰和鼓励她,谁让她当初为了帮他最卖力最拼命? 无论是助手还是妻子,这样刚烈的女子已经是世上难得了。 所以,他更加珍惜和心痛地抱着她就朝大巴车那边跑过去,迎着从酒店里跑出来的员工和同学们,大家也一起惊讶而担心地一路把她护送到车上。 接着,冯晶也被大家嗷嗷护送了过来。 “哎呀,痛痛痛,小心一点,不要拉我的脚,筋都快要断了……” 郭冲看她的伤势还好,脸没变形,人还是清醒地知道痛不欲生,只是两只脚也都骨折了,要是治不好,那也是他以后要照顾一辈子的残疾人。 还有小曼,已经瞎了眼似的,一路需要同学们的搀扶才走上了车。 “司机,快,送她们去医院!不用上那么多同学,太多人去不好,给她们留一点清新的空气……大家先留在这里吧,我们回头再让司机回来载你们……” 梁静也是比谁都要焦急,急得满头大汗地上了车,一边赶紧招呼上司机,一边又把好心上车要去负责担架的同学们一一赶下车。 赵阳也跟在后面把大家赶下去,但他却不下,只管紧张地坐在冯晶的身边轻拥她入怀呵护着。 颜婕从后面赶上来也要上车,但郭冲和冯晶几乎同时开口:“不要上了——” “为什么?”颜婕倒是怔了怔,“怎么不让我去?” 冯晶没有说原因,郭冲倒是不想她去医院那些地方,也害怕她也受伤了,“颜叔叔现在最需要你照顾了,看他伤得严不严重,要是严重再送过来,还有,这里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你也要在这里主持大家帮忙清理什么的……” 他一口气把颜婕的重要性说出来,颜婕倒是无话可说了。 “胡菲倒是可以一起去……”郭冲看了看这车上的人,杨莹、冯晶、小曼、梁静都是‘噬魂受害者’,但健康的不多,就他和梁静以及赵阳,赵阳是他的兄弟,也可能是冯晶的男朋友了,让他跟着去也行,所以,他就再招呼上胡菲。 “你,你够钱吗?”颜婕这回也不跟他计较了,她的责任也重大,反而开始担心郭冲能不能负担起她们的全部医药费,“要不我在财务那里先拿些给你?” “不用,我可以的……”郭冲摆了摆手,反而叮嘱她,“你让颜叔叔也放心,‘高人’会赔偿这个山庄所有的损失的,你们先去把那些杂物清理好……” 好不容易,把她请下车,再把胡菲拉上来,司机也急人所急,启动了车子,一甩尾就朝市区内疾驰而去。 “还‘高人’呢,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吗?”车子刚启动,冯晶倒是不敢相信地质问他。 “为什么她要知道我的身份?”郭冲也怔了怔,也很奇怪她怎么突然间这么关心他和颜婕的关系。 “什么?你不知道她就是那个‘青龙圣导士’,她也不知道你是‘朱雀圣导士’?”不料冯晶接下来的惊讶让她和赵阳面面相觑。 “说谁是‘青龙圣导士’了?” “颜婕呀!” “她?!”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掉下来,炸得不仅让郭冲吓得差点儿从座位蹦起来,就连昏迷中的杨莹也被吓醒了,瞎了眼的小曼也转过头来,只有梁静和胡菲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颜婕怎么会是‘青龙圣导士’?”郭冲真是难以置信又有点愤怒地转到他们的对面,一边焦急而紧张地逼问他们,一点也不比刚才杨莹受伤的时候松懈。 他是见过‘青龙圣甲御姐’的人,也是最熟悉颜婕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试过把两人重合在一起。 而且他是无所不能的‘朱雀圣导士’,这么爆炸的大新闻,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 “是赵阳昨晚告诉我的……”冯晶仍然不相信他竟然不知道颜婕是‘青龙圣导士’的事,所以,她刚才就奇怪郭冲和颜婕如果大家知道身份的话,就不应该再用‘高人’的说法来交流,但她也很快给出了她知道消息的来源。 “赵阳?”郭冲又震惊地扭头盯着一边不好意思讪笑的赵阳。 “就昨晚,你不是让我送钱过去吗?她爸爸很开心,然后我也向她表白了,但她却以我整天跟着颜婕为由不肯接受我,我只好把我为什么要跟着颜婕的原因告诉她,谁料我们对质之下,竟然发现颜婕是‘青龙圣导士’,你就是‘朱雀圣导士’?” 赵阳向他娓娓道来昨晚发生的事,原来他和冯晶已经成功牵手了,不过筹码就是互相出卖郭冲颜婕的另一个身份。 虽然他们为了自己的爱情出卖了郭冲颜婕,但是郭冲颜婕也为了自己的秘密而隐瞒他们,说来两不相欠。 郭冲还是听傻了眼,脑袋一片空白,久久也回不过神来。 “我说你们今天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对呀,我们就想看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还想问你为什么隐瞒了我们这么久,不料出现了新的‘噬魂兽’,让我们一直没有机会问你。” 听到这里,郭冲还是难以接受颜婕就是‘青龙圣导士’的事实。虽然面罩里面可以把声音变掉,但是,‘青龙圣甲战士’那个御姐风范,真是颜婕来的吗?颜婕的另一面竟然是御姐? 还有,他想起来了,原来当初颜婕说他已经‘17岁了,是时候让他自己照顾自己’的话,竟然就是她要把照顾他的时间分去消灭‘噬魂兽’吗? 难怪张豪和赵阳整天跟着她…… “我,真不知道她竟然就是‘青龙圣导士’……对了,对不起,因为它们的事,让你们受伤了。”提及‘噬魂兽’,郭冲也只好暂时把颜婕的事压在心底,又不忘了满脸惭愧地正式向冯晶、杨莹、小曼她们道歉。 直到现在,梁静、胡菲和小曼也才听明白,原来郭冲就是刚才在空中为他们战斗得英勇激烈的‘高人’,不由她们也全都怔呆了;需要郭冲再次费了不少口水才把‘噬魂兽’的事情一一给她们说明白。 “那没事,你以后就放心去消灭它们吧,老师支持你,迟到早退都不记你的名!”梁静反应过来,却是头一个热情地支持他,让他很是感动,虽然他还得为这份感动交上那笔烧烤的钱。 胡菲也是一直在慢慢消化他是那个‘高人’的事,现在知道这车上全是和她一样的受害者,也歉疚地说:“对,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出手帮你……” “没事,其实你们不帮忙也没事,让你们受伤了,我反而于心不忍……”郭冲朝她宽容一笑,胡菲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哎,有什么于心不忍的,反正你有的是钱,受了伤你记得垫药费就是……”不料冯晶倒是挺乐观的,原来她那么拼命,就是惦记着郭冲的钱? “这个当然,你们放心,这次的药费全由我来付!” “郭冲……”他话音一落,杨莹也激动地叫他,但只是微弱的一声,她又忽然扭头垂下手,继续昏迷过去。 额…… 郭冲马上两步并作一步跨到她面前,焦急探了探她的鼻息。在发现她气若游丝的时候,也急忙要把杨莹扶起来,一手抵住她的背部就要闭眼运功。 “哎,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回是小朱雀开口问他。 但它甫一开口,又把大家给吓愣了!小鹦鹉居然会说话? 郭冲也顾不上跟他们解释,只需要向小朱雀交代,“她好像快要不行了!我想把我的‘朱雀仙气’输给她,就像你教我那样引导它护住她的心脉……” “你会吗?”小朱雀一下子从他的头顶跳到杨莹的头顶,转身却鄙视他。 额,这点他倒是不会,不过他看过那些武侠电视剧…… “要灌注也是我来灌注……”还不等郭冲天马行空地想完,小朱雀已经答应了他,不由他和其他人也顿时惊喜得合不拢嘴。 “但是,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情况,有没有考虑过,以后也要帮郭冲对付‘噬魂兽’呢?”小朱雀却没有马上动作,只是扫了大家一眼,突然严肃地问。 “这个当然了——”首先兴奋举手的竟然是热情的梁静,但下一瞬,她小脸微微一红,“可是,我接下来还要读研,没有什么时间……” “刚才我们那么拼命,还不算是吗?”冯晶反而质问它。 “我,我可以吗?”胡菲听说要帮郭冲,也顿时惊喜地挽起衣袖,“先要做些什么的?” “那好,现在就你们两个愿意的……”小朱雀马上总结。 “我,我看不见,但是我也能帮上忙吗?”小曼一听,急忙也要表示帮忙。 郭冲和小朱雀却可惜地瞥了她一眼。 “你暂时还不可以参加……”郭冲连忙婉转地告诉她。 “算上她,她一定会愿意的。”然后他也赶紧为昏迷中的杨莹代言,现在他是最清楚杨莹那颗向他的少女心和保护她自己的愿望。 “那就一共三个人……”小朱雀又改口宣布,“既然你们愿意帮助我们,那以后你们也得像郭冲那样参加修炼,现在,我先把‘朱雀仙气’灌输给你们。” 说完,小朱雀才把鸟嘴啄到杨莹的头顶上,化身成一只从里面透亮到外面熠熠发光的‘霓虹鹦鹉’,溢出的‘朱雀仙气’像火焰般笼罩在杨莹的头顶上。 这就是连郭冲也没有见过的场面,不由他和大家也怔了怔。 当然,接下来冯晶问他修炼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也把什么叫做‘朱雀仙气’以及应该怎样引导它们到受伤的部位,全都一一告诉了她们,让她们听了后更加觉得惊奇万分。 果然,一分钟后,小朱雀又跳到冯晶的头顶上,依样画葫芦地给她注入‘朱雀仙气’;而郭冲已经在杨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教她怎样引导‘朱雀仙气’到体内各个受伤的部位。 梁静和胡菲没有受伤,但因为胡菲刚才已经表态愿意帮郭冲了,所以,她也得到了小朱雀的‘朱雀仙气’灌注,梁静是在郭冲苦苦的哀求下,才得到了小朱雀的灌注。 因为郭冲认为她最有热情,虽然她目前要准备考研,但也难不保她会在平时遇到‘噬魂兽’,他也相信她一旦考研完毕,是会愿意帮忙的,况且,‘朱雀仙气’可是天界难得的修为,有了它,整个人的健康和精神基本可以几倍地成长和充实,这对于梁静要日以继夜地考研读书来说,十分有用。 所以,他才那么‘苦苦向小朱雀哀求’。 就这样,一群人在座位上居然调息引导起来,其中变化最大的是杨莹,她在‘朱雀仙气’的引导下,倒是很快修复了身上的重伤和那些破坏了的骨折皮肤,尤其在脸上让她花了最多的时间仔细修复,不仅把脸颊上的颧骨修复好,还把本来还有点粗糙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白无暇,顿时让她漂亮了一倍。 冯晶在赵阳的鼓励下,也很快能够行动自如;梁静和胡菲虽然没有疗伤,不过她们也学着杨莹那样,居然把‘朱雀仙气’引导到体内其他器官上,把身体本来一些隐病也给清除掉,整个人变得尤其的精神奕奕、活力四射。 “好了,现在你们就是‘朱雀次导士’了……”经由两个小时回到三宫市的南山街小站,下了车,她们基本不用去医院了,小朱雀却又向他们下达新的任务,“现在,你们马上给我跑回去!”本来他们可以在半路折返回‘添福山庄’帮忙清理现场的,但是小曼却不行,大家也就决定先把她送回家。 “小曼,你放心,你这不是真瞎,是因为你的‘魂魄’被‘附猡兽’吃掉了……”郭冲想安慰她,但说到这里也不由哽住了,因为想要把她治好,可不是灌注一些‘朱雀仙气’就能够轻易办到的事。 “等我再去找来‘蓝手印’还魂草给你吃了,你就可以重见光明……” 办法其实还是有的,但是,想要实现它却不是那么容易,上次在那荒山野岭上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但还是被那个医师给盗走了;这次想要在茫茫人世中寻找那百年难得一见的‘还魂草’,还会有幸运女神在那里等着他吗? “没关系,我相信你!”在车上听说了郭冲与小朱雀相遇那么神奇的事,小曼又怎么不相信他的能力? 只是,回到家里,她的父母可没有那么容易商量。他们看见小曼好好的一个天真活泼小女孩出去,却盲人一样要伸手摸着走路,心理哪里接受得了,直嚷着要找班主任梁静理论呢,直至晚上小曼小声告诉他们,她能够在夜里看见角落的老鼠蟑螂,他们在惊吓之余,才知道小曼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新超能力。 相比回‘添福山庄’里帮忙清理现场,小朱雀最不同意,冯晶和杨莹情愿参加狂跑修炼,赵阳现在重色轻友了,也笑嘻嘻跟在冯晶后面跑。 梁静却心系同学们的安危,依然愿意再次回去把他们带回来;郭冲更跑不了,他还和胡菲一起去银行提了100万现金出来,随手给了一万块胡菲,剩下的赔偿颜信的损失,让他可以迅速重建‘添福山庄’。 “那我还要回去工作吗?”胡菲收到他那些钱也感动得怔了怔,郭冲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苦海明灯,这时候也激动地唯他马首是瞻,情愿以后就这样跟郭冲混了。 郭冲也回头瞥了她一眼,仔细回味她的说话,明白她是要准备跟着他混,但他却不同意这种办法,便朝她笑了笑,“当然要,你刚才没有看到吗?本来应该出现城市的‘噬魂兽’,居然出现在郊外的‘添福山庄’,这说明它们无处不去也无处不在,你继续留在‘添福山庄’工作,不过这次还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发现它们的时候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接着他又给胡菲留了他的电话号码,胡菲这才可惜但又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和梁静一起,招呼上司机再次踏上重返‘添福山庄’的路上。 小朱雀这回也不跟他了,就训练两个新的‘次导士’往那座大厦的天台上跑,美其名曰要帮郭冲守‘灵缺’,以防其他‘噬魂兽’再次出现。 他们再次回到‘添福山庄’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正是酷日炎热之际又遇上饥肠辘辘的时候,同学们见没有‘乌毛鬼’搞怪了,虽然山庄里还是那么凌乱狼藉,但也不介意地继续烧烤。 下了车,三人兵分两路,梁静径直朝凉亭那边跑去,而郭冲则带着胡菲和那些钱向颜信‘负钱请罪’。 但是,他注定在办公室找不到颜信,因为颜信一直在猪舍那边一边指挥员工清理,一边为这次的无妄之灾摇头叹息。 ‘附猡兽’从他身上卸去后,他对于那一段拳打脚踢十分英勇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无论颜婕怎样逼问他都是无辜地否认,还是员工们和颜婕反而一一告诉他:其实是她学校的‘高人’,为了要追杀那害人不浅而威力强大的‘噬魂兽’,才把这里弄成这样子的。 基本上跟郭冲没关系,她也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颜信,只是告诉他,郭冲还有一个很牛的身份,那就是‘高人联系人’! “颜叔叔……” 所以,当郭冲在后面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瞬间就把怒火升起来,忿然转过身要全部怨气往郭冲身上发泄。 “这是‘高人’赔你的100万,你先拿去重建山庄吧……”不料郭冲脸面还没有让他见着,就先让他看见一只手提黑皮匣子。 额,100万啊!他刚才就粗略计算过了,要重建猪舍花不了什么钱,10来万就可以了,菜园和草皮也是可以重新种的,其他烧烤摊幸好没有破坏,就是地上砸了个大坑,却让他发现里面漫溢着一泓热气腾腾的温泉,还有白拣了两条大白蛇扔有水泥围墙的猪舍里去了,如果把它们宰了卖肉,说不定也能卖个十万八万一条,还有那条河流的水没有以前的湍急了,河中间的大岩石听颜婕说让‘高人’给在空中砸碎了,散落了一地,是要清理的…… “这,这真是‘高人’给我的?”他夸张地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接过那箱钱,打开来一看,没差点晕倒他。 里面果然全是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乖乖,整整有好几沓! 郭冲和‘高人’都没有骗他。 “当然了……”郭冲正色告诉他。 “喂,大牛,给我运十车方条木板过来……”颜信当下把黑皮箱搂住,兴奋得马上掏出手机就拨通了几个电话,“阮老板,我一次帮你买20吨水泥,你打多少折给我?什么,才1折?那么我货到马上付款,你是不是得给我2折?那就这么说定了!” “哎,张师傅,你那不是有漂亮的麻石方条吗?给我来几十条,8折,现付,那总行了吧!” 颜信突然信心满满地转过身去顾着重建山庄的安排,已经完全把身边的郭冲给忘了。 郭冲也不介意,这时候他最想见到的其实是颜婕,想看一看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瞒过他的,她的那条青龙到底放在哪里?还要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瞒他,是不相信他很强吗? 他在颜信身边找不到颜婕,也和胡菲一起朝3号烧烤场走过去,这时候他也饿了。 果然,颜婕也受不了那炊烟缭绕、香气扑鼻的诱惑,就那么安慰颜信几句,还是从他身边跑回这里来找吃的。 胡菲看见他们,也连忙跑过去为郭冲准备烤一些好吃的;郭冲却在颜婕十几米后面停下来,远远盯着她正在啃着鸡翼的背影,他今天似乎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丫头片子。 从那句‘你都17岁了,是时候自己照顾自己了……’的话中他重新对它作了诠释,不再是以为当初颜婕是为了恋爱而抛弃他,而是她也是要为了大家的安全,才答应当‘青龙圣甲御姐’去消灭那些‘噬魂兽’的。 这就不难理解,当初她怎么从游泳池更衣间里搀扶着张豪走出来,因为张豪当时就是那么倒霉,被‘吊猡兽’吃掉了‘魂魄’,经由她的消灭后,他才大病初愈地需要人的搀扶。 也因为这样,他也以为颜婕对他有意思,郭冲以为他们有暧昧,总之两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原谅对方。 “你怎么也回来了?你没有受伤吗?”颜婕最先看见胡菲,然后转过身来看见安然无恙的郭冲,也是怔了怔,忽然又关心地向他招手。 “没事,我摔的是草丛……”郭冲这时候也看见大家看他的眼光很是奇异,原因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是他们之前都有目睹他打败那条白蛇又让蓝光撞向后面的草丛里的,所以,他也故意揉了揉肩膀笑说。 颜婕正想要再问,忽然她胸前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好,我知道了,我这马上回来!” 说完,甩掉鸡骨头,谁也不再打招呼便头也不回地朝酒店那边跑过去。 这一点,大家也奇怪她怎么忽然又跑那么急了?但是郭冲却不奇怪了,她这还不是要去消灭‘噬魂兽’的节奏吗? 他也要跟过去,他要再看清楚‘青龙圣甲御姐’是怎样消灭‘噬魂兽’的!“郭冲,这个鸡腿烧好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就在他正要抬脚,胡菲已经迅速而成功地烤了一只大鸡腿给他。 “你留在这里帮他们吧,我要跟颜婕过去,我要在暗中帮她一把……”他也连忙在她耳边叮咛了几句,然后接过烤鸡腿也转身追过去。 “好的……”她会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一个追一个的,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是同心合力地为这座城市消灭‘噬魂兽’的正义,她没有妒忌,反而终于有种重要间谍的光荣。 郭冲追颜婕,这在同学们眼中算不了多么新鲜好奇的事,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有时大家也会偷偷讨论他们其实还挺相配的,住得相邻又从小玩到大,虽然是在成绩上不般配,也许颜婕不会介意这些,也许他们之间早已经哪个了…… 为了要消灭‘噬魂兽’,郭冲和颜婕认真对待起来,也根本不去理会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和讨论;颜婕在前面一路跑还左盼右顾地搜寻着无人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发现郭冲在后面追来。 郭冲看在眼里也暗笑不已。怎么了,我的‘青龙圣甲御姐’,想找地方变身吧? 拐过转角,看见酒店前面的广场,看见广场上的大巴车……颜婕一头扎进了颜信的办公室,郭冲却赫然看见大巴后面来路斜坡上停驻着一辆异常熟悉的轿车。 额,这不是张豪那小子他爹的车?而且最近似乎也成为了他来接颜婕的专车呢! 这小子,刚才那个电话也是他打的吧?难道他现在没事就让司机载着他满大街为颜婕寻找‘噬魂兽’? 郭冲也不管张豪是什么原因,看见他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有跟踪颜婕了,狂跑过去拉开后排车门就钻了进去。 “怎么是你?”张豪也果然让他吓了一大跳。 郭冲鄙视了他一眼,“怎么不能是我?” “颜婕呢?”张豪嘴角一勾,往后面瞥了一眼,也露出一丝坏笑来逗逗他。 “就是她让我告诉你,让我们先走,她随后就到!”郭冲这回没有被他气着,反而向他假传‘圣旨’呢。 “她说的?”张豪却笑不出来了,很是惊讶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看烂他似的。 “那你是信她还是信我?”郭冲转过身扶着靠椅嘻嘻一笑,给了他一道两难的选择题,选信颜婕是走,选他也是走。 张豪又硬着头皮等了几分钟,果然没有看见颜婕追上来,只好选择相信郭冲,让司机开车走人。 颜婕是让颜信办公室里那箱钱给吸引住了,实在迈不开步。因为她实在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也没有见过爸爸有那么多钱放在她面前。 “你,哪来这么多钱?” “郭冲说是那位‘高人’赔的……” ‘朱雀圣甲战士’竟然还是富家子弟?颜婕也就更加不怀疑郭冲是‘朱雀圣甲战士’了,因为那家伙,就是他妈妈怎么寄生活费给他,也不可能是个富二代。 为此,颜婕还帮他数了那些钱,一共99万,怎么数都是99万,“咦,怎么会少了一万?” “是吗?怎么可能?不是100万吗?”颜信也难以置信,两人又把办公室的角角落落找了一遍,狂数了好几遍,也是有一沓是少了一万。 “那算了,也许是人家临时抽起了一万……”颜信倒是无所谓了,反正99万和100万对他影响不大。 “该不会是郭冲那小子抽起的吧?”颜婕想起郭冲,也想起了男生的安全,然后才想起出现的‘噬魂兽’,这才恍然大悟地狂跑出去。 “算了,那小子要拿就拿吧,就当给他的零花钱……”颜信却在后面喝住她。 她边跑边回头埋怨他,“我的零用钱咋没有他那么多?” 等她跑出来后,张豪的车已经被郭冲骗走了,她气愤不下,也只好找个偏僻的地方让小青龙为她变身,然后飞天而起,直上云霄,朝着三宫市疾飞过去。 郭冲在车上也奇怪张豪没有带他去其他地方,而是把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往回开,这算是他今天第二次返回三宫市了。 难道张豪已经识穿他假传‘圣旨’了? “你要去哪里?”果然张豪又试探地问他。 如果他随便说出一个地名,要是不是‘青龙圣甲御姐’去的目的地,那他就看不见颜婕了,所以他也不拆穿他们,故意潇洒地一甩手,“随便,你去哪我去哪……” 张豪却立即朝他瞪了一个狠毒的眼神,根本不让他跟着来,“我可没空跟你瞎逛,待会儿出了高速公路,送你去地铁站,自己回家吧。” 张豪说完,还马上从钱包里甩给他10块钱呢。 哎哟,看不出这小子还挺大方的嘛! “谢了,我不是来坐地铁的……” 郭冲正要拒绝他,他们的车子刚过了收费站,突然前面一幢大厦便‘哗啦’一声,有几张办公桌椅突然破窗而出,从十几层的高楼上摔到匝道上,吓得其他车辆纷纷煞车闪避。 “靠边靠边……”张豪见了,连忙从郭冲面前俯过身子透过车窗瞄向出现在那个橱窗口的一位白领短裙女子,一边也迅速指示司机。 司机把车子停向路边,他也迅速下了车,转到郭冲的车门前挡着不让他下车,“你在里面呆着,不要出来……” 但是郭冲已经看见一个胖子经理似的人突然被什么似的悬在外面的半空,吓得他呱呱直叫。 “……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你说扣就扣……”郭冲还听见那个短裙女子在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恨语。 不一会儿,胖子便失去平衡,‘啊啊啊’地惨叫着直掉下来,呵,从这十几层楼摔下来,这回真有人要变死胖子了。 可就在这瞬间,没错,一道青影‘嗖’的一下子从大家的眼前掠过,接过胖子经理,不一会儿‘青龙圣甲御姐’便伫立对面的楼顶,放下已经吓晕过去的胖子经理,英姿飒爽地盯着对面的女子。 “你是什么兽?”‘青龙圣甲御姐’头一句忽然这样问。 哎呀,她竟然连‘附猡兽’也不知道呀?郭冲听了也凛然一惊,那胖子那样被‘意念控物’着,凡是遇见过‘附猡兽’的,一看就知道附在那女子身上的肯定是‘附猡兽’。 “禽兽!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里多管闲事救那只禽兽,把他给我还来——” 那女子也不示弱,轻蔑地瞥了‘青龙圣甲御姐’一眼,旋即往后倒退几步,一个助跑跃起,大有要跳到‘青龙圣甲御姐’面前的节奏,随后还跟着一大把玻璃碎片,子弹般直朝‘青龙圣甲御姐’疾射而去! 看得郭冲也不由心中一沉:快闪呀,那些碎片可都是沾有魔力的,要是被砸中了,基本可能穿透‘青龙圣甲’。 然而颜婕虽然没有见过男版‘附猡兽’,但是雷同的‘意念控物’,她却是在‘朱雀圣甲战士’身上见多了,不说期末考试那天在学校见过,就说今天,她就见过‘朱雀圣甲战士’面对了好几次。 所以,她也慢慢意识到眼前这只‘噬魂兽’不像她以前对付的‘吊猡兽’和‘迷猡兽’,便也扬起右手,瞬间把那些玻璃碎片全都一股怪风地吹回去,然后从天召来一道闪电击中腾空而起的那位女子头顶…… 哎——郭冲虽然看不见她‘魂域’里面的闪电,但看见那位女子在空中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头下脚下往下掉,他就差点儿喊出声来。 不能对附在人身上的‘附猡兽’用绝招呀!看到那个女子突然在半空中一个急转直下,郭冲就看出了是‘青龙圣甲御姐’的出手让她失去那股冲力的。 忽然他推开车门把张豪也给甩到一边去。 “哎哎哎,你不能出来……”张豪一怔,比魔兽要吃郭冲还要紧张地张开双手扑过来要把他再塞回车里去。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郭冲反而上前一手把他给制住。 “不是我不让你出来,是,是‘青龙圣导士’早有交代……”张豪忍着痛连忙把责任推给颜婕。 “交代什么?”郭冲的手微微用力压一下,他也大惑不解颜婕竟然未卜先知他今天会出现这里?而且还规定不让他走下车? 张豪顿时痛得叫出来,“她,她说,不能让你到现场来……” “为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她真没说,不过,我们猜她是因为喜欢你……” 提到喜欢,无疑一颗重磅炸弹扔进郭冲的心湖里,冲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把他也顿时怔呆了,手上的力道一松,让张豪趁机挣脱他的钳制。 颜婕会喜欢他?好吧,如果是那种两小无猜的喜欢,她肯定是有的,但是,她这种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是爱吗? 所以,她才会那么说,‘你已经17岁了,是时候自己照顾自己……’,这话其实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帮你消灭‘噬魂兽’去,你最好给我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来,要是你出了事,那我为你消灭‘噬魂兽’还有什么意义? 这,这就是他当天为她而战的信念吗? 就在这空当,青龙圣甲御姐又掠出一道异常吸晴的青影,追上那位从空中掉下来的女子,一把她给搂过去缓缓送到对面二楼的阳台上。 “那么,她还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就是‘朱雀圣甲战士’的联系人?这种魔兽我平时跟着他可见多了……” 一句话让张豪再次怔了怔,他回想起来,颜婕似乎真有跟他们提过郭冲的另外一个身份,但是就是不能让郭冲知道他们的身份。 既然他是‘高人联系人’,那么郭冲现在有资格在这场战斗中提供意见了。 “‘附猡兽’在人身上是不能用绝招的!要不会连人带兽一并杀死,杀死人类不是圣兽要干的事——”郭冲也在张豪一怔的空当扭头朝‘青龙圣甲御姐’喊话过去。 ‘青龙圣甲御姐’这才惊讶地扭头看过来,发现车旁站着郭冲,真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中奔跑而过。 这会儿,她不理那位女子,连空中那只‘附猡兽’也不管了,急冲冲飞过来,悬在半空中指着郭冲冰冷地质问张豪:“你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呵呵,装吧,继续装‘青龙圣甲御姐’吧。他近距离看着冷若冰霜的‘青龙圣导士’,真的感觉就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但是,他忽然又从那么冰冷的口吻中感受到一种由冰化火般的温暖和关心。原来,上次在那楼顶上被她嫌弃,就是她不想自己有危险,关心自己才那么冷漠的。 “我……”张豪一时之间也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郭冲忍不住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感动地向她倾诉:“太好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关心我的,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呢……” “你,你怎么了,马上给我滚蛋!”青龙圣甲御姐心头一颤,吓得连忙三两下子把他甩到一边的地上去,又凶巴巴地问张豪,“你都跟他说什么了?不是告诉你们,一定不能把他带来现场的吗?” “这个确实不能怪他,其实是‘高人’知道你还不知道‘附猡兽’的特点,特意让我过来向你解释……”郭冲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没有怪她粗鲁,反而仍然心满意足地深情凝望着她,一边编着鬼话。 颜婕一旦变身成为‘青龙圣甲御姐’就变得这么高贵冷傲,是他平时看不到的一面,尤其的让他向往深爱;以前总以为一边挚爱颜婕,一边错爱‘青龙圣甲御姐’是一种孽障,现在好了,两个就是一人,还可以让他体会两种爱情感觉,这种事简直赞得不能再赞! “是‘高人’让你来的?”颜婕也果然让他蛊惑了。 不过,‘高人’不久前的神通广大,她也是有目共睹,郭冲把他再次抬出来,简直是天衣无缝。 “啊,它来了——”张豪忽然惊恐地一指颜婕后面的天空。 ‘青龙圣甲御姐’迅速转过身去,冷静面对那一波新的玻璃碎片和其他杂物被‘意念控物’奔袭过来! “‘附猡兽’就是附在人身上的‘噬魂兽’,不用在它附身的时候用绝招,否则极有可能把它连人一起杀了,现在这个是它的自带属性‘意念控物’……”郭冲也一边快速转告她,一边扬起‘仙气破甲拳’挡在前面,以防那些玻璃碎片射过来。 张豪也吓得连忙拉开副驾驶车门钻进去躺好。 然而‘青龙圣甲御姐’又是把手一扬,扬出一股怪风把那些碎片和杂物全都甩到两边去,有几片从郭冲身上掠过,大部分被他的‘仙气破甲拳’挡落,但有一片倏地插进他的肋骨里。 他马上忍着痛转到车尾箱后面,迅速把它拔出来,再用‘朱雀仙气’暗暗疗伤,没有给‘青龙圣甲御姐’知道。 “那现在可以杀它了吧?”‘青龙圣甲御姐’听从‘高人’的告诫,却又发现眼前疾扑而来的‘噬魂兽’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大猩猩的模样,没有了女子被它附着。 “可以了……”郭冲见她问他,从车尾角朝空中瞄了一眼,也没有看见女子,就知道‘附猡兽’已经变回本体原形,但那也是‘圣导士’可以跟它们放开手生死决斗的时候。 可是,等他疗完伤,还是没有看见‘青龙圣甲御姐’和‘附猡兽’战斗激烈的场面,甚至连‘青龙圣甲御姐’也在他眼前消失一空。 “咦?他们呢?”他跑到张豪的车窗前敲着玻璃窗。 张豪透过玻璃窗扫了一眼,下了车又360度环扫了天空地上一周,然后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可能正在追杀下去,那正好,你就从这里找车回家吧,拜拜!” 说完他再次钻进车里,马上让司机驱车而去,再也不载郭冲,也不敢再载郭冲了! 郭冲见颜婕和‘附猡兽’两个突然双双不见,极有可能就是‘附猡兽’在刚才的情况下临阵逃跑了,‘青龙圣甲御姐’从后面紧追不舍。 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他也不坐张豪的车了,因为事情开始复杂了,要是让‘附猡兽’吃掉一位男生的‘魂魄’的话。所以,他真要想帮颜婕,那就得比坐车子更快地找到她们,然后用更强大的力量排除他们附近的男生。 而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张豪。 想到这里,他没有像张豪那样追着‘青龙圣甲御姐’而去,而是招手截来一辆计程车,直朝公园那幢大厦驰去。 不知怎的,这次他在门外没有看见保安大叔,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坐电梯直上天台,也没有人管他。 但是,天台上却没有看见小朱雀。 没有小朱雀,那他就不能变身去帮颜婕。 这时候,小朱雀会去哪里?他在天台护栏转了一圈,转到公园那一边,远远看过去,好像看见杨莹和冯晶的影子。 额,不由郭冲一怔,她们还在那里苦苦练习吗? 这一回,他连电梯都懒得坐了,就想一跃而下,反正提出‘仙气破甲拳’的话,他可以利用反向力一拳砸在地上,把自己给弹起来。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大吸了一口气,陡地从天台一跃而出,有那么远就跳那么远,映着午后耀眼的阳光,他宛若天神降世地遮蔽了一部分的地面。 就在这瞬间,骤见一道赤影‘咻’地直射他身上,不一会儿,他摔到地上便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朱雀圣甲战士’! 冯晶和杨莹也惊喜万分地跑过来。 “小鹦鹉,卸甲吧……” 随着郭冲一声微喝,‘朱雀圣甲’一下子从下往上收起来,眨眼间又变成小朱雀在他额前扑着小翅膀。 “你找死呀?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你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小朱雀刚还原就嗔怪他。 “我是来找你,”郭冲则嘻嘻地扬了扬他的左手,“摔不成的,你忘了我还有这个吗?” 一句话顿时让小朱雀无语,也让冯晶和杨莹忽然来了兴趣。 “你那只手有什么?” 她们反复也看不出郭冲那只看似很普通正常的左手藏有什么东西。 “有仙气,很大的一个,想不想看?”郭冲也要马上展示给她们看,但忽然又犯愁了,“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见……” 然而,不管她们看不看得见,他还是说到做到,立马把‘朱雀仙气’逼到左手上,一下子让整个手臂都充满了一大团大灯笼般的赤色气焰,不过,要是没有‘魂域’的法眼,那可能还是看不出他左手有什么特别。 “哇,好大!”不料杨莹却在这时候捂口惊呼起来。 冯晶也看得瞠目结舌的。 “咦?你们看得见?”郭冲也奇怪她们竟然能够看得见。 “咳咳,她们身上有我的‘朱雀仙气’,怎么可能看不见你的‘朱雀仙气’?”小朱雀这时候也表示‘朱雀仙气’同出一脉,是可以互相通用的,至少能够看得见它们。 “原来是这样呀……”郭冲还真没有料到‘朱雀仙气’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是可以这样看的,于是他也赶紧要求杨莹,“那你的也给我看看……” “怎么看?” “像我这样,把‘朱雀仙气’逼到左手上……” “咳咳,不要教她们这种会‘走火入魔’的偏门左道……” 郭冲和杨莹正说得兴起,小朱雀却又飞过来阻止。 郭冲当然第一个不高兴,“这是偏门左道吗?这样会‘走火入魔’吗?那都是你说的,我不是一个好榜样吗?” 说完,他又把左手上的赤色气焰更加炫耀地在两女面前晃了晃,然后走近旁边一株碗口大的小松树面前,微一发力在它树干上一挥而过—— 小松树顿时‘咔嚓’地分为两截,吓得两女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原来,它还这么厉害?” “嗯,没错,它比那鹦鹉的技能更加厉害,因为它既可以跟那些魔兽战斗,又可以跟现代的东西抗衡……”郭冲也趁机向她们讲述‘仙气破甲拳’的好处和用途。 听说这个叫‘仙气破甲拳’,而且可以一物两用,她们更是来了兴趣,“我,我也可以吗?” 杨莹犹豫之间,冯晶已经把‘朱雀仙气’暗暗逼到左手上,陡地溢出几道赤色火焰没差点把她吓死。 “啊,快来,烧着我了……” “哈哈,烧不了的,那个就是‘朱雀仙气’,不是真的火焰,恭喜你成功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得一天24小时,无论吃饭睡觉都要保持它,否则你会像小鹦鹉说的走火入魔,让你的手变成一张干瘦皮……只要你挺过一个星期,那应该就没事了……” 郭冲连忙上前去为她一边解释,一边指导,不知不觉的,让她们也学会了他的‘仙气破甲拳’。 杨莹看了,也就再没有犹豫了,开始像治疗自己那样,慢慢把体内的‘朱雀仙气’一一引导到左手上。 “这样真不好……”小朱雀还要上前阻止。 “我就觉得挺不错的……”冯晶走过去把郭冲刚才劈断那段树枝用左手捡起来,轻轻一捏就可以把它‘噼呖啪啦’捏成粉碎。 哇,这威力,让杨莹更加羡慕膜拜,哪里还会理会小朱雀的劝告?再说还有个‘圣导士’在这前面带头,她不听郭冲的听谁? “咦,你也有了……”冯晶扭头瞥了她一眼,也发现新大陆地惊呼起来。 至此,她们两人都轻易把左手逼成‘仙气破甲拳’,但是,郭冲又让她们谨记,“24小时不能松开紧握的拳头……得到它以后,我觉得你们一拳砸灭‘吊猡兽’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三个一起望向小朱雀身上,用目光询问它觉得怎么样,有了这个‘仙气破甲拳’后,她们的实力可强了,也可以正式和郭冲一起消灭‘噬魂兽’了。 “虽然用他那个修炼方法可以这样做,但是……”小朱雀还是不太同意地给他们分析出来,“你却忘了,她们的体质和你的不同,你的体质智慧不仅是天神甄选的,还具有别人所没有的正义与斗心,不是说她们比你弱就不行,她们现在根本就是‘噬魂兽’的体质!” 一语惊醒梦中人!两女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确实,她们就是因为拥有魔性的体质才具有别人没有达到的能力,可以看见女版‘噬魂兽’,现在,她们通过‘朱雀仙气’,也可以看见‘朱雀仙气’和炼成‘仙气破甲拳’…… 但是,那么正义至圣的‘朱雀仙气’真的能和邪气凛然的‘噬魂魔性’融合吗? 循例这不是高潮…… “没事的,你们先炼……”郭冲虽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但是他现在想到的可是颜婕和那只‘附猡兽’的战斗,他就再也不在这里磨蹭了,先安抚着她们,然后扯上小朱雀就朝公园门外跑去。 “我先过去帮颜婕……要是你们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再打电话给我……” 话音一落,他又连忙催促小朱雀赶快给他变身,“快给我披甲,我来找你就是要去帮颜婕……” “她怎么了?”小朱雀还挺淡定地反问。 “她就是‘青龙圣甲御姐’,不,是‘青龙圣甲战士’……”郭冲也急忙把她的身份说出来。 但小朱雀可没有他那么激动,“那基本不用你帮忙,它有它负责的男生,我们有我们负责的女生——” 但她话音未落,却已经让郭冲双手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才不管你们谁负责什么,我眼中只有她,只管保护她,她如果有什么不测,看我不掐死你这个多嘴的小鹦鹉!” 然后,冯晶和杨莹在惊恐而犹豫的情况下,看着郭冲再次成功变身成为‘朱雀圣甲战士’,羽翼大展如披,在公园门前终于纵身一跃直上苍穹,很快就消失在三宫市上空的东北角。 要是去迟了,不知道谁受害了,还是颜婕会失利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7章 番外一千四十七 安娜与叶飞 “这一次,我将不会给公主任何的机会!” 此间高尾南千的声音竟是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的飘渺之意,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随着高尾南千的声音落下,此间天地竟是不知道出现多少属于他的身形。 是的,无处不在的高尾南千,那一刻,即便是安娜的心中都是生出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感觉。 先前,第一次施展出来那么多的分身,安娜或者可以理解,毕竟,方才出现,自身的魔法力量应该是处于一种非常充沛的状态之下,施展出那么强大的分身之力,还情有可原! 但是,这一次呢? 在不断的消耗之后,即便是安娜现在凭借着黑炎之力,都是有些吃力了,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位高尾南千,竟是施展出比之先前还要强大的分身之力。 这对安娜来说,当真是有些晴空霹雳的感觉。 毕竟,这样的状态之下,意味着,此间的高尾南千甚至还犹有余力。 “咕咚!” 安娜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吐沫,但是,身为魔族公主的她可是没有什么理由轻易的放弃,只见安娜的双手合十,安娜身后巨大的虚影竟是在此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此间安娜身后巨大的虚影所绽放出来的光芒竟是金色的,金色的光芒出现,近乎是在最短的时间,便是将她那巨大的虚影完全的笼罩,近乎是同一时间,那滋滋的腐蚀之音竟是停止了。 众多分身看着这一幕,竟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是万法不侵之力?身为魔族公主,竟是吸收了这样的力量,若是回到魔族,不知道安娜公主还能够有多少的威望呢?” 高尾南千显然很是清楚安娜此间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可是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的内心才更加的不平静。 万法不侵之力,这种力量的霸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而已,从某些层次上来说,安娜现在施展出来这种力量,可以说,给高尾南千最为强大的冲击。 毕竟,先前安娜自身的力量都是被腐蚀到那等地步,安娜都是未曾施展出如此力量,可是此间竟是施展出来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继续施展更恐怖的力量,安娜是不是还有与之抗衡的实力呢? 他不敢打包票。 “有意思,看来高尾先生对我魔族很是了解,那么高尾先生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我可是魔族的公主,魔族求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以为魔族带去新的东西,那么我便是魔族的改变者,更不要说我的身份,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魔族之中真正敢质疑的人,有几个呢!倒是高尾先生,你可能要面对我的攻击了,我已经承受高尾先生太多的先手变化,这一次,我将率先一步!” 安娜开口说道,身在虚影之中的安娜,心中生出几分安心之意。 属于叶飞的万法不侵之力,将保护她不再受到属于雷雨领域的威胁,虽然某些程度上他还是受到雷雨领域自成结界的束缚,但是,这和先前腐蚀之力相比,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安娜缔结印记,不知道为何,此间的高尾南千竟是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警惕之意,毕竟安娜只是在缔结第一个印记而已。 但是,身为高尾南千这个级别的强者,没有人会轻易忽略自身的那种直觉。所以,没有任何的原因,此间暴雨之中,所有属于高尾南千的分身全部动了起来,短剑疯狂的施展着不同魔法术式的力量,向着那巨大的虚影斩去。 恐怖的魔法力量倾泻在巨大的虚影之上,所能够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万法不侵的力量将大部分的魔法力量疯狂的吞噬,再加上,巨大的虚影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并非是那么的简单,先前双重领域的叠加也不过是让巨大的虚影受到腐蚀罢了。 所以,此间分身之力虽然攻击频繁,但是,能够造成的影响,当真是有限得很。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万法不侵之力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高尾南千看着自己的分身之力所能够造成的影响实在是有限的很,在短暂的潜伏之后,他终于决定亲自出手。 身为贤者级别的存在,万法不侵的存在虽然霸道,但是,终究有限的很,再者说,现在施展出万法不侵的人可不是叶飞,所以,当高尾南千手执短剑出现在巨大的虚影面前,一剑狠狠刺下去之后,万法不侵终于应声碎裂。 巨大的虚影一开始还可以抵挡高尾南千力量三秒,但是三秒之后,终究是碎裂了。 只是当巨大的虚影应声碎裂的同时,安娜的嘴角也是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同时,她缓缓抬起头。 “身为魔族的公主,今日,我以魔族之名,号令天地火之元素,加持我身!” 安娜看着马上近身的高尾南千,淡淡的开口,话语之中不曾带着太多的情感,但是,这样的话语落下,此间天地的暴雨竟是有止住的趋势,同时高温骤然出现,在那一刻,高尾南千嗅到了非常危险的气息,没有任何一丝的迟疑,高尾南千便是迅速后退。 要知道,此间高尾南千已经突破了安娜的护身虚影,更是已经出现在安娜的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马上就要得手,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后退比之前进更为迅速,当是可以明白,此间安娜要施展出来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现在想走,高尾先生,你可能又要付出点什么代价了!” 安娜看着高尾南千,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得意。 似乎是为了回应安娜的声音一般,天地之间有火焰升腾,黑色的火焰之中夹杂的那一抹紫色,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 “这怎么可能!” 此间漫天暴雨变成了火焰的世界。 高尾南千看着即将将自己包裹的火焰,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最后却是双手合十。 “现!” 手中短剑飞向半空之中。 “嗡!” 空间微微颤动之后,有水龙从短剑之间飞出,而随着水龙飞出,那短剑竟是好似瞬间失去了灵魂一般,咔嚓一声脆响,化作了两半,直接碎掉了。 暴雨已经停止,但是水龙却是瞬间包裹着高尾南千,直接飞出雷雨领域。 出现在外面。 “吼!” 水龙仰天长啸,最后低下头看了一眼平安的高尾南千,那一双眸竟是出现了一丝柔情,随即重新冲进被火焰充斥的领域之中,开始疯狂的吞噬属于安娜所释放出来的火焰之力。 观战的天香在这一刻,竟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整个人盘坐在地。 “安娜所施展出来的力量好生霸道,我自身的火之力竟是控制不住要涌出来!这是火之源么?” 天香的眉心多了汗滴,显然,此时此刻,压制自身力量的天香,并不是很好受。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那黑炎之中那一抹紫色太过显眼了!天地有紫色,高贵不可言,显然,这黑炎自身所拥有的力量,比我们所知晓的要恐怖一些!” 小墨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开口,声音之中却也多了几分的凝重。 属性的蜕变,最大的变化便是紫色。 只要自身所拥有的属性之力里面,多了一抹紫色,那么可以不用想,都是知晓,其自身所拥有的力量一定会有质的提升。此间高尾南千的表现便是可以说明这一点。 “安娜的力量太过霸道了,而且这几次施展出来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大,即便是安娜公主陷入暴走之中,最后就算是胜利了,想必也是会有极大的反噬吧,更不要说现在所施展出来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我们应该知晓的范围!” 野绫正在给波克疗伤,这句话也自然是问波克的。 “我不是很清楚,我没有见过公主殿下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力量,但是,野绫殿下说的没有错,最后可以想象,公主殿下是一定会受到非常恐怖的反噬的!” 波克看着战斗的安娜,也是非常的心疼,那是他的公主殿下,他从没有见到过公主殿下施展出如此狂暴的力量。 最可恨的是,现在的他不能够帮助安娜一丝。 这种无奈,让的波克攥紧了拳头。 “要是叶飞在这里就好了!叶飞是绝对不会让公主殿下陷入这等地步的!” 波克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让的此间三个女孩全部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若是叶飞在这里的话,安娜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小墨开口说道。 “是啊!” 天香和野绫也是附和道。 几人都没有意识到,她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将叶飞当做她们之中,可以支撑整个团队的人,却完全忘记了,叶飞和她们相比,叶飞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人。 也许这便是叶飞的魅力吧,最关键的是,叶飞自身的成长,也真的是太快了,这种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让人忽略叶飞在此之前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雷狱之中,那一条水龙在此时疯狂的吞噬着属于安娜的火焰,但是,水龙虽然强大,但是无奈,安娜自身所施展出来的火焰之力,当真是太过霸道,所以,纵然水龙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很是强大,可在拥有紫色的火焰面前,终究还是弱了几分。 最后,一点点的被火焰焚烧殆尽。 安娜看着这一幕很是满意,但是无奈,她自身所在的地方,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有一条已经濒临死亡的水龙,其内所在乃是雷狱。 雷电之力无穷无尽,却是和安娜召唤的火之力有些不同,雷电自身所存乃是真正的领域,所以,一道道雷电之下,那火焰最终终究被消耗殆尽。 只是,单纯的雷电之力,能够对安娜自身造成威胁,真的是微乎其微。 安娜看着这一幕,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看向外面的高尾南千,安娜的脸上多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高尾先生还有什么手段呢!” 身为魔族公主,安娜自身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更不要说,她破开了非常强大的领域之力,哪怕最后消耗也是非常巨大,虚影之力怕是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召唤,叶飞给他的万法不侵之力也是被对方击溃。 但是,最终,终究是值得的,这便是已经足够了。 高尾南千此时那仅仅露出的一双眸之中,多了几分晶莹。 双剑之力,都是他得以依赖的手段,更不要说,两把短剑的领域,可以在瞬间释放出来,可是现在,他失去了一把短剑,单一的一把短剑的领域,所能够取得的效果真的是微乎其微。 此间,身在领域之中,但是却被黑炎保护,完全不受到影响的安娜,便是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 “我的手段,在公主面前,还真的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呢!” 高尾南千的声音之中颇多了几分自嘲。 他的手段真的差了么? 自然是不差的,毕竟,安娜自身的消耗比之他的消耗要多太多了。 可是此间他这句话落下,安娜竟是罕见的没有反驳,先前水龙看向高尾南千的目光,她自然也是看见的,由此,当是可以明白,这高尾南千对待自己的圣器当真是真心的,错非如此,不可能在高尾南千一语落下,便是直接自毁圣器之本。 将他从那滔天的火焰之中解救出去。 更不要说,在看到高尾南千之后,所展现出的那一抹柔情。 虽然知道高尾南千是自嘲,此间安娜竟是罕见的收起了傲娇的情绪,只是静静的听着高尾南千说着。 “我的圣器于我,便是我的孩子,我的亲人,今日竟是少了一个,我对不起我的孩子啊!” 高尾南千猛地抬起头。 “公主殿下,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斩杀你,如果力不能及,我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现在的高尾南千,已经丝毫不认为,自己有实力真的突破安娜的这一道防线,所以,才有了同归于尽这句话。 安娜闻言,也是忍不住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如此,我期待高尾先生的手段!” 安娜的话语说的无比的郑重,这一次,安娜没有取笑的意思,因为她很清楚,这一次高尾南千是为了那一把短剑出手的。 他将不再是为了克里克多的躯体,而是为他自己而战,甚至已经抛弃了他的生命。 这样的人,不管最后他是不是可以成功,在安娜的眼中,都是值得尊重的。 高尾南千再一次的出现在雷狱之中,手一招,那一把短剑从地底飞出,落在他的手中。 看着安娜,高尾南千的脸上更多了一抹厉色,同时手中的短剑对着安娜所在的方向一划,天地有雷龙出现,呼啸着向着安娜而去。 “哼!区区雷龙,莫不是在我的面前放肆?” 安娜的声音格外的清冷,但是,声音之中的自信,却是不曾掩饰一丝一毫,黑色的锁链在安娜的声音落下的同时,飞速的向着雷龙而去。 “吼!” 一声声巨吼,火龙和雷龙最终碰撞到了一起。 恐怖的魔法力量在那一刻骤然爆发,但是,火焰之中终究多了一抹紫色,虽然雷龙来势汹汹,但是,最后还是被火焰之龙给击溃。 但是,雷龙碎裂之后,安娜却是暗呼一声不好,因为安娜发现,高尾南千消失不见了。 “咔嚓!” 地面传出一声脆响。 却是高尾南千手握短剑,从地底飞出。 “喝!” 安娜轻喝一声,身子微微后退半步,险险躲开高尾南千的一剑。 但是,高尾南千既然发动攻击,怎么可能会轻易终止。 此间高尾南千算是真正的近身。 虽然安娜后退这一步,足够远,但是也不过是一米的距离。 只见高尾南千的身后出现一根毛茸茸的尾巴。 “嗖嗖!” 尾巴的速度非常之快,近乎是瞬间便是靠近了安娜的身体。 “来!” 安娜低喝一声。 “吼!” 黑色的锁链终于在这个时候赶上了,回到了安娜的身边,以最快的速度,将安娜的身子完全的包裹起来。 “滋滋!” 尾巴在靠近黑炎之后,便是被迅速的点燃。 “断!” 高尾南千没有任何一丝迟疑,发现自己的尾巴不能够力敌黑炎之后,便是直接断了尾巴的头部。 这样最起码整个尾巴不至于完全被黑炎焚烧殆尽。 同时,手中的短剑终于落在了黑炎之上。 先前的黑炎被安娜召唤回来,是为了防御还有抵抗尾巴的力量,安娜哪里想到高尾南千竟是如此果断,竟是欺身而上。 短剑在碰到黑炎的瞬间,便是骤然间释放出恐怖的雷电之力,雷电重在破势。 黑炎的防御虽然强大,甚至可以焚烧很多的力量。但是,此间短剑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可是不简单,那是一个领域的力量啊。 更不要说,此间在高尾南千的控制之下,雷电之力重在破势。 “噗嗤!” 黑炎终究被集中在一点的雷电之力所击穿,进入到安娜的防御范围之内。 眼见着安娜就要被雷电击中。 却见安娜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棵树苗。 “唉,又是一个保命的手段被用掉了。” 安娜叹息着,却见那树苗飞速的生长。 顿时,一棵参天大树代替了安娜所在,安娜的身子则是退到了结界的边缘。 “噗嗤!” 待到安娜完全的离开之后,那一棵树才被雷电完全的击穿。 “该死!” 看着安娜出现在远方,高尾南千的双眸更多了几分的愤怒。 高尾南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竟是还被安娜轻易的逃离了。 这种事情当真是让的高尾南千很受打击。 “这一套的攻击,若是我慢上一点,我都可能会死!!” 安娜看着高尾南千,脸上尚且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公主殿下,你的手段真的不少!” 高尾南千略带着几分嘲讽开口。 “若是我身在魔族之中,怕是早就已经死了!毕竟,我在魔族可是没有这么多天才,如此,也就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了!” 安娜笑着开口,这一次,她的笑容格外的由心而发,因为此间一次次的危险,全部都是靠着属于野绫等人赠与她的手段,才可以让安娜得以一次次的逃过对方的必杀。 这句话落下,外面观战的野绫等人,也笑得很开心。 “没有想到,银木的替身傀儡之力上,竟是拥有空间之力的传送,错非雷狱的结界,想必安娜都已经被传送出很远了吧!” 小墨这样说道。 “银木的力量属性很霸道,可不仅仅只是空间之力啊,你们仔细的感受一下安娜身上的生命之力和魔法力量,已经恢复到近乎全盛之时了,银木的这一道替身厉害啊!” 野绫对生命之力的感受非常的敏感。 感受到安娜身上不断恢复的力量,野绫也是不得不赞一声银木自身实力增长的迅速。 “希望公主殿下能够一直这么的开心!” 高尾南千的声音有些冷。 “我也希望如此!” 安娜笑着回应。 “哼,束缚!” 高尾南千冷哼一声,手中的短剑对着安娜所在的方向一点。 “哗啦啦!” 一声声响起,安娜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道雷电锁链,束缚住安娜之后,便是直接将安娜拉到了雷电所编织的网上,也就是说,安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是失去了自由。 安娜自身有黑炎保护,虽然不会受到太大的雷电之力侵蚀,但是,此时的黑炎竟是无法束缚这些雷电。 安娜心中有些不解,先前的雷电之力可是没有这么霸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为了回应安娜的想法,远处高尾南千手中的短剑在那一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那一把雷电领域的短剑碎裂了。 安娜在这一刻便是清楚了,此间束缚她的力量,乃是那短剑自身所存在的雷电之力。 高尾南千下一秒直接出现在安娜的面前,看着安娜,身后八根尾巴出现,化作一根根长矛。 “安娜公主,对不起了!” 高尾南千恶狠狠的说道。 八根尾巴以完全不同的方向,对着安娜各个命门而去。 安娜就这样要死去了么?安娜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尾南千竟是有如此勇气,更是没有想到他有如此魄力,先前一把水之领域的短剑已经被他葬送,此间,这一把雷狱的短剑竟是也葬送了。 更不要说,现在的高尾南千很明显已经抱着要必杀她的决心,势必要将她斩杀与此,可以说,安娜这一次是真的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属于死亡的威胁,眼见着八根尾巴马上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安娜的心中也是心急如焚。 毕竟,此间的雷狱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而她的手段现在也很难施展,而黑炎为了不让她受到太大的伤害,所以从始至终,也未曾脱离她的身体,此时被雷电之力环绕,可以说,她现在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想要自爆,也要可以腾出手来。 “决心有了,那么就安静的陪着你的圣器去吧!” 只是那八根尾巴终究没有落下去。 小墨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长剑,刺穿高尾南千的胸膛。 预言之书那恐怖的未来时光之力,近乎是在瞬间便是将属于高尾南千的力量完全吸收。 “族长说大势已成,此番前来,我必然会葬送于大势之下,我是不愿意相信的,现在看来,族长看见的东西远远要超过我啊!我,我不甘啊!” 高尾南千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凄凉和悲伤之意。 在这样的声音之下,他的身子最终化作点点灰尘,散于空气之中。 雷电之力疯狂的侵蚀着安娜的身子,但是,无奈,失去了主人的力量,在黑炎面前,这雷电之力终究是不值一提。 安娜手掌微微用力,黑炎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魔法力量,将那雷电之力尽数的吞噬。 看着面前的小墨,安娜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墨先前杀人的冷漠简直比她还要冷几分。 此时的小墨已然完全改变了,和以前那个胆怯害羞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了。 她将从今日起,真正的成为预言之书继承者的代言人,这一点,安娜看的格外的清楚。 所以,她收起以前的轻视,对着小墨躬身行礼。 “多谢搭救之恩!” 安娜的声音格外的郑重。 “公主殿下客气的,若不是你,我可没有一点点机会杀死一位贤者级别的人物,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否会受到反噬之力的影响?” 小墨开口问道,声音之中多了几分的关切。 “无需担心,我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话,动用如此恐怖的力量,可能真的会很危险,但是,现在不同,我身体里面还有艾德里安的力量,纯粹的空间之力,将所有的反噬之力吞噬,这种力量足以让我施展出如此力量!” 安娜细心的解释道。 “如此最好!” 小墨笑着点头,更是多了几分清冷。 这样的小墨,倒是真的配得上预言之书继承者的身份。 安娜心中暗自想着。 此间众人真正有消耗的还是野绫和波克。 这二人在一开始真的是太过莽撞了一些。即便是到现在,波克身后的伤口还是未曾完全的愈合。 安娜看着波克身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微蹙。 “还是太冲动了,面对着一位贤者级别的人物,你连领域都完全没有绽放,便是敢偷袭,这样只考虑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不考虑失败的可能,太过冒进了一些,这里不是魔族,不是你以魔将身份可以进行领域压制的地方!若不是我黑炎出现的及时,你可能就死了!你明白么?” 安娜冷声道,丝毫没有顾忌波克现在的伤势。声音清冷的让此间的空气都是多了几分冷意。 “是!波克下一次不敢了!” 波克没有让野绫继续帮他治疗,反倒是挣扎着起身,单膝跪在安娜的面前,声音无比的恭敬,魔族更重王者之身,这是魔族的规矩。 “嗯!” 安娜说完,此间结界也是开了,众人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只是天香看着安娜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的不喜,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怒气。 几次想要说话,都被野绫拉住了。 天香的愤怒在于安娜的不分场合,毕竟此间波克已经受创如此严重,纵然波克在战斗的时候,有些冒进,但是,也可以待到波克自身的伤势稳定一些,再说也不迟。 至于野绫之所以阻挡,则是因为野绫很清楚魔族之中的等级制度。 这一点,从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最终,在野绫的传音之下,天香终于是放弃了在这个时候质问安娜。 就在众人出现在客厅的时候,银木的身形便是出现在门口。 “你过来了!” 看着银木,野绫率先开口。 “我察觉到安娜公主动用了我给安娜公主的替身,怕是你们这里出什么事情,所以就过来了。” 银木点头开口。 “没错,是遇见了一些什么问题,你也看见了,一场苦战之后的结果,波克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你的生命之力想必应该可以对抗这种繁琐的力量!” 野绫指了指波克的后背。 “的确。交给我来吧!” 银木说完,便是直接出现在波克的身边。 手掌对着波克的后背伸出,绿色的生命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凝聚,然后注入到波克的伤口之上,波克的伤口竟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虽然依旧缓慢,但是比之先前野绫自身所施展的水之力,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语。 从银木出现之后,野绫应声,没有人提起先前有人假扮银木的事情。 毕竟,从一开始,除了波克之外,便是没有人相信来人,更不要说,战斗从一开始便是发生,并没有因为假扮银木而出现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所以,此间没有人开口提起那件事。 但是众人不说,不代表银木不问。 “这等伤势,已经是比之贤者级别的强者,都是不遑多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银木开口。 “你不知道么?” 小墨很是诧异的问道,要知道银木的身边乃是银晨,当今十二章纹家族之中算是真正的老一辈的人物。可以肯定的是上一辈的人物对天地之间的气运都是格外敏感的,在这种情况之下,银木身为银晨的孙子,竟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这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啊!” 银木一脸懵逼,他是应该知晓什么么? “你所在的一族没有什么变化么?比如说,同辈的天才大举入世?再比如族中的强者纷纷离开?” 天香口直心快,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此间天地大势已经确定,那么各大章纹家族既然有所感,那么就一定会让族中的天才入世的,即便是没有这样的举动,那么,族中的长者大面积的出动,总是应该存在的。 “没有啊!” 只是让的众人完全不敢相信的是,银木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相当的干脆,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这一次,没有人继续问下去。 小墨直接开口说道。 “克里克多陛下离开了!大势有气运落在了叶飞的身上!” 小墨的话简单明了,身为军师级别的存在,银木近乎是在小墨话语落下的同时,便是已经将此间事情理出来一个头绪。 “叶飞自身有大势降下气运,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而且叶飞也不在这里,那么也就是说,你们的战斗更多的是在守护,守护叶飞不应该,毕竟,若是当真守护叶飞的话,你们应该和叶飞一同战斗,也就是说,大势气运落下的时候,天地有所感应,但是,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指向性!那么你们守护的应该是克里克多陛下的遗体?想必房间之中传出的死气,便是因为克里克多陛下遗体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吧!” 银木当真是不负军师之名。 “没错!” 小墨肯定了银木的猜测。 “你们现在还是孤身战斗,也就意味着,章纹家族之中的长辈,对这件事情是漠视的,我之所以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很有可能便是因为长辈们,已经阻止这些消息传递出去,那么现在你们所面对的一切敌人,都是真正的敌人,而且是不死不休的,你们守护克里克多陛下的遗体,等待着克里克雅的到来,而克里克雅她们很有可能来的时候,也不会一帆风顺!大抵都是在争取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了!看你们是不是可以在克里克多她们到来之前,一直守护在这里?” 银木虽然是问话,但是,他语气之中的笃定,却是好似已经证明他所说的这件事情,便是事实一般。 “没错,我们这里所经历的战斗已然不少,但是叶飞那里怕是不知道经历多少了,但是,叶飞终究有卡莫奇洛,并且告诉我们说他可以守得住,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进去,他说,如果真的抵抗不住对方,会给我们发出信号的!” 野绫很是无奈的开口。 他之所以和银木说,便是希望银木可以凭借他那在叶飞身边所用的军师之名,可以去支援叶飞。 但是,野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银木竟是直接摇了摇头。 “叶飞不是那种苦苦支撑的人,若是他真的支撑不住,会叫我们的,既然没有开口,并且一直和你们保持着联系,那么就说明,他是安全的,我们只是需要守护好这一道防线就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克里克多陛下自身的死气会越来越浓郁,那么来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 银木的声音格外的沉重,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一般,声音方才落下,此间便是有声音响起。“等人?” 浅见瞳木最快的时间内,便是捕捉到叶飞话语之中的关键。 一时间他有些不解,毕竟叶飞自身实力在这里,若是他真的等人,那么来人是要多么强大。 “莫不是您说的是克里克雅?地底世界的那位王者?” 浅见瞳木很快的便是摆正了自己的心态,这般问道。 “自然不是的,魔法世界之中的强者可是不少!” 叶飞笑着开口。 “啊?魔法世界么?我可不认为有什么真的强大的人!如果非要说,现在也就章纹家族之中有一些传说之中的不出世的老家伙,但是,那些老家伙是已经半个身子埋在黄土之中了,想来,应该不会为了界主的身躯而出世吧,即便是银晨这样的半老不老的家伙,都不会为了一具身躯出手,更不要说——” 浅见瞳木发表者自己的看法,但是,说着说着,他便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 “他们那些人,是打算依靠一界之主的身躯——” 浅见瞳木的话没有说完,便是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所打断,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是颇多几分霸道。 “小子,即便是秩序守护者,也不应该如此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声音的断续是因为那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越往后面话语越发的清晰。 “哎呀?这声音,没有想到啊,通灵一脉的人,竟是也出现了,有意思,老家伙,你们这些老家伙不是从章纹家族真正成立之后,便是不出世了么?这一次怎么出来了?” 即便是那苍老的声音之中颇多几分霸道,但是,浅见瞳木的声音却依旧很镇定,不曾有半分的慌张,甚至还调侃一下声音的主人。 “老了老了,现在这秩序守护者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了!” 那声音再一次的响起,却多了几分的笑意,只是言语间的霸道,却是未曾减弱分毫。 “见过通灵族主!” 耳听着声音越发的清晰,浅见瞳木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窗户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礼。 “后进晚辈叶飞见过通灵族主!” 叶飞也是起身,对着窗户所在的方向行礼。 窗帘的阴影处,微微晃动了几分。 “二位客气了,二位现在的实力可是丝毫不弱于,尤其是叶飞你自身的实力可是远远高于我了,我仗着身份,就受了你们这一礼。” 那通灵族主的声音依旧霸道的很,但是那笑意之中,也多了几分温和和善意。 族主。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称呼。 只有十二章纹家族的创始人,才可以撑得起这个名号。 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除了每一代的掌舵人,已经很少有人知晓,族主这个名号了。 但这个名号,此间出现在这里,却是有大问题的,毕竟,能够称之为族主的人,可都是魔法世界超阶之上的强者。 比之叶飞,也是差不多的。 虽然先前通灵族主说的格外的客气,甚至说,叶飞自身的实力可能比之族主都是要强大一些的。 可这真的有可比性么? 十二章纹家族是什么存在? 那是如今魔法世界的代言人,章纹家族自身的存在,便是已经异常的久远,更不要说,这族主级别的存在。 “族主客气了!” 叶飞和浅见瞳木近乎是同时开口。 “秩序守护者,我们章纹家族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们这些老家伙更没有你脑海之中的想法,我想叶飞既然知晓我会来,那么应该是知晓我来的目的。” 通灵族主这般开口。 “是的,我想克里克雅公主已经在另外族主的护送下马上就要到了吧!” 叶飞淡淡的声音,让的浅见瞳木的眉头微蹙。 因为这当真是没有道理呢,不管怎么说,章纹家族现在不使绊子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助叶飞和克里克雅呢?这完全是不切实际的! 以章纹家族唯利是图的行事风格,这件事情,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 “不愧是通透之心的拥有者,比这什么秩序守护者就是强太多了!” 通灵族主开玩笑道。 “且!” 浅见瞳木也仅仅只是不屑的发出一声,便是再也没有开口。 因为浅见瞳木发现,这里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可以想象的范围之内,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浅见瞳木很是清楚,这二人的谈话,本身自己就没有插嘴的资格,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及,已经发生了什么。 那么现在安静,当真是最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通灵族主也没有搭理浅见瞳木,反倒是继续开口道。 “这一次大势所趋,我章纹家族采取避世的做法,当然,我们要先确保地底世界的安稳,一旦地底世界真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我章纹家族将全力协助克里克雅公主将克里克多陛下的遗体回到地底世界!” 通灵族主的语气格外的凝重。 倒是叶飞的表现很是淡定。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多了几分放心的意味。 “其次,你身边的那些人,我章纹家族将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不予理会,如果你可以将她们变成你的战友,那么她们就是你的,当然,现在看来她们明显也是你的人了!” 通灵族主的话语之中明显多了几分的苦涩。 毕竟,叶飞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负天才之名。更不要说,现在那些人已经非常的强大。 “好!” 叶飞对这一点并不可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大势所趋之下,叶飞需要一些人可以和她肩并肩。 “果真呢!” 通灵族主感慨道,这三个字道尽了不知道多少的苦涩。 章纹家族的每一个绝顶天才,身负天才之名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倾尽一族之力的资源来培养,可是谁能想到,最后,这些人,竟是都只能够成为大势所趋之下的马前卒。 这不得不说,是有些讽刺的。 叶飞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她们是我的伙伴!” 叶飞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听得通灵族主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我代表章纹家族,多谢了!” “通灵族主客气了,我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们以诚待我!” 叶飞对此却是回答的轻描淡写。 “是我着相了!” 通灵族主愣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 “最后一件事情,是关于我通灵一族的事情!” “那两个小孩子,通灵族主放心就是了,我最后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如此说来,那两个小孩据说已经进入秘地了不是?我想我没有时间去秘地找两个小孩的麻烦,至于通灵族主更担心的一件事情,那更不需要了,毕竟,十二章纹一向都是同气连枝的!” 叶飞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最起码浅见瞳木听起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可通灵族主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 竟是追问道。 “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如此!” 叶飞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真的是感激不尽!” 大势所趋之下,通灵族主这样的道谢,自然不是为了叶飞的承诺,而是他所在的一族。 不管什么时候,通灵族主都是通灵一族的族主,这一点,不会改变。 随着通灵族主的声音落下。 西宫市郊区所在,有哀鸣之音起,声音响起的那一刻。 叶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来了么?” 叶飞喃喃道。 “您现在所在,还是普通人的地方,若是克里克雅她们过来的话,怕是不大好,您看,是不是带着克里克多陛下的遗体!” 听到哀鸣之音,浅见瞳木看向叶飞,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自然是要如此的,普通人的世界,我们尽可能的不去打搅!” 叶飞这般说道。 “我们走!” 声音落下,克里克多陛下身体周围,水汽越发的浓郁,冰之力瞬间化作冰棺,将克里克多的身体完全的冰冻住,叶飞出现在冰棺旁,手掌落在上面,身形微微闪烁,便是消失在房间之内。 “族主,我先跟过去了!” 浅见瞳木看着叶飞消失的地方,也是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叶飞离开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丝丝的空间波动,甚至连魔法气息都没有散发出一丝,先前的冰之力,随着叶飞的消失,也好似完全未曾出现过一般。 由此可见,叶飞对自身的实力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之恐怖的地步。 但是,浅见瞳木还是知晓什么才是正事的,所以,看了看窗户所在的方向,恭敬的道了一声,便是也消失不见。 “这才是真正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么年轻,便是如此的强大,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真的是老了,不过,我们的抉择还是正确的,将这些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吧!唉!” 通灵族主的声音在窗户的阴影处响起,言辞间颇多感慨。 只是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个字完全落下,此间的声音也是完全消失。 一时间,叶飞的房间空空荡荡,好似从没有人来过一般。西宫市的郊区有一处大山,此时山顶处传来阵阵的哀鸣之音,这声音的由天地之中的精灵发出,所以更是多了几分让人心共鸣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即便是此间的月亮都是少了几分的光彩。 在山顶上,有一行人,一袭黑衣,除了为首的两个人之外,其余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黑色的的面具,面具上的图案也多了几分肃穆之意。 为首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这二人不是别人,乃是地底世界现在的主人克里克雅以及地底世界的护法,马珂,这两个人此时的双眸之中都是多了几分泪雾。 眼看着西宫市所在的方向,克里克雅开口说道。 “我能够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只是父亲竟是真的离开了我们,父亲竟是如此的残忍!怎么可以就这样将我抛弃了呢?” 克里克雅的声音之中尚且带着几分伤感,这种伤感配合着此间天地之中的哀鸣,不管怎么听,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马珂走到克里克雅的身边,将克里克雅搂在怀中,手掌轻轻的捏了捏克里克雅的肩膀,轻声开口。 “也许,父王有些累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一人肩负着整个地底世界的期许!” 马珂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样的声音之下,克里克雅却是罕见的点了点头。 “谢谢!马珂,谢谢你!” 克里克雅的泪在此时完全不受到她的控制,泪水伴随着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马珂不知道此时到底应该如何做,才可以让的克里克雅从悲伤之中挣脱出来,他现在能够做的事情非常的有限,那就是站在克里克雅的身边,希望克里克雅可以坚强,除此之外,他竟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呆站在那里。 终于,远处有空间波动起。 马珂察觉到那空间波动的气息之后,便是轻声开口。 “克雅,叶飞他们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下之后,马珂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之中,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分期许,即便是那种伤感,都是少了几分。 这种感觉出现的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马珂很快便是发现,此间不仅仅只是他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的期许,即便是克里克雅也是如此。 随着马珂的话语落下,克里克雅也是抬起头,看向远处。 空间波动的力量越发的明显。 克里克雅发出一声呢喃。 “他来了么?” 克里克雅话语之中的悲伤之意,在此时也是消散不少。 似乎是为了回应克里克雅的话语一般,叶飞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叶飞出现的那一刻,克里克雅身后的众人纷纷上前一步,恐怖的威势瞬间将克里克雅和马珂保护在内。 “真的没有想到,如今你二人竟是已经如此的强大!” 感受到此间众人所绽放出来的气势,叶飞笑着开口。 “收了吧,他不是敌人!” 马珂开口道。 众人闻言,魔法威压之力在那一刻,好似潮水一般从二人的周身退散。 众人也是纷纷后退一步。 “现在看来,你们不需要我担心什么,地底世界可还好?” 叶飞没有去说身后漂浮着的克里克多的冰棺,和二人的谈话也是轻松的很,叶飞的三言两语好似就将此地的哀鸣之音完全的压了下去。 感受到此地的变化,马珂无奈的开口。 “说我们强大,相比之下,我们这么一点的提升,完全不值一提啊!” 马珂身为地底世界的护法,他自身的实力自然是不弱的。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叶飞自身所传出的那种压迫之意,更不要说,此地天地的气机,都是随着叶飞的出现而为之变化。 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马珂还是不能够察觉到叶飞的强大,那么他也就不是地底世界的护法了。 “我的强大,也算是机缘巧合吧,说不好听有些,更多的还是投机取巧,和你们这实打实的实力,是不能够相比!” 叶飞摇了摇头,随即目光落在克里克雅的身上,眸中多了一丝歉疚,对着克里克雅深深鞠躬。 “实在抱歉,没有能够保护好陛下!” 叶飞的语气无比的诚恳,显然,叶飞现在对这件事情,当真是耿耿于怀的。 “我感受到了父王离开时的欣慰,显然,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克里克雅将叶飞扶起来,声音之中尚且带着几分安慰。 克里克雅终究是刚刚失去自己的父王,此时的她面对着叶飞,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非常难得。 即便是马珂在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不为其他,只是单纯的为克里克雅的情绪控制而点头。 “谢谢!” 叶飞对着克里克雅露出一抹笑容,笑容之中颇多无奈。 “陛下的身躯,我用冰之力包裹,你们——” 叶飞话没有说完,便是直接闪开一条路,显然,他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他终究是做到了他应该做的事情,此时的他,需要闪开,将这里交给来的这些人,他们才是地底世界一界之主的归宿,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谢谢!” 这一次,反倒是轮到克里克雅对着叶飞鞠躬,点头称谢,毕竟,不管叶飞的实力如何,最起码,现在的他,终究是让的克里克多的遗体,完整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这是我应做的!” 叶飞苦笑着开口。 随着马珂和克里克雅而来的那些人,随着叶飞的声音落下,便是直接出现在冰棺之下,所有人的手,都落在了冰棺之上,那一刻,此间天地都是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随着众人的手落在冰棺之上不知道多少的黑雾在那一刻涌现出来,将众人和冰棺完全的包裹。 “去吧!王者的身躯终究要回到王者应该回到的地方!” 马珂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满了威严。 身为地底世界的护法,他的实力从来都不弱! 此时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黑雾之中响起庄严而又整齐的声音。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落下,黑雾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一阵风起,呼啸着,吹走了黑雾。 “地底世界的人现在竟是已经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么?这样的阵容都是可以轻易出动,看来,我们秩序守护者所知道的事情还真的是少得可怜呢?” 就在黑雾消散之后,有痞里痞气的声音响起,却是浅见瞳木的身形显现出来。 “先前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马珂便是说,这里有秩序守护者的气息,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看来,马珂的判断是正确的!” 看见浅见瞳木出现,克里克雅的脸上未曾出现任何一丝惊讶的表情。 “那是自然,地底世界的护法,我可不认为是徒有虚名!只是今天,很多事情,都注定要超出你们的想象,本来以为今天只是不过护送王者身躯,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浅见瞳木笑着说道。 秩序守护者的身份,足以让他感知到许多他不能够感知到的事情。 “是啊!既然秩序守护者现身了,我们这些人没有人不出现在这里,否则的话,我们自身的力量也太低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浅见瞳木的话语一般。 随着声音的响起,此间山顶之上,竟是凭空出现了不知道多少的强者,这些强者的气息完全的不同。 自身的属性力量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克里克雅的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的震惊,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此间天地竟是隐藏着这么多的人。 并且每一个都如此的强大。 “这样真好!正合我意,有些事情早解决总是好的!” 叶飞却是对此感到很是满意,因为他能够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强者,每一个人都有着决定的大势的可能。 所以,他想要在这个时候,将一些事情直接挑开来。 “大势的领军人?我可是不承认的!” 其中一个人冷哼一声,声音之中满是不屑。 眼前出现在山顶的这些魔法师,每一个都是非常强大的。 这种强大,是说他们自身的实力,都是位于超阶,超阶魔法师,可以说,是真正的隐士,因为这些人处于某种原因已经淡出了魔法世界的视野。 “哦?是么?既然知晓我是大势的领军人物,那么你也应该知晓,我是被大师所承认的人!” 叶飞看向那人,那一刻,叶飞的双眸有金色的慌忙闪烁。 下一刻,那人便是化作点点光华消失不见。 此间一幕,竟是和圣梦雪当日星空所见完全相同。 下一秒,随着那人的消失,在叶飞的身后竟是凭空出现很多人,那些人正是小墨等人,随即,有魅影一族的天才出世,下一秒,艾德里安的身形也是显现出来,而随着艾德里安的现身,越来越多的青年出现在叶飞的身后。 那些人,叶飞并不认识,但是,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却彰显了他们的存在,他们竟是其他章纹家族的人。 十二章纹家族的人,在这个时候,竟是不知道有多少的天才现身,就那样出现在叶飞的身后。 安娜则是站在叶飞的身边。 “虽然,我们的实力没有达到你的程度,但是,我们愿意和你站在大时代之前,哪怕我们会死去!” 安娜没有以往的傲娇,声音格外的平静。 “为什么?” 叶飞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愿意和他一起并肩战斗。 “因为你还年轻,而他们已经老了!” 安娜一脸笑容,一脸的真诚。 “谢谢!” 叶飞明白这些人的选择,当是时,便是转身,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欣然接下这一礼,虽然叶飞实力比之他们不知道强大多少。 但是,叶飞这一礼,是为他们的选择,无关其他。 “虽然我看起来实力很强,但是,我想加入你们,可以么?” 浅见瞳木将口中的棒棒糖咬碎。随即声音格外严肃的开口。 “当然!” “还有我!” 圣梦雪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山顶之上。 “当然!” 叶飞苦笑着摇头。 “砰!” 一声巨响,天空之上有一个人狠狠的砸在山顶之上。 砸出一个巨坑。 却是林泽爬了出来。 “体术超阶魔法师实力之上,我也要!” 叶飞继续苦笑。 而随着林泽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此间天地,都是一堆小年轻。 “我们愿意随大势前行。” 那些人近乎是同时开口。 “这——” 包围着的众人看见这一幕,却是有几人对视一眼,缓缓后退一步。 叶飞扭头,看向众人。 “诸位,大势已成,你们当真要为之一战!” 叶飞声音低沉,随着声音落下。 他自身金色的光芒冲天而去。 身后的众人有所感,同一时间释放出属性之力,和叶飞的金色光芒融合到一起,分外的神圣,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的不和谐。 看着这一幕,越来越多的人后退。 因为叶飞所绽放出来的力量,真的太过恐怖了,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们这些人,即便是联手,也是没有作用的。 “其他的我们可以不予理会,但是,魔族该如何?你身边的魔族公主该如何?” 有一人开口,朗声道。 “这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应该商议的事情!” 叶飞淡淡的声音不曾有太多的情感。 “可他们的实力不如你!” 那人再道。 “可是他们出现在我的身后了!” 叶飞笑道。 一时间,包围的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星空有启示!” 圣梦雪上前一步开口,那一刻,浩渺星空,无尽星光骤然间大放光明。 “预言无大势!” 小墨上前一步,预言之书浮现在她的头顶。 金色的光芒,无比的耀眼。 “典籍当共证!” 野绫下意识的扶了扶厚厚的镜片。 同样上前,典籍之力从她的身上绽放开来。 “生死皆有命!” 银木深深叹息,却是化作一棵大树,笼罩这一片山巅。 “秩序重定论!” 浅见瞳木开口,无尽的规则领域绽放开来。 “大势应所从!” 其余众人似乎是异口同声,那一刻,天地有钟声起! 一声声钟声格外的肃穆,却是有更加磅礴的魔法力量从天空倾泻而下。 那一刻,围着的众人,竟是齐齐对着眼前的这些青年,鞠躬行礼。 最后,众人看向叶飞。 开口道。 “还望大人不要亏待了他们!” 那些超阶魔法师近乎是异口同声。 “自然不会!” 随着叶飞的这一声应声,此间的事情也便有了定论,当大势所趋,谁又真的可以挡呢? 只是未来的大势,终究是要靠叶飞身边的这一群人去创造。 秩序当重新定论,只是那些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8章 番外一千四十八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日的午后总是带着一分炎热,烈日当空,洒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市之中,那地面都被晒得发烫。 走在这夏季的蜀城之中,尤莫感觉自己与烤肉的区别,就差一抹孜然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十好青年,今年刚满十八的他,对生活充满了抱怨。 例如此刻,刚从农村老家出来,到了这蜀城,准备去寻找那远方的亲戚,记得是在什么春熙路春南路春雨路附近。 可刚下火车,尤莫一摸口袋,忍不住就想问候那贼人的先人,他放在口袋里的十八块六毛钱全部洗劫一空,连这条穿了两年,质地上层的裤子,都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不过,他也有些感叹,这贼的技术不知从哪学的,愣是只划开了薄薄的裤子,一点没伤到尤莫的皮肤。 拉开那口子,还能看到白花花的大腿。 没了钱,尤莫沉默了下来,他在想着是不是回去看看,那贼人还在不在火车上,难怪自己刚刚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屁股,忍了一早上,刚才下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是个女人,还挺漂亮。 摸屁股我就不计较了,但你把我钱偷了,那就不行了。 尤莫如是想着,要是下一次见到那女贼,自己一定要摸回来。 “热出油了……”尤莫干嚎着,目光从身旁路过的行人看去,这一个个的,穿着短裙还穿打底裤,难道我还会偷看你不成? 路旁的商店里,那冰柜之中好像是雪糕吧,不过太贵了,竟然要五毛钱? 尤莫暗骂一声奸商,随后看着路旁的标志,沿着街道朝着春熙路走去。 又累又渴,话说抗战时一百八十万里长征是不是如同自己这幅样子? 脚底挨着地面,都好像站在被烧得发烫的铁锅之上,烈日炎炎,把尤莫晒得嘴唇开裂,口干舌燥,要不是刚刚在一个工地喝了一点水,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十八岁正好辍学在家,这才被家里的父母叫出来打工,要老师的话来说,我们这间学校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而用同学的话来说就是,你这人这么逗逼,我们还怎么做朋友? 好吧,尤莫基本上没朋友,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今天对他来说,算是最倒霉的一天,俗话说逗逼的每一天都是欢乐的。 倒霉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街道的尽头,一道身影飞快的奔跑而来,手中抓着一个粉红色的皮包,是名贼头贼脑的男子,看上去就属于贼眉鼠眼类型的。 在男子身后,一个跑得连鞋子都掉了的女人,边跑边呼喊“抢劫啊”,然而路旁的行人纷纷侧目,露出同情的神色,表达出自己对女人的可怜与同情。 “卧槽……” 尤莫看着那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尼玛也能撞衫? 今天的他,特意穿着比平时正式,一身洗得脱色的休闲服,看上去就好像黑白相间一般,而那男子也是一样,不过他的并不是洗成那样的,而是本来就黑白相间。 “兄弟!快跑!风紧扯呼!”那男子似也发现了尤莫,见到尤莫的衣服也是一愣,随后放开嗓子大喊。 尤莫愣住了,这是在叫我?谁特么是你兄弟?老子刚刚才被你兄弟光顾了! 不管尤莫信不信,反正那后面那明显智商低于平均水平的女人是相信了,她一边大喊,一边脱下另一只高跟鞋,朝着尤莫这里扔来。 尤莫一侧身,一个帅气的闪避,就把来临的攻击闪避了过去,刚想解释,就见从路旁跑出了两名精壮的男人,男人一身结实的肌肉,刚毅的脸庞,一出现就惹得四周大娘大妈、姐姐妹妹们频频侧目,眼中异彩涟涟。 “抢劫?”两个男人一个奔那抢东西的贼,另一个则朝着尤莫飞奔过来。 尤莫还不明所以,但见那人来者不善,浑身杀气腾腾,跑得还飞快,他顿时就大叫一声,惊出了冷汗,开口就想要解释。 然而,下一刻那男子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一只手如泥鳅一般钻了上来,手指笔直的击在尤莫的肩膀处,顺势抓起了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蓬的一声,把尤莫摔得眼冒金星。 “遇到我算你倒霉!年纪轻轻还学人抢劫?真是社会的败类!”那男子冷笑一声,看向尤莫,见他年纪似乎不大,顿时感到了不齿。 “哎哟……你把我老人家的腰都摔碎了,我要讹你!不给我十八块六毛钱,我是绝不会起来的!”尤莫龇牙咧嘴,痛得嗷嗷叫唤。 “哼!跟我去警察局吧!” 男子弯下腰来,想要提起尤莫。 可就在这瞬间,尤莫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口水在他脸上,直叫那人顿时懵住了,趁着他愣神的瞬间,尤莫翻身爬起,转身就跑,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街头。 跑了许久,尤莫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回头望去,不由乐了,那家伙果然没有追上来,自己的耐力在全村可是最好的,跑上十里路都不带气喘的。 “城里人真会玩,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毒打,可怜我这朵娇花,差点被蹂躏了。”尤莫轻叹着,目光朝着四周看去,见到四周陌生的环境,他顿时愣住了。 这尼玛跑到哪里来了? 愣了片刻,尤莫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迷路了。 刚才那家伙明显一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样子,不跑就没活路了,听说城里面有人要贩卖器官,自己要是被抓去,两颗肾可就要没了。 不过这些家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男,要不是自己机智,那可就完了。 尤莫暗暗庆幸,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不清楚现在在哪里,尤莫只能朝着前方走去,这里好似一个胡同,七拐八绕的绕得尤莫头晕。 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出口,尤莫连忙跑了过去,走到这里,他才发现,这里似乎已经接近城外了,可以看到外面的苞米地。 尤莫的面前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三米多宽,从左边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右边的尽头,如同一条直线,很难看得到这样一条笔直且长的水泥路。 忽然,左边马路尽头处,一辆公交车慢慢悠悠的开来,不过五百米路程,竟然开了足足两分钟时间。 直到开到尤莫面前,车门嘎吱一声,砰的打开,那司机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且目光呆滞的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似乎是要他上去。 “上车……”司机发出了诡异的颤音,让烈阳高照下的尤莫,后背冷汗津津。 “那个,你这是开往哪里……” 尤莫还没问完,就感觉身后被人猛的一推,直接推进了车内,蓬的一声,身后车门轰然关闭,公交车慢慢悠悠继续向前走去。 “我没钱……”尤莫扭捏着,好似一个要出嫁的小媳妇。 “没钱拿命抵……”司机竟然站了起来,走出了驾驶室,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一支笔递到尤莫面前。 尤莫好奇的接过,认真看去,看到最后时,不由一惊,纸上的内容是一张欠条,落款人名叫死神。 这辆车叫做死亡客车,专门搭乘一些心存死志,生活过不下去想自杀等这类人,目的就是让他们重新体验生活。 每位第一次上车的人,都会有一次选择进化或是兑换武器的机会,而这机会是由自身的生命点预支换来的。 每个人上车,初始的生命点是一百点,这一百点可以向死神兑换武器亦或是其他东西,总之必须把这一百点耗光。 而一旦耗光,则会被死神杀死。 经历第一个任务时,生命点为零并不会遭到抹杀,但第一个任务结束后,生命点为零或是负数都会被抹杀,而后每一次任务生命点都必须大于零。 获得生命点是靠完成任务中各种支线主线任务,还有一些死神颁布的额外任务。 花费一万生命点可以换取自己脱离死亡临客车的自由。 也就是说,想要活着去找那远方的亲戚,就必须获得一万生命点。 尤莫大致明白了这内容,不就是完成一个个任务,然后推倒最后大boss,救出了公主,任务就算完成了。 “签字……”司机发出颤音,让这里的气氛变得诡异。 “签~哪~里~”尤莫一个激灵,也颤着声音问道。 “你~不~要~学~我~”司机语气幽怨。 “我~没~有~学~你~”尤莫牙尖打颤,小心肝都快蹦出来了。 “签这里……”司机指着纸上一处。 尤莫大拇指颤抖着按了下去,上面顿时出现了一个血印。 “去~座~位~”司机指了指车厢后方,随后回到了驾驶室。 尤莫看向车厢后面,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一些人如司机那般面目呆滞,还有一些人脸露惊恐,只有三个人正襟危坐,面容刚毅,浑身散发森寒气息,好似经历了尸山血海。 不过,尤莫只是扫了一眼,在看到车的最后排,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时,顿时咬牙切齿愤怒起来。 “兄弟,你也来了啊……”那中年人见到严峰,一脸难看,哭丧着脸打着招呼。“快还我十八块六毛钱!” 尤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车后排,一屁股坐到了那贼眉鼠眼男子的身旁,恶狠狠的说道。 “呃……什么十八块六毛?”男子疑惑。 “看你这穷酸模样,一毛也拿不出来吧?”尤莫鄙视的扫了眼他全身。 “你侮辱我?”那男人怒了,伸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毛,“看看这是什么?” “我说……这里真的是什么死亡临客车?会不会演电影的?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说也要演男主角啊!”尤莫看也不看他手中的两毛,而是目光环顾四周,从车上满座的人身上扫过。 “我哪里知道?不过,会死倒是真的。”男子惊恐万分,浑身直哆嗦。 “你死过吗?” “废话!死过还在这里啊?” “你没死过,怎么知道会死?” “什么逻辑?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突然间就爆炸了,那些血肉飞得到处都是,沾在车窗上,不过后来没多久,那些血肉好像被吸收了,你看现在都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尤莫朝着男子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空着一个位置,座位上干干净净,距离较近的车窗也是一副干净,看不出男子所说的爆炸过后的痕迹。 “你在逗我?你看到那种场面,还不吓得尿裤子?” “已经尿了……”男子低下了头。 尤莫瞥了眼他的裆部,湿了一大团,不由啧啧摇头,一脸的鄙视。 “新来的,请安静一下!” 忽然,刚才正襟危坐、面色冷酷的三人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目光从车厢里其余人身上扫过,冷冷的开口了。 他的话语顿时引起了车里全部人的注意,一些面带惊惧恐慌的人,直直盯着他,这些人显然也是经历了刚才那人爆炸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得浑身哆嗦,满头冷汗。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想必各位也都不会再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了吧?”那人是名精壮的男人,年纪约摸二十七八,上半身穿着背心,露出了结实的肌肉。 只从表面上看,此人孔武有力,膀大腰圆,一个打十个,绝不在话下。 他的话语,也因此凭空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一些人带着期望的望着他,想从此人身上获得保护,得到一些安全感。 “我叫张天浩,与这两位一样,都是经历了一次任务的人,我们本是特种兵,执行任务时,被推上了这辆车。”张天浩指了指身旁的两人,开口说道。 “别废话了!”张天浩身旁一人语气生硬,似有些不悦的说道。 张天浩无奈摊手,扫视过四周:“距离下一次任务,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这里先说明几点,希望各位配合。第一、你们初始生命点是一百,这一百点希望你们好好利用! 第二、务必听从我们的安排,否则身死的话,就不要怪我们没提醒你们了。 第三、不要去挑战死神的底线,不要妄图逃走。暂时就这么多了吧,各位可以默念死神,就可以看到生命点兑换的菜单。” “那么……你们上一次经历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车后排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一个全是尸体的世界,那些尸体像是活人一样,我们出现时,还和我们打招呼,把我们带到他们家去吃饭居住,吃的东西嘛……全是尸虫!”张天浩有些意外的看了后排说话那人一眼,现在还能够如此淡定的问问题,也说明此人心理素质有些不一般,说不定能够活过下一次任务。 话音刚落,就有人哇的呕吐起来,想到那个画面,没有人不觉得恶心,奇怪的是,这些人吐出的污秽物,刚刚落地就消失无踪,车厢里保持着绝对的干净。 “你们去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出?”那人继续问道。 “没有,直到最后才发现,可惜已经晚了,九个人就活着回来我们三个,而且还都身受重伤,花费了大量的生命点才恢复过来。”张天浩摇头。 “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你们还真够白痴的,哈哈哈哈”那人一改之前的低沉,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张天浩脸色像被人硬塞了一坨狗屎在嘴里,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有时间嘲笑,倒不如好好利用那一百生命点,这可是新人福利。”张天浩脾气也好,没有因为尤莫的嘲笑而生气。 其余人闻言,不由一惊,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他们还都没有使用生命点兑换东西,要是什么都没兑换那可就糟糕了。 “不兑换可不可以?” 有人战战兢兢开口。 张天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兑换的话,下车时照样会扣光你的生命点,如果你想死不妨试试。” 那人连忙闭嘴,开启生命点商店。 尤莫咂咂嘴,刚才到现在他还没喝过一滴水,这时候口干舌燥,要是来一瓶二锅头就好了。 “看看生命点能不能换一瓶二锅头。” 尤莫默念死神,刹那间眼前光芒一闪,面前出现了一块投影屏幕,上面很是清晰,却又找不到是从哪里投影来的。 “来一瓶八二年的二锅头!”尤莫开口了。 屏幕上画面接连闪过,最后叮的一声,定格在一幅画面上,那上面是一瓶二锅头,下方还写着兑换需要五点生命点,以及详细的说明。 “这么便宜?” 尤莫伸手直接从画面中把那瓶二锅头取了出来,取出的瞬间,在画面的右上角,那显示一百的数字,变化后成了九十五。 “这是真的?还不赖嘛!” 尤莫一口拔开了盖子,灌了一口,辛辣中还带了点甘甜,喝进肚子里,肚子里犹如火烧一般,让他脸色一烂,冲着屏幕抱怨道:“这是假冒伪劣的吧?山寨产品连死神都挡不住吗?” 喝了一大口,尤莫只感觉头晕晕的,这种感觉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让他忍不住再次灌了一口,就这两口,就把一瓶二锅头给干了一半。 甩了甩头,尤莫再次看向了那屏幕,念头一动,画面连连变化,最后定格在几张钞票上,一共十八块六毛钱。 “果然,还是自己钱拿着舒服!”花费了一点生命点,尤莫拿出了那十八块六毛钱,心满意足的放进了口袋里。 “能不能把那小偷也给我拉到这车上来?”尤莫晕乎乎的问道。 “你需要花费五百点生命点!”屏幕上出现了一句话。 “那可不可以预支生命点?”尤莫铁了心要让那小偷出现在这死亡临客车上。 “不可预支!”屏幕上这几个字被鲜红的字体写出,显然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我现在可是帮你打工的!提前预支点工资也不行吗?哼!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嘴脸!” 尤莫不满的嘀咕着,念头再次一动,这一次他回到了首页,看到了左侧屏幕出现了许多分类,随意点开了一行分类,热武器! “手枪也有?不知道是不是玩具枪?”尤莫已经醉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又回到了首页,对于热武器他兴趣不大,目光从上面扫过,突然他指着屏幕大声说道:“这屏幕怎么在动啊?还让不让人兑换了?不带这么坑爹的吧?” 似乎对尤莫的无理取闹,感到无法容忍,屏幕一闪,出现了一瓶醒酒药,强制的扣除尤莫一点生命点,扔了出来。 “你又坑我?你这是强买强卖,我要去告你!”尤莫哇哇大叫,看了看手中的醒酒药,随手扔了出去。 “尼玛!” 张天浩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脑袋都被这东西砸疼了,他从地上捡起那东西,定睛一看,醒酒药? 谁特么吃多了,浪费生命点兑换醒酒药?! 张天浩一把把那醒酒药捏个粉碎,目光阴沉的扫过车厢里的一群人,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白痴兑换醒酒药,并且拿来砸自己脑袋的。 可惜他距离后排较远,尚未闻到那已经让后面两排乘客皱眉的酒味,不由得眼露警告的扫过所有人,冷哼一声,转身坐下。 “喂喂喂!我说你不是吧?这个情况你还有心情喝酒?”那贼眉鼠眼的男子,推了推身旁的尤莫,讶异道。 “我口渴了,所以喝了一点。”尤莫转头,冲着他开口。 “咦!!你别冲着我,好大的酒味,我都快晕了!”男子把尤莫的脑袋,推向正前方。 “喂!你口渴喝酒?我怎么不知道喝酒可以解渴的?”男子才反应过来。 “你这么白痴,怎么会知道?哎?这幸运碰碰碰是怎么回事?”尤莫看到首页的左下角,有一项分类,点开之后,出现了一个转盘,转盘上有许多各种各样的能够用生命点兑换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如同抽奖一样,纯粹是看运气的东西。 “我说你最好别去试,那玩意儿看脸的,脸黑的有可能是谢谢惠顾!”男子好心提醒道。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花了我五十生命点,抽到了一个这个玩意儿。” 尤莫早就启动了转盘,看着它缓缓停下来后,指着一项,上面写着召唤分身术。 那召唤分身术化作流光,冲进了尤莫的脑门,让尤莫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 “分身吗?还不错!”尤莫很满意,再次启动了转盘。 耗光了所有生命点,尤莫获得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召唤分身术,另外一样是一条机械手臂,可以装载在右臂上,以能量核驱动,爆发出强劲的威力。 “我真担心你这个样子怎么参加任务。”男子看着尤莫晕乎乎的模样,心中起了担忧,他是担心尤莫醉成这个样子,会导致他们团灭,看尤莫这副模样,团灭的几率似乎很大啊!“老弟啊,你叫什么?”尤莫醉醺醺的一手打在男子的肩膀,问道。 “丁山。” “哦,鸡山啊。” “丁山!我叫丁山!!你什么耳朵?”丁山大吼道。 “鸡山啊……你怎么取个这么怪的名字?”尤莫奇怪道。 “尼玛!你自己听错了!”丁山要崩溃了,看看自己的生命点,刚刚全部耗光了,要不然真想买一瓶醒酒药,灌他喝下去。 【任务倒计时!一分钟!此次任务背景是一片很小的大陆,陆地上有两个国家,一个是人类帝国,一个是野兽帝国,两个国家一直敌对,你们的任务是选择一个国家,帮助战胜另一个国家,乘客选择不同阵营则互相敌对,敌对双方杀死对方,可以获得对方的生命点,并且死神奖励二十生命点,此次任务完成可获得一百生命点,任务倒计时37、36、35、34……】 “喂!我说你听到没有?”丁山恐慌起来,死死拉住尤莫的衣袖。 “我叫尤莫,你可以叫我大哥。对于这次的任务,其实我早有打算。”尤莫拍了拍丁山的肩膀,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 “既然任务开始了,我在这里就提醒一下各位,下车时会有选择,选择人类帝国则直接传送到人类帝国,而选择野兽帝国就直接传送到野兽帝国,各位选择的时候,可要想清楚,千万别选错了,纵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那二十点生命点还是很诱人的。”张天浩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一圈后,缓缓开口。 “我选择人类帝国!” 有人大声开口,显然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选择。 蓬!!!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人的身体砰的炸裂开来,血肉横飞,血腥气息充满整个车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即又是一阵狂吐。 “很抱歉忘了告诉你们,不能透露自己做出的选择,否则下场你们都看到了。”张天浩摊手道。 众人战战兢兢,脸上写满了恐慌与恐惧。 【时间到!请在十秒内下车,十秒钟后车内启动完全灭杀模式!】 张天浩三人早已准备好,声音刚刚出现,三人就闪身出现在车门口,走出了车厢,剩下的乘客惊恐大叫,争先恐后的朝着车门涌去。 尤莫被丁山拉扯着,也向着前方挤去,只有十秒钟的时间,所幸车里一共就才十多名乘客,并不拥挤,很快就来到了车门口处。 “哎呀!老司机你也是人啊?”尤莫看到那驾驶室的司机也站起身来,慌慌张张下车,不由惊讶。 “废话……”司机颤着声音,走出了车厢。 【请选择人类帝国或是野兽帝国!三、二、一……】 “人类有什么好看的,我想看看野兽帝国,我选野兽帝国。” 尤莫话语一出,身后好似被人猛推了一把,推出了车厢,似有一阵阵眩晕感传来,眼前出现了刺目的亮光。 这里好似一处大森林里,四周都是树木,这些树木很高大,空气中弥漫着自然的清香,远处还有兽吼鸟鸣声传来。 尤莫手提着一瓶二锅头,靠在一颗大树上,头晕晕的看向四周,在他的背后,背着条机械手臂,这手臂是钢铁打造,做工精巧,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惊叹。 机械手臂粗大,比他的手臂大上了好几倍,表面光滑,在手背的位置,还有一处凹槽。 背在背上,看上去很重,实则尤莫感觉不到重量,能感受到机械手臂的存在,但重量却是极轻,要不然以他的小身板,很难背得起来。 “嗝……”尤莫把手中的二锅头一口喝完,打了个嗝,随手扔出,脑袋阵阵眩晕和刺痛,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忘记了此时还有任务在身。 “我不是找亲戚吗?怎么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尤莫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地,甩了甩头,摇摇晃晃朝着前方走去,此地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余乘客也不知去了何处。 走了不久,前方逐渐开阔起来,一座城池出现在尤莫的视野之中,在那城门口处,一些野兽进进出出,有各种各样的野兽,狮子、老虎、猴子、兔子等等。 如同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随着距离渐渐的拉近,还能听到这些野兽口吐人言,且能够思考,有独立的意识。 当看到尤莫出现在城门口时,野兽们纷纷停下脚步,面带不善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 “人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条白狗,从围观的兽群中挤出,似有些奇怪尤莫的出现,它并没有表现出其他野兽那般敌意,反而很是好奇。 “这位……兄台……”尤莫看向那白狗,忽地一愣,“你长得好像狗啊!哈哈” 尤莫哈哈大笑,他醉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很奇怪,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长得跟野兽一样?难道是杂交品种? 白狗一头黑线,悠悠道:“这位兄台,你长得好像人啊!” “什么好像人?我本来就是人!”尤莫不悦了。 “那我本来也是狗啊!”白狗大吼道。 “你骗人,哪有人把自己说成是狗的?而且你真是狗,为什么会说话?”尤莫不相信,一脸鄙视的看着它。 白狗深吸口气,它发现跟这个人类一直争论这个主题,完全没什么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哪知道?肯定哪个开黑车的,把我身上的钱抢光了,还把我灌醉之后,放到了这里来了!”尤莫摇头道。 “你是人类帝国的间谍!”有野兽大吼道。 “快把他杀了,今晚烤人肉吃!” “我想让他腐烂了再吃!”秃鹫说道。 “清蒸还是红烧,这是个问题。”猩猩厨师长摸着下巴思考着。 “喂!狗人,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人了吗?”尤莫又想起了一些,想到了鸡山。 “什么狗人?你是在侮辱我吗?”白狗生气了。 “那叫你人狗?”尤莫感觉人狗这个词似乎有些不对劲,试探问道。 “混蛋!把人去掉,我可是高贵的狗族!” “我真是日了狗了……”尤莫嘀咕一声。 “今天除了你,我就没见到其他人类了!汪汪!”白狗气呼呼的叫道。 “是吗?”尤莫脑袋越来越清醒了,想起了关于死亡临客车的事情。 “说吧!你来我们野兽帝国,到底想要做什么?”白狗质问道。 野兽们紧张起来,老虎露出了獠牙,毒蛇蓄势待发,所有野兽动物们,都警惕着尤莫,准备随时给出致命的一击。 “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尤莫一脸真诚的开口。 “哈哈!” “嘎嘎!”一只鸭子笑得直打滚。 众动物都笑了起来,嘲笑着尤莫。 只有白狗没笑,它说道:“我们不需要人类的帮助,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别有用心也罢,现在请你出去!” “我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出去!” “出去!” 众动物纷纷叫喊起来。 “其实,我是尊崇兽神的旨意,下凡来指引你们的!”尤莫感到不妙,连忙开口。 白狗眼露质疑,绕着尤莫走了一圈,“你是人类!兽神怎么可能派一个人类下凡来?” “我是人类,可我也是服侍兽神使者的人类!”尤莫一脸傲然,轻蔑的扫过四周。 众动物面面相觑,白狗皱眉,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兽神使者已经降临了,我只是它的先行者而已,不信我就请兽神使者现身!” 尤莫回想起关于那召唤分身术的一切,抬手咬破手指,以血在手上画出了一个图案,然后对着虚空一拍。 一阵空间波动传开,一只雪白的尾巴出现,毛茸茸的,紧跟着出现的,是尾巴的主人,这是一只白猫,懒洋洋的趴在虚空,慵懒的目光,看向下方的动物们。 动物们彻底愣住了,白狗也震惊了,随即眼中惊疑不定,抬头闻了一闻,怎么和这个人类身上的气息相同? “它就是兽神使者?”白狗还是不信。 “大胆!见了兽神使者,还不下跪?”尤莫厉喝道。 动物们对视一眼,露出了畏惧,纷纷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那白猫。 “尊敬的兽神使者,请问您是否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呢?”白狗彬彬有礼,恭敬的开口。 “可以。”白猫点头,摇身一变,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只白狐狸,狭长的双眼,眼底闪过笑意。 见到白猫随意变化,白狗终于跪了下来,口中恭敬的开口,让此地所有的动物们,全都跟着跪下。 尤莫暗暗嘀咕,这召唤分身术都是什么玩意儿?出现的全是些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无害动物,自己想要的可是凶兽,麒麟、龙、白虎! 好吧,这全是因为尤莫自身太弱的缘故,召唤分身术是召唤术,但也是分身术,施术者召唤出来的召唤物,乃是施术者的分身,可以任意操控,同时也根据施术者强弱来决定召唤物的强弱。 也就是说,以尤莫现在的力量,也就只能召唤出这些人畜无害的东西。 不过,好歹是唬住了这群动物,原本尤莫打算召唤出更加霸气的凶兽来镇场的,现在完全没达到他预期的目的。 “不好了!不好了!小七被人类抓走了!” 一只斑马急匆匆的跑来,边跑边大喊,话语一出,惹得动物们立刻骚动起来,个个气愤不已,但目光都看向了白狗。 “一切听兽神使者大人的命令!”白狗大声开口,众动物又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虚空中那只白狐狸。 尤莫一脸得意,内心哈哈大笑,终于要到自己出场的时刻了,与人类的大战,我可是期待了很久的。人类帝国的军队,站在尤莫等人不远处,手持长矛长枪的,正是这个世界两大帝国人类帝国的军队。 不过,这支军队有些怪异,人数倒是挺多,但是身高竟然只有尤莫等人一半高,看上去如同看到了小人族,缩小了一倍的小人族。 “你们是谁?” 军队为首的,是一名有着两撇小胡子,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面目威严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厚厚的盔甲,浑身散发凌厉的气息。 “哈哈,这些家伙是不是发育不良的典型啊?”不和谐的笑声穿插进来,让钟汉波眉梢猛的一跳,恨不得转身给说话的家伙一刀。 果然,听到嘲笑声,中年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面露不善的盯着面前一行人,渐渐地让此地气氛凝重起来。 尤莫已经被丁山捂住了嘴,他可不敢再让这家伙说话了,万一说出了什么导致团灭的话,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以尤莫的尿性,显然是非常有这个可能的。 “外来人,说出你们的来意,否则我只能把你们当作敌人处理!”中年人语气低沉,隐隐透出一抹森寒的杀意。 “请别误会,我们……是来帮助你们,战胜野兽帝国的。”钟汉波见势不妙,连连摆手。 “老大,我看指望这些矮子是没用了,倒不如我们自己去把野兽帝国灭了,反正都是些普通的动物而已。”孙向明明显有些不耐烦,低声开口。 声音很小,可却瞒不过那中年人,听到这带有讽刺意味的话,他再也忍不住了,目光瞥向右侧不远处,眼中闪过杀意,微微点了点头,似在做出什么暗号。 嘣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冷冽的杀意,目标正是说话的孙向明,速度快到了极致,并且毫无声息,所有人都未曾发觉。 只有钟汉波感觉到了什么,脸色蓦然大变,想要提醒,可下一刻,只见身旁的孙向明,砰的一声,胸口处被一只速度极快的箭矢穿透,强劲的力量让他胸口炸开,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血洞! “啊啊啊!!”那护士丁海兰以及其余几名女人,纷纷尖叫起来,脸露骇然与惊恐,恐慌中就想四散奔逃。 “老二?!!” “二哥!!” 钟汉波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张天浩也是失声惊呼,眼睁睁看着孙向明的尸身,扑通摔倒在地,渐渐没了生机。 “王八蛋!!” 张天浩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露出仇恨之色,双脚发力,猛的冲刺出去,左突右闪,竟然硬生生冲进了那支军队之中。 “老三!别冲动!”钟汉波想要阻止,可惜根本来不及了。 而此时,现场一片大乱,一行十几人全部四处逃离,生怕留在这里,就如同孙向明一般,被悄无声息的杀死。 “妈的!”钟汉波暗骂一声,也冲了上去。 那军队的首领中年人,一脸轻蔑的看着对面慌张的十几人,冷笑中退到了军队之中,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口哨,使劲的吹了起来。 张天浩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直到此时才慢慢冷静下来,可当看到四周都是那矮人族的军队时,心中咯噔一声。 “杀!!”军队发起了冲锋,带着惊人的气势,每踏一步都好像地动山摇一般。 噗!!! 张天浩感到头晕目眩,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为何会如此,连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觉得好似一股心神冲击,让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 “快逃!!” 隐隐约约,张天浩看到了钟汉波,看到他扭曲的脸色,愤怒至极的眼神,下一刻胸口一凉,低头看去时,一支长矛似的兵器,把自己胸口刺穿,那样的冰冷、无情。 尤莫被丁山拉住,低着头拼命往树林里钻,四周都是破风声,那是一支支箭矢穿透虚空的声音,每一支都足以置他们于死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新人,他们所受到的攻击,明显要弱了许多,也不会遭受到如同孙向明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亡危机。 总是能够看到或是听到危险从哪里而来。 “太可怕了,这么快就死了两个人了,而且那两人都是经历过一次任务的人,也不知触犯了什么死亡flag?”丁山战战兢兢,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心房了。 “鸡丁,你还知道flag,不简单啊?” “别特么废话了,现在想想怎么办吧,无缘无故被人类帝国当作了敌人,这任务到底要怎么做下去?难道没有活路么?” “我感觉你们一开始选择的方向就错了,野兽帝国与人类帝国,以你们的惯性,自然认为人类帝国应该比野兽帝国好交流一些,毕竟都是人类。可是死神就是喜欢不一样的,所以设定的时候,反而野兽帝国那群动物设定得很是单纯,而人类帝国则阴险狡诈,根本不相信外来者,更何况你一来就说是帮助他们的,这不是欠抽么?要是我,我也出手把你们这群来路不明的人抓起来再说。”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假如我来指挥,肯定是带着你们,去往野兽帝国,获得那群单纯动物们的信任,然后说帮助他们战胜人类帝国,可到了战场时,立刻反戈一击,只要胜利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丁山脸色难看,尤莫说得确实有些道理,这个任务明明从一开始就在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野兽帝国只是一群不会说话的野兽,而人类帝国既然是人类应该会很好交流,只要很好的配合,完成任务并不困难。 事实上,死神正是以这种方式,把他们一步步带入了一个陷阱之中,造成了此刻的死亡flag,还好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新人,不像张天浩三人一般,直接就身死了。 “话说回来,怎么这个家伙看得这么通透?”丁山表示疑惑。 “因为我和死神是一路人啊,哈哈!”尤莫哈哈大笑。 “现在怎么办?”丁山问道。 “现在嘛,人类帝国看上去矮小,实际上训练有素,本来照这样下去,应该在两年之内,就可以战胜野兽帝国,但是死神明显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待上两年时间。嗯……想要胜利的关键,突破点还是在那群单纯的动物们身上。” 尤莫想的其实很简单,若是他选择的人类帝国,那么完成这次任务,实在是轻而易举,死神除了在误导以及性格方面做了出乎意料的设定,其他方面倒是很一般。 以他如今兽神使者的身份,只要几句命令下去,就可以忽悠得让那些动物们自动投降。 不过,他选择的野兽帝国,需要帮野兽战胜人类,这就有些难度了,那群动物们怎么看也不像有战斗力的样子。 尤莫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野兽帝国为什么能够在人类帝国之下,以这种单纯的性格,存活下来并且存在这么久的时间? 以人类帝国训练有素的军队,与野兽帝国相比,简直是完虐野兽帝国那群单纯的动物。 看来,故事发展到现在,死神还有设定没有抛出来啊。 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它们形成了一个帝国,还能在与人类帝国保持敌对的情况下,存活这么长的时间? “突破点是什么?”丁山已经把尤莫当作了救星,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也有这样高智商的一面,差点让他喜极而泣。 “我猜错了,或许选择人类帝国本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尤莫突然说道。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不要吓我!”丁山牙尖打颤,浑身汗毛倒竖,结结巴巴道。 “我没有必要吓你,以野兽帝国那群单纯动物们的智商,怎么能够在人类那种性格下存在那么久?我只不过说了句发育不良,就让那首领不高兴了,以他的心胸是绝不可能让一群动物建立帝国,并且反抗他的!” “我想……就算是一般人,你对他说你发育不良,他也不会开心吧?”丁山迟疑道。 “我想你搞错我说话的重点了,现在的问题是,野兽帝国凭什么能够存在这么久,而不被消灭!这个问题想必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够解开了吧?而解开的时候,就能够知道为什么选择人类帝国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丁山傻傻问道。 “我怎么知道,等吧,天还没黑呢。” 两人坐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看向远方,从这里可以看到,这片森林之外,有一座城池,那城池戒备森严,有军队把守。 那里正是人类帝国,而与它相对的对面,距离恰好十里左右,中间隔着一片森林,同样是一座城池,不过是动物们的城池。 两个帝国实在是太小,恐怕还不及原世界的一个县大,就这样还敢称之为帝国,可以想象,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小。 当夜幕降临,一股凉风吹过时,空气中似弥漫起血腥气息,这种不同寻常的味道,让尤莫竖起了耳朵,让丁山浑身颤抖,害怕无比。 “最后一个疑问也要解开了,为什么那群矮人看到我们明显比他们高大,反而不露出惊讶。”尤莫开口道。 丁山一震,是啊,我们见到他们那么矮小时,心中都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为什么那些家伙丝毫对我们不惊讶?甚至连一点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很平常一样。 “来了,答案揭晓了!”尤莫看向了远方。 丁山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一幕之后,他彻底的震惊了,眼露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片世界里,有两个帝国,人类帝国与野兽帝国。 人类阴险狡诈,不能容忍一群动物成立帝国,想要消灭他们。 野兽帝国动物们性格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 两个帝国很奇怪,有很特殊之处。 当夜幕降临时,这个世界会掀起一股变身潮,人类帝国的人不再是矮小,而是重新恢复到正常人大小。 而野兽帝国的动物们,会变得强大嗜血起来,战斗力更是猛的飙升,一只普通的兔子,也能变成成年人大小,并且残忍战力惊人。 这个时候的动物们才是真正的野兽,它们会穿过森林,去攻打人类帝国,它们无比的强大,把人类帝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躲在坚硬的城墙后面做着防御。 所幸的是,城池修建得很结实,牢不可破,可以让人类帝国的人类,逃过一劫,不至于被发狂的野兽撕成碎片。 而当黎明破晓时,发狂的野兽渐渐的退回,重新回到了野兽帝国,初阳升起的一刻,它们化作了普通的动物,并且忘记了晚上的事情,内心一直担心人类帝国前来攻打。 这个时候,人类帝国的人类,也缩小到只有一半大小,因为他们缩小了,所以战斗力也跟着下降,就算想要趁机攻打野兽帝国,也是有心无力,一只狮子就可以横扫他们一队人马。 于是乎,两个帝国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并存了下来。 当知道这一切真相,看到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后,丁山倒抽了口冷气,这个世界简直不可思议。 “可如果按你所说,白天人类缩小了,可也不至于被一头狮子横扫一队人马吧?今天他们可是杀了那两个战斗力高强的特种兵呢!”丁山还有一些疑惑的地方。 “第一、第一个是被偷袭死的,如果换成是正面应战,以他的实力,绝不可能被杀死;第二、第二个人冲进了他们的军队之中,然后才被杀死,显然他们会一种奇特的作战方式,如果不冲进去,显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杀死;第三、你忘记了他们是第二次任务了么?在这一点上,死神显然会更加照顾他们。”尤莫分析得井井有条。 丁山感觉有些像做梦一般,尤莫竟然这么聪明,把事情分析得如此清楚,看来自己之前是看错他了,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神经病,而是一个有着高智商头脑的……神经病。 “那现在怎么办?听你一说,似乎人类帝国完全战胜不了野兽帝国啊?” “是啊,我也说过选择人类帝国是死路一条了嘛!不过,别担心,反正我们选择的是野兽帝国!” 尤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丁山表情凝重,跟着点点头,忽然他神情一僵,猛的转头,看向尤莫,大吼道:“我们选择可是人类帝国!!” “你选的人类?”尤莫惊诧万分。 “你你你,你难道选的野兽帝国!?”丁山感觉像吃了一坨翔。 “当然咯,我不都说了,选择人类帝国死路一条了么?”尤莫一脸你是白痴的模样。 “混蛋!你是选择了之后才知道的吧?” “可怜,任务失败的话,你的生命点为零可是要被抹杀的。” “现在怎么办?怎么赚取生命点?”丁山急了。 “规则上说,杀了敌对者可以获得二十生命点,也就是说,你杀了我就能活下去了,想必这也是死神考虑到了的吧?” “我连杀鸡都没杀过……”丁山胆怯道。 “我想应该有别的办法,现在这种情况是该我出场的时候了!” 尤莫站起身来,看向人类帝国的城池,那里已经出现了许多发狂的野兽,它们身形高大,战斗力惊人,把人类打得溃不成军。 “你要怎么做?它们天天攻打人类帝国,可惜也没能攻下,你怎么做才能让它们胜利呢?”丁山很好奇。 “它们缺少一个领头者,总是各自为战,只要我能够指挥他们,攻破人类城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指挥?你怎么指挥?你看它们像是能够被人类指挥的吗?你恐怕还没靠近,就被它们杀死了吧?” “呵呵,所以说我这个兽神使者的身份,在现在才显得无比的重要啊!” 尤莫的手掌心,一团白光出现,是一只毛茸茸的白猫,白猫蜷缩成一团,正在呼呼大睡。 “喂!你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丁山着急了。 “叫你杀我,你也不敢,获得生命点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完成任务,二是杀了敌对方,你任务完不成,又不敢杀人,那你只有死了。”尤莫摊手无奈道。 “可……可我不想死啊!”丁山快哭了。 “想活下去,你杀我吧,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照着做,我们两个人都可以活下来。”尤莫说道。 “什么方法?” “你过来!”尤莫附在丁山耳边,小声的开口,把方法说了出来。 丁山听了之后,脸色难看,哭丧着脸:“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你想不想活下去?想活就按我说的做!” “可是……你真的相信我?”丁山有些感动。 “哈哈!鸡丁啊……”尤莫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着离去。 “你……”丁山万分感动,他知道这是尤莫拿命在赌,应该说是拿命再救他。 …… 半个小时后,轰隆一声,人类帝国城池被攻破,但发狂的动物们并没有大开杀戒,它们接到了人类帝国的投降书,并发下了毒誓。 动物们退回了野兽帝国,双方一直以来的征战,终于结束。 森林里,丁山泪流满面,背着尤莫,飞快的跑着,他双手满是鲜血,全是尤莫的。 尤莫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匕首快要触及他的心脏,让他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丁山咬紧牙关,拼命的跑着。 终于,不远处的空地上,出现了一辆公交车,见到公交车的刹那,丁山喜极而泣。 砰!! 当踏入公交车的瞬间,公交车车门刹那间关闭,车子缓缓开动起来,摇摇晃晃开向了远方。 “死神!!快快快!!快救他!”丁山嘶吼,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一级重度伤势,恢复需要八十生命点,请问是否恢复?】 “特么的!快点修复啊!”丁山吼道。 【正在恢复!】 尤莫胸口处,渐渐散发荧光,那匕首缓缓抽离出来,他的生机一点点复苏,直到心脏跳动,他的口中不再溢血,眼睛也缓缓睁开来。 “呼!我还活着?”尤莫摸了摸胸口,一点伤势也无。 “哈哈哈!”丁山流着泪,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尤莫,像个女人一样,不断地抽泣着。 “卧槽!我不搞基!”尤莫一把推开他。 “哈哈!谢谢你!谢谢你!我也活着!” “看来我猜对了,张天浩曾说过,他们上一次完成任务,回来只有三个人,并且他们三人恢复伤势花费了大量生命点,这也就是说,这辆车无所不能,就算再严重的伤势,都可以用生命点恢复过来。”尤莫说道。 “你可真是神了,这些细节我根本没太在意!”丁山佩服万分。 “不管怎么说,我赌对了,先来瓶二锅头,庆贺一下!” 尤莫花费了仅剩的二十生命点,兑换了一瓶八二年的二锅头,揭盖后猛灌了一口,顿时觉得头脑都清醒了许多,除了看着眼前丁山出现重影之外,便只有脑袋眩晕了。 “恢复本性了……”丁山一脸呆滞,喃喃道。 “鸡山啊,嗝~~你怎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你滚!” 整个公交车里,只剩下尤莫和丁山两个人,丁山战战兢兢,看向窗外,可惜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幽深寂静的车厢,好似穿行在时空隧道之中,不发出一丝声响。 一次任务就死掉了十几人,甚至要不是尤莫,他也会跟着死去,这是何其恐怖的事情,这些人死了,现实世界会不会发现什么? 要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女儿以及老婆,会不会伤心难过,还是说死神有这个实力,让她们忘记关于自己的一切? 女儿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可惜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抢来的钱也交不了住院费了,医院会不会因此把她们赶出医院,不给她治疗? 丁山心乱如麻,甚至对自己女儿的担心,多过了恐惧、害怕,看向身边,躺在座椅上,呼呼大睡的尤莫,忽然间,他很羡慕尤莫,神经如此大条,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够睡得着觉。 “唔……” 尤莫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口干舌燥,头还是晕乎乎的,从死神那里用一生命点兑换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嗝~~好饿……” 他的生命点已经只剩下十四点,任务完成奖励一百点,恢复伤势用去了八十点,一瓶八二年的二锅头,用掉了五点,现在又买了一瓶矿泉水。 “喂!你这样浪费生命点真的好么?”丁山看着兑换出一只烤乳猪,正在大吃特吃的尤莫,担忧问道。 “这有什么,这才一个生命点,我还有十三个生命点呢,我决定下个任务积攒到五十个生命点,把我的血搞厚一点,今天不差点就死掉了么?”尤莫吃得嘴都包不住了,满嘴流油,看上去似乎挺好吃的,让丁山不禁咽了口唾沫。 就在两人谈话时,车内发出叮的一声,立刻尤莫二人感觉到这辆公交车停了下来,看来似乎又有人上车了,是谁会这么倒霉? 【车站到了,乘客请在十秒内下车,十秒后车内开启完全灭杀模式!十、九、八……】 死神的话语让尤莫二人一愣,随即丁山跳了起来,拉着尤莫,朝着车门口跑去。 尤莫边啃着烤乳猪,边含糊不清嘀咕道:“难道可以离开了?不会吧?我还没玩够呢。” “哈哈!尤莫,我们回来了,回到现实世界了!” 丁山刚刚下车,眼神四处扫去后,哈哈大笑起来,浑身激动得直哆嗦,终于回来了,不用担心随时随地都会死去了。 尤莫也四下看去,不由惊讶,这里看上去确实是现实世界了,一个大型的公交站台,大量的公交车停在此地,远处的座椅上,坐着不少等着坐公交车的人。 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9章 番外一千四十九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2 没高兴太久,丁山表情慢慢僵硬下来,因为四周的人表情太奇怪了,就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二人。 一些人手拿长刀,身上还有血迹,也有一些人面色冷酷,眼露杀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怎么看,这里都不可能是现实世界的车站,这些人好似刚从监狱跑出的凶犯,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森寒,站在身边,都能够感觉到一抹寒冷。 “新人,你高兴太早了,哈哈!想要回到现实世界,以你们这幅德行,多半是不可能了!哈哈!”一名穿着华丽衣服的青年,嘴里叼着烟,嘲讽着哈哈大笑,摇头走过。 “我看你笑他们,你自己也没多大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吧?”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声音听上去有二十七八岁样子,微低着头,冷笑着,她衣着有些破烂,披头散发,看不清楚模样,说起话来,带着阴森森的感觉,好似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叼着烟的青年面色一寒,脚下一动,狞笑着冲向女子,右手捏紧拳头,钢铁做的狼爪,从他的右手骨头里伸出,狠狠划向女子的头颅,显然动了杀机。 蓬!! 一名大汉挡在了他的面前,大汉的身体仿佛钢铁浇铸,没有动手,却硬生生挡下了青年,让他无法寸进一步,那钢铁狼爪划过大汉的胸口,结果只溅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打架也不看看地方,车站里面禁止打斗,初犯警告,再犯抹杀!你说他们是新人,你也是新人吧?”大汉瓮声瓮气开口,他也不怒,只是把青年逼退。 青年眼神阴狠,可随即化作了冷笑,收起了狼爪,把嘴上的烟弹掉,重新拿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上,边走边道:“多谢了。” “真是不懂规矩!有了一点点实力,就目中无人,这种人活不了多久。”大汉摇头,转身离去。 丁山浑身颤抖,感觉自己二人似乎来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强,就刚刚那青年的实力,就足以秒杀他二人。 至于那大汉,恐怕他不还手,尤莫二人都攻不破他的防御,太恐怖了。 尤莫啃着烤乳猪,瞪着眼睛看向四周,似非常的感兴趣,见到那阴森森的女子,他连忙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旁。 “来不来一口?”尤莫把烤乳猪递到了女子面前,问道。 女子明显有些不自然,身子向着旁边挪了挪,可下一刻,尤莫也跟着挪,紧紧挨着她。 “话说,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尤莫满嘴流油,话音模糊不清的询问道。 “车站,每经历三次任务,就会到达一个车站,在车站的时候,死神会发布任务,一辆车为一队,进行团队任务。”女子倒是很耐心的解释道。 丁山颤抖着双腿,扶着座椅坐在了女子的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把女子挤在中间,女子身体明显颤抖起来,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哦,是这样啊,那岂不是说人越多就越占便宜?”尤莫恍然大悟。 “是这样的。”女子点头。 “对了,我叫尤莫,你的名字是?” “名字?呵呵,什么时候就死了也说不定,说出名字谁还会记得你不成?叫我鬼手吧。”女子自嘲笑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个名字。 “他叫鸡山。” “我鸡你一脸!我姓丁,叫丁山!” “你们车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么?”鬼手语气带着好奇。 “是啊,本来有十几个,但是全死了。”丁山叹道。 “我们车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这里车挺多的……” 尤莫四处张望,手上的烤乳猪被他活生生吃了一半。 “任务就要开始了,希望你们好运,不要遇到经历过太多任务的团队,遇到那种队伍,基本上团灭是肯定的!”鬼手说道。 “你经历了多少次任务了?怎么对于这些这么熟悉?”丁山好奇问道。 “这是第四次,上一个车站时,遇到了一个经历了五次任务的团队,我们车的人死得只剩下我一个,后来的新人一直没有人存活下来,所以现在我也只是一个人。” “刚才那人经历了几次任务?”丁山指向那大汉。 “最少五次吧,你们遇到他,团灭是一定的。” 【任务开始!此次任务为团队任务,分别两个团队进入同一个任务世界,杀死敌对团成员,奖励三十生命点,全灭额外奖励两百生命点。任务背景,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也是一座死城,在七年前这里发生了灵异事件,导致整座城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任务目标:找到人类消失的根源,活着回到死亡客车,任务完成奖励生命点两百。提示:通过死亡客车进入任务地点。】 “看来是灵异场景,这种场景对我而言,最为有利,两位祝你们好运。”鬼手起身离去。 四周陆陆续续所有人朝着自己的客车走去,很快就只剩下尤莫二人,丁山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这里瞬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不由紧挨着尤莫,与他一起走向死亡客车。 穿过车门时,脑袋传来了眩晕,当脚下踩到实地时,尤莫睁开眼来,入目是一张腐烂的面孔,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即使他神经大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看来,确实有点恐怖呢。”尤莫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面前是一颗大树,一具尸体倒吊在树上,尸体是名男性,肉身已经开始腐烂,四周阴沉沉的,天空也似黄昏时那种阴暗。 “尤尤尤莫莫,我我们会不会死啊?”丁山双腿直发抖,牙根也在打颤,吓得面无人色,没有直接昏过去,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 “你你你问我,我我我问谁?”尤莫学着他,说道。 环顾四周,这里好似处在一处别墅的院子里,有花坛、泳池、草地等等,到处都很干净,除了树上这具死尸,地上也没有血迹。 而且看那尸体,面色苍白,双目突出,喉咙处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像是谋杀,但顺着绳索向上看去,绳索的另一端,绑在大树的枝丫上,距离地面大约十米左右,很高的位置。 “鸡山,你试试看能不能抱着这颗树爬上去,爬到那绑绳子的那里。”尤莫抬手指着面前大树顶端,冲着丁山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丁山抬头看了看,连连摇头。 “一点实践精神都没有。” 尤莫嘀咕一句,迈步朝着最近的一扇门走去,丁山见状,连忙跟上,寸步不离,神情惊惧恐慌。 走进了屋子,这里面同样干净,没有一个人,外面昏暗的光亮使得这里更加幽暗,视线所及之处,有些地方漆黑寂静,尤莫仔细看向四周,打量着周围的每一处。 走向前方,出现了客厅,玻璃桌上还有咖啡杯,杯子里尚有没喝完的咖啡,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放臭了。 “看来消失时,是瞬间消失的啊,而且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是在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被某种东西抓走的。” 咖啡杯旁边,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蒙上了一层灰尘,尤莫拉过丁山,用他衣服擦干净后,看到了上面一家人。 这是张一家三口的相片,背景是一辆小轿车,男的与之前吊在外面的男人尸体,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女的年轻貌美,年纪不超过二十五,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微笑着,手中拿着一个熊娃娃,不知为何,当尤莫看去时,总感觉这个小女孩好像是在冷笑一般,那种阴森森的笑容,笑得人心里瘆的慌。 “多么可爱的年轻小萝莉,就这样被杀了,真是可惜了。” “喂!你眼神不要那么变态好不好。” “哎?丁山,你有没有女儿啊?” “老天爷,你终于叫对一次我的名字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漂不漂亮?多大了?” “十六岁,肯定漂亮啦!”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尼玛!滚!” 紧张的气氛略有些缓解,可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两人身后,挂着一张全家福上,那穿着漂亮的小女孩,嘴角挂着森寒的冷笑,目光直视着二人。 收好了桌上的那张照片,尤莫看了看四处,转身朝着房子外面走去,丁山见状,赶紧跟上,可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那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时,蓦然间瞳孔一缩。 当他想要尖叫时,他忽然发现,那照片上的小女孩,已经没有了那种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天真无邪的笑脸,好似他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一般。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丁山搓了搓脸颊,朝着尤莫追了上去,就在他刚刚离去,那小女孩又化作了森然冷笑,隐隐间还能听到有歌声传来。 走出这栋别墅,丁山战战兢兢,有些胆怯的扫过四周,开口问道:“你拿别人照片做什么?” “我发现一个问题。”尤莫答非所问,拿出了那张照片。 “什么问题?”再一次看到那小女孩,尽管没有了那种笑容,丁山还是忍不住身体一哆嗦。 “这个男人的脸,我越看就越模糊,甚至渐渐快要连他长什么样都要忘了。”尤莫指着照片上那男人,奇怪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是哎!这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这张照片有鬼?”联想到之前,丁山有些害怕这照片了。 “有鬼?有鬼的话,我们拿它的时候,就死掉了。” “那是怎么回事?” “嗯,我怀疑……”尤莫摸着下巴,认真说道:“我们俩是不是撸多了?” “……”别墅外面是一条马路,这里似乎是别墅区,到处都是装修十分漂亮的房子,只不过看上去,都阴森恐怖,气氛十分压抑。 远远望去,还可以看到高楼大厦,这里是一座十分现代化的城市,但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光亮,整座城市都是如此,显得格外死寂宁静。 两人走了不久,前方地面上出现了许多似纸张的东西,直到走到了近处,二人才看清楚,这些都是照片。 尤莫弯腰捡起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男人和一名年轻女孩,好似父女,比着过时的剪刀手,笑容很甜,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捡起第二张照片,上面是一名中年妇女带着她几岁大的儿子,照片的角度是斜着的,但清晰度很高,即使是那男孩嘴角有一颗痣,也能很清楚的看到。 就在尤莫捡起第三张时,忽然间他捡起第三张相片的手指刺痛,就好像被针扎一样,同时胸口处也传来了如火烧一般,灼热的感觉。 “你流血了!”丁山见到尤莫的异状,目光扫到他拿着照片的右手,惊呼道。 尤莫抬手一看,血红的液体出现在照片之上,那样的触目惊心,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真的鲜血,而是照片里面拍出来的,只是很逼真罢了。 但手指传来的刺痛,却是无比真实的,尤莫抬起大拇指一看,并没有什么,好似刚才的刺痛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再次朝那照片上看去,只见他刚才大拇指压住的地方,是一把水果刀,不知道拍照的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种照片也拍下并且洗了出来。 那锋利的刀刃,正对着尤莫刚才压住的地方,这让他很是疑惑,莫非这照片中的刀刃,还会伤人不成? 又摸了一下,但已经没有了那种刺痛的感觉,这只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照片。 “你干什么?”丁山见到尤莫开始把地面上的照片,一张张捡了起来,不由惊呼道。 “或许接下来有用也说不定。”尤莫没有解释更多。 丁山见状,也跟着捡照片,上一次任务尤莫把他救下,他已经把尤莫当成了救世主,此刻尤莫做出这等举动,他只以为尤莫又发现了什么,也不再多问。 可两人都没有看到,刚才走出的那栋别墅门口,一道身影从别墅内,以奇怪的步伐走出,身影是名穿着西装的男人,他脑袋昂起,好似扭曲了一般,十分诡异。 步子迈动得很机械,一步一步走向尤莫二人,他的双眼之中,只有眼白,脸色也是惨白一片,两只脚不规则弯曲,走起路来好似拖着脚掌再走。 不得不说,这散落在地面上的照片,还有不少呢,尤莫两个人努力再捡,速度不慢,可是也才只捡了一半。 尤莫捡一张看一张,越发的好奇了,这些照片是谁扔在了这里?而且上面还都是不同的人,难道是哪个照相馆的人,拿到相片来到这里时被瞬间抓走,才留下的这些照片吗? 看上去十分散乱,倒是有几分如尤莫推测的那般。 突然,尤莫感觉到身后似有轻微的响动,在这寂静的环境下,这种放在平时难以听到的响动,在此时却是如此的刺耳。 丁山似乎也听到了,他僵硬的保持着弯腰捡照片的姿势,满头大汗,眼露恐惧,双腿哆嗦起来,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尤莫缓缓转头,看到了后面那怪异的西装男,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后,他双目猛的收缩,那人不就是刚刚那栋别墅中,被倒吊在树上的人吗? 随着那人渐渐走近,一缕腐臭味迎面而来,好似猪肉被放了两个月左右,那种臭味令人作呕。 “吼……” 那西装男口中发出低吼,一步步靠近尤莫二人,那样子很明显不可能是人,他是一具尸体,一具会动的尸体。 不过,尤莫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从那树上下来的,难道说在自己走了之后,有人把他放下来的?也不可能,要真的是人,那这东西首先找的,肯定是那人。 既然不是人,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喂,快把他干掉!”尤莫冲着丁山开口。 “怎怎怎么做啊?”丁山吓得身体发抖。 “能怎么做?当然是用你的强硬,把他贯穿啊!” “……我我我不行!”丁山使劲摇头,他的双腿发软,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重得挪都挪不动。 尤莫咂咂嘴,把身后的机械手臂取下,走了过去,抡起来就朝着那西装男砸去。 砰!! 西装男低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像尤莫抓来,机械手臂砸在他身上,让他身形摇晃,左边身子都凹陷下去,换做人类早就死了,可他完全不顾,张嘴喷出一口腥臭,咬向尤莫。 “咦~老兄,你这是多少天没刷牙了?你嘴比屁股还臭!” 尤莫拿着机械手臂,飞快后退,还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下一刻,那西装男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似闻到了尤莫的气息,低吼着速度极快的逼近尤莫,狠狠朝着尤莫脖颈咬去。 “卧槽!” 被西装男猛然增加的速度,给吓了一大跳,尤莫想要闪避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是普通人,而西装男速度快得已经让普通人无法反应过来。 尤莫心惊不已,举起那机械手臂,挡在了面前,那西装男一口咬在了上面,发出嘎吱的手指甲划拉玻璃的心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抽出那被咬住的机械手臂,尤莫朝着上面看去,顿时又惊了一跳,机械手臂都被他咬得凹陷了,可想而知,西装男的咬合力到底都多么的强大。 要是被他咬上一口,脖颈非断不可,无论咬哪里,尤莫的小身板儿都承受不住。 速度快,且咬合力惊人,而且尤莫还发现一个特殊的地方,这家伙不知道疼痛,外加上力大无穷,是一个成年人力量的两倍有余。 普通人要是遇上他,几分钟时间就会被他撕成碎片。 尤莫要不是有机械手臂挡那一下,此刻也魂归地府了,他心有余悸,这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难缠无比,就好像电影里的丧尸一般。 “鸡山!还不快帮忙!想死啊!”尤莫不得不发起场外求助,他现在还有庞大的机械手臂可以抵挡一下,等一下机械手臂都被面前这东西撕碎了的话,那就完了。 “哦哦哦!!” 丁山总算控制住身体不再颤抖,心惊胆战的朝着那东西移过去,狠狠一咬牙,眼一闭心一狠,使出了自己在死亡客车上,兑换而来的能力。 “精神念力,攻击!” 丁山大喝一声,为自己壮壮胆气,精神念力化作了一股看不见的波动,攻击向那西装男,直接攻击他的脑袋,如同一把利刃,把西装男脑袋里的一切,搅个稀碎。 西装男发出痛苦的嘶吼,下一刻他身体一僵,摇摇晃晃几下,而后扑通倒地。 做完这一击,丁山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看得出来,他使用这一招,有些勉强,对于精神力的消耗十分巨大。 “不错啊!”尤莫踢了踢地上那西装男,发现他真的死了,不由赞道。 “嘿嘿,嘿嘿!”丁山傻笑,似乎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一个人,独自击杀了这怪物,这可是让尤莫都要求助的怪物啊。 “笑个卵!你以为结束了么?”尤莫看向四周,心头一紧,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都是一凉。 丁山不明所以,顺着尤莫的视线,朝着四周看去,只是一眼,他瞳孔猛然间收缩,呼吸一滞,失声惊呼,语气尖锐:“卧槽?!这么多?!” 四周,逐渐聚集而来十几名如西装男一般的人,摇摇晃晃,走路的姿势十分的奇怪,口中发出低吼,双眼中只有眼白部分。 “快逃!” 毫不犹豫的,尤莫跑过去,拉起丁山,拔腿就跑,一个这东西就让二人惊险了,若是被这么多家伙围住,那可是必死无疑了。 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尤莫二人,低吼中速度瞬间加快了,比尤莫二人还要跑得快上一丝。 尤莫把机械手臂重新背在了背上,手中大量的照片被他放在了兜里,跑得气喘吁吁,前方一片漆黑,天色已经越来越黯淡。 这里已经进入了城市,四周可以看到一些店铺,大马路上散落着一些果皮纸屑,到处都是岔路口,两人奔跑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往哪逃去,只能胡乱选择一条路逃跑。 身后的丧尸们,已经追得越来越近,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被抓住是迟早的事情。 “精神念力,力场!” 丁山咬牙,再次对着后面已经追到不足十米距离的丧尸,使出了他的能力,只见那些丧尸在丁山使出能力之后,速度骤然变缓,好似行走在泥浆当中,但仅仅只是两秒,就重新恢复过来。 “不行了,我没力了。”丁山脸色苍白,精神力消耗过大,导致他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不过,经过他争取来的两秒,两人与身后丧尸的距离,再次被拉开,尤莫咬破手指,甩出一滴鲜血,那鲜血融入了虚空,很快出现了一具分身。 分身出现后,立马朝着与两人不同的方向跑去,跑得很慢,成功吸引住了那些丧尸的注意力。 “看来,这些家伙没有什么智商嘛。”尤莫停了下来,扶着膝盖,不住地喘气,看到那些丧尸全部去追那具分身,不由说道。 “不好!!” 丁山忽然间脸色大变,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猛的朝着尤莫扑去,抱着他滚出好几米,就在两人刚刚滚出去,砰砰砰的一连串子弹从黑暗中射出,打在了那里。 “躲得倒是挺快!”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带着嘲讽似的轻笑,两个人从黑暗中走出,都是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全副武装,身上到处是枪支弹药。 左边留有小胡子的男人,脸上露出猫捉老鼠一般饶有意味的神情,嘴角挂着轻蔑的讥讽笑意,手里端着一挺机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尤莫二人滚到了拐角处,喘着粗气,侧头看了眼那两人,顿时倒抽了口冷气,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恐。 “这下麻烦了,你还能不能战?”尤莫靠着墙壁,问道。 “拼命的话,还可以使用一次精神念力攻击,不过使用之后,我就会昏迷过去。”丁山吞了口唾沫,眼中闪过恐慌,但也有决然。 “那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尤莫思索道。 “什么办法?”丁山问道。 “逃!!!”拉起丁山,飞快的朝着一条小巷中逃去。 “大哥,他们逃了。”看着尤莫二人身影消失,两个男人其中那身高要比小胡子高一点的男人,提醒道。 “不急,猫捉住老鼠之前,总要把老鼠玩个筋疲力竭,才会下嘴。”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幽深阴暗的街道,两道身影在前方奔逃,后方有两人似闲庭信步一般,追在后面,两人满身武器弹药,走起路来非但不显重量,反而轻飘飘的。 尤莫边逃边思索着,这座城市只剩下丧尸,没有留下一个活人,死神给的任务是找出人类消失的根源,那么就说明这座城市必定有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一切,那就是源头。 如何找到这源头,尤莫感觉到有些头疼,如此之大的城市,能令整座城市的人全部消失,显然背后隐藏着的灵异力量绝不会小。 就凭他二人,能否在对手手中活下来,都是难题,更别说还有丧尸要对付,还要找出人类消失的根源了。 “或许……死神是要我们两个团队联手,而不是互相残杀?”尤莫暗暗想道,若两个团队联手,破解此地奥秘,应该要轻松一点,就算遇到隐藏在这座城市背后的大boss,对付起来,压力都要减小一大半。 不过…… 尤莫回头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小胡子二人,咂咂嘴,暗道貌似要让这二人停手合作的话,似乎不大可能。 毕竟,击杀一人得二十生命点,而全灭则是两百生命点,这足以让众乘客眼红,为了这么多生命点,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 死神真的给他们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想解开这座城市的谜题,单靠一个团队,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要想联手,万一关键时刻敌对团反戈一击…… 两百生命点的诱。惑,大到可以让所有人眼红。 似乎是死神故意如此,目的就是为了让乘客们相互猜忌,相互之间没有信任,最终一个团队也不能活着回去。 尤莫已经可以预料到,导致这座城市人类消失的东西,绝对非比寻常,否则死神也不会说那句,活着回到死亡客车的话语。 现在他掌握的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只有几点而已,第一、城市里没有一个人,至今他们没遇到灵异事件;第二、城市里没有发生过战斗,仿佛所有人都是在瞬间消失;第三、城市里部分人变成了活死人,也就是丧尸,变化的原因暂时不清楚。 拥有的信息并不多,这座城市太大,还有许许多多地方,完全没有调查,任务没有限制时间,但肯定不可能会让乘客一直待在这个任务世界里。 “怎么办啊?”丁山害怕得发抖,时不时回头,看到那二人一直阴魂不散,不由心中更加的慌乱了。 “必须想个办法甩掉他们啊。”尤莫嘀咕道。 看到身后二人,那轻松的样子,加上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的嘲笑,尤莫就明白,这两人至少经历过两次以上的任务。 那么多枪支弹药,需要消耗的生命点,绝不在少数。 两人奔跑起来,迈出的步伐不快,但步子很大,想必也强化了身体各方面的强度。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硬拼几乎是输定了的,尤莫也没有打算硬拼。 街道四周,那漆黑寂静的巷道中,有低沉的吼叫声传来,阴森森的让人听了心中发寒。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腥臭,就好似被烈日暴晒过的死鱼气息,又不浓却真实存在。 前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所学校,是一所高中学校,校门口遍地垃圾,大门打开着,校内阴风阵阵,丝丝刺骨的森寒好似要侵入骨髓之中。 “进学校。” 尤莫率先领头,冲进了学校之中,刚刚穿过大门,就好像穿过了一层隔膜,脸上都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撞破了。 正前方出现了一栋教学楼,共有六层楼,每一层七八间教室,这只是正面所能看到的地方,在教学楼背面,明显还有几栋高楼。 尤莫毫不迟疑的来到了教学楼前,踏上了楼梯,冲向二楼。 丁山也紧随其后,回头看去,那穷追不舍的二人,此刻也不见了踪影,似乎并没有跟来,这让他松了口气。 来到二楼,忽然间,旁边一间教室,传来了蓬的一声,就好像有人受到了惊吓,关掉了教室门,这声音很大,让尤莫骤然间停住了脚步。 他循着声音走去,走向右手边,这边有两间教室,发出声响的,正是紧挨着楼梯的这一间。 教室门紧闭,透过窗户看去,里面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呜咽抽泣声,在这寂静空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骇人。 丁山牙尖直颤,这里太恐怖了,他生怕突然之间,会有一位红衣女鬼出现在面前,亦或是出现在身后,这种事情在恐怖片里面,可是经常出现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就想要回头看去,不想还好,越想他就越想要回头探个究竟,吞了口唾沫,他使劲摇头,甩掉了脑海中的想法。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要开口,一时之间,竟吓得口不能言,丁山跟在尤莫身后,却好像感觉到自己身后也站着一个人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脖子,呼出来的气体,让他的脖子凉悠悠的。 他大气也不敢出,双腿感觉好像挪不动脚步,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尤莫伸手,想要去打开教室门。 喀嚓! 尤莫右手接触到门,突然间一抹冷气袭来,他瞬间缩回了手,只见刚才他触摸的地方,转眼间已经凝结一层冰。 砰!! 尤莫抬脚就踹了出去,直接发出巨大声响,把身后的丁山吓了一大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门在尤莫一脚之下,竟然开始从那受力处,一点点龟裂开来,就好像一整块冰裂开,眨眼间已是密布门上。 随着哗啦一声,整个门都碎裂,那些冰块撒落一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凄厉的呜咽,尤莫双目微闭,迈步走进了教室。 刚刚踏进教室的一瞬间,他眼前蓦然间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一群高中生,正在上课中,讲台上的课师在讲解着一道难题。 很正常的画面,甚至尤莫还能很清楚的看到整个班的人数,不多只有五十多人,他此刻就站在讲台边上,看着下方的学生。 似乎对讲台上课师讲的课题不感兴趣,不少学生两两私聊,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轻笑,还有一些,趁课师不注意时,打打闹闹,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只有寥寥几人,认真上课。 可以看到,在教室的后面,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集体照,因为太过显眼,使得尤莫一眼就看到了。 看着下方的学生,尤莫升起了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到,这些学生有不少人都在盯着他一般,没错,就是在偷瞄他。 这令他感到毛骨悚然,这明显是假的,自己看到的画面,是这座教室之前的一副景象而已,怎么可能,这些学生能够看到自己? 不!或许,他们并不是再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的人! 尤莫猜测着,也只有这种猜测才能够解释,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曾经也站着一个人,并且这个人没有走动,而课师也没有理会他。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被点名出来,站在这里受惩罚。 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罕见。 “尤莫……”丁山的声音传来,让尤莫心神一震,从刚才那画面中,脱离了出来。 尤莫沉思,自己的遭遇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死神不可能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来,这很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说不定是解开这座城市人类消失谜题的线索。 “灵异事件……” 尤莫又想到了任务提示中,死神所说的灵异事件,现在在这里,受到了这种提示,那么这间教室里的学生也是灵异事件的受害者。 让他疑惑的是,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曾经被课师惩罚站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若是能够知道,或许对此刻任务进度会有所帮助。 对了!那张集体照! 尤莫想起了画面中看到的集体照,刚才看到教室之中的学生,大部分人的模样他都牢记,小部分人也有很深的印象,只要对照到那集体照上,就能够知晓被惩罚的是谁。 “有没有手电筒?”尤莫问道,教室后面漆黑一片,毫无光亮,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但是我有打火机。”丁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给我。”接过从丁山手里递过的打火机,尤莫朝着教室后面走去。 “你省着点用,没多少气了。”丁山很抠门的说道。 尤莫并没有使用,而是凭着记忆,摸索前进,之前丁山的表现,让他惊讶,要不是他,恐怕二人早就被刚才那小胡子两人给射成渣了。 这就说明,丁山能够提前预知一些致命的危险,恐怕这也和他那精神念力的能力有关。 而现在,丁山并没有感受到致命威胁,就说明这间教室里,还不存在威胁两人生命的东西。 但,究竟存不存在东西,尤莫也不敢肯定。 或许,这漆黑的教室里,此刻就坐满了人也说不定。 尤莫打了个冷战,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了一大跳。 所幸,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尤莫凭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来到了教室后面。 伸手向前探索,摸了摸,一个冰冷的东西被他摸到,他有些好奇,摸到的东西似有些凉意,还很坚硬,向下摸去,摸到了冷如冰却意外的柔软。 这是……什么东西?当尤莫收回手,喀嚓一声,点燃打火机照耀面前时,看到眼前东西的一瞬间,他心脏猛的一顿,整个人都被吓得后退好几步。 直接把丁山撞倒在地,手中的打火机火焰也熄灭了,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比刚才还黑,甚至连窗外的明亮,此刻也看不到了,两人好像到了一个异空间。 尤莫手心出汗,呼吸急促,额头也全是冷汗,后背也已湿透了一片,他不敢动弹,甚至连大声喘气也不敢。 刚才他看到的,是一只鬼! 没错!绝对是鬼! 而且是女鬼! 她就那样站在尤莫面前,当火焰照耀在她的脸上时,尤莫很清楚的看到,她那惨白的脸颊,以及倒竖的瞳孔,那瞳孔幽绿色,七窍流血,说不出的恐怖。 尤莫最先摸到的,是她的锁骨,然后摸到了她的胸口。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身后丁山低声的嚎叫,尤莫那突如其来的撞击,把他撞痛了,抱怨几声后,他忽然察觉到不对,为什么这么安静?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尤莫咽了口唾沫,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丁山这家伙没有感觉到危险?还是说,他的能力对于鬼物没用? “喂,怎么了?”丁山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一双手搭在了尤莫的肩膀上,略有些冰冷。 “我好像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尤莫深吸口气,悄悄后退,他决定先与那女鬼保持距离再说,这么近的距离,他还不想死。 “是什么?”丁山问道。 尤莫感觉到肩膀上这双手似乎有些不对,手掌的方向根本不是从后方搭上来的,而是……前方! “卧槽!” 尤莫大叫一声,再也忍不住,转身就逃,那双手突然捏紧,他直接拍开,可刚刚转身,一张恐怖的鬼脸与他面对面。 血红色的液体从她脸上流下来,那没有眼白的双眼让人头皮发麻,头发披在身后,若是不考虑其他,这只女鬼脸型倒是不错。 咔咔!! 整座教室的灯都亮了起来,明明他进来的时候,早就试过,这里的灯根本不亮,不然他也不会叫丁山拿手电筒了,可现在竟然亮了起来,这简直可怕。 女鬼就那样站在那里,丁山此时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尤莫被这女鬼带到了一处空间。 “这是谁啊?”突然,耳边传来了好奇的疑问。 尤莫这才发现,四周竟然出现了许多人,个个身穿校服,只不过那脸上也如女鬼一般恐怖,七窍流血,围在他身周,没有眼白的双目直勾勾盯着他。 “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一名男学生开口了,尤莫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因为这里的人,个个嘴唇都不会动一下,分不出是谁在说。 “梦琪,不是你带他来的吗?他是你谁啊?男朋友?长得还不错。”有女生笑道。 “喂!起来!”面前那好看的女鬼,踢了踢尤莫。 尤莫狂吞口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这里难道是鬼的老巢? “那个,我想小便,请问厕所在哪里?”尤莫起身,有些畏惧的看着这围成一圈的学生,询问道。 “刚才摸得爽吧?”那好看的女鬼把嘴附在尤莫耳边,轻声开口。 “呃……你你你,你都知道啊?”尤莫心脏砰砰砰直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这些鬼并不吓人?也没有要吃了自己的意思? “你怎么了?这么害怕?”梦琪语气疑惑道。 “呃呃呃,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你们个个都长得这么可爱呢。”尤莫脸皮直抽搐,这都什么鬼? “你是新转校来的吧?我看你倒在外面楼梯口,就把你拖到这里来了。” “算算是吧。” 渐渐的,尤莫也冷静下来,这些学生似乎有些奇怪,除了长相骇人之外,说话什么的,完全与普通人一模一样。 同时,尤莫又有些疑惑,这里还是原来那个教室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学生,而且窗外通火通明,与他进来之时,完全不同。 突然,尤莫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鬼片,说的是一间夜晚才会出现的旅馆,主角等人进去住店,里面人也挺多,可到了第二天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竟然是在一片坟场。 那鬼片的内容,与此时尤莫经历的,又有何区别,只不过更加恐怖。 “莫非……他们还认为自己没死?”尤莫有了一个猜测。 要真是如此,尤莫便放心了,一般这种情况,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说出他们是鬼的真相,就不会触发死亡flag。 而且根据现在这个情况,还能够了解到七年之前,这座城市人类消失之谜。 这应该是破解谜题的关键。 可是,应该怎么回去呢? 尤莫有些头疼,自己明显是被这名叫梦琪的女鬼,给拉到了这个空间,总不能让她把自己送回去吧? “尤莫,尤莫,你在哪里?你别吓我?” 忽然间,一个声音出现在尤莫的脑海中,让他惊诧,连忙四处看去,口中低声道:“鸡山?你在哪?” “你你你又在哪?”丁山吓得结巴道。 “我好像来到了另一个空间里,这里有好多……人。”尤莫环顾四周,不敢说出鬼字,担心被听到。 “那那那该怎么办?”丁山似乎也听到了尤莫语气之中的不自然,连忙问道。 “你是怎么联系到我的?你现在在哪里?”尤莫问道。 “我用的精神念力传音的,现在在教室里,刚才你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被鬼抓走了。” “确实是被抓走了,现在我身边围着好多……人,你先去教室后面那墙壁上看看,我想那里应该有张班级集体照,你能不能把那张照片的图像传到我脑子里?” “好好,我看看……是有张照片,我试试看能不能用精神念力把照片传给你。” 丁山那边沉默许久,在尤莫等得不耐烦时,丁山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不行!我精神念力太弱了,传送不了。” “这样啊……那我们先保持联系,我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这里似乎是破解谜题的关键了,应该会很危险,你小心些。” 尤莫看着四周这一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心跳个不停,他吞了口唾沫,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体不再颤抖。 “早知道,应该再兑换一瓶二锅头壮壮胆。”尤莫还有心思想着那八二年的二锅头。 目光四下扫去,不经意间撇到了教室后方,他忽然间一愣,想到一处被他忽略的事情,既然外面现实空间的教室后面有照片,那么这里也应该会有才对? 不对! “谁敢肯定外面的空间才是现实?” 尤莫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假如死神把他们传送到的地方,其实只是异空间,而真正的现实空间其实是尤莫现在所处之处…… “外面出现的丧尸,这里出现的却是鬼,或许只要找到他们被害的原因,就能找出谜题的答案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尤莫偷偷摸摸朝着教室后面移去,那些鬼似乎也没有太过关注他,而是两两闲聊着,聊的话题除了考试就是作业,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死。 很快,尤莫心有余悸的来到了后面墙壁处,目光一扫之下,落在了墙壁一张照片上,正是那张集体照。 可是,细细一看之后,他有些疑惑,这张集体照上面,所有人都在,也没有多出什么人,在他刚踏进教室所看到的画面里,那被课师惩罚的人,好似没有参加过这张集体照的拍摄。 “难道不是这个班的学生?”尤莫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学校的课铃,突然间响起,那些鬼全都慌慌张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看着门口。 铃铃铃! 铃声刚落,一名同样七窍流血、脸色惨白的老师,走了进来,站到了讲台之上,可下一刻,他那只有眼白的双眼,看向教室后方,站在那里的尤莫。 “那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级的?怎么不回自己的教室?”老师脾气似乎不好,语气很是严厉,若是有表情的话,此刻恐怕已经勃然大怒了。 “我……”尤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发现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触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若是说自己是从外面来的,恐怕会被带到保安室去,而要是骗人说转校生,随便一查就知有没有此人,那后果则更加的严重。 “你什么你?给我到这前面来,下课后跟我去办公室!”老师恶狠狠的说道,配上那张鬼面容,着实有些骇人。 尤莫再次狠狠咽了口唾沫,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滴滴落下,这里这么多鬼,他只是普通人,一旦触发了什么死亡flag,那后果除了死就没有其他活路可走了。 脚步挪动,尤莫来到了前面,站在一旁,老师指了指地面,示意他站在这里别动,而后翻开书本开始讲课。 “不对啊?这……怎么这么眼熟?” 尤莫看向坐在位置上学生,发现有不少学生,时不时看向自己这里,突然间他毛骨悚然起来,因为这个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之前自己不就是看到了这幅画面吗?这个任务世界越来越诡异了,尤莫刚进教室看到的那副画面,竟然是此刻他看到的景象。 他一直想要知道站在那里,被老师惩罚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尤莫头皮发麻,暗道莫非进这教室之后,这一切都是在谁的安排预料之中,所以才能够做到让自己看到还未发生的事情。 真相似乎越加扑朔迷离起来,死神的任务明明是寻找城市里人类消失的根源,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破解人类变成鬼的原因了。 消失的原因,难道不是变成鬼了吗?而要是根源的话,就是要找出是什么东西,一夜之间让所有人变成这个样子的。 “现在要知道的是,七年前他们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什么事,亦或是有人无意之中放出了一个大魔王,导致灵异事件发生。” 尤莫思索着,他感觉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要知道七年前的事情,那么这一切谜题都明了了。 “鸡山,你看看教室里那些课桌上,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尤莫低声开口。 “好的。” 丁山的声音传来,他依旧很害怕,但此刻也只能听从尤莫指挥,压下心头的恐惧,去寻找死亡之中的一线生机。 此刻也只有他,才能有机会寻找到线索,尤莫根本无法走动,甚至一节课之后,他就要被叫去办公室,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心中有种预感,要是走出这间教室,绝对会死去,而他如果反抗老师,也一样会触发死亡flag,也就是说,他的时间只有这一节课,一节课要是回不去那个空间,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很奇怪……” 丁山传来声音,语气古怪,似发现了什么线索。 “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本日记。” “哦?上面有什么线索?” “我读给你听好了。” 9月4日。 又是一个周末,自从上个星期,新闻里说这座城市有两个人在自己家里失踪,我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失踪一样,呵……或许是因为昨天听梦琪说起那件事后,联想到的吧,不过那种事情,当成故事来听就可以了,梦琪还说是真实的,可不可笑。 9月11日。 别墅区那里又失踪了一家人,太恐怖了,男主人还被人吊死在树上。天哪!莫非梦琪说的那件事,真的是真实的?不可能!怎么可能? 9月18日。 我要疯了!这座城市怎么了?我要离开这里,不然我也会死!真的会死! 9月25日。 末日来了吗?谁来救救我?梦琪也失踪了,是那东西找上她了吗?我也会死!谁都逃不了! 10月2日。 是它吗?没错!一定是它?我们把它放出来了!就在那里面! 10月9日。 别摸照片!死也别摸!它会找上你的!我已经感觉到它就在我身边,我要死了!想要活命就必须去封印它的本体,我没时间了,谁要是看到这本日记,我告诉你他的本体在…… “在哪里?”尤莫急问道。 “不知道,后面已经没有了,好像写到这里,那人就没写了。”丁山说道。 “这太监得也太是时候了吧?要是换成小说作者,读者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臭骂一遍啊?” 尤莫有些抓狂,明明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结果裤子都脱了,后面没了? “照片?什么照片?哪一张照片?这混蛋,挖了这么深的一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尤莫暗骂道。 “尤莫,现在怎么办?” “梦琪?!对了,去梦琪的位置,她才是事件的知情者!”尤莫忽然想到了什么。 “好好!”丁山的声音沉寂下去。 尤莫眉头紧皱,目光不由朝着之前那拉自己进这空间来的女鬼,似乎那女鬼与其他鬼,有些不同之处。 “老师,我想去厕所。” 就在尤莫看去的同时,梦琪突然起身,说出了此话,尤莫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带着饶有深意的眼神,尽管只是眼白,都能够让尤莫联想到她此刻是怎样的眼神。 “下课的时候在干嘛?!一上课就想上厕所?快去快回!”老师语气不耐烦。 梦琪离开了座位,直接走到了尤莫这里,一言不发,拉着他走向教室外,尤莫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想一想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拉着。 走出教室,四周都是寂静,好似来到了乱葬岗,那样的宁静,没有一点生机,即使是到处灯火通明,可也无法带给尤莫安全感。 “外面世界过去多久了?”梦琪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尤莫,开口问道。 “你?”尤莫更加的疑惑,听她的话语,似乎明白这里是哪里。 “不用惊讶,我不是鬼,我其实是灵媒。” “灵媒?!那你这样子,你本来就长这样?”尤莫看着她的脸,万分惊讶。 “你开什么玩笑?正常人有可能七窍流血吗?你摸摸自己的鼻孔试试。” 尤莫抬手,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很粘稠,像是流鼻涕了一样,他看了看手指,顿时吓了一大跳,上面竟然全是血。 “难道说?”尤莫陡然明白过来。 “没错,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人是鬼,都会七窍流血,不会死但是很难看。” “你怎么会活着?外面已经过去七年了,这七年你一直生活在一群鬼身边?你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大,是在下输了。” “其实我们根本不能够离开这里太远,一节课就是一个轮回,在这里不会有饥饿、排泄等等,总之就是不断地循环,一直到死,就算你想离开,走出不久又会莫名其妙回到教室里。” “你在这里生活了七年,找到出去的方法没有?” “你想回去?那还不简单?去教室后面摸那张班级集体照,那是它活动的媒介,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梦琪说道。 “这么简单?那我来到这里,也是那样来的?”尤莫难以置信,原来照片的意思,竟然是这个。 “不错,你摸到了照片,然后来到了这里。”梦琪点头。 “那我怎么会摸到你?” “那是在你摸到照片,到了这个空间后,才摸到的我。这件事我也不想跟你计较了,就当是便宜你好了。” “冷冰冰的,摸着也没什么感觉啊?我还是比较喜欢平胸小萝莉。”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还可以逃,离开这座城市,它还没发现你,一旦等它发现了你,你想逃也逃不了了。” “它,是什么?”尤莫问道。 “我不敢说它的名字,会被它感应到的,总之你逃离这里就是了。” “你怎么不逃?” “我的目的就是消灭它,因为是我把它放出来的,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算是死,我也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你不说它到底是什么,我也完不成任务啊?”尤莫嘀咕道。 “记住,离开之后,别去碰照片,什么照片也别碰,照片就是它存在的媒介,指不定你拿的哪张照片里面,就有它的存在。” “你说的照片……是这些?”尤莫从兜里拿出了厚厚一叠照片,小心翼翼的问道。 “……”梦琪明显呆滞在那里。 “我觉得这些照片有古怪,果然如此吗?”尤莫嘟囔道。 “你作死吗?!竟然把这么多照片带在身上?”梦琪失声道。 “其实,我也是来消灭它的,你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就凭你?你不是普通人吗?它要杀你的话,几张照片就可以让你立刻死去!” “我可不是普通人,你说吧,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那跟我来。”梦琪见尤莫语气并没有害怕的意思,不由开口,说着话,走进了教室之中。 教室里,众人见她二人走进,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老师正在黑板上书写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二人。 梦琪带着尤莫,走到了教室后面,伸手朝着那张集体照摸去,唰的一下,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尤莫好奇不已,也摸向集体照,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四周漆黑一片,隐隐的可以听到远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座位旁边,丁山正举着打火机,翻看着什么东西。 梦琪披头散发,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毫无声息,那模样真的好像女鬼一样,浑身散发冰寒气息。 “奇怪,怎么变得这么冷了?”丁山缩了缩脖子,嘟囔着。 尤莫轻手轻脚地走到梦琪旁边,朝着她看去,这才看到她本来的面貌,长相甜美,眉间还有一颗美人痣,面色有些苍白。 “这是谁?”梦琪低声开口。 “不认识。”尤莫摇头。 “你不认识?”梦琪似有些质疑,“你不认识就好办了,为了救他,我们把他吓出这座城市吧!” “怎么做?”尤莫来了兴趣。 梦琪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墨,在左手上画出一道符,随后抬手往尤莫眉心一拍,再在自己额头拍了一下。 刹那间,两人脸上一阵变换,化作了两张扭曲至极的鬼脸,双眼黑洞洞的,如同要吞噬人的灵魂,两只眼睛就占了大半张脸,惊悚无比。 “只能坚持三分钟时间,我们把他吓出这里就可以了。” “好!”尤莫跃跃欲试,很想看看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把胆小如鼠的丁山,给吓尿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0章 番外一千五十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3 空旷死寂的教室里,丁山皱着眉头,翻看着一本相册,上面有着让他很奇怪的东西。 几乎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有鲜血的痕迹,血迹已经干涸,但依然可以看出,那些痕迹连起来,是一个玄奥的符文。 整本相册很厚,几百张照片,每张照片上面都是不同的人,当丁山一张张看下去时,只感觉一抹森寒从照片上传来,似感染了整个空间,让此地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已经被恐惧包围,那每一张照片上面,似都封印着什么,好像不只是照片而已,而是封印着一只只恶鬼,一旦血迹消失,就会爬出来把这座城市,一切活物都撕碎。 照片上的人,个个笑起来森然,像是冷笑,又像是残忍的笑意,甚至丁山不经意间,看到一女孩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不敢与她对视,而是把那张照片斜着来看,可即使如此,那女孩的双眼,依然盯着他的脸上,无论从哪个方向,她的目光视线就没有转变过。 更让丁山恐惧的是,女孩的双眼,竟然缓缓流下了血液,那血红色触目惊心,令他骤然间呼吸一滞,呆滞在原地,身体僵硬,两腿颤抖。 咕噜! 丁山吞了口唾沫,他很想立刻离开,转身就逃,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一想到尤莫还被困在一个空间里,他就咬牙强压下惧怕的心情。 不说外面还有另一个团队的人,就算他自己一个人成功逃出这里,他也无法破解这座城市人类消失的原因。 尤莫虽然偶尔看上去不靠谱,但上一次他可是破解了那看似简单,实则选错必死的任务,就凭这一点,不管尤莫是运气好,还是真的看穿了任务,他都觉得,跟在尤莫身边,活命的几率上升了几倍。 不过,这一次真的是太难了,完全没有一点头绪,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另一个团队,那二人可是全副武装,真正打起来,他们两人团灭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就连尤莫都被拉到异空间去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从这里找到的线索,只有这奇怪的照片,以及刚才日记中,提到的“它”,“它”到底是什么? 丁山很好奇,不过即使是他,也能知道,这个“它”肯定与照片有关,那本日记严厉告诫不可触摸照片,可惜的是,关键之处却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奇怪,怎么变得这么冷了?” 丁山缩了缩脖子,口中嘟囔着,刚才温度就下降过一次,现在又开始下降了,让他感觉到寒冷,那种刺入骨髓的冰寒,冷到了骨子里。 “尤莫,尤莫?你在吗?”丁山用精神念力传音出去,化作了一股精神波动,传遍整座教室,这是他最新琢磨出来,关于精神念力的使用方式。 他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感应到熟悉的人,即使双方身处不同时空,只要距离不算太远,他都能感应得到。 他的精神念力还是太弱,只能传播声音出去,要是再强一些,可以传送自己看到的一切,就好像眼睛变成了摄像头,让接收的人看到他此时看到的东西。 事实上,这种能力属于鸡肋,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除了传音就没其他用途了。 没有收到回答,尤莫好似消失了一般,连气息都变得若有若无起来,他的精神念力扩大到整间教室,也没有感应到尤莫的具体位置。 他恐慌起来,心中涌起不好的想法,莫非尤莫已经遭遇不测了?被鬼杀了吗? 四周的温度再次下降,冻得他瑟瑟发抖,牙尖不住地打颤,他总感觉身后好像站着有人似的,这种感觉无比的强烈,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释放出精神念力去查探,可并没有阻碍,根本没有人站在身后,一切都是他胡思乱想而已。 “尤莫?你还活着吗?回答我!”丁山咬牙,再次传音。 依然没有回答,可是这一次,他的精神念力扩散出去时,让他身体一僵,呼吸都猛的停顿,他感应到身后,站着两个东西。 是东西!因为不是活物,没有活人的气息。 丁山咽下口水,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来,手中不由自主握紧拳头,精神念力更是蓄势待发,他决定转身之后,立刻用精神念力攻击,然后逃之夭夭。 至于尤莫,在他想来,一定是牺牲了,他在心里默哀几秒,决定若是活着回去,一定要从死神那里,兑换纸钱香蜡,祭奠尤莫,让他保佑自己,安全活着回到现实世界。 “尤莫,你一定要保佑我!你我关系这么好,你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我死吧?”丁山口中默念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头冷汗直冒,流出的汗都有半斤左右了。 可就在他转身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样的冰凉,比冰块还冷,快要冻僵他的身体,同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我保佑你?你想得美,我现在一个人很寂寞,来陪陪我吧。” “啊啊啊啊!!” 丁山惊恐大叫,拍开肩膀上的手掌,吓得转身就逃,可脚下被凳子绊住,扑通摔倒在地,他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就要离开这里。 连精神念力也忘记使用了,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丁山~~不要跑~~”古怪的嗓音,直接把丁山吓得面无人色,苍白一片,哇哇大叫着,闭着双眼,双脚胡乱的向后蹬着。 “尤莫!!你别找我!不是我把你害死的!我虽然有时候很想掐死你,不过那都只是被你气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你放过我吧!” 丁山惊恐的大喊着,该说的不该说的,此刻全都被他一股脑说出来了。 梦琪已经变回了原样,从刚才丁山念叨声中,她就知道,面前这个人,与身旁这个人认识,故而她立刻就换下了伪装。 只是没有想到,丁山比她想象中还要胆小,而尤莫比她想象中,还要恶搞,这要是换做自己,知道真相后,肯定会杀了尤莫。 “想要我放过你~那好,你告诉我,你内。裤什么颜色?”尤莫故意沙哑着声音,问道。 梦琪脸上肌肉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红色!是红色!!”丁山毫不犹豫就回答了。 梦琪满头黑线,嘴角如同痉挛一般不断的抽搐。 “卧槽!你骚得可以啊?”尤莫惊讶道。 “……” “你为什么抢劫?”尤莫问道。 “我女儿生病,住院费不够,我走投无路才会去抢劫的!”丁山已经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偷偷朝着身后瞄去。 “你说的是真的?”尤莫有些讶异,这家伙性格如此胆小,竟然会去抢劫,他本来还有些疑惑的,现在听到他的解释,疑惑少了大半。 “是真……啊!尤莫,你个王八蛋!”丁山终于看到了尤莫,发现自己被捉弄了,怒不可遏,连忙起身来,指着尤莫鼻子,破口大骂。 “其实我是鬼~” “我杀了你,你就变成鬼了!”丁山连对此地的恐惧,都抛到了一边,上前掐住尤莫的脖子,狠狠摇晃起来。 “你们再闹下去,鬼就真的要来了。”旁边,梦琪淡淡开口。 “这是?”丁山动作一停,看向梦琪,疑惑道。 “哦!她是七年前这里的学生梦琪,是个灵媒,她对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很熟悉,我们要活着回去,全靠她了。”尤莫解释道。 “灵媒?” “你可以理解成捉鬼的。”梦琪见丁山还有些疑惑,解释道。 “梦琪大师!你有把握吗?”丁山彻彻底底感觉尤莫不靠谱了。 “……叫我梦琪就行。把握没有,那东西很厉害,七年过去了,恐怕更厉害了,赢它的几率,比零大不了多少。”听到大师二字,梦琪眉毛一跳,脸上的肌肉再次抽搐了一下。 “大师……” “我叫梦琪!” “大师!”尤莫跟着开口。 “……” “……” 短暂的沉默后,梦琪看了二人一眼,有些无奈,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活着来到这里的?她表示很怀疑。 “跟我来吧,它就在这所学校里面,距离这里不远,当初都怪我太过自大,想着把它消灭,没想到不仅没有消灭,反而让它脱困而出,导致了这场灾难。” 就在梦琪话音刚落,尤莫与丁山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死神的声音。 【寻找人类消失的根源任务完成,任务倒计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活着回到死亡客车,则任务结束。提示:死亡客车停在城中某处公交车站。】 尤莫二人对视一眼,眼露不可思议,第一个任务竟然就这样完成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那东西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原来你是导致这次事件的根源?” 尤莫忽然间,恍然大悟,彻底的明白过来,他退后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梦琪,与丁山站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尤莫使了几个眼色。 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城市里人类消失的原因,以及死神为什么会在此刻宣布任务完成,还有又为什么非要有什么任务倒计时存在!“你?你怎么了?”梦琪看着尤莫,感到莫名其妙,尤莫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懂。 “没怎么?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尤莫淡淡开口,其实内心早已害怕得尖叫,表面上强装镇定,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脱身之策。 “明白了什么?”梦琪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 “我知道你口中的‘它’是什么了。” “是什么?”梦琪嘴角勾起了冷笑。 “它就是你!”尤莫指着梦琪,大声开口,但手指微微颤抖,可以看出他内心是有多么的恐惧。 丁山彻底的愣住了,完全懵了,梦琪不是灵媒吗?又怎么会是“它”? “尤尤尤莫,你你你别吓我!”丁山躲到尤莫身后,惊恐的看着梦琪,不管如何,他与尤莫可是同一条船上的,就算尤莫说的是错的,他也宁愿相信尤莫。 “哦?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它?”梦琪冷笑着,眼露嘲讽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说一说好了,这其中可能有你听不懂的地方。” 尤莫吞了口唾沫,右手收在身后,几根手指连动,似捏出一个印诀。 “首先就从为什么那个空间里面,会只剩下你一个活人说起好了。鸡山,我想你还记得死神发出的任务内容吧?”尤莫隐晦的朝着丁山使了几个眼色。 “哦哦,我记得。任务内容是说,这座城市是座死城,七年前这里发生过灵异事件,导致整座城的人都消失不见。”丁山连连点头,开口道。 “没错!死城!明白什么是死城吗?那就是整座城市不可能存在活人,才能够被称作死城!而你,竟然还活着,这不是一个疑点吗? 这是其一。其二,你说你是灵媒,并且说照片是它的媒介,它可以通过照片活动。这听上去没有破绽,但实际上漏洞百出,你说你是灵媒,只是为了隐藏你会刚才那种变化之术而已。 事实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灵媒,而且它也不能够通过照片活动。要不然,我捡来这么多照片,岂不是早就惊动它了? 其三,鸡山他的精神念力,可以捕捉到活物的气息,要不是他,我和他早就被乱枪打死了。而他在这里,竟然捕捉不到你的气息?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被你拉进那个空间时,他没有感应到,这就说明,他的精神念力只能感应到活物,对于这一点,我想鸡山应该最清楚。 其四,你对我说的,基本上都是在撒谎,这座城市没有活人,你也不是活人,你被困在那个空间里,靠着我你才脱困出来,你身上的气息,现在都是那么的寒冷,难道活人的体温,可以保持在十几度或是几度? 其五,我们刚走到楼梯时,那声门响,也是你故意弄的吧?你引起我们注意,然后在我进入教室时,让我出现在那个空间里,其实那时候我看到的画面,正是我站在那个空间里看到的。不知什么原因,你放我回来了,后来又利用那张集体照,再次把我拉进去了。 我本来还疑惑,为什么站在那空间里,那会儿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现在想想才知道答案。 你的破绽太多了,本来我还没有把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直到死神传来任务完成的声音,以及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客车上的要求。 你说出是你导致这场灾难,所以你就是导致人类消失的根源。而死神要求一个小时才能回客车,是因为要逃脱你的追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这些乘客一个人都没死,死神他老人家也有些不高兴了吧?” 尤莫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疑点,尽管因为害怕,导致思维逻辑有些混乱,但大致还是说清楚了,让丁山也明白了,特别是他的精神念力,此时朝着梦琪感应去,都还是感应不到。 而且,刚才尤莫二人站在他身后时,他也没有感应到,直到后来两人的气息才漏了出来,其实那个时候他确实感应到两个东西,但气息却只属于尤莫一人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梦琪阴森森的大笑起来,发丝飞扬,脸上缓缓发生了变化,竟然化作了平面,就好像照片一样,她的五官被印在上面,看上去如此诡异。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它,不过你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其实梦琪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她确实是个灵媒,临死前她使用禁术,把我封印在那个空间里。”梦琪语气森寒,那张犹如照片的面容,诡异至极。 “原来如此……”尤莫点头,颇有些感慨,自己二人竟然刚到二楼,就被算计了,要不是死神,恐怕两人死了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别原来如此!快想想怎么逃命吧!”丁山拉着尤莫,战战兢兢慌张开口。 “还能怎么逃?你以为我收集了这么多照片,是拿来玩的吗?” 尤莫从兜里把那些照片拿了出来,拿出来的瞬间,梦琪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畏惧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梦琪神色惊疑不定。 “你被困的空间,其实就是那照片里,那照片没有动过手脚,只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照片,但是却能把你困住,我想这其中除了梦琪禁术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本身就害怕照片,照片是你的克星!” 尤莫说话间,甩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飞出的刹那,从其中走出了几道透明的身影,身影刚一出现,就扑向梦琪,好似怀着深仇大怨一般。 “怎么回事?”丁山疑惑不解。 “这些是被它杀掉的人形成的怨灵,因为是它杀的,所以与它便有生死之仇,我利用它们来保命,也是惭愧。” “那是不是说,我们得救了?”丁山欣喜问道。 “你想多了,你以为大boss是战斗力为五的渣渣吗?这些照片只能拖延时间,我们还是快逃吧!” 尤莫转身就逃,丁山也慌忙跟上,二人转眼就跑出了教室,身后传来了恶鬼的咆哮,尤莫大惊,抽出几张照片,再次朝着身后一甩。 两人飞快的下了楼,远远的可以听见远处传来枪声,尤莫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朝着枪声来源方向跑去,现如今,能够对付身后那猛鬼的,也就只有那两个人了吧? 更何况,就算那两个人对付不了,至少能帮自己二人分担一些危险。 那两人可是差点杀掉自己,尤莫记得清清楚楚,此时就是小胡子两人回报自己二人的时候了。 身后,教学楼二楼,一道身影从楼上直接跳下,朝着尤莫二人,飞快的追来,它的速度极快,浑身缭绕着墨色的浓雾,一些鬼脸不断在浓雾中涌现。 十几张照片再次飞来,出现了二十多只怨灵,扑上前就是一顿撕咬,他们带着强烈的怨气,不甘的决心,誓要与这个杀死自己以及自己亲人的元凶,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怨灵要是放在平常时候,一只就可以让整座城市天翻地覆,让修行多年的老道束手无策,但是在“梦琪”面前,完全是婴儿级别,轻易就被撕碎。 尤莫的照片用掉了四分之一,但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左右,一个小时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那“梦琪”之恐怖,要不是有照片抵挡,恐怕二人早就被杀死了。 “话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丁山好奇问道。 “应该是传说中的照片灵了吧?也可以称之为图灵!是死者的怨气被封印在照片之中,久而久之形成的。” “太恐怖了,照片里面也封印有这种东西吗?我说怎么看照片的时候,总有一种照片中的人,也看着我的感觉,原来照片里面真的有东西看着我!”丁山细细思索下,才觉得如此可怕。 “是啊,有些人生活中受点气,那怨气全部涌入了他的照片里面,时间一长,再加上某些因素,就会形成图灵。” 两人谈话间,前方街道上,出现了许多身影,全是丧尸,把两个人围在中央,不断地扑上去,想要撕咬,但往往会被重机枪那喷出的火蛇,给扫射成筛子。 小胡子二人似乎也是心神疲惫,满脸的倦容,即使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他们也没有任何激动的心情,这些丧尸太多了,他们充足的弹药,此刻都耗得差不多了。 “喂!两位!还不快逃!大boss在我们身后追来了!”尤莫扯着嗓子大喊,声音传到了小胡子二人耳中,让二人目光落在了尤莫两人身上。 吼—— 话音刚落,只见尤莫二人后方,一团黑色的浓雾中,一道身影咆哮而来,速度已然极快,是他们的两三倍,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只是看了一眼,小胡子脸色赫然大变,暗骂一声,从身上摘下几颗手雷,扔了出去,轰隆声音响起后,他们的前方,被轰开了一条血路。 他们的速度好像更快,比尤莫二人快上不少,毕竟他们都强化了身体各方面,速度只是其中之一。 “白痴!” 那小胡子看了眼尤莫二人,不由冷笑中嘲讽,他很明白尤莫二人的心思,不就是想让大boss把仇恨转移到他们身上么?可是,他也不傻,不会故意去拉仇恨,再说只要跑得过尤莫二人,要死也是先死尤莫二人,这难道不是白痴是什么?自作聪明! “白痴!” 尤莫也是冷笑反讽,他对着丁山说了这几句话,丁山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看向那小胡子二人后,精神念力猛的攻击出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他现在不能昏迷,而且也不需要使出全力,只要让小胡子两人脑袋晕沉,他们自然速度就慢下来了。 不得不说,精神念力的攻击,简直防不胜防,小胡子两人做出了许多防御,可对精神念力这种无形的攻击,依旧没用。 刹那间,两人脑袋剧痛起来,就好像有一把刀在脑子里搅动,让二人痛得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四周的丧尸扑了上来,而也趁着这个机会,尤莫二人飞快的超过他们,逃之夭夭。跑了不久,身后传来了凄厉的嘶嚎,绝望的惨呼,很快就没了声息,只传来丧尸咀嚼的声音。 【敌对团全灭,奖励两百生命点,任务倒计时提前三十分钟,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二十二分钟。】 死神的声音如期而至,不过让两人有些意外的是,任务倒计时竟然提前了,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 但,两人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任务倒计时是提前了,不过那图灵也仿佛瞬间变得更加强大起来,比之前足足强大了一倍。 任务提前结束的代价,就是图灵强大一倍,刚才十只怨灵,可以挡下它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而现在却最多坚持不到一分钟。 尤莫手中的照片消耗了一半,照这样下去,可能十分钟也熬不过去,更别说还有二十分钟了。 吼!! 身后的图灵已经化作了一团浓雾,四周的一切,无论是建筑还是其他东西,都与它融为了一体,形成一个庞大得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墨色的浓雾,已经从两人的身侧,以更加快的速度,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并且朝着二人,围拢上来。 尤莫直接把手中的照片,全部甩了出去,大量的怨灵涌出,奔向图灵,阵阵嘶吼,片片嚎叫声,响彻此地,那似存在了音波攻击,让尤莫头晕目眩,差点一头倒地。 “完了,我们完了。”丁山一脸绝望,图灵太恐怖了,还经过加强,恐怕即使是渡过好几次任务的乘客,也战胜不了,甚至如他们一样,完全无法逃离。 “丁山,你上吧。”尤莫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那正撕碎怨灵的图灵,开口说道。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它?”丁山吓得又结巴了。 “放心吧,我还有最后的办法,不过还需要时间,两分钟就够了,拖延它两分钟,能做到吗?”尤莫真诚的看着丁山,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眼神带着鼓励。 丁山吞了口唾沫,看到尤莫眼神,只感觉血气上涌,这家伙可是第一次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也不能拒绝! “嗯!”丁山重重一点头,咬牙看向那图灵,嗷嗷大叫,冲了上去,带着一股悲壮的气势,好似踏上了不归之路。 “这家伙这么好骗……”尤莫嘀咕着:“两分钟应该能赶到吧?” “精神念力,攻击!” 丁山猛的怒喝,调集了所有的精神念力,化作一把念力之刀,攻击图灵,普通的攻击,对图灵无用,要不然那两人全副武装,也不会那么快就死去,丁山的精神念力,恰好是图灵的克星。 吼啊啊—— 图灵脸色扭曲,发出刺耳的声音,精神念力攻击对它起了作用,让四周与它身体,连接在一起的浓雾,此刻也震颤几下,变淡了许多,也不再朝着两人围拢。 而丁山也脸色刹那间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精神念力耗尽的感觉,就好像脑袋被人生生用铁锤敲开一般,有无数根钢钉从脑袋各处,直插进脑袋,痛得他浑身发抖,脸色扭曲狰狞。 “啊啊啊!!”他压抑不住,嘶吼大叫起来,七窍都开始流血,精神念力耗尽的痛苦,简直痛到极致,那种昏过去也能痛醒的苦,没有人能够承受。 他牙根咬出了鲜血,双目充满了血丝,看上去好似一只恶鬼,全身的肌肉紧绷,双手握紧拳头,不住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吼。 尤莫深吸口气,内心有些焦急,望向一个方向,似在等待着什么,此刻他完全帮不上一点忙,背后的机械手臂没有能量核,无法催动,就算有能量核,物理的力量,对于图灵来说完全可以免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远处飞快跑来了一道身影,面貌与尤莫一般无二,在他手里,拿着一款照相机,很快就跑到了尤莫面前。 尤莫接过照相机之后,那身影就缓缓消失了,消失的时候,尤莫脸色白了一些,从最初就维持这分身存在,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这具分身就是在刚刚逃到这座城市时,他召唤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引开追杀自己二人的丧尸,后来就一直存在,直到在教室时,尤莫才再次掐诀召唤他。 得到了照相机,尤莫脸上紧张的神色,明显松了许多,因为他知道了图灵的弱点。 不远处,图灵怒嚎,右手化作浓雾,浓雾又变成了一柄巨锤,直接轰向丁山,从头顶落下,要把丁山锤击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尤莫举起手中照相机,对着图灵,喀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图灵的动作僵硬在原地,那巨锤也没有在落下,丁山勉强逃过一劫,他摇摇晃晃避开,转身跌跌撞撞走向尤莫。 咔咔!! “不好!!” 尤莫手中的照相机,已经出了照片,上面空无一物,但从四周,不断的涌来浓雾,钻进照片里,渐渐让里面出现了一双脚。 可尤莫脸色大变,那图灵竟然挣脱了相片的束缚,无数的浓雾形成了一条粗大的鞭子,狠狠抽向尤莫二人。 啪!! 两人噗的喷血,身子被抽飞出去,尤莫脸色煞白,神情中带着些许茫然,可手中那照片,突然间红光闪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他喷出的鲜血,落到了上面,照片吸收了鲜血,这才发出淡淡血红色光芒。 “原来是这样!” 尤莫眼睛一亮,咬破舌尖,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照片上面,霎时间此地被红光笼罩,那图灵惊恐骇然大叫起来,嗓音沙哑刺耳,犹如指甲刮在黑板上那种声音,让人听了起一层鸡皮疙瘩。 “血还不够!”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被震碎的玻璃,直接狠狠划在自己的手腕处,刹那间鲜血直流,全部流在了照片之上,红光大放,已经浓得看不见四周的一切,只能听到那让人心中发寒的声音不断传来,越来越虚弱。 当血都快要凝固时,尤莫双眼模糊,头晕目眩,站的左右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扑通! 尤莫重重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奄奄一息,脑袋撞在地面上,他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大量的失血,让他快要休克。 不知过去了多久,尤莫的视线里,一辆公交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停在了那里,尤莫浑身无力,口干舌燥,气息微弱,要不是仅有的一丝意识告诉他,不能沉睡过去,他恐怕已经睡下永远起不来了。 挣扎中,尤莫费尽全身的力气,爬向已经昏迷过去的丁山那里,短短几米距离,竟然用了十几分钟…… 蓬!!! 车门重重的关上,公交车再次启程,穿透虚无,不知要去向何处。 这座城市都彻底的安静下来,红光尽散,一张照片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到了地面,上面是一个小女孩,样子与梦琪长得很相似,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 “活着!哈哈!我们还活着!” 公交车里,丁山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快要幸福得晕过去,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那泪是苦涩、是激动、是喜悦,更有庆幸。 尤莫坐在一旁,大吃特吃,满嘴流油,同样心有余悸,手中提着一瓶二锅头,喝得满脸通红,满嘴的酒气。 “嗝~~我要睡觉了。”说完,尤莫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丁山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这家伙有些不靠谱,有些时候却很靠谱,这次任务,最后要不是他,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回到死亡客车。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可是足足有四百生命点的奖励,可以让他把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强化一遍,并且提高精神力。 “看看该兑换些什么吧。” 丁山唤出了死神商店,看了看自己生命点,总共三百,因为回来时身受重伤,恢复伤势就消耗了一百生命点。 比上一次尤莫恢复伤势还要多二十生命点,据死神说这是因为他们都经历过一次任务了,所以恢复伤势所需要的生命点,也跟着提升。 而且恢复伤势所需的生命点,直接与身体强化程度挂钩,也就是说,花费太多生命点用来强化身体,那么相应的恢复时,也要许多生命点。 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丁山看花了眼,不过他也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准备兑换,他早已为自己想好了强化方面。 【是否使用两百生命点提升精神力?使用后精神力提升至原来的两倍!】 丁山毫不犹豫的确定了,这一次任务若是他精神力足够强,说不定可以让那图灵重创,甚至有可能直接击杀,故而他现在已经打算,一直走精神力这条路。 【提升成功!提示:精神力提升至原来的十倍时,会形成识海。】 “识海?什么东西?” 丁山疑惑不解,不过感受到自己瞬间视野开阔,并且精神振奋起来时,他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让他欣喜若狂。 “尤莫这家伙抽奖抽到了好东西,我也来试试。”丁山此时是财大气粗,区区五十生命点,除了有些不舍,他还是愿意去碰碰运气的。 当抽奖下来后,他呆滞在那里,看着手中一面镜子,傻愣当场,普普通通的镜子,完全没有任何隐藏起来的属性。 “坑爹啊?!” 丁山气急败坏,当场就想把这镜子摔碎,可想了一想,毕竟是五十生命点换来的,也有些舍不得。 带着强烈的怨气,他也倒在一旁,睡了过去。“你长那么丑,不用照镜子了吧?” 尤莫看着对面,不断拿着一面镜子,翻来覆去查看,一脸挫败的丁山,嘀咕道。 “唉……”丁山唉声叹气,五十生命点换了这么个破东西,任谁都不会高兴,本来他还以为镜子另藏玄机,结果看了大半天,啥用都没发现。 尤莫摇了摇头,咂咂嘴,唤出了死神商店,看了下自己的生命点,不多不少三百一十。 “死神,能不能推荐一下怎么兑换啊?” 【召唤分身术有十级,一级能够召唤强于自身一倍的分身,二级两倍以此类推。】 “多谢啦,那就帮我把召唤分身术升到满级吧。” 【升到二级需要消耗两百生命点,请问是否兑换?】 “嗯。有没有可以快速恢复,快速造血的能力啊?我发现这两次任务,我都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潜能爆发:可在短时间内把自身生命力燃烧,得到身体各方面属性的全面提升,并且在失血过多时,能够维持正常状态。兑换需要一百生命点。】 “很好,我换了。”尤莫毫不犹豫的点头,听上去这个能力似乎不错。 很快,尤莫脑海里多出了一项能力,瞬间就让他掌握了潜能爆发的使用方法,他浑身一震,双眼刹那间血红一片。 一拳朝着客车车厢轰去,轰的一声,整个车厢都剧烈摇晃起来,但被攻击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痕迹,想来以他的力量,也不能伤害到死亡客车。 【攻击死亡客车,扣除攻击者十个生命点,下次再犯,扣除十倍!】 “尤莫,你又在作死了么?” “这能力不错,我感觉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倍,不过就是体力消耗太快了,精神力也消耗得很快,这种潜能爆发的状态,我只能坚持三分钟左右。”尤莫挠了挠头,很满意这项能力。 如今他的生命点已经消耗一空,机械手臂的能量核,也不知何时才能买到,他现在有两项能力,二级的召唤分身术以及潜能爆发。 这两项能力,若是配合得好,会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关了死神商店,尤莫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目光朝着窗外看去,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漆黑一片,车内有灯光照耀,亮如白昼。 在外面,明明看到车子在摇晃,可在这里面,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甚至都不会感到一丝颠簸。 【新的乘客即将上车,请车内乘客走出一人,坐到驾驶座,给新人签下死神契约,完成任务可获得十个生命点,十秒钟内驾驶座无人,则车内开启完全灭杀模式。】 “哈哈,又有人上车了吗?” 尤莫哈哈大笑,直接走到了驾驶位置,坐在了那里,他刚刚坐下,面前从虚空中,出现了几张纸,落到他的手里。 丁山摇了摇头,对于那十个生命点,他也没太在意,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看着那车门,想要看看,会有什么人,倒了血霉上来这辆车。 蓬!! 车门重重的打开,撞在车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尤莫饶有兴趣的看向那打开的车门外,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外加一条狗。 “咦?这车是到哪里的?” 两人都是学生,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一男一女,男的有些瘦弱,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女的梳着一头平刘海,看上去十分可爱。 在两人面带疑惑时,他们身旁的那条有半人高的狗,汪汪直叫,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就窜上了死亡客车。 “喂喂喂!狗也能上车吗?”尤莫看着那狗,十分疑惑。 “卡米?你干嘛跑那么快了啦?”女学生见到狗上了车,也跟着上了车,看着站在车厢里,使劲摇尾巴的狗,不满地抱怨道。 “哎?!”男学生刚想上车,可身后突然传来了巨力,让他一个踉跄,摔进了车内。 蓬!!! 车门重重关闭,车子再次启程。 “喂!你们是湾湾人吗?”尤莫起身,看向两个学生,眼露好奇,想到刚才那女学生开口说话,语气有些与标准的普通话不同,不由问道。 “哇!你不是司机吗?不用开车的吗?”见到尤莫离开驾驶座,女学生惊讶不已,看向车的前方,这才发现,前面漆黑一片,就连周围窗外都是漆黑。 “过来过来,我这里有两份契约,麻烦你们按个手印。” 尤莫就好像怪蜀黍骗小莉萝一般,对着二人招手,脸上带着微笑。 “什么契约?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女学生十分好奇,但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倒是戴眼镜的男学生,表现得要淡定许多,不过也眼含警惕,谨慎的看向尤莫,以及旁边那个坐着一动不动的中年男人。 “按了手印,我就告诉你们。”尤莫摇了摇手中的契约纸,发出刷拉拉的响声。 “这样子吗?”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这里有些诡异。 “再不按手印,死了可别怪我们!”丁山在一旁开口。 两人吓了一大跳,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有些畏畏缩缩的靠近尤莫,从他手上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下后,食指对着右下角按了下去。 “这两人是不是绑架集团啊?” “我们先听他们的,找到机会就逃!”两人眼神交流一下,相互点点头。 “每个人一百生命点,可以找死神兑换。”尤莫收回契约,刚刚拿在手中,契约纸就消失不见。 “汪汪!!”那浑身白毛的狗,冲着尤莫汪汪大叫起来,似在提醒尤莫,还有它没签契约。 “你也要吗?” 尤莫把契约放在白狗脚下,白狗很有灵性的一脚踩在上面,立刻上面出现了血红色狗爪印,当契约纸被收回时,立马又消失了。 “这狗不错啊?你叫什么?”尤莫揉着白狗的脑袋,微笑着问道。 “它叫卡米!”女学生有些胆怯的开口,那模样似生怕尤莫伤害白狗一般。 尤莫笑容不减,看了看手中的契约纸,还有三张,这也就代表着,接下来还会有三个人上车,当所有人都上车后,又会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公的母的?” “……母的。”女学生一怔,还是回答了。 丁山一头黑线,能问出这话,也怕只有尤莫了,但是一只狗的性别,你知道来干嘛? “那个……”丁山觉得自己有必要作为一个老人,警告这两个新人了,就如同他第一次上车时,就差点因为违反规则,被死神从车内抹除。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倒了八辈子血霉,坐上了这辆破车,现在的你们已经被这辆车绑定了,需要完成一个个任务。” 丁山一脸不幸的看着二人,怨气极深的开口,即使是已经回到了驾驶座上的尤莫,也能感受到他话语的怨怼。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发烧了?”女学生问道。 “别不相信,想一想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吧,然后在好好利用生命点兑换一项好的能力或者是其他装备武器,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丁山说完,背靠着座椅,开始闭目养息。 “遭了!这两个人是不是精神病啊?我们会不会被砍死啊?”女学生脸色难看,低声道。 “听说精神病杀人是不会被判刑的,我们等一下找个机会逃吧,现在最好不要惹怒他们,我看这位大叔似乎被谁虐待过,心理扭曲得很!”男学生偷偷瞄了眼丁山,小声说道。 “这样子啊?好像也是哦!”女学生也偷看了眼丁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做到了车厢后面,等待着逃跑的机会。 那白狗卡米似乎很欢乐,不断地上蹿下跳,汪汪叫唤,即使是女学生喊了几声,它也没有理会。 蓬!! 车门再次开启,这一次还没等外面的人进来,两名学生飞快的朝着车门口跑去,直到跑到门口后,扯着嗓子大声求救:“救救我们!我们被两个精神病绑架了!” “快跑啊!砍人啦!”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是一个车站,比车内的二人声音还要大上许多。 蓬!! 三个人慌慌张张的窜进车里,车门瞬间关闭,两名学生愣在了那里,脸色难看。 进来的是两男一女,女的好像是个白领,穿着一身制服,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神态略微有些高傲,看向车内的人时,鼻中发出轻哼。 “把契约签了。”尤莫拿着契约,站在三人面前。 “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那白领女连连问道。 “他们是精神病!绑架犯!”那女学生尖叫道。 “什么?!”三人都是一惊,那女白领眼中闪过慌乱,捂着胸口后退两步。 “喂!你给我安静一点,还有你们三个,能不能请你们把契约签了我们再说话?”尤莫指着女学生,语气不悦,随后又看向那三人,开口道。 “让我看看你搞什么花样,我可是学法律的,别以为随便拿一张纸就可以敲诈我们!” 女白领拿起契约,仔细的看了之后,忽然间不屑一笑,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尤莫,“死神?这是恶作剧么?还镰刀呢?谁说死神拿镰刀的?他不是拿十字架的吗?呵呵!” “谁知道他拿什么!快签吧,签了之后才能够快点进行任务,我都等不及想要看看下一个任务是什么了。”尤莫催促道。 “果然精神有问题,好吧,我就陪你玩玩儿。”女白领轻蔑开口,大拇指按在了契约上面,可她瞳孔忽然收缩,抬手后,竟然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血指纹,看上去异常惊悚。 两个男人年龄偏大,对视一眼后,也按下了手印,很快尤莫就接到了死神的通知,那十个生命点已经奖励。 “任务……开始了。”丁山闭着的双目,猛然间睁开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死神的声音,发布了下一个任务的内容。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1章 番外一千五十一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4 【任务背景:欧斯洛古堡,一座被誉为世上最神秘的古堡,迄今为止,进去过古堡的人,没有一人活着走出来,据传里面居住着一只吸血鬼……任务目标:活着逃离欧斯洛古堡。提示:本次任务为特殊任务,执行特殊任务时,乘客团队中会有一人被本任务世界恶灵附身,任务完成时,未能找出谁是被恶灵附身的人,则全团团灭。乘客不可互相残杀,犯规者抹杀!】 “这是在开玩笑吗?”女学生感觉到不可思议,四下看去,似乎想要看看是谁在开口说话。 “古堡?”尤莫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诧与难以相信,他默默思索了起来,死神的提示里,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特别是那特殊任务,有一人会被任务世界的恶灵附身,那么会是谁?本任务世界恶灵又是指的什么?是吸血鬼欧斯洛?还是有其他的恶灵或是鬼怪? 如此之多不解,也只能等到进入任务世界之后,才能够得到解答,这是他们第三次任务了,凶险程度肯定会提升许多。 第一次任务时,那三个特种兵在任务开始过后,没多久就被任务世界的人所杀,他们这些新人反而逃过一劫。 刚上车的这五人,外加一只狗,危险应该不大,至少不会那么容易死去,就算是有很大的危险,死神也一定会特别照顾他们二人。 【任务倒计时,十、九、八……】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车门蓬的打开,丁山看了车厢里几人一眼,随后跟着尤莫,走出了车子。 从车门往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几位新人对视一眼,直觉感到有些不妙,倒计时一秒一秒过去,几人终究按耐不住,纷纷涌向车门。 尤莫看到的,是一个建筑物之内的景象,他好似身处于一个庞大的建筑之中。 左右两边是条走廊,中央是旋转式的楼梯,转过身去,可以看见墙壁上有着一扇扇窗户,窗户旁边,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镜子。 “卡米?!” 女学生刚刚出现在这里,立刻发出惊呼,她身边的那只名叫卡米的白狗,唰的一下,朝着中央的旋转楼梯跑去,很快就跑没了影。 女学生想要去追,又有些胆怯,眼露恐惧的看向四周,尽管不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尤莫看着那白狗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右手轻轻捏诀,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时候,弹出了一道流光,那流光追着白狗而去。 做完这些,他返身走到了那窗户边上,目光透过窗户,朝着外面看去,看清楚外面的一切后,他双目一凝。 外面是昏沉阴暗的天空,天空呈现血红色,天边的太阳散发血光。 他们所处之处,确切来说,是一座古堡的顶部,最顶层的位置。 从窗户往下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的草地上,听着一辆公交车,那车子模样与死亡客车,几乎一模一样。 “逃离古堡,原来是这个意思?” 尤莫恍然,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里走下楼,直到走到古堡的第一层,然后走出古堡,几乎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但真要是这么容易,尤莫反而不相信。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几人之中,此刻已经有人被怨灵附身,若是不找出来,就会导致团灭。 尤莫转身,目光朝着几人扫去,先是看向了丁山,此刻的丁山吓得浑身直哆嗦,这里的环境着实有些恐怖,就如同上次任务那教室之中一般。 尽管他已经经历了两个任务,但此刻依然被吓得不轻,他的胆小绝不是装出来的。 丁山的反应很正常,看不出有被怨灵附身的迹象,不过尤莫并不打算对他放弃警惕,也许那怨灵藏得极深,现在看不出来罢了。 视线移到了那两个学生身上,女学生表现得很害怕,很恐惧的样子,死死拉着身旁那男学生的衣袖。 男学生则有些反常,即使是身处现在这个场面,他都没有表现出太过害怕。 他只是个学生,却有如此的心理素质,不得不让尤莫感到怀疑。 目光再次转向其余三人,那白领女子眼神之中时不时闪过恐惧,但见到尤莫看来,她冷哼一声,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另外两个男人,明显要镇定得多,一言不发,望向四周,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恐慌。 可疑点实在是太多,尤莫也分不出来,到底是谁被怨灵附身了。 “汪汪!!” 一声狗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只跑出去的白狗,此刻从楼梯口跑了上来,玩着尾巴,欢快的跑到了女学生身边。 它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危险,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蹦哒得十分的欢乐。 “走吧。” 尤莫走到丁山身边,说了一句后,朝着那楼梯走去。 “喂喂,你想到什么了吗?”丁山紧随其后,小声问道。 “我觉得……”尤莫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还有些饿。” “……”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见尤莫二人不理会他们,独自前行,不由有些慌了。 此刻的事,超出了他们的常识,很明显尤莫二人经历过这些,跟着他们,完成任务的几率要大上许多。 “我们,也走吧。”那白领女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身旁几人,说话间迈步跟了上去。 其余几人也不再犹豫。 楼梯的两边是厚厚的墙壁,尤莫敲了敲墙壁,发出声响,听见这声音,他点点头,墙壁是实心的! 走了几个台阶,他脚步一顿,眼神看向了墙壁上,那里有着一面镜子。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不是镜子,而是一个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那种错觉,继续前行。 走到第十三个台阶时,这里仿佛是一层的分界,阶梯在这里变得很宽。 挨着墙壁处,放着一个古董般的电话,当他们走到这阶梯时,忽然间,电话铃响了! 铃铃铃!! 刺耳无比,让几人脸色大变的同时,捂住了耳朵,可依然能够听到那声音,仿佛直接出现在各自脑海中一样。 尤莫走了过去,可刚走几步,就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那白领女,她眼睛一瞪,怒道:“你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接电话!”尤莫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把她气的不轻。 “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会有人给我们打电话?万一接起来,就出现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我们现在只需要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出这座古堡,其他的都不用管!”白领女说道。 “是啊,别去接,我总感觉接了我们就死定了!”其余几人也纷纷开口,点头赞同白领女的话语。 可就在众人争论时,那白狗忽地跑出,直接跑到电话前,一爪子就把电话撩了起来,落到了地上。 现场顿时间一片死寂! 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够听见声音! “尊贵的客人,你们好……” 电话里传出了一阵沙哑模糊不清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正是古堡主人欧斯洛,同时也是一名高贵的血族,很高兴各位来参观我的古堡,但是这种不询问古堡主人,就擅自闯入的行径,实在是太失礼了,为了惩罚各位,接下来,我会让我的部下,好好招待各位一番。” “喂!你在哪?”尤莫忽然大声开口询问道。 然而,电话却刹那间中断了。 几乎是挂断的瞬间,他们身后传来了低吼,以及嘶哑的嚎叫,好似野兽一般。 同时,一抹血腥气息,弥漫于此地,其中还夹杂着腐臭。 “怎么回事?!”吼—— 狂暴的吼声,从身后传来,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心跳猛的加速起来。 那两名学生吓得双腿发软,相互搀扶着。 其余三人倒是好很多,但也都露出恐惧,战战兢兢。 尤莫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看来这次的剧情,一开始就要陷入苦战啊? 丁山牙尖直颤,活了三个任务世界,他还是改不了胆小的性子,明明自己已经变得比之前强大,但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弱小。 轰隆隆!! 出现了,一群血肉模糊的怪物,从上面楼梯口,朝着这里的几人,冲了下来。 体型庞大,直立行走,没有皮肤,可以看到它身体上一根根筋脉,以及一条条血管。 脑袋与普通人一样大小,上面除了一只大眼睛,布满血丝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嘴。 嘴巴里满是獠牙,足有寸许长,让人看上一眼,心中胆寒。 要是被咬上一下,基本上必死无疑。 半边身子恐怕都要被咬掉。 “啊啊啊!!” 那白领女发出惊叫,刺耳无比,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面。 她又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怪物,以往最多只是在电影中见过,现在出现在面前,差点把她直接吓昏过去。 十几只怪物,怒吼而来,两只脚迈着怪异的步伐,双手几乎垂到地面,上面的指甲,如同刀刃一般锋利。 “精神念力!攻击!” 丁山大吼一声,精神力化作了一把尖刀,狠狠地斩向其中一只怪物。 他的精神力强化到了两倍,与之前有了质的区别,这一刀斩去,看似无形,却在刹那间,令那怪物,“蓬”的一声,头颅炸碎。 没了头颅的身躯,依靠惯性,向着前方跑出两步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面。 血液红色之中,略显青色,嗤嗤飚射出来,让此刻顷刻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快跑!!” 尤莫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在他身后,一只怪物紧追不舍,嚎叫着一只爪子,朝着尤莫背后抓去。 “滚开!长得这么丑,别来碰我!” 尤莫拿起背后的次元力臂,反身就是一击,钢铁做成的次元力臂,带着强大的力量,瞬间就把怪物击飞出去。 可落地后,怪物更加的狂躁,眼中血红,露出强烈的嗜血之意。 大吼一声,再次冲向尤莫! “我打你一下,你不会爱上我了吧?你还真是有受虐的倾向啊?” 尤莫哇哇大叫,毫不犹豫的奔逃,他可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些虾兵蟹将身上。 那欧斯洛明显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消耗他们的体力,等到几人累得没有力气时,再现身把几人一网打尽。 当然,或许其中另有阴谋,但不是尤莫现在需要考虑的。 “卧槽!你们快出手啊!等死吗?!” 丁山发出几次精神念力攻击,脸色显得苍白,有些微微气喘,回过头,见到尤莫领头,疯狂奔逃,他脸色大变,黑得如同锅底。 大声对着那几位新人开口后,丁山也不再攻击,而是赶紧跟了上去。 再不跟上去,他就会被这群怪物包饺子了! 怪物力气极大,是普通人的四五倍,数量也达到了惊人的十几只,很是恐怖。 跑起来,整座古堡都好像在震颤一般。 又跑过了十三个台阶,几个楼层下来,尤莫感觉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每十三个台阶,就是一层,这是很不吉利的数字。 还有,每一层的墙壁上,都会挂着一面镜子。 下了不知多少的台阶了,却始终看不见一间房,亦或是一层楼,仿佛这里只有无尽向下的楼梯,永远走不到底部。 左右也没有走廊,这座古堡的结构,简直是奇怪到了极点! “我知道了,这是逼着我们,必须把怪物清除,才能前往下一关吗?”尤莫忽然间停下了脚步,恍然大悟的一拍手,说道。 转过身,回头看去,十几只怪物紧跟而来,此时尤莫不再逃跑,事实上,逃也无用,不杀掉这十几只怪物,他们根本走不到下一层去。 “杀吧!” 尤莫点头,体内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潜能爆发这个能力,被他使出,全身发烫,让他有种渴望战斗的情绪。 双目慢慢变得淡红,与那怪物有些相同,都带着嗜血! 轰!! 他的身体如同脱缰野马,猛的一踏地面,踩得地面轰隆巨响,身子陡然间化作脱膛的子弹,冲了出去! 他的身体强度,增加了两倍,纵跃而起时,有一米之高。 飞奔过去,一脚狠狠朝着怪物的胸口踹去,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脚上宣泄出去! 轰—— 那怪物刹那间就被一脚踹飞出去,尤莫这才落到地面,有些惊讶的活动了一下身子。 其余人也纷纷震惊,那怪物看上去都很是可怕,竟然被尤莫一脚踢飞?这家伙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上!” 五人之中,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冲上去,他们也明白,此刻必须拼命,要是尤莫二人死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几率则更小了。 白领女吓得直哭,不敢上前,身子颤抖个不停,连连摇头,四下看去,想要找个出口逃跑。 那一男一女两名学生同样如此,躲在墙壁处,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口出气,生怕自己引起怪物的注意。 丁山见状,虽不知尤莫为什么不逃了,但他也没有询问,既然尤莫不逃了,他也不再逃跑,转身攻击那群怪物。 几个任务下来,让他完全相信了尤莫,这几次任务,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两人却幸运的活了下来,这其中大半的功劳,都得归咎于尤莫。 所以,无论尤莫有何决定,他都会毫不犹豫跟着。 四人与怪物大战,打得激烈,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怪物的力气强大,但防御力却弱了很多,尤莫一拳轰出,可以把怪物胸口肋骨打断! 两个中年男人也兑换了能力,身材瘦小的那人,兑换的能力是把手变作刀刃,坚硬异常,砍出去可以直接砍掉怪物的半边身子。 血液顺着台阶,一层层向下流去,四人在台阶下方,地势明显不利。 “啊啊!!” 忽然间,另一名中年男人传来了惨叫,他的手臂被怪物一口咬住,狠狠一撕,整条右臂都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断臂处断裂许多肉筋,血液喷溅,温热的血珠,落到了怪物身上,让它们更加的狂暴凶悍! 怪物抓住那条断臂,一口咬在上面,喀嚓喀嚓,咀嚼几下后,吃了下去。 吼!! 吃了血肉的怪物,身体渐渐发生变化,体型越加的庞大起来,如同一位巨人。 它抬起手,一掌朝着那断臂男拍下去,蓬的一下,断臂男的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炸碎开来,红的白的飞溅一地! 看到这一幕的两名学生,哇的张嘴,呕吐起来!三只恐怖的怪物,围攻尤莫,即便尤莫使用了潜能爆发,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抓伤身体。 次元力臂被他抡了起来,轰向怪物的身体。 拿在手中时,次元力臂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此刻打在怪物身上后,却把怪物重重的轰飞出去。 丁山那里,比尤莫要轻松许多,但精神力的消耗,令他脸色苍白,脑海里犹如针扎般疼痛。 往往一道精神念力攻击过去,就会造成一只怪物的灭亡。 两人所受到的怪物攻击,加起来是另一名中年男人的八倍有余。 因为二人是第三次任务,所以死神对待他们,与其余新人,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啊啊啊!!救我!救我!!” 中年男人发出凄惨的嚎叫,他的双脚被怪物抓住,高举起来,随后猛的一撕,整个人被撕裂开来。 内脏器官撒落下来,血液流在怪物身上,令它越变越强! “杀人也不知道优雅一点,这么暴力真是的!记得杀我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我是靠脸吃饭的!” 尤莫小声嘀咕着,心头却在翻涌,一阵阵恶心,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潜能爆发这个能力,最多只能坚持三分钟左右。 一旦超过三分钟,以尤莫现在的实力,只有死路一条! “精神念力!灭!!” 丁山怒吼一声,磅礴的精神力,铺天盖地般,涌向前方一群怪物,犹如一股看不见的浪潮,覆盖了此地。 蓬!蓬!蓬! 一只只怪物脑袋怦然炸碎,这是丁山的绝招,本不想在此刻使用,毕竟现在剧情才刚刚开始,他还想留到恢复欧斯洛再使用。 但是那两名中年男人的死去,让他心寒,也顾不得许多,现在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故而,他直接使出了这威力巨大的一招。 当最后一只怪物,失去了脑袋,扑通倒地时,所有人都大松了口气。 丁山身形摇摇欲坠,差点倒在地上,这一招对他的负担很大,他的脑海里,好像要被撕裂开来,痛不欲生。 “丁山,你怎么一下子变得坚挺了?哈哈”尤莫没心没肺的笑道。 “坚挺你妹啊!”丁山已经懒得说话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尤莫回头看去,那两名学生还蹲在不远处的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他们,神色早已苍白,面容还有些呆滞。 不过,那名白领女却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那只白狗卡米,趴在地面,尾巴时不时摆动一下,证明它还活着。 “走吧!” 尤莫转身,继续顺着阶梯,向下走去。 其余三人一狗,连忙跟上。 直到走了不久,终于到了第二层楼,左右出现了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几扇窗户,被封得死死的。 走廊两边,出现了大量的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还挂着门牌。 尤莫好奇的走向右侧,第一个房间,目光朝着门牌上看去,只有两个字——贪婪! “这是什么意思?”丁山也走了过来,问道。 “推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尤莫已经推开了房门,刺目的金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里面的东西,让二人倒抽了口冷气,瞠目结舌,眼中满是惊讶。 一屋子的黄金,各种各样的金首饰,有纯金打造的锅碗瓢盆,有金子做的床帘。 这间房间纯粹就是用黄金堆砌而成! “这要是带回去,能卖多少钱啊?!”丁山眼露精光,他在现实世界中,本就缺钱,不然也不会为了一点医药费,跑去抢劫。 此刻见到这么多的黄金,他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有了这些钱,什么买不到?车子、房子,奢侈的生活,足够他挥霍一生了。 尤莫也内心火热,但仔细冷静下来,想了一想,不由咂咂嘴。 现在拿着这些东西也没用,说不定哪次任务就死掉了,更何况有了生命点,还可以从死神那里兑换。 最重要的是,这些黄金,他带不走! 不说数量,就是重量也可以压死他。 摇了摇头,尤莫走向旁边第二个房间,门牌上照样只有两个字——虚荣!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门,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这些房间看样子,与门牌上的字,关联很大,但这些并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现在的目的,只是一直向下,直到离开这座古堡! 尤莫朝着走廊尽头,那被封死的窗户走去,同时警惕着四周,走到窗户前,目光透过透明的窗户,朝着下方看去。 下方的地面,距离这里,还有很高的距离,大概十几米左右。 这古堡一层大约四米,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下去四层左右,才能到达古堡底部。 可事实上,如果每一层都是如刚才那样,那么真要通关,真是很难。 刚才那一层,就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更别说这古堡之中,还有一位吸血鬼,正在虎视眈眈,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给出致命的一击。 看着下方停在那里的客车,尤莫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中有不少疑惑,但是现在还没有答案。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张底牌! “哇!!” 那两名学生推开了一间房间,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发出惊讶的声音。 尤莫回头,看向二人那里,迈步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随随便便推开门,不怕死么?”丁山脸色变了变,生怕那屋子里,窜出什么怪物,把他们一一击杀。 尤莫走到了房间门前,看了眼门牌,上面是“羡慕”两个字。 目光往里面一看,真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里面出现的事物,让他连忙移开了视线。 “哈!这尼玛是说我羡慕他吗?” 尤莫不满的嘀咕一句,离开了房间,继续朝着楼梯下方走去。 与之前一样,十三阶台阶时,墙壁出现了一面镜子,幽暗的环境下,镜子也显得有些阴暗,让人看去,毛骨悚然。 其中好似有别样的东西飘过,尤莫抬头望着那镜子,总感觉,这不是镜子,是人的眼睛,正看着他! 忽然间,尤莫一愣,人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人的眼睛,那么这座古堡算是什么? 尤莫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只需要灵光一闪,就能把所有的疑惑联系起来。 或许,下一层能够有所答案! 想到这里,尤莫继续走下去。没走多久,尤莫停下了脚步,抬头朝着墙壁上,那面镜子看去。 铃铃铃!! 台阶处,电话响了起来,尤莫毫不犹豫,走过去接了起来。 “你很好奇?呵呵,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时刻都关注着你们。对于那两位客人的身死,我深感抱歉。”欧斯洛那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他好似正从某处,看着这里,盯着此刻的尤莫。 能够时时刻刻关注他们,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只要他想,随时能够看到。 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着他们,笑看他们如蝼蚁般挣扎。 “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尤莫问道。 “出来?出现在你们面前?呵呵,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的古堡里的?”欧斯洛避而不谈,而是笑问道。 “……说出来,你信吗?”尤莫说道。 “信!为什么不信?” “你知道死神吗?”尤莫问道。 “死神?那个拿十字架的家伙?” “……死神真的是拿十字架?”尤莫反问道。 “我以为你说的耶和华。” “两者有联系么?” “胡扯!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你认识死神吗?” “别浪费我时间!”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比如被困在什么地方,无法脱身?” “别乱猜测!” “气急败坏的口气,看来我猜的八七不离十了。” “八七不离十?!” “哦,因为八和九放在一起会被和谐。” “我不想听你胡扯!” “你不认识死神?看来,你只是一个能力被限制的npc而已。” “你到底再说什么?”欧斯洛明显有些生气了。 “事实上,我是一名游戏玩家,跑到这里来打怪升级的而已。” “我没空听你胡扯了。” “请等等,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事!赶紧说!” “那镜子是你用来偷窥我们的吧?” “呵呵,你挺聪明。” “废话,你脑缺么?这么显眼的摆设,当我是瞎子么?一块破镜子,每一层楼都挂着,没有问题才有鬼!” “哦,你继续说,我在听着。” “不得不说,你的脑缺程度,让我耳目一新。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要到古堡最底层去?” “我认为你们想离开,就必须到最底层去,难道不是吗?” “是你个鬼!欧斯洛,你确定自己没被利用?明明被困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心情偷窥我们,你个哼态!”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现在想要掐死你!” “要我告诉你是吧?好吧,你认真听着。首先来说说这座古堡吧,一共五层,想要下去一层,就需要通关。而事实上,并不需要如此。 镜子就是捷径!为什么我会知道,也很简单,你脑缺了,要打电话给我们,显摆你的能耐。而能够时刻关注到我们,除了那面镜子,我想不到其他东西。 毕竟你这古堡里,穷得连根毛都没有。 说完古堡,再说说伟大的你吧,身为吸血鬼,不亲自出现,显然不会是可怜我们。 现在,请欧斯洛大人看看你前面,应该可以看到有一只白狗,正死死的盯着你! 没错!它叫卡米!那只狗是跟随两名学生的,但是一进到这个古堡,它就跑了,于是乎我派了分身,跟了上去。 看到它,停在了一面大镜子面前。我没有理它,而是利用分身,回到了我们身边! 没错,现在在我们身边的这条白狗,只是我的分身!我实在是佩服你,卡米盯了你大半天,你都没有发现。 不过,现在我得到了结论,那只狗兑换了能力,当然我现在说的,你听不懂,你也不需要听懂,但我必须解释一下,以免有其他人听不懂。 它的能力,导致你看不见它。好吧,不纠结它了,我来说说你在哪吧。 你在镜子里! 不!你不只是在镜子里! 还记得任务的提示,特殊任务会有恶灵附身于乘客身上。你的本体在镜子里,而灵魂却附着在我们之中某个人身上。 我也说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吧,你的本体在镜子之中,是因为卡米,它告诉了我,别怀疑,我能够跟它交流。 至于你的灵魂,附着在哪个人身上的话,其实你让我很为难。因为能够用精神力传音,还假装从话筒里发出声音,这种人在我的身边,只有一人。 丁山!出来吧!” 尤莫转过身来,目光看向身后,拐角处,藏在那里的丁山身上,当尤莫如此开口时,丁山身体一僵,脸上闪过茫然。 “不是我,尤莫,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被附身?”丁山使劲摇头,哭丧着脸说道。 “你们两个也一起出来吧。”尤莫盯着那里,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 两名学生也扭捏的走出,有些胆怯的看了眼尤莫。 “我现在暂时不想计较关于你灵魂的事情,因为事情还没结束,我说你被利用了,你很奇怪是吧?奇怪就对了,你的实力应该很强,强的可怕,所以死神把你束缚住。 死神把你利用了,你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在我出现之前,肯定有其他的乘客,来到了这里,并且也被你一步步引导,走到了最底层! 你是吸血鬼,需要吸血才能存活下去,而每一天出现在这里的乘客,就成了你食物的来源,你吸他们的血,才可以活下去。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每天都在轮回罢了,因为每当一天过去,你的记忆就会被死神抹除,然后做着同一件事情。 你现在想想,是否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否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很愤怒?愤怒死神利用了你。 你如果想要报复它,那就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座古堡,还有,把你的灵魂收回去。” “呼!你很厉害,难道从一进古堡开始,你就算到了这一切?”欧斯洛呼出一口气,对尤莫有些刮目相看了。 “并没有,事实上,我只是联想能力很强罢了,但你的回答,倒是很清楚的告诉了我答案。” “你连我的回答,都算计在内了么?”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无可奈何。”“如你所说,我早就有了疑惑,本来只是奇怪,为何脑海里,总有一种,眼前场景,重复了无数遍的熟悉感。 现在我明白了,我堂堂欧斯洛,竟然被一个家伙利用了?! 我不管他是谁,总之他成功惹怒了我!我会报复他!”欧斯洛说道。 “所以,我可以帮助你,对付死神!”尤莫笑了,眼中闪烁着光彩,脑海里诞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你帮我?太弱了,如果我不被束缚,一个眼神可以杀死你!” “所以,你需要投资,投资到我的身上,等我成长起来,会回报给你!”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潜力?为什么值得我投资?” “第一,你看到了,我破解了你的一切。第二,你没得选择,如果不投资我,当今天过去了,你的记忆被抹除,你又会沦落到一天天的轮回中去!你绝对不想在这样下去!” “好吧,第一完全是扯淡,只需要第二条我就会答应你!” “欧斯洛大人,那你打算投入多大?” “当然是付出最大的投资,我的血族精血!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同时也是能够制约你的东西!如果你最后反悔,就会变成没有神智的食尸鬼!就是第一层,你们所见到的那东西!” “好!成交!” 话音刚落,就听得丁山低吼一声,尤莫看向他,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 丁山脸色扭曲起来,不住地抽搐,体内似正在被剥离出什么东西。 尤莫可以看到,在他的头顶,一团透明的雾气,渐渐脱离出来,是一个人形。 欧斯洛的魂魄! 忽然,那人形唰的一下,聚拢在一起,化作了一滴鲜血,飞快奔向尤莫,融入到他的眉心之中,化作了一滴鲜血印记,印在他的眉心。 “这滴精血对你而言,好处很大。就算你断手断脚,只要心脏还在,不受损伤,那么就能存活下来!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记住,十年时间,我等你十年,十年后你不来我这里,你就会死!我的精血,会把你吞噬得干干净净!”欧斯洛认真说道。 “哈哈,你放心,我要是活下来了,肯定来救你!” “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诺。” “话说,你现在应该放我们出去了吧?”尤莫说道。 “想出去?我帮不了你,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早就忘记该怎么走出古堡了。” “……” “你既然什么都计算在内,那么后路也应该想好了吧?” “我想的办法,只不过是到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不到迫不得已,不想使用。”尤莫皱了下眉头说道。 “那你自己破局吧。” 欧斯洛说完,便隐匿了下去,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尤莫等人,面面相觑,两名学生战战兢兢,眼中写满了恐惧与不可思议。 “咳咳咳咳!!”丁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脸色难看,同时又后怕不已,没有想到,欧斯洛竟然附身在自己身上,要不是尤莫发现,走出这古堡之后,所有人都会因此死去。 “走吧!” 尤莫沉吟片刻后,有了打算,拍了拍丁山的肩膀后,看了眼那两名学生,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喂!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不是向下吗?” 丁山指着下方的阶梯,不解的喊道。 “谁说我们要下去了?”尤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诧异道。 “你!不下去,怎么出去?”丁山头大,不知道这尤莫又发什么神经,上去的话,岂不是又回到了最顶层? 那还怎么出去?难不成从窗户那里跳下去?别逗了! “下去了也不能出去啊?我说丁山你今天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我告诉你,不能放弃治疗!” “……下去了也不能出去?!你怎么知道?那我们要怎么走出这座古堡?” “你还没发现?这座古堡根本不能出去啊?”尤莫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看向丁山。 “你特么在逗我?!”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那些食尸鬼,是从上面出现,而不是从下面上来的?”尤莫瞪大眼睛,反问道。 “为什么?”丁山觉得自己跟在这家伙身边,真的就好像一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 “很明显是为了把我们往下面赶嘛!而设置必须把它们全部杀掉,才能通过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加强我们心中,认为必须下到最底层,才能走出这个古堡的想法! 而一旦去到最底层,那么那时候才是没有半点活路!你难道不觉得,越往下,难度就越大吗? 比如这一层,那几扇门,要是我们要下去,恐怕还需要破解那几道门后面的秘密吧? 你觉得以你的智商,能够破解吗?虽然对我来说,只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就可以破解,但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 越往下就越难,也就是说,最底层说不定死神亲自守在那里,你以为凭我们可以闯过去?你太天真了。” 丁山被尤莫说的话,绕的头晕,但也明白了大概意思,不由得吃惊。 事实正是如此,最底层的难度,肯定惊人,他们要通过,几乎不可能。 “那怎么办?回到顶层有什么用?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最底层难度最高?说不定不是呢?” “我觉得以你的智商,我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但是我还是解释一下吧,我已经派分身下去看过了,跟在白狗卡米身后看到的,下面好像是十八层地狱,我们这群人,都是战五渣,通关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好吧。”丁山只能认命,跟在尤莫身后,反正能出去就可以了,何必纠结这些。 尤莫再说下去,他感觉自己脑袋都会爆掉,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大得不可思议。 要没有尤莫,他会一直下到最底层,寻找出去的大门,然后被下面的东西杀死。 “应该怎么出去?” 丁山忍不住询问,客车在古堡下面,而他们却在古堡最顶端,没有任何工具可以使用,跳下去也不实际。 “飞下去!”尤莫笑道。 “飞下去?你以为你是鸟?” “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又要问,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没吃药?” “是的,我没吃药。”丁山已经不想反驳了。 “为什么不吃药?” “你管我为什么不吃药!!”丁山吼道。 “说你两句你还急了?我看你只能单身一辈子。” “这两句话有什么联系?!!啊!你告诉我,我急了,跟单身有什么联系?!”丁山大吼。回到了古堡最顶层,也就是尤莫等人刚开始任务出现的地方。 丁山几人一头雾水,不明白尤莫这是想要做什么,回到这里有什么用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信心,反正只有这一个办法,先试试吧。” 尤莫说着话,右手一个响指,顿时跟在几人身边的那只白狗,化作了一道流光,冲进了尤莫的身体之中。 潜能爆发! 轰!! 红着眼睛的尤莫,一拳轰向了古堡的窗户,强大的力量,瞬间击碎了窗户,轰出了一个大洞。 随后猛的几脚,把整个窗户,全部击碎。 探出头,尤莫朝着下方看去,可以看到下面停在那里的客车,如此之高的距离,跳下去可能会摔成肉酱。 “去!!” 尤莫捏出一个印诀,从他身体里,冲出一道流光,落在了窗户外面,变成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飞禽。 他一只脚踏出去,踩在飞禽上面,试了试后,点了点头。 “上来吧。” 尤莫勾了勾手,对着古堡里几人开口,他自己则率先踩在了自己的分身上面,幽冷的夜风,从前方吹来,带来了一抹冰寒。 丁山三人瞠目结舌,惊诧万分,完全没想到,尤莫竟然还有如此绝招,能够变出来一只可以载人的飞禽出来。 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踩在飞禽身上时,三人更加的惊叹,对于古堡的恐惧,此刻都少了几分。 缓缓落下,尤莫挑了挑眉,颇有些得意,从一开始,他就有了这种想法,那就是直接从古堡顶层,飞下去! 他的分身可以任意变化,变出来一只可以载人的飞禽,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有没有那个能力载人,尤莫心里也是没底。 现在来看,完全可行,那么今后的任务,利用召唤分身术,说不定可以执行任务起来,更加的容易。 “呼——” 落到地面后,尤莫松了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客车,他心中都有些感慨了。 又一次成功的完成了任务! 活着回来了! 然而,不等他高兴片刻,突然之间,胸口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你个王八蛋!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丁山失声的惊呼与怒嚎。 尤莫口中溢出了血液,缓缓低头,看着胸口处,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 “咳咳……没想到……”尤莫露出了惨笑,回过头,看着那男学生。 男学生面容淡漠,缓缓抽回了右手,他的目光冷漠无情,毫无感情存在。 此时的他,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没有了恐慌,有的只是冰冷。 他的浑身透出森寒的气息,丝丝的黑雾,缭绕他的身体,双目之中渐渐变化,没有了瞳孔,全是眼白。 “你个混蛋!我日你姥姥!” 丁山脸色大变,怒吼中,冲了上来,精神念力化作了一把大刀,狠狠地朝着男学生斩下。 而在一旁的女学生,早就瘫软在地,吓得面如土色,低声抽泣,害怕得浑身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轰—— 还未等丁山的精神攻击靠近,男学生浑身一震,一股恐怖的气势,四散开来,直接把丁山轰飞出去。 噗! 丁山口中大口喷出鲜血,脸色萎靡下去,眼露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才刚上车的新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使是他们度过了这么多次任务,也不曾拥有! 扑通落地后,丁山挣扎起身,他对男学生这里的愤怒,早已超过了对他的恐惧。 这次任务是尤莫救了所有人,可这家伙,竟然恩将仇报,想要杀死尤莫,这让他无法原谅! 即使是死,他也要让此人付出代价! “你兑换的……是什么?” 尤莫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胸前的衣物,也被鲜血浸透,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除非立刻回到车上,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但是,很明显,男学生不会让他得逞。 “很感谢你带我成功完成任务,不过有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所以……我必须杀了你。”男学生面无表情,全是眼白的双眼,笔直看向尤莫,淡淡开口道。 “呵呵,我倒真是没在意你呢。”尤莫脚下一软,坐倒在地,看向男学生,呵呵笑道。 “你想知道我兑换的能力?魔神血脉!这是死神推荐给我的,我的起点很高,不是你可以比的,这座客车上面,你是个不应该存活下来的人,你的存在,会破坏死神的计划,所以,死神给了我便利,但需要把你杀死!”男学生似乎认为尤莫死定了,故而没有丝毫隐瞒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的话语一出,不仅是丁山二人,就连尤莫自己,都心神震惊,死神竟然想要杀死他,这简直是难以相信! 他不过度过了几次任务而已,这种程度难道就能够对死神有所威胁吗? 就算尤莫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但这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堂堂死神,死亡客车的掌控者,按理说杀死他,轻而易举之事,为什么要派一个人来出手杀他? 为什么死神不自己出手? 尤莫满脑子的疑问,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够威胁到死神,值得死神提拔另外一个人,来对付他。 “王八蛋!给我死!!” 丁山狰狞着脸,调用全部的精神力,化作了一支箭矢,那箭矢几乎凝成了实质,带上了恐怖的力量。 四周的气流,被压的倒卷出去,形成了此地的一股强风,惊人无比。 嗡鸣间,箭矢射出,穿透了虚无,要把男学生,直接抹杀! 男学生转过身来,面对着丁山,抬起右手,食指变成了黑色,一指朝着那带着无尽杀机的箭矢点去! 轰—— 两者瞬间碰撞在一起,恐怖的冲击波,刹那间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丁山那里脸色煞白,顿时再次喷出鲜血,倒飞出去,落地后,气息渐渐微弱,趴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战力。 反观男学生,指尖处裂开了一道伤口,丝丝鲜血流出,但被他一抹,伤口眨眼间便愈合。 他毫发无损! “现在知道你们与我的差距了吧?”男学生目光从此地三人身上扫过,淡淡开口。“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死神奈落认定我能够破坏他的计划?还有,他怎么不亲自出手杀了我?” 尤莫奄奄一息,胸口都被贯穿,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心中的疑惑,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也许只有趁着这个机会,才能够从此时毫无戒备的男学生口中,探出一些消息。 “这些你已经没必要知道得这么清楚了,而我的责任,则是从每一辆客车之中,清除掉你这类人!我的名号是,死神代理人!” “呵呵,这么霸气的名字吗?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控制客车前进的路线或是方向?” “我控制不了,不过我可以随意去到其他客车。” “哇,这个能力倒是不错啊!我也想要兑换,老是待在一辆车上,多不好玩啊。”尤莫如同回光返照般,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你?!”男学生惊讶的看向尤莫,看到他胸口处的一个血洞,他想不明白,尤莫为什么这么顽强,这个样子都还能站起来说话。 “你告诉我,你那个能力,我能不能兑换到?”尤莫还是在乎那个可以到其他客车去的能力。 “你为什么还不死?” “你又没有伤到我的致命处,我当然不会死咯。” “胸口都被贯穿了,还不致命?”男学生感觉自己所知的常识都被颠覆了。 “谁跟你说我的心脏在左边?”尤莫诧异道。 “你?!你的心脏在右边?”男学生话语一滞,随后失声道。 “普通人心脏当然是在左边,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跟普通人一样?” “可,就算如此,这么重的伤,你还不死?!” 不得不说,尤莫胸口处那个血洞,看上去无比骇人,普通人见到,恐怕都会被吓晕过去。 前后通透,任谁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会死掉,反观尤莫,好像只是虚弱了一点,并没有要死去的意思。 “这也得多亏了欧斯洛,他给我的血族精血,让我拥有了不死之身,只要心脏不受到伤害,我就能活下去!”尤莫心有余悸,庆幸不已,要不是欧斯洛,他这次是真的会死掉。 原来,此次任务,死神最大的杀器,不是古堡中的怪物,也不是欧斯洛,而是隐藏得极好,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眼前这名男学生。 死神代理人! 呵呵,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头。 “你想告诉我,这是巧合?”男学生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巧合,他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愤怒。 “难道我还能算计到你不成?要真的知道你是卧底,我怎么会被你偷袭成功?” “哼!你这个人这么可怕,难怪会被列在黑名单上面。” “是吗?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感觉很开心啊。” “开心?死了去地狱慢慢开心吧!” “不不不!你先等等,我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杀了我,你就能得到我的身份!” “哦,那样啊。” “你好像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一样?”男学生感到奇怪,为何尤莫脸上,看不到半点慌乱? “我也很想和你一战的,但是如果有更轻松的办法解决你,那么拼命跟你战斗岂不是很蠢?” “你解决我?呵呵” 男学生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你知道我的强大吗?你就想解决我?” “我难道还有一张底牌也要告诉你吗?”尤莫嘟囔道。 “底牌?哈哈,那我倒想看看,你的底牌,到底在哪里!” “你看你头顶就知道了!”尤莫抬头,指了指上方,说道。 男学生连忙抬头,下一刻,一只白色体型巨大的怪兽,从天而降,一只脚直接踏在了他的身上。 轰的一声,把他踏飞出去,男学生第一次脸色大变,苍白的脸色,闪过一抹潮红,喉咙蠕动了几下,似要吐血,但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卡米?!”男学生看到了那击飞自己的东西,正是从一进城堡里,就消失不见的白狗卡米。 此刻它的身体变大了一倍,力量也大了一倍,带着血丝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男学生,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 “卡米!你先挡住他,我需要准备一下!”尤莫在一旁说道。 “放心吧。”卡米竟然点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虽然模糊,但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这让所有人惊讶万分,男学生更是咬牙,他没想到,这白狗竟然兑换了这种能力,且还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成为了敌人。 “卡米,为什么要挡着我?那个人才是最应该杀死的,不是吗?”男学生不明白为什么卡米要帮助尤莫,他们俩的关系,与它与尤莫之间的关系,很明显要亲密得多。 “不!其实我很早就讨厌你了!我知道,你也讨厌我,你讨厌狗,只不过在主人面前,你不敢透露出来而已!你是个胆小鬼,也很自卑,更加自私自利!”卡米嗓音沙哑低沉,紧盯着对面的男学生。 “呵呵,死狗!我原本还想饶你一命,但是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我就把你杀了吧。”男学生脸色变化,露出冷笑,说道。 而在一旁的尤莫,此时朝着瘫坐在那里的女学生走去,走到她的面前,开口问道:“我能不能借你一样东西?” 女学生先是一愣,随后疑惑道:“什么东西?” 尤莫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森白的獠牙,道:“血!” “你?!” 女学生惊恐后退,可下一刻,就见尤莫欺身而上,抱住女学生的身体,两颗獠牙刺入了她那白皙的脖颈处。 血管蠕动,女学生的鲜血,被尤莫吸走,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起来。 直到女学生快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时,尤莫这才停了下来,他苍白的脸上,有着妖异般的色彩。 清秀的脸庞,此刻看去,有些邪魅,脸角线条更加的柔和,配上那两颗獠牙,显出血族那自认高贵优雅的气质。 “吸血的感觉真是不错,就像撸一样。”说出的话语,却瞬间破坏了这股气质,显得有些猥琐。 尤莫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目,开始炼化那被吸来的鲜血,他需要时间。 不远处,卡米与男学生激烈大战,短短片刻,卡米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到处是伤痕。 刚才之所以能够伤到男学生,是因为从古堡顶层跳下来,重力加速度,造成了恐怖的一击。 然而现在,失去了那股力量的加持,卡米也只是比之前强大了一两倍而已。 此时的卡米,与尤莫开启潜能爆发时的状态,相差无几。 能够与男学生对抗,却做不到击杀,甚至连战胜都有些困难。 再这样下去,恐怕它自己都会被击杀,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它的浑身都负了伤,血流不止,越加的虚弱。 “哈哈!死狗!你还是去死吧!狗就是狗!变得再大也只是一条狗而已!”男学生狞笑着。 “你就算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心里面也是那个懦弱的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一个好色之徒,喜欢偷看女人洗澡!” “死狗!你是真的在找死!!”男学生脸露狰狞。 “我还看到过你自撸!”卡米继续说道。 “给我死!!” 男学生气得咬牙,下手更加的狠辣,打得卡米后退间,狗嘴里不断流下鲜血。 它的前肢右脚已经残废,嘴里的牙齿,也被打断了大半,左眼中鲜血汩汩流出,已经瞎掉了。 男学生似乎不满足于直接击杀它,而是不断地把它不致命的地方摧残,让它不能够立刻死去,而是一直承受着这种残酷的折磨。 他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也有些佩服眼前这死狗的顽强,这种伤势,普通人只怕也坚持不下去,而它竟然咬牙撑下去,且还在抵挡自己的攻击。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顽强?” “我会,死在,主人的前面,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你,伤害主人!”卡米庞大的身躯,扑通跪倒在地,它的四肢都被打断,无法站立起来。 目光朝着尤莫,以及躺在那里,昏迷过去的女学生身上,它的眼里露出了依恋与不舍。 或许……要死了吧,不过,那个人答应过我,会一直保护主人,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主人……卡米,会一直陪着你。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就好像当年我被其他同类欺负,你也帮助我一样。 卡米的右眼里,闪过回忆,似看到了好多年以前,第一次遇到女学生的时候。 那时候,它还是一只刚出生不久,被人遗弃的流浪狗,每天在垃圾堆里,与其他流浪狗,抢着垃圾吃。 天天受着欺负,饿着肚子,直到有一天,女学生的出现,让它感受到了温暖。 或许,对于女学生来说,卡米只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而对于卡米来说,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陪伴着她,上学放学,甚至有时候去教室,为的只是守护她。 她便是卡米的一切。 看着女学生那里,卡米感觉到眼皮沉重,它的身体渐渐缩小,恢复了原样,遍体鳞伤,小小的身躯,几乎被伤得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死狗!起来啊!打啊?!不是有能耐吗?” 男学生露出了冷笑,一脚狠狠地踩向卡米的前肢,只听得喀嚓一声,前肢变成了一滩肉泥,连带着里面的骨头都粉碎了。 卡米早已麻木,但看到男学生的右脚,还是一张嘴,狠狠咬了上去! “啊啊啊!!”男学生痛得大叫,左脚狠狠地踢向卡米,轰的一下,把卡米踢飞出去。 看到自己右脚上,几个鲜血淋漓的血洞,他怒不可遏,暴怒间走向卡米,他要让这只冥顽不灵的死狗,受尽天底下最残忍的折磨! “喂!欺负一只狗,你是不是觉得很光彩啊?”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尤莫的声音,男学生脚步一滞,缓缓转过身去,目光看向了尤莫。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2章 番外一千五十二 爱娜苏雅编年史.第一日 洛非历25年狩猎之月第4周潮汐日(爱娜苏雅8025年04月29日,月尾馈赠三日第1日)黄金城,黄昏时。 格里斯.修特力带着自己的四人冒险队,乘船来到了闻名已久的黄金之城――维京。 虽然在路上有好心人提醒他们应该重新打扮一下,格里斯也素闻维京人的特点,但还是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也难怪,四人中,格里斯之外,其余三人皆是全身戎装。 宝物猎人的精致长弓和法师的橡木法杖都是奇珍级魔法的物品,而巨盾武士的全装备密纹精钢甲,虽算不上魔法物品,但也有不错的性能和外观。 再看格里斯,身穿全新的蓝绒白衬贵族革装,领子很高,而飘动的披风使得一头红发的他更是意气飞扬。在他左手食指上的精金指环更是好东西,虽说是由冒险者公会的所配发的制式物品,但正是a级冒险者的资格证明,他也是上个月才获得的,加上实用的属性,怎么看也是件有面子的饰品。 除了大家身上有些风尘之色,整么看这也算是个富裕的团队了。 可是当格里斯一行人来了“黄金之城”的城墙下的时候,已经呆住了! 不是没听人说起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他们还是全部差点将眼球瞪出来。 厚厚的城墙接近七层法师塔的高度,在落日的照耀下,完全是“黄金”的颜色,明知道这是精铜浇注的,但就是这面城墙精铜,就让格里斯感受到一波波的心痛。 “真的是精铜!诸神在上,这要是做成铠甲,要值多少晶币!太浪费,太浪费!”矮人巨盾武士正用盾角敲打着墙面,看样子再不阻拦,他就准备要敲下几块来。 “乡下人,还不快走!”城卫兵们挥动长矛,一身镀金战甲,虽不实用,可只比较外表,就显得矮人的精钢甲实在是“次品”。 “快走!”一把拖住想要‘盾击’的矮人,格里斯快步走进城门。毕竟能在这一片“黄金”的照耀下,谁都会有点心理扭曲。 步入城内,大家的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在鳞次栉比的城内,教堂的尖顶和城主内政厅的钟楼最特别醒目的建筑,远远望去,那里的主要建筑都像是被洒上了一层黄金。 而比临的宽广的街道旁,虽然在高度上碍于法典条规,不能出头,但却无一例外的将自己最华丽的一面表现出来,无数的宝石和魔法的光芒在各处建筑上闪烁,像是财富之神的空间袋漏在了这里。使格里斯一行人差点误以为自己误入了巨龙的巢穴。 这是就是闻名的黄金之城――维京。它是东华比仑帝国的首都,坐落在法塔大陆的东南部,是已知的七大陆中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格里斯曾经听到过维京的人们讲,这里是个‘包容‘性特强的城市,这里有一句在这里流传极广,“只要你有足够的财富,在维京你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生活。” 对于这种包容,格里斯来到这城市的一角就清楚的看出来。 城市的建筑集中数十个不同信仰和种族的风格。原本理应是格格不入的杂乱建筑,在这里却出奇的被统一起来。不管是来是毫放的野蛮部落的石屋建筑,还是朴实自然的精灵树屋,包括创意十足的人类房屋,以及矮人们最不起眼的铁匠铺等等,在这儿全被黄金、宝石和精美的雕刻包裹起来,它们全部都只带给人一个种感觉,那就是奢华不实。 格里斯觉得它们在失去原有韵味的同时,也就被‘包容’进了这个城市。 “太夸张了,这让我有种错觉,是不是全大陆的财富,都被维京人用到装饰他们的衣着和房屋了!”大都在训练营里成长的人类猎人的排斥感来得最强烈。 “这就一浓装艳抹的女人,即使有几分迷人,也不过是毫无真实感的存在。”秀美的魔法师皱了皱鼻子。 “快赶路吧,很幸运,我们都不是这里的居民!”格里斯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一路忍受着城市居民挑剔和鄙夷的眼光匆匆前行。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特色,沉迷于富足奢侈的生活态度,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来到这里的族群,要不就被同化,变得和维京人一样,要么就乖乖的离开,因为维京不欢迎不懂得‘生活’的种族和人群。 这时,在“锯叶草之屋”的顶层密室里。 “纳曼大人,事情已经安排安当!名单记录的所有中立国家和观望阵营的首领人物,已经按你的吩咐全部有了联系!其中有五成的人已经决定参加这次‘聚会’有二成还犹豫,三成的人借故推辞了。”一个面容普通商人打扮,胖胖的中年人正拘谨的躬下身子。 “八成!你必需少排八成的人到会,不然,这个‘饵’的份量不足,‘鱼’不咬钩怎么成!”中年商人口中的‘大人’,是位年轻秀气的男子,他有一双过于细长而女性化的眼睛,阴森刺寒的声音让人印象深刻。 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中年商人坐下说话。 “可以让‘那边’的力量配合一下吗?”中年商人拘谨地挪动着屁股,小心翼翼的仰视着纳曼。 “谨慎,再谨慎!这话我说过多少次了,虽然‘那边’的关系会更容易达成任务,但也增加更多的不可预见性!” 纳曼调整身子,喝了口茶,“这回的‘钓鱼’行动,成功的关键,就是细致和等待!我不容许一丝的不确定性出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是名单上的人,多数是特立独行的性格,平日里太难有交情!这回以‘锯叶草’商会的名义!我真的已拼尽全力!不过……”中年商人似乎很紧张,在有恒温魔法的室内,仍在不停的流汗。 “咚、咚、咚!”纳曼轻敲在书桌上的手指每动一下,中年商人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已经有水渍的后背, “给你a级调查权限,去查名单上所有人,包换亲属朋友的喜好和习惯,哼!只要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的!”纳曼看似随手的丢出了一只紫色的‘羽毛’,“这回你知道怎么该怎么做?” “知道,我会投其所要,或者用亲属朋友去影响他们,务必会让他们对这次‘聚会’产生兴趣。”中年商人急忙接过‘羽毛’,一脸慎重的他站起身回道。 “出去吧!用心做,我会记下你的功绩!当然最后也要提醒你一点,我是不能容忍任何的失误!”纳曼看似不在意的闭上双眼,挥手让他退下。 “请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中年商人行礼后,转身从正门离去。可惜他颤微微的双腿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情。 “海德!”纳曼往椅背一靠 “属下在!”一个全身隐藏在黑影气雾中的人不知从何处走出来,窗口的阳光,一但照近他身旁,就被深沉的黑幕吞没了。 “这回的人手选定了吗?” “已经选定了”黑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让30个a级刺客组合,进行的死亡竞技,存活的10组,选作为这次任务的参与者!而我本人带队,将调集本部“七羽”,执行关键一步。” “很好!接下来你照计划进行,如果有任何妨碍的人,不论身份,一律‘清除’!”用优雅的搅动咖啡的纳曼,说着绝不优雅的话。 “属下领命!”声音未落,黑影散开,人就不见踪影。 当房间瑞安静下来,纳曼往椅背一靠,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被七大陆联盟国家共同通辑,赏金榜和暗杀榜双榜排行第一。同时也是大陆反抗军联盟的最高领袖,虽然调查中显示,施法职业只有六级,似乎对已知法术系都有涉及,但战力不强。同时还是大陆300年来唯一获得‘阿莫丽切西的地上行者’专职称谓的人,更被拥护者比作‘西贝米亚’,那是传说中被神王所钟爱的圣洁之花!……”他微微一抬首,邪邪的一笑。洛非历25年狩猎之月第4周冥想日(爱娜苏雅8025年04月30日,月尾馈赠三日第2日) 中午,维京“锯叶草”。 葛利姆和格里斯正在独自享用美味的午餐,一边听管家带来的新消息。 “反抗军的安全官,撒隆已经到了!” “快叫他一起过来用餐吧,这家伙是个眼中只有工作的人,我敢肯定他还没吃东西。”格里斯放下手中的鱼汤,抢在葛利姆之前开口。 “就按格里斯说的去办!”葛利姆向管家点点头。 ‘锯叶草’的仆从,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当安全官撒隆和他的随从走进来之前,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银制的精美餐具和香气腾腾的食物都已经就位,侍奉的仆从也站在了座位后边,就仿佛事先早有准备。 “葛利姆会长,格里斯!”进来的撒隆,是位高大的,精神的男士,刚毅的额头上已经有浅浅的刻痕,干净的脸孔看上有一双专注的双眼。看人时带着几分锐利,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整个带来钢铁般的硬朗。 他解开灰白色罩袍交给身后的仆从,这时里面露的不是他常穿的军制服装,而是副合身的半旧全身式皮甲,很普通的样式,所有人中只有对宝物有着深厚熟悉度的葛利姆会长,在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撒隆你这个木头人,看见好兄弟还这么严肃。”格里斯撇撇嘴角。 “葛利姆会长,时间紧迫,午餐后我将直接开始工作,希望会长能大力配合!”撒隆用眼角横跃过格里斯,直接面对葛利姆说话。 一直到撒隆就座后,格里斯才留意到他那位小个子随从,放下帽子和罩袍后,才看出是位年轻护卫,金发白面,样貌英俊却犹带稚嫩,薄边眼镜,呢布的衬衫和黑半裤装,加上软皮的长靴,显得很干练。 “咦?我们有在哪见过吗?你叫什么名字?”格里斯就是对这张分明是陌生的脸庞有别样的熟悉感。 “格里斯阁下,我想我们是一回见面!我是隶属于撒隆大人的情报官,迪安。”少年对格里斯有点冷淡,看样子对他的似有不好的印象。 “格里斯,吃饭时请安静好吗,你不会是想影响我的食欲吧!”撒隆板着脸,进一步打击他。 格里斯一下碰了几次灰,只好可怜兮兮低下头,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到盘里的食物上。 “再来一个大分的‘加比炖菇’……”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穿行在锯叶草之屋的各个安全线路上,撒隆和少年情报官两人对照着地图,不断的小声讨论和记录着。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葛利姆会长靠近格里斯,小声问道。 “大概是什么‘安全记分’!”格里斯一脸不以为然,“那是他们安全护卫搞的新花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是按一定的情况,给与不同的安全分级评价!” “那你看我们能要求吗?”葛利姆公长搓着双手,语气里有点不确定。 “葛利姆会长,你在开玩笑了,是不是?就凭你强如皇宫的防御,如果还不合格,那大陆上哪儿有安全的地方。撒隆他就是做事太死板!”格里斯不认同的朝撒隆撇撇嘴。言语中好像对葛利姆有着绝对的信任,不过在他心里,其实是巴不得撒隆将这里摸个透,‘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怎么看?”撒隆侧过脸。 “以葛利姆提供的警戒力量,其实强度远超过我们自己,由葛利姆提供的地图,仅是在毫无漏洞的布防时间这一点上,就可看出绝非一般。这张图虽有所保留!但也涉及了好些处密哨和暗道,相信对我们自己的安排,也会起到作用。”工作中的金发少年,有种专业人士特有的专注精神。 他和撒隆细致的交换着对‘锯叶草’的各种看法,俩人明显配合已久,经过下午的实地侦查和彼此的讨论,他们对此已有定论。 也是太过专心,情报官右脚被支出的草藤一拌,身子一歪,差点就摔倒,幸好被撒隆一把扶住。 “小心点。”没有多于的表情和关心,撒隆和他接着前行。 “咦!”格里斯却觉得绝不正常,对于这一幕,他的眼睛都鼓出来了。 格里斯满腹的吃惊,撒隆也能有对人体贴的时候吗?一贯冷静得不像人类的他,总被大家戏称做‘构装生物’的铁血男士,只是为了救扶属下,居然还在刹那间闪现出一丝斗气波动。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很紧张眼前这个少年。 “太不象话了,连对美女都不够温柔的撒隆,什么也这么人性了?难道说,这少年,是他的私生子??嘿嘿!你可让我捉到尾巴了,下回看你拿什么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在格里斯心里,一贯对美女不屑一顾的他实在不可原谅,而更不可原谅的是他居然比自己更招美女们青睐。 葛利姆看不解的着格里斯不停的独自偷笑,心中也很是鄙视,看他那猥亵的笑容,也难怪传闻他曾追求过数百位女子,却无一成功,不愧是被人称为‘泥石怪面的厚颜贵族’。 于是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在撒隆和迪安的认真工作和身后格里斯和葛利姆的无聊腹诽中过去了。 ………… 锯叶草之屋的顶层套房。 细眼的纳曼一个人正靠在椅子上,将手中的红酒轻轻晃动着。 “不愧是这世界里的传奇角色,即使我铺开这张完全的网,虽然你的结果已经注定,但你仍然时不时带给我惊喜,真不希望这出戏这么快落幕。” “哈哈…”纳曼一抬手喝尽杯里的酒,双手撑在书桌上站起来,“那么,就让我,给你送上最华丽最唯美的死亡之舞吧!” 在他书桌纸上,浮现新的绿色光字。 “怀疑‘鱼’已出现,正待进一步证明!” 狂笑中,纳曼在他的黑色记事本上的第二页,鲜红的“咬”字上,重重的划上一个勾。 疯狂的笑声还在继续,灯光下的身影,阴森而且恐怖就如同深渊的魔鬼倒影。洛非历25年爱情之月第1周,仁爱日(爱娜苏雅8025年05月01日,周一) 一大早,格里斯就在书房外遇见抱着文件的迪安。 “你早,迪安!”格里斯挂着自认为迷人的笑。 “你早!格里斯阁下!” “你用过早餐了吗?能和我一起…”话还没说完,迪安就一个侧身,穿过房门外两名正在行礼的守卫,径直走进了书房。 “他?!居然完全无视我!”格里斯的脸立即垮下来。 “去给我拿份早点到书房来!”背着吩咐着仆从,自己也进了书房。 才一进门,听见撒隆的声音。心道,真是人工作狂,这么一早又在工作。 “时间仓促,我也仅做了简单的安全评诂,不过许多东西,还需要葛利姆会长配合!”撒隆接过迪安送来的记事本。 “你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葛利姆盯着撒隆的眼睛,很真诚的说。 “你们这里的守卫工作,明显有行家布置,可告度很高,更不要说这里的高价布上的各类魔法设施。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人’。锯叶草本身的人我当然放心,但与会者的身分和保密性,又怎能保证?”撒隆不解的皱着眉头。 “关于这一点,其实你尽可以放心。”葛利姆放下杯子,自信说道:“我虽只算个联系人,只为这次会晤做些准备工作,但我也不敢大意啊,事关‘她’的安全,和我的家族的生死。所以,我所有请来的客人,全是用不同的理由邀请来的,而且没一个是有关‘反抗军’的。为了不被有心人关注,他们的请帖上也是分开到不同的地点,在此之后,我再以各种理由,将他们的目的地更换,集中到锯叶草总会来。因而,他们中就是有些怀疑,也没有办法人知道这次邀请的真实目地,更加不会知道‘她’会参加。” “你想的真是非常周全啊!”格里斯惊讶的赞道:“要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加周密!” 迪安扫了一眼在兴奋的格里斯,回过头轻笑道:“葛利姆会长的安排不止这些,在我看来,在锯叶草总会举办这次的聚会,表面上目标虽大,可是好处更多。黄金之城是大陆上少数拥有‘自由盟约’的地方之一,在这里不用担心‘通缉’会引来军队的参与,只要我们用最短的时间,达成目地,说不定就是暗杀公会也来不及发觉!” “就是发觉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要确定行踪和进行埋伏,也是不可能办到的。葛利姆会长果然的细致和周详,果真是常人难比,不愧‘第一’的称号!”撒隆点头赞许的补充道。 四人的交谈很是愉快,包括最严谨的撒隆也在葛利姆会长的不断解说下,渐渐的放松下防备之心。 时间很快的过去,午饭后,借着自己a级冒险者的身份,格里斯带上冒险队,先去和一些被邀请者增进‘感情’去了,毕竟知道他和反抗军真实关系的人极少。 “这是格里斯.修特力,著名的‘战牙’冒险队的队长,这是……!” 葛利姆的话还没说完,格里斯就带着他极有感染力的笑容 “哈,这不是铁虎哥吗,这么久没见!记得上回我们在燃烧平原……” “我是风爪.速,是斑璃豹人族!” “呵呵,你们长得都一样的英武非凡,哈哈哈,那这位尖耳的漂亮活泼的女士一定是你们斑璃豹人族之花吧!” “喵,我是草原猫族~~” “那位香香的精灵姐姐!我们一定在白秋森林见过面!” “我是半精灵!!” “哈哈,你一定是强壮的野蛮人!” “这是我3岁独生子!”森林女巨人沉声道。 格里斯用力的乱认朋友和种族,完全的把葛利姆会长抛在了一旁,不过其极差的眼力和超人一等的脸皮,进一步的向人们解释了他‘泥石怪面的厚颜贵族’终极称号的来由。 “那这位石像般的大叔,是灰石元*!这回总不会错了!”格里斯气势汹汹的肯定道。 “这是我花园的雕像!”葛利姆擦着满脸的汗。 接下来,格里斯继续发挥着极差的眼力和记忆力,一边将才介绍过的名字弄错,一边夸张的和大家讲述着自己的冒险功绩,可是在不知不觉之已经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从下午开始,撒隆和迪安则一直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准备什么,始终都没有现身,晚餐也是在房间内解决的。 这一日,白昼的天气非常好,晴朗而通透,只是到了晚上,小雨正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一下子网住了整个夜晚的世界。“喝!‘盾卫防护!’”暴喝之下,锋.锐再次被震退。 撒隆双拳一震,斗气凝实,化为一面透明的,有一人多高的塔罗盾。不借道具,凝气化实,这便是七级高阶战士的标志。 高级战技‘真凯术’不同,这‘盾卫’没有完全实体化,确比实化更加消耗斗气,但作为守护圣武士的专长技能,自有特殊之处,强大的反震伤害就是其一。 再次震退的锋.锐暗自心惊,这一轮三百多次高频率进攻,居然连小小的气盾都没破开,对手连伤口都没有,自己却双爪麻痛,斗气也大量消耗。 “很不错,很有特色的攻击!”远足斗气的撒隆还是非常平静,也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对手跟本燃不起他的战意。 看来已达七级顶峰的实力,战技也极为熟练!心中虽然有些敬佩之意,但狼族的战斗本能,绝不会让他轻易认输。 “看来你果真不弱,那么就让我们一击分胜败吧。”锋.锐的脸上神情凝重,上身前弓,手背和头脸的毛发根根直立,并且更加浓密了,这是兽化加深的现象。 “你小心了,这式技能我还未能完全掌握!” 说完他纵身高跃,一扑之下,锐利的白色爪气覆盖似的疾射向撒隆。 撒隆双手左右一分,‘盾卫’随之分为四面,在身体前后游走,快速的配合的身体动作不断转换,居然与魔法盾类的法术很有些相似,骤雨似的急攻被简单地就挡下了。 紧接着撒隆捕捉到对方攻击后的一个短暂的间隙,四面‘盾卫’瞬间合一,进而变大,足有一人高的透明塔盾顺着撒隆的左肘砸过去。 ‘狼影双咬杀!’锋.锐的绝技也在那一瞬间发动,只见他双手的魔导具上的宝石透出金属光亮,并经由双爪暴激出两团金光, 金光仿佛见风就长,在和撒隆的‘盾卫’相撞的刹那间,已经变为两头狼形。 “不好!”撒隆砸上了其中一只闪着金光的狼形身,犹如活物的感觉和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差点推dao,而‘盾卫’和狼形同时化为光沫。 原来刚才的间隙,都是锋.锐故意而为。不待撒隆回力,存于的金光狼闪电般扑进前来。 锋.锐并未近身,他的白色魔具双爪脱开,奇异的各自再暴出金光,两头巨大的金狼同时浮现,居然比前两只更加的强壮和真实,刚刚解决掉各一只狼影的撒隆发现,这两只金狼的毛发具全,连龇龇锋利的牙齿,只只都清晰可见。 两狼似乎已懂得技巧居然知道正反两面夹攻,并且不住的跑动偷袭,更是口爪不离撒隆的头颈要害。 速度上有点欠缺的撒隆来不能完全闪避,只能全力防卫,如此面以魔具特化才能施用的拟化活物,他快要被完全的被压制消解。 “撒隆挺住呀!”“小狼,一口气拿下对手!!”比试的人紧张,观战的人热情,关键时刻,加油声不断传来。 围观的众人虽不忘为双方加油,但也不由为他俩担心,放出金狼的锋.锐正一身大汗,在一旁急喘,而被动的撒隆又能坚持多久? 但一直注意迪安的葛利姆会长却发觉,从头到尾,他就没表现紧张。为什么这有信心? 在高速的转磨的攻击下‘盾卫’发出一阵耀眼的强光,哗!居然被碎裂分离,难道他败了。 “呜…啊!! 久陷被动的撒隆终于不在保留,双目圆睁,斗焰如洪磅礴涌起。 金狼在破开‘卫盾’的防御后,一只‘咬’上撒隆后颈要害,一只扑上他胸口,金狼那锐利的爪牙。 卫盾甲衣!”异变再生,碎离的‘盾卫’不但没有就此散落,反而在撒隆的身上结成一层由‘碎片’组成的薄薄的透明衣膜。衣膜上有着‘卫盾’独有的光亮。 可是,在一没有一个人胆敢轻视这件碎片薄膜似的‘甲衣’,因为在‘甲衣’出现的一刹那,优势便已逆转。 金狼不但破不开这薄薄的一层‘甲衣’,更一那瞬间被剧烈的所麻痹,呆停之季,便被撒隆那裹着‘甲衣’的双拳打做了光沫。 锋.锐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对手,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 “卫盾甲衣,好强大的技能!这是肯定不是职业技能,难道是是‘血脉’还是‘天赋’力量?”锋.锐不自觉的脱口问道。 “哪有什么天赋技能,这只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技能!在强者眼中,不算上什么!”撒隆见对手没有再战的意思,松开了扣住的双腕。 “自创技能,居然只是自创技能特殊技能!”锋.锐呆了,葛利姆也呆了,兽人野蛮人呆了,除了一直心中有数的迪安,连同强大的森林女巨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一方领袖,作为领袖或者族长,他们的见识自然远非常人所比,所以就更是惊诧。他们虽不能说完全知道大陆上所有职业技能,但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就刚才锋.锐的‘双咬’就是由魔导具施用的职业技能,在攻击力和技巧性上可以达七级高阶的顶峰,作为同是七级高阶的撒隆,能只凭‘甲衣’技能取得完胜,这太神奇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甲衣’的特别。特别是亲自感受其威力的锋.锐,他可以肯定,甲衣上的每个碎片,几乎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卫盾’。而据他所知‘卫盾’技能虽有分体护卫的特点,但最多只能分解为九个小盾。可这‘甲衣’上至少有数千个‘卫盾’,要是真如自己料想的,每一个是独立‘卫盾’,那这甲衣技能只怕是大陆上最强的防御技能之一,可是偏偏从来没听说过。 于是基本上大家都有共同的猜想――‘血统天赋’,可是再得知是自创技能后,震惊可想而知,在战技已经非常完备的现今,特别是‘选民’们曾经风靡一时的‘自创’风波后,自创技几乎等同于废柴。 而今,撒隆在这里,居然展现了如此强大实用的‘自创技能’,其中的努力和心血,任谁也可以想象。 “我输了!但是,能败在你手里,我虽败犹荣,锐狼人族将是你永远的朋友!”锋.锐回复了变化的双手,给了撒隆一个热情的拥抱,除了热情和尊敬,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妒忌。 “让一下,让一下!”正当大家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野蛮人已经分开从人来到两人身前。 来人的个头超过2.5米,和兽人中巨熊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他褐发黑眼,裸露的半身有着夸张的肌肉,双臂上缠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布条,左肩上有个巨大的兽头骨做的护肩,下身将就是把一块厚厚的,早分不清颜色的破布有金属皮扣围成的。手上拿着个碗口粗的木棒,脚上穿的是木鞋。 “你小子,我很满意!下一场,由我图兰.杜法接下了!”宏亮的声音震得相隔较远的迪安都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再向后退出十步。 “凭什么让你来!”“对啊,我们兽人族最强大的战士都还没上!”兽人们不乐意的吵闹。 “要轮也轮到我们矮人!”“对,我们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特别的技能,也让这些除了锻造,就只有力量出众的矮人们有了出手的兴趣。 其它各族不这么直接,但也抱着观望的态度。 “因为我最有资格!”图兰.杜法不理会众人的叫嚣,环视一圈后道:“因为在同阶之中,除了我,你们谁都没把握破开他的‘甲衣’!” 在场的哪一位没有压轴的高级技能,只是谁也没有把握一定能破开撒隆的防御,于是全都默不做声,毕竟看别人丢脸总比自己丢脸要好。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破就破,当‘甲衣’是蜃兽的雾翼啊!”唯一不满的就是兽人们,听图兰这么说,不是显得兽人们无能吗。 也难怪兽人们不服气,如果这不是比试,高阶兽人只需使用‘高级变身’,那至少能提高十倍左右的战力,可惜不到8级高阶的等级,就根本不能控制,一经使用,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哀号平原,蛮六族法师长,图兰.杜法。七级高阶,特殊施法职业,暴力狂法师。”图兰完全无视兽人,“咚!”一声,将粗糙的木杖在地上一顿,杖头的魔兽头骨和金属环连连发出低呜声,结实的方石地面出现裂纹。 而真的让人吃惊的东西是杖头上聚集的黄白色魔法球,让人心寒的狂暴魔力,不断的化成电流,噼噼啪啪,四处流动作响,仿佛随时要爆炸一般。图兰徒手硬憾撒隆的斗气。两人出招都不慢,且没有什么虚招,实对实的对拼过百拳后,图兰没有落到下风。 看他那敏捷的动作和熟练的身手,战士见了,怕也会自惭形秽。 图兰双手合握由上向下击向撒隆的头顶。撒隆不退反进,切身贴上小半步,结果图兰的击在了撒隆的后肩,自己却被打中了下巴,斜飞出去。 图兰的体质确实非比寻常,结结实实的中了撒隆斗气的重击,居然没有进入晕迷状态,反而借飞出的机会,借拉开彼此距离的间隙,念咒旋法。 “雷暴龙卷风!”野蛮人的咒语比较少,但相对更加快速,图兰双手各持一个元素光球,在胸前一合,正推出去,这正是他的必杀技之一。 一道雷炎的龙卷风转瞬成形,铺天盖地的将撒隆卷没其中,是由压缩后的雷火元素集中起来一起成漩涡状释放,雷暴龙卷威力很是惊人,不止有雷火系魔法的威力还有龙卷风产生的气压和力量加成,就是精钢正面对上,也只有粉碎一途。 仅仅只是被风尾刮过,地面被就被轻易的转出个大圆坑,而处在旋风威力中心的撒隆又该如何面对,他能否上演开始神奇穿过图兰魔法的那一幕吗? “啊!啊!啊!” 撒隆激昂的吼声穿透了厚厚的风壁, 轰!他高举右臂的身影展现在众人眼前,强大的斗气以奇异的方式成正反螺旋只用了式运动,瞬间,就击散了龙卷风,这正是正牌的极为难学成的破魔拳!。 不止如此,他的身上除了微亮的均匀密布的‘甲衣’之外,更有一层由神文组成的光环带在做着上下的规律运动。 “哈哈!原来是‘圣印光环’,难怪你能破开我的魔法。总不见你使用神术,我都快忘记你是三转的守护‘圣’职业者!”图兰抽出魔法杖,赞叹道:“独创的‘卫盾甲衣’高防御加‘圣印光环’的高抗性,真是个完美的守护者!” “我也没什么魔力了,最后一击,我们分个胜负吧”图兰如同使棍一般,将法杖砸向地面,喀卡!杖头的兽骨裂开,成粉尘状飞散。 “以血脉唤起先祖的力量,点燃炎的沸腾、风的呼啸、雷电的威严,怒吼吧,元素狂暴阵!”图兰狂笑点燃起眼中的红光,全身肌肉暴起,也变得赤红如火,一望便知已经是全力一击。 白色的骨粉上似有未知的魔力,刚才在这个空间中被击溃的元素力量形成红、青、紫三气流带,以图兰为中心,构成了一个星云状的元素阵。 “大家小心,法阵可能撑不住了!”其实不用葛利姆会长提醒,在场众人都有所觉,这个未知的法术谁也不知道有多强,但只是看看还在准备阶段的魔法,使得此间的防御的魔法阵摇摇欲坠的架势,其威力就可见一斑。 撒隆在三色的元素星云中,光环和甲衣的光芒完全没压制住,但他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双襞交叉抵定,就这样在暴乱气流中开始蓄升斗气。 “暴!”图兰双手横杖高举,元素的暴乱正接连反映,正要暴发。 “龙威…”就在元素气团爆发前收缩的一刹那的间隙,撒隆出手了,双手平掌向上一推,‘圣印光环’和‘卫盾甲衣’在巨大的斗气作用下瞬间化为一圈圈的雨洒向整个空间,与时同时,随着撒隆威严的声音响起,一股强大的威慑力令所有人的身体产生一秒的僵硬。 其中图兰的感觉犹其明显,他双眼中的红光居然就此被喝退,而双脚一软,险些不能站稳。 “…无限!”当技能的后两字念出的时候,撒隆的双手已经反方向击向了地面。隆隆声中,三色的元素气流还不及发威,就被这股莫可匹敌的力量,统统压入地面后溃散了! 结实的地面在魔法阵的保护下,仍然被整整压下去一米多深,龟裂成无数的裂片。 “龙威无限,好可怕的技能,好强大的气势。”四个人类中年纪最小的男子正面色苍白的在小声的问他身边的中年魔法师,“叔叔,人类也能使用龙威吗?” “不可能,没有技能可以模仿龙的天赋,刚才那一瞬间,绝对是真正的‘龙威’”中年魔法师兴奋的双目突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立刻捉住撒隆问个究竟。 “不打了,不打了!打得差点我‘狂化’,还是小兄弟厉害。”图兰痛快的认输,走到撒隆面前,伸出右掌。 “你的法术真也很强啊,在我强大的防御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撒隆惺惺相惜的赞叹,也伸出右臂,和图兰的手紧紧相握。 “撒隆,下一场我来吧!”迪安的语气和神色突变,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请你小心!”撒隆不止没有任何不满和斥责,反而对自己的下属表现出遵从和恭敬。 迪安用手轻抚过手镯,全身被罩在一层白茫茫的微光中,微光过后,他的着装已经全然不同,一套红纹白底直统式法袍,一袭乳白的隐者披风和长靴式的冒险法靴,虽都是常见的三级精致魔导具装备,但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秀气的味道。 “我是反抗军……” “贤者腕轮!难道是……真的是你。”迪安的话尚不及说完,便被一个好听的女声打断。“贝佳导师!真没想到啊,导师你还是这样子的喜欢藏头露尾,如果不是对你的‘贤者腕轮’印象太深刻,还真看不出改变相貌,化装为男性的你!也不知,反抗军方面知道不知你当初的事迹!” 说话的是人类阵营里一直最沉默的女性魔法师,她双眼紧盯着那个朴素的银色腕轮不放,拉开自己的罩袍,露出蓝色的无袖绣边法师装,卷曲的长发,下是张美丽面容,性感的红唇和高挑的身段,即使是在现在气恼的神情下,依然生动而美丽。 艾微尔?这事她怎么也有资格参与。迪安虽心惊遇上了许久不见的‘熟人’,但表面上一点不变,慢慢的走到比试的场中,回过头,不急不慢的说。 “你哪位?你是想比试最后一场吗?”迪安一脸迷茫的问。 “虽然然你作了高明的化装,但几年前和你朝夕相对,你就是藏进克克拉的斗篷下,我都能认出你!” “你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吗?”迪安一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 “你还是老样子,总一副讨厌的样子,不过,这次出行真是出人意料,能遇上你也算了一件心事,好吧,现在我来做你的对手!”艾微尔脸上虽有轻松的笑容,可认谁也能感觉到她志在必得的气势,美女的怒气没什么人能承受,所以没有人去争这个最后的比试名额。 众人都全神灌注,正期待这两位的表现,同时也有不少人将迪安死死的盯住,希望能证明这位俊美的少年真是位女性所假扮的,可惜碍于礼貌,谁也不敢擅用侦查类法术。 而葛利姆会长则是心中一动,眼中留露出一丝了然,他一直观察着撒隆,在迪安站在场中那一刻起,撒隆就随时保持着高度警觉。 “很有斗志啊?你觉得能赢过我吗?” 迪安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语调,但听在艾微尔耳中,就对仿佛当年的她的嘲讽。 “导师,我还是再称你一次导师,如今的我,再不是当年你认识的那个无能的小女孩!我会打败你哦!”迪安双眼和语气,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希望你这几年,不会只练习了说大话!”迪安的话语中,慢慢透出了一点信息。 “哼!”艾微尔咬着牙,双目中透出认真:“你觉得你了解我多少呢,我再不和当初一样的逃避。绝对!” 艾微尔像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肯定的大声说道,并且紧握住双拳。 “你还是在介意当年的事吗,用语言无法沟通啊!”迪安轻轻的摇摇头,不无遗憾的说。 “不要废话,接招!!!!”艾微尔右手一挥,墨发出两道‘风刃’。 两道风刃,一前一后,一横一竖,转瞬向迪安胸前袭来。 扑哧,扑哧!如果扑火的蛾子,只在迪安身上半米处,激起两道流光,结果她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就是你想让我了解的?” “这才来正式的!”艾微尔身体半退,双掌结印交叉在胸口。 “极风刃!”掌心向外一分,一股气流快速在她身体表面形成气旋,并且快速升上半空,九道闪着青光的风刃,自气流中飞出,如果回旋的飞来器一般,上下左右划前弧线的围攻上去。 同样只能是在迪安激散出无数流光,她身前透明的护罩相当强势,挡住了艾微尔的所有攻击。 无效吗?‘风系抵抗’吗?我和她还是有这么大的差距吗?艾微尔神色凝重。 不,不对!艾微尔很清楚自己这位前‘导师’,硬碰硬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看我破了你的小花招!唔”艾微尔的掌心相背,姆指食指一合,数十条青色的气流出现。 “悲痛之风!”清色气流如同一道道青色的锁链,破开空气和地面后,同时攻击迪安的所在处。 原本就破坏严重的场地又一次受到重创,再一次留下数道疤痕。但是散落的石粉过后,迪安再不是那样轻松的模样,他的双手各辉闪一片光华。 “元素吸收!”和“法术消除”原来如此,刚才就是用这方法抵消了我的风刃,虽不是强力法术,但同时使用分心操控这两种辅助法术,控制力还是那样的出众呢,不过,今你天输定了!艾微尔心道。 “原打算让你主动认输的,看你不死心的样子,我可没空闲陪你瞎玩了。”迪安一眯眼,右手前伸,掌心上腾的冒起一团黄色火炎。 可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魔法火球,黄色火球比红色火球高出一阶,除了燃烧的力量,真正的威力更在于爆炸,爆破、冲击、燃烧、溅射,在这几种状态下,使得这单体法术的威力甚至超过了一部分区域性魔法。 “试试我的,闪火冲击!”迪安上身不动,火炎中激射出无数拳头大小的黄色火球,劈头盖脸的冲向艾微尔。 艾微尔身上闪出风元素的速度加持,她放弃的魔法师传统的攻防策略,居然用不下于战士的灵活身手,做出闪避的快速移动。 “强效!”随着迪安指尖的魔法光芒,在极短的时间内虚空出现了微缩正三角星阵,通过魔法阵的加强,火球的威力也变得更加强力和快速。 “呀!”艾微尔迫不得以,借着风力一个闪动,嗖的高高跃起。 “凝聚!”迪安手臂一挥,正三角星阵闪现在艾微尔的脚下,而所有散落的暴裂火球,仿佛是收到吸引一样,化为无数流光,一击而中,一团硕大黄光团在形成的同时就爆炸开来,从防御中泄露的强大余震甚至动使整个大厅都在剧烈的晃动。 “呼,呼。”艾微尔平安凌空飘浮着,只是呼吸有点急促。 “用风瞬间做出了护盾阻挡吗?居然比一般的魔法盾防御更高!”迪安轻轻一点头,好像在认同对手。 艾微尔则偏头看看剩下被风术反弹的火球,在接触地面后,完全没有点燃和爆炸,自然的就消失,这其中表现出的对法术的控制力,也让他暗自惊。 “导师不愧是导师,好精准的控制能力!”艾微尔说话的同时,一双结白的双手好像两只跳起幻彩春之舞的大翼斑斓蝶,美丽而且优雅。 “不能太手下留情,确实小看你的进步了,这一门快速结印的手法看来你已经不逊于我了!”迪安还是一副长者的语调,她拿出卷轴,激发一个七级法术地系防御魔法‘格瑞娅的印记’。 神文和黄色的光芒在地面上刻划出超过直径五米的复杂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心出现的是代表大地女神的沉睡之莲图案,而在这之后的迪安闭上了双眼,空间里数不清的火元素向她身边聚集,元素力的浓密程度,达到了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的程度。 “你总算认真了!”艾微尔大声说道,据她所知,自己这位‘导师’闭眼就表示将全力出手。 “可不要轻易死掉,艾微尔!”迪安身边腾起七团黄炎,并且接着一定的轨迹高速运动,在空气中划出闪痕迹却不消失,慢慢的在她头顶组成了宏大的魔法组合阵。 “太夸张了吧,她,她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暴力狂法师图兰,露出了比刚才输掉比试还夸张的情怀。连一直不是很关心比度的森林女巨人,也首次表现出疑惑眼神。 一个人施展七个魔法师才能使用的组合魔法阵!她的精神力和控制力,也太、太超凡了!” “咦?”迪安眉心突然一痛,七团黄炎摇摇欲坠,有点失控的迹象,一闪一闪的黯淡不少。 “精神干扰?”迪安双手一合瞬间凝成一个小魔法阵,推向魔法阵,“这对我无效的。” 就是现在! 艾微尔的精神干扰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在其作用下迪安的聚集过程也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个间隙。 艾微尔左手一翻,早就在手印后准备完善的气流集中在掌心,喷发而出。 “崩!” 正划着魔法阵的其中一个黄炎被压做一个小点,又突然暴开,然后其于六团黄炎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尚未完成的大型魔法型也同时崩溃,明亮的黄色光炎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火球,将迪安淹没在其中。 浮在远处的艾微尔的法袍被扩散的气流吹得历历作响,她看着黄炎过后正气喘嘘嘘的迪安,笑了笑。 “怎么样?” “你能直接引暴魔法阵,难道是?风系的进阶‘真空系’魔法!”迪安轻吞了小口唾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明你的风系魔法专精,至少已经获得了元素之心的认同!” “意外吗?当初被你以天赋太差的理由所放弃的学徒,如今却有获取了元素之心的力量!真是种讽刺,不是吗?”艾微尔带着不屑的口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3章 番外一千五十四 爱娜苏雅编年史.第三日 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阵纷杂的声音打破,显然第一波的攻击已经开始。 四周的红色土地上出现一个个双圆初阶魔法阵,每镜面般的圆阵中,都有一个手拿武器的骷髅们冒出头来,多数是三级低阶的骨骸战士,其中混杂有少数四级中阶的腐尸武士。 不一会,漫山遍野的都布满骷髅和死体,它们面没有任何情绪,也不知道害怕和兴奋,只是被‘深红之门’驱使,手拿武器,组成方阵包围上来。 满山遍野的全是死亡大军,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数量,只见整齐的移动尘土如浪涛似席卷过来。 “难得!居然是构建完整的‘深红之门’,‘七羽’果真舍得啊,就是有能力施展这类禁忌魔法的施法者,也必需花费无数珍贵的魔法原料,更重要的是作为‘深红之门’的核心魔阵,需用超过十万智慧生命炼的‘炼狱血池’来维系!”轻笑在瞬间褪去,自信的她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绝境,依然是那样的傲气。 “能将我逼到如此地步,太有趣了”罗丝仰面看着腥红的月亮,“我听到战神阿伯丁正举着他的蛇枪在天上呼唤着,我的灵魂正在沸腾,要我的性命,会比他们想象中还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撒隆!” “是!”撒隆专注的眼中满是她高贵不曲的身影。 “一直以来,谢谢你守护着我,渡过了一次次危机,不过今夜的战斗将会比过去任何一闪都更激烈。” “罗丝大人,请放心,在你安全之前,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把一切都献给罗丝大人了,”撒隆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抚胸,再次重复着说出当日那相同的的誓言。 “我在天空之下,请神王希顿利恩陛下见证,开启星辰的盟约,我自愿成为罗丝?罗丝?西伊艾尔的守护战士,从此之后,我将忠诚,荣誉,生命只属于她。我将成为她最坚实墙,最强硬的盾,终身的护卫着她,随准备为了她牺牲一切,并承诺永不违誓。” “轰!!!” 伴随着撒隆清澈的誓言声,死亡大军重重的撞上“卫盾”,数十个骨骸战士瞬间被“卫盾”的反震击垮,但潮水般的死亡大军无休止的涌上来,一浪一浪的冲击着九面“卫盾”的保护圈,地面都在这种撞击中轻颤。 撒隆知道,最严酷的考验已经到来。 “呜啊啊~~”撒隆凝重的发出低吼,一只脚深陷入了地面,面对这并不能算最强大的攻击,他居然表现出极少有的吃力感。‘卫盾’的力量明显不足,已经在攻击下被渐渐的压制住了,加上红雾侵蚀,守护的范围也缩小到了不足2米。 受‘深红之门’的影响,他自身力量大幅削弱,原只是中低阶的死亡军团,本不可能对越过‘卫盾’,可惜受领域规则的影响,在这个半位面碎片中,所有敌对属性能力都将被大幅度削弱,而死亡军团的能力却得到了加强,此消彼涨的情况下,也难怪撒隆不能适应。 撒隆的状态还不算最糟,作为七级高阶,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将七级顶峰的实力压制到了七级初阶段,而罗丝则更惨! “净炎庇护!”刚刚燃起的法术之炎如同掉入水中的小火苗,弱弱的跳动了两下,忽的灭掉了。 “极炎壁垒!”比刚才还坏,只闪出一点红光就消散了。 “火炎魔爆!”“冲炎火环!”“龙息术!”……连续的施法失败。 因为身体上的原因,一直以来罗丝的魔力始终只有能到六级中阶,平日强大的高阶魔法,全是凭借很超群的精神力和精妙的技能来施展,现下魔力被压制到四级,,加上‘深红之门’对魔网的削弱,拿手的魔法难已施用。 “领域规则果然强势,但妄想将我完全压制吗!那不可能!”罗丝眉头一皱,心中已有定计,也不多说,直接凭空取出一把红色的‘怒火大法杖’,并将它插在身前。 喀!法杖顶上浮转的极品红宝石在罗丝的咒语下最先裂开,化做散落的宝石尘,并且随着罗丝双手上变幻的魔法契印术,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中阶的双环式魔法阵,内环是正三角火元素阵,环带是咒语文字,外环是正五芒星强化阵环带上浮现的是箴言和祈祷文。五解的隔间上是表现魔法契约的专属象形字母。 “熔岩地狱!”罗丝借助宝石粉尘拓印魔法阵,并用魔导具来献祭,终于在这领域中成功施法,而且还是七级高阶的区域性魔法。 在魔力的触动下,20米之内的地面全变成了黑色和红色的熔岩沼泽,不断喷涌着赤红的高温岩浆,所有踏出这片区域的敌人,转眼便会被恐怖的熔岩吞噬。 “垂死挣扎!”一个毫无情绪,仿佛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有一个幽灵般的黑影浮在半空中。他静静的看着死亡军团不断的掉入熔岩中,却不作任何动作,在他看来,这个依赖自爆法杖的魔法根本不能支持多久,说不定不需要调集‘七羽’出手。 事情也正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罗丝的‘怒火法杖’的杖头首先破碎后,紧接着杖头和杖身也如细沙般的一节节的流失,随着法杖的消失,熔岩的温度和密集度也在衰减,许多的骨骸战士冲进十米之内才被彻底熔掉,好些腐尸武士都能带着半截身子冲到近身,然后被撒隆一拳一个轻易的解决掉。 但他们的形式很不乐观,现在只等‘熔岩地狱’的魔力一退,能力被压制的两人又拿什么面这‘骨海’战术? “请等一下!罗丝大人。”撒隆即使在战斗,也时刻关注着罗丝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她在自毁法杖后一脸决然,将一团小小的元素力量裹住胸前那个总未取下的长条项坠之时,就大致明白了她有了死战的绝定。 “罗丝大人,请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撒隆大声的打断了罗丝的施法。 他明了她那高傲的内心,越是面对危险,她越是不曲服的性格。虽很多人都认为固执是她的弱点,但当初的自己,不正是被她这种,不将任困难放在眼中的傲气所折服的吗。 但现在,绝境中的他只有一个信念,自己没死之前,绝不能让她有一丝伤害。 “大人,请答应我一个要求!”撒隆又回手打碎几只骷髅。 “请不要在我之前死去!” “撒隆,你…”罗丝的话没有说出口,撒隆坚定的眼神让她明白了一切。 “很高兴这一战,有你相伴!”她停止了咒语,捋了捋头发。 “我也是,能为大人战斗,此生无悔!”撒隆转过身去,没人注意到这位号称‘构装金属’的战士,脸上居然露出柔情的笑。 “那么,永别了!希望我给你争取的时间,能换来你的一线生机。”他心里默默的说完,然后猛的一掌拍碎了护额前的宝石,鲜血乳白的光芒同时迸出。 “终极守护!”九面手掌大菱形的契纹光壳凭空出现,它们三个一组分成三组,各自构成了一条环形光带,一下子将罗丝围住,然后又是一阵汹涌的白光过后,一座透明的游光罩已经将她完全的保护起来。 “终极守护吗?”罗丝没有作声,只是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个守护圣武士最强守护技,将给被施法者极强的防御,号称能防御下巨龙的攻击,可众神是公平的,这个防护技能,消耗的不止的撒隆的斗气,它直接燃烧的是他的生命力。 也就是当技能护罩升起的那一刻,撒隆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用了‘终极守护’,看你坚持多久!”海德也找到了必胜的理由。 撒隆真的如他所料,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吗? 当然不,撒隆虽有死志,但他仍未放弃为罗丝挣取生机,因此,他要赌上自己最后的筹码。 撒隆单手将破烂的罩袍彻底撕开,露出青黑色全身式皮甲。 呼!在他疯狂提升的斗焰中,皮甲的双肩不知何时长出六支,长短不一狰狞的黑色尖刺。 “喀!” 他双手交叉,一用力,将六支黑刺折了下来,紧握在手。然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嗤!嗤!嗤几声轻响,双肩,双膝,胸口分别被他插入了五支尖刺,用力之猛,仿佛是在对待敌人一样,全都穿透了身体,也不用斗气保护,一会儿就鲜血如注,与红色的地面连成了一片。 “以艾萨克.隆的名义,献祭我的血肉,打开连接龙魂的通道,……回应我的请求,穿过黄昏之野,与我缔结灵魂的契约……”。 “他在做什么?”海德虽不明白撒隆疯一般的举动,但越来越强的气势让他知道,这绝不是发疯自虐所能解释的。 “所以啊,海德,我早吩咐你不要轻敌!反抗军这些人若是好对付,也不可能和我们‘七羽’纠缠了数年的时间。 空间产生了水纹般的波动,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按原计划招集‘七羽’前来,别管我,我只是个看客!” 来人正是有一双细长且女性化的眼睛的纳曼,穿着浅色衣袍的他右手中还端着葡萄酒杯,一点都没有作战的准备,看来对自己的布置非常有自信。 “他穿的皮甲,应该就是瑟斯克的铭文甲。”纳曼饮了一口红酒,“没有到他们能找到这等传说中的魔具。据说这皮甲中封印着古代冰霜恶龙瑟斯克的灵魂,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现在没人能使用这皮甲中的巨龙之力,所以这件魔法装备,早就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我也是最近有收集高阶魔导具的计划,才从一些古书中知道这件皮甲的存在。” “难道他在唤醒巨龙之力。”海德吃惊道。 撒隆确是在呼唤龙之力,但他对上古的瑟斯克的铭文甲也并不了解,不过他却知道一个特殊的方法,可以激活魔导具中的部分力量。 那就是“灵魂献祭”。 呜~啊~~啊~~~ 腥红的月下,撒隆毅然挺立着,散发着强大的威严,他身体上可怖有伤口张开着,鲜血似已流尽,可怖的伤处只有少量的血液还在滴落,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就连腥红的月光也无法在面上留下任何的颜色。 然后他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充沛活力,如他计划中的一样,龙之力中的超强生命力,将能比正常的人类更久支撑的‘终极守护’,时间越久,罗丝得救的机会越大,而且龙魂中的天赋能力,也让领域规则的压制力大大降低,自己的战力将有所提升。 而换得这一切的代价,将不止是生命的终结,更是灵魂的消亡,从这时起他将再没有机会回归善魂的归处――星辰海,等待他的是彻底的离开。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痛快的去战斗,全力为罗丝扫除一切障碍,让她能在支撑到获救。 随着罗丝的熔岩法术效果的完全消失,浪潮般的死亡大军也在这时蜂涌而上,一下子将两人淹没在白生生的层层骨海之中。 “你们这些骨头,还没资格作我的对手!”罗丝已经在技能的保护中,撒隆放下了一切顾虑,现在,他只想尽情的去战斗。 “龙威无限” 这一秒中,空气中气压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时间仿佛都出现了迟缓,刹那间正包围着的亡灵都停止了动作,连跳在半空的数个骨骸战士都瞬时定在原处,这一秒,一切都静止下来,如同一幅生动的油画。 而下一秒,空间中无数肉眼可见的折痕出现,好比一面巨大的镜子被人砸碎,50米内的死亡军团在强势的压力下,仿佛被石头碾过,全部只留细小的碎片,50米之外的压力才渐渐减弱,可依然让这些骨头架子,不能承受,百米之内完全没有一具完整的骷髅。 “这,这是龙威?怎么可能??”黑影不自觉的惊呼,“我从没见过人类也能拥有天赋龙威。” 在这同时,罗丝居然平静的闭上眼,给人的感觉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在她掌心,那只特殊的掉坠,正发出微微光芒。 海德看到气势正越来越强的撒隆,强大的威压还在继续,死亡军团的进攻也在继续,但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看来我不出手不行了!”海德已经等不及“七羽”的协助了,决定亲手解决。 “伟大的依里斯霍尔,请赐予您的仆人力量,用您的强力的气息,扫除敢去阻碍你无限神威的敌人,暗炎招来!” 虚影般的海德即使在施法状态下,还是一直是阴影般的状态,无法见到他的真容。 红黑色的火球猛然出现在撒隆头项上方,并且在离地10米的半空中开始着扩张,把对手5米之内都罩进其中。不止如此,这团红黑的火球还在急速扩张,浓墨的炎气显得那么的暴躁,就好像发疯似的想将一切吞卷进去。 “差劲!”突如其来的偷袭没有起作用,在翻滚的黑炎中,撒隆居然穿过黑炎走了出来,他任由黑炎在周身燃烧,仿佛这是一种很舒服的事情。 “嘶!!”他摆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黑炎开始分离为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全部被吸入口中。 “……!!!”虽看不到海德的表情,但他四周不断收缩的虚影,代表着他内心震动。 这算是什么事啊,能‘吃’下六级攻击魔法,这究竟是能力还是技能?难道这也是‘瑟斯克的铭文甲’所附着的功用? “这么难吃的‘暗炎’,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你的魔法真是不合格,和你的人品一样差劲!”暗炎消失后,隆撒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他上半身的铭文甲已经失踪,而他毛发和皮肤全部带上了金属色,仔细看去,裸露的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半睁的双目更是没有一丝人味,那琥珀色的眼球中,金黄的竖瞳直立其中,这分明就是一双龙睛。 “多谢招待,你也尝尝我的回礼吧!”他两腿分立,全身的力量都涌上喉咙。 喔,呼!呼呼…… 一个银白色的气团由他口中急射而出,其中浓密的雷元素几乎有实质之感。 这…这是,这居然是龙息?这家伙到底是用的什么密法?又是龙威又有龙息,加上吃下暗炎,整个就是只人体巨龙了。 不等海德反映,龙息已经迎面击来,不要看龙息冒不惊人,甚至看上去和火球术的模样也有点像,但带着强大穿透和溶解能力的龙息,基本上能瞬杀一切低阶生物,同阶的目标,也很难逃离它的精神锁定。 海德会怎么做,他是选择用法盾防守还是用瞬移逃脱? 轰!轰!!轰!!! 在被龙息击中的地面上,出现巨大的深坑,深坑中黑气四散,还有些残存的法杖碎片。 波!忽然一阵迷雾在突然笼罩下来,撒隆完全看不见一米之外的物体,但在他现在强大的感知下,得知对方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看来是用替换类法术,在那瞬间闪避开了。 四周又传来吱嘎嘎的声响,一些骨骸战士又在浓雾中探出他们的头来,看来在刚才‘龙威’收缩的时间,这些烦人的死亡军团又一次被召唤出来。 “烦人的苍蝇!”撒隆的身体都没动一下,只是一下将自身的气息向外一放。 哗!20多米内的骷髅们和地面一起变为了碎屑,爆开的气息刹时将百米内的死灵们震散或者弹飞出去。 只有那诡异的雾气居然凝集不散,强大的气爆中,只是不停波动,却一点也不曾散开。 咝!咝! 撒隆回身一闪,舞动双手,挥出九柄独有的“卫剑”,瞬间组成了剑网射向四周的浓雾,同时用脚重重的踏向了地面。 呃啊啊!数声闷叫从浓雾和地面传来,三道黑影从地下破土而出。 “知道你们会玩偷袭!”撒隆左臂横扫,已经半伤的三人一招毙命。 短时之间,隐藏在雾中的杀手全部毙命,而潜身在地下的几除了震死在地下的,最强的三人也只不过让他多出了一拳而已。“肮脏的泽鼠,给我现身!”融合了部分瑟斯克龙魂的撒隆性格上也有了点变化,他不再能忍受这种骚扰似的攻击,因为这是对他威严的挑战。 他大吼一声,沉身站定,两手平行一推。 “雷霆冲击波!” 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那时间震了一下,临近的大小的岩石瞬间被无形的波动化做沙尘飘散开来。而撒隆双掌击直的那一点上,就像有一面透明的墙被打破,波的一声闷响后,强光亮起,化为一道光矛般的雷电急射而出。 一直没有散开的浓震,瞬间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没有任何停顿,一往无前的轰了向了像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半空中。 波! 空中先是出现了黑色的魔法盾,然后是雷枪击中时强烈的闪光和狂乱的气流,气流中夹杂着四射的雷元素,一时之间,甚至盖过了血月的光芒。 由暗元素构成的魔法护盾抗性十足,加上其元素力量中的分解和吞噬效果足够免疫大多七级之内的攻击,可惜有着龙力的冲击波中,元素和斗气产生了变化,本质上更接近八级的攻击,又怎是他能接的下来的。 几秒种后,半空里弹出个狼狈的人影,海德被强制解除了隐身术,他的模样不再如开始那样阴森,可以变化阴影效果的‘影子斗篷’只留下布条还挂在他那白骨的身体上,他那头骨跳动的灵魂之火,代表着他的愤怒,也许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这个骷髅般的巫妖之体的看法,但今日在自己敬重的纳曼大人面前出丑,让自己完胜的目标被打破,他的气愤可想而知。 “你会死得很难看!”海德的头骨中的灵魂之火一下亮了起来,没有声带的他说起话来也是鬼气十足。 “那正是我要说的!”撒隆正觉战意暴涨,他握拳蓄力,九柄‘卫剑’在他手中融合成了一把超4过米的长矛,通体发光,紫电不断的溅出。长矛中聚集了强大的力量,他的下一击,一定是绝强的一击。 “暗的元素精灵啊,请遵守我们的契约,引来冥海的毒雾,招来饥饿的幽魂,黑冥噬魂雾!”海德抢在对手之前,首先念动咒语。 刚才被撒隆打开个缺口的浓雾一下闭拢,雾气如同沸腾般激烈的滚动着。 呼!咿~~!呜~呜呜~~~~ 翻滚的雾气变为了灰黑色,凝结的雾气形成了水状的物质,其中传来怨灵哭嚎,一只只怨灵拖着半透明的身体在雾中游动,越来越多的出现的冥雾中,他们尖啸着,环绕着撒隆和罗丝,原就腥臭难闻的雾气,变得更加的腐臭不堪,这些原本只存在地狱深渊中的黑水,将方圆百米团团围住了。 “你不是能吞掉暗炎吗?那你吞掉这剧毒无比的冥海之水试试看啊!”海德停在黑水的上方源源不绝的催动着魔法,他阴沉沉的声音里有着对自身魔法信心。“哼!乖乖的让怨灵们将你的血肉全部吃干净吧。” “啊呀!这是??”海德查觉头顶有强烈的元素波动,抬眼一看,一个半人大小的雷球直泄而下,还不等他对雷球做出反映,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再次发生,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自黑水中传来,接着他就看撒隆手提雷电长矛,直冲自己杀过来。 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明明感觉到斗气的波动,再看撒隆身上还滴着的‘黑水’和几乎全裸的身体,这也就是说他单单只用肉体的力量,就穿透了黑冥噬魂雾的攻击和封锁,还反借‘魂雾’隐藏气息,暗算了一把。 离敌人只有数米的撒隆也在心里暗赞自己了一把。 傻瓜!也太小看的实力了,这样的魔法,根本无法对我产生致命伤害。 他其实是故意让对方先出手,施法者在使用这类高级长时效魔法时,是不可能再同时施展战场脱离术或者瞬移的,光凭对手身上的被动防御魔法,他有自信能够一击破敌。 “喝呀!”撒隆的雷矛以万均之力刺向了海德,矛身上耀目的白光泛起惊人的元素之力。 嗤,海德身上加持的七级“沉默之盾”只发出了朽木般的声音,转眼便被穿透,手忙脚乱的他只好丢出了身上所有的二十多个防御类卷轴。 刹时间流光异彩的各类法盾突显,层层叠叠的卷上势不可挡的雷矛,爆发出一团强光,在这一时间,甚至盖住了这片土地的腥红之色。 这些数量惊人的魔法盾能挡住撒隆的攻击吗,当然不能。强光虽然刺眼,法盾虽然众多,但雷矛以绝对的优势不断逼近,将一切的障碍通通破除,魔法盾在他面前就和一层层薄纸一般,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些薄纸带着强光而已。 海德在半空中狼狈的想避开撒隆目光中的精神锁定,却力有不逮,其实除一些专精瞬发的施发者外,在没有咒语的帮助下,通常施法者是没能力默发同阶魔法,而作为特殊职业的‘巫妖’,物理伤害免疫和非光元素类魔法伤害减半,在此情况下,海德也只是主修伤害和诅咒,并不精通防御魔法,而卷轴也只能瞬发本阶之下的法术,所以看似满天的护盾在飞,但事实上它们还不如最先被击透的“沉默之盾”。 “混帐!又是谁?” 撒隆的杀着最终没能出手,在最后时刻,他猛然查觉身后有异,紧急中只得调转矛头,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击。 趁这个空隙,海德急忙拉开距离,撒隆也没追击,他只是定眼看着新出现的敌人。 “竟然是个女人……” “我是七羽之一,人称敏捷第一的‘速羽’,你的性命,由我收下了!” “演员上场,好戏总算正式开幕了!”半空纳曼将红酒对着血月的红光,也不知道他能在这片腥红中欣赏什么。 “和我预料的相同,他们果然还是有点手段的,高潮的时刻来临!实在太开心了!呵呵呵!”他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么!游戏开始吧!” “是的,大人!”四个声音同时回答,就在他发笑的时间,有几道身影从半空中消失。 而这时,在撒隆面前自称速羽的,是个性感的美人,她金发红唇,一袭亮黑的皮质紧身前开后露,腰侧还有鱼网状的镂空,这让她原本就凹凸有至的诱人身材,更加的使人目炫神迷。 撒隆的眼光也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不要误会,他当然不是被对方的外在所迷,而是观察着对方。 据反抗军的情报,‘七羽’之中有七位顶尖的选民杀手,他们无一不是满手血腥、凶名赫赫之辈,所以他一点也不会因对方是位看轻的女性而轻视。 ‘七羽’的保密工作很到位,除出七人的称号,外人很少知道他们的能力和特点,撒隆在短时之间,也只大约从‘速羽’的称号和一开始那记快速的背袭判断她是位速度方面的强者。 让他有点担心的是对手身上的两件魔导具,速羽身上的黑色紧身衣大概是有着夜里的速度辅助和无声移动功能的“夜族的皮肤”,右手中不足半尺的短剑,应是着著名的‘星光短匕’,它同样有攻击速度加成和穿透效果。 如果只是两样六阶完美级道具,撒隆并不放在眼里,但他在意的是,同样以‘极速’闻名的“速羽”在这两件装备的帮助下,明显会有更加极端的能力。 “撒隆,让我看看你让被‘那位’认同的实力吧!不要让我失望哦!” 咝!咝! “咦,那是?” 速羽在原地转上一个圈,六个分身由不同方向冲起,这六个分身一下淡化仿佛融入暗红的月光中,并且移动时居然没有一丝声音。 潜形状态的影分身?撒隆再以提高警觉。 虽不知她怎么做到无视技能规则,在‘潜形’状态下使用分身技能的,但有了‘潜形’的掩护,撒隆也没有把握快速找出真分,他只有集中注意力,准备迎接下面一轮进攻。 闪光,闪光,还是闪光,原打算先破解‘分身’的撒隆,没想到连对方的攻击都看不清楚。 真的好快!撒隆明明击实的双手却有总落空的感觉,睛睁睁的看到对方由实变虚,彻底消失,他只打中的只往往只是一方残影。 前一击才攻击撒隆的双眼,后一击便翻飞到他的身后。 而撒隆只能借着魔兽般的直觉来判断,五观的感在对方变态的速度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太轻松了,我们的世界有句话,叫做‘唯快不破!’,作为‘敏捷第一’的我的,正好是你的克星,随随便便的攻击,你都应付不来!”速羽快速移动中不忘,回头向着撒隆一笑。 她的秀发在高速移动中飞舞,每一次移动,都只能看到淡淡的数十个分身和残像,她的速度实在太快,撒隆的护守虽然强极一时,每次攻击只能给他造成几道浅浅的伤痕,但如果一直没有办法还击,就此下去撒隆只有惨败一途。“怎样,我的武器很赞吧,这颜色很漂亮吧!”残羽轻抬了一下头,闪出了一只右眼。他举起那半旧的青色刀刃,只见上面隐约闪现点点的鳞光。 他***刀刃,说道:“这可是我亲手打造的宝贝――收割者之刃,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它的刀刃部是以坚韧、超密度和耐磨损出名的古泰坦刀的残存部分,再加上稀有炼金附魔术来特别制造的。我一直都想试试它的‘破甲’属性究竟能不能和攻破龙族强大的防御。 他举刀一笑,“今天证好用你这个‘半龙’来试刀。” “哼!”撒隆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的将‘雷矛’凝现出来。 两人又一次由原地消失,在半空中展开再一次的攻击。 残羽把长刀抡起一串串气刃,而撒隆的也将雷矛化做一支支闪电正面迎击,急促的交鸣声震耳欲聋。 喀崩! 雷矛的攻击力虽然极强,但斗气凝做的武器明显逊于收割者,最终消散开了。 咻!经验老到的撒隆借雷矛爆开的瞬间向后闪开。 残羽哪会罢休,借机猛的挥出收割者,扇形的刀光横劈向对方。 撒隆加力跃起闪避,可就在这时,残羽的刀光又已竖斩过来。 “啪!” 撒隆两手一合,险险用空手夹住了‘收割者’,青色的刀刃却已经陷入了肩头有半寸深。 狡猾的残羽也没有用力再劈,他也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可能强过现在的撒隆,他只是将长刀当做轴杆,身体顺势用力,旋着双腿,踢向对方的头部。 喝!撒隆冷的发出低吼,如龙吟般的啸声中生出强大的气浪,波的一声,气浪和残羽的斗气撞在一起,然后迅速把他们分开,在倒飞的刹那残羽还不忘反手舞动他的武器。 呼~呼呼,一轮激斗后,两人都在喘气,注视着对手。 很不一样的感觉,和刚才的‘速羽’不同,他的各项能力平衡,虽不如速羽的特点突出,却没有显著的弱点。更可怕的是他那差不多没有间隙的连贯的攻击动作,有总很不可思议的威力,加上他那把怪异的武器,果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嗤嗤!撒隆的左脸上有一道伤口正冒着细烟,这正是对方最后那一刀的成果。 “怎么样!你一但没有‘龙鳞”的优势,也不过只是这种程度。“他故意向挑衅。 “又来这一套!”撒隆无视对方的挑衅,却将头一转,看向右边的空旷处。 “真是敏感呢,我不过是想做个观众而已!”巫妖的纳德又换了一身黑色法袍,他身后正是那位刚才被埋入地下的‘速羽’,两人的装备都已经换过,而且看起来又回到全盛状态。 “你是不是忘记了,让我提醒你,这里是‘深红’的领域,只要未被完全毁灭,我方战士都能借血池之力,快速的回复!你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罢了!” “是吗“撒隆蹲下了身体,上半身与地面平行,左手按住身前的地面,右手背在身后紧握住细长的‘雷矛’ 哼!就让我将你彻底碾成碎片!看看领域还能不能把你们恢复了!” 撒隆无视对方的语言攻击,心中却定下了全力一战的决心,没有办法在留手了,虽然希望能多坚持一会,可惜现在不拿出全力,就根本没办法应对眼前的局全,面对三位同阶的强者,又是在对方占尽优势的‘领域’中,不拼不行了! 可惜还是没能为罗丝大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啊,这是撒隆最后的遗憾。 啊!撒隆双足一顿,猛的弹射出去。 残羽和速羽迅速交叉战位,残羽正面迎击,而速羽则是在一旁协助,海德这一回也早早做好了精神锁定,在不怕误伤的情况下,无数的黑暗魔法向撒隆倾泄而去,计算着就是他的抗魔再高,在这样的密集打击下,也不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几人已不是第一次交手,相互之间都有些了解,这次再一交手,又是多人混战,战况又与开始不同,正是一番新的场面。 这边的三人通力围杀之下,便纵是撒隆拥有恐怖的实力,也无法在三位强者的情况下,取得到任何的优势,才刚一接触,便被对方的打法所压制,短短几分钟内就受了好几轮打击。 特别是在原本实力与撒隆就较为接近的残羽,在其它两人的牵制下,手中的‘收割者’,缕缕得手,让撒隆周身要害‘白烟’直冒。 在这种基本无望的战斗中,唯一一直支撑撒隆的,就是那守护罗丝的强烈信念。 斗击声声不绝,大地寸寸开裂,紫电,暗火、绿光,斗气搅得千米之内无一处完整。 呃啊! 撒隆明知道不能在这样被动下去,大叫一声后,他的攻击变得疯狂起来,劣势下的他却完全放弃了防守的动作,咆哮着发动了狰狞的进攻。 扑抱、擒爪、撞跌,动作变得野蛮,只见他左颊上才接了了速羽一击,却借势侧身咬住残羽背后袭开的手臂,一口咬下一大片肉,这面胁下才挨了海德一道攻击,却借力冲击的余力,撞入残羽怀中,撕开了他的腹肌,一时之间,这种狂态居然让对手三人不得不加大了防守。 在接下来的拳对拳,肉对肉地战斗中,撒隆这短暂的‘不死’之身配合其狂暴般的攻击,反而渐渐的取得了一定的优势,空壳的身体几乎等于无视伤害,在伤害对换的战斗中,对方虽有三人,但只要撒隆的魂力未尽之前,他就更具强势之力。 一道道雷电紫光在撒隆的攻击中慢慢展开,就好似广大的雷网散布,在与三人拼斗中,不断的侵占周围的空间,二百米内的范围都成为了紫色的‘雷区’,海德三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的走向劣势,以一敌三,并且是三位同阶位强者,还能在战斗中取得优势,这真是让海德三人很难接受的事实,特别是先前吃亏最大的速羽,现在恨不能将撒隆活剥了才是。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表面,三人无一弱者,三人合纵,只要撒隆稍稍露出一丝疲态,微微有一点压制不住,那等待他的就是致命的反扑。 呼~呼~呼~! 在激斗之中,包括撒隆越来越疯狂,三人也越来越快,谁也没留意到他身体在进一步异变着,体形成在慢慢膨胀,鳞甲也慢慢变亮,如果这时有人能细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上面隐约的龙族密纹,这是真龙族才能具有特征之一。 “麻烦!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强者狂暴状态!”正面主攻的残羽现在非常头痛,接过了大部分压力的他,双手虎口早在激烈的对抗中撕裂,除去身上的伤口,左腿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也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让被他生出随时会崩溃的想法。 就在这之时,残羽忽然正对上撒隆那双已变为竖瞳的血红的双眼,非人的感叹才一升起,对方强大的气势已然席卷过来。 吼!嘶吼声中,首先被打中的是撒隆,一前一后的两下重击结结实实的打在他前腹后心上,但他的身形不变,全不管身上白烟腾起的伤处,双臂猛的一合,残羽已被栏腰抱起。 喀吧一声! 在残羽腰椎折断声响起的同时,他直接用后脑砸向逼近身后的速羽,战锤般的头颅顿时躲闪不及的速羽的左头骨重重的砸开个深凹,并且大力将怀中几道断成两节的残羽当做武器凶猛的砸向远处施法的海德。 海德正待施法闪避,却突然见到密布在四周的紫电猛的一阵乱闪,暴乱的气息一下冲散了魔法阵的构架,虽然只造成了他一次的施法无效,但这就足够了。 海德那枯骨般的身体正面撞上了满布斗气的残羽身体,由于在先一轮进攻中早就被撒隆破开了被动的防御法盾,这一下撞击,直让两人‘亲密’直飞出去。 噼啪噼啪! 在刚才激斗的中心周围涌出强大冲击力,数十米的大地上翻起一股粉尘,空气犹如镜片般出现一道道白痕,就是这些残留的白痕,轻易的分割着四周的岩石。原来就是刚才他们激斗中被挠乱的魔法和斗气的力量,而直到这时才来得及宣泄出来。 烟尘散后,只有一人还能再一次站起,那就是撒隆。 不过,站着的他又是另一番模样,个头又涨了半米,双手已有爪化,牙齿也变得尖锐,背脊也微微前曲,全身都出现角质变化,整个人更不成人样,确更像一只人形的魔兽。 撒隆将只有一口气的速羽提在手中,紫电聚亮而起,看来是真打算实践所言,要将其化为碎片了。 他到真想看看,化为灰飞的人能怎么依靠“领域”活过来。 红月之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的纳曼静静的为自己杯中添上了一点红酒,依然是漫不经心,悠然看戏的样子。 只有风卷动动起腥色的尘,为血色的月亮,又添上浓艳的一笔。洛非历25年爱情之月第1周,诚实日(爱娜苏雅8025年05月04日,周四) 时间之少偷偷流逝,‘深红之门’中的战斗仍在继续。 为什么啊,难道是幸运女神在偏袒他们吗! 撒隆的怒吼声带上了强烈的失落,出离愤怒的他,连有些渎神的话都脱口而出。 他终没能完成击碎速羽的愿望,一道风影滑过,居然用风力压下紫电,硬生生从他手中救走了半死的速羽。 眼见每次的努力,被人一回回打破,撒隆心实在难以言喻,虽然半龙兽化的身体看上去很是狰狞和威猛,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泡影般的表像,随着大量的魂力的流失,留给自己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强大的敌人将会出现,但他只有战斗,只有不停的战斗下去,他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多坚持一下,哪怕是一秒钟,多打击一下敌人,哪怕是一道伤口,只要罗丝的生存的机会能增大一点,哪怕只是多上万分之一的希望。 但就为万分之一,让他有无限的勇气,让他的付出,有了补偿。 就是真是有神灵站在你们身后,我一样会战斗下去,那么,接着再战吧!撒隆的气势已经逼向临界点。 不再有多余的语言,化身为一道蓝光,他义无反顾的冲向那个由风壁裹住的,尚还看不清像貌的新敌人。 “风剑指!”风卷中的人也不退缩,闪电般的挥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出,紧接着一股锐利的风压在对方的两指间激出,后发先至正中撒隆拳风的中心。 呲……剑风锐利非常,并且带着高速的螺旋力,虽仅是一股斗气,确有不弱高级兵器的锋利,更有武器所不具有的刁钻和灵巧,在撒隆都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已破开撒隆的紫电和他的拳头正面碰在一起。 砰! 气劲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两人周身数米席卷起气浪,脚下地面赫然陷下一个丈多的圆坑。 来人虽接下了一击,但并不觉得想他表现的那样洒脱,隐隐作痛的指骨就表明了两人的差距,他正想借力退开,却忽的查觉对方拳上居然又涌出一阵拳压,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吃了一击,向后勉强回避。 冲击过后,包裹着的风壁完全散开,显露出来的是个银发色短发的少年,俊朗亲切,唇红齿白的样貌,一袭青白色的普通布衣,手中也没有一件武器,全然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人能猜中他是七羽中的‘风羽’。 好强大的潜力,风羽的脸上浮出一阵红潮,显然是受伤不轻,任他对撒隆有足够的重视,仍然没想到对方的潜力如此强,击出的斗气居然是层叠的,一击之下就吃了大亏。 我的便宜是那样好赚的么!尝尝我的独有的‘暴风战技’吧! 风羽心中怒意狂燃,跃上半空高处,双手十指分开,“风剑指”在十指间狂泄而出,化做漫天的剑网,把撒隆全身覆盖在其中,显然有种不将对方撕裂就绝不罢休的气势。 哼哼!撒隆也不回答,直接用拳头说话,斗气闪亮,,管它什么技能、斗气还是魔法,在他眼中都不再是障碍,燃烧的眼神中,带着将眼前一切摧毁的***,人就如一头凶兽般冲击过去,剑网便若一张轻纸,一下就被撕开了。 风羽脸色一变,只觉对方如绝强的气势汹涌扑来,全身如被紧缚住,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心中更是警惕,当下双臂不停在胸前划动,周身一阵风声掠起。 “来吧,风暴战衣!” 强大的风压全聚集在一起,不断的旋转风力越来越疾,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青色漩涡。他们紧紧的贴上风羽的身体表层,形成一身虚化的青色的的铠甲,不同于‘真凯术’的实化,整个铠甲的跟本没有实体,全一看就是高速流动的青色风旋。 斗气交击声如细雨般密集,噼哩啪啦不停作响,青色的风影和紫色的电影纠结在一起,犹如两只疯狂的魔兽,余劲过处,都是处处狼藉。 咦?!撒隆相点困惑的落回了地面,刚才的交手中,明明自己占了优势,并数十次完完全全的击中了对方,可对手不止没有受伤,甚至连击退的状态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啪!撒隆的拳爪再一次击中了对方,可风羽又一次原地生受了一击。 “完全无效!”风羽在话语中表露着挑衅的语气,更多的是强大的自信。“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攻击,对我无效。” 风暴战衣,是可以免疫所有同阶和同阶之下的物理和魔法伤害的技能,因此,你是绝对不可能战胜我的! 去死吧!风羽开始了反击,他明了自己的攻击差撒隆一筹,于是干脆只是防守反击,每当撒隆打中他一下,风羽才借机反攻击,并且缕缕得手,可惜他的攻击也难以完全破开撒隆的真龙鳞甲,于是两的战斗进入了僵持。 两人不停的在空中交错、分开,再交错,再分开,拼斗数百回,撒隆却慢慢了解到‘风暴战衣’的独特之处,旋风组成的铠甲原本就有极强的防御力,加上旋风的回旋力量能进一步分解和转移对方的攻击,这就使他的出防御更加出众。 但是,这技能绝不是无敌的! 啊啊啊啊!,撒隆仰天长啸,紫色的雷电在他手里凝结成一把巨大的长刀,长刀一抡,随着他的身形,横切向风羽。 不好,这种攻击…… 啊啊啊!接我的“雷切圆斩!”撒隆雷霆般由风羽身边掠过,紫色的雷刀一闪而逝,只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状的绚丽紫虹。 难道他真能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唯一的破绽?风羽的惊愕未绝,风暴战衣已经被雷刀切入了腹部,原来这风暴战衣正如龙卷风一般,旋转的力量虽可以弹开大部分攻击,但只要顺着风力旋转的方向平行切割,那么这种旋转防御就没了作用。 当然,能瞬间捕捉到变化着的风向,并在同一时间作出有效攻击,不得不说撒隆对力量的控制,已经是近完美的状态。 风羽在空中连续的翻滚着,风暴战衣突然被破,除了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口,更犹于元素力量的失控,爆开的风力不但撕碎了全身的衣物,还在身上割出了道道血痕。 当他赤身裸体一身狼狈的摔在地上,撒隆张开的电爪业已笼罩上来,看来是不想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4章 番外一千五十四 爱娜苏雅编年史.第四日 那么,总算能了结一个敌人了! 但是似乎命运总在捉弄撒隆,一场诡异的大逆转又一次上演。 呜喝!撒隆外放的斗气混合紫电乱舞,轰的炸开了数米的深坑,可坑中没了风羽的身影,反面是撒隆让人惊悚的在胸口、和腹部各自被贯穿了两只正散发着萤光的长箭,虽然他的双手中也三只被他接下的箭羽,但很显然,这两箭已将他逼到绝地边缘。 一道黑影以‘瞬闪’出现在远处的白衣人身旁,他手中提着的便是刚才救下的风羽。 来人正是‘七羽’中总是亲密搭档的‘暗羽’和‘白羽’,半笼着阴影头戴金线羽毛标记面巾,作盗贼装扮的是‘暗羽’,而那位蓝眼蓝发,手握‘月光宝物长弓’的英俊半精灵人就是‘白羽’,作为‘七羽’中最高段的杀手,也只有这两位,总是喜欢一起作任务,而其他的五人,多是独立‘工作’。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月神箭’什么时候这么强了?”白羽看向暗羽的目光满是讶异,而暗羽也不解的摇了摇头。 虽眼看不远处的撒隆正用手慢慢的将身体里的两箭拔出来,全身狰狞的外壳正片片脱落,裸露的全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伤痕也不流血,也没有开始那异常的白烟出现,所有的伤处都是黑洞洞的一片,给人以空洞的诡异之感。 然后,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坑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 白羽和暗羽对视一眼,再有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撒隆的身体明显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甚至灵魂的波动都微弱到可忽视不计。 他死了吗?众人心说。 “小白你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在‘领域’力量下,稍稍回复过来的风羽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几人灰头土脸的强大敌手,居然在白羽一击之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真是强大的‘月神箭!’难怪大人一直夸你是‘七羽’中攻击最强大的人!”海德也带着残羽和速羽走过来。 白羽却不这么看,这结果也太意外了,虽然自己的武器‘月光宝物长弓’拥有‘吸生’的特性,加上自己得自月神殿的月光箭技有加深伤害的能力,一旦破防,便会流血不止,不断到持续伤害,中箭者如不能及时正确处理,就是没有直接命中要害,也有一箭夺命的机。 可是他自己都没法相信,能在己方“领域”中连续打败数位强者的人,自己能有一击致命的能力。 “我想,会不会是他战力耗尽的原故,我只是幸运的当了一回压沉海船的最后一块木板!!”白羽望着那仍然不曲的伫立的身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可怕,又可敬的对手。” 是啊!在场无一不是机智之人,一下子便想到了关键,作为同阶的对手,又有谁能在以一对众,还是在对方‘领域’作战中能够不败的??自己的胜利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而之所以刚才生出不可思议的想法,正是因为他不止在‘领域’中作战,而且还是在为罗丝强撑起‘终极守护’后,还能与自方数轮激战,更是以难以想像的坚韧将他们全数击败过,让他们的潜意识里出对手是个比自己更高阶位的人,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是位七级战职啊。 想到这里,所有人眼中都是一黯,心中顿生起由衷的敬意。 “不要耽搁了,赶快完成这次任务吧!”海德收起心中感念,再次唤醒其他人。 可当他们一行六人再次来倒被‘终极守护’保护着的罗丝面前时,却吃惊的发现‘终极守护’的光幕居然依旧闪亮。 “这不可能!撒隆已死,为什么神术效果没有立即解除?”专修魔法的海德显得最是激动。 速羽等人也作出试探性的进攻,却发现‘终极守护’的光幕虽然在打击下很不稳定的颤抖着,可确实依然有效。 “让我破开它!”海德伸出黑色法杖,就要念动强力咒语,却见旁边一直未动的白羽突然弯弓搭箭,一道白芒划过,直扑向远处撒隆的尸体。 轰!月光箭一触即爆,没有任何力量支撑的躯体先是轻轻膨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光线溢出老表皮,然后如同破碎的蛋壳,一点点地化为碎屑。但在躯体消失的同时,一阵紫色的轻烟弥漫,静静的化数十米长的紫色龙影。 龙影飞腾而起,正面冲向白羽,令人不解的是看似强来的龙影,居然感觉不到一点力量,也没有带起一丝空气的流动。 白羽不闪不避,任由龙影扑近,然后在他们诧异的眼光中,龙影如光影般就这样透体而过,然后穿进了‘终极守护’的光幕中,几圈涟漪过后,便如同初雪入水,完全消融到光幕之中,接着光幕开始缤发出一阵夺目的紫色华彩,‘终极守护’正在快速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满是怀疑的看向白羽。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隐约感觉到撒隆虽死,但似乎他连强烈的守护信念还未离开,于是便再射了他一箭!”白羽有些低沉的感叹。 “难以想像,撒隆的信念居然强烈到能打破魔法常识。”连最为深沉的海德也不能不深刻的认同这位强大的对手,“他无愧为最出色的守护系斗士!” 众人虽都在撒隆手中吃了大亏,但却无人反对这一点,虽然的敌人,但他那无限的斗志真是让人无不钦佩。 叮!清脆的轻鸣声后,‘终极守护’的力量已经解除,眩目的紫光合着‘终极守护’的光幕,凝做一只拇指大的紫色椭圆宝石,轻轻的坠落到罗丝脚边。 罗丝也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没有人留意到她脖子上少了的项坠,也没人看到她指间飞散的粉尘。 她根本无视包围着自己的敌人,只是弯下身抬起那颗晶莹的紫色宝石,并轻轻的拂去上面的灰尘。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一阵腥风吹卷着红色的沙尘,她的发梢微微的飞舞,一颗透明的泪水在滴落前业已飞散,轻轻的她张开了那双孤傲的银灰色双眼,冷冽的声音在这片“深红领域”中响起。 “那么,都死一次吧!”“都已是煮熟的猎物,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伴随着讥笑声,残羽和速羽同时出击。 可就是这时,暗羽和白羽动却猛然向相反方向退去,眨眼就退出数百米之外。 也就是这时,一股被压抑的但却看不见的力量以罗丝为中心凶猛的散开,罗丝的银眼猛睁,长发飞舞,周身顿时一暗,但没有丝毫的光影出现,只有无声无息的气息就此蔓延开了。 啊?残羽的惊叫声嘎然而止。冲在最前的他首先遭难,无坚不摧的‘收割者’在空中仿佛遇到了看不见的墙,突然一顿,空气中闪出串串火花,残羽被一压强大的反弹力击得倒飞而起。 呃?!残羽的心中突感觉极度的不安,可他只来得急将头则过,把手中的‘收割者’直竖着一档,然后就查觉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缠上右臂,右臂一凉,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右臂已经和身体分离,幸好有‘收割者’阻挡了卷上身体的东西。 残羽当机立断,丢下武器,借机退开,避过一劫的他也不轻松,手臂的断处大面积萎缩,生命力和斗气同时大量耗损。 速羽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危险,她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后跃逃去,但她就远没有残羽的警觉,更没有长武断作替身,当双足刚一落地,身子便莫名的失去控制,结果便散落做三十几个碎块,死得是通通透透的。 众人愕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什么魔法,怎么可能这么诡异?只是卷入余波的海德也是一身狼藉,法袍只剩下左面的布条还在,手上的法杖只留下三寸长的杖柄,整个腰部以下已经不见了,虽因巫妖的骨架身体特殊,这样的伤害完全不影响他的能力,但这已经是接连第二次在纳曼前丢脸了,一想到此,他就止不住心中火大, 风羽的感知力最为敏感,在与撒隆战斗中尚未完全恢复,原本就只是站在一边观望,并没有做出攻击,而且作为特殊职业暴风魔斗士,在胸口命轮海修炼的暴风斗气,所以拥有了非人的高超感知力,罗丝的奇异力量发作的瞬间,那令人窒息的精神风压让差点让他疯掉,所以在第一时间鼓足余力,远远逃开了。 当然,完全无损的就只有影羽和白羽两人了。 这两位甚至只是在罗丝发话之时就作好了先退避的准备,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这两人和罗丝的较量回数最多,所以也是这里人中最了解她言行的人,他们清楚的知道,她绝不是只会虚张声势的人,只要说出口,就会做到。 特别暗羽更是有亲身体会,自己就曾经两次听到罗丝“必杀言誓”,而自己在这世界中仅有的两次死亡,也正由于此。 众人一时没有办法,只能遥遥对视着她。 只见罗丝缓缓的飘起,却只浮了半米的距离就停下了,她的长发飞散在身后,如扇叶般蓬开,长发的尾端看上去有些模糊,仿佛是融入了背后的阴影处了。所有的气息和波动只要进入周围50米内,就会完全消失,可是这片荡然区域内除了光线约比其它地方稍暗之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众人虽然震惊,但在场的又有哪位不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微微一顿后,五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再次发起了进攻,当然,速羽突然的死亡也让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就连最为震怒的海德也没有失去理智。 海德连身体也顾不上恢复,在戒指中掏出一只新魔杖,一边为了残羽和风羽加上了墨色的护盾,一边远远的向罗四周丢出数团光晕,“高级隐形侦测”“区域阴影防护”等数个侦测法术转瞬开启,而白羽和暗羽也远远的进行试探性的远攻。 残羽和风羽全神灌注,可当他们跨入这个区域,顿感不妙,挂在身外的护盾如纸糊般的,只在眨眼的时间内被挤破,幸好两人一早使用的自己的防守技能。 残羽顶着自己全身圆壳状的斗气光芒全力猛突,可是越是接近阻力就越大,前进不过十几米,便被未知的力量牢牢缠住了。 而风羽可能是因技能上的原因,显得更为不如,在护盾破开后,他的自身的‘风暴战衣’好像并不能起到很好的防御,直到他手忙脚乱,不管不顾的全力施展开自己的魔武战技,才堪堪坚持下来。 可是两人的情况很糟,这明显是种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不但能束缚和制约他们的行动,还似乎同时具有能力腐蚀和精神腐蚀的双重效果,让两人进退不得的同时还不断的大量消耗。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即使不能有效进攻,两人也不难全身而退。 更为让人恐怖的是,强大的束缚和腐蚀力量中,已经是自顾不暇状态的他们,还面临着数无看不见的‘细针’的攻击,这些‘针’的锋利度极高,防御力量只要在束缚力量中稍露出一点点松动,就会有一只“针”刺破防御,然后他们就能在创口处感到巨大的吸食之力,体力的鲜血就此源源不断的失去,而且魔力和斗气,也一起受到吞噬。在这种状态下,仅仅只是数十秒,两人的体力已经下降一半,抵抗也近乎溃散。 两人这时才发觉,想借自己的力量退却都已经不太可能了!区域外的人能清楚的看见两人正张嘴呼喊着什么,可是在能力的干扰下,居然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外圈的三人开始不安,压住不好的念头,开始加紧对罗丝的远程攻击,正试图以解救下被困的两人,三人很有默契,谁都没再进入那五十米的危险区域。 可惜海德的急雨般的魔法、白羽一道道白芒芒的光箭和暗羽那蝗虫般的投掷匕首,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除了激起数圈影子般的涟漪,也全部如石沉大海,没了一丝声息。虽然很着急,可是他们除了发动更剧烈的攻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哼!无需挣扎,你们可以死了!”冰冷的声音中,罗丝的两眸再变,原只是银灰色的瞳孔刹那间化为亮银色,并且如液体般扩散到整个眼球上,至此她的整个眼睛再没有眼白和眼仁的区别,银白的眼球,一眼望去,让忍不住的联想到死亡。 而被困的两人,瞬时感到压力倍增,紧接一波强大的精神震荡接踵而至。 啵!啵!先后两声如同碾碎兽卵般的轻响,但在海德等人的眼中,却是分外恐怖的景象。 首先是风羽的斗气告罄,密集的分割力和压血下瞬间便化做一团模糊的血雾,而这血雾还不等落下,便被在空间中奇异的阴影吞食掉了。 而残羽的斗气全被压制在体表之上了,薄薄的斗气防御也是岌岌可危,虽说残羽的斗气强度明显高过风羽不少,可这也正带给他更为凄惨的后果。 斗气虽仍在坚持,但他断肢处的防御却被攻破,无数阴影裹着看不见的细‘针’由此侵入,转眼他的手臂就干枯下去,只余下丑陋如树皮的枯皱皮肤,紧接着情况向着全身蔓延开,挣扎的残羽张大了嘴,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可连他一丝声音也传不出来了。 在全身精血干涸后,无力支撑的他终于还是被碾为灰烬,同样被阴影卷食。 “这怎么可能,这要多强的阶位,才能在别人的领域内虐杀对手?是九级高阶,传奇等级的强者,或者是根本半神的力量?”救助无功的海德、白羽和暗羽三人刹时惊悚之下浮想连翩,吞了吞口水,不自觉都暂时停了手,他们感同身受般的浮现恐惧之念。 而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不止是罗丝暴涨的实力,还有这力量的属性。 综合自己死去几人的伤害来看,这个能力最少有破甲、破魔、吸生、吸魔等数种恐怖属性,更加上其隐形、无声、区域、持续的效果,居然在两回合中,就彻底杀死了三位七级高阶的对手。 其诡异、血腥、恐怖、邪恶、残忍,的特征和它能吞噬精血的表现来看,这种虽然是谁也说不清楚的能力,绝非善良或秩序阵营的力量,这股力量,说起来更接近深地狱的死亡气息。 可谁又能想象,反抗军联盟的首脑人物,居然有这样邪恶的手段,真让人费解。 “可恶!”海德的骷髅脸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神色,不过从眼框中激烈跳动的魂火代表着他内心激烈的变化,“虽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得到这种死亡力量,但种不属于你的力量是有弱点的,只要我们不接近你的能力区域,我看你的坚持多久!” “是吗,呵呵!那你就来试试我的弱点吧!”银眼状态下的罗丝,连笑声,都冷冷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小心的和罗丝保持着距离,三人采取小心的战术,在海德的理解中,罗丝的能力虽强,但这类霸道的力量,理当不能持久,更不要说她是在‘深红之门’中,还受着领域规则的影响,相信她很快就会支持不住了。 “焦炎爆……” 海德的法术还待激发,眼着的罗丝忽然一阵模糊,然后突然在原地消失。 不好!海德不及时反应,诡异的力量由他背后袭来,随着魔法盾的破裂,他的巫妖之魂居然一下就被抽出了躯体。 “这是什么?‘瞬移’魔法?瞬移五级法术,魔法师的逃脱技能之一,以消耗最少一半魔力的代价,瞬发小范围内的瞬间移动效果,最大距离200米,不可准确定位……”海德在这关头,脑中浮现的居然不再是任务,而是这魔法的解释。 “‘瞬移’也能定点么!?反抗军的领袖人物,这一战,你和你的同伴让我见识到许多规则之外的东西。” 伴着这最后的念头,海德的巫妖命魂随之消散。 同时遭殃的还有暗羽,本来就以暗杀和潜行为专精的他面对比自身技能更诡异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抗,一下就被阴影吞没。 只有白羽,作为受月亮女神眷顾的特殊职业‘月光巡狩者’因为凑巧触动了月神守护,居然避开了必杀一击,只是重伤晕死过去。 “这些白痴!居然完败!”空中遥望的纳曼表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当然,除了他握着空酒杯正在颤抖的手和面部抽筋似的笑容不能算上。 “那么,就让我亲自动手,完成我的计划吧!”他右手解下了左肩的锁扣,外罩一扯,露出一身闪耀点点紫光的‘魂炎辉甲’ “魔剑召来!”同一时间,红色月轮上散发出一道极为强烈的红黑光芒,这种光明显带着精纯的深渊魔气,在这股魔气的影响下,只见原本就是毒雾弥漫的充满邪气的“深红之门”中,突然出现一阵强烈的乱流。 一支长达三米,宽约半米的,形若鳞甲层叠的巨型大剑出现在乱流中,并朝纳曼飞去。 “呼!” “破法斩!”纳曼大喝一声,双手握剑,带着如山岳般的气势,由空中滑落,一剑往罗丝头顶劈去。 森冷的剑气划过长空,如红色的雷霆一闪而过,刹时将这个半位面领域照得赤红透亮。 “咚!!!” 三米的巨大魔剑,如愿的劈在了罗丝头顶处,可是就是这样的雷霆一击,在距她不足半米的地方被她身边的无形力场所阻,剑气碰到了力场,往旁边散去,虽震得地面不住的呜鸣着,以力场为中心发出一波波气浪,可竟是无法逼近一分一毫。 但是,纳曼确实也很强,罗丝那完胜‘七羽’的神秘能力,极强的气压之下,也没能对他起到多少作用。 红月下,红墨两种气场在两人之间碰撞,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完整的领域力量中,你将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体验一下绝望的滋味!”纳曼眼露凶光,瞪着眼前的女人。 自己的被迫出手,而且不得以下,引动了‘深红之门’的完整力量,但由布下领域的十三位七级高阶魔法师是以低阶的力量,借由特殊魔法阵和道具越阶开启‘领域’的,事实上他们也不能真正控制这种传奇境界的力量,所以,才会在领域中借助‘召唤’和‘七羽’之力,以图消灭敌人。可惜功亏一箦,在真正运用领域全力后,十三位魔法师是难逃转生一途了! 而最让人讨厌的是,她居然让注重谋略的自己动手,这严重违反了自己的‘美学’标准,真是不可原谅! “深红法则,临现!” 透过纳曼高举的魔剑,一道细如丝线的红色闪电于上空落下来,直劈在罗丝的阴影气场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强大的冲击,可罗丝不敢有一丝小觑,她知道,这才是最大危机的前奏。 不出所料,紫黑色的光晕瞬间由地面升起,以罗丝为中心的方圆五十米浮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在很短时间里就将罗丝和她的能力区域压制住,十米多高的圆柱光墙上不断闪出一轮轮的紫红色光环,光环和魔法阵不停的向内压迫着。 而罗丝的能力终于潜藏不住,现出了形迹。她无瞳的银眼充斥着无尽冰冷的死亡气息,寒气弥漫,在体表透着银灰色的光气,而她身后飘的的发梢上,正延伸出着,无数细长,并且是虚化形态的阴影长丝,长丝如蛛网般散开,密布在她周围。 被困罗丝就像被无形的绳索困住了,完全不能动弹,胸口的急促涌动证明了她的顽强,全身正因精神力的透支,不停的轻颤着。加上魔力的‘逆风’状态,让她血液正在体内极度膨胀,就好像被装入了爆裂火球的木桶,只要有一下触动,有种随时可能让爆开的感觉。 “我说过,你们都要死,谁也逃不掉!”罗丝秀丽的面容突然浮现凌厉,眼中的气息一紧,明亮的银眼中的汹涌杀意,骤然凝中聚成实质般的银色光芒。 噗呲!银光一闪,居然透过了紫红的魔法阵,堪堪射中了纳曼的胸口,在铠甲上留下一道不浅的痕迹。 “那好,我倒想看看在绝对的力量还,你还能有什么本事!”纳曼虽然没受伤,但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恼羞成怒的又一次借助魔剑操纵起领域的力量,魔剑上张开浓浓的血炎,指向不能动弹的罗丝,“深红法则,杀戮!” 紫红色的光柱越来越浓,远远看去一道光柱直接天际,彻底的淹没了中心的罗丝。 这一回,你总算完了吧?感觉到的罗丝的抵抗越来越弱,生命气息也渐渐油消散,纳曼心中才有点踏实的感觉了,这次的任务,一波三折,真是出人意料的困难啊! “唔呜呜呜……”动弹不得的罗丝正忍受着难以言表的痛苦,身体内不断溯回的魔力,体外无尽的强力束缚力,如同相交的齿轮在里外不停的碾扯着自己,坚韧至极的她都无法忍耐的发出了低沉而惨痛的呜鸣声。 我快死了吧!忍耐着仿佛无边无际的痛苦,感受着快速流逝的生命,罗丝的心中却更加的清明,是啊,妄自解开导师加在身上的神术封印后,就只有一年的寿命,再加上不断的使用着禁术,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已经开始了走向崩溃边缘。 如此处境,真是辜负了导师们的嘱托啊,但与其狼狈的死在敌人的手上,还不如放手一搏。她的疼痛得甚至连意识也渐趋模糊,身边的阴影不受控制被挤压到一起,将罗丝纤细的身体紧紧裹住。 由于肉体开始坏死,全身那柔软如玉的白皙肌肤,瞬间出现无数密密的红色细痕,表皮血管的破裂,让她的体表出现红髓般的血珠。周身上下,竟然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腥味。 剧痛中不但没能让她失去理性,在感受着快速流逝生命的过程中,罗丝的心间却更加的清明。慢慢闭上银眼的她,丝毫没有动摇必杀的决心,银白的死亡之气在阴影之力被压迫的同时却高涨起来,发出了嗜血的光芒。 如果这时纳曼能看见罗丝的表情,那他一定会感到全身毛骨悚然。身为强者的他一定知道,那银白若雪,凝实如滴的精纯死气,根本不是能出现在深渊地狱之外的力量。 可惜纳曼看不见被魔法阵团团围困的罗丝,也不知道她的反常变化,而他正全力地操控深红之门的力量,以求尽快的结束这场本该早就完成的战斗。 罗丝在苦等,等待着一个机会,已经是灯尽油枯的她,明白她还有一次机会。她要等,等着纳曼将领域的力催发到顶峰,虽然那是她最危险的时刻,但也是仅有的机会,因为那也是领域的力量最不稳定的时刻。 “深红之门,毁灭!”气势已达巅峰,纳曼激活的领域的终极破坏力。 紫红的光柱迅速的膨胀,旋转的光屑如礼花般在深红的月色下绽放,光柱刹时之间变得光耀华丽,将整个阴沉的领域照亮,其眩目的光华,甚至盖过了天空中那轮奇异的红月。 光柱疯舞的同时,仅仅是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就把纳曼抛出去了好几十米,巨大的魔剑直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发出血红的光焰,如盾墙般守护住他,流动的风在他身边形成漩涡,而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 攻击的纳曼尚且如此,那罗丝的压力可想而知,紫红的魔力坚决的将她最后的阴影抗环消灭,并开始向银色的死亡能量中渗透。 在碾磨撕裂的痛苦之上,她又能清楚的感受着凤深渊血火灼烧。那种明明是火焰的一种,却散发的是能冰冻灵魂的魔火,在她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肉体不见一丝伤痕,心灵上却同时受着极冷和极热的灼烧。 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痛苦,让罗丝的颤抖得更加厉害。 “很好,最后的机会了,成败在此一举!”她极力控制着,使出浑身解术抵抗着威逼而来的伤害,并全力集中起所有的精神力,伴随精神力的高度凝聚,她对伤痛的感知也成倍增加,这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皮肤都在不断的煎熬中,自己还得保持最清醒的状态,换了任何一人,都一定是放弃了,但她不会,她有自己的信念。 即使一死!但没人能在伤害过我身边的人后,还能逃脱惩罚! 我!绝不原谅! 一道银光在她手腕上滑过,随后鲜血喷涌而出,周身白光一闪,森寒之气更加浓郁。 罗丝虽无法控制身体,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施法,凝练的精神力引导体内澎湃涌动的魔力的脉络,再沿着自身的血液运动。 伤口上的血液滴淌出来,如果有人能仔细察看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些血非是常人的暗红色,而是一种明艳的桃红,并且有折射出缕缕银色的光芒,血液并不曾真正滴落到地面,它们一丝丝的半浮在空中,如有人操控似的,以特定的轨迹流动着,正缓缓的组成一个复杂的三环式魔法阵,内环是罕见的十二星图魔法阵,中环是六芒星大阵,外环是多角的元素组合魔阵。 魔法阵的回路太过复杂,按理说回路越多所消耗的魔力越大,如此大形的魔法阵少说也要八级的魔力才能施法,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无数的元素之力正在僵持,罗丝的痛苦也在延续,她仿佛全身都在冰与火之中燃烧,加上大量失血的虚弱,让她的难以抑制的咬破了嘴唇。 “忍耐,再坚持一小会就完成了。”她鼓励着自己,全神贯注的指挥血液,填接上最后的连接线。 “你放弃吧,不管你在努力也没用的,在传奇等级的领域力量中,一切阶位之下的力量,是根本没有机会的,再做无谓的抵抗是没有意义的!你听见没有,放弃吧,!”纳曼大声喊道。 他也觉得异常了,领域的力量已经暴发了十几分钟,然而她的生命之火居然还没熄灭,面对这位顽强的对手,他很难想像她还能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就让我的这次噩梦快些了结吧!他实在不想再起什么波折了,对于最喜欢玩猫捉老鼠游戏的他,面对这种有惊人顽固属性的对手,也是身心俱疲了。 一段不短的时间后,终于,魔法阵在罗丝的脚下被完整激发,瞬间自动复制为三面,分解为三层,并不停的在她身体上下游走,吸引四周暴走的元素,归入有序的魔力法则中,紫色的光焰不得不的逐渐被迫退开了几丈的距离。 在鲜血聚成了魔法阵中,而罗丝紧闭的双目间闪耀出一个神秘的符纹,一种圣神而深邃的力量散发出来,清澈而优美的吟唱,透过阻碍远远的飘扬。 “圣洁的血浸透大地, 闪耀的星划出轨迹, 真实的眼看透生灵, 幸福与厄运站在我的双肩。 我的灵魂, 我的意愿, 遵循远古的法则, 我抛出金色的命运丝线, 未来的时间啊, 请听从我掌控 …… 我预言! 一切都将毁灭!“不妙了。”当罗丝吟唱的歌声响起,纳曼突然间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意识非常清楚,就是怎么也动不了一根指头。 罗丝的歌声甜美,全然没有咒语常见的神秘或者是杀气,柔柔的仿佛是情人在耳边的细语声。明明那样轻轻的吟唱,却能回荡在整个领域的每个角落。 如吟如唱,仿佛能直接流入心田,即便是捂上耳朵,也一样直灌入脑。 “禁咒!大占星术之毁灭!”最后的音节由罗丝口中吐出,咒语的‘念名’完成。 纳曼如置冰窖,血液仿佛因恐惧而凝结。自她开始吟唱时起,到他听到最后咒语‘念名’是以禁咒加冠的,心中更是一片灰暗,感觉大势已去。 虽他从未听闻过这个魔法,也只知占星术是属于预言系的是高阶法术,但在常识中,这预言系是人所共知的非攻击性法系,就是有罕有一定伤害的法术,也是间接性的,威力极为有限。 可是她的这个咒语,明明是加权了禁咒冠名,而那“禁咒”两字的注称,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使用的。 在‘诸神黄昏’之后,但凡‘禁咒’之名,按规定都不入魔法评级。而“禁咒”二字本身,就代表了它是被星空众神所限制使用和禁止流传的魔法。这些禁咒,就无一不是具有打破元素平衡,使众神也要为之侧目的毁灭级禁术。 就在这时,罗丝那华丽的三环魔法阵好像不堪重负似的,忽然离解开飞散,她的面色也更加的白的吓人。 “法术失败!”纳曼中一喜,可他尚来不及高兴,一股莫可匹敌的气势由罗丝身上散发出来,这是种纳曼从未见过的力量,强大、神圣且不可抗拒,如果不是他正被禁锢着不能动弹,只怕是早就拜倒在罗丝身前了。 “这,这是什么力量,难道禁咒就是这么可怕,只是施法前的威势,就已经让人完全失去抵抗之心了吗?”不待他想出个究竟,罗丝的‘禁咒’已经完成。 兄见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一团金色的丝线,右手轻挥一条发丝般的黄金丝线就这样轻飘飘的向着,纳曼身前飞来。 当看见金线由远及近,速度不快,看上去也很漂亮和脆弱,仿佛一碰就断,但他当然不会当这金线是表面的这么简单,他现在很羞愤,从没想过有这样一天,自己丝毫没有还击之力,就如桌案上的比加兽,只能眼睁睁的束手待毙。 “不,不对,我还有机会,只要我方的魔法师操控‘深红之门’的力量能抗住这一下攻击,我就能反败为胜。!”虽说明知希望渺茫,可依纳曼的性子哪里会甘心失败。 转念一想拥有作为非神性生物,所能达到的最高能力――‘领域力量’,不一定比传说中的禁咒弱啊。 如果是硬碰硬的比较,以领域对禁咒,在破坏力上肯定是比不上禁咒,但作为传奇等级的终级能力,‘领域’也有着禁咒不可比拟的控制性,正因此如,现身处领域之中,以领域的规则之力压制,应当能将禁咒的威力大量弱化。 况且,她也不见得能维持“禁咒”多长时间,想到这儿纳曼又恢复了一点点信心。 正如纳曼所想,隐藏在‘深红之门’核心处的魔法师们,正操控起领域力量反击。 一时间,无数的深红色闪电从而降,密密麻麻的,如同是整个空间瞬间长出红色的草海,而这每一根草,就是有恐怖威力的腥红闪电。 金线在这些闪电中轻飘飘的穿行,闪电那能撕开空间的恐怖力量,一但落到金线上,就好像被妻子驯服的战士一样,变得无比温柔。 而罗丝根本不理采这狂暴的闪电,因而它们一但近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金线正直直到来到纳曼跟前,突然,一道闪电正中线端。 金线猛的加速,还暴出一阵强光,呲啦一声,贴着纳曼的脸颊,直掠过去。 “啊,哦??我没事,没打中?居然没打中,我太好运了!”绝处逢生,纳曼有点语无伦次,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事。 “咦?我能动了?” “哈哈!这就是‘禁咒’?别开玩笑了。看完了你的滑稽表演,也该送你上路了!”死里逃生的纳曼,马上就恢得了平日的恶劣语气,他举剑过头顶,做出攻击姿态。 哼!罗丝暗自冷笑,根本无视采纳曼,只以一种漠视的态度讥嘲的面对他。 随后沉闷的响声在空中传来,汹涌的气浪喷出,所有的闪电顿时消失,连领域中永不消散的血雾都被彻底震散。 纳曼一惊,抬头一看,原来自以为失准的金线,正直直的贯穿了硕大的血色月面。红月好像泻气的皮球,很快的向内凹陷下去,并且在金线的作用下快速的消融。 “不可能!你怎么发现的?!”纳曼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没什么奇怪,自你开始施用领域的法则力量之时,我就隐隐感知到这红月是‘深红之门’操控的核心的所在,而当核心处的魔法师直接调用核心的力量救援时,也正是弱点完全暴露时,我的‘命运金丝线’拥有的湮灭之力正好把握破坏这轮红月的时机!” 被禁咒吞噬了大量生命力和血液的罗丝白的已经有总透明的感觉,可她那双银眸中,却产闪烁着智慧的光辉。 “可是你又怎么能?”纳曼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怎么能知道你们布下的深红之门是聚合而成?并非真正的完整领域所以存在弱点?”不待纳曼讲完,罗丝银眸中浮路洞查一切的笑意,“这太简单了,如果是传奇等级施展的领域,早在我们步入领域的那一该起,应该已被掌控者所灭,根本不需要不停的借领域之力召唤位面生物,还利用那么多小丑出来刺杀了!” “如果我没料错,你们大约得到了某种特殊稀有魔法道具,再让多位高阶施法者聚合魔法阵的力量,才能使用出这个‘深红之门’。” 她顿了一顿,接着道:“何况,我有还有个最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纳曼思索道。 “卑鄙如你,又怎么会有传奇强者能瞧得上你等!” 罗丝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你……”纳曼的脸上异常难看,可还没等他发火,更加巨大的震鸣声响彻领域内,他一抬眼,发现血月已经彻底从空中消失。 只有那缕金线,仍未消失,竖直的插入更高的天空。 完了,一切都完了,随着血月的消失,纳曼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直到此时,他明白隐藏在血月中的十三位魔法师肯定无一幸免。 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千算万算,强势出击,倾尽实力,居然没灭了这个小小的女子。“给我去死!啊~~~” 恼羞成怒的他用尽全身力量暴吼着,从他的魔剑和身上冒出了青白色的斗焰,直冲而起,猛烈摇摆的斗焰中,上勉强凝聚成形。 看来,虽明知事不可为,他但还是要想拼死一击。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缕金线已经触到了位面领域的边缘,它在刹那间暴发,没有深红之门压制,禁咒也终于展现出他狰狞的面容, 光,全是都光!金芒芒的光瞬间铺满空间,在这片光的海洋中,纳曼迅速被金色的浪花所吞没。在光海,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离解消融,却提不起哪怕是一滴的力量来抵抗。 完全控制和湮灭一切的力量,这就是命运的力量吗?纳曼不由的浮出这种想法。 果真是很华丽,也很逆天的力量呢…… 直到此时,纳曼队输了,心中很是服气,自己原本就将这个对手看得重之又重,又用尽了方法和势力,但没想到还是小瞧她了。居然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她还能慢慢反转劣势,不得不说她不愧为最强大的对手。 最可怕的是,在两人交手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情绪就让罗丝完全掌控了,一惊一乍,一起一伏、一悲一喜,今天自己是通通经历了一回。 而且经此一役,组织中强者都要重生一回,苦心经营的‘七羽’将实力大损了,随着最后一丝不甘,纳曼完全湮灭在金海之中,终逃不过死亡的惩罚。 随后,整个血色领域的力量彻底崩坏,半位面一下子支离破碎开,空间的乱流裹着暴虐的毁灭力量,冲击着一切。 罗丝呢?她的意识也在慢慢模糊,原本就是超限使用的‘禁咒’,在领域崩裂的牵引下,自己正在失去对它的控制权。而且她知道,领域和禁咒的力量全部失控暴走后,也是自己的生命走入尽头。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显得然而却不是那么是在意。两手捧起撒隆死后所遗留下的那颗深紫色的宝石结晶,轻轻将它放在心口。 撒隆,谢谢你! 她知道,若不是撒隆的“终极守护”,自己也没机离解掉项坠,解开‘精神封印’,也不会有充足的时间,用特殊的方法,透支生命,使出了禁咒。 若不是他不断的抵抗了领域的压制和七羽众人的攻击,从而引出了纳曼的出手,她也没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分析出‘深红之门’的弱点,并一击得手。 想想几年来和他经历的任务和冒险,欢乐和悲伤。淡红色的泪滴悄然滑落,直到这时候,罗丝才将心中的悲哀静静的流露出来。 最后,罗丝手中的那段‘命运丝线’也在空间的乱流中寸寸断碎,最终化为数不清的金色光芒,向她倒涌席卷而来。 金浪扑面,罗丝也许有些遗憾、有点心痛、有丝舍不得,但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因为,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不论结局如何,自己都会欣然面对。 当金光吞没她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手中那颗紫色的宝石,在接解了滴下的血泪后,正散发着缕缕的紫光,而在破碎的空间中,一种未知的力量受到紫光的吸引,化为一道血芒,直射而来,深深的没入了紫色的宝石中。 ………… 清晨,上秋山岭间。 天才蒙蒙亮,,一只百余人的骑兵队正在飞驰。整齐的队形与森然的气质,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旅。 咦?带青色面纱,身着圆领白袍的女预言师琳,突然停下了坐骑,原来是她查觉到手中的水晶球传来了激烈的悸动。 “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有大人的消息了?”领队的白甲骑士回过头,急切的注视着云翼兽上的作为预言师的妹妹。 “是的,大哥。这从昨天起导师的星轮在这一带消失后,我就怎么也感知不到了,刚才总算是找到了导师的气息,但能量的波动很微弱和混乱,我担心导师她可能受伤了!”琳的声音很小,甚至带上了点点的颤音。 “不要太过但心了,有撒隆队长在,肯定会没事了,只要我们及时的赶去支援他们就好!”出言劝解的是才加入卫队的新成员,同时也是琳的小情人,凯.西丁。 “可,可是”琳犹豫的声音中,有悲伤与惶恐,“我完全感知不到撒隆大哥的灵魂气息,我想他,他可能已经……” 安静,非常的安静,几乎所有人都为个可怕的猜测所震惊。 “混账,那小子不是总自负他的防御无敌吗!为什么不争气!他就是要死,也要等我们平安救出了罗丝大人再去死啊!这个混帐小子!”领队的瑞奇突然怒喊,责难的语气里,却明显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所有人都没有插嘴,大家知道,其实撒隆和蒙地是首领最喜爱的两名学生,他虽然重来没有在人面前,正面赞扬过两人,但每当高兴和兴奋时,他最挂在嘴边,最常提起的就只有这两人。 “琳,能完成‘法术指引’吗?” “我尽力!。” “好,那就拜托你了!” “嗯!”琳努力平复了心情,拿起了道具水晶球,并将有罗丝气息的魔法尘洒向水晶宝石,一个六芒魔法阵将水晶球缓缓托起。 “星座下的光影,打开星相之门,在时间的殿堂里,我寻找对未来的指引,以塔罗之名……”水晶球散发出蒙蒙星光。 “开启,引导术!” 水晶球突的腾起,带着数米长的青色光,如同一个发明的线标,向左飞去。 “全队疾行!出发!”瑞奇沉声挥手,发出了命令。 ………… 湖畔,一座罕有人知的大庄园内。 “咦?纳曼的灵魂宝石裂开了?看来是遇见好对手。” “是的少爷,表少爷这次任务的目标应该是罗丝?西伊艾尔!” “看样子他是失败了呢,我很早就告提醒过他,不要一味的着重用计。正所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如果把正比作基础,那么奇就是枝叶,可以说,没有正,就没有奇。奇是在正的支持上,才能称之为奇的,小弟他就是太注意诡道计谋,而忽视了力量才是一切的基础!” “是的少爷。” “罗丝?西伊艾尔,看来很有趣的样子,这次的任务是族内交待的,对我们在此间的发展实属关键,不容有失。那么,看来要我亲自出马了。让小弟学习看看,什么才是堂堂正正,大直若屈!管家,备马!” “是!少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5章 番外一千五十五 爱娜苏雅编年史.终结日 洛非历25年爱情之月第1周,勇敢日(爱娜苏雅8025年05月05日,周五) 远处能隐约看海船的高帆,四周是工作的人群,正停泊在港内的是一字儿排列的渔船,因为轻巧所以能驶进镇边的浅湾,还有三三两两的渔盘、供应船,在运载着什么。 这里就是瑟亚里,十三英雄王之一的兰德地家乡…… “奇怪!我数年前来瑟亚里,这是个贸易兴盛的大镇才对呀!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清而且还有点破落了呢?”方脸褐发的瑞奇看着有些斑驳残破的房屋和街道,诧异的皱着眉。 “我也听年长的冒险者说起过这里,唉!世事是果真是变幻莫测。”琳回头说道:“而且这里镇民也显得死气沉沉的,整个镇子一下子仿佛被人抽干了活力。” “这可是被称做冒险者十三圣地之一的地方,而且还是重要的贸易地,离‘黄金之都’又近,竟然会变得如此萧条。”凯边看边说,很是不解。 “自从选民大量出现后,这种反常的事我们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我看这里的变化,一样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瑞奇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选民的厌恶。 “不说这些,我们赶紧到西塔酒馆去吧,大人的事重要!” 瑞奇紧了紧背上的黑铁双手剑,大步向前走去。 西塔酒馆是个双层的木建筑,黄木红项,顶上还有半层的阁楼,虽不大,却很有味道。 三人推门走进。 “啊,怎么连店员都没有,老板呢?”凯有些着急,虽从琳那里听到罗丝暂时平安的消息,可想到已经牺牲的撒隆,心中就很不踏实。 “有没有人在!”凯大声道,只有解落处仅有的二个客回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是上午,镇上的人都在工作,大多数客人大概是晚上才会来酒馆。”瑞奇也很关切罗丝的情况,但四十多岁的他,明显比两个年青人更能沉住气。 也对!这里到底是间酒馆!琳点头道。 “不对哦……”一个年轻甜媚的声音传来。 “即使到了晚上,酒馆也没什么人。”帘后走出一人,是个穿白衬黑裙的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她细眉大眼,身材窈窕,眼光流转,很让人有些惊艳之色。 “你好!”琳和凯问候道。 “请坐这里吧!好久没有客人了,今天我请客。”她指了指,示意让他们坐到台前。 “来!”女老板微笑着拿出个小酒桶,为他们三人道上。“这是蜜果山梨酒,本店密方特制的,能消除疲劳哦!在以前这可是冒险者的最爱,常常供不应求。” “谢谢你!”琳客气的道谢。 “请问,你是这家西塔酒馆的主人吗?”瑞奇问。 “没错,我就是这家酒馆的主人兼店员,‘伊达§西塔’,从与英雄王兰德是好朋友的初代西塔算起,到我已经是第5代了。” “我们接到的冒险任务,要到这里等主顾来。”瑞奇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在桌面有轻轻的,有规律的敲击着。 “直是很荣兴,这里已经很少有冒险者会来了。”伊达§西塔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发现,这个城镇好像很萧条,发生了不好的事吗?”琳和凯好奇的寻问。 “都是这代领主不好!” 她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几年前有一个强大的选民组织看了这里的繁荣贸易,于是强行进驻这里,并和这里的冒险公会分部会有了冲突,两方僵持不下,冒险公会方面一方面向其它分会调集人手,一方面请求领主调卫兵调助,但瑟亚里是领主是个懦弱胆小,很无能的人,说什么都不敢和强势的选民抗争,居然不但不派一兵一足,还将所有军队召回,将他的庄园牢牢护住。” 伊达露出一个的苦笑。 “后来,冒险公会大败,连镇里反抗的年青人也被关压和处决。领主因为害怕,反而讨好选民,出面打击冒险公会。自此后冒险公会心寒领主的行为,彻底放弃了此处分部。战士、魔法师和格斗士等冒险者也纷纷对此感到不耻,所以都离开了。 最后,当选民组织将公会建立到‘黄金之城’里,我们的领主大人居然眼巴巴的凑上去,主动将瑟亚里的大半税收权献给了选民……” 伊达用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就像是要抹去心里的不快。 “领主的示弱和无能,使镇里的人也受影响,大家都无视选民的欺压,全都默默的深受,但大家也变得越来越没有活力和希望,直到今日,这个城镇变得死气沉沉了,连我都想把店关了。” 唉!说到这里伊达长叹了口气,然而琳和凯都没留意到,她掌着杯的手左食指,也节奏的敲打着木杯。 …… 琳和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你们看那个!伊达指着右面墙上交叉挂着的一对特殊兵器,双孪骑士枪。 那是英雄王兰德,早年的兵器,原本下面还有个小型的陈列柜,里面有同时代的著名的冒险者的纪念物,比如:战士米休的方盾、格斗家索罗斯拳套等,这些者是我西塔家的宝物,想当年… 伊达一脸的希翼之色。 “当时正是“第二次黑暗入侵”的动荡时代,可当时这城镇是市多么充满活力,真是羡慕啊…” “咦!我一提过去就没有完没了,连酒没了都没注意。”伊达整了整神色,倒转着手中的小酒桶,看上去里面已经空了。 “对了,我的酒存放在别处,因为生意不好的缘故,现在早就没有店员了,只好请客人帮我搬动一下,好吗?” “好啊!”凯首先想站起来,但瑞奇有力的大手在他肩上一按,暗示他不要动,而自己却尾随女老板伊达进了内屋。 琳和凯看着瑞奇,若有所思,好像查觉到一些不寻常。 伊达带着瑞奇走进了楼上最里间的房门。 “护卫中队指挥官瑞奇,前来报道!”刚一踏入屋内,瑞奇啪的一声,右掌齐胸,向屋内半卧着的人行了一个军礼。 “你来了!”声音很平静,但也非常微弱。 床上半坐半卧着的正是罗丝,虽逃过大难,但可以看出她伤的很重。两弯秀眉轻蹙,面颊上却无一点血色,皮肤如同透明了一般,让人很害怕会被不小心碰碎了,皮肤下隐隐能看见血管的起伏,她的娇喘微弱且急促,纤细的身躯更似柔弱得风都能吹走一般。 “属下来迟,害罗丝大人你受苦了!”瑞奇见此,瞳孔猛增,心头突地一阵紧,不自觉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辛苦了!只是你一趟白忙了,你也见了,我身体状况不好,经不起长途劳顿,所以,你带卫队选撒离吧!”她的语气像一潭清水,平静得波纹也没有似的。 “罗丝大人……” 瑞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罗丝打断了。 “你听我说,我有‘圣者的假面’魔导具,只要说是伊达家的亲戚,就能隐瞒过去,不会有问题,反而是你带着百多人的护卫队出现,会增加被发现的几率,所以只要你们撤走,我反而更安全!”“大人……”瑞奇提高了语气。 “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伊达会照顾我的不是吗?”罗丝侧着头,对伊达笑一笑。 “嗯……我会照顾罗丝小姐的。”伊达半低下头,小声的说道。 “大人,你也太小看我了!”他的表情有点激动了,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你的谎话骗得了凯他们那些年青人,骗不了我,‘圣者的假面’能改变面貌,甚至有能隐瞒下自身灵魂波动,确是极巧妙的魔导具。” “道具本身,也许能骗过高阶强者的眼睛,可关键不在于此。”他拍了下椅背,“你这几日来与敌人的连番激斗,已经留下很多线索,敌人很容易知道你重伤的事实,光是用推断,就能知道你大至的所处区域,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有高明灵魂术士或者是预言师,他们更可以通过你在战场上残留的精神力,进行锁定或者预测,完全足够对你进行追捕。而且今天,我方的斥候还回报,关口和道路都有重兵把守,发现王国军队的大量调集。” 瑞奇恨声道:“不难猜想,这一定是王国中那些和选民有勾连的白痴贵族所做的好事,只是这样一来,大人你根本没有安全可言。” “我有‘圣者的假面’……” “好了!不要在提你的道具!”瑞奇大阳穴上青筋暴起,用平日里根本会有的严厉语气道:“你还想瞒我什么,就是不用任何法术侦测,只要敌人完全封锁了这片区域区域,然后对镇上的陌生人进行逐个排查,你就根本无所遁形。你些东西,我不相信以大人智慧会想不到,分明是你想要支开我们护卫军。大人,人到底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唉!罗丝轻叹一口气, “原本不想告诉你实话了,如果我就这样没了消息,给你们心中留下一份希望不是很好吗?你非要逼我说出实情!你们这次的冒险增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因为……”她的嘴唇,微微翘起,微带着凄楚,在灯影里,像是两叶淡红的花瓣,慢慢的浮出一个涩涩的苦笑。 “我最多能活数日了!这次逼不得已,被迫使用了被封印的禁忌力量。” “什么!”嘭一下,瑞奇冲起的斗气将身边的木椅抛了出去,摔得支离破碎,作为七级高阶,而且是快要突破八级的强者,居然会有斗气失控的时候,可见他内心的惊讶到了什么程度。 “你真的用了那力量?”瑞奇的眼睛睁得老大。 “难道你真的没发现?是你不敢深想吧,其实你只要仔细感知一下,就能发现我的身体已经是生机全无,我知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解封后的精神力又有了突破,加上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事,所以勉强活着,安排一些未尽的心愿而已。” 罗丝的语气有些沉痛。 “撒隆已经离开了,难道我还要让反抗军再失去你们这些精英力量吗,如果你们能顺利逃脱,对反抗军的将来……” “够了!大人!”瑞奇一字一顿的说道:“大人你忘吗?我建立和训练的是你的护卫队,从来都不是什么反抗军,当初我重病潦倒,是你让我找回了强者的自尊,而我加入反抗军时就说过,我与选民战斗,建立护卫队,就是为了保护你,也只为保护你的安全,有你才护卫队才有存在的价值,我们是你手中劈开荆棘的剑,是你冒险路途的鞋,你走向哪里,我们就跟随到哪里,哪怕你将步入深渊或地狱的最底层,我们也将誓死跟随,这是护卫队的信念!” 听到瑞奇坚定有力的声音,在一旁的伊达突然觉得脸上一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瑞奇!”罗丝侧动着身子,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说些什么。 伊达见状,忙上前将她扶起身来,并且安慰道:“罗丝小姐,我想就是让瑞奇队长用生命去换你多活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会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你应该不要放弃,用你的智慧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毕竟只有你活着,你的护卫队们,就会和你在一起啊!” 罗丝转念一想,“是啊,以瑞奇的固执,自己的劝说根本不会有用,还不如正面解决当前的问题,想法办带着他们突围才是!” 瑞奇也深深的看了一下伊达,发觉她正巧说中自己心中所想。 “真是很失礼,一直忙着说话,都没有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达§西塔小姐,她是我们当初的‘密盟’的重要伙伴之一,别以为她只是漂亮,伊达可是很有经验的炼金术大师。而这位严肃的大个子,是我的直属护卫队指挥军官和训练长,瑞奇!”罗丝一边接过伊达递来的水杯,一边向两人介绍。 伊达给罗丝端了杯水,回头对说道:“很高兴认识你,瑞奇指挥官!你的名字在王国中可是很出名啊,据说不少的选民对你十分畏惧。但今天一见,最让我吃惊的是,指挥官的暗语很熟练啊,很少有男士能将我们密盟这么复杂的暗语用得这么熟练的,你真的很厉害!” “我也是很荣兴能认识伊达小姐,这次多亏了您的帮助,十分感谢!”瑞奇诚恳道。 “应该的!”伊达的双颊泛红,有点不敢直视瑞奇。 咦?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吗?这么快就有好感?对于精神和感知超强的罗丝,伊达的表现一一落入她眼中。 不过,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如何才能平安离开。 “在我看来,现在是死困之局,因为身体原因,我开始只作了消极打算,想先在伊达稍作调养,用记忆水晶安排一些事后,找去找敌人们的麻烦,不过现在既然要做突围打算,我们就要有很周详的计划。” “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好,据我收集的消失表明,最近的远距传送阵是在‘黄金城’,那里重兵把守,去了只是自投罗网,所有的飞艇船坞已经关闭,而内陆的关口和道路有大量王国军队驻守,在配合数百魔法师的帮助,借助大量人力,陆路可以说无路可走。最后连海港和河道也有封锁,不过我觉得,海路的自由权和海洋的危险广阔,使得,虽有海军封锁,却不能真正的完全封闭,我想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伊达首选说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和想法。 “我由斥候那里得到的消息和伊达小姐所说的大致相同,而且我也建议走海路。军队有能力封锁港口河道,但代表他们能完全封锁住整个海岸线,我们可以避开军队,找到或者抢夺一艘海船,然后绕行海路。” “你们说得不错,不过有一点,我们能想到的敌人一样能想到,所以禁令下达后,我想他们一定会掌控所有的船只,如果有能用的船,是陷井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伊达和瑞奇两人对看一眼,同声道:“船只召唤!”伊达脸又是一红,敢紧低下头掩饰,瑞奇脸上也多了一点温和的味道。全身的银色镶金的华丽骑士甲,让他的气势高贵而惊人,举止大方气,竟似一个王子似的光亮出众,无比抢眼。 “我是紫荆联盟的最高执行长,我率领紫荆四大骑士团和王国皇家骑士团前来缉拿七大陆联盟通缉要犯‘罗丝§西伊艾尔’! 这个城镇的方圆百里内,现在已经被十万军队团包围了,瑟亚里的海陆空通道已经彻底封锁,现在我命令你们我命令你们这些卑微的平民,寻找罗丝§西伊艾尔,并把她交给我!” 无情冷酷的声音响彻天地。 什么? 罗丝§西伊艾尔?就是那个有名的罗丝吗?他到瑟亚里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 中年人突然看见自己好动的小儿子正向包围着的骑士张望,并且好奇的慢慢偷偷靠近。 “儿子快回来,那里危险!” “爸爸!”少年刚一过界,没有听到任务警告,就见一位骑兵向他举起了弩箭。 “哇啊!儿子快!快逃啊!”父亲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啊!”长箭带着巨大力量,将父子两一穿而过,两人跌落在地上,再没一点气息。 “交出罗丝§西伊艾尔,才能拯救你们所有的人!期限只到日落为止!要是你们交不出来,你们所有的人都将连带罪被贬为奴隶。”投影的声音还在回响。 “大家快去找,找出镇上的陌生人!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罗丝是不平民的朋友,人类的先知吗?我们这样做好吗?”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大家快去搜捕!” 随着那个高喊的声音,很多人响应起来,对罗丝的尊敬,还是比不过对‘紫荆’的恐惧。 “找出罗丝§西伊艾尔!”“嗯,这样才能拯救我们大家!” “找到罗丝!” “罗丝,罗丝!” 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动物,一看有人领头,大家都跟随着行动起来。 “我最后再说一遍!把罗丝§西伊艾尔交给我!这样你们才能够得救!” 巨大的投影说完这一句话才最终消失。 ………… 而这时,罗丝已经做好了一些部属,然后和瑞奇还有琳、凯他们,正在伊达的带领下,走出秘道,赶往与护卫军的汇合处,因为怕人多引人怀疑,护卫军的大队是潜藏在林中,由瑞奇前来接应罗丝。 镇上的变故,明显逃不过众人的耳目。 “太卑鄙了!居然利用无辜的镇民!无耻之极!”伊达发现镇里的异常,表现出非常的气愤,差点将手中的长节法杖都敲坏了。“你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看来这整个镇上,都不在有安全的地方了。” “事实到了这个地步,要做更坏的打算了!”被瑞奇抱在怀里的罗丝深深的皱着眉头,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在做着什么决定的样子。 “大人,你不是想做什么傻事吧?”瑞奇紧了紧怀中的罗丝。 “不可以的,罗丝大人!”凯和琳同声阻止。 “罗丝小姐,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就是你做些什么,对镇民一样是于事无补。”伊达也急声安慰道。 “大人,我劝你打消掉任何愚蠢的念头,为了保护你,我不择手段,即使是违背你的意愿!”瑞奇用很认真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担心!”罗丝安详的微微一笑,“听听这些声音,我不是会为了这些已经丧失了自由精神意志的人作任何牺牲的,建立反抗军时我就说过,自己从不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仅仅只是为家人,朋友和身边重要的人去抗争,去战斗!因此,可以说我是一个平凡且有点自私的女人。” “咳,咳咳!”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罗丝止不住轻咳了数声,然后小声的接着说:“我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实事,事情比我预料的还要严重,但意我猜想的事不要发生!” “大人,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瑞奇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 这时,城镇的各处街道,都是冲动的人群。 “找出任何陌生人,逮捕罗丝§西伊艾尔!” “捉住罗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救!” 近三十万的镇民们纷纷涌上街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布满了整个瑟亚里。 ………… 帐中的金发领袖,正优雅的坐着。 嘿嘿!现身吧,罗丝§西伊艾尔!看着你一直守护的平民的背叛,你是失望还是愤怒呢,你投降、自绝还放手一博呢…… 可惜真正的恐惧,还没来道来,哈哈哈哈哈! 帐中传出狂傲的笑声。春季的树林,澹冶如笑,清新可人。 罗丝通一行人走过密径小路,已经离开镇子有些距离。 “前面一直走就可以到北面码头去了。”伊达觉得这里暂时安全,也不需要自己带路了。 “咳,咳咳!”罗丝强支着由瑞奇怀里探起身,“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保重,短时期内,不要和选民们发生冲突。” “我明白的!”伊达郑重的点点头。 “伊达小姐,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期待我们的再次重逢。”瑞奇侧过身子,认真的看着她。 伊达原本有很多话想和瑞奇说,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点头。 罗丝虽然身体很糟,但活跃的精神力和一贯细致的观察力早发现伊达看瑞奇的眼神中,分明有着不一般的好感,而瑞奇对她,也有着很不一般的亲切。 只可惜,现在是个很坏的时间,她根本不能为这两人做些什么。 驾!驾! 一队银甲黑纹的骑兵由林间驰出,很快就到近处。 最当先的战骑上,一位身着蓝色上衣,黑色长裤,面戴金边眼镜的青年魔法师,他高高的个子,一头黝黑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背后,光洁的前额下,一双聪明闪耀的眼睛隐藏在金边眼镜的后边,当他看到罗丝的刹那间,一下跳下战马,冲到瑞奇面前。 “导师,你好!”洛特躬身行礼。 “大人贵安!”全体护卫队一起同声行礼。 “导师,能见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洛特声音里满是重逢的喜悦之情。 “洛特,你也来了?你什么时候加入卫队的。” 洛特和琳都是罗丝的学徒,琳是少数有预言天赋的人,这回随队前来,尚有必要,而洛特只是个5级中阶的火焰元素使,为什么也?罗丝心中不解。 “我刚刚突破六级,上月进阶为‘大元素使’,加入了近卫队,并且通过内部竞争成为卫队中唯一的魔法小队的队长,取代了半年前牺牲的前魔法队长。” “你不知道这很危险!” “我明白危险,但这是也荣誉,我以加入反抗军直属护卫队为荣。”洛特的神采飞扬,年青人的活力,让他有种无畏的气势。 罗丝一时间不知说他什么才好,琳和洛特都是她非常看重的学徒,两人的潜力巨大,如果可以,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两人为了自己冒险,就没想到,在自己面临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候,他们也随队而来。 虽然罗丝没有表现出绝望的表情,其实心中已有极不好的预感,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她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学徒的安全,想到这些,她心里忍不住黯然。 “大人,我们上路吧。”瑞奇寻问道。 “好!”罗丝点头。 瑞奇完全没有放下罗丝的意思,直接抱着她,轻轻一跃,便上了战马。 “大家行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瑞奇一声令下,全队立即行进。 瑞奇只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便一往无前的远去。 伊达用不舍的眼光看前离去的背景,好一会才返身回镇。 众马奔驰,飞速穿过林间,正向着北港前进,按他们的计谋,只要出了内港,找了无人地带,让魔法小队施展‘船只召唤’,这次的逃脱,就算成功一大半。 “大人如果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我想现在比较安全,这里离外海岸已经不远,这边的地势偏僻,环境复杂,就是紫荆的百兽团有上万人,依然不可能将这里完全封锁。”瑞奇见罗丝的脸色越来越差,有点担心。 “咳,咳咳!”罗丝轻颤的身体,显得很柔弱。“不用,我们继续赶路,我总有种感觉,事情很可能出现的料想中最坏的情况!” “大人,不要想这么多,虽然知道有王国骑士团的加入,能证明王国的上位贵族有和选民联合,这虽然为我们反抗军以后的活动带来麻烦,但现在他们也来不及阻止我们出海。” 瑞奇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急驰而来。 指挥官,来是队中的斥候,看他面色犹带惊怒,只恐是真有大事发生。 “发生什么事?”瑞奇质问。 “各出现大量镇民,我队探查,除了最近的瑟亚里镇和周围的居民都被调集起来,沿海岸进行搜索,由于瑟亚里是个大型内港城镇,这里的人口集中起来,超过百万,现在有数十万的人群在数万的骑军带领下进行地毯式搜索,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找到无人的海岸。 “过分!太过分!”瑞奇一瞪眼,双脚一夹,坐战的骑马感受到主人的怒气,高扬起前蹄,猛的一踏。“罗丝大人,要不然,我们强行……” 罗丝抬起手轻按在瑞奇前臂上,平复了他的情绪后,才说道:“其实最坏的情况我都打算过,现在还没我想像的糟糕,因为对方阵营中充斥着大量普通人,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因为更新速度的原因,曾经做出了存稿再发的决心,可惜终因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使得现在连大纲都找不回来了。 虽然好像写过的东西,重写好像更容易,事实上不是如此,因为感觉上没创作激情,心里也老是不舒服,不得以,把还幸存的残稿发上,当做一个烂尾。 战争!犹如一场死神的盛宴。 生命之花在这里如同易碎的琉璃,那样的美丽珍贵,却是如此的脆弱。 就在一瞬间,曾经有过的一切记忆都灰飞烟灭。 不管是美是丑有,都不会有人对此多看一眼,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只有死亡,才是他们可以平静的归处。 午11点10分。 只见十只明晃晃的长枪森然林立在盾战士们让开的数米宽的开口,与下面而来的骑兵重重的撞在一起。 砰隆! 领先的近百个骑兵,首先撞上了十只长枪。虽在表面骑兵在数量和速度上看上去有很多优势,并且他们身上还闪烁着‘坚毅光环’和‘冲锋’来能力加层,可是一触之下,却是骑兵们吃了大亏。 首先是最前面的十几个骑兵被蓄满斗气的‘穿刺’技能由马到人直接被洞穿,后面的骑兵全力扑上,与枪战士们战作一团,虽避免了枪兵再次发出恐怖的‘穿刺’技能,但也让骑兵的‘冲锋’技能彻底失效,被正面的长枪战士和两边的盾战士完全拦在此处。 只是十分钟,前方的骑兵虽然已经倒下了数十人。 “军团长,为会是这样?”克莱曼的副官眼见已方失利,一脸的焦急。 “不用急!”克莱曼还真是不紧不慢,说完这一句后,便没有任何指令,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阵前的骑兵,一个个的倒下。 又过了十多分钟,前方的骑兵的损失仍在继续,损失接近百人,近卫队一方却牢牢守住关口,不但一寸未失,居然没一人阵亡。 “克莱曼是不是傻了!” “完全被对方压着打,也不知道变一下战术,真是迟钝!” 镶金银甲的普鲁登斯,却没有应和下属的议论,他半眯着眼,挂着深寒的笑容,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 克莱曼依旧沉默,他发现,对方的战术,利用了青岩海礁处山坡斜道上原本就蜿蜒不平,布满乱石大坑以及防守处的瓶口峡关的地利优势。而且可以看出那段青石斜道上,明显有着魔法塑形的加固迹象,虽己方有三千骑兵同时冲阵,可是团体技能‘冲锋’在这样的地势上根本无法发挥,加上地势原因,每轮和对方正面对上交锋的也仅仅数骑,根本不能发挥人数的优势,所以不能冲破对方阵防,也并不奇怪。 而他奇怪的是另一件事,他注意到一件事,虽然自方战阵上的骑兵不断的消耗,可是却太慢了。 对就是太慢了,他清楚的知道,对面的近卫队的战力非常可怕,情报中早有说明,他们的普通战士最低也是六级中阶,其中的12个小队长,更是七级高阶的强者,而近卫队指挥官瑞更是深不可测的强者,虽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他是否已突破七级,但其赫赫战绩中,面对七级内的强者,他可是未曾一败。敌阵现在有着阶位和地利上的绝对优势,可只在半小时中取得不足200骑的战线,明显没尽全力。 保存实力?还是在拖延时间? “军团长,这样下去不行,这三队骑兵可能会全部被敌方吃掉的,要不要派空骑支援!”副官眼看着近卫队如同一只张开巨鄂的魔兽,骑兵一个个在它口中不断倒下,实在心痛的不行。 “你不要多言,我自有打算!” 在克莱曼回答的同时,近卫队的战士队长正刚刚把拖下马的皇家骑兵斩首,完成此战的30人斩而盾战队长西力则第20回把骑兵的战马打瘸,配合枪战士们抗下妄想冲破防线的敌人,过百的骑兵和战马倒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尸体不止打击着骑兵的士气,还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骑兵的进攻。 直到这时,近卫队除了盾战士有数人轻伤外,居然还没有任何损失。 “瑞奇,你是个厉害的强者,你的下属,也无愧是精英之称,可惜这是战争,只要不是进入圣阶之上的强者,要不是根本没有能力凭借个人能力改变战争方向的。”克莱曼小声的自言自语,右手前伸,手掌面向前方来回翻动,这是让军队呈间隙攻击的手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五级燃烧!” 在克莱曼的手势和命令下,身后的战旗上的四格,分别呈现出新的战阵图案和兵阵图案,最为特别的是战旗上角的带着圈青蓝色光环人形图案。 战旗的命令是能直接浮现在各队指挥者眼中的,收到进攻命令5个的步兵大队快速结成方阵,开始向前方战阵挺进,而最前沿的近2800多骑兵的身上先后发出一阵轻响,所有人的身上纷纷点燃一尺多高的青蓝色光炎。 “活力燃烧?这么快就使用出消耗战术,对方的指挥也非比寻常!”瑞奇刚毅的脸上眉头紧皱,不由的握住了剑柄。 这就透支类技能‘五级燃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伤七技’中的‘活力燃烧’。 12点-13点,体力下降,消耗大,敌方发觉挣拖延的表现。 14点左右,对方发动全面进攻,战士们使用的不行,多人受伤,亡灵骑士现身。巫妖王能力,血誓,灵魂支配。 第四小时,反攻冲阵,15人亡。打乱敌人。 第六小时,再次冲阵,32人亡。双方死拼。 第七小时,最后力量空骑出阵。2队刺客潜行。重伤伯爵。杀死多名敌将。121人,98队员全部阵亡。只有11只小队队长和指挥官。 第八小时,混战。最后的力量纷纷浮现。 第九小时,只有未出的10个魔法小队和琳逼近的军队。 …………………… 主角被教会定为渎神者,后聚合战魂,发出禁忌的力量,将方圆百里化为了只有寒冰和死亡之气的“永恒冻土” 主角力尽而亡。 这一役,只有琳和另外2个半人活下来。 然后第二卷原本打算再写主角复活和报复, 现在…… 当然是, 天神醒了,然后世界毁灭了, 于是爱娜苏雅编年史烂尾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6章 番外一千五十六 爱娜苏雅编年史.罗丝的解题方法 (说明,以下测试可不是我发明的,这是现实中有的一类测试,我只是放入了“爱娜苏雅”的职业和背景。) 罗丝所做题目的正常推导法:(不借助道具,虽然麻烦点,但绝对考智力) 一.黑森林旅馆有5间5种颜色的单人房间。 二.这一夜,每一个房间的住种族都不同。 三.这5个人每人只喝一种饮品,只有一种战斗职业,只养一种宠物 四.没有人喝相同的品,相同的职业,有相同的宠物。 提示: 1、人类住红房间里。 2、矮人养了一条黄腹鲽鱼。 3、白熊人喝茶。 4、绿房间在白房间左边。 5、绿房间住客喝紫果汁。 6、游侠养了琴鸣鸟。 7、黄房间住客是战士(战斗职业)。 8、住在中间那间房的人喝牛奶。 9、半精灵人住在第一间房子。 10、祭祀(战斗职业)住在养列列狐的旁边。 11.养金鬃兽的人住在战士(战斗职业)的旁边。 12.破坏者(战斗职业)的人喝啤酒。 13.森林巨人是采集者(战斗职业)。 14.半精灵人住在蓝房间旁边。 15.祭祀(战斗职业)的人的邻居喝水。 问题:谁的宠物是单耳火兔? 森林巨人 其实过程很简单,只要认真想想就知道了。 首先,我们从问题的开头就可以得到一个二维表的信息: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 种族 饮料 职业 宠物 然后,只要不断从提示中得到的信息往里面填入,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下面我们看一下推理过程: 从提示8中,我们可以知道:第三间房子的人喝牛奶,我们把牛奶填到(饮料,第三间)这个位置,如下: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 种族 饮料牛奶 职业 宠物 接着我们从提示9中,可以知道:半精灵人住第一间房,我们就把半精灵人填到(种族,第一间)这个位置。 提示14,半精灵人住蓝色房子隔壁,由于半精灵人是住在第一间房子的,所以他的隔壁只有一个,就是第二间,所以(颜色,第二间)填进蓝色。 现在的表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蓝色 种族半精灵人 饮料牛奶 职业 宠物 提示4,绿色房子在白色房子左面,从上面刚得到的表的信息,我们很容易可以看出绿色房子只可能在第三间或第四间。但是信息还不够确定具体的位置,我们可以看一下其它的信息。提示5,绿色房子主人喝紫果汁。第这个提示很容易就知道,第四间是绿色的(因为第三间已填牛奶了)。这次我们一共得到了三个信息:绿色(颜色,第四间),紫果汁(饮料,第四间),白色(颜色,第五间)。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蓝色绿色白色 种族半精灵人 饮料牛奶紫果汁 职业 宠物 提示1,人类住红色房子。一目了然,第一间是半精灵人的,不可能。第二间,第四间,第五间都不是红色的。所以:红色(颜色,第三间),人类(种族,第三间) 提示7,黄色房子主人战士职业。哈,简单啊,除了第一间,其它的颜色那个地方都填了,黄色(颜色,第一间),战士(职业,第一间) 提示11,养金鬃兽的人住战士职业的人隔壁,战士职业(第一间)隔壁只有第二间。金鬃兽(宠物,第二间)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黄色蓝色红色绿色白色 种族半精灵人人类 饮料牛奶紫果汁 职业战士 宠物金鬃兽 很快就知道答案了。接下来就有点难道了,要用排除法了。 提示3,白熊人喝茶,用排除法,第一间是半精灵人,排除掉,第三,第四间,喝的饮料不是荼,排除,就剩下第二和第五间了,提示又不足够确定位置了,别怕,再看看别的提示。 提示12,破坏者的人喝啤酒,用上面的排除法,得到的又是第二间或第五间,没办法,只能再看其它的提示了。不过从这两个提示可以知道,这两个提示的内容是水火不容的,因为提示3的饮料是茶,提示12的饮料是啤酒。 提示15,祭祀职业的人有一个喝白水的邻居,从这个提示我们只能排除第一间和第五间。第一间是战士的职业,而第五间的邻居是喝紫果汁的。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郁闷。。。 慢着,等等,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上面的两个提示和这个提示,有重叠的地方,对,没错,突破口就是这个了。很显然如果提示3和提示12中的任意一个在第五间的话,提示15在第四间的假设就不成立了,但它们任意一个在第五间的话,另一个就得在第二间,如果这样的话,提示15在第三间的假设也就不成立了。因为它们这两间都没有了一个喝白水的邻居。那排了除第一间、第五间、第四间、第三间,那就只剩下。。。错不了了,填上去:祭祀(职业,第二间)。但它的邻居只有一个饮料空缺,就是第一间,白水(饮料,第一间)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黄色蓝色红色绿色白色 种族半精灵人人类 饮料白水牛奶紫果汁 职业战士祭祀 宠物金鬃兽 现在终于轻松了,再回头看一下提示12,破坏者的人喝啤酒。就是第五间了,(刚才已推导出第二或第五间,现在,第二间的职业是祭祀,所以可以确定是第五间),破坏者(职业,第五间),啤酒(饮料,第五间)。与此相对立的提示3,白熊人喝茶。自然就是第二间了。白熊人(种族,第二间),茶(饮料,第二间)。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黄色蓝色红色绿色白色 种族半精灵人白熊人人类 饮料白水茶牛奶紫果汁啤酒 职业战士祭祀破坏者 宠物金鬃兽 接下来的就非常顺手了,提示13,森林巨人采集者职业,排除头三间的非森林巨人,排除最后一间的破坏者职业。森林巨人(种族,第四间),采集者(职业,第四间)。 提示2,矮人养黄腹鲽鱼,头四间都被别人占了,养黄腹鲽鱼的就到第五间吧:矮人(种族,第五间),黄腹鲽鱼(宠物,第五间)。 提示6,游侠职业的人养琴鸣鸟,没有职业的就剩下第三间了,游侠(职业,第三间),琴鸣鸟(宠物,第三间)。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颜色黄色蓝色红色绿色白色 种族半精灵人白熊人人类森林巨人矮人 饮料白水茶牛奶紫果汁啤酒 职业战士祭祀游侠采集者破坏者 宠物金鬃兽琴鸣鸟黄腹鲽鱼 提示就剩下一个了,提示10,祭祀职业的人住在养列列狐的人隔壁,祭祀职业的人在第二间,他的隔壁就是第一和第三,第三养琴鸣鸟了,那列列狐就是第一间的了。 只有第四间的宠物没有提示可填了,那他就是最后的答案的,单耳火兔是森林巨人养的。 以上的内容由于没有用表格,所以空格没有表示出来,诂计大家看着的时候有点不方便,有兴趣的书友,最好是自己画个表格,照着上面的推理,一会就排出来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7章 番外一千五十七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次日。 微风习习,这是一个多云的日子。 白色的云朵就像慵懒的乌龟一样,翻滚在蔚蓝的天空,遮住原本毒辣的艳阳。 z市经济不算特别发达,但生态环境却是特别的好,绿化保护更是一流,是为数不多适宜人们生活的地方。 清晨时分,沉寂的小镇再度如同重新工作的机器一样。 不休止的工作起来,但这里小镇没有看见那一片片人潮的上班族,反而是一些生活在这个小镇的大妈。 窗户边。 感受着清凉的微风,颜牧全神贯注的看书。 屋内没有丝毫的杂声,颜柳早已经在游戏内大展宏图,为统治颜牧做准备。 留下一片宁静的环境,让颜牧静静的阅读着书本。 别人说早上吃苹果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情,有益健康。 但其实看书也算是一种‘苹果’,也让人的内心更为的健康。 住宅区的街道十分的安静,一大早起来的大妈大姨也已经朝着小镇中心去折腾了。 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地方。 数个小时之后……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却是经过了颜牧的楼下。 “糟糕了……居然迷路。”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完全不认识,女孩有点懊恼和慌乱。 今天一大早赶着出门给鲁梅阿姨那东西去,却是连手机都忘带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 就在女孩子苦恼的抓着自己头发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声咆哮一样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颜牧慵懒的伸了个腰,肆无忌惮的怒吼了一会,顿时神清气爽。 “不好意思,请问怎么走去大众书局。”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楼下传来,透过窗户。 “是你啊?唔,往前走两个街道,左转,然后过了后山就往xs路一直走就到了。”颜牧先是尴尬无比,但当他探出那脑袋去看到底是谁的时候,却是惊诧无比。 这女孩子赫然是—— 那个在书局里面遇见的女孩。 一个神似小雪的女孩子,当然有很大机率确定。 但万一是什么双胞胎妹妹之类的那认错人就好玩了。 “噢,原来是你,谢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看到露出的脸庞,唐晓也是微微惊诧,这还真是巧合。 得到答案,刚想走,却突然好像想起某些事情一样。 停下来,然后反问道。 “颜牧!”颜牧瞥了一眼楼下,无所谓的说道。 “好,谢啦!”唐晓脸上露出一分开心的笑容,按着颜牧所指的道路离开了。 “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麻烦了,要是让那丫头知道这事情……”望着逐渐远去的曼妙背影,颜牧叹了口气。 原本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结识甚至有点啥关系。 对于每一个男孩子来说都是十分愿意的。 但他不一样,他心中早就住着另外一个人了……似乎已经无法再度容纳另外一个人了。 “原来都11点了,得做饭了。”望了望时钟,颜牧合拢上书本。 …… 11点半。 饭桌上。 “对了,老哥,等会创建公会的任务我也进去里面一起打怪吗?”常例的看了看新闻,然后转到游戏频道,颜柳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噗!!” 只见颜牧见鬼一样,直接毫无形象的将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咦!!,等会你自己收拾,我可不帮你。”蹙了蹙鼻子,颜柳厌恶了一下下,随即事不关己的说道。 “对啊,今天开始创建公会,等会还得打公会任务,我居然把这事情给忘了。”颜牧满脸悲愤的说道。 原本他还想着今天静静的看一天书。 结果—— “几点开始公会任务。”颜牧在颜柳张嘴惊讶的表情下迅速收敛,随即问道。 “12点,怎么了,时间还足够嘛,半个小时。”颜柳诧异的看了一眼,差点就没把手放到后者的额头上。 这孩子不会是睡傻了吧? “淡淡的,我还没升到8级,先不吃了,帮我弄一下,晚餐还是我负责。”砰的放下饭碗,颜牧风一样冲进卧室。 “哼,等我能够虐你的时候,你就天天的煮饭吧!”不乐意的哼了一下,颜柳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仿佛将要成功。 ———— “哎,负……这货走这么快干嘛?”看到颜牧上线,努尔哈赤惊喜的叫道,还话还没说,颜牧就一溜烟的冲了出去,之留下一句,有事迟点说。 屋内,另外的一个玩家。 满脸黑线。 那能够叫走吗?? …… “魔龙穿心刺!!”猛地冲进月球练级区,颜牧顿时就开了这个技能。 这个技能可是能够全方位的增加属性。 一个十分给力的buff,但前提是消耗能源。 如果是之前的机甲,颜牧肯定会顾虑的,但经过昨晚的强化之后,那能源值翻倍。 这点消耗还是能够撑得住的。 直接撒腿就无限狂奔,朝着高级的练级区冲了进去。 见到一个怪秒一个怪,一条条黑色的巨龙盘旋在空中,不断的撞击月球的表面。 但这个时候,月球的野区的最大弊端就出现了。 怪的分布十分稀疏,而且怪的等级也是参差不齐,在别的种族的练级区里面尽管也是如此。 但情况可没月球这么严重。 毕竟,月球这个练级野区可是最为巨大的。 “还有十五分钟,还有三分之一的经验,也不知道够不够时间。”甩起蓝枫重剑,直接将面前的一个5级怪化为碎片,颜牧蹙眉道。 而且,原本他还打算换一把武器。 但现在估计是没有这个时间了,毕竟8级的第二个种族技能比起这个来可是更加有用。 就在这时,一阵晃动让急速奔跑的颜牧差点扑倒在地面。 一个偌大的乌龟从小山峰处滚落下来。 “嘿嘿,9级,15分钟足够了。”怔了怔,颜牧脸上露出狂喜之意。 —————— “所有东西都搞定了?人员情况都确定了吗?”在灵武阁,随波逐流对着毕加索说道。 “ok,只差负雪一个……不,都搞定了。”毕加索想摇摇头,但随即点头,因为好友来信。 “ok!” “好吧,那我就开始了。”随波逐流点了点头,随即从背包拿出一个徽章来。 这就是建立工会的徽章。 在建立工会的那一瞬间,所有受到邀请并且确定的玩家将会送往另外一处任务空间。 完成任务,即完成公会创建。 来自系统:确认创建公会。 确定! 来自系统:确认邀请玩家,毕加索、苍山负雪、王一千山…… 确定! 系统:恭喜创建公会成功,请接受公会考核任务,如若不足20位5级以上玩家参与考核任务,则自动降级为团队。 而在所有的地方。 24个超过5级的玩家,同时按下了确定。 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公会任务正式开始! …… 一片漆黑的地方,同时响起了24个人的声音。 “这是哪里?感觉蛮奇怪。” “等等吧,等会估计任务就开始了。” “那倒也是,你们装备耐久度应该都恢复了吧?”颜牧听得出,这声音是毕加索的。 “那是当然,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任务,作为一个公会应该拥有的能力。”老王的声音。 虽然是一片漆黑,但几乎所有人都算得上比较精英。 倒是没有出现没骚乱的情况。 几个人闲暇,也不管到底是谁这样子聊着,随即感觉全世界都凉了。 在一个房子里面,古朴沉香的味道,里里外外摆设的都是欧式古典的家具,艺术还有装饰。 整个房间呈现深红色的味道。 脚底下是一块古典但优雅的地毯,在众人面前是一张十分长,估摸着两米的桌子。 桌子后面是一个兽人。 牛头一样的兽人,穿着军队般的服装,显得不怒自威。 “你们好,我叫约瑟夫·斯大林,你们可以叫我斯大林,我知道你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我可以帮助到你们,但你们必须帮我打下这场战争。‘缩着,那牛头人斯大林猛地一拳砸到身后那个世界地图的一个红点之上。 “……” 全部人早已经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回事? 还有,约瑟夫·斯大林不就是苏联时代的那一位统治者,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的名称吗? 怎么这个npc还有这么牛叉的名字。 还有还有,这身后的地图不就是真实的世界地图嘛? 这不是穿越穿越再穿越的节奏吧? 24个人感觉脑袋顿时成为了一片浆糊。 接近10分钟之后,真相终于明了,尽管没图。 事实上,这个任务就是帮助苏联在二战的时候与**德国的一场战役,而这场战役还是二战转折点一般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头。 苏联的人几乎都是成为了兽人一族。 而**德国,谁都不知道。 想通了这么一点,几乎是所有男性玩家心中都沸腾了起来。 战争,二战的转折点的战役。 却是要用这么华丽的方式展现,而这时候自己却是这里的主角。 “真是太棒了!!!!”好了,各位勇士,我相信你们都搞清楚目前的状况,这一战我们不能输,输了,不仅我们完蛋,你们也完蛋。”猛地一拍桌子,牛头人斯大林沉声道。 如今的局面已经十分严峻。 如若斯大林格勒一旦被攻陷的话,那么从战略性意义讲这将会是一个灾难。 因为那能够切断苏联的石油供给,将高加索几十万亩油田将会彻底沦为**德国的控制之下。 而高加索油田却是输出了苏联接近95%的石油。 所以,情况十分糟糕。 “现在是什么月份。”突然,颜牧冷不丁的问道。 “1942年7月28日,这个时候我们的部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因为部队里面不知为何会发生一场瘟疫,将我们后方支援部队尽数废掉,毫无战斗力,所以,请求你们,前往察里津帮忙支援,支撑5天,等待我们新生的后续部队。”斯大林双手撑着桌子,一脸严峻的说道。 “7月份,接下来可就是最为艰苦的战斗了。”颜牧沉吟着。 二战历史,他是没有太多的追看。 但最为基本的历史还是稍微知道一点的。 “瘟疫,估计那就是一个原因。”摸了摸下巴,老王说道。 “废话那不是,不然的话我们有什么挑战,因为那是无论怎样都会赢的战役。”毕加索翻了翻白眼。 “我有点明白了,我猜这个任务要求我们是具备一定的守城和攻城的能力,而且还得指挥一些军队作战,虽然我们人数是少,但考虑到一开始组建工会,基本上都是一些精英和核心,所以这些素质一定要具备,而这这就是这次的任务目的。” 沉吟着许久,一直没说话的无边走出来说道。 “有点道理!!” “好了勇士们,你们可以先跟我的卫兵到仓库带上足够的武器,粮食,还有物品,接下来就靠你们了,谢谢。”话毕,斯大林恭敬的鞠了个躬。 “看来,任务要开始了。”颜牧和毕加索对视一眼。 一行人便是跟着斯大林的卫兵,一个野狗兽人离开了这间古典的屋子,前往所谓的武器仓库。 虽然是斯大林办公的地方。 但这里却不是克里姆林宫,而是在莫斯科的某一处角落。 因为经历过莫斯科保卫战,整个莫斯科都已经朝着废墟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处处都是废墟,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 破壁残垣,到处都是充满着让人窒息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宛如真实再现的场景,一个个兽人从面前走过,拉着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脸上尽是看不清的沉重和麻木。 街道上的兽人们。 几乎都是那一副模样的面孔,憔悴,沉重,痛苦,但却丝毫不见表情。 没有一个兽人会痛苦咆哮,也没有一个兽人是干干净净的如同绅士一样。 有的就完完全全是战争的后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真实战争的情景,所有人,包括颜牧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不过是一道道程序命令而已。 但—— 不经意的与地球公元1939——1945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相重合。 就情不自禁的想到当年的苏联人是不是又是这个模样,那瘦骨嶙峋的小孩瑟瑟发抖的躲在一个角落。 不停的在呼唤着不久前莫斯科保卫战化为尘埃的双亲。 但不管如何,经历过战争的世界都是如此。 而距离莫斯科保卫战也接近半年的时间了,尽管因为战争的缘故恢复的速度并不快。 但总而言之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 各类的医院、收容所的设备早已经齐全,而那些红兵也开始着自己热血的保国战争。 “好了,勇士们,这里就是我们的装备仓库,只有一次机会,你们挑选吧,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出来。” 突然,走在前头的野狗卫兵停下来,打开面前的门,对着众人说道。 沉重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好!!”纷纷点头,众人连忙走了进去。 如果是仓库的话,那总不会没有一些好东西吧? 如果可能的话,带回去野说不定,按就发了。 进入仓库,就分成几个门口,在每个门口的上方都刻着几个字。 武器库。 弹药库。 装甲库。 …… “好了,大家如果需要什么的话,那就快点拿吧”毕加索一挥手,直接走进武器库。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一散。 随波逐流就拉着颜柳还有另外几个颜牧不认识的女人族玩家走进了弹药库。 “给你!”快步走上来,颜牧点击给予。 直接将那从魔狼爆出来的8级爪类武器给予了过去。 “啥……好东西!‘愣了愣,毕加索打开背包物品栏,扫了一眼,口水都流出来了。 “什么玩意,看起来好像很棒的样子。”跟着进来的老王奇怪的问道,这副猥琐和淫荡的表情真是看得多了。 “恩,一个爪类装备而已。”颜牧点点头,倒是没说清。 不然的话,这家伙估计又要说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拍卖…… 颜牧嘴角微微僵硬…… “负雪,有好东西别给老毕,给他不就是浪费嘛?给我才对,我可以帮你卖到一个天价,对不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面孔,老王幽幽的叹了口气。 “哈哈,管你毛事。”毕加索得意的大笑道。 进入到内部,只见数十个兵器架,大大小小的兵器架总共也有数十个。 每一个兵器架都是放着不少的装备。 大的兵器架上有超过十件的装备,小的也有五个。 “这里头的全部都是武器啊,没有首饰护甲之类的。”迅速的打量了一会,老王很快做出结论。 “应该在隔壁也说不定,那里头好像还有几个门。”颜牧点点头,随意的回答。 一般而言! 装备是分为好几个部分的,武器、护腕、铠甲、鞋子、戒指、裤子甚至还有披风。 但这只是对于精灵族、人族还有兽人族而言。 对于机甲族而言,一副强劲的机甲就是最好的装备,不过也还得配上好几个武器。 远攻近战的都是必须的。 所以对于他来说,只要在这个武器库就足够了。 “唔,这样子的话,你们俩帮我看向还有没有我用的装备,我先去隔壁看下,反正主要武器已经搞到手了,来点后备的就可以了。”沉思了下,毕加索选择了离开。 毕竟只有半个小时而已。 “谁帮你啊,我也得去找护甲,我的护甲太渣了,负雪帮我拿一把5级的剑就好了。”老王也打算离开。 果然人族装备很麻烦。 “好的都被你卖了,肯定只有一些垃圾而已,吝啬鬼。”毕加索戳出了个真相。 “再怎么垃圾可也有4级,别把装备不当装备,大把人没有呢,最讨厌你这种浪费大的人了。”老王一脸鄙夷的说道 “okok,我帮你们拿,快给我滚~”见两人又开始互相吐槽,颜牧受不了似的叫道。 “呼~安静多了。”摇摇头,颜牧只感觉耳朵真心清净多。 “有没有枪,有没有枪!!”一边走着,颜牧一直在叨叨着。 但此枪非彼枪,他想要的是冷兵器的红缨枪异类。 而不是荧光匕武异类的热武器。 况且荧光匕武已经够恐怖了,不需要别的了。 “呼~找到了,雷狱(枪),等级7,(未完成),等级白银,物理攻击力573,魔法攻击力:451,耐久度:120附带效果,有10%的机率引发雷击麻痹,可以通过充能来提高攻击力,最大提升78,技能:雷双刹,解析:无。” 拿了好几把爪类武器和剑类武器,颜牧最后才找到一把过得去的枪。 至于那些不咋样的枪早就被他扔在一边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用蓝枫重剑。 “才20分钟,妥妥的,再找一把枪算了,反正别的地方估计都会有人去看。”想了想,颜牧继续到处转。 而同时这里也进来了许多人。 除了毕加索和老王两人之外全部都进来了。 “老哥,你找到什么好的武器吗?”突然,从后面跳到颜牧身体上,颜柳笑着说道。 “嗯呢,这里有好几把7级的剑、刀还有爪,你自己选择吧?”点点头,颜牧将背包物品栏打开公共显示。 “唔,感觉这把适合我。”想了想,颜柳指着最上方的一把。 “哦?蓝枫重剑?这把才5级的,也可以,反正属性比起一般的7级装备差不了多少。” “嗯呢,我去看下有没有匕首。”看到蓝枫重剑到手,颜柳跳下来,笑着说道,蹦蹦跳跳的往一边走去。 “嗯,那边又什么收获。”看到颜柳走开,颜牧再度开始寻找多一把枪。 这次倒是幸运,一会儿就让他找到了另外的一把枪。 只是这把枪等级是10级。 风千(枪),白银等级,物理攻击力:776,魔法攻击力:819,风属性力量增强10%,具备轻盈的特点,耐久度:150附属技能:清风裂,解析:无 “够了,等到10级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使用了。” “敌袭,敌袭!!!‘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怒喝声。 伴随着砰砰砰的炸裂巨响,还有尖锐的叫声。 翻天的震动。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8章 番外一千五十八 孤独者的使命 奉第誓孤三约独幕者者无使敌命Ⅻ「那个那个,在你回答我是否想契约之前。请不要露出那种‘只要能让姐姐复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表情好吗?」黑若斯抢在了银的前面插嘴说道。「好歹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利弊吧?我……虽然是很想你一口答应。」「但这终究是牵扯到主人性命的大事啊,你真的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吗?」与此同时,在少女说完后的一瞬间,银也开了口:「因为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姐姐在三年前救下来的。」「所以现在能有复活她的希望,大不了就是将我这条命还给她罢了。」银略一沉吟,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一命换一命,我觉得很公平。况且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建立在‘有可能’这一基础之上。」银凝视着黑若斯的双眼,灰色的池塘波澜不惊,仿佛能将一切杂念都洗净。「那照你这么说,我和你契约所付出的代价,‘可能’也不是生命,而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并不一定会导致你再次沉睡,或者是我的死亡。」这也是他迫不得已的最后逞强。眼下,银因为和帝林的通话已经陷入了“立场”的危机之中。他会以为这一点被十亚的圣徒们视为眼中钉,并且还可能是十亚威胁奥维尔家族的突破口。在昨晚被雷诺警告后,银也隐隐猜到自己这三年来的生活处于某种力量的监视之中。被监视、被胁迫,看似平淡如水的日常中,其实藏匿着关乎无数人利益的危险。银也知道自己今后不可能再像往常一样,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找复活姐姐的魔法。因为拯救已逝之人是错误的,是可以被人利用的把柄。而银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么他也许就要吃一辈子的牢饭,并且还可能会影响到雷诺那边的抉择,或者使女仆受到伤害。所以,银来不及验证少女代灵的话是否真实,便一鼓作气地想要去答应。“可你这样说的话,明明就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只是有机会就上而已…”“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该说你有情有义,还是说你人傻心直呢?”黑若斯被银的那份坚强和果断感染,心中也不由对这个残破的家庭产生了些许好奇。毕竟她的本意便只有和主人契约,然后贯彻他的意志而已。除此之外,代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只不过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许愿瓶而已。许愿瓶在接纳主人的愿望时,也会顺手带走主人的哀伤啊。可是。「那如果,契约的代价不仅仅包括你的生命,还包括其他对于你来说不可替代的人的性命呢?你还是这么固执……这么毫不犹豫地想要和我契约吗?」黑若斯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恢复了平常的坐姿,双手合掌插在大腿间说道:「你应该,很在意这个女仆吧?」“什么?”银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宁静的池塘如决堤的洪水,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你这是什么意思?契约的代价不就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吗,为什么和香格拉蒂有关系!」银一脸震惊地大声说道,同时双手不自觉地搂紧了女仆的脑袋。「我并没有这样说过(摇头)。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我说的只是‘契约的代价,你一定无法接受’而已。」「越是你想保护,你想珍惜的东西,契约往往就会剥夺它们。」“阿丽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而既然你那么不看重你自己的性命,我想……代价有可能会掠夺掉你珍重之人的生命。」她从正式苏醒到现在,便发现了那个人类女仆和这银存在着很深的羁绊。首先是香格拉蒂,她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滥用法术去保护银。其次便是女仆在偷懒睡觉的时候,银对待她的举动非常地温柔。不论是捋起女仆的长发,还是把她小心地靠在自己大腿上,都很好地照顾到了香格拉蒂的睡眠。这些看似不经意的行为,往往象征着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质。黑若斯从银的举止中读到了温柔与善良。也正因此,她内心深处的冰山也开始了缓慢地融化。她不想用契约去摧毁主人的幸福,哪怕这个契约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毕竟以前和我契约的人,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家伙啊。”“你既然有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去呵护你的人,总不至于去牺牲她,然后换来一个已经褪色的温暖吧?”「这算是什么意思,目的呢,你们代灵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又凭什么能剥夺掉别人重要的东西?」果不其然,一提到香格拉蒂,银的态度就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难道仅仅只为了给我们带来绝望吗,或者说代灵背后的主使者,就是个闲着蛋疼的‘肾虚大魔王’。」「他天天吃饱了撑的,只想看别人绝望的眼神?」他很谨慎地往床的一侧挪了挪屁股,和黑若斯原本一歪头就能靠在肩膀的距离延伸为了一臂之长。「肾虚大魔王是什么啦?但你这样说可不对,因为代灵从来不会强迫主人契约。」黑若斯一早就猜到了银的反应。「毕竟生命总是会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啊,舍弃掉一个‘很重要的事物…」「然后用代灵的力量追逐‘更重要的事物’,等价交换不也不过如此么?」接着她不慌不忙地向他解释道:「在我曾经的主人之中,有人抛弃了生命只为守护自己的荣誉、有人为了能看清楚这个世界最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少女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有人为了得到金钱和财富而选择了禁欲,也有人为了拯救他人,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声名狼藉……」「切,事情的两面性吗。你想说要想取得回报,就得先付出与之对应的报酬吗!」「真是合理,一切都尽在幕后黑手的掌控之中,完美的逻辑,这就是你们代灵在这两百年间,不断延续下去的原因?」被黑若斯的一番话惊醒,银停止思考的大脑又重新运转了起来,朝着黑若斯呐喊道。「为落魄的人制造希望,然后再通过代价来赐予他们的绝望,最后还成了你们的寄生者,只能背负着秘密荒废余生!」「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嘛,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咱家好心好意地让你了解一下代价究竟有多么可怕,你却一个劲地在这说些什么胡话呢。」少女被银的那句“寄生者”给刺痛,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与上一任主人的点点滴滴,不由愤怒地冲银回吼道。「你又怎么知道和代灵契约的人碌碌无为?也许他们只是被人藏在了历史中,就像……就像两百年前的那个勇者一样!」但是。「反正那些契约者和我无关,我只知道代灵都是些趁人之危的家伙,我也没有权力用自己的意志去干涉他人的生命…」「就算有,我也不会去牺牲别人来完成梦想!」银义正言辞,打心底里不屑于代灵的契约。「你!」黑若斯也被他顽抗的言语气得不轻,想要张牙舞爪却害怕吵醒了那个女仆。然而。「少爷,我没有关系的。」就在两个人快要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熟睡的女仆忽然出了声,打断了俩人的争辩:「如果您认为这是唯一复活小姐的方法的话,那么我愿意付出生命。」香格拉蒂从银的身上坐了起来,那副懒散的样子几乎让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香……香格拉蒂,你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银和少女就像被正妻捉奸在床的小三和出轨男一样,尴尬地看着香格拉蒂不知该如何回应。「我一直都醒着,因为想看看少爷您究竟会不会在我没有防范的时候吃豆腐。」女仆撩起发梢喃喃道,让人不得不感叹她的心机真乃防不胜防。「万幸的是少爷您除了我的耳朵哪里都没有碰,看来刚才的确是我错怪了您。」“喂喂,现在是讨论我是不是变态的时候吗。我可是在保护你的生命啊,香格拉蒂!”“况且有黑若斯在,我怎么可能会当着她的面干那种事情……”「咳咳,那么刚才的话你其实都听见了吗?但即使你这样说我也不可能会答应的。」「和她契约就要交出性命什么的,怎么想都像是在和恶魔做交易。」银假装咳嗽了两声,被两人夹在中间的他竟开始有些紧张。「哼,很遗憾呢。我可不是什么恶魔,那种低级的生物和代灵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黑若斯抱胸愤愤道,场间的气氛突然就变回了数分钟前,谁也说服不了谁的状态。「恶魔是肮脏的存在,他们只会攫取可怜人的灵魂作为代价帮助他们…」「和恶魔交易的人,没有一个是能留下全尸的,你凭什么把我说成这种恶心的东西。」「是的少爷,我把你们的对话全部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所以黑若斯小姐,您真的就这么迫切地需要一个契约者吗?」女仆无视了黑若斯的不满,在安抚了银的情绪后回过头对她说道:「或者说您除了少爷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既然您已经和许多人契约过,那么一定很清楚少爷在此时此刻的想法吧。」「那是自然啊,你听了这么久也该清楚吧。我的苏醒和你家少爷的愿望有关,所以我不找他还能找谁啊。」黑若斯赌气地别过头去,看来很不想和女仆好好说话。「况且我现在连过去的事情也记不清楚,只知道契约后才能解锁记忆。」「那不就得赶紧向大少爷认主,好知道今后我的发展方向呀?」「真是……我为什么要好心地给他说这么多啊,还反过来怪罪我掠夺别人的希望。」“白痴精灵白痴精灵白痴精灵,我看你可怜才劝你的,结果你还反咬我一口,臭不要脸!”「那么少爷您的想法呢?我承诺过只要少爷您愿意,那么我的性命便不值一提,只要能真正换回小姐的性命就已足够。」眼见试探无果,香格拉蒂重新找回了银谈道。「所以少爷,你希望在我自愿的情况下和黑若斯契约,并付出我们其中一人的生命吗?」「那样的话怎么可能啊!你和姐姐都是我不能失去的人。所以那种契约就让它见鬼去好了!我只要香格拉蒂你好好的。」银没有丝毫犹豫,将心中的不甘与胆怯尽数写在了脸上,朝着香格拉蒂大喊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女仆在心中嘀咕了一声,然后猛地一拍手,将黑若斯的视线拉了回来说道:「这样一来,少爷和小姐的意见我都已经清楚了。」「现在看来,是少爷您拒绝和黑若斯契约,但黑若斯则是建议您在好好权衡利弊后再考虑是否决定。」香格拉蒂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银和少女的中间。「这样辩论下去的话,结果很明显。那就是少爷您死活都不会同意契约。」「而黑若斯也只能又气又恨地继续生活在‘阿丽儿’小姐的体内。最终,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好处。」她第一次以普通女仆的形象对着两人说道:「所以,我现在有了一个主意,不知道你们两位愿不愿意倾听我的声音。」香格拉蒂低头躬身,身体与地面呈九十度夹角,似乎在对黑若斯进行道歉。「你有主意?不会是馊主意吧。唔当我没说,但我必须得说,你家少爷实在太出尔反尔,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阿丽儿”还想着口头上反抗一下香格拉蒂的建议。但当她看见四周的藤蔓又开始了蠕动之后,便“傲娇”地表示自己愿意等待女仆的发言。「我也是。」银点了点头,示意香格拉蒂继续往下讲。「那我就开宗明义的说了(点头)。首先是少爷您这边的问题,黑若斯附身在‘阿丽儿’小姐的身上…」「对于您来说,其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女仆竖了一只食指,然后摆手示意银不要插话:「复活已逝之人,想必二位都非常清楚,这在莱恩之域是足以判上死刑的罪责吧?」「那么黑若斯小姐的出现,带来的第一点好处就是——少爷您想复活姐姐的这项劣行。」「已经被完美地洗脱,今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您曾经试图复活‘阿丽儿’小姐。」香格拉蒂将食指指向了黑若斯,直视着少女的眼睛说道。「而第二点好处,很抱歉,这是我私自定义的利益。因为这对少爷您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从昨晚的事件来看,您今后要想再和帝林小姐沟通已经属于天方夜谭。」「那么,缺少朋友和与异性接触经验的您,刚巧就这么获得了一个新的朋友——」「并且还是属于那种脱离了您就无法生存下去的肉便……唔,代灵。我想,少爷您不如留下黑若斯。」「这样您不仅多了一个朋友,还摆脱了触犯莱恩之域禁忌的阴影。」「喂喂喂!你这是在把我当玩具吗,香格拉蒂。」突然间,意识到香格拉蒂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条对自己有好处的黑若斯叫喊了起来。「我可是代灵啊,上可拯救世界,下可战死沙场。才不是来当你少爷朋友的……唔呜呜呜呜呜(放开我啊你这个混蛋!」只是她虽然能意识到不对,但奈何终究不是香格拉蒂的对手。少女才嚷嚷了没有几句,就被藤蔓的触手再次捆绑了起来。嘴巴被一层层枝叶包裹着,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话。「这……这样不太好吧,香格拉蒂?朋友还是禁忌什么的……她可是我的姐姐啊。」瞟了眼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少女,银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迟疑地向香格拉蒂提问。「没关系的少爷,您不是一口咬定不会牺牲我们的生命来和小姐契约吗?」「既然这样,倒不如让她作为我们今后旅途的最后一层保险。」女仆恭谨地再次鞠了一躬,然后向银诠释着自己的所思所想。「您也可以在今后的生活中仔细考虑,究竟要不要和她契约。」「毕竟如果她能够像真正的‘精灵’一样活动的话,对接下来您与十亚的周旋也有一定好处。」不得不说,香格拉蒂拥有着相当不错的大局观念。她十分敏锐地就察觉到了银的犹豫,以及黑若斯的骄傲,最后整合出了一套完整的应对方案。这不仅解决了“禁忌”的后顾之忧,还让银有了更好的理由,来斩断过去和帝林间的羁绊。「是这样吗?作为最后一层保险吗?」“的确,既然知道了传说只不过是某些人的阴谋。”“那么自己今后还是会踏上寻找高阶魔法的旅途啊,要是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的话……”“或许能有方法改变和黑若斯的契约代价也说不定。”银在听完香格拉蒂的一番话后安静了下来,自己也承认了。他的确不想,如此轻易地放弃黑若斯的契约诱惑。「我明白了……可是这些你都已经在她的面前说出来了。黑若斯她总不会这么无条件地帮助我吧?」银深呼吸了一口,那副如释重负的神情自然也是对香格拉蒂的最好答复。「关于这一点,我早有准备。还请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女仆见银没有直截了当地反对提议,于是便再一鞠躬走到了黑若斯的面前,脑袋凑到少女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啊!你这个变态、**、女仆装里藏着铁板的刑审官,离我远一点啦。”“不要对我做奇怪的事情哦!要不然……诶?你说什么?”“蛤?!你真的没有在骗我吗!怎么会这样……那……好吧。”“我答应你。”银看着黑若斯的表情由极度恐慌过渡到茫然空旷,最后又演变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到的”,不由地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香格拉蒂究竟说了些什么,让这只代灵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喂,你看什么看啊。你的女仆让我和你先成为朋友啊,你同不同意啊?」被香格拉蒂解除了森林童话的束缚,黑若斯愁眉苦脸地活动着手腕,面带不甘地向银说道。「诶?!」“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银大惊失色。「你诶个头啦!本小姐我想和你从朋友开始做起啦,然后再要慢慢地把你变成我的契约者。」「你就给我洗干净屁股……呸,洗干净脖子等着大出血吧!」黑若斯叉着腰向银吼道。而香格拉蒂就那么淡然地垂着手候在一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景一样。「唔,朋友吗……对不起……我还没有缓过来。」「是啊,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了。你家的女仆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呢……」黑若斯摇了摇头,然后便不再理会银的反应,径直走到床前躺了上去:「所以啊,我该说的东西都说完啦,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你们的身世以及这两百年来的历史。全部都得给我详细地讲解一遍,特别是这个女仆!我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少女指着香格拉蒂的鼻梁,言语中带着非常歹毒的恶意说道。她抓耳挠腮也无法想到,这位女仆竟然只用一番话就让自己拜倒妥协,心中的不甘也全部通过表情和动作发泄了出来。「嗯,还请您放心。既然您能和少爷成为朋友,那么我今后也就不会再把您当做敌人。」女仆头一次轻佻地耸了耸肩,然后走到银身边把他推倒了少女的面前说道。「而至于历史和身世之类的情报,就请少爷您一一向黑若斯小姐告知了。」「唔,我感觉好混乱啊。」“这种展开也太魔法了点吧?”“明明刚才还在为各自的利益闹得不容置喙,现在这种和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银挠了挠头不安道。可紧接着,一道轰天裂地的巨响却打断了他的嘟囔:「砰!」忽然间,重荪屋的房顶像是被陨石砸中一样发生了坍塌。无数的木屑和植物的莹绿色扩散在了狭小的房间里,还不待银眨眼抬头,去看清房顶发生了什么。一道清澈而又粗犷的中年人嗓音,便响彻在了众人的脑海里:「银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初晨的阳光下,圣骑士霍恩的身影出现在了被掀开的重荪屋之上。他的身后,有五条巨型的石蛇正在张牙舞爪,想必正是他们把重荪屋的房顶咬开了一个口子:「只是这一次,我要进行的不是搜查,而是逮捕。」霍恩冷眼看向了屋子里的银和女仆,然后如君王驾临般,念出了这样一句霸气的话。「什么?」银张大了下巴,一旁的女仆和黑若斯显然也对霍恩的出现感到相当大的震惊。所有人在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思考着“逮捕”的意义。唯有霍恩雷厉风行地窜了下来,佩剑直指着银的心脏。奉孤独者使命篇第三幕誓约者无敌完奉第孤 孤四独 独幕者 者使 使命 命  1  圣骑士,王下十三人、单兵要塞。  他们是将信仰凝为兵刃的虔诚者,以美德贯彻一生的朝圣人。 在安德亚教廷建立的那一刻,圣骑士便代表着正义的荣光而存在。通常来说,只有世界出现重大的灾难与祸殃之时。 圣骑士才会离开教皇王座的陛下,用自己的信仰与执着守护虔诚者的安危。 「砰!」 「少爷小心!」然而此刻,身为圣骑士的霍恩却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银的面前,并且扬言要逮捕他。  没有丝毫的预兆,没有任何的迟疑。  一只石蟒扭动着身体破空而至,穿透了空中的尚未落定的木屑与尘埃,来到了银的面前。 那是精灵也无法应对的速度,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蛇的锐齿逼近自己的双眸。 然后在四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祈祷有人能够救他。  于是。  「唔——哼!」只见说时迟那时快,香格拉蒂操纵着还在使用期间的森林童话。 她从地板抽起了数纵一人粗的植物树根,将硕大的藤蔓涌进了石蛇的血盆大口里。 「噗嗤。」植物们借助着刚才吸收的能量,在石蟒的嘴中像气球一样膨胀成长。 紧接着在女仆的指令下,藤蔓们竟然硬生生地挤爆了石蛇的肚囊,只留下了一地四溅的石屑和泥浆。 「令人惊叹的反应神经,你是一个让我感到可惜的对手,不知道昨晚的伤是否彻底痊愈了呢?」 但这些却并不能阻挡霍恩如狼似虎的攻势。与此同时,霍恩身形如剑,他腰间那柄银白色的佩剑反倒成了衬托他“锋利”的剑鞘,骑士一个闪身冲刺便从房顶跃下势要刺穿银的胸膛。 「感谢您的赞美和祝福,我由衷地感到自豪。只是您说的这些并不能阻止我保护少爷…」 「还请您暂且留步,将这份锐利的杀气藏好再发起伏击。」女仆闷哼一声,两只手臂在没有任何防具的状态下接下了霍恩的斩击。“明明是堂堂圣骑士,结果应对敌人的方法却如此歹毒吗?”  ——族耀术派·奥维尔赋予术式·紫色,钢铁之躯发动。 使用效果:在限定等级时间内,将使用者身体和皮肤的物理抗性程度提升至坚硬金属的水平,并大幅提升使用者的力量。  这是昨晚她在惨败于霍恩手下之后,彻夜准备的第二个瞬发法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霍恩大人,您身为十亚圣徒。此次突然造访并袭击我的主人,是不是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香格拉蒂一个踏步挡在了银的身前,冷眼看着跃回石蟒头顶的圣骑士。 「是的,霍恩大人。正如香格拉蒂所说的那样,您身为人类却在莱恩之域亮明身份想要加害于我。」 银咬牙忍住双腿打算发抖的倾向,抬起头尽可能正义地说道。 「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件事怕是会闹上裁决法庭吧?」“逮捕?这代表着十亚已经不再需要利用我了吗?” 他从霍恩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便动脑开始准备着说辞,以至于他对于霍恩充满敌意的攻击甚至无动于衷。 “反正自己就算要躲的话也不可能逃得掉,如此一来倒不如将战斗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香格拉蒂。” 要知道,这两百年间有守卫者联盟的存在,各种族之间就再有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侵犯他族。 因为在“种族间友好条例”中,联盟对种族歧视和压迫这一块有着非常严格的惩罚条例。 就算十亚是如今人类最大的势力之一,也不敢对这项法律公然抱有敌意。 但让银最担心的一点便是,霍恩如此肆无忌惮地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袭击。 如果不是他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那么这就代表着霍恩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让他们无法泄露信息。  而死人,便是最不喜欢说话的家伙,也是最适合保守秘密的人。  「的确如此,银先生。按照常理来说,我这么做不光会让十亚蒙羞,甚至就连我的圣武士一职也可能因此而被撤销。」 霍恩把长剑竖在眉前,然后心怀虔诚地说道: 「只是这次的逮捕行动,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因为在昨天的调查中…」 「我们发现您对于‘和西林魔人通话’这一点似乎有所保留,最后便顺藤摸瓜地将您的底细查到水落石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吊坠: 「想必您便是那位惊动了整个莱恩之域,但却一直佯装无辜的——与魔人私下交好的精灵吧,尊敬的维尔丶银阁下?」 一声呢喃响彻,场间所有人在那霍恩开口的一瞬间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很显然,霍恩并不打算等待银的回音。他在说完后便立即调整了姿势,数条石蟒也再次席卷而出,动作迅速地无可复加。 “果然暴露了吗!” “雷诺叫我离开山竹之村也是因为这个嘛?还是说,这是十亚为了示威而做出的决定?” 银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香格拉蒂也不由警惕了起来,心里盘算着今日可用的法术。 “没想到竟然是圣骑士亲自来逮捕我啊。”他下意识地看向黑若斯,却发现这个“代灵”竟然机智地选择了装死平躺在床上。 少女一副恬淡安然的侧脸,几乎让人错以为她正在熟睡。 “抱歉了银,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存在不被暴露。