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烬》 第1章 两碗豆花 清水城,是一座位于宋武国西北边境的小城,不过,它既不算军事要塞,也不是膏腴之地,所以,并不为那些大势力所看重。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座城才得以自由发展,慢慢演绎出了独属于它自己的精彩。 二月十五,夜已末,露更寒,雾淡,火燃。 城南老槐树下,老吴支好早点摊,抽出旱烟袋,打算抽上一口,解解乏,就见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沿着青石板街道,朝自己这边缓步而来。 雾中,人影朦胧。老吴眯眼打量,见那身形和步调,心中已知来人身份。 “苏公子,今天想吃点什么?”老吴满面微笑,很是熟络。 他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因为那人每次过来都只吃两碗豆花,一碗甜,一碗辣。可这就是生意之道,寒暄之中,凸显尊重,更能让人高兴付钱。 “老规矩。”来人走到摊位前,在炉火照耀下,可以看清,这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并不出众,却非常耐看。每当他嘴角上扬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暖人心脾的感觉,就如那即将升起的太阳一般。 他是“苏幕”,清水城四大家族之一、苏家家主“苏南山”唯一的子嗣。他还有个叔叔,叫“苏向北”,是苏南山的亲弟弟。至于其他的亲属。例如母亲、祖父之类的,也不知道是过世了,还是分开了,清水城的人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苏家,从三年前开始崛起,依靠一条富饶的铁矿、以及数家铁匠铺,在清水城站稳了脚跟。 作为一个新兴的家族,事情必定极多,所以平日里,苏南山和苏向北都忙于家族事物,对苏幕疏于管教。按理来说,在这种成长环境之下,苏幕必然会染上一些纨绔恶习。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每一天,他都会在凌晨时分独自离家,来到老吴这里吃早点。接着,他就会返回家中,把自己关进密室里,专心修炼,闭门不出。甚至就连午饭和晚饭,都需要下人通过密室的窗口递进去。 这听上去,并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反倒和一个自我囚禁的囚徒差不多。 于是,清水城的人们,在暗地里给苏幕取了一个绰号,叫“囚幽公子”。 说不清是讽刺、还是赞赏。 但那真的不重要,苏幕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早餐何时能呈上来? 老吴发呆已经有一会儿了,再这么下去,那一桶已经被掀开了盖子的豆花,说不定就会变凉。 虽然那样口感也不会差,可苏幕还是喜欢吃热的,于是,他只能开口催促,“老吴,虽然本公子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所以,你能否不要这样盯着我?” 没有多少嫌弃的话语,倒是很轻松就把老吴唤醒,老吴嘴角抽搐,默默垂下头,按照他的要求,将那两碗豆花配好。 小摊后面,有一张小木桌,一张小凳子,总体而言,不仅小,而且烂。不过与那些只能站着的人相比,倒也显出了一丝尊崇,算是老吴招待熟客的地方, 苏幕端起那碗辣的,绕到木桌前坐下,开始细细品尝。 老吴微笑,将另一碗甜的也端过去,放到苏幕面前,随即转过身,准备忙自己的事情。 可这老头终究还是对刚才那句话有些介意,不禁回头感慨了一句,“小老儿活了几十年,却是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厚颜之人,此番,却是长见识了。” 此时,要是城内其他的公子哥,必定会勃然大怒,与老吴誓不罢休。 但现在,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这样的人,最多也就是动动嘴巴,开开玩笑。 “老吴,如果我脸皮足够厚的话,那我就会告诉你,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 老吴一听,顿时连连点头,大笑:“那今日的单,小老儿就给公子免了吧!” 这就是“交情”,往往只有先结交了,才会产生感情。 就如此时,苏幕如果让老吴免了这单,那就说明,他承认了老吴这个朋友,不管这个所谓的“朋友”是何种性质的,总归,是有一份情在里面。就算以后,老吴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被他亲手抓住了,他也还得顾念这份情面,放老吴一马。 这,也就是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欺骗朋友的原因。 虽然此时,老吴并没有这个打算,苏幕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人的天性,总是会让当事人冥冥之中产生一种警觉。 苏幕抬起头,斜视老吴,随即掏出四片金叶子,朝小桌上轻轻一摆:“我的单,并不是那么好免的。” 说完,他便一口气将两碗豆花全部喝光,招呼也不打一声,起身就走。 望着苏幕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之后,老吴才微一点头,语带莫名的赞叹道:“好一个囚幽公子!” 随后,就见他衣袖拂过小桌,那四片金叶子,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两碗普普通通的豆花,却卖出了四片金叶子的天价。这买卖,当真不亏。可老吴却觉得,自己亏大了。他还在盘算,待下次见到苏幕,要不要和苏幕商量一下涨价的事情。 这时,日出东方,夜已不复,寂静的青石街道,渐渐有了行人,老吴也迎来了他这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刻。 可惜的是,天亮之后的客人,都只是一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像苏幕那样豪气。那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蠢”了。 不过,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的看法,也只不过是妄自猜测,于人于己,并无任何裨益。更何况,在这座城里,除了苏幕之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老吴这里的早点,会是两种价格。 另一边,苏幕沿着大街行走,最后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府邸正门停步。 门两边,分别站着两名守卫,手持长枪,身披银甲,气势非凡。 此时,面对苏幕的出现,他们齐齐呼了一声“少爷好”,脸上倶都挂着谄媚的笑容。 苏幕不做理会,淡然跨入,身影渐远。 再看那朱红大门之上,正挂有一青底金边牌匾,上书“苏府”两个金色大字,赫然正是苏幕的家。 第2章 一张小纸条 走亭,过阁,时有守卫、下人弯腰招呼。 苏幕不耐,他不想猜测这种没完没了的问候之中,有几多真情、又有几多假意,他懒得去应付,也没有必要。 很快,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来到藏品柜前,扭动一个人形雕塑,便听“呜~”的一声闷响,一旁书柜移开,密室显现。 苏幕迈步而入,启动机关,关闭密室。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里面除了最中间的一个蒲团、以及四颗镶在墙壁上的夜明珠之外,再无它物。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用来享乐的地方。 苏幕驻足门口,双目流转,谨慎扫视四周,尤其是脚下,那里被他故意撒了一层薄薄的青灰。 很快,他发现,那青灰之上,居然多出了几对陌生的脚印。根据其大小、形状、深浅,苏幕很快就判断出,那是同一个人留下的,但那人绝对不是他自己。 再看那些脚印的方向,虽是一进一出的,可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这根本做不得准。说不定,人家这是在故布疑阵,想要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躲在暗处观察、或者偷袭。 不过,这里地方狭窄,四处通明,藏人的可能性,近乎为零,除非...... 陡然间,只听“唰”的一声,一道刀光若飞瀑击石般,朝他头顶直斩而下。 “裂土为尊!”一个陌生的男声,后发先至,响彻整间密室,显得颇有气势。 “天真。”苏幕右手轻抬,两根手指若光似电,迎上,微微一夹。 刀光,顿止。可刀的主人,却并不想就此罢休。但见他借力于刀,腰身狂扭,脚踢连环,眨眼之间,便已幻化出成片腿影。 “疾风控腿!” 声至,影至,风至。 苏幕指引长刀,腰身一折,借力前划,而后手掌撑地,双腿轮转,一招“秋风扫落叶”,轻松扫倒刚落地的陌生人。 紧接着,他顺势再扫,速度更急,力道更猛。 那人瞳孔猛缩,抬刀格挡。只听,“呼”“叮”“咚”三声连响,腿至,刀断,至于那人,却像是一枚炮弹般,飞速的撞到墙上,瘫在那里,吐血不止,可见内脏。 苏幕旋身而立,直视那人,但见他黑衣蒙面,便知这是不想让自己见其真容。 “说,或者死。”苏幕声音极淡,神情,也是淡得冷人。他对来人身份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这人能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血,透过面巾,滴落地面,倒是淡上不少。 片刻,黑衣人缓过来,“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声音之中,包含着不可思议,与苏幕无关。话语之中,包含着的,只有废话,也与苏幕无关。 不过,苏幕这人很仁慈,他决定再给这人一次机会,于是淡声道:“说点,对我有用的。” “嘿嘿,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定了,说与不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黑衣人的最后一句话,就和他的人一样,无趣。所以,他的脑袋被一条腿给踢爆了。 “废话真多。”苏幕收回沾满鲜血与脑浆的右腿,将左手抬至眼前,只见那掌心之中,赫然正躺着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 那是吃早点之时,老吴压在碗下交给他的。按照那老家伙的习惯,里面,必然藏着一件事关苏家生死的大事。 苏幕展开纸条,就见上面写有两行小字,比蚊子还小的字。 “土克火,火失其主,故,火生土。” “井化河,河无其渊,故,河非井。” 没头没脑的,既不是诗,也不是词,简直狗屁不通。 可苏幕的嘴角,却是突然掀起了一抹冷冽的微笑。随即,就见他手中红芒一闪,纸条瞬间便化为一抹青灰。 “何苦?”苏幕拍散青灰,朝身侧的石壁上轻轻一按,只听一阵机括滑动之声,门,豁然洞开。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身披黑甲的士兵。此时,他们长刀出鞘,脸现狰狞,杀机四溢,显然是意图不轨。 “城主府?”苏幕很清楚,只有城主府的黑甲军,才有资格配备这种颜色的盔甲。 “不错,我们就是城主府的黑甲军。苏少爷,我们怀疑你窝藏要犯,还请你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一名领队模样的魁梧汉子刀指苏幕,声音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苏幕身子微侧,露出身后那具黑衣无头尸体,问:“你说的就是他?” 魁梧汉子目光微扫,不由面色一沉,冷声道:“确实是他,可他为何会在你的密室之中?苏少爷,你总得交代一下吧!” “撒~”苏幕嗤笑,只觉这人蠢得有些可笑,于是,他忍不住问道:“这具尸体一身黑衣,连头都没有,你是如何只凭一眼认出他来的?” 他更愿意相信,那人是这魁梧汉子的同伙,目的,就是为了擒住他。哪曾想,最后竟死了他的手中。于是,面前这魁梧汉子不得不将计就计,费力的演戏,企图不费一兵一卒,将他擒住。 “苏少爷,我可告诉你,我们城主此刻就在你们家族的议事大厅,你可要三思而行啊!”魁梧汉子双眼微眯,语带威胁。 三思,是要自己思考,而不是让他人代为思考,所以,这本就是一个语病。 苏幕不欲多言,迎着刀刃,踏步前行。 那魁梧汉子以为他屈服,于是大手一挥,下令道:“绑了。” 话音一落,立时走出两名黑甲士兵,但见这二人手中各有一根蛮牛筋,显然是早有准备。 可正当他们狞笑靠近之时,异变突起,但见,苏幕双拳攒出,破风声起。 下一个瞬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那二人的脖子,竟像是被风吹散的碎纸片一般,四散开来。 陡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待得分明,两颗头颅早已飞出,两具尸体脖颈处,血如泉涌。 “咚”的一声,两具无头尸体同时倒下。 苏幕神情淡漠,收回拳头,任由血雨淋身,继续前行。 这是一个很好、也很完美的答案。至少,能让世上最愚蠢的人,听懂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阻我者,死! 第3章 人心诡谲 见得这般骇人的手段,魁梧大汉瞳孔急剧收缩,眼角余光快速扫视身后手下,见众人面现惊惧,脚步退缩,不由心下一沉,疾喝道:“动手!” 军令已下,莫敢不从,进则生,退则死。 一时间,黑甲军众将士双眼通红、血涌如潮、脚步似雷、刀光如练,如饿狼疯虎,扑向苏幕。 苏幕神色不变,脚步微划,如穿花蝴蝶般,迎上前去,只是一眨眼,便陷入人潮。 随后,就见黑甲之中,两只纤长细腻的手不停舞动,幻化出无数指掌之影,卸开如浪刀光。 某一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就见一名黑甲兵士胸甲内凹,倒飞而出,一路上,撞伤数名同僚,最后跌倒了五丈开外,声息全无。而那些被他撞伤之人,也尽皆趴地吐血,无力再战。 一招,仅仅只是一招而已,竟恐怖如斯! 顿时,所有黑甲军都如坠冰窖,浑身僵冷,动弹不得。 人停,我不停,杀尽仇寇,狠绝天惊。 苏幕手脚不停,趁势而起,劈手夺过两把长刀,身形急速旋闪,如风卷残云般,绞起了片片血雾,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只漫步在彼岸花从的铁翼青狼,美得让人......心寒。 只是两三个呼吸,在场的黑甲军,全部死绝。 苏幕一语不发,持刀而立,但见双刀刃口已呈锯齿状,杀人,不利,遂,弃刀而行。 一路无人,苏幕脚步渐快,顿见青雾叠叠,如梦似幻,瞬息不见。 不远处,苏家议事大厅,正中黄金宝座之上,苏南山安之若素,与下方的苏向北、及几个家族宿老,谈论近日盈亏。 突见此时,大队黑甲军簇拥一名中年男子,气势汹汹,直闯而入。其后,苏家守卫银枪直立,长刀在鞘,悠然跟随,一派和谐。 苏向北和几个家族宿老见此情景,不但不恼,反如一条哈巴狗般,凑到那中年男子身前,弯头哈腰,请安问好,“见过城主大人。” 那中年男子,面容方正,须长三寸,双眼湛然若有神,颇有些正气凛然,赫然正是这清水城城主卫正龙大驾。 苏南山双眼微眯,与苏幕有些相似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抹自嘲,随即幽声道:“卫城主,不知尊驾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无论何事,带兵前来,总是来者不善。既然不善,那就为恶,恶客盈门,苏南山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大胆苏南山,见了城主,还不过来见礼,想造反不成?” 说话之人,乃卫正龙身后一名黑甲统领。听其声音,清脆悦耳,显然是一妙龄少女,可惜黑巾蒙面,不辨真容。 苏南山一语不发,身体前倾,俯视卫正龙,威严顿生。 卫正龙抬起手,微微后摆,那黑甲统领见此,顿时躬身后退,不再多言。 随即,就见卫正龙跨前一步,神色肃然道:“昨夜,有一名要犯从大牢之中越狱出逃。有人指证,当时苏幕就在附近,与那要犯颇为熟络。所以,我需要把苏幕带回去问问。” “有一名要犯?有人看到?”苏南山撇撇嘴,目光微扫,冷笑道:“谁是要犯?谁看到了?是否还看到了我?” 苏幕的性子,他苏南山又岂会不知?那家伙,可是巴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又岂会去见什么的要犯?况且,在这清水城,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老吴能和苏幕能聊两句,其余人,苏幕根本不会搭理。 “呵呵,找茬?找死。”苏南山心中冷笑。 这时,人群之中突的走出了一名长相忠厚的银甲守卫,只见他面朝苏南山,微一抱拳,瓮声瓮气道:“老爷,我昨天值夜班的时候,就看到少爷带了一个人回来。我还以为那人是少爷的朋友,所以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逃犯了。我想,少爷也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他供出那人的所在,以城主的宽宏大量,必然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苏南山嘴角微翘,目光转向卫正龙,淡声道:“还有谁?” “老爷,我也看到了。”又一名银甲守卫走出。 紧接着,就是第三位、第四位......直到最后,在场所有的银甲守卫都站了出来,甚至就连那几个苏家宿老,也掺和进来,随着众人,指证苏幕。 苏南山神情淡漠,缓缓扫过这群熟悉的陌生人,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苏幕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清水城最大的势力,就是城主府。倘若有朝一日,城主眼红我苏家的财富,那就表示,我苏家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你最好要控制住我们积累财富的速度,不要引起他的贪欲。还有,要想办法将那些财富分散出去,也好为我们的东山再起,留点本钱。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在这座城里,你的势力,终将不属于你。” 那个时候,苏南山才刚刚建立“苏家”,可谓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对苏幕的话,虽然有听,却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毕竟,当时的苏幕,也只不过才十二岁而已。在苏南山眼里,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直到现在,苏南山才幡然醒悟,原来苏幕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埋没的经商天才。 “真特么的讽刺。”苏南山暗唾一口,目光微转,落到那几名宿老的脸上,他此刻能清晰的从那上面看到毫不掩饰的得意、及贪婪。他从未想过,自己万分尊敬的几个老人家,居然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这他觉得有些恶心,想要找个地方吐一吐,吐这该死的世道一脸。 “幸好,二弟不会背叛我。”苏南山扭头看向已经站到自己生活的苏向北,微微一笑,渐渐冰冷的心,顿时恢复过来。 这一切,并没能逃过苏幕的眼睛。此时,他正身披银甲,挤在一堆银甲护卫之中,看人心诡谲,看人性如狼,心中不住冷笑。 第4章 “二”和“井” 现在的局势,正应了那一句——“土克火,火失其主,故,火生土。” 须知,五行,对应五方,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土。” 城主府位于城中心,故而属“土”;苏家地处城南,理所当然是“火”。 如今,“土”欲要掌控“火”,以此来壮大己身,就必须灭掉“火”的主人,即苏南山一家。 至于卫正龙为何要多此一举,派人陷害苏幕,无非,就是想找个动手的理由。 毕竟,在这座城里,还有其他三大家族。那些,可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家族,他们的势力,远不是苏家所能比拟的。他们对于苏家,也从来都不屑一顾。 然而,苏家始终是清水城公认的“四大家族之一”,在声望上,与其他三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点,就算是那三大家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 如果苏家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卫正龙给吞了下去,那么,在其他的人眼中,与苏家并列的其余三大家族,就只是卫正龙砧板上的肥肉而已。 届时,三大家族、及城中各大势力,必定会声势大跌。而城主府便会趁势而起,广纳贤才,疯狂的蚕食其余势力,最后一家独大。 这,可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 所以,接下来,卫正龙必然会遭到全城势力的抵制。到时,他这个城主,也就做到头了。倒不是说那些势力有权利罢免他,只是,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因为,他违反了游戏规则。既然他能肆无忌惮的谋财害命,那别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和他客气了。 “卫城主,倘若我将苏家的财产拱手相让,你可否放过我这一家老小?”苏南山嘴里说着服软的话,神情,却平静得吓人,让人琢磨不透。 卫正龙嘴角微翘,惺惺作态道:“苏家主何出此言?本城主此番前来,只不过是为了缉拿要犯而已,并无其他目的,还请苏家主不要多想。” 苏南山闻言,不由眉梢一抖,心中暗道:“不要多想?恐怕只有死人才符合你这个要求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卫正龙的意思,苏南山也没有继续废话的兴趣,直接开口道:“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苏南山突然扬起右手,迅速拍在那黄金宝座的扶手之上,同时大喝:“那就都给我去死吧!” 声音很大,也很刚正,可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自然,也就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去死。 “怎么回事?”苏南山满脸不可思议,死死盯着那扶手。原本,那上面有一个触发装置,只要用力拍下,就能触发一套极为恐怖的机关陷阱,将整座大厅、及周围三丈以内的所有区域,全部覆盖。届时,除了待在宝座附近的苏家兄弟之外,在场的其余人等,均将无一幸免。 但现在,那机关居然诡异的失去效用。 “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二弟和苏幕知道这里有机关,可......”苏南山正欲细想,突觉一尖锐之物正悄然顶在他的后脖颈,让他心中不由一寒。幸而,那东西也仅仅只是抵着而已,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苏南山暗舒口气,随即脚下使力,避过那物,同时回身防备,刚好看到后方情景,顿时神情一愕。 却见那里,除了苏向北之外,还有一个他极其熟悉的人——苏幕。 不过最重要的,是此时苏向北手握一柄漆黑长剑,苏幕则是牢牢抓住他那持剑之手,显然,之前欲要行刺苏南山的,正是这个“好”弟弟。 “呵呵,刚好。”苏幕冷笑一声,手指用力,苏向北顿时吃痛,松开长剑,任其跌落地面,发出一阵“铛铛”之声。 苏幕口中的“刚好”,并非指刚好救下苏南山,而是说,刚好能对上那一句——“井化河,河无其渊,故,河非井。” 须知,苏家,其实只有三个人,苏南山、苏向北、以及苏幕。 其中,“一”个苏南山和“一”个苏幕,合起来就是一个“二”,再加上苏向北这个苏“二”爷,便可组成一口“井”。 可如今,苏向北想要除掉苏南山父子,让那口“井”,重新变成一个“二”,接着化作一条河,一条向北流动的河。 从南向北,正对着的,就是中,中间的城主府。看情况,苏向北这是想、不,应该说是已经投靠了城主府。 这也难怪,只凭一个区区的苏向北,是不可能撑住苏家这么大一个场子的。如果他不找一个强有力的合作对象,只怕很快便会被其他的家族给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再看那卫正龙,有权、有势、又有兵力,刚好符合苏向北的要求。所以,他才会选择与卫正龙合作,共同侵占苏家的财产。至于合作的前提,应该是由苏向北亲手杀掉苏南山,给外人一种兄弟内讧的错觉,把卫正龙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苏家,就会成为卫正龙的附属。再说它是“苏家”,有些牵强,倒不如叫“苏家军”,来的恰当。 对此,苏幕也就只能暗自嗟叹:“苏向北,人心向背,果然是一个“好”名字!” “臭小子,快放开我。”苏向北脸色涨红,怒视苏幕,想要抽回手,可苏幕手掌,宛若金刚,任凭他如何使力也无法挣脱,无奈之下,只能用言语。 苏幕不做理会,看向苏南山,问道:“杀不杀?” 他的声音,极轻极淡。让人感觉,杀不杀苏向北,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南山摇了摇头,轻叹道:“唉,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哦。”苏幕不置可否,随手在宝座侧边轻轻一拍。紧接着,便见苏向北脚下的地面突然朝两旁滑开,露出一可容二人的洞口。 “祝你好运。”苏幕松开手,苏向北瞳孔一缩,便跌进洞内,只听一阵剧烈的摩擦和惨叫,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地面快速合拢,将洞口重新掩盖住,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少爷,这个机关是何时所建的?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苏南山的好奇心有些不合时宜,并且,他对苏幕的称呼,也有些问题。 一个父亲,称呼儿子为“少爷”,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不过接下来,苏幕对苏南山的称呼,就更怪了。只听他轻声道:“山伯,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想着建立什么家族了,那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 语毕,苏幕抬手,连拍黄金座椅靠背某处。 苏南山猝不及防,滑进了脚下突然出现的大洞里。 “少爷......保重......” “谢谢!你也要保重。”苏幕心中默默的回了一句。 第5章 “喜庆“的生日 洞口快速封闭,眨眼之间,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苏幕转过头,扫视蠢蠢欲动的众人,然后看向卫正龙,幽然道:“卫城主,你终于还是来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 不过,卫正龙很吃这一套,只见他突然抬起右手,止住想要一拥而上的众人,随后朝苏幕沉声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 他还在为苏南山那一声“少爷”而心惊,深怕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苏幕嘴角掀起,一抹冷冽随微笑微笑绽放,只听他淡声道:“五年前,清水城还有一个苏家,他们当时的家主,叫苏奎。不知城主大人,可曾记得?” 卫正龙脸色大变,随即踏前一步,抬手一指苏幕,大声喝问:“你到底是何人?” 面对诘问,苏幕只是嗤笑一声,目光微转,落到卫正龙身后那名黑甲统领身上,神色古怪道:“这位,应该就是清水城的芙蓉吧?” 清水城的芙蓉花很多,可有资格叫“芙蓉”的人,却只有一位,那就是城主卫正龙的女儿,卫芙蓉。 “不错,我就是卫芙蓉。”那黑甲统领除掉面巾,顿见一张极其艳丽、却又英气逼人的俏脸显露出来。 一时间,场中众人都禁不住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竟是忘了,此刻还有苏幕这个敌人在侧。 苏幕微一摇头,轻叹道:“当年,卫正龙和苏奎在城外青岚峰之巅义结金兰,宣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最后,他们还加了一条:若他们的后代为同性,那就和他们一样,结为金兰;若是一男一女的话......” 说到这里,苏幕微微一顿,卫正龙父女却并不想他继续下去,竟同时下令道:“杀!” 令既出,军必动。黑甲如云,飒沓而行,刀光如瀑,流云乍惊,杀!杀!杀! 杀意,杀气,杀机,若千年玄冰,散发无穷寒意,寸寸凝结,向苏幕铺天盖地袭来。 苏幕双眼微眯,脚尖在黄金宝座下方一勾,只听“咔哒”一声,他身前地面一块青石板上,突然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紧接着,就见一道寒光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冲出,带起了阵阵宛若龙吟般的轻鸣,声势颇为惊人。 电光火石间,苏幕探手而出,稳稳握住,寒光顿时一凝。 众人不由齐齐望去,却见,那竟是一柄闪烁着异种光芒的绝世宝剑,其剑柄,正好握在苏幕手中。 剑,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此时,找死的人,已经来到了近前。那又何必迟疑? 剑花一挽,苏幕身形划出,不急不缓,若花雨漫步,飘摇世间。那剑光,则是如抚花吻雨的风,无所不在。 可这,实在是太过温柔了。却是和之前那使用拳法、刀法之时的苏幕,大不相同。若非亲眼得见,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不过,若论杀人的效率,还是剑,更快,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短短的一个呼吸,苏幕身后就躺下了十来名黑甲军,他们一动不动,声息全无,显然已经身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尸体越来越多,人死得,也越来越快,苏幕,则是越杀越顺手。 卫正龙面沉似水,右手已经扶上了腰间长剑,欲要迎战,却被一侧的卫芙蓉强行拉住。 卫正龙皱眉侧望,卫芙蓉快速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顿时让他神情缓和了不少,随即大手一挥,下令道:“撤退,回城主府。” 话音未落,他便与卫芙蓉一道,率先冲出大厅。 那队黑家军顿时如蒙大赦,一窝蜂涌出大厅,完全没有之前的严明军纪。 苏幕持剑而立,并不追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消片刻,城主府一众,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出了苏家。 大厅外,苏家的叛徒,则是战战兢兢,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一时间,周围变得极其的安静,其中,让人紧张的气氛,不停流转、升华。 苏幕缓缓抬头,顿时惊倒一片,紧接着,就听他轻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既然已经见红了,那就见个彻底,也好图个喜庆。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最先死的,是那几个享受过无尽荣耀、经常倚老卖老的家族宿老。苏幕可不会因为他们是老人家,就心慈手软。 紧随其后,就是那群银甲守卫。他们倒也机警,在苏幕开口之时,便已四散而逃。 不逃又如何?他们根本就打不过苏幕。 可惜,逃不掉。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人的速度,居然能快到那种地步,总共两百三十八人,没有一人逃出,全都死在了苏幕的剑下。 现在,苏家就只剩下一些下人、以及苏向北的家眷。当然,还有一些没有掺和进来的银甲守卫。 他们都没有公然背叛,苏幕也懒得理会。至于他们是否有那种想法,这对于苏幕来说,真的不重要。 清理完毕,苏幕褪去银甲,手提长剑,来到议事大厅门口。 随后,就见他紧贴门框,滑坐到门槛之上,而后剑尖杵地,仰头望天。 血,从剑身之上,慢慢划下,很快就汇聚成一湾血泊。 突然,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看什么?” 苏幕没有回头,抬起手,指了指天空,笑道:“一朵像屁股的云。” 他不必回头,因为他已经从声音判断出来,来人,正是那卖早点的老吴。 至于老吴是如何进来的,那方法可就多了。要知道,此时的苏家,防守的力量近乎为零,随便找个狗洞、或者低矮的院墙,都能混进来。更何况,这老家伙手眼通天,连城主府的动向都能探查得一清二楚,没道理会被这点小事给难倒。 老吴很老实,抬眼看去,发现那里确实有那么一片云,顿时笑了。可随即,他就止住笑意,故作严肃道:“倘若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在这里看什么见鬼的‘屁股云’。” 听这意思,他应该早就来了,想来,那关于苏奎、以及婚约的事情,也已经被他听了个完全。 “那你会如何?”苏幕眼神微闪,神态悠然。 老吴目光依旧,神情渐渐猥琐,咂咂嘴,道:“跑,跑得越远越好。” “啊~哈~”苏幕哈欠声出,老吴顿觉困意来袭,不由轻笑,却是不语,却听苏幕仿若梦呓般说道:“这几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你的早点摊。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 人一旦犯起懒来,就算是死亡来临,也只会想着多睡一会儿。 不过,苏幕看上去,并不像是这样的一个懒鬼。 第6章 苏家仙缘 老吴轻轻摇头,语带钦佩道:“寻常之人,若是想要达到锻体期第九层的境界,短则十年,长则数十年。可你,却仅仅只花了两年半的时间。这,可不是一个懒人所能做到的。” 所谓“锻体期”,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专门锻炼肉身的修炼境界。第一层,便是铸造血色莲台,之后的第三、六、九层,则各会开出一品血色花瓣,直至花开三品,才算是大圆满。 “价值四片金叶子的豆花,总是不会让人失望的。”苏幕嘿然一笑,意有所指。 情报,很珍贵。像之前的那种,就算让苏幕以半个苏家来换,他也会毫不犹豫。所以,他这算是赚了。 可老吴只卖早点,不卖情报。不过,他的早点,比情报更珍贵。因为那是一种能促进修炼的良药,凡尘难觅。所以,苏幕赚大了。 但这仅限于那两碗价值四片金叶子的豆花,这是规矩。 老吴突然垂头,面色阴沉,死死瞪视苏幕,幽声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面对质问,苏幕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因为,我曾听人说过,如果从十二岁起,每天来你这里吃价值四片金叶子的豆腐花,等到十五岁的时候,就能得到一个‘仙缘’。不知,这个传闻,是否属实?” 仙缘,自然就是修仙的缘分。 须知,这世上,仙门林立,寻仙求道者,亦是不计其数。可修仙之事,首重机缘。纵使你天资横溢,修炼速度是别人的数十倍,也抵不上别人无意间吃下的一颗丹药。因此,那些修仙门派除了正常的开山收徒之外,还会以各种方法安排“仙缘”,设置考验,搜罗天下有缘之人。 老吴目光深邃,凝视苏幕,而后森冷一笑,道:“在这清水城之中,应该只有苏奎和他的儿子才会知道这件事情,可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必定都是谎言。” 听这意思,老吴手中确有一份“仙缘”,并且还是专为苏奎那一脉准备的。 苏幕微一摇头,左手食指轻摇,问道:“你确定?” 老吴深吸口气,仰望天空,一脸怅然道:“当年,卫正龙用之前对付你们的方法,把那苏家五十八口屠戮殆尽,事后又将所有的尸体埋在城外的一个大坑之中。后来,我亲自去查看过,确实,一个都不少。” 那段时间,老吴正好有事离开了清水城。不过,就算他当时在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城主府,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呵呵,一个都不少?”苏幕眼中晶莹闪烁,收回左手,嘴角微咧,似嘲讽,道:“你若是对苏家熟悉的话,那就应该知道,苏奎的儿子身边,经常会跟着一个和他体型相似的小男孩。如果你真的去过那个尸坑,那你就会发现,苏奎的儿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听闻此话,老吴不由颔首,轻叹一声,道:“所以,在苏家即将灭亡之时,苏奎就给那个孩子换上了你的衣服,再将他砍得血肉模糊、真假难辨,让你得以金蝉脱壳,躲过一劫。对吧?” 这是一个“烂大街”的方法。可这种方法之所以会烂大街,也正是由于它的好用。 “若不然呢?”苏幕耸耸肩,神色恢复淡然。 老吴转头,凝视苏幕,语带嘲讽道:“呵呵,苏奎的儿子,叫苏傲,那可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小孩。可你这长相......恕我直言,就算苏奎找个全城最丑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都要比你好看那么一点。” 这话,毒了。可苏幕的长相,确实不怎么样,若不是靠他的气质撑着,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他的模样。 这一点,苏幕自然也清楚。所以,他并没和老吴计较,只是轻叹道:“苏傲,骄傲的傲,可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又如何骄傲得起来?于是,我想藏起来,就像幕布一样,藏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所以,我现在的名字,叫‘苏幕’,幕布的幕。” “撒~”老吴嗤笑一声,面带不信,道:“改得不错。可我更好奇的是,你的脸又是如何改的?” 苏幕斜瞥老吴,随即将手中的长剑平放在地上,俯下身,双手掩面,慢慢揉搓。 “叮”,一声轻鸣,乍然响起,在这极静之中,略显刺耳。 老吴凝神看去,却发现,那掉落之物,竟是一根短细铁针,不由神情一怔,随即赞叹道:“好高明的易容术。” 话音落,苏幕指缝间,又有一根铁针掉落。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铁针,掉落于地,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同,却都能发出声音,倒是有些嘈杂。 老吴双眼越瞪越大,他不清楚,苏幕究竟是如何将这些东西弄到脸上去的。 没过一会,苏幕放下手,抬起头,看向老吴,正欲开口,却冷不防老吴突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须发乍起,迅速掏出一面铜镜,照向苏幕,大喝一声:“何方妖孽?速速死来!” “又怎么了?”苏幕不解,可当他目光微转,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却是明白过来,原来,他脸上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不过此时,那面具在经过易容术的无数次摧残之后,已经彻底变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张被狠狠揉搓过的纸张,皱皱巴巴,既难看,又恐怖。若是在深夜,说不得,还会吓死几个胆小鬼。 苏幕收回目光,翻了个白眼,状作不屑道:“老吴,你这种没见识的样子,真难看。” 老吴自是不信,把镜面反转,朝向自己,稍做整理,笑道:“不错,帅得很依旧。果然是你的眼睛出了问题。年纪轻轻的,有病得治啊!” “你高兴就好。”苏幕无语,手掌微扬,贴面顺下,顿时,就见碎屑纷飞,簌簌而落。苏幕真容,亦毫无保留展露在了阳光之下。 第7章 客至 那张脸,异常清秀,与苏幕的笑容十分匹配,让人看上去,就会生出一种舒服的感觉。 老吴目光微凝,死死盯向那张脸,半晌之后,他才幽然一叹,收回铜镜。 那是一张与苏奎颇有几分神似的脸,再加上之前的信息,足以证明,苏幕,就是苏奎的儿子。 “老吴,按理来说,你应该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确认过了我的身份。要不然的话,你是绝对不会把豆腐花卖给我的。”苏幕撩开遮目青丝,顺手后捋,道出心中疑惑。 三年前就已经确认过的事情,此时再次提及,就只能说明,老吴对之前的判断,突然不太确定,想要再次验证一番。 老吴深吸口气,凝视苏幕,目露复杂,幽声道:“你说的不错,可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再度引起了我的怀疑。我不知道你是否隐藏了修为,可我却很清楚,锻体第九层,绝不应该像你这般强大。” 这话很没道理,苏幕没有反驳,而是斜瞥老吴,眼神像看白痴,随后望向天空,悠然道:“这世上,锻体功法不计其数,随便哪一门,都能达到锻体第九层的境界。因此,很多人都只是任选一门,以求快速突破。可我却发现,那些功法各有其优缺点,并不完美。于是,我就花了点心思,将它们融合成了一门更适合我、也更强的锻体功法。” 随着这话语,老吴脸色越来越古怪,直至最后,他竟是忍不住苦笑出声:“呵,我本以为,你是隐藏了修为,想要潜入我那门派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却没曾想......呵呵。” 听这意思,苏幕心中顿生不祥,眉梢一挑,面带疑惑道:“有问题?” 老吴神色复杂,上下打量苏幕,轻叹道:“唉,曾经有人做过同样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卡在了凝气第一层,直到寿元枯竭,也没能再次突破。你可知,这是为何?” “我想,我接下来听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苏幕耸耸肩,一脸轻松。 在他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多的懊恼和悔恨,都无济于事,不如放轻松,说不定,还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老吴俯视苏幕,见其神色如常,不由心下微叹,道:“功法的选择,讲究一脉相承。如果你在锻体期修炼的是那种偏轻盈的功法,那么到了凝气期,就必须选一门性质相同的凝气期功法。若不然的话,两种功法之间便会相互冲突,根本无法修炼。” 话到这里,老吴微微一顿,而后抬手一指苏幕,摇头道:“所以,你以后的路,就是四处搜寻功法,然后将它们全部融合,创出一门与你那锻体功法相匹配的凝气期功法。” “凝气期?之后呢?”难题当面,苏幕没有太过在意,他反倒对修行境界的划分更为好奇。 “之后是筑基期,再后面是虚丹期,我们宗主就是这个境界。至于虚丹期之后,我也不清楚。”老吴淡声解答,却不全,只能无奈叹息,想是因为自身修为低微。 苏幕眉梢一挑,满脸疑惑,随即望向老吴,问道:“连名字都没有?” 老吴摇头,正欲开口,突然神情一滞,而后目光微转,看向大门方向,轻笑道:“你的客人来了。” 语毕,他身形一闪,几步之间,就已消失。 苏幕收回目光,仰望天空,万里无云,一如他心。 片刻,大院门口,卫正龙父女不期而至。这一次,随他们一同到来之人,并非成群的黑甲军,而是一白袍青年。 苏幕稍作打量,心中发誓,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不错,就是“漂亮”。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难免有些侮辱的意味,可他只能这样形容那人。 