话说回来你究竟是干了些什么才会被十亚的圣武士通缉啊!”黑若斯念着“阿弥陀佛”暗想到。 因为两百年前那场战斗的胜利果实被十亚摘去的缘故,黑若斯很害怕身为圣骑士的霍恩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先静观其变,暂且不插手银和霍恩的争执。 「少爷,您快带着黑若斯,阿丽儿小姐离开!接下来我恐怕不能兼顾你们的安全了,传送门会开在您的身后,只需要…」 在认清了现状后,女仆当机立断就选择了目前对银最有利的行动。 即自己利用森林童话拖延住霍恩,在使用传送门掩护银立即撤退。  “往后走一步就好了。”香格拉蒂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 「砰!」然而就在香格拉蒂抬手招出无数藤蔓袭向霍恩之时,连她也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香格拉蒂!传送门在什么地方!」 自知自己凶多吉少的银没有如何犹豫,便匆忙抱起了“阿丽儿”的身体,同时身体向后跳了一大步。 与香格拉蒂有着多年默契的他,从来都是在战斗开始前第一时间逃跑的。 “要是有香格拉蒂都打不过的对手,自己就算逞强参战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让银绝望的是,他那奋不顾身的一跃却仅仅是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进入到什么传送门之中,眼前仍然是破败不堪的重荪。 「嘶嘶——!」紧接着,银还来不及调整站姿,他的身体就被一条破墙而出的石蛇给死死钳住。 铁石嶙峋的石峰刺进了他的肉体中,在伤口处流淌着无色的液体。 「看起来,您今天的法术位并不是很够用呢,女仆大人?」 霍恩对自己如此轻易便抓住了银感到吃惊,同时挥剑劈开几段像章鱼触手般有力的藤蔓,气势如虹地冲到了女仆的面前。 在确认香格拉蒂摆出了使用法术的手印时,他便认为自己召出的石蛇无法命中目标了。 可神奇的是,昨晚那扇让香格拉蒂像幽灵般移动的传送门,却并没有适时出现,反而恰好让银撞上了从背后偷袭的石蟒。 「少爷!你……是又怎么样?我无可奉告!」香格拉蒂怒吼一声。 她双臂竖起拦下了霍恩的一记划击,女仆装的黑色碎布飘扬在石蛇投下的阴影里。 “该死!空间跃动的耐久透支了!” 女仆回想起和黑若斯的一战,之前还充斥心房的自信,此刻已经尽数化为了对霍恩实力的恐惧。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刚才与黑若斯的战斗中,那扇传送门的光辉已经暗淡到无法使用了。 所以香格拉蒂才没能如常使用出法术,反而害银失去了最佳的逃离时机。 因为法术的使用会清除施法者的相关记忆,并使需要的触媒短时间无法再次使用的缘故。 香格拉蒂为了保证她的“瞬发魔法”一直处于可使用状态下,所以女仆装上搭载的三十个不需要咒语的法术中。 其实有将近一半的法术都是重复的,这其中,属于瞬发类型的法术有:  变量,空间跃动术、  赋予,先知火焰手、  变量,释宙者系列、  真实,真实脉动术、  赋予,钢铁之躯、  真实,噩梦凝视、  真实,真实幻境、  赋予,隐身术八种。  剩下的七种法术则需要通过“快速咏唱”才能完成释放。 而在高手间的对决中,“瞬发魔法”和“快速咏唱”的差异,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并且更要命的是,在“魔法”规则的束缚下。 每一个施法者每天都拥有着属于他们资质的“法术使用上限”。 而以香格拉蒂的年纪,她每天能够使用的法术也不过只有二十个而已。 再加上从昨晚到现在,香格拉蒂已经使用了:两次石巨人召唤术、两次先知火焰手、两次法术护盾、两次空间跃动术、一次森林童话、一次钢铁之躯、一次真实脉动术、一次火球术、一次治疗法术,总计十三个法术。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她和传说中的圣武士作战中,战斗女仆只剩下七个可能需要“吟唱”的法术位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建议您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或者,就这么安静地躺下也不为过。」 霍恩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他弃剑置拳,左臂俯冲急下捶在了香格拉蒂的腹部。 这一拳的力道仿佛能将钢铁也震撼一般,直打得香格拉蒂一口嫣红破口而出,溅了一地的鲜血。 「噗!」 「哼,唔……少爷……」香格拉蒂被霍恩击中一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脖颈便被霍恩压倒性的力量牢牢锁死。 她的脖颈处甚至传出了金属扭曲的惨叫声,而与此同时,那些奋力迎击石蟒的藤蔓也在这一瞬间败下了阵来。 那些被植物们鞭挞得体无完肤的巨蟒,居然还有着十分强大的自愈功能。 被藤蔓捆断了头颅后,便会在断口再长出一个脑袋。石蟒们那宛如神话九头蛇一般的怪力与自愈能力。 不一会它们便吐着蛇信将森林童话的赋予连根拔起,甚至将重荪屋的地板都掀了开来。 二楼的无数杂物也在一阵吱呀声中塌进了一楼的大厅。 「喀嚓喀嚓——!」 「香格拉蒂!」银和黑若斯被石蛇咬在口中,只能无助地向着这边发出悲哀的嚎叫。 “黑若斯,你这混蛋倒是去帮忙啊!别给我在这里装死。” 「逮捕结束了,女仆小姐。如果您能立即放弃抵抗,那么我将不会以偏袒罪人的名义逮捕你。」 霍恩斜眼看着已经无处可逃的银,然后向手中如花蕊般脆弱的香格拉蒂发出了最后通牒。 “主教大人并未让我抓捕除了银以外的人。” 场间的形势仿佛在霍恩出场的那一刻便注定好,十亚的圣武士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 只是。  「咳咳咳咳……不,霍恩大人……我想您太过于心急了一些。这场逮捕明明只是刚刚拉开了帷幕而已。」 香格拉蒂露出了十分嘲讽的眼神,然后紧盯着霍恩的眼睛喃喃道。 “的确,我现在可用的法术位仅仅只剩下了七个,可这七个法术并不是您用来轻视我的借口。” “与之相反,这仅剩的几个法术恰好会赐予您审判。”「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它结束了呢?」  “罪人的血,绽放愤怒的火花!”  紧接着,香格拉蒂那双清澈的黑眸在转瞬间变为了深邃的紫色,犹如恶魔的凝视一般,占据了霍恩的视野。 在霍恩这短暂的无意识状态中,一束如耀日的光辉也在香格拉蒂的指尖绽放。  ——族耀术派·奥维尔真实术式·红色,噩梦凝视发动。  ——族耀术派·奥维尔元素术式·红色,火球术发动。  霎时间,香格拉蒂的“瞬发魔法”和“快速咏唱”一齐使用。 她用尽了身体最后几分力量从霍恩的攫取中脱离而出,指间火球术的释放和噩梦凝视的解除也在一瞬间内同步完成。  ——族耀术派·奥维尔真实术式,噩梦凝视。 使用效果:剥夺与施法者对视者的行动能力,此法术最低有效时间为一秒钟,最长有效时间则被控制者的资质决定。  「哼——!」 “大意了!”一秒钟刚过,霍恩果不其然便从香格拉蒂的身体控制中挣脱了出来。 骑士棕色的瞳孔恢复了平常的色泽,笔直的身躯巍峨地像一柱雕像。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秒钟内,女仆却连续使用了两个法术,并且摆脱了自己的擒拿在零距离状态下使用了火球术。 「轰!」 「香格拉蒂!」不待霍恩招出石壁防御,火球术绚烂的光辉便吞噬了整个房间。 一道道让霍恩眼睛都睁不开的强光率先笼罩了他的身体,随后,炽热的高温便会带来死神的邀请函。 火焰爆裂的嗤嗤声,银不顾一切地呐喊声,以及霍恩用肉体硬抗高温的闷哼声。 它们一齐杂糅地挤进了香格拉蒂有些缺氧的大脑里,只是女仆却不会因为窒息而影响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在火球术开始爆炸的一刹那间,香格拉蒂最拿手的瞬发魔法——释宙者系列便已启动,包裹住了女仆的全身。 与昨晚和筱雅战斗时的那个护盾不同,此时的这个法术护盾其耐久甚至不到“咒语版”的十分之一。 一层透明如泡泡的微型薄膜在火焰的耀光下朦胧可见。 给人的感觉好像只要轻轻戳一下就会“啪”的一声破碎了,似乎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 “不过有这十分之一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交给黑若斯小姐了。” 「黑若斯!保护少爷离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任,或者说这其实只是香格拉蒂想要护主的本能反应而已。 在指间绽放的火球术即将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香格拉蒂开启了护盾拦在银的前方。 她回头温柔地看了银一眼,紧接着身体便被灼热的高温给刺痛。与此同时,黑若斯也终于开始了行动。 她手指一摇,一杆落在她脚边的灵铳便凭空悬起,对住了石蟒的咽喉开始了蓄力充能。 “啧!看来我不得不暴露身份了吗!”「明白!银,抓紧我!」 「砰——!」 「轰——!」 「香格拉蒂?」一时间,火球完美地吞噬了霍恩的身体开始了爆炸! 香格拉蒂用护盾挡住了所有能将银和黑若斯烧得连渣都不剩的高温。 紧接着黑若斯也适时扣动了扳机,灵铳中残存的能量将石蛇拦腰轰断。 少女也不待银做出反应便搂住他的身体纵身一跃,从灵铳冲开的大洞中逃离了即将被火焰殆尽的屋子。 「少爷,一切按计划行事,请不要担心我。」 “何等完美的行动力和保护主人的决心,我们两个一对比,倒是你比较像代灵啊……” 「这种时候就不要拖后腿了啦!就算我和她联手也不可能打败圣骑士的!你还不赶紧珍惜她用命换来的时间跑路!」 「轰隆——!」黑若斯垫在银的下方摔了一个狗吃屎。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功夫喊疼,于是马上起身拽起还傻愣愣看着二楼的银。代灵挥手给了他一巴掌,拉着他就往道路旁的丛林跑。 两人的身后,一束束冲天的火光宛如火山爆发一般,将还在行进着的重荪屋炸成了废墟。要是刚才他们慢上一秒钟撤离,恐怕现在两人会给烧得连体毛都不剩几根了吧。「我,香格拉蒂……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银在踉跄中回头,只见漫天的焰色把重荪屋点缀成了一只熟透的烤蘑菇,并且还是烧焦的那种。 那些被赋予了“奴性”意识的植物藤蔓,也因为没有收到指令而感受到了噬身的痛苦。 在一阵灼热的饕餮中化为来年花开的肥料,潇潇洒洒地落了一地尘埃。就连那些从地心冒出的石蛇也感受到火球炽烈的恐怖,它们纷纷摇摆着身体远离了重荪屋。那围绕着火球扭曲着身体的样子,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远古祭祀,仿佛象征着死亡。 “自己的家也就这么没了,而香格拉蒂却为了掩护自己撤退还留在那片火海里……”“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还回头干什么!放心好了,那个女仆才不会就这样轻易地go die啦,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逃跑!」 「永远都不要停下的那种逃跑!你是想我往你腿上开两枪背着你跑吗?!」黑若斯扯着不停摔跤的银焦急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十亚的圣武士亲自出击,但毕竟是将自己从沉睡中唤醒的“主人”。 所以黑若斯也只好尽心尽责地保护他撤退,至于询问原因和缅怀女仆什么的都是以后的事情! 「可是……」 “我本来以为不会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香格拉蒂要做到这个份上,如果她要替我去死的话,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大姨夫啊!跑起来!刚才想复活姐姐的时候不是挺勇敢果断的吗?」 「难道说你仅仅愿意为了‘姐姐’去死,却不珍惜香格拉蒂的为了保护你的决心?」 黑若斯看不下去银的一脸茫然,抬腿对着他膝盖踹了一脚,然后欠身背着他的身体开始了狂奔。 “你以为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和你契约啊!不要再露出这种眼神了混蛋!” 「对不对……对不起!」银的眼眶里莫名出现了些许湿润,他紧紧地抱住了黑若斯的肩膀,无法去思考刚才的一切。 官道旁的森林里,无数的鸟儿因为突然发生的爆炸四散而飞。而阿丽儿背着银奔跑起来的速度,也丝毫不亚于鸟儿们飞翔展翅。才不一会,两人身后灼热的感觉便被森林中的凉风吹拂地无影无踪,“姐弟”二者的心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透心凉。 「银先生真是巧合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这短暂的一天中我们能会面这么多次,也算是真正的有缘人了?」 只见在针木丛林撑开的绿伞之下,霍恩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只是与刚才神情凌然的圣武士不同,此刻霍恩的身体泛着从泥浆中洗浴而出的土黄色,就像是从地里刚刚长出来一样。 「请问,您想逃避这份缘分到什么时候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89章 番外一千五十九 碧海夜叉 我将看到一半的《十角馆杀人预告》反扣在桌上,端起桌上的绿茶呷了一口,向窗外望去。窗户敞开着,七月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面庞。远处的洋面一片漆黑,但甲板上却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整艘邮轮如同一座不夜城,破开幽蓝冰冷的海水不断向前。 这是我坐上碧海夜叉号邮轮的第二天。碧海夜叉号从上海出发,在济州岛停泊了七个小时后,又开始返航上海。离开陆地漂浮在海上的体验让我暂时把毕业半年尚未找到工作的愁情烦绪抛到了脑后。我甚至开始有些感激,若不是待业在家,我恐怕很难有机会抽出四五天的时间搭乘碧海夜叉号进行一次邮轮之旅。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么?” 我被这句问话打断了思绪,抬起头迅速环视了一下茶吧,见已经没有空桌,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他拼桌的请求。 他道了声谢,便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若是不说些什么,那气氛也实在太尴尬了。 “我叫薛叙。”他对我伸出手,“职业德州扑克牌手。”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叫李想,目前待业在家。” “原来你也喜欢推理小说,”他瞥了一眼反扣在桌上的书,随手抄起来翻看了几页,“我也很喜欢读推理小说,还尝试着写过几篇。但小说终归是小说,不够真实刺激。” “艺术么,就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们都是普通人,也只能看看小说找点刺激,调剂调剂生活。”我喟然叹了口气,想到返航后就要开始找工作过上朝九晚五的枯燥生活,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餐桌上。 “确实如此,”他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现在看上去就只剩两条细缝了,“不过这次航行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刺激的事情。” “这里没有冰山,碧海夜叉总不会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沉没吧?”我打趣道。 “那可说不准。”薛叙道,“你知道碧海夜叉号的传说么?” 不等我开口问,薛叙又继续往下说:“碧海夜叉号原来叫蜃楼号。蜃楼号首航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大副突然发狂,杀死了船长后跳海自杀。首航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不吉利,船东花重金请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蜃楼号冲撞了海里的神怪碧海夜叉,指点船东在甲板的两侧修起了两尊碧海夜叉雕像,又在邮轮顶层的十二间客房中都摆了碧海夜叉的塑像,用来镇住邮轮的戾气,就连邮轮的名字都改成了碧海夜叉号。每次出航前,船东都会备下三牲祭祀碧海夜叉,祈求碧海夜叉一路护航,从那以后碧海夜叉号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故。可是这次出航前,老船东病故了。新船东,也就是老船东的儿子压根儿就不信这套,所以出航时也没有祭祀过碧海夜叉。现在船员中风传新船东不屑一顾的态度已经激怒了碧海夜叉大人,这次航行碧海夜叉大人恐怕要在船上亲自挑选属于自己的祭品了。” “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只不过据我所知那个大副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老婆和船长偷情的证据,这才对船长痛下杀手的。”我对薛叙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后面这些围绕着碧海夜叉的传说,不过是穿凿附会,甚至可能是邮轮公司自己搞出来的噱头,目的就是吸引游客。” “这也只是我从船员那里听来的传闻。希望真的如你所说,只是邮轮公司搞出来的噱头。”薛叙并没有和我争论,反倒换了个话题和我胡侃起来。 边吃边聊了二十多分钟,薛叙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扑克比赛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棋牌厅比赛了。” 他和我道了声别,抓起餐盘中没有吃完的三明治,便急匆匆地出了餐厅。 薛叙虽然离开,但他之前说的那一番话却如同一片阴霾,笼罩在我的心头。我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转头望向窗外。 两层楼高的碧海夜叉雕像背对着我屹立在甲板上,手中握着一柄三叉戟,直指夜空,显得威武雄壮。 原本不信这套的我也许是被薛叙的一番话感染,也暗暗在心底里祝祷,希望碧海夜叉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祝祷完后,我便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拿起书走出餐厅向船舱的第九层走去。第九层的房间虽然只比顶层低了一层,视野同样开阔,价格却要便宜不少。第九层的房间价廉物美,但数量不多,因为第九层的大部分房间都被改成了海员的宿舍。我也是运气好,才买到了一张别人退订的船票。 就在我要刷卡打开房门的时候,猛然听到上层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我心中一紧,薛叙的话立刻又在脑海中响起。莫非碧海夜叉真的要在这艘邮轮上挑选祭品了?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沿着扶梯往楼上赶去。 一到第十层,我就看到有一个房间门口挤着两三个人,还能隐隐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哭泣声传来。 看来就是那里出事了,我加快脚步走到房间门口,向房间里面望去。 第十层的房间都是清一色的豪华海景阳台房,但只是设施的档次有所提升,房间的面积仍然有限,是以站在门口便能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一张双人床靠墙摆着,两三个人围在床边,床上倚靠着一个美艳的女郎,正低声地抽泣着,她的脖子上还有一圈紫黑色的淤血,似乎刚被绳索用力勒过。床的右侧立着一尊半人多高的碧海夜叉雕塑,造型与甲板上的那两尊一模一样,青面獠牙,手中高举着一柄三叉戟。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正伏在碧海夜叉头顶,那柄三叉戟从男人的小腹处刺入,又从他的后背钻出个头。鲜血不停地从男人的伤口处涌出,又顺着三叉戟不住地往下流淌,将碧海夜叉的雕塑染成了黑红色。 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第一个掠过脑海的念头竟然是“碧海夜叉真的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围在床边中的一人转过头来,有些狐疑地问道:“李想,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正是片刻之前与我在餐厅里拼桌的薛叙。我一边感叹世事的巧合,一边向他解释:“我住在九层,刚刚开门的时候隐约听到楼上有女人在叫喊,所以上来看看,没想到……” 薛叙长吁了一口气:“丁女士刚醒过来就看到丈夫的死状,一时间接受不了才发出那声惨叫的。已经有人下去通知船长,相信他很快就会上来。” 我皱了皱眉头:“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薛叙身边一个魁梧的男人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赵老板就已经死了……”说了一半,他就闭上了嘴,眼睛望向门口。 我回头一看,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相貌威严的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头戴水手帽的船员。我在上船的时候见过他,知道他就是碧海夜叉号的船长徐罗克。 徐罗克的目光从丁小仪身上扫过,落到了赵老板身上。 他的视线在尸体上停留了片刻,脸上表情愈发的冷峻。他转头吩咐两个海员道:“你们两个把这位夫人护送到医务室去让医生检查一下。”那两名海员便上前将仍然在低声抽泣的丁小仪搀起扶了出去。我们一行人就被船长徐罗克带到了位于船舱九层的会议室当中。丁小仪在医务室里上了点药后也被搀扶着进入了会议室。 我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发现此刻会议室之内除了船员和我之外还有七个人。这七个人明显地分成了两拨,其中包括薛叙、丁小仪在内的三男两女时不时地互相攀谈几句,剩下的两个年轻男子则坐在会议室的一角不发一言。 “我们几个人是参加这次德州扑克比赛的选手。这次参加比赛的一共有九个人,每人都付了十万元的参赛费,前三名能刮分八十万元的奖金,剩下的十万元则是赵旭,就是死掉的那个赵老板收的管理费。已经有五名选手被淘汰出局,他们都在济州岛下船观光了。丁小仪是赵老板的妻子,和我们碰过几次面,也还算熟识。那边站着的两个是从济州岛上船的客人,和我们并不相识。”薛叙在一旁看出了我的疑惑,便向我解释道。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徐罗克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发现尸体的是哪位?”徐罗克一边问一边翻动着手中的资料。他手中捏着的都是我们上邮轮时填写的登记表,不仅有我们的基本信息,上面还粘贴了我们的照片。 那个魁梧的男人将手举了举:“是我先发现的。” “你叫刘奎吧?”徐罗克找到贴有男人照片的表格,扫了一眼抬头问道。 刘奎点了点头。 “那么把你发现尸体的经过讲一讲吧。”说着徐罗克就在会议桌前坐下,拿出一本记事本准备记录。 “我们这些人都是赵老板约来玩德州扑克的,他既是局头,又充当荷官的角色。今天我们已经打了一整天的比赛,牌桌上还剩下四名选手,赵老板见大家都有些疲惫,就提议临时休息半小时……” 话说了一半,就被徐罗克打断了:“牌桌上还剩下哪四个人?” “按照筹码量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的话,剩下的四个人是胡云飞、我、刘奎和钱静。对了,我叫薛叙。”薛叙在一旁插口道,虽然刚刚目睹了血腥残忍的凶案现场,但他的思绪依然十分清晰。 徐罗克打量了薛叙一眼,挥笔在记事本上唰唰地写下了几行字,这才让刘奎继续往下说。 刘奎的声音有些干涩:“大家都同意了赵老板的建议。因为打牌的缘故,我们连晚饭都没有吃,所以就趁着休息的时间各自去吃饭了,赵老板说他有些困,要回房间小睡一会儿。半小时之后,我们就回到了棋牌厅里,但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赵老板。我还以为赵老板睡过头了,就自告奋勇去找他。” 说到这里,刘奎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当时赵老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只敲了两下,门就自己开了。门一开我就看到丁女士昏死在床上,脖子上缠着一根电话线,赵老板则被叉在了那尊雕像上。我当时吓得两腿发软,因为在海上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我只能跑到下面的棋牌厅,把其他的选手一起喊了上来。薛叙初步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丁女士还有气,忙给她做心肺复苏术,又给她灌了几口酒,这才把她救醒。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薛先生,你是医生?”徐罗克望向薛叙问道。 薛叙摇摇头,在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了徐罗克:“我只是个三脚猫侦探,对急救还算有些了解。” 我瞪了薛叙一眼,低声道:“你不是说你是职业牌手么?怎么又变成侦探了?” “侦探只是副业而已,靠着当侦探拿的那点微薄收入,我只能顿顿喝西北风。”薛叙没好气地道。 徐罗克端详了一下薛叙的名片,小心地将它收到口袋里,这才转头问丁小仪:“丁小仪女士,你清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你?” 丁小仪摇了摇头:“当时我从浴室里洗好澡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墨绿刺金衣甲的怪人正背对着我站在房间里。他听到我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的脸和房间里碧海夜叉雕塑的脸一模一样。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叫喊,那个怪人就扑了过来用一根电话线勒住我的脖子,很快我就不省人事了。等薛先生将我救醒,我才发现我的丈夫已经被叉在三叉戟上……”说到这里丁小仪已经泣不成声。 这番话说出口,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我和薛叙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会议室中几名海员已经面如土色,其中一人有些惊恐地道:“碧海夜叉真的出来作祟了!船长,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再搞祭祀还来得及吗?” “什么碧海夜叉,不过是装神弄鬼的东西而已,我才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坐在丁小仪身旁的女人鼻孔里哼了一声,开口道:“丁女士,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说话的女人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扎了一个马尾,穿着黑色套装,显得精明干练。 “钱小姐,若是你看了监控录像,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说着徐罗克打开搁在会议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插了上去,鼠标点了几下后就将笔记本翻转过来,将屏幕对准我们。 会议室里的人一个个都把视线投在了显示屏上。 监控录像的画质并不好,但大致还能分辨出出现在画面中的人究竟是谁。很快赵旭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他步履缓慢,显得有些疲惫,走到房门口后,他掏出门禁卡在门上一刷,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随后画面上又只剩空荡荡的走廊。 徐罗克点了一下快进键,画面下方进度条上的滑块立刻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但是画面上始终是那条空荡荡的走廊。 “碧海夜叉!”钱静失声叫道。 徐罗克迅速把画面往前拖了几秒,再用正常速度播放。 只见赵旭房间的门缓缓打开,随后一个身穿墨绿刺金衣甲的怪物从房门里缓缓踱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一柄三叉戟。怪物背对着我们一步步向前走,每走三步就举起手中三叉戟往头顶的虚空一戳,动作姿势与船上碧海夜叉的雕塑一模一样。当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边时,他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监控摄像的窥视,猛然回过头,向监控摄像头望过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脸,是一张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脸。画面上的碧海夜叉盯着摄像头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围坐在会议室中的我们。随后显示器一黑,画面戛然而止。 我只感到浑身发冷,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赵旭的房间里只有赵旭和丁小仪两人,前面也没有看到碧海夜叉走进去过,他怎么就凭空从房间里变了出来?难道这碧海夜叉真的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如果真的有,他为什么又要大刺刺地从房间走出来,让摄像头拍下他的身影?莫非他是在向我们昭告什么?这一瞬间我的脑子乱得如同一团浆糊。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显然大家都在思索着什么。“后面的画面呢?”薛叙首先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 站在徐罗克身旁的海员插口道:“我和船长去监控室调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监控设备已经被损坏了,这之后的画面全都没有被监控探头录下。” “你的意思是碧海夜叉只是对着监控摄像头看了一眼,就破坏了整套监控设备?”丁小仪颤抖着声音问道。 徐罗克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沉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其他地方有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我忍不住开口问道,“碧海夜叉既然能够被第十层的摄像头拍下来,就有可能被其他摄像头摄下。” “这点我已经想到了,”徐罗克道,“只是邮轮上的摄像头数量有限,只在关键的邮**纵区域和顶层的豪华区安装了监控。我已经安排了两名海员在监控室查看之前的录像,看看邮**控区域的监控有没有拍下碧海夜叉。” “监控室平时有海员值守么?”薛叙想了想问道。 徐罗克摇了摇头:“邮轮上事务繁杂,我们人手有限,所以平时监控室并没有专人值守。只有出现盗窃之类的案子时才会去查一下监控录像。不过监控室的门一直上着锁,只有邮轮上的工作人员才能用门禁卡打开监控室的门,所以不会有闲杂人员随意进入。” “船长,我在想杀死赵旭的不一定是碧海夜叉。”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胡云飞终于说话了。 “噢?胡先生有什么高见?” 我们也都将目光投射到胡云飞身上,希望他能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发现。 胡云飞清了清嗓子往下说:“监控录像上确实出现了碧海夜叉,按照丁女士的说法,碧海夜叉对她发动了攻击。可不管是丁女士还是监控录像,都不能证明碧海夜叉真的杀了赵先生,这只是我们的臆想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还有另一种可能,也许碧海夜叉并没有杀害赵旭,只是将他弄昏了过去,就像他对丁女士做的那样。而之后上来的刘奎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杀死了赵旭。” “放屁!胡云飞你别含血喷人!”刘奎听胡云飞指名道姓地说自己杀了赵旭,顿时急了眼。 “胡先生只是说可能,又没有一口咬定。”钱静瞟了刘奎一眼,笑道:“我倒是觉得胡先生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在场的这么多人里,最希望赵先生死的恐怕就是你刘奎了。” “钱静,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打你?”刘奎往上捋了捋衣袖,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刘奎,你私下里向赵老板借了二十万高利贷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这次扑克比赛是你的最后一搏,若是输了你恐怕只能选择跳海了。眼下赵老板突然死了,丁女士又从来不过问生意上的事,若不是我现在说出来,这笔二十万的高利贷你说不定就可以赖掉了。你完全可能为了赖掉这笔债务对赵旭痛下杀手。” 刘奎被钱静连珠炮般的一顿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迫之下,他反唇相讥:“这样说来,钱静你也脱不了干系。剩下的四名选手中你的筹码量是最低的,若是这么打下去下一个被淘汰的十有八九就是你。赵老板突然身死,没了局头和荷官,这比赛就没法继续,按照惯例,我们会按照筹码比例分割奖金。原本即将被淘汰的你反倒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在我看来,你也有强烈的杀人动机。” “我承认我从赵旭的死里获得了些好处,算是有杀人的动机,可是我并没有作案的机会,当时上楼去找赵旭的可只有你刘奎一个人!”钱静冷笑了一声。 “说到作案的机会,我想几位都是有的。”薛叙口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钱静、刘奎和胡云飞的注意,三个人有些恼怒的目光聚焦在薛叙的身上。 我忍不住伸出手捅了捅薛叙,想要提醒他不要把打击面铺得那么广。薛叙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往下说:“刚刚看监控录像的时候,我有心留意了一下画面右上角的时间,发现从赵旭回房到碧海夜叉离开只不过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而我们的休息时间是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你们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能够对赵旭下手。”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有机会对赵旭下毒手,你难道忘了你和我们一样,也有杀死赵旭的时间!”胡云飞喝道。 薛叙摇了摇头,狡黠地一笑:“我可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直到休息时间结束前的三分钟,我都在餐厅里用餐,这点这位李先生可以为我作证。剩下的三分钟时间可不够我到船舱十层杀死赵旭,再回到棋牌厅。” 我忙在边上道:“确实如此,薛叙和我在二楼的餐厅用餐,这点我可以作证。” 钱静、胡云飞和刘奎三人都是独自用餐的,餐厅的服务员接待的客人那么多,也不见得会对他们有印象,三人找不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只得缄口不言。 那两名从济州岛上船的客人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人站起来叽里咕噜讲了一大串韩语,我们都不懂韩语,听得一头雾水。 “小王,赶紧把小曹叫来,他懂韩语。”徐罗克对边上的一名海员吩咐道。 “不必麻烦了,”另一名济州岛登船的游客吐出一串流利的中文,“我是旅居韩国的中国人,可以充当翻译。韩先生说他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出来度假的,现在很累,想回房间休息了。” 徐罗克拿起表格翻了一会儿,抬头道:“你应该就是林焕林先生吧,你边上的这位韩俊生先生是你的同伴吗?” “不是,我不认识韩先生,只是碰巧一起从济州岛上船而已。”林焕耸了耸肩,“我想这次事件应该只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而已,与韩先生和我并没有关系,我也想回房休息了。” “你难道不怕碧海夜叉杀了你么?”钱静盯着林焕,嘴巴里冒出这么一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碧海夜叉真的要杀我,我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了。”林焕笑道。 徐罗克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出了这么一件事,大家都是身心俱疲。我身为船长,理应为船上发生的一切负责,只是这桩命案扑朔迷离,又牵涉到碧海夜叉,我实在感到棘手。我已经联系了上海的警局,他们已经同意在邮轮停泊上海的时候上船调查,到时候几位恐怕要在船上滞留几日,配合调查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怨声载道,除了我和薛叙外,其余的客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回上海后的日程,韩先生在林焕把徐罗克的话翻译给他听后也是急得直跳脚。 徐罗克见大家群情激奋,又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或者由我出面委托薛先生调查这一事件,若是薛先生能查出真相,到时候大家只要去警局做个笔录就可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钱静等人讨论了一会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最终接受了徐罗克的建议。 “我希望诸位暂时不要向外人透露这桩凶案,尤其是碧海夜叉这一节,千万要保密。若是传扬出去,惹得邮轮上的乘客人心惶惶,指不定会在这浩瀚大洋上生出什么乱子来。”说着徐罗克站起身,对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希望各位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本来想回自己在九层的房间休息,薛叙却打着讨论案情、开拓思路的旗号,力邀我去他的房间休息。我想到碧海夜叉那张狰狞的面孔,心里未免有些害怕,想着人多力量大,便欣然接受了薛叙的邀请。丁小仪自然不会再住在原来的房间里,又不愿意一个人住,徐罗克便安排她与钱静住一个房间。 薛叙一回到房间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摔,靠坐在床头,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烟,弹出一根给自己点上,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后,他才转过头笑道:“戒烟实在太难了,一天不抽烟,感觉脑子都锈住了,根本没法思考。”说着他又弹出一支烟抛给我。 我虽然没有烟瘾,但也没有拒绝别人递烟的习惯,接过烟顺手就点上了。我们两个男人就并排坐在床上沉默地吞云吐雾。 “薛叙,你以前破过什么精彩的案子,说出来听听。”我打算深入挖掘一下这个神秘侦探的过去。 “都是些寻狗、盯梢之类鸡毛蒜皮的委托,这还是我接到的第一桩命案委托。” 我原来以为他在会议室里自称三脚猫侦探是谦辞,搞了半天竟然是真的。 “李想,你怎么看这次事件?”薛叙突然冒出一句。 “我觉得刘奎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赵旭身材虽然不高大,但是挺胖的,看上去应该有一百四五十斤。钱静一个柔弱女子绝对没法将这么一个胖子抱到半人多高的高度。胡云飞我看也悬,刘奎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又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就数他最可疑。” 薛叙并没有评价我的看法,而是自顾自地说:“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就在碧海夜叉身上,只要解决了碧海夜叉的奥秘,整个事件就能迎刃而解。李想,你信不信有鬼神?” 我本想摇头说不是,可是想到刚刚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碧海夜叉,刚到嘴边的不是又被我吞了回去,只能模棱两可地来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薛叙噗嗤一笑:“我倒是认为神鬼只存在人的心里,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些藏在人心里的鬼蜮有时候会蛊惑人心,迷其心智,以人作为媒介,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离开了人,这些鬼蜮就是无根之木,绝对不可能直接动手杀人。” 也许是香烟中尼古丁的作用,现在的薛叙显得非常兴奋。他从搁在床头的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涂写起来。 很快便签纸上就出现了一张图表。 空房间林焕刘奎胡云飞薛叙空房间 船尾走廊走廊走廊楼梯船头 韩先生赵旭钱静空房间空房间空房间 “这是第十层的房间布局,其中五个房间的主人已经在济州岛下船,所以空置着。碧海夜叉绝不会凭空出现在赵旭的房间当中。其他房间里必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通往赵旭的房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条密道找出来,让碧海夜叉无处遁形。”说到这里,薛叙顿了顿,抬起头望着我:“李想,走,我们再去赵旭的房间看看。” 虽然我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想在薛叙面前露怯,只得跟着薛叙一起出了房门,向凶案现场走去。 赵旭的房间外已经拉起了一道黄色的警戒线,薛叙视警戒线如无物,直接抬脚从警戒线上跨了过去。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用力一推就开了。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薛叙和我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赵旭的尸体已经被邮轮上的工作人员从雕塑上取下,平放在床上,只是碧海夜叉雕塑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掉,我看到这尊黑红色的雕塑就觉得瘆的慌,忙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检查一下,这房间里有没有密道。”说罢薛叙率先沿着墙壁开始抠抠索索,寻找着开启密道的机关,我也从另一头开始搜索。只是一圈找下来,我们两个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阳台了。”薛叙一边说,一边拉开了阳台的移门,“咦,丁女士,你还没睡么?” 我跟着薛叙走进阳台,就看到丁小仪正坐在左侧的阳台里,手中的端着一杯酒,正望着阳台外海面出神。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白色的丝巾,将脖子上那一圈勒痕挡得严严实实。她显然哭过一场,眼睛都还有些红肿,给她平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风韵。我心中有些奇怪,那赵旭已经年近四十,又矮又胖,丁小仪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他。 丁小仪被我们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酒杯里的酒水都差点洒出来:“薛先生、李先生,你们两个人怎么突然从这里钻出来?” “大家既然委托我调查这个案子,我总要做点什么,不能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啊。”薛叙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检查阳台的地面。 我被房间里的血腥味熏得几乎要昏过去,忙打开阳台的窗户,好让血腥味飘散出去。 “钱小姐已经睡了么?”打开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我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点活力,便打算和丁小仪聊几句,安慰安慰这个悲惨的少妇。 “钱小姐今天很累,一回来就睡了。我实在睡不着,又不想在房间里影响钱小姐休息,就到阳台来看一会儿夜色了。” 我用眼睛丈量了一下两个房间阳台之间的距离,发现中间的间隔只有一米出头,一个成年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钱静房间的阳台跨越到这里。若是赵旭房间阳台的窗子没有从里面锁上,只要弄到了钱静的房卡,任何人都能从钱静的阳台进入赵旭的房间,化身成来无影的碧海夜叉。 薛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比我抢先一步问道:“丁女士,你去洗澡的时候阳台的窗户有没有从里面反锁?” 丁小仪点了点头:“当时海风实在太大了,吹得我头都有些痛,我特意将阳台的窗户锁上,还把移门也关上了,所以现在印象特别深,绝不会记错的。” 我和薛叙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一条充满无数种可能性的路子就这样被拦腰截断。 我又说了几句劝慰丁小仪的话,就和薛叙一起退出了阳台。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薛叙突然又对房间里那尊沾满血污的碧海夜叉雕像产生了兴趣,俯着身子仔细端详着雕像。 “薛叙,又怎么了?”这么折腾了几下,我已经有些疲惫不堪,只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我在想密道的开关会不会在这尊雕像上,很多小说里都有这样的设计。” “我看你是看推理小说看得有些走火入魔了。”我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在边上弱弱地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没看到门口拉着警戒线吗?”门外忽然传来一身爆喝,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我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正瞪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们。 “我是薛叙,受船长的委托调查赵旭被杀一案。这位是我的助手李想先生。你是什么人?来凶案现场做什么?”薛叙反问道。 “我是这艘船的大副王连正!现在正在巡夜!侦探游戏可以适可而止了,这里的事情自然会有警察处理的。” 被大副一顿咆哮后,薛叙心有不甘地和我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间。 薛叙则像走火入魔般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一直没有停过。我靠在床上挖空心思地想着各种可能的作案手法,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不觉间我就昏睡了过去。窗外猛然响起一声炸雷,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窗子上噼里啪啦地响着,那是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了。怎么突然开始下雨了?我一边想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电光透光窗帘,将漆黑的房间照亮。就这么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里?”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又是一道电光,后面紧跟着一声炸雷。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我看清楚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站在床边,手上还捏着柄三叉戟。 是碧海夜叉!他盯上我了!我就是下一个祭品!这几个念头几乎是在一瞬间掠过我的脑海。我条件反射般地向床的另一侧一缩,一伸手想要把边上的薛叙推醒。谁知这一推却推了个空。 薛叙这王八蛋,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在心里把薛叙咒骂了成百上千遍。 就在我想高声呼救的时候,门喀拉一声开了,随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借着灯光我才看清立在床边的只是一尊碧海夜叉的雕像。 “李想,你怎么满头是汗?莫非做噩梦了?”薛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转过头正看见他走进来,身上一股酒精的味道。我自然不好意思说我被一尊雕像吓了个半死,便皱了皱眉岔开了话题:“薛叙,这么晚你去哪了?” “我去酒吧里开展深入调查了,成果颇丰。”也许是饮酒过量的缘故,薛叙显得眉飞色舞。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道:“这才两点,离天明还有四五个小时,抓紧时间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干活。” 第二天一早,我和薛叙就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惊醒。 “薛先生!快起来,又出事了!”门外的声音显得无比焦灼。 薛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都不穿就向外冲去。我趿了双拖鞋紧跟在薛叙的身后。 出事的房间在第九层,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站着不少人,船长徐罗克和住在十层的房客们也都在其中。 薛叙顶着一头乱发赤着脚跑进房间,引得人人侧目。但他却不以为意,问徐罗克道:“船长,出什么事了?” 其实已经不需要徐罗克说明了,房间里贴近窗户的地方躺着一具有些焦黑的尸体,光看面目都分辨不出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谁?”薛叙一边问一边四下打量这个房间。与十层的豪华海景阳台房不同,九层的房间并没有阳台,只有一扇可以向前上方推出的圆形小窗。此刻窗户向外推出,窗台上搁着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丢着几个烟蒂。 “是大副王连正。”一个海员口中艰难地开口道,“昨天夜里一点半,王大副轮值时间结束,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当时给他送夜宵,看到他正依靠在窗台上抽烟——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轮值结束都要在窗台上抽抽烟,看看海景,再吃点夜宵。那个时候雨才刚开始下,我送完夜宵就离开了。结果今天早上来送餐的时候,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门也从里面反锁了。我担心他出事,就叫来几个同事一起把门撞开。一进门就发现王大副倒在窗边。如果我当时提醒他一句,他可能就不会死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夜那个魁梧强壮的男人,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这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薛叙却没有像我这样感伤,他蹲下来细细查看了一下尸体。 “结合昨晚的雷雨、尸体倒着的位置和尸体的状态来看,大副应该是开着窗靠着窗台抽烟时被闪电劈中而死的。”薛叙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这个属于意外死亡,不属于我的业务范围。” “不可能,我们这里的窗户都是用绝缘体做成的,邮轮船体上还装了不少避雷针,防雷措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那位将我们从睡梦中叫醒的海乘小姐在边上反驳,“每当海上雷雨的时候,甚至会有不少游客打开窗户观赏外面的雨景,从来没有人被雷击过。” 这时钱静在边上悠悠地插了一句:“该不会是这大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碧海夜叉盯上了,索了他的命去吧?”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人仿佛如同见了鬼一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徐罗克定了定神,方才开口对薛叙道:“薛先生,我请你下来就是想请你鉴定一下,看看大副的死是不是那碧海夜叉所为。” 薛叙微微一笑:“诸位太过敏感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副也是运气实在太背,这才被闪电击中,与碧海夜叉又有什么……”话说到一半,薛叙突然顿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仿佛想到了什么。 “薛叙,怎么了?”我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薛叙被碧海夜叉附体,房间内的其他人也都一脸担忧的模样。 薛叙背对着窗户,将身子一仰,从窗户探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钻了进来。 徐罗克见薛叙一脸凝重,忙问道:“薛先生有什么发现么?” 薛叙点了点头:“刚刚我把话说得太满了。这次大副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碧海夜叉在背后捣鬼。”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更是有一个胆小的海员双腿发软,当场坐倒在地上,口中还喃喃地念叨着:“夜叉大人来索命了,夜叉大人来索命了……” 我则踱到窗户口,学着薛叙的模样,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子,想看看他有什么发现。可是我除了十层几个房间的阳台外什么都没看到。从房间的位置来看,大副的房间正好在赵旭房间的正下方。 徐罗克不满地瞪了那名胆小的海员一眼,随即又问道:“薛先生所说可是当真?” 薛叙并没有回答徐罗克的问题,他的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停留在了墙根处的一个碧海夜叉人偶身上。这个人偶身披铠甲,头戴面具,手上握着把三叉戟,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个碧海夜叉的做工倒是要比楼上的雕塑精湛多了。” 那名海乘小姐见薛叙对人偶感兴趣,忙在一旁为他介绍:“薛先生,这个碧海夜叉人偶是老船东先生特意定制的,花费不菲。他说碧海夜叉是这艘邮轮的图腾,所以在邮轮中上层领导的房间里都放置了碧海夜叉人偶,用来保平安。” 薛叙点了点头,又问:“大副房间隔壁住着什么人?” “右手边是船长,左手边住着轮机长。” 薛叙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开始在房间里绕着圈踱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其他人都不敢作声,担心打断他的思绪。 他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大家都在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诸位久等了,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请诸位随我往会议室一趟。”“当我接受徐罗克船长的委托后,立刻就有两个问题跳入了我的脑海中。第一个问题是碧海夜叉究竟是怎样避开监控进入赵旭房间的?如果碧海夜叉真的能凭空出现,那么我这个侦探也就毫无用武之地了。第二个问题是赵旭回到房间和碧海夜叉离开之间的十五分钟,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丁女士之前说过,在她丈夫,也就是赵旭回来之前她就已经被勒昏过去,那么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房间里有意识的就只有赵旭和碧海夜叉,我很好奇他们两个之间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薛叙如同一个演说家一般站在会议室前滔滔不绝,手臂还时不时地在半空中挥动几下,充满了激情。而我们则围坐在会议桌周围仔细聆听,还有许多海员没有位置,只能站着听。 “第一个问题是解决第二个问题的基础。我和我的搭档李想先生一起检查了赵旭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密道。就在我感到迷茫的时候还是丁女士为我指点迷津,告诉我碧海夜叉是从阳台潜入房间的。十层豪华海景阳台房阳台之间的距离才一米多,成年人都可以轻易跨越。” “薛大侦探,当时我明明告诉你,阳台的窗户一直被我锁着,碧海夜叉怎么可能进得来?”坐在会议桌边的丁小仪忍不住开口道。 我也有些狐疑地望着站在前面的薛叙,难道说薛叙当时听错了? 薛叙嘴角掠过一丝哂笑:“丁女士你当时若是只说窗子锁着我恐怕还真不会有什么发现。怪就要怪你话太多,说错了几句。”说着薛叙走到会议室的小黑板边上,提笔在上面画了一幅草图。 “丁女士,当时你说你是因为风太大才锁得窗子。可是现在是七月,海面上吹得是东南季风,而我们的船从济州岛驶往上海,航头朝着西南。而你所在的房间靠着走廊的右侧,根本就是背风的,怎么可能感觉到有大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所以你讲得那番话根本就是在说谎。”薛叙望向丁小仪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编造出这个谎言就是为了隐瞒碧海夜叉从阳台进入的真相,为碧海夜叉打造出来无影、去无踪的形象。丁女士,我不得不怀疑你和碧海夜叉之间存在某种联盟关系,赵旭应该就是被你和碧海夜叉的联手杀死的。” “这可说不过去吧,丁女士也被碧海夜叉袭击了,差点被勒死在床上!”刘奎忍不住跳了出来为丁小仪说话。 薛叙并不理会刘奎,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碧海夜叉是被丁女士刻意从阳台引进来的,那么我之前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也就很容易回答了。在那十五分钟里,赵旭被碧海夜叉和赵女士杀死,他的尸体被抬到了雕塑上方。丁女士将阳台的窗户重新锁上,又让碧海夜叉用电话线勒自己,制造出脖颈上的一圈勒痕。当然碧海夜叉会控制好自己的力度,绝对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盟友勒死。之后,碧海夜叉就大刺刺地从房门离开,而伪装成受害者的丁女士则假寐在床上,等着被人发现。”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丁小仪涨红了脸,“碧海夜叉本来就是海里的神怪,具备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他既然能用眼睛破坏监控,那具有穿墙破壁的能力也不奇怪,你何必罗织罪名诬陷我。” 胡云飞挠了挠头道:“是啊,碧海夜叉转过身看了一眼,监控就坏了,这也太玄乎了吧。” 我也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碧海夜叉转过头看向监控摄像头的那一眼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以至于让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动摇了自己的立场。 “碧海夜叉之所以能够用眼神杀死监控是因为这个犯罪联盟中还有第三个人,而且这个人是碧海夜叉号上的工作人员,有着进入监控室的门禁卡。当碧海夜叉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就在监控室里看着监控,在碧海夜叉回头看摄像头的瞬间,他就切断了监控的电源,继而破坏了监控系统。如果没有了这第三个人做的手脚,所谓的碧海夜叉不过是个穿着滑稽戏服的小丑。正是因为这个巧妙的布局,他们三个人心底里的罪恶才有机会投射到现实,变成四处寻找祭品、大开杀戒的碧海夜叉。” 薛叙缓缓地说出这番话,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丁小仪和碧海夜叉勾结杀死自己的丈夫已经够惊悚的了,现在竟然又有一个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卷入凶杀,实在是耸人听闻。 我见大家都沉默着,怕冷了场薛叙说不下去,便率先开口:“薛叙,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除了丁女士外的两个人究竟是谁吧。” “钱小姐,昨天你离开房间到棋牌厅打牌的时候阳台的窗户是锁上的吧?”薛叙转向钱静问道。 钱静点了点头:“这点我可以确定。” “钱女士的说法进一步印证了我的推测。”薛叙对钱静的回答很满意,“既然钱静房间的阳台窗户已经锁死,那么碧海夜叉进入赵旭房间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韩先生的身上。韩先生被大家盯得有些不自在,求助地望了望林焕,林焕便把薛叙的话翻译给他听。 听完了林焕的翻译,韩先生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口中蹦出一连串的韩语。 “韩先生说他上船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外出过,他能够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可疑的人物进入过他的房间。这点监控录像也可以帮他作证。”林焕对薛叙说道。 薛叙点了点头:“韩先生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可疑的人物进入过他的房间,但是从阳台进入赵旭房间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韩先生自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薛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能力的侦探,这才委托你处理这个案子,想不到你一直在这里信口开河。韩先生是韩国客人,与赵旭先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杀赵先生?”一直没有说话的徐罗克也开口驳斥薛叙,我忍不住为薛叙捏了把汗。 “是啊,韩先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赶来碧海夜叉号,和一个与他语言不通、素昧平生的女人合谋杀死她的丈夫?当时我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直到昨晚上在酒吧做深度调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当时,我和老酒保又聊到蜃楼号,也就是现在的碧海夜叉号首航时发生的惨案。老酒保告诉我首航的时候徐罗克船长是邮轮上的轮机长,与当时的老船长和大副情同手足。徐船长的姐姐更是嫁给了老船长并育有一子。徐船长未曾婚娶,所以对这个外甥视如己出,桌子上摆的都是他外甥的照片。老船长死后,徐船长的姐姐心灰意冷,改嫁给一个韩国人,带着儿子住到韩国去了。对了,我忘记说了,蜃楼号的船长也姓韩。我想现在这个犯罪同盟中的第三个人已经呼之欲出了吧,徐罗克船长?” 徐罗克已是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薛先生确实有两手,韩某不得不佩服。”韩先生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吐出一串流利的中文:“我确实是徐船长的外甥,假装不懂中文不过是我小小的恶作剧,不过我确实没有杀人。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我的房间里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服装道具。” “原本我也很迷惑,伪装成碧海夜叉的服装和道具究竟是哪里来的。直到今天早晨我的谜团才解开。海乘小姐告诉我,船长、大副、轮机长的房间里都有那种披甲执戟的碧海夜叉人偶。船长室就在你房间的正下方,徐罗克只要将人偶身上的铠甲、面具和三叉戟装在袋子里,你从楼上垂一根绳子下来就可以将这些道具吊上去,将自己装扮成碧海夜叉。等事情办完,你又把这些东西从窗户放下去还给徐罗克。” “薛先生的推理很精彩,也确实能自圆其说,如果写出来倒是个不错的剧本,只不过你一点证据都没有,这些都只是你的……”韩先生依然镇定自若,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薛叙打断了。 “如果你们没有杀死王大副,那我可能真的找不到什么真凭实据……” “薛侦探,王大副分明就是被闪电劈中而死的,难道你认为我们能够控制闪电不成?”韩先生以牙还牙,也打断了薛叙的话。 “不错,你确实控制了闪电杀死了王大副。”薛叙与韩先生针锋相对,“徐船长知道王大副有在巡夜后回房间开窗抽烟的习惯,昨晚上开始下雷雨的时候,你就将一根导电性良好的金属丝从窗口探出,垂到王大副窗前。王大副开窗抽烟的时候正值电闪雷鸣,这根金属丝就发挥了引雷针的作用。闪电劈中金属丝,强大的电场导致王大副脑袋和金属丝之间的空气被电离,电流穿过空气直接流到了王大副身上,将他电死。只是电流劈中金属丝的时候也在墙面上留下了淡黑色的焦痕,这条淡黑色的痕迹从王大副窗上延伸到你的窗台,这就是你害死王大副的铁证。我想你们之所以要对王大副下手,应该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吧?” “他该死!”韩先生猛然爆发出一声咆哮,“谁叫他撞见了我舅舅进监控室,还不知死活地勒索200万。引来闪电杀他的方法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我原来还想着要在船上多盘桓一段时间,多等几个雷雨夜才能杀死王大副,谁知道老天要他死,第一个雷雨夜就要了他的命。哈哈,这可怪不了我,只能怨他时乖命蹇!” “俊生,别说了。”徐罗克长叹一口气,他的模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俊生是我的外甥,小仪是丁大副的女儿,那时我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我可以说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啊,我姐带着俊生远走国外,小仪也被她妈妈逼着嫁给了赵旭。若是两个人从此不相见倒也相安无事,可偏偏在半年前重逢在我的邮轮上。从那以后,只要赵旭在邮轮组了牌局,小仪就会告诉俊生。赵旭总是订十层的豪华阳台海景房,俊生就央求我把赵旭隔壁的房间留给他。为了避免旁人起疑,他假装自己不懂中文,每日都躲在房间里,不与人来往。每当赵旭主持牌局的时候,他就从阳台潜入赵旭的房间和丁小仪幽会。我也知道他们这样做违背道德,但又实在不忍心棒打鸳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昨天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俊生从房间打来的内线电话,告诉我赵旭提早回来,撞见了他,厮打中被他用裁纸刀捅进了小腹,已经死了。我当时也是灵光一闪,让他们两个将赵旭叉在三叉戟上,用三叉戟造成的伤口破坏裁纸刀的伤口,接着又做了一个碧海夜叉杀人的局,好帮这对苦命鸳鸯脱罪。我本来想用这个局把警察糊弄过去,结果半路杀出了你这个侦探。当时我对你太过轻视,认为你破不了我的局,便想利用你胡乱揪个嫌疑人出来,好让案件早点了解。谁知道……愿赌服输,我徐罗克听凭薛侦探处置。” “我是侦探,只负责发现真相。徐船长,还有两个小时邮轮就要到达上海了,到时候还请你带着韩俊生和丁小仪去自首,具体怎么处置就要看公安机关和法院的意思了。”说到这里,薛叙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鞠了躬:“这次的碧海夜叉事件就算是了结了,多谢各位的耐心倾听。” 我忍不住鼓起掌来,这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推理秀,也是我活到现在目击的第一场推理秀。 “李想,别在那犯傻了。剩下的时间还够我们去餐厅吃顿早餐,然后就该收拾行李准备下船了。”薛叙冲我招了招手,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0章 番外一千六十 玩偶之家 杭金衢高速上一辆银灰色的别克商务车在大货车中间灵敏地穿梭,不断向前。我双手握着方向盘,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向后飞掠而去的小山头。 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刘青山,他是《天方夜谭》杂志社的主编,我的顶头上司。我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碧海夜叉事件之后,我在亲戚的介绍下进了《天方夜谭》杂志社工作,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留着薛叙号码的手机被盗让我完全失去了薛叙的联系方式,这半年来他也没有试图联系过我。 我收回余光,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收到的那封请柬。我和他之所以踏上旅途,完全就是因为这封请柬。 尽管几天过去了,但请柬的内容我仍然一个字不差地记着: 送呈《天方夜谭》编辑部台企 谨订于二〇一四年公历十一月一日(星期六) 举行玩偶之家十周年庆典敬备筵席 恭请诸位编辑光临玩偶之家 东白老妪敬邀 请柬上的字并不是手写的,而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一个个小方块整整齐齐地粘在红底烫金的请柬上,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寄送请柬的黄色信封里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说明了玩偶之家的具体位置。 我来《天方夜谭》编辑部实习不过才短短的半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难免有些吃惊,立刻就把请柬送呈主编刘青山,添油加醋地说明了请柬的诡异之处。 刘青山摊开请柬看了看,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小李,你有些大惊小怪了啊。我们这种主打悬疑推理的杂志收到这样的读者来信并不奇怪。” 我挠了挠头:“刘主编,你的意思是这封请柬是读者的恶作剧?” 刘青山摇了摇头:“不一定是恶作剧,说不定读者真的预订了筵席等着我们去。”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往下道:“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推理论坛或者作家峰会的邀请函,你应该知道有些主办方就是神神叨叨。前两年有个峰会也玩这手,寄来了一封伪造成血书的邀请函。” 我正犹豫着该怎么接过刘青山的话茬,就听刘青山又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去一次吧,反正十一月一号是礼拜六,也不影响工作。”说着他又扫了一眼写着玩偶之家地址的纸条,抬眼接着道:“东白山,听上去也像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如果是恶作剧,我们就当是去度假了。” 听到刘青山口中蹦出“我们”这个词,我一愣:“刘主编,这次我也要去?” 刘青山点了点头:“恩,工作抓紧在这两天完成,大后天我们就出发。” 从杭州到东白山的路途不算长,两个多小时候我们就到了东白山山脚下,再往上就没有柏油路了,只有一条经过简单平整的石子路。我审视了一下路面,猛地一踩油门,商务车就沿着石子路向东白山上驶去。 就这样有些颠簸地开了四十多分钟,商务车又停了下来。 “小李,怎么了?”原本靠在我边上假寐的刘青山感觉到汽车停止了前进,便直起身子问道。 “再往前都是山路了,我们的车可开不上去。”我一摊手。 正当我们犹豫是否要把车重新开到山下停放的时候,前面的一棵老樟树后突然转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朝着我们挥动着手臂。 “小李,你下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刘青山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我知道这趟出来鞍前马后的差使都落在我的肩上,便应了一声,推开门跳下了车。 中年男人见我下车也就放下了手臂,对着我喊道:“是来玩偶之家的客人吗?” 我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他:“我们是《天方夜谭》杂志社来的,剩下的这段山路是要走上去的吧?” 中年男人掏出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答道:“是的,这山路太陡,车子开不上去。你们就停在这里吧。”说着他一侧身,往樟树后边一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樟树后边有一块空地,空地上已经停了四五辆车。这里应该就是玩偶之家主人修的简易停车场吧,已经有人比我们早到了,看来那封请柬不是一个恶作剧了,我心里琢磨着。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们了。”中年男人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把车停好,我带你们上去。 待车停好,我就自觉地拎起后备厢里的两个箱子,跟在刘青山的身后沿着山路向上走去,那个中年男人则走在最前面带路。 玩偶之家是一栋黑色砖石结构的别墅,藏在东白山深处,这里树木掩映,风景清幽,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只是离停车场实在有些远。我提着箱子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牛毛汗。 中年男人拉开别墅的大门示意我们进去。我待刘青山进去了才问中年男人道:“不知道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叫我福叔就行了。” “福叔,我想请问一下这次玩偶之家请我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不过是这里的帮工,收钱办事而已,东家要做什么我哪里会问那么多。” 虽然之前我就预料到从福叔这里问不到什么,但此刻真的一无所获我的心里仍然难免有些失落。 “小李,还在那里磨叽什么?”刘青山见我迟迟不跟上他的脚步,便有一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对我吼了一嗓子。 我冲福叔抱歉地笑了笑,便拎着箱子转过身,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刘主编。 别墅的门口铺设着三级木质阶梯,踩上去嘎吱作响。也许是听到了我们踩着阶梯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两位应该是《天方夜谭》杂志社的客人吧?欢迎欢迎!”说话的是一个模样干练的中年女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眼镜,“自助餐已经开始了,快请进。”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五点了,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一路奔波下来,我和刘青山的肚子确实饿了,便在中年女人的引导下进入别墅。 只是甫一进别墅我就被吓了一跳。玄关处赫然站着一个女人,和引领我们进来的中年女人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们。刘青山也倒吸一口凉气。 中年女人见我们受到惊吓,忙一迭声地抱歉,同时向我们解释这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球体关节人偶。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一次仔细观察起立在玄关的人偶,这才发现她的皮肤的光泽显得有些不自然,但若是不细看一时间还真的难分真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逼真的娃娃,这个一定价值不菲吧?”刘青山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和人偶对视起来。 中年女人微微一笑,答道:“这个人偶并不是买来的,是小姐亲手做的。” 我闻言有些吃惊:“想不到这家的小姐竟然这么心灵手巧。” 中年女人再不搭腔,沉默着带着我们穿过玄关,走到了客厅里。这家人的女儿一定是非常喜爱制作玩偶,客厅靠着墙立着许多玩偶,神态容貌各异,栩栩如生。被这么多玩偶注视着,我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客厅的一面墙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大概有四平方米。镜子倒映着大厅里的宾客和人偶,显得幽远深邃。 中年女人之前提到的自助餐正在客厅中进行。除了我们《天方夜谭》杂志社的两个人外,受到玩偶之家邀请的还有四个人,都是最近几年颇为活跃的年轻推理作家,经常在我们杂志上发表小说,和刘青山颇为熟悉。 “这位是李敏迪,想象丰富,行文瑰丽,她写的《雷壑山庄杀人事件》曾经获得过推理大赛一等奖,在推理界引起过轰动。”随着刘青山的介绍,一位烫着一头大波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向我们点头致意。 他又向我们介绍一位鼻梁高挺、长着一张国字脸的男士:“这位是骆庭,写的是硬汉派推理,也有一批忠实的读者。” “这位是我的本家,刘瑞刘小姐,写的古装推理很有特色。”我顺着刘青山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位留着平刘海、妆容精致的女人,嘴角还衔着一支烟。 刘瑞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听上去很是柔嫩:“以后还要请各位编辑多多关照。” “这位我一定要重点介绍,”刘青山伸出手与一个年轻的男子用力握了握,“这位是薛叙,去年被评为二零一三年度最受欢迎推理作家。薛先生,以后可要多给我们杂志社供稿啊。” “一定一定。”薛叙嘴唇一抿,露出一个微笑,随即便把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李想,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我看着薛叙,目瞪口呆。这个牌手兼职侦探的家伙什么时候又开始干推理小说写手的行当了? 我们在碧海夜叉号邮轮上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此刻重逢都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所以我们两个人特意避开众人,坐到了靠墙的沙发上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老薛,这半年你怎么不联系我?”我有些不满地质问。 “这半年来我所有的心思都扑在高坛市的连环杀人案上,所以没顾上和你联系。前些天才帮助警方把案子结了,要不然这次也来不了玩偶山庄。”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理解。高坛市的连环杀人案很是轰动,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了相关的报道,想不到薛叙也插手其中。 我们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后,话题很快就扯到了这次玩偶之家的邀请上。 “老薛,你看这次请我们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什么作家峰会?” 薛叙正好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把餐盘往茶几上一搁,从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点上一根狠狠抽了一口,又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这才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李想,不瞒你说,到现在为止,这栋别墅的主人都还没有露过面。” 我听了不由愕然,这群人也太不靠谱了,连此间主人的面都没有见到竟然就在这里大吃大嚼,只是玩偶之家的主人把我们召集起来却又不露面,到底为了什么? 薛叙见我一脸沉思的模样,便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李想,你别这么忧心忡忡的。既来之则安之。那封故弄玄虚的请柬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意图,发请柬的人迟早会出现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客厅里的大钟突然响了起来,客厅中的人纷纷停止交谈,等着钟声停止。大钟敲了六下后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客厅的门被推开了,之前引着我们进入客厅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跟着她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女人,穿着雍容,颈间还挂着一枚翡翠挂坠。最后进来的是福叔。 穿着雍容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这才开口:“各位来宾,欢迎你们来到玩偶之家。我想这栋别墅被叫做玩偶之家的原因各位现在应该很清楚了吧?我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请柬上的东白老妪。当然那只是我给自己取的别号,你们平时叫我李夫人就行了。” 接着她又把一起进来的几人一一介绍给了我们。那位给我们开门的中年女人叫方姨,是李家重要的成员,身兼管家、家庭教师、保姆、保健医师数职;福叔是李家的司机和园丁,当然有什么重体力活他也会搭把手。“我还有一个女儿叫做李怡,也住在别墅里,她因为个人原因不方便与大家见面。”末了李夫人又补充了一句。 “在座的各位不是活跃的推理写手就是推理杂志社的编辑,应该或多或少猜到我这次请你们过来并不是单纯的宴请,而是另有目的。” 听她说到这里,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那封请柬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目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现在李夫人要解答了,我倒是要看看从她的口中能蹦出什么石破天惊的答案。 不仅是我,客厅里坐着的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李夫人见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下说:“在座的诸位,除了《天方夜谭》的年轻编辑外,应该都对李麟这个名字很熟悉吧?” 李麟这两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让整个客厅的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就连薛叙听到这个名字后手都不受控制地一抖,把一小截烟灰抖在了烟灰缸外。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突然提起李麟?”骆庭首先沉不住气,大声质问道。 李夫人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忘了向各位说明了,我是李麟的母亲,”说到这里她眼睛眯缝起来,露出了回忆的表情,“小麟已经走了三年了。就在上个月,我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小麟藏在房间地板下面的日记。通过日记里的蛛丝马迹,我确信小麟是被人害死的,并且锁定了凶手的范围。为了找出凶手,我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请到了这里。” “你是说,我们当中有一个杀人凶手?”听李夫人说到这里,刘瑞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情绪激动下连椅子都被带倒在了地上。 “不错,”李夫人的语调并没有因为刘瑞的激动反应而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这次我邀各位来玩偶之家,目的就是想借助诸位的力量,找出凶手。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占用诸位的时间,找出凶手的人可以获得五十万元人民币的酬谢。” 一石激起千层浪,客厅里顿时充满了交头接耳的声音。 “另外,我想把这次调查的范围能局限在玩偶之家里,所以希望各位能避免和外界联系。请各位把手机都缴上来,这两天我会把手机都锁在保险箱里,到时候自然会完璧归赵。” 随着李夫人的话语,方姨提着一只布袋走了上来,示意我们把手机放进去。众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抵不过五十万奖金的诱惑,依次把手机放了进去。 待手机收齐后,李夫人一边从方姨手中接过布袋,一边对我们道:“今夜,各位舟车劳顿,还是先早点休息吧。方姨会为各位安排房间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询问方姨或者福叔。明天一早,我就会向大家展示小麟的日记,请大家抽丝剥茧。”说罢,她一转身径自沿着扶梯向楼上走去。这栋别墅一共三层,客厅、储藏室、厨房等功能性房间都设置在了第一层,第二层和第三层则都是客房。客房分布的格局与常见的宾馆有些类似:一条走廊两边整齐地分布着房间。 我们各自拣了一间房间住下。因为这里的房门上并没有标明房号,为了方便我们分辨房间,方姨把我们的名字分别写在六张纸卡上,然后一一挂在我们所住的房门上。每个楼层有六个房间,刘青山、福叔、骆庭、薛叙和我住在二楼,女士们则住在三层。 我推开房门,把箱子放在地上,长吁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摔在了床上。只是头刚碰到枕头,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件让人不那么畅快的东西。 在房间的角落里赫然立着一个女人,身上罩着一件风衣,披着一头长发,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再定睛一看,就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惟妙惟肖的玩偶。 被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玩偶盯着,我只觉得浑身难受,甚至有些毛骨悚然。我站起身搬起玩偶,把它塞到了边上的衣柜里。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然感到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有如芒刺在背。 为了逃避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我干脆走出了房门,去找薛叙聊天。 找到了挂着写有薛叙名字卡片的房间,我抬手敲响房门。 “来了!”里面传来薛叙的声音,随后门就开了,门后露出了薛叙的脸,“李想,你还不休息啊?进来吧。” 一进去我就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偶,造型是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子,下半身已经被塞到了床底下,显然我敲门的时候薛叙正忙活到一半。 “也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是怎么想的,”薛叙见我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偶,便忍不住向我抱怨,“在客房里放上这么一个人偶,如果遇到心理素质差的,非被吓出病来不可。咱们也别待在这里了,要不要去楼下坐着喝杯茶?” 我点了点头:“那最好,我刚好也有点事要请教你。” 我们两个一起下了楼。方姨正在客厅里收拾,见我们两个下来,便很快端出一壶碧螺春和两个茶盏搁在茶几上,接着便去厨房里忙碌了。 薛哲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抬头看向我:“李想,你刚刚说有事要向我请教,究竟是什么事?” “李麟究竟是什么人?”我眉头微微拧在一起,严肃地问道。 “怎么?李想你也想要拿那五十万?”薛哲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抛给我一支,又自己点上了一支。 “老薛,我又不是瞎子。刚刚李夫人说出这个名字以后,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我倒不是为了那五十万,我就是想我们和杀人凶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太危险了。”说到这里,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能把那五十万收入囊中,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其实,这次来的玩偶之家的客人都和李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你还没意识到这种联系而已。”薛叙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听了他的话我一愣,脱口问道:“我连李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我研一的时候,由《天方夜谭》杂志社牵头,同市的推理小说爱好者组织了一个同好会。李敏迪、骆庭、刘瑞、我还有李麟都是同好会里的骨干成员,经常凑在一起写点玩票性质的推理小说,当时推理同好会的会长就是刘青山。你是杂志社的现任编辑,和李麟多少也算有些关系。”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薛叙的说法,“那李麟究竟是怎么死的?” “研二的时候,《天方夜谭》杂志社主办了一次推理小说大赛,我们这些推理同好会的骨干成员都是踊跃参加。我和其他几个都有所斩获,得了一些奖项,唯独平时大家公认的最佳作者李麟颗粒无收。”薛叙抬起手,狠狠地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评奖结果出来的第三天,警方就在钱塘江里发现了李麟的尸体。我们这些和他关系不错的会员也被警方叫去问过话,最后警方得出的结论是自杀。没想到时隔多年,李麟的妈妈又会把我们召集起来,推翻……” 隔壁某个房间突然隐隐约约传来咣的一声清响,打断了薛叙正要说的话。 这个声音并不是从方姨正在忙碌的厨房里传来的,莫非此刻一楼还有别人?我和薛叙对视了一眼,同时从沙发上站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那是一扇墨绿色的门,紧紧贴着客厅的落地镜子。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一个活过来的恐怖人偶?还是一具悬梁自尽的尸体?说不定刚刚的声音就是上吊时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心脏也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薛叙伸手握在门把手上一转一推,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我的咽喉。 墨绿色的门开了,里面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可怖的场景,却也让我目瞪口呆。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数以百计的人偶横七竖八地放置在房间里,或站或坐或躺,每个人偶各具情态,一眼望去竟然找不到两个相同的。对面的墙上则嵌着一面镜子,倒映着房间里的人偶,让人偶的数量直接翻了一番,多到让人发指。 一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坐在一张工作台前,她的眉眼精致,乍一看还以为她也是精心制作的玩偶。工作台上放着一个已经成型的人偶,少女正专心致志地往上面画着什么。看来她应该就是李夫人的女儿,方姨之前提过别墅里的人偶都出自李夫人女儿之手。 “看来这里就是制作人偶的工作室。李想你看,从这里可以尽情地观察客厅里的客人然后进行创作。”薛叙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少女身前。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那里有一块透明的玻璃,透过玻璃能将客厅里尽收眼底。 “看来客厅的镜子是用镀膜玻璃做成的,这块玻璃对客厅外的人来说是面镜子,对房间里的人来说却是透明的。李夫人为了打造这间人偶工作室,确实花了不少心思。”说到这里,薛叙的眼睛一亮,“李想,你看,她正在做你的人偶。”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少女手中正在制作的人偶与我有些酷肖。能从我和薛叙两个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人偶模特,我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小姐,你做一个人偶要多长的时间?”我向前迈了一步,压低嗓音问道。我一直认为我低沉的嗓音听上去颇具吸引力。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少女仍然专注于手中的人偶,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这让我大感尴尬。 “不管你说什么,小怡都不会搭理你的。”耳边突然传来方姨的声音,吓得我和薛叙差点跳起来。 “方姨,我们不是有意要闯进来的,只是听到这里有响动,以为进小偷了,这才来看看。”我忙对方姨说道。 薛叙却不屑于做解释这种于事无补的事情,而是开口问道:“方姨,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这话也问得太不客气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注意点自己的言辞。 还好方姨并不以为意:“小怡很小的时候就得了自闭症,一开始还会和我们零零星星地说几句话,后来就一直沉默不语,不管你问她什么,她都一言不发,而是全身心地扑在做人偶上。夫人一开始也到处找医生,但始终治不好,也只能随她去了。好了,你们两个赶紧出来吧,不要打扰小怡了。” 薛叙无奈地耸了耸肩,便和我一起退出了房间。 “唉,命运真是弄人,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竟然会罹患自闭症,实在是可惜了。”待方姨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走上楼梯后,我忍不住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自闭症,她恐怕也不能长久地专注于制作人偶,技艺也不会那么精湛。李想,你就别再这里多愁善感了。漂亮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但能做出如此逼真的人偶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正说着,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声。那是方姨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快来人啊!”的叫喊,声音里饱含着恐惧。 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薛叙已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沿着楼梯向上冲去。我也立刻迈开脚步,紧紧追在他的身后。 我们循着声音一路跑到了三楼,就看到方姨站在走廊的尽头,一双眼睛鼓在那里,直愣愣地望着一扇开着门的房间,双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手上端着的托盘和玻璃杯早已经掉落在地上,白色的牛奶洒了一地,沾湿了红褐色的地毯。 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竟然让方姨如此惊恐?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方姨身边,向房间里望去。 只见房间里面有一张欧式大床,床上靠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只是她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脖腔处留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殷红的鲜血从血洞里汩汩流出,洇湿了床单后又低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摊血洼,脖腔上方的墙纸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应该是断头的时候喷溅出来的。 我是推理悬疑杂志的编辑,平时在审稿过程中也见惯了写手对血腥和恐怖的描摹,可是真的到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发现这种血腥和恐怖带给人的视觉冲击绝对是文字无法描摹的。在无头尸体和血腥味的双重刺激下,我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忙转过头干呕起来。 薛叙也看到了房间里的尸体,眉头紧蹙,却并没有像我这样干呕,而是走了进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板上的血迹,凑到了尸体的旁边审视起来,接着他环视了一眼房间,又走到房间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检查起来。 在他检查的过程中,住在二楼的男人们也都冲了上来,他们也听到了方姨刚刚发出的呼喊声。而三楼的女客因为要换下身上睡衣的缘故,出现得最迟。 房间里炼狱般的恐怖场景震慑了他们的心神,几位女士更是立刻别过了头,不敢再看。 刘青山首先反应过来,他见薛叙正在房间里,忙喊道:“薛叙,你在里面干什么?别破坏了现场,赶紧出来。”接着他又对我吼道:“小李,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啊!” 我一摸口袋,想要掏出手机报警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机已经交给了李夫人,忙问方姨:“我们的手机在哪里?” 此刻方姨已经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答道:“手……手机应该都被夫人收到保险柜里了,这个房间里有座机,可以打电话。” 薛叙本已走到门口,听方姨这么一说,便又转过身,走到书桌边上,掏出一张纸巾将手包住,这才拎起电话机的听筒。然而他并没有拨号,而是很快转过头道:“电话没有声音,应该是电话线被剪断了。我记得客厅里还有个电话机,我们下去看看。”刘青山放下了手中的听筒,转过头对大家说道:“这个电话机也不能用,看来别墅的电话线路都被破坏了。” “现在该怎么办?”刘瑞显然被刚刚的场景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还在瑟缩着。 “既然没有办法通过电话报警,不如往山下的警察局走一趟吧?谁和我一起去?”骆庭豁然从沙发上站起,他倒是和他笔下的硬汉侦探有些相似,都是满腔的热血。 “没有用的。”一直沉默着的福叔立刻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到齐以后,夫人就吩咐我让我在半山腰锯倒了四五棵大树,把车道堵得死死的,没有吊车可搬不开那些树。没有了汽车,我们徒步走下山起码要四五个小时。而且这东白山并不太平,晚上总有野猪和狼出没,徒步下山太过危险。” “是啊,上个礼拜家里的保姆不听夫人的劝阻,硬是要晚上出去爬山锻炼身体,结果被狼叼走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方姨也在一旁帮腔,“要下山也要等到天大亮了才行。” “看来李夫人打算在案子结束前把我们一直留在这里。”骆庭苦笑了一下,又重新把自己摔进沙发。 尽管在座的多是些推理爱好者,平时对于什么谋杀啊、密室啊之类的都是侃侃而谈,可现在被困在发生断头凶案的山间别墅里,又无法求助于人民警察,大家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纸上谈兵在现实面前是那么地苍白可笑。 就在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有人一跃而起,跳上了茶几。 “各位同仁!推理能力好比屠龙之术,虽然看上去很美,但在这个刑侦技术不断发展的时代却没有多少用武之地。虽然我们身负屠龙之术,却只能把满腹的才华用在闭门造车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们最终能取得的成绩也不过是写出几册销量不错的推理小说而已。可是现在,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薛叙站在茶几上手舞足蹈,双眼中蕴藏着难以遏制的激动。 薛叙的逸兴遄飞与此刻客厅里惶惶不安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忍不住站起来道:“老薛,你出什么毛病了?这里可是刚刚发生一场凶残的命案啊!” “不,李想,这不仅仅是一场命案,更是上天的给我们的机会。既然现在没有办法报警,我们不妨运用我们的脑细胞来解开谜团,找出凶手。这极有可能是我们当中某位成为名侦探的第一步。”他的双手在半空中用力地挥舞着,似乎手中握着一根指挥棒。 被他充满激情的演说所煽动,骆庭第一个起来响应:“薛叙说的不错,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我就不信凭着我们这么多人的力量还找不出凶手!方姨,你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 其他几人被这么一说,也振作起了精神,看向方姨。 “夫人睡眠不好,所以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我都要给她端一杯牛奶安神助睡眠,今天也不例外。但是我端着牛奶走到她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我连着叫了她几声,却都没有人回答,所以我就伸手推开了房门,就看到了她……”方姨又想起了无头尸体的模样,一时间连话都说不下去。 听了方姨的叙述,我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这桩无头案并不是棘手的密室杀人。 “为了保护现场,我已经让方姨把李夫人房间的门锁上了。薛叙你是唯一进入过现场的人,你说说在房间里有什么发现吧。”曾经是推理同好会会长的刘青山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开始安排发言。不过我感觉得到,身为推理杂志主编的他对薛叙和骆庭的提议嗤之以鼻,不然他就会让我们重新进入房间勘察。 “李夫人断颈处的伤口非常平滑,她的头颅应该是被锋利的刀一刀劈下来的。不过她的头颅并没有留在房间里,像是被凶手带走了。房间里也没有留下血脚印之类的线索。我大概翻找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李麟的日记,应该是锁在保险箱里了——李夫人的房间里有一个嵌在墙壁里的保险箱,我们的手机应该也锁在里面。” “我知道了,杀死李夫人的和当年害死李麟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刘瑞猛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说道,“他听说李夫人明天早上要公布李麟的日记,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就潜入了李夫人的房间,杀死了李夫人并且偷走了李麟的日记!” “你是说凶手在我们中间?”李敏迪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着:福叔和方姨肯定不是凶手,他们若是要杀死李夫人早就可以动手了,完全没必要在我们到访的时候动手;至于坐在工作室里的小姐,我不认为一个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的自闭症患者会动手杀人,更何况她长得还那么甜美;别墅里剩下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了,所以刘瑞的推理是正确的,凶手此刻就在我们这些访客当中。 “照你那么说,凶手只要带走日记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李夫人的人头带走?”坐在刘瑞边上的刘青山反驳道,“我在想可能死的根本不是李夫人,凶手带走人头就是为了混淆视听,瞒天过海。” 骆庭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是身处推理小说之中,现在刑侦技术那么发达,血型、指纹、dna都能轻易地判断出死者的身份,凶手用这种方法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更何况这里荒郊野岭的,要找个人做替死鬼哪有那么容易。我还是认可刘瑞的判断,凶手应该就在我们当中。” 刘青山还想开口和骆庭辩驳,却被薛叙挥手制止了:“我们循序渐进,先看看不在场证明吧。方姨,你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李夫人是什么时候?” 方姨回忆了一会儿才道:“七点的时候,我上楼问过夫人明天早餐准备些什么,那个时候她还好好地活着。” 听了方姨的话,李敏迪立刻说:“刘瑞和我都可以排除嫌疑了,我们从六点四十多就在她的房间里玩三国杀。” 我挠了挠头:“这段时间里我和老薛一直坐在楼下聊天,方姨也看到了。” 方姨又补充了一句:“小仪一直就坐在工作室里做人偶,她也不可能去害夫人的。” 薛叙望向骆庭。 骆庭想了想,说道:“那个时间段我在房间里洗澡。” “有人和你一起洗吗?”薛叙严肃地问道。 骆庭摇了摇头。 “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薛叙又转向刘青山。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骆庭和刘青山都与李麟很是熟悉,按照刘瑞的推论极有可能就是害死李麟和李夫人的凶手,我心里盘算着。 其他几人的脑子里也都转着和我差不多的想法,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客厅里的氛围也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刘瑞突然大声惊叫起来,指着我的身后。我的心陡然提了起来,猛地转过头,就看到那扇墨绿色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小仪悄无声息地从里面走出来,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自顾自地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不要怕,她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小姐。她这是要上楼去休息了,自闭症患者的作息是很规律的。”方姨忙在边上解释道。 “这幢别墅真是处处诡异,就不说那么多吓人的玩偶了,就连小姐也是这么神经兮兮的。”刘瑞恨恨地站了起来,“我先上楼休息了,你们自己玩推理游戏吧。” 骆庭有些愕然:“刘小姐,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同舟共济啊。” 刘瑞冷哼了一声:“凶手就在你们当中,与凶手携手破案,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也只有你们做得出来。”说罢她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刘瑞,等等我。我和你一起上去。”李敏迪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紧追着刘瑞向楼上跑去。 她们两个都有不在场证明,已经排除了凶手的嫌疑,彼此在一起倒是能有个照应。只是她们两个这么一走,本来客厅里本来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沉闷了。福叔和方姨都有些警惕地打量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骆庭和刘青山。 “这样吧,今天大家也都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记得都把门锁好了。”还是薛叙首先打破了沉默。 几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早已如坐针毡,可是又担心惹人怀疑,所以不敢开口提要走,现在既然薛叙开了口,大家也都顺水推舟,纷纷同意了薛叙的意见。 上楼的时候,我特意放慢了步伐,和薛叙走在最后。 “老薛,今晚就到这里为止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薛叙苦笑了一下:“看现在这个架势,今晚要想团结大家的力量是不可能了,不闹内讧已经算好的了。” 我一愣:“那还往不往下查了?” “查,当然要查。”薛叙拍了拍我的肩膀,“李想,现在有勇气和魄力继续追查下去的只有我们两个了。今晚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大干一场。我有一种感觉,这件案子的真相就着落在我们身上了。”我们一起走进李敏迪的房间,刘青山、骆庭他们还是刚看到刘瑞的尸体,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歪在床上的刘瑞面试青紫,眼角还有两道血痕挂下,好像流着血泪一般,边上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满是烟蒂。 “这,这是连环杀人事件吗?”刘青山看着这句死状诡异的尸体,口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真的是推理小说中那种连环杀人事件,那事情就大条了,凶手说不定会一直杀下去,直到我们这些访客全都死于非命。 被刘青山一提醒,其他几人也意识到了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失控的边缘,一个个都面色大变,只有薛叙仍然处变不惊,声音不带波动地分析道:“各位,我刚刚已经初步检查了一下尸体。刘瑞她面色黯淡,手指甲发青,眼角和鼻下都有血迹,你们再看这里还有一摊带着血迹的呕吐物。这些都是砒霜中毒的迹象,所以我大胆推测,刘瑞是被砒霜毒死的。死因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下面就要来找一找凶手杀人的手法和动机。” 不知不觉间,薛叙已经变成了主持局面的人,其他人对这点似乎也没有异议。 薛叙见没有人搭腔,便转向李敏迪问道:“敏迪,刘瑞怎么会睡在你的房间里?” “刘瑞的房间就在李夫人隔壁,她说隔壁有个死人总觉得瘆的慌,就想晚上和我一起睡,两个人也好有个伴。我想着李夫人出事的时候,刘瑞一直和我在一起,肯定不会是凶手就同意了。谁想到她竟然会死在我的房间里。”说这话的时候,李敏迪抽抽噎噎的,似乎随时都会喘不上气。 “你们晚上睡觉有没有把门反锁好?”薛叙又问道。 “反锁了,”李敏迪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还在门背后顶了把椅子。”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我敲门时里面传来的挪动东西的声音应该就是李敏迪在搬开椅子。 “她来你房间以后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我开口问道,要想用砒霜这么快毒死一个人也只能走口服这条路了。 “没有,看到那么一具无头尸体,谁还有心思吃东西啊。我们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坐到床上了。” 薛叙走到床头柜边,低头审视了一下烟灰缸,又从里面拈起一个烟蒂,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些烟是谁抽的?” “基本上都是刘瑞抽的。刘瑞因为谋杀案的事情有些惊恐又有些兴奋,她说难得遇到这样的素材要抓紧记录下来,所以一边抽烟一边在记事本上做记录。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不点支香烟根本写不出东西来。我陪她抽了一根烟,感觉有些头昏恶心,就先躺下睡了。谁知道,半夜她突然把我摇醒,一脸痛苦地样子。我也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她就断气了。”说到这里,李敏迪似乎又回想起了刘瑞死亡的情景,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薛叙沉吟了片刻又问道:“这些烟是你的还是刘瑞的?” “是我的,她过来的时候忘记带烟了,又不敢去自己的房间拿,就先用我的充数了。平时,她是不喜欢抽我这种烟的,嫌味道太淡了。” 薛叙叹了口气道:“敏迪,你要感谢刘瑞啊,如果不是她,死在这里的就是你了。我已经知道凶手下毒的手法了。” “是香烟!”经过薛叙的提示,骆庭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叫道。 “不错,凶手事先就将砒霜粉末涂抹在香烟过滤嘴上。抽烟的时候将过滤嘴含在口中,自然就将砒霜吃了进去。敏迪抽了一根烟就觉得有些头晕恶心,那就是砒霜轻微中毒的症状。刘瑞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那么多烟过滤嘴上的砒霜累积在一起,要了她的命。” “可是香烟不是随身携带的吧?凶手哪里来的机会把砒霜涂到过滤嘴上?”我忍不住质疑道。 “凶手有机会的。敏迪今天穿的是裙装,并没有口袋放香烟和打火机,所以分配好房间以后烟盒应该一直丢在房间里。” 李敏迪点了点头,默认了薛叙的推断,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一出门就会把门关上,凶手应该进不来才对。” 薛叙立刻转向方姨问道:“方姨,哪些人有房间的钥匙?” “钥匙有两串,一串由我保管,另一串则放在夫人书桌的抽屉里。”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另一串钥匙已经不见了。福叔、方姨,你们不妨去李夫人的房间看看。” 过了两分多钟,他们就回来了。两个人脸色苍白,都不带丝毫血色,那个房间里的无头尸体显然给了他们足够的视觉冲击。 “钥匙不见了。”福叔颤着声音说道。 “这样看来,杀死李夫人和刘瑞的确实是同一个人。”我琢磨了一会儿分析道,“凶手杀死李夫人后,取走了日记和钥匙。然后趁着我们在大厅里讨论案情的机会又用钥匙打开了李敏迪的房间,在香烟过滤嘴上下了毒。” “这么说,凶手并不在我们当中。”刘青山也振奋起来,“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在客厅里,都没有机会下毒。不过这也说明,这栋别墅里还藏着一个隐形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我忍不住回忆起我之前做的那个梦,也许真的已经有人偶从黑暗中苏醒,变成了嗜食人类鲜血的侩子手。 “刘大主编,你似乎有意忽略点了什么。”骆庭的目光一闪,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骆庭,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刘青山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难道忘记了,六点四十多的时候李敏迪就在刘瑞的房间里和刘瑞玩三国杀?凶手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在杀死李夫人之后再潜入李敏迪无人的房间投毒。” 刘青山嘿然一笑:“我倒是忘了这点了,看来我们几个还是摆脱不了嫌疑啊。” “刘青山,你这么急切地想让人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骆庭嘴角掠起一丝笑容。 “骆庭,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倒是你,拐弯抹角地把祸水往我身上引是什么意思?”骆庭接二连三的几句问话让刘青山有些恼怒,他的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 “刘青山,我一开始就有些怀疑你了。你有作案的时间,也有作案的动机。薛叙,你应该还记得吧,在去年的一次推理峰会上,刘青山捧着玫瑰当众向李敏迪告白,却被无情地拒绝。这件事情让刘青山颜面丢尽,在推理圈子里传为笑柄,刘青山你想必也一直怀恨在心吧。这次在这里遇到李敏迪也算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我想不到刘青山和李敏迪之间还有那么一段纠葛,听得目瞪口呆。 “骆庭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刘青山的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我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有头有脸?我看是道貌岸然吧。若是你现在就到警察局自首,说不定还能判得轻一点。”骆庭针锋相对。 其实我还是挺理解骆庭的做法的,现在身上有着谋杀嫌疑的只有他和刘青山两个人,早一点坐实另一个人的罪行,就是洗脱自己嫌疑的最快方法。 “不行,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得把你捆起来,免得你再继续杀人。”说着,骆庭一跃而起,猛地向刘青山扑过去。 刘青山猝不及防之下被骆庭扑倒在地,口中叫道:“骆庭你疯了么?凶手另有其人啊!如果我被捆着,等遇到凶手我还哪有反抗之力!” 然而骆庭却丝毫不去理会刘青山的分辨,仍然和他扭打在一起。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发生在一瞬间。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又是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去,加入了战团,赫然是薛叙。 “薛叙,你这是干吗!”骆庭又惊又怒。 “骆庭,刘主编只是有嫌疑而已,但并不一定是凶犯。”薛叙一边说一边奋力想要拉开两人:“李想,福叔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我正要上前,却感到整个人被抱住了,转头一看却发现是福叔。 “小李,我觉得还是把他捆起来比较保险,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福叔的脸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内讧真的开始了。混乱中,刘青山挣脱了骆庭的拉扯,站起身就往楼下狂奔而去。 “他跑了!”骆庭口中发一声喊,紧在后面,薛叙也跟着骆庭冲了下去,福叔这才把我放开。 只过了片刻,薛叙又跑了上来:“他们两个都跑到别墅外面去了。” 方姨听了大惊失色:“这个时候跑出去也不怕被狼叼走?如果遇到野猪也不是闹着玩的啊!” “福叔,李想,我们趁着他们没跑远赶紧把他们找回来,外面实在太危险了。”薛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方姨、敏迪,你们也一起来吧,我们集体行动比较安全。” 没想到李敏迪却惊恐地叫道:“我不出去,外面太黑了!凶手要杀的是我,我要躲在房间里!” 我知道李敏迪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整个人的心神都已经被恐惧攫住,便出言劝道:“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太危险了,还不如和我们一起行动。” 李敏迪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不去!我不去!我把门锁上就是了!” “你一个女人单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薛哲想了想,又转向我道:“李想,我们兵分两路,你留在这里陪着敏迪,我和其他人去找刘青山和骆庭。” 我点了点头。 “小心点。”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和其他人一起下楼。 李敏迪的房间里躺着刘瑞的尸体,我和李敏迪显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去我的房间吧。”我提议道。李敏迪点了点头。 我关上房门,插上了插销将房门反锁住。看了看并不厚实的门,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将衣柜抬起,顶在了房门上。 “这样我们就安全了。”我转过头笑着对李敏迪说道。 李敏迪靠坐在床上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感到有些无趣,又不好意思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就搬了凳子坐在衣柜边上,同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遗憾的是,除了窗外呼呼的风声外我什么都听不见。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靠向了四,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天就亮了,这一整夜的噩梦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就在我百无聊赖之际,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外面传来的一丝响动。 “李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问李敏迪。 李敏迪坐直身体和我一起屏息凝神听了起来。那个声音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很快又响了起来。 “好像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不错,那是薛叙的声音。”我眉头微蹙,“他们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知道薛叙是一个自信的人,他这样急切地叫我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经历死亡的考验。 “要不你去看看吧。”李敏迪这个时候显得无比善解人意。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对李敏迪道:“李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用担心,别墅里就我一个人,还怕有人杀我不成?我会把门锁好的。” 我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把衣柜搬开,打开了门。 “李小姐,若是有人敲门就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看,千万不要随便开门。”出门前我仍然有些不放心,对李敏迪也是千叮咛万嘱咐。 我拾级而下,跑到了客厅,此刻别墅的正门洞开着,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吹得我打了几个寒战。我从茶几上拎起了一个细颈花瓶,握在手里挥舞了两下,觉得颇为趁手,便拎着花瓶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别墅,迈入了黑暗之中。 只是此刻我已经听不到薛叙的呼喊,不过幸运的是出了别墅后只有一条向下的山路,薛叙他们肯定是沿着这条路追过去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行走在凌晨四点左右的荒山里,尽管月色皎洁,却仍然无法驱散山野的黑暗,山路两旁的树木如同魑魅魍魉一般,树丛的深处更是影影绰绰的,仿佛潜藏着凶恶的野兽。 我正小心翼翼地走着,猛然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仿佛要将黑夜撕开一个口子。那是狼嚎声,我心头一阵冰冷,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方姨说得没错,这里真的有狼。 此刻我很想就此回头,跑回玩偶之家,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上门,等着黎明的到来。但是一想到薛叙此刻可能遭遇的困境,我就没有办法停止我的脚步。如果因为我此刻的退缩让薛叙遇到了危险,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又抹黑往前走了几分钟,猛然间前面有一道光束射在我的眼睛。我一时间适应不了强光,被这道光束照得睁不开眼睛。 “什么人?”对面传来一声爆喝,是福叔的声音。 “是我,李想!”我一迭声地答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薛叙一行人总算没有遇到意外。 福叔关闭了电筒的爆闪功能,我这才看清楚对面过来的薛叙一行人,刘青山和骆庭也在里面,只不过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的,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斗。 随后我耳边就响起了薛叙诧异的声音:“李想,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别墅里保护李敏迪么?” 我听薛叙诧异的声音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感到有些讶异:“老薛,不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么?”说着便把我如何听到他叫我名字,又如何交待李敏迪躲在房间里,最后如何找到他们的经过讲了一变。 薛叙脸色大变:“这么说现在别墅里就只有李敏迪一个人了?” “李怡也在房间里躺着呢。”我挠了挠头道。 “李想,你真是糊涂啊,我一直和福叔他们在一起,从来没回别墅叫过你,你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薛叙闻言跌足叹息,“现在只能期望李敏迪别稀里糊涂地把门打开。”说罢便带头迈开步子向别墅方向赶去。 听了他的话,我也是心里一紧,却又觉得莫名其妙,我之前听到的声音明明就是薛叙的。 我一路走来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去的路上有了电筒就更快了,仅仅过了七分钟,我们就看到了别墅。 别墅的大门仍然和我走的时候一样洞开着,我们一边走进别墅一边大声呼喊着李敏迪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爬上了我的心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1章 番外一千六十一 玩偶之家2 等我们走到二楼我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坠到了谷底,房间的门大刺刺地开着,一个披着波浪卷发的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身边还丢着一把尖刀。这个女人正是李敏迪。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我失声叫了出来,“我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开门,她为什么不听啊!”我心中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双手抱住头,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若是之前我不离开,李敏迪或许就不会死。 “啪啪啪”,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夸张的掌声。 我转过头,就看到刘青山正在鼓掌。 “小李,我们共事也有一年了,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的演技竟然这么好。”他的额角和嘴唇一片青紫,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憎。 “刘主编,你是在怀疑李想?”薛叙抢在我前头质问道。 “这还不明显么?当时我们都在别墅外面,谁都不可能动手杀李敏迪,只有李想能做到。他极有可能先杀了李敏迪,再出来找我们,什么听见你叫他名字的声音不过都是谎言而已。”刘青山阴测测地说道。听了他的分析,福叔和骆庭一左一右向我缓缓逼近,随时准备向我动手。 “不可能,李想绝对不会是凶手。”薛叙挡在我的面前,“李夫人遇害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他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作案的机会!” 刘青山微微一笑:“这也好解释,你和李想是共犯,互相为对方做不在场证明。你和李想是旧识吧?一起做共犯的可能性也挺高。薛叙,你这套又做凶手又扮侦探的手法挺高明的。” “是李怡干的,一定是她!别墅里除了她就再没有别人了!”我歇斯底里地叫着,除了李怡我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不可能,小姐不到早晨七点三十分,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的,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方姨立刻在边上反驳道。 就在骆庭和福叔要对我和薛哲动手的时候,薛叙猛地大喊一声:“等一下,我明白凶手的手法了!” 福叔和骆庭被他这么一喊不由迟疑了一下,薛叙立刻拉着我向扶梯方向猛冲过去,突破了福叔和骆庭的封锁,刘青山冲上来试图阻拦,也被他撞了一个四仰八叉。 “老薛,现在怎么办?”我一边沿着楼梯向下狂奔,一边问薛叙。 “最多再过五分钟,就能真相大白了!” 我们冲到一楼客厅,薛叙一抬脚就把客厅里那扇墨绿色的门踢开了。 打开灯,他在人偶工作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李想,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赫然站着另一个我,不仅面容与我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着也与我身上穿的相仿。 “想不到这个人偶这么快就完工了。”我不由为李怡的手艺感到心折。 此时,刘青山一行人也追到了这里。他们也被这满屋子的人偶震慑了心神,一时间顾不上对我们动手。 “刘主编,这就是凶手欺骗李敏迪开门的道具。”薛叙指着与我酷似的人偶说道:“凶手将这个人偶放在门口,再俯下身子敲门,同时用录音设备播放事先录下的李想的声音叫门。李敏迪从猫眼看到这个与李想一模一样的人偶,一时不提防就开了门,结果着了凶手的道。现在回想起来,李想听到我叫他名字的声音应该也是事先录制好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当时留在别墅里的李怡?” “不是,不会有人为了谋杀伪装了十几年的自闭症病人,那样付出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薛叙摇摇头,“我认为凶手就是李夫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骆庭哂笑一声,“李夫人是第一个被杀的人,怎么会是凶手?” “你怎么知道死的人就是李夫人?她的头颅不是一直没有被找到吗?”薛叙反问道。 “按你这么说的话,那具无头实体究竟是谁的?”我也忍不住问道。 “那是上礼拜失踪的保姆的尸体。事实上那位保姆根本就没有失踪,什么外出锻炼被狼调走也不过是李夫人骗方姨的谎言。保姆应该是被李夫人下了安眠药之类的药物,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软禁在这栋别墅某个秘密角落。直到时机成熟,她才被李夫人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李夫人给保姆换上自己的睡衣,残忍地砍下她的头颅伪装成自己,然后带着头颅和各个房间的钥匙躲藏到软禁保姆的密室之中,趁着我们大家在楼下讨论案情的机会,又用钥匙打开李敏迪的房门投毒,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没能毒死李敏迪,反倒害死了刘瑞。所以最后她又用我刚刚所说的人偶计谋杀死了李敏迪。所以说凶手的目标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敏迪。” 方姨见李夫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杀人凶手,忍不住开口反驳:“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臆测而已,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支撑自己的论断。” “方姨不必着急,”薛叙自信地道,“接下来我就要为大家找出李夫人藏匿的密室,揪出这起连环杀人事件的真凶。” 骆庭、刘青山和我三个都有一定的推理素养,只觉得薛叙的推断有些不可思议却又都在情理之中,都听得如痴如醉。 “李夫人不可能带着保姆的头颅大刺刺地从走廊走过,所以密室的一个入口应该在李夫人的房间里。另一方面李夫人能够利用李想的人偶进行杀人,就说明她对李怡的人偶制作进程了如指掌,密室的另一个口子应该就在这件工作室里。”说着,他走到了那面嵌在墙上的镜子前,伸出一根手指按在镜面上,“正常的镜子因为水银层在镜子的背面,所以当手指按在镜面上的时候,手指与镜面里的倒影会有一小段距离。可是现在我的手指与镜子中的倒影之间严丝合缝,一点距离都美玉,这就意味着这面镜子和客厅的镜子一样都是镀膜玻璃制成的,水银层涂在表面,说不定这镜子的背后此刻就有人正在窥视我们。”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视线立刻在镜子的周围逡巡起来,想要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然而还没等我找到机关,就看到薛叙脱下大衣裹住自己的胳膊,挥起手肘向镜面狠狠一击。 只听哗啷啷一阵脆响,光洁的镜面立刻化成无数碎片,散落到地上,镜子的背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仿佛一头凶兽张开了噬人的大口。 福叔和方姨在李家做事也有多年了,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秘密入口,两个人都是目瞪口呆。薛叙从福叔手中接过手电筒,一弯腰率先钻进了洞口。 我担心他一个人势单力薄,遇到意外,忙跟着他一起钻了进去。见薛叙和我都动了,其他几人也都鱼贯而入。 猫腰往前走了没几步,洞口就豁然开朗起来,地面上还出现了台阶。 又沿着台阶网上走了十几步,我眼前突然一亮,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放着一张桌子,桌上亮着一盏台灯,而桌子后面坐的正是李夫人。桌上除了台灯外,还放着一个黑色的机器,一根音频线从机器上延伸出来,连接着李夫人正戴着的耳机。 李夫人抬起手,摘下了戴在头上的耳机,转过头看着我们,脸上并没有被发现后的惊慌失措,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淡定。 “薛先生,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能找到我。”李夫人微微一笑,“我事先就在别墅里装了许多监听器,从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开始到现在,薛先生的高论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薛先生的推理确实让人佩服,远不是那些叶公好龙之辈能比的。”说罢她有些轻蔑地看了骆庭和刘青山一眼。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别墅里早就安装了监听器,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我哪次叫门的声音被李夫人剪辑了下来,在用录音机播放这才骗过了李敏迪。 被说成叶公好龙的骆庭和刘青山则有些赧然,他们后来的方寸大乱和内讧确实有失水准。 薛叙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李夫人抬手拦住了:“我知道薛先生还有一些迷惑,不过我想我接下来的叙述应该能解开你的疑惑。小麟的死确实是自杀,但自杀的背后另有推手。李敏迪那篇获奖的《雷壑山庄杀人事件》其实是出自小麟之手,小麟和李敏迪是校友,所以素来关系不错,小说完稿的时候,小麟就请李敏迪帮他校对,没想到李敏迪利用这个机会剽窃了整部小说,抢先投往了杂志社,之后才将稿件交给小麟。小麟再将小说投出去,结果直接被打了回来,认为他涉嫌抄袭,他只好又匆匆赶了一稿参加比赛。最后结果出来,《雷壑山庄杀人事件》获得了一等奖,而他后来赶写的小说却颗粒无收。”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李夫人,这些都应该记在李麟的日记本上吧?你完全可以拿着日记本向杂志社申诉,恢复李麟的著作权,揭露出李敏迪的丑恶面目啊,何必要杀人?” 李夫人口中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血债就要用血来偿,小麟丢的可是命,如果仅仅让李敏迪名誉扫地我是不会满足的。一年前,我偶然翻到了小麟写的一本小说草稿,叫做《玩偶之家》,完全就是以这栋别墅为蓝本写的推理小说。这真可谓是冥冥中自有天地,是小麟要借我的手来报仇。杀死保姆制造无头尸体和在过滤嘴上下毒的方法都是小麟的手笔,只是没想到刘小姐的命那么薄,竟然成了替死鬼。我本以为功败垂成,老天要李敏迪活命,谁知道峰回路转,后来竟然只有李想和李敏迪留在别墅里。我灵机一动,想出了利用录音和人偶调开了编辑先生,骗开了房门,杀死了李敏迪。至于这间密室在修筑别墅的时候就设计进去了,一个入口就是我房间的保险柜,另一个人口则是人偶工作室的镜子。设计这条密道的初衷还是为了我的女儿,她得了自闭症以后就很排斥我,有了这条密道我就可以站在那面镜子背后安静地看着她,而不惊扰到她做人偶,没想到现在倒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说到这里,李夫人忽然抬手把两颗胶囊扔进了口中。 薛叙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把胶囊掏出来。 李夫人挡住了他的手笑道:“薛先生放心,我不会轻易寻死的,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活动审判的那天,好看看李敏迪父母哭天抢地的样子,也让他们感受一下失去儿女的痛苦。” “那你刚刚吞下去的是什么?”薛叙仍然一脸警觉。 “那是治疗白血病的药,我前年确诊了白血病,恐怕也没多久好活了。” “怪不得你能弄到砒霜。”我失声道。砒霜虽然剧毒,但对白血病却有一定的疗效,李夫人作为白血病患者自然能够拿到受到管控的砒霜了。 “好了,忙了一整晚我也累了,去客厅沙发上靠一会儿,等天大亮了就下山去自首,争取从轻处罚。方姨麻烦你煮点面条,大家应该都饿了。”李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想迈开步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了薛叙,“薛先生,鉴于你在这场游戏里表现出色,这五十万元是你的奖金,密码是6个0。” 刘青山主编似乎在玩偶山庄事件中受了很大的刺激,离开东白山回到杭州后就号称要归隐田园,很快就办了离职手续离开《天方夜谭》杂志编辑部回老家去了。接连经历了碧海夜叉号杀人事件和玩偶山庄事件后,我对薛叙那种侦探生活充满了憧憬,只觉得现在在做的这份工作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一般,让我觉得索然无味。 薛叙显然也察觉到了我心中的躁动不安,时不时给我打个电话,向我抱怨最近事务所业务很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希望我能过去帮他一把。我心里十分清楚放弃自己现在这份尚算稳定的工作非常不智,但仍然义无反顾地瞒着家里递交了辞呈。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2章 番外一千六十二 走马观杀人事件 两天后,薛记事务所的门又一次被许荔枝推开。只是这次来得并不是她一个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脸上流露出些许畏惧的表情。 待我给两位客人沏了茶后,这次磋商正式拉开了序幕。 “薛叙,这位是乌子虚乌先生,他就是当事人。”随着许荔枝的介绍,乌子虚对我们两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有些拘谨的笑容,仍然一言不发。 许荔枝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又往下介绍:“乌子虚先生得了一种怪病,周期性失忆,每隔半年就会失去记忆。这次我就是希望你接受我和乌子虚先生的委托,帮助他弄清楚他的身份。” 薛叙似乎对许荔枝的话有些怀疑,一双锐利的眼睛直视乌子虚:“乌先生,你真的像荔枝说得那样失去了记忆?” “准确地说,应该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乌子虚纠正了薛叙的说法,“我忘记了自己的经历、亲人、朋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弄不清楚。乌子虚这个名字还是我的主治医生许汗青教授给我取的。” “那你现在还记得些什么?”乌子虚这番话显然勾起了薛叙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望着乌子虚。 “七年前我一丝不挂地晕倒在山路边,被热心的山民救起,用拖拉机送到了画山镇上的医院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对我的情况也束手无策,他看我穷途末路,也就没有收我的诊金,反倒是给了我一套衣服、几百块钱和一封介绍信,让我到省城去找许汗青教授。他说许教授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去省里开会的时候和许教授有过数面之缘,说不定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帮我一把。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就遵照诊所医生的叮嘱,一路来到省城,找到了许教授。”乌子虚陷入了回忆。回忆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件有些艰难的事情,他的眉头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 “然后你就在这里待了七年?”我有些惊讶,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乌子虚点了点头:“不错。我身上没有半点能证明身份的凭证,没有一个正规的单位会收留这样一个身份、来路都不明的人工作,我的身体又有缺陷,干不了重体力活。所幸许教授看了那封介绍信以后收留了我,对我的失忆症很感兴趣,不仅不收我的诊金,就连我日常的吃穿用度都由他负责。” 许荔枝在一边插口道:“我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得到许老师的允许到他经营的心理诊所里去帮忙的。许老师认为乌先生之所以失忆是因为对过去有心理障碍,潜意识里就不愿意想起过去的事情,所以每过半年就会强迫自己忘掉一切。” “这病都看了七年了,许教授想必也没有什么进展吧?”薛叙听了微微一笑,“要不然你们两个也不会来这里找我帮忙了。” 许荔枝听薛叙说话间似乎对许老师有一些轻蔑,一张俏脸都气得涨红了:“虽然许老师还没能让乌先生恢复记忆,但是已经有了重要的发现。”说着她便从包里翻出一本记事本搁在桌上,“前段时间,乌先生表示想找回自己失落的身份,许老师就特意去了一趟画山镇,去寻访线索。” 乌子虚接过许荔枝的话头:“许教授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这本记事本。他告诉我他向当年诊所的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直到许教授要离开的时候,医生才突然响起什么,在诊所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这本记事本交给了许教授。他说当时我被乡民发现的时候虽然一丝不挂,但手上却牢牢地抓着这本记事本。当年我离开得太匆忙,他也忘了把本子给我,这次许教授过去拜访,他才突然想起来。”说着,乌子虚就把搁在桌上的记事本推到我和薛叙的面前。 薛叙拿起记事本,翻了几页,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记事本上的字迹都是用染料墨水书写的,看本子的模样应该是在水里泡过,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根本没法读啊。” “这已经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了,”许荔枝耸了耸肩,“后面有一小部分内容没有沾到水,倒是还能辨认得清楚。” 听了许荔枝的话,薛叙迅速翻动手中的记事本,找到了许荔枝所说的那几页。我也忙凑过头去和薛叙一同看记事本上记录着的内容。那几页上的字迹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还是能认得出来。 6月23日晴 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小雪执意要和我千里迢迢地来走马观,直到我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不虚此行。这里确实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走马观香火并不旺盛,安静清幽,不会有人打扰,更难得的是观主洞玄道长极为好客,安排我和小雪住进了仅有的两间客房。我打算在走马观小住一段时间。 6月24日阴转大雨 今天洞玄道长兴致很高,拉着我下了两局棋,又领着我在走马观里四处游览了一番。走马观的泽天殿很有特色,供奉着泽天山神。接近傍晚的时候,开始下雨,雨势很大,这样暴烈的山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6月25日大雨 小雪坠崖了。洞微道长亲眼看到小雪从龙舌岩上掉落悬崖。可能是因为天雨地滑,小雪一不留神才从龙舌岩上摔下去的。走马观内出了人命对观主洞玄道长的打击很大,他卧床不起,观内的事情暂时交由洞微道长处理。现在雨势太大,无法下崖搜救,我能做的也只有跪在殿里彻夜为她祈福了。 6月26日大雨 小雪没有死,我找到我送她的发夹了。她一定还在走马观里! 再往后翻,就发现记事本后面一片空白,看来这几条记录就是乌子虚留下的最后记录。 乌子虚见我们两个看完了记事本上的记录,便涩着嗓子开了口:“这四条日记应该是我失忆前不久留下的。从许教授手里拿到记事本以后,我把这四条日记翻来覆去地读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看到小雪这个名字心里都一阵悸动,但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模样。我迫切地想知道小雪的下落,但又不知道从何入手,这种无力感几乎要把我逼疯。”能够坚持写日记需要莫大的毅力,我有些钦佩地看着乌子虚问道:“乌先生,你现在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乌子虚苦笑了一下,抬起他的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才发现这只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本来应该长着大拇指的地方只有一个陈旧的疤痕。 “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身体缺陷。七年前被救起来的时候,我的拇指就已经齐根断了,我也不记得这根手指是怎么断掉的。而且失忆以后,我的文字能力下降了很多,连看书都有些吃力,用左手写字就更不利索了。所以这七年来我都没有再写过日记。” 薛叙充满同情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往走马观去一趟了,看看那里有没有能发现你身份的线索。只是这走马观到底在哪里,我们还需要查访一下。” “这个就不用劳动薛大侦探了,”许荔枝笑道:“许老师花了不少精力,终于摸清楚了。这走马观就在画山镇隔壁的绘水镇上。本来许老师想要亲自陪着乌先生前往走马观,可是他最近工作繁忙,明天就要出国开会,根本脱不开身,就让我陪着乌先生去。我一个人去没什么把握,所以就来找你了。你总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四个人沿着有些泥泞地山路不断向上走去。 “荔枝,你之前不是说走马观就在绘水镇上么?怎么走啊走,就到这深山老林来了?”走在最前面的薛叙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抱怨道。也难怪薛叙开口抱怨,从杭州赶到绘水镇就花了我们六个多小时,从绘水镇摸索到这里又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一行四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我只知道走马观在绘水镇的环峰村附近,哪里晓得竟然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许荔枝已经走得气喘吁吁,鼻尖上缀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散落下来,被汗水黏在她的额头上。 我用手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那个环峰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许荔枝摇了摇头,很自信地道:“不会的,之前遇到的那个樵夫说了,只要沿着这条山路往上走就能到走马观。他没必要骗我们。” 薛叙却对许荔枝的话有些不信任,他问缀在队伍末端的乌子虚:“乌先生,既然你原来来过走马观,现在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不知道对这条山路有没有一点印象?” 乌子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瞒薛先生,我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和薛叙有些失望地对视了一眼。 事到如今,也没可能再走回头路,虽然不知道这条路是否正确,薛叙、乌子虚和我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自信满满的许荔枝一条道走到黑。 就这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座道观就出现在了我们几个人眼前。道观正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走马观三个大字。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来走马观就是应该走这条路。”许荔枝白了薛叙和我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走到道观门前敲起门来。 我扭过头看向站在我身边的乌子虚。他正眯着眼睛看着这座夕阳下的道观,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乌先生你还好吧?”我有些担忧地问道,今天旅途劳顿,连我这个年轻人都感觉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他了。 “我没事,”乌子虚对我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出发前,总想着快点到走马观看看,可真的来了,倒是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我正想安慰他几句,就听到道观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门里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一个中年的道士。也许是因为这座藏在深山中的道观已经很久没有访客,他看到我们四个站在外面,明显得流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等我和薛叙说话,许荔枝率先开了口。她在脸上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长,我们几个人来环峰村访友,谁知道在山里迷了路,所以想在道观里暂住一日。”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由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环峰村就在走马观附近,若是这位道士一时热心,给我们指明了前往环峰村的路,那我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幸运的是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道士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们来之前肯定没有和朋友联系过吧?三年前就没有什么环峰村了。” 我和薛叙闻言都是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叹了口气:“原本这环峰村就在山脚下,这山土质疏松,一到暴雨就容易滑坡,每年都有一两个村民因此而死。三年前出了一次大事故,环峰村的村民就全都被分散安置到其他村子里,环峰村就整个荒废掉了。几位施主,请在门口稍候,我这就进去问一下观主。” 过了片刻,道观的门又一次打开,一个约摸五十岁的道士出现在我们眼前,刚刚的小道士则站在他的身边。 “贫道洞微,忝居走马观观主。”道士向我们打了个稽首,“刚刚听洞妙说了,几位客人想要寄住鄙观?” 我打量了他一眼,走马观的观主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仙风道骨,而是大腹便便,一脸的富态,不过面上的表情还是挺和善的。 薛叙是此行的主心骨,他对洞微道长道:“出门在外,还请道长行个方便。住宿的费用和伙食费我们都会付的,绝不会让走马观吃亏。” “几位运气还算不错,鄙观还有几间客房空着,”听薛叙这么一说,洞微富态的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贫道就带几位客人去客房看看。”说罢他一侧身,将我们三人让进了走马观里。 我们跟在洞微的身后,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向走马观的深处走去。绕过了正对着大门的三清殿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造型古朴的殿宇。这座殿宇明显要比前面的三清殿破旧上许多,墙壁已经斑斑驳驳,就连殿宇的大小都要比三清殿小上一圈。透过殿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大殿中立着一尊造型别致的神像。神像有三人多高,全身披着铠甲,头上戴着一顶覆面盔,他的面容被覆面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神像左手握拳悬在腰际,右手则攥了一把偃月刀,刀锋对着地面,似乎随时都会向斩落。 我们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威武不凡的神像吸引住了,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 洞微察觉到我们都对神像很有兴趣,便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泽天殿,里面供奉的是泽天山神。神像是铜铸的,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塑像则都是用泥塑的。” 我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沿着台阶往上走了几步,跨进泽天殿,就看到泽天山神的铜像前整整齐齐地跪着几排塑像,对着泽天山神顶礼膜拜。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塑像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每个塑像的神态、服饰都各不相同。其他人也跟着我鱼贯走入泽天殿。 乌子虚一进大殿就被地上那几排栩栩如生的少女塑像吸引住了,盯着看个不停。许荔枝看到这么多的少女雕塑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难道这些都是泽天山神的仆人?”看了片刻后她问洞微道。 “与其说她们是泽天山神的仆人倒不如说她们是献给泽天山神的祭品。”洞微介绍道:“泽天山神主宰着这一代所有生灵的生杀大权,而且喜怒无常。一旦他发怒,就会地裂山崩……” “你是说泽天山一带频发的山体滑坡是因为泽天山神发怒所致?”薛叙忍不住插口问道。 “不错,环峰村位于泽天山山脚,一旦泽天山神发怒,直接受害的就是环峰村的村民。环峰村的村民唯恐灾难落到自己头上,所以对泽天山神的信仰格外虔诚,每过五年都会出资在泽天山神的神像前塑起一尊少女像,献祭给泽天山神。就连这座走马观都是为了泽天山神而建的,前面那幢三清殿是后来才修的。” “我看这里跪着的少女像有三十多尊,这么说来环峰村献祭泽天山神的历史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了?”许荔枝问道。 洞微点了点头:“不错,环峰村还在的时候,走马观的香火虽然不旺,但总还能勉强维持下去。现在环峰村搬走了,走马观的香火愈发稀疏起来,观里多年攒下来的一些老本也吃得七七八八。再捱上几年我们这些道士恐怕都要离开走马观另谋出路了。”说到这里洞微一脸的落寞。 我们几个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勾起洞微的伤心事,都识趣地跟着洞微走出了泽天殿。 沿着石板路又走了片刻,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幢二层的小楼。小楼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看上去这栋楼宇已经有不少年岁了。 “一楼是膳堂,你们若是听到观里的钟声响起,便可以到膳堂用膳。”洞微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一下一楼,便沿着楼梯向上走去,边走边对我们道:“你们这次运气真的不错,观里有三间空房,你们四个人住三间房也不算太挤。” “我听说走马观以前只有两间客房,怎么现在又多出一间来?”薛叙开口问道。他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乌子虚以前的日记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走马观只有两间客房。 “薛先生倒是对我们走马观挺了解的嘛?”洞微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声音又变得有些低沉:“走马观确实只有两间客房,还有一间空房是前任观主洞玄师兄的。” “莫非洞玄道长下山云游去了?”许荔枝听了洞微的话,有些沮丧。我的心也猛地一沉。乌子虚的日记里写着他和洞玄道长颇为投缘。倘若洞玄在走马观里,只要向他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弄清楚乌子虚的身份了。可若是洞玄真的向许荔枝说的那样下山云游去了,那要弄清乌子虚的身份就又要费上不少功夫了。 听了许荔枝的话,洞微的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几位客人莫非认识洞玄道长?” “这位乌先生曾经到过走马观,与洞玄道长有过数面之缘。和乌先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叫小雪的客人,当时洞微道长应该也在观内,不知道洞微道长对这位乌先生有没有印象?”薛叙在一边向洞微介绍道。 洞微闻言转过头打量了乌子虚几眼,乌子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避开了洞微的目光。 “我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还真的不记得曾经见过乌先生,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小雪这个名字。”洞微有些抱歉地对我们道,“若是洞玄师兄还在世,他一定会记得乌先生的。” “你是说洞玄道长已经死了?”我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 “千真万确,洞玄师兄好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他过世以后我才接替他成为走马观的观主。”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薛叙抬起手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苦恼。 洞微道长将我们三人带到了二楼。二楼的走廊是开放式的,所有的房间都在走廊的一侧,时不时地有几丝细雨从飘入走廊。两间客房就在楼梯的边上,而洞玄生前住的房间则在走廊的尽头。 洞微收了五百元的住宿费后,撂下一句“这三个房间就由你们自己分配”后就飘然而去。 因为乌子虚的日记里写着他和小雪当时住的是走马观的客房,说不定客房里还有他们两个留下的什么痕迹,能够唤醒乌子虚的记忆,所以薛叙让乌子虚入住客房。洞玄的房间比客房要宽敞一些,所以我和薛叙住进了洞玄生前使用的房间,许荔枝则住进了剩下的那间客房。 这里的房门上都没有锁,只是在门后装了个插销。我和薛叙进了房间后,随手就把插销插上。洞玄的房间虽说要比客房宽敞一些,但面积也不大,四四方方的如同一块豆腐干。房间里的陈设很是简陋:墙上开着一扇窗,窗口很小,只能探出一个脑袋。窗下靠着墙摆着一张木板床,床边有一张木桌。房间里没有椅子,若是要在木桌上读书写字,就得坐在床沿上。木桌上搁着一个搪瓷茶杯,贴着桌子腿立着一个暖水壶。房间的角落里随意地摆着一个马桶,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唯一给房间的添上一点生趣的就是悬在墙上的一幅肖像画了。我往画上扫了一眼,上面画着的是一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道士,笑容和蔼,边上还提着洞玄两个字。看来这幅画应该是洞玄的肖像了。 我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疲惫地闭上眼睛。等了半晌,我没听到薛叙说话,我便睁开眼睛,只见薛叙坐在床沿上,心事重重地吞云吐雾。“老薛,你在想什么呢?” “李想,乌子虚的事情很棘手啊。洞玄死了,那个洞微又说不认识他,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这个道观也让我觉得不太对劲,前面那个三清殿完全就是个摆设,观里主要供奉的应该是泽天殿里那个来路不明的什么泽天山神。” 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薛叙的看法:“老薛,我也觉得这座道观有点古怪,连道观的名字都透着股诡异。可现在外面下着雨,在观里待着好歹有地方睡、有口饭吃。若是现在离开,我们四个就要风餐露宿了。” 薛叙长舒一口气:“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就带着乌子虚好好在走马观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就听到一阵悠长的钟声响起。我知道这是开饭的讯号,便翻身从床上坐起。与此同时薛叙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薛叙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转过头对我说:“荔枝刚刚淋了雨有些感冒头疼,我让她先躺着休息,等我们吃完了我再把晚饭送到她房间去。” 我们两个到达一楼的大厅时,才发现乌子虚比我们到得要早一些。他坐在长条桌边,与一个干瘦的道士聊得正欢。看到我们下楼,乌子虚忙起身朝我们挥手。 待我们两个在乌子虚身边落座后,乌子虚才想起边上还坐着一个道士,便又为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洞机道长,刚刚我一个人在道观里散步,谁知道雨势突然变大,若不是刚巧碰到洞机道长,和他拼一把伞回来,我恐怕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听乌子虚这么一说,我才隐隐约约听到大厅外传来哗啦啦的雨声,这雨不知不觉就下大了。 很快,除了许荔枝以外的人便到齐了,大家都围坐在了长条桌边上。连同洞微、洞机在内,走马观里的道士只有四人。剩下的两个中一个是给我们开门的洞妙,另一个是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洞烛。 “没什么菜,三位不要见怪啊。”洞微一边说一边将菜碟子往我和薛叙面前推了推。 洞微这句话倒也不算是谦虚,确实没有什么菜,桌上只有几碟时蔬,油水少得可怜。 薛叙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道:“看来环峰村搬走以后,走马观的日子不好过啊。” 我听了他这话脸都要绿了,我们毕竟是走马观的客人,即便薛叙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也有失分寸了。我忍不住用手肘撞了薛叙一下,让他适可而止。 那几个道士倒是不以为杵,洞机长叹一口气:“现在观里收到的香火钱一年也没几个,只能勒紧裤腰带。有时候会有一些露营的游客过来,我们也能象征性地收一点门票钱。就是这样,我们还得时不时地出去做些手艺活,才能糊口。” “走马观这么偏僻,也会有驴友摸过来?”听了洞机的话我倒是有些惊讶了。 洞机点了点头:“我们道观里有一处景致叫做龙舌岩还算有点特色,再加上这一路过来也有些野趣,所以每年都有一些游客过来,有几位爱好摄影的常客甚至每年都会过来看看龙舌岩。现在就有一拨客人在龙舌岩那边露营。” “哦?怎么不见他们过来吃饭?”乌子虚有些奇怪。 “现在的人真是弄不懂,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好好的饭菜不吃,一定要住在帐篷里、自己点炉子做饭。”边上的洞微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 薛叙显然对这些驴友不感兴趣,他咳嗽了一声又把话题拉了回去:“刚刚洞机道长说几位会出去做些手艺活,不知几位道长都会些什么手艺?” “是走马观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泥塑手艺,不瞒几位说,泽天山神神像前面的那跪像就是我们走马观的道士自己塑起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洞微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显然为走马观的手艺感到自豪。 “既然诸位道长都有一技之长,为什么不离开走马观去外面讨生活反倒要困守在这荒山野岭过这种苦日子?”薛叙有些疑惑。 四个道士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洞微才开了口:“你们可知道走马观为什么会存在吗?” 我和薛叙一齐摇了摇头,乌子虚也是一脸的好奇。 “走马观的存在就是为了祭祀泽天山神,而我们几个人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侍奉泽天山神。若是离开走马观,远离了泽天山神,我们活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洞微此刻的模样无比虔诚,有些发胖的面颊都微微颤动着,另外三个道士也射出狂热的目光。 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信念,我被他们的狂热和虔诚所感染,尽管我仍然觉得这座隐藏在深山里的古观透着些诡异,但不知不觉间又对它多了一份敬畏。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声打破了饭厅里这种近乎于神圣的氛围。那是薛叙的笑声。 四个道士有些愠怒地瞪着他。 “几位道长,我看你们是本末倒置了。”薛叙笑容稍敛,但仍然看得出他对四个道士的看法不以为然:“你们并不是因为泽天山神而存在,恰恰相反,若是没有了你们,那泽天山神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薛先生,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走马观里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怕泽天山神手中的偃月刀落到你的脖颈上么?”洞机双目圆睁,怒视着薛叙。 我见势不妙,忙在中间打圆场道:“这家伙有辩论癖,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喜欢顶牛,几位道长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好说歹说总算抑制住了几个道士的怒气,只是饭桌上的氛围已经变得有些僵硬。我们三个访客在一片沉默中匆匆地扒完了晚饭便离开了餐厅,向楼上走去。当然薛叙也没有忘了用一个碟子装了一些饭菜给许荔枝带去。 当我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问乌子虚:“乌先生,你之前在观内散步,有没有什么发现?” 乌子虚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明天我们再一起四处转转,看看你能不能回忆起些什么。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就只能试着去找找小雪,若是她没有坠崖而死,那她一定知道你的身份。”薛叙出言安慰。 我心中暗忖,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乌子虚和小雪在走马观中留下的痕迹应该都已经在岁月的风雨中湮灭了。虽然我心中很是悲观,但自然不会在乌子虚面前流露分毫,也在一旁安慰他:“乌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今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相信明天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这一夜风雨交加,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越下越大。哗哗的雨声在夜晚听上去格外地刺耳,再加上和薛叙挤在一张硬板床上,我一夜辗转反侧都没有睡好。薛叙倒是睡得深沉,任凭我翻来覆去都不受半点影响。 第二天早晨,随着用早膳的钟声响起,薛叙、乌子虚和我准时地出现在了膳堂里。一夜下来许荔枝的感冒一点都没有好转,反倒是有了些热度,现在已经服了退烧药躺在床上休息。 因为昨夜余观冒犯的缘故,我们和走马观道士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大家都干坐在长条桌边,彼此之间也不说话。 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白粥已经摆在长条桌中央,但因为观主洞微还不出现,大家都没动筷子。 就这么干等了十分钟,仍然不见洞微出现,洞机有些坐不住了:“奇了怪了,师兄从来都很准时,怎么今天会睡过头?”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蹬蹬蹬地向楼上走去,应该是去叫洞微起床。 过了片刻,洞机就从楼梯上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房间的门虚掩着,师兄不知道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出去晨练了吧?”洞妙在一旁道。 “不会的,下这么大的雨正常人哪里会出去晨练。”薛叙立刻就否定了洞机的猜测,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洞烛见薛叙一脸凝重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薛先生不必紧张。今天师兄轮值洒扫泽天殿,说不定现在他正在泽天殿里。” 薛叙摇了摇头:“钟声响起后又过了十分钟,足够他赶到这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出去找一下洞微长老吧。” 几个道长对视了几眼,算是同意了薛叙的建议。我们五个人出了大厅,分头去找洞微。 我和洞妙一组,沿着石板路向泽天殿方向走去。大雨倾盆,虽然我们两个都撑着伞,但没走几步,半个身子就被雨水淋湿。 距离泽天殿十几步的时候,我和洞妙隐约看到有个身穿道袍的人正倒在殿内,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泽天殿。 一进泽天殿,我整个人就呆住了。 原本庄严肃穆的泽天殿此刻如同修罗炼狱一般。就在泽天山神的塑像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从脖腔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面上积成了一大滩血泊,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味道。而供桌上则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颗人头,面朝着泽天殿的门口。那正是洞微的头颅,他的双眼圆睁,无神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我们。 “洞微师兄!”站在我身边的洞妙口中发出一声悲号,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伏在尸体边上大哭起来。 听到他这一声悲号,我才回过神来。 “洞妙道长,你在这里看守尸体,我去喊他们过来!”我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跑去找其他人。 片刻之后,我们所有人就全部聚集在泽天殿中。薛叙应该已经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面色如常地审视着案发现场。我也算经历过两次大场面了,所以也勉强能保持住表面的冷静。乌子虚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景,一张脸变得煞白。洞机、洞妙、洞烛三个人都是一脸悲戚地站在洞微的尸体边上。 薛叙审视了一会儿现场后便摸出手机按了个电话号码就拨了出去。 “警察局吗?我要报案,这里是泽天山走马观,发生了一起命案。嗯,我叫薛叙,薛宝钗的薛,叙述的叙……恩……好的……好。” “警察什么时候能到?”待薛叙挂了电话后,我开口问他。 “进山的路被暴雨冲垮了,警力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最快也要等到下午才能进山。在此之前,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靠我们自己?薛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洞机有些疑惑地问道。 “看来我有必要向诸位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在下薛叙,是个侦探。”说这句话的时候薛叙的下巴微微抬起,看得出来他有很强的职业荣誉感。 说罢,他不等几位道长答应,便走到尸体边上俯下身查看起来:“从尸体的温度和血液的凝固程度来看,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夜一点到三点之间。脖腔处的断面非常平整,说明切断死者头颅的凶器非常锋利。请问几位道长,走马观里是否有这样的利器?” 洞烛挠了挠头:“厨房里倒是有两把切菜用的厨刀,不过都有些钝了,切青菜都困难,要割人头实在不太可能。” “这样的利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洞机沉吟了一会儿,抬头望向那尊泽天山神的铜像。 “道长的意思是……洞微道长是被泽天山神手中的偃月刀砍下头颅的?”薛叙的声音有些干涩。 洞机点了点头,走到香炉前伸出双手抱住香炉,猛地向右一转,只听见泽天山神铜像发出一阵喀拉喀拉的声响,右臂猛地往下一挥,连带着右手中握着的偃月刀也劈了下来,“当”的一声磕在地面上。 薛叙、乌子虚和我立刻目瞪口呆:只见偃月刀落下的地方正是尸体的断颈之处,刀锋正好能和脖腔的伤口贴合,锋刃上隐约还能看到血迹。这样看来洞微长老正是死在泽天山神的偃月刀之下。 过了片刻,我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我对这杀人的凶器充满了厌恶,皱着眉头问洞机道:“泽天山神铜像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古怪的机关?” 洞机的脸上掠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泽天山神是一尊嗜血的杀神,所以当时铸这尊铜像的时候特意设计了这个机关,让神像能够挥刀。祭祀的时候就用偃月刀斩杀三牲,让泽天山神手上沾沾血,好平息一下泽天山神的杀气,免得他对无辜的村民下手。”说着他又把香炉往回一转,神像的手臂一抬便把刀收了回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说法,我们三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薛叙又走到供桌前,眯缝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洞微的头颅。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四人撑着伞沿着石砖铺成的小路向龙舌岩的方向走去,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豆大的雨点打得我的伞面噼里啪啦地响。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已经把道观前面的每一间殿宇都检查了一遍,可是都一无所获。 洞妙告诉我们整个走马观中只有后面龙舌岩附近的区域还未检查。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龙舌岩那里也没有外人的活动痕迹,那就说明杀死洞微的凶手就在我们十个人当中。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觉悟,我们四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前面就是龙舌岩了。”洞妙抬起手指向前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断崖,崖顶有一块巨岩,模样与龙首有几分相像。紧贴着巨石的崖壁上突然横着延伸出一块布满青苔的长条状岩石,看上去就像是从龙首口中吐出的舌头。 几分钟后,我们就走到了龙舌岩边上。薛叙小心翼翼地翻过那块酷似龙首的岩石,踏到了龙舌上。我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爬了过去。我站在龙舌上向崖底望去,隔着雨幕隐约能看到崖下怪石嶙峋。 “按照洞微的说法,小雪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薛叙望着崖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皱了皱眉头,龙舌岩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如果不小心确实有摔下去的危险。 “走马观应该在这里修一道护栏。从这里摔下去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每次跌下去都是粉身碎骨,连个尸首都找不到。”潘忠诚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我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攀爬到了龙舌岩上。 “你们赶紧回来,这样太危险了!”洞妙被我们大胆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对我们两个挥手一边大声呼喝。 我们三个人在洞妙歇斯底里的呼喝声中不得不依次从龙舌岩上爬了下来。 在对龙舌岩附近区域进行了一番搜索后,除了龙舌岩边上草地上支着的两顶双人帐篷和帐篷边地面上十几个散乱的脚印外,我们一无所获。 薛叙顾不得地面泥泞,半蹲在地上,俯着身子仔细观察着那些脚印。 “不用看了,大侦探。”潘忠诚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是袁媛、赵梦熊和本领队的脚印。” 薛叙却不理会他,仍然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这才从地上站起:“一共有三种不同的鞋底纹路,确实是你们三个人留下的。”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帐篷边上,抬手依次掀开了两个帐篷向里张望。 “薛大侦探,你是怀疑我们在帐篷里藏了人么?”潘忠诚对薛叙过度谨慎的行为有些不满。 薛叙转过身对我摊了摊手,显然没有从帐篷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样看来,凶手确实就在我们中间了。” 洞妙默然不语,只是望向我们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警惕。我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洞妙、潘忠诚的距离,搞不好昨天洞微的头颅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切下来的。 “现在下决断未免太早了些。”潘忠诚忽然间转过身遥指着前方,“我是走马观的常客了,对走马观还算比较熟悉。薛先生和李先生或许不知道,再往前走个两百多米,就有一处地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洞妙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那地宫里供奉着走马观的历任观主,可不能随便进去打扰!” 薛叙锐利的目光投射在洞妙的脸上:“洞妙道长,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能拘泥于陈规旧俗。洞微道长不明不白地死在泽天殿里,若是能发现线索尽快为洞微道长伸冤,我想地宫里供奉的历任观主们是不会责怪的。” 我和潘忠诚见洞妙被薛叙的话说得有些举棋不定,便在一旁敲边鼓。软磨硬泡之下,洞妙总算松了口,答应带我们去地宫看一看。 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了片刻,前面忽然出现一道石阶,向下延伸,没入地面。我们四人沿着石阶向下,就看到石阶的尽头立着一扇对开的黑漆大门,门上挂着一枚古铜色大锁。洞妙从腰间摸出一大串钥匙,挑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一拧,大锁便落了下来。 随后洞妙将双手按在左右两个门扇上用力一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阵阴风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从门后蹿了出来。我被这阵阴风吹得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脑海中也腾起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这扇黑漆大门的背后该不会是九幽深渊吧。 薛叙、潘忠诚和我跟在洞妙身后缓步走进了地宫。洞妙口中的地宫实际上只是一间祭堂,祭堂的面积只有泽天殿的四分之一左右。祭堂左右各燃着一盏万年灯,粗大的灯芯如同蟒蛇一般从油缸里探出,跳动的火苗把祭堂照得如同白昼。 祭堂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一些时鲜果品。供桌后面立着一个神龛,神龛中央立着一尊真人大小的坐像,身披铠甲,头戴覆面盔,一柄青龙偃月刀横置在膝头。 “想不到这里还供奉着泽天山神?”潘忠诚看着塑像啧啧赞叹。 “这尊坐像身上的披挂可不一般,那可是泽天山神用过的。当时走马观的祖师爷在泽天山遇险,被泽天山神所救。祖师爷跪请泽天山神给他一件信物,泽天山神就将身上的铠甲和手上的偃月刀留给了祖师爷。祖师爷就凭着这两件信物向附近乡民筹了银钱兴建了走马观,从走马观建好的那天起,这副披挂就供奉在地宫里,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洞妙在一旁向我们介绍。 我并没有走马观道士对泽天山神的情结,所以我的视线从铠甲上一掠而过,看向边上的塑像。神龛上供奉着的塑像都赤裸着上身,盘腿坐在蒲团上。有几个蒲团上并没有摆塑像,而是放着牌位。看了四五尊塑像后,我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这里供着的塑像比泽天殿里的跪像还要栩栩如生,逼真得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供着的塑像……应该是真的吧?”薛叙仔细审视了一会儿神龛上的塑像,终于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薛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些塑像确实都是真的。历任走马观观主感到大限将至的时候就会辟谷。待观主驾鹤归西之后,我们就会为观主的遗体沐浴更衣,再放入装着石灰、木炭的坐缸中封缸保存。待三年之后再启封开缸,若是肉身不腐,就在肉身上涂上金粉、生漆做成坐像供奉在神龛之上。如果肉身腐化,就只能在坐缸中火化,在神龛上放上牌位了。” 听了洞妙充满自豪的介绍,我和潘忠诚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双双往后退了一步,和神龛上的塑像拉远了一些些距离。 薛叙似乎永远不会对尸体有畏惧的感觉,反倒踱到神龛前仔细看起了每一尊肉身像。 “洞玄道长的遗体腐化了么?”薛叙踱到最后一个蒲团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洞妙。那个蒲团上只摆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两个黑字:洞玄。 洞妙长叹了一口气:“洞玄师兄福薄啊。他去世以后,我们将他的遗体封入坐缸内,放在地宫当中。谁知道封缸没几天,就发生了山体滑坡。这地宫紧挨着山崖修建,因此在这次事故中地宫也受到了损坏,一堵墙体坠下山崖。贴着那堵墙摆着的坐缸也在这次事故中不知所踪,应该是和墙体一起滚下山崖去了。所幸神龛上的铠甲和其他观主的圣体没有受到损坏,也算是泽天山神庇佑了。” 我顺着洞妙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右边的那堵墙果然要比其他的三面墙新上不少,应该是新砌起来的。 我们在地宫中又逗留了片刻,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四个人又冒着大雨回到了精舍。 听了我们这个四人搜查小组的工作汇报后,留守在大厅里的六个人脸色都黯淡了不少。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结果意味着凶手此刻就坐在饭厅里的这张长条桌上。 我的目光在洞机、洞烛和洞妙三个人身上逡巡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问题:“敢问三位道长,洞微道长既然身死,那么走马观的下一任观主将由哪位道长担任?” 洞烛和洞妙没有说话,但都把视线投在了洞机身上。 “无量天尊,我忝为洞烛和洞妙的师兄,在走马观横遭变故的时候自然应该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洞机倒是当仁不让。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我从长条桌上站了起来,“在谋杀中,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的说法?” “在一些推理小说中好像确实有这个说法。”潘忠诚首先肯定了我的说法,袁媛和赵梦熊这对小情侣也微微点头。 我转头看了一眼薛叙,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整个人如同入定了一般,每隔几秒钟就把夹在指缝间的烟凑到唇边吸上一口。然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忘记了点烟。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坐在薛叙身边的许荔枝一双美目眨也不眨,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在许荔枝视线的鼓舞下,我清了清嗓子继续侃侃而谈:“现在洞玄道长遇害,潘领队、袁小姐和赵先生的野营之旅彻底被破坏,我们此行的计划也都被打乱,洞妙和洞烛两位道长则失去了他们敬爱的师兄。可以说我们九个人都因为洞微道长的死蒙受了或多或少的损失。” 说到这里我猛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坐在那里听我分析的洞机:“唯有洞机道长能够从洞微道长的死当中获得好处,摇身一变成为走马观的新一任观主。从这一点来看,洞机道长在我们这群人当中嫌疑最大。” 洞机听了我的分析后,一张脸涨得通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李先生,你嘴皮子一碰就指我为凶嫌,这也太轻松了吧?你能拿出什么凭据来?要是依贫道看,嫌疑最大的就要数你们四个。”洞机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依次点了薛叙、许荔枝、乌子虚和我,“你们四个人来路不明不白,听口音也不像绘水镇的本地人。说是来环峰村访友,可是朋友的名字连提都没提过。在你们进走马观之前,观里一直风平浪静,可你们住进走马观的第一个晚上,洞微师兄就死于非命,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你们和洞微道长的死之间难道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被洞机这一顿连珠炮说得张口结舌,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洞机道长的话,毕竟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求助地看向薛叙,所幸他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在桌子底下用膝头碰了碰他,暗示他替我驳斥洞机几句,别让我下不了台。 谁知道薛叙非但没有帮我说话,反倒是点了点头:“洞机道长说得没错,如果让我和洞机道长身份对调的话,我也会怀疑我们这四个人。” 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薛叙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如果这伙牛鼻子真的认定我们是凶嫌,把我们四个捆起来的话就被动了。 “不过这毕竟不是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如果靠着人民群众的主观臆断就能确定杀人凶手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侦探存在的必要了。我们现在互相猜忌只会让潜伏在我们中间的真凶看笑话。” 他正说着,钟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洞烛有些慌张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昏了头了,都忘记准备午膳了。”他一边说一边跑进厨房。 过了二十多分钟,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条就摆上了桌。 可能是因为上午在走马观中搜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闻到阳春面的香气我就食指大动,立刻就为自己盛了一碗面条。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动筷子,耳边就响起了赵梦熊殷勤的声音“小媛,我帮你盛一碗面条吧?”袁媛摇了摇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如果不吃饭,下午出了什么情况,你的体能跟不上怎么办?”潘忠诚突然间变得很有领队风范。 被赵梦熊和潘忠诚两个人劝着,袁媛仍然捏着碗摇着头。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赵梦熊有些紧张了。 “不是,我怕面里有毒。”袁媛支支吾吾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我们的耳朵里就如同一个炸雷一般。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洞烛是杀人凶手,他完全可以在面条里下毒,把我们全都毒死,然后在警察赶到之前逃之夭夭。我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想到这一点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其他人也都把碗放下。我注意到就连洞机和洞妙也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洞烛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袁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在面条里下毒么?” 没有人去接洞烛的话头,饭桌上的氛围尴尬地让我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最终还是洞机打破了沉默:“洞烛,袁小姐也是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洞烛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不断地往口里塞。 潘忠诚和赵梦熊因为袁媛的失言如坐针毡。潘忠诚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对洞机道:“洞机道长,折腾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我和他们回帐篷午睡一会儿,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那你们自己小心。”洞机心里估计也有火气,也不做挽留,只是叮嘱了一句。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的。”说罢潘忠诚挥了挥手就带着赵梦熊和袁媛离开了膳堂。 看着气氛那么僵,我们四个也无心在大厅里继续待下去,匆匆向三位道长告辞后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回到房间后我便从行李里翻出饼干慰劳自己,吃得正欢,就听到薛叙的声音。 “李想,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特别吊诡?”薛叙坐在椅子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手指上夹着的卷烟都快要烧到手指了。 “怎么吊诡了?”我一愣,不知道薛叙口中的吊诡指的是什么。 “刚刚洞机在大厅里说的那句话你不觉得有道理么?为什么命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们入住走马观的当晚发生?” “薛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跟洞微道长八竿子都打不着,杀了洞微我们半毛钱的好处都拿不到,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啊!”我怀疑薛叙也像许荔枝那样发烧了,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你、我和荔枝三个人和走马观没有那么多纠葛,肯定不会是凶手。”说到这里薛叙就停下不说,把指尖的香烟掐灭。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乌子虚?老薛,不会吧,他可是失忆了,对走马观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有些狐疑,“难道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也有可能他从来没有失忆过。”薛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得太阳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主观臆断而已,根本没法摆到台面上。我现在也没什么思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算了,我还是先午睡一会儿,放空一下我的大脑吧。”说着他便离开椅子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一个人便占据了大半张床。 我见木板床上已经没有我的位置,只好坐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开始闭目养神,脑子里则是想着薛叙说的话。在我看来,乌子虚的失忆肯定不是伪装的,许教授毕竟是心理学专家,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七年失忆不太可能。而且这次走马观之行完全就是许荔枝的老师许教授安排的。如果没有许教授,乌子虚恐怕连回走马观的机会都没有。可要说乌子虚是回到走马观后恢复记忆、临时起意杀人也不太可能。虽然小雪是在走马观里失踪的不假,但这黑锅总不能直接扣在走马观道士的身上。更何况泽天殿中神像上的机关只有走马观的道士才知道,乌子虚不过是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的机关。 想着想着,我便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李想,李想!”薛叙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伸了个懒腰从桌子上直起身子,看了看表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你快过来看看这幅画!”我这才发现薛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此刻正站在墙边,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盯着那幅画看个不停。 我站起身凑到薛叙身旁扫了画像一眼,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洞玄道长的画像么,有什么稀奇的。” “不对,你看这里。”薛叙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画像的一角。 我顺着薛叙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位置上画着的是洞玄道长的右手。画面上洞玄道长的双手从道袍袖口中伸出搁在膝盖之上。 ”不就是只手么,有什么奇怪的。”我仍然弄不明白薛叙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你数数看他的右手有几根手指。”薛叙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凑近了画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顿时头皮发炸。画像上道玄的右手赫然只有四根手指,拇指不翼而飞。会不会是画师手艺不精,没办法画得那么细致?我心怀一丝侥幸,忙去观察画像的左手。然而画像上道玄左手的五根手指历历可数。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望着薛叙:“老薛,乌子虚的右手也只有四个手指,这该不会是巧合吧。难道他就是洞玄道长?” 薛叙沉默不语。 “不可能,走马观里的道士都说了,洞玄道长已经死了。而且乌子虚和画像上的洞玄长得也不太像。”我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毕竟这个猜想太过匪夷所思。 “你怎么知道走马观里的道士对你说的就是事实?说不定走马观里的其他道士合谋杀害洞玄未遂。洞玄逃离走马观昏倒在路边,被热心乡民救起。洞玄虽然没被杀死,但面部受了伤留下了伤疤,脑部也受到损伤,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最后在外漂泊了七年,相貌也发生了巨变,以至于这次回走马观也没人能将他认出。”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3章 番外一千六十三 走马观杀人事件2 “你这么说虽然有些牵强,但确实也是一种可能性。”我先是点了点头觉得薛叙说得也不无道理,随后又感觉有点不对:“老薛,乌子虚赤身露体地被发现又怎么解释呢?” 我原以为这个问题会让薛叙愣一下,谁知道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说不定洞玄遭到攻击的时候正在沐浴,来不及穿衣服就慌忙逃走。” 听了薛叙这话我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瞎话张口就来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薛叙很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李想,现在走马观中完全能脱离嫌疑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昨天我们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可以互为不在场证明。事情的真相只能靠我们两个去发现,如果仅仅基于观里道士的一面之词进行推理,那无异于缘木求鱼,毕竟他们三个人和死去的洞微有着直接的利害关系,本身的嫌疑就是最重的。” “现在的线索太少了,还是要等警察介入调查,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说不定我们运气好,洞微在临死前抓了凶手一下,指甲里残留着凶手的血……” 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楼下传来。 “不好,看来又出事了。”薛叙的反应永远比我要快上半拍,在尖叫声响起的瞬间,他就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拉开门闩冲了出去。 我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跟着薛叙往楼下冲去。 被这声惨叫惊动的不只我们两个人,乌子虚、洞烛、洞妙也从各自的房间里冲出来,和我们两个人汇聚在一起向楼下的大厅奔去。 当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薛叙猛然停下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我一时间停不住脚步,一下子撞到薛叙的后背上。 “老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急刹车啊。”我忍不住开口抱怨,但下一秒钟大厅里残酷的情景就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洞机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头侧着,脸正好对着我们。一柄偃月刀从洞微的背部插入他的身体,长长的刀柄竖直朝天,如同旗杆一般。鲜血仍然不住地从刀锋插入的地方流出,在洞机身边汇聚成了一摊血泊。 暴风雪山庄模式!这是掠过我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在与世隔绝的暴风雨山庄中,残忍嗜血的连环杀手将无助的住客一个个杀害……我摇了摇脑袋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警察马上就到了,更重要的是我身边就站着一个可靠的侦探。 乌子虚、洞烛和洞妙并不知道暴风雪山庄这个术语,但他们显然知道案情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发生走马观里的是一桩连环杀人事件。洞烛和洞妙两个人更是身子发颤,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走马观道士就减员了一半,如果连环杀手的目标就是道士的话,下一个受害者极有可能是洞烛和洞妙中的一个。 我们走近洞机的尸体,他的脸扭曲着,一双眼睛并没有合上,上面写满了恐惧、震惊和痛苦。 近距离看到洞微的惨状,洞烛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洞微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师兄,是我害了你啊!” 薛叙忙上前将洞烛扶起来:“洞烛道长,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不要触碰尸体、破坏现场,如果丢失了关键的证据,就再难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都怪我!平时用完午膳,锅碗瓢盆都是我洗刷的。今天洞机师兄看我中午在饭桌上受了委屈,就主动接过了洗碗的活计,让我和洞妙去楼上休息……如果我当时坚持留在膳堂里,洞机师兄说不定就不会遇害了!”洞烛带着哭腔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看着洞烛悲痛的样子,心中也很是辛酸,便在一旁宽慰他。 薛叙正要俯身检查一下尸体,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向警官你好。你们已经到走马观门口了?好的,我们这就过来开门。” 他很快就挂了电话,转头对洞妙道:“洞妙道长,警察已经赶到了。现在就在道观门口,还要麻烦两位道长去开一下门,接待一下。” 这可能是洞妙和洞烛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两个人立刻就往道观大门赶去。乌子虚犹豫了一下,丢下句“我也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就跟着洞烛和洞妙一起走了。 我有些无奈,在普通人眼中警察要比薛叙这样的私家侦探靠谱多了。可能在整个走马观中,只有我和许荔枝两个人对薛叙的能力有信心。 不过乌子虚的离开并没有伤害到薛叙作为一个侦探的自尊心,他的观察依然细致入微,很快就有了发现。 在洞机的手边赫然有一个用血画的符号,因为地面上铺着深色的石砖,这个用血画成的符号并不清晰,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符号很简单,就是一点一横组成的“亠”。我学着薛叙的模样分析起来:“这一点点得很有力,体现了洞机心中的愤怒和仇恨,这一横比较短,而且尾巴上带着一点向下的勾。洞机写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这才把这一横写成这样。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洞机在奄奄一息之际留下的死亡留言,只要能够破解这条留言,抓住凶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说到这里,我又有些不自信地问薛叙,“老薛,怎么样?我分析得没错吧?” 薛叙并没有被我的科学论断折服,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研究起那柄插在洞机背上的偃月刀来。 我对他这种态度感到十分不满,但还没来得及表达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两个身穿警服的男子率先走了进来,乌子虚、洞烛和洞妙则跟在两个警察身后。 在这种恶劣天气来走马观确实是个苦差事,两位警官的衣服已经被淋得透湿,裤腿和鞋子满是泥泞。年长的那位警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我们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这一路过来实在太艰难了。我叫向天,这位是王涛警官。”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向警官的视线在我和薛叙身上扫过:“请问你们两位哪一位是报案人薛叙。” 薛叙清了清嗓子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向警官:“我就是报案人。” 向警官瞟了一眼名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看着薛叙:“莫非你就是薛记侦探事务所的薛叙薛侦探?” 薛叙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难道向警官和我曾经见过?” “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薛侦探!”边上年纪较轻的王涛警官见薛叙点头立刻兴奋了起来,“你之前协助警方破获连环杀人案的事情已经在我们系统中传遍了。” 向天咳嗽了一声,瞪了王涛一眼,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这才走向洞机的遗体。 “这就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薛侦探,你作为专业人士早上就应该把这个门厅封起来的。”向天一边在嘴里嘟哝,一边接过王涛从帆布包里掏出来的相机,咔擦咔擦地对着洞机的遗体拍了几张照片。 “早上发现的尸体不在这里,这具尸体是你们到走马观前十几分钟我们才发现的。”我听向天言语里有抱怨的意思,忙在一边向他解释。 “走马观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吗?”边上的王涛警官听了我的话脸色都有些变了。这种连环杀人事件很是棘手,若是他们赶到以后走马观里再出现人员伤亡,他们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向天比王涛要老练上不少,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下就开始检查尸体。他很快也发现了洞机留在地面上的“亠”字,嘴巴里咦了一声,忙把这个血字拍了下来。 “这把偃月刀是哪里来的?”拍了一堆照片后,向天才直起身子问道。 我之前就觉得这柄偃月刀看上去眼熟,大小和造型都与今天早上在走马观地宫中见到的那把十分相像。 “看样子有点像地宫里供奉着的神刀,可是地宫明明是锁着的,只有走马观的人才有钥匙。”洞妙显然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杀死洞机道长和洞微道长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他杀死洞微道长以后可以从他身上拿到了钥匙,地宫的锁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向警官,我和李想去地宫看看供奉着的偃月刀还在不在,你和王警官就去泽天殿勘验一下洞机道长的遗体吧。”薛叙开始在边上发号施令。 不过向天显然不吃薛叙那一套,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也有作案的嫌疑,不许擅自离开我的视线。” “洞微道长和洞机道长死亡的时候,我和薛叙都在房间里休息,我们两个可以互相作证!”向天的态度让我有些恼怒,现在走马观中警力不足,我和薛叙完全可以成为警方的得力臂助。 “谁知道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如果你们两个共谋杀人的话,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向天毫不示弱地把我的话顶了回去,“好了,不要废话了。现在我们一起去泽天殿看看另一具尸体吧。” 我们一行人打着伞向泽天殿进发,我和薛叙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我说老薛,这个向警官好像对你有些看法啊。”我用胳膊肘顶了薛叙一下。 “这都是我协助警方破了那桩连环杀人案的后遗症。”薛叙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有些警察非常认同我的推理能力,也有一些人食古不化,认为我落了他们的面子,对我很有看法,时刻都想着要找回场子。我估计这位向警官就是后者。” 到了泽天殿后,两位警官又走了一遍拍照、记录的格式化流程。向天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洞微身上的物品,发现理应随身携带的钥匙已经不翼而飞。这正印证了薛叙之前的判断,洞微的钥匙确实被凶手取走了。 从泽天殿出来后雨渐渐止住,我们踏着石板路向走马观深处的地宫进发。当我们经过龙舌岩的时候发现潘忠诚、赵梦熊和袁媛已经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正围着一个酒精炉煮东西吃。 看到这大块朵硕的三个人,向天勃然大怒,转头质问薛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还有三个人?薛侦探,为什么你之前不向我说明?” 薛叙眨了眨眼睛:“向警官,您之前可没问我啊,我这个戴罪之身可不敢在警官面前胡言乱语。” 向天哼了一声,一张脸顿时挂了下来。 洞妙见薛叙和向天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忙在边上打圆场:“这三位是在走马观露营的客人,客房里还住着一个姑娘,她有些发烧,所以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潘忠诚他们也看到我们当中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官,忙灭了炉火,向我们走过来。 “警察同志,可算把你们盼来了。”看到警察以后,潘忠诚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洞机道长遇害了。”洞妙涩着声音把这个噩耗告诉了潘忠诚。 听了洞妙的话,他们三个的脸色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潘忠诚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洞机道长也死在了泽天殿里了?” 向天并没有回答潘忠诚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三个把今天下午的行踪交代一下。” 三个人一愣,随后潘忠诚干笑了两声:“看来警官是把我们当成嫌疑犯了。离开餐厅之后我们就到了营地,因为中午我们都没吃饭,所以我这个做领队的就煮了点玉米粥,和他们两个一起吃了。之前雨下得那么大,我们也不可能出去游玩,所以一直在帐篷里午睡。三点的闹钟响了,我们才醒过来。” 向天点了点头,便要继续往前走。谁知一路过来都很沉默的薛叙忽然开口问洞妙:“这里应该是前往地宫的必经之路吧?” 向天瞪了薛叙一眼,但并未出言阻止薛叙发文。我见状心中暗笑,看来这家伙应该是想从薛叙的问话里找一点思路。洞妙见向天不干涉,便开口回答薛叙的问题:“要去地宫,一定要经过龙舌岩。” 薛叙又转向袁媛、赵梦熊和潘忠诚:“你们午睡的时候有没有人经过龙舌岩往地宫方向去?” 袁媛和赵梦熊都摇了摇头。 我心中暗叹一声,这两个人的心也太大了一点,这种时候都敢在帐篷里睡得那么死,也不怕凶手摸进帐篷取了他们两个的性命。 潘忠诚则有些迟疑地答道:“我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过脚步声,只是我不敢确定这脚步声是不是我在做梦。” 王涛在一旁捧着记事本奋笔疾书,看他的模样好像生怕漏了一个字似的。我想他应该就是薛叙之前提到的两类警察中的前者。 在向警官的要求下,潘忠诚一行人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地宫。 地宫的大门上仍然挂着锁,洞妙上前把锁打开。当地宫大门被推开的瞬间,两名道士、薛叙、潘忠诚和我口中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今天早晨我们进入地宫的时候供奉在神龛中央的还是一套很有年代感的铠甲和偃月刀,可是现在不仅偃月刀不见了,就连那套铠甲也不翼而飞。此时此刻坐在神龛中央的是一个没有五官、服饰的泥人胚子。这个没有细节刻画的半成品泥塑坐在一堆肉身塑像中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向天、王涛、袁媛和赵梦熊还是第一次进入走马观的地宫,他们被地宫当中的诡异气氛所感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待向警官和王警官回过神来后,洞妙就像上午一般将这座地宫向他们介绍了一遍。 “这么说来,供奉在这里的铠甲和偃月刀应该是被凶手盗走了。”向警官沉吟了一会儿后开了金口,“小王,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盗走铠甲和偃月刀?” “这套铠甲应该算是文物了吧。说不定凶手就是冲着这套铠甲来的,他杀了洞微道长就是为了拿到钥匙好进入地宫,结果盗走铠甲要离开的时候被洞机道长发现,便又恶向胆边生,干脆把洞机道长也杀了。”王涛没想到向警官会突然问他,抓了头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答案。 “胡说八道,如果是偷钥匙,为什么要在泽天殿里整出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是盗卖文物,为什么那柄偃月刀会留在案发现场,而不是一并带走?凶手怎么会知道泽天山神像上的机关和这个地宫?”向天连珠炮一般喷出一大串问题,他这话虽然是对王涛说的,但是眼睛却一直往薛叙瞟。 我不由哂笑一声,向警官这家伙应该是没有一点头绪,所以才旁敲侧击地提出一大串问题,希望边上的薛叙忍不住开口给他一点提示。他也不想想就凭他之前对我们的那种态度,薛叙也绝对不会对他吐露一个字的。 然而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面对向警官抛出来的不带饵的鱼钩,薛叙这条呆头鱼竟然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一口吞了钩子。 “因为仪式感。”他几乎没有迟疑地回答了向警官的问题,他见向天和王涛脸上都流露出迷惑的表情,便又向他们解释“在我看来,有些罪犯在行凶的时候会追求一种仪式感。这些罪犯在杀人的时候往往会通过特殊的凶器、行为和稀奇古怪的程序,用自己的精神世界来解释自己的犯罪行为,告诉自己他虽然也杀了人,但与一般的杀人犯完全不同。有时候凶手甚至会通过仪式感给自己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产生一种替天行道的错觉。过去的许多案例里都出现过这种元素……” “对,是仪式感。”向天生怕薛叙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忙开口打断薛叙的发言,“小王,赶紧把薛大侦探的话记下来。” 薛叙仍然意犹未尽:“从已有的情况来看,凶手不仅对走马观十分了解,而且在精神世界里和泽天山神有着特殊的联系。” “难道说凶手有着通灵的能力?”我听他这么一说,心跳都加快了,如果凶手直接请泽天山神上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听我们这么一说,洞烛和洞妙的脸色也都发白了。 “我的意思是凶手可能对泽天山神有着特殊的崇拜或者怨恨,总之是比较特殊的羁绊。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羁绊,凶手才两次让受害人死在泽天山神的偃月刀下。” “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走马观的内鬼。”我脱口而出。 “李先生是在怀疑是我和洞烛动的手吗?”洞妙的眉毛拧成了两个小疙瘩,“下午我一直在洞烛的房间里和他下棋,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后来洞烛要下楼去烧开水,棋局才告一段落。他刚出房间才几十秒就发出了尖叫,这一点时间根本就不够杀人的。中午你还污蔑洞机师兄是凶手,结果下午洞机师兄就遇害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李先生请自重!” 我想不到洞妙的言辞会如此激烈,被他的话抢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这十几年来道观里只有五个道士,洞玄、洞微、洞机三位师兄都已经驾鹤西去,知道道观里机关的就只有我和洞妙两个。”洞烛对我之前发表的言论也很有意见。 “说不定杀人的就是泽天山神。”潘忠诚的声音幽幽地在我们耳朵里响起,“洞机和洞玄两位道长不够虔诚触怒了泽天山神,遭到了神罚。” 他越说越来劲,抬起手指着神龛中间的泥塑胚子胚继续往下讲:“泽天山神的神力附着在铠甲之上,这副铠甲就自己走出了地宫,用刀杀死了洞机道长,然后飘然而去,去找铠甲真正的主人了。” 这番话一出口,洞烛和洞妙两人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口中不住念着“无量天尊”。身处这么多肉身塑像中,气氛本来就已经够诡异的了,潘忠诚的话和洞烛、洞妙的表现无异于火上浇油,袁媛和赵梦熊这对小情侣已经瑟缩着搂在了一起。“你不要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泽天山神,这不过是封建迷信而已,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向警官口中一声暴喝,只不过他的举动更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来地宫的路上,王警官告诉我,洞机道长临死之前在地上画了一个亠。”潘忠诚像中了邪一般,完全无视向警官的喝止,脸上反倒掠起一丝笑容,他的脸在万年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诡秘,“大家想想,洞玄道长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亠?” “你的意思是杀人的是洞玄师兄?”洞烛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洞玄师兄已经死了七年了。当时封缸的时候我们还请了环峰村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观礼了!” 我则听到身边响起咯咯咯的声音,偏头一看,才发现乌子虚已经吓得牙关打战了。 “不错,杀人的就是洞玄道长。洞玄道长化身厉鬼重新回到走马观杀死了洞微和洞机。洞机道长在临死前看清楚了洞玄的面容,这才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写了一个亠,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啊!”乌子虚像是受不了这种恐怖的氛围一般,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往地宫出口的方向跑去。他这一跑就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先是潘忠诚拔腿就跑,袁媛和赵梦熊紧随其后,洞烛和洞妙两个道士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一边逃跑一边念着无量天尊。 我见负责降妖除魔的道士都跑了,也不敢再逗留,甩开我的大长腿就是一阵狂奔。 “跑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向天的声音不住地在我背后响起,但是他的脚步声一直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待逃出阴森恐怖的地宫后,我们一个个捧着肚子气喘吁吁。随即我就惊恐地发现薛叙不见了。 这家伙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我的心陡然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弯腰在路边捡了一块碎石,转身往地宫的方向走去。薛叙是事务所的台柱子,如果他出了意外事务所就算完了,那我又得喝西北风。一定要把他从地宫里救出来。 然而我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薛叙不紧不慢地沿着地宫的楼梯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手上的石块倒是一愣:“李想,你抓着块石头干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握在手中的石块抛掉。 “李想啊,干我们这一行必须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然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吓疯的。”薛叙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一边抛给我一支香烟,“点根烟压压惊吧。” 王涛在一旁啧啧赞叹:“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薛侦探真是胆识过人啊。” 听到下属当着自己的面夸薛叙,向警官可能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忙开口打断了王涛的话,给大家布置了任务:“不管怎么说,现在走马观的文物丢失了。而且这套铠甲可能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重要证物,我们还是先在走马观中排查一下。” 在向天的安排下,我们九个人分成了三组,在走马观里展开了搜索。从三人一组的安排上来看向警官还是比较干练的,假如凶手只有一个,不管他分在哪一组都处于以一敌二的劣势,这样的安排保障了大家的安全。然而战术上的闪光点不能掩盖战略上的毫无建树。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搜索,三个小组汇聚在了泽天殿前,大家都是一无所获。 “看样子今晚上得住在山上了。”向警官抬头看了看天色,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晦暗,再过个十几分钟,天就完全黑了。暴雨刚刚止住,山路湿滑泥泞,又有一段山路被冲垮,现在摸黑下山确实太过危险。 王涛闻弦歌知雅意,马上就问洞妙:“道长,观里还有没有空房间能让我和向警官借助一晚?” “现在洞机师兄和洞微师兄的房间倒是空着。不过他们今天刚走,现在住进去不太好。”洞妙想了想,“这样吧,王警官和向警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住我的房间,我可以和洞烛在他的房间里挤一挤。”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潘忠诚他们就要回营地休息。向警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三个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才放他们走。待潘他们三个离开后,我们便也回膳堂去了。 洞机的尸体仍然躺在膳堂的地面上,没有两位警官的授意我们也不能贸贸然地把尸体搬出去。面对着洞机道长的尸体,洞烛没有心思做晚膳,便让我们各自回房嚼干粮。当然即便他做了我们几个也未必有胆子吃。 我和薛叙回房后就着白开水匆匆嚼了四五块饼干后就去许荔枝那里探病。给我们开了门后,许荔枝就病恹恹地躺回床上。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个下午,她的病情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薛叙见许荔枝的脸烧得红彤彤的,也有些紧张起来。不过他并不擅长伺候人,倒是在支使人这方面有点造诣,指挥着我冲了一杯阿司匹林泡腾片,扶起许荔枝合着退烧药喝了,又让我去备条湿毛巾敷在许荔枝额头上,每过二十分钟还得换一条。 在我忙得如同八爪鱼一般的时候,他却像一个没事人似的伫立在狭窄的窗户前眺望着窗外的夜色。 我一直忙到十二点多,许荔枝才沉沉睡去,我的身上都出了一层牛毛细汗。看着薛叙站在窗前发呆,我心里就窜起一团火:“老薛,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让我忙东忙西,你自己倒好,站在窗户前面装深沉凹造型。” “李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难道希望我把精力浪费在体力劳动上?”薛叙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我,“这个案子能否水落石出全都要仰仗我了。” 他这副嘴脸让我有种想把他从窗户推出去的冲动。事实上如果窗户够大的话,我可能已经付诸行动了。 “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他显然没有猜到我的心理活动,仍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我说话,忍不住道:“老李,你不好奇我的猜想是什么吗?”“好奇,但我不问。问了也没用,你如果不肯告诉我,我问一百遍都没用。”我没好气地道,和他待了这么些日子,我已经开始熟悉他的脾气了。 见没法吊我的胃口,薛叙有些丧气。不过这回他没有继续藏着掖着:“我觉得之前潘忠诚在地宫里说得没错,洞玄可能真的是凶手。” 我噗嗤一笑:“老薛,你刚刚还宣称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怎么现在又开始和潘忠诚一样装神弄鬼了。” 薛叙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瞬间就醒悟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是乌子虚?”下午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就和薛叙探讨过乌子虚是否就是洞玄的问题。 薛叙点了点头:“没错,下午的时候你和我在一个房间,袁媛他们三个一直在一起,许荔枝生病了,洞妙和洞烛又在下棋,能单独行动的只有乌子虚一个人,只有他具备作案的条件。” “可是七年前洞玄去世封缸的时候有不少环峰村的村民见证,这点上洞妙和洞烛可不会说假话。”我想了想提出了异议。 “李想,你听说过假死吗?” 我点了点头,人假死的时候呼吸、心跳都十分微弱,几乎和死人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生命迹象,非专业人士很难分辨。但假死毕竟不是真的死亡,假死的人很有可能恢复意识,从假死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以前在《天方夜谭》做编辑的时候我就接到过不少以假死作为题材的恐怖稿件。 “我现在的猜测就是基于假死。虽然这个猜测过于天马行空,但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我所能想到的极致了。七年前洞玄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就开始辟谷。然而他并没有死亡,而是进入了假死的状态。走马观的道士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以为洞玄真的去世了,就为洞玄举行了封缸仪式。封缸后没几天,泽天山就发生山体滑坡。地宫的一堵墙和坐缸一起沿着山坡滑下。坐缸被泥石流裹挟着,顺着山坡一直冲到画山镇的地界。洞玄的运气还算不错,坐缸没有被泥石流掩埋,在坐缸的庇护下他也没有在泥石流中丧生。很快洞玄从假死状态中恢复了意识,最终破缸而出。虽然他的性命保住了,但是在山体滑坡的过程中他在坐缸里不断翻滚碰撞,大脑受到损伤,丧失了记忆。洞玄往山外走了一段路后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结果被热心的乡民所救。这也是洞玄被救的时候为什么赤身露体的原因。洞玄用乌子虚的名字生活了七年,这次终于有机会重回走马观。潜藏的记忆在走马观被唤醒,他记起了自己和走马观道士之间的仇恨,所以挥出了屠刀。” 薛叙一口气讲了一大串后,又倏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个推测不够严密,还有不少漏洞需要弥补。” 我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老薛你这个推测何止天马行空,简直是光怪陆离,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如果乌子虚真的就是洞玄的话,洞机在地上画的符号倒是能够解释了。” “不管多难以置信,如果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的话,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李想,现在到了你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我挠了挠头,不明白薛叙要我唱哪出戏。 “你去看看乌子虚睡了没,如果没睡的话就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多问些和走马观有关的问题,探探他的口风,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我眉毛都挤成了八字:“这种脏活累活怎么都要我干,我感觉我要变成事务所的清道夫了。” “我也是出于无奈。乌子虚知道我是名侦探,我一去,他就会有心理防线,要套出话来难上加难。你看上去憨厚老实、人畜无害,过去和他掏心窝地聊几句,他不提防之下说不定就会说漏嘴露出马脚。” 片刻之后我就站在了乌子虚的房间门口。我捏了捏藏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折叠水果刀,这是薛叙给我的防身利器,如果乌子虚突然暴起伤人,我的安危就要靠它了。 我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没想到房门并没有从里面闩上,只是虚掩着。被我敲了两下后,房门竟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我见房间里的白炽灯亮着,便叫了一声乌先生,但房间里并没有回应。 我壮了壮胆子,将水果刀握在手上,一下把门推开就走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乌子虚已经不知所踪。 该不会是去谋害洞烛和洞妙了吧?我一个激灵,忙跑去敲洞烛的房门,一边敲门一边高喊着他们的名字。门很快就开了,门后面站着洞烛和洞妙,一个人手上拿着柄榔头,另一个人紧握着一把笤帚。 我见他们戒备的模样便放弃了进去的打算,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乌先生不见了。 听到外面的响动,薛叙、向天和王涛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李想?”向警官问我。 “乌子虚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涛浑身一震:“他该不会也遇害了吧?” 我和薛叙对视一眼,如果乌子虚遇害的话薛叙之前的推论就是错误的。 “赶紧出去找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向警官焦急得双眼发红,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 “还是像之前那样分成几组去找吗?”王涛在一边问道。 薛叙摇了摇头:“我们对走马观的地形本来就不是特别熟悉,现在天又黑,还是不要分头行动的好。” 向警官也认同薛叙的看法,分头行动很有可能给凶手可趁之机,若是再出现人员伤亡,他也担待不起。 几分钟后,向天、王涛、薛叙和我便出了膳堂,向龙舌岩方向走去。这也是薛叙的建议,一方面可以看看潘忠诚他们营地有没有出事,另一方面也可以和潘忠诚会师,凝聚有生力量。本来洞烛和洞机两名道士也想一起出来,但是薛叙和向天认为洞烛和洞机还是留守在小楼里比较好,说不定乌子虚只是出去散步了,若是他过一会儿回来发现人都不见了,他非吓出毛病来不可。再者,洞烛和洞机留守小楼也可以保护一下卧病在床的许荔枝。如果乌子虚真的遇害,那就说明凶手的猎杀对象已经不再局限于走马观的道士,走马观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猎物,而因为生病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许荔枝可能是我们这些猎物中性价比最高的。我们四个人一路小跑,时不时地用电筒照一照路边,看看有没有人潜伏在那里。在惨白手电光的照射下,路边的杂草颜色有些失真,看上去如同塑胶做成的一般,这种感官上的错觉和一天累积下来的疲惫让我仿佛正在梦境中奔跑。 当我们抵达龙舌岩的时候,发现那两个帐篷都已经熄灯了,其中一个帐篷还传来阵阵的鼾声。 向警官接连喊了几声,鼾声才戛然而止,潘忠诚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左边的帐篷里钻出来。从右边帐篷里出来的袁媛和赵梦熊也眯缝着眼睛,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向警官,出什么事了?”潘忠诚从水壶里倒了点水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稍稍清醒一些。 向天三言两语就把我发现乌子虚不见的情况告诉了潘忠诚。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和洞微、洞机被谋杀相比,乌子虚失踪倒也算不上严重,毕竟人消失不见总比尸体出现在房间里要好多了。所以潘忠诚三人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一脸木然。 “你们三个应该都有手电吧?”待向天把情况介绍完了后,王涛对他们三个道,“赶紧拿上手电跟我们一起在观里找一下人。” 袁媛一脸的不情愿:“现在黑灯瞎火的上哪里去找?再说了,走马观那么大,如果乌子虚铁了心要和我们捉迷藏,那我们就算踏破铁鞋也不一定找得到。”可能因为美梦被打断,袁媛一肚子的起床气都写在了脸上。 “袁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作为一个临时组成的集体应当同舟共济。你将心比心,如果你被凶手掳走,我们一个个袖手旁观,没有人来搜救,你心里又是什么感觉?”王警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赵梦熊和潘忠诚也在边上劝了几句,袁媛这才不情愿地拿出电筒,加入了我们搜救的队伍。只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我们一行人在走马观里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乌子虚的影子。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潘忠诚在口里骂了一句。我虽然没有跟着他一起骂,但心里也有这种感觉。现在走马观中唯一没有搜索过的地方就是地宫了。今天傍晚时分走马观地宫中的恐怖氛围我还记忆犹新,现在又要过去,我打心底里有点抵触。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接下许荔枝和乌子虚的委托。本来这个点我应该舒舒服服地缩在被窝里看电影,而不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找一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在这个大家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时候,向警官和薛叙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他们两个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向地宫所在的方向迈出了脚步。在领头羊的带动下,我们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沿着楼梯拾级而下,地宫的大门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因为傍晚离开地宫的时候谁都没顾上锁门,出来以后洞烛和洞妙谁都不愿意回去锁们,所以现在大门虚掩着,开着一道窄缝,缝隙里隐约透出跳动的万年灯灯光。 因为紧张的缘故,我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沉重起来,沉闷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走进地宫后,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里面有一股熏人的味道,下午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种味道。地宫里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那种血腥的场景,除了万年灯灯芯上跳动的火苗外,地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静止的。只要没有发现乌子虚的尸体,他就应该还活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袁媛凄厉的叫声。 “小媛怎么了?”赵梦熊关切地问道。 袁媛一头扑进赵梦熊的怀中,口中的尖叫声仍然没有停止,一只手则抬起来指向神龛的一角。 我顺着袁媛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仿佛三九寒冬里被一桶冰水劈头淋下。只见在神龛最边缘的角落里,盘腿坐着一个男人,双目紧闭,双手放在膝头。这个人正是乌子虚,他现在的模样与神龛上的肉身塑像有些相仿,再加上他坐在神龛最边缘的阴暗角落里,所以我刚刚粗粗一眼扫过竟然没有发现他。 薛叙身子一动就迈步向前,向警官下意识地抬手要拦他:“薛先生,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他是我的委托人。”不等向天把话说完,薛叙就拨开了向警官挡着他的手,径自向盘腿坐着的乌子虚走去,我见状满是歉意地冲向警官和王警官笑了一下,连忙跟在薛叙身后。走近看了才发现在乌子虚下方摆着一个小盆,里面盛着燃烧过的炭。 向天拿出一双手套戴上,按了按乌子虚的脉搏,又翻开乌子虚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过了一会儿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已经死了。” 听到向天的结论,我心里直想骂娘。原来我就做好了乌子虚遇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时,才发现之前做的心理准备还不够充分。这次来走马观非但没有完成委托,反倒把委托人的性命给丢了。这简直就是芝麻没捡着,反倒丢了个西瓜。等回杭州了,让我们怎么向许教授交待啊。 “初步检查以后,没有发现外伤。”向天说一句,王涛就在记事本上记一句。 “李想,你没感觉么?”薛叙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什么感觉?”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发问弄得有些糊涂了。 “你没有发现么?乌子虚坐着的那个蒲团是洞玄的。” 经过薛叙这么一提醒,我猛然醒悟过来。他说得没错,之前过来的时候最角落的这个蒲团上供奉着的正是洞玄的牌位。难道说除了我和薛叙之外,凶手也猜到了乌子虚的真实身份,知道他和洞玄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这才用乌子虚的尸体取代了蒲团上洞玄的牌位?除了我和薛叙外,走马观中难道还有第三个人有这种推理能力?我顿时陷入了沉思。正想着,向警官就挠着脑袋凑了过来:“薛侦探、李先生,我初步检查了一下,乌子虚身上并没有伤痕,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搏斗,他脸上的表情很安详,不像是被谋杀的。结合现场发现的炭盆,基本上可以确定乌先生是烧炭自杀的。” “自杀?”我失声道。 薛叙却依然面若平湖,连语音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乌子虚死于烧炭这一点,我倒是认同向警官的看法。但是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一点还有待商榷。毕竟要伪装成烧炭自杀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向警官干笑了两声:“我知道薛侦探接受了乌先生的委托,所以对乌先生的死格外上心。不过这次薛侦探失算了,这个案子现在应该可以盖棺定论了。”说着他招了招手,边上的王涛立刻几步走上前,他的手上还捏着几张白色的信笺。 “这是在乌子虚先生衬衫胸袋里找到的遗书,不对,应该说是洞玄道长的遗书更为合适。在这封遗书中,他不仅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自杀,更是交代了他接连谋杀洞微道长和洞机道长的犯罪事实。小王,你把遗书给大家读一遍吧。”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很抱歉这几日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薛先生、李先生、许小姐,这么多天来承蒙三位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带我回到走马观,我恐怕永远不会想起自己究竟是谁。事实上,在我回到走马观、走进泽天殿的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了自己是谁,因为我看到了小雪。她跪在泽天山神的脚下。就是那一瞬间,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小雪复仇。” “我道号洞玄,二十多年前师父去世,我就接过了观主的位置,成为了走马观的主人。走马观向来有人祭的传统,我并没有选择改变而是让延续多年的人祭继续下去。每五年一次的人祭时间一到,环峰村的16至22岁的少女就要聚在一起抓阄决定谁充当这一次的祭品。被选中充当祭品的少女会被送到走马观中,被泽天山神手中那把偃月刀斩下头颅,用少女的鲜血平息泽天山神的杀意。血祭之后,我们就会将少女的形象做成泥塑跪像,让她永远侍奉在泽天山神之前。我主持的前两次祭祀还进行得比较顺利,可是到第三次祭祀的时候环峰村里找不到适龄的少女。因为没能按时举行人祭,那一年泽天山神频繁发怒,死在泽天山上的环峰村民就有五个。我们这五个走马观道士也战战兢兢的,生怕泽天山神降罪。毕竟不能及时举行祭祀我们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祭祀足足往后拖延了一年半。一年半以后我接到了小雪的来信。在信里她说想和他心仪的男生来走马观看看我。小雪是我的私生女。我在成为观主之前曾经下山游历过一段日子,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一段孽缘,这才有了小雪。小雪十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是我碍于身份,很少下山看她,只是按时把钱汇过去。她想让我看看她的心上人也在情理之中,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同意了。” “很快,她就带着一个男生来到了走马观。说实话,我对那个小伙子也很满意。然而好梦从来最匆匆,转眼间我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洞机和洞微两个人到我的房间里找我,脸上挂着诡秘的笑容。他们告诉我已经套过小雪的话了,她今年20岁,正适合做泽天山神的祭品。我当时非常震怒,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女儿,让他们两个趁早打消这个主意。没想到他们抱着我的腿大哭,说什么环峰村的村民都把自己的女儿献祭给了泽天山神,我们是侍奉山神的神使,把自己的女儿献祭给山神又有什么不可以?我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疯魔到这种程度,狠狠地拒绝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两个竟突然出手将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木板床上,嘴巴也被牢牢地堵住。” “等到洞机和洞微再次进来的时候,他们扑通一下跪在我的床前祈求我的原谅,他们已经趁夜进行了人祭,而祭品就是我的女儿。当时我怒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晕厥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坐在一口坐缸中,对过往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们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把我封在坐缸中。坐缸又阴差阳错地被山体滑坡带到了山下。” 听王警官念到这里,我暗暗心惊,这几乎和薛叙的推测一模一样。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年,直到命运指引着我回到走马观,我才回想起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我愿意相信这是泽天山神在让我复仇。所以我让洞微和洞机死在泽天山神的偃月刀下,让他们成为泽天山神的祭品,也好回报泽天山神对我的厚爱。现在我的仇恨已经泯灭,活着也已经没有什么乐趣。我想我作为走马观的观主,还是有资格回到地宫,在属于我的蒲团上体面地离开。无量天尊。” 这封遗书到这里戛然而止。薛叙从王涛的手里拿过遗书想要看看是否有疑点,我也忙把头凑过去。遗书上的字体和乌子虚日记本上的字酷肖,无疑是出自乌子虚之手。 向警官清了清嗓子,把我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这才开口:“虽然遗书里没有说明具体的杀人手法,但是要推断起来并不难。第一夜待你们都睡下以后,洞玄就偷偷离开房间,悄悄靠近巡夜的洞微,用石头之类的钝器将洞微打晕过去,拖到泽天殿中用机关砍下了洞微的脑袋,盗走了洞微的钥匙。第二天中午他又趁着洞机在厨房洗碗的机会溜到地宫中,盗取了泥胚上的铠甲和偃月刀,换上铠甲和偃月刀回到大厅,在洞机的惊愕中一刀将他杀了,随后就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不过他没有想到,在临死前的瞬间洞机终于想起了洞玄的身份,并且用最后的力气在地板上写上了亠,向我们暗示凶手的身份。”“既然凶手洞玄已经畏罪自杀,这桩案子就算结了。我和王警官还有一些扫尾工作要做,各位都各自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和我回局里做一个笔录,你们就可以忘记走马观里的噩梦了。”向警官显然已经疲惫得很,他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张口打了一个哈欠。 潘忠诚、袁媛和赵梦熊从睡梦中被我们惊醒,显然还睡意朦胧,立刻用实际行动响应了向警官的建议,转身就要向门口走去。 此刻我的内心还未从乌子虚的死亡当中平复过来,下意识地就要跟着他们三个一起往外走,一转头却发现薛叙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知道委托人的自杀对薛叙的打击很大,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几句。 谁知道我的手碰到他的背时,他整个人就如同触了电一般浑身一震。 “不对!凶手不是乌子虚,而是另有其人!”薛叙的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本来已经要离开的三个人也停下了脚步。 向警官显然不希望事情在起波折,干笑了两声:“薛侦探,现在连凶手的遗书都已经发现了,作案过程交待得清清楚楚,这难道还会有假?” “可能现在这么说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是乌子虚在遗书上所说的和我之前的推测基本符合。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把我的推理向大家公布就是因为其中有一点实在难以解释,那就是乌子虚的日记本。” “日记本?什么日记本?”向天和王涛都是一愣。 薛叙将日记本的情况向两位警官做了简单的介绍后才继续往下说:“从日记的内容来看,这本日记本的主人应该是小雪男友的。如果乌子虚真的是洞玄的话,他随着山洪下山的时候应该身无片缕,又怎么会拿到这本日记本?我想走马观一众道士在封缸的时候总不会刻意把一本不属于洞玄的日记放进去吧?我原本以为洞玄会在他的遗书里做一个交代,谁知道还是略过不谈。” 听薛叙这么一说,我也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说乌子虚是小雪的男友,那他手里拿着这本日记还情有可原,可如果他是洞玄,那这本日记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他手中。 “薛侦探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看到自己的偶像就在眼前表演推理秀,年轻的王警官语气有些激动。 薛叙点了点头:“就是在刚才,我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论。乌子虚根本和洞玄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真凶找来的替罪羊。真正的杀人凶手用了李代桃僵之计,谋杀了乌子虚,伪造成自杀的样子,又留下遗书让乌子虚替自己顶罪,揽下所有的罪名,为走马观事件画上休止符。很遗憾,向警官和王警官非但没有识破凶手设下的圈套,反倒一头撞了进去。如果今天不是我在,凶手就要逍遥法外了。” “薛叙,你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切入正题!”薛叙后面的几句话显然让向警官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在一边开口催促薛叙。 薛叙却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事实上,从我们决定来走马观开始,我就感觉我们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牵着走,一切都按照凶手已经写好的剧本在走,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洞机道长和洞微道长被杀而无能为力。现在这出恐怖剧的大幕已经落下,我仔细地回溯了整个剧情,这才发现了这双手的蛛丝马迹。” “乌子虚先生的日记应该是这出大戏的楔子,如果不是因为这本日记上的几条记录,我们一行四人就不会来到走马观,乌先生就没有档期出演这场大戏。凶手让日记本如此重要的道具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消失就是因为他想让人忽视掉这个破绽。手上拿着这本日记的肯定不是洞玄,既然乌子虚不是洞玄,那么这封遗书完全就是杜撰出来的,乌先生也不可能是自杀的。” “可是乌先生的身上并没有和别人发生打斗的痕迹啊?乌先生虽然不算强壮,但是凶手要在不造成外伤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将他制服,让他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打坐。”王警官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凶手使用了安眠药之类的药物。”薛叙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皱了皱眉头:“老薛,走马观里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我们连洞烛道长做的饭都不敢吃,乌先生又怎么会贸贸然地服下凶手给他的这种药物?” “那要看这种药物是谁给他的了。如果药是你给他的,他当然不会吃,但如果换一个人,他就会老老实实地把药吃掉。” 难道说凶手是许荔枝?她应该是此刻走马观中乌子虚最信得过的人了。但潜意识告诉我这个答案是错的,如果凶手真的是许荔枝的话,薛叙按理应该会保持沉默,将错就错,而不会跳出来揭发许荔枝。不过薛叙这家伙有时就是不安常理出牌…… 所幸薛叙这回并没有跟我们卖关子:“乌子虚先生失忆以后,生活圈子非常狭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我在脑子里排查了一下,觉得在走马观现在这种诡谲的环境中有可能让乌子虚服下他递过去的药物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为乌先生治疗失忆的许教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啊,许荔枝明明说了许教授出国去了!” “那是因为荔枝也被骗了。除了你、我和荔枝三个人外,知道乌子虚要来走马观的只有许教授一个人。事实上,这次乌子虚的走马观之行也是许教授安排的,就连那本日记也是许教授给乌子虚的。如果不是荔枝硬是把我们两个带上,恐怕许教授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我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可是走马观的大门就只有两位警官到达的时候才打开过一次,我们也检查过几次,围墙上的玻璃片都完好无损,并没有人入侵的痕迹。” “那是因为许教授在我们到达走马观之前就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薛叙这句话一出口,向天、王涛和我的视线立刻就落到袁媛、赵梦熊和潘忠诚身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4章 番外一千六十四 走马观杀人事件.终 他们被我们怀疑的目光盯着,立刻明白了薛叙的意思。袁媛的两道柳眉立刻就立了起来:“你们可别含血喷人啊,我们三个自始至终都在一起,就连分组搜索的时候都没有走散过,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杀人,对不对,潘队?” 薛叙微微一笑:“你说得并不全对。确切的说,你们三个人只是醒着的时候形影不离,等你和赵梦熊睡着的时候,潘领队就会开始独自活动。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你和赵先生怎么会睡得那么沉,现在想来应该是安眠药起的作用。你们两个这几天的伙食和饮水都是潘忠诚准备的吧?” 赵梦熊点了点头:“只有潘队带了酒精炉,所以烧水、烧饭的事情都由潘队负责。” “他就是这利用这个机会将安眠药掺入你们的饮食,然后利用你们睡死的机会在走马观中行凶杀人。他下午说的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施放的烟幕弹,想让我们以为凶手另有其人。如果你们两位有怀疑,明天可以下山监测,体内一定能监测出安眠药的成分。我说得没错吧,许教授?”说到这里薛叙把眼光落在了潘忠诚脸上。 潘忠诚呵呵一笑,张口吐出了两颗小石子,没了这两颗石子,他原本含含糊糊的声音立刻变得低沉而有磁性:“之前我就听许荔枝提到过你,今日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撕扯起来,原本覆盖在面颊和下巴上的络腮胡子立刻脱落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接着他又抬手探进自己的衣服,从小腹处掏出一大团棉絮。 当他把自己头顶的假发摘掉以后,整个人的面貌就焕然一新,仅仅几十秒的时间他就从一个粗犷狂野的胖子变成了一个气质儒雅的教授,只不过他的头顶还是光溜溜的,在万年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地晃眼。 “不好意思,为了变装,原来的头发都被我剃掉了。”许教授微微一笑,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头顶,看上去非常淡定,一点都没有被揭破身份的惊惶。 刚刚向警官的风头完全被薛叙夺取,现在见真凶已经被揪出来,他立刻就拿出了审问犯人的架势,咳嗽了几声沉着声音道:“你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高校教授,可以说是年轻有为,为什么要跑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行凶杀人?” “因为我就是小雪的男友,那个日记本的主人。” 我们几个听了都是悚然动容,只有薛叙一个人面色不变,仿佛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认识小雪的时候,我只是个刚参加工作的高校青年教师,而小雪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许教授陷入了回忆,“因缘际会之下,我和她坠入了爱河,并且约定等她毕业就娶她。那年的暑假她突然提出要带我来走马观。我一开始不知道小雪为什么坚持要来走马观,直到洞玄在一次长谈中告诉我小雪是他的私生女。洞玄道长和我很是投缘,他知道我对民俗和宗教很感兴趣,所以一个人带着我把走马观的角角落落看了一个遍,泽天殿香炉上的机关和地宫里的肉身塑像我也都从洞玄那里了解到了。他那个时候已经把我当成了准女婿,所以几乎什么都没有瞒着我,唯独没有把走马观血祭的情况告诉我。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为了维护走马观和他自己的形象。” “到达走马观的第三天早晨,我就发现小雪失踪了。我原本想找洞玄道长拿个主意,谁知道洞微和洞机告诉我洞玄道长得了急病,概不见客。洞微道长告诉我小雪失足掉下龙舌岩了,但是我偶然间在石板路上捡到了小雪的水晶蝴蝶发夹,那是我送她的礼物,她来走马观的时候特地别在了头上。这样重要的发夹掉地,她一定会捡起来的。所以我就断定小雪并没有坠下龙舌岩,而是遇到了其他的危险,以至于发夹落地也无暇捡起。我在走马观又盘桓了几日,想等着洞玄道长醒过来好商量对策。谁知道几天后,洞玄道长就突然死了。” “许教授,你的意思是洞玄道长是被走马观的其他道士杀害的?”向天问道。 “从我和洞玄道长接触的情况来看,洞玄道长的身子骨相当健旺,不像是会突然得急病暴死。他真正的死因恐怕也只有洞微和洞机两个人知道,洞妙和洞烛说不定也参与其中。待洞玄逝世封缸后,走马观的道士就不再欢迎我,不算太客气地把我请出了走马观。我当时一直认为小雪还有活着的希望,所以一直等着她来找我。这样一等就是三年。三年后的一天,我因为课题的缘故到绘水镇调研,有机会接触一些绘水镇早年的掌故轶事。在其中我发现了一条记录,说环峰村一带早年有五年一次的血祭风俗。虽然这条记录非常简短,语焉不详,但当时看了这条记录的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明白了小雪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我又一次回到了走马观。我知道走马观的道士并不欢迎我,所以特意做了改装,甚至在口中放了两块石子改变了自己的语音语调。那几个道士并没有认出我来。当我在泽天殿里看到了小雪的塑像时,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小雪已经被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献祭给了泽天山神。” “可是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我也无法做到放弃正处于上升期的事业,孤注一掷地和这群禽兽以命搏命。在这方面我确实有点自私和怯懦。我能做的只有以驴友的名义每年来走马观看看小雪。我每次来都会扮成潘忠诚的模样,为了避免一个人来得太频繁引起道士的怀疑,我也开始在网上征召旅伴作为掩护。袁媛和赵梦熊就是看到我在网上发的帖子后才与我联系的,他们两个与这里的命案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乌子虚到底是谁?他是你的同伙么?”我忍不住问道。 薛叙摇了摇头:“乌子虚应该是许教授为了复仇制造出来的弗兰肯斯坦。” “薛侦探说得没错。”许教授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笑容:“五个多月前我开车回家,那个晚上雨下得非常大。我在转弯的时候不小心刮倒了一个流浪汉,等我下车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我当时非常害怕,直接就把他抬上了车,带回了我自己开的心理诊所。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流浪汉很快就醒了过来。我和他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发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注意到他的身形与洞玄道长有几分相似,更难得的是他的右手和洞玄道长一样,只有四根手指。这简直是命运的安排,那一瞬间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就在我脑海中成型。那个时候他就像一张白纸,我可以随意在上面涂抹。当他懵懵懂懂地开口询问自己身份的时候,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又编出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我告诉这个流浪汉,他得了周期性失忆症,每隔半年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已经在我这里治疗七年了。”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病吗?”袁媛在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许教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临时起意想出来的瞎话,只是为了骗他而已。我当时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和我心理诊所里的专业设备很快就让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开始慢慢地往他脑子里灌输我需要让他有的记忆,从他如何在画山镇被人发现开始,一直到他在乡镇医生的指点下找到我,随后就一直在我这里治疗。我告诉他这种周期性失忆是非常罕见,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所以我不收他一分钱诊金。他对我既感激又信任,对我言听计从。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为他设计了过去七年的人生,又把这些记忆一点点灌输给他。乌子虚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全都记在了脑子里,完全接受了他的新身份。我知道时机已经到了,是时候给乌子虚指明走马观的方向了。” “所以你就伪造了那本日记本,好让他顺藤摸瓜地来走马观?”一直在做记录的王涛忙里偷闲做出了自己的推理。 “伪造?”许教授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伪造一本经历七年的日记本而不被人怀疑并没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墨迹、纸张、胶装用的胶水都可能会出卖我。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当时被走马观逐出的时候,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即便我带了雨伞也被淋得透湿,包里的日记本泡了水,前面的记录都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最后四条记录,正好能把我的真实身份隐去的同时,为乌子虚指明方向。我把日记本交给了乌子虚,安排许荔枝陪着他来走马观,而我自己则与事先联络好的网友提前一步到了走马观。” “我没想到许荔枝会节外生枝,把你们两个带上。”许教授瞥了我和薛叙一眼,“不过我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的复仇。昨天晚上,我在赵梦熊和袁媛的饮食里掺了安眠药。待他们睡着后我就离开帐篷。我知道昨天是洞微轮值守夜,所以躲在暗处逮到机会从背后偷袭洞微,将他打昏后拖到泽天殿斩下了他的脑袋。我让洞妙带着薛先生和李先生进入地宫,也是为了埋下凶手就是洞玄的伏笔。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杀下一个道士,洞机就自己撞了上来。洞微尸体被发现后,洞机趁着过来营地邀请我们去膳堂吃早饭的机会神神秘秘地把走马观血祭的传统告诉了我,又跟我说走马观七年没有进行血祭已经触怒了泽天山神,这次洞微被杀就是一个警告,如果再不立刻血祭,我们全都会被泽天山神杀死。他希望我过段日子能再进山一次,带一个适龄的少女过来,走马观不会让我吃亏。我并没有直接应下来,只是告诉他下午再等我的答复。所以午膳过后,他才把洞妙和洞烛支使回房间。我用安眠药让袁媛和赵梦熊昏睡以后,就去了一趟地宫,换上了泽天山神的铠甲。当我进入膳堂的时候,在那里等着我的洞机完全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转身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从他身后搠了一刀,他就倒在了地上。接着我就快速离开了膳堂,将铠甲抛下龙舌岩,回到帐篷里假寐。” “那洞机画下的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呢?”我心中又冒出一个疑惑。 “泽天山神的甲胄里包含着一顶覆面盔,许教授戴上以后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所以洞机画下的符号和人的姓名没有任何关系。他想写的应该是山神的神字,但是气力不够,连第二笔的一撇都没画出就死了。”薛叙在边上为我解惑。 “洞微和洞机接连死在我的手上。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洞烛和洞妙也是我的猎物,只是警察来得太快,洞烛和洞妙住进了一间房间,让我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决定提早让这出复仇大戏落幕。下午从地宫里落荒而逃的时候,我紧跟在乌子虚身后,就趁着那个时候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给了乌子虚。纸条上写着让他晚上八点的时候悄悄来地宫和我见面,落款自然是我的真实名字。” “你就不怕乌子虚向我们告发吗?”向天问道。其实不止向天,连我都觉得许教授这个举动太过大胆。 “这确实是我的计划里最为冒险的一环。不过我有信心。乌子虚对我的依赖超乎你们的想象,他是我创造出来的弗兰肯斯坦,对他来说我的角色类似于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许教授非常的自信,“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容易惴惴不安,这两天走马观接连发生两桩命案,他内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我的出现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根救命稻草。”“晚上八点,他到了地宫门口和我碰头,我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小雪的线索,但是在告诉他真相之前,他得先服下舒络片,免得过于激动导致脑部血液循环不畅引发失忆。当然,根本就没有舒络片这种药,只有我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可能是因为发生命案的缘故,他心里也十分警惕,拿着药片犹豫不定。我当时真的有点怕了,就声色俱厉地告诉他六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他错过这次机会,周期性失忆再度发作,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他权衡利弊之下,终于还是服下了药片。待他睡着了以后我就到膳堂的伙房里取了一小盆炭,回到地宫点燃,然后悄悄地离开。” “这就是我作案的全部过程。我只恨自己手脚还是慢了一点,没能来得及处理掉洞烛和洞妙。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泽天山神进行血祭,只有等他们死了,泽天山神才会彻底的消失。”许汗青一边说一边将两只手平举起来,“向警官,你可以给我戴上手铐了。” 听到许汗青的话,薛叙口中发出一声怒骂,一转身就往外冲去。 “老薛怎么了?”他的举动把我吓了一大跳。 “荔枝和那两个牛鼻子在一起!”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许荔枝的年纪正合适举行血祭!而我们离开许荔枝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没法起来把插销插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我也迈开双腿向小楼狂奔而去。 我和薛叙冲进许荔枝的房间后就看到床上空空如也,薛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忙搀住他:“快,往泽天殿去!还有希望。”我的声音又干又涩,简直不是人发出来的。 我们两个又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到了泽天殿的门口。殿门似乎从里面被闩上了,我和薛叙推了几下都推不开。我咬紧牙关,往后退了两步,向前猛冲,一跃而起撞向窗棂。 小指粗细的窗棂在我的冲击下断了开来,窗户被我硬生生破,我整个人摔进了泽天殿中,眼前的场景让我恣睢欲裂。许荔枝躺在白天洞微尸体躺着的位置,整个人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洞微的尸体已经被推到一边。洞烛正跪在神像下念念有词,洞妙则站在香炉前,双手抱着香炉微微转动。泽天山神的手臂缓缓往下落,眼看着许荔枝就要香消玉殒。 “不要啊!”我口中发出绝望地喊声。 一道黑影从我身边猛地窜过去,那是薛叙。 来不及了,我心中一片绝望,要制服洞妙将香炉转回去这短短的几秒根本不够。谁知道薛叙根本不是奔着香炉去的,他像豹子一样窜到了许荔枝身边,一脚踢出,硬是将许荔枝踢得往边上滚了几圈。在许荔枝滚开的瞬间,偃月刀当得一声斩落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我也反应了过来,一个飞扑就把洞妙扑倒在地,洞烛也很快被薛叙制服。 洞妙和洞烛因为涉嫌谋杀未遂,被向天和王涛两名警官控制了起来。他们两个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洞微、洞机的接连死亡让他们两个战战兢兢,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对我们的调查行动也很配合,但他们两个私下里已经认定这是天泽山神对他们不按时献祭降下的神罚。为了避免神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们两个已经暗暗计议好了,等这次事件了结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抓紧进行一次血祭,平息天泽山神的怒火。然而今晚乌子虚的失踪彻底地击溃了他们两个的心理防线,点燃了他们心中疯狂,趁着我们都离开的时候对许荔枝下了手,想将许荔枝作为祭品献祭给天泽山神。 翌日中午,增援的警力也赶到了走马观,将许汗青、洞机、洞烛三人押下了天泽山。 在目击了一连串谋杀后,赵梦熊和袁媛发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领队。这个事实显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对年轻的情侣彻底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只想着能够快一点离开这座沾满血腥的古观。所以他们两个和我们互道珍重之后便和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走马观。 我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渴望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许荔枝本就病着,又被薛叙下狠手踹了一脚,身体状况并不适合下山。所以我们仨又在走马观里多徘徊了两日,等许荔枝好转过来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最后一个迈出走马观的大门,转过身将这扇有些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正如薛叙之前所说的那样,天泽山神正是因为走马观的道士和环峰村的信众才得以存在。如今环峰村的村民都已经背井离乡,走马观的道士也是死得死抓得抓,在天泽山上盘踞了百多年的天泽山神已经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天泽山神的传说也会随着这座破败的走马观一起,湮灭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许汗青凭着自己的疯狂和执念直接杀死了天泽山神,为小雪报了仇。 回到事务所的第三天下午,许荔枝就过来了。她已经完全从病痛中恢复了过来,糖白色的面颊上隐隐透出红润。 “薛叙,许荔枝过来找你了。”我把许荔枝让进事务所后,便转头对躺在沙发上假寐的薛叙丢下这么一句,便准备去继续整理手稿,谁知道许荔枝一把就拉住了我的衣袖。 “李想,这次我是来找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了,转过来看着许荔枝,看她要说些什么。 原本趴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薛叙听到许荔枝这句话,忽然就转了个身,把脸朝向了我们,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和许荔枝,嘴角上掠起一丝讨打的笑容。 “之前在走马观,多亏了你撞破了窗棂冲进来,不然我就是那尊塑像的刀下之鬼了。所以我今天晚上特意在得月楼订了一个包厢,,打算感谢一下你的救命之恩。”许荔枝言笑晏晏,眼睛看都不去看躺在沙发上的薛叙。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5章 番外一千六十五 吴戈血影 得月楼算是工业大学附近一带最上档次的饭店了,回来这几天我天天和薛叙吃外卖,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眼见着晚上就有机会改善伙食,祭一祭我的五脏庙了,我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已经五点,现在走过去时间刚好。”薛叙一边说一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谁知道许荔枝把眉毛一挑,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你了?那天你不仅没有第一个冲进天泽殿,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当时痛得差点昏过去,乌青到现在都还没有褪。”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开始犹疑不定。虽然那天我撞破窗棂冲进去英雄救美的样子确实很有男子汉气概,难道说许荔枝在那一瞬间就被我攫住了芳心,所以才邀我一个人赴宴?这么一想,我忍不住多打量了许荔枝几眼。 “李想,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我们赶紧走吧。”许荔枝发现了我在偷眼看她,就佯怒地瞪了我一下。 我只觉得这一瞪里似乎掺着绵绵的情意,忙应了一声,就要跟着许荔枝往外走。随后就听到后面传来薛叙的喟然一叹,紧接着就是一个人栽倒在沙发上的声音。 想想他也是可怜,都已经连吃了那么多顿外卖,罢了就把他带上做一个电灯泡吧。 “荔枝啊,走马观里薛叙还是有功的,如果没有他那一脚,那柄偃月刀就要落到你的脖子上了。不能因为一块乌青,就把薛叙全盘否定吧。还是把他带上,反正他也吃不了多少。”我为薛叙在许荔枝面前求情。 许荔枝此刻已经走到门口,听我良言相劝,这才回首对着薛叙嫣然一笑:“怎么还躺在那里装死?还不快点起来。” 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们就坐在了得月楼的包厢里。得月楼在工业大学这一带名声颇响确实是有原因的,端上来的几道菜风味的确独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饭局是许荔枝为了感谢我才组的,可是本应该扮演电灯泡的薛叙完全抢了我的风头,弄得我好像才是三个人中的那枚电灯泡。 待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服务员撤下去后,许荔枝抓过放在一边的坤包。 “薛叙,这次叫你出来是为了给你看一下这张照片。”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相片用的白色纸袋,递给了薛叙。 听许荔枝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敢情什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是一个幌子,到头来还是为了薛叙的事情。 薛叙接过纸袋,取出了里面的相片。我顾不得自怨自艾,忙凑过去和薛叙一起研究这张照片。只见照片上的是一枚徽章,徽章上印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手套周围盘着一圈血红色的火焰。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出这句话后才发现边上的薛叙脸色异常的严肃。 “许教授进去以后,我怕师母太过伤心,所以昨天就去许教授家里慰问师母,还帮着她整理了一下许教授书房里的文件。结果就在一个文件柜里发现了这枚徽章。我觉得你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偷偷用手机拍下来后冲印出来带给你。” “这徽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弄不清楚他们两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十五年前有一桩扑朔迷离的案子里就出现了这枚徽章,最后这桩案子成了悬案,就连当时负责这桩案子的警察都失踪了。那个失踪的警察就是薛叙的父亲薛铁心警官,而我爸则是他的副手。”许荔枝轻声对我说。 我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秘辛,顿时感慨不已,薛叙的父亲十五年来都没有现身,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一直认为这枚徽章是某个神秘犯罪团伙的身份标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挑选一些离奇的案子进行侦破,为的就是想看看世界上有没有第二枚这种徽章,但是一直一无所获。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能在许教授这里找到这枚徽章。既然有第二枚徽章,那就有第三枚、第四枚。我的推断没有错,确实有这样一个以徽章为身份标识的神秘组织存在。”薛叙一边说一边将照片小心地收好。 “薛叙,我给你送来这张照片也不是没有条件的。”许荔枝对着薛叙眨了眨眼睛,显然现在的剧情正在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发展,“既然要谢我,那就要拿出诚意来。” 我立刻在心中唉声叹气起来,上次接了乌子虚和许荔枝的委托,结果委托人死了一个,一毛钱委托费都没拿到不说,还赔了不少差旅费。现在许荔枝又跑来让我们帮忙,那一定又是一桩赔本买卖。 “许教授原来接受了一家叫做林记木业的暹粒企业的委托,要过去给企业管理层做一个心理健康和压力管理的培训。结果谁想得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情。现在我们系里也不好单方面撕毁合同,其他的几个老师日程又排满了,所以系里的领导选拔了几名表现不错的博士研究生,组成了项目小组,到暹粒去搞这个培训,而我也不幸被选中。” “可你不是硕士么?”我有些疑惑。 “因为和暹粒方面的对接、沟通工作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再加上我是许教授带着的唯一的学生,所以系里把我也排到项目小组里了。”许荔枝苦笑了一下,“我和那几个博士又不熟,在这个项目里也就只能打打下手,所以这次去一定很无聊。这不就想着请你们两位给本小姐做陪游。” “这倒是一桩好事,不过你们项目组能同意么?”我不太相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免费去暹粒玩一趟。 “只要交通费和住宿费自理,你们以帮工的名义过去,项目组也不会过问的。”许荔枝的话瞬间就击碎了我免费旅行的美梦。 一个礼拜以后,暹粒之行就拉开了序幕。这次前往暹粒的项目组成员连同许荔枝在内一共只有三人,另外两个都是在读博士,男的叫韩鸿儒,女的叫辛薇。他们两个看上去就是那种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学霸,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只是在许荔枝的介绍下和他们寒暄了一番,接着就在位置上各忙各的了。飞机抵达暹粒已经是当地时间十点。林记木业很贴心地派来了人来接机,将我们五个从机场送到了预定好的酒店。从杭州辗转到浦东机场再飞到暹粒,这一路下来我们五个也都有些疲惫,所以晚上也就没安排什么活动,各自在房间里休息。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和薛叙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韩鸿儒、辛薇和许荔枝有任务在身,第二天一早就由司机接了往林记木业去了。我和薛叙两个人便捧着一本旅游指南准备先在暹粒城里逛逛。 一出酒店,就有一个守在酒店门口的突突车司机殷勤地凑上来,用磕磕绊绊的中文招揽生意。我和薛叙看他人长得还算老实,就坐上了他的车。 “去老市场。”薛叙对那个司机说道。那司机倒也听得懂,点了点头便发动突突车在狭窄的道路上狂飙突进起来。这突突车说白了就是柬埔寨版的摩的,一辆摩托车后面拖着一个开放式的车厢,用来载人。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再加上司机车速极快、车厢颠簸,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牢牢地抓住扶手,生怕被甩到外面去。 酒店和老市场的距离并不算远,约莫过了七八分钟,突突车就在老市场前面停了下来。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美元递给司机,便和薛叙一起进了这个在旅行指南上被重点提及的市场。市场里的店面鳞次栉比,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从生鲜到手工制品应有尽有,商品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看这个架势,我就知道这里是个鱼龙混杂之地。穿梭在店铺、摊位之间的也以外国游客为主,我们站在这里也不会显得扎眼。 我有些奇怪:“老薛,要买土特产的话还是等回去那天再买比较合适吧?” “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许荔枝的生日。之前在走马观里踢了她一下她都那么耿耿于怀,如果把她的生日礼物忘了,那我们事务所以后就不得安宁了。”薛叙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无奈。 我倏然叹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对薛叙的同情,现在的女生确实难伺候。 我们两个在老市场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在一家手工皮具店里买了一个鳄鱼皮钱包。 请老板把礼物用彩纸包好以后,我们两个便离开了老市场,到只有一街之隔的酒吧街,买了两个硕大的椰子,随意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一边用吸管喝着椰汁,一边看着酒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说实话,走马观事件给我造成了较大的心理创伤,让我有点神经衰弱,睡眠质量下降了很多。可眼下,清凉爽口的椰汁和这热辣的阳光几乎瞬间抚平了我的心灵创伤,让我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只想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薛叙慵懒地靠在藤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李想,你在捣鼓的那两篇小说怎么样了?” “那不是小说,是纪实文学。”我一丝不苟地纠正他,“碧海夜叉事件已经在《天方夜谭》上发表了,编辑还说读者反应很好,玩偶山庄事件也整理得差不多了,这个月月底就发到编辑部去。” “你那两篇小说我也看过了,”薛叙无视我的纠正,一如既往地对我泼着冷水,“其他地方倒是还过得去,但是对人物的刻画不够立体,特别是我的形象还不够突出……”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不得不放弃进行到一半的说教,接起了电话。 “许荔枝让我们去林记木业。”薛叙挂了电话后对我说道,“林记木业的老总为项目组的成员办了一个接风宴,请我们两个编外人员也一块儿参加。” 我们两个加快速度,如鲸鱼吸水一般把两个椰子吸干,随后就拦下了一辆突突车。我们一开始还担心这些开摩的的司机恐怕不知道林记木业的位置,可当我们报出“林记木业”的名字后,那个摩的司机点了点头便发动了突突车。 “看来这个林记木业的来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薛叙对我耳语,“应该是暹粒擎天巨擘一般的存在了。” 林记木业的规模确实很大,高耸的围墙将厂区包裹起来,铁门口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 他们看到我和薛叙从突突车上下来,向铁门靠近,立刻戒备起来。其中一个保安对着抬起一只手,示意我们不要靠近。 我虽然算不上青年才俊,但毕竟也是正正经经考过英语六级的男人,当即就操起一口不算太流利的英文告诉他们,我们两个是林总请来的客人。 想不到那保安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你们是工业大学项目组的吧?快请进,接风宴设在餐厅二楼。”他看我和薛叙一脸惊讶的样子,笑着向我们解释:“林记木业的主要客户都来自中国,林总也是华裔,所以招工的时候对中文水平有要求。我是中柬混血,从小就在中文学校念书。”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和薛叙才恍然大悟。 待我和薛叙入了席,接风宴就正式开始了。一道道地道的柬式菜肴流水般地端上来,更有几名一身华丽服装的美艳少女和着音乐声在餐桌边跳起了阿卜娑罗舞蹈。 林记木业的老总坐在餐桌的主座上,他身材高大,一张国字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招呼着我们多吃点。 “林记木业的老板林思厚在暹粒商界可以说是叱咤风云,实力雄厚,在华商中很有影响力,黑白两道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和许教授联系上的。”许荔枝在边上向我们介绍。 不过我和薛叙并不是这次项目组的正式成员,对这个林思厚也不感冒,所以对许荔枝的介绍也就压根没往心里去。 就在接风宴接近尾声的时候,餐厅的门砰得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身穿警服的男人。餐厅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些警察。那几个跳舞的姑娘也停下了舞蹈,惶恐地缩到了墙边。“莫吉警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林思厚倒是处变不惊,站起来向警察中的领头人走过去。 “打扰林老板请客了。”那个被称作莫吉的警长也会说中文,尽管说得并不是那么地道,听在耳朵里显得怪腔怪调,“洪利是林记木业的工人吧?” 林思厚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不起这个叫洪利的工人。边上立刻有一个主管模样的男子凑到林思厚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林思厚这才开口对莫吉道:“洪利确实在林记木业供职,他是第二班组的工人,不过这几天他请了假,都没有来工厂上班。难道这个洪利出什么事了?” “他是惹了大事了。”莫吉叹了一口气,“昨天有个老头来警察局报案,说他的儿子罗西已经失踪两天了。我们找到罗西的朋友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两天前的晚上罗西和洪利因为一个女人在酒吧里发生过口角。当时这两个人都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罗西当时就提出要和洪利去沙布罗寺在湿婆神的见证下决斗。洪利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拉拉扯扯地出去了。其他人也只当两个人只是像平时一样打闹着玩,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那罗西到底找到没有?”林思厚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我倒是宁可没有发现过罗西,”莫吉警长耸了耸肩,“我当时也只以为洪利和罗西是酒后嬉闹,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两个下属去沙布罗寺看看有没有罗西出现过的痕迹。谁知道那两个下属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我报告说在沙布罗寺里发现了罗西的尸体,还在尸体边上发现了一个银酒壶。我们拿着这个酒壶问了洪利的朋友,他们都说这个酒壶是洪利用惯了的。”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洪利真的和罗西去沙布罗寺决斗了?而且还在决斗中杀死了罗西?”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莫吉警长点了点头,“我安排警力在城里搜索了一番,最后在一个酒吧女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在我们的审讯下,洪利很快就承认了那个银酒壶就是他的,但是他矢口否认自己那天晚上去了沙布罗寺,只说那天自己出了酒吧后只走了一小段路就醉倒在了路边,至于罗西去了哪里,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末了他交待他自己是林记木业的工人,我想着既然是林老板手底下的人,办这个案子总是要谨慎一点,所以过来给林老板透个底,也顺便了解一下洪利的为人。 听莫吉警长这么一说,我和薛叙对视了一眼,暗暗咋舌。这个林思厚确实不简单,连警方要抓林记木业的人都要过来和他打个招呼。 “莫吉警长太客气了,不过我平时和工人打交道不多,对这个洪利也不是很了解。”说到这里,林思厚转身指了指边上主管模样的男人道:“他叫林墨,是这里的主管,平时工人都由他负责管理。小墨,洪利是怎么样一个人,你给莫吉警长介绍一下。” 看林思厚的态度那么亲近,我推测这个叫林墨的主管十有八九是他的亲戚。 林墨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才道:“洪利工作的时候还是挺卖力的,从不偷懒,人也热情。唯一的问题就是贪杯,但要说人是洪利杀的,我一百个不相信,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莫吉警长听了林墨的话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哎呀,这样老弟我就难办了。罗西被人杀害,我这个做警长得总得找出个凶手来。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洪利,可是林主管又说洪利不可能杀人。这,这实在让老弟有些为难啊。” 莫吉警长话音刚落,坐在我边上的薛叙就嗖得一下站了起来,我连拉都来不及拉,他就开始慷慨陈词:“所有的证据?莫吉警长手上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个酒壶和一群酒鬼的一面之词而已。”说到这里,他头微微一仰,似乎是想做一个仰天大笑的造型,但笑声却没有发出来,让整个造型效果大打折扣。 我紧张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这个薛叙实在是太没眼力劲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河清海晏、太平清明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样冷嘲热讽,若是不小心把莫吉警长惹毛了,把薛叙带回局子里关上几天,那我们真是有冤都没处喊。 果然听到薛叙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莫吉警长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过他顾忌到薛叙毕竟是林思厚的座上客,所以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涩着声音问道:“小伙子,你好像对我的办案手法有些看法啊。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洪利无疑。那天晚上他借着醉意和罗西到沙布罗寺决斗,在厮打中他的酒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到最后,罗西敌不过洪利,被洪利杀死。酒醒之后,洪利才发现自己铸下了大错,连家也不敢回,直接跑到自己相好的家里躲了起来。” 林思厚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莫吉警官过来知会他洪利的事情毕竟也是情分,可薛叙刚刚那番话让莫吉有些下不了台,也让他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薛叙却仿佛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异样似的,继续侃侃而谈:“莫吉警长的这些推断确实合情合理,不过我也有另一种推测,想和莫吉警长探讨一下。” 莫吉警长点了点头,示意薛叙说下去。此刻餐厅里的人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过了一个字。 薛叙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现在不妨假设我就是凶手。两天前的晚上,我也在那个酒吧里喝酒,正好目击了洪利和罗西之间的口角,也听到他们两个约定要到沙布罗寺决斗。我和罗西之间本来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龃龉,见洪利要收拾他,我自然很高兴,就偷偷尾随着他们两个离开了酒吧。我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洪利醉倒在路边不省人事,而罗西则继续歪歪斜斜地向沙布罗寺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了一个罪恶的计划。我悄悄从洪利身上取走了他随身携带的银酒壶,尾随着罗西一路走到了沙布罗寺。在寺庙里我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意识已经不清晰的罗西,并且把洪利的酒壶丢在尸体边上,伪造出洪利杀人的假象。而且我十分狡猾,在偷酒壶的时候还用手帕把自己的手包裹了起来,所以没有在酒壶上留下自己的指纹。”薛叙的话说完以后,大厅里顿时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不得不承认,薛叙的这一段论述合情合理,在没有新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谁都不能否认凶手另有其人。 莫吉警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问林思厚:“林老板,这位小伙子是?” “他们都是我从中国请来的专家团,来讲学的。”林思厚对薛叙的身份知道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只能笼统地介绍。 许荔枝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薛叙身边为莫吉警长介绍:“这位是薛叙薛先生,本职工作是侦探,他在心理学的几个冷僻领域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所以这次也被邀请加入我们的项目组。” 我听了心中暗暗佩服,许荔枝和薛叙信口开河的本事是我望尘莫及的。韩鸿儒和辛薇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跳出来拆许荔枝的台,他们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算是坐实了薛叙特聘专家的身份。 听了许荔枝的话,莫吉警长的脸色变得和善起来:“原来薛先生是位侦探,怪不得能分析得这么丝丝入扣,真是失敬了。”见莫吉警长摆出这种态度,我也松了一口气,看这副架势,他是不准备揪着薛叙之前的无礼不放了。 紧接着,莫吉警长又问了一句:“不知道薛先生破获过哪几个案子?” 这个问题若是让薛叙自己来回答,难免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我作为薛叙亲密的战友、忠实的朋友在这个关头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我是薛叙的搭档,请容许为莫吉警长做一个介绍。这些都是薛侦探破获的案件,虽然其中有一些报道没有提到薛先生的名字,不过相关案件的当事人都是知道薛先生在其中出了大力。”我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一叠剪报资料交给了莫吉。这些资料都是我开始写小说以后搜罗起来的,为的就是能更多的了解薛叙过去的破案故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薛叙只对当下发生的案件有兴致,对过去的事情总是语焉不详。 莫吉警长接过我手中的资料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我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个警长不仅能说汉语,竟然还能看懂汉字。虽然我心里感到诧异,但我的脸上丝毫不露声色,而是继续为薛叙扯虎皮拉大旗:“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薛先生已经在我国长三角地区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目前甚至已经有关于薛叙先生的纪实文学作品发表。”我说得句句属实,只是没有告诉莫吉警长纪实文学作品的作者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林思厚和林墨听了我的介绍,望向薛叙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惊讶。莫吉警长则是激赏地拍了拍薛叙的肩膀:“薛先生年纪轻轻就声名鹊起,实在让我佩服。我想请教一下薛先生,若是这桩案子交给你来侦破大概需要多久。” “在没有看过现场之前,我不敢断言。不过若是案情不算太复杂的话,一个星期之内应该就能抓获真凶。”薛叙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不过他这也不算盲目自信,毕竟我和他一起经历的三桩杀人事件,他都在寥寥数天之内解决。 听了薛叙的话,莫吉警长一拍大腿,一张脸笑得和朵花似的:“好好好!既然薛先生如此自信,那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薛先生能够答应。” “莫吉警长是希望我能帮助暹粒警方破案吧?”薛叙微微一笑。 莫吉警长点了点头:“不错,希望薛先生看在林老板的面子上不要拒绝。毕竟洪利是林记木业的员工,如果薛先生能够帮助林老板为洪利洗脱冤屈的话,传出去又是一桩林记木业的美谈。” 边上的林思厚也为莫吉说话:“薛先生,莫吉警长说得没错,还望薛先生能够仗义出手。破案期间薛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说一句,林记木业一定会尽量满足。” “我们警方也会为薛先生提供方便的。”莫吉警长也忙在边上补了一句。 我来暹粒原本就只是想来度过一个宁静的假期,最好能再来一段唯美的艳遇,实在是不想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谋杀案中。但是还没等我开口,薛叙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林老板和莫吉警长那么看重,两位的委托我就接受了。只是我有言在先,若是调查后发现洪利真的是杀死罗西的凶手,林老板可不能怨我坏了林记木业的名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思厚一迭声地答应下来。 见薛叙答应协助警方破案,莫吉警长满心欢喜,连称呼都改了:“薛探长,我们要从什么地方查起?” “我们先去凶案现场看看吧。莫吉警长,请稍等一下,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说着薛叙便走到许荔枝的面前,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木盒包装着的礼物递给了许荔枝,“荔枝,祝你生日快乐。我们还有案子要查,这几天就不能陪你了。” 许荔枝没想到薛叙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礼物,一张俏脸破天荒地红了,一双手抓着木盒,扭扭捏捏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想,走吧。我们先去沙布罗寺看看。” 我长叹一口气,这种脏活累活薛叙永远不会忘记带上我,这个美好的假期注定是要被毁了。 “薛探长,李探长,这座沙布罗寺是印度教的寺庙,里面供奉着的是湿婆神。不过沙布罗寺年久失修,许多年前就已经坍塌了,现在那里只立着几堵断壁和一间破败的石殿,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去哪里。好了,转过前面那个弯就能看到沙布罗寺了。”或许是为了体现他对我们两个的重视,莫吉警长亲自陪同我们来沙布罗寺。 沙布罗寺藏在一片树林深处,我们沿着林荫小道走了一会儿,转过一个弯后眼前就豁然开朗:只见一片空旷的绿地上堆满了长条形的石块,长条石堆边上立着三四堵只剩下半截的石墙,让人倍感萧索。“去年七月的时候有个老板准备投资重修沙布罗寺,这些长条石就是他请人清理出来的。只可惜工程的进度实在有些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沙布罗寺重新矗立起来,现在甚至有谣传说那位老板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工程要一直搁置下去了。”莫吉警长向我们解释了一下为何长条石会堆在外面。 当我们再走进一点后就发现一堵断墙边躺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仰面躺着,一块大石头正好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脑袋和脖颈砸得如同一个烂西瓜一般,血肉模糊地一片,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不愿意再往前走,停在了距离尸体四五步远的地方,几个一起来的警察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薛叙向莫吉警长要了一个口罩戴上后便径直走到尸体边上仔细查看起来。过了十几分钟,他走到我们身边,摘下了脸上戴着的口罩问道:“莫吉警长,罗西的情况你了解吗?” 莫吉警长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才向薛叙介绍:“罗西是洞里萨湖里的渔民,每个礼拜会来城里两次,给老市场里的摊贩送货,每次过来都要在酒吧里喝个痛快。他还没有结婚,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现在还和他住在一起。他还有一个堂哥叫罗尼,不过七八年前罗尼就已经搬去金边,和罗西断了来往……” 薛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莫吉警长:“罗西是左撇子吗?” 这个问题算是把莫吉长老问住了。他快速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记事本,却并没有在他的记事本里找到答案。 他有些尴尬地招了招手,边上立刻跑来一名警员。莫吉警长对他叽里咕噜地吩咐了几句,那名警员立正啪地敬了一个礼,转身一路小跑着走开了。随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应该是警员听了莫吉警长的差遣去跑腿了。 “薛探长,我让下属去把罗西的父亲请过来,你若是有什么关于罗西的问题,直接问他就行了。”莫吉警长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地问薛叙:“薛探长,难道这具尸体是一个左撇子?” “不错,尸体确实是一个左撇子。”薛叙点了点头:“我刚刚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左手上磨出的老茧要比右手上的茧厚上不少,这说明死者生前在干体力活的时候更习惯用左手,所以我推测死者应该是个左撇子。” 听了薛叙的话,我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右手上的茧子果然要比左手上的厚上一些。 罗西的父亲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所以我和薛叙便在沙布罗寺里的断井颓垣中转悠,看看能不能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 从沙布罗寺断壁的轮廓和那堆长石条来看,沙布罗寺在倒塌之前应该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寺庙。我们三人穿过一堆断井颓垣,走进了那座还算完整的石殿,我的目光就被一堵石壁吸引住了,长满青苔的石壁上精美的雕纹隐约可见。 莫吉警长注意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壁画上,便主动扮演起导游的角色为我介绍起来:“李探长,这块石壁上雕刻着的浮雕描述的是印度教著名传说乳海搅拌,说的是天神和阿修罗合作,以曼荼罗山为杵、纳迦蛇神为棍,不分昼夜地搅拌乳海数百年,最终获得不死药的故事。” 接着莫吉警长又指着石殿前方一尊三目四臂的神像向我介绍:“这是湿婆神的神像,神像的前面立着的那个圆形石柱叫做林迦,你看它的形状是不是和男性**官有些相像?这代表了生殖崇拜。边上石台上那尊长着七颗头颅的蛇就是纳迦蛇神,他有着操控水的能力。” “那这幅雕的是什么呢?”薛叙在边上问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咯噔一下。只见那幅浮雕上刻着两个互相撕咬的猴头人身的怪物,而不远处则躲着一个人,手上持着弓箭准备射杀。我的眼睛往后扫去,就看到其中一个猴头人身的怪物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支弓箭。 “哦,这上面雕的是猴王波林之死。猴王波林的弟弟须羯哩婆和罗摩王子达成协定,罗摩帮助须羯哩婆夺回王位,后者则派出猴子兵帮助罗摩寻找被掳走的悉多。在须羯哩婆与波林战斗时,罗摩便躲在树后用暗箭射死了波林。”莫吉警长对这些传说典故倒是十分熟悉。 听了我心中咯噔一下,一个诡异的想法猛地冒了出来,这幅壁雕该不会就是对罗西之死的预言吧?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夜色之中,罗西和洪利扭打在沙布罗寺的废墟中,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则有一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这两个人,随时准备暗箭伤人。洪利击倒罗西后,就离开了,而潜伏着的人这时候才现身,搬起一块石头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罗西砸死。 这个想法是在宗教壁画前忽然冒出来的,莫非沙布罗寺供奉着的湿婆神真的看到了罗西被杀的情景,这才让我灵光一现,想要借我的口把真相告诉莫吉警长。 这样一想,我不由心中一凛,不敢再把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立刻一五一十地向薛叙和莫吉警长传达了神谕。只是还没等他们两个对我的观点提出评论,石殿门口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转头一看,就看到之前离开的警员正带着一个老汉一路小跑着过来。 待老汉赶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他已是气喘吁吁。莫吉警长和他用柬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后,才转过头告诉我们:“这位就是罗西的父亲,我刚刚问了他,他说罗西并不是左撇子。薛探长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提。”我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对薛叙的能力有所怀疑。 薛叙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的了。因为死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罗西。” 莫吉听了薛叙的话,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可能啊!罗西的父亲都说了死者是罗西,难道做父亲的还会认错吗?”薛叙微微一笑:“这具尸体最重要的面部特征已经被毁去,你问问罗西的父亲,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莫吉将信将疑地问了老汉几句,这才颓然叹了一口气:“他说他看到这具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罗西的,这才认为死者就是罗西。” 薛叙的脸上流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因为凶手故意要让人以为死者是罗西,好把杀人的黑锅扣到洪利的背上。死者的体型和罗西差不多,所以凶手把罗西的衣服套在了死者的身上,不过罗西的脚比死者要小上一号,他的鞋子没办法套到死者的脚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具尸体没有穿鞋。罗西失踪以后,他的父亲心急如焚,忽然看到一具穿着儿子衣服的尸体,会认错也在情理之中。” 我听薛叙这么一分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果死者不是罗西的话,那么洪利就不可能和罗西在这里决斗,我刚刚的分析就完全是南辕北辙。 刚刚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推理,就遭到无情的打击,这挫伤了我的自尊心,让我忍不住开口反驳薛叙:“那也未必,罗西的鞋子可能在打斗中脱落,然后不知所踪,说不定是被路过的野狗叼走了。至于左撇子……”说到这里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一点。 “这种可能性并不高。”薛叙摇了摇头,“而且能够佐证死者并非罗西的并不只有鞋子和左撇子这一点。之前莫吉警长已经说过了,罗西是一个渔民,整日在洞里萨湖上劳作。渔民每天不知道要拉多少次渔网,渔网和手掌摩擦,日积月累,手指的根部肯定会有厚厚的老茧。我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手掌,发现尸体手掌上的老茧主要集中在手指上,尤其是大拇指上长着厚厚一层老茧,而手指的根部却几乎看不到什么老茧。这说明死者的职业并不是渔民,这就意味着被杀死的并非罗西,而是另有其人。” 听了薛叙的分析,莫吉警长忍不住击节赞叹:“薛探长真是慧眼如炬,竟然能从小小的茧子里发现破绽。” 薛叙一脸坦然地接受了莫吉警长的夸赞,又进一步为莫吉警长指明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莫吉警长,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好好调查一下这具尸体的身份。可以让你手下的警察在暹粒城里排查一下,看看这两天是否有人突然失踪,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变成眼前这具尸体了。第二件事情是把罗西找出来。” “老薛,你的意思是罗西很有可能是这桩谋杀案的真正凶手?”我敏锐地从薛叙的话语里把握到了点什么,失声问道。罗西确实极有可能是这桩案子的凶手,他把受害人带到沙布罗寺后,突然出手将受害人打晕过去,再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受害人换上,接着用沙布罗寺废弃的石块将受害人的头颅砸得血肉模糊,伪造出死者就是自己的假象。警方只会认为受害者是罗西,而不会想到罗西实际上就是这次谋杀的实施者。 “不错,这极有可能是罗西金蝉脱壳的计谋。”莫吉警长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让手下的警员按照薛叙的建议去做。 薛叙和我又在沙布罗寺逗留了一会儿后就和莫吉一块儿去了暹粒警察局。这个时候薛叙和我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味道,各种消息、线报雪片似的向警察局飞来,薛叙和我则努力想要从这些情报里找到一些线索。然而一个下午过去了,我们两个一点收获都没有。 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莫吉警长和我们约好第二天在警局碰头后便派了一辆警车将我们两个礼送回了下榻的宾馆。 我们两个回到房间以后,冲了个澡便各自躺在床上休息,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去吃。正当我迷迷糊糊要陷入梦乡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下午忙了大半天,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根本不想起来开门。可这门铃声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我翻了个身看了一眼薛叙,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门铃声一般。看样子这家伙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为什么我的睡眠质量不能像他那么好。我心中暗骂一声,无可奈何地翻身起床,将房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许荔枝,她似乎也刚洗过澡,身上罩着一条米白色的居家裙,手里抓着我和薛叙精心为她挑选的鳄鱼皮钱包,一头海藻似的黑发披散在双肩,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没回来呢。薛叙他人呢?”许荔枝似嗔非嗔地横了我一眼。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知道你马上就要放弃按门铃,我刚刚就不会起床来开门呢。不过面对着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我一肚子的火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把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说话声音轻点,自己也把声音刻意压低:“老薛已经睡着了,忙了一个下午,他估计累坏了。” “荔枝,找我什么事?进来吧。”房间里面突然就传来薛叙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才发现薛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见我正看向他,便对我挤了挤眼睛。我顿时恍然大悟,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想把我骗起来开门而已。 我一侧身把许荔枝让进了房间,随手就把房门带上。 “这个钱包你们两个是从哪里买来的?”许荔枝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手中的鳄鱼皮钱包,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从老市场买的、怎么了,难道这个皮是假的?”我疑惑地问道。市场里的东西本身就良莠不齐,我和薛叙又不懂皮具,被卖家摆一道买进假货也是有可能的。 许荔枝摇了摇头:“这鳄鱼皮倒是真的。只是我在钱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我和薛叙弄不明白许荔枝在说什么。许荔枝也不多解释,她直接拉开钱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块破破烂烂的白色布帛,小心地铺在床上。白色的布帛上写着一长串黑红色的英文字母,看那颜色像是血写成的一般。 “help me please! i am gonna die!anna。”我将上面的英文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许荔枝说得没错,这确确实实是一封求救信。 “从这封信的情况来看,有一个名字叫做安娜的女人现在正身处绝境。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用血写下了这样一封求救信,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上天冥冥之中让我们拿到了这封求救信,我想我们有责任去救这个女人。”许荔枝说得义正言辞。 “这封求救信语焉不详,更没有说明自己在哪里。暹粒这么大,我们几个又人生地不熟,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报警了。”沙布罗寺的无名尸体案子还没解决,现在又跑出一封求救信,我只感觉自己的一个头要变成两个大了。 我的话刚说完,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我还以为是酒店安排的客房服务人员,便打开了房门,谁知道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林记木业的老总林思厚,他的身边站着林墨,身后还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黑壮汉子,看模样应该是林思厚雇佣的保镖。 林思厚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轻松写意地走进了房间,那名保镖则守在了房间门口。 “薛先生、李先生,两位今天在凶案现场的表现莫吉警长都已经告诉我了,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林思厚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上了烟斗。 “林老板过奖了,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帮一点小忙而已。”我一边说一边从小冰箱里找了瓶纯净水递给了林老板,“林老板要务缠身,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我们?” 林思厚哈哈笑了两声:“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瞒薛先生和李先生说,我这次特意登门拜访,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两位。” “林老板但说无妨,只要我和薛叙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生意要上门了。 林思厚打量了一下许荔枝,悠悠地从口中吐出一个烟圈,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小姐,可以回避一下吗?” “没那个必要,荔枝是我们自己人。”薛叙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我怕生意谈僵,忙在边上补了一句:“林老板请相信我们的职业素养,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保证这件事情不会传到这个房间外面去。” 林思厚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我在柬埔寨闯荡了那么多年,生意越做越大,自己也有了收藏翡翠的爱好。去年6月,我从一位相熟的翡翠商人那里得到消息,金边附近的古村落里发现了十几块翡翠,据说是内战时期一支武装撤离金边的时候藏在那里的。我当时就决定拿下这些翡翠。我因为生意繁忙脱不了身,我就让我的侄子林墨带着一位翡翠鉴定方面的专家去了一趟金边,验了验货,确实是好东西。我当场拍板,用了三百多万美元,把那十几块翡翠拿下。但是还没等林墨回到暹粒,我就接到了林墨的电话,告诉我箱子里装着的翡翠全都不翼而飞了。” 薛叙皱了皱眉头,问林思厚:“林墨拿到翡翠以后在哪些地方逗留过?” “当翡翠交易在金边完成以后,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所以我们就在金边的友谊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八点多我们离开友谊酒店,一路往暹粒赶来。沿着六号国道线从金边到暹粒大约六个小时的车程,在接近金边和暹粒中点的位置有一家吴哥饭店。这家饭店面积不大,但是里面的菜却很有特色,所以往来金边、暹粒的旅客在经过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以后会在吴哥饭店停留用餐。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吴哥饭店。和之前去金边的时候一样,我们三个在饭店门口泊了车,走进吴哥饭店用午餐。” “拎着一箱翡翠去吃饭,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我忍不住感叹道。 林思厚摇了摇头,“这次用来装翡翠的手提皮箱是我特意让林墨找人定做的,外表非常普通,只有内里衬了一层钢板,防止被人割包,但是外表和街上的大路货没有什么区别。林墨他们三个人的穿着打扮也非常低调,看上去就和出公差的职员一模一样。三个公司职员拎着一个装着文件的手提箱走进饭店用午餐是吴哥饭店中常见的景象,一点都不会显得扎眼。” “那林墨是怎么发现箱子被人调包的呢?”许荔枝有些好奇地问。 “当时饭店里人声鼎沸,我们三个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出来的位置。刚坐下点了菜,珠宝鉴定师坤和忽然拍了拍我,一脸惊恐地告诉我他看到有一个拿着和我一模一样皮箱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饭店大门走了出去。坤和问我手提箱是不是被别人调包了。我被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提起来了,就将皮箱打开一道缝,检查放在里面的检查翡翠是否完好。皮箱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就傻眼了,皮箱里空空如也,那十几块翡翠已经不翼而飞。我们三个当时就急了眼,跳起来就往门口追去。但是门口已经没有了那个皮箱男的影子。幸好当时门口坐着一个晒太阳的男人,坤和就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拎着皮箱的男人从吴哥饭店里走出来。他告诉我们,刚刚有一个男人拎着和我们类似的皮箱从饭店里走出来,很快就有一辆丰田越野车停在他面前,他上车以后汽车就绝尘而去了。” “你们报警了吗?”我问道。 林墨点了点头:“我们第一时间就报了警,然后兵分两路。坤和带着空箱子和那些翡翠的资料图片留在吴哥饭店等着警察过来调查,司机则带着我沿着六号号国道线往金边方向一路狂追。可是这一路过去不知有多少十字路口,我们也不知道那辆车会在哪个口转弯,追了七十多公里都没有发现那辆丰田越野车的踪影,只好悻悻回到吴哥饭店。那个时候警察也都已经赶到了,他们问了一堆有的没的以后就把皮箱和资料照片当做重要证物带走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6章 番外一千六十六 吴戈血影2 “300万美元的翡翠被盗,这应该算是了不得的大案了,难道这一年下来警方就没有给你们一个交代吗?”我为暹粒警方的低效感到惊讶。 “警方看在我的面子上,并没有怠慢这桩案子,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啊,吴哥饭店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口流动那么大,也没有安装监控,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说清楚皮箱男人的样貌,所以警方一点头绪也没有。柬埔寨的丰田车不知道有多少辆,不知道车牌号码就想找到那辆接应的车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警方后来换了一个思路,认为盗走翡翠的人从金边友谊酒店的时候就盯上了林墨他们,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伺机作案。所以警方从金边酒店入手,仔细看了酒店那几天的监控,却仍然一无所获。” “最让我想不通的就是,翡翠大盗究竟是怎样调包我的皮箱的。”林墨一脸迷惘地挠了挠头,“这个皮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皮箱的钥匙也只有一把,被我贴身存放,住在金边的那一晚我更是一夜没睡,死死地盯着这个皮包,车上也只有坤和、司机和我三个人。” “林老板是想让我们帮你找回那些翡翠吗?”薛叙想了想才开口。 “不错,我一直都留意着翡翠市场,市面上并没有出现我丢失的那一批翡翠。所以我想盗走翡翠的团伙一定是想等这场风波完全平息以后再出手。” “当时和林墨一起押送翡翠的司机和珠宝鉴定师现在在哪里?” 林司厚长叹一口气:“那位鉴定师配合警方调查以后就离开了柬埔寨回法国了,后来我联系过他想让他再为我鉴定一次翡翠,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他的母亲,她告诉我坤和已经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生。至于那位司机,他同时还担任我的保镖,现在就在门口站着。” 司机被薛叙请了进来。然而让我们失望的是这位司机的说法和林墨一模一样,并没有给我们什么新的信息。 “林老板,这个忙我们可以帮,但是你也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毕竟案子发生在一年前,很多线索可能已经湮灭,更何况还有一个当事人已经死了。”薛叙的回答比较保守。 林思厚大手一挥:“这个我懂,我也只是尽人事安天命而已。我要告诉这些人,我林思厚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薛先生,李先生,若是你们两位真的能帮我找回丢失的翡翠,那我愿意向两位支付价值翡翠百分之一的咨询费用。” 我心中的小算盘快色拨动着:翡翠价值300多万美元,百分之一就是30多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接近200万了。这林思厚还真是大手笔啊,算清这笔账以后我立刻就跃跃欲试了。 待林思厚带着林墨和那名司机离开以后,我便问薛叙:“老薛,现在怎么办?从哪里入手?要不要包一辆车去六号国道线的吴哥饭店看看?” “我们先到老市场去转一转,去看看上午买钱包的那家皮具店,了解一下这封求救信的情况。”薛叙一边说一边将床上的白色破布小心地叠好放进口袋。 我对薛叙的安排有不解:“老薛,那林老板的翡翠什么时候去找?” “先找到安娜再说,翡翠的事情放一放也没什么,但找安娜却分秒必争,若是拖延一会儿可能就是一条人命。”薛叙的表情异常严肃。 很快我和薛叙就搭乘突突车赶到了老市场。这个时候才晚上八点,老市场里依然人声鼎沸,我们购买鳄鱼皮钱包的那间铺子也依然没有打烊。 铺子的老板显然对我和薛叙还有印象,一见我和薛叙走进店面,他就站起来笑盈盈地用磕磕巴巴地中文对我们两个道:“两位又来了?要买些什么,都很便宜。” 薛叙先从口袋里拿出那条写着求救信的布条在铺子老板眼前晃了晃:“这块布条你以前见过么?” 铺子老板一脸木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明白薛叙到底想干什么。 我从背包里拿出上午买的鳄鱼皮钱包问他:“这个钱包是你做的吗?” 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爆出一句:“听不懂。” 我只好又用并不流利的英语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这一回他听懂了,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告诉我店铺里所有的皮具都是他采购来的,这个钱包应该也不例外。 我又问他这个钱包是哪里买的,他用手抓了抓脑袋,几次张口欲言又止,一脸痛苦的模样,显然他要说的话太过复杂,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用英语表达。紧接着,他就灵机一动,从边上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地写下一串我看不懂的字符,然后塞到我的手里,用生硬的中文让我去这里。写在纸上的应该是一个地址。 总算线索没有在这里断掉,我和薛叙稍稍振奋了一点,然而很快现实就又一次教育了我们,满大街的突突车司机在看了我们出示的纸条以后,无一不摆摆手拒绝了我们这单生意。 “看来,纸条上写着的地方距离这里一定很远,这些司机竟然没一个愿意去的。”薛叙忧心忡忡地道。 “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算有车愿意送我们过去,你确定那里的人能说中文和我们交流?等明天到警察局的时候把安娜的事情告诉莫吉警长。这封求救信是在他的辖区内发现的,他总不能坐视不管。到时候让他派一辆警车送我们过去,对了,还得给我们配一个翻译。边上就是酒吧街,我们去喝一杯,放松一下脑子,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一想到沙布罗寺的无名尸体和不知所踪的罗西我就一阵头痛,只想畅饮酒吧街上冰凉爽口的扎啤。 我和薛叙在红钢琴饭店里坐下,点了一扎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酒吧街的夜景。夜晚是酒吧街最繁华的时间段,店铺的招牌上闪烁着各色霓虹灯,街面上走着肤色不同的游客。四五个浓妆艳抹的本地女孩站在酒吧街中间显得格外扎眼,她们是为外国游客提供导游服务兼做皮肉生意的陪游姑娘。一个游离在街角的陪游姑娘似乎看到了我望向她的目光,忽然迈开脚步向我和薛叙的方向走过来。“老薛,我们的艳遇来了。”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薛叙显然不像我这样有闲情逸致东张西望,一直沉湎在自己的思索当中,被我这一踢才猛然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那个陪游姑娘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可能是因为行业的缘故,她的中文非常流利:“两位先生是来自中国的游客吧?” 薛叙点了点头,而我则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伴游服务。” 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所以不等这位姑娘开口,我就堵死了她进攻的路线。 没想到她并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抿嘴一笑,涂抹成玫红色的嘴唇显得显得格外妖艳:“那么两位先生有没有兴趣算一下命呢?”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身为伴游女郎找话题的水平仍然停留在以算命开题的阶段,这个水平我只能给她打不及格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又忙加了一句话。这句话立刻攫住了我和薛叙的心神。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在找一个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脱口而出。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着我和薛叙一摊手掌。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掏出钱包抽出一美元放在她的手上。 然而她却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依旧摊着手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只得又掏出一张五美元放在她的掌心里。她将钱小心地收好,这才闭上眼睛,整个人如同抽风般颤抖起来。十几秒后她再一次开口,只是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你们不用再找安娜了,她已经死了。” 我和薛叙勃然色变。如果说一开始她说中我们在找女人可能还有一些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成分,可是现在她连安娜的名字都说出来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薛叙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鬼上身、跳大神这类东西,他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快告诉我们,安娜究竟在哪里?” 尽管薛叙反应如此强烈,但她依旧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低沉的声音:“安娜的去向被一团迷雾笼罩,我的视线无法穿透那层迷雾。” 不就是要钱么,我心中也腾起一股狠劲,从钱包里摸出一张五十美元拍在她的手上。可能是感受到了美元上的无穷神力,她的视线变得锐利起来,穿透了迷雾:“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迷雾后面是安娜丈夫的脸!” “你是说安娜已经被她的丈夫杀死了?”薛叙和我都是一脸的震惊。 “这不是我说的,是神借着我的口说出来的。”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用力一挣,将自己的手腕从薛叙手里挣脱出来,一转身就向人群中跑去。 话才说了一半,我和薛叙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走,忙追在她身后。只是她对老市场区块的地形实在太熟悉了,在大街小巷中转了几个圈后我和薛叙就彻底失去了她的踪影。 第二天早晨八点,莫吉警长派来的警车准时停在了酒店门口,带着我和薛叙前往暹粒警察局。 一走进莫吉警长的办公室,我和薛叙就把那封求救信的情况告诉了莫吉警长。 莫吉警长的脸顿时苦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罗西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又出来一桩绑架案。”说罢他就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按了几下。 “半个多月前,确实有人来报过案,说他的女儿安娜失踪了,名字和这张纸条上的署名一模一样。报案人是一位长期旅居暹粒的法国商人,这就是他女儿的照片。”说着莫吉警长就将显示器一转,对着我们。 只见显示器上有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照片的下方则写着一堆我看不懂的字符。照片上的女人长着一头棕色的长发,五官精致,是一个美女。 “都半个月过去了,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么?这样的西洋女人走在路上应该很显眼才对啊。”我忍不住问道。 “如果说在别的地方,她确实很显眼。可是这里是暹粒,路上到处都是外国人,你要让一个本地人一眼就分辨出几个外国女人实在太难了。”莫吉警长为难地摇了摇头,“而且我们警员有限,警力不足,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们三个又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由我和薛叙去老市场皮具老板给我们的地址看一下,莫吉警长坐镇警局一方面安排警员搜查罗西的下落,另一方面把安娜的父亲传到警察局,等我和薛叙回来就能够向他了解情况。 为了解决我们不同语言的难题,莫吉警长很体贴地给我们找了一名中文导游。 我和薛叙坐在警车后排,一名警员充当驾驶员,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导游黄凯。可能是因为职业病的缘故,他嘴里不停絮絮叨叨地为我们介绍着沿途的景致。 “我们要去的马坎村靠近洞里萨湖,洞里萨湖是柬埔寨的生命之湖。现在已经进入旱季,洞里萨湖的湖水流进湄公河,洞里萨湖进入枯水季。每年的五月到十月,雨季就会来临,湄公河的河水倒灌入洞里萨湖,洞里萨湖的水位就会不停上升,现在道路两旁的土地就会被湖水淹没。” 我透着车窗望出去,此刻道路两边种满了清秀整齐的水稻,长势喜人,完全想不到当雨季来临到时候这些良田将被淹没在水下。 那名导游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感慨,转过头来向我介绍:“关于洞里萨湖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洞里萨湖的湖底生活着纳迦族的七头蛇神。七头蛇神有一个美丽的女儿即将嫁给王子。为了给女儿置办嫁妆,七头蛇神就张开七张大口将湖水吸入腹中,洞里萨湖的水位不断下降,露出了大片适宜耕种的沃土。这块沃土每年都有七个月的时间裸露在外,供人耕种,这就是七头蛇神送给自己女儿的嫁妆。” 在导游的不停讲解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倒显得不是那么枯燥了。很快警车就停在了一个小村口。眼看着薛叙和夸宾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我忙接过了话头:“那么请问夸宾先生,安娜女士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夸宾脸上露出一个惨笑:“我和雷诺先生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一个遍,但是连安娜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正说着,莫吉警长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莫吉警长拎起电话听筒说了几句后便把电话挂断,抬起头对夸宾和雷诺说道:“非常感谢两位先生能来警察局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若是我们的侦查工作有了进展,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二位的。”莫吉警长这么说等若是在下逐客令了,夸宾也是个有眼力的人,便向我们告辞,和他岳父一起离开了莫吉警长的办公室。 待夸宾和雷诺离开后,莫吉才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和薛叙:“刚刚警员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发现罗西了。” “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吗?”听了莫吉警长的话我心中一阵激动,总算有一桩案子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了。 莫吉摇了摇头:“他已经不需要被控制了,他已经死了。尸体是在一口枯井里被发现的,我们现在赶去现场看看。”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三个就到了发现尸体的现场。 这个时候尸体已经从枯井里吊了上来。让我有些不解的是地面上躺着两个被白布覆盖着的物体,莫非井里面吊上来了两具尸体? 站在尸体边的一名警员看到莫吉警长到了,忙迎上来向他介绍现场的情况。原来尸体并不是警察首先发现的。这口井直通往洞里萨湖,雨季的时候井里就有水,到了旱季井里面干得几乎能冒出烟来。所以旱季一到,井水一枯,井口上就盖了一块石板将井封了起来,免得有人失足落下。 附近的村民知道这口井没水,平时也都没人会往这里来取水。今天中午,一个村民养的牛挣断了缰绳,一路吃草吃到了井边,那个村民也就一路找了过来。当他靠近井边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臭味。他找了半天,终于确定臭味的来源就是这口井,就壮着胆子推开石板往井底一看,结果就发现井底躺着一具尸体。他立刻就报了警。 接警的警察立刻赶到这里,将尸体从井底吊了上来一看,发现尸体的面貌特征和警方正在搜寻的罗西一模一样。更惊悚的是,在罗西被吊上来之后,吊尸体的人赫然发现在罗西的身下还压着一具尸体。 “第二具尸体在哪里?”听了警员的汇报,莫吉警长的脸都有些发青了,只不过一天多点的功夫沙布罗寺的案子已经牵扯到三具尸体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那名警员显然也感受到了莫吉警长身上喷薄欲出的怒火,大气都不敢出,只敢伸手指了指左边那个被白布覆盖的东西。 待我们走到那具尸体前的时候,早有识趣的警员把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了开来。 看清楚这句尸体后,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这具体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那位农民闻到的臭味应该就是这具尸体散发出来的。虽说开始腐烂,但是从尸体的面部特征和那一头棕色的头发来看,死者应该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安娜。 警员又掀开另一块盖着尸体的白布,露出了之前被掩盖着的罗西。罗西全身的衣服都被扒了个干净,可以说是一丝不挂,脖子上有一圈黑紫色的淤痕。 “罗西应该是被人带到这里以后用绳子勒死,然后抛尸枯井的。”薛叙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老薛,杀害罗西的凶手和杀死安娜的凶手竟然都选择把尸体丢弃在这口枯井里,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我只感到背脊发凉,这口井难道有吸引尸体的魔力? 薛叙重新返回到安娜的尸体边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安娜的脖颈,这才站起身说道:“这应该不是巧合,和罗西一样,安娜也是被勒死的。我想杀死安娜和罗西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杀人的手法和抛尸的地点完全一样。” “这么说来,这是一桩连环谋杀案?”莫吉警长惊呼一声。 薛叙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莫吉警长的说法,又补充了一句:“既然罗西已经死了,那么在沙布罗寺里的那具男尸就绝不会是罗西杀的。凶手应该还是同一个人。我推测沙布罗寺里的男尸也是被勒死的,只不过那块砸扁他脑袋的石头也破坏了他的脖颈,完全掩盖了脖子上应该有的淤痕。” “这么说来凶手手上已经沾了三条人命了?” “不对,应该说是至少沾了三条人命。也许还有其他的尸体被弃置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总而言之,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凶残变态的连环杀人狂。”莫吉警长的眉毛拧成了两个浓黑的逗号,自己的辖区里出来这样一个连环杀手,他作为警长压力很大。 如果说凶手真的是一个连环杀手,那他杀人必定遵循某种规律,可是安娜这个翡翠商人的夫人和这个洞里萨湖的渔民之间能有什么联系?那具无名男尸又是什么身份?我陷入了沉思。 薛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莫吉警长,你能不能帮我在xx街区找一个人?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会成为侦破此案的关键。” “她叫什么名字?有她的照片么?”莫吉警长拍了拍胸脯,“只要她人在暹粒城里,我保证一定能把她揪出来。” “昨天晚上我和李想在酒吧街遇到一个算命的女人,告诉我们安娜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我想她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内情才敢说那种话。不过昨天夜色昏暗,那女人又化着浓妆,所以也不知道她卸了妆的模样。”薛叙隐去了那个女人看到安娜丈夫这一节,也算是保护了夸宾的名誉。 “在酒吧街一带从事算命活动。”莫吉一边总结一边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我忙补充了一点:“她可能还干伴游的勾当,酒吧街上的伴游姑娘可能会知道一些她的信息。”莫吉啪得一声合上记事本:“薛探长、李探长,你们放心,虽然现在警务繁忙、警力有限,但我一定会尽快把这个可疑的女人揪出来!” “那就一切有劳莫吉警长了,”薛叙笑道,“我和李想先走了,若是你这里有什么发现,就打电话告诉我。” “两位探长下午不去警察局了吗?”莫吉警长不由一愣。 “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我们都一直在四处奔波,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我的思绪,这才是破案的关键。” 林记木业中层管理领导心理辅导课程从今天下午正式开始,授课的事情由两位博士负责,许荔枝不需要参与。我们三个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便约在酒吧街碰头。 坐在露天的休闲椅上,薛叙手中的香烟就没有停过,桌上摆着的烟灰缸里已经挤满了烟蒂。而我则不停地喝着椰子汁,手边已经摆了三个被我吸干的椰子壳。 许荔枝知道这个时候和薛叙说话是得不到半点回应的,所以她主攻我这一边,不停地询问我破案的进程。我就把这两天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当许荔枝听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在短短半个月当中就杀了三个人的变态连环杀手时,脸都有些发白了。 “荔枝,这个凶手对猎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不管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国游客,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是穷苦的渔民还是富有的阔太太,他都一视同仁。所以这两天你要小心点,天黑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免得被他盯上。” 被我这么一吓唬,原来有些泼辣的许荔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老李,你有没有觉得有些诡异?”薛叙猛地按灭了手中在抽的香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的诡异的,现代社会节奏快、压力大,如果没有好的心理、生理调节能力,很容易失衡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到社会上。所以啊,老薛你要注意一点,平时多给我一点关爱,不然和你待久了我可能也会堕落成连环杀手。”接连喝了几个椰子,我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已经完全舒缓了下来,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自我调侃了。 “我不是说这个。”薛叙摇了摇头,“如果林墨没有说谎,他拎着的手提箱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皮箱怎么可能被人调包?” “薛叙,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连环杀人事件!”许荔枝有些不满地在边上嘟哝。当知道她想救的安娜已经被连环杀手猎杀以后,许荔枝对这三桩杀人事件的关注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此消彼长之下,林老板失窃的翡翠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不过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是不会像许荔枝那样凭着个人兴趣行事,我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给出了答案:“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林墨监守自盗,自己偷偷摸摸取走了手提箱里的翡翠。第二,盗走翡翠的人有着催眠的能力,将林墨、坤和和驾驶员催眠了,这才调包了整个手提箱。” 薛叙摇了摇头,显然对我给出的两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 就在这时,桌子边上走来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 “先生、小姐,想看魔术表演么?”他声音有些嘶哑,说出来的中文蹩脚而滑稽。 我原本想要拒绝,可是看着他满面风尘、嘴唇干裂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让他顶着大太阳去寻找下一个主顾,便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很是高兴,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几件道具表演起来。说句实话,他的技艺也只是平平,并没有什么能让我们眼前一亮的魔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给予他礼貌的喝彩声。 “这是最后一个魔术也是最精彩的一个魔术。”魔术师说着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锅子:锅身是扁扁的圆柱形,锅盖横截面是宝盖形的,锅盖盖上的时候,下面延伸出来的部分正好能将锅身包覆住。 魔术师打开盖子将锅子递给我们:“现在请诸位检查一下这个锅子。” 我和许荔枝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这确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属锅子。我把锅子递给薛叙,薛叙摆了摆手,表示他不需要检查。 魔术师从我的手中接过锅子,啪得一声把盖子盖上,口中念了一串意思难明的咒语后,他轻喝一声:“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说罢他右手一提,就将锅盖揭了开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锅中静静地躺着一束艳丽的玫瑰。魔术师微笑着将那束玫瑰从锅中取出递给了许荔枝:“小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就像这束玫瑰一样美丽。” 魔术师这个献花的举动显然让许荔枝满心欢喜,她接过玫瑰,一双眼睛弯得如同月牙一般,立刻就从钱包里摸出二十美元递给了魔术师。我看着她这败家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叹息,这样的街头魔术五美元就能打发了,多给的十五美元够我榨干七个椰子了。 “我明白了!”薛叙突然爆发出来的吼声把魔术师、许荔枝和我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他仿佛魔怔了一般从休闲椅上一跃而起,右手握成拳头在头顶挥舞了几圈,“我终于知道了!” “先生,你没事吧?”魔术师对薛叙的状况有些担心。 薛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抱歉地对魔术师一笑,随后就激动地说:“你刚刚这个魔术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问题,实在太感谢了。”说着他就把魔术师强按在边上的空椅子上,让服务员端上几听冰镇的吴哥啤酒。 “这杯酒聊表我的谢意。”说着薛叙就打开一听啤酒递给魔术师。魔术师虽然不知道薛叙到底要谢什么,但是在这个炎热的午后能喝上一口冰凉爽口的啤酒那是谁都不会拒绝的。他干脆也不急着去招徕生意了,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喝起来。听完了卓朗的话,薛叙猛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最后一环也扣上了,整个流程都已经理顺,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翡翠究竟被藏在哪里了!” “李想,荔枝,我们现在就去马坎村看看。”说罢薛叙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我和许荔枝虽然不明白薛叙到底打通了什么关节,但还是跟着他一齐向外走去。外面响起卓朗的声音:“两位先生,你们可别忘了在莫吉京藏面前为我说上几句啊!” 因为现在时候尚早,所以薛叙干脆从路边的中国旅行社里包了一辆车,司机是懂中文的华裔,那样交流起来也方便不少。 “去马坎村。”薛叙吩咐司机,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起伏。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薛叙又要去找那个皮匠?可是安娜被杀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位皮匠盘下手工作坊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安娜被害一案应该与他无关才对,就算要找也应该去找那家皮具手工作坊原来的主人。 我向薛叙吐露了我心中的疑窦,不过薛叙并没有为我解惑,只是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老李,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我手上掌握的东西不比你多,你也要开动脑筋好好想想,你毕竟也是事务所的骨干,到时候也是要独立处理案件的。现在这个案件正好似乎一块合适的磨刀石,可以砥砺一下你的能力。” 当我们到达马坎村后,薛叙敲响了手工皮具作坊的门,等了片刻里面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看来作坊的主人是不想见我们。”薛叙一边说一边加大力度,又敲了几下门,然而结果和刚刚一样。 该不会这位刚盘下作坊的皮匠也被人杀死在作坊里面了吧?我忙把耳朵贴到门上侧耳倾听,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房间里一片死寂。 “该死,这里面可能又出人命了!”我口中骂了一句。 薛叙和许荔枝听了我的话,脸色也都变了。 “老李,和我一起用力把门撞开看看。”薛叙发出一声低吼。 “老薛,这好像不太合适吧。”我有些犹豫,我和薛叙虽然现在和莫吉警长有些交情,但毕竟不是暹粒的警察,也没有搜查证,若是贸贸然闯进去,被那个皮匠告上一状,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薛叙完全无视了我的良言相劝,往后退了几步,猛地向前一冲,砰地一声撞在门上。 我见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配合薛叙一起撞门。 也算我们走运,这个时候马坎村的村民似乎都在午睡,我们撞门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在我们两个精壮男子的努力下,并不太结实的木板门终于砰得一声洞开了。 作坊的一楼堆着各种皮料和制作皮具的工具,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审视了一下堆放在地板上如同小山一样的皮料堆,并没有发现预想之中的尸体。 作坊里紧贴着墙壁修了一道木质楼梯,我和许荔枝在薛叙的带领下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二楼的结构也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这三个房间都空无一人,看来那位皮匠是碰巧出门去了,这里并没有发生我所担心的谋杀案。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两天频发的杀人案件让我有些神经过敏了,现在要担心的是等皮匠回来应该怎样向他解释那扇被撞开的门,以便说服他不去警察局报案。 薛叙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往自己手上套了一双塑胶手套,大喇喇地走进那间卧室,在卧室的几个抽屉里翻找起来。 “老薛,你疯了?你这样的行为是入室盗窃,如果皮匠一定要追究,恐怕莫吉警长都护不住你。” 薛叙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在房间里我行我素。 就在我决定进去把薛叙拖出来,好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逃离马坎村的时候,卧房里的薛叙忽然发出一声欢呼声:“总算有些收获了!”只看到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大开本的簿册,面上全是惊喜。 “薛叙,你发现什么了?”许荔枝一脸好奇地把头探进卧室。 “找到了那条能套住凶手脖子的绞索。”薛叙故作神秘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正说着,一楼突然传来一身咆哮,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来。 完了,那个皮匠回来了!我当即脸色大变:“老薛,赶紧走。”我急步走到窗边向下望去,二层楼的高度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什么重伤。 就这么十几秒钟的功夫,皮匠已经冲到了二楼。他看到我们三个站在他的卧室里,更是勃然大怒,嘴巴里爆发出一连串我们根本听不懂的咒骂声,像一头疯虎一般向我们冲了过来。 “荔枝,保护好这卷东西。”说着薛叙就把刚刚翻看的大开本簿册抛给了许荔枝,迎着回来的罗普冲了上去。 我当时就懵了,现在我们三个的犯罪性质已经从入室盗窃转变为入室抢劫。 那边薛叙已经和罗普扭打在了一起。罗普要比薛叙矮上半个头,很快就在打斗中落于下风,被薛叙拼命压在了地板上。但他并不服输,仍然不停地剧烈挣扎。有一下他甚至已经挣脱了薛叙的控制,想要逃出去,却被薛叙伸脚一勾,重新摔倒在地上。 “老李,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赶紧上来帮忙!”薛叙在那边大吼。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解下腰间的皮带冲下去将罗普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用皮带扎了起来。 “薛叙,我们这样做不太合适吧。”我看着气喘吁吁地的薛叙还是忍不住劝谏,“这里毕竟是罗普的家,我们擅自闯入被他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边理亏,还是把他放了吧。“ “放?”薛叙瞪了我一眼,“如果他跑了,那我们还上哪里去找这三桩杀人案的凶手?” “凶手”我有些迷糊了,“难道凶手是这个皮匠?”被我这么一质问,卓朗的脸顿时白得如同一张纸,她慌忙分辨:“我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安娜是我店里的常客,我怎么会昏了头去杀金主!” “如果你和安娜被杀没有牵连,那你怎么会在安娜的尸体被发现之前就知道她已经死了?”这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我认为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有着重大的嫌疑。 卓朗几乎要哭出来:“几位老板,这件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昨天晚上就是故弄玄虚,想要骗你们几个钱而已。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把钱还你们总行了吧。”说着她就从抽屉里拿出五十五美元放在了桌上。 “卓朗,你已经摊上大事了。暹粒警察局因为安娜被杀一案大为震怒,我和莫吉警长也是熟人,已经向他反映了你昨晚占卜时说的话,现在警察局正在酒吧街一带找你。”薛叙双眼凝视着卓朗,“如果你再藏着掖着不肯坦白,到时候进了警察局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如果现在就把事情交待清楚,等警察找上门来,我还可以帮你说上几句,毕竟我和莫吉警长也算是熟人。是说还是不说,你自己权衡利弊吧。” 卓朗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本来这件事情涉及到我客户的隐私,一旦说出来就会破坏安娜女士的名誉,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向第三者透露。但是现在安娜被杀,我也因为她蒙受不白之冤,我想在这个时候我把事情说出来应该不算违反这一行的职业道德。” 这几句与其说是说给我们三个听的,倒不如说是她说出来安慰自己用的。这几句话说完之后,她就平静下来,将事情的起承转合娓娓道来。 安娜到卓朗这里算命是去年的事情。她来占卜店是来算爱情运势的。做算命占卜这一行的都必须对附近有头有脸的人了如指掌,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在客户上门的时候做到有的放矢。卓朗手上就有一个这么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着暹粒城里体面人的各种资料,安娜是翡翠商的太太,又是外国人,所以也在卓朗的记事本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所以当安娜走进占卜店的一瞬间,卓朗就认出了她。安娜告诉卓朗她现在陷入了一段恋情,所以想要问一下神明,这段恋情的前景如何。卓朗为人算命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看安娜眉目间春情隐现,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哪还不知道安娜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本着劝和不劝分的理念,卓朗告诉安娜这是一段孽缘,前途晦暗,还是趁早了断得好。这次算命之后,卓朗也只把安娜当做普通客人,转眼间就跑到了脑后。谁知去年六月的时候,安娜又来到卓朗的占卜店,一进门就放声痛哭。她一边哭一边告诉卓朗,她的情郎已经抛弃了她,一个人去法国了。卓朗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谁知道后来安娜隔三差五就会来占卜点找卓朗倾诉,卓朗知道安娜嫁给夸宾以后因为文化、语言不同,一直没法融入夸宾的交际圈子,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心里寂寞,现在遇到一个能和她顺畅交流又善解人意的卓朗,就把她当做精神寄托了。 这样一来二去,安娜和卓朗就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半个多月前,安娜突然神秘地告诉卓朗,她的情人回来了。卓朗还是劝了安娜几句,让她不要玩火自焚。自从那次碰面以后,安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卓朗见安娜一直不来,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犹豫了很久后她才鼓起勇气去卓朗的宅邸拜访安娜。夸宾对卓朗的态度非常冷淡,只告诉卓朗安娜已经失踪了后就把门关了。卓朗知道安娜失踪的消息后心里立刻就有了两个猜测,一种是安娜放弃了家庭,和她的情郎私奔了;另一种可能是安娜偷情的事情败露,夸宾恼羞成怒,丧失理智之下错手将安娜杀死。卓朗越想越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她知道夸宾的脾气在暹粒的翡翠买卖圈子里出了名的差,甚至有过和其他翡翠商斗殴的传闻,这种冲动的性格极有可能成为杀妻的催化剂。 她本来想到警察局报警,可是警察势必会对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在警方的逼问下,她势必会透露出安娜婚外偷腥的事情。一旦她无法做到位客户保密,那暹粒城里来找她算命的老客就会流失殆尽。她斟酌良久,终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能够在不引起警方注意的同时把安娜遇害的事情暗示给警方。她假借安娜的名字用一条破布和鸡血写了一封求救信,放在一个安娜送给她的鳄鱼皮钱包之中,又把这个钱包偷偷放到老市场中的皮具店里。她知道老市场人流量很大,那家皮具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一旦那个钱包被客人买走,那么藏在其中的求救信就能重见天日。按照卓朗的估计,发现求救信的顾客报警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只要警方发现这封求救信就会下力气寻找,不管安娜是被杀还是和人私奔,总会被发现一些端倪,而且这件事怎么都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 把钱包混入皮具店的商品后,卓朗就暂时放弃了占卜店的生意,蹲守在距离皮具店附近,守株待兔地等着购买那个鳄鱼皮包的客人。她的运气也特别的好,早晨刚把钱包混进去,接近中午的时候,薛叙和我就把这个钱包买了下来。 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发现我和薛叙竟然回到了那个皮具店,开始自己调查钱包的来龙去脉,她就有些发急了。在她看来,两个门外汉要想弄清楚安娜失踪之谜的可能性绝对不大于她在柬埔寨总统竞选中获胜的可能性。她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能给我们一个提示,又能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这才在昨天晚上刻意地接近我们,上演了那处好戏。罗普虽然已经被我用皮带缚住了双手,但是嘴巴里仍然在不停嘶吼着,两条腿还试图踢我和薛叙。许荔枝担心他的鬼哭狼嚎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从厨房找出一块抹布,将罗普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 等在村口的司机见我们三个进村的时候还空着手,回来的时候就抬着一个捆得像粽子一般的男人,不由目瞪口呆。 “去沙布罗寺。”薛叙吩咐了司机一声,便和我一起七手八脚地把罗普抬进了汽车后座。 我怕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到警察局去,忙向他解释:“我们是国际刑警,在这里配合暹粒警方的莫吉警长抓捕毒枭。” “老李,你给莫吉警长打个电话,让他把林思厚、林墨、夸宾和安娜的父亲召集到沙布罗寺,告诉他我已经发现这一系列案件的真相了。”薛叙对我说道。 “什么真相?你该不会认为这个皮匠就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荔枝转过身把头凑过来问道。 我和薛叙都没有时间理会她的问题,我一边要压制住罗普的挣扎,一边给莫吉警长打电话,薛叙则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从罗普卧室中发现的那本东西。 当我们抵达沙布罗寺的时候,莫吉警长已经到了。 “薛探长、李探长,你们已经抓住凶手了?”莫吉警长看到我们从后座上弄下个五花大绑的人,不由兴奋起来。这几天命案接踵而来,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眼看着案子就要解决了,他忍不住喜笑颜开。 薛叙微微一笑:“莫吉警长,在下保证今天这个案子就能告一段落。”说罢,他又附在许荔枝耳边低声对许荔枝说了几句,许荔枝点了点头便跑开了。 很快其他人也都纷纷赶到了沙布罗寺,一个个都张兮兮地看着站在中央的薛叙和莫吉。 薛叙待人到齐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发言:“今天我请莫吉警长把各位召集到沙布罗寺来,就是为了在这个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地方为这一系列事件画上一个句号。” 在场的人纷纷骚动起来,罗普身边也有一个会中文的警员很体贴地把薛叙的话翻译给他听。听了薛叙的话,罗普也停止了挣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调查过程中,我和莫吉警长很快就发现沙布罗寺中的死者并不是大家以为的罗西,而是另有其人。当时我就注意到尸体的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老茧。后来我在调查安娜女士失踪一事的时候,发现马坎村里的皮匠们手指上都有着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捏着剪刀和切刀留下的痕迹。当时我就有了一种猜想,死在沙布罗寺里的无名尸体生前会不会是一个手工皮匠。而后在拜访皮具作坊的时候,我获得了一个信息,皮具作坊的前主人乌茨,一个经验丰富的皮具手艺人忽然间就离开了马坎村,杳无音讯。你们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薛探长的意思是,沙布罗寺里的尸体就是皮匠乌茨的?”林思厚忍不住开口问道,一开始他还再奇怪为什么要把他请来旁听案情,可是现在林思厚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不错,我想最近这段日子在暹粒失踪的皮匠也只有乌茨一个人了。”薛叙说道,“这样一来,盘下手工皮具作坊的罗普先生就显得有些可疑。在离开马坎村前,我为了给小费特意和罗普先生握了一下手,但是却惊讶地发现罗普先生手上并没有一个老茧,这与他自称的皮匠身份不符。当时我就认为罗普极有可能就是杀死乌茨的凶手。” “可是罗普先生既然不是皮匠,杀死乌茨谋夺了皮匠铺以后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忍不住问道。 薛叙却不回答我的问题,继续口若悬河地往下说:“既然凶手接连杀死了安娜、乌茨和罗西,那这个三个人之间必然有隐秘地联系。我思来想去,最终能想到的联系点就是林老板去年失窃的翡翠。诸位,眼前这位被五花大绑的先生并不是什么皮匠罗普,他的真实身份是珠宝鉴定师坤和。林老板,若是把坤和脸上的污渍抹干净,我想你一定能认出他来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莫吉警长也诧异万分,只有林思厚一个人脸部的肌肉微微颤动,显得激动异常。 “安娜女士是夸宾的夫人,而夸宾则是暹粒城里数得上号的翡翠商人。我从可靠的地方得到消息,安娜女士和其他人有了私情,在林老板翡翠被盗后她的情人回到了法国。从这个时间节点来看,安娜女士的情人和翡翠失窃案中那位来自法国的柬裔翡翠鉴定商的行踪有些相像。林老板,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位翡翠鉴定商应该是夸宾先生介绍给你的吧。” 林思厚阴着脸点了点头:“夸宾是暹粒首屈一指的翡翠商人,我和他也有过生意上的来往。当时我对金边的翡翠很重视,所以请夸宾帮我介绍一位可靠的翡翠鉴定师。夸宾告诉我现在正好有一位来自法国的珠宝鉴定师在暹粒,并且将他引荐给了我。” 薛叙点了点头:“不错,安娜女士的情人就是那位珠宝鉴定师。他在半个月前重返暹粒来取他的那一份翡翠,结果与安娜女士旧情复燃。” “薛探长,你的意思是盗走翡翠的窃贼是坤和?”林墨赶到有些不可思议。 “绝对不会错的,坤和在这翡翠失窃案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薛叙说得非常肯定。 “可是我们从金边友谊酒店到吴哥饭店的一路上,手提箱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坤和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林墨仍然不愿意相信薛叙的话。 “林先生,你仔细想想手提箱真的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薛叙一双眼睛锐利地注视着林墨,“你之前提到你在金边酒店一夜未眠,第二天在车上的时候就没有打盹?打盹的时候,坤和应该就和你一起坐在汽车后座上吧。” 林墨有些尴尬,但仍然不甘示弱:“薛先生,那个手提箱可是上了锁的,钥匙被我贴身藏着,前面还坐着个司机,坤和手边也没有一模一样的箱子用来调包,反正他不可能有机会下手的!”林墨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7章 番外一千六十七 吴戈血影 .终 “坤和只是在你们面前表演了一个小小的魔术就把你们统统骗过去了。”薛叙摇头叹了口气,“魔术师先生,请你再为我们表演一下之前那个变出花的魔术。” 我这才发现许荔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的身边则站着之前在酒吧街为我们表演过的魔术师,看来薛叙让许荔枝去做的就是这个请人的跑腿活。 待魔术师为我们表演完这个节目后,薛叙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魔术原理和他对皮箱构造的分析,这才总结道:“坤和表演的魔术与这个无中生有的魔术恰恰相反,他以那个特制的皮箱为魔术道具让皮箱中的翡翠瞬间消失。我想坤和应该是趁着林墨抱着皮箱在车上打盹的时候,想办法触发了皮箱上的机关,遮盖住了箱底的翡翠。在进入吴哥饭店的时候,他故意说看到有人拎着一样的皮箱出门,诱使林墨打开皮箱检查。发现翡翠不见的林墨哪里还顾得上仔细检查皮箱,当即就和司机去追赶那辆并不存在的汽车,而把装着宝石的皮箱丢给了坤和。” “这么说来,在吴哥饭店门口为林墨他们指点方向的也是坤和的同伙了?”我恍然大悟。 “不错,待林墨和司机离开后,在吴哥饭店门口晒太阳的男人就用一个一模一样的皮箱将装着翡翠的皮箱调包,留着坤和和空箱子在吴哥饭店应付警察。” “可是那个皮箱是我专程找人定制的,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机关?”林墨问道。 “原因就出在皮匠身上。”薛叙为林墨分析,“林墨,你去做皮箱的时候应该是坤和陪着你去的吧?” 林墨点了点头:“坤和说他可以在皮箱的设计上提供一些建议,所以我就请他一起去了。不过皮匠是我自己选的。” “你选的皮匠是乌茨吧?”薛叙轻笑了一声,“坤和摸清你选的皮匠以后,就开出了优厚的条件买通了皮匠,我想条件应该是让他也分到一份翡翠。在犯罪团伙的指使下,乌茨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皮箱,其中交给你的那一个里就含有特殊的机关。这样一来,死去的安娜和坤和之间就围绕着翡翠劫案有了联系,翡翠劫案中的两名嫌疑人夸宾和乌茨也浮出水面。除了夸宾、坤和和乌茨之外,这个犯罪团伙还有第四个人,他负责在吴哥饭店外为林墨指引错误的方向,在他调包手提箱以后还需要由他将赃物藏匿起来。因为林墨已经见过坤和、乌茨和夸宾,所以为了防止林墨怀疑,这个任务需要由第四个人来完成。” 薛叙这番话说完,夸宾已是面如土色。莫吉警长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名警员上前将夸宾控制了起来。 “可是如果林墨在车上不打盹让坤和无机可乘,或者在发现翡翠消失的时候临危不乱找到了箱子的夹层,那他们的如意算盘不就落空了?”我在边上问道。 “那是价值两百多万美元的翡翠,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就足够让他们疯狂了。这个犯罪计划疯狂又大胆,倒也能让人眼前一亮,”说到这里薛叙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负责藏匿赃物的罪犯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没能把藏翡翠的具体地方告诉他们,剩下的三个人只知道大致的方位。” “那么翡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林思厚问道,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翡翠应该被藏在了沙布罗寺里。夸宾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翻修沙布罗寺,只是以此为幌子光明正大地在沙布罗寺寻找那只手提箱。坤和这次突然从法国回到暹粒也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线索。”说到这里薛叙晃了晃手中的握着的一卷图纸,“这是沙布罗寺的图纸复印件,复印件上还有法国图书馆的印章,我想图纸的原稿应该是在法国殖民时期流到法国去的。请各位看一下这张图纸。”说着薛叙将一张图纸从中抽出,展开在我们的面前。 只见图上画着的是一座寺庙的剖面图。 “这幅图上画的就是沙布罗寺暗藏的机关。诸位看到这个齿轮了没有?”说着薛叙就伸手指向画面中央的一个齿轮模样的东西。 这个齿轮的造型十分别致,是一个长着十四颗头的纳迦蛇神,齿轮的每一颗齿都是一颗蛇头。 “这颗齿轮实际上就是这尊立在这里的纳迦雕塑。”薛叙抬手指向供奉在殿里的雕塑,“这个齿轮有一半隐没在石台内部,不论齿轮如何转动,总有一七颗蛇头露在石台之外,另七颗则潜藏在石台里。从这幅图上可以看到,在沙布罗寺的地下流淌着一条地下暗河,这条河应该连通着洞里萨湖。修筑沙布罗寺的时候,建造者就在地下修了一道水闸。这道水闸平时都是落下的,控制着地下暗河的流速。一旦转动那迦蛇神的头颅,石台中的齿轮组合就会带动水闸,使得水闸缓缓升起。水闸一旦升起,地下暗河的水流量就会陡然加大,带动暗河中的水车缓缓转动起来。你们看这个林迦,它没入地面的底部实际上就是一个和水车咬合在一起的齿轮,水车带动林迦转动,最终打开林迦前面的暗室。这个暗室应该就是以前僧侣用来躲避战祸藏身用的。” “翡翠失窃案案发不久后,坤和就回到了法国。他为了避免被牵扯到警方的调查中,刻意回避林老板,谎称自己已经死于车祸。回到法国后坤和也没有放弃对翡翠的寻找,他判断沙布罗寺中应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道。他应该是从某些渠道得到了消息,在柬埔寨殖民时期有一批寺院的资料流入法国图书馆。于是坤和就开始在图书馆中搜索这份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发现了沙布罗寺隐藏的秘密。坤和回到暹粒以后立刻就赶到了沙布罗寺,想要独吞藏在这里的翡翠。只是他忽视了一点,去年翡翠失窃案发生在雨季,这条地下暗河水量充沛,所以在隐藏赃物的时候水车能够顺利转动从而打开暗门,但是现在已经进入了旱季,洞里萨湖的水位不断下降,地下暗河已经干涸,就算把齿轮转上一万遍,水车都不会动上分毫。开启暗门失败的坤和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决定直接从林迦入手,只要能够转动林迦,就能打开暗门。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无法转动这根石柱。”说着薛叙走向林迦,张开双臂抱住这根石柱用力转动,但是这根石柱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发生转动,“我想在当时设计这个机关的时候,僧侣们就考虑到了枯水期的问题,所以才加上了林迦这个设计,林迦的大小有限,无法容纳三个人同时将它合抱,所以两个人同时用力应当就能转动林噶。”“本来坤和的最优选择是等到雨季来临的时候再来沙布罗寺取宝,可是坤和等不起了,若是再拖上一段时间,夸宾说不定就会发现地底下的暗室,先他一步取走翡翠。不得以之下,坤和就想到要找个帮手,一起行动好取走宝石。他先后联系上昔日的旧情人安娜和曾经的同伙乌茨,但是都因为某些原因反目,坤和不得以先后动手杀死了安娜和乌茨。安娜被杀死在那口枯井边上,杀人以后坤和就直接抛石枯井,坤和和乌茨应该是在沙布罗寺里起了冲突,所以乌茨的尸体也出现在沙布罗寺里。凶手杀死罗西的原因就是为了施放一个烟幕弹,遮掩乌茨的死亡,他最希望的是警方能够草草结案,把乌茨当做罗西,让洪利坐实杀人的罪名。如果没有这颗烟幕弹,警方可能在案件告破之前都会将沙布罗寺封锁,影响他寻找翡翠。我说得没错吧,坤和先生?”说到这里薛叙转头望向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皮匠。 坤和口中呜呜地发出几声低吼,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边上的警员便掏出了他口中的抹布,并且将坤和的话逐字逐句翻译给我们听。 “你说的不错。盗窃翡翠的主意虽然最初是夸宾想出来的,但是由我负责具体实施,不仅皮匠乌茨是我去接洽的,就连后来在吴哥饭店门口配合我演戏、藏匿手提箱的黎强也是我从洞里萨湖附近村落物色来帮忙的。可以说我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没有我,就不会有这个团队。但是夸宾提出的分配方案是均分所有的翡翠。我冒着最大的风险,收益却与夸宾和乌茨这两个躲在幕后的懦夫一样,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所以我和黎强达成了一个协议,等翡翠到手以后,我就和黎强一起甩开那两个懦夫,把翡翠平分。” “你也是贪心作祟,如果你们四个能精诚合作,等到风头过了再取出翡翠分成四份,那我们恐怕真的无法将你们捉拿归案了。”莫吉摇了摇头笑道。 坤和听了冷笑了一声:“我和夸宾相识多年,夸宾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看得更为清楚,他那么霸道贪婪,怎么可能愿意和我们均分翡翠?他只不过是借我们的手把翡翠弄到手,到最后还是会想方设法一个人独吞的。你看他借着工程的名义在沙布罗寺展开搜索,却一点都没有想到要知会我一声。若是他真的在沙布罗寺发现翡翠,你认为他会那么好心把属于我的那一份给我么?所以我也只是早作打算,先下手为强而已。另一边黎强怕我食言,所以一直不肯把藏匿翡翠的地方提前告诉我。把翡翠弄到手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把翡翠藏匿了起来。只可惜他回村的时候太过大意,竟然骑着摩托车出了车祸。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我问医院的护士黎强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护士告诉我黎强临死前只来得及说出沙布罗寺四个字。当时我就想翡翠应该被藏在沙布罗寺当中。夸宾和乌茨肯定也从护士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暹粒风声很紧,我们一起在沙布罗寺中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我就匆匆离开暹粒回到法国去避避风头。” 也是在法国的时候,我发现了沙布罗寺的秘密,黎强一定是把装着翡翠的手提箱藏在了这个暗室当中。我估摸着翡翠失窃案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就带着沙布罗寺的资料回到暹粒。回到暹粒以后,我第一时间就赶到沙布罗寺,发现沙布罗寺的石砖都被清理了出来,当时就大吃一惊。我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夸宾接下了重修沙布罗寺的工程。我知道夸宾想独吞藏在沙布罗寺中的翡翠,所以不敢耽搁,当夜就偷偷潜入沙布罗寺。出乎我意料的是,机关触发以后,暗室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出现。我很快就想到现在是旱季,地下暗河的水都已经倒流进水位下降的洞里萨湖,暗河已经完全干涸,无法让水车转动过来,而我一个人也无法转动林迦。 我担心翡翠被夸宾捷足先登独占了去,就决定找一个帮手和我一起转动林迦打开暗室。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旧情人安娜。夸宾他平时只把我这样的珠宝鉴定师当成他养的一条狗,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人早就对我投怀送抱了。” 被坤和这样当众侮辱,夸宾已经是恣睢欲裂,挣扎着就想冲过去和坤和拼命,却被两个警员紧紧控制住。 坤和看着夸宾狂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口中嘿嘿笑了几声:“我以为安娜是整个暹粒最值得我信任的人所以偷偷地和她取得了联系,约她到我们曾经幽会的地方见面。虽然和我有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但她心里显然还惦念着我,丝毫没有犹豫就来赴约。我和她幽会了几次后,趁着她恋奸情热的时候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安娜,请她和我一起拿出翡翠,然后我们两个就离开暹粒,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谁知道她听了我的话以后竟然从我的怀里挣脱了开来。她告诉我夸宾的资金链已经断裂,请工程队清理沙布罗寺的石条已经耗尽了夸宾最后一点资金。她跟我幽会追求的只是心理上的刺激和生理上的欢愉,并不代表她对我的感情要胜过夸宾,夸宾毕竟是她的丈夫。看着她冰冷的眼神,我就意识到若是让她回去,她势必会把沙布罗寺的秘密告诉夸宾。所以我就下手了,用绳子将她勒死。在我们幽会的地方正好有一口废弃不用的枯井,我就把安娜的尸体抛进了枯井。” 我听得暗暗摇头,这个坤和本质上就是一个贪婪嗜血的人,若是换成我,断然无法对自己的女人下这种毒手。 “杀死安娜之后,我在酒店里躲了些日子避避风头,每天都要仔细读一下报纸,看看有没有相关案件的报道。不过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杀死安娜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报纸上一点报道都没有,我估摸着安娜的尸体甚至都没有被发现。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不少,又开始物色下一个合作者。很快我就找到了去年的同谋者乌茨。乌茨被我说动,与我一起前往沙布罗寺寻找翡翠。到了沙布罗寺后,我就向他说明了开启密室的方法。没想到他比我想象得还要龌蹉,在得到密室开启方法后就动了歹念,竟然对我下手。我想他从开始就没想和我平分翡翠,只是想从我这套出翡翠的藏匿地点,等机会独吞。不过我早有防备,他反倒死在了我的手上。”“杀死乌茨以后我已经不像第一次杀人那样恐惧慌张,反倒冷静下来,到附近的小酒馆坐下一边喝酒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一旦乌茨的尸体被人发现后报警,警方一定会将沙布罗寺封锁起来,在凶手落网前沙布罗寺的封锁恐怕都不会解除,所以我必须在乌茨的尸体被发现前找到帮手取出翡翠,留给我的时间可能只有一个晚上。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我听到了两个人在酒吧里的争执,听说他们要去沙布罗寺决斗,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如果尸体被他们发现,那就全完了。我尾随着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吧,所幸其中一个人没走多远就醉倒在路边,另一个人也是醉得东倒西歪。我立刻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搀着尚有行走能力,但已经醉得意识模糊的酒鬼到了我和安娜幽会的枯井边,将他勒毙,剥下了他的衣服,将尸体抛入枯井。然后返回沙布罗寺,把衣服给乌茨换上,又用石块毁掉了乌茨的面貌和脖子上的勒痕,将乌茨的尸体伪装成那个酒鬼,还把从另一个酒鬼身上摸来的酒壶丢在尸体边上。待到这具尸体被发现,那个叫洪利的家伙势必会被警方当做凶手。为了让乌茨的消失不显得那么突兀,我回到马坎村住进了乌茨的作坊,告诉村民乌茨已经离开暹粒,而我则接手盘下了作坊。在我看来,只要不出意外沙布罗寺的凶杀案几天就会了结,到时候我再物色人选到沙布罗寺取翡翠就行了。” “确实没有出意外,”薛叙揶揄地一笑,“现在距离罗西被杀也就一两天的光景,不仅是沙布罗寺凶案,就连安娜失踪案和去年的翡翠失窃案也一并破了。莫吉警长,在下总算不负所托,在七日之内破了沙布罗寺凶案。” 我则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事件千头万绪、彼此牵连,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可以说最终破案仍然带着一些侥幸的成分,若不是老市场的皮具店正好在乌茨的皮具作坊进货、卓朗的钱包又恰好被我们买了的话,恐怕破案还需要一些时日。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不愿意看到翡翠上再沾上鲜血,这才借助我和薛叙的手做了一个了结。 在薛叙的指点下,两名警员上前转动林迦,莫吉警长亲自进入暗室。很快,莫吉警长就从暗室里走了出来,手中则多了一个皮质手提箱。 “林墨,你带钥匙了吗?”林思厚问林墨道。 林墨点了点头,从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枚递给了莫吉警长。我暗暗点头,林墨能做上主管的位置绝不只是靠裙带关系,就凭着他能在翡翠案后这么久仍然妥善保管着手提箱的钥匙就可以看出林墨心细。如果不是他那天在吴哥饭店里关心则乱,恐怕坤和和乌茨还没那么容易将装有翡翠的手提箱调包。 在众人的瞩目下,莫吉警长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拧,手提箱的盖子就掀了开来,然而箱子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翡翠的影子。 “坤和,怎么触发箱子上的机关想必你是最清楚的了。”薛叙从莫吉警长手里拿过手提箱,走到坤和面前,“你不要误会了,这并不是让你和我们谈条件。即便没有你,我们只要锯开箱子也能拿到里面的翡翠,我只不过不想让这件堪称艺术品的魔术道具就这么损毁。” 坤和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出手在手提箱侧面的某个地方有节奏地按了几下。随后薛叙把箱盖合上又打开,石殿当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的声音。 只见十几枚碧绿剔透的宝石躺在箱子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贵重的宝石,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林思厚和林墨看到翡翠失而复得,更是激动无比。 “这叫那个什么完璧……完璧……”莫吉警长想要做个总结性陈词,但却一时语塞,讲不出这句成语。 “完璧归赵!”最后还是由薛叙为这个案子画上了句号。 林思厚作为暹粒首屈一指的木材商人自然重信践诺,第二天就把薛叙和我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摆着两个手提箱。 “这里面是两位帮助林某找回翡翠的酬劳,还请薛探长和李探长不要推辞。”林思厚满面的笑容,一边说一边将两个手提箱推到了我们面前。 我原本就没有推辞的打算,乐呵呵地将两只沉甸甸的手提箱接了过来。干这行确实有些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我目眩神迷。 “在下还有一件事想向林老板请教,”薛叙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从衣袋里摸出钱夹,抽出一张相片递给了林思厚,“不知道林老板有没有看到过照片上的这枚徽章。”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张相片正是许荔枝之前给他的那张,上面就是那枚印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手套周围盘着一圈血红色火焰的徽章。 “薛探长,你知道我本质上是一个生意人。只要你付得起价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林思厚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话不紧不慢,让我摸不透他对照片上的徽章到底知道多少。 “林老板,你说个价码吧。” “薛探长,你这次帮我找回翡翠算是帮了我林思厚一个大忙,所以我才愿意担待风险透些风声给你,在价钱上也可以给些优惠。”说到这里,林思厚伸手指了指我捧在手里的手提箱,“只要薛探长愿意留下一个手提箱表示诚意,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被林思厚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一个手提箱里装了少说十万美元,什么信息能值那么多钱?他把我和薛叙当成傻瓜了吗? 看来这笔高额的委托费让林思厚有些肉痛了,这才开出这么个离谱的价码想要挽回一点损失。不过你能漫天要价,我自然也能落地还钱。 只是还没等我这个砍价小能手开口,边上的薛叙抢先一步接过了林思厚的话头:“我果然没有猜错,林老板确实知道一些关于这枚徽章的事情,希望林老板接下来告诉我的事情能值这个价。”说着他就拿过我膝上的一个手提箱放回到了大班桌上。这挥金如土的气概气得我几乎要吐出血来。 林思厚哈哈笑了两声:“薛探长倒是个爽快人,我保证物有所值!”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我,“李探长对这枚徽章也有兴趣吗?我这里是按人次收费的,李探长若是把剩下的那个手提箱给我,就可以坐在这里一起听我讲故事了。” 这林思厚实在有些不厚道,竟然还打着另一个手提箱的主意。尽管我心里很想留下来和薛叙一起打探一下徽章背后的秘密,但一想到手中的真金白银我又十分不舍。权衡利弊之下,我还是抱着手提箱站了起来离开了林思厚的办公室,在门外等着薛叙。 我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薛叙才从林思厚的办公室里出来。对于在这一个小时里,薛叙和林思厚究竟聊了些什么,薛叙一直讳莫如深,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向我透露半点。很快,许荔枝他们的授课也告一段落,薛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陪着我和许荔枝一起在大小吴哥、洞里萨湖玩了一圈后便打道回府,回到了杭州。 让我欣慰的是,薛叙也没有将他和林思厚的谈话透露给许荔枝,看来和他相识多年的许荔枝在薛叙心中的地位并不在我之上。至于他和林思厚的那场谈话,就如同溪流中的偶然翻起的一个小小浪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我们生活的溪流依旧平静地向前流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8章 番外一千六十八 游园惊梦 我驾驶着薛叙那辆不知道开了多少年的丰田卡罗拉,沿着勉强能容两辆车同时通过的公路缓缓向前行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我把雨刮器拨到最快的那一档,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这几个月来我的经历堪称梦魇。从暹粒带回来的那笔酬金本来应该能让我和薛叙过上一段好日子,然而那段时间股市火爆得一塌糊涂,我没抵挡住赚钱的诱惑,不顾薛叙的劝谏,几乎是在股市走到最高点的时候杀了进去。几个月折腾下来这笔资金已经所剩不多。 这几个月中并没有新的委托上门,薛叙在德州扑克的牌场上也遭遇了下风期,牌风差得令人发指,事务所的流动资金很快就在一次次的比赛失利中被磨得精光。所幸许荔枝对我们的事业非常支持,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为薛叙报名了在澳门举办的博雅国际扑克大赛,给了我们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为了节约旅费开支,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让薛叙一个人前往澳门,而我则趁着这个橙黄橘绿、中秋将近的时候开车回老家看望一下我的父母。 出乎我意料的是以前走惯了的高速公路因为暴雨封道,我只能依靠手机导航沿着不熟悉的公路摸索着向前,很快就在暴雨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原本还想着逮个过路的车问问路,但让人恼火的是一路过来一直就只有我一辆车。 “顶你个肺啊,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沿着这条破公路开了接近两个小时,我也有些发慌。现在才下午两点,可是天已经阴沉得如同傍晚,悬在天地之间的雨幕模糊了我的视野,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各种以前听说过的传说故事也开始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心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这样没有止境地开下去,直到死都没有办法开出这一片茫茫雨雾。 在这样的暴雨中开车是一件极耗心神的事情,我又沿着这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公路全神贯注地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只觉得疲惫不堪,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我用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稍稍清醒一点。在这样的暴雨天将车停在窄路边休息有些危险,开出这段公路就找个路边的小饭馆休息休息,我心中暗暗盘算。 就在我做好这个决定的瞬间,我猛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马路中间晃动,这个人影并不高,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横穿马路。 天雨路滑,再加上我的车速并不慢,要想刹住车恐怕不太可能。我猛按了一下喇叭,那个孩子却如同没有听到尖锐的喇叭声一般,继续往前走。若是我不改变车的方向,非从他的身上碾过去不可。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右脚用力将刹车踏板踩死,同时方向盘向右猛打,只听到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吼声,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一般迎面压来,紧接着我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蜷缩在驾驶座上,汽车的气囊已经弹了出来,挡风玻璃已经粉碎,车头撞在路基下的一棵大树上,已经严重变形。看来刚刚在躲避过马路的小孩时汽车失去了控制,撞到了这棵树上。我只觉得胸腔和面颊上传来阵阵隐痛,应该是气囊弹出的时候冲击到了我的胸口和面部。我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除了自己的小臂出血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受伤。看着严重变形的车头,我心里一阵后怕,在这样惨烈的撞击中我竟然没有受重伤实在让我感到庆幸。 等我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找我的手机打个求救电话。但是当我的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后面的手机支架上时立刻就绝望了,支架和支架上固定着的手机已经完全扭曲变形,我的手机在刚刚的冲击中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我挣扎着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钥匙串,用钥匙扣上别着的瑞士军刀割断了安全带。车门已经变形扭曲,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门推开。 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离开汽车后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我就被大雨淋得如同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 我爬上路基,看了看路面。见路面上并没有什么孩子的尸体,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骂起来:“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大人也不管教一下,这么大的雨还放他出来乱跑。” 我站在路边,翘首盼望着会有过路的司机好心带我去最近的医院处理一下小臂上的伤口顺便帮我打电话给保险公司过来拖车。然而这个地方的偏僻超出了我的想象,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这条路上竟然没有一辆车通过。 看来只能自救了,既然这条马路上有小孩出现,附近就一定有人家存在。这么一想,我便沿着公路往前走去,就连后备箱的行李都没拿,随身带着的只有口袋里的皮夹和钥匙。沉重的行李会严重拖慢我的速度、消耗我的体力,让我无法走得太远。 我在漫天的风雨里前行了四十多分钟,湿冷的衣服紧贴着我的皮肤,不断地带走我身上的热量,让我忍不住瑟瑟发抖。再这样下去,我非被雨淋出一场大病来不可,早知如此还不如缩在车里等雨停了再走。 现在的状况真是让我进退两难,若是现在回头,我不知道自己的体力是否还能支撑我回到那辆报废汽车边上,可若是继续往前,恐怕还没等我找到有人烟的村落就要先倒毙在路边了。也许现在最该做的是留下一封遗书,把自己人生最后时刻的思考写下来,然后体面地盘坐在路边等死。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满腔绝望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大灯,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发动机的声音模糊又动听。我激动地跳了起来,奋力挥舞着我的双臂,希望能引起驾驶员的注意。路那边过来的是一辆拖拉机,我激情的表演成功地引起了拖拉机驾驶员的注意力,他将拖拉机停在了我的面前。 “师傅,能捎我一程不?”我充满希望地问道,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 “没问题,上来吧。你要去哪里?”当驾驶员师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简直比天使还要美丽。 “去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就行了!”我生怕他反悔,吐出这句话后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了拖拉机的驾驶座和师傅挤在了一起。驾驶座上罩着一个简易的雨篷,将天空不断坠落的雨滴和我阻隔了开来。如果说师傅是天使的话,那这里就是天堂。 待我在驾驶座上坐稳之后,拖拉机发出一阵突突声又向前驶去。 “小伙子,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驾驶员一只手控制着拖拉机前进的方向,一只手从边上的烟盒里捻出一支烟递给我。 我接过烟用拖拉机上的打火机燃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口。这香烟绝对算不上好,但在这样湿冷的雨天里这支烟就像一支火把,给我瑟瑟发抖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暖意。 我一边抽烟一边说,待整支香烟燃尽的时候,我也就把自己遇险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这位热心的司机师傅。 没想到听了我的叙述,拖拉机驾驶员的脸色整个阴沉了下来:“小伙子,你真的看到路中间跑着一个娃娃?” “对啊,要不然我也不会撞到路边上的大树。”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便问道,“师傅,难道看到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驾驶员脸色更阴沉了:“你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有多远吗?” 我摇了摇头。 他举起一只手岔开五根手指对我晃了晃:“足足有五公里,你觉得这样的雨天会有小娃娃在没大人陪着的情况下跑出五公里地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师傅,那我看到的是什么?难不成我撞鬼了?” 说话间,拖拉机就驶过了我撞车的地方。驾驶员指着那辆被我撞得严重变形的卡罗拉问我:“这就是你的车吧?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不等我说话,他就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这片林子叫童子林,林子深处有个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小祭堂叫做童子庙,里面供奉的都是些还没长大成人便夭折的小娃娃。童子林可不太平啊!” “不太平?”我一愣。 驾驶员似乎对这个地方有一种特殊的畏惧,他不敢高声说话,反倒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里都传说童子林闹鬼,应该是那些夭折的娃娃留恋阳世,不甘心就这样回到阴间等待转世,所以一个个变成了孤魂野鬼在童子林游荡。你还算运气好,车子撞在树上,没有冲到林子里面去,不然你可能就出不来了。” 听驾驶员这么一说,我忍不住脊背发凉。莫非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真的是个鬼影?怪不得我今天开车那么不顺,想必是真的被鬼打墙了。 “小伙子啊,我看你印堂发黑,刚刚一定是撞鬼被煞气冲了。我看等到了游园村你还得请神婆帮你看看,要不然会走好几年背运的。”驾驶员不住地摇头叹息,对我的晦气遭遇深表同情。 我被他这种态度感染,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拖拉机发出的沉闷的突突声仿佛一柄小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心脏,让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想着尽快到附近的村子请神婆帮我祛除煞气。 有了这种想法以后,我只觉得拖拉机速度慢得如同蜗牛一般,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驾驶员刚刚说的那个什么游园村里。 拖拉机似乎在雨幕中穿行了整整一个世纪,我的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了,耳边忽然就传来了驾驶员师傅的声音:“小伙子,游园村到了!” 这一嗓子立刻就将我从飘飘渺渺的梦境里拉了出来,只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蓝底白字的村名牌,上面写着游园村三个大字,路牌边就是一条经过平整的泥路。泥路的一端连接着公路,另一端则向前延伸。我顺着泥路的方向望去,远处三三两两地修着几幢低矮的屋子,看来游园村的条件并不怎么样。 “我家里地方太小了,可住不下你这个大小伙子。”驾驶员师傅对我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去村长家。他是我们村的大善人,急人所急,肯定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这个时候我当然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只能选择服从安排。 拖拉机缓缓穿过鳞次栉比的低矮平房,在拖拉机突突的轰鸣声中,驾驶员师傅为我介绍起游园村来。 “咱们游园村算得上是个历史悠久的古村哩,可惜就是太穷了。早年的时候那日子真是难熬啊。”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有些机灵的人家会驯养些猴子出去耍猴混口饭吃,没其他本事的就只能在地里刨食了,遇上灾年,那就是整家整户地出去讨饭。现在村口通了条公路,经济算是搞上来一点了,我开了几年拖拉机攒下来的钱也够把原来的破屋翻修一下了。” 想到今晚自己可能要借宿村长家,我更关心村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师傅,你能不能给说说你们村长?” “哎呀,村长刘能可是个大能人。”驾驶员啧啧赞叹,“他这几年在梦湖里搞养殖,跟着他干的乡亲每年都能赚上五六万,刘能这个挑头的就更不用说了,他应该是我们村里首屈一指的富户了。”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村子里的人都说刘能现在的宅子风水好,自从他爷爷从别人手里买下那个宅子后老刘家就旺起来了。” “师傅,你们这村子里还有个湖?”我对刘能家的风水并不关心,毕竟他家风水再旺也旺不到我的身上,我的关注点集中在驾驶员刚刚提到的梦湖上,听着这名字倒像是个风景秀丽的所在。 “是啊,梦湖不大,但风光还不错。传说湖底下有个水道直通太湖,是梦湖里的老龙王钻出来的。刘能的宅子就紧靠着梦湖,要我说他搞水产养殖发了财,里面少不得有梦湖龙王的功劳。听说刘能还在宅子里设了一个经堂,用来供奉梦湖龙王。不过那个经堂神秘兮兮的,村里的人谁都没进去看过。”他显然没能领会我心中的雅趣,三言两语又转到风水迷信上去了。这让我忽然之间无比想念薛叙,若是他在我边上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在澳门征战得如何了。 正想着,泥路忽然一转,我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翡翠色的辽阔水域,被雨幕笼罩着更显迷蒙。想不到在这样的偏远小村里还能看到这样的胜景。 “这里就是梦湖了,你看到那幢小楼了吗?那里就是刘能住的地方。”驾驶员抬起手向前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发现湖滨一脚矗立着一栋洋房。这栋三层楼的建筑矗立在梦湖边并不显得突兀,倒成了妆点梦湖的装饰。在洋房边上还有一座紧贴着水面的木桥延伸到梦湖中去,木桥的尽头摆着几张庭院椅,上面还支着一杆遮阳伞,像是为垂钓准备的。我一时间有些恍惚,精致的洋房和秀丽的湖景与刚刚一路过来看到的低矮砖房格格不入,我仿佛在一瞬间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忍不住问自己在这个偏远的山村怎么会有这样一处别致的所在。 驾驶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这栋小楼有些年月了,也不是刘能自己修的。我爷爷告诉我他那个时候这栋小楼就立在这里了,那时候别墅的主人还不姓刘,是一户姓林的外姓人?” “外姓人?” “是啊,我们村里土生土长的都姓刘和胡,早的时候我们这两姓抱团的很厉害,家里的姑娘都不嫁外姓人。那户姓林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迁来这里的。听说姓林的一户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村里人来往。等到了刘能爷爷那一辈,那户人家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突然要将房子变卖举家迁去上海。小伙子,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地方那么偏僻,有钱人又怎么会到这里来买屋?林家不断折价,最后还是由在外面闯荡多年,衣锦还乡的刘能爷爷刘勋以低价接手了这套洋房。”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处宅子曾经应该是某位雅士避世隐居的别墅,怪不得看上去格外不俗。 拖拉机很快就停在了洋房门口。一个光着脑袋、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听到了拖拉机的突突声,打开铁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通,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掠而过,随后就问带我来的驾驶员。 “村长,这个小伙子在路上出了车祸,我看他走投无路,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借宿一晚了。”刘通对着光头男人笑道。 这位光头男子想必就是游园村的村长刘能了,我赶紧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以证明我并不是个来路不明的可疑人物。刘能扫了一眼我的名片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我这间宅子大,住的地方管够。看你的样子是城里来的吧?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粗茶淡饭,尽管住进来。” 看来刘能确实如刘通说的那样是一位豪爽好客的热心人,怪不得能成为游园村的村长。我忙向刘能道了声谢,随即就跟着刘能走进了铁门。 铁门内是一个被围墙圈起来的小花园,不过此刻花园里种着的并不是什么鲜花,而是一些瓜果菜属,这个花园显然已经被刘能进行了特色化改造。 “爹,家里来客人了?” 我一踏进洋房,前面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随后就看到玄关里转出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显得非常干练。 “这是我的女儿刘娇娇,”刘能笑着向我介绍,“娇娇,这位是……”他说到一半就卡壳了,毕竟我还没有向刘能做过自我介绍。 “我叫李想,刚刚遭遇了一场车祸,幸好遇到刘通师傅,把我带回了游园村,估计要在你家里叨扰几天了。”我忙接过刘能的话头。见刘娇娇的目光里仍然带着几分探询,便又三言两语把自己在童子林边看到小孩的身影、在避让中不幸撞树的经过说了一遍。 “童子林?你看到的那个小孩的身影八成是鬼影啊!”刘能眼睛都瞪圆了,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边上的刘娇娇倒是处变不惊,她抿嘴对我笑了笑才道“李先生一定冻坏了吧?你先去冲个热水澡,我去厨房给你热碗姜汤喝喝,这样的天气可别冻感冒了。” 待我在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走到客厅后,才发现刘娇娇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则搁着一碗正在冒热气的姜汤。这一瞬间,我有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我就知道你和我哥的体型差不多,他的衣服你穿着准合身。赶紧趁热把姜汤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刘娇娇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些莫名的情愫。难道说在这游园村又要上演一场公子荒村遇红颜的戏码? 我在刘娇娇身边坐下,端起茶几上的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呷着。两个人都不说话立刻让客厅里静谧得有些尴尬。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呃,那个……刘村长哪去了?” “我爹说你撞了鬼,所以跑去请村里的刘娘娘来帮你驱驱邪气。等刘娘娘给你瞧了病以后,你就上楼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在二楼清理了一间卧房出来,今天晚上你就在那里休息吧。” “刘娘娘?”我一愣,“刘娘娘是谁?” “刘娘娘是游园村的出马仙,平日里如果有人家撞了邪,都要请刘娘娘上门治治。”说到这里刘娇娇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哎,这段时间童子林里的鬼怪越闹越不像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对了,刘姑娘,这童子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之前听刘通师傅说了几句,感觉挺邪乎的。” “童子林一直就有闹鬼的传说,一般人都不敢进去。听我爹说,早年的时候童子林还挺太平的,直到有一天游园村里有个姑娘去童子林里的童子庙为她早夭的弟弟上香,结果天色很晚了都没有回家。姑娘的家里人觉得有些蹊跷,就提着灯笼到童子林里去找她。找了两个多时辰,才在童子林的深处找到了她。” “那姑娘为什么不回去?”我忍不住问道。 刘娇娇抬头看了我一眼:“发现她的时候,这姑娘已经死透了。她倚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一根红绳将她的脖子缠绕在树干上,红绳绞得太过用力,甚至嵌进了树皮。姑娘的家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脖子上的红绳解开。最渗人的是姑娘死了以后,她的家人才发现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从那以后,童子林就有了闹鬼的传说。据说是姑娘肚子里的死胎因为还没出生就被杀死充满了怨气,一直不肯回地府投胎,一到没有太阳的时候就会在童子林里徘徊。前天也是阴天,村里也有人说隐约看到童子林里有个孩子模样的东西在走动。”此刻的我虽然端坐在客厅内,远离了外面的暴风骤雨,可听了刘娇娇的这一番话,整个人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好像心里有一阵阴风刮过似的。 尽管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好奇心又迫使着我往下追问:“这么说来这位可怜的姑娘是被人勒死的了?难道就没有人来管吗?这游园村总不是法外之地吧。” “当时警局里也有人来看过,也在村子里排查了一番,也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但是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这个案子也就一直搁置在那里。谁知道在那姑娘被杀后的第二个月,一个暴风骤雨的晚上,一个有杀人嫌疑的男人忽然在树林里上吊自杀了。警局里的人调查后认为他是畏罪自杀。” “这个自杀的男子和之前在童子林被杀的姑娘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刘娇娇口里的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这个男的之前和这姑娘之间已经有了婚约,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又退了婚。因为这件事情,姑娘家里在村里很是抬不起头,姑娘也去这男的家里哭诉过几次,弄得很不愉快。姑娘死时已经有身孕的事情在游园村传开以后,村子里也有了风言风语,说这个男的对她始乱终弃,姑娘肚子里的娃就是那个男人的。” “看来这个男人是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才选择自我了断的,”我摇了摇头,“真是人言可畏啊。” 刘娇娇摇了摇头,幽幽地道:“那可未必。村子里的老人都说是这个男的想要摆脱那姑娘的纠缠,在童子林里下狠手勒死了她。谁知道姑娘肚子里的娃娃不甘心枉死,就做了孤魂野鬼,把那男的性命也勾走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游园村的这个乡村怪谈显然也让她感到有些恐惧。 正说着,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我和刘娇娇猝不及防之下都啊地叫出了声,刘娇娇更是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 随后我们才发现进门的并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刘能。 刘能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身上罩着一身戏服,打扮得和戏台上的花旦一般,只是脸上并没有上妆。看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嘴角边点着一粒美人痣,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小李,我把刘娘娘请来了,你让她好好给你瞧瞧。娇娇,你还坐着干嘛?还不快去给刘娘娘上杯茶?”刘能一进屋子就开始发号施令。 在刘能面前,刘娇娇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去忙碌了。 这位被称呼为刘娘娘的女人则走到了我的面前,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这才转头对刘能说道:“老刘,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撞鬼了的小伙子吧?我看他印堂发黑、眼神涣散、唇无血色,确实是厉鬼缠身之相啊。你若是再晚点来请我,过不了几天这个小伙子恐怕就要遇到血光之灾了。” 尽管近来我一直受到薛叙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的熏陶,但是当牵涉到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惊惶起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紧张地问刘娘娘:“请问大师,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刘娘娘微微一笑:“大师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你也不用担心,在童子林撞鬼的也不止你一个,还不是都被我救过来了?”说着她便伸手往水袖里一摸,竟从水袖里摸出一竿招魂幡。 她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我快步旋转,时不时地挥动一下招魂幡抽打我的后脑勺。看着刘娘娘状若疯癫的表演,我心里又隐隐感觉有些好笑,但是看刘能一脸严肃的样子我又不敢让笑容浮现在脸上,只能强忍着。 这时刘娇娇端着一盏热茶走进了客厅,她看到刘娘娘疯魔般的旋转,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显然已经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 当刘娘娘旋转到刘娇娇身边的时候忽然探出一只胳膊,顺手一抄就将放在茶碟上的茶盏拿了起来。紧接着刘娘娘一仰头,就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茶水。 就在我担心刘娘娘的嘴巴会不会被滚热的茶水烫伤的时候,刘娘娘忽然转头对准我一张口,刚刚灌进去的茶水就化作一大蓬水雾劈头盖脸地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做完了这些事情的刘娘娘看上去异常疲惫,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有气无力:“好了,小伙子,你身上不干净的东西都已经被我赶跑了。” 听刘娘娘这么一说,在一边看着的刘能和刘娇娇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口气。被这种氛围所感染,我忽然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紧接着我就发现刘娘娘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我忙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我的皮夹,从里面摸出一张红彤彤的纸币,双手奉上:“多谢大师出手相救,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没想到刘娘娘却不接我奉上的纸钞,反倒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你不适合游园村。”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转身向门外走去。刘能见状忙跟了出去。看来这刘娘娘在游园村的地位颇高,就连游园村的村长都要亲自送她回去。 “李先生,把脸擦一下吧。” 我的耳旁传来刘娇娇的声音。 “以后叫我李想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我一边说一边接过刘娇娇递过来的纸巾将脸上的水渍抹去,“刘小姐,我的手机在撞车的时候撞坏了,你家里的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吗?”现在闲下来了我才想起出了车祸到现在我还没有向保险公司报案,也没有和薛叙联络过。 刘娇娇掏出了她的手机递给我。我先向保险公司报了案,保险公司的客户经理帮我联系了附近的汽车修理厂过去拖车,并且很贴心的表示我只需要安心休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会替我处理。唯一让我有点沮丧的是客户经理说根据我所描述的汽车事故情况,撞成这样要修好得花上不少时间,我至少要在游园村住上小半个月了。接着我又给薛叙打了个电话,然而只有手机听筒里传来“您拨的用户已关机”的机械女声。想来薛叙现在应该鏖战在德州扑克的牌桌上,他在打牌的时候总会把手机关上避免外界的干扰,现在最优的方法是给他发去一封邮件详细报备下我这边的情况,薛叙对这起车祸有知情权,毕竟我撞坏的是他的卡罗拉。我将手机递还给刘娇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才开口对她说:“不好意思啊,刘小姐,又要麻烦你了。你家里能上网吗?我需要通过网络联系一下我的朋友,告诉他我出车祸的事情。” 刘娇娇点了点头:“我房间里有一台电脑可以上网。你跟我来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李想,你叫我娇娇就行了,我爹都这么叫我。” 我跟着刘娇娇走到了洋房的三楼。说实话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踏进少女的闺房。刘娇娇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少女馨香,床上摆着一只长毛象公仔,显示着房间的主人有一颗未泯的少女之心。 我在电脑前坐下,两只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很快就给薛叙写了一封邮件。在邮件中我把自己如何撞鬼遭遇车祸、搭拖拉机到游园村借住村长刘能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薛叙。在邮件的末尾我还特意加了一句“预祝你比赛取得好成绩!”,希望这句美好的祝福能缓解一下老薛爱车被我撞烂的痛苦。 发完邮件后我站起来,猛然间眼角就瞥见了放在电脑桌一角的一本杂志。这本杂志的封面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封面上赫然写着《天方夜谭》四个大字,更让我觉得缘分妙不可言的是这一期杂志正是我发表《玩偶山庄》的那一期。 “娇娇,原来你也喜欢读悬疑、推理类的小说啊。”我顺手拿起这一册《天方夜谭》假装不经意地翻动了几下,“我原来可是这本杂志的编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读者。” 听我这么一说,刘娇娇立刻兴奋起来,像一只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问了我一大堆关于编辑部的问题。看得出来,她对这类小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也很耐心地对她的提问一一做了解答。这么聊了一会儿,我只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末了刘娇娇忽然问我:“李想,既然你也那么喜欢推理小说,那为什么要离开编辑部不做编辑了呢?” 我等刘娇娇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微微偏转过头,露出我忧伤的侧脸:“因为我遇到了薛叙。” “薛叙!”刘娇娇雀跃起来,“莫非就是《玩偶山庄》小说里的那位名侦探么?” 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那偏小说就出自在下之手,现在我是个私家侦探,偶尔也会写一些关于侦探的报告文学。”必须承认,私家侦探和推理小说作者双重身份的叠加能让我对文艺女青年的杀伤力成倍增加,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以后,我感觉刘娇娇看我的眼神都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娇,晚饭已经做好了,下楼来吃饭吧。” 我抬起手腕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六点。 “好的,刘婶,我们一会儿就下来。”刘娇娇答应了一声后便示意我跟着她下楼。 “这个刘婶是你的亲戚吗?”我一边沿着楼梯向下一边问刘娇娇。 刘娇娇摇了摇头:“家里面就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我爸平日里忙着搞养殖,我平时也都在外面上班没办法照料他,这次回家也是因为临近中秋这才请了年假回村看看。平时家里面没个女人肯定不行,所以就请了村里的刘婶来家里帮忙,平时搞搞卫生、洗洗衣服、做做饭。刘婶是个勤快人,这么大一栋屋子她一个人就弄得井井有条。” 我听了刘娇娇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不见她提到自己的母亲。但这种问题涉及到刘娇娇的个人隐私,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开口询问。 等到了一楼餐厅,我才发现餐厅里已经坐了两男一女三个人,那个女的自然就是刘娇娇之前为我介绍的刘婶,两个男的一个是刘能,另一个男人非常魁梧,看上去就是个干活的好把式。 “你英俊叔刚帮忙往湖里放鱼苗,这就是饭点了,所以我就留他一起在我们家吃饭了。”刘能瓮声瓮气地对刘娇娇道。 刘娇娇冲那个魁梧男子喊了一声刘叔,随后就和我一起在饭桌上坐了下来。 我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后忽然就听到刘娇娇开口问:“今天关老师又要补课么?怎么不见他回来吃饭?” 刘婶摇了摇头:“关老师没打电话和我说起过,我还把他的那份饭一起准备了。” “兴许是工作太忙,忘记打电话回来了。”刘能说道,“我们就管自己吃吧,等他晚上回来再给他煮个面吃就行了。” 我心里暗暗疑惑,这三个人口中的关老师到底是谁,总不会是老刘家的女婿吧?可是我刚刚在刘娇娇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男人存在的痕迹啊。 “李想,这两天你就要和关老师做邻居了。关老师是游园小学的老师,今年刚过来教书。游园小学的教工宿舍已经满了,所以就暂时借住在我们家里。他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刘娇娇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在一旁向我解释。 用完晚饭后,刘婶将残羹冷炙端进厨房,洗刷碗筷去了。 “李先生,你会打麻将么?”刘能忽然开口问我,“今天关老师不在,我们三缺一了,救场如救火,李先生若是会的话不如陪我们三个玩两把吧。” 我手机坏了,又没有电脑可以玩,心里正在犯愁长夜漫漫该如何排遣,听刘能这么一说,那是正中下怀,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 刘能显然是一个麻将爱好者,还在一楼设了一间麻将室。刘能、刘英俊、刘娇娇和我在棋牌室中的自动麻将桌边坐了下来,噼里啪啦、你来我往地砌起了长城。 打了两圈麻将以后,我和刘英俊、刘能之间也算熟稔了起来,话匣子也慢慢打开。 “西风,”刘英俊扔出一张麻将牌,随后便抬头看了我一眼:“李先生,听说今天下午刘娘娘来给你瞧过病?” 不等我回答刘英俊,坐在我左手边的刘娇娇口中就发出一声轻喊:“碰!” 随后她便扔出一张麻将牌,接着又把刘英俊打出来的西风挑出来放到桌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刘娇娇才开始纠正刘英俊的说法:“不是给他看病,你看他身体壮实得很,哪像有病的样子。刘娘娘是过来给他驱邪的。”“都一样,都一样嘛。”刘英俊摆了摆手,对刘娇娇的纠正不以为然,“李老弟,刘娘娘是不是跟你说你不适合游园村?”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刘英俊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刘娘娘给我驱邪的时候,只有刘娇娇和刘能在场,这些细节应该是刘能告诉刘英俊的。我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我对面的刘能,想要揣测一下他这么做的用意。可是刘能却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牌,并不和我对视。 刘英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动作,仍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是个粗人,心里有话向来直说,从来不会拐弯。李老弟,刘哥有句话要告诉你,你可不要怪我话直啊。” 被刘英俊这几句话一说,我的心里没来由地烦乱起来,手一抖就打错了一张牌,把原来组好的将头丢了出去。尽管如此,我却克制得很好,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刘哥,你有话直说就是了,我李想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李老弟,我建议你听刘娘娘的话,早点离开游园村。既然刘娘娘这么说了,你如果再在游园村长时间徘徊下去,搞不好会出事。” 我原来还以为刘英俊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重磅消息,谁知道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有些调侃地道:“刘哥,你这么相信刘娘娘,难道那个刘娘娘是活神仙,说什么都一语成谶?” 没想到刘英俊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李老弟,你可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刘娘娘到底有多神,刘村长可比我更有发言权。” 刘能立刻就接过了刘英俊的话茬:“不错,我这条命就是刘娘娘给救回来的。十年前的时候,我得了一种怪病,当时跑了不少医院,也吃了不少所谓的秘方药。当时我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药罐子,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病情越来越重,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娇娇,你当时正在镇上中学念初三准备中考,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所以可能没有什么印象,英俊应该还记得吧?” “不错,我还记得当时只要靠近刘村长的房子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刘英俊在一旁帮腔。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完了的时候,娇娇妈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请刘娘娘。刘娘娘过来看了我以后,立刻就把我所有的药都停了,提出了在常人看来非常荒诞的治疗方法。我当时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甚至可以说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刘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看来那段痛苦的日子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没想到按照刘娘娘的方法弄了几天后,我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说到这里,刘能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神秘低沉起来:“李想,最离奇的是在我的病痊愈以后,刘娘娘给我留了两句话。” “什么话?”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刘能勾了起来。 “第一句是,这场病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坎,只要过了这道坎生活就会顺风顺水。第二句是我的老婆命不好,只能和我共苦,没有福分和我同甘。我当时只把这当作神神叨叨的疯话,听了就算,没当回事。谁知道后来这两句话竟然都一一应验了。我痊愈后的第二个月,我老婆在三楼房间搞卫生擦窗户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从三楼摔了下去,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我老婆和我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没想到就这么走了,我当时悲痛欲绝。可是我还有娇娇要养,所以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我承包下了梦湖的一块水域开始搞养殖,谁知道如有神助,搞得有声有色,很快就成了村里的首富,又被游园村的村民们选做了村长。” 俗话说中年男人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刘能一个人竟然就把这三样占全了,生活确实算得上顺丰顺手。这刘娘娘的确有些本事,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在心里犯嘀咕,刘娘娘临走前留给我的那句话是不是确实有什么深意。 可能是我把心里的烦乱写在了脸上,被刘娇娇一眼看了出来,她笑道:“李想,你也不用那么犯愁,你又不是游园村的人,也就是在这里借住几天,能有什么关系。刘娘娘上次说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次能不能说中还是两说。好了,别瞎想了,轮到你了,赶紧打吧。” 我这才意识到已经轮到我出牌了。 只是被刘英俊和刘能这番话一搅和,刘娘娘那句你不适合游园村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响,让我心神不宁,好几副不赢简直没天理的牌都因为丢错牌没能胡,甚至还有一副牌被我打成了小相公。几圈下来后,我已经从钱包里摸出去了几张毛爷爷。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把伙食费和寄宿费都输出去了,我甩了甩头振作了一下精神,这把牌已经听牌了,无论如何都要赢,好挽回一下损失。 很快就轮到我了,我伸手摸起一张麻将牌。财神!胡了!我李某人终于要开始大厦四方了! 然而还没能等我把自己的麻将牌推倒喊出那句“我胡了”,棋牌室的门就被砰得一声推开了,随后一个身穿雨衣的人猛地从门外蹿了进来,他身上的雨衣还在不住地往地面上滴水。 我们四个人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愣在了麻将桌上。 “能叔不好了!童子林那边出人命了!”不速之客一把将自己头上罩着的雨衣兜帽扯下去,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他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此刻他双手支在自己的膝盖上,弯着腰俯着身气喘吁吁,一时半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刘婶已经追了进来,她见我们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教训胡子拉碴的男人:“胡源,你搞什么鬼,我一开门就没头没脑地撞进来?连雨衣都不脱,刚刚你戴着帽子,刘婶一眼没认出你,还以为家里进强盗了!”这个叫胡源的男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却并没有去理会刘婶的责备,而是对刘能叫道:“村长,不好了!童子林那里有人被杀了!” 这句话仿佛冬日晴空里的一声霹雳,炸得我们这四个雀友都愣住了。我毕竟已经久经凶案的考验,听到这种话的次数也多了,所以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连珠炮似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死者是什么人?尸体现在在哪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报警过了吗?” 胡源被我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懵了过去,转头看了看刘能:“刘村长,这是谁啊?我以前好像没在村子里见过他。” “他是李想李先生,现在暂时住在我们家里,”刘娇娇在一旁向他介绍我的身份,“胡哥,你知道什么情况就告诉李先生,他可是个侦探,以前也破过几桩离奇的案子,我想李先生这次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听了刘娇娇的介绍,不禁面上赧然。我最多只能算是和薛叙一起经历过几次命案,破案几乎都是老薛一个人的功劳,我只不过在边上搭把手而已。 刘婶这个时候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胡源,你没看错吧?咱们村太太平平那么多年了怎么会出命案?” 刘能咳嗽了一声:“现在先别说那么多了,胡源你带着我们几个男人去童子林看看。娇娇,你赶紧打个电话给镇上的派出所,告诉他们游园村童子林这里出事了!刘婶,你现在就去刘娘娘那里把她请到童子林边上去,然后去村治保会那里叫几个人一起过来。” 我听刘能口中提到刘娘娘,心里顿时打了个秃噜,这才想起童子林闹鬼的事情。在这么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要去闹鬼的童子林,要说我心里不发毛,那绝对是假的。可是在刘娇娇面前,我可不愿意露怯。 刘能、刘英俊和我套上了刘婶递给我们的雨衣后,就拿着手电筒跟在胡源身后一头冲进了铁门外的漫天风雨中。 在赶往童子林的路上,胡源开始向我们三个说明他发现尸体的经过:“村长,你知道的,我家小子现在在读五年级。他成绩不好,所以今天被老师留下来补习数学。我见今天雨下得太大,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所以估摸着补习差不多要结束了,就冒着大雨去学校接他。游园小学建在梦湖的另一边,不管是从村里去学校还是从学校回村都势必要经过夹湖道。” “夹湖道?”我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一个地名么?” 刘英俊在边上向我解释:“夹湖道是一条小道。童子林紧挨着梦湖的东岸,和梦湖之间只隔着一条三四米宽的泥巴路,我们就把那条路叫成夹湖道。” 待刘英俊解释完了,胡源才继续往下说:“去学校的时候,我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接上我家小子回来的时候出状况了。当时我和我家小子肩并肩走在夹湖道上,忽然我家小子就扯了扯我的雨衣袖子。我转过头,就发现他的脸白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我还以为他是受了凉。谁知道他颤着声音告诉我,他看到童子林边缘的一棵树边上靠着一个死人。我当时以为我家小子在唬我玩,还骂了他几句,谁知道当我把电筒往童子林那边照去,就发现离我们最近的一棵树下边靠着一个人。” “说不定是你和你儿子都看岔了。”刘能笑道,“那只是一个赶路人走累了靠在树底下休息一下。” 我皱了皱眉,心里对刘能的这个说法不敢苟同。这么大的雨天,任谁都会再赶几步跑到游园村休息,而不会吃饱了撑着顶着大雨在闹鬼的童子林边上歇息。 “那绝对不可能是活人!我当时距离那具尸体就只有几步的距离而已,怎么可能看错呢!”胡源激动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那个男人低垂着头,脖子上缠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绕到他身后大树的树干上。我看他就是被勒死的!” 和薛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也知道发生凶案后首要的就是判定死者的身份。一般来讲,这样风雨大作的夜晚,一般人是不会出远门的,这个男人既然死在童子林边上,那极有可能就是游园村的村民,胡源应该认识。这么一想我就问胡源:“胡哥,既然那具尸体离你只有几步的距离,那你有没有认出他来?” 胡源摇了摇头:“那个男人低着头,我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当时的气氛那么恐怖,我和我儿子都吓得两腿发软,哪里还有胆子上去查看尸体。我当时背起我家小子就往家里狂奔,等把他送到家了我立刻就赶过来通知村长了。” “李先生,死者是谁等到现场看了不就知道了么?”刘能拍了拍我的肩膀,“人都死了,难道还会跑走不成?” 游园村的基础设施建设仍然比较落后,只有村里核心区域做了路面硬化,村子的外围仍然只是简单的黄土路,被雨水一淋一泡已经泥泞不堪。我们四个人在泥泞的黄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十几分钟,我脚上蹬着的皮鞋已经完全泡了水。 “前面就是夹湖道了。”走在我边上的刘英俊告诉我。 我把手电举高,对着前面照了照,只见前面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大片黑色的轮廓,那应该就是童子林。 胡源沿着夹湖道带着我们三个往前走了四十多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胡源,你说的尸体呢?”刘能抬起手电对着路边的童子林左晃右晃照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有那么一具靠着树干坐着的尸体。 胡源的两道眉毛皱了起来,一脸的迷惑不解:“奇了怪了啊,我之前明明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我说老胡,你大晚上的跑来消遣我们啊?”刘英俊有些光火,这也难怪,大晚上的冒雨走了十几分钟泥巴路,换谁都会光火。而我心中更多了一丝伤痛,因为胡源这糊涂蛋的搅局,我的一副胡牌就这么泡汤了。 “英俊,我真的看见了,我胡源可以对天发誓!”胡源见刘英俊这么说也有些激动起来,“我消遣谁也不敢消遣刘村长啊!” 刘英俊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们怎么都给忘了呢,这里可是童子林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199章 番外一千六十九 游园惊梦2 “什么人!站住!”对面传来一声喝问。 “我是刘能,游园村的村长。”刘能站出来回答。 “原来是村长,大晚上的你跑什么呢?走,和我们一起去夹湖道看看。”对面笑道,随即手电光便从我们的脸上移开了。我这才看清楚对面站着七八个人,下午见到过的刘娘娘也站在人群中。 “老胡,你们总算来了啊!我们差点没被吓死。”刘能松了一口气。 边上的刘英俊低声向我介绍:“说话的是胡寒风,村里治保会的主任。” “镇上的王警官和张警官也来了。大晚上的你们跑那么疯干嘛?撞到鬼了啊?”胡寒风问道。 “还真撞到鬼了,”我苦笑了一下,“一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胡寒风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他打量了我几眼,眼珠子转了转,这才问刘能:“老刘,这小伙子什么时候来我们村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等刘能向他介绍,对面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李先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听到这句话我吃了一惊,游园村怎么会有人认识我?难道我的知名度已经到了天下无人不识君的地步了?随后我就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正是在走马观一案中出现过的警官王涛。 “这不是王警官吗?你不是在画水镇么,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我在走马观和王涛警官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能在这里遇到他还是让我突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上次走马观的案子我也算立了个功,组织提了我半级,把我交流到这里来锻炼一下。”接着他又笑道:“既然你和薛侦探都来了,那不管多难的案子都能迎刃而解了。” 我耸了耸肩:“王警官,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次就我一个人来游园村,老薛有事去澳门了。” “那也一样,那也一样,有李先生帮忙,我们警方也是如虎添翼啊。”王涛哈哈笑了两声,不过我还是敏锐地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失望。 见我和王涛警官那么熟稔的样子,那个胡寒风也就不再多问我的身份。我们四个人和大部队汇合以后,立刻就从狗熊变成了英雄,转身就带着王涛、胡寒风一行人向那棵歪脖子松树走去。 当靠近歪脖子松树的时候,王涛警官忽然抬起了手:“大家走路小心一点,不要把这些地面上留着的脚印踩坏了。咦?这里怎么有那么多脚印?” “这里一共有五种脚印,其中四种是我们留下的,还有一个应该是死者留下的。”我一边向王涛解释,一边在心里暗暗自责,当时过来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地上脚印的事情,四个人就这么走了过去,现在地面上脚印交错纵横,还有不少重叠在了一起,搞不好就因为这个丢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还好王涛并没有因为这个责备我,他看了一眼那棵歪脖子松树后,便转过头问胡源:“尸体是你在这棵树下面发现的?” 胡源似乎是对这些身穿制服的人有些畏惧,不敢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涛边上的张警官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他现在扮演的就是王涛曾经的角色,而王涛已经今非昔比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尸体现在去哪了?”王涛又问胡源。 胡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过来就发现尸体不见了。” “这里真的发生命案了吗?”王涛警官的面孔变得严肃起来,“胡源,报假警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胡源被王涛这句话吓到了,忙道:“王警官,我可没有报假警啊!我真的看到了那个死人!” “王警官,胡源应该不是在骗人。”我在一边为胡源说话,“你看这树皮上的擦痕再看看林子里那串脚印,其中必有蹊跷啊!” 在我的指点下,新来的这一彪人马很快就看到了童子林泥地上那串与成年人迥异的脚印。胡寒风这拨土生土长的游园村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镇里派出所过来的两位警官似乎不曾听过童子林的传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王涛直接迈开双腿,走进童子林靠近地上的脚印仔细查看起来。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又走回来问我:“李先生,这里怎么只有过来的脚印,没有回林子里去的脚印?”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王警官也发现了脚印中的异常之处。 我不想在故人王警官面前跌了面子,脑子立刻全速转动起来,想着薛叙若是处于我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这样做果然有效,我立刻就有了思路:“王警官,目前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两种。第一种,凶手是个孩子。他趁着死者坐在树干下休息的机会从童子林深处走出来,从背后偷袭死者,将他勒死在树干上,然后背着尸体爬上了这棵松树,像个人猿泰山那样攀着松树的枝桠带着尸体逃入了童子林深处。” “这怎么可能。”胡寒风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胡源说了,靠在树干上的是个成年的男人,李先生如果你是凶手的话你有那个力气背着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在树枝上荡秋千么?” 我摇了摇头。 “就是嘛,连你都做不到,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胡寒风又补了我一刀。 “既然第一种可能性被排除了,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性了。”我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杀人的是童子林里的鬼魅。也只有鬼魅才有可能在杀人之后带着尸体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童子林闹鬼的传说早已经浸润在所有游园村村民的血脉中,我这个推测恰好就说在了他们的心坎上,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只有王警官和张警官两个人对我的推测不以为然。 王警官眉头都拧了起来:“我们人民警察是不会采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沿着这些脚印往林子里走。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知道他到哪里去,难道还弄不清楚他从哪里来吗?” 边上的胡寒风见王涛警官要进童子林,吓得脸都白了:“王警官,大晚上地进童子林不太合适啊。”接着,他便把关于童子林的鬼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涛,“王警官啊,平时我们这些游园村土生土长的村民都不敢贸贸然进入林子。就连给林子里的童子庙上香都要委托刘娘娘去做。现在天黑又下雨,童子林里阴气更重,我们没有丝毫防备就进去,怕是会出事啊。” 听胡寒风这么一说,张警官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怕了。那边王警官却依然很有担当:“若是老这么瞻前顾后的,这案子还怎么查?”说罢王警官就带头向童子林中走去。王涛这么一走,后面的张警官也不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去冒险而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边。 见两位警官都走进了童子林,我们这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村长刘能首先表态:“既然两位警官都进去了,我们总不能在外面干坐着吧。若是两位警官在林子里出了什么事,我们游园村也不好交代啊!反正有刘娘娘在,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还有个人照应。” 既然村长都这么发话了,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就跟在村长的身后一起走进了童子林。 童子林中要比外面的夹湖道还要阴暗上几分,我们借助着手电光缓缓地向前走去。很快,队伍就形成了两个梯队。第一梯队只有两个人,分别是王警官和刘警官,第二梯队则以刘娘娘为核心,其他人紧密团结在刘娘娘周围。地面上的脚印仍旧不断向前延伸,而我们则越走越心惊胆寒。 “奇怪,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前面应该就是童子庙了。”走着走着刘娘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了刘娘娘这么一说,我心中更是恐惧。这童子庙听名字就知道里面供奉着的不是什么正神,极有可能是牛鬼蛇神的藏污纳垢之所。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那就不可能再打退堂鼓了:要我一个人穿过童子林回去,我宁可和大部队一起闯一闯虎穴龙潭。 就这样沿着脚印追踪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前面突然出现一座小庙。 “这就是童子庙了!”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地面上的脚印到了童子庙的门口就戛然而止。看来这杀人凶手之前就是从这座庙里出来的。 “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童子庙吗?”王警官转过头问道。 刘娘娘点了点头。 王警官胆识过人,径自上前一把推开了庙门。 第二梯队也紧跟着王、张两位警官一起走进了童子庙。童子庙神龛上供奉着一尊神像,尺寸上要比寻常神像要小上一圈。只是塑像上的彩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让人分辨不出这尊神像本来的面貌。 童子庙的屋顶上还破了个洞,不停地有雨水漏进来。我们在庙里找了大约半个小时,并没有发现近期有人来过的痕迹。 “去童子庙外面看看,有没有其他脚印走过来。”王涛警官摆了摆手,我们就一起离开了童子庙,打着电筒绕着童子庙看了一圈。然而地上除了那一排从庙里面离开的小脚印外就再没有别的足迹了,也就是说杀人的那个孩子是凭空从这座庙里冒出来的。 这个结果就像是一个丢进人群的马蜂窝,让我们这群乌合之众立刻骚动起来。我想到下午在公路上看到的那个鬼影,已是双腿打颤。本来应当起到安抚人心作用的刘娘娘更是趁机在人群中搅风搅雨,提议给童子庙里的神像塑个金身,安抚一下庙里的小鬼。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顶不住心理压力拔腿就跑,那一定会引发连锁反应,让所有的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逃跑,搞不好还会发生踩踏。 王警官也看到了这一点,他当机立断给整个事情做了定性:“看来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一次恶作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乡亲们就一起回去吧。至于是谁导演了这场恶作剧,我们一定会彻查并且严肃追究的!” 警官的话让躁动的人群稍稍安定了下来。王警官和张警官一个打头、一个压阵,终于指挥着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撤离了童子林。 回到刘能家里,我就把自己锁在给我准备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件事情绝不会像王涛说的那样是一个恶作剧。如果真的是恶作剧的话,王警官就不会在离开的时候叮嘱刘能明天在村里做个摸排,看看有没有人失踪。 这个事件的每一处都透着蹊跷。我原来以为经过几次案件的锻炼以后,推理能力已经开始接近薛叙。但当我真正独立面对疑难的时候才发现我和薛叙的差距仍然很大。看来还是得借助薛叙的力量。这么一想,我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三楼敲响了刘娇娇的房门。 很快门就开出了一条缝,里面站着只穿着一件睡裙的刘娇娇。她一脸警惕的看着我:“李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娇娇,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我挠了挠头,也意识到在这个时候想要进入姑娘的闺房不太妥当。 “这样吧,你直接把笔记本拿下去就好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用。”说罢刘娇娇就把笔记本电脑从里面给我递了出来。我向她道了声谢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连上wifi打开进入了自己的电子邮箱。 看见邮箱里安然躺着的来自薛叙的一封回信,我感觉围绕了我一整天的乌烟瘴气都被清扫地一干二净。但待我兴奋地点开来看了之后,瞬间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回信里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我在心里痛骂了薛叙几句后,便把今天晚上的离奇事件写了下来。等我把一肚子的腌臜苦水吐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点了发送邮件后便倒到床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吃过刘婶准备的早餐后,刘能就离开了宅子。不知道他是到他承包的那片水域去侍弄他养殖的水产了还是按照王涛说的那样去村里摸排了。刘婶也闲不住,不知道拿着抹布擦到哪层哪间房去了,一楼的餐厅里顿时只剩下我和刘娇娇孤男寡女两个人。 “李想,你是侦探,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助,希望你能答应。”刘娇娇忽然眨巴着大眼睛对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自诩是一个有着侠肝义胆的人,面对这么个漂亮姑娘的请求,立刻不假思索的一口应了下来:“娇娇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行了。”“是这样的,李想,住在你隔壁的关老师已经连续四个晚上没有回来了。你知道,昨天晚上又出了那档子事,我有些担心他,所以想请你陪我一起去游园小学看一看。” 听刘娇娇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喜欢上那个关老师了吧!不行我得试探一下。 于是我在脸上挤出一个干笑:“娇娇,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关老师,要不怎么会这么关心他?” 听我这么一问,刘娇娇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扭捏了一会儿,这才对我说:“李想,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他对关老师有些看法,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准没好果子吃。” 她的这般作态算是坐实了我之前的猜想。公子荒村遇红颜的美梦瞬间化为泡影,我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 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刚刚我已经答应了刘娇娇,那从维护自身形象的角度出发,我也不能食言。 俗话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昨晚上的瓢泼大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停了,今天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明媚的阳光让我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我原来以为我要和刘娇娇一起沿着夹湖道走到游园小学去,没想到刘娇娇径直带着我走到了洋房前的浮桥边。沿着那座木桥走到尽头我这才发现,在洋房后边的湖面上,还藏着两艘电瓶船。 刘娇娇看到我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向我解释:“我家的宅子在梦湖的南岸,学校靠近北岸,如果我们沿着夹湖道走过去的话,少说要半个小时,如果直接开电瓶船穿过梦湖的话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到游园小学了,还能避开童子林。” 经刘娇娇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便跟着她一起上了小船。 因为家里在梦湖上搞养殖的原因,刘娇娇对如何操控这电瓶船也是非常熟悉,电瓶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破开梦湖的波浪向前进。 确实如刘娇娇所说的那样,不过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游园小学。 刘娇娇熟门熟路地带着我找到了关老师的办公室,看到这架势我就知道刘娇娇以前一定来过,这个猜测让我心里一阵绞痛。 出乎我们两个意料的是那张立着关曙光老师姓名牌的办公桌边并没有人坐着。 刘娇娇便向坐在边上办公桌的的一位女老师打听:“老师,您好,我们是关老师的朋友。请问关曙光老师现在是去上课了吗?” 没想到那个女老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没联系过关老师吗?前两天他已经请过假了,这几天他都没有来学校啊。” “什么?”刘娇娇惊呼道,“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啊。” 这次来游园小学找关曙光对刘娇娇而言绝对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回宅子的路上,我安慰着刘娇娇:“娇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关老师可能就是突然有急事赶回老家去,没来得及回去当面告诉你而已。” “再怎么赶时间,给我打一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刘娇娇仍然闷闷不乐,“而且我这两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也都没有回复过我。” 我正想再安慰她几句,突然就看到前面的水域中漂浮着一团黑色的类似水草的东西,正好挡在我们的电瓶船前进的方向上。我担心电瓶船的螺旋桨被这团水草缠住,便摸起搁在船上的一根长竹竿去拨那团水草。 这一拨吓得我差点把竹竿都扔到水里,那哪里是什么水草,分明是一具尸体。此刻这具尸体悬浮在水中,只有头顶露在水面上,其余的部分仍然泡在湖水当中,被我这么一拨弄,尸体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露出了被湖水泡的浮肿的脸。 这样一来站在我边上的刘娇娇也看清楚了水下面的那具尸体,她口中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尽管我心里有些害怕,但仍然强自镇定下来,将刘娇娇挡在自己的身后,对方寸大乱的刘娇娇说道:“娇娇,不用怕,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人都死了,他难道还能跳上来打我们?” 刘娇娇颤着声音告诉我:“李想,水里的那具尸体,就是关老师的!” 一个小时后,接到我们报案的王警官和张警官又一次来到了梦湖湖畔,我和刘娇娇已经把电动船泊好,站在岸边等着两位警官。关曙光的尸体已经被我用竹竿勾着拖到了岸边。 很快,漂浮在水里的尸体就被警察喊来的捞尸人勾上了湖岸,我和刘娇娇一起,把发现尸体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两位警官。 王涛听了我们两个人的汇报后便问我:“李先生,你有什么看法?”一边说他一边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得出来他现在还没有从昨天晚上的奔波中恢复过来。 “王警官,昨天胡源在歪脖子松那边看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关老师啊?”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王警官却摇摇头:“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昨天胡源看到的尸体是被勒死在树干上的,而这具从水里面打捞上来的尸体脖子上并没有勒痕,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我初步判断他应该是落水溺死的。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验尸结果出来才知道。” 我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这个王警官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怎么就当着刘娇娇的面这么干脆利落地否定了我的推测? 王涛自然不知道此刻我的心理活动,他转身问一直在边上忙碌的张警官:“小张,和关老师的家人联系上没有?” 张警官摇了摇头:“王sir,还不知道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我刚才已经和游园小学联系了,让他们把关曙光的档案调出来看一下。” 王涛点了点头:“有什么新的进展,就马上告诉我。”说着他又转过头对我说:“李先生,我们先回局子里了,等有什么新情况我再反馈给你。” 只是还没等他坐上警车,刘能便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王警官,等一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我刚刚一听说你过来游园村,就马上赶过来了。王警官,你昨天晚上安排我做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因为我和王警官比较熟悉,又不是游园村的本地人,所以刘能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我,我立刻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刘村长,这是怎么个情况啊?”王涛问道。 跟在刘能身后的女人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抽抽噎噎地向王警官说明了情况。原来这个女人的老公是村里的裁缝,经常需要跑到外面去采买布匹备货。上礼拜她老公又离开了游园村外出备货。前面两天他还是按照以往惯常的规律,每天给她老婆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是从前天开始联系就断了,不仅不给他老婆打电话,就连老婆打过去的电话也都一直无人接听。 今天刘能摸排的时候,这个女人听说了昨晚胡源撞见尸体的事情后就开始嚎啕大哭,断定他老公在外面备货的时候被人害了,但是魂魄却放不下她,所以昨夜回到游园村来看她,这才被胡源看到,引发了一场骚乱。 王警官长叹了一口气,让这个女人上了警车,接到局子里做记录去了。 知道自己的心上人遭遇不幸溺死在湖中,刘娇娇的情绪非常低落。身为绅士的我,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只是在用午膳的时候柔声安慰了她几句,随后就让她一个人留在客厅里静静,自己则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关曙光和昨天晚上胡源看到的那具尸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两者出现的时间是那么地接近。我干脆从房间里找出纸笔,在书桌前面坐下,准备借助文字的力量,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探究一下关曙光和胡源看到的尸体之间的联系。 我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面前的那张纸仍然是一片空白。我见自己想不出什么东西,便干脆打开刘娇娇的笔记本电脑,进入自己的邮箱,看看能不能从薛叙回复我的邮件里找到一点思路。 然而邮箱里空空如也,老薛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回我的邮件。百无聊赖之下,我干脆一个跟斗栽倒在床上,开始午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刘婶叫我用晚膳的敲门声响起,我才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今天的晚餐只有我们四个人。刘娇娇的眼睛肿得和个桃子似的,下午应该痛哭过一场。她一言不发地吃着饭菜,看上去还没有从悲痛当中恢复过来。村长刘能对关曙光确实有些看法,曾经借住在他家的关曙光死了,他竟然也不说几句表示一下,只顾着在一边默默扒饭。刘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一时间饭桌上冷清无比,我不得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免得自己咀嚼的声音打破餐桌上的静谧。 “咚咚咚。”外面的木门上响起短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该不会是又有人在哪个角落发现尸体了吧? 刘能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打开门,一股凉风立刻窜进了屋子。 “您就是游园村的村长刘能刘先生吧?很高兴认识你,对于你在李想遭遇车祸后收留他的高尚行为,我表示十分的感谢和钦佩。” 一股熟悉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般往我耳朵里钻。我激动地站起身,三步两步地穿过玄关,就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立在门口,脚边放着一个旅行袋,两只手捉着刘能的手上下摇晃个不停。 刘能显然被这个捉着自己握手的不速之客弄得懵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诶,这位先生,你是哪位?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 “老薛,你怎么来了?”我忙上去为刘能解围,“你不是应该在澳门比赛吗?” “李想,看到你没缺胳膊少腿我就放心了。”薛叙见到我也很高兴,上来用力拍打着我的脊背,“我昨天晚上收到了你的邮件,对你说得那件湖滨出现尸体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所以直接搭乘晚上的班机飞回来,下了飞机就往游园村赶过来了。” 我一听顿时傻了眼:“老薛,那比赛怎么办?那可是我们两个咸鱼翻身的机会啊!” 薛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李啊,看到你的邮件我心情激动,打牌的时候也就冲动了一点,一把全下,没想到输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了。” 事已至此,我除了接受现实外还能做什么呢? 刘能不愧是游园村第一好客的人,在听说薛叙还没有用过晚餐后立刻就让刘婶添了一碗饭。 刘娇娇听说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就是我报告文学中的名侦探,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她很郑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薛叙鞠了一个躬:“薛侦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你就是刘娇娇吧?李想在邮件里可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你……”薛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在下面踢了一脚,他这才止住了这个话题,问刘娇娇:“刘姑娘,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我想委托你调查关曙光老师的死亡,他……” 刘娇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能打断了:“娇娇,王警官不是说了吗,关曙光很有可能是淹死的,哪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调查,你就别给警方添乱了行不行?” “淹死?关老师水性很差,连游泳都不会。我之前让他开家里的电瓶船去学校,他都以怕水为由拒绝了。一个对梦湖敬而远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失足掉进梦湖淹死?我看这里面肯定另有文章。” “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么?那个关曙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看着咱家有点钱,他哪里会对你那么殷勤?” 我见这对父女眼看着就要闹僵,忙跳出来打圆场。然而我的圆场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刘娇娇把碗往桌子上一搁,站起来就噔噔蹬地跑上楼去了。 “我管教无方,让两位看笑话了。”刘能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这位父亲,薛叙倒像个没事人似的,一个劲地吃饭。 刘能本来要另外给薛叙安排房间,但被我婉言拒绝。我几天没见老薛,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今天晚上正好拉着他住一个房间来一个促膝长谈。 薛叙盘腿坐在床上,仔细听我把这些天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老薛,我看这关曙光的死肯定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联系。”等将所有情况汇报完以后,我又补充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薛叙听了我的推测并未发表评论,只是站起身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又披到了身上。 “老薛,你这是干嘛?还要出去吗?”我疑惑地问道。 “李想,你带我去夹湖道那里看看。” “有这个必要么?现在天都黑了。再说了,当时的情况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觉得薛叙有些小题大做了。 “有时候我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比你所能看到的要多上那么一点,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差距决定了我是名侦探,而你则是个二流水准的推理小说写手。”薛叙在用言语伤害我的时候总是那么不遗余力。 “是报告文学作家。”我愤愤地纠正了他的错误。 我和薛叙向刘婶借了两个手电筒,便一起出了门。现在已经入秋,游园村又紧邻着梦湖,湖上的夜风吹得我身上发寒。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尽管前往那棵歪脖子树的路我只在昨天晚上走过一次,不过我的记性还算不错,顺利地领着薛叙走到了夹湖道边上。 这个时间游园小学早已放学,学生和接送的家长都已经回家。放眼望去,整条夹湖道上就只有我和薛叙两个人而已。这样冷清的氛围加上湖面上吹来的凉风,我身上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薛叙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拿着手电筒往夹湖道一侧的童子林里乱晃,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老薛,你看见那棵歪脖子松树没?”我抬起手指了指那棵松树,对薛叙道,“昨晚上胡源发现的那具尸体就靠在那棵树下。” 薛叙听了我的话便径直向那棵松树走去,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地面上的脚印和松树树皮上的勒痕,微微点了点头后便又抬脚要往童子林里面走去。 我忙一把扯住薛叙:“老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这林子里闹鬼啊!” “李想,你跟我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薛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畏惧,就好像完全没听说过闹鬼的传闻似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见薛叙说得那么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树林。 因为白天雨已经止住,又阳光普照了一整天,所以林子里的泥地也已经干透,原来留在泥地上的童子脚印已因为干涸发生了扭曲形变,看上去更像是什么怪物留下来的足迹了。 老薛看着地上变形的脚印,脸上写满了遗憾:“脚印都变成这样了,到时候抓到真凶要比对的难度也大了,哎,要是我昨天晚上就在游园村就好了。” 正说着,一阵疾风刮过,童子林里顿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大作,就好像有无数鬼魅在黑暗里悄悄走动。 听到这声音我就头皮发麻:“老薛,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明天天亮了再来也不迟啊。”我总感觉手电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双双眼睛正在窥视我和薛叙的一举一动。 “李想,都走到这里了你还想着打退堂鼓呐?”薛叙给我鼓劲,“晚上看了童子庙这个点就回去,老李你放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鬼怪,你只管跑就行了,我来垫后!” 薛叙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能继续跟着他循着足迹一路走到童子庙。薛叙和我先绕着童子庙转了一圈,童子庙周围只有我们昨夜留下的混乱足迹。 因为胡源遇尸这件事已经被王涛警官定性为恶作剧,所以童子足迹的发源地童子庙并没有被警方封锁起来,我们两个只一推门就进去了。 薛叙皱了皱眉头,显然童子庙的破败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待薛叙打着手电在阴森破败的童子庙里扫了一圈后,我才问他:“我说老薛,你有什么发现没有?这脚印该不会真的就是从这庙里凭空出现的吧?”一边说我一边偷眼打量了一下坐在神龛上的残破童子像,生怕这尊神像忽然活过来蹒跚地走下神龛,说不定他昨天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林子边缘将靠在树下休息的过路人残杀,然后才带着尸体倏然飞回童子庙,享用他亲手猎杀的飨食。 薛叙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我:“那也未必,搞不好这座童子庙并不是这串足迹的起点,反倒是终点也不一定。” 听薛叙这么说我一愣:“老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昨天晚上真的有那么一桩谋杀案,那凶手也有可能将鞋子反过来固定在脚底,从歪脖子松树那走到童子庙。这样一来他留在地面上的脚印就会让人产生凶手是从童子庙里走出来的错觉。”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拍大腿:“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尸体为何消失了!凶手应该是背着尸体反拖着鞋子,一路逃到童子林深处!” “不对,先不说一个孩子能不能背着一个成年人走上这么远,只看这一路过来的脚印深浅就知道脚印的主人没有负重。”薛叙摇了摇头,“现有的情况还是无法判断凶手究竟是从童子庙走到了夹湖道还是从夹湖道走到了童子庙。”说到这里,薛叙的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唉,要是昨天晚上胡源的胆子再大上一点,在发现尸体的时候上去确认一下附近的脚印,我们现在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和薛叙一起出了童子庙,我有些敬畏地把庙门带上就想沿着原路返回,谁知道薛叙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忙在后边喊:“老薛,错了,是这边。” “李想,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去童子林深处看看。”薛叙的语调轻松得像是在说去咖啡馆一般。 “老薛,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我有些发急,“看了童子庙就回去休息了。你今天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只有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全力以赴地破案,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总不会没听说过吧?”薛叙完全不提之前答应我的话,又开始对我进行洗脑,“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万里长征都只差最后一步了。” 说了几句后,他见我无动于衷,便抛出了最后的撒手锏:“李想,要不这样吧,你累的话就先回去好了,我再往前走走,看一会儿就回来。” 听他这么说,我恨的牙都痒了,这家伙是算准了我没胆子一个人穿过童子林走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再看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也就不再和他争执,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往童子林的更深处走去。 很快我就发现老薛并不是径直往前走的,而是以童子庙为圆心不断地兜着圈子,圈子越兜越大,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广阔。我终于醒悟过来,薛叙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过是伪装出来的,他现在和我一样没有什么头绪。看这个架势,他是准备要在童子林里干上一个通宵了。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从背后把薛叙打晕背回刘能家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薛叙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叫声。 这个叫声在这种密林里显得格外渗人,我被他吓得抖了一下,有些埋怨地道:“老薛,你没事一惊一乍地干嘛?” “李想,你看那是什么。”薛叙一边说一边拿着电筒对着前面的树影晃了晃。 在惨白的手电光里,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前面的一根树杈上似乎挂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像是一个鸟巢,又像是一个马蜂窝。 我和薛叙向前疾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那根树杈下。这个距离我已经能看清楚那团黑影,这并不是什么鸟巢、马蜂窝,而是一顶黑色的假发。 “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一顶假发。”我有些诧异。 “老李,别管那么多了,你上去把假发取下来看看。”说罢薛叙将手电咬在口中,扎了个弓步,双手一托,示意我踩着他的手掌往上爬。 我也学着把手电筒叼在口中,在薛叙的手掌上一踩,借着他的一托之力,攀上了那根枝桠,将那顶假发抓在手中。随着我的动作,叼在口中的手电光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照。就在我想要从树上爬下来的时候,我的眼角猛然瞥见远处似乎有些异样。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控制着口中含着的手电向那处地方照去。 “啊!!”我发出一声怪叫,口中的手电筒立刻掉了下去,差点砸到在下面等着的薛叙的脑袋。 “李想,怎么了?”下面传来薛叙关切的声音。 “老薛,那边又有一具尸体!”我的身体颤抖得和筛糠似的,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接到报警的警察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具新发现的尸体边上。这个时候我和老薛已经在尸体边上好整以暇地抽了好几支烟。 “李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跑童子林里来了?尸体在哪呢?”为首的正是王涛警官,这两天他已经往游园村跑了好几趟了,这回又一路小跑着赶到童子林深处,额头上早已沁出了汗珠。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王涛的脚步忽然停滞住了,他已经认出了我身后倚着树干站着的薛叙。 “薛侦探……”看得出来再次看到薛叙,王涛内心已经激动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薛叙似乎对这样的崇拜者已经习惯了,一张脸古井无波,轻轻将烟头在鞋底上碾灭,淡然地道:“王警官,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竟然这么快就再见了。” “确实有缘,确实有缘。”王涛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薛侦探,不瞒你说,这两天游园村的事情把我搞得焦头烂额的,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你来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薛叙不去接他的话头,而是自顾自地讲:“从尸斑和尸僵的情况来看,这具尸体死了已经有两天了。死因是机械性窒息,王警官你也看到了,凶手用那根绳子把他勒死在了树上。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另外这顶假发是我和李想在这附近的树上发现的,假发里还掺着几小撮红棕色的杂毛,你们可以带回警局看看具体是什么。”在王警官他们赶到之前,薛叙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尸体,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只是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抽空研究了一下那顶假发。 “又没有脚印?”王涛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怎么童子林里老发生这种咄咄怪事。” “我已经查了天气预报了,昨天上午才开始下雨的,在此之前游园村这一带一直都是晴天。童子林里的地面干燥坚硬,自然不会留下脚印了。”薛叙为王涛分析。 “老薛,你这么说就太绝对了。之前那棵歪脖子松树边上不也没有离开的脚印么,说不定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出现的这两具尸体都是童子庙里供奉的那个邪神干的。搞不好我们现在发现的尸体就是昨天晚上胡源在歪脖子树下发现的那具!”我并不认同薛叙的看法,忍不住出言反驳。 “如果硬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有这种可能。”薛叙并没有和我争论起来,反倒幽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边上的一个年轻警员被我们两个的这番对话说得脸色有些发白,他嗫喏了一下才开口问王涛:“王头,我们要不先把那个鬼庙给封了?” “就你话多!”王涛瞪了那个年轻警员一眼,接着又转头对边上的张警官道:“小张,你把两位侦探的话好好记下来,这些都是老到的经验之谈。”不得不说,在面对手下警员的时候,王警官还是有一些威风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王涛走近尸体,拿着手电筒对着尸体的面部照了照后才有些惊讶地说道。 “王警官,这个死者似乎就是这张相片上的男人。”原本一言不发的张警官打量了尸体几眼后突然开了口。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记事本往前翻了几页,然后将本子递给了王涛。 王涛还想着借助我和老薛的力量破案,所以并没有阻止我和薛叙凑到边上偷眼看笔记本上的内容。只见笔记本上的纸页上用回形针别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相片。相片上是一个男子的半身像。尽管靠坐在树底下的男尸的脸孔已经有些肿胀变形,但眉眼确实和相片上的男人有几分相像。 “王警官,莫非这个男人你们之前就在留意了?”我忍不住问王涛。 “小张,你赶紧去找刘能,让他带下午那个大婶过来认认尸!”王涛先给小张警官布置了个任务。知道童子林的传说以后,张警官也不敢独自在童子林里走夜路,硬是拉了一个警员和他一块儿离开了。 “李想,你还记得下午我们一起在河边的时候,村长带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大姐过来么?” 我点了点头,随即立刻醒悟了过来:“王警官,难道说这具尸体真的是胡姐的老公的?” “看照片确实有些像,不过具体还是要等胡姐过来看看。”说到这里王涛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胡姐也太可怜了,两人结婚才一年多,男人就没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王警官,下午李想他们在梦湖里发现的那具男尸有什么发现没有?”也不管我和王涛正在推测眼前尸体的身份,薛叙硬生生插进来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薛侦探说的是关曙光吧?”一听这个问题,王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我们原来以为关曙光是溺水而死的,结果把尸体带回局子里检查了以后才发现,关曙光的肺部虽然有少量积水,但真正的致命伤为脑后的钝器伤。” “这么说关老师是被人杀害后抛尸梦湖的?”我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来之前刘娇娇的判断是正确的,关曙光的死确实透着蹊跷。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而且关曙光的身上除了脑后的钝器伤外并没有其他外伤。从这点上来看,我们推测他是在梦湖边被人从背后用钝器击打后脑然后落入水中死亡。” “真是可惜了。”我摇了摇头,喟然叹息,“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出来,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真不知道关老师父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巨大的打击。” 听我这么一说,王涛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王警官?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薛叙立刻问道。 王涛点了点头:“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联系上他的家人,这个关曙光的身份有些问题,我甚至怀疑关曙光并不是他的真名。我之前让小张去游园小学查一下关曙光的档案,结果校方告诉我们关曙光只是他们的临聘教师,并不是正式教职工,所以档案并没有调过去,每个月的工资也不是打到他的银行卡里的,而是直接给他现金。我们在数据库里查了他的身份证信息,发现这张身份证也是伪造的,这个关曙光完完全全是个黑户。如果不是今天李想先生和刘娇娇小姐碰巧发现了他的尸体,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关曙光的生死。” 听了王涛的话,我心中疑窦更深,这个游园村又不是什么遍地黄金的淘金之地,关曙光隐藏真实身份到这个穷乡僻壤过来究竟为的是什么?总不会说真的是来学**做好事、支持乡村教育事业发展的吧? “他会不会是在其他地方犯下了什么案子,这才逃亡到游园村来避风头的?”薛叙提出了一种可能。 不错,这个推测很有道理。我心里暗暗赞同薛叙的推测,关曙光披着人民教师的画皮,但真面目搞不好就是个为非作歹的江洋大盗,说不定边上的这个男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王涛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在局里忙了一个下午,把关曙光的样貌和数据库里的网上追逃信息进行了比对,并没有能够匹配的。”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游园村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本来以为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挂职满一年就能回画山镇了,谁知道才来不久就出了那么多事。薛侦探,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都没法向领导交代。” “王警官,你放心,我已经接受了刘娇娇小姐的委托,一定会尽力而为,查清真相的。”薛叙拍了拍王涛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伤痕累累的心灵。 刘能和今天下午见过的胡姐很快就在张警官的带领下赶来了童子林。我们几个还来不及和胡姐说上一句,她就一眼看到了靠在树下的男人。 “老公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只喊出这么一句,她就开始哭天抢地。哭喊了没几声,胡姐的身子就晃了晃,像是要昏过去了。若不是后面的张警官眼疾手快,及时伸手将胡姐搀住,恐怕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看了这个场景,我哪里还不知道我们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个死去的男人就是胡姐的丈夫。 刘能在胡姐的人中上又是掐又是捏,折腾了几分钟后,胡姐才醒转过来。此刻她的情绪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强烈,显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丈夫被杀的事实,任由张警官扶着在边上低声啜泣。 “村长,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往童子林里跑一趟。”王涛有些歉疚地对刘能说道。 “王警官太客气了,真正辛苦的是你们才对。我是游园村的村长,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刘能说话也很客气。 王涛看胡姐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问话,就让张警官陪着胡姐回去,又让两名年轻警员对着胡姐丈夫的尸体卡擦卡擦拍了十几张照片后,将尸体装入装尸袋,并且把我和薛叙新发现的假发也一同装进塑胶袋。看他的架势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把尸体带回去验一下尸,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几位也回去休息吧。”王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两天他可累坏了,“村长,薛先生和李先生都是精于此道的侦探,如果他们要在村子里调查的话还请村长给他们行个方便。”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递给了我和薛叙:“两位侦探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有什么需要警方配合的地方也不要客气,尽管直说。” 我和薛叙跟着刘能回到了湖滨的洋房里才发现刘婶和刘娇娇都没有睡下。她们两个因为刘能大晚上地被警察叫走,正提心吊胆地坐在客厅里等着。 见我们三个人回来,她们两个才松了口气。刘婶立刻站起来去给我们泡茶,刘娇娇则问刘能:“爸,警察这么晚还喊你过去,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刘能疲惫地往沙发上一坐:“这两个小伙子在童子林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裁缝店的老赵。” “这个裁缝店老板寺外姓人?”我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之前听刘通说村里有规矩,女人不嫁外姓人啊。胡姐怎么会嫁给老赵的?” 刘婶端着一茶盘过来,正好听到我的话,便接过了我的话头:“那都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规矩了。老赵是差不多五年前来游园村开裁缝店的,不过说实话他的手艺一般,不过他从外面进的女装成衣还不错,样式时髦,价格又便宜,所以村里的女人都喜欢去他店里买衣服,他也靠着赚了点钱。老赵生活条件好了就想着讨个老婆,刘娘娘看他人老实、家里又还有几个闲钱,就帮他说了一门亲。唉,没想到小胡这才嫁过去一年多,这好日子就到了头成了个寡妇。” 想不到刘娘娘不仅是个神婆,还是个媒婆。“村长,关曙光这段时间一直借住在你家,我想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所以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薛叙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后,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怎么?难道关老师并不是溺水而死的?”刘能听薛叙这么一问,脸上满是惊讶。边上的刘娇娇则是又惊又喜,她知道既然薛叙问出这么个问题,就说明他愿意接受自己之前的委托了。 看来刘能还不知道关曙光被人抛尸和身份不明的事情。我便又向刘能转述了一遍从王涛警官那里听来的消息以及初步推断。 听了我的转述,刘能、刘娇娇和刘婶都是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刘能最先回过神来:“我就知道这个关曙光不是个好东西!正经人怎么会这样隐姓埋名藏着掖着过日子!” 刘娇娇的一张俏脸变得煞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仪的男子竟然是这么一个连自己真实身份都不敢透露的人。 “村长,关曙光当初是由谁介绍到贵府来借住的?”薛叙问刘能。 “关曙光上门的那天我不在家里,是刘婶做主把他留下来的。如果那天我在的话,是决计不会让关曙光留下来的。”刘能说得斩钉截铁。 “没人介绍啊,就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刘婶开始了回忆,“那天我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我还以为是刘哥回来了,就去给他开门。谁知道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陌生小伙子。他告诉我他是游园小学这学期新聘任的教师,谁知道游园小学的教工宿舍已经满了,校方就让他自行解决住宿问题。他听说游园村村长刘能最是好客,所以就找上门来,希望能暂时借住在这里。我看这小伙子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他又有游园小学的聘用书,再想到刘哥平素最是热心,肯定不会拒绝,就自作主张答应了下来……”说到后面刘婶的声音都变得轻了起来,看来这段时间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她可没有少被刘能责怪啊。 刘能接过刘婶的话头:“我回家以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还吓了一跳。虽然这年轻人待人接物都挺有礼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我总感觉这家伙心术不正,和我谈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不过既然已经住进来了,我也不好拉下脸再把他给轰出去。毕竟他也是我们游园村的老师,教的都是我们游园村的娃娃,如果把他赶出去,我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谁知道娇娇这次请假回来后,这个混小子就像苍蝇见了蜜似得整天围着娇娇转,我都快被气死了。” 当着两个年轻男子的面被自己亲爹这么一顿说,刘娇娇显然感到有些尴尬,借口要睡觉了,和我们道了一声晚安后就溜上楼去了。 等刘娇娇离开后薛叙才继续问刘能:“关曙光平时行事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刘能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要说特别反常吧,也没有。不过他胆子倒是特别大,经常一个人到童子林里去散步,说是要呼吸什么新鲜空气。” “是啊,是啊。”边上的刘婶也帮着腔,“一开始他还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去呢。我把童子林的传说告诉他以后,他还是一脸的无所谓,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童子林里的小鬼只会针对游园村的村民,不会来害他这个外来人的。村里的几个后生也被关老师带得开始往童子林里跑了。” “这话怎么说?”我听了刘婶最后一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村里那几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后生,看关曙光这家伙在童子林里走了几天没出什么事后,嚷嚷着要练胆,也开始往童子林跑,村里的老人拦都拦不住啊。”刘能一阵唉声叹气,看来他口中的那几个混小子平日里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我看这次关老师出事,很有可能就是触怒了童子林里住着的小鬼,被鬼上了身。”说到童子林里的鬼魅,刘婶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关老师对鬼神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出事情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看这件事以后,村里的年轻人就不会没事找事再去童子林搞什么练胆了。” 薛叙显然不打算和刘能、刘婶就童子林闹鬼的事情继续深入探讨下去,他开口打断了这个话题:“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关曙光来到游园村绝不会是来老老实实做一个乡村临聘教师的,必定另有所图。我甚至怀疑借宿村长家也早在他的计划当中,说不定游园小学教工宿舍人满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你是说什么游园小学教工宿舍没床位了是他编造出来的?”刘能一愣。 “你们有向游园小学确认过么?”薛叙反问道。 刘能和我一齐望向当时自作主张留下关曙光的刘婶。 刘婶慌乱地摇了摇头:“当时他就给我看了一下游园小学的聘书,我看他那么斯文,嘴巴又甜,哪里想得到他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骗我。” “看来明天还得去游园小学问一下。”薛叙思忖了一会儿,“如果说游园小学的教工宿舍并没有人满,那么这次关曙光来游园村的目的说不定就和这栋小洋房有关。” 刘能被薛叙这几句话说得一惊:“不会吧,我之前可从来没见过关曙光,和他无冤无仇的,干嘛突然找上我?” “说不定关曙光之前在哪里见过娇娇,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就想出这么一招,想到未来的老丈人家里来打个前哨。让娇娇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定能响起关曙光这个人来。”我开始头脑风暴,为他们开拓思路。 “我只说和这座宅子有关,可没说和你们老刘家有关啊。”薛叙宽慰了刘能一句,“我之前听李想说了,这座洋房之前也不是你们家的,说不定关曙光和这栋宅子原来的主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呢。好了,村长大人,你也别想太多了,多一点耐心,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0章 番外一千七十 游园惊梦3 第二天早晨,我和老薛按照刘能指引的方向摸索到了胡姐的家。胡姐和死去的老赵直接就把家安在了服装店里。这个服装店装修得还算不错,店门两侧安着两个玻璃橱窗,里面展示着几个塑料模特,身上穿着几件款式还算时髦的女装,店门口则竖着一块灯箱招牌,上面印着游园服装店五个字。 我和薛叙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开门的吱呀声立刻惊动了店后面房间里住着的人。 “谁啊?”随着这个女声,房间里转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眼熟,但绝对不是昨天我在湖滨看到过的胡姐。我脑子转了一下,猛然想起这个女人就是前天下午在刘能家里给我驱邪的刘娘娘。此时她身上的戏服已经换掉,身上只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女装,以至于我第一眼竟然没有将她认出来。 刘娘娘怎么会跑胡姐家里来?我一边想一边小声告诉薛叙这就是游园村的神婆刘娘娘。 可能是我长得比较有辨识度,刘娘娘一眼就把我认了出来:“你不是住在刘能家的那个小伙子么?怎么还不走?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游园村不适合你,和你的八字相冲!” 我念着刘娘娘这么说也是为了我好,所以就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等游园村的事情忙完,我们马上就走。刘娘娘,胡姐人在家吧?” 刘娘娘却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斜睨了一眼薛叙:“这位是谁?” “他叫薛叙,是我的朋友,现在和我一起借住在村长家里。之前几次来游园村的王涛警官和我们相熟,所以委托我们两个在游园村协助调查。”为了证明我的话真实可信,我又从口袋里掏出王涛给我们的名片递给刘娘娘。 刘娘娘扫了一眼名片后就把名片递还给我,丢下一句:“她人就在里屋,你们进来吧。”说罢一扭腰肢就要往房间里走去。 “刘娘娘,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薛叙似乎对刘娘娘有些怀疑。 “他们两个当初是我撮合在一起的,现在老赵突然没了。我刘娘娘当时也是看走了眼,没能看出老赵是个短命鬼,结果害得小胡做了寡妇,心里很愧疚,所以一听说老赵出事,就第一时间赶过来看看小胡。”刘娘娘把眼波一横,一双杏眼里几乎要滴出水来,“怎么了,你们两个该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吧?” “哪里,哪里,刘娘娘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忙赔笑道,我对神婆神汉有一种天然的畏惧,生怕得罪了他们。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被他们在身上下了什么咒,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我经手过的不少案子里,都出现过凶手接近警方办案人员、受害者家属的情况。一般来说,凶手总是比普通人更想了解案子的调查进展。殊不知这样反而让他们露出了马脚。”薛叙眯起了眼睛。 刘娘娘娇媚地一笑:“原来薛先生还是个侦探啊,真是失敬了。不过薛先生这回算是看走眼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真的想害死老赵,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啊。” “刘娘娘,外面来的是谁啊?是有人要买衣服吗?”正说着房间里面就传来了胡姐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是有人来看你啦。”刘娘娘招了招手,示意我和老薛跟着她进去。 走进房间以后,我和薛叙向胡姐表达了我们内心深切的沉痛和遗憾并且送上了我们真挚的慰问和祝福。我更是体贴地向胡姐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白包,里面包着五百块钱。 奉上白包的举动立刻拉近了我们和胡姐的距离。因为刚刚薛叙向胡姐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刻意说得含糊不清,胡姐还以为薛叙是来游园村办案的便衣警察,一叠声地说感谢组织关心。边上的刘娘娘还算给我们面子,没有当场戳穿薛叙的画皮。 因为胡姐美丽的误会,做起调查来就方便多了。胡姐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就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老赵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老赵原名赵树新,为人老实木讷,家里早就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胡姐嫁给他以后,老赵除了时不时要外出备货外就一直都住在游园村,从来没有回过老家,游园村俨然已经成了赵树新的第二故乡。赵树新的人际交往也比较单纯,正所谓和气生财,他在游园村里从来就没有和谁红过脸,大家也都接纳了这个老实的外乡人,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听胡姐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对案情有帮助的信息,我和薛叙都有些失望。我们两个又安慰了胡姐几句,让她节哀顺变,接着便站起身打算告辞。 胡姐和刘娘娘一起把我们送出房间,正打算推开店门离开,薛叙忽然停住了脚步,把头转向右侧,有些奇怪地问:“咦,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我顺着薛叙脑袋偏转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在铺子的一角有一扇一人高的铁门。这扇铁门被几个用来展示服装的塑料模特挡着,铁门的颜色又和墙纸的颜色相近,如果不是眼特别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这个房间是老赵当做仓库用来堆放东西的,”胡姐向我们解释,“两位要不要进去检查一下?” 既然胡姐主动提起,我们自然不会拒绝。胡姐便进房间取来了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 这间被当作仓库的房间面积不大,只有六七个平方,里面胡乱地堆放着四五个一丝不挂的塑料模特。 “这些模特好好的收在仓库里做什么?怎么不摆在店面里展示?”我一边问胡婶一边抬手将挡在前面的一个塑料模特挪到边上。这一挪之下我才发现这些塑料模特中间都是空的,只有最外面一层塑料壳子,轻得很。 “这些都是男模特,我们这里的男装不好卖啊,十天半月也卖不出一件,模特摆在外面又占地方,所以干脆就把男模特收起来只卖女装了。”胡姐向我们解释。 “既然没用,那还不如直接处理掉,堆在这里也占地方。” “哎呀,这些毕竟都是拿钱买来的,白白扔了怎么舍得。再说了留着说不定还能发挥一些余热。前些天关老师还来我这里用五块钱一天的价格租了一个男模特呢。”听了胡姐这一番话,我全身一个激灵。之前我就在心里推测关老师的死和赵树新的死不应当割裂开来看,这两桩案子的发生时间和发生地点是如此的相近,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想不到这个联系竟然就在一个小小的塑料模特上,还是由受害者家属无意间说出来的,真可以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薛叙应该也有着和我类似的想法,他飞快地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问胡姐:“关曙光要这个塑料模特有什么用?他不会是想搞兼职卖男装了吧?” “那倒不是,他说是要带到学校去当学生画画时的模特。反正这些我也不太懂,他预付了一个礼拜的租金,老赵就给了他一个模特。”胡姐说道。 “这个总不会是服装模特了吧?”薛叙走到房间的尽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们三个也凑上去想看看薛叙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薛叙说的那个东西被一个塑料模特挡在后面,待我看清楚之后忍不住吃了一惊:靠着墙立着两个高度到我膝盖的石雕像,表面已经开始风化剥落,两个石雕像的面部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从石像的穿着和头顶梳着的小髻判断出这两尊石像雕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 边上的刘娘娘也发出一声惊叫:“小胡,童子庙的这两尊护法童子怎么会在你家里?” 听说这两尊石雕来自童子庙,薛叙、胡姐和我也都变了脸色。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老赵打理的。”胡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刘娘娘冷笑了两声:“难怪我前天去童子庙发现侍立在神像两边的男女童子不见了,原来是被老赵弄到家里来了。偷盗神庙里的神像,那是要遭天谴的!怪不得赵树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童子林里,我看他就是遭了报应被索了命去!” 我听了在心里不住地摇头,这个赵树新是发疯了么?明明知道童子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要去招惹,结果把命都送了。不过这样一来,两桩命案的联系点就不再是塑料模特,而是更为神秘莫测的童子林。关曙光不把童子林里的鬼神放在眼中,赵树新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弄走了童子庙里的石像,这两种行为都是大不敬。搞不好就是童子庙供奉着的小神在阎王爷座前告了一状,阎王爷这才派了鬼差索了两个人的命去。这么一想我心里又有些发毛,我和薛叙现在妄图揭开这两桩命案的神秘面纱,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对鬼神的不敬? 胡姐被刘娘娘这么一说,吓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刘娘娘你千万要拉我一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娘娘弯腰将胡姐扶起:“小胡,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再说了,祸不及妻儿,老赵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到时候我帮你挑个吉时,你把这两尊石像送回庙里,我再去庙里做一场法事,这个事情就算揭过了。” 离开服装店后,我想起薛叙进店时和刘娘娘之间的对话,便问他:“老薛,你是不是真的在怀疑刘娘娘啊?” 薛叙对我眨了眨眼睛:“李想,你觉得呢?” 我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刘娘娘和老赵之间又没有什么仇恨,她还是老赵和胡姐的媒人啊。再说了从刚刚刘娘娘在仓库的表现来看,她之前也不知道赵树新带走童子庙石像的事情,不可能因为这个对老赵动杀心啊。” 薛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人心隔肚皮,刘娘娘有没有杀人的心思现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现在去镇上警局找一下王涛警官,我对童子林曾经发生的命案很有兴趣,说不定破案的关键就在其中。” 半个小时后,我和薛叙就坐上了一辆拖拉机,开上了通往镇上的公路。与我和薛叙一起挤在拖拉机车斗里的还有刘娇娇。她一个人闲在家里也觉得无聊,听说我和薛叙要去镇上就吵着一起跟了过来。 坐在前面的拖拉机驾驶员已经有些年纪了,两鬓都有些斑白。我揣摩这个年纪的人想必知道不少游园村的珍闻掌故,便殷勤地给他递了根烟,对他道:“师傅,你是土生土长的游园村人,想必对游园村的事情了如指掌吧?” “这你算问对人了。游园村以后的事情怎么样,我不敢打包票,但过去的事还真没有我胡老四不知道的。”用力抽了一口烟以后,胡老四的谈兴也被勾了起来。 “四叔,那我向你打听个事啊。我之前听刘通说原来住在湖滨洋房——就是村长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住的是一户姓林的人家,不知道四叔对这个林家了解多少?”为了从胡老四口中套出话来,我一口一个四叔叫得亲切极了。刚刚我给游园小学打了个电话,问了办公室的人才知道游园小学的教工宿舍根本就没有住满。这样来看,关曙光这家伙入住刘能家绝对另有目的。刘能和刘娇娇都说他们和关曙光从前并无纠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能让关曙光和湖滨洋房产生联系的只有洋房原来的主人林家了。 被我这么一问,胡老四脸上露出了追忆的表情:“林家来游园村的时候我爹都还年轻,应该是一九三零年前后的事情吧。听我爹说那个时候林家可威风了,在修这栋洋房的时候可以说是挥金如土,这么一栋漂亮的洋房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在梦湖边上拔地而起。当时我们游园村民风剽悍,刘、胡两个大族抱成团,欺负外姓人的事情那是常有的。当时世道又乱,村里忽然来了这么一只外姓大肥羊,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就凑在一起,准备去这个新来的林家打打秋风,也好让林家知道游园村到底是哪两个姓做主,别仗着有几个钱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嘿嘿,不瞒你们说,当时我爹也是这些年轻人里面的一分子。” “那后来怎么样了?林家服软了吗?”刘娇娇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绘声绘色说起以前的事情,好奇地问胡老四。胡老四摇了摇头:“当时一起去的有十几个二十岁的壮小伙,还有两三个拿上了家里的土枪,准备给林家一个下马威。当时出来和这群小伙子谈的是林家的管事,他拿了一叠银元出来准备一人发一枚把大家打发了。唉,当年我爹他们也是被银元冲昏了脑袋,竟然狮子大开口,每个人要一百的银元,要不然就让林家在游园村无法立足。谁知道林家的管事立马就从腰间摸出了两把盒子炮,砰砰砰三枪就从空中打下三只麻雀来。听到枪声,林家当家的和他的两个儿子也从洋房里走了出来,人手两把盒子炮。村子里去闹事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都是些乌合之众,光凭手上那几杆土枪哪里是对面八把盒子炮的对手,立刻就像霜打的茄子似得蔫了。不过林家还算厚道,没有大开杀戒。” “我爹当时看到那个管事的枪法,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后来跟我说那个林家管事肯定吃过军粮,那身上的杀气和一手枪法没在行伍里混过几年,他打死都不信。有了这么一出后,村里刘、胡两姓的人也就没敢再去招惹过林家,两边相安无事。林家当家的平日里深居简出,游园村的村民很少有机会看到他。倒是林家的两个儿子年纪轻,没办法像他们爹那种心性,时不时地会和村子里的年轻人来往一下。不过那么些年下来,村里还是没有人有机会进入那幢洋房去看上一看,这栋洋房就像是游园村村民的一处禁地。”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林家的二儿子忽然离开了游园村。听林家老大说,老二是在游园村这样的穷乡僻壤待不住了,所以趁着年轻要去上海滩闯荡一番。到一九三二年的时候,林家忽然放出风声,要把洋房变卖了全家搬去上海。” “胡四叔,这个年份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是我记得清楚,是我爷爷在我耳边絮叨得多了。这一年镇上来了个新镇长,军阀出身,据说原来在孙殿英手下当过差。他一上任就把苛捐杂税往上翻了一番,我们游园村的村民一下子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我们这些泥腿子家里穷得连锅都要揭不开了,哪里还有闲钱去买林家的宅子啊。就在这个时候刘勋回来了。刘勋是现在村长刘能的爷爷,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爹离开游园村去外面耍猴闯荡了。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更何况刘勋已经在外面闯荡了那么多年,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他这次是衣锦还乡。刘勋家原来的老屋早就塌了,他本来还想重修老屋,结果林家老大找到他,两个人细细一谈后一拍即合,林家把湖滨的宅子贱价卖给了刘勋,自己一家急匆匆地往上海去了。从那以后,我们游园村的人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林家的消息。”胡老四显然是平时听多了评书,把游园村林家的来龙去脉说得娓娓动听,只是不知道他在里面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 等他把这段往事说完,拖拉机也就差不多到了镇上派出所门口。胡老四和我们约好了回村的时间和集合的地点后就开着拖拉机去农贸市场采买农资了。刘娇娇说她不想进警局,我这个护花使者就自告奋勇地陪着她坐在警局边上的甜品店里喝果汁,让老薛一个人进警察局找王涛警官去了。 我坐在靠窗的外置上,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悠然地呷着杯子里的西瓜汁,只觉得这样的小镇生活似乎比杭州的日子更有吸引力。 “李想。”刘娇娇叫了我一声,却又不继续往下说。 我转过头就看到刘娇娇正入神地看着我,脸上有些忧伤的表情,便问她:“娇娇怎么了?不会是又想起关曙光了吧?” 刘娇娇摇了摇头:“李想,你这次开车出来是为了回家探亲吧?” “是啊,如果不是路上遇到事故,我早就在家里了。”我叹了口气,“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刘娇娇忽然幽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被她逗乐了:“我说娇娇,你现在就待在家里,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啊。” “你不懂。我妈那么多年以前就没了,家里就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相依为命。可是我爸经历了那场大病和我妈去世的双重打击,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再也不像以前那个乐观开朗的他。我爸对我的关心也越来越少,虽然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按时给我,但是他对我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情不闻不问,一颗心都扑在他的养殖事业上,我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成了他的拖油瓶,是他再娶的负担。所以我念书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回家,高三的时候每半个月放两天假,别的同学都趁着放假回家看看,只有我一个人继续窝在学校里看书。等工作了我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现在回家,他对我很热情,可是我却觉得我跟他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可能是因为关曙光的死亡和欺骗给刘娇娇的打击太大,让她变得敏感和脆弱,她竟然向我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她越说越伤心,就连眼圈都泛红了,似乎随时都要掉下眼泪。只是还不等我有时间安慰刘娇娇,甜品店的门就被推开了,薛叙带着一阵旋风掠到了我们的桌子边上。 “刘小姐,你怎么了?”薛叙一眼就看出刘娇娇眼圈发红,忙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李想这家伙欺负你了?” 刘娇娇想不到薛叙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也有些尴尬,忙用手抹了抹眼角:“没有啦,刚刚有阵风把沙子吹到我眼睛里了,揉了半天。” “刚刚甜品店的门都是关着的,怎么会有风呢?”薛叙有些不解。 我心中本就恼火他来得不是时候,让我没时间展示自己的侠骨柔肠,现在看他把刘娇娇追问得窘迫不已,心里更是愤慨,抬起脚就在薛叙足背上用力踩了一下:“我说老薛,你什么时候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去警察局有什么收获没有?” 薛叙并不计较我踩了他,而是对我促狭地一笑。看到他这个表情我就知道刚刚他的举动是故意的了。 薛叙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这次来镇上真是不虚此行。这个镇上的警察局从解放前到现在就没换过地方,就是办公场所翻修了一下,里面的资料保存得很好。刚刚王涛和我一起在档案室里找了一会儿,就翻出了很久以前发生在童子林里的那桩命案的卷宗。我特意影印了一份带出来让你观摩一下。”“老薛,现在摆在明面的都已经有两条人命了,如果说那天晚上胡源看到的男尸另有其人的话,那么就是三条人命。你怎么还有心思去管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对薛叙的不分轻重有些无奈。 “李想,我看你在上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的时候一直在睡觉吧?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认为事物之间的联系具有普遍性,你就能那么肯定得说相隔八十多年却发生在同一片树林里的杀人案之间是完全孤立的么?” 我一开始还以为老薛在和我开玩笑,硬是勉强自己在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谁知薛叙一脸的严肃。我只得翻开那份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印材料看起来。 我低下头,和薛叙一起细看那案卷。一场八十多年前的血色故事逐渐在眼前拉开帷幕。 事情起于一个跑江湖的训猴人,名字叫刘启明。本来这个开春的时节耍猴人都应该离开游园村到外面闯荡,混口饭吃。可是这年过冬的时候刘启明受了寒,病还没好透,这才一直留在游园村养病,想等着身体好点了再出去。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可不像现在这么好,如果带着病根出去跑,搞不好就要客死他乡了。 这天上午刘启明急匆匆得冲进了镇子上的警局,向警察局的人报案,说是他清晨在游园村的童子林里驯猴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警局的警员立刻赶到了童子林里,发现树林深处果然如刘启明所说有那么一个女人靠着树干坐着,已经被一根红色的腰带勒死在了树干上。女人身上的衣衫都被解开,临死前显然受到了侮辱,从现场的情况看,用来勒死女人的那根红色腰带也是从她腰上解下来的。 很快死者的身份就查明了,这个死去的女人是游园村里农户刘阿生的女儿刘艳蓉,是游园村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半年前刘阿生已经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村里小地主的儿子胡俊生。只是上个礼拜胡俊生突然退了婚,更蹊跷的是他还不肯说明退婚的理由。这对刘阿生他们一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刘艳蓉的大哥刘军已经去胡俊生家闹过几次了。 胡俊生的退婚和刘艳蓉的横死之间的时间间隔实在太近,警方不得不怀疑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很快胡俊生就被提到了镇上的警察局。除了胡俊生以外,被提到警察局的还有梦湖滨林家的二儿子林辉。之所以把他也提回镇上警局是因为有热心的村民向警员打了小报告,说是早晨的时候看到林辉鬼鬼祟祟地从林子里钻出来。 出乎警方意料的是,胡俊生竟然说退婚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刘艳蓉的意思。就在上个礼拜,刘艳蓉找到胡俊生,让胡俊生到刘家去退婚。胡俊生早就盼着娶刘艳蓉这个漂亮姑娘过门了,自然没有同意。谁知道刘艳蓉竟然告诉胡俊生,她肚子里已经有别人的孩子了,如果不退婚,到时候丢脸的是胡家。胡俊生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到刘阿生家里退了这桩婚事,只是为了保全刘艳蓉的名誉,胡俊生并没有说明退婚的理由,而是为刘艳蓉隐瞒了未婚先孕的事实。 一开始警方还对胡俊生的话有所怀疑,但是后来经过对刘艳蓉尸体的勘验,发现刘艳蓉确实已经怀孕。这下案情更是扑朔迷离。为了找到孩子的父亲,警方又把刘阿生夫妇请到了警察局。 刘阿生夫妇听说自己的女儿竟然有了孩子,都是惊骇莫名。按照刘阿生的说法,刘艳蓉和游园村里的年轻男子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平日里也基本上在家里做些女红、缝缝补补,很少到外面去瞎疯。刘阿生夫妇思来想去,觉得村里唯一有可能让刘艳蓉怀上孩子的就只有胡大栓了。胡大栓是村里的铁匠,手艺活很不错,游园村的村民要打个什么农具之类的都会去找胡大栓。胡大栓有个妹妹和刘艳蓉走得很近,刘艳蓉时常去胡家找胡大栓妹妹玩,有时候甚至会借宿在胡家。事实上,刘艳蓉出事的那天晚上也告诉刘阿生夫妇她要去胡大栓家。所以那天刘艳蓉夜不归宿,刘阿生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女儿又留宿在胡家。 当时负责此案的警长听刘阿生这么一说,立刻有了论断:刘艳蓉往胡大拴家跑的次数多了,日久生情,两个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刘艳蓉珠胎暗结。胡大栓极有可能是和刘艳蓉在童子林偷情后因为孩子的事情和刘艳蓉发生了争执,这才在冲动之下错手杀了人。 然而被捉到警局的胡大栓表示他和刘艳蓉之间虽然还算熟悉,但是根本就不存在警长说的那种肉体关系。更重要的是刘艳蓉死的那个晚上,他有着不在场证明。 刘艳蓉出事的那个晚上,胡大栓请了林家二公子林辉在家里喝酒。林辉过两天就要离开家去上海了,他和林辉之间来往比较多,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知多少人一别以后就再也无法相见,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胡大栓特意请林辉到家里喝酒,算是为他饯行。两个人一直喝到凌晨,都醉得不省人事,两个人直接就在饭桌上睡着了。 听胡大栓这么一说,警长也傻眼了。这样一来不仅眼前这个年轻的铁匠有了不在场证明,就连之前带到局子里都还没来得及审讯的林辉都有了不在场证明,这两个人都没了杀人的可能性。警长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胡俊生身上,讯问胡俊生案发当晚都做了些什么,结果就发现那天晚上胡俊生的父母都到邻村走亲戚去了,家里只留着胡俊生一个人,胡俊生说自己因为退婚的事情一直心情抑郁,一个人在家喝了几盅闷酒就倒床上闷头大睡了。然而这只是胡俊生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没有人能为他作证。 就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一点,警长上下嘴皮子一碰,胡俊生就成了本案的最大嫌疑人。不过他也算是条硬汉,即便局子里动了肉刑,胡俊生仍然咬紧牙关,打死都不认是自己犯的案。一直把胡俊生拘在局子里拷问也不是办法,再加上胡俊生家里也算有些家底,胡俊生他老爹为了把自己的宝贝独苗捞出来跑到县里托关系花了不少银钱,警长这才把胡俊生放出来,但把胡俊生的活动范围圈定在了游园村内,不许他离开,随时等待警局的传唤。谁知道胡俊生回到游园村后的第三天就吊死在了童子林当中。 胡俊生这一死倒是让村里人觉得他真的对刘艳蓉做了什么,镇上的警局也把他的死定性为畏罪自杀。 在这桩案子中,另外两个被带入警局的人下场就要比胡俊生好了许多。林辉在胡俊生上吊自杀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游园村到上海去了,胡大栓继续在游园村里以打铁为业,并没有再吃什么苦头。 看完了卷宗,我为畏罪自杀的胡俊生唏嘘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个事件的一个受害者。唏嘘完之后我却又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还是刘娇娇一语道出了我心头的疑惑。 “奇怪了,刘艳蓉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这本卷宗上怎么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啊?” 薛叙眼睛里流露出赞赏:“不错,刘小姐的目光非常敏锐。从刘艳蓉的尸体被发现到结案,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刘艳蓉的情人一直没有被发现。除此以外这桩案子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能在童子林犯案的一定是游园村的人,游园村不大,里面的村民也不多,当年办案的警长竟然没有把村里有犯罪时间的男性都排查一遍,而是一直盯着胡大拴、胡俊生和林辉三个人不放,简直是个草包。后面就因为胡俊生自杀就把他定性为畏罪自杀,实在太过草率了。”说到这里薛叙摇了摇头,“只可惜八十多年过去了,杀死刘艳蓉的凶手依然潜藏在黑暗之中,胡俊生还背负着与他无关的罪名。” “老薛,你的意思是胡俊生并不是杀死刘艳蓉的真凶?” 坐在边上的刘娇娇脸上也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薛叙却充满自信地点了点头:“其实这桩案子非常简单,如果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警长细心推敲的话一定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从这堆卷宗里发现了当时的真相?”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确实从卷宗里推导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推导出来的究竟是不是这桩案子的真相就只有天知道了,毕竟这桩案子已经过去了八十多年,所有的物证都已经不知所踪,与案件有牵连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世了,谁都无法证明我的话是真是假。” “按照胡大栓的说法,刘艳蓉当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去他家,这与刘阿生的供词并不相符。刘艳蓉平时的形象一直是个乖乖女,她这次反常地对刘阿生撒谎,说自己去胡大栓家结果却溜到了童子林里去。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一定是去童子林私会她的情人了!”刘娇娇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薛叙点了点头:“刘小姐确实懂得女人的心思。除了和情人幽会外,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按你的意思杀死刘艳蓉的就是她的情人?”我问道,“那这个看法不是和警方一开始的判断一样么?” 薛叙却没有像肯定刘娇娇那样肯定我的话,这样的差别待遇让我有些不爽,但此刻也不能发作,只能听着薛叙往下说:“刘艳蓉平日里经常接触到的男子不多,但绝对不止胡大栓一个。至少按照胡大栓的说法,林家的二少爷林辉和胡大栓往来密切,经常出入胡家,我敢肯定刘艳蓉在胡大栓家里不止一次地遇到过林辉。” “你是说林辉才是刘艳蓉的情人?”我又问。 “你想想,那个年代能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在梦湖边竖起一栋洋房,还能一下子拿出八把盒子炮,这样的家庭不简单啊。这个林辉在刘艳蓉的眼里恐怕就是现在言情小说里的霸道公子型男主,对少女的杀伤力尤其大。刘艳蓉又是游园村的一朵花,两个人有太多的理由一见钟情,应该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勾搭上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可是胡大栓说了,那天晚上他请林辉在家里喝酒,从时间上来看刘艳蓉被杀的时候林辉应该在胡大栓家里醉得不省人事。那天晚上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童子林和刘艳蓉幽会,又怎么可能动手杀害刘艳蓉呢?”薛叙的分析并没能让我信服,我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拈出一支准备点上给自己提提神好和薛叙来一场针锋对麦芒的大辩论,毕竟刘娇娇在边上,我总不能让风头被老薛一个人全占了。 只是还没等我摸出打火机,一个端着果汁经过的服务生就阻止了我点烟的行为:“先生,我们店里不允许吸烟。” “我没要吸,我只是闻闻烟草的香味而已。”我有些尴尬地辩解了一句。被这个服务生打断了一下后,我刚刚凝聚起来想要辩论一场的气势立刻泄光了,只能看着老薛继续侃侃而谈。 “我可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林辉是凶手这样的论断。你们刚刚看卷宗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林辉是为什么被提到警察局的?”薛叙问道。 “因为上午的时候有路过夹湖道的人看到林辉鬼鬼祟祟地从童子林里出来。” “不错。刘艳蓉再怎么说也是个待嫁的闺女,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林辉频繁接触,两个人能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从没有其他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来看,这两个人中间并没有人扮演红娘的角色。所以我推测每次幽会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会将下一次偷偷碰面的时间敲定下来。刘艳蓉被杀的那个晚上,林辉刚好收到了胡大栓的邀请。他和胡大栓交情也算深厚,实在抹不开情面不去,可是当时又没有手机、微信这种东西,林辉也没办法通知刘艳蓉更改幽会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林辉决定先去胡大栓家赴宴,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童子林。这个计划会让刘艳蓉一个人在童子林里等上一段时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胡大栓太过热情,竟然在饯行宴上将林辉灌醉了。” “等林辉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可以想象他当时心中肯定是悔恨交加,就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就错过了和佳人的一夕相会。林辉担心刘艳蓉还在童子林里等他,所以匆匆离开胡大栓家,往童子林赶去。等林辉赶到和刘艳蓉约好的地方他才发现刘艳蓉已经不在了,他还以为刘艳蓉昨夜久候不至就离开了,他也不方便去刘阿生家里确认,便也离开了童子林回家去了。他哪里知道刘艳蓉已经被挟去了童子林的其他地方被人加害了。” “既然胡大栓、胡俊生和郑辉都不是凶手,那到底是谁杀了刘艳蓉?”刘娇娇问道。 我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老薛,你就别再兜圈子了,赶紧切入正题,到底是谁杀了刘艳蓉?”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杀人的凶手肯定走进过童子林。童子林本来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寻常人一般都不会在深夜到凌晨这段时间进去,所以说当时在里面走的人就那么寥寥几个。” “那还能有谁?”我沉着声音道:“整个卷宗里明确提到进入过童子林的只有两个人而已,林辉已经被你排除了,凶手难道是剩下的那个耍猴人不成?”出乎我意料的是,薛叙面对我的质疑竟然点了点头。 “简直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啊。”我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在我看来整个卷宗里最不可能杀人的就是刘启明了,他跟刘艳蓉根本就没有利害关系。你要说刘启明是凶手,那我还是觉得胡俊生争风吃醋杀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可是如果胡俊生真的是凶手又畏罪自杀的话,那他为何当初在警局里不老老实实地承认,还要硬捱局子里的肉刑呢?这完全说不通啊。”刘娇娇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可是如果胡俊生不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要在童子林边上把自己吊死?”见刘娇娇都站到我的对立面,我心里莫名一痛,但仍然坚持站在真理这一边。 “那是因为胡俊生也是被人谋杀的,”薛叙忽然石破天惊地来了这么一句:“这个问题我在说明刘启明如何谋杀刘娇娇之后再作进一步阐述。老李,你刚刚说耍猴人与刘艳蓉之间没有利害关系。你这个观点太片面了,你仔细回忆一下卷宗上写着的刘艳蓉的死状,她可是被劫色而死的。可以说游园村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和刘艳蓉存在着利害关系。” “村里其他的耍猴人都已经外出讨生活了,其他人都没有理由进童子林,也就不可能看到在那里等情郎的刘艳蓉。我想刘启明应该是在童子林里驯猴的时候发现了刘艳蓉。他见刘艳蓉孤身一人,顿时起了色心,便把刘艳蓉挟持到另一处霸王硬上弓。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担心刘艳蓉把晚上的事说出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刘艳蓉的腰带将他勒死。这个刘启明也是一肚子坏水,他看刘艳蓉一个人深夜还在童子林徘徊、面目含春,就猜到刘艳蓉十有八九就是在等情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想童子林里虽然人迹罕至,但若是就这样把这具尸体留在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搞不好自己会被卷入官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天一亮就跑到镇上的警察局报了警。他心里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就等着警局的人把胡俊生和刘艳蓉那个不知名的情人一起捉到局子里去,在他看来,只要局子里的人动了大刑,总有一个人会捱不住要为这桩风月案子顶罪。” 说到这里薛叙哂笑了一下:“刘启明的想法倒也没错,只可惜他没想到胡俊生家里走通了县上的关系,硬生生把胡俊生从局子里捞了出来。” “这么说刘启明是看胡俊生从局子里出来,出乎了他的意料,才动手杀了胡俊生再伪造成自杀?”刘娇娇问薛叙。 “不会,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对报案人产生怀疑。刘启明只会在阴暗的角落里没事偷着乐,绝对不会傻到再让自己的手里沾上一条人命,从而引火烧身的。”我抢在薛叙之前为刘娇娇解答了这个问题。 “不错,胡俊生并非死在耍猴人手上,杀人的应该是林辉。当时林辉肯定也没想到杀害刘艳蓉的会是刘启明,他一定也和负责这桩案子的警长一样,把这件案子定性成醋海翻波的风月情杀,身为刘艳蓉秘密情人的他没有杀人,那么杀人的一定是因为退婚而心怀怨恨的胡俊生。我想林辉之前就已经知道刘艳蓉怀孕的事情,他在这个节骨眼做了去上海闯荡的决定,应该是存着把刘艳蓉一起带走的心思。刘艳蓉也只有在得到林辉带她私奔的承诺之后才会做出退婚的举动。” “林辉是个公子哥,平时估计也快意恩仇惯了,所以也没多想,就决定为死去的刘艳蓉和他还没出生的孩子报仇。他把胡俊生约到童子林边,然后用盒子炮指着胡俊生,又以屠戮胡俊生满门相威胁,逼着他上吊自杀。在复仇之后,林辉就挥别了游园村往上海滩去了。” 待薛叙说完以后,我和刘娇娇过了半晌才从这个故事中回过神来。 “老薛,你这个推论也太过曲折离奇了,”我一边说一边摇头不止,“你现在又没有半点证据,光是碰碰上下嘴皮子,恐怕警方也不会采信你的说法啊。” “听上去可能是有些荒诞离奇,但只有在这个推论的框架下,原来林家居住的湖滨洋房才能和童子林挂上钩,这也是关曙光、老赵被杀一案和八十多年前血案之间的联结点。”说到这里薛叙耸了耸肩,“至于警方采不采信并不重要,八十多年前的案子早就尘埃落定了,我做这么一番分析并不是为了翻案,只是在为破解最近的命案做铺垫而已。” 正说着,店外忽然响起了突突的拖拉机声。我们一齐透过玻璃窗子向外面望去,就看到胡老四正开着拖拉机往这边过来。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下面就是求证的时刻了。”薛叙耸了耸肩,率先站了起来。 我正坐在拖拉机车斗里靠着一袋农资神游物外,薛叙忽然就捅了我一下:“你还记得那天出车祸的地方吧?” “让我经历生死一线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忘记。”想到暴雨天里的那个小孩身影和后面的车祸,我心里又是一阵后怕。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说罢薛叙就扭过头对驾驶位上的胡老四道:“四叔,过会儿能不能带我们往前面去绕一下?” 胡老四是一个热心人,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就是这里,就是那棵树。”我一眼就认出了我那天撞上的树,忙让胡老四把拖拉机停在了路边。 那辆撞到几乎报废的卡罗拉已经被保险公司和修理厂拖走了,但是树干上还是能看到撞车留下的痕迹,一大片树皮都破损了。 我把那天发生事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又向薛叙和刘娇娇汇报了一遍,这才指着前面的一个拐弯口对薛叙道:“那天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孩就是在那个位置穿过马路的。等我撞车以后,那个小孩就不见了,我想他应该是穿过了马路,钻进了对面的童子林里。”“阿弥陀佛,小伙子,你真是命大啊。你那天看到的肯定是童子林的小鬼,你的魂没被勾走真是命大啊。”边上胡老四脸都白了,“这地方不干净,我们还是早点走吧,到时候小鬼又要出来勾魂了,我的八字可没小李那么硬。” “李想,你那天看到的孩子是这样走的吗?”薛叙一边问一边走到那个拐弯口,从对面一步一步地穿过马路,显然是在模拟那天害我撞车的小鬼。 “没错,就是这样的。” 薛叙穿过了马路,慢慢靠近童子林,我和刘娇娇忙跟上薛叙,想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刘老汉胆子不比我和刘娇娇,知道这里闹过鬼之后哪里还敢靠近童子林,就一个人坐在拖拉机上等我们回来。 我们跟着薛叙往童子林里走了十几米,薛叙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对我说道:“李想,你没发现这里和胡源发现尸体时的情况有些类似吗?” “怎么个类似法?”我一时间弄不明白薛叙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没有脚印。”他的口中吐出这么四个字。 被薛叙这么一提示,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不错,我出车祸的时候天上正下着暴雨,这里的泥地肯定泥泞不堪,那个小孩又不会飞,从这里走进童子林的话就势必会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脚印才对。”可是我们往林子里走了十几米,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一个脚印都没有。就离奇消失的脚印而言,这里确实和歪脖子松树那里非常相像。 刘娇娇在游园村长大,从小就被灌输各种游园村的乡野怪谈,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被我和薛叙这么一唱一和地说了几句后心里估计也有点儿发毛,颤着声音道:“我看再往前也不会有脚印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别让四叔等久了。” 原路出了童子林后,我和刘娇娇就往胡老四拖拉机方向走了过去。我一扭头就发现薛叙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一个人穿过马路向着和童子林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薛,你干嘛呢?吃错药了?”我对他喊道。 “你看到的小孩应该是从马路那边走过来的,我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我和刘娇娇对薛叙的这个举动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便站在拖拉机边上等着他过来。过了片刻我就听到薛叙的喊声:“李想,你快过来看,这里有脚印!” 我一听立刻撒腿向薛叙那边跑去,刘娇娇也紧跟在我的身后。 “你们看这里,”薛叙一边说一边指着泥巴。 我定睛一看就看到泥巴地上印着两串浅浅的脚印,一串的脚尖指着童子林的方向,另一串脚印则向泥巴地前方延生,脚印的主人应该是在这里走了一个往返。这样大小的脚印应该是孩童留下的。从这脚印出现的位置来看,它的主人应该就是害我撞树的那个小屁孩,毕竟一般人也不会吃饱撑着没事做到这里来散步。 “李想,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脚印和那串从童子庙到夹湖道的脚印很像?”薛叙问道。 我蹲下来靠近脚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虽然泥巴地干燥以后连带着印在上面的足迹都有些变形,但从脚印的轮廓和鞋底的纹路来看,这里的脚印和歪脖子松树边上出现的诡异脚印应该是同一个人、同一双鞋留下的。 “我们只要沿着这些足迹追踪下去,说不定就能发现这个怪物的老巢。”我立刻兴奋起来。 “刘小姐,你还是去四叔拖拉机那里等我们吧。再往前追下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深入虎穴的事情交给我和李想去做就行了。”在这个喜人的发现面前,薛叙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李想,你陪着刘小姐一起过去,顺便问问刘老汉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自卫的东西。” 刘娇娇也知道其中的凶险,并没有逞强,点点头答应了薛叙的安排。 我陪着刘娇娇到胡老四那里后,便带着薛叙要的防身武器回来了。 “怎么就带了个老虎钳回来?”待薛叙看清我手中拿着的东西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本来还有个大扳手,可是四叔说什么都不肯把扳手给我,说是要留着保护娇娇用,我看他就是心里发怵,所以想留着自卫用。老薛,你也别挑三拣四了,老虎钳再怎么说也是个五金工具,比空着手强点。如果遇到老虎钳解决不了的危机,我看扳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下面的两条腿。” 薛叙和我沿着脚印向前追踪而去,很快泥巴地就到了尽头,印在泥地上的足迹也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一条沿山而上的小路,路面上布满了砂砾,这样的地上并不容易留下足迹。 “现在怎么办?”我征求薛叙的意见。 “继续往前,沿着这条砂砾道走进去看看。”薛叙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这条砂砾小道非常狭窄,仅容一人而过。一路往前,时不时地能看到有几株小草从砂砾中钻出来,看得出来这条路平时少有人行走。发现这一点后,我心里打了一个突噜:这里和童子林里差不多偏僻,如果有歹人在这里对我和薛叙下毒手,恐怕我们两个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帮我们。 薛叙却根本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一般,仍然快步沿着砂砾小道向前赶去。越往山上走,小道两旁的灌木就越是茂密,我的心里也就越是发毛。山风吹过,拂动灌木丛,发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在灌木丛中潜行。 就在我想劝薛叙和我一起先撤回去、到王涛警官那里搬了救兵以后再过来做进一步调查的时候,薛叙忽然发出一声轻呼:“想不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还有人家。” 只见前面有一处山坳,那里立着一座小小的茅草棚,茅草棚边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屋。棚屋门口摆着一只脏兮兮的塑料桶。我和薛叙加快脚步,赶到了棚屋前。 我低头看了看那个塑料桶,这个塑料桶被它的主人当成了一个垃圾桶,里面丢着不少生活垃圾,其中还有几块香蕉皮。从香蕉皮腐败变黑的情况来看,这些香蕉皮应该就是这几天才扔进去的,这说明这座简陋的棚屋里这两天还有人住过。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1章 番外一千七十一 游园惊梦4 棚屋的门上挂着一把挂锁,里面应该没有人。薛叙抬起胳膊,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板,棚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李想,用你手里的老虎钳把这个锁头拧掉。” “这么做不太合适吧,老薛。我们毕竟不是警察,如果住这里的老乡突然回来……”我对这种不合规的事情有着本能的排斥。 薛叙也不和我废话,从我手里劈手夺过老虎钳,熟练地在挂锁上动作了几下,锁头就被拧开了。看他这娴熟的动作,以前应该没有少干类似的事情。 只是还没等他把板门推开,我就听到了“吱”的一声。 “小心!”我用力一扯,把薛叙往后拉得硬生生地踉跄了两步。一道黑影几乎是擦着薛叙的脑袋飞了过去,落在地上。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地上的那个黑影。那赫然是一只大猴子,但是打扮得相当诡异: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子,把毛茸茸的脑袋遮住了一大半,它的身上则罩着一件童装t恤,正好垂到它的腰上,下半身两根芦柴棍般的腿上并没有什么遮蔽,但它的脚上又绑着两只鞋子。 刚刚虚掩着的草棚大门现在已经开着了,这只似乎有变装癖的猴子应该就是听到了薛叙拧锁头的声音才从草棚里蹿出来的。之前偷袭一击不中,猴子显得狂躁异常,站在距离我们四五步的地方挥舞着手臂,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叫声。看它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要再次向我们扑上来。 被这东西撕咬上一口,恐怕还要去防疫站打疫苗。我忙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山核桃大小的石子,口中发出“呔”的一声叱骂,手中的石子像流星一般往大猴子身上招呼。薛叙也很配合地拿着老虎钳对着大猴子比划了几下。 猴子被石子打了一下,又见薛叙手上拿着器械,估计也有些害怕,对着我们龇牙咧嘴叫了几声后,忽然就一转身,蹿进了边上的树林里。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别人家里养的都是看门狗,想不到这里竟然养了一只看门猴。” “你之前不是说过游园村曾经有不少驯猴人么,看来驯猴的手艺还没有断绝啊。不过李想,你回忆一下,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和这只猴子类似的装束?” “老薛,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那天在公路上看到的那个小孩身影和这只猴子倒是有点相像!一定是这只猢狲穿着这声衣服蹿到公路上去,害得我撞了车!”我恨的牙根发痒。 “我之前就感觉这个山坳里有点古怪,果然如此。”薛叙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了然地点了点头,“你看这个。”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的塑胶袋,里面装着一小团棕红色的绒毛,“你还记得这团绒毛么?是从童子林里发现的假发上取出来的,这个毛色和刚才那只猴子一模一样。现在来看的话应该就是这只猴子在爬树的时候挂在树干上的毛。这只猴子肯定和胡源看到的那具尸体有关系。”想不到薛叙这浑球居然有胆私自扣留证物。 “你的意思是童子林里和公路边上的那些小孩的脚印都是这只猴子留下的?”我醒悟了过来。 薛叙点了点头:“要把猴子训练到这种程度并不容易,背后的黑手实在处心积虑啊。我们先进棚屋里看看吧。” 我们两个推门走进棚屋,这里位于山坳,棚屋里又没有装电灯,光线昏暗无比。薛叙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借着电筒的光才能看清楚棚屋里的东西。 棚屋里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小桌,床边上摆着一个塑料盆,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应该是放在这里很久没有洗了。我和薛叙从那张木板床和发臭的脏衣服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便把视线放到了那张小桌上。这张小桌是折叠式的,上面搁着一支笔和一本皮面本子。 薛叙打开那本皮面本子,我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内容,忙把头凑了过去。只见皮面本子的扉页上赫然印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八个楷体大字,在页脚上面一点的位置则印着一行小字:游园小学。 从扉页上印着的字来看,这应该是游园小学统一配发给教工的。这个本子该不会就是关曙光的吧?他的来历连警方都还没有摸清楚,在偏僻的山坳里有这么一个棚屋倒也符合他神秘莫测的身份。 薛叙快速把本子往后翻动,然而这本本子的纸页上一片空白,并没有书写过的痕迹。翻了一大半的时候,只听啪嗒一声,几张折叠在一起的纸从本子里掉了出来,落在了折叠桌上。 这叠纸被这么珍而重之地藏在这个小棚屋里一定非同小可。薛叙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叠纸在桌面上摊了开来。 这几张纸纸面泛黄,又显得有些薄脆,看样子就知道它们已经经历了漫长时光的洗礼,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画着线条简单的墨水画。 第一张纸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和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两个人像手的位置牵在一起。男女人像的下面画着一个向上的黑色箭头,箭头下面则用黑色的墨线画了一层层的波浪。 第二张纸上画着七八棵树,其中一棵树下有一个没有盖的箱子,箱子里画着一个圆圈,圆圈里又画着一个头像。 第三张纸上却没有了墨水画,只有一个嫣红的唇印。只是不知道这个唇印是画的还是真的用双唇印上去的。 很快就翻到了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纸。这张纸与前面看到的三张不同,纸面上并没有什么墨水画或者唇印,而是一幅彩打出来的卫星地图,和前面的三张显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这张地图应该是游园村的卫星地图吧。”我在游园村待的时间要比薛叙长一些,所以比他更快地认出了这张图,“你看这块蓝色的是梦湖,边上这个白色的应该是刘娇娇他们家的洋房,这一大片绿色应该就是童子林了。不知道这个卫星地图是从百度还是谷歌上截下来的,真是详实。”我忍不住感叹。“李想你看童子林这块。”薛叙眼睛尖,很快发现了地图上那片绿色上有些异样。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块绿色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上面用铅笔淡淡地画了不少浅色的纵线和横线。这些浅浅的线条把代表童子林的绿色部分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其中的不少方块中还用铅笔画上了一个小勾。 “这应该是一张寻宝图吧!”我灵光一闪,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猜测,将第二张墨水画抽了出来:“老薛你看,这上面的七八棵树代表的就应该是童子林,你再看这个里面画着头像的圆圈,这不就是袁大头嘛。这幅图的意思就是童子林里藏着一箱财宝啊!你再看这张。”我一边说一边又把那张卫星地图铺到了上面,“上面表示童子林的绿色被一块块细分开来,上面打着勾的方格表示那个区域已经被仔细检查过了。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有人盯上了藏在童子林里的财宝,这才在林子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这是志在必得啊!要我看,死在童子林深处的老赵、梦湖里发现的关曙光和胡源发现的歪脖子松树下面的尸体肯定都和这笔藏在童子林里的财宝有关。” “从这幅卫星地图来看,本子的主人确实是在童子林里寻找着什么东西。”薛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往下说:“不过童子林里有没有宝物还是两说。” “老薛,你偶尔也应该相信一下我的判断。”我指着一幅墨水画有些激动地对薛叙道,“你看这幅图,这是树林,这是袁大头,画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如果这里只发现了这么一张墨水画的话,那么童子林可能真的有一笔财宝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薛叙伸手点了点那两张墨水画和那张印着唇印的纸,“但是这三张纸一起出现在这里情况就完全两样了!这三张纸上的东西是有内在联系的。就凭着这么一个唇印,我就敢断定这三张纸肯定是两个情人之间的传情信笺。” “如果真的是情人之间的通信为什么不直接写信,还要这样画画,不嫌累么?”我有些不以为然。 “你也太想当然了,每个时代的社会环境都有所不同。你看这几张纸那么古旧,应该是七八十年前的东西了。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文盲率都超过了百分之九十,要让不识字的人明白纸面上的意义,画画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薛叙把那三张纸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来,指着那张画着一男一女、箭头和波浪的纸问我,“李想,你揣摩揣摩,这张纸上画的是什么意思。” “老薛,你就别给我出题了,猜谜的事情我本来就不在行。” “我想画上的一男一女指的应该就是这对互相通信的情人,这个箭头表示的上,这些波浪的应该是指海,这幅墨水画想表达的应该是这对情侣一起去上海的意思。” “去上海?这对情人该不会就是林辉和刘艳蓉吧?”听到这里,我立刻就联想起了薛叙之前说的林辉可能已经对刘艳蓉做出了带她私奔去上海的承诺。 “我正是这么想的,这封信是林辉画给刘艳蓉的,代表了他对刘艳蓉做出的承诺,所以刘艳蓉才把这封信小心地收着。我估计她也给林辉画了一封回信询问了一下林辉的财力情况,旧上海水深,没有大洋寸步难行啊。”薛叙点了点头,“你再看这幅画。这幅画是林辉给刘艳蓉的回信,用来安抚她的。这七八棵小树组成的林应该不是指童子林,指的是林家,表示的是林家有钱支持他们。从这封信来看,当时林家当家的应该已经知道刘艳蓉怀上林辉孩子的事情了,所以支持他们离开游园村。至于这张印着鲜红唇印的应该是刘艳蓉的,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这封饱含深情厚谊的信笺交给林辉就香消玉殒了。这些信笺就落到了杀人凶手耍猴人的手里。耍猴人也是财迷心窍,看了第二幅墨水画以后误以为童子林里藏了宝物,等案子了结了以后就开始在童子林里寻找他想象中的宝藏。童子林里出了这么一件一尸两命的凶案,游园村的村民本来就是人心惶惶,又有人偶尔看到趁着夜色在童子林里鬼鬼祟祟寻宝的耍猴人,误以为是冤死的胎儿化作魂魄在童子林里游荡,以讹传讹之下童子林闹鬼的事情才慢慢传了开来。”说到这里薛叙哂笑了一下,“不过那个耍猴人应该至死都没有找到童子林的宝藏,因为这个宝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薛叙讲得就跟他亲眼看到这些似的,边上的我已经完全被他的分析所震惊:“薛叙,你这脑补的功力也太强了吧。” “只有这样,每个环节才能衔接在一起,整个逻辑体系才能自洽。”薛叙完全没有品味出我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还为我的话感到沾沾自喜。 他掏出一张纸巾把折叠桌上的钢笔小心地包裹起来放入口袋,又将桌上的几张纸夹回记事本递给我:“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保管了,可别弄丢了。这个棚屋里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再去边上的草棚看看,然后就回去吧,别让刘小姐和四叔等急了。” 一走进草棚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个草棚平日里都是用来养那只猴子的。 我往草棚里走了两步,陡然看到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身上的七魂六魄都差点吓出了窍。不过下一秒钟我就缓了过来,刚刚是我看走了眼,现在仔细一看就发现地上躺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塑料模特。虽然这个塑料模特身上穿戴得整齐,但是它有异于常人的肤色却深深地出卖了它。 “真是莫名其妙,谁手那么空弄了个假人丢在这里吓人。”我忿忿地说道。 没想到边上的薛叙不仅没有和我同仇敌忾的觉悟,脸上反倒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之前在胡姐店里听说关曙光花钱租用了一个男性塑料模特,我想你脚边躺着的这个应该就是胡姐店里的男模了。”说到这里,薛叙又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只差一环了,最后一环扣上整个案件就都圆满了。” 我一手抓着皮面记事本,一手抓着那个塑料模特和薛叙一块儿回到了公路边上。刘娇娇和胡老四看到我拎鸡似地拽回来的塑料模特差点儿没吓得发动拖拉机落跑。待冷静下来后,胡老四很够意思,又不辞辛劳把我们一起送到了镇上的警察局。王涛听说我和薛叙又有了新发现后是又惊又喜,忙把我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小心地收好,又安排局里的警员对钢笔上的指纹和关曙光的进行对比,并且承诺一旦有了结果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等忙完这些再回到游园村的时候已经是用晚餐的时间了,勤劳能干的刘婶已经为我们准备下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我们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的刘娇娇可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刺激的冒险,在饭桌上兴奋地说个不停,甚至连我和薛叙勇探山坳里棚屋的事情都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出来,说得就好像她和我们一起进去了似的。不过我和薛叙都很给她面子,并没有戳穿她的牛皮。 和刘娇娇的兴奋相比,刘能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漠然了。他并没有回应刘娇娇热切的倾述,反倒在刘娇娇的讲话告一段落后把脸拉了下来:“一个大姑娘,整天跟着人在外面瞎疯,也不知道村里的人看到了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娇娇,我看你还是早点结束休假回去上班吧。” 刘能这番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客气,夹枪带棒地把我和薛叙也圈了进去,让我们两个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和薛叙匆匆把碗里的饭扒干净了便逃一般地出了餐厅,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我闷闷不乐地往床上一躺,看晚餐时刘能的态度,他似乎很反感刘娇娇和我黏在一起。难道说我的八字真的和女人犯冲,不然怎么会每次鼓起勇气想要追个女生就会遭遇挫折,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这辈子都要这样孤单地过去了。 我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就听到薛叙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王涛打过来的,”薛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对我说道。他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就和王涛通起了电话。 “王警官突然打电话过来干嘛?难道是案件有什么进展了吗?”待薛叙挂了电话后,我问他。 “指纹对比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从山坳棚屋里带回来的钢笔上的指纹和关曙光的指纹完全是吻合的。另外,王警官还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他们弄清楚了老赵的身份。” 我一愣:“老赵不是游园村的服装店老板么?还能有什么身份?” “那不过是明面上的身份,”薛叙在鼻孔里哼了一声,“他那里的衣服卖得这么便宜,恐怕连他出去备货时花的车船费都赚不回来,怎么可能养得活他和胡姐两个人。刚刚王涛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今天一整天追根溯源把老赵的情况查了个清清楚楚。老赵年轻的时候因为盗卖文物被判了几年的刑。刑满出狱以后他就在北京琉璃厂一带讨生活,干的还是古玩行,但是手脚干净了不少,没再出过事。结果几年前,他忽然就丢下了那边的生意离开了北京。那边的同行本来还以为老赵准备金盆洗手退出古玩行了,可谁知道老赵每过几个月就会回一次北京,每次回去都会带着一两件上好的货色。琉璃厂的那些人这才知道老赵离开并不是因为要金盆洗手,而是因为他在外地有了好渠道。看着老赵赚钱不是没有人眼红,也有人想偷偷跟着老赵找到淘货的渠道分一杯羹,只是老赵这人实在谨慎,每次离开北京回游园村都要在国内兜个大圈子,把那些偷偷跟着他的人都甩掉,所以那些古玩贩子才没有摸到游园村过来。” “这么说你之前在关老师棚屋里做出的推测有问题,游园村这里还真的有宝贝了?” “老赵这样的老牌文物贩子嗅觉最是敏锐,能让老赵这样的文物贩子死心塌地地在这里一守那么多年,游园村这里肯定有些好东西。”薛叙苦着脸承认了这一点,“不过这也不能说我之前的话就是错的,游园村里有宝贝并不代表宝贝就藏在童子林里。” 见薛叙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犯了错,我在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薛叙则像一只焦躁的企鹅似的,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舒缓。 我知道他又开始开动那台思维机器了,这种时候不管和他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我也不会自讨没趣,便一个人靠在床上翻看起从薛叙旅行包里搜罗出来的一本外国推理小说。 不得不说这本小说翻译得太过晦涩,读起来一点都不流畅,我才读了七八页就感觉困意来袭,双眼皮发沉。我坚强地和睡魔斗争了几分钟,很快就落于下风。 “李想!李想!”我耳边响起了薛叙的轻呼声。 我睁开眼睛,只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老薛,我们这是在哪。”刚刚从黑甜梦乡中醒过来的我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现在何方,不由得有些心慌。 “我们在游园村,村长刘能的家里。”薛叙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李想,你清醒点,冒险的时间就要到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发现散发着幽绿色夜光的时针正位于数字二和三之间。 “薛叙,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凌晨两点多,你是不是嫉妒我睡眠质量好故意来坑我的?”凌晨时分被人从梦乡里惊醒,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嘘,李想,你说话声音轻一点。”薛叙的声音又轻又急,还带着一丝兴奋,“我刚刚已经出去检查过了,刘能、刘娇娇和刘婶房间的门缝下面都已经没有光线射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睡死了。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一个夜探刘宅。” “刘宅?”我一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就醒悟过来薛叙是在说刘娇娇家:“老薛,你要摸清楚状况啊。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你总不会看不出刘能已经对我们有所不满了吧?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在他的宅子里胡搞瞎搞,肯定会把我们扫地出门的。” “你跟我来就是了,我个子不是比你高么,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薛叙并不打算向我解释什么,只是不停地催促我。 我被他催得没办法,只能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如果到时候刘能发飙,你可别怪我把所有的责任往你头上推啊。” 我简单地用凉水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随后就跟着薛叙一起走出了房门。pt;mso-font-kerning:0。0000pt;“》。”说到这里,薛叙又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只差一环了,最后一环扣上整个案件就都圆满了。” 我一手抓着皮面记事本,一手抓着那个塑料模特和薛叙一块儿回到了公路边上。刘娇娇和胡老四看到我拎鸡似地拽回来的塑料模特差点儿没吓得发动拖拉机落跑。待冷静下来后,胡老四很够意思,又不辞辛劳把我们一起送到了镇上的警察局。刘能、刘娇娇和刘婶都住在三楼,二楼就住着我和薛叙两个人,整个楼层安静得就如午夜的墓地一般。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窗帘也被拉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开关上的夜光标签外,看不到一丝光线。 我和薛叙怕灯光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不敢开灯。我也弄不清刘婶把手电筒收纳在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只能借着薛叙手机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微光摸索着往楼下走去。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原来并不引人注目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刺耳。我听着我们两个踢里踏拉的脚步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薛叙,刘家的洋房那么多层,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搜查啊?”我低沉的说话声就像夜枭一样,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把三层楼粗略的扫了一遍,整体上来看整个刘宅里最可疑的就是那间用来供奉梦湖龙王的经堂了。我们就从那个经堂开始,展开深入的调查。”薛叙的心中早就有了安排。 我跟着他摸到了一楼经堂的门口。薛叙伸出手在经堂的木门上一按,木门纹丝不动。 “不就是个经堂么,又没有人会进去偷牌位和贡品,怎么还上了锁。”薛叙口中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便转过头问我:“老李,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卡片?” 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在手机电筒的光照下快速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找到了一张薄薄的健身会员卡。这张卡还是我刚开始炒股的时候办的,那个时候手上还有不少活络的钱,所以才心血来潮去办了这么一张卡。不过健身会员卡办好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健身房。这张卡现在能派上用场也算是发光发热了。 薛叙从我手中接过会员卡,插进门缝里开始拨弄起来。这扇门上的锁是老式的,和我大学时寝室的锁差不多,只要有一张薄卡片再加上一点技巧就有很大的机会把锁拨开。 薛叙显然是个中好手,在手电光下拨弄了一分多钟,就听到“咵”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薛叙有些得意地回眸对我一笑,随后就一推门率先走进了经堂,我也快步跟上,顺手把门重新掩上。 经堂里黑漆漆一片,黑暗中亮着两团红光,就像是怪兽的两只巨眼。进了经堂又多了一扇门的阻隔,我和薛叙也就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在门框边的墙面上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开关。 按下开关后,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白炽灯就亮了起来。在暖黄色的白炽灯光下,我们第一次看清楚这个神秘经堂的全貌:贴着墙壁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放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梦湖龙王神位六个字。神位前面亮着两支红色的电子蜡烛。电子蜡烛上红色led灯发出的就是刚刚被我误以为是怪物巨眼的红光。两支电子蜡烛的中间摆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着苹果、香蕉等水果,应该是给梦湖龙王的贡品。供桌前面摆着一个套着明黄色布罩的蒲团,蒲团和供桌前面搁着一个铁锅似的东西,里面还有些灰烬,不知道里面烧的是纸钱还是经文。供桌的两侧还各挂着一副木质楹联的上下联,分别是:玉殿金门百代英,子承孙继万年春。 我和薛叙环视了经堂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我心里也有些失望,被游园村村民渲染得神秘兮兮地经堂看上去不过如此,跟村子里的小祠堂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薛叙把供桌、牌位、贡品、电子蜡烛、铁锅、蒲团都检查了一遍,他的仔细程度就差把蒲团拆开来了。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这些东西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物件,里面并没有另藏玄机。 “老薛,闹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趁着还没被刘能发现,我们赶紧上楼去吧。现在才三点多,我们还能睡个回笼觉,明天再继续查案吧。”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薛叙却对我的劝谏充耳不闻,又开始了在经堂里踱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走路要蹑手蹑脚,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刺耳无比,吓得我魂不附体:“你手脚轻点,若是把刘能吵醒,被他发现我们擅自闯入了他的禁地,就不是扫地出门那么简单了,搞不好我们两个就要在局子里过年了。” 可能是我的恫吓起到了一点作用,薛叙再一次走到供桌前的时候忽然就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两条木质楹联仔细看了起来。 见他对楹联如此关注,我也凑上去仔细端详了起来。右边的楹联写的是玉殿金门百代英,左边的那一联则写着子承孙继万年春。 “李想,你看出来了么?”薛叙问我。 我摇了摇头:“这不就是一副普通的对联么?” “首先这幅对联上下联的对仗并不工整,其次看这幅楹联的内容并不适合挂在这个供奉梦湖龙王的经堂里,反倒是应该挂在祠堂家庙之类的地方。” “估计刘能文化水平不高,没那么多讲究。”我想出了这么一个解释。 薛叙摇了摇头:“刘能对这个经堂那么重视,对经堂的布置肯定也是慎之又慎,怎么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老李,我有一种感觉,这副楹联里面一定有鬼。”一边说他一边抬起手在木质楹联上摸索起来。 他这一摸索,我立刻也发现这幅楹联确实非同寻常:这幅楹联外面的木质边框只是一个装饰而已,每一个字都是镶嵌在墙上的,稍一用力就可以将木头字往墙面里按进去一小截。凭着我几个案子破下来的经验,这幅对联里面十有八九藏着什么机关。 只是薛叙把对联上的每一个字都按了一遍,但经堂中仍然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变化。 薛叙呆若木鸡地在楹联前又站了一会儿,口中突然爆出四个字:“我明白了!”随后他就探出手先在左侧的楹联上按了一下,随后又在右侧的楹联上按了两下。他的出手速度极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按的是哪几个字。在薛叙的手抽回来的瞬间,异变陡生,从我们的背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和薛叙转头一看,就发现地面上的一大块地板正向边上缓缓平移过去,经室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恰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通道。 我被这忽然发出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这种音量的声音若是平时可能不会惊动宅子里的人,可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竖起耳朵听的话还是能听到的。 “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敢打包票,这下面肯定有鬼。”说罢薛叙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不提防之下,一个踉跄就撞进了漆黑的通道,薛叙紧跟在我的身后钻了进来。 这条黑暗的通道向下倾斜,通道里充斥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我们两个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向前走了几十秒,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房间。 我和薛叙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的布置和刚刚的经堂一模一样:同样的楹联、同样的供桌、同样的牌位、同样的蒲团、同样的铁锅,甚至连这里的铁锅中都有和刚刚经堂中一模一样的灰烬。 “妈的,我们是不是鬼打墙了?”遇到如此诡异的景象,我的额角忍不住冒出了冷汗,“这也太邪门了,怎么又走回去了。”我一边说一边去摸门框边上的开关,谁知道却摸了个空。 这个时候薛叙已经走到了供桌前面,他拿着手机对着供桌上的东西照了照才开口对我说:“李想,冷静点,这并不是鬼打墙。这里供着的牌位和之前看到的梦湖龙王神位并不一样。” 我听了薛叙的话,也走到供桌边上拿起牌位端详起来。薛叙说的果然不错,这里的牌位上写着林有朋之位五个字。 看到这个“林”字,我立刻就想到了这栋洋房原来的主人林家,失声道:“我看这里的样子布置得倒像个小家祠,这个牌位该不会是林家人的牌位吧?” 薛叙表情凝重:“林家老宅里隐藏的秘密比我想象得还要深,老李,我们继续。”说罢他就带头往左边走去。借着手机的光线,我这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门洞,不知道通往何方。想不到湖滨洋房的底下还有这么一个诡秘的底下世界。 我跟着薛叙钻进门洞。走了没几步,前面的薛叙突然停了下来。 “又有什么发现了?”我问道。 薛叙侧了侧身,示意我自己看。我往手机手电筒光线照着的地方望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具森森的白骨靠坐在墙面上,白骨身上还穿着挂满灰尘的衣衫。 薛叙俯身查看了一会儿这具白骨。 “是被人杀的吗?”我问道。 “都已经化为白骨了,我也看不出来。”薛叙一边说一边伸手翻了翻白骨身上衣服的口袋,让人遗憾的是他也没能从口袋里发现任何能表明白骨身份的东西。 “等天明了再报案,让王涛他们把这具白骨带回去检验一下。我们抓紧时间继续向前吧。”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我和薛叙进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这个房间靠近门的墙面上同样没有电灯开关,不过我发现了两个壁龛,每个壁龛里都搁着一盏油灯。我掏出打火机将两盏油灯点燃,跳动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已经足够铺满整个房间。只见没有壁龛的那三面墙上都靠着顶天立地式的博古架,房间正中央则挖了一个小水池。待我和薛叙看清楚这博古架上放置的东西后,我们两个人都呆住了。博古架上的不少格子都已经空了,但仍有一大半的格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金珠宝玉、碧玺珊瑚,在油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把我的眼睛都晃得有些花了。 这些宝物当中最为显眼的就要数两颗绿玉为皮紫玉为囊的玉石西瓜。这两颗玉石西瓜搁在正对门洞的博古架最顶端,大小和真的西瓜无异,几乎能以假乱真。若是这样一个玉石西瓜流到玉石市场上去真不知道能拍出怎么样的天价。 饶是薛叙见多识广,也想不到在游园村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到如此多的金玉珠宝,他和我一样,呆若木鸡地站了几十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老薛,我没有看错吧?”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村长虽然靠着养殖致了富,但也不至于有能力收藏这么多的宝贝吧?” “你们没有看错,这些东西确实都是我收藏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悚然一惊,猛地转过身,就看到刘能那颗光头在油灯边上显得格外闪亮。刘能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竟然被刘能抓了个现行。现在必须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僵硬的氛围。 “刘村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和薛叙并不是觊觎你的收藏品,我们只是出于好奇才进经堂探险,谁知道歪打正着就一路走到了这里。想不到村长的藏品竟然如此丰富,我和薛叙能有机缘一睹,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我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刘能交待了清楚,顺带拍了一下他的马屁。这话一说出来,连我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急智。 然而刘能却仍然站在门口,将我和薛叙离开的唯一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本来我们之间是能相安无事的,谁知道你们两个这么喜欢管闲事。既然李先生和薛先生歪打正着找到了这里,那你们就只能待在这里陪着我的宝贝了。”说到这里,他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放到了前面,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握着一把盒子炮,和民国电视上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 “村长你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我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脑海中仍然存着一点幻想,希望这只是刘能为了教训我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恶作剧。 刘能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最近打这些宝贝主意的蟊贼很多啊。嘿嘿,我早就在经堂的墙体里布了一根铜管,直通我的房间。一旦经堂里的机关被触发,密室被开启的声音就会传到我的房间里。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这些宝贝是我们林家冒着巨大风险才弄到手的,任何外人要打他的主意都要做好留血的准备!”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刘能明明姓刘,怎么突然又开始自称什么林家了? 薛叙比我镇定不少,他举起双手放到脑后,表明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反抗,这才缓缓开口:“林先生,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擦枪走火,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们和关曙光不一样,我跟李想对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我们可以发誓绝对不向外面的人透露你的收藏,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们,何必让自己手上再沾上两条人命?” 刘能的面孔更加狰狞了:“原来你已经知道关曙光是被我杀的了?关曙光这个蟊贼被人蛊惑,竟然敢来打我的东西的主意,死有余辜。如果不是他当时站在水池边,被我从背后一击落入池里,尸体又被下面的暗流通过水道冲到了梦湖当中,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你们放心,这次我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你们两个的尸体。” “反正你已经杀人如麻,也不怕再多我们这两条人命了。”薛叙耸了耸肩,摆出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而我已经双腿发软、腿肚子打颤,刘能既然对我和薛叙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说明他完全不打算放我和薛叙活着离开了。 想不到听了薛叙的话,刘能的嘴角反倒掠起一丝笑容,枪口往下放了放:“薛先生,你似乎对我的事情很了解嘛。” “已经死在你手里的性命至少有三条。一个是关曙光,一个是死在童子林里的老赵,一个是躺在密室通道里的那具白骨,他应该是你的堂兄弟。我说的没错吧,林先生?而且刘娇娇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薛叙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前跨了一步。 薛叙突然吐出信息量那么大的内容,我的大脑一下子消化不了,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我甚至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毫无逻辑的梦。 “站在那里别动!”眼前这个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的男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我没有错!我有自己的原则!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林先生,你冷静一点!”薛叙口中发出一生爆喝,脚下却没有停止向前挪动的步伐。 “我让你停下,听到没有?!再往前我就要开枪了!” 薛叙仍然没有停,反倒加快了步伐。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枪响,薛叙整个人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般跃起,向刘能猛扑过去。刘能被他这一扑,整个人往后一仰摔倒在了地上,手中握着的盒子炮也滑了出去。 这个时候我也回过神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将那把盒子炮捡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刘能虽然口中喊得凶狠,但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是年轻力壮的薛叙的对手,很快就被薛叙压服在地上。 几乎是在刘能被制服的同时,门外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几道强光射了进来,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们是警察!都把手里的武器扔了!” 强光手电的光束从我的脸上挪开后,三个警察正呈品字形站位,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我忙把手中抓着的盒子炮远远地抛了出去。 很快刘能就被警察戴上了手铐。刘能刚刚开的那一枪并没有打偏,子弹穿透了薛叙的左肩,留下了一个贯穿伤口。这次王涛警官带来的警员里有懂伤口护理的,简单地帮薛叙处理了一下伤口,把他的整个左肩都包扎地严严实实的。 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就坐在了刘宅客厅的沙发上。经堂已经重新锁上,门上贴上了封条,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员站在门口守卫着。 “王警官,你今天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就算有人听到枪声报了警你们出警也不可能那么神速啊。”我向王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涛的脸上露出比我还要惊讶的表情:“难道薛侦探之前没有告诉你吗?薛侦探今天十二点多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今天晚上整个案件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了,让我带队包围刘能家待机而动。我对薛侦探的能力很信任,一点都没有怀疑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刚刚在外面守着的时候我忽然就接到了薛侦探打来的电话,我在电话里把你们三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感觉要出事,所以当机立断就带队杀了进来。我和薛侦探都没有想到刘能竟然有枪,刚刚枪响的那一下我差点没被吓死,要是又闹出一条人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领导交待了。”说到刚刚的惊魂一枪,王涛还是有些后怕。 我这才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是早有预谋的,只不过我被薛叙蒙在鼓里而已。薛叙见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忙在边上道:“李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脸上藏不住事情,我也是为了保证演出效果好引刘能入瓮,这才故意不告诉你好让你本色出演。” 我本来还想顶他几句,后来看着他肩膀裹得一层又一层的,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再苛责他,只是在鼻孔里哼了一声。 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一抬头就看到刘娇娇和刘婶正从楼梯上跑下来,她们两个一定是听到了楼下的响动这才起来查看的。 刘娇娇看到刘能靠着墙蹲着,两只手被明晃晃的手铐铐着,客厅里又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员,一张脸顿时血色全无:“爸,你怎么了?” 刘能却只是低垂着头,并不回答刘娇娇的问话。 刘娇娇快步走到我的身边,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摇晃着我的胳膊焦急地问:“李想,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刘娇娇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嘴唇嗫喏了几下,实在没有办法把她爸爸是凶手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还是王涛警官快人快语,几句话就把刘能杀人的事情告诉了刘娇娇。 知道真相的刘娇娇身子晃了晃,我生怕她晕过去,忙站起来扶着她在我的位置上坐下来。 “刘小姐,你也不用为他感到伤心难过。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的话,这个刘能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反倒是你的杀父仇人。”说到这里薛叙转过头望向蹲在墙边的刘能:“我没有说错吧,刘先生?不对,现在还是叫你林先生更为恰当吧?” 刘能口中发出几声干笑:“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再这样惺惺作态呢。” 听了薛叙和刘能的对话,王涛、刘娇娇、刘婶和我都惊呆了。 “薛侦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游园村的人都知道刘娇娇是刘能的女儿啊,刘能怎么又变林先生了?”王涛警官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也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射到薛叙的身上,等着他给我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答。“王警官,你放心,天亮之前,我保证你能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薛叙又看了一眼刘能:“林先生,事到如今,你的余生搞不好就要在铁窗里渡过了,你难道就愿意你们林家的这段往事就这样湮灭么?不瞒你说,我边上的这位李想先生是非著名的报告文学作家。你不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李想整理记录下来,也好不让这段传奇往事消失。” 刘能嘿然一笑:“反正这些事情总是要交待清楚的,进了局子难道我还能保持沉默不成?在哪里说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有些事情我也只是听我父亲说起过,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薛叙打断了刘能的话,干脆利落地说道:“林先生不清楚的事情,就用我的推断来做补充好了。” “我并不是刘能,我的真名叫做林自荣。事情还要追朔到一九二八年……”刘能一句话就把我们带到了八十八年前。 一九二八年,第二次北伐战争爆发,以蒋介石为代表的新军阀挥师出北上,与奉系军阀展开激战,一时间遍地烽火。这个时候孙殿英在奉系军阀张宗昌手下当军长,谁知道奉军挡不住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的联军北进,全线败退。孙殿英看形势不妙,就被蒋介石收编。到了六月北伐军攻入北平,第二次北伐宣告胜利,孙殿英则被派往冀东地区剿匪。 在赶跑了盘踞在马兰峪的土匪马福田后,孙殿英被东陵富丽堂皇的陵寝殿宇吸引,动了通过盗墓筹措粮饷的心思。这种贪欲就好像毒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噬咬他的内心。最终,孙军长克制不住内心的贪欲,调动兵力,以军事演习的名义将马兰峪东陵方圆三十里的范围都严密封锁起来,用几天的时间疯狂盗掘了慈禧太后的东陵和乾隆皇帝的裕陵,从两座陵寝中获得的珍宝不计其数。 参与盗墓的兵丁那么多,人多口杂,这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很快孙殿英盗掘东陵的事情就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全国哗然,已经逊位的皇帝溥仪和一些满清遗老遗少更是把状告到了蒋介石那里,要求严惩孙殿英。 孙殿英见情况不妙,立刻就有了决断。他刚刚盗掘了东陵,收获不少,手上有珍宝无数。他散漫撒钱,打点各个军团长和军长,更是在他从东陵中获得的异宝当中精心遴选了一批最为珍贵的宝物分成几箱,由手下的亲信分批押运,给当时的达官显贵送去。 那个时候林自荣的曾祖父林有朋在孙殿英手下担任团长。林有朋原来是孙殿英的亲卫,平日里的表现就不错,再加上在一次战斗中舍身救了孙殿英一命,从此就被孙殿英看中,找了个机会把林有朋下放到部队里历练了几年,就提了团长。林有朋可以说是孙殿英的铁杆亲信、嫡系中的嫡系。这押运宝物的任务也就有一部分落到了林有朋的肩上。 当时林有朋的两个儿子也在他自己的团里当军官。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给此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有朋就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副官,四个人换下军装带着那口箱子就出发了。 等他们到天津的时候,林有朋的心里开始动摇了。没有人比林有朋更了解这个箱子的价值,没有人会在这样一笔财富面前不动心。若是以往,林有朋可能会畏惧孙殿英的淫威,不敢造次。可是现在孙殿英盗墓的事情已经完全曝了出来,全国上下一片骂声。按照林有朋的估计,这次就算是北平的贵人们收下了这箱厚礼,恐怕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舆论的压力为孙军长脱罪。既然孙军长这艘船已经摇摇欲沉,他这样的铁杆亲信还是得早点找出路,不然一旦孙军长失势,林有朋这样的人肯定是要被重点清洗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林有朋就把两个儿子和副官召集到了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自己私吞这箱珍宝然后远走他乡做个富家翁的想法和盘托出。林有朋的两个儿子自然不会胳膊肘向外拐,那个副官和林有朋有着过命的交情,私谊深厚,在权衡利弊之后也同意了林有朋的做法。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按照林有朋说得去做,他恐怕都没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计议已定后,林有朋一行人就在天津折返南下,找到了僻静隐蔽的游园村。当时孙殿英盗掘东陵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林有朋他们黑了这一箱宝物也怕被孙殿英找到,所以也不敢轻易把这箱烫手的宝贝出手。幸而林有朋当了多年的团长,也攒下了不少家底,当即豁出老本在梦湖边上修了一栋隐居用的洋房。他们四个人就寓居在这栋洋房当中,只等着过上几年,待东陵掘墓的风声过去了、孙军长彻底失势了,再把这些宝贝出手,换个几辈子的富贵。林有朋为了妥善保管这些宝贝,他还特意在洋房地下修了机关密室,专门用来藏宝。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林有朋这次完全看走了眼。孙军长还就真靠着白花花的银钱和亮晶晶的宝物开路,打通了上下的关节,硬生生地涉险过关,原本轰动全国的东陵盗墓一案就在权要们的斡旋之下不了了之。孙殿英这艘船非但没有沉没,反倒越来越稳。到了一九三〇年中原大战的时候,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冯玉祥、阎锡山联军第四方面军第五路总指挥兼安徽省zhu席。林有朋心里忧惧有一天孙殿英会找上门来和他算账,又在密室里挖掘了一个水池,池底有水道和梦湖相通。一旦孙殿英派人上门寻仇,他们几个就可以通过这个水道逃跑。 在游园村里安稳地待了一年,林有朋的二儿子林辉忽然告诉林有朋,他把游园村里一个姑娘的肚子给弄大了。得知自己就要升级做爷爷了,林有朋不怒反喜。因为游园村对外姓人比较排斥,村里的人从来不不把闺女嫁给外姓人,所以林有朋略一考虑之后就拍了板,让林辉带着那个姑娘私奔去上海。这一方面是为了保住姑娘肚子里的林家骨血,另一方面应该还存着狡兔三窟的心思,一旦孙殿英的人真的找到了在游园村的隐居林家,那么远在上海的二儿子还能保住性命,让林家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然而就在他们私奔去上海的前夕,那个姑娘忽然死于非命。林辉推测凶手应该是曾经和姑娘有过婚约的地主家少爷。林辉的脾气暴躁,不顾家里的劝阻硬是杀死了地主家的少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和未出世的孩子报了仇,这才远走上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2章 番外一千七十二 游园惊梦.终 当林自荣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叙发出一声哂笑,打断了林自荣的叙述:“你说的命案指的应该就是八十多年前刘艳蓉在童子林里被杀的事情吧?只可惜林辉到头来还是滥杀了无辜,让真凶逍遥法外。” 王涛警官并没有听薛叙说过他对刘艳蓉被杀一案的推测,在边上问道:“薛侦探,刘艳蓉被杀的事情案卷上已经有了定论啊,那个叫胡俊生的就是凶手,最后还畏罪自杀了。” 薛叙拿出在山坳窝棚里发现的三张纸,铺在茶几上,把今天在警局门口甜品店里对我和刘娇娇做的分析又说了一遍,王涛连同在场的警员都是折服不已。 唯有蹲在墙角的刘能对薛叙的话有些不服:“薛先生,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是黑是白还不是凭你两片嘴皮子。” “这并不是我信口开河,而是非常有逻辑的推断。”薛叙针锋相对:“王警官已经证实了这些东西的主人就是关曙光。虽然关曙光的真事身份现在已经无处可考,但是从他会驯养猴子又有着林辉和刘艳蓉之间的通信信笺,我可以断定他和当年杀死刘艳蓉的耍猴人刘启明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是血缘关系就是师承关系。可以想象,犯下凶案的刘启明并没有在童子林里找到他想象中的宝藏,但是他并不甘心,而是把这几张图传给了自己的子女或者徒弟,把这份对财富的勃勃野心也传承了下去。关曙光就是这一辈的继承者,他按照指示来到了童子林寻找这份不存在的宝藏,结果把性命也丢在了游园村。” “林自荣先生,你们林家当时在游园村隐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折价变卖位于湖滨的洋房?”我怕薛叙和林自荣吵起来,忙岔开话题。 林自荣听我这么一问,脸色变得黯淡下来:“游园村确实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只是过了几年以后镇上忽然委派来了一个新的镇长叫赵川西,这个人在孙殿英的手下干过。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我曾祖父就愁得茶饭不思。这个赵川西早几年的时候就在我曾祖父的团里当连长,对我曾祖父很是熟悉。而且我曾祖父当年为了救孙军长,留下了一条横贯整张面孔的刀疤,很是好认。按照镇上以往的惯例,新镇长上任之后都要走访各村的乡绅地主,了解乡情。我曾祖父也算是游园村的豪杰,赵川西势必要来拜访我的曾祖父。当年我曾祖父他们四人带着一箱宝贝消失的事情肯定在军队里传得沸沸扬扬,赵川西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曾祖父唯恐赵川西认出他以后向老上司告状,所以就打算在赵川西来拜访之前离开游园村。可是当时时局不稳,带着这么一大箱子宝贝背井离乡风险极大,曾祖父的副官就给他支了一招。游园村里有个叫刘勋的人,少小离家,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十有八九已经客死他乡,这个时候正好让远在上海的二公子林辉稍稍改变一下样貌,冒用刘勋的名字回到游园村,作价买下这栋洋房,守住藏在地下密室的宝贝,而曾祖父他们则前往上海接手二公子林辉在上海置下的产业。曾祖父依计而行,从那以后这栋洋房就改姓了刘。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端倪,曾祖父他们到了上海以后就和林辉切断了联系,由大公子也就是我的祖父林毅经营林辉置办下来的一间棉纱厂,林毅也在上海结婚生子。只是当时的时局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恶劣的多。一九三七年,淞沪战役爆发,经过三个月的浴血奋战,上海沦陷。棉纱厂毁于战火,我的曾祖父、副官还有我的祖父也全都死在了日军的手里,只剩下我祖母和当时只有三岁的父亲相依为命,这样的孤儿寡母在当时根本无法生存,我祖母不得不改嫁。改嫁之后的继父对我父亲还算不错,还把他送到学堂念书。游园村的宝藏是林家最大的秘密,为了保险起见我祖父生前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祖母,而是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写了下来,藏在了挂在我父亲脖子上的长命锁里。我父亲十四岁那年无意中打开了长命锁上的机关,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字纸,终于获得了林家的秘密。只是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要想在穿过敌占区找到游园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好就会死在日寇的手里。我父亲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机会去游园村,他临死的时候把我叫到床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让我务必要把属于长房的那一份宝物拿回来。对于父亲临死前的叮嘱我一直牢记在心。” “十多年前,我终于有机会到了游园村。林辉那一支已经改姓成刘,那时湖滨洋房的主人就是刘能。我找到游园村,向他透露了我的身份,谁知道他却把我当成上门打秋风的江湖骗子直接把我轰了出去。我想地下密室藏宝的秘密说不定已经因为某一代继承人的意外死亡彻底在二房这一脉湮灭。但我后来又想,二房这一脉怎么可能在处理这么重要的信息时如此疏忽,我祖父都知道在长命锁里藏一张字纸。所以我就怀疑二房是想把属于我们长房的那一份也吞了。” “可是就算刘能真的报了这种心思,我也没地方说理去,这种事情若是捅到了警察局、法院,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自己。” “所以你为了拿回长房的那一份就和刘娘娘勾结在一起对刘能下了毒手?”薛叙的声音变冷。 “刘娘娘?”我失声道,“她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这件事都是刘娘娘的主意,唉,如果不是她,我今天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说到这里林自荣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悔恨的表情:“当时我被刘能赶走,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了,万念俱灰,一个人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喝闷酒。结果喝到一半,忽然有个女人坐到了我的边上,说之前在游园村看到我,又问起我来游园村来办什么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什么的。当时我已经一个人喝到微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刘娘娘一起躺在镇上的一家小旅店里。我原来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夕情缘,谁知道刘娘娘忽然告诉我,说她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就能夺回属于长房的那部分财产。我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昨天晚上喝醉酒的时候自己说漏了嘴,把什么事都告诉她了。事情到这步田地,我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选择和刘娘娘合作了。” “刘娘娘所说的办法应该就是打着为刘能看病的幌子把刘能杀死,然后让你顶替刘能的位置,占有地下密室的所有财宝吧?”薛叙说道。 林自荣点了点头:“不错,我和刘能的相貌有几分酷肖,身形也比较接近,只是脸上的肉要比刘能少一点。刘娘娘说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差点没认错人。听刘娘娘说,当时刘能饱受乙肝的折磨,虽然也往医院跑过很多趟,但都没有什么效果。病痛让刘能几乎愿意尝试任何偏方。刘娘娘本来就是游园村的神婆,在这方面很有一套。她找到刘能,主动请缨,说是有办法能帮刘能根治这个毛病。刘能哪里想得到村里的神婆会突然生出谋财害命的心思,立刻就同意了。刘娘娘借口给刘能治病需要借助鬼神之力,不许任何人靠近湖滨洋房,就连刘能的老婆都暂时搬了出去,住进了镇上的旅馆。刘娇娇当时在外面读书,也构不成障碍。而我则趁着夜色潜入了刘能的宅子。过了几天,刘娘娘就找到了躲在宅子储藏室里的我,告诉我已经得手了。我跟着她到刘能的卧房一看,就发现刘能摔在地上,已经断了气,尸体边上还有洒了小半碗的汤药。我想刘娘娘应该是在汤药中下了毒,把毫无提防的刘能药死了。” 听到这里刘娇娇发出一声悲鸣,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不住滑落。我忙从茶几上的纸盒子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刘娇娇让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我一边这么做一边义愤填膺地对王涛说道:“王警官,你得赶紧让人去抓刘娘娘啊,夜长梦多,若是被她听到风声提前溜走就麻烦了。” “这个李侦探你不用担心,薛侦探已经在我们出警之前就提醒过我们了,我们一进游园村就先把刘娘娘控制住先让人带回警局了。” 看来今晚的一切都在薛叙的意料之中啊,我偏过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薛叙,他还是那么一副智珠在握的欠扁模样。“我见刘宅里已经闹出了人命,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就打开了地下密室,和刘娘娘一起把刘能的尸体搬进了密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娘娘拿出了村里人所有的相片,一张张让我认熟,又向我介绍了刘能和每一户、每一家的关系亲疏,还把村里的各种闲言碎语、蜚短流长全都让我背熟。刘娘娘是神婆,对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摸得门儿清。在她的要求下,我是日以继夜地背,终于达到了刘娘娘给我定下的要求。我甚至敢说,就算是刘能重新活过来,他对游园村各家各户的了解程度也赶不上我。刘娘娘把我的头发剃成了和刘能一模一样的光头,这样一来我和刘能的样子就更为酷肖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和刘能的声音不同,刘娘娘干脆逼着我吞炭毁了我的嗓子,让我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哑,然后对外宣称她虽然治好了我的病,但我的嗓子也被她准备的汤药烧坏了。游园村的村民哪里能想得到刘娘娘会煞费苦心布下这么个局,竟然一点疑心都没有起,就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刘能。” “你能骗过游园村的村民并不奇怪,可是刘能老婆和刘能朝夕相处,你演的刘能再像,毕竟也不是真的刘能啊,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听到这里,王涛警官有些疑惑了。 “刘能老婆当然会发现其中的异常,所以林自荣和刘娘娘早就下定决心把刘能的老婆也一起除掉,所以刘娘娘才会编出什么刘能老婆活不长没命享福的这种鬼话做铺垫。”薛叙在边上向王涛警官解释。 林自荣点了点头,承认了薛叙的指控:“不错,我林自荣本不是一个弑杀的人,可是刘能的老婆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不过她一开始也只认为这是治疗产生的一点副作用,很快就会好的。我知道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会被识破,只能按照刘娘娘的授意,趁着刘能老婆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痛下杀手,把她推出了窗户。本来按照刘娘娘的意思,应该斩草除根,把刘能的女儿刘娇娇也杀了,然后把刘娘娘娶进刘宅。但刘娇娇因为读书和工作的关系,留在游园村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对我和之前刘能的一些性格差异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大病痊愈以后的性情变化。见刘娇娇并没有对我产生怀疑,我也就没有对她痛下杀手。到了后来我就更不可能对刘娇娇下手了,我和刘娘娘这么多年,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反应,刘娇娇已经是林家唯一的血脉了。” 听到自己的双亲都被刘娘娘和林自荣害死,自己还认贼作父那么多年,刘娇娇已经是泣不成声。 “老赵这个文物贩子应该也是刘娘娘在中间牵线搭桥介绍给你的吧?”薛叙又问。 “不错,刘娘娘这个出马仙在整个镇上都是小有名气的,来请她的人不只有游园村的人,还有一些周边村庄,所以刘娘娘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都很了解。早年老赵来这一带淘货,就曾经咨询过刘娘娘,两个人算是建立了联系。等刘能老婆摔死的风波过去以后,我和刘娘娘就开始考虑将地下密室中的一部分宝物拿到市面上卖了换钱改善一下生活。但这件事情若是由我们两个门外汉做那实在太扎眼了,刘娘娘就想到了老赵。趁着老赵来这一带淘货的机会,刘娘娘带了几样东西让老赵掌掌眼,结果老赵一看之下就惊为天人,开了个高价将东西收走。这么做了几次以后,老赵也嫌这样麻烦,干脆就抛了北京琉璃厂的店子来游园村开了个服装店,打着服装店的幌子从刘娘娘这里收些精品然后直接和高端客户进行交易。卖这些宝贝的钱由我和刘娘娘六四分账。为了让老赵在游园村显得不那么扎眼,刘娘娘还给老赵说了一门亲。我借着这些钱在梦湖里搞起了水产养殖,没想到搞得风生水起,连带着一部分乡亲跟着我赚了不少钱,我也因为这个被选作了游园村的村长。” 说到这里,薛叙打断了林自荣的话:“林先生,你一开始搞养殖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带乡亲们致富吧?我想你只是借着淡水养殖的名义承包下那一片水域,免得有其他人捷足先登发现那片水域下面那条通向地下密室的水道吧?” 薛叙这句话肯定戳中了林自荣内心的隐秘之处,林自荣老脸一红:“不管我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我毕竟带着乡亲们把游园村的淡水养殖搞起来了,对游园村是有贡献的,我希望在对我进行处理的时候能酌情考虑一下我的贡献。” “这个公诉的时候法院会决定的。”王涛警官皱了皱眉头,“林自荣,你现在先老老实实地交待自己的问题。”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林自荣点了点头:“本来我在游园村的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谁知道家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关曙光。起初我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小学教师,所以也没有提防,就让他住下了。谁知道关曙光住进来以后时不时地往童子林里跑。刘婶还告诉我,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关曙光还会在各个房间里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更糟糕的是刘娘娘从胡婶那里得到消息,关曙光上老赵那里去过几次。我和刘娘娘两个人对关曙光的身份产生了疑惑,怀疑他是老赵的人。我们和老赵交易的次数很多,但是关于地下密室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对老赵吐露过半个字。这两年,小件的东西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都是些奇珍,我和刘娘娘也怕让这种东西流到市面上会给自己招祸,所以收紧了对老赵的供应,老赵对这个颇有微词。我和刘娘娘认为关曙光可能是老赵信得过的人,被老赵请来游园村想要摸清我和刘娘娘手上宝贝的底细,好让老赵不再受我们的掣肘。” “我和刘娘娘身上本来屁股就不干净,身上又背了两条人命。如果老赵真的有心去查,说不定就会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我和刘娘娘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刘娘娘真的是蛇蝎心肠啊,为了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竟然决定把老赵解决掉,大不了到时候再找个中间商。我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刘娘娘又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做就把我们以前干的事捅出去,来个同归于尽。我无奈之下,只能做了刘娘娘手中那柄杀人的刀子。前些天,刘娘娘告诉老赵说又有好东西要卖,老赵一点都没起疑心,兴冲冲地骗自己老婆说他要去外地备货,然后就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童子林里——往常我们也约都在林子那里交易。我一直躲在不远的树后,趁着老赵和刘娘娘谈生意的时候,从背后对老赵发动了袭击,勒死后又将尸体像传言中的那样固定在了树干上。” “解决掉老赵以后,刘娘娘又一直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把关曙光也解决掉。我对杀关曙光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关曙光也只是受老赵之托。现在老赵没了,时间一久关曙光自然也会自己离开。前几天晚上我们在打麻将的时候,胡源突然冲进来说在童子林发现一具尸体,结果过去一看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地面上又留下如此诡异的脚印,我还以为是老赵被杀之后心怀怨恨在作祟呢。这样一来就更坚定了我不再杀人的决心。谁知道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就听到从密室通到卧房的铜管里传来声音,知道不好,就拿了根棍子摸下楼去,发现几天没有出现的关曙光竟然出现在了密室当中。我毫不犹豫,立刻动手。关曙光的后脑被我用棍子打了一下,踉跄中一头栽进了密室的水池里。我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谁知道尸体竟然从下面的水道进了梦湖,第二天就浮了起来。” 薛叙听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完全想错了关曙光的身份,把老赵错杀了。关曙光不过是拿着传承下来的所谓的藏宝图来游园村寻宝而已。只不过他比他的前人要聪明不少,从游园村村民关于八十年前那桩命案的传说中隐隐猜到了林家二公子和刘艳蓉之间的关系,更是从新镇长赴任和林家搬走之间推断出了林家和孙殿英盗墓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只是已经被贪欲冲昏头脑的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他手里拿着的藏宝图只是情侣之间的书信,反倒认为林子里的宝藏是林家所藏,而且有可能是孙殿英从东陵盗来的重宝。他之所以要借住进这间宅子就是想看看这栋林家的老宅里有没有留下和宝藏有关的线索。只是在宅子的其他地方关曙光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最终就把目光放在了经堂上。那天晚上关曙光撬开了经堂的锁,他和我一样看出了楹联的不对劲,更是判断出了楹联中孙殿英三个字就是开启机关的密码,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林自荣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关曙光不是老赵的人?这不可能吧,小胡都说了最近老赵和关曙光走得特别近,时常有来往啊。” “我想那应该都是业务上的往来。关曙光也是个跑江湖的,老赵以前就在这一带收过货。说不定两个人以前就打过交道。关曙光去找老赵为的就是倒卖童子庙里的两尊神像。他在童子林里一直就没有找到宝藏,已经是囊中羞涩,干脆把心一横,就将两尊神像偷了出来。老赵虽然没有盗神像的胆子,但是销赃的胆子和渠道还是有的,就从关曙光那里接手了这两尊神像。”薛叙向林自荣解释。 “那胡源发现的尸体和那天地上留下的小孩子的脚印又是怎么回事?”说到这个林自荣的脸上又透露出见几分恐惧,“该不会真的是死去的老赵和林子里的小鬼作祟吧?” 听到这个问题,王涛警官一行人也纷纷转头望向薛叙,殷切地希望薛叙能给出一个解释,我想那天晚上童子林里的恐怖氛围也给王涛警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些都是关曙光做的手脚。”薛叙很享受传道授业解惑带来的快感,变得越发眉飞色舞起来,“我之前就说过关曙光和八十年前那个犯下血案的耍猴人刘启明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传承下来的除了那些传情信笺还有耍猴的技艺。昨天我和李想在山坳看到一只猴子,那应该就是关曙光豢养的。胡源看到的尸体和附近的小孩脚印就是关曙光利用这只猴子做的一个局。他给从老赵那里租借来的男塑料模特穿上衣服、戴上假发,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带着塑料模特来到夹湖道,将这具塑料模特放在了树下。之后又用绳子在树皮上做出了勒痕,然后把绳子搭在模特的脖子上,就离开了。因为天色晦暗、又有大雨,所以走在夹湖道上的胡源父子才会把这具塑料模特当成是被勒死的尸体。” “可是我记得当时那串成人的脚印只有从夹湖道走向歪脖子松树的,并没有回来的脚印啊。”我开口问道。 “这样的脚印很容易就能伪装。关曙光带着塑料模特走向歪脖子松树的时候刻意地迈出大步子,留在地面上足迹的距离也就被拉得很大。等关曙光把模特安顿好之后,他又面对着歪脖子松树向后退着离开。这个时候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过来时留下的足迹中间。这样一来,他就将来回的脚印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串从夹湖道走向歪脖子松树的脚印。等关曙光走到了夹湖道上,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至于童子林里的小孩足迹应该是关曙光豢养的猴子留下的。那只猴子身上穿着衣服,脚上还踩着鞋子,装扮得和小孩差不多,王警官若是派人到村口马路对面的山林里去搜捕应该能找到这只猴子,我想它应该不会跑到离家太远的地方的。这只猴子已经被关曙光驯熟,能够单独从山坳的草棚里出发,穿越童子林走到夹湖道的歪脖子松树边上。胡源发现尸体的那天,这只猴子离开山坳的草棚,穿过马路走进了童子林。在过马路的时候,李想正好开车经过,为了避让这只猴子才出了车祸撞到了树上。” “这只猴子进入童子林后,就按照关曙光的指示,不再行走于容易留下足迹的泥地上,而是沿着童子林密集的树木间的枝桠不断向前攀爬。一路爬到童子庙的屋顶,这只猴子才从正门处跃下地,按照关曙光规划好的路线一路走到了夹湖道边的歪脖子松树处才爬上树。所以童子林当中才留下了那么一串脚印。猴子受到的训练应该是等第一拨人从歪脖子松树走过后就把塑料模特带回山坳。所以等到胡源父子发现尸体又离开后,这只猴子就从树上蹿下,因为歪脖子松下老根虬结,所以猴子在树下的行动并不会留下脚印。猴子抓住塑料模特,沿着枝桠一路逃回了山坳里的草棚。只是猴子做事毕竟不像人那样精细,它没有发现在逃跑的时候模特头上的假发掉了,这才被我和李想捡到。” “可是关曙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王涛警官有些不解,“而且若是胡源父子胆子大一些,当时没有跑到村子里来报信,而是直接上前查看,那不就发现靠在树下的并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个假人模特了么?” “因为他需要渲染一下童子林的恐怖氛围。关曙光借着散步的名义在童子林里搜索宝藏,结果却引得村子里的年轻人也跑来树林里练胆,严重干扰了关曙光寻宝的行动。所以他就想着导演一些神秘的闹鬼事件来吓阻那些练胆的人。”薛叙向王涛警官解释道,“所以关曙光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发现那是假人。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那最好,神秘消失的尸体、从童子庙蜿蜒而出的童子脚印足够吓得村里的闲人不敢靠近,如果说被发现是塑料模特,那也可以凭着地上有来无回的脚印编出一套闹鬼的说辞,或者干脆说成是村里年轻人之间的恶作剧。关曙光为了变这个戏法还特意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到山坳里去驯猴,只是他虽然如愿以偿,给童子林的恐怖传说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他已经没有命再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说到这里薛叙很是感慨。 我陪着薛叙嗟叹了两声后又有一个疑问浮现在我的心头:“林先生,刘娘娘当初装模作样地给我驱邪以后对我说游园村不适合我,这句话的意思你现在能解释一下吗?” 林自荣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当时你在我家门口给我递了张名片,我看名片上印着薛记侦探事务所几个字,就猜测你的身份应该是个侦探。我下狠手做掉老赵才过没几天竟然就有一个侦探登门说要借宿我家,你说我怎么能不发憷啊?我当时去找刘娘娘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她也吓得魂不守舍。最后我们两个合计了一下,决定让刘娘娘在给你驱邪的时候放个神叨叨的狠话好把你给吓走。谁知道你一点都不怕。到头来我和刘娘娘还是栽在了你们两个侦探的手里。这都是命啊!”林自荣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 林子荣很快就被警方带走,他将会在警察局和刘娘娘碰头,等待他们两个的将是人民法院的审判和制裁。至于那批藏在刘宅地下的宝藏则由刘娇娇做主,全部交还给了国家,当然相关部门也会给刘娇娇一笔不菲的金额作为奖励。 在相关部门前来接收宝物之前,刘宅底下藏着从东陵里盗掘出来的宝贝的事情就不胫而走,短短两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十里八乡。每天都有附近的乡民上门想看看这些传说中的宝贝。我和薛叙哪里放心让刘娇娇和刘婶这么两个弱女子守着菜包,就托王涛警官安排了两名警员,连带着我和薛叙,四个男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倒,守住宅子的入口,婉拒那些想要登门鉴宝的客人。 等到四天后,接收文物的人才赶到游园村。薛叙、刘娇娇和我站成一排,看着一件件宝贝被小心翼翼地装上武装押运车。 刘娇娇忽然幽幽地吁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为了这些宝贝流汗又流血,到今天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她脸上淡淡的失落和忧伤让我的心骤然一疼。我刚想开口安慰一下她。就看到刘娇娇的脸又瞬间变得明媚起来,她转过头看着我和薛叙,对着我们两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李先生、薛先生,这次要多谢你们了。我已经准备把这栋洋房交给刘婶打理,以后就长住在杭州了,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多多关照啊。”说完她还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宛如投入我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了无数的涟漪。只是我一时间还分辨不清,她刚刚究竟是在对谁眨眼。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3章 番外一千七十三 若初见 日头炙热的喷吐着气焰,偶来的山风似是珍稀的藏青鹰,一头冲进茂密的林木,在枝叶间厮磨出些许凉意。山间道上林荫半覆,五个挑夫肩头扛着压弯的扁担,满头大汗的跟着一个老仆徐徐前进。扁担两头挂着棉被包裹的盒子,棉被里渗出缕缕白色的寒气,此行人却是运冰。南山不高,因岑而贵,这一行人再上攀百余丈就到了西北王的避暑之地山中舍。 山中舍座落于南山半山腰。 它的布局不大,也就一大一小两套院落,能够住人的房间一共只有二十三个。西北王事物繁忙,很少来山中舍消暑,偶来一次,也只携三五家眷,几十名仆从、侍卫,住宿刚够,岑玉柴在个人享受方面极为自律,扩建山中舍的章程数次提上他的奏案,但从未被批准。今次消暑庆寿,随行的人员较以往为多,山中舍的房间已是安排不开,仆从侍卫便围着两间院落搭起了十多个大型帐篷。 这样,山中舍出现了层次分明的三个居住区,仆役与侍卫大多寝宿于帐篷区,王府亲眷安排在大院,西北王则安居小院。 山中舍对面的山岭森木繁多,一片悠悠绿海,高行天藏身一株钻天杨的茂密枝叶之中,距离山中舍的直线距离不到百丈。他一动不动长达一个时辰之久,此时才改变了一下姿势,从上午到下午,高行天总共换过四处潜伏的地点,这里是最后一处,也是最难被人发现,观察角度最好的一处。山中舍大部分人员的活动规律已被他掌握,如果高行天愿意,他现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帐篷区,闯进小院,去取岑玉柴的项上人头。 但是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答案是否定的。 院内起码有三个人肯定绕不开的。 山中舍的小院中央生长着一棵古树,古树花香满园,天然遮阳,树下两人对弈一盘棋。 执黑子的中年男子捻着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饶有深意的看着对方,却不落子,对面的青衣女子则手捧茶杯,浅笑回视,怡然自若。古树的另一边靠树盘坐着一名蓝衣青年,他背对棋盘,正自闭目养神。三人分别是王府军师鬼谋苏艳邦,郑世家核心子弟郑潭心,以及杀手组织一家亲的首脑李纯一。 任何一个杀手欲在这三个人联手护卫的情况下动手杀人,恐怕都要三思再三思。 高行天亦不例外。 他亲眼见过李纯一的身手,虽然观察时间极短,结局也极不如意,但丈夫不以成败论英雄,他断定李纯一是个难得的高手。而郑潭心是郑家年轻一代最重要的人物,深得郑老太太的疼爱,在江湖上已经闯下了赫赫名声,是四大世家新一代的旗帜人物,与周家的周自横、方家的方庭之、袁家的袁自在齐名,武功也是超卓之流。至于苏艳邦,高行天却看不透这个人,此人江湖出身,很早就加入西北王府为岑玉柴效力,智算百出,号称鬼谋,西北王凡有大计均与其商议,西北王的势力膨胀的这么快,固然主因是岑玉柴雄才大略,但是苏艳邦绝对贡献颇多。 谋定而后动,事半功倍,有的时候武功也要让位给大脑。 高行天的脑海就模拟了无数次突入的画面。 即使帐篷区的护卫森严,突入小院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因为西北王足不出户,岑玉柴究竟处在那个房间,仍是谜团。在三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搜索,不可能的荒诞之举。 有的只是一次出手的机会。 倘使误中副车,一切皆休。 或许夜晚更加适合动手…… 就在高行天思维集中运转的时候,一声奇异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声音细碎直刺耳膜,听起来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但是高行天猛然联想起一物。 触须! 他无声无息的滑下钻天杨,折腰刀缓缓出鞘,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然后便收敛形迹,径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很快,高行天就寻到了目标。 乱草大石之上,翘腿赤足坐着一个慵懒美丽的女子,女子以紫色的指甲刮蹭着手中的一枚触须令,另一只手却捧着一只酒杯,她抵唇轻饮一口葡萄美酒,漫不经心间,黯然销魂的酒水溢下紫唇,描出酥胸的惊人曲线,她的眼神迷离,仿佛时刻需要一个新鲜的灵魂来填满空虚。 高行天见到这个女子,冷酷的面容也有所动,他收刀入鞘,低声道:“桑玉蹑,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桑玉蹑娇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朝高行天轻轻勾了勾。 高行天皱了眉头,不过还是迈步靠近。待到跟前,桑玉蹑莲臂舒抬,便要去摸高行天生满胡茬的脸腮。高行天脸色一沉,摆起刀把拨开了桑玉蹑的手。 桑玉蹑放肆的大笑,她眼神勾魂的道:“你不近女色?为了什么?保持刀锋的愤怒?” 高行天心底微怒,作色道:“这里不是你嬉笑的地方,如果坏了我的事,桑玉蹑……” 桑玉蹑快速截道:“坏了你的事,怎样?一刀杀了我吗?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或者你就这么不珍惜你的性命?郑潭心、李纯一、苏艳邦三人联手守这山中舍方寸之地,凭心而论,我认为你没有机会做的成,何况苏艳邦还请了衣家的人,他们懂的规矩只比我们多,不比我们少。” 高行天眯眼如刀,道:“衣家谁在这里?” 杀手一家衣家是三大杀手组织之一,衣世家神秘低调,绝少有信息透露给外界。江湖只是晓得雇佣衣家人办事代价高昂,附加条件苛刻,而衣家究竟做过什么,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还停留在聪明人心照不宣的阶段。 桑玉蹑舔了舔唇上的残酒,柔媚的道:“我又不是衣家的后,衣家在杀手通缉令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我那里能喊出名来。衣家杀人,深藏功名,从不炫耀,你应该跟衣家学学,你在那无味的榜单上爬升的太快了,简直快追上屈洒了,但是杀手的价值不是用一张废纸来衡量的。” “刑部一群酒囊饭袋写的通缉令,与我何干,衣家不把刑部放在眼里,我就在乎他们么。”高行天冷笑一声,道:“有事说事,我没有功夫与你废话。” 桑玉蹑奇怪的道:“西北王明里暗里来者不拒,摆明一副杀一儆百的架势。院中三大高手铁锁一般横着,你的心思路数么,也大约会被衣家埋伏的杀手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的情况你还想动手?以你现在的任务成功率,应付玄蚁的评议绰绰有余,不需要拼得这么凶。” 高行天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桑玉蹑不说话了,她空洞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行天看,眸子里透着少有的异彩,桑玉蹑保持了好一会儿的沉默,她一口饮下美酒,方道:“你可知我手上的触须是谁的?” 提及触须,那就涉及到蚁王的权威。 不过,高行天的触须已在他自己的手上,没有什么话是他必须相信,必须执行的,即使眼前跟他交代事情的是蚂蚁窝的蚁后。蚁后的地位虽然仅次于蚁王,权利极大,但这并不代表蚁后拥有调度每一只蚂蚁的权利。事实上,除了蚁后的直属护戍部队对其忠诚无二,蚁后可以影响的人物便是位于蚁窝上层拥有晋升资格的准血蚁。高行天入窝时间较晚,可他却是当前最接近血蚁的一个。只是这只蚂蚁有些特立独行,并没有依循常规的打算。 高行天仔细端详着摆弄在蚁后手上的触须,琢磨着说道:“这是陆无归的触须,他的任务有变?” 桑玉蹑笑道:“陆无归的任务需要继续完成,我只是告诉他下一步的地点。倒是你的任务,我认为应该立即中止,当然你还打算小试宝刀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我希望你活着无损的回到蚁窝。” “屈洒怎么说?” “便宜行事。” 高行天漠然道:“我明白了。那么,不送。” 桑玉蹑抛了空杯,修长的美腿屈回,手掌一撑,起立于石上,风情万种的道:“我不辞辛苦,万里传信,你就不感激我么?” 高行天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冰冷道:“蚁窝到平朔没有万里那么远。” “奴家走的可是好辛苦,不亚于万里征程呢。”桑玉蹑哀怨的看着高行天,幽艳的叹了一口气,蓦地足下发力,掠起翩翩消失于山林之间。 高行天尽管面容平静,内心却有愤怒的火苗腾然而起。西北这一路他付出多少艰辛与忍耐,结果竟换作一个幌子?他缓缓闭上眼睛,万物之声入耳,那一缕愤怒的火苗瞬间虚化消散。 罢了。 既有今日,当初便应早知。 高行天再度睁开的眼睛一片清明,他没有立即离开南山,而是转移三里之遥,依旧潜伏在山中舍附近。 夜色来临。 山中舍小院墙头挂满灯笼,照的院落灯火通明,院内屋宅始终无人进,也无人出,郑潭心、李纯一与苏艳邦三人坐镇繁花古树之下,对月酌酒,山风入怀,三人时而默然,时而谈笑风生。 至于西北王岑玉柴,此时却能透着窗纸的光影,依稀瞅见一个老人在屋内挥毫疾书。 一夜无事,只是西北已然不同。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远波起伏,浩瀚无涯,这壮阔的湖泊便是中原西北与北漠的界湖,古海。沿着古海的边缘一直向东北前进,就会来到天堑九烟峡谷,待出了九烟峡谷,脚下已非中原皇土。 古海湖畔,浩荡而行的北漠商队绵延十余里,打头的商队来自北漠十三大部的冰魄部落。冰魄部落人口约为五十万,人口基数是衡量北漠诸部落实力强弱的通用标尺,从这一点来看,冰魄部落远远没有跻身十三大部的资格。然而实际上,冰魄部落在十三大部中排名第九,地位已是不低,几十年之内不存在掉出十三大部的隐忧,冰魄部落之所以有今天这个地位,完全要归功于一个人。 那就是稳居启辉第一的李章目。 至少拥有一名启辉者是成为北漠十三大部的必要条件。否则部落人口数量再众,弓弩再多,也无济于事。不借强者之口,说出去的话语都是软弱的。启辉之称号代表了王座的认同,接受着圣坛的祝福,启辉者是披着天启之光的真正北漠强者,他们超脱部落的管束,地位崇高,位居普通的巫祭、王族之上,各部落的王汗也对启辉者恭敬有加。 李章目作为启辉第一,拥有与左右贤王以及圣坛大巫祭平等对话的权利。 健马的背上驮着病弱的少年人。 少年眼眶深陷,面色欠佳,精神不振,仲夏的季节,他的身上却额外披着一件皮衣。 此人即是金家的三公子金寒窗。 褐色的大地上,马蹄轻扬,马首旁李章目默默随行。 李章目有马不骑,有车不乘,一路徒步行来。不管行路、吃饭、还是睡眠,李章目始终位于金寒窗身边一丈的距离。 金寒窗有意无意的观察了李章目很久,这个剑客的身上没有一点疲惫之态。李章目走在砂石、坑地、陡坡等任何地形,都轻松不费力,大地像是铺在其脚下自动移动的履带。远行对李章目不仅不是负担,反而是变相的休息,或者说那是一种修炼。走路是修炼,饮食、休息等生活琐事也不例外,武学的韵律在李章目的举止间流动不停。时间从不被浪费,李章目高效的修习速度起码是同等条件之人的两倍。金寒窗平生所见之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时间的利用率高过李章目。剑客对武学技艺有着无尽的追求,这种恒毅的追求非常可怕。不论化身为谁,金寒窗都不想有李章目这样一个敌人。不过金寒窗很识相的明白,他还不足以树立一个如李章目这般强大的敌人。 有的时候,敌人才能准确的标明一个人的身价。 李章目散发着一股冰寒之气,叫金寒窗难以亲近。金寒窗刚刚摆脱牢狱之苦,身体还有精神都处于低谷,没心思夸夸其谈。两人虽然一路并头而行,但是谈话不超十句。李章目寡言少语,时间久了,金寒窗愈发张不开嘴搭讪,两人就这么沉默的相处着。 因为李章目崇高的地位,商队队伍里发生的大事,各部落的远行人皆向李章目通禀,而李章目只对路径问题关心一二,其余诸事基本充耳不闻。 这时,一骠骑减速奔至李章目身边,马上男子样貌粗犷,扎着一头细长的短碎辫,袒露的上身胸口处纹着一只狰狞的雪暴熊,男子于马上俯身,单手按在心口,谦慎的道:“尊敬的启辉第一,我是熊心部落的远行人彼德,我部负责殿后任务,适才勇士们发现了中原人尾随的侦骑,他们人数不下二十骑,一直掉在我们后头,图谋不轨。”李章目淡然道:“古海这边现在是中原人的地界,我们数个部落联合行动,队伍声势超过以往,肯定惊动了西北军营,边将出动一些骑兵侦查,情理之中,可是倘若出了九烟峡谷,他们还敢跟随商队,你们就自行处理吧,不必通禀。” 彼德目光森然,勒马回返前道了一声:“明白。” 金寒窗听着两人的问答,捕捉着彼德透着杀机的表情,心有所猜。北漠人的通用语是王座语,金寒窗不懂北漠语,但是北漠语中有关中原的发音他已经很熟悉了,艾尔那指中原,艾尔那尼兹即是中原人的意思。金寒窗扭头回眺远处,漫漫烟尘在阳光里跳舞,视界中的商队浩荡蜿蜒,长无尽头,长风掠过古海,拂过脸庞,风带着边荒的苍茫气息,犹如家乡那边的海风。 心突然间就揪紧了。 队伍中段的商队来自追风部落,此时商队百余名奴仆里有一人倏然抬头,悄然阴冷的盯了金寒窗一眼,北漠人等级森严,这些奴仆们身份卑贱,全部掩面,此人的脸面更是蒙得严实,然而他适才的眼神隐含精芒,怨毒深深。 金寒窗拔起水壶的塞子,饮了一口水,轻声向李章目问道:“两边为什么一定是战争?” “两边是什么意思?是说北漠那边与中原这边吗?”李章目脚步不停,除了个别字眼的发音仍不标准,启辉者的中原语在短时间内进步神速,他答道:“我们冰魄部落有句谚语,‘光荣只恩眷一人’,这个世间的强者太多,光荣却没有那么多,两边挨得太近,随便翻个身,刀剑就撞的叮当作响,怎么会不流血。” 金寒窗摇头道:“我小时候想象过这个世界的边际,然而现在才知这个世界比我那最荒谬无涯的想象的还要宏大千百倍。两边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光荣就意味着另一方要受屈辱被压迫?掳掠得来的东西,通过交换的方式一样可以得到。通商的凉州便是个好的例子,大家各取所需,互通有无,多好啊。” 李章目扭头看了金寒窗一眼,生硬的道:“不可能的,仇恨,仇恨的种子早已经发芽生长。金的儿子,我看得出来,你的心中也埋着一颗仇恨的种子,你会原谅你的仇敌吗?” 金寒窗刚刚明朗的面色又黯淡了下去,他倔强的咬着嘴唇,眼眶模糊,万分痛苦的道:“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做到。” 李章目仿佛冰封霜冻的冷漠脸庞略有融化,他微微一笑,道:“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是为了让你变强,弱小与苦难伴生,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困扰你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金寒窗苦涩道:“父亲竟然和你们通气,此事若被其他中原门派知晓,金家的声誉就全毁了。这是一个灾难性的选择,我简直无法理解父亲的想法。” 李章目平静的道:“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而已。” 金寒窗心情纠结如麻,他显然不信的追问道:“仅此而已吗?” 李章目目视前方,九烟峡谷险峻的轮廓隐然可见,他沉声道:“仅此而已。” 西北的血色清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无双门与大罗教的战火却还没有完全熄灭。无双门掌握了平朔城,但是襄城、云野、威宇几城争斗的余波犹在,大罗教深植凉州乃至西北的庞大根系不可能一朝尽除。 江湖人因为西北的剧变而心神震动。而在小小的蚁镇,吴敬启这一刻的心情也是无法形容。 这一刻是指当他接到这个押送任务的时候。 押送物品是蚁窝最简单的几种任务之一。 吴敬启喜欢简单的任务,得过且过,能过就好,他不是身怀野心的人物。 吴敬启原先的职业并非杀手,他替人看家护院,也就是一名保镖。吴敬启勤奋刻苦,身手锻炼得极为矫健,因此很快脱颖而出。但是他出了小名,就栽了大跟头。吴敬启的身手被贵人看上,接受了保护冀州允宁城知府家眷入京的任务,结果他们半路遭到了公主岭游寇的伏杀,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完全是一面倒的虐杀,女眷里的面貌姣好者被强掳上岭,随行扈从几乎无一幸免,逃脱的只有吴敬启。 这种事情发生了,吴敬启光明的道路立马一片漆黑。 护卫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意味着所有的责任要由他来背。拼命活着,反而成了一种罪。允宁城乃至全冀州境内,到处张贴着捉拿吴敬启的缉文,缉文咬定他私通匪类,罪不可赦,知府拿强横的公主岭没有办法,擒拿吴敬启却是干劲百倍。天大地大,吴敬启找到的容身之地只有蚂蚁窝。他没有特殊技艺,也没有万贯家财,不可能被蚁王直接选中,唯有参加血腥的试炼,不过吴敬启竟然侥幸保住性命,于是成为了一只巡蚁。 自此,混日子就成了吴敬启生活的不变基调。他唯一需要警惕的只是虚悬每一名蚂蚁头顶的功劳簿。 吴敬启于界碑出发。 向北。 他不穿行折羽山,直接绕道向北。 蚁窝向北有路,但是极少有人走这条路。因为这是一条专属于王者的路。如果蚁窝完成交替,诞生了新的王者,那么五年之内,新的王者必须去一次朱崖,履行使命性的刺杀。否则,新王的权威无法得到众蚁的认同。初代蚁王向北,然后死返于他亲立的界碑之下。之后的蚁王无一例外,均坚定的执行了向北一刺,结果只有屈洒活着回来。 相比于蚁王生命中必须完成的艰难任务,蚂蚁们则需要每年完成一件蚁窝的公派任务,巡蚁也好,工蚁也罢,都逃不过这一关,只不过他们的任务难度远低于兵蚁。对于任务,吴敬启只求简单,而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简单的押送任务竟会让他这种小人物也能踏上向北的道路,活在蚁窝的年月里,吹过眼角的风从未如此劲烈,执挽缰绳的手从未如此紧张。 昼夜兼程,偶有小休,第三日的黄昏,吴敬启终于望见了那座武林巅峰。 朱崖巍然矗立于幽州最南方,高逾四百丈的孤崖色如丹砂,状如一个不规则的梯形,山崖正面斜弯似残月之弧,朝着遥远的帝都明日城。山崖背面则笔直垂立平整如镜,对着可谓近邻的蚂蚁窝方向。天空浮云仙霭作刀,山崖崖顶仿佛被这云刀横切了一下,最高处呈现出一个天然平整的平台。群山西来,尊隔数里,遥遥匍匐在朱崖的脚下,一倾波光闪耀的圆湖环偎着崖南的千仞绝壁,山崖其余两方向却是平原开阔,青绿无边,极远处依稀见得两三炊烟。 吴敬启湖边打马,绕向武陵山庄的正门入口。 疏淡崖影半落圆湖,分割出一个阴晴互生宛如太极般的湖面,空幽的景色里不见一人,马蹄踏草,心也入境,朱色山崖在吴敬启的视界里缓缓的移动,仿佛与湖中的水花一同轻轻旋转着。吴敬启仰望着高耸的朱崖,心底自然而然的泛上来一个人的名字,司马穷途。 天下第一,夫唯不争,司马穷途。 这个当世的绝顶人物虽然久久未有什么举动,但是武林人无一认为他的地位有丝毫降低。 挑战司马穷途?现在还有多少人这么想,并且勇于一试呢? 吴敬启平生第一次大胆的往这方面联系。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人的名,崖的影,他的心头就被那威严的崖体阴影笼罩着,畏惧不已。敢于向朱崖至高无上的存在亮剑,三代蚁王是怀着何等的壮志啊。感慨间,朱崖的正面景观逐渐展露在眼前,吴敬启刹那呆住。如果不是尚骑在马背上,他此刻必定已挪不动脚步。 武陵山庄有着两个别名。 其一朱崖。山庄座落的崖体山石砂土皆显赤红,绿荫草木亦难掩这丹砂之色。武林通常以座落地点作为势力的代称,很好理解。 其二武冢。 吴敬启眼前赫然一片武器的坟墓! 一把又一把,一柄又一柄,一杆又一杆的武器林立在黄昏下,旷野中。这些无主刀叉剑戟的数量之多,堪称难以计数,覆盖方圆七十丈。武器有的已经锈蚀朽坏,破损不堪的在晚风中摇曳,望之令人心酸。有的却依旧宛然如新,光华流转,杀气森寒,慑得飞鸟不得落。苍然的老奴与稚嫩的小仆徘徊在冢间,默默的打扫照料着。两人做事恭敬,尽管坟冢无名,但是见器如见人,山庄的敌人也罢,朋友也罢,这些武器的主人当年可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豪杰。 如果把时光拉回至四十年前,然后再放开,任它疾速快进,静立于此的人,当可以看到不断凋零的武器如雨瀑一般陨坠。 一滴雨一条命。 四十年前一场暴雨,二十年前一场急雨,两场风云变幻间小雨点淅淅沥沥不停的绵续着,到了今朝却是几乎云消雨停了。 吴敬启翻身下马,于冢前施了一礼,扬声道:“老人家,请问这里可是武陵山庄?” 对面人久无应答。 山风晚来,阵亡在武冢的器刃之上。 无数段被切割的风语令千器鸣响,合出恍惚肃杀的镇魂曲音。吴敬启感觉山风拂过的后背隐隐发凉,他再拜,心底发狠,猛然提高音量道:“老人家,敢问这里可是武陵山庄。” 小仆往吴敬启这边看了一眼,拉了拉身边老人的袖子,那老人转过头,用浑浊的眼珠子寻找着人,然后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句。 吴敬启扯长了耳朵也没听清老人说了什么,他系好马匹,向前走去,问道:“老人家,你说啥?” 老人摇摇头,迎上几步,慌张着急的道:“这位大侠,您啊,您要去山庄,就自行前去,俺们祖孙不是习武的人,啥也不懂,你不要拜俺,俺们只是受山庄照顾,平日在这里打扫打扫。” 吴敬启沿着武冢中疏僻的路径前行,闻言一愣,他细看老人与童子,只见老人步履蹒跚,老态颓颓,童子样子怕生,神态也不怎么灵动,两人的确不像是武林中人。不过吴敬启仍谨慎的拜谢一番,才步步观心的穿过这片武器的坟墓。 山庄的入口立着一面牌坊,坊上无联无对,孤挂一块旧匾,上书武陵山庄四个大字,平淡无奇。迈过这面牌坊,就算正式进入了武陵山庄,按照江湖规矩,不经通禀而入即属擅闯门户,等同欲行不轨的挑衅,闯入者遭到格杀也不应有怨言。吴敬启左顾右盼,大声吆喝,空荡的四周却是难寻一个人影。他仰望着入云的阶梯,心下一横,大步越过了坊门。 登了三百余级的台阶,吴敬启才见到第一个武陵山庄的人。 那人一丝不苟的在林地间打坐,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宽松的麻衣,短发如针,浓眉方口,相貌英豪。他见生人上来,闭着的眸子蓦地睁开,透出逼人的神采,直向吴敬启看去。 吴敬启被这人的精气神一引,便走上不去,警惕的与之对视着。 那人打量吴敬启片刻,见其怀中所负鼓囊之物棱角,便收了气机,又闭上了眼睛。 吴敬启张口试图解释道:“我……” 那人伸出手向上一指,截住了吴敬启的话。 吴敬启噎了后话,知机的大跨步的向上跑。他再登百十级台阶,还未到山顶,但是眼前地势豁然一平,空阔地带的远处散落着八间屋舍,空地上摆放着一堆堆劈好的柴伙,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平地中央处还有一口辘轳深井,井旁站着一名挺拔青年,青年挽着袖子正在打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层天台的第一层了吧。 吴敬启思量间,奔到井旁,喘着气问道:“小哥,山庄可有管事的人在,敝人齐经求见。” 青年摇着辘轳,微笑道:“不必再走了,你有何事?向我说便可。” 青年的神情从容不迫,口气却是不小,编了个假名的吴敬启怔了怔,但他马上抖擞精神,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青年。青年的年纪应该是三十多岁,其长发挽于顶,佩着一根黄杨木簪子,垂落的几缕发丝随着舒缓的动作在风中飞扬,青年举止间毫无做作之态,带着淡泊无争的气质。吴敬启试探着道:“我有要事。告知前,是否能知晓小哥的名讳?” “哗啦”一桶水自井中提起,青年稳稳放下水桶,清楚的言道:“在下王云卧。” 吴敬启楞道:“你就是王云卧!?” 青年笑道:“怎么?武陵山庄只我一个人叫做王云卧,现在三师弟不在,你若有事,可对我讲。” 吴敬启深深的看着青年的眼睛,沉声道:“我有一物相交,王公子取否?” 青年双手轻甩,那手上的井水啪的震散,然后他随意的一搓,一双手已然整洁干爽,他思量片刻,含笑道:“东西拿来我看。” 吴敬启从怀中掏出一只朴素无奇的黑色匣盒,郑重无比的双手托付。 青年看着这只黑色匣盒,表情也为之一肃,他接过盒子,道了声:“有劳。” 吴敬启只觉浑身的压力一下消失,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他长出一口气,拱手道:“久仰王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任务完成,就此拜别。” “兄台请便,恕不远送。”王云卧执着黑色的小匣盒,温言说道。 吴敬启转身顺着台阶下山了,青年的眼睛却远望着那西北方向的群山,黑色的匣盒在他的手上一点不显得烫手,似乎一切应当应分。酒馆向来是七嘴八舌的地方。 酒喝多了,嘴便管不住。即使是严谨的人,在旁人极力的煽动下也会讲出一些骇人言语。这些骇人的言语是消息的源泉,也会是纷争的起始。 夜已深了,蚁镇的酒馆灯火通明。 蚁窝只有这一家酒馆,生意很好,老板赵祖欣是第一代蚁民,在蚁窝里人缘很好。杀手们几乎个个都是夜猫子,因此夜里的酒馆人满为患,八张桌子皆有客人。 中间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围坐着七个人。此时,七人中斜戴着眼罩的男子赤红着独眼,叫骂道:“他妈的,老子这次真是看走了眼,四十二人的试炼竟让一个小娘们蒙过了关,滚他大爷的毒手刺客,什么毒手杀人无形,就是个屁啊,亏我把银子全压在他的身上,杀他千刀的。” “独眼龙,你一直鸟叫烦不烦。老子输得一点不比你少,但咱认赌服输,四十二人,水准还可以,比你当年的人数多,你要是和她分在一批,说不定谁生是死呢,哈哈哈哈。” “那娘们皮肉嫩的像是豆腐做的,一看就不像是咱道上磨砺出来的,就算她厉害,就算我正面对不过,嘿,背地里我阴她三个。老子的实力是能用人数掂量的吗?”独眼龙狠狠瞪着对面的疤脸壮汉,一举酒碗,衅然道:“干了!” 疤脸壮汉毫无犹豫的递过酒碗,和独眼龙的撞了个脆响,仰脖一饮而尽,他咂抹着嘴巴,淫邪的道:“独眼龙,窝里多少年没进女人了,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小妞,应该高兴才对,你个傻鸟。” 独眼龙显然有点醉了,他摸着后脑勺,稍作联想,涨红的脸面便情不自禁的叠起了层层笑纹。 “谁担保这女人进来的?”酒酣耳热中,忽然插进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疤脸壮汉转过头,一手搭在身旁生得面白眼狭汉子的肩膀,打个酒嗝,道:“不知,俞老二,你知道?” 俞老二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拂掉疤脸壮汉的手,道:“我问你的,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桌上几人瞅来瞥去,最终目光定在一个披着狐裘的男子身上,此人乃是镇里消息非常灵通的王不破。 王不破虽然单手抱着一只暖手炉,但是一身寒气弱了许多,看来已无大碍,他放下慢饮的酒碗,笑道:“看我作什么,我才不关心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想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你们可以去执律厅找玄蚁,申请查看她纳的投名状,投名状是公开的,玄蚁不会替她保密。这女人不是三位血蚁推荐的人选,一切程序都无法免。她现在或许还没见到蚁王呢,蚁王没有发话,她本事再大,也还是一只野狗,母的。” 桌中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秃头开口道:“我倒是挺期待的,期待这妞爬上去,你们想想她若是混成了血蚁,会出现什么情况?” 众人脑子里瞬间出现一幅可以点燃烈酒的香艳画面,每一个都人哈哈大笑起来。 名唤小路子的青年也挤在这一桌,他是蚁镇公认的废柴,因为他参加的那一期试炼人数只有二十人。 试炼人数往往侧面印证了新生蚂蚁的实力。 试炼的人数上限为八十一人,达到了人数上限,蚁王点头,试炼随之启动。然而并非每一次试炼都是满额进行,蚁王拥有实际的决定权,只要蚁王认为时机成熟,试炼便可以举行。 试炼的难度与人数基本成正比,低于二十人的试炼在蚁窝的历史上几乎没有,饶是这般小路子还是依靠两个强者的同归于尽,才得以入窝。入窝之后,小路子的公派任务也经常无法完成,屡屡依靠交罚银来抵消功劳簿的空白,如果不是他赌道鸿运,压中了几次试炼者,恐怕早就被清除了。功劳簿也是蚁窝保证实力的一种变相淘汰,完不成任务就要缴纳罚银,不缴纳罚银就会落到玄蚁的手里。掌握刑罚的玄蚁会榨干失败者的所有价值,然后交由黑蚂蚁处死。 见诸人在兴头上,小路子乘势道:“陆爷、高爷都回窝了,白爷和霍爷还没个信儿,有没有人跟我赌他俩谁先回窝?” 王不破登时不悦,小路子言语间把高行天与陆无归、白追、霍离生并列,这种说话的方式在蚁镇上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它无疑表明高行天在众蚁心中已经无限接近于血蚁。王不破对于血蚁一直是有企图的。可惜现实中看好他的人却是越来越少。王不破的目光穿过酒馆里晃动跳跃的灯火,看到了那个默然冷酷的男子。男子独自占据了一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此人正是近来风头极劲,几乎从不失手的神杀手高行天。王不破有意无意的看了高行天几眼,只觉心底发冷,感觉仿佛回到了在大雪山山神庙遭到重创那一刻。 小路子的提议无人响应,众人聊来聊去,聊到了霍离生与白追的刺杀。 南疆近来风云涌动,飞速崛起的身体帮取代朝天门,成为了南疆的第一势力。梦斋、参心院、焚琴崖、缥缈峰、降灵教等南疆豪强尽数向身体帮表示臣服。如果不是西北的血色清晨过于悚动,吸引了大部分中原人的眼球,此事绝对是目前江湖的头号风言。 南疆是混乱的草莽竞逐之地,自古以来,不曾有任何门派一统过南疆。在那里,数之不清的大小门派划地而治,南疆不存在所谓的世俗政权,修行高深的武者在原始的疆民的心中高不可攀,尊贵无比,许多强大门派的宗主甚至被疆民演化成了神灵,衷心膜拜。 朝天门号称南疆第一霸主,其实它只是在人力、财力、统治地域等规模方面压过其他门派,大则大矣,说是最强实则未必。而现在身体帮对朝天门的霸主地位发起了挑战,身体帮四位帮主的影响力已经改过了南天门的声音,俨然操控着南疆的大势。 蚂蚁们感兴趣的是朝天门副门主朝虎姬殁了。朝虎姬死在这个时候,按照蚂蚁的推测存在两个可能性。 身体帮谋划的,或者南下行刺的霍离生所为。 小路子又提议在朝虎姬这件事情上压一注。 结果仍是没人搭理他。因为即使付之赌约,这也是一件很难求证的事情。霍离生行事的风格低调神秘,刺杀的结果只向蚁王、蚁后报备,不喜他人宣扬。 然后众人聊到了白追。 霍离生下南疆,白追赴无量海。 排除中南这个不受到中原风格影响的域块,以及那历代都不曾直接联系过的西方世界,中原之外尚有北漠、南疆、无量海三大已知的独立广袤地区。 三大独立地区里,无量海与中原的联系最为密切友善。 无量海由诸多散如星沙般的群岛组成,地理位置在中原大陆的东方偏北。无量海主体居民是海外的土著人,中原以及其他地区的迁徙者只占了一小部分。迁徙者多为武林人士,这些后来者的成分十分复杂。诸如功成身退的隐居者,看破红尘的超脱者,追求自由的寻梦者,还有逃避仇家的失败者。迁徙者起初找到某座无人岛,安住下来,试图过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然而具有不凡武力的最后差不多都融入了无量海的上层社会。 无量海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一个松散但庞大的组织,六六三十六道列岛海域小联盟共同组成无量海议会。举凡大事皆由议会商讨决定,权力极大,无量海议会的发展方向也很明确,专注海域经略,不争霸权,只做海外仙山。 中原武林历经数千年的发展,灿如日月,正在鼎盛之际,论底蕴积累,无量海无法与中原比肩,但是这个地区亦有高手强人无数,三十六道小联盟存在着众多闪耀的名字,没人能够猜得到白追会选择谁下手,但是不管最终白追刺了谁,势必都会搅动一方风云,因为白追想盖过的可是刺杀了厉啸兰的陆无归。 这次小路子也哑巴了,白追的意图是什么,他心中可是没有一点谱。 高行天独酌慢饮。 乱七八糟的言论灌进高行天的耳朵。高行天只留意有关中南的消息,却没有人谈起。中南的风言较少,也属正常,因为中南世传的大宗门只有风流阁一家,其余势力多是不入正统的绿林豪强之流,中南这十余年间除了风流阁阁主徐尽欢的神秘失踪算做一起大事件,再无震动中原的风波。 高行天西北之行落下的伤势在回窝前就调养的七七八八,他现在的修为境界非常稳固,没有因为受创而受到负面影响。高行天状态很好,举动却很安静。他几乎每天都很有规律的到酒馆喝上几杯酒,似乎享受着生活,短期之内不再准备行动,但他对中南还是惦念的,被一刀劈成丫型的何秋池竟然还活着,这是高行天意想不到的。 思来想去,高行天也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那就是当天杀死的并非何秋池本人,毙命的人乃是何秋池的影傀儡。 影傀儡术乃是控者薛家的独门替身技术,施术者通过刺激穴窍和药物渗透一主一辅两种手段,可以逐渐改造一个人的面貌。据说完美的影傀儡术便连身材、声音也能够再塑,可谓神乎其技。只是控者薛家对外宣称这项技术还不纯熟,失败率很高,施术周期较长,薛家对影傀儡的标价不菲,且明言培育失败也概不负责,导致重金求购影傀儡的极少,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打水漂。 但是不管事实怎样,高行天都准备再去一趟中南,再次抹杀何秋池的存在。高行天第一次出手完全履行了要约的条件,那场宴会是雇主提供的数个下手场合之一,何秋池的身份也经对方事前确认。所以,前次中南刺杀是成功的,如有失误,那亦是雇主的情报出了问题。高行天完全可以拒绝第二次刺杀请求,不过那样做不是他的风格。何秋池越是难杀,越是会激起他的尝试欲望。 金钱权利等世俗诱惑对高行天没有吸引力,他活在生死刹那,只有手起刀落那一刻,高行天才觉得似乎看破了这个世界,就像不小心划破了窗户纸,真实喷涌的色彩鲜艳欲滴。 酒馆热闹,长街冷清。 两只身蚂蚁结了酒钱,临去时扶着酒馆敞开的门框,完全低头呼哈着酒气,半晌不愿离开,再冷酷的杀手也畏惧孤独,秋夜归处不过是一间萧索黑暗的屋子罢了。 一个低沉声音忽然在两只蚂蚁耳边响起,那是毫不客气的两个字:“让开。” 两只蚂蚁一个唤作屠夫周毅,一个称作掏心手萨波,都是兵蚁中的硬角色,身形十分魁伟,两人一听这不客气的语句,心里就有点阴火,不过他们扭头瞅见迎面不速之客的穿戴,心里突地一跳,两人竟是一言不发的快步走了。 来的也是两个人。两个人黑衣蒙面人。他们戴头巾配手套,黑衣的胸口上绣着金色的触须。当两个黑衣人踏进酒馆,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黑蚂蚁! 蚁窝最不能得罪的蚂蚁就是黑蚂蚁。黑蚂蚁代表了蚁王的无上权威,执行蚁王的命令,掌有生杀大权,反抗黑蚂蚁等于蔑视蚁窝的铁律。 两只黑蚂蚁略微打量一下酒馆众人,点了“高行天”三个字,就退了出去。 沉默的酒客或捏着酒杯,或支着下颔,或靠着椅背,或垂手闭目,各有所思。 高行天入窝之后,锋芒毕露,其前段时期内出手次数之多,成功率之高,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三只血蚁的水平。在这种情势下,黑蚂蚁的点名意味着蚁王恩宠式的召见,绝非责罚。 蚁镇或许很快就会出现第四只血蚁。 高行天杯中酒尽,摸出一点碎银,搁在了桌上,然后与两只黑蚂蚁无声的消失在夜色里。 小镇地下四通八达犹如迷宫般的洞穴被称为蚁巢。蚁巢构造庞大,壮观的试炼场算是它小小的一部分,整个蚂蚁窝就像一座浮在大洋之上的冰山,蚁镇只是露出洋面的一点棱角而已,真正巨大的坚冰是地下蚁巢。蚁巢设有若干隐秘的出入口,保证蚂蚁们即使某天面临不可抵御的进攻,也依然有着退路。 蚁王屈洒的巅峰时刻是向北一刺,他的转折点也是向北一刺。屈洒重伤之后便深居蚁巢,轻易不出,指令均由黑蚂蚁或者蚁后传达给蚁众。 想见屈洒就要深入蚁巢。 洞穴的甬道宽窄不一,最阔的达到丈五的高度与宽度,最狭的仅容一人通行且需要弯腰。高行天跟随两名黑蚂蚁走的都是宽道,宽道每隔二十步便有灯盏,比夜晚的蚁镇还要明亮。甬道里空气流畅,没有地下的憋闷感。这一次引路黑蚂蚁没有做任何的保密措施。虽然这才是蚁王第二次召见高行天,但是因为高行天突出的能力,以后肯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召见次数多了,蒙面入箱也无法确保路线的私密。 两只黑蚂蚁停在甬道的尽头,一人按动石壁机关,轧轧石门响动,现出一间石室。 高行天越过侍立的黑蚂蚁,直入石室,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石地上棺材般的长箱,然后单膝跪倒在那个血渗绷带的绯红之王跟前。滴水似梦。 趺坐石台的屈洒睁开了眼睛,他幽暗的眸子在高行天的脸上定了一定,点了头,就又闭上了眼睛。 桑玉蹑婀娜的站在屈洒右侧,开口道:“高行天,你来做个担保人,见证一下这位新人的入窝吧。” 桑玉蹑的声音虽然尽量平淡,但是一双美目掩不住勾人魂魄的蛊惑之意。高行天却是视若无睹的起身,他跨前几步,选择立于屈洒左侧。 入窝新蚁都需要一名担保人,担保人通常为新蚁的入窝推荐人,偶尔也有血蚁被临时指定为潜力新蚁的担保人。担保人帮助新蚁适应蚁窝的规则,算是新蚁的引路人,但在某种极端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监督人。 两名黑蚂蚁随即启开长箱的封钉,挪开箱盖。 一声悠长的吸气之后,便有一双柔荑搭住箱子两边上沿,纤弱的身影舒然起立,女子在晃晃灯火下的动作恍如一朵悄然绽放的大丽菊,流畅,自然。她轻撩鹅黄色的血污裙摆,迈出了箱子。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抬起头。 女子肃穆的单膝跪倒,低头拜道:“参见蚁王,蚁后。” 长发漆漆,衬得女子的脖颈白嫩无比,光线顺着它的衣领溜了进去,映出背的雪色脊线惊心动魄的下陷,衣裳领子贴的再紧也显得高了些。两只黑蚂蚁已经退了出去,封闭的石室只剩四个人。美色当前,两个男人一个闭着眼睛,一个眼睛虽睁但是毫无反应,桑玉蹑却是抿了抿紫唇,粉红小舌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嘴角。 高行天对气机的感应相当敏感,这个女子出箱之际,不自禁的气机外放被他完全捕捉。高行天经历过面见蚁王的场合,只不过他是在试炼之前,这个女子是在试炼之后。他不知道当初自己在蚁王的眼中是什么模样,他却是隐约看到了这个女子的本色。 地下血染之窟的闭幕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试炼的结果已经全镇皆知。能在激烈的杀戮之后,心与体仍然保持无比宁静,以致裙角的鲜血也安详如点缀花绣的人,其人格只有两个趋向。 不是恶魔,就是圣徒。 高行天忽然明白屈洒为什么叫他来。除了三只血蚁以及尤量感、穆孔等老家伙外,有资格做这个女人担保人的蚂蚁几乎没有。 屈洒幽暗的眸子缓缓睁开,柔声道:“你的名字。” 女子抬起头来,那是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脸庞,这脸孔不见得多么精致漂亮,但是冰澈玉洁,坚定冷毅。她直视着屈洒的眼睛,娴静的回道:“伊敌。” 屈洒问道:“给我一个理由,伊敌,你为什么要加入蚂蚁窝?” 伊敌答道:“妹妹以杀兄弑父之名将我告到白云一纸堂,现在不仅伊家堡追杀我,白云一纸堂的主人何君晚也很可能下令通缉我,我已无路可走。望蚁王见怜,收留小女。” 屈洒沉默的看着伊敌,做着判断。这个女人的投名状上只写了发生于伊家堡的事情,状纸表述其身份乃是伊家堡堡主伊焕城的养女,之所以杀兄弑父,全因伊焕城欲对其行下流不轨之事,有关白云一纸堂的通缉可是片字未提。 白云一纸堂发源中州,总堂设在中州的州府博望城。白云一纸堂的门派宗旨有一条对外受理不平之事的特殊条款。白云一纸堂替人讨公道,它不收佣金,不设条件,也不看对方是什么阶层,是否有回报的实力、潜力。白云一纸堂只看呈上来的冤屈是否属实,以及是否有武林人士介入的必要。个别证据确凿的特殊情况,白云一纸堂甚至直接执行生杀大刑,执行人会抄送一份罪徒的铁证,报送事发地的管辖州府。许多正道人士肯定白云一纸堂的侠义,但亦有人认为白云一纸堂的做法越俎代庖,不过是在邀赚名声。可是不管怎样,白云一纸堂敢于揽下不平之事依仗的是自身的强大。白云一纸堂甚至还会接受中州之外的呈冤,譬如伊家堡便是位于并州的家族。 这时,桑玉蹑忽然简洁的插了一句:“三刻钟,杀十三人,全身而退。” “意见这么干脆,蹑儿,你仔细考虑过么,江湖有权势的女人不多,大雪山,桃花坞,到现在的白云一纸堂,你想都得罪一遍?”屈洒的语气有些意外。 桑玉蹑笑道:“有权势的女人是不多,像何君晚这般极有权势的,那就更少了,好不容易碰上这种闲事,我怎能不使劲的得罪她一下。王,您是在开蹑儿的玩笑吧,蹑儿怎能跟您相比,触怒武陵山庄的人你都收过,何况白云一纸堂呢。” 屈洒道:“我们是杀手,不怕得罪人,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靠与天下人为敌来证明这一点。伊敌,你通过了试炼,自然可以入窝,现在赐你兵蚁之名。高行天,你是她的担保人,由你交代蚁窝的规矩,让其知晓。” 高行天点头,然后沉声道:“蚁窝之人须守三章五律。按事之权宜,窝外行事不究,然窝内遵法三章。三章其一违背蚁王,死罪。其二扰乱蚁窝,死罪。其三故意杀伤他人,死罪。蚂蚁应信奉五律,不自私、不相残、不背叛、不结党、不迟疑。” 伊敌认真记下,当场完整无误的复述了一遍,然后拜谢。 桑玉蹑拍拍手,两只黑蚂蚁再度入内,须臾功夫钉装好箱子,抬走了伊敌。 桑玉蹑也随之离开。 留下的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屈洒率先开口道:“你杀的人太多了。一个好的杀手不需要杀那么多人。” 高行天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什么叫好的杀手?” 屈洒曼声道:“利刃不轻出,宝刀只一现。” 高行天绕到屈洒正前,拱手一拜,面色诚挚的道:“怎个好法,还请王亲身教我,吾当学而不忘。” 屈洒轻笑起来,亮亮的音色十分的好听,这种悦耳很容易让人忽略声音中隐含的情绪。 高行天收手,单刀直入道:“西北的事你早就知道?” 屈洒柔声道:“李无忧、宫无上之间的事情,我凭什么知道。交易人出钱,我送东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高行天冷道:“打个幌子的事情随便找一个人就做了,我是个不甘心的,不要再找我做这种事情。” “也不完全是幌子。你若真杀了岑玉柴也是大功一件,神杀手之名、蚁窝之威当蜚声天下。”屈洒忽然语音一沉,森然道:“但你杀不了他,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完成这种难度的任务。所以,你别在这里抱怨。” 高行天眉心的刀纹一跳,缓缓道:“很贴切的评价。” 屈洒哂道:“不要不服,有朝一日你登上武陵山庄第九层天台绝顶,也可以来评价一下我。” 高行天无声咧嘴一笑,他问道:“这个伊敌怎么处置?这个女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先不说这个女人,叫你来还有别的事情商议。”屈洒沉吟间,石室的门开启,走进来一个手提短剑的年轻杀手。屈洒看到陆无归出现,欣然道:“人到齐,现在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办了。” 蚂蚁窝附近百里没有大城。 最近的城镇位于折羽山的西面,那是一个叫做焦县的偏僻小镇,一条云州通向冀州的官道划过折羽山畔,横贯小镇,夕照溪前方十五里的地方设有一处保障驿站。然而由于蚂蚁窝的兴起,此地的安全存在严重的隐患,如今基本没有官员敢留宿焦县驿站。本朝财政把控十分严格,只有军镇要地的沿线驿站享受军费的全额补贴,其余的驿站一律自收自支。这种安排导致了两极分化,地理位置优越的驿站经营兴旺,而没有人流的驿站失去财源,长久下去就自然消亡掉了。但是焦县的这座驿站并未因此荒废,另外一个极具活力的群体使驿站始终保持着强盛的生命力。 驿站多少年接待的主要群体都是武林旅者。 亥时的夜空月隐星稀,跟客栈无异的驿站透着朦黄的灯火,改造过的三层小楼已经住满了人。院落里搭着长篷马舍,内里安置着二十余匹健马。小厮喂了最后一拨草料,揉着腥松的睡眼,拖着空空的簸箕从马舍里走出。驿站里的江湖客大多豪爽,出手阔绰,小厮照料马匹便格外用心。秋夜凉似水,小厮的心房却被怀里的二两银子温得暖暖的,二两碎银已经抵得上他两个月的忙碌所得,回想张公子打赏时的潇洒风仪,小厮只觉得神仙中人也不过如此。 兴意骤起,小厮回头瞪了眼远处阴郁几不可见的折羽山,心底冒上来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不是山的那头存在着一窝被称作蚂蚁的可怕杀手,那么冷僻的驿站便不会有江湖豪客纷至沓来。没有这些江湖客的阔绰花销,驿站将难以延续经营,身无长技的他亦只得继续忍受困苦。 说到底,最应该感谢的倒是蚂蚁窝的冷血杀手啊。 然而杀手们从来不在折羽山四周的区域公开活动,就是想表达感谢也是找不到人。小厮胡思乱想着,虚无的倦乏化成了实质的重量,扯动一双眼皮,小厮掩不住困意哈欠连连。驿站的人手很少,除了驿丞、厨娘、伙夫三个人外,就是他这个小厮了。 今日的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身后有人也没有发现。那个人在小厮回头一望的时候,就像一片风中薄纸贴在了他的身后。 每个人的视界都有着盲区,盲区随着视界移动,能看到某处,相对的就看不到某处。那个人行走在小厮的盲区里,无声无息的像一个鬼。贴身的跟行意味着两者的差距是天壤之别。月隐无影,凭小厮的感知水准根本发现不了这只鬼的存在。 小厮迈进驿站门槛,习惯性回身关门。那个人便从小厮的身侧轻快的飘进了客栈,他随手在小厮的后脑轻轻一敲,就令小厮失去了意识,仰头歪倒。那人单手托住小厮,接下簸箕,慢慢的将人与物摆靠在门旁。 一楼室内无人,桌椅板凳收拾得很规整。墙壁陈旧斑驳,角落里放置着一些如锄头、铁锨之类的农具,楼梯边高挂着一盏油灯,油灯下便是厨房门口,那人嗅了嗅,闻到的是当地土产腌肉的咸香以及随便堆放的土蔬气味。一楼里头有着三间卧室,左数第一间卧室的房门露着一条缝隙,关不住男人的猥琐亵语与女人的晦浪笑骂。 侵入者身量不高,面色白净,双目细狭,他轻轻摘下腰畔的佩刀,左右上下的打量,全面感知驿站内的环境。忽然间,他眉头一皱,伏身抓住了小厮的脖领子,侵入者就像提着一件轻薄的衣服,无声飘至楼梯处,直入后厨房。 楼梯传来沉沉的声响,一个彪形大汉大步下楼。 这名挎着短刀的汉子名叫陈龙,乃是五行派的弟子。五行派是一个徐州门派,五行派与近邻礼乐派、清风派世代交好,三派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三派联盟,在徐州也算颇有名气。去年五行派与礼乐派数名长老诡异猝死,三派小联盟怀疑蚂蚁窝参与了暗杀,于是遣来陈龙等七名弟子,调查事实真相。 蚂蚁窝居列杀手组织三甲,单凭三派联盟断然不敢如此行事,却是江湖上传出四大世家以及千秋帮、神刀红叶亭、明月府等大小豪强恼怒蚂蚁窝近期的嚣张行径,决定予以惩治报复,三派这才临时插上一杠。 驿站目前驻留四十七名客人。 四十七人来自五湖四海各门各派,蚂蚁窝和这些人背后的门派势力多少都有点交集,一次交集一笔血债,如今有些血债的幕后人已被清算,而有些血债的头绪才渐渐明朗。待这些门派回过味,蚂蚁窝便成了众矢之的。 蚂蚁窝公然拿江湖客的项上人头做生意,那个门阀宗派可以长期忍受?但是真正付诸行动,又有那个门阀宗派愿意率先挑这个头?蚂蚁窝发展到今天,高水准杀手成群结队,秘密网点布局中原,实力不逊色一方豪强。无论那个势力想对蚂蚁窝动手,都得先掂量掂量自身几斤几两。 找蚂蚁窝的霉头,单方行动是不划算的。多方联合行动才符合诸门派的利益。 这次的剿蚁行动由四大世家牵头,千秋帮、神刀红叶亭、明月府诸强参与,十几家大小门派附和,规模超过以往。诸方头脑对于行动方案尚未达成一致,为了防止蚁窝做出过激的举动,大队人马有的还未到来,有的尚且滞留在焦县,驻扎在驿站的只是前哨。 五行派陈龙步下楼梯,不觉一楼有何异样,他酒气上头,肚胀尿急,一脚踢飞门口的簸箕,酣热的走出了驿站大门。内里卧室中胡天胡地的驿丞和厨娘闻得声响,也没有心思察看,只要有银子,他们才不会得罪这些江湖客。 陈龙在昏暗的马厩旁站好姿势,眼睛直愣愣的眺着折羽山。折羽山属于蚂蚁窝正统的势力范围,这几天不断有人夜探折羽山前的夕照溪,陈龙也去过两趟,但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只在溪边象征性的逗留,没敢跨溪闯入梨花沟。他依稀记得隔岸观望梨花沟,夕照溪另一边的秋芦苇随风摇曳,光景独好,只是注目下去,远处茂密的荒草野林却是怎看怎么杀气深重,让人胆战心惊。 听说艺高胆大跨溪巡查过的只有郑家的那位美娇娘。 勾人的美娇娘啊……,五行派,不,就是整个三派里也没有那么艳丽的人啊,想到这儿陈龙的脑袋愈加滚烫,脑际不由浮上来一些荒诞的情景,对于那等高高在上的人物,他除了意淫也做不了什么,就在神魂颠倒间,陈龙下体那宝贝地方却是倏然一痛。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4章 番外一千七十四 若初见2 喝了太多的酒,释放本来便不顺畅,因为锐利外物的介入,这个过程突然就变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袭击简单却异常凶暴,陈龙觉得自身好像是一只撞上利锥的麻袋。 漏了! 无边的恐惧盖过有度的痛苦,他想求救嘶喊,但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扼住了他的喉咙,捏碎了求救声。风从陈龙被剖开的身体中穿过,舔舐着颤栗掉落的脏器,陈龙如一道腐臭血腥的原始大餐刹那间滩泄于地。 杀人者勾鼻尖嘴大胡子,面容阴冷如秃鹫,他的腰畔挂着一排刀具,然而杀人的刀却是他信手拈来的。他手上一松,陈龙的短刀就扎在了血泊里。杀人者钻入了马棚。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一道人影自驿站二楼破窗跃出,其身后的驿站火光腾跃,人声鼎沸。这时,马棚也轰然着了,十几匹健马鬃毛燃火,嘶鸣着四散狂奔,制造灾难的两只蚂蚁也不看彼此,非常默契的一起溶入了黑暗之中,急速远遁。 面对江湖结盟压境逼迫,蚂蚁窝沉默了半年之久,许多人放松了警惕,认为蚂蚁窝仍会采取以往保守的应对举措,坚壁清野,等待敌人散去。然而今夜蚂蚁窝竟然悍然杀上门来,这是抱团自觉势大的江湖客所意料不到的。 救火的,自保的,惊魂未定的,驿站诸多江湖客慌乱起来,但是仍有八道人影电般飚向官道之外的荒野。 荒野地势平整,但是深重的夜色、过膝的杂草、凌乱的大石依然给两只蚂蚁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屠夫周毅与带刀狸猫俞二的潜行本领在蚂蚁窝也能排得上号,追击者始终无法锁定两只蚂蚁的去向,包抄夹击便无从谈起。 这时一名追击者高高跃起,挥手一扬。 月隐星稀的黑暗天空骤然大亮。七颗散发着强光的流弹从此人的手中射向前空。流弹飘悠不坠,持续不灭,滑翔照彻了方圆百丈的地面。 在明月府独门器物月光弹的作用下,两只蚂蚁的行迹顿时暴露。 地面掠行的七个追击者猛然提升了速度,全力施展之下,高低立判。居于左右翼侧的两名男子速度最快,中间的大汉次之,大汉身边的少女再次之。 明月府的高徒施放了明月弹,落在了后面。 追击队伍转瞬离他已有二十丈之遥。他伏身荒草之中,还欲奋起追赶。将起未起之时,杂草响动,似有蛇行,一条坠着铁砣的链子缠住了他发力的脚踝,巧劲翻覆,明月府高徒双脚蹬空,扑跌而倒。 竟然还有伏兵? 这人是怎么藏的? 我…… 他没有完整的产生出第三个想法,链子另一头的镰刀就剁下了他的脑袋,其死难之前的呼救声短促到可以忽略。 追击者们狂奔远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残杀。吊在队伍倒数第二的黑衣劲装青年耳朵微动,似是有所感知。 青年却没有回头。 追出来的几人黑衣劲装青年大多认识,其中确实有本领高强的,譬如于翼侧明显加速抄掠的两位神剑山庄剑客,另外中间来自金华门的领头汉子身手也不错。可是热血上头,不加细想就冲出来的愣头青也有。这次围剿蚂蚁窝是个成名的好机会,但也是个身裂的陷人坑。夜袭突然发生,谁都未作准备,想取名声,全凭个人本事,没有人会无私的去给他人作掩护。 明月府人才济济,蠢货亦是不缺。 青年暗自冷笑,不过他还是感谢蠢货贡献的短暂明亮,神剑山庄的两名剑客已经截住了两只蚂蚁。 黑衣劲装青年需要斩杀一只蚂蚁。 一只,足矣。 手刃一只足够显露江湖。如此,他便可适时退出。虽然这次几个大宗阀真是动了掀翻蚂蚁窝的念头,如明月府大总管田中道、郑世家剑妃子郑翠娥、红叶亭梦中人萧衍这般的高手亦出动了。 但是彻底剿灭蚂蚁窝? 青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深入纠缠下去,弄不好大部分的批武林精英还会被蚂蚁窝蚕食掉。 他曾时运不济,贫困潦倒,依靠出卖武力过活,做过一些和杀手无甚差别的事情。他接触过这些活在黑暗世界里的杀人专家,深知这些人的可怕。因此,当黑衣劲装青年看见两名神剑山庄的剑客竟然采取活捉而不是当场格杀的战术时,他再也无法引而不发,青年迅猛的超过前头的刀客,刹那就追上了紧随领头大汉的白衣少女。 青年抽出背负的一双短锏,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少女魅白的衣衫华丽如夜月凌波,精致的面容亦引人怜爱,然而青年的眼神却充满了嘲讽,女人的美貌难道和智商成正比么?不知道是那个大家族跑出来的小嫩雏,黑夜白衣,插标卖首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无药可医啊。 月光弹虽然尚在半空漂浮,但是其光芒已经逐渐黯弱,刀剑格挡溅起的火花开始啄眼。神剑山庄两名剑客剑式一展就繁复似网,分别封住了两只蚂蚁的去路,要与即将赶至的同道形成合围之势。 俞二与剑客甫一接触,撇头便走,带刀狸猫拼着后背挨上一剑,猛地冲至周毅身边,然后两人一齐抢进对面神剑山庄剑客的怀中。 两把刀在神剑山庄剑客的胸腔里撞出残忍声响的时候,黑衣劲装青年正好赶至。 一个照面,两名蚂蚁均挂彩,神剑山庄剑客则死掉一人。 只好顺势合围,缓图之了。 黑衣劲装青年离两名杀手距离不足一丈,他伏身侧弓步,一锏立遮面孔,一锏斜曳草地,目光炯炯的盯着两名杀手。余下的一名神剑山庄剑客也在惊怒之余,拦住了蚂蚁的前方去路。其余四人也相继赶至,散成一个圆圈围住了杀手。 满脸络腮胡子的周毅目光在追击者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停在黑衣劲装青年的身上,阴森道:“俞老二,这小子懂行,和那妞儿一起留在最后。” 与周毅背靠背的俞二舒张臂膀,感受背伤造成的影响,眯着眼睛点点头。 黑衣劲装青年心头噼啪燃起了火苗,这两只蚂蚁也太嚣张了,仗着诡计多端就想以二拼六?无异于做梦么!他断然喝道:“小心,附近还埋伏着几只,大家切勿留手,一股气先解决了这两只。” 金华门的汉子沉声应和道:“卓兄弟说的没错,别想着留活口,这帮蚁贼下手忒毒辣。大伙无须顾忌,齐头上吧。” 神剑山庄剑客脸色阴霾。师弟的剑术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却瞬间就被杀死,蚂蚁的危险性令人不寒而栗。剑客的眼神在其余几人的面上溜了一圈,相互微微颔首沟通了心意,他便挺剑刺击,第一个抢先攻了出去。 白衣少女与使钩的男子自两旁夹攻,还有一名年轻侠少亦仗剑侵进。 金华门的汉子也立刻配合出手,汉子的武器是一条熟铜长棍,长棍斜劈,劲猛的棍风压倒了荒草。 两名杀手比荒草更早倒伏。 翻滚之中,俞二的佩刀在昏暗的杂草丛若有若无的闪烁,守而不攻,周毅则突然甩出了五把飞刀,五把飞刀分别袭击五个敌人的心腹要害,又快又准。 这种生死一线间的翻滚,两只兵蚁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兵蚁接触各种困难任务,他们搏杀的目标多是被环卫森严的大人物,一半以上的战斗都曾陷入过极端不利的局面,可是成熟的杀手不会临阵慌乱,一切的举动均经过近乎冷血的判断。 明月弹熄灭,天地恢复了黑暗本色,面对应接不暇的围攻,暗器无疑是最好的应对选择。 遭到短刀袭击的五个人除了黑衣劲装青年临危不乱,立起短锏巧妙的崩飞了短刀,其他四人均出现了僵滞乃至惊惶的格挡动作。两个杀手近身搏击还不防御,突施飞刀,这是换命的搏法。 仗剑侵进的侠少是追击者里最年轻的一个,同时也是最没有心理准备的一个,闪躲不及便负了轻伤,短刀擦胸而过,侠少伸手一摸,满手的濡湿。 使棍的汉子不在飞刀攻击之列,他抡动厉啸的熟铜长棍,全力追砸地面滚动的蚂蚁。黑衣劲装青年破了飞刀,倏然突前一步,没藏于荒草之中的拖地短锏发动,猛撩周毅的脑门。周毅施放飞刀,全身皆是破绽。青年这极其隐秘的一锏就欲要了蚂蚁的命。 至于另外一只蚂蚁么,那蚂蚁既要避让神剑山庄剑客的刺击,又要招架金华门汉子的长棍,被牢牢压制,稍后也走不了。从速杀死这两只蚂蚁,然后再解决后方的隐患,今夜的事便到此为止,接下来再会发生什么冲突,那是世家与豪强们掌控的事情,与他一个江湖浪客无关,他扬名此役,及时抽身,可矣。 按照武学常理,生死搏杀的一刻应该心里放空,无欲无求。青年却想得太多。杂乱不澈的心海和杀红了的眼睛一样,都落了武道的下乘。 超脱了生死,看淡了生死,才能主宰生死。 但青年阻止不了滋生的念头。 他迫切的想听到杀手脑壳应锏而迸溅的声音。锏未落实,青年放开的感官捕捉到了一线风声。说是一线,是因为有某件锋锐事物撕裂了空气。因高速而导致形状模糊的凶器自后闪袭,瞬间掠过金华门使棍汉子的脖项。 长棍失控脱手,项上人头滚落。 俞二似是早有预知,根本没有防御汉子追击的棍式,转换佩刀封住了青年扫向周毅的短锏。 斩首的鲜血蓬然溅上黑衣劲装青年的脸庞。 暗夜昏冥,没有颜色只有温度,面上点点血斑释放着热度,也饱含着羞辱与愚弄。青年心底的野心之火迅速冷灭。 误判! 本来他认为既算蚂蚁的单体实力稍强,可也强不出多少,毕竟己方人多势众,足够拿下这两只蚂蚁。但是进入生死搏杀,蚂蚁战力直线飙升,竟飙升到连他都没有把握战胜的地步。三只蚂蚁的配合更是诡秘难测,背后那人如此快、如此悄无声息的就赶了上来,形成了夹击。 追击者以八对三,却是片刻丧三伤一。 战斗貌似仍有胜利的希望,然而黑衣劲装青年知道剩下的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根本无法有效利用人数的优势。 又一锏落空,良机稍纵即逝,黑衣劲装青年的心彻底凉了。 周毅与俞二虽然被包围,但是追击者的联击没有默契度可言,个个心神大乱,难以构成真正威胁。 金属链锁响动,后来的杀手一手兜挽着尽头坠着铁砣的长长锁链,一手执着淌血的短柄镰刀,他收拢着武器,死神一般迫近。 驿站追击者之中出现了第一个逃亡的人。 中了飞刀的侠少一直倒退,就那么心惊胆颤的脱出了战圈。胸膛的刀口愈发疼痛,而且传来丝丝不详的麻痒。他少小学成,十八出道,江湖历练五载,靠着师门长辈的扶持,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侠少总觉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怎么能死在这里。 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划伤死在这里! 十丈外停着一匹逃散的惊马,侠少赌博式的向惊马狂奔,但他赌错了,周毅刀上的毒素浓烈霸道,这一狂奔犯了大忌,毒素随着流动的血液快速渗进脏器经脉,麻痹肿胀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侠少未到马前便一头栽倒,再起不能。 形势急转直下,恐惧的传播速度绝不会输给毒素。 那使钩的汉子只言不发,飞速遁逃。黑衣劲装青年亦转身而逃。扭头的一刻,青年瞥见神剑山庄剑客的利剑被周毅夹于腋下,俞二的利刀骤闪,已是取下了剑客的首级。而那白衣少女似是呆住,持剑站在原地不攻击也不逃走。 这愚蠢的女人是吓傻了吗? 黑衣青年管不了那么多了,摆在身边的不是英雄救美的机会。堵住去路手握飞镰的杀手才是出现的三只蚂蚁之中最有杀伤力的。他可以与前两只蚂蚁周旋,而二十步外探囊取物般摘人头的持镰者不是他能应付的。 青年的心念剧烈动摇,无计可施。 使钩汉子不择路的向着夕照溪的方向逃了,白衣少女则是个根本指望不上的菜鸟,没人能帮上忙,倘若遭到蚂蚁的前后夹击,今夜必定曝尸荒野。 然而迎面走来的杀手忽然停下了脚步,杀手侧着身躯,杀机与注意力似是转向了后方。 远处,金赤的光渲染着荒凉的草野。 走火了。 或许是四散窜行的燃烧马驹点着了密密杂草,远处呈现一片星火燎原的状态,愈演愈烈的火焰撬动了垂压的夜幕,人的视野骤增,火光里赫然出现了人影。 不止一道的人影。 夜风吹起持镰人的乱发,露出一张冰冷沧桑的疤脸,他望着火光隐约存在的影子,默默数了数,掂量片刻,以周毅、俞二恰可听见的音量说道:“撤吧,让他们明白限度就行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什么区别。” 持镰人说完这话,也不等周毅、俞二的反应,更不管黑衣青年与白衣少女,漠然闪身远去。俞二无声的嗍着嘴,他无疑很忌惮持镰人,而这忌惮中又隐带着意见,尽管心底对持镰人并非十分服贴,但是带刀狸猫行动上却表达了果断的附和,他当即表态道:“周,撤吧!” 周毅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今夜最鲜美的一块嫩肉他还没有吃到嘴里。作势欲走的屠夫转眼返过身来,舞刀漫刺白衣少女。周毅双手短刀划出细繁的亮线,全数奔着少女的四肢筋脉而去,短刀攻击如果落实,不会致命,但是肯定残脚废手。 “鼠辈敢尔!”远方火光里兀地传出一声勃怒暴喝! 随着这声震四野的暴喝,一直不动的白衣少女柳眉倒竖,玉靥现出些许急躁与不悦,手中利器毫不迟疑的挽起了绚丽剑花。少女的剑法远远没有达到心剑一意的自如境界,一看就是照葫芦画瓢的模仿,缺乏自我的风格,但是招式间依然有蕴有几分大气玄奥,而她手中的宝剑更是锋利无匹,周毅的一双短刀撞进防御严密的剑网里,瞬间寸寸碎断。 周毅未料竟吃这般小亏,阴暗的本能几乎瞬间爆发,然而他瞅见了冲破火幕、飞掠而来的人影,不得不闭合了忿忿尖嘴,立即撤离。只是临去时,屠夫狠狠的盯着两名残存的追击者,尤其看向白衣少女的目光淫邪中带着酷虐,简直像是要将其肢解了一般。 黑衣劲装青年本来欲去,此刻停下了脚步,赶紧向白衣少女一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卓立,不知小姐芳名?” 凡俗里,陌生男子主动询问妙龄女子的姓名是件犯忌讳的事情,但在武林之中就没那么多的讲究。 白衣少女还剑入鞘,颇有礼貌的回道:“远威威远,在下骆铃。” 卓立心中一动,原来是远威镖盟。 远威这面金字招牌响彻中原,虽然镖盟老盟主骆千河隐退归田,但是声威仍然显赫,至今远威镖盟的盟主之位都是空着的,据闻骆千河唯有一女,骆千河对其疼爱非常,视为掌上明珠,现在看来,眼前这位就是远威镖盟的大千金了。 “原来是骆大小姐,久仰大名,卓……” “铃儿!你让我一顿好找啊。怎么擅自脱队,并且不留口信,跟谁学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卓立的一套客气话没有说完,就被后来者的劈头责问打断,当然这番话是冲着骆铃的。风火赶至的中年人中等个头,相貌堂堂,稍显瘦削的国字脸隐含着怒气,虎眼圆瞠,看上去气势逼人。 骆铃面对中年人的质问,不情不愿的回了句:“杨叔,您怎么追过来了,我的口信不是留给盖幽了么。” 中年人气道:“胡闹!盖幽已被我重罚,你赶紧随我走。” 骆铃一听就急了,嗔怪道:“我来这儿,本就骗了盖幽,你还罚他做什么。五个金牌镖头,我就知道杨叔你看不上他,总找些原由为难他。” 中年人气也无奈,怒也不能,唯有和颜笑道:“好,好,你跟我回去,回了我自饶了盖幽。” “杨叔你骗人。你早罚过了盖幽,我回去有什么用?回了,我怕今后连短镖也走不了,只能在账房里当个闲人了。我不是你们养的的金丝雀。”骆铃柳眉倒竖,不搭这个腔。 中年人名唤杨仪,乃是远威镖盟三位副盟主之一,是镖盟上下人人敬畏的对象。不过杨副盟主现在也不好使,骆铃平日乖顺,但是一朝起了脾性,除了骆千河,真是无人可以管束。 这时,一个甜甜婉婉的女子声音插言道:“杨大侠,既然骆小姐想历练历练,眼下正好闯荡一番呢。” 与杨仪一同赶赴来的有三个人。 发言的女子身材娇小,肌肤白皙,容貌精致美好宛似瓷娃娃一般,她提完建议,嘴角扬起,笑盈盈的看着杨仪和骆铃。 杨仪被骆铃呛得好生尴尬,闻言又暗暗皱眉。 且说远威上次西北之行对镖盟内部造成的影响。西北任务虽然达成,但是完成的过程非常不顺,尤其是首次出师的骆铃长时间与大部队脱离,一直与杀手混迹,着实让人提心吊胆。看管好老盟主打下的这份基业很重要,保护好老盟主唯一的后裔也很重要。力主锻炼骆铃的镖盟第一副盟主谢守辛在高层会议上坦诚决策失误,让出了一部分手中权力。从此骆铃远离了一切可能发生危险的任务。此次骆铃走镖之时再次擅自脱队,一经上报就惊动了远威镖盟高层。镖盟副盟主杨仪碰巧身在冀州首府朱弦城,杨仪闻讯便抛开公务,紧急赶至蚂蚁窝方向。他在焦县撞上大队武林人士,打听到了骆铃的下落,又得这位郑家的剑妃子亲自带路,终于追上了骆铃。 现在郑翠娥发出联手的邀请,杨仪眼光扫过一起赶至的另外两人。 旁边的年青人相貌质朴,耷拉着眼皮,若非环胸抱着一口好刀,就与一个困乏欲眠的村夫无甚区别。剩下的那位中年人银冠束发,霜染的鬓角,白雪似的长袍,姿容雍雅,好整以暇。 神刀红叶亭萧衍,明月府总管田中道。 这两个人名气均不小,而且俱是杨仪眼中少数实力远超名气的低调人物,再加上郑世家的剑妃子,蚂蚁窝即使是一处龙潭虎穴,也可以在护住骆铃的情况下略窥一二了,另外杨仪亦有撩拨蚂蚁窝阴沉面纱的打算,这对估断经行此处的行镖路线颇有价值,冀、青两州是中原腹地,但是远威镖盟的冀青行镖路线向来让他提心吊胆。 “蚂蚁窝为祸武林久矣,应该尽速铲除,还一方清净,听闻郑世家、红叶亭、明月府倡此义举,远威镖盟钦佩之至。既然今夜恰逢其会,杨某愿尽一份力量,只是铃儿初入江湖,经验尚少,我主要担心铃儿的安全。”杨仪娓娓而道,丝毫未提耽搁的公事。 郑翠娥抿嘴浅笑,走到骆铃跟前,亲近的挽住少女玉手,臻首靠着骆铃香肩,喜孜孜道:“我会全程照顾铃儿妹妹的,杨大侠放心。今夜只是探一下外围梨花沟,不会深入险地。但是如果遇到不长眼的,也不介意给蚂蚁窝一个回击,不能让蚂蚁们太嚣张了。” 两美姝夜风里款款相依,宛如一对如胶似漆的姊妹花,虽然其中一个的表情显得不太自然,而另一个则是自然得过了分。 郑世家的女子个个出类拔萃,可谓巾帼盖须眉,都说郑家新生代最出色的要数三把红颜剑。三把红颜剑以郑潭心为首,剑仙子的江湖评价极高,隐为郑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而另外两把红颜剑:剑妃子郑翠娥、剑公子郑瑞盈同样不容小觑,公认的剑术高超,亦是万千江湖少年郎的梦中情人,单论名气的话,杨仪暗忖恐怕自己也比不了,他笑笑,不再推搪,应道:“就依郑女侠。” 明月府总管田中道负手在旁,一直未发话,直到杨仪与郑翠娥谈妥,才冲着杨仪欣然道:“多了杨兄相助,真是意想不到的幸事。不瞒杨兄,此行除了我们几人,夕照溪还埋伏着千秋帮的精英斥候,恶蚁们平日依仗水险警戒,现在则不足为戒了,时机运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截到刚才那几只恶蚁。” 论年龄,摸到天命之年门槛的田中道比杨仪还要年长些,两人江湖地位也差不多,田中道称杨仪为兄只是拉近双方关系。杨仪闻言蹙眉,马上回道:“田总管,千秋帮地坤堂在此?” 田中道解释道:“高行天刺杀娄冬青、齐万恩之事,现在江湖皆知,娄听艳新掌千秋帮,为了安抚帮众,少不了要在蚂蚁窝的地界动动刀子,纵然杀不死高行天,起码也要找几只蚂蚁血祭一番,地坤堂自始自终没断了此处的察勘。我们想碰蚂蚁窝,娄听艳乐见其成,前些天,夕照溪附近已经插进了三名地坤堂斥候。” 杨仪思索道:“娄听艳不惜杀叔夺权,狼子野心的人物,是不是要提防提防?” 田中道点头赞同杨仪的谨慎,口上却贯彻着行大事不拘小节的直断,他沉着应道:“娄听艳声誉不佳,的确不是能够交心共济的同道,不过杀父辱帮之仇,不共戴天,娄听艳得了丧心疯才会连我们都一起算计。蚂蚁窝内部景貌少有人知,这些年勇闯蚁窝的人物不少,但带着讯息生还的可是一个也无,想制敌于先,少不了借助地坤堂斥候的手段。” 杨仪向田中道拱拱手,洒然道:“总管运筹帷幄,在下多虑了。” 作为临时参与者,杨仪点到为止。 娄听艳三个字从骆铃左耳进,几乎就要右耳出。伊眨了眨眼,方想起这人她认识的。谈的不就是那个登徒浪子么。骆铃是后来从别人口中知晓娄听艳身份的,除了轻浮自大,娄听艳没给骆铃留下好印象,娄听艳虽有示好,骆铃却不想结交这样的人,但是比较之下,她更受不了镖局的苛刻管束,长线的险镖不许走就罢了,连超过百金的镖物也轮不到她参与了,与其整天沉闷消磨,骆铃倒宁愿和娄听艳这种恶徒打交道。西北历练之前,骆铃机灵乖巧的性格里面还无逆反的种子,可一旦见识了真正的天空,羽翼随之而生,她怎能继续容忍一只金丝雀的无聊生活。 她是骆千河与崔楠的唯一女儿,她亦是镖局的普通一员。 她不是,她也不愿成为镖局高层争权夺势的棋子。 她想拍打着羽翼飞上天空,寻找自由,证明自己,或者只是单纯的飞向某人。 郑翠娥轻轻摇动骆铃,一双明眸隐着几分好奇。 萧衍的木然呆她能理解,梦中人本就是浮生若梦的武功路数,眼下不是呼呼大睡已是很好了。 而这小妮子却走什么神? 被人晃醒,骆铃扭身转头,只觉肘臂接触的地方异常柔软,不觉脸庞一热,赶忙将手从郑翠娥的肘臂之中抽出。与郑翠娥改为四手交握,面面相对,骆铃认真打量着,不由赞道:“剑妃子和剑仙子一般漂亮呢。” 郑翠娥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暗星忽然闪明,其秀眉不自觉的扬动,问道:“嗯?你见过谭心。” 骆铃嗯嗯的点头,沉浸在回忆中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崇慕的道:“一眼而已,但是过目难忘。” 郑翠娥笑盈盈道:“呵呵,我怎比得上谭心,妹妹,侬才好看呢,简直秀色可餐,让人恨不得一口吃下肚去。” 骆铃被夸得害羞,有些难抵对面的热情,郑翠娥偏又捉着她的手不放开,圆润的俏脸直凑过来看,虚张声势似乎真要咬上一口,骆铃忍不住跺脚道:“姐姐,你取笑人。” 郑翠娥抿着笑意,手指刮了一下骆铃挺翘的鼻尖,柔声道:“咱们去探一探蚁窝的虚实,你待在姐姐身边,不要脱离队伍,这里坏蚂蚁多着呢,狡猾着呢。” 骆铃见郑翠娥大不了两岁,却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哄,心中轻笑,嘴上则乖乖应声。 田中道向杨仪做了简单交代,便查看倒伏的几名追击者,蚂蚁的下手狠辣决极,追击者大部分遭斩首而亡,难以施救,查看只是略尽人事而已。 田中道从神剑山庄的尸体边站起,看着做着同样事情的卓立,问道:“这位少侠,怎么称呼?” 卓立恭谨道:“小人散野之徒,名唤卓立。总管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黑衣青年隐忍的气质中透着一股冲劲,也算个人才了,田中道收回目光,温和的道:“驿站损毁,人员伤亡,你留下来稳定阵脚,以接后续,我们去去就回。” 卓立低首称是,心下暗暗叹气。前往夕照溪有风险,但是回报非常高,若能跟随几位高手走上一趟,即使没有斩获,传扬出去也会身价倍增。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卓立缓缓抬头,望着田中道几人消失在夜色里。 燃烧的荒野被黑夜潜行的众人抛在身后地平线下,前方的大地因为缺乏月光的眷顾,晦暗深重。田中道领头而行,杨仪落后田中道一个身位,郑翠娥、骆铃紧随两人右侧,殿后的则是萧衍。萧衍不断打着哈欠,貌似还没睡醒的样子,行进中,骆铃总忍不住向后瞄上一两眼,看看萧衍是否掉队。 当然,萧衍是不可能掉队的。 某次打量的时候,骆铃瞅见萧衍还报以微笑,只是少女不能确定这微笑的对象是谁,或许这半梦半醒的怪人是对着他的梦中情人而笑吧。 荒原的地势还算坦荡,但是无奈夜深草长,并且随时可能面临蚂蚁的伏击,所以一行人力求谨慎,前进的速度不快。 两刻钟后,众人停了下来。 眼前草丛凌乱,地面仰脸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男人四肢与躯干的连接处筋肉断裂,手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摊开,看起来像是损坏的泥偶,凄惨可怖,男人的身体没有致命伤,他断气不久,死因乃是失血过多。 骆铃捂着口鼻,看见死尸旁边遗落的利钩,轻声道:“是和我一起从客栈追出来的人。” 郑翠娥觉察到少女的不安,她拍拍骆铃的背,安慰道:“前些日子青州水龙会散了,一部分人并入了狂沙帮,还有一部分散入江湖,没想到其中的好手分水钩吴阿四折在这里了。” 确认了死者的身份,田中道与杨仪简单看了两眼死者的伤口,就率先上路。 又是半个时辰的路程,众人终于隐约听到了夕照溪的流水声,隔远望去,黑暗的水面偶有浮光,秋芦苇暗影缠绵,难见雁禽,河岸经常行人的地方踩踏出了小片空旷地带,那里却赫然立着两个人,其中左侧稍矮那位还牵着一匹骡马。逼近的众人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但是如猎鹿人一般悄然减缓了速度。骆铃处在队伍中间,少女素手缓缓握紧剑柄,调整着呼吸,父亲的一段话语悄然在她的心头浮现。 “为了掩藏形迹,许多人都尝试着控制气息,但是摒绝气息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有些高手已经不再拘泥于肉体凡胎所赋予的感知,他们依据个人功法发展出来的灵觉匪夷所思。摒绝气息的效果不等同于无,如此去做只不过把自身的存在掩饰成一片空白而已。一片空白也是很耀眼的。与其辛苦的摒绝气息,还不如融于自然,当然这个方法更难实现。不过丫头,任何时候都不要自作聪明,不要格格不入。” 那个时候骆铃还小,她记得父亲坐在晨光透彻的窗边,言谈间以手支颔,一惯的亲切和蔼里带着少见的沉肃静思,仿佛在与某个假想敌暗暗拼斗着。 父亲的言传身教,以前骆铃一点不重视,许多话她很难理解,几乎听不懂,但是出于对父亲的敬畏和礼貌,骆铃每次表面均扮作认真倾听的样子。不像不耐其烦手把手传她剑法的母亲,父亲没有传授什么武功。骆千河只是有意无意的和女儿闲聊一些东西,顽皮的骆铃完全将之当成了老人的寂寞了,而现在回忆起那些言谈,骆铃只觉得字字如金。 现在就用的上了。 杨仪、田中道、郑翠娥、萧衍的实力皆可用一流言辞来形容,这样的四位高手一旦联合立时带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置身场中便与芒刺在背差不多。骆铃深深陷入这种诡异氛围,无法自拔,然而她也并不抗拒,只是尽量做到自然而然,放空心境。秋风乱折荒草,拂响河流,少女柔细的发丝弥至唇边,却不自知。 杨仪眼角捎见到后方的骆铃,见状略微皱眉,然后微微一笑。 两方大约相隔不到二十丈,互相之间没有掩护屏障,田中道等人也不发声,只是逼近。 寂静萧瑟的秋夜下,河岸边牵骡者蓦然回头。这人只是无聊回望而已,不想竟看到了五个陌生黑影的沉默接近,吓了一大跳,赶忙唤身边高大的青年一声:“有人!” 高大青年面容宁和,瞭望着河面以及漆黑更远方,其手掌早按于腰畔长刀之上,闻言弯翘的拇指无聊拨了一下刀柄坠着的玉佩,懒散应声。 示警之人与身边带刀人年龄仿佛,也是个青年,其头戴堕翅幞头,身着银边绿袍,腰扎乌带,足登长靴,一副官员打扮。年轻人的脸面保养的异常干净,既挂着蓬勃朝气亦带着官场浸磨出来的威势,可是江湖阵仗他毕竟不熟悉,年轻人愣愣看着身边的同辈,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是顷刻便洒然大笑起来。 那边领头行进的田中道见状眯了眼睛,收敛了几分杀机,巧妙渡声道:“明月府田中道携同道探察折羽山,不知二位是敌是友?”对方磊落,田中道也不遮掩,三两句话直接抛过去,挑明了关系。 “在下御史台青云路谏言蔡书鱼。”官服打扮的年轻人扬声答了一嗓子,然后指着身旁高大的同辈,续道:“这位是来自无量海的楚项舞楚大侠。” 田中道皱了眉头,他看见杨仪、郑翠娥的眉头亦不舒展。 一个朝廷的谏官?一个无量海的武者? 要把这两者勾连到一起,不是那么的容易。无量海群岛从未被纳入中原帝国的版图,它也没有统一的世俗政权,无量海的权利之杖掌握在一个江湖性质的议会手里,议会之下乃是诸多松散的海域自治联盟。虽然中原与无量海民间武林的来往都很频繁,但是由于上层缺乏对等的存在,便谈不上官方联系。 似乎看出了田中道的疑惑,蔡书鱼沉声道:“近些年来,此处方圆两百余里的地域被称作蚂蚁窝的江湖恶势力盘踞,变成了不法之地,这个蚂蚁窝未报备官府,未得朱崖认同,有何权力建立帮派?可耻可笑的是,对此均有责任的幽、云、青三州竟然推来搪去,弃之不问、不管、不报,滑天下之大稽,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折羽山怎敢自成一境!蔡某忝列谏言,发遣青云路,自当恪尽职守,详察下情,以达圣听,荡除……” 蔡书鱼说着说着就有几分激动,恍似置身殿廷慷慨陈词一般,他身边的高大青年忽然咳了一声,以作提醒,蔡书鱼看了一眼同伴,再睹见这位的无动于衷,摇头苦笑,才道:“蔡某家叔与项舞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在下与项舞亦打小相识。此行若无项舞守护,本官断不敢深入至此。” 官道田中道熟悉一二。 他看眼前小子的打扮像个谏官,言辞更是谏官的那一套腔调。须知明月府下属行会产出诸多日用物品,其中灯具、香烛、火器等物件因为得了明月府独门秘法的缘故,品质优异,官府乃至宫中都有采办。作为一府总管,田中道少不了与各类官员打交道。他明白谏官是仕途上升最快的几类官员之一。这些谏官往往占着律理就咬住事情不放松,非论数个是非曲直不可。谏官不怕权势压顶,往往谁是朝中红人,他们便弹劾谁,这样就给天子以及世人留下一个耿直忠正的形象,非常容易扬名天下。即使扳不倒对方,一时遭到排挤,甚至被贬出帝都,但是只要赢得清名,重返御前指日可待。庙堂不少大人物均有着御史台的履历,当今的丞相朱文正就担任过谏言系统的最高长官御史大夫之职。 然而某些谏官过分求名,行事近乎纠缠撕闹,不利国情,导致田中道并不喜欢这类官吏。但是谏官不可轻看,今日落魄,他年说不得就扶摇直上。 那个高大青年楚项舞此时转了身来。 青年的肤色是海风烈日吹晒出的健康古铜色,暗调的肤色令其整个人看起来深沉内敛。秋夜微寒,青年仍是一身单薄的丝衣,半个胸膛坦裸着,脚下也是赤足无袜,仅蹬着一双木屐,周身上下除了刀柄缠绕的玉佩与扎束浓密长发的银绳再无挂饰。楚项舞的面容不如蔡书鱼生的白净好看,但是硬朗有型,散发着独特的男性魅力。他回过身来,侧头颔首徐徐审视着对面几人,并不率先发话。 郑翠娥注目楚项舞。她看得出青年的性格趋于内敛,如果不是因为海外文化的浸润使其稍显强傲,楚项舞给人的第一印象几乎无可挑剔。性格影响武功,武功照映性格,大部分武者的性格轮廓会随着武功的进境而逐渐深邃,年纪轻轻就能沉着中隐含锋芒,此样人物中原也不多见,思量间郑翠娥不禁失笑,缘由乃是她扫了一眼身边半梦半醒的萧衍,萧衍的火候也到了,但是似乎磨砺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楚项舞打扮得与中原人无异,单看衣着根本分辨不出他的来历。无量海不似北漠南疆,其一向以海外净土自居,衣着风俗多按中原制式。剑妃子看着楚项舞的右衽衣领,笑问道:“楚兄出身无量海,也应该听过蚂蚁窝这个名头吧,楚兄来此仅仅是为了看护蔡大人的吗?” 蔡书鱼忙道:“大人之称,蔡某不敢当,不知仙子是……?” “郑世家郑翠娥。”郑翠娥精简至极的表明身份,然后又将杨仪等人介绍一遍,依旧看回楚项舞。 楚项舞等佳人一一说完,方道:“照看书鱼是一方面,中原武学鼎盛,顺道会一会你们中原高手也是项舞生平所愿。” 郑翠娥注意到楚项舞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刀柄,她莞尔一笑,道:“楚兄想必已经会过不少江湖好手了,难道觉得尚不过瘾?定要来此再寻几只蚂蚁开刀?” 楚项舞深看郑翠娥,饶有兴味的道:“郑女侠莫不是听了些不实传言吧,项舞虽然登门挑战过幽州、云州的几个门派,可是刀剑无眼,项舞从未对谁拔刀相向呢。” 郑翠娥笑靥如花,柔声道:“都说楚兄空手作刀,其利断金,颇有几个不识相的在楚兄手下讨了教训,筋裂骨折,断手断足,有此作例,短短十数天楚兄的大名已经传遍幽云。今日一见,楚兄果然英雄了得,名不虚传,依小女子看,这幽云能接下楚兄拜帖的门派着实不多,其中以刀闻名的门派就更少了,楚兄若有心研磨刀技倒不妨与来自红叶亭的萧兄亲近亲近。” “有人欲断项舞手足,项舞只是原道奉还,所谓礼尚往来,不过如此。”楚项舞面色不改,转向萧衍倾身致意,彬彬有礼道:“项舞虽居于海外,但亦闻红叶亭之神刀大名,他日必当请教一二。” 萧衍抱刀低头并无回应,看上去非常失礼,其实木然的梦中人一路上也没说过半句话。 楚项舞也不觉惊讶尴尬,缓缓直身,按刀微笑。 田中道轻咳一声,询问道:“不知蔡大人、楚少侠可曾见到蚂蚁窝的杀手经过此地?” 蔡书鱼茫然摇头。 楚项舞的目光流连于地面,淡淡道:“无人从此经过,诸位追击蚂蚁窝,看来是要过河吧。” 郑翠娥嫣然道:“想摸清蚂蚁窝虚实,必然要再进一步。” 楚项舞侧身让路,剑眉扬起,道声:“请了。” 河水暗涌之声一直伴随着众人的话语,宽阔的夕照溪就横亘在诸侠的脚下,黑暗模糊的对岸距离众人约莫二三十丈之遥,一跃而过是绝无可能。最好的做法便是游过去,但是谁又清楚河里是否安全?诸侠都对自身的实力有着自信,可那不代表到了水中也游刃有余。真的下了水,郑翠娥、田中道、杨仪、萧衍、骆铃的战力只能发挥十之一二,几人对此非常清楚。 因此田中道在这岸边的空白地慢慢踱步,运起过人一等的目力搜索着河面,当他看到一根顺流直下的浮木在河流中央停滞数息,然后才打了一个旋儿飘走的时候,明月副总管心中微动,他俯身抄起了一把石子。 聪明者如郑翠娥、杨仪乃至冷眼旁观的楚项舞,一下子都明白了田中道的想法。 急速呼啸的石子一颗又一颗从田中道的手中射向河流。 石子破开水面,紧跟着传出几声碎裂的闷响。 石子的粉身碎骨证实了水下存在坚硬的暗礁。 这块空白地幸免于沿岸茂密的芦苇丛并非没有原因,干旱季节,暗礁浮出水面,为涉水者提供了天然的阶梯。便是现在河水淹没了岩石,此处对于武者依然便利。通过试探,田中道相信暗礁仅仅比水面略低一点,尤其是河水中央处,而且暗礁带状散乱着延伸向对岸,提供了纵掠的天然借力点。 “各位看清楚了。”田中道再次弹出五颗石子,石子破水处从近到远,他正色道:“前四个点肯定可以落脚,田某这便先行一步。” 说完,田中道就欲率先过河。然而杨仪则上前一步,和气道:“田总管,难保蚂蚁窝不在这里动手脚,杨某略懂一点水性,还是我先试试。” 田中道沉声道:“如有危险,那更不能让杨兄出面了,还是为兄来打头阵,杨兄需要照顾骆小姐的安全。” 杨仪伸手打住田中道的话茬,转身向骆铃郑重叮嘱道:“铃儿,前方凶险,蚂蚁诡诈,杨叔即使用心,也不能什么情况下都保证你不伤分毫。这条河便是一个考验,你如果能靠自己过河,就随我们一探,不能,趁早回返焦县。想飞,镖局放你,但你得有一双让我放心的硬翅膀儿,你明白吗?” 骆铃深吸一口气,坚定点头。 杨仪挂着和蔼的笑容,拍拍骆铃瘦削的香肩,然后忽然腾跃而起,只见他张开双臂好似一只大鸟,几个起纵,人便落于对岸。 等了片刻,确定一切正常,田中道第二个行动。和杨仪一样轻松,落脚借力处的水花仍在激荡,明月府的总管已达彼岸。 第三个过河的是萧衍。 萧衍先是伸了一个懒腰,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向楚项舞善意微笑,这才动作。萧衍的飞掠轨迹比杨仪、田中道都要低,借力点也比两人要多,但是他过河的速度却是最快的。 一行人最后剩下郑翠娥和骆铃。 前三人过的轻松,但郑翠娥知道这里面还是颇有学问的,她拉过骆铃的手,打气道:“姐姐排最后。去吧,妹妹。记着杨盟主的落脚点,无法按照杨盟主的路线也没关系,萧衍给你新趟了至少两个点,稳住气息,不要着急换气,没问题的。” 骆铃微笑道:“放心,大不了丢人游过去呗,这天也不怎么冷,冻不死人。” 郑翠娥扑哧一笑,道:“有事稳住,姐姐就在你后边。”她轻拍两下骆铃手背,才松开手。 骆铃面对着黑暗的河流,面容平静,关于过河的方法她心里正快速的盘算着,她既学不来杨仪、田中道的潇洒自如,也模仿不来萧衍的迅疾效率,只有混用双方的落脚点,再试探一个新点,她才能顺利过去。 那个新点会不会一脚踏空? 一切交给命运好了。 骆铃心里喃喃念叨,人已弹身跃出。清冷萧瑟的河上之风瞬间将飞掠的骆铃包裹,少女抛除杂虑,头脑无比清醒。 降落了。 莲足破水,点上湿滑的岩石,提纵再起。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四个点…… 再次落脚借力就应该是那个未知新点了,骆铃根据一路的感觉,判断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就在此时,一记破空声飘渺入耳,骆铃蓦然偏头,只见一星飞火翔空,冷箭西来。骆铃的瞳孔里只看到一点飞星流火急速接近 而此时的天幕上,虽不说是万箭齐发的壮观景象,但是起码也有百十点火矢正在华丽的坠下。火矢群先是密集升空,然后划出松散的轨迹,这些火矢明显采用了一弓多矢的射击方式,它们没有直接针对谁,却向所有人发出强烈的警戒讯号。 过了河的田中道与杨仪望着芦苇与杂草并生的草丛,面色肃然,但是想在野莽的草丛、阔瀚的芦苇中找出潜伏的射手谈何容易。萧衍困意未消,更是懒得注意这种突变,低头哈欠连天,足尖有意无意的轻碾着脚下的野草地。 郑翠娥则仰头看着漫天火矢,本来没有立即行动的意思。不过当骆铃避过的那一支火矢竟然点亮了河流的时候,她还是扭头一瞥,正巧对方的目光也扫视过来,女儿家甜婉的面容隐有煞气,冷冷的和无量海青年对了一眼,蓦然掠出。 刹那间,黑暗河流诡异的抛起一朵紫蓝色的浪花,顷刻又有多发火箭射入河中,寂寂中轰然一声,整条河像是易燃的画帛猛烈的烧灼起来。 紫火流炎爆起的瞬间,黑暗退散,蔡书鱼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瞅着眼前的异象。火光亦映亮了楚项舞古铜色的面容,青年处变不惊的微笑着,然而望向郑翠娥的眼睛却是无情无常。 避过火矢的骆铃一脚淌进燃烧的河流,她虽然准确踏中了礁石,但是依然慌张了些,无法及时提足气,这就导致她的再次起跃勉强了许多,很可能无法准确跃至下一块预订的落脚石,少女如一只弱小飞虫眼看扑火。 恰恰有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了少女,骆铃惊慌一瞥,便见到郑翠娥一张浅笑的娃娃脸。 两姝翩翩而飞,于熔融烈火中掠过河流,倒也绝美。 楚项舞收回目光,他拍了拍蔡书鱼的后背,轻声笑语道:“书鱼,送你来,但是无法送你回了,你好自为之?” 蔡书鱼转头盯着楚项舞,皱眉斥道:“想我曝尸荒野啊?这里乱的跟丧葬岗似的,我练的那两下拳脚可是一个蚂蚁都对付不了。” “放心,河这边儿不会再有一只蚂蚁就是了。那几个人的水平不错,足以构成牵制的力量。蚂蚁窝一直神秘兮兮,谁都摸不透,眼前有了机会我定是要去见识一番。”楚项舞露出些许思索的表情,忽然间又展颜道:“如果再有机会结上几个仇家的话,就更好了,也不枉我来中原游历一趟。” 蔡书鱼见楚项舞说得轻松,不禁提醒道:“事儿别做的太过了,先前你找上的郑家堡虽然只算个小门派,可却与郑世家有着稀薄的血缘关系,你以比武为由打残郑家堡两位堡主已是得罪了郑世家,项舞,郑世家跻身中原四大世家,乃是地地道道的世代名门,人才辈出,底蕴雄厚,绝对不容小觑的。” “你们中原人做事规规矩矩的,找人打架都得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无趣。”楚项舞哈哈大笑,道:“再说书鱼,你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无量海人,我没法跟你讲,容小娘子你见过吧?” “相爷府的容小管家?提起这个女人做什么?”蔡书鱼愣了一下。 “她是我登陆遇见的第一个中原人。”楚项舞盯着对岸,意味深长的道:“书鱼,你被贬出京城,固然因为直言忠语,尽职谏上,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头上没人,你清高的脾气一如儿时啊。看你现在的表情,呵呵,我不劝你,劝不动你的。议会有命,我耽搁不得,不日便会南下,中原待不了几天,眼下也算帮你牵一条线,想不想搭,你看着办吧。” 蔡书鱼片刻无言,呼出一口浊气,哼声应道:“我不是武林中人,也没去过无量海,可是项舞你不也一样,你不立庙堂,久离中土,此间的事你又懂什么。做一个诤臣好过做一株墙头风草,我混京城也有几年,找个靠山的机会并不少,但你要知,那些权贵只想着自己的丁点利益,骨子里更看不起寒门出身的人,压根是靠不住的。” 对岸的人影逐渐远行,远离燃烧的河流,消失在黑夜之中。楚项舞不再驻足望远,他跨步而行,洒然道:“我不懂,所以我这不就走了吗?” 蔡书鱼看着楚项舞高大的背影,下意识探手挽留,伸出去却握成了拳,他恳切的叮嘱道:“项舞,出刀前三思,定要小心行事。” 楚项舞头也不回,话也不答,已然跃向燃烧的河流。 蔡书鱼牵着骡马,一动不动的站着,脸色在火光中渐渐阴郁。 他孤身站了好一会儿,时间流逝,那河也像一块燃尽的炭火正渐渐灭熄,忽然水波分涌,近河岸处浮起一具妖娆女体,那女人撑臂而起,从燃烧的河流中涉出,一眼看中了蔡书鱼,似慢实快而来。此女身量颇高,背负剑状武器,一身黑色紧身衣衬得曲线起伏,瓜子脸短寸发,借着河流的光焰,蔡书鱼依稀能看见此姝面部竟密布着复杂的刺青。 不等他打招呼,那女人沙沙柔柔的吐出两个字,“滚吧。” 特别却好听的嗓音里透着无法抗拒的命令语气,当然还有着轻蔑。 蔡书鱼静静地看着女人,嘴角动了动,但很快控制住情绪,平和的说了声,“哦……”然后牵着骡马回头便走。蔡书鱼不乘坐骑,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前面的草野,后方的河流,都透着火光。蔡书鱼低着头,两头的火光都照不见他的脸面。 走出去两百来步,渐有蹄拨乱草的声响从斜方向插过来,蔡书鱼阴沉着脸眯眼一看,却是又一个女子骑马而来。那女子头戴斗笠,系着披风,马侧跟着一个同样戴着大斗笠的矮个子。 那女子离着远就呼道:“蔡大人留步。” 蔡书鱼紧了紧缰绳,立定不动,待那女子近了,才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道:“蔡某见过容小管家。” 容曼芙马上轻笑道:“蔡大人何必多礼。” 蔡书鱼站得笔直,道:“容小管家怎么到了这险僻之地?” 容曼芙瞄了眼身边不起眼的矮个子,单刀直入说道:“蔡大人,多余的话,小女子不会说,也不该由我说,但是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付出,他日,以蔡大人的品行必当得起国之栋梁的称誉。” 这容小管家不光能在朱相跟前说上话,据说还有个朱相义女的身份,地位微妙,寻常官吏听得如此许诺,必然欣喜若狂,然而蔡书鱼仍面无表情,只是应道:“蔡某微不足道。” 容曼芙娴静的眨眨眼睛,静静审读着蔡书鱼的面容,淡淡笑道:“此地已是猎场,我等世俗之人不宜久留,曼芙送大人一程。” 蔡书鱼勉强微笑道:“如果顺路,蔡某荣幸之至。” 吴敬启跟着号令,张弓射出三枝火箭,之后便在芦苇丛中伏低身躯,根据记忆的方向,慢慢摸着路径移动。 焚河了。 在吴敬启的印象中,这种大规模的警戒尚是数年以来第一次。如果来犯者不知好歹依旧深入,按惯例蚁窝是连血蚁都会派出来,全力清场的。他琢磨着是那路来的家伙,竟如此不知好歹,敢明目张胆挑战蚁窝的底线。但是琢磨归琢磨,吴敬启知道剩下的事情和自身无关了。当然他也可以参与猎杀入侵者的行动,事后凭首级向蚁窝邀功,不过何苦呢,这种大场面,他无心亦无力,并不想为了名利往那个杀戮漩涡里钻,蚁窝里亡命狂徒多得是,少他一个不算什么,说到底,吴敬启早已自我定位为一只不入流的巡蚁,安之若素。 吴敬启抬眼望了望天,天是黑的,河流燃烧的光亮在这边已经极其微弱,怎么还不到头呢?莫来由的一阵恐惧情绪在吴敬启心底泛起,忍住起身确定路径的冲动,吴敬启又前进了六七丈的距离,糙茬的芦梗蹭得他心慌气喘,这里已是秋芦苇的边缘地带,又拨开前方的芦苇,吴敬启身体猛的一僵,左前方不足三尺的地方竟然有人! 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都没发现有人,而且还是两个。 他愣愣的盯着这一男一女,不敢动弹。吴敬启知道这两人肯定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女子先回过头来,盯了吴敬启一眼。吴敬启心底立时发寒,那双冰冷清澈的眸子里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森森杀意。 敌人? 心念纠缠间,他又捕捉到了女子身边背刀男子的朦胧脸面。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说不上英俊但却足够冷酷悍武的男人脸孔。 高行天? 认出这只在蚁窝风头正劲的兵蚁,吴敬启方松了一口气。高行天平日在蚁窝独来独往,从不和谁攀联关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吴敬启和其不熟,因此也没有打算停下来。而高行天却出乎他意料的招了招手。 什么意思? 吴敬启舔了舔嘴唇,伏着身躯,赶紧小心翼翼挪了过去。不会是缺少诱饵吧?他靠到两人跟前,静待对方发话,却忽然视角震荡,眼前发黑,竟然失去了意识。 女子的手臂疾速摆动,斩了一记。 那斩上吴敬启脖颈纤洁如玉的掌刀瞬间又翻变为擒拿手,扣住倒伏人的椎颈,稍一错劲,玉葱般的五指爆发出绝强的力量,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就收了一条性命。 轻轻放倒吴敬启的身躯,伊敌一头漆漆长发也斜落下来缕缕丝绦,她皱着眉毛,以唇语说道:“这个人是?” 高行天唇语回道:“自己人。” “……”伊敌无声无息的张了张嘴,没对上什么口型,但是那潜在的意思表露无疑了。 蚁窝不是禁止自残吗? “要个理由?杀手不必知道理由……”高行天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迷惑俏脸,无声的补上一句:“多做少问。” 伊敌嘴角抿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保持了沉默,心里转的却是另外的念头。 就在此刻芦苇之外的荒野来了过河人。 五个人的队伍不藏头藏尾,但也不冒进,颇为自信,他们身后还有一点火焰的背景,几人不疾不徐的寻找着通向蚂蚁窝的路径。 伊敌的目光从田中道、萧衍、杨仪、骆铃、郑翠娥的身上注意逐一扫过,选择着猎物。她猜测今夜就是来沾点血的,抹掉吴敬启是担保人高行天的临时指示,当不算在今次的行动中,那么要下手的目标就是这五个人了。 等这一拨五个人过去,伊敌自然的直起身躯,但未完全站起,忽觉不妥,便猫着姿势,低眉看着高行天。背刀的男人依然蹲伏于地,森冷的像一块石头,纹丝不动,也不发话。伊敌眉头紧蹙,又缓缓地压低了身姿。 一会儿功夫,荒野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这个人影忽快忽慢,沿着田中道五人走过的路径追了过去。 高行天紧盯着这个人影,直到其消失,才低声的道:“六个,随便选一个,提着头来见我。” “这算是个考验?我已经通过试炼,蚁王仍不信任我,为什么?因为我没有介绍人?还是因为我身手不够好?” 高行天根本不搭她的话,起身便走。 伊敌继续不甘的追问道:“刚才如果有了差错,你就会当做个借口,顺势杀了我吧?” “杀了你又如何?”高行天没有感情的回了一句,便没入了夜色中。 天空黑沉,偶有几颗弱星闪烁,但是转眼便被夜幕吞没。山岗起伏,林木茂密,视野被压缩到极限。居高临下看去,能够模糊发现可称之为捷径的十数条沟壑,沟壑切进山麓,就像是进去的刀子,不见前路,这些错综复杂的沟壑路径就是梨花沟了。 田中道脚踏怪岩,叹气道:“今夜不是个好时机,让这帮蚂蚁抢了先手,若打算找寻蚁镇的话,太过凶险了点。” 杨仪点头赞同,他本就不愿深入,安全带走骆铃才是他此行的首要目标,于是道:“蚂蚁窝已有准备,凭我们几人自保应无问题,进取却是不足。” 岗上微凉,夜风纠缠着鬓角几缕青丝,白衣惹眼的少女却第一时间否定了杨仪,骆铃轻声道:“杨叔,我要留下。” 杨仪沉声道:“不要胡闹,你知道暗处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吗?” 要说被盯上,骆铃也有所觉,那些潜藏的混蛋时不时的搅出些响动,生怕跟踪的目标忘记了他们的存在。骆铃不吭声了,但是杨仪看这妮子的表情,明显固执己见。 田中道与郑翠娥交流了一下眼神,还是由郑翠娥出面道:“杨大侠言之有理,今夜想探出个头绪怕是不可能了,但若是这么便退了,又真叫鼠辈们笑话了。这群鼠辈藏头缩尾跟着,迟迟不敢出手,你烦了回头捉他的时候,他又跑的兔子一样快,简直不知挖了多少洞窟,想仗着人和地利拖到我们疲惫,方再拣个便宜,也就是我们目标明显,甩不开他们,哼。” “分开,或者分分合合也不错。”眼睛逐渐清亮起来的萧衍忽然开口道。这一路半梦半醒的年轻人似乎恢复了几分正常。 其他几人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萧衍的想法。 的确,与其被蚂蚁们一直吊着,铺开点面才是主动之举,这样尾随的蚂蚁就不好控制玩火的距离,再玩阴的,说不定兜来兜去反被几大高手给包了饺子,而分开行动,也能够最大程度的摸索梨花沟的地形。 除了骆铃,其他几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当机立断的角色。 商量片刻,最终计议为田中道、萧衍、郑翠娥各自一组,杨仪与骆铃一组。出于私心,骆铃极不情愿与杨仪一起,但是她也知道折羽山险恶,想要独行,没有人会同意。 可是任和谁一组也好过和杨叔啊…… 骆铃怨念的瞥一下周围,田中道和萧衍已经离开,看那声势,只怕潜藏在附近的杀手要首当其冲了。剑妃子走在后面,还有闲情冲她眨了眨眼睛。 杨仪等人散了,才国字脸发威,狠狠瞪着骆铃,没好气的道:“我的大小姐,说说吧,你跑这里来折腾,究竟为的啥?” 骆铃不客气的回瞪过去,气势汹汹道:“外人走了,你就冲我凶,杨盟主还真给我面子呐,我爱到那儿折腾,看本姑娘心情,你也来逼我啊,再逼我,信不信我退出镖局。” 杨仪摸着脸,讽刺道:“哎哟哟,这脾气长的。退出镖局这种话都能随意说出口了,退吧,老谢可是最疼你的,上次因为西北的事他就被老郭挤兑的够呛,你再给他一闷锤,他的位置真就坐不住了。唉,恩将仇报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杨叔!” “小嘴叫的甜,小心思却是越来越野了,罢了,你杨叔也不准备要脸了,随那几位笑话,小玲儿这就跟着我回去吧。我替老谢、老郭应承你,只要你以后外出给盟里报个备,由你天涯海角去飘,怎样?” “……”骆铃低头纠结了半天,仰起俏脸,望向漆黑夜幕,有些哀伤的道:“铃儿其实就任性这么一次,再不会有以后了。河边我可是通过了考验的,希望杨叔成全。”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5章 番外一千七十五 若初见3 杨仪晓得骆铃的脾气,如果用强硬带回去,恐怕骆铃会记恨一辈子。杨仪作为远威镖盟现任谢、郭、杨三大副盟主之一,那是何等的精明练达,他回忆着下属汇报的西北之行,整理出了一个颇为荒谬的推断。想到这里,杨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疼了,而他偏偏还不能立刻把话说死了,难道郭仲达知道什么,所以才把这事推过来么?杨仪揉揉太阳穴,试探着问道:“铃儿,跟杨叔透个底,这事和那个杀手有关么?” 骆铃面容变色,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揭破了,很难不惊诧,她不由得羞恼道:“老实人都是狗腿子,狗腿子!盖幽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杨仪这下还能不明白么,真是最糟糕的结果啊,但他面色不变,温声道:“真是来找那个杀手的么?” 骆铃咬了咬嘴唇,迷茫道:“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来这边了。原先是想见他,但也不是非见不可那种,可是我现在就在这边,就一定要试试了,错过这次,以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也没这般勇气了。杨叔,你懂我的意思吗?” 杨仪尴尬的笑笑,目光却阴沉下来,眯眼道:“你怎么见他?可有约定?” 他一向对人不惮于怀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骆铃摇摇头。 杨仪眉头稍缓,道:“好,你既要见他,那杨叔就陪你见他,如果见不到,得按照商量好的计议,天亮之前回返焦县。没有意见吧?” “真的?” “何时骗过你个小丫头。” 事情说得通透,没了顾忌的骆铃回复本色,心安理得的跟在杨仪身边,美目时不时就弯成了一对开心月牙。 杨仪心中略松,骆铃是个玲珑聪慧的女子,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会钻牛角尖,但还不至于被人蒙骗。他是知道那个杀手的名字的,不光名字,那人做了些什么光辉事迹,他亦略有耳闻,要说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杀手,那人可算其中的热门话题,可若单纯向骆铃描述那个杀手是如何冷血无情,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杨仪没有说破,他倒希望今夜干脆碰巧撞见那个杀手算了,事实会让人心碎,但心碎了,才会坚强吧。 连绵的山麓普遍低矮,杨仪与骆铃攀上一座相对较高的山岗,举目四眺,只见极远处的草野还有着斑斑点点火光,算是隐约给了一个视野,而更近处的夕照溪焰火熄灭,幽暗的河流已难找寻。 骆铃踩着龟壳状巨大岩石,踮着脚尖左高右高,一本正经研究着山间的幽深沟壑。 岩旁的杨仪平心静气,看定了四周的环境,突然道:“铃儿,你杨叔新贯通了一套拳法, 使给你看看?” 骆铃兀自张望着,冷不丁听这一说,便转过头来看着严肃的杨叔,不解应道:“唉?” 杨仪却是深吸一口气,膝部微沉,双手虚抱,真就拿出了象征性的起手式,他沉声道:“铃儿,看仔细了。” 骆铃打起精神,虽然不十分明白杨仪的目的,但是亦隐约感觉出来点什么。 杨仪侧方向飘跨两大步,一下子逾越了两丈余远的距离,岗上树木的密度也颇高,他肩头斜靠,猛烈结实的撞上了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那树吃这一记,登时承受不住,嘎吱就折了,上半截树体缓缓倒掉,树冠里的栖鸟扑啦啦扇着翅膀惊叫飞离。 与此同时,树冠里还飘出一个人影。 这人本与漆黑的夜色融在一起,便连鸟儿也骗过了,其被杨仪突然打断隐匿状态,表现的十分冷静,立马展现出了一个杀手该有的反应。 借势反击。 随着身形的翻腾,漆漆夜里一道清亮亮的光芒在闪。 剑光掠向骆铃。 寻找对手的弱点,攻其必救之处,乃是杀手的基本思路。他潜伏那么久,本来便是要找最弱的一环。而某些人最大的弱点并非就在自身。 少女绝非看上去那般柔弱,骆铃于巨岩上锵然拔剑,舞剑成幕。 叮的一声,两道剑光轻轻接触了一下,杀手便从骆铃的头顶翻飞而过,他算是用剑的行家,少女的剑法自成规矩,一看就是名家传授,要想得手根本不是短短一个照面能够做到的,与号称胜负手的杨仪正面放对实属下下之策。 杀手正要施展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本事,忽觉危险逼近,杀手滑下山岗的身体微侧,凭着直觉与感知,对着后方倏然连刺。 下滑中,杀手连刺五剑,他感觉每一剑都被一股莫大的力量震开,等他落地之时,手腕已是极度酸痛,心胸气血激荡,手中剑更是只剩下半截。 这把剑与骆铃的燕返剑相交,剑身再承受了杨仪五拳,竟是硬生生断了。 得势杨仪不饶人,所谓的拳法单单就是快准两字,一连串的小碎步,黏着杀手不放。 离交手的地方约莫十丈远立着一大块黑幽岩石,背风处有两个男人几无声息的交流着。 “确定种下了,这里?” “放心,可惜数量太少,分株分的不均,不过这里却是用得最多的,只是心里没底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毕竟从来没有拿到外面试过。” “那东西的效用外面人不知,你我怎能不知。这事若顺利,除了算做今年的公派,还有好处多多,这可是许诺下来的。” “嘿,我倒想弄个玄蚁的身份,就怕说不上话。” “……,好说,好说。” “对了,周围的基本都赶了过来,还差杜风他们,要不要告知一下?” “这个地点,我们守株待兔算是赌对了,杜风他们要是也有手段参上一脚,那就算他们倒霉吧,有点本事可别乱用,就像姜希这样的货色,自以高明,其实无非诱饵罢了。” 听了这话,蒙着头巾的汉子眼神发亮,看着身边表情淡然的中年男子,两人嘴角均扯出一丝笑意。 姜希磨砺杀手之道,此道非常注重保持一颗平常心,而此刻这颗平常心却渐渐被焦躁的情绪所侵蚀。 他没有办法摆脱杨仪的追击。 杨仪每每赶在姜希提气要走的瞬间,一拳轰在杀手的重心。不攻要害,只取这微妙之处。杨仪挥出的强烈气劲扯得姜希毫无办法,三四拳下来,节奏完全被杨仪控制。姜希心底大悔,早知就不招惹骆铃了,第一时间勉强还能走脱,当下已是晚了。 姜希相信附近一定还有其他蚂蚁存在,但是指望他们援手?那简直是个笑话。便是一次同心合力的任务,这些人都会盘算着最佳的出手时机,视同伴为踏脚石。姜希知道在其他人森冷的眼中,自身现在便是一块踏脚石了。 我今日也做了他人的踏脚石么? 罢了。 有此觉悟,姜希面色狰狞,无视杨仪的压迫拳法,振剑抢攻。只要能拼个两败俱伤,就算赚了。 想活命就必须杀伤杨仪。 伤他?那怎甘心! 短短一招变幻,心海的念头就不断激变,杀意如黯红的炉碳,忽被一股大风吹过,轰然暴涨起冲天的火苗。 手中断剑疾刺杨仪胸腹,姜希赤红的眼睛只发出一个信号。 杀杀、杀了他! 断剑刺空,再难收回。 杨仪收夹于肋下的手臂牢如磐石般固定住断剑,然后便是一拳砸在姜希挺剑而刺的臂弯。 啪嘞脆响,筋断骨裂,巨大的力量带的姜希姿势扭斜,不自主单膝跪倒。 杨仪一击得手,低头看着那张昂然嘶吼,不见痛苦只有杀意的面容,皱了皱眉,任断剑从肋下坠落,马步沉拳,向着杀手的百会穴,凿落。 “杨叔,这套拳法再配合你的链血振魂术,挡者披靡呢。只是路数太霸道,不适合铃儿来用,否则定要你教我。”骆铃倒持燕返剑,立于岩上,趁着林间还没有多少血腥味儿,深吸了几口清香空气。 杨仪收回拳架,朗朗道:“拳者,不仗外物但一往无前,拳道乃勇者之道。勇者无所畏惧,此无畏非无知无惧之浮勇,此无畏乃是知己知彼,谋定后动之智勇。你不必学我拳路,学我拳心即可。” 骆铃低眉眨了眨眼睛,暗忖这是拐着弯儿劝我吗?她将笑未笑,朝下方杨叔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杨仪返身瞪少女一眼,佯斥道:“聪明却没用对地方,小丫头少在那里高兴。四周还有人,大意不得。” 骆铃不在乎的道:“都来呀,巴不得蚂蚁们都来呢。” 杨仪摇摇头,咕哝道:“势不回头,也不知跟谁学的。” 此时,忽有一个故作阴森的声音响起,“远威的杨盟主,在下久仰大名。不知杨盟主光临折羽山,有何贵干,我蚂蚁窝诚惶诚恐,不敢怠慢,奈何杨盟主痛下杀手,毁我兄弟,总要给个交代吧。” 面对这种上纲上线但上不了台面的威胁,杨仪只简单顶回去一句,“要交代?滚出来再说。”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没了声息。 换了一个猖狂的声音叫嚣道:“杨仪,知道你是个扎手的,短时间放不翻你,可大家伙一起上,你护得住身边的嫩雏儿吗?折羽山原本没远威镖盟什么事,给你两柱香的时间,速速滚出夕照溪吧。” 不等杨仪应答,骆铃清声叱道:“无胆鼠辈,吹什么大气,有种上来,姑奶奶扎你个透心凉!” “哈哈哈哈,大爷生来捅人,还不曾被人捅过,倘若娘子有兴致,大爷舍命陪娘子,咋俩捅来捅去,玩玩?” 骆铃俏靥寒霜,语调却愈发平淡的道:“好啊,你且上来试试。” 少女话音刚落,真有一物忽的窜了上来。 那东西体积不大,黑夜里也看不分明具体的形状,杨仪却是陡然喝了一声,“闪了!” 骆铃足尖一点纵下巨岩,向杨仪靠拢,也就是这刹那,杨仪隔空一拳,呼啸的拳风恰恰扫中那个东西,那东西受到冲击,横飞了五六尺的距离,竟然轰鸣着炸开。 隆隆回响在山间回荡,耳朵嗡嗡的骆铃吃了一惊,道:“雷子?” 杨仪见识广得多,屏息片刻才从容道:“只有点许星火闪烁,不见电芒霹雳,此物应当不是雷家正宗,个别好事的宵小鼓捣出的仿制品罢了。” 骆铃拍拍胸口,脑袋里闪过几个想象中的画面,赶紧小声道:“不是就好,听说被雷子杀死的人死状都很凄惨,哎呀呀,道尊保佑,道尊保佑。” 雷子乃是越州霹雳堂雷家的独门暗器,威力跻身天下顶尖杀器之列,号称破碎虚空,万物消催。朝廷对此物也颇动心,多次向雷家索求,然而也只得到一个弱化而且残缺的配方,得来的配方难以制作,威力更是无法与真正的雷子相提并论。在与北漠人的拉锯战场上试验了几次,未有理想之收效,最终没有大规模应用。阴差阳错,这仿制的配方却流落到了武林,于是仿制雷子杀人越货的勾当逐渐增多。 一颗雷子过后,再无后续。 杨仪立定不动,他本来还想对方若是一直使用雷子攻击,就带着骆铃速离此地,但是对方似乎没什么存货。适才的雷子无疑是一口传讯钟。 敲打一下,唤人围杀吗? 不过,听到这钟声的可不单单是你们蚂蚁啊。 试看最后谁围杀了谁。 “铃儿,走。”杨仪撩起衣襟下摆,卷进腰带里扎紧,便缓步下山。 骆铃也不多说,紧赶两步走在杨仪身侧。 远威镖局第一人当然是老盟主骆千河,不过骆铃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出手,老人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多是慈爱祥和。近些年,就连郭仲达、谢守辛二人都极少上一线了。 副盟主级别,只有杨仪至今还在不断出镖。 和杨仪并肩作战,骆铃的压力不小,少女知道自身的水准,乱战起来,恐怕是要拖后腿的。而她又是个极要强的性格,心里已经决定一旦落入险境,宁愿死掉也不连累了杨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林木怪石间人影出没,杀手们借着夜色和林木障碍,忽隐忽现,有甚者,偶尔侵进距离两人丈许的危险边缘。这是蚂蚁越聚越多,有的已经忍不住挑衅了。 杨仪没有反应。 骆铃唯有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丈许的安全距离已经是少女容忍的极限,只要蚂蚁再稍稍靠近少许,不管杨仪怎样反应,骆铃明白自己是控制不住手中剑了。 就在心弦紧绷的时刻,一片光辉自南边而来,倏然穿透黑夜,好像月亮露了一下脸的样子,将整个山岗晃得一亮。 变化突生,骆铃眯眼持剑而立,寻不见身边人踪影,只听得气劲交纵之声。 杨叔和人交上手了? 除了这儿,还有林木深处断续的惨哼声是怎么回事儿? 而更远处,大概是斜对面的山岗,骆铃似乎听到了长啸。 光辉扩张了三个弹指的时间,之后便迅速消退,四周环境再度暗弱,骆铃寻找光源,见其依稀收拢于斜对面的山岗。 杨仪掠回骆铃身畔,道:“这是明月府的手段,那边应是田中道,不过他似乎遇上了点情况,我们过去看看。” 骆铃刚要应个好,却听杨仪疑惑道:“咦?竟过来了?” 不用多余解释。只见头顶天空又是一片大亮,明月府的独门照明光弹再次升空,这次光芒胜过短促的上次,极目望去,可见光辉里有两个快速移动的人影。 两道人影一追一逃,却是向着杨仪这边的山岗奔来。在那黑幽的岩石背风处,亦有目光投向远方的追逐人影。注目者一双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面容恐怖抽搐,发出暗哑的嘶叫,任谁也猜不到这个中年男子上一刻还是风轻云淡的表情,而他也绝对猜不到竟是身边人下的手。 中年男子半边臂膀和腰背大穴都落在身边的头巾男手上,头巾男手指箕张,指尖入肌三分,嘴上则小心翼翼的道:“杜爷,他见着那边的动静了,说不准就知晓我没按照他的布置去做,是以先下手为强了。” 头巾男的背后站着三个人,为首被称为杜爷的男子乱发披散,腰带插着短柄镰刀,镰刀系着的锁链匝匝道道缠满了左臂,男子幽幽的道了一句:“马钧,蚁窝不相残,这样不好。” 被称为马钧的头巾男身躯一颤,手上毒辣的禁制就弱了三分,那中年男子缓过一口气,终于能够说话,他先是无尽怨恨的盯着马钧,然后扭头向着身后低声讨饶道:“杜风,我绝非针对你,这都是上头的意思,我做的是有些过火,错处在我,怎么都应该事前和你打个招呼,郜某今天栽在这了,还望你留几分颜面,日后好相见。”见杜风毫无反应,中年男子变色道:“你不信我?你想想我怎么能布置那东西,没桑后首肯我能拿到手?再说,霍爷就要回来了,你放我一马,我发誓日后绝不与你生事。” 杜风不说话,拨拉着头发,露出了那张遍布伤痕的疤脸,叹道:“若他在此,我可能还顾忌几分,但他远在南疆,郜挺,你当我杜风是孬种?” 站于其身后的屠夫周毅突然双手挥动,只见寒芒暴闪,郜挺的双眼和嘴巴瞬间被三记飞刀贯入。郜挺嚎不成声,仰面倒地,一抽一抽的,眼看不行了。周毅抓着茂密的络腮胡子,使劲吸一口气,捕捉着深埋记忆里的味道,狞笑道:“他奶奶的,好怀念。” 看着已经死亡的中年男子,另一侧的俞二突然抽刀,给了中年男子一个人首两分的下场。他并非杜疯子的死党,但是这时候也需要拿出态度。 马钧不敢动弹,被鲜血喷了一身。 这就叫不相残吗?是啊,死无见证,怎么能叫相残呢。 他蹲伏着,不敢看杜风的脸,唯唯诺诺道:“山岗顶,前边二十丈的乱石堆,还有半山小路三岔口,一共三处。剩下的,按照杜爷的吩咐,都给了王不破。” “看情势,王不破应该是得手了,据说高行天也来了,今晚的功劳不小,得快些,别便宜了那个杀星。”周毅看着杜风和俞二还不行动,有点急。 杜风倒是无所谓的样子,道:“散了吧,爱好不同,小事上也没配合的习惯,该有的都有了,各做各的比较好。” 听到爱好两个字,俯身警告马钧的周毅眼睛一亮,嘿声道:“明白了,不跟你杜爷抢就是。” 升空的明月弹维持了十息的光照时间。 十息之间,杨仪与骆铃纵掠突进,无人阻挡,几乎掠下小半个山岗。但是便在这半山腰处,在黑暗再度侵袭之时,他们遭遇了强硬阻击。 利物破空之声密集响起,暗处里飞射出的暗器数不清有多少种、多少件。 杀手身上的暗器往往聚拢了最要命的因素。 面对这种力度的打击,杨仪也是要顾忌的。他更顾忌的是身边的骆铃,下山风驰电掣的一路,杨仪一直把持着骆铃的单臂。此时,杨仪举手一托,骆铃心领神会的纵身一跃,杨仪拳风紧跟,所有试图杀伤骆铃的暗器都被轰偏了方向。 骆铃踩上参天古树的树冠枝叶,双臂张开,一边找平衡一边向树下看去。 只见杨仪正被三个杀手合围,杀手们的攻击一环接一环,衔接的无比紧密。三个杀手转来转去,越来越快,三道魅影围绕着杨仪形成了一个圆。这是三个练过合击术的杀手,以杨仪的能耐短时间也脱身不得。 但少女一点没有下场帮忙的意思。她慢慢压低中心,在并不粗壮晃悠悠的枝杈上稳稳站住,转头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一看不打紧,少女的月牙泉蓦地与树冠里另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对上了。那人本来借着山岗间的松风缓慢移动,想贪心拉近到一个最优的距离,不料却被看穿。 顿时数条细长飞影像是蛇信般从树杈间窜出,直取少女咽喉。 骆铃第一反应:绳索? 剑手应付绳索这种东西最怕它缠夺兵刃,但是骆铃依仗燕返剑的锋利倒是丝毫不惧。燕返剑漾起细碎的剑花迎着飞影就绞了上去,飞影一触剑即溃,然而那几节东西在断裂的瞬间喷出了些许液体,腥气难闻。 蛇?毒气? 赶紧封闭嗅感,而那事物诡异的变化又是打破了骆铃的猜测,一截断掉的飞影在落下之时如有生命般猛然紧绕,将骆铃的小腿缠了个结实,然后此物掉回头就另一道袭来的飞影粘结成一体。 骆铃挥剑去斩,已是晚了,小腿被捆处大力涌来,足底打滑,少女一个仰头便栽了下去。整个过程,少女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求救的呼喊也好,惊慌的尖叫也好,都没有。 操纵怪蛇般绳索的杀手算计得手,就待飞扑而上将少女捆个结实。可是倒悬于半空的少女依然舞动着绵密的剑网,竟能保持个密不可破的守势。杀手一急躁,那本来的联系也被剑光顺势斩断,马上得手的猎物飘飘坠下。 杀手居高临下,舔着嘴唇,暗忖可惜。 可惜这么个漂亮女娃就要被窦克心给戳个透心凉了,那辣手的家伙可是一直在树下等机会呢。 捅来捅去么?呵呵。 他往岗顶望,琢磨着郜挺和马钧这两个精明鬼怎么不下来分几杯羹,应该是时候了吧。 突然间树下一声大喝,震人心魂,直接粉碎了杀手的遐想。 一直围绕杨仪合击的三名杀手忽然各自身形一滞,然后爆响中,三名杀手竟然笔直的飞了出去。 树下正绕出一个人来,这人本欲贴上下落的骆铃,见状就没敢轻动。 可是杨仪怒火灼灼已然盯上了他。 因为是杀手,所以对气机的感应十分敏锐。 杀手悚然,真是巧合了,貌似被气机锁定了?! 高手之间气机牵引再普遍不过了,其中偶尔出现的气机锁定状况尤为微妙难言,那是指一人刹那间提升念、气、意至巅峰状态,个人与所处的场或势锲而合一,或可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知,将这种感知投射到敌手身上,便能够预判目标的行动,甚至连敌手精神方面的波动也会有所洞察。气机锁定有距离与时间的限制,但是一旦成功,那么被锁定的一方极难逃避对手的攻击。因为气机锁定情况下的逃遁举动会导致极为可怕的气机消涨,失了势,下场只有速败一条路。 窦克心知道自己选择的出手时机定让杨仪深恨。也是,刚才那一步若踏出去,他可没有给骆铃留一口气的意思。 他便那么在树边站着,与杨仪隔着四丈之遥对峙。主场环境对他太有利了,蚂蚁很少成群结队的行动,今夜却有这个趋势,巡蚁、兵蚁自不说,便是血蚁也有可能出现。 起先合击杨仪的三名杀手飞出去后就踪影全无。树上使怪异绳索的杀手也悄然不动。 想袭杀杨仪,当下既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坏的时机。 全看火候了。 出手早了,定会引来杨仪蓄积的杀招。 树林里安静了下来。 又一番明月弹升空,光辉洒落,连绵山岗间仍在移动的人便只有追逐的那两位了。 骆铃也盯着树边站立的杀手,双方相隔不到两丈,对手似乎也没有什么防备,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抬头扫了一眼树冠,少女缓缓后撤一丈。 这是她品觉出来的最佳位置。 事实证明杨仪的想法和她略同,或者杨仪的杀气已聚集到了顶点,再也控制不住。 骆铃刚刚停步,杨仪便在原地消失。四丈左右的距离一掠而过,雨点般的拳影彻底笼罩了窦克心。 杨仪竟是毫无顾忌,十二分的倾力出手,势要一个回合见生死。 窦克心再镇定也瞳孔放大。 拳影虚虚实实,如不接触根本难辨真假,窦克心却不敢摄其锋芒,唯有绕树而走。而杨仪无视树障,笔直追击过去,铺开的拳影在粗逾一人合抱的树干上凿了十几记,古树剧晃,树叶漫天飘落,窦克心百般腾挪也被拳影擦了一下。 就是轻轻擦了这一小下,窦克心瞬间感觉手少阴心经气血倒逆,一条手臂先是麻木,然后剧痛,极泉穴毫无预兆的标起一道血箭。 窦克心狂吼一声,手中翻出护身雷子,脱手掷出。 古树遭到重击时,还震下一个人,这人抖出条条怪索,缠卷杨仪。怪索在半空遭遇一团剑光,剑光反复绞切,怪索零落成泥,没有一截能够再次活动。 操纵怪索的杀手被骆铃拦下,眼见窦克心被无情的拳影覆盖,同时耳际轰鸣,却是雷子被扫飞到树上,轰掉了整个树冠。 他想到了逃。 可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逃,否则就是窦克心那般的下场。他舞动袍袖里的连肢蛇索,试图拿下骆铃。 骆铃这次学了乖,在不了解对方邪门怪索的情况下,不与怪索纠缠,剑光护体,飞身就退。这片地方属于林木相对稀疏的地带,地面踩出的路径交连成一个三岔口,她便选择往这个相对空辟的地带躲闪,虽说明月弹还在发挥作用,视野大开,但谁知道林木里还藏着多少个杀手。 杨仪收了拳式。 他用了一个气沉丹田、意化诸脉的正统收拳架势。看着怪索客攻击骆铃,杨仪没有马上援手。他信步而行,胸中仍然气血激荡。链血振魂术是有些加快气血运行的副作用,但似乎今夜格外显著。明月弹一颗接着一颗升空,杨仪望着已经扑上这边山岗的两人,田中道是穷追不舍,铁了心要咬住前面逃遁的那位。不过明月弹这么个用法,也快穷尽了吧。 “那绳索掺有粘晶丝,江湖把戏而已,一个切口斩上两遍就搞不出什么名堂了。攻他,天池、曲泽,阴谷,檀中……” 旁观战局者清,骆铃空有高妙剑术,却是个实战少的新手,有个高手现场点拨登时就不一样。少女底气足了,剑式也愈发挥洒如意,不等杨仪再指导下去,那怪索客痛叫一声,闪出战圈,转身就跑。 骆铃杀的顺手,不想放过,曳剑就追。 杨仪急忙喝住,待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女一遍,发现只是衣衫挂损,身上并无受伤处,便柔声叮嘱道:“铃儿,你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骆铃调整着气息,额头微汗,小脸上还余留着丝许杀气,少女剑指窜进丛林的怪索客,眉毛挑起,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要不你还想怎么样啊?”杨仪失笑道。 骆铃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但也不满的瞅杨仪一眼,她信手甩了甩刃上的血秽,保持剑身澄澈,不染一尘。少女轻声道:“帮田总管截下那个人?” 杨仪看着远处追逐的两人,心底却是些疑惑。那逃遁的家伙踏着树木的枝冠似乎就是冲着这边来的样子。这人脑子里想什么呢?他琢磨着道:“等等。” 此时月光弹的光辉急剧黯淡,奔逃者与田中道先后跃下树颠,林木茂密,站于高处相望也寻不见二人踪迹。 照明之物坠灭,田中道也没做补充。 杨仪沉声道:“跟在杨叔身边,不要妄动。” 失去了月光弹的照明,骆铃却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上逐渐有了恒定的星光。 寥寥可数的几颗。 微弱的星光远远不足以给昏黑的树林深处带来任何改变。月光弹难继,四周又变成了杀手喜爱的环境。骆铃跟随着杨仪的脚步,走得很慢。 看不见的时候需要倾听。 林木间充斥着某人暴躁狂怒的声音,这个呼吼的声音主宰着另一个脆弱声音。 那是断续的哀鸣,就像是一艘小船即将倾覆于惊涛。 待骆铃看到这个景象时,那人脚尖离地挂于半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双手逐渐撒开,四五条绳索倏然滑下袖袍。 杀人者仍然死死的箍住他的脖颈,不曾松开。 霜鬓白发在林间依稀可辨,杨仪眉头紧皱,低呼道:“田兄?田总管?” 死者咕咚落地。 杀人者被遮掩的脸面一览无余。 杨仪确认是明月府田中道无疑,不过,那是什么表情?无声咧开的嘴角,像是在笑,但是诞出这笑的脸庞却塞满了熬不住的杀气,就连眼眦都在阵阵抽动。 此人是田中道,然而绝非今夜认识的那个田中道。 杨仪生出无比荒谬又十分笃定的念头,肃声道:“铃儿,你退后一些。” “杨叔,田总管看起来有些……”骆铃盯着行至跟前的田中道,低声提醒着了两句,杨仪却不等她说完就急迫的喝断了她。 “退下。” 骆铃闭了嘴。 她能看出田中道的异样,杨仪没有理由看不出来。便这么踩着草梗徐徐后退,少女却觉脸颊垂下的发丝忽然无风自动,饶是她千般揣测也没料到田中道竟然一句话不说,就对杨仪出手。 如逢死敌一般的倾力出手。 模糊的掌影一记追着一记,层层叠叠,在夜色里铺成了有若实质的拱桥状掌带。这掌带最终递到敌手面前看似只有一掌,但却是叠加了若干掌式的合力。 此即明月府最为世人所称道的秘掌,幻波掌。 判断幻波掌修炼到了什么境界,方法很简单,观桥即可。桥乃掌影所凝化,幻波掌修到掌影凝桥便算小成,而凝化的掌桥越多,就越臻于此秘掌的圆满境界。所以幻波掌又有一个别名:桥掌。传说幻波掌修炼至巅峰境界,可以出现“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究极景象。不过同时凝化二十四道掌桥难比登天,只是个理论上的猜想,论桥数,近五代明月府门徒还没有一人修到四桥“风迷月牙显”以上的境界。 田中道左手凝成的掌桥,直贯杨仪心口。 杨仪也被凶烈杀意封了口。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流的余地,现在的田中道一心想要他的命。 先催动链血振魂术,再辅以贯逆冲霄法,杨仪不避不退,拳势如锋,迎着掌桥就捣了上去。杨仪没有修什么花哨的拳路,他相信只有对方接不下的拳才是好拳,否则打得再好看,也是不痛不痒的废拳。链血振魂术损逆对手经脉真气运行,贯逆冲霄法亦是同一路数的阴霸功法,二者相加,威力足可提升一倍。 拳掌相交。 气劲瞬间对冲,然而那汹涌的力量还未完全交接到实处,掌影即往回收。 出掌是桥,收掌也是一道桥。 这掌桥吸着双方还未爆发但已纠缠的无比激烈的气机,叫人无法不全神贯注,无法分心他物,偏偏此刹那,田中道竟还能凝化出一道桥来。 田中道右掌疾搠杨仪丹田。 双桥燕去归,双桥一去一归,演化的是生死太极。 杨仪追着打出的拳意,去势难收,面对这一道掌桥已无丁点腾挪空间。避无可避之际,只见其一直收在肋下的左拳顺着田中道攻来的掌桥轻巧的挂上一记。杨仪轻巧的挂拳略略卸转了掌桥的方向,同时自身去势骤增。 两人倏然错身而过。 这一个照面凶险至极,双方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杨仪被动应对田中道的杀招,依然跟上了气机转化的节奏,应该说没有瑕疵。 但是结合大局,他便落了下风。 那妮子就在身后啊! 杨仪如受重创般悚然转身,视界呈现的画面完全重合了脑子里最糟糕的预感。 清越的鸣响,一个纤弱的白色人影在黑夜中慢慢的飘飞。 杨仪仿佛看到精心呵护的小火苗就此熄灭了。 他接下那一招都甚是吃力,面对其余威,铃儿岂有幸理! 一火熄,一火起。 心中懊悔、愤怒之狂焰腾然升起,这狂焰被仍在发动的链血振魂术火上浇油,并又触及了一股不知何时早就影响神智的神秘因素,看似稳固其实脆弱的理性临界点被轻易冲毁。 杨仪双眼霎时赤红。 骆铃重重摔落于地,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替她挡了灾厄的燕返剑扎进树干,不休的震颤着。天旋地转,大脑空白,浑身经脉更是传来阵阵火燎针刺般的刺痛,抵不过一阵难忍的气闷,少女竟是昏死过去。 待少女恢复意识,四周仍是漆黑一片。骆铃想动一动,无奈身虚无力,结果只勾动了下淤肿的手指头。若不是本能横剑格挡,恐怕此时已魂飞天外了吧。少女思维还是清醒的,但是经脉的创伤并无多大缓解,依旧令她痛苦不已,不由得呻吟出声。 周围寂静非常,草香虫鸣。 骆铃暗忖杨叔在那?当下又是什么时候? 少女扭头去找心爱之物,名剑燕返仍扎在树上,竟是无人拾取。观天判象,夜空依旧无月少星,骆铃心念急转,然而首要的事情还是稳定伤势。昏迷之时,经络进入先天运行状态,稍稍收拢了如脱缰野马般乱冲的体内真气。有此意外效果,首先基于骆铃从小打下的底子,可谓循序渐进,深厚牢固。其次则是少女本身资质极佳,其所修内功心法亦为上上之选。再者因为镖局保护和绝少历练,骆铃的经络系统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旧患老伤。 少女澄心静虑,从丹田提一小股真气,小心翼翼循着任督二脉诸穴默走周天,她周天诸脉原本就未彻底贯通,这次气运周天更称不上圆满,但是不管怎样,如此三番,终于可以坐起。 视角变换,骆铃面色更白。周围至少倒伏着六个人,看那无声无息的样子,多半失去了性命,其中只有一人仍在抽动,看此人着装模样,依稀便是先前合着算计杨仪的三名杀手之一,不过此人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所幸这些人里并无少女熟悉的人物。 镖局行走江湖,伤药都是随身必备的物品,骆铃摸索出药瓶,吞了几粒缓解内伤的丹药。此时心头忽生警兆,运足目力,骆铃辨认出大约三丈远的正前方似乎有一抹颜色。 黄色的衣裙? 不等她细看,那一抹颜色就消失了。 但是骆铃确信刚才那里就站着一个人冷冷的窥伺。被这么一激,骆铃愈发惊疑不定,强撑着站起,却是脚底虚浮,打着趔趄,眼看栽倒。忽然一只柔软的手臂扶住了少女腰身,来人顺势还把她揽在了怀里。 软玉温香靠在一处。 骆铃转头一瞧,正是那张俏润有致的脸庞,少女紧张的表情松懈下来,虚弱道了一声:“郑姐姐。” 郑翠娥贴近了去瞧,逐渐敛去了面上盈盈笑意,她掸掉少女面颊的草屑,温柔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杨副盟主呢?” “本来,呃,本来与蚂蚁交战,后来遇上了田总管,田总管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变得敌我不分、神智浑噩,突然发难攻击杨叔,我被波及昏死过去,等醒来不见了杨叔,心里惶急,还有地面这些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边光明照耀,我还以为是田总管发的联络信号,不想竟是这般模样。”郑翠娥手指搭在骆铃脉门,立时感觉到少女脉像紊乱,明显是重伤之兆,然而这情形又与寻常内伤有所不同,她叮嘱道:“真气游离涣散,这手下的好重,田中道疯了吗?唔,幸好脉象虽乱,却也守平,该是无意间进入先天境界才有的奇效吧,也多亏妹妹玄门心法底子牢固,再加清醒的早,否则昏沉中一旦先天境界跌落,伤势就会全面爆发。这等内伤最需静养,妹妹记着,即使调养痊愈,半年之内也莫与人争斗,否则伤势必然反复,会影响到根本。” 骆铃黯然应了一声。 郑翠娥以为说得重了,连忙补道:“妹妹底子好,这伤也就是花点时间罢了,无甚大碍,心且放宽。” “多谢姐姐关心。我想田总管必是中了暗算,才会失了本性,姐姐你千万小心,对了,刚才就是你来的时候,那边树林似乎有个人影,我不是很确定,……或许是眼花了吧。”骆铃苍白着小脸,认认真真的总结着。 “哦。”郑翠娥倒是神色不变,注意力集中在地面的尸体,她用脚拨了个近的,看那胸塌面陷、七窍溢血的惨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田中道疯了?怎么疯的?杨仪呢?也疯了?就这么扔下骆铃追击田中道? 猜想归猜想,郑翠娥嘴上只轻声应道:“我们马上走,若是快了急了,坚持不了,你吱一声,千万不要硬撑着。” “姐姐,无妨的,只是我的剑还烦姐姐帮个忙。”骆铃扭头看着旁边的树干。 郑翠娥瞧见树上那柄名剑,轻松取下,赞了声就顺手纳入骆铃剑鞘。她揽着少女腰身往下岗的路走,脚步逐渐加快,绕树如蝶,等找到路径,郑翠娥即顺倾陡地势飘掠,往往足尖一个轻盈点触,就跨越两三丈的距离,剑妃子手上又是极稳,凌空的骆铃并无不适之感。 穿林越石,过壑登坡,两人这般过了几座矮岗,骆铃忽然开口道:“郑姐姐,你这是往哪里去?” “送你回焦县,伤成这样,应该及早将养着。此间之事,就别想了。” “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姐姐的正事,姐姐不如放我下来,妹妹感觉还能走动,过了这座山岗便是夕照溪吧。” “胡说八道,还要逞强?这时候别跟姐姐闹啊,姐姐心情也不好,哎耶……”郑翠娥急刹住身形,仰头就望对面的山岗。 迎面山岗作为梨花沟入口处的第一道屏障,在连绵的低矮山陵中属于较高的一座,山体沟壑纵横,表面林木茂密,怪石危立,相比其他山岗则更陡峭三分。此时那山上传来滚滚轰响,不用刻意去听都很明显。 除了落石之类造出的声响,若全神贯注一些,还能听出似是树木倒伏翻轧的动静。这些个并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是紧接着一声凄厉长啸,则直接让骆铃脱口叫道:“田中道!” 郑翠娥双眉紧蹙,激战的地点遥不可望,她樱口微张,却环顾四周没说出话来。 “姐姐,我上不去的,上去了也拖累你。我还好,走段平路倒是没有问题。” 还没说完,骆铃就被郑翠娥狠狠瞪了一眼,不过少女很舒服的枕着对方的肩膀,错开了视线,继续道:“姐姐帮我找找杨叔,我好担心,这边儿我一个人能出去,绕着山岗,走上里许,就能望见夕照溪,就在那里等你们吧。” 郑翠娥扶骆铃到树旁,对这些充满牺牲精神又略显小女儿家的呓语全不理会。 树下有岩,恰可坐人,郑翠娥把少女按到石上,自身单膝跪伏,握住少女双手,一股极为精纯的真气就渡了过去。郑翠娥属于习惯背上负剑的那类剑客,此剑白柄白鞘,华美如玉雕雪砌,端丽中透着肃杀,骆铃刚想抗拒,便被郑翠娥如背上利剑般的凌厉眼神堵住了嘴巴。如果说骆铃受伤的经脉如干涸大地,那么此时渡过来的真气恰如霖雨普降,少女感觉精神一振,痛苦大为舒缓。 如此,骆铃心绪愈发复杂。 每个武者的真气都质性不同。不同性质的真气相遇,结果难料。以气疗伤不是不行,但一般都是同门并且主修同一心法的才能做到。条件不符,可渡过来的真气竟有暂时压制内伤的功效。 这表明了什么? 这表明郑翠娥渡过来的绝不是普通的真气,而是元气。 一下子输出这般量级的元气,骆铃知道即使剑妃子功力深厚也短时间恢复不来。 “好啦,别摇头了。你现在应该能调动些许真气,可以轻身行路,但不能与人动手。依你所说,我们已经完全被动,希望能够全身而退吧,今晚要是折了任何一人,就是我们亏了,和那些渣滓换不来的,既然能走就先走吧。不多说了,这东西我从两个蚂蚁身上得来,妹妹拿着防身,也能示警。” 郑翠娥收手站起,骆铃手中则多了两颗核桃大小的黝黑圆球。粗砺的手感,这东西拿在手中便能感觉到薄壳之内那危险晃动的内胆。 摇碎内胆,掷敌可杀。 如此用法的事物天底下不多,雷子便是了。 沙石在脚下喀拉作响,肉眼穿透夜幕的距离约莫只有十步,燕返剑反射着微弱的星光,被少女用来劈划探路,瓦解蛛网、刺藤、荆棘等天然路障。 骆铃小时候很怕独走夜路。 她想象丰富而敏感,黑暗又充满了未知,虽然尽量克制,但是寂静偏偏勾引着内心里的古怪念头。那时她夜里行路总是越走越快,心里一直默默念叨着光明快些出现,可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无法撼动,只是阴冷看着她的独角戏。到后来,就是廊间一个阴影,她也要牵着父亲的手才肯过去。 学剑有成,这份怯弱才渐渐褪去。 有了剑,她并未变得多么强大。但是有了剑,她的心灵就有了对话之物,自给自足,能够毫无惧意的站在任何存在之前。 站得住,就不怕。 所谓的凭依即是如此了。 剑即是她的凭依。 能否出剑?骆铃掂量了一下状态, 答案是可以。这就没问题了。 骆铃不去想出剑的高昂代价。既然尚有战力,她就要做点想做的事情。 不过要去那里找他?漆黑的岗上不时就有石头滚落,激溅起来的碎石子穿林打叶,若猝不及防闷头撞上个大块的,铁人也够受的。陆无归贴着石流的危险路径,向着乱石岗的顶端移动。 上坡的树林里忽然亮起了一朵火折子的苗焰,定在那里不动,十分醒目。 陆无归赶巧攫住一枚迸射的乱石,当做暗器打出。 火光熄灭,等待的人迎出林子。 离得近了,便看见此人头戴厚厚的毡帽,身穿棉袍,外罩狐裘,腿上套着保暖的绒毛裤子,足登一双牛皮重靴,秋夜微凉,可是这么一副装扮未免有点发烧坏了脑子的倾向,不过细细观察,这人口鼻真的透着森森寒气,倒也并非哗众取宠之徒。 这是陆无归自西北回返之后第一次见到王不破。咫尺距离,并肩而行,也能感受到一股冰沁的冷意,陆无归坦言说:“越来越糟,你能活过这个冬天?” “找到个解决的法子,据说无量海莲月群岛天然生就着几处地火温泉,这边儿完事,我就出海碰碰运气,万一找着了,便熬得过去。”王不破搓着手说道。 “哦。”陆无归转问道:“这岗上种了吗?” “哪有那么多的植株,给田中道设套就用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挑着紧要路段种下,不过运气不错,还染了个杨仪。” “既然染了两个,那现在上面的是谁?远威的是否留了活口?”按照陆无归的逻辑,倘使田中道、杨仪都被试炼花染了,那两人结局便无法更改,只要有一两个杀手懂得借力打力,两把当胸抵刺的血剑岂有不蹦折之理。 “现在上边困着三个,红叶亭姓萧的有点手段,给染了的两个做了缓冲,要不,还真被疯狗们得手了。这个杨仪为啥不能动?怎地,还能把金盆洗手的骆千河惹出来不成?” “你以为单单只有一个杨仪么。如果远威副盟主再加老盟主掌上明珠,都丧在这里,你说远威会是什么反应?” “顺着你的意思,咱们还得看人下菜碟?那郑家的来头更大啊,四大世家的小娘们也不能动了?”王不破吹起须边的冰霜,看向陆无归的眼神就有些异样,言下之意仿佛在说:是你还念着露水之缘吧? “蚁窝不与谁为敌,但谁若视我为寇仇,我亦同等待之。杜风他们是疯狗,你也是么?” 王不破被陆无归冷眉相对,讪讪而笑,但仍争执道:“是王的意思?若是王的意思,今夜为何放出这么多疯狗?” 陆无归冷冷看着瑟瑟之人道:“王不破,你脑袋就是一团冰渣,王的意思也是你能质疑的?不思其义,只究外相不放,你还是落个冻尸的下场比较好。” 王不破心底生寒,瞬间战栗的感觉尤胜经络之中驱之不散的冻气,适才陆无归分明对他动了杀机。王不破也是个机智聪明之辈,这般刺激还猜不出个缘由,那地火温泉疗伤之途真就不用去了。 这是? 这是清洗? 黑暗仿佛将山岗与天空溶成了一体,实则二者还是有着深浅之分,落在武者眼中,对比明显之处就是山巅那水平一线。 望着模糊能判的山头,听着清晰可辨的激斗声,郑翠娥按剑加速冲攀,她不再有意隐匿身形,甚至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 上方,墨汁渲透般的林子里,蓦然投下三道魅影。 郑翠娥长啸未止,背上剑出。 白鞘白柄的剑鞘,祭出的是芳华乍现的剑光。 女子鹊起突刺,娇躯凌空,衣袂飘飘,无凭无依,犹如黑暗中的舞者,然其手上锋锐不可阻格。一个杀手当空着剑,落地葫芦般滚落下山。 那山顶战局已入炽热之境,自觉分不到羹的大有人在,此时见有人自投罗网便忍不住杀心,虽然第一波三人试出了郑翠娥不同凡俗的高超剑术,但没有几个打退堂鼓,瞬时又有两个人从斜里杀出,横亘在郑翠娥上方。 山顶战局忽传一声刀鸣。 刀鸣听来袅袅尖尖,声线震颤冲霄,大约刀体遭到莫大力道打击,才会发出这般缭绕音色。 郑翠娥被杀手联手截下,听刀鸣知事危,心中也急,放声呼喊:“萧衍,无大碍吧?” 山颠没有回应,雄浑、沉劲的气劲不断激荡,间歇着砸下几块大小不一的滚石。 田中道疯了,恐怕难救。 杨仪处事不合情理,料想处境也不妙。 唯剩下一个萧衍能够帮衬,若梦中人也出了事故,今夜初探蚂蚁窝可谓一败涂地,连带围堵蚁窝之举也会告破,杀死杀伤十数个蚂蚁根本就赔不上本儿。战况是郑翠娥始料未及的糟糕,这让她如何给盟友答复,如何向家主交代! 四大世家家规代传,皆重赏罚,其中以方家为最,郑家次之,周、袁两家则相对宽松一些。 如果在这乱石岗失败了,回去之后面临什么样的处罚,郑翠娥心里基本有谱,大概不是一年期限的面壁静思就是被投到那个偏僻的家族分支担任教习。若仅是处罚也罢了,郑翠娥绝非受不了挫折郁气的女子,可是郑家的处罚还附带着降低资序的训诫。 资序排名绝对是世家弟子十分看重的东西。 前排顺位的家族候选继承人和普通子弟享受的资源、际遇、地位权利均是天差地别的,而第一顺位的准继承人又与前排顺位的候选人截然不同。目前郑家三代弟子资序第一的是风姿出尘的天才少女郑潭心,人如绰号,少女确如仙子般优雅难测,让其他人无法企及。郑翠娥不求一下子取得赶超郑潭心的丰功伟绩,她但求无过,只要稳定在前几顺位,有耐心的人总会等到机会。 她不能止步于此,否则所有的蓄势岂不都成了笑话? 那可是近十年的苦心啊。 山势至此登颠处变得尤为陡峭,乱石虚滑,寻常人一不留意就会失衡跌倒。郑翠娥心念笃定,奔行如履平地,手上剑式铺开,扩张的剑轨只折映着几溜寒芒,不见全貌,难猜剑式,而杀手攻过来也都是隐匿声息,杀招都是先慢后快,让人无法及时应对,双方险之又险中拼的便是谁更快、谁更准、谁更狠! 杀手极具威胁的一刀一剑划裂了郑翠娥的背上衣衫,而郑翠娥还以的颜色更是凌厉非常,后方追击的两名杀手各自痛嘶一声,再跟不上来。 拦在上方的杀手们似乎没有想到郑翠娥近身搏杀如此果决凶辣,两人居高临下的望着郑翠娥,守地利,不再妄攻。他们脚下踩的土石已属乱石岗的山巅。 这山巅十余丈方圆的场地,四周林木茂盛,中央相对空阔,点缀着四五株枯瘦树木以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嶙峋怪石。 此时黑暗的山颠有着一个奇怪的战局。 三人混战在一处,行成一个圈子,敌我不分双方,而是三方。田中道震颤飘忽的掌桥追击着杨仪,杨仪诡厉沉猛的拳势却在向萧衍倾泻,而萧衍一边奋力规避着杨仪的进攻,一边又巧妙限制田中道的出手。 这个战局之所以怪,就怪在萧衍的身上。 本来是田中道与杨仪一路蜿蜒激烈的死斗,数个想抢便宜的蚂蚁尝试着往上凑,结果大多像陷入风暴的船儿,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杀手如果不能成功把握时机,就只能成全对手了。 田中道与杨仪渐渐互创颇深,采摘时机眼看成熟之际,萧衍忽然插了进来。梦中人在旁也观察了一段时间,他起初打着强行拆开两人不死不休之局的算盘,但是田中道、杨仪根本接收不到他的心意。无奈之下,萧衍只好充作一个疏导的节点,承接来自田中道与杨仪的双重压力。虽说田中道、杨仪都不在巅峰状态,实力打了不少折扣,饶是如此,维持这个僵持局面也费尽了萧衍的心力。 萧衍先是一反性格,张扬凶狠的斩出数刀,攫来杨仪的杀性,完后就对杨仪只守不攻,攻击大多转向田中道,田中道依然视杨仪为头号死敌,萧衍的牵制性进攻便是相当于替杨仪防守。他不晓得两个疯魔的心理状态,出手十分拿捏,每一刀都得恰到好处,以免使这个微妙的战圈停滞。另外,萧衍仍需提防埋伏于暗处的杀手,无数个刺杀事例告诉他,忍到最后的杀手无一不是心机深沉的强人。这种深陷其中、作茧自缚的状态虽然艰难,却亦契合了他的武功路数,细碎迷离的刀光来回编织,如梦境般让人看不出穷尽。 堪堪接下突来的打击,刀颤如蜂翼震动,这种情况下,萧衍即使听见了郑翠娥的呼喊,也是没有办法分心回应的。 适才于山岗另一头投石问路之人也不掩藏行迹,伊裙摆飘飘,几步登入山巅,俯下身躯,又挑拣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圆石,在手上掂量抛动,稍作观察,女子便腰背后仰,单脚支地,像是祝祷的祭祀,执石之手向着夜空缓缓伸展出一个极限的弧度。这是蓄力,下一刻手臂就急速抡动。 脱手而出的石子堪比重弩轰击,威势绝伦。 又是一声不同寻常的刀鸣,扭人心弦。 刀鸣再次入耳,郑翠娥离山巅只有七步之遥,面前之敌仅有两名。剑妃子就待一鼓作气杀上山巅,此时变化突生。 两名严阵以待的杀手连声惨哼都没发出,就遭背后亮起的刀光劈中。刀光自一人肩部贯下,裂裆断腿之后斜挑飞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掉另一人上半节身子。惨烈的尸体泼下山岗,绘下两滩漆浊的颜色,血腥气味扑鼻钻脑,令人欲呕。 郑翠娥望着山巅上的斩杀蚂蚁的高大青年,面无喜色,反而阴沉似水。 高大青年刀尖斜指于地,雄姿俯视,微笑道:“郑女侠,可否不吝赐教一二?” 迈出的脚步顿住,血秽之物污了衣裙,郑翠娥依旧甜婉如常,也笑道:“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楚兄不会如此下作吧?” 楚项舞悠悠吟道:“大海辽阔,暗礁也无处不在。郑女侠也思量一下我们无量海的俗语。” “有意思吗?” “闯江湖,闯江湖。闯的不就是现在?” “素无仇怨,楚兄卖个情面?” “呵呵,素无仇怨?那么今夜结个梁子也好,纠葛这东西不在乎早晚。” 郑翠娥已将姿态放得极低,再低恐怕就得跪下了。她终于敛去笑容,足尖轻点,猫腰平掠。 楚项舞重心被牵引,连续侧步移动,攻击距离牢牢覆盖郑翠娥,青年双手举刀 ,刀柄坠下的玉佩恰与发间银绳并齐,胳臂半遮脸庞,透出来的眼光灼灼,那刀尖更是缀着一点星光,颤动不休,虚指冥冥夜空。 郑翠娥拉扯着空当,实际上内心颇有疑惑。 楚项舞初入中原就挑翻郑家堡,究竟是何动机? 如果说只是为了切磋武艺,郑家堡的实力岂在这名无量海刀客的眼里,附近沿路州郡又怎缺少强门盛派,偏偏找上郑家堡的理由恐怕只有一个,看上了郑家堡与世家的联系吧。 这厮一开始就打着世家的主意? 滔滔心绪如电,郑翠娥看见楚项舞不太常见的起刀式,不知怎地便被虚颤的刀尖吸引,紧接着她对上了一双眼睛,刀尖勾连的线条星光都在那眼眸中闪现、炸开,剑妃子看见的便不是黑暗的景象。 整个世界流光溢彩。 错觉还是现实?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个星芒璀璨的明亮夜空。 转眼间群星聚集,一匹倒挂银河当头斩下! 心神被惑! 郑翠娥完全没有料到楚项舞走的是这个路数。但她能立时察觉过来,心智反应可算是极快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6章 番外一千七十六 若初见4 瞳术、谶言咒、天魔舞等迷心乱神的幻术技艺在中原已经断了传承。近些年此种技艺更被中原武林归于旁门邪道,有志此等门功法的门派皆被各种外力打断了研究。幻术最能诱人疯魔,一旦有成,往往上瘾,愈发不能自拔,因此颇有一些武者甘冒风险,在巨大压力之下也不愿舍弃,不过这些人的下场除了死路,再无别途。中原的幻术典籍几乎销毁殆尽,没有一卷完整系统的经典作为指引便去精研幻术,无异于痴人说梦。修炼者初时不觉此道险恶,待练到深处,只要法门一步走错,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除了自取灭亡的,暴露于众的更会遭到名门正派合力绞杀,之所以江湖态度如此统一,因为戒除幻术的发起者正是武陵山庄。只要朱崖还是中原武林的巅峰,幻术便无出头之日。 然而无量海竟还有此等法门的存在?真是野火烧不尽,海外存余孽啊,不知武陵山庄作何感想? 惶惑、异想再到澄心静思,只是片刻。 郑翠娥手中剑芒暴涨,不管那头顶斩落的磅礴星河是否乃是对方真实刀意,剑妃子直取中军,全速突刺山巅。生死关头,斗志战意昂然拉升精神状态,郑翠娥重新获取了黑暗视界,眼前是层层铺叠的剑网游丝,可试图阻止的那一道亮线仍旧诡异的穿了进来。 脚踏山岗,山风劲吹,代价却是半边衣衫鲜血濡湿,郑翠娥封了肩臂几处止血穴道,感觉伤处还能活动,动作间将萧衍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郑翠娥才不慌不忙的道:“这种刀杀不了我,第一刀不行,再多刀也不行。楚项舞,你就到这儿了。挑这里做撒野的地儿,脑子真是坏掉了。想斗,改日奉陪,绝不食言。现在还有联手的可能,……” 楚项舞沉沉的笑了起来,打断道:“我的刀法乃从无上宝典演化而来,取意天象,彻照人心,你意志不坚,幻象自生,怨得了谁。一个连瞳术刀术都分不清的女人也配和我联手?不要侮辱我。再说了,我来的目的要说几次你才懂,女人,我就是想砍了你啊。” 简单直接的敌意无可化解,深植心髓,但是这怨怼由何而来? 郑翠娥紧盯对方肩头,把握着战斗前奏,挑眉问道:“报上岛名、师承,郑世家不杀海外无名鼠辈。……,怎么哑巴了?难道是个不敢留名的孬种吗?” 楚项舞嘴唇微启,忽又紧紧抿合,身上的杀气骤然升腾,长刀高举,很平静的讽刺道:“肤浅!” 劈斩。 刀光闪行,虽然一斩却漾起数道波折,缀着光芒的刀尖曳出一条轨迹莫测的复杂亮线,就如神秘星轨一般。对面应机而发的剑意同时攻出,森森剑芒好似鲜花吐蕊,凌厉中不失灵韵。然而刀剑之间并无交集,双方竟是一个恐怖的无声交错。 楚项舞冲倾至崖边,长刀驻地方止,一小堆石块沿着陡峭的山坡滑了下去。急停的发力令身体绷紧,楚项舞立时就感知到瑕疵,轻微的背伤。这剑伤根本不足介怀,他此刻很想回头确认一下,确认一下那娘们为了这一剑付出了多大代价。 不过,黑漆夜色里跃出来道道人影。足有七个杀手围在楚项舞的身边,打消了楚项舞多余的动作,而那诸多杀招将出未出之时,山岗猛烈震动。 震耳欲聋! 不知多少颗雷子经过计算,被人抛簇在半空中同时爆裂炸响,场面恍似地摇山崩了一般。 终究晚了一步的郑翠娥,抬剑挡着迸射的石子,即使看到萧衍及时窜出,眼神依旧是死寂的。 无法逆转的局势,输了。 爆炸卷起气旋烟尘,十数道黑影如食腐秃鹫般抢进圈子,瓜分盛宴,不过得手的还是最早亮相的女子。 田中道一头栽倒。 女子没有继续争食的意思,手提裙摆抄手而立,显得无所事事、超然于外的别样风姿。十数个杀手刃锋调头,转而围攻杨仪,她则心有所感,低下臻首,向身边悄然出现的年轻杀手恭声请示道:“陆大人,需要斩下首级吗?” 陆大人? 这称呼世俗得很,也新鲜的很,是否背后还传递着某种微妙信息,陆无归此时却无暇去想了。 “高行天那边由我替你见证,心且放下,有件事情交给你做。”陆无归看着逐渐杀下山巅的混乱战团,叮嘱道:“这个人留条性命,至少别让他死在这里。” 伊敌侧目打量身边激烈的困兽斗局,伸手一指,道:“这个?不杀?” 杨仪即使依靠本能躲开了雷子的轰击,可是余波难防,身躯鳞伤,比适才田中道的状态好不到哪去。伊敌脸庞浮现出些许难色,问道:“怎么留?” “你能搜集到这些颗雷子,手段还要我教?” 听到陆无归质问的语气,伊敌低下臻首,嘴角拢着含蓄的弧度,愈发品味到这个崭新世界的奇妙之处,恭敬应道:“如您所愿,陆大人。” 山巅、斜坡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该出手的不出手,三流货色则抢着争食。 杀手如果无法一锤定音,那跟聚众匪类就没了区别,只有彻底抛下脸面,放之任之,才会做出这等局面。王不破一路紧追,心里头再明白不过了。思及蚁窝近四十年的发展演变,不忘旧誓的上层选择眼下的激烈做法也是必然。刺杀天下第一人,最初的鸿鹄志向如今谁人曾记?蚁窝难敌几十年岁月的量变腐蚀,逐渐臃肿的小镇正在变为藏污纳垢的避难所。也是预料到这一点,带头者定下向北的决绝传承,警醒再警醒,可是向北之举又能激励几人?历届蚁王都无法完成的事情,拿何来感染蓬下蠹虫。 王做到的事,蚁民无法做到。 因此才立下规矩,让你们也可为王。 清洁循环的规矩主要就两个。 试炼仪式与功劳簿。 试炼仪式把着进来的口子。除了最先聚拢的第一批蚁民,后进者都逃不过试炼的乱刀杀阵。蚁王、蚁后直接插手试炼仪式,这么多年过去,确认名单人员、选定试炼日期、监督现场、指派担保人等细节一如当初。进入的新蚁几乎始终保持高水准,若无几分真本事是无法在杀戮场站到最后的。 试炼仪式难动手脚,功劳簿则不一样了。 所谓功劳薄按职能划分就是:兵蚁斩杀布武有功,玄蚁明律赏罚有功,巡蚁清边狩敌有功,工蚁产出量造有功。蚁民的作为会转核为实绩,填入功劳簿,且分高下排名。蚂蚁一年需要完成多少功劳实绩没有具体要求,但是谁的头上都少不了每年的公派任务,血蚁亦是一样。 现在除了公派,其他记入功劳薄的实绩都能拿来暗中交易。 就拿兵蚁做个比方。这些隐形匿名的杀人者,下手干净异常,通常连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一件勾当犯下说是谁的那就是谁的,双方默契就好,这种私下的小动作根本无法监管。 有一定额度的实绩打底,便能反转回来,直接作用于公派任务的难度。 这个道理是蚁民慢慢揣摩出的,它蕴造了交易实绩的潜流。 事实证明,实绩突出者,轮到的公派任务往往比较轻松,实绩落后者,领到的公派任务则相对艰巨。对于功劳薄排名中下游的蚂蚁来说,公派的砝码不断加重,如果实绩赶不上来,那么迟早会被超出个人能力的公派任务压死。 这是变相的淘汰,去芜存菁,蚁窝从来不是走投无路之人的保护伞。 公派任务无法违抗,抵充公派任务的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上交罚银。然而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这么做。因为罚银的价值意味着某人的全部家当,这全部的家当包括金钱以及一切可充抵金钱之物。抵充金钱之物可以是独门的功法、深藏的秘密,乃至亲眷的性命。交了罚银即成了受人操纵的傀儡,有些东西一旦交出根本无法赎回。 王不破就被公派折磨得不轻。 他没有选择交易实绩,他事事算得太精明,面上无忧,而一朝利害关系排山倒海压来的时候,怎么操作都晚了。王不破也没有选择缴纳罚银,他难以承受那个数额,更无法接受那种代价。其实直到雪山老祖出现之前,王不破仍觉得有完成任务的可能。得到桑玉蹑垂青,晋级血蚁,走上通向蚁王之路,这种迷梦他亦有过啊。 王不破被陆无归杀气激将,各种念头便各种层涌不休,思念不集中他就赶得急了一些,十分迫近前方的战团。 山巅雷子集爆一刹,田中道、杨仪遭到重创,场中怪异的战局顿时难以为继,梦中人果断带伤突围。郑翠娥明白事态不可逆转,也挑了个不同的方向遁走。再加杀下山巅的楚项舞,一时间侵入蚁窝之敌分成了三路。 按道理,蚂蚁们应该全力围杀郑翠娥、萧衍,然而现在的焦点却是突然出现的无量海青年。 之所以搞成这样,完全是因为那小子太过火了。 黑暗里刀光不断闪烁,令人心神为之眩,死在此人刀下的蚂蚁至少有十人,这仅是王不破亲眼所见的数目。离得近了,王不破愈发感受到楚项舞刀法诡异之处,刀尖一滴溜星芒在沉漆的夜色里始终闪亮,星芒拉划出道道死亡的轨迹。离奇的是,被斩之人看似可以躲避,偏偏总迟滞了半分。 围在楚项舞身边与其一起高速移动的黑影慢慢减少,六变五,五变三,三变二,逐渐消失。 好奇也罢,手痒也罢,王不破觉得冰冷的身体应该再活动活动了,快要出击的时候,他提前减速,眼角余光巡扫,四周跟踪的身影亦少了许多。 做还是不做? 王不破犹疑间,前方一排密集爆响,估摸着距离应在十五丈开外,已是远远超过了黑夜观察极限,凭借经验,王不破猜测那应是树木弯折、长物破空的声音,大体上他已经晓得谁拦截过来了。 楚项舞骤然停止了狂奔之势,紧缠其身边的两名杀手则被刀光绕过,刹不住身形,撞上树干,无法复起。 王不破的速度完全降了下来,循着惯性小跑几步,逼近了青年刀客。视线越过楚项舞,王不破瞧见了手持飞镰的杜风,其斜后方向则是手指转动飞刀的周毅,而右手方向正走来名为伊敌的新蚁,女子穿着的衣料在暗夜里也泛着淡淡的鹅黄色泽,相当好认,她素手梳笼着稍显凌乱的发丝,踱步至中心三丈远,方才立定。 四个人合围楚项舞,却只占了三个方位,好比四方齐整的笼子恰恰留了一个门洞。 王不破领会局势,站好属于他的方位,双手搓动,像是等待篝火燃起。 杜风低沉的嗓音响起:“小子,报上名号,你注定葬身此处,还是留个收尸的地儿吧。” 楚项舞神采奕奕,连续斩杀十余人似乎一点没有消耗他的精力,闻言微笑道:“就凭你们四个?哦,你们当然不行,是靠着那边的……”青年用刀指出方向,感知了片刻,才语气衅然道:“某位吗?” 杜风冷冷道:“小子,你到底是那家的?想做一只无名无姓的野鬼么。” 周毅面露不屑道:“他敢说么,估计祖宗十八代都是进出狗洞的劣等货色,时刻怕被人抄了老家。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罢了,砍了几个废物便以为得了多大的名头。” 王不破运足目力,捕捉年轻刀客的神色变化,虽然看不到多么细致,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怒气,只不过青年涵而不发反倒笑声连连,笑到最后,怒气渐消,情绪间隐隐透着阳春白雪自矜于下里巴人的意思。 这人有点意思。 王不破观察到青年右衽的领口,迥异中原门派的双手握刀高举的起手式,心里灵光一动,便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这小子多半出自无量海桑叶岛,传说中失败者的海外乐园啊。” 桑叶岛是无量海最靠近中原的大岛,气候温宜,不少迁居的中原人都在此岛定居,此岛也是中原武林人士出走外海落脚的第一选择,历经岁月变迁,桑叶岛的土著人口数量已经不及中原裔。 闻言,杜风、周毅、伊敌都有些恍然领悟。 楚项舞则于短暂的沉默中开口,坦然道:“说到失败者,你们蚂蚁窝才称得上是走投无路、藏污纳垢的垃圾场吧。冷嘲?热讽?你们中原人绕来绕去喜欢嘴上讨个便宜的,我没兴趣,刀底下见个真章便是!” 下一刻,无量海青年的身影已然弹掠而出,取的就是蚂蚁们故意留下的空位!这条活路既然是杀手们给出来的,活路就不再是活路了。伺伏在那里的一定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王不破认为楚项舞是明白的,而且对方话里也已经点透了,可是这小子还硬去施行,嘿,这到底是猖狂还是无知?不管怎样,这人绝对跑不了,跟着就行了。 衣袂破空之声连连,所有人都开始飞速移动。 楚项舞率先没入了黑暗的路径,然而下一刻,不等方位严谨的蚂蚁追近,王不破分明看到那远去的人急速折回,迎面照上,就有一道亮线突然闪现,亮线像是切碎了黑暗虚空一般,致命冷耀。 生死极速,一点小小的干扰就会导致可怕的后果,偏偏在旁人看来,王不破窥见那刀光的一刻,不知受了什么影响,身形竟然有些僵硬。 其他人插不上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杜风、周毅、伊敌分散左右,真切的看着那刀光细线抹上了王不破的小腹。 剖肉断骨的拦腰斩? 咚! 闻声不见血。 预料中的场面破灭于撞钟般的沉响。 刀势顿止,竟然传来斩到厚重铁板般的触感。楚项舞眉头轩起,赫然看到王不破胸襟爆裂,一物轰然而出,挟着盖不住的盈盈炭火闷头砸来。 什么鬼东西? 楚项舞侧身避开,却有星星炭火溶穿丝衣,点灼肌肤,滋滋未灭的痛感提示着青年,那病秧子藏在胸腹挡刀又抛出的物件竟然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大号暖手铜炉。 青年捺住怒火,笼定心思。 他的秘刀得授于无量海某贵人的无聊演弄,追寻源头确是来自一部无上典籍的几个句辞,那典籍传承之高贵久远绝非楚项舞能够染指研读,就算楚项舞天资甚高,也只得表皮,难探真意,因此他这刀法虽然出手即诡谲莫名,夺机抢势,但却正像郑翠娥所言那般无法长久迷人眼目。 杀人的话,第一刀最好。 几个人中,楚项舞凭印象找上的王不破。面对合围,甚至更有大敌暗藏,他分得出轻重,较得出缓急,这趟中原之旅并不是专来找人霉头的,青年没有正面硬撼蚂蚁窝的打算,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那才潇洒,可是挑拣的软柿子貌似也有点保命的活儿啊。 失手的刹那,数道气机迅速锁定了青年,强烈的杀意有若实质,火山喷薄抑或冰河冻结只在刹那,毫不迟滞,楚项舞果断爆发在杀招到来之前,青年人刀合一、无所保留的向王不破悍厉冲切。 王不破掷出暖炉,手臂撑开狐裘,从厚重的外衣里麻利闪出,脱掉的厚重皮袄似条巨蛇遗蜕般圈于臂膀,震膊抖腕间,狐裘大袄旋舞如大花,将刀客的凌厉攻势全数笼覆。 柔能克刚,但是接触之下立刻演变成利者为先。 漫天的破碎皮毛好似一场早来的冬雪,栩栩飞舞,楚项舞已然消失在黑暗的林木之中。 杜风、周毅飚射而出,紧追不舍。 “哎咿呀呀,这天杀的杀不死我,却是要冻死我啊。”王不破双手抱胸,枯瘦身材瑟缩成一团,牙关打颤看着伊敌,疑惑道:“人头就是功劳,当下天时地利人和,你不争一争?” 伊敌微微一笑,道:“高大人让我办的事情我已做到,功劳嘛,来日方长。” 王不破把伊敌的口气在心里慢慢品琢,这才悻然的想到,若说功劳,这女人已是今晚最大的得利者,他不无嫉妒的道:“你开了个好头,希望你下面的路也这么顺利。” “借你吉言。”伊敌退步而走,闻言面上笑容不变,一转身就没了踪迹。 荒野余留斑斑火焰,恰如晚之残灯。 夜色中一骡一马并辔而行,鞍上人均不言不语,遥远的后方偶尔传来断续震响,那惊天音暴到了此处,弱得仅能压过野草焚烧的噼啪声,两骑之后七八步的距离,一个头戴大大斗笠的小矮子脚踩灰烬,如影随形。 蔡书鱼弯背垂颅,低落的神色占据了整张面孔,他虽然勉力抓着缰绳,但给人感觉随便一个大的颠簸就能把他甩下骡背。 容曼芙斜睨着年轻的谏言,伊本来心中是没有多少情绪的,不过随着心底一张慢慢浮现的脸庞,便泛了涟漪。拿两人来做个比较,倒真有些类似呵,都是年轻人,都看上去书生气十足。差别只在于选择,那个单纯的家伙选择坚持信念,远赴外土他疆,音讯全无,想来此刻正在塞外的风雪里苦苦打熬着吧。不知怎地,那个家伙愈到绝境愈是不顾一切的执着天真总是让她无法轻易从记忆里抹消了去。 “谏言如此沉默,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么?”容曼芙及时拉回心绪,轻声问道。 蔡书鱼沉声道:“蔡某心乱如麻,慢怠了容小管家,还请见谅。” “有失去就有得到,放下执念,方才走得远。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陪伴你一生,对自己好点没有错。再说,你也并没有决定什么,你我又能决定什么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世界的机会不多,抓住就是抓住了,错过了,它再也不会回来。向前看看,风景大好,你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没必要难为自己。这些话,我其实没资格对你说,只希望你明白上面的良苦之心。”容曼芙既既然开了规劝之口,就无所忌讳,继续蜻蜓点水的道:“你在青云路的任期无法缩减,善始善终吧,待到沐光节至,回京述职,小芙给你接风洗尘。” 蔡书鱼灰暗的心底亦有震动,他深吸一口气,抱缰拱手道:“容小管家放心,蔡某行慎言谨,不会让人轻看就是。” 容曼芙笑道:“蔡大人不必畏手畏脚,大人可是个言官儿,慷慨陈词,忠直果敢应是你的本色啊。” 蔡书鱼神色稍有振作,坦言道:“正因在下是个言官儿,所以更要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再深一点,什么时候说都要考虑再三,做事也需格外严谨。祸从口出,灾随行动,不管对人对己,还是谨慎些好。” 容曼芙浅浅一笑,摆正了目光,道:“嗯,你是你,毕竟不是他,我算心安了。” 蔡书鱼愣了愣,对于这个突然的“他”一片惑然,正犹豫是否要问个明白,那后方矮小的人影忽然闪到骡马之间,曳住了缰绳,骡马顿时定住无法向前一步。 容曼芙眯起眼睛,默默远眺,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的视距在黑夜中等于半盲一般,但是那遥远的极目之处慢慢亮起了点点火光,再过一小会儿,奔蹄憾地之声鼓荡耳膜,竟是有一队骑兵迅速驰至。 这队骑兵规模不小,约有百骑,军马接近容曼芙等人二十丈远时才开始减速,领头的一马当先,压住阵势,隔空喊话:“呔,对面什么人?” 拉住骡马的小矮个抬头望向容曼芙,显得有些怯生生的,马上人轻轻点头,于是小矮个清了清嗓子,沉着应对道:“你们是何方军勇?” 那人哈哈大笑,催动坐骑紧跑接近,待到双方相隔两丈远的距离,这才一拉缰绳,那骏马立时抬起前蹄,仰天嘶鸣。马上这名将官身材不高,但甚是粗壮结实,在夜色里就像是一方黑铁,他盯了容曼芙片刻,之后目光又移到对面的矮个和蔡书鱼身上,反复确认了,这才抱拳,肃声道:“在下乃是青州北华正制使,洪都校尉邱许胜,奉了郡守大人的铁令,依法巡边。” 蔡书鱼闻言当即眉头轩起,厉声道:“青州的兵勇?青州兵勇巡边竟然巡到了云州的地界,如此耀武扬威,简直无法无天了!顾铁心就是这样推行政令的吗?蔡某身为青云路谏言,定要将此事上奏朝廷,正法定名!” 邱许胜淡淡看了蔡书鱼一眼,不慌不忙的道:“阁下是青云路谏言蔡大人?啧啧,蔡大人说俺越权越境了?理据何在?俺可不敢苟同。且不论此地是不是归云州管辖,就论隔境突然走火,本校尉为了防止火势蔓延、襄助邻州,当然可以越境查探,本朝律令的特殊条款俺并不是没有读过。乱扣的帽子扣不住俺!好了,我倒要问问蔡大人,现在夜色深沉,蔡大人深入这是非之地,意欲何为?再有,这位大人言之凿凿,却如何证明正身啊?” 心底暗骂一声**,面上蔡书鱼还得捺着怒气,他是个有备之人,不慌不忙便从怀中掏出御史台的手牌。 邱许胜也不接过,只借着火光扫了一眼,就点了头,之后声音却是更冷,向着容曼芙和矮个子道:“这两位是?” 蔡书鱼卡了一下,欲言又止,扭头看着容曼芙,伊在马上身姿挺秀,白纱挂面,看不清面目,只听见清冷的声音:“草民而已。” “哈哈哈哈。”邱许胜虎目熠熠,继续逼问道:“草民?呵哈哈,他奶奶的,草民没名没姓吗?来历不明,含糊其辞,荒野孤骑,莫非恰好就是纵火寻衅的凶徒?” 面纱下的面容略有些疑惑,但美目一个闭合间就释然,伊挑起面纱,露出一张笑意融融的柔美面容,清声道:“草民的姓氏大人知道也无妨,只是不到万一,实在是不便透露。草民与家仆夜深失路,偶然至此,我二人手无寸铁,囊无燧火,能做甚么勾当,请大人明察。” 邱许胜引着座下马儿原地打转,听言观色,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并非简单人物。不过,今夜此地,他领的可是不管遇到何人等,都一并控制留审的郡令。顾铁心虽然掌州时日不长,但绝对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顾铁心刚来青州就借着圣命就地革职了一大票本地官吏,究竟其中几分圣命浩荡?几分私心假借?没人说得清。邱许胜能够坐上这个官位还是因为前任正制使董袭就倒在那一波清洗里。 都言顾铁心顾青天,邱许胜却明白这个青天却是青里带着那么一点黑的,一个软弱的官员休想理顺青州的烂摊子。 如不言听令从,差池就大了。 这个命抗不了。 “将此二人,拿下!” 邱许胜号令一下,百骑立时齐进合围,赫然声威,凭空就有肃杀之意。 面对凌压来的军马,小矮个松了骡马的缰绳,身体下倾,脚掌抓住地面,像一只随时都在积蓄着力量的斗兽,侧耳等待着命令。 百骑已然成军,面对一整只军队,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小矮个竟然还展现出抗手之势。 邱许胜看在眼里,不由冷笑。不给这些自命不凡的江湖匪类点教训,还真自以为个个都是能从千军万马里取上将首级的神人了。为了应对突发局面,他今夜领的可全都是军中以一当十的精锐,凶狠老辣,都有几分功底在身。 便在此刻,容曼芙素手在马颈轻抚,俯下身来,轻笑着叮嘱道:“小小,用不着的。” 小矮个一愣,马上回头看向伊人,硕大斗笠仍然压住了他的面容,只漏出了里面委屈、不满还有十分不屑并存的声音,“为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做不到吗?” 容曼芙认真的看着他,柔声答道:“不是。我一向相信你。即使蚂蚁窝那些凶名昭著的杀神到了,你也绝对能护得住我。我不让你那么做,只是因为没有先例。” 小矮个斗笠下的倔强的嘴角略有舒缓,不过仍不甘心的回道:“先例?前段的青州呢?算不算?” 容曼芙摇头道:“那种混账做法,怎能作数。你也想犯浑么?” 小矮个想反驳,却一时间再举不出什么例子,颇为泄气。 而一众骑兵中,挑头出来两骑,马上兵勇皆是身披轻甲、手提长枪的老练悍厉之辈,其中一个摇晃着锁链,大喝道:“下马,立刻!听到没有!” 如此粗暴拿人? 真把这两位当做作奸犯科的罪民看待了? 蔡书鱼顿时惊了。 他扭头看向容曼芙,却见伊还是从容淡定,只是斜瞥过来的眼神在火把的光晕中显出了几丝女儿家的妩媚之意,美人侧倾脸庞,手指轻轻滑掠过鬓际青丝,表情似笑非笑。 青云路谏言何等聪明,思绪急转,只手张举,呼喊道:“且慢!” 邱许胜骑姿端正,好整以暇道:“蔡大人既然有话说,本校尉便听听。” 蔡书鱼长叹一声,摇头莫可奈何的道:“事已至此,有些境况也不能瞒着正制使。唉,这位乃是蔡某订了亲却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嫌疑人等。家岳一直从事海商贸易,月前老人家逢上一件大利润的茶瓷交易,匆忙间亲自赴了远洋,因此拙荆来投我安身。折羽山匪类盘踞,险恶非常,若寻短途却正是个必经之地,拙荆虽有稍通武学的家仆护持,我亦放不下心,今夜碰见正制使也算长出一口气。正制使因公想盘查也可,只是不要锁拿,在下与拙荆一切配合,蔡某以官身担保,正制使务必留些颜面予我。” 容曼芙手指勾覆,放下面纱,凄苦道:“奴家娘亲早早故去,家父爱财逐利,眼下除了夫婿可以依靠,实是无人可投了。” 蔡书鱼说完刚才那番话,眼角余光一直不忘容曼芙,此时察言观色,才把提着的心缓缓归位。 但听对面的邱许胜一声沉吟,缓缓的道:“哦,原来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何不早说。”骆铃背着重伤昏迷的杨仪,尽量走的快速而不颠簸。 夜风中,杨仪呼吸微弱但幸好依旧匀长,这让少女还能勉强自控,不至于彻底手足无措。她晓得杨仪的链血振魂术善于调理一息尚存的血气,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有一小半应该还是出于自我养护的应急手段。 现在骆铃除了计算着怎样分配体力,再不做他想。因为少女内心已经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她自认到了可以对本身负责的年龄,她也相信能负起这个责任,不过事情一旦牵连到其他人,内心那个由冲动、骄傲、任性、叛逆等因素撑起来的虚张架子瞬间就塌了。 她是多么想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鸟儿,即使伤了、累了、悔了,但是起码冲着向往的终点飞翔过。 然而错综的现实无情的把她拉下来。 她做不到无牵无挂,更痛恨的是,当牵挂来时,她牵不动也挂不起。 比如横亘在眼前的这条夕照溪,就把她难住了。 还是当初的那个渡口位置。 反复数次投石问路,二十余丈的平遥距离被几片礁石分成五六段的样子,她单人飞渡已是极限,还要尝试背着杨仪过河?骆铃怎么都没有信心。但是如果放过这个渡口,进入茫茫芦苇丛中找寻,鬼知道下个合适的渡口在那里。便是那样无头去找,她倒是能撑,可杨仪能撑多久?倘使杨仪真有个闪失,这对远威镖盟是何等的打击? 骆铃站在黑暗的河流旁,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忽然一颗石子由对面河岸的方向跳跃着过来,随着还有一句喊话:“嘿,对面的是谁!” 骆铃精神顿为一振,望着对面分不清轮廓的人物回道:“我,我是远威镖盟的!嘿,对面的朋友,能帮个忙吗?” 那边的人闻言貌似一怔,然后立刻喊道:“在下卓立,对面的是骆大小姐吧?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卓,卓立。”骆铃猛然间才把这个人给记起,脱口而出道:“卓兄,你那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渡河的东西?我要带个人过河。” “……,骆大小姐,这里有几处与水面齐高的大块礁石,你们摸索记下,一会当做借力点,大致便能过来了。” 骆铃无奈摇头,咬牙道:“杨叔伤了,我一个人带着杨叔过不去的。” 对面沉默小会儿,然后送过来一句:“江湖道上,岂有见难不救之理,骆大小姐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藏着的舟筏,稍等片刻。” 再也无话,对岸一片漆黑,人应是去远了。 岸边的些微善意究竟能不能转化为实际的帮助,这个问题坠进骆铃心底就不再挣扎,一路下沉。 杨仪被仿制的雷子炸伤,神智昏沉,失血严重,身上尽是骆铃给做的简单包扎。不过其中两个极为重要的伤口,大腿和右上臂处,早在骆铃发现杨仪之前就做了处理。 承了谁人的情呢? 骆铃跪坐在杨仪身边,心潮涌动,待她进入思考状态,时不久长,心头忽生警觉,于是少女手搭剑柄,转身侧立,睹见那深重茫茫的芦苇丛阵阵拨动,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娇小人影。 那人一出来,其实两人的距离就极近了。 那娇小人儿腰间也是挎着一把长剑,双方目光碰上,眼睛都是一亮。 “铃儿妹妹!” “郑姐姐!” 郑翠娥快步赶到骆铃跟前,给了少女一个拥抱,以作安慰。轻抚少女后背的同时,郑翠娥观察着卧倒昏沉的杨仪,目光冷静又仔细,两种不一样风格的包扎方式自然而然跃入眼帘,那早先包扎的丝巾呈鹅黄色泽,质料特殊,在夜里也好辨认,而这颜色很容易就让她联想起一个人。 “铃儿妹妹,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吧。” 骆铃眼角已泛几分泪光,她咽了咽,道:“姐姐,杨叔我带不过河,要不早走了,这地儿实在是一丝一点也不想待了。” 郑翠娥道:“举手之劳,我先送杨副盟主,然后再接你。” 骆铃赶忙摆手道:“姐姐送杨叔就行,我自己过得去的。” 无意间少女的手刮上郑翠娥的胸口,柔软感触让她顿生羞矜,不过意外的湿滑则让骆铃心头惊悸,定睛细看郑翠娥胸口竟有一条长约两寸的伤口,似乎连简单的包扎都没做。 不等樱口微启的骆铃发问,郑翠娥淡淡道:“一点皮肉小伤,无碍。” 骆铃咬唇站在一旁,看着郑翠娥横抱起杨仪。 杨仪的头颅无声歪侧,双目紧阖的颜貌让她心揪,待郑翠娥站起时,那略微一滞的娇弱身形也让她心愧。再想起心中那个人,那双轻轻点过来的手指,她整颗心已经彻底冰冷,且在缓缓的封闭。 恍惚间,身边已经空荡无人。 该走了。 骆铃深吸一口气,全力提纵,乍起乍落间,气息流转无比顺畅,落岸后竟似尚有余力。不过,此时保持着精神力高度紧张的骆铃没有闲心去确认此次超常发挥是不是危险之旅带来的实力提升。少女关注的眼神落在前方,那里郑翠娥蹲伏于地,二指加于仰卧的杨仪颈侧,似乎是在听脉。 “姐姐,杨叔不要紧吧?” 郑翠娥却是罕有的第一时间没有搭理。 “姐姐?”骆铃再问。 迟了片刻,郑翠娥才转过来一张沉肃的脸庞,语音更是冷冽,一反常态,她道:“铃儿妹妹,你来。” 骆铃紧赶而至,双膝跪倒,她近看郑翠娥的脸色便知道情况不妙,等她伸指去探杨仪的鼻息,竟是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少女急忙中按住杨仪脉门,默默祈祷,心中整整暗数了二十息,可是骆铃不仅没有寻到微弱的跳动,反而只感觉入手肌肤渐渐冰凉。少女按脉的手指逐渐软弱,虽不肯放弃,但另一手却是不自觉的按住唇口,泪水夺眶。 就是再不清楚状况的人也明白生机已经远离了杨仪。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按理说只要有一息尚存,仗着链血振魂术的加持护佑,杨叔怎么也能撑过今夜。 为何急转直下,天塌地裂,竟如噩梦一般…… “蚂蚁不想杀你。”忽然间,那句话就从几乎空白的脑袋里蹦出来,在骆铃倾弱无助的时刻,这句话就像是在心海之底突然涌现的毒素,猛烈扩散,骤然颠覆了少女的认知。 莫名的恐悚令人战栗,跪着的少女弓起身子,双手交叉,深埋头颅,放声哭泣。 郑翠娥本已站起,立于一侧,见景抚上骆铃背脊,想做慰藉,但一触之下,欲言又止。 骆铃昂起泪脸,以满满的哭腔诉道:“姐姐,我该如何是好啊?” 郑翠娥无言相对,唯有张开怀抱。 两姝轻轻相拥,暗香温旎,耳鬓交磨,虽是悲情,但也无限美好。 不过,骆铃绕过郑翠娥肩头的右手小袖里,正缓缓滑出一柄小巧短剑。 畏惧的恰恰是要成为的。 剑早已出鞘,少女的目光却稍稍有些迟疑,浮于心中的真相似乎又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便在此时,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腹下传来,瞬间她握剑的手就把持不住,疼痛像是一个无止尽的魔窟抽吸了所有气力,骆铃整个人虚软的靠在郑翠娥身上。 郑翠娥摩挲着骆铃的发丝,附唇耳旁,轻轻叹息道:“唉,你太聪明了,姐姐本不愿做到这一步的。虽然这样做最好,可毕竟姐姐还是爱惜你的。呵,小败是错,大败反而有翻身余地呢。这些话也就说给你听听吧。” 言毕,郑翠娥松开了取自蚂蚁的锐匕,放置好目光涣散的少女,便要站起,可是她侧耳听音,已然温柔的面色骤然趋冷,沉声低喝道:“哪来的鼠辈?” 无人应答,适才骚动的芦苇丛瞬间无声无息。 郑翠娥拔剑出鞘,深长吐纳,下一刻人剑合一,剑吟异啸,竟是娇小人儿附剑飞纵,直刺河岸芦苇丛。 四大世家家风不同,武学风格也是各走一端。其中郑世家的门第观念极强,非常讲究出身。中原门派除了其他三大世家,少有门第能入得了郑世家的眼界,要列举其交际的圈子,恐怕都用不了一页纸单,通婚方面,郑世家亦是绝对不与这纸单之外的族派联姻,从未听说郑世家那个子弟嫁娶了草莽儿女。 郑世家的武学提纲挈领两个字,性灵。 郑世家认为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精神、性格、情感、知性等天赋已由天定。这些东西或许通过后天的修炼可能有所扭曲,但是其根性无法改变。性灵决定了一个人能达到的高度。郑家子弟从小就会由族中长老为其鉴定天分,涵护性灵。确定有特长灵性的,才会被重点培养。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另有规律,郑世家历代女性天才的出现率远超男性。现今郑世家的实际掌权人,号称观想自在神君的郑老太便是女性,而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五人里面,女性更是占了四席。 前五的位次才拥有竞争未来家主的资格,郑翠娥赫然在列。纯论武力高低,世家中或许还有胜过郑翠娥的年轻人,但是郑翠娥的性灵鉴定却是仅次于剑仙子郑潭心,被公认为年轻一辈中第二人。剑妃子的绰号便是出自郑老太之口。 剑妃子,指的即是郑翠娥的御剑之能。 通常御剑,人为主。剑器做为人的意向所指,为辅。说到底,手中三尺物无非是人体的延伸而已,虽然人剑合一,但剑器在根本上仍是一件死物。而郑翠娥的御剑不同凡响,她乃是激发剑器灵性,依靠剑器与人共鸣的那一点不可言说之意,攀至先天无我的神奇境界,人为妃臣,剑为君王,其中玄妙通灵之处,匪夷所思。 这才是剑妃子的妃子剑。 那暗藏之人伏在茫茫芦苇之中没了声息,郑翠娥也难以判定其真实位置。不过此剑一出,潜藏之人将再无法遁形。她适才所行之事隐秘之极,断然不可能让任何人泄露出去。 然则这一剑飞祭,却古怪得很。 被发现之敌潜藏于右侧方位的芦苇丛中,长剑第一时间的确指向了那个方向,长剑剑尖飞刺暗夜芦苇,瞬间连续震颤偏闪,这还在郑翠娥掌握之中,不过初次示敌之后,飞剑起码又指出数个不同的方向。 第一个方向指向地面! 第二个方向指向河溪! 第三个方向,长剑几乎折弯断碎般的逆指后方! 在这之后,如果说还有第四个的方向的话,剑尖竟是划了一个虚无的圆! 加上第一个方位,分出五方的剑器毕竟不是软剑的材质,终于承受不住刹那间的压力,啪的一声,剑器前段小半截迸然碎溅。 剑损人伤,郑翠娥翻落滚地,猛的喷出一口飞血,大恐惧扑上心头。 是否有人泄密已经不是第一等要务,问题是此间究竟怎么个情况!? 这个时候却是根本来不及细想了,计议快如电击火燃,郑翠娥娇咤道:“狗贼,什么手段!休逃!”娇躯再次弹起,手提残剑,风般冲进了芦苇丛中。 深藏芦苇丛内之人,再也无法隐匿,转身飞奔! 芦苇植根之地湿滑泥泞,那人荡起双锏,扫劈开路速度倒是不慢,看样子硬是要往河水里夺条生路。 郑翠娥唇边鲜血淌溢不止,妃子剑的反噬几乎触动了业道根基,成了今夜最重的伤势。本来她精善轻功,但是经脉间真气运行不畅,导致仅能发挥平日的六七成实力,短时间竟是无法追及。 脚步淌水,夺路奔逃之人向前方投出手锏,问路的兵器打折一路芦苇,咚的一声沉入了夕照溪。那人推测了一下距离,心头有数,纵身便跃。 忽然间,另有一道人影自其侧方急速接近,伴随着刀声呼啸。 鲜血喷洒的声音霎时间盖过了刀声。 卓立尸首分家,郑翠娥则顿住身形,面上没有一分喜色,她手护心头,冷眼看着出刀的楚项舞。 “你是想杀掉他吧?喏,我替你杀了,所以你就不用分心了。”楚项舞微笑道:“接下来,让我们继续岗上未完的一战吧。” 郑翠娥盯着楚项舞,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她于芦苇丛中仰头看天,天色依旧黑漆,郑翠娥有些木然道:“现在的我,没有赢你的机会。” 楚项舞皱眉道:“你跟谁交过手了?蚂蚁么?” 郑翠娥淡淡道:“没有那么多事情,若想杀我,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楚项舞手中长刀起舞,四周芦苇片片倒伏,他自问自答道:“中原名门?哈,对,这就是中原名门了,得势猖狂,失势乞怜,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郑翠娥低头轻咳,浑身上下皆是破绽,她颓唐的神色忽然整肃,咬牙道:“楚项舞,还不够吗?你根本不知道这次失败对我意味着什么。家中让我主持此间事宜,我却赔尽筹码,灰头土脸,死的虽然是田中道和杨仪,但和我死又有什么区别?” 楚项舞从对手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战意,不由得皱眉道:“女人,你既然不要颜面,那就留下兵刃。” 江湖有句俗语,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交出常年随身的兵刃,这是莫大的耻辱。然而郑翠娥几乎不假思索弯下腰身,轻轻将短剑插在水湾中,低首道:“谢楚兄不杀之恩。此剑名为白犀,他日若再有机缘,无论何种情形,我必来取。” 这番彻底交代的话语真出乎了楚项舞的意料,一个毫无战意的女人再也放不进眼里,他收刀入鞘,看着步步退却的郑翠娥,冷笑道:“郑世家?算是领教了。”夜色深邃,河流潺潺,风荡芦苇,格外萧凉。 楚项舞抽出郑翠娥留下的白犀剑,本无甚目的的一个举动,青年的目光却粘滞了一会儿。这把剑器的胚子极好,轻轻甩动,已是剑身澄澈,不挂一物,待污水浊泥俱下,便露出参差不齐的断处,楚项舞仔细打量,见断处崩起下挫,好似犬牙交错,青年竟一时想不起何种打击力才能造就这等断裂面。 当真古怪了。 他思索的同时也再次摆明了立场,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迅速南下。最近,南疆发生的系列连锁反应愈演愈烈,无量海也嗅到了一股海雨腥风。必须投注一些目光是议会高层慎重商讨做出的决定。想了解其中究竟,必然要深入南疆实地。这才是楚项舞此次中原之行的使命。与之相比,挑战一些中原门派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或者说仅是楚项舞个人的一点恶趣味。 如今这点意兴完全被搅了。 对于不对等的弱者,无量海青年完全没有兴趣,其所谓的约定亦根本不值得尊重,留取剑器不过是激将之法,那女人彻底不要颜面的做派还真是自然啊。除此还有些藏头缩尾、扰人心境的龌龊之辈若不施以手段,恐怕永不自觉,鬼鬼祟祟的跟踪至此,真以为会有机会? 楚项舞掂了掂白犀剑,看似向侧方随意抛掷,残剑却划出迅疾的飞行弧线,扫断无数芦苇,气势如虹般不知去了有多远,残剑所过之处蛮横清出一道苇间走廊。楚项舞盯着走廊两边微微动荡的芦苇,轻声道:“出来吧,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但你们能一直跟在身后,倒也有几分手段。” 楚项舞的话音不高,但这等借助内息的传音之术足使方圆十丈之内的人物俱听得清清楚楚。 须臾,两个汉子的身影渐渐从芦苇荡中现身。 无量海青年手指拨弄着刀柄的玉佩,转身看去,忽然就失笑,讥道:“只你们有两个?打着地洞见不得人的家伙呢?没有倒也罢了。如果加上女人和冻死鬼也好啊。就凭你们?专门送来祭刀的么。” 周毅照地唾了口痰液,摸着胡子,阴**:“杜爷,咱们彻底的被看扁了啊。” 芦苇丛一阵摆荡,杜风长发也在风中飞舞,沧桑的疤脸没什么表情,漠然应道:“他还不知道基本的区别,一只无量海的小雏鸟儿,懂得个什么。” 夜色黑暗,楚项舞隔着五丈余远的距离无法看清两个杀手的表情,甚至局部的小动作也不太好分辨,不过杀手的情形并非虚张声势,当有依仗。 视觉在当前环境下被大幅压制,其他四感逐渐增强。除了尸体散发的血气以及泥沼弥漫的植腐味道,楚项舞还闻到了一股河流独有的气味。略腥的空气让他忆起环经桑叶岛的无边洋流,然而其中夹杂的微弱香馥气息却是格格不入。 花香? 不。 风抚河溪,迎面而来,而那河溪才遭焚烧,这夕照溪也不生浮莲游萍,此际哪来的什么花株香源。 大约是释放的迷毒? 哼,在这空旷之地?说到底,还是两个下三滥啊。 楚项舞思索着杜、周二人的站位,摒绝呼吸,长刀出鞘,双手缓举,青年本意沉着应对,行动之际却感觉血气莫名涌动,瞬间杀意膨炽,几不可控! 他虽年轻,却依旧个是久经战阵的武者。 这时候楚项舞便知还是着了道! 情绪失控应该深做呼吸,平心静气。但是楚项舞却绝不敢再吸进一点那诡异的香气。 一声大喝,楚项舞跨步沉腰,拄刀下挫,一柄长刀大半没入脚下泥水之中。 本是压制如脱缰野马般的杀意的举动,谁知地下竟传来一声几不可辨的闷哼! 哼声微弱,楚项舞却是听得真真切切,疑心大起。 青年不滞片刻,抽刀就走,奔行间长刀迅疾闪动,芦苇大片倒伏,转瞬就冲出了七八丈的距离。 两个杀手也不立刻追逐,周毅低声道:“这孙子好生狡诈,染不了他!” 杜风松开手心,一把揉烂了的花瓣纷纷倾落,香气扑鼻,他神色如常,身躯下蹲,摧花辣手倏然插进泥沼,抓起一团烂泥,涂抹清除手心的气味,沉声道:“追,不能让他回气,这小子起码还是吸了进去,不然不会突然发了失心疯。” 周毅屏息回道:“追下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杜风道:“这是条大鱼,怎能放了!” 待得杀手也去,此地无人,那适才被长刀扎过的地方一阵泥水涌动,先头后手,竟是自地底冒上来一个身披古怪甲壳的怪人,此人钻上地表后,就趴在软黏的泥水里,像一只蚯蚓般挣扎蠕动。一会儿,怪人就从古怪的甲壳中脱离了出来。 怪人左肩处鲜血汩汩不止,一只手臂几乎是废了,他的面色痛苦又懊丧,大口吸着空气,伸手在腰际摸索着,似乎想扯下一缕布条来包扎伤口。不过怪人理智的行动只进行了三个弹指的时间,他的双眼就变为一片赤红之色。怪人猛的从地面撑起,垂着一条伤臂,姿势诡异,面目狰狞的左右环顾。 四周空寂,已无人踪。 怪人心中山呼海啸的杀意找不到一个发泄口,疯狂间他竟一掌插进了几乎被贯穿的肩部伤口中去,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嘶吼! 楚项舞冲出芦苇丛,来到渡口处才微微放开鼻息。纳景于心,前方赫然一具仰卧于地的女体。女人的腰际插着一柄匕首,鲜血从伤口缓慢流溢,看样子人已是断了生机。便是这样,楚项舞仍与其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当他吸进一口血腥味道的空气,确保无碍时,青年剑眉上挑,原本的杀机曝露无疑,返身悄然行走行。 正好芦苇丛阵阵骚动,杜风与周毅双双探出身位。 夜色深重,两方眼目对上,杜风难以判断对方是否仍有花毒在身,只是感受到了真实不虚的彻骨杀意。 周毅舔了舔嘴唇,道:“杜爷,怎么办?” 杜风的目光一刻也未从不断接近的楚项舞身上离开,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果带毒,就玩死他。如果不是,那先不急,耗他几个月,总有破绽。” 楚项舞无言侵进,双方距离已不过两丈之遥。 杜风与周毅稍稍分开,各自兵刃在手,形成掎角之势。 两丈转瞬变成丈三,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不远处的芦苇间忽有凄厉嘶吼震动溪野。 三人俱是惊疑,其中杜风、周毅的心中波动要更大一些,毫无准备的杀手对这凄厉嘶吼导致的后果无从预测。 厉吼未断,诡异的攻击刹那来袭。 坚实大地忽然间龟裂塌陷,简直脆如薄纸,泥沙土石哗啦闷响,楚、杜、周三人同时脚下一空,坠了下去。 楚项舞反应可谓极快,这都缘于适才地底的古怪。那一刀扎下去,可绝非仅仅扎到了地土砂石。青年心中疑窦丛生,此时却容不得他细想,如何摆脱当前的危机才是首要。楚项舞长刀反刺侧方泥石壁面,不过他虽想驻下身形,但是刀锋刺入的土壁竟是松软如沙,根本没有可以发力停止的可能。青年只是稍稍滞后杜风、周毅片刻,也掉入了地洞之中。 地洞约莫掘地三丈,楚项舞下降最迟。蓦地一道人影飘闪,最先坠落的周毅已然触底反弹。稍有点江湖常识就知道,地底陷阱是致命率最高的几种绝杀困局,一旦受制,几乎就是随人拿捏的死局。地底陷阱,杀人无算的周毅也挖过不少,他当然知道其中厉害,所以最急着出逃。 周毅跃至半空,四周洞壁忽然数道土石流激突,贯刺如枪,连声惨叫都未发出,周毅就被尖锐的土石钉碾于地洞半空。 泥沙俱下,混着鲜血甚至脏器,而杀手还悬在半空抽搐着,一时间断不了气。丈许方圆的洞底,蒙罩了一层无形的恐怖面纱。地底黑暗之中,对峙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深重,楚项舞保持着落地的伏身姿态,他沉声道:“你不想死在这里吧?” 突如其来的袭击超出了杀手的估计,杜风哑声道:“一致。” 楚项舞道:“很好。”话音未落,青年身形猛地窜起。 杜风慢了半拍,亦紧跟着跃起。 那种乱石岩枪般的攻击虽然威力巨大,不过因为地质构造也在攻击时遭到可不测度的剧烈破坏,应无可能在短时间内发动第二次,甚至说能不能发动第二次攻击都是个疑问。 不过若想去证实,拼的乃是性命。 楚项舞与杜风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只能赌一次。江湖有几人这一生没有赌过?人生叵测,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赌,而是命运逼着你必须去赌。 哗然声响,这次果然不再是土石贯枪般的攻击,却换成了一场瓢泼大雨,地洞空间狭窄,任凭脱困两人如何用兵刃遮舞,依然被浇了一身。 毒水?油?酸液?念头电般闪过心头,楚项舞亦如一道弯折的人形闪电,绝不停留! 因为背后黑暗退散,火光霍然腾空! 还真的是燃油啊。 楚项舞回头轻瞥,只见杜风转眼间成了一个火人,惨叫长嘶,杀手疯狂挣扎却无法脱逃,地底翻出一副脚铐,牢牢锁拿杜风的脚踝。杜风挥舞飞镰,撕裂空气,犁切地面,然而四周空荡,无敌无影,所有的攻击都落在空处。 杀手看去就好似正与一个并不存在的假想敌作战! 这杀手活不了了,可是……?楚项舞自然不会对杜风有什么同情心,但依他的量度,杜风颇具实力,算是个一流好手。但是这么个冷静头脑,怎么就被严丝合缝的算计到死? 这火怎么点的? 楚项舞只是匆忙一瞥,思虑如杀手漫天飞舞的镰刀般,没有定处,他的眼光掠过杀手四周道道深痕的地面,大地被镰刀划破的伤口微微泛着殷红之色,内里仿佛有血浆即将喷薄而出! 青年的心弦猛的一颤,刹那间他折转了方向,足下发力,身体猛的腾空,掠投夕照溪。 “戊三,壬六一线!”渡口忽然响起一个无比尖锐刺耳的声音,这个声音显然通过了某种器具,放大了音量,本身的音质已然扭曲变味,但是异常具有穿透力。 随着这个命令的定位,地底震天隆响,当即便是剧烈的爆炸,爆炸正好截住了楚项舞的逃亡,地表翻扬起的泥沙石子四溅,更有无数火星混杂期间,瑰丽金耀,万万千千,转眼就将楚项舞网覆。 碰触的一瞬,火光之灾厄降下。 楚项舞立时就成了一个飞跃的火人。 炙痛与恐惧骤然加身,烈焰中的楚项舞却不发一声,只是双目紧闭,任凭身形翻坠而下,巨大的冲力让其如一个落山的葫芦般疯狂滚动,速度竟是不比飞纵稍慢,爆起的火焰亦为之稍窒。 三道勾索忽自地底隙口飞速窜出,试图拉挠猎物,然而勾芒在接近楚项舞之时偏偏遭到护体刀光扫荡,无法如愿。 杀机吞吐间,青年距离河岸已是极近,翻滚的火人蓦然跃起,带着仍未消散的光焰,扎进了夕照溪。 溪水泛起黑暗的涟漪。 秋风肃杀河岸,旷野寂静,杜风已经完全被火焰吞没,惨叫都发不出,失去了人的形态。就当一切即将平复如初的时刻,夕照溪的水面猛又翻动,溪心竟有漩涡卷动的前兆。 此时的夕照溪及其沿岸那有一个敢于露面的生灵,即使胆大观察,又有谁看得清那河面之下的凶险。 然而诡异的漩涡终究没能成型,溪水自然而然向河岸漫涨,数度潮汐过后,岸边露出一只素白的手掌,那手掌攀住岩石,略发力,于是撑起一个身穿黑色紧身鲨皮衣的女人。女人面部皆是纵横交错的恐怖刺青,在黑夜中难辨面容与表情,她扭动腰肢走上两步,却是一个大晃,女人于是深吸一口气,堪堪坐下。女人身边就有一道裂开的地隙,她目光下视,用沙柔又冰冷的语音冲着地下通告道:“即刻撤离。” 那地底的同僚们一反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蓦地抛来一个问句:“暗花,你也失手了?” 女人咳了一声道:“无量海有几个不会水的,当然该给的,少不了,不过加上我给他的,也无致死的把握。” 地底换了一人,径直问道:“回去如何交代?” 女人微怒道:“除了漆蚯之死是个意外,其他有什么不能交代的?” “哦,就是你负责的意思了?那……就……好……”地底声音听来渐去渐远,再无应答。 负责?难道谁最后出手,就是谁负责么?最近推过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女人心里冷笑默念着。这个名唤暗花的女人,既是地坤堂核心斥候,亦是第一个倒向娄听艳的千秋帮高层,其后更是直接帮助新帮主控制了核心堂口地坤堂。地坤堂掌于谁手乃是历来千秋帮权利更替的象征。所以在新帮主掌控大局后,她得到的信任与重用,无以复加。不过也因为这种宠信,她与其他地坤堂核心成员无法再同进同退,隐隐有了裂痕。究其根源,在于娄听艳之前并未被娄冬青委以重任,娄氏父子关系并不亲密。娄冬青的左膀右臂一直是齐万恩与娄冬风,就是在娄冬青失去齐万恩的空白期里,娄听艳也游离在权力中枢之外,反倒是叔父娄冬风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承上启下全由其一人,娄听艳的权利根本到不了内三堂,就更别说指挥地坤堂了。 直至今日,娄冬风留下的影响仍在。 女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躯,她眯起眼睛望着前路,黑暗的远方飘起的火把如同点点萤光。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7章 番外一千七十七 若初见5 楚项舞水中击退暗花的袭杀,游出近千丈的距离,然后施以秘法足足在水底潜藏了半个时辰。当青年再次浮出水面,从未感受到的寒冷拢彻全身。裸赤的身躯竟然不受控制的打起摆子,勉强走前十数步,竟然膝头就软,一头跪倒在芦苇丛中。 青年眯缝着眼睛,看不清浑身的伤,可是刮骨牵髓般的剧痛提醒着肌体到了何般地步。头发烧焦的异味尚存,他尽量张大口,使劲喘息着。 愈是痛苦,楚项舞愈是清醒。 这个诡谲狠戾的伏杀之局绝非一日之功。每天每夜掩人耳目,掏空地底、掏空心思,即使是专精此道的暗杀部众,将这一切安排妥当至少也得月余时间,何况一击不中,是否还有备用的穴窟? 对谁来着? 对谁来着! 他隐隐的回忆起那时状况:横绝于地的两人,畏缩而遁的对手,燃成火柱的杀手,还有,是了,还有那古怪的剑器断面。 如果……,仅仅是往那方向联想了一下,楚项舞便感觉到了一股深不见底的恶意。相比之,青年蓄意挑起的那些事端简直如儿童之暇戏。 “中原,鼠辈。”楚项舞近乎呻吟般恨恨的道。 手心握实,长刀依然在手。刀柄玉佩飘荡,楚项舞颤抖着捻起系佩银线,一圈一匝缠于小指,几近于仪式。 楚项舞的刀法迷神惑性,最是出其不意,然而刀可迷人,亦可幻己。迷人只一时,幻己或无终。这等刀技如果作用在刀者自身,能够起到激发潜力,临时拔高战力的奇效。可是作为等价付出,施术者将一生都无法摆脱幻觉侵袭,境界永难提升,武学之途不得寸进。 横刀照眼的青年却已有觉悟。 安坐桑叶岛海风阁的时候,他是镇育一方的君子。而在这里,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使者罢了。 靠近猎物的猛兽是最安静的,如此时的高行天。 杀手在芦苇间缓慢而又隐秘的前进着,夜色黑漆,但超出常人的视觉以及多年黑夜里搜索、伺伏的经验令他依旧可以准确把握敌人的所在。 默默算计,仅有区区七丈之遥。 芦苇参差,暗影深处,一个男子跪伏于地,喘息声似风匣鼓动。 是了,他要杀的就是这个人。刀术精湛的海外客。今夜唯一令他感兴趣的猎物。 猎物遭受重创,气息微弱,状态陷在最低谷。 作为杀手,高行天心中未有同情,未有迟疑,更未有趁人之危的愧疚。 武林没有那么多光明正大。 武功高强是根本,对时局大势的把握更是精髓。匹夫斗勇,宗师博局。再怎么说来说去,江湖中人多年修行磨砺的都是杀人技巧。借势杀人就如秃鹫食腐肉,天经地义。 收割生命乃是杀手的天职。杀手只需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以最具效率的方式采拮,而不必问此花绿肥红瘦。 全神贯注于眼前这个袅袅尾音,高行天没有丝毫的轻敌,他的心中没有一刻停止过判断。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令他觉察到了气机不可思议的变化。 猎物缓缓站起。 随着此人站起的,还有无形之威煞。 若以灯火为喻,方才那个海外客赢伤不堪,气机便如风中烛火,微弱黯淡,随时都可能熄灭,而就是从这一刻起,那渺小火苗骤然炽烈起来,好似高堂悬灯,大放光明! 无量海青年提刀环顾,俨然值在巅峰。 高行天停止前进,与之五丈之遥,浑身进入战备状态,杀手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接近一丝一毫了。 或许,已然超出了界限,退却也是不能。 凡人皆有所谓的舒适距离。譬如与陌生人保持一臂距离,与朋友半臂之遥,与亲人或只留一拳之隔。倘使谁突破了这个相对距离,某人就会感觉极度不适应。作为武林中人来说,感知更为敏锐,因为常人的舒适距离置换于武林中人身上,那可是意味着生死存亡。 所以就连小门小派的武馆师傅都在教授时会叮嘱一句:控制距离,无论何时。 若武林高手全神贯注、充满戒备,充满敌意者绝难悄然接近。江湖诸多轶事,极端条件下,身隔百丈的敌手互生神秘感应,这种罕例也不是没有。 当下五丈之遥,断难并存两只猛虎。何况高行天跟踪良久,至此时杀机已经自然攀升,正要行那一刀百了之事。杀机易放,不易收。就是收了,瞬间的气势变化亦必然引起关注。 其实,这就是一个选择顺势还是审势的问题。 高行天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手早探到了刀柄之上。 他估摸着被察觉也只是须臾功夫。不是他高估重伤的对手,而是对手此刻的状态不能以常理判断。 于是,他再次移前一步。 无量青年瞬生感应,凛然杀意的眼神兀地便投射过来。 一对虎目几乎就要对上。 不过便如那河边风景。夜风吹弯芦苇,但风势一旦稍歇,芦苇就摆荡了回去。 无量海青年的眼神恰似此景。 不及与高行天眼神相对,他就闪电回头。 楚项舞动作应变极为迅疾,但青年在意识的层面,则感觉这一刻异常缓慢,慢的就像过往从深幽的海底浮上来换气,虽然早就看得见折射的阳光,但实际和洋面依旧有着丈十之遥。 身体远远慢于超前的意识,头颅只扭回了一半。 白芒闪耀,天旋地转,青年的视界大幅度倾斜,欲做反应,却失去了控制身体的机能。刹那倾覆,光华亦随之弥散,风声过耳,鲜血喷洒,长刀坠地,不知为何,莫名的念头忽然间就冒了出来。 此时的桑叶岛还未有冷意吧? 高行天眉头轩动,虎目深沉,目不转睛的吸纳了前方所有的影像。 海外客身后突然光芒迸现,层层密织的光芒划出圆周般类似银盘一样的轨迹,令人不禁联想起隐没于黑暗天空的明月,这一轮明月斜着切过紧挨着的躯体,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楚项舞兀然倒下,光华不见,而其周围空无一人。 高行天的确目击了伏杀的全过程,不过他竟没有找到猝下杀手的元凶。 所见不过一式。 平地升明月般的一式。 能在黑暗夜间映出水银泻地般的光华,可知杀器锋利特殊到了什么程度,而且这一式的算计快厉精密,断难以远距离操纵的方式进行,所以适才海外刀客的身边确实潜伏着一个人。 杀式之前,大地一片漆黑,躲藏于黑暗之中等待受伤的猎物,高行天自觉亦可以做到。但是杀式祭出之时,近乎平地升明月,潜行于光明之中杀人取物,即使只是一瞬间,那也太过匪夷所思。 仅仅凭借着操控杀气以及隐匿踪迹的伎俩是无法做到的。只能说,如果给杀人者的技艺描刻一个高度的话,那么这个刻度绝对超越了大多数杀手的常识衡量范围。 这个大多数是否包括了我? 高行天骨子里是十分高傲自负的,但是他又具备冷静客观的性格习性,藐视一切的同时,高行天更深深知晓自身所处的位置。黑暗的杀手世界里,高行天认可的顶尖人物,双手可数。细细算来,这寥寥数人有的早已销声匿迹,如同人间蒸发,数十年不闻丁点消息,生死未知。有的则长期蛰伏,蝎隐黄沙,出手周期动辄以十年论算。还有的则行事极其隐秘,或依托家族,或者当朝勾连,事发而世人竟不察。其实这些个顶尖杀手也代表了这个圈子的普遍境遇,杀手其实只活在几个锋芒闪耀的瞬间,太过出名则易受摧折。排除这些个别的情况,其他杀手的层次位次基本都可以被一个榜单反映。 那就是刑部每年颁发的杀手通缉令。 通缉令本为缉拿凶犯之用,但从悬赏金额的上下位次来看,也可以说是一张官方评估的江湖杀手实力排行榜。 刑部颁发的杀手通缉令每年上榜人数通常为七十人左右,最多不超一百人。这里面按照赏金高低分成三个十分明显的集团,其中赏金位次列于三十位开外的,大致为一个集团。进入这个位序集团的人物皆是成名已久,强悍非常的杀手,赏金额度最少的也不会低于白银万两。三十名以内,五名开外,这个区间为第二集团。第二集团的人员就较为固定,每年仅仅变动五六个人,进入这个位次的已是当世第一流的杀手了。而杀手通缉令的前五名则为第一集团,第一集团的五人众很少变动,近七八年来,刑部的榜文也就微调了两次而已。 进入杀手通缉令前五名乃是一个标志。它标志着得到刑部的最特殊重视以及杀手界的集体仰视。 高行天目前的悬赏金额列在杀手通缉令第五顺位,其实就是取代了一线飞剑郞永绝的位置。览视上方,虽然尚有四人牢牢不动,但量度起来,高行天真正忌惮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便是屈洒,当代蚂蚁窝蚁王。 近年来,这个锋芒毕露的杀神处事与行踪愈发神秘,可能迫于伤势沉疴,也可能由于大权在握无需亲自出手,总之屈洒数年间没有动作,通缉令已然濒临下榜。便是这样,亦无人敢低估屈洒的潜在影响力,最新的一期杀手通缉令,刑部也只是将屈洒下调至第三顺位而已。高行天加入了蚂蚁窝,渐受重视,仍很少见到屈洒。两人数的过来的几次相见,高行天都捉摸不到对方的破绽,尽管屈洒处于重伤状态,他也没有杀死对方的把握。 高行天忌惮的另一个,就是常年和屈洒把持杀手通缉令最高悬赏金额的月亮杀手黎冷街。 杀手通缉令出台约有十七年的时间,不算秩序未明、赏金波动较大的早期,只说大浪淘沙、位次定型的近十年,杀手通缉令的第一顺名不是屈洒便是黎冷街,从未旁落给第三人。两人在榜首位置上循环交替好比一对互相环绕的天体,以致江湖习惯将两人并称于世,奉其为杀手界的双子天星。 高行天几乎可以肯定,适才得手即遁的杀手就是黎冷街。 那种风格和兵刃实在是一眼即明。 黎冷街被称作月亮杀手,这绰号乃是根据他的独门兵器而来。那一把凶绮诡丽的杀器就名唤月亮。据说月亮出手,如平地升轮般华美无比,难追难御,而操纵者黎冷街却如月之暗面,难观难测! 高行天从未见过黎冷街,本无法推断其实力,但若将屈洒当做标尺,再以今天的眼见分析,他不得不承认,与之相比尚有距离。 简单参照一下,就明白这个刻度高低了。 屈洒有伤,未听闻黎冷街出道以来受过什么重创。 屈洒刺武陵山庄失手失算,未听闻月亮杀手在那次行动中昏暗无光。 高行天越是进一步量度,就越发感觉此人的深度莫测,神秘性往往是一个优秀杀手的必备特质。然而面对高出一筹的强者,他却无丝毫的胆怯畏惧,或许心脏有过那么一瞬的紧缩,不过也尽是看见高峰的兴奋蹦跳。只因他从未想过停止登攀,亦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他定会跨过横亘前方的两座雄峰,立于杀手之巅。 而那巅峰也未算终点。 他的目标更在云霄之上。 波澜在内心转瞬就平息了,恢复止水寒冰般心境的高行天自然就听到了十数丈之外的声响,回首望去,目力极视之下的淡淡色泽倒是极好分辨来者的身份。 这个名唤伊敌的女人确是有点特殊啊。 高行天本打算找个借口,随意处置了她,然而对方竟似有所知,而不能如愿。屈洒交代的是做好担保人,尽到职责。至于怎么做好,尽什么职责,意思就深了。高行天从来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阿谀者,再说他压根儿不相信伊敌投奔蚁窝的那套说辞。中州至青州少说四千余里的路程,倘使白云一纸堂动了缉拿的心思,这女人绝对挨不近蚂蚁窝的边。 高行天放出些走动声响,那女人须臾间就接近而来。 “高大人?”女子低声言道。 高行天上下扫了伊敌一眼,没有接话。 “高大人,您说的正式入窝的条件,取下其中一个的性命,属下已经做到,我现在可算是蚁窝的一份子了么?”伊敌微低臻首,以示恭敬,但得不到对方的反应,她便轻声补上一句:“属下虽未提首级来见,但有陆大人可作见证。” 高行天回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大人吩咐尽可能保全远威镖局的性命,属下虽将远威杨仪交给那少女,但又怕有变,所以便沿着河岸搜寻。” “远威那两人的下场你应该见到了吧。” “属下办事不利,不知该如何向陆大人交代。” 高行天忽然回头,冷冷道:“属下?大人?只有蠢材才会这样称呼,莫非你是官府派来的卧底?” 杀气依然若有若无,但那已经不再是实质的威胁,女子敏锐品觉到的同时淡然回应:“我曾在府城做过分检文书的差事,习惯如此称呼,再说直呼大人名讳也不妥当吧。”夕照溪边灯火通明,军马执仗,渡口处以锦帛帷幕围出一个临时军帐,帐里只摆一把黄花梨木椅,椅上北华正制使洪都校尉邱许胜双手抱胸,敦实安坐,其左侧便站着蔡书鱼、容曼芙、小小三人,除此之外,军帐内就只有一名传令官立在出入口。 邱许胜扣下容曼芙就欲折返,但还是被夕照溪的惊天震响给引了回来。此时他面色阴沉,盯着脚下丈许外两具白布遮体的伏尸,沉默良久。 这两个人可和一路上暴死的那些小杂鱼不同。 尸体早已验过,通过翻捡出来的物件来看,中年男子和妙龄少女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毫无疑问,远威镖盟的人! 目光一一从香囊、钱袋、印绶书信、短匕,长剑等物上扫过,邱许胜内心早就翻天倒海。那中年男子身上有一整套的印绶书信,几乎可以认定此人与远威镖盟三位副盟主之一的杨仪脱不了干系。而倘若核实的话,那女子的身份更加麻烦。 远威镖盟是以早先的远威镖局为骨干,辅之六家加盟镖局的当今中原第一大镖盟。由于镖局行当的特殊媒介性质,远威镖盟无论在江湖圈还是世俗界,都发展出广泛的生态链条,影响力深远。若是重回十年前,那时远威镖盟盟主骆千河还未生隐退之意,携手妻子女侠崔楠,辅之谢、郭、杨三大副盟主,六位总镖头,五员金牌镖师,加上各级镖师五百余人,镖盟声势甚壮,一度连续三年没有镖物延误和丢失,可谓金字招牌。 邱许胜作为一方正制使,乃是凭着武职上位,虽然没有实际的江湖历练,但是他对江湖轶事极为感兴趣,许多典故耳熟能详,甚至凭借官方渠道,他知晓的内幕远超一般的江湖人物。 长剑的铭文在明彻的火光中清晰可见。 “燕返。” 那一对贤伉俪么? 便是这一把名剑么? 倘若叫人残杀在此的真就是你们唯一的孩儿,你们还能继续耕读渔唱,退隐江湖么? 目光停留在燕返剑上,思潮连篇,然而想归想,邱许胜却对这把蜚声武林的名剑兴趣欠奉,没有丝毫鉴赏把玩的意图,这也正如他对此间事物的态度。 能不沾则不沾,能不问则不问。 “李赫!焦县县令还未到吗?”邱许胜语气已隐隐透出几分焦躁情绪。 名唤李赫的传令官低头得令,立刻跑出去再探。且闻身后又传来咆哮:“李赫,你个小兔崽子,就让蔡大人这么干站着?弄不到椅子,那赶紧换法子弄几张能坐的家把什来!” 李赫于帐外不慌不忙的摆头示意,两个兵士便把早就备在账外的长凳搬了进去。李赫伺候久了,不说办事的火候是否恰到好处,但迎合上司的怪脾气倒是十分老练了。 帐内,邱许胜大手拍拍长凳,道:“请坐。” 蔡书鱼面色僵硬,不悦道:“这个请坐,是请谁坐呢?” 邱许胜哈哈大笑,道:“当然是贤伉俪还有那位小哥都请坐了。 蔡书鱼闻言倒是微微一愣,暗想这厮端了半天的架子,怎么却转了意思,试探着道:“正制使这是免去拙荆的嫌疑了?” “非也。” “你……” 邱许胜眯眼道:“此间荒野走火,驿站焦毁,伏尸到处,所有在场人等都有嫌疑,俺只是按规矩照章办事,尊夫人若是清白,到时自会安然释放,蔡大人应该明白其中道理。今天俺若放走任何一人,日后有变,邱某如何向顾大人交代?不给尊夫人上刑具,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蔡书鱼袖子扫干净凳面,与小小扶着容曼芙一起坐下,然后冷笑道:“哦,那多谢正制使的美意了。不过这番从天而降的美意,蔡某实在是猝不及防。折羽山、夕照溪、梨花沟这一带涉及三州,但现在三州皆不管不顾,此事断不可长久。以后朝廷规划起来,此处离云州的焦县最近,按理大部分区域应该分给云州管辖,你们青州到此横插一脚,是要造既成之事实,为他日埋留伏笔?看不出来啊,顾铁心官风大变,竟然开始征地略边了,不过,顾铁心从这里头找突破口,真是让人佩服佩服,由衷佩服!” 邱许胜从容辩道:“蔡大人,你说这地界应该给云州?好,那问题来了,就算给云州,他云州敢接手么?俺们青州则不同,顾大人有担待有抱负,那可是个不惜身、就爱民的青天大老爷,这一大片地界麻烦非常,放在谁手里管辖对百姓好,朝廷心里应该更清楚吧。” “顾铁心倒是积极主动得很啊。” “顾大人为民爱民,一心报效朝廷,深谋远虑,是我等楷模。我听说顾大人已经就此事专门向朝廷上了奏章,言明此地若长期弃置不管,不仅无法宣明王道,还会贻害周边百姓,滋生匪盗,后患无穷。” 蔡书鱼低眉顺目,却见容曼芙携小小安坐不动,如置身局外,他理了一下思路,单刀直入道:“顾铁心只是让你们来巡边的?哼,说来谁信!” “哈哈哈哈。”邱许胜笑道:“事情就是这样,老子都亲自统兵到这儿,不是巡边,俺们来做甚?” 两人还待争辩唇舌,却听帐外李赫通报道:“启禀正制使,焦县主薄刘元请见。” 邱许胜浓眉皱起,问道:“焦县就来了一个主薄?” 李赫回道:“是。” 邱许胜表情当时变化,他腾地起身,暴跳如雷,其指着帐口处,破口大骂道:“他娘的,焦县县令是老母死了还是老婆被人拐了?狗日的不来,弄个主薄来糊弄本正制使!滚滚滚,滚回去!” 那焦县主薄就候在帐口,这种没有半点官场体面的场景他哪里见过,顿时吓了一个激灵,但其还算机变,硬是从李赫臂弯底下爬挤进来,却是个中年发福的男子,此人抓着掉落的官帽,谄媚陪笑道:“正制使,县令不在,真的不在啊,昨天就叫郡守大老爷召去了。嘿嘿,卑职算哪根葱啊,哪能代替县令大人,但是早前正制使突然疾驰传唤,县里不来个人也不行啊,没办法,在下只能硬着头皮充个数,前来听候差遣呐。” 邱许胜却是正眼都不瞧他,来回踱着步。 灯光照映,阴影覆及,焦县主薄不敢再做声,躬着身子,畏缩立在一边。 蔡书鱼瞥了一眼那主薄,暗道:好个两方扯皮。 一会儿,李赫再次进账,禀报附近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邱许胜稍稍驻步,今晚一路搜检了若干尸首,他早已麻木,只是沉声道:“验完没,什么结果?” “两具尸体都是男尸,一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完全毁了模样,但看情形,却貌似九分是这人自虐而为,让人百思不解,这人躯体裸呈,周边十丈内没有任何可以提取的物件,没法推断来路。另一个也几乎是裸丧的,此人浑身大面积烧伤,但致命一击乃是一记贯肋透肩的斜斩,与前者不同,此人身畔留有遗物,只是属下与医师目光短浅,不知来路。”李赫言罢,双手敬上一柄长刀。 听到最后,蔡书鱼不由倾首斜视,乍然长刀,青云路谏言身躯轻颤,终究扭过头去,闭目不语。 邱许胜执长刀在手,翻转刃面,拨了拨刀柄飘荡的玉佩,端详片刻,漠然言道:“好刀啊。”倏然甩手,长刀射出,正扎在焦县主薄足前三分之地。 焦县主薄吓得双膝跪倒,叩头不起,大喊饶命。 邱许胜喝道:“你这小吏,本不愿与你搭话,但事关大体,须得与你交代一二,你且听好!此间的纵火疑犯我们先行押走,至于这些死尸、证物就留给你们焦县勘验,如有破案线索,尔等需立刻报于俺知。同样,本正制使若查出一二,也会行文你们。李赫,通知兄弟们,即刻回返!” 那焦县主薄跪地称是,始终不敢抬头。顿首间忽觉香气袭人,只见一位袅袅人儿走到他的身前,打量着驻地长刀。 容曼芙伸出葱白手指,挑起那块玉佩,默默端详。只见玉佩镌刻莲花,纷栩莲瓣之上更有一字。 火光晃映下,那字恍似浮生于莲火之上。 伊微启朱唇,暗念于心。 此字曰:翁。 身后蔡书鱼柔声呼唤,容曼芙则收手望天,浑然似忘了四周诸人的存在,在这一刻她知道定有一枚命运齿轮开始了缓缓转动,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测,心头不禁浮现那人威严容仪,她只能无声轻问:“……,您是欲招之来,还是欲挥之远呢?”枯黄的树叶离枝飘落,伴着萧瑟秋风擦过鹅黄色的裙摆,片片愁绪之后紧随着数张大小如蒲扇般卷曲木屑。 伊敌低手拦住一片木屑,微微捻动,指尖传来薄纸张般的触感,晨光映照,木屑近乎透明。由此,他才理解了院中剑客吐出的数字的含义。 “一千!” 女子凝眸细看,只见迅疾的剑光扫过半人高的木桩,又是一片薄如纸张的木屑飘飞起来。 剑客还剑入鞘,静默一小会儿,方才转头看向小院门口,颇为亲和的招呼道:“有事吗,伊敌?” 女子躬身致敬,清声道:“在下的确有事禀告陆大人。适才有幸观见大人剑法修炼,可谓技艺绝伦。” 陆无归嘴角泛起笑意,温言道:“有事进来说话,不必拘束,蚁窝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两位,其他人等不分上下等阶,我虽是血蚁,但也只是蚁窝普通一员。” 伊敌踏进小院,目光还是被陆无归练剑的木桩所吸引。 院子中央并排立着三根木桩,粗细大约常人一臂揽抱的模样。三根木桩粗细相似,但高度不同。陆无归适才所削的木桩最高,由左至右依次排开,三根木桩的高度大约为半人、过膝、以及一尺余。 陆无归看出伊敌的心思,大方解释道:“平常兴起,我就拿这几个木桩磨砺手感,木桩一年一换,这几个是近三年留下的。” “每日么?”伊敌甫一张口,就觉不对,此间法门岂是能与外人言道的,立刻转道:“对不起,在下唐突了。” 陆无归却不以为意,微笑道:“不多不少,每日一千剑,目前平扫一式还未纯熟,让你见笑了。” 伊敌面上无波,心底则大大不同。 赞叹! 只冲这份毅力就得赞叹一声。 许多成名高手逐渐沉迷于酒色权力之中,武学境界进步迟缓,个别甚至还会倒退。个别志存高远者也只一心琢磨着如何创造更大威力的杀招,往往忽略基础技艺的提高,也不屑于再推衍基础的一劈一刺。每日一千剑的基础剑技训练,至少坚持了三年以上,表明这个男子一直寻找返璞归真的路径,时刻追求更有效率的出手方式。这种直面本源,不惜时间,不畏枯燥,不计得失的心态,让人不得不佩服。 另外就不得不想及此中可怕之处。 每日一千剑,那么除去出窝的日子,陆无归每年至少有一半左右时光磨砺在这木桩上。伊敌看着三个木桩的形态,不禁疑惑,这真的是二十余万剑之后的姿态?伊敌明白陆无归使用木桩只是将其作为一个参照物,力图剑式合一,其中既要运行轨迹大致叠加,又要斩之有物,不能空削出现偏差,这是对于剑道精准的极致追求。平扫一式么?一般剑手恐怕两三天就会削光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桩,她真想问一句,木桩起始高度几何? 第二个反应则是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吧。木桩的高度、平整度直接反映了巨大的飞跃空间。看着今年的木桩高度,伊敌终于挪开目光,压下相关的讯息阅取,再次向陆无归躬身致意,以尽可能平淡的语调言道:“陆大人,伊敌实在不想将这个悲伤的消息带给您,但是我又不能对您隐瞒。由于在下的疏忽,更可以说是对局势的错误判断,大人留意的远威镖局两人,杨仪、骆铃,……,皆殁亡-于夕照溪河畔。” 说完这番话,伊敌仍旧低着头,虽然她十分想直视陆无归此时的表情,分辨出这只血蚁的内心以及当初下达命令的初衷,但她还是忍住了。 短暂的静默,地面片片木屑被劲风吹起,像是夸张硕大的雪花兜空飞舞,然后伊敌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问句。 “谁下的手?” “伊敌无能。” “窝内?窝外?” “夕照溪河岸设伏者的嫌疑最大。不过萧衍?郑翠娥?窝内的私下行动者?存活下来的人都值得怀疑。” “安葬可妥善?” “当夜青州兵勇突然到境,森严巡检,但是据传夕照溪外侧所有尸身却是焦县吏员带走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 伊敌终于缓缓抬头,只见身边剑客垂手而立,不露表情,气息收敛,目视远方,看样子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约莫十息的功夫,陆无归还是开口了,幽幽道:“故人啊,故人难忘啊。” 伊敌不搭话,这是陆无归自我放开情绪的表达,如果说其中有隐情有交代,那都不是她能体会的,于是欠身行礼,慢慢后退。待伊敌转身走出门扉之时,忽然心生感应,后方似乎瞬间剑意横空?什么情况?出剑了?未出剑?罢了,尽管勾起好奇,伊敌还是忍住回头的欲望,快步而去。 蚁窝小镇是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方。酒楼、面馆、医馆、杂货铺、当铺、铁匠铺,甚至连旅馆和青楼都有。只不过大部分行当都是独此一家,向无竞争。这些行当十之八九寂寥冷清,门可罗雀,热闹的也就是吃饭喝酒的地儿,所谓饮食男女,杀手也不例外。 小路子放下面碗,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热热的汤气,然后把手一拍,在桌子上得意的抹出二十文铜钱。 “哟,臭小子,今天付账这么爽快!” “那得看吃的是什么!今天这碗正宗的牛肉烩面,尤老板,二十文钱是真值!别说二十文,就是一两银子,也痛快的给啦。再说,嘿嘿嘿,今天什么日子!过了昨晚,今天大中午还能来这里露个脸,吃上碗面条的,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尤量感一边抻面一边斜着眼睛看着小路子,道:“臭小子,不要太得意哦,过得了这个冬天才算你本事儿。” 小路子嘻嘻而笑,挤眉弄眼道:“再不济,也总比王不破那个冰块儿强吧?” 尤量感笑骂道:“吃饱了就赶紧滚,少在我这里乱嚼舌头,搅风搅雨,否则这个冬天让你天天体验老夫的招牌面食,冰山炸酱面。” 小路子正扭着脖子,舒坦着呢,闻言立马一缩,忙道:“不敢不敢。”话虽如此,小路子动作依然得意,他施施然起身,踱出面馆,抬头看了看正当午的日头,举步向斜对面的赵记酒楼而去。 赵记酒楼是小镇少有的两层建筑。 酒楼一楼固定放置八张宽大桌子,除去三根支撑的廊柱,无遮无拦,赵家老板几乎全天都在,酒馆几乎没有打烊时间。二楼则是四面围栏的亭式风格,过了夏天就很少开放。 小路子进入前,先看了看酒馆里的形势。同是饮食之地,酒馆与面馆则不同,怎么选择座位很重要。 酒馆人众聚散的目的较为复杂,或为取得讯息,或为利益交换,更有甚者私自勾连结伙营党,此乃人之常性,日长月久,杀手也会因为相互接触而分化出大小利益团体。虽然蚁窝五大律条其中有言:不结党。然而那仅能让这种局面不显得明朗化罢了。 此时的赵记酒楼除了猫在柜台深处的赵老板,大致只坐了两桌客人。中间一桌三人,分别是带刀狸猫俞二、独眼龙战枫、疤脸杀星徐斌,最里头一桌则坐着马钧、古山颂。 小路子不禁心中暗道:果然比平常人少啊,而且大抵都是中间派呢。昨天夜里一役,蚁窝折损巨大,现在看来被刷掉的蚂蚁数量远超意料。这也难怪,突然一堆鲜美骨头丢到窝边,谁能不动心呢。只要能在昨晚的局面里活下来,功劳簿都会重重的添上一笔。公事上,蚁王屈洒向来不吝啬。小路子就是昨晚的受益者,他放完示警火箭,就畏缩着不动,一直挨到结束。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强者固然生存,但存活到最后的却不都是强者。 自从经历过那一场刻骨铭心的试炼,小路子便产生了一个坚定的信念。 可以活下去的。 只要选对了方式,即使弱者也可以活下去。 靠在门上假装剔牙,实际则琢磨打探售卖消息,思定后行,小路子先跟俞二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走向最里面的马钧那一桌。 马钧见他过来,面露不耐,沉声道:“小路子,爷今天没心情玩你的赌局,别来烦我。” 小路子笑道:“马爷,该赌的早赌过了。现在就是你想赌,我也没赌局给你呀。” 马钧放下酒杯,不耐烦的道:“那你来干什么?” 小路子大反往常的畏畏缩缩,自来熟的拉起椅子,一屁股坐下,低声道:“买个消息咯。” 马钧闻言倒是呵呵笑了,敲敲桌子,道:“消息好说,银子拿来。” 消息的交换和贩卖在蚁窝中非常普遍,一分价钱一分货。消息的真假决定杀手的性命。在这个特殊的小镇里,只要肯收钱,那么通常不说假话。这是蚂蚁们默默遵行的规矩。 “银子也好说。”小路子趴在桌子上以蚊蚁般的低声问道:“蚁后找过你?” 马钧顿时变色,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古山颂咳了一声,作势欲起,言道:“马兄,我们改日再喝。” “山颂,你坐下,我两句打发了他。”马钧压着嗓子道:“前几日我是受到桑后召见,而且召见的不止我一人,交代的都是公事,这事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不过要买其中消息的话,你是嫌自己活得久了吗?小路子?” 小路子倒是不慌不忙,反而叫来杯盏,自斟了一杯,悠悠道:“不用紧张,三百两银子,只买最近一次召见的人员名单,还活着的。” 马钧眼睛里凶芒闪动,不过旋即脑筋勾动了几点灵光,脱口而出的“滚”瞬间变成了:“五百两!” 小路子果断道:“成交!” 马钧手指蘸着酒水,在酒桌上缓缓写下五个名字,然后小声道:“挂了的,要吗。半价!” 小路子摸索出一张银票,推到对方桌前,满意道:“正好一个一百两,多余的不要了。” 马钧道:“记住了,发生什么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自然自然,赵老板,再上坛十年陈酿,算我的。”小路子嘻嘻笑道,又抛下点碎银,起身离去。 古山颂看着马钧收着银票,不解道:“这小子脑袋有毛病?白白送钱来着,就算他赌道亨通,花钱买这些消息对他有什么好处。” 马钧冷笑道:“那就肯定不是他想知道呗。想知道这种消息的,只有两种人吧。” 古山颂连饮两杯,惑道:“你的意思是?” “对后或是对王的动向感兴趣的,大概就是血蚁啦。不过不仅仅是那三位爷,还有些对血蚁存有想法的家伙,大有人在哦。” “这小子,平日真是看不出来啊,竟然如此精明,是想抢占一个好位置?” 马钧嗤笑道:“嘿嘿,这种货色,就是个下三滥罢了,再怎么狡诈,又何必放在心上。麻烦就是一旦背后有人指使呢?不过也没什么,顶多把他当做放出的鱼线喽。山颂有意,大可盯紧。唉,马某也是愚钝,受人指使才会干活,不像山颂啊,早早就上了大船。白爷如果上位,你得照顾兄弟啊。” 古山颂,绰号松叶杀手,蚂蚁窝中典型依附于血蚁白追的白党,此时闻言笑道:“马兄要跟白爷的话,当下就可以引见,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马钧心脏一跳,窃语道:“白爷,回来了?” 古山颂举起酒杯,笑道:“当然没有了,再等上些时日吧。无量海不死个大人物,白爷怎么可能回来。” 马钧举杯示意,低声叹道:“唉,白爷,霍爷,都是一样的脾性啊。其实早早放下那些脸面多好,也少了许多麻烦事了。” 白追与霍离生是诞生最早的两只血蚁,其间的竞争一度非常激烈,几成死敌。但是陆无归的横空出世改变了格局。作为一只新晋血蚁,陆无归蹿升速度极快,各项任务均是圆满妥当完成,而且在贯彻蚁窝信条方面极为自律,不拉帮不结派,自有一副来自名门世家的气质底蕴,低调谦和,甚得屈洒信任重用。至此,三足鼎立之势成型,倘使爆发明争,顶尖杀手死决之下,必然两败俱伤,从而使第三人渔翁得利。三只血蚁便一直维系着纤弱的平衡。 然而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不能明争,即转暗斗。三只血蚁背地里互相牵制打击,无所不用其极,霍离生与白追甚至私自发展党羽,视蚁窝律条为无物。这些潜流摩擦在蚁窝人眼中,已经是见惯不怪了,而有心人更能从其中发现一丝规律。譬如马钧就察觉白追与霍离生有逐渐联手之势! 窝里并不是他一人有这个体悟。白追、霍离生串联最明显的证据是前年冬天的一场试炼。 那场试炼诞生了一个新的怪物:高行天。其实在这个结果诞生之前,大部分人并不看好陆无归推荐的高行天。因为当时还有一个凶名更加昭著的狠人参加试炼。 一线飞剑,郞永绝。 当是时,郞永绝刚刚刺杀刑部郎中管述风于帝都坐看阁,刺杀事件搅起满朝风雨,江湖震动,犯了庙堂与江湖的大忌,若论严重程度,此事还要在金寒窗误杀栾祥光之上,毕竟青州事件还可归咎于民变难控,坐看阁这个却怎么解释? 须知庙堂与江湖似近实远,规则价值体系截然不同,虽然互有渗透,却根本无法融为一体。尤其今朝拥立的乃是青州琅琊李氏,琅琊李氏书香门第,毫无江湖背景,相较武究天人、霸凌四海的前朝皇族,李氏这些年在涵养民生方面固有长足进步,但是江湖控制力则是短板愈短,大大减弱。类似蚂蚁窝这般新兴势力,也能公然盘踞一方,就是直接的例证。不过仰仗着朱崖的巍峨投影,虽然庙堂无法直接有效的制约江湖势力,江湖势力却也对庙堂的繁文缛节表达了足够的尊重。 尊重体现在武林人也要守法。 除却高手林立的大内皇城以及苗望北坐镇的东北燕州境,其他各级官府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缺乏高端武力威慑的尴尬,无法实际约束武林人的活动,但是武者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原则不可改变,落于纸文的律条绝对不可逾越。当然此间的法理量度相较常人的范畴要宽松许多,官府也压根没指望武林人彻底守规矩。打打杀杀?可以。但是请不要随心所欲。至于武林实力介入朝堂,公然刺杀官员,这是断难容忍的。青州之事已闹的天下骚动,坐看阁事件更是将危机逼近了帝都,再发展下去,还会风波若何?武陵山庄岂是让人试探底线的存在!当时惜字如金的朱崖就放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说是孟三公子考虑不日下山,进行第三次江湖游历。 事态这般发展,郞永绝来投蚂蚁窝倒也顺其自然。不去外土避避风头的话,中原除了蚂蚁窝,还真没几个敢收留一线飞剑的势力。然而白追与霍离生明堂堂的站在郞永绝的身后,齐做推手,这就不自然了。 试想,倘若郞永绝顺利入窝,三方强手合力,蚂蚁窝岂有陆无归立足之地? “还不是因为姓高的碍眼么,白爷也是被逼的。” 马钧从古山颂口中听到的正是想证实的。在陆无归蚁窝出道之前,惘然剑白追和一恸三哭霍离生可是死敌,于是他把这个思路延展下去,轻轻点提道:“白爷、霍爷联手,因为防范陆高结盟?” 古山颂倒酒的姿势顿了一顿,打个醉嗝道:“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哦。”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人心大势所趋嘛。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吧。要结盟?彼此地位先得对等。高行天虽然近期势不可挡,但离血蚁还差一大步。”马钧一边推着空杯讨酒喝,一边比划道:“他还不是血蚁,拿什么与陆无归结盟,俯首听命甘为马前卒么?陆无归倒是愿意,姓高的能干?” “你呀你,鼠目眼光,就是看不清现实。现在不是,迟早是,板上钉钉。那个位置等于蚁王的候选,除了姓高的,谁有资格占据这个位置?杜风?有那么顶点可能,不过死了。萨波?脑袋不够用,横冲直撞,太蠢。肖曲东?呵呵,太丑的不要提。王不破?哎呀呀,一个活不过冬天的笑话!尤量感那些老家伙摒除在外,如今蚁窝能成血蚁的还有谁?”古山颂信誓旦旦的道:“不出特殊情况,下一只血蚁必定是高行天。可以说他只待桑玉蹑垂青啦,这事蚁窝谁都清楚,你只是嫉妒,别不承认。” 马钧倒不在意这个结论,只是继续小声刺探道:“白爷没找姓高的谈谈?” 古山颂捏着酒杯,不屑道:“那就得等白爷从无量海回来了。不过,这种层次的对话,呵呵,就算他们之间接触,又是我等能知道的么。唉,谈这些作甚。马兄啊,你说我们整天琢磨着一些旁枝末节,大多时候心神不宁,担心着那天突然就被功劳薄压垮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甚至不惜攀附他人,这个样子,还算是杀手吗?” 马钧看见古山颂变得殷红的脸面,劝道:“山颂,你醉啦。” 古山颂迷蒙着眼睛,喃喃道:“我也知道醉了,但可怕的是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废了?经历昨天的大清洗,我还活着,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 马钧按住古山颂的酒杯,试探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我交情,但说无妨。” 古山颂往椅背上一靠,叹气叫道:“晚了。” 马钧愣愣的盯着古山颂看,包括俞二那一桌也陆续投过来目光。“晚了”这两个字在蚁窝里代表的意思是非常严重的。 古山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能找个人喝喝酒,聊聊天,我就已经很知足了。马兄,我们这种人之间啊,说白了,谈交易可以,至于交情,水上浮萍啊。” 马钧也不生气,从碟子里拣起一粒花生,随手丢进嘴里。仰脖的一瞬间却是怔住,险些呛到。因为酒馆的门口已是站着一个魁梧汉子,与那汉子眼光对上,他就觉浑身发冷,顿时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语。 天知道,这个杀神什么时候来的。 站立着的汉子刀不离背,衣装简洁,面孔沉默深肃,眼睛闪露的精芒却像刀光一般凌厉,这个不是别人,正是蚁窝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高行天。 高行天冷冷的扫过酒馆内诸人,目光到处无不沉寂,他迈步进来,选了个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喊了声:“赵老板,上酒。” 赵祖欣从柜台下伸出脑袋,笑意盈盈道:“还是两小壶二月春?下酒菜不用?” 高行天微微点头,道:“吃过了。” 赵祖欣应了声,向后方帘幕叫道:“二月春,拿两小壶,给卯字桌。” 少顷,半截帘幕扬起,一个面目黝黑其貌不扬的青年端着盘子走了出来。青年低着头走到高行天桌边,忽然顿住,只听高行天淡淡问道:“赵老板,这个伙计面生得很。” 赵祖欣哦了一声,应道:“你说阿衡啊,他入窝算早的,只不过试炼留的伤势过重,武功几乎废掉。窝里不养闲人,因为手巧,就选他做个工蚁的角色。由于前段时间工蚁的职位被裁撤了十之七八,他没了生计,就到我这里来帮帮忙,混口饭吃。” 高行天敲敲桌子,被称作阿衡的青年倒是知机,赶紧放下酒壶和杯盏。在这个人身边立了一小会儿,阿衡就觉的浑身不适,他退后两步,猛地转身,却觉有只温润的手掌抵来,一股柔和的力量卸掉了他的冲撞,阿衡晃了一晃,赶紧抓紧手上托盘。定睛去看,面前却是眉目如画的一个人。 “小心了。”那女子松开手,淡淡的道。 阿衡脸上渗着细汗,斜着身体避开,连连点头称是,哈腰逃回了后堂。 高行天眼皮不抬,已知来者为谁,他沉声道:“伊敌,你来干什么?” 伊敌躬身一礼,便在高行天的对面坐下,从容道:“高大人,您作为我的担保人,还请教我我如何在蚁窝立足。” 高行天眉心轻皱,道:“我有这个义务吗?” 伊敌道:“根据当初玄蚁的交代,您作为担保人,在初始的一周有指导我的义务。我本不愿打搅您,但是实在是一头雾水,只能来聆听教示。” “这种事找举荐人不好吗?非得找我?” “……”伊敌闭口不言,明亮的眼眸则是直直的凝视过去。 高行天斟满酒,一饮而尽,记起刚入窝那会儿的时光,别有情绪暗生,松口道:“也罢,我对蚁窝的规矩表示尊重。不过一周时间肯定不行,没那么多给你,只有半天,事后不要再来烦我。想了解什么,现在问吧。” 伊敌想了想,首先问道:“如何落脚立足?我有什么义务?还有可否自主行动?” 高行天一时不作答,慢慢饮尽三杯酒,然后转首看向窗外,秋天的苍穹深邃高远,淡蓝的天幕里几抹白云聚散离合,远处山岗黄绿主色,但却渐染斑斑枫红,飒爽之意从高空俯降而下,风动三色,浪涛般层层翻涌。迷人风光里,有座精致院落半遮半掩,红墙翠瓦隐约可见。 看到那院落,高行天心里自动蹦出一个人名,桑玉蹑。 蚁后桑玉蹑的半山庭居由三个三进庭院组成,乃是整个蚁镇最为奢华雅致的居所。 “住所?目前你只能在这条街边的空房子中选取。没有主人的房屋会在门前悬挂牌匾标注,你随意挑取一间,再去执律厅登记,如果审核顺利,房子就是你的了。为蚁窝效力三年以上,才有权利在允许的范围内建立私人住所。”高行天说着,面前却有素手携壶,细泉入杯,他冷冷看向对面,看到一张素丽沉静的脸庞。不过就是女子的这份自然让他心中泛起波澜,所以高行天没有收回目光,更递出去了别样讯息。 伊敌接受到秋风一般的杀意,此时杯中酒满,她轻放酒壶,淡淡道:“人贵有自知之名,其后方能柔弱胜刚强。伊敌知晓自己的位置,就目前局面而言之,您若杀了我,蚁窝再也不会有大人立足之地。” 高行天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对你有杀意?” “……” 伊敌低头不语,女子很擅长沉默,而她的沉默总是宣示出别样的意味。她这边不说话,高行天更不会主动说什么,刀客便是一杯接着一杯,两壶二月春须臾功夫儿就见了底。 杯中物,高行天虽好,但是极为自律,饮前必有约束,从从不贪杯。 高行天从怀中摸出一点碎银,放到桌上,然后长身而起。此时,古山颂也撑着站起,满带醉意而去。马钧本想小送,但是观察到高行天也在这个时候离席,便一声不吭坐了回去,伸手抓来尚有剩酒的酒坛子,自斟自饮。 俞二那桌则是一直静悄悄的,偶尔说什么都低声细语的。待着人撤的差不多了,俞二才扭过头,向着马钧歪歪脖。 马钧略一犹豫,便拎起酒壶,拼了过来。平日他和俞二并无瓜葛,只是经历昨晚事件,某种程度上说,两人已是共犯。果然他甫一坐下,就听俞二叨念道:“马钧,杜风死了。” 马钧沉声道:“是,窝里都知道。” “杜风倒了,中间派再也没人愿意挑头了。我看你那边说话也不怎么太避讳,怎么,你想倒向白追?” “呵呵,要不怎么办,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先探探口风,真要跟那位爷,我心里其实还没数。” 俞二撇撇嘴,道:“我有个消息,想和你交换点口风,这个买卖做不?” 马钧登时来了精神,俞二绰号带刀狸猫,刀法精湛,为人更是比狸猫还精明,轻易是不透讯息的。 这个买卖当然要做! 马钧眼光扫了扫战枫和徐斌,略微示意。 俞二轻笑着起身,竟是出了酒馆。马钧立刻跟进,两人就绕到外边不见人的地方去了。 战枫和徐斌就当没事一样,一反往日张狂的样子,继续推杯换盏。少顷,俞二悄然回返。战枫醉眼发亮,轻声问道:“怎么做的?” 俞二哈哈一笑,道:“他想靠颗大树乘凉,既然动了心思,我就顺手推了一把而已。” 战枫纳罕道:“什么消息推得动?” 俞二神秘一笑,指蘸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高”字。他低声道:“可靠消息,此人还成不了,啧啧,可惜了。” 徐斌讶异道:“怎么可能,从无失手啊。” 俞二摇了摇食指,又蘸了蘸酒水。 徐斌张开的口型就合不拢。只见俞二继续在酒桌上徐徐书就三个字。 “功劳薄”。 最后一笔点划刚刚写就,桌上的酒字便被随手抹去。 俞二泼掉杯中酒水,举起空杯,笑盈盈道:“嘿嘿,从无失手,一年功劳顶上别人十年,不过偏偏这个事情失败,那么以前做成了什么还不是一场空。” 战枫挠挠头,道:“这个,咳,这个虽然失败了,却并不意味着他最终成不了吧?” 俞二道:“不错,他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但是短期不可能了。” “重点还是落在这个人身上,对吧。”徐斌也依样画葫芦,蘸了酒水在桌面也写了一个字。 “陆”。 俞二眉眼一瞄,淡淡道:“都明白了吧。” 徐斌把“陆”字画上圈,低声道:“那人短期成不了,而这个已是等不到。可以这么理解吧?。” “呵呵,这边形单影只,那边却是一拍即合,你们看好那边呢?”俞二低沉着笑起来,声音却是冷静沉稳的道:“答案依旧是不知道,记住!不要去猜这种事情。即使一方胜率有九成,但仍不是定局,我们是杀手,逆转乾坤的事情,不说司空见惯,却也屡见不鲜了。我们既然以前就是站在中间的杂草,那就坚持到最后才好。所以我跟姓马的交换了一个口风,用以随机应变。但现在嘛,不变应万变。杜风不在,今后挑头的事总得有个人,把萨波推出来就好,他可是巴不得做这个中间派的大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8章 番外一千七十八 若初见6 执律厅,蚂蚁窝唯一堪称中枢的地方。 它设置在依山而建的山洞里,执律厅的格局十分简单,开辟出一间大堂,一间内室,仅此而已。山洞专门凿出两排风窗,透光引气,室内明朗又干爽,摆用的物件多为石质,这一点和地下蚁巢的风格异常相近。执律厅的差事乃是极好的,不过想到这里来讨生活,身份不是玄蚁甚至黑蚂蚁的话,那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执律厅登记蚂蚁的出入窝记录,发布公告,通缉刑罚,组织入窝试炼,虽然延伸的是蚁巢深处君王的意志,但权利已是极大,何况执律厅的玄蚁还负责整理审核蚂蚁的日常功绩,并提出分析意见,供常驻于此的黑蚂蚁填录功劳簿。 执律厅外坐落着十步相对的两排长石椅,古山颂躺在石椅上仰头望天,醺醺酒意未醒。对于他来讲,或许待会儿听到的传唤就是一切的中止。他的心情是如此的糟糕透顶,因为恶劣的信号在上次召用的时候就释放了。 “小伙子,如果再不努力,下次的功劳薄就有跌入谷区的危险哦。” 老人听来无比关切的言语却似恶魔的呢喃。 联想到老者,古山颂就猛地翻身起来,酒都醒了一半。一瞬间,他甚至有逃亡的想法。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从蚁窝擅自脱离的蚂蚁没一个有好下场,除了消失就是消失。最近的典型例子就是财气杀人寇寿题。关于这个事件,古山颂不自觉的偷瞄了两眼对面的男女。那新进蚁窝的女人一直站着,倩姿玉立,而那个杀神,抱臂而坐,闭目养神。据传就是这个杀神处决了寇寿题!如果叛窝,能避过这种等级杀手的追杀吗? 根本用不着吧? “古山颂。你可以进来了。”执律厅内响起玄蚁的传唤。 古山颂摇摇脑袋,深吸气,整整衣衫,昂首向前。 执律厅正常执序时共计十人。其中九名玄蚁大堂任事,门口的玄蚁负责传唤登记,内里四角则各有两位玄蚁办理事物。当古山颂进入时,八位办公的玄蚁或奋笔疾书,或审阅卷宗,或低头苦思,均头也不抬,只有门口那位给指了指。 古山颂看着幽长的厅道尽头,黑漆的门板开出一道光亮的缝隙,松叶杀手本来稍有平复的心绪登时紧张。他步伐不停,再度调整着呼吸,整整四十九步,方到门前。 “穆前辈。”古山颂恭恭敬敬请一声安,然后轻轻推门进入。 屋内没有任何变化。 年年月月皆是桌椅书卷,笔架砚台,案尺白纸,壁灯炉钟等朴素物件,配上正中央沉坐的老人,不计较四周石壁的话,看去就如大户人家的书房。 老人正在阅览一摞厚大的书卷,此时翻书的手支起来又压下,示意来者坐下。 古山颂正襟危坐,他在这个老人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矩,老人即将出口的字句决定的是命运。 “古山颂,你是七年之前秋季,通过的试炼?” 听着老人沉沉的话语,古山颂心头发紧,赶忙称:“是。” “七年……,嗯,也不短了啊,这七年的境况还是跟你细细的说吧。古山颂,你前四个年头刺狩十六次,得手十三次。近三年,刺狩五次,成功三次。以上刺狩,评定的最高等级达到丙级,不过仅仅一例,而且是前年的事情了,其余的十七次成功刺狩皆为戊级以下。古山颂,对于以上功绩,你可有补充的地方?” 这是古山颂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整体评价。古山颂醉酒的身体热得发烫,心却是已经发凉。蚁窝的评定等级甲为最高,庚级最低,等级分为七个。这里的庚级评定是一个独立的消极评定,因此有助刺狩的评定实际上只有六个等级,而这些评定的差距相当大,有所谓一甲十年逸的夸张说法,戊级己级的评定拿的再多,也也无法有效的提高功劳簿排名。他颓废道:“没有。” 老人合上书卷,靠上椅背,露出的面目看来十分和蔼,只是透着微微倦容,老人闭目休息道:“那么遵循蚁窝惯例和蚁王意志,向你下达当期功劳薄任务。古山颂,你听好了。” 古山颂轻咳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穆前辈,功劳薄的轮次如何排布,应该是按年计算吧,这么快又到我?” 老人道:“功劳薄任务按人员轮次下发,次第衔接编号,不存在按年执行的说法。” 古山颂很想大声质问排在我前面的是谁?他到了没?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心如死灰。然而紧接下来老人的话语让他忽然间希望复苏。 “言侍妄,麟池池主言静第七徒。取其性命或者废掉四肢,限时九个月,即日算起。若无疑问,你可以走了。” 古山颂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老人。 岭南言家! 不过,麟池? 只是区区外池?而且是刺杀一个默默无闻的言家外池弟子?如果是对岭南言家本宗下手,他就放弃挣扎了。即使白追适时回返,也未必肯在此事上再帮他一次。然而,竟是这个不起眼的目标,难道还未跌至功劳簿的危险谷?尚有转圜余地? 古山颂就像兴奋的浪涛冲到大脑一般随之呼啦起身,椅子便被绊到,飞撞上墙壁。剧烈的响动轻易传导至大厅,然而玄蚁们只当不见。杀手多是些个性鲜明的家伙,其中不乏情绪激烈公然反抗公派的,但是付诸武力解决问题的尽都命丧黄泉,内室虽小,却一点不缺乏血腥味。 杀手的失态,老人只抬头瞅了一眼,摆了摆手。 古山颂躬身抱拳,退到执律厅大堂,寻玄蚁顺道做出窝的报备登记。他差的就是缓过来的一口气,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又可以高枕无忧数载。 “时间?” “十天之内出窝。” “地点?” “保密。” 古山颂交代着出窝事宜,面部表情已变得足够镇定,但是内心的震荡远未消除,所以也来不及分心观察被传唤召入的伊敌。 女子莲步娉婷,目不斜视,也是直取内室。 执律厅人流稀疏,往来人形单影只,断断续续,互相之间有意识的错开时间,杀手们一是保密行踪,二是不愿意做无谓的等待。 秋风里,长石凳,这是一个越坐越冷的地方。 都说执律厅前的等待才是蚁窝最严酷的刑罚,面对如此境况的高行天却始终面容平静。 这段枯燥的时间里,古山颂,走进,走出。 伊敌,走进,走出。 这之后,一身寒气的王不破也匆匆来去。 然后便是长达一个时辰的空白。期间不是没人来到执律厅附近,只是他们遥遥望见等待的高行天,便离去了。 执律厅大堂的一名玄蚁有些坐不住,便走到门口传唤处,轻声问道:“通禀了吗?” 门口负责的玄蚁心里添堵,暗道这样的人物我敢轻易得罪么,嘴上不耐的嘟囔道:“废话。” 多事的向外面瞅了几眼,摇头道:“看来是真的哦,姓高的西北之事不顺哦。” “傅俊,回去办你的事,添什么乱啊。”负责的玄蚁呵责着,正烦恼间,内室倏然传来撞钟响动,这名玄蚁心领神会,当即开口喊道:“高行天,请进厅!” 内室静谧,老人埋首于书卷。闻见脚步声,他虽然不抬头,却侧耳聆听了一会,等到声音沉寂,老者开口道声:“请坐。” 身姿笔挺的杀手则毫无反应。 老人可能也习惯了高行天一贯的态度,蚂蚁里总有几个异类,他亦不以为意,只是仔细查看密密麻麻的案卷记载。不过那愈来愈弥漫开来的杀气就像浑浊的水涡,实在是过于彰显,老人还是眯起眼睛给予回应,抬首道:“想杀我啊?呵呵,生这等意图不是一次两次了。年轻人讲究点涵养,好吗?你知不知道啊,有时我也给临时性的行为进行评定,功绩并不是功劳薄唯一的衡量标准。如果你是因为现在的境况遭遇,那么适当下调你的评定是个合适的做法。但我想,那不符合你一贯的秉性。你这个人着实有点特殊,老夫坚持本来的判断,依旧给予你最高评价,这个评价范围囊括所有兵蚁。怎么样,是否想感谢我呢。”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杀了你。”高行天冷冷道,就像是没有听到老人的褒扬。 老人不以为意,反而兴致盎然道:“以前没问为什么,现在倒想听听理由。” 高行天道:“杀手不允许未知数的存在。” 老人愣了愣,用手指戳着脸,意思是说我吗?然后耸起肩膀,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到了书上,哈哈大笑起来,可失态也就是片刻功夫儿,老人渐渐拾掇起平淡和睦的表情,指着高行天,认真的道:“高行天,老夫跟你说点实在话,不用担心我,老夫只是一个工具罢了,多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不要树敌太多。” 高行天的脸孔仿佛天生一张冰冷面具,掩藏了一切的窥视,那里看不到随时起灭的感情困扰,杀手完全不为谁的言语所动,所贯彻的只有本初的想法。高行天直截了当道:“我相信彻彻底底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有自己。不惹我的,我不惹他,谁要动我,我就先除了他。人生下来即是举世皆敌,脚下只有一条自我圆满的路,我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功夫。还有,与其多一个伪善的朋友,反而不如多一个够格的仇敌。朋友指的路,有时候不一定有敌人给的准。” 老人撇撇嘴,道:“信自己,没有错。但是过于清白,是不是太势单力薄了点。做什么事都得亲自动手,你有那么多精力么?” 高行天道:“那要看志向了。” “哦。”老人来了兴趣,支起下巴问道:“志向何方?” 高行天眉心立起深长的刀般竖纹,选择了沉默。此时的他毕竟不是那个刚入窝那个落魄杀手了。 “你不说,我亦有耳闻。话可以夸口而谈,但是真正去做,把它做成又是一码事。这里离传说中的武林圣地很近,高山仰止,情况如何,想必你也有所感受。我知你十分高傲,可是你连刺杀西北王都做不成,还想接近那个人?” “西北之事,换做蚁窝任何人,又有什么区别。” “哦,看来还是有生气啊,呵呵,说这区别嘛,当然有了,王与庶民的区别么。如果蚁王亲往,调动西北资源,全局摆布,耐心不懈,至少有三分的成功几率。”老人摇摇头,声音冷了一截,近乎严厉的批道:“再看看你,一头孤狼罢了。面对岑王身边的严密守卫,尽管百般琢磨千般推衍,却是束手无策,是不是半分机会都无?我没说错吧,否则你也不会知难而退,功劳薄上留下难以洗刷的败笔!” 高行天眉心刀纹忽的便是一跳,然后却是慢慢舒张开来,浑身的森森杀意亦逐渐退去。西北之行他的确是望难生退,面对李纯一、郑潭心、苏艳邦三大高手贴身护卫,缺乏布置的高行天没有超过一成的机会,何况据说当时还有衣家的资深杀手潜藏伺伏,若是这般局面还要强行刺狩,无疑自投罗网。杀手善于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但是这种巅峰时刻并不意味着次次飞蛾扑火里去找,事实上能不能出手都有一个基准,此即杀手的直觉。应对什么,选择什么,避免什么,瞬间的应机判断极其重要,羽翼需要善养,否则怎能一飞冲天。于山中舍退走的时候,高行天已做好承担失败后果的准备。惩处的是罚银还是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蚁窝,他只当做个庇护所,在这个庇护所内占据一个什么位置,他还真没想过。 何况,他的刀需要吗? 这些人也未免太局限于当下的格局了。 老人微笑道:“不想坐下聊聊?” 高行天漠然道:“没有必要。有话直说即可。” 老人肃声道:“高行天,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想杀那个人你也得有资格才行。这个最低的限度,你知道是什么吗?” 高行天眉目低垂,所有表情石沉湖底,缓缓道:“走向北之路?” 老人深注目光,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面目,然而得到的则是一个断然的反问句。 “如果不呢?” “向北之路,可能也是条死路,前几代蚁王也未有成功者,不过除此之外,百分百的死路一条,而且是前路不通的死路,你会倒在连那个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老人面容不再和睦,森厉的道:“西北的失败是个阻碍,但是我可以维持你的评定不减,可是老夫无法左右蚁王和蚁后的观感。蚁王先放一旁,说到底,还是要看桑玉蹑的态度。” 高行天问道:“难道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么,为什么要做特殊对待?” “没什么深层的理由,只是因人而异。如果凡事千篇一律,何须我坐在功劳薄执笔这个位置上。”老人咧嘴笑道:“唉,年轻人要理解老家伙,人老了,就是喜欢看热闹。而且老了啊,明知年轻人不需要,就是忍不住强加给你们。我这么老了,一个人天天审查这些枯燥的卷宗记录,如果不能指手画脚一番,还有什么乐趣?” “……,听懂了。想操纵?想诱导?不过我劝你还是换一个人。高某习惯了现在的生存方式,绝不情愿变成一把任人提握的刀。资格之路?那条路或许确实存在,不过我怎么走,不用你来教。”高行天盯着老人,忽然跳转思路道:“穆孔,你对屈洒,什么态度?” 当下局势微妙,老人的位置若有异动,影响难以预计。 老人像是终于接到了预想的攻击,果然的采取了最漂亮的守势,他靠着椅背放松而坐,双手交错,坦然道:“老夫当然绝对效忠蚁王,甘为传声之筒,守御之盾,愿为信手拈来之笔,注目垂帘之纱,当年之言不虚,此刻之心不二。”蚂蚁大多是有着高度目的性与执行力的角色,除了偶在酒馆等娱乐场所抛掷光阴,打发一下紧张的神经,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会搜集情报,打磨技艺,未雨绸缪。因此,蚁窝小镇街道上很少见到漫无目的行者,没有人会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无所事事的游荡。 此时日近薄暮,街道上却有着一个瘦瘦的身影。小路子今天着实体验了一把孤魂野鬼的感觉,他在街上踱了几十个来回还是下不了决心。看着眼前的门院,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平日嬉皮笑脸的进去讨个指点,也是常事,不过揣着今天这般复杂的心绪,他还真不敢轻易迈进去。 苦心搜集的信息究竟有没有价值? 能说不能说? 说出来的,对方会听吗? 回忆以往接触,虽然不乏关怀与善意,但那张看似亲切的脸是否与蚁窝里到处可寻的渣滓一般,只是面上挂着的虚伪容妆? 犹疑间他就缩在那人宅屋斜对口的角落里,抄手蹲着,像是一块木头。连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木头,而且是一块死木头的时候,屁股忽然吃痛,竟是被人踢了一脚。 小路子眉毛纠结,虽然生气,但是却懒得回头,果然就听身后人居高临下的说道:“没胆量的小杂碎,来来来,爷爷帮你一把。” 衣领子瞬间紧勒,几乎喘不过气,脖子乍凉,就像是溜进了冰块,来者竟然拖着他便走。 往哪走? 斜对口! 你奶奶的,这就过分了! 小路子挣扎两下,无果,张嘴骂道:“王不破你个冻死鬼,赶快放开老子!你,你他娘的,快点!要不老子跟你没完!” 王不破悠悠言道:“啥叫没完啊?小兔崽子,以往赢了你王大爷那么多银子,你王大爷说过什么嘛,你倒开始叫唤了,好个小恶人。” 小路子憋了口气,然而不等他发作挣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院墙倒掠,风声灌耳,天旋地转。 来不及想冻死鬼怎么这么大力量,甚至脏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倘若就这般横贯地面,绝对半天爬不起来。小路子全神贯注调整姿态,使出浑身解数,结果落地时还是一塌糊涂,手脚并用,像只猴子般连滚带爬三四丈远才卸掉力,脑袋更是差点一头拱上房门,迅速站起扑棱衣服的小路子简直火冒三丈,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慢慢走进院落的王不破。 王不破不紧不慢走来,慈眉善目的道:“看,不就是做个决定嘛,很简单的,只不过需要有人在适当的时候推你一把而已。” 这叫推?推你妹啊。 咒骂之余,小路子暗忖若老子拥有媲美高行天那种层级的的武力,立马就把这个冻死鬼给斩了! 跳脚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却是缓缓打开了。 吱呀呀的声音入耳,小路子身躯僵了僵,出来的人是谁,并无疑问,这瞬间他的脑袋就像被冰水浇过,世界忽然起了变化。何为先何为后,纷乱尴尬境地,如何自处,顿然透彻。他就是那种九分机智但是十分急智的人,之所以能在蚁窝混到今天,全是因为其迥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 小路子感知的特殊在于他并不完全依赖眼睛,眼耳鼻舌身意往往同时作用,一齐给予他异常深刻的反馈。后来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种反馈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据此作出的决定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现在,那种玄奥的感觉又来了。 背后推开房门的必定是屋宅的主人,陆无归。小路子虽然看不到,但是血蚁的意象刹那投影进来。 往日陆无归给人什么感觉? 大约就像天边懒洋洋去留无意的一朵云,或者地上舒曼曼自在无碍的一棵树吧,看出什么欲望,也不爱争斗。 血蚁虽然年轻,但是情绪圆融绝少显露停滞的一端。这既是所谓的气量,对上这种人,如果你跟不上对方的气量心胸,那就永远不捉不到对方的想法思绪。换种说法,即是对方想让你信什么,那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而如今这云似乎不飘逸,这树仿佛不宁静。 因为什么? 是什么山雨欲来?又是什么风满了楼? 小路子却不敢继续窥探,再略微深入,很可能产生气机相锁的情况。 那就犯了大忌。 小路子收回望向王不破的嫌恶眼神,缓缓转身,表情恢复了自然与生动,他对上负手而立的年轻血蚁,挠着头皮,嘻嘻笑道:“陆爷,小路子给您请安。” 陆无归“哦”了一声,温和的道:“找我有事?” 小路子有点赧然道:“新开了个赌局,想找陆爷给捧个场。” 陆无归视线穿过小路子,坦然问道:“什么赌局?” “赌高行天何时成为血蚁。一个月之内晋级?一年之内晋级?以及两者皆否。陆爷是否有兴趣投一注?” “高兄何时晋级血蚁?就赌这个么?这对高兄简直是一种侮辱啊。” 小路子接不上话,轻咳几声,讪讪然。 陆无归拍拍小路子肩膀,顺势帮着掸去灰尘,微笑道:“想要我投注,那就要换个吸引人的赌局。” 小路子眼珠转动,嘿声道:“陆爷给指条生财的路?” 陆无归正色道:“不如赌高兄会不会是下一个王。” 小路子长吸一口气,傻掉了。从抛出赌局的一刻,他就选择了闭口不言,形势是他看不透的。这种局面下,能张嘴说些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那些东西,说出来很可能不值一提。讯息并不适合卖给聪明人,交易的代价太高了。在陆无归这里,还是做原来的自己最保险。起码陆无归向无恶意,如果贸然贴近,反而显得居心叵测。小路子拍拍自己的脸蛋,赔笑道:“陆爷,这个赌局谁敢开呐,小路子的脖颈儿太细,扛不住啊。” 陆无归笑道:“屋里有茶,饮上一杯?” 小路子不敢正视陆无归,那股隐约迫人的压力依旧存在,而后边王不破已经凑了上来。此地?呵呵,哼哼,再多留一会,恐怕就揣不住几多勾曲的心思了,于是寻个借口便告辞。 陆无归的目光没在小路子的背影上过多投注。 他,意兴萧索。 王不破行至跟前,看似无意的道:“天色已晚,庭院未扫?” 陆无归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别人家庭院?” 王不破双手交错笼在袖子中,摇晃脑袋,却有点点霜花从眉间掉下来,他也想笑,但是笑不出,表情到了一半僵住,王不破于说不出的古怪中抛出问句:“就那么明显么?” 陆无归凝神打量一番,侧侧身,引手做礼,道:“屋内一叙?” 屋子整洁干净,一如捧在手心的白瓷茶杯。 王不破感受着热茶恰到好处的舒服温度,喃喃道:“我状态如何?” 陆无归并未认真审视,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去,只答了一个无情的词语:“病入膏肓。” 闻言,王不破阴郁面容倒有几分舒展,他缓缓道:“那就不是我的错判了,一直以来,疑神疑鬼,竟存了几分心存侥幸的可悲念头。” “琢磨着出海?” “是啊,还能怎样?只有这一条路啦。路线寻好,舟楫备下,今夜就出窝。” “这时候倒是急切了。即使你能寻到莲月群岛的天生地火温泉,就能解决问题?除非一直泡在地火温泉中苟延残喘。”陆无归抿了一口茶,看着对面呼寒呵霜的辛苦模样,便转了口气,讽道:“哦,那样似乎也不错,毕竟保得一条残命,多活几年。” 王不破涩声道:“祛除这一身寒气,完全根治的法子倒是有几种。不过这些法子都需要一个……,嘿嘿,一个能够彻底压制冰血暴寒气的内家高手!当初受伤,还任性逞强,没有及时医治调理,导致后来寒气多次复发,伤势几不可控。现今,不借助外力,已经完全抵御不住。要说当世功力稳压过雪山老祖一头的人物,有是有的,但是太少了,而且那个层级的人物也离我太远,我就是变作一只狗,伏贴上去跪舔,亦不会有人垂顾一眼。” 陆无归默然片刻,方道:“我帮不了你。” “我不是来找你做这个的,此番只是留个消息,以备后事。你知我生机程度,如果此后我渺无音讯,那必然是迈不过这道险坎,冰死于沧海荒岛了,窝里不必兴师动众,非要寻个究竟。”王不破眯着眼睛,慢慢嘬着茶汤,轻笑道:“说实话,这次出窝若真能觅得一线生机,那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就借地火维持几年自在光景,逍遥无虑,窝里要是看不下去,大可叫人来取我首级。呃,不要发作,我的话还没说完。将死之人的大实话,你要不要听?” “……” “陆无归,不要笑话别人了。的确,我是个可怜的冻死鬼。不过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如果没有变通,你觉得你能活过这个冬天么?” 陆无归并没有因为这句危言耸听的话而产生情绪波动,他提起茶壶,将各自杯盏斟满,缓缓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王不破瞪眼过去,明显不信的道:“你会坐以待毙?” 陆无归没有否定危机的存在,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不破道:“高行天那边儿,最近真没什么动静?你毕竟是他的接引人,还是存在合作空间的。高行天若成功跻身血蚁之列,你的境遇也不会这么艰难。白追、霍离生这次刺狩如果收获丰硕,必会挟着大势余威向你发难,说真的,要我是那两位,早几年就对你暗地下手了,绝不会给你任何成长的机会。不过怕是谁也没有想到,你一直韬光养晦,不温不火,就等待着一鸣惊人的机会。这么多看走眼、看不透的人。或许,只有桑玉蹑是个例外?哼,当初她选择你,一群蠢货都认为桑玉蹑空闺春深,寂寞难耐,只为寻个男宠罢了。其实这个女人的眼睛才真是毒辣!” “桑后当然目光远长,巾帼不让须眉。” “嘿嘿,也是,也是,也是啊。”王不破的声音低沉下去,然而深沉乃至阴暗的情绪却掺了进来,他怨怼道:“因为我就是那么多蠢货中的一个。但我还是要问,陆无归!做桑玉蹑入幕之宾的滋味如何啊?那个骚婊怎么个叫法?” 陆无归剑眉一挑,不过看着王不破因为生命力即将凝冻而迫出来的放肆与狞恶,摇了摇头,叹道:“你似乎忘记了桑后原本的姓氏,那不过是个仪式,这个话题就到此,适可而止吧。” 王不破充满期待的眼神并未黯淡,发出讥笑,道:“哈!这个骚婊改名换姓,蚁窝九成九的人对她的来历不清楚,可不包括我。她那个族姓禀赋卓异,男性炼麟挂甲,天魔护体;女性则是个个尤物,善蛊能巫……” “王不破!”陆无归沉声打断道:“你自觉将死,行事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只是你有话尽可对他人讲,不要逼我杀你。” 王不破面对凸显的杀气,倒是住了嘴,抿了两口茶,方道:“说说我的惨痛教训,只为给你提个醒罢了,没有丁点别的意思。我到了这个程度,不可能再怀有什么心思,一切都不可能了。” 王不破与蚁后桑玉蹑之间的纠葛,陆无归多有听闻。王不破江洋大盗的出身,但是武功根底极为扎实,再加性格狡黠多谋,一度身边也响起血蚁的呼声。可惜他打错算盘,为了讨好桑玉蹑,竟然打上雪仙子的主意,结果不知被人设套还是运气着实糟透,恰巧撞上回返的雪山老祖,遭雪山派独门奇功冰血暴重创,野心破碎于大雪山山神庙前。多年内伤折磨下来,王不破的能力亦从巅峰滑落,贪婪爱慕都化作了刻骨怨恨。只不过那一位佳人高高在上,并不把这些当回事儿。是了,这样才最可恨。你把一切都赌上了,对方却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可是,又能怎样呢。 陆无归低头看茶,静默不语。此时该回应些什么?说声谢谢去讽刺? 王不破也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才试探着道:“陆无归,帮个忙吧。” 陆无归低垂的眼皮缓缓抬起,道:“有话直说。” “能送一程吗?” “……,窝规说不结党,却未禁止私相雇佣。只不过,我陆无归是杀手不是保镖,护送这种事我没有兴趣。” 回答早在意料之中,王不破清清嗓子,咳出的痰液分明带着碎碎冰渣,瑟瑟中仍不紧不慢的道:“这几年我主持的联络点不止西北那几处,除了为窝里尽心之外,我还有所旁顾。资源人脉精心累积,即使拼凑不成一张完整成熟的网络,就效用性来讲也差不多了。这网网不出太深的淤泥,但是于江湖中捞出些杂鱼烂草,一点问题没有。我愿将其和盘托出,不知你意如何?” 情报永远是杀手最需要的东西,没有之一。失去情报渠道的杀手就是瞎子。将一个独立于蚁窝之外的情报网纳入囊中,这具有什么样的价值与意义,不言自明。 王不破紧盯着陆无归的眼睛。 年轻的血蚁神色无异,却也陷入一阵静思。 大约三口茶的时间,陆无归忽然开口道:“对不起,我拒绝。” 王不破难掩失望之色,不甘心的解释道:“情报网认信物不认人,一旦易手,绝对就是你的。” 陆无归摇摇头,道:“该拿到的东西我一向能拿到手,只是你这物品藏得太深,究竟有益还是有害,无法查验。来历不明的,我从来不收。” 王不破愣了愣,喃喃道:“来历不明吗?”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关乎信任与否的问题。没有信任做基础,所有的交换都只是投机,而不能称为买卖。 陆无归显然不是一个喜欢投机的人。 王不破放下茶杯,搓揉着眼睛站起,体内冰寒愈甚,这个动作就越频繁,他喟息道:“就此别过?” 陆无归扬眉注意到王不破的动作,却也不抬头,只淡淡回道:“一路走好。” “有件事,你大可放心。”王不破已经走出门外,忽然回头笑道:“我跟焦县县衙那边熟悉的几个官吏通了气,让他们尽快联系逝者门派与家属,那几具尸首兹事体大,万万尊重遗体,尤其那具女体,定要盯紧了那些粗鄙的下属,丑恶的潜规陋俗概不可用。”夜色笼罩四野。 地处小镇地底的蚁巢,却是夜色也抵达不了的深邃秘境。这个地下洞窟体系庞大,屋室、试炼场、仓储室、通风通水管道、陷阱机关,应有尽有,堪称黑暗之中的宏伟宫殿。由于危机感的促使,蚁巢自蚂蚁窝兴起之际就没有停止过扩建与增筑,现在的规模已经大大超出了当初的设计。而蚁巢延伸出的密道更是四通八达,异常复杂,以迷宫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使是作为蚁王权利象征的黑蚂蚁也不能掌握其间的完整情况。蚁巢才是蚂蚁窝的立足之根本,地上的小镇与之相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此时,蚁巢密道的其中一处,悄然打开。 一个身披斗篷的老者从地底密道走出,老者先是看看天上的星斗,然后瞄了一眼对面的半山庭居,就寻了石阶,拾步而上。 夜深人静,脚步哒哒,仿佛声声盘旋不停的自问自答。登山的老者没有掩藏行迹,不多时,就有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树冠飘下。黑衣人显然已经确定了老者的身份,异常恭敬的立于石阶外侧,请示道:“穆老,可需要通秉一声?” 穆孔道:“这么晚了,也是急事逼迫,所以仓促了,当然需要通秉蚁后,有劳。” 黑衣人颔首,拍拍手掌,空山震响,即时远处的石阶道路就有灯火依次亮起。黑衣人伸手一引,低首道:“穆老,请。” 穆孔注目黑衣人,打量一番,微笑道:“张栩,我把你放到这里闲置约束,你倒是磨砺得不错。说不定那天得蚁后青眼相加,顷刻间飞云直上,前程无量啊。” 黑衣人愈发压低了年轻的面孔,只应道:“不敢。” 穆孔呵呵两声。 黑蚂蚁是专供蚁王驱使的精英,一旦加入这个队列,就分得蚁王权威,使人敬畏,却也注定与血蚁之途无缘。黑蚂蚁有几个年轻人才能卓越,潜力很大,穆孔根据特点分别赋予了不同的机遇,穆孔对这几个是一直关注的,张栩便是其一。 此际老人也不多言,不紧不慢的爬起石梯。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半山庭居已近在眼前。 庭居大门敞开,内里布景一览无余。只见院落挂着两排灯笼,照得松柏花圃火光通明,砖石铺砌的路径直通正间,室内略微幽暗,但亦有华簇吊灯垂落床前,因时间无多,数十只灯盏才亮起了七八盏小蜡,侧卧榻上的华衣女子正一手牵着火线,悠悠然陆续挑引,彤彤烛焰里,美丽容颜慵懒迷离,难以捉摸。 穆孔进到屋内,先叹一声气,道:“不得不说句心里话,真是委屈蚁后了。” 桑玉蹑展颜一笑,柔声道:“穆老年轻时必是个多情种子,真是会哄人,关心人,体谅人,字字说进奴家心里。这凄凉的地儿啊,奴家连个伴儿都没有,屈洒又终日守在蚁巢里,有话都不知道跟谁说呢。” 穆孔略微俯身道:“王虽然权利无上,但只掌控现在,您可指引蚁窝未来之路。” 桑玉蹑仰面而笑,灯焰下雪颈玉肤,发丝如瀑,她抿嘴道:“蚁窝之事,我不说话的,我就在一边看看而已。” 穆孔立即道:“关键大事应该商量着办。蚁后能说上话的地方,谁也插不了嘴,您拥有的权利难以估量。不仅是我,王也对您由衷尊重。” “哦?商量着办?听着新鲜。”桑玉蹑媚眼轻抛,温声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自来商量商量呢,非要隔着一层,留下许多猜测的意思。我前几日见他,他不肯说,现在又弄这般玄虚?穆老,不是奴家口无遮拦,我现在明白的讲啦,他总有着不服输的劲头,不轻易放弃,可事实摆在那里,败了就是败了,若是还把心思放在崖顶,实属不智。” 穆孔面目愈发慈和,眯眼道:“这话,您对着蚁王是绝说不出的吧。” “听不进去,我才懒得说。何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何必枉费唇舌呢。” “王者,总是孤独的。” “立足之地不同,想法不同。不过都是一心为了蚁窝,这个宗旨我和他都不会变,因此有时虽然看上去不那么中听中意,但我并不忌讳所执着之事。” “这个自然。呃……,王有句原话让我转达。”穆孔低眉顺目的道:“王说,其实可以等的。” 桑玉蹑沉静了片刻,认真思考的面容显出几分少有的端庄淑丽,她想了一会,蛊惑的笑意又浮现在唇角,幽幽道:“谁都可以等,就他不能等。看见没,有的人明摆着搅浑进来,但没抓到把柄之前,按规矩我们还得听之任之。人多了,就有了人心所向,若要维持,人心不能失。可是这虚无飘渺的东西有什么用,我们要做满口道义的名门正派么?等下去,被动应局就是等死嘛。穆老,请你也转告声,就说蹑儿有心里话想说,不知他愿不愿听?能不能上来听?” 穆孔当然不会把这番话单纯理解为对于屈洒的怨念,即使屈洒本轮御敌筹划只和陆无归、高行天商议,出人意料的将桑玉蹑排除在外。然而不管是考虑过去的牢固羁绊,还是分析现在的微妙形势,穆孔都猜不出王与后有翻脸的理由,起码他知道屈洒非常有诚意,只是事实既生,让他这个中间人很不好做,只好陈述:“现在天下局势风云难料,是要反思。如蚁后所言,铺得太开,反而暴露了虚实,也容易被渗透腐蚀,是收还是扩,貌似还是应该收缩一下,在这一点上王与您并无二致。至于怎么收,有些事已经着手去做,比如剔除掉无用的枝桠,整肃松弛的窝规。前段时间,裁撤掉了大部分工蚁职位,今后功劳薄的口子也会越收越紧,逐步清理不适于蚁窝的平庸之辈,而在某些紧急事宜上,也可以采取大浪淘沙的手段,昨日便是例子。” “哦,大浪淘沙,是这样啊,那我做的小小实验,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蚁后试炼花这一手棋,别出机抒,乃神来之笔,实战效用堪称惊喜。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具体剂量、法子,能不能予我一份?” “呵呵,我让张栩整理着呢,明天就传给穆老一份,后续开发还得穆老全权操持,这花毒经过多年数次试炼的观察,其实早该拿出来用了。哎呀,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穆老想转移话题吗?” 穆孔正色道:“试炼花培育已有十载,特别适合蚁镇周边这种地理环境,如果制成雾剂,施放者辅以抗药,杀伤效应无法估量,大大提升蚁窝战力。田中道,杨仪,身经百战,成名已久,绝非轻予之辈,像这种高手,竟也被逼到死路上去,此花毒当真可怕,这谈的是蚁窝大事,怎么能算旁枝末节呢。” 桑玉蹑玉靥满是笑意,摇头道:“这次还是外敌不知,所以才着了道呢。” “只要谨守秘密,此花一时不为外人所知悉,便可作为杀手锏,出其不意,抢夺先机。” 桑玉蹑挑灯般又起个话头,问道:“驿站那边呢?” “自然鸟兽散,不过有些跟着起哄的小门小派是不是要惩治一下?” “问屈洒。” “明月府、远威镖盟等势力的动向,重点关注一下?” “问屈洒。” 虽然被简单甚至有点不耐烦的回应打发,但穆孔丝毫不以为意,继续低首自说自话般的陈述道:“有件关于言家的私事,涉及功劳薄,已经安排了出去,您要不要听听?” “我说穆老啊,言家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听?” “……” “月亮杀手的消息尽快散出去,一点一滴说清楚,没有必要替人背锅。” “蚁后思虑的是,这是要紧事,已经去办了,不仅月亮杀手,一切和蚁窝没有干系的,都得撇清。” 桑玉蹑点点头,她紫唇轻启,挑燃了最后一盏吊灯的烛火,悠然问询道:“近期功劳薄,血蚁孰前孰后啊?” “当前次序,依次为陆无归,白追,霍离生。陆无归凭借着两次西北之行,功绩卓越,目前跃升至第一位。其后才是白追,霍离生。要说这两位出去也有些时日,可是不见逸闻,可能两人所谋深远,还在潜伏,所以暂无反馈消息吧。” 满簇灯火在桑玉蹑眼眸中交相辉映,有片刻的恍然,不过伊刹那间还是调整了心绪,她挥灭燃信,挑放帘幕,慵懒翻个身子却依旧支颌侧卧,只留下一个惊心动魄的优美背影,以困意绵绵的声音问道:“清理行动完结了吗?” “基本收拾干净,来犯者的存亡情况初步掌握,不过我方人员的清点还需要点儿时间。”穆孔低首应答完毕,久不见回复,便老眼微抬,瞥见榻上光景,知机的退后两步,道:“不耽误蚁后休息,老朽这便去和张栩商议试炼花一事。” 桑玉蹑摆手示意,显是倦乏难当。 穆孔慢慢退出房间,悄无声息。老人从光亮的庭院走向昏暗的石径,一路思维也在不停转换,阶梯旁边的灯火早已熄灭,穆孔也逐渐融入了杀手喜爱的黑暗里,这个时候才哈出一口气。 屈洒和桑玉蹑之间那个模糊的结,老辣如他,依稀是摸到了。 值得这两位重视,又不能明白通过中间人言道的,并且似乎各有立场的,只有血蚁之事。 此事避无可避,但穆孔不想太早介入这个层次的纠葛。 在他看来,争来争去全无意义。 只要屈洒还在位置一天,那么无论谁胜出,都打不破现下蚁窝的权力架构,不会有实质性的改变。 时间一长,新的血蚁还会诞生,新的争斗还将继续。 所以啊,又有什么意思? 明智之举是低调克制,坐山观虎斗。 穆孔作为蚁窝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他对屈洒的健康状况有着清醒的判断。 撑不下去了?随时都可能剑伤爆发丧命? 开玩笑。 绷带下的剑伤固然惨烈异常,堪称断崖残垣。换做其他人,早就死个十成十。可是穆孔心中坚定不移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自己老朽死掉,屈洒也能依旧趺坐在蚁巢的石台上,幽眼如梦。 屈洒的确十分辛苦,然而最艰难的时刻已经奇迹般撑了过去,当下不强行发力,打破努力维持的平衡,那么屈洒几乎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穆孔甚至推测屈洒状态好的时候,施展些过往的手段也并不是不可以。 那么,明明可以…… 呵呵,却是谁推起一波狂澜,引发的这无谓的反应。 穆孔想到这,拍了拍脑袋,取消了代入感。 不要深入琢磨,弄清楚不如装糊涂。 “夜凉似水,陈仓烂谷,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老人最后只能抬头看看星,无奈的感慨一句。清晨。 某人就像一阵狂风,奔跑着冲进了焦县城门。 老迈的守卫打着盹,一无所察。 片刻之后车马进入,守卫才睁开惺忪的眼睛。 只见陆陆续续约有近二十骑涌入了城门,居于队伍中心位置的是一辆漆黑马车,这些人大部分身穿白衣丧服,风尘仆仆,面色凄凄。 这奔丧的阵势好大! 老守卫看着这拨人高头大马,上好的衣料、精壮的体魄,就知道招惹不起,索性闭上了眼睛,只当看不见。然而却有一把洪厚透亮的嗓音传过来,“嘿,把门的,这县城的往生室在那里?” 躲不过的老守卫挠挠头,眼巴巴的看着青年骑手,答道:“啥东西?往生室?哦,哦,哦,你是说殓尸房吧,你们沿着大路一直往前头走,看见个米铺就右拐,约莫百十丈外就到县衙啦,到时你左右瞅瞅就能找着个棺材铺,殓尸房就在棺材铺子的对面。” “谢了。” 骑手随手抛下一袋铜钱,引马先行,同时向后方队伍吆喝道:“没错,速速跟上盖镖头。” 焦县是个小县镇,人口稀少,丧葬之事并不频繁,虽然只有一个棺材铺,平日里也是比较冷清的。如今棺材铺门前的岔口却驻留着不少扛刀佩剑的江湖客,这些不速之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围着殓尸房的入口,窃窃私语。 棺材铺老板李仲靠着门框,琢磨着今天能有几个生意上门。 在他眼中,这些江湖客明显就是来索尸的。 李仲知道最近这片地界乱糟糟的,不过鱼目混杂的江湖客路过焦县,不仅带来紧张的气息,也带给焦县平民带来了不少获利的机会。 打打杀杀,不就是给俺送钱的么? 李仲之所以这般大胆联想,完全因为近些年来江湖势力的收敛。当下太平盛世,平民只要墨守本分,保持基本的敬畏,光脚自然不惧怕穿鞋的。他现在恼火的对象倒是守卫森严的殓尸房大门。 十五名差役,几乎是焦县全部的警备力量。差役们手执长棍,分成两列,对峙四周游荡数倍于己的江湖人,仍旧摆出了官府的威严气场。领队的谭捕头坐在门口一张旧木桌上,晃荡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对峙,谭捕头心头绷紧的弦儿早就松懈下来。 事实证明这帮江湖客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王法、道理摆下,他们也得乖乖遵从。 只是这种枯燥的等待有些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上面能否拿出个像样的解决章程。 谭捕头四处打量一番,招招手。一个差役便俯首帖耳过来。谭捕头低声嘱咐道:“这里面,有些人已经不吃不喝的站了一天一夜,毕竟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再怎么忍,渐渐脾气也会上来。可如今这事儿上头给定死了,不许开一丁点的口子,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样,你去县衙找主薄,问问能不能给这些江湖中人提供点饮食,我看报上旗号的大都是名门正派出身,以礼相待也好些,还非把人逼急了不成。” 谭捕头为人做事,焦县的差役都是敬佩的,这个差役拄着棍棒就听得头头是道,正欲照办,谭捕头却拉了他一下,示意道:“等等。” 看远处,就有一条汉子飞奔而来。 此人直奔殓尸房,离得近了,看得清这竟是个身穿孝服的独臂剑客。 四周人的眼光都聚焦过来。稍微有点江湖阅历的人一眼就认出了独臂剑客的身份。虽然自家情况也是个悲剧,但是逢见这一幕,某些人即使面上绷得紧,内心难免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谭捕头从桌子上蹦下来,整束一下衣服,拱了拱手,道:“壮士且住,报个名号?” 独臂剑客只差三四步就会挤进差役堆里,闻言他顿住脚步,眼皮上抬,露出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眸,嗓音嘶哑道:“远威镖局,盖幽。” 谭捕头倒抽一口凉气。 嘿!正主儿! 背后殓尸房停着搜寻到的三十多具尸首,其中标注着远威镖局身份的,也就两具,可这两具尸首却是最烫手的冤魂。青州那些蛮不讲理的军棍们推卸起责任来,真是一干二净,而且蛮横霸道,丝毫不讲道理。 越境,拿人,然后就撂个烂摊子! 如何收拾? 谭捕头在做捕头之前,教过书,卖过字画,算是焦县有学问有涵养的人物,但是少有人知道他更早年也是混过江湖的。武林之事,谭捕头还是了解得比较通透的。类似远威镖盟这般镖行巨头,丧了一个副盟主就已经不得了了,何况还搭上了千金独苗! “原来是盖大镖头,谭某久仰镖头大名。盖大镖头风尘仆仆,所欲何事?” “我盟大小姐和杨副盟主于此间不幸蒙难,特来迎回。这位捕头,可否通融通融?” 谭捕头听得盖幽沉抑沙哑的嗓音也是同情,但他只能铁面回道:“上头有令,此案尚未查结,所有尸首不得轻动,探视也一律杜绝。盖大镖头,您看看,这儿周围都是和您差不多情况的侠客,没有一个得了允许,都在等上头发话呢。要不您也等等?一旦上面传来丁点消息,我谭某第一个通知大镖头。” “等?等到什么时候?” “在下也只能说个等字,具体期限没法给大镖头。” “噢,这样啊。”盖幽忽然怒瞪双目,一改低沉的语音,呵斥道:“既然做不了主,那就给我滚开!” 一众差役都吓了一跳,不想这个蓬发红眼的独臂剑客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恶语,四周江湖人也听出了点热闹,慢慢就有人凑过来。 谭捕头见状紧皱眉头,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仍和气的说道:“盖大镖头,稍安勿躁。” 盖幽冷冷道:“远威镖盟不通过你们焦县官府追索元凶,我们撤回一切需索,如果涉及文书交接,稍后自会有人前来处理。我们只要人!要人懂吗?这位捕头,我现在问你,你给还是不给?” 谭捕头注意到四周开始骚动,但只能顶着压力,正色道:“盖大镖头!这是几十条人命的大案,牵连甚广,不是大镖头一句话说撤就撤的。当然,远威镖盟若提出合理的诉求,我会如实禀告县令大人。” 盖幽冷哼一声,大步前迈。 久经杀阵的剑客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逼得人多势众的差役们心下没底,纷纷后退,只有谭捕头扔挡在原地。盖幽一把揪住谭捕头的衣领,怒道:“滚。” 谭捕头张口还欲说,却是大力涌来,整个人竟被甩到丈许之外,险些一屁股坐倒。 众差役见手脚硬朗的谭捕头都这般不堪一击,更加慌张,不敢动手阻拦。此时,他们才清楚的意识到武林高手和平民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这个鸿沟根本是无法跨越的。联想背后殓尸房里的三十余具尸体,这些差役就要作鸟兽散。 “住手!” “盖幽!” 制止的呼喝相继传来,两个声音大约间隔了三个拍掌的时间。 盖幽对第一声“住手”置若罔闻,只是听到第二个直呼名讳的喝止,才咬了牙关,扭转身去。 车队到了。 盖幽对远威镖盟车队的抵达并不意外,他本就是于城外下马,先行一步。 然而还有一男一女和车队同时抵达,这两人驾马而出,观其样貌,女人身材娇小,白净可人,是个面带笑靥的美人,超前此女一个马头的则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男子吏员打扮,右手握着满纸文书,高高举起,接着大声喊话:“大侠,大侠,大侠且慢啊!我乃焦县主薄,大侠还有诸位侠客听我一言!” 盖幽没有继续行动。 影响他的不是那个官吏的言辞。 远威镖盟车队居于前列的青年骑手做了缓和的手势。 青年骑手名唤张鹏,算来还不到二十四岁的年纪,算来是远威最年轻的金牌镖师,前途远大,但论起资历却是不及盖幽,盖幽遵从的是中间黑色马车。 远威镖盟第一副盟主,有金镖玉刀之称的谢守辛就坐在黑色马车的车夫位置。其人还真就一身车夫打扮,不见分毫做派,上臂扎着黑色的丝带,手上轻轻勒住车马,安静的看着场中,不知晓内情的根本不知道这位就是当下远威镖盟的掌舵手。 焦县主薄驰马街道当中,环顾一圈,见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便高声喊道:“前日夜间,折羽山夕照溪方向突发重大命案,驿站焚毁,尸横遍野。我县与青州兵勇合力侦办此案,目前共计搜检到尸体三十四具,嫌疑人犯若干,人犯已由青州北华方面押走,待审。现在我县手中掌握的证据就是这些殓尸房中的尸首,因为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处置。我看各位在场基本都是江湖道上的大侠,江湖自有江湖规矩,等闲律法也约束不了你们,而且各位大侠在此等候良久,不生事端,也算给我们焦县脸面,诸位所求无非是告慰同门在天之灵,索要尸身,妥善安葬。这一点,我十分明白,因此县里与郑世家的郑仙子认真协商,最后划下一条道,意在解决当前困境。” 闻得这番发言,四周的人群更加聚拢。 焦县主薄翻身下马,扬着手上盖了焦县县令印章的文书,喊:“诸位只要在这文书上签字押印,便可提尸,立即生效。” “喂,可别说的那么简单,你那文书是个什么东西?”当时就有人疑问。 焦县主薄伸手一引,嘿嘿道:“郑仙子,这个就请你来解释吧。” 郑翠娥微笑回应,然后从容说道:“小女子姓郑,名翠娥,不是什么仙子,只是郑世家一个无名之辈罢了。我有一说一,不讲那么些虚的,前夜说是私斗命案,其实因为涉及蚂蚁窝这等敏感所在,官府难以管制,主薄大人也不能公开表述罢了,其中曲折诸侠心中各自有数。此役小女子也有参与,无奈能力低微,眼见群雄受挫于暗恶之地,心甚痛,当下更不忍见英雄尸骨弃曝于泥台,念之真如刀剑悬额。这个事件如果通过官府渠道层层上报,虽然最后也会有朝廷批文下来,但解决起来怕是等到明年的临冬也难有个回音。因此翠娥忝为诸君代表与焦县县令商定这么一条下策。文书写的很明了,主要表明前夜发生的命案纯属江湖私斗,不针对官府,不涉及平民,生死有命,后果自负,一经签字画押将永不申诉公堂。我想在场的,都是江湖儿女,有些事情如何处理,大家再清楚不过了。小女子话不多说,总之,愿意签这个文书的,现在就可以找主薄大人约定。” “此话当真?” “真与不真,诸君不见主薄大人佩着焦县官印。” 焦县主薄亦威严道:“县令大人赐印,令我全权办理此间事宜,官府说话不讲空的,白纸黑字,一印落下,胜过九鼎!不过签字押印的诸位大侠需要证明出身门派。” 全场噪然,无人不意动。 这个临时解决方案直击要点,从心底来讲,在场江湖人没有谁指望官府侦破这个案件。久候无果的情况下,不怕事的甚至做好了夜间盗入的准备。不过殓尸房守备森严,不点倒几个看守,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尸首不太可能,最后还得事情闹大,兴许更会留下案底,肯定不及眼前这个临时方案一劳永逸。 有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问道:“官府有官府大印,我等上哪去寻这等身份证据?” “武功路数,信物,担保人,证明出身无非这几点。”郑翠娥瞄了瞄发问的汉子,道:“五行派,虎咬拳,许达?我认得你,如果有为难之处,我可以替你担保。”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声:“郑仙子体察人意啊,谢了,谢了。嗨,那主薄,文书拿来,老子签了!” 郑翠娥向焦县主薄何磊点头示意。有了郑大世家背书,何磊自然不会迟疑,痛痛快快掏出大印,并吩咐差役立即准备笔墨书砚。 虎咬拳许达这一带头,便有大帮人走了出来,纷纷讨要了文书便在那细看。 盖幽见事有变化,不再固执己见,走回车队,立于马车头一旁。 谢守辛伸手掸去盖幽肩膀的灰尘,道:“沉住气。有情绪,用在报仇的那一天。记得,不要对抗官府,这是条红线,不可以逾越。” 盖幽低头道:“是。” “我知道你很自责,很悔恨,很痛苦,宁可死也要做些什么。你这样,我难道就不是么。出了这样的噩耗,整个远威,谁不是这般感受。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谢守辛摇头道:“都不知道是哪个杂种,你去恨谁?做一个到处撒气的江湖烂痞,让人笑话吗?” 盖幽紧咬牙关,再应一声:“是。” “走,去接小姐和杨副盟主。文书交给张鹏签押。”谢守辛跳下马车,扭头望了望,又叮嘱道:“你把郑女侠请过来,记住,客气点,我有事相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09章 番外一千七十九 若初见7 远威镖盟八人抬棺,从殓尸房中肃穆走出,小心翼翼的将两口特制冰晶棺推入马车车篷之中。 郑翠娥低垂眼眸,目光从骆铃、杨仪的尸身扫过,圆润面容在阳光下自然而然的镀上几分悲戚,当她注意到领头抬棺那个马夫打扮的人物,略微惊异,随即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立在一边。 马车车篷足够宽大,三个人进入车篷摆正棺身。一会儿功夫,两人依次退出车篷,然后车篷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郑女侠,能否上车一叙?” 郑翠娥皱了眉头,不过她看了看身侧的盖幽,交了缰绳,还是抬脚上了马车。 车篷内,两口棺材并立,某人跽坐于深里。冰晶棺溢出的森寒气息直侵肌肤,郑翠娥知道质料上佳的冰晶棺可以保持肉身不腐长达百年,不过江湖中人大多豪迈豁达,尘归尘,土归土,除了一些邪教极端分子,很少有人刻意保存死后肉身。 所以,远威镖盟使用昂贵冰晶棺的目的还是验伤追凶吧。 验伤? 郑翠娥内心的想法完全被眉眼间的悲伤淹没,盖幽那边早说过这人的身份,她低着头靠着车篷口跪坐,礼数周到的轻声道:“谢盟主,请节哀。” 车篷里头的谢守辛点头示意,好一阵却不说一个字。 郑翠娥心里也是暗暗合计,便试探道:“谢盟主?” 谢守辛发出自嘲式的苦笑,道:“郑女侠,实在是伤悲不打一处来,失礼了。谢某确实有事相询,不过有些话耻于开口。” “谢盟主但说无妨。” “我盟铃小姐香消命殒,杨贤弟英魂难招,理应霹雳手段报仇雪恨,可谁对我远威下的毒手,还要问之外人,是否可悲?” “谢盟主不相信是蚂蚁窝下的手?” “如果我说蚂蚁窝专门递来消息,表明他们不仅没有施以辣手,反而有所维护。你信么?” “……,这,这真是难以置信了。” “我信他三分,如果屈洒还是以前的屈洒,那他就不会耍这种低劣手段,毕竟是敢于刺杀武陵山庄的男人。蚂蚁窝既然认下田中道,就没有道理不认这桩事。不过那夜局势复杂,流言漫天,郑女侠作为过了河并回返的英雄人物,因此十分想听听你的意见。”谢守辛伸手摩挲着透明的棺盖,言辞诚恳。 “惭愧惭愧,晚辈那里当得上英雄人物。杨仪副盟主和骆铃小姐才是英雄,特别是骆铃小姐,晚辈与之一见如故,未能妥善照拂,内心无比深责。大胆越河,现在想来这个选择是个莫大错误。我,田中道,萧衍,杨仪,骆小姐,五人联手还不足以掌控当时局面,低估了复杂环境,冒进失措。那夜过河后分头探进,杨副盟主带着骆铃小姐,另外三人包括我在内各自一组,因为途中到处遭到蚂蚁窝的强硬狙击,猝然难防,大都萌生退意,但是分开容易,重新集合太难,想来也是各自突围了。就说晚辈所见返回河岸之后的情况吧,蚂蚁窝的确没有全面追击,不过个别不受管束的蚂蚁,我想也是存在的,那些难辨身份的尸首中,说不定就是蚂蚁窝的杀手,蚂蚁窝说来说去,也洗不清干系。抛开蚂蚁窝,就是千秋帮也行事诡秘,整件事情当初首倡有它,激战之中我却不见千秋帮有什么动静。”郑翠娥不清楚谢守辛对焚河一夜的事情知晓几多,但是再多,信息量也不会超过自己。她只需要避过关键要点,多介绍些人给远威镖盟认识,循循善导罢了,郑翠娥续道:“还有,江湖已经传开了,月亮杀手黎冷街于夕照溪伏杀无量海刀客楚项舞。这两个也是极度危险的人物。黎冷街在溪边惊鸿一现,楚项舞却是夕照溪两边趟个遍的,当然此人已死,期间做过什么,难以查究了。” 谢守辛静静听完,思索一番,才道:“郑女侠认为蚂蚁窝、千秋帮、月亮杀手、无量海刀客,都有嫌疑?” “不错。” “梦中人萧衍呢?此人品行如何?” 郑翠娥一点不介意谢守辛点出这个名字,按照那夜御剑的预示,她葬送骆铃一幕绝非仅仅天知地知,她甚至怀疑萧衍也是藏在暗处的一个。未确定之前,她是不会让萧衍清白的,于是轻声道:“过河分离之后,就没见萧兄的人影儿,怎能背后妄言。晚辈只清楚过河之前的事。” 谢守辛道:“多谢郑女侠。” “如果查出元凶,方便的话,烦请谢盟主告知翠娥一声,小女子愿献微薄之力。” 谢守辛点点头。 郑翠娥知道对方失望,恭谨道:“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晚辈先出去处理善后事宜。” 一张张文书就在谭捕头屁股坐过的桌子上签订。 李忠的棺材铺也开了张,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所有打好的棺具销售一空,就连应急用的裹尸布都卖的差不多了。 郑翠娥帮着焦县主薄确认江湖人的身份,几乎一刻不闲,香汗淋漓,从头忙到尾,颇有担当风范,得到了江湖人士的一致称赞。此情此景日后江湖传扬开,又是一段佳话。 远威镖盟的车队早已离开。秋天的晨阳逐渐高起,带着秋老虎的余韵,颇为燥热。郑翠娥却仍感觉到不散的寒意。这种心底深处的忧心使她格外警惕。 通过与谢守辛的对话,她明白这是一个心思异常冷静缜密的人物。 问的不多,那是此人心中已有了算计。 怀疑所有人吗? 不过怀疑只是怀疑,说到嫌疑,顶多她和萧衍一个级次,不会被特别针对性的查探。 只要保持继承人的高顺位,不掉队,一切都不是问题。假如某一天坐上郑潭心那个位置,就是远威镖盟找上门来,又如何?谁愿意得罪郑世家前来指认? 街上平民百姓多了起来,江湖客则逐渐稀少。 一个旁观了很久的剑客也走动在人潮中。这个腰插短剑,头戴斗笠的年轻人便是昨夜护送王不破出窝的陆无归。 他本不愿插手王不破出海的事情,但是赌命的王不破抛出人情,他不得不还,只是一路送到东,送到海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送王不破过了焦县,他便顺路来了县衙的殓尸房。 远威镖盟抬着骆铃的水晶棺走出殓尸房,阳光于透明的水晶棺体反射,依旧刺进陆无归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世界失去了其他的光景,只有那放佛凭空飘行的透明水晶棺。耀目光芒里,他不仅仅看到衣装素洁的骆铃,亦看到了白衣飘飘的父亲、兄长。 这种强烈的情绪并不是悲伤。 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任何骄傲可言。 陆云决的死,折断了他最后的坚持。 他之所以站了这么久是因为今天这里也是需要记忆的场景。 默默静立间,一抹鹅黄亮色在视界晃过。 这个标志性的色彩? 伊敌? 陆无归捻低斗笠,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潮。 当日,他将重伤的杨仪交给伊敌处理,并明确表示要保住此人以及骆铃的性命。他不知道伊敌是怎么做的,事后也没有问,但是他现在有了意思。 窝内、窝外行事有的时候真的就是两种风格。 伊敌走过县衙,步伐不快不慢,她沿着主道,经过当铺、米铺、小集市,绕了个小圈,向着焦县城门而去。 出了城门,伊敌速度加快,直奔折羽山方向。 在焦县城内,借着人流的掩护,跟踪一个人,并不难。可到了城外郊野,天高云淡,放眼望去,平野无有尽头,小路笔直空旷,树木稀疏,再想跟住一个感应敏锐的高手,谈何容易。 陆无归立在城门,待到伊敌的身影快沉入地平线下,这才行动。两人之间距离已经大大超过跟踪的极限,确定伊敌的方位、速度完全凭借经验直觉,只要稍不留意,把握不住动向就会跟丢。好在伊敌的速度一直很平缓,陆无归略微追赶就能衔住远方那抹鹅黄色。 直到夕照溪,一切都在陆无归的掌控中。 伊敌停了下来,她没有走常用的那条过河渡口,而是循着溪水徘徊,一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看样子并无所获,伊敌驻足了一会,似是不甘心,施展身法过了夕照溪,却不走梨花沟回蚁镇的路,而是沿着夕照溪,奔向上游,依稀进入了折羽山山麓。 陆无归在荒草乱石之中悄然站起,伊敌已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下。极目看去,茫茫芦苇挡住了视线,然而驻足远望这一瞬间,他莫名的有所感应,于是环顾四野,晴朗天空下,偏僻而空旷的大地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过,不是所有时候都必须眼见为实。 杀手以直觉为眼,这是必须贯彻如一的信念。 陆无归没有再伏低身姿,他看似自然的走了出去,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肉不在临战状态。 自这一刻起,他已经进入了与假想敌的战斗。 于是,飞奔的陆无归穿过荒原,跨过河岸,飞过溪流,直趋苍翠中透着红黄的山岭。 他依稀记得鹅黄色衣裳消失的路径,但这一路追击却不是为了伊敌。 所欲,另有其人。 或遇,或不遇。 陆无归没有完全放开的速度有不明之言:如果你存在那就跟上来吧。 眼前山岗大约高逾三百丈,在连绵起伏的折羽山山脉中并不显眼,陆无归沿着依稀的山涧小径,攀向山顶,此时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已然中断。 放弃了? 直觉中假想敌的感应一旦消失,他的内心竟是泛上了少有的孤寂。冷漠如他,本以为冰心一片,坚决走脚下的道路。无论身在明月光辉下还是沟渠脏水之中,都不去计较了。结果最近连续起波澜,都击打在看似坚硬但其实破裂不堪的心防上。 只能叫这心烂透了,再如铁? 涧水哗哗,鸟声啾啾,高大的树木枝叶摇曳,堆积的落叶漫过山涧小径,阳光星点凿透了荫影,秋日的山林十分飒爽舒适,登山本就是种享受,一路攀登,陆无归充满躁意的内心慢慢得到了平息。 浮云蔽日,拓印下来的阴影似乎能从涧中盛出一捧水花,遍撒甜凉。 然而,空中随着浮云而来的却还有另外的东西。 一道飞影与林荫间的碎影交融、错过。 陆无归猛然抬头,然而不待他窥见什么,身形剧震,口鼻便有鲜血溢出! 青年剑客脑袋霎时空白剧痛,手按树干,几乎一头栽倒。 此时,他的耳朵才听见一道阴霸无比的音波余韵。 那是哭泣的声音!凄怆的音腔,一下子拉高,由弱变强只是一瞬,但杀伤力最强的恰恰就是那瞬,如同封喉的利刃般,一击到位,目的已经达成,余下的痛哭虽然听来哀伤却太过肆意无忌,好比冷酷无情的嘲笑。 哭声回荡,草叶乱飘,强劲的锁定忽然改变目标,以不稳定的频率横扫山巅,飞鸟嘶鸣着坠落,陆无归半睁半闭的惨厉眼睛,终于攫住了那道凌空飞掠的灰影! 是他! 其实听到那一哭,不用细想,也该知道是谁了。 陆无归在这一阶段想过许多假想敌,但惟独没有把这个人划进来。如果晓得这个人会出现,那么他绝对不会选择接近山岗地形。 此人乃是江湖中绝少的能够以音杀人的诡谲刺客,且是借得地势越高,威能越是可怖。 此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返中原? 最近可是未有听闻无量海发生了何等大事,以此人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打破铁律,在这个节骨眼上展开厮杀,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小瞧了血蚁的手段? “霍离生!”陆无归怒吼,然而声音立时就被痛彻心扉般的哭泣淹没。 没有任何选择,陆无归向着山巅踉跄冲刺! 必须第一时间脱离低劣的地势。 那灰影如同天空漂浮之云,脚步接连点踩树梢,飞掠在陆无归前方的天空! 霍离生,蚁窝第四代诞生的第二只血蚁,喜欢独来独往,完成任务不留活口和见证人,素来行事极为神秘,有关其武功底细和战斗方式的资料绝少传出。 陆无归当然格外关注搜集这个竞争劲敌的一切信息。但即使同在蚁窝,陆无归对霍离生的了解还是云里雾里,比窝外强不了多少。这些年,他只摸着了最关键的一点,即霍离生的独门杀法一恸三哭究竟可怕在何处。 此杀法乃是以恸心神功为基础,三合哭魂经为攻术,糅合两者精髓,创出的一门音术玄功。 音术诡谲神异,入门难,而且修习过程中很容易就跑偏到幻术这个禁忌之门,单纯凭借音术扬名极难,因此少有人修。江湖论及此法大成巅峰,首推佛门狮子吼以及四大世家周世家三妙器。佛门狮子吼至刚至宏,破妄勘迷,可谓直指本心的无上正法,佛门诸系以禅宗的传承最为精髓。周世家则是家风雅致,家族弟子无人不通晓音律,俗谚“曲有误,周郎顾”,一语道尽风流,世家将音律与武道结合,据此发展出琴箫鼓三妙器,深奥高深,威震江湖,备受推崇。一恸三哭能被江湖人称为玄功,已是除去两大家之外的至高评价。 陆无归晓得一旦遭到恸心神功近距离锁定,那么逃跑几乎不可能。他通过极个别的事例推导过,除非被攻击者有能力瞬间遁出百丈,大概才有摆脱的希望。处于山岗环境,高下距离每拉开一寸一尺,一恸三哭的威能就有相应提高,如果贸然奔逃下山,便是被传说中的哭压瞬间秒杀的下场。 哭音持续干扰真气运行,蒸腾血气,陆无归想与霍离生争抢至高之地,却根本提不起速度,也就是年轻杀手心志坚毅,换做常人早就倒地待死了。尽管陆无归全力抗衡哭音,怎奈猝不及防,适才数处经脉已呈伤损之象,此刻他口鼻同时溢血,整个视界恍惚摆动,心有余而力不从。 攻无可攻,防无可防。 面对这种独门杀法,即使堵住双耳,一恸三哭也会直接作用被攻击者的肉身,当高度差突然拉大,可怕的哭压会瞬间暴增,直接撕裂经脉,造成致命的内伤。说白了,这是一门纯粹压制的杀法。占了先手,即是一路穷追猛打,持续扩大优势。 陆无归这边勉力维持紊乱的真气,霍离生那边则已远远超前,傲立古树之上。 山巅处生长着三株异常高大的参天古树。折羽山山麓地势起伏,峰岗不断,其中大多无名,这座山岗则因为三株古树得了个结义峰的美名。古树年岁久远,上天垂佑,皆未遭劫,只是生长的越发紧密,如同结拜的兄弟一般。古树繁盛的枝干纠结盘错在一起,早就分不清彼此,巨大的树冠相连互托,望去就是一大片绿色云海。 霍立生负手踏枝,张狂的哭音如阴云布雨般稍歇。 他根本不看抓住机会起速冲奔的陆无归,而是眉目上扬,仰头观天。 念白云之悠悠,思万古往来之空寂,杀手竟是涕泪俱下。 向天而哭。 声音完全抖颤了腔调,哭泣断断续续,时高时低,若有若无,如同瞎眼琴师抚着断弦筝,节奏的诡异调整产生了效果,攻之不下的障碍终被寻到了缝隙。 陆无归的经脉如遭无数细小挠钩刮拉撕扯,真气顿时失控流窜,就连那血中之血也似乎受到影响,刹那现形,几乎走火入魔。杀手刚刚跃出去的身躯失去平衡,摔落于山岩裂隙之中。 霍离生连续催动心法,消耗心血元气相当巨大,呼吸也有些喘,他眯着眼下视,却见陆无归并没有滚落下山坡,而是手掌抓住锋利的岩石,竟是顽强的爬了上来。 看着摇摇晃晃依然试图接近的劲敌,霍离生皱眉道:“竟然知道几分我的功法?通过那个狗崽子?” 陆无归反手一掌戳进心口,五指深陷,此际年轻杀手的心脏竟是停跳了一拍,当其抽离手掌,血染五指,心脏猛烈触底反弹,狂烈的泵跳起来,陆无归脸色急剧变化,似是白纸入了胭脂池,惨白下去又迅速红润。 他啐了一口淤血,拔出短剑,低头前进。 既然在这个情势下遭遇,那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他没有那么多废话可讲,不过非要讲点什么,也有点意思奉送。 “天南海北,马不停蹄,你也是蛮拼的,白追如果没送你点礼物,也太说不过去了。” “哈哈哈哈,陆家传人的确剑心通慧,意志坚定,不过在我眼里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霍离生居高临下,傲慢长笑。 “霍离生,次序,次序有的时候很重要的。”陆无归停步于繁茂古树之下,兀地抬头。 先前两记哭音造成了严重内伤,他不得不用陆家秘法七星截脉强行催动战力。而霍离生?你今天就是完好的状态?距离如此接近的情况下还未发难,更是印证猜测。 霍离生说是直奔南疆寻找刺杀目标,今日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其真实行踪根本不在南,而在北啊。 东北之北,无量之海! 没几个人想到他会选择打破平衡,就是有人想了,恐怕也绝不会想到他下手的对象竟然是份属半个盟友的白追。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做成此事,立即悄然回返,袭杀最后的竞争对手,试图终结持续多年的血蚁之争。 看来霍离生的第一步大约做成了,白追依旧一点消息也无。但陆无归认为霍、白这么多年的明暗交锋,同在一个层级无疑,即使霍离生出其不意杀死了白追,也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目前这个代价可以具现为回气的不足以及对敌距离的缩短,即便接近到古树之下七步远近,树颠之上也没有发出攻击。 不过这个距离也到了警戒线了,虽然没有发难,顶上人却一直在蓄力,霍离生缓缓伏低了身体,隐现鱼跃冲霄之势。 树下陆无归何尝不是膝盖沉弯,只不过他的剑式一直在调整。先是斜指地面的撩剑起手式,紧接着持剑过肩,剑尖翻挑,押于后身,变成了背剑式。 此式可劈斩,可横扫,更可抛射! 霍离生飞跃向天恸然一哭之时便是陆无归长虹贯日掷剑之时。 风吹树涛,绿色云海般的树冠轻轻摇晃,沙沙而响如同天籁。随着这好似灵魂也欲出离的响动,霍离生忽然缓缓伸张双手,如一只离巢振翅之鸟般舒展,树冠在风中自然颤动,潜身欲跃的压坠姿态逐渐卸去,竟将蓄积的势能慢慢释放。 如果说先前陆无归的作为都是锁定了霍离生的跃天一哭,随时后发制人,那么此时霍离生意味不明的举动令两人之间的神秘气机牵引发生了扭曲、弱化。 某种意义上,霍离生已握住了局势主动权。 气机一旦相互锁定,变化随天,妙不可知。当局者再试图去操纵改变,那已是涉及到玄奥莫名的领域,不是简单依靠武功强弱可以决定的事,可霍离生这潜在飞翔的动作偏偏达到了预想的目的。 虚实转换,攻守相易。 陆无归的战斗嗅觉何其敏锐,意识到天平倾斜的刹那,他猎豹般暴起前冲,七步距离如同虚设,无法抵御的攻击也霎时降临,陆无归硬扛着摄人心魄的灌体哭音,一脚蹬上了古树的树干。 咚! 树皮溅裂,力道入木,整株古树剧烈抖震,叶落萧萧如雨。 脚劲印个透实,仿佛一记重鼓节拍突然加进了漫天凄恸哭音之中。于森森哭压中挣得一线清明,陆无归踏树飚升,发出厉声长啸抗衡着节节攀升的哭音,手中短剑电般掷出。 哭音陡然尖锐,似一根细针打着旋儿高抛入天际,叮嗡嗡一下又撞到了什么! 哭压瞬间消失,但陆无归经脉再度受到冲击,无力下落,强忍的鲜血就在半空喷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是半空的场景,他分明看到掷射出的短剑炸裂! 哭音碎剑! 短剑碎片蹭着霍离生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孔飞过,留下的道道血痕掩盖不了自脖颈至脑门泛起的网布青筋,霍离生表情可怖,收腹长吸,一跃冲天。 上升,下坠,拉抬高度,差的就是致命一击。 陆无归眼神出奇冷静,他左脚搭了一下右脚脚背,竟然于半空中止住了下降之势,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诡异的上浮。陆无归手掌再次截于心脉处,正欲有所动作,忽然瞳孔收缩意识到了什么,身体迅速蜷曲,做出了完全防御的举动。 绿色云海树冠倏然窜出一条人影,天高云淡,秋日耀刃,刀光开路,这人影流星破空般撞上霍离生的后心。 恸哭人未到最高处。 可怖的爆发式哭音还没出口就闷了回去,乱了的力直接撕裂了喉咙,再寻得一个出口喷薄的时候,已经不管方向,变成了呕心吐肺的血泉。 陆无归脚落实地,连退几步撞上山岩,才卸下了冲击,只见霍离生卷带鲜血狠狠砸进不远处的青石堆,整个人都不怎么动弹了,只有几根手指尚在阵阵抽搐。 一个熟悉的雄姿身影挺立于山巅古树之上,此人适才惊鸿一击的杀气仍在身,森然共萧瑟秋风摆荡山巅,因有所感,陆无归收了目光,默然转身,消失在山林间。血蚁的死亡被证实的时候,蚁窝震动。 霍离生偷袭陆无归,却被隐藏更深的高行天狙杀。内幕抽丝剥茧逐渐放出,两分真八分假拼凑起来的厮杀过程在酒馆闲人的嘴边快叨扯烂了。无心人胡乱嚼着打发时间,有心人则试图从更深层次挖掘事件的价值。 关注最多的是白追处境如何?是不是真的身死他乡?倘使白追若在,霍离生又怎敢放手一搏呢? 据传陆无归受了内伤,年轻的血蚁回返后就闭门不见客,究竟伤得多重? 今后高行天的位置如何摆放?就算此人以前是一个普通兵蚁,也有任务挫败,可按现在的局面盘算,怎么都压制不住,总该放人前进一步了吧。 纷杂声音中,黑蚂蚁先后找上陆无归与高行天。 陆无归以身体不便为由,没有去蚁巢详述事件经过。为此,穆孔专门来了一趟陆的宅居,逗留了半个时辰。最后,面色苍白的陆无归亲自送穆孔送门口,这也是几日来陆无归唯一的一次公开露面。 高行天则在蚁巢待足一晚,第二天清晨便在不少人目送中直奔半山庭居。 不是每只蚂蚁都可以接触半山庭居,黑蚂蚁专门成立了一只蚁后护卫队,无时无刻不宿卫此处。因为地理环境的暴露,所以半山庭居外围的警戒程度还要超过蚁巢。 高行天才踏上石阶,就有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黑衣人蒙着脸面,一对眸子冰冷冷,语气更是冷冰冰的道:“没有特殊原因,不得接近此山,请速速离开。” 高行天稳稳立在第一级石阶,直截了当的道:“高行天求见蚁后,请代为通禀。” 黑衣人闻言,思量片刻,扬手过头打了个手势,山林间自有人通报去了,他则仔细打量着这个蚁窝声名最盛的杀手。 眼前人身材魁梧且不失修长之姿,刀眉虎目,隆鼻方口,剃不净的胡髭惨青如刀光,乍看之下雄武粗豪,但是留心几眼,就会被一些更深刻的地方吸引。此人眉间细密的皱纹如刃锋如针尖,眼神广邃凝沉似湖面照人心,站姿自然从容若松柏随风,由外及里,品性无疑属于殚思多智、坚毅老练的类型,绝对是个刚柔并济难寻破绽的人物。 此人与那些赫赫事迹倒也相符相称。不过黑衣人暗忖据此想换个血蚁头衔,蚁后会不会许还在可之间。毕竟出众的实力只是得到桑玉蹑垂青的基本条件,传说血蚁仪式无比香艳,能让桑后不惜色相款慰,当然中间有些门道。 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庭居那边就有了回应,这让黑衣人略有意外,他让到一边,道声:“蚁后有请。” 石阶沿路点缀着些不知名的秋野花,隔上二三十步就有一座兽形石灯,狮虎马鹿种种类类,姿态各有神韵,一路将人引至半山的古典院落。 院落门扉虚掩,高行天并不犹豫,直接推开,只见内里院落十分宽阔,中间笔直砖石小径通达内室,沿墙四周松柏长青,有片偌大花圃占据了院落近半面积,伊人长裙飘飘,立于盛开的鲜花丛中,身姿绰约,气息似身边芙蓉芬芳,容颜如手中月季娇媚。 高行天一眼望去,便有些微不同感觉。 他虽然只见过几次桑玉蹑,但是这个女人每次给予他的印象都很深刻,不同于常人。而与往昔相比,今天这个女人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颜色,是颜色么? 女人知有人来,拈花回头微笑,容颜依旧令人惊艳,但是口唇嫣红,指尖白皙,没有了曾经那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紫。 紫色不在,蛊惑顿消。观感竟是完全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但是桑玉蹑失去原先难以捉摸的神秘色彩,却透出一股楚楚动人的清纯气质。 “来了啊,我曾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呢。”见高行天停在门口,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桑玉蹑不禁失笑道:“进来说话,站那么远做什么,难道杀神还怕一个区区弱女子不成。” 高行天盯着花圃,竟是短时间做了物种分辨,再嗅了几口,确定没有那物,这才回道:“今天来这儿,的确要把一些事情说个清楚。” “哦,专门来拒绝的?” “高某想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全凭一口掌中刀。有的事暂时没有机会,我等就是了。血蚁那点利益,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直白说来,只是负担。我来蚁窝,志不在此,要的从来不是这种东西。”高行天走近花圃矮篱笆,相当罕见的躬身致了一礼,沉声道:“我不想背上这个身份。” 桑玉蹑冷哼一声,不满道:“高行天,你简直令人失望透顶,现在就想学尤量感那般老家伙,撒手厮混?” “桑后,第一,我不会出卖蚁窝。第二,我尊重蚁窝的三章五律。第三,我不挡任何人的路。”高行天直视桑玉蹑的眼睛,缓缓道:“第四,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挡着我的路。” “碍着你了?挡路?可笑。到了现在,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桑玉蹑纤纤玉指转着花朵,见高行天沉默不应,便不遮掩颜色,嗔怒道:“如果花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天下早乱套了,你以为你是谁!” “高某如果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今天就不会前来拜访桑后。”高行天又躬身一礼,道:“多谢金口玉言。” 冷酷杀手愈是恭敬有加,桑玉蹑越是恚怒,她轻嗅过手中花,随手就丢却了,兴致全无道:“心存顾忌!罢了,当我看错了人,还是当你的野狗去吧。” 高行天没有借着这当口扭头走掉,他目光闪烁,谨慎的道:“西北,再加这次,还应算上试炼,蚁后再三抬爱高某,按理应该回报,但是我有不能接受的理由,高某不适合走这条路。” 桑玉蹑斜眄了一眼,摇摇头,不解叹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求这个,甚至不为别的,只是流着口水想往我裙子底下钻,求赐一夕之欢,怎么,高行天,我竟让你畏如蛇蝎呢?” “如桑后这般的女子,高某生平也只见过三个。单纯欢好之事,没有男人会拒绝你们,只是你们的身份还有格外的意味。桑后,我明明白白问一句,你是不是言家出身?” 若在以往桑玉蹑必定追问这三个女人分别是谁,而伊心情欠佳,黛眉蹙挑,应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是言家出身,如何?” 高行天斩钉截铁道:“桑后,我拒绝的就是这个‘言’字。不自由,毋宁死。” 桑玉蹑悠悠问道:“不自由?你见谁不自由了,陆无归不自由?” “只谈小六,白追和霍离生已经被遗忘了吗?亲疏有别,固然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若我上了道,亦会有将来的某一天。试问届时谁与桑后更近些?看谁懂得摇尾汹汹,狂吠狺狺?”高行天断然道:“桑后,你和血蚁的联系太过密切,如果之间没有什么链锁套着,我是不信。言家女性最出名的便是蛊物,而种蛊最佳时机莫过于男女合欢之际,拿命门换一个血蚁身份,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琢磨,我是绝对不会做这个交易的。” “花了不少心思,怪不得先堵住我的嘴。”桑玉蹑从花圃中走出,神色不改。篱笆旁边早备着半高凳子,托放着盥洗的水盆毛巾,另有一套整齐的茶道器具摆放在树荫下,伊人清水中抄洗玉手,淡淡道:“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高行天皱了眉头,道:“桑后,何必多费口舌呢。” “既然肯叫我一声桑后,那么我说个故事,总该赏脸听几句吧。”桑玉蹑坐下摆弄着茶具,闲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高行天心中铁定,并不客气,拉过椅子落了座。 桑玉蹑眄了杀手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伊沏好了一壶茶,先斟给高行天一杯,然后才娓娓言道:“那块界碑,你留意过么,就是写着‘向北’的那块,知道那是何人所立吗?” “初代蚁王?” “他名叫做桑别离,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杀手。救过我,把我当成女儿般看待,教我杀人之术,保命之道。我能活下来,活到今天,并且活得很好,大半因为他的一些话。没遇到别离之前,我本以为世上男人都和言家那帮没什么血缘概念的畜生一般模样。遇到别离之后,就感觉没法在那边待着了。我深思熟虑,周详计划了一番,悄悄叛离言家,进了蚂蚁窝。当时兴冲冲跑去找他,结果看见却是重伤垂死的样子。我嚎啕痛哭,这辈子从未有过的伤心,不顾一切想把本命蛊渡给他,他却发怒,反让屈洒制住我,没想到他也会有那么暴躁的一面。最终,怎么也救不了。为了纪念他,我以桑为姓,并且发了此生唯一一个不死不休的毒血咒誓。”桑玉蹑叹息,顿了片刻,但悲伤也没有挂上朱颜多久,伊倦然道:“后来屈洒成了蚁王,我成了蚁后。” “不知以前窝内怎么个传承?” “以前?蚁王传到屈洒手上已经是第三代了,而蚁后却是自我而始。呵呵,大概也是最后一代了吧。你或许有疑问,怀疑我是不是在掣屈洒的肘,不错,我就是让他不自在,否则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怎么让三心两意的人打消念头。” 听到这,高行天算是理出个头绪了,他沉声道:“捧我做血蚁,利用我提醒屈洒?” “只要你上位,那就表明我的立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是一种提醒。有些记忆不能忘记。” 高行天沉吟不语。 家破人亡,孑身一人之后,高行天不想再与任何人扯上关系,对于他来说,自由永远是第一位的。 什么是自由? 高行天会简单的答道:孤独即是自由。 天地孤影我独行,海市蜃楼皆斩破。 孤独是高行天最为享受的人生状态,越孤独,越是冷静清醒,越是人刀合一,越是让他明晰的掌握甚至超越自身的极限。 最终不管有几分把握,他将选在一个适当的时间杀进武陵山庄。用手中刀衡量一下天下第一人究竟在多高的位置。 这即是高行天的追求。 他正想开口再次拒绝,忽听桑玉蹑开口道:“我想相互合作的关系比较公平,我需要你要成为血蚁,作为交换条件,不会对你施加任何蛊术禁制。我们不是没有合作过,我的诺言与诚意,你心里应该有数。高行天,我知道你喜欢饮酒,但我最近才净解了一只蛊虫,体质虚弱,吃不进什么东西,也没法饮酒。就以茶约定吧,此时一杯抵十杯,你意如何?” 桑玉蹑十指萦杯,端茶相敬,伊人嫩笋般的指尖不仅没有了魅惑的紫色,其中右手的小尾指竟是缠着白纱,殷殷透着血色。 这也是一种深刻的诚意吧。 高行天收回眼光,举杯一饮而尽,站起身道:“茶是好茶,但是比起酒来太淡,不过秋季干爽,有总比没有好。”苍老的手指拆开信封,抚平信纸,穆孔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徐州、越州方面传来的急件,信封内一页纸,纸上简单三行字迹。 第一行字句,“言侍妄进入内池血浴。古山颂,殁,赵联,殁。” 第二行字句,“周世家有‘人须别,曲难留’之称的周云英、周晴好兄妹南下越州。” 第三行字句,“身体帮实际控制朝天门,朝天门名存实亡。” 蚂蚁窝诸多外设联络点传回的情报很少带有主观色彩的分析,情报的解析工作一般在穆孔这里完成。老人全面掌控各地汇集来的情报,综合考量,互相印证,得出最为合理的推论。 阅毕这期最后一份情报,穆孔直接拿信纸于灯台上挑了火。 烧了。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冥思了好长时间,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昨夜写就的建言,提笔开始修改。 老者一笔划掉“言侍妄或许是岭南言家秘密培养的重点弟子,可以考虑接单。” 改为“言侍妄进入内池血浴后将飞速成长,逐渐成为岭南言家年轻一代的焦点人物。言家内部倾轧之类的单子,慎接。” 增加“周世家既然南下越州便有直入中南的意图,此前的频繁调动就并非是对蚁镇有所图谋了。然而天下风云卷动,周世家乃至四大世家都应列入拒接名单。” 穆孔咳嗽两声,挥手赶了赶纸灰烟气,提笔继续写道:“南疆纷乱,近期针对身体帮的请求激增。身体帮虽在陆之远南,遥隔中原万千山水,但其四巨头野心勃勃,行踪诡秘,建议列入拒接名单。” 最后,老者琢磨片刻,结尾处又新增了一句话。 “高行天正式晋升血蚁。” 穆孔每月汇总情报,编制建言,拱屈洒参考,已成习惯。 建言鲜明的特点就是绝对不工整。纸面涂鸦一般,删之又删改之又改,保留了一切变动过程,可让蚁王知晓建言形成的步步思绪。 穆孔这项工作做了上百次,但最近建言越来越难写,蚁王已不仅仅满足于对刺杀成功率的分析。 有时屈洒沉吟良久,突然就问道:“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杀?” 这个“能不能”太难作答,如果没有充分调查刺杀目标的背景,穆孔一句话也不敢回。 面对尝试摇动蚁窝船舵的王,绝不可信口开河。蚁窝正在悄然转变,这两年尤其明显。 蚁窝开始接下非刺杀类的任务,甚至会用正式刺杀为这类任务打掩护。 穆孔不是老顽固,对于转变并不抵触,但是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感慨。 不知何时,以往甚少走动的老人爱上了散步。 穆孔待纸墨干净,便揣好建言,锁了室门,起身走出了执律厅。 近期执律厅因为穆孔的调动而变得更加的忙碌。在值的玄蚁干事都在埋头处理事务,无暇他顾。 贴着山道向西北处走,约莫里许处便有蚁巢的入口。 这种正式入口,蚁窝只设有两处,均派玄蚁常驻把守。 蚁巢一向是进入困难,穆孔这般老资格也主动向守门的玄蚁打个招呼,道:“麻烦开门,有事向王禀报。” 玄蚁急忙回了礼,话不多说,直接拉开机关,道声:“穆老,请。” 石门轧轧升起,里面甬道灯火通明,延伸出十余丈远,然后变得宽敞,扩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大空间。 此处石壁分别凿开了三条路径,每一条路径的路口都镇守着一名黑蚂蚁。 圆形空间正中却是一个升降用的小圆台。 恰如圆中之圆。 圆石台最多可以站满五个人。从其镂空的边缘向下看,隐约见微光,但深不见底。五条碗口粗精刚锁链以及十数条细链稳稳拴住石台,分别穿过四壁的轮轴机关与两台大型绞盘机相连。 穆孔和黑蚂蚁的默契比与玄蚁强多了,只相互点了点头,就站上了中心升降圆台。 两名黑蚂蚁操纵绞盘机,下放。 巨大吱扭声伴随着沉降的黑暗人影,逐渐接近底部一簇簇微弱光源。 通道如深井,每一簇微弱的灯火都照亮了一个出口。 穆孔在第五处灯火的位置跃出了圆台。老人随手拉动石壁上的绳索,提示上面,便走进了迷宫般的甬道中。这是进入蚁巢的快速通道,但到了此处是没有向导的,如果不是记忆超群者必定迷路,穆孔在蚁巢行走多少年,也只记得一条路而已。 此路只通向特定的那一间。 特定房间,特定人物。 极为私密的二人碰头会。 执律厅没有张贴公告点明穆孔的身份职位。除了蚁王、蚁后这两位,蚁窝不会把谁的地位单独拔高一截,其实便是血蚁也没有多少额外的权利。 因此特定的会面昭示着隐而不宣的默契,这份默契得到了蚁窝上下一致认同,它意味着屈洒极为特定的信任。 信任即是地位。 每月建言,临时召会,甚至有时候只是单纯的聊天,数百次的会面,过程大同小异,似乎永远都不会变。 穆孔很清醒,他不是没有预想过难堪境遇。 若未来某日,一旦交错的迷宫隔断了前路,再也找不这处房间,该怎么办? 抑或房间内的王者悄然避开,叩门不应,该如何自处? 手中巨大的权力只是一道光环、一件华衣,随时可能失去。 然而垂垂老矣的杀手怀揣着的却不是难安与恐惧,反倒是一种隐秘的久久期待,他竟是期待着权利尽失乃至被整个世界遗弃到底是个什么凄凉滋味。老者总觉得那般下场才是杀手应有的归宿。或许正由于这比无欲无求还要消极的想法,老者至今仍稳掌蚁窝实际大权。 穆孔才站到门前,那个十分悦耳好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穆老,进来吧。” 