并且,苏幕也很愿意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卫正龙的同党。因为,他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以为,世间的污秽,在他的身边,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一眨眼,三人就站到了大院正中。 “人去哪了?”他们四处张望,意图寻找苏幕,却只能看见满院尸体,血流成河。 “好狠的人。”那青年咬牙切齿,双手握拳,青筋直冒,显然是已经动怒。 苏幕终究仁慈,不忍让人久候,但见他左手清扬,面带微笑,就如对待一群窜门的客人般,率先打了声招呼,“来了?” 此话一出,卫正龙父女悚然一惊,他们本以为,苏幕只是一名闲人。然而,苏幕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好认,他们一听之下,就能将其认出来。 紧接着,就见他们右手同时抬起,齐指苏幕,呼喝道:“就是他。” 想来,这二人来此之前,搬弄过苏幕的是非,那青年就好似见到十恶不赦之徒般,脸色顿时一沉,欲要开口。 苏幕无心辩解,也不想与他在这种情况下聊天,于是直接道:“年轻人,此事与你无关,如果你不马上离开的话,我就会要你好看。” 这话,说得很轻,但所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也很嚣张,更有些老气横秋。 青年冷笑出声,剑已出鞘,直指苏幕,道:“我的修为,乃是凝气第七层的,而你,却只是锻体第九层而已。所以,你的话,未免太过狂妄。” 他的声音,宛如晚风吹过的荷叶,柔美异常,却又如山林绿竹,不偏不倚。 一旁,卫正龙父女哈哈大笑,他们忍不住,他们也很得意,因为,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苏幕神色如此,淡淡一笑,而后随手操起长剑,剑尖朝下,猛然一刺。 “吟~”,剑吟乍起,剑身早已没入地下,只余一截剑柄,稳稳握在苏幕手中。 其余三人见状,大惑不解,正欲询问。 哪知,苏幕根本就不想再给他们机会,但见他五指用力,手腕微转,那剑柄亦随之一转。 苏幕抬头微笑,呢喃道:“再见!” 再见,下次再见,或再也不见。 顿时,以卫正龙为中心,方圆十丈以内,枪出如林,飞矢如蝗,毒液如雨,其势之盛,可比铁血战场,其声之杂,宛若森罗地狱,真是......好一个绝杀之境! 第8章 目的 不出意外,卫正龙父女,死了。无论他们生前,是如何的权势滔天、如何的风华绝代,最终,也只能像是两块脏抹布一样,挂在枪林之上,被箭雨和毒液覆盖,看上去,异常凄惨、也异常恶心。 倒是那青年,也不知如何做到的,身周竟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透明光罩,可阻断所有攻击,一时之间,尚算安全。 不过,看那光罩在轮番攻击之下摇摇欲坠、时隐时现的模样,苏幕有理由相信,它的毁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那青年必死无疑。 哪曾想,那青年突然掏出一沓符纸,而后从中快速抽出一张金黄色纸符。顷刻间,灵气涌动,纸符之上,红芒一闪,随即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那光罩之内。 紧接着,就见那光罩猛然一凝,在那如雨点般的攻击之下,竟不再闪烁,也不再摇晃。 “活下来了。”青年长舒口气,随即目光微转,透过无穷箭雨,落向苏幕,准备闪身过去,将其制住。 突然,他发现,对方正在朝自己......微笑。 “有诈!”青年心中一惊,顿觉不妙,赶忙目光下移。旋即,他骇然发现,那剑柄,居然再次偏转。 青年毛骨悚然,正欲有所行动,却突然发觉,那如海潮般的攻击,虽无法伤他分毫,却能形成一股沛莫能当的冲击之力,让他寸步难行。 “好狠。”青年暗恨,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苏幕摆布,或者......等陷阱失效。 可惜,他注定徒劳。结局,早在苏幕出手那一刻,就已经定了。 这时,地底深处突的传出一阵“轰隆”巨响,随后,整个苏府就好似地龙翻身般,开始剧烈震颤。 乍逢异变,青年脚下不稳,似欲跌倒。正当他准备借力站稳,顿觉如坠虚空,失重之感,疯狂袭至,不禁浑浑欲呕。 事实,也确实如此,与他一同下坠的,还有其所立之地。 正当青年察觉不对,准备运力上跃,上方天空就好像正被人用幕布给遮住一般,黑暗,骤然降临。 青年心下虽惊,却不急不躁,凭借护罩上的微弱金光,快速抽出一张羽落符,而后灵气一转,将其激发。 顿时,他直感觉身体一轻,心下大喜,情知羽落符已生效,遂不再迟疑,猛然上跃,两个呼吸,就拉开了与那地面的距离。 “呼,好手段!”半空中,青年自觉脱险,不由长舒口气。 可紧接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突然从天而降。 “怎么回事?”青年心下大骇,急忙抬头,却见上方正有一个巨大的物体砸落。 “啊~”青年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亦是最后一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另一边,苏家议事大厅,门槛之上,苏幕背靠门柱,笑得极为开心。 老吴突然出现,一脸不可思议,道:“这就解决了?那可是凝气第七层啊!” 苏幕抬手一指那院落正中一方圆十丈深坑,悠然道:“刚刚朝他头顶落下去的,是一块重达五千斤的生铁。你觉得,一个区区的凝气第七层,能承受得了这种重压?” 在苏幕看来,既然有必杀之人,那就要准备充分,也要想充分。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虚假妄语,尽量高估,总不会错。 “嘶~”老吴倒抽一口凉气,一脸惊悚,死死盯着苏幕的双眼,颤声道:“何止是凝气第七层,就算是我这个凝气第十二层的,如果没有防备的话,也会被你给弄死。你小子,可真是太狠了!” 苏幕手指轻摇,语气平静道:“想要杀人,却因心慈手软,而被反杀。这样的例子,我见过太多太多。所以,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只要动手,就全力以赴,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不要迟疑。如果有人胆敢阻拦于我的话,那我就将他一并给杀了。反正都是要杀人的,我根本不在乎这点罪孽。” 听闻此话,老吴顿觉心底生寒,突然发现,自己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苏幕。虽然,在他印象之中,苏幕一直都是一个心狠手辣、智力卓绝的绝世凶徒。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苏幕居然能做到这般决绝的地步。 “我突然很想知道,你之前为何要放走卫正龙父女?现在,又为何要杀了他们?”老吴心中甚是疑惑,在他想来,苏幕本该让那对父女多活一段时间,然后羞辱、或逼疯他们,最后才将他们一剑砍杀。 哪会像如今这般,说是宽恕,又不像,说是玩弄,也不对,就好像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在那自娱自乐,让人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苏幕满脸得意,下巴朝那深坑一扬,意味深长道:“他们,是必死的。可该怎么死,由我说了算。我可不想在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以及财力之后,得到的,仅仅只是几具尸体而已。你,可明白?” 老吴眉头一紧,凝视苏幕,神色莫名,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卫正龙身边的高手?你的目的,是他们手中的修行资源?” 此话,虽为疑问,却异常笃定。显然,他已经明了。 苏幕笑而不语,手腕一翻,那剑柄再次转动。随即,就见二人脚边青石板地面突然朝两旁滑开。下方,是一通道入口,阶梯朝下,青石所铸,颇为用心。 老吴探头望去,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不由轻叹一声:“看来,你确实做了很多准备。” “因为,我不想死,”苏幕笑了笑,掏出一条黑巾,递与老吴:“给,遮一下,免得那家伙以后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老吴眉梢一挑,满面疑惑,道:“他还活着?” 苏幕微微摇头,将黑巾直接塞到老吴手中,接着起身,顺手拔出长剑,淡声道:“他没阻止我,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我,所以,我暂时还没有杀他的理由。” 语毕,他剑不入鞘,率先步入。 老吴眉心紧锁,做思索状,随即摇头苦笑,蒙上黑巾,遮住口鼻,而后快步跟进。 第9章 收获成果 通道之内,青石阶梯若蛇盘,蜿蜒向下不见头,十步一灯曰“长明”,阵阵回响脚不停。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老吴许是觉得无聊,率先开口道:“苏幕,我很好奇,倘若卫正龙这一次没有来苏家,你将会如何复仇?” 前方,苏幕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淡声道:“我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一个死人。” 老吴心下微叹,他明白,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苏幕而言,始终是一件伤心事。他若再次提及,只怕有往苏幕伤口撒盐的嫌疑。这个恶人,他可不愿做。所以,他只能闭上嘴巴。 没了话头,二人不在言语,继续前行,一步十余响,幽幽惹人惊,气氛突然诡谲。 幸而,只是片刻,他们便来到了通道尽头。 这里,正前方墙壁为生铁所铸,光滑铮亮,触之生寒。其余几面,则都是平滑的青石,看起来,颇费了一番心血。 苏幕手提长剑,靠近生铁墙壁,乍见,剑光一闪,剑吟悠长,那长剑,不知何时已没入右侧石壁之中,只余剑柄在外,微微抖动。 随即,只听“嗡隆隆~”一阵闷响,生铁墙壁突然向右侧平缓滑动,顿时,露出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密室, 老吴好奇心起,急忙探头,却见里面,灯火通明,六面均由生铁所铸,冷冰冰的,却又让人觉得异常的心安。 除此之外,密室中央,还有一白袍人影趴伏余地,一动不动,如同死尸。 见状,老吴不由心下好奇,目光微转,看向苏幕,似欲询问。 “醉梦香。”苏幕神色淡然,吐出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 那是一种治疗失魂症的药物,也是一种效果极强的迷药,价格非常昂贵,市面上根本就没得卖。苏幕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花费了将近一万两黄金,才购得那么一两。可惜,现在却全都用在了那个青年的身上。 “那东西,确实能对他起点作用。可你别忘了,他手中还有一沓符纸,保不准其中就有那么一两张能解除昏睡状态的。所以,你可要小心点了。”老吴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倘若那人清醒,必然能听清。 “我无法小心,”苏幕微一摇头,抬手一指那青年,嘴角轻咧,道:“因为,我从未见过装睡装得如此糟糕之人。” 正常人在睡觉之时,由于呼吸的关系,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微微起伏。可那青年,却是全身僵硬,极其不自然,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在故意装睡。 另一边,听闻伪装已被识破,青年陡然旋身站起,左手持符,右手执剑,神情戒备,凝视苏幕二人,尤其是老吴。他虽看不透老吴的修为,却能感觉出老吴的气息,绝对比自己强,而且,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见状,苏幕不由嘴角微翘,率先开口道:“我之所以留下你的性命,就是为了你身上的修行物资。不过那些东西,我也可以等你死后,从你尸体上拿。” 这话,说得极是平淡,但其中的杀机,却是透骨的深寒。 青年瞳孔收缩,心里清楚,从苏幕表现出来的手段来看,其必定能轻松的杀掉他。更何况,苏幕的身边还有一个修为莫测的老吴。倘若此时,二人同时发难,后果,显而易见。 于是,青年二话不说,抛下手中符纸,又掏出一个玉瓶、及三块淡青色玉石,轻放于地,随后站起身,静立当场,一脸漠然。 苏幕目光微扫,见地上物品甚少,心有不满,随即抬起头,凝视青年,道:“你身上的衣服和剑,我就不要了。可功法,必须给我交出来。” 此话一出,青年顿时面色古怪,并未立即执行,而是目光微转,看向老吴。 苏幕眉头一皱,随之看去。 见二人看来,老吴黑巾之下也不知作何颜色,只听其声音悠然,道:“修真功法,博大精深,可谓罄竹难书,所以,我们一般都会利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将它们录入一些特制的玉简之中。使用之时,只需将那玉简紧贴额头,便可参阅其中的内容,十分的便捷。” 话音微顿,老吴深吸口气,继续道:“但有很多门派,为了保证门下弟子的安全、以及功法的唯一性,通常都会在玉简之中设置一些禁制。一旦触发,轻则重伤,重则身亡,而那玉简,也会因此而损坏。所以,他就算把玉简交出来了,你留在身上也只是一个累赘,还不如不要。” “原来如此,”苏幕微一颔首,随即目光微转,直视那青年,脸现坚决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之前,老吴那一番话,让苏幕知道,他将来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掠夺他人功法。 至于那禁制,倒也无须在意,既然别人可以设置,那他便可拆解。若是不行,也只说明,他实力太差,尚需努力,仅此而已。 青年眉头一皱,却也没再迟疑,探手入怀,掏出三枚玉简,并将其放到地上,随后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苏幕,冷声道:“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直接喊出你的名字。” 此话之意,乃是堂而皇之的告知苏幕,他一定会找苏幕麻烦。 “你倒是不怕死,”苏幕毫不在意,嘿然一笑,道:“清水城的人都知道,我叫苏幕,我也确实是苏幕。” 语毕,苏幕迎向青年,踏步而去。 这边,老吴静立原地,双臂环抱,双眼微弯,似在看戏。 “苏幕,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过来。”青年双眼眯起,直视渐渐靠近的苏幕,手中之剑微微一紧。 “倘若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动手。”苏幕脚下不停,眼中异彩流转,虽手无寸铁、身无甲胄,却是满脸自信。可想而知,他必定拥有一张强悍绝伦的底牌。 青年神情一滞,随即摇头苦笑,道:“你说得很对,我确实不会动手。因为,我感觉,在我出手之前,你绝对能很轻松的把我杀死。” 乍闻此话,老吴眼中精芒一闪。因为,不只是那青年,就连他自己,也有这感觉。若不然,他一高高在上的凝气期修仙者,又岂会对苏幕这一锻体期的小角色如此客气? 第10章 漏算 苏幕赶紧几步,行至青年近前,微微一笑,蹲身拾物,似毫无防备。 只是一呼吸,他起身直视青年,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而且,我还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五尺以内,你的生死,由我来定。” 此言,大气,霸道,却显荒谬,老吴不禁想笑。 可那青年闻言,却面色大变,而后脚步一划,身形流转,眨眼之间,与老吴错身而过,随即快速消失。他心中清楚,苏幕没有骗他的理由。就如,苏幕没有理由杀他一样,这是一个骄傲之人,所特有的行事作风。 见青年远去,老吴手掌微扬,扯下黑巾,放声大笑道:“哈哈,这年头,傻子特别多,连这种鬼话都有人信。苏幕,你的嘴巴可真是厉害啊!” 苏幕斜瞥老吴,而后抬起左脚,轻踏地面,只听“咚”“咚”两声,眨眼间,密室地面突有无穷铁柱弹射而出,疯狂挤压整个空间,却独留苏幕所立之处。可以想象,倘若之前那青年意图不轨,欲要挟持苏幕,以求退身之机,那他此刻,必定只剩一滩肉糜。 见此情景,老吴脸色骇然,目瞪口呆。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并未随苏幕一同进入,否则...... “不要想,不要想......”老吴不停念叨,难掩心中惊惧。 透过铁柱缝隙,苏幕目光微扫,见其窘态,不由嘴角微翘,而后脚下再点。顿时,就见铁柱收缩,一切如初。 从始至终,密室寂静如常,让人如坠梦幻。老吴心神恍惚,随即长舒口气,目光微转,直视苏幕,赞叹道:“厉害。” “再厉害也没用,我又不是属蜗牛的,不可能一直都背着苏家。”苏幕疾步前行,步入密道,接着顺手拔出长剑。 随即,就见密室入口如同开启之时一般,快速封闭。 “未免麻烦,我们换一条路。”苏幕面带微笑,寒光一闪,长剑早已刺入一侧石壁。随即,便见那石壁豁然洞开,后方,是一条直行通道,异常宽敞,目测之下,足可容五人并行。 这时,老吴突的幽然一叹,满脸复杂道:“唉,也对,是时候该放下了。” 苏家的机关,威力绝伦,却带不走,只能“放下”。 苏家的仇恨。已经了结,便没有必要再背负,也该“放下”。 两种放下,两层意思,只是一句话,太轻。 苏幕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随即拔出长剑,招呼一声,率先步入通道。 老吴不再拖沓,紧随其后。 通道内,苏幕归剑入鞘,随即回转身形,见老吴已经进入,于是手掌扬起,轻压通道右侧石壁。紧接着,只听一阵“咔咔”轻响,入口迅速封闭。 “老吴,等一下你要尽力往前跑,千万不要停下来。”苏幕一声招呼,而后脚步如风,身形化雾,如雨中凤蝶,忽闪向前。 老吴本待询问,见此情形,不由警兆大起,急忙跟上。 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好似一奇重之物砸落于身后,顿时,密道震颤。 奔行之中,老吴心下好奇,回头观望,却见一厚重铜墙于丈余处快速坠落,眨眼间,又听一声巨响,近在咫尺。 见此情景,老吴面色大变,急忙回头,脚步如雨,扬尘似柱,朝前急掠。 一时间,二人身后,如巨人紧随,震颤不休,巨响无止,且渐渐逼近,让人既心烦,又紧张,深怕机关失控,前方铜墙率先下坠,那可就万事皆休矣。 老吴速度暴增,直至与苏幕并列,随即大吼,“为何要启动它?” 显然,他这是在认为,这件事情,太过莫名其妙,除了让他们狼狈不堪之外,并无任何意义。 通道两旁,长明灯快速划过。 半晌,苏幕眉心紧蹙,声音低沉,“我感觉,城主府应该还有高手。” 铜墙落地之声,震耳欲聋,可他的声音,却清晰可辨,自是逃不过老吴的耳朵,也让老吴明白,他此番作为,乃是担心后有追兵,欲要彻底截断追兵前路,以除后顾之忧。 “若非如此,你只怕早就动手了吧?”老吴的声音,平稳,且笃定。 他心下了然,若非心有顾忌,以苏幕此时的修为、及手段,杀一个区区的卫正龙,可谓是易如反掌。毕竟,那卫正龙修为也只不过锻体第七层,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不错。”苏幕双眼微眯,声音沉闷,随即身形一幻,若一道箭矢,急速划向前方。 五年前,苏家灭族之日,苏幕趁乱逃离。之后,他用两年的时间,遍访四方,学习各类奇门绝技,如易容、机关、暗杀、医术......等等,诸如此类,但凡有利于杀人的,他都已学全、学会。 直至三年前,苏幕学成归来,正欲报复,却在无意间察觉,卫正龙身侧似有一绝顶高手守护。于是,他只能等,哪曾想,这一等,就是三年。 沉默片刻,老吴再度追上,略显犹疑道:“你的感觉,并没有错。” “倘若我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人应该一直都在卫正龙的附近。”苏幕面色平静,斜瞥老吴,随即直视前方。 “今日除外。”老吴嘴角微翘,脸现得意。 乍闻此言,苏幕瞳孔一缩,情知此事与老吴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问道:“我突然很想知道,今日,有何特殊之处?”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天,最后一面铜墙,于二人的背后轰然落下。 霎时间,狂风肆意,尘土飞扬,老吴忍受不住,咳嗽不断,不禁道:“咳咳,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在这里放点水,咳咳......” 苏幕反应极快,早已屏住呼吸,听闻此话,不由嘴角微翘,抬手一指身后地面。 老吴扭头看去,却见那处赫然有一水渠。可惜,渠已干涸,显然是年月已久,生了变故。 “你到底在得意什么?啊?咳咳,都干了。”老吴白眼一翻,颇为无语。 片刻,灰尘沉淀。苏幕拭去身上尘土,而后目光微转,斜瞥老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可能算尽所有的事情。所以,还请你不要用那么多完美的假设来要求我。” 老吴张了张嘴,顿觉无话可说,只得转过头,望向前方。 第11章 老吴的身份 五步远处,就是密道尽头。那里除了一面石壁之外,别无他物。 倘若此时,只有老吴一人的话,他绝对会认为,自己已陷入绝境。可万幸,他身边还有一个叫“苏幕”的小鬼,那结局,就必然不同。 老吴目光微转,看向苏幕,却见他也正往这边看来,不由微微一笑,道:“我在得知了卫正龙的计划之后,便买通了两名城主府的下人,让他们在卫正龙行动之前,去那人房外,谈论一处无主洞府之所在。之后,那人就离开了。” 很顺利的一招“调虎离山”,用得也很熟稔,看来老吴以前没少干这事。 苏幕念头微转,心里明白,这种成功,绝非偶然。想来,为了调动那只“大老虎”,老吴所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 “老吴,你可知,那人是何等修为?”苏幕神色莫名,直视前方石壁,却并未前行。因为,他欲折返回去,利用苏家机关,擒住那人,夺回老吴之物。 “筑基期。”老吴斜瞥苏幕,神色淡然。 “很强?”苏幕不解。在此之前,他只听说凡尘巅峰,乃锻体第九层。之后的境界,他虽知还有,却闻所未闻。 “一旦晋入筑基期,便可御剑飞行,亦可百丈杀敌。攻伐之道,无坚不摧;防御之法,凡俗难破。你说强不强?”老吴神色艳羡,语气慨然,想是对那筑基期极为向往。 “御剑飞行?有多快?”苏幕神色一凝,声音渐沉。 “至少能日行两千里。”老吴答道。 这世间,不算妖兽血脉,最好的马,也只不过日行千里。由此可知,那御剑之术,确实快捷。 苏幕眼中精光闪烁,神态幽然,道:“你的意思是,我若面对他,必死无疑?” “没错。”老吴淡然一笑,心知苏幕已有决断。 苏幕双眼微眯,道:“所以,我现在,绝不能回头。” “不错,”老吴微一颔首,满脸肃然,凝视苏幕,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苏幕眉梢微抖,不再迟疑,右手微扬,朝右侧石壁连拍三掌。随即,便见前方石壁轰然下坠,露出一杂草丛生的出口。 见状,老吴面色一喜,不待招呼,率先走出。 苏幕眼神闪烁,直视老吴背影,心中所思,却是之前,其肯定那筑基期强者存在之时,所表现出的暧昧态度。 “一定有鬼。”苏幕暗道一声,情知时间紧迫,也只得强行按捺,紧随其后,走出密道。 外面,是一处草木繁盛的山林。倘若老吴猜得不错,此时,他们应该正身处清水城南郊。 “我想,我们应该还缺两匹马、和一些补给。不过,我相信,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老吴面带微笑,斜瞥苏幕,语气笃定。 苏幕嘴角轻咧,右手一抬,直指东南,道:“我用其他的身份,在前面三里之外布置了一处庄园。” “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啊!”老吴一声招呼,随即身形连闪,朝那方率先疾驰而去。 苏幕紧随其后,一边狂奔,一边易容,仅仅几个呼吸,就化作了一名身着紫袍的威仪中年人。 老吴见状,不禁目瞪口呆,差点被树根绊倒,惹得苏幕一阵大笑。 很快,二人便来到那处庄园。里面,只有一名老仆,颇为冷清。 不过,这已与苏幕无关,他们只需拿上东西,走人即可。 待收拾妥当,苏幕将庄园地契塞入老仆手中,随后与老吴一起,快马加鞭,一路向东。 时间飞逝,转眼黄昏,夜间不便赶路,苏幕二人避过前方小镇,就地扎营。 待帐篷立起,天已擦黑,篝火两侧,二人相对而坐。 此时,他们手持竹棍,其上,各插两只肥鸡,油未出,皮,尚白。 片刻,苏幕直视篝火,率先开口,道:“老吴,之前在那密道之中,你迟疑了片刻,可是还有事情尚未告知于我?” “不错。”老吴微一颔首。 “我现在就想听听。”苏幕双眼微眯,目光微抬,凝视老吴。 老吴幽然一叹,右手抬起,直指清水,道:“其实,卫正龙还有一个儿子,叫‘卫双叶’。” “可为何我从未听说?”苏幕眉头微蹙,脸现疑惑。 “他天资卓绝,刚出生便被带回了宗门,直到前些天,满二十岁之时,才返回清水城,与卫正龙相认。这期间,也许是为了保密,也许是由于其他的原因,卫正龙一直都在隐瞒他的存在。若非我昨日为了保险起见,特意去听了一下他们的墙角,说不定,就连我都会被蒙在鼓里。”老吴一脸庆幸道。 听闻此话,苏幕眉梢一挑,问道:“老吴,你可知晓,他的修为?” 老吴盯着篝火,目光闪烁,语带向往道:“他乃流云宗第一天才,十三岁锻体第九层,二十岁凝气第十二层,且随时都可突破,成为宋武国最年轻的筑基期修士。等再过个二三十年,若是不出意外,他必将晋入虚丹期,成为宋武国修真界最顶尖的存在。” 从这话中,苏幕可听出,那卫双叶如今仍是凝气第十二层,比之自己,要高出整整一个境界。 不过,他并不在意,反倒是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好奇。 须知,那流云宗,乃宋武国三大修真门派之一,曾一度统领整个宋武国修真界,可谓是盛极一时。 卫双叶能在此等大宗之内,享有“第一天才”之美誉,其天资,可想而知。 按理来说,这等人物,在尚未成长起来之时,不该让世人知晓,免得引起其他宗门妒忌,行那暗杀之事,以此来阻碍流云宗的发展。 想来,那卫双叶等人在出行之时,也早已被师门叮嘱过,切不可声张此事。 因此,苏幕不得不好奇,老吴口中的情报,究竟从何而来? “老吴,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门何派?”苏幕目光微垂,直视篝火,手中烤鸡转动,语气莫名,显然,心中已有定论。 老吴动作一滞,而后深吸口气,摇头苦笑,道:“若是有选择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说话。” 紧接着,就见他双手抱拳,正色道:“流云宗不老峰,吴为,见过阁下。” 第12章 兵分两路 一时间,气氛显得肃然、且尴尬。 半晌,苏幕嘴角抽搐,声音古怪,道:“老吴,既然你和那卫双叶同为流云宗弟子,那你为何要帮我?难道说,你与他有仇怨?” 吴为神色微苦,仰头望月,怅然一叹,“唉,这一场仙缘,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倘若我能将你引入流云宗,我就会得到两枚筑基丹。到那时,我便可借助其药效,一举达到筑基期,延寿至二百五十载。如此一来,我就能拥有更多的时间,去追寻长生之路了。” “筑基期可延寿至二百五十载?”苏幕心中一动,并没开口,只待老吴继续。 吴为微微一顿,目光垂下,凝视苏幕,沉声道:“可他,竟敢让人灭了苏家,差点断了我的机缘。若非我始终坚信你还活着,此刻,我便只能等死了。如今,我如果告诉你,我与他无仇无怨,你可愿相信?” 苏幕微一摇头,轻叹道:“当然不信。” 阻人道途,犹如杀人父母。此仇,当不共戴天。吴为若真能这般轻易放下,又何必要坚持那么多年,去等待一个可能死去的陌生人? 陡然间,苏幕身子一震,目光凝重,直视吴为,“老吴,你刚才说的‘他’,是指的哪个‘他’?” “当然是我们的第一天才卫双叶,”吴为面现嘲讽,遥望清水,语带不屑道:“他曾与一名叫‘蒋意’的同门发生过冲突,结果被对方反手镇压,当众跪趴于地。因此,他自觉颜面大失,便起了报复之心,经常做一些阴损的勾当,欲要谋害蒋意,却都被对方轻松化解。于是,他便打起了蒋意身边之人的主意。” 话音顿止,吴为目光微转,直视苏幕,见其神色淡然,未有开口之意,不由心中暗赞:“好定性!” 随即,他深吸口气,接着道:“五年前,蒋意在门内发布了一个任务,只说要给清水城苏家嫡长子送仙缘,却并未说明具体内容。那卫双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能是以为,苏家对蒋意而言,非常重要。于是,他便修书一封,让远在清水城的卫正龙帮忙,毁灭苏家,欲要籍此打击蒋意。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清水,不知门中情况如何,着实让人担心啊!只希望,那蒋意安然无恙,否则......” 此番推测,倒也合情合理。按理来说,苏幕与卫正龙有仇,应该会赞同才是。可苏幕却直摇头,“这只是你根据他们三人之间的因果所作出的推论,我不可能因此,而放弃仙缘,跑回去找一个可能无辜的人拼命,那太愚蠢。现在,我最在意的是,你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他与吴为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吴为暴露,那么此番流云宗之行,等待他们的,就不再是‘仙缘’,而是......杀劫。 吴为嘴角轻翘,操起随身小刀,划过烤鸡,顿时,油香四溢。随后,就听他解释道:“一般而言,修仙门派之中,通常都会有一个专门接收和发布任务的机构,叫‘任务堂’。若是有人想要领取任务,就必须先去那里登记,有时候,只需要修为达到即可,而有的时候,则要等任务发布人亲自考核。当年,蒋意就是在那里发布的任务。” 语毕,吴为小刀倒转,递向苏幕。 苏幕顺手接过,只见寒芒一闪,而后,物归原主。 吴为不解,目光下移,顿现惊容。 原来,苏幕手中烤鸡,已化作无数等份,却还连骨一丝,稍一抖动,便会四散开。不过,苏幕手稳如山,散开,不易。 片刻,吴为面色恢复,不禁赞叹,“好刀法。” 苏幕嘿然一笑,不置可否,道:“在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之后,还敢跑去任务堂接取那个任务的,一定是个傻子。可我很清楚,你并不是。” “当然。”吴为脸现得意,并未继续,显然是在等苏幕开口提问。 可惜,苏幕的烤鸡,此刻已经熟透。所以,他没空提问,也没空听故事。 吴为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好像刚进青楼,却被老鸨子告知“没有姑娘”一样,憋屈、郁闷。 苏幕抽空看去,不由哈哈大笑。 吴为嘴角抽搐,突然神情一愕,接着,也笑了。 夜,渐深。虫鸣鸟啼,也已停歇。 二人吃饱喝足,一番洗漱,钻进各自的帐篷,再也无话...... 第二日,天刚启明,苏幕二人同时醒来,相继走出帐篷,招呼一声,便快速收拾。 待一切完毕,太阳才刚刚升起,又是一天好晴。 二人翻身上马,大笑一声,提缰踩镫,往日出的方向踏马而去。 片刻,苏幕眉心一紧,强拉缰绳,大喝一声:“老吴,先停下来。” 话音之中,他坐下骏马前蹄高扬,嘶鸣阵阵,而后彻底平静。 听得动静,吴为手腕一提,顿时,缰直马歇,但已赶超过去。随即,就见他打马回身,直视苏幕,脸现疑惑道:“有何要事?” 苏幕神情凝重,眼中幽芒闪烁,沉声道:“倘若苏家灭门案真的与卫双叶有关,那他便会通过之前那名年轻人掌握的情报,推测出我的身份。再一联系那个仙缘任务,保不准,他就能算出我们的行程。之后,他便可请动那名筑基期修士,带着他们,御剑飞行,一路搜寻过来。” “与此同时,我们,明明可以利用易容术,光明正大的混在人群里,却自作聪明,专挑这种僻静的地方走。试想,当那名筑基期修士御剑飞行、俯瞰大地之时,突然发现下方有两名形迹可疑之人,又怎么可能不下来探查一番?到时候,你我都将在劫难逃。所以,我们必须分开走。” 此话一出,吴为面色顿沉,随即,又面现不解,道:“借助人群,鱼目混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为何要兵分两路?” 紧接着,吴为面色突变,直视苏幕,声音微凝,道:“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溜回去,找卫双叶报仇吧?” 苏幕微一摇头,右手抬起,四下一划,脸现无奈道:“这一带,连锻体第五层的人都没几个,我一个锻体第九层,混在人群之中已经够扎眼了,再加上你这个凝气期的,呵呵,到时候,若那筑基期修士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跑下来探寻一番,那我们......岂不就糟糕了?” 之前,他的修为早已暴露。吴为,应该也在对方的估算之中。他相信,对方如果不蠢,就一定会想到利用这一点,来搜寻他们。 吴为眉心凸起,脸现纠结,稍作沉吟,便已有决断,道:“苏幕,十五日后,正午之前,你要以‘慕夙’之名,住进桃花镇的三友客栈。到时,我自会接应。记住,是羡慕的‘慕’,夙愿的‘夙’。” “慕夙是何人?”苏幕不解,暗自猜测,这莫非是吴为的朋友。 “就是以后的你。”吴为大笑一声,拍马而去。 显然,“慕夙”,只是一个假名。 “木薯?”苏幕嘴角抽搐,直视老吴,大声抗议:“这名字太难听了,给我换一个。” “哈哈......”吴为笑声渐远,融入黄沙,转瞬无影。 第13章 画虎 片刻,苏幕收回目光,翻身下马,随即马鞭一抽,只听一声脆响,那马儿顿时一阵嘶鸣,跑向远方。 随后,苏幕右腿斜跨,弓步而出,双手呈爪,承天支地,凝。 “画虎。” 顷刻间,风乍起,苏幕周身,红芒闪烁,气流成旋,一朵巴掌大小的三品血莲凝结而出,虚浮于苏幕身后,给人一种神圣、且诡异之感。 一眨眼,血莲化雾,三缕红丝,萦绕苏幕身前,而后纠缠一起,直冲苏幕面门。刹那间,只听一声虎咆,红雾尽数没入苏幕眉心,化作一道诡异印记,让人只觉凌厉、霸气。 “从风。” 狂风中,苏幕手脚之上,血爪弹出,竟是犹如那妖虎之爪,犀利异常。 陡然间,风势一凝,苏幕身势微伏,手脚并用,而后,只见风沙起,人已杳无踪。 片刻,吴为折返而回,立于当场,面色凝重,直视地面。只见那里,多了许多爪痕,如虎似妖,触目惊心。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名字!好才情!果然不愧为......”吴为怅然一叹,话,不尽。 另一边,苏幕身形一滞,脸现玩味,回头遥望,嘴唇开合,似在低语。 可惜,风太大,人声微,无人听清。 随即,苏幕身形一展,速度激增,向东狂飙。 半个时辰后,苏幕身形一凝,吹皱一池春水。可惜,他本就不温柔,春水与他何干?更何况,他也没那种心情。但见此时,他印记消散,浑身湿透,几欲虚脱,异常狼狈。 可这一路上,他除了用“从风”赶路之外,并未横生事端。 故而,此事与那“从风”绝技,必然脱离不了干系。 须知,这世上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出。 “从风”极速,比之神行符,还要快上许多,甚至直追那日行两千里的御剑之术。区区锻体期,怎可轻松掌握? 怎奈,苏幕悟性惊人,自创“画虎”一式,而后又以此为根基,推演出“从风”,必然是极其贴合自身。故而,他可安然用出。 然而,“画虎“一式,虽在修炼之时,强化肉身,凝练气血,效果之强,举世无匹,可一旦运于体外,便会疯狂激发气血,稍有不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气血焚空,灰飞烟灭。 显然,苏幕此时的症状,便是因此而生。幸而,他掌控精准,并无太大损耗,只待休息片刻,再补充些许食物,便可恢复如常。 苏幕目露警戒,趴伏河边,掬水来喝。三捧之后,便见他身形一转,盘膝于地,闭目调息。 一时间,清风拂过,苏幕轻嗅河水甘香,顿觉丝丝困意涌来。 突然,他双眼一睁,左手微抬,轻抚腰间长剑,而后身形一闪,直朝东南。 只因,那方有血腥飘来,是......熟悉的人血。 当苏幕赶至事发地点,第一件事,便是杀人。他杀的,是一群山贼。 这里,原本是一个由二十户人家组建而成的山村,一眼看去,略显破败,但好歹能活。可惜,村民都已丧命于山贼之手,就连新生婴儿,也被那群畜生挑在刀尖,以示炫耀。 很快,这群修为最高也才锻体第三层的山贼,便被清理干净。 苏幕长剑指地,待其上血污尽去,方才归剑入鞘,而后行至一木屋门口,声音清冷,道:“此处,可还有山贼未除?” 屋内有人,毫无修为,气息弱小,应是孩童。 这是苏幕,通过气息感应,所得出的结论。 片刻,只听一阵木桶滚动之声,紧接着,一瘦弱少女,怯生生开门而出,直朝苏幕而来。 苏幕稍作打量,只见这少女浑身邋遢,头发蓬乱,脸上脏污,如一乞儿。然而,苏幕从她身上,并未感受到那股特有的戾气。因此,苏幕推测,这丫头应为本村村民,易容而出,估计是担心面容出众,自己见色起意。 念及此处,苏幕微微一笑,少女正好行至近前,随即双膝一弯,正欲跪下。 见状,苏幕眉头微皱,右手探出,提其肩膀,不使屈膝,道:“我不是菩萨,也不是死人,更不是神仙,不喜欢跪,也不喜欢被人跪。” “带我走。”少女身形稍矮,仰视苏幕,眼神不屈。 苏幕很喜欢这种眼神,很像一个人,就是他自己。于是,他面色稍霁,收回右手,道:“想去何方?” 如若顺路,苏幕不介意带她一程。 “去你在的地方。”少女眼神闪烁,希冀流转,双手使劲扭搓,很是紧张。 苏幕微一摇头,少女顿时泪如雨下,随即,就听苏幕柔声道:“这本应该是一个女人对情郎说的话,可我很清楚,你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情郎。” “我只想变强,变得和你一样强。”少女神色愈发坚定。 “很不错,”苏幕面带赞赏,接着道:“说说你的情况吧!” 少女并未隐瞒,一五一十,说将出来。 她的父母,思想守旧,重男轻女,脾气暴戾,对她动辄打骂,下手毫不留情,甚至,就连一个名字都懒得给她取,一直都以“臭丫头”来称呼。后来,“臭丫头”就成了她的名字。 悲惨生活,从未停歇。 直至三天前,少女的弟弟降生。也许,那对混账父母觉得有儿养老了,再留着她,也是浪费粮食,便一合计,想出一法,那就是将其关入地窖,活活饿死。 不料,今日,山贼来袭,全村灭绝,唯有她这个必死之人,却因父母的狠心,而活了下来。 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这,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苏幕念头微转,脸现疑惑,“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从地窖逃出来的?” 少女面露苦涩,道:“一个月前,我就偷听他们说过,倘若出生的是男婴,就把我关进去饿死;若是女婴的话,就把她丢进去。我既不想饿死,又不想妹妹死,便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拿了些不起眼的工具,从那地窖之中,挖了一个直通刘伯家地窖的洞。之前,我就是通过那个洞,钻进刘伯家的地窖,这才能脱身而出。” 话到此处,她微微一顿,手指轻抬,直指她走出的那间木屋,接着道:“这就是刘伯家的房子,里面也有个地窖。不过,那地窖的出口,是用空木桶遮住的,我很容易就能出来。不像我家,用的是厚石板,我根本就搬不动。” 苏幕双眼微眯,来回扫视刘伯家、及左边那家,而后,凝视两屋中间缝隙。那里,仅有巴掌大小。 随即,就听苏幕轻笑道:“这两个屋子倒是奇怪,地基只打三面,刚好留着与别人相邻的那一面不打,结果造成地面松散如糕,若是稍有地动、或大风,两间房子便会同时向对方倾塌。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也算是一种运气了。想来,这一间,就是你的家吧?” 话到最后,他手指微抬,直指左侧木屋,一脸笃定。 “不错,”少女螓首微点,神色古怪,“听说,当年,为了这一面地基,我们两家还打了一架。最后,村长出来说情,让两家各出一半,共同修建。结果,他们都认为这样做会让对方占便宜,所以,就干脆都不动了。” 苏幕嘴角抽搐,右手微抬,轻柔少女螓首,“虽然你并不爱笑,可你的运气确实不错。整个村子的地面都被夯实过,就只有这么一块是松散的,刚好能被你挖动。否则的话,以你的小胳膊小腿,就算是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紧接着,他眉心微凸,打量四周,顿时脸现不解,道:“此处并不算偏僻,我在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小镇。想来,他们就算是把你卖到那镇上的青楼之中,也比饿死你强吧?” 此言一出,少女面现惊惶,螓首低垂,身体微颤。 “不用担心,我不是人贩子。”苏幕掏出一把金叶子,稍作展示,算是炫富。 人,无价,可一旦标价,就会廉价。所以,自古以来,从无贩人发家之辈。 第14章 胎记 少女神色依旧,显然与青楼无关,想来,是另有隐情。 见状,苏幕不再追问,目光微扫,见十余步远,有一水井。井边,一木桶斜倒,幸而并未损坏。于是,他大跨步而去,打一桶水,抬至少女近前,“赶紧洗漱,换套衣服,我们去找点吃的,然后出发。” 少女呆立原地,眼神闪烁,而后牙根一咬,呐呐道:“我......我脸上有胎记。” 世人愚昧,且自以为是,但凡遇见怪事,总会归结于怪人,认为他们是妖魔幻化、不祥之物、灾祸之源。如此一来,鼻头稍尖者、额头稍凸者,脸有胎记者......诸如此类,凡是不类常人者,尽归异类,生杀不由己。 想来,这少女也是如此。 苏幕心中暗叹,不动声色,手指水桶,道“我见过很多脸上有胎记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活了很久,甚至,还有了后代。” 此话原意,旁人可理解为这是一种安慰。但在少女耳中,却是一个保证,至少能让她知晓,苏幕并非愚昧之人。 少女稍作沉吟,而后深吸口气,蹲身俯首,浇水洗脸。待水色渐清,少女仰面朝上,凝视苏幕,神情忐忑。 随即,苏幕瞳孔猛缩,而后幽然一叹,神色复杂,道“我突然觉得,带上你,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少女容颜,倾国倾城,柳眉凤眼,瓜子白皮,凝脂皓肤,赛玉欺雪,可谓绝世无双。又有两片“火羽”,分列两颊,更添几分神秘。 然而,问题就出在“火羽”之上。那并非真实之物,乃是少女口中的“胎记”。可是,谁人身上的胎记能有那般真实,连纹理都清晰可见,且完全对称? “绝对有问题。”苏幕心道。 “你想反悔?”少女双眼瞪大,其内氤氲流转,随时都可化作泪水流下。 苏幕神色平静,微一摇头,绕过少女,走向村口。 少女呆立原地,泪水簌簌,凄婉哀怨,让人心碎。 “跟上。”苏幕脚步不停,声音虽淡,却已传出。 闻听此言,少女面色大喜,抹干眼泪,紧随其后。 苏幕斜瞥少女,轻声道:“你应该明白,泪水,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少女双手微抬,拽紧苏幕衣摆,螓首微点,语带哽咽道:“我知道,我越哭,我爹娘就打得越狠。” 女人是水,哭,是她们的天性。若无天大磨难,又岂能轻易止住? “那你,可还恨他们?”苏幕收回目光,随意扫视地上尸体,暗自拷问自身。 “不恨。”少女眼神闪烁,言不由衷。 苏幕嘴角微翘,淡声微吐,“虚伪。” 少女俏脸一僵,随即瞪视苏幕,咬牙切齿道:“恨。” “冷血。”苏幕咧嘴轻笑。 “你......哼。”少女顿时语塞,螓首转开,不看苏幕,双手,却拽得更紧。 片刻,二人行至村口,脚边是一村碑,字迹模糊,应该有些年头。 苏幕目光微扫,抬腿跨过,柔声道:“我突然觉得,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拥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听到夸赞,少女笑容绽放,若午夜烟花,绚烂夺目,紧接着,便听她娇声道:“那你觉得,‘嬴铃儿’这个名字怎么样?” 苏幕微微一笑,看向嬴铃儿,左手抬起,轻抚其额头,赞道:“这是一个很欢乐的名字,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嬴铃儿螓首微颔,正欲回话。 这时,一陌生声音,突从二人头顶,幽幽传来,“确实是个好名字。” 苏幕笑容一敛,嬴铃儿如受惊小鹿,蹦至苏幕身后,紧接着,便见她仰头望去,顿时,只听一声低呼,“啊!仙人!” 苏幕直视前方,双眼微眯,面带轻笑,道:“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来者声音浑厚低沉,一听便知,是个男人,称呼其为“先生”,倒也恰当。 “我在找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大概十五六岁左右,敢问阁下,可曾遇见?”