石门开启,室内空间不算小,并且开凿的四方平整,火光明亮,干净舒适,典型的蚁巢风格。室中央起了一座半人高石台,石台后面摆设着一套石制桌椅,靠左边室墙则砌出一张玉石寒床,墙角处放着一座以水滴测量计时的小物件。 穆孔向石台上的王者躬身致礼,近前递出建言,诚挚问候道:“蚁王安好?” “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的状况你应该清楚,暂时死不了就是了。”屈洒接过建言,双手展开满满字迹的宽幅纸张,煌煌灯火下每一处勾来抹去他皆看得很仔细认真,随口问道:“倒是小六的伤势如何?” “见了一面,看情形不乐观。一恸三哭乃是勾魂刮髓的音术法门,陆无归战时不得已还动用了特殊手段,势必导致伤上加伤,而且由于手法太过霸道,我看他的心脉恐怕也受了损。” “年轻,自找的。”屈洒安心看了一阵,收了纸张,却没有立时销毁,而是放在一边,闭目养神道:“上次你说的那个刀客,查出几分眉目了吗?” “此人名叫做楚项舞,无量海出身的夷族,来到中原约有两个多月。此人一路游历幽云州县,目的不明,犯事前也就是挑战了几个小门小派,略闹点骚动罢了,和以往那些来中原浪迹修行的无量海夷人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从此人尸身上搜出了前朝皇族翁氏的信物,一块雕莲玉佩。众所周知前朝覆灭,翁氏皇族尽数死战殉了社稷,只有年纪最幼的皇室第九子被侍从强行带走,出海避祸,现下便是隐居在无量海,出了此佩这不正应了景嘛。” 屈洒绷带紧缚的眉头也是耸了耸,忆道:“遥想当年,还是记得永乐宫前,血染长街,翁氏族中高手尽出,厄难临头之际竟无一人叛降,算是没有玷污翁氏皇朝的辉煌,尤其宁书、凤庆、元荣一战成名,三杰平素隐居世外,值此时方为江湖所知,可谓璀璨刹那,生不逢时啊。至于今朝么,虽然天下大治,已现盛世之兆,不得不说是黎民之福,但是我等江湖草莽只知道当今天子姓李,真龙究竟是个怎样人物,一无所知。” 穆孔道:“世道变迁,如今庶民也少有人知武林世家典故,馆间道旁不外乎农桑嫁娶之类言谈,太平景象理应如此。不过,这等秩序可不是今上李氏撑起的。约束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全仰仗着朱崖上面那位圣人的仁德。” 屈洒仰头叹问:“此间可有长存的碑石?有吗?呵呵,有吗?号称万世不倒的也倒掉了,时光荏苒,过得真是快,今朝翁家皇子羽翼也丰满了。当年区区一个小不点便有宁可玉碎也绝不瓦全的架势,是个脾性刚烈的。这次出了事,此一时彼一时,他总应该懂得借着道理撒点火吧。难道无量海议会还能继续强压着,让做个如其叔父凤庆那般潜忍的向道隐士?黎冷街挑选得好时机,不留余地,这一手精彩!” 穆孔道:“无量海那边,咱们蚁窝基本没有什么渠道,老朽就胡言乱语几句,这些也不算秘闻,都是天下传开了的。据说不出意外,翁家那位将在下次的无量海议会推选中获得副会长的席位,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则是现任议会会长鲸老人是否会动用否决权,顾忌与中原的关系,从而提前撤消这个动议。” “纵容还是压制?讨好还是无为?这是鲸老人该发愁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算蚁窝的帐册,霍离生和白追这次外出什么也没干成么?” “掌握不到任何迹象。霍离生估计就是处心积虑做了个幌子。倒是白追那方面真的没有任何消息了,先前留言说去了无量海,但是无量海远离中土,广袤无边,根本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您看?” “让所有联络点发出讯息,限白追一个月内回应。如果超过时限还没有回应,那就当他从未存在过。” 穆孔心中暗叹,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没有继续说下去。要说联络点,蚁窝也只覆盖了中原各州,无量海海域是完全的空白。这种程度的信号释放根本无济于事,即使再给半年时间也无法有效渗透无量海。两只血蚁一个内斗死了,一个下落不明,蚁窝元气大伤外加人心躁动,石台上的也是动了真怒。 却听屈洒续道:“言侍妄那边不用再跟踪情况了,没有谁动他的念头。此子只是借我们的手推自己一把,提早进内池,一笔交易,各取所需。” “老朽明白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湖新谓,妖、神、悲、鸟飞。蚁王可知所指那四位?” “南边吗?” 穆孔点头,肃声道:“涉及身体帮的单子不可接。南疆蛮族,未开化之地却是睚眦必报,不死不休。最近窝里收到太多针对南疆的请求,豪强想验验身体帮的成色,但心有顾忌,寻找代刀之人。” “建言写了,你又再提一遍,好了,紧要处我知道了,你就全权处理掉,静观其变。” “王,这样还不妥当,近期必须对兵蚁的私人行为进行强制约束,尤其几个行事无忌的嚣张儿,都得一一点醒到。” “有这个必要吗?” “越河挑战蚁窝之事就是警醒,如果不是窝里那把屠刀疯狂杀戮,怎会有人这么多意图冲击?好刀利刃还是需要藏一藏,磨一磨,对蚁窝对这些疯子都好。” “就依你。”屈洒忽然睁开眼睛,眸子幽暗如深潭,问道:“高行天成为血蚁,属实?” 穆孔琢磨片刻,慎重答道:“消息是半山庭居放出来的,只是惯例的亲笔信迟迟尚未送达执律厅。不过,桑后不再暴饮暴食,嘴唇、指甲等部位的蛊毒色消失不见,这都是去了蛊虫的征兆。” 屈洒想了一阵,才言道:“穆老,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穆孔低首道:“没了,听候蚁王吩咐。” “记得上次你说,蹑儿邀我上山讲讲心里话。我不去,她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也不递。唉,这般与我置气,到底要闹那样。罢了,便依着她的性子。”屈洒左手撑住石台,慢慢站起身,幽幽的道:“趁现在还能上去,就登一趟半山。” 穆孔眨眨老眼,闻言有些懵,下一刻反应过来,脱口惊呼道:“蚁王!”月挂半云天,星浮满山巅。 夜色虽好,戌时已过。 每到这个节点,酒馆就好像一锅滚沸油水被抽了灶底薪火,后继无力,渐渐沉寂。酒馆打烊意味宵禁的开始,酒气酣热的蚂蚁们陆续走出赵记酒楼,四散而去。 赵老板踮起脚尖,肥胖身躯整个倚上柜台,悠然敲打着算盘,阿衡则在算珠的噼啪乱响中默默收拾桌椅。 待黝黑的少年扫到窗前一桌,见还剩个刀客未起身,犹犹豫豫瞧了模样,却是认得的。 刀客便是近期风头正劲的那位杀神,据说已晋入了血蚁之位。此人如在窝内,几乎每天都来喝上几杯,非常有量的样子,但是又十分克制,次次点上两小壶八两酒,细细品完就走。 今天此人来的晚了些,壶中尚有残酒还没饮完。 少年回头打量,其他地方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却见老板沉醉在财富的世界不能自拔,毫无指示,他只好干咳两声,捏着抹布站在桌旁不敢动。 刀客注意到少年,扭头看了看窗外夜空,搁了二两银子,起身离去。 街头空荡,秋风卷起落叶,指向归家路。 蚁窝小镇称得上长街的也就这么一条,彻夜长明的灯笼配得齐全,三十来步就是一盏。 刀客的住所就在这条街角不远处,他走出数十步,简易的私人院落已经隐约可见。 这时背后忽传来一个粗野无礼的声音,大喝道:“高行天!” 刀客侧身停住,借着灯火回看。 后方,一个身材异常魁梧高大的巨汉大步追近。 大个子胸披马甲褂子,敞着怀,腿套紧身长裤,赤着脚,习惯性伛偻着肌肉虬结的身躯,哈腰前行,待到跟前,竟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身量已经颇高的刀客,其光秃的脑袋顶着数道巨大丑陋伤疤,配合着面部狰狞的表情,显得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此人名唤萨波,杀性极大,而且有个喜欢摘取对手心脏的扭曲劣癖,掏心手的绰号在江湖上凶名远播。高行天入窝之前,萨波是蚁窝小镇最为嚣张的杀人狂,每月手里都会添攥六七条人命。若只论杀人数,无人可与其相比。只是高行天刺狩的目标质量极高,锋芒谁也无法掩盖。 为什么萨波今夜堵在这里,高行天脑筋略微转动,心底就有了数。 见高行天不说话,萨波凶睛乱转,双臂张扬,口溅飞沫道:“姓高的,黑蚂蚁找过你没?” “找过,怎么了?” “你就没点想法?” “有什么想法?” “姓高的。”萨波照地就啐一口浓痰,探头探脑,鄙夷道:“看来你也不是个啥好玩意儿,没有卵蛋的孬种。” 高行天盯着那几乎贴到眼前的巨脸,冷冷道:“卵蛋是什么?嘴巴硬硬就能长出来的东西吗,那你裤裆岂不是结出一串了。滚开,老子没空和你这种返祖的白痴浪费时间。” 萨波就是个混不吝,巨汉用小拇指掏弄耳朵,扭着头道:“蚁窝规定禁止接私活了吗?没有!既然没律条约束,那么就是可以接。功劳簿又不少,本大爷干点私活还能管我?过去闹得比现在凶得多的时候,还不是照杀不误,从没听说还有什么狗屁大局需要维护。所以咱们就不懂了,这还是蚁窝吗?某些黑蚂蚁、玄蚁相互串通,对蚁窝的宗旨阴奉阳违,明摆着搞事儿。本大爷不得不怀疑,蚁王还在不在位啊?” “你可以求见屈洒。” “蚁王不见我,压根不见我啊。陆无归重伤谢客,也不见我。本大爷掰指头算算,只有找你咯。毕竟你现在是血蚁啦,应该站出来说句话。但你这算什么意思?无所谓?” 高行天不想说什么,绕过便走。 “喂,高行天,别这样啊。”萨波耸耸肩膀,很无辜的道:“嘿,不如我们联手把讨厌的黑蚂蚁还有玄蚁都干掉吧。” 高行天已经不愿再和此人搭一句话,推门进了院落。 萨波原地挥舞着臂膀,叫嚷道:“喂,好无聊啊,本大爷要憋死了,全他妈的干掉,全部干掉吧。要不,姓高的,你把我干掉,或者我干掉你啊,喂喂喂。” 高行天的住所小而简,以蚁窝正常标准来衡量的话,甚至显得有些寒酸,和他的身份并不匹配。此处的好处只是清静而已,相邻的房屋皆无人居住。 住所由一个小院和三间屋子组成,其中两间屋子更是空荡荡的,徒有四壁。 高行天只使用一间卧室。 卧室里除了床铺桌椅各一,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地上平放着一口长方箱子,内里装着几件替换的衣物。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具就搭在窗台。 高行天趺坐床头,解下折腰刀,置于膝上,静静看着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 屋外萨波仍在喋喋不休,大约是巡夜的玄蚁过来了,这才渐渐消了声息。 高行天如一日三省吾身的儒士,陷入了沉思。这是他近年来养成的习惯,反思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蚁窝本是个很对胃口的好地方,但是食物会变质,人会变老,地方也会变化。 一切都在变化,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江湖风云变幻,稍不留心就会陷入漩涡中心,爬都爬不出来。 西北固若金汤的双雄格局也瞬间崩塌,不由得蚂蚁窝处事不谨小慎微。 昨日,他前去执律厅登记外出,却被玄蚁告知身背两个月的禁足令,而且这两个月还只是暂定。 禁足期间,不允许私自接受任何刺狩任务,如果有必须出窝的情况,需要向执律厅申请,获得蚁王准可。 再想起半山庭居那一番话。 真是不如归去。 这个想法一朝萌芽,便迅速坚定下来。他理解蚁窝的做法,但是他亦有行事原则。 高行天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抱刀而眠。 清晨,秋风凉薄。 尤记面馆门口炎夏时节搭起的帐篷至今未拆。禁足令产生了连带影响,许多杀手选择滞留蚁窝,导致近期食客增加不少,棚下还多摆了几副桌椅。 尤量感托着面团,执一只削面小勺子,手腕抖起,面片飞出几乎连成一条白线,准确落入汤锅。乘机长筷拨弄,少顷面熟,直接笊篱抄起,兑入调好的肉臊子,淋上汤汁,撒上葱花,这尤氏汤面就算成了。 那边有人正吃着,忽的嚷嚷一句,道:“哎,尤老板,今天这面半生不熟啊。” 尤量感也不看是谁,阴恻恻道:“怎么,不满意你来给我做一碗尝尝啊,不爱吃,我逼你来吃了吗?” “奶奶的,说两句都不行。”那人小声咕哝了几句,却见平日和气的尤量感充满寒鸷的瞅过来一眼。他心底一个激灵,赶紧几筷子扒拉光面条,想了想,把汤也喝个干净,拍下二十文欲走。 他这一起身,就急了,加上添置了桌椅的棚子比较拥挤,险些和身后同时离席的那位撞上。他表面圆滑但其实骨骼粗糙,遇见老古董尤量感不敢发作,却不代表他逢着谁都要夹着尾巴。尤其是身后那位的动作让他委实不爽,要说撞上就撞上吧,偏偏在衣裳接触的瞬间就缩了回去,让他觉得背后一空,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无端卖弄! 不过,怒火刚起就熄了。 呃,怎么竟是这个杀星。对了,禁足令,据传此人已是新晋血蚁。嘿嘿,惹不起。 他小心挪到一边,赔笑道:“高爷,这么早。” 高行天上下看了这人两眼,记得这人叫做马钧,因为有些消息渠道,再加上独门的水上功夫,江湖人送绰号见风使舵。此人在蚁窝混得不错,俨然第二个王不破的架势。 高行天有事在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出了棚子。 天色这么早的时候,酒馆、当铺、杂货铺等等都是不开的,街上行人着实不多。 高行天穿出街道,行走在灌木林窄小路径,一会儿功夫,抬头注目,半山间的红墙绿瓦渐渐清晰。 待到山脚下,高行天选了一处树丛站定。 等待是一种绝对被动的选择,时间的流速似乎变得极为缓慢,令人难熬,倘若结果也是个未知的话,简直就是折磨。 世间大多数人不喜欢等待的滋味。 然而杀手却不这么看,作为万分注重结果的一类人,他们善于等待,习惯等待。等待是积累,等待更是考验。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虽然杀手也相信运势,但是一心指望撞大运便如夜半盲人履河冰,转眼即是灭顶之灾,他们更愿意相信长久的等待和耐心终究会转化成无敌的运势。 黑蚂蚁突然交代这件事,只说了等人的地方,问及其他,送信的又表示的确不知。 至此,高行天心中也没有多想。 与其考虑是谁,不如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环境上。即使身在蚁窝,也不代表处处安全。他对四周寸草寸土,树上树下,未曾放松一点警惕。 这个地方还是有点古怪的。 譬如丈许远的那处草壤,高行天就越看越不对劲。那里草势过于整齐,草色也与旁边的野草深浅有别,最明显的便是那里的泥土有翻动过的迹象。 陷阱?机关?谁布置的? 不过,可以打消去检验的念头了。审视间,忽有沉郁的响动从地下传出。 那块可疑的草皮渐渐浮起,大约离地升起三寸高,然后左移,露出一个洞口。 竟是蚁巢的出口啊。 确定了这个事实的杀手却双眉紧皱,眉心的刀纹轻跳。 疾风吹掠,洞口处两条洁白细带飘飞起又落下,像是晨光中穿草绕花的蝴蝶。 一个人自地底缓缓走上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0章 番外一千八十 若初见.终 此人遍体缠绕着白色绷带,紧密而厚实,就是脸部也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绷带质料特殊,轻盈柔滑,额际、手腕、脚踝等处打着结带,结带的余坠随着行走的风势在空中缕缕游摆,尽管常年伤病相随,今朝依然行者无疆。这是一具传言中早已经垮掉的躯体,但是那双幽暗的眼睛未失昔日风采,凝聚着超越肉体极限的魔力,不用诉说,相逢即明,不可动摇的意志无人能够质疑。 高行天俯首致礼,低头瞬间,热血纷涌向四肢百骸,那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兴奋。 他想不到这个人竟会有走出蚁巢的一天。 此时的感觉不是简单一句“难以预料”所能形容。 “这才是空气的味道,还有这光明刺痛眼睛的感觉,呵呵,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啊。” “蚁王身体为重。” “无碍。今日找你,不是用你的刀,就是借你血蚁的身份做个见证。” “明白。” 两人步出树丛,径向山道,距离石阶还有是十余丈远,那山上林间便迅疾掠下来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抢到跟前,单膝跪地,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道:“属下张栩,蚁王有何吩咐。” 屈洒柔声道:“你就是张栩?我听穆孔提过你,确实不错。我上来看看蹑儿,不必紧张,也不用通报,你们各行其是就好。” 张栩点头称是。他回过身,先是两臂交叉,然后叠起下压,朝山林连续打出手势。 屈洒迈上石阶,步伐不疾不徐。他浑身绷带,自然未穿鞋履,但是落脚自然,稳步当车。 高行天紧随其后,两人之间约莫差了五个阶梯。刀客不经意间的眼眉低垂,便窥见石阶上的脚印。 踏石无声,然而血色淡然留痕。 这时后方忽然传来张栩的话音,“蚁王,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陆无归今晨拜访蚁后,目前还在半山庭居逗留,大约一柱香之前到的。” 屈洒脚步不停,只以眼角余光回扫张栩,点了点头。 他与高行天又走了几十阶,忽然低声问道:“小六伤势到底如何?” 高行天道:“主要是内伤,而且他还使用了自残秘法,所以大体究竟怎样,不太好推测,但只能是更加严重那一类的。” “秘法?那就是七星截脉了,截得那一脉?” “应是心脉。” “……,既然这样,蹑儿还叫小六上来作甚,这才养不到半月呢。”屈洒摇摇头,又问道:“高行天,你来蚁窝多久了?” “一年多些。”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这么短时间晋升血蚁倒是罕有,蚁窝上下能够与你比肩的只有小六了。回忆当年,就连我也是差的远了。” “这些事权当蚁窝的饭后谈资,根本不算什么。蚁王于武陵山庄杀进杀出,才是壮举,武林万千豪杰,只有蚁王做到了。” “做到?我做到了什么?这有什么意义?去一趟朱崖就表明我很强大吗?恰恰相反,只是映衬着朱崖罢了。蚍蜉撼树,众人只见树木巍然招展,有谁将那些蚂蚁放在眼里了,蚂蚁再如何舞弄,终究也只是只蚂蚁。江湖谣传我跟大司马交过手,纯属妄言,可是朱崖做过澄清么,没有,因为它根本不在乎这些。” “高某并不这么认为。” “哦。” “天下无双也只是一张牌匾,挂起来金碧辉煌,众人膜拜,不过年岁久了却也如破窗糊烂纸,撑不住几场风雨。江湖中人只是早早被朱崖的名头唬住,认了格局,各自经营,只顾爱惜羽毛。我就不管那么多顾忌,此生总要去挑战一次,方才甘心。” “江湖岁月催人老,不许英雄见白头。”屈洒不觉轻笑道:“听说你申请外出,被执律厅否了?” “蚁王给通融一下?” “听说是想去南边?你杀性太大,还是算了,一旦夺了先声,蚁窝也得连带出来。这个时节众目睽睽,不值当。过些时日吧。” 两人言谈间逐级攀登,此山不高,一会儿功夫,石阶到了尽头,半山庭居已在眼前。 几乎在屈洒、高行天抵达的瞬间,院门开了。 门扉间现出一个背负兵刃的年轻人,正是面色不佳、有伤在身的陆无归。 而陆无归推开院门,看见来的竟然是这两个人,先愣了片刻。但他马上让到一旁,弯腰致礼,道:“恭迎蚁王,贵体安康。” 屈洒走进院门,伸手在陆无归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注意到青年胸口扎紧的层层绷带和背上布囊包裹的兵刃,笑道:“小六,你开始和我有点像了。” 陆无归唯有苦笑一声,他抬起头,屈洒已擦身而过,其眼光自然与高行天对上。 “高兄。” “小六。” 花圃之旁,苍树之下,八仙桌摆的方方正正。 桌面上茶道器具俱全,泡茶水就地取自院中央的深井矿泉,天然清甘,旁边炉子另温着一大壶备用,烟气袅袅。 桑玉蹑面容娴静,看壶中茶叶翻覆,对于来者并不怎么当意的样子,便是那人安坐对面,她也未有什么波澜。 高行天、陆无归分立屈洒背后,自然是安静不语。 少顷,桑玉蹑斟满一杯热茶,素指拈起,目光游离于屈洒的伤躯,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若是随便指点,便是不明白你。” “四个人,那你觉得这一杯茶,敬与谁先?” 屈洒不假思索的道:“敬别离。” 桑玉蹑的表情这才略微生动起来,皓腕一倾,以茶作酒祭,地上领了一圈。然后伊又分了四杯茶,按照前、左、右的位序推过去三杯,柔声道:“高行天,小六,你俩也坐吧。” 陆无归与高行天对视一眼,前者轻咳一声,道:“我有伤在身,久坐反而不好,不如二位慢慢聊,小六和高兄暂且回避一下。” 屈洒沉默不语。 桑玉蹑则微笑道:“你俩不是外人身份,一切随意,既然不坐,那就旁听吧。” 话音甫落,桑玉蹑就感觉到了屈洒眼眸中隐藏的复杂情感,那双幽暗眼睛径直看了过来。 语言真是个划定界限的好东西啊。 但桑玉蹑今天并没有准备台阶,有的只是更加冷峻的颜色。她是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想法,觉得心里话应该畅所欲言,然而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桑玉蹑才明白幼稚为何物。 认识十数年间,此人可曾因为他人言语而改变主张? 竟是一件也无呢。 屈洒喟息道:“我原先以为,如果某一天,到了谁都记恨我的地步,至少还有你的支持,这个信念于我心中从未改变。” “你来这一趟,既在蹑儿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即使现在,蹑儿心里头也存着意想不到的感动。不过,若以为还能像往常那样轻易说服我,那就错了。我是支持你的,蹑儿的使命本来就是坚定的站在你的背后。但是有一个前提,前提就是某人需记得当初的承诺。” “蹈灭朱崖,取苗望北首级祭奠别离。许下的誓言,我每日念念在心。” 桑玉蹑冷道:“听其言,观其行,蹑儿眼睛还没瞎。是谁不惜把蚁窝豪杰当做弃子,也要千里迢迢护送金家那机关匣子,这也算不忘当初之誓言?事后更偷偷抹消痕迹,肆意清洗,一意苟合,竟不觉得难堪?” 高行天与陆无归闻言,面色皆有些异色。 屈洒却依然十分平静的道:“做非常事,用非常法。欲杀其人先亲其人。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有些人,你说我清洗,说抹消痕迹,清洗我倒是同意,至于抹消痕迹,我可从来没对你遮着掩着。” “那照此论,卖主求荣之辈皆心有难言之隐,墙头风草之徒也都胸怀鸿鹄之志咯?” “蹑儿,蚁窝要的是存续。没有存续,诸事无从做起,充其量只是聚了一群自取灭亡的狂徒,谈何壮志,讲什么复仇?朱崖递来金玉叶,蚁窝为什么不接?屈洒有敌人,蹑儿有仇家,但要记得蚁窝只有买卖!”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受教了。话说别离不在了,蹑儿从你的身上也学了不少东西呢。”桑玉蹑抚着温热的紫砂茶壶,话语尽数闷凉于心,仰头旁顾,入了满眼秋色山林,终是想不出第二道解决之法,索然道:“早间真不是个喝茶的时候,既然你揣定了蚁窝最大的想法,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屈洒嘴唇翕动,最后只道了声:“蹑儿。” 桑玉蹑嫣然一笑,忽地低了头,就着茶杯啜饮了小口,伊人红唇抿着杯沿静谧了那么一刻,方才身姿坐正。桑玉蹑缓缓推杯至桌心,轻声道:“这是最后的办法。” 屈洒沉默看着对面。 那张面容依旧美丽,失去了魔女的蛊惑媚态,露出了纯净女子的素然鲜活之态,桑玉蹑这般另类模样他不是未见过,但是当下的做法就是闻所未闻了。 逼宫? 不,何止啊。“蹑儿,我的血这些年都冷了。拿得起,放不下,所谓的软语大约也只有在这里才开得了口。但你连正看我一眼也欠奉么?”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你那双眼睛本是我相信的筹码,可是如今也做不得数了。” 听着冷冰冰的驳辞,屈洒笑了。因为伤势,悦耳的嗓音也笑不自然,他取过桌心的杯盏,眼波随着暗红色的茶汤荡漾,落寞的道:“这茶,我不能喝,还是敬别离吧。” 茶汤泼在了地面。 高行天闻言眉头紧皱,刀纹立起。他眼角余光扫过,便在对面年轻杀手的脸面寻到了差不多的情绪。紧接高行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花圃,依旧没有寻到那件事物,不过超卓的感应和直觉隐隐提示着有些不对劲。 杀手出于天性,抓着微小的瑕疵不放,却也没有压抑更主观情绪的意思。 山下遇见屈洒,他就猜测接下来的多种可能性。这种局面亦在设想之中,然而当局面真的如此发展演变,惊诧、怀疑、兴奋、紧张等情绪如热锅中烹炒的豆子急速升温。 茶汤浸入泥土,桑玉蹑看着右手缠着白纱的小尾指,道:“可惜了。” 屈洒忽道:“霍离生去的恐怕不是南疆吧。” 桑玉蹑莞尔一笑,大方言道:“是呢。” 就在话语间,桑玉蹑小指勾动,一线状物体自地面浑浊茶汤里跃起,竟于半空中选了个方向,兀地朝屈洒射去。 屈洒随手一抄,茶杯在手,兜头就将那线物罩住,拍在了桌上。蛊虫在杯中撞得叮当脆响,屈洒语意变得森冷,道:“蹑儿,念在别离面上,念在当初恩谊的份上,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动你分毫,但是若你偷偷卷带,引狼入室,甚至私自鼓动蚁众,动摇蚁窝根本,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其实这话蹑儿也想说,但却怎么也出不了口呢。你既然替我起了头,千言万语那我只挑真心实意的讲了。”桑玉蹑美目尽是深情,伊痴痴看着屈洒绷带之中隐透的几抹血色,万般柔情的道:“屈洒,谢谢你。” 丹唇轻启。 恩断义绝。 屈洒晃动倒扣的茶杯,只一下就震死了罩住的蛊虫。 那蛊虫还与桑玉蹑有着微弱的心血感应,伊人登时嘴角鲜血溢流,随着下淌的鲜血,劲气破空。 陆无归不见任何拔剑动作,挥手劈斩,手动剑至,袖中所藏短剑早已透衣滑到手上,剑光照着屈洒的脖颈无情落下。 “咔擦”。 剑光切个透实,却是断碎了椅子。 屈洒人侧身挑飞了座椅,身形弧跃,探手便向桑玉蹑咽喉抓去。 桑玉蹑的作用实在是太特殊微妙了。 蚁窝前两代并无蚁后,只是执律厅专门分出一个评议血蚁行为的审查组,这是为了防止血蚁铤而走险,犯上乱下。但是审查组的不足之处很明显,它缺乏足够的权威,照章独立运作难以服众,血蚁大多阴奉阳违,导致审查组的结论一旦少了蚁王背书,就形同虚设。 屈洒获得蚁王尊位之后,整肃蚁窝,为其出生入死的桑玉蹑顺其自然的接收了审查组的权利,成为了蚁窝第一位蚁后。 言家独特的蛊术发挥了神奇的作用,牢牢锁缚了一个又一个桀骜不逊的血蚁。不知从何时起,血蚁的第一效忠目标悄然变成了蚁后桑玉蹑。 翻手生,覆手死。 蛊术加身,莫敢不从。 屈洒明白与桑玉蹑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面名为“向北”的石碑。 他相信桑别离若在,看到蚁窝现状,也一定会同意他的做法。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世间,正确和错误再也无人够资格评判。 这面石碑今朝翻不过那就是一辈子翻不过了。 谢谢你。 是的。 屈洒心中何尝不是这般念想。 武陵山庄一刺之后,他绝少在正式场合出手,更不用说孤身入险境。此地虽在蚁窝,但半山庭居绝不是蚁王的主场。除非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控制桑玉蹑,否则两只血蚁必然联合发难。 陆无归的剑已经出了,高行天的刀亦不会藏私。 只见桑玉蹑仰面就倒,素手向后攀绕上古树,整个人柔弱无骨般溜到了树后。 屈洒岂能轻易放过擒拿的先机,一爪落空,顺势越过茶桌,合身扑击。 桑玉蹑倚身树后,掌按树干。突然之间,古树摇晃,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树冠抖落叶片花瓣,其间还夹杂着须绒一般细小的絮状物,悠悠荡荡,无法计数,定睛去看,那些细小的事物似乎还在空气中浮游蠕动。 蛊虫的最初选育形态,蛊绒。 树下已非停留之地。 短短时间再加两只血蚁随时照顾,屈洒知道一旦缠战,不等制住或者杀死桑玉蹑,早就被种上蛊虫了。 心念起时,尚有一击机会,屈洒变爪为掌,绷带缠绕的手掌竟如利刃般入木三分,斜切躲藏树后的桑玉蹑。 闷哼声中,屈洒前冲数丈,完全置身树荫之外,方才扭头回望。 桑玉蹑倚着古树,香肩处一块血污迅速的晕染开来,但是伊人嘴角含笑,周身花叶如雨,蛊绒萦罩不休。 “准备到如此地步,这是一定要留下我了?”屈洒莫可奈何的嘀咕一句,沉声问道:“高行天?” 高行天一直未有行动,此时被点到名字的杀手却是一探手,折腰刀出鞘,目光炯炯。 “别放他下山。”桑玉蹑手掌翻转,掌心多出了一串银色的小巧铃铛,她眉眼低看一线,打量着屈洒胸膛以下的部位,清声补上一句:“不要对视,小心他的瞳术幽魔眼。” 屈洒沉默摇头,人已从原地消失。 桑玉蹑将整株古树化成了蛊物的羽裳,根本近不得身。制不了、杀不了桑玉蹑的话,屈洒便尽量避免继续战斗。他的身体的确处于一个极为糟糕的状态,没有丁点与人切磋的热情。 屈洒避开古树,径直掠向院墙。 蚁王的视界中,两只血蚁几乎同时行动,兜截而来。然而他格外留意的却是桑玉蹑的情形。 桑玉蹑倚树旁观,一动不动,神情淡定。 屈洒知道这并不是游戏,也不是假想,这是千真万确的现实,尽管它荒谬无比。两人互相扶持帮衬,历经考验,齐心走到今天,一直亲密无比,但是理念之争不可调和。 以往的岁月,那个女人不止一次两次的站在远处旁观。 旁观他的胜利。 今朝,伊人想见证的却是一场失败吗? 我会败? 屈洒冷笑着身形转折,忽地甩开两个杀手的阻截,挑着花圃冲了进去。 桑玉蹑手掌摇动,铃铛急剧鸣响。 随着响铃,花圃松软的花土诡异翻涌,瞬间站起一面遍插草藤花枝、篱笆竹竿的奇怪“墙壁”。随着怪异物体的升起,原本附着其表面的泥沙俱下,愈发显得状如人形。 这个墙壁般庞大的怪物怒目赤睛,挥动着壮硕粗糙的胳膊,向着屈洒拦腰便扫! 异变突发,屈洒去的又疾,双方骤然就接触了。 然而被击中的人却好像一片纸屑,不躲不避但是混不着力,竟黏挂在墙怪挥击的胳膊上飘飞,借力半空一绕就到了怪物的身后。 屈洒踩着墙怪的背脊,双手交错斩过,准确命中墙怪可以称之为脖颈的部位。 适才轻松剖开古木的掌锋只在墙怪的脖颈留下了十字型白痕。 “果然……” 屈洒第一时间证实了猜测,但却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草药般浓郁的香气自墙怪脖颈白痕处溢散。 只嗅了一点,屈洒就闭了呼吸,镇定如他也险些幽眼变色,他知道这是什么。 闻香焚血,试炼花。 屈洒在怪物狂暴的反击中闪跃而走。 怪物表皮防御惊人,可谓刀枪不入,再有那诡异的试炼香渗进体肤,竟成了一件香甲。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族人么,蹑儿? 他再不犹豫,全力掠走,但这时一剑一刀已经追身而至。 剑光直行,刀光斜斩。 高行天与陆无归从未真正搭档过,但是每次的联合出手都默契无比,互补性更是妙到毫巅。 两只血蚁划出的死亡轨迹简单恰好,避无可避。而蚁王看上去也没有闪避的意思,他掌锋迎送,似格挡似撩拨,竟是以一双肉掌对上了刀剑。 敢于挑战屈洒的蚂蚁,蚁窝今日之前还未有之。因此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现在出手的两只蚂蚁便有体会。 刀剑斩刺肉掌,本该挑筋断骨,但是回应的力道却是柔韧性的排斥。这感觉好比撇出的石子虽然侵进了河流,但转眼便被莫测的潜流托飞,打起了水漂。 绷带的古怪? 眨眼交锋,一刀一剑脱离了掌控者策划的轨迹,险些脱手。 惊疑间,两只血蚁正对上一双幽沉的眸子,刹那的天地漆黑,视界被夺,后继的杀招都化作了自保的手段。 屈洒抓住片刻漏洞,冲出包围,扑至院口。 缠绕绷带的伤手甫一探触门扉,却有剑气透门而入。 晨阳昭昭,隔门的剑气似日暖玉生烟般飘渺,如月明珠有泪般凄怆,两者混合,却是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惘然。剑尖抵上掌心,双方一沾即收,院门却被这惘然的剑气绞成了碎木渣滓。 屈洒乍进乍退,他回掠园中,透过破烂的门户,瞄见院外站着一个须发苍苍宛如霜雪的剑客,嘴角露出了几分讶然的情绪。 惘然剑,白追。 高行天和陆无归也是微愣,但是两人迅速占据了有利方位,与守住院口的白追一道,牢牢围住了屈洒。 此时场中四个顶尖杀手是寂静的,桑玉蹑隔远无言看着局势,除了不断咆哮的怪物,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杀手对于交手结果的考量十分实际,最终胜者想赢得的不是一招半式的虚名,他们要的是对方的性命。杀手一对一的交锋基本两三个回合就见分晓,有的时候甚至一招就分高下,而这种搏杀的凶险程度丝毫不因人数多寡而有所改观,杀人者即使身处劣势也是凶器。如今场中的乱战一旦开启,无疑比单挑更加叵测百倍。三只血蚁看似占据优势,但是他们合围的却是站在江湖杀手顶峰将近十年之久的卓绝人物。 香气不断从怪物的体内飘散,四名杀手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合呼吸。 这将是一场屏息之战。 一口气吸进肺叶,至于什么时候能呼出来,恐怕要等敌人的血流干才可。 暴躁的怪物在花圃之中肆意蹂躏,不放过一切可以碰触和移动的事物。 四个杀手极有耐心,混同于枯枝落枯叶,仿佛进入了龟息状态。 杀手可以等,桑玉蹑却不愿意等。 近日她连续损失两只蛊虫,体内温养的心血蛊母损了元气,难以长久支撑蛊绒屏障。另外现在山下的情况也是个未知,局势必须尽早控制。 伊人轻扬皓腕,银铃摇响。 墙怪此时已能看出人体的模样,篱笆花草之类杂物逐渐抖落,竟露出细密生鳞一般的表皮,脚掌指头爪甲锋锐,关节处亦有层层角质皮层包裹,浑身上下寻不到一点属于人体的脆弱破绽。 不类人,更近兽。 怪物听到铃声,有些迷茫,咆哮暗哑,但下一刻就揪住胸口痛苦嘶吼,他赤红的眼睛匆匆一扫,便盯住最近的目标,跨步狂奔。 首当其冲的陆无归皱了眉头,他当然不愿接下丧失理智的怪物,就欲提前避让。 铃声再响,铃声如雨落芭蕉一般密集却有着奇异难言的节奏。 怪物双手抱头,跪倒挣扎,那铃声则愈来愈急促,不断的提醒他死敌是谁。 然而不等心中潜移默化的影像清晰,场中被困的蚁王已经启动。 陆无归受到背后怪物的活动滋扰,两头兼顾高度紧张,所以他的破绽也最先被屈洒捕捉。 猛烈的汹涌的杀意转瞬扑至,陆无归横臂,立剑。 强劲的力道点上剑体,短剑如狂蛇之信,高速震颤,陆无归稳扎马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后滑行。 屈洒暴起一击震开陆无归,径直掠向那跪地的怪物。 怪物身披香甲,扩散试炼香,是可怕的移动毒源,而且近乎不可攻克。先不论怪物的野蛮武力,它的存在就是一种慢性杀法。只要屈洒冲不出血蚁的围杀,一口气势必慢慢耗尽,那么气尽之时便是中毒之时。 这是一个十分稳妥的狩猎方案。 白追、高行天、陆无归三只血蚁的战时应变能力皆是杀手中的顶尖水准,从巅峰状态跌落的屈洒想自三人合围之中脱出,绝非易事。 但是方案完美不代表执行起来没有缺陷。 尚未完全驯服的怪物干扰了整个计划的顺利执行。 屈洒来的还是太突然,太早了。 便如那满山飒飒秋色,虽然衰黄蔓延,但依旧绿沉红透,难分轩轾。 银铃震鸣,全力催动血蛊,竟也一时压制不了被试炼香熏至疯癫的狂性。 趁怪物神智混蒙,高速侵进的屈洒张分二指,剜挖怪物双眼。 屈洒知道这怪物周身铜墙铁壁,眼睛已是最脆弱的部位。然而怪物眼睑瞬间闭合,屈洒双指非但没得手还险些被怪物糙厚的眼睑夹住。那怪物眼睛挨这一下也是吃痛,短时间睁不开神智却有些清醒,他判断敌人就在近前,挥舞鳞臂,利爪破空,甚至张口露出森森尖牙摇首啮咬,疯狂报复。 屈洒竟是没有退避,与怪物绞缠在一处,片片白色布条四散飘飞,那是被利爪无情划过的表征。 三只血蚁守着一个三角型的站位,合围跟随,他们仓促间不好下杀手,也没到下杀手的时机。 屈洒与怪物团团而转,竟是逼近了古树,然后不知是谁的身躯带翻了炉子,炭火四溅。 砰然声中,忽有数缕绷带飘展,凌空卷住了热烫的水壶和火炉。 屈洒发力轮转,甩起火炉便砸。 怪物双眼还是眯缝难睁,他听风辨形,挥臂搪格,敲钟般的嗡嗡声响,火炉撞地乱滚,炭火散射,怪物探嘴扑咬,怎知正磕上藏在火炉后面的开口水壶,热烫的水流猛地灌进口鼻。怪物再如何刀枪不入,终究是人,只要是人,那么内腔都是柔软脆弱的血肉组织。 怪物呕吐嘶叫间,屈洒扣住怪物后脑,跃起一击,右掌掌锋擦着尖牙直贯血盆大口,钻喉仍进,没至上臂方止。 掏腔之手攫住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收抓捏爆的瞬间,三只血蚁兀地发动。 魅影闪烁,杀意严寒。 挂在怪物口中的屈洒只来得及扭转身躯,推借着怪物躯体挡住对面的白追,他的左掌全力封格也被陆无归无孔不入的剑光牢牢锁定身躯,竟是不知挨了多少剑,漫天散碎的白布残片洋溢,好似一场丰年好大雪。高行天几无声息的劈斩在遭遇拦截之前,刀式骤然变化,反撩向天,恰恰挑上屈洒的大腿。得手之时,却达不到往常割断动脉造成致命伤的熟悉感觉,那从刀身传回的力道一如上次般难以着力。 高行天眉毛紧皱,他瞧见屈洒身上缠附的绷带残破不蔽体,露出了包裹经年的躯干肢体。但现出的部位却与想象的不同,屈洒干瘪枯瘦的躯体看起来是模糊而朦胧的。这绷带之下、躯体之上竟还贴着一层厚厚的半透明保护膜肤,因此即使那破损肉身依稀可见数处森森白骨、殷殷脏器,也依然固定完好生机不绝! 阳光透映半透明的膜肤,照见内底淤血潋滟,这个凄厉的景象,入了高行天的眼,也入了陆无归的眼。 “铮”! 轻响恍似断弦,高、陆两人心中都是莫名一颤。 怪物轰然倒下。 白追骤见屈洒的伤躯,惘然剑剑式大开,追逐胜机,彻底笼罩过去。 “铮”“铮”“铮”“铮”! 断弦之声连响,仿佛瞬间五十弦尽毁,然后爆发的景象超出了杀手们的想象。 千千万万的丝线从周覆屈洒伤躯的厚膜中爆裂分离。 屈洒像是一轮病态骄阳,透支最后的光热。 丝线就是光芒。 如光箭般飞炸的利线近乎无坚不摧,皮肤、肌肉、骨骼、桌椅、鲜花、树木、甚至铁炉、陆无归与白追的手中剑器都被刺穿。 三丈之内,没有一个人、一件事物还是完好的。 场中最幸运的要数桑玉蹑。她离得最远,看得最真切,外加古树做盾牌,虽在怪物倒毙的时候又损失了一只血蛊,元气大伤,却是反应极快,仍能提起真气及时后掠,饶是如此,依然有四五道利线贯穿了她的肩臂。然而不等桑玉蹑站定细观,便又是分蛊连心,前创后患一齐发作,她似乎听得到心血蛊母的悲鸣,胸口剧痛如刀绞,朱唇红淌。 白追整个人僵在那里,浑身上下尽被刺个密透,惘然剑式只展开了一半,堪堪抵到屈洒胸膛的长剑迸然碎裂,秋风牵扯,白追脚步趔趄,剑客如同一口掀开罩子的蒸屉,身体无一处不刹那血雾腾喷。 白追侧身栽倒,漆红了屈洒大半个身躯。 屈洒毫无保留的施展秘式“尸焰”,多年积养的半透明状膜肤顿时大为损耗,薄余的仅能勉强覆体。脏器搏动欲出,血气浴身,屈洒幽暗的眼睛却一眨不眨,伸出的左掌直指陆无归心脉,早有一股丝线沿指而出,击碎防御断剑,扎进了年轻杀手的心口。 相对于其他高速飞离的焰丝,这是唯一一股首尾相连仍在掌握的。 相比白追的全数承受,陆无归、高行天先有观察,再生警觉,虽然来不及退走,但是各自采取了紧急的闪避措施。 尤其高行天,折腰刀强悍的材质和锻造优势在这一刻完全体现,疾速飙离的丝线敲击着狂舞的刀体,只凿出了浅浅的斑点,高行天持刀不仅护住了脑颅心脏等重要部位,而且手脚关节也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血蚁全部中招,他算是重伤人中战力折损最少的一个。 高行天缓缓执刀过肩,寻常的一个动作,鲜血便泵出体外,但他无比的沉静与专注,费尽气力外人难知的努力都处理的十分妥当自然,以至于看起来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有利的,不利的,没有任何因素能够干扰到杀手的心境。 他的所有精气神皆在恰与肩平的这一刀上。 他很虚弱,但屈洒更为虚弱。 以一敌四,仍暴起毙人,尚在巅峰就罢了,如今残病之躯还要这般施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不言而知。 那边隔了丈许远的陆无归双膝跪地,低垂着头颅,溅溢的鲜血像是牛毛细雨,几无声息,但转眼就湿润了周身土壤。本来就身受重伤,此刻伤上加伤,尸焰贯心,刻意封闭的身体再难以适应残酷的争斗。 年轻杀手血色尽失的嘴唇微微翕吐,这场激战第一个主动吸气的却是陆无归。 感应着束缚的锁刃渐去,他颤抖着抬起左手,当机立断,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悔恨,倏然回刺,插入心口。 七星截脉手! 某物被剥离,心脏几乎停跳,此时它因外部强烈的刺激才再次复苏。 年轻杀手飘零站起。 年轻血蚁冷寂的眼神和蚁王幽暗的眼神相对,这一刻不见谦恭。 只有在这种境地,陆家人骨子里的东西才格外凸显。 陆家孤。 不合时宜的决绝家风遗世独立,孤高而骄傲。 也因为这孤,已快凋零殆尽。 高贵? 如果这就是高贵,那么你们念念不忘的经文也只是一份愚蠢到令人无可奈何的执念啊。 陆无归憎恶它,却洗不去这份生之既来的孤傲,即使背叛的再深也断不了这个印记。 但他绝不会走那条死路,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将陆家延续下去! 踏步。 握指。 插在胸口的左手再度截脉。 心跳似鼓。 落地的脚步恰似踩在了这鼓点之上。 重伤垂危之际,说是本性驱使也好,说是留恋难舍也罢,叛门而出的年轻杀手做足了陆家的将剑之法。 陆无归振右臂而起,二指后勾,撩住了兵刃的镡柄。试炼花毒,血沸欲燃,超绝的克制力令年轻杀手仍保持着最后的一线清明。 判断着祭起的刀光,陆无归挥臂如将令,出了“剑”! 同时间高行天的破茧快速绝伦,直向屈洒头颅斩去。刀式既出,他便感觉那边的杀意也随之大炽。 然而好似暴风吹雨,那股冲起的杀意猛地飘折了方向。 来不及思考,高行天本能变化,挪身横斩。 他目光所及的视野里,一点光芒乍现,却分迷离五色,那道久违了的缤纷微光携附着冷漠的杀意,抹去了熟悉的感觉,似是出窍的灵魂瞬间卷走了所有情绪,穿胸而过。 高行天运使着穷殆的刀式,偏偏斜斜,连走十数步,跄倒在千疮百孔的古树之下。 五色宝刀飞去二十余丈远的距离,钉在了院墙上。 桑玉蹑面色苍白,任她如何猜想也料不到陆无归会作出这个选择。 她又何时允许血蚁有选择的权利! 即算拼得血蚁尽失,他日再养罢了,做出这种要挟,也太狂妄可恶不自量! 桑玉蹑指甲划破双手无名指,强行勾动元气大伤的心血蛊母,愤恨无情,就欲置这最后一只血蚁于死地。可是心血联系灵验,那边蛊虫却无响应,传来的感觉也极隐约晦涩。 只见陆无归被试炼花彻底染化,神志不清,体力耗尽,站立勉勉强强。屈洒则突然抽手回拉,那缕缕焰丝自陆无归心口抽回,竟是网缚着扯出一只线状蛊虫。 桑玉蹑杏眼圆睁,难以置信! 她种下的蛊虫虽然喜好选择心房作为巢居,但是因为具有融血共生的特性,植入后几无形体,最难定位驱离。如今遭人强制抽离怎不让她既惊又恐。 屈洒单膝半跪,托着陆无归倾倒的身躯,连封其数个要穴,之后便静静观看着掌中蛊虫。 那蛊虫被焰丝道道捆缚,偶尔才挣动一下肢节,奄奄一息像极了它曾经的宿主。 屈洒知道这很可能是桑玉蹑最后一只体外分蛊,一旦灭杀,桑玉蹑的心血蛊母便将会立刻陷入沉眠,其人必遭缠身的蛊绒反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一死。 大约这就是种蛊者翻手生,覆手死的感觉? 弱者生死皆受控于人手,强者呢? 生不我决,死可己定。心中秉持某物,甘愿亡殁于某天某地的人物当可称之为强者了。 屈洒抬起头,幽暗的眼睛望着前方。 近处有伊人,远处有碑刻。 他知道自己早已错过了那一天。 (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1章 番外一千八十一 风语玫瑰之章 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空气中浮动的燥热使得骑士们体表源源不断地蒸出汗液,密实的甲胄内部早已是一片闷热的潮湿。即便这样,骑士们并未动一动自己头上的尖嘴盔,让那早已发烫的遮面金属罩子抬高一点,放进一丝微风。 “望他的灵魂,和已亡诸信者的灵魂,赖天父之仁慈,息止安所。“ “息止安所。”骑士们机械般应和着,麻木而疲惫。 温热的液体顺着年轻骑士的脸颊滚落,咸咸的,却不是汗液。 /*********************************************************************************************/ 南境边缘,不大不小的一个村庄,一夜之间竟完全断去了生息,连带着数里之内生灵枯朽,化作一片死地。然而据边防哨所的通灵神棍们透过云端苍鹰之眼观察到的情形,村中并无异样,甚至路上还有村民缓缓走动。正当大家以为万事大吉准备舒一口气的时候,神棍之中一个鸡皮鹤发的老爷子却哐当一屁股坐倒在地,由着那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老脸上横生的皱纹唰唰地滚落下来,口中喃喃道: “血……血雾升腾,白日行尸,要完,这是要完啊……” 语毕,这位兢兢业业数十载的圣耀城大通灵师咕噜呒噜咕老神棍两眼一翻不省人事,至今昏睡未醒。 没时间等宫廷法师们慢慢查阅古籍解析事因了。即便是加持了自律书记的法师们一天不过能阅览数百册古籍,而圣耀城这许多年来所藏何止数十万?何况即便查阅了古籍,也未必能了解缘由,然而以村庄为中心,生命的禁区越张越大,虽然势头不甚明显,但长此以往终究是个祸患。 于是,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这么落在了这只光荣的先遣骑士小队头上,清晨的第一缕光芒还未照亮大地的时候,兰瑟、莫拉克、咖维恩、加雷斯、达戈尼特,这批新生代圣光骑士团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新兵蛋子们从不同的被窝里被同一个“力大无穷脸上还缠着绷带的变态”不由分说地揪了起来,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扔到了教区中心空旷的主教堂里。 “啊?什么?怎么了?我怎么在这了?哇哇哇!!我刚才梦到有个变态把我绑架了!在哪?嗯?你在哪?让所向无敌的达戈尼特大人来战胜你!”刚才还在打鼾的骑士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并迅速开始对着空气手舞足蹈。 “闭嘴,达戈尼特,你很吵。” “莫拉克?你怎么也在……噗哈哈哈,你看看你这身老土的睡衣哈哈哈,是你奶奶穿剩下给你的吗哈哈哈哈……我前列腺液都要笑出来了哈哈哈……” “但是达戈,你那小丑一般的睡袍简直比莫拉克还没品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咖维恩?喂我说你怎么全身裸着?又偷偷摸上哪家小姐的床了?” “两厢情愿,情种的事,能叫偷么?” “咖维恩,你这种习惯真的不好,为什么不能专一一些呢?”一个有些稚嫩的声线插入了对话。 “哦,加雷斯,我的朋友,容许我再一次地纠正你小小的错误,多情并不是罪过,美丽的女士们有需要,而我恰恰能满足这个需要,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顺其自然的事情么?还是说,你要我违背骑士的礼仪,残忍地拒绝女士们对我的呼唤?” “这……” “来吧加雷斯,瞧瞧你这俊俏的小脸,不知道多少女孩想把它据为己有呢,仅仅让莱恩丝一个人占着,对其他女孩而言是何等的不公啊~” “莱,莱恩丝小姐是特殊的,我不能…… “好的好的,就此打住。”一个身影从房梁上跃下,笔挺地站在中间。 “咖维恩,你和多位女士们的好事已经被她们丈夫知道了,教会的声誉严重受损,再不收敛点恐怕我只能关你一年的禁闭。” “卧槽兰瑟有话好说你别……” “莫拉克,你最好换一套睡衣,或者至少清洗一下,骑士寮因为你这件睡衣的异味整体睡眠质量下降了三十七个百分点。” “但是并没有人觉得不满啊。”莫拉克耸了耸肩。 “莫拉克,或许你的武力可以让绝大部分骑士闭上嘴,但这对我无效,即便你拿着那杆枪也一样。”兰瑟眯起了眼睛。 莫拉克识趣地住了嘴。 “哈哈哈真不愧是兰瑟寮长啊,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身睡衣又是怎么回事?你睡着了也穿得这么笔挺?” “达戈尼特,” 穿着小丑睡衣的骑士住了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或许你觉得你用剑击盾的样子很帅,但其实真的很滑稽,现在一般市民都知道‘丑角达戈尼特’这个名号,这很影响骑士团的形象所以,” “今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什……么……”达戈尼特双膝一软。 “那么,加雷斯。”被点名的骑士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你和莱恩丝现在还好么?”兰瑟的声线变得温柔了一些。 “哦,我们还好,莱恩丝小姐她,现在,嗯……我们已经……”加雷斯小脸红了起来。 “然而莱恩丝小姐的妹妹,我是说,琳妮特小姐,她……一直不认同我们……” “加雷斯。”兰瑟满面微笑,握住他的双手。 “要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小小的误解,假以时日,琳妮特小姐肯定会认识到你高尚的品格,从而彻彻底底认同你们的,我由衷地……” “得了吧兰瑟,你根本不懂……”咖维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怎么讲?” “琳妮特一直对加雷斯有意思啊,眼看着他们两个好上了,她能认同么?唉,也就你和加雷斯这种木头脑袋看不出来了吧。加雷斯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兰瑟你别的事情上像老狐狸那样狡猾,怎么一到这方面就迟钝得像头树懒?白瞎了你这张脸了简直。你要是人不这么混蛋的话我还真想开导开导你……” “所以加雷斯,”咖维恩语气一转,化作绕指柔。 “琳妮特小姐陷入了如此的痛苦之中,身为骑士,不,身为天使忠实的信徒,你难道就不想拯救她么?你难道,要放任她陷入妒火之中,被灼烧的灵魂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 “我……” “然而你是有福的,要拯救琳妮特小姐,这并不难,要让你和莱恩丝小姐的恋情受到祝福,这并不难,你只要雨露均沾……” “够了!咖维恩,看来你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反省的意思,恐怕我只能关你的禁闭了。” “禁闭!哼!我好怕啊!有什么大不了,反正……” “反正你和禁闭室的女看守很熟,完全可以继续厮混是不是?” “我……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不怕禁闭,那你怕不怕两柄没开刃的快剑一下,一下地撞击在你倒数第三根肋骨上的感觉?”兰瑟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恶魔!混账!性冷淡!”咖维恩撕心裂肺地尖叫。 “对违纪骑士施以必要的肉体惩戒是寮长的合法权利,以及,**!无耻!肉欲奴!” “¥%@#@!¥@” “*&;;;;;;;)*)(*)(&;;;;;;;)” 眼看着两人的骂战渐渐进入了没人能听懂的阶段。 “呜啊……”穿着小丑睡衣的达戈尼特伸了个懒腰。 “话说你们谁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的……” “被什么人拽过来的吧,力气大得出奇,我竟然完全无法反抗。” “我记得脸上还缠着绷带……” “变态……” “你们是在说我吗?” 啪!礼堂的灯烛瞬间一排排亮了起来,忏悔间的旧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慢悠悠地踱出一人。 瞬间,所有人僵在了原地,兰瑟揪住了咖维恩,正要揍下去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悬在了半空中。 时间停顿了那么一秒钟,然后—— “力大无穷脸上还缠着绷带的变态来了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我警告你啊再过来我就……我就自杀!” “终于出现了么你这变态,干就干啊谁怕谁!正面上我啊啊啊啊!!!!” “卧槽莫拉克你发疯就发疯干什么把这身臭皮摔我脸上?” “大家不要慌先列开平衡阵型,他的弱点在腋下……我说了不要慌!别在那鬼叫了达戈尼特!还有莫拉克你……咖维恩!你想趁乱潜逃么!可恶,给我——回来!” “唔额……竟然……踩我高贵的脸……兰瑟,你给我记住……” “妈妈我想回家……” 危机当前,英勇的骑士们却深陷内乱。 “嗤~真是不像样啊,这就是您挑选的骑士么,主教大人?”不知何时,扎着一双漂亮的小马尾的女仆蹲在讲坛的边缘,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各位骑士。 主教大人? 一脸茫然的骑士们再次望向满头绷带的怪人,除了正一脸玩味地端详着女仆的咖维恩。 “变态”灵巧地解下了头上一圈圈的绷带。 “哎呀讨厌啦大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身着十字黑袍一脸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不是主教又是谁? 兰瑟神色严肃,抽出堵住达戈尼特的嘴的拳头,松开刚才还像野牛一样不断挣扎着的莫拉克,抬起踩在咖维恩脸上的脚,缓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倒低下高傲的头颅。 “万分抱歉,主教大人,如此不体面的情形实在有辱骑士团的荣耀,在下辩无可辩,望主教大人责罚!” 精致的小皮靴践踏在骑士的头顶,兰瑟却依旧屈膝低着头,毫无反抗的意思。 “责罚?嗯?你就这么想被凌辱吗?倒是个可塑之才啊~主教大人,要不你把他赐给我当奴隶玩玩?” “哎呀哎呀,小菲洛,这个就恕我不能同意啦,兰瑟还有任务在身,想要奴隶的话,你看我怎么样?”主教笑眯眯地询问道。 “死妹控……”菲洛一下子涨红了脸,回过身去摆弄着女仆装的下摆。 主教笑的更开心了。 “啊,刚才说到哪了?任务,哦对,任务” 主教收敛了一下神情,清了清嗓子。 “南境边缘那座村子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由于我们教区离得最近,总教区决定从我们这里集结一支五人小队,前去探一下情况,当然,只需探知情况即可,不需深入缠斗。由于时间比较赶,说不得只好惊扰了诸位的睡眠,希望没有伤到诸位……” “伤倒是没有,各位精神上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说来惭愧,连在下也……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是主教,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却是不知主教大人竟有如此膂力,在下敬服。” “哦?不是,你们误会了。”主教笑了起来。 “我方才只是想和诸位开个玩笑,真正把诸位带过来的,另有其人。” “什么?” 骑士们大眼瞪小眼。 不是主教,那就是说,“力大无穷脸上还缠着绷带的变态”确有其人?那么他现在还在暗中潜伏着,窥伺着,说不准那天晚上又会在你熟睡之时摸上你的床,用那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你…… 一念之此,骑士们面如死灰。 “在这里的诸位都是圣光骑士团新生一代中的佼佼者,这次任务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期待诸位首战的表现咯~” “哦对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一件事。” 骑士们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总教区派来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作为队长带领诸位同行。” 了不得的大人物?年轻的骑士们脑海中纷纷浮现出自己奉为偶像的那些强大无匹的骑士们,方才低落的士气一扫而空。 “会是加拉哈德先生么?” “高文爵士?” “难·道·会·是……兰斯洛特大人?” 骑士们已经坐立不安了,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思索着一会见到偶像时的措辞。 只见主教不慌不忙地朝着一旁的女仆点了点头。 “喂……别跟我说她就是……” “队长是这么漂亮的小姐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咯。” “如果这是总教区的意思,在下无话可说……” 然而女仆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灵巧地往旁边一让,屈起身子施了一礼。 骑士们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全身覆甲的身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肩头扛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骑枪。 不是加拉哈德先生,不是高文爵士,更不是兰斯洛特大人,年轻的骑士中甚至没有一个人认得出这身装扮。 总教区的圣光骑士中,能称上大人物的不在少数,然而被少年们奉为偶像的,其实也只有那其中最为传奇的几个名字。 炽热的心情似乎被泼上了一盆凉水,变得不冷不热。 这就是……现实么…… 也是,传说级的骑士哪里是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们轻易就能结识的。 不过也好吧,既然是总教区的骑士,应该也是位令人敬佩的强者。 还是脚踏实地地执行好这次任务吧…… 是啊,总是别想那些有的没得。 然而主教却显得格外激动,一扫原先淡然的态度,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古怪了。 “诸位!”方才还笑嘻嘻的年轻主教突然收敛了笑容,换上一脸狂热的神情,按住胸口向前迈了一步。 “诸位!请容许我满怀着至高的崇敬与爱意向诸位介绍!圣耀城的晨曦之星,炽天使最为宠爱的灵魂,卡瑞妲殿下,降临于此!” 卡瑞妲?是哪个世家来着……想不起来啊。 等下,似乎有些耳熟? 主教刚才说到炽天使? 喂,等一下,等一下,难道是……难道会是……竟然会是?这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你们认识几个卡瑞妲啊…… “难道是,炽圣女,卡瑞妲殿下?”兰瑟谨慎地询问。 全身覆甲的身形微微点了点头。 兰瑟把目光投向主教,主教慈祥地点了点头。兰瑟又把目光投向菲洛,小女仆扬着脸,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总教区是经过怎样的考虑才把身为最高位天使代言的炽圣女派过来,兰瑟不知道;如果炽圣女在队中伤了一根寒毛,会有怎样残酷的未来等待着自己,兰瑟不知道;在队伍里已经有了四个,好吧是三个(愿天父保佑纯洁的加雷斯)种种意义上都很混账的骑士的情况下,该怎么让整个队伍紧紧团结在炽圣女殿下的周围,兰瑟更是不知道,他甚至认为这种事根本无法实现。 兰瑟叹了口气,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的艰难。“咖维恩。” “怎么?” “你懂的吧……” “我懂。” “你懂什么?” “我懂我要是胆敢对炽圣女出手的话你就会把我的小咖维恩捆起来绑在马尾巴上遛弯也许你没意识到不过这话你已经重复了十七遍了啊十七遍!” 看着仍狐疑地盯着自己看的兰瑟,咖维恩摊开手叹了口气。 “兰瑟他,没事吧?看上去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加雷斯怯生生地问道。 “有事也是他自找的。”咖维恩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一面趁着兰瑟为难莫拉克的时候,目光掠过前面飞奔着的高大的独角兽背上端坐着的炽圣女,锁在了坐在炽圣女身后蜷着腿斜斜地坐着四处望风景的小女仆身上。 说得好像我真会出手似的……我又不是白痴…… 咖维恩风流成性,却也不会鲁莽到分不清什么人可以下手,什么人不能下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四处拈花惹草至今却也没惹出什么太大的麻烦。不过虽然不能下手,只是想想的话却也不是不行,事实上刚得知那副盔甲里面是现任炽圣女的时候,他也着实遐想了一阵,厚实的盔甲包裹着的是怎样曼妙的一具胴体?遮面的金属罩后面是怎样绝美的一张脸蛋?呼吸之间弥漫的是怎样的芬芳?然而这幅盔甲种种意义上实在太过无懈可击,厚实的板甲完全覆盖了身体的曲线,由于炽圣女自打一出生便充盈着信仰之力,圣灵赐予的真实之视远超肉眼的性能,因此为了减少防御死角,连面甲都是完全封死的,那柄骑枪散发出锈迹的味道,完全遮盖了身体自然散发出的气味。看不出曲线,窥不见容貌,听不见声音,连体香也完全嗅不到,对着这么一个铁罐头,咖维恩不论如何发挥他充沛的想象力也是毫无建树。 也许炽圣女当真风华绝代,不过对咖维恩来说,吃不到的东西远不如伸伸手就能够到的野果美味。咖维恩盯着小女仆,一振手中的缰绳,舔了舔嘴唇,想象着恣意驰骋的快感。 南境地界实在广阔,即便是从离村子最近的教区出发,一行人天刚蒙蒙亮就开出城门,一路马不停蹄地狂奔了一整天,直到星辰渐渐缀满了天穹也只是刚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不行了我!”达戈尼特突然怪叫了一声,惊得众人俱是一愣。 “怎么了?”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兰瑟有些不耐烦。 “我想……”达戈尼特小声咕哝到。 “什么?” “我想……”似乎在忌惮些什么,达戈尼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回——”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哼哼唧唧个什么!**被啃了啊?”小女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疾驰的独角兽背上,叉着腰指着面有难色的达戈尼特朗声骂道,并且毫不忌讳地吐出了代表男性特征的词汇。 “诶!走了一整天了你们这群人难道没有一个想小解的么?!”脸红成了一颗条老番茄的达戈尼特气急败坏地问道。 “身为骑士就该有钢铁般的身躯!就算膀胱也应当是钢铁的材质!” “在马背上解决了。” “啧,英俊如我怎么会有小解这么不雅的举动。” “那个……我有好好控制水分摄入的……” “看什么看?竟然想问一位淑女怎么小解么?” 然而炽圣女却拍了拍独角兽的脖颈,疾驰中的坐骑就这么稳稳地停了下来,众人也急忙勒紧缰绳,停住坐下狂奔中的骏马。 “殿下?” “好吧,算你们走运。殿下说了,诸位行进一天多有些劳累,于此稍加整顿,三更次后再行启程。小解骑士,你可以去小解了。” 众目睽睽之下,可怜的达戈尼特一张老脸已经红成了酱紫色,却也只得小声咒骂了一句,拴好马匹匆匆忙忙地跑去放包袱。 看着达戈尼特渐渐消失在灌木丛中的身影,兰瑟摇了摇头,解下鞍上拴着的干粮默默地啃了几口,多少感觉有些缓过劲来了。一整天的全速行军说不疲劳是假的,况且他行军之余还要时刻提防着周边环境,以及队伍里不安分的骑士们随时可能会有的出格举动,刚毅如兰瑟,也感到了疲乏。环顾四周,加雷斯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叠小小的羊皮纸,用炭笔仔细地写着什么,也许是给恋人的信吧。莫拉克凭借着奇迹般的平衡感四仰八叉稳稳地歪倒在马背上,头盔也不摘,就这么睡了过去,粗犷的鼾声震得兰瑟薄薄的面甲颤动起来,借着小女仆生起的火堆,能看见他宽阔的胸膛随着鼾声的节奏缓慢地一起一伏。咖维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帮着小女仆生火添柴,此刻又是和小女仆一起坐在火堆旁,一面伸手烤火,一面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如果是平时,兰瑟也许会上去把他批判一番,但此时,既然看上去咖维恩对于小女仆更感兴趣而不是她的主人,兰瑟觉得,这已经足够让人庆幸了。 兰瑟移开了视线。 高大的独角兽浑身散发着纯白的微光,和它背上的主人一起,呆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炽圣女就这么静静地端坐着,微微仰头,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观察着天际的繁星,那柄古朴的骑枪被随意地握在手中。 莫名地,兰瑟感到喉头一阵干涩,大脑嗡地一声几乎要失去了意识,只觉得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中,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那柔光中的背影看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很多年以后,圣光骑士团最后的传奇,炽之圣骑与智之戍卫终于还是放下了所有的新仇旧恨,年迈的老骑士站在废墟上,偶然间忆起这段年少时代莫名的情绪波动时,那位曾经风流不羁的袍泽只是有些惋惜地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 达戈尼特有些着急,理由很简单,他解不开裤子了。 为了方便骑士们方便,圣耀城制式的骑士轻甲都是有着独特的设计的,只需解开一个简易而轻巧的机关,便可扯出一个足以供你方便的小巧开口。而此时,憋尿憋到痉挛的达戈尼特却死活解不开这小扣,手似乎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平时随手解开的小机关此时拼死了也解不开。 难道真的要小解在自己裤子里了么?紧要时刻,达戈尼特反而冷静了下来,不,我现在已经背负了“小解骑士”的恶名(此处省略对于炽圣女座下的乖巧可爱的小女仆的若干不雅的问候),难道还要多出一个“自溺骑士”的名号?不,赌上达戈尼特的名号,绝对不允许!一念至此,达戈尼特抽出身后的小匕首,对准胯间的小机关,心一横,眼一闭,划了下去。 “啊~~~~~~~”达戈尼特长长地舒了口气。 温热的液体冲刷而下,给予了植被来年的生长中必须的养分,达戈尼特沉浸在这释放的快感中,眼角微垂,不禁有些失神了。 “啪嗒” 呼~~~达戈尼特舒畅地打了个激灵,沉浸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满足之中。 “啪嗒” 达戈尼特摸着被割烂的衣甲下摆,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微风轻拂,下体感到一阵冰凉。 “啪嗒” 达戈尼特打了个寒战,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动静,慢慢回头望去。 与此同时,数丈开外的兰瑟忽然间感到浑身一阵冰凉,猛地睁开眼睛。 有什么不对劲。 兰瑟迅速地四下张望着,加雷斯借着火堆的光芒,默默地写着情话,莫拉克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背上,舒服地咂了咂嘴,咖维恩坐在火堆边,眉飞色舞地和一旁的小女仆说着什么,炽圣女依旧端坐在洁白的独角兽上,兰瑟强迫自己从炽圣女身上挪开视线。 眼前的情形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下一个瞬间,兰瑟发现了。 火堆。 明明是南境盛夏的时节,他们却在生火取暖。 兰瑟下意识地喘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化作白茫茫的水汽。圣耀城成熟的骑士训练体系能教会你许多东西,教义、祈祷、武技、生存技能,乃至如何获得他人的喜爱。然而有些东西还是只能从实战中才能得到锻炼,比如说,在零距离面对一个爬满了蛆虫的腐尸时应当如何保持心情平静。 空荡荡的眼眶中黑黢黢的虫子爬进爬出,冰冷腐臭的呼吸迎面扑来,然而达戈尼特甚至还未回过神来,手还在扶着裤裆,脑子里有一半的空间还在思考着怎么处理裤裆上的破洞。 噌—— 腐尸蜡黄的指甲离他的眼睛还有一丝的距离时,脑袋就这么窜到了空中,裂成了两半,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腥臭而冰冷的液体淋了达戈尼特一头一脸。 达戈尼特一愣神,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没事吧,达戈尼特?”兰瑟甩掉了双剑上的血液,顾不得擦去头上的冷汗,匆忙从怀中掏出被祝福过的圣水,仔细地滴在了裂开的头颅里正试图愈合的脑液中,腐尸这才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渐渐丧失了活力。 方才他意识到事情不对时首先想到了落单的达戈尼特,情急之下一路飞奔而来刚好看到意图偷袭的腐尸,又刚好在偷袭得手前的一瞬间出手取了腐尸的头颅。 如果晚了哪怕那么一刹那…… 达戈尼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地上的一滩狼藉,哇地一声干呕了起来,一面发出了类似啜泣的滑稽声音。 “没时间给你哭了,达戈尼特。”兰瑟冷冷地说道。 “拿起你的剑,趁更多的尸鬼围上来之前赶紧和大家汇合。” 趁着达戈尼特哭丧着脸取下背上背着的小圆盾,兰瑟转过脸去捂住了嘴,生生咽回去了刚要吐出的东西,甩了甩头,试图忘掉那湿漉漉的脑液。 尸鬼的出现多是与死灵魔法有着扯不清白的关系,既然有死灵魔法的出现,那基本上就不是制造一两具尸鬼就能停下来的事情。虽然攻击者意图不明,但如果只是尸鬼这种程度的话,圣水,祈祷过的符文圣剑,都能造成可观的伤害,再不济,大家撑到天亮,再多的尸鬼也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作飞灰。兰瑟这么想着,逐渐稳定了心神。 所幸刚才奔出营地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无意中把熟睡中的莫拉克从马上撞了下来,因此返回来的兰瑟并未看到有任何人被偷袭,相反,大家正抄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咖维恩双手握剑沉声问道,完全没有往常放浪随性的样子。 “兰瑟。” “哪个兰瑟?” “知道你上个月调戏未婚少女二十三次,和已婚妇女偷情十一次其中五次在醉银匠旅馆三次在城郊静谧之林两次在骑士寮禁闭室一次在主教堂忏悔间,酌情考虑后并未上报而是动用私刑处理的圣光骑士团南边境教区第七十九任骑士寮长兰瑟。” 莫拉克与加雷斯放下了武器,不约而同地扭过脸去。 啪!小女仆狠狠甩了咖维恩一巴掌。 “没错,这个兰瑟是真的……”咖维恩捂着微微隆起的脸颊含糊不清地说道。 “刚才有个尸鬼差点杀了达戈尼特,这边又是怎么回事?”兰瑟问道。 “额……加雷斯,要不你来说吧。”咖维恩躲躲闪闪地不敢去看兰瑟的眼睛。 “嗯,事情大概是这样,突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炽圣女殿下,正当大家判断不出来哪个是真的的时候,其中一个炽圣女殿下把头盔摘了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咖维恩这个白痴不知道怎么就精虫上脑一口咬定摘了头盔的才是炽圣女殿下,竟然试图攻击真正的殿下,然而殿下不愧是殿下,一出手就取了冒牌殿下的脑袋。”莫拉克接过话茬,指了指地上正在迅速腐烂的一具无头尸。 “我就说嘛,真正的炽圣女殿下当然得是个强劲的武者才对头,那个冒牌货小娘们的一张嫩脸也配?”莫拉克双眼放光,对于武技强大的骑士,莫拉克从来不吝溢美之词(只要没有兰瑟这样的性格缺陷的话)。 全身覆甲的炽圣女扭过头来,又低下头去,虽然不明不白地就多了个帅气的狂热崇拜者,她似乎并不是很为此感到开心。 化形魔?还是配合了摄魂术的死灵魔法? 兰瑟脑子一阵乱,他对魔法的了解并不多,碰上这种事情只能从自己看过的几本书中得到的模糊印象里推测出稍微合理一些的答案。 如果队里有魔法师就好了…… 第一次是尸鬼,之后紧接着又是化形,对方显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么想着,兰瑟注意到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些不安分,好像有什么东西急着要蹦出来。 “加雷斯,离破晓还有几个更次?” “差不多两个……” 突然,众人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兰瑟一个趔趄,再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冲着咖维恩扑了过去。兰瑟心中一紧,却发现脚腕已被紧紧攥住,一个干瘪的脑袋从土中缓缓探出来,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兰瑟。 没有多余的迟疑,兰瑟对准头颅重重地踏了下去,反手抽出腰间宽刃插入地面稳了稳身形。 “竟然想碰到我高贵的身体?疯了吧你们?”循声望去,咖维恩已经砍翻了向他扑过去的尸鬼,然而紧紧皱着眉头,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似乎随时会吐出来。 兰瑟松了口气,打算去摸怀里的圣水,然而脚下破破烂烂的尸鬼已经开始化为灰烬。 光芒,细碎的光芒装点了骑士们的甲胄与兵刃,众人回头望时,炽圣女将紧握着的骑枪插入地表,盔甲的缝隙,以及古朴的枪身上众人之前以为是锈迹的暗红色纹路此时正迸射着刺眼的白光,在她的正对面,小女仆紧闭着双眼,飞速地吟唱着什么,仿佛整个人浸在在水中一般,小巧柔顺的双马尾随意地飘在空中,随着她的吟唱,纯白的光芒似乎有了生命,有了脉动,在众人身周的地面摩挲着,祝福内心纯洁的骑士,净化早已死去的不洁。 兰瑟望了望身旁的袍泽们,他知道他们此刻也是一样的想法,信仰之力充盈着整个身躯,驱散了疲倦,带来了勇气,就连一向胆子不是很大的达戈尼特此时也显得自然了许多,甚至又开始用长剑猛击着圆盾,向周围的敌人宣战。 大地在颤动,炽白圣光的照耀下,不死生物纷纷抬起了腐朽的头颅,它们知道,在那圣光庇佑之下的,是充满着旺盛生命力的灵魂,是盛宴,是至高的美味,渴求着灵魂的躯壳嘶吼了起来,空荡荡的眼眶中泛起幽蓝色的光晕。 “拔剑。”兰瑟平静地说道。 宽刃,重剑,巨枪,刺剑,圆盾,各式兵刃上祷文回应着主人们的心意,发出细微的轰鸣。 “列阵。”兰瑟的声音似乎依旧那么平静。 五位骑士围成圆环,护住中间闪耀着的二人。 望着黑暗中那似乎无穷无尽的幽蓝色,骑士们心中没有丝毫犹疑。“畏惧”这个情感,似乎在圣光亮起的一刹那,被从他们身上强制剥离了。 “进攻。”兰瑟低吼着,平静的声音下,身躯因兴奋而颤抖起来。兰瑟已经不记得自己放倒了多少不死生物,几乎只是凭借着本能,一剑一剑挥出,精准地击中不死生物的关节,脏器,大脑,宽刃的圣剑上铭刻的纹路被强大的信仰之力所盈满,增幅,成为了对抗不死生物的猛毒。 是的,也许用猛毒这个词来比喻圣光多少有些不妥,然而剑刃几乎毫不费力地切开不死生物虬结的肌体,创口再无法迅速复原,稍有碰到脑液,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渗透到整个身躯,将这不死的肉体化作尘土。 兰瑟对死灵魔法不甚了解,对于圣光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教义的层面上,所以此刻,见识了被强大信仰之力激发出的圣光对不死生物产生的破坏力,兰瑟心中的震惊甚至压过了对于炽圣女强大信仰之力的感动。 猛毒,除了这个词汇,兰瑟想不出更恰当的形容。 七个人不眠不休地奋战了整整两个更次,直到破晓的晨光点亮了天际。 “大家坚持住!一直撑到日出那些家伙就完蛋了!”兰瑟把剑从一头噬尸犬的巨口中拔出,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由于不死生物几乎被消灭殆尽,它们所散发出的寒气也所剩无几,盛夏的暖意也已经回了七七八八。 “日出?为什么要等到日出?”莫拉克已经杀红了眼,一人高的巨枪被他拆做两截握在双手上,大喝一声跳出了炽圣女信仰之力充盈的领域,冲向余下最后一小波不死生物聚集的区域。 “莫拉克,快回来!”加雷斯最先回过神来。 这就是欺凌弱者的快感么? 面对着眼前散发着尸臭的不死生物,莫拉克无意识地翘起了嘴角,径直迎了上去。尸妖无声地咆哮着伸出白骨森森的爪子抓向他的脸,莫拉克身子轻轻一侧,避开了,噬尸犬狂吠着扑了上去,莫拉克风一般地转了个身,讥讽地看着对方摔了个嘴啃泥。 “简直像慢动作一样。你们就这点能耐?” 扑哧! 手中半截巨枪无刃的一端狠狠戳进尸妖的头骨,枪身残余的圣光无法给予瞬时的消亡,在延迟的死亡体验中,尸妖痛苦地在空中疯狂挣扎起来,白森森的下颌骨已经张到了脱臼,如果它能发声,此刻一定在拼命尖叫。 “你们不是不死么?你们不是不死么?!啊,对了,对了。虽然不死,还是会痛的对吧?” 莫拉克狞笑着扭动枪身,故意扩大了创口,另一只手卯足了劲,狠狠揍飞了回身扑上来的噬尸犬。 “很痛,是不是?” “老子就是喜欢看你们吃痛的样子。” 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火力全开的莫拉克仿佛刚上过机油的绞肉机一般,疯狂而精准地挥舞着被拆解开的巨枪,不死生物的骨骼肌肉或是被整齐地切开,或是被粗暴地砸烂,最后脑壳最薄弱的地方被轻易凿穿,整个身躯在圣光中化为灰烬。 十余只各类不死生物,顷刻间化为一片尘埃。 莫拉克从正在消失的尸鬼脑壳中抽出了枪刃,反手猛地向后砸去,一阵清脆的撞击声过后,两截枪身再次连在了一起,身后两人高的缝合兽轰然倒地。 莫拉克伸了个懒腰,顺手从缝合兽身上抽出了那柄巨枪。 “我说什么来着,很简单吧?” 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照在莫拉克半边脸上,细密的汗珠折射出的光晕。 阳光有些刺眼。莫拉克眨了眨眼睛,刚从一夜的紧张战斗中缓过劲来,一时间感到有些精神恍惚。 以至于当一只冰冷而坚硬的爪子扣住他的头顶时,有那么一瞬间,莫拉克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背光中有些模糊的,有些庞大的影子,来不及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紧张、恐惧的机能完全停止了工作。 “噌” 冰冷的金属贴着莫拉克的头皮呼啸而过,莫拉克感到那几乎要将自己头颅捏碎的巨力刹那间消失了,腐臭的黑绿色浆液劈头盖脸地泼了他一身。 迫近死亡的恐惧直到此时才瞬间爆发出来,莫拉克感到一阵恶寒透体。明明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浑身却不停地流着冷汗。混合着身上死物残液的腐臭味,两腿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地想吐出点什么。然而当他低下头时,却看到了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从一个噩梦中坠入另一个噩梦中的景象。 阳光的照耀下,不死生物裂开的头颅在不断蠕动着,伸出许多细小的触手,拉扯着四散的尸骸碎片。 如果说不死生物是一种罪恶象征的话,那么此刻罪恶就在那最耀眼最醒目的地方,若无其事地绽放着,丝毫没有忌惮,仿佛罪恶的存在从来就是可以这么的合理,这么的光明正大。 澄澈的液体淅沥沥地洒下,愈合中的尸骸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疯狂地加快了恢复速度,然而越来越多的尸骸碎片在一片嘶嘶声中化作一白茫茫的水汽,不一会,整个尸骸从干瘪了下来,醒目的猩红色渐渐变成不起眼的土褐色,丧失了全部的活力。 “这是……不死生物吧?”片刻后,加雷斯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竭尽全力地表现出冷静的样子,声音中明显的颤抖却暴露了一切。 不死生物在阳光下存活,甚至重生,这诡异的所见完全颠覆了骑士们对世界认知。 “‘不死生物会本能地畏惧阳光,从而加速身体衰弱’我记得,书上应该是这么写的才对。”兰瑟面色严峻地将装着圣水的瓶子收入怀中。 是的,这便是一般人一直以来对不死生物的认知。 出现了眼前这种事,骑士们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又预示了什么。他们仅仅能感觉到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而具体如何糟糕,却又说不上来。 一时间众人再次沉默了下去,诡异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这件事非比寻常,得尽快和总教区取得联系……炽圣女大人?” 女仆诧异地看着抬起手臂的炽圣女。 “菲洛,用你最快的速度去南境教区跟那个妹控混蛋说一下情况,他自有和总教区联络的手段。” “那炽圣女大人您……” “我和骑士们去村子看看是否能做些什么。事态紧急,我们恐怕没那个功夫等总教区决策。” “但是您……” “还不快去。” “是,殿下……” 小女仆咬着嘴唇默默退下,身形一闪,化作残像渐渐消失了。 “恕在下愚钝。不死生物扩张速度如此之快,且竟不惧阳光,这的确是谁也未曾想到的事,但敌方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前往,会不会……有失妥当?” 咖维恩有些惊讶地看了兰瑟一眼,接着更惊讶地发现他此刻竟然在瑟瑟发抖。 炽圣女转过脸来正对着他,磨得精光的面盔在朝阳下射出细碎的光,刺得兰瑟有些睁不开眼。 “牧首大人说,我此行不宜过多言语。”整个头部包裹在盔甲之中,炽圣女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在下绝无不敬之意,只是……不想让同袍们无谓牺牲。”兰瑟艰难地说完。 骑士们目瞪口呆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只要是不幸目睹过兰瑟真正战斗姿态的人,绝不会认为兰瑟怕死。那么冒着僭越了不知多少级的犯上重罪说出这些话的兰瑟,并不是在担心自身的安危,这个骑士寮最恐怖的男人此刻正尽其所能地试图保护他的同袍。 炽圣女盯着兰瑟看了片刻。 “从通灵师侦测到异常开始到现在,不过数天时间,死灵的踪迹已经不知不觉行进了一半的路程,甚至越过了南境边防线。而从主教区做出决策到派兵护卫南境,怕是要等上十余天了。人类是会疲累的,对付昼伏夜出的死灵,南境边防军或许能有充足的时间休养,保持战力,而对于这种部分白天黑夜永不疲劳地进攻的死灵们,你认为他们能抵抗多久?最坏的情况,在主教区援助到来之前的数天内,从地底钻出的死灵将有足够的时间把整个边境教区变为一座鬼城。” 众人心中俱是一紧。 “我们能够延续至今,的确少不了鲜血与牺牲。边境教区本就是我们与魔物之间的缓冲地带,历史上整座教区不止一次地消失过,又被重建。只是,我希望在我的时代能少一些这样悲伤的事发生。如果能先一步找出施术者,干扰施法,或许边境教区就能逃脱这必灭的命运。” 炽圣女翻身骑上了独角兽,向骑士们摆了摆手。 “不想来的话就撤退吧,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然而兰瑟却策马跟了上去,抽出剑,郑重地端在胸前。 “这本来就是计划外的行动,你们不用为此负责的,不必为难自己。” “您似乎误会了什么,炽圣女殿下。”年轻的骑士脸上绽开微笑。 “无意冒犯,但想守护的心情,我们是更胜于您的,边境教区是我们的家乡。” 兰瑟调转马头高举长剑。 “为了南境的家人们!” 咖维恩笑了笑,懒散地抽出背上重剑,双手平举于胸前。 “为了美丽的女士们。” 莫拉克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沉甸甸的巨枪。 “为了干挺他丫的死灵法师!” 加雷斯郑重地拔出腰间的细剑。 “为了守护莱恩丝小姐!以及……额……以及琳妮特小姐……” 信仰之力消散了一些,达戈尼特的脑子稍微有些清醒了过来。 这么就决定了?这帮家伙真的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怪物吗?为什么要去啊?你们不怕死吗难道?万一我们干不过怎么办?万一我们都会死怎么办?你们…… 达戈尼特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都别看我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哟哟哟达戈尼特,别强撑着啊,炽圣女大人发话了,不去也是可以的哦~” “闭嘴莫拉克!我都说我去了!谁……谁强撑着了?本大爷可是很强的我告诉你!” “达戈,我代表你妹妹向你致意~” “咖维恩我警告你别对我妹出手……” “太好了达戈尼特!我们可以并肩战斗了!” “哈哈哈我会罩着你的小加雷斯。” “达戈尼特!此刻我在你身上看见了真正的骑士之魂!” “额,别……你对我期望这么高我怕啊兰瑟。” 看着嬉笑打闹着的骑士们,炽圣女微微低下了头,五颗追随着她的年轻而炽热的灵魂化作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牧首大人,我还是坚信我在做着正确的事情。但是,我到底该怎么办……当俊朗帅气的圣光骑士们身着清一色的亮银甲胄,骑着清一色的高头白马,左手托盔,右手执剑,缓缓开出城门时,城中少女们疯狂的尖叫声远远盖过了其他市民们的欢呼声,鲜艳的花瓣从他们头顶上方缓缓落下,骑士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便能引来震耳欲聋的欢呼。 “真羡慕啊,年纪轻轻的就得到牧首大人的垂青,去总教区进修了。” “听说了吗?这几个年轻人在炽圣女殿下的带领下击退了吸血鬼大君呢!” “喂喂!那不是兰瑟和莫拉克吗?可恶啊咖维恩这混蛋怎么也在里面。” “咖维恩好歹手上有两下子,达戈尼特这才是莫名其妙。” “哈哈哈看他紧张的样子……喂,小姑娘你别挤啊!卫兵!卫兵!拦住她!” 人群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迅捷地窜了出来,眨眼间冲到了衣着光鲜的骑士小队的最前头,一把揪住了领头骑士的脚腕。 “兰瑟!你说啊!加雷斯到底在哪里!” 人群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她的声音并不明显。 骑士们微低着头,缓缓前行着,仿佛她并不存在。 “兰瑟!兰瑟!回答我!你以为带着面罩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这伪君子!懦夫!你不是队长吗?为什么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看着我!!!” 骑士们微低着头,缓缓前行着,仿佛她并不存在。 “兰瑟,你……你或许能骗得了姐姐,但你骗不了我!”少女一路抓着骑士的脚腕,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加雷斯他死了!对不对!!你说啊!!!你说啊!!!!” 然而骑士们依旧保持着不急不徐的步调。身后,卫兵也逐渐拢了过来。 少女气急,使尽力气猛蹬着骑士的脚攀了上去,抓住薄薄的面罩一把扯了下来。 那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脸。鲜红的肌肉裸露在外,血液顺着肌肉的纹理一丝丝往下淌着,污了纯白光鲜的甲胄,皮肤似乎被强行扯掉了,就像少女刚才扯掉的面罩一样。 骑士终于转过了脸,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吐出含混不清的字眼。 少女的眼睛渐渐睁大,泛红的眼眶中,清澈的液体打着转。 卫兵终于抓住了少女,把她拉出了骑士的队伍,然而少女手中死死地抓着面罩,不论卫兵怎么扯,也是不肯松手。骑士挥了挥手,卫兵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小脑袋。围观的女孩们也纷纷议论着,要不要也大着胆子上去扯几件纪念品。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是骑士小队的达戈尼特竟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下马来。 “那些孩子,以后会怎样呢?” 少女单手托腮,柔软的嘴唇带起一丝笑意。强风吹起柔顺的发丝,透过五彩的琉璃窗,她俯视着沉浸在一片欢腾氛围中的小城。 “义者贯彻正义,愚者追随欲望,恋人舍弃灵魂,隐者们终归尘土。血池上双手反绑的倒吊人?哈,管它呢~” 少女转过身来,背着透过十字的琉璃窗的金色阳光,裸露的肌肤反射着零碎的柔光。她有着鲜红的嘴唇,赤亮的眸子,姣好得令人窒息的容貌,与身上精致的女仆装束既相称,又不称。 “您脸色不太好看哦,炽圣女殿下?” 少女微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达戈尼特!” 骑士挥舞着似乎越来越重巨剑,英俊的面容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达戈尼特!!” 骑士高举沉甸甸的长枪招架着,巨力重压之下厚实的肌肉迸开一个又一个创口。 “达戈……尼特!!!” 骑士吃力地闪躲着,手中剑刃已断,三头巨大的狼人随时可能把他撕成碎片。 达戈尼特只是呆呆地跪在地上,剑和盾丢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我在这里干什么? 达戈尼特茫然地看着眼前成群的魔物,与那逐渐被魔物淹没的几个身影。 我是不是该去帮帮他们? 没可能的吧,面对这么多魔物。怎么可能有胜算呢?是啊,怎么可能有胜算呢? 这不怪我啊,是你们自己蠢啊,没有任何调查就冲过来,变成这样子难道还要让我负责吗? 视野中,那个衣着华贵的男人逐渐变得清晰。与之一同清晰的,还有他手上生擒着的,身着盔甲的少女。 达戈尼特侧过头去,不敢去看男人的脸。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扭了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达戈尼特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老鼠。 男人哈哈笑着,松开了手,达戈尼特感到一只脚重重地踏在自己的头上,扭动了几下,似乎想踩得更舒适些。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男人长长的尖牙,看见失去意识的少女毫无防备的脖颈。 强光一闪,男人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什么东西滚落在旁边,达戈尼特试着望去,看到的是小女仆失去生气的眼眸。达戈尼特立刻紧闭了眼,颤抖地缩了缩身体,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有什么人在怒吼着,有什么人在哀嚎着,金属撞击的声音一路接近,却戛然而止。 无比熟悉的声音在痛苦地呻吟着。 达戈尼特睁开了眼。 加雷斯蜷缩地站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直直盯着男人手中一跳一跳的,冒着热气的物体,一手擅抖着伸向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加雷斯? 眼中,鼻中,透明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淌下。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没有错,不是我,不……是,不怪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转过视线,盯着他看。达戈尼特浑身颤抖着,想要去摸自己的剑,却被男人踩住,脚尖一抖,甩了出去。 男人凑了过来,对着他的耳畔。 “回去,告诉你们卑微的王,不要触犯高贵的茨密西家族。” 达戈尼特抱起圆盾疯狂向后窜去,男人再次笑了起来。 “这个女孩是不错的玩物,我收下了。还有你,你的表演能逗我笑。所以,这次暂且放过你们人类……” 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达戈尼特瞪着双眼,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你的表演能逗我笑。 有生以来第一次,达戈尼特如此清晰地品尝到到被羞辱的感觉。 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啊? 他看了看徒劳地捂着胸口,迅速虚弱下去的加雷斯。他看了看躺在自己脚边,只有一部分身体的小女仆。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慢到足够达戈尼特把迄今为止的人生事无巨细地回忆一编。 啊,我一定是已经活得不想再活了。 达戈尼特架起盾,摆好冲锋的姿态。 他看不见远处早已扔掉武器,徒手撕扯着狼人内脏的兰瑟,看不见一旁咆哮着揍翻巨人的莫拉克,看不见挥舞巨剑疯狂旋转着的,满脸是血的咖维恩,甚至几乎看不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只有一片黑暗的视野中,达戈尼特扯着嗓子冲了上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2章 番外一千八十二 灵鸟之歌 这一日正午,正当霸下等人在太阳底下小憩,他们也只能在日间才能这样放松下来休息,因为他们知道在日头下那些鬼族之军是不会上前作乱的。但他们同时也在好奇着,已经连续三天夜里鬼族没有向人族开战了,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霸下这下倒是懒散,他拨弄着自己有些翻折的铠甲,手指顺着上面的道道划痕纹理,落下:“真是不对劲,最近几日鬼族反而太平了。”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秦宫偃接话道。 “可是他们鬼族不进攻,那又能做什么呢,消耗战他们鬼族可以没有一点优势可言啊。”霸下思量了一下。 “或许他们这是在想积蓄力量,然后来一波大动静。”巫旗云愣头愣脑的说道,但他的话却被边上的霸下和秦宫偃所鄙视,两人纷纷向他吐口水。 “呸呸呸,乌鸦嘴。”霸下咧嘴骂道,然后转身准备再好好睡上一觉,谁又知道这个夜晚,鬼族会不会再一次发起攻势。 但这时,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尘却突然转了起来,然后冷冷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霸下疑惑道。 之后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就开始变天,有大团大团的乌云开始向着前方汇聚,最终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层在前面扩散开来,不一会儿,整个天空就遮住了大半。 “这是……”巫旗云站了起来,却被边上的霸下一通臭骂。 “你这个乌鸦嘴,真是个乌鸦嘴啊。” 眼前,那团团的乌云终于完全遮蔽了天空,一时间阵阵的阴风在大地上开始呼啸,将热情散去,将绝望涌来。 “好大的阵仗。”霸下感受着四周空气间弥漫的阴寒,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意,让人心生畏惧。 “是六宫,怕是原本在江南的那三位宫主已经到了。”不知何时,判官已经出现在了霸下和徐尘他们身边。 “是的,我能看到它们的深深怨念。”徐尘接话道。 “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我终于等到你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判官突然显现出的激动神情,那是在他那张戾气的脸上难得看到的容貌。 随着一声长鸣般的呼啸,最终有四道流光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阴暗之中,呈现着浓浓的烟雾气息,滚滚地向着人族这一边界涌来。 “结阵,结阵——”摩萨耶举起他的长刀在高呼着,随后是数万人热血的响应。 人族的军队被有序地分散开来,然后在四角开始有红色的雾气涌出,还是一闪一闪的微茫在闪耀,那些人族士兵一人举着一块赤石,他们将手中的石头深深压在自己身前的地上,随着特定的摆设位置,相互的石头间开始产生呼应,也就产生了刚刚这样的灵力屏障来。 ——在大陆上,道师终究是极少数的存在,他们可以使用着一种叫做符箓的东西来释放最纯粹的灵力,但是在这个大陆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人。 但是现在,数万人用精魂来汇集出来的赤石之阵的威力又肯定是要两说,或许就连现在的徐尘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硬抗下来。 那片黑暗越来越接近,随着一片声势浩大的簌簌声响,在那片鬼界之军之前,出现了一把长刀、一把折扇、一块腰牌和一个酒葫芦。 那分别是鬼界六宫的明晨耐犯武城天宫、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这四位鬼界宫主的真身。 “喔,真是很大的阵仗啊。”霸下说着,他的周身开始有青芒微微展现出来,带着青龙的威压,连原本附在铠甲上的头发也无法在风中张扬开来。 “那么,那四位鬼界宫主就靠你们几位了。”摩萨耶说着就抱拳对着徐尘、霸下他们说道。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接下来发生在这几人身上的战斗就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所能参与进来的了。 “放心吧,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会按照约定停止这场战争的。”判官转身,依旧是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不过你们可别误会,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鬼界,为了酆都大帝的旨意,我可不想做人族的救世主。” “绝对不会,因为我会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取你的性命。”徐尘没有看向判官,但是他的话却是对判官说的。 “呵,真是有意思。”判官说着他的左眼就变成了一片的纯白,同时向外开始闪耀出黑色的光芒。 就在判官开启阴阳的同时,徐尘的右眼中也出现了一朵青莲,同时流转出青色的光芒。 孟婆上前,似乎想让对面看到这里。 “判官?”终于两军在一条河畔相遇,四位鬼界宫主对上了霸下他们四人,一方面是大批的兵线上已经展开了短兵的厮杀,而他们这一方面则是在对峙着什么。 明晨耐犯武城天宫终于见到了判官,在经过了数十年的漫长等待后终于又见到了判官,他绝对没有料想过彼此之间见面的场景,竟然会是在战场之上。 “判官,为什么你要站在人族的阵营?”明晨耐犯武城天宫向着判官说道。 “因为你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数十年前的鬼界谷底,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明晨耐犯武城天宫似乎跟判官这件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当然,我当然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你,我等这一刻很久了,真的太久了。”判官向前,然后将手指向纣绝阴天宫,“但是在此之前,你难道就不该阻止我吗?” 判官在冷笑,那时他特有的笑容,带着邪魅的、决绝的、杀意十足的笑。 “当然,你我之间当然要打上一场,来为一切都画上一个句号。”纣绝阴天宫,那把折扇如是说道。 “你们……这到底是……”明晨耐犯武城天宫说着。 “这一切都是阎王的阴谋,而这个纣绝阴天就是阎王的手下,它最肮脏的手下。”判官一挥手,那只判官笔就握在了手上。 “呵,阎王也是鬼族的救主,酆都大帝永远也无法企及他的高度。” “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家伙,你曾经在酆都面前立下誓言,永生效忠,但是你现在却背叛了它。”判官说着,他就已经朝着纣绝阴天发起了攻势。当判官的生死判官笔与纣绝阴天的攻势最终碰撞在一起时,一时间有最为凶猛的煞气从其中涌出,然后在半空中长鸣,他们的身形化作了两道黑色的光芒,出现在天空中之中,又在天空中震荡不止。 “判官,你被愚弄了,你被你的酆都愚弄了。”纣绝阴天这样说着,然后一道黑色的极光就劈在了判官的身上,将判官完完全全击飞了出去。 “噗——”在判官的嘴角有黑色的液体流下,顺着下巴,粘稠的滴落在地上。 “我不会忘记的,在鬼界神宫之中,酆都大帝告诉我他正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一件或许能真正阻止鬼族与人族千百年战事的事情。但是之后,纣绝阴天,你们突然出现,然后向我发起了攻势,我负了重伤,来到了孟婆的轮回之路上,真是可笑,一切都像酆都大帝所指示的那样,那时的我只能选择遁入轮回,将我的记忆尘封在这只判官笔中——” “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你,直至现在你突然的出现。”纣绝阴天说道。 明晨耐犯武城天宫上前:“判官,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是又怎样?”纣绝阴天冷笑着。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已经选择效忠酆都了吗,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事情?”明晨耐犯武城天宫不敢相信。 “因为他一直都是阎王的走狗,一直都是。”判官冷冷的说道,然后他迅速起身,又一个强有力的魂术从他的手中飞出,只是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地撞击在了纣绝阴天的身上。 “如果这就是你的结论的话,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纣绝阴天硬生生地抗下了判官的这一击,“来吧,你不是想杀了我吗,那就来杀了我吧,如果你有这样的能力的话。” 两者说着,又是化为了肉眼几乎不可及的黑色身影在半空中激烈的交织,伴随着隆隆的呼啸声不止。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霸下似乎还没有从他们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只是他发现眼前的几位宫主都无意在此刻跟他缠斗,所以也就放下了攻击的姿态,只是让青龙盘踞在半空之中,伺机而动着。 “鬼族之间也存在着像我们人族一样的间隙。”徐尘看着眼前说道。他的眼睛现在所能看到的远远超过了一般人所能知道的范畴,那是无线接近神明的通透领域。 而徐尘所达不到神明境界的,也是出于他依旧是人的极限,他跳不出,跳不出人的世俗,人的红尘,人的所思所想。 另一边,判官终于借机抓住了纣绝阴天的一个破绽,然后将纣绝阴天那个折扇状的形态击溃成了一道的黑雾,然后久久在远处开始凝聚。 “魂飞魄散吧,纣绝阴天。”判官将手中的判官笔高举过了头顶,然后口中再一次开始默念起了咒语,同时手势开始飞速的变化,不过徐尘他们却是心头一怔,因为那样的手势他们之前已经见过,那是催动判官笔的咒语。 左眼阴阳兀自开启,其璀璨的光芒比过去更甚,另一侧的纣绝阴天还在久久的凝形,这一边判官已经借助阴阳眼的力量开启了判官笔的生死断命,雕刻满无数骷髅的笔身开始有阵阵的黑雾涌出,显得甚是阴寒。 “吾执此笔,生死不由天,吾所念之人,我所写之名,天命死……”判官也念出了他最后的咒语,然后他抬手将那支判官笔轻轻握在了手里。但就在他准备写下纣绝阴天的名讳之时,原本阴暗的天空之中突然降下来一道明亮的闪电,直直向着判官劈砍过去,令判官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回事?”霸下上前,来到了判官的身边,但下一刻他却发现原本气势凛人的判官竟然在颤抖。 “判官,你……”霸下不解,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感到身边的一众鬼族突然跪拜了下来,就连站在人族阵营的孟婆,这时也回到了鬼族的阵营上,显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徐公子,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远处,原本只会人族苦苦支持的摩萨耶也跑向了徐尘他们,对于战场上突然出现的情况他们都显得有些意外。 一阵温暖的气息这时突然出现在原本肃杀的战场上,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阵,但他们的确感觉到了一阵暖意从心中升起,无比温暖。 随后天空中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同时在那漩涡之中,似乎有着一个一个隐约的身影出现,那是一扇巨大石门的模样。 “这……是那扇鬼界之门吗?”摩萨耶惊愕道。 与此同时,徐尘的右眼尘纹突然大放出异样的神采,那绿意茂盛的眼睛是徐尘自己都想不到的强大力量,似乎想要抗拒着从漩涡中传来的一阵阵威压。 “不是鬼界之门,是北阴酆都大帝的真身。”徐尘自己脱口而出,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酆都大帝……”霸下愣在原地,只是抬头看着,他想到现在四周都跪伏在地上的鬼族,这样想来徐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酆都大帝不是沉睡了吗,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苏醒?” ——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命运注定着这一切。 判官此时也跪拜在地上,低着头,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酆都大帝是所有鬼族心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同时,他手中的那支判官笔竟然缓缓挣脱了他的手心,然后急速向着半空中的那扇青铜石门的残影飞去。 判官知道,能做到这样的,也只可能是酆都一人。虽然判官并不知道酆都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想不出缘由。 直至一道苍白的声音从高处响起,然后激荡的传来,在大地上传响。 “判官,你错了,所以你需要停下手。”只是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判官抬头,之间漩涡之中已经开始出现一道翠绿的光点,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纣绝阴天,你为什么不争辩,为什么要一心求死?” 还是那样的一道苍白声响。判官愣在地上,因为他似乎觉察到了一些异样,只是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些。 “吾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判官冲着天空的那团耀眼光芒问道。 但这一次,酆都却没有回答,倒是一边的纣绝阴天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很疯,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是那么好笑一样。 “纣绝阴天,你在笑什么?” “判官,我在笑你的痴傻。”纣绝阴天终于幻化出了它扇子的本体,“枉你曾经还是酆都座下的第一局,地位就算比之我们六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就算是这样的你依旧逃不出被愚弄的局面。”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判官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哈哈,好吧,那我就都告诉你吧,其实我并没有背叛酆都,至始至终都没有,阎王已经是被封印了,被生生世世地坠入到了十八层那里了,他出不来了。” “这……这不可能。”判官不愿意相信。 “你一直都被蒙骗着,判官,这是一个局,一个酆都为你所设下的局。”纣绝阴天的话无情地打在判官的脸上。 “吾上,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判官转头向上。 只是天空之上的酆都久久没有回应。 “不可能,不可能的……”判官有些不敢相信。 有风声起,带着温暖的气息和无上的威压。 “判官,纣绝阴天说的都是真相,这里没有阎王的谋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为什么?” “因为我和阎王做下了一个赌约,它还在坚信着,坚信着鬼族终将覆灭人族,战争才是我们的未来。但是我不愿相信如此,我相信我的鬼族子民已经明悟,已经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了。” “所以才有这样的一个安排吗?” “是的,你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你的失踪,你在人族大陆的感化,你的下落都将在有意无意中指引着鬼族完成这一段历史。” “那么吾上你又想从此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将鬼族对阎王的那最后一丝执念肃清,通过这样的一场战争,鬼族或许会明白,所谓战争永远带不来想要的和平,只能是牺牲。” 判官不再言语了,他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而在他的面前,纣绝阴天一直在笑着,那种冷冷的笑意,带着嘲讽的味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样一个无趣的理由而挑起的吗?”霸下这时站了出来,他似乎有些怒意,人族数千数万的将士战死,只是因为鬼族的一次试探。 “人类,你并不明白一切。”酆都对着霸下说道。 “那你们也不该这样。”霸下冲天怒吼一声,然后青龙便咆哮着向着半空中的酆都大帝冲去,霸下心中现在压抑着怒火,他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不将人性命当回事的家伙,所以他呼唤着青龙,向着酆都冲去。 “人类啊——” 只是随着这样一声的叹息,天空之上的那道光芒突然涌出一阵大力,化为漫天的威压,一下子就将青龙的攻势压制了下去,然后青龙整个身子都被死死压制在了地上,难以动弹分毫。 “可恶——”霸下一声怒吼,然后就在他想上前走几步时,一道道黑色的精气突然出现,然后划伤了他的几处要害,令人一下子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然后半跪在了地上。 “人类啊,真是愚昧啊。”酆都随后光芒开始渐渐减弱,那扇如青铜石门的身影再一次微微隐现出来。 “这场战争结束了,鬼族会离开你们的盘古大陆的。”酆都这样说着,在场的鬼族没有一人表示异议。 ——用这样的一场血淋淋的战争来换取一场更大战事的终结,这才是一切的意义。 天空中的漩涡不见了,只是天空依旧还是那样的黑色。 “判官,杀了我,用你手中的判官笔。”纣绝阴天依旧在笑着,只不过是那样无神的笑声。 “我明白,只有你看出了这一切,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判官问道。 “是的,但那又怎样?” “你为什么要求死?” “因为我厌倦了,厌倦了被人摆布的日子,不管是曾经的阎王还是现在的酆都,他们都在愚弄着我们,他们是最高的意志,但那不是我的意志。” 纣绝阴天的身影早已凝结汇聚。 “——所以,快杀了我,解脱我。”纣绝阴天向着判官大喊。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意愿的话……”判官说着,那支判官笔又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阵阵黑色的烟雾在笔中产生,那是判官没有完全的法术。 “对,杀了我,杀了我。”纣绝阴天开始大声的笑起来。 “判官——”孟婆上前,似乎想要阻止判官,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做出那样的动作,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在了她和判官、纣绝阴天之间,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执行者。 “吾执此笔,生死不由天,吾所念之人,我所写之名,天命死。”判官的长袍开始凌空摆动起来,他的神情庄严而肃穆。 “纣绝阴天,死。”判官写下了那些字。 然后就有一阵强光出现在那里,击打在纣绝阴天的身上,折扇破碎了,身子开始有浓烟出现。 只是在纣绝阴天身上,只能看到一丝从容和安静,再无其他。 “判官,谢谢你,哈哈哈。”纣绝阴天对着判官说道,它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幻了,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浮动。 “真没想到我憎恨了两世的人最后会对我说谢谢,我真感觉被愚弄了。”判官那冷俊的脸上看不到笑意,因为他还无法从之前酆都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呵,你和我不一样,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随着这样的话语,纣绝阴天便化为了乌有。 “是吗?”判官低语了一句,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徐尘。 “我说过的,在这一切都结束后,我会杀了你。”徐尘对着判官冷冷道。 “哦,你还想救出我身体的那个懦夫吗?”判官正好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 “是的,因为我正看着他。”徐尘的眼睛渐渐变成了蓝色,那是一朵莲花的印记。这可能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两只“神眼”正在对峙着,徐尘的尘纹和判官的阴阳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就好像谁稍一愣神就会因此而丢掉性命。 “面瘫——”霸下这时想要上前,但是他的身子被突然出现的项伯羽拦了下来,霸下转身然后看到项伯羽正对着他摇头。 “寰州候,他么两位之间的战斗即使是您也不能参与其中,那是神明的力量,即使是通灵兽也无法承受。” “可是——”霸下欲言又止。 “我们只能在旁边这样看着。”项伯羽说着朝摩萨耶的方向看去,后者则轻轻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徐尘就在那微妙的瞬间突然有所动作,身体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向着判官俯冲了过去,同时在他的手中凝出了一把冰制的匕首,直直向着判官的心腹处刺去。 不过判官对此也早就有了准备,身子微微向后侧了半步后,便是一个急转身巧妙的避开了徐尘的攻势,然后身子顺势前倾,死死抵住了徐尘的退路。 “呵,你这样冷血的攻势,就不怕杀死我的同时也让我身体内的那个家伙永远都不能复活吗?”判官的脸上还是阴沉。 之前酆都大帝和纣绝阴山的话让他心中有了太多的疑惑和不满,而眼前这个徐尘,或许会是一个最好的泄气的方式。 “不,我所认识的墨子明,绝对不会死。”徐尘冷冷的说道,然后他便是扭身一个抬腿,一下子挣脱了判官的束缚。 “呵。”判官冷笑了一声,同时他的眼睛也开始隐现出了黑白双色。 阴阳眼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徐尘,你知道我在这只阴阳眼中看到了什么吗?”判官边说边幻化出了那只判官笔,那支笔就悬浮在了判官的手掌之上,缓缓旋转着。 “我的生死。”徐尘的眼睛也似乎是呼应一般明亮而璀璨,发出一种淡蓝色的光芒,就像是凡尘的颜色,“但我依然不会放过你。” 徐尘的身形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而再次启动,然后向着判官的正面冲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给判官施展“判官夺命”的机会。 判官自然是明白徐尘的用意,只见他单手提着那只判官笔,另外一只手则开始变化起了一系列的手势。 “魂术,缘孽。”判官一声大喝,同时有无数的黑色魂灵从他的身体中涌现了出来,它们尖叫着,嘶哑的呐喊着,恸哭,向着徐尘冲去。 汇成一道黑色的长线,向着徐尘。 “急急如令,大开辟。”只是另一边的徐尘也一点没有示弱的意思,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赤红的符箓贴在自己的手掌上,随着他之后变换法诀,原先在他手掌中的那把小匕首一下子膨胀了数十倍,呈现一种通透的深红色,就像是有血脉经络在其中流动着炽热的血。 “给我开!”徐尘大喊着,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癫狂,也是霸下第一次看到这样热血的徐尘,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是冰冷的模样,但是现在他不是了,他也有了喜乐,也有了无奈和快乐。 那通红的剑体最后正面迎上了判官的魂术所幻化出的那群怨灵,最后两者碰撞发出了剧烈的摩擦,一时间巨大的风暴在战场上涌现而出。 “真是一群怪物!”摩萨耶望着眼前的奇景,他不得不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来挡住那些扑面而来的沙尘,他这时候明白一件事情,眼前的这种力量是他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是做到了,注定成为这个大陆的霸主。 风暴所过,几乎要将一切都掩盖掉,那铜黄的风尘依旧在呼啸,令所有人都无法在其中睁眼,也就无法直面之后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 他们只是听到了随后从这尘土中所发出了几道刺耳的尖锐声响起,震荡着,直入人耳,令一般人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到底是——”霸下被青龙团团围了起来,所以他还没有显出那般落魄的模样。 而在他们所看不见的角落中,判官已经施展好了他的“判官夺命”,现在他正一手握着笔,然后再次高声喊出了那些咒语。 霸下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心头都不由得一凛。 其中霸下更是脸色难看,他第一次这样在意起徐尘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徐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这家伙会是我的朋友,一生的朋友。 那样尖锐的碰撞声依旧在肆虐着,但同时,判官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下,直至他最终念完了他的咒语。 “该死的家伙,下地狱去吧。”判官在怒喝着,他开始挥动它手中的笔,那呼呼的声音似乎钻入了战场上所有人族和鬼族的心里。 “面瘫——你不能死。”霸下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原本盘在他身边的那条青龙陡然升天,然后是一阵强劲的风将大地上的风尘尽数席卷。 一下子露出了战场的模样。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在他们眼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判官愣愣地站在地上,而徐尘的匕首已经死死抵在了判官的脖子上。 “怎么会?”孟婆惊呼了一声,但是她不敢上前,因为这样会惊扰到眼前这两人的境界。 “这不可能……”判官自己也不敢相信,“没有人可以从判官笔下偷生,绝对不可能。” “是的,的确没有人能从那支笔下活下来,被那支笔写上名字的都注定会死。”徐尘这样说着,但是他将眼神转向判官的那只提笔的手。 判官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只判官笔竟然渐渐石化了,最后成了一盘沙从他手中滑落下。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徐尘对着判官说道。 判官看着徐尘,突然他明白了:“是你的眼睛,尘纹!” “阴阳断生死,尘纹夺人心,即使是拥有阴阳眼的你,也依旧逃不开我尘纹的幻术,不是吗?” 判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只是不名阿比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从一开始就是了。”徐尘的话就像一把冷冷的刀刺入了判官的心中,让判官知道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输了。 判官看着徐尘,那双闪耀着蓝色光芒的眼睛,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眼睛,但这一世却好像跟以往有所不同:“你跟你的上一世不一样。” 判官这样说着,同时他的身体四周开始有黑色的光晕慢慢显现了出来。就在徐尘的身形还没来的及有所防范,判官的身形就突然化作了一股鬼魅的气息凭空消失在了徐尘的面前,徐尘下意识的去挥动了他的匕首,只是原先的地方已经空空如野。 “糟!”徐尘心中暗道了一声,随后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脖子出突然传来一阵阴寒,他抓住了那个刹那间的反应,然后顺势朝前一个翻转。 之后从徐尘原先的位置就传来一声剧烈的炸响,一阵阵阴寒的气浪从其中不断地喷涌了出来,令人不禁打起了冷战。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判官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停滞下来,就在徐尘堪堪躲过判官的天火一击后,在他面前又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残影,那残影动作迅速,直至到徐尘面前时他才刚刚看清竟然是幻化成了黑烟的判官,此刻判官又已经凝现出了他的本体,然后施展出一拳重击在徐尘的小腹上。 “啊——”徐尘由此被击飞出好几丈远,但他还是没有倒下,即使是承受了这样一击重击,徐尘还是不愿意就此跪下。 ——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要做,所以他现在绝不能倒下。 判官的第三轮攻势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徐尘的之前,那是一阵黑色利箭一样的箭镞向他袭来,每一把都似乎瞄准了徐尘的胸口,然后直取徐尘的性命。 “封灵术,八卦护镜!”徐尘也赶紧再次掏出了一张符箓,然后施展出来道术,从符箓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灵力最后在徐尘胸前凝成了一面八卦之境,与判官的黑色箭镞之阵相撞在一起。 “轰——”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在战场上传荡了开来。 “面瘫——子明——”霸下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趁着这股强大的气浪,他反而纵身一跃冲进了战场中煞气最重的地方。 只是之后霸下所看到的却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原先刚才判官的黑色箭镞阵也只不过是他的虚晃一招,等的就是徐尘将注意力完全被那吸引,然后判官就借此出现在了徐尘的身后,给了徐尘措不及防的一击。因为判官已经看出来徐尘的力量不及自己,而自己的敏捷又不及徐尘,而霸下现在看到的就是判官已经死死遏住了徐尘的脖子。 “知道吗,你刚才就不该有一丝的犹豫,你就该直接杀了我。”判官望着徐尘,然后他就准备手上发力结果徐尘的性命。 “不——” 只是判官没有注意到,霸下此刻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边上,见到判官要杀了徐尘,顿时霸下体内的通灵师气息暴涨了几倍有余,然后一声龙吟从霸下体内窜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判官的身上。 但判官的实力似乎远在霸下之上,虽然他挨着了这一击,但是也只不过是后退了几步而已,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拽着徐尘的头。 有血丝从判官的嘴角流下,但判官只是冷笑着将他擦拭去。 然后一挥手,霸下就被判官的强大煞气击退了好几步。 “你想救他?”判官单手拎起了徐尘,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看着:“你真的跟你的前世不一样,这一世的你竟然有了朋友。” “放开他,判官!”霸下再一次上前,然后嘶吼着想要通灵出自己的青龙神兽,他的周身开始有一团团的青芒涌现,还有那无尽的青色气焰。只是这一切在之后的一瞬间都被击破了,判官突然出现在了霸下的面前,然后用一团黑色的火焰完全将霸下笼罩了起来,那些火焰在吞噬着,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霸下的青芒全都吞噬下去。 “这不可能——”霸下想要挣脱,但是从他的血脉中传来了一阵阵钻心的痛楚,他的血脉联通着青龙,他正在承受着和青龙一样的痛楚。 “我是判官,是酆都之下的第一座,你们这些人类不要小瞧了我。”判官说着就更加用力的用手去掐徐尘的喉咙,但是徐尘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即使他的眼睛依旧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霸下在黑色火焰中依旧在挣扎着,却不是为自己,而是看着徐尘。 就在这一切似乎都有了定论之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总是在这样的时候上演,这时的判官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他竟然缓缓放下了握住徐尘脑袋的手,然后颤抖着将徐尘扔在了一边。 “怎么回事?”判官望着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墨子明,难道是你?” 有一道声音从判官的身体中响起,是墨子明的语调,却多了一份坚定。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你以为你能压制的了我吗?” “我说了,把我的身体还给我——”随着墨子明的话语落下,判官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从身体内有一阵汹涌的力量升起,然后生硬的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剥夺,用一种最为野蛮粗暴的方式。 “这不可能!”判官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却真实的感觉到了自己正在失去对这个身体的控制,墨子明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做着这样的事情。 孟婆出现了,然后她想上前,但是却被身后的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拦了下来。 “我真的很懦弱,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此时已经分不清是子明还是判官在控制着这个身体了,只知道一阵阵强大的气息正从这个身体中涌出,“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想保护着我的朋友,即使拼上我的所有,我也要保护着他们。” 判官的身体开始在黑白之间进行切换,那原本柔美的脸庞也在那衣衫一烁间变换着各种姿态,或是愤怒或是愧疚,亦或是疯狂,是无怨无悔。 “子明——”霸下终于挣脱了那些黑色的火焰,然后跑到墨子明身边大喊,而随着他的一声叫喊,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那些原本强大的气息一下子失去了踪迹。 “墨子明。”徐尘也缓了过来,他站起来,然后看到一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男人。 “你是子明还是判官?”霸下不敢上前。 那人依旧在喘着粗气,似乎永远都喘不完。 “你到底说啊,你是谁?” 那个男人抬头,依旧是那张阴柔如女子般的脸庞。 “我是墨子明。” 就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大陆历九百六十九年十月廿十,秋。 鬼族与人族的大战终于结束,这场几乎持续了一年的战斗最终在酆都大帝的出现下而告终,它的终结就是它的开始一样的迅速,在所有人还没有察觉过来时,鬼族就已经完全退回了鬼界之门的另一侧中。 只是对于其中的缘由,大部分人同样是不理解的。 或许着就是一场与人族无关的战斗,是鬼界一族自己的独舞,就像那日在泾河流域战场上,酆都所告之的,这就是一场他故意设置下的战争,其目的也只是为了知晓鬼族真正的心意。 阎王即使已经被封印了千年,但它的意志似乎还没有从鬼族中真正褪去,所以酆都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将鬼族真正暴露在烈日之下。 会有牺牲,只是一切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如果说这是一件世人都能预感到的事情的话,那么在这一年年末所发生的另一件事情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陆历九百六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冬。 就在这一年最后的岁末之际,摩萨耶前往泰山之巅,正如他之前说的,如果能解决鬼界的战事,那么之后他就会到泰山封禅做法。 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摩萨耶最终却死在了这泰山之巅的风雪之中,一行数百人全数葬在了那风暴之下。 ——摩萨耶他战胜了人,最终却还是输给了天。 传奇的人物总会有这样传奇的一声,他的生死总是会被寻常人道起,而摩萨耶,这个乱世伊始的人物注定会成为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颜色,后世的史学家们总喜欢用“虚”依旧是神明的象征来概括他的死,出于偶然,也是必然。 王座就在那里,也只有被命运选择的人才能踏足其上。 ※※※ “那么,你们两个都要远行了吗?”霸下坐在一张草席的一面,正在出神,那是一种落寞的表情,在他的对面,是墨子明。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又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墨子明说道。 “面瘫呢?”霸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其实从这天早上开始他就没有再见到徐尘了。 “想必徐公子已经先行离开了吧。”墨子明笑了笑,“毕竟他是那种不愿意被俗事俗情所牵绊住的人。” “这个家伙……”霸下只是摇着头,其实他现在有很多话想对徐尘说,那些曾经他不曾有过的,或者是关于云韵的,总之他真的有很多事情想告诉徐尘。 但是,徐尘总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也许徐公子已经回‘虚’那里了,去向先知禀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墨子明端起他面前的一只土杯,然后喝下了里面的清茶,那是一种带着泥土涩味的土茶的味道。 “那你呢?”霸下只是转了一个话题。 “我也会离开这里,马上就会离开,可能就在今天也说不定。” “你会到哪里去?”霸下关心的事情。 “不知道,我可能会到处走走,就像我的师傅那样,做一个流浪的阴阳师,将足迹踏遍整个大陆。” “……恩……就只是这些吗?”霸下望着墨子明。 “难道这还不够吗?”墨子明反问道。 “对你而言,不够。”霸下突然大笑了起来。 随后,墨子明在愣了一会后,也终于是明白了霸下的用意。 “霸下,我看你也有一双尘纹眼了。”墨子明挠了挠头,“也许吧,也许我会去妖族的十巫山那里转转,如果命运是这么安排的话。” “对,一定要去,千万不能给那个孟婆留一点机会。”霸下打趣道。 “孟婆,她真的很爱判官啊。”墨子明说着,他用手就贴在了自己的丹田处,判官并没有消失,他只是又化成了一颗鬼丹,凝结在了墨子明的身体里,“总之,我也已经和鬼族他们定下了约定,这一世我依然是我,而他们的判官就让我死后让他们取回吧。” “判官,酆都之下第一座,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啊。”霸下突然感叹了一句,他的神情是这样认真,就好像他此刻所说的不是判官而是他自己。 “我们都是可怜人。”墨子明应了一声。 “强大如摩萨耶,也不过是被神明把玩在了手掌之中,更何况是我们呢。”霸下对于摩萨耶的死依旧耿耿于怀,他已经一度认为了摩萨耶会成为千年来的第一位王,但他终究还是斗不过神明的旨意。 “他的死,更像是一种警告。” 霸下抬头,他没有想到墨子明会有如此透彻的分析:“是啊,在此之前,摩萨耶是如此得势得人心,就好像他就是被神明选中的那个人,注定能将人族带出这个乱世——他真的离称王只有一步之遥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事情,即使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其实我更想找到那些史学家们会在史书上如何记录下这个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一笔,他们到底能从中看出些什么呢?”霸下说着便是一阵苦笑,他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霸下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墨子明已经缓缓从席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有些失神的霸下的肩膀:“你不该想的那么多,霸下,你跟摩萨耶并不一样。” 霸下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只是将你做一个纨绔子弟看,但是现在,你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位大英雄了。”墨子明将手高高举起。 ——如果说我们三个人中,谁的变化最大的话,那么一定就是你,霸下。 “最没有变化的肯定就是面瘫了。”霸下也站了起来,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徐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霸下伸出了手。 “对,没有不散的宴席。”墨子明会意,同样将手伸了出来,然后两人的拳头就相碰在了一起,“后会有期。” 在经历了妖族东侵、上古四凶兽现世、鬼界入境这一些的事情后,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就是五年前的这几个年轻人都有了成长,即使这样的成长有可能并不是他们所期望的,但他们终究还是成了这般模样。 这样的故事还会继续着,因为这个乱世才刚刚开始,所以他们这些英雄的故事也远远没有到结束的地步。摩萨耶倒下了,就像是一个契机,让更多的人开始觉醒,关于王道的故事。 ——他们还在继续活着,他们的故事也在继续着。(完)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3章 番外一千八十三 天罚之罪 晚秋的黄昏,带着几分萧索,天下地上一片昏黄。略显庸懒的阳光,无力的从天空洒落,照射在平静而安详的大地之上。 此时,洛安城外一家很小的客店旁边有一个青年男子站在路边的杨柳下,仰望着西方即将垂落的夕阳,目光中满是凄然的神色,似乎和天边那朵朵流飞的晚霞相互照应,凄美而落寞。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回想起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微风吹动着即将枯黄的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使周围的气氛更加寂寞。 流动的风也吹起了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吹起了他的衣袍,却不知道有没有吹起他心中的思绪,孑然的寂寥。 他是那么痴恋地遥望着正在幽幽垂落的夕阳,将周遭一切的一切抛在身后,不理不睬。 “师兄,你看他是怎么了,怎么望着夕阳一动不动,他是不是……”话是从客店里发出来的,却没有说完。 客店里总共有四张桌子,其中三张已经有人坐下。 坐在北边桌子边的是一个相貌惊艳的女子,身着白色轻纱,飘飘柔柔,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悠然轻盈的感觉。 坐在南边的是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他脸色略显苍白,眉目之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漠然,孤单的身行似乎和站在店外仰望夕阳的孤身男子一般凄然。 坐在东边的是三个道人装扮的男子,他们都是一般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左右。 刚才的话就是坐在中间的那个道人说的。在他还没有说完,他的师兄就立即将他的嘴捂住了。 “别乱说话!”他的师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他还想说什么,却又被他的师兄捂住了嘴。 “你不想活了吗?别再说了!”他的师兄说完后,神色惊慌地朝那个站在店外的男子望去,见他背影坚毅,依然一动不动地,心中稍安,但是脸色依旧苍白,看上去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辛然师弟,你怎么不让辛丈师弟说话?你今天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另一个道人说。 “师兄,不是……我,他是……”辛然想说什么,但是当他望见站在店外的那个男子孤寂的背影后赶紧把话咽了回去,而是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看到这两个字后,辛丈和辛方的脸色瞬间雪白,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身上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辛丈抬起颤抖的右手立即将桌子上的两个字擦的干干净净,擦完后还向那个男子望了一眼,似乎深怕他看到桌子上的这两个字一样。 “师弟,我们走吧!”辛方此刻觉得全身不自在,他小心翼翼地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音色也略显沙哑。 辛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悄声说到:“好,我们走!” 他们三人立起身行,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客店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娇柔的声音:“八卦门的道友怎么会如此胆小,青云老杂毛是怎么教你们的!” 辛然三人先是一怔,随后不约而同地向店外男子望去,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心中稍安,然后转过身寻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坐在北边的那个女子。 辛方见这个女子出口不逊,羞辱自己的祖师,心头立即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想过去教训一下这个异常嚣张的女子。 但是他被辛然拉住了。 辛然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他脸上再次变色,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孤傲的男子望去,然后转过身再次向门口走去,不再理会那个女子的羞辱。 “不就是索命吗?有什么好怕的?看来八卦门里的人都是鼠胆狗辈!”她一边握起酒杯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可是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在心中暗骂自己。 自己虽然和八卦门生死敌对,但是也没必要去招惹索命这个煞神。她的双眸没有望向辛然三人,而是死死地盯着店外的索命,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动。 辛然三人听到她的话后,被气得脸色苍白,却又不敢回骂,怕扰乱了索命的心境,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稍微斜视,向那个孤高而凄然的男子望去。 他依然站在那里,对客店里的对话充而不闻,像一尊矗立了千年的石像,仿佛历经过无数风雨沧桑。 坐在南边的无名听到索命这两个字后,突然皱紧了眉头,不过随即又舒展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继续喝自己的酒。 “怎么,你们肯承认自己是鼠胆狗辈吗?”坐在北边的女子紧接着又说,但是这次她却将目光移向了坐在南边的无名。 她发现索命这个名字居然对他一点震撼也没有。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吗?可是看他年岁虽小,脸上却满是风雨疮痍之色,不像是寻常百姓,而且他眉宇之间隐约布满煞气,全身上下似乎缠绕着噬孽的邪气,难道他大有来历,根本就不怕。 那么他又是谁?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也和自己一样吗? 就在这时无名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猛然抬头向她望去。 刚才还优柔黯然的目光在此刻突然一扫而没,瞳孔之中精光暴射。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娇美的面容,又低下了头,握住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下,火辣的味道随后从喉头传遍全身。 “啊!”那个女子看到他眼中暴射的精光后忍不住在心中轻呼起来,身子为之震动。 风吹进了客店,将里面奇怪而复杂的气氛一扫而光,却把异常紧张的氛围带了进来。 透过店门,辛然他们看到索命慢慢地向客店走来,他脸色苍白,极端疲惫,浑身无力,行动十分柔弱缓慢,似乎每一步都承载着异常深重的包袱,艰辛而痛苦。 他身后的夕阳是那样的凄美,天边的晚霞是那样的艳丽,所有的光辉将他映射在虚无之中。他慢慢地走过来,中间虽然只隔着一条马道,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是那样的疲惫,眼神是那样的懒散。他无力地抬起眼皮,向客店里唯一的一张空桌望去,努力地走去。 所有的人将目光向索命望去。客店里已经没有了声响,只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咚、咚、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终于走到了客店的门口,可是他再也走不动了,他扶起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靠在了门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向那张空桌望去。 离他最近的辛然三人看到索命身上似乎并没有透露出杀气,高悬的心缓缓落了下来,堵在胸口的一口气也随之而散。 无名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咕咚”之声响彻客店,可是他的心中却荡起了无数的波澜,这个人看似虚弱之极,其实体内充满了需要宣泄的晦气,如果有人在此刻胆敢扰乱他心中幽怨的心境,被他释放出来,那绝对是风云变色的乾坤一击。 坐在北边的女子望着索命靠在门框上虚弱无力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奇怪,一个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索命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她不禁对关于他的传说有所质疑。 他飞扬跋扈的修仙神剑真的所向披靡吗?他狂放不羁的天罡正气真的能纵横捭阖吗? 她不信,一个这般萎靡不振的男子怎么会如此的令人心颤胆寒,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而他便无法再次爬起。 她终于忍不住问到:“你可是索命吗?” 所有的目光一起向她投来,包括索命那黯淡无神的目光。他颓然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生气。 辛然三人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居然敢这样问索命,心中不免大吃一惊。 他们怔怔地看着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索命,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此刻的辛然已经忘却了她辱骂自己祖师的话,开始为她担心。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个过路人在索命仰望夕阳的时候问路,被他出剑迎风力斩,剑光犹如行云流水,散发出满天霞光,缀着无尽的哀愁一起坠落。 当血光映红了天际,当夕阳染红了天地,剑光在瞬间飘散了,天空再次宁静下来,一切都无声无息。 而飞扬的鲜血喷向天空,飘飘扬扬,犹如被微风吹落的花瓣一样,洒满大地,忧伤而华美。 索命慢慢地站起来,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不是索命,他修长的右手握住了剑柄,手上的青筋突然暴跳起来,仿佛他此刻澎湃的心潮一样难以安静。 客店里立即升腾起一股天罡正气,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似的,越来越浓重,回环旋转,将整家客店笼罩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这般忧伤的男子居然能使出如此霸气的天罡正气。他似乎在瞬间由一个孱弱的茧蜕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翩翩蝴蝶,将一身的妖娆通通施展出来。 辛然三人脸色苍白至极。 美艳女子开始后悔自己的卤莽,不应该再次招惹他。 她的双手紧紧地按在腰际两侧,准备随时接住他暴风骤雨般的一击。 就连一直神色平和的无名也皱起了眉头。他看到自己杯中美酒开始蒸腾,雾气越来越浓,行成一股圆柱扶摇直上,直冲屋顶。 他对着杯子轻轻地挥了挥手,即将沸腾的美酒安静下来,随之客店里的天罡正气为之一滞。 索命慢慢地将目光从美艳女子的身上转移到无名的身上,与此同时,无名的目光也向他望去。 当他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心中都是一惊,这个人的面容为何如此熟悉! 最令无名惊讶的是索命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在剑柄上的无名指伴随着莫明的节奏在轻轻跳动。 无名忍不住心中的震惊说道:“你会流云术!” 索命听到这一句后,身子突然一震,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他,握着剑柄的无名指跳动的更加激烈。 “流云术是道家真法不传之密,当今道教翘楚八卦门中也只有青云、青松等四位道长会此密术,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的!”无名冷然问道。 此话一出,身在八卦门中的辛然三人无不震惊。 索命突然说道:“既然是不传之密,那么你又怎么知道?” 经此一问,辛然等人立即将目光移向无名,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你怎么知道这些! 无名冷冷地说道:“道家诸般法门密术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口气之大,绝无仅有。 他说完后,看也不看其他人,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豪饮而下,神态十分潇洒。 索命当场怔住。 美艳女子上下打量着无名,心中疑问陡升,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八卦门的不传密术,难道他和八卦门有什么渊源。 而辛然三人听闻此言,犹如被晴天霹雳当头轰下。自己门派的法门密术怎么会被一个外人知道,他是在说大话吗?看那悠然的神态,似乎不像。 “你们八卦门中的八卦乾坤法、太极玄幻道虽然都是无上真法,只要是门中弟子都可修行,惟有这流云术只有掌教才可以修行!不过据我所知,真正领会到流云术真决的也只有青云一人吧!”无名的这些话却是对辛然三人说的。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一声轰然巨响在天际炸开,远远传来,震荡在客店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无名等人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绝世高手来了! 话音刚落,从门外翩然飘进一个道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辛然三人面前。他霜眉雪发,仙风道骨,犹如得道成仙之人,满身的华彩随风洒落。此人正是八卦门中四大仙长的青松道长。 “参见师叔祖!”辛然三人见到青松道长飘然而来,心中大惊,一起上来参见。 青松道长微微点头,目光立即向客店里的众人扫去,心中暗想,这个女子年岁虽小,举止之中却隐隐透着一股桀骜的霸气,看她双目炯炯有神,全身上下精光内敛,绝非凡类,可是在我所识才俊之中不曾有她的影子,难道她会是百花会的人。客店里只剩下了无名一个人,他依旧在喝酒,可是酒杯里已经没有酒了,但是他还是端起了酒杯。 在这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的店主却突然出现了,他无比恭敬地端着酒壶,来到了无名的身边,为他满满地倒了一杯酒,然后后退两步,站在他身侧,微驼着背,小心地恭候着。 酒一入杯,酒香四散漫溢,弥漫在客店之中,闻之欲醉。 无名望着杯中色泽明亮的美酒自言自语地说:“酒已不是刚才的酒,人也不是刚才的人!” 店主听到此语,不明所以,却又不敢问,只是站在那里恭敬地伺候着! “他们怎么会都来这里,我希望这不是巧合!” 无名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此刻的天空已经阴暗下来,深邃的夜空深不见底,漆黑无边,将整个大地包裹在黑暗之中,一轮残月倒挂在半空之中,潺潺独行,流动的月光阴冷而暗淡,从半空之中倾泻而下,洒落在无尽的天地间。 听到他的话后,店主的脸色突然阴暗下来,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魔两道都来了吗?”无名喝完杯中酒,低下头淡淡地问。 “是的!我这几天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店主恭敬地回答着,口气十分小心。 “这一次,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几个人能回去!”无名望着酒杯中映射的光芒,心中却在想,不知道你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去! “圣使说的是!此次以八卦门为首的正道众派都来了!圣教三大宗门以及百花会顷力出动,听说休养生息了三百多年的鬼王也要参与进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战即将爆发。到时候中原地区将会血流成河,尸骨遍野!我们便可渔翁得利!” 无名话锋一转问道:“刚才那个女子修炼的是哪家法门,你可看出来了吗?” 店主低头答道:“属下眼拙,没有看出来!” 无名轻轻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希望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随后他第一次掉过头望向店主,问道:“主人还好吗?” 店主当场怔住,可是瞬间脸色又平和下来:“主人身体还好!” “好!我走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无名说走就走,身子还没站起,人便如幽灵般闪了一闪就无影无踪。而他的座位之上还留有身上的余温,杯中残酒依然散发着清馨的酒香。 店主望见无名走后,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立即转过身向后店走去,可惜他看见了他不该看到的人,满脸的笑意立刻凝固在脸上,无法消散。 那个人就站在通往后店的门口,白衣如雪,眼神十分懒散,姿态异常怪异,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果然人已不是以前的人了!”他的话阴寒无比,虽是轻声说出,却是那样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说:“魔教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可惜啊可惜!你遇到了我!”他的话带着几分幽怨,几分无奈,似乎在感慨这个假店主的不幸。 假店主也随着他的脚步向后慢慢移了两步,口中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名怅然至极地淡淡一笑,将目光移向窗外,似乎无视假店主的存在,口气嘲弄一般地说:“天曲十八弯酒香清醇这是当然,可是我刚才却从酒中闻到了一种清馨的香味。为什么?因为酒里下了一种魔教的游梦十香散。虽然他们的香味十分相似,可是却骗不了我的鼻子,否则像我这种游离于生死之门的人早就身死他乡多年了。” 无名转过头,望向假店主,长叹一声接着又说,“我既然知道八卦门的不传密术流云术,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你们魔教神宗门的游梦十香散!你太大意了!我刚才口称魔教,你却尊称为圣教,又如何不被我看透呢?我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人,可你偏说它身体很好?” 假店主再次向后退了两步,惊恐异常地问:“你到底是谁?” 无名被问的当场怔住,苍白的脸色慢慢泛起青光,黯然的眼睛透露出暴虐之光,通红一片,身上白衫无风自动,飘荡起来,渗透出丝丝黑气,不出片刻周身上下已被黑气笼罩起来,只能模糊地看到他脸上五官的轮廓。 就在这时,他突然张开双手,仰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神色凄然地嘶吼起来:“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哈哈!哈哈!” 假店主没想到这个男子情绪会突然如此激动,看着他状若痴狂,神识迷离,阴寒森森的样子为之一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无名嘶吼完毕,慢慢地放下双手,低下头颅,血红的双目暴满噬孽之光,铁青的脸色青光淡淡,全身上下黑气腾腾。 “十三年了,十三年了,时光过的真快啊!”无名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感慨万千,眼神漠然,脸色黯然,与刚才的自己形成极大的反差。 假店主见他一会儿神情张狂,一会儿又伤怀忧郁,一时也糊涂起来,不理解眼前这个男子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心中一直在寻找机会,期望并且希望自己可以逃出这个小店。他此刻见眼前这个男子已经将注意力移向它方,心中一阵紧张。 走还是不走? 他心中犹豫起来,一颗绝望的心狂跳起来,期待着,抉择着! 也许自己可以逃脱! 也许自己形神惧灭! “你是不是想逃走!”无名低低地问道。 假店主仅存的一丝希望灰飞烟灭,满腔热血顿时全无,十分颓然。 “来,坐在我这里!”无名轻轻地说。 他的话似乎有种不可言语的魔力,假店主居然向他走去,动作很轻很慢,带着颤抖慢慢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家客店的?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他淡淡地说,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还没等假店主回答,无名突然皱起眉头又说:“你的同伴来了!” 假店主忍不住向门外望去,看见三个人从门外飘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身着黑袍,脸色苍白,看起来身子十分孱弱。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着黑袍的男子,只是这两个人身材十分魁梧,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一般。 假店主看到前面那个瘦弱的男子时,想站起来行礼,可是他没有站起来。 就在他转过头的时候,无名突然伸出了左手,那只本来习惯于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不再温柔,像一只干枯的鬼爪一样向他的脖子抓去。 轻轻一拧,假店主的头就被摘了下来,就像一个温婉的少女将一朵刚刚绽放的菊花轻柔地摘下一般。但是速度之快,迅如雷电。 纷飞的血花冲天而起,弥漫在客店之中,飒然飘下,如点点凋零的梨花一样洒落满地。 无名漠然地抬起头望向那个身材瘦弱的男子,轻轻地说:“原来是青龙使者到了,在下没有什么礼物,就拿这颗人头当作贺礼吧!” 话音刚落,无名便将假店主的人头向青龙抛去。 血肉模糊的人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慢慢落下,青龙身后跳出一人准备接住人头,却被青龙一掌挡了回去。 青龙张开双臂在身前划了一个圆,黑色衣衫迅速飘荡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无形气墙,将飘落的人头挡在他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人头无法继续落下,停顿在半空。 他双手交叉,手指上泛起玄青光芒,隔空向人头推去。人头立即以闪电之势向无名飞去。 只见无名挥起右臂衣袖,对着人头翩翩一扇,急速飞来的人头轰然炸响,荡起的层层气波将简陋的客店掀向高空,片片碎木在空中纷乱飞舞,如满天的蝴蝶。 巨大的声响冲天而起,直上霄汉,又被反震回来,洒落大地,回荡不绝。 本来清新雅静的客店现在废墟一片,四个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无名负手而立,冷漠的目光无视一切。 青龙使者紧紧地盯着无名,没想到眼前这个怪异的男子居然身负绝世修为,似乎与自己不相上下。 “你是谁?”青龙使者问道。 无名全身一怔,却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神识若狂,他看了一眼青龙使者,随即将目光移向了遥远的西方,口中喃喃地说道:“十三年了,已经十三年了!”他转过头不答反问,“你既然已经注意到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青龙使者也是一怔。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无名突然自嘲地说,“这个世界啊,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哈哈哈!” 这个人是不是疯子,青龙看着他疯癫之态心中暗想,可是他一身修为却又从何而来。难道他是在装疯卖傻吗? “是你杀了他吧!”悲笑完后,无名指着身后一具被碎木压住的尸体冷冷地说。 “以他的修为绝对办不到的!”无名又指着脚下假店主的无头尸体说。 “不错!是我!” “那你就替他偿命吧!”无名话音刚落,人便如鬼魅一般闪到了青龙身前,一身白色衣衫飘忽激荡,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醒目。他扬手向青龙咽喉抓去,五指坚硬如铁,锋利如刃。 青龙没想到这人说动手便动手,出手之前毫无征兆,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身行优雅,姿态柔美,温柔的就像是一只飞舞在花丛的蝴蝶一样,飘忽不定,与他一身噬虐的邪气反差极大,可是下手之狠,阴毒无比。 青龙来不及思索,在胸前急速画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光圈,这三个光圈散发出红黄蓝三道不同的光华。 闪亮的光华照亮了青龙阴沉的脸,他大喝一声,伸掌穿过三个光圈,迎向无名的利爪。 掌面上顿时激荡起一股无形的巨力,犹如狂涛骇浪一般汹涌无比。 与此同时,青龙使者身后两人也同时出手,分击无名。 面对青龙三人的联手反击,无名不退反进,加快身行迎上青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无名的利爪和青龙的巨掌结结实实激撞在一起。 随即无名借力迅速向后退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外两人的合击。 这两人合击不成,正准备后撤。无名却突然扬起双手,化为利爪向他们两人直击而下。 他们两人正是力竭之时,根本无法抵挡。青龙当即出手,想用围魏救赵的法子解救这两个手下。 待到青龙快要攻来,无名双爪像长了眼睛一样突然翻转向青龙迎去,右爪接住了青龙的攻势,左爪侧取青龙脖子。 原来无名此举目的不是青龙的两个手下,而是青龙。 青龙眼见上当,却也无可奈何。为了活命,他咬咬牙,心中一狠,决定弃车保帅。 青龙不愧是神宗的护法,一身修为自然也十分高绝。当下,他大喝一声,身子急速停下,人却如金鹏一样冲天而起,扶摇直上,身边风力刮面如刀。将所有的空门留给了他的两个属下。 无名眼见青龙在自己眼前逃遁,心中愤怒无比,将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青龙的两个手下身上。 无名一双锋利的鬼爪,带着呼呼的风声,带着尖利的气旋,带着噬虐的邪气,刺破了黑暗,穿透了空气,如夺命的恶魔一样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脖子。 惊恐在他们脸上迅速蔓延,慌乱的眼神是那么的难以至信。 但是他们繁华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被一双鬼爪摘落了,曾经骄傲的头颅远离了身体,孤独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声响,轻微的几乎无人听到。 只有天地记住了这一刻有两个人轰然倒下,毫无声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因为痛苦而面孔扭曲,也因为惊恐。 两个灿烂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下一个是谁?谁会是下一个?身在半空的青龙再次亲眼目睹了无名摘落别人头颅的手段,他霍然祭起了赖以生存的长生剑,剑上立即亮起万丈豪光,将这漆黑的夜空瞬间照亮。 当长生剑上积聚起足够的力量后,青龙握着它向下飞速斩落,如坠落的流星,带着雪白的光芒尖啸而下。 豪光下是一脸苍白的无名,他不再舞动,犹如鬼魅的身行突然停下,站在两具尸体中间,张开双臂,抬起头,仰望着那雪白的剑芒,眼中精光大盛,血红一片。 他的衣袖在此刻翩翩而起,瞬间伸长、扩散,将自己遮挡在雪白的衣袖之下,与他全身上下蒸腾而起的黑色玄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就这般静静地等候着,等候着长生剑狂斩而下。 雪白的剑芒从天而降,当头斩下,尖啸连连。 剑已临空,就在头顶。 无名的脸色依然默然而孤高,身影依然飘荡而朦胧。他怪异的脸旁散发着淡淡幽光,一双眼睛血红无比,令人不寒而栗。 半空的青龙见他居然用柔软的衣袖来遮挡自己这把长生宝剑,脸上露出了丝丝冷笑,冷笑中含着淡淡的诧异,那诧异中包含着复杂而又不解的迷惑。 剑斩落了,生辉的剑尖无比耀眼,划出一道雪白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直直地斩在了毫无着力点的衣袖上,无声无息,如石沉大海。 衣袖下是一张漠然冷傲的脸,脸上毫无表情,散发着青色玄光,额头之上淡淡地散出微弱的霞光。 当长生剑斩在轻柔的衣袖上时,无名突然动了,他轻轻地挥动起衣袖,像一个温婉的少女在戏水一般。衣袖随风而起,向青龙罩去。 青龙大惊,这衣袖怎么将自己长生剑上的无尽力量全部消散,而且还有一股不明所以的吞噬之力。这衣衫难道是一件天下异宝吗? 他已经来不及再多想了,飘然的衣袖像一朵流云一样向他罩去,从下而上,似慢实快。 他一扭腰,一转身,举手之间向高空冲去,向更深的黑暗冲去,躲过了衣袖缠身的厄运。 看似躲的轻松,其实凶险无比,惊栗异常。不到须臾已经容入了天空,和深邃的夜色化为一团,无法辨清。 “不留下命就想走吗?”无名望着青龙远遁而去的身影冷冷说道,身行随着低沉的声音冲天而起。 一道淡淡的白光冲进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就像被吞噬了一般,越来越暗淡。 突然,就在无名的头顶,无边的黑暗中亮起一道光束,那道光束在深色的天空中璀璨夺目,越涨越长,将周边的黑暗全部照亮,将无名的身影湮没,整个天空只留下一片白色的光幕。 青龙没有逃?他在诱敌深入。他知道凭借自己的长生剑根本抵挡不住那件白色衣衫上散发出来的无边魔力。 他故意假装败逃,他故意遣散剑上的灵力,让它失去光芒,他相信凭借自己一身历练可以从容不迫地将这个妖异的男子除掉。 青龙和无名再次激撞在一起,只是没有任何声响。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天空中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那残弱的瘦月依旧,那无边的黑暗依然,可是那两个人却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高空之中突然响起了无名冷漠的声音:“如果你没死的话,我还会去找你!” 随后,无名从高空之中缓缓飘落,他满身血污,如梅花一般绽放在他白色的衣衫上,血腥之气十分刺鼻。 无名轻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上还没有冷却的鲜血,猛然间抖动身子,粘着在衣衫上的鲜血如雨花般纷纷飘落,洒在他的四周。 白亮光鲜的衣衫上似乎没有任何血污的痕迹。 这就是一件绝世异宝,它叫无缝天衣,这件衣衫风雨不透,水火不侵,与无相寺舍利子堪称世上两大珍宝。 如果没有它,他根本不可能将青龙伤及到此。 若论修行之深,两人恐怕只在伯仲之间。 青龙乃是魔教神宗门的四大护法之首,数百年前,已经声名满天下,放眼天下除了各大门派掌教外,没有几个人能与他抗衡,想不到今夜居然败在一个无名小辈之手。 青龙被无缝天衣反噬之力侵吞后,如若不是长生剑为他消解掉一半的力道,只怕即刻便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当下,他带着重伤之躯,驱起身上仅余的一丝力气,祭起长生剑,御风而行,急速向魔教集结地点飞去。 当他飞到那里上空的时候,一身鼓起的劲力早已耗尽,如强弩之末,在剑上微微一晃,从半空之中向下坠去。 无名明知青龙身负重伤,如果将他放跑,自己必定会暴露于正魔两道的耳目之下,主人的大事也将难以办到,然而青龙的全力一击也不是这般易于承受。 当时他于慌乱之中全力相搏,虽然无缝天衣御去大半力道,但是迎面而来的力道仍然如汹涌的激浪一般将自己吞没了,当即他全身骨骼似要粉碎一般,全身上下酸楚无比,双目之中金星四溅,七窍之中鲜血横流,将鲜亮的衣衫弄的一片血污。 就在他们天上地下一阵激烈的争斗之中,有一个人在百丈之外悄悄地注视着他们,她既惊讶于无名的绝世修为,居然将青龙这般绝世高手打得大败而逃,又琢磨着他的身份来历。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有如此之高的修为?一身出神入化的修为从何而来?为何天地之间从来没见过此种修真法门! 一个个疑问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这个偷窥的女子正是夕阳时分坐在客店北边桌子上的那个惊艳女子。 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满身邪气,身上阴阳之道十分混乱,而且还知道八卦门中诸多秘密,一定是一个天大的人物,只是心中找不到一个近些年来扬名于天下的青年俊才与之匹配,这才隐身于黑暗之中,决定弄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更何况自己父亲这次问鼎中原,不知要经历多少腥风血雨,她当然要为父亲打探一下,看看这个人是敌还是友。无名站在原地闭上眼睛,静静地调息了一会儿,随后离去,走进了路边的一片树林里。她也尾随而来。 也不知她使的是什么身法,只见她的身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态,在漆黑的夜色下忽而隐身,忽而现身,一闪一闪。 虽然这般跟踪密术天下一绝,但是她还是不敢太靠近,总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片树林树木茂密,风吹草动时,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林中无路,杂草丛生,地上坑凹满地,走起来极不方便。 深夜之中,无名犹如一个独行的白色幽灵在这茂密的树林里穿梭,身影飘忽不定,左右闪烁。 如若林中有人一定将他视为九幽鬼魂。看他那一身白色衣衫,在夜色下是那般的显目,再与他快若流星的步履相互匹配,怎能不叫人这样认为! 大约半个时辰后,无名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一座已经荒废许久的庄园前。 他站在庄园残破不堪的大门前一动不动,目光中闪烁起点点泪光,脸色悲痛,紧咬双颌,似乎正有一件伤心之事从他心中划过,在原有的伤疤上又深深地划出一道血痕。 过了许久才,他才发出一声悠然长叹,这叹息声中不知道包含着多少的惆怅和悲苦,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肝肠寸断。 他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一寸一寸抚摸着焦黑的围墙,残破的大门,就像在抚摩自己受伤的肌肤一般,爱怜而心痛。 十三年了,我终于回来了,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我吗?他抚摩着门上的吊环,心中凄凄地想着。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真切的无法磨灭。 前院到处是无碑的野坟,坟堆上野草杂生,情景十分的惨淡凄凉。他站在那里慢慢地扫视着这些坟堆,眼睛中闪现出十三年前的一幕场景,那一幕是他一生之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痛苦。 那也是一个夜晚,无边的黑暗蔓延在整个天际,紧紧地包裹着大地,苍穹中无法透视的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偷窥。 夜空之中残弱的星斗被压抑的星光微弱,天地之间寂静的毫无声响。 突然之间庄园上下喧哗四起,打破了深夜中所有的寂寥,有喊杀声,有呐喊声,有呼救声,隐约之中似乎还有恐怖的尖叫,绝望的呻吟,以及刀断碎骨的声音。 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声响纷纷激荡而起,涌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冲破天空,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随后而来的便是冲天的火光,庄园四周无数条火龙疯狂地咆哮着,迎风招展,大展神威。 火舌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几乎将整个庄园湮灭在火红的火光中。而此刻,喊杀声,呐喊声,呼救声早已微弱下来,只有火焰燃烧起来的无情之声。 不到半个时辰,无数条黑色的身影祭起法宝御风而去,庄园中一片火海,而那时的无名还是一个孩童,正无限惊恐地躲在床下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那一场雨,恐怕整个庄园都将化为灰烬,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个无名的存在了。 黑暗中的女子,站在高高的树叉上望着这个异常神秘的男子走进了一座废弃的庄园中,以为无名要召见属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自己即将知晓他的身份来历了。 可是令她大失所望,无名久久地站在那里,只留给他一个无比陌生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在回忆一段往事。不出片刻,无名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情绪似乎无比激动。 “哈哈!哈哈!”突然无名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悲伤,那样的伤心欲绝。 凄厉的笑声随风荡开,回荡在荒凉无比的庄园上空,周边的夜鸟被纷纷惊扰,尖叫着,盘旋在树枝周围。本来阴森恐怖的荒原显得更加阴森,更加恐怖。 这笑声不但惊吓到了树上的女子,也惊扰到了庄园后面的一个人。 这个人听到这凄厉的笑声后,本来温柔而忧伤的双目,突然阴寒起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前院走来,一步又一步,是那样的慢,是那样的稳。 穿过花园,穿过住房,穿过大厅,他站在了大厅的门口,看到了一个他不熟悉却认识的人。 同时,那个站在前院正中央的男子也看到了他。他们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讶,不到瞬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默然地对望着对方,心中却想着一般的心思!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索命望着无名的脸,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幕场景,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无声的天空中挂满了群星。 突然之间庄园上下喧哗四起,打破了深夜中所有的寂寥,有喊杀声,有呐喊声,有呼救声,隐约之中似乎还有恐怖的尖叫,绝望的呻吟,以及刀断碎骨的声音。 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声响纷纷激荡而起,涌向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随后而来的便是冲天的火光,庄园四周无数条火龙疯狂地咆哮着,迎风招展,大展神威。火舌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几乎将整个庄园湮灭在火红的火光中。 随后,他又想起来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就是他的哥哥,他经常和自己一起到庄园前的树林里捉虫子,他边跑边喊:“云,你快点,怎么这么慢啊!” 而自己边追边喊:“哥,你慢点,等等我啊!” “你快点啊,云!再不快点我就先跑了!” 当自己追不上他的时候,自己就不再叫他哥了:“风,你不等我,我以后不和你出来了!” 无名此刻也想到了一个小男孩,他们经常一起去庄园前边的树林里捉虫子,自己领着他边跑边喊:“云,你快点,怎么这么慢啊!” 而他就边追边喊:“哥,你慢点,等等我!等等我啊!” 是谁的眼睛开始模糊?是谁的眼眶中滚满了泪水?是谁的心动了?是谁的情伤了?是谁在微微颤抖?又是谁在暗暗地激动?风动了,微微而过,云飘着,轻轻前行。 索命的无名指跳动的更加激烈,无名雪白长衫开始随风飘动。他们两个人对望着,想起了很多往事。 当树上的女子看到索命从大厅中走出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可是这的确是真的,因为这是事实。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心中当即闪现出这个问题。 她几乎将他们两个人所有可能的关系都想到了,可是依然觉得不像。她望着他们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他是云吗?他真的是云吗?难道他真的是云!无名心中一阵激荡,深藏了十三年的感情开始溶解、消化。 他想不到云还活着,更想不到云就是名满天下的索命。 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能有如此的修为一定吃过不少苦吧!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惧第一次爬上了他的脸庞,让他不寒而栗。 无名心中在瑟瑟发抖,似乎这满天的黑暗猛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一般。 他想到了自己这十三年的经历,那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洞中的主人、奴仆、妖兽,以及他不敢回忆的东西…… 不,我不能认他,如果让主人知道,云将必死无疑。 即使主人不杀他,就凭自己这次不远千山万水来到中原所执行的密令,正魔两道也不会放过他。 无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无尽的辛酸涌上心头。难道我只能这样望着他吗?难道我只能在心中呼喊他吗?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无奈!这无奈为何如此的绝望。 索命慢慢地向无名走去,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脸的凄迷和忧伤都化作了淡淡的云,散尽了,飘走了,留下的只有莫名的冲动。 就在他走下大厅台阶的时候,无名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着索命淡淡地说:“你想和我动手吗?” 索命怔住了,停下了脚步,他紧握着神剑的手突然之间没有了力气,无名指也停止了跳动。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无名,心中痛苦地问自己,难道他不是风吗?可是他为何长得这般像风。 如果他不是,他为什么要到这里,这里早已被人忘记,只有自己经常来这里看看。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无名看着他一脸的绝望心碎无痕,几乎忍不住就跑上前去抱住他,告诉他,我就是风,是你的亲哥哥。 可是他没有,他将自己喷涌的感情狠狠地压抑在心中,脸色冷漠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 其实无名的心在滴血,在流泪,却毫无痕迹。 他不敢叫自己不坚强,他将刺在自己胸口的利刃拔出来,用牙咬碎,咽进肚里,宁肯肝肠寸断,也要脸上带着微笑,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苦,一种什么样的痛,撕肌裂肤,深入骨髓。 “你真的不是风吗?”索命终于张开了颤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眼光是那样的明亮,期望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无名望着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多想说是,但是他没有,他知道一但说出了口,从此以后索命便有了生命之忧。 “风?什么风?”无名冷冷地说,双目中却明显带有一丝泪光。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无意而为!”无名不再看他,怕看到他一脸的哀伤,满眼的凄凉,仰起头望向天空,一种自然而然的冷漠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 索命闭上了眼睛,紧咬着嘴唇,痛苦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嘴唇被咬破了,鲜红的血从破裂处蜂拥而出,沿着嘴角,经过下巴,滴在衣衫上,地面上。过了许久他才睁开了双眼睛,声音颤抖地问:“你到底是谁?” “你已经是第三个问我是谁的人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的主人喜欢叫我无名!”无名冷淡地说,样子孤高而冷傲。 “无名?无名!呵呵!好名字!人生本来就无名,却为何要起名!”索命边说边笑了起来,可是脸上的笑容凄凉无比,笑声中带着看透世事的不羁,经历沧桑的磨难。 笑完后,他脸色一整,紧紧地盯着无名又问道:“你的主人是谁?他的一身修为是不是可以翱翔天下,吞吐风云!” 无名默然的双目望向索命,口气平缓的说:“你不佩问我!” 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令人恐惧。 深邃的夜空中,那轮残月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茫茫高空之中,是谁的眼睛在微微眨动,注视着这座荒凉庄园中的两个年轻人。 他们两个人不再说话,相对而立,隔绝在中间的是无数个荒凉的无名坟堆。风吹起了他们心中的思绪,抚摸着他们两人的面庞,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轻微,又是那么的熟悉。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他们依然站在那里,冷漠的如此寂寞。 是谁偷走了他们的欢愉?又是谁令他们一个冷傲默然,一个忧伤多情。 是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吗?是十三年前的那场屠戮吗?是十三年前的骨肉分别吗?是十三年前的悲伤欲绝吗?还是这十三年来的凄苦、痛楚、茫然、无助、绝望和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望着无垠的苍穹说:“我该走了!” 无名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他脸上的默然却在瞬间化成了苦楚。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无奈吧!他在心中哀叹着,却无法摆脱,只能将这绝世的痛苦咽进肚里。 他不想走出这个门,他多想再回过头看一眼索命,看看他熟悉的面貌,以及眉宇间那无尽的哀愁。 “等等!”身后响起了索命凄然的声音,当他看到无名就要走出那扇残破不堪的大门时,突然脱口而出。 无名转过身,望向他,冷漠的双目中略微带着一丝的关怀:“你还有什么事?”是啊!我还有什么事?索命怔怔地看着无名也在心中问着自己。 自己叫他无非是想再多看他一眼,难道这也不行吗?他望着无名那双无比冷漠的眼睛真想问他,哥,我认出你了,可是你为何对我这般冷漠。 过了片刻,索命才冷冷地说道:“想和你切磋一下!” 无名望着索命的脸什么也没有说。 索命全身上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凄伤和柔弱,他黯淡的双目明亮起来,炯炯有神。 一股天罡正气在他血脉之中缓缓流躺,慢慢地渗透出皮肤,萦绕在周身,散发开来,挑衅着天下的一切。 白色衣衫无风自动,无名的双目血红一片,森森黑色蒸气回环旋绕在他周围,异常暴虐。 他也想试一试传说中那绚丽凄美的剑芒,是不是真的就如晚霞般艳丽的绝无仅有,忧伤的亘古难寻! 没有夕阳的点缀,没有黄昏的颜色,那把剑居然还是那般的妖娆,剑身上华光大盛,冲天而起,犹如缀满了晚霞的光辉当空斩落,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异常的夺目。 一道白色光速迎空而上,陷进了那片妖娆而华丽的光幕中,那是无名的身影,依然翩翩如蝴蝶,婀娜如女子。 耀眼的光幕中,不知道多少生命曾凋零飘落。可是今天,无名却没有从光幕中坠落。 树上女子望着半空中斗法的二人,心中不解,为什么他这般留情,以索命的修为应该比不上青龙吧!她一直在期待,看看这个煞名冲天的索命就像青龙那般血洒当空。 可是,突然间一切都静止了!两个人分开了,从半空中缓缓的飘落,落在原地! “你的修为虽然已经出神入化,可惜离至高之界还有一段距离!”无名负手而立,没有望向索命,口中的话却是对他说的! 索命冷冷地望着无名,一句话也不说。 “我走了!”无名再一次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身后再一次响起了索命的声音。 这声音中充满了无助的凄凉和无限的感伤。 但是这一次无名没有转过身,他仰望着天空,在心中哀叹起来,兄弟,我知道,你一定认出我来了,可是别怪我,我是一片流云走着飘风的路,我身不由己。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 无名等了许久,索命忧伤的声音才飘了过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一个哥哥,你和他十分的相像!” 听到这一句,无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澎湃而起的心情,就如山崩海啸般狂涌而来,激烈而悲壮。 突然,无名眼前一片模糊,两行热泪怅然滑落,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背对着索命说:“是吗?” 音色依然无比的冷漠,可是在冷漠之中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激动,那是他的心在跳动,是他的情在喷薄。 这么深的夜居然也隐藏不住他的感情,可是这么无边的天地为什么容不下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错! “希望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见面!”索命不再看他,转过了身仰望着夜空。他怕自己看到那个背影会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叫他停下脚步。 无名走远了,荒废的庄园中只留下了索命,他痴痴地遥望着夜空,心也飞了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深夜中追踪无名的女子离开了无名,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山谷谷口。 这个僻静的山谷在这绵延百里的群山之中可谓是沧海一粟,极不起眼。 这一脉山系名为玄山,位于洛安城城北一百多里之外,峰峦起伏,幽险奇峻,接天连地。群山之中,有巍峨高峰,有幽闭小谷,有咆哮飞瀑,有万丈深渊。 她站在谷口之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脸上平和宁静,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催动什么咒语一般。 片刻之后,只听轰然一声,山谷之中升起腾腾白雾,遮天避日,看不清周围任何事物。 当所有的浓雾散去以后,原来幽闭的山谷荡然无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座落着一处庄园。 她蒙上黑布,手中举着一块令牌,走进庄园的大门,所到之处,各个岗哨纷纷避让。 穿过前院,走过大厅,来到花园,她在一座假山前停了下来,将精气集中在右掌之上,对着山壁上一块手掌一般大小的石头用功转动手掌,石头随着她的手掌转动起来。 当石头整整转了半圈后,山壁之上突然光华大盛,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通往梦幻世界的大门,迷幻而真实。 她双掌对在一起,竖在胸前,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动咒语一般。 片刻之后,整个人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她利用咒语密术,通过机关设置,直接进入了假山的山腹之中。 这座假山之中,别有一翻天地,是一座地下宫殿的通道。 通道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过,墙壁是用花岗岩打磨出来的,壁面上每隔一段距离镶砌着一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宝石,整个通道一片蓝光,异常幽深,望不到尽头。 地面上铺的是青石砖,这些青石砖分为黑白红黄绿五种颜色,按照五行之法铺设,内透阴阳之道,如果一步踏错将万劫不复。 蒙面女子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她闪身进来后,看也不看,脚踏无名步法,前三步,左一步,后两步,右一步,步履十分的轻松舒快。 片刻之后突然停下,右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轰隆一声所按墙壁从中分开,一条幽深通道出现在眼前。她走进去,步法一变,继续向前走去,行至中途,又在一面墙上按了下去,墙壁中分,再次出现一条幽深通道。 如此几次,她才最终停了下来。 原来这密道怕被别人发现,出口居然不是通道尽头,而是在墙壁上开通的,而且每一条通道中需用不同步法,如果走错,将是无尽的机关在等候着你的到来。 她打开了最后一道墙壁,走了进去。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4章 番外一千八十四 天罚之罪2 这是一座地下宫殿,宫殿之中鬼气森森,阴寒浓重,灯光幽暗而朦胧,不似武皇皇宫那般大气磅礴,宏伟庄严,似乎进入了九幽地府。 女子走过面前的十三个台阶,来到一座拱门处,门上赫然写着“幽灵地府”四个大字。 门边站着两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他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分辨不清。 这两名男子见到有人上来,不约而同地伸手拦住,一起问道:“是人是鬼?” 蒙面女子毫不犹豫地答道:“人就是鬼,鬼就是人!” 他们接着又问道:“地狱十八层,你去哪一层?” 她立即接道:“我去十九层!” “有何贵干?” “召天下之魂,觅九幽之魅,寻万世之灵,看人之根本!” 两人不再说话,同时收手让开通道,面上表情又严肃冷傲起来。 她一闪而进,只见通道两边鬼火森森,闪耀跳动,光线忽明忽暗,十分阴森。 走不多时,她来到了一条岔口处,左边拱门上写着天鬼之道,右边拱门上写着地鬼之途,中间拱门上写着九幽鬼王。 各个门口把守着两名黑衣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她看也不看众人,直接走进了中间的拱门。 又是一条悠长的通道。 片刻之后,她在一面毫不起眼的墙壁前停了下来,大声道:“启禀鬼王,弟子悠然有要事相报!” 一个冷冷的,幽幽的,带着阴寒的声音响了起来:“进来吧!” “是!”她十分恭敬应了一声,穿过那堵墙,走了进去。 墙内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左边是一张白玉床,右边是一个书架,正面摆着一张桌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面带着微笑望着她。这房间不似外边那般鬼气浓重,恰恰相反,给人一种温馨祥和之感。 她走进这屋内,立即摸下了脸上的黑布,在门外的恭敬神色也一扫而光,脸上充盈着无比笑意,像只归巢的小鸟般飞到桌子前,大声嚷道:“爹,我回来了,我帮你打探到了一个大人物!” 被她叫作爹的人满面欣慰地看着她,口中带着善意的责备:“没有教养,好好说话!小心嫁不出去!” “我才不嫁呢!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她左脚点地,抬起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嘟着嘴,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快下来,越来越不像话了!”中年男子假装有些生气。 悠然做了个鬼脸,然后左手撑住桌子,借力跳了下来,开口说道:“爹,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你一定没见过。他年方二十,相貌英俊,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就连索命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还不算,他居然把神宗门的圣使青龙打得大败而逃!” 她一边说一边想起了那个男子黯然的神色,孤高的面容,凄凉的背影。 “什么?”当中年男子听到青龙被打得大败而逃时,心中十分吃惊,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爹,你不相信我,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此刻,中年男子眉头紧皱,似在深思:“他是哪门哪派的?” “不知道!这个人太神秘了!不过神宗门的人好像已经开始调查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和青龙动手了!他似乎知道的特别多,连八卦门的密术流云术都知道,而且他还说道家诸般法术他无一不晓!”她越说越起劲。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微微起了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轻轻说道:“哦!流云术?我这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说的可全部是事实,连青松老头都承认了!” 中年男子向女儿望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你遇到青松了,他没认出你吧!” 悠然走到床边,转身躺在上面,懒散地说:“当然了,要不我能回来吗?早被那个老杂毛……” 还不等她说完,中年男子冷然打断她的话说:“悠然,以后离八卦门的人远一点,如果让八卦门的杂毛知道你是谁?小心性命不保!他们可是与我们有着血海深仇啊!” “爹,我知道了!”悠然又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桌子面前撒娇地说。 “爹,谢谢你的关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对了他跟索命说他叫无名!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刚开始在客店的时候似乎不认识,在已经荒废了多年的翠微山庄他们又似乎一见如故,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打起来了!真是奇怪!” “翠微山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他们去那里干什么?”中年男子自言自语地说。 悠然接着道:“我也挺奇怪的!” 终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轻轻地摸着下巴说:“也许秘密就在这里!” “爹,你说这个无名既不是名门正派,又不是圣教子弟,难道说他也像索命那样是一个游侠!” 中年男子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如果真是一个游侠那就好了,那么我们也就不必为他操心了。像索命那般百年不遇的奇才,据说还是受了一位高士指点才有今天。以他一身修为,如果没有名师指点,又怎么能如此,这后面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他身后有一个绝大的势力在支持他。” 悠然十分迷惑地问:“可是,爹,中原名门正派,北漠圣教诸门也都没有这个人,至于西域那些边陲小派更不可能,天下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势力!” “还有南疆!那里虽然穷山恶水,但是奇人异士颇多,不可小视。最有代表的便是六千多年前的柔雪,她风姿卓越,风华娇艳,一身修为可以呼风唤雨,上天入地。而且她通晓天下异灵之术,将蛮荒八部天龙收在旗下,座下坐骑三眼晶睛兽更是天下异灵之首,可谓势与天高。可惜她不幸为情所困,被中原无及门的门主天然哄骗暗算。” 悠然听到这样一个奇女子心中十分向往,听到她被人所骗,心中十分愤慨,忍不住问到:“无及门是哪个门派,看我不灭了它!”“无及门在六千多年前是道教的门户,那时候还没有八卦门这些小派。 “不过它在五千三百多年前就被一个南疆女子所灭,听说这个南疆女子是柔雪的一名弟子,她的修行之道虽然比不上柔雪一半,却凭借一人之力,将中原各门各派搅的坐卧不宁,她还扬言要杀尽天下男子,果然在她疯狂的杀戮中,无数男子身首异处。 “后来,正道势单,不得以向北漠圣教求援,并且答应共享中原富饶之地。在我们圣教的帮助下,终于将这个女子擒下! “此事完后,圣教诸门准备进驻中原,可是此刻中原各派突然反悔,于是一场问鼎中原的大战就此爆发了,而且比以前更加激烈!” 说完,鬼王长叹一声,似乎这些事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悠然听得特别认真,关心地问:“那个女子最后死了没有?” “死了!她被绑在祭天台的通天柱上活活烧死了!身上留下了一件绝世宝物无缝天衣,以及她没有化为灰烬的头盖骨。” 说到这里,鬼王从身上取下自己的配剑,指着剑柄上镶砌的一块骨头问,“悠然,你知道这块骨头是谁的吗?” 悠然一直不喜欢父亲这把丑陋不堪的剑,所以没有仔细地看过,今天他突然提起,忍不住向剑柄上望去,果然剑柄两侧镶砌着同样大小的两块骨头。 她望着它们,毫不在意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变,眼睛直直地盯着剑柄上的骨头,双眸中散发着难以述说的光芒,是不信,是惊讶,是迷茫,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父亲:“难道这就是……” “不错,这就是她的头骨!”他说的铿锵有力,“我们鬼门各代门主正是有了这件宝物才能鼎立于天下!” 原来这父女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正魔两道中最为神秘的鬼门鬼王方天和他的女儿方悠然。 悠然不信地问道:“爹,它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鬼王淡淡一笑,问道:“无相寺至宝舍利子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悠然点点头。 “其实那舍利子也是由佛门祖师释迦牟尼的骨头熔炼而成,它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你也应该有所耳闻。 “虽然我们鬼门的鬼骨不及舍利子威力的十分之一,但是它与天下其它宝物相比,却决不逊色。它本身集结着那位女子一身怨气,是天下至虐至凶之物,吸人精血,纳人魂魄,自不在说。 “从本门历代先烈使用这件宝物为止,已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掌困着多少幽灵!” 悠然听完后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块骨头,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你也长大了,能独闯天下了,也是时候该教你使用这件法宝了!” 说罢,鬼王突然站起身来,抽出配剑当空一指,五指指尖泛起淡淡的玄光,大喝一声,声色洪亮,凛然威武:“九幽冤魂,世代厉鬼!天地招引,聚合此处!” 念到此处,石室内光线当即幽暗下来,阴风突起,鬼气迷乱,随后不知从哪里飘出无数冤魂幽灵,身行飘忽,似有似无,围绕着石室临空盘旋,咆哮尖叫,摄于鬼王剑上噬虐极重的怨气而不敢冒然冲下。 每个鬼魂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怨气极重,令人不寒而栗。 鬼王面色铁青,双目怒睁,眉头紧皱,眉心透出无比阴寒之意,全身上下隐约散发着丝丝鬼气,将剑竖与当胸,对着半空之中无数幽灵大声喝道:“天魔地妖,乾鬼坤魅,以剑为位,听我号令!” 诸般幽灵突然间将身行停顿下来,像是受到什么约束一般,一起向鬼王冲去。 站在一边的悠然大惊失色,父亲也曾在她面前教过她招魂幡的秘诀,却不像今天这般阴森恐怖。 那些幽灵冲到鬼王身前,化成一道道淡淡青烟,向眉心钻去。 不出片刻,满室幽灵悉数不见,竟是全部钻进了鬼王体内。 再看鬼王,他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九幽地府的真正鬼王! “天地惶惶,精血为媒,日月精华,吸纳归灵!”话刚脱口,鬼王脸上突然红润一片,满身热血似要沸腾起来。 与此同时,剑身上玄光闪烁,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息从上面透露出来向四周扩散,弥漫在整个石室之中。就连悠然这等修为也被这股死亡气息压迫得骨软神懒,当即用功抵抗。 鬼王见悠然难以抵挡,收起口诀,剑指当空,再次催动起咒语:“九幽冤魂,世代厉鬼!此间事了,一起归位!” 随着鬼王一声厉喝,剑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在他头顶上环绕旋转。 无数道青烟从他眉心钻出,在身前化做幽灵,身行还没站稳就被旋涡上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这些冤灵厉鬼不愿就此被吸进去,纷纷挣扎抵抗,张牙舞爪,尖声厉啸,整个石室充满了鬼哭狼嚎的声音,十分的恐怖。 可是最终它们还是被吸了进去,无影无踪。然后剑尖上的旋涡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无痕。石室内也安静了下来,鬼气全无,阴森之意荡然无存,柔和的光线再次照亮了一切,一种安详平和的气氛回到了屋内,似乎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鬼王深深地望着他心爱的女儿:“记住了吗?” 悠然点点头,郑重地说:“口诀我记住了!” “恩!很好!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操控这剑上的无数幽灵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怕你被众鬼反噬,因此丧命!” 悠然有点不服气,可是一想到刚才众鬼缠身,那么多冤魂厉鬼齐集一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鬼王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到底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痛,他又想起了爱子方浩然。如果浩然活着今年应该三十八了吧! 唉!他天性聪慧,资质极佳,又过目不忘,如果他不是修炼这招魂引,也不至于被万鬼缠身,吸干精血而死,想不到我鬼王的儿子居然被恶鬼缠身,自己却毫无办法,真是可笑啊! 悠然见到鬼王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脸上凄然哀伤,眼中晶莹闪烁,似乎有泪水在眼眶中流转,小心翼翼地问:“爹,你怎么了?” 鬼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惨然一笑,:“哦!没什么!” “爹!对了,无名全身上下虽然到处透露着噬虐的浓重气息,但是他一身修为似乎都是女子姿态,十分的幽雅淡然。还有,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极像是你刚才说的无缝天衣!那是一件白色长衫,风雨不透,水火不侵,就连青龙的长生剑也抵挡不住!”悠然一边讲说着,一边比划着。 鬼王听完悠然的话,脸上显出了凝重的神色,自言自语地道:“这个无名到底是什么人?” “爹,不如让我去调查无名吧!” “不行!”鬼王断然回答。 方悠然努着嘴,不依不饶地道:“爹!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鬼王望着女儿如此姿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爹,你笑什么啊!” 鬼王拍拍她的肩膀,爱怜的神情异常浓郁:“笑你已经长大了!去吧!去看看你娘吧!你出去有半个月了,她很想你啊!” 悠然做了个鬼脸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说:“爹,调查无名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们可说定了!” 鬼王为之一楞,还没有答应,悠然已经从墙里走了出去! 鬼王望着悠然走出的墙壁心中在想,调查无名一事非常凶险,叫她去我还真不放心,可是不让她去又怎么历练她。如果她对我们鬼门毫无功劳可言的话,等她成了这一门之主的话,又怎么能让人信服! 去还是不去! 鬼王悠然长叹起来,心中无限烦恼尽在这叹息声中。 在幽灵地府鬼气森森的大厅里,无数鬼火飘来荡去,幽暗的光线摇晃不定,大厅两旁站着十个黑衣人,一条黑红色的地毯将他们分隔两旁。 大厅正中间坐着鬼王,他望着阶下诸人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我有一事相商。最近江湖中出了一个十分神秘的修真高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门哪派,更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他昨日以一己之力,大败神宗门青龙使者,还当场斩杀了他手下两位堂主。” 此语一出,大厅之上当即哗然。鬼王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任由他们喧闹。 天鬼见无人说话,站了出来:“主上,既然这个人和我们的计划毫不冲突,我们何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地鬼此刻也站了出来:“主上,现今百花会四处遍插昙花旗,要与整个中原为敌,虽然这与我们毫无关系,但是中原各派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应该小心应付才是。至于这个人,只要他不招惹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引火烧身!” 鬼王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到阶下一个人的脸上。此人是上代鬼王的得力臂膀,在鬼门中虽然没有什么职位,但是地位之高,还在天地双鬼之上。 他迎向鬼王的目光,面容枯槁的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说:“主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准备的周详一些!” 鬼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大厅之上沉默了下来。 就在鬼王等人议论无名的时候,远在洛安城外的一座山庄中,沉睡了一天两夜的青龙也醒来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几个模糊的人影在他眼前蠕动。 他伸出手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可是筋骨酸痛,浑身无力。 他想说话,可是干裂的嘴唇只是轻微地蠕动了几下,干渴的喉咙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 “宗主,青龙醒了!”有人大声说道。青龙听出了这玄武的声音 站在窗前的神尊将望向洛按城的目光收了回来,豁然转身,走到床前,当他看到青龙确实醒了,目光为之一亮,随即眼神又慢慢暗淡下去。 他望着奄奄一息的青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酸楚,是痛心,还是无奈。 青龙与我相随数百年,几番大风大浪,历经无数风雨,当时是何等的叱咤风云,不可一世,没想到今日他却这般模样地躺在床上。他忍不住轻叹起来。 这一声轻叹,不知道叹尽多少风雨,叹尽多少沧桑。 青龙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当他看清楚眼前之人居然是神尊的时候,想翻身起来向他行礼,神尊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你我兄弟不必这般!还是躺下休息吧!” “宗主,我……”青龙声音很微弱,但是比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他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是谁?”神尊冷冷地问,双目中冷光闪烁,眼神犀利,冰寒一片,令人不敢对视。 “是啊!大哥,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大哥,你说啊!我们一定帮你报仇!” 白虎、朱雀、玄武三人在神尊背后骂骂咧咧,义愤填膺,似乎他们知道是谁后,一定要把他逮住,碎尸万断,挫骨扬灰。 青龙忍受着钻心痛楚,慢慢地坐起来,望着神尊和其他三位兄弟,再想到那个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心中一片怅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去,低下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心中一片死寂,没想到我青龙也有今天,遥想当年,出生入死,豪气冲天……唉!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神尊望着青龙萎靡不振、灰心丧气的样子,心中一片冰凉,看他这般模样,似乎这次受伤对他的震撼特别大,使他几乎丧失了信心和信念。 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能有这般能耐,我倒要好好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是不是能上天入地。想到这里,神尊眼中冷芒连闪,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一身豁然霸气不自觉扬上眉头。“青龙,他是谁?”神尊再次问到,语气十分冷淡。 青龙轻叹一声,声色凄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青龙话一出口,不只是神尊,就连白虎他们心中也十分的惊讶。 “难道你是被暗算的吗?”神尊望着他胸前惨然的伤疤问,眼神十分怪异。 青龙凄然地笑了起来,双目之中没有一丝神采,摇着头淡然地说:“尊主,都是属下无能,怪只能怪属下修为不深。” “你有没有看出来他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他所修之法,神秘莫测,明明暴虐之气异常浓重,一看便知是一个噬孽之人,可是眉心之间却隐约闪动着微弱的佛光。 “他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霸气,可是神情黯然凄伤,动起手后姿态卓越,犹如女子一般悠然!” 青龙一边述说着,一边回忆起了那个风高之夜,一个冷傲黯然的男子在半空之中犹如七彩蝴蝶一般在自己周围翩翩起舞,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哀伤,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冷漠,他的身姿是那么的飘荡。 “他所修行的法门不是道家的,不是佛家的,也不是我们圣教的,似乎是自创的法门,飘然而雄浑。而且他还知道八卦门的不传密术流云术,我们神宗门的游梦十香散……” 神尊越听神情越迷惑,眉头也皱得越紧,一个人怎么可能有着这么多的极端,这在修真法门上可是大忌,当他听到此人居然还知道本门的游梦十香散更是惊骇无比。 这游梦十香散只有自己五人和各堂的堂主知道,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他来不及细想,又接着听下来。 “他所使法宝居然是他身上穿的一件白衫,这件白衫,能大能小,能长能短,变化无端,水火不侵,风雨不透,奥妙无穷!白衫之上隐约有一股吸附之力,同时又有一股反噬之力,” 想到自己被那反噬之力击成重伤,青龙现在还心有余悸。 白衫?一件白衫?我似乎听上代宗主说过有这么一件宝物,和青龙描述的虽然有点出入,但是以这白衫为修真神器的除了它还有谁。它叫什么?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白虎等人听青龙如此说来,脸上满是怪异的神色,各自心中思索着,却是一般的想法,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身上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 “难道是无缝天衣!”神尊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青龙,那衣衫在夜晚之时是不是可以散发出淡淡的幽光!”神尊突然转头问道。 青龙再次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件雪白的宝衣在漆黑的夜色下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十分的柔和,像倾泻而下的月光,像潺潺而流的小溪,是那么的安静、温和、恬适、又是那般的不失儒雅:“是的,正如宗主所说!” 神尊眼中突然明亮起来,光彩照人,口中说道:“果然是它,没想到世界上真有此种异宝。” “白虎三人听令!”神尊转过身,犀利的眼神在他们的脸上横扫而过。 白虎三人同时听令:“属下在,请宗主吩咐!” 神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你们三人即刻起程,到洛安城附近追踪这名男子,一有消息立刻回报与我,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三人当即转身出了房间。 神尊望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心中暗想,如果我能得到无缝天衣,天上地下谁与争锋? 想到此处,神尊心中不由冷笑起来,真是苍天对我不薄啊,时近晚年,居然还能偿我所愿,让我一统圣教,问鼎中原,也不枉我白活三百年。 无名的出现不但惊动了鬼王和神尊,其他各个门派也开始注意他的动向。这是无名始料不及的,本以为可以毫无声息地完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因他的身份太神秘了,没有任何人了解他的一丝一毫,而且他所修行的法门没有任何人见过。 天地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这般的人物,况且现在天下正处于动乱当中,怎能不叫人担心。 无数人在跟踪,无数人在查访,有名门正道,有魔教各派。 当正魔两道相遇时,难免会刀剑相向,大打出手,半空之中身影飘荡,法宝相对,灿烂的光芒四处闪现,划出一道道美丽妖娆的弧线,时时会有凄厉的哀号响彻天际,凋谢的生命之花洒出满腔的热血,如飘落的雪花飘摇而下,染红了整个四周的空间,那般的凄惨,那般的血腥。 而无名对这一切毫不在乎,每次他都是默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背靠着树木怔怔发呆,或者摸出腰间的酒壶慢慢地品尝。 一个人的出现居然震动了整个天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引来了这许多的目光。 现在,正魔两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议论这个神秘的无名,议论他的相貌,他的个性,他的修为,他的法宝,他的身世,以及与他相关的一切。 从此这个拥有着冷漠的眼神,孤高的背影,默然神色的无名变成了他们心中一个解不开的迷! 这一天,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个神情默然的男子默默地行走着,这个男子便是最近风头最紧的无名。 道边翠绿的青草安静的有些寂寥,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温柔地抚摩着他们柔弱的身体,像在安抚一般。却不知道能不能安抚无名心中的那份怆然。 突然,一个妖艳的女子不知道从何处飘了出来挡住了无名的去路,一双柔媚至极的双眸深情地望着他,闪烁着异常暧昧的光芒。 她微微透红的脸上蕴涵着一种羞涩,一种荡人心魄的娇媚,弯弯的眉毛似乎挂满了温柔,是那么的令人爱怜,还有那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细细的脖颈。 这般美艳绝伦的女子看了难免不令人砰然心动,只是她面对的人是无名。 无名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依然黯淡无光,脸上漠然的神色一层不变。她嫣然一笑问道:“公子,你这是去哪里啊?” 她说的很轻柔,像微风在吹拂,像杨柳在飘忽,像涟漪在涤荡,是那般的悦耳,那般的宁静,又是那般的婉约。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冷、寒、尖、厉,与这里幽静的树林一般的冷漠。 她见无名不说话,双眸连闪,娇娆地一笑,走到无名身前,吐气如兰:“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无名望着她嫣然的微笑,脑中顿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你!” “公子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她边说边向无名走来,一颦一笑中尽是妩媚。 无名冷笑一声:“你也是来追踪我的吧!” “公子说笑了,如果上次不是你帮我解围,我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报答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呢?“ “哼!“无名冷哼一声,眼中闪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你大可不必为此斤斤计较,书香盟的人其实是来找我的!只不过是你恰逢其会罢了!“ “呵呵!不管怎么说,都是公子救了我一命!“ 无名转过头望着身后幽深的树林问道:“这树林后边应该有你的两个姐妹吧!“ 她也探头望去,口中问道:“没有啊!怎么会呢!“ “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想对你动手,趁我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你还是走吧!“无名盯着她的双眼冷冷地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 “公子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她妖媚万千,说话当中各种勾魂荡魄之举频频出现。 “可是拒我所知百花会的芍药笑里藏刀,无情无意,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之中。而你不就是芍药吗!”无名负手而立,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冷漠的口气让人觉得他更加冷漠。 芍药大吃一惊,心中当即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会知道芍药就是我,我们百花会数千年来极少在中原上走动。 可是她心中的惊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深深地隐藏在心中。芍药依旧嫣然微笑着,柔媚之情于不经意间透露出来,深情款款地问:“公子怎么知道我叫芍药啊!是不是心中很挂念我啊!” 无名凄然一笑,抬起头望向南方极远之地淡淡说道:“在我来中原之前,已经将正魔两道的重要人物全部记在了脑海之中,又怎么能不认识你呢?” 芍药此刻的惊骇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脸色随之一荡,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神色,嫣然一笑,极力掩饰着心中的震惊。他到底是谁?为何知道的如此之多! “你是不是很惊讶!”无名的双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凝视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轻轻地说。 芍药柔情无限地看着无名轻声细语道:“公子说笑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来历都很感兴趣。不过,在跟踪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脖子!“无名冷冷地说着,目光深处是不为人知,也难以让人知晓的深邃。 芍药眼光连转,脸上妩媚的微笑却依旧灿烂如春。 无名看着她脸上闪烁不定的神色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迈步向前走去,目光所及之处是无法企及的小道尽头,似乎世界上任何事物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芍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微风吹拂,望着无名坚毅而冷漠的背影,心中一阵焦急,无数心思闪电般划过心头。 这个无名果然厉害,对我的勾魂摄魄大法居然无动于衷。 这可怎么办?如果我再纠缠,说不定他真的会动手。 唉!都怪我,上次怎么没有看出来他就是无名。现在门主就在庆阳城中,如果我交不了使命必受责罚。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不算一步! “公子,等等!“芍药柔媚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随风而来,显得异常空灵优柔。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就跟我来吧!”无名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可是他依然沿着蜿蜒的小道在前行,就像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 芍药先是一怔,随即脸上荡漾起温柔无限的微笑,对着无名孤单寂寥的背影轻声说道:“公子,你等等我!” 她右脚轻轻点地,人便如柳絮般飘荡而去,轻轻地落在无名的左边,伸出手,将胳膊插在他的臂弯上,柔媚地望着无名。 无名突然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头,眼中寒光闪烁,冷冷地望着芍药插在自己臂弯处白皙柔弱的手。 芍药像触电一般赶快抽回了手,所有的温柔顿时被凝结在脸上,心中一片混乱。 无名转过头,什么也不再说,独自向前走去,昏黄的光线飘洒而下,落在他的脸上,使他显得更加憔悴。 芍药望着这个无法琢磨的男子想了想,又跟了上去。只是这次她突然变的文静多了,那份妖娆不知所踪! 不知走了多久,芍药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冷然的寂寞,开口问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叫无名?” 无名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芍药的双目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叫芍药!” 芍药愕然无语。 无名收回目光,向前走去。芍药轻叹一声,紧随在后。 过了片刻,芍药再次问道:“你是要进庆阳城吧!” “是”无名淡淡地说,“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芍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赶紧说道:“只要公子愿意,奴婢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无名不再说话,嘴角上扬,冷然一笑,脸色阴寒无比,什么也不说,只是向前继续走去。芍药却被他笑的毛骨悚然。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御风而行啊?这样走很累啊!”芍药边走边柔媚地说,声音甜蜜无比,一双妙目在无名脸上来回闪烁,似乎在寻觅什么。 无名也不答话继续向前走去。芍药无奈,只好紧跟其后。 过了许久,无名突然停下脚步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和我一起走吗?”芍药没有想到无名会有此一问,心中十分奇怪,嫣然一笑向无名望来,无名此时正凝视着遥遥无际的天空。 芍药柔情无限地说:“请公子赐教!” “借你的百花旗一用!”无名说完话后,转过头向她望来,本来冷漠的眼神突然炽热起来,血红的双目中溢满了暴虐的气息。 芍药心中瞬间冰冷下来,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温柔的笑意还没有退去,便凝固在脸上。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腰间的长剑,和她的心一样在微微颤抖。 百花旗是百花会令旗之最,会中只有门主和四位圣女掌有此旗。 当然会中还有其它七种令旗,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昙花旗,昙花旗是百花会征伐敌对门派专用的会旗。 昙花一现,寸草不生,这就是昙花旗所代表的含义。 中原各门各派之所以大发雷霆之怒,四处追杀百花会,就是因为昙花旗插在了他们的头上。 无名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什么似的。过了许久才轻轻地问:“可以吗?”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凛冽如刀。 “你要百花旗有什么用?”芍药脸上的笑容已经溶解,轻描淡写地问道。 无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望着苍穹最深处,慢慢地说:“听说在百花谷有一座百花园,百花园中生长着一株八荒还原草,它极像人形,在招魂幡的招引下,能将死去之人的三魂六魄注入其中,成为一个具有精神的莲藕人,对吗?” 芍药听了无名的话心中当即明朗,原来他想要百花旗想打开百花园之门,可是他要给谁招魂。听说招魂幡在鬼王手中,难道他也准备从鬼王手中夺过招魂幡吗?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你自己交出来,一种是我自己拿出来!”无名看也不看一眼芍药,望着眼前的羊肠小道说。 小道两边的野花野草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里紧张的气氛,小心翼翼地沉默着,安静的无言无语。 芍药望着无名面无表情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是她从前所没有经历过的。 她虽然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可是她毕竟是百花会的圣女,不知经历过多少江湖风雨,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么的娇媚,那么的动人心魄,让人欲罢不能。 芍药轻声细语道:“公子,你是不是想对我动粗啊!你看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你就忍心辣手摧花吗?”她一边说一边显出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到最后居然声音哽咽,慢慢地啜泣起来。 “人生有太多的无奈!”无名仰起头,幽幽地叹息起来。 “公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吗?”芍药掩面低泣,神色悲凄,眼角余光却向身旁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的两个属下不可能来了,这里只有你和我。”无名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在了芍药的胸口,她的心在瞬间停顿下来,无边无际的震惊和恐慌澎湃在她的胸怀,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惊骇,忍不住向身后望去。 那片寂静的树林,远远望去还是那般的安静,可是树林之中四处闪烁的毫光却是异常的耀眼,那里的争斗一定异常的激烈。 是谁的心开始坠落,就像西下的夕阳。 芍药脸上的娇柔神色早已失去了光泽,变的凝重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可是她的手没有动,在等待,等待自己或者对方,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无名的手,可是无名一直没有动。 无名仰望着天上的流云就像望着自己一样,怔怔地出神,也许他在想这十三年来流云一般的浪荡生活,也许他在策划怎么样可以一击成功,也许他真的在发呆。 芍药望着他,手握的更紧了,心也一样,可是她却没有出手。她心中明白,眼前这个男子不是一般的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名终于低下了头,这个时候远处树林中的各种毫光已经全部收敛,随风飘荡而来的气息中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淡淡的,轻轻的。 “你准备好了吗?”无名望着她低低地说,似乎在和她商量一件事情般,语气十分的温和。可是身上的衣衫无风而动,一股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强烈而霸道,黑色气旋在他四周回环旋绕,绕身盘旋而上,滞留在头顶,向四周慢慢地扩散着。 芍药望着他血红的双眼心中一阵颤栗,她慢慢地拔出了自己的宝剑。 绿色的光芒柔弱似水,缓缓地从剑鞘中流转而出,犹如丝绸般向四周飘散开来,映衬着她娇媚的脸和萧索的树林。 “多情剑!”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从树林中传了出来,激动而惊讶。 无名和芍药同时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许久之后,从一棵粗壮的杨树后发出一声忧伤的叹息,然后,走出一个异常憔悴的男子,他迈着无力的步伐,向这里走来,神色落寞而凄然。 刚才萧杀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全身上下充满了忧伤的男子冲淡了许多。 当无名看清这个男子的相貌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等到他走到无名和芍药面前时,无名紧紧地盯着他淡淡地说:“是你!” 索命看了一眼无名却没有说话,转过头,目光炽热地望着芍药,轻轻地问:“玫瑰她还好吗?” 难道他所钟情的女子叫玫瑰吗?无名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将目光移向芍药。 芍药呆立当场,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个神色凄然的男子,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叫玫瑰的人,更加不知道她好不好。 “你真的不认识她吗?”索命小心翼翼地问,脸上凄然的神色更加凄然,眼中暗淡的目光更加暗淡。芍药皱起了眉头,不由从上到下开始认真打量索命,心中暗想,这个人怎么了,难道是个花痴。索命见她不言不语,轻轻地低下头悠然长叹起来。 这充满了凄然的叹息声缓缓地从他口中吐出,幽幽地回荡在寂静的树林中,是那般的动情。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眼睛深处是挥之不去的伤心绝望,浓烈如情。 他就这样望着,忘却了身边的无名和芍药,似乎要将这苍穹望穿,要将这世界望穿。 过了许久之后,当微风吹起他面前的黑发时才慢慢回过神来,最后他转过了身,向树林深处慢慢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地吟道:“百花争艳繁,玫瑰凋零乱,悠悠人生路,绵绵相思情!” 听了索命口中所吟的词句后,芍药心中无比震撼,犹如山崩海啸般来的突然而猛烈。 她曾经听过门主吟咏过这几句词,她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门主一个人坐在亭台中,望着深邃的夜空怔怔地发呆,那夜色幽深如岁月,那月光萧条如晚秋,也似眼前男子这般,魂不守舍地自言自语:“百花争艳繁,玫瑰凋零乱,悠悠人生路,绵绵相思情!” 难道他们…… 望着索命凄凉的背影,无名心中无比凄楚。 他真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云,该忘的就忘了吧!可是他不能,这就是真正的无奈。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掉过了头,看见了芍药一张惊讶的脸。他突然想起了百花旗,想起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就在这时,芍药也掉过了头,看到了无名默然的脸色,冰冷的双目,犀利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在自己的心中,令人不寒而栗。 她本已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将没有拔出的利剑拔了出来,横在胸前。 碧绿如水的剑光将她的眉目映衬的更加艳丽,只是在这艳丽之中略微带着一股煞气。 无缝天衣再次鼓起,柔弱的衣袖如清凉的水波一般在缓缓地流动,浓重的暴虐之气萦绕在他周身。 两个人对决着,一动不动,空气开始凝结。 一切都已静止,只有心跳没有失去节奏。 远处,索命的脚步声依旧清晰,仿佛有人就在他们的背后行走。 温暖的阳光无声无息地照在这片树林里,悠长而幽静的小道上零星散落着没有被树叶遮挡住的阳光。 芍药感觉到无名身上的暴虐气息越来越重,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她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念头在心中瞬间闪现:那个男子似乎不是一般人物,既然他问我是否知道玫瑰,我何不…… 想到这里,芍药眼睛虽然紧盯着无名,口中却突然朗声说道:“公子,如果我告诉你玫瑰现在在哪里,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果然,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索命的头上炸响。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掉过头,转过身,深深地望着芍药,眼神中一半惊讶,一半惊喜,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只见他身行一闪,人便站在了芍药面前。 “如果你能帮我挡住这个人,我就告诉你!”芍药柔媚地嫣然一笑,向索命望了过来,眼神中尽是妩媚的笑意。 无名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双目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胸中荡起无尽的杀意,凛冽而浓重。 索命望向了无名,眼神异常的复杂。此刻,谁也无法猜透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在庆阳城中等你,这里的一切就拜托给你了!”芍药突然祭起宝剑飞身而起,御风而行,身后响起了一片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无名冷哼一声,不见他怎么动作,人便如天鹏般冲天而起。可是索命却先他一步挡在了无名的身前。 无名眼中怒火更盛,紧紧地盯着他,眉宇之间布满了杀气,冷冷地说:“你躲开!” 索命也望着他冷冷地说:“你为何这么执著!非杀她不可!” 无名眼望着芍药即将消逝的身影,眼神阴冷起来,露出一丝不意察觉的焦急:“你如果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索命淡然一笑,坚定无比地说:“我不会让你过去!” 无名双目精光暴射,大喝一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索命不再说话,只是茫然地望着他,淡淡地微笑着,笑容是那般的沧桑,那般的凄凉,如飘飞的秋意,伤感而落寞。 “你让不让开!”无名再次说道。 索命迎着微风,凄然地微笑着,望着无名淡淡地说:“她已经走远了,你追不上她了。” 无名眼中顿时闪过狂怒之色,身行如鬼魅般闪现在索命眼前,右手屈掌为爪,向他的脖颈抓去。 只是索命没有躲闪,居然扬起头闭上了眼睛,伸长了脖子。 无名望着他清晰而刚毅的脸,突然想到一个小孩跟在自己的身后,边跑边喊,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心中的酸楚莫名地喷薄而出,就像那爆发的火山一样,冲进他的心房,咆哮冲撞。这撕心裂肺的痛啊!是这么的强烈,那么的钻心。 难道就这样抓下去了吗?难道我真要结束他的生命吗?难道我真的别无选择吗?无名的心在颤抖,在问自己,我真的能下手吗? 是谁的心在流泪?是谁的心在滴血?是谁的手在颤抖? 那只手停在了索命的咽喉之上,却没有摘下他的头。索命甚至已经感觉到坚硬的指甲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肌肤,冰冷的手指将一股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阴寒气息传到了他的体内,是那么的暴虐。 索命等了很久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面带着嘲笑,凄然地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无名什么也没有说,悠然一声长叹,转过身不再看他,眼中尽是记忆中的无比哀伤。 片刻之后,无名身后也是一声悠然长叹,然后响起了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当索命走远之后,林中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慢慢地走到无名身边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他不是我想杀的人!何况我们的主要目标不是他,而是庆阳城中的百花会!”无名冷冷地说,眼神愈加犀利,语气十分冰冷! “如果没有他,我们就不用去庆阳城了。他坏了我们的大事,恐怕你在主人面前不好交代!”这个人的语气更冰冷。 无名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望着无名,脸上露出了无比阴冷的微笑。 “如果没有你,主人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无名突然抬头说道。 在这个人刚刚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之时,无名的手已经像利刃一样插进了他的胸口。他惊讶地望着无名,又望了望自己的胸口,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无名默然地抽出了手,沸腾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溅在无名的脸上、身上和周遍的地上。 这个人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用抖动的手,指着无名悲愤地说:“你,你……敢背叛,主人,主人,主人……你身上的,的……诅咒,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死去了,无名从他的身上踏过去,沿着小道一直向前走去,却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待他。 无名知道索命必定也会去庆阳城,那里有一个深藏在他心中的女人。这个女人必然是百花会的首脑人物,与芍药的地位应该不相上下。 百花会中全是一些女子,可是这些女子却个个美若天仙,心如蛇蝎。她们让很多男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子,而且为她这般的痴狂,无名心中有稍许的担忧。 我绝对不会让他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明白自己错了,无名心中想着,冷寂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点炽热,虽然淡然,却很真实。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无名一直坚信这个真理。所以他一身修为虽然出神入化,却从来没有为了追赶时间而御风飞行。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在乎周围的树木将自己淹没,也不在乎自己缓慢的步伐。 目光远眺之处就是庆阳城,远远望去是那么的渺小,紧紧地被压挤在天地的连接处,似乎不堪重负的样子,在呼呼地喘气。人不也是这样吗?被天地夹在中间,只能苟延残喘,而不能奋身反抗。 这就是庆阳城吗?没想到十三年后又来了这里。无名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些许伤怀。他的眼前荡漾起十三年前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来庆阳城的情景,那是一个初夏,颜色绚丽,气韵舒缓,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时节。兄弟两个人坐在车上不时向外张望,好奇地问这问那。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 唉!无名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想摆脱掉过往的回忆,心中的愁绪却愈加浓烈。 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了庆阳城城门前,这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模糊中依然能看清城内建筑的轮廓。 微风吹起,一股淡然的血腥之味从城内吹出,无名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透过夜色向城内望去,隐隐约约中似乎看到一些微弱的火光在摇曳,耳中似乎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声响,若有若无。 他猛然拔身而起,如苍鹰一般冲天而起,白色的衣衫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光线。待他稳住身行后,伸开双臂,如闪电般向城内发出火光的地方冲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云雾一闪而过。 眨眼间,无名便已来到城内上空,下面景致尽收眼底。 城中房屋林立,其中有一片宽广的空地,空地四面有四条可供穿行的小巷。空地之上火把无数,照亮了四周,人头颤动,气氛凝重。他深深望了一眼,向一条小巷中异常黑暗的角落徐徐落去,犹如一片秋叶一般,不带一丝声响。可惜他忘了一件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早被人们收入眼中。无数道目光也向他望来,随着他飘落的身行缓缓移动,人们心中都是一般的疑问,这个犹如幽灵的人是谁? 无名缓缓地落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静静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懒散的目光向场中扫去,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心中十分的惊讶,眉头也微微皱起。他们怎么都来了! 场中左边为首之人正是百花会的仙子春牡丹、夏芍药,他们身后是无数百花会的女子,这些女子个个妖媚无限,柔媚无比,放眼望去足有数百人。这些女子当中有些人衣衫破烂,血迹斑斑,面色苍白,似乎负伤不轻。 右边为首之人是八卦门的青山和青水两位道长,无相寺的文慧神僧,他们身后是一些道士和和尚,虽然人数较少,但是气势上要比百花会这边威严庄重的多! “无名“不知道是谁突然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一声低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人们的头顶上炸响,场中立时引起一阵躁动。无数的目光向他望来,眼神中的感情十分复杂。 无名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些人,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他怎么不在这里?他难道没有来庆阳城吗?无名再一次向人群中望去,正好和芍药的目光接在一处。芍药望着他暧昧地笑着,上翘的嘴唇勾勒出一种绝有的美艳,脸上妩媚之色十分妖娆,眼中流波一闪一闪,是那么的动人心魄,那么的勾人魂魄。 她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无名心中暗暗想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的芍药心中一阵战栗!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疲惫,那么的凌乱。他转过头,冷漠的目光望见小巷尽头深深的漆黑中,一个似乎喝醉了酒的男子正摇摇晃晃地向这里走来,左一步,右一步,似乎每跨出一步都非常的艰难,这一步就像是跨过了一座高山,跨过了一条江河,跨过了深深的岁月,跨过了厚厚的历史。 他慢慢地摇晃着,走过来,走过来! 走过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5章 番外一千八十五 天罚之罪3 他的脚步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所有的人都透过无名屏住呼吸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好奇而奇怪。一些被小巷挡住的人只能站在原地张望,期盼着这个人的出现。 气氛虽然因为无名的到来,以及神秘脚步声的出现而缓和了不少,但是敌对的正魔两道却依旧时刻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当这个人走到小巷中间的时候,无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他就是索命。 无名望着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绞痛,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去看他。 他到底在为谁伤心,为谁憔悴? 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人,难道就这般沉沦下去吗?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只有他自己! 索命慢慢地从无名身边走过,踉踉跄跄,却没有看他一眼,呆滞而迷离的目光向场中所有的人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时,正道中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脸上突然变色,心中暗想,怎么会是他。就连青山,青水两位道长和文慧神僧心中也十分的惊讶,索命怎么会来这里。而百花会那边的女子因为很少在中原走动,不知道眼前这个神色落寞,心情寂然的男子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索命,所以脸色十分平和,正好奇地望着他。 索命望见了芍药,那个答应告诉自己玫瑰在哪里的女子!暗淡的眼神在瞬间明亮起来,他向芍药走去,步子虽然蹒跚,却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百花会的女子望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向自己这边走来,心中不由更加好奇,紧紧地盯着他。她们中间,只有芍药的脸色在瞬间苍白起来,她望着索命炽热的目光,心中无比的惊讶,他怎么又到了这里? 正道中人看着索命向百花会那边走去,心中满是迷茫。当所有的人看出索命居然是向着芍药走去,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百花会的人心中也十分的惊讶,暗暗在想他为什么要向芍药仙子走去,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正道中人心中却在想,难道索命所痴迷的女子正是这个妖女吗? “她在哪里?“索命站在芍药面前无力地问,声音颤抖,音色萧索,脸色十分的黯然,目光异常的凄伤。 芍药望着他伤心欲决的样子,心中十分的惊讶,难道门主没有见他吗? “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索命突然激动起来,脸上青筋暴跳,大声嘶吼起来。目光熊熊如火,狠狠地瞪着芍药。这一声嘶吼迸发出积聚在他内心深处多年的情感,如虎啸,如龙吟,震的地上尘土飞扬,天上群星摇曳。 这时,在一个漆黑而安静的角落里,一双深情的双眸正悄悄地望着此刻暴跳如雷的索命,眼眶中泪花闪闪,十分的凄伤。 “快告诉我吧!“索命的声音突然黯然下来,异常的无力,脸色闪现出哀求的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芍药,包括百花会数百名女子。他们心中的惊讶就写在她们的脸上。 芍药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心中暗想,我已经向门主说过了,而且门主也答应在兰花亭里与他相见,难道她没有去吗? 她去了,但是她不能见他!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奈。 她只在兰花亭里留下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一首异常凄婉的小词:秋雨冷,小窗寒,茫茫幽情怎别离!草空青,天涯深,悠悠人生千古恨!三千青丝明月照,一怀爱恨天地情。然后她就走了,乘着萧萧的秋风,带在深深的惆怅,怀着凄绝的悲伤。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索命根据芍药的指引来到了城外的兰花亭。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慢慢地向亭中走去,恨不得飞进去,闪进去。 多少次梦中相遇,多少次空白幻想,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萦绕在自己心中三年的爱人在现在就可以见到了,怎能不叫人激动,不叫人欢愉! 凉亭四周绿树成荫,蜂飞蝶舞,一派生机,没有一丝深秋萧索之意。可是当他望见古朴而安详的小亭中居然没有人的时候,抬起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腔沸腾的热血顿时化作乌有,脸上舒展的神色慢慢地僵硬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她还没有来! 索命慢慢地走进了兰花亭,凉亭正中央是一个用石头雕砌的石台,石台四周摆放着三个石头墩子供人们休息!他看到石台上放着一张字条,字条用一块晶莹无暇的白色玉佩压着。这块玉佩让他想起了她嫣然的笑容,干净的脸庞,明亮的双目。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这块玉佩,放在胸口上,闭上了眼睛,全身激动地颤抖起来,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似的。 突然,索命睁开了泪光闪闪的双眼,向四周凄然地望去,心中在疯狂地呼喊,玫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四周一片寂静,惟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没有人听到他心中绝望的呼喊。 索命张望了良久,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张字条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心中当即明亮起来,却在瞬间又黯淡下去。他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石台上的字条,轻轻地展开,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迹,慢慢吟道:秋雨冷,小窗寒,茫茫幽情怎别离!草空青,天涯深,悠悠人生千古恨!三千青丝明月照,一怀爱恨天地情。 吟罢,已泪满青衫,模糊的眼前一片昏暗。 “哈哈!“突然,索命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凄苦悲绝,扶摇而起,冲上云霄,炸响开来,一半天上,一半人间,留下了无尽的悲鸣。 这凄绝的笑声道出了他心中多年的悲苦,述说着他心中无限的苍凉。 这个凄伤的男子慢慢地走出了兰花亭,手中的玉佩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两半,但是他没有去理会,只是这么昏昏沉沉,毫无目的的走了,一步又一步,就像深醉的汉子,摇摇又晃晃,走上了一条没有方向的路。当索命凄然的背影消失在这片树林的时候,一个孤寂的身影飘落进兰花亭,她拾起了那块摔碎的玉佩,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慢慢地站起来,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悄悄滑落,滴在地上,溅起无数微小的泪花,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动情。她遥望着索命远去的方向,那个日夜魂牵梦绕的身影已经远去了,只留下空寂一片。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庆阳城来找芍药,他要问,玫瑰在哪里?她为什么不见自己?她为什么如此的绝情?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几年来一直在四处找她吗? 索命等待了片刻,芍药却什么也不说,不由心中大怒:“你再不告诉我,我就不客气了!“他的手握住了剑柄,无名指在微微地抖动,刚才一身的凄然在瞬间化为乌有,全身上下布满了天罡正气,并向四周慢慢蔓延。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天罡正气的压力,就连青山道长等绝顶高手也不由心中吃惊,索命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居然已有如此修为,如果能够认真刻苦地继续修炼,不到十年必将凌驾于自己之上。只是他为情所困,难以自拔,想到这里,青山等人心中不由为他扼腕叹息。反观百花会那边,牡丹仙子等人凝神戒备,时刻准备接下他的乾坤一击。 索命紧紧地盯着芍药,颤抖的手慢慢地将配剑拔出,举到胸前。 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剑,可是他却十分爱惜。他双手紧紧握住了剑柄,高高举起,举过头顶,剑尖直指苍穹。玄青色的剑身上在这一刻突然光芒大盛,犹如一把火炬一般将四周照的通明透亮,强烈的光芒照射在所有人的脸上,就连隐没在黑暗深处的无名也暴露在强盛的光芒之上。 无名还是那么的冷漠,似乎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他静静地站在小巷巷口,冷冷地望着索命,可是心中却涌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 盛芒之下,索命就像天神一般站在那里,高举着手中的剑。无数暗中涌动的天罡正气在他四周急速地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无形旋涡,而他就是操纵着这个旋涡的人。 眼看空地之上无形旋涡越聚越强,索命就要发出那天崩地裂的乾坤一击,突然,远处黑暗之中破空传来了凄凉的古筝声,音色阴柔流转,哀婉凄寒,飘飘又荡荡,似断似续,若有若无,好似江南黯然的丝竹声,又似北漠凄然的洞箫声,仿佛在述说着一个无比凄美的爱情绝唱。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这莫名传来的古筝声吸引过去。 在这个刚刚被百花会血洗过的城镇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幽怨的古筝声,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弹奏古筝的人会是谁? 先是无名的莫名出现,然后是索命,再到这空灵凄婉的古筝声,今夜到底还有多少怪事要发生? 索命听着这淡然而凄婉的古筝声,眼神突然明亮起来,十分复杂,似乎是激动,似乎是哀伤。他猛然向那边望去,无边无际的黑暗是那么的深邃,就像一张恶魔的巨口在等待着吞噬进入里面的一切,可是那里面却有着异常神秘的古筝声,吸引着他的心神魂魄。 强盛的剑芒慢慢地暗淡下来,人们发现索命慢慢地收起了剑,正向那个方向凝视着,神色异常激动! 一声长啸,索命突然冲天而起,向那个幽深的方向急速飞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人心中一震。 “不好!“青山道长心中惊叫起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飞身而起向索命追去,灰色道袍在急速飞驰中翩翩飘荡,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 无名望着青山道长向索命追去,眉头一皱,冲天而起,扬起手爪向他抓去。 置身于半空的青山道长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暴虐气息从背后向自己袭来,并且在瞬间将自己笼罩其中,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为了自保,他不及多想,当即顿住身行,扭腰转身,双掌平举,立于胸前,将八卦乾坤法的真诀融会全身,施展出来,一个八卦图案从他的双掌淡淡印出,迅速涨大,挡在他面前,散发出玄色光芒。 无名的臂膀在此刻也迅速伸长,散发着暴虐气息的鬼爪急速涨大,刺破了天空,挂着呼呼的风声向八卦图案抓去。只听“砰“的一声,尖利的鬼爪抓在了八卦图案上,虽然八卦图向内凹陷下去,同时也把无名反震回来。两个人稍粘即开,落到了地上,注视着彼此。 青山心中暗暗思量,这暴虐的气息如此浓重,看来青松师兄说的没错,这个无名果然是不世之才。无名心中也是一般的心思,青山道长一身修为虽然不及青云和青松那般通天达地,但是至少要比我高上一节,看来想拿走八卦门中的天机印难如等天。 青山被无名挡了下来,心中有气,冷冷问道:“无名道友,不知道你挡下我意欲为何?” “青山道长,大敌当前,你去追索命有什么用?不要小看这些百花女子,虽然百花仙子不在此处,但是不一定就隐藏在某个角落里!”无名的语气异常冰冷,舒缓的气氛因为他这句平淡的话语而变的紧张起来。 场中正道之士听了无名的话不由向对面的百花女子望去,随后又向四周阴暗的角落望去,似乎有一双无比犀利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全身上下一阵冰冷。 青山道长眉头紧蹙,和青水道长对望一眼,又向无相寺的文慧神僧望去。文慧神僧此刻也正向他望来,两个人相对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们在心中交流过什么。 “何况索命要去找的应该是他心中的人吧!你去了有什么用!”无名的话依然是那么淡然,虽然是对青山道长说话,可是眼睛却望向了百花会的芍药,芍药此刻正悄悄地和她身边的牡丹说话。 “无名道友,刚才那古筝之声虽然十分凄然伤情,内含缕缕情思,但是柔媚无限,这必然是百花会妖女所奏。今日她们血屠庆阳城,我怎么能放过她们!”青山咬牙切齿地说,目光中燃烧着无边的怒火。无名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青山道长,只凭你们这些人想灭一个百花会真是痴人说梦!” 青山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心态。他心中暗想,今日敌众我寡,不应再树强敌。无名看来是友非敌,最好能把他拉过来。想到此处,青山道长对无名不卑不亢地说道:“无名道友,这百花会罪恶滔天,不如我们合力将她们一举铲除,为天下生灵除此一害,怎样?” 牡丹和芍药听了此言大惊失色。刚才芍药回来的时候已经向百花仙子禀报过了,无名此来的目的就是拿到本会的百花旗,如果他们和力一处,的确特别棘手。 令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无名居然淡淡地说:“我无名孤魂野鬼一个,浪迹天涯,不问世事,更不想卷进你们的争端之中。”说罢,无名负手而立,仰面对空,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任何人,任凭微弱的星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其实这正魔两道的种种争端就是他挑起的。 牡丹和芍药心中当即松了口气。青山道长却皱起了眉头。 “老杂毛,你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了!自己打不过,还要拉上别人,好不知羞,还是放马过来吧!让我帮你松一松骨头!”牡丹说完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身后数百名女子也跟着轰然大笑起来。一时间空旷的空地上莺言燕语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向四周扩散开来,向深邃的夜空荡漾开去。 无名听这女子声音似乎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青山道长被牡丹如此戏弄一番,当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文慧神僧大声高喧一声佛号,向前踏出一步,一股庄严之气瞬间流转在他周围,使人不敢亵渎。他望着娇媚无限的牡丹声音洪亮地说:“各位女施主,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今日你们血洗庆阳城,诛灭檀香盟实在是罪不可恕,老衲要替天行道了!”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牡丹突然笑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插着腰笑得前仰后合。无尽媚态在这一刻全部展现出来,像那千年妖狐幻化的少女一般,娇柔而不做作,妩媚而不妖艳。 修行道家真法的八卦门弟子当中,一些道行微浅的当即被这个女子如此形态勾去了三魂六魄,呆呆地望着她出神。无相寺众位弟子因为修行的是佛门真法,无形定力紧紧守护在灵台之处,只有个别道行浅薄的弟子被牡丹的妖媚迷惑。 文慧神僧见这妖女居然当众迷惑门人弟子,不由高声喧了一声佛法,声音无比洪亮,将芍药妩媚的笑声当场压了下去,震荡在众人头顶之上,将失魂落魄的众位弟子拉回到现实的空间中。 “不知这位施主为何发笑啊!”文慧神僧冷冷地问,印堂之上隐隐发出淡淡的佛光。 牡丹向文慧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无限娇柔,文慧神僧当然不会受此鼓惑,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这魔教妖女,怎么会这般不知羞耻!牡丹没有回答文慧,却向芍药望去。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弯腰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轻盈柔美,笑的在场所有的人莫名其妙,就连无名也睁开眼睛向她们望去。 “老和尚,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得到我们要血洗庆阳城的消息吗?”芍药一边娇柔地笑,一边妩媚地说,神态十分的暧昧。 文慧神僧和青山青水这两位道长是何等的人物,不知经历过多少江湖风雨,闻此一言,心中大惊,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去琢磨了,芍药替他们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其实呢?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把庆阳城里的檀香盟一扫而光了,恰好在这个时候,你们要去宣化城和书香盟会合。我们门主百花仙子深谋远虑,就设计了一个局,把你们请进来了,想顺手牵羊把你们也……呵呵,我就不必再说了吧!”芍药眉开眼笑地望着他们。 文慧神僧等人听完后,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庆阳城上空深邃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划破了漆黑的夜色,刺破了九天苍穹,直上云霄。随后只见高空之中,一个亮点哗然一闪,无数光芒从亮点之中绽放出来,五彩斑斓,向四周散开,将漆黑无比的夜空在瞬间照亮。同时,从夜空深处传来了一声暴响,巨大的暴响声回荡在人们的耳边,嗡嗡作响。随着那些耀眼的光芒徐徐飘落,颜色和亮度也慢慢黯淡下去。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文慧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平和的神色慢慢地凝重起来,而百花会那边却是无比欣喜,特别是牡丹和芍药,两个人相对莞尔微笑起来。只有无名脸上的神色依旧那么的淡然冷漠。 “老和尚看到了吗?今天可不是你要替天行道,而是我们要为你超度!”牡丹妩媚地笑着,对文慧神僧说。 文慧神僧闻听此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牡丹也不管正道那边有什么反应,走到了无名面前,只是她十分惧怕无名,站在一丈之外。她目光流转,打量着无名俊美而阴寒的脸庞,扑哧笑了起来,轻叹一声,口中十分惋惜地说:“没想到一个这样俊美的男子不久就要死去了,多可惜啊!真不如和我一起去翱翔天涯,逍遥人生。” 无名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眼中寒光暴射,凛冽无比,全身上下当即透射出一股无比暴虐的气息,向牡丹奔袭而去。牡丹只觉得全身一阵阴寒,似乎透过肌肤,直穿骨髓,特别是当她看到无名眼中犹如冰针的目光,身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可是她却压制住心中的不安,依旧嫣然地微笑着,妩媚地看着无名,口气却十分怅然地说:“其实,我们门主特别的想见一见你这位最近声名天下的青年俊才,所以就派芍药妹妹去给你带路,没想到你却想夺走我们百花会的奇宝八荒还原草,而且你的手下还把我们百花会的姐妹残忍地杀害了,幸亏芍药妹妹跑得快,要不然也要遭你毒手。” 说到这里,她语调一变,悠然地对无名说:“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放心了,因为你的手下全部被我们的姐妹诛杀了!”牡丹话音刚落,只见无名对面的小巷中慢慢地走出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通灵塔跟随他来到中原实现主人计划的死士庞昆。 “庞昆!”青水道长忍不住心中的无比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 青山道长和文慧神僧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也是十分惊讶,开始细细打量庞昆。这个失踪了数百年,曾经名动天下的狂人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当庞昆刚走出巷口后,突然轰然向前倒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他身后站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正睁着闪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庞昆尸体,走到芍药面前,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害怕地说:“芍药姐姐,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我好害怕啊!” 芍药拿开她的手,用柔弱无骨的手指推了一下她的前额,笑嘻嘻地说:“梅花小妹,你别装了!你要是害怕了,那我就更害怕了!”说完后,芍药无视在场之人,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身子似乎还在颤抖。她身后一众女子全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梅花也呵呵笑了起来,刚才害怕的样子在瞬间荡然无存。谁能想到刚才还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在这瞬间居然变成了百花会一个妩媚无比的妖女。她挥动瘦弱的臂膀,向牡丹轻柔地招手,笑嘻嘻地说:“牡丹姐姐,你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啊!那个人是个妖怪啊!” 牡丹转过身朝梅花笑了一下,向她走去。 无名没有在意梅花的污蔑,而是冷冷地望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庞昆。心中思量着,难道他们全都死了吗? 青山等人在警惕百花会的同时也在思量,这个无名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居然连庞昆这样的人物都给他卖命。那八荒还原草虽然神奇无比,可以还魂归魄,但是对于修真之人是毫无用处,他要这些想干什么。 “妖怪!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是不是等死呢!”梅花和牡丹说了几句后,隔着半片空地,笑呵呵地骂无名。她之所以这么痛恨无名,是因为在庆阳城外面的树林中,她一个比较要好的姐妹死在了庞昆手中! 无名终于将目光从庞昆的尸体上转移到梅花的脸上,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深沉的目光像利刃一般刺进了梅花的瞳孔。梅花没想到这个冷漠的男人身上居然这么的阴森,目光这么的凛冽,心中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无名道友,如果你刚才和我们合作,也不至于如此吧!”青山道长无奈地一声长叹。 牡丹在此刻冷笑起来:“老杂毛,你想的美!即使刚才我三妹四妹没有到,也不至于败给你们!你说呢?小梅花!” 梅花嫣然一笑,点了点头,那种无处不在的妖媚立刻从眼角眉棱之处荡漾开来。 无名冷哼一声,从巷口走了出来,步子十分稳健,沉着而有力。在他走出来的时候,也把一股暴虐无比的阴寒气息带了出来。场中百花会众位女子当即凝神警戒起来。当无名走到空地正中央的时候停了下来,向青山三人望去,嘴唇微启,冷冷地说:“青山道长,青水道长,文慧神僧今天就让我们联手送她们归西吧!”无名的语气阴冷无比,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刚开始他心中是想让八卦门、无相寺和百花会大战一场,然后自己渔翁得利,拿到百花旗。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些妖女算计了,没办法只有和他们联手了。 听了无名的话,梅花“呵呵”笑了起来,讥讽地说:“你的手下全死了,还有什么资本和这些老杂毛联合,真是可笑!”说完后,面色更加妩媚,大声说道:“菊花姐姐,把那些死人全扔出来送给这位没有名字的公子吧!” “嗖”的一声,一具尸体从百花会左边房屋上被扔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无数尘土被拍起。 无名向那屋顶之上,深邃的漆黑中望去,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似乎又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又是“嗖”的一声,一具尸体从百花会右边房屋上被扔了下来。接着是第三具,第四具。 第五具尸体被扔在了无名身前,将地面上的尘土拍起无数,蜂拥而起的尘土扑面而来。无名忍不住皱起了眉毛,闭住了呼吸。 那本是一具尸体,现在却突然像闪电一样跃起,姿势优美而飘然,潇洒而狂放,向无名迎面扑去。一把短小的匕首,划出一道闪亮的寒光,带着森森杀气,卷起一股旋风向无名的脖颈划去。 无论是正道这边,还是百花会那边,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有几个还忍不住惊叫起来。只有梅花例外,她正兴奋地睁着大大的眼睛,微张着嘴,屏住呼吸,深深地望着无名的脖颈,期望着她所看到的那一幕:刀光落,血光起,血光落,命幽幽。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世界似乎静止了。 空旷的空地中央,一个飞舞的生命将一身的精力凝结在尖利的利刃上。 闪闪发光的利刃,是谁的愤怒在咆哮,是谁的凄然在尖啸,盘旋而上,不粘一丝情,不挂一点爱,想夺去另一个崭新而愤懑的生命。 深如岁月的夜空,难道真的如此的冷漠吗?就这样看着另一个孤苦而惨然的生命凋零在你漆黑的怀抱里吗? 无风的夜依然无风。 无爱的刀不带感情。 另一个生命难道真的走到了它的尽头,在它的面前真是一座长满了野草的凄凉孤冢吗? 两个生命!一个要杀!一个是在等待?还是在反抗? 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看到那一把阴冷的绝情,决然的凄美的利刃即将刺破一个生命的归宿,然后飘然而去,留下一个惨烈的故事或者是传说。 梅花没有看到她所期望的那一幕,寒冷的利刃没有划破无名雪白的脖颈,只是在稀薄的空气中一闪而过,划破了所有的惊栗。无名居然在最后一刻,身子向后横飘三尺,躲过了那必杀一击。他遇惊不变,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人,依然是那么地默然,那么的毫不在乎。他只是十分的愤怒,喷火的双目猩红无比,声音更加的阴冷:“你是秋菊!” 只这四个字,却说得愤恨无比。菊花看着无名血红无比的双目中,似乎正在腾飞起一条欲望的火龙,就要夺眶而出。她忍不住身上打了寒战,心中升起一股胆怯。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又冬梅!果然名不虚传!”无名神色冷然,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双臂,暴虐而猛烈的阴寒气息如奔腾而来的海啸一样从他的身体中狂涌出来,向四周蔓延而去。雪白的长衫随着他的心意在飘荡,远远望去他似乎就站在猎猎风中,任凭吹拂。 菊花凝神戒备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无名,握着轩辕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手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如同她现在的心境一样波涛汹涌。她抵抗着无名身上爆发出来的阴森寒气,虽然穿肌刺骨,却一步也不退缩,站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无名的雷霆一击。她美艳的脸上异常平静,将内心的恐慌排斥在内心中,不露丝毫痕迹。 青山等人望着无名坚定的背影,心中异常的期待,十分想见识一下这个一夜之间名动天下的人物是如何出手的。百花会众人也是一样的心思,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着无名的出手,害怕菊花会在一招之内就香消魂散,但是却没有人上前帮她,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 无名终于动手了。 那白色的身影就像九天的玄女,那闪动的身行就像地狱的幽魂。 如此优美洒脱的姿势为何却能舞出如此凌厉而霸道的杀气。 菊花也动手了。 一个娇小而充满活力的身姿在闪动,在穿梭。一张坚毅而艳丽的脸,神色不变。 那把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的轩辕匕首,激动起来,轻轻地低鸣着,散发出无数冷色的光芒,青、淡、冷、尖。 此刻的无名,狰狞而狂暴。此刻的菊花,平静而幽雅。这两个飞舞的身影,一般的优雅,一般的洒脱,一般的飘忽,还没有接触到一起,蜂拥的气息就激烈地对抗在一起,相撞,激荡,翻腾,号叫。 那一只干瘦而修长的手渗透出腾腾黑气,五根手指迅速暴涨,指尖之上凝聚起若隐若现的气旋,向菊花艳丽的面目抓去。 菊花挥起轩辕匕首,带着森森寒气,向无名的鬼爪斩下。无名当然知道这轩辕匕首是一把神器,怎敢用血肉之躯与之争锋。他手腕微微旋转,轻巧地躲过去。然后手腕再次翻转,向菊花的咽喉抓去。菊花已经来不及抵挡,沉腰曲腿,右脚脚尖轻轻点地,拔身向后上方飞去,轻如柳絮,飘如浮云。 虽然她速度其快无比,但是无名干瘦的手爪犹如阴魂一般紧紧跟随在她肩头之上,不离不弃,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无名的手,似乎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索命的幽灵,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自己带进阴森恐惧的地狱。 这是菊花自步入中原后第一次被威胁到生命,她没想到这个男子一身修为居然如此之高。 她想挣扎,她想摆脱,可是她挣扎不掉,也摆脱不掉无名留给她的阴影,直到一片豪光亮起之后。 那是一片淡然的兰色光芒,如晴朗的天,如悠然的海,亲切而温柔,照亮了整个天际,划破了所有的沉静,如驰骋的流星一样冲破了种种束缚,向无名斩去。这一片兰色的光芒是从一把剑上暴射出来的,而这把剑握在嫣然而笑的牡丹手里。 牡丹见菊花已经抵挡不住,祭出了她的冷芒宝剑,冲天而起,从无名背后力斩而下。陡然遇到偷袭,无名并没有惊慌,他停顿下奔驰的身行,挥起衣袖向冷芒迎刃而上。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惨烈的气息,宝剑就这样直直地斩在了无缝天衣上。一股猛烈的气流如奔腾的海浪经由无缝天衣传到了无名的身上,同时,一股暴虐无比的气流像千钧重垂一样,经过冷芒轰然砸在牡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向后飘去。 菊花扭转身行,如天马行空般划过漆黑的天际,拉住了牡丹断然的身行,向百花会徐徐落去。 无名平静地落到了地上,稳稳地站在那里,望着刚刚落下的牡丹暗想,这个女子年纪轻轻,修为之高绝不在我之下,为何和她齐名的菊花却如此的不堪一击。 牡丹捂着胸口一阵气喘,芍药三人关切地围在她身边。梅花特别关心地问:“大姐,你怎么了?” 牡丹望着脸色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的无名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而她心中却在想,他这一身修为怎么会如此高绝,简简单单的随意一招就将自己轻易击败,修为之深似乎快要赶上门主了。其实她哪里明白,无名一身修为也就和她在伯仲之间,她不该剑斩天衣。幸亏她没有施展出全身精气,要不然她会像青龙一样身负重伤。 “大姐,让我去收拾他吧!”梅花看见大姐吃亏,心中十分的不服气,说着就要冲出去。 牡丹伸手拦住她,淡淡地说:“你不是他的对手!”然后转过头,踏前一步,收起勾人魂魄的神色,面带敬重之色,一本正经地对无名说,“没想到公子一身修为如此精深奥妙,小女子实在是十分佩服!不过,今天你想走出庆阳城,恐怕难如登天!” 说罢!她举起双手轻轻地拍了三下,掌声刚落,空地四周屋顶之上站出无数名百花会女子,就像那突然闪现的幽灵一样。这些女子衣着鲜艳,在火把的照耀下更加亮丽,和场中数百名女子灰色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么鲜亮的衣衫,也不知道她们刚才怎么能隐藏下来。 望着这无数名妖艳的百花女子,青山道长三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在心中悠然长叹起来。他们身后的门人弟子一片骚动,无比惊慌。只有站在场中正中央的无名脸上依然是默然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切是那么的无所谓。 “列阵!”随着牡丹一声令下,场中无数女子同时跃起,向不同的方向飘去,姿势优美淡雅,形态端庄贤淑,就像漫天飞舞的仙女正在翩翩起舞。不出片刻,整个空地周围围满了美艳的百花女子,就连他们的头顶上空也飘飞着她们的身影。而且她们还在不时的调换方位,从无名他们头顶飘来荡去。芍药四个人站在东南西北四个的方位也在不时地调换。 青水道长将犀利的目光从这些女子身上收回向青山望去,神色凝重地说:“是百花阵!” 青山道长想起了道经中记载的一个阵法和这个似乎十分相似,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惨然地说:“不错!看来今夜将有一场恶战!” 文慧神僧双手合十,高喧一声佛号,向无名望去。无名此刻背对着他,微微仰头,面色肃然,目光冷俊地望着飘来荡去的百花女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无名施主有何想法?”文慧神僧上前一步,屈尊问道。 无名没有回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启嘴唇冷冷地说:“这百花阵内含五行,外挂四象,用无及之法相接,又融会了乾坤之道,阴阳之举,分为生、死、伤、残四门,却又用无边佛法,将生化死,将死超生,伤残结合,分分离离,看似飘柔,实则刚强,刚极之柔,柔则生美,美而遁无,无而飘实,实却变化无常,奇幻多端。要想破去此阵,以你我之力恐怕难如等天!” 听了无名这一番论述,青山道长三人心中十分钦佩,没想到以他这般年纪居然能看破百花阵的奥秘所在。是的,这百花阵正如无名所说,这百花阵内含五行,外挂四象,用无及之法相接,又融会了乾坤之道,阴阳之举,奥妙无穷,威力无边,仅仅凭借他们四人之力根本不可能破阵而出。 “这百花阵所行之法不是道法,便是佛法,仙气横生,佛力蒸腾,没有一丝一毫妖媚惑乱之气,更别说暴虐之象。这阵法应该不像是魔教之人所应该使的吧!却不知为何百花会会使?难道她们与你们佛、道两家有什么瓜葛吗?”无名的话阴寒无比,像冰川寒气一样将青山道长等人笼罩其中。 听了无名的话,青山道长拂袖一挥大声呵斥:“胡言乱语!” 青水刚才还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无名十分赞赏,现在对他却厌恶之极,狠狠看了他一眼后,掉过了头。就连为人和善的文慧神僧也皱起了眉头,觉得无名实在是不明道理。这正魔之道自古以来就互不相容。 无名孤高之极,自然也不去理会他们的嘴脸,站在那里依然望着在自己头顶上飘来飘去的百花会女子,心中琢磨如何可以破阵而出。 文慧神僧虽然也不太喜欢无名,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只有相互合作,才能觅到一丝生还的希望。他为了缓和气氛,再次屈尊向无名问道:“无名施主,不知道你可有什么破解此阵的招法吗?” 无名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说:“此阵阵法严谨,我也无可奈何!” 文慧神僧又将目光转向青山,青山长叹一声,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他处。 “不知道青水施主……”文慧向青水望去,青水道长也是一般地摇了摇头。文慧神僧哀叹一声,低低地喧了一声佛号。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之外传了下来,若断若续,却听得真真切切:“你们不要再浪费心机了,这百花阵是天地仙阵,怎能容你们这般造次,还是乖乖地等死吧!”说完后,咯咯笑声又飘荡下来,洒满在空旷的空地上,张狂而温柔,不羁又娇媚。 场中众人向上望去,只见满天之上无数身影飘荡浮游,就像一张巨网一般将他们罩在其中。透过这张巨网,他们看到天际之处,一道耀眼的绿色光芒,冲破了暗夜的阻挡,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向这里风驰电掣飞驰而来。 能这般凝气传音之人,修为之深应该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吧!想到这里,青山道长心中一片冰凉,又来了一个绝世高手,破阵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片刻之后,那道绿色光芒已经驶来,幻化成一片青绿豪光,照亮了半边天际。在绿色光芒中,只见一个美艳无边的女子,身姿卓越,衣衫绚丽,动作轻盈地踩在一把散发着青绿光亮的宝剑上,向下面望来。 望见这艳丽无边的女子后,牡丹四人同时躬身施礼道:“姑姑!” 被称为姑姑的女子也不多看她们,摆了摆手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门主今夜恐怕来不了了,叫我来主持大局!” “谨尊姑姑之命!”牡丹四人躬身施礼,十分恭敬。 此刻这名女子已然收起宝剑,来到百花阵上空,无名等人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她面容美丽而庄严,眉宇似乎能传情,眼睛似乎会说话!目光流转之间那种娇媚之色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不似牡丹它们那般妖媚而充满了诱惑。 看到这名女子后,青山道长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他怕认错人,仔细凝目又看了看,心中悠然长叹起来,不是她又是谁。 这数百年来,她的容貌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的梦中盘旋回环,他怎么能不记得她呢?那段尘封的往事,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他又怎么能忘记得了!世事沧桑,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数百年,听风看雨,拘云捧月,就这样眨眼而过,难道这就是缘吗?可是分哪去了?如果真的有缘有分也不至于百年之间天涯两隔,不知道心中之人是生是死! “下面都是些什么人啊!”姑姑轻声问道。 牡丹躬身施礼,嫣然一笑,妩媚地答道:“是八卦门的青山青水两个老杂毛,无相寺的一个文慧老和尚!剩下的是他们的门人弟子。还有一个就是最近名动天下的无名!”“哦!”她听到无名这个名字,似乎很感兴趣,当即头下脚上向下急速冲去,犹如飞驰中的光箭。在她的头顶快要落到地面之时,一个异常漂亮的翻转,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翘首向无名他们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站在最前面的无名,她见无名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默然冷俊,目光深邃又炯炯有神,整个人冰冷无情,全身上下暴虐的气息隐隐约约从身上渗透出来,印堂之上似有似无地散发出微弱的佛光,就像九幽地狱的幽灵一样令人不敢靠近。这应该就是无名了吧!和人们所说相差无几! 她又将目光向无名身后望去,却看见了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容,一个异常熟悉的人。那是一个令她痛苦了一生,伤心了一世的人,他居然也在这里。就是他让自己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似乎这一生的泪水都是为他而流,一世的悲苦全是为他而受。 青山这时也正望着她,目光凄然,眼神哀怜,脸色苦楚无比,嘴唇似乎在轻轻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眨了眨眼睛,不让干涸了百年的泪水再次流下,微微地低下头,又猛然抬起了头,淡淡地笑了起来,却笑的凄然无比。她轻轻地问:“你还好吗?” 这淡然的一句相问,却不知道蕴涵着多少年的相思,多少年的痛苦,多少年的无奈,似乎将她这一辈子的思念全部说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激荡翻涌的情感,两行青泪飘然而下,轻轻地滴在地上,渗进土里,也渗进了她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也不可能磨灭的痕迹。 青山想极力掩饰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热,双目含泪,声音颤抖地说:“你也还好吧!”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虽然今天夜里发生了许多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他们还是无法接受现在这个事实。一个是八卦门的无上仙长,一个是百花会的权势人物,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似乎还是一对经历过无数沧桑,身负着绝世悲情的男女。就连无名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情感。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凄然地笑了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容易动情!” 青山苦涩地笑了笑说:“一直以来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入了……” 话刚说到半句,青山道长突然停了下来,突然想到秋梦瑶现在居然在百花会,脸色当即变得苍白无比,才想起她是魔教中人,而自己名门正派,想到这里忍不住向两边望去,果然周围所有的人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刚才由于情不自禁,居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赶紧低下头,干咳了两声。 秋梦瑶也看出了青山道长脸上已然变化的神色,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我们现在虽然相见了,却……”她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转过身,望向了别处。 青山道长看着她黯然的背影心中一阵绞痛,想当年也是这般的情景,让她伤心而去。他多想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轻声细雨地安慰她,可是他不能,这些门人弟子正望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不但关系到自己,而且关系到八卦门。他咬咬牙,似乎下定决心,开口冷然说道:“秋梦瑶,你我正魔两道,势不两立,过往之事就此忘却吧!” 听了青山道长的话,秋梦瑶的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青山道长看在眼里,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秋梦瑶突然转过身,两道目光无比凄厉地看着青山道长说:“张长琼,既然你这么无情,也别怪我无义!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哽咽。她转过身,斩断了一身的情思,带着无比的伤心绝望踏空而去,飞入了百花阵,和百花会无数女子融为一体。 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青山道长的心也似随她飘然而去。他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心中的痛楚,向前跨出一步,想追上她,告诉她,自己这一辈子其实无时不刻不在想她。 但是,一只手抓住了他,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悄然响起:“师兄!” 青山道长当场怔住,停下了刚刚迈出的脚步,绝望地望着那个相隔百年依然无法忘却,甚至思念更盛的背影。那背影似乎比以前憔悴了很多,消瘦了很多,正在渐渐离他而去,这一走似乎就是永远,再也无法相见。 青山道长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却分明看见了他日夜思念的那个人,正迈着轻盈的莲步,面带着盎然的微笑向他轻轻走来! 无名望着青山道长痛苦扭曲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同情的神色。这让他想起了云,分别了整整十三年,却不能相认,仿佛陌路,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百花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催动起来。 整个阵法升起袅袅仙气,回旋环绕,无数百花女子在这飘渺的雾气之中飘来荡去,犹如九天仙女在为寂寞而飞舞。阵法外围,佛光普照,金光闪闪,将庆阳城上空照得通透明亮,仿佛白昼。阵中似乎还隐隐约约响起钟鸣箫唱之声,轻轻又柔柔,如在仙境一般。 听着这似有似无的钟箫合奏之音,八卦门中之人个个面色大变,相互望去。 过不多时,百花阵中隐隐约约中又响起了数万僧徒吟颂经文的声响,低沉而庄严。 文慧神僧听着这异常熟悉的声响,心中无比震撼,忍不住说道:“万佛超生!” 无相寺中诸名弟子听到这熟悉声响时,心中也是十分疑虑,可是毕竟不敢确定,此刻经由文慧神僧一说,喧哗四起。 青山道长眼中精光一闪,神色无比沉重的问道:“师弟,刚才那钟箫合奏之声难道不是我们天典祭奠时的仙乐吗?” “师兄说的是!”青水道长淡然地说,尽量保持平静,可是依然无法将心中的震撼压制下去。无名看了一眼惊慌无比的人群,嘲讽似的冷冷地说:“这百花阵果然和你们有莫大的关系!所谓的正魔之争,我看是门户之见吧!” 青山道长等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哪里知道,三千年前,百花会鼻主散花仙子在偶然的机遇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古典秘籍,秘籍之上不但记载着诸家修真之法,而且还记载着许多天地阵法,百花阵便在其中。其实这百花阵只是其中威力最小的一个阵法,而散花仙子为了能够掌握这个威力最小的阵法,居然还带领门下弟子整整了修行三十三年,才将百花阵十分之一的威力发挥出来,当年如果不是这百花阵,想要血洗洛安城,想要诛杀武皇,简直异想天开。只可惜这本古典秘籍不知道在她们之中哪一代门主手中失传了。 现在这个百花阵,也是百花仙子为了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而带领门中弟子整整修行了十年的结晶。 百花阵中仙气越来越浓重,可是场中之人却没有一个想到破解之法。无奈之下,青山道长只得对他的师弟和文慧神僧说:“师弟,你攻生门,神僧,你攻伤门!”他转头望了一眼无名,接着说道,“无名道友,你攻残门,死门就交给我吧!” 无名没有看他一眼,依旧注视着半空之中飘来荡去的百花女子,口中却说:“死门还是交给我吧!”他不等青山道长答话,张开双臂,冲天而起,白色的身影带着浓重的煞气向牡丹急速冲去。 青山三人也不答话,互相对望一眼分别向芍药三人冲去。他们门下弟子紧紧跟在身后,尾随而去。只见无数身影冲向半空,空旷的空地更加的空旷。 秋梦瑶站在百花阵之外,望着冲向梅花的青山道长,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无数宝物现世,无数豪光亮起。 只见青山道长手中一把雷霆剑,风声飞舞,剑气纵横,剑尖之上电光闪烁,雷声大作,卷起无边风云。青水道长使用的也是一把宝剑,名叫风云,剑身四周风云滚动,雾气缭绕,时风时雨,变换莫测。文慧神僧手中无尘念珠佛光四射,金光闪闪,个个珠身之上散发出佛家慈悲真气,向外扩散。再看无名,已经和牡丹大战起来,他全身上下黑气腾腾,几乎将全身包裹下来,再也看不到他身上那件光鲜的无缝天衣,只见黑气之中,有两点血红的光芒异常的妖冶,那是他愤然的双目。 其他一些弟子也从不同的方位寻觅着百花阵的破绽,希望可以有机可乘。 然而百花会女子借助百花阵中萦绕的仙气,将一身真气提升到了及至,再加上她们绝密无隙的配合,气势更加庞大。无名等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冲不破百花阵耀眼的光圈。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一个八卦门弟子前胸被利剑刺穿,仰面朝天从半空中悠然向下摔去,胸口喷出的鲜血犹如喷泉一样喷洒出来,像下雨一样同他一同坠落。 青山道长望着他坠落的身影脸色凄厉,目光如火,须眉飞扬。他转过头,大喝一声,声撼天地,双手握住雷霆剑,举过头顶,将一身真气凝聚于剑尖之上向梅花斩落。只见剑尖之上,电光闪过,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从天边传来,在他头顶之上轰隆炸响,随后剑身之上电光四射,照亮了他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梅花身边众女眼见青山道长猛发神威,立即向梅花这边蜂拥而来,凝聚在她四周。 雷霆剑引起无数风雷直直地斩在了梅花等人扶持的光幕上,一声暴响,青山道长被震出数丈,光幕微微摇晃了几下,被斩之处也向内凹陷下去许多。一些修为道浅的女子被震得当场吐血! 青山道长没有想到自己的雷霆一击居然对百花阵毫无损伤,心中十分震惊,也十分的心寒。 就在这时,其他三人也纷纷大展神威。 文慧神僧闭目立于半空,一手持念珠,一手立当胸,口颂经文,他身后慢慢闪现出一尊高大的佛像,佛像真身金光四射。他睁开双目,口中大喝一声:“降妖伏魔!”他身后高大的佛像真身突然睁开双眼,向菊花望去。只见文慧神僧双手合十,双目圆睁,然后腾身向菊花冲去,无尘念珠在他胸前急速地旋转。 文慧神僧的如来掌按在了菊花身前无比耀眼的光幕上,“轰”的一声,他却被强大的反噬之力弹出数丈,胸中气血翻涌。而那道光幕只是微微颤抖了几下,着力之处也是向内凹陷了一些! 青水道长左手捏剑诀,右手紧握风云剑,在半空之中连踏七步,脚印之下连住现出七点光芒,形状犹如北斗七星。他长剑下挑,将那七点光芒用剑尖挑起,收于一处,释放出全身精力,汇聚于风云剑上。只见风云剑上风起云涌,雷声滚动,脚下现出一朵七彩祥云。一声尖啸,青水道长身影连闪,风云剑夹着风云之声向芍药当头斩下。 与青山道长的结果一样,一声巨响之后,风停了,云散了,人被反震回来。 无名修行之法与其他三人不同,招式就更加迥然不同。他散去一身黑气,张开双臂,素面朝天,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在他四周突然幻化出四个一样的身影,这四个身影在他周围急速旋转起来,连成一片,分不出彼此,然后又猛然停下,与他和成一人。他震动双臂,大喝一声,一双鬼爪迅速暴涨向牡丹抓去。牡丹看着他狰狞无比的面容,心中一阵战栗,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抵挡不住无名的乾坤一击,可是结果却令她大吃一惊。 当无名的鬼爪抓到牡丹眼前的光幕时,只听无名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口中喷涌的鲜血迎风飘落,一双膨胀的鬼爪迅速萎缩下去,人也如陨石一般从半空中坠落。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6章 番外一千八十六 天罚之罪4 青山道长等人实在想不到,以无名出神入化的修为居然会落败,其中最吃惊的就是牡丹,她没想到刚才在一招之间就让自己落败的无名,现在会这样的不堪一击。 其实这主要因为无名没有借用无缝天衣去对抗百花阵的护卫光幕。他虽然修为高绝,但是毕竟不可和这般天下奇阵对垒。 无名惨败之后,百花阵中形势风云突变。青山道长三人在百花阵威势的逼迫下,难敌牡丹等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由空中慢慢向地面移动,逃逸的希望渐渐渺小。与此同时,无数门人弟子惨死在百花阵下。 当无名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知觉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南疆的穷山恶水中,一座宝塔里的风铃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主人,风铃响了!”一个美丽而端庄,但是面无表情的女孩对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说道。 幽灵身子一闪而逝,不见踪迹,消失在女孩面前,闪现在她身后,坐在了屋子里的一把椅子上,却是背对着女孩。 她平静地坐在那里,虚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轮廓十分协调,十分美丽,也很干净,却无比的阴森。她长发如瀑布,却是半透明的,似乎可以流动。她的身子若有若无,披在她身上的披风飘飘又荡荡。没有见她开口,却已经听到了她冰冷而阴寒的声音:“缨儿,风铃响了吗?” 缨儿没有回头,依然站在原地,轻轻地点了点头,平淡地说:“无名一定出事了,要不然他天铃中的魂魄也不会如此震动!” 幽灵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是沉默,长久地沉默着。 寂静的沉默一直在继续,无声无息,不需要时间,不需要动作。 缨儿也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尊矗立的石像。 过了很久,也许也不久,缨儿面无表情地问道:“主人,无名修为并不高深,你为何要让他去完成计划!” “因为他有潜力!” 缨儿不再说话,又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但是现在他遇难了!” “他会化解的!” “可是已经很长时间了!” “每一个人心中都蕴藏着无法估量的韧性和张力,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想的到!而无名更是如此!” “所以主人就派他去了!” 幽灵没有再说话,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无比寂静的沉默中,气氛十分的寂寥,孤独的时间似乎也会停止。 “叮当!”风铃声又响了起来。 “主人,风铃声又响了!”她们主仆二人依然背对着背。 幽灵没有说话,一切重新进入了沉默。 同时,庆阳城,百花阵中。 昏迷的无名慢慢地苏醒过来了,在他周围死尸满地,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代表着生命的鲜血泼洒一地,渗透进泥土里,就像无比灿烂的生命消逝在世间一样。 他的脑海中飘荡起一个身影,挥之不去。这个身影就是他的主人,似乎就站在他的眼前,没有任何表情地深深望着自己。无名从她透明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一团燃烧的力量,正在酝酿,似乎就要爆发。随着那团火焰的炽热,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上慢慢地充满了力量,无比的强大,无比的凌厉。他试着慢慢地爬起来,还没有稳住身子就倒下了。他又爬了起来,又倒下了。 就这样,无名不知道爬起过多少次,又摔倒过多少次,但是他最终还是爬起来了,并且站了起来。他望着半空中依然苦苦支撑的青山道长等人,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的惨然。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满天的夜色,拥抱这绚丽的百花阵。仰面直视着无边的苍穹,怒目圆睁,大喝一声,身子似乎随之涨了些许。一声仰天长啸之后,人如九天蛟龙一般冲天而起,昂首摆尾,向着百花阵,向着百花女子冲去。啸声如龙吟,如虎啸,悲壮而雄浑,吼出了他胸中的愤懑,扶摇直上九万里,冲破了百花阵的光幕,冲破了沉沉的夜色,冲破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震荡在云霄之上,回荡在半空之中,久久不绝,余音缭绕。 那一道白色的身影伴随着长啸之声,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凛冽,那么的决然,带着一身的煞气,冲进了百花阵,冲进了也许可以结束他生命的光幕之中。 风已涌起,云已滚动,百花女子见无名来势汹涌,气势磅礴,全部凝聚起一身真气,紧紧护住了自己的方位,催动起百花阵灿烂而耀眼的光幕,静侯着无名的风云一击。 当无名冲进百花阵的光幕之中,飘动的无缝天衣突然发出了淡然的光芒,和无名几乎融为一体,狠狠地撞在了那一片光幕之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轰然响起,犹如山崩海啸,向四周远远荡去,强大的冲击力扰乱了夜空的宁静,漂浮的流云在瞬间被吹散、消逝。那片耀眼的光幕剧烈地颤抖起来,色泽也暗淡了许多,紧紧守护在各个方位的百花女子花容失色、惊慌失措,身姿也随之摇晃起来。 就在无名被反震出去后,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对望一眼,也不说话,各自挥起宝剑向那片凹陷下去的光幕冲去。雷霆剑带着雷电之威,风云剑也夹着风云之势,向那片凹陷下去的光幕风驰电掣般斩去。 还没有平息的夜空中,再一次躁动起来,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又是一声轰然炸响,那片凹陷下去的光幕还没有回复之前的形状,便继续凹陷了下去,剧烈地颤抖起来,像被什么顶起一般冲着天空突起。一些修为浅薄的百花女子当即被从阵中震出,口喷鲜血向地上坠落。 紧随其后的文慧神僧,操纵起无尘念珠,继续向那片似乎即将破损的光幕冲去。他身后巨大的佛像幻影双目圆睁,面目庄严,金光四射,隐约中似乎还在吟诵着佛法无边的经文。散发着金光的无尘念珠撞击在凹陷下去的光幕上,轰然炸响声中,并没有被反震回来,而是顺着那片光幕继续凹陷下去。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光幕一寸一寸地向天空突起,突起,再突起。 百花阵中的一切声响在这一刻全部平静下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向那片即将被无尘念珠捅破的光幕望去,似乎在倾听无尘念珠上的无边佛力与光幕击撞时的声响。 眼看那片光幕就要被无尘念珠顶破,却见一道绿色的闪电从高空向下飞驰而来,狠狠地劈在上面。受到巨大冲击的光幕迅速向回陷去。 与此同时,文慧神僧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反弹回来,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幸好他修行的是佛门真法,本基稳固,才不至于被涨破心脉。文慧神僧想看看是谁让他功亏一篑,向上望去,此刻那片光幕已然恢复了原状,光幕之上站着一个人,正是秋梦瑶。 青山道长望着她,心中滋味难以述说! 无名冷冷地望了一眼秋梦瑶,转过头对青山道长三人说道:“如果我们四人合力只攻一处,想破去这百花阵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青山道长望着无数倒毙的门人弟子苦笑一声,说:“恐怕也不容易吧!” 青水道长叹了口气,神情萎靡地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应该试一试!” 文慧神僧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望了一眼围困在四周的百花妖女最终没有说出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无名望着光芒耀眼的阵法光幕,冷若冰霜地说:“你们谁先上!” 青水道长接住无名的话说:“我来头阵吧!” 文慧神僧接着道:“我第二!” “那我最后吧!”青山道长说。 无名转过头淡淡地说:“不,我最后!” 青山道长眉头微皱,向无名望去。无名也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看着他。 “是怕我突破百花阵先行逃逸吗?”无名阴冷的话语说出了青山道长心中的疑虑。说罢,无名转过了头,不肖地冷哼一声,抬头向上望去,接着又说道:“我身上穿着无逢天衣,可以抵御这阵法中的精气!如果刚才是我的话,这片光幕现在已经消逝了吧!” 听到无缝天衣这四个字后,青山道长三人心中翻涌起滔天巨浪,无比震惊。 这无缝天衣是天下异宝,种种异能难以想象,修真之人无不向往。他们也是只在宝典之上见过相关记载,没料到今天却在这里看见了,心中怎能不震惊。 青水道长为了缓和气氛,打了个哈哈,道:“无名道友你多虑了!我师兄不是那个意思!” 无名也不看他,语气冰冷地说:“我们现在只有全力合作才能共渡难关,如果谁有异心,不止害了他,也害了大家!” 青水道长面含微笑地说:“无名道友说得是!” 文慧神僧也面露赞许之色。 青山道长虽是另一般想法,却也没有说什么! 就在他们四人商议对策之时,百花阵又发生了异变,只见阵行回缩,阵中仙气更加浓郁,护阵光幕陡然开始闪烁! “不好!她们要改变阵行了!”青山道长一声长啸,冲天而起。 “快阻止她们!”文慧神僧大喝一声也飞身而起。 “师兄,由我先来!”青水道长道袍一挥,人如青烟一般直射而上。只见他双手紧握风云剑,屈背弯腰,将一身精气凝聚于风云剑上,然后伸展腰背,用尽全力向光幕中心之处斩落。风云剑上,光芒四射,十分耀眼,将周遭一切照亮,似乎还压过了光幕之上的灿烂光芒。 风再次涌起,云再次凝聚,从青水道长的背后,急速奔腾而来,随着他的人,他的剑斩落。 梅花眼见青水道长就要冲向阵中唯一的薄弱之处,离开了自己所守的残门,娇喝一声,抽出冰魄剑,卷起无尽的杀机,带着冰冷无匹的气息从青水道长的右边斩下,想阻止下他的身行。剑上阴寒森森,将青水道长身周的云雾瞬间凝结。 而芍药则离开了守护的生门,挥起了多情剑,从青水道长的左侧当头斩下。剑上光芒幽怨凄婉,像一个哀怨的情人一样在芍药手中散发出阴柔的气息。 青水道长感受到冰魄剑上浓烈的阴寒气息后,只得刹住身行,反手迎向梅花。待他刚刚转过身,背后便袭来了一股凛冽而阴柔的气息。 青山道长眼见师弟被百花会两名妖女夹击,十分震怒,大喝一声挥起雷霆宝剑,带着风雷之声向芍药斩去。可是他眼前一花,却被秋梦瑶挡住了去路,她挥起了碧波宝剑向青山道长迎面斩下。 青山道长望着秋梦瑶,毫无表情的脸心中突然疼痛起来,难道我们真的只能以剑相对吗?难道我们真的已经无法回避吗?他心中这般想着,却还是挥起了雷霆宝剑。 随后,文慧神僧、无名,以及牡丹和菊花全部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庆阳城上空风云交加,电闪雷鸣,各种萧杀气息纵横交错,无数耀眼光芒狂飞乱舞。 沉静的夜不再沉静。 一把雷霆剑,一把碧波剑,一把至刚至阳,一把至阴至柔,在青山道长和秋梦瑶之间缠绵交错在一起,就像他们此刻的心境,离的很近,却又似乎很远,爱的很深,却又似乎恨的也浓。这种爱恨难辨的情绪,就这么纠缠在一起,痛苦又甜蜜。 秋梦瑶望着眼前的青山道长,恨不能一剑斩落,就此结束他的生命,可是等到宝剑落下之时,又怕真的伤到他。青山道长也怕无意中伤到心中之人,将八卦乾坤法的一半真力暗暗收回。他们两人看似打的气势磅礴猛烈,实则毫无凶险。 百花会四大仙子与无名三人的混战最是精彩,七人相互牵制,势均力敌,胜负之说没有丝毫征兆。 交战良久,就在秋梦瑶和青山道长擦肩而过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青山道长耳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生门死门,交接之处!”青山道长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转过头向秋梦瑶望去,她的脸十分平静,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出的一般。她还是在乎我的,青山道长这般想着,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向全身上下扩散,温暖如春。 刚才那句话让青山道长想起了从前的秋梦瑶,她就是这样的喜欢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低语,绵绵地述情。他又向她深深地望去,现在的她似乎还和从前一样,美丽的脸庞依旧美丽,深情的双目依然深情,只是那绝有的美丽中成熟了许多,厚重的深情中多了几许忧郁。 他们的剑再一次交错在一起,两个身影再一次擦肩而过,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亲切:“为什么还不走!” 青山道长没有回答,却将目光移向了混战在一起的青水道长。 秋梦瑶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走,那边还有三个人。她在心中悠然哀叹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执著,唉!算了吧!就这样让他们走吧! “你带着他们走吧!”秋梦瑶将碧波剑飘然荡开,为青山道长让开一条路。 青山道长也不说话,飞身向无名那边急驰而过,只是在从她身边穿过之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一眼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爱怜,似乎将这一生的情感透过这深深的一望全都表白了出来。他转过头,决然地挥起剑,将沧桑的背影留给了深深望着他的秋梦瑶,向正在和无名斗法的芍药力斩而下。 望着这个令她思念了一生的男子,就这样又一次转身离去,她的心在微微颤抖,全身的气力瞬间消散,委顿下来。 一声雷鸣在芍药背后轰然炸响,强烈无匹的刚猛之劲瞬间将她罩在其中。芍药大吃一惊,使出全身精力向一边跳开。雷霆剑并没有紧随而至,而是向一边的梅花斩下,梅花发觉之后也向一旁跳开。紧接着,雷鸣之声又在牡丹的身侧响起,然后是菊花。 这一剑一举击退了百花会四位仙子。 “走!”青山道长大喝一声,飞身再次向生死双门的交接之处驰去。无名等人紧随其后,向那充满了生机的方向急驰而去。 牡丹四人见青山道长居然向阵法之心驰去,大惊失色,纷纷祭起法宝紧追而去。 夹着风雨之势,带着雷鸣之声的雷霆剑,在闪电之芒的指引下斩在了阵法之心上。只听一声巨响,冲入霄汉,绚丽而耀眼的光幕剧烈地颤抖起来,百花会众位女子身行摇晃,站立不稳,纷纷从守护之位上坠落下去,同时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将青山道长远远震开,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面色在瞬间苍白下去。紧接着摇晃不定的光幕突然黯淡下去,消逝无行。 牡丹四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变,大惊失色,忘却了追击,怔怔地站在半空之中不该如何是好。 “师兄!”青水道长凄厉地大吼一身,顿住身行,转身向青水道长冲去。 “快走!不要管我!”青山道长怒目圆睁,扶起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挥起万势难挡的雷霆剑,向青水道长飞驰而来的方向斩下。风云涌起,电闪雷鸣,青水道长感觉到一股猛烈而不可阻挡的惊天之力向他扑面而来,将他的身行阻止下来。他就这样看着敬重的师兄离他而去,再次冲向牡丹四人所在之处,他的眼睛在瞬间模糊下来,心如刀割。 秋梦瑶望着身受重伤倒飞而来的青山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悲戚的神色,娇喝一声:“看剑!”,挥起碧波剑向青山道长斩下。 青山道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向自己后背侵袭而来,出于本能,他转过身无力地挥起了雷霆剑,但是他却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美艳面庞和一把碧绿如水的碧波剑。他怅然的微笑起来,眼神凄然而决然,深深地望着秋梦瑶,心中悠然轻叹起来,来吧!用你的剑刺穿我的胸膛吧! 那把碧绿如水的剑并没有将青山道长一劈两半,而是在他的头顶之上骤然停下。那把黯淡无光的雷霆剑却深深地将她穿胸而过,鲜红的血慢慢地染红了秋梦瑶的胸襟。 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快走!”然后秋梦瑶扬起一掌紧紧地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青山道长被这一掌巨力远远地推开了,急速向青水道长倒飞而去。握在他手中的雷霆宝剑也同时被拔了出来,秋梦瑶被洞穿的胸口喷洒出无尽的鲜血,映红了半边天际,她的身子顿时从半空之中向下坠落! “姑姑!”牡丹四人同时大喝一声,向秋梦瑶坠落之处冲下。 望着为了自己而甘愿弃生的心爱之人,就这般从半空之中坠落,从人世之中凋零,那种绝无仅有的绝望使青山道长整个人在瞬间崩溃。 为了自己,她是自己撞到雷霆剑上的。他还记得刚才凄伤而悲惨的情景,当剑尖穿胸而过的时候,她的脸色平静如常,没有丝毫痛楚之色,而青山道长却分明感觉到那种痛苦是那么的强烈,就像从自己的胸膛刺穿而过一般。 青水道长接住了师兄,出指在他身周连翻急点,将右掌抵在他后心,一股纯阳至刚之气被输进青山道长的体内,然后他点足而起,飞身向遥远的天际驰骋而去,远远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无影无踪。 望着青山道长消逝的身行,秋梦瑶闭上了眼睛,倒在了芍药的怀里。 此刻,一个凄切、苍凉、伤心并且绝望的声音,从漆黑天边远远地传了过来,响彻了整个天际:“梦瑶!” 看着委顿在自己怀中,伤势奇重的师兄,青水道长心中异常的沉痛。他凄然地长叹一声,随着无名二人落在一块漆黑无比的林地之中。 这块林地杂草丛生,荆棘密布,高大的灌木随处可见。 无名望见不远处有一块空地,毫不犹豫地飞速落下。刚落下来,青水道长就迫不及待地将已然昏迷的师兄放在地上,自己盘坐下来,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将一身真气尽数输进他的体内。一个太极玄幻道的图案在青水道长的身后缓缓亮起,泛起紫青光芒,他周身一丈之内,涌动起无形的气旋,由柔缓到汹涌。无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坐于地上的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仰起头望向遥远之处的黑暗中,口中却对文慧神僧冷冷地说:“既然此间事了,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文慧神僧看了一眼青山道长,面露难色,道:“无名施主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听了这句话,无名转过脸望向文慧神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望着眼前漆黑无边的林地淡淡的说道:“没有!” “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文慧神僧望着他阴寒的脸色轻轻地说。 “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在一起!那里才是我喜欢的地方!”无名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十分的冰冷,依然望着眼前漆黑的树林,目光中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默然的脸色,令人不敢接近。 文慧神僧轻轻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看来你的心结很重啊!” “如果没有什么的话,我就走了!”无名一边说着,一边向漆黑的树林中走去,树林中有他喜欢的黑暗,有他喜欢的寂静,也有他喜欢的孤独。白色的长衫在黑暗中十分的醒目,却又特别的阴森! 文慧神僧望着无名孤独而寂寞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高声道:“无名施主,请等一等!” 无名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却没有回头。白色的无缝天衣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似乎在等候着文慧神僧的话语。 “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从无名的身后传来。 “既然是不情之请,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说了!”无名冰冷的语气从远处幽幽传来,冷漠的几乎临近绝情。 文慧神僧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以他无相寺五大神僧的身份,如果对中原各门各派说出这样的请求,是不会有人拒绝的。没想到却被无名一口回绝了。但是他为了顾全大局,屈尊说道:“青山道长为了你我,剑斩护阵光幕,不惜身受重创,现在他命若游丝,万一百花会追踪到此,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为他们护法而已!不知道无名施主意下如何?” 无名什么也没有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星辰的光辉零星地洒在他的无缝天衣上,十分的萧索,特别的清冷。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说:“好吧!”他慢慢地走了回来,站在了青水道长的身边,冷冷地看着他施法救治,突然说道:“似你这般救治,虽然也可行事,但是时间必然会长久一些!更何况,你这般将太极玄幻道尽数输进他的体内,势必损伤自己的脉络,对以后修真之路有百害无一益!” 青水道长自然也知道这样的后果,但是师兄性命危在旦夕,他还哪里顾的这许多,没有理会无名,继续施展道门无边法力。 无名见他无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心中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孤傲地抬起头,向深邃的苍穹深处望去,那漆黑的夜空十分的平静,却处处透着诡异,令人无法琢磨。 过了许久,无名见青山道长依然没有苏醒,心中闪过一丝不快,转过身面色冷俊地对青水道长说:“如果你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让我来吧!” 青水道长依旧没有理会,继续救治,似乎已经将周身一切繁杂之事统统抛掉。 文慧神僧听闻此言,面上微微露出喜色,他知道无名虽然年纪轻轻,一身异能却通天达地,不由问道:“不知道无名施主有何妙法?” 无名转过头看向文慧神僧,认真说到:“如果能以道家无及真法疏导各处混乱的脉络,我想青山道长很快就可苏醒!” 听了无名的话,青水道长十分惊愕,忍不住向无名望来,心中暗想,这无及真法,乃我们道家无上真法,的确对治愈伤残之者有无数好处,不过此种真法已经失传千年之久,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会这种道家真法不成。 “哦!”文慧神僧向青水望去,目光似乎在征询。 青水对文慧神僧点了点头,示意道家果然有这等千古奇术。他一边救治师兄,一边问道:“不知道无名道友可会这种真法吗?” 无名双眉一竖,斜看了他一眼,面带不肖地说:“我怎么会你们道家这种玄妙真法!” 青水道长也不知无名为何不快,但是事关师兄性命,赶忙又问道:“不知无名道友还有其他救治之法没有?” 无名舒展眉头,转过头看着青水道长脸色萧然地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吧!” 青水道长深深地看着无名,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身份异常神秘之人。 “如果不相信就算了!”无名看出了青水道长心中的疑虑,十分不快,面色当即阴寒起来,拂袖转身,不再看他,将目光移向漆黑的天际深处,深深地望着那里,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一身傲骨挺立于天地之间,略显凄然。 “无名道友你误会了!我绝无他意!”青水道长封住了师兄全身各处脉络,站起来,走到无名身边,十分诚恳地说:“只要你能治好师兄,贫道可为你肝脑涂地!”说着,青水道长竟然深深拜了下去。 无名看着青水道长如此诚恳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涌上了什么感情,不再那么让人感到阴冷而不可靠近。他没有理会青水道长,直接走到青山道长身后,微微抬起右臂,扬手向青山道长当头抓下。只见本来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之间变的干枯焦黑,手掌之中黑气腾腾,五根手指指尖隐约旋起暗黑气旋,犹如地狱鬼爪一般。 看到如此情况,文慧神僧面色当即变白。青水道长更是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双手在胸前急划三圈,悠然出手。只见他双掌之前现出一个太极图案,从小到大,夹着无尽声势向无名身侧击下!可是一切已经全部太迟,无名的鬼爪已经罩在了青山道长的头顶之上。对于青水道长的愤然一击,无名看也不看,扬起衣袖迎了上去。 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太极图案被无缝天衣彻底击碎,青水道长也被反震回原地。无名将无缝天衣传过来的巨大真气,透过臂膀,由鬼爪向青山道长体内导进。恰在这个关键时刻,文慧神僧的无尘念珠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无名背后,向他轰然击下。躲避已然来不及了,无名只好咬紧牙根,用后背硬接了下来。 无尘念珠狠狠地撞击在无名后背,虽然无缝天衣消去将近一半真力,但是他还是无法消受这般的重击,更何况他在百花阵中亦受了极重的内伤。现在伤上加伤,任凭是谁也消受不起。无名只觉口中一甜,吐出一股鲜血,喷洒在身前土地之上。 同一时刻,青山道长也是这般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无名还没有压住胸中翻腾的气血,青水道长已经抽出风云剑,唤起无边风云之势向他当头斩下。无名默然地望着剑芒之后青水道长狰狞而愤怒的面孔,张开双臂,荡起无缝天衣准备接下这风云一击。 涌起的飓风在瞬间卷过这片树林,一时间树林之中飞沙走石,枝断叶飞,一片混乱,将风云剑上耀眼的光芒遮盖下去。 天昏地暗中,青水道长只觉得风云剑斩落在一处极其柔弱之处,无尽真力尽陷其中,犹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通过风云剑,骤然轰击在他的胸口之上。同一时间,在他身前响起一声闷哼,然后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犹如流星一般向天外急驰而去。 待到风沙散尽之后,空地之上只留下了他们三人,无名已然无影无踪。 一声微弱的哼叫传入了青水道长和文慧神僧的耳中,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目光所到之处正是青山道长。此刻青山道长已经醒转过来,他面色苍白无比,眼神黯淡无光,双手颤抖着慢慢从地上爬起,嘴角上还挂着丝丝血迹。谁能想象到这时的他会是八卦门中位列第三,叱咤风云的青山道长。 “师兄!”青水道长赶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行。 “梦瑶她还好吗?”青山道长歪着头,有气无力地问道,眼神急切,脸色惨淡。 青水道长无可奈何地悠然长叹起来,将凄然的目光转向了别处,不忍心看他这般的伤心欲绝。 “她死了吗?”青山道长突然激动起来,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了青水道长的衣领问,眼神凄切而哀伤,绝望而颓然,似乎这世界上所有的悲伤被他一个人独自扛了起来,沉重的有些异常,痛心的难以忍受。 青水道长不想叫他太过悲伤,开口说道:“也许她还活着!”其实他心中十分的明白,被雷霆宝剑当胸刺过,怎么还会活着! “真的吗?真的吗?”青山道长欣喜异常地问道,可是突然间,他的神色又怅然悲痛起来,哀哀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她一定是死了,只是我心中一直无法接受,不敢相信!” 青山道长又想起了她在送自己走时那种恋恋不舍的目光,那深情的目光就像数百年前的目光一样哀怜而凄伤。可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永别,这一别就是永远。 青水道长望着师兄如此的动情伤心,心中也涌起了许多的伤感,许多的哀愁。 文慧神僧望着突然醒转过来的青山道长心中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无名刚才是在救治青山道长,而不是要暗害于他,否则他早已命归黄泉。想起自己打在他背心的那一记无尘念珠,心中不由好生惭愧。 文慧神僧高喧了一声佛号,目光哀怜,面色凄凄地说:“青水施主,我们错怪无名了!” 青水道长先是一怔,随后面色瞬间苍白起来,愧疚难当。 青山道长不明所以,四处了望,不见无名,向他们二人望来,问到:“无名道友怎么了?” 文慧神僧又高喧了一声佛号,将刚才误会之事讲给了青山道长,讲完之后,口中高喧佛号。青山道长听完后,幽幽长叹起来。 青水道长无限内疚地说道。“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文慧神僧目光凄然地叹了口气,微微地摇着头黯然说道:“无名施主被我无尘念珠击中后心,又被你风云剑斩中,先前在百花阵中还身负重伤,现在想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青山道长想了想说:“不过他身穿无缝天衣也许能够逃过此劫,我们不如去找一找他吧!如果他大难不死,实属天意;如果他不幸归天,万一无缝天衣被魔教妖人掠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文慧神僧点头说道:“青山施主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吧!” “好吧!”青水道长也十分赞同,“此地不易久留!” 说罢!文慧神僧三人祭起宝物向无名坠落之处飞驰而去! 流荡山山脚之下有一道清泉,潺潺而去,水声轻柔。周边零散的树木在微风中略显招摇。这里异常静谧的气氛却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无名被风云剑击中之后,借助剑上风云反弹之势驾御起无缝天衣,拼尽全身力气向流荡山飞去,可是他此刻已经筋疲力尽,意识迷糊中从半空坠落,掉进了潺潺而流的溪水中,击起无数水花。同时他也失去了知觉。 片刻之后,一个犹如鬼魅的黑色身影闪现出来,站在清澈而安静的溪水边静静地看着无名,闪烁的眼神中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感情。她脚尖轻轻点地,人便如花儿一样轻轻地飞了起来,同时,她伸出柔弱的手抓住无名的衣领,把他从溪水中提了起来,又静静地飞回了原地。 她轻轻地把无名放在地上,蹲下,解开了无缝天衣的纽扣。就在她即将解开第三到纽扣的时候,远出隐隐约约传来了对话声。“就是这了!” “文慧神僧,那我们找找看吧!希望无名道友可以逢凶化吉!” “恩!好吧!青山施主,青水施主我们分头找吧!” “好,我们沿着这条河往前走,神僧你向后走吧!” “恩!我们就此别过,一会儿到此聚合!” 黑衣女子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立即站起来,抓住无名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背在背上。然后将周围的足迹以及刚才留下的任何痕迹一一清理干净,在确保一切都无迹可寻的情况下,她拔身而起,飞到了树枝上,踏着树枝绝尘而去。 片刻之后,文慧神僧来到了无名坠落之地,他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继续向前继续查寻。可是他心中却总觉得刚才搜查过的地方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然而就是想不到哪里不一样。 又继续搜查了一段距离后,文慧神僧无意中看到溪水中一条小鱼在翻腾的时候将一点水星溅落在河岸边,突然想到刚才路过的地方像被溪水淋过。他不及细想,飞身而起,灰白的袈裟划出一道白光,向无名坠落之处急驰而去。 山脚下临溪的地面上有一块地方十分的湿润,隐约可以看出人的形状。岸边有零星的水点,看起来似乎是什么重物掉进溪水中,将水花溅到了上面。文慧神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溪水,眼前出现了一幕无名坠落在溪水中,然后被人救起的场景。只是不知道救起他的人是敌还是友。 从这里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看来,救起无名的人不是这里的山姑野汉,是一个心思慎密之人,不想让人知道无名被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文慧神僧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这种预兆来的既突然又强烈。难道是被魔教的人掳走了,文慧神僧望着漆黑无比的远方心中暗想,眉头慢慢皱起,雪白的眉毛微微有些抖动。 如果无名真的被魔教的人发现了,那么无缝天衣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天下必将有一场浩劫啊!文慧神僧抬起头望着幽深的夜空,面目中闪现出慈祥的光芒,在心中喧起佛号,暗暗祝福无名可以化险为夷。随后他朝原来的方向飞驰而去。这时,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还没有回来。 大约一刻钟后,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如飞天蝙蝠般从苍茫而绵延不绝的山脉远处快速飞来,身影飘忽,姿态轻灵。 文慧神僧望见他们两人后,从地上坐起,双手和十。 他们两人看到文慧神僧身边无人心中也猜到他没有找到无名,但是青水道长刚刚落地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神僧可曾找到无名道友?” 文慧神僧黯然地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青山道长见文慧神僧面色异常,心中一惊,问道:“难道无名道友被……”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已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文慧神僧轻轻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忍心再看青山道长悲伤的眼神。 “唉!”青山道长闭上眼睛,仰天长叹,声音十分悲凉,“无名道友是为了救我才被误伤,全是我的过错!” 听了青山道长的话,青水道长和文慧神僧想起了他们合力攻击无名的情景,忍不住互相对望了一眼。悔恨的目光刚一接触又立即转移开,望向别处。 “是我们错怪无名了!”青山道长继续黯然说道,“他虽然表面冷酷无情,可是内心的情感却十分的……”说道这里,青山道长暗淡的目光突然一亮,转过头望着文慧神僧急切地问道:“神僧,请问是什么人将受伤的无名掳走了!” 青水道长听了师兄的话,精神为之一振,脸上的灰暗神情一扫而光,猛然转过头向文慧神僧望去。 文慧神僧看了一眼他们,摇了摇头,神情颓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满怀的希望被扑灭了,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满脸的期盼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们三个人一时僵立在当场,不言不语。 微风吹来了,树叶哗哗地响。 “走!我们去看看!”青山道长坚定地说,向其他两人看去。青水道长点了点头,文慧神僧也没有异议! “那好!就请神僧在前面带路吧!” 文慧神僧点了点头。 漫无边际的夜色下漆黑一片,流荡山的密林中寂静无声,偶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使得林中的氛围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一名黑衣女子背着身负重伤的无名在树枝上穿行跳跃,身行如电,犹如鬼魅。 不出片刻她便来到了树林的边缘地带,举目远望,面前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座绵延的高山,但是中间却隔着数十丈的深渊,深不见底! 如果不能驾御宝器御空而行的话,仅凭一身真气根本无法过去;如果驾御宝器御空而行的话,在催动宝器时所散发出的豪光一定会被文慧神僧等人看到。她眉头紧锁,心中思绪此起彼伏,似乎在考虑什么? 突然她从树枝上头下脚上飞身而下,轻飘飘的身子犹如落叶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快要落地的那一刻,她伸出右手从地上捡起几根枯朽的树枝,同时,左手向着地面轻轻一拍,整个人便又飘然而起,轻轻地落到了枝头上。枝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宁静。 随后,她毅然向对面的高山上飞腾而去。只见她双脚在树枝上轻轻一点,人便如弩箭般被射了出去,可是当她急驰的身行飞行到深渊上空的时候,身体突然向下坠落,而下面便是万丈深渊。她面对眼前的困境,心中毫无恐惧之感,将停滞在胸口的真气灌输在折断的树枝上,向后掷出,借用这微小的反弹之力,她急速下沉的身行顿时停住,向对面飞驰过去。 当她稳稳当当地落在对面悬崖边上的时候,呼啸在耳边的风声嘎然而止。她回过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流荡山淡淡一笑,然后背着无名走进了这里绵延百里的山峦之中。在一块荒芜的平地上,她将无名放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无名俊美而苍白的脸,心中不由叹息,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却死在我的手中,实在的可惜!不过这是你自找的,如果你不帮青山那个老杂毛疗伤,我怎么会有机可乘呢?怪就怪你自己吧!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慢慢地解开了无缝天衣的纽扣。在这一刻,她心情无比的激动,心想,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把爹爹说的天下奇宝弄到手了,我们鬼门雄霸天下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这个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鬼王的女儿方悠然,她从鬼门出来后一直在跟踪无名。 她轻轻地将无缝天衣从无名身上脱下来,捧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然后穿在身上。 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宝物,穿上它后方悠然觉得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身子是那么的轻盈。她忍不住轻轻地挥舞起来,没想到自己随着舞动居然轻轻地漂浮起来。 她心中十分欢喜,用力甩起双袖,这次她像苍鹰一般冲天而起,快若闪电,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白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差点惊声尖叫起来,赶快向相反的方向挥动衣袖,然后她便飞速向地面上冲来,眼快就要撞在地面上了,由于慌乱她再次挥动起衣袖,人又急速地飞了起来。 她一时驾御不了这件无上宝物,又胡乱地挥动衣袖,只见她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真个人在半空中忽来闪去,情景十分混乱。 毕竟方悠然是异常聪慧之人,要不然怎么能帮住鬼王打理门户。慢慢地,她静下心,不出片刻便摸索到一套如何掌握无缝天衣驾御之术,从半空中徐徐落下。 此刻无名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之中。方悠然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蹲下对着无名说:“无名,对不起了!” 就在这时,三道豪光从天际之处亮起,十分夺目。方悠然站起身子向那三道豪光望去,心中暗想,谁的修真之术会如此之高。随着这三道豪光越来越强盛,她突然想到难道是他们?不好,青山老杂毛追来了!方悠然不及细想,背起无名催动起一身真气,驾御着无缝天衣,如一道闪电般一闪而没。 青山道长三人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怎能让她从眼皮底下逃脱!只见三道豪光飞驰电掣般追去,在漆黑的夜空中流下三道微弱的光尾。 方悠然驾御着无缝天衣,犹如仙女下凡,在天地之间,在云雾之中,举手投足间是那么的飘逸轻灵。青山道长站在雷霆宝剑之上,负手而立,神态极其安详,根本看不出他片刻之前还是身负重伤;青水道长踏在风云宝剑上,眉头紧簇,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方悠然;文慧神僧脸色详和,眉目慈善,无尘念珠在他脚地急速盘旋,散发着淡淡的佛光,无数云雾从他们三人身周急速飘过。 这四人一前三后,互相追逐,看似不紧不慢,其实已经使出身上无边精力。若论神气和精力之充沛,方悠然在四人之中最弱,只是她身穿无缝天衣,借助宝衣将神气和精力发挥到了及至,才不至于被青山道长三人追上。可是她没有参透无缝天衣上的奥妙之法,否则早将青山道长三人远远甩开。 她一边奔逃,一边心想,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原来青山道长三人在流荡山上根本没有找到丝毫破绽,是因为她穿上无缝天衣后异常兴奋,飞身于半空之中,宝衣上散发的豪光将他们三人吸引过来的。 当时,青山道长等人因为找不到丝毫痕迹而唉声叹气,没想到却望见天边似乎有一人正驾御着宝器在空中驰骋,可是又似乎不像,这道豪光时而冲入天际,时而坠落地界,倒似有人在修行密术一般。 “师兄,你看这是?”青水道长望着那道胡乱驰骋的豪光,目不转睛地问。 青山道长一时也解释不了这种异常现象,淡淡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文慧神僧望了望,略有感触地说:“这道豪光这般幽白,一看就知道是一件邪物!” 请山道长点了点头说:“神僧说的是,不过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豪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文慧神僧听了青山道长的话,将目光拉了回来,看着青山道长说:“经青山施主提醒,我觉得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这道豪光一样!” 青水道长这时也觉得这道豪光十分的熟悉,在心中暗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文慧神僧道:“两位施主,不如我们过去瞧一瞧!其中原由自然清楚!” 青水道长向他的师兄望去。青山道长点了点头,对文慧神僧说:“好吧!” 三人再不答话,分别驾御起各自的宝器向那道诡异而幽白的豪光飞驰而去。恰在这时,方悠然也发现了他们,于是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师兄你看,她背着无名,穿着无名的无缝天衣!” 青山道长点了点头,对着前面飞驰的黑衣人朗声说道:“前面的道友,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掳走我们的身负重伤的朋友!”他声若洪钟,仿佛炸雷一般响起在方悠然的耳边。 方悠然听了这真气充沛的声音后,心中不由大吃一惊,青山道长果然名不虚传,真气居然如此充沛,其他两人的修为应该和他在伯仲之间,看来今天被我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她并没有回话,只是加紧催动真气,继续飞驰。 其实青山道长这样也是为了示威,希望给前面奔逃之人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文慧神僧双手和十,高喧佛号,大声道:“阿弥陀佛,前面那位施主,请快快放下无名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否则,佛法无情!”“只要你放下无名施主,我们绝不为难你!”青水道长紧接着说。方悠然心中冷笑,如果我真的放下无名,我还有活路吗?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其实更加的虚伪。 青山道长见这个黑衣人毫无动静,心中大怒,他面色随之一寒,双目之中精光暴射,朗声道:“阁下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青山道长提起双掌,举于胸前。只见双掌之上雾气蒙蒙,不出片刻双掌四周就飘起一朵朵微小的白云,似乎蕴涵着无限力量,隐约中能够听到风云呼啸之声。 青水道长见师兄居然要用覆雨掌,心中大吃一惊,他深知这覆雨掌诡异异常,难以把握,再说八卦门中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融会贯通,万一不小心打在无名身上,那无名只有死路一条了!他赶紧拦阻道:“师兄,不可!小心误伤了无名道友!再说,你伤势还没有痊愈,万一被掌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青山道长觉得自己的确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隔着无名重伤黑衣人,无奈地放下双掌,可是心中一股怨气却无法排遣。 青水道长接着又悄声说道:“师兄,我们不必着急,此人虽然御行之术奇绝,又有宝衣相助,但是她的神气和精力毕竟有限,我们只要多追一段时间,她必然会耗尽一身真气,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的束手就擒吗?” 说这话时,青水道长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在竭力飞驰的芳悠然,嘴唇也一动不动,神态更是毫无丝毫变化,就像这话不是他说的一般,然而声音却清清楚楚地被送进了青山道长的耳朵里。他这样做是怕方悠然听到。 青山道长听了自己师弟的腹中密语觉得所说极为有理,耐下性子不紧不慢地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追逐着前面这个不名身份的黑衣人。 方悠然这么聪慧的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当青山道长三人不紧不慢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她立即意识到,他们三人是想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找不到脱身的办法,那么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方悠然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吃力,就这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谷,这条裂谷宽约百里,接天连地,一眼望不到边。她见谷中地势古怪,有无数个巨大的山洞,每个山洞高约几丈,个别大的约有几十丈高。由于天色阴暗,方悠然看的不是十分清楚,更何况后面还有三人正在追赶自己,她来不及细想,直接向谷里的一个巨大山洞冲去。 眼看就要抓住这个身份可疑的黑衣人了,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种情况,青山道长三人怎肯罢休,毫不犹豫地跟着无缝天衣的豪光冲了进去。 当方悠然快要冲进巨大山洞的时候,一股猛烈而灼热的火焰却从山洞中喷了出来。这股炽烈的火焰排山倒海般向方悠然冲来,还没有接近她,她便感觉到一股无法忍受的热浪向她扑面而来,似乎在瞬间就可以将她吞灭,甚至毁灭。她想躲开这灼热的热浪,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紧追在她身后的青山道长三人虽然远离火浪,但是也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忍受的热浪扑面而来,猛烈而暴虐。 眼看炽热的火焰就要将他们三人吞没,文慧神僧在这紧急关头踏前一步,大喝一声:“快走!”挡在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身前,祭起无尘念珠。只见文慧神僧双目圆睁,面色肃穆而庄严,无尘念珠在他身前急速旋转,并且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将汹涌扑来的猛烈热浪阻挡在无尘念珠外围。 可是仅仅凭借文慧神僧的修为怎能对抗着热浪所散发出的无边能量,无尘念珠只能暂时阻挡一下。眨眼之间,散发着金黄色的无尘念珠的珠心突然映衬出一朵火焰,随后这朵火焰迅速扩大,穿透了无尘念珠的光幕,再次向文慧神僧扑来,十分凶猛。 在文慧神僧为他们抵挡炽热火焰的时候,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乘此佳机,立即向后退去,并且不约而同地祭出雷霆宝剑和风云宝剑,只见电闪雷鸣、风云交加,他们二人头上顿时风起云涌。随着他们一声巨喝,两把宝剑上的无边法力同时涌出,向冲破无尘念珠光幕的炽烈火焰力斩而下。 “哄!”的一声,三股巨力击撞在一起,击撞之处蹦起无数火苗,向四周乱窜,将漆黑的夜空照耀的通红。 这两剑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文慧神僧就被无情的炽烈火焰吞灭了。文慧神僧收起无尘念珠,拔起身行向高空飞去,即使如此,他的一袭月白袈裟还是被炽热的火焰烤着了。等他飞上高空,远离了汹涌火焰的吞噬范围之后才发现自己袈裟的衣角已经被烧着了,赶紧将火苗扑灭。 青山道长和青水道长救下了文慧神僧的性命,却被炽热火焰上的反弹之力震到了半空中。青水道长虽受了反震之力,只是感觉到全身骨骼似要断裂,一双胳膊毫无力气,不听使唤,并没有受伤。而青山道长则不然,他本来伤势就没有痊愈,又受了如此重击,怎能承受的住,当场吐出一口鲜血,站立不稳从高空坠落。幸亏文慧神僧眼明手快,将他救起,否则又要掉进下面汹涌而狂暴的火海中。 “师兄,你怎么样?”青水道长扶住他的师兄关切地问。 青山道长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站直身子说:“不碍事!”然后他转过头对文慧神僧说,“多谢神僧鼎立相助!” 文慧神僧微微一笑,双手和十,面色慈善地说:“阿弥陀佛!青山施主言重了。这是小僧应该作的,不必言谢!”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后,同时向山谷之中望去,此刻百里之遥的山谷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刚才那一个个巨大的山洞就像是火焰喷射器一样,不时向外喷射着炽烈的火焰,将整个天际照耀的一片明亮,犹如白昼。他们三人站在半空之中,犹如被蒸烤在火山之上的小飞虫,是那么的渺小。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7章 番外一千八十七 天罚之罪5 “他们一定……”青山道长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其他两人也明白青山道长的意思! 文慧神僧高喧一声佛号,低下头闭上眼睛,口中念起了经文。 青水道长神色有些黯然地说:“没想到无名就这样走了!可惜了他这一身修为了!” “是啊!”青山道长叹一声感慨到,“他就这样去了,他心中的愿望一定还没有实现吧!他这么年轻已然有如此的修为,试问当今有几个青年才俊能比的上他。想当年,除了青云师兄在他这般年纪可以呼风唤雨外,又有几个人?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师兄,此地不易久流,我们还是走吧!” 青山道长将目光投向了文慧神僧,问道:“神僧意下任何?” 文慧神僧道:“阿弥陀佛!青水施主说的有理。既然无名施主已然归往西天极乐,我们留在此处也毫无意义。再说此处凶险异常,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恩!”青山道长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走吧!” 三人祭起宝器,飞驰而去。 方悠然真的被大火烧死了吗?没有!青山道长他们忘了一件宝物,那就是无缝天衣。这无缝天衣是上古宝物,各种奇能异忽寻常,这点天然地火怎能伤它毫厘。然而无名身上并没有穿着无缝天衣,他能躲过这场浩劫吗? 炽烈的火焰在瞬间便将方悠然吞没了,她看到一片火红的热浪在向自己扑面而来,灼热无比,似乎眨眼之间就可以将自己熔化!那种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令她心寒胆颤。 她闭上了眼睛,等候着被大火无声无息地吞没,然后化为尘土!在这一刻,她心中想起了父亲鬼王,似乎他正用那双闪烁着泪光的双目凄然地看着她,大声地嘶喊着:不。然后一切都晚了,自己将追随哥哥去了,只把年迈苍老的父母留在这人世间终老一生。她在心中决然地说着:父亲,女儿不孝,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失望了,希望你和母亲能再生一个儿女,代替我和哥哥! 处于昏迷中的无名被这灼热的热浪冲击的苏醒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可眼前却是一片火红的热浪,全身上下似乎要被融化一般。他感觉到自己趴在一个人的身上,双手触摸处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那是手指触摸到无缝天衣的感觉,冰凉而柔软。他还深深记得,曾经多少个寂寥的深夜,自己坐在残月之下,山冈之上,轻轻地抚摸着它,就像自己的爱人一般。 怎么会在她的身上?她是谁?我怎么会……无名还来不及细想,又一股更加炽热的热浪扑面而来。出于本能反应,无名伸出手抓住无缝天衣,用起心诀将全身的真气灌输进无缝天衣上,无缝天衣突然光华大盛,强烈的光环中散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冰凉透骨,寒气逼人,在自己身周循环旋转,将周遍的火焰驱散在一丈之外。他们就像是被一个冰凉的光球包裹在球心一样,风雨难侵。 此刻方悠然被这冰凉清爽的寒气从无限悲伤的幻觉中拉回了现实!她睁开了眼,眼前虽然依旧一片火光,但是那令人窒息的热浪已经了无痕迹。同时,她也感觉到有一个人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肩,一股股真气通过自己的肩井注入到了无缝天衣上。她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默然而熟悉的脸,那张脸十分的苍白,异常的狰狞。黯然的双目中阴光森森,令人望而生畏! 她想挣脱开无名,无名没有看她,嘴角动了动,冷冷地说:“不要乱动,否则我们会被化为灰烬!” 这时,方悠然也感觉到无缝天衣上所散发出来的清爽寒气正是因为无名的催动才被释放出来。她依言一动不动,异常安静。 随着他们两人的急速下落,光幕外的火势也似乎越来越大,但是始终无法冲散急速流转在他们身周的冰寒气息。 这一连串的变故看似漫长,其实不过短短片刻,只是影响太过深刻惨烈,而令他们感觉到似乎经历了很久很久。 当他们穿过了炽热的火浪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山洞口虽然被洞外的火光招的通明透亮,但是洞中深处却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更何况他们刚从漫天的火焰中逃出来,一时还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把衣服脱下来!”刚刚站起来的无名面无表情地盯着方悠然,冷冷地说,双目犀利,眼光阴冷。 方悠然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无名要自己把无缝天衣脱下来。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子,心中忍不住冒出一股寒气,但是一想到他所受的重伤,心中又稍微平静下来。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拿走无缝天衣吗?”方悠然淡淡地说。 无名听到这句话后,面色陡然一变,双目冷芒四射,一股异常暴虐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扩散出来,是那么的霸道,那么的凌厉。方悠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无名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一身真气还如此的霸道。但是随即情况却直转而下,阴森而暴虐的气息突然间无声无息的飘散而去。她借着洞外的火光,看到这时的无名,脸色苍白如雪,眼角在激烈地抽搐,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突然无名觉得胸口犹如遭到雷击,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他用功的时候一定牵动了内伤,方悠然心中当即闪过这个想法。 无名极力地压抑着伤痛,但是冰冷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的色彩,凌厉的目光也因为痛苦而开始涣散。 此刻,洞外的火焰依旧在燃烧,汹涌而狂暴,噼里啪啦。无名的影子被强烈的火光映射在方悠然的脚下,显得憔悴而无助。方悠然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挂着血丝的样子,觉得他就像是九幽地界的恶魔,那么的阴森恐怖。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名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拿走无缝天衣!”只是这一次声音没有刚才那般阴冷,也没有刚才那般凌厉,而且有些沙哑,有些无力。方悠然看了一眼无名,淡淡笑道:“因为它是无逢天衣!” 无名眼角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唇却没有说什么,看他紧皱的眉头可以想象的到,内伤的痛楚依然在折磨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冷冷地说到:“你是鬼王门下吧!” 听了无名的话,方悠然心中大吃一惊,暗想,他怎么会知道我是鬼王门下呢,我们鬼门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不涉江湖之事,他怎么会知道! 无名望着方悠然惊讶的样子,继续冷冷地说:“鬼门是不是要重新涉入江湖了!” “不错!”方悠然傲然答到,脸色充满骄傲之光,“我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二百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所以你们要得到这件无缝天衣!”无名恨恨地说着,双目紧紧地盯着方悠然的眼睛,目光犀利,如刀似剑! 方悠然也冷冷地盯着无名,和他四目相对,心中毫无惧意。这时她已经完全确定,无名已是强弩之末,再说无缝天衣穿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斩杀在这洞穴中。 “这是一件上古奇宝,我们有了它,再加上我们这二百多年的休生养息,逐鹿中原那是指日可待!” 听了方悠然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无名不由冷笑起来,他想到了自己的主人,就连她那般的无上修为也不敢轻易的说出逐鹿中原这样的话,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鬼门,真是痴人说梦。他鄙夷地看了方悠然一眼,冷冷地道:“你们想逐鹿中原?真是不自量力!” 方悠然也针锋相对,冷哼一声,道:“这个天下就要是我们的天下了!不过你却看不到了!” 无名冰冷的眼神闪现出一丝丝寒芒,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几下,他看了一眼踌躇满志的方悠然,心中的愤怒在瞬间化为乌有。他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现在身负重伤,只有任人宰割。想到这里,无名冰冷的眼神渐渐地化为凄伤,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我无名会死在这荒山野岭中!” “是啊!没想到前几天还叱咤风云的人物,今天却要死在这里!”方悠然冷笑起来,“如果你不说出我是鬼王门下,说不定我会饶你不死!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我就只能送你去死了!”说罢,她从腰际抽出了九把小刀,这九把小刀似乎受人驱使一般在她的五指指尖盘旋回环。 无名看到方悠然手中旋转飞舞的九把小刀后闭上了眼睛,慢慢吟道:“九把刀,天山玄铁熔铸而成,鬼王女儿方悠然的贴身宝物。”随后他又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悠然的眼睛说,“没想到你居然是鬼王的女儿方悠然。” 方悠然心中极其震惊,面色大变,双眉紧簇。自己的身份除了鬼门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知道外,其他人一概不知,更何况是无名。只是此刻她看出无名虽然气势逼人,但是身体异常的虚弱憔悴,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傲然答道,“不错!我就是!” 无名看了她一眼,将目光从她脸上移过,低下头黯然地说:“其实那日在客栈中我就该猜到!” “可是你没有!”方悠然接住他的话淡淡地说。 隔了片刻,方悠然突然道:“如果你当时知道我是鬼王的女儿,你会怎么样呢?” 无名顿了顿,冷冷地说:“我会杀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无名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神情平静地看着,认真而仔细。此刻他纤细的右手在火光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谁能想到正是这只手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人,送走多少的魂。 方悠然嘴角轻轻上扬,淡淡地笑了笑,语气似乎带着几丝讥讽地说:“可惜你现在身受重伤,无缝天衣又不在你身上。唉!真是世事难料啊!以前要杀我的人,现在却要被我杀了!真是好笑啊!” 听了如此的讥讽,无名脸色阴沉如铁,脸上的肌肉微微地开始抽搐,双手紧紧地握成铁拳,异常愤怒地盯着方悠然,眼神如刀,冒着冰冷的寒光。 方悠然似笑非笑地望着无名异常激动的样子,心中十分的快慰。她再次讥讽无名:“你不要这么看我。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那我们就不用修行了!”说完后,她故意大声笑了起来,想激怒无名。 笑声向四周扩散开来,撞击在洞壁上,反弹回来,在山洞中回荡,直到无声无休。 无名闭上眼睛,不再看她,面色平静。 方悠然紧紧地盯着无名的双手,她手中回环旋转的九把刀开始有些躁动,就像一个杀手一样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激动起来。 “你想动手了吗?”无名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似乎方悠然要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方悠然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大声道:“不错!我已经不想等了!” 无名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就像两道寒芒一样射在方悠然的瞳孔上,方悠然为他气势所迫,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向后退出一步。 “你真的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我吗?”无名的话像尖刀一样插进了方悠然的心中。方悠然心中暗想,是啊,无名虽然身负重伤,可是也不至于不堪一击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说无名自知无路可退,必然会全力反击,看来我还是小心为妙,不可大意啊。 其实无名刚才用功之时已然察觉到自己的伤势十分严重,不可能再用功抵抗,否则内脏会破裂而死!如果自己还有反击之力,以他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如此罗嗦,早就动手一决雌雄了。现在这么做,他只是想迷惑方悠然,给她造成假象,使她不敢轻举妄动,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无名深深知道,只要有一丝希望,自己就不会放弃。 方悠然眼珠转动,上下打量着无名,发现无名目光炯炯,全身上下阴气森森,不像身负重伤之人,仿佛就似那日客店中的无名,目空一切,残酷而冷血。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8章 番外一千八十八 死后文 生存在现实世界的人们,总是不得不面对各种各样不合理的事。各自的人生经历、朋友关系、家人,以及对未来的恐慌。当某一个人最终的结局——“死亡”来临之时,已死去或者依然活着的人,是否已经了无遗憾? “如果,能够将死去的人最后的遗言传递给活人……”流传在都市角落里的传说,正是跟一个总是将死者最后的遗言传递给生者的少女有关。这种由已经死去的人,寄给依然活着的人的信,被称为“死后文”,负责传递这种奇妙信件的少女,就是来自于死后世界的邮递员文伽。 死后文里记载的,是死去的人从人世间所带走的最后情感。有怨恨,有思念,有悲伤,有喜悦…文伽见证着死者与生者的种种羁绊,并看透了世间的人情百态。甚至于众多难以想象的诡计与阴谋,也都在死后文里揭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对于用鲜血和虚伪所掩盖的真实来说,死亡,绝不是人类最后的终点……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19章 番外一千八十九 死后文.序章 我们是那样脆弱而怠惰。 明知生命是有限的,却还是不愿像田鼠那样充分享受生活。最后,还没等回过神来,生命就如同玩笑般消失殆尽。 我们是那样顽固而愚蠢。 明明有满腹的思念想要倾诉,却被无聊的自尊和疲惫的心情所阻碍,最后,失去了诉说的机会,只得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我们不知道,后悔就在眼前。 令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死亡」明明随处可见 世界虽然很刻薄,便有时也会为我们准备一份最最温暖的「奇迹」。 奇迹的体现者的模样,稍稍有些奇怪。她背着单肩背包,头上戴着一顶略大的法国军用平顶帽,她的打的,总会让人联想到早期电影中出现的邮递员。同时,她的手中,还握有一支比她还高的长手杖。 某天,某个少年向奇迹的体现者发问。「你究竟是谁?」 奇迹的体现者用不间断电源的语气,简练地回答道。「我叫文伽。」 随后,她略微举起手中的长手杖,附带说了一句。「这是我的搭档真山。」 虽然话语中没有感情,但她的声音清澈透明,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 某天,某个少女向奇迹的体现者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文伽静静地凝视着少女,回答。「我只是个决不能的邮递员,来给你送信的。」 但是,她与普通的邮递员又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她所传递的是「死后文」。 那是来自于死者的书信。 「文枷,你应该多笑笑。正因为你总是沉默而且面无表情,人们才会害怕你,不敢收你递去的信啊。」 「那么真山也该干脆闭上嘴,装成普通手杖才对。会说话的手杖才是令别人惧怕的真正原因吧。」 文伽与真山就这样争论着,同时依然在传递死都者的「思念」,而奔走于这个人世间。 我们是现实主义者,却又非常浪漫。 一边对所奇迹故事嗤之以鼻,一边相信奇迹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所有经历了奇迹的人们,都会将死后文抱在怀中,或哭、或笑着对文枷这样说道。 故去的家人。 故去的朋友。 故去的恋人。 谢谢你,为我送来他最后的「思念」。 「不必道谢,这是我的工作。」 文枷伸手拉下帽檐遮住双眼。这样淡淡地回答。她的声音里带着满足感。 「文枷,再不进行下一份工作,就来不及了!快点快点!!」 「还是那么忙啊。真山,你根本没有将日程安排好吧。」 「啊啊,又怪我!我的日程安排可是最完美的!!不都是文伽把计划打乱了吗!!这次也是,如果你没说出那种话的话」 我们总是旁观幸福。 这是生者的故事。 这是死者的故事。 这是奇迹的故事。 哪怕在这个瞬间也依然灿烂而宁静的奇迹的故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0章 番外一千九十 死后文.无法飞翔的蝴蝶 惨绝人寰的事故。 在郊区奔驰的特快列车突然从铺设于路基的铁轨上被弹出去,列车脱轨翻倒。第一节车厢一直到第三节车厢完全翻倒了,右侧车厢已经接触到荒地。第四节车厢和第五节车厢虽然脱轨了,可是并没有完全翻过去,从这两节车厢里传来乘客们的惨叫声和啜泣声,两者交汇成混沌阴暗的旋律在周围流动。 受害最严重的好像是第二节车厢。夹杂在第一节车厢和第三节车厢中间的那节车厢承受了迎面而来的冲击,已经完全被压瘪了,就像现代派艺术品一样完全失去了当初的形状。镶嵌在窗户上的强化玻璃几乎完全破碎,没有碎的玻璃上粘满了红黑色的血迹,肯定有很多人受伤了吧。而且,肯定有人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了 月城葵伸着腿坐在远处的草地上呆呆地看着事故现场的情况,过了一会儿葵抱着胳膊嗯了一声,好像已经确认了发生的事实之后,小声说了一句。 我果然还是死了。 只能这么认为。 如果不这样想的话就难以解释了。 自己确实是那辆特快列车的乘客。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根据刚才确认的结果,特快列车的编号和葵所乘的那辆车的编号是一样的,而且手表上所指示的时间正好是自己还在车上,并向目的地行进中的上午十一点四十八分。 实在是太不幸了。 原以为只不过如此而已。 葵开始仔细回想自从上了那辆电车之后的事。 葵刚开始乘的是第五节车厢。透过车厢照射进来的春光很慵懒,让人觉得很舒服.每五分钟就让人忍不住合上眼打个盹,今天的阳光真好啊。 葵在半睡半醒间从口袋里掏出烟,正打算点着的时候,突然觉察到别人注视的目光,于是把脸转过去。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跟葵隔着通道坐着的一个看起来像上班族的大叔。眉头紧皱几乎像是在瞪视着葵,可是一跟葵的目光相遇就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嘴里好像在小声地啷囔着什么,可是却听不太清楚.不过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这从刚才的气氛中可以推断出来。 如果是平时的话葵肯定会很生气.可是因为阳光很好所以没有生气,由于有些困意而导致头脑有些迟钝的葵突然想起来了。 (啊。对了,这节是禁烟车厢。) 还是干脆放弃吸烟转而睡觉好了,葵这样想着,可是嘴里还是觉得有些无聊,非想吸点不可。葵没有办法。只好从口袋里再次掏出烟.离开座位走到前一节车厢。 现在回想起来,刚开始电车晃动比较厉害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些奇怪的。 是不是速度有些太快了,应该这么怀疑的。 可是。 葵并没有觉得惊讶,发现第二节车厢可以吸烟,甚至生出了一种安心感。葵在第二节车厢里找到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打算取出烟草。正在这个瞬间,目光注视着窗外的葵感到了人生的最后一次后悔。 啊!葵大叫了一声,几位乘客都把目光转向她。葵不由得抱住了头。 危险! 从葵的嘴角发出简直不成人声的呻吟。 (危险我,不是还穿着制服吗?) 危险危险。 危险危险。 要是没看到自己映在车窗里的身影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现在葵身上所穿的高中校服是在附近地区已经变得很罕见的传统水手服。本来穿着这样的校服就已经够惹眼了,现在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吸烟的话,肯定立刻就会被责备,而且肯定还会跟学校联络。 开什么玩笑。 事实上刚才因为把手机带到学校已经被老师叫出去训了一顿。如果吸烟这件事再捅出去的话。说不准会受到退学处分呢。虽然对学校生活一点留恋也没有,可是因为曾经发誓到约定的日期为止一定老老实实不起任何风波,所以绝对不能退学。 (虽然被那个大叔看到不过,估计应该没什么事吧。那个大叔看起来像是那种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类型的人。肯定不会特意往学校打电话吧应该不会吧?也许。)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刚才的睡意突然袭来。葵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自然沉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所谓先这么着吧。 反正现在已经没法吸烟了。 就这样吧。 还是睡会吧 感觉世界好像突然遭受了刹车般的冲击。好像听到了高声尖叫般的刹车声。等到回过神来,葵才发现自己呆呆地站在横躺在地的电车旁。 葵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向来不是个走运的人。可是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卷入到这样的事故当中啊。) 刚开始还存在侥幸心理,心想莫非是事故发生前就被从窗户里甩了出去,奇迹般的毫发无伤?可是这种乐观的想法立刻云消雾散.因为葵的身体不只没有擦伤,就连一点灰尘也没有沾上。原本处于沉睡状态的自己不可能瞬间变成超人,葵立刻发现了异状。首先开始调查电车的编号,然后再确认手表现示的时间。过了一会来到相隔不远的草地坐下,在对所有的状况进行判断之后.得出了刚才的结论。 自己已经死了。 月城葵。享年十六岁 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没有任何抵触就轻易地接受了自己死亡这件事.即使愁眉苦脸或者悲伤难过也无济于事,这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客观事实。 并不认为自己这种想法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如这么说,现在这种想法这种思考方式才真正符合自己一贯的风格。 (啊.真想吸烟啊) 葵在内心里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抱太大期望地把手伸进口袋。意外的是竟然摸到了一盒烟。这么说来手上仍然藏着手表,看来想找到和生前有什么不同也是一件很难的事。记得以前好像听说过有那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仍然在现实世界彷徨的幽灵存在。看来这还真说对了。 葵把烟叼在嘴上,跟以前一样用打火机点着.然后慢慢地开始吸烟。 难道说灵魂也有记忆吗。 烟草的味道和以前一样有些微苦和以前一样,有种香甜的死亡气息。 吸了一根烟之后,该是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了。葵突然感到别人的气息,扭头看了一眼。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那儿站着一个人影,一直在俯视着葵。 那个人的穿着稍微有些奇怪。穿着老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那种旧式邮递员的制服。 穿着这种衣服本身就够惹眼的了,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个人手里拿着的一根长长的手杖。那根手杖比她的身高还要长,好像是充当钟表的作用吧。上面还镶嵌着长短指针的罗盘。 葵有些惊讶,和这个一直凝视自己的人目光相遇了。 比起端庄的外表来,那个人像澄澈的夜空一样平静的目光更加令人印象深刻。葵嘴里还衔着烟却不由得小声叫了出来哇美少女看起来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可是她周围弥漫着的那种沉静安详的氛围却跟她的年龄很不相称,显得很早熟的样子。 给人一种通过突然登场以及奇怪的穿着来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对于这点,葵觉得有些不爽,一边极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一边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很新潮嘛,那身衣服。我觉得你右手中的手杖很不错呢。 接着那个人徽徽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不要称赞了。因为真山会得意忘形的。 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但是和她的姿态一样,声音也充满了一种澄澈纯净的美感。如果着意修饰的话肯定会有跟现在具有不同意义的引人注目的感觉吧。为什么偏偏要打扮得像一个邮递员呢。 真山? 葵首先开始回味刚才那个少女嘴里所说的单词。于是那个少女把手里拿着的手杖举到前面。 葵歪着头嗯?了一下表示不解。正在此时。 谢谢。你穿的这套水手服也很适合你哟。 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般的声音。正要问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原来是手杖。 从手杖里传出来的? 由于惊讶嘴里的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葵立刻开始摇头表示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确实现在的状况有些出人意料,不过自己才不是那种会因为会说话的手杖称赞自己适合穿水手服而脸红的人呢。 我适应环境的能力赶快让我镇定下来吧。 赶快来个有说服力的理论性说明吧。 葵按了一下眉毛哼了一声,一边用食指绕圈一边说道: 那保持一副不动声色的酷酷表情。并运用腹语术莫非是现在的最新时尚? 腹语术啊。这么说也可以。因为文伽不爱说话,左手拿着一个会说话的人偶,然后让那个人偶说话就可以了。怎么样啊,文伽?是个好主意吧? 真是很有意思啊。 对不起文伽。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瞪我行玛? 遗憾的是刚才的对话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腹语。葵为了确认一下于是询问道: 那个会说话啊.那个。 嗯。 这个功能还真是新潮啊。 是吗?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的伙伴。名字叫真山。 少女简洁地回答道。过了一会以那种顺便说一下的口吻说道: 是魔术道具(magicitem)。 听到那个新奇又充满魔幻感的单词之后葵条件反射般地牵动了一下脸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葵费了好大劲才能说出话来。 那个,嗯,怎么说呢这还真是很荒谬吧? 那个少女自称文伽。因为拿着具有魔法的东西,感觉像是动画片里出现的那种魔法少女,正要这么问的时候。 难道我穿的看起来像魔法少女吗? 被那个少女很干脆地否定了。 据她说正如她穿着邮递员的服装所显示的那样,她的工作就是传递书信.那个叫真山的会说话的魔法手杖是她工作的助手,主要任务好像是时间管理调节日程之类的。虽然说是传递书信,当然传递的不是普通贺年卡之类的东西。 文伽所传递的是死后文。 死去的人写给现实世界活着的人的书信。 哇。好高雅啊。 肯定有想把思念传达给生者的死者吧?所以我替他们传送,保证送达。 文伽坐到旁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葵的眼睛。 葵又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朝空中吐了一口烟圈。 (我不想写信给任何人)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事实上已经跟那个人约好了接下来要见面。 葵点头回答道嗯,有一个,真山问道: 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吗? 绫濑梨花。 绫濑梨花。你们的姓不一样,不是你的家人吧? 当然不是了。 是你的朋友吗? 才不是那么浅的关系呢。 这么说来是你的好朋友了? 也不是那么烦人的存在。 这么说的话 是我的分身。 听到这个单词.真山好像有些疑惑,默不作声了。文伽皱了皱眉头。 那个家伙是我的分身。 只是这么简短的说明是没人会明白的,不过葵没有继续解释。一直凝视着她的文伽从肩上挎着的书包里拿出来信笺和笔,放到葵面前。好像是让她用那个来写死后文。 比起疑问更加优先的是工作,真山好像对此也没有异议。没有插嘴说话。 (不爱刨根问底这点倒是让我很有好感) 葵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接过信笺和笔。 所谓书信这种东西只要开头写好了之后就可以很快地顺利写下去。葵很轻松地就把信纸写满了,然后交到文伽手里。文伽把信笺放进信封里,然后贴上了一张镶白边的纯黑色的邮票。这种邮票好像是死后文专用的特别邮票。 文伽在走之前问道: 喂。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对方相信这是你写的信的证明之类的东西? 葵立刻明白了她这个问题的意图。因为要是不认识的人突然拿过来一封信说这是死者写给你的信的话,一般人都会认为是恶意的恶作剧或者会认为这个人脑子有毛病。为了完成工作,必须得有一个让对方相信的信物才行。 葵毫不迟疑地告诉了文伽一句话。 那是具有魔法的话。 只有葵和梨花才明白的两人之间的暗号。 是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句话开始的。 以那句话作为契机,两人简直就像两个齿轮终于咬合在了一起,世界也开始运动起来,然后 终结的开始。 约定相见的日期。 *** 绫濑梨花把读完的小说放在膝盖上,两只手交叉伸到前面,伸了个懒腰。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所以关节发出轻轻的响声。感觉全身的力气就那样泄尽了,梨花不由得叹了口气。 梨花躺倒在铺在下面的座垫上。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混凝土地上的热气传来,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很舒服。 黎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预定今年夏天会被拆毁的废弃大楼的屋顶。当然这座建筑是禁止出入的,可是从大楼之间已经成为死角的一楼坏掉的窗户很容易爬进来。这样任性妄为的事是一个叫月城葵的少女告诉梨花这个县里首屈一指的重点学校的优等生的。 梨花翻了个身。毫无目的地注视着屋顶的风景。有些生锈的水管,有裂纹的混凝土床,有一个大洞的防护栏杆,连着安全通道给人一种很沉闷感觉的门。 屋顶上弥漫着一股寂寞的氛围。并不讨厌这儿的风景。葵曾经说过不知为什么感觉很有风情呢。梨花也觉得从屋顶上所看到的周圈的风景并不难看。鳞次栉比的楼群像哀愁的巨人一样,而且这个废弃的大楼比周围的建筑物都要高出很多,所以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天空给人以一种离得很近的错觉。因为这是禁止出入的建筑物,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所以白天是不能靠近栏杆的。 把胳膊弯过来。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一点。原本约定和葵在这儿汇合然后一起去吃饭,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说实话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梨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慢啊,小葵。就算是电车晚点了,现在也应该已经到了呀。) 两人虽然都在市里住着,不过所上的学校不同。葵所在的是因为可爱的水手服而很有人气的县立学校,她每次坐特快列车需要三十分钟。今天是周日本来学校是放假的,不过因为她被班主任叫去,所以为了听班主任的训斥被迫往返一次学校,这样就得花一个小时。 我们班主任当我是眼中钉。因为他自己是社团活动的指导老师,所以周日也会在学校里。根本就不会为需要来回坐车的我着想一下。带手机去学校的人除了我之外明明还有很多人,他是跟我过不去,你说是吧? 葵昨天在电话里跟自己这么抱怨道。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葵,不过确实觉得有点搞笑。 梨花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仰卧着开始思考。 (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可是今天她肯定没有带手机) 正在这个时候,安全通道的大门突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是有人打开了那扇门。 (啊,终于来了) 梨花突然产生了恶作剧心理,决定装睡下去,所以闭上了眼睛。葵故意放轻脚步接近自己,脚步声在快走到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正在想她到底会采取什么反应的时候, 咦?正在睡觉呢。文伽怎么办?一直等到她醒吗? 我才没有那个闲功夫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到耳朵里。 ?! 梨花惊讶地睁开眼睛,慌忙坐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声音的主人。在那里站着的人穿着稍微有些奇怪。身穿有些复古风格的旧式邮递员制服,手里拿着比她自己还要高的巨大手杖。梨花朝周围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别的人影。真奇怪。明明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梨花觉得很奇怪,慢慢拉开和对方的距离.调整好姿势以便随时可以站起身。一边注意使声音不变得嘶哑,一边用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我叫文伽。是来传递东西给你的。 跟梨花带有一丝紧张的声音相反,文伽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道。梨花像鹦鹉学舌一般反问道传递东西?。 自称文伽的少女微微点了点头,把手伸进斜挎着的蛙嘴式书包里。然后从中拿出一封贴有黑色邮票的信。 是月城葵托我给你的。是写给你的信哟。 小葵写给我的? 听到那个名字,梨花差点不由自主地把信接过来。却慌忙把手缩回去。自己是最了解小葵的。自己最了解她。远比她父母了解她。 因为小葵是自己的分身。 如果是小葵的话,她才不会写什么信呢,也不会托人转交。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一般情况下的话?) 突然背后一阵恶寒。梨花不由得咬紧嘴唇。为了防止对方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把手藏了起来,用锐利的目光瞪视着文伽。 你说你叫文伽对吗。你和小葵是什么关系?小葵她确实有些不太守时,不过却不是那种会爽约的人。小葵没有来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这样的话。 如果,敢伤害小葵的话 不能原谅。 绝对不能。 不要不说话赶快回答我!小葵她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她没有来这里!! 有好多年没有像这样对别人怒吼过了。虽然颤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可是在问出来小葵的事情之前绝对不能示弱。梨花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一直死死地盯着文伽。 文伽的眼睛里浮现出平静达观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好像有阴影笼罩了眼睛。 嗯。虽然对你说出这个消息有些残忍 刚才所听到的第三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梨花为了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手杖竟然会说话?) 接着,有个更加令人惊愕的消息 月城葵已经死了。她乘的那辆车发生脱轨事故。我们的工作就是传递死者的书信。这封信就是月城葵写给你的。 ?! 一瞬间,头脑变得一片空白。可是接下来的瞬间。头脑中的空白变成了愤怒的红色烈火。与刚才的愤怒简直无法相比的红黑色。像血一样的红色。 梨花低声说道: 不要再跟我恶作剧了。赶快从我面前消失!立刻! 啊,对不起。我们并没有打算惹你生气,真的文伽,我说话的方式很不对吗? 也许是吧。 什么叫也许是吧我不太明白人类的想法。像这种时候文伽你要是不好好处理的话,我可真的觉得很难办哦。啊,真对不起。你是在为朋友的死而伤心吗?可是。死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真山,好了你别再说了。你越说越麻烦。 怎么会这样啊 梨花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俩的对话,接着再次开了口,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狠狠说道: 没有听到吗?从我。面前,立刻,消失。立刻! 可是文伽只是用澄澈的目光平静地回视。看到那个目光让人不由得就想退缩。文伽扫了一眼手上的信。然后好像有些怀疑那句话的效用似的,用半信半疑的口吻平静地说出了那句咒语般带有魔法的话语。 你能在空中飞翔吗?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呼吸好像也停止了。 (为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人是在胡说。一切都是胡言乱语!! 必须得再次确认。 这样想到。_ 梨花猛地站起身来。文伽把信送到她面前,可是梨花慌忙把视线从信上移开,像逃跑一样从文伽身旁跑过。匆匆进了安全通道。好像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可是梨花连头也没有回,只是一个劲儿地跑 梨花回到家里,立刻跑进自己的房间。因为觉得等公交车太费时间,所以这一段徒步需要走三十分钟的路程是一路跑过来的。可是,不知道心脏的快速跳动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极度紧张。虽然喉咙很渴,可是在确认小葵的平安与否之前才没有闲功夫喝茶呢。涌出来的汗与其说是跑步发热还不如说是冷汗。 梨花用颤抖的手接通了电视机的电源。如果发生有人死亡的电车脱轨的严重事故的话,无论哪个电视频道都会作为紧急消息报道的吧。 慢慢浮现出的电视画面是像离奇的现代派雕塑一样被压瘪的特快列车。 不会吧 像老太太一样嘶哑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那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 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梨花紧紧握着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换频道。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到底发生了什么?受伤的人数?到底有没有在进行救助?然后有没有出现在事故中丧生的人? 喂。小葵。没有在那里面吧? 小葵,没有在那里面吧? 肯定不会在那种冰冷的地方吧?不会在那些黑暗的地方吧?没有受伤吧更不会死吧。那些领导人的记者招待会什么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赶快播放出小葵平安无恙的消息来!! 也许是因为事故刚发生没多久,所以并没有详细的信息。无数次往小葵手机上打电话,可是一直没有接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加的伤亡人数让梨花感到一种心脏像被紧紧抓住的不安。 终于夕阳落山了,母亲来叫梨花吃晚饭,梨花回答说没有食欲的时候。 新闻主持人面带沉痛一一宣告已经判明身份的死者名单。 没有光线的梨花房间内,电视机是唯一的光源。电视里响着互相推卸责任的争吵声。 有乘客作证说这是因为速度过快造成的 铁路相关人员说,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路边的障碍石 专家们指出由于填筑的土堆造成的宿流现象也是有可能出现的 无聊。 即使,处罚铁路相关人员。 即使,抓住了放障碍石的犯人。 即使。命运之神被拉下神坛 月城葵这名少女的生命也是任何人无法赎回的。 *** 缺了一只翅膀的蝴蝶。 那是绫濑梨花对自己所留有的印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这个想法束缚住了。也许是从刚一出生那个瞬间就开始了吧。也许只是最近才有这种想法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缺失的感觉日益强烈。 曾经想过自己也许曾在远方飞翔过。 被清爽的风吹着,在远方飞翔,曾经这么想过。 可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失去了一只翅膀,流落到了这片土地上。简直像是离开了属于自己的家乡的流浪者一样。 失去了一只翅膀的自己,既无法飞回原来的故乡,也无法完全融人翻这片土地。 在异形物质要被排斥、疏远的世界中,必然被排挤出去。心里所描绘的需要回归的故乡,也无法对别人诉说。 简直像是心已经死掉了的每一天。 很喜欢父母。也很喜欢朋友们。可是那种感情在思乡的感情面前简直无法相比。 成绩永远都是前几名,这点让父母很高兴。 可是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这儿生活,仿佛有可以记住一切东西的暗号一样。如果可以回到思念的那个地方,这里所有的一切立刻就会被忘掉。 朋友们总说梨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可是她们没有注意到。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和眼中没有任何人是一样的意思。如果回到那个地方的话,肯定不会回想起任何人的脸来。 梨花一边微笑,一边在心里哭泣。简直像是在迷宫里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在心中哭泣。 想回去? 怎样才可以回到那个地方呢,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接近回家这个词的事应该就是死亡吧。可是,只是如此还是不够。梨花模模糊糊地这么觉得。 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不是那个地方。即使死了从这个地球上解脱出来,自己也回不到那个地方。因为自己,只有一只翅膀 一直抱着这个想法度过平凡的每一天。直到有一天。 梨花那天一个人在午后的繁华街上走着。穿过路口在建筑物的拐角处,发现前方有很多人围在一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近一看,聚集在那儿的人们都朝上方指着,嘴里在说着什么。 梨花也随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朝上看。于是,发现大楼上面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越过栏杆,站在屋顶的边缘。 (好像是打算跳楼自杀) 梨花立刻明白了这一点。条件反射性地咂了咂嘴。对于屋顶上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很担心地仰视着,其中还包含一丝好奇。梨花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对于自杀这种行为,梨花是持肯定意见的。 那些自杀的人和自己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地虽然不同。 可是想从这个地球上得到解脱的这种想法是共通的。 可是,站在大楼上的那个人不同。 真正想要死的人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故意选择在人前寻死,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这和那种拙劣的街头卖艺的手法一样,这只不过是在阻碍交通。要是万一不小心真死了的话连一个鼓掌声也得不到。 真是够傻的。 小声嘀咕了一句。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一个和周围的气氛完全不搭调的声音响起。 真是的,真是够傻的。明明不可能跳下来的。 梨花心里一惊,不由得朝右边站着的那个人看了一眼。 那个女孩和大家一样抬头望着那幢大楼的屋顶。头发很短,眼睛细长,嘴角微微扬起,让人联想起那种坏孩子。 她把目光从屋顶上移开转向梨花,露出一个富有魅力的微笑。然后,指了指天空,唐突地问道: 你能在空中飞翔吗? 心里一震。 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她说自己叫月城葵。比梨花大一岁。过了不久之后,梨花伴随着一阵狂喜醒悟到。 自己终于遇到了缺失的那只翅膀了。 *** 梨花深夜从家里溜出来,来到了那幢废弃大楼的屋顶。夜风吹指着。因为还是初春,所以外面仍然有些寒意。与此相对,柔和澄澈的月光轻柔地包围着整个世界。 自从相遇之后还不到一年。自己的另一半就从这个世界上梦幻般地消失了。可是,没有必要为此伤心。因为小葵心中所想的.哪怕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梨花也仍然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因为,小葵就是自己的分身,是自己的另一半。 她在等待。 她在等待自己的消失。 自己必须消失。 不能让小葵在那边忍受寂寞。 对于没有小葵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只不过是把死期提前再已。 想和小葵一起在空中飞翔。 然后,一起回家。 那个地方很让人怀念 梨花朝防护围栏走去。这个围栏的一角,因为过于陈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梨花从那个窟窿里钻出去,屹然地站在屋顶的边缘。 一瞬间,好像在舔舐大楼围墙一样朝上刮的风舞动起梨花的长发。再往前走一步的话,那里的黑暗张开了大嘴在等待着。在大楼间旋转的风像不明身份的怪兽一样发出低低的吼叫声。只有梦幻般的月亮一直在注视着梨花。 此时梨花突然想起以前和小葵的对话。虽然是些很琐碎无关紧要的话。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彼此意识到并且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的那种对话。 梨花。昨天深夜的电视节目你看了没有? 没有。我昨天睡得很早。 你还真是个乖孩子啊。 真讨厌。到底是什么节目啊? 是一个讨论性质的节目啊,现在觉得有些意外吧? 嗯。 不要这么快回答好不好当然平常是绝对不会想看这类节目的。不过昨天有些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 嗯这个嘛。好像是作为当代虚无主义的年轻人的代表,有人自愿出演自杀者。你怎么看待这样的事? 怎么看待这个。如果用小葵你的话来说就是真是很荒谬啊.大概是这种感觉? 果然不愧是梨花,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是啊。因为那个节目实在是太过愚蠢,所以就接着看了一会。那些人好像在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一样一直说着想死想死,结果只是有些得意地告诉别人自己自杀未遂的经验。 真是荒谬啊。 就是!故意通过公共电波向大家宣告我苦恼到想要自杀的地步了.想死就去死好了。简直好像在说一直在考虑死亡的自己是个很高尚的存在似的。那种人现在到处都是。还不如说有一半都是呢。真是的,那种认为自己的伤口很光荣并展示给大家看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啊。要是在武士时代的话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 真是的,和平有什么不好。 真是的,和平得让人觉得很无趣嗯,果然和梨花格外地投缘。对了梨花,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各自缺了一只翅膀的蝴蝶吗?这么说的话,昨天那个讨论节目上出现的年轻人们又该用什么来比喻呢?虽然想从这个世界上逃脱,可只是这样梦想着而已,并不付出实际行动,他们到底是什么呢? 嗯是啊。如果打个比喻的话 无法飞翔的蝴蝶。 无法飞翔的蝴蝶? 对。明明有翅膀,也有天国或是地狱这些可以选择的奔赴地点。可是又不能抵抗地心引力.只不过在地面上展开翅膀而已的无法飞翔的蝴蝶。是这种感觉吧? 梨花果然跟以前一样是个诗人。 很荒谬无聊? 怎么可能.是很新潮很高雅。 黎花站在屋顶朝下俯视着像昏暗的海底一样的地面。终于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梨花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不可能。 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可是。意识到自己在颤抖的瞬间,颤抖变得更加剧烈了。梨花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背上撞到了围栏,围栏发出好像抗议一样咯吱咯吱的声音。牙齿合不拢了,两脚也无力。好像要从膝盖处滚落的不安感。她甚至发出了轻轻的惨叫声。 死对梨花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从地球上解脱出来,回到那个地方的第一个阶段而已。可是尽管如此 却很害怕。 恐惧。 害怕得甚至要流泪。 (明明在等我。小葵明明在等我!) 可就是无法迈出最后的一步。梨花对于面对死亡感到恐惧的自己产生一种无比的绝望感。 你在那儿干吗? 突然有人跟自己说话,梨花一惊之后回过头去。隔着围栏站在那儿的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名叫文伽的少女。 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那儿的。她的眼睛跟白天见到时一样澄澈。被那样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怯懦照然若揭,梨花感觉到血直往头上涌。 梨花用颤抖的声音喊叫道: 你问我做什么,一看不就明白了吗?!我要飞翔,从这儿飞出去! 飞翔? 对!越过这个天空,飞到小葵身边!她在等我!肯定在等我!! 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话语。那些话确实成了梨花的支柱。暂时的激情正好成为抵抗恐惧的来源。 没关系的。 肯定能飞起来的。 小葵在没有地心引力的地方等着梨花呢。肯定在等待自己另一半的到来。看到她之后,静静地拉着对方的手,一起去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地球上的事全部忘掉,用两人的翅膀在遥远的蓝天中不停地飞翔。 有种冻得僵硬的双脚慢慢恢复知觉的感觉。梨花转过身来正对着文伽.极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把重心移到背上,正打算跳入身后黑暗当中的时侯。 文伽静静地说道: 人不会在空中飞翔的。即使自杀。也不过是坠落到地面而已。 ?! 无论是嘴角的微笑,还是身体,一瞬间都僵硬了。梨花呆呆地和文伽对视着。文伽的眼睛仍然是一片澄澈,没有任何阴影。 梨花过了一会猛地咬紧嘴唇。从喉咙深处发出哀怨的控诉般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碍我的事!! 文伽默不作声,从斜挎着的书包里取出一封信。她把信拿在手里,说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邮递员而已。我并不打算阻碍你。不过你要是不接受这封信的话,我的工作就完不成了。如此而已。 梨花看了一眼文伽手里拿着的信。她说过这是今天中午在事故中丧生的小葵托她转交的。 要是平时的话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可是认为这是一个愚蠢的恶作剧的念头早已经从梨花的头脑中消失。文伽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女以及叫真山的这个会说话的手杖。这些早已经是不合常规的存在,而且他们在报道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小葵死亡的消息。 而且,还有那句话。 那句魔法咒语般的话,是只属于梨花和葵的暗号。秘密的话语。如果葵不告诉她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是葵为了使梨花相信文伽而说出来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通了。 信摆在面前,正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文伽好像为了加强她的决心似的接着说道: 要是想自杀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你能先接受这封信吗?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1章 番外一千九十一 死后文.无法飞翔的蝴蝶2 梨花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缓缓挪动脚步,从围栏的大窟窿里面钻出来,来到宽阔的屋顶上。然后走到文伽身边,稍微踌躇一会之后,从她手里接过那封信。 那我已经把信交给你了哟。 文伽这么说过之后,转过身朝紧急通道走去。这期间真山说道: 要是不赶快去的话就来不及了哟。快点快点。 不停地催促文伽。 梨花看到文伽离开屋顶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到手里的信上。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点了点头之后,拆开封开始读信。上面是曾经见过的小葵的字体,字体工整得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小葵先道歉说不好意思让你这么突然地就接到讣报。可是她的口吻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很悲伤。 你肯定很惊讶吧? 梨花你肯定不会失眠吧。 好好吃饭了没有啊?我可不准你比我还要瘦哦之类的话。 那些话都很像她平常的口吻,故意用搞笑的口吻说些温暖人心的话。梨花也不由得轻轻微笑。 然后 我其实已经预感到了。 我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看到这两句话之后梨花的脸不由得僵硬了。 很快就到我们约好的日期了。我等着你哟,梨花。 梨花把信抱在胸前,当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从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啜泣的声音。 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这封信其实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从地心引力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想要去小葵身边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接这封信的。尽管如此,自己却接受了这封信。 为什么呢因为自己怕死。 因为自己怕得要命。 即使是只有一会也好,想逃离死亡。所以才伸手接过这封代表着对这个世界留恋的信。 梨花一边哭一边小声说道: 怎么怎么办。小葵。我该怎么办。我没法追随你而去。可是你明明在等我。小葵,明明在等我 泪水不停地流着。 必须得去。 必须得去。 不能让小葵一个人在那儿忍受寂寞。 尽管如此,可是已经没有勇气再次钻过那道围栏了 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只有梨花的呜咽声在回响。 梨花在绝望的同时醒悟到了。 自己也是无法飞翔的蝴蝶。 *** 小葵坐在草地上一边吸烟一边心不在焉地眺望着事故现场的情况。 自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个小时。刚发生的时候救助伤者啊媒体采访之类的很热闹,可是自从幸存者被救助出去以及死者的遗体被搬出去之后,周围出入的人数明显减少。等到撤去作业和现场检证完成之后,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这条路上会继续行驶电车吧。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有人搭话,葵转过脸去。旁边出现了一直在凝视着她的文伽的身影。 啊,是文伽啊。信你帮我转交给梨花了吗? 葵一边这么问着,一边拍打着附近的地面,好像在催促她到自己身边来。文伽按照她指示的那样弯腰在葵身边坐下。把真山放在地上好让他躺着。然后,简短地回答了葵刚才的问题。 我已经把信交给她了。 这样啊。谢谢。 你不用谢我。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哇,你这句台词很酷哦。文伽真的很酷。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空中吐出一个烟圈。蓝色的夜空中出现几颗星星,烟像云彩一样流动。很快消失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无法忍受鄢种沉默似的,真山突然开口说道: 喂,为什么你还要停留在这个世界里呢?你要是在这个世界呆太久的话,就无法到那个世界了哟? 听到这句话,葵嘴里叼着烟,带答不理地回答道: 话虽这么说。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哟,即使去了也不快乐! 哎?这么说,你打算一直在这个世界彷徨着吗? 怎么可能呢。这样我也不愿意。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用特别困惑的声音回答的不是葵而是文伽。 你不是在等她来吗? 葵微微地挑起眉毛,然后轻轻绽开微笑,点了点头。 真山更加困惑地问道: 在等她难道你在等待梨花死亡吗?如果这样的话,你就真的没法去那个世界了。 葵耸了耸肩膀,用手指弹了弹烟头,然后敷衍了事地问道: 喂。今天是四月二十号吧? 哎?啊,嗯。那又如何? 这样的话,梨花后天就会来到我身边了。我一直等到后天为止。 文伽皱了皱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文伽,你认为什么年龄最适合死呢? 怎么可能会有适合死的年龄呢。 嗯,也有人持这种意见啊。可是,我跟梨花的观点一样哦。十六岁。我们都认为这是最适合死亡的年龄。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大人,既不是太纯洁也没有被完全污染,非常微妙的,也正因为如此而具有价值的,美丽的瞬间对于死亡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葵站起身来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然后朝坐在地上仰视着她的文伽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跟梨花的生日只差一天。梨花到后天就十六岁了,我大后天十七岁。所以,我们俩约好了。两个人都是十六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最适合死亡的十六岁的那天,四月二十二号那个特别的日子里牵着手一起从屋顶上跳下来一起飞翔。 对。 我们已经约好了。 是梨花先提出来的。她太疲惫了。所以想离开地面飞翔,想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她说想回到我们应该回到的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如果作为自己的另一半的小葵能与自己在一起的话,肯定可以找到那个地方。彼此只有一只翅膀的两个人如果相互扶持的话,肯定可以在空中飞翔。 对。她说过的。 瞪着一双纯真的直率的眼睛说道。 等到回过神来小葵才发现她已经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如果跟梨花在一起的话,说不准真的可以飞起来呢。自己也想跟她一起回到她思念的地方。 所以,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 两个人的灵魂一起回归的特别的日子,四月二十二日。 本来还在想如果听到这些话文伽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呢。可是文伽仍然一如既往得平静,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拿起真山站起身来,很唐突地说道: 你现在是不是很闲啊。 小葵一愣,勉强回答道: 哎?啊,嗯。是挺闲的? 那你就陪我去一个地方。 这么说过之后,文伽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脚步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点也不怀疑葵会跟过来。葵不由得呆立在当场。真山跟随着文伽的脚步上下颠动着,好像觉得有些对不起葵似地朝她招手示意她跟过来,不知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真山有点傻。 不,嗯,我是很闲。可是 葵一边小声地啷嚷一边跟在文伽后面走了出去。 被文伽带到的地方是一个很普通的二层民居,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日常度日的地方。那个家是葵所见惯的因为那是葵的家。 我还在想你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呢,原来是我家啊?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啊,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太积极了,竟然把我拽到这儿。文伽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葵试着开玩笑,可是文伽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地朝小葵家走去。 (这个家伙又在这儿装酷) 葵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可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跟在文伽后面进去。 看起来今天好像正好是月城葵的灵前守夜仪式举行的时间。那些不认识的大叔们是铁路相关人员吧。除了亲戚们和其他的吊唁的客人之外,还发现了来采访报道的媒体界人士。月城葵的家周围像养鸡场一样被围得密不透风。 这儿。 文伽催促她走进家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无精打采地坐在祭坛旁.边的父母的身影。 父亲好像在这几十个小时之内一下子老了许多。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怎么跟他好好说过话。与其说是青春期的反叛,还不如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因此也没有什么机会仔细地看父亲的脸小葵暗想,按理说父亲的脸没有这么小的。 母亲只是静静地流泪。虽然她远远称不上是了解自己的人。可是,正因为如此,对她的眼泪觉得有些意外。 天生的血缘的联系。 虽然听过这句话,可是从来没有切身地感受到。然而,到了今天觉得可以稍微理解一点了。 现在正在上香的是同班同学。好像是班主任带他们过来的。听到到处有人在啜泣。小葵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融入到班级中去,她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流泪呢。 转移视线,发现就连平时跟自己脾气很不合的班主任也在流泪,在一边自责一边低头跟葵的父母请罪说要是自己不把葵叫到学校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故了。班主任简直可以说是自己的天敌。原以为自己死了他会是最高兴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流泪。 现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不知为什么感觉像是骗人的。与此相对胸中有股温热的东西在刺痛着心脏。葵取出烟,点上火。跟以前一样闻到充满死亡气息的香味。 镇定一下。 真山突然问道:看到自己的守灵仪式,感觉如何?。葵泰然地吐了口烟圈,小声回答道: 有点意外。比如说,你看。就是现在烧香的那个,是我们班的班长。明明很讨厌我,可是现在却摆出那样一副表情。我虽然不会勉强他们在守灵的时候露出笑容,可是这副表情的话感觉像是我在欺负他们。 真是的,其实是希望他们来辩解。 其实还不如说被欺负的是自己。 啜泣声和呜咽声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在斥责自己。垂头丧气的人们的身影,像是无声的重重的压力一样压迫着葵。 葵从站在旁边的文伽的头上拿过来文伽的帽子,拉了拉帽沿盖住眼睛。一边吸着烟一边自言自语道: 嗯,这也不是看起来会让人觉得高兴的场景。 文伽用平常的冷静的口吻回答道: 你刚才说你在等梨花在她周围,肯定也会有很多像这样的来哀悼她的死去的人们。即便如此,你还说你要等她吗?你打算让她看到跟这一样的景象吗? 葵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文伽。 文伽用很真挚的目光盯着葵。她的眼睛闪耀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执着强烈的光,葵有些迟疑。可是那只是一瞬间。之后葵的嘴角立刻露出温暖的微笑。 有什么可笑的吗? 文伽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葵摇了摇头,慌忙回答道: 啊,我并不是因为觉得可笑而笑的。因为你在为梨花担心,所以我觉得挺高兴的。 既然这样的话 不.我还是会等梨花来到我身边。跟之前一样。 文伽沉默了,可是她的眼睛好像在问为什么?。葵慢慢地吐了口烟。用略有些嘲弄的口吻说道: 咦?你不明白吗?穿着那么老式的衣服,所以连想法也变得很陈旧古板了那可不行啊。文伽.你真是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啊。你以为让我看守灵的场景,我就会感动得哭得一塌糊涂吗?怎么说呢这个。也就那么回事。 文伽默默地注视着葵,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起来。葵感觉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取下帽子,又放回了文伽头上。 好像是觉得戴的位置不合心意。文伽重新用手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趁这个间隙,葵赶快转移目光好像是想从文伽的目光中逃脱。 葵继续装作不动神色地说道: 确实,我看到这样的景象也觉得有些看不过去。可是,仅仅如此而已。像以前的电视剧那样,立刻回心转意打算改邪归正这样的想法我可没有。与其为着为自己流泪的人活着,我宁愿选择为了自己而死。梨花肯定也会说同样的话。所以,我要等梨花。我要等她来到我身边。 那些话,没有任何虚假,和掩饰。 他人流的泪只是地球上地心引力的一部分。只要两个翅膀聚齐,我们一定会没有任何留恋地飞翔。 不会悲伤。 不会觉得寂寞。 和梨花一起飞翔的天空,肯定会是比天堂的乐园更美好的地方吧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 她。不会来的。 文伽突然说道。 葵惊讶地咦?了一声,转脸看着文伽。文伽低着头,并不像刚才那样看着自己。 看到文伽略带苦涩的表情,葵困惑了。 文伽用略带悲伤的口吻静静地接着说道: 你无论怎么等她都不会来了。因为,她害怕死。所以,你不应该再等下去了,而是该立刻到那个世界去。 这个笑话真是太差劲了。 真是一个恶劣的笑话。 葵脸上浮现出干涩的笑容,说道: 文伽,你真讨厌啊。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可是你那个笑话真不好笑。 这不是笑话。当我把信带给她的时候,她正打算从屋顶上跳下来。可是结果,她还是没有跳下去。她接过了你的信她不会来了. 感觉头脑立刻变得冰冷。葵把烟吐到地上,一把抓住文伽的领口。在只隔着两个拳头的极近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重叠在了一起。 葵低声说道: 文伽啊。你知道吗,把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连说好几遍的那种轻率的人,最终会吃大苦头的。 这,明显是恐吓 无法原谅。 之前一直对文伽抱有的好感,立刻在愤怒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约好了。 和梨花约好一起在天空中飞翔的。 那是一种纽带。 是那些血缘关系,友情之类永远也无法与之相比的牢固纽带。联系着作为彼此的另一半的两个人的可以称之为命运的纽带。 尽管如此,文伽这个家伙竟然说梨花要背弃我们之间的约定?她在说梨花是无法飞翔的蝴蝶吗? 胡说八道!! 大约两个月前。我跟梨花站在那个围栏前面。我们在演习。我们说要是腿软害怕就采取别的方法。你知道那时候梨花她说什么了吗?咱们还不如直接就这样跳下去呢?,她是一边笑着一边这样说的.我劝她说很难得正好都是十六岁,还是在约好的那天再跳吧.那个时侯梨花说的话绝对不是在逞强。我们牵在一起的手一点也没有颤抖梨花她才不是无法飞翔的蝴蝶。 那是因为你在她身边。她一个人的话是飞不起来的。 ?! 条件反射般地想去打文伽。可是文伽手里拿着的那个手杖突然发出低低的吼声,放出淡淡的光芒。 葵感到背后一阵寒气,想躲避,可是已经迟了。 一阵猛烈的冲击使得视野都摇晃了起来,仰面倒过去的瞬间在眼前闪现的天井,墙壁,地板 明明只有灵魂存在的,为什么被打倒在地滚动时却仍然可以感到疼痛?葵一边咋舌一边好不容易爬起来,大声吼叫道: 真山!你不要碍我的事!! 哇哇真不好意思啊,不该说这句的,你使用暴力可不行哟,坚决抵制暴力!而且,文伽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哟!在屋顶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自杀的梨花的身影我也看到了!! 葵紧咬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文伽平静地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再把帽子的位置挪正。然后询问真山。 真山,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还有时间啊? 哎?这之后?你这么仓促问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虽然是调整日程表的人,可是你好歹也要替我想想嘛。 这样啊。那么。明天呢? 明天的话嗯。没关系,怎么了? 两人商谈之后,文伽瞥了一样葵,开口说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所说的,那就亲自去验证一下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先在家里好好冷静一下头脑。明天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带你去。去她的身边。 那种冷淡的态度比起不容分说的命令更让人生气。 不,不对。 其实只是在生这么焦躁不安的自己的气。 不管他们说什么.要是能像文伽这么冷静就可以了。如果可以付之一笑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可是,自己不仅抓起文伽衣服的领口,而且还想要打她。 这么说来。 这是曾经在脑海中闪现的那个念头的证据。 生自己的气。一点也不用担心,梨花肯定会来的。会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的。 葵像呻吟一般说道: 嗯,我跟你们一起去。可是,我不是去确认梨花的想法,而是为了让你为你的那个无聊的笑话道歉。你明白了吗? 文伽听她说完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走了出去。她的脚步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葵看到之后,轻轻地咂了咂舌。 *** 梨花所在的是个有名的私立高中。午休的时候屋顶好像是对外开放的。跟在文伽后面上了楼梯,学校独有的那种嘈杂的气氛越来越明显。门一直开着,好像被那种嘈杂所带动了一样,穿过门之后,迎接她们的是温暖和煦的春天的阳光。 发现附近有好几组围在一起一边吃着便当一边谈笑的学生。葵立刻发现她们想要找的人。在屋顶的角落里,轻轻地摸着栏杆,一直瞻望着操场的梨花的身影。 刚要开脚步走到她旁边的时候,真山抢先一步说道: 梨花她对于那些灵异之类的东西感受强烈吗? 不强。以前她曾经说过的,她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这么说的话你即使跟她说话也没有什么用了。我们现在还不能让她看到我们。 葵无视他说的话,一直不停地往前走。梨花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除此以外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葵觉得有些安心地叹了口气,在离梨花五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把视线转过去,发现文伽也正朝这边走来。 等文伽来到身边之后,葵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梨花的方向。笑了一下。 你看吧?这并没有什么。梨花还是跟平常一样。 那个时候,好像在回应葵的声音一样梨花突然抬起了头。头缓缓地朝这边转过来。葵瞪大了眼睛.她旁边文伽微微皱起眉头。 绫濑,干吗一个人在这儿无精打采的? 突然有一个女生很突然地跟梨花答话,那个女学生把身体倚在栏杆上。梨花本来要转向这边的脸突然朝反方向转动,正好跟那个女学生面对面。 啊,是加藤啊。没什么.我并没有无精打采啊。 那到底啊,我知道了。你是在看操场上的男生吧?!绫濑你从来不跟我们谈论男生的事.现在真是有些意外啊你到底在看谁呢? 哎,不是这么回事了啦 干吗还继续装傻啊?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喽! 旁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开玩笑。叫加藤的那个女生把手伸到梨花背后,故意作出要把她推下楼去的动作。 经常发生的那种恶作剧。 根本不会出现过度结果导致受伤的事,只不过是在模仿推下楼的动作而已。 可是尽管如此 不要!! 梨花却突然高声惨叫,那个声音传追了四周。听到她的惨叫声。屋顶上的所有人都停止手中的动作注视着梨花,气氛很紧张。时间像被冻结住了一样,全场充满了让人甚至不敢呼吸的那种凝重的氛围。 终于,好像意识到了春天的阳光一样,一切都雪化冰消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梨花。她啊了一声之后,好像有些害怕似的离开了围栏。 加藤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女孩子跑到她身边,用谴责的口吻大声说道: 怎么搞的,你到底做什么了? 哎没,我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那为什么绫濑她发出那样的惨叫声呢?真是的,你别老是做傻事行吗绫濑,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保健室看一下? 这样问过梨花之后,梨花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的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梨花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转过身,好像要从那儿逃脱一样拼命跑出去。跑过葵身边的时候,好像要回头,可是正在此时。 等一下绫濑?! 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很担心她的样子,从后面叫一声。好像为了赶走那个声音,梨花于是把眼睛垂下一个劲往前跑。 葵过个片刻之后也跟在梨花后面跑了出去。文枷也没有说什么,跟她并排跑着。梨花穿过跳舞场地在正要下三楼的地方拐了个弯朝化妆室跑去。葵她们也立刻跟了进行。 化妆室里没有别人。梨花绷紧的弦好像断了,用双手紧紧抱住颤抖的身体。从她的嘴里发出了像哭累了的无助的孩子那样的细细的哭声。 小葵。 葵吓了一跳。可是那并不是在对她说话,而只是梨花的独自。 那声呼唤,呼唤自己的另一半的声音,让她内心的堤防崩塌了。梨花低着头,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真过分对吧,小葵。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儿?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一起飞翔不是约好了吗。明明约好了,为什么把一个人抛下 梨花一边抽噎一边倾诉着。悲伤好像决堤了一样,梨花满脸都是泪。 那儿坐着的不是葵一向所认识的那个梨花。 反应敏捷,聪明,有些故意装大人的那种惹人怜爱的感觉,有时候会露出跟年龄不相称的笑容这些眼前这个少女都不具备。 简直像是蝴蝶又恢复到了蛹的状态,葵心想。 不是在蚕茧中为将要在空中飞翔而满心期待的那种感觉。而是要坠落在地的恶梦所魇住了的柔弱的,抽泣着的幼蛹。 亲眼看到梨花的那个样子,葵有些茫然若失。站在她旁边的文伽平静地说道: 她现在很苦恼吧。在对死的恐惧,和与你的约定之间,受着双重的折磨。怎么样?她可以飞起来吗?或者说她是无法飞翔的蝴蝶?她不是你的另一半吗?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在这儿给出一个答案。 对于这般犀利的质问。葵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想相信。 不想承认。 葵拼命地在心里大叫不会吧。 怎么可能梨花 在那个瞬间。哭得满脸是泪的梨花突然好像被弹起来一样看着这个方向。从她的嘴里说出令人无法置信的话来。 是,小葵吗? 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梨花好像无法清晰地捕捉到葵的身影,像双目失明的少女一样视线游移不定,用双手摸索着朝葵的方向走过来。 怎么可能,梨花不是感觉不到吗 真山有些狼狈地说道。 文伽依然保持很平静的表情,用有些感叹的口吻说道: 果然不愧是彼此的分身啊 小声嘟嚷了一句。 葵立刻想抓住梨花伸过来的手。可是因为葵现在只有灵魂存在,所以根本无法接触到梨花的手。本来以为已经握住了梨花那双纤细的小手,可是那双手却穿过了葵的身体。 可是。 只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梨花的脸颊上落下了更大的泪珠。她喘着气呼唤着葵的名字。 小葵!你在这儿吧!小葵! 胸口一阵发紧。灵魂由于欢喜而颤栗,嘴角自然地浮现出微笑。 果然如此。 梨花果然是自己的分身,是自己的另外一半。 即便是变成这样,她也可以发现自己。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分身的存在。 葵心想文伽所说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如果和梨花在一起的话.自己肯定可以飞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肯定可以到达映在她的双眸里的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好了,一起去吧。 对于人的灵魂都要去的地方没有任何兴趣。因为人类所创造的桃花源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所以,一起去吧。 两个人一起飞翔吧。 梨花,你带我去吧。 梨花的眼睛里的那个令人怀念的所在。 一起。和你一起去 葵打算再说一遍我等你的时候,正在那时,梨花用悲痛的声音叫道: 小葵!你你带我走吧!! 一瞬间,眼前一片空白。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梨花到底在说什么呢? 不是应该由你带我去吗。应该由梨花当向导的。所以,自己才在这儿等着她的。手牵着手,一起去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的场景,我一起梦想着这个场景。 梨花继续哭着叫道: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约好一起飞翔的!你竟然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儿!不要让我一个人忍受这种寂寞!!我讨厌这儿。救我救我,小葵!带我一起去吧!! 既然来到这儿了,翅膀就已经具备了。 两个人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可是。无法抵抗地心引力。 只不过是在地面上展开翅膀的 无法飞翔的蝴蝶 胸口痛。 心痛。 自己的另一半在哭泣。 在哭着寻找另一只翅膀。 想堵上耳朵。 想盖住眼睛。 可是,即使这么做了也投有任何意义。 因为,在哭泣的,其实就是自己 全身无力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呆呆地伫立在那儿,化妆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了。出现在那儿的是在屋顶特别担心梨花的那个女生的身影。她吸了一口气之后,立刻跑到梨花身边,扶住梨花。 因为我觉得你的样子有些怪怪的喂.绫濑,你没事吧?!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是梨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哭着说不要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儿。 三个女孩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化妆室.看到里面的情景吓得都站住了。扶着梨花的那个女生对着那三个女生用尖利的声音叫道; 赶快去叫老师来!赶快!! 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像被弹开一样快速地转过身去。葵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好,只是拼命地朝一副痛苦的样子的梨花伸出手去。可是,被文伽抓住肩膀制止住了。 她说道: 你已经死了,你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葵猛地握紧正要伸出去的手,慢慢把手放下。梨花这么痛苦,而自己却连握紧她的手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葵直到这个时候,才对自己已经死掉的事感到切齿的痛恨和焦躁。 *** 啊,真想死啊。 这种冲动会在月城葵身上间歇性地发作。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想死的话,答案很简单。因为讨厌这个世界。 如果离开地球而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旅行,能够如此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的话。即使是和死神共舞,葵也情愿欣然踏出这一步。葵虽然经常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一次也没有试图自杀过,平淡无奇地度过了十六年。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投有死的话,答案就比较复杂了。因为讨厌这个世界的具体的理由,葵还不是特别清楚。 葵抱着胳膊。一边吸着烟,一边苦苦思索。 所有的一切都讨厌,其实就意味着什么都不是特别讨厌。所以肯定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傻了吧,竟然连自已讨厌什么都无法清楚地说出来只是有想去死的强烈的冲动。也一直这么期待着。 像那种阴郁的想法,青春期是经常有的,如果有人这么说,那也许确实如此吧。可是,正因为无法轻易地说出死字。就说明自己的这个愿望肯定很强烈,一直埋在内心深处吧。 简直像是鱼类无法居住的被污染的大海一样。 葵想去死的这种想法像涨潮退潮一样总是按照一定的周期来回在心里翻滚。 这种想法强烈到要漫溢出来的瞬间,如果真的到来的话那个时侯,自己说不准真的会离开这个世界吧。降生到这个世界本身,也像某种恶意的玩笑一样。死亡意味着要对过去的一切干脆爽利地道别。 可是,葵终于渐渐醒悟了。 想去死的这种想法漫溢出来的时刻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到来的。自己肯定会一直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讨厌什么东西,就这样在这块讨厌的土地上,一边被死亡吸引。厌倦着生命,一边漠然地继续活下去,浪费着时间。 肯定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吗? 亲爱的,令人敬爱的,无能的神啊。 可是。 葵的预想被完全颠覆了。死亡漫溢出来的预兆意外地突然出现在跟前。 向自己宣告死亡的鄢个天使,自称绫濑梨花。 当然了,刚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一个爱幻想爱做梦的少女而已。因为她说话很犀利而且很有品位,是自己周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所以最先感受到的与其说是亲切感,还不如说是新奇感。 可是,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好奇心就逐渐被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亲切的感情。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葵终于明白了。 因为梨花的话给了自己答案。 自己并不是讨厌这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仅仅如此而已 梨花说我们俩是彼此的分身。 嗯。肯定是这样的。 梨花说如果我们俩一起的话肯定可以在空中飞翔。 嗯,当然如此。 梨花说想回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嗯,好啊。 一起去那个地方吧。 为了不让你害怕。 为了不让你寂寞。 我会牵着你的手的。 耳边听到了死亡浸溢出来的声音。终于可以对这个世界说声再见了,而且自己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种死亡方式真是太棒了! 可是,在约定的日期到来之前,自己就已经死了。本来以为等待自己的分身到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看到梨花的眼泪的时候,突然不明白那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能够飞翔吗? 在约定的日子到来的时候,她能够像我们俩人以前一起站在屋顶上那样一丝也不颤抖地飞起来吗? (那是因为你在她身边。要是一个人的话她是飞不起来的) 文伽曾经这么说过。她的话有时候像刀锋一样锐利。 (带我带我一起走!!) 梨花之所以发出那么惨痛的呼唤,全部都是因为自己。 葵好像长叹一般慢慢地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 算了,就这样吧。还是承认事实吧。 并不觉得自己被梨花背叛了。倒是自己背叛了梨花。无法一直活到约好的那个日子就死掉了,全都是自己的错。 因为一直到遇到另外一只翅膀为止,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飞起来。 现在既然已经失去了另外一只翅膀.她当然也就不能飞起来了。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悲伤。 无论再怎么等,梨花也不会来了。 *** 在染上了晚霞颜色的废弃大楼的屋顶上,葵心不在焉地吸着烟。将要坠落的夕阳有时侯看起来简直像是在飞奔着逃跑一样,有时候看起来又只是单纯地坠落而已。如果同梨花的话,她肯定回答两者看起来都像吧。 怎么样,已经决定了吗? 文伽这么问道。来到了葵的身边。葵扫视了文伽一眼,用手指玩弄着手里的烟。 我开始吸烟的时候是刚进中学那会儿。 对于这个突然的话题,文伽只是略微表示了一下惊讶,默不作声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葵继续说道: 刚开始只是因为觉得有趣才吸的。你看啊,把烟仅仅叼在嘴里,就显得很有型吧。所以我开始只是为了扮酷才吸的不过说起来,烟盒上写的字令人意外的竟然还真是事实。你看,上面写着未成年人对吸烟的依赖性很强。因此现在已经离不开烟了。 可是,并没有后悔,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坏的事,基本上在任何地方都毫不顾忌地吸烟,所以大人们见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在临死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像上班族的大步就亲眼看到葵在电车里吸烟的样子。大人们一般都是装没有看到,或者为了保持自己的体面而忠告两句而已。所以.自己一直以为即使吸烟也没有什么。 可是,我还是有一定的常识的。在那些好学生面前绝对不吸。怎么说呢,就比如说自己经常无视红绿灯过马路,可是看到旁边的小学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那儿等着绿灯通行的信号,自己也就不得不忍住过马路的冲动就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在梨花的面前也没有吸过烟。 可是,还是被她发现过。在这儿等她的时候因为无聊所以吸烟了,可是梨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屋顶上了。 啊,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啊。回头一看,梨花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她一句话也不说大步走到葵面前,一把把她嘴里叼着的烟夺过来,简直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样狠狠地把烟踩灭。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质问道: 小葵,你经常吸烟是吗? 即使被老师看到也没有那么害怕和狼狈。像个十足的大傻瓜一样辩解说因为自己也许会早死所以才吸烟的。 最后,梨花恳切地劝我不要再吸烟了。 可是,并不能这么轻易地戒掉的。我并没有打算订立自己并不能遵守的约定,所以我当时回答的是为什么要这么说,吸烟有什么啊,无所谓的。 那个时候,你猜梨花是怎么说的? 我们当时已经约好了时间,就等着之后一起飞翔了。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在意,用一副差点就要哭出来悲伤的表情说道: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担心你了。 明明很快就要死了。 两人一起飞翔的日子即将到来。 可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2章 番外一千九十二 死后文.无法飞翔的蝴蝶3 她竟然那样说。她是真的在为我的身体担心,所以才对我说那样的话。 当时真的很高兴。高兴得想哭。 不。 其实已经哭出来了。梨花说过之后,好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地突然背过身去,所以我投有注意到而已。 自己那个时候不由得落下了两行眼泪。 梨花第一次见葵的时候,简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问道: 你能在空中飞翔吗? 因为这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拉开了帷幕,世界开始转动起来。她很高兴地那样说着。 可是觉得事情并不是如此。 被施了魔法的经常是葵。葵总是因为梨花的一句话而或喜或忧。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了 她对自己说出那么令人高兴的话还是第一次。只是听到那么一句话就忍不住想流泪.这样的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一个多么棒的魔法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些无聊的神存在的话,如果他们自以为是地问我你为什么而活着呢?的话。 我肯定会很自豪地笑着回答说: 我是为了听到梨花的那句话而活着的! 啊,这种生活方式真是很棒。要是再期望别的话肯定会遭到报应的。虽然很遗憾无法和梨花一起去那个地方,可是如果让梨花经历那么多痛苦之后一起在空中飞翔.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葵再次把烟叼在嘴里,朝文伽伸出手去点头嗯了一声。 感觉到文伽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于是葵接着说道: 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分身所以我明白。如果我就这么消失的话,梨花肯定会自责。她肯定会想是因为自己在飞翔这件事上犹豫了。为了不让她这么钻牛角尖,所以我会最后给她写一封信,把纸给我。 那个瞬间,感觉文伽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柔和。 葵突然意识到了。 这么想来的话,给文伽也添了很多麻烦。她不仅帮自己传递书信,而且为自己的事操了这么多心,可是自己光是想着自己的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对文伽说过谢谢。葵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看文伽,有些害羞地说道: 给你添麻烦了,文伽。一直以来谢谢你。 于是, 无所谓了。 文伽很酷地回答道。 畦。这个家伙还是那么酷。 葵接过信笺,重新点了一根烟,吐了口烟圈。到底写什么,实际上已经想好了。这是当然的。因为梨花是自己的分身。所以葵非常清楚自己到底写什么才能消除她的痛苦。 可是。 就是不想写那封信。理由非常简单。因为这次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信了,所以不想立刻写。 嘴里叼着烟,朝空白的信笺看了一眼。葵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一向都认为自己是个笨蛋,可是没想到竟然笨到连这么单纯简单的事都没有注意到。 葵的嘴角不由得绽开微笑。旁边的文伽觉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葵好像在内心独自似地小声说道: 其实无论梨花是不是我的分身,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 无论她是自己的分身也好还是陌生人也好,这些都无所谓。 而且我对梨花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其实也没有多大兴趣。 是的。 她一直在看着的那个景色,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那些都无所谓。 我.只是想在梨花的身边。一直呆在她身边。仅仅如此而已。 想两个人一起活着。 想两个人一起去死。 在对自己说了那么令人高兴的话的梨花身边,一起笑,一起哭,偶尔吵吵架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现在自己才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实。 直到两个人不在一起了。才注意到这件事。 咦,真是有些奇怪呢。这个烟草味,怎么这么冲。烟都呛到眼睛里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也没办法。喉咙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好像在哭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听梨花的话,把烟戒掉好了。梨花说的话一直都是正确的。可是自己却瞒着她偷偷吸烟,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湛蓝的天空好像也在无声她拒绝着吸烟的人吧。所以我才无法飞翔的。 这样的话,真是对不起。梨花。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哟。 真的,真的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哟! 因为是梨花所期待的天空,所以才决定和她一起飞的不是吗? 可是,我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和梨花一起飞翔的天空肯定很棒吧 等回过神来葵才发现自己在出声地啜泣着。仰面看着天,也没有用手盖住脸。简直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任何掩饰地大声哭泣着。 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想梨花而流下眼泪并不后悔 *** 四月二十二日。 约定的日子。 梨花那天说谎称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学校。因为前几天被送进了保健室。所以父母也没有怀疑。 到了下午,学校放学之后,同班同学有好几个人都到家里来探望。她们记得今天是梨花的生日.在不影响她的病情的前提下,给梨花开了一个小小的生日会。梨花虽然很感激大家,可是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自己到底能不能飞起来呢? 在约定好的今天这个日子里,自己到底能不能飞起来呢?能不能到葵的身边?虽然曾经退缩过一次,可是在迎来了十六岁生日的今天,自己是不是能够战胜对死的恐惧呢? 抱着淡淡的期望。 到了夜晚.梨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朝废弃的大楼跑去。快要到晚上十二点了,时间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个约定的时间,也许会坚定自己的信念吧。相反,如果自己平安无事地度过四月二十二日这天的话肯定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吧。 如果背叛和葵的约定,让她一个人在那儿忍受寂寞的话,哪怕是被地狱里的业火烧得灰飞烟灭,也无法原谅自己。 梨花穿过破烂的窗户,进人大楼里面,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朝屋顶走去。可是,她的脚步还是有些沉重。一个人站在屋顶时的恐惧又复苏了,双腿差点就要颤抖起来。肯定作为分身的葵身上包含有更多的勇气和行动力吧。因为和葵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注意着脚下一步步地沿着楼梯往上走。终于到了通往屋顶的那扇门前面了。梨花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打开吱呀作响的门,夜风迎面吹来。 梨花一瞬问把脸背了过去,可是立刻转过头来迎面正对着夜风。于是,在月光下面,在屋顶上伫立着的一个人影浮现了出来。 是文伽 梨花小声叫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可是立刻紧紧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她难道又打算阻碍自己吗? 她难道又要来扰乱自己的心吗? 我已经不希望她来阻止我了。 即便她是超越凡人的存在,也没有权利践踏我和小葵之间的约定。自己既不打算去天堂也不打算坠落地狱,只是想跟葵在一起回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而已。 所以,希望你放过我。 梨花朝文伽旁边走过去,直视着她的平静的目光,开口说道: 文伽。我非常感谢你。真的。因为你把小葵的最后一封信转交给了我,真的非常感谢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有必须去做的事。我想履行和小葵之间的约定。所以,求你了。求你放过我 那虽然是由衷的恳求,可是文伽好像对此并没有任何感动和感触的样子。她突然移开目光,在肩上挎着的包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封信。 (不会吧,难道又是小葵的信?) 梨花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文伽把手里拿着的信递过来,简短地说道: 她,已经出发了。 哎 已经出发了,去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她托我把这封告别信交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了。 甚至连自己都变得虚无了。 想认为这是一个谎言。 想坚信这只是一个谎言。 可是,梨花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真实性。 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 觉得很不安。 在学校感觉到小葵的存在的。那个时候。 头脑变得一片混乱所以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可是自己确实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等于承认自己是无法飞翔的蝴蝶的那样的话,让小葵一个人去忍受寂寞的那种话,那样过分的话当时好像脱口而出了。 从小时候起就对什么灵异理象都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拼命想说服自己,也许当时小葵并不在场。 可是听到文伽刚才的话,就知道那种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我真是太差劲了) 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不好。因为我做了切断和分身的联系的事。小葵其实是个特别害怕寂寞的人,作为分身的自己其实是最清楚这件事的,可是我却做了放弃她的事。 太差劲了。我真的,太差劲了。 梨花用颤抖的手拆开信封。 害怕。 恐惧。 也许那封信里写满了怒斥自己的话。愤怒的骂人的话。 可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自己背叛了小葵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信封里取出信笺。梨花好像下了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把目光转移到信上。 给亲爱的梨花 看到开头那句话,梨花的心中动摇地很厉害。瞠目结舌。慌忙接着读下去。 给亲爱的梨花: 嗯,在上封信里我好像已经向你道过歉了.这次我也请你原谅我。 对不起,梨花。 好像死的人受到很多制约,所以我必须立刻出发了。我想努力等待你的到来,可是好像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我好像已经不能再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 所以,对不起。 我先走了。 有人说傻瓜如果不死的话就治不好那股傻气,其实那是错的。因为我即使死了也仍然是个傻瓜。甚至连等待梨花这件事都做不到了,我实在觉得自己很投用。真的,我真是一个大傻瓜。我这样的人竟然是你的分身,梨花你肯定会很失望吧。 真的对不起。真是太丢脸了。我在反省。 我虽然是个大傻瓜,可是如果即便如此梨花你仍然当我是你的分身的话,如果你仍然需要我的话,我有一个提议。你会听吗? 我虽然有时候不是太遵守时间,不过我倒是一个守约的人对吧?你说是吗?应该是的吧。嗯。 所以,对于无法履行和梨花一起飞翔这个重要的约定我一直耿耿于怀。我虽然已经死了,可是有点死不瞑目,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我希望你和我交换一个新的约定。 我问过文伽和真山了,好像转世这件事是确有其事的。当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几年以后。甚至也许是五十年后这样的让人等不及的遥远的未来。 可是,我肯定会转世重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我肯定会对那些神仙们花言巧语,希望他们能够让我尽快返回人世。 所以,梨花。 我希望你能够找到我。 因为我是个大傻瓜,所以我转世的时候,也许会忘记关于梨花的事。这是非常令人悲伤的事,而且我也非常讨厌这样的事发生,不过我真的也许会忘记呢。 所以,梨花你一定要找到转世重生的我,我希望你让我回想起分身的事情,以前约定好的事情。 没关系的!梨花肯定可以做到的。在学校里不也是那样吗。你虽然说你对灵异现象什么的投有任何感觉,可是你却可以感觉到已经变成幽灵的我的存在不是吗?我那个时候真的是特别高兴! 当你找到我.而我又回想起所有的事情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再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以吗? 一起飞翔。 然后,在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两个人互相侵依着,永远永远在一起好吗? 我一定会等你的。这次我一定会履行约定的。我不会再让你忍受寂寞了。 没有跟你商量就写了这样的话,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可是我很期待和梨花你再会的日子。 最爱梨花的分身月城葵 梨花读完这封信,眼睛里流出大滴的泪水。 小葵是自己的分身。所以明白她的真正想法。这封信的真正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她想把自己从苦恼中解救出来。 她看到对于死亡感到恐惧,无法飞翔的梨花的身影,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训斥。而只是道歉说是因为自己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和梨花做新的约定想让自己远离死的恐惧。她在试图把自己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一小葵!) 对于小葵的思念化成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睛里漫溢出来。梨花把信紧紧地抱在胸前,留下几道眼泪。 小葵真是个笨蛋。真的是个大笨蛋。我怎么会因为你是自己的分身而感到遗憾和失望呢,那怎么可能呢 梨花一边流泪,一边遥想着新的约定,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无论多少天。 她无论多少年。 即使。是几十年。 我一定会等到小葵重新转世的那一天。然后,一定会从人群里把她找出来,一定要质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如果她真的忘了,一定不原谅她。 即使她没有请求我,我也会狠狠地训斥她。然后逼她回想起来。 (啊,可是) 也许是因为抱紧小葵所写的信的缘故吧?简直好像是小葵在身边一样。梨花用赌气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过了五十年之后,我不是已经变成老太婆了吗 是啊。 一瞬间,梨花猛地抬起头。 自己从来没有感受灵异现象的能力。可是,就像上次在学校里那样,感受到了小葵的存在。好像确实听到了她的声音。定神仔细一看,简直好像看到了微笑着的小葵的身影。 梨花明白了一切。 其实小葵还没有出发。她担心自己,现在还在附近。只是为了确认这封信是不是能帮自己消除痛苦。 不由得想呼唤她的名字。像在学校里那样,忍不住想哭着叫她的名字。可是,梨花拼命咬紧渗出血的嘴唇.把头低了下去。 已经够了。 不能再让小葵为难了。 不能再给小葵添麻烦了。 她是自己的分身。 自己的想法对方也已经明白得一清二楚。 所以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葵的存在.用不满的口吻继续说道: 小葵这个笨蛋。不遵守时间也得有个限度啊。 对不起。 我一定找到你让你向我道歉。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嗯,我知道了。我在期待着咱们重逢的那一天。 可以清楚地听到非常温柔,好像已经放心了的葵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体很温暖。小葵现在肯定在紧紧地抱着自己,梨花对此很确信。 过了一会,小葵用有些哽咽的声音,静静地说道: 我该走了。永别了,梨花。 能够感觉到葵的身体已经离开了自己。在胸中翻滚的感情让胸口一阵疼痛。小葵这个笨蛋。大笨蛋。这个时候所说的话。不是那种离别的场合才说的话吗?那样悲伤的话,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梨花猛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大声叫道: 千万不要再说永别了那样的话?!小葵,我们会再见面吧!! 在被月光笼罩着的黑暗中,好像看到了小葵有些惊讶的脸。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嘴角绽开那种富有魅力的微笑。 嗯。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梨花。 这么回答之后,轻轻地挥了挥手。 小葵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之中,终于像夕阳一样消失了。 也许是因为流泪的缘故吧? 也许是因为流泪的缘故吧。 把满是泪水的脸擦干净扬起脸,肯定会看到小葵的非常精神的笑容,肯定是这样的。 梨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擦了无数次。可是仍然没有找到小葵的笑脸,已经无法感知她的气息。这句话的意思逐渐深入到头脑深处,梨花当场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有人在哭。 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泣着。 终于意识到原来哭的是自己。 梨花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掩饰地大声哭泣着 *** 从屋顶上眺望着的东方的天空逐渐发白。梨花依然躺在屋顶的地上。呆呆地看着东方的天空。突然用哭肿的眼睛朝后面看去。和远处水塔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文伽的目光相遇了。 本来还以为文伽早就走了呢,没想到她竟然还在,梨花有些动摇。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结果对方先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你,已经不打算继续哭了吧? 嗯 一瞬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她的问话。目光落在了手里拿着的信上,葵最后所写的信映入眼帘。那封信好像在给梨花以鼓励似的,在风中轻轻播动着。 梨花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文伽,清清楚楚地回答道: 嗯。我已经决定不再哭了。 还是,觉得有点想哭。 可是 也许小葵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婴儿,重新转世到这个世界来了。我已经答应她要找到她的。我要是继续哭下去的话也无济于事对吧? 已经和小葵约好了肯定要找到她。没有流够的眼泪等到再会的进修再流吧。不能一个人在这儿孤独地流泪,要等到再次遇到自己的分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流泪。如果不这样的话,太不公平。 听到梨花这么说,文伽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样啊,点了一下头。她的口气还是跟平常一样冷淡,可是听起来却很满足的样子。对了,她为什么还呆在屋顶呢?难道还有什么事吗? 梨花这么想的时候,真山好像有些忍耐不住似地催促道: 喂,文伽,你已经满意了吧?!我们的行程安捧得很紧哦。要是不赶紧去做下一项工作的话,就必须跟上次一样不能休息。必须得加班了哟?! 这还不是因为真山你的日程安排有问题吗? 太过分了!我做的日程表可是很完美的!每次都是因为文伽你故意打乱不是吗!!刚才也是因为你说要一直呆在梨花身边。直到她不再哭了为止,就是因为你说出这样任性的话,所以才迟了的好痛!你无法反驳我。于是就故意把我撞在水塔上,你真是太粗暴了!你是个恶鬼!恶魔!! 吵死了。我不过是手滑没拿住而已。 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梨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文伽竟然会因为担心自己,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时间还真是不太容易相信。 可是,仔细想来,她确实是不要求任何回报地把小葵的信交给了自己。自己因为和小葵的事所以没有闲暇去想别的事,现在仔细想来确实承受了即使道谢也无法表达的恩情。 梨花活动一下有些麻痹的双腿,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走到文伽身边。然后,正对着文伽深深地鞠躬。 文伽。用这么简单的话,也许无法充分地传达我的心情谢谢你。真的是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这些感谢的话抬起头来一看,发现文伽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转过脸去。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吧。她把帽沿朝下拉了拉,盖住了眼睛。 无所谓。这也是我的工作。而且 文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梨花。然后,嘴角轻扬,露出一个非常好看而且很帅的徽笑,继续说道: 如果说感谢的话,你的分身已经对我说过了。 好像被她的笑容和话语感染似的梨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不仅仅是信,她甚至还把笑容带给了自己,这是一个多么出色的邮递员啊。 梨花心中充满了温暖的感动,用双手捂住嘴,拼命抑制住又要流出来的眼泪。看到她那个样子,文伽好像已经放心了,转过身去。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安全通道的楼梯。 对于她的这个突然的举动,比起梨花,那个催促她的伙伴真山倒是更惊讶。真山慌忙问道: 哎.要去哪儿呢?! 嗯。不是你说的该去开始下一项工作了吗? 不,嗯,是啊,可是你看,你还没有跟梨花好好地道别呢。 如果你想跟她道别的话请自便啊。 对于文伽的冷淡的回答,真山无语了。可是,立刻大声叫道: 梨花,好好保重哟!我也会祈祷祝福你跟葵能够尽快再会!! 用愉快的口吻大声说道。 眼泪差点又要流出来了。梨花也想说什么,可是因为太过感动所以没法说出话来。梨花怀着满腔的思绪深深地低了下头。文伽他们的气息从屋顶消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没有抬起头。 过了一会,梨花的心情变得稍微平静下来,突然抬起头来。屋顶上除了梨花以外没有任何人,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早晨的阳光清冽地照射着整个世界。 梨花抬头看着天,慢慢闭上眼睛。 小葵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信里写着再会的时刻就是履行约定的时候 十六岁。 那是最适合死亡的年龄。 为了两人一起在空中飞翔.必须经历过无数次.一直等到两个人都是十六岁的时候。 那是几十年后啊? 也许是几百年后? 或者说几千年后? 光是想像都让人觉得晕眩的。漫长的漫长的时间。 可是,现在想,那也无所谓。 在这个地球上的生话,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为了实现约定的路程而已。和小葵一起走的路,无论在什么时代,要等多长时间,肯定都是让人非常愉快的 梨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想像着实现约定的遥远的未来。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经历过这些时光之后,无论是时代,还是社会,以及人的想法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是,人类依然会有很忧郁的时刻,一边故意叹着气。一边想着啊,真想死啊这样的阴暗的事。 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 比如说,像这样的意味着重新开始的终结 有一天下午。 梨花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跟平常一样去了公园,坐在空着的白色板凳上。随意地看着天空.想像昆虫一样的自行车排列整齐地在空中飞翔。 梨花轻轻叹了口气,要是从那个车里跳下来的话肯定很轻松吧,一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摇了摇头否定。 只是这样的话绝对不行。 即使这么做的话,也不会得到救赎。 因为自己是失去了另一只翅膀的蝴蝶。只有一只翅膀的话,即使是选择了死,也无法回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继续看着天空。突然感到有道注视的目光,梨花转过头来。发现旁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坐着一个跟自己同样年龄的少女。那个少女正在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自己。 (咦?好像跟这个人在哪儿见过似的) 梨花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少女露出富有魅力的微笑,轻轻指了指天空。然后很唐突地问道: 你可以在空中飞翔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差点哭出来。肯定是的。 欣喜和亲切感同时涌上来,不由得大声嚎啕出来。 想对她这么说,如果你随着这些眼泪一起想起所有的一切的话,就把头抬起来。 为了两个人一起回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为了穿越悠久的时空,实现那个约定。 浮现出满面的笑容,想对她这么说。 嗯,和你在一起的话。肯定可以在天空中飞翔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3章 番外一千九十三 死后文.缕缕的思念 真山是为了辅助死后文配发员而被创造出的、巨大的杖形魔术道具。 到现在为止,真山遇到过许多死者和生者,也接触过各种丰富多彩的想法。而这些,被作为用来理解人类这一存在的庞大知识系统的一小都分,积蓄在真山的体内。 但是。 事实上,真山还是无法理解人类这种生物。 如果是因朋友的死亡而悲伤,或是憎恨杀死自己的犯人之类单纯的心理活动。还能按公式一样分析出来。但是,人类似乎却并不只是这样简单。不光有被悲伤压垮的懦弱人类,还有将悲伤化为成长食粮的坚强人类。更有以慈爱的心胸宽恕了杀死自己的犯人的人。每次的情况都让它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连最爱使用公式的爱因斯坦也会感到莫名其妙。 要说还有什么令它费解的人,那就是搭档文伽了。 她的工作是邮递死后文。只要将书信投递出去,寄信人和收信人都不再和文伽有任何瓜葛。但是。她好像并不这样认为,再次与他们接触明明是件无利可图的事,但她却总是无视日程安排随意行动,这给真山带来了不少麻烦。它非常希望文伽能为她自身考虑一下,因为上头经常因此大为光火,但她对工作的热心实在无可厚非,所以真山也不好指责什么。 受不了。 每次与人类接触都令真山头疼。为什么人类这种生物会这样自私任性、爱哭且易怒呢。他们明明只是种脆弱无力的生物,却从不害怕被别人伤害,一味挣扎着向前。 虽然见证了无数次的生与死,但人类这种生物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所以,真山今天依然叹息着吐出了一贯的口头禅。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 文伽悠然地背靠着某棵市立医院中庭的银杏树。而靠在她身边的真山却没法像文伽那样悠哉悠哉。从刚才,它就一直在为文伽讲述本次工作的详细情况。 所以说,这次我们要去见的典子小姐向来体弱多病,但她一直在勉强自己。或许她很快就会死在病房里了吧7九角。 同金。 喂,文伽,你在听吗?5八飞成。 我在听啊,7八步。 谁知道,真山想。 对工作了解得越是详细,对成功传递死后文就越有帮助。虽说事先了角得越是详细工作也就越顺利,但因为时间总是不够充裕,所以,不得不毫无准备地去面对死者和生者的情况也很常见。今天时间充足,但主角文伽却依然像平常一样淡漠,甚至让人怀疑她有没有认真在听。 真山沉默片刻,文伽瞥了它一眼,开口道。 接下来轮到真山了.怎么走? 啊?啊,嗯,这个嘛 文伽催促它继续那个为消磨时间而玩的名叫将棋的游戏。在九乘九的棋盘上,被称为飞车和角行的棋子纵横移动于其间,是种战略性很高的脑力游戏。虽然因为工作缘故,真山对人类文化颇有造诣,但教它将棋的却是文伽,而且它对将棋也只是了解其概念,没什么机会实战,所以只是懂得规则而已。 嗯,六不对,8六步。 7一飞。 啊 文伽淡淡地走出一步。虽然面前并没有真正的棋盘,但整个战局却都清晰地映在她脑海中。一边说话一边进行游戏是件相当困难的事,但没想到她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自己对人类思维方式的认识还是太短浅了啊,真山这样想道 我要悔棋。 文伽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前我应该告诉过你吧,没有悔棋这一说。而且我根本没教过你什么悔棋,你是从哪几学的。 因为赢不了你所以偷偷开始了将棋的训练。真山咧开嘴却没把这话说出口。继而陷入了思考。 帮助送信人顺利完成工作,这就是真山存在的意义。所以,真山必须在工作中极力排除感情因素。但自从与文伽成为搭档之后,它就觉得自己变了。它对寄收死后文的人类有了很深的兴趣,最重要的是,它非常鲜明地感觉到,自己居然有了所谓的感情起伏。 所以。简单说来就是在对弈中输了的话,会不服气。 特别是在与这种平静如水的人对弈中败北,更是彻底的不服气。 虽然说了要悔棋,但实际上是因为看到了自己与文伽之间明显的实力差距而感到心灵受创,心中的不甘令它甚至想要赢文伽赢到她今后连将棋的将字都不敢说出来。 真山的时钟指明了时间,马上就必须投入工作中了。文伽重新戴上被她称作凯皮的帽子,开始进行工作前的准备。她的动作相当酷。并且一气呵成,这令真山心里很不服气。它动用了全部脑细胞,心想至少得在这棋盘上走出一步令文伽惨败的妙招。 就在这时,真山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它的身体甚至打了个冷颤。 难道自己在不经意间被神明眷顾,它想。 多么新颖的进攻方式啊。 在真山沉醉于妙招的同时,文伽开口询问差不多该出发了吧。真山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在漫长的等待过后,缓缓开口道。 7七步,打。 向来反应迅速的文伽第一次沉默了。 啊,察觉到了吗?真山得意地想。 就是这样啦~ 只要再走数回合,就能完美地取胜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山现在真想立刻高呼万岁。九十八场连败的屈辱记录终于能在这里画上休止符,文伽认输的时刻也愈来愈近。 放马过来吧! 对不起、我认输或我投降之类,什么话都可以。投子认输吧,文伽,现在立刻亲口认输吧!! 文伽慢慢从倚着的银杏树上离开,徽徽垂下双眼,低语道。 抱歉。 啊哈哈哈哈哈哈,象征幸福的音效从真山体内流淌出来,心情好到了顶点,世界充满光芒,心中满是骄傲。 终于等到了。 这一时刻终于来到了。 终于让文伽亲口认输了。 就在真山沉浸在这无比的喜悦中时,文伽将它取在手中,用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说道。 我本以为你是知道的,但看来是我没把规则解释清楚。 还没等真山发出质疑的声音。它便在文伽平静目光的注视下,被一举击溃。 你那步棋犯规了,那叫二步。 输惨了。 *** 目的地是个简单朴素的单人病房。病床周围,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紧张地忙碌了片刻后,医生终于抬腕看了看表,宣告患者的死亡时间。 病房里只有医生和护士,没有人围在遗体边痛哭,根据真山得到的情报,病人没有亲属,唯一应该在场的只有死者的恋人,但他现在因工作而外出了。因此,现在站在病床边的,除了医护人员以外只有一人死者本人,长谷川典子的魂魄。 典子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报告中提过她自幼体弱多病,而反应出死者生前形象的灵魂也非常纤细,如同玻璃工艺品一般易碎。 典子用平静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遗体,仿佛在感谢一直努力至今的身体一般。她内心应该有所准备吧。那目光中没有诅咒命运的扭曲光芒和悲哀,只有看透一切的释然。 真山小声问文伽。 她好像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死亡。 言外之意就是工作会很容易,但不幸这被文伽听出来了。她对真山投以责备的目光。 这也是人类难以理解的部分之一。 考虑工作效率是人之常情,所以为什么要对第一次见面之人的死亡报以过分的尊重呢?如果总是顾虑到这类细节的话,传递死后文的工作就根本无法完成。 就在真山思考这些的时候,典子抬起头.将目光从自己的遗体上移开,与站在人口处的文伽目光交错。她似乎这才注意到文伽的存在,微微瞪大双眼。或许典子生前就是个感官敏锐的人,她一眼就发现了文伽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非常理的存在。 接下来,第二关。 真山屏住呼吸。 有些人在变为灵魂之后,警惕心依然强烈,不少人会对文伽的出现感到明显的惧怕。现在她必须将自己的工作解释给对方听,以获对方的理解。话虽这样说,但搭档文伽却是个极端沉默的人,多数情况下需要真山出面,所以,现在它的责任重大。 真山紧张到了极点,却见典子开口对面前正在进行遗体处理的护士们说道。 啊,麻烦各位了。对不起,请让一下。 她一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打着招呼。一边向文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当然,护士们是听不见她的声音的,而且因为没有了肉体,就算前方被挡住也一样可以通过,但典子依然一边寻找空隙一边向前起来。不知是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的现状,还是她本身的性格所致。真山推测,应该是后者。 典子终于来到了文伽的面前。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长谷川典子。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问候道。她那带着孩子般稚气的脸上,浮现出干净而纯粹的笑容。 文伽用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简洁而单调地回答道:我是文枷,这是我的搭档真山。真山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受不了。 这种冷淡生硬的语气,仿佛就在告诫对方请你警惕一些一样。难道你的态度就不能再缓和一点吗?这样一来,麻烦不就都被推到我这个协助者的身上了吗? 虽然心情相当郁闷,但真山还是装作神采奕奕的样子对典子说道。 你好,典子小姐,我们突然来访可能吓了你一跳吧,不过我们有话对典子小姐说,不要害怕,请听我说。 好和警惕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典子带着惊喜的神色看向真山,仿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一般,并友好地向它伸出手。被偷袭的真山顿时陷入了轻微的恐慌中, 啊!? 什么!? 喂,痒死了痒死了!不要摸来摸去!!我们关系很好吗!!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第一次! 文伽这副你不会咬人吧?的表情又算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嘛,我可不是路边的野狗。 所以说,我又不是狗,不要摸来摸去,我根本,开心不起来转转转,转转转。 哈!? 干嘛要逆拨我的时针!?觉得这东西好玩!?哇好痛好痛!要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喂,怎么这么自作主张啊!? 在典子魔爪的拨弄下。真山不由得向文伽求助,但理应站在自己这边的文伽却只是在一边静静旁观。 许久,或许是终于玩够了,典子说出真山真有趣啊这句话之后,终于挪开了手。 得、得救了。 面前出现一个会说话的手杖,普通人在第一次看见时一般都会退避三舍,所以真山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上前来摸它。由于典子的行为太过出人意料,真山已经晕头转向了。 在一边静观其变的文伽见状,并没有理会真山。而是似乎打算自己将工作进行下去。 我能继续说下去了吗? 她问典子。 这种古板的语气任谁听来都太过冷漠。不管是将棋还是什么,一定要让她吃一次苦头才行。 真山正愤恨地思考着的时候,将好奇的目光移到文伽身上的典子,忽然柔柔地笑了起来。 随后。 她向文伽。 面对这个无论多么沉稳的人都会惊慌害怕的文伽。 突然,紧紧抱住了她。 !? 文伽微微地瞪大双眼。虽然这个反应非常细微,但在熟知文伽行事作风的真山看来.她无疑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因为典子的拥抱,文伽本要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却在右脚向后迈出半步之后停了下来。或许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了吧。 作出这一系列令人诧异的举动之后,典子一边蹭着文伽的脸颊一边说道。 嗯,文伽,好可爱。我真想有文伽这样的妹妹啊! 她的话似乎没经大脑。 迅速醒悟过来的真山忽然眼前一亮。 这是机会。 胜者为王。不管是违规的二步也好其他什么也好,现在都可以,这可是让文伽认输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机会就在眼前~` 所以真山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杀手锏。 文伽,你害羞了?满脸通红哦。 虽然这完全是在骗人。 不知是因为害羞、愤怒,还是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大获全胜 文伽闻言,脸上微微现出红晕,随后,她用有些苦涩的表情,死死地盯住真山。 九十九败,一胜。 真山在心里偷笑。 *** 场景转移到中庭,真山已经将文伽的工作做了大概的交代。典子虽然是个行动难以预测的人,但理解力却相当高。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文伽的工作,于是说出了死后文收信人的姓名,相马贵明。 会从她口中吐出这个名字,真山其实早已料到。 相马贵明。 六年前单身赴欧,师从著名奇术师罗伯特皮尔斯学习魔术的他,是个二十四岁的天才青年魔术师。 典子是他的恋人.同时也是魔术助手。由于她一直隐瞒身体状况忙于练习和准备演出.结果某天突然昏倒后被紧急送往医院。那之后的一周内,她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接着,她就这样成为了不归人。 坐在银杏树下郁郁葱葱的青草地里,典子一边挠着头一边思考死后文的内容。她的表情是那样认真,认真到使人不忍上前打断她的思路。靠在银杏树干上的文伽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只是静静地闭着双眼,默默等待着典子写完书信。 思考片刻后,典子终于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始奋笔疾书。 靠在树干上的真山正好能窥见书信上的文字。正当它在想像她会写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当心身体,请像以前一样努力。 典子像是在确认书信是否工整一般,将信纸拿到眼前稍远处仔细端详.或许是觉得空白部分太过寂寥,她又开始在页面角落处画起可爱的花朵。接着,似乎绘画勾起了她的兴致一般,空白部分的花朵愈来愈多,太阳也升了起来,直到连蝴蝶都开始飞舞的时候,真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请、请等一下典子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不写点别的? 听了这话,典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她立刻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画起了彩虹 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可是信啊!不是绘画本啊! 或许是被真山激动的情绪所感染,文伽站直身子,向信纸看去。她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你难道没有其他想告诉他的事情了吗? 虽然语气平平,但与她相处时间颇长的真山明白,现在连文伽都感到了不满。 这也是当然的。 在着手工作前,根据文伽从上面得到的情报来看,贵明这个人对工作非常热心,所以相对的,在某些方面显得比较冷漠。如果他考虑到典子的身体状况让她休息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倒下了,但当时贵明的脑中却只有让演出成功这一个念头,直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到典子身体状况在逐渐恶化。 不仅这样,他甚至没有前去陪护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典子,而是一直四处奔走寻找能填补魔术助手这一空缺的人才。虽说今天的魔术表演由于他的努力而顺利举行,但相对的,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恋人。这种情况下。用冷酷二字形容他也不为过。真山觉得。典子完全有权利责备他几旬。 但典子只是微笑着将目光移回手中的信纸上,随后。 当心身体,请像以前一样努力。 她将信上的内容读完,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抬起头,明确地回答道。 是的,只将这一句话告诉他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呀。在她这样的目光中,真山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啊啊,受不了。人类还真是无法理解。 痛苦的话就说出来。悲伤的话就哭,愤怒的话发泄一通也没关系,开心的话就从心底笑出来。可为什么,她要这样扼杀自己真实的想法,吐出虚伪的谎言呢? 人类究竟是愚蠢.还是超然。 真山我不到答案。 或许是因为同为人类而相互理解,与沉默不语的真山相反,文伽认同地徽徽点了点头。 文伽静静地说道。 你的这份思念,我一定转达。 听了这话。典子开心地微笑起来。随后将信纸塞进信封中。小心地封好,贴上死后文使用的邮票,将信慎重地递到文伽手上。 拜托您了。 她恭敬地鞠躬。 文伽嗯了一声,一如既往用最简洁的方式做出了回应。接着,典子嘿嘿笑了笑.像刚才那样突然抱紧了文伽。 文伽,谢谢啦~嗯,真是个好孩子。 典子一边抱着文伽,一边隔着帽子开始抚摸她的头。勇气可嘉。 文伽则半后仰着身体,仿佛在忍耐这种煎熬。不过,她也不可能把典子推开.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典子之前说过想要文伽这样的妹妹。而在旁人眼中。这两人现在确实像一对要好的姐妹。 姐姐。吗? 确实,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接受文伽的撒娇,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虽说文伽是个冷漠到会让人心生憎恶的女孩,但她的内心绝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冰冷。这一点,身为搭档的真山非常清楚,它觉得,如果文伽身边能有个人让她偶尔诉诉苦的话就好了。 因为站在与文伽对等立场的真山。绝对不会是能让她安心撒娇的存在的。 对此,真山觉得,有一点难过 在它思考的期间。抱着文伽的典子忽然扭头看向真山。她松开文枷,向真由走了过去。虽然这动作很寻常,但对抱有哇,她要过来了!?这种想法的真山而言,典子仿佛就在一边切断自己的退路一边气势汹汹地向前逼近。 真山。也拜托你了哦~ 典子边说边伸出手来。 不要,我说了我不是狗,就算你摸了我也转转转,转转转。 *** 贵明的魔术演出在近年改建完成的一座气派的文化会馆举行。这是一场单纯的演出。卖点只有魔术,而不是那种酒会的余兴节目。看来现在是全国巡演的最高潮,等明天本地的演出结束后,就会迎来在首都的公演。从观众的数量来看,贵明的人气之高可见一斑。 踏进会馆礼堂,能听到仿佛直人人心的紧凑鼓点,加重了令人心潮澎湃的紧张感。看来演出还没结束。黑暗中,观众们的后脑勺如球藻般不时浮动,眼前这幅场景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不现实。 将目光移向被灯光照亮的舞台上,那里站着的,是相马贵明。 或许是出于学习了正统魔术的自负。他的衣服同样也是奇术师的套路。身穿燕尾服,头戴圆筒礼帽,手中的手杖应该是魔术道具吧,但那单片眼镜或许就只是普通的时髦道具了。虽然这身服饰对日本人来说并不太合适,但身材挺拔且容貌端正的贵明却和这身衣服非常相称。 舞台上的其他人,应该就是代替典子的新助手。其中有位衣着华美且暴露的年轻女性。这位女性的动作非常熟练,她带着妖艳的微笑,以流畅的动作辅助贵明的演出。 或许是判断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传递死后文,文伽就这样站在入口附近。安然等待演出结束的时刻。真山也赞同她的决定,它开始观看在舞台上展开的魔术表演。 魔术演出啊。 明明知道其中有机关,为什么又看得那样兴致盎然呢?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然后呢?接下来又是什么魔术? 什么什么,舞台当中居然竖着一个仿佛会立刻从里面跑出吸血鬼的棺材嗯,是啊是啊,他得绕场一周,让观众确认里面确实空无一物很好,没问题,至少眼前所见的,只是个普通的棺材。 打开棺材的棺盖。让那位女助手钻进去。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也就是消失魔术吧? 关上棺盖啊哈,真古老,还盖上黑布,念咒语啊。 然后缓缓揭开布,打开棺盖很好,漂亮~~消失了消失了~~大家家鼓掌啊~~ 斜眼瞥着呼声正高的观众,真山甚至想冷笑一下。 既实话,这简直是在过家家。 真山可是如假包换的魔术道具,如果它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用力将空间扭曲,到时候别说是人了。哪怕是一艘护卫舰也能被轻而易举地送到时空的另一端。当然了。运用这样的力是违反规定的,它身上自然也装了安全装置,所以它无法为了示威而随便使用魔力但要做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对真山而言,这些所谓的魔术只是小把戏,不过是哄小孩用的。真山在一边无聊地想着。 行了行了,反正不就是打开棺材内侧躲在里面吗?不就是这样吗? 真是的,那些观众怎么没发现呢如果要那棺材再绕场一周?这样的话不就把里面暴露了?泄了密就算不上魔术了啊咦?怎么没有人? 啊啊,明白了,是这样啊。那棺盖是横着向侧面滑开的,所以一定是藏在棺盖里了吧? 啊~好危险~ 差点就被骗了~ 但被发现也是魔术师的错啊。毕竟我可是真正的魔术道具,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上钩 嗯嗯!? 盖子被拿走了?不是躲在那里面吗?那么。刚才那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啊,对了! 这次一定没猜错。那棺材里一定设了反射镜,人一定是躲在镜子后面。 啊,还真能想,连我都差点没发现。这不会被特意跑来受骗的观众识破的,嗯,魔术还真是很有趣啊。 啊?连棺材也被运走了? 不对,这样的话舞台上可就什么都没了啊,作为消失魔术而言这还真是个有新意的手段。也就是说接下来那女人的登场就是表演的最高潮了?魔术师会怎么做昵? 啊?什么?他指着什么呢? 啊啊,一开始盖着棺材的黑布?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用完之后被扔在一边而已啊? 他把地上的黑布在手中展开,随后举到与自己的头同高的位置啊,不会吧。黑布被猛地翻开后,里面会出现一个女人?那不就扁扁的了吗?几厘米厚的布难道能藏得了一个人?如果真的出现,那就真让人大跌眼镜了。 出来了!! 骗人骗人,为什么!?骗人,不可能!? 啊啊,明白了,其实他是披着魔术师外皮的超能力者吧!?这种事超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没错吧!? 这可不行。 超能力者怎么能当魔术师~ 这是欺诈~ 这时,文伽低语。 真山,很烦。 啊?我没出声啊? 嗯。魔术会设很多机关的,所以请你不要在我耳边吵个不停。我已经快被你烦死了。 文伽冷静地说完,真山一下子泄了气。 那么文伽知道其中的秘密吗? 知道的话就不是魔术了。那些只是普通的技巧而已。 文伽也不知道吧? 真山,你真的很烦。 魔术演出似乎终于落幕了。贵明与担任助手的女性一同向观众席致以优雅的谢幕礼,舞台大幕也恰到好处地落下,现场回荡着热烈的掌声。 文伽重新戴好帽子,对手中的真山说道。 那么,出发了。 这时。真山才想起他们的真正任务。它调整好了心态,回答道。 嗯,了解。 *** 典子的死讯看来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工作人员。虽然演出大获成功,但幕后的舞台上却没有热烈的气氛。 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快步走到贵明身边,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劝他快点去医院,自己会为他叫车。 贵明似乎微徽皱了皱眉,最后却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他对那名新女性助手寒喧了几句之后,向后台走去。但这时,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站在舞台另一端文伽的存在。贵明忽然停住脚步,在与文伽距离十米左右的地方,二人对峙着。 刚才那名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但还是开口道。 相马先生,您怎么了?便装已经送到了化妆室,请在那里换衣服吧。我会让车从后面绕过来,后面有逃生通道 那个女孩是从哪儿进来的?是谁的朋友吗? 女孩? 工作人员顺着语气有些粗暴的贵明的视线望去,却歪下头,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贵明回过头,望向一直站在一边的那位女性助手,但她同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见与文伽面对面的贵明皱起了眉头,真山开口道。 你问别人是没用的,只有贵明你才能看见我们。别人连我们的声音都听不见。 真山的话似乎令他更加疑惑。贵明似乎对该以什么态度面对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而感到犹豫,但最后他终于阴沉着脸,注视着那名男性工作人员问道。 这是恶作剧吗? 男性疑惑不解。贵明咂舌,随后再次踏出曾一度停止的脚步。他与舞台另一端的文伽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随后贵明毫不犹豫地穿过文伽身边,向化妆室走去。 啊? 本以为他会有所行动的真山呆呆地发出惊讶声。 文伽回头望向贵明的背影,轻声低语。 好像很棘手。 化妆间里堆满了服装和魔术用的小道具。大约有八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内,杂乱无章地堆放着装满物品的纸箱和服装箱。 看来他打算立刻前往医院。贵明脱下燕尾服扔在一边,穿上一件标准的西装。而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文伽的声音。 现在着急去那里也没用,你只能看到她的遗体。 听了这话,贵明的动作忽然定住了。片刻,他终于缓缓转向文伽的方向,脸上带着些微惊讶的神色。 就知道会这样。 文伽和真山并没有使用任何魔术,而是直接穿过墙壁走进这个房间的。没有听见门窗有任何响动的贵明对于突然出现的侵入者抱有恐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贵明皱起眉,完全无法理解文伽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文伽却似乎不打算向他解释,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诉说。 肉体只是盛放灵魂的容器。就算面对遗体,你也无法得知她想要传达的思念。 随后文伽取出从典子那里得到的信,说道。 我的工作是为死者送信。这封信是给你的,典子小姐让我转交的。你没必要现在去医院。她的思念,都在这封信里。 沉默。 文伽与贵明无言对峙,真山屏住了呼吸,观察着这一切。 交付书信的瞬间总是最紧张的。如果对方不能立刻相信文伽并收下书信,之后就会成为一场比拼耐力的持久战。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会被打乱.所以对真山而言,它无论如何都希望在眼下决出胜负。 不过真山认定,这次的工作胜算不低。毕竟一根普通的手杖能说话这一事实就已经先发制人。他人无法意识到文伽的存在这一场面也真实上演。并且,文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化妆间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贵明应该已经充分了解,文伽和真山绝非普通人。 文伽虽然之前说很棘手,但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在真山这样想的同时,贵明忽然露出一个类似于冷笑的笑容。他顿了顿,带着一脸嘲讽的表情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无聊。我没空听你在这里讲故事,现在给我走开。 听了这话,真山顿时哑口无语。不过搭档文伽似乎预料到了这一情况。她只是徽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在何处落子的棋手一般.陷入了沉默。 对这样的事态依然难以置信的真山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为、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却又说文伽是在讲故事!?看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 贵明甚至不屑于瞥上真山一眼,他只是注视着文伽。淡淡笑道。 你想说你手里的是会说话的手杖,?世上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都有机关,这是我的老师罗伯特皮尔斯的口头禅。只要花上二十万,门外汉也能用。现在可是连飞天桌子都能得到的时代。虽然不知道这手杖有什么秘密,但我还没幼稚到听见手杖说话就吃惊的程度。 见自己被当作普通的魔术道具,真山的自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它愤然喊道。 那么,别人看不见我们,这你又如何解释!? 这根本没什么稀奇的。你们已经和所有人都串通好了吧?这就和电视里的漂浮魔术差不多。录制现场的人都能看到其中的机关,但因为全员都已经商量好了所以秘密不会外泄。而电视外的观众却只能看到魔术师仿佛真的飞起来了一样。只要和所有人串通一气,想要弄出个只有我看得见的幽灵简直易如反掌。 说完,贵明将目光从文伽身上移开,稍稍板起脸。 典子很受工作人员欢迎。我知道,有不少人因为我在典子入院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如期演出而对我非常反感。但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来责备我。你说典子写信给我?就算你们演了这场魔术给我看,也太过分了。我想说,你们就算演出也得有个分寸。职业病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东西疯子。 贵明扔下这些话.便转身坐到房间一角的梳妆台前。他伸手抓了几张卸妆纸,看来是想卸妆了。 看着他的背影,真山想。 啊,文伽说的没错,确实很棘手。 没想到对方对魔术的了解反而成了这次工作的最大阻碍。或许他甚至已经不会相信魔术师就是奇迹这一说法了。但现在还不能认输。真山又开始组织起语言来。 那么那么,你又认为我们是怎么进入这个房间的!?其实我们是穿过墙壁进来的!怎么样!?普通人是做不到的吧!? 魔术都是假象。魔术师能让右手的硬币瞬间移动到左手,但是当然的,这不可能是什么瞬间移动。就算不明白其中奥秘,但我知道一定有机关。 哇!他在狡辩!文伽,这样的话就穿个墙壁让他看看!!要不要请求上头允许我解除安全装置,然后把硬币通过时空扭曲,来个真真正正的瞬间移动嗯,文伽? 文伽向前迈步,渐渐靠近责明。不知贵明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还是根本没打算理她,他头也不回,只是顾着卸妆。 但是突然,镜中贵明的双眼惊愕地瞪圆了。文伽见状,在贵明背后停下脚步,静静诉说起来。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子吧。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已经死了。 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是不可能长有心脏的,但那颗根本不存在的心脏,此刻却突然抽痛了起来。 文伽总是那样平静且淡然,但这样的她在说出我已经死了这句话的瞬间,双眸中还是浮现出了些许悲哀的神色。那是因为后悔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真山不明白。它明白的,只有看见文伽面露悲伤时,自己也会莫名地难过起来。 如果自己再机灵一点的话,文伽是没必要说出自己已死这一事实的。帮助文伽愉快地工作,这是身为搭档的真山的工作。 啊,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没资格做她的搭档了。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坏毛病,但真山还是忍不住烦恼起来。 贵明回头望向文伽,但立刻他便将整个身体转了过来。从他略带神经质的外表看来或许还有洁癖,此刻他正一边将消毒液之类的东西挤在手上一边进行最后的整理.同时喃喃自语道。 大手笔,很有素养。 这句话令真山顿时语塞。文伽已经用自己的死来劝他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但没想到这家伙的脑子却顽固到这种程度。 很好,非常好。 既然对方要挑衅.那自己就奉陪到底。不如把贵明放进切开的时空洞穴中,让他彷徨在令人疯狂的黑暗空间里直到他说出我相信这句话 像是要告诫自己不要意气用事一般,文伽忽然将握着真山的右臂向后缩了缩。而同时,她向站在自己面前,马上就要出门的贵明静静伸出了握着典子书信的左手。 文伽用没有感情,但又似乎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就算明白自己是被骗的,但看到了这样的演出也很愉快不是吗?这封信里典子小姐的话语只有短短几个字,读它不用费多大工夫,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收下吗? 贵明停下动作,像是在思考究竟该怎么办。最后,他终于接下了信,不知是不是出于职业习惯,他打开荧光灯照着信封,简直就像在寻找什么机关一样。 真山用只有文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道。 本来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总算送出去了啊。 文伽的表情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还是对能够完成任务放下心来。在偷偷舒了口气之后,真山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但是,立刻 无聊。 责明毅然断言道。文伽握着真山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而真山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贵明晃着手中的信,轻佻地说道。 真是太无聊了。什么叫就算明白自己是被骗的,但看到了这样的演出也很愉快不是吗?那也要看你的演出水平。什么死者的来信,这根本就是亵渎故人。不管其中使用了怎样的机关.都只会让观看的一方感到不快。 贵明将死后文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4章 番外一千九十四 死后文.缕缕的思念.终 一把塞回文伽手中。文伽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只见贵明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等、等等!! 真山急忙叫了起来。本以为贵明不会理睬,但他却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真山顿时语塞。明明叫住了他,却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说服这个顽固的贵明。 见真山沉默,文伽开口道。 我和典子小姐约好,一定会将她的思念传递到。虽然我无法送达书信,但也不能因为被你认为是恶作剧就这样回去。你并不打算相信死后文的存在吧?那么,我有个提议能否让我为你转达你对典子小姐的思念呢? 贵明皱起眉。文伽注视着他,继续说道。 我的工作是为死者投递书信,而相反,我同样可以将生者寄给死者的书信传达到。如果觉得写信太麻烦,那么也可以不用写。只要将能体现你对她思念的东西由我转交就行了,可以吗? 突然提出的要求使得贵明陷入沉默。真山也没想到文伽会这样说,但同时.它也觉得,这才是文伽的风格。 下将棋的时候也是一样,文伽总会忽然使出莫名的一招来引诱真山动摇。就算明白她的意图,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还是会中她的圈套,最后被她牵着鼻子走。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想要破坏贵明坚固的心理防线,或许从那丝细微的裂缝人手是最有效的。 贵明思考了很久,最后可能是感觉到了文伽坚定的意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照你这么说,不满足你的要求你就不会回去了? 是的。 贵明闻言,认输似的后仰着身子耸了耸肩。他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一番,找出一张票递到文伽手中。 这是明天魔术演出的门票,最前排的特等席。我本想等典子痊愈之后请她来看,所以事先准备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送给你吧。 文伽将死后文的邮票贴在门票上,径直注视着贵明,宣告道。 这张门票不会白费,你的思念,我一定会传达到。 贵明勾起唇角,讥讽般地回答:真是这样就好了。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打开,之前那名男性工作人员将头探进来。 相马先生,车已经到了。 嗯?啊啊,我这就来。 贵明似乎还想对文伽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走向了大门。之后,他没再回头,就这样离开了。 被留在化妆间的真山询问文伽。 文伽,下一步怎么走? 下一步? 啊?真是的,你收下了那张票,就代表你有胜算,或者是已经布好了局,投错吧? 文伽却言简意赅地打破了真山的期待。 没有啊。 真山无言以对。就这样过了一秒、两秒、三秒之后,它终于回过神来,吼道。 啊,什么!?难道不是像下将棋时那样,使出深谋远虑惊天动地的一手吗? 但将棋里惊天动地的一手我还没想到啊? 没想到难道你一直是靠直觉下棋的吗!?既然是靠直觉,为什么又会对犯规那么敏感!? 文伽貌似被耳边的聒噪弄得不耐烦了。她板起脸,有些无奈地说道。 烦死了,我没问题,总之不管怎么走。都不会犯因为二步违规而输棋的低级错误。 输了。 *** 嗯,就是这样啦,对不起,典子小姐的信我们还没能送出去。 此刻典子正坐在医院中庭那棵银杏树下的草地上倾听真山的汇报,看来她非常中意这里. 将汇报工作推给了真山的文伽正闭着双眼倚靠在银杏树干上。难道她能站着睡觉?对于文伽悠闲的样子,真山有些不满。 真是的,又把这种事推给我。 但文伽似乎毫不介意真山的抱怨。真山对此感到万分无奈,它同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它边思考边观察典子的神情。 明明自己的信对方没有收到,但典子却显得很开心。原因应该就是她手中的那张门票吧。在真山告诉她那是贵明为她准备的门票之后,她就一直把票捏在手中,一脸幸福的表情。 真山一边在心中叹息,一边继续话题。 总之,我想这会成为拉锯战,不过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典子小姐的思念传达到的。 典子听了这话显得有些吃惊,但她立刻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 演出非常成功对吧?也就是说贵明一直都在努力了?那样的话,就代表我的思念已经传达到了。 听了这句台词,真山不禁愣住了。 啊那么,也就是说死后文不用再送了? 典子立刻回答嗯。 文伽忽然睁开眼,加入对话的行列。 这样真的好吗?明明只有短短一句话,在这份思念传达到之前,你真的能无牵无挂地前往那个世界吗? 文伽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但多少也能让典子感觉到文伽是真的在为她担心。典子平静地站起身,理所当然似的伸出双臂抱紧了文枷。 嗯~文伽果然是个好孩子呢,不过,我真的不要紧。贵明从不向别人示弱,总给人一种非常坚强的印象但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他很爱哭的所以我很担心他,想给他写信,但听你们一说我就放心了,我真的没问题的。 这已经是文伽第三次被抱住了。最初被典子吓了一跳的文伽现在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力。她早就放弃了抵抗,就算被典子隔着帽子抚摸脑袋也随她去。 嗯,现在真是搞不懂哪个才是姐姐了。 真山一边这样思考一边观察着二人。文伽带着一丝忧郁,用确认的语气询问典子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文伽的话语令真山不禁惊讶起来。 确实,如果死后文的寄信人说不用寄了的话。那么也就代表工作结束.没有任何问题。真山也不想因为拉锯战而影响之后的工作安排,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有什么抱怨。 但是。 问题就在文伽身上。 不仅无视日程安排,反而热衷于多管闲事,总让真山大为头痛的文伽。 对于即刻抽身这一决定。真山相当犹豫。 文伽没有理会真山,而是继续与典子交涉。 寄信的机会,不止现在这一次。 不用了,已经够了。 不后悔吗? 嗯,当然。 我能送你一句话吗? 什么? 文伽轻轻吐了口气,淡然回答。 你是个大傻瓜。 典子像是吃了一惊。但她依然抱着文伽,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喃喃低语道。 嗯,大概吧。 从典子口中终于传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她半靠在文伽身上,但文伽却没有安慰或劝解,只是平静地望向远方,任由典子哭泣。 真山一言不发,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它心中呢喃的,依然是那句口头禅。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典子的啜泣仿佛没有尽头。 被她无声勾起的感伤,令真山独自困惑不已。 *** 翌日。 举行魔术演出的文化会馆礼堂中,到处都被观众挤得满满的。不间断的魔术表演在人们的惊叹中卷起多重奏般的漩涡。但是,观众席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却像是被这气氛遗忘了一般空在那里。充满了孤寂感的空座从舞台上看去相当醒目,但贵明却连一眼都不曾瞥过那里。 典子就坐在那空座上。 典子坐在贵明为她准备的位置上,如同孩子一般,面对舞台上演出的种种魔术双眼放光。 文伽和真山靠在礼堂侧面的墙壁处,说是看魔术,不如说他们是在凝视典子的侧脸。今天文伽依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任性。与典子结伴来到这里,但这次。真山却没有口出怨言。虽说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工作安排,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连真山都无法否定自己对典子的关心。 确实,没有因为恋人的去世迷失自己、生活一如既往的贵明乍看之下完全就如典子所期望的那样。而且,贵明送出的票也顺利交到了典子手中,工作是完成了,这不能不算是个圆满的结局。虽然话是这样说 可依然无法释怀。 真山无法弄懂典子哭泣的意义。但听见了典子啜泣声的真山却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它想为她做些什么。 难道说。 难道说,真山抱有的这种心情,或者说是感觉之类暖昧不清的东西,就是令文伽无视日程安排进行私自行动的原动力吗。 如果是,那么只要能够探清这股从胸中涌起的冲动究竟为何物,说不定就能更了解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如同一团迷雾般的人类,或许就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就在真山脑中构思这种假设的时候,舞台上出现了那名新来女性助手的身影。从开场到刚才都是贵明一个人在表演,但接下来的魔术,似乎就是需要助手协助演出的压轴戏了。 从那时起,注视着舞台的典子眼中便掺杂进了些许寂寥感。虽然每次魔术成功时她都会和其他观众一起送上掌声,但或许是因为看到演出就算没有自己也一样照常进行,她感到了一抹寂寞,最初的天真笑容变得有些哀伤。 看到了这一幕的真山只觉得心中那阵纠结不清的感情迅速膨胀开来。这份感情应该和人类感觉到的一样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该如何释放这种感情呢? 思考着这些的真山脑中,忽然有如醍醐灌顶一般闪过一个念头。这与它和文伽下将棋时的二步一样,只是一个单纯而闪闪发光的念头。 这样简单的结论自己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典子非常痛苦,真山看得出来,但没有典子的演出却进行得异常顺利,这怎么行呢。 哪怕是像二步一样的犯规也好,现在根本无所谓。真山想。 既然看到典子痛苦自己心里会觉得难过的话那么只要将元凶,也就是魔术演出这东西毁了就行。仅此而已。 既然有了答案那就好说了,反正自己也拥有将这答案化为现实的力量。真山决意已定,开始将意识集中在舞台上。 方向完美,角度完美,力量微调整完毕,好! 随后,真山将设定至微弱到不可见的力量,对准女性助手脚下释放出去。 那一刹那,走位流畅的女性助手忽然伴随着呀的小声惨叫倒在了舞台上。 ! 面对这太过明显的失败,贵明微微皱起眉头。观众席骚动起来,人们忧心忡忡地望向舞台。 真山在心里大呼过瘾。 好极了,成功了! 没有典子果然不行。是的,只要让贵明和工作人员,还有典子这样想就可以了。这样的话,贵明就会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典子,而典子脸上又会绽放纯真的笑容。一定是这样的。 真山!! 文伽罕见地用充满了谴责的语气大喊真山的名字。真山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向身边的文伽。 她应该已经看穿那是自己搞的鬼吧。文伽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真山,压低了嗓音问道。 真山。你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但声调明显和平时不同。这如同刀刃般锐利的话语令真山顿时无言以对,但最后,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干什么就像你所看到的!我要妨碍演出!!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但这样下去的话,典子小姐就太 可怜了。 下意识吐出的词语,令真山顿时豁然开朗。 啊啊,是啊。 就是这个。 这份纠结的感情的真正面目,就是对于典子的同情。自己居然会产生人类的感情啊。 真山是魔术道具,作用是辅助文伽顺利完成工作。所以它在人类感情方面并不敏感。或者说是被压抑着。抑制感情被作为这一行的行事准则。 但是,真山觉得。 一边从事着为人类传达思念的工作。一边捧除人类的感情这种做法真的正确吗? 这种想法在真山心中不停纠缠,它终于克制不住喊了出来。 可是,这样下去典子小姐不就太可怜了吗!文伽不也注意到了吗?典子小姐的表情多么寂寞!你想视而不见,这太过分了!你平时明明总会扎进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为什么只有这次却袖手旁观!! 文伽像是有些意外,她稍稍挑了挑眉.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文伽眯起眼睛,冷淡地回答。 我明白真山为什么会这样做了。但是,现在舞台上的那位女性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登台表演的。就算你是出于好心,也并不代表你的所做作为都会带来好的结果。让那位女性的努力因为典子小姐而付诸东流。这样真山就满意了吗? 真山无言以对.而文伽则接着说道。 并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不然就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连这都不懂就擅自行动.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真山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神吗? 怎、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想更多了解人类 辩解的最后几个字没能说出口,消散在了空气中。 女助手在贵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观众顿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她与贵明交谈了几句之后,有点步履不稳地重新开始了表演。 文伽与真山之间持续着令人难耐的沉默。每当魔术成功时观众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此刻就像错觉一般在四周刺耳地喧闹着。现在自己真想像昨天那个魔术一样消失算了。真山一边这样想,一边只觉得坐立难安。 文枷与真山没有选择让观众、工作人员甚至贵明看见自己的身影。现场有一个人能看到她们,那就是典子。她忽然站起身,向文枷所在的地方走来。 之前二人的争执像是被她听见了。典子走到他们身边站定,脸上向来的温柔笑容不见了。她开口道。 文枷,不要再责备真山了。文伽应该也明白,真山已经在好好反省了啊。 文枷沉默许久,最后终于将冰冷的目光从真山身上移了开去。典子见状微微一笑,对真山说道。 谢谢你为我担心,真山和文伽。都是好孩子呢。 随后,典子开始温柔地抚摸起真山来。她的手上满载温情。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魔术道具,而是一个人类。 心中的重担仿佛被手中的温情卸下,真山不由得鼓起勇气再次喊道。 典子小姐,这样真的好吗!?这样你就满意了吗!?还是向贵明传达完那句话之后再去那个世界吧!我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你的!! 否则。 否则,这样下去的话 我就太可怜了,对吗? 像是猜透了真山的心思一般,典子一语道破。见真山以沉默表示肯定,典子慢慢地播了摇头。随后.她仿佛在教导一个年幼的弟弟一般,温柔地坦言道。 真山,我的幸福是我决定的我很幸福,我所不放心的,是贵明能不能继续努力下去,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担心了。所以,我能挺起胸膛告诉你。 我是幸福的。 典子伸出手点在真山身上,所以呢,她继续说道。 拜托不要自作主张地把我当成可怜的女人,真山,好吗? 这时,耳边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抬眼望向舞台,那里正在上演的是昨天那个消失魔术。而掌声,是在那名女助手从棺材消失时响起的。 典子有些茫然地眺望着舞台。 我曾因为没表演好那个魔术被贵明骂呢 喃喃自语的典子扭头看向文伽,随后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她伸出双臂,将文伽和真山抱在了怀中。 接着,她对她们细声耳语。 文伽,真山,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忙。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有了弟弟和妹妹,真的很开心。 典子轻吻了文伽的脸颊以及真山的文字盘。她松开双手,笑了笑之后转过身,顺着通向舞台的楼梯,向贵明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刻的舞台和昨天一样,棺材和盖子都被搬走,只剩下贵明所指的、落在地上的黑布。典子站在黑布后面.对贵明送上了温柔的微笑。 贵明展开黑布,并将它提高至头部左右的位置忽然,他的动作顿了顿。 他明明是看不见的。 短短的一瞬间,真山觉得贵明与典子的目光真实地交错在一起。但或许是出于不能中断演出的职业意识,贵明像是要挥散这不可思议的感觉一般继续向上提升着黑布。典子的身影被掩盖在了黑布的另一面。 随后,贵明猛地翻开黑布,从里面出现的是女助手面带笑容的身影。 并且 典子的身影,则如同中了真正的魔法一般,从舞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顿时,从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最为热烈和激动的鼓掌声以及喝彩声。贵明带着还未释然的表情,与女助手一同向观众行礼致谢。同时,幕布也恰到好处地缓缓落下。 文伽仿佛在为已经前往了那个世界的典子送行一般,平静地鼓掌。她身边的真山忽然开口道。 文伽。 什么? 刚才我擅做主张,对不起。 文伽停下鼓掌的动作,斜眼瞥着真山。 真山的思维有点混乱,但它还是接着说道。 呃我想要更加了解人类,所以,我才会学着文伽的样子,想要试着多和其他人接触。但是,我失败了。 我只是,想要再次看见典子小姐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而已。 然而,我的这种想法是不是,错了? 文枷有时言辞非常犀利,显得相当冷酷。真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挨骂,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这样发问。如果那时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再想去了解人类了吧。 文枷小声地叹了口气。 笨蛋。 除此以外她没再说话。 这算什么嘛,好好回答!真山本打算追问下去。但在察觉到文枷脸上的表情时,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文伽,温柔地微笑着。 这是文伽极少流露出的,普通女性那种柔柔的微笑。能够真实体现出她最坦诚部分的,温暖的微笑。 这个答案足够了。 文伽的徽笑.给了真山一种救赎感。 如果她总能这样微笑该多好。 就在真山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文伽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她重新藏上帽子。随后,从包中取出没能送出的书信,将死后文邮票连同信封一同撕碎,宣告了工作的结束。刹那间,死后文如同无数飞舞的萤火虫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溶进了整个世界中。 真山,差不多该走了。 文枷利落地说完,带着真山英姿飒爽地离开了。 刚的表情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真山对其态度切换速度之快表示诧异。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一边思考一边不由自主地又念起了平时的口头掸。 啊啊。 受不了。 果然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5章 番外一千九十五 死后文.父亲的目光 为调整姿势而争取到的短短一瞬,被对手的跳跃抢先。 白色影子如同画糖人一般拉出残像。回过神来才发现剑尖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她通过刹那的思考预测出对方的位置,但袭来的剑尖却比闪电还要迅速。 但是,亚里沙还是用令人称奇的速度撩起剑,勉强但确实抵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虽然想靠剑刃的反弹发动反击,但对手已经向后退开,等待着亚里沙的进一步行动。 面向前方,探出左半身,为了灵活移动而弯曲着膝盖,将剑不偏不倚地压在外侧边线的正上方。 虽然这只是击剑的基本姿势,但那没有半点漏洞的架势,却让人有一种近乎着迷的战栗感。 调整呼吸之后.亚里沙再次向前踏步。 她本打算使用下段假动作加上最拿手的连续攻击。论速度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无情而锐利,比条件反射更加迅速。 缭乱的剑刃,甚至烧灼着神经。 本应该是这样的。 甚至就在不容说出计划落空这几个字的空隙。 呼吸。 步伐。 目的。 一切都被对手识破了。 刺向下段的一个假动作被对手轻松拨开。亚里沙想要急忙收回长剑,但她也明白,这为时已晚。 对手的利刃如飞燕般灵巧.准确无误地瞄准了亚里沙心脏的位置直刺过来。柔韧的剑身在对手的力压下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剑尖仿佛在不满地宣告,若不是经过加工,它毫无疑问能贯穿她的身体。 啊 亚里沙除了这样感慨之外别无他法。这是完全的败北。 对方收起剑,但亚里沙依旧动弹不得。不服气和疲劳扰乱了呼吸节奏,心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平复。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反复,她感觉连头都开始痛了。 击剑部部长,也就是刚才的练习对手浜口凑摘下面具静静地吐了口气。身为后辈的森由纪子立刻跑上前去,为凑递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运动毛巾。凑平和地笑了笑,接过毛巾开始擦汗。 你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虽然很想这样讽刺一句,但亚里沙的肺部却无法为讥讽提供足够的氧气。于是她只得默不作声地摘下面具扔在一边。 被汗水沾湿的栗色长发从没像现在这样阴郁过。虽然她几次想学凑把头发剪短,但又不甘心于模仿她,结果一直犹豫至今。而这然卷发令现在的不快程度又提升了几个档次,亚里沙粗暴地将它们扫到脑后。栗色的发丝下,是一张拥有欧洲人特点的立体而精致的面孔。 亚里沙,擦擦汗吧,这样不舒服。 用特有的嘶哑嗓音,凑上前说道。 本来她确实打算这样做,但一旦被人抢先说出,心里就萌发出了一种逆反的感觉。亚里沙一边无奈地回答这样没事,一边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亚里沙想要就此结束这段对话,但凑却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少见地踌躇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 亚里沙,刚才的比赛你表现得有点不对劲,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 和平时一样 凑用明显不能认同的目光注视着亚里沙,有些担心似的接着问道。 你的社团活动还是先暂停一段时间好了,教练的事,你现在很难过吧? 亚里沙对这个词相当敏感,她冷冷地注视着凑,低声回答道。 和爸爸的事没关系。我不要紧,没有问题。 凑没有就此放弃,却显得有点为难。其他的部员也在一边远远观望着二人对话。至于她们赞同谁的意见,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亚里沙将目光从凑身上移开,转身走去。凑见状急忙喊道。 等等。亚里沙.你去哪里!? 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吧,我去洗个澡然后回家。 但凑没有让她轻易离开。她立刻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亚里沙的肩膀。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很担心你。本来我以为运动能让你不再继续胡思乱想,所以同意你先参加社团活动但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击剑会让你想到教练,这很痛苦吧?像刚才那样注意力不集中的话,以后很可能会受重伤的。拜托了亚里沙,多少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 亚里沙知道这是凑的真心话,因为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的人。 但现在,却起了反效果。 别人都可以同情自己怜悯自己,只有她不行。 别人都可以让自己品尝失败滋味,只有她不行。 亚里沙甩开凑的手,回头对她投去一瞥。随后,她吐出了一段无可辩驳又带着些许恶意的台词。 双亲健在的凑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说过我没事,你就不要自行猜测了。 凑的脸色顿时煞白,像是遭到当头一棒似地闭上了嘴。 明明目的已经达成,但心中却没有半点释然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悲惨至极。亚里沙转过身,逃跑似地加快了步伐。凑和其他社团成员投来的目光刺得后背生疼,而在这些目光中。不知为何亚里沙仿佛还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这令她更加坐立不安。 (别用这种目光看我,爸爸。) 亚里沙想。打个比方。 所谓父亲的目光,应该是充满了慈爱的、平静的、强韧的、而且温暖的。孩子在这种目光下成长,才是一个家庭的正确形态。 但是。 父亲投来的目光却总是和亚里沙所期待的有着极大的差别。自己的家完全与她脑海中所想像的理想家庭相去甚远。 每当亚里沙与父亲对视,她就会沉浸在一种被无声斥责的痛苦中。父亲的目光中总是包含着一种类似于憎恨的、强烈的排斥情绪。 比起对自己投以这样的目光,还不如干脆说出来的好。还是说,不让自己亲耳听到父亲的咒骂,或许是他作为父亲最后的温柔? 已经去了那个世界的父亲,依然在用那样的目光凝视着亚里沙,并且毫无掩饰地坦言道。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 亚里沙的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也就是说,她是混血儿。 她出生的故乡并非日本,而是法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圆满的家庭中的她,曾拥有幸福的幼年时代如果是写传记,一定会这样介绍。总之,她曾经拥有过一段极其平凡的生活。 是的。 曾经。 能被写进传记中的人生必定充满了惊涛骇浪。波澜不惊地一步步踏上成功者阶梯的人生之类。读者和出版社都不会喜欢。 亚里沙八岁时,母亲病故。 亚里沙那时还不能及时消化这段突如其来的不幸。在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被送到了祖母家,于是,这段经历逐渐成为了她新生活的起点。 祖母虽然相当迷信,但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教会了亚里沙该如何明辨是非,并总把你得支撑着你爸爸这句话挂在嘴边。而亚里沙也在祖母的教导下,理所当然地背负上了这样的责任感。 而亚里沙之所以会开始学习击剑,也和这有很大关系。 亚里沙的父亲吉尔贝尔顿曾代表法国出赛,是位击剑名手。退役后担任教练一职,培育出了不少优秀选手。看着这样的父亲,年幼的亚里沙便有了一个念头。 要变强。 练习击剑,变得比任何人都强,然后就像祖母说的那样,成为父亲的支柱。那样就能帮助父亲了。 为了不让别人仅用坚强这个词评价自己,亚里沙拼尽了全力。 因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父亲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在那之后,他开口的次数就更少了。 或许再也无法变回以前那样了。 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亚里沙在这样的精神驱动下努力着。 效果非常明显。 不善言辞的父亲露出了笑容,称赞亚里沙第一次压低身子摆出的基本动作。亚里沙曾向祖母坦明自己所做的决定,父亲或许是从祖母那儿听说了,在为自己高兴呢。 但这段平静的日子.却在亚里沙还不满十岁时就画上了休止符。 大概应该说那就是为击剑而生的人的宿命,渐渐地.父亲变得不再像个父亲。对亚里沙而言他更像个教练。父亲不再是那个毫不吝惜给予自己称赞的人,因为技术层面的建议不是能用血脉传承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亚里沙依然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用自己所渴望的温柔目光注视自己。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 所以亚里沙这样决定,这样祈祷。 要变强。 成为能让父亲称赞的人。 成为父亲的支柱。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都强。 这种强烈的愿望却渐渐成为了煎熬亚里沙的负面要素。刚开始学习击剑时那个被称赞为天才少女的她,最后不得不向同龄的对手们低头。有人曾嘲讽她江郎才尽,更有甚者干脆毫不留情地侮蔑她,说她根本没有继承父亲的半点才能。 大概是从那时起吧,父亲的目光逐渐开始流露出令人悲哀的怜悯和遗憾的意味。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爸爸!! 是的。多少次她差点这样喊出口,多少次她甚至想选择逃避。但即使如此,亚里沙还是继续练习着击剑。那个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已经剥去了幼稚和天真的外衣。世间万物都会改变,最初那个拙劣的初衷早已烟消云散。 她愤怒。 她憎恨。 她对一切都感到不耐烦。 这与父亲没有任何关系。自己的努力是自己的,无论结果如何,别人都没资格嘲笑。自己又不是经过改良的农作物,她不想摆出遗传基因这种东西来证明自己是否优秀。 亚里沙想。 要变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 都强。 对讥讽付之一笑.将侮蔑化为嫉妒。 以及,父亲。 我不会让你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以后。人们不会再称亚里沙为吉尔的女儿,而会用亚里沙的父亲来称呼吉尔。 她强烈地渴望着。 至此,亚里沙深深感叹,自己的生活还真是充满了痛苦和艰辛哪。但传记还需要更多的不幸作为调味料。 那是在某个早晨,每天都会最早起床做早餐的祖母,那天不知为何直到亚里沙的闹钟响了还投走出卧室。亚里沙只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飞奔到了祖母房间。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祖母陷入了熟睡般安静的尸体。 啊.原来人真的会死。 亚里沙呆呆地站在窗边,明白了这个道理。 虽然亚里沙已经不再是需要人守在身边的年龄,但父亲却不这样认为。看来他觉得一个男人独自培养女儿是件相当不易的事情。 父亲想把她寄养在自己的姐姐也就是亚里沙的姑妈家,但却遭到了亚里沙的强烈反对。虽然姑父和姑妈都是很好的人,她也非常喜欢他们,但她讨厌被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人生。而最重要的是,因为她觉得是父亲认定了她没有击剑天赋,想要让她放弃击剑运动.才会打算把她寄养在姑妈家。 我要留在家里。毕竟姑妈没法教我击剑啊。 亚里沙充满了讽刺意味地说道,但父亲依然还是用那样的目光看向她。 就在这时,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母亲故乡的邀请,上面的内容是。想要聘著名教练吉尔贝尔顿担任帝兰私立女子学园击剑部教练。 对方似乎也事先调查过了亚里沙的情况,说如果她本人愿意,学园可以将亚里沙编为学园的特待生。 与其说对方很大度,不如说态度相当诚恳。看样子他们是想从击剑运动发达的国家一次性得到最强教练和最优秀的未来之星。 亚里沙强烈主张接受这份邀请。她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养育了母新的国家,这种类似于憧憬般的感情在心中燃烧。并且,如果在日本这种遥远的国家的话,自己就可以摆脱吉尔的女儿这个身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了。 但是,这却是个极端错误的决定。 亚里沙想,自己的人生是不会被记载在传记里的,因为传记中的人生都会在历经曲折之后迎来一两个幸福。一直处于谷底的人生只会让读者郁闷。 父亲客死他乡。 他在开车时遇到了严重的事帮,就此撒手人寰。 由于受伤实在过于严重,使得亚里沙就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现场能找到的只有他的遗物,这宣告了父亲的死亡。 父亲去世到今天还不满一周,但亚里沙却已经记不太清楚父亲的长相了。他留给自己的,只有那目光。亚里沙能回忆起的,也只剩那目光了。 爸爸。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爸爸。 或许自己没能像父亲期待的那样,成为一名出色的选手。 但尽管这样,我还是努力了啊。 亚里沙忽然想到。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的? 痛苦,挣扎。在同龄人享受幸福童年的时候,自己却在挥汗如雨那么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战的呢? 亚里沙只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回忆起父亲的目光,她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 爸爸。 你甚至不肯当我努力的目标吗 *** 亚里沙的家离帝兰女子学园非常近,是座漂亮的独立建筑。 当决定移居日本的时候,亚里沙就做好了住公寓楼的准备。日本的土地和物价都很高,这点预备知识她还是有的。 但父亲却一咬牙买下了一栋独立建筑。看来他的想法是,身为外国人的自己想要尽快融入日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日本扎根。 亚里沙觉得父亲的想法在某些方面来说很正确,便也没有提出反对。但现在想来,在日本扎根,同样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轻易从这里逃离。比起想要尽快融入日本社会,其实更应该说。这是父亲以在以他的方式为自己鼓劲。 但命运就像在嘲弄他的决心一般,夺走了他的生命。 十六岁就成了孤儿的亚里沙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去向。房子肯定是要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也有照顾她的意思。说不定自己会选择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被她撇在了脑后。很快就要举行一次大型的击剑比赛,她想把精力都集中在那上面。当她表示想用好成绩告慰父亲时,周围的人们也表示了认同,答应她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给出回答。 亚里沙回到家,打开门进入房内,将学校的校鞋随意脱在了玄关上。就在这时,她猛地抬起了头。因为她忽然察觉到有种神秘的气息。玄关连着笔直的走廊,走廊尽头是客厅。以前只有父亲和亚里沙住在这房子里,所以现在,家里充满了寂寥的氛围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就不正常了。可是,此刻她却强烈她感觉到有人潜入了客厅。 她认为自己是那种直觉比较准的人,而现在这种情况下,直觉一般都不会出错。 亚里沙从玄关边的伞架上,取出父亲曾使用过的一把长而结实的伞。她将伞握在手中,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向客厅前进。她的脑海中根本没有出现过出去求救的想法,甚至对这个还未谋面的不法侵入者心存感激,因为这下她就能为惨败在凑剑下一事发泄一通了。 说实话,她根本不认为一个普通人能对她怎么样。就算对方持有小刀之类的凶器,只要有伞在手的话她相信自己绝对能轻松获胜。 她完全不想用天赋之类的词语来自夸,因为现在的能力是她用了全身心努力才换回来的。 (要说有天赋的话,应该是凑才对。) 虽然不甘心,但对此她也不得不表示承认。帝兰私立女子学园击剑部长浜口凑,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只能是怪物。 正式比赛无败记录。 如果仅是这样,或许还仅仅属于能用天才来形容的范畴。毕竟日本盛行的是剑道,学习击剑的人本来就在少数,若真的天赋异秉,保持无败记录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但在正式比赛中从未让对手得过分。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了。 缶剑分为重剑、花剑、佩剑三种,每种里都有五分制和十五分制的比赛,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刺中对手规定剑数就算取胜。而直到现在为止,凑在参加过的正式比赛中,从未让对手刺中过。不光其他对手都败在了她的剑下,就连在法国经常能得到前几名的亚里沙也从没能在正式比赛中刺中过凑。姓就像个可怕的怪物。 今天练习时被凑刺中的心脏部位忽然隐隐作痛,这份疼痛逐渐化为了不甘,最后升级成了愤怒。 亚里沙站在客厅门口。或许是因为血气上涌的缘故,她的心中没有半点对不法侵入者的恐惧。 (运气不好。) 你我都是。 她在心中这样念叨着,将手放在门把上猛地打开了门。眼前是熟悉的客厅。亚里沙一边警惕是否会有人从暗处窜出来,一边环顾四周。 随后,亚里沙看到了。 沙发的斜前方,通向院子的大窗前,站着一个身穿类似旧时邮递员服装、手握一柄带有文字盘的长手杖的人物。 亚里沙本打算见到侵略者就发动攻击,但现在她根本一动都动不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帐然若失吧。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对方这身不合常理的衣服惊到了,而最令她吃惊的则是 (不会吧,是个女孩。) 如果侵入者是个为了钱财而潜入屋内的男人的话,哪怕把他打到不成人形亚里沙都不会有所欠疚虽然她是这样打算的.但对手如果换成同样的女性的话就是另一码事了。况且从她身上根本感觉不到杀气或敌意之类的气息。另外。虽然女孩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亚里沙却觉得她像个飘忽不定的幻影,一不留神就会消失。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诸如此类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中,但她最先提出的问题,甚至连她本人都吃了一惊。 你是人类吗? 少女没有作答,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说。 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亚里沙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地架起了伞。因为这声音不是眼前的少女发出的,令人难以置信是从她手中的手杖身上发出的。 或许亚里沙的反应让它措手不及,那声音又急忙解释道。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总之先把伞放下来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行吗? 但现在亚里沙还没平静到仅凭一句话就能放松警惕的程度。见她依然架着伞,少女叹了口气。不过她不像是在对亚里沙叹气,更像是对自己的手杖感到无奈。 亚里沙紧锁双眉,只见少女缓缓开口。 抱歉,吓到你了。我是文伽,这边这个是 说完,她对手杖投去一瞥。 搭档真山。 就这样完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被称为真山的手杖立刻提出了抗议。 喂文伽,你好像很不重视我嘛,既然是搭档,介绍的时候就不能再多点敬意吗? 如果想让我尊敬你,就别拖我后腿。难得有了一个能好好交谈的机会,都怪真山突然说话,吓到人家了。 这个,我说,不是我的错吧,过程就应该如此啊 无视嘴里嘟嘟嚷嚷的真山,文伽再次将目光移到亚里沙身上。她的双眼清澈而深邃。仿佛一旦与她目光交汇就再也无法避开一般,充满了魔幻的魅力。 警惕心是逐渐薄弱了下来,但现在放下伞又似乎会很尴尬。亚里沙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就在她迷惘的同时,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的文伽忽然提出了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我是的工作是传递死后文也就是为死者送信。我这里有你已经亡故的父亲给你的信,能收下它吗? 但亚里沙却最先对父亲这个词作出了反应。她皱起眉头。充满怀疑地反问道。 爸爸给我的信? 嗯,是的。 或许是因为不用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感到高兴,真山积极地迎合道。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直到刚才我们都一直和已经过世的吉尔先生在一起,其实,我们看到了你今天社团活动的表现。那种叫击剑的运动,真是太帅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看得我心潮澎湃 真山的话忽然顿住了。文伽看了看它,示意不要继续跑题。亚里沙则在一边默不作声。 无聊。 而相对的,她也回忆起来了。社团活动后刺向自己的无数目光中,她确实感觉到了父亲的那种令人难耐的目光。如果说那时的感觉。不是错觉的话 亚里沙想。 是放下伞,解除警惕。 还是不客气地把她们扫地出门。 不管是采取哪种行动,这都是最后的机会了。此刻,对手就像凑那样,正神情泰然地等待着。 亚里沙顿了顿,在心中作出决定。这次的下段假动作是否能成功呢?。你是说,你刚才是和爸爸在一起对吧?爸爸是不是和往常一样?和往常一样对我微笑着?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文伽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阐述着事实。 不,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似乎很痛苦。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干笑。 身体忽然没了力气。 亚里沙放下伞,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沙发。猛地坐了下去。接着她向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本想闭上眼睛,但现在,她觉得仿佛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所以最终放弃了。 亚里沙就像在忍着眼泪一般。 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 真山见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个我们说的话,你愿意相信吗? 亚里沙叹着气回答道。 我奶奶是个很迷信的人。以前经常讲比你们说的更离奇的事情给我听。所以,我不会生气地否定你们说的话。 这么说,你愿意收下这封信喽? 是的,就放在那里吧。 尽管亚里沙敷衍了事地答应了下来,但文伽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她走到沙发前,把信递了过来。 亚里沙瞟了一眼信封。信封上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贴着一张镶了白边的黑色邮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亚里沙收这几个字,毫无疑问,这是没学习过日语的父亲的笔迹。 看来,不好好收下信,文伽是不会离开的,亚里沙叹了口气,按着额头从她手中接过信。 这样总可以了吧? 亚里沙用指尖捏着信,晃了晃问道。文伽看来还是不满意,她仍然站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 亚里沙皱着眉头问,文伽顽皮地说道。 收到去世的父亲写来的信,你好象一点也不高兴啊。是对父亲感到心理负担吗?你竟然会如此害怕看里面的内容。 亚里沙的真实想法被猜中,她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这是没办法的嘛!! 亚里沙的心中这样叫喊着。 信的内容不用读也知道。里面一定写着关于击剑的事,写着让亚里沙变得更强的,最后的指导。 不过,亚里沙也知道,父亲的指导中,有一半是自己无法吸收的。父亲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尽管知道,却仍然以父女最后的联系为名,不离不弃地对亚里沙进行机械的指导。 这不是很滑稽吗。 只能用击剑这种方式来维持关系的父女。 只能用击剑这种方式的话,自己根本不该叫他父亲。 已经够了吧,亚里沙这样想道。 父亲已经去世了,自己再也不必为无法掌握的技术练习到吐血。而父亲从教练位置退下来的话,也就不必再用那种眼神看一直以来毫无进步的亚里沙了。 所以,已经够了吧。 已经够了吧,父亲。 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信,我已经不想再收了 亚里沙自言自语般地说著。 这是写给我的信。不管我有什么感想,那都和你没有关第。你少管我的事。 本以为文伽会做出反驳,可她却很出人意外地说。 是吗。 说完,文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转身走向门口。 目送着她的背影,亚里沙心中涌起了一阵落寞感。 在父亲走上不归路的那天,亚里沙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目送他的背影。那一天,由于击剑运动协会召开会议,父亲独自一人出门了。 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种焦躁感挤压着亚里沙的全身。父亲去世后,这里只有一个人居住,显得过于宽阔了。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亚里沙想要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她再也不想孤伶伶地一个人了,即使文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是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与厄运的邮递员也无所谓与其孤单一人,还不如死了好。 梆。随着这个声音,门被关上了。亚里沙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等等! 她大声叫道。 亚里沙急忙跑向文伽的身影消失的门边,途中,她的脚被绊住,凭借天生的反射神经才免于跌倒。她握住门把, 作为送信给我的回礼,可以请你喝杯茶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可是,文伽的身影早已不在那里了。与黑暗的屋外一样,从走廊蔓延到玄关的,只有昏暗。 自己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虽然这样想着,但手中的死后文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呆然而立的亚里沙缓缓坐到地板上,从她的口中发出的,是微弱的自嘲。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 大家,快来集合了! 凑拍着巴掌大声呼唤。站在她身后的。是临时教练兼顾问服部老师。 利用休息时间擦汗的亚里沙突然意识到,离大赛只有一周的时间了,前教练又突然去世,团体赛的选手名单至今依然没有公布,现在应该是宣布成员名单的时候了吧。 社团成员都停止了练习,集合到一起,但并不是集中在服部老师面前,而是聚集到凑的身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服部老师只是个临时的顾问、应急的教练。社团的一年级学生中,甚至传出看到他去书店买击剑的入门教材这样的话。尽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却给人不太可靠的感觉。这次的人员选拔,也一定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对各个成员的实力都很了解的凑的意见吧。 服部老师大声对成员们宣布着,仿佛这是他唯一的工作一样。 现在公布下周大赛的团体赛参赛人员名单。由于是目前认定的最佳人选,希望人选者全力以赴,为帝兰争光。未被选中者也请全力为我们的代表加油。那么下面公布参赛名单。 接着,老师装模做样地对全体成员扫视了一遍,开始大声宣布。 浜口凑、岩崎美树、小和田理香、森由纪子。以上四人为团体赛参赛成员。 拼命鼓掌的。只有宣布者服部老师一人。成员们都吃惊地面面相觑。例外的,只有满脸平静、一动不动地站着的凑,以及对意外的结果感到震惊、一动不动的亚里沙。 正在鼓掌的服部老师也觉察到这异样的气氛,他急忙停了下来。不过,他似乎仍然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只是疑惑地张望着。 这种行动只说明一个问题,作为帝兰击剑部的顾问,服部老师明显修行不够。 由于大赛的规定,参加团体赛的每一支队伍都要编人四至五名选手,其中三名将与对方三名选手进行九场比赛,以这种接力赛的方式决出胜负。 这样的团体赛规则中,帝兰击剑社在去年夏天未尝一败。 说到去年夏天,那正是帝兰击剑社招募到法国籍新教练的时候,该教练的女儿也在同时成为社团成员,参加了比赛活动。 在高中击剑界无人不晓。 保持不败记录的凑。 以及最强的帮手亚里沙。 正是由于有了这两根顶梁柱.帝兰在团体赛中所向披摩。 可是。 (我竟然落选了?) 简直不敢相信。 听起来就象是恶劣的玩笑。 凑、美树以及理香三人入选,这还能够接受。凑是公认的帝兰王牌选手;美树被称为不动的得分王,是一名实力极强的选手;很有希望成为美树接班人的理香,也是让其他学校垂涎的高水准选手。 可是,由纪子不同。 由纪子是因为崇拜成风凛凛的学姐凑才加入社团的,是个很容易受气氛感染的一年级学生。本来不起眼的人物意外地显示出强烈的存在感,大概是因为她对练习惊人地热衷。这一点亚里沙也承认。虽然她是个很有资质的好苗子,但亚里沙绝对不认为她具备把自己踢下来的实力。比赛五场,她能否胜自己一场都是问题,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悬殊。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想法逐渐变成屈辱的颜色。 挂名的顾问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亚里沙推开前排的社员,向推举了参赛人员的凑逼近。 我说,凑!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参赛人员中没有我的名字? 亚里沙的语气比想像中凶狠。这时,她感到周围那充满了疑惑的气息变得锋利无比。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能够退缩,也不能认命。亚里沙用无情的眼神盯着凑。 不过,和想像中一样。凑对亚里沙的抗议根本不以为然。她平静地说道。 在之前的练习中我也说过。最近亚里沙的表现完全不像从前,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还是从名单中替换下来比较好。我给服部老师的建议就是这样。 别胡说八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又不是昨天或者今天才开始练习击剑的新手,在大赛之前绝对会恢复状态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根本没有自信。在父亲去世后,自己完全不清楚坚持击剑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帝兰击剑杜的社长,是不可能愚钝到连亚里沙的这种心情和不安情绪都看不出来的。 凑直截了当地说道。 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吧?亚里沙无法参赛,说实话我也觉得可惜,但社团活动并不是四个人的事。谁的状态不佳,或者受伤了,就必须找人代替她出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正确的道理,有时会残酷地刺激人的神经。 不满和焦躁正逐渐转化为愤怒,这一点自己也很清楚。加上最近精神状态不稳定,怒火不仅没有渐渐平息,反而越烧越烈。尽管思维模糊。愤恨的情绪却逐渐变得清晰。 被众人无视的服部老师像要显示自己的存在似的,插话说道。 虽然为了参考,听取了社长浜口的意见,但做出最终决定的是老师。有意见的话直接对老师说好了。大赛将近,我不希望社员之间起内讧。 听到这句话,亚里沙咬紧了嘴唇。 (对击剑一无所知的人给我闭嘴啊。) 亚里沙强咽下这句即将说出口的话。已经临近爆发状态了,她不希望再有人用白痴言论刺激自己。就算对方是老师,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下去。 这时。 那个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到了耳中,社员中的一人走到亚里沙身边。不知是不是在模仿凑,她留着俏皮的短发。杏仁型的瞳孔如小动物一般,显得十分可爱。这个人正是人选团体赛的森由纪子。 由纪子不时看看亚里沙,对凑说道。 虽然入选团体赛成员我很高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安远远大于期待。最近帝兰在团体赛中未有败绩。但那都是因为有凑学姐、亚里沙学姐、以及美树学姐和理香 说到这,由纪子停顿了一下,把脸转向亚里沙。随后,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接着说道。 所以,我没关系的,亚里沙学姐,请您参加团体赛吧。 亚里沙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在心中拒绝了由纪子,暗自想道。 (这可不行。由纪子。) 亚里沙想。 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的。 因为,自己并不是出于任性才说出那些话的。虽然不在状态,但自己并不比由纪子差,正是由于有这样的自负,才会像那样说。 可是 那样不是变成学妹把参赛者的位置让给自己了吗。难道还要自己对你说声谢谢?你连是否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这样最低限度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凑的小跟班,只要考虑凑的事就可以了。 我的事 (我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 亚里沙长长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向站在身边的由纪子扫了一眼,平静地说道。 我改主意了。团体赛还是由纪子你去参加吧。 啊。可是 由纪子的心情是疑惑和喜悦掺半,而亚里沙毫不留情地说道。 真好啊,恭喜你向凑献媚的工夫没有白费。 由纪子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了。 (真解气。) 正当亚里沙这样想着,得意地翘起嘴角的刹那,她的眼神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飘向身边。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在嘲笑由纪子,为什么要朝别的方向看呢?正思考着,她感到左脸上火辣辣的,并伴随着阵阵剌痛。 发现自己的脸肿起来,并不是因为疼痛感,而是由于站在面前的凑那恶狠狠的表情。和亚里沙相对而视的凑,眼中闪现出一丝后悔的光芒,但她立刻正色说道。 亚里沙,有的话是不该说的。由纪子是凭自己的实力入选的。就算不服气,但这一点,我想亚里沙你也是明白的。 尽管思维混乱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6章 番外一千九十六 死后文.父亲的目光2 ,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但亚里沙还是想反驳。而凑抢先一步,严厉地说道。 我明白,教练去世后你很难过。不过,请你不要借着这种不幸撒娇。这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感到疼痛是由于肿起的脸,还是由于这句话。 答案不言而喻。 目瞪口呆的服部老师终于回过神来,他慌忙介入两人之间。 以此为契机,亚里沙的心结解开了。 她低下头,紧咬双唇,转身跑开。 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里沙没有回头.也无法抬起头 *** 回到家的亚里沙情绪低落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内。她想回到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可是,把自己关在狭窄郁闷的房中的话,会让她更加消沉,甚至会有寻死的念头。无可奈何之下,亚里沙经过走廊,走进客厅。 客厅还是老样子。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并没有出现。亚里沙为此感到遗憾,也为产生如此想法的自己感到生气,她躺倒在沙发上,努力去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来转换心情。可是,思绪却总是在社团活动的场景中循环。 借着自己的不幸撒娇。 自己确实无法反驳。自己对由纪子说了那样过分的话。自己没有精神上的余力,这仅仅是自我保护,自己其实是个爱撒娇的人吧。 自己是爱撒娇的人。 以父亲的死为挡箭牌,向周围的人撒娇。 对凑也是这样,虽然平时总想着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实际上自己也是在向她撒娇。无论说多过分的话,她都决不会对自己举起拳头。亚里沙的头脑中是这样想的,心底里也是这样坚信不疑的。 可是。 那一巴掌,告诉了她那不过是甜蜜而天真的幻影。 从噩梦中醒来,现实却比噩梦更加阴沉而忧郁。坐在沙发上的亚里沙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糟透了……她无力地伸开手臂,碰到了沙发旁边的小型玻璃茶几。 亚里沙抬起头来,看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亡父写来的信死后文。 与其说是按自己的意愿行动,不如说是被寂寞驱使。亚里沙拿起了死后文。她把信朝向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当然,透过信封可以看到信笺的轮廓,却无法看到上面的内容。 里里沙用双手捏住信封,指尖用力准备将它一口气撕开可是,又转念放弃了。她把信缓缓放回茶几上。 自己已经不配当击剑选手,成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现在阅读这封信又有什么用处呢?又会改变什么呢? 为了排解寂寞,亚里沙憎恨地朝死后文瞥了一眼,却突然眉毛上挑。茶几上除了死后文以外,还摆放着电视的遥控器等琐碎物件,她的目光被其中一样物件吸引住了。 亚里沙再次伸出手臂,拿起摆在茶几边的小狗型镇纸,取出压在下面的票。那是叫做相马贵明的魔术师的魔术表演门票。 相马贵明是目前在日本表现活跃的新锐年轻魔术师。最近常常上电视,在各地举行的魔术表演亦是盛况空前。为什么他的票会在这里,是亚里沙的父亲偷偷替她购买的?那当然不可能,真正的原因是。这张票是相马贵明本人亲自邮寄过来的。 实际上,亚里沙他们与贵明也算相识。贵明为了成为杰出的魔术师,拜在一位有名的奇术师门下,而这位奇术师正是亚里沙的伯父。 亚里沙的伯父叫做罗伯特皮尔斯。在欧洲可说无人不晓,在魔术盛行的美国也赫赫有名,是一位超一流的奇术师。贵明在这位伯父的门下修行了四年。 贵明刚开始在伯父门下修行的时候,亚里沙这样想道。 母亲故乡的人,就在伯父那里。 当时的亚里沙对此很有兴趣。自从母亲过世后,亚里沙的身边没有一个日本人。 她很想知道母亲生长的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由于从母亲那里学过日语,日常会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自己一定可以和不太懂法语的贵明交流的。亚里沙这样想着。每到休息的时候就去伯父家,向贵明询问日本的事。不仅如此,在不顺心的时候,亚里沙也总是跑到贵明那里,向他倾诉。 因为贵明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是极少数能够与之倾心交谈的大人之一。 由于在法国的这些机缘,在亚里沙移居日本之后,贵明经常送票给她。尽管已经去看过无数次表演,但贵明的表演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很精彩,让她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亚里沙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票。魔术表演就是今天,时间是五点,现在已经开始了。 票送来的时候,由于大赛将近,社团活动繁忙,她曾以为自己去不了。 不过,事实上又如何呢? 被排除在团体赛参赛人员名单之外,从社团活动中逃出来。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像傻瓜一样。 亚里沙自言自语着,发出沉重的叹息。 过了一会,亚里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票随手塞进衣兜里,迈开大步走向玄关。 真是像傻瓜一样。 尽管扔下社团活动回家,心中却仍为此事烦恼,真是愚蠢透顶。急着跑回去根本是毫无意义,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还不如去看魔术表演,过得愉快而有意义一些。虽然表演已经开始。无法从头到尾地欣赏,但现在赶过去的话,至少可以从中间部分看起。 (说起来,扔开击剑练习而跑出去玩。这还是头一次呢。) 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以及半分得意。 亚里沙站在玄关旁整理了一下仪容,对自己点了点头,出门了。 *** 举行魔术表演的文化馆,坐公交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亚里沙一下车就急忙跑向大厅。 大厅人口有个简易的接待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由于来过多次。她早已记住这名工作人员的样子了。亚里沙轻声打了个招呼,拿出门票,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亲切地说道。 您是相马先生认识的人吧?座位那边已经没有照明了,走路的时候请小心一点,您的座位是d一13.在二楼的最前列。 听完工作人员的话,亚里沙走进大厅。整个会场里充满了观众热情的欢呼声,就象在举行击剑比赛一样。 亚里沙低头看着其他的观众,心想终于找到自己的位子了,于是放心地舒了口气。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即使视线被别人挡住一小会儿,都会让她感到很不快。不过,既然找到了座位,接下来只要尽情欣赏就可以了。亚里沙平复了心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台。 站在舞台上的,是贵明和一名年轻女助手。看到那名女助手,亚里沙不禁。咦?地叫了起来。 她认识责明的女助手,因为贵明以前向她介绍过。名字好象是长谷川典子,据说是贵明的恋人。可是。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女性,并不是典子。亚里沙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难道她受伤了吗?) 不过典子本来就是个有点笨手笨脚的女孩子,也许是从助手名单里划出去了吧,亚里沙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突然冒出来的疑问。让她对表演的期待打了一些折扣。这时,亚里沙突然象是感觉到了什么,伸长脖子在会场内四处张望。 开始的时候被会场内的热烈气氛感染,而现在冷静下来了,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气息。 清冽中带有一丝柔和。飘渺而凛然那名少女的气息。 (文伽也在会场里?) 她回头看看二楼的座位,却没发现文伽的身影。于是亚里沙把身子向前探,在一楼搜寻她的身影。不过,由于灯光已经熄灭,她无法确认文伽是否在场。 由于挡到了别人,从后排传来了不满的咳嗽声,亚里沙慌忙坐回去。 (那一定是心理作用吧?) 尽管毫无根据,但她还是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坐下专心欣赏表演。贵明的表演仍然是那么富有独创性而又出人意料,让观众百看不厌。 亚里沙把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专注地看着表演,这时,贵明开始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将让由于刚才的少许失误而躺在舞台上的助手消失在棺材中。 舞台上的棺材撤下去以后。仍不见那名女性的身影,留在地上的只是那块毫无变化的黑布。贵明平静地把黑布拿在手上。贵明并不打算老套地让助手从棺材里再次现身。而是要让她从这块大家都不太注意的布里出现。 贵明用双手把布展开,缓缓提起来。突然,他的手停止了动作。 那个瞬间明显地让人感到不自然。贵明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把视线固定在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接着。就象在宣布这是表演的高潮似的,他把手里的布举到最高点猛地翻过来。这时,女助手笑着从布的另一面出现了。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贵明结束了大变活人表演。他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舞台的帷幕缓缓降下来。 亚里沙和周围的人一样,对两人报以掌声,突然。她停止了拍手。 因为,亚里沙看到了。 看到了帷幕降下之前,贵明的神情。 尽管台下气氛是那样热烈。 演出是如此精彩。 贵明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他的心中似乎在流泪。 *** 在观众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亚里沙走出了大厅,对接待处工作人员说道。 打扰一下。我想和小贵相马贵明打个招呼。请问该去哪里见他? 在伯父家,大家都叫贵明为小贵。她现在仍然这么叫他,难以改口。不过她也有一点高兴,因为这样就象只属于她的特权一样。 由于观众都走了。闲下来的这名工作人员主动提出带她到贵明的休息室。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进走廊的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看表演时产生的疑问。亚里沙向走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 相马先生的助手长谷川小姐,今天怎么没出现在舞台上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对方的反应却很沉重。工作人员神情凝重地轻声回答道。 长谷川小姐已经去世了。她本来身体就弱。却要进行高强度练习。在练习过程中突然昏倒,结果 意外的回答,让亚里沙感到非常震惊。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贵明在谢幕时露出悲伤的表情,是在怀念去世的恋人吧。 亚里沙沉默了一阵。 贵明先生他,一定很伤心吧。 她只能说这句话。 可是,得到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工作人员皱了皱眉,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谁知道呢。 看到亚里沙吃惊的表情,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相马先生对工作太过于专注了。要是稍微体谅一下长谷川小姐的身体状况,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可他在长谷川小姐昏倒之前。一直逼她做高强度训练。不仅如此,在长谷川小姐住院期间。他一次也不去陪伴,而是立刻寻找新的助手。虽然找人填补表演的空缺是职业精神的表现可是职业魔术师也是人,对这件事的处理上表现出一点人情味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心里有些气愤.一口气说出这番话的工作人员似乎突然想到了亚里沙和贵明的交情,慌忙闭上了嘴。 听完这些话,在情绪发生变化之前,亚里沙心中涌起了疑问。连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法国的四年里,亚里沙和贵明无话不谈。因此,贵明的性格和想法,她是知道一些的。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想。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看贵明的? 的确,贵明是个很容易受到误解的人。可是,他的性格还不至于冷酷到被说成没有人性吧。 稍微想一想不就明白了吗。 典子这位女性有点笨拙,不适合做助手。可是贵明一直任用她,这不就是爱情的表现吗。如果他是个只以职业精神工作的人,典子早就被开除了。 不去陪伴住院的典子,而是为寻找新助手而奔忙。他这么做的理由,亚里沙也很容易想到。 贵明一定比谁都痛苦吧。 也一定比谁都希望典子康复。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去陪伴昏迷的典子,没有为她送上祈祷。而是拼命寻找新的助手。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典子在恢复意识之后,能继续安心养病。 独自留在病房的典子也许会感到一丝寂寞。 但贵明的心意。一定会传达给她的吧。 所以,她一定是无怨无悔地飞向了天堂的吧。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理解呢? 明明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伴,为什么要说这么无情的话昵? 走到休息室,工作人员轻轻敲了敲门,告知了客人的来访。贵明立即打开门。 贵明认出了亚里沙.他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亚里沙妹妹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亚里沙向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就立刻和贵明一起走进休息室,重重地把门关上。贵明皱了皱眉,苦笑着问道。 你看起来很生气,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亚里沙把头抬了起来。 因为。 因为刚才那个人说小贵的坏话。 刚想这么说,她突然闭上了嘴。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同事关系恶化,而最重要的是,刚才想说的话如果真的说出来,会很难为情的。 亚里沙支支吾吾,看到她这样,贵明微笑着、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一瞬间,亚里沙感到自己的体温急速上升,脸红到了耳根。她害羞得不敢把头抬起来。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啊,亚里沙把贵明的手拨开,除了这句话以外再也说不出什么。 老实说。 贵明是亚里沙的初恋对象。 所以,在他面前,亚里沙总是慌张无措。 就在亚里沙沉默的时候,贵明低声说道。 实在抱歉,我没能参加吉尔先生的葬礼。我知道你很伤心。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亚里沙抬起头来,看着贵明温柔的眼神,发现自己和他四目相对。 再次低下头感觉很怪。可又不能一直这么相对而视,亚里沙干脆采用苦肉计,她背过脸去,说道。 这,这没什么的,小贵你也有自己的事。我没关系的,别为我担心。 听了她的话。贵明温柔地笑了。 亚里沙妹妹还是这么坚强啊。 而后,他接着说道。 我要是象你这么坚强就好了。 这个落寞的声音使亚里沙慌忙把头扭向贵明这边。可是,贵明转过身,正朝着里屋走去。 你随便坐。我给你冲杯咖啡,虽然是速溶的。 说着,贵明把两个杯子放到屋子中央的桌上。 亚里沙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伤。 她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小贵你也失去了重要的人啊。 听到这话,贵明并没有回头,他把手停下来,说道。 是啊。 他的背影像是在哭泣。看起来脆弱而飘渺,仿佛碰一下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亚里沙慌忙赶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羞耻和难为情在一瞬间被抛到脑后。她生怕贵明会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 亚里沙就这样紧紧贴着贵明的背,对他说道。 小贵。你要是伤心就说出来吧,想哭的话就痛快地哭吧。我不会认为那样的小贵你是懦弱的人,也绝对不会嘲笑你。所以,所以不要总是一个人把这些憋在心里。尽管哭出来吧。 亚里沙感到自己语无伦次。明明是对贵明说的话,感觉却象是向自己倾诉一样。 亚里沙的困惑从背后传给了贵明,他平静地说道。 好象说反了吧。这些话,本来应该由我对你说的。亚里沙妹妹,不在别人面前哭泣,这并不是坚强,而是不敢放声哭泣的懦弱。我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别人面前哭泣。可是,你不一样,你拥有那种让人羡慕的坚强,所以,想哭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了。这并没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没人会嘲笑你的眼泪。因为你 说到这里,贵明停了一下,露出温柔的笑容。接着,他用充满慈爱的声音柔和地继续说道。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亚里沙没有反驳。贵明那充满温暖的话语,如同把拼命装出大人样的亚里沙温柔地抱住一般。 贵明果然是最厉害的魔术师,亚里沙这样想道。因为,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化解了自己那强装的坚强。 (哭出来就好了。) 使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亚里沙把头靠在贵明的背上。 自从父亲去世后。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泣。 *** 好害羞。 真的好害羞。 与其说贵明是最厉害的魔术师,不如说是最高明的骗术师。虽然他对自己说没什么可难为情的,但被他看到自己哭肿的眼,还是会感到难为情。真不想让初恋对象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这样想着,亚里沙坐到椅子上.目光看向咖啡杯。羞怯得不敢抬头。 她偷偷朝对面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贵明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优雅地喝着咖啡。看到他的这幅悠闲自得的模样,不但恨不起来,反而觉得他好帅。这样的自己真是个小孩子。 亚里沙轻声叹了口气。贵明惊讶地问道。 嗯?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啊?不。没什么的。 亚里沙试图掩饰,慌忙把咖啡杯送到嘴边,可是 呀。 咖啡的温度比想像中高得多。亚里沙急忙把杯子放回去,伸出被烫到的舌头。 (啊,这是什么嘛,真倒霉!) 她用手扇着,和几乎完全忘了还坐在自己面前的贵明四目相望。 贵明没有做声,只是笑着。 亚里沙一下子感到面红耳赤,急忙把舌头缩回去。贵明依然颤着肩膀笑着。 好难为情啊。亚里沙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释然了。 这有什么关系,亚里沙想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是个小孩子,在别人面前哭泣,表现出笨拙的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了。 以后再做出什么难为情的事,也不会这么在意了。小孩子就要象小孩子一样,即使是梦话也要说出来。 这样想着的亚里沙咳嗽了一声,心情平静下来。接着,她把身子稍微向前探,准备说出无法和别人商量的事。 小贵.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吗? 嗯?说吧。 贵明带着笑意回答她,而亚里沙完全无视地继续说道。 可能很冒失,但我想问问假如,好吧?假如收到死去的人的来信,小贵你会怎么做?拆开看看?还是当成朋友的恶劣玩笑,看都不看一眼就撕碎扔掉? 亚里沙已经有了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她甚至想到,如果贵明担心地问自己是不是受到奇怪宗教的影响,就骗他说是在电影里看到的。 可是,贵明的反应极其令人意外。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抛来严肃的眼神反问道。 你收到吉尔先生的来信了? 听刭这个,亚里沙显得很狼狈。她播着头慌忙答道。 我刚才就说了,是假设。这是假设。我只是想问问。如果发生这种事,小贵你会怎么做? 贵明把视线落到桌子上。捧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亚里沙端正了坐姿,等着他说话。 过了一阵,贵明缓缓开口说道。 是啊,要是收到那样的来信,我想,我应该看一下。 贵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亚里沙。 人们之所以写信,是因为要传达某些心意。如果连死了以后都要写信。说明这种心情相当强烈,是否能得到对方回应都无关紧要。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们,有义务看一下。接受这种心意。 他的语气。就象是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一样。面对感到困惑.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亚里沙。贵明继续温柔地说道。 那种信,亚里沙妹妹你也读过了吗? 看到他那真挚的眼神,亚里沙无法再用这只是假设。这样的话回答了。她犹豫了一阵,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读呢? 贵明接着问道。亚里沙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因为。 因为。 那封信里只会写击剑的事。 然而。 这种事情只会给自己增加重负。 所以。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去读。 那样的信.自己根本不想收到。 想把这一起都结束掉 亚里沙木然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贵明神情异样地听完亚里沙的话,颌首表示同意。接着,用师长一般的口吻说道。 我很明白亚里沙妹妹的想法,可是我认为还是读一读那封信比较好。难得把心意写成文字.你却看也不看一眼,那不是太让他伤心了吗。里面的内容不见得都是关于击剑的事吧?吉尔先生也许是因为有无论如何都要传达给你的心意,才留下这封信的。 那根本不可能! 亚里沙不经思考地大叫起来。她回过神,充满歉意地低下头,苦恼的情绪却在心中挥之不去。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绝不可能。 贵明是因为不了解父亲才会那样说。父亲是个脑子里只想着击剑的人,为击剑付出了一生。 家人的事。 我的事。 在击剑面前什么也算不上 愤怒不断积蓄着。为什么会如此生气,自己也不明白。这种不明不白的情绪。不断侵袭着自己的内心。唯一清楚的是,无论贵明再怎么劝,自己也不想去读那封信。 亚里沙低着头,强忍心中的怒气,贵明平静地对她说道。 那么,这样如何。透过信封稍微看一下内容。如果里面写的都是关于击剑的事,就原封不动地放回柜子里。或者处理掉。 啊? 亚里沙抬起头来,贵明温柔地问她:这样如何? 不悦的情绪,在贵明凝视自己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意外的感觉。亚里沙有点手足无措。 可、可是,信封那么厚,透过光是无法读取里面的内容的。我以前试过了,只看得到信笺的轮廓 听到这样的反驳,贵明似乎并不介意。他反而露出了表演时那种充满自信的微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化装台前。 过了一会儿,贵明拿着卸妆纸、挤压式消毒液容器、以及疑似装着崇拜者来信的信封返回桌边。 他坐到椅子上,把卸妆纸弄成球状,藏在掌心里,然后像独白一样说道。 本来应该用脱脂棉的,那个更容易隐藏,保水性也更佳。 说着,贵明把装有消毒液的容器拿在手上,按住喷嘴让消毒液完全浸湿卸妆纸。 准备工作完成。贵明拿起崇拜者的来信,用藏着卸妆纸的那只手在上面轻轻一摸,就立刻把来信交给亚里沙。撇着嘴说道: 这是初级魔术,你现在把信封对着光看看。 亚里沙按照他所说的,把信封对着屋里的日光灯。也许是因为吸进卸妆纸里的消毒液的作用。贵明摸过的地方湿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信的内容。 虽然简单,但这个魔术我经常表演。作为消毒液使用的酒精挥发性很高,所以湿的地方很快就干了,用这种办法偷看了内容之后,即使让别人检查信封,也找不出做过手脚的痕迹。 贵明说的没错。亚里沙看的那个部分的信封已经变干了,里面的文字也渐渐看不到了。不到一分钟,信封就完全干了,连一点湿痕都没留下。 没错吧?这样的话不用打开信封就能看到内容了。 亚里沙皱了皱眉,看着信封说道。 方法我知道,可是,总觉得这是骗术,我不喜欢。 听完她的话,贵明哈哈大笑。 这想法真是符合亚里沙妹妹的个性啊。没错,这很明显是骗术,不过我认为欺骗有时候也是必要的。 贵明的话语里突然透出一丝落寞的情绪。亚里沙吃惊地看向贵明。贵明的视线虽然落在桌子上,但他的眼神却像是望向远方一般茫然。 亚里沙担心地紧锁眉头,贵明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只能用和平时一样的言行,回应那边写来的.仅仅是一句话的心意。说句真心话,我想,她一定不是安详地逝去的吧 亚里沙并不明白贵明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她能理解贵明正在想着谁,她也为此感到痛心。 亚里沙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贵明鞠了个躬,转身走出房间。 无法在别人面前哭泣,这是不是懦弱的表现,亚里沙心中并不明白。尽管一切都不明白、心中充满了不安,可是,为别人而流下的眼泪,一定是让人尊敬的。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哽咽的哭泣声从屋内传来。轻轻带上房门的亚里沙把手按到自己的胸口。 接着 代替不相信神明的、笨拙的魔术师献上祈祷。 感谢神明让贵明和典子相遇。 *** 请回答自作自受的意思,如果考试的时候出这样的题,那么,回答就是我现在身处的状况一定能得满分。 自从被凑扇耳光的那天开始,即使去参加社团活动,也投人和亚里沙说话。她被完全忽视了。连最讨厌这种事的凑,也只是偶尔对她露出担心的神情,却并不和她说话。对亚里沙的言行十分不满的社团成员们,提出了在亚里沙主动道歉之前集体无视她这一铁规,凑似乎也遵循了这个规定。女人的团结真是不可小觑。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做。) 虽然她是这样想的,但陷入这种状况的亚里沙仍然继续参加社团活动,不想在凑的面前示弱,所以也没资格指责别人。不仅如此,尽管明白错在自己.却总不肯低头道歉,因此,谁才是小孩子,这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到了击剑大赛当天,亚里沙也没有回到大家的圈子里。虽然也想到比赛现场为其他参赛成员助威,却心怀顾虑,独自坐在体育馆外的阶梯上望着天空。 体育馆内,不时传出欢呼声,早上的团体赛结束后,现在是个人赛进行的时间。亚里沙也在刚才个人赛的准决赛中出战,艰难地取得了胜利。而下一个对手,是与这次的事有关的,帝兰女子学园的一年级成员森由纪子。 把手放在栏杆上,捧着腮帮的亚里沙心不在焉地想着。 (没想到她会进到准决赛。不愧是团体赛冠军队的成员。) 早上进行的团体赛以帝兰女子学园的连胜告终。新成员由纪子的表现值得称赞,但最抢眼的还是凑吧。 在听说了亚里沙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帝兰的团体赛成员名单里的时候,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抱有这样的话也许能赢的想法,这是很明显能感觉到的。而将他们的这种淡淡的愿望一下击碎的,正是视其他学校的学生敬畏地称做无伤女皇的浜口凑。 由于凑把亚里沙从参赛人员名单中划去,使对手学校感到振奋不已。为了挫挫他们的锐气,凑第一个出战,和平时不同,她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犹如鬼神一般来形容。 若是在平时,不管对手实力如何,凑总是很尊重地和对方交手数回合。然而,惟独这次的团体赛不同,她如同全力追杀弱小猎物的猛兽一般,毫不留情地击垮对手。比赛开始的号令发出不到两分钟就让对手斗志全无,可见其勇猛。 看到这种神怪般的对手,其他参赛学校选手变得意志消沉也在情理之中。结果,帝兰毫无悬念地夺得冠军。借着这种气势,由纪子也在个人赛中不断取得胜利。 (由纪子是那种产生了自信就很难对付的对手,说实话,真不想和她交手,要是输了该怎么办啊?) 虽然想着这个,亚里沙的心里却并没有涌起焦躁感。她感到自己对击剑运动的热情正急剧地消退。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发出沉重的叹息。突然,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你不是还有比赛吗?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赢? 亚里沙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不可恩议的少女,也就是把死后文送给自己的人文伽。亚里沙按住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别吓我啊,潜进家里的时侯也好,现在也好,你就不能用普通一点的方式出场吗? 听到指责,文伽不以为然。 我都走得那么近了,你还完全没有发觉。没办法,只好叫你一声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我呢。 她还毫不留情地反击。 亚里沙如同哑巴吃黄连一样,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文伽轻轻走到亚里沙身边,像刚才的她那样仰望天空。她的侧脸十分清秀,与身上的服装很协调。看到她,会让人产生在观赏电影场景般的感觉。 (干嘛我非得被同性,而且还是来历不明的家伙缠上不可啊。) 亚里沙露出了嚼下数颗黄连般的表情。不客气地问道。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文伽沉默,并不回答。亚里沙眉头紧锁,这时,文伽手里的真山咳嗽了一声。 文伽她很想知道亚里沙小姐是否读过父亲寄来的信。可能你会感到很意外,但文伽也有关心人的一面抱歉,我不会再说多余的话了,请别这么用力捏着我,很疼的,住手啊。 听到真山的话,亚里沙轻轻舒展眉毛,不自然地看着文伽。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觉得文伽是个冷漠而完全捉摸不透的人。 而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文伽面无表情地重新扶了扶帽子。以前总以为这种动作只是为了把帽子扶正而已,而现在看来,她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 文伽侧目看着亚里沙,尽管投说话,但看得出她是想问。信看了没有?。亚里沙略显慌乱。 那个还设看呢,实际上。 她老实地回答,把目光落到放在脚边的装有那封信的运动包上。 尽管没有拒绝贵明的建议,但从性格上来说,她并不想用那种手段偷看信的内容。在反复思考之后,她最终下了把信拆开仔细看看的决心。尽管下了决心但具体什么时候看,还没有决定。为了想看的时候能看到,她一直把信带在身边。等到决定的时候再看吧,这种消极想法产生的行动。就是现状。 听了亚里沙的回答,文伽稍微歪了歪脑袋,开口说道。 你仍然在害怕看父亲的信吧。你变了,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会如此胆怯呢? 这个? 和你没关系,你管不着。 亚里沙很想这么反驳她,但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总觉得文伽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有一丝寂寞的神色。 (干什么嘛,这样好像错全在我身上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挥起的拳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一样。 亚里沙把目光从文伽身上移开,不满地说道。 我会去读的。至于什么时候读,这个还不知道 听到这个,真山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亚里沙小姐。这种含糊的回答,文伽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哦。以后经常来访你也会觉得很麻烦吧?也会给我的日程管理增加难度,我可不希望这样。至少,可以把不马上阅读来信的理由告诉我吧? 干嘛连这个也要问,亚里沙虽然这样想,但真山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自己可不愿意被文伽这种神出鬼没的人物缝上。 (真是个麻烦透顶的邮递员。) 尽管如此,但亚里沙并不那么讨厌她。亚里沙也知道为什么,她会露出了害羞的神色. 所以,自己也有一点开心。 文伽关心着自己,她的温柔,让自己感到温暖。 觉察到自己的嘴角自然放松了的亚里沙慌忙重新捧起腮帮,遮住嘴角。而真山为了得到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再次开口询问。 亚里沙答道。 那封信的内容,我也能猜到个大概。父亲要对我说的话,无非都是些关于击剑的建议。不过,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击剑运动了。现在给我那些建议,只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啊,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不想去读.是吗? 没错,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 亚里沙对文伽这样说道。文伽轻轻点了点头,用平静语气对她说。 你害怕读那封信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 是吗,这可太好了,亚里沙刚想这么回答,文伽又接着说道。 你所害怕的,是信中写满了关于击剑的内容吧。虽然自己爱着父亲,但父亲寄来的信里,也许完全不会提到关于自己这个女儿的事。你就是被这样的顾虑限制着,而一直感到害怕。想着父亲是不是不爱我,而不敢去读信里的内容。 这句话强而有力地撼动着亚里沙的思绪,使亚里沙哑口无言。反驳的话条件反射般蹿到嘴边。 亚里沙大叫起来。 别胡说!那是不可能的!! 热爱父亲,崇拜父亲。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如烟雾迟早会消失一般,是只存在于回忆中的事。 事到如今,自己更不可能被那种想法动摇 可是,文伽对亚里沙的这种想法并不认同,她平静地说道。 对家庭的爱是动物的原始本能。根本不是需要拼命回避的令人羞耻的事。 这时,文伽的瞳孔中渗出一丝悲伤的神色,她接着说道。 而且,把这种爱替换为憎恨,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一瞬间.充斥在亚里沙心中的反感情绪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7章 番外一千九十七 死后文.父亲的目光.终 如同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消失了。亚里沙为此感到困惑,她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脚边,以此回避文伽的眼神。就在眼前的,是装着父亲来信的运动包。 亚里沙无法弄清自己现在的心绪,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她突然想道。 我的确是无法完全否定文伽的话吧? 逃避击剑的想法,已经产生过许多次。无论怎么努力也很难提高,因此产生逃避的想法。 然而,自己仍然继续着击剑练习。在父亲去世后,失去了奋斗目标的现在,依然如此。不去读信的原因是为了回避击剑运动,事到如今,这种理由是说不通的. 那么,自己究竟是在回避什么?是在逃避着什么呢? 正想着,亚里沙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父亲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又是那样的失望。 啊.亚里沙失声叫了起来。 是这样啊。 文伽说得对,自己害怕的,想逃避的,是父亲的那种眼神。在他去世后,自己仍然被那种眼神看着,是多么可怕的事。 因为,那种眼神里感受不到半点慈爱。 亚里沙的心中豁然开朗,她蹲下身子,把手伸进脚边的运动包。 人都有恐惧心理,但并不愚蠢。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所恐惧的是什么之后,就能够下定决心勇敢面对。 亚里沙拿出运动包里的信,做了个深呼吸。站在旁边的文伽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却充满了温柔。 要是觉得我在旁边碍事的话,我就离开。 听到这句话,亚里沙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目光摇摆不定。她在烦恼着要不要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 也许是对亚里沙的样子感到奇怪。文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亚里沙看着别的方向。犹豫地说道。 在我读完信之前,请留在我身边。这样我我会安心一些。 说完,她感到相当难为情。连自己都察觉到脸上泛起了红潮。 (啊,我究竟在说什么呀。) 虽然窘迫地抱起了头,但她是真心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因为,拿着信的手抖得比先前厉害。 自己是如此害怕看到信中的内容。 由于不知道文伽会作何反应,亚里沙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而文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半开玩笑地对她说。 你希望的话,要不要拉着我的手? 这时,亚里沙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手的颤抖停止了,嘴角也浮现出自然的微笑。 (真是个厉害的邮递员。) 亚里沙心中默念着。她撕开信封,准备读里面的死后文。 信封中是一张信笺。上面的字迹毫无疑问是父亲的。亚里沙舒了口气,开始看信。 最初的时候,由于不安而心跳加尉,呼吸急促。但随着阅读的继续,她渐渐平静下来了。亚里沙僵硬的表情逐渐变为吃惊。过了一会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与此同时溢出的,是温暖地划过脸颊落下的一滴泪珠。 读完信,亚里沙禁不住哧哧地笑出声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时。 亚里沙小姐。信里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可不可以让我也读一读? 真山饶有兴趣地问道。 亚里沙正想回答,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馆内广播宣布准决赛即将开始。 啊,糟糕,轮到我了! 亚里沙跳起来,急匆匆跑向体育馆。她突然想到死后文和放在地上的运动包,于是停下脚步。 亚里沙跑回文伽身边,把死后文塞到她手中。 文伽,抱歉,请帮我看着东西。 说完,亚里沙头也不回地冲下阶梯。 准备打开通向馆内的非常出口的亚里沙回过头来,和站在阶梯上,露出些许吃惊表情的文伽相对而望。 亚里沙这次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丝毫难为情。她坦率地说出了那句想说的话。 真心谢谢你把父亲的信送递给我。文伽,你是最棒的邮递员。 也许是不习惯被别人赞扬,文伽在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她慌忙拉下帽子,一句话也不说。亚里沙爽朗地笑着,打开非常出口的门,走进馆内。 *** 由纪子是那种一旦进入状态就会变得很可怕的人,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个,但没想到会如此厉害。无论是技巧还是判断能力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和社团练习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平日里总是像小狗一样追赶着凑的由纪子并不是单纯地追捧她,而是在用自己的眼睛好好观察学习。她的战法变得和凑的一样,让人战栗。有这样的学妹真是让我不安。 不过呢.亚里沙这样想道。 (一旦进入状态就会变得很可怕,我不也一样吗?) 亚里沙的剑尖一刻也没停止动作。那是让人眼花缭乱而正确无比的连击。由纪子也拼命地近身反击.不过,她本人是最清楚的。 没有胜算。 若是在读信以前,结果可能会产生变化。在攻势凶猛的由纪子面前,亚里沙也许会尝到悔恨交加的失败滋味。不过,那封信将一切都改变了,父亲写来的死后文给了她力量。 凭着自己敏锐至极的感觉,亚里沙看到了面罩之下由纪子的表情。她的眼角闪烁着光点,那应该是悔恨的眼泪吧。 这个女孩子还会变强的。 不知为何,亚里沙感到很高兴。和她那样努力的人一较高下.共同进步,这才是击剑运动的有趣之处。 是的。 击剑运动很有趣。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了。那封信让自己发现了继续击剑运动的原因。由纪子拉远了距离,她是想用自己最得意的突进刺击来决出胜负吧。既然知道了她的打算,亚里沙故意延迟了收招的架式引诱对方。 由纪子在一瞬间猛然逼近。时机掌握得正好,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了过来。这一招即使提前预测到也未必能避开,正可谓搏命一击, 即便如此。 (抱歉,由纪子,我要先出击了。) 因为,我有无论如何也想与之一战的对手。 有无论如何也不想输给的对手。 亚里沙清楚地看到了由纪子惊愕得张大眼睛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有一丝悔恨,却包含着甘甜。 下盘攻击。 亚里沙用和父亲一起训练过数千、数万次的动作为一切划上句号。 亚里沙行过结束之札后,急忙赶到由纪子身边。由纪子仍然带着面罩,把头转向旁边,她是不希望自己悔恨的泪水被人看到吧。 找我做什么? 她发出了可爱的声音。看来她还在为社团活动时的事生气,而生气的样子却象小孩子似的,很可笑。 亚里沙微微一笑,对由纪子的表现大加称赞。 真厉害啊,由纪子。说真的,我完全没想到会那样有力,特别是最后的突进刺击,实在是犀利啊。那样准确的时机和速度,我差点就避不开了。 听到意外的夸赞,由纪子回过头,羞涩地看着亚里沙。 亚里沙回了她一个微笑,坦率地说出了之前无法出口的话语。 由纪子,之前我做了过分的事,对不起。由于发生了许多事,我没能控制情绪,惹你生气了。肯原谅我吗? 即使隔着面罩,亚里沙也很清楚,由纪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目光游移。她稍微把眼睛睁大了些,先前那悔恨的泪水已经干了。 (我说的话有这么让人意外吗?) 虽然自己是个说了过分的话的坏学姐,但完全没想到她会露出这么夸张的吃惊表情。亚里沙皱着眉头,而由纪子也回过神来了。她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在思考了一阵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我我已经不介意了,没关系的。只是 只是什么? 亚里沙惊讶地问,由纪子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这个才是大问题一样。 凑学姐她,一直在为打了亚里沙学姐你这件事烦恼。请亚里沙学姐你去和她说一声自己已经不介意了,与她和好吧。拜托了。 她恭敬地鞠躬。亚里沙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比起自己来,更在意凑的事啊,这孩子。) 真是的.凑也太小题大做了。 啊,我明白了。这种事我会处理好的,由纪子你就别担心了。 由纪子抬起头来。把面罩取下,露出爽朗而可爱的笑容。接着,她说出鼓励的话。 亚里沙学姐。决赛上请努力吧。 亚里沙想捉弄她一下,于是捂嘴笑着问道。 由纪子,你认为在决赛上,我和凑之中谁会赢?。啊?这个我不知道呀。毕竟是两位学姐的比赛,当然。我会为两边加油的。 由纪子捏紧拳头,不住地点头说着。她的样子很可笑,亚里沙不禁大笑起来。 (这么明显的谎话。明明毫不怀疑凑会取得胜利,还这么说。) 不仅是由纪子。全场观众都是这么想的吧。都坚信凑会夺冠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是宿命的结果。 不过。 我可不会输哦。 听到亚里沙的低语,由纪子发出啊?地叫出声。亚里沙如同说给自己听一般。平静而坚定有力地说道。 凑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却不是崇拜的对象。是我必须打倒的对手。所以,我不会输的,绝对要赢。 所以,请看着吧,父亲。 用您以前那种眼神守护着我吧。 由纪子目瞪口呆地站在眼前。自己太过于兴奋了吧.不过,马上就要面临决战了,所以也投必要让自己的情绪冷却下来。 亚里沙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对由纪子说道。 很抱歉,你很可能看不到凑帅气的表现了。 说完,亚里沙转过身,走向在决赛的比赛场地那边看着自己的凑。约定就是约定,也为了决赛时自己有个好心情,先去和凑和好吧。她这样想道。 是幻听吗? 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容易受气氛感染的由纪子那充满热情的自言自语。 亚里沙学姐,真帅! *** 文伽靠在非常出口的门边。神情泰然地看着亚里沙。被立在旁边的真山低语了一声唔。,对文伽说道。 亚里沙小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看起来心情很好。 文伽一直看着亚里沙,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淡然说道。 是啊。击剑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开心。以前练习的时候看起来相当痛苦。 这必定是死后文的作用吧。 对,应该是吧。 似乎在互相制约一般。一种稍感异样的沉默产生了。尽管真山期待文伽先说点什么,但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亚里沙。 再也无法忍受的真山终于说出了自己思量已久的话。 文伽,那封死后文里,究竟写了什么? 就像在等着这句话似的,文伽把刚才递到自己手上的那封写给亚里沙的死后文拿了出来。 她缓缓说道。 真山你很在意的话,我现在就读给你听吧! 真山慌忙大叫起来。 等、等等!我可什么都没说!再说了,什么叫真山你很在意的话,这句话太狡猾了啊!!不要若无其事地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可是,真山你的确很在意信的内容啊! 这个嘛,我确实是很在意可也不能擅自打开啊!!要尊重别人的隐私!! 这时才把脸转向真山的文伽,毫不在意地说道。 没事的。她和我说过了。叫我帮她看着东西。我只是按照她说的那样看东西而已。 我说文伽,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文伽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真山。感受到压力的真山显得狼狈不堪。 终于,真山发出一声叹息,无奈地说道。 不过,怎么说呢,日语很难的,亚里沙小姐又是混血,也许用得并不熟练呢。 听到这句话,文伽像是在称赞自己的共犯一样,露出了一个小恶魔般的微笑。接着,她以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的敏捷动作从信封中抽出信笺,并把它展开。 可是,文伽突然紧锁眉头,把信笺拿到真山面前说道。 真山,你来念。 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是打算把实施犯的罪名都推给我吧?好过分啊!! 好了啦。你就念吧。 这个,我可没那么好心什么啊。信是用法语写的啊文伽,你该不会是不懂法语吧? 看到文伽露出不快的神色,真山洋洋得意。虽然读别人的信会产生负罪感,但是真山完全陶醉于胜过文伽的优越感,于是他开始读起了信。 亚里沙你也知道,我是个不擅长用言辞表达心情的人。尽管知道无言会带来误解,但以前的我也只能采取那种笨拙的生活方式。 现在我在想,我的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老天的惩罚吧。 由于我把想法隐藏在心里,让身边的人一直陷入不安之中,产生不快的心情。我想,老天的惩罚终于降临到我头上了。 不过,神明果然是慈悲的。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允许我给最爱的人留下一封信。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在此。请让我把之前无法说出的话写出来吧。 对亚里沙你的前程,我没抱太大的担忧。亚里沙比我果断、比我坚强。今后虽然会有许多不安和难受的事,但我深信。亚里沙你是能够勇敢面对的。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那就是关于亚里沙击剑的事。 为了给我勇气,亚里沙才开始了击剑,这件事,我从你的祖母那里听说了。我很高兴亚里沙有这样的想法,我曾经在想,如果亚里沙你希望的话,我将把自己的技术倾囊相授。可是,我一直为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而感到不安。每次看到亚里沙痛苦地练习,我的不安就日益强烈。 以前的我,无法把这种不安说出来。现在我认识到了,这是因为我的懦弱。所以,我想请你明确地告诉我。 亚里沙。 击剑运动,快乐吗? 对亚里沙来说,击剑运动是沉重的负担吗? 我一直对此感到不安。是不是因为我的没用,亚里沙才会坚持着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击剑运动。以前的我,总是在想这个。看到亚里沙你咬紧牙关练习击剑的样子,我都会感觉全身心被撕裂般的剧痛。 现在让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我不配做指导者,看到亚里沙痛苦的样子,我总是在想。总有一天要让亚里沙远离击剑。在指导你击剑的时候,为了不去称赞你,我总是提出很难做到的要求。即使这样,亚里沙你也没有讨厌击剑,而是拼命按照我所教的去做,看到这样的你,我产生了极大的愧疚。 亚里沙,你恨我吗?事到如今告诉你这个的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吧?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我的懦弱招致的结果。是我自作自受。可是,有一点希望你明白。虽然我以前是带着不安与愧疚看着亚里沙成长的,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着亚里沙你。虽然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我为女儿着想的心不会输给其他父亲。 亚里沙,我再问你一次。 击剑,快乐吗? 如果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父亲而坚持击剑的话,就别再勉强自己了。希望你把击剑的事忘掉,去寻找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击剑运动才坚持下来的话,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以前的教导,向着更高的目标努力吧。也许,我依然会带着不安与愧疚看着明明知道击剑不是一件充满快乐的事情。却和从前一样选择了击剑的亚里沙你。可是,我可以保证.我的眼神里充满的,是对亚里沙不变的爱。 我心爱的亚里沙。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向自己相信的方向前进吧。 真山读完信,缓缓说道。 吉尔先生他,是真心爱着亚里沙小姐的。 把信展开让真山读的文伽,慎重地把信重新装回信封中, 是啊。看来是这样的。 和平时一样平静地回答道。不过,长年和她搭档的真山绝不会看错,她的眼神中渗出一丝喜色。 把信收好之后,文伽看着在体育馆中央为决赛傲准备的亚里沙,平静地说道。 站在那里,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为了父亲或者别人。而是也自己所选择并坚持的道路。 听到这句话,真山嗯。地应了一声,用相当在意的语气问道。 可是,文伽,人类不是常说因为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才会变强这样的话吗?为自己而战斗的话,亚里沙小姐不会变弱吗? 真山,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话的? 啊?你是说什么地方弄错了吗?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类,我就去调查了日本人最喜欢的漫画,那上面就是这样写的。 文伽吃惊地吐了口气,淡然说道。 也许有人会因为那样而变强,但那对她来说会产生反作用。需要守护之人的存在,只会无谓地增加肩上的负担。为了自己而快乐地坚持着击剑运动,她才会变得更强。 你怎么能说得如此肯定? 面对真山的问题,文伽的嘴角舒缓下来,她用一种饱含慈爱的声音温柔地说道。 因为,她还是个小孩子。 决战的时刻来临了。站在开始线上的亚里沙和凑望着对方,遵循骑士道的规则向对方行了个礼。真山一直看在眼中。 文伽.你认为哪边会赢? 真山试探着问了一句,文伽轻轻耸了耸肩,坦率地回答。 愚蠢的问题。 尽管真山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但文伽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比赛场地。 终于,裁判向亚里沙和凑发出号令预备!。随着这声命令,两人侧身,膝关节弯曲,用剑指向对方。裁判再次发问准备好了吗?。亚里沙和凑几乎在同时回答。 是。 她们的声音中,与其说是充满了紧张感,不如说是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期待与兴奋。听到两人的声音的那一瞬间,真山似乎明白了文伽为什么用一句愚蠢的问题来回答自己。 两名少女身上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馆内的喧哗逐渐平静下来,观众的视线集中到两人身上。其中,有一个笨拙却充满爱的眼神 裁判高声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开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8章 番外一千九十八 死后文.奇迹 由于无法再回来,所以写下这封信吧。 为了消失的足迹,留下思绪吧。 奇迹虽然总是无法掌握在手中。 你那小小的手中握着的死后文,却是真正的奇迹。 有形的奇迹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29章 番外一千九十九 死后文.成为英雄的瞬间 樱井进一边呆呆地看着消防署厕所里的镜子一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已经成为他最近的口头禅了。 真是太疲惫了。 今天出动了两次。 第一次出动是做晚饭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炸天妇罗引起的火灾。幸亏发现的比较早,所以只是把厨房的天花板熏黑火就被扑灭了。造成失火原因的欧巴桑由于紧张和安心的波动幅度太大一时没有调节过来,所以当场晕倒在地。倒是把那个看护她的人弄得束手无策,这都是小插曲而已。 第二次出动的失火原因并不清楚。由于初冬空气比较干燥,所以由火星延烧引起的火灾也是有可能发生的。由于当地居民的协作所以也没有酿成大火灾。 死伤人数为零。 只有一个晕倒的欧巴桑。 火灾现场当然或多或少充斥了紧张感,可是在体力上面倒是消耗不大。尽管如此却总觉得很疲惫,这也就是说精神方面的压力太大。进心里想到。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当消防员。 一边夹杂着叹息一边自言自语道。这种想法最近突然就涌上心头。本来也不是出于为了保护别人的生命和财产无论自己处于什么样的险境都甘之如饴这样高尚的想法才当消防员的。该怎么说呢,可以说是消防世家,无论是父亲还是比自己大很多的哥哥都是消防员,所以自己高中的时候就好像理所当然地参加了消防员考试,就那样不知不觉入了这一行。 进把目光从镜子上面移开,慢吞吞地拧开水龙头,水势很猛,洗过手之后,好像为了把这种可以称之为慢性五月病的倦怠感赶走,进用双手掬了一捧水,有些粗暴地洗了把脸。 突然吐了口气,抬起脸,和镜子中的自己目光相遇。 比起在消防学校上学的时候脸颊上的肉多了一些。可那并不是健康的证明,只能说明自己最近疏于锻炼身体。 眼神也和第一次准备去救火的时候明显不同。虽说当消防员是父母已经给铺好的路,可是对于从来没见过的场面多少还是有些期待和不安的。刚开始上班的自己跟所有的青年人一样不成熟,但是很热血沸腾,那双眼睛也熠熠发光到自己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地步。可是如今,映在镜子中的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 知道了消防员的真实情况之后,憧憬和光彩都变得淡薄起来,明明刚开始上班才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像是透明度很低的沼泽一样沉淀下来。这样的话,和进差不多大的昂首阔步走着的大学生要远比他有进取心,这点从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 进叹了口气,从镜子的对面,用还滴着水的脸对着镜子中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看着的自己质问道: 喂。你到底想怎样? 对于这个质问的答案,无论再怎么等也不会出现。 进搔了搔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竖起了中指。然后,迷迷糊糊地打开厕所的门,朝走廊迈开步子。 正在那个瞬间哇?! 啊,好痛! 也许是太过于心不在焉了,在走廊上飞奔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在了脸上。进不由得按住鼻子蹲在当场。 连呻吟声都叫不出来,由于疼痛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撞到自己的那个人用少年独有的那种嗓音问道: 喂,没事吧?有那么疼吗?对不起,我们有点急事。 进扬起脸,看到眼前那个人穿的奇装异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肩膀上挎着的是那种很老式的蛙嘴式书包,头上带着平沿的帽子,身上的制服让人联想起以前的邮递员。另外,手里还拿着一根比自己身高还要长很多的手杖。 弄错地方的cosplay。 穿成那样不应该来消防署而应该去邮局。啊,或者说这是幻觉? 好像是由于一撞之下把帽子弄歪了,cosplay少女默默地把帽子弄正。接着,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少女的手杖里发出刚才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好像在催促这个少女。 文伽,要是停在这里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哟?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人,不过看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对于这些话,少女用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回答道: 没有那个必要。你看,这个人身上穿的不就是消防员的制服吗? 诶?啊,真的耶。可是,你看这个人行吗?怎么感觉一点也靠不住的样子? 现在咱们要争分夺秒不是吗?没时间让你挑三拣四了。 会说话的手杖和cosplay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贬低自己。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的进,下了这样的结论。 (我果然还是不行了。甚至出现精神问题了。) 幻听和看到幻觉,其实倒是经常听说这样的事。特别是消防员这种从事经常处于生死临界状态工作的人,精神上的消耗特别大。比如说,曾经听说过有个先辈消防员实在是不走运,第一次出动就遇到了被烧死的尸体,结果之后一周浮现着苦闷表情的被烧死的尸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分昼夜的被恶梦魇住。 所以,对于幻听和幻觉也没有必要那么惊讶。 可是(为什么樱井进看到的幻觉不是烧死的尸体,而是cosplay少女呢?) 进在脑海中这样独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实让人觉得很沮丧。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有常识的普通人,可是现在这种对自己的认识立刻崩溃了。 垂头丧气的进突然站起身来,用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的口吻说道。 还是写辞职信去吧。 进打算完全忽视幻觉,迈着踉跄的步子往前走去。可是,那个幻觉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进,说了一声站住拦住了进的去路。 诶? 进不由得站住并转过身来正对着那个少女,cosplay少女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快速说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了。这封信有人托我转交给消防员。你什么也不要说,先看一下这封信的内容吧。然后 少女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突然眸子里掠过一抹阴霾,有些满含深情地缓缓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尽量去体察寄信人的感情,听听他最后的愿望。 那种让人无法说不的魄力,指的就是现在的这个少女吧。明明比自己年龄小,可进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气势压倒,进处于半无意识的状态接过了那封信。 (好像并不是幻觉。) 穿着奇怪服装的少女的存在感,以及现在手中信的感觉,鲜明到令人无法怀疑这一切的地步。既然这样的话,想问的问题简直堆积如山,比如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为什么这个手杖会说话。可是,进忍住了冲口而出的问题,按照那个少女所说,打算先看手里的信。 信封上只有一张围着白边的纯黑色邮票,除此以外连邮戳都没有。背面也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进把封口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写在信纸上的字,令人意外的看起来竟然像个小学生写的幼稚拙劣的字。进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信读了一遍。 写给消防员。 我叫白石勇太。之所以写这封信,是因为有事想拜托消防员叔叔。 我今天跟妹妹一起去阁楼间玩耍。可是,家里着火了,阁楼上全是烟。 根据文伽姐姐的说法,我是因为吸进了过多的烟而呛死的。可是,我妹妹美久还活着。 消防员叔叔,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吧。 信的最后写着家庭住址。进皱起眉头把视线从信上移开,朝cosplay少女问道: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信上所写的那样啊。 开什么玩笑。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发生火灾的通知 !! 跟巴布洛夫狗的条件反射一样让消防员一下子变得紧张的警笛声在署内响起。伴随着不稳定的蜂鸣声,滔滔不绝的广播声音响起。 火灾指令!现场是,壶宫町二一五!!出发队,春河台一,二!! 进不由得重新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信纸上写的地址。 背后一阵寒意。 从嘴里冒出来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嘶哑。 开什么玩笑! *** 火灾现场二层的主屋已经遭受了初次火焰的洗礼,从门和窗户里面冒出通红的火舌和黑色的烟。 周围是僻静的住宅街。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刚过,理所当然的周围充斥着无边的黑暗。可是不合时宜的大火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却使这一带像白天一样热闹。 进从消防水泵车上跳下来,立刻抱着水管跑到附近消防栓旁边,先确保放水的水源。然后直接返回火灾现场,一对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夫妇正在朝进的同僚们大声叫着什么,看样子那对夫妇已经有一半陷入了精神错乱状态。 进觉得胸口一阵不舒服,来到自己的上司也是这队的队长大崎学旁边,悄声问道: 学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学是个很老练的中年消防员,他朝着火的房子看了一眼,眼里闪着精光,眼神凌厉得简直好像是要把火焰射杀,低声说道: 据他们说里面也许还有两个孩子。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回想起那封不可思议的信来。 进的喉咙有些刺痛,可是仍然拼命想否定这种可能性,回答道: 真的吗?不可能吧,你想啊,肯定是弄错了吧?肯定是先让孩子们逃走.现在说不准在哪儿吓得尿裙子呢? 学听到他的活,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对夫妇,满脸不高兴地继续说道: 那儿站着的孩子父母刚开始也跟你想的一样。火灾发生之后,立刻跑到二层孩子们的房间。 可是,并没有发现本来应该在那儿睡觉的孩子们的身影。烟已经很呛人了.所以估计孩子们肯定是先逃走了.于是他们也逃了出去可是在周围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孩子们的身影。 怎么可能 在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身经百战的健将学召集其他的队员,干脆利落地下达命令。 从正面进入是不可能的了。还是从南面的窗户进去吧。在一层找人的任务就交给大宫、小暮,还有葛西你们三个。二层 正在此时,进的脑海中鲜明地闪现出那封不可思议的信中的一句话。 消防员叔叔,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吧。 如果相信信里所写的内容的话,孩子们肯定还在阁楼里。现在立刻跑到二楼,说不准可以救出孩子。 进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力量推动似的,突然朝前迈出一步。然后,用理所当然的口吻慢慢说道: 学先生。去二层找人能让我去吗? 听到那句话的队员们都惊讶地回头看着进。可是,被吓得最厉害的还是说那句话的本人。 (诶?我,在说什么呢?) 座右铭虽然经常换,可是最近一直没有换。那就是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虽说当了消防员,可是无视本能主动跳到火焰当中这样愚蠢的行为还是想尽可能地避免。如果有人问他是选择跳到火焰中救人,还是在外面做后援,他肯定是高兴地选择在外面待命。而且,他的这种想法好像被看透了似的,最近他轮到的绝大多数都是在外面做支援的工作。 (如果接着说我是说着玩的,肯定学先生会生我的气吧。)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瞪着眼睛看着进的学突然吹了一声口哨。脸上浮现出无以言表的喜悦表情。 学来到进的旁边,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 这样啊,这样啊!最近看你一副没有斗志的样子还以为你已经成为废人了呢。果然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个消防员!!现在对你稍微有点刮目相看了!! 嗯,不,那个哇?! 学用胳膊揽住进的脖子,很有干劲地大叫一声。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跟你一块去二楼!! 心里直后悔,可是马后炮已经不顶用了。只要让学的热血沸腾起来,就很难让他改变想法。进偷偷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还是去看一眼吧。) 虽然不愿意接近危险,可是跟火作斗争的方法在消防学校通过每天的训练还是学到了不少。只要不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的话,应该不会丧生的。 而且,还有那封信。 那封信在自己心中占的分量越来越大,通过刚才半是无意识状态下说出来的话就可以切身体会到。下定决心,就当是亲自去验证那封信的真伪好了。 准备冲入着火的房屋的队员们围成一个圆圈。进旁边站着的是学,现在从学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平常那种老是滑稽搞笑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消防员身上散发的魄力。 身为队长的学扫视了一圈大家的脸,嘴角露出无敌的微笑,平静地,然而是毅然地大声说道: 走吧,亲爱的消防员们。 听到他的号令,包括进在内的大崎队的队员们都用很有精神的声音回答道: 是!! *** 虽说是全副武装,可是炽热的空气以简直要烧到人的皮肤的威势席卷在周围。到处都是伸着红色火焰的火之恶魔,火焰的身躯渐渐变得庞大起来,好像要袭击进他们。心脏早就开始猛烈地跳起来了,呼吸也比平常紊乱多了。可是即便如此,耳边听到的既不是心脏的猛烈跳动声,也不是喘着粗气的呼吸声,而是火焰的咆哮声。 进!你有没有跟在后面?! 学先走到楼梯上,用半是怒吼的声音大声问道。进条件反射般地回答说是!!,说实话,到处都是黑烟,根本看不清楚学的身影。 在楼梯上绊倒了好几次,终于来到了二楼。按照学的指示,兵分两路,开始找人。 进先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虽然已经被烧的变形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有个布偶状的东西在窗边燃烧着。火已经延伸到了窗帘,简直像是在朝这边招手一样。 房间里正面和左边各放了一个木制的书桌。把视线往右边移,发现了火焰肆虐的双层床。毫无疑问,这是孩子们的房间。 进用力大叫道: 勇太!美久!你们要是在的话就回答一声!! 仔细倾听,没有人回答。进咋了一下舌,还是仔细搜索孩子们可能藏匿的地方。可是,在屋里没有找到孩子们的身影。进立刻回到走廊上。于是,和从对面过来的学差点撞在一起。 学很少见的用含有一丝焦躁的声音说道: 没在那边!这边有吗?! 进摇了摇头,通过空气呼吸器可以看到学皱了一下眉头,学回头看了一眼朝这边慢慢逼近的火焰。 到外都有可能会烧塌。好吧,找人就到此为止吧。既然我们都这样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的话,说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孩子们肯定已经藏在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收兵吧你在做什么? 学这么一问,进才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就打开手电,开始细细地照着天花板。 啊,那个说不准有阁楼间之类的地方。 阁楼间? 学看了一眼被浓烟包裹住的天花板,立刻转身对进说道: 说什么傻话。即使有那种东西的话,孩子的父母在逃走之前肯定也会检查一遍的。 这个意见很合理。可是对于读过那封信的进来说,还是觉得有些怀疑。 进还是不肯罢休。 不,你不知道吗?外国电影里经常有这种情节,虽然是禁止孩子们进入的场所,可是孩子们总是在半夜,偷偷瞒着父母去里面玩。那些外国电影里面不是经常演吗? 学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立刻回答道: 不管有没有,咱们都没有时间去搜阁楼间了。赶快下去。看来这个火焰已经生气了。你没看到吗,火势突然变大了。 正如学所说,火势明显比刚才大多了。到处都是令人恐惧的火焰,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就是退路立刻被切断也不足为奇。 好,回去吧!进,你好好跟在我后面听到了吗!! 学这么说过之后,转身朝浓烟和火焰之中走去。 该死。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进这样自言自语道,正打算跟在学后面跑出去的时候。突然视野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嗯? 因为有烟所以看不太清楚,墙壁上好像有一个四方形的电板状的东西。刚开始还以为是荧光灯的开关呢,走近一看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进简直像是要咬住电板似的立刻拼命伸过手去,然后找出了用手指开启的开关,电板的顶部啪的一声开了。里面有一个把手似的东西,进立刻朝右拧了一圈。头顶上发出某种东西驱动的声音。接着,简直像是通过云彩直接通往天上的通道一样,黑烟中间通往阁楼的楼梯慢慢落下。 啊,真的有?! 进赶快踏上楼梯。正在此时,先走一步的学的呵斥声传来。 喂,进!你在哪!!跟过来没有?!要是再慢吞吞的话你会被烧死的!! 明白了这句话的瞬间,突然像是被拉回到现实中一样。进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烧死 踏上楼梯的脚,在尽全力阻止自己接着往上走。与此同时,进的头脑里突然出现了疑问。 (喂,喂。我,到底想做什么?) 学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找人的工作到此为止。原本,孩子们就不一定在阁楼里。不,在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而且在这种火焰和浓烟的环境中生还的可能性简直可以说是零。 透过开着的门可以看到孩子们房间的天花板已经差点烧塌了。在消防学校学到的关于火焰的知识,以及这几个月在现场得到的经验都在极力向进发出警告。 要是继续呆在这儿的话,真的太危险。 学的怒吼声在空气中回荡。 进!赶快到我这儿来!这是命令!! 要是平常的话肯定会吓得忍不住缩头的场面,可是这次不一样。进由衷地发出一声安心的叹息。 (那个大叔,生起气来还真是恐怖。我是个小兵怎么可能反抗他的命令呢。而且,说实话,甭管是不是消防员,到这儿就已经是极限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进把已经踏上楼梯的脚又收了回来。 正在这个瞬间。 果然好像选错了人。 突然有人在头顶上说话。进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通往阁楼的入口处,站着的就是那个cosplay少女,虽然被浓烟裹住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少女立刻被浓烟完全覆盖,从进的视野里消失了。 什么 一瞬间进有些茫然若失,不久就恍然惊醒了。想到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脸色变得苍白。 如果是不确定是否有人的地方,可以直接忽略。这就是目前的现状。拼命地想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 可是。 如果明明知道那儿有人的话,就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冲进去。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消防员。 进咬了咬牙。 真是个丧门神! 好像是为了鼓舞自己一样大声叫道,然后沿着楼梯冲了上去。 由于到处都是烟看不太清楚,好不容易才到达的阁楼间比想像的还要狭窄。好像是充当储物间的作用,周围有很多瓦楞纸箱。这儿有这么多易燃物。火势现在虽然还没有蔓延到这儿,可是一旦火苗烧到这儿的话,肯定会立刻变成一片火海。 进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不过还是拼命大声叫道: 喂!到底在哪儿呢?!赶快回答!! 可是,根本没有人答应他的呼唤,也基本上看不清楚。对于升向高处的烟来说,从火焰的初期阶段开始,这个地方好像就是最适合的。比任何一处都浓的黑烟在四周翻滚着,肆虐着。 没有空气呼吸器的话,在这种地方肯定立刻就会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 这儿根本不是人类所能生存的环境。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为什么她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到底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找人,可是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和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或者说,无论那封信,还是那个少女都只是自己头脑里所产生的幻象? 终于来到阁楼间的最里面,屈膝在瓦楞纸箱的死角里寻找有没有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头盔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进突然抬起头。 一瞬间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下一个瞬间如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脚。小孩子的脚从瓦楞纸箱上伸了出来。 进像被弹开一样慌忙朝瓦楞纸箱上看。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少年,趴在里面。然后,下面,是个更小的小女孩,看起来像是那个少年的妹妹。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是哥哥想拼命保护妹妹从某种恐怖的东西手里逃脱。 如果相信那封信的话,那个少年就是勇太,他身下的少女就是美久。 进首先确认了一下勇太的情况。即使跟他说话好像也没有意识,身体绵软无力。脸上已经没有生气了。呼吸和心脏的跳动看起来好像都已经停止了。因为不是医生所以无法断言,不过看起来 (已经死了。) 虽然觉得不甘心,不过,还是忍不住心想果然。在这样的浓烟中,能够生存是极其荒唐的事。在烟刚蔓延到阁楼的时候,立刻朝下走也许可以逃脱的,可是对方只是幼小的孩子。肯定是吓得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根本不可能逃脱吧。 (这样的话,美久也) 抱着绝望的心情把视线转移到勇太身下的美久。进不由自主地啊的叫了一声。勇太的手放在美久的头上。可是,与其说是在紧紧抱着头,还不如说把她的头往墙壁上按住。进对此感到很不解,可是此时终于才明白原因。 这个阁楼间并不是当储物室使用的,而是为了可以住人而设计的。为了装冷气,墙壁上开了一个洞以便连接管道。勇太为了让美久通过那个洞呼吸新鲜空气,所以才把美久的头往墙壁上按。 进慌忙确认美久的情况。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可脸上仍有血色,而且可以看到由于呼吸胸膛在一起一伏。 (还活着!) 进在肯定美久还活着的同时,突然全身一震。 进有一个也从事消防员的哥哥,所以很清楚兄弟姐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再没有比那更烦人的关系了。 在同样的环境中一起长大,互相掌握对方的弱点,因为一点小事吵嘴,最后打架。无论长到多大仍然是这样。进打算当消防员的时候,就你那脑子还打算参加考试?,听起来哥哥不是在鼓励他而只是单纯地挑衅。 真的再也没有比那更加麻烦的关系了。 尽管如此。 眼前的这对兄妹,却完全推翻了进一向的观点。这样一个小小的哥哥为了保护更加幼小的妹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热血沸腾。 不可能有看到这个场面而仍然不动心的人。 直到现在,才明白。 那封信就是奇迹。这个幼小的少年,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引发了奇迹。 必须回应他。 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 对着这个这么年幼就被神召回天上的少年,进点了一下头。 我一定会救出去。 一定救你妹妹的命。 这个年幼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必须以微不足道的消防员的尊严起誓。 我一定会救出你妹妹的! 进把需要救护的人使用的空气呼吸器放在美久嘴边,用尽力量大声叫道: 发现需要救助的人员!! 这之后发生的事有些记忆混乱。等进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安全地从燃烧着的屋子里逃脱了,身体暴露在冷冷的夜风中。 肩膀被剧烈地摇晃,进终于回过神来。朝旁边一看,好像为了让他安心似的,那个急救队员一直微笑着,然后伸出双手好像打算接过什么东西。 进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腕里的重量,朝下一看发现是嘴里还插着空气呼吸器的美久。看起来好像是为了保护美久以免她遭受这个世界的任何危险,所以一直紧紧地抱着美久,连急救队员也不让碰。 啊对不起。拜托您了。 进把美久递过去,那个急救队员确认了一下美久的情况之后,简短地说道: 没关系的。这个孩子还有救。您辛苦了。 说完之后,快速走向停在路边的救护车。 进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恢复知觉。全身疲倦得像灌了铅似的。嘴里有点血腥味。把空气呼吸器拿掉之后,烟味直呛鼻子。然后,还有朝着这个方向的刺眼的闪光灯。朝四周看了一眼,围在那儿看热闹的人比刚才多了好几倍。看起来好像媒体的人也赶来了,乱得没法收拾。 之后,是一阵甚至连大地都为之惊动的掌声和欢呼声。 (吵死了。难道什么名人来了吗?)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进突然想起那个勇敢的少年,朝四周看了一眼。接着,发现了被救护车迅速运走的勇太的身影。虽然记不太清楚,好像后来学回来了,于是就把勇太的遗体交给他了。 进立刻跑到救护车旁边。勇太的脸比在阁楼间上看到的时候安详,看起来甚至像在微笑。 (难道他知道妹妹得救的事了?) 不是为自己丧命而叹息,而是知道妹妹得救所以才微笑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热热的东西直往上涌。心想这个少年是不是太帅了,简直像是英雄一样。简直像是电视里出现的那种完美无缺的英雄。 闪光灯围着救护车在不停地拍照。甚至有话筒举到了面前。好像为了做后盾似的,欢呼声一直没有停止! 啊,原来是这样啊,进终于意识到了。为了这个小英雄,所以才聚集了这么多媒体的人,所以才响起这么热烈的掌声。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决定讲述。 这个小英雄是如何勇敢地保护自己妹妹的事迹。对所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相信英雄的存在的世人高声宣传这个小英雄。 对着钻进救护车,一直在叫勇太的名字的父母,进大声叫道: 您的儿子勇太非常勇敢!他直到最后都在拼命保护美久!让人无比尊敬的行为!!你们应该为勇太感到自豪!! 闪光灯更加闪亮,甚至有种眩晕的感觉袭来。此时给进以动力的是学平常的那种怒吼声。 进!火还没有灭呢!!赶快到这边来帮忙!! 听到这句话,进立刻回答了一声是!!,然后朝令人憎恶的火焰跑去 *** 进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已经过午了。 好困啊。 不知为什么疲惫还是没有消失。啊,那也没办法。因为昨天一直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真是非常繁忙的一天,而且是久违的生死一线之隔的现场。精神方面的疲惫也不是小事。 进把目光转移到床旁边的桌子上。经过一夜是不是像海市蜃楼一样一下子消失了呢,谁知道那封不可思议的信依然在桌子上。全部都是幻觉的话对精神倒是有好处吧。可是,这个精神负担依然存在。 进迈着虚弱无力的步伐走到玄关,从邮筒里拿出报纸。然后直接走到厨房,为了驱走睡意喝了一杯咖啡。 手里拿着报纸和咖啡走到桌子前,盘腿坐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啊!! 咖啡一下子喷了出来。 比咖啡因还要强烈百倍的驱走睡意的东西,现在正展现在面前。报纸的一个版面上刊登着自己在拼命叫喊着什么的脸。 进把咖啡放在一边不管,一把抓起报纸仔细读起来。 消防员,登场!! 题目让人看了忍不住脸红。把目光转移到内容方面,上面详细地写着昨天火灾的事。 上面写着火灾的原因好像是最近在这个地区频繁发生的纵火事件。这个令人憎恶的犯罪的牺牲者是一名少年。看来那个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得救。白石勇太只有九岁,进是通过这篇报道才知道的。 此外,作为救了和哥哥同样命运的这个月刚过六岁生日的美久的英雄,消防员樱井进的名字被登在了上面。那篇报道最后写着: 登载的这张照片是高声宣扬勇太事迹的场面。樱井先生把勇太一直到最后都在保护妹妹的事实向其父母传达,然后声称对勇太的高尚行为致以敬佩之情。对于自己的英勇行为并不自傲,而是称赞勇太小朋友的勇气,这样谦虚的品质才是真正的英雄所具有的品质。 这篇报道以上面的话作为总结。 进呆呆地把脸从报纸上移开。 (我,真的那样说了吗?) 不管怎么说确实认为那个少年很了不起,而且想把他的事迹告诉给别人,所以自己好像确实大叫着说了什么,的确有这样的模模糊糊的记忆。可是,说实话具体说过什么倒是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 (因为那个时候肾上激素分泌了很多。) 对于自己说过的话能够记清楚才奇怪呢。 有些眩晕,过了一会已经被赶走的睡魔又卷土重来。进打了个哈欠,小声说了一句。 一边躺着一边看也许笑笑比较好?!吧。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进回到床上躺下,打开电视机。很有精神的大叔,和一个很开朗的艺人,正在悠闲地笑闹着。 进打了个哈欠,又一次陷入沉睡当中 *** 进工作的那个消防署实行三班交替制。进经过一天没有任务的休息之后踏进了自己的部署。发现里面有些异常,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同事们都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瞪着来上班的进。 (诶?诶?) 感受到那股气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学从自己的桌子边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进的面前。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学,进战战兢兢地问道: 啊,那个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取而代之的是把手里拿着的塑料盒伸到进面前,打开盒盖。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好吃的六个牡丹饼。 进一愣,交替看着牡丹饼和学,学冷淡地说道: 是我们家附近的那个老婆婆做的慰问品。你尝尝看,很好吃。 诶?啊,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进还是感觉有些不释然,伸手拿过牡丹饼,一口吃了下去。 感觉很有嚼头,而且又不是那种甜得发腻的感觉。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 啊,好好吃! 看到他那个样子,学好像也很满足似地点了点头之后,用有些渴望的表情看了一眼塑料食盒,好像独白一样说道: 我们也能吃这个慰问品吧? 啊?嗯,吃呀。 进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特意问自己,不过还是回答说可以。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学扬起脸,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转过身面对大家,伸开双手喜气洋洋地说道: 好了,进已经答应了!大家开吃吧!! 太好啦!欢呼声响起。大家一齐把藏着的纸袋啊包裹之类的放在桌子上,像龙卷风一样粗暴地打开包装。里面都是看起来像慰问品的点心之类的食物 全部开封之后,突然陷入一片静寂。大家都摆正姿势在椅子上坐好,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然后,像一群单纯的孩子一样,用很有精神的声音齐声说道: 一一我要开动了!! 转瞬间,暴风来临了。 同事们都爆发了。 甚至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粮食危机啊?!大家开始如狼似虎地蹂躏桌子上的食物。食物的残渣在空中飞舞。咖啡形成了一道彩虹。咀嚼的声音像摇滚乐,消失的食物像烟花一样梦幻。 即使是给祭祀用的牺牲品投放饵料也比这些同事们的吃相文雅,亲眼看着眼前的状况进不由得呆立在当场。学一边吃着牡丹饼,一边用非常平淡的口气说道: 这些,全部都是给你的慰问品。 啊? 那个呀,昨天的报纸不是把你写得很帅很有英雄气概吗?看到那个报道的人都特意给你送来了慰问品。 学一边用悠闲的口气说日本人真是爱一窝蜂地赶新潮啊,一边把最后一个牡丹饼放进嘴里。进终于明白了状况,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逐渐消失的慰问品,一边像金鱼一样不停地啪嗒嘴。 也许是注意到了他的姿势吧。同事小暮用双手捧着一把饼干让进看,然后说道: 这个啊,是昨天中午过后一个可爱的女大学生拿来的。又甜又香,真是太好吃了! (啊,是小熊饼干。) 在进认出这些饼干的瞬间,小暮一把把那些饼干都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用严肃的表情说道: 谢谢款待啊。 啊?!小熊!小熊饼干?! 进眼睛里都是泪水,差点哭了出来,跑到小暮身边,拼命摇晃他的头好像要让他吐出来似的。可是小暮拼命用双手按住嘴角,一副无论如何也要吃下去的架势。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魅力竟然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0章 番外一千一百 死后文.成为英雄的瞬间2 使得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要做到这个份上呢? 一向都很温和的大宫拍了拍进的肩膀。回头一看,他满脸都是像笑面菩萨一样的笑容。 算了算了,不要这么激动。你的份我们都给你留好了。你看,这个。 这么说过之后拿出来的盘子上,放着好像牛奶蛋糊的东西。进不由自主地接过来,可是只有牛奶蛋糊,这是为什么? 有个美女ol把亲手做的奶油馅点心拿过来了。虽然很好吃,可是我现在正在减肥中。所以就把里面的奶油剩下来了? 你这个故作聪明的家伙?! 三十岁独身的葛西突然跳到桌子上,摇晃着手里拿着的便笺叫道: 大崎队长!在慰问品的纸袋中间发现类似情书的东西!!这小子要谈恋爱还早十万年呢!! 什么?!赶快读!大声读出来!或者立刻烧掉!! 你说什么呢大叔?! 真是乱成一团。 真是的,乱糟糟的。 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来访者。 你、你是谁? 对于学的问题,好像已经看到刚才那场闹剧的那名女性不太自然地微笑了一下递过名片。 我是本地报社的记者。名叫千川舞。是为了采访昨天在现场英勇救人的樱井进先生而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手。 啊,这么一说好像有这么回事。喂,进,预防部的宣传负责人已经允许了,你就过来接受采访吧。 诶?我,没听说这件事啊 因为你来的太晚了。不要以为自己是两天前的英雄就自以为是可以随意迟到哟?对了,你无视我的命令跑到阁楼间的事我可还没有忘哟? 学这么说着,用一只手揽住进的脖子,把拳头按在进的头上转了几圈。好痛好痛好痛。 学突然哼了一声,用力揍了进的后背一下。 快点,赶快去吧! 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舞的旁边,她噗哧笑了一下,用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声请多多关照。看年纪像是二十五岁左右。走近一看发现还挺漂亮的。 啊,请多多关照。 接受采访真是太麻烦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对方要是这样的美女的话,即使接受采访也不错啊。 一边这样想着忍不住露出色迷迷的表情,突然感觉到背后同事们恶狠狠的视线。那些视线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含着杀意,这单纯只是心理作用吗? 采访在接待室举行。眼前的桌子上放着录音机,舞偶尔看一眼手里的笔记,一边先随便问些简单的问题。因为跟平常的消防工作不一样,所以进也有些紧张,慢慢回答那些问题。 这么说来,对于那家有阁楼间的事,你都是通过直觉感受出来的吗? 舞一边优雅地交换了一下双腿的位置一边问道。进对于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心惊胆战,尽力回答道: 嗯,是啊。因为那个建筑物看起来比较平缓,可是天花板却给人很低的感觉。而且感觉房间的数量也有些过多。所以我想也许会有阁楼之类的。 事实上是因为那封不可思议的信,所以才找到了阁楼间的。可是要是很严肃的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充其量别人只是会认为自己脑子有毛病。为了不因为这件事而引人注意,还是撤个谎比较妥当。 诶。连这种细节也可以作为判断的依据。你才十九岁,是离开消防学校不久的新人不是吗?尽管如此竟然能够这么冷静地做出判断,真是厉害啊。这是一种才能啊。 舞好像觉得很佩服似的不停地感叹着。进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搔头。 那个,也算不上才能了。我还是个新人,不过好歹也是个消防员。所以在这点上比普通人要敏锐一点而已。 哎呀,您又谦虚了?这么年轻却这么谦逊真是难得啊。你是救出那个少女的英雄哟,即使挺起胸膛以此为豪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而且,跟你一块进去的那些其他的消防员,不都没有注意到那个阁楼间的存在吗? 话说到这儿,舞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接待室除了进他们两个就没有别人了,可她还是挪了挪椅子,凑近进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也许是香水吧?一阵甜甜的香味冲入鼻腔,给大脑以官能性的刺激。 喂,跟你一块去二楼的那个消防员,莫非是刚才的那个人? 诶?嗯,是啊。怎么了? 哼 舞没有把椅子挪回去,用手托住下巴,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的侧面漂亮得让人惊艳,进忍不住看得入迷了。 过了一会舞小声说了一句。 男人的嫉妒真是太丑恶了。 诶?嫉妒? 进不由得回问道。舞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边抚了一下头发一边说道: 是,嫉妒。刚才那个人肯定对你的表现觉得很不舒服。肯定是。所以才故意说你违抗命令之类的来责备你。 真是太没品了。最终的结果是你救了少女的命,本来应该表扬的,怎么还要责备呢,你说是不是? 舞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要征求进的同意似的。进有些困惑不知该如何回答。 诶?不学先生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吧?他虽然在为我没有听从命令而生气,实际上也只是因为那关系到我和队员们的生命安全 于是舞啊哈哈地笑了出来。 真是的,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别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这么天真幼稚的话。 舞把手放在嘴边,好像觉得很可笑似的不停地笑着。 对于她的态度进觉得有点生气,也许是自己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了吧。舞小声啊了一句,吐了一下舌头眉梢下挑。 对不起。是啊,你是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那个少女的正义一方啊。这种坦率天真的地方正是你的美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错了,我道歉,所以请你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好不好? 好像有些撒娇的声音,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刚才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 嗯,我、我没有生气啊。 进故意爽快地笑道,舞的手机响了起来。看起来并不是来电话了而是设的闹钟,她看了看闹钟的时间显示微微瞪大了眼睛。 啊,不行。已经这么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么匆忙实在不好意思。之后我还有好几个采访任务呢。 舞一边收拾录音机和笔记本一边问道: 我还想继续进行你的追踪报道,你愿意接受采访吗?当然,我一定会征求市局的同意。 听到这句话,进立刻回答道: 嗯。我倒是无所谓?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舞伸出手来好像要握手。进慌忙把手在工作服上蹭了几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跟想像中一样,又纤细又柔弱的手,暖暖的温度通过掌心传来。舞嫣然一笑,说道: 今天真是太感谢了。希望你今后有更出色的表现。加油,英雄。 无意识地凝视着厕所洗手池的水,终于一点一点地切身地感觉到了。当时看到报纸的时候,由于之前一直在睡觉,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即使有慰问品送来,也只吃了一个牡丹饼。 只残留了类似听到点心店的童话那样的非现实感。 可是。 像这样结束采访之后,有了冷静思索的时间之后,终于不由得想到。 (莫非,我现在是个名人了?) 而且,不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而出名的,作为拯救了一个幼小的生命的消防员而扬名全国。在看到报纸的那个瞬间,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像从火焰中拯救出少女的消防员这样的字眼,还是觉得,这就是世间所谓的 (英雄吧。果然。) 想起了舞的那些激励的话。被那样的美女叫做英雄,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忍不住想加倍努力以回应她的期望,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吧。 (英雄啊。) 心想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就像那个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挽救妹妹,在确认妹妹得救之后脸上露出安心微笑的那个小小的英雄一样。 自己要是也成为了那样的人,感觉不是很帅吗。 进把水龙头关上,抬起脸跟镜中的自己面对面。于是镜子中的自己就对着充满自信的进问道: (喂。你到底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进有些故意为了搞笑似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很干脆地回答道:. 完美无缺的英雄。 镜子中的自己并没有嘲笑这个答案,而是微笑着说加油吧。 *** 怎么说呢,所谓英雄是当周围的一切陷入危机之中的时候才会闪光的存在,如果稍微改变角度来看的话,即使被人说成你是带来厄运的丧门神吗?那也无法否认。所以对于普通的、跟大家没有两样的消防员的进来说,这个机会并不是那么容易到来的。结果度过了跟平常没有任何两样的几天之后,就像原形毕露一样,很理所当然的,进又开始说他那句口头禅了。 啊,真是疲惫啊。 进把下巴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转来转去,眺望着荧光灯。 事实上这几天的工作全都是让人感觉疲惫的事。到达现场时火已经被扑灭了的小火灾。或者是救助无法从高处下来的猫之类的让人提不起干劲的工作。一切都平安无事,这确实值得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打不起精神。 进从座位上站起来,正在做事务工作的学叫住他问道: 喂,进,你去哪儿? 我去一下厕所。 啊?又去。你可以出去,可是我交给你的日志你都写好了吗? 啊 看到他的反应,学哎呀哎呀地叹了口气。 你啊。最近又开始懒散起来了不是吗?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果遭遇跟上周一样的有死伤者出现的现场的话,这次连你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知道吗? 听到学的说教,进有点生气。 想说不要老是把我当新人看。像上周的那次,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阁楼间了吗?不是向这行的老手学,既不是先辈们也不是同事们。 只有我到达了那个地方。 (男人的嫉妒真是太丑恶了) 突然回想起记者舞的那句话来。 这时心想确实如此啊。进冷笑了一下,含有一丝讽刺意味地说道: 没关系。即便是被火焰和浓烟包围,我的话,肯定还会救出人来让你们看看的。 跟你不一样。 也许是这句言外之意传达出来了,学的眉毛上挑。紧张的空气弥漫了室内。 对于危险很敏感的同事们好像都察觉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主义的葛西拿着茶壶准备撤退,血气方刚的小暮小声说着正好,开打吧来挑拨。平常像笑面菩萨的老好人大宫从椅子上稍微站起身来,不是为了准备随时逃走,而是一旦发生什么事就准备来劝架。 决斗的狼烟弥漫着,学正要开口说话,正在这时 门被打开了,伴随着一声下午好,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舞发现了进,立刻来到他身边。 进,我又来采访了,之后你的出色表现能说给我昕吗? 这还是第二次见面,竟然就直呼名字,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不过对方比自己年纪大,而且是个需要跟各种年龄性别都不同的人打交道的记者,要是没有这种自来熟的劲儿,还真的很难跟采访对象沟通。 进好像一下子被拔去了毒气,朝学瞥了一眼,来到走廊上。被忽视的舞慌忙跟在后面追过去。 喂,怎么了?跟你的同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声音不是很沉重,甚至带有一丝欢快,好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题材。 进叹了口气,指了指接待室。 我会接受采访的,咱们先去接待室吧?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啊,嗯。我知道了。 这么说完之后,舞沿着走廊直走过去。进在她背后目送她一段路之后,为了去厕所朝左拐了个弯。然后,在那个并没有感觉到人类气息存在的地方,突然有人跟自己说话。 你能柚点时间吗? 进心里一惊,慌忙朝说话的方向转过头去。走廊上背对着自己伫立着一个人影,就是那个cosplay少女。 有些出乎意料,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个少女用淡淡的口吻说道: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文伽。然后这个是 文伽边说边朝身边站立着的比自己身高还要长的手杖看了一眼,那个手杖里发出少年的声音。 我叫真山。虽然看起来像根普通的手杖,不过我可是魔术道具哟。请多多关照。 手杖会自我介绍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真山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说道: 你也许已经感觉到了吧,前几天我们交给你的信叫死后文,就是死者所写的信。我们的工作就是传递那些信。 死者所写的信? 心想也许正如真山所说,那封信说不准就是那样的东西。可是,像这样面对面突然有人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出乎意料,大脑的反应有些跟不上。 诶?可是那个 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文伽制止住他,又拿出一封信,然后简短地说道: 这是写给你的信。看了最近的报道,有好多人都想,如果请求你,也许可以获得帮助。 那封信,跟上次看到的信一样,也贴了镶有白边的纯黑色邮票。如果完全相信文伽的话,那这封也是死者所写的死后文。另外,从文伽的口气看来,这封信里所写的内容也跟上次一样,是希望救出陷入危机中的人的请求吧 进不由得浑身颤抖。 进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颤抖。是看到不可思议的现象所以全身感到一阵寒意,还是因为预感到自己又将大有一番作为而忍不住欣喜地颤抖呢。又或者是 感到一种危险,由于害怕而颤抖呢。 进立刻否定了最后那个想法的可能性。不可能。不可能出现那样的事。被称赞为英雄的自己,怎么可能那么胆小呢。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进的想法,文伽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了?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写给你的死后文。我们俩现在都很忙,你赶快接受吧。如果你在踌躇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呢? 文伽的眸子冷冰冰的,可是又非常澄澈。 同样的目光进前几天也见过一次。大概是上周火灾现场文伽出现的时候。她站在阁楼间的入口,用跟现在一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进,简直像是一种轻蔑的目光。 (看来我是选错人了。) 脑中立刻涌上一股热血。 心想,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托死后文的福,也不是托任何人的福。 因为是我,所以才可以到阁楼间的。 只有我,才能到阁楼间! 进一把夺过死后文,简直像是在瞪着文伽一样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可是,文伽很平静地回视着进。 过了一会,文伽拿着真山,转身离去。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她突然站住了,但没有回过头。 我很期待你的出色表现哟。 这么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进把目光从文伽消失的走廊一角移开,立刻开始读信。 上面写着因为借款而苦恼的丈夫打算全家自杀,所以打开了煤气开关这种非常有冲击力的事件。想劝丈夫打消自杀念头的妻子好像被精神狂乱的丈夫掐死了。可是,丈夫仍然在充满煤气的屋子里,还有微弱的呼吸。 死后文的最后一句写的是: 我丈夫虽然很懦弱,可他绝对不是个坏人。请给他一个重新度过人生的机会。 进看了一眼死后文上写着的地址。离消防署很近的一个住宅区其中的一间房间。如果是煤气自杀的话,只要煤气不外泄,或者说不爆发的话,附近的居民一般不会注意到吧。好像为了证明这个推断似的,现在还没有人报警。 (如果没有出发指令一般是无法采取行动的) 要是等到有人报警再行动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从这儿出发如果跑的话,用不上五分钟就可以到达现场。进犹豫了一会之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点了点头。然后,以消防署的大门为目标,全力跑了出去 *** 小鹿是消防署长官们经常去的一家小酒馆。外面挂着红灯笼好像在招呼行人,走到店里的话,胖胖的刺肫标本非常讨人喜欢,好像在接送客人。 那个小鹿最大的座席上是进的身影。包围着大桌子的是进的同事们,或者是消防署的官员,还有记者舞,真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酒意,脸色红红的看似很惬意。因为进还是未成年人,所以不能喝酒。从大家的表情来看,都有些微醉了,气氛很高涨。 坐在进旁边的舞看了一眼手表,啊!地叫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舞指了指电视机,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快到新闻时间了,新闻! 坐在电视机旁边的大宫立刻插上电源。时间正合适,本地地方台的播音主持人轻轻点头,在跟观众们打招呼。 第一条新闻。 画面切换之后,出现的是一片住宅区。 播音主持人在沉痛地叙述这片住宅区的一个房间里妻子被丈夫掐死的令人痛心的事实。然后,救出了打开煤气栓试图自杀的丈夫的英雄人物就是那个勇敢的消防员。 然后画面再次切换。接着出现在电视上的是表情有些紧张的进的身影。 一片欢呼声响起。接着是大家碰杯的声音,不知是谁打了一下响指,使气氛更加热烈了。因此回答采访的进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因为紧张肯定没有回答得很好,所以这样的话反而帮了进的忙。 一直没有说话的消防署署长迈着踉跄不稳的步子来到旁边,喜气洋洋地对进说道: 樱井君,干得不错!因为你的出色表现,现在我们署的声誉也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着重强调了一下子这个词,署长举起拳头。在庆典仪式上见到他的时候,感觉是个很威严的中年人。可是像这样喝醉之后就像个随处可见的中年人了。 现在这位普通中年人署长用含着酒气的嘴凑近进的耳边,用大得已经完全失去了附耳私语意义的声音说道: 樱井君,我可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打算表彰你哟!对一个刚刚来到署里没几个月的新人来说,竟然可以得到表彰。这在全国范围也是很罕见的哟?!可见我们有多期望你今后的出色表现!加油哟,市民的英雄!现在谁也不能再说我们是窃用税金尸位素餐的败类了!! 最后的那句话可能是为了抒发平时积蓄已久的怒气吧?署长不停地拍着进的后背,然后迈着踉跄不稳的脚步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进安心地叹了口气,注意到旁边的窃笑声,然后把头朝旁边转过去。发现舞正在用手捂住嘴,好像觉得很可笑似地窃笑不已。 也许是注意到进的目光了吧。舞突然朝这边转过头来,好像恶作剧被发现了的小孩子一样伸出舌头。她好像也喝了不少酒。像小孩子一样朝进身边凑过来,可是好像还没有忘记自己作为记者的天性,突然问遭: 喂,进。这次的全家自杀事件不是还没有报警吗?那你为什么却到了现场?是时候给我们透露点内幕了吧? 因为明明答应接受采访,却把舞抛在一边走了。 这次轮到舞死死地盯着进了。进浮现出想打岔混过去的笑容,似乎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小暮红着一张脸凑过来说道: 喂,我也很在意这点!最终结果是救出了人命,所以被认为是再次出现的救人奇迹而被大家当作英雄。可是原本的话?不要说表彰了,而是要因为故意旷工而被免职的不是吗?为什么你离开消防署跑到那儿去了呢? 昕到小暮的话,全桌的人都兴致勃勃地把目光转向进。进挠了挠头。 一直到现在为止关于这件事都被自己糊弄过去了,可是现在大家这么虎视眈眈地逼问,就不能不回答了。可是,要是用很严肃的表情认真地说关于文伽和真山的事的话,肯定会被大家当成怪人。 进非常困扰不知该如何作答,舞突然把红红的脸凑近进,用喝醉酒而口齿不清的声音再次问道: 喂,到底为什么呢?!你好好地看着姐姐我的眼睛回答!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声援舞似的,纷纷起哄让进回答。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进下定决心,故意装作很认真地样子,开口说实际上啊,舞立刻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周围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等待接下来的话。 进让他们等待了很久之后,突然宣告自己猜测的文伽他们的真实身份。 是、是妖精告诉我的。她说那儿有需要救护的人。 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响起欢快的笑声。 舞一边大笑一边无力地拍着进的肩膀。 什、什么嘛?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嘛? 周围一直在等待答案的人们,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都在捧腹大笑。 哦。是酒精的幻觉吧。 因为期待会这样所以才告诉大家的,可是进心中还是感到些许的寂寥感。他明白感到寂寞的原因。 进,知道寂寞的原因。 亲眼看到。 亲耳听到。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文伽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妖精,不过她的存在本身却不是那种适合被当作一个笑话来处理的梦幻故事。进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孤独的英雄。 突然想用这个词来评价文伽。 像自己一样,明明做出了很出色活跃的表现,却没有像自己一样受到公众的瞩目,为了传达死者最后的愿望而来回传递死后文的不可思议少女。 她到底为什么要从事传递死后文的工作呢?从那个离光荣很遥远,又得不到什么掌声和鼓励的工作中,她可以发现并得到什么呢? (还是找个机会慢慢问她吧。) 对于自己的这个问题,那个孤独的英雄会如何回答呢? 进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人对自己说话: 那个妖精,是带着黑色头巾的骷髅,手里拿着大大的镰刀吗? 心里一惊朝说话的方向看过去,一直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喝着酒的学,用慑人的目光凝视着这边。进一瞬间有些犹豫,可是,并不能无视他刚才的话。进回瞪着学的目光,回答道: 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学故意夸张地耸了耸肩膀,冷笑道: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论是前几天的无视命令还是今天的单独行动,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行为。 把你诱骗到需要救护人员身边的那个妖精,毫无疑问就是已经附到你身上的死神哟。 学的口吻越来越激烈。学旁边的葛西来到中间好像为了劝阻他们两个。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队长学的口吻变得更加粗暴地叫道: 进你给我昕好了,你好像是误解了什么所以我才说给你听哟?火灾现场不需要什么英雄。正是因为有那些无视命令的笨蛋存在,所以才扰乱了现场的teamwork,使得伙伴们的生命也陷入危险状态! 听到这句辛辣尖锐的台词,进的头脑陷入一片空白。 进很尊敬学。平常的他虽然看不出来,可是一到现场他就变得特别敏锐,作为一个经验丰富首屈一指的消防员活跃的身影,是进一直以来的目标和偶像。 可是。 刚才的那句话,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只有刚才的那句话,无论怎样也不能听从。 进心想:开什么玩笑! 要是永远一板一眼墨守成规的话是救不了人的生命的,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惜无视命令和旷工来投身于危险之中。可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居然想全盘否定进一直以来的行动。 进心想,决定性的时刻到了。普通的消防员和自己的区别,直到现在才完全暴露出来。 生命本身的价值,比消防员的面子和脸面重要得多。正是因为明白这件事,所以市民们才称赞进的行为,称他为英雄不是吗。 是走普通的消防员的路、 还是继续走英雄的路。 答案就在这个瞬间决定了。和那个知道妹妹得救而露出微笑的少年相遇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了。 进站起身来到学的身边。然后,对坐着朝这边看的学毅然地说道: 学先生。你错了。 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俩人之间对话的人好像酒醒了一样,脸色一下子都变得苍白。虽说去了厕所,可是署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在和署长一起喝酒的席上,如果出现消防员打架的事的话,肯定会引起市民们投诉和处罚的狂潮。虽然想抹杀事件,可是因为采访被放鸽子,连记者都跟在身边。这简直是无可挽回的状态。 性子急的人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打算劝架,可是进的反应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当场转过身去。然后,离开酒馆朝外面走去。 等、等一下,进。你去哪?! 舞慌忙问道。进没有回头,简短地回答道: 我要回去。 穿上自己的鞋,朝店门口走去的时候,进朝学看了一眼。学脸上浮现出好像有些生气,又好像有些后悔的表情,一直看着这边。 (学先生。一直以来谢谢你。) 进在心中说了这些感谢的话,然后朝着前方迈出坚定的一步。 这双脚踏上去的是诀别的道路。 割袍断义,显示了那个决心的坚定。 孤独的英雄。 进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句子。这么说的话就和文伽一样了,苦笑了一下。 (可是,这样也不错。) 无所谓了,即使是孤独的英雄。 哪怕是在孤高的、没有任何后继者的路上走着,只要能成为真正的英雄的话,这也不错。 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离开了小酒馆小鹿。刚走了一会,从背后传来脚步声。 进,你走的可真快!等一下嘛! 回头一看,舞一边穿着大衣一边小跑着跟过来。她追上进之后来到旁边站立着,好像为了调整呼吸一样先深呼吸了一下。 进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用粗鲁的口吻说道: 不好意思,采访还是等下次吧?我现在没有心情。 听到进说的话,舞微笑着回答道: 不是关于采访的事,你放心吧。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跟你一块走一段路可以吗? 与其说是疑问句还不如说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该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厚脸皮,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由分说。进用沉默表示了肯定的意思,舞从大衣里取出烟,点燃。轻吸了一口之后,她扬起下巴吐了口烟。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们好像在抗议一样,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光。 两人都无言地走着,过了一会舞开口说道: 刚才那个挺好。 诶? 不知道她到底指的什么,进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舞用手里拿着的烟指了指进,扬起嘴角。 那个啊,你对上司所说的话哟。你对他说的好像是你错了吧?嗯,那挺棒的。简直就像在看电影里的某个镜头一样,还真是挺帅的? 啊,你说的是那件事啊。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已。 既不是因为虚荣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很淡然地回答道。舞好像觉得有些意外。她突然笑了出来,好像为了搞笑似的接着说道: 啊,大家不是常说吗。作为英雄,一定不会因为权势而屈从,也不会为此而改变自己的理念不是吗? 正是如此。 进立刻坦率地表示肯定。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进。接着她用拿着烟的手按住了太阳穴附近,脸上的表情好像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似的。 怎么了? 进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询问道。舞看了看进之后,问道我可以说实话吗?。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进还是点了点头,舞边叹气边说道: 其实,我是为了给你打气才追过来的。你看,我心想你刚才跟上司的那个对话,肯定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不小心说出来的。 接着舞吹了吹烟,好像独自一样继续说道: 因为我也是那种容易冲动的脱口而出的人,所以经常有类似的经验。所以,我还以为你现在肯定很消沉,就跟我平常那样做过之后一样,谁想到 舞再次深深叹息了一声。 唉。真是白担心你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舞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么伶俐,好像小孩子一样撅起嘴唇。进不由得笑出了声,轻轻低头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 舞好像在观察进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小声说道: 唉,不是有句谚语吗,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真是如此啊。我第一看到你的时候,说实话确实觉得你有些不可靠。 是吗? 是啊。 舞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烟头随意扔了出去。可是,好像想起来现在是在消防员面前,所以很认真地把烟头踩灭了。 舞好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下,然后指着对面的酒吧说道: 喂,要不要进去喝一杯?不会喝酒的英雄,现在可不流行哟? 英雄也会宿醉吗? 答案是肯定的。 *** 第二天,进带着头痛去消防署上班,等待他的却是三人绑架团伙。 手段非常大胆。在楼梯口向葛西打招呼的时候,小暮从背后凑过来,把进的脖子用胳膊缠住。正打算开口大叫的时候,葛西把进的嘴堵住了,藏在旁边的大宫也来帮忙,把进推到了没有任何人使用的接待室里。 进被推到沙发上,这三个用手托住下巴不知道为什么露出满脸忧郁之色的三个人质问道: 喂。你打算因为昨天的事对大崎先生道歉吗? 啊,原来是这回事。进终于明白为什么了。眼含精光,清楚地答道: 不打算。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 还以为他们肯定要怒吼着说你不要自以为是了呢,谁知道那三个人只是叹了口气。葛西感叹了一声之后低声说道: 果然啊。你在某些地方也挺顽固的。所以我们本来就没抱多大期望的。 大宫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好像表示同意似地点了点头,用亲切的声音说道: 我也知道樱井你的理由。所以不想逼你去道歉可是,希望你也要考虑到大崎先生的心情。他是在担心部下万一丧命,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所以才 正是因为如此昨天才说了那些话,其实进也很明白。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强烈的反抗心。进突然把脸转过去,好像独自一样地说道: 请不要老是把我当新人。 我也可以做到的。 即使,只有我一个人。 谁都没有踏进的地方我用我的双脚踏进了,谁都没有触及的地方我用双手触摸到了。谁都没有发现的需要救护的人是我发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飒爽,简直像是真正的完美无缺的英雄一样,救出了珍贵的生命。 虽然你们做不到。 可是,我却可以做到。 可是进的那种心情好像并没有传达出来,三个人脸上都露出很困扰的表情,一脸难色。进扬起嘴角,好像为了让他们安心似地说道: 没关系的。我虽然不会为昨天的事道歉,不过我不会让工作场所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因为我也不想和学先生之间产生龃龉。 听到这句话三个人都露出放心的表情。说了一句那就拜托你了之后就离开了接待室。 哎呀哎呀。 进一边看着三个人离开之后的房门,一边小声感叹了一句。背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还真是挺麻烦的啊。果然我不太容易明白人类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相处,难道有那么难吗? 进像弹簧一样猛地朝背后看去。文伽背靠着窗户边的墙壁,静静地看着这边。她旁边站着真山,真山亲切地打招呼说下午好。进他们进来的时候毫无疑问里面没有任何人。 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俩神出鬼没,可是像这样冷不丁就在任意地方冒出来,还是有点恐怖。 可是,文伽好像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拿着那封信来到进的身边。 又是写给我的死后文吗? 听到进的问话,文伽简短地回答道: 嗯,是啊。 进凝视着文伽手里的死后文。以前让进苦恼的颤抖,这次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岂止如此,要是接受了死后文的话,然后屡次表演救人的奇迹的话,就可以证明学先生的想法是错误的了,这样一想心里忍不住非常亢奋欣喜。 在文伽催促他接信之前,进就从文伽手里把信拿过来了。那个行为好像让文伽觉得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惊讶地问道: 今天倒是很配合地就接过了信。到底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啊? 对于这句问话,进浮现出无敌的微笑,回答道: 为了让大家承认英雄的存在,因为我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对啊。 想对世人高声宣扬:在这个混沌的、连神佛都不关注的世界上,即便如此还是有英雄存在的。 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可以做到。 而且只有自己才能做到。 进立刻撕开信封,看了一遍里面的文字。看起来好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写的,上面的字迹很漂亮。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1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一 死后文.成为英雄的瞬间.终 写那封信的人,好像一向有心脏病的老毛病,刚才由于心脏病发作逝世了。因为病情发作得比较仓促,所以炉子里的火还在燃烧,因此才引起了火灾。然后,信的最后写着: 里面的屋子里,有我最爱的家人。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任性,请您把我的家人救出来。 在读完死后文的同时,署内响起了警报声。 火灾指令!现场,比野谷町一四!出动队,春河台!! 那个住所和死后文上写的一样。进为了准备出发打算立刻跑出去的时候,注意到文伽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在为我担心吗?) 与其说是担心进,还不如说是在担心能不能救出死后文上面所写的死者的家人吧。 乍一看表情很贫乏,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的文伽,事实上也许比任何人都希望死者最后的思念和愿望能够实现吧。现在想来,前几天火灾发生的时候,她之所以出现在阁楼间,也许是为了让进救出那对兄妹而故意现身的吧。 进的嘴角浮现出微笑,自信地说道: 没有关系。放心吧。我已经接受了死后文上所写的愿望。无论在什么样的绝境之下,我都会把人救出来的。 因为,自己。 在这儿。樱井进 是英雄对吧? 无论前面有什么样的困难等待着自己也绝不放弃,勇敢无畏地跟火焰作斗争,因为自己就是那样的消防员。 我已经决定了,正在这样窃喜的时候,文伽微微皱起眉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要说傻话! 文伽的声音里面含着明显的不快。一直以来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感情的文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说的? 文伽的伙伴真山好像也觉得有些意外,用有些疑惑的声音问道: 诶?文伽,你怎么了?在为什么而生气?。 文伽拼命压抑住激烈暴怒的心情,用比平常更加冷淡的口吻说道: 死后文递到你的手上,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又有一个带着没有实现的愿望遗憾地逝去的人哟。可是,你却不想理解他们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只是把死后文当作满足自己名利心的工具而已。这样的你也算是英雄吗?开什么玩笑连别人的死都可以这么平淡地接受的你,不要说英雄了,连被称为消防员都不配。 进的身体像被木棒猛地击中一样。可是,进不明白那个冲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不管怎么说,必须得进行反驳。 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就是这种想法。可是,因为思考回路已经完全混乱,即使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文伽看了一眼进,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一样移开视线,迈着跟平常一样的脚步走向接待室。然后,没有回头,离开了接待室。 *** 警报声不停地回响,消防车急忙驶向火灾现场。车子里面,进双手抱住胳膊坐在椅子上,一直低头看着地板的一点。 进在生气。 只是在生气。 自己也认为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想大叫不要小瞧我。 虽说是个特异的存在,可是只不过是传递死后文的少女,到底懂什么啊?作为消防员的辛苦,火焰所拥有的绝对恐怖,区区一个邮递员懂什么呀。 名利心? 那又怎么样。最终的结果既然是拯救人的生命,那又有什么问题呢。不像自己亲临危险的境地,只不过是把信从右边递到左边的少女,凭什么那样责备我。 (可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心里一阵焦躁涌起。气愤得无以言表。可是,在这种涌动的感情漩涡之中,进感觉到心里还是藏有一抹寂寞。 虽然不明白那种寂寞到底是什么东西。文伽用辛辣尖锐的话质问自己的时候,进心里想到: 被背叛了。 一直以为要是文伽的话肯定可以理解自己。坚信文伽一定会承认英雄的存在。 就像进认为文伽是孤独的英雄一样。 希望文伽也把自己当作英雄看待。 心里一直这样希望着。 如果能够被超越了世界常识的文伽承认的话,自己肯定会更加接近真正的英雄 正在咬牙悔恨的时候。好像已经到了火灾现场,消防车开始停车。因为一直在思考问题,所以离开消防车的时候比大家稍微晚了一拍。看到从三层木造公寓最上层的一角的房间里冒出滚滚的浓烟。 在现场指挥是学的工作。可是,他并没有像通常那样立刻开始指挥工作,学看到公寓之后一直保持同一个僵硬的姿势。嘴里像独白一样小声嘀咕道: 喂,不会吧? 一直在等待命令的葛西焦急地催促道: 大崎先生,你怎么了?!要是再愣神的话,火就会烧到别的地方的?! 听到这句话学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立刻高声叫道: 喂!把云梯救火车开到窗户下面!里面有需要救护的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诶?您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大宫惊讶的问话,学一边瞪视着直往上冒的黑烟,简短地回答道: 那个房间里住的是我认识的一位老婆婆。因为腿脚不方便,一个人简直无法站立。 现场更加紧张了。因为房间比较狭小,所以为了搜索幸存者而进去的消防员只要两个就够了。 我进去。 也许是因为里面有熟人,所以学抖擞起精神说道。 里面还需要一个人。 进正要自荐的时候,学先说道: 还有一个人是进,你过来。 听到这句话进觉得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因为昨天在酒馆的事,这段时间可能要被排斥出现场呢 可能自己的这种想法完全表露在脸上了。所以学叮嘱道: 喂,你不要误会哟?我并不是已经认同了你的做法。如果你在我面前又做出那种故意扮英雄的行为的话,你试试看。我一定会立刻把你送进医院。你明白了吗? 学的眼神非常认真。刚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不像在开玩笑。正是因为通过直觉感觉到这一点,所以进更加困惑了。 既然这样的话 为什么,是我? 进这样问道。对于他的问题,学回答道: 你跟那个老婆婆也有些缘分。我觉得你正好合适。仅仅如此而已。 缘分? 啊。你前几天不是收到了作为慰问品的牡丹饼吗,还记得吗? 慰问品牡丹饼?想了一会之后,终于想起来了。关于自己的报道第一次登载在报纸上的那天,有很多人送来了慰问品。进唯一吃到的只有那个牡丹饼。 那个房间里住着的就是做牡丹饼的那个人哟。那个老婆婆是你的粉丝。 来到三层,打开房间的时候,火焰和浓烟简直像是具有独立意志的猛兽一样袭来。 由于摇晃的火焰和喷涌的黑烟,所以甚至连看清物体的轮廓都很困难。可是,也许是常年的经验和自身的直觉,先行一步的学在前面开路。 进在他背后拼命地追赶着,不由得咋了一下舌。 (该死!我怎么能输给他呢!!) 大踏步跨出去,打算跟学并排走的时候。学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把进推到了后面。进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正打算说些抱怨的话时。正在那个瞬间,天花板的一部分燃尽之后落在了进刚才所在的地方。 ?!“ 进惊谔地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学。学没有朝这边看,用手指了指左边,示意进迂回着跟过来。可能是全神贯注于可能会袭来的危险和搜索需要救护的人吧。他的背影充满了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甚至让人觉得比火焰还要恐怖。 被学救了一命。 这个事实让进的大脑突然涌上血来。因为两人的经验实在相差太远,所以即使生气也没办法。 可恶! 进立刻跟在学的后面迂回着前进。接着,看到蹲在地板上的学的身影。眼前是一个倒下的人影,双脚看似无力地瘫软着。 发现需要救护人员!进,来帮忙把她抬出去! 进跑过来一看是一位年长的女性,用手按住心脏的部位躺在地上。一看就知道她已经咽气了。毫无疑问。她就是写死后文的人。这样的话,里面肯定还有需要救助的家人在。 学先生。我去里面的屋子看看。 进这么说过之后立刻要踏进里面的屋子,学立刻叫住了他。 没有那个必要。立刻带这位需要救助者出去。 诶?可是,里面有人的可能性也 没有那个可能性。这个老婆婆无依无靠,一直一个人住着。好像定期有一个人会来帮忙,可是玄关里没有鞋。肯定已经没有人了。 无依无靠,一个人生活? 既然这样的话,那封死后文里面写着的家人到底是谁呢? 进摇了摇头。即使在这儿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只要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学先生,我还是进去看看。 听到进的话,学愤然地怒吼道: 开什么玩笑!竟然要把需要救助的人抛在一边?!你要玩英雄游戏到什么时候!! 在这个瞬间,进心中积蓄的愤怒也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进条件反射般地叫道。 吵死了!即使把尸体搬出去也没什么用!! 这么说过之后,进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啊 身为需要救助者的熟人的学,用慑人的目光瞪视着进。 不对。 不对。 自己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头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并不能就这么站着。自己有应该做的事。还有作为英雄应该完成的任务。 进好像从学的目光中逃脱一样立刻背过身去,简短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去了。 然后,转身跑到里面的房间。 喂!进!! 虽然听到学的声音,可是他并没有过来追自己。这是当然的。既然是消防员,是不可能把需要救助的人抛在那儿不管的。 进一个劲地跑到里面,开始搜寻那个没有逃脱的家人。因为是木制建筑所以燃烧得很快,浓烟毫不留情地缠上身来,仿佛死亡的拥抱。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怖的感觉。好像为了宣泄乱成一团的愤怒感情,把包围在火里的椅子踹飞,把已经完全失去原来形状的屏风推倒,一直往里冲。 可是。 该死!!到底在哪儿呢?! 已经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莫非,已经自己逃出去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还不如这么说,已经找到这个份上还是没有找到的话,只有这么下结论了。 火焰的势头越来越猛,已经很难退回去了。既然这样的话,相信那个云梯救火车还是能赶得及的,只好从里面的窗户逃离出去了。进这么想后踏出了一步。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于是停住了脚步。 又来了。 不过确实听到了。 进朝有响声的地方走过去。然后,终于在那儿找到了。 这就是家人,? 进的视线望向鸟笼中的鹦哥。由于害怕火在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如果被吊在高处的话,早就被浓烟卷住烧死了。鸟笼被放在地板上,因为那个老婆婆腰不好,所以肯定一直都是把鸟笼放在地上照顾鹦哥的。 哈、哈哈。 一阵痉挛般的笑声不由得涌上来。笑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在不停地扩大,简直要把进吞没似的。进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不由得当场捧腹大笑。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鹦哥好像抗议似地拍打着翅膀。进一边笑一边拿过鸟笼。然后 保护需要救助的人是吗 一边眨眼一边低声说道。 进走到窗台前,云梯救火车的篮子正在外面待命。篮子里坐着的是小暮。小暮发现出现在窗台前的进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看到进手里拿着的鸟笼,小暮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赶快把鸟放了,赶快到里面来!这个建筑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塌了!! 心里认为小暮说的很对。可是,现在头脑中来回思索的不是降临于自己身上的危险,而是嘴里牡丹饼的甘甜和死后文上所写的请救救我的家人这句话。 进没有任何犹豫地把鸟交给小暮,然后歪着头说道: 应该优先需要救助的人吧? 小暮愤怒地差点要怒吼出来的样子。可是,好像感觉到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吧,一把从进手里夺过鸟笼。 好吧。已经没问题了。 进扬起嘴角,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可怕的声音,视野。 一瞬间, 变暗了 *** 虽然身体很疼,可是感觉却很朦胧。明明在火焰之中,可是却像被冻僵了一样全身冰冷。 进慢慢地睁开眼睛。仰面朝上看着天空。透过笼罩着黑烟的空隙中可以看到的好像是太阳光。进朦朦胧胧地看着那个光,终于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原来是天花板烧塌了) 为了判断情况需要更多的信息。仅仅是微微动一下身体都像钻心般的疼痛。可是进咬紧牙齿拼命忍住疼痛,慢慢地转动头。想寻找刚才看到的窗户,可是没有找到。大概是天花板落下的时候把窗户边的墙壁也砸塌了。 又疼,又冷。 进为了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移动了一下视线。背靠在崩塌的墙壁上,处在便于扫视屋内一周的位置,把脚软踏踏地伸在面前。腹部大概是天花板的顶梁吧,巨大的木材压在身上,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此外,沿着地板慢慢浸入的,红黑色液体 肺像沉溺在血海中一样,发出了如水泡滚动一样令人不安的呼吸声。 觉得旁边好像有人,可周围都是火焰和浓烟所以看不清楚。耳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逆流的声音,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咳嗽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嘴里血沫四溅。 到这个时候,进终于明白了。 啊,我要死在这儿了。 虽然对于死有恐惧心,可是处于即将沉睡状态的意识很淡薄不是特别清醒,所以即使想大声哭叫也做不到。血每流出一点,身体就慢慢地失去一分力量。 像这样,活在这个世上这件事本身都像一场梦一样,自己将慢慢化为尘土吧。 正在这样茫然地想着的时候。看到火焰围成的墙壁的另一侧,慢慢闪现出一个人影。 (是谁?) 进眯起朦胧的眼睛,像猛兽一般凶猛的火焰突然变得很温顺,像迎接主人的侍者一样慢慢左右闪开一条通道。出现在其中的是死后文邮递员文伽。文伽在进的面前站住,泰然地伫立在那儿。 看到她的瞬间,进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回光返照一样猛地清醒了。这个瞬间占据着进的脑海的不是悲叹,也不是达观 而是对文伽的怨恨。 进转动了一下稍微恢复了力量的眼睛,瞪视着文伽。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如果不在我眼前出现的话。 我就不会这么早死 进条件反射般地这样想到,在下一个瞬间,令人忍不住感到痛苦的寂寞感突然袭来,胸口一阵疼痛。 进意识到了。 在这个最后的时刻浮现出来的,对文伽所说的自己的真心话中,发现了不想知道的事实。 进,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什么英雄 进的目标是真正的英雄。像那个少年一样,既不诅咒降临于自身的不幸,也不为此感到悲伤。 当妹妹的性命得救时,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想成为那样的令人自豪的英雄。而且,一向以为自己是最接近于那样的英雄的人。 可是。 现在才明白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该死。)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痛哭流涕。不想被文伽看到自己难看的泪脸。可就是无法抑制住溢出来的眼泪。进甚至连出声哭泣都做不到,可是仍然在心里大叫。 该死。 该死。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死亡已经慢慢逼近,但并不感到悲伤。只是,悔恨,不甘心。非常,凄惨。 明明知道不该把怒火撒到文伽身上,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 进用目光责备着文伽。 为什么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肯定会每天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仅仅是为年幼的兄妹的死而伤心,而用不着以什么英雄当作自己的目标,一直过着跟以前一样平淡的生活。 呜咽声。 不想这么想。转嫁责任这样的事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可是,如果这个家伙不出现的话,这样的想法还是无法消失。 带着强烈的自我厌恶死亡。早晚都是死,干脆咬舌自尽算了,心里这样想到。可是自己也知道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结果,自己仍然不是一个英雄,根本不具备成为英雄的潜质。 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可是这样自己承认的话还是觉得胸口一阵苦涩。对于英雄这个称号充满留恋的自己实在是太没有志气了。 为什么来到这儿?要是你没来的话,我就会仍然抱着自己是个英雄的想法,安详地迎接死亡。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虚伪,简直像是那个皇帝的新装里的皇帝一样扬扬得意地走向彼岸。 是来嘲笑因为可笑的错误而丧生的自己吗? 赶快消失。 心里这样想到。 赶快消失!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想这样大叫,可是只是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即便如此还是觉得不甘心。在意识之中挥动事实上已经无法移动的胳膊,用泣不成声的声音叫道: 快走! 给我滚!! 这个丧门神!死神!! 什么叫死者的愿望!就是因为那个我的人生才变得狂乱!已经够了吧?! 你满足了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快滚! 赶快消失!! 求你,了 一边吐血一边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 求你了。 求你了 不要再逼我出现这样的丑态。 进一边呻吟一边哭泣。 想成为英雄。 想成为英雄。 想成为眼前的这个孤独的英雄也承认的。 对所有的一切都很达观。 比任何人都超然物外。 憧憬着那样的英雄。 所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这么凄惨的、没有出息的家伙。 也许是进的这种想法传达出去了,一直用静谧冷漠的眼神伫立着的文伽终于开口说道: 托你的福,死后文上所写的愿望实现了哟。我不知道你对你自己的行为是如何评价的,不过我认为你做了一件很出色的事。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你应该挺起胸膛为自己感到骄傲。 以前曾经说过的自己不配做英雄的话,好想当场收回这句话。 文伽这么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进开始迈步走出去。 进在逐渐变得朦胧的意识之中讽刺性地笑了一下。现在收回以前所说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就要死了。即使有了成为英雄的资格,可是成为英雄的瞬间已经永远不会到来了。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势要走出去的文伽突然停住脚步。她转过头看着进。 进看到文伽的表情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文伽现在的表情不像平常那种冷淡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像是在由衷地为即将步入死亡的进感到哀悼一样,脸上浮现出差点要哭出来的悲伤表情。 她对进静静地说了一句话。 再见,英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进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泻了劲。 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不再悲伤。不再后悔。感到耻辱的理由,已经消失。令人忍不住全身颤抖的欢喜,伴随着眼泪一起流出 听到文伽这句话的,这个瞬间。 进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英雄。 进用尽最后的力气扬起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是,真正的,英雄的微笑。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2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二 死后文.青空.白猫 真山,地点是这里没错吧? 嗯,没错啊。 那么,也就是说死后文的寄信人也没错了? 呃,应该是吧。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文伽像是在确认事实一般自言自语道。 是猫啊。 沉默再次降临。 文伽的工作是与搭档真山一起传递来自于死者的死后文。用一般常识来看的话这份工作非常不得了,但内容其实很简单。去拜访对人世留有强烈思念的死者,然后让他们写下死后文。接着,只要将这封死后文交到指定的收信人手中就行了。 这次的工作也不外乎如此,但现在二人就像在玩一个简单的找错游戏似的,无论如何都有个地方想不明白。 死后文的寄信人是只猫。 这是只漂亮的猫。此刻它正端坐在文伽和真山的面前,这动作和普通用四只脚行走的猫没有任何差别,身上漂亮的白毛也只是寻常的猫毛而已。 文伽吐了口气,瞥了一眼真山。 真山,现在承认的话我不会发火,错了就错了。不要浪费时间。 听了这话,真山愤然反驳道。 哇,这又成了我的错了!我没搞错!而且,动物留下死后文本身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不是我负责的,但确实有记录表示曾有动物园的大象给饲养员写信的啊! 大象和猫不一样。 话虽这么说,但文伽似乎还是认同了这种说法。她用手指支着漂亮的下巴,开始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而那只猫则似乎对文伽和真山充满了兴趣,它琥珀色的双眼闪闪发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二人。 总之,我先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真山说完,只见文伽忽地挑了挑眉,有点诧异地开口道。 真山,你还会这个? 什么叫还会这个我说文伽,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一根只会说话的手杖了吧?先说好,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魔术道具啊!我觉得文伽应该好好的理解这层含义,更加尊重和信赖身为搭档的我。还有,文伽你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要交流就趁早。如果花太长时间,日程安排又要受影响了。 被文伽毫不留情地批评之后,真山无语了。虽然自己强烈地希望文伽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但一提到日程安排,它也只有先忍耐。反正这也急不来,只要能出色完成辅佐文伽的任务,那么文伽肯定也会重新审视自己。魔术道具在这方面的矜持和自尊是非常高的。 真山将自己的语言设定完之后,对眼前的白猫开口道。 你好,我叫真山,旁边的人是我的搭档文伽。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你的名字告诉我? 猫瞪圆了眼睛,饶有兴致的动了动胡须,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哇,居然会说话能听懂我的话吗? 嗯,能听懂啊。 哇,吃了一惊。呃,我的名字叫神威,请多关照啦。 交换完自我介绍之后,神威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用猫爪摸了摸真山的身体。好痒好痒,快别摸了。 嗯,神威,你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吗? 出于工作关系,真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神威闻言抬起头看了看真山,有些疑惑的回答。 你说什么呢?当然明白了,我又不是傻乎乎的人类,这点事还是很好懂的。 虽然语气有点自大,但因为它是只可爱的猫,所以这份自大反而让人感觉像是在撒娇一般。真山忍住笑,继续问道。 那么,你是对人世有什么留恋吧。我们的工作是专门为死者传递死后文。神威是猫,虽然没法写信但如果有思念想要传达给什么人的话,就把能体现那思念的东西托我们转交吧,我们会负责送到的。 神威耸了耸耳朵,高声说道。 哦哦,这可太巧了!我正好有东西想要交给加奈子。现在变成这样,我没法给她,正在发愁呢。 加奈子?那个人是神威的主人吧。 神威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红色的项圈,可以得知它是只家猫,那么刚才提到的名字应该就是它的饲主了。 那么,你想交给她什么? 神威闻言,用鼻尖指了指道路的一角回答。 那个。 那个是蝉? 路边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只蝉,看来已经死了。 我是在把那只蝉带回家的路上被车压死的。真是的,都怪那些迟钝的人类不分轻重开着那种又快又凶恶的东西,才会目测失误引起那么多事故。 神威开始抱怨起来。 真山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你抓了蝉想要送给一直照顾你的主人作为感谢,对吧。 听了真山的话,神威却板起脸回答道。 说什么呢?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抓的,因为加奈子是个不会抓蝉的半吊子,我才会抓一次给她做个示范的。 啊?是这样吗? 对。真山,老用人类的观点看事情可不对啊,注意点吧。 神威用老师似的口吻教导真山。 果然很自以为是。 真山抱着这样的感想对文伽说道。 就是这样啦。 什么叫就是这样啦,? 啊啊,对了,文伽还不明白吧。呃,它是想把路边的那只蝉交给它的主人。 移动目光确认了蝉的所在之后,文伽有些紧张似的颤抖了一下。 嗯?怎么了? 真山有些疑惑地问道,却见凝视着蝉的文伽自言自语起来。 要把那虫塞进我的包里?开什么玩笑。 真山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把虫放进去的话,包里其他的死后文会被弄脏的。那就没办法了,拿着走吧。 真山的提议令文伽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你这玩笑太过分了。 啊,什么?我说什么了?没时间了,快点去送掉吧。 看着不知为何犹豫不决的文伽,真山不禁催促起来。最后,文伽终于握紧了真山,一步一步向蝉的身边靠近。 既然这也是死后文,那么就必须贴死后文用的邮票。文伽弯下腰,慢慢伸出拿着邮票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蝉的头部。 就在这时。 卟卟卟卟卟!! 看来是还没完全死去,蝉在地上死命地挥起了翅膀。文伽用堪比拳击世界冠军的速度猛地将手缩了回去。蝉挣扎了一会,终于停止动作,死了。 文伽浑身僵硬地观察着断气了的蝉,一秒、两秒、三秒,忽然站起了身。 文伽盯着真山,开口道。 真山,这次的工作就交给你吧。 真山闻言吃了一惊,它急忙说道。 啊!?文伽,别说这种话啊!就算死后文的寄信者是猫,工作也不能半途而废吧! 不是因为这个。我不懂猫的语言,就算想要为它传达思念,但也可能弄错它的意图啊。这方面真山就没问题了,你和那只猫一起去送死后文,这难道不是完成工作的最好方式吗? 另外,虽然不希望你会错意,但问题肯定不是在虫子身上啦。 不知为什么,文伽用非常强烈的语气这样加了一句,随后等待真山的回答。 真山犹豫了片刻,不满的说道。 说到底,你还不是想找理由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自己偷懒吧。 没这回事,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送其他的死后文。怎么样?这样的话时间就能空出来了。 时间能空出来这一点相当有吸引力,但是,真山依然不打算就此答应下来。 嗯,但我们共同行动是基本规定啊?这样做万一出什么问题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 文伽断言。她看了看躺在地面的蝉的尸骸,稍稍皱起了眉头。随后,她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静静地诉说起来。 当然,我是出于对真山的信赖才作出这提议的。 瞬间,真山甚至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这冲击足以令它暂时失忆。 真山高声反问道。 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出于对真山的信赖。 真的!?真心话!?你不会说什么刚才的话不算数吧!? 不会,这是真心话。 文伽望向远方,用手指玩弄着肩头的发丝淡淡地回答。从这个动作来看,她的话似乎有点诚意不足,但正因为说这话的是不太表露情感的文伽,所以真山确信,这是她用来掩饰害羞的手段。 好极了!! 文伽终于承认自己了。真山虽然很得意,但也怕如果表现得太明显的话,自己又会被文伽轻视。真山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清咳了一声。 咳咳嗯,文伽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这样的话,分头行动就分头行动吧。 是吗,太好了。 文伽安心地舒了口气。真山这时才从喜悦状态中清醒过来,不禁有些为难。 啊啊但是我一个人没法移动啊,怎么办。 这没关系,我有个主意。 说完,文伽大胆地笑了。 于是。 当文伽的主意变为现实之后,神威念叨起来。 很难走路。 文伽松开了神威的项圈,把真山插进其中的空隙,于是真山便被背到了神威的背上。要不是神威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这的确算是让双方能共同行动的好主意。、 神威,没问题吧。 算了,问题是有的不过我这样背着真山应该不会吃亏是吧? 听了这话,真山倒抽了口气。 当然啦,我可是正经的魔术道具,带着我的话,无论什么难题都能轻松解决。 魔术道具? 嗯,对。正因为我使用了魔术道具的力量,才能像现在这样和神威说话啊。 嗯,魔术道具还挺好用的嘛。 就在它们交谈的时候,文伽走到神威面前开口道。 那虫子上已经贴好了死后文的邮票,所以你可以叼着它了,和真山一起,去传达你的思念吧。 听完文伽的话,神威摇了摇尾巴算是表示感谢。它走到蝉的旁边用嘴叼起它,随后向家的方向走去。它的脚步虽然很轻快,但真山杖柄的底部还是不可避免地拖到了地上。 笃笃,笃笃。 咝咝,咝咝。 夏末将近的小镇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笃笃,笃笃。 咝咝,咝咝。 寒蝉高唱起祈愿来年夏天的赞歌。 笃笃.笃笃。 咝咝,咝咝 平时都处于几乎能透过每家围墙看到院内高度的真山,现在在神威背上有种迷失在巨人之城的可笑感觉。那清澈的蓝天,感觉比平时更遥远,更蔚蓝。 或许偶尔这样悠闲地散散步也不坏。 暂时将工作抛在脑后的真山这样想 *** 这里就是神威的家? 见神威停在一座宅子前,真山便问道。神威叼着蝉,点点头以示肯定。 宅子里有个整洁的院子和一间木质平房。玄关的门牌上写着朝仓二字。神威从院子绕向屋子,将嘴里的蝉放在廊下。 这样就行了。 神威满意地说着。真山询问道。 啊?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会有人注意吗? 没问题,这里是加奈子的特等席。我经常和加奈子一起在这里睡午觉。 但是光把蝉放在这里,就能传达神威的思念了吗? 如同嘲笑真山的担心一般,神威信心十足地回答。 加奈子虽然不够机灵,但也不傻。看到这蝉,她一定会想,自己也应该努力尽快成为捕蝉高手的。如果加奈子能有这样的自觉,那我也能放心地去那个世界了。 神威一边点头一边这样说道。 这时,从屋子深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妈妈,你知道神威去哪了吗? 而后,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回答她道。 不知道呢,大概又出去散步了吧。 但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啊,平时的话早就回来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也是,明白了,如果晚饭做好之后它还没回来的话,就和妈妈一起出去找它,好吗? 一番交谈之后,有人向廊下走了过来。神威忽地耸起了耳朵。 是加奈子。 它这样喊道,立刻躲到了院子里的树后。 出现在廊下的是一个大约还在上小学低年级的小女孩。本以为加奈子是个更加年长些女性的真山,带着一点意外向神威悄声询问。 我说,神威,其实就算不躲起来也没人看得见我们啊。 不是这个原因。真山有没有看过那个电视节目,就是让一个小孩独自去做些什么事情,后面有人跟踪拍摄? 啊?啊啊,嗯,为了了解人类我学习了很多东西,关于这个节目我也是知道一点的。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在看节目的父母。 嗯? 虽然真山不太明白,但它能看得出神威现在相当激动。由于不敢再向它搭话,真山便决定在一边观察加奈子的行动。 看来那确实是特等席。加奈子径直走向了蝉所在的位置,忽然啊的小声惊呼起来。 蝉 加奈子蹲下身子,将蝉抓在手中站起身。或许是注意到了蝉头上贴着死后文邮票,加奈子左右打量起手中的蝉来。 就在她悉心观察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的女性应该就是加奈子的母亲吧。 酱油用完了,妈妈现在出去买,加奈子是留在家里还是一起去呀!加奈子你拿着什么东西? 蝉。掉在这里的。 蝉?迷路的吗?已经死了? 母亲边说边战战兢兢地看向加奈子手中的蝉。就在这时,加奈子忽然恍然大悟般啊的惊呼起来。 这只蝉,不会是神威抓来的吧! 神威听见这话后。 哦哦!? 它立刻兴奋地探出身喊了起来。难道自己的期待成真了?神威不住地挑动胡须。 母亲疑惑地眨眨眼,问加奈子为什么这样想。 嗯,以前神威也抓虫子给加奈子看过。不过那时候抓的是蟑螂 蟑螂!? 母亲不觉用手捂住额头,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她还自言自语道。 我还用嘴给它喂过饭啊 语气有些悲痛。 随后母亲像是要全力否定事实一般使劲摇了摇头,对加奈子说道。 那只蝉只是迷路了而已。如果是神威放在这里的话,那就代表它已经回家了啊? 是这样吗? 嗯,一定是这样的。还有,这只蝉太可怜了,把它埋在院子里吧?埋了它,好吗? 母亲有些急迫地穿上放在院子里的凉鞋,拿起庭院专用的铲子。 啊啊!?妈妈。我都已经死了你就算了吧!那是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啊!! 神威悲痛地喊道。但没人能听见它的声音,母亲已经在院子的一角迅速地挖掘起来。 加奈子绕到玄关穿上鞋来到院子里,将蝉递向母亲。而母亲没有用手,而是用铲子接过蝉,利索地扔进刚挖的坑里,便立刻开始往上撒土。看样子她不是想要安葬蝉,更像是想把它藏在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见蝉被完全埋在了土里,神威不禁有些失落。加奈子和母亲对蝉的墓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之后,便一同出门买东西去了。 为了给在墓前垂头丧气的神威打气,真山装出开朗的语气对它说道。 加奈子的妈妈好像很怕虫子啊。我在一边看着都觉得有点可笑了。 神威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回答。 不是好像怕虫子,是妈妈本来就非常怕虫子。但也不用特意埋到土里去啊 听了这话,真山疑惑的啊了一声。 她害怕?怕虫子?为什么?还不及自己身体的百分之一大呢。刚才的蝉又没有毒,很安全的啊,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你问我也没用。而且不光是妈妈,怕虫子的人类好像还不少。 啊,是这样啊 人类可以说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对于身处食物链末端的昆虫,真山本以为他们不光不会害怕,甚至还会吃它们呢。游离于人类社会的真山基于收集来的知识作出了这样的推测,但从现实看来,人类这种生物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以理解的存在。 果然,人类真是无法理解。 真山这样自言自语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 这个情报好像非常的重要。为什么呢?这情报有什么作用呢?总觉得这能在自己与文伽的对峙中帮到自己大忙 这时,神威打断了真山的思考。 不过,妈妈就是这样,怕是怕,该出手的时候也决不手软。 啊?什么意思? 神威的话似乎若有所指。真山饶有兴致地催促它说下去,神威便有些得意地开了口。 很久以前,厨房里出现了一只蟑螂。平时爸爸在的时候都是拜托爸爸去处理的,不过那天正好爸爸还没回来。如果是别的地方的话妈妈一定会马上逃跑,但厨房是妈妈最喜欢的地方啊。大概是看不惯那蟑螂四处乱转的样子吧,她拿了一个嗯,一按就会喷雾的东西,气势汹汹地追赶蟑螂,最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它。那时候的气势实在太棒了,连我都佩服啊。 妈妈和爸爸都是出色的猎人。 神威满意地诉说完,瞬间,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但是,加奈子就不是了!那家伙甚至连手边的猎物都不会捉,反而只会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受不了,失望死我了!气死我了!加奈子的争斗心实在是太弱了!! 人类真是不知悔改的动物。神威气愤地用前爪的肉球敲击地面。 日本人又没有吃蝉的习惯,其实也没关系啊。 真山虽然抱着这样的感想,但也明白神威那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于是只能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神威似乎平静下来,它耷拉着脑袋开口道。 喂,真山。 它向真山搭话。 嗯?什么?真山反问,神威静静地回答。 有没有办法让我和加奈子直接说话?你是魔术道具吧,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啊?和加奈子说话的方法?嗯,要说有的话其实也有 对于真山的话神威敏锐地做出了反应。它回头看向自己背上的真山,琥珀色的双眼瞪得滚圆。 什么!?真的有办法吗!?你怎么刚才不说!! 神威探出粗糙的舌头威吓似的对真山叫道。真山有点被它吓到了,但还是得把话说清楚才行。 是这样,方法有是有,但我们只是死后文的信使,让死者和生者直接接触是被禁止的。 什么?那有什么关系!干嘛那么小气啊!! 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这是规定,不行就是不行!! 神威压低前肢作出伸懒腰似的姿势,抬眼凝视着头上突出的真山。真山也不示弱,从身体上发出了淡红的警戒色,与神威对峙着。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终于,神威把头扭到了一边。 赢了。 真山刚冒出这个想法,却见神威讪笑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能让我和加奈子说上话的方法吧?魔术道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严重伤害了真山的自尊心,它立刻反驳起来。 没这回事!方法当然有了!! 谁知道呢,嘴上说说当然容易了。 神威大大地打了哈欠,抖抖身体开始舔起毛来。它的这一系列动作很明显就是在蔑视真山,真山顿时怒火中烧。 我怒了!! 真山可是如假包换的魔术道具,而且,它还是被那个文伽承认了的、优秀的魔术道具。让死者与生者直接交流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哪怕人类与猫属于不同种族的动物,这样的障碍也完全不在真山眼中。 真山怀着魔术道具的名誉和尊严高声宣告道。 够了!我就证明给你看这不是嘴上说说的!我让你和加奈子说话!! 如果是平时,在这种场面下都会由向来冷静的文伽出面制止,但真山从没有意识到过这一点,它彻底的脱轨了。 见激将法生效,神威满意地笑道。 这里也有个半吊子。 此刻正斗志昂扬的真山根本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 这里仿佛溶化在天空中一般,没有天地之分,只有单纯的天蓝色的世界。加奈子在真山和神威面前打了个哈欠,逐渐进入了梦乡。虽然她的睡脸很安详,但眼睛却因为哭泣显得稍有些红肿。真山和神威知道,因为神威没能回家她才哭肿了眼睛。 神威注视着她的睡脸,片刻,它忽然说道。 我平时都是这样叫她起床的。 说完,神威轻巧地跳到加奈子的胸口,用小爪子轻轻挠了挠。 嗯 加奈子下意识地揉揉惺忪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神威。 几秒后,加奈子才忽然清醒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一把将神威抱在怀里。 神威!神威回来了!! 加奈子惊喜地喊道,并用脸蹭着神威的脸,这时她忽然发现了真山的存在,不禁疑惑起来。 咦?神威,你背上的是什么? 随后,她像是被周围的景色吓了一跳,呆呆地呢喃起来。 这里,是哪里? 仿佛为了抚慰加奈子的不安一般,神威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这里是加奈子的梦。我还在外面,不会回家了,所以才会在梦里和加奈子说话。这里没有危险,放心吧。 啊? 加奈子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神威,随后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又将目光转回到神威身上。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充满疑惑但更多是惊喜的话语。 神威,你会说话? 是啊。没什么好吃惊的吧?我平时都在和加奈子说话啊。 加奈子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她再次用双臂紧紧抱住了神威。 真山也和神威一起被加奈子抱在了怀中。它一边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一边对自己的行动充满了满足感。因为神威此刻正温柔地眯起眼睛抽动着鼻子,看上去非常幸福。虽然平时它总是有些自以为是,但现在看来它和一只普通的可爱猫咪没什么两样。虽然明白这违反了规定,但看着神威的表情和加奈子开心的笑容,真山觉得,这次违规很值得。 但是,这种脆弱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没能持续太久。喜极而泣的加奈子随后的发问终于迫近了核心问题。 神威,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你,找了好久呢。 神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反抗般蠕动着身体,从加奈子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神威? 加奈子疑惑地歪着脑袋。神威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 我要去个有点远的地方散散步。 有多远,是哪儿?神威还没吃晚饭吧?去散步是没问题,但也得回家啊。 虽说神威像哥哥对待妹妹一样在为加奈子担心,但加奈子却似乎是把神威当弟弟来看待。她用食指指着神威。有些严厉地责备道。 神威依旧垂着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对不起。加奈子的话确实没错,但我打算继续去散步。我散步的地方,比加奈子想像的要远好多。 . 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加奈子皱起眉,忧心忡忡地问神威。神威犹豫不决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直视着加奈子的眼睛,随后,从喉咙中挤出充满哀伤的几个字。 我已经回不了家了。 具有冲击性的对白有时能给予人巨大的打击。加奈子此刻似乎就是这样,她茫然地注视着神威,一动不动。但即使如此,她的本能还是决定得说些什么,于是她努力张开嘴。 啊?神威,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这样说? 神威无言地凝视着加奈子。清澈的琥珀色双眸目光平静,不由得让加奈子产生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预感。 加奈子急切地断言道。 啊,我知道了!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迷了路对吧!一个人回不来,所以不好意思说对吧!神威还只是个小不点,根本不用在意这种事。加奈子会去接你,告诉我你是往哪里走的?超市方向?还是去找山本的三毛玩了? 加奈子,就算你去找也找不到我的。去哪里找都见不到我。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骗人!! 加奈子死死盯着神威,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再说下去我就哭了。 真山仿佛能听见她们彼此的思念满溢出来的声音。同时,它不禁对之前的满足感渐渐产生了一种惭愧的念头。 没过多久,加奈子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眼中溢出了大滴大滴地泪珠。随后,泪水就像决堤一般,加奈子大声地哭了起来。从她口中流淌出的,是孩子气的固执。 我不要,神威快回来,我不要离开你。 如果是平时,将加奈子当作妹妹看待的神威一定会屈服于她的眼泪,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口安慰起来了。但真山知道,现在神威的心里根本平静不下来。 要不要我出面!?之前因为怕难以解释所以一直没出声,但现在还是出面作个结论比较好吧!?但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必须坦白地告诉她神威已死的事实了啊啊受不了,如果这时候文伽在的话她肯定早就有主意了!! 就在真山苦恼于该怎么办的时候,事态似乎向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了。神威忽然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烦死了!哭什么哭!你再哭我也回不来!! 那么加奈子也去散步,和神威一起去散步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和连一只蝉都抓不到的半吊子一起散步呢!! 加奈子不是半吊子。 和你真是无话可说!我走了!! 神威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背对加奈子一步步地走开了。真山急忙喊了起来。 啊!?神威,这样就可以了吗?冷静下来和她好好说 闭嘴!! 虽然并非对加奈子的哭声没有动容,但神威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 真山是魔术道具。 它不会像人类那样对已经定下的规则提出异议,并且,几乎不会去思考制定规则的原因。但是这次,真山觉得自己多少明白了为什么要有不能让死者和生者直接接触这条规定了。 死后文会勾起强烈的思念。这份思念美丽、温暖,时而会带着哀伤,以及 极度的,激烈。 如果给予每位死者与生者互相见面传达思念的机会,这份思念很可能会暴走并就此扭曲。真山现在能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性才是最高的。 就像现在的神威一样。 并非直接传达死者的思念,而是借由死后文这一形式的理由,真山终于明白了。 过滤这份思念,将它纯粹化。 死后文就是因此而生的。 但现在 耳边是加奈子悲痛的哭泣声。 以及神威看似愤怒的脚步声。 真山愕然,它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了守护魔术道具的名誉和尊严却导致了这样的结局,这样就完全没意义了,这不是自己所期望的啊。 真山回忆起此刻不在身边的搭档,欲哭无泪的喃喃低语。 文伽,对不起。 虽然文伽终于认同了我。 我也以为自己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但我完全弄错了。 伴随着仿佛撕裂胸膛的悔意,真山强烈地感觉到。 我太不成熟了。 *** 散发着清冽空气香味的清晨天空,随着时间的流淌将支配权交给了夏末的太阳。家家户户的房顶渐渐暴露在日光的照耀下。但朝仓家屋顶上的真山和神威却毫不在意,一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从刚才开始,双方就一直沉默着。真山强烈反省着自己的轻率行动,而神威似乎同样也在为刚才在加奈子梦中,自己的口不择言而后悔不已。 它们就这样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随着一阵声响朝仓家的门被拉开了,里面像是有人要出来,神威不禁抖了抖身子,走到屋顶边,有点战战兢兢地向下窥视。 出现在信箱边的,是个头发睡成一团稻草状、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男性。神威松了口气,呢喃道。 是爸爸。 他应该就是加奈子的父亲了。男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信箱里取出报纸,随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打算往回走,但立刻,他停下了脚步,有些吃惊地开口问道。 加奈子,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名字,神威立刻做出了反应。它背上的毛立刻倒竖起来,被它背着的真山能清楚地感觉到。 虽然从屋顶上看不见屋内,但加奈子应该正在玄关穿鞋。因为父亲的登场,神威和真山根本没有留意到加奈子。或许因为神威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自责吧,它不禁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目光显得非常不安。 就在这时,加奈子走出了玄关,进入了真山及神威的视野。她身穿白色短袖t恤,帆布背带裤、头戴大草帽,手上还握着一把 捕虫用的网。 面对一脸诧异的父亲,加奈子目光坚定地说道。 我去抓蝉。 随后加奈子步伐坚定的向公园进发。父亲在她背后呆呆地注视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开口道。 喂、喂,加奈子!今天爸爸休息,不是说好一起去动物园的吗!? 加奈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下周再去,今天去抓蝉! 玄关又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这次是母亲冲了出来。母亲跑到加奈子身边,一边递上水壶一边说。 里面装了凉茶,带去吧。还有,这个背包里有点心和除虫喷雾,听好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立刻回家,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啊。 对母亲简单回答明白了之后,加奈子将新装备,也就是水壶和背包挂在了身上,再次英姿飒爽地迈步前进。一边担心地注视着她的身影,母亲一边走回父亲身边。 她到底怎么了?突然说要去捕蝉,而且还干劲十足的样子。 听到父亲的话,母亲皱起眉头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什么梦见神威了 神威? 父亲意外的小声惊呼,随后有些困惑似的皱起眉头,低语道。 它一直没回家,所以我想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神威那家伙不会是在梦里和她告别了吧。 母亲吃了一惊,用手捂住嘴。 怎么会加奈子那么疼神威 母亲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父亲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便伸手温柔地抚摸起她的头顶。 但这样我还是不明白,神威和捕蝉有什么关系吗? 加奈子的父母同时满脸疑惑地对视了一下。但在一边倾听他们对话的真山却很明白加奈子行动的理由。 是昨晚的梦。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和连一只蝉都抓不到的半吊子一起散步呢!!) 加奈子记住了昨晚梦中神威扔下的这句话。所以,她一睡醒就起身出门捕蝉去了。 理由就是这样单纯,这里没有成年人的复杂心思,只是纯粹的思念而已。 抓住蝉。 让神威承认自己。 没有任何希望。 没有任何祈愿。 只想在一起。 和神威,在一起 这份思绪明明是那样温暖,但为什么,心里却痛得仿佛连身体都要被撕裂一般。 真山看着神威。 神威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加奈子的背影。 *** 那是个小小的公园,小到仿佛偷偷藏在住宅区里一般。要说有什么游乐设施,只有滑梯和秋千。公园的一角有个同样很小的沙坑,但即便如此,这里同样是供居民休憩的场所,周围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在这些树上,蝉刺耳的嘶鸣着,仿佛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可以说,加奈子根本没有捕蝉的才能。而且岂止如此,在捕蝉上她还有几个致命的弱点。 第一身高不够。 因为是小学生,身高还不足以捕捉高处的蝉,就算借着网的长度也够不到。自然而然的,加奈子的目标也只能定在那些还没有分支的树干上的蝉身上了。但停在那里的蝉数量相当有限。 第二,性格问题。 或许与小学生的精神发育还不完全有关,加奈子的件格脾气有点太直率,属于横冲直撞的类型。在发现射程范围内的目标后,她没有选择小心地靠近,而会边大喊啊,有了边挥着网冲上前去。这样大的骚动当然会令蝉察觉危机,继而就这样飞走。 另外,视力问题。 加奈子的视力其实并不算太好,她在树干间寻找蝉时,会如同深究世界的哲学家一般眯起双眼。这种视力,会漏看猎物也是当然的。在面对处于最适宜捕捉位置的蝉时,她会带着哲学家的表情视若无睹。 但即使如此,加奈子还是没有放弃。 她挥舞着捕虫网,重复着吓跑蝉和捕捉蝉的动作。当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射程范围内的蝉时,她就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喝水、吃点心,等待蝉出现在最佳位置。她的这份热情令人振奋,甚至让人觉得她的认真程度已经超越了世上大多数猎人。 真山与神威在滑梯上观察着加奈子的一举一动。早上万分失落的神威现在看来已经逐渐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它一边看着加奈子在公园里四处奔跑,一边和往常一样,用哥哥般的口吻喊道。 啊啊,靠近的时候小心点,目光集中在蝉身上,屏住呼吸走过去!! 之类。 不对不对!蝉是向前浮动一下再飞的,看准它的动作再抓啊!! 之类。 你在看哪里啊!?那里也有!!笨蛋!傻瓜!就是因为你注意力不集中才会让蝉逃走的!! 等等,夹杂着建议和责备的话语。 虽然不可能听见神威的声音,但在追逐蝉的过程中,加奈子似乎也逐渐掌握了一些要领。她的步伐从不假思索渐渐变得慎重,站在蝉面前时的气息和姿势,也如同猫在捕捉猎物之前一样,充满了紧张感。 我觉得她好像越来越熟练了,这样的话或许还有希望吧。 由于神威的话越来越过分,真山善意的为加奈子辩解起来。这下,神威忽然有些怒气冲冲地盯住了真山,愤然喊道。 当然了!你以为加奈子是那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3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三 死后文.青空.白猫.终 种没有学习能力的傻瓜吗!! 它生气了。 真山有点委屈。 要是一开始就信赖加奈子的话,那为什么要骂她呢。既然对她充满期待,那么温柔的鼓励她不是更好吗,干嘛要说那种让别人误会的话,真搞不懂。 受不了。 人类也是一样,说白了就是 猫也是,让人无法理解。 嗯?你说什么?敢说加奈子坏话我可不饶你。 啊!?没有没有,你弄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啊!!啊!加奈子好像找到新目标了! 一只蝉停在一个绝佳的位置。那是棵距离加奈子只有五米左右距离,枝叶繁茂的大树。要说高度的话,它在离地面两米左右的树干上。那只蝉似乎正准备开唱,还处于调整动作的阶段,应该是戒心最弱的时候。 加奈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树干。五米、四米、三米,距离渐渐缩短,当只剩两米时,她悄悄地竖起了捕虫网。 坐在滑梯上的神威忽然猛地站起来探出了身子。真山也被这气氛感染,不由得直直地盯住了加奈子。 蝉开始嘶鸣。 夏末的阳光。 微风吹拂。 草木吵吵作响。 蝉在短短的叫了一声之后,忽然张开翅膀浮在了空中。 随后 仿佛就是瞄准了这一刻一般,捕虫网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抓住了。 这声音究竟是来自于加奈子,还是神威,或是自己,真山已经不清楚了。这一瞬间的到来,居然给了它如此强烈的冲击。 蝉鸣声。 夏天的气息。 从加奈子脸上滑落的,亮晶晶的汗水。 只在这一瞬间,仿佛屏住了呼吸,一切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终于到来了,这个欢喜的瞬间。 成功了!! 这次的呼喊很清楚是来自于加奈子。她小心翼翼的将蝉放进了虫盒后,带着如花般灿烂的笑颜,在公园里蹦蹦跳跳地欢呼起来。 看着满脸笑容的加奈子,真山也感到一种几近颤抖的喜悦。真山情不自禁地喊道。 成功了!她成功了!!神威,你看到了吗!?加奈子抓到蝉了!她还那么小,但已经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抓到蝉了!! 想和神威在一起。 一心这样祈盼。 神威没有像真山那样激动,而是静静地眺望了一会加奈子,随后忽然站起身,从滑梯的阶梯上缓缓走下,就这样悠然离开了。 背对着加奈子。 真山见状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啊,神威你要去哪里!?加奈子是为了见神威才去捕蝉的啊!你不打算和她再说说话吗? 神威没有放慢脚下的速度,就这样平静地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呢?加奈子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了,真山不也应该明白这点吗?而且,我也不想让真山再次违规让我在梦中和她相见。这个意见,真山不会不赞同吧。 真山无言以对。确实,违反规定的后果很严重,曾经历过的真山明白那是很痛苦的体验。说实话,它也不想重蹈覆辙。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呢,陷入思考的真山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那么你就送份新的死后文给加奈子,表扬她干得好之类的,这怎么样!?加奈子一定会高兴的! 加奈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就算没有人安慰她,她也能活得很坚强。 神威边说边回头看了看加奈子。加奈子依然手捧装着蝉的盒子在公园里又蹦又跳。神威眯起双眼对她投以温柔的目光,接着用有些落寞的语气轻声呢喃道。 失去了我的悲伤,她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这时候,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会流泪了。但神威是猫,不会像人那样想哭就哭。真山毕竟是魔术道具,也没法代替神威流泪。 但它还是觉得很悲哀。 它想做些什么。 但思来想去依旧没有头绪的真山,也只能在神威有些寂寞的背上沉默下来。 这时,神威回过头,自言自语似的念道。 真山,谢谢你。 这是无论在面对真山或是加奈子时,都作出一副自命不凡神情的神威所吐露出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感谢。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真山明白了。 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 *** 与文伽约定的地方,是他们与神威初会的场所,也就是国道沿线附近。到达之后,神威边扭头打量着周围边说道。 那女人是叫文伽吧?好像还没来嘛。 是啊,不过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了,应该快来了吧。文伽总是不太守时,我定的日程也总是被她打乱。 神威边听边作出伸懒腰的动作,随后逐渐向后退去。于是,原本插在神威项圈上的真山便落到了地上。 神威满意地舔了舔鼻子,像是在说这样行动就方便多了。随后它用嘴咬住真山,将它靠在路边的墙壁上。接着 我是随性的猫,不喜欢一动不动地等别人。我去附近散散步。 说完,也不等真山答复,神威便跳上墙头走远了。 真山注视着神威离开的方向,不一会,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好像迟到了? 若无其事地说出这话的,是真山的搭档文伽。文伽走到真山身边,将它取在手中,像是在确认这熟悉的触感一般握了几下。随后,她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解地问道。 真山,那只猫呢? 它说不喜欢等人,去散步了。幸好文伽没迟到太久,不然我就得孤零零地呆在这里了。 听了这话,文伽再次提问。 为什么?那只猫散完步不就回来了吗。就算我再晚到一会,也能让那猫带你走啊。 不是的。神威不会再回来了。 文伽的表情瞬间有些诧异,但很快,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一言不发地戴上了帽子。随后她温柔地握住了真山,仿佛是在安慰它。 真山一边感受着文伽手中的温暖,一边在心中对神威说道。 我说,神威。 我在想。 神威对加奈子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散步,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但我觉得,这是神威弄错了。 还有,加奈子。 我在想。 神威一定能在它最喜欢的加奈子身边,继续活下去。 比如,在那廊下。 比如,在那公园里。 又比如 在加奈子的梦中。 真山想像着。 在如同青空般一片湛蓝的世界中。 一只白猫,像云朵般漂浮着。 那只白猫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漫步。 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夏末的蝉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4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四 死后文.丘比特 在被精心照顾,连一根杂草也看不到的花坛里,绽放着各种鲜艳的花朵。由于在校舍后面,光照并不好,但在花坛的作用下,完全感觉不到阴湿的气氛。不仅如此,淡淡的花香,让人全身心都充满活力。 在这被开满鲜花的花坛环绕的地方,站着一个寂寞的小光头。 棒球社员坂口从刚才开始,就在木村爱的面前百无聊赖地向四处张望着。爱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同学香织象生了根一般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唉,香织,你太紧张啦。不把脸抬起来怎么行?) 爱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看着她,眼神中带有一点期待。这时,坂口大声问道。 那么,叫我有什么事? 爱把头转向坂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喂,棒球社员。不该这么说吧?你是打球的人吧?是运动员吧?就算进不了甲子园,也要把帅气的一面好好展现出来啊。在这里装傻算什么男子汉? 虽然很想这么训他,但在香织面前,爱忍住了,她开口说道。 坂口同学认识我吗? 意外的问话让坂口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回答道。 是啊,你是三班的木村吧? 那么,你也应该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了吧? 这个,算是吧。 那么,现在的状况你明白了吧? 爱加强了语气。于是,坂口朝躲在爱身后的香织看了看,坦率地点点头。他的神情认真,眼中闪现着真挚的光芒。 嗯,眼神不错。 这样就可以放心地把香织交给他了。 爱做出决定之后,绕到香织身后说那么,就这样。说着,把香织推到坂口面前。 香织被爱的这种做法弄得十分尴尬。她满脸绯红地转身看着爱,慌张得语无伦次。 等、等等呀不是小丘你替我说的吗? 不,坂口同学也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怎么说呢香织,加油吧! 怎、怎么会这样!? 香织无助地叫了起来,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爱虽然觉得她很可怜,但还是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凭借在社团活动中锻炼出来的脚力,不一会她就跑到了拐角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接着,她紧急刹车,把身子紧贴着校舍的墙壁。 爱竖起耳朵仔细听。 (没事,她没有追过来。) 也是,突然面临那样的窘迫状况,她是根本不会想到追来的。 由于他们可能还在看着这边,爱等了一会,悄悄探出头去看他们两人。 香织虽然又低下头,但可以看出她正在一点一点聚集勇气。站在她面前的坂口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决心,正等着她开口。 这么一看,他们俩还挺般配的。气氛也不错,这次也应该相当成功吧? 爱自言自语地说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家都把木村爱叫做小丘。木村爱(kimuraai)怎么会产生小丘 (kyu)这个外号呢?是因为kimura“的k?不是吧,这也太牵强了。实际上,这个外号的产生,也有点历史了。 爱从小就不认生,和谁都能轻松地搭上话。因此,进了高中以后,她建立了广泛的朋友圈,不同年龄、性别的人都和她成了朋友。 某一天,班里的同学找爱商量事情,而内容,就是这样 小爱。我喜欢一班的佐竹,正在想要不要向他告白小爱你和他很熟吧?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牵线,在告白的时候协助我吗? 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可是,听说这件事后,朋友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担心的表情,认为成功率不会高,甚至猜测告白对象有关系非常不错的女性朋友,而他们正在暗中交往。 不过。 爱粉碎了周围的猜测,漂亮地完成了这个重要任务,撮合了同学的恋情。这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因恋爱的苦恼而躁动不安的青春期,这无疑是具有相当的影响力的。 不久,别班的同学也来请她牵线搭桥.爱把每一桩都应承下来,也把每一桩都办成了。小爱撮合的情侣绝对不会被拆散。这样的传闻也流传开了。 神明、佛祖、爱大人。 这样的口号在全校传开,爱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在这个时候,学姐吸着运动饮料,对正在参加社团活动的爱突然说道。 今后还会继续撮合情侣的吧?小爱你是弓道社的成员,拿着弓箭,怎么说呢,感觉就象丘比特一样。以后就叫你小丘吧? 从次日开始,大家都把爱叫做小丘。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早就习惯被起外号了,帮忙牵线搭桥的事情也一样,既然能看到同学们高兴的样子,就继续做下去吧。爱这样想道。 恋爱的丘比特。 听起来满不错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希望,自己也要全力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样想着,爱朝这次的委托人香织望去,她终于抬起头看向坂口了。由于隔着一段距离,无法听到两人说的话,不过看起来是转入正题了。那种让花坛里的花朵都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的不安与紧张,连爱都能感受到。 (香织,加油哦!) 爱捏紧了拳头,可是,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木村。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别象个变态偷窥狂一样站在这里了。 爱回过头,和她预想的一样,站在身后的是总把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的南野彰一。 被人发现自己偷窥,爱感到有些难为情。她皱起了眉头,彰一笑着,把一罐咖啡递给她。 给,这次也辛苦你了。 啊?哦谢谢。 爱接过了咖啡。彰一背对着校舍坐下,拉开拿在左手上的热可可的拉环。他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尽管很在意香织他们,但爱也不好意思置彰一说的话于不顾、继续厚颜无耻地偷窥。算了,等过后再问结果吧,爱这样想着,坐到彰一身边打开了咖啡。 南野彰一这个人,用一个词总结,就是好人。 尽管是个男生,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会完全不同呢?他是个喜欢照顾花的人,是园艺社唯一的男性成员。尽管照顾花坛不是社团活动的一环,但他放学后总是独自留下,精心照顾着花坛。因此,花坛里的花朵总是水灵灵的,散发着勃勃生机。可是,在以前,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优秀的人物,对恋爱的丘比特爱来说,却是最大的障碍。 校园里有好几个适合告白的场所。凭借经验,爱判断出最适合的场所是花坛,因此,爱把告白的场所选在花坛这里,可是,这里有一个大问题。 南野彰一总是出现在这里。 有第三者出现的话,是无法告白的。无奈之下,爱想到错开时间段,把对方叫出来。可让她挠头的是,彰一仍然在精心照顾着花坛,他究竟要弄到什么时候啊?。在脸上的南野彰一。 被人发现自己偷窥,爱感到有些难为情。她皱起了眉头,彰一笑着,把一罐咖啡递给她。 给,这次也辛苦你了。 啊?哦谢谢。 爱接过了咖啡。彰一背对着校舍坐下,拉开拿在左手上的热可可的拉环。他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尽管很在意香织他们,但爱也不好意思置彰一说的话于不顾、继续厚颜无耻地偷窥。算了,等过后再问结果吧,爱这样想着,坐到彰一身边打开了咖啡。 南野彰一这个人,用一个词总结,就是好人。 尽管是个男生,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会完全不同呢?他是个喜欢照顾花的人,是园艺社唯一的男性成员。尽管照顾花坛不是社团活动的一环,但他放学后总是独自留下,精心照顾着花坛。因此,花坛里的花朵总是水灵灵的,散发着勃勃生机。可是,在以前,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优秀的人物,对恋爱的丘比特爱来说,却是最大的障碍。 校园里有好几个适合告白的场所。凭借经验,爱判断出最适合的场所是花坛,因此,爱把告白的场所选在花坛这里,可是,这里有一个大问题。 南野彰一总是出现在这里。 有第三者出现的话,是无法告白的。无奈之下,爱想到错开时间段,把对方叫出来。可让她挠头的是,彰一仍然在精心照顾着花坛,他究竟要弄到什么时候啊?。 没办法,换场地吧,这样的事已经出现了很多次。终于有一天,爱实在忍不住了,对不善言辞的彰一挑明了情况。 大致理解了状况的彰一尽管知道这会让自己回家的时间变晚,还是干脆地答应了在告白的时候离开。不仅如此,考虑到告白的人所站的位置,他还刻意种植了具有缓解情绪作用的花。 真是个好人。 为了感谢彰一的协助,爱决定在他离场的时候请他喝果汁。由于他是个相当喜好甜食的人,在他让出场地的时候,爱总是递给他一罐可可。不过,彰一不是一个白白受人恩惠的人。 那么,我也请你喝果汁吧。 他这么说着,就象现在这样买罐装咖啡给爱。尽管爱说不必了,他还是坚持要买。 真是个好人。 爱坐在这个好人身边,看着天上的云彩,悠闲地喝着咖啡。今天天气非常好。尽管已是初秋,风中带着一丝寒意,但彰一买给自己的热咖啡让她感到全身很暖和。 烤白薯。 嗯? 刚才在清理花坛的时候,不是扫出一堆落叶吗?真想用那些落叶烤白薯啊。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在校园里生火是要获得批准才行的。 是啊,真遗憾。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看着天上的云彩。时间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着。 过了一会,爱回过神,偷偷朝花坛那边望去,告白早就结束了,两人的身影也早已不在花坛那边。 啊爱叫了一声,回头看着彰一,敷衍地笑了笑。 他们已经走了。 是吗? 嗯对不起,本来你回家就晚,我还浪费你的时间,实在是对不起。 爱合起双手道歉,彰一并不介意,对她说没关系的。不仅如此 我想他们还在学校,在意的话,不如去问问结果吧? 他还对爱这样说。 的确,爱对告白的结果很在意。本来,当天向她汇报结果,就是请她牵线搭桥的默认条件。隔一天再听的话,她一定会在意得睡不着觉。香织也知道这点,也许现在正在到处寻找爱呢。不过,这次本来满口答应替香织传达心意的,自己却出尔反尔,也许会被她抱怨的吧 那么,我这就过去。南野同学你说得对,我真的很在意。 爱笑着说道。彰一也微笑着,对她挥挥手说那么,再见了。爱也挥着手。 (南野同学果然是个好人啊) 心中再次这样想道。可是面对这个好得过分的好人彰一,她还是会不由得产生担心。 他的人生该不会是在各种损失中度过的吧。 *** 次日清晨,爱走进教室,等待着她的,是班里最要好的两个朋友。 哦,来了来了,昨天的事,香织和你说了吗?又撮合成了一对。小丘真厉害!不愧是我看好的人!! 一面说着,一面用肘部拐她的女生,是田径社的大塚圭。 圭的性格好胜而直爽,站在她身边,爱会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清爽了。她在班上是个具有领袖气质的人物,也是爱引以为傲的好友。 呵呵,小圭这么看好我啊!! 爱笑了起来,这时,站在圭身边的人走到爱的面前。 真的好厉害啊。 这个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抚摸着爱的面颊的人,叫做佐佐木千鹤。 千鹤的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相当有钱。白璧微瑕,浑身散发着千金小姐气质的千鹤,有时会变得十分傲慢,不过爱知道,她的本质是温柔善良的。 她也是让爱感到自豪的好友。 不过。 你干什么啊,这样好疼的。 爱眼泪汪汪地看着千鹤。她正扯着爱的脸,盛气凌人地说道。 之前我就说过的吧。当恋爱的丘比特是好事,不过也要为自己的事考虑考虑啊。看着你每次帮别人促成恋情时的幸福表情我就生气。 啊,你的心情我也理解。 是吧! 千鹤与圭交谈着。脸颊被扯住的爱轻轻想把千鹤的手拨开。这时,千鹤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 爱揉着被扯得生疼的脸,看着这两个眼神中带有有意见的话,我们洗耳恭听。这种含义的人,说道可是 我就想像现在这样,与小圭、千鹤一起嬉闹。恋爱什么的,以后再考虑。 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奇怪?很难理解? 爱低下头问道。圭发出一声感慨,接着 砰 她紧紧抱住了爱。 小丘真可怜啊!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小丘你嫁人的。 好啊。 看到这个,千鹤不屑地说道。 好肉麻啊,真不害臊。 爱和圭对她这种冷淡的反应很不满,同时转向她,伸出一只手臂。 作出来吧,扑到我们怀中吧!!这样的姿势。 这是干什么? 又来了,你其实很想加入我们的吧? 别那么害羞,千鹤也扑过来吧! 别、别傻了,谁会 好啦好啦。 快来吧! 咯吱咯吱咯吱 砰! 大清早就这么瞎胡闹,圭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了,说起来,刚才一班的仓本来过,好像是找小丘你有事呢。 啊,真帆吗? 尽管不在一个班,但一年级的时候仓本真帆和爱一起担任过绿化委员,在班委的每月例会上也经常一起说话。不过,到了二年级以后,爱不再担任班委,与真帆的接触也变少了,最近只是在走廊上偶尔遇到才会互相交谈。 她特意跑来我们班,是为什么呢? 听到爱的自言自语,千鹤叹道。 笨蛋,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找你商量,想请恋爱的丘比特帮忙。 是啊,原来如此。 爱一拍手,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对呀,真帆也有心上人了啊) 爱沉醉地想着,仿佛自己也变得幸福了似的,突然她意识到,刚才自己才被千鹤责骂说不能老是只想着别人的事。她该不会又生气了吧。 这样一想,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千鹤,圭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摇着手说道。 没事没事,再怎么说,千鹤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不会阻止你的。 听到这句话,爱满脸放光。 对呀!!那我等会就到真帆她们班上去。 千鹤眉头紧锁,看看语调兴奋的爱,又转头看看圭。圭马上摆出架势说道。 怎么,有意见吗!?好吧,妨碍别人的恋情以及小丘干劲的家伙,就由我代替爱来做你的对手吧!放马过来!! 你这个人啊。 看招!现学现用的*字固!! *字固是摔交的招数啊!你不是田径部的吗,搞什么啊,好痛好痛! 看着这样胡闹的两人,爱发出今天真悠闲快乐啊!的感慨。 由于换教室和上体育课,爱总是抽不出时间,到午休的时候,终于能和真帆见面了。 真帆果然是为恋爱的事找她。真帆提出想去没人的地方说话,两人一起到了体育馆后面。那里很少有人去,既昏暗又荒凉,与有花坛的校舍后不同,是个商议秘密问题的好去处。 那么,告诉我吧!! 爱急切地说道。她很喜欢听别人的恋爱故事。真正的丘比特也一定很喜欢到处打听别人的恋爱故事吧,所以神明才把那样的任务交给他。 真帆害羞地扶了扶眼镜,说道。 其实是这样的,在班上,有个人我很在意。 同一个班的人!?哇,是谁啊?我认识吗? 看到爱这么心急,真帆笑了笑。 我不知道小丘你认不认识他叫南野彰一。 听到这个名字,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 吃惊得大声叫了起来。 小、小丘,你声音太大啦! 真帆慌忙伸出手捂住爱的嘴。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太大,急忙把手盖在真帆手上,捂住自己的嘴。 (糟了,该不会有人来吧。) 刚才从体育馆里传来有节奏的声音,也许是篮球的声音,在那声大叫之后停止了。 爱和真帆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偷偷从窗子向里面窥视。里面是篮球社的女生。由于是熟人,爱笑着招了招手,对方也很知趣地笑了笑,接着 没事,大家继续练习! 她向馆内的其他人大声招呼着,又对爱她们眨了眨眼。 爱和真帆同时放心地舒了口气。 小丘你真是的,别突然大叫起来啊。 真帆把捂着嘴的那只手放开,埋怨地说道。爱朝她嘿嘿一笑。 抱歉。只是因为昨天才和南野同学说过话,刚才突然听你说起,觉得很意外。 小丘和南野同学是朋友啊。还有刚才那个人,小丘你的交际圈真广。 看到真帆一脸佩服的神情,爱觉得有些脸红,她急忙转到正题。 是吗,原来真帆你喜欢南野同学啊。不过,我理解,南野同学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呢。 听到这句话,真帆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高声表示同意。 没错!南野同学真的很温柔,和他在一起,心情也会平静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治愈系的杰出代表。 两人手拉着手,越说越开心。 (啊,我真高兴。) 南野彰一的言行举止和别的男生不一样,周围的人经常把他当作奇怪的家伙看待,爱对此也有所耳闻。 不过。 也有象真帆这样,能发现彰一长处的人。明白的人就是明白。这就是说,彰一并不是一看到人就改变态度的虚伪家伙,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他的这一点已经被证明,被承认了。 又不是在夸奖自己,爱却感到很得意,同时也感到十分高兴。 真帆对满脸笑容的爱继续说道。 你们是朋友的话就好办了。小丘,拜托你,帮我把南野同学叫到可以两个人说话的安静地方吧。 小事一桩咦?你要自己向他告白吗? 听到问话,真帆尽管低下头,却清楚地回答道。 嗯,就是这样。我想自己把心意传达给他 爱有些吃惊地歪了歪脑袋。 这样的话,就没必要专门来拜托我啊?放学以后去花坛那边的话,不就能两个人一起说话了吗? 啊?花坛? 没错,花坛你不知道吗?南野同学下课以后总会去照顾花坛的。 看到真帆满脸疑惑的神情,爱仔细地向她询问。原来,真帆知道彰一是园艺社成员,但不知道他放学以后会去照顾花坛。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尽管对爱来说,这是常识,但一般学生很少去校舍后面的花坛,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那个默默地照顾着花坛的男生。 嗯,是这样的。 没什么可奇怪的。 绝对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为什么呢。) 爱感到很失望。 多关注一下喜欢的人的行动啊,爱想道。 为什么呢? 他翻土时流下的、与文化社团的气氛完全不符的晶莹汗珠。 他培育的花朵那生机勃勃的样子和美丽的色彩。 他喜欢的可可那香甜的气味。 对这些一无所知,还敢说自己喜欢他?根本不了解他,还想与他产生心灵的碰撞吗? 刚才的兴奋逐渐消退,不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爱认为自己有必要对她进行说教。 下次好好地观察一下校舍后的花坛吧。正是因为南野同学那么细心地拔除杂草,花朵才会开得那样艳丽!喜欢南野同学的话,至少得去看看他的辛勤结晶吧。 爱这样说道,可是。 啊,嗯。你是说花坛里的花吧?有时间我会去看的。 真帆似乎不大感兴趣。 爱感到更加不满,可是,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爱只好对真帆建议说彰一今天放学后也会去照顾花坛,在那里向他告白吧。 嗯,知道了。我会拿出勇气的。小丘,真的太谢谢你了。 之后我一定会向你报告的。 真帆露出灿烂的笑容,挥着手朝教室走去。爱也向她挥了挥手,却无法产生象她那样高兴的心情。 *** 从搭箭到瞄准的动作都从容不迫,以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将力量蓄到顶点。 接着,脱弦。 带着破空的声音,箭飞向了箭靶。虽然射中箭靶,却是勉强射在边缘上。如果是越野射箭还好说,可是,考虑到这是接近靶心者为胜的射箭的话,这个位置就让人不很满意了。 正当爱对刚才那一箭做出反省,开始收弓的时候。 状态不太好啊。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爱转过头去,看到弓道社的顾问落合老师平静地站在那里。 落合老师明年即将退休,是一位老先生。他那稳健的举止,以及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清澈瞳孔给人很深的印象,他也是校内第一好爷爷。由于和教科书里描述的那些蓄着漂亮胡须的老爷爷有几分神似,他得到了伟人的绰号。 伟人落合老师用和平时一样的沉稳语调继续说道。 先不说是不是技术问题,一整套动作中看不到平时的那种集中力啊。木村同学,你有什么烦恼吗? 爱吃惊地睁大眼睛,指着自己,仿佛在说啊?你说我有烦恼?然后立刻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是因为没有烦恼而烦恼。 站在爱身边,刚射完一箭的社长不禁笑出声来,不过,看到老师呵斥的眼神,她咳嗽了一声,又拿出一枝箭。她一定是在拼命忍住笑,脸上的酒窝看起来倒是很可爱。 落合老师抚着下巴。 那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再次发问。 作为弓道的有段者,落合老师的话语就算再怎么让人感到意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爱虽然想否认自己身体不适,但马上中止了这种想法。她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虽然不太明白,但确实感到有些发烫。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欠缺集中力,原因就是这个吧? (我应该没那么柔弱啊。) 尽管心中这么想,爱还是说道。 老师说得对,我可能有些发烧。 是吗,换季节了容易感冒。可不要硬扛啊,木村同学。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啊?不用,没那么严重 爱这样说着,还想继续进行社团活动,身边的社长制止了她。社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拼命想忍住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关切的眼神。 小丘,大赛临近,你就别勉强自己了。得分王倒下的话,蝉联冠军的梦想可就要泡汤了哦。 既然老师和社长的意见一致,爱只有听从。 那么,我今天就回去了。 说完,爱鞠了一躬,离开了射箭场。 换好制服,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爱按住了自己的头,脑子里闪过的,是彰一与真帆的事。 既然说了下课之后要去告白,真帆现在应该已经把心意告诉彰一了吧。现在去校舍后的花坛,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两人呢。两人很可能进展顺利,现在正在一起亲密地为花坛除草。 若是在平时,想像着这种事的时候,爱总会露出自然的微笑。 可是,惟独这一次,她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里会皱起来呢) 爱按住眉间思考着,突然,她想到了。 因为自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两个人一起照顾花坛这种情景,就象给小学生出的改错题一样,有明显不正确的地方。 爱认为校舍后的花坛是彰一的圣域。 能进入那里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彰一。无论是有权有势者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都不允许践踏那里。如果那是一幅画卷,那么应该被绘入风景中的,唯有彰一那温柔的笑容。 爱是这样想的。 爱突然停下了前往花坛的脚步。如果真帆混进那样的风景中,今天这美好的一天将在一瞬间褪色。 今天还是回去吧。 在当天报告结果,是请爱当丘比特的默认条件。真帆也明白这一点,才会说之后我一定会向你报告的。也许,现在她正在等着爱结束社团活动。 可是。 不知为什么,现在不想见她。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烦恼,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爱想了一阵,烦乱的情绪却并没有好转。为了排解这种烦躁,爱甩了甩头,然后宣布投降。 算了,还是回去吧。 虽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回去有些过意不去,但自己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回家的,真帆也一定会原谅自己吧。爱这样想着,离开了学校 *** 数分钟的迟到能够引发焦急情绪,若是数十分钟的话会产生放弃的想法,整整迟到一个小时的话,态度则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因此,尽管爱是第一次迟到这么长时间,却丝毫不慌不忙。 迟到的原因不用说,是因为很在意昨天告白的结果,导致夜里睡不着觉。由于睡眠不足,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要是自己当时没有连结果也不问就回家,而是直接跑去花坛就好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爱伸了个懒腰,走向教室,和迎面跑来的圭与千鹤撞个正着。 咦?你们要去哪里?第二节课在别的教室上吗? 这么说,第二节课也要迟到了?刚才还没有一点危机感的头脑中,产生了焦躁感。 平时这个时候,两个人一定会大叫快醒醒吧。可是,圭和千鹤却看着对方,一脸沉痛的表情。 嗯? 爱不解地歪着脑袋,这时,圭语气慎重地问道。 小丘,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爱把脑袋偏向另一边,回答道。 嗯,什么都没听说。第二节是历史课吧?在哪个教室上?如果是在放映室欣赏影片就好了,我很困。 听到这句话,两人都用眼神示意让对方说,终于,千鹤认输了,她轻轻吐了口气。 千鹤欲言又止地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 冷静点听我说好吗?我们也是才知道的听说一班的仓本真帆在上学途中被车撞死了。现在正要为这事召开全校临时会议,叫所有学生到体育馆集合。 啊? 爱一下子睡意全消,浮上脑海的,是临别之际真帆那灿烂的笑容。 之后我一定会向你报告的。 爱感到一阵眩晕,圭急忙搀住她,关切地问道。 小丘,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保健室? 爱强打精神,回答我没事。千鹤担心地追问了一句。 不要勉强啊?听说一班的好多同学都出现贫血,被送进保健室了。 我没事,没事的。 我没事。 不这么说的话,心中会更消沉。尽管死亡这种现实不断在各处发生着,可是,当它降临到学校这一受到庇护的特定场所时,却显得如同狂暴的恶魔一般。为了从这个恶魔手中保护自己,爱反复说着我没事。 今天早上,真帆在上学路上出了车祸,短暂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她丧生的事故现场,是机动车道与人行道仅用一条白线隔开的道路,附近居民都知道那是危险的地方。 平静地把这个既起不到任何慰籍作用又来得太迟的消息告诉大家的校长,叫全体学生默哀。 默哀 以这句通过麦克风传来的话为信号,全体师生同时闭上眼睛。只有爱是睁着眼睛的。 献上默哀,就意味着承认那个昨天还在同一个校园里被守护、成长、绽放灿烂笑容的少女死亡的事实。 接受了她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她的音容笑貌将逐渐淡出记忆,最终化为残渣。这是令人悲伤的事,可是为了活着的我们继续活下去,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就象爱反复低声说着的我没事。一样。 留在这个校园里的人们,为了继续成长,为了从死亡这个狂暴的恶魔手中保护自己,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当做必要的人生洗礼。 可是。 太突然了,爱想道。 仓本真帆这名少女不久前还活着。用自己的双脚走向学校。如此突然地承认她的死亡而默哀,为她祈祷冥福,这是多么残酷的行为啊。 爱还有另一个不愿为她闭上眼睛默哀的理由。 那就是彰一。 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昨天,真帆应该是向他告白了。 我喜欢你。 说出了这句话的少女次日就从眼前消失了。即使努力寻找她的身影,看到的也只是周围的人承认了她的死亡,正专心地做着这种残酷的事。面对这种如同恶作剧般的状况,彰一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他的心里受到多大的伤害,现在又在想什么呢?爱搜寻着彰一的身影,可是,由于被其他学生挡住,他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视野中。 爱真想拨开人群,跑到彰一身边。倾听他的心情,了解他的悲痛,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 这种想法很强烈。 非常非常强烈。 爱意识到,这种想法比考虑真帆的事、以及对那种残酷行为的厌恶更加强烈 难道,自己才是最早接受真帆的死已是过去这一事实的人,想到这,爱的浑身开始颤抖。 *** 在体育馆里产生的不吉的想法萦绕在大脑中,结果,到了午休时间,爱还是没能见到彰一。 象往常一样,爱与圭、千鹤一起在教室里吃便当,话题自然是关于真帆的事。 可是,仓本同学今天早上为什么要那么早来学校呢?她是书法社的吧?应该不用晨练啊。 圭提出这样的问题。步行上学的仓本在上课开始前一个多小时被车撞死,这无论如何都让她很在意。圭现在正沉迷于悬疑小说之中,认为真帆这种不可理解的行为是耐人寻味的谜团。 和爱的推测一样。千鹤皱起眉头,责备地说道。 不要调查别人的行动了。那样很不优雅哦。 可我就是在意嘛。话说回来,别拿优雅来要求我啊! 这种事你也好意思说得那么大声! 千鹤言辞犀利地训斥着,不过圭只是继续装傻,完全不介意。 唉,和这家伙根本说不通,千鹤发出了放弃的叹息声,为了振作精神,她咳嗽一声,转而向爱说道说起来 我不太了解仓本不过,你答应担任她的恋爱丘比特,对吧?告白的结果如何? 圭马上就插嘴说道。 喂,你这样问不也是缺乏优雅吗? 你、你好烦!人家很在意,有什么办法!再说,告白之后第二天就死去,简直就象是悲剧的女主角! 不在意才奇怪呢,极力强调这点的千鹤是恋爱小说中毒了。 也是,圭这样说着,用征询同意的眼神望向爱。看到两人充满期待的神情,爱为难地小声说道。 是啊,结果怎么样呢?实际上,我也不知道。 听完,两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是吗?当天报告结果可是规矩啊。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啊?这个昨天我有事,所以没听报告就回去了。 如果说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会象早上那样让她们担心。想到这个,爱在解释的时候说了一点小谎。两人明显露出遗憾的神情。 是这样啊。结果,一切都是谜,事件的真相走入了迷宫之中。小丘,我顺便问一下,仓本同学喜欢的人是谁?如果有保守秘密的约定的话,不用回答也可以。 由于受到悬疑小说的影响,圭的提问里夹带着一些平时根本不使用的话语。 基本上,谁喜欢谁这样的问题,是不会对别人说的。而这种对隐私的严守,也是同学们愿意来找她商量恋爱问题的一大原因,这一点爱自己也知道。 可是。 禁不住两人的纠缠,爱说出了那个男生的名字。 是南野同学。 这个名字两人似乎不太熟悉,圭和千鹤看着对方,互相问你认识吗?。 千鹤象发现了独自活下来的罗密欧一样,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个南野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 非常好的人。 爱脱口答道。 瞬间而意外的有力回答,让千鹤感到难以置信。她苦笑着,露出为难的神情继续问道。 这个非常好的人我倒是听说了,不过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具体? 爱摸着下巴说道。 他和真帆在同一班。 啊,是同班同学啊,还有呢? 参加的是园艺社。 园艺社?他可是男生啊! 还有,是个很喜欢喝可可的人。 可可? 感觉不太明白的千鹤紧锁眉头,圭和她的感受一样,偏着脑袋站在她身旁。 爱抱着手,心想是不是有必要做进一步说明,这时,她突然想道。 (我对南野同学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这一想法对爱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她怎么也无法承认。 不是的。 不会是这样的。 爱回想起来,昨天,她和彰一两个人共同仰望天空。 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一同喝着饮料,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进行着交谈。还有,那个微笑。彰一喝可可时露出的那个微笑,现在仍然映在眼中。 对。 尽管有一点愧疚。 但他的微笑在心中闪着光辉,比真帆的灿烂笑容更鲜明。 这本该是自己不愿承认的。 爱曾经认为自己了解彰一。 认为自己理解他。 正因为如此,听到对他一无所知的真帆说要向他传达心意,自己的心中才会产生不快的感觉。 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了。尽管想说更多关于彰一的事,头脑中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 这时,圭随口问道。 小丘你也对那个男生不太熟悉吗? 血液突然冲上头顶。爱不由得大叫起来。 不是那样的!! 圭与千鹤反射性地缩起脖子,瞪大眼睛看着爱。在教室里聊天的同学们也疑惑地把目光转到了爱的身上。 啊对、对不起。 爱垂下肩膀道歉,回过神的圭连忙摇头。 没、没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5章 番外一千零五 死后文.丘比特2 关系的,我才应该道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 不是的,小圭没有错,我大声叫出来,是因为 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头脑中一片混乱,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看到爱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样子,同学们都认为不是什么大问题,教室里逐渐恢复了喧闹。这时,爱开口说道。 我很清楚南野同学的事,我们两个人也在一起交谈过许多次。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所以,心一急 好想再多了解一些彰一的事。这种想法突然如怒涛般奔涌而来。比突然降临到学校这个乐园里的,被称为死亡的恶魔更加凶暴地冲击着爱的内心。 一想到我是不是真的不了解南野同学这个问题,我就会感到非常寂寞。心里会想不是那样的。所以,小圭你问我对那个男生不太熟悉吗?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急躁感所以,小圭你没有错。真的没有错。 冷静想想,对彰一的事情不太了解,是当然的。只要在他身边,就能安心地交谈,这样的事根本无关紧要。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的对话,都是围绕烤白薯等琐碎的话题。相互了解的机会,实际上几乎没有。 尽管感到非常充实。 心情却十分空虚。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交错着。爱又说了一声小圭你没有错。 听到这句话,圭与千鹤认真地盯着爱看了一阵之后,慌忙看者对方。 喂,千鹤!这难道就是那个了吗!? 小、小圭你也这么想?这么说,我的判断没有失误!? 这样交谈着的两人再一次认真地看看爱,又再一次望着对方。 千鹤,拜托你!告诉我,做为好朋友,现在我能做点什么? 别、别问我啊!我也一样没办法!!话说回来,既然对她来说,对方是那样的存在,干嘛还要答应当什么丘比特啊? 我也不知道啊!是天性吧!! 圭用力地挠着头。 她为什么没有问结果呢?要是知道结果,说不定现在就可以把她带到那家伙面前,让她当场告 冷静点啊!你大脑一发热准没好事!! 看到两人在眼前烦恼不堪,爱慌忙开口问道。 小圭、千鹤,你们有什么烦心事吗?如果我能帮忙的话请别客气。 听了这句话,两人神情凶恶地瞪着爱,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 罪魁祸首不许说话!! *** 放学后的社团活动中,爱的成绩仍然和昨天一样,与正常水平差距极大。社团成员们都担心地问是不是身体状况还没恢复?,不过,落合老师看出了别的原因。在活动中,他象做单独辅导一样走到爱的身边,小声地给出建议。 有烦恼的话,不要逃避,勇敢地迎上去吧。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烦恼,但如果那是在不自觉状态下产生的,它的根源一定是与彰一有关吧。 爱的直觉这样告诉自己,她走向花坛,决定和彰一好好谈一谈。可是,在校舍后,她没有看到彰一的身影,也许他已经回去了。不知是因为太阳已经西斜,还是因为本该在那里的人已经不在了,校舍后充满了沉寂的气息。 没办法,回家吧,这样想着的爱突然改变了主意,向一班走去。昨天,真帆还在一班的教室里学习,那里也是彰一度过了一半校园生活的空间。呼吸到这间教室里的空气,看到里面的环境,自己的心情也许就能平静下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爱走到了一班门前,她感觉到教室里有人的气息,于是停下了即将伸到门把上的手。 (咦?里面还有人啊?) 爱从门上方的小窗子悄悄向里面窥视。在被晚霞染成暗红色的教室中的,是彰一。他站在教室的中央位置,摆着花瓶的课桌旁边,那应该是真帆的座位吧。他正在更换花,手上捏着的,是少了些许生气的切花。 无法和他说话。 彰一凝视着花瓶里刚换上的鲜花,他的神情悲怆,几乎要哭出来。 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爱感到心如刀绞,她紧紧捏住拳头。 他是一个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人。爱一直这样认为。 呵护花朵时的眼神,是那样温柔细腻。 喝可可时,嘴角总是绽放笑意。 所以,难过得想哭,一定是因为神明离开了他的身边。爱这样想着。 所以,连死亡这个恶魔,都会受到他的抚慰。爱这样相信着。 可是 泪水夺眶而出。爱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听到真帆死亡的噩耗,许多学生都流下了眼泪,可是,爱清楚地知道,从自己心中涌出的泪水,绝对不是为她而流的。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无情的?听到真帆的死讯时,自己没有流泪,看到彰一悲痛的神情,心中却如同被撕裂一般痛楚。尽管这样想,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忍看到彰一的样子。 看着在体育馆里默哀的学生,爱回想起来。用那种行为承认真帆的死亡,自己并不是无法做到。只是由于死亡这个疯狂的恶魔,让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 在看到彰一那悲痛神情的现在,自己惟有承认这个事实。 仓本真帆已经死了。 她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承认了她的死亡,尽管有些不自然,但一切齿轮都将再次转动。即使残留着落寞感,但乐园中的生活也终将回归正常。 可是,为什么呢? 心中那阵如刀绞般的感觉,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强烈。一看到彰一的身影,甚至一想到他,心中就产生剧烈的疼痛。 回到原状的 与无法回到原状的。 在我的心里萌芽的、这种来历不明,却比死亡这个恶魔更狂暴的情绪也终将归为平静,回到原状吗? *** 那么,我带巴姆散步去了。 将制服换成轻便的便服之后,爱向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光江打招呼。光江看着窗外。 还不到七点就这么黑了?爱,要小心汽车啊。 她敦促爱多留神,一边对秋天的到来发出感慨,一边观察着烤鱼的情况。 爱换上运动鞋,走出玄关,栓在门口的爱犬巴姆摇着尾巴向她欢叫,仿佛在说快点带我散步去。 巴姆是一条毛色发黑的杂种犬。是去年在叔叔家出生的小狗中的一只,被木村家要回来饲养。巴姆的魅力之处在于眼睛上方的两点茶色的毛,看起来很象公家眉,显得十分可爱。 每次牵巴姆出来散步,它总是在路上撤欢小跑,爱也跟在后面跑着。周围已经变得十分昏暗,充斥寒冷的空气。 在这一片寂静的环境中奔跑,聆听着呼吸声和心脏的跳动声,总会让爱产生一切烦恼的事都在这个瞬间消失了的错觉。她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跑着,跑过河川,跑出田间小路。爱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珠,象念独白一样低声说道。 咦?我怎么不知不觉中跑到这里来了? 由于只顾向前跑,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了。或许是看出主人想用跑步排解烦乱的情绪,又或者是为了享受散步的乐趣,巴姆故意偏离了平时散步的路线。 爱抚摸着巴姆的背,它也摇着尾巴,抬起头看爱,差不多该回去了吧?爱对它说道。巴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欢快地应了一声汪。 (那么,该从哪条路回去呢?) 走近道的话,眼前这条河川沿线的道路是最快的。回去得太晚的话,父母也会担心的,自己本不该为选择哪条路而犹豫。 可是。 爱犹豫了。这条没有路灯的昏暗道路,据说在春天的时候时常有变态出没。自己实在不想一个人走这条路。 巴姆,要是有可疑的人出现的话 帮我赶走他,正在爱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巴姆突然朝着这条僻静的路冲去。 由于事出突然,爱急忙放开巴姆的链子。 啊!站住,巴姆! 爱慌忙追上去。可是,脚下并不是平坦的道路,稍有不慎,很可能会从连接河岸的坡道滚落下去。 (这可怎么办啊,巴姆又是黑色的,已经无法看到它了啊) 尽管急得想哭,爱还是拼命追着巴姆。终于,她看到一个东西在眼前摇晃。 那是巴姆的尾巴,爱凭借饲主的直觉知道这一点,她放心地舒了口气,走到爱犬身旁。 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爬上了天空。 散发着冷光的月亮挂在秋季的夜空上,从流云的另一边露出脸庞。如洗的月光将刚才巴姆看到的人影清晰地照射出来。 (出现了!!) 爱这样想着。 虽然还不至于叫做变态,但眼前人物的服装相当怪异。头上戴着平顶的圆筒帽,肩上挎着一个蛙嘴式的包。这种装束让人一看就联想起以前的邮递员,但有一个明显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握在手里的长杖。 一个文字盘镶嵌在杖上,也许是用来显示时间的。杖的顶部是象翅膀一样展开的装饰物。一看就知道不是附近能买到的,看起来象是动画片的周边产品或是什么订制品,可是,又过于巨大了,实在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 之所以没有立刻调头就跑,是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如果是男人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夜路上,爱一定会马上大叫着逃跑吧。 爱看了看巴姆。可是,巴姆毫无戒心地蹲在这个奇怪的人物身边,摇着尾巴。看来,与这个人相比,她手上的杖更能吸引巴姆的注意。它一直盯着杖,就象要对杖说你好,今晚的月亮真美啊!一样。 巴姆已经不能指望了,做出这个判断后,爱下定决心。 请、请问 主动向对方打招呼。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个穿着奇怪服装的女孩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肌肤白皙,是个眉目秀丽的美人。 和爱不同,她的声音沉着平稳。 多美的夜色啊。 这个女孩子突然对她说道。爱条件反射性地回答是、是啊。不过,由于太紧张,她根本无暇感受夜色,不过她想,有心情欣赏秋夜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别那么害怕。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是文伽,而这位是我的搭档真山。 说着,这个自称文伽的少女轻轻摇了摇手上的手杖。 连手杖都要介绍? 这是在证明自己没有敌意还是什么?不管怎么说,只是听对方报上名字,自己还是无法安心。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把全名告诉对方,最终还是决定只介绍自己的名。 我叫爱。 接着,象是和连手杖都介绍的文伽对抗一样,她指着巴姆 这位是我的爱犬巴姆。 对文伽这样说道。 文伽看了看巴姆,偏着头,试着叫了叫它的名字。 巴姆。 之前一直盯着手杖的巴姆马上产生了反应,朝文伽望去。文伽伸出手,在巴姆的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巴姆惬意地摇着尾巴,任凭她抚摸。 (她果然不象是坏人。) 爱正这样想着,文伽把手从巴姆头上移开,在挎包内翻着。爱感到她的这种行为十分怪异,不过,从包内取出的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而是一封看起来很普通的信。 文伽把信递到爱的眼前,平静地说道。 是仓本真帆写给你的,收下吧。 啊? 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马上问道。 你刚才说仓本真帆? 是的。 是一班的那个真帆吗? 应该是和你同一个学校的,不过,具体在哪个班我不知道。就是今天早上那个被车撞死的女孩。 看来她说的的确是仓本真帆,可是 你说这是真帆写给我的信可是,我只说了自己的名啊 你的名字叫做木村爱,是吗?我没弄错人吧? 爱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她和真帆是什么关系?虽然有许多疑问,但这既然是真帆写给自己的信,自己就必须收下。这种想法变得强烈起来。 让文伽一直拿着信,爱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到她旁边,慎重地接过信。 (这真的是真帆写来的信吗?) 接过信之后,爱突然产生了不安。真帆应该会用可爱的信封寄信的,可是手上这封信是非常朴素的白信封。而更让她不解的,是贴在上面的黑色邮票 爱看着这封信,皱起了眉头,文伽用平淡的语气对她说道。 抱歉,因为某些原因,请你看一下信的内容吧。 啊?在这里看吗? 爱惊奇地问道。文伽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爱一边想着,一边取出信笺。 (光线有些暗啊。) 虽然有月光,但附近根本没有路灯,无法看清信上的字。爱叹了口气,文伽突然问道。 是因为太暗了而看不清楚吗?请等一下,我现在就给你照明。 爱的手边突然变亮,文字也能清晰地辨认了。这样就能读信了,爱这么想着,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她猛然意识到,于是立刻抬起头来。 文伽手中的手杖,正发出淡淡的乳白色灯光。 爱不禁哑然,这时 怎么了?还是无法读吗?我再把光开亮一点吧? 那支手杖发出少年一般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一样。 !? 爱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指着手杖,结结巴巴地对文伽说道。 刚、刚、刚才!手、手、手杖说话了!! 文伽朝手杖瞥了一眼,平静地说道。 这是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 爱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文伽用无奈的口气对手杖说道。 真山,我不是经常告诫你不要突然开口的吗?不是不许你说话,但至少在我做介绍的时候就该说了。现在这样,我很难开展工作的。 啊,抱歉,刚才忙着和巴姆交谈,错过了说话的时机。 爱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沙哑地问道。 请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文伽转过脸,平静地对爱说道。 本来打算在你读完信之后说的我们的工作是替死者送信。这封信就是死去的仓本真帆所写的死后文。 死后文? 爱象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文伽把称作真山的手杖伸了过来。催促爱赶快看信。 在头脑混乱的时候,一旦有人发挥领袖气质,就会不由自主地服从那个人的命令。在文伽无言的催促下,爱开始读信。 小丘。 突然来信,小丘一定很吃惊吧。吓到你的话,请让我说声对不起。不过,我有些话无论如何也要对你说,所以写了这封信。这是我最后的任性请求,请你一定要读完它。 首先报告昨天的结果。昨天我去弓道社了,听说小丘你因为身体不适而早退。现在已经康复了吧? 告白的结果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灰色。南野同学说还不清楚自己的真正心意,希望我再给他一些时间考虑。看来,突然的告白让南野同学为难了。而且,告白之后的第二天,我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我真是个不会挑时机的人。 所以,我想请小丘你帮个忙。虽然总是请你帮忙,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这真的是我最后的请求了,请你一定要帮忙完成。 小丘,拜托你,能帮我问清楚南野同学的真实心意吗? 虽然我很想给南野同学写信,直接问他。可是,南野同学是个温柔的人,收到那样的信的话,给出的回答一定是我喜欢你,虽然这是我最希望听到的话,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的真实心意。 这种事情,只能拜托小丘你了。 小丘,拜托你。 这是我最后的任性要求,请你一定要答应。 读完信,爱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盯着信笺。 尽管文伽对爱的神情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多问,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对她说道。 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如果愿意答应她的请求,就在我来之前帮她问吧。 爱没有回答她,仍然盯着信保持沉默。 文伽转身离去,巴姆也跑起来,似乎想跟在后面,但发现爱一动不动,就停下了脚步,偏着脑袋看着她。 爱凭直觉知道,这封信是真的。而这,也让爱产生了一个想法。 (真过分。)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请求? 还想伤害活着的人吗? 自己倒是没关系。接受了真帆死亡这个事实,具备了和狂暴恶魔对抗能力的自己,就算受到伤害,也能很快振作起来继续前进。 可是,彰一不同。 因为他是那样温柔。 非常、非常温柔。 对他表明了心意的同学突然死亡,给无法抵抗死亡恶魔的他造成了伤害,让他的心流血不止。没有好好回应她的心意这件事,就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创伤,不断折磨着他。 可是 还要继续让彰一痛苦吗? 要把这种如同强行撕开伤口般的残酷问题扔给他吗? 而且,是让我来做这种事。 别开玩笑了。 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到。 这与是不是真帆最后的请求都没有关系,伤害彰一的事,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为,那样做的话,我会被彰一讨厌的。 我不想被他讨厌。 惟独不想被他讨厌。 即使被全世界的人讨厌,只要彰一不讨厌我,我就有勇气活下去。 爱无法否认这样想的自己不对劲。因为,在读完这封信的时候,爱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 真正的心意即使深埋在地下,也终将会释放出光辉,展示自己的存在。如同诉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样,摇动着自己的内心,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重要之物。 爱抬起头,望着天空那轮美丽的月亮想道。如果象异国的神话中那样,月亮上面真有神明的话,我必须虔诚地忏悔,自己不配成为爱神丘比特。 因为,我是站在支持真帆恋爱的立场上 却无可奈何地喜欢上了她喜欢的彰一。 *** 次日清晨,爱提前起床,向学校走去。因为彰一每天总是很早去学校给花浇水,这是两人独处的机会。 爱感到自己来得太早了一点,心想彰一应该还没来学校。她朝花坛方向看去,彰一的身影早已出现在那里了。尽管想立刻上去打招呼,但心中对他的微妙感觉使爱无法鼓起勇气。为了平复心情,爱走向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罐可可,放慢脚步返回校舍后。 彰一正准备种下新的花苗,他用铲子挖着土。在他的身旁,摆放一个装着几株花苗的容器。 爱一直都认为,花坛是彰一圣域。正因为这样,花坛与男生这种本来给人感觉很怪的组合,换成是彰一的话就搭配得相当协调。 可是,现在她意识到这种想法是错的。 建立起彰一圣域的,是自己那颗懦弱的心。因为这里是彰一的圣域,所以不能进去。这里的风景如同画卷一般,绝对不容许践踏。正是由于自己那颗懦弱的心中充满了这些借口,这里才成为了不可侵犯的圣域。 在面对自己懦弱之心的现在,爱深刻地明白了自己以前会那样想的原因。 因为自己喜欢彰一。 因为喜欢他,不仅不想去了解他,反而无法向前跨越。喜欢他这件事,同时蕴涵着自己被了解这种危险性。爱害怕自己不纯洁的一面被他知道,从而被他讨厌。害怕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那颗懦弱的心在无意识间拒绝了更进一步,而是保持一个宽松的距离注视着他。 不过,爱意识到了。 真帆的存在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 除了自己以外,她不容许任何人踏进彰一的圣域一步。 与其让那样的事发生,她宁愿自己打破这个不可侵犯的规定,亲身接受惩罚。 爱把手插进制服的口袋里。真帆的信就在里面,那封死后文就在里面,爱的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真帆,对不起。 真帆的请求,我无法完成。 我无法做出伤害南野同学的事。 因为,我喜欢南野同学。 我对他的喜欢不亚于真帆你。 所以,我反而要请求真帆你。 请你也给我一个机会。 会让南野同学的脑子里只想着真帆的问题,请别让我去问。 虽然我不会请求你马上答应,但请给我一个向他表白的机会。 爱做了一个深呼吸,大步从校舍的阴影中击向花坛。彰一因为真帆的死而伤心、痛苦,自己能为他做的,只有陪伴在他身边,带给他欢笑,让他尽量远离死亡这个恶魔的影子。虽然痛恨自己的弱小,但总有一天,当这种努力得到回报,他重拾笑容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 爱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早上好! 爱打起精神向彰一问候。 彰一转过脸,吃惊地回答。 早上好。你怎么了?木村,今天来得特别早啊。 大赛临近,我想自行练习一下,所以就起早了没想到南野同学也在,我就过来看看! 爱一边说着谎,一边走向彰一。 给,这是给一直照顾花坛的南野同学的奖励。 说着,她拿出可可。 彰一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但马上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接过可可。爱很自然地坐到彰一身边,看着脚下的花苗问道。 这些花是新种下的?是叫三色堇吧? 对,是三色堇和蝴蝶花。这个时期栽种是最合适的。 哦,是吗,花坛里越来越热闹了呢。 爱把视线从花苗移向彰一,下定决心说出了一直以来无数次想说出口,却总是堵在喉间的话。 南野同学,我来帮忙吧? 啊?可是,你不是要自行练习吗? 自行练习从明天开始。所以,拜托了,让我来帮忙吧。 不等彰一回答,爱就拿起一株花苗问道这个种在哪里好呢?彰一似乎对她的强硬态度屈服了,笑着说。 那么,我来挖坑,木村同学你来把花种下去。从容器中拿出花苗的时候注意不要伤到根。 嗯,我知道了。 爱和彰一共同种植花苗。 旁观时觉得很轻松的种植工作,实际做起来印象却完全不同。也许人手不足是个大原因,站立和坐下的次数很多,蹲着工作也出乎意料地费力。 不过,爱完全不觉得辛苦。注意别把制服弄脏了哦,彰一充满关切的温柔声音让她很开心。在共同工作中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感受他,爱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这里已经不再是不可侵犯的圣域。 这样想着,爱的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心情变得平静。 这个时候的我,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真帆那强烈到要留下死后文的愿望。 以及比从前更沉默寡言的彰一的心意。 这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 *** 我吃饱了! 爱克服了早上的课堂里产生的烦躁情绪,迅速收拾好便当,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圭与千鹤伸手扯住她的手臂和衣角,使她不得不重新坐回椅子上。爱生气地噘起嘴。 你们两个干嘛慌成这样?我还约了人呢! 两人在爱的面前交换了一下眼色,象对暗号一样同时点了点头。 千鹤咳嗽了一声,如同早已准备好台词一般平淡地说道。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是这样的,社团里学妹对一班的某个男生一见钟情。所以,想请传说中恋爱的丘比特帮忙。 社团里的学妹,是茶道社的一年级学生吧?是谁呢? 啊?是最近新加入的。说了名字你也不认识。不过,她看上了哪个男生,你不在意吗? 千鹤今天真奇怪啊,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问起那个男生的名字。千鹤故意拖延了一会,然后缓慢而清楚地告诉她。 南野彰一。 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无法立刻回话。 这时,圭把身子凑过来。 小丘,怎么了?要是在平时,你会马上回答没问题!的,这是怎么了?真奇怪啊! 爱低下头,又立刻把头抬了起来。她想,这两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必须把自己藏在心中的想法告诉她们。 爱咬紧嘴唇,下定决心说道。 因为,我也喜欢南野同学。 两人顿时僵住了,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不过,仔细一看,两人的眼睛正吃惊地缓慢张大,如同慢动作影象一样。 (好、好恐怖。) 被她们这样盯着,爱感到很恐怖,终于,缓缓举起一只手,把手掌伸到千鹤眼前晃了晃。千鹤并没有朝圭看去,而是象她一样举起一只手,两人击了一次掌。 这一行为就象按了播放键一样,千鹤大声说道。 我知道啦!既然这样,我会去说服那个学妹,让她死心的!你要加油哦!! 啊?也不用叫她放弃。她的心情我理解 没关系的,反正是编不对,变心速度很快的孩子。过一周可能又会找到新的恋情的。 可是 看到爱还在犹豫,圭也插嘴进来,附和着千鹤说道。 小丘,恋爱是当事人双方的事,别的家伙根本不用在意。对千鹤的学妹来说也是这样对仓本也一样,小丘根本没必要担心。 听到真帆的名字,爱感到内心骚动不安。不过,千鹤并没有察觉到,还在不住地点头。 没错没错,他的心向着谁就是谁赢。虽然与亡故的朋友之间的友情也很重要,但爱也有享受自己人生的权利,用不着过多地为那些事操心。 是吧?两人看着对方,同意了对方的意见。 尽管还没完全明白,但爱还是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 千鹤与圭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那好,话就说到这吧。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说起来,你还约了人,没问题吧? 听到千鹤的话,爱啊!地叫了起来。 糟糕,我得赶快去花坛。 花坛? 是啊。我正在和南野同学一起栽种新花呢。 听到这个,圭吹了一声口哨。 什么嘛,害我们白担心,原来你们已经开始在花坛里约会了啊。小丘,真有你的。 没、没这回事。 爱摆着手否认,圭和千鹤一边说着好了好了。一边催促她赶快去花坛。 爱看了看表,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虽然知道她们还会做奇怪的猜想,但没办法了,只好挥挥手走出教室。 (南野同学应该早就到了吧。) 一想到能与彰一见面,爱就觉得无比激动。可是,她也感到心里某处有种朦胧的不安。 原因很清楚。 是听到了仓本真帆的名字。 刚才真帆的名字被提起,那简直就象她阴魂不散地对自己说不要忘记我啊!一样。 彰一的身影早已出现在花坛,爱小跑着来到他身边,对他说道。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 彰一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说自己也是刚来。这样的对话就象真正的约会一样,爱感到有些害羞,面颊发热。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爱大声说道。 那么,把剩下的全部完成吧!加油! 虽然早上的工作不可能把剩下的花苗全部种好,但剩下的也不算多。两人齐心协力的话,利用午休的时间就可以全部种完了。爱与彰一立刻开始了工作。 由于早就记住了流程,工作进行得比想像中顺利。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心情上都感到游刃有余的爱,一边工作一边和彰一聊天。 南野同学你喜欢看电视吗? 我不经常看电视。不过,电影倒是看过不少。 是吗,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电影呢? 我最喜欢好莱坞的动作片。 不是吧!真意外!! 人们经常这么说我。 彰一的圣域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一点一点鼓起勇气。 逐步了解他吧。 通过这样的交谈,他也一定会逐渐了解我吧。 当然,这也与被他讨厌这种危险性共存。 不过,我已经不会害怕了。 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和彰一在一起而增加的知识,并不都是关于他的事。 叶子上光滑的露珠。 土中释放出来带着清凉感的淡淡香气。 同一种类的花,每一朵的表情都不同。 挂在天空的太阳总是那样温和。 带着新奇感了解这些事物,爱不由得想道。 (喜欢上这个人,真好。) 如果工作不会结束的话,就可以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了。爱这样希望着,可是时间无情,花苗只剩下最后一株了。 这时,彰一很难得地用有力的口吻说道。 木村,抱歉,最后一株让我来种吧。 啊?嗯,好的。 为什么呢?难道是专业人士的执着,最后一道工序非得自己完成才甘心。 想到自己能接触到彰一不为人知的一面,爱笑出声来。她拼命忍住笑,把脚边的花苗递给彰一。 彰一缓慢地。 异常缓慢地,把花苗种下,盖好土。 全部工作结束。爱很有成就感地向花坛扫视了一圈,然后把视线转向彰一,想对他说一声辛苦了。这时,她吃惊得屏住了呼吸。 彰一低着头,紧紧咬住的嘴唇渗出血印。他的样子,就象一个深受良心谴责,正在虔诚忏悔的罪人。 爱吃惊地问道。 南野同学,你怎么了? 彰一回过神,看着爱。他的神情沉痛,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微笑。也许是觉得不该让爱担心,他看着地面回答道。 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仓本。 啊 为什么。 在这里的是我啊。 在你身边的,是我啊。 为什么会提到真帆的名字呢? 为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只是催促他继续往下说的问题。彰一又一次咬住嘴唇,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是我的错。 爱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原因,彰一象找到了肯听他忏悔的人一样,悲伤地看着爱,道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事。 前天放学后,我遇到了仓本。 这个我知道。 因为,对仓本说彰一放学后会去花坛的,正是自己。不过,彰一似乎并不知道让他们见面的是爱,他继续说道。 那时,仓本和木村你现在做的一样,帮忙照顾花坛。 这个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真帆为了了解彰一,走进了他的圣域。不过,彰一并不打算说起告白的事,他接着说道。 那时,我对她说明天早上要在花坛里栽种三色堇和蝴蝶花。 爱想起了让圭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参加书道社的真帆没有晨练,在丧命的那一天,为什么那么早赶来学校? 彰一的声音颤抖着。 猛烈地颤抖着。 听了我的话,仓本对我说自己也要早些起来帮忙。并和我约定说一定会来。所以,我不知道她出了事故,依然象个傻瓜一样等着她。 要是没做那样的约定就好了,彰一这样低语着。之后,他语气沉痛而坚定地说。 都是我的错,害仓本失去生命。 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看到悲痛的彰一,自己也会感到悲伤,自己刚才做的事,本来都应该是真帆做的,想到这,爱深受打击。 即使这样 她仍然希望能帮彰一缓解痛苦的人是自己。 她决不承认自己是代替真帆站在这里的。 爱拼命想找出话语安慰他。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你没必要背负这样的责任。真帆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南野同学,别这么悲伤了 爱把手抬起来,想轻抚他的面颊,希望替他分担痛苦。 可是,他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不是的。不单是那样。他低声叹息着。 凭借直觉,爱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可是,她甚至都来不及捂住耳朵,就听到彰一流着泪说出这句话。 我想,我是喜欢仓本的。 预备铃的铃声从远处传来,彰一垂下头,简短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就走向饮水处洗脸。 独自留在花坛的爱,想起了好友们说过的话。 (恋爱是当事人双方的事,别的家伙根本不用在意。) 圭说的对。 彰一根本没有注意我。他的脑中只有喜欢的人,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意。 (他的心向着谁就是谁赢。) 千鹤说的没错。 即使这个情敌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他的心向着的人,就是赢家。 爱缓慢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封死后文。那一瞬间,爱的脑子里回放着以前的情景,那个灿烂的笑容。 曾经让她如此憎恨。 !! 爱立刻用双手抓住死后文,一把将它撕破,甚至没来得及考虑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懊恼、悲痛、苦闷、痛苦,各种情绪在心中激烈碰撞,她一次又一次地撕着死后文。 当死后文上贴着的邮票被撕为两半时,爱手中的死后文变化成光点漂浮在空中。 犹如散发着光辉的雪花一般。不过,这种雪花并不是降落到地上,而是飞向空中。这样奇幻的景象,根本不敢想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爱看着这样的景象出神。在这一瞬间,爱觉得一直在心中摇动着的思绪为自己照出了一条道路。 啊哈。 突然,爱发出了笑声,她向着天空张开双臂,就象起舞一样。旋转着,旋转着。裙角飞扬,舞起无数雪花。笑声回荡在天空中。 飞去吧。 她想道。 飞向远方。 更远。 更远的地方。 飞向高空。 更高。 更高的彼端 *** 黄昏的射箭场中,爱默默地射着箭。周围没有一个社员,也没有落合老师的身影。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而爱依然独自留下,继续练习着。 练习了一阵之后,一个气息突然出现在射箭场内。爱并没有分神,她继续射着箭,说道。 大家都叫我小丘。小丘的丘,是丘比特的丘。因为我总是为恋爱牵线搭桥,不知不觉中,同学们都认定了这是我的职责。 听完,刚才发出气息的文伽走到不至于妨碍练习的地方,语气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6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六 死后文.丘比特.终 平淡地说道。 我是死后文的邮递员,这个我已经听说了。 哦,是吗 爱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开始搭弓、瞄准。充分地拉开弓弦后,脱弦。 射出的箭正中靶心。果然,这和精神状态有关。迷茫消除之后,水准就回到从前的状态了。 爱朝文伽看了一眼,叹息着继续说道。 可是,把这种职责硬推给我,会让我很痛苦,这一点,我是最近才明白的。比如说,与好友喜欢上同一个人的话,恋爱的丘比特也会感到很为难的,对吧? 听到爱向自己发问,文伽依然不动声色。尽管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可以看出,文伽象普通人一样心中产生了动摇。 真难办啊。把这种责任硬推给我,会让我很为难,可是事到如今,这句话我也无法说出口了对了,你是怎么当上死后文的邮递员的?这种责任,是什么人自作主张硬推给你的吗? 不是的。 文伽用坚决的语气立刻回答道。爱感到大出所料,她很感兴趣地凑近文伽,反射性地问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干这份工作? 总是语气平静、话语清晰,给人冷漠印象的文伽,第一次因为犹豫而闭上了嘴。虽然沉默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一想到陷入沉默的是文伽,空虚的气氛就会使人觉得不自然。 文伽把手伸进挎包,这时。 啊!?文伽!? 之前一直默默观察着情况的真山吃惊地叫出声来。不过文伽并不在意,她从包中拿出一封信。看上去和爱收到的那封一样,是死者的来信死后文,不过稍微有些异样。信封是黑色的,和镶着白边的黑色邮票相同。 文伽把这封异样的死后文拿在手中,淡然说道。 这是我的死后文。为了把这封死后文寄给某个人,我才当上邮递员的。 这时,从文伽那清澈的瞳孔中,爱感受到了凛然的决心。在爱看来,这样的她是一种非常绚目的存在。爱眯起眼睛笑了。 文伽把黑色的死后文慎重地放回包里,说道。 就象这样,我是以自己的意愿成为邮递员的。不过,你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缺少本人意愿的责任,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你能够保证到那个时候不伤害他人.也不伤害自己吗? 文伽的话让爱感到心中豁然开朗。 她说得没错。 无论多么光荣的头衔,只要其中缺少本人的意愿,就绝对不会产生责任感。这种半吊子的状态,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扔开、招致伤害他人或自己的结果。 所以,爱做出了决定。 那一天,在看着雪花飞向天际的时候,爱得出了一个结论。 把挎包关上的文伽看着爱问道。 这是对你的最后一个问题,请考虑清楚再回答。关于刚才你说的,与好友喜欢上同一个人我可以把这个当做对死后文的回复,告诉仓本真帆吗? 听到这个问题,爱象面对箭靶一样,闭起了眼睛。随后,做了一个缓慢、深沉而平稳的呼吸。心中的涟漪徐徐趋于平息,最终变得如镜面一般平静。这时,爱突然睁开了眼睛。 爱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她摇摇头,回答道。 不,因为,我可是恋爱的丘比特啊!妨碍别人的恋爱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说着,爱转头面向箭靶,以行云流水般的连贯动作拉弓搭箭。爱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平静地说出了对死后文的回复。 南野同学也喜欢真帆。 弓弦脱手。 破空的锐利声音响了起来。 直行的轨迹拖着残影。 夕阳依然是那样温柔。 箭命中了箭靶,锐利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无法确认箭究竟射在靶的什么位置。视线已经变得朦胧,箭靶的清晰轮廓却已无法捕捉。 爱突然低下头。泪水滚落到地上。文伽看着箭靶的方向轻声说道。 真厉害。 听到这句话,爱明白自己射中了靶心。不过,她并不感到吃惊,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是丘比特。是以射中人心为工作的,恋爱的丘比特。以静止的箭靶为对象,自己怎么可能射不中呢。 爱跪在地上,小声地哭泣着。 从脸上滑落的泪水,是恋爱破碎的味道。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7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七 死后文.记忆之序 那是个有关早先记忆的故事。 仿佛水面的倒影一般朦胧,但又确实存在的,早先记忆的故事。 那个故事中的文伽很年幼,对世界一无所知。 她不可能理解什么叫做超越了时间常理的存在。 文伽轻轻歪着头 眼前出现的少女衣着奇特。她头戴大檐帽,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并且,手中还握着一支比她还高的手杖。 文伽静静地问道。 「姐姐,你是谁?」 「我是文枷。」 「文伽?和我的名字一样」 文伽自言自语,眼前的少女对她微微一笑,简练地回答。 「嗯,我知道。」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文伽。 出现在这个故事中的,是一封死后文。 文伽渐渐触碰到了世间的底线 「那人死了吗?」 「嗯。」 「再也见不到了吗?」 「嗯。」 「那人消失了?」 「这才是死亡的含义。」 「是吗。」 生与死的螺旋。 名为死后文的奇迹。 以稚嫩的态度对待这些东西的文伽,由于天真,犯下了一个错误。 以她的故事为起点,这个错误即将逐渐展开记忆中的文伽,对此一无所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8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八 死后文.谎言与北极光 川岛庆介最好骗了。 总是轻易中别人的圈套。 说得好听叫单纯,说得不好听叫头脑简单,要是客观一点,可以这么说他老实人一个。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别人的评价再怎么变换,他对于谎话的识别力也不会增加一分。长到十五岁,还会把愚人节的玩笑当真,连他自己也发愁将来要是遇到诈骗犯可怎么办。 庆介的不幸不光在于容易被骗,还在于非常不擅说谎。本来要是被人耍了,自己也报复一下就是了,可是在说谎这方面他完全不在行。为此感到很不愉快的庆介虽然自己也觉得牵强这样想着。 被欺骗的自己没有任何不对。 一切都是骗人的家伙不好。 庆介仰望天空,又是划十字又是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向神祈愿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祈祷道: 啊,神啊,请让这世界上的骗子都消失吧。 但是说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存在的,又是哪个骗子呢? *** 怎么还没到啊,我都走得累死了。 冲着走在前面的佐藤英俊,庆介一脸不满地说道。他和英俊的孽缘是从初中时开始的,再加上又是同一个学生社团的成员,所以经常像这样一起回家。不过,也许今天该自己一个人走的庆介开始有些后悔了。今天因为有演习比赛,难得可以早些回家。他本来计划着一到家便痛痛快快地玩他已经快打通关的rpg游戏的,可现在宝贵的时间却被浪费在了走路上。 真的有在拍电视剧吗?你要是又骗我,我可会好好揍你一顿的! 庆介试探性地说道。英俊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一边挠着头一边回过头来,那一脸敷衍式的、让人一看便无名火起的笑容,这个表情庆介 已经见识过几百次了。 哦,你又耍我,利用我想要见到偶像的单纯心理!哼一一 庆介将书包和运动包往地上一扔,一边揉响手指关节一边慢慢逼近英俊。 英俊慌忙辩解道。 慢、慢着!我这么做可是有重要理由的! 是吗?那给你三秒钟时间讲你的重要理由吧!3、2、1! 庆介,你对numberzero有兴趣吗?! 从英俊嘴里突兀地冒出来的这个词让庆介一愣。 numberzero。 在香坂私立学园谁要是不知道这个人,谁算是在这学校白混了。特别是对于一年级三班的庆介和英俊来说,numberzero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因为,numberzero是他们影子似的同班生。 当然这不是在讲鬼故事。numberzero上条兰实际上是个坚决的不登校生。她本来应该升入三年级了,但因为长年旷课,所以留了两级,现在仍然是一年级学生。据说她从入学开始就不来上课,所以连现在的三年级学生也没人见过她。 本来像这样的问题学生,班主任应该想尽办法让她来学校才是。可是numberzero却是个例外。因为,她是堂堂香坂学园理事长的宝贝孙女。虽然老师们也知道这样无法让别的学生服气,可是又不敢招惹理事长的孙女,所以最终老师们为了明哲保身,都默许了这个事实。 于是上条兰便成为了超越老师的存在,庆介他们的影子同班生。 虽然作为一年级学生的兰,每年都会有新的学号,可是这些学号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渐渐地她开始被别人这么称呼。 零学号。 接着说,numberzero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对那种闷在家里的家伙可没兴趣! 还是应该先把英俊这家伙揍一顿。庆介又往前迈出一步逼近英俊。 英俊还在拼命挣扎。 等、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numberzero那叫不登校,不是闷在家里。 那不是一样? 完全不一样!闷在家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完全不和外界接触。numberzero是不来学校,有钱人家的旷课生!我们在冬天冰冷的教室里上课的时候,人家却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喝着柠檬茶之类,听着优秀的私人教师的授课! 是这样吗? 是啊!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绝对没错! 消息来源? 英俊接着说下去。 numberzero上条兰在家接受自己喜欢的帅哥家教(当然是东京大学毕业的)的辅导,当她没有学习兴致的时候,便跟自己的爱猫查理(价值相当于一辆奔驰)玩耍,优雅地度过这一天。 下午三点准时送到的点心是她爷爷按照她的要求从北海道买来的超高级的奶酪蛋糕,这种一般人难得一见的高级食物,大小姐上条兰却早已经吃腻了,吃不到一半便没了食欲,一边用银勺拨弄着剩下的蛋糕,一边想象着世界上为填饱肚子发愁的人们,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我的命还挺好 虽然没亲耳听到,可是英俊的模仿却让人一看就想揍人。 庆介恨恨地说道。 太、太气人了!numberzero这么可恶啊! 是啊!可恨吧!我问你,你不想看看这个娇小姐的样子吗? 想! 庆介不假思索地回答。 英俊一笑,用右手向旁边一指,宣告道: numberzero就住在这里! 顺着英俊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是一面院墙。 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这面墙一直绵延着。 转身再看看前面,这墙依然向前方延伸着。 庆介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儿,是住宅吗?不是博物馆之类的建筑吗? 英俊抓住时机煽风点火: 是啊!这就是那家伙住的地方!这是搜刮我们的学费建起来的魔窟啊!庆介,你看到这不觉得有熊熊怒火从心底涌上来吗?你的本能诉说着什么?你的灵魂在怒吼着什么?羞耻和犹豫都扔到一边吧!发出你心底的控诉! 庆介和英俊一起恨恨地盯着院墙,一同发出充满怨念的声音: 该死的资本家!! 英俊用充满煽动力的腔调接着说下去。 庆介,我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这个numberzero的尊容,想要潜入这里面的!所以,我请求运动能力出众的你协助我!我为刚才撒谎骗你的事向你道歉。但是我真诚地希望你挥向我的拳头化作助我飞过这道高墙的翅膀!! 大概是因为社团活动结束得早,还有不少剩余的能量没有消耗掉,庆介变得格外激动。所有怒气的矛头都指向了numberzero,口号便是该死的资本家! 不愧是和庆介有多年烂交情的英俊,明白庆介已经答应了自己,马上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倚着墙,两手在腰前交叠,做好人梯的姿势,庆介略微助跑,在英俊的两手上一踩一跳,双手攀在墙上把身体吊了上去。 喂,快拉我一下!我可没有你那种忍者一样的功夫! 先把我的运动包拿过来! 啊?东西就搁在这里好了! 包里的鞋子可是新买的啊!万一让人偷了怎么办! 拿上了运动包和书包的庆介,好不容易才将英俊拉得两手攀上墙头,不过英俊翻墙的动作太慢,庆介叹了口气,把书包和运动包往墙内一扔,说了声我先过去看看,便跳下了墙。 庆介落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庭院的一角。环视四周,只见高大的常青树木并列排在路两旁,好像大型公园里的林荫道一样。 该死的资本家! 庆介小心地查看四周的动向,附近似乎没有人。他回身正对院墙,向英俊喊道。 快翻过来啊,要是有人来了就惨了! 英俊好不容易把大半身趴到墙上,稍作休息,正要朝庆介笑一下,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庆介正觉得诧异,只听英俊连声喊道。 快、快逃!道伯曼犬! 庆介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怪物,龇牙咧嘴地瞪着自己。 和庆介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道伯曼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扑了过来。以它那飞一般的速度,跑到庆介跟前大概十秒都用不到。 英俊,快拉我! 本想拉住英俊的手爬到墙上去,可是慌了神的英俊刚伸出手便开始往墙的另一侧滑。 庆介急得一咂舌,实在没有时间犹豫,当机立断跑向附近一棵大树,抓住枝条向上爬去。 爬到一定的高度,估计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庆介,心惊胆颤地往树下望去,那条道伯曼犬正在树下一边绕着树干烦躁地打着转,一边冲着庆介咆哮。再向围墙方向望去,视线刚好与好不容易抱住墙头没摔下去的英俊目光相遇。 看到庆介没事,英俊露出放心的神情,庆介却知道现在还不算完全脱险,焦急地催促英俊。 英俊,快想个办法!这样下去我就下不了树了! 听到这话,英俊略加思考,应声答道。 好,我去买些能把狗引开的东西,你在这儿等着! 噢,那拜托了! 英俊松手消失在墙的另一侧,听着他慌慌张张的脚步逐渐远去,庆介不由得心里一阵担心。 拜托了,英俊这次不会是撒谎吧?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吧? 正在不安时,树下突然传来声音: 喂,你在干吗?! 庆介吓得心跳加速,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抱紧树干,慢慢向下看去。 只见道伯曼犬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老人,沉稳有风度,颇有绅士气质,目光锐利,盯着无端闯入的可疑人物庆介,好像马上就要把他送交到警察那里去一样。 哎啊那个 庆介慌得语无伦次。老人一边抚摸着道伯曼犬的脑袋,一边接着询问下去。 你身上的制服,是香坂学园的校服吧?你叫什么名字? 哎我叫川岛庆介 唔,川岛君啊,我是这家的管家柴田那么川岛君在那里干什么呢? 语调很平静,锐利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放松,依然笔直地逼向庆介。 要是他直接怒斥自己一顿倒还好。如果被他一声大喝,自己肯定老老实实把实话全招了,接下来也就只有直接道歉了。可是像这样,给自己辩解的余地,反倒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虽然明知道这样,停学呀退学之类的词却在惊慌失措的庆介脑海中不停打转,本能地想要找点理由为自己辩护。 这时,numberzero这个词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对,这也许是帮助自己逃脱这个困境最合适的救命稻草了!庆介完全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撒谎天赋的事实,拼命挤出声音。 啊,numberzero不,我是来看上条同学的。我是她的同班同学哦。我想跟她说别再旷课了,大家都等着她来学校呢。所以我可不是说谎啊,真的啊,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汗水不停地往外冒,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庆介吞了口唾沫,小心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柴田轻轻嘀咕了一句兰小姐的?便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在庆介看来,这沉默就好像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断头台上一样。要是柴田看穿了自己的谎话,那铡刀就要照着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了。不,自己说谎的能力那么差,他一定已经看穿了,现在就好像吊着侧刀的绳子已经被火点着了一样。 心脏跳得好快。柴田终于嗯了一声,向庆介宣布对他的判决。 那真是失礼了!你一定是迷路了吧?让我带你去兰小姐的房间吧! 本来是一边走一边数着房间的数量,可是数到中途还是放弃了。这么大的洋房,庆介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以前以为身着女仆装的女佣只是在女仆咖啡厅里存在的稀有职种,原来真的会存在于这种地方啊。这地方真是什么都不可思议。 庆介抱着书包和运动包,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到了目的地,走在前面的柴田停下了脚步。只见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间厚重的房门,恭恭敬敬地通告道。 小姐,有客人来了。 庆介突然开始害怕起来。本来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见numberzero来的,可是老实说,实际上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刚才心里燃烧着的怒火早已完全熄灭,现在其实更想逃离这场会面。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后退了。 关于numberzero,有各种版本的猜测在香坂学园校内流传。 比如说她利用理事长孙女的身份随意操纵学生会的各种决策,是香坂学园幕后的支配者。 或者说她整日研究黑魔法,想要把让她不愿意上学的人诅咒致死,是一个未来的咒术师。 还有说她就是最近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的那个神出鬼没、手腕高明的黑客anebisu。 都是些挺荒诞的传言,庆介自己当然也未必真的相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这些传言的发展,numberzero的形象也在他心里变得凶恶起来。 庆介正闷着头前思后想,房间里传来了回答声。 请进! 柴田把门打开一半,用目光催促庆介进去。庆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进了屋。 房间比想象中还要大。好像是把哪个宾馆的高级套房搬过来一样,房间里随意地摆放着典雅的家具,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 半坐着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numberzero上条兰。 这便是住在这座豪宅里的大小姐了。以为吃遍美食的她肯定会胖得厉害,没想到却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纤瘦的肩膀,细细的脖子,连垂到床上的长发都是纤弱的。只有优雅美丽的面庞让人毫不怀疑她的高贵出身。 兰大概以为是哪个朋友来了,看到进入房间的庆介之后一脸诧异地歪着脑袋沉吟着。因为留过级,她应该比庆介年龄大些,可是这姿态却十分可爱。 啊,现在可不是想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时候啊。当然,在通常情况下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可是现在还是暂时先把这个放在一边吧。 对于兰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这件事也不必太在意。优雅地睡着午睡的样子正和远离俗世的大小姐形象相吻合。所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 却有一点是不能不引起他的困惑的,那便是围绕在兰的床铺周围的各种机器,以及连在她手腕上的管子。 庆介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莫非兰是凭借上条家的财力电脑化的新新人类,凭借那根管子和那些器械掌控了世间的电脑,是那个黑客高手aneblsu? 不,不,那怎么可能呢。 庆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凝神看去。 冷静下来以后这才看清,兰周围的那些机器,原来是曾经在医院看到过的医疗器械。而她手腕上的管子,另一头连着的也是一个打点滴的吊瓶。 这才恍然大悟,庆介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生病了啊 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语气里略带了几分责备。 柴田,这位是? 静候在门边的柴田不动声色地答道。 是川岛庆介。他说自己是兰小姐的同班同学,我就把他带来了。 谁让你随便带他进来 兰一下子咬住嘴唇,恨恨地瞪向柴田。柴田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刚才问过他了,川岛君是为了劝说小姐早日回到学校,特意来我们家的。恕我啰嗦,小姐不要浪费了人家一片好意啊。好了,我还有别的琐事,先退下了。一会儿会有饮品送过来,川岛君请不要客气。 说完柴田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单独留在房间里,庆介只觉得狼狈万分。本来就没做好心理准备,而现在更是难堪。numberzer0不是应该在家里享受着旷课生活的吗? 见庆介什么都不说,兰静静地开了口。 川岛君? 啊,什么? 说什么要劝我早日返回学校,是撒谎吧? 心跳加快,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庆介拼命摇头。 啊,什、什么呀,没、没有啊!是真的像柴田先生说的那样啊! 可是兰却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慢慢叹了口气。 你真是不会撒谎呢。连我都能识破的谎话,柴田先生更不可能上当了是他又多管闲事了吧? 说完,兰便将头扭向与门方向相反位置上的大型窗户,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已经断定庆介在撒谎的样子。 虽然确实是撤了谎,可是如果被揭穿他非法闯入的真相。后果肯定非常糟糕。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庆介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使谎话的可靠性能够得到提高的方法,好不容易想起一样东西来。 他把手中的运动包放在一旁,一边在书包里翻,一边走向床沿。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后,他将那东西取出来说道。 这是这个月的活动表。我打算告诉你这个月会有这些活动,要是你感兴趣的话,就来学校看看吧。你看,我是说真的哦。 兰转向庆介,接过他递过来的印刷品,轻轻哦了一声。 只是短短一声哦。 不是表示原来是我想错了,这家伙说的话大概是真的,原来真的是个好人呢的哦。 而是表示还想做徒劳的抵赖啊的哦。 庆介有些慌。可是现在没法后退。 那个,你,能来学校吗?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你是生病了吗? 这话说出来,马上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失礼,心里暗想糟了。不过,兰用一副平静的语调问道。 想知道吗? 庆介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接着说了下去。 好,那我就告诉你吧! 兰打开床头柜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操纵鼠标登录网络,然后打开了收藏夹里的一个网站。一边做着这些,一边淡淡地说道。 我得了种有些麻烦的病。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嗯,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不治之症。而这个网站是为了鼓励得了同样病的人们而建立的,叫做maarui虹。 兰打开网站内可以自由发帖子的讨论区,指着一个帖子示意庆介看。庆介诧异地望去,只见那个帖子的标题好像暗号一样,全是字母和数字的罗列。而帖子的正文只有一句话。 当你们的吊瓶标签换成以上文字时,你们就离死期不远了。 庆介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兰紧接着说道。 我的点滴,是一个月前换成这个的。 庆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兰,而兰好像很乐意看到庆介的这种表情一样,微微一笑宣告道。 我,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沉默。 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庆介呆在了那里。 兰盯着好像丢了魂一样的庆介,静静地开了口。 怎么样,这下你满足了吧?间谍先生。 哎? 以前也有过的,想要调查我情况的人。可是我一心想着早些治好病、早日回到学校。而我又是学校理事长的孙女,本来就够引人注意的了,要是别人知道我大病初愈,一定要给我什么特殊照顾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向校方说明情况,也没有让任何外人看到过我这个样子。 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是的,兰接着说下去。 已经不用了。不需要了。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川岛君,你有了大发现呢,带我向班里的同学问好啊。 刚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思考能力,现在渐渐恢复了一些。庆介努力回味着刚才得到的情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在撒谎吧? 当这个结论从庆介的嘴里说出来时,他更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用更大的力度接着说下去。 全部都是谎话吧?我确实是很容易被人骗,也常常上当,可是我还没傻到把这种鬼话当真的地步! 兰一副惊讶的表情,眨着眼睛说。 撒谎?我可没有 我可不相信!上条的病是撒谎病!要是你说你没撒谎,那撒谎的就是在论坛上发那条帖子的人! 是的。 肯定是这样的! 英俊不是说过吗?numberzero不去学校是在家享受着呢。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吃的也肯定都是上等的好东西。营养均衡,从小便有优秀的私人医生精心照顾着。 怎么可能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呢!开什么玩笑! 关于numberzero有很多种传说,以前一直在猜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她是个一见面就想骗人的大骗子!居然以为这样弱智的谎话就能骗得了自己!以前还相信这家伙有多了不起呢,真是丢人!这个骗子,真是气死人了! 庆介用手指着兰,气冲冲地说。 你听着,我爸爸妈妈都还健在,爷爷奶奶也都活得好好的呢。去年有个亲戚遇到车祸一度有过生命危险,现在也已经完全康复回去工作了!我不管你是想骗我还是自己也被人骗了,我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知道的,你听着人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呢! 大声宣告之后,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兰却一副怔怔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当然的了。骗子或者被骗的傻瓜有什么反驳的权力或者力量呢? 庆介放下指着她的手,露出胜利的笑容。 不过,我也能看出上条你身体现在不太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恢复了就来学校看看吧。我会给你介绍班里的同学的好了,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 算是完成了邀请她回学校的目的,没必要在这里再呆下去了。能逃走就是胜利。绝对不能因为非法闯人而被送到警察那里去。 庆介一转身,正要往前走,这时,手腕却被什么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兰拽住了自己的制服袖子。 难道还有什么事?可是兰却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自己拽住庆介袖子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兰才说出话来。 嗯,那个,喝杯茶再走吧 咚咚,门正好在这时候被敲响了。兰有些慌张地松开手,向门的方向应道。 请进。 一个年轻的女佣推着放了茶具的小车走了进来。她娴熟地把茶壶茶杯放到屋里的圆桌上,又像进来时那样毫不耽搁地退了出去。 屋里再一次变成两人单独相处。庆介又开始感到不知所措了。而这一次兰也一副局促的样子,看着刚才庆介给她的活动表。看样子,她刚才挽留庆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庆介向摆放着茶具的桌子望去。他倒没觉得渴,而且像这种一个杯子几万日元的茶具,万一打坏了赔都赔不起。想到这就更加不敢碰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庆介走到床后大型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非常美。这座豪宅似乎是建在一个稍高的地方,一眼能够看到庆介所住的整个小城。远处山峦的轮廓也看得很清晰,葱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真美啊! 庆介忍不住赞叹一声。兰的回答却听不太清楚。 嗯?怎么了? 庆介回头看着她问道。 兰眉眼低垂,苦笑着。 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可是我,已经看腻了 庆介沉默了。本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房间里看到的景色嘛,看腻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刚才兰的语气却不那么轻松。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只能天天呆在房间里接受治疗,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怎么会这样? 不知是不是看到庆介的情绪变得阴沉,兰努力用明快的语气说道。 啊,不过没关系啦。虽然看腻了这里的景色,但是我还可以去我喜欢的地方,欣赏各种各样的景色呢。并不觉得无聊啦。 庆介正变得灰暗下去的思绪一下子来了个急刹车,怒气腾地就冲上心头。 果然。 果然是这样。 只是现在碰巧身体状况不好而已。康复之后就可以带着仆人们到处度假去了,比如夏威夷、夏威夷、夏威夷之类 可恨,有钱人! 可是兰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川岛君,你听说过灵魂出窍吗? 啊? 我好像是很容易灵魂出窍的那种类型呢。所以只要我愿意,高山啦大海啦,不管哪里都能轻易去的。 说着,兰优雅地挥了挥双臂。 庆介眨巴着眼睛,脱口而出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 你撒谎 兰撅着嘴回答道。 是真的!你不相信? 不,可是 是真的呀。 骗我的吧? 真的。 骗我的吧? 不骗你。 哎?真的? 庆介说出这句,兰猛地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庆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啊,真的是骗我的啊!果然是撒谎啊! 兰依然背对着他,使劲摇着头。真是分不清真假了。庆介对自己的糊涂感到万分恼火。 正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兰拼命忍着笑,用手指了指门。好像是让庆介帮她答应一下的意思。 请进。 庆介有些不快,但还是帮她回答了。进来的人看起来该是兰的主治医生。看到兰正在笑,他似乎有些惊讶,但马上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帮兰把手腕上的针头拔掉,看样子点滴已经打完了。 忙了一阵之后,医生向庆介投去略带歉意的目光。然后温和地向兰说道。 二位好像聊得很开心呀。不过,兰小姐看起来有些累了,该躺下歇会儿了。不然对身体可不好啊。 这话对庆介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本来他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待。更不想继续被人戏弄。他转身向兰说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一次兰没有留他,可是庆介却觉得她的双眸中仿佛闪过了一丝寂寥。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对不起,你身体不好我却打搅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有啊,跟你说话挺开心。谢谢。 等你身体好了就来学校吧!等着你! 嗯,好! 一番对话之后,庆介离开了房间。 虽然知道不可能,却有种错觉,仿佛袖口又被人拽了一样。庆介挥了挥衣袖。 反正不管怎样都不会再来numberzer0的房间了吧。 又不会在这大房子里迷路再跑回来问路。虽然有些迷糊,但还不至于路痴到这个地步。 快走到上条家大门的时候,庆介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只拿着书包。运动包被忘在了兰的房间里。那里面有新买的社团活动时要用的鞋子。没有那个明天就参加不了活动了。真是头疼。做好了再次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庆介向兰的房间走去。 来到兰的房间前,庆介先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兰现在应该听了医生的话正躺着休息吧。如果她真是睡了的话,那庆介只要偷偷进去拿走运动包就行了。 房间里悄无声息。主治医生应该也不在了。 那就没问题了。 庆介下定决心,轻轻旋转门上的把手,将门打开一道缝。兰依然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觉,正怔怔地盯着庆介给她的那张活动安排表看着。 怎么,没睡啊? 没办法,只好让她再笑话一通了。 庆介正这么想着,兰却突然扭过头,三下两下将手里的纸片揉作一团。然后,将皱皱巴巴的纸团对着笔记本电脑狠狠地扔了过去。纸团打在电脑上,落在地板上滚动着。 兰的表情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嘴唇颤抖着,喃喃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只有我 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她把被子蒙在头上,隐约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其实庆介是知道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病,不可能需要那样大费周张地打点滴,动用那么多医疗器械。兰真的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真的是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重病,才这样躺在床上的。 川岛庆介很好骗。 很容易就上当了。 可是。 兰身体康复了就能回到她舒适的旷课生活中去了,这个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谎言,终于没能骗得了自己。而且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编出来的这可耻的谎言,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现在一样一样回想起来,让他愧疚不已。 还记得自己在离开房间时说的那句。 等你身体养好了就来学校吧! 以及兰回答自己的那句嗯,好! 她明明知道她所面对的病魔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却骗自己说好。 庆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天真。 自己只相信听起来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的谎话,在获得一定的满足感之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家了。自己本来应该知道不该把那张活动表给兰的,看到那张活动表兰该有多伤心啊。可是自己却全然不顾这些,只知道想着回家之后便可以舒舒服服地玩快打通关的rpg游戏了。 好恨自己。庆介甚至想要马上打开门冲进房间跪在兰面前谢罪。可是好像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壁一样,他一步也没能迈出去。 最终,庆介紧咬住嘴唇,轻轻关上门,飞快地逃了出去。 *** 因为numberzero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盘旋,昨晚一直都没睡好的庆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教室。一注意到他,英俊马上凑了上来。 嘿,庆介,不要紧吧?昨天后来怎么样了?见到numberzero了吗? 说起来,一切都是因为这家伙的谎话引起的啊。 可恨。都是他害得自己无端遇到了烦心的事。 一边这么想,一边拿眼睛瞪向英俊。 英俊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慌忙解释道。 不、不是的!我昨天可是真的回到那个地方的。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想你大概自己想了什么脱身的法子,就先回家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英俊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塑料袋递到庆介面前。 看,这就是证据!为了引开那只道伯曼犬而买的牛肉和购物收据。看,看,我可没有扔下你不管啊! 老实说庆介早就忘了昨天这事了。可是昨天确实是担心过英俊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想到这,庆介有些惭愧。虽然英俊的努力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却不能不谢谢人家。 是吗?真不好意思,我还担心 啪! 清脆的响声让庆介不由得回过头去,原来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前田诚二,一手拿着参考书一个人下着将棋。诚二头也不抬,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对庆介说道。 庆介,证据也是要好好核实的哦。那张收据上的时间对不对啊? 哎? 庆介从袋子里取出收据,查看着上面的时间。 日期是今天。 时刻是今天早上。 庆介哼了一声。 哦? 回头一看,英俊的身影早已消失。竟然飞快地逃到教室外面去了。 这家伙!看我一会儿不揍扁他! 庆介一边下着决心,一边在诚二旁边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诚二一边啪啪地连续走着棋子,一边静静地问庆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为什么这么问? 要是平时的话,你早就追上去了啊。 啊不是啊,那家伙不是跑得快吗?反正要回教室的,没必要特意追过去。 你呀,还是不擅长说谎呢。 啪! 好像是在责备庆介有所隐瞒一样,这一着棋子的响声听起来特别刺耳。庆介一缩脖子。 他和诚二是进香坂学园以后认识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特别投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瞒着那个怎么都摆脱不掉的爱忽悠自己的英俊倒也罢了,对诚二还要隐瞒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庆介转向诚二的方向,这样问道。 喂,诚二。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能够发誓对谁也不说出去吗? 这件事情一个人闷在心里太难受,却又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希望他能够替自己保守秘密。 诚二看了庆介一眼,一字一句地说。 哦,好,我保证。要是我跟别人说了,你可以把我的秘密也告诉别人。 这是最可靠的誓言了。两人都互相告诉了不少事情。庆介掌握着不少随便散播散播就能让高材生前田诚二声名扫地的情报。 庆介一边为身边有着这样值得信赖的友人而由衷地感谢上帝,一边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昨天,我见到numberzer0了! 一直持续下着将棋的诚二,这时候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过他不动声色的功夫不愧是号称全校第一,脸上丝毫看不出惊讶的神情,只是催促道。 接着说! 庆介接着说了下去。 关于上条兰因为生病,一直在自己家里接受治疗。 关于论坛上那条残酷的死亡宣告文。 关于后来返回那房间时看到兰哭泣的样子。 以及看到这一切却终于逃走了的没出息的自己。 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诚二。 诚二拨弄着手中的棋子,说道。 是这样啊。难怪每天为了社团活动来学校的你,今天居然没拿运动包来上学。 诚二将攻入敌营的飞车收回变成龙王,用平静的口吻接着说道。 然后呢?听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倒像是你的忏悔了。你想怎么办呢,庆介? 庆介皱起眉头,呻吟一样地说。 我打算放学以后去取运动包,到时候要好好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道歉,包括昨天偷看房间里的事? 嗯,包括那件,我好像做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39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九 死后文.谎言与北极光2 了很多让她伤心的事啊 诚二稍微考虑了下一着棋子的击法,然后慢慢地接着说道。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吧。 哎?为什么? 庆介吃惊地问道。诚二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说。 虽然为了加强谎话的可靠性,把活动安排表给她是不对,可是那之后你的行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对方一定也能够理解你的。而且要是她知道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被你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的。 是吗? 嗯,是啊。 啪,又走了一着棋之后,诚二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庆介明白自己想要坦率行动的心理。以前就有好多次因为自己行动不加思索,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后来惹出了麻烦。所以他才这么重视冷静沉着的诚二所给的建议。而且以往的经验也多次证明,他说的话经常是一语中的。 庆介对自己所信赖的参谋的意见报以唔的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喃喃着。 这样啊 听起来好像还有些不同意啊。不过我的意见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如果庆介你一定想要道歉的话,我也不会硬要阻拦你啦。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再刺伤她的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 庆介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愧意,静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确实只能像你说的那样了。可是如果回到昨天那个时候,不管是挨骂还是挨打,我一定要进去安慰她劝她别哭了 我真是没用啊。 庆介半带自嘲地自语着。不过诚二却不同意他的话,一边啪地走出下一颗棋,一边否认道。 没有这事啦。 你不是因为害怕挨骂挨打才没有进去的,对吧?对方又不是因为摔疼了之类简单的理由而哭的。她是在哭自己的命运。面对这样的场面,你感到无法承受也是正常的,逃离那里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无法承受。 是的,要表达当时的心情,用这个词语是最贴切的吧。可是庆介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内何难以承受到想要逃跑的原因。 敏感地觉察到庆介难以释然的情绪,诚二不慌不忙地问道: 庆介,你有过亲近的人去世的经历吗? 哎?没有啊。 果然啊。 果然什么啊?庆介有些茫然。 诚二像是自语一样地说道。 谁都觉得自己知道这事,可是真正理解的人却不多。因此当遇到有人要直面这个事实时,人往往会大吃一惊想尽办法转移视线,与之保持距离。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这是活着的人的本能啊。本来如果能有正确认识的话也就能坦然接受了。可那不是件轻易就能搞明白的事情。真是很麻烦啊。 庆介完全听不懂诚二要说什么。他有些惭愧地问道。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你是说我没理解什么啊? 对庆介的询问,诚二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那就是人是真的会死的啊! 啪,将棋的声音久久回荡。 *** 放学后,为了取回昨天遗忘的运动包,庆介向兰所住的豪宅走去。当然这一次不是翻院墙的非法入侵,而是光明正大地从玄关进入的访问。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但面对这大得惊人的豪宅,按响门铃的时候庆介还是有些不安。直到看到前来迎接他的是昨天已经见过面的柴田,庆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运动包?哦,确实是忘在这里了。放在小姐的房间里。请。 柴田殷勤地领着庆介向兰的房间走去。 昨天为了掩盖自己非法闯入的事实,庆介对柴田撒了谎。而后来兰说柴田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谎话,确实,这个看起来明察秋毫的管家,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庆介撒的那种蹩脚的谎话骗到。可是他却故意表现出信以为真的样子,大概是为了让庆介陪一直闷在家里接受治疗的兰聊聊天,让她暂时忘记生病的事吧。庆介很想向柴田确认这件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算问了,柴田也肯定有办法敷衍过去吧,自己肯定识别不了他的谎言。 到了兰的房门前,柴田向里面通报了庆介的来访,然后打开了门。庆介进门后,柴田便静静地行了个礼,关门走了出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没有一点多余,让庆介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 注意力从柴田那里转移到兰的身上。只见她正坐在床上看着一张纸片。想起昨天活动安排表的事,庆介心里一惊。不过好像兰手里拿着的是某人寄来的信件。远远地能看到在没有一点装饰的便笺上,密密地写满了小字。 兰抬起头看向庆介。 川岛君真是够粗心呀,忘了那么大的东西。 她微笑着,用目光向房间的一角示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和整个房间的氛围很不协调的庆介的运动包正放在那里,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 真抱歉,我本来没想偷看的,可是因为包的拉链有些开了,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真让我意外呢,川岛君原来在打棒球呀。 哎? 你看,包里有新买的棒球钉鞋呢!真好,棒球。甲子园的比赛我可是一场都不落地看了哦。砰地将白色的小球击回去的声音,多么让人舒心啊。 兰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上作出击球的姿势。却不小心将放在膝盖上的信纸和信封震落到床下。兰啊地低呼一声,忙伸手把飘落在地的纸片捡起来。 因为拿了运动包马上就拜拜有些不礼貌,庆介找了个话题,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信是谁给你写的啊?莫非是情书? 按照庆介的想法,要是自己猜对了她一定会很害羞,要是猜错了,她一定会笑着否认。 可是兰的反应却不属于这两种类型。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微笑,轻轻抚摸着信纸淡淡地说。 这不是普通的信。这是死后文啊。 哎?死后文? 庆介重复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语。 兰微微一笑,接着说。 是啊,死后文。这是死去的人送来的信哦。以前住过的医院里,有一个老奶奶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因为互相对彼此的病痛十分了解,我回家疗养之后她也常常跟我通信可是昨天晚上,她去世了。为了鼓励我,她特意给我写了信。她说她已经活得够久了,但是小兰还年轻,可千万不要向病魔认输啊。 啊? 兰在说什么啊? 死去的人送来的信? 死后文? 庆介再怎么容易受骗也不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啊。 注意到庆介的神情,兰不高兴地撅起嘴。 啊,你在怀疑我是不是?你看,这信封上的邮票是纯黑色的哦,这种邮票哪儿都没有卖的吧?这是死后文专用的邮票哦。而且这死后文,是由一个名叫文伽穿着旧式邮递员服装的女孩子送来的。她有一个同伴叫做真山。你知道吗,太神奇了,真山不是人类,而是个爱说话的手杖!它说它是魔术道具呢! 兰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么具体的话听上去似乎确实有几分真实性。庆介不由得仔细听了一会儿。可是转念一想,又使劲摇了摇头,像这种动画片里面才会有的情节,已经是高中生的自己要是还把它当真,只会被人嘲笑了。 兰带着满是期待的眼神望着庆介,终于不满地嘟起了嘴。 川岛君,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信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啊,真过分。你老说我撒谎。好吧,那等我死了以后,我就给你写死后文。你说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可是人真的是会死的。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信寄到你手里,你一定就相信了吧! 等我死了以后。 这句话触动了庆介的记忆,昨天看到兰偷偷哭泣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 人真的是会死的。 诚二也用平静的语调这样向自己宣告。确实,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庆介觉得诚二遗漏了一些重要的因素。头脑再好的人,也是会有想不周全的时候啊。 好好想想吧。 兰和庆介一样,才是高中生啊。而且是有着各种传言的神秘的numberzero。又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玫瑰色的人生正等着她呢。 这样前途似锦的家伙,被嫉妒她的人视为横行世间的nymberzero的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病死掉呢!不可能,这让庆介怎么能接受! 庆介突然觉得莫名地生气,用很强硬的语气说道。 不要开玩笑了!不许你随便说死!书信不是在活着的时候写的东西吗?要是想给我写信的话,就趁活着的时候好好写!要是等到几十年后老死了的时候写信给我,我肯定连这个约定都忘了! 兰吃了一惊,眨巴着眼睛望着庆介。一口气痛快说完的庆介突然啊了一下。 坏了,我是不是又说了过分的话。 庆介正想道歉。兰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轻轻地说道。 可以吗? 哎?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哎?啊,嗯! 顿时,兰的脸上露出花儿一般灿烂的笑容,欢呼一般地说。 太好了!我们互相写信! 啊? 啊,我文笔太差,写不来啊。 可是看到兰那样开心的笑脸,谁还忍心说出这话来呢? *** 川岛君,当你答应和我通信之后,我马上就给你写信了。 我最喜欢写信了。写信,就是要在心里想着对方,写下自己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心情。所以我总觉得,通过写信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川岛君知道心灵感应吗?据说通过心灵感应即使不使用语言,也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有人说动物们还保留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通常人却做不到,对吧?这一定是因为我们人类发明了书信这样的东西啊。有了能够真实表达想法的方法,心灵感应这种动物性的能力就渐渐被遗弃了。 这可不是件可悲的事哦。 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因为,我们人类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得了一种可以代替上帝赐予我们的能力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吗?上帝一定在天上称赞人类能有这么伟大的发明呢。 所以,这么一想,你不觉得写信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川岛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写信呢?如果原来不喜欢的话,要是能通过跟我写信,渐渐喜欢上的话,该有多好啊。 p.s. 昨天我的灵魂飞到学校去了!川岛君,打了漂亮的本垒打呢!有一点点帅哦! 棒球像子弹一样飞速地朝着庆介飞来,眼看就要从他的胳膊下面飞过去。庆介灵敏地横向扑去,将棒球紧紧抓在手中扑到在地。然后马上一转身,将球投向一垒手。 一垒手用胸部接住球,右脚一转,看起来打得不错。球像是嘲笑着庆介一样从他的身边掠过,直冲目的地。庆介不由得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好球! 这时耳边传来了担任社团活动顾问的半田那沙哑的声音。 喂,川岛!你在干嘛呢!好不容易完成救援,怎么把球又还给对方了! 啊,对不起! 庆介条件反射似地低下头。半田又去教训别的队员过人的准确性不够之类了。 英俊凑到庆介身边,似笑非笑地说。 啊,笑死我了,哪有那样打棒球的? 庆介没有理会他,反过来问道。 喂,你说棒球的钉鞋和足球钉鞋是不是很像? 啊?这个啊,嗯,挺像的吧?同样是鞋子嘛。 是吧。同样是鞋子,所以看错了也不足为奇吧? 庆介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 什么呀。灵魂脱窍不也是假话吗。那个爱说谎的家伙。 当然,本来庆介就没怎么当真。 一点都没相信啊。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啊。 唉 写信该写些什么好呢?我以前没怎么写过,所以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写点什么。 嗯,先自我介招一下吧。上条还不太知道我的事情呢。 我全名叫做川岛庆介。如你所知,跟你一样是一年级三班的。 说说兴趣之类的吧。我喜欢运动。喜欢吃的东西是咖喱。啊,还有炒面,上面搁一个半熟的鸡蛋那种,特别好吃。 正在参加的社团活动,正如你所说,是棒球部。我是第四号主攻手,昨天也打得很好,一个人得了一百多分呢。 嗯,接下来 写到这,庆介一头趴在桌子上,呻吟一般地嘟哝着。 唉,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啊 只觉得脑袋发热,耳朵都开始冒烟了。可是却没有丝毫太麻烦了放弃吧之类的想法。开始虽然对兰是否真的要跟自己通信感到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当真的收到兰的来信时,他只觉得心情好激动,是一种纯粹的喜悦。抛开礼节之类累人的讲究,他只想着要赶紧给兰回信。 上条一定也在盼着我的回信吧 想象着兰看到走进房间的柴田手中拿着自己写给她的信,一下子两眼放光的激动神情,庆介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猛地坐正,挽起袖子,嘴里发出给自己打气的声音。 加油! 川岛君,我好伤心。 我不是因为川岛君的来信内容拉拉杂杂比较难懂而伤心。这样的信反而让我感到你很认真地要告诉我自己的事情,读起来好温馨。谢谢你,川岛君。 我也不是因为川岛君有些潦草的字迹而伤心。那样的字迹让我感受到了你活力四射的样子,所以读的时候忍不住微笑了。 我伤心的理由,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川岛君的错字漏字太多了! 先指出几个明显的错字吧。 首先是你写的自我介招。招,明显是个错别字。 正确的字应该是绍。扣一分! 还有,你写的前半的体育运动,一定是想说一般的体育运动吧?(译者注:日语前半的发音与全般的发音相似。)这可是个大错误。意思可完全不一样了。前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进行半场的比赛吗?扣一分! 需要扣分的地方,一共有七个。七个哦。 川岛君,我真伤心。 记得在以前的信里,我说过,信是用来代替心灵感应的方法。要想正确传达自己的心情,就必须使用正确的语言。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拿不准的字还是应该好好查字典确认一下的。这也一定会对川岛君有帮助的。 p.s. 真抱歉,写了这么一封满是说教意味的信。让我收起这臭架子,向你透露一些真实的心情吧。其实我一直好担心川岛君是不是真的会给我回信。没想到你的回信来得这么快,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p.s.的p.s. 叫你川岛君感觉好疏远,下次称呼你的名字庆介君,好吗?庆介君要是愿意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上条这个姓,听起来好死板,我也不太喜欢呢(笑)。 走到妹妹奈奈的门前,庆介轻轻敲门。奈奈打开门,用她那一贯口齿不清而又天真明朗的声音问道。 咦,怎么了,哥哥?有什么事吗? 嗯,把国语辞典借我用一下吧。 听到这话,奈奈眨巴着大眼睛,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啪地把手搭在比自己足足高了二十厘米的庆介肩头,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我说,老哥。方便面的杯口很小哦,压了太重的东西会保持不好平衡的。弄不好还会把杯子压塌。所以呢,还是别用字典了吧! 我借字典不是压方便面的! 奈奈困惑地歪着脑袋思索着,突然,啊,我知道了!猛地瞪大了眼睛。 好像躲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奈奈从庆介肩头猛地缩回手,怒气冲冲地嚷嚷着。 啊,我明白了,哥哥你想要查什么下流的词在下面画着重线是不是?好丢人啊,让我以后怎么带到学校里去嘛! 谁说我要那么做了!就是普通地查字典而已! 啊?骗人!可是,老哥要是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啊。可是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学习,老哥也不会的啊? 这话太让人生气了,以致庆介在字典上画了着重线,等她忘了的时候出洋相去吧。 啊哈哈哈哈。 就这样,庆介和兰的通信一直持续着。 关于书信是心灵感应的代替物这种说法,真是十分贴切。 被大家叫做numberzero,谜一样的兰的形象,随着来信的增多渐渐清晰起来。而庆介的想法性格什么的,一定也被兰清楚地了解了吧。 从互相一无所知开始的交流,现在有了确切的进展。 可是。 从那天去兰家里拿忘在她那儿的东西之后,庆介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兰。 这是有若干理由的。 比如她的家太过豪华,不好意思登门。 而且人家又没有邀请自己,贸然前去有些失礼。 还有,学校的社团活动太忙,很少能抽出时间。 可是,也许,这些都是借口吧? 庆介心里清楚。虽然挂念着兰,可是却不能去看望她的真正理由,庆介比谁都清楚。 庆介,害怕。 害怕,看见被死亡阴影逐渐笼罩的兰,这比什么都可怕。 本来就消瘦的兰,现在是不是更瘦了?光是想象,胸口就好痛。写得一笔好字的兰,信上的字迹渐渐变得不那么端正,是不是连拿笔也变得困难了?庆介好担心。 其实,他多想马上跑到兰的身边,帮她打气,给她讲傻傻的笑话,让她忘记生病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可是,这些事情,自己真的能够做得到吗?庆介没有信心。 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曾经,对着兰,庆介毫不怀疑地这样断言。而现在,庆介多么羡慕当时的自己啊。 那时候,自己可以做一个单纯的旁观者。 可以相信兰的话都是假的。 可是,随着交流的增加,庆介看到了兰真实的身影。他再也不能这样欺骗自己了。上条兰不是什么神秘的numberzero,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有时候会说谎,可是却绝对不会说伤害人让人担心难过的谎话。她是这样一个,温柔纤细的同龄女孩子。 在窥视到这个女孩子本性的同时,有一滴黑墨水在庆介的心里轻轻滴落。 兰,也许真的会死掉。 这一滴墨水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面,渐渐向周围扩散开去。 好害怕。 他害怕面临死亡的兰。她的身影也是庆介未来的身影。意识到自己也终将会死去这件事,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好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谎话被看穿。现在对着兰一定已经说不出肯定能治好之类的话来了吧。他害怕让她看穿自己的谎话,怕她受到伤害。 这么多的害怕,让庆介没有办法去看望她。为了打消这种挫败感,庆介拼命地在信纸上写啊,写啊虽然,庆介总是轻易被人欺骗,也总不善于说谎,可是,如果书信像兰所说的那样,是传达人们真实的想法的东西,那么,和兰在同一个教室里一起欢笑这个庆介单纯的心愿,一定也能够如实地传达给她吧。 与兰的通信持续着。 每天两次去传达室成了庆介每日的功课。汉字的学习也逐渐开始了。虽然知道自己在信里说的谎也一定会很蹩脚,可是因为相信在谎言背后藏着的自己的心愿一定能够传达到,所以庆介在信里用明朗的语气写满了等兰恢复健康以后的事情。 而兰寄来的信,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语气变得十分乐观。她说自己的身体最近变得好多了,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庆介分辨不清,可是在这话背后藏着的兰的想法,却真真切切地传递到了。 真想赶快好起来,和庆介君一起上学去啊! 虽然总觉得,学校不过是为了见朋友们,为了参加社团活动才去的地方。 可是,如果有兰在身边坐着,老师念经一样枯燥的讲课也会稍微变得有意思起来吧?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庆介一脸认真地向神祈祷道。 啊,神啊,请让我收回我以前那个希望世界上所有说谎的人都消失的心愿吧!兰虽然也会撒谎,可是她是个好女孩。所以,请治好她的病,让她早些回到学校来吧! 每次这样祈祷之后,庆介总会想起那天诚二说过的话。 庆介带着悲伤的神情,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喃喃道。 诚二,你说,人真的会死吗? *** 我们班决定下次连休一起去旅行啦。以前在信里跟你提到的总是缠着我的英俊还有高材生诚二都要去。都是些性格相投的朋友,所以我想一定会是一次非常棒的旅行。 啊,对了,我还没说我们要去哪儿呢。我们好像是要去长野的一座什么什么山滑雪。真抱歉我只知道大概的名字,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对细节上的事情不太擅长,反正有细心的家伙负责安排交通工具之类的。 这是我第一次去滑雪。滑雪啊,到那时我一定要好好滑!等着吧,要是有什么好的土特产,我一定给你带回来,和信一起寄给你! 我们班的同学关系都很好,所以常常举行这样的活动。兰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吧?等下次再有旅行,兰也一起去吧。可以熟悉班里的同学,也可以让大家了解你,多好的机会!你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吧! 不过,得是以一般学生的经济条件能够去得了的地方哦。夏威夷呀疗养地之类的可不行哦! 庆介君,你一定觉得我是在撒谎吧。 我是容易灵魂出窍的那种体质,所以只要愿意就能轻松地飞起来,不管是山野还是大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啊,不过我也很期待和同班同学一起旅行啊,有庆介君一起的话,即使是以前看到过的景色,也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吧。这么一想,真是美好啊。 我想去的地方吗? 其实是有一个地方马上出现在我心里。可是,那个地方,旅费很贵,绝对是去不了的。难得你问我,我却只好交白卷了。虽然只是白日梦,你可不可以不要笑话我? 我想去的地方是,北极。 你一定会惊讶吧?其实我也害怕寒冷,也知道北极不是随便想去就去得了地方。可是,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啊。 因为,我想看世界上最美的光。 我想亲眼看到北极光。 那充满幻想的,神秘的,在天空如同薄纱一样飘舞的光,一定美得让人想要哭泣。所以,我多想亲眼看一次,一次就好。 庆介君一定会想,那种地方飞过去不就好了?可是,北极那么远,极光出现的时间又不一定,要是老不回来,我的灵魂一定会回不到身体里的。我可不想用生命做代价啊。所以呢,我不能飞去看北极光,真是遗憾呢。 p.s. 真抱歉,又尽说些奇怪的事情了。至于能和同学们一起去旅行的地方,我会一边祈祷庆介君旅途平安,一边更加现实地认真考虑的。 一路平安! 庆介容易受骗。 很容易就上别人的当。 可是,最近他开始怀疑会不会并非如此。 不是自己容易上当。 只是自己身边有太多爱说谎的人。 向右看向左看,尽是些说谎的家伙。 编造着numberzero的谣言的家伙们。 借着这些谣言编造谎言的英俊。 装作上当的样子骗自己的柴田。 告诉自己她能够飞的兰。 不光这些能够见面的人说谎。漫画,小说,电视剧,游戏,这些不都充满了谎言吗? 这里是现实世界。不能像电影里出现的主人公那样,叫着爱啊情啊的,把得了重病的少女带出家门。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做得到。再怎么重要的亲密的关系,都不可能做得到。 人,真的会死吗? 这样的问题,是谁都会有的吧?像诚二说的那样,看透了生死的人,全世界也只有很少数吧? 真的到了快死的时候,如果得到周围的人的同意,像电影里那样做也是可以的吧,为了让少女看到向往的景色,进行一场逃避现实的旅行。 可是,兰不一样。 不光是她本人,她的父母,医生,朋友,当然包括庆介,都相信兰可以康复起来,绝对不愿意相信她会死去。 想让兰看到她想看到的景色。 正因为这样,现在他们才咬紧牙,把悲伤藏在心里,努力安慰她,帮她打气,让她专心接受治疗。正因为这样,才不能像电影里的人物那样误解爱与自我满足的意思,让这一切努力白费。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等到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受到责备,一个人忏悔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主人公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这以后大概也很难幸福吧。一个高中生能做的事情当然是有限的。如果最终极的爱是这种被美化了的逃避之旅的话,那么人类的进化过程岂不是只需要小小一本导游手册便可以解决了? 这样的想法本身,或许也是一种谎言吧? 总之,自己没有那样做的觉悟和勇气。正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在心里大声宣判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自己却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傻到被这样的谎话骗到的地步。 可恶 庆介拿着兰寄来的信,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再次读了一遍兰的来信,叹息着喃喃自语。 北极光啊 兰想要看的景象,可以的话多想让她看到啊。可是像北极那样的地方,的确不是轻易就能去的地方。除非有什么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一般的高中生是绝对到不了那种地方的。 苦苦思索着的庆介突然猛地跳了起来,满脸的欢喜,笑容像绽开的花儿一样。 对啊,让兰看见北极光的方法,找到了! 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找到了! 庆介马上拿起手机庆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说道。 诚二,我有事要拜托你帮忙!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去诚二家骑自行车大概要十五分钟。到他家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诚二没有一点不乐意的表情,将庆介引入自己的房间。 庆介连端给自己的咖啡都顾不上喝,便把和兰通信的事以及这一次来信的内容告诉了诚二。 然后,告诉了他关于看极光的方法。 庆介想到的,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 庆介啪地双手合十,低下头恳求道。 诚二,拜托了!要想让这个计划实现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所以求你帮帮我! 听完庆介一番话,诚二平静地仰头把大杯子里的咖啡喝完,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看着庆介。 盯着庆介看了一会儿,诚二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我说庆介 嗯?什么?! 对着满心期待地探出身的庆介,诚二平静地抛出重磅炸弹。 做这之前,先向她告自如何? ?! 庆介愣住了。想要马上反驳,嘴巴像金鱼那样一开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庆介的反应,诚二笑出了声音。这家伙这么开心还是第一次看到呢。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说什么啊!我对兰不是那种 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反驳,却被诚二轻松堵了回去。 说谎了吧?还是这样一眼就能被看破。 诚二带着几丝笑意,用镇静地语气宣布。 好,知道了。虽然这样的忙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帮的,但既然是为了你的公主,我就出一份力吧!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不管怎么说,numberzer0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啊。 哈,真的?! 庆介激动得声音都打颤了。 诚二简短地回答了一声嗯,便站起来。 以前就觉得庆介你贼运不错。今天我爸要在单位过夜,正是好机会。 诚二拉着庆介下到一楼,对正在起居室看电视的妈妈说了一声。妈,我用一下爸爸的书房。便进了里面的房间。庆介也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 这是庆介第三次走进诚二父亲的书房。诚二的父亲据说在一家防火墙软件开发公司供职,挨着整面墙摆放的书架上摆满了一看便很艰深的电脑书籍。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数台台式电脑,旁边配置着繁杂的周边仪器。看起来好像把什么神秘的高科技机器人的操作台搬过来了一样。 诚二在椅子上坐下,马上把主要操作系统的电源插上,用熟练的动作敲击起键盘来。 庆介,你提到的网站,是这个吗? 庆介向屏幕望去,兰在收藏夹里打开的那个网站maarui虹出现在眼前。 对,就是这个! 庆介激动地回答道。诚二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呼出一口气,宣布道。 好,那就马上开始了! 庆介点点头,带着祈祷一样的心情说道。 拜托你了,anebisu! 在街头巷尾引起一时轰动的大黑客,轻轻耸了耸肩。 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一直全神贯注地面对屏幕进行操作的诚二,长长吐出一口气。 完、完成了?! 庆介对电脑只能进行一般的操作,所以对诚二的工作一点忙都帮不上。为了不打扰他,庆介一直在房间的角落里紧张地等待着。看到诚二的样子这才跳起来飞快地冲过去。 越过诚二的脑袋,向电脑荧屏望去,却只看到maarui虹的网站保持原样,没有任何变化, 庆介耷拉下肩膀,失望地说。 还是不行吗? 诚二转过头,皱起眉,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说什么傻话!一切都进行得很完美!只是我设置的定时系统现在还没有启动而已! 诚二低头看了看手表,开始倒计时。 还有十秒。九,八,七,六 终于,诚二带着自信的笑容吐出最后一个数字。 零! 刹那间,maarui虹的画面突然变成一片黑幕,而在下一个瞬间,满满地出现在画面上的是 那世界上最美的光。 那夜空中如纱如雾的北极光。 庆介禁不住浑身颤抖。美得让人想要哭泣,兰这样形容极光的原因,此刻庆介终于能够理解了。 不知道你的公主是不是看到了 连诚二的声音也有些恍惚。 嗯!一定能看到的! 这一点庆介能够确定。因为兰曾经在信里告诉过他,因为缺少运动,她每天晚上很晚才能睡着,所以总是靠上网到深夜来打发时间。 想象着看着同样的北极光的兰,庆介在心里说道。 兰。 漂亮吧? 你一直想看的北极光。真的好美啊。 我虽然太笨,可是拼命地想过了。 想要和兰一起看北极光的方法。 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 看,这就是我找到的方法。 这样,我们就可以没有任何危险的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看任何想看的景色了。 兰。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或者,还是觉得不满意? 庆介不放心地询问着。而兰静静地微笑着,慢慢开口,仿佛想要对庆介说什么。就在这时 真是的,就因为被你发现了真实身份,我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加班啊! 诚二的一声抱怨,把庆介拉回到现实中。 庆介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分辩。 什么呀,还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确实是在两人关系变得亲密以后的某一天,诚二主动告诉庆介那个黑客anebisu就是自己的。 诚二转向庆介,突然笑了起来。 要是一般人,肯定不会相信的。只有庆介,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嘲笑自己呢,庆介沉默着没有回答。 诚二转回身子朝向荧屏,轻描淡写地说。 帮我向numberzero问好啊! 哎? 哎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工作的效果嘛。明天放学以后顺便去看看numberzero,帮我好好问问她的感想嘛。这样今天的加班费我就可以给你免了! 庆介惊得瞪大了眼睛。突然被诚二提出这个要求,他真是为难了。自己要想获得能够去见兰的勇气,得有核爆炸那样的能量才行。 像是看穿了庆介的胆怯一样,诚二说道。 我只是在你应该前进的时候推你一下而已。别多说了,前进吧!你要是办不到我可不高兴了啊,以后也别再跟我说话! 庆介无言以对。只是和诚二一样默默地望着屏幕上的北极光。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虽然什么也没对庆介说,可是庆介却突然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 *** 原来自己一直被骗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 第二天,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 兰的桌上放着,清雅朴素的,供花! 不可能! 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兰说过的,虽然想看极光,却不想用生命做代价。 所以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因为,那是个绝对安全的方法啊! 绝对不会需要兰用生命做代价的! 可是 那么 为什么 怎么会 一声元气十足的早啊!在教室里响起,好像是英俊进了教室。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英俊啪地了一下庆介的肩膀。 嘿,庆介,大清早的,发什么呆呢?啊?真的假的?numberzero,死了?! 大声嚷嚷完之后,英俊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一样嘀咕着。 啊,这样啊,看来那条传闻是真的了?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庆介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猛地转向英俊。看到庆介对自己的消息这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0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 死后文.谎言与北极光.终 么感兴趣,英俊带着得意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 据某个可靠消息来源的情报,numberzero那家伙涉及大规模的贩毒交易,被脸上带疤的人追杀 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胡扯什么啊! 兰,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不是numberzero,她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学号26的上条兰! 她不是学园的幕后操纵者,也不是未来的谓咒师。 不是手腕高超的黑客,也不是被人追杀的罪犯。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会撒点小谎的。 瘦弱的,努力和病魔抗争的。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痛苦的身影和眼泪,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好强的女孩子! 啊 垂着头,庆介发出低低的声音。 嗯,你说什么?英俊好奇地把耳朵凑过来。 一下子,庆介猛地揪住英俊的衣襟,大声咆哮道。 你说些什么不负责任的话!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愣住了。就连被庆介揪住衣襟,一脸痛苦的英俊也吓得大气不敢出,动弹不得。 教室里的空气不知凝固了多久。直到庆介身边响起了抽动椅子的声音,诚二轻轻将手放在庆介的肩上。庆介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终于得到释放的英俊猛烈地咳嗽着。教室里的同学们远远地围着他们开始议论纷纷。然而这对于庆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有一种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感觉。 诚二,你说得对。 庆介说道。 人,真的是会死的啊。 想一个人呆着。 庆介走出了教室。 *** 楼顶上,庆介一个人望着天空。上课的铃声早已响过了,可是现在他却根本不愿意学习。枯燥的课堂刚刚开始变得有些意思,兰却永远离去了。兰带走了上课的乐趣。 傻瓜,你都在干什么啊! 想这样对着输给了病魔的兰大吼。可是,心里却清楚怯懦的自己根本没有权力责备兰。 所以.庆介只是遥望着天空。 不责备任何人。只是默默地默默地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过了好久。突然感觉有人推开了顶楼的门。是不是被老师发现了?可是那又怎样?庆介也不回头,仍在原地伫立着。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老师硬要拉他回去上课,他就拼命反抗。 可是来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不是老师。庆介转过身,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那边站着的,既不是香坂学园的老师也不是学生。 一个头上戴着圆筒形的帽子,肩膀上背着蛙口嘴式的背包,一副旧式邮递员打扮的少女,正向自己投来静静的目光。少女的手里,握着一根比她的身高还高的手杖。 少女的这一身装束已经足以令人吃惊,而更值得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早已经听说过这个女孩。 那等我死了,我也给川岛君寄死后文! 兰的话在耳边回响。 死者的来信。 死后文。 兰所描述的那个负责递送死后文的女孩,和眼前这个少女不正一样吗? 庆介的脑海几乎一片空白,为了把自己拉回现实,他拼命回忆着兰当时说过的话。依稀记得,女孩的名字叫做文伽,而那手杖也有个名字,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按照兰说的,神奇的是 会说话吧,那根手杖? 庆介指着手杖试探性地问道。 文伽却将手杖往后一拉,淡淡地回答。 说什么傻话?手杖怎么会说话? 哎? 庆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自己又被骗了吧?再怎么渴望,也不可能会有死者寄来的信吧?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再收到兰那温馨的来信了吧? 正这样想着,文伽却跑到庆介身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向庆介,简短地说道。 上条兰给你的信!你收不收? 啊?! 庆介瞪大了眼睛盯着信封。简单的白色信封,上面贴着以前在兰的房间里见过的黑色的带着白边的邮票。 兰不是说,这是死后文专用的邮票吗? 怎么回事?在开玩笑吗?还是真的是所谓的死后文? 庆介询问道。他多么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后者呐。 而文伽只是静静注视着庆介,简短地回答。 看了就知道了。 庆介稍稍犹豫一下,接过来信,撕开信封。信纸上,隽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庆介不由得用力捏紧了信纸,像是要把信吃下去一般读起信来。 就像庆介君已经知道的那样,我是个爱说谎的家伙。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却老是不停地撒谎。虽然事后会反省,可是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太温柔,从来不对我发脾气,所以我的这个坏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庆介君,对不起。尤其是对你,我说了那么多谎话。虽然总是想要跟你说抱歉,可是这个机会,却来得这么晚。可是,庆介君,你也有不对之处哦。再怎么善良,也不该那么容易给人骗啊。这不是让人家更加得意,更想骗你了吗? 这一次,我给你写信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想为以前对你撒谎的事,向你好好道歉。 而另一个,则是为了向以前总是被我骗的庆介君,特别透露一个秘密。 庆介君,不要太惊讶,你听我说。 我死了这件事,其实是一个大谎话。 我已经恢复健康了,现在可精神呢。 所以,这封信当然不是什么死后文了。文伽是给我帮忙的一个好朋友。很遗憾真山当然也只是普通的手杖,不会讲话。 真抱歉,我居然撒了这么大的谎。可是,庆介君这么温柔,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原谅了我的庆介君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吧?可是我说了这么大的谎,庆介君也是有责任的哦。 因为恢复了健康的我,突然下定决心要去旅行了。 我要去找庆介君给我看的那片北极光。 我的病才刚好,大家一定不会同意我出远门的。所以我没有办法才撒了这个谎。本来,我也想邀请庆介君跟我一块儿旅行去的。可是寻找北极光的旅途毕竟不是庆介君所说的那种一般学生的经济能力能够承受的,所以我选择了一个人旅行。 庆介君,当你听说我死了的时候,有没有伤心呢?如果让你伤心了的话,我向你道歉。谢谢你。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女孩啦。 我现在和庆介君一样有精神呢。 所以,请你抬起头,笑着为我的旅途祝福吧。 一直以来谢谢你陪伴我,听我的那些谎话。 和你的相遇,是我一生最珍贵的记忆。 p.s. 让我把以前无论如何也没能说出日的事情,写在这里吧。 庆介君,我喜欢你。 我期待着,在能够看到北极光的地方,与你再一次相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嘴唇颤抖着,想要忍住哭声。可是连咬牙都变得那么困难。 模糊的视野里,依稀看到文伽转身要走。庆介用哽咽的声音叫住了她。 元论如何,他一定要问一问。 兰兰她还活着,对吧? 庆介的声音颤抖着。 文伽沉默了一秒,头也不回地静静回答。 嗯。活着。 有一种强烈的感情涌上心头,让人想要大哭,想要大喊。然而庆介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追问道。 兰过得还好吧? 再也不用痛苦。 再也不用流泪了吧? 文伽继续往前走出几步,打开通向阶梯的门,在即将离开屋顶的一瞬间,她用手将帽檐拉至眼睛。然后用澄澈明朗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答道。 是的!她带着笑容,健健康康地踏上了旅程! 屋顶上的门砰地关上。庆介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多说谎的人呢? 可是,庆介那么容易上当 轻易地就会相信别人说的话。 所以,即使是这样温柔的谎话,也会相信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1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一 闪光之物(上) 白川望扫视着拿在手上的一封信。白色的朴素信封,看起来在附近的商店都可以买到。丝绸般光滑的手感,当然不可能,要找出与市场上卖的信封不同之处是很困难的。 这封极为普通的信件上,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应该是邮票吧。镶在周围的白边,和普通邮票没什么区别,可是,本该印着图画的地方却全部被涂黑,一眼就能看出这张邮票的特异之处。 望扶了扶眼镜,把视线从信上移开,看着眼前。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年纪和望差不多的少女。 少女的装束有些奇特。带有帽檐的平顶帽、肩上挎着蛙嘴式背包。这种装束,简直就和老电影中的邮递员一样。她的名字叫文伽,望刚才已经听她说过了。 望发出一声叹息,为了确认,他再次问道。 这就是死后文?死者寄来的信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这也不奇怪。望已经不是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幼儿园儿童了。 而是正在面对学历社会这一现实的、即将考大学的考生。对死者的来信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不过,之所以不能立刻付之一笑 嗯,是的。刚才说过了,这是安井照三郎送来的死后文。那个老头很有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活泼的老头子呢。 是因为这个用少年的口吻说话的东西。 无论是谁,听到声音的出处都会惊奇得瞪大眼睛吧。这个声音,竟然是握在文伽手里的,比她的身高还长的手杖发出的。手杖自称真山,手杖做自我介绍这种根本无法想象的情景,撼动了望心中的常识。根本不用指望他做出正常的思考。 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文伽平静地说道。 抱歉,你能在这里读信吗?因为我要确认一些东西。 听到这句话,望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撕开了信封。 从信封中取出折叠起来的信笺,看起来很普通,在哪里都买得到。望一边猜测着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一边展开信笺。看到信上的文字,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上面那很有特点的字迹,他是见过的。那是以前住在附近的有些奇怪的老人安井照三郎的字迹。 望慌忙抬起头来,看着文伽。文伽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平淡。 怎么样?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了吗? 她这样问道。 望慎重地考虑之后回答道。 这个虽然死后文这种东西不能轻易相信,但写这封信的确实是安井照三郎先生。 听了这句话,文伽那端正美丽的脸庞微微动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现在你这么想就够了。那么,信上写了什么?安井照三郎要传达给你的最后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望低下头,凝视着信笺。过了一会儿,望把头抬了起来,文伽有些好奇地靠近望,等着他的回答。真山兴致勃勃地把身体倾向他。 望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慢慢开口说道。 你们费心把信寄给我,这么说可能很失礼,可是,照三郎先生的字大概是狂草之类的吧,非常有个性,所以 望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完全看不懂照三郎先生的字。 刚才一直面无表情的文伽,不由得皱起眉头。全身散发出一种由失望产生的愤怒一样难以形容的气息。 在望和文伽之间充斥着沉默的气息,真山小声说道。 果然。 *** 附近的居民一致评价照三郎为特立独行的老爷爷。 几年前,照三郎突然搬到望他们居住的小镇上,他的装束显得与众不同,鼻子上架着一副和花白的头发形成强烈对比的太阳镜,身上穿着色彩花俏惹眼的夏威夷衬衫,不管到哪里总是拄着一支文明杖,心情好的时候会哼着小曲,把文明杖甩来甩去。 尽管装束奇特,照三郎却没被附近的居民当做怪人对待,这大概是由于他开朗的性格吧。他的语调总是独特而奇怪,声音中包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阳刚和奔放,具有让听到的人感到精神振奋的力量。照三郎的人格魅力和他的名字一样,能照射出欢乐的氛围,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欢笑和热闹,象魔法一样。 比如,有这样一个片段。 望他们居住的镇上,有个叫绿的公园。公园里有长着青草的广场、一到夜里就射出彩虹般灯光的喷泉,是附近的居民重要的休息场所。 公园一角的长椅上,总是坐着一位老妇人。不过,看起来并不像靠退休金安度晚年的女性在悠闲地做日光浴,她一直低着头,阴郁地坐着。 由于是小镇,老妇人日复一日地坐在长椅上的原因,去公园游玩的人也有所耳闻。在丈夫去世后,她就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但与儿媳的关系并不融洽。在家中失去了容身之处,和被赶出家门没什么区别的她,来到了公园,散漫地打发着每一天的时光。 这位失去了丈夫,为了和儿子同住而离开自己住惯之处的孤寡老人,就象在等待着从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一样,安静地、比别人快许多倍地加速着衰老的过程。 某一天。 照三郎突然来到公园,像与知心好友打招呼一样和老妇人聊了起来。 看到这种情景的居民,都认为照三郎不一会就会走开了。之前也有几个人关心地和老妇人打过招呼,她只是问一句答一句,始终阴郁地低着头。和她说话就像对着枯树讲话一样,这些人只好走开了。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照三郎不仅没走开,反而坐到了老妇人的身边。 之后发生的事,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一直低着头的老妇人缓缓抬起了头,张开了嘴,脸色恢复生气,变得红润起来,她主动讲起自己的身世。 被老妇人快乐的表情勾起好奇心的居民们纷纷来到长椅边,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让他们吃惊的是,老妇人就像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般,开心地向照三郎讲述自己孩提时代与女伴玩翻花绳的事,以及淡淡的初恋回忆。 照三郎就像看了一部优秀的青春电影一般,咧开嘴发出快活的笑声,并对她说道。 这就是闪光的回忆,真让人羡慕啊。 照三郎是被每个人喜爱的老人,也是喜爱每个人的老人。 可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看起来精神矍铄的照三郎,在一周前突然死去了。死因据说是心脏病发作,不过,之前并没听说他有过病史,可以说是寿终正寝吧。医生也说他是毫无痛苦地去世的。不留半点遗憾地退出人生舞台,真符合照三郎的性格啊,望这样想道。 最近突然在想,自己和照三郎的交情,究竟是怎样的呢。照三郎把望当作自己的忘年之交,可是,这种关系其实并没有建立起来,望这样想道。 因为,自己无法哭泣。 怎么也无法哭泣。 照三郎的葬礼上,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人都泪流满面。可是,望只是凝视着照三郎的遗容,一滴眼泪也没流。 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就不会这样。应该是回忆着死者的音容笑貌,悲痛欲绝地流泪。 可是,望并没有那样。 难道自己失去了做为人的某种重要之物吗。 这样一想,望感到有些悲伤。 *** 来到学校,望把书包扔到自己的书桌上,马上走向隔壁的教室,从开着的窗子朝里面窥视。 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平时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坐在座位上,大家都在愉快地谈天说地,而今天不同,半数以上的学生坐在位子上,看着教科书或者参考书。 原因很简单。 今天是放暑假前的期末考试头一天。大家都贪婪地想利用这数分钟的时间,临阵磨枪把没记住的人物名和事件等等吸收进脑子里。这种压抑的景象,看起来很脱离现实,说成是全班在进行灵异透视实验反而更能让人接受。 想找的人不在教室,不过这个人的书包挂在课桌边,可以肯定已经来学校了。望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他把视线从教室移开,一边在走廊上走着,一边回想着今天早上进行的不可思议的对话。 文伽在知道望无法读出死后文上写的愿望之后,对他这样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我去请他再写一封容易阅读的死后文,希望你下一次能帮他实现最后的愿望。 听到这个,真山尽管抱怨着给他的日程安排增加了负担,但还是催促着文伽,从望的眼前消失。 毫无前兆地出现,又匆忙地离开,文伽和真山实在是让他无法解释的存在。 被文伽他们的言行弄糊涂了的望,在他们消失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尽管知道已经晚了,但他还是小声说道。 就算我读不出来,但我认识能看懂照三郎字的人 就是这样。 照三郎的字迹,在望看来,如同蚯蚓爬过的痕迹一样,不过,至少遵循了运笔的规则,对书法有心得的人是能够辨认的。 在走廊上行走着的望到达了目的地,在那里停下了脚步。他眼前是女厕所的门。望靠在门边,抱着手,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女厕所的门开了。正要从里面出来的,是哼着小曲,全身处于无防备状态的仓桥唯华。 看到站在门边的望,唯华吃惊得一动不动。 啊,早上好。 望向她打招呼,唯华把开着的厕所门慢慢关上,想躲回厕所里。望急忙用脚抵住门缝,不满地说道。 喂,我在和你打招呼呢,干嘛不理人? 唯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眼睛一直打量着望。 没想到望会做出这种行为,打算在淑女走出洗手间的地方埋伏吗?这可是跟踪狂的行径啊。 我说唯华。怎么说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居住区,关系好得像一家人吧。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 小孩子才会这么想呢。难怪望总是交不到女朋友。 虽然唯华你多嘴的性格很不可爱,不过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这点倒是满可爱的啊。 在相互调侃上,望一次也没输给过唯华。唯华也很清楚这个事实,她生气地皱起眉头,加强了关门的力度。当然,望也用脚死死抵住门缝。 嘎吱嘎吱响啊。 是啊,嘎瞍嘎吱地响。 与其说是门的响声。不如说是我的骨头在发出惨叫,你不认为吗? 是啊,也许吧。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唯华一直盯着望,朝他嫣然一笑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最喜欢听这种声音了。 我错了,抱歉。今后会注意的,总之,别用这么大力,我有话要说。有事要拜托唯华你帮忙。 听了这句话,唯华减轻了力度,眼睛睁得滚圆。 有事情?要拜托我事真稀奇啊,什么事? 望松了口气!从衣袋里掏出死后文,递给唯华。 信? _ 没错。是照三郯爷爷寄给我的,我看不懂,想请你帮忙看看。、 照爷爷的?望稀照爷爷有书信往来? 听到照兰郎的名字,唯华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 和望一样,唯华也认识照三郎。照三郎不仅是个奇怪的人,还是个色老头,每次见面都要性骚扰,真是怕了他了。唯华以前总是嘟着嘴这样说。不过,在照三郎的葬礼那天,唯华哭得很伤心。一想起那时侯唯华的神情,望盼心中就感到阵阵疼痛。 唯华接过信,开始阕读信笺上那些完全看不出原形的字,可是,在读信的过程中,她疑惑地紧锁眉梢…… 读完信之后,唯华抬起头看着望,不解地问道。 望。这封信上好象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呢,是什么时候寄给你的?信中的内容,简直就 像遗言一样。 唯华轻声说道。 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唯华,望默默地扶了扶眼镜,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说道。 这是死后文。 啊?什么?死后文? 唯华惊讶地叫出声来,望继续对她说道。 没错,是死后文。是传达死者愿望的,最后的信。来学校之前,一个叫文伽的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把这封死后文交给了我。 唯华瞪大了眼睛,表情严肃地看着望。她的大脑挣扎着想理解望说的话,终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是说道。 真让我吃惊,望也会开玩笑啊。而且这么有说笑的天分。 多谢夸奖,先不说这个,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简短地告诉我吗?你说像遗言一样,是怎么回事呢? 和平时一样的斗嘴使唯华恢复了平静,她再次把视线落到信上,开口说道。 简单地说,之前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在照爷爷死后,为了遗产而把他的家翻得乌烟瘴气,照爷爷对此很不高兴。由于不想交给这些野狗一样的家伙,他想请你悄悄地把他家里的闪光之物,拿出来自行处理。藏东西的地点也写在信里就像早预料到自己死后会变成这种状况,所以预先把这封信留给你一样。他早有这种预感了吧? 照三郎是个奇怪的人,也是个充满谜团的人。他过去是做什么工作的,不仅镇上的居民不知道,连望也不知道。不过,他的身份很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人们都猜测他过去是某个大公司的总裁。 知道照三郎那充满谜团的过去的亲戚,在葬礼结束后一直住在他的房子里。说是照看房子,不过一天到晚都能听到房屋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响。住在附近的主妇们都说他们是在寻找值钱的东西。 不过,对方是大家都喜爱的照三郎的亲戚,住在附近的人都很和气地对待他们。 可是。 他们似乎打算在整理完遗产之后把照三郎的房子卖掉,所以并不想和邻居打交道,甚至表现出露骨的厌烦神情。虽说是远亲,但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可是他们不仅不询问照三郎在这个镇上的生活状况,也不对别人提起照三郎的过去。 要是照三郎还活着,一定会把这些家伙赶出镇子吧。 不到三天,镇上居民们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听完死后文的大致内容,望对唯华表示感谢,从她手里拿回信封和信笺。对望来说,事情解决了,可是,唯华眼里闪着光,对他说道。 我说,要我帮忙吗? 望不解地问。 帮什么忙? 信里写的愿望啊。要我帮你把照爷爷珍藏的闪光之物从他家拿出来吗? 看到唯华一副现在就想赶去照三郎家的样子,望发出一声轻叹。望摇摇头,告诉她没这个必要。 啊?为什么?比起一个人来,两个人做不是更容易成功吗? 唯华不满地噘起了嘴,望简洁地回答道。 因为,我都还没决定是不是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听到这句话,唯华吃惊得张大眼睛。唯华的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的脸气得通红,大声叫道。 我说,你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照爷爷最后的愿望啊!?你打算置之不理吗? 悄悄跑到他的家里把东西拿出来,这可是犯罪啊!我们没必要以对亲戚瓜分遗产感到不爽这个理由冒险吧? 别找借口了!望其实是认为这个和自己无关,对吧?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还是免了吧,气死我了!! 这和唯华没关系吧。 唯华刚想争辩,这时,预备铃响彻校园。望就像瞅准了这个机会似地转过身向教室走去,把唯华一人留在后面。身后传来唯华的怒吼声,不过望装做没听见,继续前进。 历史考试只不过是把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写在试卷上而已,简单的死记硬背,并不是抓耳挠腮地思考一个小时都做不完的测试。人的大脑没有检索功能,被遗忘的信息很少恰逢时机地跳出来,总之,不会做的填空题到最后还是空白的。 所以,一通记述之后,望果断地放弃了唯一不会做的填空题,考试时间还剩下一半以上。 留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早上收到的死后文。 尽管对死后文的存在半信半疑,但听说了内容之后,不得不承认它的真实性。 唯华说那是照三郎预感到自己的死期而留下的信,这种说法反而难以置信。照三郎到了那种岁数,依然尽情地享受人生。根本不会考虑自己死后的事。懂得享受生命的每一瞬间的照三郎,决不会为自己死后闯进自己家的亲戚们的事烦恼。 (真是的。竟然教唆中学生犯罪,你还是这么一个胡来的人啊,照三郎爷爷。) 他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写死后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照三郎生前是个讨厌歪门邪道的人,他居然想让自己用犯罪的方法帮他实现最后的愿望,这多少让望感到有些意外。 他就这么对亲戚不满吗。 还是说,闪光之物就那么重要吗。 望拄着腮帮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看着巨大的积雨云,口中发出谁也听不到的独白。 闪光之物啊 这句话让他想起自己与照三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是距现在正好一年以前的夏天。 和今天一样,那一天,积雨云像在游离于世界之外地方成长着的怪物一般,缓慢地漂浮在空中。 *** 由胸口扩散开的剧痛,使望痛苦地弯下了腰。可是,他的头发立刻被揪住,头强制性地上仰。映在视线中的,是同班同学堂本、安西、大林三人。 望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堂本凑近他,不屑地说道。 喂,自己把眼镜取下来。挨揍的时候那里可是很疼的哦。 听到这句话,安西一边怪叫着哇,好可怜啊。一边大声笑着,大林也发出同样刺耳的笑声,看着望。 为什么会这样,望自己也不太清楚。放学的时候被他们叫住,带到公园的厕所后面,不由分说地拳脚相加。 叫你把眼镜取下来。 堂本笑着催促道。 望沉默了一阵之后,轻声叹了口气,把手伸向眼角,然后安静地取下眼镜。 这种行为让堂本他们觉得好笑。三人大声地笑着,从心底里对他进行无情的嘲讽。 这家伙还真的自己把眼镜取下来了!胆小鬼!! 放肆的笑声变得更大了。因为,望从口袋里拿出眼睛布,开始擦拭眼镜。 堂本松开抓着望的头发的手,捂着肚子大笑。 你这家伙,读书读傻了!?这个时候还擦眼镜!哼! 堂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望一边仔细地擦拭着眼镜,一边盯着他。这时,堂本的笑声逐渐变小,最后停了下来。其他两人也止住了笑。 堂本表情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喂,你这家伙,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当我是白痴吗? 听到这句话,望表现出和现场气氛不相符的沉着,冷冷地说道。 对手是白痴,当然要用看白痴的眼神了。 堂本气得瞪大了眼珠子,用力揪住望的衣领。一瞬间,望的视线反转了。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肺中的空气一下子被挤了出来。 说起来,堂本好象是柔道黑带,正当望想着这个的时候,安西象踢足球一样,二话不说就照着他的腹部踢了一脚。大林也从背后狠狠地踹了一脚。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疼痛让自己表情扭曲。血的腥味在口中扩散,心脏每次跳动,眼前就出现一片血红。本能告诉自己生命遇到了危机。就在这个时候。 喂,年青人,你们在做什么? 和现场气氛相异的开朗声音响了起来。堂本立刻停下了动作。 虽然疼痛还未消失,但施暴的手停了下来,使他的头脑恢复了一些活动。望循声看去,不禁睁大了眼睛。站在那里的,是附近有名的奇怪老人。太阳镜、夏威夷衬衫、文明杖,老人依然是这么一副古怪花俏的装束。 有旁人在场,他们失去了继续施暴的心情。堂本向两人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可是,老人叫住了他们。 干嘛? 堂本瞪着老人,没有表现出一丝对老人的尊重。 堂本比一般中学生魁梧得多,肩膀比老人宽两倍。即使是壮年男子,看到堂本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会吓得不敢出声。 不过,看到堂本的态度,老人丝毫不为所动,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哎呀哎呀,看来你们是产生什么误会了。我可不是来劝架的。打架是好事。年轻时候没打过一两次架,人生是不完整的。 老人对自己点了点头。堂本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惊讶表情就像在问这老东西是谁? 老人继续说道。 不过,三对一就是以多欺少。这不是打架,而是滥用私刑。 听到这句话,堂本他们以为老人要开始倚老卖老地对他们进行教育,于是皱起了眉头。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不紧不慢地竖起食指,像提建议一样说道。 所以,就让我来帮躺在那里的少年吧。尽管这样还是三对二,不过,我是大人,这样也算公平了吧? 堂本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这个提出意外建议的老人。望也对事态的发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眨着眼睛。 老人并不像在开玩笑,他招了招手, 放马过来吧。 用陪幼儿园的孩子玩耍一样的语气说道。 看傻了眼的堂本终于发出了声音。他苦笑着扬起嘴角,不屑地说道。 我说,和老头打架,对我没什么好处 不出手的话,就由我先来吧。 老人自然地活动起来。他的脚步稳健,清楚地告诉对方自己手上的文明杖不过是装饰品。 堂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他看了看身后的安西和大林。可是,那两人也是满脸疑惑的表情。堂本不耐烦地转过脸,下一个瞬间 拄在地面上的文明杖的前端突然高速弹起。某种东西被击碎的脆响回荡在四周。 啊, 堂本刚叫出声音,鼻腔里就喷出大量鲜血。他皱起眉头,连忙捂住鼻子,发出阵阵惨叫。可是,也许是由于鼻梁被打断,鼻血从指间渗出,不断滴在地上,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 老人平静地看着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么年轻,反射神经就如此迟钝,羞不羞? 堂本的眼中闪过一道类似杀意的光,他像野兽一样大叫起来,猛扑过来,伸手想抓住老人的衣领。老人不慌不忙地侧过身子,迅速用文明杖在扑了个空的堂本身上敲了一记。堂本捂住被击中的侧腹,身体前倾,老人连贯的动作快如旋风,以上段攻击给堂本的侧脸沉重一击。 堂本巨大的身躯倒在望的旁边,由于剧痛,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鲜血混杂着眼泪,从扭曲的脸上滑落,他发出了呜咽的惨叫声。 安西和大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老人扫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堂本说道。 我之所以认为打架好,是因为互殴的时候可以体会他人的痛苦。不过,欺负人就不行。特别是不叫上别人就不敢打架的家伙,永远只是不懂得他人痛苦的人渣。看到这样的臭小子,大人想要给他点教训是很自然的吧。 老人举起文明杖,用前端指着堂本的鼻尖。仅仅这样一个动作,就把堂本吓得浑身哆嗦,用胆怯的目光看着老人。 老人那藏在太阳镜后面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平静地说道。 小子,你刚才感受到的,就是他人的痛苦。记在心上了吧? 堂本捣蒜似地连忙点头。老人一脸满意的神情,朝安西和大林看去。 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扶着这个大块头滚开。难道说,你们想替这家伙报仇,两个人联手对付我一个?看你们也没有那么强的同伴意识。 老人放声说道。 安西和大林当然没胆量和老人动手,他们架起堂本,逃命似地离开了。老人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突然转过头来。 被打得真惨啊,是什么原因打架呢? 望保持着被扔在地上的姿势,等待疼痛消失。听到老人的问话,他坐起身来,发出一声叹息。 谁知道呢!我完全搞不明白。 虽然不知道明确的原因,但可以推断出来。也许是上次的考试,望拿到全年级第一名,惹他们看不顺眼;也许只是单纯地想用暴力发泄,结果找到望这个出气筒;也许是对望经常和唯华说话感到不爽。堂本很喜欢她,望以前听人说过。 不管怎么说 这都无所谓了。 望简短地回答了他,然后捡起掉在旁边的眼镜,重新戴好。 老人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奇之色,接着大声笑起来。 唉,真是个冷酷的少年啊。不过,小小年纪就对人如此冷淡,一点也不可爱啊。 我可没想过要变得可爱。 你说什么呀!不管想不想,可爱是很重要的,可爱就代表纯粹,而纯粹,也就是拥有无邪的双眼少年,你认为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望不由得神情严肃地朝老人看去。看来和传闻一样,老人全身都给人奇怪的感觉。望本想谢过老人的救命之恩后马上离开,但老人并不放他走。 无奈之下,他随便编了个答案。 这个嘛,也许是金钱吧?没有钱的话连生活都成问题。 老人突然把文明杖嗵地拄在地上,望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老人,老人眉梢下压,露出非常伤心的表情。 少年。小小年纪说出这种毫无理想的话,真让我失望。金钱的确在人的一生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不过,如果产生金钱最重要的想法就没救了。 说完,老人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他接着说道。 少年,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用无邪的双眼找到闪光之物。 闪光之物? 望眉头紧缩,反复地玩味着这句话,老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没错,尽可能多地发现形成自己未来的闪光之物,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这并不难,闪光之物到处都有比如,我把手伸向躺在地上的少年,少年就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 说着,老人把手伸向望。 望无言地看着老人的手,最终还是想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老实说,他不想再接受老人的帮助。受人恩惠越少越好。 可是,老人对望的举动并不在意。他扬起半边眉毛,用文明杖的前端按向望的胸口,迫使他再次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啊!? 望大叫起来,老人一点也不介意,他把手伸出来再次说道。 少年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 望感到很生气。不过,就算他想再次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老人还是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望阴沉着脸,抓住老人的手。 老人露出满意的神情,把望拉起来。 看吧,我说的闪光之物已经得到一个了。 老人高兴地说道。 望看着他,问这是什么意思。老人笑容满面地告诉他。 就是友情。 *** 照三郎一直在追寻着闪光之物。 就象儿童收集玩具一般纯粹。 如同重拾失去之物一样努力。 他的样子有时让人觉得滑稽,有时却让人感到心痛。只要放弃寻找这种东西,奇怪的人这个标签就可以被撕下大半了吧,望时常这么想。可是照三郎依然对周围的目光毫不介意,继续走自己的路。到最后,也许连自己也会讨厌照三郎吧。 他能找到吗? 他能找到吧。 人生最重要的闪光之物,为了不被人发现而藏在家中。 这重要的一片,在他的人生落幕前找到了。 没有哭泣的自己,一定不配做照三郎的朋友。 但至少认为自己和他心意相通的望,想对这个已经去世的特立独行的老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恭喜你,照三郎爷爷。) 覆盖天空的积雨云缓慢地移动着。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周围响起了放心的舒气声和吵闹声。 下一项考试科目是数学。考试范围内的公式已经记在头脑中了,现在也没心情看书,望站起来,准备去厕所。这时,他看到唯华向自己的教室走来,站在走廊上向他招手。 有什么事? 望走到唯华身边问道。她对望说。 望给我看的信让我分心了。所以第一堂课的考试考得很糟糕。我想,望你必须向我赔礼,有义务帮我完成一个小愿望。 哦,真会无理取闹啊! 望岔开了话题,唯华指着他说道。 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帮助照爷爷实现心愿。 虽然猜到她要说这个,但如此直接、纯粹而毫不顾及自己得失的请求,还是使望的心里产生了震动。如果照三郎在场的话,一定会说唯华的直爽是无可取代的闪光之物吧。 望假装扶眼镜,遮住嘴角,发出了一声苦笑。 喂,眼镜的位置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听到我的请求了吗? 唯华皱起眉头问道。望忍住嘴角的微笑,回答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那样是犯罪啊! 唯华刚想反驳。 不过。 望抢在唯华的前面说道。 我也对照三郎爷爷家的闪光之物产生了一点兴趣。要不,一起去看看吧? 看有什么意义?照爷爷不是说不想交给那些亲戚,才让你帮忙处理的吗? 面对感到不满的唯华,望继续说道。 那就这样吧。先决定去看看。如果小得可以悄悄拿出来,并且能简单处理的话,就按照三郎爷爷的意思办。反过来说,如果风险很大,就放回原处,把信里的内容忘掉。如果唯华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帮你。 听了望的提议,唯华静静地思考了一会,无奈地点了点头。望放心了。 唯华一旦做出决定,就会坚持到底。就算自己放着不管,她也会独自一人帮照三郎完成心愿,那样的话,能否顺利解决事情就成了很大的问题。死后文是写给自己的,却让她变成罪犯,望无论如何也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刚才提出的条件也许是比较妥当的做法吧。 (真是麻烦啊。) 尽管这样想,望还是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了 *** 到了放学时间,望他们立刻离开学校,朝照三郎家走去。由于现在是考试时期,课程在上午就结束了。初夏的阳光,使皮肤感到阵阵噪热。 镇子郊外的那一栋日式建筑,就是照三郎生前居住的房屋。虽然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宽敞,但照三郎健在的时候,来客络绎不绝,空旷的房屋并没有寂寞的感觉。可是现在,房屋如同废墟一般,弥漫着死寂的气息。从门扉旁可以看到的庭院,以前是附近的猫儿们的安身之听,而现在,一只猫也见不到。照三郎的亲戚不单没有像他那样给猫喂食,反而把它们全都赶跑了。以前,每次客人来的时候,总有一只黑白条纹的猫跑来迎接,想到再也看不到它迎接客人的样子,望总觉得有些遗憾。 望和唯华交换了一个眼色,按下门铃。他们可不打算像深夜潜入的小偷一样偷偷溜进去。他们的计划是,以上香的名义进屋,找机会确认闪光之物的所在。 不一会,一名女性出现在玄关。年龄大约二十左右。是个容貌秀丽的美女,也许是正在午睡,她的脸上露出臃懒的神情。 由于是在乡下,关于照三郎亲戚的传闻,望他们也听说过不少。 住在照三郎家的,共三人。 田代雄一和田代明美夫妻,以及现在站在眼前的,田代夫妻的独生女,田代理奈。 田代家的房子离这里很远,据说乘坐新干线也要花两个小时。夫妻俩都有工作,本来不想在离工作地点很远的照三郎家留宿。不过,对他们来说,照三郎的遗产有很大的魅力。为了清算遗产和防止小偷,就专门跑到照三郎家,从这里去上班。 光是这样就很让人感到惊讶了,可是,执着心能驱使人做出更蠢的行动。夫妻俩对白天照三郎的房屋里没人感到不安,于是让在市中心上大学的女儿提前放暑假,留在这里看守。能做到这种地步,让人不得不佩服。 请问,你们是谁? 理奈歪着头问道。唯华客气地告诉她自己是来上香的。理奈虽然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但看到唯华满脸微笑,还是把他们让进屋里。 过道旁的房间被照三郎当成卧室使用,是一间八平方米的日式房间。朝向围栏一侧的屏风都打开着,凉爽的风和屋檐上的风铃发出的声音一起飘进室内。房间中央有一张小而朴素的桌子,在最里面的佛坛上,照三郎的遗像绽放着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右手边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橱柜。 根据唯华解读出的死后文,这个橱柜的顶部可以简单地拆卸下来,里面就藏着照三郎珍爱的闪光之物。显然谁也没搜寻过那里,所以现在还没人发觉,但到了要处理这栋房屋的时候,一旦工作人员进来,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了。望他们要行动的话,只有趁现在。 望走向佛坛,手掌合拢,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唯华。已经上香结束的唯华走到理奈身边,主动和她交谈起来。理奈看来很喜欢唯华,两人不时发出笑声。 能很快地和任何人融洽相处是唯华的长处,这个长处也是这次作战计划的重要武器。 田代家的人连一杯茶都不给前来上香的客人,这种事是出了名的。他们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2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二 死后文.闪光之物(上(2)) 一家三口都是随性而为的人,遇到喜欢的客人则会很热情地招待。理奈和唯华聊得这么开心,待会一定会倒茶、拿点心招待她吧。到那个时候,计划就成功了。唯华提出帮忙,到厨房稳住理奈,望就可以趁机调查橱柜顶部。这些事情都提前计划好了,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唯华的社交手腕。 (拜托了啊,唯华。) 望的心中自言自语着,突然,他看到放在屋子一角的垃圾袋。 垃圾袋的存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望的意识转移到了那个半透明的垃圾袋里,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当他辨认出里面的东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垃圾袋里装着的,是夏威夷衬衫。 是照三郎很喜欢穿的夏威夷衬衫。 对田代一家来说,那只是无用的东西吗。 对田代一家来说,那只是垃圾吗。 既没有把它当做遗物留给他的好友。 也没有把它留在自己身边,回忆他的音容笑貌。 因为,那是垃圾。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只是和残羹剩饭一样的垃圾。 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望, 嗵。 感觉自己像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样。他轻叹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擦拭眼镜。 唯华意识到望的举动,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弯下腰。 嗯?你怎么了? 正在和唯华开心地聊天的理奈好奇地询问道。唯华慌忙摇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小声地对望说道。 我说,望,你怎么突然发火啊? 