那人声音玩味,似在谑笑。 苏幕微一摇头,“不曾。” “苏幕,别掩饰了。你身上气息太过独特,就算我不说,我师父也能辨认出来。”这是另一人的声音,年轻,且熟悉。 “不是我在掩饰,而是你们的问话,本就有问题。我一直都在我身边,谈何遇见?又何必掩饰?” 苏幕嘴角轻咧,右手拂面,解除易容,恢复原貌,而后抬头看去,却见三丈高空,两名男子,一中年一青年,一前一后,共御一剑。 那剑,青光闪烁,耀眼异常,显非凡品。其上,青年,很熟悉,是苏幕在苏家放走的那一位漂亮男人。至于那中年男子,苏幕猜测,应该就是吴为提过的那名筑基期修士。 “你说得不错。”中年男子承认错误,顿时让那青年一阵侧目。 “原本,我以为,我可能会拥有一个新朋友。”苏幕目光微转,仰视青年,面带轻笑。 青年微一摇头,语带惋惜,道:“可惜,你连我名字都未曾询问,显然是不想和我交朋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动听,总会让人惋惜,这种奇特的嗓音,居然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说得不错,只要你还站在那边,你、我,就不可能成为朋友,”苏幕微一颔首,望向中年男子,问道:“筑基期?” 中年男子幽幽一叹,道:“不错,正是筑基期。原本以你的资质,必然能达到的一种境界。” “现在呢?”苏幕眉梢一挑,神态幽然。 “现在,你气息驳杂,却又诡异的统一,显然是将无数锻体功法融为一炉,走出了自己的道。可惜,我流云宗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而你,将来必然会潜入我流云宗,窃取我宗门宝典。到时,一旦发生冲突,你若不死,我流云宗就得伤亡惨重。所以,我必须杀你,以绝后患。”中年男子眼神转戾,气如潮涌,杀机,已现。 “呵,真是个不错的借口,”苏幕面带不屑,呢喃一声,随即话题一转,道:“可否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青年右手微抬,直指山村,轻叹道:“你的运气,真的很差。我们原本走的是另一条路,却在休息之时,被此处的血腥吸引过来,然后,就发现了你。” 第15章 纷沓而至 苏幕满脸无奈,而后目光微转,看向嬴铃儿,突的眉心一蹙,道:“筑基期的那一位,听闻,修仙界有‘炉鼎’一说。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杀掉之后,对这小丫头行那‘采阴补阳’之事吧?” 此话一出,嬴铃儿娇躯猛颤,眼泪簌簌,却又强行抑制,不敢出声。 天上,那青年神色大变,直视中年男子后背,急道:“师父,这可是门派大忌,你该不会......” 中年男子猛然抬手,低喝道:“你懂什么?她可是传说之中的‘妖灵体’,一旦将其采补,我便可踏入虚丹期,甚至就连那遥不可及的金丹大道,也触手可及。到那时,我定能带领流云宗,重现辉煌。而你,若是想要得到好处,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别再废话。” “妖灵体?”青年双眼大睁,嘴巴微张,随即无奈合上。他依旧不认同这种做法,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无力阻止,只能沉默以对。 也许,是自觉胜券在握,中年男子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苏幕二人自能听清。他们虽不懂何谓“妖灵体”,却也知晓,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一张催命之符。 “看来,我的运气确实不好,连累你这个好运的丫头,也得跟着我倒霉。”苏幕左手微抬,轻拍嬴铃儿后背,无奈叹息。 “你确实是个倒霉蛋,她跟着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若非村子里有隔绝‘妖灵体’气息的宝物,只怕她早就暴露了。可你倒好,直接将她带出了村子,让她的气息扩散出来,又刚好被我的神识给感应到......咦?宝物!” 话到此处,中年男子神情一怔,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机缘已至!苏幕,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哈哈......” 听闻此话,苏幕面色陡然一沉,紧接着,便见他凝声道:“也就是说,此刻,只要拥有你说的那个‘神识’,就都能感知到?” 中年男人笑容一滞,而后面色大变,右手一抬,直指村内,语带惊慌,疾喝一声,“快。” 苏幕二话不说,抱起嬴铃儿,疾退入村。 只是眨眼,中年男子长舒口气,脸色恢复,大袖一摆,道:“好了。” 苏幕如若未闻,脚步不停,直至嬴铃儿家门口,随即推门而入。紧接着,便见他孤身走出,关上房门,凝视中年男子,双方气势涌动,战斗,一触即发。 这时,一女子声音,突从另一侧悠悠传来,“咯咯,郝道友,你好像慢了一点。” 此声,娇媚入骨,缠绵醉人,想来,其主人定然是一位绝色佳人。 众人神色一变,齐齐看去,却见一妩媚女子,脚踩丝带,缓缓飘来。那丝带,宽一尺有余,长约一丈,通体红光萦绕,似雾似火,衬托女子妖娆身姿,甚是撩人。 不待众人多想,突见不远,金光一闪,一金甲壮汉,御金光圆盾而来,与其余二人,呈分庭抗礼之势。 “金甲宗郑金,见过二位。”来人抱臂而立,神色傲然,语言轻慢。然而,其眼神流转,时有凝重闪过,显然,并不轻松。 中年男子郝方,右手抬起,直指苏幕,扫视刚来的一男一女,面带微笑,道:“此人杀我宗门人家属,其罪当诛。我此番前来,便是打算将其擒住,交由那门人发落。不知,二位所为何来?” 妩媚女子与郑金相视一眼,同时皱眉,而后目光微转,扫视其余几人,随即齐声道:“‘妖灵体’何在?” 语毕,妩媚女子目光一凝,落在嬴铃儿家,喝道:“屋里的人,出来。” 听闻此话,郝方面色一变,心道不好,却又无力阻止。 那边,苏幕神色淡漠,微一抬头,直视妩媚女子,问道:“他们二人,一个是流云宗的,另一个,是金甲宗的,那你,又是何门何派?” “问情阁宋玉,见过阁下。”妩媚女子眼波流转,俯视苏幕,随即瞳孔猛缩,其内,骇然闪烁。 宋武国,有三大修仙门派,分别为流云宗、金甲宗、及问情阁。按照实力划分,流云宗最强,金甲宗稍次,问情阁最弱。不过,三派之间,差距有限,故而,三方门人,时有争执,摩擦不断,常另各派高层头疼不已,却又徒叹奈何。 苏幕念头微转,计从心起,扫视上方众人,道:“你们三人,刚好分属宋武国三大修仙门派。任何一人得到了‘妖灵体’,其余二人必定会借助宗门之力,实施报复。最终,那得到‘妖灵体’之人,注定会被门派抛弃,死无葬身之地。” 话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深吸口气,接着道:“所以,你们如果想要保住秘密,就必须杀死在场的所有人,以绝后患。可你们谁有那个自信,干掉两个与自己同阶的存在?就算真的有人做到了,那死去的二位,难道就不希望有人替你们报仇吗?如果有这个需要,我,就是最好的信使。不过,在你们有了决定之前,我想先去打个猎,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饿了。” 这一番话,又快又急,上方几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全场寂静,众人目瞪口呆,凝视苏幕,不知该如何继续。 苏幕目光微垂,直视前方,左手抬起,遥指郝方身后,那俊美青年,神色幽然,道:“年轻人,你真以为你师尊会与你共享荣华富贵么?别做梦了。我敢打赌,他为了保住‘妖灵体’的秘密,必然会在事后,亲手杀掉你。当然,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如此明显的离间之计,只要头脑正常,必定会置若罔闻。奈何,此时,他们利欲熏心,明知是计,也得身受。 心思转动,众人齐望郝方师徒,但见那青年神色大变,随即目光一转,看向郝方,辩解道:“师尊,你可别......” 郝方大手一挥,制止青年言语,而后目光低垂,神情冰冷,凝视苏幕,寒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你......” 苏幕脸现不耐,不欲与其多言,于是收回手指,强行打断,道:“想动手,就趁早,我很忙。” 语毕,苏幕脚步轻踏,行至村口,紧接着,就见他身形一闪,钻进村北树林,眨眼间,便没了动静。 其余几人,直视苏幕消失的方向,倶都眼神闪烁,静默无语,不知心中所思。 片刻,一妩媚声音,突的传入郑金耳中。 “郑道友,不知为何,我隐隐有种感觉,倘若我真的对个这叫‘苏幕’的小子动手的话,我便会大祸临头。不知,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是,来自宋玉的......神识传音! 第16章 突如其来 郑金眼神微动,神识鼓荡,“若非如此,我又岂会任由他一个区区的锻体期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宋玉略显焦急。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有所感应的其他高手,就会陆续赶来。 郑金神色如常,眼中荧光闪烁,“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此地,必然还有一件宝物,用以隔绝那‘妖灵体’的气息。而且,他们极有可能并不知晓那东西的下落。未免到时候便宜别人,我建议,先把它给找出来。” “至于那苏幕,可能是拥有一种威力极强的符箓,所以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但以他的修为,那种东西,他最多也就只能催动一次,而且,想要一口气杀掉我们三个,有些力有未逮。因此,他才会一直隐忍,等待时机。我们只要分散开来,不给他机会,那他的注意力,就会放在与他仇恨更大的郝方师徒身上。到时候,也许我们无需动手,那郝方就......” 神识传音,颇耗心神。郑金所传讯息过多,额间汗已成珠,滑落而下。 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对面郝方师徒眼中。 “我也正有此意。可在这之前,我觉得,郝方那个徒弟,长得实在是太碍眼了。”宋玉目光微扫,划过那青年,眼中妒色一闪,心中杀意顿生。 她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郑金神情微愕,而后目露了然,嘴角微翘,正欲传音过去,调侃宋玉一番。 这时,一道有别于二人的神识,突的插入,“二位,事无不可对人言,倘若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妨对郝某讲讲,好让郝某也跟着高兴高兴啊!” 此人自称“郝某”,除了那郝方,还能有谁? 郑、宋二人相视一笑,毫无隐秘被发现的窘迫,反而神色淡然,一齐传音。 “我们都不希望你后面那小子活着。”宋玉开诚布公。 “你把他杀掉,我们公平竞争。若不然,我就要和宋道友联手了。”郑金语带威胁。 “小事一桩。”郝方面色如常,两道讯息瞬间传出。 刹那间,异变突起,一柄长剑,裹挟一尺青金之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至前,穿透郝方,而后,在其身前,突出尺余剑身。随即,青金之芒,渐渐消散,露出雪白剑身。 顿时,血如泉涌,挥洒长空。 众人面露惊色,目光微转,直视郝方身后。 只见,那青年面露惊讶,左手持符,右手执剑,剑已刺出,符已激发,一招普通的“刺”,一张并不普通的“破甲符”,二者合一,方能刺穿一名筑基期修士最为薄弱的下丹田。 须知,那下丹田,乃藏精纳气之所,更是修行之根基。一旦被毁,便会灵气散尽,从此,退仙为凡,比之常人,更脆弱、也更无力。 此时,那青年所刺之人,正是郝方。 “逆徒,找死!” 郝方脸现绝望,旋即戾气大盛,周身灵气一激,顷刻间,便如滔天巨浪般,涌向身后。 “轰”,只听一声巨响,青年身上,金光护罩一闪,随即轰然崩碎,化作漫天流光,消散而去。紧接着,就见他双唇一张,一道血柱喷出,而后跌进村内,趴伏于地,不停呕血。 天上,郝方面露悲哀,心生凄凉,突的低头,俯视青年,一脸悲愤,道:“为何?为何要背叛我?” 话音刚落,只听“铛”“扑通”两声,飞剑落,郝方坠。随即,只见他一口鲜血,染红身前三尺,立时,委顿当场。 另一边,青年气息渐缓,抹去嘴边鲜血,而后盘膝坐起,面露不屑,直视郝方,冷声道:“渣滓,谈何背叛?” 声音传出,未待郝方反应,只见一道红色流光划过,郝方人头飞舞,血液四溅,无头尸身疯狂扭动,而后,渐渐平息。 青年一脸愕然,随即目光微转,看向其余二人。 正见宋玉收起法诀,面露不耐,直视郑金,道:“到你了。” 青年面露恍然,情知,杀郝方之人,正是宋玉。 那边,郑金微一颔首,目光一转,俯视青年,随即,就见他手中金光闪烁,法术待出。 见此情景,青年神色淡然,轻声道:“我等你们。” 他马上就要死去,等人,只在幽冥,等的,也只有死人。 这时,一句调侃,突从不远处传来,“嘿嘿,我从未想过,有人竟能将狠话说得如此温柔,就好像是在和挚爱之人生离死别一般。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听闻此话,众人神情一愕,而后纷纷转头,郑金收回手中金光,也举目望去。 只见那方,苏幕面带微笑,肩扛一野猪,漫步走出树林。那野猪,业已成年,体型颇为硕大,估摸有五百多斤,应该足够苏幕饱餐一顿。 这时,那青年脸现苦涩,声音沙哑,道:“你为何不走?” 苏幕微微一笑,疾走几步,带起阵阵闷响,来青年近前,而后丢下野猪,掏出一玉制小瓶,递给青年,语带调侃道:“如果我走了,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表演了。回头跟我讲一讲,亲手干掉自己的师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青年眉梢一挑,右手抬起,接过玉瓶,打开轻嗅,随即摇头苦笑,“如果你给我的药,不是从我手中抢去的那一瓶,也许,我会好受一些。” “这是在告诉你,如果你想要好好的活着,就必须让我抢。”苏幕嘿然一笑,重新扛起野猪,朝嬴铃儿家迈步而去。 瞬息间,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只听一声闷响,苏幕身前地面,突现一尺余深坑。 见此情形,苏幕双眼微眯,随即腰背一挺,那野猪便被抛飞而出,滑落于嬴铃儿家门口。 随后,他缓缓转身,目光微抬,凝视郑金,一语不发,眼神渐冷,气势......愈盛。 某一刻,郑金、宋玉二人,只觉苏幕身上,突的传出一阵嘶吼,荒狂至极,如翻天覆地般,席转而来,直教人心惊胆寒。 第17章 上官白的“白” 一时间,郑、宋二人神色大变,而后同时闪身,急退数十丈,方才停下。二人面上,惊惧犹存。 倒是那青年和嬴铃儿,并无一丝异样,显然,是苏幕刻意为之。 “郑道友,我敢肯定,这并不是符箓。”宋玉稍一感受,随即瞳孔猛缩,急忙传音。 “应该也不是宝物。”郑金双眼微眯,心中波涛翻涌,久久不息。 “可他为何如此强大?”宋玉脸现疑惑。 “气势而已。难道你没发觉,他的修为始终都停留在锻体期吗?”郑金眼神闪缩,语气笃定。 宋玉似笑非笑,斜视玄木刚,传音道:“郑道友,你敢不敢赌这一把?” “不敢。”郑金心下摇头。 “我也不敢。所以,我准备走了,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那太蠢了。”宋玉传音已毕,人却依旧立于原地。 郑金斜瞥宋玉,自是不信她会就此离去,却也不再纠缠,转移话题道:“宋道友,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直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在提升气势?” 宋玉俏目微转,而后精光一闪,“也许,他是想借助我们的神识,用以搜寻那件宝贝。” 郑金微一颔首,眼神莫名,“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跟他合作。” “合作?跟他?”宋玉顿觉不可思议。 郑金斜瞥宋玉,神色淡然,“其实,对我来说,他和你,并没有任何区别。” 宋玉双眼微眯,随即嘴角一翘,“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也要与他合作。” 传音,到此结束。 郑、宋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时俯身,看向苏幕,齐声道:“苏幕,我们合作吧!” 此话一出,那青年双目圆瞪,如瞻仰神灵一般,望向苏幕。他从未想过,此生,自己会遇到如此荒谬绝伦之事。 另一边,苏幕神色平静,收敛气势,轻声道:“等我吃饱了再说。” 语毕,他掏出一柄小刀,而后身形一幻,出现在野猪近前。随即,就见刀光连闪,皮、骨、内脏,快速脱落。旁人所见,只觉其动作柔美,如黄昏之时,倚窗梳妆的红衣美人,美得......让人窒息。 一时间,寂静山村,小刀划肉,诡异莫测,众人只觉,心生安宁,不知为何,却又毛骨悚然。 很快,苏幕身前,肉已成山,其余杂物,尽皆掩埋。随后,他目光微抬,直视郑、宋二人,面露疑惑,道:“我一直都很好奇,既然你们那么担心秘密被泄露出去,那又为何要飘在那里?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很惹眼吗?” 闻听此言,郑、宋二人面色铁青,随即飘然而落,收起法器,立于苏幕身前十丈,静默无语。 苏幕不做理会,起身进屋,拖出几捆木柴,三两下架设好篝火,而后将其点燃,轻吹两口,突的抬头,凝视郑、宋二人,幽然道:“我算了一下,从‘妖灵体’泄露气息,直到现在为止,已经接近半个时辰。想来,附近有能力赶过来的,应该都已经到了。只不过,他们比你们聪明一点,知道潜伏起来,静待良机。”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大变,他们心里清楚,这虽是苏幕的猜测,却也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这时,那青年缓缓起身,步履蹒跚的行至篝火前,与苏幕相对而坐,而后直视苏幕,轻叹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送死吗?” “我如果就这样离开,才是真正的送死。”苏幕凝视篝火,语气笃定。 另一边,郑、宋二人突的同时转身,紧接着,只见光芒一闪,二人已脚踩法器,欲要各奔东西。 随即,就听苏幕不紧不慢道:“奉劝二位一句,千万不要离开。” 乍闻此话,那二人身形一滞,同时转身,俯视苏幕,道:“为何?” 苏幕脸现无奈,心中感慨,这二人智商感人,叫人绝望。 对面,那青年目光微转,见苏幕不再言语,随即看向已升空的郑、宋二人,解释道:“这里有‘妖灵体’,也有替她掩盖气息的宝贝,至于说,是否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宝物,我们不得而知,那些人也不知道,可他们必定会认为,那些宝物是存在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将这里封禁起来。如果你们打算就这样冲出去,只怕......” 话未说完,意已明了,郑金和宋玉面露苦涩,返回地面。 苏幕不做理会,随手拿起几串鲜肉,架上篝火,而后目光微抬,直视青年,道:“在我们之中,最有可能活下来的,就是我。所以,你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将来,我有空了,也好把它写在你的碑上。” 这话,太毒,寻常人听来,必定翻脸,那青年却满不在乎,反而面带微笑,道:“我叫‘上官白’,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白色的‘白’字。” 苏幕目光微扫,见上官白一身白衣,不由嘴角微翘,随即右手一扬,直指郝方尸首,戏谑道:“我现在,只希望你的这个‘白’,不是白痴的那个‘白’。” 上官白眉头微皱,顺眼瞧去,顿时恍然。紧接着,就见他快速起身,奔至那尸首跟前,拾起飞剑、及郝方腰间一小巧布袋,而后快速折返。 待得坐稳,见郑、宋二人并不在意,上官白不由面现疑惑,随即看向苏幕,问道:“他们这是......?” 苏幕翻动烤肉,神色淡然,解释道:“当你饿了,食物最重要;当你渴了,水最重要;当你被困住了,自由最重要。当然,也不是说其他的东西不重要,只不过,一切都要等满足了第一需求之后,才会考虑那些。而且,在他们看来,东西在你身上,与在他们手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上官白面皮微抖,随即面露苦笑,道:“很难想象,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你好像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苏幕目光轻抬,左手翻肉,右手前伸,且三指搓动,异常熟稔。 上官白神情一怔,而后微一摇头,道:“我原以为,在解决了饥饿之后,自由,才是你的第一需求。” 语毕,就见他手腕一抖,之前拾取之物,一眨眼,尽皆落于苏幕身侧。 “追求自由,总是需要力量的,”苏幕随手拾起那布袋,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顿时脸现愕然,而后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捡碎布头的癖好。” 他当然知道,能让上官白冒险拾取的,定非凡品。所以,这句话,只是一个玩笑。 第18章 争雁 上官白不以为意,目光微转,扫视那小布袋,而后看向苏幕,解释道:“此乃初级储物袋,内含三尺见方的虚无空间,可存放一些气息不强之物。想来,郝方的那些宝贝,应该都藏在里面。可惜,开启它需要神识,那是只有达到筑基期才会拥有的神通。所以,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这东西,与一块碎布头,确实并没什么两样。” 苏幕眉梢一挑,直视那储物袋,双眼微眯,问道:“但不知,此物可否容纳活体?” 上官白微一摇头,道:“里面一片虚无,活体进入,必死无疑。” 这时,肉已熟透,苏幕手腕一抖,储物袋便落入了上官白的手中。紧接着,就见苏幕手腕翻转,一撮不知从何而来的调料,便洒在了烤肉之上,顿时,一股奇香扑鼻而来。 上官白目光微扫,直视烤肉,喉头耸动,而后看向苏幕,晃动手中储物袋,面现疑惑道:“不要?” “带着麻烦。”苏幕满脸嫌弃,分出一半烤肉,递给上官白,待其接过之后,拿起另一半,走向身后的木屋。 那里,是嬴铃儿的家。 此时,屋内,嬴铃儿正静坐桌旁,手捧瓷碗,小口轻抿。那碗中,白粥如絮,糖粒似雪,柔美异常,勾人食欲。 苏幕推门而入,行至橱柜,取一餐盘,洗净之后,摆上烤肉,而后拿到桌上,柔声道:“先喝粥,再吃肉,不用急,慢慢来。” 嬴铃儿凝视烤肉,俏目微湿,随即,她目光一转,却见苏幕已行至门口,不由娇躯一颤,道:“我都听到了。” 苏幕身形微顿,而后侧身后望,面带微笑,道:“那你就应该知道,现如今的形势,不是你一个人的牺牲,就能平息的;也不是你在这里担心、害怕,就能解决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吃饱喝足,抽空睡一觉,再陪我们找到那件宝物,然后,跟我一起离开。” 语毕,他脚步一跨,走出木屋。 “啪”,房门关上,嬴铃儿神情微滞,而后抿嘴一笑,端起瓷碗,继续喝粥。 木屋之外,苏幕返回原位,目光微扫,见上官白正在吃肉,显得极为斯文,不由嘴角微翘,而后拿起那柄来自郝方的飞剑,问道:“老白,这柄剑,应该很利吧?” “当然,”上官白微一颔首,随即直视苏幕,一脸认真,道:“我今年才二十二岁,并不算老,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老白’了。” “好的,老白。”苏幕嘿然一笑,而后提剑起身,直冲村外,看那架势,似欲与人拼命一般。 见此情景,上官白面露惊慌,急忙起身,紧随其后,急喝道:“你想做什么?” 不远处,郑、宋二人见状,不由面色一凝,随即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出现在苏幕身前,同时喝道:“你疯了?” “我去砍两块石板,做‘石板煎肉’,这样快一点。”苏幕手举飞剑,面露疑惑,道:“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 闻听此言,众人僵立当场,而后面露阴沉,瞪视苏幕,似欲骂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幕不做理会,绕过二人,身形一幻,来到村外一大青石旁。 突见,寒光一闪,剑吟乍起,眨眼间,那青石便已化作五块石板,外观工整,质地光滑,如精心打磨过一般。 众人见之,不由心生骇然。尤其是郑金、宋玉二人,他们心下清楚,那绝对是他们无法躲避的一剑。即使,他们可用神识感应其轨迹,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另一边,苏幕提起飞剑,稍一打量,面露失望,而后随手往腰间插去,欲要空出手来,搬运石板。 哪曾想,他的腰带竟无法承受飞剑之利,瞬间断作两截。 幸而,苏幕反应极快,只见他右手抓住腰带,顺势按住裤头,左手捞起佩剑,却任由飞剑坠地。 众人见状,不由大笑出声,心中只觉,看苏幕出丑,也是一件乐事。 苏幕无视众人,系上腰带,插回佩剑,而后脚尖一勾,飞剑入手。紧接着,就见寒芒一闪,石板飞起,轻落水井一侧,不曾滑动分毫。 “好稳!”众人心中再惊,大笑之声,顿时平息。 稳,并不难。可若是再配上一个“快”和一个“准”,那就要命了。须知,无论是谁,只要掌握了这三点,杀人,就一点都不难。 苏幕神色淡然,目光微扫,而后望向上官白。紧接着,就见他长袖一甩,只听“咻~”的一声,飞剑激射而出,一眨眼,便已钉在了上官白的身前。 上官白顺手拔起飞剑,脸现疑惑,望向苏幕,道:“这个,可不是麻烦。” “可惜,它并不趁手。”苏幕本就有剑,且非常趁手,故而,其面上,并无丝毫可惜之色。 之后,一番忙碌,五堆篝火,五块石板,大量的鲜肉、以及足够的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饕餮盛宴,正式开始,参与者——苏幕,上官白。 这时,郑金终有所悟,只觉苏幕根本不像一陷入绝境之人。随即,便见他脚步一迈,行至篝火前,凝视苏幕,一脸希冀道:“苏幕,你是否已有脱困之策?” 宋玉闻言,面色一喜,急忙凑近,双眼放光,“苏幕,有何良策,不妨一说。若需臂力,我二人甘效犬马。” 此话太假,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苏幕? 于是,苏幕就干脆没理会他们,惹得二人心生恼意,也不知在心里杀死苏幕多少回。 一时间,气氛渐渐凝固。 篝火另一侧,上官白见状,不由眉头微皱,而后凝视苏幕,迟疑道:“争雁?” 苏幕目光微抬,看向上官白,而后微一颔首,道:“争雁。” “争雁”,说的是两兄弟为争论大雁吃法、而任其飞走的故事。 如果此时,将苏幕几人比作大雁,那么,围在外面的那群“隐形人”,应该就是那对“争雁”的兄弟了。 “我担心,他们不争。”上官白嘴中担忧,却面色如常。 显然,他也清楚,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19章 不好笑的“笑话” 苏幕嘴角微翘,斜瞥上官白,而后右手一扫,分指宋玉、郑金二人,道:“你觉得,整个宋武国修仙界,是他们那样的人多?还是你这样的人多?” 此话一出,郑、宋二人同时色变,厉声喝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也只是嚷得凶,却并无动手的意向,显然,是心有顾虑。 “什么意思?”苏幕嗤笑一声,收回手指,翻动烤肉,直视篝火,面带寒意道:“你们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现在围在外面的是你们,你们将会如何抉择?” “争。”那二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随即,就见宋玉面带不满,瞪视苏幕,娇斥道:“呸,你这小子,怎可将老娘与他们相提并论?老娘才没......” 苏幕脸现不耐,挥手打断道:“与我何干?” 此话一出,宋玉顿时面现尴尬,而后身形一转,行至不远处一屋檐下,闭目打坐。 一旁,郑金目光微转,扫视上官白,饶有兴致道:“苏幕,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又有何不同?为何你会将他与我等区分开来?” 苏幕一手浇油,一手撒肉,神色平静道:“如果你真的很闲,不妨告诉我,何谓‘神识’?” 有些人,让人第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本质。上官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很干净,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里的,都干净得像一颗最纯净的宝石。这种人,眼里根本揉不得半点沙子,更容不下一个欲要伤害无辜孩童的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师父。 可这些,又与郑金何干?所以,苏幕不想浪费口舌。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任何人心里都会不舒服,郑金也不例外。他不舒服,就可以不理会苏幕,让苏幕也跟着不舒服。于是,他就干脆利落的一转身,走开了。 “你应该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上官白手持长筷,翻动煎肉,面上,冷意隐现。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苏幕冷然一笑,语意莫名。他只是想知道,那二人究竟是否真心的与自己合作。现在,他已经确认了,那二人,绝对是心怀不轨。因为,他们连一丝合作的诚意都没有。 这时,煎肉已熟,上官白夹起一块,塞入口中,微一咀嚼,却不知为何,突的笑了,看上去非常开心。 “笑归笑,可千万别把肉喷到板上,要不然,我会跟你拼命的。”苏幕斜瞥上官白,说出一句玩笑之语,便不再理会,开始疯狂吃肉,他实在是太饿了。 片刻,上官白止住笑意,看向苏幕,道:“你那一剑,是故意的?” 他指的,当然是割断裤腰带那一剑。 “太紧张了。”苏幕眼神流转,朝身后木屋稍一示意。那是嬴铃儿所在之地。显然,这是在告诉上官白,嬴铃儿太过紧张。因此,他才会刻意制造那一幕,用以缓和气氛。 上官白立即会意,面带微笑,赞道:“好剑!” 苏幕停下动作,目光微抬,直视上官白,脸现无奈道:“我记得,我刚才好像问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只觉得,和这些人聊天,真的好容易心累。 上官白微微一笑,神态悠然道:“道经有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苏幕微一颔首,手中长筷不停,嘴中咀嚼不断,显得很是忙碌。 《道经》,乃启蒙读物,苏幕自然听过,他甚至还能倒背如流。 “‘神识’,便是在灵气注入玄牝之后,自然而然诞生出的一种力量。它的用途,极为广泛,可大致分为感知和控物两个部分。感知,便是通过神识,扫描一定范围内的敌情,甚至是他人说话的声音。这种能力,与天赋有关,也与修为有关,像郝方那种,三十丈就是极限。至于他们......” 说到此处,上官白话音一顿,目光扫向宋玉、郑金二人,却见那二人正看向自己,目露不善。为免冲突,他只得道:“我也不清楚。” 那二人这才收回视线,缓缓合上双眼。 苏幕目光微扫,见众人如此反应,心知上官白所言,已属犯忌,便不再细究,随即转移话题,“我猜,那御剑术,还有储物袋的使用,都属于神识控物吧?” “不错。”上官白微一颔首,持筷夹肉,与苏幕一同吃了起来。 苏幕面现沉思,心中千回百转,疑惑渐增,可如此问下去,效率太低,且此时深陷险境,时机不对。于是,他只得安静下来,专心用餐,解决他的第一需求。 一旁,上官白见他如此反应,便知其心中所想,不由微微一笑,却也没再多言,渐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很快,他用餐完毕,而后顺手拿起一瓷盘,盛满煎肉,端进木屋之中。 苏幕不做理会,郑金、宋玉二人却神情紧张,直视木屋。 一眨眼,上官白快步走出,安坐于屋檐之下,闭目调息。 郑、宋二人这才暗松口气,再次合上双眼。 一时间,场中只余阵阵咀嚼、吞咽之声,倒也安宁。 如此这般,一炷香后,上官白缓缓睁眼,目光微扫,见鲜肉已尽,石板上,只余煎肉少许,不由面现愕然,望向苏幕,道:“想不到,你还挺能吃的。” 苏幕长筷急点,三两下扫尽剩余煎肉,而后放下长筷,来到井边,一番洗漱。 这时,宋玉睁开双眼,看向苏幕背影,神色复杂,道:“他这是在运用一门神奇的功法,强行转换血肉精华,并将其聚集起来,以供他施展剑法之用。现在的他......” “斩杀筑基,等闲事尔。”郑金幽然一叹。此刻,他的心中,有着一丝后悔、一丝贪婪、一丝敬佩、以及......一丝恐惧。因为,他就是筑基期。 听闻此话,上官白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锻体期,斩杀筑基期?还等闲事尔?这应该是只一个笑话吧? “呵呵,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上官白干笑两声,似无法接受。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笑话,”苏幕折返回来,扫视郑金、宋玉二人,面露肃杀,道:“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了算。你们,可有意见?” 郑、宋二人齐齐摇头,他们心里清楚,有意见,就得死。 见此情形,上官白只觉眼花目眩、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直欲对苏幕表述敬仰之情。 “很好。”苏幕神色平静,身形一转,几步跨出,一眨眼,便进入了嬴铃儿家。 其余诸人,直视苏幕背影,直待其消失,还在神色变幻,思绪万千,久久不息。 片刻,那木屋门口,一青年迈步而出,一女娃,紧随其后。他们都有一共同的特点,便是普通,足够普通。 第20章 寻宝 屋外三人,一阵恍惚,若非早已知晓,屋内只有苏幕和嬴铃儿二人,他们也无法辨认出,这刚出现之人的真实身份,赫然正是那苏、赢二人。 青年男子,即苏幕,神色淡然,扫视众人,而后背起嬴铃儿,目光落向上官白,道:“你行动不便,就留在这里吧!” 上官白身受重伤,若非担心郑、宋二人突施辣手,苏幕一人孤掌难鸣,他只怕早就倒下了。此时,见事态稳定,他终于暗松口气,随即不再多言,只是微一颔首,便身形一转,步入了嬴铃儿家。 “跟我来。”苏幕收回目光,迈步而出,郑金、宋玉紧随其后。 两三个呼吸,四人便已来到村口,立于村碑一侧。 “怎么做?”郑金看向苏幕,开口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们在村里的时候,能否感应到‘妖灵体’的气息?”苏幕目光微扫,不答反问。 “不能。”宋玉答道。 苏幕微一颔首,看向宋玉,再问,“也即是说,只有‘妖灵体’离开那宝物的起效范围,你们才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对吧?” 郑、宋二人一齐点头,随即,郑金脸现恍然,直视苏幕,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打算找出那个范围的中心点。” “不错,”苏幕扫视二人,突的眉心一蹙,道:“可我不确定,宝物是否真的藏在那里?” “一般而言,没人控制的宝物,其作用范围,通常都是一个球形。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宋玉稍作解释。 “无论如何,试过再说,”郑金脸现不耐,看向苏幕,道:“开始吧!” 苏幕微一颔首,身背嬴铃儿,跨过村碑。 突然,郑金、宋玉二人齐喝一声,“有了。” 苏幕急忙缩脚,接着朝另一方向走去。 “有了。”二人再次发声。 之后,一行四人,不断试探,四处游弋,时而奔向村东,时而闪现村北,一时间,几人身影,无处不在。 如此这般,来回折腾,一炷香后,四人停在嬴铃儿家门口。 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中心点。 苏幕推门而入,嬴铃儿紧随其后。郑金、宋玉二人心有顾忌,并未跟进,只是静立屋外,默默观察。 片刻,苏幕手提一硕大包裹,迈步而出。嬴铃儿如跟屁虫般,再次跟上。 郑金目光微凝,见那包裹之内,锅瓦碰撞,瓢盆“叮当”,倶是杂物,不由冷笑出声,“现在,可不是做清洁的时候。” 苏幕眉头微皱,随即目光微转,凝视郑金,眼神幽冷,道:“时间有限,废话少说。” 语毕,他背起嬴铃儿,脚步一踏,闪身而去。他很清楚,郑金这是想干扰他,扰乱他的心境,进而借机找出他的破绽。因此,他此时最好的应对,就是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强势,压得郑金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强势。 郑金呼吸一滞,宋玉脸现凝重,二人目不对视,神已交流,稍一停顿,二人便身形一展,追随而去。 眨眼间,四人再次汇聚村碑一侧。 此时,那面村碑,依旧模糊,亦毫不起眼。可当它刚好在那宝物起效范围的边缘之时,就算是再不起眼的东西,也会如同静夜里的萤火虫般,引人注目。 苏幕身背嬴铃儿,跨过村碑。 “有。”其余二人同时道。 “有”,就是有感应,也即是说,宝物不在包裹之中。 苏幕神色平静,突的挥手一伦,包裹飞出,眨眼间,便消失于众人眼中。 见状,郑金神色一凝,而后目光微转,瞪视苏幕,喝问道;“你这是何意?” 宋玉静默无语,眼波流转,不知作何想法。 “倘若那包裹里面真的有宝物,那么此刻,那东西必然已不再属于我们,所以,你们要小心一点了,千万不要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东西’。”苏幕神色淡漠,扫视宋玉、郑金二人,而后身形一转,背着嬴铃儿,返回木屋,继续收拾。 郑金正欲跟去,却发现,宋玉依旧站在原地,不由面现疑惑,传音道:“你怎么了?” “我怀疑,这小子是想籍此推测出你我二人的神识感应范围,继而做一些不方便我们知道的事情。”宋玉目光悠远,遥望那木屋,神色莫名。 “那我们还不赶紧过去?”郑金脸现急色,灵气涌动,似欲闪身而去。 “此地距离那木屋刚好有五十丈,如果你想让他知道,你的神识连这么短的距离都达不到,那你就尽管去吧!”宋玉淡瞥郑金,而后抱臂而立,将胸前那对饱满挤得突出两寸有余,直把一旁的郑金看得口水直流,眼珠暴突。 见其色态,宋玉急忙护住前胸,面现愤然,瞪视郑金,连传音都顾不上,直接开口呵斥:“你最好移开你的狗眼。” 郑金神色悻悻,移开目光,心里,却满是不屑,嗤笑道:“呸,小骚蹄子,还跟我装纯,嘿,等有机会......” 思及此处,郑金眼中淫光一闪,却不知,这不堪的一瞬,刚好宋玉看到。 “呵,魂淡,敢打老娘的主意,真是找死。”宋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继续观察远处的木屋。 另一边,苏幕再次打包完毕,嬴铃儿注视片刻,突然问道:“苏幕,你是否一定能击败他们二人?” 苏幕情知嬴铃儿指的是郑金、宋玉二人,不由嘿然一笑,而后转身蹲下,凝视嬴铃儿,斩钉截铁道:“当然。” 这个回答,倒是模棱两可。当然能?当然不能?这就要看个人的理解了。 不过,苏幕说这话之时,那左右转动的眼珠子,却是已经告诉了嬴铃儿,一个确切的答案——当然不能。 “好吧!我不应该怀疑你的。”嬴铃儿心中沮丧,却不动声色,目光微转,轻瞥屋内东北角,隐有暗示。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年轻人,所以,你的怀疑,并没有错。”苏幕眼角余光随之扫过,发现那处正有一青石板平放于地,厚达三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心有所悟,看向嬴铃儿,双眼猛然大睁,紧接着,又快速眯起。 第21章 九个人 苏幕心里清楚,嬴铃儿不可能从未离开过村子。以前,或许是由于宝物在身,尚未被人发现,如今,可能是无意间遗失了那宝物,这才会引得气息外泄。也即是说,只要嬴铃儿细心排查,必能找那宝物的下落。毕竟,那可是她戴了十几年的东西。 不过,看嬴铃儿此时的表现,应该是有所发现,再一联想之前,她所说的地窖,答案,呼之欲出——宝物,就在青石板下的地窖里面。 这时,嬴铃儿见苏幕已经明悟,顿时脸现得意,美目轻眨,而后右手握拳,在脖颈处轻轻划过,故作凶狠道:“我还年轻,不想早死。所以,你最好保证我的怀疑是错的,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就凭你?小不点。”苏幕嘿然一笑,右手抬起,轻抚嬴铃儿脑袋。 他已看懂,嬴铃儿这是在告诉他,那宝物,其实就是一颗珠形吊坠。据他猜测,那东西,看起来应该和普通的鹅卵石差不多。否则,嬴铃儿根本不可能将其保存到现在。 “就凭我,怎么了?”嬴铃儿心生恼意,面现凶狠,挥臂抬腿,欲要教训苏幕。可惜,她手短腿短,根本够不着,倒是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逗得苏幕哈哈大笑。 嬴铃儿情知难以得手,便一掌拍开苏幕大手,故作严肃道:“别闹了,赶紧做事去。” 苏幕嘴角轻咧,收回右手,而后身形一转,正欲提起包裹,却只觉后背一沉,嬴铃儿已如八爪鱼般,攀附其上。 苏幕满脸嫌弃,斜瞥嬴铃儿。 哪知,嬴铃儿亦是不甘示弱,美目回瞪,娇喝道:“快点。” 苏幕面现无奈,快步奔出,直朝村口。 理所当然,这一次,也不会有结果。 扔掉包裹,苏幕和嬴铃儿再次返回木屋,继续收拾。 接下来,木屋里的棉被、床、柜子、桌子、椅子等等,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一水缸、及那块青石板,尚在原地。 这时,嬴铃儿突的伸出小手,轻拉苏幕衣袖,小声道:“我困了。” 将近一个月的生死竞速,再加上山贼来袭,“豺狼”环绕,嬴铃儿早已达到了极限,确实该休息了。可此时,她只是在提醒苏幕,尽快取出宝物,以防有变。 “还有一趟,搬完就休息。”苏幕微微一笑,抬起水缸,走到门外,倒掉水,而后双手一伦,水缸飞出,眨眼间,便已不见踪迹。 紧接着,就见郑金、宋玉二人急闪而至,面沉似水。 “有事?”苏幕神色平静,扫视二人,声音极淡。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郑金眼神幽冷,凝视苏幕,试图看出端倪,可惜,只是徒然。 苏幕斜视郑金,面带嘲讽,道:“以你的智慧,我很难和你正常交流,所以,我希望你能安静一点。” “你......”郑金气结,欲要反驳,随即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于是,他只得稍退一步,目露凶光,瞪视苏幕。 一旁,萧云若娇媚一笑,声音温柔,道:“苏幕,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打算何时离开?” 不同的问题,却在探究同一份答案。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苏幕双眼眯起,看向萧云若,稍一打量,随即面带深意道:“我倒是更想知道,让你问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是何等修为?可否唤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他始终坚信,这世上,除了天生脑疾之外,没有一个傻子。 宋玉,自然也不是。只要她稍微动点脑子,便能将那“很难”、“正常交流”、“所以”、“安静”这四个词结合起来,化为另一句话——此时不便多说,所以,不要再问。 可惜,宋玉还是问了出来。 因此,苏幕大胆猜测,此时,有高人在场。 这时,一苍老且浑厚的声音,从上方悠悠传来,“不知,老朽这区区的虚丹期,能否入得阁下的法眼?” 苏幕双眼微咪,抬头望去,却发现,来人,竟是一老者。只见其须发皆白、头戴高冠、腰佩环玉,一袭月白长衫,随风而动,倒也显出一派仙风道骨。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正凌空而立。 郑金、宋玉一见来人,急忙抱拳拱手,恭声道:“问情阁宋玉(金甲宗郑金),参见流云宗宗主万古前辈。” 听闻此话,苏幕瞳孔猛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人竟是那流云宗的一派之尊。这,可真是太巧了。 万古神情淡漠,目光微扫,看向郑、宋二人,直把那二人吓得心惊胆战。随后,就见他大袖一挥,道:“你二人,可以走了。” 顿时,郑金、宋玉二人面露喜色,正欲道谢离去,冷不防,苏幕突然说道:“他们,应该死在这里。” 这句话,就像是在给郑、宋二人下达死亡通知一般,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二人神色微动,双唇微张,却又紧紧合上。因为,苏幕的这一句话,并不是对他们说的。 万古目光微转,落到苏幕身上,一脸祥和,道:“此处,原本只有九个人。” 苏幕眼中幽芒一闪,神色淡然道:“期间,死了一个。” “不错。”万古微一颔首。 苏幕眉梢一挑,而后并指如剑,分指郑、宋二人,道:“我猜,余下那二人,就是他们的长辈。” “聪明。”万古笑容绽放。 “也是虚丹期?”苏幕双眼微眯。 “当然。”万古目光一转,看向身侧。紧接着,就见那里,一中年男子和一妙龄女子,同时现身。 那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体态浑然,与郑金一样,也是身披金甲,却像个大金球,显得有些可笑。 至于那女子,则是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容颜娇俏,清新脱俗。若以寻常人的眼光来看,也不过花信年华。可修仙之人,维持容颜不老的方法千奇百怪,能修炼到虚丹期,想来,岁数也不小了。 宋玉反应极快,赶紧几步,走到那妙龄女子下方,抱拳躬身,道:“晚辈宋玉,参见萧长老。” 紧接着,她又朝那中年男子一拱手,朗声道:“参见金甲宗马长老。” 另一边,郑金不甘落后,慌忙见礼。 苏幕面露不耐,他最讨厌这些虚礼,纯属浪费时间。于是,他一语不发,身形一转,走向木屋,眨眼间,便已消失在门口,却无一人阻拦。 第22章 拒绝 这时,屋内,嬴铃儿正泪流满面,却极为克制,并未发声。显然,万古几人的到来,吓到了她。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有事。”苏幕迈步而入,来到青石板前,弯下腰,掀开石板。 下方,果然是一地窖。不过,由于屋里采光不好,又正值红日当中,以苏幕的目力,一时间,竟也无法看得分明。幸而,入口处有一木梯,直通下方,倒也不用担心下去的问题。 苏幕探手入怀,掏出一火折子,将其吹燃,往那入口一探,这才看清里面的构造,却也无甚稀奇,只是一寻常人家的地窖罢了。随即,他左手微抬,朝嬴铃儿一招,“来,把那东西找出来,我们准备走了。” 嬴铃儿螓首微颔,迈步行去,在即将进入之时,突然停下,目光微抬,看向苏幕,语带哽咽道:“去哪?” “流云宗。”苏幕面带微笑,柔声细语。 这时,门外一苍老的声音,也道出了同样的答案。随后,就见万古闪身而入,站立于二人身前两丈处,一脸祥和,看向嬴铃儿,道:“小姑娘,你可愿随我修仙?” 闻听此言,嬴铃儿眼波流转,面露惊喜,却没立即答复,转而看向苏幕,轻声道:“苏幕,你可愿与我一起修仙?” 苏幕不言,左手微抬,直指地窖,示意她快点下去。 嬴铃儿心知,二人有话,便没再追问,一手扶梯,一手接过火折子,快速滑下。 突的,万古面现慨然,幽幽一叹,道:“你,太聪明了。” 对于真正的聪明人而言,宗门的那一套洗脑教育,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果有一天,宗门大义与苏幕的个人信念发生冲突,到那时,苏幕必然会选择自己,而抛弃宗门。 这,可不是万古所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的话,也算是一种拒绝,拒绝苏幕加入流云宗。 “那你就该在流云宗的山门贴个牌子,写上‘只收笨蛋’这四个字。”苏幕俯视地窖,目光幽然。 “呃,”万古神情一滞,而后微一摇头,道:“你的野心,太大了。” 这是第二个理由,也是最主要的一个。他不可能将一个未来的天下公敌纳入门下,那太作死了,他流云宗,可无力奉陪。 “修仙之人,与天夺命,倶是野心勃勃之辈。与你们相比,我要的,只是一点功法而已,算什么野心?”苏幕神色不变,声音略沉。 万古面色一僵,心中只觉,这小子太过难缠。 随后,他目光微转,看向地窖入口,发现里面光照已稳定下来,不由计从心起,再次道:“我可以把流云宗内凝气期的功法,都给你复制一份。” “好大方!”苏幕神情一怔,而后面带疑惑,道:“我很好奇,为何你如此肯定,我一定会给流云宗带去麻烦?难道你流云宗内,就没有如我这般,身兼数门功法之人么?” “唉~”万古幽幽一叹,神色复杂,凝视苏幕,道:“有,但他们没你聪明、没你心狠、没你毒辣、也没你疯狂。我完全想象不出,你为了推演功法,究竟杀了多少人?又肢解了多少人?未来,你又会杀多少人?只要一想,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锻体期的功法,只为强化肉身,凝聚血气。若需自创,须得对肉身有足够的认知,之后,还得经过一系列的实验。那实验的对象,自然就是人。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的血腥,寻常人自是无法想象,可万古却很清楚,那必定是一片血海、一座京观,以及一座庞大的肉山。 苏幕见下方嬴铃儿静立不动,直视自己,且面现惊恐,不由微微一笑,“怕了?” 说着,他又目光一扫,借着火光,可见嬴铃儿脖子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颗小石头,毫不起眼,想来,这应该就是那宝物了。 “不怕。”嬴铃儿牙关一咬,一脸倔强,抬手把小石头塞进衣领,藏好,随即开始往上爬。 见其速度极慢,苏幕面露不耐,右手一探,眨眼间,便像提小猫儿一样,把她提将出来,置于身侧。待其站稳,苏幕这才松手,目光一转,看向万古,轻笑道:“门下一堆蝇营狗苟,你不操心,却在这里为我头皮发麻,这真的很没道理。” 万古摇头轻叹,道:“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没疯,就一定会给自己定一个标准,杀人的标准。” 这世上,有一类人,叫“偏执狂”。他们,其实已经疯了,但由于他们心里始终有一个底限,恰好与常人的道德底限相符,因此,才会让人觉得,他们很正常,只不过比一般人固执一些。 显然,在万古的判断之中,苏幕,就是这样的人。 苏幕不置可否,淡声道:“那你认为,我杀人的标准,是什么?” 万古右手后扬,直指门外,道:“外面的山贼,都是你杀的,而且,你只杀了山贼。” “这有什么问题?”苏幕不解,只要稍有良知,便会如他一般,杀光山贼,为村民报仇。所以,这并没有任何问题。 万古收回手,凝视苏幕,一脸怅然,道:“从本质上来说,我门下的那堆蝇营狗苟,大部分都是像山贼一样的人物。所以我才担心,你会找机会,把他们都干掉。” 人无完人,尤其是在掌握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之后,心中的欲望,便会无限放大。说得好听点,那叫“随心”,其实,就是心境不够,仗着力量傍身,任意妄为罢了。这种人,整个修仙界,可谓是多如牛毛,真正明心见性之辈,却是寥寥无几。 如果,苏幕真的以山贼为杀人标准,同时,他也有那种能力,那么,整个修仙界,就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这样,你就用不着担心了。”苏幕神色淡然,话语决绝。 一旁,嬴铃儿面露急色,正欲哀求万古放过苏幕,却被苏幕挥手制止,“好好站着,别说话。” 万古面色一怔,随即目露复杂,直视苏幕,斩钉截铁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流云宗的。” 一时间,木屋之内,陷入一片寂静。 第23章 交易 苏幕皱眉沉思,半晌,才目光微抬,凝视万古,神情漠然,道:“如果我天资奇佳,无论我怎么杀,你都会收下我,可惜......” 万古接口道:“可惜,我已用神识探查过,你根骨奇差,若非功法独特,根本无法修炼。更可惜的是,你这功法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半成品。虽然,你已凭借它达到了花开三品、锻体第九层的境界,但那并不完美。如果你不能将它完全的推演出来,那么,我敢肯定,你这一辈子,都将止步于此。你说,我为何要庇护你这样一个扶不起来的人?” 修仙之人,如过江之鲫,像苏幕这般,仅凭一部半成品修炼出名堂来的,亦是大有人在。可如果他们不能走出自己的道,创出更强大、更契合自身的功法,那么,他们这一辈子,就注定要停留在某个阶段,直至,死亡。只不过,与他们相比,苏幕停得太早,所以,死得,必然也会很早。 因此,万古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最有力的拒绝理由。 然而,苏幕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随即,便见他嘴角微翘,面带玩味,道:“所以,你就打算换一种方法?” 乍闻此言,一旁嬴铃儿面露茫然,心中不解。 其实,又何止是她,就连门外那四人、包括已经来到门口的上官白,也是一头雾水。 万古笑容绽放,眼含赞赏,随即掏出一青色玉盘,注入灵气,顷刻间,只见幽芒一闪,急速扩散,而后化作一青色护罩,将屋内三人,尽皆囊括。 直到这时,万古才悠悠开口,道:“不错,我只提供功法,至于其他的,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是说,所有的功法?”苏幕扫视四周,而后看向万古手中玉盘,顿时,眼中光芒大盛,心中已有所悟。 万古微一摇头,轻笑道:“我说了,只是凝气期的。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你达到了凝气第十二层,或许,可以来找我要筑基期的功法。我只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早一点。” 从这句话中,苏幕可听出一丝期盼,可想而知,以后,万古必然有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需要他去帮忙。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却也懒得多想,直接开口道:“或许,你应该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万古微一颔首,抬起右手,依次收起手指,同时说道:“第一,不得无故伤害流云宗的弟子;第二,不得进入流云宗;第三,不得让别人知道,你、我之间的交易;第四,不得将我流云宗的功法传于他人;第五,如果流云宗有难,你必须无条件救援。” 一只手,只有五根手指,刚好对应五个条件。按理来说,万古的话,已经尽了。可随即,他突的将那已经收起的食指,重新竖起来,接着道:“第六,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帮我做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苏幕淡然一笑,不假思索,道:“不好意思,我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怪只怪,万古的条件太过苛刻,与那卖身契,并无两样。如果苏幕答应了,那他这辈子,就只能做流云宗的一条狗了。 “以你的修为,偷,是绝对行不通的。可要是走正常程序的话,你就得不停的做门派任务,积累贡献点,然后用它们换取功法。不过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就太久了。更何况,那些奖励丰厚的任务,大部分都危险重重,稍不注意,便会丧命。所以,你别无选择。”万古面带微笑,成竹在胸。 苏幕心知,此言不虚,却也无法全盘接受那些条件,随即,就见他神情一肃,直视万古,道:“如果流云宗的门人找我麻烦,我会杀。如果他们作恶,我也会杀。另外,我还需要所有的锻体期功法。最后,无条件救援,只有一次。答应,就成交。” 万古略一沉吟,而后目光微转,扫向身后,最后落到苏幕身上,点头道:“成交。” 语毕,他手中幽芒一闪,紧接着,就见那青光护罩开始急速收缩,眨眼间,便凝成一点,融入玉盘之中。 见此情形,苏幕顿时了然,心知,那玉盘,必定是一件可隔绝神识和声音的宝物。这让他不由暗自留神,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寻一个,也好保护隐私。 “好了,小姑娘,跟我走吧!”万古收起玉盘,看向嬴铃儿,面露和善笑意。 嬴铃儿急忙摇头,躲到苏幕身后,抓住他的衣服,眼泪如珍珠般,簌簌而落。 万古笑容不改,正欲上前,将其强行带走,却见苏幕右手一抬,意欲阻拦。 见此,万古不由眉头一皱,停下身形,凝视苏幕,肃然道:“她脸上的那两道胎记,我们称之为‘妖纹’,是‘妖灵体’最为明显的特征,任何一个有见识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我还要提醒你,易容术,根本就无法蒙蔽神识的探查。也就是说,只要随便来个人,用神识一扫,你们就无所遁形。因此,对于你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小姑娘跟我走,由我流云宗来庇护。” 苏幕目光微转,看向嬴铃儿,见她正一脸无助,眼含乞求,紧盯自己,不由心头一软,而后转头直视万古,正色道:“我很担心,你会把她当做‘炉鼎’来培养。所以,我不能让她跟你走。” 这时,门外响起一男子的声音,“你,别无选择。” 紧接着,就见门外五人依次进入,一时间,木屋内,显得极其拥挤。 苏幕目光微扫,落到那马长老身上,心知说话之人,就是他,不由嘴角微翘,面现冷意,而后依次看向万古、以及那萧长老,道:“我不清楚,你们三人之间究竟有何协议,但我可以很肯定,最终得到‘妖灵体’的那一位,一定是个倒霉蛋。” 随即,他话音一顿,右手一抬,分指郑金、宋玉,接着对那三人说道:“至于原因,我记得我一开始就和他们说过,不知诸位,可曾记得?”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一怔,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第24章 第十人 良久,万古、马长老、萧长老同时抬头,相视一眼,而后,又齐齐看向苏幕,倶都神色复杂。 “好口才。”万古语带赞叹,目露惋惜。 “这本就是事实。”苏幕面带轻笑,声音淡然。 他说的,本就是事实,他口才好,也是一个事实。 万古深吸口气,眼中可惜之色更盛,轻叹道:“如果你天赋再好一点,或许,我连‘妖灵体’都不用争了。”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响起阵阵抽气之声,那是郑金、宋玉、及上官白发出的,实在是因为,这评价,太高。 苏幕目光微扫,依次看向众人,最后落到万古身上,神色幽然,道:“你本就争不了,从你们三人一起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谁都得不到‘妖灵体’。” 见他一脸笃定,众人不由心下一沉,纷纷开口,询问缘由。 “唉~”苏幕幽然一叹,目光微转,看向嬴铃儿,面露无奈,道:“如果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出现的话,我或许会以为,是那人施展神通,遮掩了这丫头的气息。” 随即,他又回过头,看向其余诸人,接着道:“可惜,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先是郝方、上官白,接着就是郑金、宋玉,而后,你们又出现了。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刚好都在附近,而且刚好在一起,又刚好在‘妖灵体’暴露的那一瞬间,同时出手为她遮掩。如果不是,那你们就要好好想一想,宋武国是否有人能在你们出手的那个间隙,感应到,她的存在。” 这世间之事,有一、有二,就必定会有三、有四,乃至无穷无尽。更何况,修仙之人,神通广大,那神识一道,又诡异莫测。难保此刻,没有更强者,隐匿一旁,围观看戏。虽为恶趣,但前有万古三人为例,倒也并不稀奇。 万古神识涌动,传音其余二位虚丹期修士,“二位道友,你们可有发现?” “没有。”马长老、萧长老同时传音道。 “我也没有,可若是有修为远超我等的存在,我等亦是无法感应。所以,二位道友,还是早做打算为好。”万古神色平静,心生波澜。 “宋武国地处偏僻,资源匮乏,几百年都见不到一位高阶修士,不可能这么巧,刚好被我等遇见,”马长老斜瞥苏幕,接着又望向万古,目光湛然,继续传音道:“所以,万道友,我很好奇,你之前刻意隔绝我等探查,究竟对这小子说了些什么?” 他怀疑,如今这局面,乃是万古与苏幕的算计,意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妖灵体”神不知鬼不觉的投入流云宗门下。 一旁,萧长老,显然也有同样的怀疑。随即,就见她神色一凝,看向万古,正欲传音质问。 这时,苏幕见这三人神色不对,立时猜出了他们的想法,不由眉头微皱,目光一扫,依次看向三人,肃声道:“三位,我见万宗主乃是真心想收小丫头做门人,不忍见他身死,才多嘴了几句。如果你们不听,也没关系,我已仁至义尽,接下来,生死,各安天命。” 语毕,他身形一蹲,嬴铃儿会意,立马趴到他后背之上。 “抓紧了。”苏幕左手后托,牢牢固定嬴铃儿,而后起身拔剑,眼神凛冽,扫视众人,冷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外面有人,而且,比你们要强大无数倍。” 众人不信,尤其是三位虚丹期修士,因为,他们的神识并无任何感应。 这时,一清亮男声,突从屋外传来,“我觉得,你们应该相信他的直觉,然后赶紧出来,我可不喜欢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这声音,比之琴瑟,还要高雅纯正,可以想象,它的主人,一定是个不差的人。 屋内,众人神色大变,随即,就见万古、马长老、萧长老、郑金、宋玉五人同时闪身,从各方破屋而出。 见此情景,苏幕面现无奈,看向上官白,幽幽一叹,道:“唉~,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 “看来,你还得说下去。”上官白转过身,望向门外,面带苦笑。 却见此时,对面屋顶,正有一紫衣男子,手持青葫,神态慵懒,仰头望天,似欲咏诗一首,以抒胸臆。下方,万古几人,则是手持法器,神情戒备,无人开口。 “我不想说,也无话可说。”苏幕微一摇头,率先走出木屋,来到众人前方,仰头直视紫衣男子,神情淡漠,一语不发。 片刻,紫衣男子提起青葫,狂饮一口,而后将其挂回腰间。随即,就见他身形化雾,只是一瞬间,便凝聚在苏幕身前,饶有兴趣道:“我刚才还在头痛,如果你开口,我该和你说些什么。现在这样,很好。” 若非亲眼得见,亲耳所听,他是万万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机敏之人,只凭一张利嘴,便能扭转乾坤,逆死为生,甚至还能从中捞到不少的好处,简直是匪夷所思。这让他不由心生警惕,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苏幕开口。可惜,他的好奇心,还是有点旺盛。 苏幕仔细打量紫衣男子,只见其面容俊秀,剑眉星目,额间一缕白发随风飘扬,自有一股洒脱流转期间,不由微微一笑,却无只言片语。 见状,紫衣男子双眼一眯,目光微转,看向嬴铃儿,突的笑了。紧接着,就见他撸起左袖,而后左臂微抬,置于苏幕眼前,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苏幕目光微垂,只见紫衣男子左臂之上,赫然有一白底黑边羽毛,栩栩如生,虽与嬴铃儿双颊胎记并不相同,却仿若出自同一人的手笔。显然,那也是一道妖纹。 见此,苏幕不由瞳孔一缩,正欲开口,身后嬴铃儿却突的低呼一声,其中,透着一股惊喜。苏幕侧头回望,见嬴铃儿正凝视那羽毛胎记,脸上惧意全消,目露亲切,心知,这丫头已认同了此人。 不过,仅仅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万宗主,他手上的,可是‘妖纹’?”苏幕目光微转,直视紫衣男子,话语,却是问向万古。 “应该没错。可就算不是,你又能如何?”万古的声音,充满无奈。他已有所感应,紫衣男子的修为,远超他所能想象,如果对方打算跟他们算账,那他们,必死无疑。 苏幕微一颔首,而后放下嬴铃儿,随即右手微抬,轻抚其头,凝视紫衣男子,道:“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语毕,他轻轻的把嬴铃儿推到对面,而后身形一转,顿时如一道幻影般,急速掠出,眨眼间,便踪迹全无。 见苏幕以这种方式离开,嬴铃儿顿时泪流满面,而后螓首微抬,望向紫衣男子,道:“你是想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永远都不要来找我,对吧?” “唉~”紫衣男子幽幽一叹,目视苏幕离去的方向,神色怅然,道:“他连修炼的时间都不够,又为何要浪费时间去找你?” 乍闻此言,嬴铃儿突的想起万古评价苏幕的话,不由双眼一亮,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帮帮他?” 在她想来,紫衣男子如此强大,应该会有办法帮到苏幕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凡事,都要有一个理由。 “我没有理由帮他,他也没有理由接受我的帮助,要不然,他刚才就会留下来,与我讨价还价了。”紫衣男子收回目光,看向嬴铃儿,面带轻笑,而后大袖一挥,二人便如一滴入水之墨般,直至淡化无形。 余下诸人,面面相觑,心下庆幸之余,却知此乃是非之地,不便逗留。随即,就见三道遁光,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已没入云海之中。 这时,西风乍起,黄沙漫天,却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彻底掩埋村中尸体? 那村碑,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迎来新的村民?想来,会很久、很久...... 第25章 上菜太慢 二月二十五,午时,明媚的阳光之下,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桃花镇,在漫天花雨中,停到了三友客栈门口。 那马车,没有车夫,就连马,也是木制的。这很古怪。可在这个世界,比这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这也就不古怪了。 店小二双眼放光,只觉是贵客,急忙迎上。 紧接着,就见一青衫少年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微一扫视,这才轻笑道:“不错。” 随即,他目光微转,望向店小二,“你们客栈,可还有房间?” “有、有、有,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点头哈腰,右手一抬,朝客栈一引。同时,他也在暗中打量,只见少年长发如墨,面容清秀,笑容若旭日初升,暖人心脾,不由心中暗道:“好特别的人。” 少年,正是苏幕。 自那一日,离开山村之后,他便一路向东。期间,若是遇到城镇,他也会特意停留,专门收集功法,这一路下来,倒也收获颇丰。虽然,都只是一些锻体期的功法,可对他而言,却正好合适,且极为重要。甚至,他还因此突破了一次。 不过,此时的苏幕,却并非凝气期,而是锻体第十二层。 如果此事被别人得知,一定会惊掉下巴,当然,前提是,他们得相信。 须知,这世上,锻体期九层,凝气期十二层,筑基期三层......诸如此类境界划分,都是前人经过无数岁月的摸索,所定下来的,可以称之为“定数”。 然而,苏幕却打破了这一“定数”。 这听上去,很了不起。可在苏幕看来,这只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要知道,所谓‘锻体期’,其本质,就是通过一些独特的动作,来完成对肉身的锤炼。其间,骨骼会以某种特定的形式相互撞击,产生震荡之力,进而刺激、并洗练骨髓,以此来达到转换气血、反馈己身的目的。 其境界,便是根据骨髓被洗练的程度,所划分而出。因此,“层”,亦可通“成”。 然而,这个划分,对苏幕而言,并无任何意义。因为,他根骨太差,那些功法,不要说修炼,就连让他连续摆两个动作,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后来,他突发奇想——可否跳过那些动作,或者将其改成自己能完成的,在不伤害己身的情况下,让骨骼撞击,直接洗练骨髓? 刚好那时,他的医术和机关术已臻至化境,对人体的了解、及力道的计算,都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不得不说,在学习理解方面,他真的是个天才。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杀人、肢解、实验、黑暗、血腥、以及......不断的重复。 最后,苏幕终于成功了,但也可以说是失败了。 因为根骨的弊端,他无法让骨骼按照一套完整的功法,去依次撞击。这样一来,他如果想要洗练所有的骨髓,就必须尝试不同的功法,再将其统合在一起,融合成一个整体。 可惜,那些功法千奇百怪,苏幕越想融合,它们就分得越开。 直至两年前,它们竟已化作四个截然不同的部分,也可算作四部功法,苏幕分别为它们取名为:《纹龙》、《画虎》、《描凤》、《印龟》。 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苏幕的修炼速度,突飞猛进,仿佛已不受根骨限制一般。直到半年前,他花开三品、臻至锻体第九层巅峰,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直接突破到了锻体第十层。 紧接着,苏幕通过诊断,发现自己的根骨,居然随着这诡异的突破,有了一些改进。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修炼起来,亦是倍加努力。 直至一个半月前,苏幕臻至锻体第十一层,根骨再次发生良性变化。这才让他终于确定,自己的这套半成品功法,的确有改善根骨的奇效。虽然,在当时的万古看来,苏幕依旧是一块根骨奇差的朽木,可苏幕相信,只要自己不断突破下去,终有一天,他必能拥有一身上好的根骨。 只希望,那一天不会太晚。 念头微转,苏幕略一摇头,错开店小二,走向三友客栈。 店小二本欲在前带路,却发现,那马车还在原地,这让他顿感为难——他确实会赶马,但,绝不包括木马。 “客官,这......”店小二满脸讪笑,走到苏幕近前,抬手一指马车。 “烧了。”苏幕神色平静,快步走到柜台前。 那后面,有一个女人,一个浑身充满了成熟风韵的女人。只要是来到这家客栈的男人,只要他还正常,就绝对不会放过与这个女人搭讪的机会。 “我不觉得,烧掉它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女人目光一扫,看向那马车,而后落到苏幕身上,面露可惜。 “对于我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用它换一桌丰盛的饭菜。可惜,我这人脸皮薄,开不了这个口。”苏幕脸现无奈,语气,更无奈。 他是刚在马车上突破的,此刻,他急需食物,补充消耗。他只希望,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能动作快一点,给自己安排房子和食物。 很可惜,女人笑了。看得出来,她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女人,她相信,只要她在笑,别人就绝对不忍心打扰她。 说实在的,看一个漂亮的女人笑,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然而,苏幕却觉得,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于是,他只得主动开口,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我觉得,老板娘你就有这种魅力。可惜的是,你这道菜上得太慢,而我又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换一种庸俗点的方式,来填饱我的肚子。你以为如何?” 正是吃饭的时候,大堂内,客人极多,觥筹交错,推盘换盏,本是极为热闹。 然而,苏幕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安静,齐齐转头,看向苏幕,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老板娘,这小子是在调戏你啊!” “小家伙,不要急,先来我们这一桌凑凑,我们一起等老板娘‘上菜’。” “哈哈......” ...... 一时间,调笑之语,响彻客栈。 老板娘媚眼微扫,而后落到苏幕身上,下巴微扬,朝那马车示意,面带娇笑,道:“只要你把它送给我,你的食宿,我就全包了。” “我只想用它换一桌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苏幕微微一笑,掏出一把金叶子,放上柜台,直视老板娘,道:“其余的,我会付钱。” “哟,有钱的主啊!”老板娘笑容大盛,随即螓首微转,瞥向店小二,吩咐道:“去,让后厨做一桌......” “十桌,不要酒,多肉,送到我......”苏幕微一抬手,伸至老板娘近前,面带微笑,接着道:“房间,谢谢。” “依客官的。”老板娘皓腕轻摇,示意店小二下去准备。 店小二应了声“是”,便身形一转,掀开一侧的布帘,快步而入。 柜台边,老板娘面带微笑,上下打量苏幕,而后玉手后扬,取下身后墙壁之上,那悬挂于最高处的一块红木房牌,轻拍到苏幕面前。 苏幕右手抬起,伸向房牌。冷不防,老板娘突的按住房牌,凝视苏幕,道:“客官,我们这里有个规矩,住店的,必须报上姓名。” “‘慕夙’,羡慕的‘慕’,夙愿的‘夙’。”苏幕毫不犹豫,假名出口,且神色如常,连眼都不眨。 老板娘目光微闪,直视苏幕双眼,半晌,她才移开手,指向三楼最左边的那间房,道:“天字第一号。” “谢谢,麻烦你,上菜快一点。”苏幕接过房牌,转身上楼。 “哈哈......”客栈之内,又是一阵哄笑。 第26章 相思涧 天字第一号房,一顿饭,吃到了华灯初上,可上菜的店小二,依旧在忙碌。 客栈一楼,老板娘开了个盘,赌的就是,苏幕究竟能吃多少......桌。 赌注,并不算大,一片金叶子而已。这在三友客栈,只是普通客房一天的房钱。 当然,在其他的地方,例如清水城,一片金叶子,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丰衣足食的度过一整年。 这其中,差距如此之大,也是另有隐情。 须知,这桃花镇,乃是流云宗山脚唯一的一个镇子,寻仙求道之人,常会在此驻足,等待流云宗开山收徒。又恰逢二月下旬,桃花盛开,镇中桃树得天地灵气滋养,花色艳丽,非比寻常,如此一来,倒也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来此山盟海誓,亦不乏耄耋老人,相互偎依于花雨之中,静看夕阳。 可惜,桃花镇并不大,容纳不下那么多有心人。 于是,镇中居民便想出许多驱赶游人之法,增涨物价,便是其中之一,而且,其涨幅不定,也许明年就会翻一倍、两倍、甚至是三倍,倒也不足为奇。 此为闲话,暂且不表。 且说,天字第一号房内,苏幕一口气吃完第二十一桌之后,终于放下了碗筷,而后招呼店小二,前来算账,却被告知,老板娘已为他免单。 苏幕懒得废话,直接下楼,来到柜台前,掏出一小包金叶子,放到柜台之上,而后看向正从一旁赌桌走来的老板娘,轻笑道:“上次有个人,也说要免我单,结果,就在当天,我的家没了。所以,我现在对这种事情有些发怵,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提了。” 众人愕然,心中暗道:“好别致的理由。” 他们不知,这本就是一件事实,而且,就发生在十天前。 “既然客官坚持,那就算了,”老板娘莫名一笑,走到柜台前,收起金叶子,而后目光微转,看向苏幕,道:“但不知,客官对我这里的饭菜,可还满意?” “很满意,”苏幕微一颔首,而后右手微抬,轻抚小腹,面带苦笑,道:“但我好像吃撑了,所以,我打算四处走走。不知,老板娘,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镇子西边,有一条相思涧,尤其适合晚上过去。”老板娘嘴角带笑,右眼轻眨,似有无尽风情,流转其间。 苏幕面带微笑,双手抱拳,道了声谢,随即走出客栈,直朝镇西,漫步而去。 桃花镇的夜,宛如一场梦幻,美得让人窒息。 粉红的花雨,阑珊的灯火,提灯笼的娃娃,甜蜜相拥的情侣......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连夜风,也不再凄冷,反而,愈加的醉人。 苏幕脚步缓慢,穿过街巷,离开人潮,走出桃花镇。 路上,渐渐安静,时有两三行人,提灯畅游。 几经问路,苏幕终于来到相思涧。 这里,地处偏僻,本应荒芜。然而,水流之上,河灯不绝,顺势而行,直若流星。时有男女驻足许愿,来去无声,似不忍打扰此处安宁。 一旁,又有一“向晚亭”,其内,一石桌、四石凳,可供游人歇息。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来此赏灯之人,并不会多做逗留。故而,亭中无人。 见此情景,苏幕眼中幽芒一闪,而后快走几步,进入亭内,择一石凳坐下,缓缓闭目,似在调息。 良久,一男子声音,突从后方传来,“刚才,有人告诉我,桃花镇来了一个饭桶。” 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很高兴,是见到朋友的那种高兴。 “我敢保证,我在这里,连一粒饭都没吃过。所以,她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苏幕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后面带微笑,缓缓回头,只见身后,一白衣男子,正手提灯笼,腰挎长剑,满面笑容,缓步而入,赫然,正是那上官白。 几步间,上官白便已走到苏幕对面,紧接着,就见他右手轻抬,将灯笼置于石桌一边,而后缓缓坐下,目光微抬,直视苏幕,道:“我记得,上一次,你也是这样扣别人的字眼。后来,那个人就死了。” 那个人,就是郝方,他曾经的师父。 苏幕微一摇头,神色淡然,道:“这其中,并没有任何因果关系。而且,杀他的那个人,是你,与我无关。” “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根本就杀不了他。”上官白当然清楚,郝方会杀他,可在当时,他只能看到郝方的后背,完全无法通过观察,判断其心中所想,进而找准破绽,一击制敌。 幸得苏幕提醒,上官白才知晓,其余二人也欲杀他。于是,他就细心观察。直到那二人同时看向郝方,他便知道,自己久候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了。 之后的事情,看起来,就没那么突然了。 “你我都清楚,如果没有老头子的暗中帮忙,以你的手段,就算是偷袭,也根本无法伤他分毫。”苏幕早已明晰,修仙之途,一步一山,等级森严,令人发指。如果没有万古的帮助,上官白是绝不可能伤到郝方的,就算拥有破甲符的加持,也不管用。 上官白微一颔首,面带微笑,道:“所以,我还可以坐在这里,陪你聊天。” 既然是万古暗中出手,那就说明,郝方的死,是应该的。自然,那残杀同门的罪责,也落不到上官白头上。所以,上官白才会安然无恙。否则,苏幕此时就得考虑,该如何潜入流云宗天牢,解救上官白了。 苏幕眉头微皱,凝视上官白,神色肃然,道:“难道,不是老头子让你来的?” 这很好理解,上官白所说的“坐在这里”、“陪你聊天”,带有太强烈的主观意识,并且,此处太过显眼,只适合闲聊,不方便谈事。 因此,苏幕推测,这极有可能只是上官白的个人行为,与万古并无任何关系。 哪知,上官白却说:“当然是,并且,他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苏幕双眼微眯。 上官白嘴角轻咧,朝前探身,凑近苏幕,故作神秘道:“他说,‘你去告诉那小子,靠本事,别捣乱’。” 语毕,他缓缓坐回,神色淡然,目光一转,看亭外山涧,灯火流转。 苏幕心知,嬴铃儿被带走,自己手中筹码不足,根本没有资格与万古交易,之前谈好的条件,自动作废,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让苏幕没想到的是,万古为人还算厚道,居然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还有一则消息,都在上官白传过来的那句话里。 “我明白了,”苏幕微一颔首,而后掏出一小包裹,推到上官白面前,笑道:“给,物归原主。” 上官白收回目光,面露好奇,打开包裹,只见其内,有一沓纸符、三个玉简、及三块玉石,赫然正是,当初被苏幕夺去之物。上官白收起玉简和纸符,而后右手一抬,轻点那三块玉石,直视苏幕,道:“你可知,此为何物?” 苏幕摇头,面现不解。 上官白微微一笑,将三块玉石推至苏幕面前,解释道:“此乃下品灵石,其上,还有中品、上品、以及极品,依次往上,等阶越高,越难获得,也就越珍贵。又由于它们用途极广,因此,往往被用于交易之上,譬如,购买丹药、功法、法器,甚至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有人肯卖,你都可用它们买到,前提是,你的灵石,要足够的多。” 闻听此言,苏幕眼中幽芒一闪,随即目光微垂,看向那三块下品灵石,而后微微一笑,再次将它们推给上官白,道:“收起来吧!” “又不要?”上官白目露不解。这个“又”字,用得好,因为,这不是苏幕第一次往他这边退东西了。 苏幕微一摇头,面现无奈,道:“杯水车薪,要之无用。” 他很清楚,修仙之人,功法第一,其价,必然不菲,区区三块最低级的灵石,根本买不到任何东西。 上官白没有推辞,径自收起灵石,而后与苏幕零零碎碎的聊了些修仙常识,便告辞离开了。 稍待片刻,苏幕也站起身,走出向晚亭,缓步没入了夜色之中...... 第27章 等待 自那一夜,已经过了四日,时间,很快就到了与吴为约定的日期——三月初二。 这几日,上官白没再出现,他也需要修炼,自然没那么多时间,专程来陪苏幕。 况且,他二人所聊之事,都是修仙常识,只要拜入门派,就能领到一本专门讲述相关事宜的书籍。到时,苏幕只需认真翻阅即可,根本不用再去浪费上官白的时间。 当然,前提是,苏幕能顺利拜入流云宗。 这其中,原本有两个关键的问题:第一,万古的阻挠;第二,流云宗开山收徒的时间。 不过,上官白带来的那句话,却完美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靠本事,别捣乱”,也就是在暗示苏幕,流云宗不日就会开山,让他静候佳音,只要他能凭本事混进去,只要他不乱来,万古就不会出来阻止。 这句话,苏幕听懂了,上官白也听懂了,所以,这两个缺时间的人,也就不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黄昏时分,天字第一号房,苏幕静坐于茶几旁,手端茶杯,小口轻抿。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不守时的人。虽然,那人已经迟到了两个多时辰,可苏幕还是会平心静气的等下去。 很快,夜幕降临,房中烛火已燃,摇曳的火光,扭曲的影子,在苏幕前后,有些放肆。 这时,只听“叩叩叩”三声,从门口传来。 苏幕目光微抬,双眼眯起,直视房门,淡声道:“门没关,请进。” “吱~”,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老板娘。只见她笑脸盈盈,手端托盘,里面,有一碟红烧狮子头,那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也是非卖品。 “刚出锅的,拿给你尝尝。”老板娘反手关门,莲步轻移,走到苏幕对面,将托盘置于茶几上,而后缓缓坐下,右手虚引,请苏幕随意尝试。 “谢谢。”苏幕面带笑意,拉过托盘,拿起筷子,夹起一枚狮子头,轻咬一口,顿觉软糯鲜香,美味异常,不由连连称赞,而后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儿,总共五枚狮子头,就被吃了个精光。 “你这是想提醒我,晚饭时间到了?”苏幕意犹未尽,放下竹筷,而后目光微抬,看向老板娘,似笑非笑。他隐隐觉得,老板娘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 老板娘笑容一敛,突的凑近苏幕,小声道:“我来,是想问问,你是否得罪了某些不该得罪的人?” “何出此言?”苏幕不动声色,倒了杯茶,推到老板娘面前,而后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细细品味。 老板娘坐直身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幽然道:“刚刚,山上有人传话下来,说是只要见到一名叫‘苏幕’的少年,就必须马上上报。” “总该有些奖励吧?”苏幕淡然一笑,继续品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受影响。 老板娘放下茶杯,伸出三根手指,略一比划,道:“三颗下品灵石。” 苏幕动作一滞,而后目光微抬,直视老板娘,面带不解,“我很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方?” 三颗下品灵石,在他看来,虽是杯水车薪,但在凡尘之中,却也是一笔巨款,说那人大方,也并不为过。 老板娘面带玩味,上下打量苏幕,紧接着,说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上官白。” 苏幕将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而后漫不经心,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苏幕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老板娘面带娇笑,声音之中,蕴含深意。 苏幕嘴角轻咧,一口饮尽杯中茶,而后放下茶杯,目光微抬,凝视老板娘,淡声道:“这样的人,应该不少。” “不错,”老板娘微一颔首,接着道:“可他还说,这苏幕虽只有锻体第九层的修为,然而,其身上的气息,却是异常的强大,就算是凝气期第七层的修士站在他面前,也会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闻听此言,苏幕目光微垂,看向之前盛放红烧狮子头的盘子,不由轻叹道:“这样的人,很少。” 乍一见面,他就已有感应,眼前这位漂亮的老板娘,其实是一位凝气期的修士,而且,修为比上官白还要高上许多。也即是说,这个女人,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修为,也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是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幽幽一叹,神情之中,却隐有一丝不可思议。 “所以?”苏幕目光微抬,面带轻笑,直视老板娘。他突然觉得,这个本就有意思的女人,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 老板娘突的往茶几上一趴,而后用右手托住脸颊,歪着脑袋,斜视苏幕,低声道:“所以,你如果不想被我赶出去,就得证明,自己不是那个‘苏幕’。” 闻听此言,苏幕笑容一僵,随即无奈摇头,紧接着,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裹,当着老板娘的面打开,苦笑道:“就算你不赶,我也住不下去了。” 包裹里,有一根金叶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老板娘目光微扫,不由嘴角抽搐,而后幽幽一叹,道:“你好像还没吃晚饭吧?” “刚吃了五个红烧狮子头。”苏幕右手微抬,轻点托盘,面带轻笑,神色轻松。 老板娘无奈摇头,随即低声道:“镇子里最近来了个恶人,很有钱,你可以去他那里借一点。” 对于一个有原则、有力量的人而言,有钱的恶人,就是一座没有权限的钱庄,一旦缺钱,即可随时去拿。说“借”,实在是太过“生分”。 苏幕面带微笑,眼中幽芒一闪,意味深长,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借多少?” 他有太多、太多的手段,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多、也足够干净的钱。所以,这,本就不是钱的事情。 “不用太多,只要能让你撑到明天早上,就够了。”老板娘神秘一笑,而后端起托盘,腰肢一扭,站起身来,直朝房外走去。 片刻,只听“啪”的一声,房门轻轻合上。 苏幕收回目光,看向身前茶杯,而后,笑了,笑得有些冷。就如那杯茶,一冷就变味。所以,他此时的笑容,绝对跟“好看”没有一丝关系。 