我可没发火。 你在撒谎!毫无意义地擦拭眼镜,不就是你发火时的习惯动作吗?安静点,不要吓我,别发火了。 唯华不安地恳求望,望并没有听她说话,而是突然开口说。 今天真热啊。 虽然没看着理奈,但很明显,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一切应酬的事交给唯华的少年突然开口,让理奈感到很奇怪,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不过,她马上掩饰自己的失态,大声回答。 是、是啊。这么热,干什么都没劲。 望转过头看着理奈,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把天热当做懒散的借口不太好吧。不过,天气这么热,口真渴啊。 周围充斥着冻结的空气。邻座的唯华像真的被冻结一样一动不动。 理奈低下那张美丽的脸,说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不给客人上冷麦茶是很失礼的。 比起麦茶来,我更喜欢冰红茶。照三郎爷爷也很喜欢红茶,应该买了大吉岭红茶的,记得是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 谢谢你的提醒。 理奈带着僵硬的笑容站起身。 唯华突然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我也来帮忙吧! 不过,对提出要帮忙的唯华 不用了!! 理奈立刻回绝了,接着,她走出外侧的走廊,跑向厨房,发出响亮的脚步声。 望默默地目送她离开,把眼镜戴好,发出无奈的感慨。 真是意外的回答。 唯华突然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量几乎可以捏碎一个苹果。 唯华,很疼的啊。 望皱起眉头叫着。唯华冷笑着对他说道。 啊,对不起啦。不过,你是故意的吧? 嗯,我想是的抱歉,唯华。刚才全是我的错。不过,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作战计划变更。我现在就行动,拜托你帮我把风。 听到这句话,唯华把手松开,紧张地问道。 要、要做吗? 嗯。 望简短地回答了她之后,站起身,唯华再次按住了他的肩膀。望以为她又要用力,采取了防御姿势,不过,她并没有那样做。对唯华的行为感到不解的望,把视线投向了她。 不知为何,唯华突然脸红了,她急忙把头扭到一边。望奇怪地偏着头,但马上就明白了原因,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推了推眼镜,看着唯华问道。 唯华,你该不会是紧张得想去厕所吧? 唯华没有回答,脸却变得更红了。望不动声色地淡然说道。 哦,是这样啊。提出要帮照三郎爷爷实现遗愿的人,刚才还在指责我的人,在这重要时刻,在即将行动的这一瞬间,居然想跑去厕所啊。哼。 唯华无法反驳,像把叼在嘴上的鱼掉进海里的小猫一样,把视线集中在地板的一个点上,发出很丢脸的呻吟声。 望刚想开口继续挖苦她,却听到了根本没想过会从女孩子的嘴里说出的话 要尿出来了。 他不由得发出沉重的叹息。 望一边叹息着,一边对她说道。 ok,我知道了。我不会认为你没用的,尽管去上厕所吧。不回来也无所谓。 啊!?你把我当成拖后腿的!? 唯华气得想哭,但她明白自己没有回嘴的资格,只好耸耸肩,无精打采地走向厕所。 接下来。 独自留下的望下定决心,悄悄打开了橱柜的拉门。 橱柜的下层塞着一个装着冬衣的塑料箱子。 上层仅放着一床看上去很单薄的被子。 望爬到橱柜上层,站起身走了进去。虽然想立刻调查顶部,但在没人把风的情况下搜查别人的房屋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安。犹豫之后,望把拉门关上,只留一道很小的缝隙,依靠手机的灯光检查顶部。 橱柜的顶部和死后文里写的不一样,被死死地固定着。尽管心中很焦急,望还是仔细地检查了顶部。终于,他发现有一个可以稍稍向上抬起的地方。 就是这里! 望轻轻地把抬起的那块顶板拆下,放在旁边。远比橱柜黑暗更深邃的空洞如同张开大口一般出现在顶部的一角。 手机灯光的持续时间并不足以提供很好的照明,闪光之物应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望这样想着,把手伸进了顶部张开的洞口中。 只能凭借手上的触感搜索顶部的望终于摸到某样东西,他抓住这个东西,把它拖了出来。 (这就是照三郎爷爷说的闪光之物吗) 虽然光线昏暗,但手上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书的形状。也许,这是照三郎充满谜团的过去的相册。 望有些激动,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操作着手机,以屏幕的光照射封面。 望看到了。 接着,他感到崩溃。 望冒着极大风险拿到的这个。 是香艳的。 西洋的。 色情刊物。 如同血液被抽干一般的无力感袭上望的全身。色老头照三郎嘎哈哈哈!的笑声在他的脑中回响着,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望恨不得把这些书砸到墙上,不过,最后的自制力阻止了他那样做。如果发出很大的声音而被理奈发现,自己一定会被误会成盗窃色情书刊的贼。 一动不动地等待怒火消失的望,终于恢复了冷静。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开始迅速翻起色情书刊。 他并不是想反正拿到了这个,不如翻开看看内容。仔细想想,这央不会是闪光之物。虽然照三郎是个奇怪的人,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东西而特意留下死后文。也许,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夹在书里。 可是,书里只有男男女女搔首弄姿的照片,没有一页夹着东西。 这么说 望抬头看看顶部的洞口,再次把手伸了进去。色情书刊也许只是做样子的。东西应该藏在顶部更深的地方。 望尽量把手伸到更深的地方,摸到了一个东西。拖出来一看,那是一个钱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约有小孩的拳头小大。 就是这个了。 望的直觉这样告诉他。正在这时。 咦? 隔着拉门,他听到了理奈的声音。 望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发出惊叫声,他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望从缝隙向外窥视。 理奈对望和唯华不在屋里感到很奇怪,她突然感到紧张,把盛着水茶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跑向橱柜斜对面的柜子。 对田代家而言,最重要的是金钱。柜子里放着的,应该是照三郎生前用过的手表等值钱的东西。理奈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确认之后,放心地舒了口气。 看到这样的理奈,望紧锁眉头。也许是望的眼神刺激了她那动物般敏锐的感官。理奈毫无前兆地把头转向橱柜这边。 两人并没有四目相对,而且,隔着拉门,她应该不可能看到里面的。 可是。 望慢慢从缝隙处向后缩,这时。 砰。 某种声音响了起来。 望的心脏剧烈跳动。 刚才忍住的惊叫声几乎从喉咙中蹦出,望咬紧嘴唇。他感到汗水从全身渗出,同时,也感到口中的水分一下子蒸发掉般的干渴。 望仔细听着动静。 不过,声音没有响起。 由于是铺着蹋蹋米的日式房间,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望根本不知道理奈在哪里,在做什么。 看清现状是必要的。 配合视线的高度是愚蠢透顶的行为,望采取了匍匐的低姿势,从缝隙间再次向外窥视。可是 (咦?) 房间中和橱柜里一样,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究竟是为什么) 这时,他感到一股寒意蹿上脊梁,某种认知如落雷般降临。 她一定是从拉门对面窥视着这里。 望的脸色大变,喉咙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在一瞬间僵硬了,完全无法动弹。 望极力克制这种连思考都几乎停止的状况。 冷静。 冷静。 要冷静。 理奈的视线被她自己的影子遮住,应该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所以她一定是把身子贴在拉门上朝里面看。从她的高度看,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会被察觉,可是,望的头部位置在她的腰附近。 没问题。 还没被她发现。 就像证实了望的推测一样,理奈放弃了用视觉观察里面情况的行动,身体离开了拉门。望也急忙把头向后缩。 接下来,理奈要采取的行动不言自明。 望抵住拉门,几乎是在同时,理奈也用力想把拉门打开。尽管拉门喀嗒喀嗒地响,却没有打开。 怎么这么难打开! 理奈生气地抱怨着。 她加大了力度。 拉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全身直冒冷汗的望心中发出悲鸣。 (完了!) 如果用更大的力量抵住拉门,只会让她起疑心。而且,如果她放弃了,转而去打开另一侧的拉门的话,自己肯定还没来得及抵住就会被发现了。望立刻把色情刊物靠着拉门立起,配合着喀嗒喀嗒的声音向另一侧拉门边移动。然后横下心把抵住拉门的手松开。 拉门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时候,靠在拉门上的色情书刊掉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 理奈吓了一跳,大叫着向后退了半步。她并没有先看橱柜内侧,而是把视线集中在色情书刊上。 啊?这难道是 理奈蹲下身,把书捡了起来。从望的位置可以看到她的头顶。 讨厌啦,一把年纪还看这个?不是吧。 理奈的声音里带着半分羞涩和半分喜悦。她一边翻着色情书刊,一边发出 哇! 等等。 好大。 等等。 这个实在是 诸如此类的声音,兴致勃勃地欣赏着。 躲在橱柜里的望大气都不敢出。如果理奈对色情书刊失去了兴趣,随便朝这边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发现了。可是,望想不出更好的争取时间的办法。 干脆从橱柜里跳出来逃跑吧。 望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正在他缓慢地调整姿势,准备这样做的时候。 呀! 唯华的声音从日式房间中传出,接着响起了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理奈反射性地转过头。唯华的道歉声从拉门的对面传进望的耳中。 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这句话让理奈产生了误解,她慌忙把色情书刊藏到身后说道。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是刚才偶然发现的,里面的内容我根本没看哦! 啊?唉,都弄得这么湿了。 什么?别乱说啊!我可没湿。 什么? 两人进行着答非所问的对话,终于,理奈先发觉了这一点。 啊?你是说泼出来的茶水把制服弄湿了吧? 用确认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后,理奈无力地垂下肩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的心被污染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消沉啊? 没什么。我去拿毛巾和扫帚,请别去碰碎玻璃。 为了不让唯华看到,理奈把色情书刊藏进背后的衣服里。没有看身后的橱柜,就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房间。 (得、得救了。) 望舒了口气,把顶板放回原来的位置后,慢慢从橱柜里爬出来。 看来唯华是为了吸引理奈的注意,才故意把玻璃弄翻的。由于衣服湿了,肌肤若隐若现,唯华害羞地用手臂遮住腹部,笑着说道。 我没有拖后腿,而是发挥了很大作用吧? 刚才的色情书刊和唯华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在望的脑子里混杂着,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背过脸去。 *** 望把那个钱袋偷偷装进衣袋里,离开了照三郎的家。尽管和当初的计划完全不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体验过走钢丝般的紧张感之后,考虑到精神上的疲劳,他不想当场确认钱袋里面的东西,再放回原处。 刚离开屋子,唯华就提出打开钱袋看看,望拒绝了她。 在路边鉴定赃物是愚蠢的行为,也许有人正盯着呢。而且,里面的东西有可能是必须马上处理掉的。考虑到这些情况,望他们朝港口走去。 不一会,望他们就到了港口。两人假装悠闲地散步,朝堤坝方向走去。堤坝那边有个灯台,海鸟在上面梳理着羽毛。虽然阳光强烈,但惬意的海风使他们感觉不到炎热的气息。湾内停泊着许多渔船,尽管现在已是正午过后,却看不到一艘出航的船,连人影也没有。 唯华站在堤坝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望笑起来。 现在就打开看吧。 在唯华的催促下,望拿出了钱袋。 在橱柜里的时候由于太暗,看不清楚,这个钱袋是暗紫色的。里面的东西并不大,却很有份量。望把钱袋拿到耳边晃了晃,里面发出若干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看来里面装着许多小东西。 我要打开了哦? 望简短地说道。唯华点了点头。望也对她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钱袋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放在右手的掌心上。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托在掌心的无数闪光之物 和它们的名字一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被这种光芒刺得眯起眼睛的望,用稍有些兴奋的语调说道。 这难道是 唯华象明白他要说什么一样,缓缓说道。 钻石?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再次低下头。 如果都是真的,这可价值不菲呢! 价值几百不对,几千万。 不是吧!?照爷爷说的闪光之物就是这些! 唯华表现出无比的兴奋,可是,望却平静地看着掌中的钻石。之所以表现出如此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原因只有一个。 望陷入了疑惑之中。 照三郎留下来的闪光之物竟然是这种俗世的东西,这让望感到脑子里极度混乱。 照三郎不是说过吗。金钱的确在人的一生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不过,如果产生金钱最重要的想法就没救了。尽可能多地发现形成自己未来的闪光之物,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 可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是闪光之物? 这些疑问带来了更大的疑问。望凝视着钻石的光芒,静静地思考着。 为什么照三郎要写下死后文? 如果回答说因为他们是朋友,那么这样的回答就足够了。可是,照三郎的交际相当广泛。应该还有许多比望更亲近的人。然而,他却把愿望寄托在望身上,这种事很不自然。脑子里充满了非现实的事情,反而使望一直以来没把思维放在这些根本性的问题上。 仔细想想,照三郎的愿望也并不是很容易理解的问题。就算对亲戚的行为不满,照三郎也不是个对自己死后的遗产分配问题耿耿于怀的心胸狭窄之人。如果闪光之物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的话还好理解,可是,在知道这种东西是钻石之后,望至少可以确信,这不是照三郎在乎的东西。 望陷入思考的迷宫中,突然,文伽的身影在脑中闪过。 文伽说过。 死后文传达的是死者的愿望。 希望自己帮照三郎实现他最后愿望。 这样的话。 (照三郎爷爷的愿望) 在心里反复回味着这句话的望点了点头。 好吧。 这种东西,绝不会是照三郎追寻的闪光之物。他的真实想法一定还像熊一样,在洞穴里冬眠着。 那么,就由自己来寻找,把它唤醒。 只有把思维从死后文的文字中解脱出来,才能明白他的真意吧。 在葬礼那天没流下一滴眼泪的自己,也许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 可是,那个奇怪的老人却把望当成自己真正的好友。 所以 这次该自己报答他了。 必须理解他的愿望之人,正是自己。 望下定决心,向唯华问道。 我想听听唯华你的意见。你认为照三郎爷爷为什么要留下死后文? 被钻石的光芒迷住的唯华突然回过神来,慌忙回答道。 啊?死后文不是编出来的吗? 相不相信死后文的存在都没关系,我希望你在假定它存在的前提下回答我。去世的照三郎爷爷如果要给某人写信的话,会写给什么人?又是抱着什么想法写的呢? 唯华觉得很可笑,可是,看到望认真的目光,她强忍住笑意,带着疑惑的神情说道。 是啊,如果照爷爷得到这样的机会,我想他一定会写给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吧。 最放心不下的人? 望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遍,唯华点点头。 对啊。你想,照爷爷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不太可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迷恋吧?不过,他是个喜欢照顾别人的老爷爷,如果说心中还有什么挂念,那一定是在担心自己死后那个人过得好不好不过,我可不是说望是个不可靠的人啊。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而已。你不会生气吧? 唯华急忙辩解,不过,她的声音没有传到望的耳朵里,因为望再次走进了思考的迷宫。 唯华的话语一针见血。 的确,照三郎一直在讴歌天真烂漫的人生。即使对这个世界还有迷恋,也不会是出于个人的理由。可是,望还是不明白闪光之物究竟有什么含义。 (肯定不是让我这个中学生用卖这些东西的钱生活。) 再说,死后文上写着让自己帮忙把闪光之物处理掉。既没写明那是钻石,也没写明处理方法,只写着交给望处理。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望不禁抱头冥思。 他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啊。 自己到底能不能帮照三郎完成心愿呢。 虽然因为害羞,自己一次也没提起过那时高兴的心情。 不过,他伸出的那只手上的温暖,至今依然残留在自己的右手中。 可是。 我究竟能不能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愿望呢。 望咬紧嘴唇,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愤。照三郎悲伤的神情浮现在脑海中,望拼命摇头,想把他的样子从脑中消除这时,望突然意识到。 照三郎是个脸上总挂着开朗笑容的活泼老人。可是,第一次与望见面时,他露出了非常悲伤的神情。 望回忆着那时的对话,心中产生了拨云见日的感觉。望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啊,你怎么了? 唯华惊奇得睁大眼睛,向他问道。望忍住笑,告诉她。 我终于明白了。照三郎爷爷寄死后文给我的原因,以及信中内容的真正含义是在考验我。 考验? 面对满脸惊讶神色的唯华,望继续说道。 唯华,你认为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照三郎爷爷说过,尽可能多地发现形成自己未来的闪光之物,,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唯华你有这些东西吗? 啊,这句话我也听照爷爷说过 视线如同被记忆的丝线操纵般空虚地游移着的唯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 谁知道。闪光之物究竟是指什么呢?我不太明白。 她的回答却很含糊。 被照三郎问起同一个问题的时候,望回答说也许是金钱吧?。听到这个回答,照三郎露出的是悲伤的神情。唯华大概和自己一样,电给了照三郎一个奇怪的回答吧。这样一想,望不禁笑了起来,他说道。 我和唯华一样,不知道闪光之物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找到了,可是 可是呢。 望紧紧握住右手上的钻石,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这些绝不是闪光之物。 望现在认为。 照三郎并不希望奔丧者在自己的葬礼上流泪。奔丧者相互交谈,回忆着逝者生前的种种往事,不流一滴眼泪,即使是这样的葬礼,也会让他感到满意,决不会悲伤。 如果照三郎露出悲伤的神情,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后世无人继承他的想法。 即使留下几十、几百个子孙。 即使成就了足以被载入教科书的伟业。 这个人物的想法、精神、愿望没有一个人继承的话就等于生命的价值被否定,那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少年,你认为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望的答案不是照三郎所希望的。 所以,他悲伤地说道。 小小年纪说出这种毫无理想的话,真让我失望。 望认为,照三郎是想通过死后文,再次问问自己是否还抱有那样的想法。想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望已经决定了。 对照三郎来说,自己并不是他的朋友吧。 可是。 至少,自己能够继承他的想法。 望面对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唯华,举起捏着钻石的右手。接着,平静地说道。 照三郎爷爷最后的愿望,我们帮他实现吧。 啊?最后的愿望,是把这些处理掉吗?要怎么做? 怎么可能是这个。 望简短地说完,面向大海,挥手做出远投的姿势。看到这个,唯华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 等等,这可是钻石啊!? 望朝唯华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微笑,照三郎如果在场,一定会说。 这种东西,只是普通的石头。 望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钻石朝着太阳扔去。 唯华发出惊叫声。 钻石在逆光中消失了,仿佛融进了阳光一般。 凉爽的海风拂过面颊。 望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 屈服于重力的钻石,将光芒从空中注入海面。犹如小流星群般闪烁着夺目的光辉,没入水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望满意地看着吞没了无数钻石的海面,他突然感受到唯华的视线,于是转过头看着她,唯华并没有对钻石消失在茫茫大海中感到惋惜,而是一直神情严肃地凝视着望。 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他马上苦笑着说道。 唯华你可以骂我是傻瓜。热心地帮助了我的你,有这个权利。 唯华连忙摇头。 我可不会那样说。毕竟,那是赃物,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而且,这也是为了帮照爷爷实现愿望吧?我怎么可能怪你呢,不过 我很吃惊。 吓了一跳呢。 没想到有人可以满不在乎地做这种事。 唯华手舞足蹈地用兴奋的语气说着,终于,她感到用语言难以表达现在的心情,于是皱起居头,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看来,自己的行动得到了好的评价。想到这,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本以为会被劈头盏脸地大骂一顿,没想到得到了她的称赞,这让望感到很意外。 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望,决定用和平时一样的调侃回答她。 词汇丰富的唯华虽然有些讨厌,不过说不出话的唯华倒是很可爱,这是我的最新发现哦。 望对平时那个嘴硬的她进行了讽刺。唯华像是被戳到短处一样僵住了,接着,脸上泛起了红潮。 望做好了迎接枪林弹雨般的反驳的准备。可是,唯华并没有大声叫嚷起来,而是像要避开望的视线一般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你说我可爱 望感到困惑了。她这是什么反应啊?和平时的针锋相对完全不同,望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了。 抱着同样困惑的唯华伸出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平时不是这样的。 唯华惊慌失措地说着。 望感到很不安,再次朝大海看去。尽管钻石的光芒早已沉入海底,水面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眩目的光彩。看着这样的景色,望感到自己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同时,望的心中又浮出一个疑问的水泡。 我到底有没有成为照三郎爷爷的朋友? 虽然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 但帮他完成了心愿的自己,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成为他的朋友了吧? 望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尽管知道这样不会得到答案。唯华大声告诉他。 说什么啊。你们当然是朋友。给你的信里,不是也这么写着的吗? 啊? 望瞪大了眼睛。唯华露出一个惊奇的表情之后,对他说道。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那样,简略地把信的内容读给你听,所以那一部分的内容没有告诉你。你带着那封信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她的催促下,望从衣袋里拿出了死后文。唯华展开信笺,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道。 你看,就写在这里。 接着,唯华读出了那部分的内容。 望把我当成朋友,这让我感到很不安。有一个年纪这么大的朋友,对处于青春期的望来说会不会是一件难为情的事,会不会给你增添麻烦。我的心里,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不过,我相信。 我们之间的闪光友情,将永不褪色地持续下去,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消失。这就像鸟儿在天空翱翔一样自然,如同人终将迎接死亡一样不可改变。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之所以给望写信,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你会按照我的愿望行动,对此,我现在仍然毫不怀疑,一直坚信着。 望的心中剧烈地动荡着。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望装做扶眼镜的样子,把眼角遮住,看着大海。 相处那么长时间,唯华自然知道他是在掩饰,不过,唯华没有和他开玩笑,而是像他一样面朝大海,平缓地说道。 虽然是个奇怪的人,但望的这个朋友真不错啊。 现在如果开口说话,声音一定是颤抖的。明白这一点的望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灿烂的阳光。 迎面吹来的风。 与照三郎的友情。 这一切都没有变化,一直存在于望的周围。 不过,默默站在自己身边的唯华,却变得如此温柔。望这样想道 这时。 我不太了解人类,也许破坏你们的美妙气氛了不过,可以打扰一下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望和唯华被吓了一跳,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文伽和真山突然出现在那里。 (啊,对了。他们说过会再送一封容易阅读的死后文来。) 望想起了这件事。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唯华似乎把装束奇怪的文伽看成了可疑人物,她凑到望的耳边 这个女孩子是谁?如果不是你认识的人,还是报警比较好。 悄悄说道。 该怎么向她说明才好呢?望陷入了烦恼中。这时,文伽先出声了。 按照约定,我又送来一封死后文。不过 文伽似乎对什么感到不满,她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说道。 这次的死后文,看来情况不同了。 望感到有些惊讶。 情况不同是指什么啊?唯华已经解读出死后文的内容了,事情也解决了。虽然对麻烦他们两次感到过意不去,但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不同的啊。 唯华不管望是不是正在思考,大声地向他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死后文难道是真的?还是说,你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宗教? 看到唯华在望的身边大声嚷嚷,真山插嘴说道。 说起来,唯华小姐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好,我叫真山,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支手杖,不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道具哦!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文伽。看来你已经听望说起过我们的工作了,不过还是让我再说明一次吧。我们的工作就是递送被称为死后文的死者之信。可不是什么邪恶的宗教组织,请放心吧。 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唯华并不认为是手杖在说话。可是,看到真山在自己眼前做自我介绍,她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望没有理会僵住的唯华,对文伽说道。 麻烦你们又跑了一趟,实在抱歉。不过,第一封死后文的内容,我已经拜托唯华帮忙解读出来了。而且,也按里面所写的,帮照三郎爷爷实现了愿望,已经不需要第二封了 听到这句话,文伽淡然说道。 寄信人也想到了这个。他说在寄第一封信的时候,如果我们一起去找仓桥唯华,她一定会说信里有难读的部分,让我们再寄一封。信上不是也写着的吗? 文伽的视线越过望,投向唯华。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着唯华。唯华慌忙说道。 这个,上面确实是这么写着的,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义!毕竟,信是写给望的,而且照爷爷以前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我没太在意!死者写的信也不是能够让人轻易相信的东西,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寄来第二封。 对情况不太明白的望皱起了眉头,文伽从他身边走过,站在唯华的面前。接着,拿出死后文平静地说道。 我想你早已经猜到了。这次的死后文是寄给你的。不仅是我们,他这个最初的收信人都欺骗,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争执一一不过,你会收下的吧。 别、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啊~第一封信里又没写清楚,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呢 唯华带着哭腔接过死后文,马上把信封撕开阅读信笺。 一个人置身事外的望感到非常困惑。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那封死后文又是什么?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问号在头脑中旋转着,答案却不肯降临。惟一明白的是,唯华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事 唯华读完死后文,叹了口气说道。 拜托的是那样的事情,中途当然能想到是这么一回事果然。 听到这句话,望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唯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封死后文里写了什么!? 唯华看看望,难为情地笑了笑。接着,她用充满歉意的语调说出了事实。 其实,照爷爷的这两封死后文是一套的。他就是像这样写的。第一封死后文是出题篇,而第二封是解答篇。 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早上的历史考试。考试的真正价值并不是参加。看了答案之后把不懂的地方弄明白,这才是考试的真正价值。 历史考试上,只有一个地方是空白的。而正确答案现在已经通过翻阅资料记在脑中了。 那么。 关于照三郎寄来的死后文自己究竟留着多少空白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3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三 闪光之物(中) 为了让照三郎将死后文重新写得好认一点,文伽和真山走进了绿野公园。接着,坐在长椅上的照三郎立刻察觉到文伽的剜来,便对她招呼道。 哦?找我还有什么事吗?那个什么死后文送到了? 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与提问相悖的淡然,并没有一点疑惑的意味。 咦?很可疑嘛。 真山带着这种异样感,只听见文伽对照三郎这样回答道。 我已经将你给我的死后文送到了白川望手中,但他好像看不懂你写的字。抱歉,这次能不能用好认点的字迹重新写一遍? 听了文伽的说明,真山不禁大为赞同。说实话,一开始它就怀疑这第一封信的收信人能不能看懂。虽然真山通晓数十甚至数百种语言,但在看到第一封信时,它都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日语。有些部分甚至类似于某个住在非洲的少数民族的语言形态,真山还为此兴奋了一下,以为遇到了已经失传的语言。 不过,看来那东西确实是正统的日语。当初不光是真山,就连文伽也对收信人能否看懂产生了一丝不安,但照三郎却信心十足地肯定。 这不可能,我和望结下了闪光的友情,就算是这种乍看之下无法辨认的字,望也一定能正确理解。 正因为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文伽与真山才将信送交给望。 但结果却成了这样。 受不了。现在的日程安排已经很紧张了,本来就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如果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写第二封的话,宽容的我倒是没问题,但性格有些乖僻的文伽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我可没办法保 是吗,明白了,那我再写一封,能给我笔和信纸吗? 照三郎理所应当似地回答道。 果然很可疑。 一般来说,当有人明白自己不得不重新写同一封信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的错,也会多少觉得有些不耐烦。但照三郎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表现。 或许文伽和真山抱有同样的想法,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文伽似乎选择了工作优先,她立刻将手伸进背包中,取出用来书写死后文的信纸和笔。 接下纸笔,照三郎拄着拐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公园一端设有一个类似凉亭的休息处,那里有石桌和石凳,看来他打算在那里写信。 但是,向休息处走去的照三郎,却望向了刚才自己所坐的位置对面的长椅。那里正端坐着一位老妇,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垂着头一动不动。照三郎注视着老妇,目光有点惆怅。 你的朋友? 跟在照三郎身后的文伽忽然发问。照三郎似乎有点意外,他第一次用有些慌张的语气回答。 啊?啊,算、算是吧,脸挺熟的。 随后他便加快脚步走进了休息处,将纸铺在石桌上,做起了写信的准备。 文伽闭着眼睛靠在离照三郎不远处的立柱上。虽然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不打扰他写死后文,但真山认为,其实是因为文伽不擅长应对照三郎这种人,所以才会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也难怪嘛。 真山回忆起与照三郎初会的场景。照三郎是个不拘小节而且性格开朗的人物,在第一次见到文伽时也毫不拘束,差点用一个类似于性骚扰的拥抱当作打招呼。回忆起文伽那时脸上浮现出的明显的厌恶表情,真山觉得有点可笑。 没过多久,坐在石凳上的照三郎动起了笔。文伽一直闭着双眼,等待他写完的那一刻。 于是,无所事事的真山陷入了一种无聊的状态。虽然它想和文伽再下一局将棋,但文伽此刻正抱着胳膊紧闭双眼,安静得仿佛进入了熟睡状态一般。虽然她不可能真的睡着,但很明显,她不想说话,大概是想到如果自己太吵或许会给死后文的书写带来影响。 真山无可奈何地将意识集中到照三郎手边。不知是不是出于学习的兴挥.它将照三郎正在写的书信与最初的死后文在脑中比对,试着想要读懂这种独特的文字。 但立刻,真山意识到了某个问题,它有点难以启齿似地说道。 呃,照三郎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这封信会比上一封好认吗?我怎么觉得它和上一封没什么两样? 听了真山的发言,文伽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一言不发地走到照三郎身边,探出身子看向他正在写的死后文。纸面上爬着的依然是那蚯蚓般的痕迹,和第一封相比看不出有任何的改善。真山甚至觉得,这些文字是不是进化成了其他的语言形态。 文伽挑了挑眉,淡然开口。 是我没说清楚吗?我记得是请你把字些得好认一些,让收信人能看懂。 但照三郎却没有一丝愧疚,依然平静地回答这样就可以了。 文伽闻言,语气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抱歉,我们也不是闲着没事,如果还得回来找你的话 说到这儿,文伽微微睁大了双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说你本来就打算好了要写第二封?收信人身边难道有能读懂你文字的人? 这个嘛。 照三郎只是微笑,没有给出任何像样的回答。 真山没有介人二人的对话,思绪早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文伽到底在说什么呢? 照三郎又在掩饰什么呢? 文伽将一只手撑在桌上,直视着照三郎。 不要不说话,请你好好回答我。 与文伽认真的语气相反,照三郎只是嗯了一声。虽然原因不明,但真山觉得现在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刹那间。 真山眼前的世界忽然横了过来。文伽握着真山猛然间向照三郎侧挥过去。 照三郎的反应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个老年人。他迅速取过靠在一边的拐杖,从侧面挡住了文伽的进攻。文伽一个翻身,挥杖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动作却在下落的瞬间忽然变为突刺,目标直指照三郎的心脏部位。 文伽的举动实在出人意料,但照三郎的动作也非常了不得。 他似乎深谙武道心得,面对突刺他侧身避开,并为了逃避追击,毫不犹豫地在石桌上作出一个前滚翻并防御,于是,手持真山的文伽便被隔在了桌子那边,照三郎超出了她的攻击范围。 真山被挥得头晕脑涨,但还是趁着这个间隙大喊道。 等、等等!文伽,你干吗突然这样做!?没学过要善待老人吗!?而且,你若无其事的把我这个搭档挥来挥去就不觉得过分吗!?反对暴力!尊重人权!! 但文伽没有作答,而是用充满了敌意的双眸紧盯着照三郎。 照三郎愉快她笑了起来。 , 真山说的没错,你得善待老人呐。而且就算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照三郎边说边动了动那只没有握拐杖的手。 通过这个动作以及文伽的行动,真山做出了冷静的分析,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它小心翼翼地向文伽发问。 他不会是,摸了你的屁股? 文伽的目光转化为绝对零度。但与此相对,文伽的背后顿时升腾起了一阵如同高温火焰一般的蓝白色灵气。如果要为现在的状态配上适当的音效,那么或许得用咯咯咯咯。真山下意识地想亲自为当下场景配上背景音乐,但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真的做出这种事,自己的下场绝对很惨。 而文伽随后吐出的话语,证明了真山的判断是正确的。 编号3744。真山,快点确认。 哈?啊啊,编号3744对吧喂,这怎么确认啊!你打算把整个公园都毁了!?冷静点啊!这可不像文伽的风格!! 没关系,我很冷静.现在的问题在于是否原谅他刚才的行动,但我一点都不想原谅。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你很不对劲啊!!冷静点!照我的样子做,这时候应该深呼吸,深呼吸!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 不是让你跟我念啊!等等,注意时间!时间!! 从那之后过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阻止了文伽的复仇行为,真山有气无力地靠在石桌边。它的身边,照三郎依旧在写死后文,但文伽却不见了。她离开了休息处,说是要去散散步,让头脑冷静一下。 真山吐出不知是第几次发出的叹息,随后对一言不发闷头写信的照三郎开口道。 我说,照三郎先生,请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可以吗?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能不能阻止得了她。 听了这话,照三郎停下笔回答道。 嗯,我也确实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俗话说言多必失,看来摸屁股也是一样。下次我一定注意。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明显诚意不足,但他太阳镜后的双眼却显得异常认真。看似轻松避开文伽攻击的他,说不定当时已是竭尽全力,可以看出他已被文伽的气势压倒。在判断刚才那一幕不会重演之后,真山改变了话题。 对了,刚才文伽说的,你本来就打算写第二封信,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写的这封死后文和第一封不一样吗? 照三郎对真山的提问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他这样问道。 真山知道麻将这东西吗?是种非常普遍的娱乐游戏。 为了更了解人类,真山在各个领域都悉心钻研过。其中也包括娱乐,于是理所当然的,关于麻将,真山也能从起源到规则说出个大概。 麻将?嗯,当然知道。 真山得意地回答,于是照三郎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所写的死后文和麻将的待牌差不多,分为两面待牌和多面待牌也就是说,为了做役必须有两张以上待牌,麻将能通过各种组合高分胡牌。至于能不能把满贯变为役满,那就得看望和唯华的努力了。 虽然明白麻将的规则,但没有经历过实战的真山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可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呃,也就是说类似于一石二鸟那样,你所写的内容在收信人眼中能看出各种你所预料的结果? 嗯,差不多吧。最后将做好的役摊牌也是麻将的规则之一。现在我写的是解答篇,写给唯一会摸牌的唯华。 说到摸牌,应该就是只靠触觉而不看牌就得知牌面的技术吧,那么现在,应该就意味着只有唯华能看懂照三郎的文字。这样看来,文伽的想法没错。不光被照三郎耍还被他性骚扰,真山觉得,自己多少明白文伽生气的原因了。 虽然真山非常同情文伽,但它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照三郎所写的内容。正当它准备开口询问,只听见照三郎利落地吐出了几个字。 关于闪光之物。 闪光之物? 真山觉得莫名其妙,不禁这样反问道。只见照三郎竖起食指,认真地为它解释起来。 对。为了创造未来的自己,必须找出更多闪光之物。这对我们人类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才会通过这封死后文,为望和唯华找到闪光之物创造机会。 虽然照三郎说得非常诚恳,但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却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所谓闪光之物究竟有什么重要性。 我不是人类所以理解不了。虽然我想更多地了解人类,但实在太困难了。或许作为魔术道具的我想要完全了解人类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真山这样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何觉得非常难过。接着,它便沉默了。 忽然,照三郎像是要吹散真山的阴郁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他注视着被吓了一跳的真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根本不用想地那么深奥,闪光之物其实到处都有。说不定,真山就已经得到了呢。 听了这话,真山顿觉眼前一片光明,它打起精神开口问道。 真的!?你说我已经得到了闪光之物,那它究竟是什么!? 照三郎捋了捋胡须,陷入思考中。 这个吗比如说,真山是文伽的搭档对吧?刚才你阻止文伽暴走时,那份为搭档担忧的心情,当然可以称作是闪光之物了。能拥有这种感情,比将人类的种种当成数据学习要好很多,因为,这说明你已经像一个人类了。 像一个人类。 听了这话,真山顿觉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照三郎说它懂得了人类,那它或许不会受到这样大的冲击吧。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被评价像一个人类,这令真山的思维瞬间停止。 真山像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飘飘然了,它清咳了一声。这声音显得非常古怪。 是、是这样吗?我像人类吗?啊,不过呢,我确实也会为搭档文伽担心啦。文伽很过分不是吗?我是为了实现文伽的愿望才为她管理日程的,但她自己却总是把日程打乱。要是没有我,她根本没法完成送死后文的工作,可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会无怨无悔地为她重新排日程。这样的我,呃,怎么说来着像人类,对吧? 照三郎微笑着夸张地点点头。 啊啊,当然了。不过,从你刚才的话看来,你不光是文伽的搭档,更像一个照顾她的监护人嘛。居然能和那个光是被摸屁股就大发其火的文伽搭档,一定很辛苦吧。啊,真了不起! 监护人!! 这个词语令真山忘乎所以。真山自觉向来都被文伽不当回事,并且受尽了委屈,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个能逆转二人立场的词语评价它。真不愧是老年人,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 之前一直在心中默念的性骚扰老头这个称号顿时灰飞烟灭,现在真山眼中的照三郎就是一个看透凡尘的仙人。 不光是搭档,更像文伽的监护人!! 真山在心中大呼过瘾,它已经得意忘形了。真山憋足劲,打算痛快地喊上一嗓子。就在这一瞬间。 哈,你是我的监护人对吧? 晴天霹雳一般,一个身影唐突地浮现在脑海中,又立刻销声匿迹。真山的思考顿时冻结了。 或许是觉得真山的反应很怪异,照三郎皱起眉头询问道。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啊?啊,没有没事没事。 真山努力用开朗的语气回答,但心中却依然留有疑问。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真山还是对自己说,这不可能。 真山是魔术道具,曾经经历的事情会作为记录被保存下来,不可能像人类那样会忘记一些什么。 一一看来是文伽刚才把我挥来挥去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真山自说自话地下了结论。 虽然照三郎依旧疑惑,但他还是终止了对话,将目光从真山身上移开,开始继续写信。看来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一会,外出散步的文伽回到了休息所。几乎同时,照三郎也搁下了笔。 第二封死后文,写好了? 文伽用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问道。照三郎重重地点点头。文伽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将信塞进贴好死后文专用邮票的信封里。 那么,这次的信也是寄给白川望吗?还是说,交给其他能读懂你的字的人? 她这样发问。 照三郎告诉文伽之前他提到过的唯华的全名,并表示,只要交给她,自己的思念就全部送到了。 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们这两个送信人在和她计划着什么但你这份最后的思念,我一定会送到。 照三郎直直地注视着目光真诚的文伽,随后微笑着拄起拐杖静静站起身。看来,已经到了去那个世界的时间了。 照三郎是第一个说真山像人类的人,也是第一个承认了总被视为半吊子的真山的人。此刻,真山不禁感慨万千,它开口喊道。 照三郎先生,谢谢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话!要保重!以后再见!! 但照三郎却只是缓缓摇头,用郑重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短暂的时间,我也过得很快乐,但再见或许不太可能了吧。 毕竟死亡就意味着消失。 但照三郎的话语,却没有半点寂寥感。 真山无言以对。虽然照三郎的话一语中的,但真山无法像之前那样笑嘻嘻地表示同意。因为这太悲伤了。 接着,照三郎像是察觉到了真山的想法一般,温柔的继续说道。 怎么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多亏了文伽和真山,让我最后痛快地赌了一场。这样一来,我的思念不光是被传达到了,还能在望和唯华的心中延续下去。这和延续生命一样重要。比起在夏天盂兰盆节的夜晚在梦中相会,这样的意义更深远。我能活在某个人的心里,就是我曾存在的最好证明。 照三郎顿了顿,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真山,缓缓开口。 当然,从今往后,我也会活在真山的心里,对吧? 真山回忆起之前与照三郎的对话。照三郎告诉它,找到闪光之物是最重要的。以及,他还告诉了真山它的闪光之物究竟是什么。 真山看向文伽。文伽像是听得一头雾水,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皱着眉头。 真山在心里暗笑,它打起精神,对照三郎说道。 当然!照三郎先生教我的东西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也就是说,照三郎先生会永远活在我心里,对吧!? 照三郎满意地笑着,夸张地点了点头。他边哈哈笑着边转过身,转了转手中的拐杖,愉快地哼起了歌。照三郎迈出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他的身影如同柏油路面上升腾起的热气一般,越来越朦胧,直至消失不见。 目送照三郎背影的文伽忽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是个怪人。 嗯,是啊。但他是个很好的老爷爷。 文伽像是还在记恨之前的性骚扰。她简短地反问了一句是吗,随后将目光停在手中的死后文上开始了独自。 总之,现在的工作只剩下送出这封内容不明的死后文了。到底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还真有点在意。 从真山与文伽长久的交往经验来看,文伽的有点在意其实就是代表了非常在意。 她还是那样不坦诚。 文伽边想边说道。 确实很在意呢,不过,送到了不就明白内容了吗? 文伽简单地应了一声,戴上帽子,拉下帽檐深深地遮住双眼。随后她转过身,用清澈的声音宣布。 出发了,真山。 真山意气风发地做出了回应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4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四 闪光之物(下) 望有点不对劲。 从去年的这时候起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不过望并没有出现什么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望依然抱着冷眼旁观世界吧,真看不惯你这样的信条,所以自己总是对他放心不下,有时也会邀他出去玩,不过 抱歉我还有事,下次吧。 这样说着就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不过从前他也会这样拒绝自己,但拒绝的方法基本是 我累了,下次吧。 又比如 我对那电影没兴趣。 又比如一 太远了不高兴去。 等等,冷淡而有气无力的拒绝。 但这次 他居然说,我还有事? 不参加社团活动也没进补习班的望,究竟又能有什么事呢?这件事难道比自己的邀请更加重要? 这时,沉睡在唯华心中迟钝的女性直觉忽然得出了结论。 难道有女朋友了? 虽说每个女孩喜欢的类型各有不同,但那个望居然能交到女朋友,难以置信。 唯华呆呆地这样思考着,忽然,她只觉得有一个可爱的天使对她说道。 啊,真好。因为唯华一直真心对望,所以望心里那块坚硬的部分融化了。这样一来,望一定能更幸福地享受这世上的一切。从心底祝福他吧! 原来如此。 有了女朋友的话,那个别扭的望或许能稍微变得可爱一点吧。这也算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应该真诚地祝福他。 但就在同时,一只恶魔扇着翅膀落到了唯华肩头,不耐烦地喃喃自语着。 还真是不爽透了。不如像孩子虐待小动物一般带着纯洁的好奇心,用笑容撕裂二人的关系吧。 唯华觉得这非常过瘾。 哦哦,好主意。 她并非拿他人的不幸当作乐趣,只是对望居然有事瞒着自己感到非常不满。最重要的是,明明有自己这样一个可爱的青梅竹马在身边,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就去找别的女孩当女朋友,这令唯华非常不甘心。这种家伙一定会遭天谴的。 两秒钟后,唯华将企图阻止自己的天使抛在脑后,接着跟踪放学回家的望,来到一幢和风建筑前。 随后唯华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甜蜜的约会。 望正在和一位看似有些怪异的老人对弈,他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唯华顿时浑身无力,也有了一丝安心感。自觉这次行动幼稚得可笑的唯华怒气冲冲地走到了正在廊下对弈的望身边,就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一事提出了抗议。那时,虽然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访客吓了一跳,但照三郎还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这场小小的闹剧中,唯华认识了照三郎。 虽然照三郎有点奇怪,但唯华还是很喜欢他。与照三郎有了交流的望让人感觉他不再是那个满身是刺的少年。所以,唯华对照三郎充满了感谢之情。 但是 唯华依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满,和自己刚认识照三郎时的心情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恶魔将答案告诉了一头雾水的唯华。 这就是小孩见自己的玩具被抢走的心情。不能独占望,真没劲。 啊啊,原来如此。 这种解释,或许说中了一部分。由于照三郎的出现,自己与望独处的时间大大缩短。那个能任由自己发脾气的对象不在身边,所以自己心里积攒了不少压力。 对啊对啊,都怪那个爷爷。 是这样啊,都怪照爷爷。 由于这种想法,唯华对照三郎的评价有了改变。 虽然喜欢,但讨厌。 唯华并没有完全仰慕照三郎,对此,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望似乎已经有所察觉,而照三郎凭他这一辈子的人生经验,看来也早就发现了。 朋友的,朋友。 但即使抱着这样的态度,唯华还是与照三郎日渐亲密起来。 只是。 望不知道,这种关系不知不觉产生了变化。 望不知道,在唯华与照三郎之间,存在着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另外,当然的。 望同样不知道那两人之间的,一次对决。 *** 唯华将目光从似乎还没理清头绪的望身上避开,但死后文的信使文伽却依然注视着她。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唯华不禁有些害怕。 (这女孩虽然长得漂亮,但有点可怕~) 要是在平时,她不会对别人做出这种评价,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虽然完全被死后文说中了,但那种独占情报的罪恶感还是让她有些心虚。 文伽忽地眯起眼睛,乘胜追击似地开了口。 他说这第二封死后文是解答篇,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请你为我解释清楚。 听了这话,唯华心里动摇了。毕竟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让她作出说明,而且现在,她并不想让在场的某一个人明白事情真相。 唯华偷偷瞟了那人也就是望一眼。望似乎和文伽意见相同,正对唯华投以质问的目光。冷汗直冒的唯华立刻将目光移回文伽身上,不知所措地辩解道。 呃,我想说明但实在太长,而且如果从头开始说会很麻烦的~对了,这封死后文上应该还写着其他的心愿吧,我有些放心不下,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这封信 不行,吗? 心虚地笑笑,但文伽似乎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她清冽的目光丝毫没有打算从唯华身上移开的迹象。 前有虎,后有狼。 就在唯华进退两难,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时候。 文伽,听她解释的话很费时间,会影响我们之后的工作。之前的一来一去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很紧的。 真山不经意间的援护下,令唯华一个劲地点头。 文伽看了看真山,淡淡地问道。 真山不是说,对里面的内容很在意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了? 虽然确实很在意,但既然会影响工作安排那也就没办法了。不用担心我,去做下一份工作吧? 这不光是为了真山。想知道信上的内容也是为了确认寄信人的思念是否传达到了,难道这不重要吗?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跨越了这个障碍,文伽也一定无话可说。抱着这样的想法,唯华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没问题!照爷爷所说的我都能理解,我也会完成这封信上所交代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你看,她也这么说了。我们就去做我们的工作吧。 这时,文伽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急切的神情。她看着唯华,短短问了一句。 那么,能不能请你简要说明一下? 呃 难道,文伽才是最在意信上内容的人? 唯华边这样想边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文伽来。但只见文伽伸手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转过身去。随后 没什么,不要介意。 说完她便迈出脚步离开了。 (得、得救了) 目送文伽背影离开的唯华如释重负地摸了摸胸口。这时,一只手啪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唯华顿时浑身僵硬,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背后站着的,是正对她投以质问目光的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句话忽然从唯华脑中冒了出来。 喂,唯华,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吧。 哈!?对、对啊。 我认为,想要维持这样的关系,必须保证两人之间没有秘密,有什么话都得向对方坦白。 大、大概吧。 望忽然凑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唯华的双眸,意味深长地说道。 唯华,对于这次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必须告诉我? 唯华犹豫着没有回答。 她从未感觉到被人凝视会如此让人害羞。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头脑发热。被望的手按住的肩膀上仿佛聚集了所有的神经,将他的触感敏锐地传达到大脑,甚至连他手指的细微颤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唯华只觉得肩头越来越热,忽然又害怕被望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于是她情不自禁的 咚! 像相扑选手那样张开双手,猛地将望推了出去。 脚下,是临海的堤坝。 望罕见地慌张起来,他夸张地挥舞起双手,最后好不容易在堤坝上站稳了脚跟。看着这样的望,唯华心想。 (呀,望慌慌张张的样子真可爱。) 但立刻。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望就是望。) 她随即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最后。 不对劲。 她喃喃低语。 望冷笑着,压低声音问道。 哼,没把我推到海里,你就这么遗憾吗? 听了这话,唯华终于回过神来,她急忙否认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会推你,也是因为,怎么说好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啊,也是,因为有人心里藏着会让她情不自禁想把人推开的秘密。不管是在车站,还是悬崖峭壁。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唯华深深低下头。望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我也没真的掉进海里。不过唯华,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没事吧? 没事。只是望太温柔了,这么温柔的望我也只在幼儿园见过。 为了掩饰害羞,唯华故意像平时一样开起了玩笑。她本以为望也会像往常一样报以反击,但愿望落空了。 望的反应出乎了唯华的预料。他有些不安地挑了挑眉,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推了推眼镜,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所以担心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其实我一直都很挂念你的。 唯华感觉心跳顿时加速。血液似乎开始在体内奔流,头脑一阵眩晕,根本不知该作何回答。 (糟了,连耳朵都要红了!) 唯华急忙低下头。或许因为并不习惯说这种不同寻常的表白的话,望也忽然别过脸去。 沉默。 但这沉默却并不令人感觉难堪,而是充满了一种令人舒心的寂静 唯华心跳咚咚地跳个不停,二人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她抬起头看着望,忽然开口说道。 不如边走边说吧?还有关于死后文,如果望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照爷爷在来这个城市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虽然这是我和照爷爷两人之间的秘密,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死后文上是这么说的。 望猛地将头扭向唯华,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唯华,你知道照三郎以前是干什么的? 唯华点点头,离开了堤坝。望急忙跟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倾听起她的诉说。 共有的秘密。 那最初的一天。 *** 啊,忘拿东西了。 察觉的瞬间,唯华便决定要返回照三郎家拿东西。但如果真的折返回去,正和她一同走在回家路上的望一定会这样说。 又忘东西了?唯华还真是健忘。 她知道望一定会边叹气边责备自己。对此颇为不满的唯华决定,还是先回家然后一个人去照三郎家取东西,反正距离又不远。 当橙红色的天空渐渐染上浓重的青色时,唯华到达了照三郎家门口。从附近的民宅飘出阵阵饭菜香味,或许是在看电视播出的综艺节目,一波波愉快的笑声同时传人了耳中。眼前是一派安详而平凡的日常风景。 唯华是这样认为的。 但,有一点她始终觉得很在意。照三郎家后面,停着一辆漆黑的高档轿车。虽然唯华对车并不了解,但从车后部的标记看来,这应该是某种国外产的高档轿车。 对于这种乡间小路上会出现不相称的轿车,唯华疑惑不解。 (这车是谁的呢?既然是停在他家后面,应该是客人吧?) 唯华这样想着,没有去按门铃,而是从门外绕到了走廊方向。她经常和望一起来这里玩,所以与常来拜访照三郎的人也算认识。如果是熟人的话,那就进去打个招呼,她这样想着。 但是 走到能够看见走廊和里面的和式房间的位置时,唯华忽然停下了脚步。屋子里除了照三郎之外还有三个男人,但唯华却一个也不认识。不只是这样,那三个男人还给了她一种特别的印象,让人觉得他们很难接近。 唯华急忙贴着墙壁窥探起了情况。与照三郎面对面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身穿西装的男性。他的坐姿十分端正,让人觉得他相当高贵且桀骜不驯。另有两名中年男子背对走廊坐在一边守着,看来他们并不是客人。他们都有一身强健的肌肉,正微微前屈着死死盯住了照三郎。 (他、他们是什么人!?找照爷爷有什么事!?) 面对这三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来客,唯华不禁有些恐慌。脑中浮现的,是以前父亲边喝啤酒边看的动作片中的某个场景。无情的黑社会为了强行收购一家老店冲入了店中,顽固的店主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之后,黑社会便诉诸暴力,将店面砸了个稀烂。接着黑社会战员扔下几句台词后离开,于是店主只得在如同遭受了地震破坏后的店铺内独自哭泣。然后,那个店主会怎么样呢? 在唯华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只听见照三郎少有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你来对我说这些我也很为难呐,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在上一代的同意之下才金盆洗手的吧。 唯华猛地捂住了嘴,怕自己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金盆洗手?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照爷爷的过去。唯华终于明白,她现在已经在不经意中触及到了其中的皮毛。但是就现阶段而言,还没法看清全部。虽说现在自己摸到的有可能是金龙鱼粗壮的身体,但也有可能是龙的尾巴。 唯华想要跑到附近民居中呼救,但同时,纯粹的好奇心也就此涌上心头。虽然感觉到紧张。但她也明白照三郎现在并非身处险境之中,所以她选择留在原地继续探听。 身着西装的男子恳切地低下头,对照三郎的话表示肯定。 我当然知道。多亏您的才能,才于危难之中拯救了我们组织。正因为感谢您的功绩,我们才会尊重已经金盆洗手的您的意见,还给了您比退休金更有价值的东西。 呵,感觉你们好像有恩于我啊。反正那也是赃物吧。现在重要的只有一点,我的隐退是上一代所承认的,你们难道想要颠覆? 照三郎斩钉截铁地说道。 守在一边的二人立刻愤怒地想要站起身,却被西装男子挥手制止了。他苦笑似地勾了勾嘴角。 您这话还真刺耳。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您的力量。因为这次的胜负,会牵扯到很大的利益。 照三郎端起桌上的麦茶一口口喝干,像是在说服自己要冷静一般。随后,他平淡地回答道。 一个势力庞大的博弈组织应该不会缺少优秀的赌徒吧。如果现在还要我这样一个老朽出场,岂不是败坏组织的名声。 没有这回事。您的不败传说现在依然受人敬仰。如果能拥有这样的大人物,只能说明我们组织的实力,同时还能借此牵制其他组织。怎么样?您是否愿意答应下来? 照三郎凝视着空空如也的茶杯,陷入了沉默。西装男子也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照三郎的答复。 在一边旁观的唯华有一种想立刻冲进厕所的冲动。应该是太过紧张导致的。明明喉咙干得冒烟,为什么还是想小便呢。 纠结于人体的神秘反应以及与此默默对抗的唯华,看见照三郎静静开了口。 我拒绝。 咚!一个巨大的声响。始终沉默不语在一边旁观的其中一名男子,单膝跪地用另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对照三郎凶神恶煞般地喊道。 老头,我们不做声你就得意起来了!现在可是少当家亲自来找你!好好考虑以后再说话!! 这种魄力甚至让唯华顿时打消了去厕所的冲动。她的双腿开始打颤,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这声怒吼气势惊人。唯华甚至觉得,就算不用去特意呼救,邻居或许也会担心地跑来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唯华想。 在这种情况下,最为难的不是照三郎吗? 如果那几个黑道中人和照三郎没有任何关系那就简单了,只要向警察报案,让他们不再接近照三郎就行了。但事实上,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但照三郎似乎和那些人有所牵连。照三郎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或许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与黑道之间的关系吧。这些事如此隐秘,隐秘到不能让与他亲近的人知道,那么一旦暴露的话,照三部又会怎么样呢? 唯华这样思考着,脑中不觉又浮现出以前看到的动作片里,那个店主的身影。 想起来了。 由于无可奈何,那个店主身心俱疲,扔下店铺离开了那个城市。电影里曾经称霸那一带但一度败落的黑道组织燃起义愤,毁了那个新兴的组织,最后将店主接回了那个城市,一切都圆满落幕。但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这么好的事的。唯华能够真实地想象出照三郎抛弃这个城市独自离开的身影。 (怎、怎么办!该做些什么!?) 虽然狼狈,但唯华依旧急切地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这时,恶魔又出现了。恶魔拍着翅膀落在了唯华肩头,对她耳语道。 喂喂,有什么可苦恼的,你一个小孩子又能把黑道怎么样?还是等人来帮忙吧,你在一边担惊受怕就够了。 (但、但是,照爷爷应该不希望这时候有人去找他。) 哈!这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么。那个老头对你来说只是朋友的朋友而已啊,什么都不做就没有危险,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机会把他赶出这里.这样你和望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会增加,不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吗。 听了这话,唯华恍然大悟。 啊啊,对啊。 确实没错。 照三郎对于唯华而言,只是朋友的朋友丽已。 很简单。 很单纯。 朋友的朋友离开这座城市的话身为唯华朋友的望一定会感到寂寞。而现在的问题只是,对此唯华能否做到坐视不理。 很好。唯华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恶魔啪的弹走。随后她装作刚来到这里的样子,向廊下走了过去。 照爷爷,你在吗?我刚才有东西忘在这里了啊?有客人吗?晚上好。 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中学生,那三个男人有些愣了。 唯华只是自顾自地从廊下走到屋内,向照三郎问道。 照爷爷,桌子旁边是不是有一份打印出来的作业纸?刚才我在那里做作业来着,忘了带回去。 看来照三郎和那三个男人一样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作业纸是吧,在衣橱上 嗯?啊,真的。照爷爷,你数学好不好?我有些题目不会做。不是说好了下星期和我还有望三个人一起去神社的庙会吗?到时候我请你吃棉花糖,所以不要告诉望,教教我吧。 啊啊,教你是没问题 真的?不愧是照爷爷,是个万事通!那我就等客人们和你商量完事情吧。啊,照爷爷你的茶喝完了,要不要再来点麦茶? 唯华鼓足勇气装出元气十足的声音并露出了满脸笑容。只要她这样表现,那么哪怕不用有人来帮忙,这里应该也不会发生暴力事件了吧。总之,只要不打破这里的平静生活,不发生牵涉到近邻的杀戮就可以了。 关键就看自己的表现。 好了,究竟能不能化解危机呢 就在她小心翼翼思索的当口,刚才怒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恐吓似地说道。 喂,作业的话去找你爸妈教你。我们在说要紧事,麻烦你离开。 啊,请不用介意我。对了,叔叔,你是不是也要再来一杯麦茶? 唯华一边努力让声音不发抖,一边对男人笑道。但男人依旧沉着脸,还用一种寒气刺骨的目光睥睨着唯华。 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真没教养,连大人说话都不听。 唯华语塞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思考太过单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犀利的目光。她和他们生存的世界相差太大了。 两腿仿佛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拼命地强颜欢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唯华甚至不敢眨眼睛。 算了吧。 说话的是之前被称作少当家的西装男子。被制止的男人虽然显得很意外,但他立刻闭上了嘴。 少当家根本对唯华视若无睹,继续对照三郎说道。 教小孩子做作业,以棉花糖当报酬,还去庙会凑热闹。另外,现在的兴趣居然是老年人喜欢的围棋。 少当家边说边瞥了一眼房间的某个角落,那里放置着一张漂亮的棋盘。棋盘上浑然一体的排列着唯华根本无法理解其规则的黑子与白子。这是白天望与照三郎的对局,因为今天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二人约好了明天继续比试。 少当家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悲哀地凝视着照三郎,静静说道。 或许该说,您是年事已高,越来越与世无争了。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对另外两个男人简短地说了一句回去了。 但、但是,少当家 算了。我需要的是身为赌徒的安井照三郎,而不是一个糟老头。 一声令下,男人们便不再多嘴,遵从少当家的指示离开了屋子。 最后留在房间内的少当家第一次正视了唯华。他微微勾起唇角,仿佛看透了一切似地称赞道。 居然敢在这种场合下挺身而出,胆子真不小。你是怎么招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安叔叔? 或许二人曾经的关系非常亲密,被称作安叔叔的照三郎严肃的表情终于柔和下来,恢复了平时的随意。 说什么招安,真难听。我和唯华可是结下了闪光友情的。对吧,唯华? 照三郎边说边亲热地抱了抱她的肩膀。虽然这可以被称作性骚扰,但唯华此刻根本没有责备他的力气,现在她已经处于有些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忘年交,是吗? 啊啊,没错。这是曾经那个满脑子都是钱和赌博的我绝对无法得到的闪光之物其中之个。 原来如此。您是说,您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赌博的世界里了吧。我有点羡慕。我站在这个立场上,连朋友都很难交到。 少当家有些落寞地喃喃自语,于是照三郎用极其柔和的语气说道。 如果少爷愿意,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玩。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没有那两个人和工作。 听了这话,少当家微微一笑。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不要这样叫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虽然他的告别方式非常干脆利落,但唯华明白,他不会再来这里了。想到这儿,唯华不禁觉得有些寂寥。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唯华和照三郎两个人。这时,唯华才意识到照三郎的手依然环在自己的肩上,她用力挠了一下他的手。 照三郎灵活地松开手跳了起来,随后不停地吹着被挠的地方。 干什么啊,真冷漠。 接着,他不满地撅起了嘴。 唯华对照三郎投去一个白眼,将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说出了口。 借用一下厕所。 唯华说完便转过身,快步向厕所走去。 想问他的问题太多。 整个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但现在,厕所才是当务之急。 能够容得下所有东西的厕所。 唯华冲进厕所锁上门,为了掩盖声音,她按下了冲水按钮。快速解决了问题的唯华刚伸手提着裤子,就听见厕所门被敲响了。 为了掩饰狼狈,唯华大声喊道。 喂,照爷爷,你知道我在里面吧!性骚扰也得适可而止啊! 要是平时,照三郎现在应该用呵呵呵的笑声作为回答。但照三郎却没有这样做,他很真诚地回答。 看来唯华帮了我大忙。真开心,谢谢你。 唯华顿时没了气势,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于是她隔着门板,无可奈何之下直接迫近了核心问题。 照爷爷,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还担心他会不会坦白地回答自己,而照三郎却用平缓的语气,淡淡地开始了说明。 我想唯华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刚才的那几个家伙是某个暴力集团的少当家和成员。我曾经是那个暴力集团中赌博组织的赌徒。 赌徒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做什么的? 见唯华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照三郎在门的另一边点了点头,反问唯华道。 唯华觉得,在暴力集团成员之间发生纠葛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脑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电影中的场面。 唯华不假思索地回答。 向对方开枪,最后把对方的头目打死,不对吗? 唯华回答得很是认真,但片刻后,却从门那边传来了照三郎忍俊不禁的笑声。 唯华的脸唰地红了,她有些愤怒地吼道。 笑、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照三郎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是,他边笑边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是,抱歉,对不起。不过确实,根据事情的大小,或许也会出现唯华所说的情况。但如果一出现问题就像唯华说的那样互相开枪的话,黑社会也没法做大了。一个帮派的成员间出现利益矛盾时,除了开枪其实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其中,就有用麻将决一高下这种手段。而那时,代表帮派一方出战的 就是照爷爷以前所当的,赌徒吗? 唯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后,照三郎只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说得对。 照三郎居然有这样的过去,真令人难以置信。但想到刚才那些人,唯华却又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 唯华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这时,照三郎有些苦恼似地开了口。 唯华,虽然你没有帮我的义务,但是,刚才的那些话,你能不能替我对这里的人保密?我并不是怕自己的名声如何。赌博的输赢简单明了,所以因为我而吃亏的大有人在。人的嘴都不牢靠,万一我在这里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招来我的仇家,我只怕他们会加害这里的人们。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一点。 照三郎的语气和平时不同,显得非常严肃。唯华甚至有些呆了,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嗯,明白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照三郎安心地叹了口气,感激地回答谢谢。 这时,从玄关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大婶吧。看来是因为刚才的声音太大,她有些担心。 照三郎的气息从门口消失了,应该是去和大婶交谈了。唯华吐了口气,小声独白道。 我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啪嗒啪嗒拍打翅膀的声音。唯华抬眼一看,只见恶魔正带着一脸坏笑浮在空中。 恶魔愉快地开了口。 干得不错嘛!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等于抓住了别人的弱点!这下你就能随便使唤那个老头了!! 嘿嘿嘿嘿,恶魔夸张地嗤笑起来。唯华注视着那个恶魔,最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身体。 凝视着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恶魔,唯华静静地宣布。 我才不会对照爷爷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或许是预料到了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难,恶魔拼死高喊。 什么!?那个老头不过只是你朋友的朋友啊!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利用一个陌生人而已啊! 唯华丝毫没有理会这种扭曲的诱惑,她将恶魔扔进马桶里,一言不发地按下了冲水键。恶魔一边惊呼哎~呀~一边消失在了下水道中。 唯华哼了一声,但立刻,她忽然发起抖来。 (不行了,到极限了!) 唯华脱下裤子坐在了坐便器上,这时终于如释重负的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唯华在厕所中无所事事,任由思绪奔驰,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恶魔说的话。 (朋友的朋友,吗?) 确实,她与照三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不多也不少,她这样认为。 但是。 今天,在他陷入险境时自己伸出了援手,与他共有了秘密,对于他的过去虽然感到意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后还会和他保持着原先的关系忽然,她想到。 朋友的,朋友。 那也就是说 (对我而言,也是朋友。) 迟钝但最终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唯华,有些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 照三郎居然有那样的过去,我根本不知道呢,吓我一跳。 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望用手指抵着下颚小声嘟囔道。与他相反,唯华因为吐出了积蓄已久的秘密,感觉相当释然。 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的唯华走在了望的前头。这时,望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对了,唯华在一边偷听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什么赃物之类的话? 嗯?啊啊,是啊,没错。 那么说不定,那封死后文不光是为了试探我,上面还写了关于赃物的处理方法?什么因为不喜欢亲戚所以不想给他们,这些都是骗人的,应该是他虽然想要处理掉,但不想连累亲戚和邻居。关于这个,死后文上有没有写? 关于死后文上所写的试探望的部分,唯华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与在唯华心中所构筑的照三郎的形象一样,望心里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照三郎,只能将两者进行比对,从而得出一个推测的结论。 但是,关于赃物处理的那部分文字,却能够作出肯定。唯华笑着回过头,用双手圈出一个大大的圆。 答对了。那颗钻石,毫无疑问就是赃物。如果是在黑市贩卖倒也算了,如果通过正规渠道拍卖一定会引起骚动,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才好。照爷爷之所以会将它交给你,是因为他相信你不会出于私欲占有它,而会妥善处理掉。第二封死后文上就是这样写的。 望一时显得有些害羞,但他立刻又板起脸干咳了几声,随后这样说道。 原来如此,目标是一石二鸟。感觉被他耍得团团转,有些不爽。 听了这话,唯华勾起唇角,微笑着告知望。 还不只是这样哦。 嗯?什么叫还不只是这样? 见望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唯华得意地哼了起来。因为两者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其他方面,唯华总是站在被教导的位置,所以能拥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实,她感觉尤其舒心。 在望送上了带有挑衅意味的目光后,唯华扭回头,接着。 啊,到了到了。 她的语气显得很明快。 到了到绿野公园干什么?对了,你说照三郎在死后文上又有委托,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尚且不明就里的望有些忿忿然,但唯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公园内迈出了脚步,目标是公园一角所设的长椅。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里正坐着一位老妇。提起这位老妇,公园的常客无人不知。数年前她的丈夫去世,现在正住在儿子媳妇家里,但她和媳妇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所以她每天都会像避难似地来到这个公园,日复一日地坐在长椅上消磨时光。 但是,这样枯燥的日子也终于迎来了变化的时刻。照三郎生前曾在不经意间与老妇搭话,然后渐渐的,她变得开朗多了,和公园的常客们也日渐熟悉起来,有时甚至还一起打门球。 但是 在得知照三郎死讯之后,老妇再次回到了那种孤身一人的闭塞状态。她变得比以前更加阴郁,拒绝了整个世界,仿佛打算就这样孤身一人悄然离开人世似的。 关于这件事,望似乎也有所耳闻,他有些难受起皱起了眉头,小声问唯华。 唯华,你找那人有事吗? 唯华点了点头露出微笑,语气温和地回答。 嗯,对,现在去实现照爷爷最后的愿望吧。 望还不明白照三郎究竟有些什么愿望,只见唯华走到了老妇身边。随后,她打起精神,询问这位从死后文上第一次知晓了姓名的老妇道。 您好,梅泽女士,我有些话想对您说,能占用点时间吗? 见一个陌生女孩和自己说话,梅泽留像是有些吃惊,诧异的神色中更多的是不安,她皱起眉头看着唯华。 为了让她放松,唯华甜甜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其实,我是照爷爷这么说您可能不明白,呃,是安井照三郎最后寄出的信的领受人。而那封信中,写了一些关于梅泽女士的事情。因此,我才来找您的。 在说出照三郎名字的瞬间,留灰暗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光。虽说并非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但看来关于照三郎的回忆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痛苦。留的内心似乎在不停纠葛,她压低了声音回答。 照的信里,写到了我? 嗯,是的。 究竟,上面写了些什么呢? 留有些小心翼翼地这样问道。唯华顿了顿,露出充满了祝福的笑容,愉快地说道。 向梅泽女士,爱的告白! 留语塞,并瞪大了眼睛。在一边旁观的望也一脸吃惊地张大了嘴。 看着二人的神色,唯华在心中窃喜,接着,她明快地解释起来。 其实呢,照爷爷最喜欢梅泽女士的笑容了。虽然他也想对您表白,但没想到照爷爷还是个特别害羞的人,所以一直藏在心中。于是他将这事写在了信里,让我们代替他向您告白 这时,望难得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插话了进来。 等、等等唯华!这是真的!?第二封死后文上这样写了!? 嗯,是这样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5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五 死后文.闪光之物(下.2) 望有点不对劲。 从去年的这时候起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不过望并没有出现什么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望依然抱着冷眼旁观世界吧,真看不惯你这样的信条,所以自己总是对他放心不下,有时也会邀他出去玩,不过 抱歉我还有事,下次吧。 这样说着就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不过从前他也会这样拒绝自己,但拒绝的方法基本是 我累了,下次吧。 又比如 我对那电影没兴趣。 又比如一 太远了不高兴去。 等等,冷淡而有气无力的拒绝。 但这次 他居然说,我还有事? 不参加社团活动也没进补习班的望,究竟又能有什么事呢?这件事难道比自己的邀请更加重要? 这时,沉睡在唯华心中迟钝的女性直觉忽然得出了结论。 难道有女朋友了? 虽说每个女孩喜欢的类型各有不同,但那个望居然能交到女朋友,难以置信。 唯华呆呆地这样思考着,忽然,她只觉得有一个可爱的天使对她说道。 啊,真好。因为唯华一直真心对望,所以望心里那块坚硬的部分融化了。这样一来,望一定能更幸福地享受这世上的一切。从心底祝福他吧! 原来如此。 有了女朋友的话,那个别扭的望或许能稍微变得可爱一点吧。这也算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应该真诚地祝福他。 但就在同时,一只恶魔扇着翅膀落到了唯华肩头,不耐烦地喃喃自语着。 还真是不爽透了。不如像孩子虐待小动物一般带着纯洁的好奇心,用笑容撕裂二人的关系吧。 唯华觉得这非常过瘾。 哦哦,好主意。 她并非拿他人的不幸当作乐趣,只是对望居然有事瞒着自己感到非常不满。最重要的是,明明有自己这样一个可爱的青梅竹马在身边,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就去找别的女孩当女朋友,这令唯华非常不甘心。这种家伙一定会遭天谴的。 两秒钟后,唯华将企图阻止自己的天使抛在脑后,接着跟踪放学回家的望,来到一幢和风建筑前。 随后唯华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甜蜜的约会。 望正在和一位看似有些怪异的老人对弈,他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唯华顿时浑身无力,也有了一丝安心感。自觉这次行动幼稚得可笑的唯华怒气冲冲地走到了正在廊下对弈的望身边,就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一事提出了抗议。那时,虽然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访客吓了一跳,但照三郎还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这场小小的闹剧中,唯华认识了照三郎。 虽然照三郎有点奇怪,但唯华还是很喜欢他。与照三郎有了交流的望让人感觉他不再是那个满身是刺的少年。所以,唯华对照三郎充满了感谢之情。 但是 唯华依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满,和自己刚认识照三郎时的心情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恶魔将答案告诉了一头雾水的唯华。 这就是小孩见自己的玩具被抢走的心情。不能独占望,真没劲。 啊啊,原来如此。 这种解释,或许说中了一部分。由于照三郎的出现,自己与望独处的时间大大缩短。那个能任由自己发脾气的对象不在身边,所以自己心里积攒了不少压力。 对啊对啊,都怪那个爷爷。 是这样啊,都怪照爷爷。 由于这种想法,唯华对照三郎的评价有了改变。 虽然喜欢,但讨厌。 唯华并没有完全仰慕照三郎,对此,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望似乎已经有所察觉,而照三郎凭他这一辈子的人生经验,看来也早就发现了。 朋友的,朋友。 但即使抱着这样的态度,唯华还是与照三郎日渐亲密起来。 只是。 望不知道,这种关系不知不觉产生了变化。 望不知道,在唯华与照三郎之间,存在着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另外,当然的。 望同样不知道那两人之间的,一次对决。 *** 唯华将目光从似乎还没理清头绪的望身上避开,但死后文的信使文伽却依然注视着她。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唯华不禁有些害怕。 (这女孩虽然长得漂亮,但有点可怕~) 要是在平时,她不会对别人做出这种评价,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虽然完全被死后文说中了,但那种独占情报的罪恶感还是让她有些心虚。 文伽忽地眯起眼睛,乘胜追击似地开了口。 他说这第二封死后文是解答篇,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请你为我解释清楚。 听了这话,唯华心里动摇了。毕竟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让她作出说明,而且现在,她并不想让在场的某一个人明白事情真相。 唯华偷偷瞟了那人也就是望一眼。望似乎和文伽意见相同,正对唯华投以质问的目光。冷汗直冒的唯华立刻将目光移回文伽身上,不知所措地辩解道。 呃,我想说明但实在太长,而且如果从头开始说会很麻烦的~对了,这封死后文上应该还写着其他的心愿吧,我有些放心不下,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这封信 不行,吗? 心虚地笑笑,但文伽似乎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她清冽的目光丝毫没有打算从唯华身上移开的迹象。 前有虎,后有狼。 就在唯华进退两难,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时候。 文伽,听她解释的话很费时间,会影响我们之后的工作。之前的一来一去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很紧的。 真山不经意间的援护下,令唯华一个劲地点头。 文伽看了看真山,淡淡地问道。 真山不是说,对里面的内容很在意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了? 虽然确实很在意,但既然会影响工作安排那也就没办法了。不用担心我,去做下一份工作吧? 这不光是为了真山。想知道信上的内容也是为了确认寄信人的思念是否传达到了,难道这不重要吗?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跨越了这个障碍,文伽也一定无话可说。抱着这样的想法,唯华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没问题!照爷爷所说的我都能理解,我也会完成这封信上所交代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你看,她也这么说了。我们就去做我们的工作吧。 这时,文伽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急切的神情。她看着唯华,短短问了一句。 那么,能不能请你简要说明一下? 呃 难道,文伽才是最在意信上内容的人? 唯华边这样想边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文伽来。但只见文伽伸手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转过身去。随后 没什么,不要介意。 说完她便迈出脚步离开了。 (得、得救了) 目送文伽背影离开的唯华如释重负地摸了摸胸口。这时,一只手啪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唯华顿时浑身僵硬,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背后站着的,是正对她投以质问目光的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句话忽然从唯华脑中冒了出来。 喂,唯华,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吧。 哈!?对、对啊。 我认为,想要维持这样的关系,必须保证两人之间没有秘密,有什么话都得向对方坦白。 大、大概吧。 望忽然凑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唯华的双眸,意味深长地说道。 唯华,对于这次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必须告诉我? 唯华犹豫着没有回答。 她从未感觉到被人凝视会如此让人害羞。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头脑发热。被望的手按住的肩膀上仿佛聚集了所有的神经,将他的触感敏锐地传达到大脑,甚至连他手指的细微颤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唯华只觉得肩头越来越热,忽然又害怕被望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于是她情不自禁的 咚! 像相扑选手那样张开双手,猛地将望推了出去。 脚下,是临海的堤坝。 望罕见地慌张起来,他夸张地挥舞起双手,最后好不容易在堤坝上站稳了脚跟。看着这样的望,唯华心想。 (呀,望慌慌张张的样子真可爱。) 但立刻。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望就是望。) 她随即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最后。 不对劲。 她喃喃低语。 望冷笑着,压低声音问道。 哼,没把我推到海里,你就这么遗憾吗? 听了这话,唯华终于回过神来,她急忙否认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会推你,也是因为,怎么说好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啊,也是,因为有人心里藏着会让她情不自禁想把人推开的秘密。不管是在车站,还是悬崖峭壁。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唯华深深低下头。望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我也没真的掉进海里。不过唯华,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没事吧? 没事。只是望太温柔了,这么温柔的望我也只在幼儿园见过。 为了掩饰害羞,唯华故意像平时一样开起了玩笑。她本以为望也会像往常一样报以反击,但愿望落空了。 望的反应出乎了唯华的预料。他有些不安地挑了挑眉,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推了推眼镜,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所以担心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其实我一直都很挂念你的。 唯华感觉心跳顿时加速。血液似乎开始在体内奔流,头脑一阵眩晕,根本不知该作何回答。 (糟了,连耳朵都要红了!) 唯华急忙低下头。或许因为并不习惯说这种不同寻常的表白的话,望也忽然别过脸去。 沉默。 但这沉默却并不令人感觉难堪,而是充满了一种令人舒心的寂静 唯华心跳咚咚地跳个不停,二人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她抬起头看着望,忽然开口说道。 不如边走边说吧?还有关于死后文,如果望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照爷爷在来这个城市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虽然这是我和照爷爷两人之间的秘密,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死后文上是这么说的。 望猛地将头扭向唯华,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唯华,你知道照三郎以前是干什么的? 唯华点点头,离开了堤坝。望急忙跟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倾听起她的诉说。 共有的秘密。 那最初的一天。 *** 啊,忘拿东西了。 察觉的瞬间,唯华便决定要返回照三郎家拿东西。但如果真的折返回去,正和她一同走在回家路上的望一定会这样说。 又忘东西了?唯华还真是健忘。 她知道望一定会边叹气边责备自己。对此颇为不满的唯华决定,还是先回家然后一个人去照三郎家取东西,反正距离又不远。 当橙红色的天空渐渐染上浓重的青色时,唯华到达了照三郎家门口。从附近的民宅飘出阵阵饭菜香味,或许是在看电视播出的综艺节目,一波波愉快的笑声同时传人了耳中。眼前是一派安详而平凡的日常风景。 唯华是这样认为的。 但,有一点她始终觉得很在意。照三郎家后面,停着一辆漆黑的高档轿车。虽然唯华对车并不了解,但从车后部的标记看来,这应该是某种国外产的高档轿车。 对于这种乡间小路上会出现不相称的轿车,唯华疑惑不解。 (这车是谁的呢?既然是停在他家后面,应该是客人吧?) 唯华这样想着,没有去按门铃,而是从门外绕到了走廊方向。她经常和望一起来这里玩,所以与常来拜访照三郎的人也算认识。如果是熟人的话,那就进去打个招呼,她这样想着。 但是 走到能够看见走廊和里面的和式房间的位置时,唯华忽然停下了脚步。屋子里除了照三郎之外还有三个男人,但唯华却一个也不认识。不只是这样,那三个男人还给了她一种特别的印象,让人觉得他们很难接近。 唯华急忙贴着墙壁窥探起了情况。与照三郎面对面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身穿西装的男性。他的坐姿十分端正,让人觉得他相当高贵且桀骜不驯。另有两名中年男子背对走廊坐在一边守着,看来他们并不是客人。他们都有一身强健的肌肉,正微微前屈着死死盯住了照三郎。 (他、他们是什么人!?找照爷爷有什么事!?) 面对这三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来客,唯华不禁有些恐慌。脑中浮现的,是以前父亲边喝啤酒边看的动作片中的某个场景。无情的黑社会为了强行收购一家老店冲入了店中,顽固的店主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之后,黑社会便诉诸暴力,将店面砸了个稀烂。接着黑社会战员扔下几句台词后离开,于是店主只得在如同遭受了地震破坏后的店铺内独自哭泣。然后,那个店主会怎么样呢? 在唯华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只听见照三郎少有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你来对我说这些我也很为难呐,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在上一代的同意之下才金盆洗手的吧。 唯华猛地捂住了嘴,怕自己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金盆洗手?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照爷爷的过去。唯华终于明白,她现在已经在不经意中触及到了其中的皮毛。但是就现阶段而言,还没法看清全部。虽说现在自己摸到的有可能是金龙鱼粗壮的身体,但也有可能是龙的尾巴。 唯华想要跑到附近民居中呼救,但同时,纯粹的好奇心也就此涌上心头。虽然感觉到紧张。但她也明白照三郎现在并非身处险境之中,所以她选择留在原地继续探听。 身着西装的男子恳切地低下头,对照三郎的话表示肯定。 我当然知道。多亏您的才能,才于危难之中拯救了我们组织。正因为感谢您的功绩,我们才会尊重已经金盆洗手的您的意见,还给了您比退休金更有价值的东西。 呵,感觉你们好像有恩于我啊。反正那也是赃物吧。现在重要的只有一点,我的隐退是上一代所承认的,你们难道想要颠覆? 照三郎斩钉截铁地说道。 守在一边的二人立刻愤怒地想要站起身,却被西装男子挥手制止了。他苦笑似地勾了勾嘴角。 您这话还真刺耳。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您的力量。因为这次的胜负,会牵扯到很大的利益。 照三郎端起桌上的麦茶一口口喝干,像是在说服自己要冷静一般。随后,他平淡地回答道。 一个势力庞大的博弈组织应该不会缺少优秀的赌徒吧。如果现在还要我这样一个老朽出场,岂不是败坏组织的名声。 没有这回事。您的不败传说现在依然受人敬仰。如果能拥有这样的大人物,只能说明我们组织的实力,同时还能借此牵制其他组织。怎么样?您是否愿意答应下来? 照三郎凝视着空空如也的茶杯,陷入了沉默。西装男子也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照三郎的答复。 在一边旁观的唯华有一种想立刻冲进厕所的冲动。应该是太过紧张导致的。明明喉咙干得冒烟,为什么还是想小便呢。 纠结于人体的神秘反应以及与此默默对抗的唯华,看见照三郎静静开了口。 我拒绝。 咚!一个巨大的声响。始终沉默不语在一边旁观的其中一名男子,单膝跪地用另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对照三郎凶神恶煞般地喊道。 老头,我们不做声你就得意起来了!现在可是少当家亲自来找你!好好考虑以后再说话!! 这种魄力甚至让唯华顿时打消了去厕所的冲动。她的双腿开始打颤,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这声怒吼气势惊人。唯华甚至觉得,就算不用去特意呼救,邻居或许也会担心地跑来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唯华想。 在这种情况下,最为难的不是照三郎吗? 如果那几个黑道中人和照三郎没有任何关系那就简单了,只要向警察报案,让他们不再接近照三郎就行了。但事实上,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但照三郎似乎和那些人有所牵连。照三郎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或许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与黑道之间的关系吧。这些事如此隐秘,隐秘到不能让与他亲近的人知道,那么一旦暴露的话,照三部又会怎么样呢? 唯华这样思考着,脑中不觉又浮现出以前看到的动作片里,那个店主的身影。 想起来了。 由于无可奈何,那个店主身心俱疲,扔下店铺离开了那个城市。电影里曾经称霸那一带但一度败落的黑道组织燃起义愤,毁了那个新兴的组织,最后将店主接回了那个城市,一切都圆满落幕。但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这么好的事的。唯华能够真实地想象出照三郎抛弃这个城市独自离开的身影。 (怎、怎么办!该做些什么!?) 虽然狼狈,但唯华依旧急切地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这时,恶魔又出现了。恶魔拍着翅膀落在了唯华肩头,对她耳语道。 喂喂,有什么可苦恼的,你一个小孩子又能把黑道怎么样?还是等人来帮忙吧,你在一边担惊受怕就够了。 (但、但是,照爷爷应该不希望这时候有人去找他。) 哈!这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么。那个老头对你来说只是朋友的朋友而已啊,什么都不做就没有危险,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机会把他赶出这里.这样你和望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会增加,不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吗。 听了这话,唯华恍然大悟。 啊啊,对啊。 确实没错。 照三郎对于唯华而言,只是朋友的朋友丽已。 很简单。 很单纯。 朋友的朋友离开这座城市的话身为唯华朋友的望一定会感到寂寞。而现在的问题只是,对此唯华能否做到坐视不理。 很好。唯华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恶魔啪的弹走。随后她装作刚来到这里的样子,向廊下走了过去。 照爷爷,你在吗?我刚才有东西忘在这里了啊?有客人吗?晚上好。 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中学生,那三个男人有些愣了。 唯华只是自顾自地从廊下走到屋内,向照三郎问道。 照爷爷,桌子旁边是不是有一份打印出来的作业纸?刚才我在那里做作业来着,忘了带回去。 看来照三郎和那三个男人一样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作业纸是吧,在衣橱上 嗯?啊,真的。照爷爷,你数学好不好?我有些题目不会做。不是说好了下星期和我还有望三个人一起去神社的庙会吗?到时候我请你吃棉花糖,所以不要告诉望,教教我吧。 啊啊,教你是没问题 真的?不愧是照爷爷,是个万事通!那我就等客人们和你商量完事情吧。啊,照爷爷你的茶喝完了,要不要再来点麦茶? 唯华鼓足勇气装出元气十足的声音并露出了满脸笑容。只要她这样表现,那么哪怕不用有人来帮忙,这里应该也不会发生暴力事件了吧。总之,只要不打破这里的平静生活,不发生牵涉到近邻的杀戮就可以了。 关键就看自己的表现。 好了,究竟能不能化解危机呢 就在她小心翼翼思索的当口,刚才怒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恐吓似地说道。 喂,作业的话去找你爸妈教你。我们在说要紧事,麻烦你离开。 啊,请不用介意我。对了,叔叔,你是不是也要再来一杯麦茶? 唯华一边努力让声音不发抖,一边对男人笑道。但男人依旧沉着脸,还用一种寒气刺骨的目光睥睨着唯华。 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真没教养,连大人说话都不听。 唯华语塞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思考太过单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犀利的目光。她和他们生存的世界相差太大了。 两腿仿佛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拼命地强颜欢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唯华甚至不敢眨眼睛。 算了吧。 说话的是之前被称作少当家的西装男子。被制止的男人虽然显得很意外,但他立刻闭上了嘴。 少当家根本对唯华视若无睹,继续对照三郎说道。 教小孩子做作业,以棉花糖当报酬,还去庙会凑热闹。另外,现在的兴趣居然是老年人喜欢的围棋。 少当家边说边瞥了一眼房间的某个角落,那里放置着一张漂亮的棋盘。棋盘上浑然一体的排列着唯华根本无法理解其规则的黑子与白子。这是白天望与照三郎的对局,因为今天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二人约好了明天继续比试。 少当家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悲哀地凝视着照三郎,静静说道。 或许该说,您是年事已高,越来越与世无争了。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对另外两个男人简短地说了一句回去了。 但、但是,少当家 算了。我需要的是身为赌徒的安井照三郎,而不是一个糟老头。 一声令下,男人们便不再多嘴,遵从少当家的指示离开了屋子。 最后留在房间内的少当家第一次正视了唯华。他微微勾起唇角,仿佛看透了一切似地称赞道。 居然敢在这种场合下挺身而出,胆子真不小。你是怎么招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安叔叔? 或许二人曾经的关系非常亲密,被称作安叔叔的照三郎严肃的表情终于柔和下来,恢复了平时的随意。 说什么招安,真难听。我和唯华可是结下了闪光友情的。对吧,唯华? 照三郎边说边亲热地抱了抱她的肩膀。虽然这可以被称作性骚扰,但唯华此刻根本没有责备他的力气,现在她已经处于有些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忘年交,是吗? 啊啊,没错。这是曾经那个满脑子都是钱和赌博的我绝对无法得到的闪光之物其中之个。 原来如此。您是说,您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赌博的世界里了吧。我有点羡慕。我站在这个立场上,连朋友都很难交到。 少当家有些落寞地喃喃自语,于是照三郎用极其柔和的语气说道。 如果少爷愿意,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玩。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没有那两个人和工作。 听了这话,少当家微微一笑。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不要这样叫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虽然他的告别方式非常干脆利落,但唯华明白,他不会再来这里了。想到这儿,唯华不禁觉得有些寂寥。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唯华和照三郎两个人。这时,唯华才意识到照三郎的手依然环在自己的肩上,她用力挠了一下他的手。 照三郎灵活地松开手跳了起来,随后不停地吹着被挠的地方。 干什么啊,真冷漠。 接着,他不满地撅起了嘴。 唯华对照三郎投去一个白眼,将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说出了口。 借用一下厕所。 唯华说完便转过身,快步向厕所走去。 想问他的问题太多。 整个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但现在,厕所才是当务之急。 能够容得下所有东西的厕所。 唯华冲进厕所锁上门,为了掩盖声音,她按下了冲水按钮。快速解决了问题的唯华刚伸手提着裤子,就听见厕所门被敲响了。 为了掩饰狼狈,唯华大声喊道。 喂,照爷爷,你知道我在里面吧!性骚扰也得适可而止啊! 要是平时,照三郎现在应该用呵呵呵的笑声作为回答。但照三郎却没有这样做,他很真诚地回答。 看来唯华帮了我大忙。真开心,谢谢你。 唯华顿时没了气势,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于是她隔着门板,无可奈何之下直接迫近了核心问题。 照爷爷,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还担心他会不会坦白地回答自己,而照三郎却用平缓的语气,淡淡地开始了说明。 我想唯华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刚才的那几个家伙是某个暴力集团的少当家和成员。我曾经是那个暴力集团中赌博组织的赌徒。 赌徒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做什么的? 见唯华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照三郎在门的另一边点了点头,反问唯华道。 唯华觉得,在暴力集团成员之间发生纠葛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脑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电影中的场面。 唯华不假思索地回答。 向对方开枪,最后把对方的头目打死,不对吗? 唯华回答得很是认真,但片刻后,却从门那边传来了照三郎忍俊不禁的笑声。 唯华的脸唰地红了,她有些愤怒地吼道。 笑、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照三郎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是,他边笑边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是,抱歉,对不起。不过确实,根据事情的大小,或许也会出现唯华所说的情况。但如果一出现问题就像唯华说的那样互相开枪的话,黑社会也没法做大了。一个帮派的成员间出现利益矛盾时,除了开枪其实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其中,就有用麻将决一高下这种手段。而那时,代表帮派一方出战的 就是照爷爷以前所当的,赌徒吗? 唯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后,照三郎只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说得对。 照三郎居然有这样的过去,真令人难以置信。但想到刚才那些人,唯华却又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 唯华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这时,照三郎有些苦恼似地开了口。 唯华,虽然你没有帮我的义务,但是,刚才的那些话,你能不能替我对这里的人保密?我并不是怕自己的名声如何。赌博的输赢简单明了,所以因为我而吃亏的大有人在。人的嘴都不牢靠,万一我在这里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招来我的仇家,我只怕他们会加害这里的人们。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一点。 照三郎的语气和平时不同,显得非常严肃。唯华甚至有些呆了,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嗯,明白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照三郎安心地叹了口气,感激地回答谢谢。 这时,从玄关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大婶吧。看来是因为刚才的声音太大,她有些担心。 照三郎的气息从门口消失了,应该是去和大婶交谈了。唯华吐了口气,小声独白道。 我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啪嗒啪嗒拍打翅膀的声音。唯华抬眼一看,只见恶魔正带着一脸坏笑浮在空中。 恶魔愉快地开了口。 干得不错嘛!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等于抓住了别人的弱点!这下你就能随便使唤那个老头了!! 嘿嘿嘿嘿,恶魔夸张地嗤笑起来。唯华注视着那个恶魔,最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身体。 凝视着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恶魔,唯华静静地宣布。 我才不会对照爷爷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或许是预料到了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难,恶魔拼死高喊。 什么!?那个老头不过只是你朋友的朋友啊!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利用一个陌生人而已啊! 唯华丝毫没有理会这种扭曲的诱惑,她将恶魔扔进马桶里,一言不发地按下了冲水键。恶魔一边惊呼哎~呀~一边消失在了下水道中。 唯华哼了一声,但立刻,她忽然发起抖来。 (不行了,到极限了!) 唯华脱下裤子坐在了坐便器上,这时终于如释重负的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唯华在厕所中无所事事,任由思绪奔驰,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恶魔说的话。 (朋友的朋友,吗?) 确实,她与照三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不多也不少,她这样认为。 但是。 今天,在他陷入险境时自己伸出了援手,与他共有了秘密,对于他的过去虽然感到意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后还会和他保持着原先的关系忽然,她想到。 朋友的,朋友。 那也就是说 (对我而言,也是朋友。) 迟钝但最终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唯华,有些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 照三郎居然有那样的过去,我根本不知道呢,吓我一跳。 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望用手指抵着下颚小声嘟囔道。与他相反,唯华因为吐出了积蓄已久的秘密,感觉相当释然。 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的唯华走在了望的前头。这时,望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对了,唯华在一边偷听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什么赃物之类的话? 嗯?啊啊,是啊,没错。 那么说不定,那封死后文不光是为了试探我,上面还写了关于赃物的处理方法?什么因为不喜欢亲戚所以不想给他们,这些都是骗人的,应该是他虽然想要处理掉,但不想连累亲戚和邻居。关于这个,死后文上有没有写? 关于死后文上所写的试探望的部分,唯华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与在唯华心中所构筑的照三郎的形象一样,望心里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照三郎,只能将两者进行比对,从而得出一个推测的结论。 但是,关于赃物处理的那部分文字,却能够作出肯定。唯华笑着回过头,用双手圈出一个大大的圆。 答对了。那颗钻石,毫无疑问就是赃物。如果是在黑市贩卖倒也算了,如果通过正规渠道拍卖一定会引起骚动,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才好。照爷爷之所以会将它交给你,是因为他相信你不会出于私欲占有它,而会妥善处理掉。第二封死后文上就是这样写的。 望一时显得有些害羞,但他立刻又板起脸干咳了几声,随后这样说道。 原来如此,目标是一石二鸟。感觉被他耍得团团转,有些不爽。 听了这话,唯华勾起唇角,微笑着告知望。 还不只是这样哦。 嗯?什么叫还不只是这样? 见望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唯华得意地哼了起来。因为两者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其他方面,唯华总是站在被教导的位置,所以能拥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实,她感觉尤其舒心。 在望送上了带有挑衅意味的目光后,唯华扭回头,接着。 啊,到了到了。 她的语气显得很明快。 到了到绿野公园干什么?对了,你说照三郎在死后文上又有委托,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尚且不明就里的望有些忿忿然,但唯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公园内迈出了脚步,目标是公园一角所设的长椅。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里正坐着一位老妇。提起这位老妇,公园的常客无人不知。数年前她的丈夫去世,现在正住在儿子媳妇家里,但她和媳妇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所以她每天都会像避难似地来到这个公园,日复一日地坐在长椅上消磨时光。 但是,这样枯燥的日子也终于迎来了变化的时刻。照三郎生前曾在不经意间与老妇搭话,然后渐渐的,她变得开朗多了,和公园的常客们也日渐熟悉起来,有时甚至还一起打门球。 但是 在得知照三郎死讯之后,老妇再次回到了那种孤身一人的闭塞状态。她变得比以前更加阴郁,拒绝了整个世界,仿佛打算就这样孤身一人悄然离开人世似的。 关于这件事,望似乎也有所耳闻,他有些难受起皱起了眉头,小声问唯华。 唯华,你找那人有事吗? 唯华点了点头露出微笑,语气温和地回答。 嗯,对,现在去实现照爷爷最后的愿望吧。 望还不明白照三郎究竟有些什么愿望,只见唯华走到了老妇身边。随后,她打起精神,询问这位从死后文上第一次知晓了姓名的老妇道。 您好,梅泽女士,我有些话想对您说,能占用点时间吗? 见一个陌生女孩和自己说话,梅泽留像是有些吃惊,诧异的神色中更多的是不安,她皱起眉头看着唯华。 为了让她放松,唯华甜甜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其实,我是照爷爷这么说您可能不明白,呃,是安井照三郎最后寄出的信的领受人。而那封信中,写了一些关于梅泽女士的事情。因此,我才来找您的。 在说出照三郎名字的瞬间,留灰暗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光。虽说并非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但看来关于照三郎的回忆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痛苦。留的内心似乎在不停纠葛,她压低了声音回答。 照的信里,写到了我? 嗯,是的。 究竟,上面写了些什么呢? 留有些小心翼翼地这样问道。唯华顿了顿,露出充满了祝福的笑容,愉快地说道。 向梅泽女士,爱的告白! 留语塞,并瞪大了眼睛。在一边旁观的望也一脸吃惊地张大了嘴。 看着二人的神色,唯华在心中窃喜,接着,她明快地解释起来。 其实呢,照爷爷最喜欢梅泽女士的笑容了。虽然他也想对您表白,但没想到照爷爷还是个特别害羞的人,所以一直藏在心中。于是他将这事写在了信里,让我们代替他向您告白 这时,望难得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插话了进来。 等、等等唯华!这是真的!?第二封死后文上这样写了!? 嗯,是这样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6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六 死后文.闪光之物(下.终) ,照爷爷也有很可爱的地方吧,一边对年轻女孩性骚扰,一边在独自烦恼如果对梅泽女士求婚的话对方会不会答应自己。 求婚!?都那把年纪了还求婚!? 什么叫那把年纪了,真没礼貌,这不是很棒吗!难道你不觉得,正因为是照爷爷,所以这非常像他的作风? 虽然这话也没错,不过望顿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才是。 就在唯华夸耀胜利的时候,留却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她垂下双眼,小声嗫嚅起来。 请不要拿我这种上了岁数的人开玩笑。我根本无法相信照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听了这话,唯华一下子变得气鼓鼓的。 我没有开玩笑,照爷爷真的很思念梅泽女士。正因为他知道梅泽女士在自己家里过得并不舒心,所以才想把您接到他家里一起住,他认为,这样的话您一定就不会继续苦闷下去了。 唯华努力地解释着,留却只是垂着双眼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幕,唯华便有些泄气地说道明白了,随后,毅然决然地开了口。 我让您看证据。 唯华将手搁在制服上,忽然扭过头注视着望,双颊有些绯红。 望先转过去。 啊?为什么? 别问了,快点! 见她语气强硬,望虽然一脸疑惑却还是犹豫地转过了身。在确认没有人注视这里之后,唯华掀起束在裙腰里的制服衬衫,将藏在腹部位置的某样东西取了出来。 唯华整理好制服,随后。 好了,转过来吧。 她对望说道。 望转过身,注意到唯华手中的东西一个用于食品冷藏的塑胶袋,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这东西怎么了?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唯华嘿嘿笑了起来,开口回答道。 其实呢,第一封信里交给我一个绝密指令,因为那个指令,所以我从照爷爷家把这东西带了出来。 从照三郎家?等等,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儿,望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问想到了答案。他恍然大悟似地瞪圆了眼睛。 唯华竖起食指,示意回答正确。 对了,这东西就藏在厕所的水箱里。 从厕所的密室将它取出,本来是一项很轻松的工作。但由于望的暴走导致理奈心情很不好,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从照三郎家赶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在望采取得到闪光之物的行动之前,唯华就已经按照机密指令行动了。 在确认塑料袋中的东西之后,唯华从心底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了一种极度的幸福感。她沉浸在这种幸福的余韵中,但一想到屋子里望一个人依然在为得到闪光之物而奋斗,她便急忙将袋子塞进了衣服里,打算回去替他望个风什么的。 但。 这时唯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她没有将塑料袋外的水滴擦干净,所以制服的腹部位置全都湿透了。这里的水渍相当容易引人注意,万一被看出里面其实藏了东西,袋子很可能会被理奈夺走。唯华有些沮丧,但还是用手臂挡着腹部回到了屋内。 眼前,是望陷入危机的场面。 这时,唯华忽然灵机一动,她明白只要救了望自己也就得救了。于是唯华仿佛得到了上天的启示一般立刻采取了行动。 她故意将茶倒翻在身上,把衣服的大部分浇了个透,这样的话腹部的水渍也就能轻松掩盖过去了。 因为唯华创造了这个值得骄傲的转机,二人才能全身而退,而从照三郎家里得到的东西,现在就在手中。 听完了唯华的讲述,望无奈地吐了口气,接着他推了推眼镜问道。 然后呢?这个袋子里究竟是什么? 唯华神秘地笑了笑,打开了塑料袋的封口。 照爷爷好像喜欢把不想给人看到的东西藏在各种地方,虽然那颗钻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这种习惯他或许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吧。我刚才也说过,照爷爷其实非常可爱呢~ 唯华边说便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纸,将它递到留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照爷爷真心喜欢梅泽女士的证据。 唯华手中的纸是婚姻登记书,那上面,留有照三郎那独特却又认真写下的勉强能看懂的文字,那是二人的姓名。只要留盖上章,随时都能去登记。 留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登记书,随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唯华。 唯华微笑着继续说道。 照爷爷似乎已经察觉到他时日不多了,所以在寄给我的信中还留下了一些关于梅泽女士今后的嘱咐。其中也提到了自己是真心的,所以将这份婚姻登记书藏在了某个地方。他在信上说,如果自己的离开会令梅泽女士有些难过的话,就把这份婚姻登记书给她看。 如果把死后文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胡说吧。所以唯华加上了一点谎言。 托付在死后文中的思念。 她要将照三郎对梅泽留的思念传达给她。 我倾心于留,最喜欢你少女般的笑容,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继续像以前那样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希望你每天都能微笑。我会守护留,看着你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忽然紧紧咬住了嘴唇。她轻轻伸出手,接过了唯华递来的登记书,将它抱在怀中,随后。 照。 她呢喃着,眼中终于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注视着这一幕的唯华忽然转过身,对望简短地说道走吧。 啊?但是 望似乎还在担心泪流满面的留,脸上显得有些犹豫。但唯华只是回过头,静静地对他说道。 一定没事的,先让她哭吧。 见唯华迈开了步子,望犹豫再三,还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走出公园,两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望呻吟般开口道。 照三郎居然会求婚,我现在都不敢相信。 你会吃惊也是正常的,不过,上了年纪还能谈一场令人心跳不已的恋爱,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浪漫 望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唯华见状,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她停下脚步向后转向望,伸出手指着他说道。 我说,望也太冷漠了吧。我也没指望你变得有多浪漫,但你就不能对恋爱产生一点点兴趣吗? 这句话,我想我应该能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还没有男朋友的唯华吧。 居然被他在这里反击了,唯华顿时语塞。望见她有些狼狈,不禁抬起头故意对她投以轻蔑的目光。唯华不禁双颊绯红,愤然反驳道。 干、干什么啊?喜欢的人,我其实 有吗? 望立刻探出身子问道,唯华再次沉默。 喜欢的人。 说出这话时脑中浮现的人物,现在就算撕开唯华的嘴她也说不出来。 不、不用管我!现在谈论的是望!望有没有喜欢的人!? 不,没有。 那就好。 好什么? 见望问得一本正经,唯华甚至哀号了起来。 我、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望太神经质了!! 啊?是我不对? 望有些意外似地皱起了眉。唯华明白,再这样说下去根本没完没了,于是她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试图说服自己。 冷静点,唯华。 别慌,唯华。 深呼吸调整了心情之后,唯华注视着望,开口道。 大喊大叫得口都渴了,望,一起去站前的咖啡屋喝点果汁什么的吧。那里的蛋糕可是很好吃的。 不用,我不渴也不饿。 别这么不识趣,现在就去举行庆功宴吧。 庆功宴? 与一脸诧异的望相反,唯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对,庆功宴。你想,死后文上写的愿望,也就是处理钻石,还有代替照爷爷去告白,都完成了不是吗?这样一来我们就已经完全传达了死后文中托付的思念了。虽然不太顺利,但还是成功了。 听了唯华的话,望思索了片刻,最后用力点点头。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么就去吧。 唯华立刻笑逐颜开,她愉快地说道。 那就定下来了。那家店的氛围其实很不错呢~ 唯华一边与望聊天一边向前走着,不知不觉身后忽然长出了恶魔的尾巴。她在心中吐了吐舌头,暗自呢喃道。 (虽然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他。) *** 咖啡香味和古典音乐随着温度适宜的空调风缓缓渗透在店内。小摆设和木纹鲜明的餐桌在黄褐色的灯光照耀下显得相当沉静。与夏天的焦躁完全不同的平静,蔓延在站前的咖啡屋中。 坐在窗边的唯华打开菜单边指边说。 这里的蛋糕真的很好吃,望不要光点饮料,也点份蛋糕吧。我推荐这个蒙布朗。啊啊,这里的提拉米苏也不是很甜,味道不错哦。还有这个起司蛋糕,口感非常好,有种幸福的感觉。 见唯华解说得如此热心,望不禁觉得有些无奈。 你知道的还真多。常来这家店吗? 嗯?没有啊,今天是第二次,不过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来一次。 见唯华头也不抬地回答,望有些不解地问道。 既然是第二次,那为什么会对这里的蛋糕知道得这么清楚? 呃?啊,这个嘛。 唯华笑着企图蒙混过关,同时。 比起这个,还是快点选吧。 她这样说着将菜单递给了望。望为难地皱起眉,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菜单上。 唯华当然了解这家店的蛋糕了。要说为什么,因为这里曾经给她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 唯华这样称呼那天的事情。 点心之家。 好了,唯华,不用客气尽情吃吧。 照三郎摊开双手,眼前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蛋糕。之前绕在鼻尖久久不肯散去的咖啡香味,现在也被蛋糕的甜香完全掩盖住了。 今天一早,照三郎突然打来了电话。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要就之前唯华帮他从黑道面前解围一事表示感谢。唯华回答,那也没什么,不用道谢,但未曾想照三郎在原则方面却是个固执得惊人的人物。他半是恳求说不道谢的话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唯华便提出让他请客吃蛋糕的要求,接着二人便约在了唯华一直很想来的这家站前的咖啡店。 坐在店内的唯华盯着菜单研究了好半天。菜单上的蛋糕都配有图片,每一种看起来都相当美味,所以她一时没能作出判断。见唯华犹豫不决,照三郎便叫来了店员,一把夺过唯华手中的菜单,指着被打开的那页说道。 这里的每种都来一份。 一辈子真想说一次这种台词。 于是,唯华的面前便摆满了各种蛋糕。见此情景,唯华自言自语似地嘟哝道。 真的全都上了。 那是当然啦,我们都点了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那个,照爷爷,因为太没有真实感所以错过了阻止你的最好时机不过,这些,我真的能全都吃掉吗? 照三郎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 没必要勉强自己全塞下去,可以每个尝一口,挑自己喜欢的吃就行了。 所谓狮子大开口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唯华有些愣住了。 哇,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照爷爷是个怪人,但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照爷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没面包那就吃蛋糕啊。 这时照三郎忽然严肃地反驳起来。 说什么呢,常识我还是有的,平时我才不会这么点单。但是,今天是为了酬谢唯华才来这里的吧,因为想让唯华开心,所以不知不觉就兴奋起来了。 酬谢 唯华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蛋糕上。蛋糕们都在对她说着不用在意,快吃吧快吃吧。这绝不是唯华一厢情愿的错觉,分明是蛋糕们在引诱她。耳边是蛋糕们甜甜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的,是童话《汉泽尔和格蕾蒂尔》中出现的糖果屋。 汉泽尔和格蕾蒂尔是对诚实而聪明的兄妹,但唯华却觉得他们实际做出的事却非常糟糕。 出现在兄妹面前的,虽说是用糖果做的,但也是个漂亮的宅子。如果缺了一部分的话会给住在里面的人带来麻烦,但这对兄妹却完全不在意,敞开肚皮吃了个痛快。明知建在森林深处的房子肯定很可疑,但兄妹俩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吃着。 从这个童话中能得出一个教训。 在甜食面前,良知都去吃屎吧。 自己肯定吃不下,所以太可惜了。这种正常思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赤脚逃离了唯华身边,她举起了叉子。 那么,那我就开始享用照爷爷的谢礼,了。 说完,她便将叉子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提拉米苏。将切成了小块的提拉米苏一下塞进嘴里,唯华顿时感觉到嘴里满是仿佛要被融化的甘甜。 唯华自觉表情越来越舒缓,接着将蛋糕上的草莓一口塞进了嘴里。草莓的酸甜和鲜奶的柔软口感,立刻给了她一种仿佛电击般的幸福感。 唯华笑着将蛋糕一块块送进口中,照三郎看她吃得起劲,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啊,唯华好像吃得很开心嘛。 那是当然,我见了甜食可是不要命的。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蛋糕,我甚至会觉得,哇,活着真幸福。 听了这话,照三郎笑得更大声了,他边拍膝盖边说。 原来如此,唯华的闪光之物是蛋糕啊!那可简单了!! 嗯?你说什么? 唯华嘴里塞得满满的但依旧含糊不清地问道。只见照三郎竖起食指,俨然一副教师的口吻。 那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找到越多的闪光之物,人生才会越来越有价值。我是这么认为的。 照三郎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说实在的,唯华的注意力现在有一大半都放在了蛋糕上。所以她一边含糊地嗯了一声,一边将叉子伸向了蒙布朗。 照三郎竖起的手指像是蔫了一样倒下来。他脸上写满失望,不满地撅起嘴。 我刚想公布人生哲学呢,哼,你想就这样错过吗?虽然喜欢蛋糕是不错,但我觉得,唯华也应该去寻找闪光之物才是。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倾听他的发言,但也不能充耳不闻。于是唯华便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似地开口。 那么,闪光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她这样问道。 这下,唯华的提问仿佛正中照三郎下怀,他勾起唇角笑道。 这个嘛,唯华很年轻。一场精彩的恋爱应该足以被称为闪光之物了吧。 正喝着橙汁的唯华不禁狠狠地呛了一口。她一边咳嗽一边愤恨地盯着照三郎,有些意外地说道。 等等,照爷爷,不要突然说这种怪话好不好。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谈恋爱啊。 照三郎的话,现在肯定会用男朋友的话去找不就行了这种极为理所当然的理由来进行反驳,唯华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照三郎此刻却出人意料地抱起了胳膊,开始低声念叨起来。 确实,现在没有男朋友根本没法谈恋爱啊。而且就算要找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很软弱,不值得去喜欢。 此时深深叹息的照三郎与他平时的随意轻佻完全不同。能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真是稀罕,似乎他正陷入了某种恋爱的困境中。 (难道说,他对现在进行时的恋爱抱有困扰。) 不,怎么可能。 唯华正这样想着,却见照三郎凝视着自己,用认真的,教导般的语气对她说道。 唯华,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建议选择恋人的时候,千万不能被外表所蒙蔽哦。特别是和唯华同龄却已经成了金钱奴隶的家伙,他们是不会向我这样活得那么幸运的。选择的时侯,还是得选那种能为了自己的信念舍弃全部财产的人当恋人。 听了照三-郎的建议,唯华不禁撅起了嘴,不满地回答。 说起来简单,但我身边根本没有这种人。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想谈恋爱,但如果抱着标准选择恋人的话,那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呢。 哦?你是说我的条件太苛刻了?能满足条件的年轻人,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咦,你说的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一边将叉子叉进起司蛋糕中,唯华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照三郎.忽然笑了笑,吐出了那人的名字。 望。 叉子仿佛并不仅仅满足于切开蛋糕,而是想切开底下的盘子般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唯华顿时愣了,但立刻她努力装出一脸平静,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将叉子叉进了起司蛋糕中。 我刚才说了,能不能不要说怪话啊?那个望才没那么伟大呢,而且,他总是会说什么有总比没有好,这种话,这难道不是为钱财扭曲信念吗?而且他有时候冷漠到让人火大。 哦,是这样吗?确实,望是个很现实的人,但我认为他内心的热情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唯华摆了摆手,清楚明了的对照三郎的话做出了否定。但照三郎印似乎不能认同,他用手抵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他突然开口道。 那么,不如和我赌一场? 哈? 唯华注视着照三郎,他似乎对自己的主意相当自豪,只见他愉快地继续说道。 我是说,我们来赌一赌望究竟是不是我所说的那种人。如果望在信念和金钱面前选择了金钱,那么就是唯华赢,到那时候,我还会像现在这样请你吃东西,蛋糕或其他什么你想吃的都可以。不过,如果望就是我所说的那种人的话,这场比赛就算我赢。到那时候 照三郎顿了顿,恶作剧似地笑了起来,说道。 那时候,唯华,你就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选望当恋人。 唯华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由于太过诧异,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或许又会显得很怪异。于是勉强开口的唯华发现,自己的声音奇怪到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说、说什么呢!?用赌局来决定恋爱不是很奇怪吗!?最重要的应该是彼此的感情才对总、总之很奇怪! 至少我认为,你们都不讨厌对方。 什么!? 居然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真可恶。 没有理会正在激烈纠葛中的唯华,照三郎叹息道。 不过,我觉得,就是因为你们都认为彼此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各自的真心。这让旁人看得牙根痒痒。 我、我说照爷爷,你能不能不要自顾自地妄想了?我可要打你了啊? 你看你看,要善待老人嘛。而且,难道这真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妄想吗?你看看你的蛋糕,难道不是在心虚? 经他这样一提醒,唯华将目光移到了手边的蛋糕上。不知不觉间蛋糕已经被叉子捣得稀烂。起司蛋糕早已没了它原先的形状,变得和肉馅似的。 现在正流行这种吃法。 唯华苦着脸辩解道,接着将原起司蛋糕用叉子掬起,送进了口中。 嗯。 就算人类以全身包裹银色紧身衣为时尚,这种吃法应该也不会流行吧。 唯华嘴里嚼着这堆不明滋味的物体,脑中思考着有什么方法能把照三郎的提案像这块蛋糕一样捣烂。没想到,居然被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反击手段。唯华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这样发问。 要赌当然也可以,但怎么判断输赢?该怎么分辨望究竟是不是照爷爷所说的那种人呢? 照三郎恍然大悟,抱起胳膊自言自语起来。 我倒还没想过这点。为了使这场赌局成立,就必须让望置身于某种可能选择抛弃某种高价物品的境地。这确实很困难。 这样一来,比赛也就等于取消了。唯华恢复了原先的从容,但照三郎却似乎还没有放弃。 这个先放一边,那么这场赌局成立了? 他这样问唯华。 无法分出胜负的赌局,和买不到的中奖彩票一样。既中不了奖,也不用付出代价。 嗯,成立。 唯华随口答道。照三郎用手撑着脸颊,忽然嘴边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他平静地附带了一句。 唯华,我先说好,凡是我参加过的赌局,从来没有输过。 不过,关于这场赌局的约定,直到望对她就闪光之物进行说明之后,她才想起来的。 但是,唯华回想起来,随后终于发现了。 第一封死后文上所写的请求,已经决定了那个比赛的实施方法。 寄给唯华的第二封死后文,证明了她的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但是,自己又不能对望提及比赛的事。毕竟自己与照三郎有约定,而且望似乎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那么就先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吧。 点的起司蛋糕终于送上来了,唯华小声欢呼起来。这次她没有把它捣烂,而是切下了一大块送到嘴里。蔓延在口中的浓厚起司香味令唯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望,你真的不点蛋糕吗?我说过好多遍了,这里的蛋糕真的超级好吃啊。难得的庆功宴,就用蛋糕来庆祝吧。 但是坐在对面的望却只是边喝冰红茶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唯华。唯华有些不解,但还是露出了笑容。 嗯?怎么了?你好像有话想说嘛。 望放下杯子,有些意外地说道。 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望心里想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出来。 唯华刚想这样接下去,却不知为何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是平时一定能把这句话说出口,而现在讲话又咽下去的理由,或许是因为脑子里都是和照三郎的约定吧。毕竟,输了赌局的自己不再是望的好友。 (成为恋人) 光是这样想唯华都能感觉到体温骤然升高,她急忙拿起冰橙汁喝了几口。 不对,也不能突然叫他成为自己的恋人,那绝对不可能。所谓不可能不是不可能成为恋人,而是不能做好心理准备。不对,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是一切都能ok的,但或者也未必。 脑子里一团糨糊,唯华只觉得脑子快要短路了。这时,望却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 唯华,死后文上的内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行动和思考都在瞬间冻结了。望看着愣在当场的唯华,继续说道。 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都已经彼此了解了,所以我能明白。唯华,差不多该把真相告诉我了吧。 就算望想知道,但那些内容却不是能轻松说出口的。唯华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或许是认为她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他静静地取下眼镜开始用手帕擦拭起来。这是望真的生气时的习惯。 啪嗒啪嗒,头顶上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有了这只恶魔在就放心多了。唯华抬起头,却见曾被自己击落的天使正微笑着浮在空中。 天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虽然惹他生气了,但脱下眼镜的望还真是哇~哇~ 笨蛋,你说什么呢!?别胡说! 在和谁说话呢?今天的唯华怎么比平时还怪异。 什么叫比平时还!? 唯华啪的扭过头凝视着望。望诧异地皱起眉,与唯华对视。 (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记得以前远远地见过望生气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有正面看到过而已。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哇~一下,这限本,根本,根本) 根 咔当,唯华猛地站起身,垂下头低声呢喃。 我去一下厕所。 这么多年的朋友毕竟不是白当的。在这种情况下,在唯华不愿对死后文内容作出说明而选择逃避的情况下,望却并没有手下留情,而是带着明确的疑惑发问。 怎么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怎么总问一些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唯华不禁气急败坏。 我、我没紧张啊,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又不是只在紧张的时候才去厕所的!上厕所是生理现象!明白吗!? 或许自己过于冲动的反应削弱了望的气势。望重新戴上眼镜,像是要平复她的情绪一般挥起了双手。 等、等等,冷静点唯华,我明白。是我不好,请你心满意足地去上厕所吧。不过,我有个建议。 什么啊!? 一个女孩在公共场合大声连呼厕所厕所的,是不是有些不雅? 听了这话,唯华才突然清醒过来。她急忙环顾店内四周,这下不只是店员,连客人都投来了目光。 啊 瞬间,唯华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厕所在这里哦~ 耳边是天使悠哉游哉的声音。 唯华飞速地逃向了厕所。 *** 哎~呀~ 将废话连篇的天使冲进了厕所之后,唯华走出隔间开始呼吸。从她口中流露出的,是沉重的叹息。 哈,都怪照爷爷的死后文,真是丢脸死了,根本不好意思回到座位上去 就在这时,原本除唯华以外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澈的嗓音。 关于那封死后文的内容,现在能不能对我说明一下? 唯华反射似地回过头,只见背后站着的是文伽。当然,她的手中还握有那根被称作真山的手杖。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唯华呆呆地念叨起来。文伽平静地回答。 一次次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真山说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封死后文上的内容。我们时间不多,能不能请你简短说明一下? 啊?我、我不记得说过这话啊喂,为什么把我靠近便器?你的意思是让我闭嘴吗? 听了眼前的对话,唯华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将手伸进口袋,取出死后文。她自己也知道没法完整说明,所以她用了最能表达照三郎意图的一句话作为了概括。 那场赌局我一定会赢。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闪光之物呢? 耳边仿佛响起了照三郎愉快的笑声。虽然依旧爽朗到让人有些牙痒,但同时也非常温暖。 文伽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有些莫名地皱起了眉头。但她的搭档真山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开口道。 唯华小姐,那上面写的闪光之物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呢? 啊 这提问太过出人意料,唯华顿时语塞。思绪浮想联翩,脑中出现的,居然是还等在座位上的望 唯华只觉得血气上涌,她当场垂下了头。但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有些害羞地回答。 谁知道呢,我还不太清楚,想从现在开始慢慢确认。 唯华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居然会出现名为死后文的奇迹。但要不是因为这个奇迹,自己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心情了吧,望将永远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一旦那个分别的时刻降临,自己说不定会抱有强烈的失落感。 (这就是懊悔吧,照爷爷。) 照三郎说,人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闪光之物,但自己当时却对这些话并没有在意。以后还有时间的话,说不定能和他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这样的时刻永远不会来临了,二人的赌局,也应该是以平局告终。 不过。 身为赌徒的照三郎却似乎并不允许出现平局。在最后的对弈中,他传达了自己的思念。出于对年轻人的关爱,他给了唯华发现闪光之物的机会。 虽然你有点多管闲事。 但非常地,感谢你。 所以,唯华想。 自己应该开始认真寻找闪光之物了。不是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地度过每一天,而是寻找真正重要的东西。 唯华暗自下定了决心,这时真山说道。 应该只是在半路上吧,但唯华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你一定能找到闪光之物。 啊哈,我真高兴,谢谢你。 或许是对自己被排斥在对话之外感到不满,文伽用平静的语气插进了二人的交谈中。 好像你们已经能沟通了,不过,能不能对我作出解释呢? 这时,啪嗒啪嗒拍打翅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稍稍瞥一眼,那是眼冒金星、全身湿透的天使,以及一脸疲惫的恶魔。恶魔和天使同时落在了唯华肩头上,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开始了独自。 真倒霉。不找个人发泄一下我心里不舒服。 发泄。 这词真不错。 自己做出了在公众场合大呼厕所这种丢人的事,心头的不痛快必须找人发泄一下。唯华这样想着,转身看向了文伽,随后恶作剧似地笑了笑,说道。 啊?想知道死后文内容的话,我已经和真山沟通完了,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文伽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语塞,最后,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的性格还真不错。 唯华爽朗地笑了起来。 一定很像照爷爷吧。我们是好朋友哦! 说完,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唯华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看了看文伽和真山,随后端正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帮忙传递照爷爷的死后文。望的性格就是这样,我想他肯定没向你们道谢吧。所以,我替望一起说了。真的,非常感谢。 最后还是没问出死后文的内容。明明应该满心遗憾的文伽,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她拉下帽檐深深遮住眼睛,随后。 不用道谢,这是我们的工作。 她很酷地回答。 唯华再次鞠躬,当她抬起头时,眼前已经不见了文伽和真山的身影。看来,她们又踏上传递奇迹的旅程了吧。 心中顿时掠过一丝寂寥,但唯华立刻点了点头,自己对自己说道。 我得努力了。 先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去。望毫无疑问会再次提及死后文的事,那时,自己就先装作烦恼的样子,然后向他提出条件。 那么,如果望愿意带我去什么地方玩的话,或许我会告诉你哦~ 眼冒金星的天使虽然依旧晕头转向,但还是挤出了一句话。 太、太棒了~和望约会啊,我想看电影 和望约会。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唯华就觉得面颊通红。虽然害羞得想要逃跑,但一直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寻找闪光之物。 已经在心里这样决定了。 唯华给自己鼓完劲,用力推开了门。随后,向着望所等待的座位,踏出了勇气十足的一步。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7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七 死后文.下雨天 狂风吹在干燥的大地上,茶褐色的砂砾在空中飞舞。旁边的同事皱起眉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也许是砂砾吹进嘴里了吧。远远地围成一圈观看的本地居民战战兢兢地向那个同事投去了夹杂着厌恶的视线。 和平常一样的光景。 不速之客的心境。 这个国家的旧体制已经崩溃瓦解,由联合国主导的新政府已经成立。可是治安方面还是残留了很多令人不安和动荡的因素,复兴状况也不尽如人意。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手里拿着枪,在这个小镇上巡逻,以维持治安。 同事咋了一下舌,小声说了一句平常的口头禅。 真是让人不爽。 他好像讨厌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 无论是气候。 还是人。 甚至包括本地语言的语调。 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头痛,好像为了消除内心的焦躁和厌恶,只要看到稍微有点可疑的人物他就用枪口对着别人,用恐吓的口吻破口大骂。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们伙伴中有好几个人都在这个异国的土地丧生了。我也赞同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讨厌这一观点。 可是,我不像他们对任何人都无差别地仇恨。我知道这样的话倒是会比较轻松,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那个原因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如果跟同事们说了的话,我肯定会遭受私刑拷问的。 事实上,我很喜欢这个国家。 我的这个发现已经通过书信传达给我的恋人了。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相信吧。并且,会对此深有同感吧。 夕阳,即使在异国也是很美丽的。 夜空,跟灯光绚烂令人目眩的故国相比,更加澄澈美丽。 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话,即使在信里我也没有写过。 我发现了那件事之后,不由得哭了起来。 就跟看到你流泪时一样。 现在世界上所发生的事,真的是非常令人悲伤的事,我切身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于是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家人朋友,还有你,肯定都会异口同声地说这不像你的风格来阻止我吧,我明白其中的原因。你们肯定认为我这种软弱的部分,不适合这个战场所以才会阻止我哭泣吧? 在旁边走着的同事,对着朝这边瞪视着的本地居民稍微举起了枪口,好像是为了恐吓他们。本地人脸色变得苍白移开了视线,快速消失于建筑物的背面。同事看到这一幕喉咙里发出了类似咳嗽的响声。 对于他来说,枪口所对准的那些人,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人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名为敌人的靶子了吧? 我朝四周看了一眼。 我看到的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我心里有些安心,可是同时,我又被一种非常悲伤的感情支配。 一到这个时候,我肯定会想起在故乡的你的脸庞。 我对自己说我是为了阻止你的眼泪才来到这里的,自从我把枪口对准不认识的人之后已经过了大概半年。 我仍然还活着呢。 2 听说上司传唤我,回到大本营之后我立刻走向上司的帐篷。 那个上司一旦发起脾气就非常恐怖,可是平常倒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而且很坦率的好人。那个上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面有难色。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在生气,看起来好像在为什么事深深地苦恼着。 我保持直立不动的站姿,等待上司先开口。于是上司张口就问,你是不是有个未婚妻啊。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司在说正事之前先聊家常这是很少见的。肯定之后有很难说出口的话吧? 我感到了有点不安,不过还是必须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先是肯定了自己有未婚妻这件事,然后告诉上司说打算在这个国家的任期结束之后就回到故乡举行一个简朴的婚礼。我感到自己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不过那个上司是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责备部下的。不仅如此,也许还会说两句祝福的话吧,我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上司脸上浮现出比之前更加冷峻的表情,一直保持沉默。 我感到有些危险的因素在内,正打算开口说先不要聊家常了,您还是进入正题吧的时候。 从帐篷外传来了说话声。 我们正在谈话。一般的上司都会说过会再来吧。可是这个上司却让刚才说话的人进来。这个行为更加加剧了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进入帐篷的人是个熟人。他担当着把从祖国寄来的信件包裹传递给士兵的任务,也就是军队里的邮递员。因为我频繁和恋人保持书信往来,所以理所当然地和这个邮递员很熟悉,有恋人书信的时候他还会取笑我两句。 他好像是来送写给上司的信件的。他用很干脆利索的动作把信交给上司之后,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用有些踌躇的眼光扫了我一眼。 等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在用有些兴奋的声音问那个军中邮递员,有没有我女朋友写给我的信啊?。 因为上司在面前,所以他只是苦笑了一下,拿出一封信。因为正在谈话,所以他好像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信交给我,因为这个上司人很好,即使在谈话中把信交给我也应该没有关系吧,他好像在作出了这个判断之后才把信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信,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那封信有些奇怪。白色的简单信封上只写了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贴着的邮票周围镶了一圈白边,除此以外是纯黑色,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邮票。 我有些惊讶地皱起眉头,上司脸上的表情更加严峻,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来送信的部下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问的竟然是我手里拿着的信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 不知为什么,信上没有盖邮戳。听到邮递员说可以根据写信的日期倒着推算一下,上司的眼里闪耀着光芒,好像找到了一线希望一样。命令我们离开帐篷。 还没有听到正题就被命令离开帐篷,实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送信的那个军中邮递员也不明所以,朝我耸了耸肩。他好像还有别的工作,所以立刻离开了。 我觉得上司的态度有些异样,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呆呆地伫立在帐篷外。正在此时,我听到帐篷内隐隐传来上司用无线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的话语中,夹杂着飞机事故,遗体身份的再次确认之类的危险单词。 到底在说什么事呢? 我虽然很想知道详情,可是偷听上司用无线电话对讲的内容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要受到惩罚。而且我也想尽快看到信的内容,所以停止了这个有间谍嫌疑的行为,立刻回到自己的帐篷。 *** 不由得一阵苦笑。 我虽然声称自己是广义的记者,可就算是说恭维话也无法称赞我具有小说家的才能。因为在写不熟悉的题材,所以导致头有点疼,像是被煮过了似的。也许选用第一人称本来就是个错误吧。好不容易通过采访获得的信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很好地利用。 啊,现在就是感叹自己的愚蠢也没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为了整理自己的思绪,还是先复习一下采访时做的记录吧。 首先是第一点。 当采访那个军中邮递员询问他关于那个贴了黑色邮票的信件时,他也说不太清楚。 看起来他也觉得那封贴有黑色邮票的信有些可疑。确实如此。那个军中邮递员说 如果是按照正规渠道从本国寄来的信的话,按理说里面不可能夹杂着没有盖邮戳的可疑信件。即便如此,因为寄信人和收信人都是曾经见过的熟人,所以也没有细加考虑就把信交给了士兵a。 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信存在了。 不过要说明这个怪异的事实也很简单。某个人在将要投递的信件和包裹中混进了这封信。 到底是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除了这个疑点之外,目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在脑海中认真考虑。就是关于那个士兵a直属上司的证言。 那个上司的证言如下。 他得到了这个士兵a的未婚妻遭遇飞机失事而死亡的消息。为了躲避湍流而脱离了轨道的飞机失踪了。三天之后,在无人岛发现了飞机的残骸,据说其中的乘客名单上有士兵a的未婚妻的名字。 话虽如此,机体由于遭受了坠落的冲击破损得很厉害,而且最后燃烧了起来。确认遗体的身份是件很困难的事,上司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看到递到士兵a手中的信,上司开始猜想,也许那位未婚妻由于临时有什么事,并没有乘坐那架飞机,死亡信息也许有什么差错和误会也说不定。所以,才申请再次确认遗体的身份。 那个上司为什么会做到这个份上? 关于这点,我好像有些明白其中的原因。通过采访进行接触之后,我发现这个士兵a比我想象中更爱依赖人、爱撒娇。如果未婚妻已经死了的话,不要说在这个战场,即使在故乡他说不准也活不过三天。那个上司正是因为看出他脆弱的一面,所以才想极力否定这个士兵的未婚妻的死亡事实吧。 这真是件具有讽刺意味的事。 士兵a正是为了未婚妻度过和平的每一天所以才来到了战场。可是那个未婚妻却在明明已经确保了和平的故乡丧了命。 真是的。 现在的世界,到处都有人死亡。 3 庭院里开放的绣球花非常漂亮。 那封信的开头这样写道。 故乡今年的雨季已经到来。 雨的味道仍然让人觉得很亲切。 淅淅沥沥的雨声听起来令人觉得很舒服。 像这样完全显露出她感性一面的书信,在向我传达故乡和平的风景。 啊,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你特别喜欢雨。 普通人看到下雨都会觉得心情抑郁,可是只有你觉得很兴奋,看似很高兴地一直仰头看着天空。 雨啊。 在这个国家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雨。因为本地的气候向来如此。可是对于故乡频繁下雨的我来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信的最后写着你一定要活着回到家乡啊。那句话可以说是套话,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因为她写的信最后一句永远都是一样的。 不要生病哟。 不要受伤哟。 她只写关心我身体的话,关于生死的话,迄今为止她从来没有说过。 我可以猜出其中的原因。 我也许会死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所以她连想都不愿意想。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国家仍然处于激烈的战争之中,她还是拼命地拒绝我也许会丧命的这种可能性,而只是强迫自己去担心我也许会因为不注意而生病,由于运气不好而受伤这样的事。 正因为如此,她从来不写我一定要活着回来之类的话。 迄今为止。 我挠了挠头。她心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能使心境变化的事? 一定要活着回家乡哟。 我想,那是包含了她所有的思念的话语。 我对着信,静静地点了一下头。 没关系的。 我一定活着回到家乡。 回到你的身边。 那个时候,如果我的努力稍微取得了成效,你的眼泪能够稍微得到抑制的话。 我一定会履行和你的约定。 在小小的教堂,举行一个简朴的婚礼。 我开始遥想那一天的情景。 在乡下的山丘上,小小的教堂。 参加婚礼的只有亲戚和好朋友。 外面下着雨。 你笑着对我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我也浮现出笑容,同意你说的话。 在下雨的日子举行的,简朴的婚礼。 那是,我一直想守护的,平淡的日常生活 4 枪声响起。 有人负伤。 黑烟升腾起来,视野变得模糊。 因为这儿的治安相对较好,所以我们有些大意。我们的部队遭受到武装团伙的突然袭击,我们被迫陷入血淋淋的防卫战。援军还在两个阵营以外的远处。我不是出于想打倒敌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卫,而只是由于压倒性的恐怖感而扣动了扳机。 一定要活着回到家乡哟。 我想起了她说的话。 我必须回到家乡。 必须活着回去。 无论发生什么事。 一定要回去。 回到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在大声下达命令的上司身边,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仓促之间我把枪口对准那个方向。 活着回去。 到后来,我才想到。 这个时候,我的枪口所对准的不是人类,而只是枪靶子。 我扣动扳机,不是为了不让未婚妻流泪之类的高尚想法。 而只是因为我的怯懦。 我的自私。 以及我身体内所涌起的无法抑制的破坏性冲动 我高声大叫了一声。 扣动了扳机。 有人在哭泣。 大声地哭泣。 我慢慢睁开眼睛。 在战斗已经结束的战场上,好像很多普通市民也遭受了池鱼之殃。 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看起来很和善的大叔。 年幼的少女。 所有的人都在周围散乱着的尸体旁边痛哭。 我朦朦胧胧地看着这个光景,终于有了很狼狈的感觉。因为我意识到了他们脸颊上所流着的眼泪,跟我的恋人你的眼泪一样,都很透明。 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说,我是为了能让你不再流泪才来到战场的。正是为了这个目标我投入了所有的精力,所以看不到其它的东西。我没有注意到像这样,他们也跟你一样流着澄澈透明的眼泪。我为了守护你的平静生活,却来到这里蹂躏他们的生活。 也许到了我承认自己错误的时刻了。 根本没有必要抑制你的眼泪。还不如说,能够关心周围的人为他们的痛苦感到悲伤而流下泪水,哪怕只有一个人幸存也好,必须向子孙后代传达这件事。 可是,我们所做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行为。用憎恨污染纯净的眼泪的行为。 我感到后背一阵寒意。 看到了幻觉。 老婆婆的眼泪。 大叔的眼泪。 少女的眼泪。 都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他们不是在呜咽,而是咬紧牙关,用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视着我们。拿起周围的大石头,步步逼近打算砸死我们。 我感到恐惧。 在我的眼中他们已经了变成敌人。 一旦抓起枪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像靶子。 我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恐怖。 不对。 不对。 我不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 我不是为了做这样残酷的事才来到这里的。 我心里一惊。 对了。我的枪口对准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不,肯定还活着。 对,我没有杀害你们的伙伴。 我不是为了做这样的事而来到这里的 我像被弹开一样猛地跑到人影所在的地方。发现上司正蹲在那儿好像在检查什么。 上司发现是我跑过来之后站起身来,用有些慌乱的口吻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推开上司,看到了横卧在瓦砾里面的那个人影。 已经死了。 头被射穿了。 脑浆四散开来。 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看起来刚过十岁。 抱着枪,看着湛蓝澄澈的天空。 我屏住了呼吸。 动摇转瞬即逝,我的头脑变得特别冷静。 我问上司。 他刚开始就抱着枪吗? 或者说是后来谁把枪塞到了他的手里? 上司瞪了我一眼,低声说道: 不要说傻话。 上司转过身去,继续下达命令。他的动作太过敏捷,看起来简直像是要从我身边逃走一样。 我也抬头看着少年正在凝视着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 一点云彩也没有。 你会惊讶吗? 这个国家,竟然基本上没下过雨。 和我们的故乡不一样,这儿没有雨季。 啊,我好想看到一场雨啊。 我衷心地这样想到。 这个国家只下血雨。从我们所召唤过来的红黑色雨云中,下的只是血雨。 看吧。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全身都是血和泥土,已经脏到这个地步了。 我由衷地期盼着可以把一切洗刷干净的透明的雨,可是无论我再怎么期盼,雨仍然迟迟不下。 对不起。 我杀了人。 我杀了一个孩子。 我已经不具备和你履行那个约定的资格了。 4 我回到大本营,开始写解除婚约的信。 我没有写原因。 因为,我仍然爱着你。 唯有对你,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看成是杀人犯。 可是,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一定一眼就可以看穿我浅薄的想法吧。 你看。 我这么肮脏。 这么卑劣。 这么愚蠢。 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我在这个异国的土地上,虽然只有一点,我学会了体会生命的可贵,变得达观起来,正如你已经可以直面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现实一样,我也可以努力说出以前从来不会说出的话了。我会告诉你真相,面带着笑容向你传达。 我在心里静静地祈祷。 一一希望你忘掉我,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啊,我想看到雨。 亲切温柔的雨令人怀念。 那样温柔的雨。 *** 原稿写到这里,我才痛切地感受到我的眼力已经变得很差劲了。 作为用于本国宣传最适合的采访对象,我采访了士兵a,现在无论任何人都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既然是个爱依赖人的人那就一直这样好了,对上司的命令唯唯诺诺就行了。即使为杀了人感到苦恼,但是自己找出一个结论,认为这是为了守护未婚妻的生活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不就行了吗。虽然有点像那种廉价的肥皂剧,可是这好歹也是个电视剧啊。 为了恋人杀了人的年轻士兵。但是他完美地超越了那个苦难,为了世界和平再次拿起了枪就像这样的剧情。 可是,士兵a并不能做到那样。岂止如此,他甚至开始同情起敌人来了。 这是致命伤。 简直像是自己掐死自己一样愚蠢的想法。 我是广义上的记者。我完全可以曲解并篡改士兵a的想法,写出让本国的领导人和民众高兴的文章来。不,这才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手法。 可是,只有这个原稿我打算真实地描绘这个家伙的生存实态。 我已经知道这篇报道不会畅销所以早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也许是让我这么想的最大理由吧。如果还有别的理由的话,那也许是因为我比较同情这个家伙吧。 按理说这样爱依赖人的家伙我恨不得打一顿才能出气。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理由来到战场,被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落差所击溃。这样的话根本不配成为我的采访对象,给我带来收益。仅仅是给周围的人带来坏的影响。我虽然明白这些,可是仍然对他抱有同情之念,我自己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因为那个家伙身上拥有这个战场上的任何人都不具有的纯粹。 在采访过程中,我请求士兵a未婚妻的家人让我看了一眼士兵a写的解除婚约的信。内容很明确意志很坚定,看起来真的不像那个爱依赖人的士兵所写的。其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过错都由自己承担的觉悟。 真是的,这还真像他的风格。 难道他认为人类的所有过错都可以由一个人承担吗? 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他肯定是真心地这样想的。 也可以认为这是很愚蠢的事,对此一笑置之。可是他那种纯粹坦率的想法,却令人觉得有些眩目。 正因为如此,我才开始决定对他表示同情的。 好像有些脱离正题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我试图对那个上司进行突击采访,询问他到底是不是误射。那个上司严厉地拒绝,说没有这回事。 作为军队士官也许是一流的,不过撒谎却是三流的。故意高声怒吼含混掩饰,那是孩子做错事时为了逃避责任才会采取的手段。竟然敢小看我作为新闻工作者收集信息的能力真是让人困扰啊。那个被当作武装组织的一员处理的少年根本无法从事这种非法行动的证据,我已经弄到手了。 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善良市民的那个少年,为什么会拿着枪断气呢? 参加了那天战斗的人。 士兵a寄出去的信。 被我用话套出来而很狼狈的上司。 如果把这一切作为一条线联系起来的话,答案自然就浮现出来了。 让我觉得有兴趣的是那个上司为什么这么袒护士兵a。因为感觉并不单纯只是因为大家共同出没于生死线上的那种连带感,所以我在没有得到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偷偷侦察了一些情况。一个人物浮现了出来。那个人是上司的外甥,令人惊讶的是他跟士兵a非常相像。 外甥两年前自杀了。所以把外甥的影像跟士兵a重叠在一起,所以想不惜一切去照顾那个士兵a。可以平静地杀害别人,可是到了涉及到亲人的死亡时却无技可施并为之悲伤不已,从这点看来那个上司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这么说我也是人的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以人类为对象,做那些冷酷无情的事,其实我也会受到良心的责备。所以,关于这次采访所获得的信息,我打算一直保留在自己心里。 作为和平的敌人被处理的那个少年,我可以断言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因为那个少年事后经过调查已确认,他是个盲人。 光是想象就已经很恐怖了。 盲人少年身边发生的战斗。 建筑物的墙壁被破坏,周围都是瓦砾。 耳边轰鸣的枪声,让少年的方向感发生混乱。 被恐怖驱使的少年,想拼命从战场逃脱。 手里拿着手杖。 那也许在别人看来像是一杆枪吧。 那个人为了保护自己或是伙伴,一边叫着一边瞄准少年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那个上司根本没有必要动什么小手脚。因为考虑到舆论,即使出现一次两次误射,那也会被埋葬于黑暗之中,民众是不会知道的。特别是本国的士兵杀害了盲人少年这样的消息流传开来的话,即使你不去央求也有人会主动帮你消灾的。 这个稿子也是这样。即使面世了,关于误射的部分也肯定会被人施加压力,最终完全删除的。 所以,我在这儿写的不是对任何人的弹劾和斥责而只是我的自言自语。 对于扣动扳机的人感到些许的同情。因为我想那个家伙平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杀害少年的。 可是,我并不打算纵容那个家伙。因为,那个家伙已经得到足够的宠爱了。 少年眼中映现的蓝天,一定很湛蓝澄澈吧。那个少年的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污浊,他的眼睛肯定是透明而澄澈美丽的吧。 那个扣动扳机的人每次看到天空就会想起那个少年吧,并为此感到伤心。这是那个家伙唯一可以做的赎罪,永远都无法逃脱。 一直向别人撒娇是不允许的。 即使想从雨中获得慰藉也不可以。 因为,这个国家,很少下雨 5 那天晚上,我从帐篷里溜出来,一个人眺望着星星。一点云彩也没有的星空果然很漂亮。明天肯定也是个大晴天。夕阳肯定也很漂亮吧。 我漫无目的地仰面看着天空,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上司。 在你旁边坐一会儿可以吗? 上司并没有训斥偷偷从帐篷里溜出来的我,而是静静地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 我这么回答道。 上司坐到我旁边,沉默了一会,跟我一样看着星空。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而且是很重要的话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猜想出来,于是一直沉默着等待上司先开口。 上司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上次聊家常的继续。 你和你的未婚妻是在哪儿认识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今天不想谈论我女朋友。我用呻吟一般的声音小声但是明确地对上司说道。 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已经写了解除婚约的信。 上司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很干脆地回答。 因为我杀了一个孩子。 上司闭上了嘴。一道流星划过。是那个孩子的灵魂吗?在我的家乡也许可以借助流星寄托自己的愿望。可是,在这个远离和平的地方,流星只是不吉利的象征。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上司突然问道。 你相信奇迹吗? 我回答道。 如果奇迹能够出现的话,我希望那个枪口能够稍微偏离那个少年。这样的话那个少年就不会死。 可是,这样的奇迹并没有出现。 少年死了。 我对自己说我是为了让你不再哭泣,所以才伸手拿起枪的。可是我的战果,就是杀害了一个孩子。 我只是一个杀人犯。 上司发出了沉郁的叹息。 那把枪,是那个少年一开始就拿在手里的吗? 要是再问一遍的话,说不准上司会暴打我一顿。也许会制裁我吧。 没想到上司先问我道。 那封信里写着什么内容?那封贴有黑色邮票的信。 想起了那封信。温柔地响起的雨声。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一点,慢慢说道。 写了家乡的事。 说庭院里的绣球花开得非常漂亮。 说雨非常温柔亲切。 啊,然后 她在最后写道: 一定要活着回家乡啊。 上司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可是他的眼睛里带有一丝忧郁。 她向你传达的那句话,也许就是奇迹本身。 上司说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突然站起身来。上司好像独自一样继续说道。 明天,结果就出来了。 不过,可能是令人绝望的结果。 我皱起眉头。 到底在说什么呢? 上司回答说到明天你就明白了,然后简短地说道: 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回到家乡。 这儿本来就不适合你。 如果你认为这儿发生的一切错了的话,就活着回到家乡,然后找到在这儿无法实现的正确的道路。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杀了人。 这是正确的。 还是错误的。 已经连讨论这个的资格都没有了。 上司对此付之一笑。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这样想。 你已经解除了婚约。 单方面地解除了婚约。 既然这样的话,作为一个男人你至少也要履行责任,实现她在信中所写的愿望。活着回到家乡。 上司迈步刚要走出去。可是突然停住脚步,说了一句很不像他平时风格的话。 今天的星星真美啊。 我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订正了他的话。 嗯。今天的星星也很美。 上司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离开了。 我呼出胸中憋闷着的气。心情变得很轻松。 你的信才是真正的奇迹。 啊,也许确实如此。那个时间所传递过来的信,让我活着回到家乡的信,也许仍然让我保持人性的最后的奇迹。 在这儿即使犯了错,也没有人会斥责自己。 哪怕是浑身沾满了鲜血,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可是,如果回到家乡的话,你在那儿。 聪明的你在那儿。 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会斥责双手沾满鲜血的我吧。任何人都没有责备我的罪过,只有你才能让它变得无所遁形吧。 如果是你进行制裁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然后,我的罪过,在下雨的日子里,被静静地洗刷的日子到来的话。 我要把在这片土地上所学到的东西传达给更多的人。 不是为了谁去拿起枪。 流下像故乡所下的雨那样透明的眼泪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要向更多的人传达这个信息。 嗯,好吧。 你的话语。 你创造的奇迹。 至少要由我来实现。 虽然我已经无法履行和你的约定了。 不过我一定会活着回到家乡。 回到你的身边。 6 第二天一早就下达了出动命令。 在这个国家反复进行破坏活动的武装势力团伙,由于联合国麾下的突袭部队的攻击,昨天被完全摧毁。根据之后的调查,那个武装势力首领的住所,好像在我们管辖的地界里。那个武装势力的首领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他家里也许仍然存在那个破坏行动的计划书。也就是说搜家这个名誉性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武装势力被一扫而空。 这就是上司昨天晚上想说的那个结果吗? 可上司说是令人绝望的结果。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军人,对于作战从来不会感到绝望的。 到底是什么结果出来啊? 我为了问这个问题,向上司走去。可是上司以要做出发的准备为由把我赶了回去。 想起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上司曾经命令我从帐篷里退出去。上司在无人的帐篷里,用无线电话所说的那些词语。 飞机事故。 再次确认遗体的身份。 我的胸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7 踏入那个首领的家中。 开始按顺序进入房间。 不能有丝毫的粗心大意。 为了守护你的嘱托。 为了活着回到家乡。 进入了最后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影。好像是没有任何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把枪栓卸了下去。正在此时,房间里那个大大的橱柜突然响了一下。 所有的枪一齐对准橱柜。上司挥手示意。一个部下小心翼翼地走近橱柜,一下子打开了橱柜的门。 里面是个小孩子。 看起来十岁左右的一个孩子,全身颤抖地藏在里面。 我感到背后一阵发麻。 脑子里想起的是被我杀掉的那个孩子。 用澄澈的双眸看着蓝天的那个少年的身影。 藏在橱柜里的孩子突然像被弹开一样跑了出去,朝房间的人口跑去。 那个孩子从头脑一片空白的我的旁边,一下子跑了过去。 上司咂了一下嘴。命令我去追。 我回过神来,立刻转过身去,追赶着已经跑到外面的那个孩子。 命令是条件,而行动只是条件反射。我还没法做到冷静地思考。 我心想。 他就是那个孩子。 那个我杀掉的少年。 我必须帮助他。 必须救他。 我怎能。 怎能再次伤害他呢! 孩子绊到了石头上面,摔倒在地。回头看着我。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一边爬一边想从我身边逃脱。可是他所前进的方向被前几天的战斗所形成的瓦砾山挡住,已经无路可逃了。 孩子眼睛里全是泪水,怀着恐惧的心情看着我手里的枪。我慌忙把枪口对着别的方向,把枪轻轻地放在地上。 对不起。 吓到你了吧。 没关系的。 我不会做任何事的。 虽然你也许无法相信。 我既不是出于爱国心的觉醒,也不是想去伤害谁。我只是为了不让那个人继续哭泣,才来到这里的。 可是,我错了。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阻止她哭泣。 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 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 静静地流下的眼泪,才是我们应该推崇尊敬的东西。 我走近孩子,伸出手去。 来,放心吧。 我的身上虽然满是泥土和鲜血,可是,手上已经没有枪了。我们可以互相理解了。 你流下的眼泪一一还没有被污染吧? 我朝孩子笑了一下。 孩子的手动了一下。 *** 还是从通过采访获得的结论说起吧。 士兵a从未婚妻那儿得到的信,是由死者写的。 看吧,到这儿就变成怪谈了。我早已经放弃这个稿子会畅销的念头了,所以没有进行润色和加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一直以来的采访激怒了上司,所以根本不可能从他本人口中得到什么证言。可是,遗体身份确认是当地时间三点左右,在士兵a接受出动命令之前,那个上司已经知道了士兵a的未婚妻死亡的事实。 那个上司虽然不擅于撒谎,不过倒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在那个时间点,他已经推想到这是由死者所写信了吧。 然后。以下根据和上司一起行动的士兵们的证言进行叙述吧。因为已经很了解那个上司的人品,所以这应该跟事实没什么区别。 我不是什么审判官。所以我没有义务和权利来判断死者所写来的信到底是善还是恶。可是,那个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死者所传来的信的上司,得出了某个结论,对于他的结论,我不由得表示某种程度的理解。 8 上司已经开始搜查。把那个家里的所有一切都翻个遍,试图找出跟破坏计划有关的东西。 上司没有抱多大期望地随手拉开手边的抽屉。在下一个瞬间,上司瞪大了眼睛。 那儿有一封信。 贴着黑色邮票的,似曾相识的信。 上司立刻叫来懂本地语言的士兵,让他看了一遍信。默读了一遍信的部下觉得有些惊讶,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 上司问道,部下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不知道是文法,还是文章本身有些奇怪。看起来寄信人好像是以自己已经死亡为前提写的这封信。 上司脸上浮现出严峻的表情,催促部下简短地说明信的内容。 部下开始读信。 我被其它国家的军人杀死了。 我考虑到家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藏了一只你也能用的手枪。 等到有一天,你一定要用那只枪为我报仇。 用你的双手把那些蹂躏我们国家和平的家伙们杀死。 沉默。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互相看着对方。 上司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 有种预感。 现在预感变成了确信。 那封信确实是由死者寄来的。 上司回想起昨天晚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8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八 死后文.下雨天.终 跟部下的对话,咬紧牙关。 开什么玩笑。 这就是所谓的奇迹? 那个家伙的未婚妻希望他能活着回家。 可是那个孩子的父亲却希望孩子变成杀人犯。 自己并不是圣人君子,可也不是什么笨蛋。知道自己的活动确实更加加剧了这个国家的混乱,也承认这两封信里所隐藏的思念各自都很纯真坚强有力。 可是。 让奇迹随意出现,这就是神做的事吗? 这样的话和随意乱用手中权力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个家伙的未婚妻的话。 那个孩子的父亲的话。 根本不考虑随后会带来什么影响,仅仅如此就让奇迹出现,把信寄出去。你是不是陷入了一种自我满足的情绪中了? 上司瞪视着死者的信。 这就是所谓的奇迹? 开什么玩笑! 那个家伙的未婚妻所写的信。 那个孩子的父亲所写的信。 你难道能够说这两者是等价的吗? 神啊,你是不是疯了!! 上司从部下手里夺过信,一把揉成一团,用力扔在了地板上。部下们看着上司,露出困惑的表情互相对望着。 肩膀不停地颤抖陷入沉默的上司,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那个孩子偷偷地藏着一把枪。 上司叫道。 快阻止那个家伙! 快把那个家伙叫回来! 那个家伙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再伤害孩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声枪声。 *** 至此我的采访活动就告一段落了。因为那个作为被采访对象的士兵a已经中弹身亡。 为了恋人奔赴战场的年轻士兵被纯真无邪的孩子杀死了。 果然是个好题材。 让人可以把感情移入到士兵a身上。 让国人更加仇视这个连小孩子都会杀人的国家。 无论发展到什么地步,都很适合在本国作宣传用。可是,没想到这个士兵a到最后仍然是那么天真,甚至最终还出现了类似怪谈的死者之信这样的东西。我作为记者的好运气说不准很早以前就已经用光了。 不行。感觉话题越来越暗淡了。这是我写的最后的原稿。我决定一点抱怨的东西也不写。 接着还是从通过追踪采访明白的事情开始写起吧。作为采访对象的士兵a已经死了,至此为止我不得不改变采访对象。这之后笔记上所写的信息都是由新的采访对象提供的消息。 作为不可动摇的事实,首先必须确认的是死者的来信在这个世界上是确实存在的。 那个死者所写的信被称为死后文。 管辖死后文的机关被称为福音局。 福音局的所在地并不明了,我们所卒想的场所被大家公认的天国倒是跟这个很接近。 构成福音局的人员数目以及来历都不明朗。可是,唯一问清楚的是位于上层的人物被称为冈德路菲。当然,关于这个冈德路菲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清楚的。 关于死后文还是继续挖掘一下吧。死后文的寄信人也就是死者是通过福音局选定的。被选定的死者把自己的愿望写进死后文里,并把信交给死者的家人。 死后文最重要的好像是那个黑色的邮票,这点在采访中已经弄清楚了。只要贴了那张邮票就可以作为死后文得到承认,即使采取的不是信的形状,只要贴了邮票,哪怕是布偶也没有关系。 在死后文的传递方面,由福音局派遣的邮递员负责这个任务。关于邮递员的来历已经弄清楚了。就是由福音局选定的死者也就是说本来是人类,作为死后文的邮递员在各地活动。 被选为邮快递员的人由福音局颁发拥有自我意识的魔杖。这样的魔杖被称为阿龙兹,任务是作为邮递员的助手安排日程并给死后文邮递员提供建议。阿龙兹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但是关于它们的魔力、种类等等都是秘不相传的。 看到这么多根据荒唐无稽的采访记录写出来的稿子,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可是,这并不是一个笑话。我好歹也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我具有辨别信息真伪的能力,而且这个采访记录上所写的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我可以毫不怀疑地相信。 因为,现在所写的稿子就是我的死后文。 我只想传达事实。我在采访士兵a结束的第二天死了。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以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附近停的那辆车中了地雷之类的东西。 真是无聊的人生。 正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个少女来到我身边。那个少女告诉了我关于死后文的事。 我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失去了作为记者的职业自豪感,但是好像还残存着一点。所以我才决定认真地述说最后的采访对象士兵a的生存现状。通过死后文的规定,这个原稿通过那位少女被转交给我所在的出版社的总编辑手里。总编辑是把我养大成人的人,他最近一直在为我随意篡改修饰报道而叹气。总编辑读了我这篇文章也许只是付之一笑吧。也许会夸赞我终于写出了一点像样的东西吧。 不管怎么说,这部稿子都不可能被出版。可是,我并不后悔。我甚至感到一种最后终于写出来一部好东西的满足感。 我不得不由衷地在心里对那个答应追踪采访的少女表示感谢。如果没有她的话,我肯定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正是因为出于这种感激的心情,我不得不担心。 那个少女在深深地悲伤着。 痛苦得令人不忍直视。 那个理由很容易就可以猜测出来。因为自己传递的死后文的缘故,孩子杀了一个人。虽说那只是自己的工作,可是那个纯洁的少女不可能不伤心。这里是仇恨招致仇恨的战场。我虽然不清楚,可是她传递死后文的工作也许会永远持续下去吧。 她在采访中说死后文是这个世界上必要的奇迹。她坚定地这样说道,简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是个卑劣的成年人,所以对于她的话我只能含混地回答。可是,在我心中的答案是确定的。死后文能够带来温柔奇迹的只有在她曾经担当任务的和平的国家用个比喻来说,就是像那个士兵的未婚妻所在的故乡那样的地方。在像这个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的国家,死后文传递的信息也只是连接仇恨这个锁链的一环而已。 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价值,而传递的吧。即便被迫行走在荆棘的路上,那个纯洁的少女依然坚定地走着,不会停下来。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记者。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很遗憾我无法愈合她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我才在这儿祈祷。 当她筋疲力尽,连再踏出去一步的力气也失去的时候。 在她身边能够有一个扶持她、救助她的人出现 已经快到时间了。还是写文章的最后一部分吧。没有预期就从序章开始写起的原稿。用终章来结束是比较妥当的吧。 据说那个少女亲眼看着采访对象士兵a离开了人世。一直看着死后文所带来的结果好像也是邮递员的工作之一。少女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确实不敢问她这个问题,最终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我希望那个士兵a最后的死很安详,同时那个少女的心中也会展现一片蓝天。以此作为rainyday的结尾吧。 终章~下雨的日子~ 在那个已经僵硬的士兵尸体旁边,伫立着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的穿着有些奇怪。头上带着平檐帽,肩上挎着蛙嘴式的书包。衣服让人联想起老电影里面出现的那种旧式邮递员制服。可是,手里却拿着比她身高要长很多的手杖,这是证明她不仅仅是个普通邮递员的有力证据。 过了一会儿,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少女手里拿着的手杖突然说话了。那个声音有点成熟,而且充满了对少女温柔的宽慰。 沙音,别再伤心了。你只是按照福音局的指示把死后文交给他而已。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话说到半途突然停住了。接着手杖立刻带着一丝狼狈说道。 你,在哭吗? 被叫做沙音的那个少女摇了摇头。沿着脸颊,透明的泪水随着摇头的震动滴落下来。 被干燥的茶色土地吸收了。 沙音静静地开口说道: 没有。我没有在哭。 接着沙音慢慢地抬头看向天空,用非常悲伤的声音,好像独白一样低声说道。 这个国家也会下雨 仅仅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49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九 死后文.呼唤我的名字吧 在杀人之后,月亮才变得如此美丽吗? 抑或,是月亮的美丽点缀了杀人者的双眼。 我沉浸在这种莫名思绪的海洋中,眺望着漂浮在春霞中的朦胧月亮。 月亮真好。 不管在哪儿,它总是与我保持着一个非常适宜的距离,注视着我,温柔地照亮我。月光中没有煞风景的好奇心,也没有蒙昧的观察目光。有的,只是银色的证明的洞悉———— “我曾经问别人。” 幼年时代,我仰面躺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地方————公园的滑梯上,对月独白。 半年前,我第一次杀了人。 我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却知道她的假名。前畑顺子,她非常聪明,并且有着任谁都无法抗拒的美貌。对于我来说,她的光芒太过耀眼,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她抱有期待,认为这样一来我心中的疑问或许能就此解开。她是我第一个发问的对象。 ————结果却非常悲惨。 倒在地上的她明明如同月亮般美丽,但从伤口流出的血却像泥水一样浑浊,这让我无言以对。如果所有肮脏的血能全部流尽的话,她一定能变得像月亮一样雪白漂亮。但她却只是在泥水中翻滚着,最终也没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曾经问别人。” 我再次这样对月亮独白。 第二个被我问的人,我同样不知道她的真名。不过她对其他人说,她叫早坂美纪。 假名会制约原本的能力。她明明是那样一个才气逼人的人,却还是没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看着她用不成声的哀鸣不停地喊着这句话的同时,我觉得她很可怜,但也感到相当的不愉快。我没有问她那种问题,而且,我并不掌管着生杀大权,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说着不想死,但她却干脆利落地死了。 然后,今天。 我向第三个人发问。她叫吉野静香,也是个带着假名活着,并带着假名死去的人。这三个都是又聪明又漂亮的人,但没有一个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在这个世界上变得越来越孤独了。 我静静地呼吸,只有眼中朦胧的月色是那样温柔。 我真想就这样注视着月亮直到它消失,但我不能这样做。虽说今天的牺牲者的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但之前两人的尸体被媒体宣传为杀人狂罪行的证明,如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们找到第三具尸体,那我一定会惹上不少麻烦。 虽然并不情愿,但我还是决定回家。正当我从滑梯上坐起身的时候,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公园中,一个少女如同鬼魅般出现了。 少女的穿着有些奇特,头上戴着一顶平顶帽,肩上背着一个单肩挎包。她的这副样子让人很容易联想起老电影中的邮递员,更令人感觉怪异的,是她手中那根比她个子还高的手杖。 一般来说,她的这身不同寻常的穿着才是最夺人眼球的,但在我看来,最令我诧异的是少女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有着精致脸孔和银丝般头发的少女,甚至给人以月之精灵的感觉。 ————问问她吧。 我在心中自言自语。我从未想到会在一天之中问两个人,但她身上比月亮更强大的引力魅惑了我的心。 我当即开始判断现在的状况。现在,她正站在跷跷板前注视着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米。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只怕会引起她的警惕,还没等我走到她身边或许她就逃走了吧。 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眼下最适合邂逅、而又不会令对方抱有警戒心的反应应该是什么呢? 思考片刻后,我静静地微笑起来。如果对她说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可疑,如果装成一个战战兢兢地将她错认成杀人狂的小市民,又显得有些扫兴。所以,微笑才是交流的第一步,先用开玩笑似的语气从询问她这身奇装异服着手吧。 这时,少女首先开口了。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是被你杀死的,吉野静香写的信。” 我的微笑凝固在了嘴边。仅仅是形式上的勾起唇角,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发现过的虚假的温柔笑容————立刻染上了残酷的意味。 我急忙举起手掩住嘴边,克制住大笑的冲动向少女问道。 “……你说我杀了谁?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或许我的反应与少女预期的不同,她微微皱起了眉。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少女淡淡地接着说道。 “不需要什么证据。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所投递的是死后文————来自亡者的信。” 听了这句话,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不是不相信,也并非在嘲笑她。死后文这种事真假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她很了不起。于是,我决定要问她那个问题。 “明白了,我现在过去。” 我缓慢地走下了滑梯,向少女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愈来愈短,我伸出手隔着裤子确认着口袋中折刀的感触。 我走到离少女只差一大步的距离停下。少女轻轻伸出手,将死后文向我递了过来。 就在我抬起手作势要接下信的时候,忽然第三者的声音从身边响了起来。 “这个人好像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些居心不良,文伽认为呢?” 我不禁睁大双眼。这类似于少年的声音,如果我没有幻听的话毫无疑问是从少女的手杖中发出来的。正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之际,被唤作文伽的少女“啪”地松开了手。 我注视着眼前的死后文轻轻下落,在它还没到达地面之前我急忙伸出手抓住了它。 “居然这样对待别人的信,太过分了————” 我边说边抬起眼,但面前已经不见文伽的踪影。但她清澈的嗓音却在我身边幽幽地响了起来。 “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如果你没能抓住的话,我会用真山的力量让它在落到地面前静止的。” 听了这话,我在心中暗自咂舌。 (————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文伽的行为和我打算做出的行为是一样的。在接下信的一瞬间故意松开手,让她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如果她愿意替我拾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她采取怎样的行动,我都会趁那机会从口袋中取出折刀。 文伽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只是个死后文的投递员,并不打算因为你杀了人而责备你。只是,你接下了吉野静香的死后文。希望她最后的‘思念’能够传达到你的心中。” 留下这句话,文伽原本就稀薄的气息从公园中完全消失了。我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笑起来。 “……文伽。啊,这是你的真名吗?” 我撕开手中死后文的信封,想确认里面究竟写些什么。信封中便笺上的文字有些歪曲,或许是由于寄信人在写信时无法抑制心中的激愤吧。 为什么你非要杀了我不可? 我还有许多想做却还没做的事。 我才刚向喜欢的人告白。 如果你的良心有哪怕一点的不安,希望你现在立刻向警察自首———— 读了这封信我感到非常失望。我叹了口气,因为我本以为她会用这信来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静静地闭上双眼,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吉野静香最后的样子。 血从身上的伤口进出,她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我记得仰天喷出的鲜血,似乎将月亮也染红了一般。仿佛那血也沾湿了我的手臂一样,我到达公园以后不停地洗手,但那种被泥水般的血黏附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哪怕是现在,我都觉得手臂上仍有看不见的干涸血迹在啪啪作响。 我抬头仰望天空,忽然眯起了双眼。映人眼帘的,是带着月晕的朦胧的月亮。我向它伸出双手,吟诗般编织出话语。 不管怎么擦。 不管怎么擦。 同胞的血都束缚着我。 干裂的是谁的血? 干裂的是我的心? 啊,朦胧的月亮啊。 看着我。 用你虚妄的月光洞悉我的心。 呼唤我真正的名字。 ————我,是谁? 哈哈哈,笑声融化在空中。只有天上的月亮散发着冷冷的光芒。 *** 教室里从一大早就充满了骚动的气息。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半年前,离这里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有高中女生被残忍杀害。两个月前,又发生了附近短期大学的女大学生被杀事件。 而今天早上。 同班同学吉野静香失踪这一话题如同罹患率极高的传染病一般席卷了校内。看着静香空荡荡的座位,会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如果细心倾听,能听见与静香关系不错的朋友用“说不定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这样的说法来安抚自己和他人的情绪。但说出这话的人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种良好的愿望罢了。大家都清楚,只是不敢说出口。所有人心中都在这样高呼。 静香那样的人会离家出走?不可能! 她被杀了! 被杀人狂杀死了!! 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我急忙遮住嘴。太可笑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同学们真是太可笑了。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里面装着那个信封。 如果我现在把这封信————静香写给我的信————公开给这里的所有人,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呢? 会对我的行为感到愤怒吗? 会因为信中的内容而嚎啕大哭吗? 一想到这儿,我就有种非常愉快的感觉。我死死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正当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心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忽然有人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只见是同班的河合阳子。刚才安慰其他同学的就是她。 阳子微笑着,努力装出开朗的语气对我说道。 “怎么了,渡?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吃早饭?” “啊?啊,嗯,没事的。” 我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这样回答道,但也没忘记在里面加进一点忧郁。将自己演绎成一个为同学的失踪而心痛的人物,是为了不让周围人察觉到我的异常必不可少的行为。 阳子似乎完全被我的演技迷惑了。明明我都没提到静香的事,但她还是努力劝慰我道。 “不必担心静香。你想,我们这种年龄会有很多烦恼不是吗?有时候确实会想要离开学校和家里,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一般来说离家出走这种事我们只会想想,不会真的去做,但静香这个人比较冲动。只是这样而已,对吧?”、 我对于这样的阳子很有好感。阳子和静香是很好的朋友,她明明已经为静香担心得要死,却还有这份心思去安慰别人,对她的坚强我甚至觉得有些尊敬起来了。 我指着阳子的头发说道。 “你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啊。” 阳子平时都是披散着头发,但今天却不同。静香的父母因为女儿昨晚没有回家而给那些和女儿关系好的同学打了一圈电话,阳子在来学校之前就预测到了今天学校的气氛吧。我想之所以会改变发型,是因为她决心不能被这种气氛吞没,想要一如既往地继续学校生活,才以这种方式表现出来的吧。 “是啊,我有点想改变形象……是不是很奇怪?不合适的话我还是放下头发来算了。” 见阳子犹豫地噘起了嘴,我摇了摇头。 “不,没这回事,很适合你啊。” 要是平时的话我不会说出这话,但今天心情着实不错。接着我将手放在嘴边像是要说悄悄话,阳子见状,疑惑地弯下了身子。于是我半开玩笑地告诉她。 “我觉得很可爱。” “————啊!?” 听了这话,阳子的耳朵顿时变红了。她瞪着我,结结巴巴地喊道。 “什、什什么嘛!渡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为了掩饰害羞,阳子“砰砰”地拍了拍我的背。疼,真的很疼。 终于,恢复了平静的阳子大大喘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本是想来安慰你的,没想到反倒是你安慰了我。谢谢你,渡。” 阳子的双眼有点红。是昨晚为静香的事哭过,还是因为没睡好呢。虽说也可以和她聊聊这个话题,但她一定会用“一直在复习所以睡眠不足”这种理由来搪塞。 我们的这番对话在同学们眼中似乎显得不太合适,有些人向我们投来了责备的目光,仿佛在说,都现在了还有心情嘻嘻哈哈的。但阳子应该不会在乎那些人吧,相反,她肯定认为只有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能让大家的心情不再沉重。对于她高洁的人品,我不禁感叹起来。 ……啊,很好。 你太棒了。 我一边笑着和她交谈,一边将手伸进了桌子里。手指触摸到的,是利兹公司制的锋利折刀。 我想像着,自己将刀从桌子中取出,然后飞快地插在她的心脏上。在那一瞬间,头脑聪明的阳子在明白过来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呢,我想像不出。 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我想知道。 她会说些什么呢,我想知道。 出于好奇心。 ————我想杀了你。 由于杀人犯还未被抓住,所以社团活动被限定了时间。在美术部顾问江口宣布“今天到此为止”之后,我收起画架,开始为回家做准备。 正在这时,一个已经打完招呼离开了美术室的后辈又回到了教室,并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道。 “曾我前辈,教室外面有位大叔,说想找曾我前辈……” “大叔?不是老师?” “对,我没在学校见过这个人,所以应该不是老师吧。” 我疑惑地将目光对准了走廊边的窗口,只见窗户那边一个大约五十岁、身材魁梧的大叔正注视着教室里。大叔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岁不到,样子很精悍的高个子男人。 大叔似乎是个很随和的人,此刻他正笑着向我挥手,但他的目光却让我感觉不能对他掉以轻心。蛇在捕获猎物的瞬间,会咧开嘴像是露出笑容一般,而他的表情似乎就是如此。 我皱起眉。他们既不是给我上过课的老师,也不是我认识的人。在不明白对方真实身份和意图的情况下,不能轻易采取行动。 这时的我在旁人看来,应该只是一个受到无关人员打扰而为此困惑的普通学生吧。为了锁门而留下来的江口走向门口前去确认对方身份。那二人见状也走到了门口,三人开始了对峙。 “请问是哪位?找曾我有什么事吗?” 江口问道,大叔闻言挠了挠头。 “哎呀,真是失礼了。请稍等。” 他边说便从怀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打开。那毫无疑问是警察证件。 “我是朝日比警署的石田,这边的年轻人是赤松。” 石田身边的赤松也熟门熟路地展开了证件,接着将它收回怀中。 江口和教室里剩下的几名部员当即大吃一惊。我下意识地想要看向书包,但我还是克制住了。包里藏着折刀,既然对方还没有摊牌,那我就应该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举动。 石田迅速观察了一下教室里各人的反应之后,再次露出了爬虫类的笑容,夸张地说道。 “哎呀哎呀,请各位不用那么紧张,弄得我们都紧张起来了。对吧,赤松。” 石田像是在寻求赤松同意似的伸手捅了捅他,而赤松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看来他和石田不同,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 “我们不会把曾我抓来煮着吃的。因为曾我的同学吉野静香昨晚没有回家,所以我们得找吉野的朋友们了解一下情况。” 听了这话,江口像是松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这样说来,今早的职员会议上也通知过,说是警方可能会来问些情况。校方叫我们尽可能协作……但现在已经那么晚了,必须让结束了社团活动的学生回家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明天再过来?” “啊,在这点上实在是抱歉。我们本想早点找曾我谈谈的,但见大家正在用心画画,所以就拖到了现在。不过呢,说是了解情况也不过就是简单聊聊,五分钟的事,我就想问问他这一天内都做了些什么。” 这样也能帮助我们尽早找到吉野啊。 石田边说边看了看我。他的脸上依旧在笑,但眼中却还是没有笑意。见江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我便用寻常的语气回答道。 “我没问题的,家也不远,天黑前肯定能到家。而且,我也很担心吉野。” 江口闻言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她对石田开口道。 “拜托二位请尽量快点。” 加上这句话后,她同意了警方的要求。 石田用一种不太可信的随意语气回答之后,与赤松一同进入了美术室,拖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赤松站在他背后,取出了笔记本和笔。 其他部员的警惕心化作了好奇心,想要装着收拾东西的样子偷听我和警察之间的谈话,但在江口的催促下他们还是不得不回了家。我本以为江口也会暂时离开,但见她却坐在了美术室的一角,好像她有责任监督似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吉野静香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没有听说过她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等等,都是些我早就预料到的问题。我面不改色地一一作出了回答。 终于,石田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会作为参考的,谢谢了。” 他似乎有些泄气。这通格式化的询问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居然那么无聊,我甚至有种想打哈欠的冲动。就凭这样,你们还想制止谁的脚步? 愚钝。 太愚钝了。 ————能找到尸体吗? 我忍住了这样调侃的冲动,转而用一种担忧的语气问道。 “请问,吉野现在在哪儿,有线索吗?” 石田苦恼地哼哼了几下,回答道。 “现在还不好说。傍晚以后就很难再去搜索了,而且这里还发生了连续杀人案,我想她应该不是躲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吧。” “怎么会……” 我垂下头,露出伤心的表情。很长时间以后,我抬起头,舔舔发干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问道。 “那个,我听别人说的……说吉野她不是离家出走或遇到事故,而是被杀人狂杀了。”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江口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她应该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杀人狂似乎成了教师之间的禁用词语。江口急忙说道。 “这是谁胡编乱造的!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我也不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啊!但心里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警官,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线索!?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拜托了!!” 我探出身子,语气显得非常激动。但对方毕竟是经验老到的刑警,再怎么样都不会透露实情,只会用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人。 “这个嘛,很不好意思,要找那家伙比找吉野还要困难。我们也在举证那家伙选择吉野作为目标的可能性,但关于明确的情报,倒是一点都没有啊。” “是这样啊……” 我无力地垂下头,心中却在暗自偷笑。你们当然不可能阻止我,愚蠢的警察们。 忽然,石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口道。 “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比起不懂变通的我们,你或许能给出更有趣的答案。曾我,如果你是杀人狂的话,吉野是那种能满足你嗜好的目标吗?你是吉野的同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差点哈哈笑出来。本以为他们只会问些无聊的问题,没想到还能讲出这么有趣的话题啊。 但我不能表露出这种情绪,所以我板起脸回答。 “要我以杀人狂的身份回答,这怎么办得到。” “如果惹你不愉快了我很抱歉,别想太多,就当成是一种游戏吧。而且你想,也有伟大的学者提出‘人类生来就是罪犯’这种理毛病,才会对曾我这样穷追猛打。真的很抱歉。那么,我们就此结束吧。谢谢你的协作。” 石田这样说着站起了身,赤松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美术室。 我目送着二人的背影,回忆起赤松的举动。赤松手上那支圆珠笔,应该是那种装了弹簧的、一按就会出来的类型。但赤松在将笔收进口袋时并没有按笔帽。 应该不是忘记了按。如果使用的是那类笔,那么做完记录以后按笔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条件反射的行为。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他没有作任何记录。 他们想通过记录谈话内容来看我的反应吧。但看来,吉野静香的失踪还没有怀疑到我头上。毕竟尸体还没找到,警方的侧重点说不定还放在离家出走上面。曾有学生怀孕被同学识破,那学生让班上数名同学串通起来隐瞒自己堕胎事实的案例。或许警方考虑到了这一可能性,想要挖掘一下是否有导致静香离家出走的原因。我估计,这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但是,没看穿。” 我自言自语。江口闻言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 我这样说着转过身,走向放置书包的地方,并把手下意识地伸进了胸口的口袋中。 我回忆起接下这封信时的情景。刚才我回答石田昨天只在教室里见过静香,但这是骗人的。我想,如果这谎话被他们看穿了,那把这封信给他们看看也无妨。那样一来,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地对我进行逼问。 (……但是,他们没看穿。) 这场游戏是我赢了。即便是心理学知识丰富的赤松,以及直觉敏锐的石田,都没能看穿我这一个谎言,连一点线索都没得到。 (……警察还是不行啊,阻止不了我。) 我暗自窃笑起来。 *** 独自眺望月亮,是我不为人知而又写意的享受。一天,我依然在关了灯的卧室凝视着开始变瘦的月亮。今晚的空气很亮,月光就像钢铁一般锐利而清澈。 就在我悠闲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与昨晚相同的透明气息。我缓缓勾起唇角,无声地转过身。接着,我轻轻靠在窗框边,环顾着室内说道。 “在进别人房间的时候至少得敲个门吧,这样很没礼貌哦。” 从房屋一角的阴影中,文伽现了身。被月光照亮的她显得惊人的漂亮。 “晚上好,文伽。” 打完招呼后,我微笑着继续道。 “今天呢,刑警来找我谈话了。我还以为你告发了我,但看来不是这样的。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但文伽并没有对这话作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于是她终于开口道。 “……吉野静香的死后文,你看过了吗?” “啊,那封信吗,当然看了。” “是吗。那么,你愿意对她最后的‘思念’作出回应吗?” 听了这话,我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出来。原以为我们终于能好好谈谈了,但没想到眼前这个聪明的少女居然会说出这种蠢话。 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回应她的思念,你是叫我去自首吗?别开玩笑了。在那种没有窗户的牢房里,就连月亮都看不到。” 这时,那根一直没有说话的手杖————记得文伽叫它“真山”来着————勃然大怒似地吼起来。 “什么看不见月亮,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你杀了人!静香小姐已经再也看不见月亮,吃不了团子了!” “那又怎么样?” 我一句话将它堵了回去,真山沉默了。我带着小小的满足感,注视着文伽说道。 “我只是想问她,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真正的名字?” 见文伽皱起了眉头,我夸张地点了点头。 “对啊,我有个真正的名字。不是那种继承下来的姓氏,或者用来和他人区分开来使用的名字,而是我灵魂本身的真名,但是————” 我用手紧紧抓住了胸口。在心中起伏震荡着的,是被撕裂一般难耐的深深悲哀。 “但是,没有一个人用那个名字称呼我,没有一个人看得清真正的我。所以,我问她们。” ————我是谁? 但是,不管我问多少次,她们都不肯用我的真名称呼我。所以我现在还在寻找能给我答案的对象。我在心中不停地呼唤。 叫我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你就因为她们没有回答你的那个什么名字就杀人?” 文伽冰冷的语气中,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带着笑意,我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有真名的不光是我,她们只是没有察觉,但其实她们也有真名。她们知道各自的真名是了解我的真名的第一步,所以将她们安置在一个离自己灵魂最近的地方是非常重要的。让生命变得稀薄,让她们的存在变得透明,这也同样很重要。” 我本以为我能成功。我所问的那三个人都是既聪明又漂亮,有足够的资格得知自己的真名。 但是,结果却都以失败告终。 她们失去了得知自己真名的机会,也没能说出我的名字,带着那种虚假的名字离开了人世。她们迷失了真正的自我,以虚假的身份结束了一生。 “……我觉得这太悲哀了,我越来越孤独。但是,她们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幸福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带着别人给予的称号活着,这和普通的动物有什么两样?” “我想要文伽认同我的观点,但她只是沉默。代替她发言的,是显得很不愉快的真山。 “喂,文伽,和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去送下一封死后文吧?算了,如果文伽觉得心里实在不舒服想要教训教训这家伙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一下哦。我是说,如果文伽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的话。” 听了这话,我心中平息的怒火忽然涌了上来。我狠狠地说道。 “————你说要教训谁?那么,我就在这里也问问你们两个吧。我的名字是什么?” 窗边的书桌上,放着已经吸了三人鲜血的折刀。我有自信能在一眨眼之间抓住它,并给对方以致命伤。 “你又是怎么认为的?‘文伽’这个名字,是你本来的名字吗?” “愚蠢的问题。我就是文伽,还能是谁。” “真的是这样吗?也有可能这只不过是你自己一心这样认为罢了,或许还有更适合你的名字哦。那根多嘴的手杖也是,‘真山’不过是个虚假的名字,其实你拥有一个刻在灵魂上的真名。” 真山对“多嘴”这个词做出了反应,它语气愤懑地大声反驳起来。但我根本无所谓,我所在意的不是真山,而是文伽的反应。在我说到“真山是个虚假的名字”的时候,基本不表露出任何感情的文伽眼中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哈,你们还真是耐人寻味,真的很有趣。你们或许能叫出我的真名呢。” 我有种激动到脊背发凉的期待感。或许是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产生了决定性的变化,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真山也终于闭了嘴,身上警戒似地发出红光。文伽也眯起眼,用犀利的目光盯住我。 就在这时———— “洗澡水准备好了,快点来洗澡。” 母亲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我被这声音弄得很是扫兴,不禁叹了口气。. “……真遗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之前太兴奋所以忘了,今 晚的月亮太亮,这种日子里我都没有问这问题的心情。还有————” 回想起今早教室的一幕,我笑道。 “在你们之前我必须问另一个人。那人是我的同班同学,一个很坚强的人,在好朋友死了的时候还能为同学们担心,还能去安慰别人。真的很坚强。” “你又要杀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问问题而已,死不过是一种偶然的结果。” 我与文伽对视片刻之后,她终于转过身。但在离去之前,文伽连头也没回地对我说道。 “吉野静香在死后文中没有写半句恨你的话。其中的意义,你应该好好想想。” 我开始回忆死后文的内容。那上面写的是“为什么非要杀了我”这一质问,刚对喜欢的人表白的留恋,以及想要说服我前去自首。确实,没有只言片语表明她在恨我。但是,就算发现了这一事实,我也没有任何感想。 “……我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我微笑着回答道。文伽闻言,便迈步走向了房间角落的阴影。就在她的身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似的大概消失到只剩一半的时候,文伽又挤出了一句话。 “我决不承认被寄托在死后文中的‘思念’什么都改变不了。死后文是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奇迹,我不会让任何人认为,这是毫无意义的。” 文伽语气很强硬,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那么爱钻牛角尖呢?为什么如此顽固地坚信死后文的价值呢?” 我知道,她回答的可能性非常低。只有在非常必要时才开口说话的文伽,不像是那种会把信念这种太过自我的东西对别人坦白的人。 但是,那句独白似的悲伤发言,最终还是传人了我的耳中。 “————因为我必须承认那个人的话。” *** 吉野静香的尸体被发现在神社所在后山的树林中时,已是她失踪的第三天。 发现尸体后仅仅数日中,周围的气氛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警方判断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媒体开始大肆报道这一从未发生过的连续杀人事件。作为报道的副产物,学校周围开始频繁出现媒体工作人员的踪影,老师们对他们则是疲于应付。 当地居民的不安也到达了顶点。由于警方至今还未能发现犯人的任何线索,居民们的抗议之声越来越强烈。为了消除居民的不安,警方加大了巡查密度,并配备警力护送学生上学放学。但尽管如此,居民们还是自发组成了自警团或者采取了其他措施,植根于内心的恐惧就像滚雪球似地越变越大。 眼见人们紧张得手忙脚乱我感到非常愉快,但同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该避避风头了。 我早早地离开了家,偷偷来到了附近一条河流的河岸。那里似乎从来没有人涉足一般,长着齐身高的野草。我钻进草丛,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接着将背上的背包扔在地上,从中取出一把从家里带来的铁锹开始挖掘脚边的土。挖到一定深度之后,我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半透明的垃圾袋,陶醉地注视着它的里面。 垃圾袋中装着一只猫,一只用刀撕裂的猫的尸体。我注视着猫的双眼,笑着向它道别。虽然猫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但它被切割被扭曲的身体就像——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人怎么看都不觉得腻。 带着些许不舍,我将垃圾袋放进了坑里,随后边哼歌边开始向坑里撒土。不过是处理一只猫的尸体,原本不需要费那么多事,只要将它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了,或者,干脆将它放在一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看人们会做出什么反应,说不定也会相当有趣。 但现在不行。 刚发生新的杀人事件,警方和本地居民对这种事情都很过敏。平时如果有人发现一只猫被分尸,最多只会觉得“挺恶心”,但现在哪怕一些琐事,都很容易让他们联系到杀人狂上去。基本上人们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为了处理一只猫的尸体特意跑到河岸边。为了防止猫的尸体被发现继而被人怀疑,以至连行动都被人约束,我也只能多费点工夫了。 当我填完土,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便沿着河流走了回去。我将制服上不多的污迹拍干净,向学校方向走去。 第一次杀死猫狗这类小动物,是在我刚上中学的时候。虽然当时就知道那种行为是普通人所避讳的,但至于为什么人们会避讳,我却直到现在都没能理解。而这对来我说却是一种必要的仪式,一种用来抚慰我体内另一个我的重要仪式。 但是,我也知道。 ————我不会停下。无法停下。 半年前的杀人事件令我体内的另一个我变得愈发残暴。虽说这次的杀猫行动是为了想要多少抑制一些破坏冲动,但饥渴的欲望却依旧是那样强烈。 (……我果然还是需要你。)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同班同学河合阳子的身影。她在得知好友吉野静香失踪后依然强装出开朗的样子,孤军奋战的她想要让同学们从死神的阴影下摆脱,哪怕一时也好。她就是那样一个坚强到令人不可逼视的少女。 我静静地做了决定,加快步伐赶往学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0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一 死后文.结束的开始 “啊,好累呀,人家要休息,要休息嘛!” 坐在电线杆上的流礼正甩着脚,象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可是,放在膝上通称“aamns”的手杖,却以嘲讽的口吻回答道。 “我说啊,如果是美少女在使小性子的话,我倒想静静地看着,可是,你这样的小丫头闹别扭的样子,我可一点也看不下去。” “你说什么……!?” 尽管对搭档的毒舌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能力,流礼还是感到非常生气,甚至有把它毁掉的冲动。 不过,流礼却忍住了,因为,在这里破口大骂的话,有损自己的形象。她用鼻子哼了一声,笑道。 “哎呀,和我这个美少女作搭档还要说什么?生前的我要是使小性子的话,全世界一百亿人口都会由着我呢。真想让塞尔塞看看这种景象啊。” “关于全世界人口数,我给你上一课也无妨,不过,哪有什么美少女啊?我可没看到。” “塞尔塞不知道‘灯下黑’这句话吗?睁开眼睛仔细瞧瞧眼前的女孩子吧。这可是参加环球小姐竞选的话一定会夺冠的超级美少女哦,她的名字就是——” “现在到工作时间了。” “刚说到重点就被打断了啊。这样的话,清纯可爱的流礼要生气了哦?” 说着,流礼以脚为支点,双手用力想把塞尔塞折断,不过,塞尔塞只是柄的部分稍微弯了一点,疼的反而是流礼的脚。 流礼疼得脸都扭曲了,于是不再用力。 “气消了的话就工作吧。说实话,我也不喜欢急急忙忙的,不过,照现在这种进度的话,又得听甘道尔芬的抱怨了。比起听那家伙训话,我倒觉得盯着一片雪花点的电视屏幕看更有意义。” “难得我们意见一致。说起来,管理日程不正是塞尔塞你的工作吗?就不能整理出个更能偷懒……不对,更能合理利用时间的日程来吗?你可以的吧?为了让我的心情平静,你得给我像拉车的马一样勤劳工作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真是羡慕你啊。不过,容我反驳几句。由于某个无能的邮差做事拖拖拉拉,要整理出更能合理利用时间的日程简直是天方夜谭。在这一点上,我是无能为力。” “哼……” 流礼说不出话了。的确,由于很多人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肯接受死后文,工作的进展简直是乌龟爬的速度。在塞尔塞看来,原因就是她以过分明快开朗的态度上前搭话,才不被当做神秘的存在看待。也就是说,被当成了可疑的宗教的宣传人员或者不法贩卖活动的推销员。 感觉到势头不对的流礼慌忙考虑再次转嫁责任。 “这个啊,全是那个大罪人的错。都是因为她弄出那样的事,害我们这些邮差忙着善后处理呢!再说了,福音局也真够拖沓的,还没选定代替那个大罪人的邮差吧!?我们在工作现场那么辛苦,那些家伙却只会说大话,完全不考虑这些问题。” 流礼突然举起拳头,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叫。 “混蛋!!” 站在电线上的麻雀受到惊吓飞了起来,响起了抗议般的振翅声。 过了一会儿,塞尔塞说话了。 “小性子也使过了,抱怨的话也说了,差不多该工作了吧,搭档?” 流礼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她把重心移向后背,翻身跳下电线杆,在空中回转一圈之后落地,把塞尔塞扛在肩上,精神百倍地说道。 “那就开始吧!!” *** “当当当—!就算没有叫我,我也要赶来!好的,你身体还好吗?你已经死了,这样问的话你也很难回答。怎么了?看你的眼神,是不是要问‘眼前出现的超级美少女究竟是谁啊?’。我呢,叫做流礼,‘流云般美丽的形体’的‘流’,‘倾倒于我的美貌,希望尽臣下之礼’的‘礼,,合起来就是流礼。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个名字很不错吧?啊,对了,这个是我的仆人塞尔塞。这家伙呢,其实会说话,还有很神奇的能力,想见识一下吗?很想见识一下吧?好吧,我的仆人塞尔塞,快说几句话!!” “……你的自我介绍还是这么让我听不下去啊。” “哦,第一句话就是要吵架啊,都是因为你说太过于开朗明快会不被人视为神秘的存在,我才试着用魔法少女式的自我介绍啊。这样的话,你的基本设定就是我的仆人,明白了吗?” “ok,我明白了。你别再动什么鬼脑筋了。还有一点,魔法少女的基本设定是美少女。所以,如果是小丫头的话,我可吃不消。” “你在说什么啊,棒子?明明只是根棒子,口气还这么拽。” 争吵的时候。 “——你们,是死后文的邮差吗?” 这次死后文的发信人——北条文伽这样问道。流礼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哦?你怎么知道?我好象还没对死后文做出说明吧?” 与她年纪差不多,全身却散发着沉稳气息的文伽语气平淡地说道。 “因为,我收到过死后文。” 听完这句话,流礼明白了。 “是这样啊。我见过很多死者,但生前收到过死后文的,你还是第一个。是谁写给你的?不会是男朋友吧?看你长得这么乖巧,还满有一套的啊,你这小丫头!” 流礼用手肘捅了捅文伽,文伽没有露出丝毫难为情的神色,而是无言地伸出手。 “——嗯?怎么了?” “我要写死后文,请给我信笺。还有,写的时候请别烦我。” 流礼的笑容变得僵硬,面部不断抽搐着。 流礼郁闷地躺在医院中庭的草地上,搭档塞尔塞在她身边,文伽却不在。她说这里太吵,无法集中精神,所以返回医院了,现在一定是在接待室的桌上写死后文吧。 流礼哼了一声,随后提高音量大叫起来。 “什么嘛,那个女孩!我好心和她说话,她却摆出那样一副讨厌的嘴脸!不过我这样的超级美少女受到同性的嫉妒,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也用不着摆出那样的嘴脸吧。” “我觉得那位才是美少女。” “哦,你什么时候变成魔镜了?难不成我会骗她吃毒苹果?” “比起魔法少女,我倒觉得你更适合扮演那个老巫婆。” “为什么说我适合扮演王妃那样的嫉妒狂?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想受到七个小矮人的照顾!只要白马王子就行了!,, 蓝天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是乌鸦。乌鸦大叫着“白痴、白痴。”飞向东方的天际。 流礼咳嗽一声,整理好心情继续说道。 “……总之呢,她知道死后文就好。如果像平时那些家伙一样的话,叫她写死后文都要费不少时间吧,这次的工作看来会很轻松呢!!” 塞尔塞笑着向流礼大泼冷水。 “谁知道呢,我预感这次又要出乱子。” “啥?那怎么可能。这次的工作一定能轻松完成。” 流礼对塞尔塞的担心付之一笑,这时,文伽回来了。流礼把塞尔塞拿在手上,站了起来。 “死后文写好了?” “是的,这就是我的死后文。” 说完,文伽交出两张信笺。流礼偏着头问道。 “两张信笺,这么说,是要把死后文交给两个人?” “是的,不行吗?” “啊,也不是不行,只是很少见啊。那么,要寄给谁?” 文伽看看上面的死后文,说道。 “这封死后文寄给文歌(fumika)。” “——啥?寄给文伽(fumika)?你不就是文伽吗?啊,难道说,死因是脑挫伤什么的?头被敲坏了吧?” 由于对她的态度不满,流礼趁机出气。不过,文伽在乎静地盯着流礼看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一声叹息,用疲惫的语气说道。 “……不是的,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啊,气死我了,这算什么?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没错。” “哼,别想说什么来敷衍我——啊,这女孩居然承认了,还承认得这么干脆,气死我了!!” 流礼气得直跺脚,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吃惊的声音。 “喂喂,稍等一下!你说收到过死后文,难道,你说的fumika,是和我们一样的邮差文歌吗?” “是的,文歌就是送死后文给我的邮差。当时的我还年幼,没有好好谢她。所以,我想通过死后文,向她表示感谢。” 文伽以凛然而清晰的声音回答了塞尔塞,变成局外人的流礼吃惊地向塞尔塞问道。 “文歌是谁?我不认识啊,看起来,塞尔塞你好像认识她?难道是名人?” “何止是名人。文歌可是自福音局设立以来的例外中的例外人物。” “例外中的例外是什么意思?” “死后文的邮差是福音局从死者中挑选出来的,对吧?所以,一般情况下,不管过多少年,他们的年龄都不会变化。可是,文歌不同,她是唯一会成长的邮差!作为‘aarons’的一员,我自然知道她的名字,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真让我吃惊!!” 塞尔塞有些兴奋地说着,可是,流礼只抱有“哼,还有这号人物啊。”这种程度的感想。 流礼中断了麻烦的思考,得出简单的结论。 她将死后文从文伽手中一把抢过来,说道。 “总之,把这封死后文寄给另一个fumika就可以了吧?哦,对方是邮差的话,也就用不着费工夫对死后文做出说明了!啊,真省事!实在是省事!这次的工作果然轻松!!那么,另一封呢,打算寄给谁?” 流礼语调轻松地问着,好像这次的工作就快就要结束一样。 ——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塞尔塞说的“我预感要出乱子。”这句话,很不幸地被说中了。 *** 流礼抱着头大叫的地方,是樟树漂亮的树枝上。流礼坐在那里,已经烦恼了三十分钟。 斜靠在树干上的塞尔塞看着流礼,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知道吗?傻瓜和烟都喜欢爬得很高。” “闭、闭嘴。我可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流礼以要咬人的架势回答着,塞尔塞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那么简单的。你打算怎么办?再怎么说,也不能违抗福音局的决定吧。” “我、我知道。只是,怎么说呢,叫我去侦察那女孩的情况,我总觉得不想干,或者说……” “就算这样,也不能一直烦恼啊。那位小姐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你一直烦恼,错过了时机的话,那我可就管帮不了你了。” “这个我也知道……” 流礼无力地回答着,从包中拿出一封信。那是贴着黑色邮票的死后文,但和普通的死后文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它的邮票和信封都是黑色的,有着异样的外观。流礼用极度深沉的目光看着这封全黑色的死后文,发出一声叹息。 这时,塞尔塞突然大叫起来。 “……那位小姐来了。” 流礼身体一颤,慌忙朝那边望去。她看到文伽正缓慢地走近。流礼害怕地说道。 “现、现在就来了啊,是不是早了点!?” “不,应该说,是迟到了二十分钟,看来,她是个不守时的人。准备好了吗,搭档?干得漂亮点哦。” “我……我知道。” 说着,流礼拿起塞尔塞,做了个深呼吸。在下定决心之后,她一咬牙从树枝上跳到文伽眼前。 尽管落地的时候扬起很大的灰尘,对方还是看清了流礼。文伽露出吃惊的神色,流礼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大声招呼道。 “当当当~!就算没叫我,我也会赶来!!哦,身体还好吧?哎呀呀,一会工夫没见,文伽你就长大了啊?看我说什么胡话!我们都已经死了。” “能不能回到正题?” “唉。现代的年轻人,对第一次玩的游戏也要用启动键跳过片头。我的热情可不是什么廉价商品啊。就不能拿出尊敬的态度听一下吗?” 尽管流礼青筋暴跳,文伽依然平静地问道。 “——怎么了?” “啊?你指什么事?” “如果是错觉还好,我总觉得你比之前更活泼。” ……流礼大吃一惊。 看起来一脸平静,似乎对他人的事毫不关心的文伽,却有着如此敏锐的感觉。 流礼感到后背直冒冷汗,她慌忙用笑容掩饰。 “活、活泼与美貌正是流礼的优点,用不着担心。先不说这个,收死后文的时候不小心把顺序弄错了。我说,能不能让我窥视一下文伽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文伽露出惊讶的表情。流礼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你、你想,我们的工作不就是传达死者的‘愿望’吗?所以,为了弄清死后文的发信人抱有什么想法,窥视一下你的记忆是必须的。对吧,塞尔塞?” “没、没错,不过,只是形式上这么做而已,别想得太多。而且,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小姐你把一切交给我们做,就万事0k。” 文伽依然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流礼和塞尔塞咽着唾沫,等着她的回答。 文伽终于平静地开口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要怎么做?” 内心松了口气的流礼对她做出指示。 “文伽只要全身放松,回想与收信人相遇时的情景就可以了。接下来,塞尔塞会理清记忆之线的。” “我明白了。只要回忆文歌就可以了吧?” “啊,这个没问题——不对,这个之后再做,先回想另一封信的收信人吧。” 文伽再次怀疑地皱了皱眉,不过,她这次没有表现出好奇的神情,而是闭上眼睛说道。 “——只要回忆沙音就可以了吧?” “没错,没错,放轻松,回想你要传达最后‘愿望’的沙音。” 说着,流礼把塞尔塞举到文伽的额前,闭上眼睛平静地念道。 “代号t0250,塞尔塞,请确认。” “0k。那么,准备出发吧,去小姐最初的回忆中——” 说着,塞尔塞发出乳白色的光,这道光将流礼和文伽温柔地包围起来。 *** “……哦,这可真是让人怀念的景象啊。” 流礼的眼前,是休息时间的教室。摆放整齐的桌椅、粉笔灰的味道以及写着校训的匾额,一切能唤起怀旧愁思之物都按黄金律般完美地摆在眼前。走廊上,还有稚气未脱的男孩子拿着扫把,像玩棒球一样打闹,看来,这里不是高中,而是初中的教室。 流礼回忆着生前,沉浸在类似乡愁的感情中,这时,塞尔塞咳嗽了一声。 “我知道你有很多感触,不过现在还是工作吧。” 流礼回过神,充满歉意地苦笑道。 “是啊,还要帮文伽传达‘思念’呢,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说起来,关键的文伽呢?” “在三点方向。” 流礼循声望去,身穿制服的文伽正双手托腮,看到她,流礼不禁眉毛上翘。 (哇,她可真像画中美人啊……) 文伽的脸庞本来就美丽,穿上制服更增添了三分可爱。再加上手托香腮,露出忧郁的神情,就更让人心动了。许多男孩子都出神地看着文伽,这让流礼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流礼表情复杂地站着,塞尔塞突然笑了起来。 “我来猜猜你的想法吧。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哇,我输了。’对吧?” “你、你胡说什么啊,要和我这个超级美少女比,她还差了三光年呢。” “嚯嚯,是吗?” 说着,流礼走向文伽,她看到文伽的桌上放着一张纸,看到这个,流礼知道了文伽烦恼的原因。 “啊,原来如此,是在为前程烦恼啊。” 文伽的桌上放着的,是志愿调查表,升学一栏上画了圆圈,志愿学校也填好了。不过,由于是为前程做参考的调查,表上也有将来希望从事的工作一栏,而那一栏是空着的。 “哇,志愿调查我也做过。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就会更加对现实感到消沉。” 尽管说出这样毫无希望和梦想的话,流礼还是抱有一些羡慕的感觉。的确,虽然选项很少,但一般人都会对将来抱有展望。 可是,年轻的生命之花凋谢了,梦想变成了幻想。一切无法重头再来,却保留着一丝对生的迷恋,这让流礼觉得有些落寞。 流礼正想着,文伽看来已经做出决定了,她拿起了铅笔。将来希望从事的职业并不是在教室里烦恼就能想出来的。这只是单纯的调查,不是最终决定,没必要一直烦恼。 流礼看着这张调查表。“公务员”这个单词跃到她的眼前。 “哇、真现实!!你不觉得对初中生来说,填写这一栏有点老气横秋的感觉吗,小文?” 这和流礼的想法一致,不过,说话的是另外的人。有人插嘴了。文伽转过头,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绫,别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啊。” 不过,这个叫绫的女学生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凑上前说道。 “别介意。啊,第一志愿是西城啊?我可不敢想。要不,降一档次,和我一起吧。” “降一档次,你是说光叶学园吗?” “没错,不过在我看来,那里和西城是同一档次的……” 听到对话的流礼感到有些意外。毕竟,文伽缺乏表情变化。流礼本以为她的校园生活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没想到也是很普通的。 塞尔塞似乎也感到非常意外。 “哦,这位小姐也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啊。” 它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绫似乎不想讨论自己的学习成绩,为了逃避现实,把话题转回了将来的梦想。 “不管在哪里,将来想从事的职业是公务员,这不是太死板了吗?再多些梦想啊,比如,像和同学那样。” 听到这句话,文伽把目光转向教室一角。有几个男生在那里聊天,看来,其中一人就是“和同学”。 “……他的梦想是什么?” 文伽以平坦的声音问道,仿佛现在是在召开记者招待会,自己有义务提问一样。绫双眼放光,开心地回答道。 “他的梦想,是成为画家!厉害吧?” “是啊。” “哇,反应这么平淡,表现得吃惊一点啊。” 文伽把目光转向绫,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绫已经和我说过许多次了,他的梦想是成为画家。能不能说说别人啊?” 绫难为情地笑笑,并挠了挠头。看来,绫与和同学正在交往。 “真是的,绫还是老样子。” “啊,别这么说嘛。再说,就算不谈和同学,我觉得小文你也有更适合的职业。有什么别的更想做的事吗?” 文伽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而且,就算找到更想从事的职业,如果生活不规律的话,我也做不了。因为我的心脏受不了。” 绫眯起眼睛,用看背叛者一般的眼神看着文伽,不过,文伽完全不在意。 流礼说不出话来,塞尔塞像独白一样说道。 “说起来,她还没提过啊。这位小姐的死因并不是你说的脑挫伤吧——” 流礼感到心中很痛。 “……是吗。” 同时,她对本该讨厌的文伽产生了同情。 “——她和我一样啊。” *** 流礼坐在房子的围墙上,看到三个穿制服的人从道路那边走来。最右边的是文伽,左边的是绫,在中间推着自行车的是被绫叫做“和同学”的和俊。和俊频繁地对少言寡语的文伽说话,三人在和睦的气氛中走向归途。 流礼所在的地方是个t字路口。文伽终于走过来了。 “那么,明天见。” 她简短地说道。 绫用力挥着手回答“学校见”,和俊也像绫一样挥着手,不过,他以心事重重的表情看着文伽,什么也没说。 塞尔塞目送着分开的文伽和两人,惊讶地说道。 “咦?再和两人一起走一段的话,应该离那位小姐的家更近才付。干嘛要绕远路呢?” “你真是白痴啊。塞尔塞,那一定是为了不当电灯泡——不过,文伽会为他人着想!?会吗?” “说得真过分啊。你不是刚说过一定是这样的吗?” “这个倒是。不过,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这简直不可能。” 说着,流礼从围墙上跳下来,追了上去。不过,她马上就撞到某种东西,大声叫起来。 流礼揉着额头,不满地说道。 “我说,塞尔塞,这里有看不见的墙壁,快给我想想办法啊。现在正是你像拉车的马一样为我工作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要问一句。为什么要朝这边走,要追那位小姐的话,不是该走反方向吗?” “哇,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不也看到刚才和俊的表情了吗?那可是野兽一样的眼神哦。追在那两人身后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激情吻戏。” “……你这种做法就叫做跟踪狂。这是可耻的行为,你应该明白的吧?” 流礼以美国人般夸张的姿势摊了摊手,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坚定地说道。 “明知如此,我还是要做跟踪狂。” 她的语气如此坚决。 塞尔塞沉默了,不过,它并不是因为思考而沉默,只是吃惊得说不出话而已。 终于,塞尔塞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知道,想让你以正常人的方式思考是不可能的。这里是以北条文伽的记忆为基础创造出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只是那位小姐所看到和听到的。就算那两个人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样做了,由于那位小姐没看到,所以无法再现。也就是说,这道墙壁是绝对无法跨越的界线,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跨越不了。” 塞尔塞的说明结束五秒后,流礼似乎理解了它的话,不满地抱怨道。 “难得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别这么小气嘛。激情吻戏!激情吻戏!!” 流礼对着看不见的墙壁又踢又打。 塞尔塞不高兴地说道。 “……一句话,你很烦啊。我没有一点错,不过,还是向你低头吧,拜托了,快工作吧,福音局下达的指令,你应该没忘记吧?” 流礼噘起嘴,停止捶打墙壁。用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两人的背影,开始谈论工作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关键人物沙音根本没有出现。文伽真的遇到沙音了吗?” “她知道沙音的名字,不像是在说谎。死后文的内容也提到与沙音相关的部分了吧?她不仅遇到沙音,与之相关的记忆还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部分,你不这么认为吗?” “重要的部分啊……” 流礼看着两人越变越小的身影,突然颤抖起来。她的心中跃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而这种不安的真面目,马上就要显现了。 ——这一天,本田和俊挺身保护了即将被车撞到的绫,丧失了生命。 *** 次日,文伽在放学以后去了电器商店,之后立刻赶去医院。流礼她们也跟着她,走进医院的病房里。 “啊,小文,你来了。” 看到文伽,绫的声音恢复了一些生气,不过她离健康还差得远。她已经骨折,右脚打着石膏,头上裹着好几层绷带,也许是在柏油路面上擦伤了,她的脸上贴着医用药膏,周围可以看到擦伤的痕迹。 由于和俊,绫避免了和车直接相撞,不过,她仍然受了重伤,因此住进了医院,而她的声音却很有精神。 看到她的样子,流礼和文伽一起放心地抚着胸口。文伽和平时不同,在上课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在她身边的流礼尽管知道这是回忆,仍然和文伽一样对绫的情况担心不已。 “咦?小文,探望病人时带的果篮呢?或者糕点呢?” 绫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着,但眼神却是认真的,她把食指放在唇边,看着文伽。 文伽舒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在电器商店买的东西,递给了她。 “——嗯?这是什么?” “我想,买这个给你,比买糕点更能让你开心。绫经常听深夜广播的吧?” 听完这句话,绫的眼中闪出光辉,她接过纸袋,迫不及待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可以捏在手掌中的小收音机。 “我还买了耳机,听的时候就不会被医院的人发现了。” “哇,太感谢了!每次我求妈妈买收音机,她都只会训斥我,叫我不要熬夜,赶快好起来,从来不肯买给我。住院以后,我以为听不了广播了,心情非常消沉呢!不愧是小文,你真是最知我心思的好朋友——” 说着,绫好像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突然不作声了。 “你怎么了。绫?” 文伽歪着脑袋问道。绫表情复杂地看着文伽。 绫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力地呼了口气,微笑着说道。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小文都是我的好朋友。对吧。” 绫独自点着头,文伽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清。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说完,绫摇了摇头,装做平静地继续说道。 “小文,过一会儿去和同学的病房看看吧!” “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文伽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直看着两人对话的流礼也说不出话了。 可是,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理会文伽的反应。 “抱歉,能替我去一趟吗?我还走不了路,不过,和同学应该能走路了吧。” 绫的眼神中闪烁着歉意的光芒,一点也看不出她的思维不正常。她的话语也十分清晰,完全不像在自我欺骗。 过了一会儿,文伽缓缓开口说道。 “……你听谁说的?” “啊?是妈妈跟我说的呀。我真的很对不起和同学,可以的话,真想跪着向他道歉。不过,和同学一定会原谅我的。他可是个很好的人。” 听完绫的话,流礼也明白事情的大概了。绫的母亲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没有把和俊死去的事告诉她。虽然她看起来情绪稳定,但现在仍有可能从深层意识中把对事故的惊恐唤醒。绫的母亲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流礼这样认为。 文伽能够敏锐地觉察别人的感情,她先于流礼明白了状况,并反过来问绫,可谓敏锐与聪明兼备。流礼确信她会在这里岔开话题,过段时间再把真相告诉绫。 可是。 文伽在明白一切之后,依然像确信这么做是正确的一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死了。” “啊……” 绫说不出话来。她睁大了眼睛,好像突然变得听不懂日语一样,呆呆地看着文伽。 文伽平静地继续说道。 “说他住在同一间医院也完全是谎话。他已经死了。用不着悲伤,也不要自责,人总是会死的。他保护了绫,一定是不带任何遗憾地走向另一个世界的。” 文伽的话语如雪一样淡白,又像雪一般冰冷,绫仿佛感受到这种温度一般,全身开始颤抖。 “骗、骗人的。和同学怎么会,妈妈可没跟我说过这个……” 绫的牙根不住地颤动,身体蜷缩着。 可是,文伽的眼神依然平静而犀利。 “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医院的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个叫本田和俊的人住在这间医院。” 绫说不出话来。她捂住耳朵,仿佛不想再听下去,并不住地摇头。由于极度紧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流礼不禁想阻止文伽继续说下去,可是,这里毕竟是文伽的记忆中的世界。 流礼伸出的乎穿过了文伽的身体。 文伽的想法与流礼正好相反,她抓住绫的手,继续说道。 “绫,总有一天,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我希望你尽快恢复精神。所以,我请求你,接受这个事实吧。本田和俊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瞬间,绫最后的理性之线断了,她拨开文伽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文伽急忙按住绫,可是,绫不住地挣扎,完全没有要平静下来的样子。她身边的花瓶打在文伽身上,落在地上碎了。用石膏固定的右脚也从床上掉了下来。 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骚动声,急忙赶来,文伽被推倒在墙边,工作人员把绫按回床上,医生拿着针筒,准备给她注射镇静剂。 尽管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给文伽,流礼还是对惊奇地看着事态发展的她说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啊?你说的话会伤害到她,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这样的你还算她的朋友吗?” 当然,文伽没有回答。不过,文伽似乎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看起来也深受打击。 流礼皱着眉头,塞尔塞像是要为文伽辩解一样,开口说道。 “我推测,她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位小姐不是说过吗,她在年幼的时候收到过死后文,她的这种行为,会不会和那件事有关?” “……你是什么意思?” 在流礼的催促下,塞尔塞继续说道。 “人的死亡是很普通的事,在成长的过程中,人会慢慢理解这一点吧。如果是百岁的老婆婆把亲近之人的死讯告诉自还好,可是,这个事实却出自年仅十多岁的中学生之口,绫就算突然昏厥也不奇怪。这是极其普通而自然的反应。但这位小姐由于在幼年时就收到过死后文,并由于此事而对人的生死看得很开。因此,她能很快接受同学死亡的事实,并保持积极的态度……不过,人类都有以自己为衡量标准的坏习惯,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生死的豁达态度,误以为自己的朋友也能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结果就成了这样,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不过,这只是推测而已。” 流礼再次朝文伽望去。 文伽一筹莫展地看着绫。看到文伽的样子,流礼觉得塞尔塞的推测是正确的。 *** “……所以,那不是你的错。我想,那的确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过,你是为朋友着想才当了坏人,不是吗?这一点,我觉得很了不起哦。” 流礼对文伽说道。 这里是文伽的房间。文伽受不了在病房中发生的事,钻进被窝里,看着天花板。房间中响起的深夜广播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流礼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文伽,叹了口气。 “……唉,说了她也听不到,完全没有意义。” “哦,亏你还记得啊。你平时就是个走三步就忘事的人,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自己现在身处记忆之中了。” “你好烦啊。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尽管知道毫无意义,但还是会感到气愤,人类经常会这样的啊。” “真搞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的存在,究竟是否合理啊。” 哪能这么容易明白,流礼想道。 虽然经过数千年,与他人交往结合并固定了遗传基因,但他们还是不理解人类自身的本质,如果套用公式就能轻松了解的话,那么一流大学的合格毕业生就都是一流心理学家了,也就根本用不着死后文这种奇迹了。 尽管很难理解,但流礼认为这就是人的优点。 正是因为别人不理解,才会产生希望被别人理解的想法。乍看起来是人类缺点的躯壳,但这却是人类自身的证明,也可以说是唯一的美丽之处。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但她是真的为朋友担心,文伽真是个认真的人。) 所以,流礼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尽管明白这毫无意义,她还是忍不住想对文伽说。 “我说,文伽,总这么烦恼下去也不是办法,赶快做出更积极的行动啊。比如,写封信道歉。写信就可以了。当面说的话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写信的话就可以反复斟酌,把想说的告诉她,对吧?” 不管这是不是徒劳无功,即使毫无用处又有什么损失? 流礼正说着,文伽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文伽走向书桌,打开笔记本,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写东西。 “哦?你要做什么啊?” 流礼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行动。文伽翻着抽屉,找出一张空白明信片。 看到这个,流礼惊喜地叫了起来。 “哇,真的要写信啊!看来我的想法传给她了。” “你果然是忘记了啊。这里是记忆中的世界,这早已经成为事实了啊?你的想法哪可能传达给她。” “你好烦,忘记的是你吧?我现在的基本设定是魔法少女,能够把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当当!当当!” “随你怎么想好了,不过,我可不承认‘当当’是魔法少女的效果音。” “……啊?难道说,你是某种动画的狂热者?” 流礼因为发现意想不到的事实而吃惊地后退,文伽则迅速在明信片上写着。流礼尽力忘掉刚才的对话,看着信上的内容。可是,她马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文伽把明信片翻过来,一面看着刚才的笔记本,一面写着邮寄地址,流礼感到更加困惑了。 她究竟要做什么啊,流礼不禁自言自语。 “……这个,只是向广播投稿的明信片而已啊。” “晚上好,最近持续低温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1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二 死后文.结束的开始(中) ,各位过得怎么样?希望各位早睡早起,不要感冒——这种话,由深夜档节目的主持人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实在抱歉。不过,请裹着棉被,温暖地收听吧。” 今晚也是‘月亮与华尔兹’的播出时间,我是主持人月村琴音。电波携着温暖的风如期到达,您的耳朵。 首先是惯例的‘奇闻异事’时间。 这次也收到了不少听众的来信,其中有一张引人注目的明信片,在此为大家介绍。 这是笔名为‘死后文’的听众写来的。 能够不留任何遗憾地走向另一个世界的人极少极少。人类无法知道自己的死期,因此,很遗憾,无悔地过完一生的可能性相当低。可是,能够救赎那些对这个世界仍抱有迷恋的灵魂的奇迹是存在的。这种奇迹就叫做死后文。所谓的死后文,就是写着死者最后的‘愿望’的信,死者能够通过死后文,把生前无法传达的,愿望’传达给生者。 这并不是奇怪的都市传说。死后文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我就曾经收到过叔叔写来的死后文。那时我还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可是,我却感受到了死后文所传达的温暖。 通过死后文,我明白了人的生死,以及生者应该具有的勇气。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疯话,死后文,是留给人类的最后的奇迹。 ……包含着死者最后的‘愿望’写成的死后文啊。听起来好像有些恐怖,但实际上很温馨吧。各位听众如果要写死后文的话,会写给谁呢?请以自己已经死去为前提想一想,各位千万不要生气哦。 ——人总是会死的。 正因为这样,在自己死后,那份对自己最为重视的生者的思念,我认为是非常珍贵的。 请允许我再问一次。 假如各位要写死后文,会写给谁呢? 是给家人? 朋友? 还是恋人? ……啊?问我会怎么做?有没有想寄死后文的重要的人? 嗯,实际上,我已经接到不少这样的提问了……不过,请让我保密吧。女孩子不正是因为有小秘密才显得更有魅力吗? 那么,为了展示我的魅力,请大家听一支歌吧,今天是很难得的摇滚乐,由笔名‘小熊’的听众点播的anthem的<shout!》” 音乐已经开始播放,文伽却并不在意,丽是开始写某种东西。这时,流礼逐渐明白了文伽为什么要向广播投稿。 今天,文伽仍然装做抄板书,一面思考着,一面在信笺上写着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流礼神情复杂地说道。 “……文伽,你是认真的吗?你打算伪造和俊的死后文?” 文伽在信笺上写的,是以和俊的角度写的伪造死后文。文伽一边考虑着和俊会对绫传达的想法,一边写着,信纸总是写不满。 不过,这封信中满溢着对绫的关怀,上面写着“事故是偶然的,所以不用太挂在心上。”这样的温暖的话语。 塞尔塞疑惑地说道。 “这位小姐的想法我明白。就像自己收到死后文之后,就变得能够接受死亡一样,绫在收到死后文之后,也一定能接受和俊死亡的事实,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可是,就算通过广播让绫知道‘死后文’的存在,如果真正的死后文邮差和我们‘aarons’没有出现,中学生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事呢?就算因为恋人死去而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态,也不可能相信这种事。这位聪明的小姐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吧。” 尽管塞尔塞这样说,流礼的意见却完全相反。她叹着气说道: *** 这一天,文伽从早上开始就坐立不安。昨天晚上她也一定没睡好,她第一个到学校,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课桌。 流礼理解她为什么坐立不安,因为今天是出院的绫返校的日子。那封死后文已经在昨天晚上偷偷投进绫家的信箱了,所以,在昨晚或者今天早上,绫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吧。而再过几十分钟,就能知道绫的反应了。 流礼和塞尔塞一起站在文伽身边,准备静观事态的发展。原本只有文伽一个人的教室里,渐渐来了许多同学。每当有人走进教室,文伽都会像触电一般抬起头来,在看清不是自己所等的人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流礼一面看着教室的门口,一面说道。 “怎么还不来啊,我都等急了。” “今天该不会请假休息吧?只是出院而已,还没有痊愈啊。她的身体状况很容易恶化的。” “啊?延期吗?我说塞尔塞,你可以快放吗?给我快放啊!!” “你这家伙啊,满嘴胡言乱语。” 正当他们争吵的时候,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的少女在教室出现了。在教室门口的同学们看到绫,都恭喜她出院,对她表达着关怀之意。 不过,绫没有回应他们,而是走向文伽的课桌,不知道她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十分僵硬。 文伽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心地说道。 “绫,恭喜你出院。之前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 走到文伽身边的绫无言地抬起手,下一瞬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流礼也无法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当事人文伽究竟理解不理解当时的状况。 不过,文伽捂着脸,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绫。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仿佛被冻住一样。绫从口袋里拿出信笺,那是文伽写的“和俊的死后文”。 绫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 文伽没有回答。她无言地看着绫,好像在思索绫愤怒的原因一样。 绫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叫起来。 “这算什么!?开、开什么玩笑!明明一点也不了解那场事故的情况以及和同学的心意!别装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用不着同情我!!” “……你说我不了解什么?” 文伽终于说话了,可是,这嘶哑的声音简直不像她发出的。话语中,包含着对自己在无意间再次伤害了好友的悔恨之意。 不过,眼中充满愤怒的绫没有觉察到文伽的心情。她无法察觉。 绫生气地继续说道。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那一天,和同学提出与我分手!因为,他有喜欢的人……因为,他喜欢小文你,所以无法与我继续交往!!我不想听这些,所以不顾一切地逃走,跑到公路上。接着……车——” 流礼的大脑中回放着最后见到和俊时他的表情。他看着文伽,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和俊诚实的瞳孔中,隐藏着真相。 一行眼泪从绫的脸上滑落。 “……不过,我承认,虽然我现在仍然喜欢着和同学,但小文也是我重要的好朋友,所以没关系的,我认为,只要是小文的话,就没有关系。我想,只要你们顺利交往的话,我一定会笑着祝福你们。” 在病房里,绫不止一次说过文伽是自己的好朋友。就像是想要确认、要让自己认可一般说着。 流礼突然想起来,那一天,绫想让文伽替自己转达给和俊的话,应该是同意分手吧。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语,文伽一定不会明白其中的意思。通过文伽转达给和俊,这也是绫对他的鼓励吧。 绫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同学在场,掉下了眼泪。她一面抽泣着,一面问“为什么?” “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好过分,你真的好过分。和同学绝对不会留那样的信给我,绝对不会对我说喜欢我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伤害了我的心,也伤害了和同学的心……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绫紧紧捏住信笺,大声哭泣着。 文伽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绫—— *** 文伽坐在被晚霞染成茜色的公园的长椅上,低头盯着地面。 在回家的路上,她总会在这里坐一会儿,现在已经保持同样的姿势两个小时了。刚才还在沙堆上玩耍的小孩子已不见踪影,周围一片寂静。 在那之后,绫连第一节课都没上就早退了。虽然她说是因为才出院,身体不适,但同学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今天早上那件事。结果,文伽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能默默地目送她离开。 流礼坐在文伽身边,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流礼明白,这个世界只是过去残留的影像,文伽是无法听到自己说话的。 可是。 她总想为文伽做点什么。 想以自己的力量帮助她。 尽管这样想,流礼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大叫。 “……这位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看不下去啊。” 听到塞尔塞的话,流礼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和它是一样的。可是,他们无法安慰她,在这里,流礼什么事都做不到,就算塞尔塞有特殊能力,也一样毫无办法。 这算什么魔法少女啊,流礼想道。 自己能做的只是在旁边观望。挥动魔杖也无法对现实造成半点改变,这样的话,只是徒增文伽的伤心而已。 (果然不该接这份工作。要是有人代替我该多好……) 也许是受到文伽心情的影响,流礼也变得沮丧,这时—— “——人们都说,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前进,不过,我认为像这样看着脚下也不错。因为,这是自我反省和自律的表现,为了使自己不再跌倒。” 洪亮的声音像温柔的风一样吹来。文伽立刻抬起头,看到了说话的人。 “看吧,很简单对吗?抬起头这种事。” “啊……” “虽然有很多人误解,但人们总是在继续前进。看地面这种事,只会在跌倒的时候做。所以,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就看着地面,看到它脸红为止吧。因为,只要一句鼓励的话,就能让人继续前进。” 这位少女的装束很奇特,她的头上戴着法式平顶帽,肩上挎着蛤蟆口的背包,手上拿着一支比自己的身高还长的手杖。 看到这场意外的邂逅,流礼惊奇得说不出话来,她手上的杖塞尔塞代替她说道。 “终于出现了,福音局创立以来的大罪人——” 少女对文伽说道。 “初次见面,文伽妹妹。我叫沙音。是死后文的邮差沙音。” 流礼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并不由得摆出了架势,但一想到这是记忆中的世界,她才决定就这样观察沙音。 沙音的身上散发着沉稳的气息,嘴角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而亲切。她真的是引发大事件的罪魁祸首吗,流礼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文伽被突然到来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用和平时一样沉稳的语气问道。 “难道说,和俊把死后文交给你了?为什么不马上送来呢!?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不会——” 文伽咬住嘴唇,她的脸上有着与年龄相符的稚气,以及与年龄不相符的悔意。即使故做坚强,只是个中学生的文伽也还是无法承受这次事件带来的痛苦吧。 不过,相对于显得稚嫩的文伽,沙音的声音却清晰而平静。 “我也有自己的事。而且,就算责怪我,你自己的错误还是你自己犯下的。不要天真地以为别人能替你承担过错啊,文伽妹妹。” 文伽一句话也不说。 流礼皱起眉头,看来,她是赞同沙音的观点的吧。不过,流礼因为在旁边看到了文伽为朋友所做的一切,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过去,却还是忍不住要抱怨沙音几句。 生气的流礼刚要开口,沙音手上的aarons突然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 “沙音,算了吧,她已经好好地反省过了。” “哎呀,亚斯亚想替文伽妹妹说话啊?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对小孩子过于娇惯。” “别开玩笑了。这是你的臭毛病啊。你可有些不厚道哦。我想,这几天沙音你一直注视着她的行动,也知道她的原动力不是以利己为目的吧?” 听到责备的话语,沙音舒了口气。接着,爽快地认输了。 “……是啊。我说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正因为文伽妹妹是个真心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我才不希望她走弯路啊。” 她们说话的时候,流礼向塞尔塞问道。 “它说一直注视着文伽这几天的行动……可是,我完全没有发现啊。我说,塞尔塞,你到底在干什么!沙音躲在什么地方的话,要和我说一声啊!你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就算你对我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这里是这位小姐记忆中的世界,既然她没有察觉到,那就和不存在一样。你叫我怎么察觉?” 虽然理解了塞尔塞的说明,但也还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流礼一直认为,沙音在批评文伽的软弱时,不知道她的辛苦和烦恼,不理解她的想法,因此才会毫不顾忌地讲大道理,所以,流礼对她很反感。 可是。 沙音其实是知道的。在知道一切,经过斟酌之后,她还是不留情面地责备了文伽。 流礼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这么做,但马上就得出否定的答案。 她一直都是这样。看到文伽跌倒了,就只想安慰她、鼓励她,如果她说出丧气话,就算那毫无道理,流礼也会表示宽容。 因此,可以断言。 沙音的做法是正确的,正确得让人钦佩。 可是,正因为这样,流礼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沙音能够这么做? 大罪人沙音,为什么能做出如此正确的事情? 沙音平静地继续说道。 “……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亚斯亚,拿出来吧。” 以沙音的这句话为信号,亚斯亚发出淡淡的光辉。沙音眼前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 “我开始回答文伽妹妹刚才的问题吧。我确实拿着和俊的死后文。不过,那并不是写给文伽妹妹你的,而是写给对他的死感到负有责任的人——也就是他曾经倾诉过梦想的绫妹妹的。至于为什么不马上送来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封死后文是刚写好的。” 沙音把手伸向扭曲的空间,变魔术般地拿出某件东西。那是一副油画。一米见方的油画,被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抽了出来。 文伽和流礼站在油画的背面,无法看到油画上画着什么。不过,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在油画的背面,贴着可以称为死后文之证的黑色邮票。 沙音温柔地看着油画,说道。 “除了这幅油画,他还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我。纸条上简要地写了两件事。其中之一,和文伽妹妹伪造的死后文内容一样,写着‘那是一场事故,小绫你用不着挂在心上。’另外一件,就是他想挑战一次自己的梦想,写着‘希望把这幅画以他的名字送去参展’这样的愿望。” 文伽默默地听着沙音的话,眼神中却充满了疑问。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说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送给绫。 流礼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担心文伽,但绫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她想,既然死后文已经写好了,就别在这里偷懒了,赶快送去啊。 不知道沙音是否明白文伽她们的想法,她夸张地大呼一口气。 “——不过啊,这次的工作有些困难。我一直在观察着收信人,考虑着把死后文交给她的最佳时机……可是,收信人的朋友为了让她接受和俊死亡的事实,不仅小心地留意着她的情况,甚至伪造了死后文。这样一来,我真不知道该怎把工作进行下去了。” 流礼的心中再次燃起怒火。 搞什么嘛,净做些多余的事,沙音想对文伽说的就是这句话。刚才那番说教,也只是为了自己。 流礼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决定了。对沙音没有酌情处理的余地!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塞尔塞,回去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样做没问题吗?这位小姐可是在死后文里写下了对沙音的谢意哦。接下来也许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只是因为文伽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而已。我的眼睛和文伽的不同,绝对不是摆设!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流礼指着沙音说道。而沙音依然面带温柔的微笑。她保持着笑容,平静地说道。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文伽妹妹。这封死后文,你能替我送去吗?” 文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流礼在听到这个意外的要求之后,也说不出话了。她用手指着沙音僵在当场。沙音依然平静地等着文伽的回答。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亚斯亚。它慌张地说道。 “沙音,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怎么能把死后文交给第三者?” “文伽妹妹怎么能算是第三者呢?她认识那两个人,也有为他们着想的心。她决不会把和俊的死后文随便处理掉的,这一点,亚斯亚你也是明白的吧?” “你说的没错,可是,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要是被福音局知道了怎么办?” “哎呀,亚斯亚总以为自己是我的监护人啊?没问题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行为当然是自己做出判断的结果。还有……亚斯亚你会替我保密吧?” 沙音半开玩笑地说道。亚斯亚也依着沙音的性子,烦恼地答应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他们的关系与其说像监护人和女儿,不如说更像爷爷和孙女。 流礼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沙音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说,沙音不是为了说刺耳的话才出现在文伽面前的坏人? 流礼感到非常困惑,文伽却理解了沙音的意图,锁紧眉头问道。 “……你想为我与绫和好创造机会?” 听到这句话,流礼睁大眼睛盯着沙音。沙音扑哧笑出声来,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谁知道呢?不管文伽妹妹的这种推测正不正确,我能说明的只有一点,和俊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人吵架。” 文伽低下了头,就像被刺中痛处一样。接着,她犹豫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曾经歪曲了他的想法……” +过,看到文伽这样,沙音的态度依然毫无变化,她带着温柔和高贵的神情,肯定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产生这次一定要把和俊真正的‘心意’传达给她的想法吧?为了赎还歪曲和俊的想法这种罪过,即使饱受责难,你也会鼓起勇气,努力让绫相信自己,对吧?” 文伽依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的样子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样。 沙音语气沉稳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是强迫你。刚才我就说过,有时候,看着脚下并不是坏事。如果文伽妹妹不想这么做的话,这封死后文就由我送去吧。知道死后文真实存在之后,绫妹妹一定会思考自己的事,并思考文伽妹妹所做的事。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尽管她也许会感到追悔莫及,但就算那样,也能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 ——所以,这一切都取决于文伽妹妹你。 沙音温柔地说道。 “你认为把向绫妹妹伸出手的任务让给我是正确的决定,还是认为原谅歪曲了和俊的想法的自己才是正确的决定,问题就是这样。” 文伽尽管抬起了头,脸上却依然挂着烦恼的表情。就像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踏出一步似的,她一直咬紧嘴唇不说话。 看到这样的文伽,沙音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催促她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在油画上。接着,她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这幅画真棒。只要看一下就会觉得内心无比温暖。” 说完,沙音把油画翻过来,让文伽看看和俊的画。 看到画的瞬间,文伽屏住了呼吸。站在文伽身边的流礼也一言不发地盯着和俊的画。 不知道她们这样出神地盯着画看了多久。文伽终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封死后文,能让我送去给她吗?” 流礼慌忙朝文伽看去。站在面前的文伽一扫刚才的迷茫,眼神中透出凛然而坚定的光辉。 “哦?不再低头看脚下了吗?” 听到沙音的问话,文伽坚定地说道。 “——盯着地面看不是我的兴趣。” 沙音开心地笑了。在把和俊的死后文,也就是这幅油画交给文伽之后,沙音充满慈爱地说道。 “那么,和俊最后的‘愿望’就托付给你了,拜托了哦,文伽妹妹。” 文伽接过油画,再次看了看。这时,流礼发现沙音无声地消失了,于是叫了起来。 “……什么嘛,这算什么嘛。如果这是真正的沙音的话,那她不仅不是大罪人——” 后面的话,流礼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已经了解了沙音做过的事,便再也无法承认这一点。 可是,流礼的心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这个时候,流礼想说的是—— 她不仅不是大罪人——反而是死后文邮差的楷模。 *** 由于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充满了轻松吵闹的气氛。流礼一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文伽。 过了一会儿,绫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她右脚上的石膏已经取下,看来,交通事故时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绫没有回应同学们的问候,而是径直走到文伽身边。她的表情僵硬,嘴巴紧紧闭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班里的同学都觉得这一场景似曾相识,所有人都停止了谈笑,远远望着她们两人,周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绫插着腰站在文伽面前,把手上的东西摔在桌上。那是一本很薄的美术杂志。绫一言不发地翻着杂志,把某一页指给文伽看。 文伽把视线落在杂志上,流礼也好奇地站在文伽身后看着。杂志上刊登的,是一幅画的照片。 作者的名字是本田和俊。 画的标题叫做“两位天使”。 以温柔的笔触描绘的画中—— 是在教室里愉快地聊天的绫和文伽。 雨滴一般的液体落在杂志上,文伽抬起头,看到的是正在擦拭跟泪的绫。 “小文……” 说着,绫一把抱住文伽,大声哭了起来。文伽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这就是圆满的结局吧。” 尽管不同意塞尔塞的独白,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流礼明白了,塞尔塞的话是正确的。 不。 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在沙音把死后文托付给文伽的那一刻,流礼的心中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塞尔塞。” “是啊,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和潜入记忆时一样,塞尔塞发出淡淡的光。在被光包围之前,流礼再次看了文伽一眼。她发现文伽的桌子里有一张纸。 由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交吧。这张纸,就是文伽以前填写的志愿调查表。 不经意间看到调查表的流礼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在文伽冥思苦想才填好的“将来希望从事的职业”一栏里,本来写着的公务员这几个字早巳被划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两个字。 ——邮差。 看到字的瞬间,流礼感到浑身无力,觉得不愿服输的自己好像傻瓜一样。 流礼舒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看来,不承认是不行了。” “嗯?承认什么?” 流礼看着塞尔塞,简短地回答道。 “——我的眼睛才是摆设。” *** 随着乳白色的光变弱,流礼的视力恢复了。眼前是闭着眼睛的文伽,塞尔塞在她额头的前方。 “ok,已经好了,文伽。” 听到话音之后,文伽睁开眼睛,惊讶地歪着脑袋。这是自然的。在记忆中旅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现实世界有很大差异。对文伽而言,刚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沙音的样子,就听到流礼她们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不过,流礼并没有对此做出说明,而是双手合十,当场跪下。 “文伽,对不起!我对你说谎了!” 由于事出突然,文伽被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就用平时那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说对我说了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礼充满歉意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道。 “这个嘛。我不是对你说过,为了正确把握死后文寄信人所抱有的想法,必须窥视他们的记忆吗?但是,这完全是谎话。实际上,我们是受到福音局的指示,为了调查沙音过去的行为才窥视你的记忆的。” “调查沙音的行为?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什么问题吗?” 文伽皱着眉头问道。 流礼沉重地呼了一口气,决定把事实告诉文伽。 “——实际上,沙音身为死后文的邮差,却犯下了把需要投递的死后文撕毁这种前所未有的严重罪行。因此,福音局现在把她幽禁起来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文伽第一次睁大眼睛,露出吃惊的神色。她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向流礼问道。 “这不是真的吧!?你说那个人撕毁死后文,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厂 “冷、冷静点啊,文伽。而且,沙音撕毁死后文的事,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能详细地把事情告诉我吗?” 被文伽的气势压倒的流礼不住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我说、说给你听……塞尔塞,就把事实告诉文伽吧。身为‘aarons’的你和福音局共享信息,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在两人的注视下,塞尔塞感到有些害怕,它咳嗽一声,开始说道。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大约在半年前,沙音亲手撕毁了六封未送出的死后文。这已经是冒犯神明的行为了,更疯狂的还在后面。沙音不仅撕毁所辖地区的死后文,还跑到其他地区的死者面前,在负责该地区的邮差到来之前收下死后文离开,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偷偷将其处理掉。其总数达到两百五十六封。” “为什么……那个人会做这样的事?” “根据记录,当时的沙音是在某个纷争地带进行死后文的邮递工作。小姐,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接触到这些罪恶的话,死后文也变得不再是温柔的奇迹。就算我不举实例,以小姐你的头脑,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认为,沙音也知道这个。可是,理解与亲身感受是不同的,在看到自己送出的死后文伤害了周围的人,甚至让他们丧命之后,沙音一定会对死后文感到绝望吧。在被福音局逮捕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 预感毁灭的到来,沙音不断撕毁死后文。 早已预感到的那一时刻终于来临了。她沉稳而平静地说道: 我一直相信死后文是人间必要的奇迹,并为此工作。可是,我错了。 正因为人类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才会在现在这一瞬间努力地活着。歪曲人类这种身为人类的努力、玷污悲伤而崇高的“死亡”的死后文,怎么能说是留绐人类的最后的奇迹?这已经不是什么奇迹了,只是降临到人类身上的天灾。 我想守护人类的尊严。 守护一切有生命之物的尊严。 正因为这样,我否定死后文。如果我的行为是错误的——也为这样的错误而喜悦。 一直默默听着的文伽握紧了拳头,掌心几乎被指甲扎出血来。她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写着沙音的真心一样。 一直注视着她的流礼再也看不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把该说的话告诉她。 “由于这些事,沙音被幽禁起来了。不过,在做出那样的事之前,沙音是个优秀的邮差。在福音局内部也有这样的呼声,说鉴于这些功绩,应该减少幽禁她的期限。今天我窥视文伽你的记忆,也是基于这种背景。调查抄音的所作所为,并向福音局报告。” “……沙音她,可是非常优秀的邮差啊。” 尽管声音微弱,却明显包含了对视沙音为罪人的流礼她们的敌意和责难。 如果是在潜人文伽记忆之前听到这句话,流礼一定会装做没听见吧,在死后文的邮差看来,践踏了死者愿望的沙音,是如蛇蝎般令他们憎恶的存在,而文伽所说的替她辩解的话,也一定会被当做胡言乱语。 可是。 因为流礼看清了事实。 因为她接触到沙音的本质。 所以,流礼微笑着,看着低下头的文伽平静地说道。 “……是啊。沙音是死后文邮差们的楷模。” 文伽突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流礼。流礼对她点了点头,在肩上的挎包里翻着,拿出一封连信封都是黑色的死后文。 看到这封奇特的死后文,文伽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什么?是死后文吗?” “没错。文伽——这个,就是你寄给沙音的死后文。” “!?” 文伽睁大眼睛看着流礼,似乎在要求她做出说明。 流礼悲伤地看着手上的这封死后文,语调缓慢地说道。 “……这封死后文由于是写给大罪人沙音的,所以受到了福音局的一级检阅。黑色的信封,就是受到检阅的证明,通常,这种死后文被称做‘祸文’。” 每说一句话,流礼都感到心中如被挠抓般痛苦。流礼自己也明白原因。这是因为自己的良心在呼喊着,不能把文伽最后的“想法”叫做“祸文”。流礼不断责问着自己的心。 可是,自己的能力有限。 是的。 自己能做到的,并不多—— “结论是,死后文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在这次的调查中没有找到与撕毁死后文事件直接相关的疑点,这封死后文就可以送出。所以,接下来只要送出去就行了。可是……我在想,这样真的好吗?我想,自已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事情?” 流礼看到了理想。 也看到了其实现者。 正因为如此,她自问像以前一样送出死后文真的好吗?她想,如果是奇迹的话,不是需要相应的努力与觉悟吗? 自己能做到的事并不多。 可是,反过来说,自己也有能力做到几件不多的事。 出于这种想法,流礼下定决心,对文伽说道。 “文伽,这封死后文——可以请你送去吗?” 文伽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看着流礼。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听到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不是和从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重合了吗?流礼这样想道。 吃惊得说不出话的塞尔塞终于回过神,慌忙大叫起来。 “喂!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寄信人与收信人直接见面,这是被禁止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啊,你真烦啊。别在我耳边大吵大嚷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寄信人一旦与收信人直接面对面的话,可能会一下子激动起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有了这种规定吧。但文伽一向那么冷静,所以一定没问题的。再说,只是表示担心,然后撂下‘之后就交给我吧,再见。’这句话,文伽一定不会接受的吧?她也想直接和沙音说话吧,也许,这能够拯救沙音的心呢。毕竟是想寄死后文的对象。我认为,文伽一定没问题的。” “也许是吧。可是……幽禁沙音的空间,就算只是灵魂,身为人类的小姐也是无法进人的。” “是啊。现在的文伽确实无法进入。” 流礼一面笑着,一面意味深长地说道。塞尔塞疑惑了一会儿,不过,它毕竟是流礼的搭档,马上大叫起来。 “——难道说,你要让这位小姐成为死后文的邮差?” 流礼竖起食指,轻快地回答“猜对了。”听到这个,文伽也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流礼,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等,居然说得这么轻松!死后文的邮差可是福音局选定的啊。哪可能说当就当。” “喂!超级美少女流礼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几个字,看来,塞尔塞还不知道吧?没问题的,所谓福音局的选定,简单地说就是,符合选定标准者才能当死后文的邮差吧?沙音使用的‘aaronns’现在不是没有主人吗?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呢。” “这只是理论而已吧?” “的确,从理论上看,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所以——” 流礼中断了话语,面向一直没有参与谈话的文伽,温柔地说道: “接下来所必需的,就是文伽的意志。” 文伽已经没有了不安,她用率真的眼神看着流礼。瞳孔中,有着看穿流礼想法的纯粹与坚定。 (哇,我果然被当成坏人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用欺骗的方式探知了沙音的过去。 如果心中另有所想,流礼一定无法直视文伽的眼睛吧。可是,流礼以真挚的眼神,坦然接受文伽的注视。她没有欺瞒,是自己想这样做的。相信自己应该这么做的自信,让她能直视文伽的目光。 文伽呼了口气,平静地对流礼说道。 “……死后文的邮差似乎很喜欢管闲事啊。不仅给我向沙音报恩的机会,还要实现我的梦想啊?” 流礼想起文伽在志愿调查表上写的“邮差”这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2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三 结束的开始(下) 两个字,笑着挠了挠头。 平静地看着流礼的文伽表情缓和下来。尽管这种表情变化还称不上是微笑,却有着魔法般的魅力,能够在一瞬间吸引住所有看到它的人: 文伽平静地歪着脑袋。然后,和那时——和从沙音手中接过死后文时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这封死后文,能让我送去吗?” 流礼绽放出如花笑颜。 她想,自己也更接近了吧。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更接近理想中的邮差了。 被排除在对话外的塞尔塞尴尬地说道。 “小姐,等一下!死后文的邮差,可是必须担负起传达死者最后的‘愿望’这一巨大而艰巨的责任哦!听我这样说之后,你还想成为邮差吗?” “窥视了我的记忆之后,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曾经送过死后文,所以明白其中的艰辛。不过,我也了解到了死后文的温暖和温柔。这一定是由于文歌送死后文给我时,在我心中产生了感谢之情。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我才会强烈地希望成为死后文这一奇迹的散播者。” 而且——文伽继续说道。 “曾经斥责过我的沙音,现在跌倒了。不对她说点什么,我就消不了气。” 塞尔塞吃惊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它快活地大笑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啊!既然小姐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ok,我明白了。我就试着向福音局汇报看看吧。” 塞尔塞说完,发出忽闪忽灭的橙色光芒,开始与福音局通信。 流礼满意地点点头。一面把全黑色的死后文交给文伽,一面说道。 “那么,文伽,这封死后文就托付给你了。让看着地面、无法抬起头的沙音鼓起勇气,为她指明正确的道路吧。” 文伽点点头,准备接过死后文。可是,她突然停住了手,似乎产生了犹豫。 流礼惊讶地看着文伽。 文伽刚才坚强的意志如同梦幻一般消失了,她的眼中闪动着不安。不知道原因的流礼尽管感到意外,还是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对她说道。 “用不着这么担心,虽然这句话由我说出来有点那个,可是你看,我不也当上死后文的邮差了吗?所以文伽也一定没问题的。” “……这一点我倒完全没必要担心。” “哎呀。拐弯抹角骂我是傻瓜啊?你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流礼青筋暴跳,可是,文伽却在考虑着别的事情。她用与平时的她极不相符的虚弱语气说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当然,我相信死后文是这个世界必要的奇迹。可是,与死后文相关的经验,沙音比我多,就这么去见她,我是否有向她伸出手的资格呢,这让我很不安。假如沙音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见到她之后,我会不会产生迷茫,想到这个,我感到很害怕。” 这是文伽第一次在流礼面前表现出软弱。不过流礼反而觉得高兴,因为,只有信赖自己,才会对自己表现出这一面。 自己必须回应她的信赖。 流礼认真地想道。 所以,流礼安慰她。 “什么啊?文伽,你是在为这个烦恼?那么,先别马上送死后文给沙音,试着接触一下别的死后文吧。自己积极地接触死者的‘愿望’,确认死后文的价值,确立绝对无法动摇的自信——做到这一点之后,再去见沙音吧。” 听了这句意外的话,文伽认真地看着流礼。流礼露出灿烂的微笑,让她放心,并用眼色催促她接下死后文。 文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舒了口气,仿佛把心中的不安全吐了出来。 “……是啊,就这么办吧。” 说着,文伽接过自己的死后文,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谢谢你,流礼。” 这就是文伽结束的开始。 是文伽做为死后文邮差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3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四 死后文.哥哥和妹妹 足尾亮太一直认为,手足之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不,换句话说,其价值与其它的“感情”相比,稀薄得简直令人无法感受到。 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 没有兄弟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感受到手足之情。在逐渐成长、得到爱情之后,也依然无法理解手足之情。即使这样,人们同样能够构筑温暖的家,也不会因为缺乏这种爱而失去做人的资格。 这在动物界更明显。 亲鸟和雏鸟之间的爱是不可或缺的,刚出生的雏鸟如果得不到亲鸟的爱,就会饿死。明白这一点的雏鸟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兄弟变得衰弱,即使相安无事地迎来了离巢之日,在展翅飞翔之后,它们也决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只有搭档之间产生的情谊,才值得一生珍重。 足尾亮太没有兄弟。 可是,正因为知道手足之情是虚幻的存在,这十六年里,他才不会感到寂寞,或者羡慕别人。他反而要感谢神明,没有赐给自己那样麻烦的存在。 但在某一天,神明突然改变态度了。 突然出现在亮太面前的,是一名叫文伽的奇怪少女。她交给亮太的,是一封贴着黑色邮票的信。这是死者寄出的死后文。 寄信人的名字是新垣卓。 ——他自称是亮太的哥哥。 *** 下了公交车的亮太在陌生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他眼前的车站旁,有个屋顶铺着铁板的破旧接待所,从树荫中透出的阳光洒落在山间道路上。 “……应该是这附近吧?” 亮太用一只手拿着地图仔细查看,道路在前方岔开分成了两条。在山脚偏上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栋建筑,看来那就是目的地——曾经兼用做烧烤营地的火葬场。 亮太呼了口气,朝目的地走去。他的脑子里回想的,是卓送来的死后文上的内容—— “突然来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现在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请不要认为这是开玩笑,接下这封信吧。对亮太来说,里面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吃惊,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再读后面的部分。 请原谅我这么晚才做自我介绍。我叫做新垣卓。亮太,我是你的哥哥。 你一定会认为我在胡说吧。这一定是弄错了,我是独生子,哪有什么哥哥,你一定会这样想吧。 可是,我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在我们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不同的家庭当养子,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亮太,请原谅我一直没和你联系。由于各自家庭的关系,贸然声称是你的哥哥,恐怕会招来不好的结果吧。不过,到了这边以后,一切都变了,我想,你一定从这个叫文伽的少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吧,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前几天,我在海水浴场出事故死去了。我没有对你尽过半点兄长的责任,也没资格向你提出请求。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实现我的这个愿望。 我的葬礼将于明天举行,你能来参加吗?如果生前无法见面的弟弟能为我上一柱香,我就能安心地走向那个世界了。 葬礼举行的时间和地点都写在上面,我真心期待与十年未见的弟弟再会。” ……这简直是任性的请求。 这个叫卓的家伙是不是缺乏想像力啊,亮太愤然想道。通过死后文这种莫明其妙的存在,把我和现在的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事告诉我,并单方面宣称是我的哥哥,甚至说这个兄弟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家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被告知这些事的人的心情。他一定没在意这些事情,就像没人会在意体内大肠杆菌的繁殖情况一样。 不过,亮太并没有感到过于吃惊。实际上,在进人高中后不久,父母就把他是养子的事告诉他了。尽管没和他说他还有个兄弟,但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吧,要么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要么是觉得等亮太主动问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有个兄弟,又能产生什么改变呢?毕竟,亮太并不相信手足之情。你要自称是哥哥就随你的便,不过,我可没有扮演弟弟的义务,因为“我是独生子”这个观念,已经在亮太心中根深蒂固了。 想着想着,亮太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看了看表,现在正是葬礼开始的时候。亮太走向举行葬礼的大厅,推开门。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的,除了身穿丧服的人之外,还有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看来,他们是卓的同学。 尽管学校不同,亮太身上穿的也是制服。混进那群身穿制服的人中的话,他一定会被当成其他学校的好友,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吧。亮太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接受不必要的同情,他认为,和这些人一起上完香就赶快回家是最佳的做法。 为了不影响颂经,亮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到那群身穿制服的人旁边。 也许是觉察到亮太的气息,一名用手绢擦着眼泪的女生回过头。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这名女生一看到亮太就尖叫起来,不过,那种叫声并不是可爱的“呀”,而是“哇啊!”这种怪鸟一般的叫声。 悼念者一起好奇地回过头。 亮太被尖叫声吓了一跳,当场僵住了。 僧人们仍然若无其事地颂着经。亮太在想,这该不会是录音机播放的吧,不过,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没关系。 坐在最前列的少女站了起来。当看到少女的时候,亮太感到心潮澎湃。 用一句话形容,这位少女实在是“楚楚可怜”。纤细的眉目,娇小美丽的身体,梨花带雨的表情,与白皙细腻的肌肤搭配相宜,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就算亮太的视野只有3cmx3cm这么小的范围,眼前的少女也会站在其正中心吧。这位少女简直就是亮太的梦中情人。 (哇,好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想接近她。 无论如何也要接近她。 该怎么接近她呢。 正想着,“越智一树”这个无人认识的名字闪进他的脑海中,这时,机会意外地降临了,少女缓缓走到亮太身边。 亮太的心潮开始澎湃了,其他参加者早已被排除在视野之外。来到亮太身边的少女抬起头,用湿润的双眸看着他。亮太刚想说点什么,少女就扑进了他的怀抱。 (哦哦哦哦,越智一树!) 那是谁啊!? 亮太的心几乎要蹦到天上了。对妄想一次也没变成过现实的亮太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能让他激动了。 (哦,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好?神明啊,佛祖啊!越智一树是谁都没关系!快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住她再说。 ……啊,我可以抱住她吗? 亮太的手臂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他的耳中,突然听到少女轻柔的声音。 “——哥哥。” 这句话让亮太感到非常意外,他一动不动。 (啥?哥哥?) 不对,我没有妹妹,不过,如果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愿意当妹妹的话,我也不介意当哥哥。 亮太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脑中浮现出某种可能性。亮太抬起头,这时,他看到了放在祭坛上的卓的遗像。 亮太本以为,这个单方面提出任性请求的卓,一定是长着一副白痴相—— 可是,遗像中的人正是亮太。 应该说,遗像中的那个脸上挂着笑容的人,和亮太长得一模一样。 明白了一切的亮太感觉像受到了愚弄,他自语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啊,我们果真是双胞胎啊。“ *** 尽管出现了骚动,葬礼还是顺利结束了。卓也变成了一堆骨灰。 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变成骨灰,亮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他还是没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哥哥,所以并不感到特别悲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本来,突然冒出个哥哥,已经是很难接受的事了,要对他的死感到悲伤,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亮太在想,手足情这种无形的羁绊,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亮太本打算在葬礼结束之后就赶快回家,可是,却被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卓的双亲留住,请到新垣家里。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拒绝,可是这次,他却爽快地答应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卓的义妹明菜。 亮太在想。 手足情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可是—— 一见钟情这种事,从几千万年前就存在至今了。 “……是这样啊,你是看了报纸上登的讣告,才知道卓的事吗?” 一面叹气一面说话的,是卓的养父努。努坐在放置于客厅的玻璃茶几对面的沙发上,他的妻子奈津薰坐在他身边,极不礼貌地用红肿的眼睛打量着亮太,仿佛要寻找亮太和卓的不同之处似的。 明菜坐在亮太所坐的沙发旁边,与他稍保持着一些距离。 明莱和母亲不同,并没有用毫不顾忌的目光看着亮太,却不时偷瞄他的侧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到哥哥的影子一样。不管原因是什么,没人会讨厌一见钟情的对象观察自己。在明莱的目光注视下,亮太感到大脑有些飘飘然,他表情怪异地回答道。 “是的。我不经意间读到报纸的社会版,看到讣告栏上写着哥哥的名字,感到非常难过,于是就来了。” 亮太低着头,他想到班里的女生评价自己“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帅”,于是决定在明莱面前表现出温柔而多愁善感的好弟弟形象。 ——不过,他说的完全是谎话。 看报纸的时候,他从来都只看电视节目版,甚至根本不知道社会版在哪里。出席自幼分离的哥哥的葬礼这种事,他根本没考虑过。如果没有死后文这种离奇的东西,就算从某个渠道得知哥哥的死讯,他也不会专程赶来吧。他的兄弟意识就是这么淡薄。 不过,卓的父母似乎完全被亮太的演技蒙住了。奈津捂着嘴不住抽泣,努让妻子靠在自己肩上,感慨地说道。 “是这样啊,亮太,你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想,亲弟弟来参加葬礼,卓一定会高兴的。请允许我代替卓感谢你,真的太谢谢了。” 看到努低下头,亮太感到非常内疚。不过,到了这一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只能继续演下去。 想到这,亮太感到罪恶感灼烧着全身。努抬起头,用充满歉意的表情看着明菜,慎重地说道。 “明菜,我必须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一直把卓的事瞒着不说。我已经把他是养子的事告诉他本人了,可是,由于害怕明菜你承受不住打击,卓请求我以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你。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告诉你……” 努咬紧嘴唇,再次低下头。明菜慌忙摇了摇头。 “爸爸,没关系的,哥哥为我着想,才请求你们以后再告诉我,而你们不是也答应了吗?所以,没必要道歉的。” 她的声音和她柔弱娇小的外表不同,显得那样坚强有力,如同旋律优美的女高音一般,亮太听得入迷了。尽管才邂逅不久,亮太却感觉自己已经再次为她着迷了。 不过,有一点让亮太觉得奇怪。 基于亲身体验,当被告知自已是养子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强烈的冲击。首先是想翻日历,看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日,并极力劝说自己相信这是日式玩笑,接着,有一瞬间很想逃避现实。 虽然立场不同,但明菜是不是也会受到强烈的冲击呢? 在知道自己一直叫哥哥的人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之后,还是会受到打击的吧? 可是。 刚才,在听说了卓与亮太是双胞胎,哥哥是新垣家的养子这件事之后,明菜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安。她屏住呼吸,保持沉默的样子,比亮太那蹩脚的演技更加逼真。亮太不禁在想,她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就算她的内心比外表坚强,但能够平静地接受事实也是很奇怪的事。 用心观察着明菜的亮太终于意识到了,支撑着这些疑点的根本部分,就是明菜的情绪。 ——明菜感到安心。 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哥哥之死感到悲伤,也能看出她对事实表现出吃惊。可是,不知为什么,亮太总感觉明菜的感情中混杂着安心的情绪。 (……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或者说,她和亮太一样,认为兄弟间的羁绊根本不值一提,而她表现出的,正是这种想法。 亮太皱起眉头,极力寻找着其它的原因。不过,努打断了他的思绪,对他说道。 “亮太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我在附近没见过你穿的这种制服,你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吧?” “我住在冈山的仓敷。” “那么远啊?车费一定不少吧?” “不是的,我买未成年人票,没花多少钱。虽然时间是花了不少。” 听到这句话,努睁大了眼睛。 “那是普通列车的车票吧?回去的时候也要坐那种车回仓敷?” “是的,不赶快回去的话,就赶不上电车了……” 尽管舍不得与明菜告别,但今天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而且,这里的联系方式已经知道了,等下次有时间再找借口来就可以了。再说,葬礼当天也不适合说笑,等下次再找机会和她套近乎好了。 (……啊,可是,我真的适合长距离恋爱吗?我可是个很容易坠入情网的人啊。) 亮太开始了对交往的妄想,这时,恢复了平静的奈津擦了擦鼻子,向努提出建议。 “老公。机会难得,就让他住在家里吧。亮太可是大老远地赶来参加葬礼的啊,不好好招待一下就让他回去的话,在天堂的卓一定会责怪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亮太觉得越智一树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和明菜妹妹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种场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亮太满怀期待地等着努开口。 努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站在亮太父母的角度考虑,让他来参加葬礼就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了,再留他住在这里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亮太也有自己的事吧。亮太,明天是星期天,不用去学校,不过,你有什么预定活动吗?依我个人的意见,如果有空的话,今天请住在我们家吧。” “我明天没什么预定活动。而且,家里实行放任主义,只要打个电话,在外面住也完全ok。只要说在朋友家住一晚上再回来,就完全没问题了。” 像食人鱼一样迅速做出回答的亮太慌忙补充一句。 “实际上,我对哥哥的生活环境也很感兴趣。所以,请务必把哥哥生前的事说给我听。” 通过这句话,亮太已经树立起“为哥哥着想的好弟弟”的形象了。努高兴地笑了起来。 “孩子他妈,今天晚上吃寿司吧,要上等的,最上等的。” 奈津也露出了笑容,一面说要为客人准备客房,一面匆忙地跑出去。 新垣家的气氛突然变得欢快起来,亮太抚着胸口。他最怕阴郁的气氛。尽管他知道,自己被新垣夫妻二人当成亡故的儿子的代替品,但这也比身处沉闷的气氛中好得多。 由于开心地想着这些事,亮太完全没注意到。 明菜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 疲惫不堪的亮太刚进为自己准备的卧室,就一头倒在被窝上,充满怨恨地说道。 “……可、可恶的溺爱狂。” 虽然,自己确实说过想听卓的事。 确实说过。 可是,没想到那些家伙会从幼稚园的相册说起,问起小学时代的事,没想到会被那些家伙逼着发表一大通诸如“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啊”之类的感慨。而且,更没想到的是,那些家伙的回答一点也不谦虚,世界上哪有这么大言不惭的父母!! “真不敢相信,和我完全不同啊。” 说实话,卓的事亮太根本不在乎,叫他亲哥哥也只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他的义妹明菜。 所以,亮太想通过谈论卓的往事,让明菜高兴,可是,明菜说要做作业,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亮太只能听根本不认识的大叔大婶滔滔不绝地说着亲哥哥的往事,直到不久之前才好不容易得到解放。 “不应该是这样啊……” 亮太愤恨地盯着墙壁。明菜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与她仅有一墙之隔。亮太想方设法接近她,而机会终于到来了,可是,没想到会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 亮太安静地思考着。想着该怎样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去她的房间的话,自己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难得有“同一屋檐下”的情况出现,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自己做为一个男人未免太无能了。 我该怎么做呢,亮太正念叨着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文伽,他在被窝里说胡话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亮太突然坐起来,朝身后望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头戴法式平项帽、肩挎蛤蟆口挎包、身穿老式邮差制服的少女。 亮太认识她。她就是把卓的死后文送给自己的死后文邮差文伽? 文伽的搭档,名叫真山的手杖阴阳怪气地说道。 “什么啊,原来没事啊,还活蹦乱跳呢。” 和上次一样,突然的来访把亮太吓得不轻,不过,值得称赞的是,他没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亮太千咽了一口唾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别、别吓我啊。究竟有什么事?” 文伽盯着亮太,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道。 “……什么叫有什么事?我是来履行与你立下的约定的。” 一开始的时候,亮太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马上便意识到了。他的心跳惊恐马上化为充满期待的欢呼。 “真、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拿到吗?” “我不会说谎。应该说,你的哥哥不会说谎才对。” 说着,文伽从包中拿出两张票。票上贴着死后文之证,黑色的邮票。 拿到票的亮太摆出得意的姿势。 “真、真厉害,这的确是anthem首场演唱会的票。” anthem是唱片排行榜前几位的常客,也是国民级人气摇滚乐团的名字。这个乐团的首场演唱会将于下个月下旬举行,而亮太拿到的,正是那场演唱会的门票,如果拿到网上拍卖的话,一张票可以卖到一万日圆。如果要问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做为死后文交到亮太手里,答案其实很简单。这是卓答应让给亮太的东西,作为他出席葬礼的回报。 一开始收到卓寄来的死后文的时候,亮太曾经拒绝参加葬礼。 因为,参加亲哥哥的葬礼,就表示对血缘关系仍有眷恋。他的养父母并没有这么大的气量,而且,既然连亲哥哥的面都没见过,亮太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当然,他也感到迷茫,毕竟这是死者的愿望。 不过,卓不愧是双胞胎中的哥哥,他并不认为弟弟会爽快地答应下来。作为交换条件,卓让文伽转告亮太,说他准备了anthem首场演唱会的门票。听到这个,亮太才答应参加葬礼。 亮太盘着腿,一边把门票拿在手上反复把玩,一边向文伽说道。 “真谢谢你啊。anthem的演唱会,我早就想去了。这样一来,卓的心愿也完成了。事情算是轻松解决了吧?” 文伽用平淡的语气回答“是啊。”,可是,她的眼中却感受不到完成工作的放松和成就感。亮太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 “嗯?怎么了?真山不是也说日程安排太满,想赶快进行下一项工作吗?现在我这里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更高兴才对啊。” 文伽听了这话,表情依旧有些阴郁,她垂下双眼,仿佛对什么事情非常在意一样,平静地说道。 “……死后文是传达死者‘愿望,的奇迹。他想最后与亲弟弟见一次面的愿望,是发自真心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让我们送死后文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 “不仅仅是这个?那么,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我不知道。” 文伽简短地回答完毕之后,看着亮太,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能找出答案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就是身为双胞胎弟弟的你吗?” 亮太突然感到一副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手足情深。即使在同一个家庭长大,我也不能理解卓的想法。 亮太刚要这么反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亮太条件反射般地朝门口望去,可是,他的思维却跟不上来。亮太的嘴狼狈地一张一合。 糟糕了。 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这不等于擅自把女孩子带到别人家里吗?而且,这个女孩子还cosplay邮差,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难得的“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将化为泡影,和明菜亲热的计划也要泡汤了。 总之,先把文伽藏起来再说。 亮太如此想着,把视线移向文伽,她却像幻影一样,从屋子里消失了。 亮太吃惊得张大了嘴,这时,敲门声比刚才更响了。亮太回过神,慌忙把门打开。 站在走廊上的是明菜。亮太本以为努和奈津还没说够往事,又找来了,现在看到是明菜,他惊喜得几乎跳起来。 “怎、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亮太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问道。可是明菜没有回答,而是稍微把身体前倾,朝屋内窥视。也许她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留着洗发水的清香,刺激着亮太的大脑。黄色基调的睡衣衬得她非常可爱,亮太恨不得一把抱住她。 明菜看看屋内,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亮太说道。 “……刚才好像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是我听错了吧?” 亮太的心扑通直跳,不过,他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女、女孩子?我可不知道哦。我一直是一个人。” “是吗……” 明菜还是觉得可疑,不过,她换了个话题。 “我想和足尾先生你说说话,可以进来吗?” 意外的进展让亮太的思维一时间停止了。在下一个瞬间,想和她亲近的心思代替大脑做出了回答。 “当、当然可以!请进……说起来,这又不是我的房间。” 亮太把明莱迎进屋内,把垫子铺在地上让她坐下,他自己则坐在她的斜对面,催促道:“那么,要和我说什么呢?” 明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那张带有忧郁神色的脸非常迷人,亮太出神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明莱似乎做出了决定,她抬起头,向亮太问道。 “足尾先生,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哥哥以前和你联系过吧?” “——啊?” 听到意想不到的问题,亮太不禁大声叫起来。他马上意识到刚才自己露出慌乱的表情,慌忙板起脸,回答道。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只能这样想。足尾先生你不是说过吗?你是在报纸的讣告栏上看到哥哥溺水身亡的消息的。如果是看到哥哥溺水身亡的报道还好理解,可是,在冈山地区发行的报纸上,怎么可能刊登不是本地人的哥哥的讣告呢。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经常和哥哥联系,才能得到哥哥去世的消息?” 亮太的喉咙哽住了。自己只是随便编造了这样的谎话,由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深究。 亮太怯生生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明菜紧接着追问。 “拜托了,请告诉我!哥哥和你说过些什么?哥哥是怎么向足尾先生你说我……以及我们家的事!?知道自己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怎么看待我们的?” 亮太被明菜的气势压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不过,要是明菜一直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的话,努和奈津也一定会过来的。难得两人独处,亮太并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亮太慌了,他用手势示意“冷静、冷静点啊。” “我都说了,没和他联系过,是真的。” “骗人!那么,请告诉我是哪份报纸刊登着哥哥讣告!!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就一定会有那份报纸吧!?” “啊,抱歉,我真是从讣告栏上看到的。再说,我是卓去世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亲哥哥去世的?” 亮太无法回答了。如果说真话,告诉她自己是通过死后文知道的,她一定会认为自己的大脑不正常。对于想和她建立更亲密关系的亮太而言,绝对不能给她造成自己大脑中螺丝松了的印象。可是,话又说回来,不回答的话,也会被她敌视的。 进退两难的亮太转了转眼珠。 “这个嘛……大概是某种心灵感应吧。这让我知道哥哥已经去世了。你想,我们是双胞胎啊,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联系不也很正常吗?” 这完全是说谎,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 亮太带着半分绝望想道,我都这么说了,她应该会放过我了吧。可是,明莱像是受到巨大冲击一样,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失去了刚才的气势。明菜无力地垂着头,低声说道。 “……我,没有。” “啊?你说什么?” 明菜神情恍惚,仿佛一阵轻风都能把她吹得粉碎。看到她的样子,亮太吃惊地询问着,这时,明莱像看到世界末日一样,悲哀地垂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哥哥去世的事情,在警察打电话通知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哥哥难受的时候,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没有产生过一点不安……” 与其说她相信了亮太的话,不如说她认为无法察觉哥哥的危险处境是无以复加的大罪。明菜用力咬紧嘴唇,甚至咬出了血印,她的眼角渗出泪水,闪烁着暗淡的光彩。 亮太的心脏扑通直跳。 说实话,一见钟情就像出麻疹,其热度会逐渐下降。在邂逅的瞬间,热度达到顶点。为了不留遗憾地享受瞬间的激情,某位浪漫主义者创造出“一见钟情”这个词语做为免罪符。亮太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 亮太对这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感到疑惑。只要看到明菜悲伤的神情,亮太就觉得心中阵痛不已,尽管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的想法却在心中涌动着。 也许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泣,明菜简短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随后站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就这么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哭泣。想像着这种情景的亮太为了让她重拾笑颜,开玩笑似地说道。 “不管是葬礼上也好,还是现在也好,明菜妹妹你都很在意卓的事啊。难道说,你有恋兄情结?” 已经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明菜站住了。随后,稍微低下头面对着亮太,一言不发。 一开始,亮太以为她是为了回应自己的玩笑而强装笑颜,叫是,完全不是这样。 明菜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抬起头来,看着亮太说道。 “——是的。我一直爱着哥哥你。” 说完,明菜的眼中马上闪现出后悔的神色,她急忙离开了房间。 被独自留下的亮太完全明白了。 在知道卓是新垣家的养子的时候,明菜露出了放心的神色。这一定是因为她感到自己从一直抱有的负罪感中解放出来了吧。在知道自己那份曾经以为偏离了正道的感情并不是深重的罪孽之后,她放下了心。 亮太躺在被子上,把手放于额头,不住地叹息着。他的大脑中一团混乱不堪,精神状态与感到放心的明菜完全相反。 亮太叹着气说道。 “……可恶,别把我当做代替卓的告白对象啊。” *** 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亮太醒了——由于一直想着昨天的事而没有睡好的亮太伸着懒腰走下楼。 奈津在一楼的厨房里准备早饭。好像是在煎荷包蛋,阵阵油香与清脆的油炸声传了过来,让亮太想起了几乎遗忘的饥饿感。 亮太把视线移向客厅,看到明菜正坐在沙发上。她也许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难为情,看到亮太的目光之后就马上把视线移开。这些小细节,亮太平时根本不会在意,可是,对方是明菜的话,情况就不同了。亮太感到非常悲伤,甚至无法上前打招呼。 “哎呀,今天起得真早啊,离吃早饭还有一段时间,先带娜娜出去散步吧。” “——啊?” 亮太突然叫起来,奈津感到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她睁大眼睛,慌忙说道。 “对、对不起,亮太……看到你的脸,我把你和卓……” 说到这里,奈津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伤感,话没说完,她就急忙把脸背过去,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泪水。 在凝重的沉默气氛中,明菜站起来说道。 “我带娜娜散步去。” 娜娜是新垣家饲养的柴犬的名字。在亮太被邀请进入他们家时,娜娜曾温顺地摇着尾巴迎接他。不过,这也许只是没有分清他和卓而已。 看到明菜走向门口,亮太对她说道。 “那个,不介意我一起带娜娜散步吧?” 中午的时候,亮太就要坐电车回家了。无可避免的离别,是非常讨厌的事。就算不能与她建立亲密的关系,至少,亮太希望能与她自然地交谈。 明菜疑惑地闭上了嘴,不过,也许是觉得露骨地表现避免与他见面的想法不太礼貌,她轻轻点了点头。 带娜娜散步一直是卓的任务。也许是很喜欢这条散步的路线,娜娜欢快地跑在前面。拉着娜娜的绳子的明菜感到非常吃力,好几次差点被娜娜拖倒。 亮太看不下去了,提出由自己来拉娜娜的绳子。 “不用了,我没关系的,娜娜是我家的狗,不能麻烦你做这种事——” “没事的,把绳子给我吧。我也养过狗,这种事不过是小菜一碟。” 说着,亮太半强制地把绳子抢过来,娜娜突然象变了性格一样,立刻变得温顺起来。它像克制住了向前冲的欲望一样,摇着尾巴,安静地等待着亮太向前走。 “咦?你怎么了,娜娜?” 明菜感到非常不解,亮太突然意识到娜娜发生变化的原因,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为什么笑?” “这个,明菜妹妹你,大概被娜娜小看了吧。” “这是……” 不可能的,明菜也许是想这样否认,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明菜什么也没说,一直看着娜娜,似乎在闹情绪,她的神情里,渗出与年龄相符的可爱。 也许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娜娜小看了,明菜换了个话题。 “娜娜对足尾先生你很驯服呢。平时的它,是一只很认生的狗。” “啊,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对了,它一定是把我和卓——” 话没说完,亮太慌忙闭上了嘴。难得摆脱了凝重的沉默气氛。如果在这里又提把自己和卓弄混的事,气氛又会变糟糕了. 不过,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明菜正确地理解了亮太要说的话,她轻轻咬住了嘴唇。 明菜默默地把绳子从亮太手中拿回来。看到这种情景,娜娜拼命想朝前冲,不过,明菜用双手拉住绳子,把娜娜拽住。 接着,明菜蹲下来,看着娜娜的眼睛,像教育小孩子一样说道。 “……听好了,娜娜。总是带你出来散步的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照顾你,知道了吗?” 娜娜像听懂了话一样,安静了片刻,可是,它马上扯着绳子想向前冲,简直就像明白卓已经死了,却不愿意承认一样。 握着绳子蹲下来的明菜失去平衡、膝盖被路面擦伤了。亮太慌忙上前,想把她扶起来,可是,明菜突然抬起头,大声呵斥娜娜。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 仿佛柏油马路很烫似的,娜娜抬起一脚踢了踢,然后垂下了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根本没料到明菜会如此生气的亮太也不禁语塞,呆呆地站在当场。 过了一会儿,最先开始动的是娜娜。娜娜像安慰哭泣的孩子一样,温柔地舔着半坐在地上的明菜的脸颊。明菜的表情因此缓和了一些,她轻柔地抚摸着娜娜的头。 安静地看着此情此景的亮太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并大叫起来。 “你的膝盖出血了。” “啊?” 听到亮太的话,明莱反应过来,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膝盖。她的膝盖刚才被地面擦伤了。从裙角可以看到血正从她的膝盖渗出来。 亮太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公园,公园里有饮水处。 “去那里简单地处理一下吧,能站起来吗?” 说着,亮太伸出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4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五 死后文.哥哥和妹妹(终) 了手,可是,明菜摇了摇头。 “又不是什么重伤,没关系的。待会回去贴块创口贴就可以了。” “听我的话。要是不清洗伤口,细菌就会进去的。” 说话间,膝上的红色变得更鲜明了。亮太把明菜拉起来,带她到公园,让她坐在长椅上。由于平时没有带手绢出门的习惯,他借用明菜的手绢。用水浸湿之后带回明菜身边。 “可能会有些疼,忍耐一下。” 说完,亮太开始小心地帮她擦洗伤口。由于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当地的棒球队,经常受伤,亮太对清洗伤口非常熟练。 “……谢谢你。” 听到明菜蚊子叫一般轻细的声音,亮太抬起了头,明菜马上把脸转朝旁边,避开他的视线,却又不时偷瞄他,脸上透出淡淡的樱花色。 “这没什么啦。” 亮太不知道明菜为什么会感到害羞,他一面想着,一面把视线移回她的膝盖,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让明菜坐在椅子上,自己蹲着帮她处理伤口,以这种姿势,自己能从她的裙角看到她的大腿。只不过,由于专心地帮她清理伤口,所以刚才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亮太立刻把目光移开,与坐在自己身边的娜娜四目相对,它那清澈的眼睛仿佛在对自己说“哇,大饱眼福了”,这让亮太感到非常尴尬。 “好,好了,已经没问题了!,, 亮太说着,把脸转朝别的方向站了起来,亮太偷偷看了明菜一眼,发现她慌忙把处理伤口时向上翻起的裙子弄回去。 看到她这个样子,亮太产生了触犯到某种禁忌般的负罪感,觉得自己非常狼狈。 真奇怪。 平时自己总爱和死党热烈讨论看看某某女生的内裤之类的话题,可是,当对方是明菜的时候,自己却无法保持那种轻松的心情。亮太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完全没有平复的迹象。 亮太没有说话,却马上发现保持沉默只会让自己觉得更难为情,这时,明菜先开口了。 “刚才真是对不起,我突然大声叫起来,吓到你了吧?” “啊?这个,也没什么啦……” 亮太反射性地做出回答,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完全是谎话。 (——你在说,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吧!!) 一想起明菜刚才大叫的样子,亮太就联想到昨天晚上泪水盈盈的她,这让他心疼不已。这种痛苦刺激着他,希望帮助明菜的想法再次化做洪水,奔流在亮太的心中。 亮太绞尽脑汁,思考着让明菜振作起来的方法,终于,他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亮太立刻开始搜寻自己的衣袋,从里面拿出卓让给自己的票,举到明菜眼前。 明菜惊讶地看着亮太,亮太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这是anthem首场演唱会的门票。演唱会在下个月举行,方便的话,和我一起去吧?” 本来,亮太打算把其中一张转卖给朋友,赚点零花钱,或者以此为借口,约喜欢的女同学出来。可是,明菜的笑容远比卖票赚来的小钱贵重得多,每次想起她,亮太就觉得自己喜欢的女同学根本不值一提了。明菜还在为哥哥的去世而消沉,如果用这张门票能使她振作起来的话,卓也一定会开心的吧。 明菜看着亮太手中的门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继续看着。 亮太等待着。 等待着明菜露出笑容,点头答应的那一瞬间。 终于,明菜抬起头、眯起眼睛。亮太认为这是微笑的准备动作,于是放心地抚着胸口。 可是。 看到再次浮现于明菜眼角的光辉,亮太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 明菜双层颤抖,声音嘶哑地问道。 “为什么,和哥哥一样?” “一样?你说的一样……” 是指什么?还没来得及问,明菜就悲痛地大叫起来。 “为什么和哥哥说一样的话!?哥哥也说,因为下个月是我的生日,所以要去打工挣钱,帮我买anthem首场演唱会的门票!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哥哥一样?” 明莱迅速站起来,如同粘在亮太身上一样捂住自己的胸口,神情悲切地说道。 “为什么!?和哥哥相同的容貌、和哥哥相同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忘记他的!因为,一直无法忘怀的话,会让我感到痛苦、悲伤,甚至想陪哥哥一起去那个世界!虽然很残酷,但我想把哥哥的事忘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像这样——” 说着,明莱扑进亮太的怀中大哭起来。亮太呆呆地注视着她。 他想,我可没有这样。 正是为了明菜考虑,自己才会在这里,尽管知道明菜的心向着卓,自己还是无法不想她,所以,自己才会在这里。 可是。 和卓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声音,由于这些相同之处而被地怨恨,这决不是自己希望的。 不过,亮太明白,自己会伤害到她,从昨天晚上听到告白的时候,亮太就明白了。以这种方式完成陪在明菜身边的愿望、实现在她身边支持她的想法,是不是错误的呢? 亮太想起了一切的起始、那封死后文。 (……卓,你这家伙为什么寄那种东西给我?) 自己按照要求出现在这里,只会让明菜感到痛苦。为什么你要在死后文中写下这样的愿望? 亮太在想,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兄弟之情这种东西。 本来在收到卓的死后文的时候,亮太隐隐感受到来自远方的兄弟之情,可是,他错了。 卓根本就是个只为满足自我而活的生物。 如果卓拥有真正的手足情,这种感情就不应该给予十多年未联系的亮太,而应该奉献给生活在同一个家庭的明菜,把明菜放在第一位考虑。为了不让她在知道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之后大受打击,不让她泪流满面地迫寻哥哥的身影,从一开始就不该寄死后文给双胞胎弟弟亮太。 现在已经可以断言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手足情。 (卓,你这个混蛋。你和我是孪生兄弟,反正头脑都很笨,你只考虑明菜妹妹的事不就好了。那样不就足够了吗……) 听着明菜的哭泣,亮太不住地自责。突然,他想起把死后文送给自己的那名奇特少女说的话。 “……他想最后与亲弟弟见一次面的愿望,是发自真心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让我们送死后文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 亮太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没有连接起来的部分发出了咬合在一起的声音。 “能找出答案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就是身为双胞胎弟弟的你吗?” 过了很久,亮太想道。 这一瞬间连接在一起的东西,也许正是亮太一直否定的兄弟之间的羁绊。 和在葬礼上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双胞胎的时候一样,亮太像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说道。 “……啊,是这样啊。” 尽管还在哭泣,明菜却动了一下身体,看到她的反应,亮太明白她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亮太温柔地笑着,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多亏了心灵感应,我才能够参加葬礼,我和你说过这种话吧?可是,如果我的出现让明莱妹妹你感到悲伤,那我不如一开始就不出现的好,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我错了。卓明知你会伤心也要把我叫来,这是有原因的。” 亮太缓慢地说出了事实,他的话语,仿佛渗入明菜的内心一般。 “——卓也喜欢明菜妹妹你啊。所以,他叫我来参加葬礼,是想把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告诉你。为了让你把他作为一个男人看待,目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历程。” 身为双胞胎弟弟的我敢保证,绝对是这样的。 听完亮太的话,明菜更加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像叶露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思绪一般,用更大的声音叫了起来。这并于是为往事而悲伤,而是接受了卓的心愿,并下定前进的决心之后发出的惜别的恸哭, ——我也喜欢明菜妹妹你。 这句话几度蹿上喉间,亮太都拼命咽回去了。他知道,现在,惟有现在,自己是万万不能说这句话的。所以,亮太温柔地抚摸着明菜的头。 现在。 惟有现在。 亮太代替明莱最喜欢的哥哥,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安慰她—— *** “……啊,好困。” 走进回程的电车,亮太姿势夸张地打着哈欠。睡眠不足的身体开始提抗议了。 看来,拒绝努和奈津送行是正确的决定,亮太充满睡意的头脑中这样想道。 就算步行,也只要十分钟就能到车站了。亮太可不想再听那对溺爱狂夫妇提起儿子的往事,而且,一想到在发车之前,自己不得不一直对站在月台上的两人微笑,亮太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他们都不是坏人。) 亮太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睡魔从脚下爬了上来。 再过三十秒就能睡着了吧——亮太想道,这时,他感到有人坐到自己身边。亮太不悦地皱起眉头。 (搞什么啊。车里这么空。敢妨碍我睡觉的话,不管是什么人都——) 亮太懵懂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大叫着向后退,几乎贴到了车窗上。 坐在旁边的,是一脸平静的文伽。看到亮太的嘴唇一张一合,文伽叹着气说道。 “……能请你冷静一点吗?其他人现在看不到我,你很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哦。” 听到这句话,亮太朝四周看看,的确,尽管文伽的打扮如此奇特,车内却没有一人把目光投向她。人们都把目光投向发出怪声并跳起来的亮太,其中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用手指指着他,孩子的母亲连忙小声警告“不要看他”。 亮太故作镇静,重新坐回位子上,小声问文伽。 “搞什么啊?你不是去送其他的信了吗?难道说,卓又寄信来了?” “没有。” 简短地回答完之后,文伽像是在斟酌话语一样,沉默了一会儿。尽管文伽不是个饶舌的家伙,但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总会毫不客气地说出来,所以,这种沉默让亮太感到很不自在。 终于,文伽垂下眼睑,像念独白一样说道。 “……我已经送出了许多死后文。所以,对死者的‘悲伤’十分敏感,看到收信人无法察觉这种想法,我会感到焦急。也许只是我自大,但我却真的能强烈地感受到你们兄弟之间的羁绊。” 文伽轻轻地呼了口气,看着远方说道。 “我想,那个人或多或少也具有这种自大。所以,在接触了写着人性丑恶部分的死后文之后,以为自己完全理解了人性和死后文的本质,独自陷入了绝望。可是,我们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啊……” 亮太眨着眼睛,根本不明白文伽在说什么。也许是意识到亮太的疑惑,文伽中断了这个话题。 “你让我明白了重要的事,我必须感谢你,谢谢。” 这句意外至极的话,加深了亮太的疑惑。亮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真山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说,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不赶快着手下一项工作的话,我又得重新安排日程了。稍微替我考虑一下吧。” 坐在旁边的文伽手上没有拿着真山。亮太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真山正从行李架上看着自己。 ……你这家伙,受到这样的对待也无所谓吗? 文伽站起来,垫着脚把真山从行李架上取下来。真山正专注于日程安排,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成行李对待。它一个劲儿地催促文伽“快点,快点!” 在从亮太身边离开的时候。 “反正都是坐着,不如坐到对面窗边的位子上。” 文伽给了亮太这样一个建议,随后离开了。 亮太非常纳闷,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文伽的建议,换了座位。在坐下的同时,发车时间到了,电车开始缓慢前行。 (……是啊,这边是背阴扯,很适合睡觉。) 亮太一边想着,一边朝窗针望去,却发现一名少女从站内的停车场望着电车。 那是明菜。 明菜的目光不断从一个车窗移向另一个车窗,似乎在搜寻着坐在车里的某个人。 亮太呆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在大哭一场之后,直到自己准备返回的时倾都害羞得不肯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明菜,会跑来为自己送行。 可是,明菜确实来了——终于,两人视线重合在一起。 明菜张开了嘴。亮太知道,她发出了“啊”的声音。 电车缓缓加速。 明菜的嘴又动了一次。这次说出的话很长,亮太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不过,亮太认为,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是明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亮太想看到的表情。 明菜挥着手。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亮太的视网膜中。这时—— 亮太看到,卓站在明菜身边,充满歉意地对自己微笑。 亮太跳了起来。用力朝他们挥手。他的心中感到无比温暖。 (……这就是兄弟啊。) 尽管一直没找到其中的价值。 “不过,这也不坏。” 亮太看着逐渐变远的二人,心中这样想道——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5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六 死后文.伊始的终结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一片雪白,文伽独自一人静静地在这样的世界里走着。 有时右手会下意识地握一下,文伽早就意识到了,这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习惯动作。平时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根会说话的手杖,今天并不在那里。出于相当的不踏实感,为了确认搭档的感触,文伽才会下意识地去握右手。 文伽这才发觉,搭档真山的存在对于自己居然已是如此重要。今后还是对它还是稍微温柔一点吧,不过真山这家伙肯定会立刻得意忘形,飘飘然之下毫无疑问会犯下大错。今天的这些新发现绝不能让真山知道,文伽带着这样的决定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这片雪白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随着文伽的靠近,那人影也越来越大。那是位少女,文伽认识她。死后文投递员沙音,给了曾经的自己投递死后文、清算过失的机会的就是她。 沙音端正地坐在地面上,垂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膝边。她穿着一身仿佛要融人这个世界中一般的雪白和服,充满了雪之精灵一般的神秘气息。只有一件东西显得非常刺眼,令人皱眉。 锁。 与这个纯白的世界完全不相称,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大锁,锁在沙音的脚镣上。 沙音一直低着头,文伽根本看不出她是否注意到了来访者的存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文伽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从口中吐出的话语,是沙音对曾经的自己所说的话,那段令人恍然大悟的旋律。 “——人们说受到挫折的时候更应该向前看,但我认为,低头看向脚边也并不坏。要说为什么,因为低头代表了反省和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原本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沙音忽然动了动身体,她缓缓抬起头,与文伽目光交汇。 沙音似乎没能立刻认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在记忆中搜索着文伽的面容,体会着自己曾说过的话,片刻之后,沙音终于有些吃惊地说道。 “……是文伽吗?为什么你在这里还有,你这身衣服——” 沙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着死后文邮差制服的文伽。文伽对她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对,我成了死后文的邮差,至于到这里来的原因,也很单纯,我是来给你送死后文的。” 文伽从挎包中取出了一封死后文。不光邮票,就连信封都是漆黑的死后文中,装满了文伽的思念。 文伽深呼吸了几下,向沙音递出了死后文。接着,她用澄明的声音感慨万千地说道。 “这是我写给你的死后文。你曾为我送来人们所能拥有的最后奇迹,死后文,这是我衷心的感谢,你是否愿意收下?。 沙音闻言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看了看死后文,又看了看文伽。 文伽无言地注视着沙音,示意她接下来。 沙音的手臂动了动,将手伸向了死后文,但忽然间那手却像是不敢触碰信封一般又缩了回去。将双手紧握在胸前的沙音露出悲痛的表情摇头道。 “……不行,文伽,我不能收下它。既然文伽也成了投递员, 那应该知道我的事吧?我放弃了死后文,否定了它的存在,所以我不能接受,否则我就等于颠覆了自己的言行。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难过……但是文伽,你手上的东西并不是所谓的奇迹,它仅仅打破了世间的常规,仅此而已。很遗憾,这种东西并不具有让人们幸福,或者改变些什么的力量。” 文伽感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悲伤。她不想听到沙音说出这种话,她甚至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立刻从这里逃跑的冲动。 但文伽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凝视着沙音。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沙音一同失落。文伽是为了传达自己的思念,令沙音再次回想起死后文的价值才会来到这里的。 文伽下定决心,平淡而又极为认真地对沙音说道。 “……到现在为止,我接触到了许多死后文,也遇到了许多人其中确实有人因为死后文而感到痛苦。就像你被捕时说的那样.人类那名为‘死亡’的尊严被扭曲,有很多人为此感到困惑和苦恼。” 文伽一边回忆着迄今为止投递的所有死后文,一边继续道。 “——曾经,有位因为死后文而丧命的英雄。” 文伽回忆起那位值得被称作英雄的消防员。 在死后文送达前他只是个普通的消防员,但即便没有死后文,他今后或许也能成为一个配得上英雄二字的消防员。就算成不了,也应该能以一个消防员的身份度过平静的生活。但有一点很清楚,是死后文将他引向了死亡。他在最后时刻露出的微笑,减轻了文伽的罪恶感。 “——有因死后文而落泪的丘比特。” 文伽回忆起那个被众人称赞为爱的丘比特的少女。 她因为死后文而察觉到自己的爱恋,在朋友的请求和自己的爱情间,她曾面临两难选择。但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完成丘比特的使命,如果没有那封死后文,或许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虽说即便现在再去做些什么假设也都无济于事,但每次回忆起她的眼泪,文伽就会被囚禁在这样的思考中。 “——也有不为死后文所动的杀人狂。” 文伽回忆起那个不停向他人发问以寻求自己姓名的无名怪物。 最后,被送到她手中的死后文没能动摇她的心。虽然只是个特例,但这却能论证沙音的看法,死后文什么都改变不了。或许这恰恰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的生者正在越来越轻视他人的生命和思念。 “对他们而言,死后文并不仅仅是个温柔的奇迹。除去死后文让他们成长了这种暧昧的说法,正如你所言,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力量,甚至可以说遇上了而天灾。” 但文伽继续说道。 “然而死后文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东西,这只是一个侧面,并不是整个真相。” 如果拥有“幸运”那种东西,那么人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悠闲地等着就行了,但如果期望遇上奇迹,那么其中人的努力是不可缺少的,文伽这样认为。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死后文会被称作奇迹。死后文不过只是个契机,而令它升华到奇迹这一等级的,是人。” 文伽回忆起自称“无法飞舞的蝴蝶”的少女们。 少女们约好了要两人一起飞。而因为事故而丧命的那个女孩,向另一个女孩送去了死后文,想要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如果那女孩真的听了她的话,那死后文就成了死神的请帖,但这二人将死后文视作了交换新约定的方法拯救了彼此的灵魂。正因为她们相信彼此间的羁绊,所以才能获得这样的奇迹吧,文伽认为。 文伽回忆起那个没能传达半点思念,就那样离去了的魔术师的恋人。 直到最后她都没能传达自己的思念,踏上了通往那个世界的旅途。一般来说,死后文应该会让她满怀期待,但她在看到恋人并不相信死后文,一如既往的生活时,却毫不留恋地露出了微笑。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唤起了最后的奇迹。 文伽回忆起那个很容易受骗上当的少年。 他所收到的死后文中列满了谎言,其实他并没有单纯到会轻易受骗,但他还是相信了那些谎言,并对曾经自己最爱的少女的离开送上了祝福。那位已经不在人世的少女,在他心中一定还在继续着寻找极光的旅程吧。温柔的谎言将虚假变作了真实,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呢? “你的绝望并非针对死后文。令你绝望的,是人类的懦弱、愚蠢和丑恶。因为你容易接触到这一部分,所以你总是待在悲伤之中。但是,请你想想,你也曾送过许多充满温暖的死后文。它们是人们通过努力换来的,各种闪闪发光的奇迹。” 文伽脑中此起彼伏的,是她在投递死后文的过程中亲眼所见的人们的笑脸,以及人们的感谢。 有位躲避父亲目光的少女。 因为少女一心认为那眼光是父亲对自己的责备,这让她非常痛苦。但是,通过死后文她懂得了父亲目光中的温柔。一想到那时她露出的笑容,以及之后她所参加的击剑比赛,文伽就觉得心里无比舒畅。 曾有一对少年少女,为了寻找一个奇怪的老人留下的“闪光之物”而陷入苦战。 虽然不知道二人究竟得到了什么,但一想到二人之间那微妙有趣的氛围,文伽就觉得兴致被调动了起来。即便那老人在留下死后文后还对她动手动脚,但现在文伽依旧对他心怀祝福之情。 曾有一位少年,他不知道自己是双胞胎,就连手足之情的存在也不愿承认。 一开始他只是想敷衍未曾谋面却写下死后文的双胞胎哥哥,但兄弟间的羁绊毕竟还是非常牢固的。一想到这对彼此终于有了间接接触的兄弟,文伽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文伽心中还沉睡着许多在送死后文时感受到的温暖,其中也包括了生前投递和俊的死后文的经历。死后文带来的美好回忆,依然历久弥新。 所以,文伽能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犹豫,没有迷惘,想着这个曾将自己从地狱的最深处拯救出来的少女,充满了感激,同时又坦诚地说道。 “——沙音,你错了。无论是现在、以前或是今后,死后文是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奇迹。我将这句话连同死后文一起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死后文其实就是奇迹本身吧。 沙音听见那设在自己身边的看不见的墙壁在一声脆响下碎了。她有些下意识地伸出手,从文伽手中接过了死后文。 没有任何预兆,一滴泪水从文伽脸上滑落,就连她自己部吃了一惊。 终于成功了。 这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文伽却有种眼泪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的感觉。从心底溢出的欢喜和舒心,仅仅用笑来表现完全不够,文伽甚至想要大哭一场。她咬紧了嘴唇,克制住了感情的涌动。面对在这种时候依然无法坦诚的自己,文伽有些无奈。 沙音注视着手中的死后文,一动不动。终于,文伽对地开口道。 “……那么,我已经送到了。” 简短地说完,她转过了身。 大约走了十步之后,沙音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急急忙忙叫住了文伽。文伽站定,头也不回地等待沙音开口。 沙音踌躇片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确实收到了文伽的死后文……但读了它以后,说不定我的想法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啊。” 比起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她这底气不足的发言明显表露出了它对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恐惧。正确理解了沙音的不安,文伽当即回答。 “不用担心。”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沙音悲痛地喊道。文伽回过头看着沙音绽开温柔的笑容,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手中的,是死后文。” *** 来到约好的地方,只见真山正靠在路边。之前与真山一同行动的那只名叫神威的白猫却不见了踪迹。问了真山之后,依旧得不出什么结论。但因为它好像有些失落,文伽便安慰似地温柔地握紧了真山。 过了一会儿,真山像是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可能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见它对文伽发问道。 “在分开行动的时候,文伽有没有认真工作?” “嗯,当然。” “真的!?太好了!最近日程排得太满,弄得我头痛得不得了。对了对了,你到底送了几封?一封?两封?三封以上的话,说不定就能连休了,我们可是好长时间都没休息了啊。” 见真山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文伽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但是她实在来不及等福音局许可她进入幽闭沙音的空间,同时因为好久没见沙音了,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情,所以根本没空理会日程上安排好的工作。 无奈之下,文伽只得直言。 “日程表上的一封都没送。” “……嗯?啊,抱歉文伽,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日程表上的,一封,都没有送。” 真山仿佛在瞬间变成了一支普通手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文伽在心中暗数五下,接着伸直了手臂让真山离自己耳朵远一点。于是—— “——为什么!?为什么一封都没送!?文伽不是说了吗?为了送出自己的死后文,必须接触尽量多的‘思念’,所以我才会帮你安排出这样的日程表啊!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文伽!!” 在真山聒噪的抱怨中,文伽叹了口气。今天的抱怨似乎会比平时花更长时间。虽然不想看见它失落,但有时候太精神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说文伽,你为什么要叹气!?该叹气的是我!而且文伽——” 这个世界上,有种名为死后文的奇迹。 这个奇迹的传送人,据说穿着一身旧式邮递员似的奇特服装。 死后文的投递员中有一位名叫文伽的少女,以及她那名叫真山的搭档——只有相信奇迹的人们中,才流传着这温暖的传说。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6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七 然后世界被替换了 赤褐色的大地。 坚硬的岩盘上只几许沙粒与碎石,这荒野毫无半点生命的气息。 在这片只有几株杂草灌木生长着的土地上—— 一台侦察战斗车停了下来。 搬运车其全身被施以坚硬的装甲,还煞有介事的搭载了一台机关枪。 “下午两点了。正好是预计时间!” 从货物架上一跃而下,侦察兵凯·樱=温特拿出双筒望远镜。 年龄十七。 有着一头深深的群青色头发,瞳孔也些微泛着同样颜色的少年。 穿着人类庇护庁的战斗衣。通过长久以来的锻炼其肉体具备了相当强的身体素质,从他的目光也能让人感受到坚强的意志。 “即刻开始对‘墓地’的监视,沙希,还有阿修兰。” 在凯以望远镜所观察的大地的那一头,矗立着一座奇妙的建筑物。 漆黑的金字塔。 仿佛是用精密器械所制造的完美的三角锥体。其表面好像被漆黑的墨水尽数涂抹过一样黑,正可谓是在这赤褐色的大地上大放异彩的存在。 “状况——” “不是说了反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嘛。” 坐在车内助手席上,将战术报告板放在膝盖上的青年懒洋洋的回到。 阿修兰?海罗尔。 比凯年长一岁正好十八,同为侦察兵同事,高个儿的青年。 “啥都没的,对吧凯——” “才七十秒。墓地的观察时间规定为三百秒的。” 被称作墓地的漆黑金字塔。 就凯以望远镜所观察的高度约有两百米。简直可以匹敌现代的超高层建筑。凯从那天边的顶部直至地面,仔细的观察了一遍。 “啥都没有的啦。你看看,这不已经三百秒了嘛。” “现在才一百七十秒。” “啊——够了!就这样不就行了嘛!坐车里一直摇来摇去的都晕车了,我可是想赶紧把这破差事给结了!” 他在报告书上飞快地写下“无异常”三个字,懒洋洋的仰倒在座位上。而此刻的凯依旧没有放下双筒望远镜。 “三百秒。” “……喂,喂!倒霉家伙还是那么不知变通……” “报告,乌尔萨联邦墓地没有异常。恶魔封印一切正常!” “……哈—” 长叹了一口气,助手席上的阿修兰转向了驾驶席。 “喂,沙希你也说点什么啊。昨天今天都没有异常,顺带着明天也就这么定了好了。” “嗯?” 叫做沙希的橙发女子直起身来。 嚼着她最爱的口香糖,靠在方向盘上摆出一副随便的样子。 “也不错啊,都亏了一本正经的他我们才能这么轻松呀。” “就是说他要知道适可而止啊。一百年了耶一百年。在大战中被封印的四种族那群家伙逃脱的记录有过嘛,哪怕是一次?呐,凯!” “没有。” “对吧。” “让他们一次也逃不出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正论。老是这样你肩膀不酸嘛?” 沙希又拿了一块口香糖啃了起来。 “光我们这一块认真负责也没用。毕竟全世界有四片墓地。” “另外三个地方的人也肯定有认真的工作。” 又拿出了那一套老话回到。凯的脚尖转向侦察系统战斗车。 “这个任务很重要。要是要是万一让恶魔走墓地里逃了出来,那可就惨了。” 漆黑金字塔有四个存在于这世界上。 被称作墓地的这个建筑,是用于监禁曾与人类大战过的其他种族的监狱。 ——施展强大法力的恶魔一族。 ——天使,精灵,矮人等亚人种的势力,蛮神一族。 ——幽灵等具有特殊肉体的圣灵一族。 ——龙族居于顶点,等各种巨大野兽的势力,幻兽一族。 四大超越人智的强大种族,一直以来都威慑着人类。 但以百年前为界,人类发动了成功的反击。 包括人类在内的五个种族的混乱局面,化为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乱五族之争。在此战中,人类成功将四大种族封入了黑之金字塔“墓地”。 这之后人类就一直像这样对墓地进行着彻底的管理。 “对了凯,有件大事我给忘了。” 沙希从驾驶席探出身子来。 “下周要庆祝贞德升职的。关于礼物的事啊—” “任务中。抱歉,等之后的。” “······真是的。反正什么都没有的啦!现在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沙希出声抗议。 旁边的助手席上,阿修兰倚着车座一脸茫然的发着呆。这就是现代的,一般的认知。换而言之就是所谓的“世界很和平”。 四大种族不可能能从墓地里逃出来—— 不只是沙希和阿修兰,全世界共同规定的两年兵役服役中的年轻人们,基本上都打从心底这么想。并公然诉之于口。 另一方面,凯这种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足以被称为万分稀有的例外了吧。 “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想放松警惕。虽然有一半,感觉像是在赌气。” 沙希和阿修兰并非是懒惰的人。 倒不如说这两人的主张才是正论。百年以来一直都被封印着的墓地,明天突然就一下子崩溃了这事儿,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 凯之所以没法不去在意墓地的封印,是有特殊的理由的。 “因为我看到了。” 因为十年前,摔到恶魔族的墓地之中。 在黑之金字塔的内部,亲眼目击了那群蠢蠢欲动的恶魔们的人,正是他。 “你又要提那茬?我和阿修兰都听了有二十次了。”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啦。摔到墓地里还能获救讲的。那可是恶魔的巢穴啊。” 正如阿修兰所言,凯自己也觉得那是个奇迹。 但是现在自己还活着。尽管那时被无数的恶魔们袭击而失去了意识,可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确是倒在了墓地之外。 但是,没有能证明这段记忆的证据。 ······那群恶魔们带来的重压感。 ······那绝对不会是我擅自妄想出来的产物。绝不会是梦境。 在那群恶魔面前感受到的恐惧。 哪怕周围没有任何人同意,凯的直觉告诉他那般强大的种族打破墓地的封印而重获天日这件事,是很有可能的。 接着他便不得不开始为了恶魔的逆袭而做准备。 故而这十年以来,凯比任何人都正经认真的参与训练。 连片刻都不愿浪费持续训练,连吃饭入浴的时候都埋头于假想训练。让上司们都惊得半带无语的“训练狂”,那就是凯。 “那个时候凯才7、8岁吧。墓地的入口又只有一个,凯要是真的摔进墓地里的话,看守的士兵们还没看到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还有监视摄像机啊。呐凯,什么都没拍到不是吗?” 能为之证言的目击者也没有。 准确的说,同行的大人们统一了口径说道“我不记得”。 “就说是梦了啊梦啊。小的时候做的噩梦!凯超正儿八经的和教官提这事的时候教官的那张怪脸,你该不会忘了吧!” “没,我还记得哦。” “对吧。” 恩恩,沙希点了点头。 “就是凯记错了。” “那事儿先放那不管好了,看守墓地的任务还是不能放弃的。” “啥————?” 沙希和阿修兰一同悲号了起来。 “和总部联络一下吧。下午两点的监视完成。墓地没有异常。” 完全不管两名同事。 凯背过身看向墓地说道。 2 人类庇护庁—— 在五族之争结束之后,为了应对可能又会发生的战事……人类设立了这一对他种族机关。 万一墓地里异变骤起。 万一四大种族从墓地里逃出来发起袭击。 万一又一次发展成五族之争。 从应对紧急事态的大火力武器开发,到铁路道路等运输设施的构筑,代替世界各国承担下这些重任的便是人类庇护庁。除了这些还有兵役。它规定了所有的国民都必须作为人类庇护庁的士兵参与训练而服役两年。 不过这也只是以前的制度了。 现在还认真的对待兵役的人等同于没有。 “啊—累惨了。我要休息会儿。” 人类庇护庁锻炼场。 在一个角落里,穿着跑步服的沙希一屁股坐到了长椅上。 “对手可是机械人偶啊。揍它的话我的手也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一不小心没躲掉,倒霉的话就骨折了。啊啊这还练什么呀。再练也没用的没用!” “…………” “呐凯,你有听吗?” “幻兽族就是这样的种族,也没办法啊。” 凯的面前有一个高三米模拟巨大龙族的机械人偶。 要是幻兽族从墓地里出来了…… 这个战斗训练就是为了应对这个情况的,但大半的人的主张都正如沙希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意义”。 ——能赢就怪了。 依大战的记录,居于幻兽族顶点的龙族,其皮肤就连装甲车搭载的加农炮都没法伤之分毫。 “的确是做了也很可能没用啊。” 不过与嘴上说的不一样,凯一下子潜身钻进了机械龙的脚下。 “喂凯!” 沙希尖叫一声。 若是被踩到背骨必定会粉碎。全身骨折的危机就在眼前逐渐逼近,凯却沉下身子像一块横木一样冲向粗壮的龙腿——全力撞了过去。 四界战斗式。是于人类庇护庁的训练过程中被采用的对他种族战斗术。 但是接下了凯的一击,机械龙却毫无反应。 “……没用嘛。” “你在干嘛呀凯!被踩到的话就死定啦!再说了原本在没有教官的自主练习中,幻兽型机械就是禁止使用的……!” “连死的觉悟都没有做多少都没用。” “……你在说什么呀。我说凯啊,你是不是投错胎了。” 将装有水的瓶子送到嘴边,沙希苦笑起来。 一半是佩服他,另一半则是那种在动物园里看到珍兽之类的,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的表情。 “你不这么觉得嘛,阿修兰。” “…………别……跟我搭……话。回话的……话,疼……” 长椅上的沙希,就蹲在那深处的身材修长的青年却一动也不动。 他方才和别的机械人偶进行战斗训练,结果侧腹被踢了一脚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嘛阿修兰放着不管就好了。凯教官也说过你的。如果生在那个大战的时代,搞不好就会代替那个西德而名垂青史。” “我不是那块料。只是单纯的不想松懈训练罢了。” 抬头看着机械龙,凯以相当相当寻常的口气回答道。 这是百年前的事。 恶魔族,蛮神族,幻兽族,圣灵族各个都有一位率领全族的最强个体。 长老。首领。又或者是统帅。用于描述一族之顶点的词汇自然各有不同,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这四个最强的个体时,则喜欢选择那些称号中印象最为强烈意义最为强大的。 也就是四英雄—— 恶魔族英雄“冥帝凡妮莎” 蛮神族英雄“主天阿尔弗雷亚” 幻兽族英雄“牙皇拉瑟耶” 圣灵族英雄“灵元首·六元镜光。” 夸耀着那强大无比的力量,每个人都率领着自己的种族并以此为傲的“英雄”们。紧接着人类就被这四英雄逼到了绝境。 但那时出现的却是。 在五族之争中挺身抵抗四英雄的人类英雄。 “预言者西德啊。” 在长椅上看着天花板的沙希一脸茫然的样子。 “人类的英雄‘预言者西德’挥动的剑所绽放出的光芒甚至令人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他就此击败四种族英雄,从而得以将四种族封印入墓地之中——似乎有这么个传闻。” “叫西德的男人毫无疑问存在于历史上。相关照片也有。” 穿着长袍的男人的照片。 人们都说这是预言者西德的照片,凯也在资料里看到过不少次。 “但是呀—凯,西德的传说,历史学家们不也说这事很可疑嘛。” 沙希冲我耸耸肩。 人类的英雄“预言者西德”根本不存在。这才是当代人们的共识。 首先就是人们相传的那把“辉煌之剑”不存在。此外,西德击败四英雄的战斗记录也没有留下。 “西德这事首先和四英雄战斗过的证据也没有。战斗时的照片和影像也没用,也没有任何一把剑有人说是他的那把。” “……啊啊。” 没有可以证明的记录。 这和凯掉入恶魔墓地的事情,出奇的相似。 战斗时候的照片连一枚都没有留下。就算是百年前,西德与四英雄战斗时的姿态场景等相关资料居然一个都没有,这实在是太不自然。故而相信西德曾经活跃过的人数极其稀少。 “就是这个意思。就算这个人真实存在过,并不意味着他曾作为人类代表在大战中活跃过。你怎么看凯?”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啊——” 拨开过因汗而贴在额头上的前发。 “这不就是‘要是这样就好了’这种愿望一样的东西嘛。” “那也是哦。嘛,这是先不说了换个话题……喂阿修兰,我说你快起来呀。” “……咕哇!” 对着倒在地上的同事沙希毫不留情的踩了下去。 “白天我也提过了吧贞德的升职庆祝怎么办?真的是没时间了啊。” “啊啊?说道升职庆祝买一捧花不就得了。” 总算是站了起来的阿修兰坐到了椅子上。 “按照一般套路来不也不错嘛。” “不行不行。毕竟是贞德啊。作为特待生每年表彰的时候都会拿到花束。现在给她花有什么意义啊。呐凯,你也这么想的吧。” “…………” “啊嘞,喂诶。我说凯?” 背向沙希的凯的胸口突然响起通信机的声音也正是那个时候。 “……贞德?” 手掌大的通信机上显示的名字是凯的青梅竹马。与沙希和阿修兰一样都是征召兵同事的少女。 “嗯?贞德怎么了?” “啊嘞嘞,我这里没有消息啊。只发给凯的?” 两位同事起身,好像在说赶紧把贞德的消息给我看似得两个人把脖子伸得老长,在两人的面前凯看了看通信机的画面。 致凯 明天你不值班对吧?早上十点,别忘了去第九主要车站的幼猫像前集合! 此外不能告诉沙希和阿修兰。 “…………” 真希望能给我等一下。明明说了不能告诉他们,自己身旁却就有两个兴致勃勃的家伙逐渐逼近,眼看就要偷看到通信机内容了。 “凯,贞德跟你说了什么?” “我这里也没有联络。真少见呐,偏偏对我们两个藏着………喂凯,你小子该不会和贞德的关系不会有些不妙…” “……等下!” 出示单手以制止两人。 “是我误会了。贞德没跟我联络。” “哦哦?那咱俩听到的来信音是什么?” “做不惯还对我们撒了个谎。这是不是在说有个特别的信息发来了呀,凯君?” 沙希一脸鬼笑。阿修兰则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像在说快把通信机给我们看一样,两个人逐渐缩小距离。 “……话说回来。” 紧紧地握住通信机,凯将两人甩到身后。 就这样全力跑了出去。 “今天还没跑步呢。我先去跑个十千米这样再回来!” “啊,喂给我站住你这混蛋!” “来人啊!帮忙把凯给抓住!这是重罪,居然瞒着我们和贞德扯上了不妙的事啦!” “这是误会……啊啊够了,我只是是想认真训练而已啊!” 贞德,别把人类庇护庁的通信机用于私事! 在内心如此大喊着的凯,拼了命的逃着以躲掉追来的两名同事。 3 乌尔萨联邦—— 以王都乌尔萨克为中心而发展出的一个国土辽阔的国家。 位于世界大陆北部的国家曾经因为恶魔的侵略而一度被毁灭,变成恶魔的领土。率领那次侵略的就是恶魔的英雄“冥帝”凡妮莎。 但是百年前。 因五族之争的胜利,人类得以再次夺回这片领土。 “早上十点。就是说贞德到这里来是一个小时之后的十一点的意思。” 第九主要车站。 凯从宿舍坐地下车站到这里用了十五分钟。与王都比邻的这片区域,已变成了一个现代建筑鳞次栉比的繁华商业街。 “凯,久等了。” 欢喜愉快的声音。 在凯的眼前站着的是一名拎着手提包的少女。 “对贞德来说是准时了。我还以为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来着。” “嗯?这话真没礼貌啊。” 她鼓起自己的双颊。 但马上她的叹息就突然一变,笑喷了出来。 “下周就要去乌尔萨克任职了,这种时候就该…对吧?” 贞德·e·阿妮丝—— 比同年代的女生们都要高上不少,身材高挑,长长的银发与略带男性般的英勇五官相得益彰,给人的感觉与杂志的封面模特一样。 她住在凯的家旁,十七岁。 穿着与这温和的气候相符的长袖衬衫,以及紧身裤。虽说偏好一副男性打扮就是贞德的秉性气质,但是相对的作为一个少女而言确实是相当具有魅力的打扮。 “好啦要走了哦,动起来动起来。下等兵凯,目标前方建筑物,匍匐前进!” “在这大街上?” “开玩笑的啊。毕竟···” 贞德指着的是凯身上的衣服。 人类庇护庁的战斗衣。此外肩膀上担着的箱子里还有接近战用枪械。当然,以免在街上把枪拿出来箱子已经被锁上了。 “今天不当班的对吧。为什么要穿这么庄严肃穆的衣服出来?” “因为我来之前做过了自主训练。” “······我知道的啦。挖苦你才问的。真是的。” 银发的少女一脸无语的笑着。 “被我邀请一起享受值班外时间,还能这么冷淡的大概也就只有凯了。” “不值班的时候你有和谁一起外出过吗?” “没有啦。所以我说这是挖苦你的啊。” 贞德一下子绷起脸来鼓起脸颊,用肘部捅了捅凯的侧腹。 她的样子有些让人搞不懂。 用十分高兴地语气说道。 “······不过。凯就这样就好了。” 两人在人群中并肩走了起来。 这一排又一列的建筑全都是充满了出名的服装店和点心店的商业大楼。贞德则挨个认真的看了过去。 “去哪个店里好呢?好久没有来了店家都这么多啦,看都看不过来了。” “顺带问一句,你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 “买东西啊。还有沙希和阿修兰的分。” 同事们的名字从贞德的唇齿间流漏出来。 “要是算上凯的话那就有三个人了。你们三个是不是还在想着,要为了我调任去乌尔萨克准备什么饯别礼呢?” “······这事儿你问我?” 饯别礼这事的确是正中要害。 不过那也只是凯三个人要给贞德饯别礼一事。三人是打算直到当日为止都把这事儿当做秘密来着的,所以这并不能说成是她从本人那里问出了“我们正在考虑”。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呀。” “同样的事是?” “纪念用的赠礼啊。我想啊,要是能在去乌尔萨克之前交给你们就好了。” 贞德一家就是那种代代人才辈出,尽是人类庇护庁干部的精英家族。 父亲是人类庇护庁乌尔萨本部中最为优秀的有名将校,祖父也是于本部担当总督职的大军人。继承了家族之血的贞德,自然也比同事们更快更早的升职。 ——十七岁的美少女调职去王都。 这有史以来最快的提拔在数周前甚至都被刊载于新闻报道上。人们之间也流传着,她迟早会成为超越父亲与祖父的伟大军人的传言。 “话说回来,贞德不见了,周围的男生们都一个劲儿的悲叹着呢。” 女武神。 同事和教官们都公然地这么称呼她。 自幼便从退伍军人那里学习了组织指挥术,以及代代继承而来的指挥官天赋。此外她的美貌更是令她如虎添翼,贞德这位少女已然具备了连乌尔萨本部的上司们都自愿甘拜下风的,神授般的领袖魅力。如此的她如今却要从现任职位调往王都这一通知,真是不知会令男性同事们何等的悲伤难过。 “阿修兰好像也很难过的样子。虽然沙希也是。” “······这是最后一次和他们两人见面了吧。” “最后一次太夸张了吧。贞德你这次的调动最多也就两年吧?” 两年后,还可以和作为干部候补回来的贞德见面。没有必要为此而伤心,凯如此坚信着。但这也只能到听见她回复的那一刻为止。 “等我回来的时候,沙希和阿修兰的兵役也结束了。” “············啊啊,这样。” 义务兵役是两年。这两年到期之后,年轻人们便会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 “我的朋友也就只有凯你这样的了。” “倒也是啊。” 结束兵役的人们便会离去。 在那些人中,以一己之愿决定延长兵役,报名成为人类庇护庁正式士兵的凯,在现代可谓是异常例子。 “我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决定继续服役的,这种人真的很难找到啊。” “我也是的哦?” “我知道。是想超过父亲的军衔,对吧?都不知道跟我说过几十次了。” “少了一位啊。是几百次吧?” 树木间漏出来的阳光照在人行道上,贞德走着走着滑稽的抬起头来: “这事,我跟你说得都说到耳朵起茧了吧。” “贞德要是能超过你的父亲的话,你父亲也肯定会很高兴的。说着‘女儿终于也变得如此优秀了’。·······只是,我们这种人吧。就是那种两年以后也还在干着士兵的活的怪人。” “凯是一直都说着看守墓地就是自己的义务来着吧。还有恶魔大军随时都有可能会从墓地里跑出来。而且,还说要再一次找到西德的剑。” “·············” 预言者西德此人的确有过。 与四族的英雄们战斗过的人类是存在过的,凯对此坚信不疑。 ······我看到了。 ······十年前,西德的剑我亲眼看到了。 英雄之剑是确实存在的。 就在恶魔的墓地。 在摔到漆黑金字塔中时,我的确是看到了! 那是一把如同太阳一般照射出辉煌光芒的剑。当时我被大量的恶魔们包围着,不顾死活地怀着祈求的心情将那把剑拿到手中—— 凯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嘛······那种心情倒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西德的剑会藏在封印恶魔的墓地里? 心中只有这个疑问留了下来。那个时候看见的“释放光芒的剑”,简直就与传闻中的西德的那把剑的特征完全一致。 自然,相信这件事的也只有凯一个人而已。 “毕竟就算说了也只是被你逗着玩儿而已。” “我没逗你啊。” 这么说着贞德高兴地咧开了嘴角。 “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可没拿你的你的志气开玩笑。只是想拿你的态度开点玩笑。噘着嘴的凯的那种态度特别搞笑,一不小心就想说点什么逗你玩儿了。” “······啊啊,是这样啊。”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凯突然就说什么‘我看到西德的剑了’。好像还是我们两个十岁时候的事吧?从那之前就一直在一起玩了。” 从人群之中走过。 刚刚走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走在身边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 “只有凯。从小的时候就陪着我一起玩,现在也陪着我。在我调任结束回来的时候也要陪着我。” 她的侧脸转了过来。 那灵动的双眸,眨也不眨一下注视着我的脸。 “呐凯。你觉得,我们两个以后会怎么样?” “以后是······贞德你要去王都的吧。是说两年之后回来的意思?” “不是的。还在那之后。” 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气。 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同事的她,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呐凯,要是我——” 那个瞬间! ——少女的身体扭曲起来。 “贞德?” “诶?怎么了凯?” 宛如倒影于水中扭曲着一般,贞德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但是不只是她。凯所看见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高层大楼,一排排的树木,还有周围的行人们全都歪曲,弯折起来。 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狂风。 吹起了混杂着黑色微粒子的沙尘暴。 ······就没有人注意到吗?在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事,还有这个沙尘暴也是。 ······搞什么,到底什么情况。 凯抬头一看,眼前的天空逐渐被黑色侵染。 白云被切得如丝线一样细,接着向着一点,以及其惊人的速度流动过去,青空也如同被什么吸引似得被全数涂抹。 ——天空正被一个黑点吞噬着。 不仅仅是天空。扭曲的大楼从地面飘起,甚至连地面的装饰也一个接一个的被剥离接着被吸向天空。 还有树木,甚至路上的行人。 正如巨大的重力点。周围的一切都被那庞大的漩涡吸引进去。 ······都没人注意到吗? ······难道,看到这些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接着,近在眼前的青梅竹马也浮了起来。 “诶?怎么了凯,从刚才开始就在人前喊我的名字······那个······那什么,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很多事呀?” 她就这样微笑着飘了起来。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凯的眼前,青梅竹马,少女的身体向着空中飞去。 “贞德,手————” 向着沙尘暴的中心拼命地伸出手去。 同时,凯的视野也被黑色涂抹殆尽。 “世界轮回”发动。 实行世界的“覆盖”—— 4 在如同沙暴般的狂风消散之后。 凯和失去意识之前一样,以相同的姿态站在第九主要车站的十字路口边。 ——仅他一人。 本应在眼前的贞德也不知去了哪里。 走在十字路口的数十位新人也是,还有那些在高层大楼进进出出的数百名来购物的人们也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喂贞德?贞德,你去哪儿了!想躲起来吓唬我吗,太差劲儿了啊!” 空无一人的第九主要车站。 还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脚下的泊油路好像被什么重的不像话的东西踩碎,原本是树木的地方却变成了巨大的环形山状物。再看高层大楼的那副惨状,窗玻璃全部碎开,甚至还有一些大楼已经被破坏倒塌在地上。 简直是废墟。第九主要车站的景象已然化作了宛若世界终结了一般的光景。 “怎么会这样······贞德和其他人都不见了······” 连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异常。 发生了不可理解的现象——心中浮起这一预感,凯看了看搭在肩头的金属箱。 人类庇护庁的枪剑。 不用凯所属的乌尔萨本部的钥匙就没办法打开箱子的锁,不过首先要有一些自卫的手段。他的本能响起了警钟。 不管是寻找贞德还是探索周边情况,全部都放得在这之后。 “距离也不是那么短,得快一点······” 去人类庇护庁的乌尔萨本部。 从凯背后的大楼阴影处,突然一颗小石头在那时跳了出来。 “声音?有人吗!?” 就算是只野猫,野狗也好。只要有生物,就能说明这里是个可以生存的地方。在其他的什么地方也肯定还会有人类,这样就能安心一点。 “喂,谁啊······” 从大楼阴影里慢慢地走出来的那个玩意儿,既不是狗也不是猫。 看到了那副模样,凯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僵硬的发不出声来。 双足站立于大地上的那个东西,身高足有两米以上。 纯黑色的体表,就像是装甲一样厚重。 背部有一对漆黑的翅膀,以及蛇尾一样蠕动着的尾巴。三角形的头部构造明显与人类的相去甚远,在应是眼睛的部位里只有一块纯白,没有瞳孔。 ······和十年前一样。 ······和我掉到墓地里,看到的那群东西一样! 在服兵役中连一日都未曾忘记。这怪物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那一天想必总有一日必会到访的。 ——漆黑的恶魔。 大的需要凯去抬头仰望的怪物就在那里。 ······机械人偶······看来不是的。 ······居然在这大街上。 人类庇护庁开发的四种族机械人偶是只允许在锻炼场启动的,假想的敌人。绝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的。 “人——人······类············” 那裂开到耳边的嘴巴张开。 虽说因为声带的构造很难听出来他在说什么,不过那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语言。 “——人类?在这片土地上?” “这能说话的啊!?” 听闻一恶魔族为首,四种族的英雄们是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的。 但是将之作为语言并能发声的个体只有极少数。这才是凯所知道的“历史”。 “人类的······士兵······” 光芒闪烁。恶魔的翅膀上的那个扭曲的突起物发出光芒,并渐渐地化作火粉于虚空中逐渐增大。 “消失吧!” 机关枪般的火焰射击。 掠过凯的身体贯穿其后方的墙壁,将墙面烧焦染上一层炭黑色。 如不是突然行动,方才这身子肯定早就被火焰子弹开出无数个洞眼了。 “是法术?” 凯就在法术施放的前一刻向后跳开。 法术——是在古代被称作奇迹或者魔术的一切力量的统称。 若是强大的法术则具有与人类的大型重火器比肩的破坏力,高位恶魔的话,其中也有可以把那招犹如五月雨(阴历五月连绵不绝的梅雨)一般不停地释放出来的怪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家伙”。 但是,如果要问凯将这招无伤躲过是不是偶然的话,那自然不是。 ——无意识间身体就动了起来。 他就是一直假想着这一天才走到如今的。 在对恶魔训练上花费的无以计数的时间。身体自身所记住的闪避动作在刹那间就使了出来。就是这个救了自己一条命。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有件事情十分清楚。 这个恶魔并非是机械人偶。而且对人类还抱有明确地敌对意识。 “——————来得正好!” 咔嚓一声,金属锁突然解开。 恶魔的火焰弹所贯穿的并不是凯而是凯所担着的,枪剑的收纳箱。由于锁已经粉碎,箱子里黑色的枪剑终于显露出来。 “我来做你的对手!” 将安装了刀身的枪瞄准好,接着手指搭上扳机。 泛用型强袭枪剑“亚龙爪”。这是模仿幻兽族中某一种亚龙的爪的产物。基于大战的记录,人类庇护庁所开发出的对他种族专用武器。 “············人类你” 空中划过一道火焰的轨迹。 比先前数倍之多的“子弹”,在恶魔那强大的法力下诞生。 “太碍眼啦!” “略式精灵弹。” 白色火花一闪。 凯用亚龙爪射出的子弹是半透明的,闪烁着白光像水晶碎片一样。 它——将数十发火焰子弹悉数消灭。 “什!” 恶魔的眼睛膨胀起来变得又大又肥。 “精灵的法术!?” “不对,这是人类的智慧结晶!” 即在大战后被研究出来的实验兵器。 削开具有驱散法术效果的矿石而制成子弹后再加工,对法术射击则可以将之驱散——即消灭。 “在大战中,蛮神族的精灵使用过这种道具的吧?” 但是精灵族制造的法具中蕴含着精灵的法力。 不具备法力的人类通过技术与科学弥补了这一点。说到底也只是疑似代替品一样的东西因而称作“略式”精灵弹。 “上吧!” 在被割裂的地面上飞奔起来。 在他的脚下赤红色的圆环浮起。直径足有五米的圆环将凯包围,赤红色的火焰吐露着猩红的舌头。 “焚烧吧!” 火柱直冲天空。生于地面的圆环生出的火焰喷发而出,将其内部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连射击略式精灵弹的时间都没有。 察觉到了这一点,凯便一踏地面向着圆环外部飞去。 “············躲过了!?” “为了和你们战斗,老子可是一路训练过来的!” 闯进恶魔的怀中,凯将亚龙爪打进它的侧腹。 ——爆破! 亚龙爪的刀刃尖端,火花仿佛鲜红的花朵盛开一样弹出。冲击震荡着恶魔的巨大身躯,膨胀而起的黑烟与火焰将之覆盖。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人类造出来的可不止精灵弹。” 恶魔巨大的身体倒下。 这个子弹也是首次被用于与四种族真枪实弹的战斗之中。 ——略式亚龙弹。 模仿亚龙的火焰吐息的爆破弹。在亚龙爪的刀刃打入目标之中的同时爆发。本身就被设计成通过零距离爆炸来击败四种族的武器。 “············,呼。” 恶魔毫无再起的气息。 向下看了看因爆炸的冲击而麻痹的手,凯长叹了口气。 ······两种子弹各自一发。仅仅是扣下略式精灵弹与略式亚龙弹的板机而已。 ······因为紧张,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第一次战斗的对手“真正的敌人”。之前的法术也是。跳跃只要迟那么一步,就会被火焰卷进去,那可不是轻伤就了事了的。 “但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7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八 然后世界被替换了.终 行得通!” 一切都没有白费,迄今为止那些疯狂般的修炼。 “办得到。······就算对手是恶魔也能战斗。” 现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凯也还暂且不清楚。 但是他证明了。 就算面对强大的恶魔人类也能反抗。通过训练超越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东西,你小子是?” 忽然。 奇怪的羽翼扇动声将胜利的余韵全部吹散。 好像在发出野兽的呻吟一样的羽翼声。比起鸟类的要来的大得多的振翅声就在头顶上不远处奏响。 “人类······?吾等族人······败给了人类······?” 第二只!从外表看和第一只没有太大区别,现在飞着的这个还要“小一些”。 它身高和凯差不多,与刚才的那只比起来,看上去要无力的多。 ······可是,这种压迫感。 ······只论大小的话当然是刚才那只占优,可是从语言使用来看,让凯所感知到的知性完全不同。 “你小子是?” “如你所见,是人类。” 比第一只要危险! 直觉如此告知自己,凯慎重的回答道。 “你把人类的语言用的很好啊。” “——” 紧紧地俯视着的身材纤瘦的恶魔。 将翅膀展开便静止于空中的第二只恶魔将那整个脸颊都分开的嘴巴缓缓张开。 “无论恶魔族,还是其他种族。能够使用人类语言的话就会方便很多。” 这是什么意思? 凯正要追问,仿佛在嘲笑这一举措似得恶魔继续说道: “给奴隶下的命令,自然是用奴隶的语言最有效。” “············!?” 人类被当成奴隶了吗! 这句话—— 若是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这一根本的疑问给无视的话。 那么它便以最为无情,但却完美的方法将这个世界的惨样给表达了出来。 人类败给了四大种族? “奴隶已经足够了。凡妮莎陛下说过了。” “凡妮莎?” 对着这一尚有印象的名字,凯皱了皱眉头。 冥帝。率领恶魔一族的“恶魔英雄”,不正是这个名字吗!? “······冥帝凡妮莎!?难道那个大恶魔!?” “人类,你小子身上有股危险的味道。给我消失。” 恶魔的指尖泛起光的圆环。 紫色的不祥圆环一口气扩大。从那里爆发出闪电状的光芒,直至充满整个圆环。 “——把眼闭上!” 那声音在哪里听过。但是连回想那到底是谁的声音的闲暇都没有,强烈的闪光直刺双目遮盖了凯的视界。 “!” 恶魔呻吟一声。直视眼前这炸裂的闪光,想必它的双目是被灼伤了吧。 “······闪光弹!?” 这也是人类庇护庁正式采用的武器。 从对具有特殊“双目”的圣灵族的效果来看,推测该武器对其他种族也应具有相当的效果。 但是,到底是谁? “这里!慢慢吞吞的话恶魔群伙也会过来的!” 人类? 背过灼烧双目的闪光,凯奔跑向招着手的人影。 “上来,那闪光弹虽然强力但是效果只有十秒左右!” 手被一把抓住。在朦胧的视界里浮现出一个少女。 他就这样被强行拽进了装甲车。 “确保流浪者。阿修兰,快跑!” “哦哟!” 车轮高速回转。 扩散出刺耳高亢的摩擦音,装甲车以恐怖的气势从恶魔身边逃开。 “那些玩意儿虽然能飘在空中但是没法快速飞行。绝对追不上这辆车的······已经没事了······啊—但是我们的寿命绝对缩短了不少!” 坐在后部,身边的少女大大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到底有多不要命啊!你呀,哪儿的人?被恶魔们抓住的俘虏?要是的话这身衣服反而跟我们的很像啊。” “············沙希!?” “诶?你,你知道我?” 少女惊得瞠目结舌。 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天生的一头收不起来的橙色短发,再加上猫一样大的眼睛。从嘴角还可以看到两颗小虎牙,脸颊上几点雀斑。 不会搞错的。就是同一部队的同事。 “还什么知不知道的是我呀!真是帮大忙了沙希,完全搞······” “所以说,你到底谁呀?” “······额。”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脸孔。 昨天还一起训练过的对象,今天就看错人了绝对不可能。 “是沙希吧。沙希·密斯克缇······没错吧?” “嗯。” “正在服人类庇护庁的兵役中——” “那什么玩意儿?” 她歪着个头眨了眨眼看着驾驶席。 “呐阿修兰你听到没?他说人类庇护庁啊。那玩意儿乌尔萨联邦里有吗?” “没,我啥都不知道。” 轻快地操纵着驾驶盘的青年。 那侧脸也毫无疑问,就是同事阿修兰本人的。 “喂阿修兰。是阿修兰·海罗尔吧。你也别开恶趣味的玩笑了。是我啊,是凯·樱=温特啊。” “在哪见过吗?” “············” 无话可说。事已至此,怕是没那心情再说出那种话了。 “你们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话说回来和你见过吗?啊啊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诶。” 那是当然。 我们不是一起在同一个部队里行动了一年以上的伙伴吗! “你喜欢的东西是橘子味的口香糖,讨厌的是咖啡味的口香糖。自豪的是柔韧的身体,双脚打开的话能有一百九十度。” “诶!?等,等下,怎么知道那个的!” “阿修兰生下来就容易晕车,一旦坐上车永远都少不了晕车药。但就算这样车辆的驾驶······” 刚要说出口,凯恍然大悟。 阿修兰在开车?怎么可能。去墓地时都是交给他或沙希驾驶的,这个人应该是个专心致志地在助手席睡觉的男人才对! “阿修兰······你,你不晕车了吗?” “啊?那玩意儿很明显地早就克服掉了嘛!” 装甲车从荒废的建筑群中飞驰而过。 在这荒废的满是瓦砾的道路上都能顺利驾驶的技术,搞不好已经在凯之上了。 “就这世道。连车都不会开早给那群恶魔抓过去当奴隶啦。怎么能老给别人说晕车晕车的。············啊嘞?我说你呀,怎么知道我三半规管弱的?” “还知道我喜欢什么味的口香糖也很不可思议啊。” 沙希嗯嗯地点了点头。 “你呀,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都记不得了吗?” 沙希和阿修兰都如自己的记忆一样。是完完全全的本人绝无问题。 可是。 “给我等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自己,被单方面的忘记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8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九 谁都不记得我 “来,到了哦。这就是我们的城市!虽然我更喜欢叫它秘密基地。” 走已化成废墟的街道上一路飞驰而过。 在无人的一片区域上,阿修兰终于把车停了下来。 ……开过来花了三十分钟? ……从第九主要车站过来的方向,以及这个大楼来看。 矗立于眼前的这座十层双子塔即便窗玻璃所剩无几,但他对这建筑的外形还是有所印象。 “第十主要车站大楼?那这里是第十主要车站?” 乌尔萨联邦的第十主要车站。 这里的漫步道和林荫道本应该是个绿意盎然的地方才对。 可那又怎样,若非这个建筑物还保留着原形的话不然他也没法判断,周围的大楼尽数倒塌化作瓦砾的群山,而地面上的柏油路则被割得粉碎,连原本的地表都暴露在外。 “哦,你晓得这个?” “越来越叫人不可思议了。你啊是不是住在这附近的?” 沙希和阿修兰下了车。 “……啊啊” 凯出生于第八主要车站近郊,他们两个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嘛冷静冷静。刚刚不还在被恶魔袭击着嘛。应该还有些混乱,一会儿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对对。我们的事情你也很清楚。只是那身衣服和枪……还有些看不惯。” 两个人看着的是那身衣服与枪剑。 虽然是人类庇护庁发放的物品,不过沙希和阿修兰的和凯的不同。 ……不对,设计基调还是一样的? ……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不过左胸的纹章和我的不一样。 凯的纹章是人类庇护庁的。 但这两个人胸口的纹章很明显是其他东西。 “嗯?因为我们是人类反旗军的佣兵啊。啥,你连这都不知道?” “人类反旗军?” “啊—……这个,应该不是混乱状态,感觉像是一时的丧失记忆。居然连人类反旗军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啊。” 出声嚷嚷的阿修兰的身旁,沙希的双肩重重的向下一坠。 “总之先进去吧。在外面溜达还会给巡逻的恶魔看到。我们有事先去地下。就这个车站大楼的地下。” 沙希走到在前面带头的阿修兰,还有凯的旁边。 大楼的正门怕是给爆炸的冲击给吹飞了。钻入被压扁的入口,走入通往地下的楼梯一路向下。 “地下电梯怎么样了?” “看了就懂了吧。你觉得这里还通着电?” 阿修兰用下巴指了指前方愈发昏暗的道路。的确,要是没有从碎掉的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的话,这里便会变成一片黑暗。 “那个啊。有个事想拜托一下……” 咽下一口气,凯对着两个人说道。 “当我是丧失了记忆也无妨。不过希望你们可以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情况。为什么都市都毁灭了。还有为何恶魔们一脸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的表情到处走来走去。” 恶魔说过了。 ——给奴隶的命令,用奴隶的语言最有效。 这和凯记忆中的世界的情况完全不同。大概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他想要尽可能的掌握正确状况。 “如你所见。” 一行人走下昏暗的楼梯。 阿修兰用手指着凄凉的大楼墙壁。 “在这世界上,人类的天敌到处都是。尤其糟糕的有四个。恶魔族,幻兽族,蛮神族和圣灵族。我们在战争中败给了他们。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你说人类战败了。怎么会!” 人类于大战中获胜这一记忆——和现在说着的不是完全相反吗? 真希望这是场噩梦。和贞德一起购物时的那个现象,在其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请继续。之后人类怎么样了?还好吗?” “边躲边藏啊。将将就就吧。” 接下这句话的是走在身边的沙希。 “四种族支配了世界大陆,现在也还在全世界争夺领地。乌尔萨联邦是被恶魔抢过去了,我们也只好放弃都市逃走。就像现在这样。” 沙希用下巴指了指示意楼梯到底。 寂静无声的地下三楼——啪,一束光忽然照向凯的眼帘。 “很刺眼?” 天花板上璀璨的光芒几乎让人误以为这是地表。 ……这样啊。地表已经被恶魔们支配了。 ……人类都逃进了地下了吗! 利用巨大的地下街道而建成的人类都市。 商店和居所,还有旅店和饮食店。带着孩子的父母们从凯的面前走过,这时视界中还映出了携带着枪械的巡逻兵。 虽是一个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混杂一体,一个功能繁多的空间。 但在这里,人类的都市的确改变了姿态而确实存在着。 “欢迎来到人类特区‘新维夏尔’。我们把不使用的地下铁空间完全改造成地下都市,不过还挺不错的吧。” 维夏尔本来是这个第十主要车站附近的地名。 既然它的地上部分全给恶魔夺了过去,那就再造一个新的维夏尔吧!恐怕就是这么个一回事儿。 “那群恶魔走我们手上抢走都市的大楼当鸟巢用。那我们藏在地下就好了。怎么样?” “……真可以的!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人们畏惧着恶魔四处逃窜寻求生路。凯通过这句话想象出来的是一个更为悲惨,阴凉的景象。 但这里人们还满怀生气的活着!又热闹又具有强大的力量。 “食材呢?” “当然是在这里生产了。因为电车都跑不起来了,再留着路线也没有用。把地下铁的轨道拿掉,再把两根轨道抽去,最后把枕木拿掉就成了块出色的耕地。顺带一提,当然是太阳能发电。” “没给恶魔破坏吗?” “没有恶魔专门跑到废弃大楼顶上侦查的。就算有那帮东西也根本搞不懂啥是太阳能发电。因为发电装置和瓦砾看起来一样啊。通过这些电力,没被破坏的工厂设备还能再造出医疗药物和衣服。” 维系当前的电力,生产食物。 就是说就算被四大种族支配了,人类也能像这样生存下去。 “沙希和阿修兰也住在这里吗?” “可能来了有一年了吧。我们佣兵被雇佣为这个人类特区的护卫。对四种族的抵抗战力,那就是人类反旗军。” 沙希摸了摸自己的腰。 一把大型的自动手枪。那里收着一把使用起来,对于沙希这种娇小女性而言要大得多的大口径手枪。 从恶魔手上夺回乌尔萨联邦就是我们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目标。当然全世界都有人类反旗军。虽然不管哪里现在都是苦战中。 “————我说啊。” 下定决心,凯面向两人。 人类败于五族之争。听见这事,他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疑问。 “这问题……听上去可能像是把你们两个当傻子,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很想搞清楚一些事。” 看着以沉默催促着话题的沙希与阿修兰。 对两人问道: “为什么人类战败了?” “…………啥?” “…………你说,为什么?” 两个人呆住了。 仿佛失了魂似得一脸恍惚。 “因为……根本不可能赢啊。” 沙希略带胆怯地回答到。 “幻兽族的龙族是刀枪不入。子弹打圣灵族又只会划过去。恶魔族的话来一发法术就能蒸发掉高层大楼,蛮神族的精灵族造出来的法具比人类的重火器还要强……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四种族之长。那强的简直不像话……” “是说四英雄?冥帝凡妮莎,牙皇拉瑟耶这些?” “什么呀,你自己不也知道嘛。” 这么说完,她双目紧盯过去。 “既然连这些都知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还以为人类能赢?” “……我不是有什么根据。只是单纯的疑问而已。” 他认真的回答沙希。 “我听说恶魔和其他的三种族,不是全被西德打倒了吗?然后应该被关进墓地里才对。所以才问的。” “西德?” “那谁呀?” “……给我等下啊,预言者西德啊。再怎么说这个应该知道的……” 他被认为是打倒四种族的人类英雄。 应该就在前几天,凯还和两个人谈论过他的事情。 “你要说西德这个名字的话那还……呐阿修兰你知道不?” “他还说了预言者啊。打倒恶魔了?要有那种人我们哪儿还会在这种地下生活啊。” 沙希与阿修兰面面相觑。 看那副模样,足以说明这两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并不是不知道。 ……而是预言者西德本身就不存在了? 慢慢地,仅有一点点逐渐联系上了。 凯的记忆,和现在听见的这个世界的相异之处。 “在我记忆里人类英雄应该是存在的。因为预言者西德击败了四种族英雄,人类才于大战中获胜。……” 那么。 假如历史上没有预言者西德的世界是存在的话? 那就没有人起身对抗四英雄。所以人类败北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正如这个剧本一样吗? ……那个时候应该没有搞错。 ……和贞德购物时看到的那个现象里,有什么不对劲。 世间万物被天空中那个黑点吸入。 云、地面、大楼还有人,甚至连贞德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留下来了。接着回过神来的时候,世界本身的历史已然一变。 这时。 “啊嘞?呐呐阿修兰。” “哦。主力部队登场。比预计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啊。” 人类特区“新维夏尔”的深处回荡起一片欢呼声。 一大堆的人。 在街道上走着的民众们一齐停下脚步,向着对面不断地喝彩。 “我和沙希是这里的驻扎分队。那边的是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主力。一个月一次,会这样回来特区里巡游一圈。主力部队的目标,一言以蔽之,就是‘考虑人类如何才夺回乌尔萨联邦’。” 取回地上的希望。 但是,光人类反旗军的到来就值得大家如此欢呼喝彩吗? “看上去还真挺有人气啊?” “那是因为人类反旗军的指导者在啊。对居民们而言就是保护他们免受恶魔威胁的保护神。其他的,就跟这尖叫声一样。” 尖锐的喝彩声应该是街道上的女性们发出的。 听了那些话阿修兰无奈的耸耸肩。 “有人气的不是主力部队是指挥官。是我们最了不起的上司。年轻又优秀,而且外表也十分受欢迎。” “——灵光的骑士。” 沙希嘟哝了一句。 “他可是被称作从恶魔的支配下解放乌尔萨联邦的希望的象征哦。因为不仅是乌尔萨人类反旗军,其他的人类反旗军也甘愿俯首称臣哦。” 人群逐渐靠近。佣兵们只有数名。穿着与沙希和阿修兰相同的服装,左胸贴着昭示人类反旗军的纹章。 “那个所谓的指导者是?” “你看啊,就人群正中的男性。只有他一个穿着骑士一样的铠甲,所以很好认。啊,貌似过来了。” 轻缓一口气。沙希用夹杂着些许憧憬的语气继续说道: “真的很帅啊贞德大人。明明是个男性,却有一张比那些女人都要漂亮的脸庞,那肯定会有人气啊!名字也像女的一样,这样还反而不错呢!” “…………沙希,你刚才说?” 没听错吧。 身边少女方才提及的名字—— “贞德大人!” “让您久等了!本地区,毫无异常。此后警备必将全力以赴!” 沙希和阿修兰摆好姿势敬了一礼。 向着被民众们包围住,身缠骑士铠甲的指导者。 “辛苦了。感谢贵官的奋斗。” 指导者回以优美的笑容。 那里的是位身着具有重量感的铠甲,长有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孔的青年。 恐怕与凯是同年代的吧。英气勃发的端正五官。那柔和的表情与脸部轮廓还带有女性一般的柔软。 这些对于凯而言—— ……全身的肌肤都化妆成日晒色,脸部也是一副男性的样子。 ……之所以穿着铠甲难道不是为了隐藏那线一样细的体型嘛? 声音也像是强行在嚷着嗓子似得。还有那一头堪称铁证的银发。为了把这对男性而言长过头了的头发给混淆过去,将之于脑后束成一节。 这也是幼时贞德曾在凯的面前梳理过的发型。 还说野丫头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头发实在碍事叫人无奈。 “贞德?” “——” 银发骑士回过头来,注视着夹在沙希和阿修兰中间的凯。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指导者微微把头靠了过来: “哦呀,那位是?这张脸没见过啊。” “我等于地上确保的人。名字似乎是叫做凯,尚未登录为这个街的居民。” “脑子给稍微打了一下现在记忆还有些混乱。不是什么坏人,请贞德大人不必在意。” 沙希和阿修兰赶紧说道。 听到这些贞德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净在那儿点头。 “这样。那么——” “等一下!贞德,是我啊!” 把左右两人给推开,凯向青梅竹马叫到。 请务必告诉我这是个玩笑! 在这被恶魔支配的世界里。哪怕人类除了地下没有其他住处,就算沙希和阿修兰都不记得自己了。可她刚才不还是在和自己一同行动的吗! “就在刚才你不是还在和我一起买东西的吗!因为你要调任去王都了,所以说想要给沙希和阿修兰礼物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周围的人群熙攘着马上就混乱了起来。 那些并非是同情的视线。而是是想看看究竟是何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居然敢冲着被当做人类解放的希望的骑士突然怒吼,这种满是奇异的视线。 “抱歉。” 忽然,人称贞德的骑士摇了摇头。 她是在女扮男装——她用让凯除此以外别无它想的假声问道: “我们在哪见过?应该是你认错人了吧?”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抱歉。我和部下们在这之后马上就要开会。沙希,阿修兰,贵官们代我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被部下们包围着的骑士贞德背过身去。 ……真的? ……连贞德都不记得我了吗? 真希望这是个玩笑。明明方才不久还在一起的! “贞德!” 凯一咬嘴唇蹬开地面。 推开部下们,挤到背着他的骑士身前。 “你这家伙……摆出一副男性指导者的嘴脸,这就是你的梦想吗!不是的吧!你不是说过要作为一个女儿超过自己的父亲的吗!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 用只有贞德才能听见的压抑着一切的声音对她说道。 接着,人类反旗军的指导者的肩膀似乎颤抖了一下……凯将这看在眼里。 但这也只有一瞬。 “混账!你要对贞德大人做什么!” “滚开!贞德大人,您没事吧!” 凯的肩膀被主力部队的部下们抓住,强行从贞德的身边剥离开。 “等,等下凯!你在干嘛!” “你居然敢突然逼近贞德大人……对不起贞德大人,这家伙真的,真的不是个坏人!” 他被沙希与阿修兰夹住。 只得呆呆的看着人类反旗军的指导者那离去的身姿。 2 新维夏尔的夜晚到来了。 在这地下都市,配合着照耀地表的太阳,顶部的照明也被切换。 早上零点。与地表的夜晚一样,都市里也除去几个街道,其他的地方也都消去了灯火。 “…………” 旅店的一个房间内。 在点着蜡烛的昏暗房间内,凯一头趴在桌上专心的翻开一页页书页。 地图和历史书,还有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公开文书。全都是拜托沙希和阿修兰他们借来的。 “……居然会这样。” 终于。 他连叹气和苦笑都做不出来了,吐出的气息里夹杂着疲惫。 “要是说这就是世界的‘常识’的话……那这个历史和我所记的历史不一样。” 在凯记着的历史中,人类在百年前的五族之争中获胜。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人类于大战中败北。而且,是三十年前才刚刚败北的……” 除了历史以外其他都和凯的记忆一样。 世界的大陆山脉等地形都和以前一样。 有关人类的事的话,在街道的居民记录票上还能找到住在凯周围的住民的名字。此外人类特区使用的货币也和自己所持的世界通用货币一样。 ……阿修兰克服了晕车症。 ……虽然有这种变化,但是个人的特征都和我所记得一样。 另一方面。 满是谜团的就是为何自己被遗忘了的原因。 没有的东西只有自己和预言者西德两人 只有自己和预言者西德的记录不存在。 简直就像是从历史上被抹消了一样。 “……那又怎么样?” 要说西德不在的话,那还可以理解。 毕竟正是因为他不在了人类才败北的。这么一想,世界的现状与西德的不存在之间肯定有何因果关系。 “可是我不在的话那又怎么样……” 人类庇护庁的伙伴们还在。 但为何偏偏只有凯被世界遗忘了呢? 凯的双亲和亲戚们又在哪里?在新维夏尔的居民票上是没有找到,也可能逃去临近人类特区了。 现在可以确确实实的断言“不存在的”,只有凯和预言者西德。 “线索……有没有什么线索。预言者西德不在了,人类便被其他四种族支配。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变化?” 他看遍地图与历史书的每一个角落。 “乌尔萨联邦败给了恶魔英雄。应该是这样,因为西德不在才败北的。其他还有什么?和我的记忆不一样的东西。该死的,墓地也还是黑色的金字塔模样。那么历代的总督——” 违和感。 将翻开的书页,慎之又慎地又翻了回去。 乌尔萨联邦的地图。那里记载着的就是附带着一张照片的黑色金字塔。 恶魔的墓地。 ……等下。我,该不会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吧。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这个墓地本来。 “!?对了,为什么我没注意到!” 凯一下子站起来差点就要把椅子给碰倒。 “这个墓地……这玩意儿会在这个世界里本来就很奇怪!” 大战中胜利的人们为了封印四种族才制造了这些墓地。 但是这个世界里战败的就是人类。 这不就和这个世界的历史矛盾了吗? “——” 在幽幽的火光中,凯咬了咬嘴唇。 3 第二天早上。 两个人凝视着凯所展开的地图,好久才一同开口说道: “……墓地?恩恩,什么玩意儿,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瘆人的三角形建筑是什么东西……不是恶魔造的嘛?拍照片的人也以为这个是恶魔的东西所以才拍的吧。” “……我懂了。谢了。” 沙希和阿修兰都不知道墓地。 如他所料。人类在五族之争中战败的话,墓地的存在就很不合理了。 有必要深入调查。 “阿修兰,你有不用的车吗?” “嗯?要我带你去哪儿吗?因为人类反旗军本队昨天刚到。我和沙希都要参加作战会议动不了啊。” “我知道。” 在此之上,凯还是向着阿修兰伸出了手。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钥匙借我。用最高速度冲过去,正午就能回来了。可以把人类反旗军的车借我吗?” 墓地所在的这片荒野。 在以前的世界里,凯他们三人乘着侦查战斗车来到这里几乎足有一年。 “一个人来还是第一次啊。” 从装甲车里抬起头来。 暴露在沙尘与狂风之中的黑色金字塔矗立于眼前。 “乌尔萨联邦的王都被恶魔占领,所到之处尽是看守。不过……” 凯在第九主要车站碰到的两个恶魔就是看守。 来这个荒野的路上也看到了好几次像是恶魔的影子的东西。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迂回过去,好不容易才到这里。 “……走吧。” 走向那两百米高的超巨大建筑物。 带上放在助手席上的亚龙爪,凯从驾驶席上跳了下去。 “入口没有异常。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通往墓地内部的唯一一扇门。除了人类庇护庁的钥匙以外无法打开。 ……我也是十年前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因为贞德的父亲是乌尔萨本部长官,所以我才有幸随行见习了一下。 接着就摔到了里面。 “哼,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 慢慢地走向墓地的四周。 照射而来的阳光无比璀璨尖锐,让人觉得皮肤一阵刺痛。 额头上似乎渗出了些许汗水,他走向墓地的深处。在那里,凯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封印石,被解开了……!?” 巨大的圆形石块走墓地的墙壁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这是发挥恶魔逃离的预防栓作用的特殊装置。机能本身应该还在正常运作,石头的表面的花纹闪着些微绿色的光芒。 “应该不是关在里面的恶魔解开封印逃了出来……那样的话,沙希和阿修兰应该会说‘恶魔从墓地里跑出来了’才对。” 作为封印恶魔的盖子,封印石因为没有机会封印恶魔从而被放置了数百年。可能这么推论比较妥当。 “从这里进去还是第一次啊……” 走向内部。 而且还不是从表侧的入口,而是从里侧的封印石的洞里进去。 这里直通封印恶魔的空间。 十年前凯掉下来的地方还在里面一点。 ……但是我那会儿,掉到内部之后没多久就失去意识了。 ……回过神来时已经倒在外面了。 还微微记得当时被无数的恶魔们包围着。 在那里找到了预言者西德传说中的“释放光芒之剑”,怀着乞求的心情抱住了那把剑——凯的记忆便到此为止。 没有阳光的墓地内部。 进入的一瞬间,让人直打寒战的空气抚过脖颈。在它的前方。 “什么?” 光。从通路的一角,可以窥视到一丝微微的光线。 ……那个光。这个感觉是什么? ……怀念感? 无意识间,凯赶往那溢出光芒的地方。 向着光的前方。 于曲折道路的终点,在那广场的中心—— 一把释放光芒的剑扎在地上。 预言者西德的传说——携带着耀眼的宝剑击破四种族的英雄。 但是能证明这一故事的东西并不存在。故而他的活跃事迹,也只被当成是从人们的英雄愿望中诞生的幻象而已。 这位英雄的剑,如今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西德的剑……?” 那是把,仿若将注于整个地表的太阳光全部凝聚于一体的剑。 照亮夜晚的拂晓之色—— 不停闪烁着太阳之色的西德的剑。 其神圣就像是神明身后的神光。另一件令人惊讶的是,这把剑就像水晶一样通彻透明。剑柄,剑格也同样透明,连里面都看的见些许。 “……这是,真的吧?” 和十年前的记忆一样。 英雄的剑是存在的! “对啊,西德的传说果然是真的啊!” 冲向与十年前相同的这把剑,一把握住剑柄。 接着。 那时,一个严肃的老者声音传遍了整个墓地。 “为命运的憎恶所牵扯之人。切勿放开那把剑!” “将世界坐标的钥匙(code holder)——” “……code holder?” 凯的眼前,阳光色的剑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从剑尖绽放出的闪光将微暗的虚空撕裂,描绘出一道光之轨迹。 光芒凝聚化作一扇门扉。 这扇门扉,渐渐开启。 “…………谁……来……求求你…………救救…………” 和刚才不同的声音。 他听见了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梦幻般的少女声。刚意识到这件事时,光的门扉展开,将凯拉入这闪耀的光之漩涡。 “呃啊!?喂……刚才的声音,是谁!?” 被吞入光的狂流之中。 凯向着的确听到的少女的声音,全力地大喊道。 ——有谁在那里。 ——在用好像哭出来似得声音寻求帮助。 他只理解了这些。 凯被英雄的剑所引导,前往“少女”等待许久的场所。 4 回过神来。 凯已身处于无限的云海之中。 “……墓地……这里不是墓地?” 反复确认周围的情况。那个昏暗的墓地突然一变,全方位所及之处全部变成了一个,直至尽头都被云海填满的广阔世界。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地表的一切都被棉花塞满。 而且还不是纯白的云朵,它们微微泛着七彩的光芒。 道路的一端,有着令人联想到古代雕刻的精美的石柱,每隔数十米便建有一个。那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太古的神殿。 到底是何人搭建了如此回廊。 “人类?要么就是……蛮神族吧。有记录表示精灵和矮人曾经建造过比人类的建筑物更为巨大的要塞。” 但这里是恶魔的墓地。 既然不是蛮神族的墓地,那凯所看见的蛮神族遗迹似乎也与之略有不同。 “……恶魔的特殊空间?” 提着亚龙爪不断前进。 无视掉所有岔路。为了确定这个空间的终点,他心无旁骛地向前走着。 到底经过了多久了?一小时?还是两小时?他连感官都已经麻木,在其路途的终点处。 “那个是?” 形同阵法之物忽然耸立于眼前。 仿若祭坛一般鼓起的广场。 登上连十阶都没有的楼梯,只有三根庄严的大理石圆柱,冲着苍天矗立着。 在那中心。 “……女孩?” 那圆柱上有个被施以磔(zhé)刑的少女。 就像是为了某种仪式被献上的祭品一样。 双手被锁链捆住,连眼部都被细长的锁链所覆盖的金发少女。 “…………在那里的……是谁?” 是察觉到凯的脚步声了吗? 被束缚在柱子上的少女抬起头来。用那被锁囚禁、无法动弹的身体: “求求你。” 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帮帮我。把这个锁链解开……”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59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 凛奈 被捆绑在柱子上的金发少女。 “求求你……救……” 像悲鸣一样的嘶哑的声音。 听着这垂死的声音,凯连半句话都无法回复。他完全无法说出半句话。 ……这个女的…… ……不是人类。到底是哪个种族的!? 少女的背后长着一对翅膀。 背后生出的那对翅膀,其根部漆黑得有如乌鸦那看似濡湿的翅膀。但是那羽毛长得越是靠外侧,翅膀也越是被雪一样的纯白浸染。 黑与白的渐变色。 恶魔族,还是说幻兽族的天使种? “天使和恶魔……” 天魔?那种种族理应不存在的。 少女的翅膀让人联想到天使与恶魔的混合,混血种。 “——” 哗啦一声。 将少女捆死的锁链声,让凯取回了神智。 “……你是……谁……?” 可能是认为他对呼唤不作回应的原因是没有听见。少女又一次,用那垂死无力的声音拼命地从唇齿间编织出语言。 “还问谁……” 用那干涸的嘶哑喉咙,凯全力的扯着嗓子说道。 想问清楚情况的是我才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种空间里,被如此痛苦的囚禁着。 “——凛奈。” “凛奈,这是你的名字吗?” “…………” 少女重重的点了点头。 “求求你……救……救…………” “喂,喂!” 话没说完,少女便失去了意识,垂下了头。 ……不过。说要我救她,是说要我把那个锁链给解开的意思吗? ……她是要人类去救她吗。 很有可能刚一接近就被袭击。陷阱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是凯也只花了数秒去踌躇 “——我知道啦。” 在第九主要车站与恶魔直面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 但在少女身上他感受不到那样的邪恶感。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是这个奇怪空间里唯一的线索。 “你可别刚被救出来就袭击我啊。” 抬头看了看自称凛奈的少女,他挥起亚龙爪。瞄准着将少女捆在柱上的锁链,将剑挥下。 ——金属声。 响起坚硬的响声,凯睁开双眼。 “好硬!?……怎么这么硬啊!?” 锁链将剑给弹开。只有レン的小拇指粗的锁链经过亚龙爪的斩击之后,别提粉碎了连半点缺口都没有。 “那么——” 手指搭上了枪剑的扳机。 亚龙爪斩下的同时,赤红的火花以锁链为起点膨胀起来。 略式亚龙弹的爆炸。 为了不伤及少女,他选择破坏柱子背面的锁链——可是,在泛起的朦朦烟尘中出现的锁链,连一点伤都没有。 “……骗人的吧。” 连击倒了恶魔的炸裂弹都无法伤及分毫。看上去好像光凭人力,强行用力一扯就能拽断的纤细锁链,却像施加了魔法一样坚硬。 “连这都没用的话,那还能怎么办!” 凯手边的武器只有这个枪剑。 一旦连这个都没有用的话,那其他还有什么手段能破坏锁链? “…………等下。说起来,刚才的那个声音。” 那还是在墓地内部时候的事。 他还记得那是个和凛奈的声音不同的,沙哑的老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说过了。切勿放开那把剑。此剑名为—— “code holder?” 一刹那。 右手紧握的纯黑枪剑绽放出太阳般的耀眼光芒。 “烫!?……这个是!?” 亚龙爪放出光芒。 纯黑的刀刃也终于变成了半透明的剑刃。枪身部分,握柄部分,所有的地方全都一变,完全变成了那把在墓地里看到的西德的剑。 ——对剑名做出反应的凭依转生。 放出的热量在收敛了之后。 凯手中握着的已经是一把,泛着淡淡的阳光色宝剑。 微微透明的剑身,其自身就如同至上的宝石一般美丽如斯。 这虽是一把剑,但看上去同时也是一把“钥匙”。 那神圣的剑身。 以亚龙爪未伤分毫的锁链,如果是用这把英雄之剑的话……? “拜托了!” 挥落code holder。 ——叮铃。 随着铃铛一样的声音,锁链化作碎片落到了地上。华丽的轨迹令人炫目,少女的锁链就此被漂亮的斩断。 翼之少女落了下来。 “…………” “喂,喂!?……这什么情况。这到底是哪里,这个女孩又是谁!” 将失去意识落下的少女抱起。 她的身体轻的惊人。手中传来的皮肤的柔软触感让凯一时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才让少女躺在了地上。 “但这女孩的耳朵。” 又一次仔细看了看她这才注意到了。 “精灵?” 那双从金色头发中微微露出的耳朵比人类的要来的尖的多。 ……精灵的耳朵。也不对,就记录上看过的而言,精灵的耳朵还要更长一些。 ……长度正好就在人类和精灵的之间吧。 被分为蛮神族的精灵种的耳朵。还有背后那对天使与恶魔的翅膀。 “精灵和天使都是蛮神族。那就是说恶魔与蛮神的混血?但是这个女孩,其他的地方和人类一模一样。” 没错。 这位倒下的翼之少女和人族少女惊人的相似。 惹人怜爱的可爱面孔,泛红的脸颊与樱桃粉唇,正有着这一时期的少女特有的美色。胸部随着呼吸不断地微浮微落,配以纤细的体型出人意料的夺人心目。此外,透过以白色为基调的薄质服装还能窥视到那柔和的腰部曲线。 只要藏起那对双翼,便会让人坚决断定她是位十六岁前后的少女。 而且还是位充满了神秘的可爱少女。 “人类和蛮神和恶魔的胸部混血?不不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啊。跨种族繁殖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 但是,倘若这样这位凛奈少女又是? “……吁,…………呼…………” 少女的身体突然跳了一下。 肩膀轻微的颤抖。之后,闭着的眼睛终于慢慢地睁开了。 翡翠色的瞳孔。宝石一样的光泽,还充满着宝石所未含有的深邃双眸看着自己。 “喂,喂?你,醒来了吧。” “——” 毫无征兆地少女睁大了双眼。 刚这么想着,怎料少女一脸激愤原地站了起来。 “凡妮莎——————————!!竟敢将我关在此处。还没输,我还没输!” 少女展开了大大的翅膀,转为临战态势。 指着眼前的凯。 “难道你以为靠这等下级恶魔就能阻止我吗?少开玩笑了。别藏着了赶紧的给我出来凡妮莎!不是恶魔的英雄吗!” “诶!?喂,给我等下!” “胜负才刚刚开始!” 少女喊到的名字是冥帝凡妮莎。 也是将乌尔萨联邦彻底破坏的恶魔的名字。 ……她对恶魔愤恨不止。 ……但是矛头指向的,却是我!? “等下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恶魔什么的。再说了把你……” “吵死了吵死了,我说你赶紧给我把凡妮莎带过来!” 少女用力的甩着头高举双手。 在那两掌上,浮起了绽放着混合色的螺旋花纹。 “法术!?” 但是那光芒是什么? 听闻依据种族不同法术的颜色也不一样。恶魔族是紫或****和精灵的话是带有白色的,这些都是五族之争里的记录。 但是,数十数百种颜色混合的法术到底是? “你这样的下级恶魔,是打不过我的!” 法术之光涌来。 “切,精灵弹——” 刚要架起枪剑,凯整个人都冻住了。 亚龙爪已经变成了西德的剑。自然是连带着内藏的略式精灵弹。现在的凯没有对抗法术的手段。 法术的光芒覆盖了视野。 就在那个瞬间。 “code holder为斩断‘命运’之物。将无用之死于世界中切除!” 剑中传来端庄的女声。 “!” 根本没有对之报以疑问的时间,便挥下了code holder。 西德的剑。闪耀着阳光色的剑闪将凛奈释放出的混合色法术给切成两段。 ——还有,凛奈。 奏响铃铛般的铃声将法术给消灭。 这是阳炎还是海市蜃楼。仿若白日梦一般,连一丝火粉都没留下便消失了。 “……法术消失了?” 无意间这么说到的,正是挥舞着西德的剑的凯。 可以斩断法术的刀刃。直接命中便将危及生命的法术,形同“未曾存在之物”般直接消灭。 另一方,释放法术的少女。 “…………真假的。” 凛奈呆呆的站在那里。 不断地打量着凯,和凯手里的code holder。 “刚,刚才的是什么呀!我可不知道区区一只恶魔可以使用那样的武器!” “所以我早跟你说了我不是恶魔的啊!” “诶?” “是脑子冲血了没听吧。……你看,我是人类吧。因为恶魔的翅膀和尾巴都没有。” 他展开双手给眼前的少女看到。 可以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少女全身涌现的敌意正在消失。 “毕竟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至少请你别把我当敌人看。” “……是你,救了我?” “还能有别的人吗?这个地方,除了我们没别人了。” “……” 听到这话少女将翅膀折叠收起。 收小到从凯这里几乎都看不见为止。难道这是在表示“不战”的意思吗? “对不起。我非常憎恨恶魔,一不注意就……” 凛奈顿时一脸沮丧的颓萎下来。 但是转眼间,少女便发出轻声的呻吟,摇摇晃晃了起来。 “好刺眼……” “啊啊。毕竟直到前不久还没有意识。一下子就给光照了一下。” 凛奈把手搁在额头上。 虽然她很明显不是人类,不过这个动作实在与人一模一样。 “刚才是在喊凡妮莎是吧。是那个恶魔的英雄嘛?” “…………” 凛奈无言的点了下头。 “就是把我关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所以啊,我还以为在这里的是那家伙的部下来着。” “我哪儿像恶魔啊。” “谁,谁知道啊!我……又不是同一个种族的……所以有点坐立不安。” 这么说着凛奈的翅膀藏到了长发之中,小的连凯都看不见了。 “种族不同就是说你不是恶魔?” “天魔——” 偶然吗? 凛奈报的种族与凯脑中浮起的东西一样。 “……有被这么叫过。” “听起来像是‘其实上不是’的意思。” “怎,怎样都无所谓啦种族什么的。那玩意儿不就是无关紧要的吗!” 凛奈加强了语气喊道。 ——不想谈这事。 好像为了让人这么想一样,那大大的眼珠四处晃动着。 “救了我这件事自然要跟你道个谢。” “攻击你的事情我也道歉。但是种族的事情……别跟我提。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知道了。” “你能明白那真是太好了。” 动不动就冒出来社交辞令一样的回复,但也可以从松弛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刚才这句话应该是她的真心话吧。 “呐人类,你是?” “凯。” 凯强忍着苦笑回复到。虽然没有搞错种族,但是被眼前人这么称呼心理还是有所抵抗的。 “我不喜欢被人类人类的叫唤。” “……我是,凛奈。” 难道是被锁链锁着的时候,自报姓名的那段记忆还有些模糊嘛?她又一次说道自己的名字是凛奈。 “有件事像问问你,我们现在在哪里?你有说过你是与恶魔的英雄战斗之后,才被关在了这里的吧?” “嗯,但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凛奈调过头去。 她抬头看着圆柱,接着摆出一副好像在警戒着什么的表情环视四周。 “和凡妮莎来了一场一对一的决斗,然后就被关到这里……” “一对一!?” 凛奈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得了的话。 ……对手可是恶魔的英雄啊。 ……难道光是和它战斗后存活下来不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嘛? 但是除了被封印在这里以外,她还有一对天使与恶魔之翼。以及被问及种族之事时的那副模样,不难想象她是个特异的存在。 “……难不成这人强的要死?” “哼哼,我强吧。” 一脸骄傲的凛奈挺了挺胸口。 “我很强的哦!哪怕是一大群恶魔,只要没有特别强的家伙在,我都能一脚全部踹飞。” “那么强你还毫不留情的攻击我!” “所,所以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嘛!那真的是误会啊。” 少女的脸直接红到耳根。 精灵一样的耳根忽然向外轻轻抖了一下,这怕也是种动摇的表现吧。 “那下真危险啊。还以为你是凡妮莎的部下,就没留情。能挡住那下真是叫我送了口气。” “那我要是没挡住?” “身体变成百来个碎片,切的乱七八糟……” “不留情你也给我收敛点啊!” “呐,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我的法术给挡下了?” “嗯?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向下瞥了一眼英雄之剑。 传闻,过去预言者就是用这把剑战遍了整个大战。 ……他一直都对以一把剑挑战四英雄之事报以疑问。 ……刚才那个就是对此的回答嘛? 若是一切都如剑中音所言,即斩断“命运”。 那么便是说它将“被凛奈的法术达成致命伤”这一命运给切除了。突然要人相信这些还是有些困难。但是异常现象不断发生,单从亲眼所见只得相信。 “可能是这把剑。” “嗯嗯。这把剑?” 在点头催促话题的凛奈的背后。 那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旋转的黑点。令人联想到漩涡的洞不断的扩大,从那之中有“什么”出现了。 “命运特异体***觉醒。对新世界的干涉危险性,判定为‘最大’。” “以切除器官(raster riser)开始封印——” 宛如被残忍破坏的人偶。 出现的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满是缺损的奇怪异种少女。 其外表与人类酷似,右肩长着蛇身状的触手构造。背后长着只有骨架的翅膀。 此外头部有两个。相貌,总觉得哪里和凛奈很像。 但是不一样。 ……和凛奈不同。 ……怎么回事,这无法遏制的寒气!? 即便持有code holder也无法抑制手部的颤抖。 “就是它!” 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凛奈慌张的跳了下来。 “和凡妮莎战斗的时候……就是这家伙出现,然后把我关起来的!” “那它是恶魔?” 既然服从于凡妮莎,那除了恶魔族以外别无其他可能。 但这是真的吗?这个怪物是冥帝凡妮莎的手下?五族之争的记录中,应该是没有这个这种恶魔的报告的。 “快逃吧。这里!” 凛奈下决断下早了。 她朝这里招了招手,便跑向了三根圆柱的深处。 “强行把我拖到这里来的就在祭坛的里面!只要那里的洞还在——” 但是,凛奈的头上出现了一个阴影。 “凛奈!上面!” “……诶!?” 于空中出现的另一个黑点。从那里面出现的怪物瞄准凛奈,将右手上的触手以惊人的气势袭击过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把她给缠住。 “命运特异点***捕获” 少女的悲鸣响彻天空。 “无坐标化(zero code)开始” 无数的黑色漩涡!这些将‘怪物用于转移之物’压缩至极致之物,于空中成百上千的显现而出,一齐冲向凛奈将之缠住。 接着消失。 凛奈的身体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被削去。 “啊……啊……不,别……咿呀………………!” 凛奈向凯伸出手去。 好像是在寻求救助,可是就连那只手都被黑色漩涡覆盖消去。 少女身体消失的一幕就在眼前上演。 “——————别开玩笑了!” ……在这不讲理的世界中。 ……眼前就有只无可言喻的怪物,可那又怎么样! 这里有英雄之剑。 凯自身也为了与四种族这般强大的敌人作战而一直疯狂的训练至今。 不管什么样的敌人都能对抗,这点应该没错! 故而,凯之所以如此愤怒的原因,正是那个战栗着目送一切的无为的自己。 “别给老子停下,凯!” 全力握紧手中的阳光之剑。 “西德!借你的剑一用!” 凯将闪耀的剑刃,挥向缠住凛奈的怪物触手。 ————把凛奈给我放开! 一闪。 “咂”的一声,这群黑色漩涡便像乌云一样退散。 “…………” 被切断触手的怪物一个踉跄。 “code holder……世界的意识……禁断之剑……为何在此……!?” “这边凛奈!” 没工夫去管那个玩意儿了,凯一把抓过少女的手。 “能跑吗?” “……没,没事!” “要走了。没必要和那种家伙斗。” 凯拉着她的手冲向祭坛深处。 一路奔向凛奈所指的方向,在那前方—— “有了!就是那个!” 光的裂缝。 凯与凛奈一同跳入那漂浮于虚空中的光之门扉。 恶魔的墓地。 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凯已经站在了昏暗的墓地内部。 “……哈……咳……啊……逃……掉了,吗……?” 那个异样的怪物到底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喘着粗气窥探四周,也不见有现身的倾向。 在沉静下来的黑暗中,只听得见自己与凛奈那紊乱的喘息。 “凛奈!?” 还以为她已经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 “——————!!” 凛奈一下子跳了起来,又蹲了下去把凯紧紧抱住。 “喂,喂!?” “…………吓死我了……呃……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呜咽。 少女将手缠绕在凯的脖子上,全身颤抖着。 “真的……真的……吓死我……了…………” “————” “……人家……没骗你嘛…………” “啊啊。我也觉得那会儿是真的完了。跟你一样。” 抚摸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的后背。 这也不无道理。被那种怪物袭击,要是凯的救援吃上那么个几秒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搞不好还会直接陷入恐慌状态。 “暂且就先这样吧。到你冷静下来为止,我都会等你。” 凛奈沉默不语。 代替语言的是轻微的点头,以及紧抱着的双手上那满溢而出的力量。 “…………好暖和……” 终于,凛奈以略有收敛的语气嘟哝到。 “嗯?”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 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意识到了这点,凯咬咬牙下定决心问道: “你没有同伴吗?” “我身边没有那种人。” 少女的回答实在是太过冷淡。 “人家……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根本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一个人了。” 回过神来已是孑然一身。 听了这话,凯难过的皱起眉头。他可以切身感受到,甚至浑身作痛地体悟到少女的那份苦楚。 ……这算是什么讽刺。 ……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 被全世界排斥的那份孤独。 没成想,可以与我一同共有这一感受的人会在这种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的。所以一直是一个人。蛮神族,圣灵族,幻兽族都跟我说‘你不是’。” “那恶魔族?” “被他们说的是最惨的。‘丑陋的死杂种’。还有其他很多讨厌的话。接着就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然后争斗激化,发展到了跟冥帝凡妮莎单挑的地步。 这就是凛奈迄今为止的经历。 “我也是的……” 听了这句话。抱着凯的凛奈抬起头来。 “凯也是?怎么会呢,你不是人类吗?人类数量不是很多的吗!” “没有认识的人,和所有人都不在了没有区别。” 青梅竹马贞德,同事沙希与阿修兰都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究竟为何自己才成了那个“不存在过”的人。 “……全都不在了,是说死了吗?” “不不还活蹦乱跳着呢。但他们好像把所有事情都给忘了……嘛,也可能是我变得奇怪了。” “什么意思?开没什么的奇怪的啊。” “算了吧,说这事的话搞不好还会被凛奈你嘲笑。” “我不会笑的哦。” 凛奈就这样抱着他说道: “我不会嘲笑你的,因为凯也没有嘲笑我啊。” “……我,没法相信人类战败了。” 凯摇摇头继续说道。 “就我的记忆中,人类才是五族之争的胜者。可是,我只能认为是历史被逆转了。人类战败,相对的连都市都被恶魔占领。” “诶!?等下,凯。” 凛奈挣开凯的怀抱。 “什么意思?恶魔在地表上横行霸道?” “嗯?” “我和凡妮莎战斗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的啊。” “此话怎讲?” “恶魔占领了人类的都市,这事儿我还真没听说过。” 她一脸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她“啊”了一声。 “我记着的是不是和凯的一样啊?在我和凡妮莎战斗前不久时,好像人类已经开始逐渐取得战争的胜利了。” “什!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问题在人类的英雄。这个凯应该比我清楚吧?” 难以置信。 没想到这个词居然会从异种族的凛奈的嘴里听到。 “人类里面出了个相当厉害的家伙,恶魔族也因为这件事情乱成一团,说那就是人类的英雄——” “你知道西德吗?” “呀!” 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凯把凛奈一把抱过来。 “凛奈,你见过西德吗!” “等,等下,我说凯呀……谁,谁知道啊!人家对人类的名字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啊……这样。说的也是。” 但是,这个世界的沙希和阿修兰都说“人类的英雄”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单单说出“人类的英雄”这几个字,就足以证明凛奈与自己对历史的认知是相同的。 “凯?” “……太好了……” 放开怀中的凛奈。 凯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花板,打从心底松了口气。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因为对历史有相同认知的少女就在这里。 ——终于遇到了。 在这个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这个人类败于大战连都市都被夺走的世界里,总算是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孤独的伙伴。 “呐,凯,什么太好了?” “我们是同伴这件事。是拥有相同记忆的同伴。” “同伴……” 凛奈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倒也是。在亲人、族人都没有的情况下,被突然遇到的人类称为同伴,当然没法立刻释然。 “就是说放心了的意思。和刚才获救之后,凛奈抱着我一样。” “……是这样吗?” “啊啊,看来咱俩都不再是一个人了啊。” 预言者西德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五族之争中,西德战胜的历史也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记了,自己和凛奈也还记着正确的历史。共有着同一份记忆。 “……是说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吗?” “你有我在。虽然我不能保证能成为你的依靠啊。” “……” 凛奈抬起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凯。 她几乎是四肢着地匍匐着过来,长有双翼的少女猛地把脸贴了过去。 “……干什么呀。” “对我说这些话的,凯还是第一个。” “我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这样啊。” 这么说着。凛奈嫣然一笑。 “那我们一样咯。” 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用不习惯的有些笨拙的微笑面对他人。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0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一 拯救已经难以拯救的人类之物 到了漆黑金字塔的外面。 夕阳正要落入地平面,凯不禁闭起眼来。 “……这些不是梦吧。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在坟墓里看到了希德的剑。 而且,还在奇妙的异空间里就下了一个叫凛奈的少女,还逃过了奇怪的怪物袭击。 这些话说给谁听会信呢。 “虽然我还有点半信半疑……” 但现实不由纷说。 要问为什么的话,就在凯的背后,那个叫凛奈的少女紧紧跟着自己。 “唔————,好耀眼啊!好久没看见过太阳了。” 眯着眼的凛奈,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墓地里探出头来。 她那尖尖的耳朵从金发间微微露出,伸展着背后的天魔之翼,慢慢地走着。 蛮神族、恶魔族和人。 拥有明显的三个种族特征的少女———— “喂凯,这里是哪啊?” 这样的凛奈,诧异地看向周围的荒野。 “乌尔萨联邦的荒野。这里是世界大陆的北侧,你有印象么?” “……不记得了。因为一直被关在里面。” 凛奈环视着地平线。 “这附近是恶魔支配的地方么?怎么没看到恶魔的身影啊?” “大部分恶魔都居住在人类的都市里。这里的恶魔数量也不少呢。” 这是从人类反骑军给的资料中知道的信息。 乌尔萨联邦的王都乌尔萨已经成为恶魔的巢穴了。同时,被关押的人类都以奴隶的身份在这里生活。 “这个国家的王都,被和凛奈战斗的冥帝占为巢穴。虽然这里离王都很远,但恐怕也难免遇到一两只恶魔吧。” “…喂” 张开翅膀的凛奈仰起身子,仰望着天空。 “凯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我?啊说的也是。毕竟来坟墓也是心血来潮,之后嘛,” 话还没说完。 凯眼前的这位长有翅膀的少女便开始脚步站不稳了。 “凛奈!?喂!” 凛奈就这样长着翅膀瘫倒在地上。 “…啊。哎呀?奇怪。我明明没有使用过能力啊……” 她一遍颤抖着说着话, 一边尝试着只用上半身支撑着站起来,但很快又失力倒下了。 “我想,应该是因为你一直被绑在柱子上吧。突然一走路就这样了。” “……我,我一个人站得起来的。” “不用勉强嘛。” 扶着肩膀站了起来。 凛奈支撑着的力量,让人觉得就像婴儿般软弱无力。即使凯扶着她的肩膀,也是一松手就倒的样子。 注视着这样的她。 “凛奈,如果没地方可去的话不如跟我来吧” “和你一起去?” “没有我扶着你都站不稳,既然这么疲惫,我也不能放下你不管。住在人类的小镇上的话,也不用担心恶魔会来袭击吧。” “…我到人类的住所去么?”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仅仅是因为感到意外吧。 凛奈低着头思索起来。 “……不行” 她紧咬着牙关低语到。 “五大种族都不值得信任。恶魔族、蛮神族、圣灵族,还有幻兽族。只要我一接近,就会因为气味“不对劲”而被看穿……” “人类也是么?” 凛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凯因为…救了我,所以…” “所以我可以信赖么?” “但是!虽然你可信,但人类不行。” “那你就只跟着可信的我就好了。一旦觉得我在说谎或者不守信的话,可以立即离开。这样的话呢?” “————” 凛奈没有回话。 应该是默默接受了吧,凯慢慢走出了墓地。 向装甲车走去。 “……这东西,我曾见过它跑的。” “那就省的我再做解释了。凛奈你就坐我旁边吧。对,就是那个副驾驶座。” 车轮开始滚动。 随着四轮驱动的敞篷车开始行进,第一次经历着“乘车”体验的凛奈早已脸色青白,开始冒出冷汗。 “凛奈?喂,凛奈?” “怎、怎怎、怎么回事啊!?它在动!在动哎!屁股一颠一颠的好难受啊!” “是轮胎的震动啦。马上就会适应的” “骗人!就算是凯说的话也不可信…不,不要啊,放我下去!” 