之后,苏幕并没有离开客栈,自然,也就没有去“借”钱,可他还是吃上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那是他用一些机巧的小玩具换来的,这对于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可惜,他等的人,始终没来。 第28章 静息之道 第二日,卯时过半,天刚泛白,露轻,无霞。 天字第一号房,苏幕静坐于茶几旁,似在等人。 突听,“叩叩叩”三声,从门口传来。 苏幕闻声而动,行至门口,打开房门,只见,老板娘正笑脸盈盈,立于门外。可在见到苏幕之后,老板娘笑脸突的一僵,随即干笑两声,道:“可以出发了。” 语毕,她身形一转,当先而行。 苏幕神色冰冷,紧随其后。 此刻,就算是上官白当面,也不敢确认苏幕就是其本人。因为,他太过冷漠;因为,他气息纯粹,且不再强大;因为,他只有锻体第七层的修为。 这般变化,正是来自于他的功法。 正所谓:“万物生长,繁衍生息,一动一静,自然之法。” 苏幕所修之功法,名曰《纹龙》、《画虎》、《描凤》、《印龟》,分别取法于四种强大的生灵,理所当然,也有其“静”“息”之道。 《纹龙》有“龙潜于渊”,《画虎》有“虎卧高山”,《描凤》有“凤栖梧桐”,《印龟》则是“龟息北冥”,总此四式,功用类似:一为收敛那四类功法的气息;二来,则是为了蓄养肉身、清理暗伤。 尤其是第二种,可谓非同凡响。 须知,这世间清理暗伤之法,大多都是利用药物慢慢调理,要不,就是依靠突破之时,灵气的强行修补。 可那药物和灵气,终究是外物,怎可与肉身的自我修复相提并论? 这就好比,一柄断剑,用其本身的材质去修复,往往比用更好的材质,要更加的顺手,也要更加的耐用。 由此可知,苏幕所创出的这四式,是何等的强大。 可惜,事有两面,强大的奥义,往往伴随着苛刻的要求,这四式,也不例外。它们要求,使用者必须对肉身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这,对于一个根骨奇差的人而言,简直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幸而,它们是苏幕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倒也不用担心根骨的问题。 可就算如此,苏幕也并不轻松。因为,他还要控制全身每一块骨骼,按照一系列极其复杂的频率,进行碰撞。这其中的算法,可谓是繁复无比,根本不容他太过分心,如无必要,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表情,也是能省则省。所以,他才会表现得那般冷漠。 且说,二人一同下楼,来到客栈大厅。 那里,已有不少的人,或站、或坐、或倚、或靠,脸上或多或少,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年轻,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也才十八岁而已。 这时,一英俊少年越众而出,目露不善,斜视苏幕,冷笑道:“这位小兄弟,昨日还是锻体第九层,今日却变成了锻体第七层,着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啊!难道,你那锻体第九层的修为,也是假的?亦或者,你是别派的高手,想要潜入流云宗,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此话一出,老板娘面色顿寒,正欲开口。 却见,英俊少年身后,立时站出三人,如嗅到血肉的豺狼一般,诛心之言,喷薄而出。 “一定是这样的,茂才兄,果然慧目如炬,一眼就看破了这贼子的伪装,佩服、佩服。”一小个子面带谄笑,朝那英俊少年抱拳一礼。 “不错,一定要取消他上山的资格。”一胖子义正言辞,瞪视苏幕。 “对,还要把他关押起来,严加盘查。”一壮硕少年连连点头。 待他话音刚落,大厅之内,顿时嗤笑连连,却无人言语。 在场诸人,都是三友客栈的客人,且入住时间,都要比苏幕早。苏幕这两日的变化,众人自是心知肚明,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此刻,他们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的。因为,流云宗马上就要招收门人了,他们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之上。 虽然,他们也很清楚,那四人此番作为,无非就是想要剔除苏幕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以增加自己入门的机会。原本,他们应该推波助澜一番,让苏幕彻底出局,可惜,时机不对。 见众人还算安分,老板娘不由展颜一笑,而后目光微扫,依次看向那四人,最后落到英俊少年身上,略带玩味,道:“如果他真的是奸细,如果他真的能混进流云宗,那他的手段,必定远超你所能想象。你确定,你真的要招惹这样一个存在?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放声大笑。 那英俊少年,则是面色涨红,带着他的三名同伴,悄然退后,快速隐没于人群之中。 见事态平息,老板娘突的转过头,看向苏幕,面带疑惑,道:“怎么?你不说两句?” 苏幕直视前方,神色冷然,不言不语,似一块千年寒冰。 众人神情一愕,心中只觉,这人好生高冷。 “真无趣,”老板娘无奈扶额,随即皓腕一招,娇喝道:“跟上。” 语毕,她身形一幻,眨眼间,便出现在客栈之外。 众人应声而动,齐齐闪身,急速追去。 一时间,狂风乍起,大街上,本已凋落的桃花,再次飞舞。众人穿梭于花海之间,只觉甜香腻人,却也没有半分留恋。 片刻,桃花镇东面,一处颇为宽广的断崖边,众人纷纷停下身形,看向右侧。 那里,是另一处断崖,与他们相隔将近两百余丈。上面,正有一列长长的人龙,从崖边,不知延伸到......何处。 突然,老板娘双掌轻击,唤起众人注意,紧接着,就见她面带轻笑,道:“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想拜入流云宗。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们的运气要好一点,恰好在这个时候住进了我的客栈。所以,你们可以不用排队。” 这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在场诸人都清楚,不用排队,不代表不用测试,也不代表一定能拜入流云宗。所以,他们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 这时,苏幕突的开口问道:“老板娘,还有多久?”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也透着一股冰冷,让人心生不适。 老板娘嘴角微抽,而后横跨两步,远离苏幕,这才淡声道:“大概,还要再等一个时辰。” 苏幕微一颔首,随即目光一转,看向那英俊少年、及其三个同伴,脚步,已经迈出。 老板娘见状,不由面色大变,急忙闪至苏幕身前,低喝道:“你想干什么?” 苏幕神色淡然,右手微扫,分指那四人,而后直视老板娘,“他们比昨日胖了点,这太蹊跷了。我怀疑,他们都是别国奸细易容而来,想要潜入流云宗,图谋不轨。如果没有易容,那就是长相相似,反正,流云宗必须把他们关押起来,严刑拷问。” 此言,与那英俊少年所说,如出一辙,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发笑,却也暗生警惕。 那四人面色难看,又无力辩驳,只得再次退后,躲入人群。 老板娘收回目光,凝视苏幕,警告道:“如果你敢乱来,无论对错,你们双方,都将失去资格,明白了吗?” “明白了。”苏幕微一颔首,而后神色一变,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众人顿时暗舒口气,心中只觉,此人,实在太过危险,如无必要,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第29章 “问骨桥” 正当众人神思游弋之时,陡然间,只听一阵剧烈呼啸,从头顶急速接近。 众人神色大变,急忙抬头,就见一中年男子,脚踏飞剑,携一男一女,飘落一旁。 那中年男子,须长三寸,面容方正,双眼狭长,头挽道髻,身着鹤氅,一派仙风道骨。 至于他身后那一男一女,看上去极为年轻,竟都有锻体第九层的修为,倒也颇为不俗。 “小娇,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啊?”中年男子收起飞剑,目光微转,看向老板娘,不由微微一笑,问候出口。显然,这二人是熟识。 老板娘紧走几步,来到中年男子跟前,抱拳见礼,恭声道:“弟子念奴娇,见过青阳师叔。” 闻听此言,本就蠢蠢欲动的一众少年,顿时如一窝蜂般,凑上前去,这个说一句“青阳前辈好”,那个补一句“久仰大名”,一声声,一句句,此起彼伏,极为嘈杂。 也有一些人,故意摆出一副高冷姿态,显得与众不同,眼珠子,却一个劲往青阳身上瞟,显然,是想籍此吸引青阳的注意。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筑基期的高手。一般来说,这种人,至少活了几十年,在这风波诡谲的修仙界,能活这么久,智慧自然不差,岂会如此轻易的被一群小毛孩打动? 随即,就见青阳面带微笑,从容不迫,道:“小家伙们,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惜,我流云宗法度深严,测试,自有测试的弟子负责,收徒,也自有宗主和几大长老操心,完全轮不到我。所以,你们对我说这些,也只是在浪费口水而已。既然如此,何不安静下来,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测试?” 此言一出,众人哑然,而后纷纷归位。其中,倒也有几个比较懂礼的,知道客气两句、打声招呼再走,可惜,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待众人散尽,青阳目光微转,看向那些并未靠近之人。突的,他眼神一凝,而后快速移开,落到念奴娇身上,传音道:“那个像冰块一样的青衣少年,是什么来头?” 场中,穿青衣的少年,很多,可要说像冰块的,那就只有苏幕一人。 “唉~,真麻烦!”念奴娇无奈扶额,幽幽一叹,似在为众人不懂规矩而头痛,实则是在告诉青阳,苏幕是个大麻烦。 青阳心中会意,不由双眼微咪,随即调笑道:“年纪轻轻的,这么点小事就嫌麻烦,以后,可怎么办哦。” 他已用神识探查过,苏幕根骨奇差,必然会被流云宗拒之门外,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惹麻烦。所以,这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你们都是一去一回,用不了几天就解决了。我呢?三个月啊!整整三个月,都在那个破客栈,装什么破老板娘,还得看着一群破孩子,搁你身上,你受得了?”念奴娇情绪波动极大,好似快要崩溃一般。 三个月,比之几天,自然是要长很多。 青阳知道,念奴娇这是在暗示,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苏幕这个麻烦,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那要不,下次换我来试试?”青阳右手一抬,轻抚长须,面带笑意,显然,他这是想要插手此事。 念奴娇神情一怔,而后深吸口气,凝视青阳,轻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你的好戏了。” 这句话,是她替青阳对自己说的。 青阳极为机敏,一听即懂,可就在下一瞬,他突的恍然大悟,心知,念奴娇这是在利用他的好奇心,想要将他一同拉下水。 “鬼丫头。”青阳笑骂一声,却也并未反悔。 念奴娇还以微笑,而后身形一转,返回自己那一队年轻人身边。 这时,又有一人御剑而来。 随即,不待众人反应,上方天空,霎时间,宛若万箭齐发一般,“咻咻咻”之声,不绝入耳。 那些,都是如青阳一般的筑基期修士。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都带有几名年轻人,应该也是专程赶来,参与测试之人。 少顷,平台之上,虽不说人满为患,但也有将近百余人。 这种时候,年轻人喜好热闹的特性展露无遗,相熟的,聊天,不熟的,聊两句就熟了,可以继续聊天,实在聊不下去了,可以找其他的人。 一时间,气氛,倒也活跃不少。 过了片刻,许是不喜,一流云宗老者突的大袖一挥,神色不耐,疾喝出口,“肃静。” 此声,若洪钟,如潮汐,席卷而至。顷刻间,众人只觉,耳中轰鸣不断,再也听不清他人言语,便都安分下来。 人群中,苏幕暗舒口气,他虽能做到心无旁骛、专心计算,可前来搭话之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些自来熟,想要拍他的肩膀。若非他强行抑制住肉身本能,只怕,当场就要闹出几条人命来。 时间,如一耄耋老人,一步一步的,缓缓挪到了辰时过半。 陡然间,一声长鸣,似玉罄敲击,乍然响起,让人不觉精神一震。 随即,就见两道青光,突的从天而降,分落两处断崖边沿,而后快速扩散,向崖外顺滑延伸,眨眼间,便化作了两座月桥。 它们外观相似,并列而出,横跨虚空,长约十余丈,宽有丈余,通体如青色琉璃所铸,时有流光溢彩闪烁,又有阵阵涟漪,于那光点与桥面接触之时,悄然生灭。 众人举目望去,发现桥的另一端,分别有一团浓雾,约莫一丈方圆,让人无法看透,显然是法术所化。 这时,一苍老声音,突从从雾中传出,“凡年过十八者,请自行离去。其余人等,可上‘问骨桥’,参与测试。” 顿时,对面平台,一阵哗然,有人倒地哭泣,有人黯然离去。当然,还有年岁已过、却妄图蒙混过关之人,依旧在那长龙之中,淡然而立,尤为显眼。 反观苏幕这边,由于一众筑基期修士、以及念奴娇的精心挑选,倒也并未出现超龄之人。 不过,测试,还未正式开始,好戏还在后头。所以,他们并未放松。 尤其是苏幕,他只觉,那“问骨桥”之名,对自己而言,恶意颇深。于是,他悄然凑近念奴娇,压低声音,问道:“念姑娘,请问,这‘问骨桥’有何特异之处?” 在场诸人,倶是耳聪目明之辈,苏幕声音虽小,却也难逃众人之耳。那些不明此事之人,也纷纷看来,以求解惑。 “此桥,乃测试根骨之用,于你而言,无异于一道天堑。如果我是你,便会立即离去,免得当众出丑。”答话之人,并非念奴娇,而是不远处的青阳。 只见此时,他正面带讥诮,斜视苏幕,显得颇为不屑。 第30章 桥坏了? 此言一出,平台之上,众少年一阵愕然,随即心生忐忑。 尤其是住在三友客栈的那一群人,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苏幕的修为,并非锻体第七层,而是锻体第九层。一般而言,能达到这种修为的人,根骨绝对不会差,更何况,苏幕还如此年轻。按常理推测,苏幕绝对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好根骨。 然而,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却被青阳断定,无法通过那“问骨桥”。可想而知,这一关的难度,是何等的巨大。 一时间,场中少年,倶是冷汗直冒,面现犹疑,而后纷纷看向另一平台。 只见那里,正有一人急速奔行于“问骨桥”上。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当他行至桥中之时,突的红芒一闪,紧接着,就见他倒飞而出,跌回平台。 “不合格。”浓雾之中,那苍老声音,乍然响起。 那人似心有不甘,急忙翻身而起,欲要再次登桥。哪曾想,桥头处,红芒再现,那人再次飞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平台之上。 “不合格者,速速离去。下一位。”苍老声音再次传出。 随即,就见那长龙最前方之人身形一闪,急速掠出,几个呼吸,便没入了浓雾之中。 “合格。下一位。”苍老声音,毫无波澜。 看到此处,苏幕一群人已有所明悟,而后纷纷收回目光,相互对视一眼,最后望向场中的青阳等人,静候指示。 青阳目光微扫,见其余同门都不予理会,顿时面现无奈,而后左手一抬,轻点苏幕,“你,上桥。”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顿时聚焦而来,直刺苏幕,均以为,苏幕已入青阳法眼,仙途可期。哪曾想,青阳只是单纯的想早点看戏而已。 苏幕目光微转,看向青阳,直指那“问骨桥”,问道:“前辈,敢问,是否只要通过此桥,进入那处白雾之中,就算合格?” 青阳收回左手,漫不经心道:“不错,快去吧!” 听闻此话,苏幕突的嘴角一翘,而后身形一闪,如箭矢般,朝那“问骨桥”急掠而去。 “呵呵,想冲过去?简直是痴心妄想。”青阳心中暗笑。 其余几名流云宗门人,亦是有着同样的想法。 唯有念奴娇觉得,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她,苏幕,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 “真是太令人期待了。”念奴娇直视苏幕背影,眼波流转,异彩连连。 那边,只是一眨眼,苏幕就已经踏上了“问骨桥”,可让人意外的是,并未发生任何状况。 “失效了?”苏幕心生疑惑,随即想起之前那人,就是行至桥中之时,被淘汰的,不由心神一紧,暗自揣测:“莫非......这桥要到后半段才会生效?” 念头微转,苏幕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月桥的最高处,也即是此桥最中间的地段,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验证他的猜测了。 “来了。”青阳等人,面露玩味,直视苏幕背影,似在看戏。 “来了。”念奴娇眼含期待,心潮涌动。 “来了。”诸位少年,神色紧张。 “来吧!”苏幕低声呢喃,一步踏出。 瞬息间,红芒一闪,众少年不由惊呼出声,而后,就是突如其来的安静。 “怎么可能?”青阳双目圆瞪,语带震惊,而后快速扫视其余同门,却见他们亦是同样反应,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再次看向苏幕。 但见此时,苏幕正立于“问骨桥”上,俯视桥面,其脚下,红芒闪烁,却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威胁。 片刻,苏幕突的抬起头,而后微一侧身,望向青阳,大声道:“前辈,桥坏了也算吧?”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尤其是对面平台之上,那刚被淘汰之人,只见他如同疯了一般,大笑道:“哈哈,桥是坏的,一定是坏的,要不然,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过不去?” 语毕,他身形一转,竟不顾那桥上有人,再次踏入,而后,一道突如其来的红芒,不仅击飞了他,也打断了他的妄想。 这时,浓雾之中,那苍老声音突的悠悠传出,“桥没坏,坏的是你,这一关,就算你过了,赶紧进来吧!” 苏幕微微一笑,正欲过去,不知为何,突的想起了相似的一幕,顿时停了下来。 那是有一次,他买果子的时候,无意间挑到了一个烂掉的,结果,碍于脸面,他还是把那烂果子买了下来。后来,他回到家,随手就把那果子扔了。 如今,他就好似那烂果子,浓雾之中那人,就是买果子的人。如果,他无法证明自己不是烂果子,那么等待他的,就必定是无情的抛弃。 念转及此,苏幕双眼微眯,而后直视浓雾,大声道:“那你得保证,接下来,不会有人利用这个理由淘汰我。” 此声一出,传遍八方,两处平台,都能听清。 一时间,众人倶是一愕,而后略一思考,顿时大感佩服。这种时候,他们一心过关,根本想不到这么细致的问题,等到他们想到之时,可能一切都晚了。因为,他们再也找不到像此刻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局面。 何谓“天时”?就如此刻,大日初升,众人精神正旺,后面等待之人,精力无处发泄,聊天就是最好的选择,往往这种时候,消息传得最快。 何谓“地利”?就如此地,两处平台,地势开阔,声音可传至极远。 何谓“人和”?就如此时,那些即将淘汰之人,都还在。若其中,有心胸狭窄之辈,必定会对流云宗心生不满。事后,他们一定会四处传扬此事,抹黑流云宗。 因此,在众人想来,如果那雾中之人不希望流云宗因此而臭名远扬,除了答应苏幕的要求之外,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让他再测一次。 但是,苏幕非常清楚,那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苏幕已经猜到了那“问骨桥”的工作原理,无非就是利用某种手段,探查出与根骨息息相关的骨骼的状态,而后根据设定的模板,一一对照,只要有人骨骼与那模板相似到一定的程度,即可顺利通过。 这听上去,好像很方便。 可惜,“问骨桥”,终究只是一件死物,少了些灵性。 正如此时,苏幕周身骨骼,正在进行无序碰撞,每时每刻都在变幻,虽然,那都是不合格的,但在“问骨桥”的算法中,其实可以看做是,正有无数个不合格的人,以超出它计算极限的速度,轮流的上桥、下桥,让它的判别机制,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才会造成那红芒一直闪烁、却无法击出的怪异现象。 也即是说,无论苏幕测试多少次,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除非,有人刻意针对他,修改“问骨桥”的判别机制。可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想来,这种事情,流云宗,是不屑为之的。 第31章 测灵柱 这时,浓雾之中,那苍老声音突的说道:“我敢保证,如果你还不过来,我现在就会淘汰你。” 众人神情一愕,他们想不到,那声音的主人居然会如此硬气。可随即,他们就想明白了,这里是流云宗,是一个修仙门派,又岂会在意区区凡人的看法? 一时间,他们又都转过头来,暗自嘲笑苏幕,说他不自量力。 可惜,无人能懂,苏幕此举,只是在向那雾中人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抛弃的烂果子,至少,他可以逼得那人只能以力破巧,这就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当然,苏幕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风险。如果万古不按套路出牌,派个脾气暴躁的人过来,那他,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还好,运气不错。”苏幕心下感慨,而后身形一闪,两三个呼吸,便消失在了那浓雾之中。 平台之上,青阳面色古怪,凝视那浓雾半晌,而后目光微转,看向念奴娇,传音道:“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会如何通过后面那两关?” 随即,就见他微一侧头,朝他带来那二人使了个眼色。 那二人也机敏,立即会意,急忙闪身而出,一眨眼,一人登桥,,一人立于桥头,而后,毫无意外,依次通过。 青阳见此,大笑出声,“诸位,不好意思,我先行一步了。” 语毕,他脚步轻点,飞掠而出,转瞬间,便已踏入雾中。 众人闻声而动,若一道道虚线,急速划过桥面。 幸而,场中人数不多,且桥短人快,只是半盏茶的功法,便已测试完毕。 最后,合格者七十二人,淘汰者,则有二十三人,且那淘汰之人,都是来自三友客栈。 这也实属寻常。毕竟,念奴娇不用像其他同门那样,去精心挑选,她所带来的,都是恰好在这段时间内,住进三友客栈的适龄之人。 这种做法,看的是运气,与天赋无关。 可如今,测试的是天赋,除非他们都拥有苏幕那种运气,当然,还有实力。可惜,他们一样都没有,那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闲话少叙,且说浓雾之中,苏幕刚一踏入,顿觉眼前一花,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处平台之上。 那平台,方圆百余丈,呈圆形,通体如玉,划分两仪,其边缘、及上空,皆有浓雾笼罩,让人无法看清,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此时,平台正中、阴阳交汇之处,正有一紫袍老者负手而立,面露玩味,望向苏幕。只见其身材高瘦,面容古朴,年岁虽大,却无一丝暮气,显得颇为不凡。 “见过前辈。”苏幕抱拳拱手,遥遥一礼。 他此刻正处于阳之极,与那老者相距不过二十余丈,按理来说,他应该跑过去见礼才对。可当他看到对面阴之极,那群静默而立的少年之时,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过去讨好那老者,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所以,苏幕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老者突的幽幽一叹,道:“这一关,测的是灵根。一般来说,根骨不好的人,灵根也不会好。当然,也有例外,不过那种情况,极少。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幕心下一沉,眉心紧蹙,而后目光微抬,望向老者,抱拳躬身,道:“敢问前辈,何谓‘灵根’?” “等你通过了这一关,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老者微一摇头,不欲多说。 苏幕知趣,也没再问,只是静立原地,欲要闭目养神。 突然,他感觉正有一人在快速接近,不由心神一凛,手已握拳,正待击出。 那老者似有感应,顿时双目圆瞪,直视苏幕,疾喝道:“住手。” 闻听此言,苏幕心知,来者,必定是其他的测试者,于是,他双拳一松,不再理会。 果不其然,就见人影一闪,那随青阳而来的少年,立时现身,站在苏幕身侧。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有参与测试的,也有本就属于流云宗的,如青阳、念奴娇等人。 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平台之上,许久都没有新人进入,那老者突的朗声道:“此次,共有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五人参与‘问骨桥’测试,合格者,一千三百九十八人。” 话到此处,他脚下轻挪,横跨一步。 紧接着,就见白光一闪,他原本所立之处,乍然出现一白玉蟠龙柱,其高五尺有余,一人环抱,其上云雾缭绕,五条蟠龙,或隐或现,好似活物,至于顶部,则是五个龙首,张牙舞爪,分朝各方,暗合五行。 一众少年,大都都未曾见过如此手段,一时间,竟忍不住大哗出声,而后,又迅速的安静下来。 见此情形,那老者微一颔首,悠然道:“下一关,‘测灵柱’,请诸位依次上前,测试灵根,优者留,劣者离。现在,开始。” 众人闻声而动,身形急闪,顷刻间,便已将那“测灵柱”团团围住。 苏幕有意观察,于是脚步稍慢,落于人后。 这时,一男子声音,突的在苏幕耳边悠悠响起,“天地之间,有五种基础灵气,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苏幕双眼微眯,他已听出,此话乃青阳所说,不由心下起疑,欲要扭头看去,却听青阳急声道:“此乃神识传音,旁人无法听到。如果你不想引起注意的话,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目光微转,见周围众人恍若未闻,苏幕顿时信了几分,于是,便依言而行,继续站在人群之外,观察那“测灵柱”的运作机理。 此刻,苏幕身后三丈远处,青阳正与念奴娇并排站立,见苏幕如此反应,不由嘴角微翘,继续传音:“我们修仙之人,在锻体第九层、花开三品之时,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将那些灵气纳入体内,破开下丹田一窍,用以容纳更多的灵气。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体内,得有灵根。” “至于那‘灵根’,究竟为何物?恐怕整个宋武国,都没人能说得清楚。大家都只知道,与灵气相对应,灵根也分金、木、水、火、土五行,不过大多数时候,出现的都是混合灵根,如金火双灵根、金木水三灵根等等,至于之后的四灵根、五灵根,我们统称为‘杂灵根’。” “如果单纯的按照灵根属性来划分,这其中,自然是单一灵根最好,吸纳灵气的速度最快,自然,修炼的速度也最快,依次往下,五行杂灵根最次。” “然而,灵根还有一个品级的划分,一品最次,九品最强。听说五品五行杂灵根,和一品单灵根的修炼速度,差不了多少,也不知是真是假,这就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话到此处,青阳不再传音,苏幕耳边,也立时恢复了清净。 第32章 逆流 另一边,“测灵柱”旁,那老者正一脸阴沉,扫视众人,不言不语。 众人见他面色不好,都没敢靠近,因此,直到现在为止,也没人过去测试。 终于,一少年忍不住上前问道:“前辈,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老者嘴角抽搐,目光一转,四处查看,似在寻找熟识之人。紧接着,就见他右手一抬,直指苏幕,嘿然一笑,道:“嘿嘿,你们这群人里,好像有个聪明人。或许,你可以问问他,究竟是哪里不妥。”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苏幕,目光灼灼,其中,有玩味、有羡慕、有妒忌、有恨、甚至还有杀气,倒也有点众生百态的意思。 苏幕满脸无奈,而后目光微扫,看向众人,最后落到老者身上,轻叹道:“我们都知道,这群人其实是想浑水摸鱼,多测两次。其实,我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惜,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实在是太耀眼了,就算是趴在一滩烂泥之中,也会被你轻易找到。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还是赶紧让他们排个队吧!” 他原本还打算再拖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灵根、五行和其他事物之间的联系,看看能否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过关之法。可惜,他那四式奥义,颇耗心神,且骨骼震动之法,不可持久,否则,便会损伤骨骼、乃至骨髓,这可并非他所愿意见到的。况且,那老者此番举动,本就是为了报复他。如果他一味躲避,说不定会因此而惹恼老者。到时候,他肯定落不到个好。 因此,他必须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众人愕然,心中只觉,这人脸皮好厚,竟能说出如此臭不要脸的话来。 顿时,平台之上,笑声不断。当然,笑的,只是流云宗众人。 至于那一千多名参与测试之人,则是眼露凶光,瞪视苏幕,似欲将其大卸八块一般。这,就是强出头的下场。 可惜,那老者对苏幕的表现,好像并不满意。只见他面色一肃,凝视苏幕,正声道:“小伙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现在,请你帮老夫一个忙,让在场所有参与测试之人,排成一列,轮流测试。如果你无法做到,那我就只能让你打哪来、回哪去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笑了。 在场这一千多名参与测试之人,大多都是锻体第七层以上的修为。按照常理,如果没有流云宗的干预,苏幕这个区区的锻体第七层,根本就指挥不动任何人。而很显然的是,此刻,那代表流云宗的老者,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所以,在他们看来,苏幕这个跳梁小丑,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哪曾想,苏幕在听闻此话之后,竟是笑了出来,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让人直以为,他这是已经疯了。随即,就见他抱拳躬身,朝那老者遥遥一礼,道:“前辈,如果我能够办到,可否让我直接通过?” 一众测试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哈哈,他这是疯了吧?” “就是,就是。” “难怪我一直觉得他不对劲,原来是个疯子。” “哎呀,说不定,人家真的能做到呢?” “哈哈,你这个笑话,够我笑一年的了。” ...... 一时间,场面嘈杂,堪比闹市。 那老者一脸玩味,打量苏幕,片刻,他突的右手一抬,大喝一声,“安静。” 话音一落,平台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可谓是效果斐然。 随即,就见那老者嘴角微翘,放下右手,悠然道:“可以,但你必须再答应我两个条件。” 苏幕双眼微眯,恭声道:“还请前辈示下。” 老者微一颔首,而后右手一抬,竖起食、中二指,紧接着,又一一收回,同时道:“第一,不能受伤;第二,不能伤人性命。” 平台之上,又是一阵哗然,众人只觉,这老者是在公报私仇,刻意刁难,着实过分。 反观苏幕,却是双眼一亮,浑身气息蠢蠢欲动,凝声问道:“一言为定?” 见状,老者不由眉梢一挑,而后大笑出声,“一言为定。” 霎时间,众人目光,“唰”的一下,都落到了苏幕身上,他们想知道,这个疯子,将会如何发疯。 却见,苏幕面带微笑,扫视众人,而后双手一摊,朗声道:“各位,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应该知道,就算我不出这个头,流云宗也还是会这样安排的。既然如此,大家何不爽快一点?至于,排队的问题,这就要靠大家的自觉了。反正,那都是小事,和能否通过测试,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 静,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苏幕,脸上挂满了讥诮的冷笑。 苏幕笑容一滞,面现无奈,轻叹道:“我知道,你们只是见我不用测试、就能进入流云宗,心里不舒服,想要把我踢出去。可你们是否想过,你们的这种行为,会让流云宗的人,产生一种什么样的联想?” 说到此处,他话音一顿,而后看向那些测试者,发现他们都面露好奇,不由冷冷一笑,幽声道:“他们会觉得,你们都一些反骨之徒。” 此话一出,犹如水入油锅般,瞬间点爆了现场的气氛。 只听,这个说一句“你胡说”,那个道一声“一派胡言”,甚至,还有人凑到那老者近前,努力辩解,显得很是热闹。 不过这一次,那老者并未制止,反而还一副看好戏般,乐呵呵的望向苏幕这边。 见此情景,苏幕不由心下微叹,随即右手一抬,轻柔眉心,而后斜视众人,面上冷意更甚,道:“胡说?呵呵,那我就不胡说的说一说。” 随即,他微微一顿,而后脚步一转,侧对众人,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原本,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可你们,却能因为见不得我好,而敌视我。那等你们加入门派之后,发现门中有人修炼速度比你们快,修为比你们高,得到的修行资源比你们多,你们是否也会如此对待他们?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可流云宗的诸位,请你们认真的想一想,这样的人,究竟能不能要?究竟值不值得培养?” 说到最后,他脚步顿止,目光扫视流云宗众人,手指,却是点向那一千余名参与测试之人。 此乃,诛心之言。测试者里面,本有那聪慧之辈,正在放声疾呼,欲要将其强行打断。奈何,苏幕运功于喉,心无旁骛,一气呵成,最终,一语定乾坤,可谓是惊艳四座。 第33章 巧嘴八哥 一时间,平台之上,众人尽皆沉默,而后纷纷转头,望向那老者,欲要从他那里,得到些指示。 另一边,青阳正面现呆滞,凝视苏幕背影。突的,他双眼一亮,瞥向念奴娇,却见她亦是同样表情,不由神色一怔,随即传音道:“看你这反应,你好像,和他并不熟悉?” 念奴娇微一颔首,低声呢喃:“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呐!” 青阳神色复杂,微一转头,看向苏幕,对念奴娇传音道:“他可比你想象的,还要了不起。毕竟,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凭借一副根本无法修炼的根骨,硬生生的挺到锻体第七层去的。” 闻听此言,念奴娇瞳孔猛然一缩,而后快速恢复,右手手指,不知何时,隐晦的摆出了一个手势,那是......“九”! 青阳神识一扫,顿时目露精光,急忙传音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他的修为,其实是锻体第九层吧?” 念奴娇深吸口气,美目微阖,随即右手一抬,轻抚胸口,却见其大拇指和食指微微收起,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花开三品?果真了不起。”青阳面皮一抖,心神剧震,随即不再传音,与念奴娇一起,专心看戏。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二人一番交流,其实,也不过才两三个呼吸。 这时,只听“啪~啪~啪~”三道击掌之声,从那老者双手之间,悠悠传出。随即,就见他神色复杂,凝视苏幕,赞叹道:“精彩。” “前辈过奖了,”苏幕神色平静,收手而立,而后目光微扫,见那参与测试之人,依旧立于原地,不由眉头微皱,凝声道:“诸位,请。” 没有人动,他们的视线,始终都聚焦在那老者身上。 “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如果我不点头,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老者嘴角泛笑,很是得意。 苏幕微一颔首,正欲开口,突的,就听人群之中,传出一声疾呼,“前辈,此人实乃隐匿修为而来,欲要混入我流云宗,图谋不轨。还望前辈三思,万不可让此人通过,否则,将遗祸无穷啊!”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那是一英俊青年,其身旁,正围有三人,一胖、一瘦弱、一壮硕。 此刻,三友客栈一干人等,均已认出,这四人,赫然,正是之前在客栈内、挑衅苏幕之人。顿时,他们如闻到血肉的豺狼一般,群情激昂,纷纷指证,叙说苏幕变幻修为之事。 流云宗众人,倶是心下一惊,而后相互对视,随即运转神识,暗中讨论起来。他们很想知道,苏幕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须知,这世上,隐匿修为之法,可谓多不胜数。然而,能让一个区区的锻体期避过神识探查的,可谓是绝无仅有。除非,苏幕身上,怀有某种能蒙蔽神识的至宝。 念及此处,除却那老者、青阳、以及念奴娇之外,其余流云宗诸人,倶是神色不定,显然,是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这时,那老者突的大袖一挥,唤停众人,而后目光一转,凝视苏幕,面带玩味,道:“这种情况,应该是在你的预料之内吧?” “我非仙人,岂能事事顺心?”苏幕微一摇头,而后目光一转,看向那英俊少年,面露不解,道:“如果你在我过关之后说出来,或许还能因此、而被流云宗直接录取。可现在,你除了能过过嘴瘾,还能得到什么?难道,把我踢出局,真的要比进流云宗还重要?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来此地的目的了。” 此话一出,只听“唰”的一声,众人目光,齐齐望向那英俊少年。 尤其是三友客栈那群人,只见他们眼中,倶是杀机隐现,面露恨意。如此一个绝佳的机会,却被此人用来逞一时口快,让他们如何不恨? “你、你、你一派胡言。”英俊少年面色涨红,遥指苏幕,欲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已无话可说。 见此情形,众人心中,不由同时出现一词——“自取其辱”。 苏幕没再理会英俊少年,而是目光一转,看向那老者,轻笑道:“前辈,点个头而已,应该不难吧?” 老者微一摇头,怅然一叹,道:“如果此处是朝堂,你让我磕头都行。可惜,这里是流云宗,光凭一张嘴巴,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你得拿出点让我满意的手段,让我知道,我招进来的,不是一只巧嘴八哥,明白吗?” “所以?”苏幕目光微扫,看向所有参与测试之人,心中早已有猜测。 “所以,我想让你,来一场真正的通关游戏,”老者深吸口气,而后目光湛然,扫视四方,右手一抬,直指苏幕,朗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在场的,除了他本人以外,无论何人,无论测试结果如何,只要能第一个伤到他,即可加入我流云仙宗,修习仙法。”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见众人眼中战意勃发,却不言不动,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此外,我还要强调两点:第一,攻击落到实处,才算得上是‘伤’,服饰、指甲、毛发......诸如此类,无关痛痒之处,皆不作数;第二,时间不限,只要你们能伤到他,或者被他摆成一列,即可算作结束。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气势如潮,神情坚定,身体紧绷,只待老者一声令下,便会朝苏幕冲击而去。 此刻,离苏幕最近一人,与他相距,才不过三丈有余,两三个跨步,即可贴面而立。如果不出意外,这次交锋,将从此人开始。 “现在。”老者满脸肃然,右手高举。 千余名测试者,倶都闻声而动,利刃出鞘,身形微弓,蓄势待发。 随即,就见老者大手一挥,暴喝道:“退开。” 此话一出,众人条件反射般,大步跨前,随即反应过来,顿时面现疑惑,而后纷纷停下,望向老者。 苏幕一直未动,也并未拔剑,只是静立原地,等待众人攻来。哪曾想,那老者居然会玩出这么一手,让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老者嘿然一笑,右手一抬,分指两处阴阳鱼眼,道:“你们还是站开一点比较好,要不然,那些站在后面的,又该说我偏心了。” 闻听此言,众人深觉有理,于是纷纷退开。 第34章 耍赖 只是片刻,苏幕便已回到阳之极,与青阳等人,站在一起。 其余测试之人,却是聚集在阴之极,刀剑出鞘,虎视眈眈。 至于那老者,则依旧立于原地,斜视苏幕,一脸得色。 苏幕面现无奈,右手扶额,随即目光微扫,依次看向流云宗诸人,最后落到那老者身上,轻叹道:“前辈,古时候,有一个故事,叫‘二桃杀三士’,不知,你可曾听过?” 瞬息间,场中气氛一凝,所有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他们又都活了过来。紧接着,就见他们纷纷看向苏幕,那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说出来?”老者眉头紧皱,面露不解。 苏幕将手缓缓放下,而后凝视老者,神色淡然,道:“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真的钻了这个空子,你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不错,我们既不收八哥,也不收老鼠,只收龙,人中之龙,”老者面带赞赏,而后右手一抬,指向其余诸人,朗声道:“何谓‘人中之龙’?就是要比其他人强。如果,你天赋不行,又想进流云宗,可以,只要你能给我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们,我允你直接通过,如何?” 此言,虽大气,却并未道出确切的解决之法,显然,他这是打算把问题直接抛给苏幕,让苏幕自己解决。 “感激不尽,”苏幕神色肃然,朝老者抱拳一礼,而后身形一闪,来到其近前,面向阴之极众人,道:“诸位,如果你们无法相信身边的人,担心他们捡漏,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等一下,我点到谁,谁就上来,无需废话,直接进招,如何?” 众人一阵议论,而后纷纷点头,连声道好。 苏幕目光微转,看向老者,恭声询问:“前辈,你觉得如何?” “可以,但必须要快,越快越好。”老者兴致盎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是自然,”苏幕微微一笑,而后目光微转,看向阴之极众人,紧接着,就见他右手一抬,朝那英俊少年勾勾手,淡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跳,那我就让你第一个上,来吧!” 只听“唰”的一声,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那英俊少年的脸上,顿时让他冷汗直冒。随即,就见他面色一肃,朝前大跨一步,而后面向苏幕,微一拱手,道:“阁下修为高深,在下佩服,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阁下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尽数击败我等。所以,在下在此,恳请阁下成全。待来日,在下修炼有成,必定会前来报答阁下的大恩大德。”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惊为天人,他们万万想不到,此人脸皮如此之厚,之前还一副恨不得杀了苏幕的样子,一转脸,就要苏幕自我牺牲来成全他,这可......真是一朵奇葩啊! “我说过,我流云宗不收老鼠,尤其是喜欢钻空子的老鼠。还有,我不喜欢被一个白痴当成白痴,那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你,明白吗?”老者凝视那英俊少年,面沉似水。 直到这时,那英俊少年方才明白,他所说的话,究竟是有多么愚蠢。随即,就见他急忙朝那老者解释道:“前辈,晚辈......” 老者眉头一皱,随即大袖一挥,打断道:“我们都很忙,没时间听你废话,如果你不想打,现在就可以离开。” 闻听此言,英俊少年顿时面色大变,急忙道:“打、打、打,前辈,我打、我打。” 语毕,他脚步急点,不过几个呼吸,便来到苏幕身前,与其相距一丈有余。紧接着,就见他身形一转,长刀出鞘,一招“横扫千军”,呼啸而出。看那威势,似欲将苏幕腰斩一般,煞是狠辣。 苏幕神色不变,脚步轻点,若谪仙般,旋身而起,堪堪避过。 见此,那英俊少年不知为何,突的阴狠一笑。随即,就见他腰身一扭,刀光翻转,逆劈向天,朝苏幕下身急撩而去。他已算好,苏幕此次,绝对避无可避。 突然,乌光乍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就见长刀,翻转飞出,那英俊少年,则趴伏于地,一动不动。 至于苏幕,却是手持长剑,剑未出鞘,神色淡漠,立于一旁。 “第一个。”苏幕脚尖一勾,那英俊少年顿时翻滚而出,最后停到了“测灵柱”前。 “好快的剑。”老者目露震惊,凝视苏幕,惊叹出声。 其余诸人,亦是相同神色,齐齐望向苏幕,久久无语。 一时间,平台之上,落针可闻,如坠九幽。 “前辈过奖了,”苏幕微一颔首,而后目光一转,望向阴之极,随手一指,道:“下一个。” 他所指之人,乃是一健硕少年,凭气息判断,应该有锻体第九层的修为。 此刻,那少年并未走出,而是望向其余测试者,苦笑道:“我看,我们还是联手吧!” 话音刚落,所有测试者同时跨前一步,手中兵刃出鞘,神色冷峻,凝视苏幕。显然,他们的意见,再一次的.....统一了。 “前辈,这一次,你可满意?”苏幕嘴角微翘,直视前方。 那老者眉梢一抖,目光微垂,看向那已经昏迷的英俊少年,轻叹道:“唉~,其实,我并不希望你通过。” “看得出来。”苏幕淡然一笑。 老者缓缓抬起头,直视苏幕,神色复杂,道:“我也看得出来,只要你手中有剑,就算再来一千,也不是问题。”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就连那流云宗诸人,亦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他们虽然看得出来,苏幕剑法高绝,但也仅此而已,他们甚至都不相信苏幕能以一敌千。 然而,此话是从那老者口中说出,那就不得不让人相信了。因为,他是一名虚丹期的修仙者。 “不错。”苏幕神色不变。 老者面皮微抖,而后古怪一笑,幽声道:“所以,我想耍赖了。” 众人目光一转,齐齐看向老者,却见他好似非常得意一般,不由心下无语,又都有几分理解。能让苏幕这样的聪明人吃瘪,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苏幕目光微转,看向老者,轻笑道:“这是你的权利,可你总不能一直都这样赖着吧?” 老者微微一笑,竖起右手食指,斩钉截铁,道:“我保证,就这一次。” “唉~”苏幕幽然一叹,面现无奈,道:“想来,又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听听。” 老者下巴一扬,朝不远处的测试者微一示意,满脸得意,道:“我要你赤手空拳的,去和他们打。” 顿时,所有人看向苏幕的目光,都带有一丝怜悯,可随即,那点怜悯就被兴奋和幸灾乐祸所取代。 苏幕并未理会他人,只是眉头紧蹙,道:“那手脚上的伤该怎么算?” “破皮、淤青、红肿,都算受伤。”老者笑容更盛。 “好绝!”众人心中齐呼。 他们都清楚,如果苏幕想要达到那老者的要求,就只能依靠气血之力,隔空伤人。可一个人的气血,终究是有限的,就算是锻体第九层,气血比之常人要浑厚数十倍,也不足以让苏幕做到以一敌千。 所以,在他们看来,苏幕这一次,必败无疑。 第35章 这东西也坏了 苏幕双目微阖,深吸口气,而后嗤笑出声,睁开双眼,凝视老者,道:“前辈,你确定,你找的只是‘人中之龙’?我怎么感觉,你这好像是想找一条真龙啊!” 老者一手后背,一手抚须,长笑道:“哈哈,我不找真龙,我只想找一个让人满意的徒儿。” 众人齐齐色变,虽然在他们看来,此刻的苏幕根本就无法成功,但他们听得出来,老者对苏幕是非常的满意,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收了苏幕,到时候......呵呵,那就要看苏幕的心情了。 这时,突有一苍老声音悠悠传来,“虚尘师弟,此人,最多只能做一个记名弟子,做不得亲传。”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苏幕身侧,突有一白袍老者乍然闪现,流云宗诸人一见之下,顿时面露恭敬,抱拳拱手,齐声高呼,“参见宗主。” 另一边,一众测试者也随之高呼,“参见万前辈。” 来人,自然是万古,至于他口中的“虚尘师弟”,应该就是那老者了。 “为何?”虚尘凝视万古,面现不解,更多的,是不悦。 万古大袖一挥,让众人免礼,而后目光微转,看向虚尘,轻叹道:“现在是在测试灵根,他却用来打擂,已经乱了规矩。幸而,你提出的条件,还能弥补。可若是再将他收为亲传弟子,那就会让人觉得,不用守规矩,也能得到很好的结果,这样,很不好。所以,这一次,就算他真的能达到你的要求,我也只能让他做一个记名弟子。希望师弟你能体谅为兄的苦衷。” 一时间,众人尽皆默然,苏幕的强大,他们有目共睹,可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得倒在规矩之上,让他们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虚尘幽幽一叹,转头看向苏幕,却见他神色淡然,依旧直视那群测试者,不由心生愧疚,苦笑道:“你还是用剑吧!” “没关系,”苏幕将剑插回腰间,而后目光微转,看向万古,神色淡然,道:“万宗主,我替对面问一下,如果他们之中,有人第一个伤到了我,你将会如何处置他?” 一群测试者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很担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缘,突然变成与苏幕一样的“奖励”,那可就太可笑了。 万古斜瞥苏幕,神情淡漠,道:“若灵根不足,可做记名弟子;若灵根合格,可为外门弟子;若灵根优秀,可为外门弟子,外加五颗下品灵石的额外奖励。至于你,如果失败了,就请离开,如果获胜,也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与灵根无关,这是惩罚。” “合理。”苏幕微一颔首,横跨一步,来到“测灵柱”前,“请问一下,这东西要怎么用?” “直接触碰即可。”虚尘答道。 苏幕右手微抬,轻放于“测灵柱”一侧,随即,就见......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看来,这东西也坏了,”苏幕收手而立,看向万古,满脸疑惑,道:“万宗主,流云宗最近是否经费不足啊?为何老是会出现这样一些问题?” 众人闻言,不由神情一滞,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幕竟是如此大胆,敢这样和万古说话。 “此人脑子怕是有病吧?”众人暗自揣测。 “可惜了。”万古一脸失望,长叹一声,而后身形一幻,眨眼间,便已杳然无踪。 虚尘右手一抬,轻怕苏幕肩膀,面现无奈,解释道:“‘测灵柱’没有反应,就说明,你没有灵根,修不了仙。” 不远处,青阳斜瞥念奴娇,神色不变,传音道:“可惜了。” 念奴娇眼波流转,其内满是复杂。 其余诸人,亦是纷纷轻叹,如此出众之人,却倒在了天赋之上,如何不让人扼腕? 然而,苏幕却一脸淡然,仿佛之前的测试与他无关一般。随即,就见他身形一转,面对一众测试者,而后右手一抬,朝众人虚虚一引,面带微笑,道:“诸位,请。” “轰~”所有测试者同时跨步,刀剑齐出,斜指向天,神色冷峻,凝视苏幕,齐喝道:“请。” 霎时间,阵阵肃杀之气,融入那滚滚声浪之中,宛若一盖世巨熊,朝苏幕扑击而来。 苏幕长发后扬,衣袂翻滚,神色如常,脚步轻缓。 第一步,龙潜于渊,解!“昂~” 第二步,虎卧高山,解!“嗷呜~” 第三步,凤栖梧桐,解!“嘤~” 第四步,龟息北冥,解!“呼~” 四步四声,步步惊心,声声撼神,可谓,威势滔天,霸道绝伦。 一时间,场中诸人,倶是面现震骇,尤其是那即将与苏幕交战之人,只觉两股战战,手软无力,心生惶恐,竟是无法自持,欲要松开手中兵刃,逃命而去。 苏幕嘴角微翘,直视前方,第五步,原地踏出。 众人心神一凝,目光随那抬起之脚,缓缓上升,而后,骤然下降。 顷刻间,只听一声巨哮,席卷全场。而后,平台之上,“噗”“噗”之声,连绵不绝,众测试者神色萎靡,嘴角挂血,纷纷转头。却是此时,苏幕锋芒太盛,让人不敢直视。 苏幕停下脚步,而后目光微扫,看向众人,面带微笑,道:“诸位,你们应该不希望,我就这么走过去吧?” 众人闻言,不由嘴角一抽,仅仅五步,就能让人受伤吐血,这要是继续走下去,说不定,在场的所有测试者,都得命丧于此。 这时,一稚嫩声音,突从人群之中传出,“我不打了,我排队,你们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随即,就见一少女满脸沮丧,冲将出来,朝那“测灵柱”快步奔去。 苏幕神色漠然,静立原地,直到那少女与自己错身而过,他都未曾出手。 见状,众测试者不由双眼一亮,而后纷纷站出,对苏幕言明,不欲与之为敌。随即,不待苏幕回复,他们身形急闪,直朝苏幕狂奔而至。 恰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轻响,数百道银芒,突从苏幕身后,乍然闪现,眨眼间,便已穿透苏幕,急速射向前方众人。 “耶~,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苏幕身后,那少女欢呼雀跃。 众人脚步一滞,满脸懊悔,心下暗骂:“该死。” 第36章 凡尘幻术 “唉~”虚尘突的轻轻一叹,走到苏幕身边,而后右手一抬,稍一触碰,顿时,苏幕就如那微风拂过的湖面一般,荡起层层涟漪,一眨眼,就已化作虚无。 这时,苏幕的声音,突从少女身后,悠悠传出,“怎么,虚尘前辈也想和我过过手?” 少女神色大变,正欲有所行动,突感脑后一疼,紧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苏幕脚尖微挑,让少女轻轻躺下,而后目光微转,凝视虚尘,面带轻笑。 虚尘缓缓转身,看向苏幕,神色复杂,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苏幕大袖一挥,轻描淡写,道:“凡尘幻术而已,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把戏。难道,前辈对此,也感兴趣?” “你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虚尘神态幽然,凝视苏幕。 他并非无脑之辈,就连郝方都能判断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例外。此刻,他正是在质问苏幕,为了达到目的,究竟造了......多少杀孽? 苏幕并未开口,他很清楚,以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问他这个问题,可他,一个都不想回答。因为,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包括,此时的虚尘。 “是我多事了,”虚尘回到“测灵柱”旁,大手一挥,一脸索然,道:“继续。” 众人闻声而动,脚步如雷,口中纷纷疾呼,“我排队”、“我不打了”......诸如此类,示弱之语,其中,真真假假,苏幕不知,亦不屑于理会。他依旧立于原地,静静等待。 很快,众人就都聚集在了“测灵柱”前,三三两两,讨论排序,队列,也在渐渐成形。 此刻,离苏幕最近之人,正立于他身前三尺,朝他呵呵傻笑。 随即,就听那人身上,突的传出一声闷响,就如放屁一般,可它并不熏人,只杀人。因为,它放出的,是一蓬飞针。 顷刻间,苏幕周身三尺,尽数笼罩于飞针之下,如此近的距离,寻常之人,根本避无可避。 可惜,苏幕并不寻常。 于是,众测试者毫不犹豫,纷纷出手。顷刻间,但见暗器漫天,若飞蝗灭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苏幕倾泻而去。更有那机敏之辈,手腕翻转之间,竟朝那第一个出手之人身后,展开了覆盖式的攻击。想来,是有了前车之鉴,以为苏幕会故技重施,利用幻术,隐藏于那人身后。 片刻,苏幕身形,若水波一般,悠悠荡开,而后快速消散。 果不其然,正如某些人所料,他确实使用了幻术,可这一次,却不是故技重施,而是......声东击西。 但见此时,队列末端,苏幕若飘摇于世间的花仙,面带微笑,漫步前行,可惜,他带来的不是鲜花和清香,而是一首曲子——《飞天》。 可既然是曲子,那就得有乐器,就得有声音。 好在,这两样,苏幕都不缺,他可以用地面做乐器,也可以用人的后脑勺做乐器,选择,还很多的。 至于如何让它们发声,那对于苏幕来说,可就太简单了。 就如此时,曲子才刚刚开始,他就已敲晕了一百余人,如果按照他的节奏,估计不用等一曲终了,他就能达成所愿。 这效率,有些快了。所以,又有人,看不过去了。 “他在那里。”虚尘面无表情,右手一抬,遥指苏幕。 众人一齐转头,突的神情一滞,而后一脸骇然。因为,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苏幕又敲晕了十余人。 “虚尘前辈,你这就没意思了。”苏幕神色不变,声音平淡,脚步不停,我行我素。他已敲出了兴致,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这时,距离苏幕约莫有五六丈远,一瘦小少年,突的面色大变,一边疾退,一边大喝道:“大家快退,千万不要让他靠近,否则,他单凭幻术,就能让我等......” 此话,未尽,却已尽,因为,苏幕已闪至此人身后,将其敲晕过去。 可让人心悸的是,另一边,竟然还有一个苏幕,正沿着队列,悠然前行,其身后,依旧是人倒如草伏。 众人急速退开,目光在两个苏幕之间,来回扫视,却发现,这二者,好像都是真的。顿时,他们如见鬼一般,纷纷惊呼,“这怎么可能?” 两个苏幕相视一笑,随即,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一般,悄然散去。 下一瞬,人群之中,突的传出一声惊呼,“他在这里,快......” 话音未落,人已倒下,其身周,还有数人,早已躺倒,昏迷不醒,却独独不见苏幕身影。 众测试者心下惊惧,四下扫视,随即,就发现,苏幕突然出现在另一处人群之中。 然而,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苏幕身周数人,竟然同时软倒,而后,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苏幕再次消散。 一时间,所有参与测试之人,倶都斗志全无,如那待宰的羔羊一般,茫然无措,等待着某个瞬间,眼前突然一暗,就此结束。 见状,虚尘突的幽幽一叹,而后目光微转,看向人群之中的某处,面色复杂,道:“好了,到此为止。” 那里,苏幕身影乍现,却在听闻此话之后,再次消散。 片刻,他忽然出现在虚尘对面,与其相隔八尺有余,直视对方,面带微笑,道:“这一次,你好像是在对他们耍赖啊!” 虚尘神色淡然,微一摇头,目光一扫,看向其余测试之人,朗声道:“不服的,站出来。” 众人沉默以对,他们心下不甘,却心服口服,如果连苏幕这样的人,都无法进入流云宗,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呢? 这时,那第一个被打晕的英俊少年,突的悠悠转醒。也许是被敲得太重,他不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可当他看到苏幕之后,顿时如条件反射般,迅速掏出一把暗器,直朝苏幕,扔将过去。 苏幕双眼微眯,轻抚剑柄,霎时间,寒光乍现,剑吟声起,所有暗器,尽皆陨落。 突然,人群之中,一胖子越众而出,遥指苏幕,面带喜色,疾呼道:“你用剑了,你用剑了。” 紧接着,他又转过头去,朝身后众人大笑道:“哈哈,你们看到了没有?他真的用剑了。” 第37章 天道至公,诚不欺我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欢颜,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胖子。 胖子不解,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冷眼,冷得,让人心寒。 之前,他们与苏幕作对,可以说是为了竞争。可如今,大势已定,如果他们还敢跳出来,那纯粹就是嫌命长了。 “虚尘前辈,我可不可以杀了他?”苏幕目光微转,看向虚尘,手中剑未归鞘,亦未见血。 那胖子闻言,顿时吓得瘫倒在地,而后双手连推,如一只硕大的老鼠般,快速滑进了人群。 “不可以,”虚尘摇了摇头,而后目光微转,看向那英俊少年,见其正悄然掏出一把暗器,不由眉头一皱,清喝道:“我说了,到此为止,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过来排队。” 闻听此言,英俊少年不由表情一滞,随即发现,其余测试者正朝此处狂奔而来,顿时一个激灵,而后慌忙起身,抢到了第一的位置。 虚尘不做理会,转头看向苏幕,随即右手一抬,直指不远处的念奴娇等人,道:“你还是先去那里站一会儿吧!” 他没有把握在苏幕出手的那一瞬间,救下任何人,所以,未免意外,他只能把苏幕赶离此处。 “嗯。”苏幕应了一声,而后身形一闪,一眨眼,便来到了念奴娇的身边,朝她微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念奴娇眼波流转,凑近苏幕,面带好奇之色,娇声道:“唉,你那幻术,是从哪里学的?怎么这么厉害啊?” 苏幕眉头一皱,目光微转,看向身周其余几人,见他们也是一脸好奇,不由面现疑惑,道:“区区凡尘小术,也能入诸位法眼?” 他常听人说,仙家法术,变幻莫测,威力无穷,想来,那些手段,是绝对要强于自己的这点小把戏的。所以,他不明白,这些修仙者为何会是如此反应? 一旁,青阳幽然一叹,道:“修仙法术,种类繁多,其中,幻之一门,独树一帜,最重智慧。你所使用的,虽是那旁枝末节,却已深得三昧,如能辅以灵气,必将成为一代幻之宗师。可据我探查,你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一十六岁,按照常理,你所拥有的,只能是智商,而不是智慧,因为,智慧,是需要经历无数的事情,才可以明悟出来的。所以,我等都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苏幕嘴角轻咧,看向青阳,笑道:“任何一件超出常理的事情,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常理堆砌而出的。前提是,你得足够努力。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流云宗众人,一阵沉默。 “努力”,是一个很多人都喜欢挂在嘴边的词汇。可惜,大多数人,都只是说说而已,真正能做到的,屈指可数。而其中,又有绝大部分,只是普通的努力,根本没有为了一件事情、而疯魔的那种态度。 苏幕疯魔了吗?他曾经确实疯魔过,可现在,他正在努力的让自己不那么疯魔,努力的,让自己,比正常人还正常。 这时,“测灵柱”边,测试,正式开始。第一个参与测试的,自然就是那个叫“茂才”的英俊少年。 “我感觉,这小子天赋绝对不错,因为,他可能把脑子都塞到天赋那边去了。”苏幕不合时宜的讲了个笑话。 “噗嗤~”念奴娇忍俊不禁,一旁诸人,也是轻笑出声。 然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测灵柱”顶端,一龙首口中,突有两尺红芒延伸而出,直指向天,经久不衰。 “二品单一火灵根,通过。”虚尘面色大喜,疾呼出声。 这边,只听“唰”的一声,青阳众人,同时望向苏幕,目光之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你迟早要完”。 苏幕嘴角抽搐,面色古怪,直视那茂才,轻叹道:“天道至公,诚不欺我。”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不由齐齐暗叹。 可随即,青阳突的面色一变,凝视苏幕,语带不善,道:“你这话里有话啊!合着在你眼中,我们这些有灵根的,都是一群把脑子崴过去的笨蛋,是吧?啊?” 一旁诸人,顿时反应过来,倶都目露幽光,凝视苏幕,似欲将其万箭穿心一般。 苏幕目光微扫,看向身旁众人,不由满脸无奈,道:“我又没说一定是脑子。” “其他地方也不行。”青阳瞪视苏幕。 “其他地方?”苏幕目光下移,看向青阳下身,而后古怪一笑,道:“我又没看到,自然无法判断,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闻听此言,众人忍俊不禁。 这时,一干瘦老者突然大笑道:“青阳师弟,让他看看,以证清白,哈哈。” “青阳师兄,我也来看看,不要误会,我是来为你作证的。”一青年故作严肃道。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几个玩伴蹲在一起看毛毛虫的场景,真的好怀念啊!”一矮胖老者似在缅怀,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青阳的下身。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青阳面色涨红,指着苏幕,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都未能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来。 另一边,虚尘目光微瞥,见此情景,不由暗自皱眉,只觉青阳等人的反应,甚是奇怪。他可是知道,平时在宗门之中,这群家伙对于修为比自己低的人,从来都是连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的。那会像如今这般,与苏幕,虽不说相谈甚欢,却也能平等交流。可他却没想到,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这种事情,倒也并不奇怪。须知,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亲和力强,也许,在旁人眼中,他只是长得顺眼一点、或者奇特一点,但也正是那一点,抓住了别人的眼球。 刚好,苏幕就有这种特质,而且,他的智慧,能将这种特质放大千万倍,让人情不自禁的信任他。 最主要的是,苏幕足够强大,至少,他此刻释放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众人心生警惕。 这时,那干瘦老者突的目光一转,凑近苏幕,满脸好奇,道:“小家伙,直到现在为止,我见你好像从未害怕过。甚至就连面对我们宗主,你也是毫无畏惧。难道,你有什么强大的后台不成?” 众人笑声一滞,齐齐望向苏幕,心中,也都是这般想法。 苏幕扭头,扫视众人,而后看向那干瘦老者,神色淡然,道:“我不欠你,为何要卑微?我不害你,为何要心虚?我行的端、坐得直,为何要畏惧?” 第38章 少了一颗种子 听到此处,众人又是一阵默然,可苏幕话语未尽,只听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问这些,其实是在惦记我身上的这点东西,或者是怀疑我身上有什么宝物,想要拿过去玩玩。可我只能告诉你,我身上,只有一套功法,没有宝物,而且,那套功法还是我自创的,只适合我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教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和你说明白,这套功法,我曾经教过很多人。” 干瘦老者哪里会想到,苏幕竟如此坦诚,不由呆立当场。半晌,他才摇头苦笑,满脸惭色道:“让你见笑了,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一旁众人,倶是一惊,他们可都知道,眼前这干瘦老者,阴狠狡诈,最喜在暗处算计,从未如此刻这般,开诚布公,表明态度。一时间,他们都对接下来苏幕的反应,有些期待。 苏幕毫无介怀,大手一挥,轻笑道:“无妨。追逐力量,掌握命运,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功法,本就是让人学的。不过,我的情况,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愿意教,你们也得敢学啊!你说是吧?” 青阳忍不住笑骂出声,“好小子,原来,你的底气在这里啊!” 一群人倶都面露惋惜,他们当然清楚苏幕的意思,虽然,苏幕可能理解有误,但他们,确实不能乱学。因为,那将关系到他们能否顺利的突破到虚丹期。 干瘦老者心下一叹,突的眉头一皱,疑惑道:“小友,我想问一下,你教的那些人,是否都和你一样强大?如果是的话,那为何我从未听过?” 其余诸人兴趣顿生,纷纷追问。 “因为,他们都死了。”苏幕面露惋惜,幽幽一叹。 “是你杀的?”干瘦老者问道。 苏幕摇了摇头,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老者,淡声道:“我很清楚,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所以,我想找一些人陪我,一起修炼,一起推演。可惜,他们刚一开始,就把浑身的骨头都给崩了出来。那场景,该怎么形容呢......” 话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略作沉吟,而后双眼一亮,右手抬起,五指缓缓摊开,笑道:“就好像是烟花一样,‘嘣’的一声,就爆开了。” 众人瞳孔一缩,突觉苏幕的笑容背后,似有一片尸山血海,其内,无穷无尽的亡魂,正在痛苦哀嚎,让人不由心底生寒,如坠九幽。 一时间,场面陷入极度的安静之中,与另一边,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哭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半晌,青阳突的幽幽一叹,凝视苏幕,神色复杂,道:“我真希望,这只是你为了打消我们的念头,而故意编造的谎言。要不然,就太可怕了。”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功法,而是人心。 苏幕自然听得懂,但话到此处,就差不多了,再解释下去,不信的,还是不信,有想法的,还是有想法。于是,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稍后便知”,就不再多言,转头看起了另一边的悲喜人生。 稍后?众人不由双眼一眯,这个词,有意思。 “测灵柱”那边,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三百余人完成了测试。 这时,刚好轮到了那个胖子。 苏幕嘴角一抽,幽然道:“诸位,你们猜,他的脑子,又崴到了何处?” “肚子。”念奴娇语气笃定。 众人哈哈大笑,只觉这个答案,甚是合理。 可紧接着,那“测灵柱”上,突然出现的两道光束,顿时让他们都闭上了嘴巴。 只见那光束,一红一黄,红的两尺,黄的三尺,显然,那胖子,是一个双灵根,而且,品阶不低。 “三品火土双灵根,通过。”虚尘斜瞥苏幕,脸上挂着一抹促狭的微笑。 其余诸人,亦是如此,甚至就连那些测试者,也纷纷转头,朝苏幕看来。其中,茂才和那胖子,均是满脸傲然,斜视苏幕,显得颇为不屑。 对于众人的反应,苏幕很是不解,随即,就见他目光一转,看向青阳,问道:“前辈,这两、三品的灵根,应该算是不入流的吧?可为何,你们都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此话一出,那灵根卓绝的二人,顿时如吃了苍蝇一般,别提有多难受了。 青阳微微一笑,望向一众测试者,解释道:“宋武国地处偏僻,灵气稀薄,所诞生的胎儿,缺少灵气滋养,自然会先天不足,能拥有一个三品双灵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苏幕双眼放光,惊喜道:“也即是说,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有灵根的,只是少了一点灵气而已,是这个意思吧?” “唰~”的一声,一众测试者齐齐看向青阳,眼中惊喜交加,尤其是之前被判断没有灵根的那些,激动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哪知,青阳却是轻轻一叹,而后目光微转,紧盯苏幕,一脸惋惜,道:“若是把灵根比作一粒种子,灵气就是水、土、和阳光,无论那水多么少、土多么硬、阳光多么稀薄,那种子总是会发芽的,灵根亦是如此。所以,你缺少的,并不是灵气,而是吸纳灵气的那颗种子。” 顿时,那群没有灵根的,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纷纷软倒在地,涕泪齐流,悲鸣出声。 苏幕皱眉沉思,青阳等人也并未打扰,只是一齐看着他,他们都想知道,这小子面对如此绝境之时,究竟会是何等反应。 半晌,苏幕目光微转,看向青阳,面带微笑,道:“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暗示我,可以去抢他人的灵根?” 声音传出,场面突的一肃,那些得意的,不再得意,那些哭泣的,亦不再哭泣,他们一齐望向青阳,截然不同的心态,求两个对立的答案。 青阳愣了片刻,而后摇头苦笑,道:“没有灵根,就说明你体内没有让灵根存活的条件,且不说灵根一物,无形无质,根本无法抢夺,就算你能抢到,也是徒劳。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别多想,既然进了流云宗,就好好的过下去,吃好、喝好、玩好,快点过完这辈子,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到此处,话已尽,众人默然,各有心事。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已测试完毕,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一千三百九十八人,只有一百一十六人身具灵根,其中,杂灵根九十人,三灵根十六人,双灵根八人,单灵根两人。 第39章 人情与二百三十二颗下品灵石 随后,青阳等人相继离去,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那些被他们带来、却没有灵根之人。 当然,苏幕除外。他现在已经是流云宗的弟子了,虽然,只是一个记名的,可与那些人相比,他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所以,他现在很高兴。 人一高兴,往往就会笑,苏幕也不例外。可这一笑,就刚好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那些人,除了虚尘以外,都是一脸的紧张。 这就有些让人看不过眼了,其他人,可能不敢多说,可虚尘,却是毫无顾忌。 随即,就见虚尘扭头望去,双眼一瞪,大喝出口:“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过来?” 苏幕笑容不减,脚步一踏,身影如沙,悄然散去,一眨眼,就突然出现在了虚尘的身边。 见此情景,其余诸人,不由瞳孔一缩,心惊胆战,之前,苏幕就是用这一招,打得他们丢盔卸甲的。可紧接着,苏幕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他们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前辈,是否可以开饭了?折腾了这么久,我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虚尘嘴角抽搐,斜瞥苏幕,心中暗骂一声“臭小子”,面上却是突的挂起了微笑,紧接着,就听他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吃饭不急,等一下我可以请你吃大餐。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后面还有一关,需要你来帮个小忙。” “还有?”众人心下一沉,齐齐看向虚尘,倶是欲言又止。 许是知晓众人的担忧,虚尘并未吊人胃口,但见他眉梢微挑,意味深长,道:“后面,就是最后一关,‘寻道台’,考验的,是你们的道心。道心坚定、且资质出众者,最适合修仙。一般而言,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最喜欢这样的弟子。我的意思,你们应该都懂吧?” 说到此处,他还特意看了眼茂才、以及那身怀双灵根的胖子,见他们都是一脸喜色,顿时暗舒口气。他可是最头痛这些空有天赋、却不长脑子的人,如果让他收这种人做弟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苏幕沉吟半晌,突的恍然大悟,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虚尘,笑道:“前辈,如果你觉得,这一次能抵消我欠你的人情,我可以免费帮忙。如果不行,那就请你按人头来算,给我一百一十六颗下品灵石,以作任务奖励。另外,这些参与之人,每个都要给我一颗下品灵石,算是和解的费用。只要灵石一到手,我保证,以后绝不主动找他们的麻烦。前辈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他们万万想不到,苏幕竟敢如此和虚尘说话。一时间,他们都在脑中构思,接下来,苏幕将会受到何等严厉的惩罚。 哪知,虚尘却只是大手一挥,轻笑道:“二百三十二颗下品灵石,全算我的,测试结束之后,一并给你。” 顿时,一群人的下巴,好似脱臼了一般,齐齐往下一垮。他们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像变得荒谬了起来。 苏幕心下一叹,他实在是不喜欢欠人情。虽然,之前他那一关,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刁难,但在他这里,就如喝水一般简单,所以,他还顾念着虚尘的这份情,打算就此还掉。哪曾想,虚尘竟会如此选择,实在是让他颇感费解。 不过此时,对于苏幕而言,最重要的,乃是尽快结束这一次的测试,正式成为流云宗的弟子。于是,他不再拖沓,跨前一步,扫视众人,面带冷笑,道:“诸位,如果你们不希望未来的日子,都和我住在一起的话,就努力一点吧!” 话音到此,他目光一转,看向人群之中仅有的几名少女,见她们毫不在意,不由冷意更甚,接着道:“这话,也是对你们说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一问虚尘前辈。” 这一番话,虽只有寥寥数句,看上去,异常简单,却也只有他,亲口说出,方能收到奇效。若是由虚尘来说,终究是隔了一层,反倒收效甚微。凡尘之中,有一句话“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理。 众人面现惊恐,齐齐转头,看向虚尘,却见其正面带微笑,缓缓点头。一时间,众人只觉,前路无光,如坠深渊。 这时,一温婉少女莲步前移,朝虚尘柔柔一礼,娇声道:“前辈,我等女儿家......” 一旁,苏幕嘴角轻咧,打断道:“放心,我除了一日揍你三遍之外,绝不做多余的事情。而且,我还可以保证,每一遍都会把你揍成一个大猪头,保证不会有人对你半点歪心思。如何?可还满意?” 少女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直指苏幕,娇喝出口,“你......” 苏幕双眼微眯,神色渐冷,幽然道:“我与前辈不同,我是绝对不会耍赖的,就算前辈只是说说而已,我也会努力的去执行。如果你还有疑问,我不介意当场示范,让你体验一下,变成猪头的感觉。” 随即,他不待少女多言,目光一扫,看向众人,朗声道:“我不喜欢有人浪费我的时间,这一次,就算了。如果你们以后自觉修为有成,想找我麻烦,可以,先准备好十块下品灵石,这是我的出场费,记住,是一人十块。如果不交,后果自负。最后,给你们一句忠告,凝气第四层以下,千万不要来找我。因为,档次太低,我会觉得丢人。” “哗~”,顷刻间,平台之上,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他说什么?凝气第四层?疯了吧?” “凝气?是锻体期以上的境界?” “不错,我跟你说......” “疯了、疯了。” ...... 一时间,纷纷扰扰,苏幕懒得理会,直接转头,看向虚尘,面带轻笑,道:“前辈,可以了吧?” 虚尘一脸好奇,不答反问,“你能战凝气期?” 苏幕耸耸肩,淡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做人嘛,总得有点追求不是?” 虚尘双眼微眯,凝视苏幕,半晌,他突的洒然一笑,而后大袖一挥。随即,就见万古离去的方向,浓雾悄然散开,露出一洞口,其内,隐有一桥。 而后,虚尘又掏出一块令牌,交予苏幕之手,让他持此物,去司事堂换取身份令牌,以免被人捉住,当成奸细处理。 苏幕接过令牌,发现此物似金似木,且质地异常坚硬,用来做那机关人偶,甚是合适。于是,他脚步稍停,朝那虚尘询问此物根源,却被告知,此乃修仙界最下乘的灵木,除了修建房屋,别无它用。 一时间,苏幕对那修仙之道,兴趣更浓。随即,就见他脚步轻点,身形一闪,很快,就来到了那处洞口。 第40章 捷径 直到此刻,苏幕方才看清,那桥,乃青石搭建,其宽有五尺,长约三丈,其上,苔痕遍布,凹凸不平,样式古朴,似有符文镌刻,星芒点缀,倒也显得,一派仙风。两旁,则是桃树依偎,花如雨下,时有鸟鸣猿啼,不绝入耳,又有清风斜阳,挥洒其间,让人只觉,生趣盎然。至于桥尾,却是由于洞小、且雾厚,只见得一青翠山壁,除此之外,皆被浓雾笼罩,让人看不分明。 苏幕踏足桥上,悠然前行,区区三丈,须臾即至。紧接着,他突的扭头后顾,却见那洞口,正悄然合拢,不消片刻,便已吞没石桥,即使近在咫尺,却也无法看清,倒与他那幻术,如出一辙。 “有意思。”苏幕嘴角微翘,而后脚步一错,转身向左,直行而去。 那里,是流云宗的山门之所在。既然是山门,那就必须有山。流云宗的这座山,不仅高,而且陡,就算是锻体第五层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攀登。幸而,此山,还有一山道,可从山底直通山顶云深之处,倒也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此刻,苏幕所走的,就是这条捷径。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捷径,想走捷径的人,最终,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苏幕?”前方山道,约两丈余远,一蓝衫青年,面冷如霜,杀机四溢。其身侧,上官白神色冷峻,卓然而立。 苏幕走近几步,稍作打量,却发现,这蓝衫青年,与那卫正龙有些神似,顿时明悟,此人正是那卫正龙之子......卫双叶。不过,从其气息之上来判断,此人的修为,却并非吴为所说的凝气第十二层,反倒和陈方、郑金之流,相差不远,应也是那筑基初期。 “不错,苏幕。”苏幕点头应答,毫不隐瞒,也从未想过隐瞒。 之前,他之所以会隐匿修为,却也并非有意为之,只不过是担心前几日突破之时,肉身会有所损伤,方才行那四式奥义,用以清理暗伤。隐匿修为,也只是顺带为之而已。 至于时间,也是凑巧,他刚好于昨日修养完毕,若非为了等待吴为到来,以便专心商讨后续之事,他只怕早就开始清理了,哪还会等到夜深之时?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适逢其会,没那么多的算计。 卫双叶跨前一步,逼近苏幕,语气森冷,道:“我乃卫正龙之子,卫双叶。你应该知道,我所为何来吧?” “我知道,”苏幕微一颔首,而后右手轻抬,朝卫双叶悠悠一引,淡然道:“请。” 这可不是请人喝茶,或者请人离开,而是......请出招。 卫双叶神色一怔,而后眉头微皱,凝视苏幕,幽然道:“难道,你不怕死?” 此话一出,苏幕脑中灵光一闪,他已明悟,那‘测灵柱’一关淘汰之人,想必均已从此路过。此二人,也正是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他已通过的消息。再加上,几日前,上官白言及郝方一事之时,那一脸庆幸之色,苏幕敢肯定,流云宗一定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不得同门相残’。 所以,卫双叶才会在此,废话不断。 虽然,这其中也与苏幕的气势有一丝关系,可那气势一物,虚无缥缈,并非真实实力,如何能压制住一个年轻人的复仇之心? 念转及此,苏幕顿感无趣,随即,就见他一语不发,与卫双叶错身而过,悠然远去。 原地,卫双叶恍若未闻,双眼大睁,表情呆滞,显得甚是震骇。半晌之后,他才倒抽口凉气,声音发颤,道:“你说得很对,越接近他,就越危险。” 原本,他虽受限于门规,不能残杀同门,可出手教训一顿的权利,还是有的。可惜,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由于苏幕所散发之气势,锐不可当。而他,却由于规矩束缚,使得杀意受损。此消彼长之下,才会为苏幕所慑。 上官白瞳孔一缩,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苏幕的背影,突的幽幽一叹,道:“幸好,他只是一个没有灵根的人。” “幸好?”卫双叶眉梢一抖,转头凝视上官白,神态幽然,道:“这个词,用得好。” 话到此处,二人相视一笑,显得非常得意。 极远处,苏幕突的脚步一顿,而后目光一转,望向后方,见那二人依旧立于原地,不由嘴角微翘,低声呢喃:“天才,也不过如此。” 语毕,他身形一闪,顷刻间,便已如那山间晨雾般,直朝前方,萦绕而去。 一路之上,虽寂静无人,却有桃花为伴、清风作陪,倒也并不寂寞。 大约一盏茶之后,苏幕身形一凝,前方三丈,正是那流云宗山门。 只见那山门,高有八丈,宽四丈有余,通体白玉所铸,祥云缭绕,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虽显单调,却自有一股洒脱之意,流转其间,倒也与那高悬的“流云”二字,相得益彰。 其下,四名流云宗弟子,倶是一身白袍,手持长剑,分立道旁,威风凛凛。 此刻,乍见苏幕到来,四人心中有感,顿时神色震骇,长剑半出,齐齐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语毕,四人之中,突有一人身形一转,直朝山上,急闪而去。 这时,只听一声虎啸,那人身前,狂风乍起,威势惊人。随即,就见苏幕破风而出,面现无奈,抱拳一礼,道:“我乃此次参与测试之人,蒙虚尘前辈恩准,方可提前通过。此乃凭证,望诸位明鉴。” 说话之时,他手腕一翻,令牌抛出。 那人将信将疑,随手接过,而后手掐法诀,激活令牌。紧接着,就听那令牌之中,突有一苍老声音,幽幽传出,“带此人去面见宗主。” 苏幕眉梢一挑,他已听出,此声,乃虚尘所发,却对其意,甚是不解。在他想来,所谓“司事”,即安排杂务之所,像万古那种一派之尊,若无必要,是绝无可能亲自前往的。