凛奈坐在副驾驶上,就像个熊孩子一样大哭大闹个不停。 甚至还开始拉扯坐在旁边的凯。 “救救我啊凯!” “哇!?喂,等下啊凛奈。我在开车!我这正开着车呢!车————” 不一会儿,两人的哀嚎便传遍了荒野。 121 乌尔萨联邦,第十车站。 已是遍地废墟的建筑群里,装甲车在飞驰着。 值得警戒的是,是否有恶魔在周围徘徊。 ……毕竟有可能被恶魔跟踪。 ……而且出发前也被沙希和阿修兰嘱咐过千万不要暴露。 至少人类特区的入口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平时每次外出都需要提高警戒,防止被追踪。 不过现在,凛奈正感知着恶魔族的法力。 “凛奈,怎么样了?” “嗯没事。并没有感知到恶魔的法力哦。” 凛奈坐在副驾驶上。 初次的乘车体验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现在正安心地靠在座位上。 “喂凯,这种地方会有人居住呢?” “啊。马上就能看到大楼了。不过要从地下进入城镇。” “…真的变成这样了啊。” 龟裂的车道。 凛奈眺望着那被瓦砾队埋起来的景色,从副驾驶位上坐起身来。 “我和冥帝战斗的时候,恶魔都是一直住在东边的火山里的。” “我印象中也是如此。” 恶魔原本的住处,是灼热的火山地带。 凯所属的人类庇护厅,是这样记载的。 根据五种族大战时的记录就可以推断,凛奈和冥帝凡妮莎战后被束缚起来的事,差不多就发生在那个时期。 “凯,你说过这个世界‘变了’对吧?” “啊。不过这种事除了凛奈大概谁都不会信吧。” 驾车到这里的过程中,凯将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凛奈。 ————从那个时候开始。 世界突然就改变了。建筑也好,道路也好,人类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被吸入空中,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人类在大战中胜利的历史,反而变成了人类失败的历史。 “直到昨天我都一直将信将疑。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不再迷茫了。” “不再迷茫、什么了?” “这里并不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我们现在在一个历史被扭转的世界中————这件事。我现在对这观点深信不疑。” 有和我共同经历过同一历史的凛奈在。 她的存在,于我而言是一种支撑。 “反正这些话也就只能我们两个说,那把咱们记得的历史当做‘正史’也没关系吧。那个叫西德的人类存在的历史。” “那这边的呢?” “既然和我们记得的不一样,那就叫‘别史’的世界吧。我觉得这么想没毛病。” 正史和别史。 虽然这两个历史差别如此之大,但都仅仅是因为“西德是否存在”的分歧点产生的。 西德存在的话,就是百年前大战中胜利的正史的世界。 西德不存在的话就不存在转机,就成了三十年前大战中失败的别史的世界。 这两者转换的瞬间,很有可能便是凯所看到的那一幕。 “凛奈你喜欢这边的世界么?” “超不喜欢。” 少女大声反斥到。 “我最讨厌的就是恶魔族,其次是蛮神族。不管哪边都说我‘脏’啊、‘被诅咒了’啊之类的话。这些家伙们现在成了世界的主宰了吧?这点我绝对不同意。” “那么————” “从这个世界里逃脱吧。怎么样?” “啊。‘逃脱’这个词不知道恰不恰当,不过我还是想回到我们所记得的那个世界啊。” 为什么世界会发生这种异变呢。 我并不觉得是人类技术的原因。 那么除了人类呢?首先想到的就是其他四种族了。拥有强大法力的四种族的话,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凛奈啊,你觉得这是法术造成的结果么?” “不知道。虽然圣灵族的法术多变,但总感觉不对……” 正说着。 玲奈便突然转变了话题,抬起头来。 “是不是有人类的气味?” “马上就到了。我一会停车的地方就是。” 向第十主要车站建筑的内部驶去。 将车停在废墟里后,凛奈下了车。 “这地下就是人类特区了。不过我也是昨天刚到的这儿。” 凛奈端详着周围。 她刚一出来,凯便不由地看向她背后的翅膀。 ……毕竟凛奈还长有翅膀。 ……而且衣服也和精灵的灵装一样,虽然这一点可以通过乔装混过去。 但凛奈的特征就是天魔之翼,而且还有精灵般尖尖的耳朵。 不过后者来说,耳朵并不想精灵那么大,所以藏在头发里就不会引人注目了,问题是,背后生长着的双翼吧。 “穿上我的外套的话你背后就可以隐藏起来了吧。不过一旦到了旅馆————” “我可以把翅膀收起来啊。” 说着,凛奈背后的翅膀便渐渐缩小起来,收进了衣服里。 “哎!?怎么做到的?” “只是把它变得非常小了而已。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到了吧?” 看到凯一脸惊讶,凛奈不禁露出恶作剧般的坏笑。 因为没有同一种族的伙伴,所以别人感到惊讶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新鲜吧。 “喂喂,厉害吧?” “…啊,厉害厉害。” “多夸我两句也没关系哦!” “幼不幼稚啊。喏,这边。太松懈的话,万一被发现了会很麻烦的。” 一边苦笑地说着得意的凛奈,凯一边指出了楼房的入口。 支配世界的四种族手中逃离出来后,人类在大陆的边境建立起了人类特区。 在荒废的荒野、沙漠,或者是悬崖峭壁的溪谷里。 而这里的人类特区“新乌尔萨”位于乌尔萨联邦的王都附近,利用地铁的构造形成了街道。 “就是这里。我昨天就住在这个旅馆里。” 这是人类特区里唯一的旅馆。为了能让驻扎在新乌尔萨的人类反骑军使用,道路上也有巡逻的佣兵。 “喂,凛奈?” 碰了下她的肩膀,柔软的皮肤的触感。 而凛奈的反应,则是突然抱住了凯的左肩。 “不、、、不行啊凯!不要离开我。这里非常危险!” “……危险?” “这里有好多人类啊!说不定会来咬我们……” “谁也不会咬你的。你看,都没人鸟你。” 虽然凛奈在旅馆里一直审视着周围的旅客,但人们都没有在意她的视线,纷纷从身边走了过去。 “我说了吧。只要把耳朵和翅膀隐藏起来就没问题。” 现在的凛奈,可以说完全就是可爱的人类少女了。 正因为是拥有精灵之血的————皮肤晶莹剔透的少女,所以在大庭广众下被其缠着的凯,反而更受人注目,害羞了起来。 “……凛奈,可以的话还是松开我的胳膊吧。这样恐怕更显眼。” “我、我知道了!” 这次又变成了紧贴着躲在凯的身后。 可以的话希望也不要这样做,正考虑着要不要说她。 “哟凯,你回来啦?” “啊真是的。欢迎回来。我也想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呢。” 沙希和阿修兰。 高个的青年和较小的少女正从内侧的走廊里出来。两人都穿着人类反骑军的战斗服,肩上挂着短炮。 “谢谢你借我车,帮大忙了阿修兰。” “要对人类反骑军的上司保密哦。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私自借你车用肯定又得唠叨了。” 阿修兰边说着边从凯手中接过车钥匙。 “没被恶魔的侦察兵发现吧?” “这点我可以保证。因为荒野的视野非常宽广,要是有恶魔的话一眼就能发现。” “那就好…….嗯。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想问你。” 阿修兰指了躲在凯背后的少女。 “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是?” 背后的凛奈不仅身子一抖。 “那,我叫阿修兰。你呢?是从哪个人类特区来的?” “快打住,阿修兰。这么快就开始勾搭。” “就打个招呼嘛,沙希。呐?” “……不、不要!区区人类,不要和我讲话!” 凛奈突然从凯身后跳了出来,向眼前的两人伸出双手。手中法术的光芒转瞬即逝。 “给我消失————” “不要消失啊!?” 凯立刻从背后抱住凛奈,制止住了她。 “冷静点啊凛奈!” “先(da)攻(ge)为(zhao)上(hu)啊。见面先放个法不是基本常识么。” “招呼有这么打的么!?总之这样可不行!……沙希、阿修兰,我稍微和这个孩子聊聊。刚才我在外面看到她昏倒了。” 拽着凛奈的脖子走开了。 “啊。喂凯————” “一会再说!” 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房门反锁起来。 “……太危险了。” 万一凛奈刚才真的放出了法术,想想都害怕。 不仅她异种族的身份会暴露,而且更惨的是他们会变成破坏人类街道的罪犯。 “喂凯。” 凯锁上门后向前走来。 凛奈立刻走上前去,仰起头看着凯。 “我给你添麻烦了么?” “……” “我果然,很碍事….…么” “……说什么傻话呢?” 给我我(凯)添麻烦么。 仔细想来,凛奈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来人类特区。 “凛奈没有做错什么。我应该提前和你说明的。” 通过门缝指着前方解释道。 “刚才那个叫阿修兰的是我同事。不会攻击你的。” “……” “所以凛奈你也一样。不能随便攻击别人。” “…嗯。既然凯这么说,我就相信了。” 凛奈虽然看起来有点反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凯居住的地方么?” “目前是的。在这里的话,就不会被其他种族发现了。不过床只有……” 这里的床只够一人睡的。 虽然横过来趟的话,两个人也勉强睡的开。但……从外观上看凛奈绝对算是美少女了。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话,凯难免会紧张。 “我再去买套被褥吧。凛奈你就睡在那张床上好了。” “……不要。” “在这里一个人睡多可怕啊。” “啊————……这样啊。那你先去洗澡么?我在这等你。” 指了指门旁边的淋浴室。 对于人类特区来说,水电都非常珍贵。不过除了公共澡堂外,每个房间都配有独立浴室。 “虽然因为节电原因水烧的不是很热,但总比凉水洗好吧?” “洗澡?” 打开淋浴室的门,将小型淋浴头的把手向右转了转。 滴落几滴水后,喷头开始喷出水来。 “哇!?好厉害,就像圣灵族的法术一样!” 凛奈将手伸向喷头流出的水,高兴地说道。 “我可以冲下澡么?” “啊。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喂等下————!?” 只见衣服在空中飞舞。 看到此时身体暴露在外的凛奈,凯不禁大声叫了出来。 “你脱得也太快了吧!等我出去了再脱啊!” “?为什么?” 一丝不挂的凛奈转过身来,正对着凯。 “呐凯?为什么?” “光着身子晃来晃去也不行!” “可是洗澡肯定要光着身子吧?” “没错是没错。但是被别人看到的话……凛奈,你和人类太像了,这让我很难受啊” “?” 微微斜着脑袋的异种族少女。 身体和人类很像,但恐怕是因为身体里混杂着洁白的精灵和天使的血吧。凛奈的肌肤比人类的更加白皙通透。 “啊,对了。凯之前看见,我的翅膀藏得很好对吧!” 凛奈半转过身来。 看向纤细的背部时,确实,那对人类不可能长有的翅膀,现在已经隐藏的丝毫不见了。 不过凯所注意的并不是背部而是那下面。完美的曲线勾勒出了凸起的臀部。虽然凛奈想要展示的是自己翅膀的地方,但眼下恐怕没办法去注意那里吧。 “呐,凯?” “……我知道了。但是出了浴室就得用浴巾裹起来。万一被除我之外的人发现你背后的秘密,就不好了吧?” 其实是想说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的,不过算了。将浴室里准备好的浴巾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我就出去了。在外面等你洗完。” “嗯!我马上就洗完了!” 凛奈一直目送我出了浴室。 然后———— 我出去和刚才在过道里的阿修兰碰了个面。 “凯?你怎么看起来比刚才还累啊?” “……因为没时间休息啊。” 说着耸了耸肩。 凯现在的负担,比两边的墙承受的都重。 水花。 成千上万的水滴落在瓷砖上,伴随着水声一起响起的是少女的歌声。 “洗澡的时候,原来不止人类会唱歌啊……” 浴室里回荡着凛奈的歌声。凯坐在床边,将自己的枪搭在腿上。 ……西德的剑,是一把带有阳光色的通透的剑。 ……不知何时它又变回了亚龙爪。 附身在亚龙爪上的西德的剑“世界坐标之匙”,和凯记忆中的特征完全一致。 “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做出来的武器啊……” 附身在亚龙爪上显现出来,将凛奈的法术斩断。 什么种族能创造出这么独特的武器呢, “精灵或者矮人么?” 蛮神族是目前已知的“亚人”种族。 天使、精灵和矮人。他们并不像恶魔一样具备强大的魔法器官,能用强大的法术进行攻击。 所以他们制作了拥有强大法力的道具。 如果西德的剑也是出自他们之手,那切断法术的事就说得通了,不过…… “再试一次。” 亚龙爪,是否能再次变成世界坐标之匙呢。 如果还能成功的话,就可以证实西德的剑确实存在了吧。 ……当时是因为剑的名字做出反应的吧。 ……如果这是把注有法力的武器,那说不定发动条件就是世界坐标之匙这个名字。 正想念出,思绪却突然被打断了。 “不、不好了!不好了,凯!” 凛奈的悲鸣打消了凯的念头。 沐浴室的门被半敞着,只见一位少女只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水停不下来了!喂喂,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浑身还湿漉漉的。 搭在肩膀和脖子的散发间断断续续滴出水来,顺着锁骨滑到双峰之间。这是何等煽情的场面。 ……情况不妙。 ……我的精神状况大概要出问题了。 凛奈照我说的裹上了浴巾。但由于急着跑出来,恐怕散落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了,凯?喂,把头转过来啊。” “……” “喂,凯,看这边啊。” “……知道了。凛奈,你先把浴巾裹好再说。我趁现在去把水龙头关上。” “?嗯!” 尽量不让兴高采烈的凛奈看出异样来。 “……对心脏不好。” 凯深深叹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 “人类真狡猾。” 凛奈擦拭着头发间的水份。 她穿着备好的睡衣坐在床上,闲聊般的说着。 “凯,人类好狡猾哎!” “……怎么了?” “你想啊,居然用这么热的水洗澡。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呢。” “什么啊,你开心不就好了?” 凛奈对淋浴的温水都感到吃惊,高兴的连凯都听见她哼歌了。 “明明我只能……在冬天用融雪的水洗的说。” “这怎么能叫狡猾呢,这是人类的发明啊。就连这灯也是。” 就算不依赖日光,四种族也能靠法力发出光芒。 唯独人类没有魔法。随意在五种族中是最弱的。 “毕竟体型没有幻兽族那么巨大,也不像其他种族那样拥有与生俱来的力量。所以为了弥补差距,才发明出这些的吧。” “……” 凛奈停止了擦拭。 “人类的枪也是如此么?” “大概是吧。靠枪炮发射弹药的话,就能和法术的远程攻击匹敌了吧。不过现在恐怕还差得远呢。” “……是么。” 人类也很辛苦啊————凛奈似乎这样小声的自言自语到。 擦完头发站了起来。 凯正寻思着她要干嘛,凛奈突然跳向了面前的床。 “嘿!” “你干嘛呢?” “你看多厉害啊!这么软的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在床上打滚的少女。 不停的感受着床的柔软,在床上滚来滚去。 “……好软啊。好软啊。” “看来你很开心啊。” “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 “你能不能成熟点!?” 真是的,老实睡觉。 看着在大床上滚个不停的凛奈,凯只能垂下肩膀。 140 早上。 走在地下的新乌尔萨的大街上,凯看到了三天以来最安静的情景,行人也少得可怜。 只有稀稀疏疏的购物的人,还有人类反骑军的佣兵。 “喂,凯。好像比昨晚的人还少啊。” “我想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工作吧。毕竟得让生产设备运转啊。” 保护生产设备就是住民们的工作。包括医药、服饰等生产设备。而且如果没有排水的净化装置人类特区也会难以维持。 但是,迟早会有尽头。 只要不把恶魔侵占的土地夺回来,人类特区的逐步衰弱就不会停止。 “……那个先不说了,我们今天要调查些东西。” 向图书馆走去。这是在这个大部分书籍都被恶魔烧毁的世界上,仍保留着为数众多的历史资料的建筑。 “总之先从头开始调查下这个世界的事吧。要想变回原来世界的话,至少一些信息……凛奈你能读懂人类的书么?” “嗯。如果你读给我听的话就能读懂。” “我觉得这不叫能读懂吧,嘛就这样吧。” 然后。 正走向目标时,凛奈突然向后转身。 “有昨天那些人类的气味。” “气味?…啊,是沙希和阿修兰啊。” 曾经的两位同事正向这边走来。凯似乎感觉他们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人都将肩上挂的枪拿在了手上。 而且两人的表情很紧张。 “沙希、阿修兰?” “凯?!你在这里啊!” 沙希回过头去,伸手指着旅馆的方向。 “赶快和她一起去那边避难吧!到旅馆的避难壕里去!” “……怎么回事?” “找到你们了。” 解除了枪上保险的阿修兰。 在他背后。 喷涌着火焰。 现在凯正要去的图书馆那,房顶突然爆炸起来,窜动着漫天的火星。 “……法术。” 凛奈小声嘀咕着。 她在凯的背后,用只传到耳边的声音说到。 “是恶魔的法力。而且不止一只,有好几只。” “……你说什么?” “是恶魔的斥候。已经侵入到这种地步了么。” 看到高至房顶的火星,阿修兰不仅咋舌。 “这些家伙,居然发现了地面上的避难通路,潜入到这里来了。佣兵们会制止他们的,你带着那个可爱的女孩子逃到避难壕里去吧!” “街道被他们发现了么?!那这里恐怕已经……喂,等下,沙希、阿修兰!” 两人不顾反应就跑出了街道。 “区长向所有住民发出紧急指令———— 特区里以确认被敌对种族侵入。所有住民,请到避难壕中避难。所有生产设备的长官,请将所有设备封锁。” 紧急播报一遍遍地反复回放着。 房顶上响起的警报声声音也急速提高,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可恶,最糟糕的情况么……!” 看到一瞬间就被悲鸣笼罩的地下街,凯不禁咬起下嘴唇。 这是人类反骑军最担心的事。一旦人类特区本身被暴露,恐怕除了舍弃街道外别无他法。 住所都被火海吞噬了,生产设备也都被破坏了。 “喂,凯。咱们逃走吧。” 在这充溢着逃跑的住民们怒号的氛围中,只有一个人,一脸漠然地拉着凯的袖口。 “……逃走?” “去地上。如果只有我和凯的话完全没问题。想逃走轻而易举。” “只有我们两个么……?” “因为这里可是把凯忘掉的世界啊。就算你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都认不出你来吧?所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救他们。” 无情。如果舍弃情感情面来看,凛奈所提出的是个非常合理的意见。但是。 “……” “你怎么了,凯?” “凛奈。我对这个世界还有些误解。” 人类在无种族大战中败北了。 一部分人被当作奴隶;另一部分人逃出来,进入了人类特区。得知这些后,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地下街区,自己也就安心了。 “我以为,人类暂时没事了。可是……” 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 ……我想错了。完全是我的误解。因为我所知道的历史彻头彻尾地被改变了。 ……因为我出生在人类获胜的世界。 走一步看一步嘛。 总会有人站出来做点什么的。我的内心仍如此憧憬着。 看到这般景象,我总算确认了。 那个“总会站出来的人”,根本不存在。 预言者西德不存在。就是说那个站在四种族前的人并不存在。 人类特区里充溢着悲鸣。 这种场景,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我要……” 右肩上亚龙爪的沉重感。 而且,世界坐标之匙。那把西德曾挥舞的剑,如今,就在我手上。 ……凛奈所说的出逃完全没问题,同时也有避难壕。只是。 ……我的意义何存呢。 自从坠入恶魔坟墓后的十年时间里————没有一天不进行的训练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正是为了此刻么? “凛奈” 看向旁边的少女,凯微微苦笑起来。 “我改变主义了。让我任性一次吧。” “哎?” “我想确认一下。我的拼死训练究竟有没有意义。能完成西德那种使命的,恐怕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吧。” 未等她反应就跳离了地面。 带动的气流将灰尘吹散,手中的亚龙爪也解除了保险装置。向佣兵怒号的前方冲去。 “枪弹不起作用!” “太硬了。不行!没办法阻止他们……!” 街道上充斥着悲鸣与哀嚎。 凯看向停留在房顶上的恶魔斥候。这种被枪弹击中也毫发无损的恶魔,凯在地上时从未见过。 那是种拥有石头状皮肤的鸟兽型恶魔。 “雕像魔么!” 枪炮不侵的坚硬躯体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以枪为主要武器的人类因此吃了苦头。记录上如是说过。 “不行……这些家伙根本不怕短枪!沙希,把机关炮搬来!” 恶魔们在弹雨中如履平地地飞着。 在他们前方,阿修兰正举着短枪怒吼着。 “赶快。这道防线如果被突破了后面就是地下街了!” “唔、嗯!” 沙希跑了起来。 她的头顶略过一道黑影。穿过枪林弹雨的雕像魔正向脱离佣兵团的沙希飞去。 “卧倒,沙希!” 在她背后俯冲的恶魔的嘴被亚龙爪折断。 拥有亚龙爪这一名号的枪剑,将铁皮铜骨的恶魔打翻在地。 “凯?!” “沙希,对付雕像魔的装甲,手榴弹比机关枪效果好。投弹枪有么?” “啊,有是有……” “顺便把房顶上的防火喷水器打开。雕像魔通过魔法将身体石化了。遇水身体就会吸水变重。然后趁他们飞不起来时攻击。”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说过的吧。我将大战后的历史都翻阅过。” 有关四种族交战的记录,全部狗保留在人类庇护厅里。 需要什么样的武装和人员,以及战术才能获胜,凯将这些全部记在脑子里了。 “雕像魔的法术是“石化”对吧?” 那是能将肉体组织变化的极凶恶的咒术。 毫无法术的人类一旦中招就毫无招架之力。而预示着发动的暗色法术光环,此时正在雕像魔的翅膀中闪耀着。 “我的略式精灵弹就是为这准备的。” 发射出的半透明的结晶将恶魔的羽翼洞穿,那里的光环也随即消失了。 人类做了什么———— 石之恶魔正转过头来,便被一记亚龙爪击中。 略式多雷克弹炸裂开来。爆炸将雕像魔的羽鳞击散,并将其击倒在地……但。 “咳咳咳咳” “…切” 倒地的雕像魔伸手抓住了亚龙爪。 同时在亚龙爪被牵制的凯背后,又出现了新的雕像魔。 “凯?!” 沙希立刻端起枪来。 凯见状立刻喊道。 “不要攻击!” “…哎?” “会浪费子弹的。” 凯松开了亚龙爪。并不是被对方夺走了,而是凯主动放开了手。 “没有了枪人类就没办法取胜了。” 凯回过头来面对着雕像魔。 他像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凭借着体重,用肘击将被夺走的亚龙爪弹飞了。 “说的没错。” 凯靠近了敌人。将自己的肩抵在雕像魔的胸口,同时向前跨步开来,将腰下沉,招架好身子。 ……直到大战结束那确实是常识。 ……正因如此人类才反省自身的不足,磨砺出了对抗种族差别的技术! 赤手空拳。为了应对与四种族的战斗,在正史世界的人类庇护厅中,学习应对四种族的格斗技是一种义务。 “正是为此才有的四界战斗式。” 背打。 也被称为铁山靠。雕像魔的身体被举到了空中。 “假的吧?!” 数百公斤重的石像恶魔竟被人抬了起来。面对这种堪称异样的情景,沙希不禁叫出声来。 ————凝聚在一起的冲击。 凭借紧绷的全身肌肉和体重爆发出的冲击。全身运动的能量就像火药般一触即发。 这种冲击,足够将雕像魔甩到身后。 “凛奈,向你那边过去了。” “好啊。” 凛奈回应到。 她背后背后一瞬间张开了天魔之翼,此时只有凯看到了这些。 “既然凯在战斗,那我也要参战。” 天降豪雷。 庞大的就如光柱的雷瞬间吞噬了雕像魔,喷流的雷击也将周围的雕像魔卷入其中。 一阵惨叫。随后恶魔便应声倒地。 “……不愧是敢说要和冥帝战斗的家伙啊。” “怎么样?” “但是有点过火了吧。” 刚才的雷击肯定也被人类反骑军的佣兵看到了。虽然不会知道是凛奈发动的,但难免不被怀疑。 “等、等下,凯?!刚才的雷……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法术吧?!” “冷静点,沙希。只是漏电而已啦。” 凯不断向雀跃的沙希解释着,无奈的耸耸肩。 “恶魔将周围的建筑都破坏了,引发了电子系统短路,所以产生了火花和电流。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啊…这、这么一说好像……但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是、是么?……话说凯,你这不是很强么!那个消除法术的枪弹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有那个攻击?!” “这些我都解释过的吧。我受过这种训练。” 那是昨晚的事了。 因为沙希和阿修兰怎么也想不起我的事,所以就将人类庇护厅的任务和训练场景、时间等都向他们说明了。也包括亚龙爪和四界战斗式。 看来两人只顾走神了么。 “喂喂喂什么情况啊!” “不得了。喂凯,你这么强怎么一开始也不说啊!” “……是谁一直让我避难去啊?” “哈哈,是我是我。嘛,是个人总会犯错嘛————喂。这边的恶魔都收拾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阿修兰对着小型通讯器说道。 几次应答之后,他咋舌着切断了通信。 “不好了。潜入这里的斥候,有两只逃跑了。” “哎?!那岂不是完了么阿修兰!命令明明说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跑……” “怎么阻止都会被反击,根本没辙啊。” 让入侵的恶魔得逞了。这样一来,人类特区的位置就被恶魔族发现了。下次肯定会有更强大的恶魔军队袭来。 “凛奈” 凯将声音压得极低,向身边的少女问道。 “如果再来一波恶魔群攻的话,靠咱们两个能守得住么?” “嗯没办法” “……是数量问题么?” “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1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二 拯救已经难以拯救的人类之物(中) 位恶魔的话,从地面上施个法术就能让这座地下城市灰飞烟灭。根本防不住。” “————” “啊。抱、抱歉。我会努力的。你要战斗的话我也会一起的。” “不,没什么。这不是凛奈的错。” 相反因为这些话,我彻底清醒了。 但是该怎么办呢? 和冥帝战斗过的凛奈都这样说了,那应该就没错吧。下次再被攻击,新乌尔萨就会被彻底毁灭。 “喂,凯。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肩上扛着短枪的沙希,扭头看着这边。 “……去哪?” “人类反骑军的本部。毕竟有关人类特区的命运,这已经不是派遣部队能承担的事了。必须马上进行紧急作战会议。” “我是个局外人,没关系么?” “都能强到把雕像魔都打败了,还什么局外人啊。能一起来的话肯定热烈欢迎啊。而且你战斗力那么惊人。” “……” 乌尔萨人类反骑军本部。 为了从恶魔族手中夺回领地而战斗的反乱军的总部。 ……其指挥官正是灵光的骑士贞德。 现在就先忘掉关于青梅竹马的事吧。 她是指引人类的骑士。 想要保护新乌尔萨的话光靠凯和凛奈是不够的。她的帮助必不可少。 “人类反骑军一直都缺人手,所以一直都欢迎新的战斗力加入。要知道有凯你这么强的士兵在,贞德大人也会很欢迎你的吧?” “……我知道了。人类反骑军的本部那边,我们也去好了。” 和凛奈对视了下。 凯将亚龙爪抗在肩上,跑过去跟上了沙希他们。 4 乌尔萨联邦·旧王都乌尔萨雷姆。 这是向王都乌尔萨克迁都后变成废都的地方。曾被抛弃的古建筑群至今都没有被破坏,仍被保留着。 “正因为是没有人的废墟,所以才从恶魔的破坏中幸免于难。这就叫盲点吧?” “可以说对人类反骑军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没错没错。武器库里还有训练设施。而且还有生产设备。不过恶魔们从上空是看不到的。这里离王都也近,真是块风水宝地。” 沙希在废弃的地铁路线中前进着。 从人类特区“新乌尔萨”开着装甲车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旧王都的地下入口。 联邦议事堂。 这里是乌尔萨联邦曾召开议会的地方。 “顺便一提,将这里发掘出来并提议作为人类反骑军据点的人正是贞德大人的父亲。” 停下车后,阿修兰从驾驶位上下来。 “前司令官么。如没有他在,人类反骑军早就溃不成军了。” “……她的父亲现在呢?” “两年前被恶魔袭击后就因重伤引退了。而他的继承者正是贞德大人。” 在正史的世界里。 贞德的父亲是人类庇护厅的现任干部。凯自己也被青梅竹马的贞德邀请到家里一起吃过晚餐。 ……是么。我还以为除我以外的人也几乎没什么变化呢。 像贞德的父亲那样不得已而引退的人还有很多,同时也有像贞德那样被众人给予厚望。这就是别史的世界。 “贞德大人的职务室在三楼。通过走廊直走就是。啊,电源在这里也很宝贵,所以升降机是关的,需要走楼梯哦。” 路过建筑物中央的升降机的沙希如是说道。 “电气一般都被用于生产设备的运转上了。和人类特区一样哦。” “食物什么的么?” “枪啊火药啊,还有车辆的制造啊。不过产量不高。” 沙希走上了台阶。从上方下来了一个长官,带着近十个身材魁梧的佣兵。 “统括队长!” “沙希上级兵,阿修兰上级兵。把新乌尔萨的事说明一下。” 正当壮年的统括队长眉头紧锁着补充道。 “前几日有恶魔袭来对吧。虽然过去也经历过这种事,但能迎击的案例半成都不到。” “是、是的……” “现在,包括贞德在内的干部们正在商议中。现在的情况要二选一,是要与人类反骑军的军队一起保卫新乌尔萨;还是应该舍弃新乌尔萨。” 如果保卫的人,毫无疑问人类会伤亡惨重,是做好觉悟战斗好呢,还是为了避免牺牲而舍弃街道呢。但不管是选哪边,民众都会有反对的声音吧。 “马克西姆统括队长。” “……你是?” 统括队长抬起头,打量起这位突然叫出自己名字的少年。 “沙希上级兵,这位是?” “是、是。他叫凯。就像阿修兰在报告中说的那样强!不用枪就能把雕像魔击飞!” “你就是那个人么。报告我已经收到了。看来阁下非常熟练与恶魔的战斗。贞德大人也说想要与你见上一面。……不过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虽然不太礼貌,但我们是在哪里见过面呢?” 在人类庇护厅的训练中。 我刚入部队不久时,指导我的上司就是您啊————攥紧双手,但话到口边还是吞了下去。 “……没有。只是听到过您的大名。” “我知道了。非常抱歉,我要回其他支部去,就先告辞了。” 佣兵们跟着队长走下台阶。 另一边凯他们到了三楼。 虽然是座废弃建筑,但窗户上贴有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特殊材质玻璃。 “呐,就是这里。” 阿修兰紧张的看着前方那厚重的双边门。 “这里就是贞德的房间?” “对。我先提前告诉你,尊称不能丢。虽然你是贵宾,但对灵光的骑士言辞不敬的话会被整个乌尔萨联邦的人类特区排斥的。” “……这么严重?” “这就说明贞德大人受爱戴之深啊。他可是人类从恶魔手中夺回领土的希望的象征啊。” 我想起了贞德到新维夏尔时受崇拜的场景。如果整个乌尔萨联邦的人都这样崇拜的话,恐怕她已经超越了司令官这一地位了吧。 可谓是领导民众的战神了。 “报告。阿修兰上等兵、沙希上等兵。从新维夏尔归队。” 阿修兰敲了敲门,然后慎重地旋转把手,把门打开。 司令官执行室———— 从窗户中投下斑斓的日光,映射着这个宽阔的房间。 房间中心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有七人坐在那里。从六个人肩膀上的奢华的图案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本部的干部。 “辛苦了,阿修兰上等兵、沙希上等兵。” 最里面的人如此慰劳到。 那凌然的声音,就像是少女可以装成的男声……但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凯知道她的真相吧。 ————灵光的骑士贞德。 身披银色铠甲的乌尔萨人类反骑军司令官,慢慢抬起头来。 “现在正说到新维夏尔的事呢。” “那…那个……真的是非常抱歉!” “让恶魔逃走纯属派遣部队的失职!我们的失误给人类特区带来了莫大的危机。无论如何处置我们都毫无怨言!” 沙希、阿修兰深深地低着头。 安静而紧张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房间————六个干部都沉默着,司令官慢慢开口道。 “受重伤者只有达鲁队长和盖尔副队长。且派遣部队一班至五班的所有队员都只是轻伤……能在这么轻的损失下只让两只斥候逃走了,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了。面对英勇奋战的诸位,我如何称其失职呢?” 贞德指着放在圆桌边上的白板。 上面列举着作战内容的条目。笔迹显得十分仓促,恐怕是因为会议是紧急开展的吧。 “新维夏尔的防御,接下来由本部指挥。统括队长已经向乌尔萨联邦所有的人类反骑军支部提出了支援请求。诸位也请一同作战吧。” “哎,不要。” 凛奈这一句,让全场的氛围都被破坏了。 坐在圆桌周围的干部都看向凯旁边的这个少女。 “我除了凯的话谁都不听。为什么人类说的————呜呼?” “哇————?!什、什么都没发生!……凛奈,嘘。你这么随随便便的万一被怀疑了不就麻烦了么!” 凛奈捂住嘴沉默了下来。慌张地看回圆桌的凯,看到了正捂着嘴偷笑的贞德。 “原来如此。” 那位装作男儿身的,靠在圆桌托着脸颊的灵光的骑士。 “失礼了。我的话是向沙希上级兵和阿修兰上级兵提出的。并不是对你们两位。既然并非人类反骑军的成员,那我们也没有命令你们的权利。是我们有失礼仪了。” 贞德从圆桌后面站了起来。 这位乌尔萨联邦的希望的象征,向凯和凛奈微微低下了头。 “报告我们已经收到了。侵入的斥候有九只。其中两只雕像魔是你们打倒的吧?” “……算是吧。” 实际上是凛奈的法术。具体而言是凛奈的雷击将雕像魔消灭了。保护了都市的功劳可以说是她的功劳。 “可是少年啊。你是何人?” 坐在圆桌一席的女性干部,插言到。 “我是花琳。担任贞德大人的护卫。” “我叫凯·樱=温特。这位是我带来的凛奈。” 简略说明到。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有一个人感觉不同。 ……原来不是干部而是护卫啊。是人类庇护厅的保镖么。 虽然在正史的世界中未曾谋面,但一目了然。 这人是个练家子。 自从进入房间开始,凛奈就一直看着那位女护卫花琳。就如同在面对一个异种族般的存在。凯自己在四界战斗式的锻炼中也和很多人相遇过,但如此明显的“强大”还是第一次看到。 ————战士。 恐怕已经不能称其为佣兵了。那是几经生死线而存活下来的战士的气场。 “我想替贞德大人问你们些事。” “请问。” “你肩上垮的武器。和剑一体化的枪剑,据说能将雕像魔的法术无效化吧,我很感兴趣。枪弹并非钢铁而是水晶状的,恐怕秘密也藏在那里吧?”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新维夏尔的街道上装有监控摄像机。你们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了亚龙爪的弹丸? 真是不得了的发言。 虽然略式精灵弹的射速相对较慢,但通过画质传输并不精良的摄像机画面,她都能捕捉到么? 可见她的动态视力有多强。 “还有你那些我没见过的武术。作为佣兵,我对武艺也有些自己的心得和研究,但赤手空拳就能和恶魔对抗的‘类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枪和武术究竟是从何而来,能告诉我们么?” “————” “不方便说么?” “我要反过来问一句。‘真正的假话’和‘听起来像假话的真话’,你们选择哪种?” “说你想说的就好。” 非常圆滑的答案。 显然这名护卫也见过不少世面,随即安抚道: “我们并不是在审问,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我想说的是后者,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向凛奈示意地点了点头。顺便沙希和阿修兰现在肯定一副“就算是瞎编我们也不知道啊”的表情吧。 “我知道另一个世界。” “……嗯?” “人类在五大种族的大战之中取得了胜利。在那个世界里,人类成功将其他四种族封印了起来。我来自于那个世界。” 圆桌周围的干部们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在胡说什么?————在这些异样的眼光下,凯从亚龙爪的弹仓中取出了一发弹丸。 “在我知晓的历史中,大战早已于100年前落幕。这支枪剑,也是遵循大战的记录而发明出的最新式对四种族武器。所以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 略式精灵弹。凯默默将这颗水晶碎片般的子弹挥出。 随着划过的抛物线,花琳将其接住。 “你所问的武术也是如此。袭击新维夏尔的雕像魔和皮肤坚硬的幻兽族等很难用枪击伤。通过和他们战斗的经验,四界战斗式应运而生。而将四种族打倒的英雄就是预言者西德————” “别开玩笑了小鬼!” 有人终于坐不住了。他的怒吼声回荡在职务室里。 他是一名坐在花琳左侧的男子。这个大块头的干部脸色通红地站起身来,拳头重重捶在圆桌上。 “人类能在大战中胜利?说什么大话……你想想我们人类反骑军是用什么样的信念,承受了多大的损失,才从恶魔的利爪下存活下来的!” “所以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些话很难让人信服。” “编也得有个限度吧。” 他左边的另一个干部也占了起来。虽然他语气还是比较克制的,但脸颊因愤怒而略显颤抖。 “够了,你们几个都退下————” “咱们透透气吧。” 严肃而冷静的宣言。 身披战甲的指挥官,只一句话,就将站着的众人镇压住了。 “会议有点长,该换换空气了。沙希上等兵,麻烦你把门开一下。” “是、是!” 站在门边的她慌忙打开了门。 ————这是对那两个干部的牵制。 并没有说什么命令,只是说换换空气就将干部们的气势打压下去。贞德这高明的手法让凯心里暗暗咋舌。 ……而且门开着的情况下怒吼声会传遍走廊。 ……因为不想让部下们看到自己的窘态,所以他们更加的沉默了。 她的身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发小的影子。 在我眼前的,已然是乌尔萨联邦众望所归的骑士。其手段可见一斑。 “凯,我要和你谈谈。” 贞德在圆桌上两手相扣。 “话说回来,你打倒了袭击新维尔萨的雕像魔共两只。而且其中一只是在枪被夺走的情况下打败的。你的实力令我们吃惊。花琳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的。” “如果将他纳入人类反骑军的话,你觉得他应该获得什么程度的称谓?” “队长级,也可以考虑做我麾下的副护卫。” 护卫的一句话,就让圆桌上议论纷纷起来。 一名白发的老兵无法视而不见,站起身来说道。 “作为参谋我得说两句。花琳,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我并没有开玩笑。” “刚才你的意思是说,想让他也做贞德大人的护卫么?你之前不是说,吾主贞德大人的护卫任务,你一个人就够了么?!” “我只是就那个人的实力做出了评价而已。” 花琳如机械般冷漠地回答着。 “不过贞德大人。正如参谋所说,他的言论中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如果纳入人类反骑军的旗下,说不定会造成什么混乱。” “————说的也是。那么凯。关于你刚才的话,我想问你些事情。” 贞德的视线转向这边,目光中带着猜疑。 “说实话,你说的那些究竟该不该信,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新维尔萨你的反应来看,你好像认识我。” “……啊。” “关于这点我希望你说明一下。在‘另一种历史’中,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两家相邻的发小。” “我和你么……?” 果不其然,贞德由于太出乎意料不仅失声道。 就连旁边的花琳也不仅稍皱眉头。当她们还在迟疑时———— “奥古、杰路。” “额,那是我的……” 那是贞德对其父亲奥古斯都和祖父杰拉路德的爱称。虽然两人的名字佣兵们也都知道,但若不是和贞德家族亲近的人,是无从知道这些昵称的。 “贞德,你小的时候耳朵很尖,连隔壁的隔壁说话声都能听见。但也正因如此,刮风下雨时总是被吵得睡不着。” “……” 愕然。 贞德就像魂魄出窍了一般,不知该如何回复。为什么你会知道————之类的疑问也没有提出,这位灵光的骑士只是屏气坐在那里。 “不过我有件事要反问你一下。” 凯带着触犯人类反骑军禁忌的觉悟说了出来。 “贞德,你为什么要男装?” “……!” 贞德不由得再次屏住呼吸,圆桌边的干部们也都一齐看向贞德。 “你曾说想超越父亲,想要以女性的身份做出一番事业。这是我所知道的你。但现在你所做的和之前正相反。” 利用铠甲将自己的体型隐藏起来,并且将自己的长发束起,装作短发发型。 低沉的嗓音也是大量练习的结果吧。描眉和日晒色的妆容恐怕也是男装的一部分吧。 ……乍一看确如面貌偏中性的男子。 ……就算有人对此抱有疑问,也不敢公然询问这位人类反骑军的指导者吧。 这也使其在男装时更加坦然了吧。 “贞德,我————” “到此为止。” 只听拍了拍手。 只守护着她一人的花琳用这种方式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并说道: “贞德大人,和南部游龙人类反骑军联络的时间到了。” “……是么。” 护卫的话让贞德回过神来,一瞬间有种安下神来的感觉。 但表情立刻又严肃了起来。灵光的骑士的声音在职务室中响起。 “虽然话题未尽,但至此解散。沙希上级兵和阿修兰上级兵暂时留在本部,负责和新维夏尔派遣部队的联络工作。……凯、还有凛奈,至于你们嘛。” 她和护卫间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视线转移回来说道: “我会安排好宾客室。这些话明天再继续说吧。” 5 乌尔萨人类反旗军本部。 其内部,保持着与其废墟大楼外表截然不同的干净利落的布局。 凯被带到的宾客室也是如此。 该房间也是经过精细布置的,里面放着格调相当高的日常用品和物件摆设。 “喂凯!好厉害啊,这个床居然这么软!” 坐在床上的凛奈,起来坐下折腾了几次。 “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 “你开心就好。但是这样没问题么,随便跑我的房间里来。” “我可不想和你分开。” 虽然准备了两个房间,但等到带路的沙希离开还没几分钟,凛奈就跑到了凯的房间里。 ……我也知道,凛奈是不想独自呆在这种周围都是人类的地方。 ……但是被别人看到我们两个在同一房间里的话不太好解释。 窗外夜幕逐渐降临。 夕阳已在几小时前就落入地平线了。大多数兵舍也都熄灯了,除了负责守卫的兵外,基本都睡下了。 “呐,凯。” “嗯?怎么了,凛奈?” 凛奈带着好奇的表情说道。 “我不太明白,那个人是人类中最伟大的那个么?” “那个人是指…” “贞朵” “是贞德。她和沙希、阿修兰一样,也是我的同伴。直到世界扭转的前一刻我们还在一起呢,所以我想会不会只有她还保留着记忆之类的。” “贞朵对凯来说也是必要的么?” 她抬起头来,脸颊微鼓。 凛奈的表情就像赌气的小孩子一样,而且还较起真来了。 “我很强啊。被两三只恶魔包围也不会输哦!所以跟我在一起就不用害怕了啊。” “你的话让我非常安心,不过这和能打几只恶魔没关系。” “就算是来十只我也不会输哦!” “我想让恶魔的英雄知道我们的厉害。” 哈的一声,凛奈哑口无言。 “从来到本部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了。结果,除了让恶魔们认为‘人类很强’之前,别无他法。如果不想让恶魔袭击人类特区,只能让他们的老大冥帝尝尝人类的厉害。” “……凯要参战么?” “此言既出,何有反悔之意?” 看着严肃的凛奈,滑稽地耸了耸肩。 新维夏尔已经受到了雕像魔的群攻————恐怕自那时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其实说来也可笑,我总感觉,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即使没有被卷入这个世界里,说不定……人类和其他四种族间的战斗也会出现。” 某一天他们会冲破坟墓,重新出现在人类面前吧。 十年前,在我掉到恶魔的坟墓中时,和恶魔们面对面的恐惧,虽然那时还是幼年,但我记忆尤新。 “就算一个人也要和恶魔战斗,我一直为此而努力着。……我觉得,现在那些练习都有了意义。就像是上天对我开了个玩笑,看我训练有素,就让我在这个世界里生存试试。” 有些战斗注定是要让我来面对的吧。我有这种感觉。 “还有西德的剑。” “……就是那把你用来斩断我的枷锁的剑么?” 凛奈低头看着亚龙爪。阳光色的世界坐标之匙————西德的剑依此现身的时候她也在场。 “这是西德遗留之物。虽然这种说法有些伤感,但这把剑,对我来说意味深长。正因为有这把剑在,我才会觉得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把剑肯定能祝我一臂之力。 让我拥有与恶魔的英雄匹敌的力量。 “话说回来,凛奈你和冥帝战斗的时候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么?” “嗯。” “怎么样了?” “被他的手下包围了,可惨了。” “说的也是。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更麻烦。冥帝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乌尔萨联邦的王都。那里最大的建筑……只能说再被夺走前,其名字叫政府宫殿吧。” 那是座乌尔萨联邦的国政机构集中的建筑物。 据凯所知,那栋大楼简直是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目前那里已被恶魔族侵占,冥帝凡妮莎居住在其中。 “想要攻占政府宫殿的话需要很多人手。所以人类反旗军的协助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你想拜托贞朵么?” “是贞德啊。真没想到她居然一跃成了这么高位的人物。” 被誉为乌尔萨联邦的希望的发小。 如果她留有记忆的话,肯定会愿意帮助我的。 “等下,凯。有人类的味道。” 凛奈坐在床上扭过头去。 咚,房门传来了轻扣的声音。大概是知道我们也注意到了,只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反应。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 “有话要说。” 回答的是一种独特的压得很低的声音。 是司令官贞德的护卫花琳·莉娜·如影随形。在白天的会议上已经碰过面了,而且这名女佣兵给人的印象很深。 “不过不是我,是贞德大人有话要说。” “……贞德么?” 让凛奈呆在床上后,我去开了门。 开门后,只见幽暗的路上只站着守卫一人。再次审视后发现,这位名叫花琳的护卫出奇的年轻。目测年龄在二十左右。 “可以打扰下么。你们两个已经到齐了么?” 看到床上凛奈的花琳如是说。 灰色的双眸,端庄的仪表。 身形大概和成年男子相近。虽然女佣兵里也有和她类似的人,但完全没有笨重的感觉,就算凯现在飞踢过来也能立刻就做出反应————给人这种尖锐的感觉。 “请到白天的执务室去。贞德大人在等你们。” “……在这种时候?” “有些话在说的时候需要避人耳目。” 她雷厉风行地准备离开,凯示意凛奈后,也跟了过去。 三人走向了通往一楼的没有照明的台阶。 “那个,对面有亮的楼梯可以走啊。” “有光亮说明巡逻兵在那里。如果我们被看到了会惹上麻烦的。” “……被部下看到了也有麻烦啊。” 摸黑来到了宾客室。 连对部下都需要隐瞒,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话题呢。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边上着楼,花琳问道。 “沙希上等兵已经告诉我了。雕像魔的特殊构造,是对自己施展了石化法术。当大量吸收水份后就飞不起来了。” “这个有什么疑问么?” “这样雨天里雕像魔不会现身的疑问就揭开了。本部的作战队长们非常高兴。” “……是么。那就好。” “那些知识,也是你从所谓别史的世界得知的么?” 花琳停下脚步。 花琳站在二三楼的楼梯间问道。 “莫非雕像魔的弱点,在‘人类在大战中胜利了的世界’里是种常识么?” “是留在记录里的信息。” 我抬头看着停下脚步的她说道。 “有一次记录是,恶魔放出火焰后灭火器喷出了水雾。水沾到雕像魔的翅膀时,那些家伙的动作变得迟钝了。所以算是偶然所得吧。” “我明白了。” “……要问的只有这个么?” 花琳转过身去了。凯本以为在这种没有人留意的场所,她会趁机问更多的事呢。 “当时圆桌上的那五位干部完全误解了你。我和贞德大人都这样认为。” 这个女佣兵边上着台阶说道。 “你所说的‘别的历史’是不是假的,都无所谓。” “……这么说?” “我们只看重你的知识有没有用。换句话说,是你对我们是否有利,这才是最重要的。” 三楼的执务室。 女护卫将手按在门上,慢慢地推开。 “我的主人判断你是‘有用’的。” “————辛苦了,花琳。” 贞德正在这间灯光通明的房间里。 贞德在圆桌前方,就在门的前面不远处。 头发放下来了,完全变回了发小的模样。 披着一件薄薄的抛光外套。 手放在背后,嘴角泛着淡淡的苦笑。 “……贞德?” “可以关上门么,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她用我熟悉的声音如此说道。 花琳所说的————不想被看到的意思,我终于明白了。 “晚上好凯,还有凛奈。” “……” 我一时语塞。 莫非是想起来我的事了么?话仍未出口,只见贞德回过头来。 “凯,你说的话我还并没有打算信。包括你说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在那个世界里你和我是发小等等。” “……啊,我就知道会这样。” “但是怎么说呢,我并不觉得这是第一次和你见面。这是真的。” 贞德叹了口气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男装嘛,原因只有一个。在这种组织中,男装比较便利。父亲也一直教育我,说是要以防万一。” “我听说你父亲已经因负伤引退了。” “哎。所以我就继承了他的工作。由于从小开始我就一直男装,所以知情的只有花琳和父亲的一些军中的干部。对其他部下都是保密的。” “这么重要的秘密为什么要对我说?” “如果我继续男装的话,你肯定不会信任我吧。” 原来是为了展示交谈的诚意。 也就是说———— “我和花琳对你的评价很高。能与恶魔的斥候切磋的实力,以及所掌握的知识。说不定你能为人类反旗军带来胜利的曙光。” “……我想直白的问,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死守新维夏尔。” 担任护卫的花琳向前一步说道。 “在过去,只要是被恶魔的斥候发现的人类特区,我们都只能在大军压境前让住民们迅速撤离。” “……这次不同么?” “这次我们要抵抗。运用我们的地理优势。” 墙上贴着乌尔萨联邦的地图。 花琳指着地图上的红色标记说道: “新维夏尔被五个人类特区包围着。每个都市都驻扎着一支人类反旗军的支部。当恶魔进攻新维夏尔的时候————” “是么,从这五个都市调度援军包围恶魔。” 一旦新维夏尔被攻占,周围的五个人类特区恐怕也难以幸免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阵地。 “他们太小瞧人类了。这次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贞德补充道。 “我会给予你相应的报偿,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呐。” “我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哎?” “即使我们能将袭来的恶魔都打败,恐怕也无法阻止来报复的更多的恶魔。” “……哎。我们也知道如此。” 指挥官贞德默默握拳说道。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人类反旗军恐怕谁都明白。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新维夏尔一旦崩溃,周围的人类特区都会落入恶魔的魔爪。 “我和凛奈也有同感。” 凯向白板走去。 凯看着伸展的地图,指着其中心正声道。 “只有抵抗是不够的。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向王都进军。”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在人类特区被攻击前,攻入恶魔的巢穴么?” “就结论而言确实如此。但是作为目标的恶魔只有一只。” “……只有一只是说?” 贞德和花琳吃惊的眯起眼来。她们并非心中没数,而是知道那“一只”所指,才做出这个动作。 “难道说……” 凯像这名人类反旗军的指挥官,点了点头。 “击败恶魔的英雄。” “冥帝凡妮莎!?等下,你是认真的么!?” “在我说知道的大战中,人类获胜了。这不是不可能。” 正史的世界中,预言者西德击败了冥帝凡妮莎。恶魔们也因为失去了统率而溃不成军。记录如是写着。 “……冥帝凡妮莎可是怪物啊!” 贞德压着嗓子说道。 “乌尔萨联邦的王都乌尔萨克是在三十年前沦陷了。听说当时兵力都聚集在王都里,也足够击退高位恶魔。但冥帝凡妮莎以一己之力就攻破了防御战线……” 王都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了。 乌尔萨联邦的总兵力也不及恶魔的英雄单体的能力,所以才失败的。 “即使是增加几百人也只是增加牺牲量而已。” “和冥帝直接战斗的只用两个人就行,我和凛奈。” “……只有你们两个!?” 贞德慌张无措。 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们,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连乌尔萨联邦的军队集合全军力量都难以匹敌的冥帝啊!” “啊。不过那并不是数量的问题。在我知道的历史中,有一个人是单挑冥帝并将其击败的。他是位无与伦比的人类的英雄。” “……你能做到相同的事么?” “我不敢保证绝对能。毕竟和英雄西德当时的战斗条件都完全不同。” 当时的西德,恐怕非常精通和其他种族的作战。 而我虽然在人类庇护厅获得了知识,但和恶魔族的战斗只是初步接触,和其他种族的战斗经验也极度欠缺。想要完成击败冥帝的任务,恐怕难度比西德那时所面对的还要大吧。 “但是————” “凯身边还有我啊。” 有人可以祝我一臂之力。 凯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凛奈就挥起手来。 “我可厉害了。而且凯大概也没问题。连我的法术都能用剑技躲过去,被恶魔围攻应该也没关系。” 我的法术———— 凛奈不小心透露的话让欧文的心凉了半截,但贞德和花琳并没有问什么。毕竟现在的话都有点摸不清头脑呢,估计法术这个词随便找点理由就能解释清吧。 “差不多就像凛奈说的。一旦我们倒下就立刻引兵上前。如果我和凛奈能打倒冥帝,那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即使不行也能减少人类反旗军的伤亡。” “……但是。” “贞德,我们是能打倒他们的。人类并不比恶魔差。” 预言者西德证明了这一点。 铭记着那段历史的凯自然也要做到。 “你的利益呢?” 花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明白你如此尽心的动机是什么。为了人类特区两个人去挑战冥帝。这么大费周折肯定有什么相应的目的才对?” “……那只是我的个人目的罢了。” 凯在无意识中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存在’的人。所以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按理说我是没有必要插手的。” “然后呢?” “你们如果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但是!” 凯暗暗握紧了拳头。 “沙希和阿修兰都已经忘记我了,但我还记得他们的事。对我而言他们是我重要的伙伴。还有贞德,可能你们不信,我们之间可真是段虐缘啊。大家都在这种扯淡的世界里拼命作战,只有我自己置身事外……这种事我做不到。” 让这里变成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吧。 在和平的世界里与沙希、阿修兰还有贞德再会吧。 ……那么我, ……该带着什么情绪,和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你们见面呢? “所以我也要参加。并不是我要孤军奋战,因为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2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三 拯救已经难以拯救的人类之物(终) 你们在战斗,所以我才要参战。” “————是么?” 女护卫沉默了。 “那么贞德,我有件事要拜托人类反旗军。” “说来听听。” “我和凛奈去挑战冥帝。在此期间,我希望你们能牵制其他的恶魔。具体的内容是希望人类反旗军攻入王都。” 集结兵力,向王都进军。 当踏入冥帝凡妮莎所居的政府宫殿时,凯和凛奈单独行动。在两人行动期间,人类反旗军要抵抗恶魔侵入。 “恶魔的数量过多会造成很大的威胁。恐怕乌尔萨联邦境内居住着成千上万只恶魔……但是我认为王都的恶魔数量并不多。” “为什么?” “恶魔从来就不把人类放在眼里。而他们眼中的敌对势力是其余三大种族。也就是分布在大陆东、南、西部的圣灵族、蛮神族和幻兽族。如果他们侵略,那后果比人类造反更严重吧?” 那么冥帝凡妮莎会把兵力布置在哪里呢? 当然是乌尔萨联邦的边界上。为了能牵制敌对种族,恐怕驻在边界的兵多多益善吧。 “就算借助王都的地形闯过去,恐怕政府宫殿周围也有上百只恶魔徘徊着吧。除非路上只有几只,加上增援也只能打败几十只吧。” 说的也是————视线前方的凛奈也意会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是推测,但曾与冥帝战斗的凛奈按当时的记忆推断也是如此。 ……恶魔的英雄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政府宫殿的大楼里恐怕也只保留着她的心腹。 所以大楼内部的恶魔恐怕连一百只都不到。 但是相对的,留在那里的肯定都是高位的恶魔。 “就是说人类反旗军要驻守在政府宫殿周围吧,以防止恶魔们进入大楼。虽然状况很糟,但坚持几个小时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 贞德的神态中透着自信,但立刻又消失了。 作为指挥官的她,神态变得凝重起来,真诚地说道: “王都太大了。而且如果出动人类反旗军的总兵力,估计刚一踏入王都就暴露了。在靠近政府宫殿前恐怕就被阻挡了————” “可以考虑从地下入侵。” “……花琳?” 就在主人还未领会其意时,这名护卫就走到圆桌前。 指着王都乌尔萨克的大地图说道: “政府宫殿内部,有一个王家避难用的专用地下车站。不仅是恶魔,就连人类也几乎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这个专用地下车站的路线和乌尔萨联邦全域都相连。同时和本部最近的废弃车站也相连着。” “这么说能直接抵达政府宫殿的门前了?” “是的。虽然战车无法通过,但装甲车是可以在这条路线内行驶的。” “我知道了。但是花琳,这件事为什么你从没提起过。如果有直通王都的近路的话,这对人类反旗军来说可是极其重要的作战材料啊。” 主人带着斥责的口吻说道。 然而,这位守护着主人的女护卫,脸上露出了无比珍重的表情,苦笑了起来。 “利用废弃的专用地下车站向政府宫殿突击的作战方案,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定下了。是前辈们定的。” “父亲他们!?” “是的。但是当时并没有战胜冥帝的方法。即使投入人类反旗军的全部兵力也无法打败她,因此前辈们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个方案只能实施一次。 专用地下站的存在一旦被恶魔族知道,就无法再用了。 “前辈们慎重地等待着时机,直到有能击败冥帝的方法为止。”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为什么呢。父亲引退时竟然不把这种作战方案透露给我,我可是她的女儿啊。有点说不过去。” “正因为你是她的女儿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贞德呆呆地站在原地,凯拍拍她的肩。 “攻入政府宫殿,挑战冥帝。这么冒险的作战计划,作为父亲怎么可能告诉自己的孩子?你的父亲,恐怕是原本打算自己去做的吧。” “咳” “说的没错。顺便说一下,前代说要等您二十岁时,自己亲自告诉你这件事。我现在是在违反命令了。” “……白痴。” 贞德低着头,拳头捶在从者胸口。 在这份毫无利益的工作中,究竟投入了多少感情,凯无从得知。不知经过多少年他们才建立起了主仆间的情感,都浓缩在了这小小的举动间。 “那,贞德,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定了。利用专用地下车站对政府宫殿进行突击,马上进行作戦会议。” 这位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指挥官昂起了头。 “这么快就下定论了么?” “事已至此,若犹豫不决,新乌尔萨必会被侵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人类特区。这才是灵光的骑士的使命。” 发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凯和凛奈面前,贞德将后发扎起成束。 “————上吧。去挑战恶魔的英雄。夺回乌尔萨联邦。” 灵光的骑士贞德,掷地有声地说道。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3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四 天魔与少年 王都乌尔萨克。 占据大陆北部的泱泱大国乌尔萨联邦,其王都在凯所知道的正史的世界里,是个自动化机械发展迅速的地方。 高层建筑的立面玻璃映射着湛蓝的天空,绿树林荫的街道比比皆是。 还有乌尔萨政府宫殿。 宏伟的双塔式建筑,至今都记忆犹新。 “白天,政府宫殿的玻璃一齐染上了天空的湛蓝色。夕阳西下时则会映射出火烧般的红色。可漂亮了。” 主要车站的地下车道———— 土和霉味混杂的地底隧道。昏暗的路线中有数十台装甲车前进着,凯在战车的嘈杂声中继续说着。 “……这里的政府宫殿,恐怕没什么机会悠闲地观望吧。” “因为空中有恶魔巡逻,无人侦察机都没办法靠近。现在的政府宫殿究竟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只有在突击成功后再去观赏了。” 驾驶位上的阿修兰苦笑着说道。 “真是惊人。乌尔萨往的专用地下车站,居然会和废弃的地下铁道连的这么紧。简直就是一条线直通政府宫殿啊。” “对啊。而且昨天花琳大人还亲自来探路过了。” 吃着口香糖的沙希回复道。 但是和之前不同,她这次并没有坐在副驾驶位,而是跑到后面来了。 “出了这条道我们就要强行攻入政府宫殿。打败恶魔的首领就算是成功了。” “话是这么说。” 驾驶位上的阿修兰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沙希。 她的同事沙希现在正紧紧抱着凛奈的肩膀。 “话说,你抱着凛奈干嘛?” “因为害怕啊!” 非常直白地说道。不过沙希用周围都听不到的音量回到阿修兰道: “集结人类反旗军的士兵占领政府宫殿,救出被囚禁的俘虏,如果是突袭的话希望肯定很大。” “嗯。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佣兵的实力。” “而政府宫殿是有十层的宫殿。贞德大人和亲卫队会阻值冥帝部下们的行动。虽然危险,但是我相信贞德大人和花琳大人的话,肯定能成功的。不过,要说这个计划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嘛……” “说来听听。” “为什么要把我们选进打倒冥帝的突击队啊啊啊!?” “……哇?” 凛奈大概是没想到会被人类抱住,不经意叫出口。 “没想到沙希也会有喜欢抱女孩子额爱好啊。” “管它男的女的,木偶人也行,总之我现在就想抱个东西。” 沙希都要哭了。 “简直不敢相信,就咱们四个人哎。支援凯和凛奈的,只有我哥阿修兰两个人哎。咱们四个人能做什么?万一中途被恶魔发现了….…啊,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今年没法回家过冬了。” 沙希闭着眼颤抖着说道。 有只手放在她的头上抚摸了起来。 “……凛奈?” “有精神了么?” 凛奈在鼓舞人类? 看着两人的身影,副驾驶上的凯也不禁愣住了。 “因为听凯说过……你们是朋友,所以是特别关照。其他人我可不会这样哦。” 但是沙希还是有所抵抗。抚摸着沙希的头发的凛奈,就像个安慰着大人的逞强的小孩一样。 “沙希,你不用担心。我很强的哦。冥帝以外的家伙估计都打不过我。” “那、那真是太强了……但是最主要的是冥帝呢?” “————” “你们怎么沉默了!?” “交给我吧。万一被他们追着跑的话,为了凯,我可以对冥帝用自爆。这样道路也会被毁掉的。” “别这么早下定论啊!?” 抱着凛奈的沙希一听更慌张了。 “话说凯!?昨天确认过多次,你都说没问题的吧,就咱们四个人……” “啊。也可以说除此之外不能再加别人了。” 仅由四人组成的突击班。这也是商讨数次后的结果。 负责和冥帝凡妮莎战斗的是凯和凛奈。而负责支援的人员,在人类反旗军中除了凯所熟知的这两人外别无他选。 “……不过阿修兰,你可真淡定啊。” “我可不淡定。从刚才开始我这握方向盘的手就不停的抖啊。” 阿修兰混着叹气回答道。 ————就在作战开始的三天前。 圆桌的干部们也同意了作战计划。而沙希和阿修兰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在开始任务的前天晚上。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说完全没有平复心情的闲暇。 “阿修兰,新维夏尔的情况如何?” “早上联络说暂无情况。恐怕得看冥帝的心情了。” 阿修兰再次颤抖着扶起方向盘。 “呐沙希,虽然说我手握方向盘也发抖,但是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如果咱们真能打败恶魔,那我们可就要世界闻名了。不仅能得到赞誉,还能得到奖金。而且我也想尽量让世界变得好一些。能尽一份微薄之力就足够了。” “……阿修兰啊。” 凯看着仍在开车的他说道。 “你比我所在世界中的阿修兰,更随性呢。” “哈!?你说的那些话我可完全没听懂……” “我期待你的表现。对了凛奈。” 凯回过头去。 “有件事我得再确认一下,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冲过去,恶魔们真的不会发现么?” “嗯。因为人类没有法力。恶魔们无从感应的到。” 如果对手换做是嗅觉灵敏的幻兽族,那恐怕这种作战方案并不适用。 恶魔族虽然对法力的感知灵敏,但其他的感官和人类差不多。潜入地下的人类的气味是不会被闻出来的。 “那就按计划前进吧。” “不用。咱们好像已经到了。现在就是打开地狱之门的时候了。” 阿修兰正声道。 他用手指抵着下巴,慢慢地停了车。 “……终于到了。” 后座上的沙希站了起来,拿起投弹枪。 王都乌尔萨克中心部。这个地下铁道上面连着暗门。一打开就到了政府宫殿面前。 “乌尔萨人类反旗军,在此我有些话要向所有同志传达。” 装甲车一齐停下。 全军配置的通信机中,估计都响起了灵光的骑士贞德的声音。 “诸君出于对我的信任齐聚在此。首先,感谢诸位。我坚信,你们的忠诚和勇气,至今都是人类的希望。” 余音回绕。 在车灯都照不到边的地下道中,指挥官的声音回荡着。 “本次作战的准备时间只有三天。我相信有不少人会感到不安。……但是,希望你们回想一下,我们经过了多少年月的奋战?” 每个人都静静听着。 “追溯与恶魔抗争的历史,不知要回望多少代。我们一直艰苦奋战,我认为这都是为了‘今天’做的准备。” 乌尔萨人类反骑军的指挥官进行着宣言。 “经过漫长的准备,我们已经蓄势待发。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斗志了。反击的时刻到了。————诸君,从这幽暗的地下冲出去吧!”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的话, 听到这番话周围肯定一片掌声与喝彩了吧。 ……好戏才刚刚开始。 ……如果在地底产生什么骚动的话,被地上的恶魔发现了就功亏于溃了。这一点谁都清楚。 所以佣兵们,用扛起枪的行动,代替了鼓掌。 “上吧!” “凛奈、沙希、阿修兰。————去吧。按计划行事!” 贞德下达了指令。 与此同时,凯跳出了装甲车。 ————目标是地上。 冲过前方几十个佣兵,向路线前方冲去。那里原先的墙壁已经被撤掉,显现出一条贴有精美瓷砖的宽路。 “凯,这就是专用地下站么?” “应该是吧。凛奈,千万不要跟丢了……不过差不多就行吧。” 凯背着亚龙爪跑着。 他经历过背着枪跑也不会减速的训练,而凛奈也一脸轻快地紧跟着他。但问题是后面的两个人。 “等、等下你们速度也太快了吧!” “等下啊,凯!背着枪还能跑那么快,你是怎么办到的!?” “……呐,凯。我能不能抱着她们飞啊?那样比较快哦。” “那是紧急方案。你的翅膀得隐藏起来。” 凛奈的真身在人类反旗军里是个秘密。 不过一旦突击班————也就是凯、沙希、阿修兰和凛奈遇到了致命的危机,到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使用法术。凯如此告诫过凛奈。 “看到了,自动电梯。沙希、阿修兰,走上去就能升到地上了。” 积满灰尘的自动电梯。 那东西的电源已经断了几十年了,他们一口气登了上去。从地下越二十米的专用地下站到了上面的出口。 “凯,这边。” “贞德,久等了。” 顶部透着些许日光。日光照在贞德和亲卫队身上。担当护卫的花琳将门轻轻打开,露出一条缝,观察着地上的情况。 “花琳,政府宫殿情况如何。” “有三只恶魔。不过应该都是偶然路过的。没有问题。” “和预想一致啊。看来他们也不会想到人类能打倒政府宫殿来。” 灵光的骑士举起拳头。 周围一片安静,静的让人生寒。突然之间, “————开始!” 爆破。 堆积的大量炸药将专用地下站的房顶和门一起炸的粉碎。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黑烟和灰尘喷涌而出。 “咱们上!” 凯踏上煤烟和尘土混杂的房顶,冲到了地上。 天空中乌云密布。 就像呼应着天空般,这巨大的建筑物也染上了暗褐色。 ————乌尔萨政府宫殿。 “这是……!?” 被恶魔侵占的王都最大的大楼。 原先的双塔式建筑,如今几乎只剩一半了。玻璃都被割碎了,墙壁也如蜘蛛网般龟裂。 “人类!?” 政府宫殿里也有极宽敞的楼梯。 看到从烟雾中跳出的凯后,一只漆黑的巨大生物如此吼道。 和在第九主要车站遇到的相同,同时古代魔物————长有内折的犄角,带着翅膀的恶魔。他们不像雕像魔那样存在致命的弱点,并且拥有强大的法力,可以使用各类魔法。 “惊讶什么?” 凯将亚龙爪拿在手里,一直跑到了台阶上。 “这里原本就属于人类,有什么可惊讶的?” “冰冻!” 伴随着黑色的圆环展开,出现了极冷的寒风。 楼梯的副手立刻冻成了冰柱,台阶也覆盖了一层薄冰。地面上的积水变得像藤蔓一般,向凯的脚步伸展过去。凯立刻跳起。 “那个法术我知道的。” 人类庇护厅里保留着过去的战斗影像。人类过去所目睹的所有法术,包括其效果、威力等,凯都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你这家伙————!?” “轮到我了。” 恶魔正准备下一个法术,手臂刚一展开,就被亚龙爪砍下。 略式精灵弹。其爆发出的火焰将这只古代恶魔包围。但凯的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凯,上面!有雕像魔群!” 沙希指着上面说到。 政府宫殿二十楼左右的地方装饰的石像————全都展开背后的翅膀,尖叫着飞了过来。 “没办法冲过去硬碰硬吧……” “怎么办,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一口气解决掉吧。” 亚龙爪的枪口指向了烟雾中。 “降雷弹。” 地面涌出电流。在短枪周围射出的数十股电击,将飞着的雕像魔全都击落了。 凯转身冲向了政府宫殿的入口。 “好强啊!?喂凯,这啥玩意儿啊!” “我的世界里制造的针对群攻的炮弹。不过弹量有限。” “这算什么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应该早点说啊!” “……嘛。” 不仅是沙希和阿修兰,就连已经上到地面的贞德的本部部队估计也没人注意到。 ————在凯的背后,凛奈正哼哼地笑着。 看她炫耀的模样,估计是想说明“回头别忘了夸我”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降雷弹。实际上是配合凯宣言的凛奈所放的法术。说是略式精灵弹亚种的话估计没人会怀疑。 “很顺利啊。” 他们背后跟来了身披银色铠甲的贞德。 “那个铠甲,走着不会很笨重么?” “这已经是减到最轻薄的程度了,随意完全没问题。————全军,展开!” 贞德率领着人类反骑军的第一梯队冲入了一楼的入口。 第二梯队留在外面,围着建筑搭起防御线,以防止恶魔进入建筑。 “那个炮弹真是有趣。” 跑进入口的凯身旁,高个的女护卫并排着说道。 偃月刀————双手提着这种不多见的兵器的花琳,压低声音说道。 “范围如此广的雷击,威力真强。” “那是只把枪剑的威力。” “那是空穴来风吧。虽然你刚才半按扳机,但并没有按下。那样也能发射炮弹么?” “————” “是那个孩子吧?是叫凛奈么。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有些蹊跷。” 她看到了么? 看来她当时在他后面。当所有人看着上方雕像魔的时候,只有这名女护卫注意到了凯手上的动作。 视力固然惊人,但她的直觉更加可怕。 “我想问的只有一件事。你说你和那个少女要挑战冥帝。此话当真?” “当真。” “我明白了。” 花琳并没有深究,她说完就去追自己的主人了。 ……名不虚传。这就是一直和恶魔战斗的勇士么。 ……难怪她会被任命为贞德的护卫。 指挥官和护卫带头冲锋。身后的士兵在一楼的大厅里止步,人类反旗军的部队要在这里迎击恶魔。 “队长,交给你了。” “是!” 看了看敬礼的部下,贞德转身与亲卫队向上冲去。凯也加快速度,跟在贞德他们身后。 “贞德,是这里么?” “没错。中央的升降梯太引人注目。走紧急楼梯比较妥善。” “……确实,这里好像几乎没有恶魔。” 他们走过三四楼间的楼梯,登上了五楼。 凯他们要去最上面的一层。 而贞德和亲卫队的目标是政府宫殿的中间层,第十层。 照这种速度估计几分钟就到了吧。但是,周围过于安静,这让凯隐隐不安。 “凛奈,情况如何?” “没事,感觉不到有什么强大的法力。但是不太对劲,如果真是我战斗过的那个冥帝的话,应该有什么准备……” 三步并两步走的凛奈突然抬起头来。 她的视线停在了一处。 “凯,看那里!” “小恶魔!?” 身高几十尺的小恶魔,凝视着来的众人。 他们和外表看起来一样,身体非常脆弱,法力也只有微量。会使用的法术也只有一种。 但凯深知,那个法术反而是“最麻烦的”。 “不好……贞德,块!他们要来了!” 转移魔法。 恶魔所使用的术式————小恶魔一只接着一只地,召唤着比自己强大的恶魔。 紧急楼梯的墙壁上伸展出黑色的圆环。 啪啦,只见墙壁突然破碎,凯和凛奈则同时跳上了五六楼间的台阶。 而墙壁,则被完全粉碎了。 政府宫殿的混凝土墙壁被破坏,巨木般的手臂伸了出来。 “巨型恶魔!?” 那是被称为巨人种的拥有强大法力的高位恶魔。 他的拳头向贞德背后的亲卫队中的一员伸去。 “唔哇————————!” 充满畏惧的悲鸣。 就如同面对一只蚂蚁般,巨型恶魔想要抓起佣兵来。就在那一瞬间。 “太慢了。” 那只巨大的手,瞬间没有了手指。 手也扑了个空,而将其手指砍掉的,正是立在通风管道上的花琳。 “————人类!” 巨型恶魔的怒号声响起。 而花琳冷笑着,提起刚砍掉巨魔手指的偃月刀,向它的脖子冲去。 “贞德大人,你们先走。” “花琳!” “他们的皮肤过于坚硬,用枪没办法对付。没想到会和您分开,不过这家伙让我来对付吧。” 她盯着对面那身高数十米的怪物。 “不过是木偶罢了,等我处理完就去追你们,请放心。” “……我们在十楼等你。” 灵光的骑士和亲卫队再次踏足向上的台阶。 楼下传来了不止的爆炸声。并不是来自花琳和巨型恶魔的战斗,看来一楼的人类反旗军也开始和恶魔战斗了。 从七楼到了八楼。又从八楼到了九楼。 默默登着楼梯的贞德,不经意地和背后的凯说道。 “我先说一声。不用在意我的情况。” “额” 她看出了凯内心的不安。 担当护卫的花琳在战斗时,贞德如果贸然与位于十楼的冥帝的心腹作战的话,太过于危险了————凯从刚才开始就在纠结要不要说这个。 “我们会在这一层里尽情战斗的。我和亲卫队一样,自己的安全要由自己来保护。” “就算没有护卫在?” “当然了。比谁都英勇,才有资格做指挥官啊!” 贞德猛一蹬地。 跳上了第十层楼。凯和亲卫队也毫不犹豫的冲入大殿。 “等下,贞德!?” 如果为了显示自己指挥官的英勇,凯觉得这样有些过火了。 如果恶魔在这里伏击的话,肯定会准备好魔法迎击。既然有亲卫队在,指挥官就没必要冲在最前方了。 “凯” 他背后的凛奈突然睁大了眼。 “————有很强的法力。前面很危险!” “贞德快停下!” 灵光的骑士已经踏入了大厅。 她全身都被几十发淡紫色的雷击包围了。 堪比凛奈法术的光芒和爆炸,震得整个大厅轰隆作响。人类如果站在其中,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所以凯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凯,这样还觉得担心么?” 雷击消失了。法术的残渣如同飞雪般纷飞着。 身披骑士之铠的指挥官平淡地站在那里。 “……精灵的灵装!?” “没错。” 在愕然声中,灵光的骑士眯起眼说道。 “这是在和幻兽族的交战中,从精灵之乡那夺来的‘灵光的装束’。是法术耐性极强的至宝。” 作为恶魔族象征的强大的法术。 能无畏的与其面对的,才能被称为解放乌尔萨联邦的骑士吧。 “去吧。” 大厅里冒出了四只古代恶魔。贞德边说着,冲向了它们。 “属下在这里的话,就是说冥帝就在上面了。你说过要打败她吧,凯。”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贞德和亲卫队都转过身去。 而凯他们重新回到紧急楼梯,继续向前冲去。 “沙希和阿修兰。你们把这个戴在胳膊上。这个有光学迷彩的功能,戴着这个就不会被恶魔发现了。” 凯向后面两人各扔了一个腕章。 “凛奈,这样就行了吧?” “嗯。这是天使的结界法术……不对,是模仿天使的姐姐所做的人类的产物。” 这也是凛奈的法术。 能让施术者凛奈周围的人隐身。虽然对于嗅觉灵敏的龙等幻兽族不管用,但对于恶魔族和圣灵族来说效果绝佳。 “沙希、阿修兰、凛奈,咱们千万不要拉开距离。只要离开几米,腕章的光学迷彩就解开了。” 十五楼、十六楼。当到第十七楼时几人突然停下了。顺着道路,几人悄悄向北面出口前进。 “喂沙希,是这里么?” “如果三十年前的地图还正确的话是的。” 沙希正手持着地图,和后面三人一起前进着。 这里灯光通明。 地面也十分光滑,甚至可以说是光可鉴人。 和废墟般的外表相反,这座建筑物内部还和王宫的大道一样光鲜。而且不仅奢华,还设有照明系统,这怎么想都不是恶魔所为。 “……这话说的可能有点晚,不过真和贞德预测的一样。大楼内部还有一部分通着电。” 这一层照明用的都是电灯。 而且本应没有乘客的升降电梯也没有断电。 “发电设备还没有断。这不可能是恶魔干的,肯定是被抓的人类吧。我本来还说让别动队去救他们呢。” 阿修兰将机关枪持在手中。 “那,凯。我们去占领电气室————……啊、这、这是什么!?” 咚,响起了一阵躁动声。 是贞德他们在下面战斗的声音么?但是声音越来越大。咚、咚、咚……似乎有什么在接近。 一个庞然大物堵住了路。形同犀牛的怪物从转角处露出头来。 魔兽贾巴沃克。 那是一种拥有巨大法力的恶魔。它仿佛在展示头上的弯角,低着头伴着地板的震动向这边走来。 “~~~~~~~~~~~~额!?” “等下,沙希。” 她刚准备按下投弹枪的扳机,凛奈就小声地制止了。 “没关系。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真、真的吗?” “要是被发现了早就冲过来了。我们只要靠在墙边就能避过去。” 几人紧紧贴着墙边。 就在他们眼前,一直古象般的怪物一震一震地慢慢走过,即使对方看不见自己,恐怕也忍不住脊梁骨发凉吧。 “不愧是冥帝的老巢,这么厉害的怪物都在巡逻么……” 魔兽向远处的拐角走去。当确认脚步已远后,几人再次前进。几人正是向魔兽前来的方向前进着。 ————电气室。 几人走进飘着灰尘的大型机械室,关上了门。 “啊真是的……我起码要折寿三年了。” 少女抱着投弹枪脸色发青地说道。 “嘛、这样我们的目的地就到了。阿修兰,那边就交给你了。” “奥。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怎么能失败呢。” 阿修兰盯着配电表。而他所握的手柄,是能让政府宫殿所有楼层都断电的通电断电器。 “在撤退时用这个。打倒冥帝后,或者别无他法的时候,就把电源切断,关闭照明。恶魔肯定会产生动摇。是这样吧,凯?” “啊,我会和你们汇合的。” “一定要挑最好的时机哦。虽然只是按个手柄的事。这样就行了么?” “嗯。” 站在门前的凛奈回答道。 “我和凯就出发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待命。我觉得只要你们待在这,恶魔就不会进来吧。” “不要逞强哦。我和沙希想说的只有这些。” 原来是同事的两人,碰了碰拳。在两人的人类反旗军式的敬礼和目送中,凯与凛奈离开了电气室。 再次踏上了十七楼的路。 ……这个建筑是二十层的建筑。而且乌尔萨王的执务室正是在第二十层。 ……冥帝所在的位置肯定就在第十八九层。 凯不禁咽了口凉气,手抵在胸前。心脏怦怦直跳,对凛奈说道: “谢谢你凛奈。辛苦你了。” “嗯?” “你不是不喜欢和我之外的人类在一起么。到这里之前,身边一直都人山人海的,还有沙希、阿修兰在旁边。” “……如果能被凯夸的话,我能忍耐的哦。” 她有点害羞地说道。 她张开双臂————头发舒展开来,同时天魔之翼也再次伸展。 “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那咱们上吧。” 两人在拐角处看着前方的路。并没有恶魔和魔兽的身影。同时有凛奈的隐藏术式在,不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当他们踏入的那一瞬间。 警报声立即响起。 是有人入侵的警报。 正中下怀。我方的行踪肯定是被对方察觉了。 “怎么会!?我的结界居然没有效果!?” “这是……监视装置的效果!” 凛奈的术式是利用光线产生错觉的光学迷彩。 就像无法躲过幻兽族的嗅觉一样,对于红外线感应和体温检测机器也都毫无作用。因此才会有警报的吧。虽然凯知道这一点,但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也有红外线等装置。 ……监视装置是高度机械文明的产物。 ……如果没有技术者维护,几个月就会失灵。 而且魔兽通过时毫无反应,这一点让人想不通。 “人类的玩意儿有时候也挺管用嘛。” 砰。 一瞬间仿佛置身大海,一阵恶寒遍布全身。 “监视装饰是热量感应的吧?能爬墙的圣灵族也好、能施展结界的天使也罢,一旦靠近都能被发现。没想到人类也会上钩。” 只听呲得一阵骚乱。 热油般的物体使房顶溶解。房顶上的混净土都变成了灰色的液体滴了下来。一只古代恶魔从上面降落下来。 “……凯。” 凛奈的声音颤抖着。这还是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面对恶魔族,她居然也表现出了紧张。 “这个恶魔,看来很棘手。” “啊。一看就知道了。” 全身都密布着灰色的瘴气,如同神话般强大。 “那个翅膀是怎么回事?” 古代恶魔盯着凛奈的翅膀说道。 “是你用法术把人类带到这里来的吧。你这个翅膀是天使的?但是,为什么还夹杂着我们的味道。……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这个混杂————” “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凯走到前方,将凛奈挡在身后。 “就是你?把大楼的监视装置都特地改造的?” “那是凡妮莎殿下的英明之举。” 古代恶魔双手托起,以示夸耀。 “这座城市到处都布置着监视机器。天使的结界、圣灵族入侵,都能被发现。对人类来说更管用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 “而且那些机器,让人类来管理最合适不过了。” 正因为是易守难攻的要塞。 恶魔族才居住在王都乌尔萨克里。捕获人类的技术人员,以保证监视装置能发挥作用。 “而且还有一件事。得知你们的入侵后,殿下非常开心,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自取灭亡。看起来很感兴趣呢。” “那你能带我们去见冥帝凡妮莎么。” “眼前有这么有趣的玩具,” 恶魔全身的瘴气都开始膨胀。 “没理由放过你们。” “啊,这样啊!” 白烟立刻包围道路。 烟雾弹。凯扔了出去。遮蔽住了正在施展法术的恶魔的视野。 “————咳、这算什么……!?” “第一次见烟雾弹?要不是在这种室内环境,对恶魔还起不了什么作用呢。” 但恶魔只失态了一瞬。 趁着那一瞬间的犹豫,凯向与电气室相反的方向跑去。不绝于耳的警报声的烟雾中,充满震慑的杀气喷涌而来。 “它居然追上来了!?凛奈,用光学迷彩!” “……我大意了。那家伙在我的术上打了烙印。” 凛奈咬着嘴唇说道。 “那就上楼。” 两人再次冲入紧急楼梯。从十七层到第十八层。正准备登上十九楼时————突然凯睁大了眼睛前面是一面火墙。 钢铁的楼梯全部被包裹在火焰里,周围一片熊熊火海。 “这里也有小恶魔么……” 火光照耀着那些小型恶魔。 在场的不只是一两只。只见空中出现了好几个法术光环,转移魔法召唤出的上位恶魔不断地出现。 ……完全被抢先了。 ……怎么办。如果不赶紧离开恐怕马上就会被包围。 紧急楼梯有两个。就算有一个被毁也还剩下一个。 “这边!” 凯抓起凛奈的手就跑了过去。 “不行,凯,危险!” 凛奈突然从背后冲了上来。 两人向前方扑倒。同时一脚踏空的凯也注意到了袭来的几乎和路等宽的巨大冰块。若不是凛奈注意到的话,恐怕早就被冰块击中了。 “凛奈!?” “……没事。我没关系的。” 面对恶魔的围攻,少女的神态坚强依旧。 “去吧凯。如果我跟着你的话会被他们追踪到。你先上去等我。我马上就去追你。然后我们一起打败冥帝。” “但是……” “求你了快走!” 最后的话,语气就像是在恳求。 ……我知道的。 ……凛奈说的是正确方法。 以贞德为首的人类反旗军的佣兵们,现在也在底楼层与恶魔们僵持着。决不能在这里留步。 “————一定要追上来啊。这是咱们的约定!” 转过身。 凯将拳头握的死死的,咬着牙跳了上去。 人类的少年离开了。 并不是抛弃了自己。也不是逃跑了。而是为了将冥帝打倒的约定。 ……没错吧,凯? ……是因为相信我才去上面等着我的吧? 凛奈讨厌这一切。 曾经是的。 恶魔族非常阴险,所以讨厌。在五种族中是最喜欢侮辱其他种族的。 幻兽族非常野蛮,所以讨厌。在五种族中是粗俗的。 圣灵族非常奇怪,所以讨厌。在五种族中是最难以理解的。 蛮神族非常蛮横,所以讨厌。在五种族中是最趾高气昂的。 人类族非常弱小,所以讨厌。在五种族中是最懦弱的。 然而。 最讨厌的是,混杂着这五种族的自己。 可是他不同。 看到自己也不会害怕。脸上也没有讨厌的表情。不仅如此———— “暂时这样缓一缓,我会等你冷静下来的。” 他给我了拥抱。 所以想与他在一起。想再次体会到他的体温。 ……好过分啊,凯。 ……要是在我过去之前死掉了,我会讨厌你的。 回过头来。恶魔已经毁掉了紧急楼梯的出口。同时墙壁和天花板也开始溶解,一只只异形的恶魔出现在此。 “好丑啊,是天使的气味。” “但是好像还混有恶魔的气味……?” “不对,精灵的气味也有。还飘着些矮人的气味。” “龙也有,圣灵的气味也有。” “这是什么,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这种杂糅的气味和混合的法力是怎么回事……” 恶魔之前充溢着杀气。 “那种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到底是什么,你们来告诉我吧。” 看着慢慢接近的恶魔族。 看着拥有强大法力的高位恶魔依此出现,凛奈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我,非常讨厌你们!” 天魔之翼伸展开来。 这个少女————凛奈全身迸发出法力的波动,将所有种族的力量浑然一体,其中交杂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我要和凯在一起,阻我者后果自负!” 2 政府宫殿,十楼。 在斗拱型的房顶上,四臂的古代魔咆哮着。 “脆弱的种族啊……!” 他挥起最大的那只如同巨木般的右手,像巨蛇般蠕动着将亲卫队的佣兵击在墙上。而且即使是遍布全身的枪林弹雨,也无法伤他分毫。 并不像雕像魔那样皮肤坚硬。 但他的法力如同瘴气般,覆盖全身,子弹在近身之前就都被腐蚀了。 及身之时只剩橡胶子弹般的威力了。 弹药的威力大减,根本无法打穿恶魔的身体。就在这时———— “哈!” 灵光的骑士贞德手起刀落,将恶魔的手切断。 “————嗯!?” “伤的太轻了么。但是有天使术式‘天罚’加持。恐怕想治好也没那么简单。” “天使的法具么!?” 贞德手持两把太刀,向前挥去,恶魔却并没有躲避。而是用双手接下一刀。 “咳” “太弱了。就算人类挥舞天使的法具,能使出的力量也太小了……真正的刀剑应该是这样的。” 恶魔的手中收拢起红莲般的火焰。他举起这砍刀一般的法术之刃向贞德砍去,想要连人带甲一齐烧毁。 ……但并没有如意。 相反那把用法术做的火之刀消散了。 就在碰到贞德的瞬间,火焰的刀身就被弹开,化作火花了。 “铠甲?不对,是铠甲里面么。精灵的灵装!” “终于发现了么?” 这位人类反旗军立刻跳开。 被火刀砍出的铠甲的缝隙间,依稀露着薄衣般的装束。其厚度薄如纸。但就是这件衣服让恶魔的法术消散了。 铠甲只是为了变装为男性。 贞德真正的防具,是里面穿的那层薄衣。 ————灵光的战装束。 精灵的至宝之一,拥有最强级别的法术耐性。亦是灵光的骑士贞德的象征,对抗恶魔的宝牌之一。 “你想找死么,人类!” “————” 作为回应的只有一句话。 “拟装解除。‘月之驽’啊。” 贞德的刀发出光芒。 周围包裹着天使的法术所散发的白色光辉,刀身发生了变化。变为了一张镶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4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五 天魔与少年(中) 嵌众多宝石的精美的弓。 “刺穿吧!” 古代魔被迎面而来的法力之箭射中。 巨大的躯体被冲到墙上。还未看到其结果如何,贞德就被突然爆发的猛烈的白光晃了眼,单膝跪倒。 “贞德大人!?” “……我没事。队长,率军死守这里!” 亲卫队的队长走过去一声喝令。与此同时,贞德脸上立刻冷汗直冒,顷刻间挥汗如雨。 “你问我是不是想找死?” 灵光的其实颤抖着站起身来,咬着牙说道。 “当然了。如果没有那种觉悟,人类怎么可能战胜恶魔!” 天使之弓和精灵的灵装。 这些都是拥有强大法力的精灵和天使所使用的法具。没有法力的人类使用时会立刻被夺走体力,甚至折损生命。 ————这是吞噬生命的光辉之死装束。 灵光的骑士贞德,一直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挣扎。 人类反旗军的佣兵们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对其怀抱敬意。 “这算不了什么。和挑战恶魔的英雄想比没什么……” 从另一个历史的世界来到的凯与凛奈。 其实,贞德至今都不信凯所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人类在五种族大战中胜利的历史呢。 但是,凯说他要证明这一点。 所以要挑战恶魔的英雄。和那种不可理喻的战斗相比,只是穿着吞噬生命的灵装这种事就显得轻而易举了。这也是贞德能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 “贞德大人!” 突然传来了部下的惨叫。 原因来自上方。 房顶随着响声崩坏掉,那里跳出了猎犬型的魔兽,刻耳柏洛斯。 这种形同传说级魔兽的怪物,挥起前爪。 那带着诅咒和猛毒的爪子,向贞德头顶袭去。 “让您久等了,主人。” 爪子忽然被砍断了。 偃月刀一闪而过。 “路上遇到点麻烦,所以花了点时间。” “……太让人担心了。” 花琳————亲卫队也好、干部也好,无论是哪个职位都是贞德的从者。和灵光的骑士的护卫工作一样,性质是所差无几的。 “……就是你么……我听说过你……” 魔兽用混杂的声音说道。 它谨慎地看了看自己被砍断的前爪,又看看花琳双手所持的偃月刀。 “据说有强的出奇的人类在。莫非你就是所谓的……龙骑士!” “谁知道呢。” 偃月刀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其实质是,亚龙的牙。 凯所持的枪剑“亚龙爪”只是模仿其形状而造的。 但是花琳所持的是实物。只有在这个幻兽族横行的世界,才能得到的世界上最坚硬的刀剑的素材。 手持龙牙身负战场,令恶魔族都畏惧不已的龙战士。 “他们也都是奉王命而战。但能僵持的时间毕竟有限。” “……之后的发展就要看最高楼层的结果了么。” “是的。贞德大人请退后,这里就交给我吧。” 说着,乌尔萨联邦最强的战士再次挥起亚龙之牙。 3 乌尔萨政府宫殿,第二十层。 终于上到了最后一层,凯疲惫地叹着气。 “终于到了……” 来到了最高层。 就在人类反旗军全力与恶魔鏖战之际,自己终于抵达了冥帝的巢穴。 ……丝毫看不到有恶魔追踪的痕迹。貌似也没有恶魔打算来追。 ……那么就只能等着凛奈了么。 为了让凯逃走,凛奈采取了危险的行动。 紧急楼梯分别在南北两边。凯通过的是南侧的道路,而凛奈如果突破了恶魔的包围会从背面上来。 “凛奈……一定要来啊……” 这是两人的约定。两人要一起打败冥帝凡妮莎。 凯从紧急楼梯处踏出一步,来到了第二十层的通路。 本应无事的。 “什!?” 由于惊讶,不由发出声来。 既没有路,也没有墙。第二十层所有的隔间都被粉碎,连成了一个极宽敞的空间。 而凯,看到了这个大厅中央的唯一一只恶魔。 明亮的照明下,架在瓦砾堆中华立的椅子————与坐在王座上的恶魔。 冥帝凡妮莎,就在这里。 “欢迎光临,人类。” “……你就是……” “嘛,表情不用那么僵硬。这里是只属于我的地方。部下在的话只会让这里变挤。” 带着不知名的威压和恐怖的恶魔,用妖艳的女声说道。 梦魔———— 外貌非常优美。背后的黑发在光照下略显紫色,十分妖娆。赤红的瞳孔和嘴唇,也明显带着妖艳的气息。 ……据说很久以前它掳走人类的王,将王国毁灭。 ……它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像那样的传说。 恶魔的英雄。 同时又是恶魔族的女王。她看着凯窃笑到: “你不把枪放下么?” “……你说什么?” “知道最强的恶魔是梦魔时,人类都会感到意外。好像是都把我想象成古代魔或者魔兽了,所以当得知冥帝就是我的时候他们都会毫无战意。还说‘怎么能把枪口对准这么可爱的少女呢’什么的。怎么样,你也可以表现一下自己的爱怜之心哦。” “……” “怎么了?” “你的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吧?” 凯举起亚龙爪,用足以在大厅里产生回音的音量说道。 他已经从凛奈那得知了。 冥帝凡妮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用那古代魔和魔兽都远不及的力量登上顶端。利用梦魔诱人的外表只是你用来唬骗人类的工具。其实是比谁都好战,伺机侵占其他种族领域的战斗狂。这才是你的本质。” 瞠目结舌。 梦魔不敢相信的看着凯。 ……其实,是凛奈之前都透露过了。 ……冥帝凡妮莎。一开始还以为有多可怕呢。 从外表来看,完全就只是个美丽的女子。 透过阴暗的服饰可以清晰的看到乳沟,翘着腿坐着。这大概是最能体现脚的优美曲线的姿势了吧。看到这副美貌,不知有多少人过去曾被其迷惑。 “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挺有趣啊。” 冥帝捧腹大笑起来。 “战斗狂?不不不,虽然我确实不讨厌战斗。但是我还是有梦魔的自知的,而且我对自己的美貌也拥有足够的自信。人类看到我的模样就被迷倒了。哈哈,你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 冥帝翘着腿说道。 直到大腿根部几乎都露在外面,恐怕这也是故意所为吧。 “话说好像有个人类的反乱军啊。是叫灵光的骑士么,我之前听手下提起过。说是穿着精灵的灵装。就是你么?” “很抱歉不是。” “那你是他的部下么?” “不。虽然我也是为了夺回王都才来这。但是我是和人类反旗军毫无关系的人。” “毫无关系的人?”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妖艳的恶魔斜着头问道。 “是从乌尔萨联邦外面来的么?” “是来自更远的地方,” 恶魔的英雄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身坐在王座上的冥帝凡妮莎,为了抹掉她的嘲笑———— “我是从你失败后的世界来的。” 凯举着亚龙爪回答道。 “……什么?” 忽然沉默了很久。瞳孔明显地越发愤怒。这只传说中的梦魔眼神尖锐了起来。 “我失败后的世界?真是抱歉,那种世界是不存在的,过去也好,未来也好,都是不会存在的。” “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我是来自别的历史的世界哦。” “你在做梦么?” “啊,我也无数次以为是做梦呢。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从别的世界混进这里的。要我来说的话,我所记得的世界时真正的历史,那边无种族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冥帝陷入了沉思。 但第二次的沉默比第一次明显短了很多。 “那么,在你所说的那个世界中我失败了。那么战胜我的是什么种族呢?支配世界的又是什么种族呢?” “人类。” “————哈!啊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居然说人类能胜利?” 娇艳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 “既不是幻兽族也不是蛮神族、圣灵族,而是人类获得胜利?真是有趣,好久没听过这么离谱的笑话了。到底是哪个家伙打败了我啊?” “预言者西德。” 这个人类的英雄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所以对于这个名字,冥帝凡妮莎应该是毫无反应的。……但并非如此。 “————————” “冥帝?” 预言者西德。听到这个名字时大恶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就如完全忘记了凯的存在般,看着上方,娇唇吐出了几句独白。 “西德。西德?……人类……剑……” 和刚才为止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简直就像是———— 丧失记忆者,在拼命地寻找着记忆。 “……西德……坟墓……世界坐标之匙、封印…………‘世界轮回’……” “哎?” 她刚才说了什么?坟墓?世界坐标之匙? 坟墓和预言者西德的剑一样,都是正史才存在的概念。别史中的恶魔的英雄应该不知道这些名词的。 而且“世界轮回”是什么?刚才,她确实说过这个词。 “冥帝!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不” 恶魔的英雄低下头。 带着奸笑的目光变得愤怒起来。很明显冥帝已经起了杀意。 “你的话让我感到不愉快,讨论就到此为止吧。不过,中途还是挺有趣的。作为奖励给你个选择吧。是想要在我的爱抚中慢慢死去,还是让我立刻烧了你?” “两者都免了吧。” “那可真是遗憾。我倒觉得作为梦魔会很受欢迎呢。” 冥帝礼服的下摆忽然摆起。 伴着脚下卷起的飞沙走石般的障气,恶魔的英雄抬起手来。 “那就变成灰烬吧。” “消除。” 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 冥帝的爪子前端放出了紫色的箭。面对这几乎比拟真实雷电的法术,凯也按下了亚龙爪的扳机。 ————略式精灵弹。 这根据五种族大战的记录所开发的子弹,立刻就消除了闪电。 “什么!?” 冥帝不禁惊愕地叫出声来。 略式精灵弹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子弹。恶魔们不可能料到其能消除法力的特性,所以确实能起到“反击”的作用。 “你太小看人类了,恶魔。” 法术被打散,对方有了一丝动摇。但一刹那间,凯跳离了原地。 ……这家伙的法力究竟有多强。 ……肉体是梦魔。所以只用一发略式精灵弹就能灭掉她。 冥帝凡妮莎选择反击。 但太慢了。亚龙爪立刻对准目标。刀刃对准梦魔的肩膀,枪声响起,一记略式精灵弹炸裂开来。 “怒吼吧!” 枪弹穿透了冥帝凡妮莎那丰满的身躯。 梦魔的身影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亚龙爪击中的只是留在原处的椅子。 爆炸。略式精灵弹引起的风暴将王座击得粉碎。 “幻影!?” “你忘了我是梦魔么?” 妖媚的声音响起。 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甚至让人觉得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幻惑系。是迷惑人类的术的活用。” “————咳!” 眼下并没有喘息的时机。 凯向前走出瓦砾堆。冥帝凡妮莎就在一伸手就能碰到凯的位置,看着下面全身布满灰土的凯。 “哦?还真是机敏啊。这反应速度堪比兽人了。” 冥帝的手指指向凯的枪剑。 “还有那将法术打散的子弹。有意思。那也是你世界里的武器么?” “你现在相信了么?” “别自以为是了。” 冥帝带着污蔑的眼神回应道。 “脆弱的物种啊。就这种程度也想抵抗我的法术么?” 恶魔的头发向后扬起。 头发丝如同一条条蛇般蠕动。这是冥帝全身的法力所产生的波动。 “冥唱‘吾之炼狱,火炎丛生’。” 视野中茫茫一片“红”。 与普通的火焰相比,更加美丽、更加庄严,甚至可以说是凝缩的光与热的结晶。凯站在其中,紧握亚龙爪的手不住发冷。 ————恶寒。 全身都汗如雨下,但只要汗一冒出来就立刻蒸发了。凯处于这致死的温度中,出现了置身冰海的错觉。 “被火焰吞噬殆尽吧。” “……咳!” 凯并没有发射略式精灵弹。他放下抵抗,下意识地全力跳出了火柱的范围。 火焰将这一楼层的墙壁烧毁了。 就连坚固的钢筋和消防栓都被贯穿了。从高楼里喷出的火焰在天空中烧成一片。 ……人类庇护厅里的高热兵器恐怕也没有这种火力。 ……这就是……恶魔的英雄真正的实力么。 “哎呀?这下可坏了。我为了不破坏这座要塞才集中火力的,没想到反让你逃出来了。” 这只最强的恶魔俯视着正蹲跪在地的凯。 “对了,人类。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 她看向凯的枪剑。 “你破坏我椅子用的那把枪,它的爆炸性质还算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这是种族差。比方说幻兽族因其坚固的鳞片,在炎热环境中占优势;而圣灵族则天生对幻惑系免疫;蛮神族对法术的耐性极强。针对这些种族的特性一个个决定对策太麻烦了。” 冥帝继续说道。 “但是,有一种万能的术可以无视这些差别,无论对种族都通用。这就是‘爆炸’。你那把枪所用的原理也是如此吧。————所以我想说的就是,” 她背后的翅膀张开,飞了起来。 那是一对犹如蝙蝠翅膀的恶魔之翼。 “我最拿手的术式就是‘爆炸’啊。” 她的笑中带着绝对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凯脚下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法术光环。 “————!” 无处可逃。 脚下传来波动,似乎连同整个楼层都要被炸毁。 不好。脚下将会出现巨大的爆炸。恐怕这里马上就会被爆炸吞噬,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毁吧。想到这里,凯不禁皱眉。 “一切都结束了,人类。你必死无疑了。” 冥帝张开双手,仰起头来。 但是,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在凯的脑海中,就像与凛奈见面时一样。 “世界坐标之匙将斩断‘命运’。将无用之死的命运从世界中切除吧。” “世界坐标之匙!” 将漆黑的枪剑举过头顶,喊出了那把英雄之剑的名字。 紧接着,冥帝的法术就发动了。 ————冥唱“吾之乐园啊,爆炸吧,狂欢吧。” 钢铁的地板开始蒸腾。 和地面融为一体的法术光环瞬间破裂,喷涌而出的爆炎将政府宫殿的墙壁和房顶炸出一个大洞,顷刻火柱冲天。 业火使地板开始融化、蒸腾。 炙热气流的后面,只见冥帝凡妮莎站在那里。 “烧的渣都不剩了吧。如果不是四种族的英雄,肯定没办法接下此术的。” 尘埃和瓦砾一概不剩。 全都在爆炸中蒸发殆尽了。 “那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冥帝凡妮莎的语气显得有些急躁。 恶魔的英雄首次对人类表现出了警戒心。 “我本打算将这座要塞的房顶整个炸平的。但是发动瞬间威力就大减了。人类,你那把剑是什么?” “……谁知道呢?” 闪耀着阳光色的世界坐标之匙。 依附亚龙爪现身的西德之剑。 ……真是九死一生。 ……这次,又被这把剑救了。 斩断命运。 将干涉生命的事物“物理性”地斩断了————虽然这种说法并不是百分百正确,但切断凛奈和冥帝的法术的应该是靠的这种原理吧。 “你手拿的应该是把黑枪,什么时候换成这把剑了?” “这么嘛————” “凯,卧倒!” 地电流喷涌而来。地面上聚集的雷击自四面八方,涌至冥帝的脚下,贯穿其身。 “凛奈!?” 伸展双翼的少女从楼下飞了上来。 她的脸上、手臂上,都有被烧伤的痕迹。翅膀上的羽毛也很凌乱。 “你,这伤……” “没事的。稍微有点过火了。” “都过火了还说没事啊……瞧你这身伤。” “凯,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 “刚才的爆炸让整个建筑都晃了,太可怕了。我就担心你是不是还活着。” 凛奈的声音颤抖着。 充满着恐怖,和愤怒。 “所以更不能原谅了。来吧冥帝!我来做你的对手!” 受了雷击后,妖艳的恶魔英雄毫发无损,仍然站在原地。 她的表情显得更加危险了。 但她并没有看向凯和凛奈,而是凝视着房顶上被炸出的大洞。 “来者何人?”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般,突然出现了异变。 似乎警戒着什么的冥帝背后,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黑点。 凯和凛奈看着那里,之间漩涡瞬间扩张,从中浮现出一个人形的身影。 “对恶魔的英雄进行预知外的‘动摇’观测。存在对禁忌名词‘西德’的影响。” “开始对多余的存在进行切除。” 奇特的异种族。 出现的是一只,形如残破人体的怪物。 乍一看人像人类,但下半身是蛇身般的触手。背后露着管道。 ……和那只袭击凛奈的怪物很像。 ……是它的同伴么?难道是追到这里来了!? 凛奈畏惧地俯下身来。 “凯!这、这家伙!” “凛奈,到我身后来!” 凯架起世界坐标之匙。但是,那个人形怪物无声地飞向了大恶魔。 “你这家伙!?” 怪物缠住了冥帝的脖子。不知它有多大力气,竟将恶魔死死缠住,使其无法逃脱。 “对世界的影响、扩散性进行判断。” “你这家伙,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切除器官!主天阿尔弗雷亚的定金!” “无坐标化执行。将英雄凡妮莎的‘记录’从世界中切除。” 再现。 就像凛奈曾遇到的一样。无数的黑洞出现在冥帝凡妮莎周围,将她全身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冥帝的身体也迅速地开始消失。 “……!?” 这只全身被消减的恶魔开始惨叫。 恶魔的英雄,会被这只身份不明的怪物杀死么? ————冥唱·续咏唱“吾之鲜血、肉体、灵魂,荣光永存!” “别得意忘形了,榆木脑袋!” 恶魔的英雄嘶吼起来。 背后又伸出一对翅膀,脑袋两侧也长出了弯折的小角。全身都浮现出诅咒的纹理。 妖艳女性和恐怖恶魔的融合之姿。 “被我抓住了吧。” “!?” 冥帝伸出手来。 使其无坐标化的攻击已经包围她全身,但她反而掐住了怪物————切除器官的头。 “区区主天阿尔弗雷亚的爪牙,竟也想取吾的向上人头?” “冥帝凡妮莎的抵抗值上升?法力超出预测。在无坐标化结束前————” “给我粉碎吧!” 怪物的身体瞬间散为灰烬。 爆炸的法术是能对抗所有种族的万能系术式。正如冥帝所说的,虽然从她体内发出的法术爆炸将残损的怪物彻底炸散了。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把法力集中也没办法治好啊。” 冥帝断断续续地咋舌。 “嘛,算了。先把眼前的低等种族处理掉好了。” 恶魔的英雄转而盯向这边。她全身滴着血,带着杀戮的狞笑,一步一步走来。 ……这就是冥帝凡妮莎的本性。 ……根本不是梦魔之类的有趣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完全没有梦魔的身影。 眼前唯有这个,强大无比的,可以炸毁一切的,杀戮的化身。 “凛奈,你之前就是和这种家伙战斗的么?” “……不对……” 凛奈看着眼前完全解放本性的冥帝。 她愕然无比。 “……好可怕。她比和我战斗的时候更强了。而且,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么恐怖。这么可怕的表情,我从没见过……” 在和这里相反的正史的世界中,恐怕冥帝凡妮莎也变得更加凶恶了。 但是,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令凛奈害怕的模样。 “快逃!” 凛奈的悲鸣引来阵阵回音。 “凯,快逃!不行,咱们赢不了。不是说战斗力强弱……咱们是没有胜算的……” “凛奈!?” 她完全没有顾忌身体,冲向了冥帝凡妮莎。 凛奈紧紧抱住凡妮莎的腰,咬着牙释放言灵。 “‘影之幽狱’啊!将我与这只恶魔束缚吧!” “圣灵族的结界?你这家伙!?” 凛奈和冥帝被浮现出暗色的牢笼缠住。 “你是什么东西?这翅膀,还有这圣灵族的结界……怎么回事?” “快,凯!这个结界马上就会被毁。趁我抑制住她,快逃!” “抑制住我?” 咔啦,暗色的牢笼出现了裂纹。 “居然想困住我,就凭这种小把戏!?” 从内部涌出的爆炸,将牢笼整个炸毁,无影无踪。 爆炸的狂风将凛奈推到空中,一声重响,坠落在地。恶魔的英雄振了振翼,追了上去。 凯在她背后,大喊起来。 “冥帝!” “……不…要……快…住手……凯” 凯挥舞着世界坐标之匙向冥帝挑衅着。 根本无计可施。只是一瞬间也好,希望将这只杀戮的恶魔从凛奈身边引开。凯单纯地这样想着,手中握紧长剑。 “凯,快跑————————” “太碍眼了,人类。” 恶魔说道。这就是———— 凯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话语。 少年的身体,被血色的爆炸吞噬。 血沫纷飞。 就在凛奈面前,少年被抛到空中。世界坐标之匙也已离手,整个人砸在了墙上。 随机瘫倒在地,没有了再次起身的迹象。 他陷入的不仅仅是表面所见的爆炸。其中掺杂着破坏身体结构内部的法力。虽然外面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其内脏和骨骼恐怕都已经被破坏了。 法术将少年体内破坏了,凛奈着这一切。 “……凯?” 没有任何回答。因为他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凛奈知道,这是绝对的事实。无论如何不甘,如何祈祷,都无法改变这种死亡的味道。 “……啊……” “哈。真扫兴。你一心想保护的人类已经消失了。怎么办?是要为他报仇呢,还是自己跑掉呢?” “…………” “难道说,你的战意也消失了————————” 恶魔说着突然停下了。 少女默默站起身来。她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恢复着。 “……不可能” 冥帝的爆炸中包含着强力的治疗阻断的诅咒。无论是治疗能力高超的幻兽族,还是有天使的加护,都不可能轻易恢复。 本应如此。 “凡妮莎————————” 凛奈怒吼道。 “不可原谅。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原谅!” 除了自己再没有重要之物了。亲人、友人、同族的伙伴,都不存在。 ……然而终于找到了。 ……只有凯接受了这样的我。 这是第一次感觉到。 失去重要之物后的丧失感。 ————“■■■”因子,觉醒。 少女闭上眼,双手向上伸展着。 背后的天魔之翼,迅速伸展到原来两倍的大小。 “……什么?” 正当恶魔的英雄诧异之时,变化仍在继续着。 凛奈的金发闪耀起来。并非由于法力光芒的照射,而是头发本身变得透明,内部散发出无尽的光。 同时她的额头和双臂上,都浮现出发光的纹理。 ————翅膀伸展是“幻兽”因子显现的特征。 ————身体内部发光是“圣灵”因子显现的特征。 恶魔族、蛮神族和人类, 还有幻兽族和圣灵族的特征,在凛奈的身体上呈现出新的形态。 “杂种?不对。……那种五种族混合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啰嗦!” 凛奈身体上的变化停止了。她用足以在地板上印下脚印的力度跳起,直接一拳打在梦魔的身上。 “…………咳……哈……?” 冥帝凡妮莎不禁弯下腰,跪倒在地。 “……混蛋,这副模样……!这副模样就是你的……本性……么?”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凭借着兽人的脚力踢向恶魔的下颚。如果不是瘴气和法力的保护,冥帝的头恐怕早就被击碎了。 “凡妮莎————————!” 凛奈闪着泪光,从地上跳起。 由于圣灵族的特性————眼泪也闪耀着光芒。而就在她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的英雄口喷鲜血着笑道。 再疼再痛都无所谓。只是觉得可笑。她趾高气昂地嘲笑道。 “这真是,真是太滑稽了!喂,全身冒光的混沌种啊!” “……” “你也知道的吧。有这种实力和姿态!如果一开始你就尽全力的话,足可以让那个人类脱逃的。” “……” “莫非你是刻意在他面前隐藏这模样的么?” 凛奈脸上拂现过了一丝悲伤。 “哈,我知道喔!人类原本就是又脆弱,又爱猜疑的物种。畏惧恶魔,讨厌幻兽,讨厌圣灵,嫉妒蛮神。你这副闪光的姿态确实很美……但是,和人类相差甚远。你就是因此才害怕吧。害怕被叫怪物是不是!” 是否要用全力的形态,确实让她犹豫过。 就在她迟疑之时,也不断有人丧命。 “你流泪是因为对我的愤怒?不对吧。把那家伙杀掉的是你。如果你展现出这种姿态,那足有可能帮助他逃命。” “没错。” 天使之翼,精灵的双耳。 仅凭这个,凛奈就和人类不同。 ……如果更多的不同之处,说不定会被讨厌呢。 ……会不会,也被凯冷眼相对呢。 太可怕了。 “但是,无所谓了。就算后悔,凯也不可能重生了。” 她抓住了处在空中的梦魔的翅膀。 凭借龙的力量,从背后将冥帝的四翼紧扣,并将其束缚。如果冥帝放出爆炸系的法术,两人都难逃于难。所以她根本无法逃脱。 “凡妮莎。你和我一起去死吧。” “什么!?” 凛奈的爪子,抓进梦魔的翅膀。 在目标体内注入自己的鲜血,使两者混合。同时,以此为媒介,施展出了咒术。 solitis clar “elmei-l-nazyu phenoria”————禁咒“混沌病原体” 嘀嗒,紫色的水滴滴落。 冥帝凡妮莎的身体开始冒出水滴,一滴滴落到地上。 “这些水滴就是你的‘生命’。无论如何防御都没有用的。一直持续到你彻底殒命为止。” “……你这混蛋!?” “当然我的生命也会同样消逝。” 凛奈的脸上、额头上,也冒出了发光的水滴。 生命的等价消逝。 恶魔的英雄在理解这一点后,开始发出悲鸣。那是她看到自己的生命被榨出的恐惧。正因为没有伤也没有痛,所以才会感觉恐惧。 “这种……禁忌的存在……怎么可能……” “一切都结束了。这样————” 再有几秒,两人的生命就要殆尽了。 但没想到,此时束缚着冥帝的凛奈突然没有力气了。 “……哎?” 当回过神来,凛奈已经跌落在地上。 完全无法用力。不对,最奇怪的是禁咒竟然会被中途打断。此术本应持续到凛奈和冥帝殒命为止的。但是为什么…… “所谓禁咒也不过是法力。这就是你的败因,混沌种。” 冥帝凡妮莎降落在地上。 她和凛奈相距一段距离,恐怕是在堤防对方突然袭击。 “这里是我的巢穴。理所当然会有防止其他种族入侵的准备吧。” “……难道是?” “广范围诅咒。这里分布着阻碍法力施展的魔法阵。一共有三个。分别对抗圣灵族、幻兽族和蛮神族的。” 凛奈身上具备着全种族的特性。 虽然能力是万能的。但并非在战斗中就是无敌的。其原因就是,她身上也包含着所有种族的缺点。 “身受三个种族的诅咒。反言之,亏你的法术能维持这么久啊。” “……怎么会……这样……” 使用禁咒的代价是身体无法运动,所以龙的力量也毫无意义了。 同时她的法力也被诅咒消耗殆尽了。 “真是个可怜的生物。” 恶魔盯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凛奈。 “各种族都包含一部分的混合物种。对这个世界来说根本就是完全无意义的存在。真不知道造物者为什么要创造你这样的东西。” 凛奈并没有理睬她的话。 “……对不起……凯” 真是抱歉。 没能提供什么帮助。 用尽全力,也没能击败冥帝凡妮莎。 “对不起……对不起。凯……我……已经尽力了……” “这种话听着真是烦。” 冥帝的翅膀上浮现出法术圆环。 丛生的业火向无法行动的凛奈袭去。吞噬少女的火焰爆炸开来,形成火柱和无数的火尘。 这次肯定烧的渣都不剩了。冥帝正如此确信着。 ————一道剑光。 恶魔的火炎,被一记剑闪切断。 “……难道说!?” 冥帝愕然地站直了身子。 刚才对这个人类是用的法术肯定是没有误差的。没有法力的人类居然能活下来,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对我道歉?你说什么傻话呢,凛奈。” 如同太阳的光芒浓缩在一起的阳光色———— 剑的光芒犹如拂晓的阳光。 “如果没有你,现在一切早都晚了。现在我的意识勉强恢复了。” 少女勉强站起身来,看着对方。 眼前正面对着恶魔的英雄的那个人类。 手握世界坐标之匙之人,凯·樱=温特,正伫立在那里。 咆哮而来的火炎被瞬间熄灭了。 在这片战斗造成的空旷废墟中,似乎拂过一缕清风。 “……凯……你还活着……?不是、骗人的吧……” 少女惊讶地抬起头来。 凯没有回答,默默伸过手去,将凛奈的手握住。虽然力气不足以将她扶起,但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好温暖。” “嘛,就像刚才说的一样,只是勉强恢复而已。” 与此同时。 冥帝的法术也发动了。 凯挥舞世界坐标之匙,再次将其斩断。 现在喉咙里还留有血的味道。恐怕再迟一秒就已分胜负了吧。 “没想到,你还能站在我面前。” 恶魔的英雄眯着眼,盯着面前的人类。 “莫非,汝欲战于吾否?” “正有此意。” “好啊,人类!但这次,你还能逃过吾的术式么!” 周围回荡着大恶魔的怒吼。 她的语气十分激昂,同时强大无比的法力覆盖起她的全身。 “莫非之前伤未致命么。趁我和那个半吊子打的时候,勉强恢复精神了吧。” “————没错,正因如此,” 他握紧手中的世界坐标之匙。 “正因如此,我无论如何也要战胜你。” 沙希、阿修兰、贞德。他们都是自己所在世界的同事,怎能放下他们不管呢?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战斗的理由。 ……但是这并非全部。 ……还有一个不得不为之拼命的理由。 “凛奈舍命与你战斗,都是为了我。所以,此恩必报。” “哈!你有能抵抗我的对策么?还是说能亮出什么本事来么?” 大恶魔张开双臂。 如同在展示自己妖艳的身体。摆着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嘲笑道。 “吾深知人类的作为。大同小异,说的还不是一样?让我见识见识什么人类的强大、人类的可能性、人类的未来————最后,全都是伪装的。” 圣灵族的英雄是灵元首·六元镜光。 蛮神族英雄是主天阿尔弗雷亚。 幻兽族英雄是牙皇拉瑟耶。 虽然彼此为敌,但冥帝凡妮莎承认,这三者都是统率种族的绝对强者。恐怕彼此将来也必有一战。 “人类中没有英雄。” “…………” “根本没有能统领种族的强者。还是说你就是那个角色?” 语气中带着质疑。 一半是出于嘲笑,一半是寻找强者的本意。 “回答啊,人类。” “怎么可能。我可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人类的英雄。但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5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六 天魔与少年(终) ————” 凯直视对方的双眼。 “我说过要让你见识一下吧,冥帝。你给我看好了。” “见识什么?人类的强大、可能性、还是未来?” “————真髓。” 人类的本质。其道的奥义。精神的极限。 这些就是所谓的真髓。 自己在这些方面的锻炼,都是为了今日。 “如你所说。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人类的英雄。但即使如此……我也要尽全力打败你。所以————” 双手握紧了剑。 这把曾结束过五种族大战的剑啊,再一次为五种族大战画上句号吧。 “此时此刻,我即为与恶魔战斗的人类代表。” 将世界坐标之匙横在手中。 乌尔萨政府宫殿的穹顶之上。 宽阔辽远的乌尔萨联邦,被恶魔占据的大地中央。 “来吧,恶魔的英雄。我让你见识一下,人类的真髓!” 仅少年一人———— 在挑战恶魔的英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6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七 命运之剑 乌尔萨政府宫殿,第二十层。 温热的气流在这宽阔的楼层里蒸腾着。 暗色的波流涌动着。冥帝凡妮莎的法力穿透空气,浓缩至肉眼可见的超高密度。可以说这就是具现化的巨大能量。 ……刚才和凛奈对战时,明明已经连用过数次如此之强的法术。 ……到现在还剩有这么多法力么。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对方可是降服众魔,立于顶点的梦魔。法力无边也不足为奇。 “到此为止了,冥帝凡妮莎。” “来吧。” 凯挥剑而起,同时冥帝凡妮莎也举起一只手来。 ————彼此心里都知道。 凯中过冥帝的法术,身负重伤。 而冥帝也因凛奈的禁咒显得疲惫不堪。 眼下务必速战速决。 “我并不觉得你能起什么作用,不过尽管反抗吧。我早晚会击溃你的!” 恶魔的英雄·冥帝凡妮莎仍保持着桀骜的态度。 “降魔之星啊。” 恶魔的法术圆环浮现在天空中。 从中冒出了巨大的陨石。包围着苍蓝色鬼火的巨型陨石,带着风鸣声急速坠落。 ……目标是整座政府宫殿么? ……不仅我和凛奈,就连人类反旗军的军队也要一并毁掉么? 足以遮挡视野的巨型流星。 看着眼前必然致死的流星———— “啊,我就证明给你看吧。” 剑芒如拂晓般明亮。凯挥动那把阳光色的世界坐标之匙。 代替预言者西德, 向世界证明,那把为大战画上终止符的宝剑确实存在于世间。 “所以请回应我吧,世界坐标之匙!” 拂晓般的轨迹。 充溢着光芒的剑闪,将燃烧着苍蓝鬼火的流星切碎。凭借着世界坐标之匙,将其斩碎成无数碎片。散成了一片流星雨。 “哈!竟然能将我的法术砍成这样!” 冥帝半开着玩笑,嘴角浮现出强者的笑容。 面前这个人类应对之前法术的方法,就是使用那把发光的剑。这一点很明显,所以只要能解决那把剑就够了。 “冥府之花啊,尽情绽放吧!” 成千上百的火浮在空中。 刚才散落的流星上带的鬼火,随着冥帝的言灵,犹如花朵般盛开。就像一颗颗包含着法力浮在空中的地雷,一旦触碰就会引发极强的爆炸。 “就算你的剑能斩断魔法,这种数量也砍不完吧。” 胜利在即。 在冥帝控制下,数百簇花型的业火向凯聚集过去。 “散开吧————” “按下!” 咔嚓,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响。 政府宫殿中的电源被立刻切断了。所有的照明都消失了,整个楼层都被黑暗包围了。 “……怎么回事!?” “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干得漂亮,沙希、阿修兰” 就在刚才,凯取出了通信机。 通讯对象是,在十七楼的电气室中待命的沙希和阿修兰。 “这是撤退时用的。打倒冥帝,或者觉得不可能时,就切断电源,消除照明。恶魔肯定也会出现动摇。这样就行么,凯。” “啊,我来下指示。” 根据凯的指示,两人关闭了整栋楼的照明。 “不过一开始是为了撤退用的啊。” “……原来如此!” 冥帝也立刻明白了凯的计策。 若问为什么要选择黑暗———— 五种族中只有人类没有法力。在这种环境中,是感受不到人类的动作的。所以此时无法捕捉凯的方位。 那么凯在哪里呢? 冥帝凡妮莎法力的照明照耀着周围。 “你能看得到我,所以想趁黑偷袭么?” 用法力的爆炸去除黑暗么? 但是那样做太晚了。一旦实行,凯就趁机来攻击冥帝了吧。 “……真是遗憾。” 黑暗中,恶魔冷笑道。 梦魔的爪子指向黑暗中依稀可见的阳光色的光芒。 那是世界坐标之匙所放出的光芒。 由于十分微弱,并不能看清凯的所在,但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西德的剑就如同一盏明灯,非常瞩目。 “你就在那里吧,这下就结束了。” 随着冥帝所指————发着青白色光芒的花,一齐向世界坐标之匙发光的地方飞去。这种数量根本砍不过来。 巨大的火柱喷涌而上。随即,躲在那里的人露出了真面目。 ————在那里的,是凛奈。 少女手持世界坐标之匙,淡然走在冥府之火的包围中。 “难道说!?” “你说什么结束了?” 冥帝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恶寒。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使梦魔不禁回头。凯已经冲到面前。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在这种黑暗中,世界坐标之匙必然会让人瞩目。 所以凯趁黑将世界坐标之匙递给了凛奈。 凛奈可以抵挡冥帝的法术。而凯则隐蔽气息,潜伏到冥帝背后。 “终于拉近距离了。” 彼此只有一拳可及的距离。 如果冥帝此时放出法术,必然会牵连自身。所以无法使用法术。 “……我一直轻视你了。” 冥帝凡妮莎回过头来。 “干得好。” 和一直保持的冷笑不同。 恶魔的英雄,第一次真心对人类赞赏起来。 “巧借黑暗。利用这座人类制作的要塞,遮蔽我的视野。同时还用剑作为诱饵。真是万全之策。” “————” “值得称赞。很少有人能将我逼至如此境地。……但你还有一样不足。” 人类是有智慧的种族。 利用政府宫殿的地利条件,可以创造出黑暗的环境。 同时如果用世界坐标之匙作饵,就能让对方进入自己的近战距离。 “那现在怎么办?” 面对已至及身之处的凯,恶魔的英雄质问道。 “你已经把剑扔掉了。就算你还藏着什么武器,也不可能打败我。这就是我们之间绝对存在的能力差距。” 有法力保护的冥帝,连凛奈那种龙般的拳头都能抗住。 恐怕在身边扔个手榴弹都没办法炸伤她吧。放下唯一能造成伤害的世界坐标之匙,是个致命的错误。 “————你肯定这么想吧!” “什么!?” “我说过,要让你见识下人类的真髓吧?” 最后的一步。 凯张大步伐,抢进中庭。 “十年来,我一直在锻炼。就是为了能将恶魔击败!” 赤手空拳。凯所属的人类庇护厅,将对四种族的格斗技作为义务传授给众人。 ————力量一触即发。 轰鸣声响起。甚至让人怀疑是爆炸系的法术发动了。 凯舍身用出的铁山靠,将梦魔推至空中。 “……!?” 有法力保护的冥帝并没有受外伤。 但那股冲击对梦魔内部造成了破坏,足以使她瞬间失去意识。 “……怎……么、会……?” 真是最大的失误。 没想到———— 没想到面对恶魔的英雄,竟然会有人徒手来挑战。 “……你的……终极武器,原来……不是那把剑么!” 冥帝对人类还抱有误解。 认为如果没有剑和枪等工具,人类就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这恶魔的英雄,失败的原因。 “胜负已分,冥帝。” 凛奈扔过世界坐标之匙,凯将其接过。 看着眼前这把纯粹而优美的黄金色宝剑,倒在地上的冥帝微微颤动着嘴唇,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我输了。这片领土,就送给你了。” 然后。 阳光色的剑光,刺穿了冥帝凡妮莎的身体。 剑随手落。 可以感觉到,世界坐标之匙将法力屏障穿透,着实刺在身上。 ……就是,结束了么? ……如果正如所感,那确实是结束了。 一击毙命。 冥帝被世界坐标之匙刺中后,还残留着意识,仍同凯和凛奈进行着对话。 “————————” 不过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收起翅膀的梦魔默默按着自己的头。并没有自愈或袭击的打算。 “呐、呐,凯。她看起来不太对劲吧?” “……啊。” 冥帝身上的杀气已经散了,恐怕是已经没有战意了吧。 但是她的样子很怪。到底是为什么———— “……西德。” 梦魔那娇艳的嘴唇中,竟吐出了这个世上不应存在的名字。 “……西德……对了。西德,预言者。我真是自作自受。” 冥帝站起身来。 她全身出现了细小的裂缝,颤抖着按着自己的头说道。 “世界轮回……可以将世界改写……对了。我想起来了。西德那家伙,那个男人说的就是这个。” “冥帝!?怎么回事!?” 咔啦,开裂的声音响起。 那是冥帝凡妮莎的身体石化后,逐渐开裂的声音。 “听着,人类。” 恶魔看着凯说道。 “世界现在正在改变。西德将这种现象称为‘世界轮回’。有人利用这种世界轮回对世界进行了改写。这件事由你去探索吧!吾与西德以外的英雄,还剩下三个,你们早晚会相遇的!” “西德知道此事?而且改写世界,这种事……” 梦魔伸出爪子。 眼前这只漆黑的梦魔,伸手指向凯所拿的剑。 “西德,将此剑,交与吾保管。预知这种事将会发生后,吾将此剑隐藏起来了。这是唯一能修正被改写的世界的钥匙。” “你将这把剑…!?” 凯凝视着手中的世界坐标之匙。 这就是此剑出现在恶魔的坟墓中的理由? 但是还有一个谜团。对冥帝而言世界坐标之匙应该是可憎的西德之剑。所以应该是没有为其保管的理由的。 “为什么……你和预言者西德不是敌对关系么?这在大战的记录中有详细记载啊!” “没错。误与那人,确实作过对手。但是……” 她的身体逐渐崩裂。 恶魔的英雄紧咬牙关地伫立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呼吸着。 “还有一段你不知道的历史,那是被你所知世界隐藏起来的禁断的‘记录’。” “咳” 砰咚,凯如同恐怖般的心头一颤,不禁屏息凝神。 “……无坐标化。真是棘手的术式。” 冥帝的肉体逐渐破碎。肌体逐渐白色石化并破碎掉,这样的损伤明显不是凯的世界坐标之匙所致。 “不过,这也算是你的胜利了。干得漂亮,人类————” 大恶魔吹了吹自己面前的头发。 虚弱的吸气、呼气,然后。 “————————啊。真是的,后悔啊。” 这是一只美貌的梦魔。 摘掉恶魔的英雄这一王冠后,她仿佛找回了那个遗忘已久的“自我”,如此说道。 “我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至此我无话可说。” “凡妮莎,你?” “不过做好觉悟吧。如果下次相遇……我会以梦魔的身份……再次做……你的对手。你到时候就尽情的抱头痛哭吧。给我记好了。” 她嘴角泛起了微笑。 恶魔那美妙的躯体,如今连爪子和头发丝都陆续散成黑烟了。 “……下次……让我们……更尽兴些吧……” 彻底消失了。 这就是,恶魔的英雄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恶魔的英雄·冥帝凡妮莎已败———— 恶魔们都从乌尔萨联邦撤退了。 这一人类史上最大的“反击”,瞬间传遍了乌尔萨联邦的人类特区,同时也传到了地域之外。 在西方联邦与幻兽族交战中的秀鲁斯人类反旗军。 在南方联邦与圣灵族交战中的游龙人类反旗军。 在东方联邦与蛮神族交战中的伊奥人类反旗军。 通过人类反旗军的通知,那些地区的人类特区也都知道了冥帝战败的消息。 而乌尔萨人类反旗军这边。 这里充溢着夺回王都后的放松和激战后的疲惫。平时天未亮就起床的佣兵们,唯独今天,太阳高升了都还没有起床的打算。 忽然一句话打破了营地中的沉寂———— “谢谢你。” 王都乌尔萨克。 时隔三十年,人类终于夺回了王都,一切都已经变样了。 建筑物都被当年的战火毁掉了。 道路也都因魔兽的踩踏变得千疮百孔,在那裂缝中长满了不知名的怪异植物。 “虽然这里的景色很荒凉,但是托你们的福,终于能走在地上了。打倒恶魔的英雄是你们的功劳。” 灵光的骑士贞德———— 眼前身着铠甲的贞德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 昨晚奋战的部下们至今都在熟睡,作为指挥官的贞德,带着护卫花琳在王都中审查着情况。 “你们立了这么大功,为什么看起来都愁眉苦脸的?” “不,我们也总算松了口气。要是再面对一次冥帝的话,恐怕还真没有战胜的把握。” 凯边苦笑地回答着,看了看身边的凛奈。 除了凛奈是异种族一事外————和冥帝凡妮莎的整个战斗过程,凯都和贞德如实说了。 利用停电进行反击。 被称为切除器官的怪物来袭。 同时冥帝拥有和凯相同的五种族大战的记忆。 “不过,有些事我想弄明白。” 冥帝凡妮莎之前也说过。 “有人利用世界轮回对世界进行了改写。这件事由你去探索吧!” “吾与西德以外的英雄……还剩下三个,你们早晚会相遇的!” 这些话, 让凯和凛奈惊讶不已。 ……我一直以为“引发异变的”是自己这边。 ……我和凛奈两人,是从另一世界跳到这个世界的例外。 但是冥帝所说的话恰恰相反。 “引发异变的”是世界本身,而自己和凛奈是从异变中脱逃的存在。 那么,修正这种世界改变的手段呢? 唯有找出引发异变的元凶。就现在而言,除了冥帝凡妮莎所言外,别无他法。 “凯、凛奈。” 贞德加快了脚步。 她快步走着,似乎是想甩掉担任护卫的花琳。 “夺回了这片土地后,人类的活动范围更大了。我想先把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本部移动到这里来,回到三十年前的街区。不对,应该说是我们要让这里完美地复兴起来。” “啊。” “……不过,” 她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就算没有我,也没问题。” “此话怎讲?” “兴复王都之事就交给干部们吧。相比于经历尚浅的我来说,知晓三十年前王都的人们更在行吧?所以就算我不在也无所谓。” “……那,” “贞德,你有什么打算呢?” 在凯旁边, 一直保持沉默的凛奈,直直看着这位人类的指挥官。 “从追击恶魔的队伍中引退么?” “不。” 青梅竹马的少女吐了口气。 “我要远征,就从乌尔萨出发。” 她转过身来。 身着灵光的骑士之铠。但并没有保持着束发的男装,披在身后的长发随风飘动起来。 “人类有三个被夺走的联邦。分别被幻兽族、圣灵族、蛮神族所支配。而且现在也有人类反旗军在与之抗战。” “我要协助其他的人类反旗军,一起进行大规模的作战。” 护卫的女佣兵补充话题道。 “现在,有很多人类反旗军组成了共同战线,一起抗敌。恶魔的英雄被击败一事,肯定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所以————” “希望你们能加入我们。” 贞德停下脚步。在她前方的政府宫殿,正伫立在朝阳的光芒之中。 “我作为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指挥官,正式邀请你们。凯、凛奈,既然你们两人能打倒冥帝,那说不定你们能让这里也变成你们所熟知的世界那样。” “……变得和我们的世界一样么。” “让五种族大战结束吧。” 这是对四种族的反击宣言。 此时只有四人在场,灵光的骑士贞德将手抵在胸口,正声道。 “我要夺取指挥权,派兵谴将,以确保你们能发挥最强的实力。为此我必须成为最高的指挥官。所以让我们一起战斗吧。只要有你们在,这个世界肯定会被改变的。” “————” “啊……当、当然了,我肯定会安排好对你们的待遇的!比如说————” “不不不,我们并不是不愿意。” 贞德一看对方沉默后,慌忙打起圆场。凯看着她这样,忙苦笑着回应道。 “我只是有点惊讶,贞德你真厉害啊。” “哎?” “你都变得这么强了啊。我所知道的你,虽然很有上进心,但是还只是个跟随父亲的小屁孩呢。” “~~~~~~~~~!?什、你说什么呢!?” 贞德脸色通红地吼道。 “我哪里像小屁孩啊!?” “不,这是事实啊。在我训练的时候,还用分配到的通信机和我联系私事。” “骗人!怎么可能有那种世界。我一直都是品行端正的————” “后话有机会再说好了。” 他的视线从眼前这个慌张的少女身上离开了。 眼前,凛奈旁边的那位难得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么? 凛奈也露出了童话般的表情。乌尔萨人类反旗军向世界发起了远征,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安的了。 ……我和凛奈,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 ……而且马上就要向乌尔萨联邦外出发了。 其实凯本想请求贞德帮助的。 “凛奈,你也同意吧。” “嗯。我只要能和凯在一起就行。” 她立刻跑到了凯身边。 “不过,我想赶紧让世界复原。这个世界感觉有点可怕。” “……啊,这件事我也知道。” 看着紧抓着裙角的凛奈,凯点头说道。 剩余的英雄有三个———— 蛮神族的英雄“主天”阿尔弗雷亚。 幻兽族的英雄“牙皇”拉瑟耶。 圣灵族的英雄“灵元首”六元镜光。 这三位中,不知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出于何种目的,将世界改写了。 “西德,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的英雄。 “西德,预见了世界将发生的异变。” “还有一段你不知道的历史,那是被你所知世界隐藏起来的禁断的‘记录’。” 预言者西德,为什么要把世界坐标之匙交与敌对的冥帝保管。 预言者西德,如何预见了世界轮回的发动。 ……西德。 ……百年前,你究竟知道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存在。 明显有人恶意篡改了世界。西德恐怕知道了此事。 “我会尽自己所能的。我会代替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你,让大战结束的……这么说可能算是在说大话了吧。” 凯苦笑般的叹了叹气,仰视着前方的巨型建筑。 乌尔萨政府宫殿。 这里是战斗的佐证,是人类从恶魔的英雄手中,夺回王都的象征。 “一定要找出元凶。决不能让那种家伙逍遥法外。然后————” 挑战。 向下一个英雄,向支配着这个世界的强大种族们。 “夺回真正的世界。所以你就看好吧,英雄西德。” 这就是, 被世界遗忘的少年,对世界的真实发出挑战的故事。 冒险就这样开始了。 恶魔的英雄·冥帝凡妮莎已败———— 恶魔们都从乌尔萨联邦撤退了。 这一人类史上最大的“反击”,瞬间传遍了乌尔萨联邦的人类特区,同时也传到了地域之外。 在西方联邦与幻兽族交战中的秀鲁斯人类反旗军。 在南方联邦与圣灵族交战中的游龙人类反旗军。 在东方联邦与蛮神族交战中的伊奥人类反旗军。 通过人类反旗军的通知,那些地区的人类特区也都知道了冥帝战败的消息。 而乌尔萨人类反旗军这边。 这里充溢着夺回王都后的放松和激战后的疲惫。平时天未亮就起床的佣兵们,唯独今天,太阳高升了都还没有起床的打算。 忽然一句话打破了营地中的沉寂———— “谢谢你。” 王都乌尔萨克。 时隔三十年,人类终于夺回了王都,一切都已经变样了。 建筑物都被当年的战火毁掉了。 道路也都因魔兽的踩踏变得千疮百孔,在那裂缝中长满了不知名的怪异植物。 “虽然这里的景色很荒凉,但是托你们的福,终于能走在地上了。打倒恶魔的英雄是你们的功劳。” 灵光的骑士贞德———— 眼前身着铠甲的贞德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 昨晚奋战的部下们至今都在熟睡,作为指挥官的贞德,带着护卫花琳在王都中审查着情况。 “你们立了这么大功,为什么看起来都愁眉苦脸的?” “不,我们也总算松了口气。要是再面对一次冥帝的话,恐怕还真没有战胜的把握。” 凯边苦笑地回答着,看了看身边的凛奈。 除了凛奈是异种族一事外————和冥帝凡妮莎的整个战斗过程,凯都和贞德如实说了。 利用停电进行反击。 被称为切除器官的怪物来袭。 同时冥帝拥有和凯相同的五种族大战的记忆。 “不过,有些事我想弄明白。” 冥帝凡妮莎之前也说过。 “有人利用世界轮回对世界进行了改写。这件事由你去探索吧!” “吾与西德以外的英雄……还剩下三个,你们早晚会相遇的!” 这些话, 让凯和凛奈惊讶不已。 ……我一直以为“引发异变的”是自己这边。 ……我和凛奈两人,是从另一世界跳到这个世界的例外。 但是冥帝所说的话恰恰相反。 “引发异变的”是世界本身,而自己和凛奈是从异变中脱逃的存在。 那么,修正这种世界改变的手段呢? 唯有找出引发异变的元凶。就现在而言,除了冥帝凡妮莎所言外,别无他法。 “凯、凛奈。” 贞德加快了脚步。 她快步走着,似乎是想甩掉担任护卫的花琳。 “夺回了这片土地后,人类的活动范围更大了。我想先把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本部移动到这里来,回到三十年前的街区。不对,应该说是我们要让这里完美地复兴起来。” “啊。” “……不过,” 她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就算没有我,也没问题。” “此话怎讲?” “兴复王都之事就交给干部们吧。相比于经历尚浅的我来说,知晓三十年前王都的人们更在行吧?所以就算我不在也无所谓。” “……那,” “贞德,你有什么打算呢?” 在凯旁边, 一直保持沉默的凛奈,直直看着这位人类的指挥官。 “从追击恶魔的队伍中引退么?” “不。” 青梅竹马的少女吐了口气。 “我要远征,就从乌尔萨出发。” 她转过身来。 身着灵光的骑士之铠。但并没有保持着束发的男装,披在身后的长发随风飘动起来。 “人类有三个被夺走的联邦。分别被幻兽族、圣灵族、蛮神族所支配。而且现在也有人类反旗军在与之抗战。” “我要协助其他的人类反旗军,一起进行大规模的作战。” 护卫的女佣兵补充话题道。 “现在,有很多人类反旗军组成了共同战线,一起抗敌。恶魔的英雄被击败一事,肯定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所以————” “希望你们能加入我们。” 贞德停下脚步。在她前方的政府宫殿,正伫立在朝阳的光芒之中。 “我作为乌尔萨人类反旗军的指挥官,正式邀请你们。凯、凛奈,既然你们两人能打倒冥帝,那说不定你们能让这里也变成你们所熟知的世界那样。” “……变得和我们的世界一样么。” “让五种族大战结束吧。” 这是对四种族的反击宣言。 此时只有四人在场,灵光的骑士贞德将手抵在胸口,正声道。 “我要夺取指挥权,派兵谴将,以确保你们能发挥最强的实力。为此我必须成为最高的指挥官。所以让我们一起战斗吧。只要有你们在,这个世界肯定会被改变的。” “————” “啊……当、当然了,我肯定会安排好对你们的待遇的!比如说————” “不不不,我们并不是不愿意。” 贞德一看对方沉默后,慌忙打起圆场。凯看着她这样,忙苦笑着回应道。 “我只是有点惊讶,贞德你真厉害啊。” “哎?” “你都变得这么强了啊。我所知道的你,虽然很有上进心,但是还只是个跟随父亲的小屁孩呢。” “~~~~~~~~~!?什、你说什么呢!?” 贞德脸色通红地吼道。 “我哪里像小屁孩啊!?” “不,这是事实啊。在我训练的时候,还用分配到的通信机和我联系私事。” “骗人!怎么可能有那种世界。我一直都是品行端正的————” “后话有机会再说好了。” 他的视线从眼前这个慌张的少女身上离开了。 眼前,凛奈旁边的那位难得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么? 凛奈也露出了童话般的表情。乌尔萨人类反旗军向世界发起了远征,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安的了。 ……我和凛奈,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 ……而且马上就要向乌尔萨联邦外出发了。 其实凯本想请求贞德帮助的。 “凛奈,你也同意吧。” “嗯。我只要能和凯在一起就行。” 她立刻跑到了凯身边。 “不过,我想赶紧让世界复原。这个世界感觉有点可怕。” “……啊,这件事我也知道。” 看着紧抓着裙角的凛奈,凯点头说道。 剩余的英雄有三个———— 蛮神族的英雄“主天”阿尔弗雷亚。 幻兽族的英雄“牙皇”拉瑟耶。 圣灵族的英雄“灵元首”六元镜光。 这三位中,不知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出于何种目的,将世界改写了。 “西德,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的英雄。 “西德,预见了世界将发生的异变。” “还有一段你不知道的历史,那是被你所知世界隐藏起来的禁断的‘记录’。” 预言者西德,为什么要把世界坐标之匙交与敌对的冥帝保管。 预言者西德,如何预见了世界轮回的发动。 ……西德。 ……百年前,你究竟知道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存在。 明显有人恶意篡改了世界。西德恐怕知道了此事。 “我会尽自己所能的。我会代替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你,让大战结束的……这么说可能算是在说大话了吧。” 凯苦笑般的叹了叹气,仰视着前方的巨型建筑。 乌尔萨政府宫殿。 这里是战斗的佐证,是人类从恶魔的英雄手中,夺回王都的象征。 “一定要找出元凶。决不能让那种家伙逍遥法外。然后————” 挑战。 向下一个英雄,向支配着这个世界的强大种族们。 “夺回真正的世界。所以你就看好吧,英雄西德。” 这就是, 被世界遗忘的少年,对世界的真实发出挑战的故事。 冒险就这样开始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7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八 深渊传说 基姆拉斯卡=蓝巴尔帝亚王国首都.帕奇加尔 (キムラスカ=ランバルディア王国首都.バチカル)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一名红发的男孩站在屋里,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 没有多久,似乎是觉悟到了什么而垂下了头。 男孩离开房间时,脑袋里像是响起了什么,用手摸着头部。 路克(ルーク) :『...是我多心了吗?』 路克似乎不能离开家里一步,根据贝尔(ベール)爷爷说要等到成人式才能出去。 无聊的路克只好在家里闲晃... 不过家中来了客人,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啊。 绕了全屋子后,发现到只有管家拉姆达斯(ラムダス)没事做的样子。 拉姆达斯:『刚才有看到罗雷莱(ローレライ)教团咏师, 范恩.格兰兹(ヴァン.グランツ)谣将阁下呢。』 路克:『咦?范恩老师吗?今天并不是练剑的日子吧。』 拉姆达斯:『是紧急的事。等会会去叫小少爷的,请先在房间里等一下吧。』 路克:『不要再叫小少爷了吧。』 拉姆达斯:『不,在二十岁的成人式前,您都是小少爷。』 再跟拉姆达斯讲话时- 拉姆达斯:『小少爷请不要跟园丁的贝尔讲话,他跟小少爷的身份是不同的。』 路克:『...知道了啦,吵死人了。不要这样命令我!』 拉姆达斯:『恕我失礼。』 于是路克只好回去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才一进入,路克的头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路克...我...啊...声音...』 路克:『...好痛...!果然刚才的声音...总是那家伙...!?』 凯伊(ガイ) :『怎么了,路克!是惯例的头痛吗?』 路克:『凯伊...吗...』 站在窗沿的是一名金发的男孩子,年纪似乎比路克稍长。 路克:『...不要紧,已经好了。』 凯伊:『又是幻听吗?』 路克:『...谁知道是什么,吵死~人了啊。』 凯伊:『发生的真频繁呢,的确是被马尔克特(マルクト)绑架之后才有的... 已经都快七年了。』 路克:『可恶,都是因为马尔克特的家伙的关系,害我看起来就像头脑有问题 的人。』 凯伊:『算了啦,不要太过于在意比较好。 别提了,那今天怎么样呢?要不要比剑?』 路克:『啊~很遗憾啊,今天范恩老师来了。』 凯伊:『范恩大人吗?今天不是练剑的日子对吧?』 路克:『说是有急事。』 --第二轮,若换成短发装时,会有这段对话-- 凯伊:『不过你那是什么头啊?』 路克:『喔,你发现啦。』 凯伊:『早发现了,你把头发剪了?啊...是假发吧?』 路克:『不准说假发!』 凯伊:『干嘛要用那种东西...』 路克:『是转换心情,转换心情。』 ---------------------- 此时出现了敲门声。 女仆:『路克大人,准备好了吗?』 凯伊:『不好了,我来这里可是个秘密呢,在被看到之前我就先失陪了。 拜拜啦。』 凯伊跳出窗户离开。 女仆:『路克大人?』 路克:『是是是是~知道了啦,进来。』 女仆:『失礼了,老爷在叫您,麻烦您到应接室吧。』 路克:『知道了,下去吧。』 女仆离开。 路克:『好,走吧。』 走到应接室。 路克:『我来了,父亲。』 法布雷(ファブレ) :『嗯,坐下吧,路克。』 路克走到了一名眼神锐利的男子身边坐下。 路克:『老师!今天要来和我练剑吗?』 路克看起来很高兴,似乎很喜欢这名男子。 而这名男子就是拉姆达斯提到范恩.格兰兹谣将。 范恩:『等一下看看吧,在这之前有话要先谈。』 法布雷:『格兰兹谣将在明天就要回去达亚特(ダアト)了。』 路克:『咦!?为什么!?』 范恩:『你知道我是属于罗雷莱教的神托之盾骑士团吧。』 路克:『是神托之盾骑士团的主席总长对吧。』 范恩:『没错,我有保护率领神托之盾骑士团的导师伊昂(イオン)的任务。』 路克:『导师伊昂?那是什么?』 修札奴(シュザンヌ) :『是罗雷莱教团的指导者。 多亏了导师的帮助,马尔克特帝国和我国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王 国才能休战。』 范恩:『上一代的导师艾贝诺斯(エベノス)是终结赫德(ホド)战争的功劳者。 而现任的导师伊昂可说是现今和平象征的人呢。』 法布雷:『而那位伊昂大人现在行踪不明。』 范恩:『身为神托之盾一员的我,被托负搜索伊昂大人的任务。』 路克:『怎么这样!老师回国的话,那谁来跟我练剑啊!』 范恩:『呵呵,在我还没回来基姆拉斯卡王国前,会有部下来的,所以就由他 负责。』 路克:『范恩老师比较好啦!』 法布雷:『不要说任性的话,路克。格兰兹谣将终究要回去的,请稍微忍耐一下 吧。』 修札奴:『亲爱的!想想孩子被抓走时的害怕吧,他的心因此受到伤害呢! 都为这样而丧失了小孩子时的记忆...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法布雷:『修札奴,你太宠他了。』 范恩:『而且一直都被关在屋里生活,可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路克:『对嘛,为什么伯父要把我关起来呢? 就因为他是国王而下了这奇怪的命令,真令人生气。』 修札奴:『这是兄长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只要再三年就自由了,再稍微忍耐一 下吧。』 范恩:『打起精神来,路克。 为了补暂时无法交手的分,今天就彻底的来练剑吧。 那么,公爵还有夫人,我们要开始练剑了。』 法布雷:『拜托你了,格兰兹谣将。』 范恩:『我先去中庭,准备好了就马上来找我吧。』 范恩行个礼后就离开了,路克也准备跟上。 修札奴:『路克,小心不要受伤哦。』 路克:『知道了啦,真啰嗦...』 走到中庭时,凯伊也在那里。 凯伊:『原来如此,神托之盾的骑士大人也很忙呢。』 范恩:『所以也不得不暂时交给你,公爵和国王,还有路克的...』 贝尔:『路克大人!』 路克:『怎么了,凯伊。』 凯伊:『范恩谣将是剑术的高手啊,想稍微拜托他指导我一下。』 路克:『真的吗?我看不出有这样的感觉呢。』 (...怎么?有什么来了?) 此时出现了歌声,屋子里的人开始睡着了... 而在中庭的路克像是感觉到了这名前来的人。 范恩:『...路克!没有听到吗!』 路克:『嘿?啊,是!』 范恩:『准备好了吗?』 路克:『好了!』 凯伊走到中庭旁的椅子坐下。 凯伊:『那么我就在这里见习吧,加油呀,路克。』 路克:『是是。』 进入战斗后就是一些基本战斗操作,完成后就开始事件。 路克:『怎么了?』 出现了方才的歌声,范恩开始昏睡。 范恩:『这个声音是...!?』 路克:『身体不能动...!』 贝尔:『这是谱歌!有第七音素术士进入屋子里来了!?』 凯伊:『可恶...突然好想睡觉!警备兵在搞什么啊!』 此时从范恩的背后出现一名女子。???:『总算找到了,背叛者ヴァンデスデルカ!觉悟!』 范恩:『果然是妳,堤雅(ティア)!』 路克:『你搞什么啊!』 路克举起了木刀就要攻击女子,而他的身上出现怪异的光芒。 范恩:『不好了!住手!』 路克一刀砍下,堤雅举起了杖挡下了他的攻击。 (响吧...给予罗雷莱的意志...打开!) 路克:『又是奇怪的声音...』 堤雅:『这是第七音素!?』 两人之间出现了共鸣,一阵光芒后,两个人都消失了。 范恩:『糟了...出现第七音素的反应了!』 ◆塔塔尔溪谷(タタル溪谷) 堤雅:『...克...起...起来,路克!』 两人似乎是被弹到外面的地方来了,是夜晚了。 路克:『...妳是...?』 堤雅:『太好了...看起来没事。』 路克:『这里是...那里?』 堤雅:『这个嘛...因为相当大的能量而飞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会被卷入行星风暴(プラネットストーム)中的....』 路克:『对了!你对老师...好痛...!』 堤雅:『等等,不要突然动起来。...伤口呢?那里痛呢?』 路克撇掉了堤雅的手跑到一旁。 路克:『不、不要紧啦!总之到底是发生什么了,而你又是...?』 堤雅:『我叫堤雅,看来我和你之间产生了超振动呢。』 路克:『超振动?那是什么?』 堤雅:『是同位体的共鸣现象,你也是第七音素谱术士呢,我太大意了。 所以才要藏在王家是吗。』 路克:『吵死人了!稍微安静点!你要说什么不会干脆一点吗!』 堤雅:『...』 路克:『说些什么吧!』 堤雅:『正想安静时又叫人讲话,变的太快了吧。 你看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这里跟你讲话我想也只是浪费时间。』 路克:『那之后该怎么办啊。』 堤雅:『把你送回在帕奇加尔的屋子。』 路克:『你怎么做!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堤雅:『这里可以看的到海对吧。』 路克:『那是...海吗?』 堤雅:『总之离开这个溪谷,往海岸线前进。 走到街道的话就会有马车,也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路克:『离开这里后,要怎么找到海?』 堤雅:『清清你的耳朵,有水的声音,表示这里有河川。 沿着河川往下走就能够找到海。』 路克:『...嘿,原来是这样啊。』 堤雅:『来,走吧。』 走了一段路后,堤雅挡下了路克。 堤雅:『...有魔物。』 路克:『魔物...!?』 堤雅:『过来了!』 路克:『别、别开玩笑了!魔物...呜哇!』 击倒魔物。 路克:『...呼,没、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堤雅:『放心还太早,看吧,这边也有魔物。 不接触魔物就不会战斗,请小心。』 路克:『...呿,了不起似的,知道了啦!』 走了一段路之后,已经走到溪谷下了。 堤雅:『是出口!』 路克:『总算要离开这里了,我已经厌烦这充满土臭的地方了。』 堤雅:『有什么人在。』 从两人面前走来了一名男子。 男子:『呜哇!你、你们难道是漆黑之翼吗!?』 堤雅:『...漆黑之翼?』 男子:『是盗贼团,是扰乱这一带的男女三人组...你们是二个人啊...』 路克:『...哼,不要把我和卑劣的盗贼相提并论。』 堤雅:『...是呀,搞不好对方会生气呢。』 路克:『喂!』 堤雅:『我们因为迷路所以到这里来,你是?』 男子:『我是驾驶马车的人,在这附近因为马车车轮倾倒,导致水瓶也翻倒了 ,没有了饮用水...所以来这里取水。』 路克:『是马车!太好了!』 堤雅:『马车是要去首都吗?』 男子:『嗯,终点是首都。』 路克:『坐吧!我已经厌烦走路了。』 堤雅:『是呀,我们对这地方不熟悉,可以拜托你吗?』 男子:『要到首都之前,一个人要12000元,你们有吗?』 堤雅:『好贵...』 路克:『是吗?真便宜,到达首都后叫我老爸给你。』 男子:『那就不行哦,不先给不行。』 堤雅沉思一回,似乎拿出了东西。 堤雅:『...这个呢。』她把手中的东西给了男子。 男子:『这真是好大的宝石啊,好吧,让你们坐。』 路克:『嘿...你拿着不错的东西嘛。 这样的话就不必再弄脏鞋子了。』 堤雅:『...』 ◆鲁格尼卡平野(ルグニカ平野) 两人坐上马车后,行经过原野,此时天也开始亮了。 突然间,一声爆炸声响起。 路克:『...怎、怎么了!?』 马车外的异音使得路克醒来,是一架陆上型的船舰在追着另一辆马车。 堤雅:『你终于醒来了。』 路克:『喂、喂!那辆马车被攻击了!』 男子:『是军人在追盗贼!看,那是我把你们认错的漆黑之翼!』 此时响了一名男子的声音,看来是从船舰上传来的。???:『那里的马车!把道路让出来!不然会被卷入的唷!』 只见马车急转弯,船舰从马车的旁边横过。 而船舰上... 军人:『师团长!敌人通过洛迪尔洛(ローテルロー)桥,并且在桥上放下了炸 药!』 被军人叫为师团长的是方才出声警告马车的人。???:『哎呀哎呀,是打算把桥炸落后逃走呢。』 军人:『音槽(フォンスロット=phonslot)起动确认!』 军人:『敌人发动第五音素的谱术了!桥爆炸了!』???:『停止地狱(タルタロス=tartaros希腊文),发动谱术障壁。』 军人:『了解!停止地狱!』 军人:『发动谱术障壁!』 只见桥爆炸后,船舰激活了防护墙。 路克在马车上看到了这些景象,不免惊赞。 路克:『好棒!真有魄力~!』 看着像小孩一样的路克,堤雅把他拉回座位。 男子:『很惊讶吧!那就是马尔克特军最新型陆上装甲舰.地狱啊!』 路克:『马、马尔克特军!?为什么马尔克特军会在这种地方徘徊。』 男子:『废话,不管如何,关于基姆拉斯卡那些家伙在准备战争的传言一直出 现,所以才在这一带戒备森严啊。』 堤雅:『...请等等?这里不是基姆拉斯卡王国吗?』 男子:『在说什么啊,这里是马尔克特帝国。 而这一带是马尔克特西边的ルグニカ平野。』 路克:『别、别开玩笑了!这个马车不是要去首都帕奇加尔吗!?』 男子:『要去的是马尔克特的首都,也就是伟大的毕欧尼(ピオニー)九世陛下 所在的库蓝可格玛(グランコクマ)。』 堤雅:『...弄错了。』 路克:『别这么冷静的说!为什么会弄错啊!』 堤雅:『因为不熟悉这里啊,不然你又怎么样?』 路克:『我被软禁都无法外出啊!当然是不知道吧!』 男子:『...有点奇怪呢,你们是基姆拉斯卡人吗?』 堤雅:『不、不是,是马尔克特人。我们其实是往基姆拉斯卡的帕奇加尔的途 中。』 路克:『讲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嘛...』 男子:『那么是反方向了。要去基姆拉斯卡的话,要渡桥往街道的南方走就可 以了。只是桥被炸落了,想回也...』 路克:『骗人的吧,怎么办啊...』 男子:『我们会经过东边的安凯普(エンゲーブ)去库蓝可格马,你们的打算呢?』 堤雅:『若是到了库蓝可格玛就太远了,我们去安凯普想想回去基姆拉斯卡的 方法吧。』 选择:1.坐马车去2.走路去 ◆食料之村.安凯普(食料の村エンゲーブ) 男子:『这里就是安凯普了。要去基姆拉斯卡的话... 往这里南方的凯兹尔(カイツール)的检问所去,小心喔。』 堤雅:『检问所吗...没有旅券的话无法通过呢,真困扰...』 路克:『不要紧吧?说我是法布雷公爵的儿子,马上就能通过了。 不管这个,先来探索这个村子吧,我是第一次来到村镇里呢!』 堤雅:『...姑且不论探索,出发前也需要准备的,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两个人走到了旅馆前时,发现门前有一群人在讨论无法进入。 于是决定再逛一下,等人群散去再去旅馆吧。 走没一阵子,发现了卖水果的摊贩,路克好奇的蹲下去瞧。 路克:『嘿,看起来好好吃的苹果呢。』 没想到路克直接就拿起来吃了。 老板:『客人!付钱!』 路克:『为什么我要付呢?』 堤雅:『这是当然的吧!不可以随便拿商店贩售的物品啊。』 路克:『因为我在房子里从来没付过啊。...啊,对了,这里是马尔克特。』 堤雅:『不管是马尔克特还是基姆拉斯卡,一般在店里买东西时就是要付钱。』 路克:『我没有钱啊。』 堤雅:『有魔物身上掉下来的钱吧。』 路克:『啊,对喔,我忘记那是钱。』 老板:『喂!要是不付钱,就叫警备军来了!』 路克:『又没有说不付!...那该怎么做呢?』 堤雅:『我教你买东西的方法吧。』 (为什么连买东西的规矩都不知道啊,贵族都是这样吗?) 时候也差不多了,两人折回去旅馆,没想到那群人还在门前。 盖利(ケリー) :『不行了...食料库的东西都被偷的一乾二净了。』 村人:『而在北方的火灾也一直持续着呢。 难道是从那里来的逃兵躲在这里,为食物烦恼...』 村人:『不,我想是漆黑之翼干下的好事。』 路克:『叫漆黑之翼的家伙为什么要偷食物这东西啊?』 盖利:『什么叫食物这东西,食材对这村子来说可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路克:『干嘛讲的这么激动,被偷的话,再买就有了。』 村人:『什么!你以为我们在这一年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耕种的啊!!』 村人:『盖利先生这里也来了食材小偷了?』 此时这名村人看到了路克,没想到他是刚才被路克吃苹果的老板。 老板:『是你!从我那偷还不够,还想偷这里吗!』 盖利:『什么...难道是你破坏了我们的食料库吗!』 村人:『小偷竟然回到现场来啦。』 路克:『我又不是小偷!』 老板:『但是你刚才在我的店偷了苹果!』 盖利:『好!把你带到官吏那里去!』 堤雅:(为了路克,就这样被捕也许...) 一行人把路克带到另一间屋子去。 村人:『萝兹(ローズ)小姐!不好了!』 萝兹:『搞什么!现在有军中伟大的人来了,你们成熟一点!』 村人:『不是成熟的时候!我们抓到了偷食材的小偷了!』 路克:『我都说不是了!』 村人:『萝兹小姐!这家伙搞不好是漆黑之翼!』 村人:『在这里一直不断偷东西的食材小偷一定是这家伙干的!』 路克:『我说我不是小偷了!像那种为食物烦恼的生活送给我都不要!』 萝兹:『哎呀哎呀,气势很好的男孩子呢,总之大家先冷静。』???:『是啊,各位。』一直站在旁边的蓝衣男子走了过来。 萝兹:『大佐...』 路克:『你做什么?』 杰德(ジェイド) :『我是马尔克特帝国军第三师团所属的杰德.卡提斯大佐。你呢?』 路克:『路克。路克.冯...』 堤雅:『路克!!』 路克话还没讲完,堤雅马上就插入他的对话,并且马上把他拉到一旁。 路克:『做、做什么啦...』 堤雅:『忘记了吗?这里是敌国呢。 你的父亲法布雷公爵是马尔克特最大的仇敌之一,别这么粗心的把名 字说出来。』 路克:『嘿,是吗?』 堤雅:『是的,被你父亲杀害的人的家族,在这里很多的。 应该要避免无谓的争斗对吧?』 此时传来了杰德的声音。 杰德:『怎么了吗?』 堤雅:『失礼了,大佐,他叫路克,我是堤雅。 在往凯瑟多尼亚(ケセドニア)的途中坐错了马车而到这里来。』 杰德:『哎呀,那么你们也是被怀疑成漆黑之翼他们的同伴吗?』 堤雅:『我们不是漆黑之翼。 真正的漆黑之翼被马尔克特军追到洛迪尔洛桥的另一边了。』 杰德:『啊...原来如此。先前的马车里坐着你们啊。』 萝兹:『怎么回事呢,大佐。』 杰德:『不,如同堤雅小姐说的,疑似漆黑之翼的盗贼已经往基姆拉斯卡王国 的方向逃走了。我想他们并不是漆黑之翼,这我可以保证。』 伊昂(イオン) :『只是食材小偷也没抓到。』 杰德:『伊昂大人。』 门外站着一名长相秀气的男孩。 伊昂:『因为我有一点在意,所以我调查了一下食料库。 在屋子的角落掉落了这种东西。』 伊昂把东西交给了萝兹。 萝兹:『这是...圣兽奇格儿(チーグル)的毛。』 伊昂:『嗯,恐怕是奇格儿把食料库给弄乱的吧。』 路克:『喂,看吧!所以就说我不是小偷了吧!』 堤雅:『但是在付钱之前就吃苹果是事实。反省一下自己会被怀疑的行为吧。』 路克:『这没办法吧!我又不知道要付钱!』 萝兹:『总之一件事情解决了,你们是不是该跟小男孩说些什么呢?』 盖利:『...对不起,因为这里一直都有东西被偷。』 村人:『不好意思怀疑你。』 村人:『引起这么大的骚动真对不起。』 萝兹:『小男孩你可以原谅他们吗?』 路克:『我不是小男孩。』 萝兹:『啊啊,对不起呢,路克先生。怎么样呢,付诸流水吧?』 路克:『...怎么样都好啦。』 萝兹:『那就太好了,那么我还有话跟大佐谈,奇格儿的事我们先想想有什么 防护方法吧,今天大家就先回去。』 每个人都离开了房子,而路克离开前回头瞧了一眼伊昂... 堤亚:『为什么导师伊昂会在这里...』 路克:『导师伊昂?』 堤雅:『是罗雷莱教团最高的指导者。』 路克:『嗯,等等,我听说叫伊昂的家伙现在行踪不明。 就因为要找那小子,所以范恩老师才要回国...』 堤雅:『是吗?我第一次听到呢。是怎么回事呢...看起来也不太像是被绑 架的呢。』 路克:『我去问他。』 堤雅:『别去,他们似乎在讲重要的事呢,明天再说吧?』 堤雅就这样丢下路克离开。 路克:『呿、觉得有点生气啊...』 旅馆门前的人都散去了,两人便进入里面,结果有一个小女生正在柜台前问事情。???:『有没有看到我所带来的人呢!?他是一个比我高一点,看起来呆呆的 男孩子。』 盖利:『呃,我刚才稍微离开这里一下了,所以...』???:『真是~伊昂大人是去那里了啦。』 路克:『伊昂?是指导师伊昂吗?』 堤雅:『伊昂大人在萝兹夫人那里呢。』???:『真的吗!?很谢谢你们?』 小女生一知道消息马上就要冲出去了。 路克:『啊,等等,为什么导师会在这种地方呢?听说他行踪不明呢。』???:『啊!有这种传言啊!一定要去跟伊昂大人讲!』 小女生没有理会路克的问题,硬是离开旅馆了。 路克:『喂!...呿,结果是什么都没问到...』 堤雅:『是啊,不过那女孩似乎是导师的守护者呢,我想是罗雷莱教团承认的 旅行吧。』 路克:『导师守护者?』 堤雅:『是伊昂大人的亲卫队,是神托之盾骑士团的特殊部队呢。 执行公务时一定会一起同行的。』 路克:『你是说那种小鬼也是范恩老师的部下啊。 ...那行踪不明的传言又算什么啊!这种误报真是令人生气!』 上前找老板准备住宿,一看才知道是刚才误会路克的盖利。 盖利:『是你们呀,刚才真是对不起。今天就由我来招待你们吧。』 进入房间时,路克在一边不晓得干嘛~ 堤雅:『明天我们就去凯兹尔的检问所吧。 桥断落的情况下,不经过那里无法回去帕奇加尔呢,还有旅券该怎么 办呢...』 路克:『...我一肚子火啊~不能就这样回去!』 堤雅:『你白痴啊,还在生气?』 路克:『废话!我被人叫小偷耶!』 两人坐在床铺上。 路克:『喂,你知道奇格儿吗?他们说是圣兽呢...』 堤雅:『是在东鲁格尼卡平原的森林里栖息的草食动物。 和始祖优里亚(ユリア)并列为罗雷莱教团的象征,位置大概在这个村 子的北边。』 路克:『明天我们去那个森林。』 堤雅:『要去做什么?』 路克:『我要去找那些家伙是小偷的证据。』 堤雅:『我想是没用的。』 路克:『吵死人了,已经决定好了!』 堤雅:『...』 ◆奇格儿之森(チーグルの森) 路克和堤雅才一进入森林,马上看到被野兽包围的伊昂。 路克:『喂!那不是伊昂那小子吗!』 堤雅:『危险...!』 突然间伊昂发动了像谱术的法术,怪兽一瞬间都消失了,而伊昂也因为体力不支而 倒下。 路克:『喂,不要紧吧。』 伊昂:『不、不要紧,因为达亚特式谱术稍微有点使用过度了... 你们的确是昨天在安凯普的...』 路克:『我叫路克。』 伊昂:『路克...古代西班牙语是神圣的火焰之光的意思呢,真是个好名字。』 堤雅:『我是神托之盾骑士团,摩斯(モース)大咏师旗下情报部第一小队所属, 我叫堤雅.格兰兹。』 伊昂:『你是范恩的妹妹,我曾听说过呢,不过见面是第一次。』 路克:『哈!?你是老师的妹妹!?那你杀不该杀的人是干嘛啊!?』 伊昂:『杀...?』 堤雅:『啊,没事...继续我们的谈话吧。』 路克:『别躲开话题!为什么身为妹妹的你要狙击老师的性命啊?』 堤雅:『那是...』 此时三人的眼光都放在路过的一只小动物。 伊昂:『是奇格儿!』 路克:『臭小子!果然是住在这附近啊!追上去!』 路克急急忙忙的就追上去了。 伊昂:『范恩的事...我不追问的话是不是比较好?』 堤雅:『对不起,这是我们故乡的事情,如果我说的话也许会把他和伊昂大人 卷入事端...』 路克:『喂!要搞丢了!』 伊昂:『走吧!』 堤雅:『咦?啊,是!』 走到中途时。 路克:『啊-!看啦!都是你们拖拖拉拉,让它逃走了!』 伊昂:『不要紧的,再走下去会有奇格儿的窝的。』 路克:『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伊昂:『啊,是的...其实我对安凯普的盗贼事件蛮在意的,所以有稍微调 查一下。奇格儿在魔物之中是成熟又聪明的动物,会偷人类的食物实 在是很奇怪呀。』 路克:『...哼,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伊昂:『两位也是来调查奇格儿的事吗?』 路克:『我才不会乖乖的背黑锅呢!没办法,就让你跟吧。』 伊昂:『咦,可以吗?』 堤雅:『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以带伊昂大人去危险的地方!』 路克:『不然这小子要怎么办,就算送回去村子,他一定会一个人自己又来这 森林的啦。』 伊昂:『...是呀,真对不起。我很在意是什么原因,因为奇格儿是我教团 的圣兽啊。』 路克:『看吧,这个脸色铁青,就算现在也能一击击倒的家伙都这么说了。』 伊昂:『谢、谢谢你!路克大人真的很温柔呢!』 路克:『谁、谁温柔啊!不、不要发呆了,乖乖的跟上来吧!』 伊昂:『好的!』 路克:『啊,这、你不要使用那个奇怪的法术,不然你又要昏倒了,和魔物战 斗就让我们来。』 伊昂:『要保护我吗,谢谢你!路克大人。』 路克:『不、才不是!只是因为你会绊手绊脚的!不要乱来就是了! 而且叫我时不要用称谓!走吧!』 伊昂:『好的!路克!』 往上走没多久,就看到了奇格儿。 路克:『嗯?那就是奇格儿吗?』 伊昂:『看来还只是个孩子呢。』 堤雅:(好可爱...) 堤雅慢慢的走上前,没想到奇格儿就跑了~ 路克:『啊,逃走了。』 伊昂:『是野生的魔物呀。』 堤雅:『这附近有着奇格儿族的窝吧。』 伊昂:『只要找到它们偷取村子的食物的证据就可以了。』 路克:『那种头脑不好的魔物一定会掉落证据的吧。』 伊昂:『我们再稍微找一下吧。』 走到大树前时,发现到地上有掉落的苹果。 伊昂:『这个苹果有烧印上安凯普的记号呢。』 路克:『果然这群家伙就是犯人!』 堤雅:『这个树木之中有着兽物的气息...』 伊昂:『奇格儿大概是住在这树木的树干里吧。』 伊昂想都没想就进去树木里了。 堤雅:『导师伊昂!太危险了!』 路克:『真是乱来的小鬼啊...』 进入大树后,三个人马上被一大票的奇格儿挡住。 伊昂:『请让我过。』 路克:『魔物们是听的懂你说的话啊?』 伊昂:『奇格儿和教团的始祖.优里亚有着契约,我应该要帮它们...』 从后面走上来了奇格儿的长老,它对着其它的奇格儿讲话后,它们就散去了。 长老:『...是优里亚.裘艾的关系者吗?』 路克:『喂,魔物说话了!』 长老:『这是和优里亚契约后所给予的指轮的力量。 你们是优里亚的关系者吗?』 伊昂:『是的,我是罗雷莱教团的导师伊昂。您看来是奇格儿族的长老吧。』 长老:『的确。』 路克:『喂,魔物!你们偷了安凯普的食物对吧。』 长老:『原来如此,这么说是要来除去我们的吧。』 路克:『嘿,竟然不否定你们偷东西。』 伊昂:『奇格儿是草食动物,为什么会偷人类的食物一定有什么必要的缘故?』 长老:『...是为了奇格儿族的生存。』 堤雅:『那是说食物不够了吗,这个森林看起来有很多绿色食物呢。』 长老:『我们的同伴在北边的地方引起了火灾。 这件事的结果使得原本住在北之地的狮虎(ライガ=liger)移动到这里 来,就为了把我们当做饵食。』 伊昂:『那么偷取村子的食物是为了不让同伴被狮虎吃掉了。』 长老:『...是的,若是不定期的送上食物,它们就会吃我们的同伴。』 伊昂:『真残酷...』 路克:『哼,这我了解,弱小的东西被吃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就算被逼急了也只是莫可奈何罢了。』 伊昂:『的确这点我也知道,毕竟这就是食物炼本来就有的情况。』 堤雅:『路克,已经知道犯人就是奇格儿了,你之后打算要怎么做呢?』 路克:『怎么做...把它们拖到村子去...』 堤雅:『但是这么做的话,下次就是为了要饵食的狮虎去攻击安凯普了。』 路克:『我才不管那个村子会怎么样呢。』 伊昂:『不能这么做。 安凯普的食材不只是只供给给马尔克特,而是供给到全世界的。』 路克:『那该怎么办啊。』 伊昂:『去和狮虎交涉吧。』 堤雅:『和魔物...吗?』 路克:『那个狮虎也会讲话吗?』 伊昂:『我们当然没办法,必须带着奇格儿族其中一人去翻译...』 长老:『...那么我就借翻译人我的术士之戒吧。』 在长老的呼唤下,出现了一只水蓝色的奇格儿。 路克:『什么啊?』 长老:『这个孩子就是在北之地引起火灾的我的同胞,我希望你们带它去。』 长老把术士之戒给了这个孩子后,它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 小妙(ミュウ) :『我叫做小妙,请多指教~』 路克:『...喂,这家伙让人觉得光火啊。』 小妙:『对不起、很对不起!』 路克:『喂-!你真的很令人生气耶!把你烤了吃掉哦!』 离开大树时。 小妙:『请看请看!』 路克:『喔!为什么小子会喷火!』 小妙:『怎么样,很厉害吧。』 堤雅:『刚才是?』 小妙:『我会吐火哦,所以希望除了翻译以外也能派上别的用场。 为了补偿给同伴带来的困扰,我会加油的!』 伊昂:『的确奇格儿族是会吐火的种族。』 小妙:『是的!但是小妙是特别的!』 堤雅:『特别?』 小妙:『小妙还是孩子,照道理讲是不会吐火的。但是呢!』 伊昂:『但是?』 小妙:『因为术士之戒!因为这个的关系,所以会吐火了! 有这个不管吐几次火都不会累呢!』 路克:『嘿,这么说术士之戒原来不是翻译用途啊。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8章 番外一千一百三十九 深渊传说2 』 伊昂:『这原本是一个有着高威力的谱术之物,是响律符的一种。』 堤雅:『不过这样的火炎,也无法使用在实战上...』 小妙:『myu......』 路克:『但是能够吐火很不错呢。喂,猪篓!』 堤雅:『路克!太过份了!』 路克:『啰嗦!这种奇怪的家伙,叫它猪篓就够了! 猪篓可以吧!跟着我的命令吐火!』 小妙:『...myu...我知道了。』 走到河川附近时,发现到没有路可以走了。 堤雅:『狮虎住的地方在这之后对吧?』 小妙:『是的,在渡过这个河川后。』 路克:『说要渡川,但这里并没有架桥啊。』 伊昂:『真没办法,只好涉水而过了。』 路克:『别开玩笑了...这样靴子和裤子都会湿掉,我才不要。』 堤雅:『那这样你就留在这里吧,会在意衣服和靴子会弄脏的人只会绊手绊脚。』 路克:『...你说什么!?』 路克很生气的面向河川的另一边,好象发现了什么。 路克:『喂,猪篓!你对着那棵树的树根吐火。』 小妙:『myu?』 路克:『喂!快给我吐!』 小妙:『myumyumyuuu』 对着对面的树吐火之后,没想到腐朽的树木就倒了下来,变成了可以渡河的桥了。 路克:『很~好,这个怎么样啊。』 伊昂:『原来如此,树根已经腐朽了,路克的脑筋转的真快。』 路克:『...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堤雅:『是呀,首先是多亏了小妙呀。』 路克:『...什么!』 堤雅:『不是什么大事对吧?不需要这么大声响应呀。 导师伊昂,请吧。』 伊昂:『啊,好的。路克也不要生气了,一起走吧。』 小妙:『走吧。』 路克:『...吵死人了!』 小妙:『myuuuu...』 走没多久,路克问了伊昂问题。 路克:『喂,伊昂。』 伊昂:『是?』 路克:『刚才看到的强力技术该怎么学会呢?可以教教我怎么使用吗?』 伊昂:『那个叫做达亚特谱术...这个...』 路克:『啊,不要说明一些困难的东西,有没有轻松快速而变强的方法呢?』 堤雅:『...愚蠢的人。』 路克:『什么嘛!』 伊昂:『两个人请不要吵架,我教你轻松能变强的方法吧。』 路克:『真的假的?怎么做?』 伊昂:『路克带着什么样的响律符呢?』 路克:『响律符?...那是什么?』 伊昂:『路克不知道吗?』 堤雅:『他对于世界还很生疏。』 路克:『不好意思哪!』 伊昂:『那么这给路克...』 伊昂上前给了路克某种东西。 路克:『这就是响律符?』 伊昂:『是的,响律符这种东西,是一种被施于谱术像装饰品的东西。 对应谱的内容而上升身体的能力。 最近一般的人也当做是时髦的东西来使用。』 路克:『那你刚才使用的技巧我也能使用啰?』 伊昂:『对不起,达亚特式谱术只有罗雷莱教团的导师才能够使用。』 路克:『什么呀,真不好玩。』 堤雅:『但是装着响律符的话,能够学会特殊的技能呢。持续使用能够变的相 当强。』 路克:『怎么样?』(看来是装上去了) 伊昂:『很适合哦,路克。』 路克:『是吗,这样我也能够变的更强了。』 堤雅:『...就只能变强。』 走到树底的深处时,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狮虎。 堤雅:『那是女王。』 路克:『女王?』 堤雅:『狮虎是以强大的雌性为中心,而集团生存的魔物。』 伊昂:『小妙,请和狮虎女王对话吧。』 小妙:『好的。』 小妙上前对着狮虎对谈了,但女王似乎不领小妙的情而怒吼一声。 小妙被这怒吼所引发的风势而吹倒。 伊昂:『不要紧吧!?』 路克:『喂,那家伙说些什么?』 小妙:『因为它在孵蛋...所以不准接近...它这么说的。 而我引发火灾把狮虎们的家给烧毁,女王大人它真的很生气...』 路克:『蛋!?狮虎是卵生的!』 小妙:『小妙也是卵生的呢,卵生的魔物相当的多。』 堤雅:『这糟糕了,为了保护蛋而狮虎的凶暴个性会增加许多。』 路克:『那之后再来一次吧。』 伊昂:『但是狮虎的蛋孵化话,生出来的小狮虎们会为了求得食物而大举的到 村子里去。』 路克:『哈?』 堤雅:『狮虎的小孩喜欢接近人,所以栖息在城镇附近的狮虎都会在繁殖前被 狩猎。』 伊昂:『能不能对它说立刻离开这里呢?』 小妙:『好、好的。』 小妙再次和狮虎女王对话,但狮虎女王看来真的被惹毛似的,一声怒吼把天井的石 头都给震落,眼见就要砸到小妙... 此时路克上前把小妙挡下石头。 小妙:『谢、谢谢!』 路克:『别、别误会了!我可不是要保护你,而是为了要保护伊昂!』 小妙:『它说...要把我们杀了,做为出生的小孩的饲料...!』 堤雅:『过来了...导师伊昂和小妙请先退下。』 路克:『喂、喂...在这里战斗会把蛋给弄坏的...』 堤雅:『就算很残酷也必须认清这样的场合,把蛋留下来而孵化,狮虎的小孩 会攻击安凯普而消灭村子。』 伊昂:『两位!狮虎女王来了!』 路克:『可、可恶...!』 路克也只好奉陪了。 攻击到一半时... 路克:『喂!该怎么做!都击不倒!』 堤雅:『真糟糕...我们的攻击对它都没有效...』 路克:『开、开什么玩笑!怎么办啦!』 杰德:『怎么办就让我加入吧。』 堤雅:『谁!?』 杰德:『要查问的话请等一下吧。 我使用谱术来解决它,你们请帮我拖延咏唱的时间。』 路克:『了不起似的...』 堤雅:『现在就交给那个人吧,不要让狮虎女王攻击到他,帮他争取时间。』 路克:『呿,知道啦!』 由于杰德的加入,很快就解决了狮虎女王。 在走经过堤雅时,两人意味深长的交互一下眼神... 杰德:『亚妮丝(アニス)!稍微麻烦一下好吗。』 此时之前在旅馆遇见的小女生出现了。 亚妮丝:『是的,大佐?,你叫我吗?』 只见杰德不知道跟亚妮丝说了些什么。 亚妮丝:『嗯...我知道了,那么你要代替我看着伊昂大人哦。』 亚妮丝很快就离开了。 路克:『...这种感觉真不好。』 堤雅:『你太善良了...而这也算是种天真。』 路克:『...你这冷血女!』 杰德:『哎呀哎呀,情侣吵架吗?』 路克:『指谁!』 堤雅:『卡提斯大佐,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杰德:『开玩笑的啦,而且请叫我杰德就好了。 叫着家族名字的话,好象不太容易混熟的样子呢。』 伊昂:『...杰德,对不起,我随便做出这样的事。』 杰德:『这样一点也不像你。 是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所以才这么乱来?』 伊昂:『奇格儿是和始祖优里亚一起为罗雷莱教团的基础。 没有注意它们,我也要负点责任才行...』 杰德:『为了这个而使用了能力?医生有阻止过你了对吧?』 伊昂:『...对不起。』 杰德:『而且连平民都卷入事端了。』 路克:『...喂,向他道歉! 再一直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我可不会饶你,大叔。』 杰德:『哎呀,我本来以为你会对把你卷入事端而有所怨言的,真意外。』 堤雅:(真的蛮意外的...) 杰德:『已经没时间了,就别在这停留了吧。』 伊昂:『还要送信对吧?』 杰德:『就是这么回事,走吧,总之离开森林吧。』 小妙:『不行哦,还要向长老报告。』 杰德:『...奇格儿会说人类的语言?』 伊昂:『是术士之戒的力量。那么杰德,就去一趟奇格儿的住所吧。』 杰德:『了解,那么也请别忘记已经没什么时间啰。』 伊昂:『路克,刚才谢谢你,请让我再稍微跟你一下吧。』 路克:『反正你都上船了。』 回到了大树时。 长老:『myumyumyu』 小妙:『myumyumyu』 杰德:『这种魔物们的对话,光听也觉得是个很有趣的画面。』 堤雅:『...好可爱?』 路克:『哈?刚才说什么?』 堤雅:『...什、什么都没有。』 长老:『我从小妙那里知道了,你们似乎遭遇到了很危险的事哪。 经过了二千年,还愿意达成约定真的很感谢你。』 伊昂:『帮助奇格儿是优里亚的遗言,这是理所当然的。』 长老:『但是追根究底是小妙把狮虎的住所给烧毁了,小妙应该要赎罪。』 堤雅:『要做什么呢?』 长老:『把小妙流放出我们一族。』 伊昂:『请别这么做。』 长老:『当然并不是说永久流放,我听说小妙被路克大人救了一命。 奇格儿是不会忘记恩情的,就让小妙在季节巡回一年之间,奉仕路克 大人吧。』 路克:『这跟我没关系吧。』 长老:『小妙说他要跟着路克大人,之后就随你处置。』 堤雅:『要带着走吗?』 路克:『我才不要宠物。』 伊昂:『奇格儿是罗雷莱教团的圣兽,家里的人一定会觉得它很可爱的。』 路克:『那么当做是给凯伊他们的土产吧...』 小妙:『我会努力让自己有所用处的,请多指教,主人。』 路克:『...果然这小子真让人光火!』 杰德:『那报告结束的话,就离开森林吧。』 路克:『...呿、了不起似的。』 走到出口处时,众人发现到亚妮丝回来了。 路克:『喔?那孩子不是你的守护人吗?』 伊昂:『是的,她叫亚妮丝。』 亚妮丝:『我回来了~?』 但回来的并不是只有亚妮丝,还跟着士兵。 杰德:『辛苦你了,亚妮丝,地狱呢?』 亚妮丝:『已经到森林前来啰,因为大佐说很急,所以我可是以特急的速度来努 力的呢?』 路克:『喂,怎么回事。』 杰德:『把这边的两人抓起来,放出真相不明的第七音素的人,就是他们。』 伊昂:『杰德!请别对两人做出乱来的...』 杰德:『请放心,我并不会杀了他们...只要他们两人不乱来的话。』 路&堤:『...』 杰德:『好孩子...把他们带走。』 陆上装甲舰.地狱(陆上装甲舰タルタロス) 杰德:『...第七音素的超振动是发生在基姆拉斯卡.蓝巴尔帝亚王国王都那 里。而在马尔克特帝国领土的塔塔尔溪谷附近结束。 超振动的发生源就是你们,不正当的越过国境,可说是入侵的行为啊。』 路克:『嘿,真是絮絮叨叨而令人讨厌的家伙啊。』 亚妮丝:『嘿嘿~令人讨厌呢?,大佐?』 杰德:『伤害我了呢。 算了,这个别管,我听到堤雅说她是神托之盾骑士团的人。 那么路克你的全名是?』 路克:『路克.冯.法布雷。,是你们绑架失败的路克大人啦。』 杰德:『也就是说...你是和基姆拉斯卡有姻亲关系的,是那位法布雷公爵 的儿子了。』 亚妮丝:『公爵...?,真棒...?。』 杰德:『为什么来马尔克特帝国?难道是以绑架来扰乱吗...?』 堤雅:『姑且不论绑架一事,这次的事件是我的第七音素和路克的第七音素引 发了超振动。并不是法布雷公爵家对于马尔克特的敌对行动。』 伊昂:『大佐,堤雅说的没有错,我并没有感觉他有敌意。』 杰德:『...算了,似乎是这样没错。像是在温室中培育着,而对世界相当 生疏的样子呢。』 路克:『啧,把人当笨蛋看嘛。』 伊昂:『索性在这里拜托他们帮助我们吧?』 杰德:『我们是接受了马尔克特帝国皇帝毕欧尼九世陛下的敕命,而前往基姆 拉斯卡王国。』 堤雅:『难道是宣战布告...?』 路克:『宣战布告是...战争要开始了吗!?』 亚妮丝:『是相反,路克大人?。是为了阻止战争所以我们才行动。』 杰德:『亚妮丝,说话不要不经考虑。』 路克:『要阻止战争?...这么说马尔克特和基姆拉斯卡已经这么糟啦?』 堤雅:『不知道的我想只有你吧。』 路克:『...你也很讨厌。』 杰德:『从现在起就解放你们,和军事机密有关的以外场所,许可你们都可以 进入。首先我们要了解,这并不是想要让你们相信我们,而是希望你 们可以帮助我们,是为了不要发生战争。』 路克:『想要我们的帮助,就跟我们详细说明不就好了。』 杰德:『要是说明了,而你们却不愿意帮忙的情况,搞不好就软禁你们啰。』 路克:『什么...!』 杰德:『这是国家的机密,所以在这之前请尽快下定决心吧,请多指教了。』 杰德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伊昂:『详细的事情等两位愿意帮忙时就会说明的,请等等吧。』 伊昂也离开了。 亚妮丝:『路克大人?,我想要和路克大人一起旅行?』 士兵:『决定要协助杰德大佐时请叫我一声。』 堤雅:『要不要在舰内走一走呢?现在世界是什么样的情况,我想你也该稍微 了解才是。』 小妙:『主人!是探险呢!』 路克:『真不耐烦...』 找亚妮丝讲话时。 亚妮丝:『路克大人?,我来帮你介绍吧。』不过她看看两人:『难道我... 有打扰到你们吗?』 堤雅:『没这回事,帮了大忙呢。』 路克:『嘿~你也会笑啊。』 堤雅:『...没礼貌的人。』 亚妮丝:『啊~两个人请不要吵架~来,走吧?,路克大人?』 才一出门,路克好象注意到了什么。 路克:『那是什么?』 堤雅:『是谱石呢,给予热量就会发光,一定是拿来代替照明使用吧。』 路克:『谱石是指浮在空中像玻璃一样的石头吧。』 堤雅:『谱石是咏唱预言时所生成的神圣石头,不要把这跟玻璃相提并论。』 路克:『真啰嗦啊,真是!』 走上甲板上时,看见了伊昂。 伊昂:『把你们卷进来了真是对不起。』 路克:『还好啦,只是也还没知道全部的事情...』 伊昂:『这件事会影响到我的存,在所以杰德也很慎重其事。』 路克:『是要由罗雷莱教团来取回和平吗...?』 伊昂:『是呀,这方面也是有的...现在还无法跟你说明。』 路克:『呿,真是麻烦呢。』 而杰德站在另一旁。 杰德:『呀,两手都带着花呢,路克。』 亚妮丝:『呀-?,大佐真是的?』 堤雅:『我、我...怎么...』 路克:『又不是你,是亚妮丝和小妙吧。』 堤雅:『...』 小妙:『主人,不是的,小妙是男的。』 路克:『你是公的!?』 杰德:『算啦算啦,冷静一下吧。对了,先前说绑架是指什么呢?』 路克:『你知道的吧,就是你们马尔克特的家伙绑架了我。』 杰德:『...这我并不知道呢,大概是先帝时代的事情吧。』 路克:『哼,我们这里可清楚了,多亏这件事让我小孩子的记忆都没了。』 杰德:『...虽然你有很多的不满,但无论如何请下定决心帮助我们吧。』 甲板逛完了,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于是路克等人回房去。 考虑一下后便找士兵讲话了。 士兵:『需要我请杰德大佐来吗?』 路克:『是的。』 士兵:『了解。』 堤雅:『这样好吗?』 路克:『好或不好,不知道事情什么都不能做啊。 不管如何现在也形同软禁一样,只要能带我们去帕奇加尔什么都没关 系啦。』 堤雅:『...真草率...』 路克:『吵死人了!』 没多久,杰德就来了。 杰德:『昨天发生了数起局地性的小战争,恐怕这一阵子就会开始大规模的战 争了。从赫德战争休战以来,只经过了十五年啊。』 伊昂:『所以毕欧尼陛下提出缔结和平条约,并送出亲笔书信。 而希望我能以中立的立场成为使者来协助他们。』 路克:『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会说你行踪不明呢? 范恩老师都出发搜寻你了。』 伊昂:『这是属于罗雷莱教团内部事情所影响的。』 杰德:『罗雷莱教团有以伊昂大人为中心的改革性的导师派。 还有以大咏师摩斯为中心的保守型的大咏师派,派系斗争的情况相当 的多啊。』 伊昂:『摩斯希望能引发战争。 而我是借助了马尔克特军的力量逃出了摩斯的软禁。』 堤雅:『导师伊昂!这一定有什么不对,大咏师摩斯是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 生的。摩斯大人是祈祷预言能够实现而已。』 亚妮丝:『堤雅小姐是大咏师派的呢,真令人惊讶...』 堤雅:『我是中立的,优里亚的预言很重要,但是伊昂大人的意愿也很重要。』 路克:『喂~!别把我丢在一边而自顾自的进行话题好吗!』 杰德:『啊,真对不起呢,因为你是个对于世界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小少爷啊。』 路克:『...什么!』 伊昂:『姑且不论教团的实情,总之我们必须把亲书送到基姆拉斯卡。』 杰德:『但是我们是敌国的士兵,就算是身为和平的使者,想要顺利的越过国 境也很困难。而一松懈就会有大咏师派的扰乱者入侵。 为了这点你的力量...不,你的地位是必须的。』 路克:『喂喂,大叔,这种讲话方式不对吧。 人要拜托人的时候呢,是不是该有对人低头的礼仪呢?』 堤雅:『你不要有这种态度好吗?你对于引起战争也很讨厌不是吗?』 路克:『吵死人了...那?』 杰德:『哎呀哎呀。』 杰德走到了路克的身边,跪下并且行礼。 士兵:『师团长!』 杰德:『无论如何请助我们一臂之力,路克大人。』 路克:『你还真没自尊啊。』 杰德:『不凑巧的是,为了这种程度的事而生气的便宜自尊我是没有的。』 路克:『...呿,知道了啦,我会带你们去见叔父的。』 杰德:『很谢谢您。那么我还有工作就先失陪了,路克大人您请便吧。』 路克:『敬语就不必了,真是不舒服。』 杰德:『了解了,路克,大人。』 杰德离开后,伊昂还留在原地。 路克:『既然你有这么重要的任务,为什么还去解决安凯普的骚动呢?』 伊昂:『因为奇格儿族是教团的圣兽呀。 而且就算没有解决安凯普的事情,其实亲书也已经送迟了。』 路克:『你真是个好人。』 堤雅:『跟你相反。』 路克:『你每件事都令人讨厌!』 堤雅:『这句话清楚的还给你。』 伊昂:『两个人请好好相处吧...』 离开房间后,发现杰德站在走廊的中央走道。 杰德:『找我有事吗?』 突然间出现了警报声。 堤雅:『是敌袭?』 亚妮丝:『路克大人,怎么办!』顺势抱上了路克。 堤雅:『...』 杰德:『舰桥!怎么回事?』 舰桥:『前方二十里的地点上空,有グリフィン的大集团! 总数不明!约十分后接触! 师团长,请许可能够使用主炮一齐射击。』 杰德:『舰长是你,船舰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舰桥:『了解! 前方二十里确认有大群大魔物,总员开始第一战斗配备! 重复!总员开始第一战斗配备!』 杰德:『你们三个人都回去船室。』 路克:『怎么啦?被魔物袭击了?』 堤雅:『グリフィン是单独行动的种族,和一般魔物会有不同的行动,很危险。』 此时船舰被攻击,经过一阵的震动后倾倒一边。 杰德:『怎么了?』 舰桥:『从グリフィン的集团落下了狮虎!正在攻击舰体! 而机关部...呜哇!?』 杰德:『舰桥!回答,舰桥!!』 路克:『狮虎是在奇格儿那里打倒的魔物。』 小妙:『是的...』 路克:『别开玩笑了吧!那种魔物来了一堆! 再乘坐在这种陆舰上会死的!我要下去!』 堤雅:『等等!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而路克被打回来了,众人的眼前出现一名巨汉。???:『没有错。』 小妙:『主人!?』 杰德一句话都没说就先使用了谱术,转眼间跟巨汉来的两名士兵就消失了。 巨汉使用大鐮挥砍后,出现像是波动的光束,路克赶紧回避... 此时大鐮便硬生生的卡在路克的脖子前。???:『...不错嘛,但是现在你最好老实点。 马尔克特帝国军第三师团师团长,杰德.卡提斯大佐。 不,是死灵使杰德。』 堤雅:『死灵使杰德...!是你...!?』 杰德:『这个嘛...原来我也蛮有名的嘛。』???:『每当战争时,尸骸就像鱼群一样...你的这个传言可是响遍世界各 地啊。』 杰德:『你也是一样,神托之盾骑士团六神将,黑狮子拉路寇(ラルゴ)。』 拉路寇:『哼...虽然我想跟你交手,不过很遗憾,现在是把伊昂大人带回比 较重要。』 杰德:『我不会把伊昂大人交给你。』 堤雅开始有所动作。 拉路寇:『喔!不想要这少爷的人头落地就别轻举妄动。』 堤雅:『呜...』 拉路寇:『死灵使杰德,让你太过自由的话实在很麻烦啊。』 杰德:『你一个人能杀我吗?』 拉路寇:『只要封印你的谱术啊。』 只见拉路寇丢了奇怪的东西后,东西开始发动奇怪的术技。 堤雅:『难道是封印术!?』 拉路寇:『本来是为了封印导师的谱术而带来的,没想到会使用在这样的情况。』 杰德:『...啧...』 拉路寇挥动大鐮攻击杰德,但被杰德巧妙的躲过。 杰德:『小妙!使用第五音素射向天井!快!』 小妙:『好、好的!』 一阵闪光让拉路寇遮住了双眼。 杰德:『趁现在!亚妮丝,把伊昂大人带走!』 亚妮丝趁势离开了拉路寇的身边。 杰德:『集合地点之后再说。』 亚妮丝:『没关系!』 拉路寇:『想走吗!』 堤雅使用谱术让拉路寇停下动作,杰德此时使用了枪刺进了拉路寇的身体... 坐在一旁的路克尽收眼底。 路克:『...刺、刺了...』 解决了拉路寇后,堤雅走到杰德的身边。 杰德:『伊昂大人就交给亚妮丝,我们把舰桥抢回来。』 堤雅:『但是大佐的谱术都被封印术封住了...』 杰德:『嗯,要完全解除大概要数个月以上的时间吧。 不过有你的谱歌和路克的剑术还是有可能夺回舰桥的。』 堤雅:『我知道了,走吧,路克。』 路克似乎没有听见堤雅的话。 堤雅:『路克!』 路克:『啊、啊啊...』 走到顶端舰桥时,堤雅使用谱歌让士兵们睡着。 路克:『...一脸呆相的睡着了。』 小妙:『堤雅小姐好厉害!』 杰德:『把地狱取回吧,堤雅你来帮忙。』 堤雅:『好的。』 路克:『我要做什么呢。』 堤雅:『在这里监视着。』 路克:『...嘿,认为我会妨碍吧。』 杰德和堤雅进入舰桥里。 路克:『但是呢~为什么那样的攻击会让他睡着呢?』 小妙:『因为堤雅小姐的谱歌是第七音素。』 路克:『又是这个,第七音素到底是什么。』 小妙:『就是指第七个音素,是持有新发现的音之属性的音素。 预言也是第七音素,很特别。』 路克:『去你的-!你讲话真吵耶!』 小妙:『对~不~起~~~~!』 此时小妙吐出火来,还喷到士兵,路克以为士兵会醒来,吓了一跳。 路克:『吓、吓死我了...!睡一辈子吧,章鱼!』 结果路克踢了士兵一脚,士兵醒来后拿剑挥砍他。 路克:『呜、呜哇!起来了...』 士兵:『死、去死!』 路克:『...咿...不、不要过来!』 士兵上前用力的挥砍路克。 路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为了保护自己的路克也拿起了剑,转眼间,他的剑已经刺进士兵身体里了。 堤雅:『发、发生什么事了!?』 杰德:『糟糕了...刚才的骚动使得谱歌的效果开始中断了。』 路克:『刺...刺了...是我...杀的...?』???:『害怕杀人的话就把剑丢掉!别在这丢人现眼!』 从空中出现了冰块的谱术,打到了路克和堤雅。 此时跳下来一名红发的男子,站在杰德面前。???:『果然是死灵使大人,真顽强。』 杰德:『...』看到对方的他,感觉有点吃惊。 士兵:『队长,这两个人怎么做。』???:『杀了。』 另一边也来了另一名女子。???:『亚修(アッシュ)!你忘记阁下的命令吗?就算如此,难道你想违抗我?』 亚修:『呿...抓起来关到随便一间的船室去!』 (路克...听我的声音...!路克...!) 堤雅:『路克!』 躺在床上的路克起来了。 堤雅:『...太好了,你好象在做恶梦呢。』 路克:『...这里是...?』 杰德:『地狱的船室。』 路克:『对了...的确我们被魔物攻击...』 (我...杀人了...!?) 杰德:『那么该离开这里了,要去帮助伊昂大人。』 堤雅:『但我们并不知道伊昂大人被带到那里去了...』 杰德:『从神托之盾他们讲的话听来,似乎是要回到地狱来了。 我们只要埋伏好把他救出来。』 路克:『...喂、喂!还要继续战斗吗?』 堤雅:『怎么了呢?』 路克:『你是说又要杀人了吗?』 堤雅:『...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杀就会被杀。』 路克:『妳...你说什么...!你以为人命是什么...』 杰德:『是啊,人命是很重要的。 但是再不成熟点,战争就会开始了,到时会有更多的人死亡。』 堤雅:『现在这里是我们的战场,战场上是没有正义邪恶之分的,只有生与死。』 路克:『...!』 堤雅:『普通的生活会有着被魔物和盗贼袭击的危险,但是没有力量的人可以 雇用佣兵或是马车来行动。 而有战斗力量的人,就算是小孩也会加入,这都是为了活下去。』 路克:『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才不知道这样的事,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 来的!』 杰德:『真惊讶。 是什么样的环境培育你,让你这么一无所知...』 堤雅:『被马尔克特绑架以来,为了保护他就一直软禁在屋子里了。』 杰德:『那么对于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这也是...当然的。』 路克:『这没办法吧!小孩子的记忆我都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堤雅:『的确会有这种事都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路克:『......』 堤雅:『但相对的,你若是不前进,没有战斗的意志的话,那就只是碍手碍脚。』 路克:『我、我又没说不战斗!...只是不想杀人!』 堤雅:『一样的,现在战斗这件事,就是指要和夺走地狱的“人“战斗。 若是不想杀敌的话,就乖乖的躲在我们背后吧。』 路克:『...我只是说尽可能的不要战斗...我还不想死。』 堤雅:『我也是...不是喜欢杀人才杀人的。』 杰德:『结论是要战斗对吧?战力屈指可数。』 路克:『我说我要战斗对吧。』 杰德:『很好。』 只见杰德走到了通讯器旁。 杰德:『以死灵使的名字来命令,作战名字是狩猎尸体,开始。』 此时舰桥整个光线都消失了。???:『怎、发生...什么了...?』 士兵:『动力机关停止!管制装置停止!无法制御地狱!』 杰德向路克两人解释情况。 杰德:『我有预先登录好了,是地狱紧急停止的机构。要复原得花一段时间。』 路克:『好棒...』 堤雅:『该往那里去?』 杰德:『去左舷的升降口,在紧急停止的情况下,只有那里可以打开。 所以把伊昂大人带回来的神托之盾的士兵一定要从那里进入舰内。』 路克:『但是要先拿回我们的武器吧。』 堤雅:『我想应该在这附近而已,找找吧。』 调查升降梯时。 堤雅:『...升降梯无法使用?』 杰德:『果然停止了。』 路克:『那该怎么办?』 杰德:『确实这里的房间呢,有一个能够使用在离开的好东西,用那个吧。』 路克:『好东西?』 堤雅:『大佐,那究竟是...』 杰德:『这.是.秘.密。总之在这一带的房间搜查就能找到啰。』 堤雅:『好、好的!』 路克:『...不会被敌人发现就好啦。』 (找到爆炸点的一段对话省略xd) 走到出口的升降梯时。 杰德:『看来刚好赶上了,他们出现啰。』 在船外只见一名女子带着伊昂过来。 路克:『是发现到地狱是紧急停止吗?』 杰德:『厉害的就会发现,这就别管了,不过这个情况没有咏唱的时机,最好 就不要使用谱术了。』 路克:『你这边不也因为封印术的关系,什么谱术都不能用吗。』 堤雅:『大佐有慢慢的在解除封印术之中了,像你这种说话方式真是低级。』 杰德:『无妨,这是事实。』 此时外面的女子开始发号施令。???:『打开紧急升降口。』 士兵:『了解。』 士兵开门的同时,路克抓着小妙也挡在士兵前。 路克:『上吧!给我吐火!』 士兵因火而掉落的同时,女子迅速上前查看,杰德则趁这个空挡攻击女子。 不过女子却躲过了杰德的攻击,正准备回击时,杰德却消失了。 ...突然间,枪尖就对准了女子的喉咙。???:『不愧是杰德.卡提斯,就算谱术被封了也不侮辱你这名字。』 杰德:『被你夸奖真是光荣,快点弃械吧。』 路克在一旁也击倒了士兵。 杰德:『堤雅!使用谱歌!』???:『堤雅...?是堤雅.格兰兹吗...!』 堤雅:『莉格蕾特(リグレット)教官!』 在堤雅的背后出现了狮虎,为躲过雷击的堤雅使得整个行动出现空隙... 转眼间情势就转为变成莉格蕾特那方比较有利。 小妙:『主人,被包围了...』 莉格蕾特:『亚丽艾塔(アリエッタ)!地狱怎么了?』 亚丽艾塔:『目前无法控制...只要这孩子把破洞修好时...』 莉格蕾特:『很好,把他们关起来...』 此时莉格蕾特像是察觉到什么动静,而看了船顶一眼,但没发现到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攻击了莉格蕾特,还抢回了伊昂。 凯伊:『凯伊大人,华丽登场啦!』 亚丽艾塔:『呀...』 莉格蕾特:『亚丽艾塔!』 杰德已经拿着枪抵着亚丽艾塔了。 杰德:『那么再一次弃械啰,顺便进去地狱里面吧。』 莉格蕾特只好乖乖听话。 杰德:『那么再来就是你,把魔物带进去地狱里。』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我...我...』 伊昂:『照他的话做吧,亚丽艾塔。』 敌人都进去了。 杰德:『短暂时间这全部的升降口都无法打开。』 路克:『呼...得救了...凯伊!你来的真好!』 凯伊:『呀,我找好久呢。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 杰德:『那么伊昂大人,亚妮丝怎么了呢?』 伊昂:『为了取回被敌人抢走的亲书而被魔物从船窗打出去了... 只是也没有发现遗体,而且听他们的话来看似乎是没事...』 杰德:『那么去圣特彼拿(セントビナー)吧,和亚妮丝会合先。』 路克:『圣特彼拿?』 伊昂:『在这里东南方向的城镇。』 路克:『知道了,到此为止能逃走就好了。』 凯伊:『而这个人的部下呢?还留在船舰里对吧?』 杰德:『我并不觉得还有存活着,因为留下证人的话只是让罗雷莱教团和马尔 克特之间多出纷争而已。』 路克:『...有多少人在这只船舰上?』 杰德:『这次的任务是极机密的任务,比平时少了一半...约140个人。』 凯伊:『这么说是杀害了百人以上的人了...』 堤雅:『走吧,我们要是被捕的话,会有更多人死于战争之中...』 ◆鲁格尼卡平野(ルグニカ平野) 走到分歧点时,伊昂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地。 路克:『喂,不要紧吧。』 杰德:『伊昂大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69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 深渊传说3 人,你是不是对地狱使用了达亚特式谱术了?』 路克:『达亚特式谱术就是在奇格儿那使用的吗?』 伊昂:『对不起...我的身体似乎不太能使用达亚特式谱术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就能回复了吧...』 杰德:『稍微休息一下吧,在这样下去伊昂大人的寿命会缩短的。』 大家坐在原野上休息。 凯伊:『...这么说是要避免战争的使者了。 但是为什么摩斯要引起战争呢?』 伊昂:『这就是罗雷莱教团的机密事项了,我无法说出来。』 路克:『什么啦,真小气...』 杰德:『不管理由是什么,避免战争才是该作的,不能让摩斯干扰。』 凯伊:『看来路克被卷入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件呢...』 伊昂:『对了,你是...』 凯伊:『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做凯伊,是受到法布雷公爵照顾的仆人。』 伊昂和杰德都上前和凯伊握手示好,结果堤雅才一接近,凯伊就躲的远远的。 堤雅:『...怎么了?』 凯伊:『...咿!』 伊&堤:『...』 路克:『...凯伊讨厌女生。』 杰德:『...比较像是女性恐怖症吧。』 凯伊:『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这个...』 堤雅:『可以不要把我想成女生就可以了。』 堤雅每接近一步,凯伊就退后一步,看起来凯伊就是怕的要死。 堤雅:『...了解了,我不会没经考虑就接近你的,这样可以吗?』 凯伊:『对不起...』 杰德:『是法布雷家的仆人的话,就是基姆拉斯卡人了,是为了搜寻路克来 的吗?』 凯伊:『嗯,是老爷的命令。因为知道是消失在马尔克特的领土里,所以我是经 由陆路从凯瑟多尼亚那里找,而格兰兹阁下则渡海从凯兹尔那里找。』 路克:『范恩老师也在找我吗!』 堤雅:『...哥哥。』 凯伊:『哥哥?哥哥是...』 此时出现了数字士兵。 杰德:『哎呀哎呀,没有轻松说话的时间啰。』 路克:『人...是人...』 堤雅:『路克!退下!你无法砍杀人对吧!』 士兵:『别想逃!』 战斗结束后,路克站在士兵面前。 杰德:『路克,解决他!』 路克:『...呜...』他举起剑... 正要挥剑砍下时,士兵竟然反击了路克,并且把他的剑给击飞。 凯伊:『别发呆啊,路克!』 凯伊上前攻击士兵的同时,堤雅帮路克挡下士兵砍下的那一剑。 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堤雅,路克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路克:『...堤雅...我、我...』 堤雅:『...笨蛋...』 夜晚... 凯伊:『很害怕吧,因为是突然就被放到外面的世界来啊。』 路克:『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在城镇外会有这么糟的事。』 凯伊:『打倒魔物和盗贼的话会有奖金可以拿,而在城镇之外杀人的话,除了 私怨或是立誓外,是无法定罪的。』 路克:『你至今在那里杀过人吗?』 凯伊:『这个嘛,只要当军人就无法避免啊。』 路克:『不害怕吗...?』 凯伊:『害怕啊,就是害怕才要战斗。因为我还不想死,我还有要做的事呢。』 路克:『要做的事...?』 凯伊:『...就是复仇。』 路克:『咦?』 凯伊:『...大概吧。』 杰德:『怎么啦?一脸苦瓜。』 路克:『杰德你为什么会成为军人呢?』 杰德:『...你害怕杀人吗?』 路克:『...』 杰德:『我想你的反应是正常的,像军人这方面的工作,尽可能别做比较好。』 路克:『我该怎么做才好...』 杰德:『放心吧,到达帕奇加尔前我都会保护你的,要是死掉就麻烦啰。』 路克:『笨...不要把我当笨蛋!』 杰德:『才不是把你当笨蛋,逃走这件事是为了要保护自己,没什么好丢脸的。 老实的在城镇里安全的生活着,要外出时就雇用佣兵。 普通的人也都是像这样的生活着啊。』 伊昂:『杰德和堤雅说的事情会比较极端一点,因为战斗就是他们的工作。 你是个普通人,会疑惑和烦恼我想也是没办法的。』 路克:『伊昂你...会讨厌自己的部下杀人吗? 因为你在做救人的工作对吧。』 伊昂:『这是没办法的。很遗憾的是现在的罗雷莱教团并不是一个为了人类生 存的宗教。我想...我全部了解吧。』 路克走到堤雅身边坐下了。 堤雅:『已经不要紧了吗?』 路克:『...咦...』 堤雅:『你觉得战斗很辛苦不是吗?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普通人,但似乎还是无 法理解你的需求...对不起。』 路克:『为...为什么你要道歉,受伤的人是你耶。』 堤雅:『身为军人的时候,保护人民是我的义务。 因为这样而受伤的话,就是我的能力不够。』 路克:『...你很怪呢,就是要逞强让我看是吗?』 堤雅:『才、才没这回事!』 路克:『哼...』 小妙:『主人,要休息了吗?』 路克:『嗯...』 小妙:『晚安...』 隔日一早。 堤雅:『路克,起来了。该出发了。』 路克:『你已经能动了吗?』 堤雅:『嗯...谢谢你担心我。』 杰德:『我和凯伊、堤雅以三角的阵形,而你和伊昂大人一起就待我们的中心, 万一的时候请试着保护自己。』 路克:『咦?』 凯伊:『你不战斗也没关系,我们走吧。』 路克:『等、请等等!』 伊昂:『怎么了吗?』 路克:『...我也要战斗。』 杰德:『你害怕杀人不是吗?』 路克:『...我不怕。』 堤雅:『不要勉强比较好。』 路克:『是真的!虽然说还是有一点害,怕但是不战斗就无法守护自己的话, 那我就会战斗!我不要再被藏起来了!』 小妙:『主人,太了不起了!』 路克:『你给我闭嘴!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有所犹豫了。』 堤雅走到路克的身边。 堤雅:『...就算是为了要守护自己,但杀了人就等于是夺走了他人的可能 性。』 凯伊:『...会被怨恨。』 堤雅:『你能够抵挡这些吗? 不能逃避,不能辩解,能够看清自己的责任吗?』 路克:『你也说过了,不是因为喜欢杀人才杀人的。 ...我下定决心了,不会给给大家添麻烦的,我也会背负起责任。』 堤雅:『...但是...』 杰德:『这样不也不错吗...我们就看看路克有着什么样的决心吧。』 凯伊:『不要太勉强了,路克。』 路克微微的点了头。 ◆城寨都市圣特彼拿(城砦都市セントビナー) 路克:『为什么神托之盾骑士团会在这...』 凯伊:『距离地狱最近的城镇就是这个圣特彼拿,应该是为了休息而停留在这 吧。』 杰德:『哎呀,凯伊是基姆拉斯卡人,对马尔克特的地方还挺了解的呢。』 凯伊:『我的兴趣是桌上旅行(看地图)啊。』 杰德:『原来如此。』 堤雅:『大佐,那是...』 有马车准备进入城镇里。 村民:『我是安凯普的人,来送订购的食材的。』 士兵:『辛苦了。』 村民:『之后还有一台。』 士兵马上就放马车通行了。 杰德:『原来如此,可以利用这个。』 凯伊:『等另一台来,拜托他们让我们坐吧。』 伊昂:『到往安凯普的街道上等吧。』 堤雅:『是呀,走吧。』 每个人都离开了。 路克:『不要丢下我而自己进行话题啊!』 堤雅:『...真是个孩子呀。』 路克:『...』 等到马车到达时,路克立刻就到路中央拦截了。 路克:『马车,停下来!』 萝兹:『这不是卡提斯大佐吗!而这位是...叫路克的旅人对吧。』 路克:『婆婆,不好意思,能让我们躲进马车吗?』 凯伊:『我们要进去圣特彼拿,但是想要狙击导师伊昂的人物正在城镇入口监 视着。可以帮帮我们吗?』 萝兹:『哎呀哎呀,要是发生这种事的话,就不能再咏唱生诞祭的预言了呢。』 堤雅:『拜托您。』 萝兹:『好啊,小偷一事也麻烦你们了,上来吧。』 杰德:『帮了大忙。』 很快的就到达了圣特彼拿... 萝兹:『我们是安凯普的人,我想先前应该有一台马车到达了...』 士兵:『我听对方提起了,进去吧。』 萝兹:『谢谢您!』 很容易就混了进去。 萝兹:『那么我就在这告别了。』 伊昂:『受您照顾了。』 堤雅:『很谢谢您。』 萝兹:『不必在意,那么请小心点。』 路克:『那么亚妮丝在那里呢?』 杰德:『约好在马尔克特军的基地会合...她应该还活着吧。』 路克:『真是个说话很讨厌的家伙啊,那么走吧。』 堤雅:『不能让神托之盾的人发现,请谨慎不要做出夸大的行为。』 路克:『知道了啦,每件事都要啰嗦。』 凯伊:『怎么?还真听话啊,路克,娜塔莉亚公主会嫉妒哦。』 堤雅:『...』她走上前去抓住了凯伊的手。 凯伊:『...呜哇!!』 堤雅:『请不要说些无聊的话。』 凯伊:『知、知道了啦!所以拜托别碰我!』 伊昂:『这个旅行里,也许能够治好凯伊的女性恐怖症也说不定哪。』 没想到接近入口时,就出现了神托之盾的人。 莉格蕾特:『找到导师伊昂了吗?』 士兵:『似乎没有来到圣特彼拿。』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身边的人是妈妈的仇人...是这孩子告诉我的。 亚丽艾塔绝对不会原谅那些人...』 辛克(シンク) :『而那个导师守护者怎么了啊?』 士兵:『似乎和马尔克特军接触了。当然马尔克特的家伙把这当为机密事项, 而对于公开此事为消极态度。』 拉路寇:『我们不能比那个死灵使的动作还慢,不能让亚妮丝逃掉了。 不然就丢脸了。』 迪斯托(ディスト)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就说嘛! 要打倒那个性格很差的杰德,是我这名华丽的神之使者呀。 就是神托之盾六神将,蔷薇的迪斯托大人!』 辛克:『不是蔷薇,是死神吧。』 迪斯托:『像这么美~的我,为什么不是蔷薇而是死神!』 莉格蕾特:『在这说了这么多什么也都没开始,怎么样,辛克?』 迪斯托:『...喂。』(被忽略了) 辛克:『把安凯普和圣特彼拿的士兵都撤离了。』 拉路寇:『但是这...』 辛克:『你的伤都还没好,是被那死灵使杀伤的吧,暂时乖一点怎么样呢? 而且那些家伙也要从凯兹尔越过国境,再这样驻留下去也只会刺激马 尔克特军,会出现外交问题的。』 迪斯托:『喂!不要无视于我!』 莉格蕾特:『那么在凯兹尔等.... 再一次回到地狱里去检讨吧。』 拉路寇:『传令下去!第一师团撤退!』 士兵:『了解!』 六神将四人都走了。 迪斯托:『咿---!!他们一定是嫉妒我美丽又知惠的优势啊~~!!』 连迪斯托都离开了。 杰德:『真糟...没有完全解决拉路寇。』 凯伊:『那就是六神将...第一次看到。』 路克:『六神将是什么啊。』 伊昂:『是神托之盾的六人干部。』 路克:『但是刚才只有五个。』 凯伊:『有黑狮子拉路寇和死神迪斯托,烈风的辛克、妖兽的亚丽艾塔、魔弹 的莉格蕾特...和...不在的人是鲜血的亚修。』 堤雅:『那是范恩的直属部下。』 路克:『范恩老师的!?』 堤雅:『既然六神将都行动了,看来要引起战争的人是范恩...』 伊昂:『六神将是大咏师派的,大概是摩斯命令范恩的吧。』 堤雅:『大咏师阁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为了和平而把任务交待给我,不过是极秘的任务,所以我不能说。』 路克:『等等!为什么范恩老师怎么可能会有想引发战争这种想法!』 堤雅:『哥哥就是会做。』 路克:『你说什么!你搞不好是摩斯派来的间谍呢!?』 伊昂:『两位请冷静下来。』 凯伊:『没错,不管是摩斯还是范恩谣将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六神将 找到,并且阻止战争对吧。』 堤雅:『...是呀,对不起。』 路克:『...哼,我才不承认会说老师坏话的人。』 杰德:『看来是结束了呢,那么我们去基地吧。』 凯伊:『你的个性还真好啊...』 到了基地前。 杰德:『我是马尔克特帝国军第三师团所属的杰德.卡提斯大佐。 可以让我见见古雷.马克加法将军吗?』 士兵:『辛苦您了,但马克加法将军现在正在会客中,请到里面稍等吧。』 进入屋内。 古雷:『之前我就跟父亲您说了,之所以不限制他们的行动这是皇帝陛下的勒 命啊...』 老将军:『闭嘴! 由于那些家伙的介入使得赫德战争是多么悲惨,你不也知道吗!』 杰德:『失礼了,插入你们的对话。』 古雷:『是死灵使杰德...』 老将军:『喔喔!是杰德少爷!』 杰德:『久未问候了,马克加法元帅。』 老将军:『我已经退役啰,不要再这样叫我吧。而你这边也该向上发展啦,这么 年轻若能成为大将可是前所未闻的喔。』 杰德:『我想大佐这个身份就够啦。』 路克:『杰德这么伟大啊?』 凯伊:『看起来是。』 老将军:『对了,你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嘛,是陛下拜托你来处置神托之盾的?』 杰德:『他们在找的是我们,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他们马上就会离开了。』 老将军:『怎么回事?』 杰德:『这是陛下的勒命,详细的情形我不能说明,真对不起。』 古雷:『那卡提斯大佐,有何贵事?』 杰德:『啊,不好意思,神托之盾的导师守护者有没有送来书信呢?』 古雷:『是那个啊...很不好意思,为了小心而先打开来确认过内容物了。』 杰德:『随便你,反正里面不会写一些看了会困扰的东西。』 古雷把信给了杰德,杰德看了看就把信给递给路克。 杰德:『看来有一半是写给你的,请看吧。』 路克把信拔了过来。 路克:『是亚妮丝的信对吧?不是给伊昂,给我是做什么? 给亲爱的杰德大佐?虽然我觉得超可怕,但还是想尽办法的到达了☆ 那个重要的东西我带着哦~夸奖我夸奖我? 只是神托之盾马上就要封锁圣特彼拿了,所以我先往第二个地点去? 而亚妮丝最喜欢的(好丢脸~☆说出来了?)路克大人?平安无事吗? 我真的好担心哦,想要快点和路克大人?相遇呢☆ 顺便就向伊昂大人问个好,那么下次见啰☆亚妮丝。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凯伊:『喂喂,路克先生呀,挺受欢迎的嘛。 不过再怎么样呢,你都有娜塔莉亚公主这位未婚妻啰。』 路克:『别开玩笑了,那种吵死人的女人...』 堤雅:『...第二个地点是指?』 杰德:『凯兹尔。是在这里南西方向的城镇,在渡过夫布拉斯(フーブラス)川 后就能找到。』 凯伊:『去凯兹尔就能和范恩谣将会合了。』 堤雅:『哥哥吗...』 凯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跟范恩谣将是兄妹吧? 这次可就别像在帕奇加尔那样突然就打起来了。』 堤雅:『...我知道。』 杰德:『那么,我们在这就失陪了。』 老将军:『要是被神托之盾追到的话,我会帮你们的。 我是这里选出来的代表市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杰德:『谢谢您,元帅。』 正准备离开城镇时,伊昂停了下来。 伊昂:『说这么任性的话实在很抱歉,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吗?』 路克:『...嗯?你的脸色还很难看啊。』 伊昂:『对不起...』 路克:『真是个需要照顾的家伙啊,喂,去旅馆吧。』 杰德:『哎呀,意外的有温柔的地方呢。』 凯伊:『路克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不管是对仆人还是上级者都是毫无区别的 凶暴啊。』 路克:『吵、吵死人啦!』 由于伊昂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所以一行人就去旅馆休息。 杰德:『那么伊昂大人,你从地狱被带出去后,是去那里?』 伊昂:『生命之树(セフィロト)...』 路克:『生命之树是...』 堤雅:『是指在大地的音槽里,最强力的十个地方。』 凯伊:『就是星之关键,把叫做记忆粒子的惑星燃料集中,是能快速聚集音素 的地方。』 路克:『...知、我知道啦!这每个人都知道,你不要马上就说明了。』 杰德:『去生命之树做什么...』 伊昂:『...我不能说,这是教团的机密事项。』 路克:『这太蠢了吧,真令人生气。』 伊昂:『对不起。』 路克:『对了,杰德你呢?封印术已经不影响身体了吗?』 杰德:『多少会使身体的能力降低,应该说是体内的音槽是关闭的情况。』 小妙:『主人真温柔。』 路克:『才、才不是!要是这个大叔倒下可是很麻烦的...』 凯伊:『害羞了害羞了。』 路克:『才没害羞!』 堤雅:『要全部解除很难吗?』 杰德:『封印术是一种很像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换暗号的钥匙。 虽然有解除一点了,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总之虽然和原本的能力不同,多少有差一点,不过战斗力可不比各位 逊色啊。』 路克:『真令人生气啊...』 杰德:『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是本性很老实的人。』 路克:『哼,那么厉害的大佐大人,伊昂就交给你了,我们也要睡了。』 此时路克、堤雅和凯伊三人就离开了。 而杰德则走到另一边... 杰德:『...像这种情况,实在不能说是体弱多病。 难道伊昂大人也和路克是一样的吗...?』 一行人在休息一晚后,隔日就准备去国境的凯兹尔,没想到才一离开城镇,马上就 有经过此地的商人说...通往凯兹尔的桥断掉了。 这么一来,就只好涉足夫布拉斯川了。 ◆夫布拉斯川(フーブラス川) 路克:『只要越过这里,马上就能到基姆拉斯卡的领域了。』 凯伊:『嗯,渡过夫布拉斯川后,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达叫凯兹尔的城镇。 那里是一个非武装的地带。』 路克:『真想快点回去...真是发生各种令人困扰的事啊。』 小妙:『主人请加油!请打起精神!』 路克:『你讲话真的很吵耶!』 小妙:『myu...』 堤雅:『不要对它乱来,小妙很可怜的!』 伊昂:『路克,把入卷入麻烦的事情里真对不起。』 路克:『呿...』 杰德:『那路克的任性似乎是发泄完毕了,我们走吧。』 路克:『任性是指什么!』 杰德想都没想就离开了。 路克:『不准无视我!喂!』 走了一段路之后,杰德叫住了路克。 杰德:『路克,等一下。』 路克:『干嘛啦,大佐大人?』 堤雅:『路克!』 杰德:『到目前为止,看你的战斗方式,你似乎不会使用音素啊。』 路克:『使用音素是谱术士的工作吧?这跟我没关系。』 杰德:『哎呀哎呀,这么说你的老师只教你使用力量的技巧而已。』 堤雅:『...』 路克:『不要把老师当成笨蛋!那是因为我不需要,所以他也就没教我!』 杰德:『不管如何,你就是不知道怎么把音素使用在实战上就是了。 那么为了能更有效率的战斗,我希望你能学会。』 路克:『谁想知道!』 凯伊:『路克,这里的人可是战斗的专门者,为了想活下去最好是听听。』 路克:『...哼,是战争专门吧。』 杰德:『是呀,没有错哦。那么刚好那里来了魔物,就使用它来实际教学吧。 我也因为封印术而能力降低,不想要再有任何会碍手碍脚的因素了。』 再来就是fof教学,这边在下就省略了。 好不容易通过了河川时,突然间跳下了一只魔挡住一行人的道路。 堤雅:『...狮虎!』 杰德:『后面有某人来了。』 凯伊:『是妖兽的亚丽艾塔,被发现了...』 亚丽艾塔:『别想逃...』 伊昂:『亚丽艾塔!请让我们走!你不也知道吗?不能引发战争啊。』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说的事...亚丽艾塔也听过... 但是这些人是亚丽艾塔的敌人!』 伊昂:『亚丽艾塔,他们不是坏人。』 亚丽艾塔:『不...他们是坏人。因为他们把亚丽艾塔的妈妈...杀死了!』 路克:『你说什么?我们有做这种事...』 亚丽艾塔:『亚丽艾塔的妈妈因为家被烧了,所以就住在奇格儿的森林里。 妈妈为了守护孩子们...为了守护亚丽艾塔的弟弟和妹妹...』 堤雅:『难道是指狮虎的女王吗?但是她是个人类吧?』 伊昂:『她在赫德战争时失去了双亲,而被魔物养育。 因为她能和魔物对话的能力,进入了神托之盾骑士团。』 路克:『那我们杀死的狮虎是...』 亚丽艾塔:『那就是亚丽艾塔的妈妈...!亚丽艾塔不会原谅你们! 就算你们逃到了大地的尽头...我都会杀你们!』 亚丽艾塔正准备攻击时,突然间发生了地震。 杰德:『是地震...!』 凯伊:『喂,那个蒸气看起来是...』 堤雅:『是障气...!』 伊昂:『不好了!障气是猛毒!』 亚丽艾塔:『呀!!』 路克:『吸进去会死吗!?』 堤雅:『不要长时间吸入就还好,总之快从这里逃走...』 但地震却越来越严重了。 路克:『该怎么做!无法逃啊!』 堤雅:『......』 此时堤雅开始准备咏唱谱歌。 杰德:『你打算咏唱谱歌要做什么?』 伊昂:『请等等,杰德,这个谱歌是...优里亚的谱歌!』 一瞬间,仿佛出现了保护壁一样,障气消失了。 凯伊:『障气消失了...!?』 堤雅:『我给予了障气相同的固定振动的振数。 这只是短暂的防御壁,无法维持太久。』 杰德:『我曾听过传闻,优里亚留下来传承的七个谱歌... 但是那个暗号相当的复杂,没有人能够咏唱...』 凯伊:『讨论之后再说,先逃离这里。』 杰德:『...说的也是。』 此时杰德面对倒地的亚丽艾塔,拿出了枪。 路克:『住、住手!为什么要杀她啊!』 杰德:『让她活着的话,会再次的追杀我们。』 路克:『但是她都昏倒了,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堤雅:『...真的太天真了。』 路克:『吵死人了!冷血女!』 伊昂:『...杰德,请放过她。 亚丽艾塔再怎么说,她原来也是我的导师守护者。』 杰德:『...算了,也好。』 凯伊:『把她送到就算障气出现时,也不会弄到她的地方吧。』 杰德:『在这里放过她的话,以后可不能有所怨言啊。』 堤雅:『快要到...极限了。』 伊昂:『走吧。』 那就准备离开夫布拉斯川了。 而在接近凯兹尔时... 杰德:『可以稍微打扰一下吗?』 路克:『...做什么啊,再一下就到凯兹尔了呢,这种时候还要做什么。』 伊昂:『是堤雅唱的谱歌一事吧。』 杰德:『嗯,先前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她唱的谱歌和我所知道的谱歌是不一 样的。而且就连伊昂大人应该也不知道有这谱歌。』 路克:『哈?所以呢?』 凯伊:『优里亚的谱歌是特别的,一开始的谱歌是,使用谱术要咏唱的部分, 加上旋律而组合出来的术法。说穿了这并没有谱术的力量。』 伊昂:『那是和优里亚的谱歌不一样的,她所使用的谱歌有着和谱术同等的力 量呢。』 堤雅:『...我的谱歌,确实是优里亚的谱歌。』 杰德:『优里亚的谱歌在谱和旋律分开后还存有意义吗?』 路克:『是吗?不是只要单纯咏唱就好了吗?』 凯伊:『若是能理解藏在谱里的意义和象征的话,在唱出旋律的时候就能创造 出那深藏的英知地图。』 路克:『哈?我不懂意义啊。』 凯伊:『...总之,这像是一子单传的技术。』 堤雅:『嗯...你说的没有错,你知道的很多呢。』 凯伊:『我以前曾听说过。』 杰德:『...你为什么能够咏唱优里亚的谱歌呢?是跟谁学习的?』 堤雅:『...我们一族有着优里亚的血脉...是这么传言的。 真正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杰德:『优里亚的子孙...原来如此...』 路克:『那么老师也是优里亚的子孙啰!?』 凯伊:『...嗯,是呀。』 路克:『好棒!不愧是我的老师!太帅了!』 堤雅:『...』 杰德:『很谢谢你,有机会的话再向你讨教关于谱歌的事。 特别是大谱歌。』 路克:『大谱歌?那是什么?』 伊昂:『是优里亚和罗雷莱订契约的证明,要发挥那个力量时,所要使用的谱 歌。』 堤雅:『...我们该走了,若是还有疑问时再回答吧。』 ◆国境之寨凯兹尔(国境の寨カイツール) 路克:『嗯,那不是亚妮丝吗?』 亚妮丝正在和士兵交涉。 亚妮丝:『证明书或是旅券我都没有呢,拜托你请让我过。』 士兵:『很遗憾,我不能让你过。』 亚妮丝:『...呼姆~我真不想在晚上做蠢事啊。』 亚妮丝一回头就看到了路克等人。 伊昂:『亚妮丝,路克刚好提到你呢。』 亚妮丝:『呀?亚妮丝的王子大人?』 凯伊:『...竟然是女的。』 亚妮丝:『路克大人?你没事真是比什么都好~!我真的好担心呢~!』 路克:『我们这边也很担心啊,你不是和魔物战斗而从地狱掉下去了?』 亚妮丝:『是呀...亚妮丝有一点害怕呢...嘿嘿。』 伊昂:『是呀,叫出了:你这臭小子!我杀了你!这样的悲鸣呢。』 亚妮丝:『伊昂大人请闭嘴! 我可是很努力的保护住亲书啰,路克大人?夸奖我?』 路克:『嗯,啊,很伟大。』 亚妮丝:『呀?』 杰德:『没事真是太好啦。』 亚妮丝:『哇-?大佐也在担心我的事吗?』 杰德:『嗯,因为我又不能跟亲书对话。』 亚妮丝:『大佐的心地真坏...』 堤雅:『不过要怎么越过检问所呢?我和路克也都没有旅券。』???:『在这里就要死的家伙,不需要那种东西!』 一瞬间路克就被之前曾遇过的亚修给击倒,亚修举起剑准备再次攻击路克时,被范 恩挡下。 范恩:『退下,亚修!』 亚修:『...范恩,走开!』 范恩:『你在做什么!我并没有命令你这样做,退下!!』 亚修收刀后就离开了。 路克:『老师!』 范恩:『路克,刚才的回避方式真是难看啊。』 路克:『呿,太过突然了嘛...』 堤雅:『...范恩!』 范恩:『堤雅,请把武器收起来,你有所误解了。』 堤雅:『误解...?』 范恩:『稍微冷静一下头脑,若是能平静的听我解释的话,就到旅馆来吧。』 路克:『范恩老师!你帮我...谢谢。』 范恩:『辛苦你了,路克。但是你很努力啊,果然是我的徒弟。』 路克:『嘿...嘿嘿!』 伊昂:『堤雅,我们去听范恩讲的话吧,若是无视于这能合好的机会而选择战 斗是件愚蠢的事,我是这么想的。』 路克:『是啊,马上就拿出武器,真是提心吊胆的女人啊。』 堤雅:『我就遵从伊昂大人所愿吧。』 凯伊:『那么去找范恩谣将吧。』 在旅馆里,范恩正在那等着。 范恩:『冷静下来了吗?』 堤雅:『...为什么哥哥你要阻碍要避免战争发生的伊昂大人呢?』 范恩:『哎呀哎呀,又说这种事。』 路克:『不对吗,老师!』 堤雅:『但是六神将却绑架了伊昂大人...』 范恩:『冷静,堤雅。一开始我连伊昂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啊。 而教团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伊昂大人从教会里消失。』 伊昂:『对不起,范恩,这都是我个人行为。』 范恩:『可以说明一下经过吗?』 杰德:『把伊昂大人带出来的人是我,我来说明吧。』 说明中。 范恩:『...原来如此,事情我了解了。 确实六神将是我的部下,而他们也是大咏师派的。 这恐怕是大咏师摩斯的命令吧。』 凯伊:『原来如此,把范恩谣将叫回去也许是为了把伊昂大人从马尔克特那里 抢回来吧。』 范恩:『也许是这样没错。 刚才攻击你们的亚修也是六神将,他会行动这点我也不知道啊。』 堤雅:『那么是说跟哥哥无关啰?』 范恩:『不,就对部下的行动毫无掌握这点,也不能说没关系。 但是我不是大咏师派的。』 亚妮丝:『我第一次听到呢,主席总长。』 范恩:『就因为身为六神将之长,而被偏颇的分到大咏师派呀。 对了,堤雅你是大咏师旗下情报部所属的对吧,为什么会在这里?』 堤雅:『摩斯大人命令我找寻某种东西,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范恩:『是第七谱石吗?』 堤雅:『...是机密事项。』 路克:『第七谱石?那是什么?』 一同:『...』 路克:『做什么啦,一副看着笨蛋的脸似的....』 凯伊:『看来是关过头了...』 堤雅:『 凯兹尔军港(カイツール军港) 才一进入,就听到打杀的声音... 路克:『...嗯?怎么啦?』 堤雅:『是魔物的叫声...』 此时从天空飞过一只老鹰。 亚妮丝:『那个是...阴沉塔的宠物!』 凯伊:『阴沉塔是...?』 结果亚妮丝走到了凯伊的身边。 凯伊:『...咿!』 亚妮丝:『是亚丽艾塔!六神将中的妖兽的亚丽艾塔!』 凯伊:『知...知道啦,别碰我~~~!!』 堤雅:『那是从港口方向飞过来的,去看看吧。』 杰德:『喂,凯伊,别在那开心了,走吧。』 凯伊:『我讨厌死了啦~~!』 接近港口察看,这里已经被摧毁了。 路克:『...呜...』 范恩:『亚丽艾塔!是谁允许你可以这么做的!』 亚妮丝:『果然是阴沉塔!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啊!』 范恩:『是你们。』 亚丽艾塔:『亚丽艾塔才不阴沉!亚妮丝都欺负我~!!』 堤雅:『发生什么事了?』 范恩:『是亚丽艾塔让魔物攻击船只。』 亚丽艾塔:『总长...对不起...是亚修拜托我的...』 范恩:『是亚修吗...』 此时来了一只老鹰把亚丽艾塔接近。 亚丽艾塔:『修理船的整备士先生,亚丽艾塔已经把他带走了。 想要还回去的话,路克和伊昂大人就去科拉尔(コーラル)城吧... 两个人若没去...那个人...我会杀了他...』 亚丽艾塔就这样离开了。 凯伊:『范恩谣将,船呢?』 范恩:『...不好意思,似乎是全灭了。 要修理机关部必须要专门家,除了被带走的整备士外,只能等着训练 船回来。』 杰德:『亚丽艾塔说的科拉尔城是?』 凯伊:『那里的确是法布雷公爵的别墅,在之前的战争因战线迫近而放弃了。』 路克:『嘿?是吗?』 凯伊:『你呀!七年前你被绑架时,就是在科拉尔城被发现的!』 路克:『我对于那时候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啊,搞不好去就想起来了呢。』 范恩:『没有必要去,请在这里等训练船回来吧,亚丽艾塔的事我来处理。』 伊昂:『...是吗,这么说是要无视于亚丽艾塔的要求了。』 范恩:『现在避免战争一事很重要对吧? 路克,带着伊昂大人回去国境吧,这里并没有简单的休息设施。 我留在这里准备去讨伐亚丽艾塔。』 路克:『好、好的,老师。』 一行人准备离开前,有人叫住了伊昂。??:『请等等,导师伊昂!』 来了两名看似军人的人挡在伊昂前。 亚妮丝:『找导师大人有事吗?』 军人:『被妖兽的亚丽艾塔抓走的是我们的队长!拜托您!无论如何请导师大 人以您的力量救救他!』 军人:『队长很忠实的守着预言,是虔诚的罗雷莱教的信仰者! 而今年的生诞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0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一 深渊传说4 言也咏唱他能免除巨大的灾厄而请他放心。』 军人:『拜托您!无论如何请...!』 伊昂:『...我知道了。』 杰德:『这样好吗?』 伊昂:『因为亚丽艾塔有叫我去。』 堤雅:『我也赞成伊昂大人的想法。』 路克:『冷血女说了很稀奇的话啰...』 堤雅:『看着接受了解厄的预言的人被杀,换言之就是无视预言。 这样违反了优里亚所教导的,而且...』 路克:『而且?』 堤雅:『...没事。』 杰德:『的确要守护预言啦。』 亚妮丝:『嗯,我也觉得去科拉尔城比较好呢。』 凯伊:『要去科拉尔城的话,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调查。』 杰德:『亚丽艾塔也是女性喔。』 凯伊:『不、不要让我想起来啊!』 小妙:『主人也要去吗?』 路克:『...要去吗,老师都说不要去比较好呢。』 伊昂:『亚丽艾塔也有说叫你去呀。』 军人:『请不要放弃队长!队长在帕奇加尔里还留有家人...』 路克:『...知道了啦,去就好了吧?啊,真烦...』 军人:『谢...谢谢您!』 军人:『科拉尔城在这里南东的沿海地方,请小心。』 杰德:『...那就这样,走吧。』 路克:『...嗯?你不是反对去科拉尔城吗?』 杰德:『没有啊,我不管什么都好。』 路克:『什么啊,怪家伙。』 ◆科拉尔城(コーラル城) 路克:『这里就是找到我的地方...?真破烂,而且好象会出现什么。』 凯伊:『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关于被绑架时的事?』 亚妮丝:『路克大人对于以前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路克:『嗯...七年前回到帕奇加尔的屋子里时,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亚妮丝:『路克大人好可怜,我会帮忙你找回记忆的!』 堤雅:『...真奇怪,已经这么长的时间没人住了,但好象有人进去的样子 呢。』 小妙:『有魔物呢...我感觉到了...』 凯伊:『整备队长在里面吧,进去吧。』 进入城堡... 路克:『这里就是我们的别墅啊...』 凯伊:『路克,不要草率的脱队。』 路克:『吵死人啦!知道了啦...』 此时路克背后的石像动了一下。 杰德:『路克!?』 堤雅:『路克!背后!』 路克:『咦?』 击倒石像。 凯伊:『所以就说嘛?不要脱队。』 堤雅:『就因为你的大意而让战斗阵形乱掉,就连战斗准备都要重来了。 请反省。』 路克:『好吵啊!知道了啦!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杰德:『是侵入者击退用的谱术人形,这个是比较新型的东西呢,虽然看起来 破破烂烂的。』 亚妮丝:『呀~路克大人!亚妮丝超害怕的!』 凯伊:『啊,那里也有魔物...』 路克:『知道了啦!小心就是好了吧!可恶!』 搜寻城堡后,发现有紫石的密门,找到方法进入后,里面竟然有个奇怪的仪器。 路克:『什么啊!?为什么这种机械会在我们的别墅呢?』 杰德:『这是...!』 亚妮丝:『大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杰德:『...不...我不是很确定...』 杰德看了看路克。 杰德:『不,应该说是确定吧...』 路克:『什、什么嘛...这跟我有关系吗?』 杰德:『...结论我还没有出来,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凯伊:『真稀奇,你竟然也会惊慌失措啊... 我也有一些事情蛮在意的,难道你所在意的事跟路克的绑架有关系吗 ...』 突然间好象出现了老鼠叫声,亚妮丝尖叫后跳到凯伊的背上。 凯伊楞了一下子之后,突然就抱头发抖。 凯伊:『...呜哇!!住手!!』 他竟然躲到另一边缩了起来,这一幕倒也吓到了亚妮丝。 亚妮丝:『怎、怎么...?』 凯伊:『...啊...我...』 杰德:『...刚才吓到的情况非同小可啊,怎么回事呢?』 凯伊:『...对不起,是身体自己就这样反应的... 不好意思,亚妮丝,有没有受伤?』 亚妮丝:『...嗯、嗯。』 伊昂:『发生过什么吗?我想这并不是单纯的讨厌女性啊。』 凯伊:『抱歉...我不知道,好象是小孩子时发生的事吧,只是那时的记忆 也忘掉了,也许忘掉的部分就是原因吧...』 路克:『你也丧失记忆了?』 凯伊:『不是的...我是这么想。就那一瞬间...消失了。』 堤雅:『为什么会知道是一瞬间的事呢?』 凯伊:『知道啊,不见的是...我家人死亡那时的记忆。 我的事情就这样吧,然后你讲的事...』 杰德:『你有自己不想讲出来的过去,当然我也有自己不想讲的事情。』 再往前走时,看到了亚丽艾塔身边的狮虎。 路克:『找到了!』 亚妮丝:『路克大人!快点追!』 小妙:『小妙也要去!』 伊昂:『啊,请等等,请不要对亚丽艾塔乱来!』 堤雅:『等等!不知道有没有陷阱...!』 杰德:『哎呀哎呀,都走了呢,真快。』 凯伊:『...真蠢啊,那家伙!』 一行人走上了城顶后,没想到就飞来一只魔兽抓走了路克... 魔兽绕行天空一圈时,正要再抓走伊昂时,亚妮丝赶紧推开伊昂,结果被抓到的就 是亚妮丝。 亚妮丝:『唉...我必须要保护伊昂大人,路克大人真对不起呀...』 亚丽艾塔挥手后,魔兽就把亚妮丝给扔了下来。 亚妮丝:『痛死人了!?太过份了啦,亚丽艾塔!这很痛耶!』 亚丽艾塔:『过份的是亚妮丝...!亚丽艾塔本来要带回伊昂大人的!』 伊昂:『亚丽艾塔!不是这样的。 你这么做已经是偏离了导师守护者该做的事了...』 凯伊:『路克!』 堤雅:『真是...太蠢了...!』 魔兽把路克丢了下来后,瞬间就被死神的迪斯托接住带走了。 小妙:『啊!不好了!』 亚丽艾塔已经骑着魔兽离开了。 杰德:『又和迪斯托有关联吗,真是...』 堤雅:『他不要紧吧...真的...』 凯伊:『...嗯?堤雅,怎么了?你说了什么?』 堤雅:『不、没事,什么都没有。那么快点去把路克和整备队长救出来吧。』 亚妮丝:『都是我的责任...呜~真是!真悔恨!亚丽艾塔是笨蛋!』 杰德:『算啦,冷静一点。看那个状况,应该是不会要他命的啦。 而且他们最想要的伊昂大人也还在我们的手上。』 此时,迪斯托不知道在干嘛... 迪斯托:『...原~来如此,音素振动数也一样呢,这真是完美的存在。』 辛克:『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在他们回来之前,可别让情报给消失了。』 路克躺在一个奇怪的仪器上面。 迪斯托:『这种情报可是很重要的,要是亚修也能来这个科拉尔城就好啰。』 辛克:『你要是随便的调查那个笨蛋,之后你会怎么死的我可不知道啊。 ...看吧,这里的笨蛋似乎也醒来了呢。』 迪斯托:『无妨,因为我也打开了这家伙的同调音槽。 那么我失陪了,快点把这个情报解析吧,呼呼呼呼。』 迪斯托就离开了。 路克:『...你们究竟是...对我做什么...』 辛克:『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此时凯伊从上面冲下来攻击辛克,好象从他身上拿了什么东西。 辛克:『糟了!』 辛克上前准备抢回凯伊拿走的圆盘物体,一阵攻防后,凯伊砍掉了辛克的面具。 凯伊:『...嗯...?你...?』 亚妮丝:『凯伊!怎么了!』 辛克趁凯伊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击落到下面去,自己则赶紧捡起面具戴上。 辛克:『可恶...其它的家伙也跟上来了...! 这次的事并非正规的任务,无法用自己的手杀了你们真是遗憾呢。 之后就交给亚丽艾塔了。 那家伙和人质一起在屋顶,让你们跑来跑去辛苦啦。』 杰德关掉了仪器让路克起来。 路克:『呼...什么跟什么啊...』 伊昂:『怎么了,凯伊?』 凯伊:『...不,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拿到了奇怪的音谱盘而在想这是什 么。』 伊昂:『之后再交给杰德调查吧。』 堤雅:『...不要紧吧?路克。到底抓走你是打算做什么呢...』 路克:『谁知道!可恶!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事啊!』 亚妮丝:『都是因为亚丽艾塔啦!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杰德:『她在屋顶上呢...来回这些个同样的地方真麻烦,不过没办法,走 吧。』 上了屋顶后,没想到魔物再度上前想要抓路克,此时路克抓起了小妙就喷火。 路克:『嘿嘿,你以为同样的手段能抓到我吗。』 亚妮丝:『路克大人,好~厉~害?』 杰德:『你也熟练了嘛。』 路克:『别在那吵!』 亚丽艾塔:『对着亚丽艾塔的朋友...喷...火...! 我已经无法容许了!』 路克:『少啰嗦!真是费了好大的劲,这个臭小鬼!』 亚丽艾塔:『够了!把你们打倒后就能带回伊昂大人了! 还有妈妈的仇!死在这里吧!』 击倒亚丽艾塔后。 杰德:『果然放过她就是会来报仇啊。』 杰德拿出了枪,打算把她解决,伊昂赶紧上前阻挡。 伊昂:『请等等!亚丽艾塔会被带回去,教团的审问会会处置她的,所以在这 里杀她的话...』 范恩:『这样也好。』 路克:『老师...』 范恩:『凯兹尔那里并未传来导师到达的消息,我想难道是到这来了...』 伊昂:『对不起,范恩...』 范恩:『亚丽艾塔可以交给我来保护吗?』 伊昂:『拜托你了,请帮她疗伤吧。』 凯伊:『哎呀哎呀...杀了基姆拉斯卡的士兵,还有破坏船的罪,你要怎么 跟陛下和军事部说明呢?』 伊昂:『教团在给予适当的处罚后,会提出报告书的。这就是所谓的规律。』 范恩:『我有向凯兹尔的司令官亚尔曼戴因伯爵借了士兵和马车,而整备队长 我也一起带回去吧。那伊昂大人怎么样呢?我希望你能跟我同行。』 伊昂:『还有人对这个科拉尔城有兴趣呢...』 选项:1.坐马车2.走路 路克:『走路回去吧,反正坐了船马上就能回帕奇加尔了。』 凯伊:『以航路来说,中途会停泊在凯瑟多尼亚。』 伊昂:『...看来想走路的人比较多呢,我之后会跟上的。』 范恩:『我知道了,请务必小心。』 ◆凯兹尔军港(カイツール军港) 军人:『各位!等你们好久了!谢谢你们救了队长!』 路克:『啊,真的很麻烦呢...』 亚妮丝:『路克大人很活跃呢?』 路克:『...嘿、嘿嘿,这个也是啦...』 堤雅:『...真顺理成章啊。』 路克:『吵死人了!』 军人:『神托之盾骑士团主席总长,范恩.格兰兹谣将阁下有传言。 格兰兹谣将阁下现在正和凯兹尔方面的司令官亚尔曼戴因大将阁下会 谈中。请各位再辛苦一下,也去会谈的房间。 那么船的整备进行的很顺利。』 路克:『辛苦了。』 军人:『不会的!那么我回去整备了!』 路克:『是在那里会谈呢?』 凯伊:『大概是在港口的客用的房间。』 路克:『嗯,等一下去看看吧。』 于是众人走到了港口的会客室去。 亚尔曼:『这不是路克吗?』 路克:『?』 亚尔曼:『不记得了吗?是你小时候曾在帕奇加尔的房邸见过一面的亚尔曼戴因 啊。』 路克:『不记得呢...』 亚尔曼:『那时路克还很小的关系吧,不记得也没办法。』 范恩:『伊昂大人,我已经跟亚尔曼戴因大人说明了亚丽艾塔一事了。』 伊昂:『请原谅我部下的乱来。』 亚尔曼:『我们期待达亚特所拿出来的诚意啊。』 路克:『对了,伯爵有没有给我父亲传令?』 亚尔曼:『传言吗?我想在你们到达帕奇加尔前在送出传信鸽就可以了。』 路克:『这样也好,那么要将导师伊昂及马尔克特军的杰德.卡提斯大佐带去 一事...』 杰德:『...路克,你想太多了。』 亚尔曼:『...卡提斯大佐是那位死灵使杰德吗?』 杰德:『是呀,没跟您打招呼实在对不起。 我代替马尔克特皇帝毕欧尼九世陛下前来送达和平的亲书。』 亚尔曼:『...真是寒酸的使节团啊。』 杰德:『这都是因为有许多妨碍的缘故啊,希望您请多包涵。』 路克:『这家伙救了我,不管什么都麻烦一下啦。』 亚尔曼:『...知道了,我马上就送出传信鸽回去本国。 因为明天船就要出港了,今天就请在这里休息吧。』 伊昂:『受您照顾了。』 隔日一早,就去港口准备出船了。 ◆联络船キャツベルト 待在船舱里的路克,正准备离开时,头又痛了起来。 路克:『又来了...』???:(觉醒吧...快点...听我的声音...) 路克:『好痛!』 声音一下之后,路克的头痛就消失了...才一出去,就来了一名士兵传令。 士兵:『路克大人,范恩谣将在叫您。说在甲板等您。』 路克:『范恩老师吗?我知道了。』 途中的房间会遇见凯伊。 凯伊:『你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吗?』 路克:『就想不起来啊,那是在绑架前的事不是吗。』 凯伊:『...是啊,嗯。你真的不一样呢。』 路克:『...哈?』 凯伊:『没事,你只要当你就好了。』 而操控室可以找到杰德。 杰德:『如果说你不是你的话,会怎么办呢?』 路克:『哈?你在说什么啊?』 杰德:『没事...我在问一件蠢事,请忘记吧。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恨的想杀死我...不,也许已经在恨我了。』 甲板上找到伊昂。 伊昂:『这次的事件不知道会不会让国王陛下不高兴,而让和平一事失败啊。』 路克:『不要紧的啦,只要和伯父大人说明清楚,也拜托父亲和母亲一起帮忙。』 伊昂:『对了,路克的母亲是陛下的妹妹。』 路克:『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放心吧。』 伊昂的旁边就是亚妮丝。 亚妮丝:『可以问你一件奇怪的事吗?』 路克:『什么事?』 亚妮丝:『路克大人对堤雅小姐有什么感觉呢?』 选项:1.啰嗦2.喜欢的类型(在下选2xd~) 路克:『是喜欢的类型啊。』 亚妮丝:『...喔,是这样啊,我也想要像堤雅小姐那样大的胸部呢... 这样一来,也许路克大人会上钩也说不定。 虽然我还是个小孩...不过我最喜欢路克大人了?』 路克:『笨、笨蛋!别说奇怪的话!』 亚妮丝:『路克大人真可爱?』 甲板中央见到了堤雅。 堤雅:『你并不是正式的第七音谱术士呢。』 路克:『妳之前也曾说过第七音谱术士啊,结果这到底是什么?』 堤雅:『家庭教师没有教你吗?』 路克:『谁晓得,记忆都没了。』 堤雅:『丧失记忆是七年前之前的事吧?在那之后没有用功吗?』 路克:『其它要想起的事像山一样多啊...像是双亲的脸...』 堤雅:『...全部的物质都含有音素,而音素又分为六种属性。』 路克:『干、干嘛啦,你想教我?』 堤雅:『这个音素和在星之地核里的记忆粒子结合时,就像巨大的燃料。 所以记忆粒子升上空中的音谱带时,创造了供给世界中燃料的半永久 机关,而这个就是行星风暴。』 路克:『好难的样子...然后呢?』 堤雅:『而在行星风暴中,六属性的音素和记忆粒子有时会引起突然的变异。 从这里诞生的就是第七个音素,也就是第七音素。 能使用这个来操纵谱术的就是第七音谱术士。』 路克:『怎么好象是没什么道理的话呢,但是我又不是谱术士。』 堤雅:『但是你却和我引起了超振动。 这就表示你有使用第七音素的天份,而且是与生俱来的。』 路克:『对了,杰德他不能使用这第七音素呢。』 堤雅:『嗯,第七音谱术士非常少。 像咏唱预言的预言士,还有治愈师都是第七音谱术士。』 路克:『重点就是能使用特别的音素的就是特别的谱术士...』 堤雅:『...对不起。』 路克:『怎、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这样?』 堤雅:『我...似乎把你丧失记忆一事想的太轻松了。 至今我都对你说些恶劣的话,我自己觉得很羞愧...』 路克:『...没、没这回事。』 堤雅:『真的很对不起。』 堤雅跑掉了...而绕过甲板另一边时,路克又开始头痛了起来。 路克:『...痛...好痛...!』 突然间路克身上开始发光。 路克:(身体自己...动了...!?) 『为...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来了呢...』???:(总算捉到了...) 路克:『谁、是谁!』???:(看看和我一样的力量吧...) 路克:『是你在操纵我的吗!?你到底是什么!还是我在幻听...』 路克的手掌开始聚起能量来,此时走过来的范恩刚好看到。 路克:『这、这是什么...!不要、住手!』 范恩:『路克!冷静下来!试着深呼吸冷静下来。 ...是的,就这样放松,不要去意识你的手... 路克,倾听我说的话,就这样放松你的力量...』 路克慢慢的安静下来了。 范恩:『路克,不要紧吧。』 路克:『我...到底是怎么了...』 范恩:『应该是要发动超振动。』 路克:『超振动...?是飞到塔塔尔溪谷时的...?』 范恩:『的确那个力量就是超振动,但不够完整。』 路克:『老师...我会怎么样呢...?』 范恩:『你对于自己被绑架后,而被软禁了七年这件事没有抱持着任何的疑问 吗?』 路克:『这是...父亲他们担心我...』 范恩:『不是的。基姆拉斯卡是养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能独自发动超振动的 你来杀人的。』 路克:『老师,等等。这是什么...超振动究竟是...?』 范恩:『超振动是第七音谱术士之间的干涉而引发的力量,可以破坏各种物质 ,也能再构成。本来第一次的发生是在特殊的条件之下的两名第七音 谱术士。』 路克:『而这个我一个人就能引发吗?刚才看起来...?』 范恩:『是的,只要训练就能够自由使用,而使用这个能对战争有利。 你的父亲和国王都知道这件事,所以马尔克特也想要你。』 路克:『那么只是把我当成兵器而软禁起来吗!? ...难道我一生都要这样!?』 范恩:『因为你和娜塔莉亚公主有婚约在,所以软禁的场所会变成城堡。』 路克:『我才不要! 的确外面有很多麻烦的事,但一直关在家里而为了战争行动这...』 范恩:『冷静下来,路克。首先就是要避免战争,而这功劳于内于外大家都知 道,此时你就会变成守护和平的英雄而保障了你的地位。 再一下子,你就能从毫无道理的软禁中解放出来了。』 路克:『...是这样吗,老师,真的会这样吗?』 范恩:『不要紧,要有自信,因为你是被选上的。 有超振动的力量,你可以成为英雄。』 路克:『英雄...我是英雄...』 范恩:『看来是到达了呢,在这里就换乘往帕奇加尔的船吧。 ...打起精神来,路克。未来的英雄怎么可以一脸阴沉的脸呢。』 路克:『...好的!』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范恩:『我在这先失陪了,因为我得先把亚丽艾塔交给达亚特的监查官呢。』 路克:『咦!老师也一起走啦!』 范恩:『之后我也会去帕奇加尔的,不要说些任性的话了。』 路克:『...但是。』 堤雅:『...』 范恩:『船会从基姆拉斯卡那一边出去,到基姆拉斯卡的领事馆问问吧。 那么之后在帕奇加尔见面了。 堤雅,路克也拜托你了。』 堤雅:『啊...好的!哥哥...』 范恩就离开了。 小妙:『主人,是新的城镇呢!好多砂!』 路克:『...吵死了,猪篓。』 堤雅:(明明就很可爱...) 结果在市集看到了一名穿著火辣(?)的女子。???:『哎呀,和这一带一点也不适合的好货呢...?』 女子说着说着就粘上了路克。 路克:『啊?干、干嘛啦!』 诺瓦儿(ノワール) :『难得有这么俊美的脸,不要眉头深锁的嘛...别糟蹋了。』 亚妮丝:『呀...亚妮丝的路克大人被老太婆...』 诺瓦儿:『哎呀~真不好意思呢,小姐...我似乎是妨碍了你呢,那么我就离 开吧。』 堤雅:『等等。』 堤雅一个箭步就挡下了诺瓦儿。 诺瓦儿:『哎呀?』 堤雅:『...请把偷去的东西还来。』 路克:『咦?啊!钱包!?』 诺瓦儿:『...唉,原来不全是笨蛋嘛。 约克(ヨーク)!再来就交给你了!开溜啰,乌尔席(ウルシー)!』 诺瓦儿把钱包丢给了约克后,三人分成两队逃走。 此时堤雅射出了短剑使约克跌倒。 堤雅:『别动,把偷走的东西还来就平安无事的放你走。』 约克只好把钱包交出去了。 约克:『...与我们漆黑之翼为敌,胆子很大嘛,给我们记着。』 路克:『那些家伙就是漆黑之翼啊!要是知道的话就捉起来了!』 堤雅:『哎呀,我觉得这不是钱包被偷的人该说的话呢。』 路克:『...』 堤雅:『为什么大佐要沉默看着路克东西被偷呢。』 杰德:『呀,放过他们这样比较有趣啊。』 路克:『...要说啊,笨蛋!』 进入阿斯塔(アスター)的房子时。 阿斯塔:『这不是伊昂大人吗!要是知道您会来这里,我就能准备东西来盛大地 欢迎您啊...』 伊昂:『这样就好了,因为不是公开的旅行。』 凯伊:『这里的房子里有可以解析音谱盘的机器吧。』 阿斯塔:『的确我家是有解析机,但并不是很好的东西。』 杰德:『这样就够了。 伊昂大人,能够拜托他解析那个音谱盘吗?』 伊昂:『可以拜托您吗?』 阿斯塔:『我们凯瑟多尼亚商人公会,为了伊昂大人什么都做。』 凯伊:『请解析这个音谱盘。』 阿斯塔:『请交给我。来人!』 阿斯塔击掌后来了一名仆人。 阿斯塔:『把那个音谱盘拿去解析。』 仆人:『遵命。』 凯伊:『拜托你了。』 等音谱盘解析时,一行人就在大厅休息。 路克:『伊昂你和那个人认识啊?』 阿斯塔:『我们因为导师的力量而才能在国境上设立这流通处点啊。』 堤雅:『商人公会奉献了莫大的金钱给达亚特,相对的教团则承认凯瑟多尼亚 为自治区。』 亚妮丝:『阿斯塔大人是个超有钱人呢? 我...真是好感动呢?,哇,我也想住在这种地方看看?』 此时仆人进来了。 仆人:『这是解析结果。』 凯伊:『谢谢。』 路克:『份量真多啊。』 凯伊:『在船上读吧。』 杰德:『那么走吧,受你照顾了。』 阿斯塔:『若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嘻嘻嘻。』 没想到才一离开阿斯塔的屋子,就来了士兵。 士兵:『请跟我来,船已经准备好了,请往基姆拉斯卡方向的港口...』 突然间来了一个人,冲了过来。 堤雅:『危险!』 来者是辛克,他攻击了凯伊的右手,似乎还下了谱术。 而凯伊因为右手被攻击而使得拿在手中的音谱盘和资料都掉落,音谱盘随即被辛克 拿走,凯伊则拿回了资料。 辛克:『把那给我。』 辛克想把资料也抢到手。 杰德:『在这里引起争斗就麻烦了,上船!』 路克:『可恶!搞什么啊!』 辛克:『想逃吗!』 一行人逃到了港口。 士兵:『路克大人,出发准备完成了吗?』 路克:『快点给我出港!』 士兵:『哈?』(因为路克还没出现) 路克:『要被追上了啦,快点!』 路克在最后一刻上船,留下了辛克。 辛克:『...啧,逃走了。』 迪斯托:『哈哈哈哈!跌了个大跤啰,辛克?』 辛克:『是你。』 迪斯托:『之后就交给我吧。 我会用我那超激超级超high的谱业,把那阴沉的长发眼镜给解决 ...』 但辛克根本就没有在听迪斯托讲话。 迪斯托:『等等!给我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讲完耶...』 辛克:『那个叫凯伊的家伙,他的灵魂音槽我已经弄脏了,随时都能让他变成 傀儡。而你呢,就确实的去消毁仿形(フォミクリー)计画的资料吧。』 ※フォミクリー一词在下是以フォーミング(forming)为参考原形 故在下翻做仿形 迪斯托:『气死我了---!!了不起似的!! 给我记住!!我要写在复仇日记里!!』 ◆联络船キャツベルト 路克:『都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追上来了。』 凯伊:『可恶...被烈风的辛克袭击的时候,资料一部分似乎不见了。』 杰德:『让我看看。 是同位体的研究,3.14159265358979323846 这是罗雷莱的音素振动素...』 路克:『罗雷莱?同位体?音素振动素?不知道啊...』 堤雅:『罗雷莱是第七音素的意识集合体的总称。』 亚妮丝:『音素聚集一定程度以上的数量,会持有自我呢。 操纵那个的话可以使用高等谱术。』 凯伊:『他们分别也有名字,像第一音素集合体是影子,而第六音素是雷姆。』 杰德:『罗雷莱还在观测当中,是否存在都只是个假设而已。』 路克:『哈...大家知道好多哦。』 凯伊:『哎...是实在是常识啊。』 堤雅:『这没办法呀,让他知道就可以了。』 亚妮丝:『怎么...堤雅突然对路克大人好温柔呢。』 堤雅:『才、才没这回事。 对、对了!所有的物质所发出的音素振动数都不一样,就像没有人指 纹是相同的。』 凯伊:『超不自然的把话题转往别的方向呢...』 堤雅:『凯伊你闭嘴! 而同位体就是有两个个体持有的音素振动素是一样的。 若非人为制造,否则是不可能的。』 杰德:『嗯,要是同位体存在的话,就会到处引起超振动而变麻烦呢。 要是能研究出同位体而转用在兵器上,军部现在很重视这点。』 亚妮丝:『以前研究的仿形技术应该能做出同位体吧?』 杰&伊:『...』 凯伊:『仿形是很像复写机那类的东西吧?』 杰德:『不是的,仿形所做出来的复制品,说穿了就是个模造品而已。 看起来很像,但音素振动数会变,不能成为同位体。』 路克:『啊!够了!听不懂嘛!不要再讲这么难的话题了!那个资料杰德你 ...』 突然冲进了一名士兵。 士兵:『不、不好了!从凯瑟多尼亚方向来了许多魔物和...不明的谱业反 应!』 此时又冲进了两名士兵。 堤雅:『糟了!是敌人!』 击倒士兵。 堤雅:『果然是不让伊昂大人和亲书到达基姆拉斯卡吗...?』 凯伊:『他们不会把船弄沉吧?』 小妙:『主人,不好了!小妙不会游泳!』 路克:『吵死人了,随便你去溺死吧!』 杰德:『不过似乎没有要让这里淹水的打算。』 亚妮丝:『那该先把船拿回来吧?』 凯伊:『哎呀哎呀,在被制压之前先确保住船桥吗?』 杰德:『就是这样。』 路克:『神托之盾的家伙们这么想要战争啊,真是麻烦...』 杰德:『麻烦也要做,走吧。』 走到船桥时,船长已经固守在那里了,叫众人放心,请去甲板上吧。 结果甲板有只怪机器人~抢走了船员的谱石。 路克:『怎么了?』 船员:『那个怪东西抢走了谱石的碎片了。』 路克:『谱石碎片?那可以拿来使用谱业吗?』 杰德:『应该可以吧。不过那种兴趣不太好的机器人呢,果然是那家伙做的好 事...』 堤雅:『大佐,你知道是谁吗?』 杰德:『...很遗憾,就是有点知道。 总之谱石的碎片是贵重的资源,去拿回来吧。』 很快的就追上了机器人。 机器人:『可-恶!不要干扰我!』 凯伊:『不想被打坏的话,就老实的把谱石还来!』 机器人:『...这是恐吓!太邪恶了!不过因为很害怕所以还你。』 机器人把东西交给凯伊后,就准备跳海了。 机器人:『给我记住!』 一同:『...』 路克:『逃走了...』 亚妮丝:『不过浸到水没关系吗?』 机器人:『呀!惨了!』 很明显的机器人是有事的。 杰德:『当然我们就放着别管吧。』 凯伊:『谱石的欠片拿回来好了,拿去。』 船员:『谢、谢谢...我想说这就给你们当礼物,因为这对我来说没有作用 ...』 继续走往船首处探查。 路克:『...敌人的老大在那里啊!已经探查结束了。』 迪斯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野蛮的猴子们,给我听好了!我这美丽的名字! 我就是神托之盾六神将.蔷薇的...』 杰德:『哎呀,这不是鼻子下垂的迪斯托吗。』 迪斯托:『是蔷薇!蔷.薇!我是蔷薇的迪斯托大人!』 亚妮丝:『明明就是死神的迪斯托。』 迪斯托:『闭嘴!我才不承认这第二个名号!蔷薇!是蔷薇!』 路克:『怎么,是认识的吗?』 亚妮丝:『他和我同时神托之盾骑士团的...不过大佐是...?』 迪斯托:『那边阴险的杰德呢,和我天才迪斯托大人曾经是朋友。』 杰德:『是那里的杰德呢?这么好事?』 迪斯托:『你说什么!?』 杰德:『哎呀哎呀,一生气鼻水都跑出来了呢。』 迪斯托:『咿---!!才没出来!』 路&凯:『...』 路克:『太蠢了...』 凯伊:『他应该是被丢下的吧...』 迪斯托:『...算了,快点把那音谱盘的资料交出来!』 杰德:『是这个吗?』 杰德才一拿出来,马上就被迪斯托拿走了。 迪斯托:『哈哈哈!太大意了,杰德!』 杰德:『给你啊,反正那资料里的内容我全部都记起来了。』 迪斯托:『气死我了---!!猴子竟然把我当笨蛋看! 那就吃吃我那超级超激又时髦的技巧,让你们后悔!』 把机器人给击飞后。 路克:『喂...那...』 杰德:『他不是杀了就会死掉的男人啦,他可是有着跟蟑螂一样的生命力。 那我去看看船桥吧。』 凯伊:『我也去,女孩子们就拜托保护路克和伊昂了。』 亚妮丝:『咦?难道凯伊是怕我们吗?』 凯伊:『...才、才不是,不是这样的!』 凯伊飞也似的逃走(?)了。 路克:『我们...』 堤雅:『去确认有没有人受伤吧。』 伊昂:『说的是。』 亚妮丝:『要当和平的使者真累...』 路克:『...实话。』 很快的就到达目的地.光之王都帕奇加尔。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哥尔德巴格(ゴールドバーグ) :『初次见面,我是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王国军,第一师团师团长的 哥尔德巴格。恭喜您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归国。』 路克:『辛苦你们了。』 哥尔德:『亚尔曼戴因伯爵已经有传信鸽通报了。 说您带着从马尔克特帝国来的和平使者。』 伊昂:『我是罗雷莱教团的导师伊昂。 受邀于马尔克特帝国皇帝,毕欧尼九世陛下而带着亲笔书信。 可以拜托您带我们去接见国王印格贝尔特(インゴベルト)六世陛下吗?』 哥尔德:『当然,各位将由这名瑟西儿(セシル)将军负责带往城内。』 瑟西儿:『我是瑟西儿少将,请多指教。』 凯伊又害怕了~ 瑟西儿:『怎么了?』 凯伊:『喔、我是...叫我凯伊就可以了,是路克大人的仆人。』 堤雅:『我是罗雷莱教团神托之盾骑士团,情报部第一小队所属的堤雅.格兰 兹响长。』 亚妮丝:『罗雷莱教团神托之盾骑士团,导师守护者所属,我是亚妮丝.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1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二 深渊传说5 塔特林 奏长。』 杰德:『我是马尔克特帝国军,第三师团师团长杰德.卡提斯大佐。 代替陛下前来这里。』 瑟西儿:『您是那位杰德.卡提斯...!』 杰德:『在凯瑟多尼亚北部一战里,我想是痛击了瑟西儿将军吧。』 瑟西儿:『您在开玩笑...我的部队根本就是接近全灭。』 哥尔德:『由有着皇帝的匕首之名的大佐代替陛下前来... 原来如此,马尔克特是认真的。』 杰德:『国境的紧张状况,比起赫德战争开战时更加的紧绷了。』 哥尔德:『您说的没有错,那么路克大人由我的帕奇加尔守备队送回自宅...』 路克:『等等!我要去拜托伯父大人接受伊昂的提议,也带我进城。』 伊昂:『谢谢,这就像打了一剂强心剂。』 堤雅:『路克,我重新评价你了,你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责任了呢。』 路克:『嗯、嗯...这...』 哥尔德:『我了解了,那么通报公爵就请瑟西儿将军去吧。 瑟西儿将军,你去吧?』 瑟西儿:『我了解了。』 路克:(很好,这样就有了成为英雄的机会了。) 伊昂:『那么路克,就麻烦你带路了。』 路克:『...喔,走吧。』 离开港口坐上了天空客车,到达了城里... 路克是第一次看到这里。 路克:『这里是...帕奇加尔?』 凯伊:『怎么啦,像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反应...』 路克:『没办法呀,一点都想不起来啊!』 凯伊:『说的也是...从丧失记忆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外出了。』 亚妮丝:『...好棒的街道!真是高耸!』 小妙:『不知道是奇格儿之森的几倍呢。』 凯伊:『这里是空中的谱石掉下来时,所造成的洼地所盖起来的城市。』 堤雅:『说是有着自然的城壁也不为过。』 路克:(可恶...一点都没有回来的感觉嘛。) 没想到漆黑之翼在入口处,士兵好象在拜托他们做什么... 路克:『在做什么啊?』 诺瓦儿:『嘿~这里的小男生不是伊昂大人吗。』 亚妮丝:『做什么,老太婆!』 诺瓦儿:『拖油瓶的小鬼闭嘴。 祝你们开心呀,少爷们?,走吧!』 约克:『是!』 漆黑之翼三人组离开了。 亚妮丝:『什么嘛,那家伙!看起来像马戏团的服饰。』 凯伊:『对了,总觉得他们跟马戏团暗暗之梦蛮像的。 以前曾看过一次,但没什么信心...』 路克:『什么!你竟然偷偷的暪着我去看马戏团!』 凯伊:『啊、对不起啦...』 杰德:『...真在意呢,好象在企图些什么似的。』 堤雅:『...嗯,好象很在意伊昂大人的样子,伊昂大人请小心。』 伊昂:『好的,我知道了。』 走到城市入口处时,凯伊会被女孩子包围~ 女子:『啊,是凯伊!』 女子:『凯伊~?你好吗~?』 凯伊:『呜、呜哇!是你们...』 女子:『真是!连讲是你们的模样都好~可~爱?』 三人慢慢的逼近凯伊,把他给逼到了另一边。 凯伊:『住、住手...不要啦...』 杰德:『呀,真幸福啊。』 凯伊:『喂!杰德大叔!这时候就该帮帮我!还有路克...!』 路克:『嘿嘿,祝你幸福~』 杰德:『人常道:妨碍他人恋爱会被马踢死哦。』 堤雅:『真是,很可怜不是吗! 请住手,他很困扰的。』 女子:『那也很可爱?』 女子:『凯伊!下次见!』 女子:『下次要把那位很棒的哥哥们介绍给我们。』 女子散开了。 凯伊:『堤雅,谢谢你救我!』 堤雅:『不要紧吧?』堤雅准备看看凯伊的状况。 凯伊:『咿!?』 堤雅:『...啊,对、对不起...』 众人进入了城里后,准备去谒见之间。 士兵:『现在国王陛下正在谒见大咏师摩斯大人,请稍待一下。』 路克:『摩斯是要引起战争的那个吧? 在他对伯父大人灌输什么之前进去吧!』 士兵:『请住手!』 路克:『我是法布雷公爵家的路克!妨碍我的话,就把你开除!』 伊昂:『路克,没关系的,像这样强行...』 路克:『可以啦。』 才一进入,摩斯正好在跟国王谈话。 摩斯:『马尔克特帝国已经在首都库兰可格玛进行防卫的强化了。 安凯普是补给处点,而圣特彼拿...』 阿尔派因(アルパイン) :『无礼者!是谁允许你们进入谒见之间...』 路克:『吵死人了,闭嘴!』 印格贝尔:『那位是...路克吗?是修札奴的儿子...!』 路克:『是的,伯父大人。』 印格贝尔:『是吗!我听说了,你从马尔克特那里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那么在你身边的是...』 路克:『是罗雷莱教团的导师伊昂和马尔克特军的杰德。』 伊昂:『久未问候,陛下。我是伊昂。』 摩斯:『导师伊昂...我、我正在找您...』 伊昂:『摩斯,有事等会再说。 陛下,这一位是代替毕欧尼九世陛下的杰德.卡提斯大佐。』 杰德:『在御前失礼了。 我的君主送上了亲笔书信要给伟大的印格贝尔特六世陛下。』 路克:『伯父大人,摩斯所说的事情都是诓骗您的,因为我亲眼证实了马尔克 特的情况。在首都附近的安凯普和圣特彼拿都很和平。』 摩斯:『胡、胡说什么!...我只是把马尔克特的威胁告知陛下...』 路克:『吵死人了!你明明就想引起战争!你真的很吵耶!』 印格贝尔:『路克,冷静一点。亲书都送到了,我并不会无视于它。 各位经过长旅也累了吧,首先就先轻松的回复这旅行的疲劳。』 阿尔派因:『我们会在城里准备各位使者的房间,我带各位去吧...』 伊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去路克家拜访。』 阿尔派因:『那么事情结束后请回到城里。』 摩斯:『堤雅留下来,我要听那件事的报告。』 堤雅:『摩斯大人,我有要把路克送到家的义务。 之后我会找您报告的。』 摩斯:『...好吧。 那么陛下,在这里我就先失陪了。』 摩斯离开前还看了路克一眼。 印格贝尔:『路克呀,其实我的妹妹修札奴病倒了。』 路克:『母亲吗!?』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已经代替我去看她了,就麻烦你去看一下吧。』 回到路克家。 路克:『父亲!我回来了!』 法布雷:『我已经从瑟西儿少将这里知道了,没事比什么都好。 凯伊也辛苦了。』 凯伊:『...是。』 法布雷:『使者的各位也在一起吗,很累了吧,请好好休息。』 伊昂:『谢谢您。』 法布雷:『那么路克,范恩谣将呢?』 路克:『老师?在凯瑟多尼亚就分开了,说之后会坐船来...』 瑟西尔:『法布雷公爵...我去港口...』 法布雷:『嗯,范恩就交给你,我去城里。』 法布雷准备出门时,停留在堤雅身边。 法布雷:『就因为你,而让路克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堤雅:『...让您困扰了。』 法布雷:『我听说你是范恩的妹妹。』 堤雅:『是的。』 法布雷:『我也听到报告说你要暗杀范恩,但事实上其实是于范恩共谋吗?』 堤雅:『共谋?我不懂这意思?』 法布雷:『算了,走吧,瑟西儿少将。』 法布雷离开了。 凯伊:『老爷怎么怪怪的呢?』 路克:『范恩老师怎么了吗?』 堤雅:『我就送到这里...』 凯伊:『要不要也向夫人道歉? 夫人会病倒,多半也是因为路克不见的缘故。』 堤雅:『...是呀,也对。』 进入应接室时,看到了公主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路克!』 路克:『呃...』 娜塔莉亚:『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如何的担心呀...』 凯伊:『算了啦,娜塔莉亚大人...路克大人是因为不好意思。』 娜塔莉亚:『凯伊,你也是一样。 我说要出发找路克前,要去我那里通报一声吧? 为什么偷偷走了?』 凯伊:『像我这种仆人怎么可能说进城就进城啊!』 娜塔莉亚:『那你为什么逃。』 凯伊:『您明明知道!』 娜塔莉亚:『我和路克结婚后,你也会成为我的仆人。 稍微习惯一下吧。』 凯伊:『不可能的!』 娜塔莉亚:『真是奇怪,这么丢脸的样子,为什么女仆们会这么喜欢凯伊呢。 然后真是糟糕呢,关于范恩谣将...』 路克:『老师怎么了?』 娜塔莉亚:『哎呀,没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吗? 你这次的离开,怀疑是范恩谣将所设计的。』 堤雅:『所以说是和我共谋...』 娜塔莉亚:『咦...这位是...? 路克!难道你连仆人都要出手了吗!』 路克:『为什么我要对这种冷血女出手! 而且她也不是仆人!是老师的妹妹。』 娜塔莉亚:『...啊,你是引起这次骚动的本人...是堤雅小姐吧。』 路克:『这个别管了,老师会怎么样!』 杰德:『如果公主说的话是真的,当他到达帕奇加尔时就会被逮捕,应该是会 处以极刑吧?』 亚妮丝:『呀!伊昂大人!总长惨了!』 伊昂:『是呀,赶快从达亚特那提出抗议吧。』 路克:『喂,这和老师没有关系!所以向伯父大人说明!帮助老师!』 娜塔莉亚:『...我知道了,因为是路克的拜托。 但相对的,请快点想起那个约定哦。』 路克:『小鬼那时所说的求婚根本都想不起来啊!』 娜塔莉亚:『我知道你丧失记忆了,但是第一次想起来的话却是那个约定,这就是 命运呢!』 路克:『该回去了吧,快点去救救老师啦!』 娜塔莉亚:『真是...心情都变糟了,知道了。』 进入了法布雷夫妻的房间。 修札奴:『啊啊、路克!是真的路克...妈妈好担心啊... 而你竟然还和坏人在一起...』 路克:『没关系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堤雅:『夫人,请原谅我。 都是我没有辨别好地点,就因为为了打倒哥哥而把您的儿子给卷入事 端之中。』 修札奴:『...你是范恩的妹妹堤雅吗?』 堤雅:『是的。』 修札奴:『...是吗,那么这次的事情就不是要狙击路克性命的坏人的所做所 为了。』 堤雅:『以罗雷莱和优里亚为誓,绝对不是的。』 修札奴:『谢谢,但是堤雅小姐,我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但是请不要再想着打 倒自己的哥哥了。因为有着同样血缘的人的战斗,这是件很悲伤的事。』 堤雅:『您的话...很谢谢您。』 修札奴:『路克,你回来就好了,我不要紧,去看看大家吧。』 路克:『啊...嗯...』 走回大厅。 堤雅:『...娜塔莉亚公主真是个漂亮的人呢,跟可爱的洋装好适合...』 路克:『是吗?老是呀呀的好吵呢。』 凯伊:『堤雅小姐不也很漂亮吗?』 堤雅:『谢...谢谢...』 堤雅接近凯伊,又把凯伊吓的后退了。 堤雅:『...对、对不起,我太疏忽了。』 凯伊:『不会,我这里才该道歉。』 路克:『你呀,刚才说的那种话呢,会让女孩子神昏颠倒的啦。』 凯伊:『我只是想到就说出来而已。』 回去路克房间就准备休息了。 凯伊:『那我也要走了。 搜索你这件事交给我这种仆人来做,白光骑士团的家伙们可是很生气 的呢。不过我还是得去报告。』 伊昂:『我们也在此告辞了。』 亚妮丝:『路克大人,请不要忘记亚妮丝的事哦...』 杰德:『...我对你蛮有兴趣的呢,不过谢谢了。』 路克:『再见啰。』 堤雅:『我也要去向摩斯大人报告了。』 路克:『啊...啊啊...』 堤雅:『是很温柔的母亲呢,请重视。』 路克:『什么啦,你说这种话一点都不适合呢。』 堤雅:『是呀...那么再见。』 路克:『啊,等等。』 堤雅:『...什么事?』 路克:『不要在意了。』 堤雅:『?』 路克:『因为母亲病倒而让她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更虚弱这件事。』 堤雅:『...谢谢。』 路克终于回家了...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不知过了几天... 女仆:『路克大人早安,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哦。 只是罗雷莱教团的预言有说可能会下雨呢。 今天一早,娜塔莉亚殿下派来了使者,请您进城。』 路克:『我可以离开屋子吗?』 女仆:『可以呢。』 路克虽对于可以出门存有怀疑,毕竟娜塔莉亚有事竟然不是到家里来找... 也许是国王陛下要找他?那就有可能是关于范恩的事了... 于是路克准备出门登城。 才一进城,他马上就看到了摩斯和堤雅... 堤雅:『那么第七谱石在亚克杰琉斯(アクゼリュス)...?』 摩斯:『是的,恐怕路克会把亚克杰琉斯...』 路克:『我又怎么了?』 摩斯:『是路克大人,等您好久了。 卡提斯大左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路克:『...杰德吗?』 摩斯:『是的。』 三人进入了谒见之间,杰德已经在里面了。 印格贝尔:『喔喔,在等你啊,路克。』 阿尔派因:『昨夜招集了紧急会议,同意了和马尔克特缔结和平条约。』 印格贝尔:『而亲书中写着和平条约的缔结外,也提出了救援的要求。』 阿尔派因:『现在在马尔克特帝国里一个叫亚克杰琉斯矿山都市,因为出现像是障 气的大地毒素,使得该地陷入灭亡的危机。』 娜塔莉亚:『马尔克特和亚克杰琉斯联系的城镇都被障气包围了,那边的住民已经 救出。』 印格贝尔:『而且亚克杰琉斯原本是我国的领土,当然也有和凯兹尔连系的城镇。 所以住在那里的我国住民提出了保护的申请。』 路克:『那么救出那里的居民来表示和平的证明是吧。 但是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法布雷:『感谢陛下的恩情,他要任命你为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王国的亲善 大使。』 路克:『我吗!?不要!我可不想要再战斗了。』 印格贝尔:『我从娜塔莉亚那知道了范恩的事。 范恩是不是会成为犯人,决定都会取决于我... 如果你成为亲善大使去亚克杰琉斯,我就会放了范恩。』 路克:『范恩老师被抓了吗!?』 娜塔莉亚:『现在被关在城的地下。』 路克:『...知道了,把老师放了吧...』 杰德:『只要和范恩谣将有关就会听话呢。』 路克:『...吵死人了。』 印格贝尔:『但是我希望你能更下定决心。 事实上,这个任务必须要由你来做才有意义存在。』 路克:『...咦?』 法布雷:『看看这谱石吧,这是降落在我国的优里亚.裘艾的第六谱石的一个部 分。』 印格贝尔:『堤雅呀,请读在这谱石下面所记载的预言。』 堤雅:『...好的。』 堤雅接近了谱石。 堤雅:『nd2000,继承罗雷莱之力的人,是在基姆拉斯卡诞生的一名和王族有 关的红发男孩。名字是神圣的火焰之光,他会把基姆拉斯卡导向新的 繁荣。 nd2018,继承罗雷莱之力的年轻人,被人们的牵引而前往矿山城镇。 在那里...这边就没有了。』 印格贝尔:『可以了,最后,路克你就是那名被选上的年轻人。』 路克想起了范恩船上所说的那句被选上的人... 法布雷:『至今为了从狙击那份力量的人那边保护你,不得已而强迫的软禁你, 而现在就是你成为英雄的时候。』 路克:(对了...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 杰德:『英雄呢...』 阿尔派因:『什么事吗?卡提斯大佐?』 杰德:『...没事,那么要一起去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摩斯:『罗雷莱教团这里是堤雅和范恩一起去。』 法布雷:『路克,你要带谁去呢? 喔喔,对了,可以带凯伊去照顾你。』 路克:『什么都好,反正老师在。』 娜塔莉亚:『父亲大人,果然我也和使者一起...』 印格贝尔:『我昨晚就说过不行!』 路克:『伯父大人,我可以去找老师吗?』 印格贝尔:『随便你吧,而其它的同行者会到城前等你。』 大家散会后,路克一人独自到地下牢去找范恩。 路克:『老师!』 士兵:『有事请简要说明吧。』士兵离开了。 范恩:『现在这里只有我们,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的听我说一些事。』 路克:『...咦?』 范恩:『...我应该回不去神托之盾骑士团了吧。』 路克:『...老师你在说什么。』 范恩:『你把去亚克杰琉斯一事想的很容易对吧。 但是当你完成这个任务时,你就是基姆拉斯卡所养的狗了。 一辈子都被帕奇加尔束缚而生活下去。』 路克:『为、为什么呢?老师不是说成为英雄就能得到自由吗?』 范恩:『但是是亚克杰琉斯就不好了,你也听到了优里亚.裘艾的预言吧。』 路克:『嗯,说我会把基姆拉斯卡引向繁荣。』 范恩:『那个预言还有下文,是:年轻人的力量宛如灾厄,成为基姆拉斯卡的 武器。教团的上层都想你会被使用在鲁格尼卡的战争上面。』 路克:『我会去战争...?这怎么可能...!』 范恩:『优里亚的预言至今没有落空的,一次都没有。 我想要帮助你不被利用在战争上面!』 路克:『但是这该怎么做...我不去亚克杰琉斯的话,城镇会很惨。』 范恩:『预言是这么说的,你带着亚克杰琉斯的人移动后,这个结果会引起战 争。所以不要让亚克杰琉斯的居民迁移,把障气消除就好了。』 路克:『障气是那个像毒的东西吧,该怎么做...』 范恩:『发动超振动来中和障气,在这之后和我一起逃到达亚特吧。 这样就能避免战争,你也能得到自由。』 路克:『...能办到吗,由我自己来引发超振动。』 范恩:『我也会帮你,就像在船上让你停下了暴走的超振动。』 路克:『...知道了,我会试试。』 范恩:『这个计画在实行前不可以跟任何人说。 特别是让基姆拉斯卡的人知道时,你要逃到达亚特的机会就没了。』 另一方面,在台阶上站着娜塔莉亚,她听到了这一段话... 路克:『那老师你为什么要为了我的事而这么...』 范恩:『...你因为丧失记忆而忘记了。』 路克:『...我有说什么吗?』 范恩:『想和我一起去达亚特...你小时候是这么说的。 因为超振动的研究而受到过份的实验的你,想要逃离这个国家。 所以我...在七年前的那一天,我把你带走了。』 路克:『是老师!?绑架我的人不是马尔克特而是老师!?』 范恩:『这次我不会失败了,而我也需要你。』 路克:『...有人需要我,我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老师总是夸奖我、责骂我,是真心的接受我。 我...要跟着老师!』 范恩:『很好,那么走吧,为了抓住你自己的未来。』 路克:『好的!』 两人一起出城和同伴会和。 堤雅:『哥哥...』 范恩:『我听说了,要出发了吗?』 凯伊:『这件事的话,杰德有提案。』 杰德:『范恩谣将可能会有点察觉这件事吧,不过我还是说。 在中央大海有着神托之盾的船在监视着,这是大咏师派的妨碍工作。』 堤雅:『大佐...』 杰德:『这是事实,不过到底是不是大咏师派是没确认的...总之,现在的 海上很危险。』 路克:『那该怎么做。』 杰德:『往海上的船还是要出港,而我们从陆路去凯瑟多尼亚。 凯瑟多尼亚那里的洛迪尔洛桥是在马尔克特的制压下,要出船到凯兹 尔一点也不难。』 范恩:『原来如此,就这么做,而我坐诱饵的船。』 路克:『咦!?』 范恩:『发布我会和亚克杰琉斯救援队同行的消息了吧? 那么有我在的船只,可信度会增加,神托之盾那边会认为那船就是救 援队本队。』 杰德:『这很好,除了这条路可以让对方相信外也没有了。』 路克:『但是!』 范恩:『路克,不相信我吗?』 路克:『...知道了啦。』 范恩:『那么我去港口了,堤雅,路克拜托你了。』 范恩离开。 杰德:『而我们人数少也比较不引人注目,最好不要再增加同行者了。 事情解决后,我在城市门口等你们。』 杰德也走了。 路克:『那剩下的就是冷血女和讨厌女人的...』 凯伊:『不要说这种会令人误解的话啊!我可是很喜欢女生的!』 堤雅:『这么大声的说喜欢女生是怎么样呢...』 凯伊:『不就是这样吗!要不然怎样!』 堤雅:『我们走吧。』 凯伊:『要听别人说的话啊!』 走到城市中层时,遇见了亚妮丝。 亚妮丝:『路克大人!』 凯伊:『咿...』 亚妮丝:『终于见面了?...但是路克大人总是跟堤雅在一起呢。 ...真狡滑。』 堤雅:『啊...对、对不起,不过亚妮丝你可以放心,因为我不是喜欢才在 一起的。』 路克:(好象被伤到了...) 杰德:『亚妮丝,不跟着伊昂大人在一起没关系吗?』 亚妮丝:『大佐!这...早上起来时,发现到床上没人呀... 而在城镇里搜寻时,有人说像马戏团的人把像伊昂大人的人带出城外 了...』 凯伊:『马戏团?喂,难道是...』 杰德:『大概是漆黑之翼做的吧。』 路克:『什么!?啊,这么说来,神托之盾的家伙好象在跟他们说些什么,他 们狼狈为奸!』 凯伊:『去追吧!』 亚妮丝:『不行啦~!要出城市时,马上就会有六神将的辛克来妨碍。』 堤雅:『...惨了,六神将知道我们要走陆路的事了。』 亚妮丝:『啊?路克大人你们不是要坐船去亚克杰琉斯吗?』 路克:『不是,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可恶,那要怎么到外面去...』 亚妮丝:『那么也带我到中途吧!我要到城外去找伊昂大人!』 路克:『杰德,该怎么办?』 杰德:『真没办法,但是这次绑架伊昂大人一事,摩斯似乎没有介入的样子。』 亚妮丝:『是呀,摩斯大人很生气呢。』 堤雅:『这么说来,果然六神将和摩斯大人没有关联...?』 杰德:『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否定摩斯和引发战争一事不相干。』 堤雅:『...』 路克:『六神将要把伊昂怎么了呢?之前的确说过...把他带去生命之树这 个地方。』 杰德:『能推测的情报太少了,先想想要怎么离开这里吧。』 凯伊:『等等...有个好方法。去旧市街的工场遗迹吧,天空客车可以到那 里。』 路克:『工场遗迹?我知道了。』 找到了能往工场遗迹的天空客车时,凯伊却觉得奇怪。 凯伊:『好奇怪啊,这里总是有士兵在才对啊...』 路克:『士兵?为什么?』 凯伊:『因为这里禁止进入。』 市民:『那里的士兵先生被叫去城里了,所以不在。 你们也要去工场遗迹吗?刚才也有一个年轻女孩坐上天空客车。』 亚妮丝:『嗯?是谁会去?』 路克:『算了,这样不是很好吗?那我们就快坐上这东西走吧。』 ◆帕奇加尔废工场(バチカル废工场) 凯伊:『大家知道帕奇加尔是谱石落下的遗迹吧。 从这里再往下前进,就能看到落下时的冲击所造成自然山壁。』 杰德:『原来如此,是工场遗迹...』 堤雅:『也有排水的设施。』 凯伊:『没错,不过这里的排水设施已经不行了,而且也没有在流通。』???:『哎呀,凯伊你真了解。』 是...娜塔莉亚“orz 娜塔莉亚:『总算找到了。』 路克:『你做什么啊,穿成这个样子,而且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娜塔莉亚:『我已经决定了,像两方敌军为了缔结和平这种大事,身为王女的我怎 么可以不行动呢。』 路克:『...妳笨蛋啊,外面的世界可不是公主大人能玩的地方啦。 弄不好的话除了魔物,还得跟人类战斗。』 娜塔莉亚:『我在三年前,凯瑟多尼亚北部战争时,就曾以慰问而到那里。 我有所觉悟了。』 亚妮丝:『慰问和实际的战斗是不同的,要是公主会碍手碍脚的话,最好是留下 来比较好~』 堤雅:『虽然很失礼,但我有同感。』 凯伊:『娜塔莉亚大人,回去城里比较...』 娜塔莉亚:『你们住口!我可是有兰巴尔帝亚流弓术的大师等级。 而且我也有修行关于治愈师的学问。 再怎么说都比脑筋不好的神托之盾,还有冷漠的神托之盾来的有用。』 亚妮丝:『...什么嘛,这个傲慢的女人!』 娜塔莉亚:『真是低级呢,把你的肤浅都显露出来了。』 堤雅:『愚蠢的公主大人呢...』 杰德:『这蛮好玩的呢。』 凯伊:『...所以我才怕女人啊。』 路克:『不管什么都好,就是不准跟!』 娜塔莉亚:『...我要说出那件事啰。』 路克:『...那、那件事是什么?』 娜塔莉亚:『我听到啰,你和范恩谣将在城的地下...』 路克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 路克:『喂,你听到什么!?』 娜塔莉亚:『说要和绑架你的那个人逃到达亚特这件事。』 路克:『在这之前的呢?』 娜塔莉亚:『没听到,我又不是一直站在那听。 而我也只是想拜托你带我一起去...』 路克:『...带你去的话,就不说吗?』 娜塔莉亚:『就算是要逃走,也要想起和我的约定哦。』 路克:『...好,勾小指吧。』 娜塔莉亚:『...你不讨厌勾小指吗?』 路克:『咦?』 娜塔莉亚:『...没事,没什么事。』 路克:『娜塔莉亚也跟我们一起去。』 娜塔莉亚:『请多指教。』 堤雅:『...路克,我看错你了。』 路克:『少...少啰嗦!总之亲善大使是我!我说的事就是绝对的! 知道吗!』 娜塔莉亚:『啊,对了,往后对我讲话请别用敬语,名字的敬语也不必了。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弄不好会被发现公主的身份的。』 走到中途时。 路克:『喂,娜塔莉亚!稍微走慢一点啊!』 娜塔莉亚:『为什么呢?累了吗?因为不常做的关系吧。』 路克:『才、才不是!』 亚妮丝:『...呜哇,一副公主的样子,却四肢发达啊。』 娜塔莉亚:『你说什么呢?』 亚妮丝:『没事~』 娜塔莉亚:『导师伊昂被带走了不是吗。而且我们为了痛苦的人们,至少也该快点 吧。这样不对吗?』 堤雅:『的确你说的没错,但这一带相当的暗,我想应该要慎重的前进才是。』 凯伊:『是呀,娜塔莉亚殿下,稍微走慢一点吧。』 娜塔莉亚:『凯伊!我说过不要用敬语吧!』 凯伊:『啊,对喔,失礼...啊,不是,真不好意思。』 杰德:『娜塔莉亚。 在这个六个人的旅行里,只有你一个人格格不入是很不自然的。 就算只有一点,但在这里你最好舍弃身为王族的身份。』 娜塔莉亚:『...确实是这样没错,对不起。』 亚妮丝:『咦,意外性的老实。』 娜塔莉亚:『指指点点的可是很吵的。』 堤雅:『...』 杰德:『呀,各位已经彼此了解相当深了呢,太好了。』 路克:『...那里有啊,明明就很冷。』 好不容易快要到出口时。 路克:『怎么好臭。』 亚妮丝:『是油臭!』 凯伊:『这个工场还在运作的时候留下来的吧?那么...』 堤雅:『等等!我听到声音...有...什么东西?』 娜塔莉亚:『什么都没听到呢。』 杰德:『不...有,是魔物?』 每个人都把武器拿了出来。 堤雅:『危险!』 堤雅推开了娜塔莉亚,此时就掉下来一个看来粘粘的东西。 亚妮丝:『呜哇!出现了!』 击倒魔物。 路克:『什、这什么啊,这个魔物...』 凯伊:『是这一带没见过的魔物呢,里面看起来好象是蜘蛛?』 堤雅:『在废工场里有很多蜘蛛也不会很奇怪...』 杰德:『也许以油为食物,而产生音素暴走造成突然变异吧。』 娜塔莉亚:『...啊,这个、堤雅。』 堤雅:『什么事?』 娜塔莉亚:『谢谢你救我...给你和大家带来麻烦了。』 堤雅:『没关系。』 路克:『有关系,麻烦死了。』 堤雅:『...』 路克:『这里的排水设施到底在那...』 凯伊:『不在这下面吗...嗯?』 凯伊看到眼前有个出口。 凯伊:『那是...紧急出口。』 杰德:『去调查看看。』 路克:『好,从那里的梯子下去就到外面去了。』 小妙:『是的,主人,离开这里后就要往凯瑟多尼亚了呢。』 堤雅:『要去凯瑟多尼亚必须经过砂漠,途中有一个绿洲,到那里休息一下。』 娜塔莉亚:『凯伊,你先下去。要是我失足滑落的话,你要救我。』 凯伊:『...明明就知道我办不到还这样说。』 娜塔莉亚:『因为你不快点习惯的话,当我和路克结婚时不就很困扰了吗。』 亚妮丝:『路克大人觉得年~轻且活跳跳的孩子比较好呢? 像婚约这种的总有一天会放弃的?』 娜塔莉亚:『...你说什么。』 亚妮丝:『什么嘛...!』 堤雅:『...路克,你真是低级。』 路克:『什么啊!这是我的责任吗!』 杰德:『呀-相处融洽比什么都好呢。』 路克:『你的眼睛是被东西糊到了是吧!』 一行人离开了废工场后,外面正在下着雨... 很快的,路克就发现了六神将的亚修和辛克...以及被带走的伊昂。 没有多想的他很快的就拔出了剑,冲向了对方。 路克:『把伊昂还来!』 面对路克的攻击,亚修也拔出了剑抵挡。 亚修:『是你!』 攻击数回后,路克因惊讶于亚修的长相而停下了自己的剑。 亚修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随即跟上来的娜塔莉亚和堤雅看到亚修时,也和路克同样吃惊。 凯伊:『路克!』 凯伊仿佛知道早有这种事的一样,而杰德则是完全都看穿了。 辛克:『亚修!现在伊昂的事情优先!』 亚修:『我知道! 真是个好身分啊!带了一群女人走。』 路克看着敌人的飞船离开,完全没有办法阻挡。 路克:『...那家伙...和我有同样的脸...』 娜塔莉亚:『...怎么回事?』 杰德:『对了...伊昂大人被带走了。』 亚妮丝:『...啊啊啊!!惨了!』 杰德:『在这里遇见六神将的时候,换言之诱饵作战失败了。』 凯伊:『回去帕奇加尔使用船会不会比较好。』 娜塔莉亚:『不行的。』 路克:『...为什么。』 娜塔莉亚:『父亲大人他尚未信任马尔克特。在让诱饵的船出后,为了防备从海上 来的侵略而把港口封锁了。』 堤雅:『从陆路前进去搜寻伊昂大人吧。 假设伊昂大人丧失性命的话,对于这次和平的缔结的影响绝对不会是 零。』 亚妮丝:『没错!请找伊昂大人!就算是顺便也好!』 杰德:『请决定吧,路克。看是要从陆路去找伊昂大人,还是由娜塔莉亚和陛 下交涉来解除港口的封锁...』 娜塔莉亚:『这是不行的!路克!你知道的吧!』 路克:『啊!吵死人了!为什么要由我来决定啊!』 杰德:『负责任的人是你对吧?』 路克:『...你真的是讨厌的家伙啊。 ...走陆路!就算没带着娜塔莉亚也会有很多麻烦的事。』 亚妮丝:『伊昂大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呢?』 杰德:『从陆舰离去的方向来看,是在这里的东方...差不多是绿洲那里。』 亚妮丝:『我们也有预定要去绿洲一趟,路克大人我们快追吧!』 路克:『啊...』 (而且...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家伙...是叫亚修。 ...真令人害怕。) ◆砂漠的绿洲(砂漠のオアシス) 好不容易找到了绿洲,才一进入,路克就听到了之前那奇怪的声音。???:(...回答...!回答我!) 路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2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三 深渊传说6 :『好痛...做什么...!?』 凯伊:『路克!又是惯例的头痛吗?』 堤雅:『惯例的头痛?』 凯伊:『被绑架时所出现的后遗症,除了偶尔的头痛外,似乎也会有幻听。』???:(回答啊!垃圾!) 路克:『谁...你是谁...!』???:(你知道的吧,跟我相似的先生。) 路克:『你是亚修吗...!』 亚修:(你是闲逛到那去了,愚货。你不知道伊昂会被怎么样吗?) 路克:『你...!到底从那里...』 亚修:(札欧(ザオ)遗迹...你最好是别来,垃圾少爷。) 亚妮丝:『路克大人!不要紧吧。』 小妙:『主人,感觉很不好吗?』 堤雅:『振作一点。』 凯伊:『又是幻听吗?』 路克:『最好是幻听...』 娜塔莉亚:『你刚才好象有提到亚修,亚修是那个神托之盾的...』 路克:『...刚才的声音的确是亚修,他和伊昂在札欧遗迹里...』 亚妮丝:『札欧遗迹!?伊昂大人在那里!?』 杰德:『札欧遗迹...是指二千年前的那个札欧遗迹吧。』 路克:『那个在那里呢?』 杰德:『这个嘛,很遗憾我不知道。这不应该是负责人该做的吗...』 路克:『你、你的心眼还真不是普通坏。』 杰德:『不会不会,真正的我是悲情又善良的。』 堤雅:『大佐!别戏弄路克了。路克,我们去问问绿洲的人吧。』 路克:『...嗯。』 经过询问后,得知札欧遗迹在绿洲的东方... ◆札欧遗迹(ザオ遗迹) 一个荒凉都是风砂的地方...里面有残破不堪的建筑物。 凯伊:『是不是那个!』 路克:『这个里面...』 娜塔莉亚:『里面好暗呢...』 小妙:『小妙可以喷火。』 路克:『你是要一直喷火?不可能的啦。』 杰德:『因为风砂的关系,周围都没有残留任何陆舰停留的痕迹。』 堤雅:『而且马上就离开了,这里真的有...』 亚妮丝:『总之也许有找到伊昂大人的线索啊,走吧!』 走到深处时,找到了六神将的亚修、辛克和拉路寇...还有伊昂。 拉路寇:『导师伊昂正好在实行仪式,你们最好老实点。』 堤雅:『六神将...!』 娜塔莉亚:『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竟然绑架你们所奉仕的人,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亚妮丝:『辛克!拉路寇!把伊昂大人还来!』 辛克:『才不,他还有事情要做呢。』 路克:『那么就诉诸武力吧...』 拉路寇:『这真有趣,在地狱里吓软腰的你究竟是成长了多少,让我看看吧!』 路克:『哈...输在杰德手里还差点死掉的家伙,口气还真大。』 拉路寇:『哈哈哈,这没错!但是这次可没这么容易就输了,小鬼...』 辛克:『六神将中疾风的辛克...要认真上啰。』 拉路寇:『黑狮子的拉路寇也一样!开战吧!』 打倒两人。 辛克:『...呿...』 拉路寇:『呜...!』 亚修:『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啊!垃圾!』 亚修冲上前去攻击路克,没想到两个人竟然使用同样的必杀技。 路克:『现在的...现在的是范恩老师的技巧! 为什么你会使用这个!』 亚修:『你这不是废话!因为是同一个流派啊,白痴!我是...!』 辛克:『亚修!停下! 你不要做过头,把剑收起来,快!』 辛克走到众人面前。 辛克:『来交易吧,这边把导师还给你们,相对的这里的战斗到此为止。』 凯伊:『一直下去就能把你们击溃,这种交易无法成立啊。』 辛克:『别忘记这里可是砂漠之下哦,要把你们活埋在此可是办的到的。』 拉路寇:『当然我们也会被卷入,不过我们这里可是无关打紧。』 堤雅:『路克,跟他们交易吧。 现在要快点抢回伊昂大人,然后去亚克杰琉斯。』 杰德:『因为从陆路前进已经够慢了。』 路克:『...我知道了。』 没多久,伊昂回到了路克等人身边。 亚妮丝:『伊昂大人!我好担心...』 伊昂:『...困扰你们了。』 辛克:『你们就这样先离开吧,如果再回来的话,那时就真的把你们活埋。』 凯伊:『...』 他看了看辛克。 凯伊:『...果然很像。』 娜塔莉亚:『...被那种下贱的人命令,真令人生气。』 凯伊:『咦?是啊,不过娜塔莉亚忍耐一下吧。』 娜塔莉亚:『我知道,因为现在的我是隐藏公主的身份而旅行。』 拉路寇:『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什么事?』 路克:『娜塔莉亚!走吧。』 娜塔莉亚:『嗯...』 路克等人离开了现场。 辛克:『那是娜塔莉亚公主...真是缘分啊,拉路寇。』 亚修:『...喂,拉路寇。你跟娜塔莉亚有什么关系?』 拉路克:『...这个嘛,以前的事我忘记了。』 辛克:『六神将没有必要知道彼此的过去,而你身上不也有染上东西吗? 燃烧神圣火焰的人是你啊...』 亚修:『...呿。』 辛克:『那个叫凯伊的家伙...小心点。』 而路克一行人则进开了遗迹。 亚妮丝:『呼~果然外面再怎么热也比在充满砂的遗迹里好。』 伊昂:『各位,麻烦你们真的对不起,都是我太过大意...』 亚妮丝:『没错,伊昂大人!真的很惨耶!』 杰德:『那么伊昂大人,他们是要你做什么呢?这里也有生命之树吗?』 伊昂:『...是的,罗雷莱教团为了守护生命之树,而施予达亚特式封咒这 种封印。这个不是历代的导师无法打开,他们似乎是想打开那个吧. ..。』 凯伊:『为什么要守护生命之树?』 伊昂:『这是...教团的最高机密。但是就算打开了封印,也无法达成什么 ...』 路克:『嗯~不管什么都好啦!快点去城镇了,不然要晒干啦。』 堤雅:『是啊,去凯瑟多尼亚吧。』 娜塔莉亚:『赞成。』 小妙:『小妙也是。』 路克:『...猪篓就该闭嘴,热死了。』 小妙:『myu...对不起。』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凯伊:『总算到凯瑟多尼亚了。』 堤雅:『从这里出去的船可以去凯兹尔对吧?』 杰德:『去马尔克特的领事馆就能够请他们准备船。』 此时,路克开始头痛了。 路克:『...又来...了!』 凯伊:『路克!又是吗?似乎是太频繁了...』 路克:『...不要紧,好了。』 凯伊:『不,注意一点,我们稍微休息吧。』 亚妮丝:『那么我们去旅馆吧,也不得不想想伊昂大人的事该怎么办...』 路克:『...知道了。』 在接近旅馆前,路克又头痛了。 路克:『呜...』他走往别的方向。 亚修:(喂!怎么啦?那边可不是旅馆啊。) 路克:『吵...死人...』 亚修:(哈哈,真是难看啊,你和我是连系的,你就是我!) 小妙:『主人!要不要紧?』 堤雅:『路克,振作一点。』 亚修:(那好...拿着剑指向那个女人。) 路克:『住口...!不要操纵我...!』 路克拔出了刀指向了走过来的堤雅。 堤雅:『路克!怎么了!?』 路克:『不...不是...!是身体自己...!住、住手!』 声音就这样消失,而路克也昏倒了。 于是众人把他带到了旅馆里... 凯伊:『...路克这小子会怎么样呢?』 亚妮丝:『要恢复健康很难吧...这就像一个就算拼命照顾,却会突然脑溢血 而暴毙的有钱老爷爷...』 娜塔莉亚:『你在想什么,亚妮丝?』 亚妮丝:『...嘿?什么也没有?』 堤雅:『...大佐,关于路克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杰德:『...是啊。』 娜塔莉亚:『和那位跟路克相似,叫做亚修的人有关系吗?』 杰德:『...现在我无法说的很确实。』 凯伊:『杰德!不要再装模作样了!』 杰德:『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路克的事只有路克他自己是最了解的。』 小妙:『主人醒来了。』 路克:『...我怎么了?』 杰德:『没事,没有什么事。怎么样?还有感觉到谁在操纵你吗?』 路克:『没有...现在没有...』 杰德:『大概是迪斯托在柯拉尔城做了什么。 抓到那个蠢蛋后再来帮你解除术法,在那之前就辛苦一下。』 路克:『...那就都拜托你了。还有伊昂的事要怎么办呢?』 堤雅:『总之在不知道六神将的目的时,最好是避免伊昂大人再被他们抢走。』 伊昂:『也许会困扰你们,但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亚妮丝:『伊昂大人!摩斯大人会生气的!』 伊昂:『我被毕欧尼陛下托付书信,我想这是陛下想要传达叫我去救救亚克杰 琉斯吧。』 杰德:『这也没什么不好。 在亚克杰琉斯的行动结束后,和我一起去首都吧。 ...啊,对了,要决定的人是路克。』 路克:『...随便你!』 伊昂:『又要暂时的请你们多指教了。』 进入了领事馆后,和领事谈话。 领事:『大佐,路克大人,等你们好久了。 从格兰兹谣将那送来的传信鸽已经到了。 格兰兹谣将和先遗部队一起到达了亚克杰琉斯。』 路克:『咦-!?老师太快了吧!』 伊昂:『我们也要快点了。』 此时辛克在外面不知做了什么,凯伊很快就倒下了。 路克:『凯伊!?』 路克想要接近凯伊时,却被他推倒。 路克:『好痛...!喂、喂,难道你也被亚修操纵吗?』 凯伊:『不...不是,我并没有听到幻听...』 杰德:『哎呀,这里受伤了。...这个纹章的形状,难道是灵魂音槽。』 路克:『灵魂音槽?』 伊昂:『施放在人类的音槽里的一种达亚特式谱术。 可以从脑细胞读取情报外,也能够利用那个记忆来操纵人...』 领事:『要不要叫医生或治愈师呢?』 凯伊:『...我不要紧,赶快坐上船追上范恩谣将吧。』 路克:『...但是你不是不舒服吗?』 伊昂:『和施术者之间的距离能够改变灵魂音槽的威力。 若是考虑到施术者可能在这附近的话,离开凯瑟多尼亚会比较好。』 领事:『那么请往这里。』 伊昂:『能使用达亚特谱术的人只有导师...果然他是...』 另一方面的辛克似乎是放弃了。 辛克:『反抗比我想象中来的激烈呢...算了,反正亚克杰琉斯一事已经是 注定的了。』 一行人到了船上。 凯伊:『真怪,一离开凯瑟多尼亚,马上就不痛了。』 路克:『什么啊,我很担心耶。』 凯伊:『不好意思啦!』 堤雅:『那果然使用灵魂音槽的术者在凯瑟多尼亚一带。』 娜塔莉亚:『太好了呢,凯伊,快点离开凯瑟多尼亚吧。』 凯伊:『是啊。对了,这个伤是辛克打的,难道那小子就是施术者?』 伊昂:『恐怕是。』 ◆凯兹尔军港(カイツール军港) 路克:『对了,从这里该怎么到达亚克杰琉斯?』 杰德:『要越过北东方向的戴奥(デオ)山脉。』 路克:『好,那快点,说不一定可以追上老师。』 ◆戴奥峠(デオ峠) 路克:『呿,看来是没追到老师,要是没在砂漠那里做别的事就好了。』 亚妮丝:『做别的事是指...什么意思!』 路克:『做别的事就是做别的事啊。现在就算没有伊昂,我也可以不让战争发 生。』 亚妮丝:『你啊...是笨蛋吗...?』 路克:『笨蛋是指...!』 堤雅:『路克,我也觉得你现在的发言是说大话呢。』 娜塔莉亚:『这个和平是父亲大人和马尔克特皇帝为了向导师表达敬意而成立的。 若是没有伊昂的话,就等同于没有了调停者了。』 伊昂:『不,这不能说是两国为了向我表达敬意。 事实上是他们想要优里亚所留下来的预言,我并不是必要的。』 凯伊:『我可不赞同这种想法啊,因为伊昂是有着抑止的力量存在。 并不完全是因为优里亚的预言。』 杰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家真年轻(=单纯)呢。那我们也该走了。』 凯伊:『在这种状况也不说些好话出来,真是搞不清楚情况的大叔啊。』 (但是路克刚才说的话真是糟糕...) 走到中途时。 伊昂:『呼...呼呼。』 亚妮丝:『伊昂大人!』 堤雅:『不要紧吧?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伊昂:『不用...我没关系。』 亚妮丝:『不行啦!大家休息一下吧!』 路克:『休息?在说什么啊!老师都先走了啊!』 娜塔莉亚:『路克!你这样很不好!』 凯伊:『是啊,这是个很险峻的山道,他会这样也没办法吧?』 路克:『亲善大使是我!我说要走就要走!』 亚妮丝:『你...你这人!』 杰德:『那么稍微休息一下吧,伊昂大人可以吧?』 路克:『喂!』 伊昂:『路克,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 路克:『...呿,知道了啦!...就一下子。』 伊昂:『谢谢你。』 休息时,路克并没有跟大家在一起,而在另一边。 堤雅:『路克,我不知道你在焦急什么,但你不要有这样的态度比较好。』 路克:『...什么啦,做什么啦!』 堤雅:『...算了。』 路克:『...什么啊!真是可恶!』 快要下山时,出现了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站住! 堤雅,为什么你总是一直和这些家伙一起行动呢?』 堤雅:『这是摩斯大人的命令。那么教官你们为什么要带着伊昂大人来回生命 之树呢!』 莉格蕾特:『这是为了取回人类的意志和自由。』 堤雅:『什么意思...』 莉格蕾特:『这个世界被预言所支配了。 不管做什么都要咏唱预言,然后顺从着预言而生存,不觉得这很奇怪 吗?』 伊昂:『预言不是为了支配人而存在的,而是把人引向正确道路的一种道具。』 莉格蕾特:『导师伊昂你也是一样。 这个世界有太多人依赖预言,而被支配。 就算是要为坏人送上最后一餐的时候,也要依赖预言来处置他。 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亚妮丝:『到目前为止都还好吧...听从预言所咏唱的未来而生活的人...』 凯伊:『在生日时所咏唱的预言也只是个参考。』 娜塔莉亚:『是啊,从诞生的时候就是听着自己未来人生预言,所以...』 杰德:『...结果就是依赖着预言的生活比较轻松。 理所当然的对于优里亚预言之外的事情就偏向暧昧,要去解明咏唱意 义是很麻烦的。』 莉格蕾特:『没有错,这个世界发狂了,却没有人希望去改变。 堤雅...!和我们一起来吧!』 堤雅:『我还在怀疑哥哥,而你是对哥哥忠实的左右手... 当我不在怀疑哥哥时,我就会回去你的身边。』 莉格蕾特:『那么,就算是用力量也要阻止!』 击倒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堤雅...离开那个残缺的人身边!』 路克:『残缺的人是指我吗!?』 杰德:『...原来,果然是你们!把禁忌的技术给复苏了!』 伊昂:『杰德!不要再说了!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杰德:『伊昂大人...你知道了吗!』 路克:『什...什么啊?不要丢下我而进行话题啊! 到底在说什么!是什么事跟我有关系!?』 杰德:『...是谁的提议?迪斯托吗?』 莉格蕾特:『指仿形技术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大势已定了,死灵使杰德!』 一阵闪光后,莉格蕾特就消失了。 杰德:『...啧,开什么玩笑!』 亚妮丝:『大佐...真稀奇,你真的生气了呢...』 杰德:『...不好意思,我失去理智了,已经...不要紧了。 快点去亚克杰琉斯吧。』 一行人继续前进。 路克:『开什么玩笑!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也不让我知道到底是在做什么!』 小妙:『主人,不能生气...』 路克:『不管是谁都把我当成笨蛋,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才是亲善大使吧!』 小妙:『主人...』 路克:『只有老师...只有老师是懂我的...』 ◆矿山街亚克杰琉斯(矿山の街アクゼリュス) 路克:『这...这是...』 杰德:『出乎意料呢...』 路克:『喂、喂,娜塔莉亚。那很脏的,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啊。』 娜塔莉亚正在看护着倒下的人。 娜塔莉亚:『...什么很脏?什么会传染!不要说这种蠢话! 你不要紧吧?』 矿工:『你们是从基姆拉斯卡那来的吗?』 路克:『呃...这个...』 娜塔莉亚:『我是基姆拉斯卡的公主娜塔莉亚。 从毕欧尼陛下那接受了请托来救出各位。』 矿工:『啊啊!这我从叫格兰兹的先生那里听说了! 我叫拜洛普,在这里监督坑道现场。 由于村长病倒了,所以我就自愿担负代理的杂事了。』 杰德:『格兰兹谣将和救助队呢?』 拜洛普:『格兰兹先生到坑道的深处去了,他去帮助在那里的同伴。』 凯伊:『这里的障气比起夫布拉斯川来的更糟。』 亚妮丝:『想必坑道深处更惨。』 堤雅:『确认好这一带之后,就去坑道看看吧。路克!』 路克:『啊...啊啊...嗯...』 准备进入第十四坑道时。 海曼:『是格兰兹响长!』 来了一名士兵。 海曼:『我从摩斯大人带来关于第七谱石的事,我叫做海曼。』 堤雅:『辛苦了。』 伊昂:『第七谱石?难道是发现了吗!』 海曼:『是的,只是还没挖出来不清楚真假...』 伊昂:『堤雅,请你去确认是否为第七谱石,我和路克他们去追先行部队。』 堤雅:『我知道了,这个城镇的人就拜托各位了。』 堤雅离开后,一行人来到了坑道深处。 当大家看到满地倒下的矿工,都各自到他们的身边去... 娜塔莉亚:『请振作一点,现在就来帮助你们了。』 杰德:『...真奇怪,没有先行部队的人。』 此时站在一旁的路克头痛了起来。 路克:『...痛...!又来了...』 亚修:(不可以去那里!) 路克为了找范恩,而走到了坑道的另一边,那里有杰德和伊昂。 一到那里时,上面似乎传来了打杀声... 杰德:『...上面的样子有点奇怪,我去看看吧。』 杰德离开后,路克和伊昂则走的更进去,范恩在那里。 亚修:(不要到里面去!快点给我折回!我说的事你给我照作!) 路克:『...你不要命令我!』 路克上前见到了范恩。 范恩:『你总算来了。』 路克:『老师!你在这种地方啊,其它的人呢?』 范恩:『在别的地方等候啊。 导师伊昂,请你开这个门吧。』 伊昂:『...这个是达亚特式封咒。 那么这里也有生命之树呢,但打开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范恩:『不,为了再生这个亚克杰琉斯,打开这里是必要的。』 路克:『伊昂!拜托你,老师说的一定没错,所以一定不要紧的。』 伊昂:『...我懂了。』 伊昂打开了那道门后,范恩走了进去。 此时路克也准备跟上去... 亚修:(不可以!不可以去!你想毁灭亚克杰琉斯吗!) 路克:『你在说什么!我是要中和这里的障气!』 路克和伊昂都到里面去了。 伊昂:『这里是...和札欧遗迹、修雷(シュレー)丘陵一样的...』 范恩:『路克,到这边来...』 两人跟着范恩走到下面,他站在一个奇怪的仪器旁。 范恩:『来,路克,那个音机关...音节环降下,来中和障气。』 伊昂:『怎么回事呢?能够中和障气吗?』 路克:『这能办到的,因为我是被选上的英雄。』 另一方面,杰德遇到了堤雅。 杰德:『堤雅!怎么了,这个骚动是...』 堤雅:『大佐!先行部队都被杀了! 得到地狱的神托之盾埋伏在这里,把先行部队都解决了!』 杰德:『难怪没有看到先行部队,果然是为了要妨害亚克杰琉斯的救援吗。』 堤雅:『不是,他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这完全是大哥的命令。』 杰德:『怎么回事?』 堤雅:『刚才去确认第七谱石的时候...结果根本就没有第七谱石。 总之那个时候,我只是被神托之盾的人给引走。』 杰德:『为什么要把你...』 堤雅:『是哥哥!哥哥不想把我给卷入事端...! 哥哥在那里!哥哥他要实行可怕的事了!』 亚修:『喂!没有在这里聊天的时间了!那个垃圾要是做了什么,会死的!』 堤雅:『是他!是亚修告诉我的!...哥哥他...』 而此时路克已经站在音节环前了。 范恩:『好,就这样集中。』 路克:『...』 范恩:『来吧...愚蠢的复制路克!把力量解放吧!』 路克的身上放出能量,这道能量把伊昂击飞。 路克:『怎...怎么了!?我的身体里有什么...』 路克想起了范恩在船上说的话。 范恩:『我指示你解放它,把你全身的音槽解放并释出超振动。 是的,就是现在使用的力量。密语是... 愚蠢的复制路克!』 堤雅和杰德仍在原地。 堤雅:『哥哥他...要消灭这个亚克杰琉斯啊!!』 没有多久,路克便放出了超振动,突然就出现了地震。 范恩:『...总算是有用了啊,复制品。』 路克:『老...师...?』 亚修:『可恶!来不及了!』 范恩:『亚修!为什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别来吗!』 亚修:『...真遗憾啊。 而且还不止我,连你想救的妹妹我都带来了!』 范恩吹了口哨后,出现了两只魔兽把范恩和亚修都带走。 亚修:『...放手!我也要留在这里!』 范恩:『虽然我也想救伊昂,但没办法,因为你是不能失去的。』 亚修就这样被带走了。 堤雅:『哥哥!你果然背叛了!你不是说要让这个外壳大地存留下去吗! 这样除了亚克杰琉斯的人外,就连地狱里的神托之盾的人都会死掉!』 范恩:『...梅修堤雅里加,终究是让你知道了。 这个世界的结构是愚蠢又丑恶的,为了让你了解...所以我希望 妳能活下去。而你有谱歌,用那个...』 杰德:『不好了!坑道要崩溃了!』 堤雅:『到我的身边来!...快!』 堤雅唱起了谱歌,此时亚克杰琉斯整个崩坏 并且打开了奇怪的空间了... ◆魔界 没多久,路克就清醒了。 小妙:『主人!太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杰德:『若是堤雅没有唱那谱歌,我们也会死掉,那就是优里亚留下来的谱 歌威力吗...』 凯伊:『我们被卷入了亚克杰琉斯的崩坏,而落到地底下了? 似乎没有其它的生还者...』 亚妮丝:『伊昂大人没事,太好了...』 伊昂:『...这里是魔界?竟然以这样的形式造访呢... ...我会说明的,现在就先找找有没有生还者吧...』 娜塔莉亚:『...不要再死人了,这样来救人的我们究竟是...』 堤雅:『...事情覆水难收,终究是没能守住...』 此时传来一个声音。???:『...呜...呜...』 堤雅:『好象有人在!』 一名小男孩正被一名男子压住,而困在液体里。 男孩:『爸...爸...好痛哦...爸...』 娜塔莉亚:『请等等!现在就救你!』 堤雅:『不行!这个泥海是有着障气的无底海,你不能涉入里面去救他。』 娜塔莉亚:『那么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堤雅:『在这里使用治愈术也许可以办到。』 凯伊:『喂!情况很糟!』 杰德:『不好了!』 男孩:『妈...救我...爸爸...救我...』 一阵的震动后,小男孩整个陷入泥浆里。 亚妮丝:『这里也要坏掉了吗!?』 杰德:『去地狱里吧,发动紧急用的浮标,那可以浮在这个泥上。』 一行人进入了地狱里。 杰德:『那么该做什么?』 堤雅:『魔界里有叫做优里亚城市的地方,大概在这里的西边。 总之我们先到那里去吧。』 杰德:『知道的真详细,要离开这里就拜托你了。』 开到中途时。 凯伊:『一直走一直走就什么都没有啊。...喂,这里是地下吗?』 堤雅:『...就某种意义来说是的。 你们住的地方,在这里是被叫做外壳大地,是从这个魔界所伸展出 去的,一种叫做生命树之枝(セフィロトツリー)的柱子所支撑的空 中大地。』 娜塔莉亚:『我不太懂...这个意思。』 堤雅:『以前,外壳大地是这个魔界。』 亚妮丝:『真令人不敢相信...』 堤雅:『二千年前,全世界被原因不明的障气所包围,而大地开始污染。 在那个时候优里亚咏唱了七个预言,发现了逃离灭亡,而能迈进繁 荣的道路。』 伊昂:『优里亚的预言原先就是一种把生命之树浮上地壳的一种提议计画。』 凯伊:『那就开始了外壳大地吗...真是无头绪的事啊...』 伊昂:『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罗雷莱教团咏师以上职位的人,和魔界出 身的人而已...』 亚妮丝:『那堤雅是魔界的...?』 伊昂:『...总之把我们从崩落中救出一命的是堤雅的谱歌。』 杰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就我所知道的话,是指亚克杰琉斯被柱子 所支撑了?』 伊昂:『那是因为...柱子被消灭了。』 亚妮丝:『为什么?』 此时堤雅看着路克。 路克:『...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要中和障气而已! 说在那个地方发动超振动就能够消灭障气...!』 堤雅:『你被哥哥骗了,然后把支撑亚克杰琉斯的柱子消灭。』 路克:『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伊昂:『...范恩把你叫到了音节环的旁边去,而柱子是由音节环产生的 ,所以堤雅说的没有错。 我也太粗心了,没有发现范恩是要路克做那样的事...』 杰德:『...要是路克能在做之前跟我们商量。 假设障气中和这件事是可能的,在这之前能先让居民避难不是很好 吗...现在说这些也只是途劳无功罢了。』 娜塔莉亚:『是啊,亚克杰琉斯...已经消灭了,数千人在那一瞬间...』 路克:『...是、是我的错吗...?』 每个人都看着路克。 路克:『...我...不是我的错。 因为是老师说的...是啊,是老师叫我做的!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也没有人跟我说啊! 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 此时杰德准备离开了。 堤雅:『...大佐?』 杰德:『我要回去舰桥。 ...在这里听这愚蠢的发言实在有点难受。』 路克:『什么嘛!我只是为了要帮助亚克杰琉斯!』 娜塔莉亚:『真的不一样呢...失去记忆的你已经是别人了...』 路克:『你、你不也是什么都办不到吗!凭什么责备我!』 伊昂:『你说的没错,我无能为力,所以...』 亚妮丝:『伊昂大人!别理这种最差劲的家伙!』 路克:『不、不好的是老师!不是我!对吧,凯伊,对吧?』 凯伊:『路克...不要做的太过火而让我对你失望啊。』 堤雅:『我本来觉得你还有一点点好的...我真是笨蛋。』 路克:『...为、为什么啊!为什么大家要责备我!』 小妙:『主人...请打起精神。』 路克:『住口!你懂什么!』 小妙:『我也...因为我的关系而让许多同伴死掉... 所以...所以我对于主人的心情...我懂的...』 路克:『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不要把我和...呜...』 路克流泪了。 另一方面,大家都到了舰桥。 杰德:『察知到很强的音素反应,是在这里的西边。』 堤雅:『大概是优里亚城市。』 娜塔莉亚:『好象有什么出现了。』 亚妮丝:『...那是瀑布!?』 堤雅:『是外壳的海水降下而形成了大瀑布,城市在里面。』 凯伊:『地狱不会被水压给打坏吗?』 堤雅:『不要紧的,在接近地面的地方时,水分会被气化的。』 杰德:『那么要入港了。』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亚妮丝:『哇...!这里就是优里亚城市?』 堤雅:『嗯,里面有市长,我们走吧。』 大家都往城市里走,但路克却伫足不前。 堤雅:『...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吗?大家都要去市长家了。』 路克:『...反正大家都只会一直责怪我,我不去。』 亚修:『到底还是垃圾嘛!残缺品!』 路克:『...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老师他怎么了!』 亚修:『哈!被背叛了还是叫老师啊?』 路克:『...背叛...?那真的是老师让我把亚克杰琉斯给...』 亚修:『可恶!要是我能早一点发现到范恩的企图,就不会发生了! 你也是!为什么毫不考虑的就用了超振动!?』 路克:『连、连你也要说是我的错吗!』 亚修:『本来就是!我才不会说废话!』 路克:『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亚修:『别开玩笑了!难道复制品连脑袋都会劣化吗!?』 路克:『复制品?这么说老师也说了复制品...』 亚修:『...你还没发现啊!哈,这家伙真好笑!』 路克:『什、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亚修:『我告诉你吧,路克。』 堤雅:『亚修!不要!』 亚修:『你想,为什么我和你会有同一张脸呢?』 路克:『...不、不知道。』 亚修:『我是出生在帕奇加尔的贵族,在七年前被叫范恩的恶党给绑架了。』 路克:『...难...难道...』 亚修:『没错!你就是我那劣化的复制人类,只是个复制品!』 路克:『骗...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路克拔出了剑。 亚修:『...要打吗?复制品。』 路克:『不要骗人了!』 路克打赢了亚修~xd 亚修:『这种垃圾复制品,能把我...! 这样我的家人和回去的地方都...全部被抢走了... 真丢脸...!』 路克:『...骗人的...我是...』 路克的眼睛渐渐的看不清楚了... 堤雅:『...在吗?亚修?』 亚修站在镜子前。 路克:(...为什么我会穿著亚修的衣服呢?) 堤雅:『亚修!』 亚修:『我有听到,别这么大声。』 堤雅:『总之,关于要把地狱送上去就去找市长...去找我祖父谈话。』 路克:(...怎么回事!?为什么堤雅看着我叫亚修呢...) 亚修:(听好,路克,你在这里。) 路克的身体躺在床上。 亚修:(你和我是完全同位体,总之你是个连音素振动数都和我一样的完整 的复制品。) 路克:(我...我不是复制品...) 亚修:(完全的复制品和被验者之间呢,音槽是连系的。 也就是说在科拉尔城被操纵的你,我就能打开你的音槽。 在那之后你听到了很多次我的声音对吧。) 路克:(那么现在我的声音是在你的头脑里了...?那我果然是...) 亚修:(可不止声音,我也能操纵你的身体...这是你这垃圾办不到的事。) 路克:(...这种蠢事!我也能做!) 但路克却无法使在床上的身体动作... 只好听从堤雅说的,先去找市长吧。 途中遇见了堤雅和娜塔莉亚...(然后在下都没注意对话xd) 娜塔莉亚是问亚修是不是还记得她呢? 而凯伊站在入口处。 凯伊:『路克怎么了?』 亚修:『...在睡觉,反正在那里面他高兴随时都能起来。』 凯伊:『是吗...大概路克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吧,想想自已从现在开始 到底要做什么。』 亚修:『哼,是吗。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3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四 深渊传说7 』 路克:(凯伊...) 亚修:(这小子对人很好这点,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啊。) 凯伊:『对了,我对你的事可是还没信任的。』 亚修:『...』 凯伊:『别想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会跟着你。』 亚修:『...随便你。』 大厅里遇见了杰德。 杰德:『那个作战,必须要利用亚克杰琉斯的生命之树吧。』 路克:(那个作战?) 亚修:(把地狱送回地壳。) 路克:(这种事能办到吗!?) 亚修:(吵死人啦!复制品就安静点!) 杰德:『怎么了,一脸苦瓜...不,本来就是这样的脸吧。』 亚修:『...』 进入了会议室里,找到了市长。 迪奥德罗(テオドーロ) :『怎么样呢,对魔界的感想是?』 亚修:『跟传言一样...不是让人心情好的地方。』 迪奥德罗:『天空被障气和外壳大地覆盖,大地则是被无止尽涌出的液状化泥浆 包围,完全不是人类住的地方啊。』 路克:(那为什么这群人要住在这里呢?) 亚修:『...你们也移住到地壳上怎么样呢?』 迪奥德罗:『你知道的吧,我们有监视者的任务在,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路克:(监视者是...是在监视什么呢?) 亚修:『使用地狱带到地壳上似乎并非不可能。』 迪奥德罗:『地狱里有和生命树之枝同样的音素活性化装置在。 再一次的刺激亚克杰琉斯的生命之树,就能够使它再伸出生命树之 枝。』 亚修:『那就是被生命树之枝撑到地面了。』 迪奥德罗:『是的,但是那个陆舰有必要上去吗?』 亚修:『我说过必要了!』 迪奥德罗:『知道了,那么现在要马上移动到地狱去吗?』 选项:1.等等2.去 亚修:『走吧。』 迪奥德罗:『出发吧。』 一行人就回到了地狱里。 亚修:『就只有这个陆舰是要四个人才能操作吧?』 杰德:『只能做最底限的移动。』 亚妮丝:『那生命之树那里有可以让我们回去地面上的柱子嘛,但要怎么做才 能上去?』 伊昂:『生命之树是一个集中许多星之音素,而把记忆粒子吹到上面的地方 ,而这个记忆粒子吹上去的动作则能经由人为造成一个强力的东西 ,也就是叫生命树之枝的柱子。』 凯伊:『重点就是要把记忆粒子吹上去就是了。』 杰德:『短暂时间让生命之树活性化,而被吹上去的记忆粒子则会打到地狱 的帆上。』 娜塔莉亚:『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亚修:『别担心了,开始了!』 一瞬间活性化的生命之树所产生的柱子,很快就把地狱送到外壳大地上。 杰德:『漂亮的登陆啊。』 娜塔莉亚:『这里其实是空中...真令人不敢相信啊。』 凯伊:『然后呢?地狱要往那去?』 亚修:『范恩很频繁的去贝尔肯德(ベルケンド)的第一音机关研究所,去那 里收集情报吧。』 亚妮丝:『是说主席总长吗?』 亚修:『我误解了范恩的目的了,为了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必须看清他的 行动才行。』 亚妮丝:『我想把伊昂大人带回去达亚特说。』 亚修:『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就会让你们回去,我需要有人能够一起操纵地狱。』 凯伊:『用自己的部下不就好了。』 亚修:『那可不行,我的行动会被范恩知道。』 娜塔莉亚:『这也不错,我想我们也必须要知道范恩的目的。』 伊昂:『娜塔莉亚说的没错。』 亚妮丝:『...伊昂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吧...』 杰德:『我也有事情想查明,就稍微帮你一下。』 亚修:『...贝尔肯德在这里的东方,快动手。』 ◆贝尔肯德港(ベルケンド港) 娜塔莉亚:『贝尔肯德的确是你父亲的领地呢,以前两个人曾来贝尔肯德...』 亚修:『...城镇在南方,走吧。』 娜塔莉亚:『亚修...』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第一音机关研究所.复制研究设施- 斯比诺札(スピノザ) :『你是路克!?不...是亚修...吗?』 亚修:『哈,基姆拉斯卡的背叛者,竟然还在某个地方苟且偷生啊... 真好笑。』 娜塔莉亚:『背叛者是什么意思?』 亚修:『这个家伙呢...对于绑架我一事也有掺上一脚。』 杰德:『难道连仿形的禁忌一事他也加入了...!』 亚修:『...杰德,跟你想的一样。』 斯比诺札:『杰德!死灵使杰德!』 杰德:『把仿形技术使用在生物上是禁止的。』 斯比诺札:『但只要是仿形技术研究者就会想要试一次看看啊! 你也是一样吧,杰德.卡提斯!不,是杰德.巴尔佛亚博士。 你是仿形技术的生父啊!做了数十个复制品不是吗!』 杰德:『这我不否认,提出仿形技术的原理是我。』 斯比诺札:『那你没有办法责备我!』 杰德:『真对不起,我只是想要试着保护犯下和自己罪行的人啊。 并没有互舔伤口的兴趣。 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所以才说那是禁忌。 生物的复制品,不管是技术或是道义上都存有问题,这也是你身为 研究者应该知道的啊,第一个生物复制品是走向了什么末路。』 斯比诺札:『我、我只是...帮助范恩大人要做的保管计画而已! 只是保存好复制品的情报...』 亚修:『保管计画?怎么回事?』 斯比诺札:『你不知道吗!』 亚修:『给我说明清楚!』 斯比诺札:『...我不会说,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溜嘴,就只有这个不能说。』 由于斯比诺札什么都不再说了,众人只好离开。 而在离开前从所员的对话中知道, 因为音素不足以做复制品而去怀永(ワイヨン)镜窟采取音素。 得知了这个情报后,离开了音机关研究所。 娜塔莉亚:『范恩收集复制品情报是打算做什么呢?』 亚妮丝:『我想大概是要做复制品吧...』 亚修:『...去怀永镜窟。』 娜塔莉亚:『是在西拉迪希亚大陆的洞窟吗?但是为什么...』 杰德:『想要继续调查复制品的事情吧,那里似乎可以采取音素... 还有...』 娜塔莉亚:『还有?』 杰德:『...算了,很多事呢。 拉迪希亚大陆是基姆拉斯卡领,马尔克特无法插手。 而迪斯托本来是马尔克特的研究者,偷了仿形技术后,那里可是一 个很好躲藏的地方呢。』 亚修:『...别在这废话了,走吧。』 亚妮丝:『...噗,去好吗,伊昂大人?』 伊昂:『是啊,不过现在最好乖乖的听他的哦。』 凯伊:『我不跟了。』 亚修:『...怎么了,凯伊?』 凯伊:『我担心路克,不能不去接他。』 亚妮丝:『你发疯啦!那种笨蛋别管他了!』 凯伊:『就因为他是笨蛋,所以没有我就很令人担心。 而且他...我相信他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娜塔莉亚:『凯伊!你是路克的仆人不是朋友,而真正的路克在这里。』 凯伊:『真正的路克是这家伙,但是呢...我的朋友是那个笨蛋。』 路克:(...凯伊,谢谢你...) 杰德:『你想去接他是你的自由,但你要怎么回去优里亚城市呢?』 亚修:『...在达亚特的北西,有个叫做阿拉密斯(アラミス)涌水洞的地 方,要是那个复制品要回到外壳大地时,应该会通过那里。』 凯伊:『不好意思啊,亚修。』 亚修:『...哼,反正我知道你选了那个家伙。』 凯伊:『你从范恩谣将那知道了吧?算了,反正说都说了。』 娜塔莉亚:『什么事?』 凯伊:『...没事,我走了。』 凯伊离开了。 娜塔莉亚:『路克!你不阻止他吗!』 亚修:『不要叫我那个名字,那已经不是我的名字了。』 娜塔莉亚:『...』 ◆怀永镜窟(ワイヨン镜窟) 娜塔莉亚:『好潮湿的地方...』 伊昂:『因为海风吹过这里的关系。』 亚妮丝:『伊昂大人请在地狱里等吧!』 伊昂:『我也有兴趣呢...』 亚妮丝:『不行!太危险了!』 亚修:『导师回去,跟着实在很碍事。』 伊昂:『...真遗憾。』 路克:(把他带去啦!) 亚修:(你是笨蛋啊?带着没有战力的人走是要干嘛?) 杰德:『到深处去看看吧。』 走到中途遇见了魔物。 娜塔莉亚:『那个是什么呢?』 就在魔物袭击娜塔莉亚时,亚修赶紧上前击杀魔物。 亚妮丝:『亚修!好~棒?』 亚修:『...没事吧?』 娜塔莉亚:『嗯...嗯,我没事,谢谢你,亚修。』 亚修:『...杰德,这些家伙你看过吗?』 杰德:『我对生物又不专门呢,嗯...这和这一带栖息的生物不一样,要 说是新种的话,又有些不同。』 亚修:『...看来不容易前进了。走吧。』 走到深处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仪器。 娜塔莉亚:『这是...?』 杰德:『是仿形的研究设施呢,似乎是废弃很久了...』 亚修:『演算机还是好的。』 杰德:『在演算很大的东西呢,不是路克可以比的上的。』 亚修:『这是...仿形效果范围的研究...吧。』 杰德:『档案的收集范围够大的话,似乎可以做出巨大的复制品啊。』 亚妮丝:『巨大的东西是...指家吗?』 杰德:『再更大的东西唷,我还在研究这个的时候呢,以理论上来说可以做 出小岛那种程度的复制品。』 亚妮丝:『好大...』 亚修:『...这是什么!?不可能的!』 娜塔莉亚:『怎么了?』 亚修:『看!范恩他们研究中的最大的复制品范围!』 杰德:『...约三千万平方公里!?这个大概是全世界的地表的十分之一!』 娜塔莉亚:『这么大的东西!就算做出了复制品,也没有地方放啊!』 杰德:『也有做这些采取保存的复制品情报的小组名单,这是... 是马尔克特军废弃的档案啊。』 亚修:『是迪斯托拿走的东西吗?』 杰德:『是啊,而且是现今被消灭的赫德的居民情报。 也有以前我所采取的东西,不会错的。』 娜塔莉亚:『难道他们想...以复制品的形态来复活赫德吗?』 杰德:『...是挺令人在意的,把这情报带走吧。』 此时亚妮丝发现在一边被关起来的奇格儿。 亚妮丝:『嗯,是奇格儿?』 娜塔莉亚:『真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喂食该怎么办呢?』 亚修:『因为它们还活着,大概是某个人在这里饲养吧,这些家伙大概是复 制品和被验者。』 杰德:『似乎是,那像星形的记号在同一个地方。』 亚妮丝:『像这些小宝宝也会跟小妙一样吐火吗?』 亚妮丝敲敲铁栏,而奇格儿就吐火了。 亚妮丝:『呜哇,吓我一跳!』 娜塔莉亚:『这个孩子也会吧?』 但另一只奇格儿吐出来的火却很小。 娜塔莉亚:『哎呀,这个的没什么精神呢。』 杰德:『复制品的能力劣化的情况很多,这只大概是复制品吧。』 亚妮丝:『但是大佐?这里挂的名牌上面说这只似乎是被验体呢。』 杰德:『是吗,的确在采取复制品的情报时,对于被验体的坏影响也不能说 没有啦...』 娜塔莉亚:『那...坏影响是...』 杰德:『最坏的场合就是死亡,关于完全同位体会不会引发其它状况的研究 并没有结果呢...』 路克:(怎、怎么会...为了创造我的关系,这家伙会...) 杰德:『娜塔莉亚,不必担心亚修。 因为采取了复制品的情报后,会让被验体出现异变的情况,以无机 物来说会发生在十天以内,而生物的情况会更早。 而亚修都经过七年了,不要紧的。』 娜塔莉亚:『太好了...』 路克:(太好了...) 亚修:(竟然被垃圾担心,我也堕落了吗...) 路克:(...什、什么啊!) 亚修:(吵死了!闭嘴!!) 亚妮丝:『哎-关于复制品的事情好难哦,这是大佐想出来的技术对吧?』 杰德:『...嗯,是啊,是我想消去的一个过去呢。』 亚修:『...该离开了。』 亚妮丝:『结果知道的事情是,总长在做什么很巨大的复制品嘛。』 亚修:『这样就够了...走吧。』 娜塔莉亚:『要去那里呢...』 亚修:『之后我要独自行动,你们就回去各自的故乡。』 折回洞窟中途时,大家都停下了。 亚修:『...小心点,好象有什么。』 娜塔莉亚:『咦...!?』 击倒魔物。 亚妮丝:『刚才那是什么!好大!真可怕!』 杰德:『仿形技术的研究使用了许多对生物有坏影响的药品,也许是那个的 影响吧。』 娜塔莉亚:『亚修...这、谢谢你保护我...』 亚修:『...走、走吧!』 回到出口时。 伊昂:『你们回来...』 突然间出现了地震。 亚妮丝:『地震!?』 娜塔莉亚:『呀...!』 亚修抱住了快要跌倒的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啊、这...谢谢...』 亚修:『...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啊。』 娜塔莉亚:『是啊!在跑出城时,从窗户跳出去...』 亚修:『现在的地震也许是南鲁格尼卡地方要崩落了。』 亚妮丝:『怎么会!为什么!?』 亚修:『因为支撑南鲁格尼卡的生命树之枝被路克消灭了,现在是其它地方 的生命之树让那里还浮着,只是也到极限了。』 杰德:『其它的地方也有影响...?』 亚修:『我们带着导师四处去开生命之树的门,忘记了吗?』 伊昂:『就算开了门,音环也有着优里亚式封咒封印着,谁都无法使用啊。』 亚修:『范恩那家伙可以使用那些东西啊!』 杰德:『结果就是范恩可以制御生命之树。 这么说他的目的是...让这个外壳大地崩落?』 亚修:『看来是,就我所听到的,下一个是要让圣特彼拿一带崩落。』 (没时间了,跟你和平相处就到此为止!)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突然间,在床铺上的路克醒了过来。 路克:『...连系断掉了吗?』 小妙:『主人!』 路克:『小妙...』 此时路克的目光放在眼前的花园,堤雅在里面。 路克:『对了!圣特彼拿危险了!』 路克走入了花园。 堤雅:『路克...你醒来了。』 路克:『这里是...花园?』 堤雅:『是赛雷妮亚花呢,生长在魔界而夜晚才会开放的花... 这里的天空被外壳大地覆盖,几乎没有日光... 对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慌张?』 路克:『啊!要回去外壳大地!』 堤雅:『终究是要回去的,但现在...』 路克:『若不是现在就麻烦了!这样下去圣特彼拿会崩落,是亚修...』 堤雅:『...怎么回事?因为你从刚才都还在沉眠...』 路克:『我知道的!因为那家伙和我连系在一起!』 堤雅:『...就算这是真的,但你要怎么防止圣特彼拿崩落?』 路克:『啊,这...』 堤雅:『你一点都不知道嘛。 这么容易就被他人说的话左右,究竟会发生什么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这样不就和亚克杰琉斯时一样吗?』 路克:『...哈哈...是啊。 因为是范恩老师说的,因为是亚修说的...而我就相信了。 这样...大家会放弃我这样笨的人也是当然的。』 堤雅:『你知道了?大家回去外壳的事...』 路克:『刚才我说了啊,我和亚修连系在一起,我透过他看到了。 ...果然我是那家伙的复制品啊...』 堤雅:『路克...』 路克:『我至今都没有好好看看自己呢...不,是连自己都没有看到。』 堤雅:『...是啊。』 路克:『我要改变...不得不改变。』 堤雅:『你若想真的改变...也许真的会改变呢。 但是,就算你改变了,亚克杰琉斯也回不来了。 ...死了数千人也是事实。 背着这样的罪,你想怎么改变自己?』 路克:『我不知道...我不太会说这样的事。 亚克杰琉斯的事...就算道歉没有用也是要道歉,要是我死了而 亚克杰琉斯会复活...虽然有点害怕,但我愿意死。 但是现实却不能如此,那能还多少就多少吧,所以我要从自己能做 的事开始。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可是我是认真的想要改变。』 堤雅:『果然你一点都不懂,这么容易的...就说出要死这句话。』 路克:『...我不会要你马上就相信。』 路克低下头,沉默片刻。 路克:『...堤雅,你带着小刀吧。』 堤雅:『嗯,带着带着...』 路克:『借我一下。』 路克拿起了堤雅的小刀,割断了自己的头发。 堤雅:『路克...!』 路克:『...这就是我现在能先做的事。 就算这样也看着我,堤雅,然后我希望你来判断。 ...我不知道是不是马上能够实行,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但是我...会改变。』 堤雅:『...是呀。我会看着,看着你。』 路克:『拜托你...』 堤雅:『嗯,但是不要松懈了,我会一直看着你到最后。 然后圣特彼拿真的会崩落的话,我们走找能阻止的方法吧。』 路克:『...是啊,但是该怎么做才好?』 堤雅:『市长...去问问我的祖父吧,我想他在会议室。』 路克:『好,走吧。』 到达会议室时,从里面走出一名女子。???:『堤雅,我在找你呢,是关于第三谱歌的事... 啊,他恢复了呢。』 堤雅:『蕾拉大人!找到第三谱歌的象征了吗?』 路克:『第三谱歌是什么?是你时常在使用的谱歌吗?』 蕾拉:『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堤雅:『我所咏唱的优里亚的谱歌,全部有七个。』 路克:『啊,那么就是指第三号的谱歌了。 ...嗯?但是你总是只使用两个谱歌而已啊。』 堤雅:『那没办法呀,因为我不知道象征。』 蕾拉:『优里亚的谱歌光是知道旋律是不行的。 若是不能正确的知道在谱歌里的意思和英知,那就只是单纯的歌而 已。对了,关于你拜托的第三谱歌的象征,在范恩留下来的书本里 ,有隐藏页面的存在,也许那里面有也说不一定呢。 等一下有时间就到我那里去一下。』 蕾拉离开了。 路克:『谱歌真是麻烦呢。』 堤雅:『是呀,要解读象征是很难的,我知道象征的是第三和第五以外的谱 歌,但是真正了解意义的只有第一和第二...』 路克:『就算知道象征但不了解意思,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歌曲呢。』 堤雅:『...其实优里亚的谱歌是七个组合成一个时也有意义存在。 连续咏唱七个谱歌就会变成大谱歌,就算不知道象征也有机能存在 ,因为歌是契约的证明。』 路克:『罗雷莱的契约之证是大谱歌啊!那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堤雅:『大谱歌和罗雷莱之键组合在一起时,可以召唤罗雷莱。』 路克:『好了不起啊!』 堤雅:『是呀,但是罗雷莱之键这个东西已经不见了,而我也不知道七个歌 曲,结果是这样是没什么意义的吧...』 路克:『...打起精神来。 就算不知道大谱歌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我可是受到你第一和第二谱 歌大大的帮助呢...这样就够了!』 堤雅:『路克...谢...谢谢你。』 进入会议室找到市长。 迪奥德罗:『喔喔,是堤雅,而这位的确是...』 路克:『啊...初、初次...见面,我、叫路克。』 小妙:『我是小妙。』 路克:『你闭嘴啦(小声) 呃...关于亚克杰琉斯一事...让您困扰了... 真...真的很对不起..』 迪奥德罗:『你是路克的复制品啊,难怪这么像。』 堤雅:『爷爷!』 迪奥德罗:『我失言了。 但是关于亚克杰琉斯的事,并没有必要向我们道歉。』 路克:『这、为什么呢?』 迪奥德罗:『亚克杰琉斯的崩落在优里亚的预言里有咏唱,该发生的就是会发生。』 堤雅:『怎么回事,爷爷!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啊! 那这和赫德一样了!』 迪奥德罗:『这个是秘预言,是罗雷莱教团咏师以上的人才会知道的预言。』 路克:『既然知道预言,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迪奥德罗:『路克,这不是住在外壳大地的人会想的到的话。 因为遵守预言并且守住预言而平安生活,是罗雷莱教团的教义。』 路克:『这、这样是没错...』 迪奥德罗:『生日时为什么要咏唱预言?这是为了要知道这一年间的未来,并且 承受那种可能性。』 堤雅:『那为什么亚克杰琉斯会消灭的预言,没有被世界知道呢?』 路克:『对啊!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有人死去...』 迪奥德罗:『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要是先前就知道死亡的预言,人就不会平稳过日子。』 路克:『这不是废话...吗!谁都不想死啊...!』 迪奥德罗:『这样就麻烦了,优里亚的七个预言是咏唱着这全世界的繁荣,若是 没有照着这样的历史来前进,就会丧失繁荣。 我们就是让优里亚的预言把外壳大地导向繁荣的监视者。 而罗雷莱教团是为了这个工作的道具。』 堤雅:『...所以大咏师摩师把导师伊昂软禁,而要引发战争...?』 路克:『范恩老师知道预言而让我...?』 迪奥德罗:『没有错。』 堤雅:『...爷爷你这么说过,赫德消灭一事是连马尔克特和基姆拉斯卡 都不晓得的!那也是说谎吗!?』 迪奥德罗:『...对不起,那时你还小,实在是无法让你知道事实。 但是范恩是知道的。』 堤雅:『...那哥哥他果然是打算对世界报仇了。 哥哥说过这种被预言束缚的大地消失了也好!』 迪奥德罗:『堤雅,范恩要消灭世界这件事是你误会了,的确赫德一事让范恩曾 有过怨恨预言的时期,但是现在是一名优秀的监视者在工作。』 路克:『...优秀?是说看着亚克杰琉斯灭亡这件事吗!? 你们太奇怪了!根本就不正常!』 迪奥德罗:『没这回事,优里亚在第六谱石的最后咏唱着这样的预言: 鲁格尼卡的大地被战乱包围,马尔克特会失去领土。 结果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便繁荣,这是那未曾有的繁荣的第一 步。为了让外壳大地得到那未曾有的繁荣,我们会持续这监视的工 作。』 堤雅:『但是爷爷...哥哥他还要把外壳大地的圣特彼拿也崩落了!』 迪奥德罗:『圣特彼拿绝对不会崩落,只是战争会发生在那一带。 因为预言没有说的就不会发生。』 市民:『迪奥德罗市长,已经是会议的时间了。』 迪奥德罗:『我马上去。 你们两个人要是担心的话,就从优里亚之路到外壳大地看看吧。 你们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迪奥德罗走了。 路克:『堤雅,回去外壳大地吧!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堤雅:『...是啊,但是在出发前去拿行李吧,可以回去一次我的屋子吗?』 路克:『嗯...』 回到堤雅房间。 堤雅:『...哥哥一直都恨着预言,他总是在这里这么说: 不会原谅这个放弃你所站立的赫德的世界。』 路克:『为什么要拘泥于赫德呢?』 堤雅:『在十六年前的赫德战争中,马尔克特领的赫德消失了对吧? 那里是我和哥哥的故乡,赫德和亚克杰琉斯一样崩落到魔界。 那个时候哥哥保护着我,而妈妈也掉到魔界了,哥哥大概也咏唱了 谱歌吧。而在我要去外壳大地前,哥哥很难得的回来这里。』 ---回想--- 莉格蕾特:『...亚修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吧。』 范恩:『亚修他在很奇怪的地方会有洁癖在,若他知道这个计画是要消灭外 壳的居民,大概不会乖乖的。』 莉格蕾特:『所以叫辛克去监视他。』 范恩:『是啊。』 --回想结束-- 堤雅:『那时我想哥哥在企图着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而且会死很多人... 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就像赫德因为预言的关系而被眼睁睁的看 着灭亡,所以...就算会是错的也要阻止。』 路克:『堤雅!』 堤雅:『但是我觉得很惭愧,因为我没能救回亚克杰琉斯。』 路克:『那是因为我...』 堤雅:『若是只有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我也是为了要阻止哥哥才接 受了外壳的任务...』 路克:『你真坚强。』 堤雅:『...也许吧。』 路克:『真的,但是...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让我稍微了解了你一点点的事。』 堤雅:『你说谢谢是第一次呢。』 路克:『...是、是吗。』 小妙:『两个人融洽相处真令人高兴。』 路克:『才、才不是这样呢!那你是来拿什么呢?』 堤雅:『是音素学的书,我想你需要。』 路克:『为什么?』 堤雅:『你要学会制御超振动的术法,因为超振动也是第七音素,一定会有 所用处的。』 路克:『...是啊,谢谢。』 堤雅:『优里亚之路在会议场的右边,走吧。』 到达会议场右边的优里亚之路。 堤雅:『这个信道打开后,是和在巴达米亚大陆上的阿拉密斯涌水洞连接, 那里也是魔物的巢窟,准备好了吗?』 路克:『嗯,可以了。』 小妙:『我好紧张哦。』 堤雅:『不要紧的,小妙。来,信道打开了。』 ◆阿拉密斯涌水洞(アラミス涌水洞) 小妙:『myu~~~!?』 两人加一只都掉在水里。 路克:『呜哇,突然就在水里了!?』 堤雅:『不要紧,不会弄湿的。』 路克:『这怎么回事啊?』 堤雅:『因为生命之树冲上来的力量会把水弹开。』 路克:『生命之树啊...是让大陆浮上来的伟大力量啊。 而我竟然把那种伟大力量给消灭了...』 堤雅:『失落是什么都办不到的,对吧?』 路克:『是啊,就算这样也还是有能做的事...我行吗?』 两人走进了洞窟里,没想到凯伊竟然在等他们。 凯伊:『总算出现了,我等了好久呢,路克。 嘿,头发剪掉啦,不错嘛,清爽多了。』 路克:(和亚修连系时所看到的一样!凯伊真的在等我...) 『凯...凯伊!』 凯伊:『嗯?怎么了?』 路克:『...我...我不是路克...』 凯伊:『喂~你可别说你是亚修。』 路克:『但是我是复制品...』 凯伊:『没关系啦,反正另一边讨厌别人叫他路克啊。 就当做是要来的吧。』 路克:『要来的...你跟以前一样啊。』 凯伊:『我这边当然是一样卑微啊。』 路克:『什么卑微!』 凯伊:『是卑微啊。 反正你现在变了名字也没有差。 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一阵子呢,脸色也稍微开心一点吧。』 路克:『...嗯,谢谢。』 凯伊:『路克会说谢谢...!?』 堤雅:『他变了呢。』 凯伊又逃走了。 堤雅:『而你一点也没变...』 三人集合后走了一段路。 路克:『为什么...要等我呢?』 凯伊:『我们是朋友吧?啊,我是仆人才对,对不起对不起。』 路克:『...我是复制品,所以不是你的主人啊。』 凯伊:『...要是你是我的主人,我似乎就不能跟你太好。』 路克:『...咦?』 凯伊:『反正你是你,亚修是亚修,不管是复制品还是什么,对我来说真正 的人就是你。』 再往上走一段路时。 凯伊:『你记得吗?在被绑架之后,你的生活方式一下子就改变了。』 路克:『什么?那有什么问题吗?』 凯伊:『我问过你没了记忆会不会很辛苦,你跟我说: 总是看着过去的事情的话,是不能前进的。所以不需要过去。』 路克:『哈哈哈...真蠢啊我。 那根本不是不需要过去,而是没有过去。』 凯伊:『...不,说实在的,我觉得那是至理。』 走到外边山壁时。 凯伊:『很多事都很辛苦吧...』 路克:『...别这么说,因为我的关系而害死很多人。』 凯伊:『我也有一部份的责任。』 路克:『跟你没关系吧。』 凯伊:『把没有记忆的你教育成任性又不太思考,我占有一部分的原因。』 路克:『...咦?』 凯伊:『连怎么走路都不记得...一直照顾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的人是我。我是真心的在反省。』 等到快出口时。 路克:『亚克杰琉斯的事,该怎么偿还才好...』 堤雅:『这很难呢,不是单纯道歉就没有问题了。』 凯伊:『不过道歉是确实要做的重要事情,只是被道歉的人就很困扰了。』 路克:『困扰?为什么?』 凯伊:『因为失去的东西太多了,而人也不是说不恨就不恨的不是吗? 道歉的家伙虽然心情上好多了,但是被道歉的人却不能容许让自已 说:啊,是这样啊。』 堤雅:『是一辈子不能忘记,必须一直背负的责任...吧。 不,这样似乎太冷漠了。』 路克:『我...不能幸福吗?』 凯伊:『不是这样的。』 路克:『说的也是啊,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该生存下来的生命啊。 而这样的家伙却把亚克杰琉斯...』 凯伊:『啊啊啊啊~不要一直回顾啊,很烦呢!』 堤雅:『凯伊!路克很认真的在考虑呢...』 凯伊:『总之把剩下来的人生都帮助人,让世界幸福。』 路克:『这、这能办到吗!』 凯伊:『不管什么我都了解。 就以这样的气势,什么事都尝试来做。』 路克:『...嗯...好象了解又好象不了解...』 离开洞窟时,出现了杰德。 路克:『喔哇!?』 凯伊:『杰德!?』 杰德:『啊,太好了,我还很担心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呢。』 堤雅:『大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杰德:『有事情要拜托凯伊,而他说会在这里等路克,所以我就来了。』 凯伊:『有事找我?』 杰德:『伊昂大人和娜塔莉亚被摩斯软禁了。』 路克:『什么!?』 杰德:『哎呀,路克,你也回来啦。』 路克:『...是惹你不高兴啦。』 杰德:『不,没有啊。 不提这个,不把被摩斯囚禁的两人救出来的话,可就惨了。 这附近没有马尔克特军,所以想要这里的凯伊帮忙...』 凯伊:『你说惨了是会发生什么?』 杰德:『以亚克杰琉斯消灭一事为开端,听说基姆拉斯卡开始准备开战了。 恐怕是想以娜塔莉亚死亡来做为战争的理由。』 堤雅:『说的也是...外壳的人们不知道亚克杰琉斯为什么会消灭...』 杰德:『伊昂大人也对此事有所警戒。 不过因为教团发布了导师诏勒而回去时,而被捕了。』 凯伊:『路克,一起去救他们吧。』 路克:『...嗯,去达亚特就可以了吧。』 杰德:『就是这么回事,在这里先让你们知道一下,达亚特在这里的南东。 可别像迷路的小孩一样伫足不前啊。』 堤雅:『路克,一度失去的信用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取回的。』 路克:『...我、我知道。』 ◆达亚特第四石碑之丘(ダアト第四石碑の丘) 小妙:『主人!那是达亚特吗?』 路克:『我可不知道,那是吗?』 堤雅:『嗯,是的。那个教会里软禁着伊昂大人和娜塔莉亚。』 杰德:『因为可能办到阻止战争一事的就是那两人了。 而摩斯好象已经离开达亚特了。』 路克:『让伯父知道被软禁的事不就好了吗?』 堤雅:『我想他们大概认为娜塔莉亚死在亚克杰琉斯了,太困难了。』 凯伊:『所以为了不让陛下被摩斯鼓吹,我们一定要救出他们。』 杰德:『亚妮丝去探教团的情况,到城镇就去和她会合。』 路克:『要找亚妮丝啊...』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团总本山ダアト) 走到教堂前时,亚妮丝就出现了,而且还走到凯伊背后。 凯伊:『呜喔喔喔喔!?』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4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五 深渊传说8 路克:『亚妮丝!』 亚妮丝:『呜哇!亚修你剪头发了?』 路克:『我、我是...』 亚妮丝:『啊,弄错了,是路克。 ...咦咦咦?为什么大少爷会在这里呢!? 不过在后面的是大佐他们呢?哇?这是罗雷莱的思念召唤来的吗?』 三人:『...』 凯伊:『...她好吵。』 杰德:『亚妮丝,总之这是为了抢回伊昂大人而带来的战力,他们两人在那 里?』 亚妮丝:『伊昂大人和娜塔莉亚被带到在教会地下里的神托之盾本部!』 路克:『可以随便进去吗?』 堤雅:『教会里是可以,但是地下的神托之盾本部,不是神托之盾的人就无 法进去...』 凯伊:『有没有侵入的方法?要是不救出二人,战争就真的要开始了。』 亚妮丝:『那大概已经开始了。』 杰德:『堤雅,你可以去说发现了不是假的第七谱石,而把我们当做是第七 谱石发现的证人,带进去本部。』 堤雅:『我知道了,那么去拜托自治省的咏师特利特海姆吧。』 路克:『叫特利特海姆在里面吧,总之就去看看吧。』 进入教会里的礼拜堂。 特利特:『欢迎来到罗雷莱教会。 需要个人的预言的话,请去雷姆之日的弥撒。 ...嗯?这边的是唱师塔特林和唱师格兰兹。』 堤雅:『咏师特利特海姆,从大咏师那里接受的任务完成而前来报告。 为了能够完整的报告,能够许可我和这里的证人一起进入本部吗?』 特利特:『...嗯,大咏师摩斯的...我了解了。把这个拿去吧。』 堤雅:『谢谢您。』 拿到了木札后,就能通行教会里左边的信道。 很快就进入了神托之盾本部... ◆神托之盾本部(神托の盾本部) 路克:『从这里要去那里好呢?』 亚妮丝:『我不知道呀,因为这里很严密而无法搜寻...』 路克:『那不就很容易被发现。』 堤雅:『尽可能的不要被发现的行动吧。』 杰德:『是啊,被敌人看到的话,会叫新的人来的。 确实的偷偷行动吧。』 路克:『...真沉重。』 凯伊:『没办法啊,再松懈下去战争就真的要开始了,然后...会有很多 人死掉。』 路克:(又要被某人恨了吗...我...) 走到底部后,很快就找到了伊昂和娜塔莉亚。 路克:『伊昂!娜塔莉亚!没事吧?』 娜塔莉亚:『...是路克...吗?』 路克:『不好意思,我不是亚修。』 娜塔莉亚:『没有人这么说吧!』 亚妮丝:『伊昂大人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 伊昂:『不要紧,谢谢各位特地来到这里。』 堤雅:『这次的软禁事件和哥哥有关吗?』 伊昂:『我没有看到范恩的人影呢。只是六神将取得了把我带走的许可,而 摩斯则补进一脚...』 堤雅:『为了把生命树之枝消去,而需要你解除达亚特式封咒吧...』 亚妮丝:『...这么说的话,一直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伊昂大人会被总长他 们带走吧?』 凯伊:『就是这样,所以快逃吧。 姑且到城镇外应该还可以放心,在那之后再决定要逃去那里吧。』 路克:『那么第四石碑怎么样?先逃到那个丘陵吧。』 ◆达亚特第四石碑之丘(ダアト第四石碑の丘) 凯伊:『似乎没有追兵。』 堤雅:『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公众场合做出抓伊昂大人的事。』 亚妮丝:『但是,之后该怎么办啦?战争开始的话就很糟了。』 路克:『去帕奇加尔阻止伯父不就好了?』 堤雅:『忘记了吗?陛下都受到摩斯鼓吹的毒了,飞蛾扑火实在太危险。』 娜塔莉亚:『很遗憾,堤雅说的没有错,父亲他很相信摩斯。』 杰德:『我是担心说圣特彼拿会崩落这件事。』 伊昂:『这样的话,借用马尔克特的毕欧尼陛下的力量如何? 他也不希望战争发生,而关于鲁格尼卡出现崩落的预兆,我想应该 有传到他那里了。』 亚妮丝:『这样似乎不错。』 路克:『好,那决定了,但是要去马尔克特的船怎么办?』 杰德:『亚修把地狱留在达亚特港,首先先去港口吧。』 路克:『亚修吗...知道了,港口在北西吧,走吧。』 ◆达亚特港(ダアト港) 路克:『皇帝所在的库兰可格玛是在这里的那个方向啊?』 亚妮丝:『嗯~的确是在北西。』 凯伊:『...有点事我有些在意,的确库兰可格玛在战争中时是会变成要 塞吧,那还能够进入港口吗?』 杰德:『你挺了解的嘛,没有错。』 亚妮丝:『但是现在也还没开战呀?』 杰德:『这也没错,但我想为了要警戒基姆拉斯卡的攻击,能够经由外部侵 入的路线应该都封锁了。』 路克:『用杰德的名字不就万事ok了吗?』 杰德:『现在会是相反的效果。 从亚克杰琉斯被消灭之后,出现了行踪不明的军人,还有部下全部 都死亡而被抢走的陆舰...就算被攻击也没什么奇怪。』 伊昂:『那么从某个地方上陆,经由陆路前进怎么样?不带着武器去,也许 有机会...』 堤雅:『洛迪尔洛桥还在工程中,我想从那里可以上岸。』 杰德:『...从那里也许可以。』 娜塔莉亚:『那就决定了,目标洛迪尔洛桥。』 亚妮丝:『呜哈...要走路...』 结果船开到一半时,好象撞到了什么东西... 娜塔莉亚:『呀!』 亚妮丝:『要沉了吗!?』 杰德:『我去看看。』 凯伊:『我也去,关于音机关的修理,我多少可以帮忙。』 小妙:『主人,我不会游泳...』 路克:『...我知道,不要紧的,这不会沉。』 杰德:『机关部快不行了,凯伊先做应急的处理,多少还可以动。』 凯伊:『但只是一时而已,要修理还是要到港口去啊。』 堤雅:『这里能够停泊的港口,最近的是凯迪尔布鲁克(ケテルブルク)港。』 路克:『那去那里吧,可以吧,杰德?』 杰德:『...也好...』 ◆凯迪尔布鲁克港(ケテルブルク港) 士兵:『不好意思,我需要确认你们的旅券和船籍。』 杰德:『我是马尔克特军第三师团所属的杰德.卡提斯大佐。』 士兵:『失...我失礼了!但是大佐在亚克杰琉斯...』 杰德:『这之后是极秘事项了。 我在执行任务时,船的机关部故障了,所以就到这里来。 我会去知事奥兹波恩子爵那里说明事情,而舰里的临检就随你们自 由吧。』 士兵:『了解,需要我带您到城镇上吗?』 杰德:『不用了,我是在这里出身的,地理上很了解。』 士兵:『知道了,那么我失陪了。』 路克:『嘿,杰德是在这里出生的啊。』 杰德:『...是啊。』 路克:『要怎么修理?』 杰德:『这个就向知事报告再拜托他。』 路克:『好,那么快点去凯迪尔布鲁克吧。』 ◆银世界凯迪尔布鲁克(银世界ケテルブルク) 接近知事邸后的屋子时。 亚妮丝:『呀~好棒的房子?真想和这里的人结婚~?』 杰德:『他目前的确还是单身,已经过三十岁了。』 亚妮丝:『咦,难道这里是大佐的家?那么大佐也可以啦?』 杰德:『不管怎样我都会拒绝。 不过拥有这里的人也许会很高兴喔,反正只要是女的他都好。』 亚妮丝:『是谁?』 杰德:『毕欧尼陛下。』 亚妮丝:『呀呵?皇后?』 路克:『皇帝他不是出生在首都吗?』 凯伊:『的确是在争夺王位继承权时,小时候就被赶到这里来了吧?』 杰德:『嗯,没错,这里就是那个时候住的房子。』 知事邸里。 妮芙莉(ネフリー) :『...哥哥!?』 路克:『哥哥!?咦!?不会吧!?』 杰德:『呀,妮芙莉,好久不见了。从你结婚那时就没有见了吧?』 妮芙莉:『哥哥!怎么回事!?你不是死在亚克杰琉斯...』 杰德:『其实是这样的...』 解说一番。 妮芙莉:『...真是令人无法想象的事呢,不过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帮你检查地狱,并且补给后就准备去见毕欧尼陛下吧,他很担心你。』 杰德:『哎呀,我想他以为我死了吧。』 妮芙莉:『只有毕欧尼陛下认为你一定还活着。 请各位在出发的准备完成前,暂时稍等一下吧。 这个城市是一个观光的地方,我想不会有危险的。 我会准备好住宿的地方,请好好的休息。』 众人准备离开时,妮芙莉却叫住了路克。 妮芙莉:『对不起,我有一点事...之后请一个人来这里吧。』 进入旅馆。 柜台:『已经从知事那里知道了,请好好休息。』 路克:『啊,我把东西忘记在妮芙莉小姐那里了,我去一下。』 凯伊:『我也一起去吧?』 路克:『妮芙莉小姐是女的啊。』 凯伊:『我喜欢看美人呀。』 娜塔莉亚:『凯伊也是男人呢...』 亚妮丝:『是有点年纪的有夫之妇啰~?』 凯伊:『啊,不是啦!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小妙:『主人,我也要去。』 路克:『啊-够了!吵死人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小妙:『...』 于是路克独自一个到了知事邸。 妮芙莉:『不好意思,我听说你是个复制品,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让知道一些哥 哥的事。』 路克:『...是什么事?』 妮芙莉:『哥哥他为什么要创造出仿形技术的事... 至今我仍然想的起来,就是因为我的不注意而把重要的娃娃弄坏的 那一天的事。那个时候的哥哥便创造出了仿形技术的原形,而做出 娃娃的复制...也就是复制品。 那时哥哥才九岁。』 路克:『真...令人不敢相信...』 妮芙莉:『是呀,但这是真的。普通人会去买同样的娃娃,而哥哥却是做出了 复制品。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想法。』 路克:『不普通...这样的说法...』 妮芙莉:『...现在的哥哥好多了,小时候的哥哥是个恶魔。 使用着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用的困难谱术,残虐的杀死无害的魔 物们,并且以这为乐。 因为哥哥他无法理解生物的死亡。』 路克:『但是我这里并没有看到这样...』 妮芙莉:『改变哥哥的是妮比莉姆老师,妮比莉姆老师是使用第七音素的治愈 师。哥哥不会使用第七音素,所以就很尊敬老师。 然后就发生了悲剧。 为了想要能使用第七音素,哥哥他发动了无法控制的谱术。 哥哥的谱术害了妮比莉姆老师,烧了她的家。』 路克:『杀死了吗!?』 妮芙莉:『从那时开始他就过的很痛苦,而且哥哥他不想见到老师死去。 更是做出了复制品,这也是为了要帮助妮比莉姆老师。』 路克:『!!』 妮芙莉:『哥哥取得了妮比莉姆老师的情报,来做出复制品。 但是诞生的复制品却只是个怪物而已。』 路克:『真正的妮比莉姆呢?』 妮芙莉:『死了。 在那之后,军事名家的卡提斯家则想要哥哥的才能,便收养他为养 子。而哥哥大概也是想要努力念书而能够创造出让老师复活的环境 ,就去了。』 路克:『...但是现在他却不做生物的复制品了,是为什么?』 妮芙莉:『是多亏了毕欧尼陛下,而且可怕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毕欧尼陛下是哥哥的好友。』 路克:『是这样啊...』 妮芙莉:『但是我觉得哥哥至今其实仍然想要让妮比莉姆老师复活。』 路克:『我想他没有这么想。』 妮芙莉:『是啊,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吧。 就算如此,我也想要你多少能够阻止哥哥。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的事。』 路克回到了旅馆,没想到杰德已经在那里了。 杰德:『你从妮芙莉那里听说了吧。』 路克:『...没、没听说。』 杰德:『真是坏孩子呢,别说谎。』 路克:『...呜...为什么会拆穿呀?』 杰德:『算了啦,我就跟你说吧,我已经不想要让老师复活了。』 路克:『真的吗?是真的吗?』 杰德:『...理由我想你是最了解的。 我只是想要妮比莉姆老师原谅我,而让自己轻松。 但是复制品没有过去的记忆,当然不可能被原谅。』 路克:『杰德...』 杰德:『我一辈子都会被过去的罪苛责,而生活下去。』 路克:『罪是...指杀死了妮比莉姆这件事吗?』 杰德:『是啊...也许我自己有想着人死亡并不是件大事吧。』 路克:『我...并不觉得作出复制品和那件事能说在一起。』 杰德:『哎呀,你是在安慰我吗? 也许没有吧...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说这个了,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可以吗?』 路克:『...我知道。』 杰德:『那就约好了。』 隔日一早,妮芙莉来到了旅馆。 妮芙莉:『地狱的检查结束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凯伊:『那我们去库兰可格玛吧。』 堤雅:『嗯,就算早一刻也好,必须要让皇帝陛下知道圣特彼拿崩落的危险。』 娜塔莉亚:『是呀,首先就快点去洛迪尔洛桥。』 亚妮丝:『哎...在那之后就要走路... 吶,大佐~?,我累的时候要背我~?』 杰德:『我拒绝,因为我年纪大了关节都会痛。 要去库兰可格玛的话,从桥的北东方向前进后,必须要穿越过迪欧 尔(テオル)森林。对于像我这样年纪大的人实在很辛苦,年轻的各 位要成为我的盾,而在前头开路唷?』 凯伊:『...你说的倒轻松...』 路克:『那决定了就不要在这里悠闲了,大家走吧! 妮芙莉小姐受你照顾了。』 妮芙莉:『大家保重。哥哥帮我跟陛下问候。』 ◆迪欧尔之森(テオルの森) 一行人找到了这个森林... 士兵:『什么人!』 杰德:『我是马尔克特帝国军第三师团的师团长杰德.卡提斯大佐。』 士兵:『卡提斯大佐!?大佐在亚克杰琉斯消灭时被卷入...』 杰德:『凯迪尔布鲁克的奥兹波恩子爵能够证明我还活着,然后我想要见皇 帝陛下。』 士兵:『只有大佐一个人能够通过这里...』 亚妮丝:『咦!这里是罗雷莱教团的导师伊昂呢!』 路克:『让我们过没关系吧!』 士兵:『不行,这搞不好是陷阱,即使是达亚特的人也不可以。』 杰德:『大家请在这里等吧,我见到陛下后,马上就会请他下通行许可。』 凯伊:『到了这边却要被丢下,算了,这也没办法。』 路克:『...呿。』 士兵:『那么我带您去。』 杰德跟士兵离开了,其它人则在森林前等候。 路克:『还没啊...』 娜塔莉亚:『只是等也有点累呢。』 突然间从森林传来了惨叫声。 堤雅:『现在是...!?』 小妙:『是惨叫声...』 娜塔莉亚:『去看看吧!』 到达森林入口时,看到了倒下的士兵。 娜塔莉亚:『请振作一点!』 士兵:『是神托之盾的士兵...可恶...』 堤雅:『神托之盾...难道是哥哥...?』 路克:『是要去库兰可格玛做什么啊?』 亚妮丝:『难道是去准备消灭生命树之枝的作业吗?』 伊昂:『不,那里并没有生命之树...』 路克:『光是讲话没有什么用!我们去追神托之盾的家伙吧!』 娜塔莉亚:『是呀,不能容许他们这么乱来!』 堤雅:『等等!随便进去的话,要是被马尔克特军发现...』 凯伊:『不要被他们发现而偷偷进去吧,最好是不要和马尔克特战斗。』 亚妮丝:『捉迷藏啊,伊昂大人请不要跌倒哦。』 伊昂:『啊,好的!』 堤雅:『...什么时候就决定要去啊...真是...』 走到北西的出口时,仍没有看见神托之盾的人。 路克:『马上就要到出口了,神托之盾的家伙是已经到城镇去了吗?』 娜塔莉亚:『马尔克特的士兵倒在那里!』 眼前有一名士兵倒在地上,娜塔莉亚赶紧跑过去时,突然出现了拉路寇。 拉路寇:『虽然公主反应也不错嘛。』 娜塔莉亚:『你是在砂漠遇见的...拉路寇!』 路克:『侵入者是你们啊!去库兰可格玛要做什么!』 拉路寇:『可别只看着前面啊,少爷。』 路克:『咦?』 此时站在路克背后的凯伊竟然对路克挥剑。 路克:『凯伊!?』 亚妮丝:『慢着慢着,怎么回事!?』 伊昂:『不要动手,这是灵魂污染的关系!辛克在这里的某处...!』 拉路寇:『喔,别忘记还有我啊。』 娜塔莉亚:『别想动手!』她射出一箭。 拉路寇:『哈哈哈哈!做的不错嘛,公主!』 此时凯伊仍在攻击路克,正当他把路克的剑击飞时,出现了地震。 亚妮丝:『呀,又是地震!』 堤雅:『娜塔莉亚,上面!』 娜塔莉亚听从堤雅的指示,朝树上射出一箭,马上从树上就跳下了辛克。 而被控制的凯伊也昏倒了。 辛克:『...因为地震而露出马脚啊。』 路克:『果然是想要狙击伊昂!或是还有别的目的!』 亚妮丝:『是大咏师摩斯的命令?或着果然是主席总长吗?』 拉路寇:『不管那边都一样,我们都需要导师伊昂。』 辛克:『我本来想你们和亚克杰琉斯一起消灭了呢...好强的生命力。』 娜塔莉亚:『真是纠缠不清...!都把一个城镇给消灭了,竟然还...!』 辛克:『不对哦,消灭城镇的可是这位复制品呢。』 士兵:『什么骚动!』 辛克:『拉路寇,目前先撤退!』 拉路寇:『也只好这样...』 两人离去后,士兵就过来了。 士兵:『你们是什么人!』 堤雅:『我们在等卡堤斯大佐,因为发现了可疑的人物而追到这里。』 士兵:『可疑人物?是刚才逃走的人吗?』 堤雅:『他们是神托之盾的人,和他们战斗而让我们的同伴倒下。』 士兵:『但是你们之中也有神托之盾骑士团的人啊...可疑的家伙,带走。』 路克:『...不要抵抗比较好。』 堤雅:『废话。』 ◆水上帝都库兰可格玛(水上の帝都グランコクマ) 士兵们把路克等人带回帝都。 士兵:『夫林格斯(フリングス)少将!』 夫林格斯:『辛苦了,把他们交给我们没有什么问题吧。』 士兵:『是!』 夫林格斯:『是路克殿下呢,法布雷公爵的儿子...』 路克:『为什么知道我的事...!』 夫林格斯:『杰德大佐拜托我到迪欧尔之森的外面迎接你们,不过你们似乎是先 进入了森林呢...』 堤雅:『对不起,因为有马尔克特的人被杀了,我们想再这样下去危险...』 夫林格斯:『不,该道谢的人是我们。 只是引发骚动的关系,在谒见皇帝陛下前,还是必须先把各位当成 捕虏了。』 路克:『这没关系!可是凯伊他!我的同伴倒下了...』 伊昂:『他的灵魂被污染了。 而且等到他抵抗不住时,就会更严重。 请借我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帮他解咒。』 路克:『你能做什么?』 伊昂:『不提这个,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吧。 而且这本来就是除了导师不外传的达亚特谱术的一种。』 夫林格斯:『我了解了,我会准备城下的住宿,但是要和陛下谒见的...』 伊昂:『要见皇帝陛下随时都有机会,现在凯伊比较令人担心。』 夫林格斯:『我知道了,那么我让部下留在住宿地点。』 亚妮丝:『我也要留下,因为我是伊昂大人的护卫。』 路克:『等等!我也要一起...!』 伊昂:『...路克,有件事我要让你知道,就现在说吧。 灵魂污染并不是一个控制住人的意志的术法。』 路克:『怎么回事?』 伊昂:『灵魂污染是动摇人的记忆并且麻痹理性的术法,总之...要是凯 伊本来对你就没有强烈杀意时,是不会做出攻击的行动的。 ...就是这么回事。』 路克:『...怎、怎么会...』 伊昂:『在我解咒前不要接近凯伊。』 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路克和堤雅。 夫林格斯:『那么要不要先逛逛城下呢? 因为不能离开城市,而想要冷静下来就只有这样了...』 堤雅:『...就这么办。』 夫林格斯:『知道了,那么我们会在城门前,要进去时请叫一声吧。』 夫林格斯也走了。 路克:『...让我自己一个人吧。』 但堤雅只是别过头去,没有理会路克,等到走到桥边,路克就开口了。 路克:『...别跟。』 堤雅:『我跟你约好了,要一直看着你。』 小妙:『我要一直跟着主人走。』 路克:『...不要管我!』 堤雅:『...要是放着你不管,你就会胡思乱想。』 路克:『胡思乱想是指什么!』 堤雅:『指凯伊恨着自己。』 路克:『他就是恨我吧,所以...』 堤雅:『你是笨蛋吗?』 路克:『你说什么!』 堤雅:『你觉得自己不能够接受对自己有点恶意的人吧?』 路克:『...大概是。』 堤雅:『凯伊也会是这样的人,但你想想,至今他一直都在奉仕你,就算你 并不是他应该跟的人,但是他还是来迎接你了。』 路克:『的确是这样...』 堤雅:『凯伊对于你的事...有着想杀及憎恨的时期,就算是这样也相信 着你一定会在站起来,对吧?』 路克:『...你真的是一个讲话不太留情面的人呢。』 堤雅:『咦...?』 路克:『虽然知道你是在安慰人,但这样还是会给人多那么点伤害啊。』 堤雅:『...对、对不起,是呀...我会注意...』 路克:『但是...因为是对我说,所以用这样的说话方式就可以了。』 堤雅:『...路克...』 路克:『我很蠢吧,没有丧气的时间了,不能不去见皇帝呢。 也...谢谢小妙。』 小妙:『没关系!我们去找杰德先生和娜塔莉亚小姐。』 在港口找到了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路克,虽然很普通,但请你不要丧气。 我不认为凯伊他是认真的想要杀你的。』 酒馆的二楼找到了杰德。 杰德:『真惨啊,城镇里不管那里都没有让人轻松享乐的地方呢,这也许是 争乱前的征兆。...你似乎也冷静了点,那走吧。』 之后就到皇宫前广场找到夫林格斯,准备去谒见皇帝。 毕欧尼:『唷,是你们啊。把我的杰德带来带去的,就别让他回来了吧。』 路克:『...哈?』 毕欧尼:『这家伙不是吃了封印术吗,不能使用的家伙很麻烦吧?』 路克:『不会...没这回事...』 杰德:『陛下,你想让客人困扰啊。』 毕欧尼:『哈哈,不是啦。不说些玩笑话就不能开始呢,那么进入本题。 我从杰德大佐这里知道了大概的事。』 路克:『再这样下去,圣特彼拿会有崩落到魔界的危险性。』 毕欧尼:『也许吧,其实圣特彼拿周边有发生地盘的下沉。』 娜塔莉亚:『那么请让城镇的居民避难。』 毕欧尼:『要做的事和山一样多啊,而且议会那里有很多杂音。』 娜塔莉亚:『为什么呢,陛下,自己国家的人民将要痛苦...』 杰德:『因为有基姆拉斯卡军的压力。』 诺尔多海姆(ノルドハイム) :『从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那边有声明。』 杰杰曼(ゼーゼマン) :『公主娜塔莉亚和第三王位的继承人路克已经死亡,对于图谋亚克杰 琉斯灭亡的马尔克特,我们深表遗憾之意,并且提出强烈的抗议。 我们以罗雷莱和优里亚之名,将对其采取直接的制裁。』 堤雅:『实际上却是宣战布告。』 娜塔莉亚:『父亲他有所误解了!』 诺尔多:『真的是误解吗,娜塔莉亚公主。 我们这里是认为基姆拉斯卡为了要有战争的借口而把亚克杰琉斯消 灭了。』 娜塔莉亚:『我国不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路克:『是啊!而且亚克杰琉斯是...我的关系...』 杰德:『路克,事情大家都知道,而娜塔莉亚你也冷静下来。 基姆拉斯卡是不是真的为了要战争而灭掉亚克杰琉斯,在这时候一 点都不重要。』 毕欧尼:『是的,议会认为圣特彼拿的地盘会沉下是基姆拉斯卡所为才是问题。』 堤雅:『大概是认为把军队派往到那里救出居民时,也许会跟城镇一起被消 灭吧。』 毕欧尼:『就是这样。 听杰德说,基姆拉斯卡在想着要开发能引起超振动的谱业兵器。』 路克:『就算如此,亚克杰琉斯的消灭并非基姆拉斯卡所为。 假设真的是这样好了,但这样下去圣特彼拿就要崩落了,也该去帮 帮那里的居民才对吧! ...啊...不是,是这样才好,要是军队真的无法行动的话, 请让我们去。』 娜塔莉亚:『我也拜托您,这样就算有发生什么不测,也不会把马尔克特军卷入。』 毕欧尼:『真令人吃惊,为什么有着敌国王族头衔的你们要这样拼命呢?』 娜塔莉亚:『才不是什么敌国!不管是那里的百姓,我们都该理所当然的前去! 因为帮助有困难的人民,是生为王族的人的义务!』 毕欧尼:『...那这边呢?路克殿下?』 路克:『我是这个国家的大罪人,这次的事件都是我的缘故。 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都会去做,我要去帮助大家!』 毕欧尼:『说的不错,怎么样啊,杰杰曼? 你的爱徒杰德也跟圣特彼拿一事有所关连,我说就相信这家伙吧。』 杰杰曼:『陛下,说“这家伙“实在太失礼了。』 杰德:『救援圣特彼拿就由我的部队和路克他们去。 我想北上所会遇见的基姆拉斯卡军就由诺尔多海姆将军来牵制。』 杰杰曼:『真是狂妄的说词呢,不过也好,就由我们来向议会交涉吧。』 毕欧尼:『谢啦,老头。』 路克:『那对于放弃圣特彼拿...』 毕欧尼:『当然不会啊,虽然说要去的人是你们啦。 ...就拜托你们借我救出重要国民的力量。』 路克:『竭尽所能。』 娜塔莉亚:『我也是。』 堤雅:『遵命。』 毕欧尼:『我这边来招集议会,之后就交给你了,杰德。』 杰德:『哎呀哎呀,是大任务呢。要把一个城镇所有的居民都避难。』 路克:『怎么做才好?我要做什么呢?』 杰德:『你也听到陛下说的话了,因为害怕再度发生像亚克杰琉斯那样的事 ,军队是不会进入城镇里。首先我们先去圣特彼拿向马克加法元帅 请求支持吧。』 事情谈完后,一行人便回去旅馆看看伊昂三人。 经由门口的士兵传达,解咒似乎是成功了。 路克:『凯伊!对不起...』 凯伊:『...路克?』 路克:『我...一直都很惹你嫌吧,所以...』 凯伊:『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啊。 ...不是你的关系啦,我想杀你并且憎恨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是...马尔克特的人。』 亚妮丝:『咦?凯伊是吗?』 凯伊:『我在赫德出生的啊。 在我五岁生日的时候,房子里来了很多的亲戚。然后当预言士要咏 唱我的预言时,战争就开始了。』 堤雅:『赫德战争...』 娜塔莉亚:『攻击赫德的确实是法布雷公爵...』 凯伊:『是啊,我的家人被公爵杀死了,不只家人,像仆人和亲戚也是。 那个家伙笑着践踏我重要的人们。 ...所以我想让公爵尝尝我所感受到的滋味。』 杰德:『那么进入公爵家是为了要复仇? 加尔帝欧斯伯爵家的,凯伊拉尔帝亚.盖蓝。』 凯伊:『...喔,你知道啦。』 杰德:『有点感觉到,所以就去调查了。 因为你的剑术是赫德特有的盾所有的剑术,是亚尔帕特流。』 路克:『...那凯伊果然是讨厌跟在我的身边了? 并不是指我是复制品,而是法布雷家的...』 凯伊:『才不是呢,虽然要说全无芥蒂也是骗人的啦。』 路克:『但、但是...』 凯伊:『我要是讨厌跟在你的身边,会走的很干脆的。 可以再让我跟你们旅行吗?我还有想要确认的事情。』 路克:『...我知道了,我相信凯伊。 不...凯伊请相信我...』 凯伊:『哈哈,那一方都好。』 伊昂:『太好了,两个人没有吵架呢,害我提心吊胆的。』 杰德:『感觉蛮好的,要是平静下来的话,就该出发到圣特彼拿了。』 亚妮丝:『嗯,从使者那里知道了,要去圣特彼拿吧。 但是伊昂大人为了解除灵魂污染累坏了,因为危险的关系,就和我 留在这里吧。』 伊昂:『亚妮丝,我不要紧的,而且我跟大家一起去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 不定。』 亚妮丝:『伊昂大人!?』 伊昂:『亚妮丝,还有各位请带我一起去,拜托。』 路克:『老师在狙击伊昂,不管在那里都危险,大家可以吧?』 杰德:『放在自己身边能看到的地方比较好,没办法。』 亚妮丝:『真是!伊昂大人是笨蛋!』 ◆城寨都市圣特彼拿(城砦都市セントビナー) 进入马尔克特基地。 古雷:『但是父亲,凯兹尔被突破的现在,军人不是说离开就离开的。』 老将军:『但是民众要是不快逃的话,地盘沉下时,就会发生和亚克杰琉斯一 样的事情了!』 古雷:『在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我不会动作的!』 路克:『毕欧尼陛下有命令了!』 古雷:『卡提斯大佐!?你还活着!』 老将军:『陛下说什么?』 杰德:『把民众送往安凯普那里避难。』 古雷:『但是这个城镇的守备...』 路克:『在说什么啊,这里已经开始要崩落了!』 杰德:『街道的途中由我的部队来负责接送民众,驻留军在移送完民众后, 往西边前进,去加入东鲁格尼卡平原的诺尔多海姆将军旗下。』 古雷:『了解...这么说是放弃了圣特彼拿了。』 老将军:『好,我去向城镇的各位传达这件事。』 堤雅:『我们也去帮忙。』 路克:『好的。』 一般民众已经开始纷纷避难了,突然间出现了攻击。 杰德:『快逃!』 是一名小朋友,快要被打到时,路克赶紧把他抱走。 跳下来的是一只机器人... 路克:『什、什么...!?』 迪斯托:『哈哈哈哈哈!总算见到你了,杰德!』 杰德:『在这么忙的时候...从以前你就无法察觉空气的变化啊。』 迪斯托:『什么都别说了!把导师伊昂交给我。』 杰德:『我拒绝,然后快滚。』 迪斯托:『咦?这么说你是要帮这些虫子啰?是放弃了妮比莉姆老师。』 杰德:『...你还在想这件蠢事!』 迪斯托:『这么轻易就说出口的你实在没资格谈论!快把导师交出来!』 击倒机器人。 迪斯托:『啊啊啊啊啊!我可爱的凯撤迪斯托号! 给我记住!下次一定要把你们把你们给整惨!』 迪斯托离开了。 杰德:『虽然觉得没用,但为了注意还是追一下吧。』 士兵:『是!』 此时圣特彼拿开始地震了。 路克:『可恶!马克加法先生他们!』 堤雅:『等等,路克!不如让我下去来咏唱谱歌...!』 杰德:『你们等等,还有相当的居民留在里面,你的谱歌要保护全部的人太 难了,想想确实的方法。』 老将军:『不要在意我们的事情了!其它人就拜托你们!』 路克:『可恶!什么都不能做吗!』 亚妮丝:『要是能飞就好了。』 凯伊:『...空中吗。这么一提,听说雪里丹(シェリダン)有在做飞行实 验。』 路克:『飞行实验?那是什么?』 凯伊:『是由教团挖掘出来,很久以前的浮力机关。 在优里亚那时代是拿那东西为交通工具,而能飞在空中。 这在喜欢音机关的人之间有造成一点话题。』 伊昂:『的确听说在基姆拉斯卡的技术协力之下而开始了飞行实验。』 路克:『就是那个!向做飞行实验的家伙们借一下吧! 快一点的话也许能救出马克加法先生他们也说不定!』 杰德:『但是来的急吗?虽然和亚克杰琉斯的状况不同,即使那样也...』 堤雅:『哥哥说过赫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5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六 深渊传说9 的崩落也是经过了相当的日数,因为魔界和外壳大地 之间有一个分割线的力场的关系。若是越过那条线之后,降落的速 度就会相当快...』 路克:『去试试看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娜塔莉亚:『是啊,能做的事就尽量去做。』 杰德:『雪里丹在拉迪希亚大陆的帕奇加尔侧。 小心不要被基姆拉斯卡军给抓住了。』 凯伊:『好,快点回去地狱里吧!』 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走到了飞晃艇船渠时,有三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怎么样!?嗯?怎么回事!?』???:『不会错的!被美吉奥拉(メジオラ)的风给卷入,现在已经掉下来了。』???:『讨厌啦,阿斯顿(アストン),你是不是老花眼啦?是不是看错?』 阿斯顿:『就算是老花眼,看到远方发生的事还是会知道的,塔玛拉(タマラ)。』???:『惨了,这样下去浮游机关也没了。』 塔玛拉:『你在说什么啊,耶蒙(イエモン)! 被关在阿尔维奥尔(アルビオール)的是你的孙子金吉吧! 你不担心吗!』 路克:『发生什么了吗?』 耶蒙:『...阿尔维奥尔坠落在美吉奥拉高原了。』 凯伊:『阿尔维奥尔是那个古代的浮游机关吗!』 亚妮丝:『啊,这样我们是白跑了吗?』 凯伊:『不,的确听说过浮游机关是挖到两个...』 耶蒙:『你知道嘛,不过第二浮游机关还没起动。』 阿斯顿:『这种事别管了,耶蒙。要马上编成救助队去救金吉和回收阿尔维奥 尔!』 耶蒙:『说的也是,浮游机关拿回来后,再继续二号机的实验吧。』 塔玛拉:『真是无情的老头!』 三名老人离开了。 杰德:『美吉奥拉高原是魔物的巢穴,说是救助队搞不好还会遇难。』 堤雅:『但是听他们讲的,似乎没有浮游机关就不能飞了。』 路克:『总之,首先和他们谈谈能不能借浮游机关。』 娜塔莉亚:『是呀,跟那位叫耶蒙的老人谈应该就可以了吧。』 伊昂:『我想他们应该多少可以了解我们说的事,走吧。』 集会所里。 耶蒙:『...我了解你们说的事。 但是没想到已死的娜塔莉亚公主竟然还活着...而且还为了帮助 马尔克特的居民而行动...』 路克:『不管是马尔克特还是基姆拉斯卡,这种事现在都没关系吧!』 塔玛拉:『是啊,只是我们这里也很困扰啊。 阿尔维奥尔初号机坠落在美吉奥拉高原的崖上...』 阿斯顿:『在操纵士被关在里面的状态下,只要美吉奥拉吹起强风,马上就会 掉到崖下了。就算想要派遣救助队,但要开始与马尔克特战争的话 ,应该不会借出军人。』 路克:『那么我去!』 娜塔莉亚:『说的好,路克!不愧是流着王家血脉的人!』 路克:『...这、这跟王家没关系吧!』 娜塔莉亚:『...咦?』 路克:『我只是...要做我能做的事。 而且帮助人,不管是王族还是贵族什么身份的都可以... 就、就只是这样而已!』 堤雅:『...我们之中也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可以交给我们来做吗?』 凯伊:『然后这并不是条件,我们把浮游机关拿回来的话,希望你们能借我 们二号机。』 耶蒙:『二号机还没有完成啊,在驱动部分还有一些不够的零件。 大部分的零件在战争时都拿去使用制造陆舰了。』 杰德:『地狱也是陆舰,若有可以用的材料就拿去用。』 路克:『杰德!可以吗!?』 杰德:『伊昂大人,可以拜托你留在这里带他们去地狱吗? 我想要在我们去回收浮游机关的那段时间里完成二号机。』 伊昂:『我了解了,那么...』 耶蒙:『...拿到零件的话,我们会拼命的完成它的。』 路克:『好,那么我们去美吉奥拉高原吧,不过地方是...?』 阿斯顿:『美吉奥拉高原在这里的北西,然后这个拿着。 用这个发射装置固定住阿尔维奥尔,不让它落下山崖,因为那里吹 着很强的风,很危险。』 路克:『但是使用方法...』 凯伊:『音机关的话就交给我来,然后杰德也知道吧。』 杰德:『这个嘛...』 凯伊:『真的是不懂加入状况的大叔呢。』 ◆美吉奥拉高原(メジオラ高原) 一进入高原后,很快就看到了在山崖上的飞行机。 堤雅:『看来就是那个了。』 亚妮丝:『哎...感觉真糟,快要掉下来了嘛。』 杰德:『情况不太好啊,要是有什么偏差,在我们到之前搞不好就掉下来了。』 路克:『掉下来会怎么样?』 杰德:『不能救到操纵士,也许连浮游机关都会坏掉。』 小妙:『真不好!』 凯伊:『使用发射装置打上机体的两侧,分开来行动吧。』 堤雅:『要怎么分队呢,你要谁跟你去?』 路克:『分成两队的话,我嘛...』 开始选人xd~,分队好,二队就开始行动。 等到两队都就定位后。 路克:『赶上了!』 凯伊:『大佐那里就拜托你了!可别说你不会用啊!』 杰德:『我还真希望你能敬老啊。』 凯伊:『...说的好。』 把发射装置射上飞行机后,顺利的救出了操纵士。 金吉:『谢谢你们来救我。』 路克:『没有受伤吧?』 金吉:『是的,托您的福。』 堤雅:『要讲话就晚一点吧,快点回收浮游机关,别浪费时间。』 路克:『是啊,金吉你能动吧?』 金吉:『是的,我不要紧。』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回收好浮游机关后,回到了雪里丹。 金吉:『谢谢你们!我先把浮游机关给送回去!』 一行人也到达了飞晃艇船渠时,突然出现了士兵。 士兵:『就是你们!开着马尔克特船籍的陆舰渡海,一群没常识的家伙!』 士兵:『嗯?你是马尔克特的军人!?』 路克:『不好...!』 亚妮丝:『总之先逃吧!』 士兵:『抓起来!』 一行人赶紧躲进了工厂里。 耶蒙:『喔喔!回来了!现在阿斯顿正在装浮游机关!』 士兵正在外面敲门。 士兵:『可疑的家伙!快把这里打开!』 塔玛拉:『在吵什么啊?』 杰德:『被基姆拉斯卡的士兵发现了。』 塔玛拉:『是吗,对了,你是马尔克特的军人。』 耶蒙:『这个城镇本来是可以停马尔克特的陆舰的,不过在开战前,这也没 办法...』 塔玛拉:『说到陆舰,你们家的陆舰被我们挖的一乾二净啦。 对于那个制造中止的家伙和技师真是帮了大忙。』 伊昂:『不过地狱就无法再航行了。』 亚妮丝:『但是阿尔维奥尔能够飞的话,就不需要地狱了。』 阿斯顿:『能够飞是指什么啊! 满载我们的梦与希望的阿尔维奥尔,绝不会坠落的啦!』 路克:『...别说坠落啊。』 凯伊:『喂~!快点啦!门要打坏了啦!』 堤雅:『阿尔维奥尔的二号机呢?』 阿斯顿:『完成了!二号机的操纵士也准备好了!』 耶蒙:『好,外面的士兵就由我们来应付,快点!』 娜塔莉亚:『但是外面的士兵相当的生气呢,说出我的名字来...』 塔玛拉:『你们没时间了对吧?就交给我们来。』 阿斯顿:『可别看我们年纪大了!快,你们前往那梦想的空中吧!』 路克:『之后就麻烦你们了!』 士兵们闯了进来。 耶蒙:『别想过去啦!用我们雪里丹的め组之名立誓!』 而路克等人则进入了阿尔维奥尔,里面有一名女子等候着。???:『等各位好久了。』 路克:『妳是?』 诺艾尔:『我是二号机专属操纵士诺艾尔(ノエル),是初号机操纵士金吉的妹 妹。我代替哥哥把各位送到圣特彼拿。』 路克:『请多指教了!』 诺艾尔:『那我们走吧!』 ◆城寨都市圣特彼拿(城砦都市セントビナー) 路克:『马克加法先生!各位不要紧吧?』 老将军:『喔喔,是你们。那个交通工具是...!』 杰德:『元帅,之后再说明吧,总之先坐上去,其它人也是。』 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留在城市里的居民后,圣特彼拿便开始崩落,掉入了魔界的 泥海里... 老将军:『谢谢你们的搭救,但是圣特彼拿会怎么样呢...』 堤雅:『现在还浮着,再这样下去,过一段时间就会沉入泥浆里了...』 老将军:『怎么会!大概多久!?』 堤雅:『这和赫德崩落那时的状况相似,那时候大约是经过一个月后,大陆 就整个沉没了。』 老将军:『赫德...是吗...这是赫德的复仇吧...』 杰德:『...』 路克:『...真的没有什么方法吗?』 小妙:『居住的地方没有了,好可怜...』 亚妮丝:『大致上大地会掉落这种事本来就超出常识之外,谁想的到啊,超没 有道理的!』 路克:『对了,那生命之树呢? 这里会崩落是因为范恩老师操纵生命树之枝让它消失对吧。 那我们让它复活不就好了?』 堤雅:『但是我们不知道生命树之枝的使用方法。』 路克:『那去问老师...!』 凯伊:『喂喂,路克,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路克:『我知道啊!凯伊也没有办法!大家也没有办法吧!』 堤雅:『路克...』 路克:『我知道啊!就因为亚克杰琉斯是被我灭亡的!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 我想做些什么!虽然这样子做不会消减我的罪责,但是至少...』 杰德:『路克!适可而止一点,焦急什么都办不到的。 总之先去优里亚城市,对于生命之树他们知道的比我们更详细。 在圣特彼拿不会崩落的预言被打乱的现在...』 堤雅:『是啊,现在也许爷爷他们会帮我们也说不定。』 杰德:『然后路克,你刚才那个样子只是像个孩子罢了。 在这里的大家都想要救圣特彼拿。』 路克:『...对不起...是啊...』 凯伊:『不要再意啦,我这里也没多想。』 诺艾尔:『那么发动阿尔维奥尔。』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没想到堤雅的祖父已经在入口处等候了。 堤雅:『爷爷!』 迪奥德罗:『我想你们会来,就在这里等了。』 堤雅:『爷爷,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帮帮圣特彼拿!』 迪奥德罗:『非得这么做吧,对于预言之外的事,我们实在很害怕。』 伊昂:『在讨论之前,请先让圣特彼拿的人们休息吧。』 迪奥德罗:『说的也是,这里就先借你们吧。』 老将军:『...受您照顾了。』 迪奥德罗帮马克加法带路,马克加法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 老将军:『路克,不要太过沮丧。』 路克:『咦?』 老将军:『虽然杰德总是讲很多难听的话来骂人,但他其实是在关心你。』 杰德:『元帅!你在说什么啊!』 老将军:『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来骂我关心的人啊,当然连杰德少 爷你我也不想念。』 杰德:『元帅在胡说什么啊...我要先走了。』 路克:『...』 杰德也离开了。 凯伊:『哈哈,说中了。那个大叔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嘛。』 亚妮丝:『哈哈,真的呢~?』 每个人都准备进入城市时,路克叫住了堤雅。 路克:『堤雅...那个、谢谢你。』 堤雅:『怎么了?突然间...』 路克:『因为你是从一开始就会骂我的人呀。』 堤雅:『这、这个是...没有...』 路克:『...我很奇怪吧,我一直都觉得被骂是件很讨厌的事。』 堤雅:『这可不是件好事呢。』 路克:『...我、我知道啦!』 进入会议室。 路克:『那么我单刀直入了,有没有救出圣特彼拿的方法?』 迪奥德罗:『很困难啊,若是有优里亚使用的罗雷莱之键的话或许...』 路克:『罗雷莱之键?那是什么?好象有听过,又好象没有...』 杰德:『是指罗雷莱之剑和宝珠的事情吧。 那确实是在发生行星风暴时所使用的东西。 听说是优里亚和罗雷莱交换契约的证明。』 迪奥德罗:『是的,罗雷莱之键可说是优里亚借助了罗雷莱之力所做出来的谱术 武器。』 堤雅:『罗雷莱之剑可以集结第七音素,而罗雷莱的宝珠可以扩散第七音素。 而键这个东西可说是能构成第七音素。 优里亚在键里面寄宿罗雷莱,使之可以操纵罗雷莱之力...』 迪奥德罗:『姑且不论这件事的真假,但能够自由操纵生命之树是确实的。』 堤雅:『但是罗雷莱之键在行星风暴发生后,传言就沉入地核里了。』 迪奥德罗:『没有错,在这里没有的东西...不,是连存在都不清楚的东西, 实在是无法依靠。不管做什么,要让崩落的圣特彼拿再度浮上外壳 大地,我想是不可能的。』 亚妮丝:『嗯~怎么样都没办法嘛。』 迪奥德罗:『...不,在还没被液状化的大地吞没的程度,或许...』 路克:『有方法吗!?』 迪奥德罗:『到生命之树去控制叫音节环的装置。 操作音节环让生命树之枝复活的话,或许就能从泥海里浮上...』 堤雅:『能够控制圣特彼拿的生命之树的音节环在那里?』 迪奥德罗:『修雷丘陵,在圣特彼拿的东边。』 伊昂:『这么一提,当我从地狱被带走时,就是去修雷丘陵。 那个时候还被亚尔帕特式封咒和优里亚式封咒守护着,还不用担心 ...』 迪奥德罗:『亚尔帕特式封咒在赫德和亚克杰琉斯的音节环消灭时就消失了。 但是优里亚式封咒不到约束之时就不会解开。』 亚妮丝:『但是总长可以解除那个,并且操纵音节环。』 迪奥德罗:『是吗,该怎么做我们也不是很了解。』 杰德:『格兰兹谣将是怎么解除优里亚式封咒,之后再讨论。 但音节环的操作该怎么做才好?』 迪奥德罗:『听说必须要第七音素,全部的操作盘不使用第七音素就不会动。』 凯伊:『那我们的同伴里有三个人会用。』 娜塔莉亚:『我和堤雅,还有路克。』 迪奥德罗:『还有就是范恩也许会对音节环动了什么多余的手脚...』 堤雅:『那个不去看是不知道的。』 路克:『圣特彼拿的东边一带,大致上也和城市一起崩落下来了。』 ◆修雷丘陵(シュレーの丘) 很快的就能够进入生命之树的中央部。 凯伊:『这不是单纯的音机关啊,也不干脆说该怎么做。』 路克:『怎么对这东西使用第七音素...』 伊昂:『...好奇怪,这个的优里亚式封咒没有被解开。』 杰德:『怎么回事,格兰兹谣将有操作这个吧...』 亚妮丝:『咦~走到这里来难道是白费的吗?』 娜塔莉亚:『一定有什么方法,调查看看吧。』 上前走一段路时。 路克:『怎么,谱阵有三个...?』 杰德:『这是...我想是这三个谱阵封住了音节环的制御...』 路克:『那就是说我们要解开这三个谱阵了?』 杰德:『恐怕是...』 解开三个谱阵后,众人回到了中央地点。 堤雅:『这样似乎也不行的样子...』 此时堤雅走过了立在中间的谱石,突然间谱石有了动作。 娜塔莉亚:『堤雅!可以稍微接近一下那个谱石吗?』 堤雅:『...?可以啊。』 堤雅再度接近谱石后,谱石就打开了。 堤雅:(这是...!?) 因为堤雅的关系,使得里面的仪器开始出现作用。 杰德:『对堤雅有反应吗?这是优里亚式封咒?出现了...警告呢。』 伊昂:『...我不懂,但是现在确实是解咒了,总之已经能控制这个。』 亚妮丝:『啊,这个文字是音节环的说明呢。』 杰德:『...格兰兹谣将就是这么做吧。』 堤雅:『哥哥他做了什么!?』 杰德:『为了不让生命树之枝再生,而把这锁起来了』 娜塔莉亚:『怎么回事?』 杰德:『总之就是没有暗号就不能操作。』 小妙:『暗号不能解吗?』 杰德:『我若能使用第七音素就能解开,但是...』 路克:『...用我的超振动把暗号和锁弄消失怎么样呢?超振动是第七音 素吧?』 杰德:『...也许除了暗号外其它也能消除。』 堤雅:『路克!你还无法控制...!』 路克:『我一直有在训练!而且就算也失败,但什么都不做的结果也是一样 的。』 堤雅:『...说的也是,没有错。』 杰德:『表示第三生命之树的图是最外面发着红光的那个。 把那红色的部分给削去。』 路克:『我试试。』路克削除了部分的红色外圈。 杰德:『...看来是起动了。从生命之树里产生了为了让陆地上升的记忆 粒子。』 堤雅:『这样圣特彼拿就不会沉入泥浆了!』 路克:『...太好了!办到了!』 路克开心的抱了堤雅。 路克:『堤雅,谢谢你!』 堤雅:『我、我什么都没做呀,操作音节环的人是你。』 路克:『才没这回事,要是没有堤雅,也不会起动啊。 还有大家也...!因为大家的帮忙,大家...真的谢谢你们!』 娜塔莉亚:『这样真不像路克呢。』 凯伊:『不是很好吗,这样至少比较可爱啊。』 娜塔莉亚:『你是路克派的人呢。』 凯伊:『不太对吧,那娜塔莉亚你不也是亚修派的。』 娜塔莉亚:『...我不会选择任何一个人。』 亚妮丝:『...啊!等等!还不能高兴呢,看一下那个文章吧!』 凯伊:『...喂,上面写着这个生命之树支撑着鲁格尼卡平野全域呢。 这么说连安凯普也会崩落了!?』 亚妮丝:『对啊!?我感觉到安凯普会很惨!?』 娜塔莉亚:『不好了!要回到外壳去让安凯普的大家避难!』 路克:『...堤雅,怎么了吗?』 堤雅:『似乎有一点累...不过没关系。』 走到出口时。 路克:『突然想到,阿尔维奥尔的力量能够上去吗?』 杰德:『我想和地狱一样,利用生命之树的力量上去吧。』 路克:(就是和亚修连系时所看到的那个...) 凯伊:『是啊,生命之树在优里亚城市的北东有,去那里马上就知道了。』 路克:『优里亚城市的北东吗,知道了,走吧。』 一行人就回到外壳去了,但没想到外壳却已经开始战争了。 娜塔莉亚:『怎么会...!为什么战争已经开始了!?』 杰德:『这...真惨,一不小心的话两军都会全灭的。』 亚妮丝:『...啊,对了,这个鲁格尼卡平野之下已经没有生命树之枝了。』 堤雅:『这...就是哥哥的目的...』 路克:『怎么回事?』 堤雅:『哥哥他要消灭外壳的人类,而哥哥也知道预言说会在鲁格尼卡发生 战争...』 杰德:『在修雷丘陵的生命树之枝没有的话,战场上的两军都会崩落... 的确是很有效率的解决方法。』 路克:『别开玩笑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理由,但老师这样做实在太乱 来了!』 娜塔莉亚:『战场就在这里,而基姆拉斯卡的本阵在凯兹尔,我要去本阵请他们 停战!』 堤雅:『也要在意安凯普,我想那里是一个重要的补给处点。 在失去圣特彼拿的现在,那个村子可说是没有防备。』 亚妮丝:『是指在崩落前会先被攻陷吗?真可怕...』 路克:『分两路怎么样,一个去看看安凯普,一个到凯兹尔停战。』 杰德:『...安凯普我去吧,不是马尔克特军的人,大概无法交谈。』 娜塔莉亚:『我去凯兹尔。』 伊昂:『我那一边都可以,因为我都有事情做。』 凯伊:『路克,你呢?』 选择1.安凯普2.凯兹尔 这边在下选安凯普。 路克:『我要去安凯普,我受过那里的人的照顾,有点在意。』 凯伊:『知道了,那么开始分组吧,你还有想要带谁去?』 选择1.堤雅2.凯伊3.亚妮丝 凯伊:『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啦?』 堤雅:『我要跟你一起去...没有看着就会令人担心。』 亚妮丝:『姑且不说我,但不可以带伊昂大人去危险的地方。』 (因为私心~在下当然选凯伊xd~) 凯伊:『好,那就尽力吧。』 亚妮丝:『伊昂大人请跟我一起走。』 伊昂:『...是啊。』 杰德:『首先在凯伊尔附近让娜塔莉亚她们下去。 在那之后我们坐着阿尔维奥尔去安凯普。』 路克:『这样可以,大家走吧。』 注:之后的对话就会因分组有所差异了 这边就以在下看到的为准~ ◆食料之村安凯普(食料の村エンゲーブ) 萝兹婆婆家。 萝兹:『大佐!战线往北上延申了,是真的吗?』 杰德:『我想不会这么快就突破到这里,但这个村子的确是处于非常危险的 状况。』 萝兹:『该怎么办呢? 就算想要进入库兰可格玛避难,但首都因为防卫的作战已经不能进 入了...』 杰德:『嗯,要进入库兰可格玛是不可能的了,那个城市在战时会成为要塞。』 路克:『不管如何这个大陆都很危险,倒不如逃到凯瑟多尼亚。』 凯伊:『虽然离基姆拉斯卡很近,但搞不好反而比较安全。』 杰德:『但是要把全村的村民都坐上阿尔维奥尔太勉强了,虽说徒步在战场 上移动也很危险。』 萝兹:『就让老年人和小孩坐上那个什么阿尔的 剩下的人留在这里,向基姆拉斯卡军投降...』 路克:『这样也还有崩落的危险!』 萝兹:『崩落是...是说这里也会和圣特彼拿、亚克杰琉斯一样消失吗!』 杰德:『很遗憾,你说的没错。』 萝兹:『...那么就徒步逃到凯瑟多尼亚吧,幸运的是桥已经修好了。』 路克:『那么阿尔维奥尔就交给诺艾尔,我们也进入徒步组来保护他们。』 杰德:『路克...是啊,只是只有我们的话似乎不太放心,我去找安凯普 的驻留军吧。多少可以有一个部队跟在后头保护...』 全村的人都准备要离开了。 杰德:『要是撤离的时间比预定的还要早,我们这里就算完成了。 啊...不过我想不要太过期待的好。』 路克:『是啊...还不知道要来回几次呢。』 凯伊:『都向马尔克特借兵了,应该能达到预想的时间吧。』 路克:『嗯,总之好好守护大家。』 走一段路后会停下休息。 杰德:『在这里休息吧。』 路克:『平安无事的到达这里呢。』 杰德:『嗯,做的不错,我本来想会更麻烦的。』 路克:『...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 杰德:『连一半的路都没到。』 路克:『是吗...还很久呢。』 此时来了一名村民。 村民:『呃...这边的军人先生是乘坐着地狱的吧。』 杰德:『嗯,地狱是由我指挥的,有什么事吗?』 村民:『船上有没有一名叫做马尔可的士兵呢?』 路克:『马尔可是杰德的副官吧。』 村民:『副官!是这样吗!马尔可竟然如此争气! 他是我骄傲的儿子呢!他母亲一定也很高兴!』 路克:『啊...但是...』 村民:『然后他现在怎么了呢? 在这样的战争里,应该是出兵到前线去了吧?』 路克:『啊...呃...你儿子他...』 杰德:『对您很过意不去,您的儿子遭到敌人的袭击而战死了。』 村民:『什、什么!?什么时候!之前地狱来安凯普时,他还很健康...』 杰德:『就在那之后,有可恶的人狙击导师,而名誉的战死。』 村民:『...是这样啊,马尔可保护了导师伊昂... 马尔可出生的时候,罗雷莱教团的预言师大人就有说了,说这个孩 子总有一天会成为高贵的人的力量,所以他就说要成为军人... ...真的笨蛋,就算功成名就,但却比父母亲早死...!』 村民离开了。 路克:『这样马尔可的死亡不就等同于是预言害的吗?』 凯伊:『预言士不会咏唱死亡预言的...虽然预言的结果会是死亡来访。』 路克:『这样好奇怪...不就跟亚克杰琉一样!』 杰德:『就算在这苛责也不能办到什么。 现在请集中于把安凯普的居民送到凯瑟多尼亚这件事吧。』 路克:『...我知道。』 第二个休息点。 路克:『总算走一半路了...』 男村民:『对不起,这里有治愈术师或是予备伤药吗?』 杰德:『是受伤的人吗?』 女村民:『不...是我的脚很痛。』 路克:『妳是...?女孩子的确都跟着阿尔维奥维一起走...』 男村民:『我们也是这样想。 但她就是不听,说不要管她去载别人...』 路克:『真是...』 女村民;『没关系的,当然我也不会做出寻死的行为,虽然我的先生和小孩都 死了...』 路克:『因为战争的关系吗?』 男村民:『她的先生在亚克杰琉斯的矿山工作。』 女村民:『刚好我的儿子去见父亲而停留在那个城镇时,发生了消灭事件...』 路克:『...呃...这...』 杰德:『真可怜呢。 那么你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的活下去,连同过世家人的份也...』 女村民:『...是的...』 杰德:『药之后会送过去。』 此时来了士兵。 杰德:『把他们两人带回去队列里。』 村民和士兵都走了。 路克:『杰德!为什么不让我向她道歉!』 杰德:『现在让她知道实情的话,只是会招来无用的混乱而已。 想从罪恶感逃出来的话,在之后等她回去村子的时候,再去跟她道 歉。』 路克:『就算不那样也可以吧!』 杰德:『若是有马尔克特的人民会相信灭亡亚克杰琉斯的大罪人,我还希望 你跟我说是谁呢。』 路克:『...』 杰德:『要道歉是你的自由,但至少要懂得看看时期和地点。』 第三个休息点。 杰德:『总算到野营地了,凯瑟多尼亚已经近在眼前。』 路克:『嗯,到这里都没有出现受伤的人,在之后也要这样...』 杰德:『是啊,一直到最后都要专注而不放弃的前进。』 女村民:『昨晚谢谢你们。』 路克:『妳...妳是...』 女村民:『托你们的福让我的脚好多了,今天就没有勉强自己行走。 哎呀...衣服的线脱落了...』 凯伊:『...呜、呜哇!?』 女村民:『呀!?』 凯伊:『啊!?对、对不起...』 女村民:『...呃...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吗?』 凯伊:『没、没有,不是的,只是...我...』 女村民:『呃...你的脸色很难看...』 凯伊:『...怎么?好象想起了什么...』 (死臭...惨叫...我...?被藏起来了?) 杰德:『不好意思,他也很累了,而你有没有受伤呢?』 女村民:『嗯...我这边才该对不起。』 凯伊:『...不,对于伤害了你,我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真的很对不起。』凯伊行了个礼。 女村民:『哎呀...奇怪的人呢,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贵族呢。』 杰德:『...』 凯伊:『...是、是吗,对不起。』 女村民:『不会,打扰你们了。』女村民走了。 路克:『凯伊...没关系吧?跟平常的你不太一样呢。』 凯伊:『...啊,是啊,为什么会这样的害怕呢。』 杰德:『...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战场也说不定,总之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凯伊:『...说的也是,不好意思啦。』凯伊离开。 路克:『那小子...怎么啦?』 杰德:『...他的女性恐怖症相当的严重呢,一定是与生死相关的事情。』 路克:『凯伊...』 很快就到达凯瑟多尼亚了。 路克:『终于到达了...』 杰德:『没有伤亡者,只有因为跌倒而受伤的人。』 路克:『嗯...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 结果村民就来献礼了~接着就换娜塔莉亚那边。 ◆国境之寨凯兹尔(国境の寨カイツール) 娜塔莉亚三人进入了凯兹尔时,刚好遇见一个部队正要出去。 娜塔莉亚:『瑟西儿将军!』 瑟西儿:『你们先走! ...是娜塔莉亚殿下!?您还活着!!』 娜塔莉亚:『是的,我们还活着。 已经没有战争的理由了,现在请马上退兵。』 瑟西儿:『您说的话我也想完成,但是现在作战的总大将是亚尔曼戴因大将。』 娜塔莉亚:『那么带我去见亚尔曼戴因!』 瑟西儿:『这...亚尔曼戴因为了和摩斯大人会谈而去了凯瑟多尼亚了。』 娜塔莉亚:『凯瑟多尼亚!?为什么战争中,总大将还离开战场?』 瑟西儿:『这次的作战,大咏师认为比起报仇,能得到的大义更多,就为了这 个而要继续。』 亚妮丝:『别开玩笑了!?这种事应该由伊昂大人决定才对,摩斯那家伙真令 人生气!』 伊昂:『这只是形式上的事情而已。 那么,我果然不要离开达亚特吗...』 亚妮丝:『你在说什么啊,留在达亚特的话,就会被带去解放生命之树了。』 娜塔莉亚:『怎么会...战场都要消失了!』 瑟西儿:『消失?是说马尔克特持有那样的兵器吗?』 娜塔莉亚:『不是的!别管是不是了,总之很危险!』 瑟西儿:『虽然不太懂,总之我没有退兵的权限。』 娜塔莉亚:『那么我去找亚尔曼戴因。』 瑟西儿:『在战争时海路很危险,我不能让殿下乘船。』 士兵:『瑟西儿少将,准备结束了!』 瑟西儿:『知道了。 士兵们在等我,只好在公主面前失礼了。 我会传令到凯兹尔港,他们会在那迎接您,那么在下失陪了。』 瑟西儿离开。 娜塔莉亚:『被带去凯兹尔的话就什么都不能做了,从陆路到凯瑟多尼亚吧!』 伊昂:『也不得不去凯瑟多尼亚。』 亚妮丝:『太危险了!别这么做吧!』 娜塔莉亚:『就算如此我也要去见亚尔曼戴因伯爵。 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而这战争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伊昂:『走吧,亚妮丝。』 亚妮丝:『是伊昂大人的命令,真没办法...真是...』 堤雅:『...这也没办法,不要太乱来,慎重的前进吧。』 娜塔莉亚:『不好意思,那请多指教了。』 第一个休息点。 娜塔莉亚:『...总算到野营地了。』 堤雅:『要到凯瑟多尼亚还很久...』 娜塔莉亚:『有谁在!?』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马尔克特的夫林格斯。 夫林格斯:『是我。』 亚妮丝:『夫林格斯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娜塔莉亚:『对了,基姆拉斯卡军在这一带布下阵营!』 夫林格斯:『部下向我报告看见各位。』 堤雅:『所以将军自己就放弃官位?还是来夺去娜塔莉亚的生命...』 夫林格斯:『请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为了加害你们才来的。 也不是侦察,我只是想要你们离开这里而已。』 娜塔莉亚:『怎么回事呢?』 夫林格斯:『但再停留下去,也许我们就非得杀害你们,因为你们是基姆拉斯卡 那一方的。』 娜塔莉亚:『我们为了要停战而前往凯瑟多尼亚。 即使很危险,我们也不会折回的。』 夫林格斯:『这样太乱来了,这个战争越来越激烈了。 而我也不能对部下说不能攻击你们呀。』 堤雅:『我们了解你的立场,况且我们也不是喜欢战斗才战的。』 夫林格斯:『我懂了...我会尝试传达让大家不攻击你们。 但是...若真的引发战斗也请别我们的士兵。』 夫林格斯离开。 娜塔莉亚:『为了我们而冒着危险...真是谢谢他。』 堤雅:『但是这样让战争持续下去,等到外壳大地开始崩落时,大家都会死。』 娜塔莉亚:『...嗯,从明天也要避免和马尔克特军战斗。』 堤雅:『是啊...慎重的前进吧。』 第二个休息点。 娜塔莉亚:『...终于到今天的野营地了。』 堤雅:『首先是和作战一样。』 娜塔莉亚:『希望日后也能持续。』 亚妮丝:『到达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6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七 深渊传说10 凯瑟多尼亚还有一半的路。』 娜塔莉亚:『是谁!?』 瑟西儿:『是瑟西儿少将。』 堤雅:『为什么会在这里...』 瑟西儿:『部下看到了各位而来向我报告,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娜塔莉亚:『我说过了,为了要停下这个战争,我要去见亚尔曼戴因。』 瑟西儿:『太乱来了!现在这里还是我军的势力范围,请快点回去凯兹尔,太 危险了!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为了不使各位遭遇不幸,我军不会 输的。』 娜塔莉亚:『我不能这么做,的确战场很危险,但这样下去基姆拉斯卡军和马尔 克特军都会消灭。』 瑟西儿:『殿下...请考虑我的立场。』 娜塔莉亚:『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但是完成这件事是我的使命。』 瑟西儿:『...我了解了,那么请让护卫跟着您,拜托。』 娜塔莉亚:『...知道了,感谢你的厚意。』 堤雅:『但是这样大批人群,反而会引人注目。』 瑟西儿:『好的,我了解了,从明天开始,我让我军一个小队的人跟在各位的 后面。请万事小心...』 第三个休息点。 娜塔莉亚:『...这里就是今天的休息场所了。』 堤雅:『再一下子就能到达凯瑟多尼亚。』 娜塔莉亚:『嗯...是谁!?』 这回是夫林格斯和瑟西儿都来了。 夫林格斯:『...是基姆拉斯军!』 瑟西儿:『马尔克特军!』 堤雅:『两人都住手!』 娜塔莉亚:『瑟西儿将军请把剑放下,这位不是会加害我们的人。』 瑟西儿:『但是!』 夫林格斯:『瑟西儿将军...?你是基姆拉斯卡军的...』 瑟西儿:『你是什么人?』 夫林格斯:『阿斯兰.夫林格斯少将。』 瑟西儿:『夫林格斯将军!』 堤雅:『我们是为了要停战而前往凯瑟多尼亚,在我们之前请不要发生任何 战斗!』 夫林格斯:『我遵照你们的意思,不过在各位之后的基姆拉斯卡的护卫是不是也 该如此呢?』 瑟西儿:『你说什么!这里是马尔克特的势力范围,我是来找公主希望她能许 可我增加护卫!』 夫林格斯:『我让你知道,从这里开始到凯瑟多尼亚一带都有我们的军队。 娜塔莉亚殿下她们要通过的话,让基姆拉斯卡军的人跟着是不可能 不被攻击的。』 瑟西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娜塔莉亚:『你误会他了,瑟西儿将军,夫林格斯将军是能够信赖的人。』 瑟西儿:『但是...』 娜塔莉亚:『我已经决定了。』 夫林格斯:『若是有什么万一,我也会自绝生命的。』 娜塔莉亚:『瑟西儿,请不要让我用到命令...』 瑟西儿:『...你那种低贱的生命怎么能够代替娜塔莉亚公主的生命。 这里我就为了公主而先退下。』 夫林格斯:『谢谢。』 娜塔莉亚:『那么两位就这样别争了,请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知道吗。』 两人都离开。 亚妮丝:『从明天开始马尔克特军不会攻击我们了。』 娜塔莉亚:『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松懈,因为我们这里也没有护卫了。』 亚妮丝:『了解~』 第四个休息点就单纯休息,很快的娜塔莉亚等人也到达了凯瑟多尼亚。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才一进入马上就遇见了另一组人了。 路克:『...那是!』 娜塔莉亚:『路克!』 路克:『为什么会在这里!?停战究竟...』 娜塔莉亚:『总大将的亚尔曼戴因伯爵为了和大咏师摩斯会谈,说是到凯瑟多 尼亚来了...』 路克:『是、是横过战场来的吗!妳是笨蛋啊!很危险耶!』 娜塔莉亚:『你、你不是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凯伊:『两个人都冷静吧。』 伊昂:『是啊,这个城镇里有停战的重要人物呢。 在这里争吵前,请先去找他吧。』 路克:『啊...对喔,没错,那件事比较重要。』 很快的就找到了伯爵。 娜塔莉亚:『亚尔曼戴因伯爵!这是怎么回事!』 亚尔曼:『娜塔莉亚殿下!?』 娜塔莉亚:『我失去生命是误报这件事,马尔克特皇帝毕欧尼陛下理应有向你们 通报才对!』 亚尔曼:『但是我们并未实际看见殿下,陛下认为这是马尔克特的策略...』 娜塔莉亚:『我会早日回去城里,替我的无德致歉。 但是知道被骗的现在,这个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才对。 请直接去做休战准备吧。』 路克:『亚尔曼戴因伯爵,我是路克。』 亚尔曼:『还活着...可能吗...!』 路克:『消灭亚克杰琉斯的是我...是我所做的。 错的人不是马尔克特,而只是我路克.冯.法布雷!』 娜塔莉亚:『这次的战争是由误解所产生的,请早一刻的纠正回来!』 路克:『然后战场的鲁格尼卡平野,会和亚克杰琉斯一样崩落... 那里有着消灭的危险!』 娜塔莉亚:『请停战吧,现在马上开放国境!』 摩斯:『你们都等等。 没有必要对于假公主行臣下之礼。』 娜塔莉亚:『无礼的人!这是身为罗雷莱教团大咏师该说的吗! 对我的侮辱就等于是对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的侮辱!』 摩斯:『我早就知道了,这是我从虔诚的信徒那,所听来的他的悲痛和忏悔。 那名男子说,自己和王妃的贴身奴仆所生下来的女儿,恐怕和公主 交换了。』 路克:『别胡扯了!』 摩斯:『这不是胡扯,那么那个人的头发和眼睛是什么颜色啊? 从很久以前,跟随着蓝巴尔帝亚王家的人的,是红发和绿眼。 但是那个人的发色是金色,而过世的王妃是有着像黑夜一样的黑发。 我已经把这些事告诉陛下了,也给了确实的证据。 要是你去帕奇加尔呢,陛下就会把你当成谋反国家的大罪人而裁决你!』 娜塔莉亚:『怎么会...不有这种事的...』 摩斯:『伯爵,该回去战场上了。』 亚尔曼:『...嗯、嗯,是啊。』 路克:『喂,等等!战场要崩落了!』 摩斯:『那又如何呢? 战争若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能实现预言了。 优里亚城市那群家伙对于崩落的事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堤雅:『大咏师摩师...为什么要做这种可怕的事...』 摩斯:『哼,真正可怕的人是妳的哥哥吧。 还有导师伊昂,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诉求停战啊。』 伊昂:『不,我想要回去达亚特一趟。』 亚妮丝:『伊昂大人!?开玩笑的吧!? 不是说回去的话,总长就会为了要消除生命树之枝而打开生命之树 的封印吗!』 摩斯:『范恩才不会擅自行动...虽然他要让外壳崩落这件事有点麻烦。』 亚妮丝:『就算用力量也要...』 伊昂:『那么亚妮丝就不要来帮我了。』 亚妮丝:『...嘿?』 伊昂:『唱师亚妮丝.塔特林。 从现在开始,你就从导师守护者解任了。』 亚妮丝:『等、请等等!这样我很困扰耶!』 此时伊昂靠近亚妮丝身边,小声的跟她讲话。 伊昂:『片刻都不要离开路克身边,守护他,日后把所知道的事都向我报告。 拜托你了,而亚妮丝也麻烦各位了。』 伊昂走到了摩斯身边。 伊昂:『回去达亚特吧。』 摩斯:『遵命。』 伊昂就这样和摩斯离开了。 路克:『伊昂那家伙,在想什么啊...』 杰德:『把亚妮丝留在这里这件事,就表示他终究会回来的吧。 然而...』 娜塔莉亚:『...我不要紧的,就算这样也要去帕奇加尔。 能阻止基姆拉斯卡军的只有父亲...不,只有国王陛下。』 娜塔莉亚独自走到另一边去。 堤雅:『那么就不得不去找越过国境的方法了。』 杰德:『这里是国境线上的城镇,一定有什么能够通过的地方。』 凯伊:『路克,暂时不要离开娜塔莉亚,我担心她。』 路克:『...嗯。』 发现到信道几乎都被封锁了,看来似乎只有酒馆... 可是没想到酒馆另一边的门有人顾着。 (在下的人物是凯伊~所以就是凯伊问~) 凯伊:『不能通过这里吗?』 男子:『要说出通关秘语。』 凯伊:『别说的这么硬嘛,兄弟~!』 男子:『不行不行!不知道就不能通过!』 乌尔席:『嘿嘿,要不要买通关秘语啊?』 路克:『啊!是你们!』 诺瓦儿:『哎呀,是经常遇见的男孩子们呀。』 亚妮丝:『啊...是你们! 做绑架伊昂大人这种事来赚钱,到底是在想什么!』 诺瓦儿:『啊哈,,因为人家很喜欢钱嘛。』 亚妮丝:『我也很喜欢!』 凯伊:『...喂喂。 然后漆黑之翼的小姐先生们到底是要卖多少?』 乌尔席:『六个人嘛...』 小妙:『小妙也是哦!』 乌尔席:『七个人要7000元。』 堤雅:『真是愚蠢的贩卖...』 路克:『蠢货,就因为你多嘴而增加了1000元。』 小妙:『myu』 约克:『要给?还是不给?』 选项1.太贵了2.知道了 路克:『太贵了...』 凯伊:『对嘛。大致上来说,给的人是笨蛋吧。』 亚妮丝:『这里还是马尔克特对吧?大佐,请把他们抓起来吧。』 杰德:『...说的是。 让我们从这里过的话,我想放过你们也是可以的唷。』 约克:『说话啦,老板,就因为你们让我们陷入痛苦的战争里,所以我们只 好利用这个来赚钱啦。』 娜塔莉亚:『...这也说的没错,在这里就付钱吧...』 堤雅:『这真不像娜塔莉亚呢。 这并非战争的关系,犯罪这种事是属于个人的道德行为。』 娜塔莉亚:『这...这么说也是...』 杰德:『那我去叫宪兵了。』 诺瓦儿:『慢着。 ...好吧,就让你们过,相对的这件事不可以跟任何人说。 战争中国境被封锁,因此困扰而想通过这里的人还是有的。』 路克:『谢啦。』 去阿斯塔家。 阿斯塔:『这是路克大人!还有娜塔莉亚大人! 关于两位已经死亡的传言可真是传的很快啊。 能够再次见面,真是幸福啊,嘻嘻嘻嘻。』 杰德:『其实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阿斯塔:『是关于收容安凯普的住民对吧,先前伊昂大人已经拜托过了,放心。』 路克:『太好了。』 杰德:『帮了大忙,谢谢。』 阿斯塔:『不客气,嘻嘻。』 等到要离开凯瑟多尼亚时,来了一名士兵。 士兵:『不好了!札欧砂漠那...』 士兵:『...什么!我知道了,这里封锁吧。』 堤雅:『这样也不能前进了,总之我们去阿斯塔先生家去看看吧。』 路克:『是啊。』 到了阿斯塔家。 路克:『札欧砂漠那里有什么呢?』 阿斯塔:『你们知道的还真快...稍微有点困扰的事情呢。 因为地震的关系,造成札欧砂漠和伊斯巴尼亚半岛间出现龟裂,那 一带的地盘已下沉了。』 亚妮丝:『这样难道是!』 堤雅:『凯瑟多尼亚要崩落了...!』 仆人:『有战局报告!11点32分,基姆拉斯卡军到达安凯普!』 杰德:『哎呀哎呀,不管是移动还是留下,对于安凯普的居民都很危险呢, 真是颠沛流离的命运啊...』 堤雅:『诺艾尔...希望能来的及。』 阿斯塔:『辛苦了,继续监视状况。 刚才你们说凯瑟多尼亚会崩落是?』 路克:『就是会发生像亚克杰琉斯和圣特彼拿一样的事!』 阿斯塔:『竟然有这种事...这里是两国国民一起居住的城市,在这种战争 之下已经没有能逃的地方了。』 凯伊:『这样是指这一带的音节环,已经被范恩谣将给停止了吗?』 娜塔莉亚:『那就是札欧遗迹了,是伊昂被带去的地方...』 路克:『可恶!该怎么办?那么现在就把生命树之枝复活...』 杰德:『不,那太勉强了,迪奥德罗先生也说了...』 亚妮丝:『大佐!你有什么想法吗!?』 杰德:『不,就算生命树之枝不能再生,只要有生命之树吹上来的力量,应 该还是可以活下来吧。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说不一定能像升降机那 样来降落。』 堤雅:『是要操作音节环了。』 杰德:『我可不知道这会不会太蠢了。』 路克:『能去就去看看吧,不然这样下去也只是等着崩落!』 阿斯塔:『真不懂你们说的呢...』 路克:『说不定能找到防止凯瑟多尼亚消灭的方法。』 阿斯塔:『怎么回事?』 凯伊:『其实是...』 说明一番。 阿斯塔:『...魔界吗?突然间不太能相信的事呢。 不过不管如何,我们除了相信各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居民的传达就交给我来,凯瑟多尼亚就拜托各位。』 路克:『好,我们去札欧遗迹。』 一行人要离开时,娜塔莉亚似乎在发呆。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咦?啊,好的,走吧...』 路克:『那个...打起精神,又不知道摩斯说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娜塔莉亚:『嗯...我知道,不要紧的...』 准备离开凯瑟多尼亚时。 士兵:『已经从阿斯塔殿下那里知道了,请小心...』 亚修:(...喂,听到没。) 路克:『...好痛...!』 亚修:(到砂漠的绿洲来,我有话。) 路克:『...绿...洲...?』 亚修:(没错,知道就快点给我来!) 凯伊:『又是平时的头痛?的确那可以听到亚修的声音对吧。』 路克:『...嗯,因为我是他的复制品。』 娜塔莉亚:『亚修...!亚修说些什么吗?』 路克:『咦...嗯...他说去绿洲,有话要讲。』 堤雅:『他也许是哥哥的内线。』 杰德:『那怎么样呢,他基本上是属于范恩那方的人吧。』 路克:『到绿洲去一趟吧,去听听亚修想讲的话后,应该还能赶上制御生命之树的。』 ◆砂漠的绿洲(砂漠のオアシス) 在绿洲里的湖边,很快的就看到了亚修。 亚修:『总算来了...』 路克:『你要说什么?』 亚修:『你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呢?像是意识很杂乱,被干扰这样...』 路克:『哈?不懂你的意思... 在你没有和我连系的这段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亚修:『...是吗。』 娜塔莉亚:『亚修你怎么了吗?是那里受伤了...』 亚修:『...没事。』 凯伊:『喂,只有这样的事?』 亚修:『...安凯普开始崩落了,因为战场的崩落也近了。』 堤雅:『怎么会!』 娜塔莉亚:『这样下去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亚修:『别蠢了,待在这里你们也会被卷入而死掉的!』 娜塔莉亚:『我懂这件事。 所以我们要利用生命之树吹上记忆粒子的功能,让凯瑟多尼亚能安 全的降落。』 亚修:『...这种事能办到吗?』 杰德:『也许?』 亚修:『真是不领情的家伙。 要是现在说的事是真的好了,用同样的方法不能让战场也降落?』 堤雅:『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来的急去修雷丘陵...』 亚修:『来的急,毕竟生命之树是可连系星星的内部的,当然连音节环也能 够连系。音节环一般时候是休眠中的,若是起动的话,可以操作远 端的音节环。』 杰德:『只要起动札欧遗迹的音节环的话,也能够让起动中的修雷丘陵也有 所作用啰?』 亚修:『...范恩是这么说的。』 语毕,亚修就准备离开了。 娜塔莉亚:『亚修!你要去那里?』 亚修:『我要去探查范恩的动向,有必要知道他下一次要让那里掉落对吧。 ...反正你们要是没有好好的让这个大陆降落,我也会死在这里 就是了。』 娜塔莉亚:『我跟你约好,发誓一定会完成。』 亚修:『要勾小指吗?真蠢。』 娜塔莉亚:『亚修...!』 亚修:『世界不是绝对的,所以我在那个时候... ...我要走了,你们也别拖拖拉拉的。』 ◆札欧遗迹(ザオ遗迹) 亚妮丝:『音节环~?音节环~?』 娜塔莉亚:『毫无紧张感呢。』 凯伊:『哈哈,这样不也很好吗。 ...然后,这样相信亚修说的话好吗?』 娜塔莉亚:『你不相信亚修吗?』 凯伊:『不是,只是我想会不会有陷阱。』 堤雅:『的确...不否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杰德:『考虑到音节环的性质,我想情报是正确的。 只是,他为了他的目的和想法来利用我们也是真的。』 路克:『...现在先想着让外壳大地平安的落下吧。 而且我想亚修他也不想让外壳大地消灭。』 堤雅:『是啊...我们在这想事情时,情况也会一直持续进行。』 亚妮丝:『搞什么啦~?快点把事情做完啦~!』 凯伊:『哈哈,看来亚妮丝是目前的第一名呢。』 在走到了底层时,突然间就发生了地震。 亚妮丝:『啊!?』 路克:『桥在摇动?』 堤雅:『...不只桥,似乎是整个地下都市都在摇动。』 杰德:『...虽然很微弱,但我感觉到谱术了。』 堤雅:『我没有感觉到...』 凯伊:『是陷阱?或是...』 娜塔莉亚:『敌人?』 路克:『就算如此也不能不前进,慎重的走吧。』 杰德:『哎呀,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路克:『吵死人了。』 凯伊:『我可不想要...回来时没有桥啊。』 亚妮丝:『不要说这种不吉的话呀~!』 走到遗迹前,又发生了地震。 路克:『怎、怎么了!?地震!?』 杰德:『不是,这是...』 堤雅:『危险!』 从众人的背后出现了怪物。 杰德:『来了!』 击倒怪物后。 凯伊:『那究竟是...?』 堤雅:『这或许是创世纪的魔物,以前我曾在优里亚城市看过书。 只是我想应该没有这么好战才对...』 娜塔莉亚:『以前神托之盾的六神将来过这里,也许是他们刺激的吧?』 路克:『不知道是不是要守护遗迹呢?』 亚妮丝:『什么都好啦,总之最好是祈祷不要再出现这种东西了!』 杰德:『有同感,那我们走吧。』 进入遗迹里,发现里面很大。 亚妮丝:『呜哇~好宽广~!好~大!』 路克:『...』 堤雅:『怎么了,路克?』 路克:『在这种东西的上面生活着,我觉得很令人不敢相信...』 堤雅:『但这是事实呀,人类是看不见不在自己视线范围的东西的。』 杰德:『...但是当需要满足好奇心和知识欲时,人也是会前进的。』 凯伊:『外壳大地也是一样的。』 娜塔莉亚:『就算我们已经看到了,但是现实也不是说逃就能逃的。』 路克:『...快点,崩落是不会等我们的。』 走到底部后,终于看到了音节环,堤雅一靠近谱石后马上就起动了。 堤雅:『...太好了,这里也对我有所反应。』 亚妮丝:『果然总长封住了。』 杰德:『看来是这样,但是...生命之树的暴走...?』 路克:『喂,是要把红色的地方给削除吧?然后呢?』 杰德:『啊,好的,再来就要在光的正上方写上东西。』 堤雅:『可以让我来做吗?』 杰德:『不能,因为是采强迫性的除去暗号,通常的操作是不能写上去的。 若不是因为有路克的超振动也不能除去... 下一个是把命令输入进去,古代的西班牙语是...你不知道吧?』 路克:『废话!』 杰德:『知道了,那么就用现在使用的声音言语吧。 文法跟那有点像,应该能激活。』 路克:『要写什么?』 杰德:『树枝上升,速度三倍,固定。』 路克:『知道了。』 凯伊:『看起来很容易的样子。』 亚妮丝:『但是还有安凯普的...』 杰德:『再来是从第三生命之树联机到第四生命之树。 然后在第三生命之树写上跟刚才一样的东西。』 路克:『第三生命之树是修雷丘陵的吧,我试试看。』 路克完成这些动作后,外壳大地开始在崩落了。 杰德:『...降下似乎开始了。 为了注意点,在降落结束前都待在音节环这里吧。』 过了一阵子后。 杰德:『看来是完全的降落了,而音节环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路克:『太好了...嘿嘿,好象什么都能进行的很顺利呢。』 亚妮丝:『不要这么自满比较好吧?』 路克:『...呜、也是啦。』 凯伊:『喔,真老实。』 路克:『若是自满而重蹈覆辙的话...我会怕。』 堤雅:『...』 路克:『堤雅,不要有这样的表情啦,我不会再暴走了。』 堤雅:『不是,不是这样的...』 亚妮丝:『你一定很累了吧,这样简单的降落,也花了一天以上的时间了。』 堤雅突然就昏倒了,路克赶紧过去扶她。 路克:『喂,不要紧吧!?』 堤雅:『对不起,没关系的。』 凯伊:『...』 堤雅:『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好,我不配当个士兵。』 娜塔莉亚:『比起在意士兵的事情,请先担心自己的身体吧,真的没关系吗?』 堤雅:『谢、谢谢你,但我真的没关系。』 杰德:『那么我们出去外面吧,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到魔界了。』 大家离开后,凯伊和杰德仍留在原地。 杰德:『...若是考虑到可能会出现弊病,还是找找原因比较好。』 凯伊:『咦?嗯...说的也是。』 离开遗迹后,天空已经不是原本的蓝色的了。 路克:『没错,是魔界...』 亚妮丝:『但是从这里要怎么回去外壳啊?』 凯伊:『对喔,阿尔维奥尔还没回来。』 杰德:『会合场所是凯瑟多尼亚,以诺艾尔的技术,我想她应该也能着陆在 降下中的大陆...』 堤雅:『总之我们去凯瑟多尼亚看看。』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一进入凯瑟多尼亚,马上就看见了诺艾尔。 诺艾尔:『大家!没事吧!』 路克:『你那边也是啊!什么时候到凯瑟多尼亚的?』 诺艾尔:『在这里降下之前。』 堤雅:『安凯普的大家呢?』 诺艾尔:『都平安无事的送到这里了。』 亚妮丝:『太好了~辛苦妳了?』 杰德:『虽然你说较早就到达了,不过你还能飞行吗?』 诺艾尔:『当然,我到阿尔维奥尔那里待机,各位准备好后请去找我。』 凯伊:『要回去外壳吗?』 杰德:『有一些在意的事,在魔界的空中飞行看看吧。』 路克:『你在意什么事?』 杰德:『...我不会说没有确实证据的事。』 亚妮丝:『大佐这么说的时候...就是有什么讨厌的事的时候...』 路克:『知道了,总之先飞上去吧。』 离开凯瑟多尼亚就能坐上阿尔维奥尔飞行了... 一行人在飞行机上。 路克:『呜哇,那个生命树之枝是不是怪怪的啊?』 亚妮丝:『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闪耀,要消失了一样...好象被切掉的音素灯 呢。』 杰德:『果然生命之树暴走了,就像音节环警告一样。』 亚妮丝:『生命之树暴走?』 杰德:『嗯,恐怕有什么的影响让生命之树暴走,而使生命树之枝变成机能 不完整。最近频繁的地震,也不单单是因为崩落的缘故。』 堤雅:『请等等!要是生命树之枝不完全,外壳大地难道会...』 杰德:『音节环会出现到达使用极限的力量,这是为了让生命之树暴走。 当音节环坏掉的时候,生命树之枝也会消失,外壳掉下来只是不远 的未来了。』 路克:『真的吗!优里亚城市的家伙们知道这件事吗?』 堤雅:『爷爷有说不会再掉落任何的外壳了...他不知道。』 凯伊:『那凯瑟多尼亚也还能因为生命之树的力量而浮在液状化的大地吗。 因为音节环坏掉的话...』 杰德:『会被泥海给吞没,除非液状化的魔界大地能够固体化。』 娜塔莉亚:『毕竟是为了要逃离障气的污染和液状化的大地才做出外壳大地吧? 而做出外壳大地的人们,也是因为对大地的液化束手无策...』 路克:『喂,优里亚的预言有没有咏唱生命之树会暴走的事? 要暴走也是要有理由的吧,没有对应方法的预言吗?』 堤雅:『剩下来的是只有爷爷能够阅读的机密情报。』 亚妮丝:『...那么伊昂大人呢。 伊昂大人的话...我想应该可以调阅优里亚城市的最高机密。』 路克:『真的吗!?』 亚妮丝:『嗯,因为他是导师...』 路克:『么我们去达亚特!也许能知道什么对应方法!』 娜塔莉亚:『但是为了要阻止战争而要去帕奇加尔,这怎么办?』 堤雅:『战场都掉下来了,我想战争应该也不会持续才是。』 娜塔莉亚:『...嗯,这样就好了。』 ◆外壳大地 飞行一段距离后。 杰德:『...鲁格尼卡大陆留在外壳大地的,只剩下库兰可格玛周围而已。』 娜塔莉亚:『若是音节环的机能良好的话,就能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平安了...』 凯伊:『是啊,不过凯兹尔也还有居民留下来,本来没有想到那里会掉下去 的。』 路克:『大家的心思都乱了...』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才要进入教堂时,发现到有许多民众已围在门前。 市民:『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出船啊?』 市民:『去了港口后,就叫我们来这里问而把我们赶走!』 特利特:『鲁格尼卡大陆有八成都被消灭了!在这种过于危险的状况,不能出 航定时船啊!』 市民:『别骗人了!这不是解释吧!』 特利特:『不是骗人! 因为鲁格尼卡大陆的消灭,而让马尔克特和基姆拉斯卡休战。 总之在状况不明朗前,不会出船。』 市民:『说到鲁格尼卡大陆,是世界第一大的大陆呢。 那个地方会消灭...真令人不敢相信!』 市民:『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 市民们都离开教堂门前了。 凯伊:『在这种状况下没有持续战争,印格贝尔特陛下也不笨嘛。』 娜塔莉亚:『嗯,这样就得救了。』 路克:『但是这件事再让更多人知道的话,会出现大混乱的...』 堤雅:『在这发生之前,我们要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 杰德:『没有错,去见伊昂大人吧。』 进入教会里。 凯伊:『伊昂在那里呢?』 杰德:『会不会在自己的房间呢?』 堤雅:『但是导师的房间,不是教团干部就进不去呢。 而且以谱阵来代替钥匙,是防范侵入者的对策。』 亚妮丝:『在这种时候呢,就交给导师守护者的小亚妮丝?』 路克:『是“原本是“吧。』 亚妮丝:『噗~就算是原本是,要发动往房间的谱阵的咒文,我可是知道的。』 路克:『谱阵是旁边屋子里的那个吧?』 亚妮丝:『是的,走吧~』 进入右边的屋子时,亚妮丝很快就站到了五个谱阵的中央。 亚妮丝:『这个这个,嗯...优里亚伟大的灵魂与导师同在。』 突然间亚妮丝就消失了。 路克:『呜哇,消失了!』 堤雅:『这和优里亚之路同样的原理,不用担心。』 路克:『好...走吧。』 等到进入了伊昂房里时,却没有看到他。 路克:『伊昂那家伙是去那里啦?』 堤雅:『嘘、安静点,有谁来了!』 亚妮丝:『不好了...这里是除了关系者之外禁止进入呀!』 凯伊:『躲起来!』 众人纷纷退避到隔壁的房间里,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摩斯和迪斯托。 摩斯:『嗯...我以为有什么人进来这里...是多心了吧。』 迪斯托:『然后大咏师摩斯,刚才的约定是真的吧。 只要我帮你继续战争,就给我妮比莉姆老师的复制品情报...』 摩斯:『交给我吧,我会从范恩那里拿到的。』 迪斯托:『那么我这位蔷薇的迪斯托就来个能持续战争的提案吧。 首先让导师伊昂写出放弃休战的导师诏勒就好啰。』 摩斯:『嗯,导师在图书室里,等他一回来就马上做吧。』 两人离开了。 杰德:『...听到现在的谈话,摩斯和范恩似乎是为了不同的目的而各自 行动呢。』 路克:『嗯,而迪斯托为了自己的目的,感觉上就好象是两人之间的蝙蝠一 样。』 杰德:『摩斯是为了实现预言而引发战争,那么范恩的目的呢?』 堤雅:『使外壳大地落下...让人类灭亡...』 杰德:『我这里呢,倒是不觉得那个人会以这种没有意义的杀戮为目的。 摩斯的目的很清楚,所以没有什么威胁感。』 凯伊:『那么首先就先把清楚的敌人给扫除了吧。 像是不要再让摩斯对印格贝尔特陛下进谗言,而再度引发战争。』 娜塔莉亚:『...但是,我说的话...父亲会相信吗。』 路克:『娜塔莉亚!一定会相信的吧!』 娜塔莉亚:『...我也许真的不是他真正的女儿呀。』 亚妮丝:『真、真是!那个时候再说啦!去图书室吧!』 很快就到了图书室里。 伊昂:『各位!?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克:『伊昂,外壳大地危险了!所以希望你跟我们说! 优里亚的预言有没有咏唱出生命之树会暴走?』 解说一番。 伊昂:『...原来如此,这我是第一次听到。 其实我至今都尚未去确认过秘预言呢。』 亚妮丝:『咦!?是这样吗?』 伊昂:『嗯,若我知道秘预言,在我和路克遇见的时候,我马上就会知道他 是谁了,也许也能避免亚克杰琉斯一事也说不定...』 路克:『...』 伊昂:『...所以我为了要理解全部的秘预言,而回来达亚特。』 娜塔莉亚:『但是那个秘预言对于生命之树的暴走...』 伊昂:『嗯,并没有预言。 为了仔细一点,我们去礼拜堂里面调查吧。』 路克:『礼拜堂里?为什么?』 伊昂:『那里放着谱石啊,所以去那边确认预言。』 亚妮丝:『伊昂大人!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伊昂:『请别阻止我,亚妮丝,这是必要的。』 进入礼拜堂,伊昂站在石桌前。 伊昂:『这个谱石是由第一到第六为止的谱石加工结合而成的。 而导师可以从谱石的碎片来咏唱这里所有的预言。 只是量太多了,我就只读取几年关于崩落的预言吧。』 伊昂前面的谱石开始发光。 伊昂:『nd2000,继承罗雷莱之力的人,在基姆拉斯卡诞生。 他是和王族有所关联的红发男孩。 名字是神圣的火焰,他会把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导向新的繁荣。』 nd2002,生下掌握荣光的人的岛灭亡了,而名字是赫德。 在那之后,经过四季轮回,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间的战争持续。 nd2018,继承罗雷莱之力的年轻人,被人们的牵引而前往矿山城镇。 在那里年轻人的力量化为灾厄,把宛如基姆拉斯卡武器的城镇消灭 并一同消失。 然而在这之后的鲁格尼卡大地被战乱包围,马尔克特失去领土。 结果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进步,这是那未曾有的繁荣的第一步。』 伊昂念完了预言后,很疲累的蹲了下去。 亚妮丝:『伊昂大人!』 伊昂:『...这是第六谱石里关于崩落的部分。』 凯伊:『果然关于亚克杰琉斯崩落和战争的事情没有咏唱...』 路克:『难道说,在第七谱石上面有着生命之树的暴走也说不定。』 堤雅:『...继承罗雷莱之力的人是指谁。』 娜塔莉亚:『当然是路克不是吗?』 堤雅:『但是路克的出生是在七年前。』 杰德:『现在是新历2018年,若限制在2000年的话,那就是亚修。』 堤雅:『但是应该要和亚克杰琉斯一起消灭的亚修还活着。』 亚妮丝:『在这之前,去亚克杰琉斯的人是路克呀,这个预言好奇怪。』 凯伊:『的确亚修在那个时候也有来,但也不能解释他就是神圣火焰。』 堤雅:『优里亚的预言把路克...就是复制品的存在去除了。』 路克:『这么说就是因为我的出生而让预言打乱了?』 堤雅:『...路克?』 此时出现了士兵。 士兵:『找到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7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八 深渊传说11 了,臭老鼠们!』 亚妮丝:『惨了...!』 伊昂:『大家请快逃走!亚妮丝也是!』 杰德:『回去阿尔维奥尔。』 没想到走到达亚特入口时,遇见了摩斯。 堤雅:『大咏师摩师,全世界已经和优里亚的预言走向不同的道路了!』 此时杰德已经在一旁准备发动谱术。 摩斯:『闭嘴,堤雅!你忘记要找第七谱石而和这些家伙们混在一起吗! 算了,和优里亚预言一样,让路克死掉,而战争开始的话,在这之 后繁荣就会来到!』 迪斯托:『请不要抵抗呀,杰德,不照做的话这个女人就没命啰。』 诺艾尔已经被迪斯托给抓了,杰德只好停下谱术。 迪斯托:『哈哈哈哈!真是狼狈呀,杰德。』 杰德:『能让你褒奖真是光荣。』 迪斯托:『没有谁在褒奖你!』 路克:『打算对我们做什么!』 摩斯:『要把你们带到帕奇加尔去,为了让战争再开始,你们会有所用处。』 迪斯托:『请带走吧!』 一行人在船(?)上。 娜塔莉亚:『诺艾尔应该不要紧吧。』 亚妮丝:『达亚特是宗教自治区,我想是不会随便做出杀人的事情的...』 凯伊:『我们会怎么样呢?』 杰德:『会把路克处刑吧,就为了实现预言。』 路克:『...这样也许不错。』 堤雅:『路克,你在说什么!』 路克:『是这样没错吧,因为我的出生而使这个世界从繁荣的预言里脱离了。 所以连预言里没说的生命之树也暴走了不是吗。』 凯伊:『你在胡说什么!』 路克:『我也不想这样认为,但是堤雅不是说了吗? 优里亚的预言里没有我的存在。』 堤雅:『笨蛋!』 路克:『笨...笨蛋是指什么!』 堤雅:『我只是指你不被优里亚的预言所支配!是说你可以创作出和预言不 同的未来!』 路克:『...堤雅...』 堤雅:『你根本就没变!?马上就成为这个样子!随便你吧!』 路克:『堤雅...对不起...』 堤雅:『...』 路克:『...对不起...』 很快的,船就到了帕奇加尔。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路克和娜塔莉亚两人被关在房里... 路克:『...和大家分开后,你就一直那样。』 娜塔莉亚:『我们会怎么样呢...』 此时进来了阿尔派因和士兵们。 阿尔派因:『以基姆拉斯卡公主之名欺骗的梅莉儿,以及以法布雷公爵儿子之名 欺骗的路克。』 娜塔莉亚:『梅莉儿...?你在说些什么?』 阿尔派因:『王国要剥夺你的王位继承权,还有虐杀亚克杰琉斯救援队的罪责是 很重的。』 娜塔莉亚:『你在说些什么啊!不是的!这种事情,我...!』 阿尔派因:『你也是以王族的一份子而养大的,为了自身最后的清白,自绝吧。』 士兵送上了毒酒(?)。 阿尔派因:『不会痛苦的,这是陛下的吩咐。』 娜塔莉亚:『毒...!』 突然间响起了堤雅的谱歌。 阿尔派因:『...什、什么事...?』 阿尔派因和士兵们都睡着了。 堤雅:『刚刚好呢。』 路克:『堤雅!大家!为什么会在这里!』 凯伊:『本来是被关进牢里啦,不过有个意想不到的帮助...』 亚妮丝:『之后再说明啦!快点逃!』 娜塔莉亚:『请等等!去父亲那...请去见见陛下吧! 我想要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意!』 路克:『我也拜托各位,为了阻止战争去见伯父大人吧。』 杰德:『...要觉悟有所危险啊。』 娜塔莉亚:『...谢谢。』 路克:『堤雅!...我在船上说了那些蠢话后,我以为你会放弃我的。 谢谢你来这里。』 堤雅:『...笨、笨蛋。』 谒见之间。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父亲!』 摩斯:『反逆贼!还活着啊!』 娜塔莉亚:『父亲!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吗!?』 印格贝尔:『这...这个...我相信是...』 摩斯:『这是殿下的奶妈的证言。 你是仕奉死去的王妃的仆人希尔费亚的女儿梅莉儿。没错吧?』 女人:『...是的,真正的娜塔莉亚大人已胎死腹中了。 但是王妃太虚弱了...于是我把早几天出生的...我的女儿希 尔费亚的女生给王妃...』 娜塔莉亚:『...这、这是真的吗,奶妈。』 摩斯:『别装可怜了,梅莉儿。 你在前往亚克杰琉斯的途中就知道自己不是公主了,其实你怨恨让 你和真正的父母分开这件事,而肩负着消灭亚克杰琉斯。』 娜塔莉亚:『不、不是的!像这样的事...!』 路克:『伯父大人!您是真心的吗!您真的相信这样的事!』 印格贝尔:『我没有相信!但是...在他们所说的地方,挖掘出婴儿的骸骨!』 路克:『...就、就算那是真的,但娜塔莉亚是您当成亲生女儿而养育长 大的!以这种根本就没有的罪来处罚实在太奇怪了!』 摩斯:『为了他人的事这么拼命啊,你也要死在这里呢,因为你是消灭亚克 杰琉斯的首谋者。』 印格贝尔:『...等他们死后,我们向马尔克特再度宣战。』 摩斯:『杀了他们两人!』 但没想到站在另一边的拉路寇却没有任何行动。 迪斯托:『搞什么啊!拉路寇!让别人来动手你觉得也好吗?』 拉路寇:『...啧,我就想为什么要强迫我来这里,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当拉路寇想行动时,从外面冲进了亚修。 迪斯托:『亚修!来的正好!把他们捉起来!』 娜塔莉亚:『路...亚修...』 亚修:『我特地把你们从牢里放出来,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啊!快点逃!』 路克:『你是来帮我们的吗!那么你也一起...!』 亚修:『吵死人了!那谁要在这里阻挡他们啊!快滚!』 娜塔莉亚:『...要平安无事!』 路克一行人赶紧离开。 迪斯托:『咿--!背叛者!』 亚修:『...喀喀的吵死人了!你不也背叛范恩把情报给了摩斯!』 拉路寇:『...你这家伙!身为六神将竟然背叛总长!』 迪斯托:『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什么都好,那可是一件比对范恩效忠更重要的 事呢。』 而路克等人在谒见之间外。 娜塔莉亚:『...父亲...』 凯伊:『这是那家伙特地制造的逃走机会,别让他白费,知道吧。』 娜塔莉亚:『...嗯...我懂...』 路克:『总之离开帕奇加尔!在这被抓到的话会让亚修的厚意成为白费。』 离开王宫后,准备下去中层时,遇见了路克家的贝尔。 贝尔:『路克大人!已经照您的命令让白光骑士团的人打通前面的信道了!』 路克:『命令...?』 贝尔:『嗯?头发...?果然先前那是假发吗...?』 路克:(是亚修命令的啊...) 此时追兵出来了。 路克:『谢谢,贝尔!你也逃吧!』 贝尔:『不,虽然我力量微薄,但我要成为各位的盾。』 娜塔莉亚:『太危险了!请快逃走!』 凯伊:『不用担心,贝尔爷爷是我的剑术老师,之后拜托你了,贝尔。』 贝尔:『凯伊拉尔帝亚大人,祈祷您平安无事。』 下到中层。 士兵:『这里就交给我们了!路克大人,殿下就拜托您了,殿下是我国的希 望之星!』 路克:『交给我吧!』 下到最下层时,马上就遇见了士兵。 士兵:『等等!逆贼们!』 没想到出现了市民来阻挡士兵。 士兵:『做、做什么!』 市民:『娜塔莉亚大人请逃走!』 娜塔莉亚:『为、为什么要对我...!』 市民:『我们从马戏团的人那里听说了!说要把公主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刑!』 市民:『虽然我们没见过您,但从上面逃下来的就是公主对吧。』 市民:『快,请快逃走!』 堤雅:『走吧!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嗯...嗯嗯...』 正当市民们都为了让娜塔莉亚等人逃走而挡着士兵时,哥尔德巴格出现了。 哥尔德:『等等!那个人是以公主的名字行骗的大罪人!立刻把她捉起来交给 我!』 市民都围到哥尔德巴格身边。 娜塔莉亚:『没有错!大家,我是没有继承王家血统的假冒者,不要为了我而冒 险!你们快逃!』 市民:『娜塔莉亚大人有没有王家的血统,我们才不管!』 市民:『为了我们而开设疗养所的人是公主您!』 市民:『雇用丢了工作的我们去开拓港口事业的人是娜塔莉亚大人!』 哥尔德:『够了,吵死人了,滚!』 哥尔德对着人民挥剑。 路克:『住手!』 哥尔德:『哼!真啰嗦!』 哥尔德准备挥剑砍向路克时,亚修实时赶上。 路克:『亚修...!?』 亚修:『...垃圾!守护基姆拉斯卡市民是你们军人的工作吧! 这里交给我来,快点走,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亚修...』 亚修:『...我会实现和你的约定。』 娜塔莉亚:『亚修...路克!你想起来了!』 亚修:『走! ...和这种难看的家伙一起是不能改变国家的对吧?』 娜塔莉亚:『...我懂了!』 亚修:『路克!要是你搞砸了,我会杀了你!』 路克:『...呿,你那边也要平安啊。』 市民:『中途的札欧砂漠消失了,请往依尼斯达(イニスタ)湿原去!』 路克:『知道了,谢谢。』 ◆依尼斯达湿原(イニスタ湿原) 娜塔莉亚:『亚修平安无事吗...』 堤雅:『不要紧的,对基姆拉斯卡的人来说,他是同伴。』 娜塔莉亚:『说的也是,而为了我让大家...』 凯伊:『感谢的心情就表示在救世界上面吧。 现在迫近这个大地的危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 娜塔莉亚:『...嗯。』 路克:『这个湿原之后是连着那里啊?』 亚妮丝:『的确是贝尔肯德。』 路克:『暂时到那里去和亚修会合吧。』 凯伊:『但是贝尔肯德是法布雷公爵领地,不能松懈。』 路克:『知道啦。』 小妙:『...这里的湿原有种讨厌的感觉呢。』 杰德:『...是啊,最好是祈祷不要遇见恶劣的怪物啊。』 走了一小段路后,凯伊和杰德都停下了。 路克:『你们两个怎么了?』 凯伊:『关于杰德说的恶劣怪物...』 杰德:『果然似乎不是单纯的传言呢。』 路克:『是说些什么?』 凯伊:『是相当久的事了...说这一带住着会攻击旅人的凶暴魔物。』 杰德:『为了除退它,不知组了多少次的讨伐队,结果都无法达成。 于是就种了让那魔物不太喜欢的花,然后把这湿原封闭。』 凯伊:『我本来想这单单是个迷信而已,你们看到刚才的花了吧?看来...』 路克:『是真的吗...?』 亚妮丝:『咦~!不会死吧!』 杰德:『最好是这样...』 此时传这的怪物就出现在众人的背后~光速逃~ 路克:『开、开什么玩笑啊!』 堤雅:『那只魔物是...刚才说的...?』 杰德:『和那个魔物战斗的话,对我们来说一点利益都没有,而且现在的我 们也无法击倒它,避免战斗来脱离湿原吧。』 娜塔莉亚:『是说无论如何都无法击倒吗?』 凯伊:『如果单纯靠强度就能打倒的话,过去的讨伐队就击倒了!』 杰德:『没有错,现在就用逃的吧,而且知道它对ラフレス的花粉很讨厌, 利用这点来离开湿原是可能的!』 路克:『知道了!要是被追上的话,马上逃走!』 堤雅:『了解。』 通过第一座桥时,娜塔莉亚停下了。 路克:『怎么了,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啊...不,没事。』 堤雅:『是身体不舒服吗?』 突然间怪物出现,并挡在娜塔莉亚面前。 娜塔莉亚:『呀!?』 堤雅:『糟了!』 路克:『不好!』 堤雅使用谱歌牵制魔物,而路克赶紧上前攻击。 杰德:『亚妮丝!快使用ラフレス的花粉!』 亚妮丝:『好的!!』 花粉的效果奏效,魔物很快就离去了。 路克:『趁现在快离开这里!』 走到第二座桥时,娜塔莉亚又停下脚步。 凯伊:『...杰德,休息吧!』 杰德:『哎呀哎呀,你也真的很好管闲事呢。发生刚才那件事后,好歹也观 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啊。』 凯伊:『嗯,但要是在这种地方让娜塔莉亚受伤的话,帕奇加尔的人民会哭 的啊。』 亚妮丝:『说的是呢,他们真的很爱娜塔莉亚,真教人惊讶。』 路克:『娜塔莉亚做了公益事业,而把那个的收益给了生病的人们... 他们很尊敬她。』 凯伊:『路克也算是王子,只是在王室里很浪费。』 堤雅:『身为为政者,自身的资质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凯伊:『是啊,帕奇加尔的人民们不是喜欢基姆拉斯卡的公主,而是喜欢着 娜塔莉亚喔。』 娜塔莉亚:『但是父亲他...』 凯伊:『陛下无论如何都会拒绝你的话,去马尔克特,他们会大大的欢迎你。』 娜塔莉亚:『...你竟然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出这种事。』 路克:『喂~你别被凯伊骗了,而亡命到马尔克特!』 亚妮丝:『要是印格贝尔特陛下退位的话,娜塔莉亚就是女王吧?』 娜塔莉亚:『...嘻嘻。 ...对不...起...真讨厌,怎么会哭呢...』 凯伊:『没关系啦,很多事都让你吓一跳吧。』 娜塔莉亚:『...不好意思,各位,我已经不要紧了。凯伊也...谢谢你。』 凯伊:『能够帮忙让娜塔莉亚的笑容回来,我也很高兴。』 娜塔莉亚:『真令人不好意思呢。』 娜塔莉亚走到凯伊身边,又把凯伊吓的后退二步。 一同:『...』 娜塔莉亚:『...我忘记了,对不起。』 走到第三座桥时。 路克:『似乎要走出湿原了。』 没想到之前遇到的魔物此时又再出现。 亚妮丝:『呀!』 路克:『亚妮丝!不好了!再这样下去就惨了!』 杰德:『没办法了,引诱它再趁势救出她吧。』 路克:『知道了,在我们牵制住它时,就把她救出来,在那之后马上逃走!』 娜塔莉亚:『知道了!』 击倒它或是打到一半逃走。 杰德:『救出来了!逃吧!』 亚妮丝丢出花粉后,堤雅唱出谱歌。 路克:『趁现在!』路克上前攻击魔物后,魔物就离开了。 凯伊:『成功了!』 杰德:『虽然没有给它致命一击,不过现在这样就够了!走吧!』 路克:『知道了!』 一行人跑到原野上。 路克:『呼~总算逃离了。』 亚妮丝:『呼啊~...超惨的~』 凯伊:『不过听说对那只魔物任何攻击都没有用呢,而路克的技巧却有效。』 娜塔莉亚:『路克的超振动也许有所影响吧。』 小妙:『主人好厉害!』 路克:『嘿...嘿嘿,是、是吗。』 杰德:『有效的攻击是二次,不管那一次,堤雅的谱歌都有在发动唷。 往这方面想比较好吧。』 路克:『总之魔物一事已经结束了,往城镇去吧。』 凯伊:『是啊,贝尔肯德在往顺着山的方向向西前进的地方。』 路克:『知道啰。』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路克:『匆忙的逃到这里,不过之后要怎么办?』 杰德:『这么一提,叫斯比诺札的男人在这个城镇和范恩合作研究复制品。』 堤雅:『哥哥吗...』 杰德:『为了要找出范恩的目的,稍微去一下第一音机关研究所,问问斯比 诺札吧。』 路克:(老师...骗了我...做出复制品...到底是在想什么...) 『...去看看吧。』 走到研究所前,出现了一群士兵们包围住路克等人。 士兵:『你在帕奇加尔还真是做了件大事啊,特务师团长!』 路克:『...特务师团长?』 士兵:『范恩主席总长在叫你!请去见他,亚修特务师团长!』 杰德:『这是能看见范恩谣将的绝佳机会,老实的被抓吧。』 研究所图书室里。 士兵:『我把亚修特务师团长带来了。』 堤雅:『哥哥!莉格蕾特教官!』 路克:『老师!老师在亚克杰琉斯把我...把我...』 莉格蕾特:『...人不对呢,阁下要弄走他们吗?』 范恩:『不用。』 范恩从桌上起身。 堤雅:『哥哥!你在想什么!竟然让生命树之枝消失而使外壳崩落!』 路克:『没错,老师!优里亚的预言也没有咏唱这种事...』 范恩:『优里亚的预言...真是愚蠢。 依赖那种该死的东西,人类才会灭亡。』 娜塔莉亚:『但你让外壳大地崩落,不也是提早了世界灭亡吗!』 范恩:『这是从优里亚的预言中解放的唯一方法。』 杰德:『死掉的话就跟预言没关系啰。』 范恩:『不是的,支持着宛如优里亚的亡灵的预言,是罗雷莱。』 亚妮丝:『罗雷莱是...第七音素的意识集合体?那还未确认不是...』 范恩:『不,那是存在的。那是咏唱预言的力量来源,他让这个星球发狂。 不消灭罗雷莱,这个星球会继续被预言束缚。』 路克:『让外壳消灭而崩落,使许多人死掉,若是这样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范恩:『有复制品啊,跟着预言而生存的人类只是个人偶,用复制品来代替 就好了。』 凯伊:『使用仿形来做出大地和人类的仿制品吗?真愚蠢!』 范恩:『那么听好了,凯伊拉尔帝亚.盖蓝.加尔帝欧斯。 赫德会消灭这件事,知道这个预言的人却放置不管的人类难道不愚 蠢吗?』 凯伊:『这...』 范恩:『我的心情至今一直都没变,就跟以前说的约定一样,你要帮我们的 话,我会很高兴的欢迎你。』 路克:『以前的约定...?凯伊,怎么回事?』 凯伊:『那是...』 范恩:『加尔帝欧斯伯爵家代代都是我们的主人,当我们在法布雷公爵家相 遇的时候,就成为了发誓要为赫德报仇的同志。』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杂音。 莉格蕾特:『似乎是来了。』 进来的人是亚修。 娜塔莉亚:『亚修!』 范恩:『正在等你,亚修。 没有你的超振动我就无法达成我的计画,和我们一起做出新世界的 秩序吧。』 亚修:『我拒绝!需要超振动的话,就用这边的复制品!』 范恩:『小喽啰是没用的,那是瑕疵品,无法一个人操作出完整的超振动。 那个是为了让预言说的历史照实前进的弃棋罢了。』 堤雅:『把那句话取消!』 范恩:『堤雅,妳醒醒吧。 和那种垃圾一起再度起动音节环,对于生命之树暴走是一点意义都 没有的。』 堤雅拔出小刀,莉格蕾特赶紧上前。 范恩:『退下,莉格蕾特,这种程度的敌人没有必要费心。』 莉格蕾特退下后,范恩站着就等着堤雅攻击他。 杰德:『堤雅,请把武器收起来...这次是我们不对。』 凯伊:『嗯,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也不会毫发无伤。 不能在这里两败俱伤,我们还有让外壳降下的任务。』 亚修:『...范恩,这里就互相退让可以吧?』 莉格蕾特:『这样好吗?』 范恩:『能让亚修心情好也不坏。』 莉格蕾特:『主席总长的谈话结束了,请立刻离开。』 离开了研究所时。 娜塔莉亚:『亚修...谢谢你在帕奇加尔时的帮忙。』 路克:『是啊,多亏有你才能让我们逃这里。』 亚修:『别会错意了,是导师这么说,我才不得已去救你们。』 亚妮丝:『是伊昂大人!?』 亚修:『有东西要给你们,去旅馆吧。』 旅馆前。 路克:『嗯,凯伊...刚才老师和你说的事是...』 凯伊:『嗯?啊,那个啊...』 路克:『你因为灵魂污染而攻击我...』 凯伊:『...是啊,范恩他说的事是真的,他跟我是同伴。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他和我的目的已经不一样了。』 堤雅:『这样我们会相信吗?』 杰德:『我们这边可是存有大大的怀疑呢。』 亚妮丝:『没错没错。』 娜塔莉亚:『请别这样!当我们都舍弃路克的时候,只有凯伊去接路克而已。 那一件事你们也要否定吗?』 杰德:『也许是作战唷。』 凯伊:『我没有让你们相信的理由,但你们认为我是范恩的间谍的话,我会 离开你们,就这样而已。』 路克:『...我...相信凯伊。』 凯伊:『这样好吗?』 路克:『...因为我想要被凯伊相信,我想要你能看到我改变。』 凯伊:『...是吗。』 娜塔莉亚:『凯伊是敌国的人,但他也帮忙我,我并不觉得那是为了要欺骗我们 而出现的演技。』 堤雅:『我并没有怀疑凯伊。 因为哥哥要是把凯伊当作间谍来使用的话,会隐藏的更巧妙。』 杰德:『嗯,同感,这只是礼貌上的怀疑而已啦。』 亚妮丝:『...你们这么天真的话,总有一天会尝到凄惨的回击。 算了,我也没差,只是给个忠告啰。』 凯伊:『哈哈,怎么都好啦,那么就再请多指教了。』 路克:『这是我的台词啊,凯伊...我相信你。』 凯伊:『...嗯,我知道。』 在旅馆里找到了亚修...还有诺艾尔。 路克:『诺艾尔!你平安无事!』 诺艾尔:『是的,多亏亚修先生救了我。』 路克:『亚修...?』 小妙:『太好了呢!』 诺艾尔:『但是阿尔维奥尔的飞行机能被藏到达亚特去了。』 堤雅:『怎么回事呢?不能飞的话该如何从这里...』 诺艾尔:『还是可以水上航行的。』 凯伊:『是吗,大概是把能操作浮游机关的飞行谱石给拿走了吧。』 路克:『那不找那个东西就不能飞了。』 凯伊:『嗯,现在也不能光靠船啰。』 亚修:『伊昂那里拜托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杰德从亚修那接过一本书。 杰德:『这是创世历时代的历史书...是罗雷莱教团的禁书。』 亚妮丝:『禁书是对教团有害而指定回收的书呢。』 杰德:『嗯,这也是相当古老的东西呢。』 亚修:『说把这给你们,能帮助你们降下外壳大地。』 杰德:『...要给我一点时间阅读,可以明天再说吗?』 凯伊:『也好啊,反正在我们之中也只有杰德能理解那本书啰。』 路克:『拜托你了,杰德。』 杰德:『那么明天一早见。』 隔日一早,只剩路克还仆在床上。 路克:『大家都去那里啦?』 小妙:『在主人还没起床时,大家都离开房间了。』 路克:『干嘛不叫我起来啊...』 每个人都集合在旅馆的大厅里。 (以下只节录两个人的谈话xd) 亚修:『...你一直都睡这么久吗?你脑子不会溶化啊?』 路克:『...你那边也是一直都歪嘴啊。』 凯伊:『范恩是我的守护者。他的父亲和贝尔是加尔帝欧斯家的剑和盾喔。 感觉就像你和我这样。』 找杰德讲话。 路克:『杰德!知道什么了吗?』 杰德:『嗯,魔界液状化的原因似乎是在地核。』 娜塔莉亚:『地核?是指发生记忆粒子的惑星中心部吗?』 杰德:『是的,本来应该是静止状态的地核激烈的振动,我想这就是液状化 的原因。』 堤雅:『那么为什么优里亚城市的大家对于地核的摇动什么都没不知道呢。』 路克:『因为优里亚没预言吧?』 杰德:『这也是一个原因,但首要的原因呢,是行星风暴造成摇动。』 路克:『行星风暴的确是人工所为的惑星燃料供给机关对吧?』 堤雅:『是呀,你记起来了。 地核的记忆子是从有着第一生命之树的放射门(ラジエイトゲート) 那里溢出来的,而由第二生命之树的收束门(アブソーブゲート)再 收入地核。而这就是能成为惑星燃料的行星风暴。』 娜塔莉亚:『这么一说,关于行星风暴是由创世历时代的サザンクロス博士开始 提倡的。』 杰德:『嗯,恐怕当初认为是行星风暴让地核产生振动吧。 实际上并没有振动,但是经过长久的时间后,产生变形的地核便开 始振动了。』 亚妮丝:『サザンクロス博士也没有想到地核会这样振动吧。』 杰德:『若要停下地核的摇动,就不得不停下行星风暴。 一旦行星风暴停止后,谱业和谱术的效果会非常弱,连音机关也无 法使用。而支撑外壳的音节环也会完全停止。』 路克:『那不是无计可施...』 杰德:『不,只要维持住行星风暴而让地核的振动停止就可以了。』 路克:『这种事能办到吗?』 杰德:『这本禁书上有写着为了这件事的草案。』 堤雅:『只是因为和优里亚的预言相反,所以被当成禁书封印吧。』 杰德:『嗯,在不知道生命之树暴走的原因之下,就只能改善液状化的魔界 了。不过要改进液状化,就必须要恢复禁书里写的音机关。 那么就不能缺乏在这个城镇的研究者的帮忙了。』 亚修:『但是这个城镇的家伙们都是父亲和范恩的同伙。』 路克:『...父、父亲...!?』 亚修:『...什么啦!?有什么好奇怪的!』 亚妮丝:『嘿~亚修果然是贵族的少爷呢?』 此时亚修就准备离开了。 娜塔莉亚:『亚修!你要去那里!』 亚修:『...散步啦!事情之后我再问你们,随你们高兴讲啦!』 亚妮丝:『哎呀,生气了呢,嘿嘿~失败了?』 杰德:『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娜塔莉亚:『真是!不要消遣他了!』 堤雅:『亚修说的没错,要得到研究者们的帮忙很困难...』 凯伊:『不,有方法喔,去找叫汉肯(ヘンケン)的研究者吧。』 路克:『找到能做什么?』 凯伊:『之后就知道了?』 第一音机关研究所里找到了两名老人。 汉肯:『要隐暪知事来接受工作吗?我拒绝。』 嘉西:『姑且不说知事,这里的负责人是神托之盾骑士团的迪斯托啊。 要是这么做不知道会被...』 凯伊:『嘿,那么要恢复这禁书的事就拜托雪里丹的耶蒙他们了。』 汉肯:『什、什么!?耶蒙吗!?』 嘉西:『别开玩笑了!又要被塔玛拉他们把创世历时代的音机关给抢走吗!?』 汉肯:『...好、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接受这个工作!』 亚妮丝:『什么啊?为什么爷爷他们好象很敌视耶蒙先生他们呢?』 嘉西:『耶蒙和我们在王立大学时代就是争取音机关研究的竞争对手。』 汉肯:『我们贝尔肯德い组和耶蒙的雪里丹め组已经99胜99败了,不能再输 下去!』 路克:『喂,凯伊你知道这件事啊?』 凯伊:『い组和め组的对立在喜欢音机关的人之间很有名啊。』 汉肯:『但是只有我们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迪斯托知道呢,还是跟知事报 备一下好了。』 堤雅:『但是我们是被知事追捕的立场。』 嘉西:『不要紧,由我们来说服知事。』 汉肯:『好,走吧,嘉西!』 两名老人走了。 娜塔莉亚:『...他们走了。』 杰德:『哎呀哎呀,那么作战的说明就到知事那去说了。』 知事邸。 比利吉安:『路克大人!』 嘉西:『放心吧,知事会帮我们的。』 比利吉安:『对于法布雷公爵给我的命令当做没看到,请多指教了。』 汉肯:『说的好,不过你也是对于禁书的内容有兴趣吧。』 杰德:『很好,那么就简单的说明至今发生的事情吧,来,凯伊。』 凯伊:『我来啊!?算了,也好...』 说明一番。 比利吉安:『原来如此,真是不得了的事呢,忽然间有点无法相信...』 嘉西:『说什么话呀,现在亚克杰琉斯不就消灭了。』 汉肯:『首先必须先计测地核的振动周波数。』 路克:『要怎么调查地核的振动周波数?』 杰德:『我想从音节环那把计测装置放入生命树之枝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要降下,没有必要去外壳大地的生命之树。』 小妙:『那么就是修雷丘陵、札欧遗迹和魔界。』 堤雅:『去优里亚城市问我爷爷呢?』 娜塔莉亚:『要去魔界的话,就不得不去取回阿尔维奥尔的飞行机能。』 路克:『对喔,现在不能飞。怎么办?要使用优里亚之路吗?』 亚妮丝:『那么就去达亚特啊,搞不好伊昂大人知道生命之树的场所呀。』 路克:『说的也是,不管如何,生命之树的入口也被达亚特式封咒给封印了 ,没有伊昂也不行。』 汉肯:『关于计测装置就由我们来恢复。』 凯伊:『拜托啰,在这之间我们就去达亚特吧。』 离开知事邸时,眼前跑过一个人。 路克:『...怎、怎么了?』 亚修:『刚才斯比诺札逃跑了。』 汉肯:『斯比诺札吗?怎么了啊?』 杰德:『...听到刚才的谈话,准备去通报吧。』 嘉西:『斯比诺札不是这样的人!』 亚妮丝:『人心难测啊。』 亚修:『...有什么事被听到会很困扰的吗?』 娜塔莉亚:『要隐暪法布雷公爵和范恩来恢复禁书写的音机关。』 路克:『而在这之间我们要去达亚特带走伊昂。』 亚修:『...总之把斯比诺札抓起来比较好,我去找他吧。』 娜塔莉亚:『亚修!你要帮我们!』 路克:『那么我们一起去找斯比诺札!』 亚修:『别、别会错意了!我也有事情想问斯比诺札,是因为这样我才帮你 们的!我可没有意思...想要和你们还有那个复制品家伙和平相 处!』 路克:『说什么话啊!你又不知道他逃去那里!这样也必须要有交通工具吧!』 亚修:『闭嘴!你们快点去把伊昂带来就可以了!』 亚修离开。 路克:『这个死脑筋!我要比他早一步找到斯比诺札!』 嘉西:『请别这么说!那个孩子和耶蒙小时候很像呢,他自己一个人一定很 寂寞。』 汉肯:『哼,这不容忽视!路克,斯比诺札会坐船逃到国外,要比他先找到 斯比诺札啊!』 路克:『当然!』 堤雅:『...虽然你这么说,不过把伊昂大人带来比较重要吧。』 路克:『吵...吵死人了! 要去达亚特时,也顺便调查其它的城市就可以了吧?』 杰德:『哎呀哎呀,争这种奇怪的事还真讨厌呢。』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教会入口处。 路克:『这次应该不会再被摩斯抓到了吧。』 娜塔莉亚:『摩斯一定还在帕奇加尔里。』 杰德:『是啊,但是不知道六神将是不是有人留在这里呢。』 堤雅:『谨慎的前进吧。』 亚妮丝:『...对不起,爸、妈。』 路克:『嗯?爸?你说了爸爸吧?』 亚妮丝:『嗯,不是啦,我只是想说问爸爸他们,也许能知道六神将在做什么 ...这样。』 凯伊:『对了,亚妮丝的双亲住在这里面。』 路克:『好,去问问看吧。』 塔特林的房间。 爸爸:『啊,亚妮丝!我听说了,你从伊昂大人那里得到任务,很努力不是 吗?』 亚妮丝:『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六神将那群家伙在做什么吗?』 妈妈:『哎呀,别用这种说话方式,亚妮丝。』 亚妮丝:『噗~』 爸爸:『哈哈哈哈,亚妮丝,别鼓着一张脸呀。』 亚妮丝:『别管这种事啦,六神将和大咏师摩师在做什么呢?』 爸爸:『摩斯大人和拉路寇大人、迪斯托大人去了基姆拉斯卡的帕奇加尔。』 妈妈:『莉格蕾特大人在视察贝尔肯德。』 爸爸:『辛克大人去放射门那里了。』 妈妈:『亚丽艾塔大人已经连络正从收束门那里回来。』 路克:『喔,是个空壳。』 堤雅:『趁现在把伊昂大人带出去。』 娜塔莉亚:『是呀。』 杰德:『伊昂大人在那里呢?』 妈妈:『先前还在图书馆里,现在该是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了。』 凯伊:『好,去见伊昂吧。』 伊昂的房间。 伊昂:『各位!你们平安无事!』 路克:『多亏了伊昂拜托亚修去了。』 伊昂:『不,是因为亚修的动作很快。但是你们为何又回到这里来呢?』 亚妮丝: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8章 番外一千一百四十九 深渊传说12 『因为需要伊昂大人的力量。』 杰德:『详细的说明交给凯伊。』 凯伊:『...又是我。』 一番说明。 伊昂:『要测地核的振动周波数吗,我所知道的生命之树是放射门和收束门 ,这两个地方的达亚特式封咒都解放了。』 杰德:『那里是行星风暴的发生地点,不适合拿来做计测。』 路克:『那该怎么办呢? 要去优里亚城市的话可以使用优里亚之路,但是飞行谱石还没拿回 来...』 伊昂:『很遗憾,飞行谱石被迪斯托拿走了,没有在这里。』 娜塔莉亚:『真令人困扰呢,知道其它的生命之树吗?』 伊昂:『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明,不过在地狱时,莉格蕾特有说过一件事。 因为桥断掉了,那么塔塔尔溪谷的生命之树之后再去...』 凯伊:『这么一说,的确有学过在伊斯巴尼亚半岛也有生命之树。』 堤雅:『塔塔尔溪谷也开着在音槽里就会生长的セレニア花。』 伊昂:『我想有去的价值,只是那里的达亚特式封咒还没解开。 我这里的事情也处理结束,去帮各位的忙吧。』 路克:『谢谢啦,一起走吧。』 准备离开教会时,路克头痛了。 路克:『好痛...又来了...』 堤雅:『路克,不要紧吧!?』 亚修:(...总算到了!你这缺陷品!) 路克:(亚修吗...) 亚修:(知道不好的事情了,斯比诺札写了信把地核停止的计画让范恩知道 了。因为六神将的干扰,斯比诺札被抢走了。) 路克:(什么!) 亚修:(对于没有什么重要的斯比诺札,竟然使用力量把他抢走。 搞不好那群家伙很烦恼停止地核一事。) 路克:(那汉肯先生他们呢!?这样下去老师会...) 亚修:(放心,他们两个人坐着货物船去雪里丹了,测定器去找他们拿。) 路克:(你打算做什么?) 亚修:(我要继续去找让地核振动的意义,还有找斯比诺札。 我和你的连络就到此为止。) 娜塔莉亚:『路克!亚修他说了什么!?』 路克:『...斯比诺札把我们的计画让范恩老师知道了。 而汉肯先生他们逃到雪里丹。』 杰德:『失策了,是我的责任...』 凯伊:『这不是你的责任吧。』 杰德:『因为我没有注意到有人偷听,而松懈了。』 娜塔莉亚:『那亚修呢?』 路克:『已经没有连络了,看来又要自己行动了吧。』 娜塔莉亚:『...是...吗...』 凯伊:『那六神将知道了,久留在这里也没用。 ...娜塔莉亚你还可以吧?』 娜塔莉亚:『...嗯,我没关系。』 堤雅:『那么我们去雪里丹吧。』 在达亚特入口处遇见了亚妮丝的妈妈。 妈妈:『哎呀,亚妮丝,亚丽艾塔大人回来了唷。』 亚妮丝:『呃!糟...』 妈妈:『你们在找亚丽艾塔大人对吧?我已经跟她传达各位的光临啰。』 亚妮丝:『呀-!妈妈!为什么做这种事啦!』 亚丽艾塔:『妈妈的仇!』 亚妮丝:『等等,阴沉塔!别在这种地方乱来...』 亚丽艾塔:『我最讨厌亚妮丝了!我只是要报妈妈他们的仇!上吧!』 杰德:『亚妮丝!保护伊昂大人!』 亚妮丝:『是的!』 亚丽艾塔:『不会把伊昂大人交给你们的!』 一瞬间路克等人就被撞倒了==“ 狮虎跑到了亚妮丝和伊昂面前。 妈妈:『伊昂大人!危险!』 亚妮丝的妈妈帮伊昂挡下了狮虎的雷击。 妈妈:『呀!』 伊昂:『帕美拉!』 亚妮丝:『妈妈!』 此时杰德已经绕到了亚丽艾塔的背后了。 杰德:『快让你的朋友退下。』 亚丽艾塔:『呜...!可是...』 伊昂:『亚丽艾塔!把帕美拉给牵入是错的!』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大家住手...!』 杰德:『娜塔莉亚!治疗帕美拉。』 娜塔莉亚:『我知道了!』 妈妈:『伊昂大人...有没有受伤...』 伊昂:『我没事,谢谢你,帕美拉。』 妈妈:『能够保护伊昂大人是我的希望...』 在一旁的凯伊看到这一幕,且听到帕美拉说出来的话...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凯伊!危险!) (能够保护加尔帝欧斯家的继承者是我的希望...) 凯伊:『...想...起来了!』 塔特林的房间。 爸爸:『谢谢你的帮忙,让帕美拉的火伤好一点。』 娜塔莉亚:『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呢。』 伊昂:『为了我...对不起,帕美拉。』 妈妈:『真是可怕的事呢。 对了凯伊先生的脸色好象不太好,他要不要紧呢?』 亚妮丝:『真是!快死的是妈妈你好不好!』 爸爸:『妈妈已经不要紧了,去凯伊先生那里吧。他是你的同伴对吧?』 亚妮丝:『...我知道,不过你们别太勉强了。』 堤雅:『凯伊在礼拜堂,走吧。』 路克:『...嗯,帕美拉请保重。』 妈妈:『谢谢你。』 在礼拜堂找到了凯伊和杰德。 杰德:『帕美拉怎么样?』 路克:『看来似乎是不要紧了。』 亚妮丝:『亚丽艾塔那家伙呢?』 杰德:『遵照伊昂大人说的,交给了特利特海姆咏师了。 反正六神将中的某一个人回来后,马上就会被放出来了啦。』 亚妮丝:『真是的,那个阴沉女人...』 路克:『凯伊你...不要紧吧?你看起来好象在想些什么...』 凯伊:『...嗯,不好意思,那时候心思有点乱。』 堤雅:『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 凯伊:『是想到了我的家族...被杀害时的记忆。』 -----凯伊的过去----- 玛琳:『可以吗,凯伊拉尔帝亚。你是加尔帝欧斯家的继承人,无论如何都 要活下来。躲在这里,一个声音都不要发出。』 凯伊:『姊姊!』 玛琳:『嘘!基姆拉斯卡军似乎来了,你要安静可以吗?』 出现了大量的惨叫声。 法布雷:『就算是女人小孩都不能放过!因为他们会使用谱术而造成相当的威 胁!』 士兵:『让开!』 玛琳:『我不会退下!』 士兵:『烦死人了!真是阻碍!』 玛琳:『呀!!』 凯伊:『姊姊!』 玛琳:『凯伊!危险!』 凯伊:『啊!』 凯伊的姊姊为了保护他而被杀死了... -----回想结束线----- 凯伊:『姊姊为保护我不被砍到...不只姊姊,女佣们也保护着我... 不知何时,我在姊姊他们的遗体之下、血泊之中昏倒了。 等到贝尔来救我的时候,我的记忆已经消失了。』 杰德:『你的女性恐怖症就是那时候的精神外伤呢。』 凯伊:『真丢脸啊,竟然觉得拼命保护我的姊姊的记忆是恐怖...』 路克:『没这回事,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对吧? 被军人攻击,而在自己眼前看着许多人被杀,会觉得恐怖的回忆是 当然的吧。』 娜塔莉亚:『是呀,尽管如此,我还曾把你的女性恐怖症觉得有趣... 对不起。』 亚妮丝:『...对不起。』 堤雅:『我也必须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凯伊:『...哈哈,说些什么啊,那种事我忘记了啦,你们也别道歉啊。 别在意。』 杰德:『那凯伊你心情呢?可以再出发了?』 凯伊:『当然。』 杰德:『那么该离开达亚特了,可不要又再遇见六神将而受伤。』 伊昂:『是啊,再来确实是要去雪里丹吧。』 凯伊:『嗯,比起我的事,更要担心汉肯他们。』 路克:『凯伊,别太勉强了。』 凯伊:『一点也不要紧,走吧。』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一进入雪里丹,马上就遇见诺瓦儿三人。 诺瓦儿:『哎呀,是少爷们。』 路克:『妳、妳是!漆黑之...』 乌尔席:『又遇见了,反正帮亚修老板的事也跟你们有关啦...』 娜塔莉亚:『亚修和你们是什么...』 约克:『金钱雇用。』 诺瓦儿:『别嫉妒呀,小姐?』 约克:『刚才把贝尔肯德的研究者给带到这里来了。』 诺瓦儿:『要是亚修少爷再不干脆一点呢?我这边可要把他吃的精光哦?』 路克:『...喂,我们完全跟他们混的不错嘛,不抓起来可以吗?』 堤雅:『不过亚修在雇用他们对吧? 而且为了让娜塔莉亚逃走而煽动帕奇加尔人民的马戏团,多半是他 们。』 亚妮丝:『竟然被那种老太婆给帮助了呢。』 杰德:『真没办法,这次也放过他们吧。』 在集会所门口就会碰到塔玛拉。 塔玛拉:『啊,是你们!』 嘉西:『听说了吗?因为斯比诺札的关系...』 路克:『嗯,听说了。』 凯伊:『嘉西小姐...看来似乎没有受伤,平安比什么都好。』 嘉西:『哎呀,真讨厌,被这样的好男人担心...』 塔玛拉:『做什么啊,嘉西,不要把我丢在一旁。』 凯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堤雅:『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嘉西:『啊...因为有点讨厌い组和め组的对立...』 塔玛拉:『进去就知道了。』 集会所里。 汉肯:『...从这种狭窄的心胸就可以知道你们当时是多低落!』 耶蒙:『吵死人啦你!我们这边才不会出卖同伴,你没有质格说我们!』 阿斯顿:『没错没错!哎呀,是你们!』 汉肯:『喔喔!振动周波数的测定器完成啦!』 阿斯顿:『是用了我们的力量。』 汉肯:『只跟你借道具!』 凯伊:『真是一群精神超好的老爷爷们呀...』 堤雅:『大家请冷静下来,不要吵架。』 杰德:『请把测定器给我吧。』 耶蒙:『我想问你,在测定振动数之后,若是我们加上和地核振动相同周波 数的振动时,会让摇晃消失吧?』 汉肯:『要作出不会输给地核的压力,还得在那里产生振动的装置实在很麻 烦呢。』 阿斯顿:『嘻嘻嘻,这种工作就交给我们雪里丹的め组,我们会做出坚固的装 置的。』 汉肯:『能够发生360度方向振动的精密演算机,我想除了我们贝尔肯德的 い组以外没人会做。』 耶蒙:『你想取得第100胜吗!』 娜塔莉亚:『不是互相敌视的时候吧!?在全世界都迫近危机的时候,不要分い 组或め组吧!』 伊昂:『是呀,在各位的协力之下,一定能够让这计画完美实行。』 亚妮丝:『爷爷们也一把岁数了,和好嘛。』 耶蒙:『...我们来打造抑止地核摇动装置的外壳,那你们...』 汉肯:『知道了!演算机就交给我们。』 路克:『好~拜托你们了,い组先生和め组先生!』 堤雅:『我们去塔塔尔溪谷吧。』 ◆塔塔尔溪谷(タタル溪谷) 路克:『之前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里是像生命之树的地方。』 堤雅:『那个时候是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漏的地方呀。』 亚妮丝:『嘿~是说两个晚上在这种地方吗?真~奇~怪~呀?』 娜塔莉亚:『...哎呀,路克!你和堤雅两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路克:『等、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是啦,是之前从帕奇加尔飞到 这里的时候...』 堤雅:『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堤雅往前走了几步。 堤雅:『搞什么?快走。』 路克:『...为什么生气。』 凯伊:『好苛刻...』 杰德:『是呀。』 凯伊:『别开心啊,大佐。』 杰德:『嗯,很开心啊。』 凯伊:『...讨厌的家伙。』 走到两人掉下来的地方,路克上前看着眼前的花。 路克:『白天不会开呢。』 堤雅:『嗯,因为セレニア花是夜晚盛开的花。』 路克:『...这里的景色还是一样,现在站在这同样的地方时,我现在已 经和那时候不同了。』 堤雅:『...是成长了?』 路克:『你这样想吗?』 堤雅:『嗯。』 路克:『真的!?』 堤雅:『人类每天都会产生新的细胞出来呀。 ...开玩笑的,我们走吧。』 路克:『你呀,有那么一点跟杰德很像啊。』 走到中途时,亚妮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亚妮丝:『啊~~~~~!?』 堤雅:『怎么了,亚妮丝?』 亚妮丝:『那个是幻之青色ゴルゴンホド蝴蝶(?)! 抓起来一只可以卖约四百万元!!』 凯伊:『喂,亚妮丝会跌倒的。』 亚妮丝:『喂!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突然间出现了地震。 亚妮丝:『呀!?』 堤雅:『亚妮丝!』 堤雅赶过去拉住吊在崖上的亚妮丝,但只靠她无法把亚妮丝拉起来。 此时凯伊虽然很害怕,不过也过去一起拉住她。 堤雅:『凯伊!?』 凯伊:『...啧!』 亚妮丝:『堤雅、凯伊...谢谢。』 堤雅:『我...对了,凯伊你...』 凯伊:『...碰到了...』 小妙:『凯伊先生!很努力呢!』 路克:『太好了,凯伊!』 娜塔莉亚:『太伟大了。虽然你有着那样的过去,但你还是帮助了亚妮丝。』 凯伊:『...啊,是啊。没有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亚妮丝不测真是太好了。』 亚妮丝:『呀~亚妮丝有一点感动呢?』 杰德:『凯伊是马尔克特的贵族,国库里一定有保管着资产。』 亚妮丝:『凯伊?总有一天要娶我哦?』 凯伊:『...我想不必了。』 再走一段路时。 路克:『嗯,好象有什么呢,是魔物吗?』 小妙:『myu~!mymyu!』 杰德:『这个叫声是...』 亚妮丝:『ユニセロス!』 伊昂:『是古代西班牙神话出现的神圣动物ユニセロス吗?』 亚妮丝:『是的!是幻之ユニセロス呢! 抓起来的话一定可以卖到五千万元!』 杰德:『ユニセロス是喜欢清新空气的魔物,带到城镇去的话搞不好会死。』 亚妮丝:『...唉...』 小妙:『然后这个ユニセロス好象很痛苦呢...』 凯伊:『痛苦?这究竟是...』 堤雅:『有什么过来了!』 杰德:『不好了!在后面!』 路克:『呜哇!ユニセロス这么凶暴啊!?』 亚妮丝:『才没这回事呢,是相当成熟且应当不会攻击人类的!』 娜塔莉亚:『又过来了!』 堤雅:『总之把它打昏再看状况吧!』 击倒魔物。 堤雅:『治好它的伤吧。』 杰德:『但是之后该怎么办啊?等它醒来后,也许又攻击我们也说不定。』 路克:『叫小妙跟它谈谈啊。』 小妙:『好的,主人!我会加油!』 ユニセロス的伤被堤雅治好后,就醒过来了。 小妙:『myumyumyumyu~!myumyu! ...ユニセロス讨厌障气,然后因为接近障气的关系很痛苦,并 不是想攻击我们。』 路克:『障气?这附近没有出现障气吧。』 小妙:『但是ユニセロス说堤雅小姐有吸到障气。』 杰德:『有没有想到什么呢?』 堤雅:『不、没有...』 杰德:『...』 凯伊:『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是不是因为堤雅在魔界生活的关系呢?』 ユニセロス鸣叫一声后就离开了。 路克:『啊,走了。』 小妙:『现在是在和堤雅小姐道谢,谢谢她帮忙治愈伤口。』 堤雅:『是吗...』 娜塔莉亚:『ユニセロス应该是有什么搞错了吧,为了解除误会而向堤雅道谢。』 路克:『是啊,太好了呢,堤雅,它没踢你。』 堤雅:『...』 路克:『别、别这样的表情啦,我是开玩笑的。』 很快的就找到了门。 伊昂:『我来打开这里吧。』 亚妮丝:『伊昂大人不要紧吧?』 伊昂:『...嗯,有一点累而已。』 娜塔莉亚:『这么说来,在发动音节环时,堤雅看起来也很累呢。 创世历时代的音机关和谱术也许都会产生这样的作用。』 伊昂:『我并不这么想...』 堤雅:『伊昂大人要在这里休息吗?』 伊昂:『不,走吧。』 路克:『不要太勉强了,累的时候要说一声。』 伊昂:『谢谢你,路克。』 进入遗迹没有多久,就发生了地震。 路克:『又有那里要掉下去了吗!?或者是...』 杰德:『嗯,也许是因为生命之树暴走而让生命树之枝不安定。』 娜塔莉亚:『比起之前,地震的次数更频繁了。』 凯伊:『想到这里是空中而发生地震时,感觉真不好。』 堤雅:『快点回去能令人放心的地面吧。』 找到了中央的地点,堤雅靠近了谱石。 凯伊:『堤雅接近也没有反应是...』 伊昂:『和修雷丘陵时一样呢,优里亚式封咒还没有被解开。』 路克:『那~么就去调查看看吧,有一点烦了呢...』 解除这里面唯一的谱阵后,众人回到了中央地点。 伊昂:『优里亚式封咒似乎是解除了,这样堤雅靠近应该就会有反应。』 凯伊:『之后也会有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先确认一下周边的机关好了。』 堤雅靠近谱石后,音节环便发动了。 堤雅:『哥哥没有来过这里呢...』 娜塔莉亚:『毕竟这里的音节环不用第七音素的话就无法操作的关系吧。』 杰德:『不,操作盘是停止的。 大概是因为在修雷丘陵和札欧遗迹时,我们无视于范恩设下的暗号 而控制音节环的结果。这些并列且连系的各地的音节判断路克是侵 入者,所以就紧急停止了。』 凯伊:『那就不能控制了?』 杰德:『嗯,我想使用路克的超振动和之前一样把操作盘给削掉就能动了吧。』 路克:『是说靠力量就是了,那我要做什么好?』 杰德:『要计测振动周波数不必做什么,不过考虑到日后的事,就当做是为 了外壳降下的准备吧。』 路克:『要写什么好呢?』 杰德:『请在第四生命之树,和这里的...第六生命之树联机。 绕过第五生命之树,因为那里是亚克杰琉斯的,连结也没意义。 在第三生命之树和第一生命之树联机。而在第六生命之树的旁边写 上生命树之枝降下,速度普通。然后还有和第一生命之树降下时同 时起动。』 路克:『这个有什么意思吗?』 堤雅:『第一生命之树...也就是放射门的音节环降下的同时,这里的音 节环也会起动的命令。』 杰德:『如此一来,外壳大地所有的音节环都设下了同样的命令了。 那最后去命令放射门的音节环降下时,这样外壳大地都会一起降下。』 凯伊:『原来如此,一次就能把所有的外壳大地都降下。』 路克:『了解,再来是地核的振动周波数。』 亚妮丝:『大佐,要怎么计量呢?』 杰德:『很简单,把计测器放到中央的谱石就可以了。』 凯伊:『我来做吧。』 凯伊把计测器放了上去。 凯伊:『这样可以吗?』 杰德:『是的。』 亚妮丝:『真无聊,感觉很顺利呢。』 杰德:『又不是为了好玩才来计量的。』 伊昂:『那么回去雪里丹吧。』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集会所里。 耶蒙:『喔,回来了。』 路克:『这个是计测结果。』 塔玛拉:『我们现在正在改造地狱呢。』 杰德:『地狱?』 嘉西:『虽然地狱掉到魔界去,不过没坏也很坚固,想说把这给沉到地核里 去。』 杰德:『地狱真是好活跃呢。』 耶蒙:『还要有一点准备时间,暂时在这城镇休息吧。』 一行人离开集会所。 路克:『可以打扰一下吗?』 堤雅:『怎么了呢?』 路克:『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我们只要做好让大陆降下这件事就好了吗?』 亚妮丝:『嗯,怎么说?』 路克:『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是一件大事对吧?果然应该要向伯父及毕欧 尼陛下说明完整的事情,也许他们会帮我们呀。』 娜塔莉亚:『...但是,为了这点就不得不去帕奇加尔了。』 路克:『就去吧。』 娜塔莉亚:『路克...』 路克:『城镇的大家赌命让我们...帮助了娜塔莉亚,这次换我们帮他们。 不要含糊不清的向伯父说明清楚,来缔结和平条约。 这样一来基姆拉斯卡、马尔克特和达亚特都能帮忙让大陆降下不是 吗?』 堤雅:『...路克!嗯,你说的没错。』 娜塔莉亚:『...让我考虑一下吧。 这件事我是最清楚的了,但是我还是很害怕,父亲他...会拒绝 我...对不起。』 娜塔莉亚一人先行离去。 杰德:『这也没办法,在娜塔莉亚下定决心前,我们就等她吧。』 大家都分开行动后,路克找到了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请让我考虑一晚吧...我是胆小鬼呢。』 路克:(没办法,去旅馆吧。) 路克进入旅馆,约黄昏时,娜塔莉亚从旅馆走出来。 路克:(她要去那里?) 路克跟在她的后面。 娜塔莉亚:『是谁!?』 走过来的人不是路克,而是亚修。 娜塔莉亚:『亚修...!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修:『有一点关系是...在找斯比诺札。 你那边呢,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娜塔莉亚:『我...』 亚修:『不是要去帕奇加尔吗?』 娜塔莉亚:『你知道了!?』 亚修:『...会害怕还真不像你呢。』 娜塔莉亚:『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会和我想的一样...』 亚修:『是吗?你可是有好几万的帕奇加尔人民的同伴呢?』 娜塔莉亚:『...这种事我知道。』 亚修:『...何时我们才能成为大人并且改变国家。 让贵族以外的人也能够不贫困,也没有战争。』 娜塔莉亚:『...到死之前我们都要一起改变这个国家。』 亚修:『...那是并不是因为你为公主才能说出口的。 要怎么活下去才好,该做什么事才是对的。』 而一旁偷听的路克也不打算打扰他们。 路克:(...我也回去吧。) 路克慢慢的走到旅馆前时,看到了堤雅。 路克:『啊...』 堤雅:『偷听是不好的呢。』 路克:『...就是因为听到了,所以才觉得那不是该插入的气氛。』 堤雅:『是啊。』 路克:『要是我没出生,娜塔莉亚就能和亚修...』 堤雅:『要是你没出生,亚修也就是路克则会死在亚克杰琉斯。』 路克:『堤雅...』 堤雅:『假设自己没有出生这件事是没有意义的,你有你自己才有的人生。 只有你才会知道的体验,只有你才会知道的感情,不要否定这点。 因为你就在这里。』 路克:『...嗯,谢谢。』 隔日一早,大家在集会所前集合。 娜塔莉亚:『...不好意思,我太软弱了。』 伊昂:『那么要去帕奇加尔了?』 娜塔莉亚:『嗯,以公主...不,以基姆拉斯卡的人民来做我所能做的事。』 凯伊:『没有错。』 杰德:『既然有这么想的话,就把至今为止发生的经过以书信呈交给印格 贝尔特陛下吧,也一起写上外壳大地降下的问题。』 亚妮丝:『问题?有什么问题?』 堤雅:『...是障气吧?』 凯伊:『对喔,当初外壳大地就是为了要逃离障气而做出来的东西啊。』 杰德:『关于障气,不只是贝尔肯德和雪里丹,若有库兰可格玛的研究和优 里亚城市的协力,也许能找出解决的方法也说不一定。 但是为了这点...』 路克:『是的,首先不得不让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合作。』 娜塔莉亚:『走吧,去帕奇加尔,试着说服父亲。』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パチカル) 到达城门前。 士兵:『娜塔莉亚殿下...!您回来是表示您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伊昂:『请等一下。 我是罗雷莱教团的导师伊昂,请让我谒见印格贝尔特六世陛下。』 士兵:『...是、是!』 伊昂:『带来的人都是我的朋友,达亚特保证会守护他们,若是做出任何无 礼的行为,达亚特从今天以后不再对基姆拉斯卡咏唱任何预言。』 亚妮丝:『这是导师伊昂的命令,请开门!』 伊昂:『走吧,首先先给那些耸恿国王战争的人严厉的处罚。』 路克:『...娜塔莉亚走吧,再来就换我们说服伯父了。』 娜塔莉亚:『嗯!』 进入国王的私室。 娜塔莉亚:『父亲!』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 阿尔派因:『士、士兵们在做什么...』 路克:『伯父!这里应该不需要士兵吧,娜塔莉亚是您的女儿!』 印格贝尔:『...我、我的女儿已经死亡了...』 路克:『不是的!在这里的娜塔莉亚是您的女儿!她有这十七年来的记忆!』 堤雅:『路克...』 路克:『...嘿,跟你现学现卖的啦。』 印格贝尔:『记忆...』 路克:『就算突然间有谁说她不是您真正的女儿,但至今为止的记忆是不会 改变的,亲子间的回忆是只有你们两个人才有的东西。』 印格贝尔:『...这种事我知道,我懂啊!』 路克:『那么!』 娜塔莉亚:『可以了,路克。 父亲...不,陛下,要说我是罪人这样也是可以的,但是请不要 再和马尔克特争下去了。』 伊昂:『你是有着什么样的想法送使者去亚克杰琉斯,我没听说,也不知道。 但是毕欧尼九世陛下把和平的使者这工作托负给我,请你不要做出 会损害我对你的信任的行为。』 杰德:『不用害怕,陛下,年轻人就是无法违抗自身自尊的想法。 我想改天再来询问您自身的意思吧。』 路克:『杰德!』 凯伊:『要是有士兵埋伏怎么办啊!』 杰德:『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城镇的市民将会成为陛下的敌人,就像先前那 个处刑时的骚动一样。而且这里还有导师伊昂,就算是有摩斯可以 控制好了,但要是导师失去了生命,等达亚特一行动就结束啰。』 印格贝尔:『...在威胁我啊,死灵使杰德。』 杰德:『而这位死灵使呢,还放下了所有的工作而来到这种地方。』 杰德走到印格贝尔特身边,拿出书信。 杰德:『这封书信有着解决即将拜访世界的危机的方法。』 印格贝尔:『...为了读这个,明天再到谒见之间谈话吧,这样可以吗?』 路克:『伯父,我相信你。』 娜塔莉亚:『失礼了...陛下。』 离开王宫时,路克看了看自己的家。 凯伊:『要去一趟吗?』 路克:『不,现在父亲是伯父的同伴...现在不去会比较好。 今天就在城镇里的旅馆休息吧。 对了,杰德,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你有要做什么吗?』 杰德:『做什么?』 路克:『你不是威胁伯父。』 杰德:『啊,又没有明确的确定呀。』 进入旅馆休息。 堤雅:『万一明日印格贝再特王做出强行的政策的话怎么办呢?』 路克:『...不,说什么都要说服。』 凯伊:『但是陛下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的。』 娜塔莉亚:『到那时候我会赌命留在城里说服他。』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我很傻吧,去亚克杰琉斯的前线帮助痛苦的人们,我觉得那是我的 工作,但那是不对的。 我该做的应该是留在父亲身边,当父亲走错道路时而我进諌。』 堤雅:『娜塔莉亚,你果然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娜塔莉亚:『我想应该是...心吧,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国家。』 隔日,谒见之间。 印格贝尔:『我确实的看过了这个书信,第六谱石的预言和你们的主张是不同的?』 路克:『预言已经没有用了。我...我出生这件事已经让预言开始乱了。』 印格贝尔:『...复制品吗...』 娜塔莉亚:『父亲!已经不是跟着预言就能得到繁荣了! 现在正是考验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的政治手腕! 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所以才有我们王族不是吗? 就算只有一点,但因为预言那样而奢侈浪费的生活这并不是王家该 做的事!』 印格贝尔:『...要我做什么呢。』 路克:『和马尔克特缔结和平条约,许可外壳大地降下魔界这件事。』 阿尔派因:『胡说什么!马尔克特帝国是长年来的敌国,说出这种事的人,果然 是一群卖国奴!』 摩斯:『不要被骗了,陛下。这些家伙们想必是收了马尔克特的贿赂。 到底是没有王家血脉的假货所说的戏言...』 伊昂:『闭嘴,拘泥于血统的愚蠢者。』 杰德:『她并不是生下来就是公主,是因为努力而得到了能被人称呼公主的 品格。』 娜塔莉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着杰德所说的品格。 但是我在父亲的身边被养育了十七年间,这些岁月使我能够骄傲的 发出这些言论。我依然爱着这个国家和父亲,希望能和马尔克特和 平并且让大地降下。』 印格贝尔:『...好。』 路克:『伯父!真的吗!』 摩斯:『不可以,陛下!』 阿尔派因:『这些家伙们的戏言...!』 印格贝尔:『闭嘴!不准愚弄我女儿所说的话是戏言!』 娜塔莉亚:『...父...亲...』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你让我想起来我所忘记的那忧国忧民的心。』 娜塔莉亚:『父亲,我...就算我不是公主,不是您的女儿...』 印格贝尔:『...的确你也许没有继承我的血脉,但是...和你一起渡过的 时间...在你第一次叫我父亲时的瞬间...我无法忘记。』 