也即是说,他将要去的,极有可能是其他的地方。 “难道,又有变故?” 念转及此,苏幕身子一探,凑近令牌,问道:“敢问前辈,宗主见我,所为何事?” “我知道,可我就不说,嘿嘿......”虚尘一阵怪笑。 下一刻,就见那令牌之上,青光一闪,其内笑声,戛然而止。 苏幕心知,虚尘已切断联系,顿感无奈,而后目光一转,看向其余四人,道:“麻烦诸位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同时看向那手持令牌之人,那人会意,将令牌递与苏幕,道了声“请随我来”,便迈步而出,沿着山道,朝山上疾驰而去,苏幕紧随其后。不消片刻,二人便已化作两个黑点,消失在了山间云雾之中。 第41章 规矩 一炷香后,又一处山门前,那带路之人,悄然离去。从始至终,他除了最开始的喝问、及那一句“请跟我来”之外,竟是再无只言片语。让苏幕不禁心下疑惑,也不知这是流云宗的规矩,还是那人本就少言寡语。 抛开杂念,苏幕行至那山门近前,出示令牌,由另一人引领,继续前行。 这一次,倒是并未引起任何骚动。因为,苏幕周身气势,业已平息下来,虽然依旧会让人不适,却也只有引人侧目的程度,哪还会像之前那样,如困兽脱笼一般,凶残暴戾、择人而噬。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第三处山门,那带路之人,和之前那一位一样,沉默而来,沉默而去。 苏幕无心理会,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山门之下。那里,又有四人,长相不说,服饰不论,兵器不谈,且看他们修为,赫然都是那筑基初期。 “筑基期也要守门?”苏幕心中疑惑,却也并未耽搁,径自上前,递过令牌。 一人随手接过,法诀打出,其上,顿时传出虚尘的声音,“带他进来。” “随我来。”那人归还令牌,转身就走。 苏幕一语不发,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沿途建筑,与之前相比,大不相同,却是少了一些生趣,多了几分庄严肃穆,想来,应是那门中高层所居之地。 又走了一段,二人终于来到山道的尽头。 那里,是一处平台,正处于此山之巅,约有十丈方圆。其中心,有一大殿,红漆门柱,镂以鎏金,琉璃为瓦,青石作基,八卦相佐,阴阳立身,名曰“无极宫”。 那带路之人,右手一抬,朝那无极宫虚虚一引,道了声“请”,便一动不动。 “有劳了。”苏幕微一颔首,而后脚步轻点,一眨眼,便已来到殿门之前。 只见里面,万古正双目微阖,端坐一高台之上。其下首,各有二人,分立两旁,倶是白发长者,虚尘,赫然在列,且位次靠前,想来,应是辈分不低。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进。”万古睁开双眼,凝视苏幕,其内,幽芒闪烁。 “是,”苏幕躬身一礼,迈步而入,行至殿中,朝万古再行一礼,道:“参见宗主。” 这时,虚尘正对面,一老者突的幽声道:“跪下。” 苏幕目光一转,看向那人,只见其身材臃肿,双眼如泡,似一鼓腹蛤蟆,惹人发笑。然而,苏幕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此人故意释放出的气息,与那万古,极为相似,应该也是一位虚丹期的修仙之人。 随即,苏幕收回目光,直视万古,面带疑惑,道:“敢问宗主,流云宗,到底有几位宗主?为何我来见宗主,却有两个人与我说话?要知道,这一路上,给我带路之人,可是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怎么,到了此处,规矩就改了?还是......” 话到此处,他目光一冷,斜瞥那老者,寒声道:“没了规矩?” 他这一路所见,虽只是片鳞半爪,却也能看出,流云宗讲究规矩,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想那卫双叶,何等天资,理应在此为所欲为,却也受限于规矩,连那杀父之仇,都能强行忍耐,让人不由心生同情。 由此可推,在这流云宗,规矩,大于一切。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所以,苏幕认为,在一些小节上,他可以灵活运用这一点,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例如,当某只“蛤蟆”让他下跪之时。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蛤蟆”勃然色变,手中青光闪烁,似欲出手。 苏幕双眼微眯,右手抚剑,周身气势,冲天而起,直贯九霄,凛然如万载冰山,铺天盖地,倾轧而去。 此刻,众人眼中所见,却并非那冰山,而是一片汪洋,一片血色汪洋,正是人头为鱼、骨做礁,血肉翻转,浪打潮,端的惹人心寒。 “好重的杀气,好狠的人。”众人瞳孔猛缩,只觉此人杀气之浓、杀意之盛、杀心之坚,实乃生平仅见,心知,这种人要么一棍打死,要么,就绝不招惹。 可惜,那“蛤蟆”,已经招惹了。所以,众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这时,“蛤蟆”手中青光一敛,其余四人,顿时暗舒口气。 可随即,就见一道碗口粗细的雷柱,乍然闪现,直朝苏幕,轰击而去。 “住手。”万古和虚尘同时色变,而后手腕急翻,掐诀而出。随即,就见一青一白,两道锋锐之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截而去。 然而,时间仓促,又是同阶高手的偷袭,他们如何能赶得及?一眨眼,那雷柱便已击穿苏幕,在其心脏处,留下了一个碗大的洞。 青、白二芒,方才赶到。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可紧接着,在场众人,倶是心神一颤,纷纷惊呼,“幻术?” 陡然间,苏幕就好似一片烟雾般,悄然散去。不过,在那之前,他却一直在笑,笑得很好看、也很得意。 众人神色一变,齐齐转头,朝虚尘看去,却见其身侧,青影一凝,赫然正是那苏幕无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幕斜瞥“蛤蟆”,满是调笑。 “雕虫小技,死。”“蛤蟆”面显怒色,手中法诀再起,乍见一赤红之芒,于其指尖,直朝苏幕,电射而去。 “住手。”两声断喝,两道锋芒,一青一白,骤然闪现,于苏幕身前,交错回旋。 随即,就只听“铛~”的一声,赤芒无功,折返而回。那“蛤蟆”双眼一眯,将其收起,而后目光一转,扫视虚尘、万古,幽然道:“宗主,虚尘长老,此子杀心炽烈,已入魔道。老朽此番,乃是为民除害,你们,为何要阻拦于我?” 此话一出,其余诸人,倶是面皮一抖,心中暗道:“还真有脸说。” 整个过程,他们都看在眼中,要动手的,是“蛤蟆”,已经动手的,也是“蛤蟆”,如果说“杀心炽烈”,那也应该是他才对,与苏幕何干? “唉~”万古幽幽一叹,而后大袖一挥,收起青芒。紧接着,就见他目光一转,看向那“蛤蟆”,面色沉静,道:“大长老,我流云宗,不需要狗。” 话到此处,他突的扭过头去,看向苏幕,轻笑道:“他也做不了狗。” “蛤蟆”,即大长老,面色阴沉,凝视苏幕,满含杀机。 苏幕不做理会,身形一转,望向万古,恭声道:“宗主,不知,此次传唤,所为何事?” 他已看清,此地,力量,就是“规矩”,说再多,都是废话,不如摆明车马,见刀,见血。 第42章 受制 万古目光一扫,依次看向其余几人,最后落到苏幕身上,幽然道:“有人想要你的功法,顺便还想看看,你身上,是否藏有宝物。” 苏幕嘴角微翘,踱至大殿正中,朝万古拱手一礼,“启禀宗主,我暂时,还不想收徒。” 早在与青阳他们聊天之时,苏幕就隐有所觉,一定还会有人,来打他功法的主意。原本,他也不在乎,给了就给了,换个太平,反正,修炼的人越多,对他而言,就越有好处。 可那部功法,要求之苛刻,令人发指,苏幕之前所言,也只是冰山一角。那些更精细的部分,他还没说。就比如,骨骼的大小和硬度、筋肉的张力和束缚力......诸如此类,影响骨骼震荡的种种因素,他都要考虑进去,并且,还要随时想出最适合的方案,对功法进行修改,以配合他肉身的成长。 也即是说,此功,无定。就算有人习得,若无他的学识、智慧、勇气、以及对肉身的掌控力,根本就无法继续下去。 可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出来的。如果苏幕真的交出了功法,他不知道,眼前这五个老人之中,是否有那丧心病狂之辈,会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推演后续的功法? 所以,他改变了初衷,决定把那功法烂在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说,自然,也就不会收徒了。至于那宝物,他没有,也懒得解释。 这时,那大长老突的嗤笑一声,冷冷的说道:“别废话,把东西都交出来。” 苏幕不做理会,只是面带微笑,直视万古,不言不语。 “听到了没有?交出来。”大长老声音转厉,手中,雷光再现。 “好了,”万古斜瞥大长老,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苏幕,沉声道:“你真的不肯交?” 苏幕笑容一敛,摇头不语。他心下清楚,就算他交出功法,也无济于事,该严刑拷打,依旧会严刑拷打,该杀,也依旧会杀。 “那你,可就别怪我了。”万古面沉似水,凝视苏幕,呼了声,“来人”。 立时,就有四人闪至殿中,围住苏幕,朝万古抱拳见礼。从气息判断,他们的修为,应都在筑基初期以上。 苏幕双眼微眯,正欲有所行动,突的心生警兆,于瞬息之间,弹射而出。 紧接着,就见青芒一闪,苏幕原本所立之地,突有一碧绿藤蔓,急速窜出,其通体晶莹,足有五尺来高,煞是喜人。可一转眼,它就如烟花一般,轰然崩散,倒也唯美。 可惜,如此美景,苏幕却无心欣赏。因为,又有四道异色光芒,分从各方,朝他激射而至。 霎时间,苏幕脚步急踏,身影如电,无序连闪,倒也堪堪避过。 很快,他就来到了大殿门口。此刻,只要他能冲出大殿,再配合“从风”极招、以及山间地形,应有一线生机,逃出樊笼。 可惜,苏幕却并没有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只因,一道黄光,突然落到了他的身上,顿时让他感觉,如负青山,举步维艰。 苏幕立于原地,缓缓转身,看向万古,突的洒然一笑。紧接着,就见他左手微抬,摘下腰间佩剑,然后随手一抛,直朝万古扔去。 万古神色平静,接过佩剑,而后大袖一挥。 那新来四人,立即会意,快速掏出手铐、脚镣,却稍显踟蹰。 之前那一幕,可把他们吓得够呛,一锻体期,居然可以一口气避过五位虚丹期高手的偷袭。虽然,最后还是被击中了,可要知道,就连他们,也做不到这一点,甚至,他们极有可能,连一次都无法避过。所以,他们都担心,苏幕是那扮猪吃虎的绝世高手,此刻被擒,也是故意为之,欲要引他们上前,好一网打尽。 可宗主有命,他们不得不遵,无奈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直朝苏幕,缓步而去。 苏幕目光一扫,看向四人,神色不耐,催促出声,“我赶时间,可否快一点?” “一个阶下囚而已,还敢如此嚣张?”大长老手掐法诀,红芒再现,直朝苏幕右腿,激射而去。这一下,虽不致命,却能让苏幕成为一个瘸子。 可惜,它再次无功而返,遭遇,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大长老收起红芒,目光一转,看向万古、虚尘二人,眉头微皱,正欲开口。 这时,苏幕的声音,突的幽幽响起,“砍了我的腿,我就无法练功,你们,自然也就窥探不到我的功法。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至少,没有像直接杀了我那么惹眼。” 此言,明里,是在替万古二人解释,暗地里,却是在告诉大家,大长老极有可能是一个奸细,专为遏制流云宗发展而来。 这听上去,虽荒谬绝伦,可细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一时间,在场众人,倶都疑心大起,纷纷转头,朝大长老看去,却见他正瞪视苏幕,面色涨红,半晌,才崩出一句,“小畜生,休得在此挑拨。” 紧接着,他急忙转身,朝万古抱拳一礼,正待解释。 哪知,万古竟率先开口道:“此人深谙话术,虽言辞犀利,却夸大不实,尔等听听就好,不必在意。” 随即,他目光一转,看向那四位筑基期门人,神色清冷,道:“还不将其速速擒来?” 见得催促,那四人心下一惊,不再迟疑,一路小跑,欺近苏幕,却见其并未反抗,顿时放下心来,而后一齐出手,眨眼间,便已将苏幕五花大绑,拖至殿前。 此刻,苏幕身上,不仅有手铐脚镣,还有绳索、金箍等等,用于束缚之物,让他看上去,就好似一蚕蛹,在地上东滚西翻的,可笑非常。 “我记住你们了,”苏幕斜瞥那四人,而后勉力转头,看向虚尘,道:“老虚,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老虚?众人同时转头,朝虚尘看去,不,确切的说,是看向他肾脏的部位,脸上,倶都露出了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 虚尘面色涨红,正欲呵斥,却不知为何,突的诡秘一笑。 苏幕见状,心道不好,可如今,他受制于人,纵有盖世神功,却也只能任人摆布。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虚尘并未动手,而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肥美烤肉,拿到苏幕面前,晃来晃去,还一个劲的问“香不香”、“想不想吃”......诸如此类,十分欠揍的问题。 苏幕面现无奈,而后目光一转,看向万古,轻叹道:“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他真的很饿,可虚尘实在是不靠谱,这种关头,居然还在那里开玩笑,着实让人心累。 “如你所愿。”万古神色淡然,大袖一挥。 那四位筑基期立即会意,抱拳一礼,而后一齐使力,举着苏幕,奔向无极宫外。紧接着,就见他们化作四道流光,两前两后,夹着苏幕,直朝山下,激射而去。 “宗主,我也走了。”虚尘收起烤肉,朝万古微一拱手,而后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无极宫。他本就是来看戏的,如今戏已散场,他也该离开了,“寻道台”那里,还有一大群小子,等着他回去测试呢! 其余三老见事已解决,也纷纷告辞离去。 一时间,无极宫中,只余万古一人,独坐高台,目光悠远,直视前方,一动不动,似有无限心事...... 第43章 小友,你真的很让我意外啊 另一边,四名筑基期,携苏幕,一路飞行,几个呼吸,便已来到一处平台之上。 那平台,方圆二百余丈,呈方形,通体为白玉所铸。其上,黑线纵横,相互交错,将平台切割成无数方格,规规整整,大小如一,看上去,就好似一巨型棋盘。然而此时,却无一颗棋子,落于其上。 平台东面,是一处断崖,苏幕一行,正立于断崖边沿。他们身前,有一月桥,通体为白玉所铸,宽有九尺,长约百丈,时有星星点点,萦绕其上,煞是喜人。 桥尾,是一孤峰,其上,有一高塔,共九层,样式古朴,通体黝黑,泛暗红,似有无尽血腥,蕴含其内,让人触目心惊。塔顶,有一五彩巨剑,倒悬其上,时有流光溢彩,挥洒而下,倒也给那塔,染上了些仙家气韵。 这时,桥对面,突有四人,闪身而至。 苏幕双目微眯,而后目光一扫,依次看去,发现来人,竟都是之前测试之时,所见过的那些筑基期,其中一位,他尤为熟悉,赫然正是那干瘦老者。 “小友,你真的很让我意外啊!”干瘦老者语带调笑,脸现好奇。 与他一起,另外三人,亦是同样表情。 “我也这么觉得。”苏幕摇头苦笑。 这时,押解苏幕的那群人中,突有一人迈步而出,朝干瘦老者一行,抱拳一礼,道:“诸位师兄,此人极其危险,且精通话术,你们万不可大意。师弟们,这就告退了。” 随即,他大袖一招,顷刻间,就见苏幕身上,那除了镣铐以外的束缚之物,突的自动飞回,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与其同行三人,闻声而动,纷纷告辞,而后与他一起,化作四道流光,御剑而去。 干瘦老者收回目光,看向苏幕,一脸玩味,道:“极其危险?嘿嘿,我很好奇,究竟是有多危险?” 苏幕面现无奈,轻叹道:“我也想知道。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这里,究竟管不管饭?我是真的饿了。” 众人面色一怔,而后相视一笑,笑得极其诡异。 紧接着,就见干瘦老者笑容一敛,凝视苏幕,随即右手一抬,直指身后高塔,幽然道:“此处,乃是流云宗的大牢,名曰‘忘仙塔’。里面,没有吃,没有喝,甚至连灵气都没有。如果你想要食物,除了吃人以外,就只能去打擂了。” “打擂?”苏幕眉梢一挑,而后勉力抬起双手,将那对手铐朝前一递,不可置信,道:“戴着它们?” 那对手铐、以及他脚上的脚镣,看上去,虽平平无奇,与凡铁无异。可当他戴上之后,顿时明悟,此物,与击中他的那道法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幸而,带上镣铐的那一刻,那道法术便已自动解除。要不然,此刻的苏幕,只怕早就变成一滩肉泥了。 可即使如此,苏幕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更别说与人争斗了。 可惜,这世上,不好的事情,总是越害怕,就越会来。 “没错。”干瘦老者哈哈大笑,满是幸灾乐祸。 另外三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苏幕眉梢一抖,而后放下双手,苦笑道:“该不会,就只有我是这种待遇吧?” 对面那四人闻言,顿时笑得愈加大声。答案,已昭然若揭。正如苏幕所料,他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倒霉蛋。 一般人,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必定会问上一句“为何”。可苏幕,却并没有那么做。因为,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就这么简单。 片刻,那四人突的笑容一敛,而后同时看向苏幕,不言、不语。 苏幕眉梢微挑,轻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们这是突然良心发现,打算放我离开?” “大白天的,就别做梦了。”干瘦老者嗤笑一声,而后脚步一挪,往旁让开。紧接着,就见他身形一侧,右手微抬,朝那高塔一引,似笑非笑,道:“请吧!” 其余三人,也纷纷抬脚,走向一旁,给苏幕让出了条路。 “我现在,非常的重。如果你们不希望我把那桥压塌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带我飞过去。”苏幕紧盯那月桥,做垂死挣扎。 干瘦老者与其余几人相视一笑,而后右手微抬,直指那手铐,对苏幕解释道:“此物,名为‘压力环’,可形成一上一下、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道,共同挤压佩戴之人的肉身,于外物而言,却并没有丝毫的影响。也即是说,你现在的体重,并没有增加,增加的,只是你自身承受的压力而已。明白了吗?” 苏幕精通机关术,经常会经历相同的事情,自然一听就懂,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这算不算是报应?”苏幕心下一叹。 随即,就见他牙关一咬,右腿使力,猛然一抬......抬不起来,再抬,依旧无动于衷。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干瘦老者笑弯了腰。 “看你嘚瑟,走啊!”一老者在一旁叫嚷。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一青年故作沧桑,仰头望天,迎风高歌。 “使劲,使劲,快出来了,啊、不,是快抬起来了,哈哈......”剩下那人,是一年轻胖子,估计是做过接生的活计,说的话,老是会把人往那个方向带。 这时,一个新的声音,突的从众人头顶,悠悠传来,“哎呀,这里好热闹啊!” “流云宗,真小。”苏幕嘴角抽搐,抬头看去,却见上方,正有一人御剑而立。只见其须长三寸,一身道袍,赫然正是那青阳无疑。 青阳落下身形,收起飞剑,朝苏幕微一招手,面带好奇,道:“小友,你真的很让我意外啊!” 旁边几人,顿时笑得更大声了。因为,这句话,很熟悉,刚才,好像已经有人说过了。 “呵呵,我也很意外,”苏幕干笑两声,突的双眼一亮,而后下巴一扬,朝那黑塔微一示意,道:“青阳前辈,可否带我一程?” 青阳连连摆手,敬谢不敏,道:“少来、少来,我可不能带,你得自己走,这是规矩。” 闻听此言,苏幕顿时一脸愤恨,咬牙切齿道:“少跟我提规矩,你们流云宗,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就在刚才,我教一个大蛤蟆规矩,结果他老羞成怒,差点没把我给杀了。” “老蛤蟆?大长老?”众人齐呼出声,显然,大长老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苏幕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诡秘的笑意,而后目光一扫,依次看向众人,幽幽的说道:“嘿嘿,你们完了,竟敢说大长老是‘老蛤蟆’。” 此刻,他已图穷匕见,正是想以此为基,一步一步,将这几人强拉下水。到时候,他可能,就再也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第44章 非常人,行非常事 哪曾想,青阳几人,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一脸玩味,斜视苏幕,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 见此情形,苏幕眼中,突有明慧之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就见他轻笑道:“好吧!就当我说了句废话。” 语毕,他脚步一抬,穿过几人,直朝月桥,小步而去,走得虽慢,却异常的稳健。 见状,青阳等人,不由双眼暴突,齐齐惊呼,“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那“压力环”,虽貌不惊人,却能给佩戴者施加将近三千余斤的重压,就算是凝气第十二层,也无法承受。 而那锻体期,对肉身的增幅,又都是依靠根骨来判定的。根骨好,肉身自然强大;根骨差,肉身也就相应的差一些。因此,苏幕的肉身,绝对要比最弱的锻体第九层,还弱。 所以,此刻的苏幕,应该连站都站不起来才对。 可他,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还能自如的行走。这,可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青阳五人,相互对视,均都发现,对方表情,与自己一般无二。随后,他们目光一转,纷纷朝苏幕看去。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苏幕走过的路上,正有一列脚印,似丈量般,规规矩矩的留在那里。那是被苏幕踩烂的鞋底,所残留的痕迹。却原来,苏幕这是在利用一门奇特的卸力之法,将那股重压,尽数的转移到了脚下,这才得以安然行走。 可众人的疑惑,并未就此解开,反而愈加的浓郁。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如此强大的卸力之法。 于是,这群筑基期的修仙者,倶都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全然不顾个人隐私,纷纷将神识,朝苏幕身上延伸而去。 此时,苏幕已踏上月桥,突的心生感应,随即脚步一顿,侧头后顾。 一众偷窥者,倶都猝不及防,齐齐色变,而后纷纷扭头,看天、看地、看景,口里还不时发出“这棵树不错”、“那块的石头好奇怪”......诸如此类,让人尴尬的言语。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看归看,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请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苏幕淡淡一笑,而后回过头去,继续前行。 他有足够的自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修炼了他的功法。他,也依旧还是那个唯一,那个无敌的唯一。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吝惜? 众人一阵愕然,只觉此人,好生大气。 然而,“大气”这个词,往往会与傻子凑成一对。所以,这群人,敬佩有之,嘲笑,亦有之。 可无论他们持何种态度,却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神识。 很快,他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苏幕的卸力之法,确实很强,但由于太过复杂,且自成一体、环环相扣,他们连看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去学了。 青阳收回神识,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身旁诸人,幽幽一叹,道:“这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那部功法。可惜,太杂了,我学不了,也不敢学。” 语毕,他脚步轻点,很快,就来到苏幕身侧,与其并肩而行。 这时,其他四人也已探查完毕,纷纷收回目光,相顾无言,而后一齐摇头。紧接着,就见他们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已紧随而至。 没走两步,青阳突的面露恍然,而后目光一转,看向苏幕,轻笑道:“你自己能走,为何还要我来带?” 听闻此话,苏幕心里明白,自己的伎俩,已被青阳看穿。然而,他并未慌张,只是淡声道:“一开始,我确实走不动。直到有人告诉我......” 话到此处,苏幕目光一转,看向干瘦老者,眼含询问之意。 “老夫,端木洵。”干瘦老者微一抱拳。 “温山。”另一老者微微一笑。 “方青云。”这是之前唱歌的那一位。 “鄙人肖正平。”那年轻胖子笑嘻嘻的凑上前来。 “呃,”苏幕神情一滞,而后摇头苦笑,道:“我是来坐牢的,又不是你们的同门,你们都这么客气作甚?”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下脚步,朝众人抱拳一礼,“我叫‘苏幕’,流苏的‘苏’,夜幕的‘幕’。你们应该都没听过,所以,就不用再说‘久仰’了。” 他最烦那些繁文缛节,特别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在互通姓名之后,没完没了的客套。 可惜,事与愿违,在场众人,包括青阳在内,竟同时抱拳,道了声“久仰大名”。 苏幕嘴角抽搐,随即不做理会,脚步一抬,继续前行。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却也不再多言,紧随其后。 这时,肖正平突的大跨几步,跑到苏幕身前,一边倒退,一边满脸好奇道:“哎哎哎,苏幕,听说你弄死了卫双叶全家,是不是真的?” 乍闻此言,苏幕脚步一滞,而后目光一转,看向其余几人,却见他们脸上,并无半分讶色,显然,是早有耳闻。 对此,苏幕并不在意,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们,都认识卫双叶?”苏幕双眼微眯,其内,隐有幽芒,一闪而逝。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流云宗,卫双叶也应该只是一个透明人而已。可如今,不仅吴为认识他,就连青阳他们,居然也都知道。这就让苏幕有些怀疑,卫双叶的知名度了。 这时,青阳他们,突的同时发出一声嗤笑,显得很是不屑。 前面,肖正平身形一转,来到苏幕身侧,嘴唇未动,声已传出,“嘿,你是不知道啊!当初大长老把他抱回来的时候,那阵仗,啧啧,就差没把国都给改成‘卫双叶城’了。嘿嘿,现在,恐怕整个宋武国修仙界,没有哪一个不认识他的。” 听到此处,苏幕才终于明白,大长老之所以会如此仇视自己,全都是因为那个卫双叶。 当然,也不排除,大长老的脑子,坏掉了。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他那样,把一件宝贝,堂而皇之的摆在家门口,并且还大张旗鼓的四处宣扬,生怕没人偷似的。 对此,苏幕也是一阵无语。半晌,他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这就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此言,听上去,虽是在捧,可实际上却是在说,大长老的精神......不正常。 其余五人,均非愚钝之辈,只是念头一转,便已明悟其意,顿时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 苏幕并未参与其中,而是脚步一迈,继续前行。 青阳等人见状,也不再停留,笑意不止,紧随其后,直朝桥尾,漫步而去。 第45章 忘仙塔第一层 没用多久,苏幕一行,便已度过月桥,来到了忘仙塔下。 那里,有一大门,高达七丈,宽四丈有余,通体暗红,呈雾状,隐有蓝色光点,萦绕其上,让人只觉,如坠梦幻。 其两旁,各有一队守卫,倶是一袭白袍、腰佩长剑、傲然笔挺,显得颇为不凡。 这时,端木洵突的越众而出,背对苏幕,似掏出一物,置于身前,稍作展示,而后大手一挥,道了声“跟上”,便一马当先,直接穿过大门,当着众人的面,玩了次消失。 “又是幻术?”苏幕心中呢喃,却也没再多想,几步间,便已来到大门近前,而后毫不迟疑,一步跨入。 霎时间,苏幕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灯火辉煌的小城之中。 此处,除了烟花之地以外,凡尘之中的一切繁华,如,酒楼、客栈、赌坊、集市......等等,诸如此类,应有尽有。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人。 苏幕看得出来,这里的人,绝对不是犯人。因为,他们足够光鲜,也足够自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都身着流云宗的服饰。 这时,青阳、温山、方青云、及肖正平四人,突的闪现于苏幕身侧。 四人之中,肖正平目光一转,看向苏幕,却见其正在四处打量,不由微微一笑,凑上前去,逗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嗯,确实很让人意外,”苏幕微一颔首,随即一脸笃定,道:“不过,我可以很肯定,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大牢’。” 如果此处真的是一间大牢,苏幕相信,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甘情愿的,成为这里的囚徒。 可惜,现实,终究是残酷的,能符合那么多人意愿的事情,就算是存在,也绝不可能在这里,更不可能......长久。 “不错,”前方,端木洵微一侧头,看向苏幕,而后右手一抬,沿着脚下街道,向前一指,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一面城墙,只要登上去,就能进入忘仙塔的第二层。那里,才是真正的大牢。” 闻听此言,苏幕不由双眼一凝,随即目光一转,遥望那灯火阑珊处的一片漆黑。顿时,他的脸,也变得漆黑一片。 那里,对于平时的苏幕而言,几个呼吸,便可抵达。然而此刻,他身负三千余斤的重压,自然不可能像以往那般高速移动。最关键的是,他的那部功法,虽有卸力奇效,却也需要肉身来传递,时间一久,难免会有所损伤。这,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这种连食物都紧缺的地方。 “我现在只想知道,擂台,在哪一层?”苏幕的声音,很淡,也没有味道,至少不像他的脸那么“臭”。 端木洵并未解释,只是回过头,道了声“跟上”,便直朝前方,漫步而去。 苏幕双眼微眯,随即不再多想,脚步一迈,缓缓跟上。 其余几人,依旧紧随其后。 过了片刻,温山才突然开口,解释道:“除了这一层以外,其余每一层的中心,都有一个擂台。只要你能在那台上,保持三天不败,即可进入下一层。” “哦?”苏幕眉梢一挑,扭头看去,面带疑惑,道:“为何要进入下一层?” “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和水,”温山脚步不停,直视前方,幽声道:“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忘仙塔中,没有怜悯,也不需要怜悯。” 闻听此言,苏幕眼中,突的幽芒一闪。他明白,温山这是在暗示他,那擂台之上,只有获胜,才有奖励,也即是食物和水。而且,那些奖励,绝对与“丰厚”无关。因为,那会让一个人,连人性之中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完全忘却。 想到此处,苏幕不由心下一沉,随即目光一转,看向前方,久久无语...... 一路之上,畅通无阻,饶是如此,一行六人,也花了将近盏茶的时间,才赶到那面城墙之下。 与一般的城墙类似,这里,也有一条斜向上的阶梯,以作登城之用。 然而,它的材质,却并非一般的青石,而是那种黑中泛红的石头,看上去,就好像是生了锈的铁。当然,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已,这种石头,可比凡铁,要坚硬得多,应该可以用来制作更为精良的机关陷阱。 念转及此,苏幕马上掐断,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赶紧上去,打擂,获取食物,其他的,都是小事,可以留待以后,慢慢研究。 随即,苏幕不再多想,迈步向前,率先而行,不一会,便登上了阶梯的尽头。 这里,又是一道红雾之门,与第一层的,一般无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甚至就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苏幕心下不解,回过头去,正欲询问,却见其余诸人,倶都立于两丈开外,看那样子,应该是有所不便。 于是,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踏入了红雾之中。 “嘿嘿,这下,可就有好戏看喽~”青阳突的嘿然一笑,而后收回目光,朝其余几人微一抱拳,道了声“告辞”,随即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已杳然无踪。 “好戏?”剩下那四人,不由面面相觑,倶是一脸疑惑。 话分两头,且说苏幕那边,刚进入第二层,尚未看清,便只觉,突有一道劲风,从左侧快速袭来。 苏幕不急不缓,微一缩身,堪堪避过,却发现,那竟是一只手,一只断手。其主人,正躺在三丈远处,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据苏幕推测,此人,应是在三个时辰前,被人击碎五脏六腑,当场死亡的。一般而言,这样的尸体,不可能尸变。因此,苏幕断定,偷袭他的,一定另有其人。 随即,他目光一转,四下打量,发现此处,虽也算宽敞,却没有第一层的那种规模,且看上去,就好似一走廊。 紧接着,他又在不远处的一面墙上,看到了一红雾之门,一如之前,却是更显诡异。 最诡异的是,此处,除了苏幕以外,还有一个人,仅有的一个活人。 第46章 自相矛盾 那是一个男人,很年轻。 此刻,他正面带微笑,立于苏幕左侧、约莫三丈开外。其一身雪白,在这幽暗的环境之中,稍显扎眼。更扎眼的是,他的容貌,比之女子,还要秀丽。 在苏幕所认识的人中,符合这些特征的,唯有上官白一人而已,直到此刻,也依旧如此。 所以,那人,赫然正是上官白无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上官白率先招呼。 苏幕身形一转,直视上官白,满脸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受难的,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上官白笑容更盛,随即缓步上前,直盯苏幕,上下打量,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对手铐之上,调侃道:“此物,价值五十颗下品灵石,比之凡尘之中,最贵的首饰,还要贵无数倍。所以,我要恭喜你,这辈子,都不用再为吃喝发愁了。” 苏幕敢肯定,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身为流云宗门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忘仙塔内的情况。这要是在平时,他绝对会反唇相讥,可此时,他急切的需要食物来填饱肚子,自然,也就没那个心思去搬弄唇。 “如果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那我就先进去了。”苏幕目光微转,看向那红雾之门,正欲前行。 这时,上官白突的笑容一敛,紧接着,就见他掏出一玉瓶,递到苏幕面前,肃声道:“吃了它。” 苏幕毫不迟疑,顺手接过,而后连看都不看一眼,打开瓶塞,脖子一扬,将那瓶内之物,尽数咽下。 这一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直看得上官白一阵瞠目结舌。过了片刻,他才神情一肃,紧盯苏幕,道:“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我现在这种情况,还用得着下毒吗?”苏幕白眼一翻,随即不做理会,与上官白错身而过,直朝那红雾之门,踱步而去。 上官白背对苏幕,突的轻轻一笑,道:“那是解药。” “我知道,”苏幕神色淡然,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也知道,它解的,是红烧狮子头的毒。” 此话一出,上官白顿时大惊失色,而后猛然转头,直视苏幕背影,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苏幕停下脚步,而后缓缓转身,扫视四周,却不言不语,且神色冷漠。他接下来的话,不能入第三人之耳,否则,他就会非常危险。 上官白会意,却也没再废话,直接解释道:“此处,有隔绝神识、及声音的法阵。你若有话,但说无妨。” 闻听此言,苏幕顿时面色一缓,而后长舒口气,轻叹道:“昨夜,念姑娘给我送红烧狮子头之时,我就闻到了一股药味。恰好,其中有一味,我曾有幸见过,那是一种叫‘冥灵骨草’的灵药。当时,听它的主人说,修仙界中,很多害人的灵丹,都要用它来炼制。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狮子头有问题。” “可你,还是吃了。”上官白的脸上,挂满了疑惑。 要知道,一般人如果面对那种情况,不要说吃,没翻脸就算不错的了。可苏幕,不仅吃了,而且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反应,可就太诡异了。 苏幕嘴角微翘,神态悠然,道:“因为,她说,有一个叫‘上官白’的流云宗弟子,正在悬赏通缉苏幕。可让我奇怪的是,你们两个,都知道我在三友客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难道,是为了蒙蔽卫双叶?不,我很清楚,他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能让我与流云宗撇清关系的棋子。” 话到此处,他突的嗤笑出声,接着说道:“至于为何会选择他?我也是刚弄明白,原来是因为,他那‘第一天才’的名头,足够响亮,而我这个灭他满门的凶手,自然也会跟着名声大噪。如果我猜得没错,此刻,我在流云宗的遭遇,已经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不错。”上官白面色如常,可心中,却只觉,正有一股凉气,在拼命的往上涌。 那就是恐惧,对苏幕智慧的恐惧。 苏幕嘴角轻咧,继续道:“所以,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导卫双叶,通过他的口,对我下毒,让别人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所指使的,属于个人恩怨,与流云宗无关。这样一来......” 他故意拉长话音,面带玩味,凝视上官白,幽声道:“我们就该说一说,那毒药的效果了。我敢肯定,那绝对是一种能让别人对我放心的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待在这里,以后,也不会因为惹祸,而拖累你们。再加上,你们只是想帮我,自然不会给我下那种散功的药。如此一来,你们就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让我变成一个的废人,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锻体期的废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随即洒然一笑,接着道:“所以,你们给我下的,就是那种能避开‘测灵柱’探查的药,对吧?” 此言,虽是询问,却异常的笃定。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这还是人吗?这是人吗......”上官白一脸呆滞,双目无神,紧盯苏幕,不停的喃喃自语。 见他如此反应,苏幕顿感无奈,随即幽幽一叹,道:“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你还记不记得,在相思涧,你帮人带的那句话?” “靠本事,别捣乱?”上官白不禁脱口而出。他只带了这么一句话,是帮万古带的。可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究竟隐藏了何等玄机? “就是这一句,”苏幕微一颔首,轻笑道:“难道,你就没觉得奇怪吗?明明测试的是天赋,却要我靠本事,还叫我不要捣乱,这怎么可能嘛!” 后面,他确实是靠的本事。结果,显而易见,二者,根本就无法并存。 所以,万古的那句话,本就自相矛盾。 然而,万古并没有说错,他的意思,本就是“自相矛盾”。正如此时,他看似是将苏幕打入了忘仙塔,实际上,却是在保护苏幕,让苏幕得以避开大长老他们,免受他们的残害。 要不然,就这么任由苏幕在外面乱逛,人家一个虚丹期、一个筑基期,还有一大堆门徒,随便找个理由,构陷个罪名,就能让苏幕万劫不复。 “自相矛盾?”上官白皱眉思索,片刻,他突的面现恍然,而后双掌一击,轻呼道:“原来是这样。” 他本就是一聪明绝顶之人,只因此次,身在局中,有了‘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感,才会如此迟钝。这要是平时,只怕他早就悟到了,哪还用苏幕在此废话连篇? 第47章 你替我说,我替你答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苏幕微微一笑,随即目光一扫,看向四周,朗声道:“万宗主,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此处,只是一过道,完全没有必要设置那种隔绝神识、和声音的法阵。可它,偏偏就存在。最关键的是,这法阵,居然和万古的阵盘,拥有类似的效果。这就让苏幕,不得不心生怀疑了。 陡然间,只听“啪~啪~啪~”三道缓慢、且富有节奏的击掌之声,突的在那红雾之门旁,悠悠响起。紧接着,就见一老者,面带赞叹,乍然闪现,转瞬间,便已来到苏幕身前。 苏幕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果然是那流云宗宗主万古大驾。随即,就见他嘿然一笑,而后双手一抬,递到万古身前,道:“你应该知道,这玩意儿,就算是凝气期,都不一定受得了,你还好意思给我戴?快给我解开。” “不这么做的话,我根本就看不透你的功法。”万古右手一招,顷刻间,就见那镣铐突的化作两道流光,直朝其腰间的储物袋,激射而去,一眨眼,便已消失无踪。 枷锁解除,苏幕顿觉身轻如燕,连表情,都不由放松下来,却也不忘虚眼斜视万古,开口回击道:“你一个堂堂的虚丹期,整天没事就惦记这个,有意思吗?” 