娜塔莉亚:『父亲...!』 路克:『太好了,娜塔莉亚。』 凯伊:『不,事情还没结束呢,亲子和解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娜塔莉亚:『是呀,已经回不去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了。』 亚妮丝:『...摩斯大人会怎么样呢?』 伊昂:『送回去达亚特了,我想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了吧。』 亚妮丝:『到达亚特啊...』 堤雅:『那下一个是马尔克特,我们走吧。』 ◆水上帝都库兰可格玛(水上の帝都グランコクマ) 谒见之间。 毕欧尼:『是吗,基姆拉斯卡总算想要会谈了。』 娜塔莉亚:『我是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王国的代表,请原谅我国的胡来,然 后交换和平条约...』 毕欧尼:『等等,你忘记自己的立场了吗? 你这么说表示基姆拉斯卡低头了...不阻止人的家伙也很坏呀, 杰德。』 杰德:『哎呀,被戳破了。』 毕欧尼:『现在是以鲁格尼卡平野战的终战会议为名目好了,那要在那里会谈 呢?』 杰德:『本来应该是达亚特...』 伊昂:『但现在状况很糟,还是希望不要去被摩斯影响的地方好了。』 路克:『那优里亚城市如何,堤雅?』 堤雅:『咦?但那是魔界,可以吗?』 路克:『让他们知道魔界的情况也好,毕竟外壳降下后就是魔界了。』 杰德:『这不坏呀,那么就请陛下辛苦走一趟魔界城市啰。』 毕欧尼:『想到被软禁在凯迪尔布鲁克的事啊,到那里都是天国,去吧。』 路克:『那么就要飞行谱石了。』 伊昂:『是啊,飞行谱石在迪斯托手上。 只是他在那里...不去达亚特找特利特海姆就无法得知了。』 凯伊:『达亚特吗...摩斯也回去了吧,太危险了。』 路克:『可恶!为什么迪斯托那小子要拿着飞行谱石啊,真麻烦。』 杰德:『有兴趣吧,那家伙也是谱业和音机关的偏执狂,和凯伊一样。』 凯伊:『谁是偏执狂?』 杰德:『说的也是,不能把凯伊和迪斯托讲在一起哦,路克。』 路克:『我什么都没说吧!』 杰德:『看吧看吧,不要老是这样啊,堤雅都在瞪你了。』 堤雅:『...真是够了。』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到达教会前面时,结果亚妮丝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射到。 亚妮丝:『好痛!是那个笨蛋!?』 路克蹲下去捡打到亚妮丝的东西。 路克:『是信呢,这是...迪斯托写的!』 伊昂:『上面写什么呢?』 路克:『给讨厌的杰德一伙人。』 娜塔莉亚:『哎呀,什么时候变成杰德一伙人了。』 路克:『飞行谱石呢,在我...这位华丽的蔷薇的迪斯托手里。 想要拿回去的话,就到我们发誓的地方来吧,在这里做真正的决斗! 害怕吧,对吧。 但是因为害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79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 深渊传说13 怕而不来这里的话,就得不到飞行谱石。 那个东西不在达亚特,绝对不在达亚特,所以快点来! by六神将.蔷薇的迪斯托 ...总觉得飞行谱石好象是在达亚特呢,那家伙是呆子啊。』 堤雅:『大佐,怎么办?』 杰德:『当然是放着别管,就像路克说的呀,飞行谱石一定在达亚特。』 伊昂:『但是迪斯托他在那里等我们...』 杰德:『说是约定的地方,多半是凯迪尔布鲁克,放着不管的话,过一阵子 他就会冻成冰的啦。』 凯伊:『真是悲哀的家伙啊...』 亚妮丝:『为了小心一点,去问问特利特海姆大人看迪斯托有没有回来吧。』 路克:『是啊。』 礼拜堂。 特利特:『导师伊昂!我们在找你!』 伊昂:『对不起,我还有事,所以要暂时再请你看守了。』 特利特:『导师怎么能走来走去呢!大咏师摩斯也是,一回来就匆忙的带着神 托之盾去了阿拉密斯涌水洞了...』 杰德:『原来如此...把优里亚之路封住的话,我们就必须去找迪斯托了。』 特利特:『若您真的还要出去,那么请多带导师守护者五人,不,带十人去。』 伊昂:『太多人会妨碍行动的,亚妮丝一个人就可以了。』 亚妮丝:『呃~咏师特利特海姆,神托之盾的迪斯托在做什么呢?』 特利特:『律师迪斯托在之前有回来这里,然后也是匆匆忙忙的出去。 跟着他的唱师莱纳也许知道详情吧。』 路克:『叫莱纳的人在那里呢?』 特利特:『现在应该在神托之盾本部里训练吧。』 堤雅:『去看看吧。』 路克:『嗯。』 走出教会往教堂外的右边信道走,那里有神托之盾本部的入口。 不过有士兵在看守。 士兵:『伊昂大人!』 伊昂:『我要见唱师莱纳,请让我过。』 士兵:『是...但是大咏师摩斯他...』 伊昂:『这个教团的最高指导者是谁?』 士兵:『对、对不起!请进!』 进入本部没多久,就出现了士兵们。 亚妮丝:『在导师的面前请退下!』 士兵:『很遗憾,不管是谁都不能通过,这是迪斯托响士的命令。』 杰德:『哼哼哼...』 士兵:『有...有什么好笑的!』 杰德:『不是,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们。』 士兵:『可恶!把我们当笨蛋!不要伤害导师伊昂,把他后面的人都杀了!』 路克:『哇,来了!』 击倒士兵们。 杰德:『迪斯托也真是笨蛋啊。』 凯伊:『怎么说?』 杰德:『这样的固守这里,就等于是说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嘛。』 堤雅:『那么这里有飞行谱石?』 杰德:『想必有。』 娜塔莉亚:『会藏在那里呢?』 伊昂:『这个也许莱纳知道也说不定。』 路克:『那去找叫莱纳的家伙吧。』 进入神托之盾本部最下层时,会找到人。 亚妮丝:『找到了!那就是莱纳!』 路克:『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堤雅:『这是为了能够升为响长的训练。』 伊昂:『总之去问问他吧。』 和绕圈子的莱纳讲话。 莱纳:『是导师伊昂!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伊昂:『你知道迪斯托留下来的飞行谱石吗?』 莱纳:『啊,那个放在我这里。』 堤雅:『为什么会给你?』 莱纳:『是的,我从昨天开始,因为要做响长升级训练,会有一个月不会离 开这里,所以他就暂时把这东西寄放在这...』 伊昂:『那可以给我吗?』 莱纳:『这个就算是导师您说的也不能给。 因为迪斯托大人说这东西要和我形影不离。』 只见杰德看看堤雅,堤雅便开始唱起了谱歌。 路克:『那个无论如何也...』 此时堤雅的谱歌开始发动。 莱纳:『...呜...』眠去。 于是杰德上前毫不客气的搜莱纳的身,一下就找到了飞行谱石。 杰德:『找到了,那阿尔维奥尔就能恢复了。』 路克:『...怎么觉得有点恶劣。』 凯伊:『我想是你多心了吧。』 娜塔莉亚:『这样好吗,做这样的事...』 伊昂:『是啊,良心会痛呢。』 亚妮丝:『算了啦,别因小失大了。』 堤雅:『是不得已的,走吧。』 离开神托之盾本部时。 路克:『之后就使用阿尔维奥尔去载伯父他们吧。』 伊昂:『在这之前我有个提案。』 娜塔莉亚:『是什么呢?』 伊昂:『缔结和平条约时,基姆拉斯卡、马尔克特还有达亚特都会知道降下 这件事,不过像凯瑟多尼亚那样并非国家的自治区就...』 杰德:『可说是被排除在外。』 伊昂:『本来他们是不会有这样的权限会知道的,不过也可以带阿斯塔能去吗?』 路克:『原来如此,让外壳降下的时候,最初承认这件事的人也是他。 这不是很好吗?』 凯伊:『那么,首先我们去凯瑟多尼亚吧。 我们去找阿斯塔的时候,让诺艾尔把陛下个都送到优里亚城市。』 亚妮丝:『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伊昂:『各位...谢谢你们。』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进入凯瑟多尼亚时。 诺艾尔:『那么我回去外壳了,之后再来迎接各位。』 路克:『拜托啰。』 阿斯塔的屋子里。 阿斯塔:『...原来如此,我觉得很高兴也很荣幸呢,嘻嘻嘻。 我想说明一些先前降下时的体验、注意事项及障气的危害。』 堤雅:『的确这些能成为为了做降下而准备的参考。』 路克:『这么一说,障气的影响是什么呢?其它人身体有什么其它的异常吗?』 阿斯塔:『老年人和小孩因为障气而睡的很久,症状较重的人几乎都送到优里 亚城市去了...还有因为是在战争的期间,储备的粮食减少也是 一个问题。』 凯伊:『那么就跟陛下们陈情看看吧。』 伊昂:『是啊。』 娜塔莉亚:『那么要出发了吗?』 亚妮丝:『还要一下子吧,诺艾尔还没有回来呢。』 杰德:『去旅馆休息吧,而且阿斯塔殿下也要有时间准备。』 阿斯塔:『那么住宿费由我来替各位支付,请好好休息。』 路克:『多谢啦。』 一行人到了旅馆,路克独自一人坐在床铺上... 堤雅:『怎么了呢?一脸表情凝重的样子...』 路克:『啊...我在想障气的事。 只知道障气是有害这件事,但具体的情况却不清楚啊,我很在意这 件事。...也许今天或明天大家就会死...』 堤雅:『我想我以前曾经说过,不长时间的大量吸入的话就不会有害。 就算如此,这样一直下去的话,下一代的人口我想会减少八成吧。』 路克:『...可恶!这样让外壳降下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堤雅:『所以在和平条约的条项里有包含着共同研究障气不是吗。』 路克:『...我知道,只是我...我的超振动为什么不能分解障气啊。 ...就是觉得很生气,这全部...都是我引起的...』 堤雅:『打起精神,从能做的事开始是你自己说的对吧?一个人能做的事情 是很微小的,但是人会互相帮助。我...还有我们呢。』 路克:『...嗯,抱歉,净说些丧气事。』 堤雅:『不会的...那我走了,好好休息。』 路克:『晚安...谢谢。』 隔日一早,诺艾尔已经到了。 诺艾尔:『早安。』 路克:『诺艾尔!你回来了!伯父他们呢?』 诺艾尔:『平安的送到优里亚城市了。 稍早我就到这里来了,所以早一步连阿斯塔殿下都带过去了。』 娜塔莉亚:『哎呀!这样你不是都没有休息吗?』 诺艾尔:『不会,不要紧的,请不用担心。我自己有找时间休息的。』 伊昂:『辛苦妳了。』 诺艾尔:『谢谢您,那么我去阿尔维奥尔待命!』 杰德:『我们也去优里亚城市吧。』 凯伊:『...嗯,总算到这个时候了。』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会议室。 迪奥德罗:『...那么两位请在文件上签名。』 毕欧尼和印格贝尔特两位都在文件签名。 迪奥德罗:『很好,那么这样就缔结了和平的条约了。』 凯伊:『...请等一下。』 路克:『喂,凯伊!』 凯伊:『不好意思,路克。这是很重要的事,希望你能沉默。 像这样的事在赫德战争之后也有做过,这次真的会遵守吗?』 印格贝尔:『这和赫德那时不同。那个是为了如预言一样让我国取得繁荣...』 凯伊:『就为了这种事而让赫德消灭吗! 那里也有着基姆拉斯卡人,像我母亲就是!』 凯伊拔出剑来抵着伊格贝尔特的脖子。 娜塔莉亚:『凯伊!你在做什么!』 印格贝尔:『你的母亲...?』 凯伊:『尤洁妮.瑟西儿。 是你当做和平之证而嫁到赫德的加尔帝欧斯伯爵家的人。 不要说你忘记了。』 法布雷:『...凯伊,若你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就刺我。』 杀死加尔帝欧斯伯爵夫人的人是我,陛下并没有涉及攻击马尔克特 这件事。 路克:『父亲!真的吗...』 法布雷:『那是战争,为了胜利不管什么都要做。 ...而你也是要死的人,就像让鲁格尼卡平野战争发生那样。』 凯伊:『母亲的事就到此为止,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嫁那去,但是在让 赫德消灭时,有必要让其它人也一起被牵连吗!?』 毕欧尼:『剑所指的方向也许不是那一样啊,凯伊拉尔帝亚.盖蓝。』 凯伊:『...陛下?』 毕欧尼:『终究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不过不能说赫德是被基姆拉斯卡消灭,那 是自灭的。...不,是我们消灭的。』 堤雅:『...怎么回事!』 毕欧尼:『赫德有在研究仿形啊,对吧,杰德。』 杰德:『战争开始的时候,在赫德研究的谱术实验都用上了,但是关于仿形 技术则没有时间。』 毕欧尼:『前皇帝...也就是我的父亲,决定让基姆拉斯卡军消灭赫德。』 杰德:『当时的仿形被验者和装置连系,听说要让被验者和装置之间以人为 来引发超振动。』 凯伊:『那个...消灭了赫德吗...』 毕欧尼:『父亲他把这个当作是基姆拉斯卡的所作所为,而让国内的反战论的 声调消失...』 亚妮丝:『真过份...被验者的人真可怜。』 杰德:『是啊,还残留有当时被验者有11岁的孩子的记录。 凯伊,也许你也看过他的脸也说不定哦。』 凯伊:『我吗?』 杰德:『似乎是仕奉加尔帝欧斯伯爵家的骑士的儿子,的确是...芬迪家。』 堤雅:『芬迪!难道是...范恩迪斯迪尔卡.姆斯特.芬迪!?』 路克:『堤雅,你知道吗?』 凯伊:『...她一定很清楚,若是芬迪家的儿子,你也知道。』 路克:『咦?』 凯伊:『是范恩,范恩.格兰兹。那家伙的本名就是范恩迪斯迪尔卡。』 杰德:『原来如此,所以封印、生物复制品这些范恩都知道...』 伊昂:『凯伊,可以先把剑收起来吗? 以这样的态度而杀了在这大部分的人,你的复仇也不会结束。』 凯伊把剑收了起来。 凯伊:『...我已经不想复仇了。』 迪奥德罗:『出乎意料的出现范恩的名字,这里先解散吧。可以吗?』 一行人解散后,各自休息... 隔日一早,到会议室找迪奥德罗。 迪奥德罗:『从两位陛下那,已经受委外壳降下作战。 而障气方面,我们优里亚城市会送技师去贝尔肯德。 你们就首先去阻止地核的振动吧。』 路克:『那么到雪里丹确认准备的如何吧。』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集会所里。 耶蒙:『喔喔,地狱的改造结束了。』 路克:『是吗!真厉害呢!』 耶蒙:『呵呵呵,别小看了老年人。地狱在雪里丹港上停靠着。』 塔玛拉:『然后渡过全世界的大海去亚克杰琉斯,从那里可以进入地核中。』 耶蒙:『只是有要注意的地方。 在作战中为了防止障气和星球的压力,地狱会发动谱术障壁。 这会有非常大的负荷存在,约过130个小时候地狱会消灭。』 路克:『130个小时有点半调子啊。』 耶蒙:『那是从这里航行到亚克杰琉斯到达地核的时间来回算的,因为有某 个音机关的关系而无法负荷太大。』 塔玛拉:『那是发动高出力谱术障壁的补助机关。 当你们决定要开始入侵地核作战时,我们会从这里放出狼烟。 执行后在港口控制的阿斯顿就会发动谱术障壁。』 凯伊:『最后就是,当我们从这个城镇出发时,就开始消费有限的时间了。』 杰德:『地狱要从这里到亚克杰琉斯约五天。 侵入地核到离开就只有十个小时了...真是严苛。』 堤雅:『只要有一点拖延或失败就会丧失性命。』 耶蒙:『离开的话阿尔维奥尔会去,为了这点需要帮它加上中和压力的音机关。 决定开始作战时,阿尔维奥尔也会从这里送到港口。』 塔玛拉:『加上音机关后,阿斯顿会把它装载入地狱里。』 亚妮丝:『...那么作战开始的时候,就不能使用阿尔维奥尔了。』 塔玛拉:『是的,所以就不能去别的城镇买东西了。 所以觉得没有什么缺少的,就开始作战吧。』 耶蒙:『懂了的话就去准备。要出发时就跟我们说一声吧。』 跟耶蒙讲话就准备出发了。 塔玛拉:『到达地核后,当地狱的振动装置起动时,阿尔维奥尔会移动到地狱 的甲板上。』 耶蒙:『甲板上有画着能产生上升气流的谱阵,利用那个的补助来离开。』 塔玛拉:『阿尔维奥尔的中和装置无法维持超过三小时。』 耶蒙:『所以不快点逃离的话就惨了。』 路克:『不管做什么都是玩命啊...』 镇民:『狼烟已经发出了。』 耶蒙:『港口也该准备结束了,送你们吧。』 堤雅:『走吧,路克,现在是分秒必争。』 路克:『嗯。』 没想到才离开集会所时,莉格蕾特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 堤雅:『莉格蕾特教官!?』 莉格蕾特:『斯比诺札虽然有说,不过贝尔肯德的研究者会逃到雪里丹一事原来 是真的。』 路克:『让开!』 莉格蕾特:『我不会让你们去的,地核被静止就令人困扰了。 港口也被神托之盾的骑士团制压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把武器丢 了!』 另一边,耶蒙则在一边偷看。 耶蒙:『塔玛拉!上吧!』 塔玛拉:『来了!』 只见塔玛拉拿着火炎放射器射向士兵们。 耶蒙:『趁现在!快去港口!』 路克:『但是...』 塔玛拉:『这些家伙要是把地狱弄沉的话,我们做的事就是白做了!』 耶蒙:『没有时间了!快点!』 路克和堤雅只好先走,此时莉格蕾持赶紧射击。 莉格蕾特:『别想逃!』 突然间一发弓箭射到莉格蕾特的槍上,她只好停下攻击。 莉格蕾特:『我不会被吓到的!在这么小的城镇里,就算你是死灵使也不能使用 谱术!』 路克:『杰德!』 杰德:『不可能的!无法识别是敌我的一般民众太多了。』 正当娜塔莉亚准备再射击下一发时,莉格蕾特赶紧牵制她。 此时耶蒙上前撞击莉格蕾特不成,反被她回打一记。 莉格蕾特:『太碍事了!』 耶蒙:『呜噢!?』 路克:『耶蒙先生!』 塔玛拉:『就算我们老了,还是有能做的事的!』 耶蒙:『快点...走啊!!』 杰德:『...走吧,快点!』 堤雅:『路克!』 因为镇民们奋不顾身的阻碍神托之盾的士兵们,路克等人得已逃到北方的出口。 刚好要离开时来了一群士兵...看来似乎是基姆拉斯卡的士兵。 士兵:『发、发生什么事了!?』 娜塔莉亚:『啊!你们来的正好!』 路克:『神托之盾在攻击城镇的人民!』 娜塔莉亚:『镇上的人就拜托你们了!』 士兵:『了解!』 杰德:『快走吧,时间越来越不够了!』 路克一行人赶紧离开雪里丹。 莉格蕾特:『去追他们!』 塔玛拉准备妨碍出发的士兵时,被神托之盾的人从背后砍下一刀... 塔玛拉:『...小兄弟们,要加油啊。』 莉格蕾特:『快点!和港口的士兵一起夹击他们! ...虽是一般民众,也干的不错嘛。』 耶蒙:『め组和い组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共同作品...拜托了... 路克...』 ◆雪里丹港(シェリダン港) 才一进入港口时,发现到烟雾迷漫。 杰德:『不好!采取低姿势并且把口鼻塞住!』 路克:『什、什么!?』 堤雅:『这个是谱业的催眠烟幕。』 凯伊:『啧、不能中和吗?』 杰德:『用谱术飞散吧!』 杰德念出谱术后,雾便散了。 路克:『呼...可以呼吸了。』 小妙:『但是好想睡...』 亚妮丝:『呼啊...我也是...』 汉肯:『太好了,你们可还不能睡啊。』 嘉西:『果然对于小孩子的效果比较快。』 娜塔莉亚:『哎呀,这个是各位做的吗?』 阿斯顿:『他们想要夺取地狱。』 嘉西:『那些家伙们似乎也有去镇上的样子,塔玛拉他们...』 一同:『...』 汉肯:『难道...!?』 范恩:『这么悠闲的站着说话好吗?』 一瞬间发射出不知道是剑气还是谱术的攻击,把大家都击飞了。 路克:『...老、老师!』 汉肯:『斯比诺札...!比起加入我们,你更想成为神托之盾的同伴吗!』 斯比诺札:『...我、我是...我是...』 莉格蕾特:『阁下!?』 范恩:『失策了,莉格蕾特。』 当范恩的目光看着莉格蕾特时,杰德已在一旁读起谱术。 莉格蕾特:『对不起,我马上解决他们。』 杰德的谱术很快就发动并击倒了莉格蕾特。 杰德:『路克!不要过去!』 路克:『为什么!』 杰德:『现在最先要做的事是让地核静止,去地狱里!』 路克:『...可恶!』 正当范恩要攻击路克时,阿斯顿帮他挡下一击... 而汉肯和嘉西则阻挡在范恩面前。 堤雅:『危险!快逃!』 汉肯:『我们不会逃,因为会有这样的事是斯比诺札背叛了我们!』 嘉西:『就算是老年人也能成为障碍物的呢,你们快点去地狱吧!』 范恩:『...让开。』 斯比诺札:『两个笨蛋!快走啊!』 汉肯:『同伴的失态就由是同伴的我们来偿还!』 嘉西:『快走!』 杰德:『...路克!没有时间了!』 堤雅:『被哥哥追上的话作战就会失败了!你要让耶蒙先生他们的死白费吗!?』 路克:『我知道啊...! 对不起...汉肯先生、嘉西小姐,阿斯顿先生...!』 路克一行人上船。 范恩:『...老人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范恩一刀砍死了汉肯和嘉西后,走到了斯比诺札身边。 范恩:『斯比诺札给我看好,这就是与我为敌者的下场。』 莉格蕾特:『阁下,辛克似乎是赶上了。』 范恩:『作战本身是失败了,不过还有诱饵,可以了,撤退。』 莉格蕾特:『了解!』 范恩等人离开了港口。 汉肯:『...不是对不起,要说谢谢...』 嘉西:『...是呀...等那些孩子回来时...要教教他们怎么讲话啊 ...对吧...』 船上。 亚妮丝:『...为什么...?这跟耶蒙先生他们...没关系的吧...』 娜塔莉亚:『我...无法守护着自己的国民...』 路克:『...我竟然这么无力,可恶!!』 堤雅:『没有消沉的时间了,我们还有让地核静止的任务。』 路克:『你这家伙!不要用这种方式说话啊!』 路克抓起了堤雅的衣服。 堤雅:『在这里悲伤或流泪是什么都不能开始的。 大佐独自一人在准备作战,不要忘记这点。』 堤雅把路克的手甩掉后,独自先行离去。 凯伊:『...她的眼眶湿了。』 路克:『...咦?』 凯伊:『杀了爷爷他们的人是堤雅的哥哥,在这里面最想哭泣的人你想是谁 呢?』 路克:『...要降下地核的地方是亚克杰琉斯,我...去舰桥帮杰德。』 舰桥。 杰德:『比预定到达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已经不允许任何的失败了。』 突然间出现了警报声。 路克:『怎、怎么了!?』 堤雅:『是入侵者!』 凯伊:『难道是范恩谣将吗!?』 伊昂:『地核静止一事真的对他们来说相当困扰呢。』 娜塔莉亚:『是为了什么呢...』 亚妮丝:『这就别管了,现在有入侵者吧,怎么办?』 杰德:『没办法,在侵入地核后再击退吧。』 娜塔莉亚:『就算不做这个时间也很有限了...!』 杰德:『要开始了!就座!』 过没多久,就顺利的进入地核。 路克:『...到了吗?』 杰德:『似乎是。』 凯伊:『刚才一瞬间看见的是...』 娜塔莉亚:『怎么了呢?的确在进入地核前好象有看到了什么光呢。』 凯伊:『...小时候在赫德时有看过的印象,那的确是...』 杰德:『之后再讨论吧,这边的准备结束了,快点离开吧。』 一行人下了船舰。 亚妮丝:『嗯...?没有耶蒙先生他们说的谱阵呢?』 辛克:『在这里的谱阵呢,被我弄掉了。』 路克:『侵入者就是你吗...』 辛克:『别逃啊,因为你们要在这里和泥浆一起沉落呢。去死!』 击倒了辛克,他的面具掉了下来。 路克:『你...你...』 亚妮丝:『骗人...有两个伊昂大人...!?』 辛克:『...哼。』 伊昂:『果然...你也是导师的复制品啊。』 凯伊:『喂!你也...这是怎么回事!』 伊昂:『...是的,我是导师伊昂第七个...是最后的复制品。』 路克:『复制品!?你是吗!?』 亚妮丝:『骗人...因为伊昂大人...』 伊昂:『对不起,亚妮丝。我诞生下来也才两年...』 亚妮丝:『二年...是我当上伊昂大人导师守护者的时候... 难道把亚丽艾塔解任的人是你...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 伊昂:『嗯,那时候被验者的伊昂病死了,但是不能够没有继承人,所以摩 斯和范恩使用了仿形。』 辛克:『...你有着和被验者最接近的能力,跟我们这些垃圾不一样。』 伊昂:『怎么会...怎么会是垃圾...』 辛克:『是垃圾,就因为能力劣化而不能存活下来,就把我们丢下札雷荷火 山的火口。垃圾什么的...不能成为代用品的复制品...』 路克:『...怎么会!就算是复制品,我们也确实是活着的。』 辛克:『我可不想听被需要的复制品所说出来的话。』 伊昂:『不要这么说,一起离开这里吧!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不是吗。』 伊昂上前对辛克伸出了友善的手,但辛克却把那手打掉了。 辛克:『才不一样。』 他后退了几步。 辛克:『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范恩要利用我,结果...只是一个还能利用 家伙,实在没必要再丢脸的活下去啊...』 辛克跳下了地核里,以自杀结束自己。 亚妮丝:『...伊昂大人,请别哭。』 伊昂:『我是不会哭的。』 亚妮丝:『但是眼泪...』 伊昂摸了摸自己的脸。 伊昂:『...真的呢。』 娜塔莉亚:『因为有如自己兄弟的人死去了...』 伊昂:『是这样吗...我会悲伤呢...这是我生下来第一次流泪。 是啊...是这样啊...我的想法严重错误呢...』 杰德:『走了,没有时间了。』 凯伊:『但是辛克把谱阵弄消失了。』 杰德:『我来画。只是这样的规模需要相当的集中力,路克、堤雅帮我。』 路克:『但是该怎么做?』 杰德:『我在这里打开全身的音槽来产生音素之块。 路克你利用小妙的火炎去移动那音素之块。 那堤雅根据残留在甲板的谱阵痕迹来下指示。』 路克:『重点就是我接受堤雅的指示,来移动音素之块吧。』 堤雅:『嗯,这样就能重新画出谱阵了。』 杰德:『那么麻烦了。』 没一下子,顺利的画出谱阵了。 路克:『写上去了呢。』 杰德:『嗯,那么到阿尔维奥尔...』 路克:『呜。』???:(用耳倾听我的声音啊!听到了吗,和我相同的存在!) 路克:『亚修...?不,不是,这个声音是...』 堤雅走过去看看路克。 堤雅:『路克?要不要紧?我来试试能不能治好...』???:(解放我,从这永远回归的牢狱中...) 此时堤雅使用了谱术。???:(是优里亚的血脉...!借我力量!) 突然间堤雅浮了起来。 路克:『疼痛...没了...』 堤雅:『路克,我的同位体的一人,总算能跟你讲话了。』 路克:『堤雅?不...不是...』 堤雅:『我是被你们叫做罗雷莱的人...』 杰德:『第七音素的意识集合体...!并没有能够证明这存在的理论。』 堤雅:『是的,我是第七音素,然后路克,你的音素振动素也和第七音素一 样,还有另一个人和你一样是我的完全同位体。 我就是你,所以想拜托你。 现在我的力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吸取着,那个让地核摇动,让生 命之树暴走。你们要静止地核、解除生命之树的暴走...在我被 关闭的情况下...』 堤雅身上的光茫消失了。 路克:『堤雅!堤雅!要不要紧!』 堤雅:『...不要紧,只是头晕...我怎么了呢...?』 杰德:『这里很危险,总之现在先到阿尔维奥尔吧。』 回到了飞晃艇上。 杰德:『赶上了。』 路克:『堤雅,身体不要紧吧?』 堤雅:『嗯...现在好一点了。』 娜塔莉亚:『但真令人担心,突然身体被罗雷莱夺走。 注意一点,给医生诊断一下好了。』 亚妮丝:『贝尔肯德那里可以去做精密诊断吗?』 路克:『...那里没有神托之盾骑士团了,没有关系。』 凯伊:『虽然如此,但法布雷公爵和范恩谣将的关系也还没断绝吧?』 亚妮丝:『这个就去问在那里的知事就知道啰。』 小妙:『去看看吧!好担心堤雅小姐!』 路克:『知、知道啦。』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知事家。 比利吉安:『路克大人!我接到了从雪里丹来的消息,说你们往地核去...』 路克:『作战成功了。 ...都是因为雪里丹的耶蒙先生和这里的汉肯先生他们的舍命帮 助的关系...』 比利吉安:『...是这样啊,我也收到了关于耶蒙和汉肯他们的消息。 陛下和公爵已经向达亚特提出抗议了。 而大咏师摩斯和范恩谣将离开了达亚特,完全没有消息的样子。』 伊昂:『...真的很对不起,我部下们的罪就是我的罪。』 娜塔莉亚:『...那么现在法布雷公爵和范恩谣将还有连系吗?』 比利吉安:『没有了,袭击雪里丹的达亚特的势力是由我们驱逐的。』 路克:『那么有事情想拜托你。』 凯伊:『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希望能做精密的检查。』 比利吉安:『了解,请拜访研究所的阿修吧。』 路克:『谢谢。』 到了研究所。 阿修:『我知道情况了,那么请各位在这里等候。』 堤雅和阿修进去没多久后,阿修就把大家叫进去医疗室了。 路克:『...堤雅是怎么了呢?』 阿修:『全部的结果尚未出来...但是堤雅小姐的血中音素出现了非常不 安定的数值。』 路克:『血中音素...?』 阿修:『通晓谱术的人会自体内取出音素,而她的情况被放入被污染的音素, 无法将那音素自体内放出。』 凯伊:『音素被污染是怎么回事?』 阿修:『现在全世界喷出来的毒素...是障气吧?总之就是和那种东西结 合了,而有在蓄积的主要是第七音素。』 娜塔莉亚:『你是说她被放入被障气污染的第七音素吗?』 阿修:『是的,而且相当大量,那个在她体内积存,使得内脏的器官极端脆 弱。我听你们说,在外壳降下作战中,叫做音节环的音机关对她有 所反应。创世纪的音机关应该含有大量的第七音素。』 杰德:『到最后就是因为实行降下的作业,而从音节环中流入障气至堤雅体 内?』 阿修:『没有其它我所能想到的了,再这样持续降下的作业,无法担保她的 性命。』 娜塔莉亚:『怎么会...!』 阿修:『我这里无法做出能够抑止发作的药物处方。』 路克:『什么都不能做吗!我也在降下作业中使用了第七音素,但我就没事。』 阿修:『这样的话,大概是量的差异吧。 通常第七音素谱术士,在一生中使用的消费量是百倍以上。』 伊昂:『...我能够再听更详细的事吗?』 杰德:『我也有想传达的事情,在这里解散吧。』 路克走到坐在病床上的堤雅身边。 堤雅:『...听到了我的事情吗?』 路克:『...嗯。』 堤雅:『医生说第七音素被污染了呢,那么也许连罗雷莱也被污染了...』 路克:『不要一脸无关紧要的说这些话啊!』 堤雅:『你在担心我吗?』 路克:『废话! 可恶!静止地核就能阻止生命之树暴走对吧,那么就算不让外壳大 地降下也...』 堤雅:『已经太迟了,音节环到达极限了。』 路克:『...你还打算继续地壳降下的作业吗。 ...对不起。』 堤雅:『为什么突然道歉?...』 路克:『我本来想说不要让外壳大地降下了...』 堤雅:『路克...』 路克:『但是我...很认真的想...要是外壳大地落下的话,就会死掉 很多人对吧...所以不能这么简单的就说出口...』 堤雅:『...』 路克:『而且伯父和毕欧尼陛下特地的帮忙我们,现在就更不能说出不行了 ...』 堤雅:『笨蛋,为什么要这样的表情呢,这样没关系的。 要是你说了“别做“,我会轻视你的呢。 谢谢你,相信你真是太好了。』 路克:『妳太奇怪了!』 堤雅:『咦?』 路克:『不要这么若无其事!妳...不要假装坚强! 就算你说出有一点害怕或是悲伤这些真心话,我...』 堤雅:『不是假装的。 ...对不起,暂时让我自己一个人吧。』 路克:『不要,我要在这里。』 堤雅:『路克!拜托你!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有那样的表情啊...』 路克:『那我背对你。』 堤雅:『...笨蛋。』 休息之后。 堤雅:『谢谢你。』 阿修:『再三的提醒你请别太勉强自己了。』 路克:『继续地壳降下作业吧...』 娜塔莉亚:『但是下一个生命之树在那里呢?说有生命之树而我们还没去的... 有巴达米亚大陆、拉迪希亚大陆和希尔帕那大陆。』 凯伊:『别把收束门和放射门排除在外。』 路克:『收束门和放射门在那里?』 凯伊:『听说收束门在凯迪尔布鲁克的北东,而放射门在帕奇加尔的南边岛。』 杰德:『那二个最大的生命之树之后再去,听说那里的魔物比其它的地域都 强。总之现在有其它的生命之树,而且音节环的位置也没有特定。』 堤雅:『优里亚城市的研究者有来这里,我们去问问音节环的场所吧。』 亚妮丝:『但是...堤雅,真的不要紧吗?』 堤雅:『嗯,药发生效果所以我不会感觉到痛的,没关系。』 进入复制品研究所里。 研究家:『堤雅,我听说了。我本来想叫你不要太勉强...对不起。』 堤雅:『没关系。』 路克:『呃、你知道那里有音节环吗?』 研究家:『要去做降下作业吧,现在确实的地点是在美吉奥拉高原的深部,和 洛尼尔(ロニール)雪山。』 伊昂:『...洛尼尔雪山吗。 听说六神将到那里执行任务时曾被凶暴化的魔物攻击,受到了相当 严重的伤呢。太危险了,我想尽可能最后再去比较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0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一 深渊传说14 好...』 杰德:『同感,就算是住在那里的居民也不敢胡乱靠近那座山。』 路克:『好,那么首先就去美吉奥拉高原吧。』 研究家:『那在这段时间,我来找出巴达米亚大陆的生命之树的地方。 请各位小心。』 ◆美吉奥拉高原(メジオラ高原) 进入高原地带时。 路克:『之前来这里时,有好可怕的怪物呢。』 凯伊:『最好是不要在遇到了。』 娜塔莉亚:『音节环想必就在这一带吧。』 伊昂:『应该有和至今一样的达亚特封咒之门,找找看吧。』 正当一行人找到了封咒门时,出现了莉格蕾特。 堤雅:『教官!』 莉格蕾特:『太慢了!』 莉格蕾特上前攻击堤雅,堤雅虽然闪过了,但也和同伴分开。 堤雅:『...呜...』 莉格蕾特:『堤雅,不要再做没用的事了,范恩总长很担心你。』 堤雅:『在做没用的事的人是你们!』 莉格蕾特:『我知道你身体的情况。 这个一个值得你牺牲自己来守护的世界吗? 赫德消灭的真实你也知道对吧。』 堤雅:『跟着预言行动,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利用预言的为政者们...的确 就如同哥哥说的一样。』 莉格蕾特:『那么来我们这里吧,你和另一位赫德的生存者也来帮助总长。』 凯伊:『谢谢你这么说,不过我可不想要一个全部都被复制品替换的世界啊。 现在还生存在这个大地的人类,那该去那里?』 莉格蕾特:『这样的话,结果是无法逃离优里亚预言的咒缚的。』 路克和杰德上前趁势攻击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你们也知道,优里亚的预言不管什么都是正确的。 如果不让它多少歪曲一点,历史会像第七谱石说的那样前进。』 堤雅:『第七谱石!哥哥找到了第七谱石吗?』 凯伊:『不是的,堤雅!是那个、那个就是第七谱石!』 此时莉格蕾特逃走了。 路克:『等等!』 杰德:『总算不用战斗的样子呢。 但是凯伊,你是在那里看到第七谱石...』 凯伊:『是赫德,小时候范恩曾带我去看过一次。』 杰德:『赫德里?第一次听到呢。』 凯伊:『范恩有说,是芬迪家相传的秘密场所,因为芬迪家是仕奉优里亚的 七贤者之一...』 堤雅:『和优里亚一起所生下的小孩,代代都持续守护着她的谱歌和能力。』 娜塔莉亚:『这么一提,你也曾说过你是优里亚的子孙呢。』 堤雅:『嗯...哥哥应该也是,但是没有证据...』 亚妮丝:『不过你会咏唱谱歌呀。』 凯伊:『是啊,所以优里亚的子孙来守护着第七谱石也并非不可能。 第七谱石和赫德一起消失在地核里了。 当地狱进入地核时,所看见的光就是,那个是第七谱石,不会错的。』 堤雅:『第七谱石和赫德消灭时一起落下,被液状化的大地吞没也没什么好 奇怪的...』 路克:『那老师知道优里亚预言所说的未来了? 难道我们在做的事是很糟糕的吗?』 凯伊:『不管如何外壳大地都会崩落,为了不再出现那样的伤亡,降下的方 法是确实比较好。』 路克:『是啊,我可不想要再有那样的心情了,虽然事情不是很清楚...』 此时堤雅不知道去捡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莉格蕾特掉下来的... 之后一行人接近了封咒门。 伊昂:『就是这里了。』 路克:『果然没有范恩老师来过的迹像,伊昂拜托你了。』 伊昂:『好的。』 伊昂开了门之后,如先前一样又疲累无力。 亚妮丝:『伊昂大人,振作一点。』 伊昂:『对不起,能力是和被验者一样的,但就不知道为什么体力上会比较 差。』 娜塔莉亚:『而却又不是单纯的生病呢。』 伊昂:『嗯...』 杰德:『感觉真奇妙...从我开始的研究,竟然以这样的情况下推广。』 路克:『...虽然我想亚修会生气,但我真的很感谢这件事。 若是杰德没有想出仿形,我就不会出生了。 ...真的是不该被生下来的吗...』 堤雅:『路克!我说过你不可以再讲这样的事!』 凯伊:『没错没错,反对自卑。』 小妙:『反对!』 路克:『...对、对不起啦。』 进入遗迹之中。 凯伊:『哇~在这种地方竟然有这样的音机关啊!』 路克:『你还真高兴啊...』 凯伊:『就是因为住在基姆拉斯卡那种地方,所以我对谱业才完全的觉醒啊!』 凯伊又四处研究了。 凯伊:『果然创世历时代的音机关做的真好啊!』 娜塔莉亚:『...你真的很喜欢这种东西呢。』 亚妮丝:『我的爸爸也好喜欢模型,看起来真像笨蛋。』 凯伊:『算了啦,女人是不懂这种浪漫的,快点到里面去看吧!』 路克:『...那小子不要学习剑术而当谱业使就好了嘛。』 前进内部时,前面有机器人... 凯伊:『喔喔!太棒了!是机械人!』 说着说着就自动跑过去了。 堤雅:『等等!也许它会做什么攻击...』 凯伊:『这家伙并不是战斗用的机械啦,大概是为了要整备音机关而存在的 不是吗?』 伊昂:『那么它会去整备音节环了?』 凯伊:『嗯,搞不好喔,因为世界中的音节环是连系的。 如果有严重的故障情况,这家伙搞不好就出动了。』 路克:『但是结果音节环是坏掉啦。』 凯伊:『...是啊。』 杰德:『如果有咏唱生命之树会暴走的情况,也许这里的机器人有被输入对 应方法也说不一定。』 往前走走到了一个升降梯。 堤雅:『音节环似乎在这下面呢。』 杰德:『...升降机不会动,动力已经不行了。』 路克:『不会吧!也没有楼梯吗?』 亚妮丝:『...看起来好象没有...』 路克:『那凯伊或杰德稍微一下...』 杰德:『不好意思呀,我拒绝。我是谱术专门者。』 路克:『做出仿形的人不就是你。』 杰德:『只有理论,擅长音机关的人是迪斯托。』 凯伊:『...』 娜塔莉亚:『不太高兴的脸呢。』 凯伊:『想要修好,只要把坏掉的动力换成新的就好了,只是...』 堤雅:『没有替换的动力。』 凯伊:『...除了那家伙。』 凯伊看着在另一方的机器人。 凯伊:『把那家伙的动力取走来换上,大概就能够动了。』 杰德:『...』 亚妮丝:『咦!?把动力从它身上取走,它就不会动了吧?』 凯伊:『是啊,但是没有其它方法了。』 小妙:『它拼命的工作,好可怜啊。』 杰德:『这也没办法,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方式。』 打坏机器人,拿到了动力。 杰德:『麻烦你了。』 凯伊:『...嗯。』 凯伊到升降梯那里去修理后,路克看了看机器人。 伊昂:『...路克?』 路克:『...我了解,走吧。』 坐着升降梯到楼下后,果然看到了音节环。 杰德:『堤雅,请把这个戴在手上。』 堤雅:『这是?』 杰德:『是血中音素的计测器,我想要测看看是不是真的因为是音节环的关 系。』 堤雅:『...我知道了。』 杰德:『那么请起动吧。』 堤雅接近了音节环。 杰德:『计测会自动计量,路克就请你做和塔塔尔溪谷一样的方法。』 路克:『知道了。』 没有多久就结束了。 路克:『好了。』 杰德:『计测也似乎结束了,可以把那还给我吗?』 堤雅把东西还给了杰德。 亚妮丝:『大佐,怎么样,障气如何?』 杰德:『...果然从音节环那流入了异常的障气到堤雅体内。 这是...应该是反映出堤雅的遗传情报呢。 关于你是优里亚子孙的事情,看来是没有错的。 优里亚把自己的情报输入在这个装置里。』 堤雅:『...』 凯伊:『第七音素为什么会被障气污染呢?』 杰德:『障气是在地中就发生的样子,也许在地核里就被污染了吧。』 路克:『这么说就是星星的中心被污染啰?那不就不能中和了?』 杰德:『不,就算地核是发生源也能找到出路的。』 亚妮丝:『咦?咦?能处理障气吗?』 杰德:『嗯,利用星星的引力,但是这个并非我的专门,无法确定...』 路克:『不过也有可能性了。』 杰德:『嗯,引力这个在贝尔肯德研究相当盛行,我想比起我的知识,那里 更能信赖吧。』 路克:『那么就回去贝尔肯德吧。』 堤雅:『...』 路克:『堤雅,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堤雅:『...咦?啊,没事,什么也没有,走吧。』 一行人正当离开遗迹时,遇见了意外的人。 路克:『嗯...是阿斯顿先生!?』 阿斯顿:『路克!你好吗!』 路克:『你平安无事!!』 阿斯顿:『在老人军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了...』 娜塔莉亚:『您在说什么呀!就算只有您一人活着...太好了...』 堤雅:『但是阿斯顿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斯顿:『不做些什么就会想起耶蒙他们呀...所以把阿尔维奥尔的二号 机...从那台坏的来做三号机了。』 亚妮丝:『那又坠落了吗?』 阿斯顿:『笨蛋!是在飞行实验中看到了你们...』 突然间众人发现了什么,原来在阿斯顿的背后远点的地方有另一个人... 是斯比诺札!? 斯比诺札:『咿...!』 路克:『是、是你!』 阿斯顿:『斯、斯比诺札!?』 亚妮丝:『又再偷听!?超厌恶!』 斯比诺札逃走了。 阿斯顿:『给我等一下!』 路克:『我们也追上去!』 在高原出口处和阿斯顿会合了。 路克:『阿斯顿先生!斯比诺札呢!?』 阿斯顿:『看空中!』 原来斯比诺札驾着飞行机离开了。 路克:『那是...阿尔维奥尔!?』 凯伊:『不...很像但不是。』 阿斯顿:『那是我的三号机...』 娜塔莉亚:『又想逃了!』 阿斯顿:『嗯!用二号机去追那家伙! 那只有试验飞行用的燃料啊,应该马上就会坠落的!』 杰德:『斯比诺札是物理学的第一把交椅,让他成为自己人一定能对障气问 题有所帮助。』 路克:『知道了!用阿尔维奥尔去追!』 阿斯顿:『把我也一起带去!』 坐上了阿尔维奥尔后,没多久就找到了三号机。 诺艾尔:『发现三号机!但是很奇怪呢。』 路克:『怎么了?』 诺艾尔:『有白烟...啊!』 三号机坠落了。 路克:『能活着吗。』 阿斯顿:『三号机很坚固,坠落时出现的冲击不会对人体有所影响!』 杰德:『不过那一带的魔物对老年人来说太严苛啰,应该会逃到城镇里。』 路克:『好,去贝尔肯德!』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才进入贝尔肯德,就看到了斯比诺札。 堤雅:『找到了!』 此时路克抓起了小妙,就准备丢过去了。 路克:『去吧!去吓吓他!』 小妙:『是、是的~!』 小妙被路克丢到了斯比诺札面前,他吐火把斯比诺札吓的往回走。 凯伊:『嘿,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啊,老实一点吧。』 一行人把斯比诺札捕到了知事家。 阿斯顿:『偷听我们讲话是又打算做些什么了!!』 路克:『难道又想要跟范恩老师密告!?』 斯比诺札:『不...不是的...』 伊昂:『请等等呀,这样只是会让他害怕,什么也都不会知道的。 你是为了什么而到美吉奥拉高原呢?』 斯比诺札:『我、我是...为了要参拜大家的墓而去了雪里丹,在那时听到阿 斯顿去了美吉奥拉高原...想说首先该向他道歉...』 阿斯顿:『那就不要逃走啊!』 斯比诺札:『我、我害怕啊!那么突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然后...』 路克:『...』 亚妮丝:『谁会相信啊!你一定是要去总长那里密告!』 斯比诺札:『...的确我背叛了汉肯他们两次了...无视于二人的阻止而使 用禁忌,然后还出卖了他们两人...我知道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 了,而我一开始也有心理准备要被各位杀死。 但我想虽然我的研究害死了同伴,但也许还有什么价值存在...』 路克:『...我想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堤雅:『路克...』 路克:『我接受消灭了亚克杰琉斯这件事时也很辛苦,也因为承认而觉得现 在不得不去做些什么来偿还...这个人就是那时的我。』 杰德:『要是你的决心是真实的,那么我们这里的确有事让你做。』 斯比诺札:『是、是什么?』 杰德:『障气中和,不,是把障气隔离的研究。 这个需要你所专门的物理学。』 亚妮丝:『大佐!你相信这种家伙!?』 杰德:『去除人性的想法,我们需要这人的头脑。』 斯比诺札:『我做,没有我办不到的研究。』 堤雅:『...你是哥哥...范恩的研究者吧,做这样的事情也许会被杀 死呢。』 斯比诺札:『...就算如此我也要做,让我做。』 阿斯顿:『各位...可以再一次的相信这个笨蛋吗?』 亚妮丝:『但是...他是背叛着...』 杰德:『二十四小时的监控这个人如何呢?这样也能配合研究。』 比利吉安:『但我这里没有权限...』 娜塔莉亚:『...那么由我来下命令吧,请照着杰德说的去做。』 比利吉安:『遵命。』 斯比诺札:『我会拼命的帮你们研究,真的很谢谢各位...』 凯伊:『要是你背叛现在说的,那你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演员呢。』 杰德:『我有写了一些障气的隔离案,在这里就交给你了,请帮我验证看看 吧。』 比利吉安:『那么我就把斯比诺札带到第一音机关设施里了。』 阿斯顿:『我回去修理阿尔维奥尔三号机,加油啊,斯比诺札。』 阿斯顿和斯比诺札一起离开了。 比利吉安:『对了,从研究员那里有话要传达给各位。 还有一个生命之树在达亚特教会附近。』 伊昂:『教会!?第一次听到。』 路克:『那里很大呢,总之去找看看吧。』 一行人都离开知事家,只有亚妮丝伫足不前。 亚妮丝:『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呢?大家真像个笨蛋...』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进入达亚特。 路克:『教会里有音节环吗?』 伊昂:『我不知道,不过传闻说教会有能通到札雷荷火山的路。 也许这个传闻中,有着能通到音节环那里的路也说不定。』 堤雅:『总之去找看看吧。』 没想到一进入教会里,就遇见了摩斯。 路克:『摩斯!』 摩斯:『导师伊昂,您回来了。』 伊昂:『是来找生命之树的。』 摩斯:『...啊,我收到了来自优里亚城市的报告了。 音节环在那个门之后的地方有,是直线信道,不会迷路的。』 路克:『范恩老师怎么了?』 摩斯:『哼,他放弃了监视者的工作了,和六神将一起行踪不明。』 堤雅:『也没有看见神托之盾呢,难道...』 摩斯:『一半以上的人都跟着范恩走了。 够了,真是讨厌!就因为这样我为着重新编成神托之盾骑士团而忙 着呢!』 说着说着摩斯就准备离开了。 摩斯:『对了,往音节环的房间呢,有着防止入侵者的隐藏通路,请用力的 找找吧。』 娜塔莉亚:『真是,感觉真讨厌!』 凯伊:『算了啦,因为缔结了和平条约后,要引起战争就难了嘛,所以心情 会不好的啊。』 亚妮丝:『最好是不要干扰我们。』 伊昂:『嗯,他相当的遵守预言。 和让大陆崩落而要做出复制世界的范恩,目的是不同的。 所以已经没有干扰我们的理由了。』 路克:『老师他...老师他去那里了呢...』 堤雅:『...难道是...』 杰德:『堤雅有什么线索?』 堤雅:『...不、没事...』 进入了摩斯所说的房间里。 路克:『这个有通往音节环的隐藏信道吗?』 堤雅:『是啊...他说是直线信道,在这里找找看吧。』 一行人搜索着老旧图书室。 亚妮丝:『呀,滑倒了啦!』 没想到亚妮丝背后出现了隐藏门。 亚妮丝:『啊、咦~?』 伊昂:『在这种地方竟然有隐藏信道呢...』 凯伊:『但是为什么摩斯知道这里,而伊昂不知道呢?』 伊昂:『我想恐怕被验者的导师知道吧。』 路克:『好,进去看看吧。』 进入门之后,看到的是谱阵。 亚妮丝:『啊,进入这个谱阵后就能去了吧?』 杰德:『亚妮丝,等等。』 亚妮丝:『什、什么啦,大佐。』 杰德:『你知道这个地方呢?』 伊昂:『真的吗?』 亚妮丝:『我不知道!完全都不知道!别管这个啦,走了!快啦快啦!』 亚妮丝消失在谱阵里。 路克:『说谎...』 杰德:『...算了啦。』 ◆札雷荷火山(ザレッホ火山) 凯伊:『这里...好象在研究什么呢。』 伊昂:『是摩斯的东西,他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亚妮丝:『别管这个,音节环在那里啊!』 杰德:『...亚妮丝,你很怪哦,突然间转变话题。』 亚妮丝:『...呜...』 堤雅:『在这条路的深处吧。』 路克:『去看看。』 很快的就找到了封咒门。 路克:『那伊昂,这里拜托你。』 伊昂:『好的。』 亚妮丝:『伊昂大人每次解放门时都会倒下呢。』 伊昂:『不好意思...』 亚妮丝:『没关系,但我好担心...』 路克:『对不起,伊昂。』 伊昂:『不会,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进入遗迹之中。 堤雅:『果然遗迹里也很热呢...』 路克:『伊昂你要不要紧?』 伊昂:『嗯...谢谢你。』 亚妮丝:『嗯嗯,快点解决这个地方吧!』 杰德:『...』 亚妮丝:『什、什么嘛,大佐,我太可爱了吗?』 杰德:『哎呀哎呀,算了,反正在这种地方久留也没用。』 路克:『是啊,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走到底后,找到了音节环,堤雅再度开启了它。 路克:『身体要不要紧?』 堤雅:『...嗯,药有发生效果所以还好,到操作盘去吧。』 路克:『嗯,知道了。』 没多久路克便完成了工作。 路克:『结束了。』 凯伊:『下一个是洛尼尔雪山了?』 杰德:『是啊,在这之前回去一次贝尔肯德吧,我要确认拜托斯比诺札的验 证。不管如何都能出现如何处理障气的答案。』 亚妮丝:『是、是啊,快点离开这里吧~!』 杰德:『哎呀哎呀,亚妮丝一直到最后,行为举止都很怪。』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到研究所去找斯比诺札。 斯比诺札:『不愧是帕尔弗亚博士,这个也许能实行呢。』 路克:『那么说是能中和障气啰!』 杰德:『不,不是中和而是隔离。』 凯伊:『怎么回事?』 杰德:『外壳大地和魔界之间有着划分线这个力场的存在。是吧,堤雅。』 堤雅:『嗯,是生命树之枝发生浮力的区域,这个浮力让外壳大地浮起。』 斯比诺札:『正确来说是划分线的浮力和星之引力产生均衡,使得外壳大地浮起。』 杰德:『让外壳大地降下这件事,使得引力间的均衡崩溃。 当降下开始时,在划分线这里会产下一个向下的压力。 就利用这层膜覆盖住障气...最后压回地核。』 路克:『但是这样障气并没有消失,不会再产生吗?』 杰德:『障气是从地核里产生的,像魔界之所以充满障气的关系是因为生命 之树打开了。当外壳降下时,音节环全数都停止时...』 凯伊:『生命之树会关闭,障气就不会流出。』 娜塔莉亚:『而地核停止振动,液状化的大地就会开始急速的凝结。 所以虽然生命之树关闭,但大陆就不会被吞没了。』 路克:『这个真棒!』 斯比诺札:『想出这个的不是我这个专门于物理学的人,而是你啊,真厉害。』 杰德:『就算如此也需要专门家来验证啊,不然无法得到确实的证实。』 亚妮丝:『那么之后就去完成洛尼尔雪山的生命之树了呢。』 娜塔莉亚:『在出发前到旅馆去休息一下吧。』 路克:『那在这段期间,堤雅再一次去拿一下药吧。』 堤雅:『...嗯、嗯,是啊,没有错...不过要珍惜时间,先休息吧。』 路克:『那明天在旅馆前集合!』 堤雅独自离开后,其它人则到了旅馆。 隔日一早- 亚妮丝:『路克,快起来呀!』 路克:『...嗯...做什么啦...』 亚妮丝:『堤雅不见了!』 路克:『什么!?』 凯伊:『研究所的人说,她和仿形采取队一起去了港口了。』 娜塔莉亚:『而去拜访斯比诺札的亚修也一起去了。』 路克:『亚修也去?为什么啊...』 娜塔莉亚:『还有在她的房间留有这个。』 路克:『这是?』 杰德:『怀永镜窟采取的矿石。』 路克:『这么说,堤雅去怀永镜窟是要做什么啰?』 凯伊:『就是这么回事。』 路克:『理所当然是要追上去啦。』 凯伊:『走吧。』 ◆怀永镜窟(ワイヨン镜窟) 到达镜窟后,没想到里面有神托之盾的人。 士兵:『什么人!』 士兵:『亚修响士...不,是复制品!』 莉格蕾特:『等等!范恩总长有交待了,别理他们,回去工作。』 士兵:『了解!』 路克:『...怎么回事?』 莉格蕾特:『就像我说的啊,你们在找堤雅对吧。这里就放过你们,进去里面看 吧。』 凯伊:『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过去。』 莉格蕾特:『我是尊重范恩总长阁下的意志。 反正在你们去洛尼尔雪山时,那时候就是决斗了。』 莉格蕾特离开了。 娜塔莉亚:『我担心堤雅他们,快走吧。』 走了一段路后,娜塔莉亚想到之前来这里的事。 娜塔莉亚:『这里是那时候...』 (亚修...) 凯伊:『怎么了?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不,没有什么事...』 她继续前进时,因为失足而滑倒,此时在后面的路克赶紧接住了她。 路克:『不要紧吧?』 娜塔莉亚:『啊...』 路克:『你还真粗心呢。』 娜塔莉亚:『...』 路克:『嗯?怎么了?』 娜塔莉亚:『不...没事,谢谢你,路克。』 路克:『不、不用道谢啦。』 娜塔莉亚:『...那快走吧。』 走到了之前曾看到仪器的地方时,亚修和堤雅都在那里...还有范恩。 亚修冲上前举剑挥砍范恩,但被范恩击回。 堤雅:『哥哥,住手!』 娜塔莉亚:『亚修!?』 范恩:『...似乎是来迎接你的呢,去吧,亚修你也走。』 堤雅:『哥哥!再这样下去哥哥你的身体会被障气破坏的!』 范恩:『这不过是件小事。 只要我能够把人类从优里亚的预言中解放,就算无法存活也无妨。』 路克:『老师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亚修:『这家伙放弃了贝尔肯德,而打算移动到新的仿形研究所。』 路克:『老师!为什么拘泥于复制世界呢!』 杰德:『仿形会消费大量的第七音素,要把世界全体都复制化的话,就算聚 集了全世界所有的第七音素也不够。』 亚修:『这家伙要在地核里莫大的第七音素,而打算利用罗雷莱。』 范恩:『地核的振动越是激烈,行星风暴就越强,当然连第七音素的供给量 也会增加,你们是无法阻止的。』 凯伊:『所以才不想要地核停止...』 杰德:『仿形是不完全的,失败的话只会诞生马上就会消灭的复制品。』 范恩:『这是第七音素为了从复制品背离而发生的现象,只要阻止背离,复 制品就不会消失。』 杰德:『不可能的,一开始音素就是同样的属性会互相吸引,第七音素也是 样的,一定会离开物质而回到行星风暴中。』 堤雅:『那么就消灭第七音素的集合体罗雷莱,这样剩下的第七音素就会消 灭。』 路克:『只要没有吸引的第七音素,就不会背离...这样吧。』 范恩:『预言也是没有第七音素就无法咏唱,把预言从世界上消灭,复制品 也不会消失,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堤雅:『哥哥为了这点而打算利用路克。』 范恩:『这种缺陷品是不行的,我要的是亚修。』 亚修:『...』 士兵:『总长阁下,资料的移放完成了。』 范恩:『我需要你,我会在收束门等你。』 堤雅:『哥哥,等等!』 范恩:『...我不想跟你战,但很遗憾啊,梅修堤雅里加。』 亚修:『可恶!别想逃!』 亚修站起来打算追上去。 娜塔莉亚:『不要勉强了!』 此时亚修看看之前曾关着奇格儿族的牢笼,他看的是被验者那里。 亚修:(...果然不见了。) 娜塔莉亚:『你要去那里!』 亚修:『我...没有时间了。』 亚修执意离去。 伊昂:『我们再回去城镇一趟吧。』 杰德:『嗯,这里离雪里丹很近。』 小妙:『希望能一起把那孩子带走。』 亚妮丝:『对哦,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了...』 路克:『知道了,一起带走吧。』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阿斯顿:『喔喔,是你们啊。』 杰德:『希望能稍微借一下集会所可以吗,之后会跟你解释的。』 阿斯顿:『随便你们用啊,我想耶蒙也会很高兴你们来使用的。』 一行人进入了集会所。 路克:『堤雅,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堤雅:『...对不起,因为使用了音节环而让我的身体蓄积了障气,我想 哥哥也是一样的。』 路克:『你担心这个吗?』 堤雅:『担心...是啊,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看到了从莉格蕾特教官身上掉下来的怀永镜窟的矿石,我想是在呼 唤我过去吧。所以希望能再一次,一个人试着说服哥哥。』 凯伊:『果然是兄妹啊。』 堤雅:『...但是,就到到此为止了。 我总是想着希望哥哥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但是...我和哥哥所 前进的道路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路克:『可以吗?这样就要和范恩老师战斗了。』 堤雅:『...忘记了吗?我就是为了这个来到地壳的,已经不再迷惑了。』 杰德:『话就到此为止,可以吧?那么往下一个音节环出发吧。』 亚妮丝:『下一个是洛尼尔雪山对吧,有很多可怕的怪物呢。』 娜塔莉亚:『...莉格蕾特她们也会在那边埋伏我们。』 堤雅:『...教官...』 伊昂:『是危险的地方,不过那里的确有着音节环。』 路克:『堤雅你可以吗?』 堤雅:『...嗯,当然。』 路克:『好,那么就去洛尼尔雪山吧。』 杰德:『要去之前到凯迪尔布鲁克休息吧?去问问妮芙莉最近洛尼尔雪山的 状况。』 路克:『知道了。』 ◆银世界凯迪尔布鲁克(银世界ケテルブルク) 知事邸。 妮芙莉:『哥哥!正好呢!』 杰德:『怎么了?』 妮芙莉:『沙菲尔(サフィール)倒在镇上的广场,至今都还没醒呢。』 路克:『沙菲尔?』 杰德:『是迪斯托的本名。』 亚妮丝:『咦!?为什么迪斯托会倒在这里啊?』 妮芙莉:『哥哥你和沙菲尔约好了对吧?他一直念着“杰德还没来“呢。』 凯伊:『...的确在找飞行谱石时,有收到那家伙的信。』 娜塔莉亚:『哎呀,很有礼貌的在等着杰德呢。』 杰德:『唉,那也真够蠢了。 不过正好,我去把他打起来,问问洛尼尔雪山的事吧。 那小子在那里?』 妮芙莉:『他在我准备的旅馆房间睡觉。』 杰德:『那么请叫宪兵往旅馆那去吧。』 妮芙莉:『...要抓吗,我知道了。不过请不要对他乱来。』 杰德:『是是,那么路克我们去旅馆吧。』 路克:『...嗯、嗯。』 旅馆里...果真迪斯托就在里面。 迪斯托:『杰德...给我等等...喃喃...』 亚妮丝:『...好象在梦中和大佐追逐呢。』 杰德:『那么...就稍微从他这里问问洛尼尔雪山的事吧。 大家请出去一下。』 每个人都走到房间外了,剩下杰德在里面。 杰德:『...』 迪斯托:『......呀------!! 住、住手!不要、会死---!!』 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只有迪斯托在惨叫。 迪斯托:『杰德,对不起-----!!』 没多久杰德走出来了。 杰德:『因为地震的影响似乎造成雪崩频繁发生,然后山里好象也住着强力 的魔物呢。魔物们的凶暴化是被那个所影响,不会错的。』 路克:『嗯、嗯。这个我们知道了,不过刚才的惨叫...』 杰德:『啊,那个什么都没有啊,我们该走了。』 路克:『嗯、嗯...』 离开旅馆时遇见了士兵。 杰德:『啊、辛苦了,六神将的迪斯托在里面,直接把他带走。』 士兵:『是!』 杰德:『可以给他吃一点苦头,不过别粗心大意了。』 士兵:『了解!』 路克:『...』 杰德:『那我们往洛尼尔雪山去吧。』 路克:『...说不管什么都很恐怖这点,我有点了解了。』 伊昂:『以前六神将来这里的时候,不只是因为魔物的关系,也有因为雪崩 而牺牲了许多神托之盾的士兵。』 凯伊:『那么就要避免雪崩了。』 杰德:『不要发出非必要性的大声响,可以吧?』 走到中途时,听见了一些呼啸声... 路克:『是风的声音吗...?』 堤雅:『听起来好象是女人哭泣的声音呢...』 亚妮丝:『好可怕呀...』 杰德:『...』 凯伊:『怎么啦,杰德?难道你会害怕吗?』 杰德:『不是的,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娜塔莉亚:『以前的事?』 杰德:『哼哼,是关于在这座山里死亡的女性的事,要听吗?』 娜塔莉亚:『哎呀,我最喜欢这种(鬼)故事了。』 堤雅:『真、真是愚蠢!快走啦!』 堤雅又独自前进了。 路克:『咦?妳...』 堤雅:『这一点都不可怕!所以快走!』 再走一小段路时,仍旧是可怕的风声。 路克:『...又来了,怎么连我都觉得提心吊胆的。』 堤雅:『...好奇怪,刚才的确是...』 杰德:『嗯,是人的声音。小心一点,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的人。』 伊昂:『是六神将吗?』 堤雅:『...大概,我想没有错。』 路克:『嗯,别松懈了。』 走到山顶时,出现了莉格蕾特。 路克:『来了!』 娜塔莉亚:『呀!』 拉路寇和亚丽艾塔则出现在众人的背后。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不要干扰我们。』 伊昂:『亚丽艾塔...我...』 亚妮丝:『伊昂大人,不要跟亚丽艾塔说!』 伊昂:『亚妮丝...』 亚妮丝:『有些事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莉格蕾特:『堤雅,不要牺牲自己了,这样有什么价值吗?』 堤雅:『教官,我不会跟进哥哥那极端的想法的。 我对于无法阻止你们的自己很生气...也对不去阻止的你... 相当轻蔑。』 莉格蕾特:『...那么我不会再放过你了,阁下的敌人都要去除!』 拉路寇:『公主就该老实的待在城里啊。』 娜塔莉亚:『不要侮辱我,我有着代替父亲看完全部的义务。』 拉路寇:『...父亲啊。既然不管如何都无法兼容的话,就用力量来阻止吧!』 击倒三人后,没想到因为这场战斗而发生了地震。 杰德:『糟了!现在的战斗而开始雪崩...!』 堤雅:『我来唱谱歌...!』 路克:『不行!来不及了!』 雪崩把大家都埋了,没多久... 杰德:『路克!醒醒!』 路克:『得救了...?』 凯伊:『我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是刚才正下方的地点,然后...』 路克:『那六神将的那三人...』 亚妮丝:『亚丽艾塔她们似乎是掉下去谷底了...』 堤雅:『...没关系的,不管如何,教官都是非得打倒的敌人。 而且你看,这里有音节环的入口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1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二 深渊传说15 呢。』 路克:『真的呢!竟然在这种地方...』 杰德:『就某种意义来说,被卷入雪崩也是幸运的事呢。』 伊昂:『那么我来解放这里。』 亚妮丝:『伊昂大人,刚才的雪崩让你的身体...』 伊昂:『不要紧,交给我吧,这里是最后了。』 路克:『...拜托了。』 伊昂解除了封咒门。 亚妮丝:『伊昂大人!』 伊昂:『...没关系的,我可以再撑一下子。』 路克:『...知道了,走吧。』 进入遗迹后,没多久就走到了音节环的地方了。 路克:『堤雅你没关系吧?』 堤雅:『...是指教官的事吗,没关系的。』 路克:『才不是这个,是障气...』 堤雅:『...忘记了吗?这是非做不可的事呀。』 堤雅上前激活了音节环。 杰德:『换你了,路克。 再来把全部的生命之树和放射、收束门连结起来。』 路克:『知道了。』 没多久路克就完成了。 路克:『好,完成了。』 亚妮丝:『这样再把两个门的生命之树起动就能连系住所有的生命之树了。』 此时开始发生地震。 娜塔莉亚:『怎么了!?』 路克:『...难道我失败了吗!?』 杰德:『糟了...』 堤雅:『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杰德:『从收束门的生命之树那里,逆流出记忆粒子。 他利用了连结后的生命之树的力量,来让地核活性化!』 凯伊:『能够办到操纵音节环的人只有一个...』 堤雅:『是哥哥!但是为什么...!记忆粒子会逆流的话...那哥哥所 在的收束门的生命树之枝也会逆转,而有收束门的兹夫特(ツフト) 诸岛会崩落!』 杰德:『不,至今我们做完的各地生命之树的力量都流入了收束门里,而使 用剩余的会逆流回生命之树,所以会掉下去的是收束门以外的大陆!』 路克:『别开玩笑了!』 亚妮丝:『在地核的地狱能够中和振动对吧,那一旦活性化...』 娜塔莉亚:『地狱会坏掉的!』 路克:『可恶!要去阻止老师!』 亚妮丝:『去阻止老师之前,别忘记让伊昂大人到城镇去休息。』 伊昂:『...真对不起...』 凯伊:『别道歉,毕竟伊昂勉强自己的身体是来帮助我们啊,需要休息这件 事,路克是能了解的对吧?』 路克:『嗯,对不起,伊昂,再辛苦一下子。』 伊昂:『好的...麻烦你了。』 离开雪山时,堤雅回头看了看山顶。 堤雅:『...我真不懂,为什么教官和大家都这么相信哥哥那愚蠢的理想呢?』 凯伊:『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呀,我其实也有一点了解。』 娜塔莉亚:『凯伊...为什么呢...』 凯伊:『我一直都为了要报复公爵他们,而帮助范恩并有着约定,要是在那 里选错了路时,也许我也会和六神将他们一样也说不定。』 路克:『凯伊...你知道范恩老师所目标的世界。』 凯伊:『那个可以复活赫德...就算是复制品...但只要同伴和家族能 复活的话,那也可以。』 路克:『凯伊!』 凯伊:『...也许我有这么想吧,老实说现在我并不知道到底那个是正确 的。』 路克:『...说的也对,凯伊你...失去了故乡。』 杰德:『六神将各自也有自己想实现的想法,而要灭亡这个世界。 而这个和范恩的理想是一致的。』 路克:『我们和老师...目的都是为了要让人类存活下去,为什么感觉两 方会这么遥远呢...』 堤雅:『被验者生存和被杀的世界,似近又远...』 ◆银世界凯迪尔布鲁克(银世界ケテルブルク) 诺艾尔:『各位,正在等你们呢。』 路克:『诺艾尔!怎么了呢?』 诺艾尔:『...其实是这里很冷,所以阿尔维奥尔的浮力机关结冻了。』 亚妮丝:『咦~!?』 诺艾尔:『现在妮芙莉小姐正在帮忙协助修理,大概要一个晚上...』 路克:『是吗...本来想让伊昂休息后马上就出发的...』 凯伊:『但这也不能勉强的来。』 堤雅:『是呀,利用这段时间来做明天的准备吧。』 杰德:『敌人是范恩谣将呢,在贝尔肯德察觉到的杀气老实说蛮有威胁的, 尽可能的准备万全再去面对。』 亚妮丝:『那我带伊昂大人去妮芙莉小姐那里,大家就各自准备吧。』 娜塔莉亚:『...那么今天就在这里解散,各自准备啰。』 诺艾尔:『我去整备机体,大家请好好休息。』 杰德:『累了的话就各自去旅馆吧,那解散。』 杰德- 杰德:『老实说呢,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时候,我想我绝对不会对你存有好 感的。』 路克:『我也是这么想啊,你讨厌的令人生气。』 杰德:『在经过这样的旅行后,对于你的事情呢,我想其实也不坏嘛。』 路克:『...真的吗。』 杰德:『嗯...我知道唷,你一直到现在,在晚上都会被恶梦惊醒。』 路克:『...』 杰德:『...亚克杰琉斯的崩落对你来说还不能算是一个过去啊。』 路克:『...废话。』 杰德:『而在杀了盗贼和神托之盾的士兵的那个夜晚,睡觉时在发抖。』 路克:『...我是个胆小鬼吧。』 杰德:『不,像你这样的部分是我没有的资质呢,我...对于人的死亡都 没有所谓的实感。』 路克:『杰德...』 杰德:『看着你我也有学到东西哦,很多呢。』 路克:『我觉得和杰德一起旅行真是太好了,因为杰德的帮忙,我知道了自 己非做不可的事。虽然和范恩老师不同,但杰德也是我的老师。』 杰德:『我可不想收徒弟,因为我讨厌教别人。』 路克:『无妨,因为我可以用偷学的。』 杰德:『是吗?嘻嘻...随便你啊。』 凯伊- 凯伊:『怎么啦?一脸紧张。』 路克:『是吗?...也许吧,因为要和老师战斗啊。』 凯伊:『是呀,和那个范恩...战斗。 嗯...不好意思,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了。』 路克:『...对喔,凯伊是老师的青梅竹马。』 凯伊:『哈哈,算吧。 我在小时候呢,是个胆小鬼,常常被姊姊说不像个男人呢。 在那时候总是保护我的人是范恩。』 路克:『老师也有小时候啊,像我就都不知道了...』 凯伊:『说什么蠢话!谁都会有小时候吧...』 路克:『...』 凯伊:『...你也有哦,因为你才七岁,只是个小孩。』 路克:『说什么啊,我才没那时候的记忆呢。』 凯伊:『笨蛋~路克,我说你现在才七岁。』 路克:『...呃、是这样啊。』 凯伊:『距离成年还有13年,小鬼时代正开始呢。』 路克:『凯伊...谢谢你,有凯伊这个青梅竹马真的很好。』 凯伊:『哈哈哈,说什么啊,真不像你。应该要说“吵死人了“、“真是“这样 才对嘛,这样才像你啊。』 路克:『...那全部结束时是不是就该说“啊~累死人了“。』 凯伊:『可别在陛下面前说啊,他会皱眉的唷。』 小妙- 小妙:『主人,我明天该做什么呢?』 路克:『你?...嗯~』 小妙:『对着范恩的脸吐火?或者是...』 路克:『像平时一样躲在道具袋里就好了。』 小妙:『...是吗?那么我无法帮上忙吗...』 路克:『你很有用呢,在吵架时是和事佬。』 小妙:『被主人夸奖了!』 路克:『...我订正,果然还是吵的令人生气。』 小妙:『myu~~』 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发生了各种事情呢。』 路克:『...是啊。』 娜塔莉亚:『我和你在这个旅行的前后,有所不同吧。』 路克:『对不起,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哎呀,怎么了呢?你会道歉真的很稀奇呢。』 路克:『不能实现约定... 是求婚的话,因为我不知道,不能说我想起来了。』 娜塔莉亚:『...那个时候你听见了吧。』 路克:『?』 娜塔莉亚:『雪里丹时。』 路克:『没...破功啦。』 娜塔莉亚:『可以说看看吗?』 路克:『为...为什么...』 娜塔莉亚:『...那个...我觉得该从很多事情中诀别...』 路克:『...何时我们才能成为大人并且改变国家。 让贵族以外的人也能够不贫困,也没有战争。 到死之前我们都要一起改变这个国家。』 娜塔莉亚:『...谢谢,我不再迷惑你到底是谁了。 就像我没有王家的血脉而被接受一样,我也接受原本的你。』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你也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马,我希望你能一起活下去,让基姆拉斯卡 变成一个好国家。』 路克:『嗯,谢谢。』 亚妮丝- 路克:『亚妮丝...你在哭吗?』 亚妮丝:『才、才没在哭!只是在想很多事情而已。』 路克:『骗人,有泪痕呢。』 亚妮丝:『...真讨厌,就像凯伊。』 路克:『装什么装啊,会让人担心的。』 亚妮丝:『嘿~果然路克喜欢我吗?』 路克:『才、才不是这样。』 亚妮丝:『是吗?要和现在的路克结婚也不是不可以啦。』 路克:『啊,是...』 亚妮丝:『亚丽艾塔不能结婚了,因为她死掉了... 因为她在那冷冷的雪里...』 路克:『所以妳在哭。』 亚妮丝:『不、不是!才不是呢! ...亚丽艾塔不知道她最喜欢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主席总长知道这点还利用她,然后死掉...什么嘛。』 路克:『老师他...我想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亚妮丝:『...路克把总长的事太过美化了。 就因为那家伙的关系而让堤雅痛苦,伊昂大人也被利用... 我超讨厌那个老头的!』 路克:『...老、老头...』 亚妮丝:『路克,打起精神,一鼓作气!明天绝对要赢!』 路克:『...知道啦,不能输,大家也是一样的。』 伊昂- 路克:『伊昂也是复制品呢。』 伊昂:『嗯,是范恩他们创造了我,而我们依序被检查谁能适合导师...』 路克:『然后就选上了你。』 伊昂:『嗯,不过我总是这么想的,还有人可以替代我,所以死了也没关系。』 路克:『才没这回事!你和我们经历这么多事...我...』 伊昂:『嗯...是呀,我看着辛克死亡后,充分的了解到了。 ...虽然我是伊昂的替代品,但没有人能够替代我。』 路克:『...』 伊昂:『我或是辛克都讨厌替代,所以我把感情抹杀,而辛克诅咒活着。』 路克:『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伊昂:『...我大概知道你该怎么办了呢。』 路克:『咦?』 伊昂:『答案在范恩,我觉得你想从范恩那边自立。』 堤雅- 堤雅:『跟随哥哥的六神将,除了迪斯托以外的都死亡了...还有哥哥。』 路克:『堤雅,真的和老师战斗好吗?』 堤雅:『...真的吗...』 路克:『嗯?』 堤雅:『真的...不想战斗,哥哥一直都代替着我的双亲。 就算去了外壳大地,也都会到我住的地方看我。』 路克:『...嗯。』 堤雅:『我很喜欢哥哥,所以我绝对不让他做这种傻事...』 路克:『再一次的说服他吧,堤雅。』 堤雅:『没用的!哥哥不会听我说的。』 路克:『就算这样,最后时再做一次吧,这是能做的事...对吧?』 堤雅:『你...变了。』 路克:『...怎、怎么突然...』 堤雅:『人会变的,但是...哥哥却不这么想... 哥哥才是被优里亚的预言所翻弄的大笨蛋。』 路克:『堤雅...很痛苦的话,不要去战斗也没关系。』 堤雅:『傻瓜,我不是跟你约定好要看着你吗。』 路克:『堤雅...』 堤雅:『而且...讨伐哥哥...是身为妹妹的我的义务。』 路克:『...别太勉强了。』 堤雅:『...谢谢你,路克。』 回去旅馆时,遇见了堤雅。 堤雅:『路克,可以打扰一下吗?』 路克:『嗯?』 堤雅:『是大佐的传言,请送传信鸽给印格贝尔特和毕欧尼陛下。』 路克:『发生什么了吗?』 堤雅:『不知道外壳什么时候会开始降下,请他们先准备好。』 路克:『为什么?还有收束门及放射门二个地方呢。』 堤雅:『这个我和你想的一样...大佐是这么认为... 因为哥哥的关系,而让外壳处于就算马上崩落也不是怪事的情况。 所以说可能连起动放射门的时间都没有也说不定。』 路克:『但是已经下了放射门起动时,外壳也同时降下的命令对吧。』 堤雅:『大佐似乎也有想到这点,关于尽可能避免的方法至少对他们说...』 路克:『知道了,我们就让他们两人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吧。』 堤雅:『没有错,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你,好好休息吧。』 夜晚,路克从床上爬起。 路克:『...这是...!』 路克看看窗外,原来亚修在外面,他正和诺艾尔在讲话。 亚修:『...马上去收束门那里,知道吗。』 诺艾尔:『那么我现在就...』 亚修:『做什么,复制品。』 路克:『虽然你没有叫我,不过总是有会让人头痛的声音啊。』 亚修:『...期限更近了。』 路克:『对了,你被老师砍到的伤...』 亚修:『...我才不想被你关心!做什么啊!有话就快说!』 路克:『...谢谢。你虽然恨我,但也帮忙很多很多的事...』 亚修:『别会错意了!我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你!不是为了你! 再说第二次,我就杀了你!』 路克:『...喂,亚修!不一起阻止老师吗?你和我把老师...』 亚修:『...我拒绝!』 路克:『为什么!』 路克上前拍了一下亚修,没想到亚修就跌坐在地了。 路克:『亚修!...喂,肚子流血了...!?』 亚修:『...可恶!要不是因为身体这样,我老早就去收束门了! ...当你讨论打倒范恩时,我这边可是已经杀了他!』 路克:『...了解,我一定会阻止老师。』 亚修:『不是阻止!是打倒!』 路克:『知道了...』 隔日一早。 伊昂:『阿尔维奥尔修理完毕了,诺艾尔先在港口等我们。』 亚妮丝:『伊昂大人,身体的状况如何呢?』 伊昂:『嗯,已经不要紧了...就算我这么说,大概跟你们一起去也会困 扰你们吧。』 路克:『是吗...』 伊昂:『我在这里等着大家回来,所以全部的事情...亚妮丝由你来帮我 看到最后。』 亚妮丝:『...我知道了!』 杰德:『那么,时候到了,路克准备好了吗?』 路克:『嗯,大家都好了吗?』 亚妮丝:『很完美?,我可是代替伊昂大人要阻止总长的计画的人呢。』 堤雅:『...是啊,即使会夺去性命也要做。』 娜塔莉亚:『堤雅,这样真的好吗?』 堤雅:『...嗯。』 凯伊:『堤雅至今已经做好决心了,我们也必须要有所觉悟。』 路克:『阻止来自收束门的逆流,让外壳大地降下...和老师战斗!』 小妙:『小妙也会努力!』 路克:『哈哈,拜托啦,小妙!...大家也拜托了。 走吧!去收束门!』 ◆收束门(アブソーブゲード) 和凯迪尔布鲁克一样,是个下着雪的地方。 小妙:『感觉到很多的音素。』 杰德:『这里是最大的生命之树的一个,是产生出行星风暴的收束门呢。』 凯伊:『诺艾尔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每次都这样的丢下你。』 诺艾尔:『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没关系的。 我会在这里祈祷各位平安无事,请务必小心。』 路克:『谢谢...我们走吧!』 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碑。 娜塔莉亚:『这里就是收束门吗?』 亚妮丝:『把行星风暴吸取进来...有着一闪一闪的光芒呢。』 凯伊:『那是记忆粒子,就像下雪一样漂亮...』 激活了升降盘后,会到达下方,没想到下面的落点竟会崩落。 亚妮丝:『呀!?』 路克:『喔...真危险...』 堤雅:『外壳大地可能已经接近极限了。』 娜塔莉亚:『...要快,不能让世界就这样被灭亡了。』 下了第二个升降盘后,会变成全体分开,每二人一组。 这个部分在下就不写出来了~ 最后三个队伍会合。 路克:『大家!没事吧!』 娜塔莉亚:『那是这边的台词,这么慢真令人担心。』 堤雅:『对不起。』 杰德:『我在等你们两个,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路克:『怎么突然...』 凯伊:『再走下去就是音节环了。』 路克:『那么那里有着范恩老师...』 亚妮丝:『是呀,打倒了范恩总长后,马上就要降落外壳了。』 路克:『果然时间不够吗?』 杰德:『嗯,从这里要去放射门,就算有阿尔维奥尔也要有相当的时间。 在那段时间中,外壳大地大概就崩落了。』 堤雅:『但是不起动放射门能够降落外壳大地吗?』 杰德:『在制御装置上写着“由收束门来变动放射门的命令“,因为音节环是 相互连系的,理论上是可能办到,不过就是相当强制的方法。』 堤雅:『是呀,而且又不能不起动门。』 路克:『在那之后呢,就结束了吗?』 杰德:『往收束门的生命之树去的第七音素会放射出来,这就是降下开始的 信号。只是下这个命令的人...也就是路克你的第七音素也有放 出的可能。』 路克:『...知道了,我试试看,都到这里来了,可不能说办不到。』 杰德:『那么该走了,心理准备好了吗?』 路克:『我好了,大家呢?』 堤雅:『当然,哥哥他...范恩由我来阻止。』 凯伊:『而我这边呢,算是范恩原本的主人吧,部下做的好事也该由主人来 收拾了。』 娜塔莉亚:『不管如何都要阻挡范恩的企图,来拯救世界。』 亚妮丝:『我为了要和有钱人结婚,就得让范恩总长老实一点。』 杰德:『呀,大家真是热血沸腾啊。』 凯伊:『而你却老是一样...』 杰德:『嗯,因为我不适合热血啊。』 路克:『说的也是。...好,走吧!』 到达了音节环,范恩就在那里。 范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要来这里的人是,能和我一起产生新秩序的亚修... 是那位路克原形!复制品就不要阻扰我!』 路克:『...!但是...这样为什么要创造我! 我是谁,是为了什么而被生下来的!』 范恩:『不为了什么而生就无法活下去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复制品呀。 我就告诉你这个可怜的复制品吧,你是一个要覆盖优里亚预言的弃 子而产生的替代品。就只是这样而已。』 路克:『...老师,我真的只为了这样而存在吗? 因为我的存在而让预言开始乱了对吧?』 范恩:『你这种歪曲的存在才不会让优里亚的预言打乱。 虽说枝叶变了,但树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预言是一种麻药,要是往东方走会捡到许多的金钱...当这个预 言如同所说的实现时,就会相信下一个预言。 在这两千年间,优里亚已经让人类中了预言的毒了。 为了要矫正这两千年来的偏差,必须要使用剧毒。』 杰德:『复制品就是世界的剧毒啊...真是好大的妄想力。』 范恩:『哼...妄想吗...也许吧。』 凯伊:『的确跟着预言而生存下去的世界是偏差了没错,但是复制品的世界 更为偏差吧?』 娜塔莉亚:『没有错,因为你轻举妄动不够谨慎而让堤雅痛苦。』 亚妮丝:『她是总长的妹妹对吧!总长是认真的要和妹妹战斗吗!?』 范恩:『梅修堤雅里加,这点我也很遗憾,你要是乖乖的待在优里亚城市就 好了...这样你就能得救。』 堤雅:『哥哥你要做出复制品的世界对吧? 那么就杀了我,做出我的复制品就好了。』 范恩:『...那么不管如何你都要和我战斗吧。』 堤雅:『...是的,我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到外壳的。』 路克:『老师...不...范恩! 就算你不承认我,我...还是我!』 范恩:『别说笑了!消失吧!』 击倒范恩后,范恩跳入了地核中自杀了。 堤雅眼见着自己哥哥的死亡...此时路克拍了她一下肩... 是的,还有工作要做。 路克站到了音节环前,连结了所有的生命之树,准备要让外壳降下。 路克:『可恶...力量不够...』 路克的力量只能够覆盖至半个大陆而已。 路克:『嗯!?这个超振动是...』 没想到亚修在另一边的放射门也操作着生命之树,两人合力的完成了这个工作。 事情做完后,路克仿佛听到了罗雷莱对他讲话... 杰德:『路克?怎么了?』 路克:『罗雷莱他...不,这样就好了,那么要让大家知道事情成功了。』 娜塔莉亚:『嗯,伊昂和诺艾尔,还有父亲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们。』 堤雅:『...哥哥。』 路克:『堤雅...』 堤雅:『...对不起,路克。这样...就好了。』 路克:『知道了...大家回去吧!回去我们的大地!』 (亚修...谢谢...)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克无聊的躺在床上。 小妙:『主人,起床了!』 路克:『不要...』 小妙:『myu...爸爸大人和妈妈大人在叫你。』 路克:(不能不去...) 到了应接室。 法布雷:『又在睡觉啊。』 路克:『...对不起。』 法布雷:『回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娜塔莉亚殿下为了公务而来回世界中,而 你在做什么啊。至少也要过个像公爵家的人的生活。』 路克:『...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法布雷:『不,是已经确认好收束门的情况了。 范恩在落入地核时,把剑插在地板上对吧?』 路克:『是的...』 瑟西儿:『元帅,那么果然是有什么人...』 法布雷:『嗯。』 路克:『发生什么了吗?』 瑟西儿:『从贝尔肯德那里传来行星风暴开始急性的活性化的报告。』 法布雷:『于是派遣调查队往收束门和放射门那里去。 结果发现有什么人侵入那里的迹象,且范恩的剑不见了。』 路克:『是被谁回收了吗?』 瑟西儿:『我想是。』 法布雷:『瑟西儿少将,去向陛下报告吧。』 瑟西儿:『好的。』 法布雷和瑟西儿离开了应接室。 修札奴:『...去看看朋友如何呢?』 路克:『母亲...?』 修札奴:『回到家里来后,你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有着一副说着这里不是 属于你的地方的表情...』 路克:『有这种事啊...』 修札奴:『爸爸他给了凯伊休假后,只有你待在这间屋子里很难过对吧? 只要你跟我约好一定会回来的话,就开心的去找朋友没关系。』 路克:『...我可以回来吗?』 修札奴:『当然呀,对了...拉姆达斯知道你的朋友们在那里,出门要小心。』 找到拉姆达斯。 拉姆达斯:『公爵大人把要给路克大人的信都挡下并交由我保管。』 路克:『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 拉姆达斯:『身为公爵家的继承人,必须要有能相应这个身分的朋友。』 路克:『真正要继承这里的人并不是我!是亚修!你也知道不是吗!把信给 我!』 路克二话不说就把信给抢来了,然后离开屋子到达屋外。 路克:『...有凯伊、亚妮丝和堤雅的信。而亚修为什么都不来呢...』 小妙:『主人...要去见亚修先生吗?』 路克:『外壳大地降落的时候,帮忙我的人就是他,但现在他究竟在那里我 并不知道...要是我能够传送声音给他就好了,之前都没有做过 呢...』 小妙:『对了,主人,自从打倒范恩先生后,就没有再说过头痛了呢。』 路克:『是啊,不止是亚修的声音,连罗雷莱的声音也没有...』 路克想起来解放收束门时所声到的声音。???:(...修、路克!把钥匙送来!希望你能用那把钥匙将我解放! ...掌握光荣的人...把我抓住了...把我...) 路克:(这么一提,就那一次...) 『算了,我们走吧。』 小妙:『要去找大家吗?』 路克:『嗯,我蛮在意刚才父亲说的事情,去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小妙:『又要旅行了呢,要去那里呢?』 路克:『港口。』 小妙:『myu?』 路克:『去雪里丹呀,要借阿尔维奥尔。』 到达港口后,坐上了船。 小妙:『主人,还没有读大家写来的信吗?』 路克:『嗯?那我就来看吧。』 堤雅的信: 堤雅:『给路克。 外壳大地降下的事情,让优里亚城市一时间忙乱起来。 因为这个优里亚城市和罗雷莱教团部的上层有所关连的教团员都才 刚知道这件事,而祖父的迪奥德罗则为新的体制奔走中。 哥哥范恩的罪,在他死后也仍留着,所以就偷偷的办了葬礼。 而一部分的神托之盾骑士团员似乎是离开了教团的样子。 我想要全部都平静下来,还要一段时间呢。 ...呃,我从来没有写过什么信呢,很奇怪的话真是不好意思。』 路克:『...这是报告书吧。』 凯伊的信: 凯伊:『路克,你好吗? 因为毕欧尼陛下的厚意,我在库兰可格玛准备的房子里生活着。 我到底也是个贵族,也要出入贵族院让大家认识我。 不过现在的工作呢,是带着陛下养的ぶうさぎ散步。 跟在你那里当仆人没什么两样,跟着那个陛下就怀念起以前跟你的 时候,总之要来这里玩喔。』 路克:『ぶうさぎ...还有散步...』 亚妮丝的信: 亚妮丝:『呀呵-路克!我是小亚妮丝~! 超无聊的啦!没变的就是伊昂大人一脸发呆,为了不让他像周围的 老头子们一样,亚妮丝很努力呢! 不过不管路克怎么说,都要让我当公爵夫人哦! 要是你给我旅费的话,我就会去玩? 船的话就麻烦给我豪华客船.公主娜塔莉亚号的特别室?』 路克:『还是一样八面玲珑呀...』 ◆职人之街雪里丹(职人の街シェリダン) 进入集会所。 阿斯顿:『怎么连你也来借阿尔维奥尔啊?』 路克:『...这么说有另外的人来借啰?』 阿斯顿:『是跟你很像的...说是叫亚修吧。 不管如何都要借,我就借三号机给他了。』 路克:『什么时候的事!?』 阿斯顿:『一个月前时...对了,是外壳大地降下作战那时。 说要去放射门。』 路克:(原来是...帮助我的那个时候...) 『在那之后呢,有没有说些什么?像是要去那里...』 阿斯顿:『没有呢...』 诺艾尔:『亚修先生的话,有说要去优里亚城市。』 路克:『咦?』 诺艾尔:『三号机是哥哥金吉操纵的,回来的时候说下一个地方要去优里亚城 市...』 阿斯顿:『啊,似乎有这样的事没错。那你是借阿尔维奥尔对吧,诺艾尔能飞 吗?』 诺艾尔:『当然。』 路克:『谢谢,我总是在麻烦诺艾尔呢。』 诺艾尔:『没这回事,我喜欢在空中飞翔,能在跟你们一起是我的光荣。 ...我把阿尔维奥尔开到外面去。』 阿斯顿:『你打算去那里呢?』 路克:『要去找大家。』 小妙:『要追亚修先生的话就去优里亚城市,堤雅小姐也在那里!』 路克:『不要随便决定...』 阿斯顿:『想必是因为行星风暴活性化一事吧。』 路克:『这里也知道了吗?』 阿斯顿:『嗯,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但不能再让行星风暴的威力更强了。 这样地狱也许就无法再抑止地核的振动了。』 路克:『是吗...我去优里亚那里再问看看吧。』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迪奥德罗在入口。 迪奥德罗:『好久不见了,路克大人。』 路克:『久未问候了。优里亚城市怎么样呢,听说有一点点的忙乱啊。』 迪奥德罗:『关于脱离优里亚预言的世界会怎么样这件事,这里的人们都能够顺 应了。有很多令人担心的事...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那今天来这里有事吗?』 路克:『嗯...最近亚修有没有来这里...』 迪奥德罗:『啊,他前一阵子有来,来问有没有进入地核的方法。』 路克:『地核...吗?为什么...』 迪奥德罗:『还有像关于罗雷莱这类...有没有更详细的事情。』 路克:『罗雷莱...』 路克又想起那些话了。 路克:(跟那时听到的声音有关系吗...?所以那家伙没有回去帕奇加尔?) 小妙:『主人?怎么了呢?』 路克:『不...没事。』 迪奥德罗:『也许亚修先生也察觉到行星风暴活性化也说不定。』 路克:『地核的振动已经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了吗?』 迪奥德罗:『不,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了,堤雅在准备要向伊昂大人报告的书信呢。 在意的话就去问问堤雅吧。』 进入花园里找到了堤雅,她在花园里帮范恩造了个墓。 堤雅:『谢谢...你来为哥哥祈求冥福。』 路克:『...好久不见了,谢谢你写信来。』 堤雅:『不、不会,我第一次信写呢。』 路克:『...算是蛮有个性的。』 堤雅:『我呢,现在在跟哥哥说关于你的事呢。』 路克:『堤雅...』 堤雅:『哥哥为了让预言消失,而舍弃了被验者的人类。 但是现在的世界应该也能办到让预言消失吧。 可是哥哥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法呢?路克的方法有什么不可 以的吗。我在这一个月里都这样呢...这样不行...』 路克:『...我也是一样啊。 一直想就越害怕,因为我没有住在那个房子里的资格,应该在那里 的人是亚修。但是被赶出那个家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才 好。』 堤雅:『不管如何都能生活下去呀,贫穷就去工作...』 路克:『这种事我知道啊! 对不起...因为我没有真正的名字,也没有家人,只是个一无所 有的人。但是在那个房子里我还能当路克,能够消除一点不安。』 堤雅:『...可是现在的你有着晦暗的表情,很不安似的。』 路克:『...跟母亲说的一样,我果然有着这样的表情啊。 老实说就算在家里,也没有我能待的地方,大家对我都是用着看复 制品的眼神看我。』 堤雅:『...是吗。但是至少你的母亲不会这样对吧?』 路克:『所以要是亚修回去了呢?不会说不需要我了吗?』 堤雅:『你忘记娜塔莉亚一事,那时你对印格贝尔特陛下说的话吗? 七年来一起生活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对吧?这是你和双亲的...』 路克:『这种道理我懂!但我不同!因为...我是什么呢? 老师有这么说吧:不为什么而生就不是活着? 我就是这样啊,我很不安,我是为了什么而被生下来的?』 堤雅:『...这个旅行中你在做什么?不是为了要改变的旅行吗?』 路克:『...我会变,但是要改变前,首先要有“我“。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我“。 所以我想我不得不去找到“真正的我“。』 堤雅:『...你真的不是你吗,那问问大家好了。』 路克:『大家?』 堤雅:『一起旅行的大家呀,我也会跟你去。』 路克:『但是你因为障气而让身体...』 堤雅:『有药能抑止痛处,而且障气已经消除了,不会再更严重了。 而且...』 路克:『而且?』 堤雅:『...没事,不过我还有要送报告书去达亚特的工作,亚妮丝在达 亚特对吧?』 路克:『知道了,一起去吧,不过不要太勉强了。』 堤雅:『嗯,谢谢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2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三 深渊传说16 。』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入口处就看到了亚妮丝,似乎在帮旅人介绍。 亚妮丝:『...所以呢,这个石碑是纪念牺牲的人。 好了,关于石碑的说明结~束了。』 旅人:『谢谢你,这是说明的钱。』 堤雅:『亚妮丝,在设施外收钱应该是禁止的呢。』 亚妮丝:『呜哇!!堤雅!还有路克!呜...放过我啦。』 堤雅:『不行。』 亚妮丝:『我不能不还爸妈被骗所出现的负债呀,好啦?好啦?』 路克:『这件事有点了不起呢...』 亚妮丝:『对吧,路克?我很可怜吧? 就因为这件事所以我的薪水和爸爸他们的薪水都拿不到!』 堤雅:『虽然我觉得你很可怜,但是你也在骗人不是吗?』 亚妮丝:『...噗,那我还她好了啦。』 路克:『啊,等等,我们要找伊昂,可以还了之后带我们去吗?』 亚妮丝:『好啦,那请到教会等一下。真爱使唤人。』 亚妮丝离开两人稍远后,一脸很生气的样子。 亚妮丝:『...什么都不了解嘛。』 进入教会。 路克:『那摩斯他怎么了呢?』 堤雅:『被卸除大咏师的职位了,现在为了查问而拘留中。』 路克:『是这样啊,那现在罗雷莱教团的最高权力者是谁?』 堤雅:『现在和以前都是导师伊昂啊。』 路克:『啊,对喔,因为摩斯那家伙一直都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害我忘记。』 亚妮丝:『久等了~然后好久不见了!特别是路克! 为什么没有给我回信呢?』 路克:『嗯、嗯,对不起...』 亚妮丝:『伊昂大人也好担心呢。 说着:打倒范恩后,路克能找到答案就好了。』 路克:『不...这个...』 亚妮丝:『真是,别扭扭捏捏的啊,我这里可没那个空闲。 没变的是大家还是来寻求预言,让我觉得要改革宗教真是无理。』 路克:『是吗...大家还不知道预言...』 堤雅:『落入魔界的事,我想教团以为是秘预言吧。』 亚妮丝:『所以还是脱离不了预言。』 小妙:『伊昂大人真辛苦。』 路克:『嗯,那家伙别又勉强自己而累倒了。』 亚妮丝:『然后,你们是...』 小妙:『小妙也在呢。』 亚妮丝:『好啦,那你们三人有事找伊昂大人呢,伊昂大人在他的房间。』 路克:『好,走吧。』 进入伊昂的房间。 伊昂:『路克!堤雅!好久不见了。』 路克:『太好了,你很有精神呢。』 伊昂:『嗯,从那个旅行后,就没有使用达亚特式谱术的机会了,所以身体 状况不错。你们怎么样呢?』 亚妮丝:『啊~看起来很不行呢?』 路克:『别说很不行啊!』 伊昂:『还在烦恼的样子。』 路克:『伊昂你如果是生为被验者,会怎么想呢?』 伊昂:『你在意亚修的事吗?』 路克:『...不能不去在意吧。』 伊昂:『是啊,我呢...不会说些假定的事呢。 不过我会为了让世界知道像复制品的存在而行动着。』 路克:『真像伊昂会说的...』 伊昂:『在那个旅行里,我觉得我...不是为了代替谁而存在的。 好不容易才这样呢。』 亚妮丝:『...』 堤雅:『导师伊昂,我送来关于行星风暴活性化的报告书了。』 伊昂:『第七音素大量的消费...这就是行星风暴活性化的原因...』 堤雅:『是的,关于为什么第七音素会大量消费的原因不明。 而且里面也有写着,行星风暴活性化是哥哥的计画之一。 最近也听说似乎有人侵入了收束门的迹象...』 伊昂:『你觉得范恩还活着吗?』 堤雅:『不,哥哥...我是想也许有人在完成哥哥留下来的计画... 感觉就像有复制大地计画的亡灵那样。』 路克:『老师的计画啊...老师为什么要彻底的消灭预言呢。』 四人:『...』 亚妮丝:『啊!伊昂大人,该开始咏师会的会合了!』 伊昂:『说的也是。不好意思,没什么时间呢,请让我送二位出去吧。』 堤雅:『不会的!不用这样!』 伊昂:『就让我送你们吧,走吧。』 离开教会时,凯伊来了。 路克:『凯伊!?』 凯伊:『路克!?为什么你会来这里啊!?』 路克:『那是我该讲的话,你来这做什么呢?』 凯伊:『这个嘛...刚好导师也在一起。』 伊昂:『找我有事?』 凯伊:『我代表马尔克特贵族院来的,本来应该是要按照正常的手续来的才 对啦。』 伊昂:『也没有时间了,在这里就好了。 首先也为了这点才派遣是我朋友的你对吧?』 凯伊:『漂亮,要报告的事情有二件。 首先一件事是,收容在库兰可格玛收容所的迪斯托响士逃狱了。 第二件事是摩斯的事情,迪斯托攻击了护送元大咏师摩斯到查问会 的船。船被巡逻的马尔克特海军发现时,船上的人员都死亡了,但 却没有发现到摩斯的遗体。』 堤雅:『那么是迪斯托救出了摩斯。』 凯伊:『应该是吧,总之发生了以上这些事,要小心一点。』 路克:『把收束门里老师的剑带走的是迪斯托吗...』 凯伊:『有这种事?』 路克:『感觉真不好,亚修他似乎在调查罗雷莱的事情。』 凯伊:『亚修吗...这么说他终究是没回去帕奇加尔了。』 路克:『为什么会知道?』 凯伊:『之前在库兰可格玛有遇到他。 那个时候就给我要盯着六神将的忠告了,看来是早就察觉到迪斯托 会逃狱吧。』 路克:『那家伙还有没有说什么?』 凯伊:『这个嘛,有说要去圣特彼拿,还有要解放罗雷莱这样...』 路克:『那家伙也听到了罗雷莱的声音了!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吗!?』 堤雅:『什么?怎么了,路克?』 路克:『我要去圣特彼拿!我要去追亚修!』 凯伊:『虽然不太懂,总之要去找亚修的话,我也一起去。 我也有对陛下说要找那家伙。』 路克:『凯伊...嗯,谢谢。』 亚妮丝:『...啊、这...伊昂大人。』 伊昂:『怎么了?』 亚妮丝:『我可以一起去吗?』 伊昂:『要一个人去吗?真是稀奇呢。 这当然可以啊,我也有点在意亚修说的话...』 堤雅:『是啊,不是说要盯着迪斯托...而是要盯着六神将。 他也许知道什么也说不一定。』 路克:『好,大家,去圣特彼拿吧。』 伊昂:『各位请小心。』 ◆崩坏圣特彼拿(崩坏セントビナー) 看到了马克加法老将军。 老将军:『路克!你又把头发剪了?』 路克:『哈?』 老将军:『对了,刚才的是假发吧?我就想头发怎么可能长那么快。 不过你的个性还真坏,真像是小时候的杰德。』 堤雅:『...一定是指亚修。』 凯伊:『但是竟然还认为头发怎么可能长那么快...』 亚妮丝:『这家伙相当的痴呆呢。』 路克:『呃,那个很像我的长发家伙叫做亚修,知道他去那里了吗?』 老将军:『怎么,原来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啊。』 亚妮丝:『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同卵双生...』 凯伊:『亚修听到的话会生气的。』 路克:『呃,就是这么回事,那么他...』 老将军:『可能在修雷丘陵吧,那里没有崩落,问了一些进去的事情。』 突然间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经过。 老将军:『...好象有什么事呢?已经好了吗?我去我儿子那里一下。』 堤雅:『嗯,谢谢您。』 凯伊:『修雷丘陵吗?去看一下吧。』 路克:『嗯...是呀...』 凯伊:『...』 ◆修雷丘陵(シュレーの丘) 凯伊:『喂,路克,难道说你会害怕遇见亚修吗?』 路克:『...就算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凯伊还是能马上就了解啊。』 凯伊:『我可是跟了你很久了呢。』 路克:『凯伊你...对于父亲和赫德的事已经没关系了吗?』 凯伊:『就算我说不好能改变些什么吗?』 路克:『这...』 凯伊:『那是因为战争,在我之外,有着这种想法的人是有的。 和这比起来,我反而比较想从知道赫德战争的来龙去脉的当事者那 里得知事情,然后努力的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才对吧?』 堤雅:『凯伊在之前的旅行和过去的自己诀别了呢。』 凯伊:『是啊,不过我也不会说不在意啦...只是那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 情罢了。』 亚妮丝:『真伟大,果然是凯伊拉尔帝亚伯爵大人!』 亚妮丝冲过去抱住了凯伊。 凯伊:『谢、谢谢...』(抖抖抖) 亚妮丝:『...还没习惯啊?』 凯伊:『对不起,突然间过来我没心理准备...』 堤雅:『...路克,我们去里面吧,可以吗?』 路克:『嗯,我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啊,因为凯伊都克服了。』 凯伊:『...这句话真讨厌。』 进入遗迹里,没想到里面竟然倒着士兵。 亚妮丝:『是我们的士兵!』 路克:『...死掉了。』 堤雅:『怎么回事?六神将死亡而神托之盾正在重新编成中吧,应该不管那 个部队都在待机才对...』 凯伊:『亚修有来这里,不会是亚修命令的吗?』 堤雅:『亚修他也因为违反军规而剔除于特务师团外了。』 路克:『有什么讨厌的感觉,到里面去!』 进入了音节环的区域后,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了。 是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把罗雷莱之键交出来。』 亚修:『...拒绝。』 堤雅:『教官!?』 莉格蕾特此时的注意力转到了堤雅身上,路克和亚修便趁机攻击了她。 她闪过了两人的攻击后,堤雅便补上一刀...不过都没击中。 莉格蕾特:『反应太慢了,堤雅。我应该有教你用身体去感觉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和对应方式。』 堤雅:『教官...你还活着...』 路克:『竟然从那个雪崩里生还...』 莉格蕾特:『是亚丽艾塔的魔物们救了我们,不过就因为那个雪崩而受了伤,而 不能守护着阁下...但是世界仍然是我们的同伴,这次阁下的愿 望一定会实现!』 亚修:『...试试看啊。』 莉格蕾特:『亚修,下次我一定会拿到罗雷莱之键!』 莉格蕾特离开了。 堤雅:『教官他们都活着...那么果然是他们继承了哥哥的复制大陆计画。』 路克:『亚修,你不要紧吧!』 路克伸手过去,不过亚修却毫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 亚妮丝:『...这家伙还是一样讨厌。』 凯伊:『你知道莉格蕾特他们活着的事吗?』 亚修:『...不只莉格蕾特,六神将全员都有活着的可能性。』 堤雅:『...这样很奇怪,辛克他落入地核里了,这样还能活着... 还有哥哥...』 路克:『难道你是因为老师有活着的可能性而去调查地核吗?』 亚修:『...真是悠闲的人啊。 你在那个时候和罗雷莱连系...不,只有我音素化了。』 路克:『等等,亚修!你在说些什么啊? 那个时候是,说要解放罗雷莱时的声音吗?那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亚修:『就像声音说的一样,罗雷莱被关闭起来了。』 堤雅:『被关起来了?在那里?』 亚修:『...』 亚妮丝:『被关起来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亚修:『世界中的第七音素总量减少了,而为了要补足失去的份,行星风暴 会活性化来产生大量的第七音素。』 凯伊:『等等,这样的话地核的摇晃会变激烈,光是地狱就不能抑止了不是 吗?』 亚妮丝:『这么说障气也会复活?这不就惨了!』 路克:『那亚修,罗雷莱被关在那里呢!』 亚修:『...罗雷莱有说对吧?仔细想想吧。 就算想不起来,我还是得帮你收拾善后!不要再给找添麻烦了,没 用的复制品!』 路克:『拜托你不要这样讲!』 亚修:『吵死人了!』 凯伊:『喂,等等!皇帝陛下有话要告诉你...』 亚修走了。 凯伊:『哎哎,一生气就不听别人讲话,跟谁真像啊。』 堤雅:『但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官他们继承了复制大陆的计画,那么消费大量第七音素就应该是 制造复制品的缘故。或者是说把罗雷莱关在某个地方也是计画的一 部份吗?而且我也在意教官说的罗雷莱之键...难道是指优里亚 使用的那把钥匙也说不一定...』 亚妮丝:『亚修知道不是吗?去追他问问看嘛。 他看起来受伤了,也许会去圣特彼拿休息呢。』 凯伊:『说的也是。 喂,路克,不要这样的表情,打起精神来。』 路克:『我什么表情?』 凯伊:『要哭的脸呀。』 路克:『才、才没哭!』 凯伊:『知道知道,总之打起精神走吧。』 路克:『嗯...』 (传达给亚修的事没有传达给我...我果然是复制品啊...) ◆崩坏圣特彼拿(崩坏セントビナー) 才进入圣特彼拿时,就看到了杰德和大批士兵。 杰德:『快点去准备马车!』 亚妮丝:『啊~是大佐!?』 杰德:『是大家啊,好久不见了呢。』 路克:『正好,杰德,亚修那家伙有没有来这里?因为他受伤了。』 杰德:『没有,没看到他呢。 而且,万一他有来这里,我想他看到这个样子也不会进来。』 凯伊:『确实是大骚动啊,发生什么了?』 杰德:『我们在凯瑟多尼亚的部队,在演习中被袭击了。 只是这个城镇也在复兴中,所以我们现在要把负伤的人送到首都。』 亚妮丝:『什么!?是谁会攻击马尔克特的正规军啊!?』 杰德:『是啊,不久之前基姆拉斯卡不就这样。』 路克:『...你把娜塔莉亚说的一文不值了。』 杰德:『所以请帮我保密。』 亚妮丝:『大佐看起来很可怕,不过内容其实很有趣呢。』 路&凯:『别说什么内容。』 老将军:『不好了,杰德,收到了夫林格斯受伤的情报了!』 路克:『夫林格斯是指那位夫林格斯将军吗!?』 老将军:『将军已经被送到首都的样子。』 杰德:『知道了。』 路克:『杰德!要去库兰可格玛的话,我们送你去!』 杰德:『哎呀,怎么啦?』 路克:『因为我们受过他的照顾...有点担心...』 杰德:『原来如此,那么我就接受你的好意,而且我也要从夫林格斯将军那 问问状况。』 ◆水上帝都库兰可格玛(水上の帝都クランゴクマ) 夫林格斯:『卡提斯大佐...各位...』 路克:『不躺着休息可以吗!?』 夫林格斯:『不...只是现在躺下的话,就不会再张开眼睛了。』 路克:『不要说奇怪的事!』 杰德:『军中的治愈师呢?』 夫林格斯:『先前就接受治疗了...已经太迟了。』 路克:『怎么会...』 夫林格斯:『卡提斯大佐,请向陛下传达,是袭击我军的事情。』 杰德:『...我知道了,就在这里听你报告。』 夫林格斯:『攻击我军的是打着基姆拉斯卡旗帜,约一个中队的士兵。』 路克:『这怎么可能!』 夫林格斯:『他们使用第五音素的谱业炸弹,从我军的侧面采取自爆攻击。』 堤雅:『...正规军是不会这样用兵的。』 夫林格斯:『嗯,他们大部分的士兵都穿著意想不到的便服,穿著军服的人只有 一小部分。而由军旗和装备的一部分来看,虽然确实是基姆拉斯卡 军的,但我不这么想...』 夫林格斯不支倒地,路克赶紧扶住了他。 堤雅:『大佐!把将军带到有床的地方吧!』 夫林格斯:『不...要这么做的话,请把我带到修道院...』 亚妮丝:『但是...』 杰德:『带他去吧,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修道院里。 夫林格斯:『我在这里接受了诞生的预言...但是...没有咏唱出... 我会掉入魔界。』 路克:『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优里亚的预言了...』 夫林格斯:『没有预言咏唱的未来虽然令人不安...但很自由...』 亚妮丝:『...自由?』 夫林格斯:『...嗯...真想生活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 ...那个是...攻击我军的军队,我想并不是基姆拉斯卡军。 每个人都有着毫无生气的眼神...就好象...死人...』 路克:『...嗯,印格贝尔特下和娜塔莉亚不会做出破坏和平条约的事。』 夫林格斯:『路克殿下...拜托你,不要再和基姆拉斯卡战争下去了...』 路克:『...我知道了。』 夫林格斯:『...始祖优里亚...在这丧失预言的世界中... 祝福...她...』 一行人离开了修道院。 亚妮丝:『没有预言的世界是自由的...?分明就是不安嘛。』 凯伊:『这是亚妮丝你的见解。 就算只有一点,但夫林格斯将军找到了在没有预言的世界生活的方 法了。』 堤雅:『...哥哥果然做错了。 就算只有一些,但也是有人想从预言的咒缚中逃离出来。』 路克:『...身份不明的家伙们把夫林格斯将军给...』 杰德:『我去谒见陛下,就麻烦路克拜托陛下让我跟你们同行啰。』 路克:『我吗?这没什么不好...』 凯伊:『怎么?不好说话吗?』 路克:『...我对那个人有点不拿手。』 亚妮丝:『为什么?那么有钱的人!』 凯伊:『我也不得不去报告亚修的事,一起去吧。』 进入谒见之间。 毕欧尼:『...是吗,阿斯兰死掉了。』 杰德:『是的,关于这件事,而他说的...我想事情的真伪要到基姆拉斯 卡王宫去照会一下。』 毕欧尼:『路克,可以拜托你吗?』 路克:『我的话...他们会听吗。』 亚妮丝:『说什么呀,路克,你是印格贝尔特陛下的外甥呢。』 毕欧尼:『怎么了?因为是复制品而被欺负了吗?那么就和凯伊拉尔帝亚一起 在这里生活吧。』 杰德:『陛下,请别说笑了。』 毕欧尼:『我可是很认真的。算了,路克,要拿出自信。 你可是让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缔结了和平条约的人啊。』 路克:『...好、好的。』 毕欧尼:『好,拜托你啰,路克。然后亚修的事...』 凯伊:『是的,和陛下推测的一样,他知道六神将活着的事情。 而关于行星风暴活性化似乎也蛮了解的。』 堤雅:『冒昧的请问陛下,为什么要找亚修呢?』 毕欧尼:『有他拿着罗雷莱之键的目击情报啊。 而且是说那个东西可以抑止行星风暴活性化不是吗?』 路克:『这么说莉格蕾特也说了罗雷莱之键。』 堤雅:『嗯,教官他们似乎也在找罗雷莱之键。』 杰德:『但是听了凯伊他们的报告,和行星风暴活性化的事情,原因是罗雷 莱被关在某个地方吧?若这件事是事实,比起钥匙,首先不是该了 解这个状况吗?』 亚妮丝:『罗雷莱的声音路克不是也听见了吗?说了什么呢?』 路克:『嗯...在外壳大地降下之后,我就没有听过罗雷莱的声音了。』 堤雅:『那个时候是说?』 路克:『嗯...送来钥匙,帮助我。 还有被掌握光荣的人抓住了...』 凯伊:『喂!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啊!怎么一直到现在都不说呢?』 路克:『咦...因为我不懂意思啊...』 亚妮丝:『什么!?罗雷莱说的钥匙就是指罗雷莱之键啊,随便想都想的到。』 凯伊:『是啊,还有范恩的事情也...』 路克:『范恩的事情?』 杰德:『的确路克不懂古西班牙语,所以这也没办法。』 凯伊:『...对喔,因为日常生活不需要,所以就没有教他了。』 路克:『什、什么啦?怎么回事?』 堤雅:『掌握光荣的人在古西班牙语是范恩的意思...』 杰德:『的确范恩被行星风暴给吞没了,所到达的地方是地核。』 路克:『这是说范恩老师关了罗雷莱!?』 堤雅:『亚修他...是这么想的,不,是从罗雷莱那里知道的。』 路克:『但是范恩老师他已经...!』 凯伊:『不,这没确定。 若是相信那小子的话,辛克他活着对吧?那么就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 毕欧尼:『路克,你没有收到罗雷莱之键吗?』 路克:『这种东西...没有吧...』 杰德:『那就奇怪了,罗雷莱说送来钥匙了,而亚修似乎有拿着。 那么送给路克的钥匙应该也在某处吧?』 凯伊:『不得不找亚修了...那家伙比我们了解状况。』 堤雅:『不好的予感... 确定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知道是谁会引发什么事。』 杰德:『嗯,所以首先就要从确定事情开始。 像袭击马尔克特的是不是基姆拉斯卡军,这件事就容易确认了。』 毕欧尼:『我这里也会调查,杰德到基姆拉斯卡确定事情后,去找亚修。 而凯伊拉尔帝亚呢...』 凯伊:『我可以继续帮忙杰德吗?』 毕欧尼:『...是担心青梅竹马吧?』 凯伊:『这...没错啦。』 毕欧尼:『好吧,之后就拜托了。』 毕欧尼离开。 亚妮丝:『那我们去帕奇加尔吧。我去送信给伊昂大人,请去城镇入口等我。』 杰德:『...现在要写信...是吗? 算了,就到城镇入口等亚妮丝吧。』 城镇入口处。 亚妮丝:『哎~大家真~早!』 凯伊:『已经把信发出去了吗?』 亚妮丝:『很完美,那去帕奇加尔...咦?堤雅的脸色不太好呢?要不要紧?』 堤雅:『啊,对不起,因为我在意哥哥他难道还活着吗...』 路克:『堤雅...』 堤雅:『...令人讨厌的妹妹呢,他活着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想到哥哥他要做的事情,我就很不安。』 路克:『万一老师还活着,这次就是能问他堤雅抱持的疑问的机会了。 对吧?』 凯伊:『关于人呢,会因为视点的不同而有所改变呢。』 路克:『...不、不好意思呀,因为我总是在意自己是个复制品啊。』 凯伊:『没什么,对于你对陛下很不拿手的理由我知道了。』 路克:『什、什么啦...!』 凯伊:『没事,你不要在意就好了。 而那边的,从刚才就在那微笑是怎样。』 杰德:『没有啊,觉得很~怀念这样。』 堤雅:『什么很怀念?』 杰德:『迪斯托也很讨厌陛下呢。』 路克:『我跟迪斯托是同一等级的啊...』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城门前。 路克:『娜塔莉亚如果回来就能帮忙了...』 娜塔莉亚:『你在叫我?』 路克:『呜哇!?你怎么会在这里...』 娜塔莉亚:『凯瑟多尼亚的视察结束了,所以就回来啦,不过刚好呢!』 娜塔莉亚抓住了杰德。 杰德:『哎呀...!』 娜塔莉亚:『真是,一点都没变的冷酷表情!这怎么回事! 我们基姆拉斯卡王国基于和平条约,都没对马尔克特发动军事活动 吧!』 杰德:『啊,果然是这件事。』 娜塔莉亚:『不是“果然是这件事“!凯瑟多尼亚那里都说我们做了坏事,而给我 们白眼呢,真是屈辱!难道那是马尔克特军的示威行动吗?』 路克:『我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娜塔莉亚。 因为是非正式,可以见陛下吗?』 娜塔莉亚:『可以,父亲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听详情呢。』 印格贝尔特的房间。 娜塔莉亚:『...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印格贝尔:『我没有下命令攻击马尔克特军。』 娜塔莉亚:『是啊,我国是无辜的。』 凯伊:『但是攻击夫林格斯将军的家伙们究竟是什么人?』 杰德:『关于这件事,夫林格斯将军有说身分不明的军队,有着如死人一样 的眼神。我对于这个蛮在意的。』 路克:『有什么线索?』 杰德:『我无法断定,但在仿形实验有出现这种症状的实例。 考虑到六神将的暗中行动,无法排除他们不会做复制士兵的事。』 路克:『复制品...和我一样...』 印格贝尔:『竟然有这种事,复制品用我国的名字来欺骗有利可图吗?』 堤雅:『让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的关系恶化,而引起战争吗?』 路克:『这样不就和摩斯一样了。』 凯伊:『对了...迪斯托把摩斯带走了。 摩斯为了再度实现预言,而要让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对立。』 娜塔莉亚:『父亲,请让我去达亚特。』 印格贝尔:『怎么这么突然?』 娜塔莉亚:『我在那个旅行后,一直思考着预言的事情。 世界已经脱离预言了,但仍然有许多人仍被预言所束缚住。』 亚妮丝:『是呀,果然很不安嘛...』 娜塔莉亚:『所以我想关于预言,应该要开一个国际形式的会议。 若这次的事件是摩斯所为,实在是不能再让他以预言这样的理由而 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为了这点,必须要有导师的力量。』 杰德:『哎呀,这件事不坏呢。』 路克:『对啊,不知道亚修去那里,而摩斯的行踪也不明...』 印格贝尔:『嗯,那么我许可娜塔莉亚出去旅行。』 娜塔莉亚:『谢谢您!父亲!』 亚妮丝:『...要去达亚特啊。』 堤雅:『我想这样不错,让伊昂知道哥哥活着的可能性也好。』 亚妮丝:『这个我有用信让他知道,所以不必去了吧?』 路克:『怎么了?不想回去吗?』 亚妮丝:『...不是,不是这样的。』 路克:『好,去达亚特看看吧。』 印格贝尔:『路克,娜塔莉亚麻烦你了。』 路克:『啊...好的,陛下...』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才一进入达亚特,堤雅就昏倒了。 路克:『堤雅!?』 堤雅:『...对、对不起,有点头昏...』 亚妮丝:『我去叫伊昂大人!』 堤雅:『没关系的,我想是因为药用完的关系。』 路克:『但是...』 杰德:『太奇怪了,就算是药用完,脸色也不该这么差。』 路克:『怎么回事,难道是恶化了吗?』 堤雅:『我不这么认为,这是只要不吸入障气,就不会恶化的病。』 凯伊:『总之,可以走到教会吗?然后请亚妮丝准备休息的地方。』 堤雅:『嗯...不要紧的,谢谢。』 一行人到达了教会。 伊昂:『各位!我听说堤雅昏倒了...』 堤雅:『伊昂大人...这不要紧,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伊昂:『...堤雅,我不觉得这是不要紧的事。』 凯伊:『对了,亚妮丝呢?』 伊昂:『嗯,刚才说要回去路克那里啊...』 路克:『没来啊。』 伊昂:『真没办法,我想她马上就会回来了,先到我的房间去吧。』 进入了伊昂的房间。 伊昂:『这很奇怪,在没有吸入新的障气时,我想应该不会这样子才对。』 杰德:『我想恐怕行星风暴里有混入障气。 但以这种程度离开音谱带后,脱离大气圈外,应该不会有影响...』 路克:『难道因为行星风暴活性化,又让大地产生障气...』 娜塔莉亚:『果然必须想办法除去蓄积在堤雅体内的障气才对。』 堤雅:『那是不可能的,在贝尔肯德不也说了吗。 然后娜塔莉亚,你不是要向导师提议关于预言的会议吗。』 娜塔莉亚:『是这样没错...』 伊昂:『...其实我对于消除堤雅障气的方法,有点线索。 只是实行这个的话,我的...』 亚妮丝:『伊昂大人!不好了!』 伊昂:『亚妮丝,你去那里了?』 亚妮丝:『外面惨了啦!』 路克:『外面怎么了?』 亚妮丝:『障气一口气都出现了,超糟的!伊昂大人!快来!』 亚妮丝二话不说就把伊昂拉走。 堤雅:『我们也去!』 娜塔莉亚:『堤雅!你之所以会倒下,也许就是因为对于障气的复活有所感觉, 你留在这里。』 堤雅:『障气若是复活,在那里都一样。』 路克:『不要说这种勉强自己的话...』 堤雅:『但这是事实。』 路克:『...知道了,但不可以乱来。』 堤雅:『嗯,谢谢。』 一行人离开伊昂的房间到达下面时,竟然出现了神托之盾的士兵。 凯伊:『什么!?』 莉格蕾特:『别动!』 堤雅:『莉格蕾特教官!』 路克:『这打算做什么!?』 莉格蕾特:『你们现在若行动会困扰我们。而且我要问你们罗雷莱之键的事,老 实的说出来。』 此时出现了亚丽艾塔的狮虎攻击了士兵,堤雅趁莉格蕾特注意力转移时丢出了小 刀...但莉格蕾特仍然闪过了。 莉格蕾特:『我说过你丢的移行动作太慢了!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 堤雅:『...』 亚丽艾塔:『...你要对伊昂大人做什么,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亚丽艾塔,让开!』 亚丽艾塔:『你要让伊昂大人重新咏唱第七谱石的预言是真的吗!?』 堤雅:『导师伊昂要咏唱惑星预言?做这种事的话...』 亚丽艾塔:『这样身体虚弱的伊昂大人会死的!亚丽艾塔...不允许这种事!』 莉格蕾特:『要让摩斯行动的话,这是最简单的诱饵。 为了让你想要的菲雷斯(フェレス)岛复活,这也是必要的,懂吗?』 亚丽艾塔:『路克!伊昂大人被亚妮丝带到这个教会的生命之树去了。』 路克:『亚妮丝!?』 莉格蕾特:『亚丽艾塔,你要背叛吗!?』 亚丽艾塔:『范恩总长说不会杀害伊昂大人的!背叛的是莉格蕾特你们!』 杰德:『路克!走那条隐藏信道吧。确实亚妮丝的行为很奇怪。』 路克:『知道了,亚丽艾塔,谢谢!』 一行人赶到了旧图书室后,看到了伊昂等人。 路克:『等等!』 伊昂:『路克!』 路克:『为什么摩斯会在这里!然后亚妮丝,这怎么回事?』 亚妮丝:『...这是...』 摩斯:『真是...莉格蕾特竟然连这种小鬼都无法阻挡! 亚妮丝!这里交给你!要是背叛的话,你知道你的父母会怎么样吧?』 凯伊:『喂,亚妮丝!他说你的父母会怎么样吧?』 亚妮丝:『吵死了人啦!我本来就是在做为摩斯大人传达伊昂大人事情的工作!』 亚妮丝等了个东西出去,被凯伊接住后就逃走了。 杰德:『等一下!』 一行人追到谱阵那里后,谱阵却不能发动了。 杰德:『不行,这没有反应了。』 堤雅:『有没有其它能走到生命之树的方法呢?』 凯伊:『喂,看看这个。』 路克:『有一封信...札雷荷火山的喷火口有连系生命之树的信道,对不起。』 娜塔莉亚:『是亚妮丝写的,她会帮摩斯做事,难道是因为双亲被当成人质吗?』 杰德:『似乎是,她原本就是摩斯派来的间谍。』 堤雅:『总之现在相信亚妮丝写的事,去札雷荷火山看看吧。 伊昂大人要是咏唱了惑星预言的话很危险。』 杰德:『嗯,因为伊昂是复制品。 咏唱惑星预言是,在那一瞬间会因为用尽体内的第七音素而死亡。』 路克:『是啊,非得去救伊昂!』 走到教堂大厅。 凯伊:『亚丽艾塔不见了...』 堤雅:『莉格蕾特教官也是...两人怎么了呢...』 杰德:『就算是互打也应该留下尸体。』 娜塔莉亚:『大佐!亚丽艾塔她帮助了身为敌人的我们。 而莉格蕾特是堤雅的教官,你至少也该选择话一下吧。』 杰德:『那可真失礼。』 特利特:『喔喔!是堤雅!我从亚丽艾塔那听说了。 摩斯把导师伊昂带走了...』 堤雅:『是的,所以我们要去札雷荷火山救他。然后亚丽艾塔她...』 特利特:『她受了伤,在奥利帕他们的房间休息。 只是应该死亡的莉格蕾特和亚丽艾塔出现了,障气也复活... 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路克:『障气复活这件事是真的吗?』 特利特:『嗯,因为这样而让城镇混乱了,你们要小心。 我这边也会快点派出神托之盾骑士团去火山的。 对了,要是在那里看见奥利帕他们,请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3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四 深渊传说17 叫他们快点回来。 需要有人看护亚丽艾塔。』 凯伊:『原来如此,这家伙在亚妮丝双亲被当成人质之间,担任了牵线者。』 路克:『嗯,而且他还不了解。』 离开了教会时,天空已经都阴暗下来了。 路克:『可恶...这也是因为罗雷莱被关在某处的关系吗?』 娜塔莉亚:『若是真的...那范恩他真的...』 堤雅:『哥哥...活着吗?咳!』 娜塔莉亚:『堤雅!要不要紧?』 堤雅:『嗯...只是被障气呛到了。』 凯伊:『堤雅的身体知道了障气要复活了。』 堤雅:『我没关系的,现在要去追上伊昂大人他们。』 路克:『堤雅,对不起,不能帮你...』 堤雅:『笨蛋,不是在意这种事的场合,快点走吧。』 城镇入口围了大批人群。 娜塔莉亚:『怎么回事!』 堤雅:『啊,那个人是...!』 路克:『耶蒙先生!?怎么可能!』 镇民:『你们适可而止点!』 怪异的人攻击了镇民。 娜塔莉亚:『振作一点。』 杰德:『...复制品...』 路克:『什么?』 杰德:『他们是复制品,以前为了把复制品转用在军事上面,而做了让他们 实行特定行动的实验。他们的眼睛和被验者很像。』 玛琳:『发现目标,开始捕捉。』 这些人是为了路克等人来的。 凯伊:『姊姊...』 路克:『姊姊?凯伊,究竟是...』 凯伊:『为什么...为什么姊姊会在这里!?』 路克:『凯伊!怎么了!?』 堤雅:『也有夫林格斯将军!他的确是在库兰可格玛里!』 娜塔莉亚:『其它人在死亡后也不见踪影了!如同大佐说的,他们是复制品没有 错!』 玛琳:『摩斯大人的命令,杀死他们。』 杰德:『用谱术会波及人民,只把在出口的复制品给解决...』 凯伊:『等等!那里有我的姊姊...有玛琳姊姊在!』 杰德:『那是复制品!』 凯伊:『我知道!但是...』 路克:『就算知道那是复制品,但我们对耶蒙先生他们怎么杀的下手。』 杰德:『摩斯就是知道你们会这样想。』 堤雅:『我...交给我来。』 所有的复制人都睡着了,而堤雅也倒下了。 路克:『堤雅!』 堤雅:『没有让这么多人一起睡着过呢。 我想效果不会持续太久,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了达亚特。 路克:『可恶!不断的发生事情,头脑都混乱了。』 娜塔莉亚:『不管如何这都不是预言了。』 凯伊:『我真的没想到姊姊会被捉去做复制品。』 堤雅:『做出和我们有缘份的人的复制品,也许就是想要动摇我们也说不定。』 路克:『摩斯那家伙,真是骯脏!』 杰德:『但这是个相当有效果的方法。』 路克:『不要说这种讨厌的话!』 杰德:『可真抱歉,总之现在最急的事是要去救出伊昂大人。 弄不好的话伊昂大人会死。』 路克:『是啊,而且也在意亚妮丝的事,现在快点去札雷荷火山。』 ◆札雷荷山火(ザレッホ火山) 路克:『...好热,呼吸真难过。』 娜塔莉亚:『降下魔界的札雷荷火山,至今都在活性化中...』 凯伊:『总之往音节环的方向为目标吧。』 小妙:『我能感觉到生命之树的地方呢。』 路克:『迷路的话就麻烦了,小妙。』 小妙:『好的!』 走了一段路后。 凯伊:『但是...真的好热...』 杰德:『因为是在火山里啊,光是只有呼吸,喉咙和肺部就好象要烧起来了。』 路克:『为什么杰德看起来这么轻松。』 杰德:『非也非也,是热的快死了。』 凯伊:『...怎么令人生气。』 堤雅:『...比之前来的时候更热了。』 娜塔莉亚:『小妙,生命之树还很远吗?』 小妙:『嗯~还要再一段路~』 堤雅:『在到达之前也许就被热死了。』 杰德:『搞不好亚妮丝就是目标这个,一口气的解决我们...』 路克:『杰德!!』 杰德:『开玩笑的。』 路克:『真是...』 杰德:『...只有一半。』 一同:『...』 小妙:『大家~看这里~!』(努力扇风) 杰德:『辛苦了,小妙。』 小妙:『是啊!』 路克:『这小子还真有精神...』 凯伊:『不管是杰德还是小妙,都让人好累...』 再走一段路时,突然间出现了火球。 路克:『呜哇!?那是什么!』 堤雅:『是那个...』 娜塔莉亚:『哎呀!是龙呢!』 凯伊:『能住在火山里,真是好强的生命力。』 杰德:『一直走下去的话,实在无法避免要和它对战呢。不,是她。』 娜塔莉亚:『哎呀,大佐,你能够辨别龙的性别?』 杰德:『因为它吐火球的方式...』 路克:『好厉害,杰德什么都知道呢~』 杰德:『...就算知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同:『...』 杰德:『走吧。』 凯伊:『...这人老是这样。』 堤雅:『是全部吧。』 走到底击倒龙后,从龙后的洞穴进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伊昂等人。 伊昂:『...不久后,这个将会为全世界招来毁灭。 nd2019,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的阵营北上至鲁格尼卡平野, 军队蹂躏了附近的村子,包围了要塞都市,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攻落这里的基姆拉斯卡军在王座上染上了最后一位皇帝的血。 高呼胜利的声音不绝于耳。 nd2020,要塞之街被堆积如山的尸体所产生的死臭和疫病包围。 这里发生的病症出现了新的病毒,所有的人都会死亡。 到此为止是马尔克特的最后。 之后的数十年,被光荣包围的基姆拉斯卡,也被马尔克特的病侵 袭,不久后,一名男子进入了国内...』 摩斯:『你、是你们...!』 路克:『住手,伊昂!住手啊!』 伊昂:『...神圣的火焰之光为了让污秽之气净化,而前往了基姆拉斯卡 的音机关都市,使用在那里的力量而找到了得救的方法...』 路克:『伊昂!振作一点!』 伊昂:『路克...现在这是我送给你的预言... 有数个你的未来的...一个选择... 我本来不想要麻烦你的...但我已经无法再帮忙你...』 路克:『笨蛋!你至今帮了我很多很多了!这样就...』 伊昂:『...路克,不要有这样的表情,能代替我的人很多...』 路克:『才没有!其它的复制品才不知道我的事情! 一起跟我去奇格儿之森的伊昂只有你!』 伊昂:『堤雅,来这里...』 堤雅走过去握住了伊昂的手。 伊昂:『我来...接收你的障气...』 堤雅:『这样导师您...』 堤雅正打算抽手时,伊昂却紧紧的抓住了。 伊昂:『我说了,只有一个方法能帮你。 第七音素是能相互吸引的,和我分离的第七音素合在一起,就能带 走污染妳的第七音素。』 路克:『伊昂!』 伊昂:『...可以的,看...这样子堤雅就...不要紧了...』 亚妮丝:『...伊昂...大人...』 伊昂:『已经...不用再监视我了...亚妮丝...』 亚妮丝:『对不起,伊昂大人!我...我...』 伊昂:『至今都...谢谢你...我最...重要的...』 伊昂用尽力量而死亡了。 亚妮丝:『...伊昂大人!』 摩斯:『可恶...就连最好的复制品,果然也不能咏唱出正确的预言吗...』 路克:『预言预言预言!每个看起来都愚蠢至极!这种东西到底算什么!』 摩斯:『不准说愚蠢!为了人类的存续预言是必要的!』 路克:『就算没有这东西,人类还是可以生存!』 摩斯:『跟着预言生活下去,就能得到约定的繁荣!我是不会放置不管的! 我是监视者!有守护人类并导向的义务! 我要和这复制品一起实现优里亚的预言,一定要引起战争! 这就是唯一的救赎之道!』 摩斯跑掉了。 娜塔莉亚:『...,该怎么办,他们并不是军人,关于战斗...』 奥利帕:『这些人只要没有指示的人就不会危害他人,我可以保证。』 帕美拉:『这里请放过摩斯大人吧,这样他们也会乖一点。』 杰德:『但是...反正他也逃了,算了。』 娜塔莉亚:『他们是怎么做出这么多的复制品呢...』 凯伊:『一定是用范恩留下来的仿形资料。 若是这样,赫德的居民就可能都被做出复制品了。』 杰德:『之后再了解吧,首先先把亚妮丝的双亲送回达亚特。 亚妮丝,这样可以吗?』 亚妮丝:『...嗯。』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帕美拉:『亚丽艾塔大人!随便动的话你的伤...』 亚丽艾塔走过去赏了亚妮丝一巴掌。 亚丽艾塔:『...你杀了伊昂大人!亚妮丝你杀了伊昂大人!』 奥利帕:『请等等!亚妮丝是因为我们被摩斯大人抓住...』 亚妮丝:『爸爸你闭嘴!没有错...所以怎样?阴沉塔!』 亚丽艾塔:『伊昂大人是亚丽艾塔的恩人,不只是妈妈的仇,亚妮丝是伊昂大人 的仇人!亚丽艾塔提出向亚妮丝决斗!』 亚妮丝:『...我接受!』 帕美拉:『亚妮丝!』 亚妮丝:『没关系!反正我也要和这家伙算个总帐!』 亚丽艾塔:『地点之后会由立会人来通知你,可不允许你逃走!』 帕美拉:『亚妮丝!不要决斗。 只要说明就能了解了对吧?亚丽艾塔大人一定能...』 亚妮丝:『妈妈你闭嘴!』 帕美拉:『亚妮丝,可是...』 亚妮丝:『我叫你闭嘴了吧!』 亚妮丝冲出了房间。 路克:『等等!亚妮丝!』 堤雅:『分手去找亚妮丝吧。』 路克:『嗯...』 在礼拜堂里找到了亚妮丝。 路克:『你在这里啊。 大家很担心你,而奥利帕先生他们也...』 亚妮丝:『不要跟我提爸爸和妈妈的事!』 路克:『...亚妮丝,这次的事情是不得已的。 因为奥利帕先生他们被当成人质了啊。』 亚妮丝:『才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伊昂大人! 把所有伊昂大人做的事全部都跟摩斯连络...全部都报告了。 像是阻止战争的事,和路克你们一起的事都...说出来了!』 路克:『亚妮丝...那是...』 亚妮丝:『所以!地狱之所以会被袭击,和被六神将埋伏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路克:『这些也都是因为奥利帕先生他们被拿来威胁你不是吗?』 亚妮丝:『...爸爸他们人很好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被骗而欠下了大笔债金。 而这笔钱摩斯帮我们还了,所以爸爸他们就在教会里工作并生活。 而我也...无法违逆摩斯的命令...』 路克:『...嗯。』 亚妮丝:『一直都很讨厌啊...伊昂大人是这么的天真善良,而我骗他...』 路克:『嗯...』 亚妮丝:『但是我...好喜欢爸爸和妈妈...所以...』 路克:『亚妮丝...你很伟大呢。』 亚妮丝:『不伟大!一点都不伟大!我...我...杀了伊昂大人...! 伊昂大人...因为我的关系...死掉了...!』 路克:『...亚妮丝,这个...拿去。 在札雷荷火山里捡来的,是伊昂咏唱预言的谱石...』 亚妮丝:『伊昂大人的...』 路克:『...之后你要怎么办?留在达亚特吗?』 亚妮丝:『...不,我要和你们走。 因为伊昂大人若是活着,一定会想帮助你们。』 路克:『知道了,那去大家那里吧。』 教会大厅。 杰德:『...看来是冷静下来了。』 亚妮丝:『是的,大佐,我还要和大家一起,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娜塔莉亚:『亚妮丝,打起精神。』 堤雅:『那么再来该怎么办呢?因为预言这件事,教团要再重新编成很难了。 就算要找亚修,也不知道要去那里找才好...』 亚妮丝:『我...想要活用伊昂大人最后的预言。』 凯伊:『是说贝尔肯德有能消灭障气的情报吗...』 路克:『是啊,那是伊昂特地留下来给我们的话。』 杰德:『嗯,现在也只有那个。』 娜塔莉亚:『没错...我们要避免范恩所希望的没有预言的世界。 虽说如此...这也并不是肯定了所有的预言。』 路克:『预言会怎么样走是吗?总之在事情都平定下来后再来开始会议吧。』 娜塔莉亚:『是啊。』 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才一进入城镇,马上就看到有人病倒。 堤雅:『振作一点!?』 但人似乎已经死亡了。 堤雅:『来不及了吗?为什么呢...』 士兵:『...这是今天的第三个人了。』 娜塔莉亚:『怎么回事?』 士兵:『在这几天里,突然增加了死亡人数。 而且有去罗雷莱教团听完预言回来而倒下的人数似乎比较多。 就连治愈师都没办法救,因为这并不是受伤之类的病痛...』 亚妮丝:『很奇怪呢,现在的教团已经中止预言的咏唱了。 这应该只有伊昂大人才能做...』 士兵:『没有啊,在这个障气出现后,没多久前似乎就开放了。 旅行的预言士在各地巡回,我也得到咏唱了呢。』 堤雅:『知道这名预言士去那里了吗?』 士兵:『嗯...好象是往帕奇加尔那里去了吧。』 士兵把人带走了。 杰德:『这也许是被取得了仿形的复制品情报。』 凯伊:『为什么知道?』 杰德:『有在实验里而被获取情报的被验者一周里死亡,或者是留下障害的 事例。刚才那一位和仿形被害者的死亡方式蛮相似的。』 路克:『这的确令人在意,万一真的是被取得了复制品情报,就得去阻止。 最好不要再产生像我和亚修这样的情况了。』 凯伊:『去问问斯比诺札,再去找旅行的预言士吧。』 进入研究所找到了斯比诺札。 斯比诺札:『喔喔,这次是你们啊,不过事情变的很糟啊。』 凯伊:『难道说地核已经到达地狱已经无法抑止的地步了吗?』 斯比诺札:『嗯,再这样下去大地也许会再度的液状化。』 路克:『障气和液状化...这不就回到了原本的魔界了。』 凯伊:『音节环停止了,也已经无法做出分界线...』 路克:『果然不该只有封住,而是往完全消除障气的方法去思考。』 斯比诺札:『要这么做的话,就要有路克的超振动。』 路克:『我的超振动能消除障气?这种事情不是办不到吗...』 斯比诺札:『超振动有着把物质分解成原子的力量,虽然我对超振动并不专门, 但这是有可能的。』 研究员:『单纯计算消灭亚克杰琉斯时的超振动,那是相当大的力量。』 杰德:『不过你刚才说的,似乎先前有来过别的客人。』 斯比诺札:『嗯,是亚修,来调查外壳降下时第七音素的流向...』 娜塔莉亚:『亚修!?亚修有来这里吗?』 路克:『那家伙现在在那里!?』 斯比诺札:『看他在这里所看的生命之树的情报...』 研究员:『那是洛尼尔雪山的情报。』 杰德:『要去吗?』 路克:『是啊,帕奇加尔之后再去,先去追亚修。』 一行人离开了研究所。 路克:『杰德,刚才说的障气和超振动的事情...』 杰德:『...那是件愚蠢的事,忘记它。』 路克:『但是那个可以中和障气...』 杰德:『你忘记了吗?你是复制品,无法完整的控制超振动的。 要是出什么差错,你会死。』 路克:『那么亚修可以办到不是吗? 万一亚修他真的在洛尼尔雪山,那拜托他...』 杰德:『不好意思,我想我说的方式不太好。 就算是被验者,也无法使用出消灭覆盖一个星球的超振动。 不过若是有某种东西来增幅的话就另当别论。』 路克:『增幅的东西...例如呢?』 杰德:『真不死心的人。 ...总之能减轻使用超振动所带来的身体负担的东西就可以了。』 路克:『真令人焦急!所以呢?』 杰德:『一个是像罗雷莱之剑,那个可以聚集大量的第七音素到自己的身边。』 路克:『那另一个呢?』 杰德:『就是大量的第七音素... 像是杀掉约一万名有着相当素质的第七音谱术士。 当然使用超振动的人也会因为反动而让音素脱离而死亡。 牺牲一万人就能消除障气,以这方面来想说不定还挺便宜的。』 路克:『怎么会...』 杰德:『所以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叫你忘记吗。』 ◆洛尼尔雪山(ロニール雪山) 风雪因为障气的关系,看来似乎变的比较大了。 路克:『亚修那家伙真的在这里吗? 要是我也可以呼唤那家伙就好了。』 凯伊:『算了啦,总之到深处的生命之树看看吧。』 此时,漆黑之翼从山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诺瓦儿:『哎呀,少爷你们也要找罗雷莱的宝珠吗?』 路克:『为什么你们会知道罗雷莱宝珠的事呢!』 约克:『因为亚修老板喋喋不休的啊。』 乌尔席:『要是让你们先拿到宝珠的话,老板可是会很生气的啊。』 娜塔莉亚:『请等等,这么说亚修在这里了!』 诺瓦儿:『哎呀,另一边的人是娜塔莉亚、娜塔莉亚讲不停呢。 而这边的也是亚修、亚修的想不停。』 约克:『有六成是在讲娜塔莉亚,而三成是复制品,其它是范恩。 老板的话就只有这些。』 亚妮丝:『...怎么可以想象出来。』 杰德:『有同感。』 凯伊:『总、总之亚修在这里吧?』 诺瓦儿:『在里面找着宝珠,而我们在这边待机。』 路克:『去追亚修吧!这次一定要和他合作!』 诺瓦儿:『我看是会吵架收场吧...』 走到了封咒门的入口时。 娜塔莉亚:『结果在这里被卷入雪崩的人,都得救了。』 凯伊:『是啊。』 堤雅:『为什么教官要帮忙摩斯呢,摩斯和哥哥的目的应该是不一样的...』 杰德:『从以前合作的例子看来,只要是利害一致时就会联手吧... 或者是互相利用也说不定。』 亚妮丝:『我想有一点是摩斯把六神将当成部下看待,而六神将那一边就不是了。』 此时路克在雪地上发现到一个亮亮的东西,他把它捡了起来。 路克:(这什么啊?) 『新历1999年,给我的女儿梅莉儿诞生的纪念...?』 凯伊:『...怎么了,路克?找到什么了?』 路克:『没、没有啦,只是个垃圾。』 杰德:『...』 凯伊:『...嗯~』 路克:(梅莉儿好象是娜塔莉亚的本名吧? 出生的年份也一样...是偶然吗?) 娜塔莉亚:『对不起,我说了出了多余的话题而让大家停下脚步。快走吧。』 到达了音节环的地点时,果真亚修就在那里。 亚修:『...这里也没有宝珠的样子。』 路克:『难道那把剑是罗雷莱之键吗?』 亚修:『又是你们。』 娜塔莉亚:『亚修,请告诉我们,罗雷莱被关在那里呢?然后范恩还活着吗?』 路克:『你那边可以和罗雷莱取得连络吧?那么你知道罗雷莱在那里对吧?』 亚修:『...不,从外壳大地降下后就没有听到罗雷莱的声音了,就算叫 他也没有反应。』 路克:『连被验者的你也不行啊...』 凯伊:『你不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吗?』 娜塔莉亚:『亚修,拜托你!』 亚修:『原本罗雷莱是希望我们把他从地核里解放出来,和我与路克接触的 原因就是考虑到留在地核里会对这个星球有不好的影响。』 杰德:『确实罗雷莱移到堤雅体内时有说过。』 娜塔莉亚:『那么关闭罗雷莱的地方就是地核了?』 亚修:『不,现在没有了。罗雷莱在你们打倒范恩后就从地核消失了。』 路克:『那到底在那...』 亚修:『...那家伙和我最后接触时有说,被封印在范恩体内。』 堤雅:『哥哥还活着!』 亚妮丝:『但是那个时候总长受了很重的伤呢,在那种状况下怎么...』 亚修:『到这边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范恩的身体里有罗雷莱。 而第七音素有治疗的力量,这也许算是范恩幸运不是吗?』 凯伊:『这么说要解放罗雷莱就是把他从范恩体内解放了?』 亚修:『没错,罗雷莱希望能脱离全世界的重力,而到达音谱带的第七层。 为了达成这件事,我在找罗雷莱的宝珠。 这把剑没有宝珠的话,是没有钥匙的机能的。』 路克:『是这样啊...所以说要罗雷莱之键去解放啊。』 堤雅:『和优里亚的传说一样,钥匙上寄宿着罗雷莱,而能够导向在成层圈 遥远上空的音谱带。』 路克:『但是宝珠在那里...』 亚修:『你这家伙!你也从罗雷莱那里得到了钥匙,这种事还不知道吗!』 路克:『我吗...?』 亚修:『应该是被丢出到某个生命之树里了,六神将那些家伙也在找。 万一被那些家伙找到,就不能解放罗雷莱了。』 娜塔莉亚:『不能解放的话,行星风暴会为了产生第七音素而更加激烈...』 堤雅:『然后这个世界毁灭。』 亚修:『...就是这么回事。』 亚修语毕就要离开了。 路克:『亚修!等等!你要去那里!』 亚修:『这里也没有宝珠,我要去别的地方找。』 路克:『那我们一起找!』 亚修:『我可不打算和复制品混在一起。』 路克:『就因为是复制品,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啊!』 亚修:『适可而止一点!你以为你有说这句话的立场吗!』 堤雅:『不要吵了!现在不是你们两人吵架的场合吧?』 亚修:『...我要去其它的生命之树看看。 搞不好会比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先找到,而你们就自己随便行动, 要是知道什么的话我会连络你。』 杰德:『那关于宝珠就交给亚修,我们去帕奇加尔找那名预言士吧?』 路克:『...我知道了,只是又和亚修分头行动了... 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凯伊:『...你不会在意吗?』 路克:『咦?』 凯伊:『...不,算了。』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进入了城镇里时,似乎在喧闹些什么似的。 亚妮丝:『似乎相当不安定呢。』 路克:『喂,发生什么了?』 士兵:『发现了来自达亚特通缉中摩斯一行人!』 堤雅:『你说什么!』 士兵:『所以不能让他们趁隙逃走,从这里到街道都封锁住而搜索着。』 娜塔莉亚:『那么摩斯就还在帕奇加尔的某处。』 路克:『好,我们也去找摩斯!』 很快的在港口就找到了摩斯。 摩斯:『嗯!再一下子就让黄金乡浮上了,不能被捕!』 注:エルドラント在下这边是取自谐音的eldorado 也就是西班牙传说中的黄金乡(世外桃源?) 只见摩斯往港口方向跑去。 路克:『等等!摩斯!』 堤雅:『洁身自爱的到罗雷莱教团的查问会吧,承认自己的罪!』 摩斯:『开什么玩笑!该认罪的是你们这群无视预言的愚蠢者! 我是正确的!你们为什么都不懂呢!』 迪斯托:『没有错,摩斯大人!』 摩斯:『喔喔,是迪斯托!』 杰德:『...迪斯托,早知道就让你一直被冰着还比较好也说不定。』 迪斯托:『闭、闭嘴!你从以前就老是破坏约定!很卑鄙不是吗! 来吧,摩斯大人,别理这种家伙们,我们去黄金乡吧。』 摩斯:『等等,迪斯托!我要在这里得到如同导师的力量。』 迪斯托:『这样好吗?干嘛不去黄金乡做...』 摩斯:『我要让这群看不到世界原本应有模样的愚蠢者,看到我新的力量。』 迪斯托:『这个嘛...好吧!』 迪斯托不知在摩斯身上动什么手脚。 杰德:『迪斯托!你在做什么!这个技术是...』 迪斯托:『请你闭嘴!这是摩斯大人自己所愿的,你没有阻止的权利!』 摩斯:『嘎!?』 摩斯变成了丑恶的模样,就好象魔物... 路克:『什、那是什么...』 杰德:『...和我的眼睛一样,在体内刻上吸引音素的谱阵,上升谱术力。 但那是...吸引第七音素的谱阵。』 堤雅:『在没有第七音素素质的人刻上那样的谱阵,会让全身的音素变异!』 摩斯:『呜...迪斯托!?这、么丑陋的模样是!?』 迪斯托:『那是为了不让第七音素暴走,而把摩斯大人变成适合的模样啊。 请放心吧,力量是跟导师一样的。』 摩斯:『...喔喔!这是...!的确充满了力量!这是始祖优里亚的力量! 我就这样往黄金乡去,你之后也一起过来。』 摩斯飞上空中消失了。 凯伊:『人类变成那样会如何呢...』 杰德:『没有素质而吸引第七音素,最后会和第七音素产生拒绝反应,而丧 失理智。』 迪斯托:『摩斯很想要导师的力量,这是他的希望。 反正我能做到实验,是谁都没关系啦。』 迪斯托也离开了。 路克:『...摩斯那家伙,变成那种怪物还想要守护预言。』 亚妮丝:『对了,随便咏唱预言的那个预言士到那去啦?』 堤雅:『可能去别的城镇了,连同摩斯的事,一起向教团报告也许会比较好。』 凯伊:『但是现在罗雷莱教团的最高任者是谁啊?』 堤雅:『我不知道,也许是爷爷吧。』 路克:『现在达亚特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很多吧,我想迪奥德罗先生不错。』 亚妮丝:『是啊...啊~啊,教团会变的怎么样啊。』 一行人折回原路搭乘天空客车。 路克:『对不起,来到帕奇加尔,我应该要去和陛下打个招呼的...』 娜塔莉亚:『哎呀,说的也是,去吧。』 路克:『嗯...』 (真糟,在娜塔莉亚面前要怎么问项链的事啊...) 娜塔莉亚:『路克,要走啰。』 路克:『嗯、嗯...』 到达城门前时。 路克:『呃、我自己一个人去见陛下就好...』 娜塔莉亚:『哎呀,怎么了呢?和我们一起去有什么不恰当的吗?』 路克:『不、不是这样的啦...』 凯伊:『哈哈哈,太蠢了吧,你说谎这么差劲,不如就老实说吧。』 路克:『凯伊!?』 凯伊:『其实呢,娜塔莉亚,这家伙从毕欧尼陛下那边拿到了一封私信。』 娜塔莉亚:『哎呀,那为什么要隐暪呢?』 杰德:『其实是单方面的事,就是陛下他希望你能做他的王妃。』 娜塔莉亚:『我、我吗!?我有路克!啊,但是也还有亚修。这种情况怎么能...』 堤雅:『...』 亚妮丝:『娜塔莉亚好狡猾~好狡猾哦!』 凯伊:『所以啰,这封秘密的信当然不能让娜塔莉亚知道。』 娜塔莉亚:『...我了解了,我在这里等吧。』 杰德:『麻烦你了,那路克走吧。』 路克:『咦?不,我自己...』 凯伊:『哎呀,别坚持嘛,走吧。』 凯伊和杰德一人一边架着路克进去了。 亚妮丝:『那我们也去吧。』 堤雅:『咦、嗯...』 五人进入王宫里。 路克:『喂,凯伊!杰德!连亚妮丝和堤雅也...』 堤雅:『对不起,虽然有点搞不太清楚...』 凯伊:『你在洛尼尔雪山捡到项链吧,是为了那件事?』 路克:『嗯、嗯...什么嘛,被发现了。』 凯伊:『我会察觉是因为你在港口面色凝重的看着捡来的项链啊。』 杰德:『是啊,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亚妮丝:『没~错?』 路克:『...要对娜塔莉亚保密。』 印格贝尔特的私室。 印格贝尔:『怎么了,路克?嗯,没有看见娜塔莉亚呢...』 路克:『陛下,请看看这个。』 印格贝尔:『这是!』 路克:『我不知道娜塔莉亚的小时候,但是陛下的话...』 印格贝尔:『...这是娜塔莉亚,这恐怕不会错的,是在那里找到的呢?』 路克:『洛尼尔雪山,和六神将一起遭遇雪崩的地点。』 亚妮丝:『那个...之前曾瞄过一眼呢,确实是拉路寇的...』 路克:『真的吗?确实要符合条件的人也只有拉路寇...』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的奶妈已经退休,现在听说在凯瑟多尼亚的阿斯塔 那里工作,去看看吧。』 路克:『我知道了。』 印格贝尔:『跟娜塔莉亚...说了吗?』 路克:『陛下您认为呢?』 印格贝尔:『...我不知道,知道的话比较好吗...但是对方是拉路寇...』 路克:『出现正确的答案后,会再来一次陛下这里的。』 印格贝尔:『拜托了...但是,路克怎么了呢?说什么陛下,真不像你。』 路克:『...因为我是复制品。』 印格贝尔:『这个我并不在意,对我来说,你也是我的外甥呢。』 路克:『...好的。』 五人在私室外。 杰德:『真令人意外,娜塔莉亚是那个拉路寇的女儿。』 路克:『又还没确认。』 凯伊:『...但是若是真的,太痛苦了。』 亚妮丝:『要怎么做?去凯瑟多尼亚吗?要是弄不好的话会让娜塔莉亚看穿的。』 堤雅:『利用咏唱预言的预言士这件事。 就说有情报说那名预言士去了凯瑟多尼亚如何呢?』 路克:『嗯,这个的话娜塔莉亚也能接受。』 亚妮丝:『但是终究要跟娜塔莉亚说吧?娜塔莉亚她...会不会受伤呢?』 堤雅:『...是啊,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为敌,真令人辛酸。』 路克:『嗯,特别娜塔莉亚对这种事特别脆弱,真担心。』 堤雅:『...』 离开王宫。 娜塔莉亚:『你们回来了,那父亲他怎么说...?』 路克:『没事,说因为还有亚修啊。』 娜塔莉亚:『亚修吗?父亲他是怎么看待亚修和我的事呢?那么你...』 路克:『啊,不是啦,因为还有我或是亚修啦。』 杰德:『别管这个,在城里听到令人在意的事,说预言士去凯瑟多尼亚了。 接着就要追上去了吧。』 娜塔莉亚:『嗯,或许他就这样往马尔克特方面去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向迪奥德罗先生报告一事就晚点再去。』 堤雅:『咦、嗯,当然。』 路克:『...那去凯瑟多尼亚看看吧。』 路克就这样把娜塔莉亚给拉走了。 亚妮丝:『...大佐真的对说谎很拿手呢,脸不红心不跳的。』 杰德:『才不会呢,我可是很痛苦的。』 凯伊:『说的可真好听...』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到达阿斯塔家门前时,似乎有许多人在喧闹的样子。 娜塔莉亚:『那里有许多人呢,去看看吧。』 娜塔莉亚离开了路克等人的身边。 路克:『趁现在去找阿斯塔的话,娜塔莉亚大概会生气。』 堤雅:『...路克等等!那边的情况怪怪的。』???:『来吧,要求得预言的人跟我来,到那边去获得预言!』 凯伊:『说谎成真了啊。』 亚妮丝:『请等等!罗雷莱教团已经停止咏唱预言了。 这里的预言士是冒充的人!』???:『太见外了吧,亚妮丝,在这里咏唱的人不是罗雷莱教团的预言士。 摩斯大人成为新的导师,所以我是新生罗雷莱教团的预言士。』 亚妮丝:『伊昂大人...不是,难道...你是...』 路克:『辛克...果然还活着!?』 杰德:『哎呀哎呀,这样六神将就全员都确定活着了。 这么看来,范恩取得了罗雷莱而存活着也是事实了。』 辛克:『既然了解到这种地步的话,不就应该拼命的去找到罗雷莱的宝珠吗?』 路克:『你们不也还没找到。』 辛克:『找不到的情况下,我们比较有利。』 娜塔莉亚:『你还是一样目中无人!』 亚妮丝:『...辛克,新生罗雷莱教团是什么?摩斯是导师是怎么回事?』 辛克:『摩斯没跟你们说吗?背叛者小姐?』 亚妮丝:『...我又不是喜欢才跟着摩斯的!』 辛克:『放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4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五 深渊传说18 心吧,我这边也不是在帮摩斯。 来吧,被人给打扰了,想要预言的人跟我来。』 亚妮丝:『等等!』 市民:『我们想要知道预言!』 市民:『没错没错!』 亚妮丝:『但是...』 辛克转过来面对亚妮丝,用着跟伊昂一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辛克:『亚妮丝,在这里就放过我吧,你应该能了解的。』 亚妮丝:『...伊...昂...大人。』 辛克:『哈哈哈哈!跟我打就等于跟伊昂打一样,别忘记了啊!』 路克:『那家伙!太过份了...』 娜塔莉亚:『亚妮丝,不要在意,辛克和伊昂是不一样的。』 凯伊:『是啊,就像路克和亚修两人不一样那样。』 亚妮丝:『...嗯、嗯,没事的!一点都没关系!没~什么啦!』 杰德:『亚妮丝,不要勉强自己。』 亚妮丝:『才没勉强...』 杰德:『娜塔莉亚,不好意思呢,请你带着亚妮丝去散散心吧。 我们去把预言士这件事传达给阿斯塔知道,请他注意。』 娜塔莉亚:『我知道了,亚妮丝走吧。』 娜塔莉亚带着亚妮丝离开了。 凯伊:『真厉害啊,杰德。』 堤雅:『不过这样利用亚妮丝,她会生气的。』 路克:『责任给杰德扛。不过她很低落倒是真的。』 杰德:『姑且不说责任,去阿斯塔那里吧。』 进入阿斯塔的房子里。 阿斯塔:『...我知道了,今后会小心注意预言士的事情。』 路克:『拜托了,还有...』 阿斯塔:『娜塔莉亚的奶妈对吧,嘻嘻嘻,我现在就叫她。』 阿斯塔一拍手,没多久就进来一名妇人。 妇人:『路克大人!』 路克:『有东西想让你看看。』 妇人:『这个是巴达克的!』 堤雅:『巴达克?』 妇人:『是梅莉儿的父亲...是希儿费亚的...我的女婿。』 路克:『可以跟我们说说那位巴达克先生吗?』 妇人:『巴达克以护卫要通过砂漠的马车为业,而他的同伴则称呼他为砂漠 的狮子王。是一个身体高大,但心地很善良的人。』 凯伊:『狮子王...黑狮子...也有高大身体这个共通点。』 杰德:『看来是没错了。』 路克:『那么那名巴达克先生现在在那里呢?』 妇人:『在女儿希儿费亚死后就消失了,现在都没再遇到。』 路克:『...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阿斯塔:『要是还有什么事,欢迎你们常来,嘻嘻嘻。』 离开了阿斯塔的房子后,在北边的市集找到了娜塔莉亚和亚妮丝。 娜塔莉亚:『哎呀,已经好了吗?把话传给阿斯塔先生了?』 路克:『嗯,是啊。』 亚妮丝:『...路克,等一下要全部让我知道。』 路克:『知道了啦,对不起。』 亚妮丝:『真怪,不是大佐而是路克在道歉。』 杰德:『呀,帮了大忙了,路克。』 两人:『...』 娜塔莉亚:『是什么事呢?』 路克:『没啦,什、什么都没有。』 娜塔莉亚:『是吗?不过我很在意新生罗雷莱教团的事呢。』 堤雅:『总之到爷爷那里讨论吧。』 凯伊:『那么是要去优里亚城市了,我喜欢那个地方所以蛮高兴的。』 堤雅:『哎呀,是吗,不过为什么呢?』 路克:『音机关,是音机关啦。』 堤雅:『唉...』 凯伊:『...什么啊,这么冷漠的声音。算了,走吧。』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会议室里。 迪奥德罗:『...我知道了,首先先重整罗雷莱教团好了。 教团的事情交给我来,以特利特海姆为中心组成。 但是如同监视者镜子一样的摩斯发生那样的事...真令人遗憾。』 堤雅:『爷爷,摩斯他有说类似黄金乡这样的话,您有什么线索吗?』 迪奥德罗:『黄金乡是古代西班牙神话出现的光荣大地...』 一同:『...』 迪奥德罗:『...对了,除了关于黄金乡的事,还有发生一点奇怪的事情呢。』 凯伊:『奇怪的事?』 迪奥德罗:『只是第七音素有减少的倾向,而且有异常消费第七音素的地点。』 亚妮丝:『那在那里呢?』 迪奥德罗:『一个是在第八生命之树附近的海中,当派遣调查队去那里时却又什 么都没有。另一个现在正在追寻中。』 杰德:『追寻?地点是特定的话又怎么会追寻呢?』 迪奥德罗:『就是要追寻啊,因为那个不明的地方似乎会移动。』 凯伊:『会移动的设施吗?是陆舰还是马车。』 迪奥德罗:『我不知道。 若只是那些东西,我想是不可能消费那些第七音素了。』 杰德:『有没有移动的法则呢?』 迪奥德罗:『现在还在调查中,不过在海上移动是确定的。』 路克:『在海上移动的巨大东西...』 杰德:『在没有发生战争的情况下,能消费大量第七音素的东西只有仿形。 注意一下好了。』 路克:『杰德这么说的话,那是仿形设施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堤雅:『彻底的搜寻海上吧。』 才一离开了优里亚城市时,就在海上看到了会移动的东西。 路克:『咦...!岛在动是不是!』 杰德:『浮岛?以物理来说不可能...』 凯伊:『那个岛...好象有看过...』 娜塔莉亚:『要降落看看吗?也许能得知些什么也说不定。』 堤雅:『是啊,也许是爷爷说的消费大量第七音素的设施。』 ◆费雷斯岛废墟群(フェレス岛废墟群) 一行人降落浮岛上。 凯伊:『果然有看过...』 杰德:『是费雷斯岛吗,就是那个因为赫德消灭而被大浪所影响的...』 凯伊:『对了!这是在赫德对岸的岛!』 路克:『费雷斯岛?』 凯伊:『是赫德的诸岛,赫德还在的时候,相当的繁盛。』 堤雅:『但是...就算被大浪袭击,陆地变成浮岛也...』 娜塔莉亚:『嗯,这点相当奇怪,我并不认为是自然现象。』 亚妮丝:『这一定有什么在,到里面去看看。』 路克:『有着令人讨厌的感觉啊,小心一点。』 走了一段路后。 娜塔莉亚:『...一直都是和先前看到的建筑物一样呢。』 路克:『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呢。喂,凯伊,为什么都是很像的建筑物?』 凯伊:『嗯?啊...我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听说这个城镇全部都是 由一名建筑家来监修的,然后这个岛就取自于那名建筑家的名字。』 堤雅:『那么那名建筑家就叫做费雷斯。』 凯伊:『嗯,确实这里统一式的美感,连当时的皇帝也很喜欢。 所以连带的有影响到库兰可格玛的建筑样式...』 杰德:『原来如此。』 凯伊:『什么原来如此,你那边也很了解吧?』 杰德:『才没这回事,我才不干说明工作呢。』 亚妮丝:『...骗人,明明就很爱说。』 杰德:『所以才不想做啊。 姑且不论我不知道的知识,一般的东西就交给别人来做。 我可不想消耗体力。』 娜塔莉亚:『哎呀,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累吧?』 杰德:『我已经是老年人了。』 路克:『真敢说...』 再走一段路时,路克停下了。 凯伊:『怎么了?路克。』 路克:『不...我只是想这是个漂亮的城镇...』 凯伊:『...是啊。这里已经让人感觉不出来是曾有个大港口,而且很热 闹的城镇了。』 路克:『是吗...』 杰德:『崩落、海啸...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死亡了。 也许不知道会比较幸福也说不定,只是一个比较的问题而已...』 堤雅:『确实留存下来的人也如同活在地狱,因为这里无法种植农作物。』 凯伊:『住在这里的人,不管谁都没有罪...』 路克:『...漂流且被遣忘的无辜之岛...吗...』 堤雅:『被忘记的无辜之岛...』 亚妮丝:『亚丽艾塔...』 到达顶端。 堤雅:『...有什么人在。』???:『...』 亚妮丝:『这个声音是...!』 亚丽艾塔:『...亚妮丝!这里是亚丽艾塔重要的地方!不是亚妮丝你这种人 可以来的!』 凯伊:『费雷斯岛是重要的地方?怎么回事呢。』 亚丽艾塔:『这里是...亚丽艾塔出生的地方。 亚丽艾塔的家人,大家都因为洪水死掉了,而亚丽艾塔则被狮虎妈 妈救起。一直以来都很寂寞,某一天范恩总长让亚丽艾塔加入。 说可以让沉没的费雷斯岛浮起,为了亚丽艾塔而成为船。 范恩总长和六神将的大家都把这里当成基地,来过好几次了。』 堤雅:『哥哥他们把这里当成根据地了。』 杰德:『那么这里也有仿形的设施。』 亚丽艾塔:『有复制品的机械啊。但是范恩总长跟亚丽艾塔约定好会让城市复活。』 堤雅:『那是骗你的呀,复制品是不能代替真正的家人的。』 亚丽艾塔:『才没这回事呢!那边的路克不也代替了亚修! 伊昂大人也知道亚丽艾塔的事,所以帮忙总长! 而伊昂大人之所以会变都是因为让亚妮丝代替了亚丽艾塔成为导师守护者!』 路克:『那不对!你被老师骗了!真正的伊昂他...』 亚妮丝:『路克!不要说!』 亚丽艾塔:『而亚妮丝竟然背叛了伊昂大人!』 亚妮丝:『怎么?你是说要在这里决斗吗?』 亚丽艾塔:『地点由立会人的拉路寇决定,拉路寇会和亚妮丝你连络。』 亚丽艾塔骑上狮虎准备离开。 亚丽艾塔:『亚丽艾塔是为了伊昂大人和范恩总长而战,但是伊昂大人已经不在 了。为了复仇,亚丽艾塔是不会输的!』 亚丽艾塔离开了。 亚妮丝:『真蠢...她被骗了...』 杰德:『若是亚丽艾塔说的话是真的,我想这里是范恩使用的设备之一了。』 娜塔莉亚:『是啊,稍微调查一下吧,可以吗,亚妮丝?』 亚妮丝:『嗯...』 进入了建筑物调查时,果然真有仿形的机械。 杰德:『这是仿形的...?真令人吃惊,是相当大规模的东西呢,而且还 在动作...』 路克:『是这样啊,在这里作出复制品。』 亚妮丝:『耶蒙爷爷也是在这里产生的也说不定。』 杰德:『把它停下来,也许能稍微的让第七音素的消费减少。』 路克:『嗯,我觉得不能在让复制品再增加了。 复制品什么的...有我一个人就够多了。』 凯伊:『路克...』 没想到这栋建筑物里有人,是先前曾遇过的复制人。 玛琳:『住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为什么拒绝我们同伴的诞生?』 耶蒙:『我们不久后就能在天之大地被赐与新的住处了。』 玛琳:『不要干扰我们。』 路克:『你们觉得这样是好的吗?这并不是一个被希望的诞生。』 玛琳:『才没这回事,我们是因为摩斯大人需要而诞生的。』 凯伊:『...姊姊,也许你们是这么希望吧,但是当你们要居住的天之大 地完成时,被验者会被杀。』 耶蒙:『不需要我们的人会被杀,我们才不管。』 路克:『说什么傻话!没有被验者的话,我们...复制品也活不成!』 玛琳:『所以怎么样呢?为了活着我们才不需要为被验者想。』 堤雅:『路克,你多少向他们学习这点。』 路克:『...咦!?』 凯伊:『是自信。 亚修之所以对你这么严苛,以及对毕欧尼陛下不太拿手,都是因为 欠缺了这个。』 堤雅:『傲慢的生存本能...这么说也可以。 ...再更之前的你所拥有的东西。』 玛琳:『我们傲慢吗?』 堤雅:『嗯,是的,你们所说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会让你们自食其果的。 到那时候也会说同样的话吗?』 一群人并未回答堤雅的话,沉默了一阵子... 突然间发生了地震后,从屋外闯入了夫林格斯。 夫林格斯:『不好了!摩斯大人他留下我们去实现计画了!』 只见外面的海上浮起了一个建筑物,而摩斯和六神将在上面。 摩斯:『...呵呵呵,范恩准备的就是这个大陆,这里将会成为我新的城 堡。现在是新生罗雷莱教团崛起的时候,快点去准备吧! 哈哈哈哈哈!看吧!我要使用预言把这个世界导向繁荣!哈哈哈!』 路克等人在费雷斯岛则看着那浮在空中的东西。 路克:『怎么了啊!那个究竟是...!』 玛琳:『摩斯大人!要把我们也接往新生赫德的约定...』 凯伊:『新生赫德?那么,那是赫德吗!?』 夫林格斯:『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耶蒙:『去雷姆(レム)之塔,那里是摩斯大人约定的地方,一定会来迎接我们。』 玛琳:『但是岛上的航行装置和仿形机器一起坏掉了。』 夫林格斯:『就这样顺着海流一定会着陆,从那时候就走路去吧!』 玛琳:『好,那么去传达吧。』 玛琳三人离开。 路克:『...走了,那我们要怎么办?放着他们不管吗? 虽然我并不认为摩斯他会接受这些人...』 杰德:『以我来说是会舍弃他们。 只有留有复制品的情报,不必特意来搬送他们也能做出无限的复制品。』 娜塔莉亚:『那么他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杰德:『是啊,但他们要发现这件事实还要一阵子。』 路克:『那些人那么相信摩斯...』 凯伊:『那个浮在空中的岛真的是赫德吗? 难道说那个就是范恩计画中的复制大地?』 亚妮丝:『上去那里瞧瞧不就知道了?』 杰德:『虽然我觉得很危险...不过也好。』 路克:『好,麻烦诺艾尔带我们去那个浮在空中的岛。』 离开了费雷斯岛群后,往浮上的岛前进却无法进入。 诺艾尔:『不能再前进了,要突破行星风暴的防御壁是不可能的!』 路克:『这么说只要有这行星风暴就不能接近了。』 杰德:『没办法了,去库兰可格玛吧,在军事本部有保管着赫德的情报。』 路克:『知道了,但那真的是复制大地的话该怎么办呢。』 ◆水上帝都库兰可格玛(水上の帝都グランコクマ) 进入军事部。 诺尔德:『卡提斯大佐,我正要去和陛下报告在中央大海浮上的岛。』 杰德:『你知道些什么吗?』 诺尔德:『杰杰曼参谋总长在里面的会议室为情报头痛着呢,大概需要你的智 慧帮帮忙了。』 路克:『里面吗,走吧。』 进入作战会议室。 杰杰曼:『是杰德,事情不好了。』 杰德:『是啊,浮在中央大海上空的岛,我很想说那不是赫德岛。』 杰杰曼:『喔,果然如此!』 路克:『那果然真的是赫德了?』 杰杰曼:『不,那个岛利用了行星风暴当做防御壁包围着,没有办法观测。』 堤雅:『那为什么会推测说是赫德呢?』 杰杰曼:『那个岛浮上的地点,是外壳大地时代时,赫德的所在位置。』 杰德:『与其说是赫德,那是一个用仿形做出来的复制大陆。』 杰杰曼:『没有错,据说想用超振动消灭赫德作战前,有声称以实验而去取得 了赫德的复制情报。』 凯伊:『所以是新生赫德...不过,这么说那里也使用了大量的第七音素 了。』 娜塔莉亚:『嗯,果然是范恩所为。』 路克:『但是那些复制人却说着摩斯的啊...』 士兵:『报告!赫德诸岛有一部分消失的情况!原因不明!』 杰杰曼:『...你认为呢,杰德?』 杰德:『因为大地的音素相互干涉而产生超振动吗?』 杰杰曼:『嗯,大概是,我去陛下那里!』 亚妮丝:『会发生什么事呢,大佐...』 杰德:『去陛下那里吧,到那里再说。』 前进到中央广场时,从上空传来了摩斯的声音。 摩斯:『听好!忘记预言的愚蠢人类啊!』 亚妮丝:『是摩斯的声音!』 路克:『什么?是从那里传来的?』 杰德:『我不知道,似乎是...天空...难道说...』 摩斯:『我的名字是新生罗雷莱教团的导师摩斯,哈哈哈哈! 现在世界被吞没魔界的障气包围,准备迎向灭亡。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基姆拉斯卡和马尔克特没有会始祖优里亚所 预言的那样!两国被假的优里亚使徒给被了,而做出无视预言的不 当行为。』 这些话也传达到了基姆拉斯卡。 哥尔德:『陛下!这是...』 印格贝尔:『嗯...是摩斯,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马尔克特这边当然也听的见。 摩斯:『所以我为了守护预言而设立新的教团,就是新生的罗雷莱教团!』 毕欧尼:『...惨啰。』 诺尔德:『是的,市民们会不安,也许会出现暴动吧。』 摩斯:『而我们的新生罗雷莱教团,在曾经有赫德岛的中央大海上... 在光荣大地黄金乡上建造。以这里为中心,再一次的让世界朝着预 言前进,哈哈哈哈!然后我们要求没有遵照预言的基姆拉斯卡和马 尔克特两国道歉并投降。要是...不、不接受的情况时、呃... 咳噗...用武力也要...让你们接受...! 会从改造后的新生罗雷莱教团派出使者,我期待两个的回答。 然、然后两国的国民啊,要是国王们否定预言时,就革命推翻他们! 正义和优里亚的预言同在!哈哈哈哈哈!』 杰德:『...摩斯的精神污染似乎开始了。』 路克:『精神污染?』 堤雅:『摩斯在没有第七音素素质而把第七音素吸引至体内。』 杰德:『现在摩斯的意识就因为没有素质而对第七音素出现拒绝反应。 简单的说就是会失去理性。』 凯伊:『这就是精神污染...』 娜塔莉亚:『但是那个男人,是以他自己的意志创出新生罗雷莱教团这愚蠢之事, 对于预言太过于固执了。』 亚妮丝:『绝不能容许因为伊昂大人而再生的罗雷莱教团被那种家伙击溃!』 路克:『去谒见陛下吧,毕欧尼陛下和印格贝尔特陛下应该不是会向摩斯低 头的人。』 杰德:『嗯,是啊,也要讨论善后的事情。』 另一方面,在黄金乡上的摩斯似乎起了奇怪的反应。 摩斯:『哈哈哈!什...什么!?刚才我是怎...怎么了...』 迪斯托:『从注入了第七音素后,似乎控制不住了呢。』 莉格蕾特:『少量的第七音素就会这样...那阁下也会制御不住罗雷莱吗...』 辛克:『范恩是第七音谱术士,到现在为止都还好。』 摩斯:『什...什么来了...咳噗...!』 拉路寇:『...但是真可怜,都这个样子还对预言如此固执。』 莉格蕾特:『时候到了,走吧。』 谒见之间。 毕欧尼:『事情我听到了,赫德诸岛的一部分消失了。』 杰德:『是的,我想在复制大地和原本的大地间产生了疑似性超振动。』 毕欧尼:『疑似性的超振动?』 杰德:『现在以黄金乡为中心的巨大复制大地,我推测大概是取得地表的复 制情报而作成的。』 杰杰曼:『所以在复制大地诞生时,被验者和复制品会在一瞬间共同拥有第七 音素。在这个时候呢,会发生很像超振动的干涉现象。』 路克:『...开始很困难的话题了。』 堤雅:『总之在复制大地诞生的同时,被验者的大地会消灭。』 路克:『那要是不阻止的话不就很惨了!』 毕欧尼:『你想作出复制大地的仿形装置在那里?』 杰德:『想必在黄金乡。 要取得大地的情报要相当的时间,现在应该还能阻止。』 毕欧尼:『可以交给你吗?我们可不会在空中飞啊。』 娜塔莉亚:『当然,请让我们做。』 诺尔德:『地上的警戒由我们马尔克特军来。』 娜塔莉亚:『我国基姆拉斯卡也会帮忙。』 堤雅:『娜塔莉亚,关于预言的会议要不要现在提议呢?』 路克:『对啊,这样就能让基姆拉斯卡、马尔克特和达亚特同一步调了。 也能对抗新生罗雷莱教团。』 娜塔莉亚:『说的也是,现在也许正是时候。』 杰德:『在陛下们聚合的场合上,也能说明关于攻略黄金乡的事。』 毕欧尼:『怎么回事?』 杰德:『凯伊,说明。』 凯伊:『这是娜塔莉亚的工作吧。...算了。』 说明一番。 毕欧尼:『好,知道了,我把时间空下来。地点是达亚特吗?』 娜塔莉亚:『是的,我想那里最好。』 路克:『印格贝尔特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下一个去通知迪奥德罗先生吧。』 堤雅:『嗯,去优里亚城市吧。』 离开了王宫时,拉路寇正在门外等着路克等人。 拉路寇:『在这里啊...』 路克:『拉路寇...!!』 娜塔莉亚:『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们呢。』 拉路寇:『哈哈哈,别这么说。 亚丽艾塔在奇格儿之森等着各位。』 亚妮丝:『亚丽艾塔...是认真的要决斗了。』 小妙:『在我们的森林里战斗吗?』 路克:『为什么要在那里...』 拉路寇:『那个森林是亚丽艾塔的母亲死亡的地方。』 亚妮丝:『立会人是你吧。』 杰德:『这么说是在亚丽艾塔打输后,下一个对手就是你?』 拉路寇:『我只是做立会人的工作,而且我并不认为亚丽艾塔会输。』 拉路寇把话说完就走了。 亚妮丝:『...好,那去解决亚丽艾塔那家伙吧。』 路克:『亚妮丝没关系吗?你看起来在勉强自己。』 亚妮丝:『...会关心我的路克好象别人呢,去在意别人不是比较好?』 路克:『谁啊?娜塔莉亚吗?』 亚妮丝:『在说这话的时候,搞不好会伤了别人。』 凯伊:『这么说就是没有成长了。』 路克:『什么嘛,说的那么直接!』 凯伊:『就是这样。』 ◆奇格儿之森(チーグルの森) 路克:(伊昂...你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亚妮丝:『大家在这里等。』 堤雅:『亚妮丝!你打算自己去吗?』 亚妮丝:『嗯,因为这是我的问题。』 路克:『不对!伊昂是我们的同伴,伊昂的事情就是我们的问题。 ...而且亚妮丝是我们的同伴对吧。』 亚妮丝:『...我吗?我一直都在骗大家啊?』 娜塔莉亚:『那是没办法的对吧?』 凯伊:『亚丽艾塔应该会带着她的魔物同伴,亚妮丝也就能带着我们啊。』 堤雅:『伊昂大人帮助了我,是决斗的话我也要去。』 杰德:『哎呀哎呀,同伴...这种事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 承认这个烂掉的缘分。』 亚妮丝:『真像大佐会说的。 嗯...我知道了,就让大家一起去。』 路克:『好,就这么决定了。』 直接就到狮虎的住所里了。 拉路寇:『哎呀,等很久了呢。』 亚丽艾塔:『正在...等你们!』 亚妮丝:『要打就快点打!』 拉路寇:『气势不错,但是决斗需要的是决心。』 亚丽艾塔:『亚丽艾塔和朋友们一起战斗,你们也四个人一起上。』 娜塔莉亚:『亚丽艾塔,你也曾经帮过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亚丽艾塔:『那是为了帮助伊昂大人,但是伊昂大人死了。 你们是要报妈妈的仇,而亚妮丝是伊昂大人的仇! 为了范恩总长也要打倒你们!』 亚妮丝:『...不要说的自己好象连虫子都不敢杀似的,明明就是听了总长 的命令后,杀了地狱里的所有人!我同样是为了报大家的仇!』 亚丽艾塔:『...亚妮丝,觉悟吧!』 击倒亚丽艾塔。 亚丽艾塔:『范恩总长...亚丽艾塔...输了...对不...起...』 亚妮丝:『亚丽艾塔...』 亚丽艾塔:『妈妈...大家...对不起...不能报仇... 伊昂大人...在那里...?好痛哦...伊昂...』 亚妮丝:『亚丽艾塔...对不起...虽然我很讨厌你... 但是...对不起...』 亚丽艾塔已经不会回答亚妮丝任何话了,拉路寇走过来抱起她。 拉路寇:『不要哭着对敌人的尸体道歉,亚妮丝。 这样的话亚丽艾塔不就太可怜了吗。 亚丽艾塔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赌上性命,然后死亡。 被敌人同情就等于是侮辱了她。』 亚妮丝:『...嗯...』 拉路寇:『只是可怜的是,她不能亲眼看到费雷斯岛复活。』 堤雅:『若你真的这么想,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拉路寇:『为了实践而有了死亡的觉悟,谁会阻止呢? 对亚丽艾塔来说,导师伊昂、范恩总长和魔物们是帮助自己的恩人。 为了这点而战而这么想也是自然的吧。』 娜塔莉亚:『...她知道被范恩骗了吗?』 拉路寇:『这不是欺骗,若是知道真的导师已经死亡了,亚丽艾塔也早就死了。 那是范恩总长的温柔。』 路克:『所以亚丽艾塔为了报恩而进入了六神将,那你又是为什么呢?巴达克。』 拉路寇:『...我已经舍弃那个名字了,丢弃在妻子沉眠的帕奇加尔海洋。』 路克把捡来的项链丢给了拉路寇。 拉路寇:『原来如此,被你捡到了。』 路克:『你不报上自己的身份吗?』 拉路寇:『报上了又如何呢?敌人就是敌人,你太天真了。 下一次再碰面时,就是杀死你们的时候。 而亚丽艾塔的仇也在那时候报。』 拉路寇离去了。 娜塔莉亚:『路克,怎么回事呢?』 路克:『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说。』 娜塔莉亚:『...那么总有一天要说哦。』 路克:『...嗯,一定会。』 凯伊:『...那既然不在这说明清楚的话,为了预言会议该去优里亚城市 了吧?』 路克:『是啊...亚妮丝,要去吗?』 亚妮丝:『...嗯,我不要紧的。』 堤雅:『那我们走吧。』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一进入了优里亚城市时,看见一名在旁边发抖的复制人。 娜塔莉亚:『你要不要紧?』 但这名女子并没有回答娜塔莉亚的话,没多久来了两名市民。 市民:『请到这边来吧。』 女子跟着其中一名市民走了。 市民:『堤雅,怎么了呢?』 堤雅:『刚才的人是...』 市民:『是复制人啊,似乎是从雪里丹逃到这里来的。』 路克:『为什么要逃呢?』 市民:『很多啊,应该还没死去的人以没有记忆的状态下突然出现。 应该要举行葬礼却出现本人...』 杰德:『看来是做了大量的复制品了。』 市民:『他们不知道生存的方法,除了被魔物攻击外,随便拿店里的东西而 被宪兵赶出去。遭受残酷虐待的复制品很多。』 娜塔莉亚:『怎么...太过份了!』 市民:『使用仿形做出生物复制品的事情,已经渐渐的被知道了。 其中也有着自己重要的人死掉,但复制品却活着而被责难的人。 说实在的,也有被拿来背黑锅的实例。』 凯伊:『...但是对这种多活着的复制品又无法说些什么。』 市民:『是啊,结论就是保护他们。 要是有不会被魔物袭击的地方就好了,不然他们没地方可去。 只是食物也不是吃不完的,我们这里也是蛮困扰的。』 路克:『...』 会议室。 迪奥德罗:『喔喔,堤雅,还有各位,事情不好了呢。』 堤雅:『爷爷,其实今天我们是有事来找爷爷的。』 说明一番。 迪奥德罗:『...事情我知道了,在伊昂大人死亡的现在,我去参加会议是最 适当的吧。』 堤雅:『那么...!』 迪奥德罗:『嗯,我想我也去达亚特吧。』 路克:『太好了!』 娜塔莉亚:『那么去通知父亲吧,经过相当的时间后,总算要展开会议了呢。』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凯伊:『真奇怪呢,人似乎比以前多了...』 亚妮丝:『那个是不是复制人啊?』 堤雅:『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复制人会在这种地方...』 路克:『到陛下那里前,先在城镇里看看吧。』 走到了城镇的中层部时,看见了一名市民和复制人。 市民:『什、什么!?你到底是谁啊!别、别过来!』 市民把复制人给推倒了。 路克:『你在做什么,住手!』 市民:『啊,你不要碰他,这家伙是怪物!』 路克:『哈?怪物是...』 市民:『是真的啊!这家伙是在二个星期前得到预言后,回来就死亡的我的 朋友!不,我朋友已经死了,这家伙是假的!只是很像而已!』 路克:『是复制品...』 娜塔莉亚:『请冷静下来!这人并不是怪物。』 市民:『总、总之这家伙很奇怪!』 市民离开了现场后,复制人也站了起来。 复制人:『雷姆...雷姆之塔...』 语毕便往城下走了。 凯伊:『复制人所说的雷姆之塔到底是什么呢?』 堤雅:『是魔界以前就有的塔。 听说是在创生历时代,预定在外壳大地的计划失败的场合时,为了 到别的星球去的塔。』 路克:『咦、别的星球!?这种事能办到吗!?』 堤雅:『听说在当时是相当没有头绪的计画。』 凯伊:『就算是创生历时代也是件蠢事的话,那不能在空中飞的现代更是不 可能中的不可能。』 亚妮丝:『那复制人他们是要去外壳大地上的那个塔啰?』 娜塔莉亚:『也许吧,但是复制人全体都知道雷姆之塔有点奇怪呢。』 杰德:『是啊,不过要是在制造的同时把雷姆之塔的记忆加载...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路克:『无法有结论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去陛下那里。』 娜塔莉亚:『是啊...』 到了顶层后,在王宫前聚集了大量的民众。 市民:『向新生罗雷莱教团求得救赎吧!』 市民:『遵守预言!我们可不想就这样死于障气!』 市民:『住在凯瑟多尼亚的父亲已经因为障气的缘故死掉了!』 市民:『我们才不想住在魔界什么的!让我们回去原本的外壳大地!』 娜塔莉亚:『请等等!请冷静下来!大家请冷静...』 市民:『少啰嗦!』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请安静下来!我是娜塔莉亚!』 市民们都回头看着这国家的公主。 娜塔莉亚:『我是娜塔莉亚.鲁兹.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 我所爱的基姆拉斯卡的人民呀,无论如何请冷静下来,听我说。』 市民:『娜塔莉亚殿下!障气...!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于障气!』 娜塔莉亚:『当然,所以我们现在也拼命的在找寻让障气消失的方法。』 市民:『就像之前浮在大地之上不就好了吗!』 娜塔莉亚:『那是不可能的! 新生罗雷莱教团所说的外壳大地是夺取现有的大地而产生的。 像黄金乡出现的时候,中央大海周边的岛都消失了。 你们懂吗,你们也会这样就消失。』 市民:『怎么会...太愚蠢了...』 路克:『大家已经都该了解了吧,现在拜托预言又能怎样! 优里亚并没有预言外壳会掉入魔界的事情。』 市民:『那是因为没有遵守预言。』 路克:『说是没有遵守预言吗?只要不遵守就会有意外的预言不是很奇怪吗! 未来是不会被预言所决定的,那只是一个未来的可能性!』 娜塔莉亚:『拜托各位,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万一...是的,万一无法找到解决方法的时候,再向新生罗雷莱 教团求救吧。』 市民:『...我相信娜塔莉亚殿下。』 市民:『只要消除障气,我们也不会对国王大人他们有什么怨言。』 市民:『因为障气已经有很多人倒下了,还有复制人是什么? 只是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模仿且扰乱我们的住处啊。』 市民:『我们只想要过普通的生活。』 民众散去了。 路克:『模仿人类...吗...』 堤雅:『路克,他们只是气昏头了,若是冷静下来就...』 路克:『够了!...可以了。』 谒见之间。 印格贝尔:『喔喔!娜塔莉亚!摩斯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娜塔莉亚:『我们也在查这个。』 印格贝尔:『总之,这边说什么都不会进行那迂腐的行为。 无论有没有遵从摩斯所说的,市民对于预言的信赖还是很高。 当王室拒绝的时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5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六 深渊传说19 候,人民就有发动暴动的可能性了。』 路克:『可恶...!』 阿尔派因:『而且陛下也很烦恼复制品的事情。 要处理的难民实在太多,城镇里的治安也很乱。』 印格贝尔:『像是在举行葬礼的途中出现了复制品,而造成混乱出现死伤者。 食物也不是永无止尽的,对复制品真是头痛...』 路克:『...』 印格贝尔:『...喔喔,路克,我并不是在说你,请别在意。』 哥尔德:『陛下,我想立刻与马尔克特的大使会面,进行商讨。』 印格贝尔:『嗯,交给你了。』 娜塔莉亚:『那么父亲,关于商讨预言的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印格贝尔:『是吗,娜塔莉亚平安的达成了,辛苦你了。 但是这时机也刚好,以世界的三大势力来明快的解决预言问题。 我打算提出向新生罗雷莱教团进军的意见。』 亚妮丝:『的确再这样下去,这个地上会因为复制大地而消灭了。』 杰德:『但是要攻击黄金乡的话,有行星风暴在干扰。』 印格贝尔:『是的,这也是头痛的问题,而且复制品的问题也需要思考。』 娜塔莉亚:『复制品的问题这么严重吗?』 印格贝尔:『只是一个时期而已,而且现在看来都似乎往一个叫雷姆之塔的地方 去,而消失于城镇中。只是到此为止,也发生了扰乱市民及财政紧 迫的骚动啊。就因为是将近一个国家的人数啊,而且言语不通的人 很多...还有抓住了复制品拿去使用在各种事情上的家伙...』 路克:『...果然复制品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娜塔莉亚:『那是因为目前并无法治可管。』 阿尔派因:『而且也有感情上的问题...因为那是接近本人的伪造品啊。』 印格贝尔:『总之首要的是会议,为了做好我国有统一的见解,招集大臣们。 在讨论结束前,你们先在法布雷公爵家等候吧。』 娜塔莉亚:『...父亲!请让我也参加。』 印格贝尔:『...好吧。』 路克:『娜塔莉亚,拜托了。』 娜塔莉亚:『嗯。』 路克:『然后陛下,有关于那件事的报告...』 印格贝尔:『...之后到我的房间去吧。』 路克:『我知道了。』 印格贝尔的私室。 印格贝尔:『...喔喔,那么果然那名叫拉路寇的男人是娜塔莉亚的生父。』 路克:『是的,没有错。』 印格贝尔:『该怎么做才好...万一和新生罗雷莱教团发生全面冲突时,那孩 子就要和亲生的父亲战斗了。』 杰德:『娜塔莉亚她现在还不知道,当然有不让她知道的方法。』 亚妮丝:『知道真正的实情时,真不晓得算不算是幸福呢...』 印格贝尔:『那么该怎么办?路克你认为呢?』 路克:『我...知道自己是复制品时,对于知道这件事而...觉得很可 悲,但是...要是自己察觉到连一个小小的自己都不是自己时, 也许会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自暴自弃也说不定。 虽然这和我的状况不太一样,但我...想让她知道会比较好。』 凯伊:『是啊,的确有时不知道会比较幸福是件事实,但是我们知道而娜塔 莉亚本人却不知道的状况下,着实奇怪。』 堤雅:『...事后才知道事实时,太辛酸了。』 印格贝尔:『是这样吗...让我想想吧。』 路克:『好的,陛下。』 一行人离开了王宫。 杰德:『我来利用这段时间,向皇帝陛下进言来准备好马尔克特的决意吧。 啊,借一下阿尔维奥尔啰?』 凯伊:『那,路克你怎么样呢,就这样回家?』 路克:『嗯...』 堤雅:『路克怎么了呢?』 亚妮丝:『嗯,路克很奇怪呢,好象在想些什么...』 路克:『好痛...』 堤雅:『路克?』 凯伊:『是罗雷莱?或者是...』 亚修:(复制品,现在在那里?) 路克:『亚修...!现在...』 亚修:(不,可以了,我看到你在帕奇加尔了。) 路克:『你除了可以传送声音外,还能看到我所看的!』 亚修:(...我也距离帕奇加尔很近了,正要去找你,到城镇外来。) 路克:『我就在家里,要找我就自己来。』 亚修:(不行,到港口来...) 路克:『我要回自己的家!』 亚修:(...随便你!) 亚妮丝:『亚修怎么了?』 路克:『似乎是要来找我们,在家里等他吧。』 凯伊:『家里?好吗?』 路克:『...嗯,这样就好。』 回到了法布雷公爵家后,没多久亚修也来了。 凯伊:『你回来这里了...』 亚修:『我本来想不会再次回到这里的。』 路克:『亚修,罗雷莱怎么了呢?』 亚修:『我无法和罗雷莱连系,果然是因为被关在范恩体内而无法通信吧。』 路克:『那罗雷莱宝珠会在那里呢...』 亚修:『我不知道,但是罗雷莱是从地核里,通过生命之树而送来钥匙。 若是你没有拿到的话,应该是在某一个生命之树吧。』 亚妮丝:『但是亚修不就在找生命之树吗?难道没有找到?』 亚修:『我才没那么闲,又不是这家伙。』 路克:『什么意思啊?』 堤雅:『剑和宝珠会有反应,我想应该不会找不到的...』 路克:『总不是被老师他们找到了吧。』 亚修:『呿,处处碰壁...因为障气的关系,城镇的家伙都倒向新生罗雷 莱教团...』 路克:『障气吗...』 路克想起了伊昂说的话。 伊昂:(...神圣的火焰之光为了求得让污秽之气净化,而前往基姆拉斯 卡的音机关都市。利用在那里找到的力量,而发现了救赎的力量。) 路克:『亚修...使用超振动来中和障气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亚修:『...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当然不行办到。』 路克:『可以办到的!有罗雷莱之剑!然后用生命交换...』 堤雅:『路克这是怎么回事?』 亚妮丝:『这种事还第一次听到。』 凯伊:『...』 亚修:『...然后呢?你要死吗?』 路克:『我...我是...』 亚修:『复制品真好啊,随便的就能说要死。』 亚修这句话让路克想起了当然消灭了亚克杰琉斯时,自己向堤雅说的话。 路克:(亚克杰琉斯一事...就算道歉不能解决也要道歉,若是我死而能 让亚克杰琉斯复活...虽然有点害怕...但我愿意死。) 他当时是这么说了,但是现在... 路克:『...我不想死。』 亚修:『...哼,当然啊,我也...还不想死。』 亚修把话说完后准备离开。 路克:『等、等等!』 亚修:『谈话结束了,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路克:『我这边还没!再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可以了。』 路克抓住亚修不让他走掉。 亚修:『放、放手!』 凯伊:『听他的吧,亚修。』 亚修:『...好啦...』 没想到路克带着亚修去见法布雷夫妇了。 修札奴:『路克!...路克!?』 法布雷:『...你是!』 亚修:『...』 路克:『...父亲、母亲,我把真正的路克带来了。』 亚修:『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路克:『我们到花园去!』 路克等人把亚修留在这里后,都走了。 修札奴:『路克!是路克吗!』 亚修:『...久、久未问候,母亲。』 法布雷:『你在神托之盾骑士团啊。』 亚修:『是的...』 法布雷:『...你长大了,路克。』 亚修:『父亲...』 而在花园里的路克等人。 亚妮丝:『原来如此,要让亚修和爸妈见面。』 堤雅:『但是路克,这样好吗?你让亚修回来这里...』 路克:『...会害怕啊,但是...我果然是复制品...而他是真的。 不像我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凯伊:『别说了,路克。』 路克:『凯伊...?』 凯伊:『我觉得这很奇怪,你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是因为你打算做让自己死 而消除障气这种傻事对吧。』 路克:『...』 堤雅:『路克!不准你考虑这种傻事!』 凯伊:『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复制品,所以自卑,但想着说你不存在这件事, 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路克:『但是我从知道自己是复制品时,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我为什么被生下来,我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被生。 我...复制品真的不是该存在于这里的啊。』 凯伊:『适可而止点!』 亚修:『...结束了,我已经不是路克,所以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来。 而你在说这些蠢话前,先矫正好自己那自卑个性怎么样。 ...真烦!』 亚修离开了。 凯伊:『...路克,总之先休息吧,现在的你太累了。』 路克:『...嗯...』 隔日一早,大家都去了谒见之间。 娜塔莉亚:『...的确可能会失去无止尽的音素力也说不一定,但是失去了人 类而只留下行星风暴是没有意义的!』 印格贝尔:『预言所说的道路已经消失了,我们要以我们的意志来掌握未来。』 另一方面杰德已经在库兰可格玛。 杰德:『失去了行星风暴的话,确实任何的谱业和谱术都会失去。 但这并不是说所有的音素都会消失。 我们可以找寻能够有效利用有限的音素的方法,对吧。』 毕欧尼:『虽然可以像想未来会挺不方便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不会没有 未来。我想停止行星风暴的方式是合理的方法。』 事后一行人在法布雷公爵家会合。 娜塔莉亚:『真令人高兴,大家的意见都倾向于停止行星风暴。』 杰德:『我们这里也是,不过实际上的会议是要去达亚特,我们也去吧。 陛下个都坐船前往了。』 凯伊:『反正我们有阿尔维奥尔,搞不好可以追上他们。』 路克:『...是啊。』 在离开帕奇加尔前,没想到斯比诺札却来这里了。 斯比诺札:『喔!看来是没错了。』 路克:『怎么了?怎么会来这里...』 斯比诺札:『嗯,亚修有没有拜托你们中和障气?』 杰德:『怎么回事?』 斯比诺札:『在没多久之前,我有跟亚修说关于利用超振动来中和障气的方法。』 娜塔莉亚:『亚修吗!?怎么会!』 路克:『那家伙...在想什么。』 斯比诺札:『拜托他的话,计算成功的可能性....』 杰德:『我没有问你结果,首先第七音素就不够。 在罗雷莱沉眠的现在,就算行星风暴活性化了,量也是不够的。 而且万一足够的话...』 斯比诺札:『人类的体力也撑不住,音素会离开身体...而死亡。』 娜塔莉亚:『难道说,亚修他就算知道这件事...』 斯比诺札:『是的,就算我阻止他,他也听不进去。』 路克:『但是要一万个第七音谱术士的生命,这个他打算怎么做啊。』 杰德:『有复制品啊。 ...复制品的原子就是第七音素,可以使用。 使用他们的生命的话,可以代替第七音谱术士吧。 而且他也持有能成为增幅器的罗雷莱之剑。』 路克:『那家伙!打算和复制品一起自杀吗!』 凯伊:『喂喂,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死,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娜塔莉亚:『路克,去阻止他!我不能允许他这么乱来!』 路克:『嗯,我知道。』 亚妮丝:『但是亚修他在那里?』 堤雅:『若打算使用复制品的话,那就会在他们的聚集点雷姆之塔。』 凯伊:『雷姆之塔在那里?』 堤雅:『裘比半岛,那原本是魔界的陆地,应该是和鲁格尼卡大陆的连系着。』 路克:『好,去追亚修!』 ◆雷姆之塔(レムの塔) 一行人进入了塔里。 路克:『这里究竟是...!』 堤雅:『有么多的复制品!大家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凯伊:『嗯...没有生气。』 亚妮丝:『路克,我不认为你是和这样的人是一样的。』 堤雅:『他们没有个性...』 杰德:『为了方便教育吧,这些复制品产生出来是和婴儿的状态一样,连走 路都不会。只给了关于机械的最基本的知识,每个人都一样。』 路克:『心情真差...复制品...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诺瓦儿从塔的楼梯走了下来。 诺瓦儿:『少爷们!来的正好!』 路克:『妳是漆黑之翼...!为什么会在这里!』 诺瓦儿:『我们被亚修雇用啊。』 娜塔莉亚:『那么亚修果然在这里了!』 诺瓦儿:『嗯,亚修他打算为了消除障气而和复制品们一起自杀。 现在我的同伴在追亚修。 你们也去找亚修阻止他,叫他别做这种蠢事。』 路克:『我知道,总之坐升降梯到上面...』 没想到升降梯竟然自动关闭而往上升了。 亚妮丝:『啊~关起来了~』 杰德:『真惨呢,其它要往上的方法嘛...』 路克:『...』 他看往诺瓦儿走下来的楼梯。 路克:『...那是楼梯,要去的话就从楼梯了吧?』 凯伊:『喂喂,当真吗!?这个塔相当的高吧?』 堤雅:『嗯,但是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娜塔莉亚:『是啊,而且也许爬上去的话,上面说不定有升降机的入口。』 凯伊:『...知道了啦,女性们都这么说了,我这里也不能有所抱怨。』 杰德:『对年纪大的人真是辛苦。』 路克:『你好歹也是个军人吧...』 亚妮丝:『...算吧。 亚修是路克的原形,还真的是个笨蛋呢! 真是,到底在想什么啦!一点都不懂嘛!』 凯伊:『所以快点走吧,路克。』 路克:『嗯,那小子是我的被验者,不能看着他死!』 走了一小段路后,看见了约克和乌尔席。 约克:『是你们!』 路克:『亚修呢!?』 约克:『是吗,你们也是要来找亚修老板的。』 乌尔席:『似乎没有在这附近。』 娜塔莉亚:『亚修...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呢...』 约克:『这个嘛,是为了公主小姐啊。』 娜塔莉亚:『...咦...?』 约克:『亚修老板不想看到你的国家被障气弄的死气沉沉的。』 凯伊:『但是也不想想自己要是死了,娜塔莉亚会有多伤心,那个笨蛋。』 乌尔席:『是这样没错啦,不过老板还有说自己没时间什么的... 说这次不能白死,至少要和障气一起消失。』 约克:『我们是不懂啦,但也不能呆看。』 路克:『明明就说自己不想死的...那家伙是笨蛋!』 杰德:『既然没在这附近的话,再往上走吧。』 路克:『没错,快走!』 再往上走一层时,楼梯已经没有了。 亚妮丝:『咦!?楼梯到此为止了。』 杰德:『这么说这个塔似乎是在建设的中途啊。』 凯伊:『盖到一半就放弃了。 要不是这个时候,真想到处调查...』 娜塔莉亚:『有升降梯,是作业时用的吧?』 路克:『好,我们坐那个。』 杰德:『会到那里呢,真是令人开心的东西啊。』 堤雅:『大佐似乎是看起来最不累的人呢。』 杰德:『不,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咳咳。』 一同:『...』 走到上面时。 亚妮丝:『啊~没楼梯也没升降梯,真的超辛苦的啦!』 路克:『可恶!都到这里来了...』 杰德:『嗯,使用那个装置去打升降机可以破坏玻璃。』 娜塔莉亚:『这样子做不会把升降机也破坏了吗?』 杰德:『应该可以只破坏掉玻璃吧,凯伊能办到吗?』 凯伊:『你都这么说了,不能办到也得办到吧。』 凯伊上前去观察。 凯伊:『嗯...看起来这个装置是能动啦,不过没有动力能源... 哎哎,真不想这样玩啊。』 路克:『怎么了?』 凯伊:『和美吉奥拉高原时一样。』 堤雅:『又要抢别人的动力了。』 凯伊:『漂亮,总之要把这个动力装置充填能源。』 杰德:『下面有机器人不是吗?』 凯伊:『是啊,反正一带也挺平安的,就从机器人身上夺取他们的核来充填 动力装置看看吧。』 路克:『把那个东西带走吧。』 娜塔莉亚:『凯伊,由你来拿。』 堤雅:『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啊、哎呀,不用了!你已经不是仆人了呢...』 凯伊:『没关系啦,娜塔莉亚大人,就听你的命令由我来拿。』 杰德:『反正在马尔克特,陛下也是这么使用你的。』 凯伊:『不准说...就算是我也会觉得丢脸的。』 能源收集结束后,果然起动了机器把玻璃都打碎了。 路克:『...好厉害!』 杰德:『不愧是音机关博士。』 凯伊:『我可不相信你的夸奖...』 亚妮丝:『呜哇!看看下面!』 娜塔莉亚:『下面的升降机上来了!』 堤雅:『就在这里跳过去吧!』 没想到升降梯上有着其它的复制人。 玛琳:『是你们!』 凯伊:『姊、姊姊!?』 玛琳:『...我不是你的姊姊,我是8-027。』 路克:『为什么你们要来这里?是要等待摩斯来帮助你们吗!』 玛琳:『是的,地上并没有我们复制品的住所。 而我们的同伴也没有在城镇外生活的知识,而城镇里是被验者的世界。』 夫林格斯:『我们是被恨的...这个地上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而且还有为了被验者而说要消灭我们的人出来要解决我们。』 耶蒙:『只要在雷姆之塔最上层等待,摩斯大人会把我们引导到新生赫德。 他跟我们约好了。』 玛琳:『我们要在那里建立我们的国家。』 路克:『等、等等!』 路克一行人上了升降梯。 路克:『为了被验者而要消灭你们...这是谁说的!』 玛琳:『是和你有同样一张脸的男人,他要使用我们的生命来消除障气。 而还有许多尚未到达这个塔的复制品,都以有居住地而和他交换条件。』 耶蒙:『要死就他自己一个人死,我们有赫德。』 玛琳:『我们的目标是赫德,摩斯大人一定会接受我们!』 突然从外面飞来一个机械,上面有迪斯托。 迪斯托:『哈哈哈哈哈!就算你们等的再久,也不会有这种事情的!』 飞来的机械开始扫射复制品。 堤雅:『住手!』 迪斯托:『才不,不解决在这里乱事的复制品,那我可就不能着手进行妮比莉 姆老师复活作战呢。』 杰德:『...从监狱逃出来竟然还在想着这件愚蠢的事,放弃吧!』 迪斯托:『这我办不到!让妮比莉姆老师苏醒的话,你也会变回以前的你! 和老师一起回到那个时候...!』 杰德:『...至今一直放过你的我似乎是太天真了,再见了,沙菲尔。』 迪斯托:『...你真的要丢下我了呢!那么...那么我也来真的吧! 和复制品一起消失吧!!』 击倒迪斯托。 迪斯托:『...反正摩斯是永远不会来接你们的... ...起动了黄金乡的对空迎击装置...塔就会变成跟炭一样... 呵呵呵...哈哈哈哈!』 迪斯托按下了机器的开关,出现了警报声。 迪斯托:『妮比莉姆老师...我现在就到你那里去!』 路克:『别想!』 路克使用了超振动把机器给打飞,迪斯托就这样在天空爆炸了。 玛琳:『...我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路克:『...我们...不是该存在在这个世界的生物。』 堤雅:『不对!因为你们在这里活着不是吗! 不能接受你们的世界太奇怪了!』 凯伊:『但是诞生的复制品里也有死去的人,人心是不会这么单纯的接受这 全部...』 亚修:『没错,所以我就说来交易吧。怎么样?你们已经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了。』 玛琳:『请让我们想想,我要和跟我一样萌生自我意志的人商量。』 路克:『亚修!不要说这种蠢事!说不想死的人是你吧!』 亚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障气! 你要说由你来代替我死而让障气消失吗?』 路克:『这...这...』 亚修:『我现在有我不得不去的地方,在我回来这里之前,你们最好做出决 定。』 娜塔莉亚:『请等等!你要去那里!』 亚修:『...』 亚修没有回答就坐着升降梯离开了。 娜塔莉亚:『路克!去阻止亚修!』 路克:『嗯,去追他!』 一行人追到塔外时,已经不见亚修了。 乌鲁席:『正在等你们。』 路克:『漆黑之...!』 乌鲁席:『我们要把亚修老板送到达亚特去。』 约克:『我们无法阻止老板,但至少也说服看看。』 诺瓦儿:『你们两个,要丢下你们了!』 路克:『达亚特...总之追上去说服他看看。 消除障气后,我们也必须要解放罗雷莱,我想这必须要身为被验者 的亚修的力量。』 杰德:『...路克,你是认真的这么想吗?』 路克:『咦?啊,当然。』 杰德:『是吗...』 堤雅:『大佐?你察觉到些什么吗?』 杰德:『...不,什么也没有。』 亚妮丝:『总之先追上亚修吧,走吧!』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进入礼拜堂。 毕欧尼:『是你们!现在正在看亚修写来的信呢。』 路克:『亚修的信!?亚修他本人去那里了?』 迪奥德罗:『说要找罗雷莱的宝珠而去了这个教会的生命之树了。』 娜塔莉亚:『信里写什么?』 印格贝尔:『写着发现了中和障气的方法。 而且因为这件事需要复制品的帮忙,所以相对的要保护他们。』 路克:『那家伙...没有写说自己也会死的事。』 毕欧尼:『怎么回事?』 杰德:『凯伊,拜托你说明。』 凯伊:『...又是我!...算了,其实是...』 说明一番。 迪奥德罗:『亚修在想什么啊,竟然要和数千名的复制品一起自杀!』 亚妮丝:『当然不能允许对吧?这种事太乱来了?』 印格贝尔:『不管是不是复制品,要牺牲这么多的生命...』 印格贝尔特沉思数秒。 印格贝尔:『但是...』 娜塔莉亚:『父亲!没有什么可是!』 毕欧尼:『...杰德,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杰德:『我...不能说更残酷的回答。』 堤雅:『...大佐,难道你!』 路克:『...是我吗?杰德。』 杰德:『...』 凯伊:『你这家伙!是要说让路克代替亚修去死吗!别开玩笑了!』 娜塔莉亚:『不可以的!我不能承认这种事情! 我想要路克和亚修都活下来。』 杰德:『我也想要这样,但是想到该怎么处理障气时,已经没有其它方法也 是事实。』 路克:『我...』 堤雅:『大家别说了!这样不等于是在逼路克吗! 你们不是都知道路克在找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吗! 不要这么容易就有选择...』 杰德:『对不起,堤雅说的没有错。』 路克:『...让我思考一下。』 凯伊- 凯伊:『我才不会承认!』 路克:『凯伊...』 凯伊:『你才过了七年的人生不是吗!别说才七年就好了! 就算是紧咬不放也要让自己活下去!』 路克:『但是障气已经无计可施了对吧?虽然我并不想死...』 凯伊:『所以就不要去想什么障气!』 路克:『凯伊...』 凯伊:『...对不起,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单纯说说的问题,要是你能理 解,那你也算是成长了吧。但是我...不管谁怎么说,我都想要 你活下来。』 路克:『凯伊,谢谢你...』 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万一你是为了我而打算代替亚修,请别这么做。 我...你们两个都很重要。』 路克:『不对,因为我是个伪造人啊...』 娜塔莉亚:『你才不是伪造的!你也是我其中一个青梅竹马,请两个人都来保护 基姆拉斯卡王国。两个人都是公爵家的人,这跟谁是真的一点关系 都没有。』 路克:『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娜塔莉亚:『你也不想死不是吗!我会去说服父亲他们的,别太早有结论... 可以吧!』 杰德- 杰德:『你可以恨我。 让你和复制品一起自杀,而能力安定的被验者留下来。 这样障气会消失,消耗食物的复制品也会变少,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路克:『...杰德...你对我...』 杰德:『请死吧,我是有权力的人就会这么说。 但身为一名朋友...我是想阻止你。』 路克:『...我没有想过杰德会把我当朋友呢。』 杰德:『是吗?...对啊,因为我太冷漠了。 ...对不起。』 亚妮丝- 亚妮丝:『伊昂也好,路克也好,为什么都这么轻易就把生命舍弃了呢?』 路克:『我那有轻易...』 亚妮丝:『就是轻易!就算大家说不可以... 也许路克死掉确实会让障气消失...但是认识路克的人就会一直 很痛苦。』 路克:『亚妮丝...』 亚妮丝:『够了...我不想要再看见谁像伊昂大人一样消失,我讨厌这种事! 为什么这种想法不能实现呢?够了...讨厌死了...』 路克:『对不起...对不起...』 堤雅- 堤雅:『...你下定决心了?』 路克:『喂,我之前曾说过如果我死而能让亚克杰琉斯复活的话,那我愿意 死对吧?』 堤雅:『嗯、嗯...』 路克:『你说的没有错,我...真的什么都不了解。』 堤雅:『路克...』 路克:『我很害怕...身体在发抖,我不想死。』 堤雅:『这是当然的啊!』 路克:『但是亚修却选了这个方法,那个说自己绝对不要死的家伙... 这是一件没有其它方法的事情不是吗?』 堤雅:『...你真的是个笨蛋。』 路克:『堤雅...』 堤雅:『你听了大家说的话?大家想必都是在阻止你吧? 但是...我不会阻止你。 我明知自己会生病,也决心去起动音节环,而你也许可我这么做。 若是你也有了决心,那我也会像那件事一样。 只是,这不能说是我承认你这么做。 你做了那样的选择,就算障气会消失...我会恨你。 就算大家会赞美你,我也不会承认。』 路克:『...嗯。』 堤雅:『...笨蛋...』 此时凯伊三人进来图书室。 凯伊:『路克,陛下他们在叫。』 路克:『...是关于是否下定决心的事吧,走吧,堤雅。』 堤雅:『...嗯...』 一行人正准备前往礼拜堂时,看见了亚修正要离开教会。 娜塔莉亚:『亚修!』 亚修:『从雷姆之塔追到这里来。』 路克:『为什么打算死呢?』 亚修:『这种事情怎样都好。结论是我走了全部的生命之树,就是没有找到 宝珠。这样下去就不能解放罗雷莱,换你去找宝珠。』 路克:『你这家伙!别说自己要死这件事怎样都好! 就算是找到了宝珠,要是没有你还不是不能解放罗雷莱!』 亚修:『你是白痴啊?你是我的复制品吧,在这种时候还没用是怎样!』 堤雅:『不要这么说!』 亚修:『你没有说话的余地! 你可以做!路克!代替我去做!』 路克:『亚修!等等!要让你去死的话...不,是不能让你去死!!』 亚修推开路克,并把剑指在路克的脖子上。 亚修:『啰嗦!!』 路克:『亚修...』 亚修:『已经没有方法了!不准随口说说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路克:『所以...所以我来!我来代替你消失!』 堤雅:『路克!?』 凯伊:『不准说傻话!』 亚修:『代替我消失...!?住口!!』 亚修二话不说就打算朝路克砍了下去,路克赶紧拔剑抵挡。 杰德:『你们住手!要消失的不是达亚特,是障气!』 亚修:『哼...够了,我的存在都被你拿走了,所以我来做。』 娜塔莉亚:『亚修!真的没有其它的方法吗? 我...我想要你活下来啊!拜托你别这么做!』 亚修:『我又没说要死...因为我才不会死。』 亚修说完就走了。 路克:『不可以!不能失去他!』 凯伊:『路克!!』 凯伊狠狠的打了路克一拳。 路克:『...痛...』 凯伊:『...死掉的话,你就不会尝到被打的痛。 你也稍微适可而止,不要想这种傻事!』 路克:『...凯伊...对不起。』 凯伊:『路克...』 路克:『我已经决定了,虽然害怕...但是...我决定了。』 娜塔莉亚:『路克!你怎么...』 亚妮丝:『...路克也要像伊昂大人那样消失吗?』 杰德:『...若是你认真的下了决定,我不会阻止。 只是要去雷姆之塔前,先去向陛下们报告吧。』 路克:『大家...对不起...』 一行人进入了礼拜堂。 路克:『...我...我...要做。 用我的生命来换取障气的中和。』 印格贝尔:『...不改变你的决心吗?』 路克:『...是的。』 毕欧尼:『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吧?』 杰德:『...不,我想不会有。』 迪奥德罗:『...那么我们...该请你去死吧。』 堤雅:『爷爷!』 迪奥德罗:『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谁都会死。 就算新生罗雷莱教团说出有复制大地... 但我不觉得那样就等同能够收容全世界的所有人民。』 毕欧尼:『恨我们也可以,要觉得我们不是人也好。 但是我们...必须保护自己的国民。』 印格贝尔:『我...老实说我到现在仍是反对的。 但是找不到其它的方法了,只好拜托你...路克。』 路克:『...嗯...是的。』 迪奥德罗:『真令人心痛... 雷姆之塔是曾在裘比半岛的矿山都市上所耸立的东西。 万一路克成功的话,也许就完成了优里亚的预言...』 杰德:『nd2018,继承罗雷莱之力的年轻人,被人们的牵引而前往矿山城镇。』 亚妮丝:『在那里年轻人的力量化为灾厄,把宛如基姆拉斯卡武器的城镇消灭 并一同消失...?』 凯伊:『范恩有说过,优里亚的预言不是说能改就改的。』 堤雅:『...住口!』 毕欧尼:『你要去消灭障气,那我们会议中的议题就有了结论。 而障气以外的问题...像三国缔结同盟,停止行星风暴和共同进 军黄金乡三点,全部都意见相同。』 迪奥德罗:『是的,那么...会议结束了。』 印格贝尔:『但是你也不必这么急着去,把你想做的事做完吧。 或者...你逃走的话,我们也不会去搜寻你。』 毕欧尼:『...对不起。』 ◆雷姆之塔(レムの塔) 到达顶上时,已经有许多的复制中在那里等着了。 路克:『亚修还没有来...』 此时众人的目光放在玛琳和一名倒下的人身上,堤雅跑了过去。 堤雅:『这个人是...』 玛琳:『...是被北方的人追赶,像奴隶一样的利用... 总算到这里来的同伴。 ...为什么你来了呢?要和我们一起前往死亡道路的是你吗?』 娜塔莉亚:『那么你们打算为了消除障气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玛琳:『...才不是,是觉悟了。不,是这么决定了。』 凯伊:『你也像那个人一样被被验者们排斥吗?或者是你们是为了被验者而 消失?』 玛琳:『...不是为了被验者。 是为了许多没有到这个塔的同伴们,找到居住的地方。 我们要做一个用我们的尸体做的国家,你们不也祈求我们的死吗?』 路克:『...那是...』 亚修:『我说由我来做了吧!为什么还来这里!』 路克:『亚修!!所以就由我来...』 亚修:『复制品们,和我一起自杀吧,过来!』 复制品们纷纷的聚集在亚修的周围。 娜塔莉亚:『亚修!不要做傻事!』 路克:『没有错,亚修,住手!』 亚修:『不要在那叨叨絮絮的说些伟大的话,你们快点从这里消失! 你也是复制品,要是被卷入的话会消失的! 这样谁要去解放罗雷莱!』 路克:『解放罗雷莱就你去做!这个地方...由我来!』 亚修:『你这么想要死!?』 路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6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七 深渊传说20 :『...不是!我也跟你一样,不想死! 但是我是复制品,能力比较差,要解放罗雷莱,就算有宝珠我也办 不到,必须要有你!那么要在这里死的...要消失的人... 身为复制品的我就够了!』 亚修:『...你适可而止点!什么要消失!? 我...为了这种要消失的人而被夺走全部!!别把我当笨蛋!!』 亚修举起了罗雷莱之剑,此时路克冲上前找拉下亚修的手。 亚修:『放手!』 路克:『不行!你不能死!』 路克抓到了亚修手里的剑,没想到剑开始发光。 亚修:『...这是?剑有反应了,宝珠在那里...?』 正当亚修注意力分散之际,路克就从亚修身上抢到了剑,并把他丢到一边。 亚修爬起来要往路克那里去时,杰德从背后抓住了他。 亚修:『放开!』 杰德:『我赞成路克的意见...要留下来的话,被验者比较好。』 路克准备把剑插进塔顶中央。 堤雅:『路克!不要!』 路克:『...大家,把生命交给我吧!我...和我一起消失!』 没想到堤雅竟然跑到路克那里去。 路克:『别过来!』 凯伊上前挡住堤雅。 路克:『...凯伊...谢谢...』 凯伊:『...你这笨蛋!』 剑插下去的一瞬间,周围开始出现了能量,而复制品们也开始发光。 路克:(...我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我在这里!就算不为了谁...我想活下去! 但是...!) 路克倒下了,身体却出现了异常的光芒。 路克:『不、不行了...』 此时路克的左手突然间似乎变透明了... 杰德:『奇怪...聚集的第七音素却扩散了,这样子障气不会消失!』 亚修:『...是宝珠吗!是宝珠的扩散能力在干扰! 可恶!那个笨蛋竟然都没察觉自己拿着宝珠!』 亚修跑到路克身边握起了剑。 亚修:『到那里都要人帮忙的复制品!』 路克:『亚修!?』 亚修:『...别担心,我才不想自杀。只是稍微借你一点超振动的力量, 你自己一个人消失!』 路克:『...谢谢...亚修...』 就一瞬间,天空就转回原本的蓝色了。 路克:『呜!』 亚修:『呜...!?』 玛琳:『...约定好了,要给予留下来的复制品们活下去的地方。 这是用我们的生命换来的...』 娜塔莉亚:『我是基姆拉斯卡的公主娜塔莉亚,我用生命来担保。』 凯伊:『我也不会看着复制品们死掉,为了和姊姊一样的你。』 亚妮丝:『我...我也是...你们和伊昂大人一样...』 玛琳也消失了... 路克:『我、我活着吗?为什么...』 堤雅:『太好了...!我本来以为你会消失的...』 此时路克发现到自己手上拿着东西。 路克:『这、这是...?』 亚修:『...罗雷莱的宝珠。』 亚妮丝:『这是吗!?为什么?不是那里都找不到吗!?』 亚修:『这家伙拿到了宝珠。 只是为了之后的事,而把构成宝珠的音素吸入自己体内。 连东西被分解在自己体内都没有察觉,真是个胡涂虫。』 亚修准备离开。 娜塔莉亚:『等等!你要去那里!?已经备齐钥匙了,那一起...』 亚修:『...一起的话,会被六神将他们狙击。 在入侵范恩的地方来解放罗雷莱前,都分开行动。』 亚修离开了。 杰德:『...路克。』 路克跑到杰德身边。 杰德:『先不提活着,但你用出预想外非消灭的力量。 我很担心,去贝尔肯德接受检查吧。』 路克:『...嗯、嗯。』 (...我看到手变透明了,那到底是...) ◆音机关都市贝尔肯德(音机关都市ベルケンド) 医务室。 路克:『你们全部都跟来,就好象把我当小孩看嘛!全部都出去!』 凯伊:『说什么,大家很担心啊。』 路克:『没关系啦!』 娜塔莉亚:『...真没办法。』 亚妮丝:『那我们到旅馆去等你。』 没多久,路克等到了医生检查的结论。 阿修:『...我跟你说结论吧,现在马上请住院。』 路克:『怎么说?』 阿修:『和细胞连系的音素出现分离现象,正极端的减少中。 在不远的未来,细胞会引起崩坏,死亡的可能性很高。』 路克:『住院就能治好吗?』 阿修:『不,只是让死亡的日子较晚而已。』 路克:『...我会死吗。』 阿修沉默了。 路克:『...这件事不要跟大家说。』 阿修:『但是...!』 路克:『...没关系,我讨厌被关心。』 阿修:『...我知道了。』 路克回到了旅馆。 堤雅:『怎么样呢?』 路克:『嗯,血中音素稍微减少了点,但是不要紧。』 凯伊:『是吗!太好了!』 亚妮丝:『路克真是顽强~!』 娜塔莉亚:『可以安心了。』 杰德:『...总之能安心了。 只是累了吧,反正还要报告关于障气的事,回去帕奇加尔的公爵家 休息吧。可以吧,路克?』 堤雅:『是啊,陛下们应该在会议结束后就回去各国了。』 娜塔莉亚:『嗯,而且还有解放罗雷莱的事情要做,要让体力恢复。』 路克:『我知道。』 大家都离开旅馆时,只有杰德静静的看着路克。 路克:『做什么啦。』 杰德:『真是坏孩子,又说谎了。 ...我是会附和你的谎言啦,但是禁止勉强自己。』 路克:『...真是不能暪过杰德呢。』 杰德:『因为你太烂了,然后我给你一个忠告。 现在的你,音素的分离速度应该会蛮快的,请不要随便的使用力量。』 小妙在一旁都听到了。 路克:『...嗯,谢谢你,杰德。』 ◆光之王都帕奇加尔(光の王都バチカル) 一行人回到了路克家前。 杰德:『明天再去向陛下报告吧。』 娜塔莉亚:『我回去城里了,明天再到谒见之间吧。』 路克:『知道了,那大家就自由的使用房间吧,我回去房间休息。』 大家都准备休息时,小妙叫住了堤雅。 小妙:『堤雅小姐,堤雅小姐!』 堤雅:『小妙?怎么了呢?』 小妙:『有秘密的事要跟堤雅小姐说。』 路克:『什么啊,秘密的话是...』 小妙:『对主人也要保密的话。』 路克:『你说什么!』 堤雅:『那我就听你说吧,路克你去休息。』 路克:『好啦!我就是灯泡就对了啦!』 路克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克:(我...会消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会消失...) 此时出现了敲门声。 路克:『是、是!请进!』 堤雅:『路克...』 路克:『什、什么,是堤雅,怎么面色凝重的...』 堤雅:『...音素分离是真的吗?』 路克:『...是谁这么说的...』 堤雅:『是小妙,他把你跟大佐的对话跟我说了。』 路克:『是那小子...可恶...』 堤雅:『症状如何?可以治吗?』 路克:『没救了...』 堤雅:『怎么会...!』 路克:『...堤雅,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其它就像是杰德都别让他们知道。』 堤雅:『你打算一直对大家隐暪吗?』 路克:『说或是不说都不会改变这件事,没有必要让他们担心。』 堤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路克:『反正都会死,我想要活着的时间能快乐的过。 ...不,不对,因为我害怕。因为对大家说,大家就会关心我。 当那个时候,我就会自觉到我会死...我会害怕。』 堤雅:『路克...你在发抖...』 路克:『...是胆小鬼吧?现在都会这样了,要是让大家知道,我... 一直在发抖哭泣,一定会觉得我是懦弱的人。 所以至少...和大家一起时要坚强...』 堤雅:『...笨蛋...』 路克:『...是啊,我是笨蛋...堤雅,对不起让你担心。』 堤雅:『...我知道了,路克。但是拜托你,不要对我有隐暪的事。』 路克:『嗯...我知道了。』 隔日一早,大家都在应接室吃好料。 没多久,进来一名士兵。 士兵:『公爵!不好了!城里来了说是新生罗雷莱教团的人!』 法布雷:『...总算来了,路克,我要进城,你也要马上来。』 凯伊:『大概是...宣战布告。』 路克:『是啊,总之我们也进城吧。』 谒见之间。 路克:『拉路寇!?使者是你...』 拉路寇:『新生罗雷莱教团的使者来了,给导师摩斯的回答是什么?』 阿尔派因:『我国基姆拉斯卡.兰巴尔帝亚王国同意废除预言。 所以拒绝新生罗雷莱教团的提出。』 拉路寇:『那么就是对于新生罗雷莱教团宣战了?』 印格贝尔:『我们并没有战争的意思。 但是若是你们侵犯我国的领土和人民时,我们马上就会有报复行动。』 拉路寇:『...我知道了。那继承罗雷莱之力的少爷,你让雷姆之塔的复制 品消失一事,就视同于开始了新的战争。 你们害怕预言吧。』 法布雷:『这是诡辩!我的两个儿子都还活着!』 路克:『...父亲...』 拉路寇:『怎么样,你们也知道的吧,第七谱石咏唱出灭亡的预言。』 路克:『我们会选择并取得活下去的未来,世界不会灭亡。』 拉路寇:『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娜塔莉亚:『才不一样!你是固执于预言的摩斯那一方的人! 那么你没有理由能够说明世界不会迈向灭亡。』 拉路寇:『我举剑奉仕的主人只有一人,忘记这点了吗。』 拉路寇离开了。 凯伊:『是范恩...』 堤雅:『哥哥一定在那里养精蓄锐,但到底是在何处...』 印格贝尔:『路克...障气一事真对不起。 但是你赌命的精神也重击了我的胸口。』 路克:『不...不会...』 印格贝尔:『看来对于与新生罗雷莱教团一战是无法避免了。 之后请和娜塔莉亚一起来我的房间吧。 我心意坚定,现在是告知真实的时候了。』 路克:『陛下...』 娜塔莉亚:『父亲?』 一行人来到了印格贝尔特的私室。 娜塔莉亚:『父亲,怎么了呢?』 印格贝尔:『我有话要对你说,是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 娜塔莉亚:『...我真正母亲的确是奶妈的女儿吧。』 印格贝尔:『是的,是希儿费亚,但是你知道父亲的事吗?』 娜塔莉亚:『嗯,在我问详细的事情前,奶妈就离开了城堡了。』 印格贝尔:『你的父亲是一名叫巴达克的佣兵。』 娜塔莉亚:『...佣兵...是吗,但是为什么现在...』 印格贝尔:『知道了巴达克的行踪了。』 娜塔莉亚:『还活着吗?』 印格贝尔:『是的,娜塔莉亚,我希望你坚强的听好。 就因为是这种情况,否则我并不想跟你提起父亲的事。』 娜塔莉亚:『...怎、怎么了呢?』 印格贝尔:『巴达克现在在新生罗雷莱教团。』 娜塔莉亚:『怎么会!?为什么呢!?是不是弄错了!?』 印格贝尔:『...不会错的,路克调查出来的。 现在是以黑狮子拉路寇为名。』 娜塔莉亚:『骗...骗人...』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路克!有什么不对吧!?是不是!?』 路克:『娜塔莉亚...是真的...已经向本人确认了。』 堤雅:『娜塔莉亚!!你要去那里!』 娜塔莉亚:『去问拉路寇,快一点应该能追上他,不然我不承认!』 路克:『我们追上去!不知道娜塔莉亚会有什么行动。』 到达港口时,没想到娜塔莉亚拉着弓对准拉路寇。 路克:『娜塔莉亚!』 拉路寇:『同伴似乎来了,公主。』 娜塔莉亚:『...你...!你...为什么要加入六神将。』 拉路寇:『问我这件事又能如何呢。』 娜塔莉亚:『回答!巴达克!!』 拉路寇:『...以前,我的妻子...希儿费亚她好喜欢在这里看夕阳。 那一天,我结束了护卫马车越过砂漠的工作,回到家里。 回家的时候,除了希儿费亚,连在数天前生下的婴儿也不见了。 出现了讨厌的预感...却成真了。 而照射入家中的夕阳光,真是红啊... 我拼命的在城镇里找,但是并没有找到希儿费亚。』 娜塔莉亚:『...希儿费亚小姐怎么了呢?』 拉路寇:『数天后,在这个港口发现了浮尸。 希儿费亚因为自己生下的婴儿被抢走而发疯自杀。』 路克:『...怎么会...』 拉路寇:『希儿费亚本来就体弱多病,但是预言士说我们两个人一定会有小孩 ,不,是非得有小孩。由于这件事变成这样的结果,我便舍弃了帕 奇加尔。然后在各地流浪的时候,被范恩总长捡到。 范恩对我这么说:预言是星星的记忆,星星包含着连消灭都有的各 种记忆,所有的生命都如同被定下的记忆而行动。但是预言的另一 端却也是人云亦云。 这么说,希儿费亚那凄惨的下场也是被定下的吗? 我对预言...不,我恨着星星的记忆。』 娜塔莉亚:『...确实是很悲惨的事情,但是预言应该不是绝对的。 那只是一个未来的其中一个选择不是吗?』 拉路寇:『但是不管选择那一条,结果都会到达同样的地方。 那里有着用人的意志来行动的意义吗?』 路克:『结果是...一样的...?』 拉路寇:『是的,你们再怎么禁止预言,但这个星星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未来记 忆而前进。范恩所目标的消灭预言,就是把罗雷莱...也就是这 个星星的记忆给消灭。 这样各种生命就能得到自由的未来和出生的权利。 我相信这个理想,而决定与范恩一起行动。 忘记吧,你们去做你们可以做的事。』 娜塔莉亚:『请等一下!你是...我的...』 拉路寇:『娜塔莉亚公主,我最爱的女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她在十八年前 被夺走了。』 凯依:『现在说的事是真的的话,那在有着星星记忆的时候,我们能选的未 来不管那一个都会到达同样的结果...』 堤雅:『所以哥哥他要消灭被验者? 为了把未来托付给没有星星记忆的一种叫复制品的新种人...』 亚妮丝:『...就因为这样!就这样而要把被验者消灭? 总长的计画才无法救这个世界的人们!』 杰德:『好了好了,请冷静下来。现在最混乱的人应该是她。』 路克:『娜塔莉亚...回去城里吧,陛下会担心的。』 回到了印格贝尔特的私室。 娜塔莉亚:『父亲...』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我好担心!』 娜塔莉亚:『父亲...我...』 印格贝尔:『很辛酸吧?所以没关系...再来就要和新生罗雷莱教团战争了, 你没有必要要站上最前线去。』 娜塔莉亚:『父亲!为什么呢!』 印格贝尔:『为了要执行关于处理预言的会议,你代表使者而去旅行。 现在使命已经达成了,为什么还要让你们有血缘的亲子战斗呢?』 娜塔莉亚:『血缘...就因为是亲子所以会有无法分开的事。』 印格贝尔:『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不...其实我真的不懂。也许就如父亲所说的不要战斗比较好。 但是...大家也知道拉路寇是我的父亲,他们要战斗也同样很痛 苦。...我...该怎么做才好...』 堤雅:『娜塔莉亚,我想你并不需要这么快做出结论。 和新生罗雷莱教团战争还有准备的时间。』 路克:『嗯,现在亚修他应该在找范恩老师的藏匿地点。 我们也有着要停下行星风暴的工作。在这之间娜塔莉亚你再找出结 论就好了。』 凯伊:『留下来也可以,或是你想要跟我们走再想也可以,怎么样?』 娜塔莉亚:『...我要跟你们去,然后再想。』 印格贝尔:『...我知道了,娜塔莉亚你要小心。』 离开了国王的私室后,一行人在房门外想说下一个地方要去那里。 路克:『下一个是停下行星风暴吗...?』 堤雅:『是啊,详细的事情我想爷爷会知道。』 路克:『好,去优里亚城市吧。』 ◆监视者之街优里亚城市(监视者の街ユリアシティ) 会议室。 路克:『要停止行星风暴的话,我们该怎么做呢?』 迪奥德罗:『行星风暴是被巨大的谱阵制御着,听说是优里亚用罗雷莱之剑斩破 大地而划上谱线的...』 亚妮丝:『这么说,就是要对谱阵动手脚吧?』 杰德:『是啊,我们所知道的罗雷莱之剑可以集结第七音素,而宝珠有扩散 的作用,所以说优里亚使用罗雷莱之剑集合第七音素打开门,而使 用宝珠来进行扩散而关门。』 凯伊:『就算你说使用宝珠,但是该怎么做才好。』 迪奥德罗:『这里来解析宝珠当时的资料吧。』 路克:『麻烦你了。』 堤雅:『那么这段时间就自由行动了?』 亚妮丝:『堤雅会这么说还真是稀奇呢。』 路克:『也好啊。』 堤雅:『那等一下就在这里集合吧。』 路克走到了堤雅的房间,没想到娜塔莉亚也在里面。 娜塔莉亚:『吶,我想问问你,你呢...是怎么想? 就是范恩他...你知道你的哥哥要进行可怕的计画时...』 堤雅:『...是啊,就好象是在听别人的事一样。』 娜塔莉亚:『别人的事?』 堤雅:『嗯,感觉就像是听到一个故事那样。 就算哥哥说了些什么...但我不懂意思。』 娜塔莉亚:『而在了解的那时候,也着实的吓了一跳吧...』 堤雅:『所以我拼命的调查哥哥要做的事,并决定要阻止哥哥...就算是 要杀了哥哥也要做。』 娜塔莉亚:『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心呢?』 堤雅:『因为哥哥他是这个世界唯一和我有血缘的人,流着同样血脉的我, 觉得不得不去阻止...不管我问了几次,哥哥他还是不跟我说真 正的实情...但是现在想想,当初对哥哥剑刃相向的我,就好象 是失去自我的野兽那样,什么都看不到。』 娜塔莉亚:『堤雅...』 堤雅:『你不要跟我选择同样的方法,我觉得那没有必要。』 娜塔莉亚:『我...觉得这个世界很重要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星之记忆吧, 而且留下绝对性预言的优里亚,没有咏唱出复制品的预言。 因为这样...把希望放在路克身上。』 堤雅:『嗯,路克教了我人是会改变这件事。 看着他,我也能单纯思考讨伐哥哥的事,并且能够和自己诀别,了 解了哥哥的想法。』 娜塔莉亚:『...但是...我却无法了解到为什么拉路寇要和范恩一起呢。 所以我不能觉得原谅他也好!但是...』 堤雅:『娜塔莉亚,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套上理论。』 娜塔莉亚:『真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你那边听来呢。』 堤雅:『因为我是没理论就无法思考的人吧。 同样的,你一直想反倒也会没有答案的时候呢。』 娜塔莉亚:『堤雅...谢谢...』 路克在一旁都听到了。 路克:(现在娜塔莉亚的事就交给堤雅吧,回去迪奥德罗先生那里吧。) 回到会议室。 迪奥德罗:『果然这个宝珠也能刻上谱术,这个能放入第七音素。 然后把谱术的机能同时再加上第七音素的扩散之力,就能够停止在 门里的谱阵。』 路克:『这样门就会关起来。』 迪奥德罗:『是的,要关上门去收束门那里吧,那里是归结行星风暴的地方。 以道理上来说,到那里去关门很适当。』 堤雅:『收束门...和哥哥战斗的地方...』 凯伊:『堤雅,停下行星风暴后,就能够接近黄金乡了,也许之后会很辛苦 ,一起加油吧。』 堤雅:『嗯。』 路克:『...娜塔莉亚你也不要紧吗?』 娜塔莉亚:『谢谢你,我没关系。』 亚妮丝:『啊~我呢?』 小妙:『小妙也是。』 路克:『啊啊啊啊,知道了啦!大家,准备好了吗?』 凯伊:『好~了?』 杰德:『好~了?』 亚妮丝:『好~了?』 小妙:『好了?』 路克:『很好,往收束门去...嗯?刚才是不是混了奇怪(?)的声音?』 杰德:『哎哎,别在意这种小事,走吧。』 ◆收束门(アブソーブゲート) 路克:『又来到这里了...』 亚妮丝:『再来也许又要死很多人了...』 凯伊:『这种事已经要结束了...』 娜塔莉亚:『为了结束才来这里的,对吧?』 堤雅:『是啊...但是来到这里的,似乎不是只有我们。』 杰德:『是神托之盾的船呢,嗯,小心一点。』 坐上中间的升降梯到达下面。 路克:『行星风暴...就是要停下这个。』 亚妮丝:『大佐,到底要怎么停止啊?』 杰德:『到有着收束点的最深部去吧。 那里应该有着制御行星风暴的谱阵。』 堤雅:『那就是要去音节环所在点,更下面的位置了。』 路克:『知道了。』 走到底部之后,每一个人都回头看看娜塔莉亚。 因为再下去...也许遇见的就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娜塔莉亚:『...再下去会是神托之盾的某一个人在。』 亚妮丝:『莉格蕾特、拉路寇或是辛克...』 杰德:『也许全部的人都在。』 娜塔莉亚:『拉路寇...我...』 路克:『娜塔莉亚...要不要紧?』 凯伊:『脸色相当苍白,不要勉强自己才好。』 娜塔莉亚:『对不起,我这样的心志不定,真是丢脸... 但是我不要紧,走吧。』 来到了音节环的地方,看到的是莉格蕾特、辛克、摩斯...还有伊昂!? 亚妮丝:『伊昂大人!?』 没有想到拉路寇也在这里,而且还有亚修。 亚修:『复制品!为什么来这里!』 拉路寇攻击亚修,他赶紧举剑抵挡。 亚修:『啧!』 娜塔莉亚:『亚修!!拉路寇!!』 此时出现了地震,在一阵闪光后,出现了令人讶异的声音。 范恩:『...好不容易能保有人形了呢。』 路克:『这个声音是...』 摩斯:『喔喔!是范恩!至今你违反命令一事就付诸流水吧。 来吧,哈哈哈!快点把第七谱石给我!』 范恩:『...这个是沉在地核里的第七谱石的碎片。』 摩斯:『这个...有这个就能知道第七谱石的预言...哈哈哈哈哈!!』 摩斯把碎片给了像伊昂的人。 堤雅:『等等!』 堤雅打算冲过去时,莉格蕾特射击阻挡她。 路克:『老师...』 范恩:『打倒了我...就算是复制品也相当了不起。』 堤雅:『哥哥...!罗雷莱他...』 范恩:『レィヴァネゥクロアトゥエレィレィ』 堤雅:『这是...优里亚的谱歌...』 范恩:『我的身体因为音素的分离而被行星风暴吞没,自己要消失的时候, 我想起了优里亚的谱歌并且唱出,这是契约的话语啊。 相应于优里亚的契约,罗雷莱有了反应。』 杰德:『因为构成范恩的音素分离,反而引导罗雷莱过来...』 凯伊:『是被再构成了吗?』 范恩:『没错,罗雷莱停止了我身体的分离,但是...这比我想的还困难。 让狂暴的罗雷莱沉眠后,我好不容易才能脱离行星风暴。』 莉格雷特:『阁下,该是去处理摩斯的事了。』 亚修:『等等!你要死的地方不是别地!我要在这里把你给解决了!』 拉路寇:『总长好不容易才回来了,这样总算能把罗雷莱...把星之记忆给 消灭了!你别想干扰!』 亚修:『可恶!我那能让你们如愿已偿!』 范恩:『亚修,和我一起来吧。 你的超振动能够让被定下的未来记忆消失,能解放人类。』 亚修:『...我拒绝!』 范恩:『那么路克?你怎么样? 我对你的评价似乎是过小了,你也有你的优点。 只要你跟我来,像堤雅和凯伊我也会如同你一样接受他们。』 路克:『...我...拒绝。』 范恩:『哼...大概是吧。』 范恩和莉格蕾特利用传送点离开,路克打算追上去时,拉路寇上前挡下路克。 路克:『亚修!去追老师!』 亚修没有了拉路寇的牵制,也走上了传送点。 此时的娜塔莉亚拉起了弓,对准拉路寇... 娜塔莉亚:『...拉路寇,把武器收起来。』 拉路寇:『...这个世界腐化了。』 娜塔莉亚:『没有这回事...』 拉路寇离开了路克,走到一边去。 拉路寇:『不论醒着睡着都是预言、预言。 就为了这个而看着多少的生命死亡。』 娜塔莉亚:『但你们要做的事,结果也是跟这个一样!』 拉路寇:『没错,范恩的...我们的计划只是一个螺丝,但是这能成为剧毒 ,而让世界如同优里亚的预言...而灭亡。 只要留着被验者,星之记忆的残渣就会一直留着。』 路克:『看着现在所有活着的人被杀这实在很奇怪!』 拉路寇:『真没想到这是一个想和复制品一起自杀的人的话呢。』 路克:『...没错,我是选择了用复制品的生命来让被验者的世界能留存 的道路!』 拉路寇:『说的好啊,这才是值得我打倒的人,上吧!』 被击倒的拉路寇仍有力量,他冲向了路克。 拉路寇:『和我一起死吧!』 路克:『...啧!』 正当大家上前要阻挡拉路寇时,比他们快的是...娜塔莉亚的弓箭。 拉路寇:『呜! ...漂亮的手法...梅莉儿...你长大了...』 路克:『拉路寇...我们不也是想要从预言中脱离吗? 为什么非得要这样的互相残杀呢?』 拉路寇:『不一样...知道吗...少爷,这是为了彼此的信念而战...』 路克:『为了信念而战...』 拉路寇:『我们是...想要灭亡这个世界而重生... 你们是...想要再重来一次...结果同样但...不一样。』 路克走到拉路寇的面前伸出手,打算和解。 拉路寇:『不要...同情敌人...这样不彻底的想法...是不能... 打倒他的...再会了...梅莉儿...』 拉路寇倒下了。 娜塔莉亚:『...父亲...』 杰德:『...虽然很残酷,但我们不是为了打倒拉路寇才来这里的。 是为了来关闭收束门的。』 路克:『...我知道,但是娜塔莉亚她...』 凯伊:『娜塔莉亚在这里等我们如何?不要太勉强。』 娜塔莉亚:『不...不...一起走。』 凯伊:『是吗...可以站起来吗?』 亚妮丝:『...娜塔莉亚不要勉强自己哦?』 娜塔莉亚:『不会,走吧。』 到达了音节环的下方。 路克:『这个该怎么关闭呢?』 杰德:『这是...巨大的谱阵呢。与传承一样,优里亚打开这里时是使用 罗雷莱之剑。』 堤雅:『那么在这里使用宝珠就可以了。』 路克:『我知道了...试试看吧。』 路克举起了宝珠后,地上的谱阵开始有了变化。 路克:『呜哇!?』 路克掉进了不可思议的空间里。 路克:『这里是...地核...?』 突然间范恩从自己的眼前横过...是过去吗? 路克:『是这样啊...范恩老师他在这里吸收了罗雷莱...』 路克所看见的范恩接住了原本也跳入地核的辛克。 范恩:『我分你一点罗雷莱的力量,再多活一点来帮我吧。』 辛克:『...连你也掉入地核了呢,总长...』 路克看着两人。 路克:『...这是...?为什么我会看到这样的事呢? ...我是消失而和行星风暴同化了吗? 那么这个是星之记忆...?』 在路克的眼前出现了亚修和辛克。 路克:『这是现实吗?』 亚修:『让开!』 辛克:『范恩他还没恢复原本的状态,而且你还拿有钥匙。 虽说你说没有宝珠,但我还是要威胁,乖乖的把剑交给我。』 路克:『亚修!』 亚修:『是复制品!做什么!』 路克:『宝珠在我手上,我马上过去你那里!当场就解放罗雷莱吧! 在我到之前等等我!』 亚修:『不要命令我!』 一瞬间亚修和辛克都消失在路克眼前了。 堤雅:『路克!要不要紧!?』 娜塔莉亚:『路克,振作一点。』 路克:『梦...?门呢!?』 杰德:『因为反应宝珠,谱阵似乎失去了效力了。』 凯伊:『那就是成功了,做的好!』 路克:『太好了...?这样再来就是关闭放射门了。』 堤雅:『不知道哥哥他们...』 路克:『对了!亚修他危险了,去追他们!』 一行人很快的赶到亚修身边。 亚妮丝:『...辛克...!』 在堤雅和杰德的攻击下,辛克逃走了。 路克:『亚修,老师呢!?』 亚修:『在外面,摩斯在利用伊昂的复制品咏唱着第七谱石的预言。』 堤雅:『走吧!』 在外面,伊昂的复制品正咏唱着预言。???:『...于是全世界都因为障气而被破坏,而化为尘土。 这就是全世界的末日。』 摩斯:『哈哈哈哈!不要咏唱这...胡说八道之事! 范恩!这个碎片真的是第七谱石的碎片吗!?』 范恩:『当然是。』 路克:『你们住手!』 摩斯:『可恶,你们这些阻碍者!』 路克:『住手!』 路克挡在伊昂的复制品前,攻击了摩斯。 摩斯:『咕哦!?我的身体....!? 这怎么回事?意识...模糊...』 摩斯发狂了。 摩斯:『预言...预言...哈哈哈哈!...不...要...! 咕哦、喀噗!?』 莉格蕾特:『是因为超振动吗!?但是他那是精神污染...』 范恩:『...不,不是,我体内的罗雷莱在那一瞬间也骚动了。』 范恩上前抓起了路克的手。 范恩:『...是罗雷莱的宝珠!? 咕...不好了...罗雷莱...发狂了...!』 堤雅:『哥哥!?』 莉格蕾特:『阁下!您的身体...』 范恩:『呜哦--------!』 一阵闪光后,每个人都被范恩的力量给振飞了。 凯伊:『...开、开玩笑的吧!刚才的力量是...』 亚修:『是罗雷莱...范恩制御着封印在体内的罗雷莱...』 莉格蕾特:『阁下!罗雷莱他...!?』 范恩:『不要紧,已经...控制住了。』 莉格蕾特:『为了您的身体,回去黄金乡吧!』 辛克一声口哨后,飞来了三只飞鸟。 范恩:『踩着所有的尸体到我的身边来吧,亚修还有路克。 那个时候我会再一次的问你们的。』 堤雅:『哥哥,等等!!』 范恩:『梅修堤雅里加...下次见面时,我就不会放过你。』 范恩离开了。 亚修:『这样他们就知道罗雷莱之键在那里了,小心点。 范恩他...会用尽全力来抢的。』 路克:『只要把罗雷莱解放到音谱带时,范恩老师他就会永远失去消灭罗雷 莱的机会。而世界的第七音素、预言和星之记忆都会留下。』 亚修:『没有错。 在停止行星风暴后,我会再一次的来找你的,别让宝珠被抢走。』 亚修离开。 凯伊:『亚修那小子...对你还蛮好的嘛。』 路克:『是吗。』 娜塔莉亚:『...但是为什么,他...好象很哀伤。』 亚妮丝:『吶,大家,这个孩子...不能不带去达亚特吧? 我想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路克:『...是啊,知道了,把他送去达亚特吧。』 ◆罗雷莱教团总本山达亚特(ローレライ教団总本山ダアト) 进入教会。 特利特:『这、这位是...!!』 堤雅:『希望您能向优里亚城市报告此事,他是伊昂大人的复制品。』 亚妮丝:『...我们想放在达亚特是最好的,所以就带他来。』 特利特:『我知道了,把他留在这里吧。』 亚妮丝:『不要紧的,这里的人不会强制要求你要咏唱预言。』 伊昂:『...亚妮丝...不留下来吗?』 亚妮丝:『嗯,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呢。』 路克:『不要紧的,全部都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7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八 深渊传说21 结束后,亚妮丝会回来的,有时间也会来看你。 当然我也会。』 特利特:『那么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呢?伊昂大人他...』 路克:『嗯...』 堤雅:『让亚妮丝来取名字吧?因为他最亲近亚妮丝了。』 亚妮丝:『...夫洛里安(フローリアン)。』 路克:『夫洛里安?』 杰德:『是纯洁的人的意思。』 亚妮丝:『夫洛里安,我会再来的。...伊昂大人...』 堤雅:『...亚妮丝,走吧。』 离开教会时。 路克:『那么为了停下行星风暴,再来是...?』 杰德:『去全世界最南端的放射门吧。』 路克:『好,走吧!』 ◆放射门(ラジエイトゲート) 因为能量放射的关系,一行人强行进入放射门。 小妙:『...在空中旋转,现在都轻飘飘的~~』 堤雅:『小妙,振作一点。』 路克:『真不愧是诺艾尔,帮了大忙。』 诺艾尔:『不会...如果是哥哥一定能更漂亮的登陆这里,我还不行。』 亚妮丝:『没这回事,只有我们的话怎么样都进不来呢。』 凯伊:『这里也许会被从黄金乡派出来的敌人攻击,避免危险你先离开。』 诺艾尔:『谢谢,大家请小心。』 走到底部就看见音节环了。 亚妮丝:『这个就是音节环了吧?果然这里也有。』 杰德:『当然的啊,本来应该也要来这里的。』 娜塔莉亚:『...亚修他就是在这里帮我们的。』 路克:『...嗯,我真的被那小子帮了很多忙。』 堤雅:『当然的啊。』 路克:『咦?』 堤雅:『就是降下大地时,如果不是两人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亚妮丝:『只有亚修一个人也不行的。』 凯伊:『嗯,其实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很大的力量。』 杰德:『但是只有一个人却能够简单的灭亡一个国家。』 亚妮丝:『大佐~!』 杰德:『那一个都是事实,人类的力量就是一体两面。 不管那一边都欠缺认知的话,就算使用力量也等于无知。』 路克:『...嗯,我充分的了解到了。我的力量真的就是这样...』 堤雅:『你现在应该能了解到你的力量很可怕也很重要,但不要害怕也不能 够骄傲。』 路克:『...嗯。』 一行人正往音节环下方前进时,到中途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路克:『什么?好象有什么接近了?』 凯伊:『真是讨厌的予感,快点解决吧。』 到达了谱阵的地方时,又听见了怪声。 堤雅:『是刚才的声音!』 路克:『可恶,是敌人吗!?不快点把门关起来的话...』 亚妮丝:『快点快点!来不及了!』 路克赶紧到谱阵中央把门关了起来,没多久声音也停下了。 杰德:『上面!』 摩斯:『预言...!哈哈哈哈!?为了守住预言...!把你们...!』 堤雅:『还有意识...』 摩斯:『哈哈哈哈咕哦!?我是监视者,要让世界繁荣...哈!?』 亚妮丝:『...杀害伊昂大人的...就是这家伙...! 但是...为什么...真可怜...』 堤雅:『导师...不,大咏师摩斯!拜托您!回复原来的模样...』 但摩斯似乎没有听见堤雅的话。 堤雅:『摩斯大人!』 摩斯:『...背叛者!?呜哦...想让世界灭亡吗...』 路克:『...打吧!这已经不是说说就能解决了!』 摩斯:『死吧...!?哈哈哈哈!』 击倒摩斯。 摩斯:『预...言...啊...优里亚...啊...! 让世界繁荣...!?』 摩斯就这样消失了。 路克:『...呜...』 亚妮丝:『...真惨...太惨了...』 凯伊:『摩斯到最后都固执于预言。 就算变成了怪物,也是预言预言的...』 堤雅:『他很相信优里亚的预言一定能救世界,他也是想要求世界的...』 亚妮丝:『所以才这么执着于预言...』 路克:『...去黄金乡吧。』 堤雅:『路克...』 路克:『要是老师完成了复制品的世界,就什么都没有了。 算是为了要证明摩斯所做的事是不对的... 不,不对,我们为了要掌握住我们的未来,要阻止范恩老师,并且 解放罗雷莱!』 杰德:『但是要去黄金乡的话,还必须处理对空的炮火。 去库兰可格玛的军事部讨论看看吧。』 路克:『嗯,说的也是。』 ◆水上帝都库兰可格玛(水上の帝都グランコクマ) 杰杰曼:『在等你们,黄金乡失去了行星风暴这付铠甲了。 而基姆拉斯卡.马尔克特联合军在行星风暴停止的同时也准备出兵 进入,都是为了要帮忙你们。』 路克:『非常感谢。 但是黄金乡还有相当强力的对空炮火,不把那去除的话...』 杰杰曼:『嗯,黄金乡的对空炮火在发射后到下一次充填完毕约要15秒。』 诺艾尔:『在这个时间里予测炮击并且回避,如果是哥哥就可能办到...』 杰德:『这么说是要找亚修和金吉交换了吗?』 诺艾尔:『...不,请让我做,阿尔维奥尔二号机的操纵士是我。 我也有接受和哥哥一样的训练,不要紧,我能办到。』 路克:『拜托了。』 凯伊:『那么是说定了。』 娜塔莉亚:『是最后了呢。』 路克:『那各位,你们真的要去黄金乡吗? 娜塔莉亚是基姆拉斯卡的王位继承人,杰德也是军人,是要防卫马 尔克特的,而且...』 娜塔莉亚:『现在在说些什么啊?都走到这里了,要把我们去除吗?』 堤雅:『我是哥哥的...我是不得不去和范恩做个决断的人。』 亚妮丝:『伊昂大人交待我要看到最后。』 凯伊:『我想到遇到姊姊的复制品,消失一次的生命以这样的情况下复活, 同样身为赫德的人不能允许这件事。』 杰德:『我有陛下的命令,而且要派遣一般士兵的话,也必须要有队长。』 路克:『...嗯,知道了,谢谢大家。』 杰德:『杰杰曼参谋总长,可以配合我们侵入时做援护射击吗? 我们会到黄金乡的内部让对空炮火无力化,然后直接到范恩那里。』 杰杰曼:『好,但是优先要做的事是讨伐范恩。 反正我们没有在空中飞的方法,对空炮火无力化也没什么作用。』 杰德:『我知道了。』 路克:『好,再来就是找到亚修,把罗雷莱之键完成。』 诺尔德:『联合军在凯瑟多尼亚等着各位,麻烦了。』 一行人走到出口时,遇见了亚修。 娜塔莉亚:『...亚修...!』 亚修:『似乎是阻止了行星风暴了呢。』 路克:『太好了!我正想去传达你这件事呢!』 亚修:『不,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我可以从你这里...』 路克很快的冲上前到亚修身边,把宝珠交给了亚修。 亚修:『这什么...』 路克:『之前不就说了吗,能办到解放罗雷莱的人只有你。』 亚修:『...』 路克:『我和大家会一起用尽全力的把你带到老师那里去,你就把罗雷莱...』 亚修:『...蛋。』 路克:『...咦?』 亚修:『你这笨蛋!谁拜托你这种事了!』 路克:『为什么要生气啊!不一起去阻止老师吗? 我身为复制品怎么能...』 亚修:『吵死人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叫老师!』 路克:『...亚修。』 亚修:『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只要阻止? 老是说着这种话的人能做什么!你太过天真了! 那个人...是认真的要做复制世界,而且认为是正确的。 是相当坚定不移的人。我真是笨蛋,也许我...就算是和你这种 复制品一起合作,也许就能有打倒那家伙的力量。 你就是我!这样的你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差劲该怎么办啊! 你和我一样吧!为什么没有想到要获得胜利! 为什么不说自己比较好!为什么要这么自卑!』 路克:『不是的!我没有这样的打算,第一,我和你不一样。』 亚修:『...什、什么...』 路克:『我是你的复制品,但是我...在这里的我是和你不一样的。 不管是想法、记忆或是生存的方式都不一样。』 亚修:『...别开玩笑了!你这差劲的复制品!我才不承认!』 路克:『跟你承不承认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虽是你的付属品,但我不是替代品!』 亚修把宝珠扔回去给路克。 路克:『亚修!做什么...』 亚修:『真可笑!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说穿了就只是我的替代品。』 亚修拔出了剑。 路克:『亚修,我没有跟你战斗的打算!』 亚修:『吵死人了!讲了这么伟大的话后就打算逃走? 你就是你是吧?那就证明让我看看! 不行的话,我才不承认你!才不承认!』 亚修收起剑准备离开了。 娜塔莉亚:『亚修!请等一下!现在你说的话实在太过无理取闹了!』 亚修:『吵死人了!』 娜塔莉亚:『亚修...』 路克:『等等,不要对娜塔莉亚迁怒,我...』 亚修:『那家伙的...范恩的弟子是我,就只有我!你只是个假货!』 娜塔莉亚:『亚修!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亚修:『我很尊敬他,我也相信他那否定预言的理想。 虽然我也知道他只是想要利用我的超振动,我也觉得这样也好。 就算那家伙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复制品,说了这种愚蠢之事... 我也想继续当他的弟子...』 路克:『亚修,你...』 亚修:『来黄金乡! 打倒老师是弟子的工作,到底谁是真正的弟子就到那里去解决!』 亚修离开了。 路克:『我真羡慕那家伙...他...一定会被老师所承认的。 而我呢,是不会被承认的,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想要...』 ◆流通处点凯瑟多尼亚(流通处点ケセドニア) 遇见了诺尔德海姆后,众人便休息一晚准备明日的决战。 杰德:『决战就是明天了,和马尔克特.基姆拉斯卡的联合军会合要晚一点。』 凯伊:『这么说就是指今天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杰德:『嗯,在出兵前也会给士兵们二十四小时的自由时间,在这段时间可 以轻松。』 亚妮丝:『那我们也自由行动吧!』 杰德:『可以啊,不过请不要离开凯瑟多尼亚一带。』 亚妮丝:『好的~知道了,凯伊,娜塔莉亚走吧!』 三人离开。 路克:『你那儿都不去吗?』 堤雅:『我...没什么...你呢?』 路克:『因为凯瑟多尼亚是砂漠城镇啊... 而且虽说明天就是决战了,不过还没有实感...』 诺艾尔:『那么你们两位要不要跟我来呢?』 小妙:『小妙也要去!』 诺艾尔:『当然啰,一起去吧。』 全部的人都解散了。 娜塔莉亚独自一个人站在阿斯塔的庭园里,看着黄昏。 凯伊:『一副在等人来的表情啊。』 娜塔莉亚:『但不会来呀...』 凯伊:『在路克自立的一瞬间,亚修他丧失了憎恨复制品的存在意识这件事情。 虽不想再看到对方,而下次见面时就是...』 娜塔莉亚:『战斗的时候...吗?为什么非得战斗呢?』 凯伊:『不是为了要互相伤害,而是要确认彼此的存在。 为了认识另一个不同的存在。』 娜塔莉亚:『我...在那个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呢...』 凯伊:『你并不是要接受事情的结果,因为路克和亚修对你都很重要。』 娜塔莉亚:『你呢?你也是吗?』 凯伊:『嗯~因为是朋友啊。』 娜塔莉亚:『亚修也是你的朋友?』 凯伊:『...我有我结束过去的打算,当然亚修他也会有和过去诀别的想法。 以这样来说,那家伙和我就可不是仇人的儿子和仆人。 是人类的亚修和人类的凯伊拉尔帝亚的一个开始。 去除了全部的纠葛后,我想那家伙也会变的有趣吧。』 娜塔莉亚:『...凯伊是大人呢,或者是男女的差别吗。』 凯伊:『对娜塔莉亚来说,路克是朋友对吧。』 娜塔莉亚:『嗯。』 凯伊:『那么现在这样就够了。 全部的事情都结束后,娜塔莉亚心中飘浮不定的感情,那时在老实 一点就好了。』 娜塔莉亚:『...嗯,是呀,东想西想的也没有办法出现答案呀。』 而杰德在酒店里喝酒,亚妮丝也跟来了。 亚妮丝:『大左,你在喝酒吗?』 杰德:『本想在好一点的地方喝酒啊,不过这个城镇... 亚妮丝的自由行动不够充实吗?』 亚妮丝:『只要去打扰堤雅的话。』 杰德:『嘿...感觉有点残酷。』 亚妮丝:『...大佐,你隐暪了什么?』 杰德:『不,没有。』 亚妮丝:『...算了,大佐你在打倒范恩总长后要做什么呢?』 杰德:『我是军人啊,又得回归军人的生活吧,只是...』 亚妮丝:『只是什么?』 杰德:『很奇怪呢,我回来之后,想要再重亲研究仿形。 为了把复制品这种存在,升华成不再是替代品。』 亚妮丝:『...嗯,请这么做吧,我想伊昂大人也会很高兴。』 杰德:『亚妮丝要重新建立教团吧。』 亚妮丝:『啊,你发觉到啦?我要放弃皇后的位置,用自己的力量成为初代的 女性导师。』 杰德:『那么,亚妮丝,你该回去睡觉啰。』 亚妮丝:『咦-大佐还不是还在这里喝酒!』 杰德:『之后就是大人的时间了,小朋友就快点回去。』 亚妮丝:『噗~噗~讨厌鬼~』 另一方面,路克三人跟着诺艾尔去兜风了。 小妙:『...果然还是好担心主人。』 诺艾尔:『不行哦,小妙要在这里待机。』 小妙:『myu...』 路克和堤雅两人在机上看着浮在月光之下的黄金乡。 堤雅:『总算...是明天了。』 路克:『...嗯,到那之前我还能保有我的身体就好了。』 堤雅走到路克的身边坐下。 堤雅:『会保住的。』 路克:『堤雅...』 堤雅:『明天会...大后天也会,大大后天也会...一直都会...』 路克:『...堤雅,这个,我...』 堤雅:『什么?』 路克想想,就没继续说了。 路克:『...果然算了。』 堤雅:『奇怪的路克。』 路克:『...才不奇怪!只是...是啊,只是要跟你道谢。』 堤雅:『怎么突然...』 路克:『因为你一直看着我...』 堤雅:『...笨蛋,之后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路克:『...笨的人是妳,我...会消...』 堤雅挡下了路克之后的话,她给他一个释怀的微笑。 堤雅:『...可以了。』 路克:『嗯,好奇妙的感觉呢,我觉得现在真的很幸福呢。 同伴在...堤雅也在...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 ...现在是我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堤雅:『...咦?』 路克:『“现在“如果不是最幸福的...那么该认为是什么呢?』 堤雅:『...』 隔日一早。 哥尔德:『决战是今天中午,我们的战舰和陆舰会到达中央大海和伊斯巴尼亚 半岛的定点。』 诺尔德:『阿尔维奥尔的移动速度很快,在作战开始的时间前,请在黄金乡下 方的中央大海上待机等我们到来。』 路克:『我知道了。』 杰德:『联合军到达后,时间一到就会开始炮击。 等到这个援护后,我们就从对空炮火比较薄弱的下方侵入黄金乡。』 凯伊:『在那之后,可能的话就破坏对空装置,往范恩那里去。』 娜塔莉亚:『最终的目的是解放罗雷莱,这样就可以了。』 亚妮丝:『好,路克,最后就来个完美的号令吧!』 路克:『我、我吗?』 堤雅:『因为你是像领导一样的人呀。』 每个人都笑着承认这句话了。 路克:『了解。 大家,一定要守护我们的世界!』 一行人坐上了阿尔维奥尔在黄金乡下待机。 路克:『还有时间。』 小妙:『好紧张哦。』 亚妮丝:『总长是认真的,要打起精神。』 杰德:『然后就别晕头转向的。』 凯伊:『没错,要注意呀,路克。』 路克:『为什么是我!』 娜塔莉亚:『嘻嘻,因为你是最令人担心的呀。』 突然间出现了警报。 路克:『什、什么?』 小妙:『快逃!音素...音素攻击过来了!』 堤雅:『...路克!是那个!?』 黄金乡竟然掉了下来,不得已只好离开水面的阿尔维奥尔射避着炮火。 路克:『看来是躲过了...』 杰德:『难道... 要是黄金乡能对这里发动特攻的推进力,是因为记忆粒子出现逆喷射。 恐怕地核的地狱完全被破坏了。』 路克:『地狱吗!?那么地核的摇晃...』 杰德:『就不能中和了,现在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凯伊:『是啊,发生这种事而罗雷莱不在地核里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娜塔莉亚:『大概...在行星风暴不会再生的时候,地核也不会摇晃...』 堤雅:『但是和亚修说的一样,黄金乡的特攻是哥哥对罗雷莱之键的威胁!』 诺艾尔:『虽然黄金乡掉下来了,但对空炮火似乎还好好的。』 杰德:『...不,等等。 黄金乡的左翼...这么说应该可以吧。 总之左边平底的部分,那里的对空炮火是坏掉的!』 诺艾尔:『了解!就在那里降落!』 ◆荣光大地黄金乡(荣光の大地エルドラント) 进入了黄金乡,走没多久就发现有人先来了。 路克:『咦,那是阿斯顿先生的阿尔维奥尔吧?』 凯伊:『这么一提,三号机是载着亚修呢。』 此时出现了脚步声。 娜塔莉亚:『亚修...不,那是!』 诺艾尔:『哥哥!?你穿过了那对空炮火吗!』 金吉:『虽然很危险,不过还是做了,从迎击装置的死角穿过,用阿尔维奥 尔的船体去撞上装置。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方法能让对空炮火无效化。』 杰德:『真是乱来...』 路克:『喂,要不要紧?』 金吉:『...嗯,我没关系,只是掉下黄金乡时稍微撞到身体而已。』 诺艾尔:『哥哥的事我来就好,大家请进入黄金乡吧。』 杰德:『路克,走吧。』 路克:『...知道了,诺艾尔谢谢你。大家走吧!』 才走了一小段路时,很快就出现了莉格蕾特的阻扰。 莉格蕾特:『把罗雷莱之键交出来。』 路克:『不可能的,我们为了解放罗雷莱才到这里的。』 莉格蕾特:『不准干扰阁下!』 堤雅:『教官...教官也要说星之记忆该消失吗?』 莉格蕾特:『当然,若是星之记忆决定了人的未来,那人的意志又是为了什么? 我和我的感情是被星之记忆所操控,我才不承认这点! 人就该委身于人的意志里。』 堤雅:『为了这个...而要把被验者的世界消灭了。』 莉格蕾特:『被验者的世界被星之记忆支配,这该停止了。』 堤雅:『被验者的世界对教官来说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对你来说没有一个重要的东西留存的吗!』 莉格蕾特:『...一个什么都没有留恋的人,恐怕是没有的吧。 人一定会对某种事物执着。 把我从孤独中解救出来的是阁下,因为是阁下希望的,所以我也不 会讨厌世界灭亡这件事。』 堤雅:『这是教官的真心...那么...我轻视教官。 高唱着人的意志,但是教官你却是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人! 你不是我所憧憬的罗雷莱的骑士了。』 莉格蕾特:『那很遗憾,我就得用我的手来杀了你。』 堤雅:『...我也是,因为是你,我以为你能懂的。』 莉格蕾特:『来吧,堤雅,还有复制路克!把罗雷莱的宝珠交出来!』 击倒莉格蕾特。 莉格蕾特:『...堤雅。 你只有一点是不对的,人是...不为了谁就不像是活着的。 不管是谁...我也是... 我...爱着那个人和他的理想,为了这点我可以死。 这就是我的意志,就只是这样...而已... ...范恩...改革这个...歪曲的世界...』 堤雅:『教官...』 路克:『堤雅...要不要紧?』 堤雅:『...嗯,不要紧的,没有沉浸在感伤的时间了,走吧。』 路克:『...一点都没变啊,流下眼泪也好。』 堤雅:『我不会哭,哭也改变不了什么,跟着感情而行事时...』 娜&亚:『丧失士兵的资格。』 凯伊:『堤雅有身为堤雅的事。』 杰德:『只要保有着士兵的模样,对在堤雅之中,莉格蕾特的死就等同于没 有意义,也有着跨越这种事的人。』 路克:『...大家对于堤雅的事情,还真是了解。』 堤雅:『...没这回事。』 路克:『咦?』 堤雅:『可以了,走吧。』 再走一段路后,路克笨笨的落入陷阱里~ 路克:『呜哇~』(消失) 堤雅:『路克!?』 凯伊:『可恶,那跳下去...』 杰德:『没用的。』 凯伊:『喂,杰德!』 杰德:『在这里就让他脱队,只是要阻碍我们而已。』 娜塔莉亚:『这么说这是要狙击路克所持有的宝珠了?』 杰德:『是的,所以路克掉下去的地方,是能够侵入敌方的安全信道。 我们前进时找找吧。』 堤雅:『路克要平安无事!』 另一方面,亚修也进入了黄金乡中,似乎被关了起来而凶暴的踢着门。 亚修:『可恶!没有时间了!已经...要来不及了!』 此时路克从上面掉了下来。 亚修:『是你...』 路克:『亚修!你怎么也在这里!』 亚修:『哼,那是我的台词...看来法布雷家的遗传似乎是胡涂虫了。 虽说是复制品,但中了同样的陷阱...心情真差。』 路克:『...别这么说!』 亚修:『我说的是实话。』 路克:『没有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亚修走到了房间中央的地方,让地板的图案发光后,门便打开了。 但他一放手,门就关上。 亚修:『...也就是说要有一个人留下来。』 路克走到亚修面前伸出手指着他。 亚修:『...做什么。』 路克:『有一个人要留下来才出的去,那么你走。 用罗雷莱之键解放罗雷莱...』 亚修:『你够了吧!!你...是把我当笨蛋吗!』 路克:『才不是,我是复制品,超振动比你差。 剑术差不多的情况下,其它部分比较有利的人离开。』 亚修:『...根本就只是自卑而已,这种多余的个性真讨厌!』 路克:『亚修...』 亚修:『其它的部分比较有利?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是谁比较有利!』 路克:『但是我总会...』 亚修:『闭嘴!』 亚修拔出剑来。 路克:『亚修!做什么...』 亚修:『反正这里的机关必须要留下一人才能出去,所以比较强的家伙去解 决范恩!无关于超振动还是复制品什么的,就只是比较从范恩那里 学来的剑技谁比较强...谁才是真正的路克。 是为了存在的胜负。』 路克:『那一个都是真实的吧,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亚修:『闭嘴!别强辞夺理... 不管是过去、未来都被夺走的我的心情,你说你懂吗!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路克:『...我也是,什么都没有。』 路克也拔出了剑。 路克:『我没有能被夺走的过去,就算如此我也有我能决定的事。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存在于这里的。 这个要是与你说的谁比较强有关,那我是不会输的!』 亚修:『说的好,我不会再让你第二次说这种大话了,上吧!差劲的复制品!』 击倒亚修。 亚修:『可恶...身为被验者...输给了这种复制品...』 亚修把罗雷莱之剑丢给了路克。 亚修:『拿走。』 路克捡起了剑。 路克:『亚修...我...』 此时另一边的门打开了,并且出现了许多的神托之盾士兵。 士兵:『等等!把罗雷莱之键交出来!』 亚修赶紧让门打开。 亚修:『这里我来挡!快点走!』 路克:『我也一起战斗!』 亚修:『少蠢了你!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扫光这些家伙吗?不是吧!』 路克:『但是剑在我手里,你的武器...』 亚修:『这种东西从敌人那里抢来就好了!快走!』 路克跑到门边。 路克:『...约好!一定要活着!没有的话娜塔莉亚她...还有我会伤 心的!』 亚修:『吵死人了!约好就快滚!』 路克一走之后,亚修马上就把门关起来了。 亚修:『哼...我没有时间了。 我...因为已经快要消失了啊...』 士兵:『让开!』 亚修:『我拒绝!你们的对手是亚修...不...是路克.冯.法布雷! 觉悟点吧!』 而路克在离开那个房间后,很快就遇到了杰德他们。 路克:『大家!』 堤雅:『你没事!』 路克:『嗯...因为亚修他帮我。』 娜塔莉亚:『亚修吗!?那么他...』 路克:『在阻挡敌人。』 杰德:『那么不要让他的行动白费了,我们快点前进。』 娜塔莉亚:『不去帮他吗!?』 杰德:『为什么亚修要让他憎恨的路克走?一定有什么缘故。』 娜塔莉亚:『...说的也是...但是...就是有什么讨厌的予感...』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请别在意,对不起,我们走吧。』 再走一段路时。 亚妮丝:『呜哇~』 堤雅:『...大地还在生成。』 杰德:『似乎还在生成途中呢。』 凯伊:『赫德...吗,和看到姊姊的复制品时一样呢,虽然知道是复制品 ,却也还是有着感情。』 娜塔莉亚:『这是人必然的感情。』 路克:『凯伊不要紧吧?』 凯伊:『...嗯,放心。我不迷惑了,我的故乡已经在我的记忆里了。』 走没多久时,已经可以看到建筑物了。 凯伊:『这里是...』 路克:『怎么了,凯伊?』 凯伊环顾四周。 凯伊:『这里是...我的...』 他跑到建筑物里,看到的是...他躲过的暖炉。 凯伊:『果然没错...是我家。』 亚妮丝:『咦!?是吗?』 堤雅:『这里是赫德的复制,有也不会很奇怪...』 凯伊:『...是吗,这里真的是赫德。』 路克:『...不想和老师战斗吗?』 凯伊:『不是的,我没想过能再次的回到这里的日子,所以有点不可思议。』 堤雅:『是呀,我也...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故乡...』 娜塔莉亚:『我并不讨厌仿形这种技术,使用的方法好的话,就能够办到很棒的 事情呢。』 杰德:『不管什么都该怎么想呢,所有的工具,都可以拿来做很棒的事或是 没价值的事。』 路克:『预言就是。』 亚妮丝:『路克...嗯,是啊。 照着优里亚的预言前进的世界是好的这种想法也不好呢。』 凯伊:『但是优里亚把刻划破灭预言的第七谱石给藏了起来。』 堤雅:『人在死亡预言面前是无法冷静的,所以只好这样。』 路克:『优里亚想要覆盖预言吗...?』 堤雅:『...对了,第七个谱歌是...』 路克:『堤雅?』 堤雅:『...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和哥哥学习谱歌的日子。 哥哥有说,优里亚...想要覆盖预言。 优里亚爱着这个世界...而谱歌是爱这个世界的优里亚献上罗雷 莱的契约...』 路克:『范恩老师是帮优里亚的意志,来实现替换世界的愿望吗。』 堤雅:『...但是,罗雷莱不赞同哥哥的意志,所以在哥哥的体内沉眠。』 杰德:『原来如此...谱歌是罗雷莱和优里亚信赖的证明。 那么罗雷莱也许会因为谱歌的旋律而觉醒。』 凯伊:『范恩是靠力量在制御罗雷莱。 如果罗雷莱觉醒的话,就算是范恩也会为了避免精神污染而集中罗 雷莱。』 娜塔莉亚:『此时出现空隙...说不一定会连罗雷莱的力量都无法使用。』 小妙:『堤雅小姐,请唱吧!』 亚妮丝:『是呀,堤雅。 罗雷莱因为反应了谱歌而觉醒,就能使用钥匙来解放罗雷莱。』 堤雅:『但是,我能办到吗...因为第七谱歌现在才想起... 不管是旋律、感情或是语言,都是正确的吗...』 路克:『至今的谱歌堤雅不都是正确的想出来吗,所以可以的,唱吧。』 堤雅:『...没有烦恼的空间了呢,我试试看。』 另一方面,亚修似乎是快解决所有的士兵了。 亚修:『你是最后了...! 听到了吗,复制品...』 没想到一名尚未死亡的士兵从亚修的背后刺了他一剑,此时其它的士兵也加紧刺 上亚修... 就在亚修跌坐在地的时候,他的身上散发出红色的音素... 而路克就像感觉到了一样而伫足回头... 路克:『亚修他...!亚修他...死了...!?』 娜塔莉亚:『骗人...!』 娜塔莉亚拉着路克,像是要确定什么,却只见路克沉默... 突然间以路克为中心的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谱阵!? 杰德:『不好!是陷阱!?』 路克:『娜塔莉亚!快逃!』 娜塔莉亚:『我...我...!』 路克:『娜塔莉亚!』 杰德:『啧...来不及了!』 凯伊:『...可恶!在这种时候...!』 路克:(亚修!助我一臂之力吧!!) 一瞬间,从路克身上发出光芒,把谱阵给消灭了。 路克:『...这、这究竟是...』 杰德:『超振动...不,是第二超振动?怎么可能...!』 堤雅:『刚才的力量是?』 路克:『我...我不知道...只是想着亚修的一瞬间,我的体内好象有 什么...简直像消灭亚克杰琉斯时一样... 但和那时不同的是,好象可以自己控制...』 辛克:『...第二超振动吗,别开玩笑了。』 是最后的六神将。 亚妮丝:『辛克!』 辛克:『要是能用这种像怪物一样的力量,对有着优里亚加护的范恩也太过 沉重了。在这里老实的把钥匙交出来,要不然投降范恩吧。 看你们要选那个?』 路克:『...那个都不选! 我要解放罗雷莱,为了这个连范恩老师...连你也要打倒!』 亚妮丝:『辛克,你也和伊昂大人一样吧!为什么要加入这样的计画呢!』 辛克:『才不一样!这种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对吧? 伊昂他...第七个伊昂太天真了,相信着预言是未来的其中的一 个选择,但结果还是无法反抗星之记忆。 导师伊昂的死,就是星之记忆,那家伙就像狗一样死去。』 亚妮丝:『取消你现在说的话!』 辛克:『才不取消,因为是事实啊。 但是范恩要做的事,最后是把罗雷莱和第七音素给消灭,就真正的 意义说来就是消灭预言。』 凯伊:『你这么的憎恨预言...』 辛克:『我是因为导师伊昂的死亡预言而诞生的...你们知道我曾被舍 弃一次的事吧。』 路克:『所以...恨着预言?因为被舍弃了?』 辛克:『不对,是因为被生!不是像你这种代用品,只是生为一个肉块而已! 愚蠢!就因为预言这种东西,而让我遭受到这种愚蠢的诞生!』 亚妮丝:『...你生下来都没有得到什么吗?』 辛克:『没有,我是个空壳,但是这也无妨。 不管谁都好,只要能把预言...把第七音素给消灭! 虽说我是粗劣品,不过也有和导师一样的第七音素之力。 要是我认真起来,是不会让你们简简单单就解决的! 试试看吧,你们和空壳的我是谁能活在这个世界!』 击倒辛克。 辛克:『...范恩...把罗雷莱...消灭...』 辛克就这样消失了。 路克:『每个人都赌命为范恩老师的计画...』 堤雅:『...不能迷惑,我们也是拼上性命的,对吧。』 路克:『...是啊,没有错,只是亚修...』 娜塔莉亚:『...亚修他真的死了吗...』 路克:『娜塔莉亚...对不起,那个时候要是我留下的话...』 娜塔莉亚:『...』 杰德走过去赏了娜塔莉亚一巴掌。 娜塔莉亚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8章 番外一千一百五十九 深渊传说.再聚首 :『...!做什么!』 杰德:『因为你的行动而让我们...还有亚修困扰了。』 娜塔莉亚:『...让亚修...?』 杰德:『亚修他让路克去讨伐范恩,就算不是出自心甘情愿的... 你要阻碍这件事吗?』 娜塔莉亚:『...对不起。』 杰德:『你要对亚修抱持好感是你的自由,但是别忘记了该做的事。』 娜塔莉亚:『...嗯,是呀,真的很对不起,辛酸的人不是只有我。 亚妮丝和凯伊也失去了重要的人,还有堤雅也是...』 杰德:『没有错。』 凯伊:『杰德,你刚才说的第二超振动是?』 杰德:『我不清楚,第二超振动连理论都尚未确实。 大概是说...超振动的两人因为相互干涉而让所有音素的效力无 效化。』 路克:『...这个力量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这是第二超振动的话,那么另一部分就是亚修对吧? 因为能引起超振动的只有我...和他而已。』 娜塔莉亚:『是呀,你的身体里有着亚修。 亚修他承认了你,所以助你一臂之力。』 路克:『...嗯,所以我不能做出让亚修丢脸的战斗。 大家帮助我吧!』 终于走到了最后... 众人上了楼梯之后,看到的是正坐在顶上的范恩。 范恩:『好多人啊,本来我以为会到这里来的是亚修。』 面对冷静的范恩,路克不禁的握着自己背后的剑。 路克:『...亚修也在这里,他在我的身体里并借我力量。』 范恩:『第二超振动啊...厉害。可说你已经超越了原形而成为真正的人类 了。』 范恩伸出了他的手。 范恩:『你踩着尸体并跨越到这里来了。来吧,跟我一起来吧,路克。 我们来消灭星之记忆,颠覆优里亚留下来的毁灭预言。』 路克:『我拒绝。』 范恩:『喔...为什么。』 路克:『我已经知道了,知道我要什么。 我想要被你承认,承认我不是复制品,而是一个单独的人。』 范恩:『是啊,所以你成为人类了。』 路克:『...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你也说了:不为了什么而出生,那就不是活着吧? 那不能解释为了谁而出生,不,这样活着就没意义了。 出现了死亡的感觉时,我觉得自己活着,知道了这件事的我,觉得那 真的很好。所以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不管你是否承认我,我都存在在这里,并且活着。』 范恩:『...哼...哼哼。原来是有了这样的小聪明呀。』 堤雅:『哥哥!人是会变的,就像路克一样。再一次重新思考吧。 哥哥所说的星之记忆也许是存在的,但那真的是绝对的事吗? 路克存在于这里就不是星之记忆所定下的,而是他选择了。 星之记忆是未来的其中一个选择,而选择这件事的并不是星星,也不 是第七音素,是人啊!』 范恩:『那也不是绝对的啊,也许不是选择,而是被选。』 凯伊:『那么你也要说消灭星之记忆也许是被选是吗? 要消灭星之记忆这件事,是你依自己的意志决定的对吧? 反过来说,这就是星之记忆绝对不存在的证明。』 范恩:『这是一种诡辩,我所说的星之记忆是以优里亚的预言为基本点。 那么只要消灭了预言中说的人类,那星之记忆就不会再咏唱了。』 娜塔莉亚:『所以你为了要实践人类的消灭,而创造了复制世界。 这样不就跟看着赫德毁灭的人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就连亚修都否绝了 你。你不也是后悔于赫德的消灭,并且恨着实行这样行为的人吗?』 范恩:『没错,但是我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选择,这都是为了要破坏星之记忆那 绝对性的道路。』 杰德:『像你这样聪明的人还真是不可思议,不管是人还是星星都要消灭。 这么肯定星之记忆是存在的呢。也许真有你说的那绝对性的道路吧, 但就算如此,我想通往毁灭之道应该也有给予人类选择的权利吧。』 范恩:『真像你的思考,死灵使殿下。 是的,所有的生命都会消灭,这只是早晚的问题,因为星之记忆早就 设定好这点了。我也像你一样不觉得早点毁灭也比较好。』 亚妮丝:『但是总长最后是把原形从星之记忆里提早消灭了。 总长对于预言憎恨过度了,这比谁都被预言所束缚。』 范恩:『哼...也许是这样吧。 我也...不,我和你们都被像预言一样无法得知底细的未来束缚。』 路克:『我们选择未来并且相信。』 范恩:『而我确定并且得知未来。 果然...无法兼容是吧。拔剑吧,结束对方吧。』 路克:『范恩...觉悟吧!』 攻击到一半,范恩显出弱势的一方时,堤雅开始唱起了谱歌。 听到堤雅唱歌的范恩放出了能量,阻碍了堤雅。 范恩:『...是谱歌。的确这个旋律能够让罗雷莱觉醒。 但是你并不了解谱歌里真实的愿望,这对我...无效的。』 堤雅:『不...大哥。...我知道的。 我察觉并且了解优里亚寄托在这谱歌里的思念。』 范恩:『...那么就试着漂亮的唱出真实吧,梅修堤雅里加!』 击倒范恩时。 路克:『...去吧!』 范恩:『太慢了!』 路克使劲砍下的一剑被范恩击回。 路克:『呜!』 范恩:『...忘记了吗,教你剑术的人是我。』 路克:『解放罗雷莱吧!』 范恩身体发出光芒,路克趁他不注意时上前攻击他时... 剑一落下,范恩提手抵挡...没想到范恩的手已经不是人类的手了。 范恩:『...果然...变强了...』 路克:『范恩...』 范恩:『我...不能在这里被追上... 结果还是必须解放这禁忌的力量啊。』 范恩散发着光芒,所有人都开始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力量。 凯伊:『这种压力...!这就是...有罗雷莱之力的家伙吗。』 杰德:『到底是使用这个力量了...就算如此,会赢的还是我。』 范恩:『你有强力的同伴啊。』 路克:『没错,大家一直帮着这样的我...为了大家我不能输! 不,只要有我的存在就不会输!』 堤雅:『大哥你使用罗雷莱的力量的时候,对于罗雷莱的控制会有所空隙。 而了解这点,并且逼得你不得不使用的是路克! 是大哥你一直都不去承认的路克啊!路克是... 不,我们是不会输的!』 范恩:『...的确,我要褒奖你让我使用到这个力量,果然是我的徒弟。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再会了!路克!』 击倒范恩时。 路克:『可恶...这个力量是...!?』 杰德:『这是...范恩体内的罗雷莱暴走,而把我们的音素吸引过去...! ...再这样下去会连生命力都被吸走!』 路克:『别开玩笑了!』 堤雅:『路克!第二超振动啊!第二超振动可以使各种音素无效化!』 路克:『...一定要解放罗雷莱!堤雅,帮助我!』 堤雅:『...嗯!』 堤雅唱起了谱歌,路克此时放出了所有的力量攻击范恩。 路克:『结束了!』 范恩:『...你了解了第七个旋律了...堤雅。』 堤雅:『我想起当我一直哭泣时,哥哥唱给我听的歌... 哥哥把你所了解的歌曲,一开始就都让我知道,哥哥,谢谢你...』 范恩:『...再会了,梅修堤雅里加...』 范恩渐渐的消失。 路克:『...范恩老师!』 范恩:『别过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叫我老师...笨蛋... 原谅我...我的同志们...啊...』 路克:『范恩老师...谢谢你!』 堤雅:(再见了,我最喜欢的...哥哥...)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力量,此时开始地震。 路克:『...大家快离开这里,我留在这里解放罗雷莱。』 堤雅:『路克!』 路克:『这是我和罗雷莱的约定,而且这也是我才能做的事。』 此时杰德走过去伸出了手,路克见状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路克:『杰德...』 杰德:『路克,你真的改变了。』 路克:『并不是只靠我一个人啊。』 杰德:『...不管你可能变成什么,我都不允许你消失。 ...所以要活着回来...不,我希望你活着回来。』 路克:『...太勉强啰。』 杰德:『对不起。』 凯伊:『我会等你,没有主人的仆人可是很寂寞的啊。』 路克:『你早就不是我的仆人了吧?』 凯伊:『可不是指公爵家的仆人啊,是指你的好友兼仆人这样。』 路克:『太愚蠢了吧你!』 凯伊:『所以你一定要回来,要是你就这样消失,我可不会原谅你。』 路克:『...你察觉到啦!?』 凯伊:『等到你回来,我会好好的矫正你那隐暪好友事情的劣根性。』 亚妮丝跑过来抱住了路克。 路克:『亚妮丝?』 亚妮丝:『我呢,知道了,但却不像凯伊那样想呢~』 路克:『...什么啦?』 亚妮丝:『嘿嘿~所以才说路克不懂嘛。不过要是路克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路克:『那你就考虑一下换个人怎么样?』 亚妮丝:『搞不好呢~不过我要代替伊昂大人来整顿达亚特教会,为了这点需要 一个资助人呢,所以你要回来喔~』 路克:『随便你吧...』 娜塔莉亚:『路克...请要活下来,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路克:『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这并不是为守护基姆拉斯卡,而是为了你自己的人生而活下来。』 路克:『我能活着吗?』 娜塔莉亚:『一定能活着,要是你就这样消失,我不会原谅你哦,绝对不会。』 小妙:『主人~』 路克:『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可以抬头挺胸的回去你的同伴身边了。』 小妙:『小妙也要等主人你回来~』 路克:『...是吗,谢谢你啦。』 堤雅:『你一定要回来!』 路克:『堤雅...』 堤雅:『一定,一定哦,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路克:『嗯,我知道了,我跟妳约好,一定会回去。』 堤雅:『...路克...我喜欢你...』 众人依依不舍的看着留下来的路克... 路克拿起了罗雷莱的钥匙插入了地面,渐渐的,他也随着光芒没入了地底... 他看着从上面掉下来的破碎石片 他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呢? 此时,亚修掉下来了...路克接住了他。 他的原形。 本来该活着实行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他。 但他如今却只有苍白的一张脸... 突然间两人的身边出现了像是火焰的能量... 能量渐渐聚集,显现了人形的模样...他似乎说着: 『虽然只有一点...但你的确颠覆了我所看见的未来...』 路克慢慢的发着光,渐渐的沉入更深处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夜晚,堤亚在塔塔尔溪谷里,和路克一起掉落下来的地方唱着谱歌。 她的目光放在那掉落下来的赫德... 宛如在唤回什么似的,唱着些微悲伤的曲调。 娜塔莉亚:『你这样好吗?在公爵家所举行路克的丧礼,不是也有请你去吗?』 堤雅:『在路克的墓前所举行的仪式,我没有兴趣去。』 亚妮丝:『你们两个人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来到这里的吧?』 凯伊:『那小子说他会回来,要我在他墓前说话什么的,我可不要!』 另一旁的杰德看看天空。 杰德:『差不多该回去了,夜晚的溪谷很危险。』 正当大家准备离开溪谷时,堤雅回头想再看一眼时... 眼前仿佛有个人影存在... 那是一名...有着红色长发的人... 堤雅:『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克:『因为这里可以看见整个赫德岛,而且,我们约定好了。』 堤雅看着眼前说话的人...是的,这是她所等的人。 她流下了泪水,微笑... 如萤火一般的光芒,飘向空中。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89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 罗德斯岛战记.序章 亡国之王子序曲 引言 为了驱逐黑暗迎接破晓的黎明,罗德斯岛人民即将面对最恐怖的敌人 百之勇者、六英雄、许许多多消失在历史中的人物 魔神战争,超越诸神睿智之壮烈史诗! ※※※ 超人气的罗德斯岛战记结束之后,读者们便热切期待着原作者水野良先生是否会提笔撰写魔神战争的故事。经过了一年半的等待之后果然不负众望,罗德斯岛传说系列终于集结成册! 这大好消息实在是使得他的读者极为振奋,毕竟在罗德斯岛战记系列中,六英雄只有在几个地方出现过。然而在这罗德斯岛传说的时代背景中,他们都是活跃于舞台中央的第一主角!白银之骑士、赤发之佣兵、荒野之贤者、铁之王、法利斯之圣女、玛法之爱女,还有许许多多成为传说的英雄人物,都在此撰写着他们自己的传奇故事。想想那时的蒂德莉特还在不归之森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帕特甚至还没有出生呢!至于故事的进展当然是精彩可期,其中奥秘可由哈泥蛙节录自原作者的后记中略窥一二: 如今已不是我为他们撰写历史,而是他们以自己的意志叙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无法控制角色们的活跃,只好将原定的文案舍弃,重新由一张白纸开始 或许结局将会与各位所知的不同,而成为另一个时空下的罗德斯岛所发生的故事 当初在战记篇结束之后,虽说继续翻译本系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水野先生在这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文笔更加流畅,这也成为哈泥蛙翻译时的一大负担。原作者一直在成长,但译者呢?背负着这样的压力走来,哈泥蛙只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在连载期间,非常感谢各位网友不计较哈泥蛙拙劣的翻译功力,也不因为少了美丽的蒂德莉特而拒绝这部小说。许许多多尚未谋面的朋友们也愿意为哈泥蛙加油打气,所以走到今天决不是哈泥蛙一个人的努力,在此也衷心地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 关于翻译文字这方面,由于我不希望破坏整体的规模,所以尽量是照实翻译,然后再加入一些中文常用的句子。只不过日文与中文之间仍有一些难以直接传达的部分,因此内文难免会有哈泥蛙的主观句型在其中,如有语气不顺或是错误的地方,希望各位不吝指教。 最后,祝大家都能够在幻想的文字世界中寻找到乐趣与梦想。 序曲 年轻人手上残留着确实的触感。 他所放出的箭应该射穿那只花鹿的喉咙了。 上! 年轻人如此命令着伏在他脚边静候命令的黑色猎犬。 训练有素的猎犬吼了一声之后,迈开脚步追赶着大量出血却仍全力逃跑的花鹿。 年轻人也跟在猎犬的身后。 年轻人认为它跑不远的。流失的血将剥夺这可怜花鹿的体力,终究会使它动弹不得。 虽然这座森林的坡度很陡,不过射中猎物的喜悦却使他完全不会在意。 因为这一个月来年轻人没有打到半只猎物。森林中的动物不知为何全部都失去了踪影,所以即使他的技术再好也是派不上用场的。 在年轻人以狩猎维生的这十年中,这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形。 位于罗德斯岛西南部摩斯地方的森林中,栖息了许许多多的动物,对猎人来说就像是个天堂似的场所。 他曾经以为这是某种灾难的征兆而整日不安。不过看起来并非如此,只是最近运气差了点罢了。 或许是上空有龙在盘旋吧。动物们常常因为过于害怕而躲到附近的深山中。摩斯地方栖息着许多的龙,这在其他地方是相当有名的事情。 就在这时,年轻人听见他的忠仆凶猛地吼叫着。 年轻人认为一定是猎物精疲力尽而倒下了,他不禁松懈了精神,因爬坡而疲劳的双脚也停了下来。 终于可以回到村子里了。 年轻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划开了森林中寂静的空气,也震撼着年轻人的内心。 这声惨叫无疑是他的猎犬所发出来的。 怎么了! 年轻人一边如此喊叫着,一边快步往声音的来源跑去。 不一会儿年轻人便找到了自己的猎犬,然而它却已经倒在积有枯叶的地面上动也不动了。 到底怎么了! 年轻人接近过去看清楚之后不禁说不出话来。 因为猎犬的头被打得粉碎。旁边还有只已经倒地动也不动的花鹿,那一定是被自己的弓箭所射死的。 或许是有熊在附近出没。年轻人开始注意着周遭的情形,但却感觉不到有这样的迹象。因为地上并没有熊的足迹,落叶之所以有些痕迹,应该是自己的猎犬与花鹿留下来的。 眼前这无法想像的情景,使得年轻人不禁感到全身发寒。 就在这个时候。 年轻人的眼前突然了出现一个黑影。这个影子是从上空无声无息地飞下来的。 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年轻人就这么呆呆地张着嘴凝视着眼前的黑影。 影子很像是人类。 然而绝对不是人类。因为背后长有翅膀,头上还有两只尖锐的角。 年轻人的脑海变得空白,茫然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对年轻人来说或许还比较幸福,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感觉不到恐惧了。 在下一个瞬间,影子迅速地挥动着某种东西。 年轻人的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硬,随即缓缓地倒在地上,并落为跟他的猎犬相同的下场 ※※※ 包含年轻人自己,被称为罗德斯这座岛屿上的居民当然还无从得知。 在这场即将开始的不幸灾难之中,这位猎人正是第一位无辜的牺牲者。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0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一 罗德斯岛战记 .乌云笼罩 亡国之王子乌云笼罩 1 有一座名为罗德斯的岛。 这是座位于亚列拉斯特大陆南方的边境岛屿。大陆那边的居民中也有人称这座岛为被诅咒之岛,因为这里有许多跳梁跋扈的邪恶怪物,而且处处是无人能接近的魔境。 罗德斯岛西南部名为摩斯,是山脉连绵并拥有青翠而广阔之森林的地带。在山谷之间的盆地以及森林交界的平原上,林立了许许多多的小国。 自从五百年前名为卡斯图尔的繁荣王国走向灭亡之路,历史进入了剑之时代之后,此地便一直持续着连绵的战乱,而且引发战争的主因并不是为了要统一这个地方,是为了要争夺盟主国的地位。战败的国家必须服从战胜的国家,但过于强大的国家将会在其他王国的联合军之下臣服。另外为了抵抗其他国家的侵略,摩斯各国将会遵守龙之盟约,团结一致地抵抗外侮。 因此即使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时期,这里诸国林立的情势仍然没变。 摩斯地方的东南部是名为史卡德的王国。 这里的人口不到一万,守护国王与人民的骑士也不到百位。隔着一道山脉与北方邻接的是摩斯地方的第二强国威诺,东西两侧则是被绿与褐色之山脉所封闭。由于无法得到其他国家的协助,因此自从新王国时期以来,史卡德便时常被逼迫必须服从北方的邻国威诺。 史卡德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至今,是因为他们与居住于王国南方山地中大地妖精族的集落石之王国,长久保持着极为良好的关系。 石之王国中的矮人们,均能够制造出人类无法比拟之精巧武具及工艺品。由于独占了与矮人族之间的交易,使得史卡德的财力十分雄厚,足以雇用经验丰富的佣兵,同时因为矮人族的勇猛举世闻名,在必要的时候这支妖精族的武力也是值得信赖的。 换句话说建立石之王国的矮人族,对史卡德王国来说是无可比拟的盟友。因此史卡德不仅盛产矮人族最喜欢喝的极品麦酒,而且史卡德的居民滴酒不沾,所制造的麦酒全部都送到了石之王国。 所以史卡德的人民身处的王国虽然弱小,但却拥有其特有且具有保障的和平,居民们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也衷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 父亲还没有回来吗? 纳协鲁打开谒见大厅的大门之后,便对大厅中待命的骑士们如此问着。 纳协鲁殿下 惊讶的骑士们将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 纳协鲁身披白银之铠甲,腰间也已经配带着剑,腋下则抱着以羽毛装饰的头盔。 虽然他十六岁的年纪仍然只算得上是个少年,但纳协鲁的身高却早已经凌驾普通的大人。现在只像是新生树木般高瘦的他,不用五年应该就会拥有令人称羡的体格了。 然而他的脸上却仍然残留着稚气。长得很像已故母亲的他,在小时候常被他人误认为是女孩子,甚至有不知道实情的他国王子还曾经提出成婚的要求。其实由于他的皮肤较白,脸部的轮廓也很柔和,如果不是他长得很高,现在的他看起来仍然很像是位女性。另外他那头即肩的金发,也更给他人加强了这一层印象。 体格与容貌上的不均衡,似乎述说着十六岁这介于大人与少年之间的微妙年纪。 纳协鲁笔直走在谒见大厅中央的红色地毯。他的正面是三级阶梯,最里头则摆着装饰得极为庄严的王位。 然而王位上却没有主人。 纳协鲁的父亲,也就是史卡德的国王布鲁克,在这一个月之间完全是行踪杳然。 到底到哪里去了? 纳协鲁不禁轻声地说着。 父亲没有带任何护卫的骑士,就这么跟妹妹莉娜一起出外前往了某个地方。 父亲告诉他大约十天左右就会回来。然而至今已经超过预定的天数二十几天了,他们却仍然没有回来。 纳协鲁走到了王位旁边一个转身,环视着集结在谒见大厅的众人。如今这个大厅中聚集了史卡德半数以上的骑士,其中也包括了宰相休洛以及骑士团长赛拉斯。 在史卡德这个小国中,并没有把文官与武官的职务分得十分明确。 骑士团长或是宰相等职称,只是配合各自的出身所赋予的头衔,但实际上却等于是有名无权。因为重要的问题都是由国王亲自决断,琐碎的杂事便交由身兼地方领主的骑士们进行裁决。 因此这个国家的骑士都缺乏了霸气,没有人能够对重大的状况进行处置。如果纳协鲁的预感正确的话,这个国家将会面临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父亲在这种时候竟然不在 纳协鲁继续小声说着。然而他也知道现在这么说是无济于事的。 请问您打扮成这样是有什么打算呢? 宰相休洛走到纳协鲁面前惶恐地问着。 虽然才刚满五十岁,但宰相却已经满头白发,瘦弱的脸上也刻有好几道皱纹,就像是隐居了十几年的老先生似的。 马上召集所有对王国效忠的骑士。我打算动员佣兵队以及半数的骑士团前往石之王国。 纳协鲁的声音传遍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虽然嗓子还没完全变声,但却拥有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在场所有人的威严。 年轻王子这番话使谒见大厅在一阵沉默之后开始骚动。 为什么要去石之王国 休洛宰相茫然地说着。 我不是去打仗的,不,或许会如此也不一定,不过对手并不是矮人族。 那当然!矮人族与我们是数百年的盟友,要说他们会背叛我们是 绝对不可能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纳协鲁打断了宰相的话。 矮人族是值得信赖的种族。 这些大地之妖精族重视信义并恪遵盟约,只要有所约定,便会不惜牺牲一切守护彼此的誓言。这在罗德斯岛上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实,而在史卡德与这样的石之王国之间,订立着名为麦酒之誓的盟约。 这十天之间,我们跟矮人族跟石之王国之间的连络突然中断,而且也有报告指出我国南部出现了几个异常现象,包括成千上百的动物逃到山下、山顶发出奇怪的光辉等等,甚至还有年轻猎人出外打猎一去不返的报告。 可是像这种事情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些事件分开来看都不算什么,可是在接二连三发生的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您说要出兵 似乎想要求助的休洛宰相回头看着骑士团长赛拉斯。 骑士团长深深点了点头走向前。 其他的骑士都是便服出席,只有他穿着金属制的全身铠。然而这件铠甲却是在战斗中毫无用处的废物。因为上面不仅刻了许多装饰,还镶入了许多金条花纹。铠甲的内衬则是上等的绢丝,并且像是夸耀着它的尊贵般染成朱红色。 赛拉斯的年龄才三十出头,家世好而且剑技也不错,可惜比起锻练剑技他比较喜欢拈花惹草,实战时也总是只对部下下达命令,从来不会亲自挥剑在前锋突击。 这可不行啊,殿下。没有陛下的命令是不可以出动骑士团的。 那么这位陛下现在又在哪里?他甚至连护卫的骑士都没有带,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那这件事情又到底是什么? 这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命令。 赛拉斯一瞬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过仍故作镇静地回答着。 布鲁克国王只带着莉娜公主骑马离开了这里,依据我的推测,应该是带着莉娜公主到邻国威诺商谈与亚隆德王子的婚事吧毕竟那位王子啊,如今对我们的莉娜公主越来越有好感啰。 威诺的第三王子亚隆德,曾经将年少的纳协鲁误认为公主而求婚。 而在知道纳协鲁是男性之后,他随即对妹妹莉娜提出了结婚的请求。不过莉娜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个邻国的王子,再三地回绝了他的要求,而父亲也似乎对这桩婚事不以为然,从来没有要女儿改变主意的打算。 这可不是在跟人口贩子交易。如果真的要跟亚隆德王子谈这件事情的话,那我们就必须先凑足人数再给他挑啰。 这说得也是啦! 赛拉斯豪快地笑了出来,不过仍注意不显得过于低俗,大概是意识到了宫廷妇人的视线吧。 (真的这么敏感的话,当初为什么不派个人跟踪父亲呢?) 纳协鲁不禁如此心想。 回过神来,竟然还有几个骑士跟着骑士团长一同笑出了声。 害得纳协鲁几乎失去了生气的力气。 在父亲行踪不明的现在,身为皇太子的我就拥有史卡德的统治权,因此骑士团也应该会对我效忠吧? 这是当然的,纳协鲁殿下。 赛拉斯以像是在演戏般的动作深深敬了个礼。 可是在不确定陛下是否安好的现在,您就这样子行使国王大权的话,在陛下回来之后将不知道会受何种处分啊。 赛拉斯就像是陶醉于自己所说的似地闭上了眼睛。 你放心,受处分的是我而不是你。 纳协鲁虽然面带微笑,但却以极为肯定的语气如此说着。 我现在代替父王布鲁克再次下令,佣兵队以及半数的骑士团马上进行出击准备,其余的骑士团在城中严加戒备! 听到纳协鲁这道命令之后,史卡德的骑士们随即立正站直,然后转身冲出了谒见大厅,宣告出阵的雄壮声音也在走廊上回响着。 宰相与骑士团长则是四目相视,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们我们也去进行准备了 宰相与骑士团长如此说着并准备离去,但却被纳协鲁拦了下来。 守备王城的任务就交给宰相与骑士团长两位,我要亲自前往石之王国。 这交给骑士团长我来就好了,不需要殿下亲自出阵 赛拉斯皱起眉头有点苦恼地如此说着。 由我去。我希望能够亲眼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纳协鲁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 而且赛拉斯您今天晚上,不是已经跟洛顿伯爵的夫人有约了吗? 赛拉斯听到这话不禁满脸通红。 像、像这种无根据的传闻 纳协鲁笑着制止了口沫横飞不断解释的骑士团长。 被邻国威诺知道我们勇猛的赛拉斯团长出击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趁机出兵对我们不利,所以由我出击的话对大家都比较好。 赛拉斯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接受了纳协鲁的提议。或许是在自己的尊严以及跟伯爵夫人的约会之间,后者仍然是略胜了一筹吧。 而讨厌战争的休洛宰相当然没有异议。 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宰相对纳协鲁低下了头,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安心的表情。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 发觉是秘密对话的骑士队长行了个礼离开大厅。纳协鲁目送着他离开之后,便毫不忌讳地坐到了王位上。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休洛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很明显看得出来他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 纳协鲁不由得露出了苦笑。或许还是劝这位老先生早点隐居比较好吧。 最近都没看到宫廷魔术师与佣兵队长两位,而且刚好跟父亲出外的时间差不多不是吗? 休洛宰相身体一颤缩起了脖子,看来他很害怕被问到这个问题,而且很明显的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看着这全身发抖的宰相,纳协鲁脑海里浮出了不祥的预感。 难道他们两位 这都是陛下的命令! 休洛慌张地回答着。他的汗水已经湿透整张脸了。 他们两位怎么了?给我说! 从王位上站起来的纳协鲁不禁握紧了拳头,白净的脸庞也逐渐泛红。 这两位渥特老师与贝鲁特先生都是罗德斯岛上的瑰宝,当初他们愿意留在史卡德这样的小国,几乎就可以说是一种侥幸了。如果他们两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罗德斯全岛都会与史卡德为敌的! 纳协鲁认为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他们两位跟父亲同时失去踪影的时候,他解释成父亲可能对他们两位下达了某种命令。但在父亲迟迟没有回来的现在,两人的失踪也变得令人起疑了。 这都是陛下的命令 休洛只是低着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陛下没有说任何理由,只命令将他们两位关进地下牢里。当初我有规谏过这件事情,然而陛下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为什么 纳协鲁茫然地说着。 招聘他们两位的不是父亲吗?那么又为什么要幽禁他们呢? 或许跟父亲带着妹妹莉娜失踪的这件事有所关连。 那时候的父亲很明显跟平常不同,甚至给人刻意避开纳协鲁的感觉。父亲究竟是为何而离开?又为何而将佣兵队长与宫廷魔术师幽禁起来? 被称为赤发之佣兵的佣兵队长贝鲁特是罗德斯岛首屈一指的剑士,拥有荒野之贤者这个别名的宫廷魔术师渥特,则是罗德斯岛上最强的魔术师。 我要去地下牢一趟! 纳协鲁大声地说着。 能避免最坏的下场已经是一种大幸了。至少史卡德这个国家,不会犯下杀害罗德斯岛上伟大人物的愚蠢行径。 流着冷汗的纳协鲁快步地走向地下牢。 ※※※ 抵达地下牢之后,守门的老人惊讶地迎接纳协鲁的到来。 因为王族极少会来到这种地方。地下牢可说象征了华丽庄严之王城的黑暗面,所有的罪犯都被带到这里监禁或处刑,偶而也有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骑士、贵族或王族被监禁,就这样被埋葬在黑暗之中。 宫廷魔术师兼教师渥特常说,身为王族的人必须知道事物的表里两面,因此纳协鲁偶而也会前往地下牢,试着跟罪犯们交换他们的意见。 而他也因此知道,罪犯通常被分为两种。 分别是因为天生的个性而犯罪的人,以及受到环境影响而犯罪的人,而其中绝大多数是后者。 不过渥特也说,还有一种是明明清白却成为罪犯的人。 换句话说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成为罪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那么就绝对无法进行公平的裁决。 纳协鲁心想渥特一定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渥特本人现在竟然也被关了进去。难道他是因为预期到有这一天才这么说的吗? 想到渥特这位魔法师可能是位能洞悉未来的人,纳协鲁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从守门的老人那儿打听两人所在的牢房之后,便拿了钥匙一个人走了进去。 每往里面前进一步,湿冷的空气以及秽物的味道便扑鼻而来,而清澈的地下水经过这里也变成了污浊的废水。史卡德这个小国中的罪犯人数不会很多,然而这里堆积了建国以来的污垢,因此这里的空气与水也早被污染,并且聚集了清白罪犯寻求自由的咆哮,以及在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残留下来的思念。 渥特与贝鲁特所在的牢房是拥有相当身分的人所使用的。不知道这是父亲对这两位伟大人物的敬意,还是要他们跟以前的罪犯一样在这里渡过余生。 牢房的大门非常的厚实,还钉上了铁板予以补强,只有在膝盖高度有一个送饭用的小窗,并在普通人眼睛的高度开了一个观察孔。这个观察孔只容得下观察者的头,并且有铁网防止有人将手伸进牢房。 纳协鲁微微弯曲膝盖观察着牢房内部。 两人被关在不同的隔间,并以相同的姿势坐在牢房的最里面。闭上眼睛的两人看起来似乎是沉睡着的,然而他们的身体虽然配合着呼吸而起伏,但却完全没有一丝的生气。 渥特老师!贝鲁特队长! 纳协鲁首先跪下来代替父亲道歉,随即以钥匙打开了大门。 请两位跟我出来吧! 纳协鲁轮流走到牢房前面请两位离开这里。 然而两人却一动也不动。 渥特老师? 纳协鲁就这么走进渥特所在的牢房,随即食物的腐败臭味扑鼻而来。低头一看,已经有好几天的食物就这么放在地上没有动过了。 渥特仍然就这么坐在牢房里面闭着眼睛,只有身体因为呼吸而缓缓起伏。 难道! 慢慢接近渥特的纳协鲁终于察觉到有些异常了。他连忙快步走到渥特面前,并以手触碰渥特的身体。 纳协鲁的手就这么穿过渥特的身体碰到了墙壁。 果然是幻觉 这个幻像实在是太真实了,一直到确认之前都还使人误认是真的。 然而牢房里的渥特却是幻影。隔壁牢房的贝鲁特想必也是如此吧。 终于发现了吗? 渥特的幻影突然站了起来,同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 逃狱无疑是法律所禁止的,然而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必须守法的理由,所以我们就此告退,要派人缉捕的话也悉听尊便。 这个声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同时渥特的幻影也像是被风吹动的烛光一样,就这么摇曳着渐渐地消失。 往隔壁的牢房一看,贝鲁特的幻影果然也消失了。 感到全身无力的纳协鲁就这么垂下了头。他还有好多想跟这两位学习的事情,可以的话真希望这两位能够永远留在史卡德,一同建立一个虽然规模不大却和平富足的王国。 然而这个梦想永远无法实现了,这都是因为父亲的愚蠢行径。 父亲为什么会 纳协鲁在无人的牢房中如此自问,他的声音被四周的墙壁反射成为了回音。 为什么要将亲自请来的两位人物关进牢里?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如果这跟中断连络的石之王国,以及王国南方的异常现象有所关连的话 纳协鲁的不安开始无止尽地膨胀。 总之先前往石之王国。 纳协鲁重新下定了决心。但是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能降低自己内心的那股不安 2 马斯凯特这个城塞都市属于威诺王国的领土,是有三条街道交会的交通重地。通往东北方的街道可以抵达跟威诺王国同名的首都,西边则通往高原之王国柳瑟。另外南边的街道则是经由名为史卡德的王国,与矮人族的集落石之王国相互连结。 虽说摩斯是战乱绵延的地带,不过并不表示每天都有战争。 在这几年之间甚至连一点小争执都没有,每天都是和平而安稳的日子。不过仍有传闻说最近圣龙王国海兰跟威诺王国之间,很可能会因为街道通行税的问题而打一场仗。 但现在并没有任何的战事。因此商人们都趁着还没开战的时期交相往来,使得这个都市比平常还要热闹不少。 酒店当然就变得更为嘈杂。 挂着再会之誓约的这间酒店也不例外。不只所有的位子坐满了人,甚至还有客人就这么站着畅饮,因此店里充满了热气、酒臭味以及人们的体臭,大概只要待一阵子就会开始令人晕眩了。 在如此热闹的酒店中,只有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十分的空。这张桌子虽然可以容纳六个人,但却只有两个人坐在桌边。 一个是留着长发,穿着一件肮脏紫色长袍的人。他的脸上长满胡渣,头发的末端也满是分叉。 他的名字是渥特,也有人称呼他为荒野之贤者。 另一个人则拥有满头火焰般的红发。他身披一块野兽毛皮的披风,并穿着一件无袖的锁链甲。另外他全身也沾满了泥土与尘埃,并散发着像是野兽般的恶臭。 他是赤发之佣兵贝鲁特,故乡位于暗黑之岛马莫的蛮族战士。 两人在五天前逃离史卡德王城的地下牢,就这么避开街道越过山脉,来到了这个城塞都市。 牢里的环境极为脏乱,加上逃亡时没时间去管体不体面,因此变得这么邋遢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之所以没人敢接近他们,并不只是因为两人的邋遢,主要是来自于他们身上所放出来像是杀气般的感觉。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才使人宁愿站着也不敢接近这张桌子。 再来两杯麦酒。 赤发之战士贝鲁特就像是在怒吼般对经过附近的小弟如此说着。 小弟就这么当场全身僵硬,甚至忘记将手上的东西拿到客人桌上,直接走回吧台颤抖地帮他们点东西。 还是得想办法打点得体面一点比较好啰。 看着小弟如此慌张的渥特露出了苦笑。 再这么下去的话,随时都会被带到警备所去的 我知道。不过要打扮就要花钱,我们现在可没有这种能耐。 贝鲁特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并像是在催促要马上装满似地瞪着吧台。 下一杯麦酒马上就送来了。只不过因为走得太赶,使得泡沫从杯子里流出来弄湿了桌子,送酒的小弟连忙捏起了自己的衣角擦桌子。 贝鲁特举手制止了他,并示意要他直接离开。 需要钱的话就交给我吧。魔术师的装饰品比宫廷妇人还要珍贵,只要找对了地方,我马上就变出一年之内不虞匮乏的财产给你。 真是不错。 如此说着的贝鲁特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不过重点是这家店的帐怎么办? 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够先欠着 渥特开始观察着站在吧台后面,忙着对店员们下达指示的店长表情。 店长时常以不高兴的表情观察着这边,他很明显地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大概是怀疑我们没钱吧。 透出苦笑的渥特喝了一小口麦酒。 老板的观察力真是不错,不过谁叫我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会这么想也是当然的。 贝鲁特就像是不关己事般说着。 那要怎么办?吃霸王餐吗? 我可不想再被别人通缉啰。如果为了这种事情使用魔法的话,不知道贤者学院会不会同情我们呢 要求情的话去跟布鲁克国王说吧。只要能回到城里的房间,就有足够挥霍一年的财产了。 不过应该已经被没收了吧。 渥特耸了耸肩小声说着。 钱的话再赚就有,可是他却在自己的房间中放了许多无价的书籍以及魔法宝物。 不过这当然只是他所拥有庞大宝物的一小部份,其他的都收藏于建立在露诺亚那湖畔的高塔中。 那么你打算用什么魔法? 叫做愚者黄金的魔法,一种初级的幻觉魔术。 渥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石头,并在确认周围的店员跟客人不注意时轻声地咏唱着咒文。 语调听起来就像是吟唱着诗歌。然而他所说的语言跟罗德斯岛所使用的对话完全不同,也不是遥远彼方亚列拉斯特大陆所使用的语言。 很久以前有个名为卡斯图尔的王国,这种语言便是这个五百年前毁灭的古代王国贵族们所使用的语言。 而且还不是日常会话中所使用的语言,是行使名为魔法这种神秘力量时所咏唱的语言。 称之为上位古代语。 通称魔力的玛那是万物的根源物质,同时也是万能的力量。操纵这种魔力使得原本不会发生的现象具体化的能力,便是魔法。 在咒文咏唱结束之后,放在渥特面前的小石头开始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辉。 真是不错的把戏啊。 贝鲁特见状感动地说着。 这叫学问。 渥特很正经地回答。 不过要操纵魔力需要天分就是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吗? 贤者之学院并没有公布这件事情。像矮人族就从来没出现过魔术师不是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能成为魔术师的只有被选上的人,人类之中有资格的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吧,其实要成为精灵使或是司祭也是一样需要天分的喔。 渥特表示有兴趣的话可以教他,不过贝鲁特只是露出了苦笑回绝了。 我当个普通的战士就好。 你还叫普通的战士啊? 渥特把成为黄金颗粒的石头放回口袋,然后慢慢享受着自己手中的麦酒。 在罗德斯岛上哪还找得到能打赢你的战士?即使是海兰的迈先,不藉助龙的力量也是赢不了你的。 真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并不会关心这样的事情。战斗、活下来、然后拿钱,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会再要求其他的东西。 贝鲁特这番话使得渥特放下手中的杯子,凝视着他精悍的脸孔。 这样对大家来说也比较好吧。 是预言吗? 没有魔术能看透未来,不然的话我现在哪会这种地方喝酒。 说得也是。 贝鲁特高声笑了出来。 只能说彼此都看错人了,这种失败倒是第一次,还好终究捡回了一条命就是了。 贝鲁特这番话使渥特惋惜地点了点头。 有个位于摩斯名为史卡德的小王国。距离贝鲁特被招聘担任那儿的佣兵队长,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渥特前来担任史卡德的宫廷魔术师,则是在那之后几个月的事情。 贝鲁特并不是为了这个地位而进入史卡德的。相信眼前这个魔术师也是如此。 理由十分的简单。第一是对史卡德国王布鲁克的人品感到兴趣,第二便在于史卡德的皇太子纳协鲁。就是认为这个年轻人的未来十分的具有魅力,因此才决定在史卡德这个小国任官。 纳协鲁就是如此杰出的少年。 这种优秀很难以口语来形容,并不只是武勇的优秀或是反应的能力而已。不过纳协鲁在这两方面当然都拥有远超过水准以上的能力,如果以他的年纪推断将来的成长幅度,甚至连贝鲁特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即使刚刚渥特没有这么说,但如果纯粹是剑与剑的战斗,贝鲁特也有自信不会输给传说中罗德斯最强的战士,也就是海兰的龙骑士迈先。然而他却不敢断言可以胜过十年后,甚至是五年后的纳协鲁,他就是个会令人如此评价的少年。 换句话说他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人类都拥有自己的极限,然而纳协鲁却拥有某种特质使人找不出他的极限。 所以贝鲁特才想要亲自锻练这个年轻的王子。如果天时地利都能配合的话,他无疑会成为统一罗德斯岛的英雄王。 要说有人能在这座战乱不绝,被称为被诅咒之岛的罗德斯建立千年之和平的话,或许这个人就将会是纳协鲁。 不过未来的事情贝鲁特当然无从得知。 我想问一个问题,布鲁克国王为什么要幽禁你? 贝鲁特对渥特如此说着。 这句话使得荒野之贤者闭上眼睛陷入了冥想。 正确来说我不知道。 渥特说着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陶杯。将泥土化为石头的技术是由矮人族发现的。矮人族虽然无法使用魔法,却拥有许多毫不逊色的优秀技术。 大概是布鲁克认为我有二心吧。记得他在命令卫兵逮捕我的时候说过我是个背叛者。 你做过什么令他怀疑的事情吗? 可惜我心里没有底,不然你也不会袒护我吧? 贝鲁特露出了苦笑点点头。 不过倒是没想到连我都被关了。 大约在二十天之前,布鲁克突然亲自带领卫兵来到了正在阅读书籍的渥特房间,并且命令卫兵把他关入地下牢。 虽然他有要求说明详情,但却没有获得任何答案。 然而布鲁克的表情传达出了坚定的决心。那时候的渥特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使用强硬的手段,也就是以魔法逃离现场,第二便是乖乖地服从命令。 渥特曾经想选择前者,但是最后他选择了服从。 因为如果要逃亡的话他随时都可以这么作。地下牢并没有对抗魔法的结界,虽然一般人认为没有拐杖的魔术师无法使用魔法,然而如果是导师级的魔术师,即使不使用拐杖也能够使用部份的魔法。 另外则是因为他希望能将被自己信赖的人背叛的这种感觉,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对自认有看人眼光的渥特来说,这是无与伦比的一场冲击。 人类会改变,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在那天之前布鲁克从来都没有会使渥特起疑的举动,渥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怀疑自己的。 因此为了不再犯下这种错误,他决定让这样的自己接受一些应得的处分。 不幸的是贝鲁特目击了渥特被带走的一幕,而贝鲁特当然前往询问了布鲁克其中的原由。 布鲁克并没有回答。 他只命令卫兵将贝鲁特一起关进地下牢。 那时的渥特十分紧张,因为他认为贝鲁特不可能会听从这样的命令。 如果他真的认真起来,要杀掉在场所有人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渥特甚至已经集中了精神,准备随时使用魔法来阻止贝鲁特。 不过贝鲁特却意外地服从了布鲁克的命令。 就像是对国王发誓绝对服从命令的骑士似的。 真搞不懂人类这种生物 没错,真令人搞不懂。 贝鲁特深深点了点头,认同渥特叹着气所说的这番话。 那时候的布鲁克很明显的十分异常,我还以为他被某种魔物附身了呢。 被魔物附身 渥特的眉头微微一颤,并且凝视着贝鲁特的脸。 这么说来贝鲁特说得没错。那时候布鲁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用这种方式来 形容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啦,想到什么了吗? 渥特当然可以肯定他并没有被魔物附身。 要知道一个人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动或是被其他的东西支配了精神,这用眼睛来看都可以区分得出来。然而会附身在人类身上的不只有魔物,野心、忌妒或是内心所萌发的负面感情,都可能会支配着一个人的行为。 而且魔物这两个字使渥特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这跟布鲁克性情大变的理由有所关连的话,将来很有可能会爆发一件大事,而且是震撼罗德斯岛、震撼整个事件的一个大事件。 不过应该不会的。 渥特就像是在说服自己般喃喃自语。 布鲁克决不是个愚蠢的人。如果要做出连渥特都会担心的决定,不只肯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即使付出了也有相当高的失败率,正常人一定都不会愿意下这种赌注的。 你的脸色不大好喔。 贝鲁特这句话就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大概是有点醉了吧。 渥特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我们该走了,今天在旅店好好休息吧。 休息是好事,不过明天之后有什么打算?现在可没有人给我们薪水罗。 我暂时不想跟随任何人,我要回露诺亚那湖畔的塔里进行古代王国遗迹的挖掘。 古代王国的遗迹是吗 渥特这番话使贝鲁特咧嘴露出笑容。 这听起来有趣,而且好像很有赚头喔。 那当然,运气好的话是可以得到莫大的财宝的。不过如果你得到了一生用不完的金钱会有什么打算?要找个地方盖间豪宅挥霍一生吗? 这就等真的拿到的话再说吧。据说探索遗迹很危险,我就暂时拿这些怪物当对手好了。还是说我的剑派不上用场?可惜现在我没有自己的剑就是了。 听到这里渥特也露出了微笑。 魔法之剑我可是多得不想要了,不过我没有雇用赤发之佣兵的意思喔。 我也不想被你雇用。只是暂时不想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好好打上几场罢了,现在我心中的感觉就是如此。 渥特也有相同的感触。 不过渥特并不是要隐居,只是暂时要继续挖掘沉没于露诺亚那湖的古代王国遗迹,然后等待时机的来临罢了。 一定会有人需要自己的知识跟魔力。在罗德斯岛上的战火没有灭绝之前一定会出现的。 而且渥特认为值得他服侍的只有能统一罗德斯岛的霸王,能为这座战乱之岛带来千年和平的英雄王。 渥特对贝鲁特点点头之后站了起来。 然后走到了露出安心表情的店长面前,放下了刚刚施了魔法的黄金颗粒。 店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黄金。 不过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假的。只要没有疑心病重的魔术师使用魔法感知的咒文,渥特所创造的幻觉黄金将会永远在市面上流通。只要不被看破,东西是不会有真假之分的。 3 虽然山脚下的村落已经迎接了春天的来临,但白龙山脉在寒冬之后所堆积像是冰一样坚硬的积雪,却仍然厚厚地覆盖着大地。 这座罗德斯岛最北方的山脉中有两大精灵王,分别是大地之精灵王魔兽贝希摩斯,以及冰雪之精灵王魔狼芬利鲁。 其中之一的魔狼芬利鲁在这个冬天非常的嚣张,除了这座山脉之外,连罗德斯岛东北部的千年王国亚拉尼亚全土都降下了大雪。 而且魔兽贝希摩斯也在前天突然极度的愤怒。 因而引起了大地震。 这场地震使得白龙山脉附近的村镇出现了相当严重的灾情,连位于罗德斯岛最北方的村庄塔伯郊外,大地之母神玛法的神殿礼拜堂都因而倒塌了。 因精灵王的愤怒所导致的重大灾情,使得人们都认为这是某种更大灾难的预兆。亚拉尼亚的居民们就在这样不安的气氛之中迎接了温暖的春天。 如今这里就有一位比他人更为强烈拥有这种不祥预感的女性。现在这位女性身穿大地母神的神官服,站在可说是白龙山脉第三大主人的生物面前。 妮斯小姐,这样真的太危险了! 一位神官如此痛苦地说着。 被称为妮斯的这位黑发女性并没有回头。她朝着矗立在眼前的巨大生物慎重地踩着步伐。 眼前这披着纯白鳞片的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1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二 罗德斯岛战记.会面 巨兽,体型几乎有一个小堡垒那么大。这个生物拥有粗壮的四肢、长长的脖子及尾巴,并且还长有一双翅膀。虽然看起来极为可怕,但却也在无形中透露着一股美感。 这个生物被称为龙,是最强且华丽的幻兽暨魔兽。它的名字叫布拉姆德。 之所以被区分为魔兽或幻兽,主要取决于是否会袭击人类。如果真的要如此分类的话,眼前的这头龙应该被称为魔兽,因为这头龙在古代王国时期结束至今,已经夺去了数百人的生命,他们都是为了抢夺冰龙所守护之宝物,而不知死活进入这个洞窟的人。 或许我也是其中之一吧。 妮斯在心中如此想着。 她也是为了冰龙所守护的庞大财宝而来的。布拉姆德庞大身躯的背后有另一个更为巨大的洞窟,里面收藏了许许多多的财宝。 为了重建倒塌的神殿,为了救助被大雪与地震所苦的村人,无论如何都需要庞大的金钱。 大地母神的神殿大多只接受信徒捐献的农作物,金钱方面的积蓄几乎是等于零。这跟在城镇中建筑庄严之神殿,而且积蓄了莫大财产的至高神法利斯或商业神恰萨的教团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不过原因不只是如此。 妮斯在心中如此鼓励着自己。 这头冰龙被诅咒所囚禁,而且是古代王国魔术师所施予的强力诅咒,这个诅咒命令冰龙留在这里担任古代王国财宝的守卫。除了布拉姆德之外,罗德斯岛上还有四头古龙被施予相同的诅咒,各自守护着古代王国的财宝,例如栖息在火龙山的火龙晨曦之星,或是青龙之岛的主人艾勃拉等等。 被诅咒限制行动决不是自然的法则。 大地母神以自然为最高教义。不过并不是否定文明的进展,而是强调人类要遵照自然的法则而生活。 被他人强迫或是束缚都不是自然的法则。只要被诅咒所束缚,即使对方是魔兽而不是人,大地母神的教义都主张应该予以解放。 而且妮斯并不认为这头冰龙是邪恶的魔兽,在古老的传承中就留下了许多叙述布拉姆德本性温和的佳话,大地母神的神殿中也有肯定这些传承的文献报告。 眼前的冰龙应该是聪明而慈悲的幻兽。 人类女孩,你不能再接近了。 突然传来了一个震撼的声音。 是眼前这头龙发出来的。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在喘息,但却无疑是人类的语言,而且是罗德斯岛所使用的共通语。 龙并不只是普通的野兽。它们会在成长过程中获得高度的知性,甚至可以咏唱古代王国的咒文或是操作精灵的魔法,这样的龙一般都被称为古龙。 眼前的冰龙布拉姆德就是古龙。 古龙是拥有匹敌众神之力的伟大存在。然而五百年前灭亡的古代王国支配者们,却能够诅咒古龙并当作奴隶来使唤。 布拉姆德的愤怒与悲哀,随着这个声音传入了内心深处。 我是要来解放你的。 妮斯挺起胸膛如此说着。她的声音就像是刚融化的清澈雪水。 大地母神的信徒都称呼她是玛法的爱女,说是大地母神为了这座战乱不绝的被诅咒之岛罗德斯,将她唯一的女儿赐给了这里的人民。 妮斯自己当然是极为否定这样的传闻,然而事实上能以十七岁的年龄就获得高司祭的地位,在教团中的确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她能够藉助女神玛法的力量引起各种奇迹,甚至可以引发苏生的奇迹,使未享尽天寿的死者复活。 这种神的奇迹又被称为神圣魔法。 不过妮斯却不喜欢被称作是魔法使,因为引发奇迹的是神而不是自己。她不希望跟以自己的意志操作魔力的魔术师,或是支配精灵的精灵使视为同一类型。 侍奉众神的司祭只是神之意志的代言人,并不能恣意行使奇迹之力。 从诅咒中解放? 妮斯这番话使得布拉姆德像是要倾听般停止了动作。 然而在妮斯再前进一步时,它举起头朝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被白色鳞片覆盖的喉咙也逐渐膨胀。 妮斯小姐! 从后面又传来了声音。 有十位神官跟妮斯同行。 这次一定要解除古代王国的诅咒,但她并不认为光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成功,因此必须要这些神官的协助。只要祈祷时神官们与她共同唱和,便可以增加神之奇迹的发生力。 没关系的。 妮斯如此说着再向前走了一步。 冰龙将头转向妮斯。 它将嘴大大的张开,露出了鲜红的舌头与锐利的白牙。 而在下一瞬间,冰龙吐出了比舌头还要鲜红的火焰。灼热的火焰就像是夏天的卷云般不断膨胀要包围妮斯。 妮斯向旁边一跳避开了这地狱之火。 然而猛烈的热气仍然使她些许的头发变得焦黑。如果就这么被火焰所笼罩的话,大概就会被烧得连骨头也不剩了。由龙的口中所吐出的火焰比所有的火焰都灼热,甚至连矮人族视为至高金属的真银都会被融化。 妮斯在翻身五次之后才站了起来。 她的身手十分敏捷,看来就像是位熟练的战士。不过事实上她也的确接受过战士的训练。神殿不接受王国的介入,但也同时不受到王国的保护,因此神殿都为了自卫而拥有独自的战士团。 这些人便被称为神官战士,负有保卫神殿与信徒的使命。 妮斯便受过神官战士的训练,而且她身为战士的技能也相当的优秀。力量上略逊一筹的她无法使用笨重的武器,因此她选择了小剑或短枪,而且由于速度是她的优势之处,她并没有穿着会妨碍动作的重型铠甲。 现在也是,她并没有带任何的武器防具。因为普通的铠甲根本承受不了古龙的攻击,而且就算是再锐利的小剑,很明显也伤不了那坚硬的鳞片的。 妮斯又后退了三步,然后观察着火焰经过的痕迹。刚刚妮斯所站立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蒸发,至今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女孩快走!这里不是汝该来的地方,如果再不离开的话 说话的冰龙布拉姆德仍然是使用着共通语。 妮斯抬起头看着布拉姆德。她青色的眼眸就像是森林的泉水般清澈。 再靠近你的话,你就不得不杀了我是吧? 妮斯对布拉姆德如此说着。 布拉姆德被强迫必须杀掉进入某个范围之内的生物。 但是冰龙并没有回答。它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穿着跟自己鳞片相同颜色之神官服的人类女孩。 再往前踏一步的话,我就不得不把你杀了。 布拉姆德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如此严肃地说着。 所以只要站在这里,你就能以你的意志进行对话了是吗? 人类女孩,你说得没错。 我的名字叫做妮斯。 我被称为布拉姆德,这是卡斯图尔王国魔术师取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呢? 妮斯如此问着。 没有名字,因为我们是卵生的种族。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称呼你为布拉姆德吧。 没有关系。 冰龙的语气十分温和。 妮斯也肯定这头古龙绝非邪恶的生物。 我要为你解除诅咒。 妮斯挺起胸膛十分肯定地说着。 解除我的诅咒?汝是卡斯图尔王国的魔术师吗? 我是侍奉大地母神的司祭,并不是古代王国能操纵魔力的人民。 那么你就无法解除我的诅咒。 祈祷能藉助大地母神之力引发奇迹,引发能解除任何诅咒的奇迹之力。 神圣魔法是吗我曾经听过有这样的事情。然而身为神之仆人的女孩,你为何要解除我的诅咒,是为了卡斯图尔王国的秘宝吗? 妮斯诚实地点了点头。 可是理由并不仅止于此。世上的生物都应该是自由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诅咒所束缚,慈悲的大地母神玛法至今都是如此期望的。 因此才要解除我的诅咒吗? 是的。 妮斯静静地回答着。 她并不是以大义的名分藉机宣扬大地母神之教义。 因为在对话中她确定眼前的冰龙十分聪明,身披纯白鳞片的它也有种高贵的美感。如今的妮斯衷心希望能为这只幻兽解除身上的咒缚。 光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解除你的诅咒,因为奇迹之力无法战胜诅咒的魔力。为此我带来了十位神官,只要能随着祈祷唱和便能引发强力的奇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协助。 我的协助? 嗯。 妮斯点了点头。 你的协力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要解除诅咒一定要触碰到你的身体。 要我反抗诅咒之力是吗。 妮斯微微一笑回答了冰龙的问题。 甚至有信徒相信只要看了她的微笑,所有的痛苦都将烟消云散,如今的妮斯还真希望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她本身并没有拯救人民的力量,只属于从旁协助的角色,她之所以引发神的奇迹,之所以传授神的教义,都是希望千万的人民能够获得幸福。 只有我走到你身边的这段时间而已,希望你能够反抗古代王国的诅咒。 你知道这将会多么的痛苦吗? 妮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连自尊心极强的古龙都这么说了,那种痛苦肯定是无法想像,根本连些微的时间都无法忍耐。 但还是请你一定要忍下来。 妮斯抬起头与冰龙的视线相对。它银色的瞳孔中透露出困惑的神情。 妮斯开始踏出了第一步。 女孩,快住手。 布拉姆德的声音中带着悲哀。 我的诅咒永远无法解除的。 没有解除不了的诅咒,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同时妮斯也相信着布拉姆德。她相信冰龙一定能战胜诅咒带来的痛苦,不然妮斯无疑将失去生命。 看到妮斯开始走向冰龙,后面待命的十位神官连忙跪在地上,开始同声咏唱着祈祷语。 此时山上一阵寒风轻拂着妮斯的黑发,附近的山谷也传来了低沉的风声。 布拉姆德似乎也感受到妮斯的觉悟了。它以长有尖锐爪子的前脚抓紧地面,就这么伏着动也不动。 在神官们的祈祷声中,妮斯开始集中起精神,不断咏唱着大地母神之名。 突然的,周围响起了像是出现暴风雪的巨大声响。 是冰龙所发出来的咆哮。远方甚至因为这声咆哮而引起了雪崩。 冰龙展开了翅膀,长长的尾巴激烈地拍打着地面。光是如此便引起了巨大的地震,撼动着在场的所有生物。 不知这头古龙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不断咏唱大地母神之名的妮斯反覆使自己的精神活化,并且一步步慎重地向前走去。 虽然她也很想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但如此一来精神将无法集中,根本不能期待会有强大的奇迹出现。 短短二十步左右的距离,竟使人感到无限的遥远。 妮斯也知道冰龙的痛苦已经达到极限了。 慈悲的大地母神,司掌丰壤与创造的女神 在走到冰龙前方几步的时候,妮斯开始高声地向天空祈祷。 请解救眼前的生物,脱离非属自然之咒缚! 响亮的祈祷语结束之后,妮斯轻轻触碰着布拉姆德纯白的鳞片。 但在下一瞬间,妮斯感觉到有种突如其来的压力,随即反射性地翻身向后。 冰龙挥出了它长有尖锐爪子的前脚。 右肩因激烈的冲击而传来了极度的痛楚。妮斯纤细的身子就这么被拨到了一旁,并在撞到地面时传来新的痛楚,眼前也有鲜血在天空飞舞。 妮斯转了三圈才屈起了身子,而且再转了十圈以上之后她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然而她随即就跪了下来。仔细一看,神官服已经裂开到右边的胸口,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三条血痕,不断涌出温热的鲜血。 但是伤势比想像中轻了许多。如果正面中了冰龙布拉姆德的攻击肯定会丧命的。 妮斯并没有理会伤势,只顾着回头确认古龙的状况。 布拉姆德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妮斯回过头看着其他的神官,她们似乎在祈祷结束之后就一直茫然地注视着布拉姆德。 妮斯以左手按住伤口,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女神祈求治愈的奇迹。女神回应她的祈祷之后,痛楚就这么神奇地减轻,伤口也开始止血并愈合。 女孩。 布拉姆德开口了。 妮斯并没有说什么,只以笑容回应着布拉姆德。 布拉姆德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一丝的愤怒或悲哀了。 我再度获得了自由。感谢你,大地母神的侍者,古代王国的秘宝全部归你所有。 听到冰龙这一番话,神官们都非常的高兴,并且围到了妮斯的身边。 神官们赞颂着妮斯的伟业,并且确认着她的伤势。 我没事的,慈悲的大地母神治好我了。 妮斯如此回答着神官们,并且面对面看着布拉姆德。 冰龙也抬起了头看着妮斯。 感谢你,大地母神之女。我决定以汝为我的主人,这个誓言直至我毁灭都永不改变。 好不容易才从诅咒中解脱,为何要自己立下新的咒缚呢?希望你能以古龙的身分自然地生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而且与其要我当个主人,我比较喜欢多一个新的朋友喔。 知道了 冰龙的声音非常的平稳。 妮斯露出安心的微笑并松了口气。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妮斯小姐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一位神官如此说着。妮斯在考虑一阵子之后接受了她的建议。 伤势虽然还好,但身体已经极度的疲劳了。如果还要抱着重物回去的话,或许还没回到神殿就会倒下了。 好吧。真对不起,老是这样子麻烦你们 怎么会麻烦呢! 这位神官连忙摇了摇头。 请您千万不要把责任全部扛在自己身上。最近妮斯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对很多事情都操之过急,连旁观的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操之过急?会吗 妮斯微笑着否定了神官这番话。 然而她的笑容却冻结在嘴角,就这么以像是愤怒、又像是悲哀的表情静静闭上了眼睛。 或许的确是如此吧 妮斯在心中轻声说着。 最近罗德斯岛各地都有战乱的征兆,也出现了亚拉尼亚大雪或是大地震等自然灾害,使得人们都因为这些无法预期的灾难而日夜不安。 大地母神的教团相信,罗德斯岛是两位不断争战之女神的永远战场。 这两位女神,便是创造之女神玛法以及破坏之女神卡蒂丝。 在众神之时代末期,分成光与闇之阵营的众神爆发了大战,据说玛法以及卡蒂丝便是以这座岛为舞台进行激烈的战斗。她们毁灭了彼此的肉体,跟其他的众神一样成为只有灵魂的存在,失去了介入世界的媒介。 然而成为灵魂的女神仍然持续着斗争,玛法的信徒们认为在这样的斗争中,如果是玛法占了优势便代表和平跟丰收,而卡蒂丝占优势则是会带来战乱与灾难。依照这样的说法来看,现在应该就是破坏之女神卡蒂丝占优势了。 即使无法扭转这样的优劣情势,妮斯也希望能尽力救助灾民,并阻止各个势力不要引发战争。 大概在这五年之间都必须耗尽全力了。由于对未来并不乐观,她希望能尽量将每件事情赶快作好,也因此才会使别人认为自己操之过急吧。 何况妮斯并不认为自己能够享尽天年。她总是把对女神的信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视,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会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吧。 妮斯轻声咏唱的大地母神之名。 连全能的神都无法预测未来,因此人类所能够做的,就只有每天踏实的生活以迎接明天。 不过至少今天应该可以休息了。 在为这善良的冰龙解除诅咒之后,古代王国的财宝一定可以救助穷困的人民,也可以重建女神的神殿。 所以明天肯定又是忙碌的一天。 4 神圣王国瓦利斯是位于罗德斯岛南部的王国。 这个王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罗德斯岛上仅次于东北方的千年王国亚拉尼亚以及东南部的卡诺王国,是第三古老的一个王国。 王国的形态也跟他国有极大的差异。瓦利斯王国的主人并不是国王,而是至高神法利斯教团中最高位的大司祭。 不过法利斯教团仍然将世俗的事务交给瓦利斯国王以及其下的神圣骑士团国王与骑士的主要使命便是守护这个神圣王国不被侵犯,并且维持国内的治安状况。 因此王位并不是世袭的,而是由圣骑士中选出优秀的人才,在至高神以及大司祭的名下即位为王。 现任国王瓦连一世已经就位三十多年了。当年他以四十岁的年龄即位,因此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年纪,如今的他也是卧病在床,并且很有可能就这样一病不起。毕竟司祭虽然能藉助神的力量治疗疾病,但大多都无法治疗肉体因年龄而产生的衰老现象。 因为这是神所订下的寿命,是人类无法逃避的命运。 最近瓦利斯人民最为关心的,可说是下一任国王的最佳人选了。而在传闻中最有可能继任的这个人物,目前正位于法利斯大神殿宿舍中的一个房间。 司祭先生您好。 圣骑士法恩单脚跪在磨石子地上,对着房间的主人深深敬了个礼。 欢迎你来,年轻的骑士队长。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法利斯教团中拥有高司祭地位的杰纳特。信徒们都相信他将会成为下一任的大司祭。 又矮又瘦的他,却令人感到有种矗立在眼前的存在感。不过由于头顶的茶色头发已经开始稀薄,脸上的皱纹也逐渐明显,因此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大概是为了改革陷入型式主义的法利斯教团,在长时间努力之下导致精力交悴了吧。 除了杰纳特司祭之外,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年轻的女性,对法恩而言则是第一次见到她。像是太阳般的明亮金发可说是她的最大特征。 她虽然穿着绣有法利斯教团纹章的神官服,不过却隐约有股金属与油的味道,看来她在衣服底下穿了一件锁链甲。 她应该是位神官战士,而且依据法恩的判断,她拥有足以跟熟练骑士匹敌的作战实力。 这位是芙劳丝,在亚当的神殿担任侍祭。 杰纳特为法恩介绍了这位女性,大概是察觉到法恩的视线了吧。 请法恩先生前来不是为别的。 杰纳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关于三角洲宫殿的事情,现在也应该不用说明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法恩在心中如此想着。 圣河法格的河口有一个巨大的三角洲。 十年前这座三角洲上建立了一座宫殿,这是为了瓦连国王的王子所兴建的。而且对瓦利斯王国而言,住在这座三角洲宫殿中的王子,可说是他们这十年来最为烦恼的一个问题。 瓦连国王的王子是在二十年前出生的,这是在国王五十岁时才终于诞生的一位子嗣。 因此国王当然非常溺爱这位王子。不过瓦利斯王子并没有王位的继承权,等到新任国王即位之后,大概就是选择成为神圣骑士或是一位圣职者,而瓦连国王则似乎是要将其培养成一位优秀的圣骑士。 悲剧是在十年前发生的。当时的国王带着王子以及少数护卫前往西方的山中狩猎。对贵族或骑士而言,狩猎并不只是休闲活动,而是一种实战型式的训练,瓦连国王大概是想要藉此锻练这位年幼的王子吧。 山林中栖息着许多猎物。 但同时也潜藏着危险的魔物。 在国王等人骑马追赶猎物的时候,附近的森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牛头鬼。 那时最靠近森林的是王子所骑的马匹。 之后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由于被突然出现的魔物所惊吓,载着王子的马将主人甩到地上之后就逃跑了。 而牛头鬼也朝着摔下马来的王子冲了过去。 连忙掉头赶回来的骑士们,与牛头鬼展开了战斗。 这场战斗相当的激烈,不只有两位骑士死亡,其他的骑士们也都受了伤。最后牛头鬼则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国王轻轻抱起倒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王子。 年幼王子的头不见了。 王子的头被牛头鬼手上的棍棒打成粉碎,肚子也被撕裂开来,留下啃得粉碎的内脏。这只牛头魔人有着吃人的习惯。 瓦连国王发疯了。 这或许是至高神的一种慈悲吧。 之后国王下的命令是丢弃王子的尸体,将重伤的牛头鬼带回王城。 而且并没有把妖魔关入牢中,而是安排至王子的房间治疗伤势。 瓦连国王的精神无法接受王子死去的事实。他相信杀了王子的牛头鬼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前所未有的事件,使得瓦利斯宫廷受到了极度的震撼。 当时的法恩还只是准备挂阶的见习骑士,但那时候宫廷内的骚动至今他仍历历在目。曾经有意见表示要处分这只牛头鬼,并且逼迫国王立刻退位,而最为强硬主张这个意见的,便是法利斯教团派遣至宫廷的司祭们。 然而知道国王至今累积之政绩的骑士们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意见。经过漫长的讨论之后,他们决定建筑一座幽禁牛头鬼的宫殿。法格河口的三角洲只居住着少数的渔民,所以他们选择了这个不毛之地。 这座宫殿的守卫则是由当时狩猎活动中,与国王们同行的骑士们轮流负责,并且定期以牛羊作为牛头鬼的食物。 不可思议的是,除了王子的问题之外,国王看起来跟以前几乎完全没有改变,甚至也没有前往宫殿探视王子的打算,而且平常定期由护卫骑士口中听取王子的现况就十分的满足。 因此也有骑士开始怀疑国王是否正常。 国王的异常可以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得出来。在瓦连国王的心中认为,王子正在三角洲的宫殿中进行着骑士修行,并且发誓在成就大业之前绝不回到父亲的身边。 依据宫廷魔术师的推测,国王应该是为了说服自己不需要确认王子的生死,而在无意识之中伪造了一个圆满的记忆。法恩也同意这样的看法,同时感到人类的精神力的确很不可思议。 前几天大神殿收到了一封瓦连国王的亲笔信函,内容大致是希望为王子娶一位新娘。新娘必须是十八岁以下,有能力咏唱神圣魔法的司祭。 陛下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法恩不禁感到有些心痛。 历任的国王让自己的儿女与圣职者成婚的例子并不少。 国王大概也是要效法这样的习惯吧,即使这位王子是个吃人的魔人 你不觉得矫正错误的时机来临了吗? 法恩点了点头。 牛头鬼是邪恶的存在,是应该要根绝的黑暗生物。如今这个神圣王国竟然养了只牛头鬼,虽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特例,但也不能一直坐视这种违反教义的行为。法利斯之所以被公认是光之五柱神中的主神,就是因为他司掌了法律与秩序。 宫廷对这件事的看法呢? 我们跟大臣们谈过,他们都能够接受这样的看法。 那么为什么要在下过来呢? 你不觉得这个事件,由至高神教团以及神圣王国骑士共同解决比较好吗? 这么说就可以理解了。不这么做的话将来一定会留下祸根,如果王城与神殿之间出现不合,将会是瓦利斯王国的最大隐忧。 但是他仍然不了解一件事情。 为什么刻意要找他呢? 我认为这一个任务,应该交给守卫三角洲宫殿的骑士们。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将会伤害到他们的名誉。 我知道。 杰纳特的语气中夹杂着苦恼。 可是我仍然要找你,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意思吗? 这可是 法恩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知道杰纳特这番话的含意,但是却很难令他接受。 必须要矫正过去的错误但是靠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杰纳特回头看着窗外,以像是在忏悔般的语气如此说着。 春天的温暖阳光洒在王都洛依德的街上。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至今都没有说话的这个女孩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就像是金属的响声般坚毅。 我打算推荐芙劳丝成为王子的新娘,相信国王一定也会满足的。 杰纳特对法恩如此说明。这是至高神教团共同决定的,不过新娘当然只是名目,她实际的身分是位讨伐魔物的战士。 欺骗他人虽然违反了神的教义,但如果是这样的事情,相信神应该会原谅的。 说谎在法利斯的教义中是大罪。 事实上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说谎,也有许多人因为谣言而受到伤害。 不过有时说谎是为了对方着想,而法利斯也不会为这样的行为作惩罚。 然而现在的教团却仍然会定罪惩罚,因为他们落入了僵化的形式主义。 我有同感。 法恩缓缓点了点头。眼前的女性的确十分的勇敢。 即使只有独自一人,相信这位女性仍然会以新娘的身分前往三角洲的宫殿,并且在当天回来的时候成为一位未亡人。 但是让一位女性独自冒险是违反骑士规范的行为。虽然法恩很在意那些负责离宫守备的骑士们,但是这肯定是神给予他的试练。 知道了。我愿意接受这场考验。 法恩恭敬地说着。 你愿意去了吗。 杰纳特露出了松一口气的微笑。 我们会为芙劳丝准备最好的新娘礼服,不然以后她就有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啰。 我的生命已经献给了神,不可能跟其他的异性结婚的! 芙劳丝很认真地说着。 你还年轻,先不要这么说。法利斯神虽然没有守护婚姻,但并没有否认这人生中应有的幸福喔。 杰纳特开朗地笑着,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看来他相当的疲倦。大概是倾全力改革这个腐败教团所导致的吧。 虽然在形式上算是再婚,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个女孩你觉得如何? 我会考虑的。法恩如此回答着。 由于他很认真地回答着这个问题,原本因为杰纳特这番话感到困扰的芙劳丝,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法恩。 法恩这句话并没有开玩笑意思,如果杰纳特从中撮合的话他也一定会答应的。因为芙劳丝不只是虔诚的法利斯信徒,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位贤淑的女性。 这样我又少一个负担了! 杰纳特大声笑了出来。 此时门外有一位神官敲了敲房门。 芙劳丝打开了房门让神官进来。 礼拜堂来了一位病人,由于病情过于严重,大司祭指示希望能由杰纳特先生亲自治疗。 杰纳特绷紧了表情,举起右手回答自己知道了。 神官恭敬地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还是由我代替您去吧? 担心杰纳特健康情形的芙劳丝如此说着。 他们指定要我去,这位人物肯定对教团而言十分的重要。何况万一你失败了将要负起无谓的责任。你们还是在国王选中其他人之前,尽快前往王城进行准备吧。 杰纳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放在芙劳丝的肩上如此指示。 那么我们今天就出发。 芙劳丝毫不犹豫地说着。 法恩对此也没有异议。 如今要做的就只有换上新娘礼服而已,然后在谒见过国王之后,就可以带着武器跟铠甲前往牛头王子所栖息的宫殿了。 法恩所扮演的角色是保护这位新娘的骑士。 由于杰纳特准备换穿仪式用的服装,因此法恩行了个礼之后离开了房间,芙劳丝也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并肩在宿舍的走廊上前进。 我很早以前就久仰您的大名。住在大神殿里的女性神官,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喔。 因为我每周都会来大神殿进行礼拜 法恩如此回答着。 虽然芙劳丝所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并没有特意说出来。 您有跟牛头鬼作战过吗? 芙劳丝换了个话题。 不,没有。 罗德斯岛上栖息了许多魔物,但其中牛头鬼仅占少数。如果是狗头鬼或赤肌鬼这样邪恶的妖精族,法恩不仅看过也曾经与其作战过。然而比法恩还高两个头的牛头鬼,跟这只有小孩般高的妖魔比起来,其难缠程度简直有天壤之别。 事实上当初这只怪物与国王身边的圣骑士作战时,也夺去了其中两人的生命。 不过我有至高神的守护,因此我不会输的。 您还真是有自信耶。 剑是骑士的名誉,战斗则是骑士必须履行的使命,没有自信的话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芙劳丝以非常正经的眼神凝视着法恩。 怎么了? 芙劳丝听到这个疑问之后摇了摇头。 真了不起,果然跟传闻说的一模一样 芙劳丝挪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这座罗德斯岛上永远持续着战乱,到处都有邪恶的份子制造事端,这座神圣王国也不例外。瓦利斯北方国境有蛮族入侵、海盗在沿海地区横行、深山及森林里的魔物也常出现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另外各王国之间也时有争端,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争都不会令人惊讶。 我们圣骑士一直都为此而努力 无可否认的,瓦利斯以及罗德斯岛的现状相当使人忧心。 圣骑士们平常负责边境村庄的巡逻任务,同时也强化了国境的警戒,然而事实上成效并不明显。 混乱的原因并不在于瓦利斯国内,主要是因为圣骑士的威光无法遍及国境之外,所以 所以? 芙劳丝说到这里就保持沉默,因此法恩不禁如此问着。 我认为罗德斯岛应该在一位伟大的英雄之下统一 这样会引起一场大战的! 连法恩都不禁因而惊讶。 他知道罗德斯岛的住人之间的确弥漫着这样的气息。在动乱的年代,人们都希望能出现一位英雄。 然而东北方有被称为千年王国的亚拉尼亚,东南则是美丽的卡诺王国,这两个王国都拥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以及工商业都相当发达。 虽然这并不表示没有衰退的征兆,如贵族与骑士之间的政治斗争、贪官污吏的可耻行径、以及只想着要榨取利益的地方领主,都引起民众心中出现不信任感,不过在正统王家的统治之下,王国的根基应该还是屹立不摇的。 只有位于卡诺南方的暗黑之岛马莫,可说是培养罗德斯本岛邪恶的温床。这里是由蛮族、罪犯以及海盗所统治的无法岛屿,也是妖魔与魔兽出没的魔境。由于此地局势过于混沌,因此岛上没有任何的统一体制。虽然这些暗黑之力一但集结,有可能成为一个极大的威胁,但自从古代王国毁灭之后,此地从来没有统一的征兆,同时也没有任何人会试着去征服这座岛屿。瓦利斯王国或是法利斯神殿总是主张进行讨伐马莫的圣战,然而大多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瓦利斯本身则是个以至高神的信仰为支柱的王国。 国内局势比较不稳的是北部与西部。北方除了沙漠中有两支蛮族不断争战之外,横断罗德斯岛中央的街道上还有马尼、楼兰两个城塞都市,分别以都市国家的身分保持独立。 西南部的摩斯则是小国群立的地方。不过他们为了抵御他国的侵略,订立了龙之盟约保持钢铁般的团结。 西北方是以港市莱丁为中心的自由都市,他们雇用佣兵组织自卫队,以防范其他国家的介入。 综合来看,要改变现今罗德斯岛的政情只能依赖武力。如果没有杰出的英雄率领强大的军队,这将是极难实现的霸业。 芙劳丝应该也能理解这一点才对。 一直到五年前,我都还只是个出生在亚当农村中的普通女孩。 芙劳丝静静地说着。 换句话说,在这短短的五年之间她便成为高德的司祭,同时也成为了优秀的战士。即使本身的天分再高,要使其开花结果也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 法恩不禁心存敬意地赞扬她至今的成就。 这是因为有神的守护。 芙劳丝不以为然地说着。 五年前,我受到了法利斯神的启示。这个启示很难以言语来形容,就像是贯穿五感的一种冲击。不过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这个启示似乎预言着英雄的出现,然而这位英雄目前被黑暗所笼罩,无法出现在阳光之下。那时我领悟到我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拯救这位英雄脱离黑暗,我现在拥有的奇迹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有这样的启示 是的,所以再怎么痛苦我都愿意忍耐。 实在是令我佩服。 现在的法恩有种前往礼拜堂祈祷时,所感觉到那种庄严神圣的感觉。 他在这个神官战士身上看到了圣女的资质。真正的圣女需要接受严格的修行,并且通过许多困难的考验。 法恩在心中发誓将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协助她。杰纳特司祭之所以要自己随行,或许就是这个目的吧。 英雄一定会出现,而且成为罗德斯岛的救世主。 芙劳丝凝视着法恩热情地说着。 如果需要我的剑请不用客气,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助力。 谢谢你。 芙劳丝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走到了芙劳丝的房间门口。 衣服大概已经送来了吧。 芙劳丝露出了一丝苦笑。 那么我也去换衣服了,随后我就带着马车来迎接你。 法恩与芙劳丝道别之后,转身走向宿舍的出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2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三 罗德斯岛战记.噩耗 口。 ※※※ 白骑士法恩与芙劳丝在第二天便朝三角洲的宫殿出发。而在那座宫殿之中,他们体验了超乎原先所预料的人间悲剧。 然而在王城等待着法恩他们回来的,却是连这场悲剧都变得无关紧要的冲击性消息。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3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四 罗德斯岛战记.王子之决断 亡国之王子王子之决断 1 人类害怕黑暗,因为闇之精灵是支配着恐怖的精灵。 然而对大地之妖精矮人族而言,闇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能使他们感觉像被柔软衣物包裹般舒适。 如今这些矮人们第一次害怕黑暗,不,应该说是害怕在黑暗中出没,令人战栗的强大魔物 ※※※ 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一个矮人抱着巨大的鉾枪在黑暗中前进。 这里是石之王国。不,应该说以前是如此。 一条足以让巨人通行的地下道贯穿了整座山脉。这个矮人之大洞窟在罗德斯岛上是名闻遐迩的。 不过人类并不知道,这条隧道中还有像是网子般密密麻麻的分岔,并且连接了罗德斯岛各地的洞窟。 矮人族住在这里已经数千年的历史。石之王国致力开拓的结果,使得罗德斯岛地下有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交通网,不过这些岔路平常都是以门或障碍物封闭而没有使用就是了。 石之王国位于罗德斯岛的西南部。矮人族所建立的王国除了这里之外,就只有位于罗德斯岛东北方白龙山脉地下的铁之王国。这两个王国之间虽然有巨大的地下道连结,不过却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门都关上了吗?陷阱都设好了吗? 这位矮人轻声地说着。 然而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跟随他直到最后的五位战士,都在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壮烈牺牲。 他的名字是弗雷贝,被称为石之王国的铁之王。 然而他再也不是一个国王,因为已经没有跟随他的人民了。 他们都被突然出现的侵略者所杀害。 唔! 此时前方出现了三个影子。 一个长有蝙蝠翅膀,且拥有人形的丑陋生物带着两只狗。这两只全身漆黑的大型犬很明显不是普通的狗,因为它的双眼发出诡异的光辉,口中也时时冒出了火焰。 他们就是侵略者。 弗雷贝知道这是被称为魔神的异世界生物,它们被卡斯图尔王国的魔术师召唤出来当成奴隶使唤。 弗雷贝握紧了超过自己身高三倍的巨大鉾枪。 他的身上穿着以厚重真银打造的板金铠,如果戴上了背后的大头盔,全身就再也没有任何破绽,可说是结合矮人技术精华的究极防具。 可恶的杂碎! 弗雷贝挑衅地如此叫着。 眼前这有翼之魔神,在魔神族之中只是个下级的魔神。 像是狗的怪物叫做冥王犬,是魔神经常饲养的异世界猛兽。 这只魔兽猛然地吐出了火焰。 弗雷贝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他戴上了头盔之后就这么浴火前进,即使铠甲被鲜红的火焰所焚烧也毫不在意。 一拉近距离,弗雷贝便挥舞巨大的鉾枪朝前方挥去,速度快得像是手中的武器一瞬间消失了似的。 两只冥王犬的头同时掉到了地上,身体也喷出了漆黑的血,在地下道中央留下了尸体及血渍。 有翼之魔神勉强飞上天空躲了开来,并且射出了手中的投掷枪。 弗雷贝也没有闪躲的意思。 洞窟里响起了像是水晶般的清脆声响。魔神投掷出来的枪被铠甲弹了开来。 弗雷贝拾起掉到地上的短枪,朝着在天花板附近的魔神毫不在意地扔了回去。 这把枪正中魔神的胸膛,并且在贯穿了魔神的身体之后飞向天花板,就这么发出了铿的一声插入岩石之中。 魔神也随即摔落至地面。 弗雷贝朝着头部挥下鉾枪,魔神的头就像是投石器打出的石弹般飞了出去。 这并不是在发泄愤怒以及憎恨,因物他知道不这么做的话魔神将会再度复活。虽然矮人生命力的顽强是众所皆知,然而魔神那强韧的生命力却远远凌驾于矮人。 弗雷贝失去了力气跪在地上。 这个王国里只剩下魔神了吗 绝望将矮人王钢铁般的意志打成了粉碎。 魔神是从南边的大门入侵的,而且完全是出乎意料,成千上万的魔神就像是黑色的旋风般涌进这个大洞窟。 石之王国在重整态势之前就惨遭蹂躏。 由于中央大道被占领,导致其他小路都被截断,无法进行组织性的反攻,被逼进通道的矮人们就这么被各个击破。不过矮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无论男女老少都拿起了武器奋勇作战。 弗雷贝也率领了两千位战士展开反击。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十天之久。 为了守护所有的洞窟,为了夺回中央大道,大地之妖精族奋勇与这异世界的生物决一死战。 原本超过一万的矮人族战斗至最后的一兵一卒,魔神肯定也遭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最后胜败的关键,则在于魔神能使用强力的魔法。 矮人族中虽然也有少数的神官战士,然而却没有任何的精灵使或魔术师。在遥远的神话时代,矮人族就失去跟精灵交信或操纵魔力的能力了。 长老们也曾经讨论过向人类世界求援,但是弗雷贝却不赞成这个建议。因为援军并不一定赶得及,而且面对擅于在黑暗中作战的魔神,他觉得人类进入这个隧道之后根本不会有胜算,只是会增加牺牲者的人数罢了。 最后他只派出了通知魔神出现的使者。 如果石之王国被攻陷了,人类总有一天将会与魔神作战,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土,人类肯定也会不惜一切的抵抗,不然的话石之王国就等于是白白牺牲了。 对弗雷贝来说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居住在白龙山脉的同伴离这里相当的远了。虽然有一条直达的通道,但是即使是魔神,要在这么多的通路中找出这一条路也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魔神出现的消息一定会在那之前传到铁之王国的。如果当时将所有的门封闭起来,同时也没有遭受到这样的奇袭的话,矮人族的地下王国绝对是个难攻不落的坚固要塞。 而且石之王国的地下通路设计有许多暗门与假通道,也设置了无数的危险陷阱。在弗雷贝收到魔神入侵的消息时,便命令部下关上所有的门,同时开启原本被封印的陷阱。 虽然并不完全,但这道命令肯定有付诸实行。因此魔神展开通路的探索时一定会尝尽苦头。 只是如今无法挽回战败的事实了。 到此为止了 弗雷贝深深低下了头,也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石之王国灭亡了。 自己成为了最后的铁之王。 然而他知道矮人们守护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虽然魔神获得了胜利,但肯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人类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无力,决不会坐视魔神的侵略行为。另外罗德斯岛各地都有森之妖精的集落。虽然高傲的妖精族相当看不起矮人、人类等其他的种族,也不会主动对他人表示友好,然而他们全都是精灵魔法使,拥有极为灵敏的身手,同时也是优秀的弓箭手。 要统治罗德斯岛,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的 弗雷贝如此对失去了头的魔神说着。 然而弗雷贝同时也抱持着一个疑问。 魔神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又为什么会出现? 石之王国的南边没有人类的王国,也没有妖精族居住的森林。 只有数个卡斯图尔王国时期的遗迹,以及天空之湖霍鲁斯的美丽湖水。 他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这并不是自己的工作。 弗雷贝以鉾枪代替拐杖撑起了身体。 他希望在还有力气的时候尽可能打倒更多的魔神,这是他身为石之王国最后之王的使命。 他已经极度的疲劳,身上也并不是没有受伤。因为再完美的铠甲也无法完全抵抗魔法的威力,而且如果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即使铠甲没有受损,里头的肉体仍然会被震伤。 他已经不眠不休超过三天了,最后一次进食也是昨天的事情,而水分则是依赖各处涌出来的地下水。然而如今的他却很想喝几口麦酒。 邻国史卡德生产的麦酒不但浓郁而且微带苦味,可以说是麦酒中的极品,然而却已经没有再度畅饮的机会了。 弗雷贝国王的脸颊上再度流下了温热的眼泪。 ※※※ 之后又走了好一阵子,不过却一直没有遭遇魔神。 虽然没有抱着任何期待,但仍然没有同伴存活。 到处都是魔神、魔兽以及矮人们的尸体。然而弗雷贝却没有感到悲哀,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大概是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麻痹了。 石之王国非常广大,连身为国王的弗雷贝都没有完全走遍过。 弗雷贝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的疲劳程度越来越严重,甚至快要被武器与铠甲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外界的气息。 弗雷贝抬起头来,并脱下头盔放在背后。头盔跟铠甲是以锁链连结起来的。 地下道的前方有微弱的光线。 看来快要走到外面了。 大洞窟只有北之大门跟南之大门两个入口。虽然有许多通路跟罗德斯岛各地的洞窟连结,但并不是一两天就走得出去的。 是北,还是南 总之弗雷贝往光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矮人族的王国总是被黑暗所封闭。因为矮人族是地底的居民,光明与黑暗之间他们比较亲近后者。 然而这位矮人之王却寻求着光明。 弗雷贝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然而矮人与妖魔不同,在众神之战时他们也属于光之军团,跟人类以及森之妖精共同联手,与邪神的军团展开战斗。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回到了中央大道。墙壁以及天花板都有着精细的雕刻,石制地板也磨得十分光滑,每走一步脚底都被紧紧地吸附。 肌肤感觉到了流动的大气。洞窟外面的阳光温暖而耀眼,看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这里是北之大门吧 弗雷贝终于掌握了自己所在的地点。 他也开始想起了刚刚走的是哪一条路。想到在短短的十天之内,石之王国竟然就变得像是异乡般陌生,使得弗雷贝内心又感到一阵痛楚。 中央大道应该有无数的魔神,然而现在却全部消失了。 他真希望这十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场恶梦,然而全身的痛楚却打碎了这样的期待。 弗雷贝以鉾枪代替拐杖拖着脚步前进。 话说回来,魔神到底到哪里去了? 难道穿过洞窟前往邻国史卡德了吗?史卡德只是个小国,受到魔神袭击的话肯定是毫无胜算的。 希望负责通知的使者来得及传达消息。 就在这时,弗雷贝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一个月之前,史卡德国王布鲁克带着女儿莉娜穿过了石之王国。 那时布鲁克告诉弗雷贝说要到霍鲁斯湖一趟。 弗雷贝并没有询问原因,毕竟人类有很多行为是矮人无法理解的。那时他最为关心的大概就是布鲁克所带来的大陆产蒸馏酒了。这种酒烈得几乎能麻痹舌头,而且也是相当美味的好酒。 布鲁克国王走出南之大门后并没有回来,或许是在归途中没有顺道拜访也不一定 不过即使布鲁克国王不在,只要他的儿子留在史卡德应该就不用担心了。虽然父亲也是个不错的人物,然而他的儿子纳协鲁却优秀到连父亲都只像是个凡人。现在他的能力并还没被发掘出来,然而在所有的才能都开花结果之后,罗德斯的势力版图很可能会因此出现极大的变化。 千万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啊。 弗雷贝在心中如此对纳协鲁王子说着。 北之大门是完全开启的。 弗雷贝走到了太阳之下。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沐浴在阳光之下了,耀眼的金光甚至使他的眼睛好一阵子睁不开来。 在眼睛习惯强光之后,弗雷贝发觉有一群黑影从正面接近了过来。 是魔神。 原来在这里! 弗雷贝愤怒地叫着。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葬身之处了。如果再没有遇见魔神,弗雷贝大概就会因为饥饿与疲劳而失去了生命,然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不光荣地死去。 数量不少,而且还包括上位魔神是吗。就让你们亲自体验,我这铁之王最后的力量! 弗雷贝发出英勇的吼声,将鉾枪高举在头上挥舞。 2 史卡德的骑士们整齐地前进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纳协鲁。他身穿白银之铠甲,手上抱着一把骑士枪,所骑的栗毛骏马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就像是绘画中才会出现的骑士。 他们两天前从王城出发,如今已经离开史卡德国境了。 跟随纳协鲁的骑士大概有五十位,主要以年轻的骑士为主,还包括了十位骑士候补。这些人都是纳协鲁在童年时期便一同学习成长的好友,也是史卡德的未来栋梁。 队伍的最后面有好几台马车,载有预备用的武器及食物,因此即使真的展开战斗的话也足是以应付的。 所有的骑士都十分紧张,脸色也相当的苍白。一开始仍然有一些骑士为纳协鲁的出阵命令感到疑惑,然而如今这样的疑惑却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因为在越过史卡德国境的时候,他们目击了冲击性的现场。 三个矮人战士全身被撕裂而死,而且看样子已经过了三天以上了。伤口看来像是被野兽所杀,也很像是被剑杀害的。 纳协鲁因为自己的不好预感实现而受到冲击。石之王国肯定已经遭到了袭击。 然而他却完全不知道袭击他们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要从北方进攻石之王国的话一定要通过史卡德,而石之王国南边也没有人类或妖精的集落,难道是越过山脉从东方或西方进攻的吗? 他们在调查过三位战士之后便埋葬了他们的遗体。那时候并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可疑的物品,值钱的东西都还在身上,身体也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因此应该不是山贼或野兽下的手。 那么到底是谁 心中抱持着这个疑问的纳协鲁命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如今已经快要抵达石之王国了。 他们也在这时候听见了打斗声。 像是鸟叫的声音以及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顺风而来。 全速前进! 纳协鲁回过头如此下令,同时也轻轻地踢着马腹。 他的爱马很快就有所反应,马上迈开步伐向前狂奔,一下子便与其他的骑士拉开了距离。 街道一个右转之后便是直线延伸,同时因为接续一座山丘而成为向上的坡道。 纳协鲁就这么一口气冲上了斜坡。 战场位于石之王国的大门外,一位矮人正与一些奇怪的魔物进行着战斗。 那是什么?! 纳协鲁停下马匹,观察正与矮人作战的敌人。 魔物有人的外型,但却绝对不是人类,而且也与妖精或妖魔不同。 一个山羊头的巨汉挥舞着双叉枪,它的身后则有两只蛇头怪物握着巨大的剑。 另外一只有蝙蝠翅膀的魔物已经倒在地上,还有一只鸟头魔物被砍成两半抽搐着。 这些根本就是异形的怪物。 纳协鲁殿下! 此时其他的骑士总算赶了过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这些怪异的魔物。 排成横列! 纳协鲁马上有力地命令着骑士。不然拖太久的话,恐怖将使得他们的动作变得迟钝。 史卡德的骑士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并连忙转移成为战斗队形。 十几位史卡德骑士排成一排,位于正中央的便是纳协鲁。 其他的骑士则是在后方待命。其中有五人拿出弓箭排成了第二列,并且与最前面的骑士保持一定的间隔,以便随时让其他的骑士向前支援。 虽然史卡德的骑士们实战经验很少,但看来训练得相当扎实。 纳协鲁满足地放下了头盔的面罩。这对他来说是初战,但他并没有害怕或畏缩。 有几只魔物察觉到了纳协鲁等人走了过来。 突击! 史卡德的骑士们随着纳协鲁的号令开始前进。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因此队列并没有因而混乱。 看到像是墙壁般缓缓接近的骑士们,魔物似乎也开始有些害怕,其中带头的魔物就像是要逃跑般往左边的坡面冲了上去。 可恶的怪物! 位于左边的骑士以骑士枪刺向魔物的背部。 魔物发出了惨叫声,伤口也喷出黑色的血液。 它就这么滚到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在弓箭队后方待命的骑士中,马上就有三人朝着这个魔物冲了过来。 不一会儿魔物就被砍得体无完肤。一位年轻骑士下马砍下了魔物的头,并发出胜利的欢呼。 纳协鲁瞄准了像是头目的山羊头怪物冲了过去。 然而背后有翅膀的魔物却从中阻挠。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并且猛地吐出了火焰。 这突发的状况使得许多马匹吓得前脚直立,好几个骑士也因而被甩到了地上。 不要怕! 纳协鲁如此叫着,并且驱马跃进了火焰,随即一股热风迎面而来。 纳协鲁以左手保护脸部,右手的长枪则瞄准了魔物那张吐火的嘴突刺过去。 银色的骑士枪正中目标,不仅深深插进魔物的喉头,更从后头部贯穿了出去。 纳协鲁就这么放开骑士枪,并从腰际拔出了剑。这是把由渥特所赠,带有魔力的一把宝剑。 宝剑反射着春天的阳光,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现在阵型已经混乱了,骑士们都拔出自己的剑朝魔物砍了过去,不过也有一些摔下马的骑士,因为铠甲过于笨重而还没有站起来。 魔物们疯狂地挥动武器迎击这些骑士,因此战况变得越来越混乱。 敌人的数量并不多,所以骑士们都在相互掩护之下展开攻势,不过眼前的魔物并没有这么好对付。 它们从口中喷出火焰并挥舞着武器,好几个史卡德骑士被打下马来。 然而史卡德的骑士们并没有松懈攻势,眼前的魔物就这么一只只被打倒。 最后剩下了那个山羊头的怪物。 纳协鲁与大约十名骑士慢慢围住了这只山羊头怪物。 这个怪物竟然跟骑在马上的纳协鲁一样高。黑色的体毛从头顶覆盖到了腹部,赤铜色的身体只以一块布裹在腰间,而且一看就知道十分的孔武有力。 虽然很想一口气决胜负,然而纳协鲁马上就取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感觉到了魔物身上所放出的邪恶杀气。这股杀气就像是变成了一道墙,使得所有人都无法前进一步。 请下命令吧! 一位骑士候补如此说着。他似乎已经因为战斗而使得全身的血液沸腾。 慢着! 纳协鲁马上以有力的声音制止了这个骑士候补。 即使这么多人一起攻击也不会容易获胜的,不只会付出不少的牺牲,甚至有可能会全灭。 给我离开! 纳协鲁如此对魔物说着。 魔物一动也不动。 不过却微微张开了口,咏唱像是语言般的句子。 我命令你快走! 纳协鲁再度重复了一次,而且这次并不是使用罗德斯岛上的共通语,而是被称为下位古代语的古代王国生活用语。 魔物只像是在吼叫般说了一句话。 是上位古代语! 纳协鲁反射性地低下了头。 他集中起精神准备抵抗魔物所咏唱的魔法。所有的生物体内都蕴含着魔力,因为魔力便是万物的根源。让体内的魔力活性化以对抗魔法,是宫廷魔术师渥特当初教他的一种防御方式。 他以为魔物要咏唱破坏之魔法。 因此他就这么低着头,将剑尖直指前方往魔物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打算在挡下魔法之后,对毫无防备的魔物给予全力的一击。 然而他却没有被破坏之魔法打中。 纳协鲁缓缓地抬起头来。 魔物消失了。 原来是瞬间移动的魔法 纳协鲁深深吐了口气,全身也猛然冒出了冷汗。 被它逃走了。 一个比较年长的骑士,如此惋惜地对纳协鲁说着。 其实只要您一个命令,我马上就可以一剑制服它了。 纳协鲁瞄了那个骑士一眼。 看来你还是永远不要再上战场比较好。 纳协鲁毒辣地说着。 如果无法掌握自己以及对手的力量,那就绝对不可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这是佣兵队长贝鲁特告诉他的铁则。 纳协鲁如今因为魔物逃跑而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或许自己以及许多的骑士都会因此丧生了。 啊? 不过那个骑士似乎不了解纳协鲁这番话的含意,只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并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旁边的骑士。 那些骑士也只是耸了耸肩。 把那位矮人战士送回王城。看来他已经相当疲倦了,一定要小心一点。 矮人战士就这么握着武器倒在地上。 他并不是在战斗中被打倒,而是在魔物消失的瞬间,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随即失去了力量。 遵命。 两位骑士候补走到了后面。 马上为受伤的人处理伤势,长时间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我们要尽快回到城里。另外找传令通知路边的村庄,马上严加戒备魔物的袭击,或者先离开村庄逃到城里。最后记得把这些魔物的尸体一起带回去。 随着纳协鲁开始下达命令,骑士们也一个个展开了行动,看来他们已经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也是为率先决定巡逻的纳协鲁感到敬佩吧。 纳协鲁走下马来,缓缓朝倒在地上的矮人战士走了过去。 周围没有其他矮人的尸体,看来这位矮人是独自与这些魔物作战的,而且在战斗结束之后因为过度的疲劳而倒下。 这位战士真是十分的了不起。 纳协鲁跪在地上低下头,表达自己对这位战士的敬意。 然而拥有这样强大战士的矮人族,如今却败给了这样丑陋的魔物 纳协鲁不禁咬紧了嘴唇,凝视着前方巨大地下道的入口。 他没有进入石之王国进行调查的意思。想到刚刚的魔物很可能躲在黑暗之中,纳协鲁就感到全身发寒。 这时候有人把马车开了过来。 车上已经以麦杆及旗帜做了个临时床铺。对这位实行命令的骑士候补,纳协鲁十分肯定他的表现。确实地把握命令的含意并付诸实行,是件看来简单但不容易达成的工作。 四个骑士将像是铁块的这位矮人战士抬上车,并且缓缓为他脱下了头盔。 看到了战士的真面目,所有人都不禁咽了口气。 铁之王! 骑士之间出现了惊讶的声音。 纳协鲁也不禁愕然。 人类很难辨认矮人的长相,然而只有这位战士他们绝对不会看错,他正是南方矮人族的族长,石之王国的铁之王弗雷贝。 石之王国被攻陷了吗 如今纳协鲁才真正对此有了实感。 而且继石之王国之后将与这些魔物作战的,无疑将会是史卡德王国。 马上回到城内,路上千万别松懈了戒备! 纳协鲁虽然如此下令,但声音却小了许多,就像是害怕被那些魔物听见似地。 在回到史卡德的归途中,纳协鲁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满脑子所想的,都是今后史卡德应该采取的行动。 3 从石之王国回来至今已经三天了。 不过每天都是精神紧绷的日子。 南方国境的警卫并没有烧起烽火,看来那些魔物还没有对史卡德展开攻势。 然而即使昨天没来,今天也有可能会来。即使今天没来,或许明天马上就来了。 如今的纳协鲁已经知道,毁灭石之王国的魔物是被称为魔神的异世界生物。 因为在回到城内的同时,他便开始不断翻阅着渥特留下来关于魔物的文献报告,调查所有外型相似的魔物。 魔神们居住在跟人类的世界--物质界不同次元的一个世界。 但是并不是精灵们栖息的精灵界,也不是妖精的故乡妖精界,而是被称为魔界的一个没有被分类的异世界。 发现魔界的是古代王国的召唤魔术师。这个发现纯粹是个偶然,然而成果却是非常的伟大。 魔神们是强力的魔法使,同时也拥有跟古代王国不同的魔法文明。最重要的是魔神的肉体拥有超乎人类想像的能力,因此古代王国的魔法师们使唤魔神作为优秀的劳工、技术者,并且组织成为强力的军团。 魔神之军团毁灭了与古代王国敌对的巨人族,并建设了巨大的都市。由于十分的有用,因此魔术师们没有把它们送回自己的故乡。 那时候魔术师们在物质界创造出特殊的空间,将所有的魔神幽禁在里面。 这种像是魔神专用监狱的地方在世界上有好几处,而其中一个似乎就位于罗德斯岛,毕竟摩斯地方的古代王国遗迹可是有名的多。 大概是因为某种突发的理由使得幽禁魔神的封印被解除,也可能是有人主动解除了这个封印。只不过纳协鲁并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一想就会害他的思绪极度混乱。 父亲布鲁克出国之后就没有回来,魔神也在这段时间出现。 如果是关于魔神的事情,宫廷魔术师渥特一定了解得更多,然而渥特却已经逃离史卡德的监狱,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监禁他的就是父亲。 魔神真的进攻过来的话,我国将会化为灰烬。 这句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发言的是休洛宰相。 这位中年骑士在这几天之中似乎又老了十岁。 所以我要问该怎么办啊。 纳协鲁坐在大厅的王位上。 父亲至今都生死不明,本来纳协鲁不应该坐在王位上的。 然而在他的判断中,如果现在不以这种方式宣布自己是国王的话,根本就无法渡过这个非常时期。因此即使知道有可能背负罪名,纳协鲁仍然自称是王位的主人。 从石之王国回来之后纳协鲁就几乎没有睡过。他一边调查渥特留下的资料,一边连日召开会议讨论对抗魔神的方针。 宰相的意见十分正确,他对于现况的体认足以获得极为正面的评价,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们现在究竟应该要怎么做。 只能向威诺王国请求支援了。威诺王国是史卡德的盟主,他们一定会出兵支援的。 纳协鲁听到这番话之后点了点头。 听起来这样的意见十分妥当,然而并没有经过审慎的考量。 纳协鲁已经看到了大局,同时也否定了这样的建议。如果就这么报告实情的话,威诺绝对不可能会派兵支援。显而易见的在石之王国灭亡的现在,拯救史卡德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利益,但是如果隐瞒事情的真相,他们也决不可能会出兵的。 各位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纳协鲁看着大厅内露出忧郁表情的骑士们。 然而骑士们都只是期望其他人会有不同的意见。 (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纳协鲁泄气地站了起来。 休洛宰相,请您继续主持这个会议,我想调查一下渥特老师留下来的古书。 纳协鲁留下这句话之后离开了谒见大厅。 虽然说要去调查古书,不过渥特的藏书中有记载魔神的部份,他都早已经全部看过了一遍,然而纳协鲁只获得了关于魔神的一般性知识,没有任何他最想知道的讯息。例如罗德斯岛上到底有多少魔神、魔神被监禁的地点、以及是否有将它们送回去的方法等等。 渥特他一定知道得更多,前往亚拉尼亚的贤者之学院也应该可以得到情报,然而问题是他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为了拯救史卡德,必须马上采取一些因应的措施。纳协鲁之所以想一个人独处,就是为了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件事情。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妙计。 威诺王国不可能支援史卡德这个小国,何况对手是能瞬间攻下石之王国,强力无比的魔神军团。 要跟这些价值观完全不同的魔神交涉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统治魔神的是人类的话,或许还会有一些交涉的余地,然而这样的人一定掌握了极大的权力,无论他出什么条件史卡德都只能默默接受。 大概只有服从或是死这两个选择。 只有无条件投降,或是全部遭到杀害。 无论如何,这个王国的命运都已经走到尽头了。 如果能以我的生命作为代价 在王城走廊前进的纳协鲁小声说着。 他当然也害怕死亡。 然而身为一个王族,他不可能坐视人民惨遭杀害。贵族们平时统治人民并征收税金,而拥有这个特权的代价,就是在遭遇亡国危机时赌上生命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 宫廷魔术师渥特也大致说过同样的话。 或许时机已经来临了。 魔神们已经将石之王国的矮人们全部杀害。 而纳协鲁在之前的远征中好不容易救回了铁之王弗雷贝的生命。然而这位矮人王很明显的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他们救回来。 在战斗中胜利之后找寻下一个敌人,然后又在下一场战斗中胜利。他只是在这样的反覆过程中偶然被纳协鲁发现的。 这位铁之王弗雷贝至今都没有恢复意识。 以他的伤势以及疲劳程度来看,能够活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宫廷药草师塔图斯也为矮人族强韧的生命力感到啧啧称奇。 如果矮人族拥有如此强韧的生命力,或许有可能会有其他的生还者,逃到了东方或西方的深山中。 然而从大地妖精族的性格来看的话,他们肯定会为了守护石之王国而战斗到最后。 纳协鲁也曾经这么想过。 他想过让所有的骑士与人民坚守王城战到最后。只要多打倒一只魔神,都可以稍微减少罗德斯岛被魔神支配的机会。 然而他却根本不可能期待所有人都有这种牺牲奉献的精神,骑士之中大概只有一半会这么做,而其他人肯定会为了自保而逃走的。没有人能为此责怪他们,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想死。 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发现一丝的光明。 如今的纳协鲁彻底体验了绝望这两个字的意义。 ※※※ 回过神来,纳协鲁发现他走到了弗雷贝休养的房间。 大概是自己的内心期待着恢复意识之后的他,能给予一些有用的建议吧。 门是打开的。药草师塔图斯与三位侍女照顾着这位矮人王。 纳协鲁殿下 一位侍女察觉到纳协鲁的来访,并恭敬地低下了头。 现在怎么样了? 纳协鲁走进房间注视着矮人王的脸。 并不大好。不过跟刚来到这里比起来已经恢复不少了。 你说这样? 纳协鲁十分的惊讶。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个矮人仍像是个濒死的病人。 弗雷贝国王只有一百多岁,在拥有两百多年寿命的矮人族中还算是壮年时期,之所以看起来像个老人,是因为他拥有苍白的胡子以及满头白发。 白发与胡子并不是矮人衰老的证明,这是他们天生的发色。 如今他的肌肤是红砖色的。虽然矮人跟人类的肤色也有些差异,但怎么看都应该是身体衰弱所造成的。另外他的眼窝也已经下陷,令人不禁联想起了骸骨。 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昨天已经可以喝药水了。不过将药草混在水中的话他会吐出来,必须要跟酒混合他才会喝。我知道矮人很喜欢喝酒没错,不过真想不到会喜欢到这种地步呢 对矮人来说酒不但是生命之水,而且也是灵魂之水吧。 纳协鲁微微一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说得也是。好啦,难得有机会遇见殿下,所以也请您吃一些药吧,不过您只可以和着水喝喔。 吃药?我? 纳协鲁惊讶地看着药草师。 我又不是病人,并没有受什么伤,而且手腕的烫伤也已经不痛了啊 您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吃药耶,还是要加一些黑砂糖一起喝? 知道了,我还是吃吧。 说到这里纳协鲁也只能认了。 从小时候这位药草师就负责照顾自己的身体,一说到当年的往事,纳协鲁就不可能说得过他了。 塔图斯真心露出了相当高兴的表情,随后拿出好几种药草以及矿物作为材料,将它们放进钵内磨碎之后倒进银杯,并且注入了温热的开水。 杯里的东西一看就感觉十分的难喝。然而他所调和的药却拥有不输给魔法的效果。 如果是关于药学的知识,连荒野之贤者渥特都对这位药草师刮目相看。虽然只是要治病的话,由司祭藉助神的力量引发奇迹或许比较确实,然而神圣魔法中并没有可以维持健康,或是改善体质的咒文。 只要不会生病的话就不用治病了,这就是塔图斯的论点,而他说的也一点都没错。 银杯里满满装着一种说不上是绿色或灰色的液体,连冒出来的蒸汽都像被染上颜色。 凑近过去传来一种像是腐臭积水的味道,水面还一直冒着细小的泡沫。 真没想到药竟然可以做得这么难喝。 纳协鲁与其说泄气倒不如说是有点感动。 小时候会以黑砂糖或蜂蜜调得比较甜,所以什么药都还喝得进去。 不过在味觉成熟的现在可不能这么做。如果在这里面加入了黑砂糖,那种味道大概一个礼拜之内都不会散去吧。 纳协鲁屏住呼吸一饮而尽。要吞入喉咙的那一刻可说是最难熬的。 侍女也另外拿来了清水,让纳协鲁洗净残留在口中及喉咙的药水。 纳协鲁衷心发誓,在这些药水消化之前他绝对不能打嗝。 这样可以了吗? 纳协鲁瞪着旁边的药草师。 嗯,这样就行了。 塔图斯说到这里就转过身去,继续调和着新的药粉。 他到底让我喝了什么? 如此心想的纳协鲁凝视着弗雷贝国王消瘦的脸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4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五 罗德斯岛战记.决策 ,开始思考着今后应该采取的对策。 王族到底能够对骑士跟人民做些什么? 在被魔神进攻的时候,这位矮人王做出了什么决定?那时的他又是怎么想的? 纳协鲁非常希望知道这些事情。 然而即使矮人王恢复了意识,纳协鲁大概也是无从问起的。对这位铁之王而言,要他回答这样的问题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所以至今纳协鲁仍然没有答案。 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药草师刚刚给他喝了什么药。 安眠药 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纳协鲁的意识逐渐远离,而且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4 纳协鲁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他听到走廊上有很大的声音。 他拉开棉被坐起身子。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王城中五间客房之一。 透进窗户的阳光十分耀眼,看来已经是下午了。昨天的会议是在傍晚进行的,因此他至少睡了半天以上。 然而他并没有睡太多的感觉,反倒觉得思绪十分清醒,真不愧是塔图斯所调和的安眠药。 吵醒纳协鲁的声音仍然持续着,他马上就推测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弗雷贝国王。 纳协鲁就寝时并没有换衣服,因此他稍微整了整衣服便前往弗雷贝的房间。 王子殿下您也醒啦。 走进房间时睡眼惺忪的塔图斯走了过来。由于他调整了作息时间,因此现在应该才刚起床而已。 魔神还没来吗? 一有消息的话我会叫醒您的。 你不知道我没有睡觉的时间了吗? 纳协鲁如此说着,走到了房间中正与侍女争成一团的矮人王身边。 铁之王弗雷贝不知道以矮人语说些什么,拼命撑起上半身抵抗着站在他周围的侍女。 虽然同时要反抗两个人,但现在的力气连女性都比不过的他,很明显仍然需要长时间的休养。 弗雷贝国王,请您冷静下来。 虽然自己也很想要大闹一场,然而纳协鲁仍然冷静下来试着以矮人语如此说着。 布鲁克的儿子啊。 幸好您平安无事。 既然弗雷贝改以共通语交谈,纳协鲁也换成了相同的语言。 救我回来的是你吗? 是的。 纳协鲁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弗雷贝生气地说着,然而语气中却没有力道。 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为什么不把我留在石之王国! 矮人王的反应正如先前所预料的。 因为我有事情一定要请教您。 纳协鲁冷静地如此回答,并且要侍女两杯麦酒过来。 侍女虽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仍然默默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我没有什么好告诉你的! 矮人王再度愤怒地说着。 弗雷贝国王,总之您还是先躺下来,如今的您可是连活着都很不可思议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死! 弗雷贝虽然如此说着,然而却像是失去了力气般躺了下来。 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你们给我喝了什么是吧? 弗雷贝以右手盖住眼睛悔恨地说着。 (我刚刚也跟您一样。) 纳协鲁在心中如此回答。 要死的话很简单,可是现在死去的话根本就是白死。 你这小子还真敢说。 弗雷贝狠狠地瞪着纳协鲁。 虽然脸颊消瘦,眼窝也已经陷了进去,然而他的双眼却没有失去光芒。 看到他并没有失去活下去的意志,纳协鲁不禁悄悄松了口气。他那千锤百练的身体,似乎不肯接纳绝望这样的字眼。 (真不愧是铁之王。) 纳协鲁在心中如此想着。 我想知道的是毁灭您王国的敌人。他们的数量到底有多少?是否提出了什么要求? 弗雷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神透露着竟敢如此问我般的杀气,然而纳协鲁却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虽然这相当的残忍,但为了拯救史卡德他不得不这么做。 那个时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正确的数量,他们也没有任何要求。 弗雷贝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淡淡地说出了那时发生的事情,不过这股憎恨并不是针对着纳协鲁。 看来他总算能够理解了纳协鲁如今的艰苦立场。 之后,弗雷贝便开始叙述着魔神进攻的过程。 这是一次完美的奇袭。魔神控制了石之王国的中央大道,封锁住组织性的反抗,然后将分支通道里的矮人们各个击破。 这是非常高明的战法,看来魔神之中也有匹敌宫廷魔术师渥特的战略家。 我说完了!这样我之后的行动,你们就再也没有干涉的自由了吧! 您要回到石之王国与魔神作战吗? 那当然。 纳协鲁可以体会他的心情。 这位矮人王希望能与魔神同归于尽。矮人族是自尊心高的种族,纳协鲁相当能够体会他的感受。 然而再怎么说,这都只是白白送死。 既然一样要与魔神作战,那么您愿不愿意跟我们联手呢? 这样的小国要跟魔神对抗? 这也是避免不了的。毕竟从石之王国往外走一定是史卡德。 此时侍女将麦酒拿进了房间。 纳协鲁接过了两个陶制的杯子,并将其中一只递到弗雷贝的面前。 这是干什么? 感到讶异的弗雷贝仍然伸出了手接过杯子。 石之王国不是我史卡德的盟友吗?盟友被毁灭的现在,魔神无疑是我史卡德的仇人。 麦酒之誓是吗。 弗雷贝以像是恶鬼般的眼神瞪着纳协鲁如此说着。 正是如此。 纳协鲁努力冷静地说着。 他知道这番话对他十分的残忍。这位矮人王一心求死,然而纳协鲁却不能让他轻易死去。能与魔神之大军作战并存活下来的战士,在罗德斯岛上绝对是屈指可数,何况最近史卡德才刚失去了一位这样的战士,现在绝对不能再让旧事重演。 所以纳协鲁才刻意提出了石之王国与史卡德王国之间的盟约麦酒之誓。因为他知道矮人是个绝对遵守盟约的种族。 你们打算怎么打?就坚守这座城堡迎击魔神吗? 弗雷贝如此说着,并由侍女搀扶着坐起了身子,缓缓地将微温的麦酒一饮而尽。 无论怎么喝,还是这里的麦酒最好了 弗雷贝握紧手中的酒杯,并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中流下了一行清泪。 然而我的人民却再也喝不到它 矮人王这番话使得侍女们都不禁掩脸啜泣。 纳协鲁也感到眼眶一阵湿润。 我认为不管怎么打,这个小国都赢不了魔神的。 没错吧?难道不能请别国派遣援军吗?虽说是出其不意,然而对手仍然毁灭了我的国家,因此再怎么严加戒备也是没有用的。不过这个地方的国家,不是都订立了龙之盟约吗? 很可惜史卡德并没有加入这个盟约,因为我们只被视为威诺的隶属国而已。 龙之盟约是在两百年前订立的。那时是为了抵抗以自由都市莱丁为中心之某个王国的侵略。 原本彼此交战的摩斯诸国缔结停战协定,并共同作战击退了敌人。那时所缔结的便是龙之盟约。 摩斯诸国各自将自己比拟成龙的肉体,合而为一以抵抗外来的入侵。 例如威诺、海兰便分别拥有龙鳞及龙眼的别名,而王国彼此之间平常也以这样的别名互相称呼,但战时则是互称对方的国名。不过由于二十年前摩斯地方便常有动乱趋势,现在很多人连原来的龙之国名都忘记了。而史卡德这样的小王国,则是小到根本无法列入这个盟约,其他类似的小国也都在这两百年间陆续被大国所并吞。 要跟毁灭我王国的魔神作战的话,不要说摩斯,即使联合罗德斯岛诸国也不会有胜算的 弗雷贝再度躺了下来无力地说着。 (或许如此吧。) 纳协鲁如此心想。 而且最近罗德斯岛诸国的关系并不算良好,除了摩斯之外各国的局势都不大稳定,即使是以魔神为对手,各国是否能同心协力仍然是一个问题。 总而言之应该没有任何国家愿意出兵协助史卡德。想到这里纳协鲁便不禁感到绝望,但是即使如此 我无论如何都要拯救这个王国,然而我却没有任何达成这个目标的妙计,希望您可以提供我一些意见。 我是个连自己的王国都救不了的国王,怎么可能提供得了什么。 弗雷贝无力地说着。 此时有人将手放在纳协鲁的肩上。 纳协鲁回头一看,药草师塔图斯对他摇了摇头。 纳协鲁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是目前不要再问了。 我失去了我的国家与人民,只剩下这一条老命 弗雷贝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药草师轻轻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失去生命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会一直调和这样难喝的药水,而且总是要别人喝下去。 药草师如此对弗雷贝说着,并且让他含了一口药水。 弗雷贝喝下了这口药水并哼了一声。 他的胡子微微摆动,不过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纳协鲁的守护之下,弗雷贝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位伟大的矮人王就拜托您了。 纳协鲁将弗雷贝托付给药草师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看到矮人王的悲伤与痛苦,使得纳协鲁内心相当的沉重,因为自己也即将亲身体验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否还活着就是了。 究竟是活着比较幸福?还是死去比较幸福呢? 纳协鲁如此问着自己。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药草师这番话虽然正确,但也只是一种欺瞒的手段。 这句话可以用来鼓励他人。然而如果自己身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这句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即使魔神会不会进攻,史卡德都已经没救了。 纳协鲁终于下了如此绝望的结论。 如果魔神进攻的话,这个国家将会轻易灭亡,但即使魔神没有进攻,失去石之王国的史卡德也终将无法独立,邻国威诺一定会为了并吞失去后盾的史卡德而出兵攻打。 无论如何,这个王国都将走上绝路。 好,我认了! 纳协鲁自暴自弃地丢下了这句话。 他握紧拳头,并用力踏了一下地板。 史卡德已经灭亡了! 这句话被他人听到的话,大概会认为纳协鲁已经疯了吧。 然而承认了这个事实之后,纳协鲁的内心却变得轻盈了起来,头脑也变得十分清晰,逐渐浮现出许多不同的想法。 史卡德的命运到此为止,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避免。但他却想到了一些让王国结束历史,以及王国灭亡之后应有的一些做法与妙计。 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纳协鲁口中说着药草师对弗雷贝所说的这番话。 既然已经无依无靠,纳协鲁决定先以这一句话作为内心的支柱。 5 你疯了吗?! 骑士团长赛拉斯双手一摊表示着自己的惊讶。 其他骑士的内心感受也一定和赛拉斯相同。 纳协鲁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这个意见是由他人所提议的,他也会怀疑这个人是否正常。 离开弗雷贝的房间之后,纳协鲁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极为正式的衣服。因为他认为如此才适合即将前往谒见大厅,准备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所有骑士的自己。 所有的骑士都聚集在谒见大厅了。 看来昨天的会议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大概在纳协鲁离开之后便暂时散会,到了早上才继续进行的。 会议讨论至今只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马上派遣使者前往威诺请求支援。不过自此之后便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的进展,因为根本就没有方法拯救这个王国,所以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有什么妙计的。 纳协鲁也知道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史卡德王国将主动提出与威诺王国合并的要求。 纳协鲁刚才高声对骑士们宣布这个决定。 骑士们都因惊讶引起了骚动。 骑士团长赛拉斯这句话正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我很正常。 纳协鲁非常严肃地说着。 只要仔细想想的话谁都知道,史卡德早就已经失去了自主性,只剩下被魔神所毁灭或是被威诺征服两条路可选,而且应该选择的路也显而易见,所以我决定将史卡德献给威诺。威诺国王不是个会为他国出兵的人,然而如果这块土地变成他的,威诺国王就一定会守护自己的领土。加上侵略者是名为魔神的外敌,威诺将会请各国发动龙之盟约,因为身为龙鳞的威诺王国的确拥有这样的权力。如此一来摩斯地方的所有国家,都将会为了守护史卡德的领土与人民而战。 纳协鲁极有自信地说着。 虽然目前所说的都是推测,然而纳协鲁却拥有事情能顺利进展的自信。平常他虽然鄙视那位贪心而卑鄙的威诺国王,但现在倒是要感谢他拥有这样的性格。 只要摩斯能联合起来,即使对手是魔神也不会轻易地战败。不,如果连这样的联合军魔神都能轻易战胜,那么罗德斯岛肯定将成为魔神的囊中之物。 在场所有人花了好久才理解了纳协鲁这番话的含意。 但是即使能够理解,也没有任何骑士能够接受。 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史卡德王国,竟然这么轻易就 休洛宰相脸色苍白地说着。 (您大概又要老个五岁啰。) 纳协鲁在心中开玩笑地想着。 反正这个王国在一百多年前也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至今都还无法确认布鲁克国王的生死,您做出这种决定真的妥当吗? 休洛宰相,如果魔神在父亲还没回来之前就攻打过来,那么我们又应该怎么办? 这、这个 休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在史卡德的骑士之中,大概已经没有人会怀疑魔神的实力了。由于史卡德王国的生命线便来自于与矮人族的交流,因此他们比其他国家更为认识这支大地之妖精族。 如果他们真的有心的话,要毁灭史卡德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使邻国威诺与其作战应该也没有胜算,史卡德也正是依赖他们的武力才能保持独立至今。 魔神也不一定会攻过来的不是吗? 赛拉斯代替宰相出面发言。 等到真的打过来的话就太迟了。而且就是因为魔神仍然有可能不会攻过来,因此威诺王国还有意愿并吞史卡德,毕竟我还是不希望害自己的人民被卷入战乱。 可是就算我国被威诺并吞了,等到魔神打过来的时候结果还不是一样吗? 赛拉斯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纳协鲁什么都不懂似地。 然而这才是纳协鲁想对他说的。 这有非常明显的不同。如果我国归顺了威诺,我们的人民就是威诺的人民,即使魔神真的攻打过来,人民也能堂堂正正地逃入威诺的领土,因为威诺国王负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真是了不起。 赛拉斯说到这里豪爽地笑了出来。 其实他只是想要试试纳协鲁的能耐而已。只要跟自己的荣誉有关,这位骑士队长的脑筋就会转得很快。 那么我们这些骑士该怎么办? 休洛宰相不知所措地询问着。 应该可以在威诺王国里任官吧?将来很明显是个战乱的时代,只要是有能力的骑士的话谁都会欢迎的。 这、这个 如果没办法任官,或许魔神攻过来之后就会失去了一切。然而只要把这里让给威诺,即使失去了一切我们仍可以活下去,而且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纳协鲁站了起来露出笑脸。 那么殿下您呢? 我是王族,总不可能成为威诺骑士吧? 虽然没有回答休洛宰相,但纳协鲁打算在向威诺提出合并请求之后便销声匿迹。如果被并合的国家尚有存活的王族,一定会招致威诺国王的不满,甚至招致被暗杀的危险。 纳协鲁可不想为了这种理由而丧命。即使成为一个普通的战士,他也将会与魔神作战到底。 身为史卡德最后一位王族,他无法放过毁灭盟友石之王国的仇人,即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将永远守护麦酒之誓,而且只要誓言仍在,就一定能阻止拼命想寻死的弗雷贝国王。 在下遵命。 休洛宰相走到纳协鲁的面前,然后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其他的骑士也跟着宰相跪了下来。 妇人们则是彼此相拥流下了眼泪。 纳协鲁也不由得流下了泪来。虽然是自己所下的决定,即将舍弃王国的事实仍使他感受到撕心的痛楚。 然而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必须争取宝贵的时间。 虽然我们要献出领土,但不表示连我们的财产都要一并奉上。现在马上派人打开国库,将财产分给所有的骑士与人民,如此一来即使失去了家园,短时间之内也应该可以生活得下去的。 这道命令使骑士们稍微安下了心。 纳协鲁下令由赛拉斯执行这个任务。这位骑士团长将名誉与荣耀看得比钱重要,因此应该可以安心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而他自己则决定马上与休洛宰相一同前往威诺。不然魔神展开袭击的话一切都太迟了。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早缔结王国合并的条约。 ※※※ 纳协鲁在途中拼命地赶路,在三天后便抵达了与威诺王国同名的首都。而纳协鲁也在之前就派出了紧急使者提出会谈的要求,并大致表达了来访的原因,因此纳协鲁在谒见威诺国王的时候,马上便正式提出了献出史卡德领土的请求。 最后威诺国王亚倍接受了纳协鲁的提案。 但纳协鲁不知道这位国王是否有为此而高兴,因为这位老练的国王并不会将心思显露于表情上。 或许他早已看穿了纳协鲁的想法也不一定。 关于魔神的情报,纳协鲁尽可能将所知道的内容进行了报告。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史卡德都成为了威诺的领土,不能就这样坐视威诺败给魔神。 石之王国被毁灭的这个消息使得威诺的骑士们都因而动摇,不过纳协鲁也随即表示,他们可以藉由这个理由而发动龙之盟约。 只要联合了摩斯诸国,总计将会有超过七千名的正规骑士,加上骑士候补以及士兵的话人数更是有好几倍,光算战士的人数就超过了石之王国的矮人族。而且除此之外,也一定会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与家庭而志愿加入义勇军。 只要团结起来的话,摩斯骑士团无疑是罗德斯岛上最强的劲旅,即使魔神再怎么强也不会轻易就战败的。 总而言之,在纳协鲁抵达威诺的当天下午,史卡德王国便正式决定并入威诺的领土。 同时威诺也为了庆祝两国合并而举行了盛大的晚宴。 但在这场宴会过后,纳协鲁便突然消失了踪影。 在隔天早上发觉这个事实的时候,威诺城内当然出现了一阵骚动。而休洛宰相也依照之前所说好的马上晋见威诺国王,表示纳协鲁因为太害怕魔神而变得有点不正常,还说要尽早逃离摩斯这个鬼地方。 他不知道威诺是否相信这样的说词,不过纳协鲁的失踪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在签订条约的五天后,威诺便派遣了骑士团接管史卡德王城,而这个地方的领主正是第三王子亚隆德。 他从以前就觊觎着史卡德这块土地,因此当时才会对年幼的纳协鲁求婚,并在知道他是男的之后将转移目标为妹妹莉娜。因为不这么做的话,身为第三王子的他根本不可能获得领土。 不过他的愿望却以不同的方式实现了。由于无能王子的愚蠢行径,使得领土自己乖乖落入了他的手中。 亚隆德也因此风光了一阵子,不过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因为他就任领主还不到一个月,魔神便开始在史卡德的南方出没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5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六 罗德斯岛战记.魔神蠢动 亡国之王子魔神蠢动 1 灰色的云覆盖了整个天空。 握着马车缰绳的纳协鲁厌恶地仰望着天空。天上尽是浓厚的云,就像是全世界都被覆盖了似地。 威诺与史卡德两王国签订合并条约至今已经五天了,而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天气。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下半滴雨。 虽说进入了暖春的季节,然而迎面而来的风却仍然使人感到寒冷。如今的纳协鲁身穿农家常见的木棉衣服,并且以披风裹住身子,头发则是剪短并以药草染成了茶色。 在庆祝威诺与史卡德合并的宴会结束之后,纳协鲁便悄悄离开了威诺王城,坐上预先准备的马车,在威诺还没派出搜索队之前就离开了王都。 而如今的纳协鲁则位于摩斯前往瓦利斯的街道上。 车轮在干燥的路面上轻快地运转着。附近尽是从海岸线延伸至山脚下的砂丘,因此路边并排着由当地人种植的行道树以防止风砂。另外由于周遭的土地并不肥沃,沿路也只有几个不到百人居住的小村庄。 其实在离开威诺以后的第三天应该就已经进入瓦利斯的国境了,不过至今他都没有遇见担任地方领主的骑士,大概是瓦利斯王国对于这附近地区的统治没有那么重视,都交由村庄自己实施自治,只有名义上是受到王国的保护。不过只要他们属于神圣王国的管辖,就足以成为对抗山贼的护身符了。 然而对魔神来说又如何呢? 异世界的魔物是否会害怕神圣王国之名?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马车绊到一块石头而大大震了一下。 身后随即传来了惨叫声。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啊? 随即是抗议的声音。 纳协鲁就这么握着缰绳回过头来。 说话的是铁之王弗雷贝,他就躺在车上临时制成的一张床上,他身边的药草师塔图斯则是辛勤地调和着药。 弗雷贝一定在三天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只不过忍到现在才说了出来。 我要到露诺亚那湖见某个人,向他请教关于魔神的知识。 弗雷贝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他的伤势与疲劳就是如此的严重,其实在纳协鲁的眼中他简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虽然他的身子的确有渐渐恢复,然而从救出他至今只经过了十天而已。 要治疗这位矮人王的最好方法,便是前往神殿请高位司祭使用完治的魔法,如此一来不只伤势可以复原,连原本极度消耗的肉体都能恢复正常。 沿着这条路便能抵达瓦利斯的圣王都洛依德,那儿有罗德斯岛上着名的至高神神殿,纳协鲁便打算在那里为弗雷贝国王进行治疗,而他也为此准备了捐献给神殿的资金。 药草师虽然对此有点意见,不过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做法。 他所调和的药虽然确实,但并无法出现立即的效果。如今与魔神之间的战斗不知道何时会正式爆发,因此必须尽快让弗雷贝能够康复起来。 我可是为了与魔神作战才答应帮你的,可是你竟然没有回到石之王国,反而还逃离了摩斯 这也是战斗的一部份。 纳协鲁很肯定地回答着弗雷贝。 我们对于魔神根本一无所知,必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优秀战士较多的一方就会获得胜利,战斗还不就是如此而已。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之所以前往露诺亚那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打算迎接一位最值得信赖的人物出面。 我就暂时相信你这番话。不过你要记得,我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多带几个魔神共赴黄泉,别忘了麦酒之誓便是为此而订立的。 我知道了。 纳协鲁点了点头。 弗雷贝看来一心期望能在魔神之战中壮烈战死。 然而纳协鲁绝不会让这位矮人王轻易牺牲的。 只要还活着,他将不断与魔神作战并将其打倒,总有一天魔神也将会在罗德斯岛上永远消失。纳协鲁知道事情并不会这么的简单,但如果是弗雷贝的话,纳协鲁就会对这样的可能性抱持期待。 为了让弗雷贝能随心所欲地发挥实力,纳协鲁将会尽他最大的努力,告诉世人魔神有多么恐怖,激起人们与这异界住人决战的决心。 如果魔神一次能与三个人对战,那就由五个人来与之作战,能打五个人就以十个人与其作战,罗德斯岛上可是居住了几十万的人民。 如果罗德斯岛上的诸王国有所动作的话就最好了,如果不行的话再自行寻找愿意与魔神作战的勇者。总之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人们放弃,不能屈服于魔神的强大与恐怖,不能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正如弗雷贝所说的,集合多少优秀的战士,将会左右魔神之战的大局。 获得居住于露诺亚那湖那位魔术师的协助便是第一步。在与魔神作战的时候,荒野之贤者的知识与魔力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说服他。 纳协鲁重新下定了决心,用力喝了一声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 天黑得比想像中早了许多。 纳协鲁决定在太阳下山之后第一个经过的村庄渡过这个晚上。 他们找到的是一间兼营酒店、杂货店的小旅馆。 纳协鲁与塔图斯合力将弗雷贝抬上了二楼的房间。而在进行这个作业的时候,纳协鲁察觉到旅馆的主人一直将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 之后他们便请人将晚餐送到了房间。 另外纳协鲁当然没有忘记为弗雷贝点一瓶麦酒。虽然很希望能有史卡德产的,可惜这里并没有供应。 塔图斯将弗雷贝的晚餐切得比较小块,同时还将调好的药混在里面之后才拿给他。 药草是妖精族吃的东西吧? 所以他们才会长寿啊。 塔图斯很认真地回答了弗雷贝的问题。 弗雷贝虽然皱起了眉头,不过仍然把食物送进了口中。 这证明他的确又恢复了不少。两天前的他还只能喝药水而已。 用餐结束之后弗雷贝便躺了下来,并且马上就发出了鼾声。目前的他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沉睡着的。 这是因为他想要尽快治好身体的意念很强。本来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自然恢复健康的 塔图斯很惋惜说着。 虽说要请司祭使用神圣魔法,不过应该没有副作用吧? 您说得没错。不过曾经由魔法治好伤势的人,肉体本身的回复力似乎会因此减弱,这是因为人会认为用魔法就可以治好伤势,所以对于活下去的执着就会便得稀薄。毕竟尝过了受伤或生病的痛苦,人才会重视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纳协鲁点了点头。他所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您不用担心这位国王的,他的生命力几乎可以用奇迹来形容。虽然妖精族是长寿的种族,不过矮人族的这份强韧,对人类来说才是永远的憧憬呢。 只是憧憬的话没关系,不要成为嫉妒就好了。 嫉妒也是人类的美德之一,因为可以成为锻练自己的动力啊。 也不用说得跟战神司祭一样吧? 纳协鲁笑了出来。 之后他恢复正经的表情,对塔图斯表示要到一楼的酒店一趟。 是因为店主的视线吧? 纳协鲁点了点头。塔图斯似乎也已经察觉了。 那并不只是出自于对矮人的好奇,他似乎知道什么隐情 确认一下的确比较好,那么我就留在这里等您吧。 纳协鲁同意了塔图斯的意见,之后便下楼进入酒店。 这间狭窄的酒店只摆了两张桌子跟六张椅子。 北侧的墙边摆着一个棚子,里头陈列了许多的生活必需品。 通往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店主就坐在门的前面拿着一个铜杯擦拭着。他手上的杯子表面刻满了细腻的浮雕,应该是矮人族所制作的工艺品。 暖炉里的柴火发出橙色的火焰,偶而也有火花飞散出来。 要喝些什么吗? 看到纳协鲁的店主如此招呼着。 瓦利斯产的白葡萄酒很甘醇喔。 请给我一杯新鲜的果汁。 纳协鲁拿出一枚金币递给店主。 太多了吧? 店主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枚银币递给纳协鲁。 不过纳协鲁并没有收下。 我想打听几个消息。 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不会收费的。 你刚刚看到矮人的时候很惊讶吧?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我从来没看过受伤的矮人,而且南方的矮人族不是已经都被一种叫做魔神的怪物杀害了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 纳协鲁十分的惊讶。 要说为什么会知道,你们不是从摩斯来的吗?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吧? 纳协鲁暧昧地点了点头,并催促要店主继续说下去。 这是昨天一个从北方来的旅人告诉我的。这在洛依德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毕竟邪恶魔神的出现啊,对至高神的信徒来说可是个大问题呢。 从北边传来的 虽然一瞬间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其实可以理解。这里距离洛依德比距离威诺来得近,消息应该是走海路的摩斯商人传出去的,毕竟海路比陆路快了许多。 是吗。原来魔神出现的传闻已经传到洛依德了 纳协鲁接着询问是怎么样的传闻。 魔神出现在古代王国的遗迹,毁灭了南方矮人族的石之王国,就是如此。另外魔神好像喜欢吃小孩跟少女的肉喔。 传闻就是会这样不断被渲染,而且最后一句说不定还是眼前这个人临时起意补充的 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 纳协鲁不禁叹了一口气。 消息如果是正确的就没关系,然而就像现在所听到的,事实会随着传闻而扭曲,而他并不希望魔神会被传闻渲染得过于强大或弱小。 那么神圣王国有什么动作?至高神的教团呢? 他们什么都没做。毕竟瓦利斯至今还是和平的 (是这样的吗。) 纳协鲁不禁有些丧气。 即使传闻在庶民之间众所皆知,也很难传到骑士或圣职者等有力人士的耳中,而要传到国王身边大概就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随时巡视领土,与人民相互交谈是非常重要的。当初告诉他这件事的便是宫廷魔术师渥特。 神圣王国瓦利斯将会有什么动作? 纳协鲁在心中如此自问着。 根据至高神的教义,魔神属于邪恶的存在,是绝对不能饶恕的敌人。然而对同为邪恶的暗黑之岛马莫,瓦利斯王国却从来没有出兵。如果其中的原因是来自于实力不足,那么他们或许会对魔神采取一样的态度。 何况摩斯与瓦利斯之间并不友好,神圣王国甚至会对威诺的某些态度或行动露骨地表达不悦。 在五年前,两国便曾经为了通行税以及瓦利斯领民的问题,演变成两国骑士团在国境对峙的状态。 当时神圣王国由于忌惮龙之盟约的发动而退兵,但之后两国便停止交流,商人的往来也不热络了。 这也是这条街道如此冷清的原因之一。 属于繁荣农业国的瓦利斯停止谷物与家畜的输入,使得摩斯一度陷入了粮食不足的危机。 虽然边境的农村不会被影响,然而各大都市却受到了相当的打击。史卡德本身虽能自给自足,但石之王国却仍然陷入了困境,因此父王布鲁克特地为此而派遣骑士,千里迢迢绕路经过莱丁将瓦利斯的粮食运入石之王国。虽然如此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但是为了获得矮人族的信赖,史卡德将这些差额全部负担了下来。 之后因为经由海路与卡诺王国进行贸易,才解决了摩斯粮食不足的问题。 然而却有不少摩斯地方的居民对瓦利斯的行动感到不满,甚至还发生过至高神神殿遭人纵火的事件。 其实要追究原因的话应该是威诺王国的责任,不过人类大多会将气发泄在比较直接的对手身上。 纳协鲁不知道瓦利斯的贵族或人民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然而即使魔神进攻威诺,他们派遣骑士团的可能性仍然不高。 因为出兵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利益,而且也可能因此牺牲了宝贵的战力。 如果摩斯战败了,接下来还不就是瓦利斯 纳协鲁握着店主给他的果汁杯,就这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希望能得到谒见瓦利斯国王或是法利斯教团大司祭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便能转述石之王国的悲剧,以及魔神即将带来的威胁。 然而他是个抛弃自己国家的王子,即使真的获得接见,他们大概也听不进去的。 因此必须透过有心的圣骑士或圣职者,藉由他们使王国及教团有所动作。 他一口气喝下这杯果汁,对主人道谢之后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踩着阶梯的纳协鲁对如此无力的自己感到十分懊悔。舍弃王子这个地位的现在,他开始担心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任何力量。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不舍弃希望就会有未来。 纳协鲁如此轻声鼓励着自己,并且决定明天天亮之前便动身出发。 前往神圣王国瓦利斯 2 您听说了吗? 突然有人打开门如此说着。 在书斋里看书的圣骑士法恩转过头来,朝门口露出了笑容。 站在门口的是芙劳丝。 这位侍奉至高神的女神官战士,如今穿着一件黑色的丧服。服装的黯淡颜色也将她金色的短发衬托得更为亮丽。 法恩的右臂上也别着黑色的丧章。 这并不是为了那只沙洲宫殿里的牛头鬼,而是为了悼念十年前便丧生的年幼王子。因为真正的王子不只没有被好好安葬,甚至没有人能为他的死而哀悼。但在讨伐牛头鬼成功的现在,他们已经无法隐瞒王子过世的真相了。 宫廷对外宣布王子因病逝世。 听到自己儿子的噩耗,瓦利斯国王当场失去了意识而一病不起。 宫廷司祭暗中透露国王的生命大概只剩下一个月,因此法利斯大神殿也将在最近召开下任国王的选拔会议。 魔神出现的消息吗? 芙劳丝点头回应了法恩的回答。 这是昨天晚上一位侍从告诉我的。如果传闻是真的,这将是个必须重视的事件。 我不认为过于夸张的谣言会流传得如此广泛。 你说得对。 法恩的表情为之一暗。 他很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然而正如她所说的,光是谣言应该不会流传得如此广泛。 所以他从昨天晚上便来到书斋,调查所有记载魔神的书籍。 而到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就是魔神属于邪恶的异世界种族,在肉体以及精神上都拥有极为恐怖的能力。 那么杰纳特司祭的看法呢? 他说光凭传闻我们无法采取任何措施,必须先派遣可信赖的人前往摩斯,收集关于魔神的详细情报 而你就志愿接下任务了是吧? 听到法恩这句话,芙劳丝露出了微笑点点头。 您愿意协助我吗? 乐意之至。 法恩走到芙劳丝的面前,就像是邀舞般牵起她的手低下头来。她的手白皙得令人赞叹,可惜因为累积了战斗的训练,而在手掌上留下了许多的硬茧。 这或许将是严格的考验。然而如果能通过这样的试练,未来一定将十分令人期待。 未来吗? 以魔神这个共通的敌人为对手,罗德斯岛或许将因此合而为一,超越国家以及种族的界限。 原来如此 法恩如此应和着芙劳丝所说的。 不过说实话,他仍然对罗德斯岛的统一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即使岛上有许多个王国,有和平交流的机会就不至于发生战乱。只要诸国国王举行圆桌会议,针对王国之间的问题进行讨论的话,一些小争执就不会发展成为战端了。 何况要改变现今的体制,就一定会牺牲许多人的生命。 不过如果真如芙劳丝所得到的启示,出现了一位可说是救世主的英雄王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和平地建立一个理想的王国。在即将与魔神这强大敌人作战的现在,罗德斯团结一致的可能性并不低。 如果这位圣女的梦想实现了,那将是非常棒的一件事情。 我已经跟大臣们谈过,他们也认同我担任瓦利斯王国的正规使者,可以的话我希望藉此谒见威诺国王,改善两国彼此之间的关系。 法恩也很直觉的认为,要与魔神这样的强敌对决,瓦利斯就一定要跟摩斯诸国共同作战。 威诺国王是吗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太好,听说最近他才并吞了一个邻国,还将他们的王子驱逐出境。 要说邻国的话应该就是史卡德了。那个小国因为与石之王国同盟才得以保持独立,在石之王国灭亡的现在,这也是他们无法避免的命运。不过如果考虑到魔神出没这件事的话,纳入威诺的保护或许还比较幸福喔。 法恩您真像是位政治家。 骑士也负有参与政治的使命啊。 虽然法恩如此肯定地回答,不过芙劳丝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要回神殿准备一下,毕竟这可是能脱下丧服的好机会呢。 记得礼服以及武装都要准备喔。 我知道! 芙劳丝微笑着离开了法恩的房间。 在芙劳丝离开之后,法恩马上便做好准备前往王城。 瓦利斯的王城建筑在圣河法格的流域,由于大多以白色大理石为石材,使得这座美丽的王城常被比喻为展开双翅的大白鸟。 从法恩的住处骑马前往王城,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抵达城内法恩便马上前往国王所在的谒见大厅。城内的骑士平常都位于这个大厅之中,国王也是在此地听取人民的陈情,或是召开王国的施政会议。 近年来由于任用许多文官,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了他们,因此只有重要的问题会在谒见大厅进行讨论,平常这里则像是宴会厅般热络。 不过今天看起来却不大一样。 圣骑士们的表情十分严肃,连平常爱说话的宫廷妇人都只敢凑耳小声交谈。 喔,原来是法恩先生,欢迎你来。 法恩一走进大厅,满脸通红的宰相盖萨克便朝他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法恩深深低下头来对这位老骑士表示敬意。 鲁迪耶村遭到袭击,据说领主达尔康以及许多的村民都被杀害了。 这是 法恩本想问是谁干的,不过看来并没有人知道凶手。 鲁迪耶村就位于洛依德近郊,这个事件将会影响我国的威信。 的确如此。 盖萨克的额头上冒出了汗。 我们正在讨论应该如何处置。 现在已经没有讨论的时间了,应该马上派遣骑士前往调查才对! 法恩的脑海中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出现在摩斯的魔神,或许已经将侵略之手伸向了瓦利斯。然而目前并没有摩斯诸国败给魔神的消息,那么他们是怎么进攻瓦利斯的? 既然魔神是暗黑神法拉利斯的仆人,或许他们也将神圣王国瓦利斯视为最大的敌人吧 在尚未确认敌方人数之前,我们不知道应该派遣多少骑士,而且如果派遣人数过多的话,王都的守备将会变得薄弱 所以应该先派最少的兵力前往侦查,如果敌方占优势的话马上回报,再派遣适当的兵力前往讨伐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话会有损骑士的名誉 法恩不禁变得愕然。 在场的骑士竟然忘记了问题的本质,而执着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害怕名誉受损的话,你们要怎么保护人民! 法恩毅然决然地说着。 就由我去鲁迪耶吧。我想要确认某些事情。 您愿意去吗?如果是法恩先生的话我就能安心了。 盖萨克露出安心的表情并擦去额上的汗。 这位老骑士出身于拥有亚当这块领地的名门家系,身为优秀实务家的他负责统管所有文官,维持着瓦利斯所有的内政运作,而他唯一的缺点便是欠缺了决断的能力。由于目前卧病在床的瓦连国王是个决断力强的人物,因此当初君臣之间的责任分担可说是相当的完美。 然而在瓦连国王病倒的现在,身为国王代理人的盖萨克,便常常被逼得为一些重要的事情做出决定。 因此他常常说要早点让新的国王就位,而这位宰相也对法恩抱持着极大的期待。 法恩悄悄看了看同僚,圣骑士们的表情都相当的复杂。 难道我真的是个政治家吗? 法恩不禁想起了先前芙劳丝所说的那番话。 在国王寿命将尽的现在,下任国王将会由在场的某位圣骑士继承。而无论是剑技或是马术,法恩都远远凌驾于其他骑士之上,加上前往三角洲讨伐牛头鬼的也是他,可见法利斯教团中的有力人士杰纳特司祭也相当的支持他。 因此现在最接近国王宝座的无疑便是法恩。 对于有野心的骑士来说,这次法恩的出动肯定使他们感到相当的不安。然而他们并不想积极的立功或是予以毁谤,大概只会静待法恩自己踩到绊脚石吧。 法恩自己并没有成为国王的意思,然而他也不会让一个不够资格的人接下王位。 高洁的人物大多缺乏霸气,但有野心的人却也大多阴险,在选任瓦利斯国王的时候总是会碰到类似的问题。 这次的选帝会议大概也会有一番纠纷的。 如果真的被选上了话法恩并不会拒绝,但他不会为此而忘记了身为骑士的本分。 总之先前往鲁迪耶村进行侦查,之后再按照预定行程前往摩斯,以确认魔神出现的传闻是否是真的。 比起下任国王的问题,这些事情来得更为重大而紧急。 因为如果这个神圣王国走向灭亡,国王将由谁来担任就根本没有意义。 请您召集所有驻扎在王都的骑士,巩固王宫以及城镇的警戒。另外由于对方可能会是海盗,因此也必须派出军船巩固海上的守备。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处理。 盖萨克有力地点了点头。只要决定了方向,这位老骑士便能迅速确实地付诸实行。 之后法恩对谒见大厅的同僚告别,离开了这个大厅。 ※※※ 回到住处,芙劳丝已经全副武装作好准备了。 法恩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芙劳丝。 法恩这番话使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并且轻声咏唱着法利斯之名。 请带我一起去。 芙劳丝如此恳求着,而法恩当然也没有拒绝。 存活下来的村人一定陷入了极度的恐怖,而且也会有人受伤,要让他们的内心恢复平静,或是治疗他们的伤势,这都是圣职者的工作。 法恩在自己队上的骑士跟士兵中挑选出了五人,随即便朝着鲁迪耶村出发,加上芙劳丝总共是七个人。 据说袭击村庄的敌人已经离开了,不过法恩将在调查村庄之后在周围进行搜索,因为敌人或许还躲在附近,而且法恩也希望能够确认对方的真正身分。 ※※※ 他们在半天之内便抵达了鲁迪耶。 好残忍 看到村中的情景,芙劳丝满怀悲伤与愤怒地如此说着。 法恩也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剑。金属剑鞘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村中的情形十分凄惨。 屋子被烧毁,村人的尸体散落在各处,而仅存的少数村民则是连埋葬他们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小声地啜泣或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我去治疗他们的伤势。 芙劳丝下马朝身边的村人走了过去。 集合村人的尸体,去找白布为他们盖上。 法恩对其他人如此下令,自己也亲自下马调查村中的惨状。 村人中有人被武器杀害,有人被牙齿或利爪杀害,也有人被恐怖的力量撕裂而死。 家畜们不是被抢走就是逃到了别的地方,但村中的财产似乎并没有被抢走。 怎么看都不是强盗干的。 果然是魔神 法恩几乎将嘴唇咬到出血。 之后他寻找还算正常的村人,询问他村中被袭击的经过。 据他表示,这场袭击是昨天深夜的事情。 房子都被放了火,村人就在惊慌地逃出家门时惨遭杀害。 这个村人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他大概也是因此才能活下来的。然而他仍颤抖地说,他一生都忘不了那双在黑暗中的血红视线。 村人们看到身为圣骑士的法恩开始感到安心,经由至高神司祭芙劳丝的鼓励,也比较能够面对现实了。 开始有回过神来的人大声地哭泣,也有人起身收拾被烧得残破的家园。法恩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进了村庄领主达尔康的住处。 因为他察觉他没看到领主家人的遗体。 达尔康住处的大门被打坏,马厩也已经空空如也。而走上玄关的阶梯上则留下了骇人的血迹。 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留下来的。达尔康的遗体已经被移到村庄广场上了。 根据发现尸体的现场判断,达尔康应该是在冲出门外准备迎击来袭的敌人时,被棍棒之类的钝器重击致死。那时的他只握着武器,身上并没有穿铠甲。 圣骑士达尔康是个温厚的人物,在王都时常常指导后进的骑士,可说大家公认的骑士模范,而回到领土之后据说也是位贤明的领主。 实在是太可惜了 法恩跪在已经干涸的茶色血痕前面,轻轻以手指划了法利斯的印记。 之后他打开了门,朝已经无人的房屋内走了进去。 3 一进入屋内,很明显便看得出来有人曾经入侵过。 桌子被踢翻,陶制的花瓶成为碎片散落在地上,失去水分的花朵也早已枯萎。 法恩调查地面时发现了好几个脚印。 侵入者是光着脚的,因为连指纹都清晰可见。 而且脚印很像是人类留下的,然而绝对不是人类,因为脚印只有三个指头。 法恩追着魔物的脚印走进客厅。 他在餐厅发现了应该是管家的老婆婆尸体。 老婆婆整个头部被撕裂,地板几乎成为了一片血海,并且因为尚未凝固而成为了红黑色的胶状物质。娇小的身躯竟然有如此的出血量,几乎使人感到不可思议。 太残忍了 法恩的心中不断涌现出愤怒,他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这些元凶。 一楼并没有其他家人的尸体。达尔康应该还有一位二十岁的夫人,以及一个四岁的小女孩。 他不禁祈祷她们两位能平安无事,即使这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法恩慎重地走上通往二楼的螺旋阶梯。铺在中央的红色地毯上果然也留下了几个脚印,而且还有一些地方被钩破,这应该是魔物的脚爪所造成的。 一走上二楼,法恩便踢开第一个房间的门。 这里是达尔康夫妇的寝室,他发现达尔康夫人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法恩不由得低下了头。 夫人是全裸的。 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流下半滴血,然而夫人却无疑已经失去了生命。 因为夫人的头朝着不应该朝的方向扭曲。 因恐怖而睁大的右眼从眼窝中凸了出来,嘴里则流出了黄色的液体湿透床单。 法恩走到夫人的身边,捡起了落在床边的棉被盖住了她,然后他将夫人的眼睛压了回去、为她闭上眼睛,同时把头扭回正常的方向。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法恩轻声地问着自己。 袭击这座村庄的魔物,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进行这样的屠杀?它们就像是满脑子只有杀戮的欲望似地。 然而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发泄邪恶的冲动?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附近的房间发出了声音。 法恩紧张地拔出了剑。 银色的剑刃反射窗廉透进来的光线,散发出来的银白色剑影在微暗的房中四处闪耀。 他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但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或许小女孩还活着。法恩抱着最后的一丝期待走出房间,然后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慢慢走去。 每踏出一步,铠甲便发出沉重的声响。 如果敌人躲在房间里面,肯定轻易便能知道他正接近过来。 由于盾牌交给了随从保管,因此现在法恩以双手握紧了剑摆出架势。 他来到了房间的门口。 法恩调整好呼吸,同时感应房间里的动静。 没有反应。似乎没有人躲在门后。 法恩松开握着剑的左手伸向门把,手掌传来了冰冷的感触。现在的他连护手都没有戴。 法恩一瞬间加强力道,以身体的力量辅助推开了门。 由于里面的窗帘拉了起来,因此房间里面十分阴暗,只有两块窗帘的相接处透进了一条光线,即使将门完全打开也没有明亮多少。 法恩再度握紧剑摆出了架势。 房间的空气中飘着血腥味。 而且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看来这里是圣骑士达尔康的办公室。房间很大,里头摆了一张大办公桌。不过也正因为有这张桌子,使得窗口的一丝光线无法照到地上。 法恩缓缓挪着步伐走进房间。 达尔康的铠甲就这么立在桌子旁边,反方向则摆着一个有着相当规模的大书棚。 就在这时,法恩的脚绊到了某个东西。 他感觉到地上似乎有个东西在滚动,脚尖也传来了讨厌的感触。 法恩跑到窗边,一口气把窗帘撕了下来。 整个房间一瞬间变得明亮。 而且法恩也看到了那个东西。刚刚自己踢到而滚到旁边的东西。 是年幼少女的头。 它周围的地上似乎描绘着某种印记。 (暗黑神之纹章!) 在法恩如此察觉时,天花板上落下了一个黑影。 法恩连忙低下身子,把手上的剑往头上挥了出去。 剑尖传来砍中东西的感触,一种黑色的液体溅到了法恩的脸颊上。 你是魔神吧! 法恩如此大声叫着。 他看到一个黑影发出了像是金属摩擦般的叫声,并且再度飞到了半空中。 那是个拥有蝙蝠般翅膀,长相奇特的人形生物。 这个生物飞到了天花板附近之后转过身来。 像是鸟喙的嘴裂到了耳际,而它的皮肤则是赤铜色的,并且有一条像是鞭子的尾巴。 两颗眼睛在太阳下仍旧散发着诡异的红色光辉,然而它并没有瞳孔,就像是两颗宝石嵌在眼睛里似地。 法恩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过,不过他很快就回想起来了。 是用来装饰法利斯大神殿的魔物雕像。 传说那是藉由法利斯的神圣之力而石化的魔神,而它还被强迫从口中吐出清水侍奉信徒。在大神殿的这种石像除了用作装饰之外,也用作屋顶雨水的集中处,使雨水经由石像的嘴巴导向地面。 看来眼前的怪物无疑便是魔神。 魔神,给我下来! 法恩将剑举到与肩膀同高,剑尖直指空中的有翼魔神。 魔神以从未听过的语言回答。法恩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而语气中却充满了邪恶的意识。 我将在崇高之法利斯神与瓦利斯王的名下打倒你! 法恩等待着魔神下降的瞬间。 他打算在一剑之内决胜负。 他就这么保持剑尖直指魔神的姿势,如同石像一样动也不动。 彼此对峙的圣骑士与魔神,就像是一座均衡的天秤。在这令人屏息的对决中,只有魔神振翅的声音能使人感觉时间的流动。 然而就在这时。 法恩! 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则是芙劳丝紧张的说话声。 这个声音使得法恩集中的精神一瞬间中断。 魔神并没有放过这一瞬间。它发出令人不悦的叫声迅速下降。 魔神,来吧! 达尔康夫人头被扭断的尸体浮现在脑海,跟地上年幼少女的头颅影像重叠在一起。 法恩用力喝了一声,手上的剑朝下降的魔神突刺了过去。 魔神看来是朝着法恩飞过去的。然而法恩的剑快要刺中它的时候,这异世界的魔物却突然改变了方向。 魔神朝着窗户飞了过去。 别想跑! 法恩向前方跨出了一大步,并朝着上方挥出了剑。 然而魔神的动作却比想像中来得快。 手上传来了砍中的感触,但落下来的只有魔神的右脚,而魔神则是就这么冲出窗户,朝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飞去。 糟了 法恩跑到了窗边,瞪着逐渐远去的魔神身影。 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拥有邪眼的魔力将其石化,然而法恩马上就挥去了这样的邪念而自我反省。 或许是被魔物的邪气所影响了吧。 仔细想想,刚刚就是因为这样的邪念,才没能看出魔神的动向而让它逃走的。 法恩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耻。 怎么了? 随着说话的声音,芙劳丝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她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暗黑神纹章以及少女的头,也不禁为此咽了一口气。 法恩捡起落在地上的魔神右脚,并朝芙劳丝走了过去。 长有尖锐爪子的脚还流着黑色的液体,指尖则仍然像是拥有意识般抽搐着。 实在是强韧得恐怖的生命力。 这是? 芙劳丝如此问着。 她正脱下背后的披风,跪在地上将女孩的头包起来。 是魔神的脚。 法恩如此回答。 可惜我一时大意让它逃走了 即使如此您仍然是很了不起,如此一来就可以证明袭击村庄的凶手是魔神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座村庄? 法恩如此问着芙劳丝。他不得不问这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是摩斯,而是瓦利斯的鲁迪耶?他们没有抢夺财物,只是进行无意义的杀戮,魔神究竟能从中获得什么?而且它们又为什么留下一只魔神躲在村庄里?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解开这个谜题了。 芙劳丝悲伤地将少女的遗骸抱在怀中。 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我们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6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七 罗德斯岛战记.信念 无论如何都要将魔神驱逐出这座罗德斯岛 法恩点了点头。 他的心情十分的郁闷。 鲁迪耶村的悲剧不知道何时还会重演。 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又会因此丧命。 而且似乎没有任何能够预防的方法。即使出动所有的圣骑士也无法随时保护所有的村落的。 就像芙劳丝所说的。只有将魔神完全消灭,才是唯一避免悲剧重演的方法。 可恶的魔神 法恩强忍住愤怒轻声说着。 他必须感谢诸神让他体会到自己的幼稚。他发誓将来绝对不会再跟现在一样大意了。 如果因为愤怒而忘却自我,将不可能实践真正的正义。 试练的时期果然来临了 芙劳丝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 法恩心想她说得没错。 罗德斯岛将迎接前所未有的严格考验,如果能够通过这个考验,芙劳丝心中的理想未来或许真的能够实现。 然而如果没能通过这个考验 罗德斯岛将会走向灭亡。 4 昨天一整天都是雷电交加的倾盆豪雨。 而之前被乌云覆盖了十天的天空,如今则晴朗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也因此天气变得十分闷热,就像是跳过春天而直接进入夏季似地。 一个拥有满头火焰般头发的男人,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闭着眼睛冥想。 他是赤发之佣兵贝鲁特。 几近全裸的他只在腰间缠了块布,胸口、左手以及大腿都有着不知道是文字还是绘画的刺青。 他的身边放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大剑。 距离他逃离史卡德至今已经一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之中,他住在此地露诺亚那湖畔荒野之贤者渥特的住处,并且协助挖掘沉眠于地下的古代王国遗迹。 难得你会愿意帮我呢。 因此渥特也给了贝鲁特许多战斗的机会。 他特意挑选有不死怪物、魔物或古代王国守卫的遗迹进行挖掘。 因此每天都在适度的紧张中渡过。 然而他也逐渐对这样的战斗感到厌烦了。跟没有意志的怪物交剑,根本无法感受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战斗快感。 因此他开始打算恢复原来的佣兵生涯。 昨天的豪雨使得露诺亚那湖的水位上升,被称为沉默之大湿原的这片区域几乎都被湖水淹没。 泥水流进了挖掘中的遗迹,因此根本无法继续作业。 现在的渥特整天都躲在塔中,为挖掘至今找到的遗迹物品进行分类跟整理,而且由于贝鲁特的协助,之前没有着手的遗迹都挖掘了相当的规模,应该不用担心没有研究的材料了。 因此暂时没有贝鲁特出场的机会。 总有一天,一定会有拥有野心的国王前来聘请渥特的。 在滞留于史卡德的时候,贝鲁特便知道无论是担任宫廷魔术师、军师或是宰相,荒野之贤者在罗德斯岛上均为数一数二的人才。 虽然彼此很和得来,但离别的时刻似乎也即将来临了。 不过总有一天一定会再见到他的。只不过不知道在那时候,他们彼此将会是敌人或是战友 就在这时,贝鲁特笃地睁开了眼睛。 有一位老人忽地站在石头下方。 他身穿银灰色的锁链甲,手上握着一把拔出来的长剑。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则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头冠。 这副头冠模仿人的双眼打造而成,瞳孔的部份嵌入了红色的宝石。这对鲜红的眼睛,反射阳光放出了暗红色的光辉。 给人感觉这副头冠似乎被施了咒术似地。 赤发之佣兵贝鲁特,你的命由我接收了。 老人以严肃的语气如此说着。 刺客吗。是谁要你来的? 无可奉告 老人的左手在腰间一晃,随即一把短剑迅速地飞向上空。 贝鲁特微微把头一歪闪了开来。 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贝鲁特伸手往脸颊摸去,指尖传来了黏滑的感触。 指尖沾上了红色的液体,他就这样将手指送入口中。血的味道一如往常,看来剑上并没有抹毒。 老头,你是第三个能让我流血的人。 我想不会有第四个了。 我当然也这么打算。 贝鲁特单手抓起大剑,毫不在乎地跳下了岩石。然而在着地的一瞬间,贝鲁特手中的剑迅速从上方挥了下来。 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响,周围飞散出耀眼的青白色火花,甚至使得贝鲁特身后的岩石一瞬间映出了影子。 老战士将剑举至头顶,挡下了贝鲁特这强力的一剑。 贝鲁特的剑是渥特让给他的魔法之剑,这强力的一击没能把对方的剑刃打断,就证明对方的剑也蕴含了魔力,也表示老战士的臂力并不劣于贝鲁特。 贝鲁特改以双手握住大剑。 好久没能这么快乐了。 贝鲁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好好享受吧。这是你人生最后一次享乐了。 老战士冷淡地说着,随即手上的剑从下方迅速一挥。 在剑刃即将砍中肩头的时候,贝鲁特以大剑卸下了攻击力道,同时朝对方的身体回了一剑。 老战士向后急退要躲开这一击,然而他却慢了一步,大剑的剑尖削过了身上的锁链甲。 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同时迸出青白色的火花。 而锁链甲则是毫无损伤。 铠甲也有魔力是吗? 如果没穿铠甲的话,我会再向后退一步的 真会说笑。 贝鲁特将大剑握在腰际,朝着老战士突刺了过去。 哪里 老战士单脚跪地将姿势放得极低。 贝鲁特的大剑逐渐逼近喉头。 在大剑即将贯穿喉咙的瞬间,老战士以装备了护手的右手重击大剑剑刃,使得剑的轨道出现了偏移。 光是这样就够了。贝鲁特的大剑只削过了老战士的头发穿过身边。 再会了,赤发之佣兵。 老战士的长剑朝贝鲁特毫无防备的身体横砍过去。 然而在这一瞬间,贝鲁特的身躯突然消失了。 老战士不禁张大了眼睛。 贝鲁特的身体飞舞在空中。 在大剑被打偏的时候,贝鲁特便用力跺地跳到了空中,并且轻盈地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在老战士的背后。这是几近全裸的他才做得到的特技。 之后他猛地回头,以手中的剑笔直砍下。 老战士将长剑担在肩上勉强挡下了这一击。然而他却没能完全挡下剑势,使得自己的剑也打上了肩头。 老战士无法承受这激烈的一击而跌坐在地上。 第二剑马上就逼近了过来。老战士连忙一个翻身勉强躲开了这一击。 之后又是一击。老战士巧妙地以长剑卸下了第三剑。 这 老战士总算站了起来恢复态势。 他全身都冒出了汗,银色的头发也乱得挡住了额上的头冠。 老战士连忙狼狈地拨开头发。 还要继续吗? 贝鲁特将大剑插在地面,如此对老战士说着。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说是刺客,你的剑却没有杀气,而刚刚虽然有防御我的攻击,但看来也并不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毕竟你在被我砍中之前,你的心脏可能就会先停了吧。 听了贝鲁特这番话,老人就像是恍然大悟般按住自己的胸口,并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然而他的嘴角却留着一丝微笑。 被你看出来了 虽然老战士十分感动,不过对贝鲁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战斗将使肉体与精神发挥至极限,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剑,很轻易便能够掌握彼此的心思。 虽然听过传闻,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能耐 传闻根本就是毫无根据。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要继续吗?如果真的坚持的话我奉陪到底。 不,还是算了。 老人将长剑收回剑鞘。 看来你仍然是个必要的人。赤发之佣兵贝鲁特,黑暗之森的蛮族勇者。 必要的人? 没错,对罗德斯岛而言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老战士自言自语地说着,并开始缓缓地向后退。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老战士如此说着的同时,双手也不断画着复杂的手势。 之后贝鲁特听见这个老人口中,咏唱着他最近常常听到的语言。 上位古代语! 贝鲁特的眉头微微一颤。 老战士就像融化在阳光中似地消失了。 那个老人是魔法战士吗 贝鲁特缓缓走到老战士刚刚消失的地方。 千年王国亚拉尼亚是有组织名为银蹄骑士团的魔法战士队,然而他并未听过有人能咏唱瞬间移动之类的高级咒文。对银蹄骑士团的魔法战士而言,魔法只是在剑与剑之交战中的一种辅助手段。 他到底是谁?又为何而来 贝鲁特抬起头来,视线落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看到远方有一台马车接近过来。 今天的客人还真多。 大概是某国派来招聘渥特的使者吧。 还是跟渥特说一声吧 贝鲁特扛起大剑转过身去,朝着位于露诺亚那湖畔的渥特之塔前进。 5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塔。 纳协鲁回头看着弗雷贝像是松了口气般说着。以清澈澄净的静寂之湖露诺亚那为背景,一座漆黑的石制高塔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这座塔便是荒野之贤者渥特的住处。前年是由父王亲自前来聘请渥特的,因此纳协鲁是第一次拜访这里。 矮人王则是表现出不关己事般的态度,拿着一个小型的酒樽啜饮着里面的液体。 弗雷贝的肉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在四天前经过洛依德的时候,纳协鲁带他前往接受神圣魔法的治疗,而他也因此必须向法利斯神殿进贡几千枚的金币作为代价。 然而这却十分的值得。 弗雷贝不仅伤口康复,连侵蚀肉体的疾病都痊愈了。 除此之外,与进行这个奇迹的高司祭杰纳特有所接触,则是另一个莫大的收获。他也十分痛心于魔神出现的传闻,并且派人独自前往摩斯进行调查。 看到这位人物值得信赖,纳协鲁也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并将自己目前所搜集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了杰纳特司祭。 杰纳特对此感到十分讶异,但同时也深深同情纳协鲁的立场,并且表示将全面予以协助。 并不是全法利斯教团都愿意协助你喔。 他在最后补充了这一句。 由于杰纳特司祭试着改革这逐渐腐败的法利斯教团,因此遭到了所有反对派人士的敌视,连一开始支持改革的最高司祭梅法,也对这位高司祭无法妥协的态度开始感到些许的危机感。 不过对手是邪恶的魔神的话就不一样了,我们会如王子的期待尽力而为的。 杰纳特这番话成为了纳协鲁心中的一大支柱。 不过高司祭所说的并不都是好消息,例如他便提到洛依德附近名为鲁迪耶的村庄,在最近遭受到了魔神的袭击。 一直都无言以对的弗雷贝,听到这件事情时也变得极度的关切。 为什么魔神会袭击瓦利斯? 纳协鲁也感到十分意外。 然而连杰纳特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瓦利斯王国与法利斯教团,如今都已经针对魔神而严加戒备。鲁迪耶遭到袭击至今已经两天了,不过之后就没有其他地方遭到袭击的消息。 然而鲁迪耶的惨剧已经传遍全国,魔神的恐怖也深植人民的内心之中。 恐怖会影响人们的判断力,导致今后做出错误的举动,如今只希望不要造成太大的问题就好了 杰纳特不经意的这番话,也正是纳协鲁最为担心的地方。 之后他们在洛依德停留一个晚上,隔天清晨便出发前往露诺亚那湖。不过为了搜集罗德斯岛各地的情报,纳协鲁让药草师塔图斯暂时留在洛依德。 魔神出现的消息应该已经遍及罗德斯全岛了。纳协鲁希望知道各国对此有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没有喝酒的习惯,不过我每天还是前往酒店一趟吧。 塔图斯在道别的时候如此对纳协鲁他们说着。 之后他们经过两天的马车之旅,终于抵达了渥特的住处。 ※※※ 喝、喝! 纳协鲁停下马车走了下来,在轮子下面放置枕木固定,并松开了马匹身上的缰绳。 其实这四匹都是纳协鲁所饲养的军用马,本来并不是用来牵引马车的。 弗雷贝探出头来,将手放在额头上方眺望着这座石塔。 应该是矮人建造的东西。 弗雷贝如此小声说着。 这么说来,纳协鲁也从渥特那里听过。 为了防止有盗贼趁没人留守的时候入侵,塔中设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加上渥特还以魔法制作了许多守卫,因此要侵入这里可是件不要命的工作。 纳协鲁为了找寻入口而沿着塔绕了一圈,然而却找不到任何入口。 是以幻觉魔法隐藏起来了吧 纳协鲁小声说着,并抬头仰望着塔顶。 渥特老师,是我,史卡德的纳协鲁! 如此呼叫的瞬间,纳协鲁眼前的石壁突然有了变化。 眼前出现了一扇铁门,同时门也自动打开,有人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而且有两位。 其中一位正是荒野之贤者渥特。 而另一位则是 贝鲁特队长! 纳协鲁惊讶地说着。 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 贝鲁特爱理不理地说着,表情也十分的严肃。 站在赤发佣兵身边的渥特看来与平常无异,然而内心应该也十分的复杂。 纳协鲁认为这也是当然的。 因为纳协鲁的父亲布鲁克将他们两人关入牢里,还可能有危害他们生命的意图。 看到他们两人平安无事,纳协鲁不禁安下了心。总之他当场跪了下来,为父亲的无礼表示歉意。 如果是要我们回去的话,你还是请回吧。 贝鲁特极为冷淡地说着。 我不会这么说的,何况即使两位愿意回去,我的王国也早就已经灭亡了。 王国灭亡了?你说史卡德? 纳协鲁点头回应了贝鲁特的问题。 其实并不是灭亡,而是纳协鲁自己抛弃它的。 不知道渥特听了他这样的判断之后会对他有什么评价,纳协鲁很害怕被渥特嘲笑做出了愚蠢的选择。 总之请先听听我要说的,同时我也有一些事情要请教您。 看来你是有事前来拜访的啊。 贝鲁特并没有看着纳协鲁。他的视线落在他身后踱步过来的矮人身上。 渥特也看了那位矮人一眼。 不用站着说。虽然里面有点乱,不过总比站在外面好,还是进来再慢慢谈吧。 谢谢。 纳协鲁深深低下了头。 之后纳协鲁等人进入了渥特的塔中。 塔的内部采光并不完善,使人感觉有些阴暗。 由于习惯了户外的阳光,因此刚进来时还以为置身黑暗之中。 他们沿着石壁内层的螺旋阶梯来到了最上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似乎是渥特专用的,桌上与地上都散落了许多的书物。 多亏贝鲁特的协助,收获已经多到整理不完啰。 渥特捡起散落地上的书物,把它们通通堆到了桌上。 由于椅子不够,因此渥特就这么坐到了地上。 而贝鲁特则是早就一屁股盘坐在地上,并且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弗雷贝也一起坐了下来。 纳协鲁是最后坐下的。 好啦,就听听看你要说什么吧。 渥特如此作了个开场,随即纳协鲁便接着开口了。 他说的是关于魔神出现的事情。 他也说到石之王国已经灭亡,而这位矮人正是石之王国的铁之王弗雷贝。 在纳协鲁叙述的过程中,渥特与贝鲁特都不发一语,然而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僵硬。 纳协鲁接着说到了将史卡德让给威诺的事实。 说到这里时纳协鲁的声音开始颤抖,同时也不敢正视渥特的表情。然而渥特却表现得不关己事,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纳协鲁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在魔神出现这个大事件之中,史卡德这种小国的命运根本就是不足以一提的事情。 在最后,纳协鲁则是提到了在洛依德的杰纳特司祭那儿所听到,关于洛依德附近村庄遭到魔神袭击,许多村人惨遭杀害的消息。 我想请教的是关于魔神的情报。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人数及实力如何?而它们的目的又究竟为何? 面对如此询问的纳协鲁,渥特只像是能够自我理解般频频点头。 之后他用力一字一句地说着。 石之王国的南方有一座古代王国的遗迹,那是由召唤魔术师亚兹纳迪所建造,用来囚禁魔神的地下迷宫。魔神被解放的地方,也无疑应该是那座地下迷宫了 召唤魔术师亚兹纳迪的地下迷宫 纳协鲁反覆着渥特所说的这句话。 他是第一位成功召唤魔神的伟大魔术师。亚兹纳迪及其门下的魔术师召唤了成千上万的魔神,无情地将它们当成奴隶或是佣兵使唤。 这样说的话,它们的境遇其实也是值得同情的 被召唤者是绝对服从召唤者的。 纳协鲁这极为纯粹的想法,使得渥特的表情也略微和缓下来。 我并不记得召唤魔术师的地下迷宫里究竟囚禁了多少魔神,不过应该不只一两千而已,而正确的数量则是记载于魔神王之书里面 难道这本书不在这里吗? 以前在,不过现在却没有。 渥特的答案使得纳协鲁不禁有点丧气。 您知道它在哪里吗? 我并没有印象。 渥特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如此回答。 那个叫魔神王的就是它们的王吧? 弗雷贝的眼中开始燃烧起憎恨的火焰。 当初关于魔神的研究其实有着相当的进展,不过魔术师们并没有特意去分析魔神王或魔神将等高位魔神的能力,因为就算是没有分析,仍然是可以随意使唤它们的。 魔神分为魔神王、魔神将、上位魔神以及下位魔神等四个阶级,另一种分类则是种族。平常常见的有蛇头魔神、有翼魔神、牛头魔神等等,不过我所列举的都是下位魔神就是了。 之后渥特将他所列举的下位魔神作了简单的能力介绍。 如果是上位魔神的话,人类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我旁边这个战士是例外就是了。 纳协鲁当然是没有异议。 如果是赤发之佣兵的话,别说是上位魔神,即使跟魔神将或魔神王对战大概也不会屈居下风的,而坐在纳协鲁身边的这位矮人王当然也是一样。 纳协鲁不禁心想,在救出弗雷贝时逃走的那个魔神,应该也是上位魔神的一种吧。 我们赢得了吗? 纳协鲁如此询问着渥特。他的声音仍然在颤抖,因为他很害怕听见否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不过要我下注的话,我会赌魔神这一边。 渥特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如此回答。 为什么? 纳协鲁的声音不禁变得大声。 在古代王国的时期,魔神甚至毁灭了被称为最强巨人族的单眼巨人之王国,对他们来说人类肯定是更为简单的对手。 这,话虽然这么说 纳协鲁露出了极为不满的表情。 那么我们又应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魔神蹂躏罗德斯岛吗? 听到纳协鲁语气变得不满,渥特不禁露出了苦笑。 我不会这么说的。毕竟我也是人类,当然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管,何况这座岛被魔神统治的话,做很多事情都会不太方便的。 那么您愿意协助我们吗? 如果提供协助的话,大概就免不了战争了 渥特看着远方小声说着。 而就在这时,贝鲁特缓缓张开了眼睛,同时以怀疑的眼神看着渥特。 怎么了? 不,没什么。 贝鲁特耸了耸肩。 先别说我,你有什么打算? 看来似乎能赚不少,魔神的头应该换得到赏金吧? 应该吧。一定会有人愿意以金钱来解决的。 渥特讽刺地笑着。 无论是由谁来支付,金钱的价值是不会变的。 可是我现在身上 纳协鲁王子你不用在意。魔神肯定会使罗德斯岛变得混乱,这对佣兵以及没有雇主的我来说,可是毛遂自荐的最好机会喔。 谢谢两位 纳协鲁放松了情绪,眼眶也不禁泛出了泪水。 现在先不用道谢。 渥特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么从今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纳协鲁说着也站了起来。 纳协鲁王子自己没有想过吗?我记得应该有教导过王子,自己进行决策是很重要的喔。 说得也是。 纳协鲁就这么被引导着陷入思绪。 我想回摩斯,毕竟我还是很担心史卡德的人民 你不是被驱逐出来的吗?难道你还有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想拜托海兰的迈先国王。我已故的母亲跟迈先国王是兄妹,我认为他会协助我们的。 听说迈先国王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渥特摸着下额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就前往海兰吧。毕竟要与魔神作战的话,摩斯是否能够团结将是很大的关键。 纳协鲁也应允点了点头。 渥特答应提供协助,贝鲁特也与他同行。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使人安心的了。 不过魔神却在征服摩斯之前就袭击瓦利斯的村庄,这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同样的事情是否会再度发生呢? 一定会的。 渥特毫不犹豫地说着。 魔神会在罗德斯岛各地制造动乱,让所有人陷入恐慌之中,不过我们不需要对此感到过于悲观。 不用过于悲观 由于无法理解渥特话中的含意,使得纳协鲁不禁露出了疑惑。 然而等了好一阵子,渥特都没有对此再做说明。 纳协鲁也没有再做追问,他决定将自己寻找出答案。 ※※※ 渥特这几近预言的推断,在一个月之内就成为了现实。 就像是呼应着魔神出现的传闻,无论是亚拉尼亚、卡诺、风与炎之沙漠或是莱丁等地,都接连发生了魔神袭击村庄,许多村人惨遭杀害的震撼事件。 原本摩斯以外的居民都相信自己只是这个事件的旁观者。然而如今他们却亲自体验到,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 第1297章 番外一千一百六十八 罗德斯岛战记.归来之人 亡国之王子归来之人 1 龙眼海兰是摩斯地方最北边的王国。 国土东北方连结妖精族的圣地镜之森,沿着山路往西北方可以抵达以港市莱丁为中心的自由都市,而通过南方的道路是龙炎哈肯,在这里转向东南方,经过几个小国之后便可以来到威诺王国。 以前这里的古老部族将栖息于此地的龙视为他们的神,这支部族便是海兰人的祖先,而王国本身的历史也是摩斯诸国数一数二的。 这个国家的骑士之中,有极少数的菁英能够支配这最强的幻兽暨魔兽,跨在它们的背上翱翔于天际。 他们被称为龙骑士。 现在总共有五位骑士拥有龙骑士的证物龙笛。 其中一位正是现今的海兰国王迈先二世,而另外四人之中也有两位是王族。 不只是摩斯,罗德斯全岛都知道海兰王家是个人才辈出的名门。 这里拥有规模近千人的勇猛骑士团,武力在摩斯诸国之间可说是屈指可数。在大多雇用佣兵以及民兵的国家之中,只有海兰是唯一组织骑士团的国家。 如今海兰王城的眺望塔中,正有一个人远眺着远方绿与青之山地雅玻拉。 青色的树叶在万里无云的青空衬托之下显得生气盎然。 他的年纪大约有四十岁,身上穿的鳞片铠胸前刻有以龙为造型的纹章。金色的头发只留到耳际,鼻子下方则留着一撮浓密的胡须。那蕴含锐利视线的眼睛,依光线的强弱闪耀着茶色或金色的光芒。 这个人正是海兰国王迈先。 父王,原来您在这儿啊。 此时背后传来了声音。迈先转过头来看着走近过来的年轻人。 他也穿着跟迈先相同的鳞片铠。有资格穿着这套铠甲的只有龙之骑士。 杰斯塔,怎么了? 迈先再度将视线挪至雅玻拉山脉的棱线上。 这个名为杰斯塔的年轻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是迈先三个儿子之一,也是拥有皇太子地位的长兄。 杰斯塔今年刚满十八岁,接受叙勋成为太子是两年前的事情。他还有两个小他两岁的双胞胎弟弟,他们也在今年接受了骑士叙勋。 另外他还有两位分别满十三岁以及十岁的妹妹。她们都早被决定了将来的夫家,毕竟对王族的女儿来说,自由恋爱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过杰斯塔知道有一个人实现了这个梦想。父亲迈先的最小一个妹妹,也就是杰斯塔的小姑姑,就是和一位在宴会上认识的小国王子相恋而结婚的。 可惜这位女性下嫁的国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前几天这个国家跟威诺王国合并了。 城门出现了一行人表示希望能晋见父王。他们并没有表露身分,只表示父王见到他们之后就会知道一切 杰斯塔从旁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父亲脸颊的凹陷已经明显到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了。在这一年之间父亲不只是脸颊,整个体型都消瘦了下来。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大家肯定都担心国王得了某一种病。 一种被称为龙热的病。 这是只有常与龙接触的人才会得到的罕见疾病,同时也是种不治之症。 会得到这种病的可说只有龙骑士而已。据说是因为龙的体内蕴含强大的炎之精灵力,使得骑乘者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一般来说疾病的发生,是源自于内心或肉体中精灵力的异常所引起的,例如炎之精灵力不正常的话,便会出现发烧或是发寒的情形。 龙热的特征是持续微高的体温,并使患者因而衰弱致死。虽然病情的蔓延极为缓慢,但却没有回复的机会,即使请高位司祭咏唱治疗系的神圣魔法,也无法阻止这种疾病的进行。 并不是所有的龙骑士都会发病,机率只有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而已,然而据说越优秀的骑乘者就越容易罹患这种疾病。 父亲迈先在历代的龙骑士中也是数一数二,或许罹患龙热是他无法避免的宿命吧。 请问父王的意思是? 由于一直没有回应,因此杰斯塔再度如此问着。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迈先静静地反问着他。 我并没有直接见过他们,不过根据卫兵的报告,他们的身分的确相当引人注目。其中有蛮族的战士、矮人、魔术师、还有一个大概小我两三岁的少年与他们同行 杰斯塔如此回答,并询问是否对这些人有所印象。 没有。不过跟他们见上一面的话应该就可以知道了。我不认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佣兵,而且我也很在意其中的那位矮人。或许他是石之王国的残存者,也可能是铁之王国的人 佣兵应该都前往威诺了。那个国家如今为了抵御魔神雇用了许多的佣兵。 杰斯塔有点不悦地说着。 为什么我们要送援军到这种国家呢? 这就是龙之盟约。这个终年战乱的地方之所以不会被他国的势力介入,就是因为有这一个盟约的存在。不过也幸好北方的自由都市莱丁没有军事能力,神圣王国瓦利斯并没有拓展领土的野心就是了。 杰斯塔低头对父亲示意。 这么说来你听说了吗?魔神似乎也出现在莱丁了,它们在深夜中杀害路人并侵入民家,这十天之间已经有二十多个居民遇害了。 最近罗德斯岛各地都传出类似的消息。魔神出现在村庄里并展开袭击,在深夜出没于各地杀害人民,还有传闻只要说出某种暗语,就可以使魔神听话为你达成愿望呢 听到杰斯塔这番话,迈先的嘴角浮出了微笑。 这是人类愿望的具体化。现在大家一定都拼命想找出让魔神服从的魔法咒文吧。 看到父亲的笑脸,杰斯塔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罗德斯如今因害怕魔神而不安,为何我们海兰还如此的安静?不只是这个国家,摩斯诸国都没有魔神出现的消息,被魔神毁灭的石之王国不就位于这个地方吗? 是畏惧龙之盟约以及摩斯的武力吗 怎么可能。 迈先很干脆地回答着。 魔神一定有某种理由,不过我并不知道它们不进攻摩斯诸国的原因 您希望我们能进行推测吗? 哎,这也是啦。 迈先像是回过神似地回头看着杰斯塔,并且再度露出了笑容。 他将手用力地放在这位年轻皇太子的肩上。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可不会因而操心。我有最值得信赖的战友,也有你这么优秀的继承人,即使要我跟魔神或威诺对战,我都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父王 迈先豪爽地笑出了声,朝着阶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让那些客人来我的房间吧。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如果他们是刺客的话 迈先我是不会被刺客这种小角色打倒的。 杰斯塔低下了头,并先行走下了阶梯。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螺旋阶梯那边了。 2 我本来以为会被带到谒见大厅呢。 由年轻骑士引路之后,如今荒野之贤者环视着他们如今身处的房间构造。 纳协鲁跟他也有相同的感想。 这个房间本来是做什么用的呢?我并不认为是客房啊 这个房间并没有床,里面有一张大木桌以及几个棚子,而墙壁上也挂有许多王族的肖像画,另外桌上还放置着一尊由翡翠雕刻成的**雕像。 应该是私人的房间吧。 贝鲁特漠不关心地说着。 这么说来就是迈先国王的房间吗? 大概吧。迈先国王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在身分尚未明朗之前,我们并不能被当成是正式的客人,因此他才让我们来到他的房间,以避免迈先国王以外的人物察觉到我们的身分。 渥特明快地回答了纳协鲁的问题。 从露诺亚那湖畔出发之后,纳协鲁他们花了二十天才抵达海兰。之所以花了这么多天,是因为他们并非走原来的路,而是从北边绕过楼兰、马尼两个都市国家、风与炎之沙漠中风之部族的集落以及莱丁等地,以避免经过威诺境内而遭遇危险。 他们也写信给塔图斯,约定在海兰的首都里会合。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能藉此亲眼目睹罗德斯各地的状况,对纳协鲁来说是很大的收获。 魔神的传闻以及骚动,如今已经遍及罗德斯全岛了 魔神果然在各地制造着事端,在莱丁每天晚上都有魔神出没杀害路人,在大家足不出户之后甚至主动侵入屋内残杀所有的家人。 莱丁发动了所有的佣兵队试着讨伐魔神,然而要追踪神出鬼没的魔神实在太困难了,即使有一次顺利找到魔神,最后的下场也是有五名佣兵惨遭杀害。 佣兵是重视生命以及金钱的人。 很明显这个事件大幅降低了他们的士气,接连有人违反契约逃到他国或是怠惰了职务。 光是一只魔神就使得莱丁变得岌岌可危。 所以如果出动了五十个魔神,罗德斯所有的城市大概都会麻痹了。 在莱丁过夜的时候,渥特如此叙说着他的感想。 根据目前的消息,渥特之前的预言都逐渐变成了现实,在亚拉尼亚各大都市以及卡诺王城,都发生了跟莱丁类似的魔神骚动。 渥特那时提到,不要为魔神在罗德斯岛上的暴动感到过度悲观。 纳协鲁在旅行途中一直思索着这番话的含意。 虽然没有猜中的自信,不过纳协鲁的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魔神的武力足以征服罗德斯岛的话,他们在攻下石之王国之后,应该就会马上经过史卡德进攻威诺。 魔神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表示魔神的战力并不充裕,而这应该是因为在石之王国的战斗中遭受了相当的打击。正因为他们无法以武力征服罗德斯岛,魔神才会潜藏在黑暗之中,遍布罗德斯各地进行挑拨,等到罗德斯全岛陷入混乱的漩涡,失去了组织性的力量,再展开正式的侵略行动。 如果这样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罗德斯诸国是否能维持治安,便是目前与魔神之间的重要战斗。 即使魔神没有以武力制压罗德斯,如果诸国的内部开始分裂,就只会落得被各个击破的下场。优先封锁组织性的反攻之后再肃清残党的战术,魔神早已经在石之王国便付诸实行,而实行的结果也是众所皆知的。 如果这样的推测是真的,那么魔神的智慧可说是高得令人恐惧。纳协鲁很想将这样的可能性告诉大家,然而会认真听他说话的人,一定比如今因为魔神传闻而恐慌的人少了许多。 目前纳协鲁的推断,完全是基于魔神以征服罗德斯为目的而进行的假设。他不知道这异世界的魔物有着怎么样的思考方式,或许他们也有着人类无法想像得到的目的。 然而无论魔神的目的为何,纳协鲁的目的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将魔神驱逐出罗德斯岛。 但魔神不仅是肉体,智慧、知识以及魔力都远远凌驾于人类,人类唯一占优势的只有数量而已。 如果不利用这唯一的优势,根本说不上要战胜魔神。 身处于知道方法却无从着手的立场,使得纳协鲁感到十分的坐立不安。 如果罗德斯岛是统一的,现在早就已经召集各地的菁英,跟魔神展开全面性的战斗了。 如今他大概能了解人们希望罗德斯岛统一的心情,然而这样的愿望却是把双刃之剑。要知道统一王是真正的英雄或是一般的野心家,就必须依靠之后的施政来判断,然而到时即使看清了真相,局势也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此时门发出声音打了开来,一个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各位久等了。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龙鳞铠的中年骑士,虽然还无从得知他是否是迈先国王,但看他的态度以及气势,也肯定是一位身分高贵的骑士。 纳协鲁当场跪了下来。 渥特也深深低下了头,而贝鲁特与弗雷贝则只是以视线衡量对方的斤两。 虽然态度旁若无人,但骑士似乎并不介意。 请问您是迈先国王吗? 纳协鲁遵从宫廷礼仪,就这么低着头如此询问。 我就是迈先。 听到这个答案,纳协鲁不禁悄悄安下了心。虽然之前可能会吃闭门羹、可能会遭受牢狱之灾,不过现在终究是见到迈先国王了。 好久不见了陛下。我是史卡德王国的纳协鲁。 纳协鲁说着并缓缓抬起头来。 迈先眉头一颤注视着他的脸。 艾莉莎的儿子?原来如此,你果然长得很像我的妹妹。 母亲说我小时候曾经见过陛下一次,不过我自己并不记得就是了 那当然,那时候的王子还在襁褓之中呢。 迈先怀念地眯着眼笑了出来。他的眼睛就像是遥望着已逝的过去。 史卡德自建国以来就常被强迫隶属于威诺,而由于海兰与威诺常处于敌对立场,因此纳协鲁的母亲自嫁到史卡德之后,就只回到自己出生的国家一次而已。 那时纳协鲁也与其同行,不过那时的他还是母亲怀里的幼儿。 本来父亲应该与海兰缔结友好关系的,然而半隶属于威诺的立场却是一大障碍。 母亲后来就因病逝世,因此与海兰之间的关系也中断了。 然而纳协鲁体内仍然拥有这个王家的血统。 铁之王弗雷贝、赤发之佣兵贝鲁特、还有荒野之贤者渥特。为了让这三位罗德斯岛的至宝能随心所欲地活跃,如今只能依赖这一层血缘关系了。 虽然我想说欢迎你来,不过为此我必须先问你一些事情。 在下必将竭诚回答 纳协鲁恭敬地低下了头。 哎,不用这么拘谨。无论如何你毕竟是艾莉莎的儿子,换句话说是我的外甥,理所当然拥有外戚的身分,也可以获得相当的领土。不过你的愿望应该不在于此吧? 纳协鲁抬起头来,注视着迈先的眼睛并点了点头。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出卖了史卡德?魔神的确毁灭了石之王国,然而它们应该还没出现在史卡德境内,可是你还是把王国献给了威诺,这是为什么? 因为等到魔神一来就来不及了,那时史卡德将被迫单独与魔神作战。难道在史卡德请求诸国支援的时候,海兰或摩斯诸国会有所回应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史卡德并未加入龙之盟约,要支援史卡德必须由盟主国威诺提出要求,才能够发动龙之盟约。 然而威诺并不会因而获得利益。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能理解了。要如何在魔神进攻史卡德的同时让威诺获得利益,这样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让史卡德归属为威诺的领土。 是的 纳协鲁点了点头。 他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然而每次想到这里,心中就充满了无比的悔恨。如果自己是个真正的英雄,或许就可以用其他方法拯救史卡德了。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逃离威诺的原因。难道你没有想到加入威诺的史卡德骑士将受到迫害,没有考量到人民可能会被暴政所苦吗?王族的任务就是在人民有危险时保护他们,所以你即使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能苟且偷生是吧? 迈先的语气严厉到令人胆怯。 深青色的眼睛像是能看出所有的真相。 纳协鲁感到沉重的压力,也不禁咽了好几口气。 我想要苟且偷生是事实。留在威诺绝对有被暗杀的危险,或许他们在一两年之间还没有动作,不过我并不觉得我可以活得了十年,或许连五年都活不了。何况一直被他人监视的话,我根本就无法自由行动,在魔神出现的现在,我无法忍受自己落入这样的处境。 你打算跟魔神作战是吧? 虽然力有未逮,但我已经如此发誓了。 在如此回答的时候,纳协鲁想起了麦酒独有的苦涩。 我相信史卡德的人民一定会面临困境,不得不与他们的命运搏斗。而我之所以要苟活下来,就是因为舍不得抛弃他们,即使没有跟人民共同生活,我也要跟他们一同负担同等的苦难与命运。 选择与人民共存亡是吗 迈先轻声地说着。 纳协鲁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更为简单的选择,那就是与所有的人民并肩作战。如果魔神在毁灭石之王国之后便乘势进攻的话,我大概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杰斯塔是无法做出这样的抉择的。以他的性格来看,与其苟活他一定会选择光荣一死。纳协鲁王子,恕我刚才如此考验你。虽然你失去了国家,但我仍会将你视为史卡德的王族,尽可能提供必要的协助。然而你千万不要忘了,目前虽然大家都视你为一个胆小鬼,但你不能因为害怕而隐姓埋名,更应该堂堂正正站出来接受今后的考验,如此一来你终会洗刷这样的污名的。 感谢您谆谆教诲 纳协鲁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活下去比一死还来得艰辛大陆人会称罗德斯为被诅咒之岛也是理所当然的。 迈先一瞬间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好了,为我介绍一下其他人吧,看来各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纳协鲁开始为迈先依序介绍贝鲁特、渥特以及弗雷贝三人,同时也叙述了认识他们的经纬,以及离开威诺之后的旅行过程。 迈先很热心地聆听着纳协鲁的介绍。另外他当然也听过贝鲁特等人的名字,同时也彼此握手打了招呼。 很荣幸能受您召见。 渥特如此说着。 贝鲁特与弗雷贝也很有礼貌地回应着。 这可一定要开个欢迎会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罗德斯岛有名的贤者与勇者都在今天莅临海兰,我不会限制各位的行动,希望各位能在我国多待几天。 迈先说到这里,便朝着门口大声拍了拍手。 两位在门外待命的侍女走了进来。 为这些贵宾准备个人客房以及换洗衣服,另外今晚我要举办宴会,赶快进行相关的准备。 一位侍女低头接下了命令。 另一位则是走进房间为纳协鲁等人带路。 城中每间客房都有专门的侍女负责。纳协鲁进房后便入浴冲去了全身的污垢,并且也将由药草染色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 在刚刚晋见迈先国王的时候,纳协鲁便知道他们彼此的发色是一样的。虽然母亲早逝,但肖像画中的母亲也拥有相同的金发。 纳协鲁因此强烈意识到自己的体内流有海兰的血,然而他的脑海里也同时浮现出了父亲布鲁克的脸。如今他已经将父亲视为因故逝世了。 人类继承父母的血统,同时也将自己的血统传给后代。 这是众神创造人类以来理所当然的循环,然而如今却令人有种神圣的感觉。 或许维持这生生不息的循环,就是人类真正的价值所在吧。 迈先国王正如传闻,不,应该说是位比传闻还要了不起的人物。这使得纳协鲁感到十分兴奋,甚至使他认为魔神也已经微不足道了。 不过这当然只是幻想,魔神是极为恐怖的邪恶种族。 纳协鲁以这句话警惕着自己。 罗德斯岛现在虽然被魔神打落至绝望的谷底,然而他相信人们不会失去希望之光。 只要这道光芒不断聚集并增加光辉,罗德斯终将能抹去一切的黑暗。 3 这场宴会的气氛并不十分热络。 虽然准备了许多的食物与美酒,但却没有音乐与舞蹈。 骑士夫人与侍女并没有特意打扮,专心进行着服侍的工作,负责会场工作指示的是薇兰王妃,而她的两位公主也在场帮忙。 在这场宴会上,便能够感受到海兰王国质朴刚健的作风。 在一开始为海兰骑士介绍纳协鲁的时候,他们有着许多不同的反应。有人对这样的纳协鲁感到同情,有人则是对他投以轻蔑的眼神。 也有人在纳协鲁身上看到了艾莉莎的影子而怀念地与他交谈。 纳协鲁一一对海兰的骑士们予以适当的回应。回想在一个月多之前,纳协鲁都还是对骑士们下令的身分呢。 海兰的骑士或许因为身处强国而自豪,身上拥有史卡德骑士所没有的一股霸气。 另外他也在宴会上认识了皇太子杰斯塔,以及他的双胞胎弟弟佛洛依与里赛。他们都比纳协鲁年长,因此可说都是他的表哥。 杰斯塔很像他的父亲迈先,能使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勇者风范,因此在知道他也是龙骑士的一员时,纳协鲁并没有太过讶异。 只要有他在,下一个世代的海兰肯定也能安居乐业的。 而双生王子则都拥有活泼的个性,加上年纪跟纳协鲁相近,三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你跟魔神打过? 里赛十分佩服地说着。 魔神很强吧,听说还会用魔法跟喷火呢。 两位王子都在今年接受叙勋成为了正规骑士。 纳协鲁对他们叙述了前往石之王国调查时,遭遇魔神并与其作战的情形。 如今回想起来,纳协鲁才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出阵,但他并未因而害怕战斗。 令人害怕的是那时上位魔神所放出来的邪恶气息,这股气息几乎能使人的心脏因而冻结。 所以上位魔神还是交给老爸跟老哥吧! 听完纳协鲁所说的,佛洛依与里赛相视点了点头,似乎丝毫不想负责般笑了出来。 而他们也告诉纳协鲁,如果待在海兰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找他们商量。 他们的好意使纳协鲁心头感到一阵温暖。加上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令纳协鲁觉得两人就像是他的亲生兄弟般亲近。 因此纳协鲁今天难得忘却了魔神的事情,享受宴会中的和乐气氛。 他也希望藉此恢复长途跋涉的疲劳。为了将来逐渐激烈的魔神之战,必须要趁这时养足自己的英气。 ※※※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渥特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这是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赤发之佣兵贝鲁特拿了两个酒杯走了过来。 这里是与谒见大厅相连的一个阳台。 大厅中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热闹,有骑士高声唱着歌,也有人拔出剑来一段即兴的表演。 渥特的脚下是一座悬崖,山下与海兰同名的王都也已经万家灯火了。 看晚上的灯火就可以知道一座都市的丰饶程度。穷人为了节省灯油,通常晚上都是很早就寝的。 如果依此来判断的话,海兰跟罗德斯各大都市比起来并不丰饶。虽然史卡德当然比不上,但与莱丁、洛依德、卡诺及亚兰等大都市比起来就逊色了不少。 我不喜欢那样热闹的气氛。 渥特回答着并接过了酒杯。 这句话有一半是假的。海兰的骑士并不欢迎魔术师的存在,而且只要是没有设置宫廷魔术师的国家大都如此。 酒杯里注满了血一样鲜红的葡萄酒。 渥特浅尝着杯中仍十分冰凉的葡萄酒。虽然他并不是讨厌喝酒,但总是不让自己喝得太多以防万一。毕竟酒虽然能提高战士们的士气,但对魔术师而言却只会让头脑变得迟钝。 你说的跟弗雷贝一模一样。 贝鲁特笑着并畅饮手中的酒。 看他整个上半身都红通通的,肯定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然而他的脚步仍然稳健,意识也保持着正常的状态。 他大概喝再多也都不会醉吧。这一点倒是跟弗雷贝一模一样。 弗雷贝国王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心情吧。不管是他或是纳协鲁,他们所尝到失去王国的痛苦,我一生都没有办法体会的。 我也是。毕竟人一但拥有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生活就会变得痛苦多了。 我也有同感。 渥特露出了微笑仰望夜空。 满天星斗在澄静的夜空中闪耀。据说星斗的数目跟真理是相同的。 虽然世上存在着名为星界的世界,然而至今却无从得知这个世界的构造。不过在究极的攻击魔法中便有从星界召唤陨石的魔法,而渥特也能够使用这个咒文。 即使不知道真理,即使是再危险的东西,只要能够利用的人类均会加以利用,这无论是陨石或是魔神都是相同的。 你是想要说些什么吧? 渥特凝视着夜空小声说着。 我是个战士,对魔术师的想法没什么兴趣,只是啊 只是什么? 你对那个孩子隐瞒了什么吧? 渥特缓缓地转向了贝鲁特。 真没想到会被你看出来。我对隐瞒事情真相很有自信的说。 我也是很会看人的,可惜有时候会看错就是了 你是说布鲁克王吗? 渥特歪起嘴角露出苦笑。 那个人骗人的技巧真是高明。我原本以为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野心 有野心? 没错。有野心的人都想得到力量,结果就造成了这次的事件。 渥特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并摇摇头。 魔神的出现是吗?其实我也隐约感觉到,你跟这件事应该脱离不了关系 在布鲁克把我们两个关进地下牢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他看起来就像是被魔物附身,这个譬喻可说是完全正确,布鲁克的确被名为魔神的魔物附身了。 渥特叹了一口气,背后靠着阳台环视着谒见大厅的情形。 告诉布鲁克关于亚兹纳迪迷宫中封印着魔神的人就是我。如果你去找布鲁克国王所珍藏的古代书籍,就可以找到一本魔神王之书。 渥特像是憎恨着自己般点点头。 那本书虽然是以下位古代语所写的,不过却混杂许多上位古代语的文章,可以说非常难以解读,连我都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呢。 不过你还是成功解读了 这对我而言只是单纯的求知欲罢了。召唤魔术虽然是我得意的系统,不过要使唤魔神也是不可能的。 在古代王国的时代,罗德斯的居民都隶属于贵族阶级的魔术师,他们不是被用做人体实验,就是当成被狩猎的对象。 在积压了许久的怨恨之后,他们终于挺身开始反抗古代王国。 这场暴动之所以能够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被称为魔力之塔的魔法装置因失去控制而爆炸。经由额头上的水晶从塔中吸取无限魔力的魔术师,在失去了这座塔之后完全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不能使用魔法的魔术师,根本不是经过千锤百练之奴隶战士的对手。 不只是罗德斯岛,这场战争的规模遍及北方的亚列拉斯特大陆,魔法王国的贵族与平民全被消灭,世界人口也因而减少了一半以上。 即使已经经过了五百年,这样的记忆似乎还深植于人们的心中,使得大多数的人都恐惧且厌恶魔术师的存在,即使有优秀的魔术师被他人尊为贤者,也并不是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渥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里就有个协助解放魔神的魔术师。 如果将魔神组织成佣兵部队,不用说摩斯的统一,要统治整个罗德斯岛都不是梦想,布鲁克之所以拥有野心也是理所当然的,真正愚蠢的应该是信任他的我才对。 你说他拥有征服罗德斯岛的野心,这我还真是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培养那个孩子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者而已。事实上我之所以被聘请来到史卡德,主要并不是担任佣兵队长的工作,而是做那个孩子的剑术指导呢。 我也一样啊。虽然表面上是宫廷魔术师,但实际上却是纳协鲁王子的导师喔。 不过我很能理解他如此期待的心情。 贝鲁特回过头来寻找纳协鲁的身影。 不一会儿就看到他了。他正与一位穿着美丽衣裳以及围裙的少女谈笑风生,应该是迈先国王的大女儿吧。 没想到对付女人也蛮有一手的。 贝鲁特对渥特使了个眼神咧嘴笑着。 真的是一个大器。无论教的是什么内容或是教了多少,他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完全吸收,如果让我教他五年的话,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导师级的魔术师的。 他的战斗技巧也已经算得上一流了,再过三年应该就可以成为屈指可数的厉害角色。哎,不过这也要由我来教他才行。 贝鲁特很有自信地说着。 无论是要成为战士或是魔术师,他都拥有相当优秀的才能,不过我认为对这个王子而言,这些都只是种附加价值罢了。他真正的特质在于拥有王者的潜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能够使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发挥到极限,这样的天生才能并不是后天努力就能拥有的。你看如果没有他的话,现在弗雷贝国王早就在魔神之战中力竭而死了不是吗? 铁之王弗雷贝如今依然健在,等待着对魔神进行报仇的机会,而渥特与贝鲁特最后也成为了纳协鲁的助力。 渥特是因为对魔神的解放抱有责任感,但这位赤发之佣兵竟然也愿意共同行动,无疑是因为纳协鲁的个人魅力。 他们在洛依德的法利斯大神殿与杰纳特司祭会面,如今也成功的晋见了迈先国王。 以纳协鲁为中心,对抗魔神的包围网已经逐渐成形了。 这可说是来自于纳协鲁正确的着眼点以及迅速的行动力。 纳协鲁王子或许失去了国家,然而他却因此而跃上了更适合他的舞台,一座名为罗德斯的大舞台。 或许吧。 贝鲁特漠不关心地如此回答。 为了他好,这番话你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吧。如果被他知道解放魔神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大概也不可能镇静得下来的。 渥特对此也有同感。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并不只是要有优异的才能,还需要时间来辅助,就像是某些酒要经过时间的酝酿才会更为香醇。 他应该也察觉到魔神的出现跟布鲁克国王有所关连吧。我现在只能尽量让他不去多想,多为将来作一些打算。现在与其追究魔神解放的责任,还不如研拟驱逐魔神的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渥特这番话就像是对自己说的。 解放魔神的应该就是纳协鲁的父亲布鲁克了。而让他知道魔神情报的则是渥特。 嗯大厅好像开始吵起来了。 听到贝鲁特这么说,渥特也将注意力转向了谒见大厅。 正如他所说的,谒见大厅开始有了骚动,而且决不是因为宴会所引起的。 去看看吧。 渥特对贝鲁特如此说着,从阳台走进了大厅。 一位年轻骑士畏缩地跪在迈先国王的面前。 看来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报告。 渥特小声地说着,并询问身边的骑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魔神出动了,似乎是袭击了镜之森里的妖精集落。 这个骑士情绪激动地说着。 镜之森? 骑士这番话使渥特感到非常意外。 镜之森仅次于亚拉尼亚南边的不归之森,是罗德斯岛上第二大的森林,森林中各处都有妖精族的小型集落。 魔神派出数千名的兵力展开攻势,妖精们虽然奋勇抵抗,但仍然力有未逮而不得不逃离森林。 为什么会袭击镜之森里的妖精族? 渥特不禁歪过了头。 毁灭矮人的石之王国之后,这次又是妖精族的集落,就像是十分憎恨妖精一族似的 渥特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的可能性,而他也开始一一予以验证。 难道魔神憎恨妖精吗?不,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 渥特双手抱胸静静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卫兵大口喘气冲了进来。 报告! 卫兵似乎是过于着急,连要向迈先国王行礼都忘了。 一个骑士马上出面纠正,而他也连忙伏跪在迈先的面前。 什么事? 迈先国王举起手要周围的骑士安静,并且询问卫兵为何如此着急。 威诺王国的使者刚才抵达城门,表示基于龙之盟约希望我国马上出兵,而其他的国家也已经派兵前往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呢 一个骑士丢下了这句话。 镜之森距离海兰不过些许的距离,如果魔神正如传闻中神出鬼没,或许近日就会进攻我国了。 另一个骑士如此说着。 镜之森的妖精们战败了是吗? 迈先对刚才报告的使者进行确认。 是,有许多受伤的妖精正在镇上接受治疗 迈先点了点头,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杰斯塔。 你认为呢? 即使前往镜之森,魔神大概也已经收兵回去了。我建议一半的兵力坚守国境,另一半则派遣至威诺支援,不知父王的意见如何? 只派出一半的话,会影响海兰的公信力的 迈先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是 在不知道魔神目的的现在,我们暂且假设它们不会进攻我国。除了留下两队守备王城之外,其余所有部队全部前往威诺! 杰斯塔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看来他毫不怀疑父亲所做出的决定,而海兰的所有骑士相信也是如此。 谒见大厅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骑士们相互点头示意,并陆续离开了谒见大厅。 渥特老师! 纳协鲁露出了充满决心的表情,从骑士离开之后变得空荡的谒见大厅一角走了过来。 真没想到一抵达海兰魔神就有所动作,这证明了纳协鲁王子的确背负着与魔神作战的使命。 渥特这番话使纳协鲁用力点了点头。 我希望向迈先国王请示与部队同行。既然魔神有所动作,他们肯定会进攻史卡德的。 套句迈先国王所说的,这次回到史卡德将是个痛苦的回忆,你一定会被当成抛弃国家与人民,以血缘关系寻求海兰庇护的胆小鬼。 我在这一场宴会中就已经感受到 《夺王半步》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 喜欢夺王半步请大家收藏:()夺王半步完结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