这时,上官白已来到二人近前,也没插嘴,就那么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 万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上官白,故作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白痴?” 上官白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摇头,轻笑道:“他的问题,并不白痴。惦记他的功法,也真的很没意思。可最有意思的那件事情,又在刚才,被你给收回来了。所以,恳请宗主把那两个意思,还给他,让他知道,到底有没有意思?有几个意思?” 此言一出,万古不由神情一怔,却也深以为然。随即,就见他面带怪笑,将右手抬起,摸向储物袋,作势欲掏。 苏幕见状,连忙按住那手,朝万古讪讪一笑,而后双眼一眯,斜瞥上官白,幽声道:“如果把这人切开,里面肯定都是黑的。” “你说的,那是汤圆,”上官白眉梢微抖,轻瞥苏幕,随即仰头望天,一脸陶醉状,“那里面,虽是黑的,却也是甜的。趁着热乎,就那么一口下去,嘶~啊~哎呀,这么一说,我都馋了。还好,楼下就有卖,我这就去看看。” 话到此处,他目光一转,看向万古,笑道:“宗主,要不要一起?我请客。” 一旁,苏幕正在狂咽口水,听得这般建议,不待万古开口,便急忙抢声道:“一起、一起,我也一起。”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顿时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 苏幕毫不在意,只是微一耸肩,便身形一转,直朝那大门,漫步而去。 他当然知道,此刻,他最应该去的地方,就是大牢,而不是下面的那座繁华小城。那里,他去不了,也不能去。所以,这也只是一个玩笑,一个可以让人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可怕的玩笑。 当然,苏幕还顺带传递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饿了,要去打擂。你们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 这时,万古突的止住笑意,紧盯苏幕背影,幽然道:“苏幕,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任何疑惑?” 只是片刻,苏幕便已来到那大门跟前,听得此言,顿时停下脚步,凝视眼前红雾,轻笑道:“你替我说,我替你答。” 这种谈话方式,可就有意思了。 万古洒然一笑,率先开口,道:“我们的合作,本已终止。” “请注意措辞,那叫‘作废’。”苏幕一脸严肃,纠正道。 上官白本已收敛的笑容,顿时又扬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苏幕的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扣别人的字眼。原本,这只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毛病,然而,从苏幕的嘴里蹦出来,却总会让人觉得,那就好像是,一孩童对一群大人说教般,有种别样的喜感。 许是觉得有趣,万古突的轻笑出声,而后快速收敛,继续问道:“既已作废,我又为何出手?” “因为,我们的合作,又开始了。”苏幕依旧没有回头。如今,他也是一个有出场费的人,不能把脸随便露出来,因为,那太掉价。 “但不知,那合作,是从何时开始的?”万古脸上,古井无波,不知作何想法。 苏幕抬起右手,竖起食、中二指,轻笑道:“问骨桥,测灵柱,一问运气,二测实力。” 那两关,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拜入流云宗的唯一途径。可在苏幕这里,却是一种考验,考验的是,他究竟值不值得合作。 万古深吸口气,凝视苏幕背影,良久,才幽幽一叹,道:“不错,我拒绝不了一个有运气、又有实力、且脑子不错、心肠不坏的合作者。” 这并不是问题,而是一个答案,属于他自己的答案。所以,问答游戏,到此为止。 上官白听到此处,不由嘴角抽搐,心中腹诽:“脑子不错?这老爷子,还真敢说啊!” 万古似有所觉,突的转过头,紧盯上官白,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当然没有,”上官白矢口否认,随即目光一转,朝苏幕看去,却见他正欲离去,不由急道:“苏幕,等一下。” 苏幕闻言,顿时脚步一滞,而后满脸无奈,转过头来,道:“我一直都在等,可你们能否快一点?我真的快饿死了。” 语毕,他身形一幻,眨眼间,便已来到万古近前。他相信,万古身上,一定有那种能测验灵根的宝物。否则,万古的出现,就显得很没道理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万古直接掏出一玉棒,递与苏幕,道:“这叫‘测灵棒’,只能测试灵根种类,无法确定品级。使用之时,只需握紧即可。” 此刻,那“测灵棒”上,正有一道青光,肆意流转,显然,这就是万古的灵根属性,根据颜色来判断,应该是木行。换句话说,万古,其实是单一的木灵根。至于品级,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幕深吸口气,而后右手一抬,接过“测灵棒”,并将其紧紧握住...... 半晌,苏幕突的淡然一笑,将毫无反应的“测灵棒”塞入万古手中,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那红雾之门处。 “唉~”万古幽幽一叹,收起“测灵棒”。紧接着,就见他目光一转,看向上官白,道:“你怎么看?” “他已经习惯了绝望,所以,再绝望的事情,也无法打击到他。”上官白面带微笑,径直转身,朝不远处的黑暗,漫步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万古收回目光,看向那红雾之门,呢喃道:“我当然看得出来。可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一次,他能否无视灵根,顺利晋入凝气期?” 语毕,他突的自嘲一笑,随即身形一幻,转瞬间,便已离开了忘仙塔。 一时间,过道之内,又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道,又要等多久,这里,才会重新热闹起来。也许,会很快...... 第48章 不许 “大家快看,来新人了。” “嚯,这小子好年轻呐!” “才锻体第九层,哈哈,我们哥几个终于可以开饭了。” “别乱动,这小子身上有古怪,小心为上,还是先看看再说。” ...... 大牢之中,苏幕刚一踏入,就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周围,则是人声鼎沸,如苍蝇乱舞般,嗡嗡作响,让人不由自主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 “真吵。”苏幕颇感无奈,却也并未理会,只是目光一扫,四下打量。随即,他就发现,这大牢之中,并非无光。至少,极远处,那唯一的高台之上,就有一片流光溢彩,从下至上,透射而出,倒也给这让人憋闷的地方,增添了一丝生气。 片刻之后,苏幕的双眼,渐渐适应,也终于能看清周遭的景象。 可惜,他所能看到的,除了那高台,就只有数之不尽的人头,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原本,那是一幅极为壮观的画面,可惜,再配上如今这种环境,却也只会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如果硬要形容,那就好像是一团长着人头的虫子,在不停的纠缠、蠕动。 苏幕微一摇头,将这些令人反胃的念头,抛诸脑后,而后运功于喉,大喝一声,“开饭了。”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渐渐的,随着声音的传递,整个忘仙塔第二层,也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苏幕的身上,其中所蕴含的意思,绝对与友好,没有任何关系。 苏幕毫不畏惧,跨前一步,正待继续。 这时,一略带沧桑的男子声音,突的从那高台之上,悠悠传来,“新来的,过来登记。” 苏幕闻言,顿时长舒口气,稍作回应,便欲闪身而去,却见前方众人,倶是一脸玩味,堵在那里,丝毫不让。 “麻烦让一让。”苏幕自觉脾气不错,这都快饿死了,还和他们穷客套,值得表扬。 可惜的是,无人领情,大家该如何,还是如何。 苏幕面现无奈,朝那高台喊道:“我可不可以打过去?” 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嗤笑出声。在他们想来,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疯子,就只有傻子,可无论是哪一种人,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有人想靠区区锻体第九层的修为,硬生生的打过去,除了死,没有第二种结果。 “擂台之下,不许争斗,不许杀人。否则,死。”那人的声音很淡,也很冷,没有杀意,却有杀气。 “你们流云宗的规矩,就是多,”苏幕白眼一翻,接着道:“还有什么‘不许’的,可否一并说出来?” 那人从善如流,直接说道:“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吐痰,不许抢夺他人食物,除非自愿给予。否则,拉的,给我咽回去,吃的,给我吐出来,除此之外,还要再扣十次的获胜奖励。” 话到此处,那人突的冷冷一笑,继续道:“嘿嘿,原本,就只有这些。可现在,我还要再加一条,那就是,全场所有的人,只有你,苏幕,在擂台上不许使用右手。因为,你的废话,太多了。” 众人尽皆无语,他们已经听出来了,那人绝对与苏幕有仇,此刻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明显就是想公报私仇,把苏幕往死里整。 一时间,这群人,倒是对苏幕,都生出了一丝同情,可很快,就都被收起来了。因为,这里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同情。 苏幕耳朵微抖,好似听出了些端倪,顿时一脸无奈。紧接着,就见他右手高举,五指摊开,大喝道:“来,看这边。” 出于好奇心,众人情不自禁,纷纷看去,却见那五根手指之上,突的各有一道红芒,一闪而逝,除此之外,并无异状。 可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耷拉眼皮,好似正有无穷困意,直朝他们,侵袭而来。 “不好,快快醒来。”人群之中,时有修为高深之辈,陡然惊醒,随即呼喝连连,唤醒身旁之人。 很快,所有人都清醒过来,而后纷纷转头,面带震骇,朝苏幕望去。 却见此时,苏幕正面带微笑,缓缓收回右手。可突然间,他就好似烟雾一般,轰然散开,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于无形。 “哗~”整个忘仙塔第二层,顿时,沸腾了。一时间,种种声音,就如臭水沟内的杂物般,不停发酵,让那本就压抑的气氛,渐渐的变得诡异起来。 这时,那沧桑的声音,突的再次响起,“安静,他过来了。” 陡然间,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快速转头,朝那高台看去。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自己的动作,还是太慢。因为,苏幕早在他们转头之时,就已经到了。 “我这应该,可以算是通杀吧?”苏幕笑脸盈盈,弯下腰,看向身前那人。 那是一个熟人,一个叫做“青阳”的熟人。如果苏幕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才刚分别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此刻,青阳正端坐于高台边沿,一蒲团之上,见苏幕的态度如此随意,不由面色一冷,幽声道:“不算。另外,从现在开始,你不许使用幻术,不许说话。否则,我就会扣你二十次奖励。这个惩罚,同样适用于之前加的那一条。记住了吗?” 这种时候,苏幕只能点头,可惜...... “嗯,无视监察者,扣除二十次奖励。”青阳紧盯苏幕,从上到下,慢慢打量,看那样子,应该是想从苏幕的着装上面,找些借口,再予以惩罚。 苏幕白眼一翻,随即不做理会,身形一幻,一眨眼,便已出现在高台正中。 这里,原本还有两名凝气期的修仙者,正在拼命对抗。可惜的是,在苏幕现身于此的那一刻,他们就被吓跑了。 所以,此处,也即是擂台,此刻,只属于苏幕。 “看样子,暂时是没人敢上来了。”苏幕心下微叹,却也并未离去,反而就地一坐,双目微阖,开始静静的等待起来。 第49章 给我来一百个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高台之下,一众囚徒,不停的交头接耳,倒也显得热闹非凡。可惜的是,始终无人上台,与苏幕一战。 许是等得不耐,青阳突的朗声道:“台上之人,名为‘苏幕’,只有锻体第九层的修为,且天生没有灵根,也即是说,他不可能拥有更高的修为。你们在他身上感应到的危险气息,也只不过是一种幻术而已,根本不足为虑。” 话到此处,他微微一顿,随即右手轻抬,朝苏幕遥遥一指,继续道:“不过,考虑到此人曾经的战绩,现在,我要宣布一条新的规则,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肃,台下众人都隐有所觉,这条即将出现的新规则,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一项天大的福利。 紧接着,就见青阳猛然起身,而后大袖一挥,慷慨激昂道:“只要此人还在台上,此处,就能容纳包括我和他在内,共一百零二人。如果有人能打倒他,除了他之外,这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领取十份食物、以及十份水,都听明白了吗?”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连苏幕,也不例外。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牢,属鱼龙混杂之地。说不定此刻,就有那修为高深之辈,隐匿其中,如,凝气期、筑基期、甚至是虚丹期,都有可能。如果让苏幕与他们一对一,他或许还有时间认输,得以全身而退。可如今,一下子就来一百个,那结果,可想而知,绝对会是......“非常美妙”。 随即,就见苏幕双眼一睁,立时站起,而后身形一转,直视青阳,沉声道:“我觉得,还是由你亲自下场比较好。” 青阳嘴角微翘,凝视苏幕,怪笑一声,道:“说话,扣二十次奖励。挑衅监察者,扣二十次奖励。再加上之前的那二十次。嘿嘿,恭喜、恭喜,你已经拥有了负六十次的奖励。鉴于你为我节省了这么多粮食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紧接着,就见他右手一挥,朝台下指去,继续道:“这大牢之中,是没有灵气的,他们的身上,也没有。而一名修仙者,若是没有灵气的话,他所能使用的,也就只有锻体期的手段而已。也即是说,他们此刻,与你,并没有任何区别。哦、不对,他们的肉身都经历过灵气的洗练,比你的,至少要强大、嗯......反正就是很多倍。所以,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 话到最后,他不禁大笑出声,笑得,异常的畅快。 苏幕顿时暗舒口气,却也颇感无语,只觉流云宗这群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都想着看他的笑话。 “难道流云宗的生活,就那么无聊?” 苏幕不禁心下疑惑,可随即,他就将这本就无聊的问题远远抛开,抬头朝青阳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我的奖励,究竟该如何计算?” “这里的规则是,每击败一个人,即可获得一份食物、或一杯水。当然,那是在获胜的前提之下。也即是说,如果有一百人同时挑战你,而你,只战胜了其中的九十九人,却被最后一人给打倒了。那么,恭喜你,绝对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哦,现在到负八十次奖励了,再接再厉,努力凑个一百,我流云宗的伙食费,就靠你来节约了。” 此刻,青阳脸上的笑容,非常之贱,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想脱下鞋子,抽他脸的冲动,可又摄于他“监察者”的身份,始终无人敢动。 苏幕面皮微抖,而后身形一转,双手展开,朝左右微微一勾,示意下方众人,尽管放马过来。 可惜,面对如此挑衅,高台下方的囚犯,都只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倒不是说,他们有多怕苏幕,只是僧多粥少,难免会发生争执。到那时,他们定然会在无意间违反“擂台之下、不许争斗”这条规矩。最后,他们不仅连食物都得不到,甚至还要把命给搭进去,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有人能扛得住所有人的报复,或许,他可以尝试着乘人不备,直接冲上擂台,再把苏幕打败,独自领取奖励。 不过这种人,通常都不得善终。尤其是在这忘仙塔内,大家的实力,都处在同一水平,即使擂台之上的规则,是一对一的。可有的时候,对战和厮杀,是两种概念。 如果其中一人,与另一人争斗之时,真的怀有某种恶念。那么,他所使出的力量和手段,绝对会超出寻常,让对手大出意料,说不定到最后,他真的能得手。当然,就算他无功而返,也没有多大关系,别忘了,整个忘仙塔第二层的人,都是他的替补。 可以想象,到时候,那个投机取巧的人,绝对在劫难逃。 所以,在场众人,无论是真的聪明,还是自作聪明,此刻,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着青阳的分配。 许是知晓众人心中所想,青阳直接抬起右手,朝下方稍作比划,道:“你。” 顿时,他所指的方向,突有一壮硕青年高举右手,大声道:“是说我吗?” “对,就是你,”青阳微一颔首,而后右手一划,直指苏幕,冷声道:“帮我拉一百个人上台,我算你一次奖励。” 那青年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也没再废话,直接闭上眼睛,而后双手一抬,四下连点。同时,他的口中,还在不停呼喝“你、你、你......” 见状,苏幕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暗赞:“聪明!” 要知道,此刻,无论那青年作何选择,最终,都将会得罪其他的人。而且到时候,那一百个既得利益者,也不会站在他那一边。因为,这就是“时务”。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即使他们都已身处大牢之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也不愿放弃那种成为“俊杰”的优越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怕事,也怕死。即使这一次,他们通过那青年,获得了奖励,可事后,若是想让他们帮忙,他们也只会说“没空”,或者干脆说“只是一点吃喝之物而已,还你就是”,反正,是做不得指望的。 这,就是“时务”。一个原本高大、却被懦弱之辈、虚伪之徒用来遮丑的东西。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恩情是会被“时务”给顶替的,最终,有,不如没有。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一点,闭上眼睛,丢掉“恩情”与“时务”,一切,都交由天意。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没有负担,而且,也不会有人埋怨那青年,最多,也就只会说他手臭而已。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做法。 第50章 幻非幻,平一百 没一会儿,一百名挑战者,便已挑选完毕,又都在青阳的示意下,齐聚于苏幕身前约十余丈处,与苏幕相对而立。 那壮硕青年,赫然在列。这时,就见他突的越众而出,朝苏幕微一抱拳,笑脸盈盈,道:“这位小兄弟,应该是叫‘苏幕’吧?我......” 擂台边缘,青阳面色一冷,强行打断道:“你最好不要跟他客气,要不然,我就会对你不客气。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不待青年这边反应,苏幕便已迈起步子,直朝那百人之众,悠悠而去。 他走得很慢,也很有分寸,每一步,都好似丈量般,精准无误。可他的身体,却有些飘忽,就好似清风,就如同晨雾,让别人的目光,粘不上、也抓不住。 这种感觉,无法用常识来解释,就算是青阳,也只能将其归结于......幻术。 于是,他再次行使了他的权力,“使用幻术,扣......” “所以,”苏幕脚步微顿,望向青阳,满脸疑惑,道:“在你们的眼中,身法和步法,也算是幻术?” 此刻,对面的百人众,业已冲出,却在听到苏幕的问题之后,纷纷停了下来。他们对于这问题的答案,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担心等一下击败苏幕之后,青阳忽然改口,说那不是幻术,要他们重比一次,为他的失误买单,那可就太浪费表情了。 所以,他们都准备再等一等。 另一边,青阳的脸上,突的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当然清楚,身法和步法,虽都有那么一丝幻的味道,可它们真的不是幻术,如果硬要归类的话,或许可以称之为“体术”,以体为里、幻为表的体术。 至于何谓“幻术”?简而言之,就是运用道具、或能量,强行扭曲他人对事物本质认知的一种能力。 就如之前,苏幕体内气势,在众人眼前突然爆发,所形成的那种威慑力,就是一种幻术。它的作用,就是扭曲别人对苏幕的方位、以及身形的认知。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一场雪崩,远远看去,只会让人觉得很壮观,雪很美、很白,仅此而已。可一旦身临其境,那想法,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本是常识,每一本讲解幻术的书籍里面,都会提到。青阳能修炼到如今这种地步,自然不是目不识丁、不学无术之辈,所以,他也应该知道才对。 可惜,他碰到的是苏幕,一个喜欢把常理堆砌起来、化作奇迹的人。而这一次,苏幕所做的,就是把幻术的精髓,全部融到了身法和步法之中,让他的每一步、甚至是每一个动作,都拥有了幻术的效果,这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因此,错,不在青阳,只能说,苏幕这人,活得太偏执、太认真。 青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故作镇定道:“苏幕,说话,扣二十次奖励。继续。” “这一次,算是白打了。”苏幕面现无奈,随即脚步一错,整个人,顿时以一种奇诡的姿态,滑向前方。而他的身后,则是鬼影重重、左突右冲、张牙舞爪,让人一阵心惊、却又捉摸不透。 对面众人,发现苏幕所行之身法,竟闻所未闻,不由同时皱眉,却也毫不迟疑,脚步如雷,身形连闪,直朝苏幕,冲击而去。 苏幕面带微笑,速度不减,直切人海,转瞬间,便已没入其中。 “好小子,看招,蛮牛冲击。”人群中,突的传出那壮硕青年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人影,好似一出膛之炮,急速穿过人海,倒飞而出。 台下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却又面露惋惜,他们只以为,那飞出之人,定是苏幕无疑。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以苏幕此时的修为,根本无法在群狼环伺之下,保全己身,更遑论取胜了。 可当他们发现,那人居然是一袭紫袍之时,顿时明悟,这是另有其人。 此时,已有眼尖之人认出,那人,赫然正是之前呼出招名的壮硕青年。只见此刻,他正双目无神,趴在人群三丈开外,好似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紧接着,擂台之上,人群之中,又有一人倒飞而出,恰好与那壮硕青年,并排一起,倶是同样神情,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很快,他们的同伴,越来越多,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一百个,整整齐齐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台下众人只怕会以为,他们都被苏幕给清理掉了。 一时间,全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前所未有的安静。台下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目露敬畏的仰视着上方。 那里,是擂台正中,正有一人静立于其上。他,名为“苏幕”。 “啪啪啪”突如其来的三道击掌之声,打破了现场的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里,青阳正放下双手,凝视苏幕,一脸复杂,道:“这忘仙塔第二层,除了你、我之外,总共有三千五百六十八人,要不要我全都给你叫上来?” 苏幕面露无奈,右手微抬,轻抚腹部,这是在说——他太饿了,一切等吃完饭再说。 青阳微一颔首,随即目光一转,看向那壮硕青年,轻笑道:“年轻人,再帮我拉三百人上来。” 此言一出,那壮硕青年顿时身子一抖,乍然惊醒,紧接着,就见他一蹦老高,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似是知其所想,青阳并未开口苛责,反而还好心的解释道:“你好歹也是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深有体会,这世上,总会有一些奇才,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而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足够了。就好比现在,你只要再帮我一个忙,就可以再获得一次奖励,如何?” 壮硕青年眉头微皱,随即目光一转,看向苏幕,片刻,他才一脸严肃,转过头来,对青阳说道:“我还要再试一次。” 青阳微微一笑,而后右手微抬,朝他虚虚一引,道:“不限次数,随便上。当然,你得趁着他还没饿疯的时候,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 “嗯。”壮硕青年应了一声,随即身形一闪,转眼间,便已现身于高台之下。 这时,擂台之上,其余那九十九名挑战者,也刚好依次清醒。他们相互对视,却都发现对方一脸茫然,顿时明悟,其余诸人应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一时间,他们心下只觉,震骇莫名。 紧接着,就见他们同时起身,朝那壮硕青年高声呐喊,“把我们也算上。” 第51章 先花三百 之后,那九十九人倶都遂愿,与壮硕青年、以及新来之人一起,组成三百人众,再次立于苏幕对面。 由于之前的教训,这一次,他们不再那般轻松写意,就连新上台之人,亦是一脸凝重。 反观对面,苏幕却只是面带微笑,双手下垂,静立原地,连架势都没有摆,显得很是悠然。 擂台边缘,青阳缓缓坐下,见两方已准备完毕,便不再拖沓,直接喝道:“开始。” 话音乍落,只听“轰~”的一声,三百人众同时弓身前踏,一步即止,气势顿凝。 那一刻,苏幕只觉,对面人群之中,似有无数饿狼,面露凶残,迎面而来。紧接着,就见群狼一跃,旋身而起,一眨眼,便已合而为一,化为一巨大狼头,直朝苏幕,吞噬而下。 见此情景,苏幕不由嘴角微翘,哂笑出声,“嗄~” 霎时间,就见那狼头仿若闻声而动般,突的从中而裂,分落于苏幕两旁,而后轰然消散。 与此同时,对面那三百人众,不由面色大变,齐齐倒退一步,口中疾呼,“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诸如此类,惊诧之言。 然而,此刻,正是交战之时,那容走神。 见对手破绽已现,苏幕抓住机会,身形一晃,滑步而出。顷刻间,就只听一阵呼啸,擂台之上,众人瞳孔之中,苏幕身影急速放大,一眨眼,便已贴至近前。 立时,三人齐出,极招同现。 “风转飞沙。”当先一人,迎面一腿,如风摧沙,由下至上,直朝苏幕下身,倒撩而去。 “青龙摆尾。”右侧一人,旋身而起,右腿红芒一闪,轰然扫出,带起一阵刺耳的风啸,直吹得苏幕青丝翻转。 “繁星雾雨。”一人绕至苏幕左后方,指掌如雾似刀,幻化蕴凶,阴险莫名。 一时间,三人攻势,就好似渔网一般,将苏幕团团围住。 其余诸人,并未参与,只是神情戒备,围在四周,紧盯苏幕,以便接应。他们都清楚,这点手段,绝对无法对苏幕造成任何困扰。 果不其然,就见苏幕突的脚步一垫,身形狂扭,刹那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围在苏幕身周的三人,便已倒飞而出。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包括青阳在内,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当然,除了苏幕以外,他现在最想问的,就是何时开饭。不过他也明白,在那之前,他得击败身前所有的人。 于是,苏幕毫不迟疑,身形一幻,眨眼间,便已滑入人群,如一丝带般,四处穿梭,却并未动手。可那速度之快,身法之诡,超乎想象,就算只是无意间的错身而过,也会让人心下悚然。 三百人众不再保留,紧追苏幕,极招连连,毫不留情,也留不了情。 可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但凡攻击苏幕之人,都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虽并未受伤,却已昏迷,无力再战。 台下观众,一阵哗然。 “让我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演戏,绝对是演戏。” “谁会没事跑这种地方来飙演技?你是不是傻?” “奏是奏是,你个瓜皮。让额上去。” ...... 诸般言语,尽显好奇,由此可见,监牢生活,是多么的无聊。 且不理会下方闲人,单说擂台之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三百人全都睡着、不,是昏迷了。 “这一轮,苏幕获胜。请问,是否继续?”青阳满脸坏笑,在暗地里,又给苏幕挖了个坑。 苏幕嘴角微抽,随即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已来至青阳近前。紧接着,就见他就地一蹲,直视青阳,双手不停的穿插、挥舞,居然用出了哑语。 “呵呵,”青阳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苏幕神色如常,双手置于小腹之上,轻轻一拍,那意思就是——“我饿了,快点开饭。” 青阳眉梢微挑,一脸玩味,斜瞥苏幕,“你现在,有三百次奖励,是否全部领取?” 苏幕正欲点头,却突的想起之前,青阳所说,只要击败他,便能领取十份食物、以及十份水。想来,这食物和水,极有可能是分开的。 那么,一份食物和一份水,究竟是算作一次奖励?还是两次呢?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细想。它们,绝对是分别计算的。而且,苏幕还能很肯定,它们的量,绝对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因为,这里只是大牢,不是善堂。 即使对于流云宗而言,让整个忘仙塔的人都吃饱,只是小事一桩而已。可问题是,他们为何要那么做?换句话说,这里的人是死是活,又与他们何干?从他们定的那些规则就可以看出,这里的人,在他们的眼中,绝对和路边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说碾死就碾死,之所以还留着,无非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就如那墙角下,两只蚂蚁,为了一粒米而拼命厮杀,多有趣?很多人可以一看看一天,绝不嫌累。 可有些人,就会觉得那很无聊。为何?因为,他们展望的是整个世界、是大局,不是眼前、不是墙角。说的高深一点,这就叫“境界”。 可惜,有的时候,“境界”,并不管饱。 所以,苏幕情愿自己低俗一点,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吃顿好的,再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境界”,还是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随即,就见苏幕微微一笑,直接开口道:“我需要二百六十份食物、以及二十份水。” 他不知道,那食物和水的分量如何,不过按照这种比例,应该不会太过难受。 青阳双眼微眯,凝视苏幕,半晌,才冷冷一笑,道:“二百六十份食物、二十分水,共计花费二百八十次奖励,另外,扣除说话的二十次奖励,现在,你的奖励,已经清零。请在一炷香之后,前来领取你的食物和水。接下来,你可以选择继续守擂,或者离开擂台。一旦离开,今日之内,将严禁登台。若有违反,死。” 闻听此言,苏幕直接转身,缓步来到擂台正中,站定,闭目,等待。 等待食物,也等待下一波的对战之人。 第52章 求你了,去祸害别人吧 忘仙塔第二层,没有日月,不知时辰。 苏幕在擂台之上,等了许久。有很多人上来,又有很多的人下去。可苏幕,却依旧在那里,或坐、或立,就是不肯离去。 下方的人群,喊他下去的声音,始终没有断绝。当然,他们不只是喊,还有动手的。甚至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试过,一齐上阵,五百人、八百人、一千人......到了后来,更过分,所有的人都上了擂台,与苏幕车轮战,企图把他累死。 可惜,苏幕依旧是毫发无伤、极度自私的霸占着擂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谁都想不到,偌大的一个流云宗,居然这般小家子气——一块手掌心大小的野菜饼、象征性的黏上一粒肉沫,就是一次擂台获胜的奖励。更过分的是,那水,居然只有一小酒盅的分量。 这么一点,别说大人了,就算是一小孩,连吃带喝,都能轻轻松松的消灭十几、二十份,还不带饱的。 可这里的人,往往一天,就只有那么一小块饼、或是一小盅水。有的时候,他们甚至连那么一点,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生同情。 作为当事人之一,苏幕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同情,尤其是对他自己。即使,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吃喝不断。可惜,野菜,终究只是野菜,就算吃再多,也无法补充他的日常消耗。更别说,他还要练功。 所以,苏幕决定,直接待满三天,去第三层。 “差不多了。”擂台正中,原本盘膝而坐的苏幕,缓缓起身,扭头看向青阳。 恰在此时,青阳的声音,也幽幽的响起,“苏幕,三日期满,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留在此地,要么随我一起,前往第三层。” 还未等苏幕答复,下方的人海,就彻底的“炸”了。 “第三层,去第三层。” “走吧!走吧!” “求你了,去祸害别人吧,我快饿死了。” ...... 一时间,台下的嘈杂,仿若洪流一般,直朝上方,激涌而来,最后,化作了三个字——“第三层!” “看来,你这是众望所归啊!”青阳不禁笑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座忘仙塔,好像变得,有趣了起来。 苏幕神色平静,闪身来到青阳身前,而后右手一抬,其上,食指竖起,直指上方。那里,正是第三层。 青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随即法诀一掐,顿见其指尖,一青芒闪现,眨眼间,便已直没其身前地面。 片刻,就听那地面之上,突有一女子声音,乍然响起,“师叔,你就不能少吃一点吗?我这两天都快累死了,一个破野菜饼有什么好吃的?你想吃的话,去下面的......” “都跟你说了,是一个饭桶吃的,与我无关,”青阳迎着苏幕促狭的目光,稍作争辩,随即接着道:“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去给其他人带个话,就说,我要去第三层,麻烦他们转一转。” “哦,”那女子的声音之中,似有疑惑,紧接着,就听她语带欢欣,道:“师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好也在今天调到第三层,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的掐肉粒了,真是太好了。不过师叔,我跟你说哦,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要再吃那么多了,我还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呢!好了,就这样,不说了,再见。” 话到此处,传音终止,可在场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声音的主人默哀。因为,她那美好的愿望,也终究,只是一个愿望罢了,接下来,她极有可能会更累。 青阳目光一转,看向苏幕,却见其正在憋笑,不由冷冷一哂,道:“想笑就笑吧!到时候,可就笑不出来了。” “何出此言?”苏幕不解其意,仗着身上还有一百多次奖励,直接开口。 “苏幕,说话,扣二十次奖励,”青阳很有原则,履行完职责之后,冷声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第五层开始,就会出现一些精通近战的修仙者。他们战力不俗,就算是面对寻常的凝气第五层修仙者,他们也有一定的胜算。所以,你最好祈祷,到时候,我会删除这些对你不利的规则。否则......嘿嘿。” “否则?嘿嘿?”苏幕心下暗笑,脸上,却是渐渐恢复了平静。 二人的交谈,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待。 台下众人,虽饥饿难耐,却也没有废话,甚至连声音,都没再发出。 一时间,整个忘仙塔第二层,安静了下来,这是三天以来,唯一的一次安静。 没过一会儿,那女子的声音,突的再次响起,“师叔,请稍等一下,温山师叔马上就过来。” “温山?”苏幕眉梢一挑,不由想起,三日前,与端木洵一起押送他的另外三人,其中有个老者,好像就叫“温山”。 “让他快一点,这里的人,都已经饿疯了。”青阳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幕,很显然,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苏幕。 哪知,闻听此言,那女子竟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般,突的慌忙道:“哎呀,那我也要快点换岗,温山师叔心最软了,没准等一下又要请所有人吃饭。呼呼,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跑路了,再见。” 传音彻底终止,青阳不禁莞尔,可紧接着,他笑容一敛,凝视苏幕,幽声道:“我再确认一次,你是否真的愿意去第三层?” 苏幕微一颔首,淡淡的说道:“我只希望,上面的伙食会好一点,要不然,我就真的要饿死了。” 此话一出,青阳顿时眉心一蹙,紧盯苏幕,正欲仔细打量。 恰在此时,一老者身影,突的闪现于二人身侧,在见到苏幕之后,不由惊呼出声,“是你去第三层?” 在这忘仙塔,通关者,时常有之。可他们与苏幕不同,他们都是在自己所在的那一层混迹良久,熟知各种潜规则,可用武力、或人情,让人帮忙放水,任由他们混过那三天,籍此通关。 这,才是正常的手段。 可惜,那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至少,短短的三天,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的。 所以,在老者,也即是温山的认知之中,苏幕绝对是用的非正常手段,比如,直接靠实力碾压,靠智商碾压,靠口才碾压......反正,就是一大堆的碾压。 一想到这里,温山顿时就不再好奇了,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些麻木,需要静一静。 “就是他,”青阳代为回答,紧接着,就见他大手一挥,虚扫下方,对温山轻笑道:“想听故事,就问他们,我们先走了。” 随即,他右手一抬,径自拉住苏幕,来到温山出现之地,朝温山摆了摆手,就在一片青光之中,与苏幕一起,乍然消失...... 第53章 吃饱 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来自于一道红雾之门。这里,是忘仙塔第三层的过道。 某一刻,一片蓝光,一闪而逝,就见苏幕和青阳二人,突然出现在那红雾之门旁。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青阳一脸严肃的盯着苏幕,率先开口。 苏幕面现无奈,微一颔首,道:“我不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在这种并不好笑的时候。” 听到这个答案,青阳突的随手划过储物袋,掏出一大纸包,递到苏幕近前,面带微笑,道:“动作快一点。” 苏幕毫不意外,一把接过纸包,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整包的烤肉。他大喜过望,道了声谢,便提起纸袋,直往自己嘴里抽,看得青阳眼睛都直了,他可从未见过吃相如此狂野之人。 如果,这是在家里,苏幕是儿子,青阳是母亲,此刻,青阳绝对会问上一句“够不够”。可惜,他们并不是母子。 然而,青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还要不要?” “嗯、嗯。”苏幕连连点头。他感觉,青阳给的这些烤肉,比之寻常的野兽之肉,所蕴含的能量,要多得多,如果再来个两三包的话,他应该就够了。 就是不知道,青阳的储物袋里,还有没有这种好东西?苏幕双眼放光,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青阳的储物袋。 没一会儿,一大包烤肉,就被苏幕全都倒进了肚子里,连咀嚼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的喉咙是怎么长的,那么辣、那么干、那么油,都能一下子抽进去,和城中的下水道一样。 “看你吃东西,就和人拉东西一样......畅快。”青阳虚眼斜视,嘴里的话,让人有些无法承受,可他手中突然出现的两个纸包,却是让苏幕瞬间原谅了他,准备,等以后再找他算账。 苏幕劈手夺过那两包烤肉,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青阳盯着苏幕,突的幽幽一叹,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当初你和念姑娘聊天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后面陪我玩的,一定是你。” 苏幕抽空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足以把青阳震惊得无以加复。 青阳一脸不可思议,凝视苏幕,颤声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猜的?” “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说话?”苏幕斜瞥了青阳一眼,随即继续进食。 青阳掏出一物,在苏幕面前微微一颠,面带轻笑,道:“我确定。” 苏幕虚眼看去,却见那物,与万古的青色玉盘,好似一模一样,顿时心下一奇,急忙停下动作,凝视青阳,却一语不发。 青阳微微一笑,随手激发玉盘,顿见一青色护罩,突的包裹在二人身周,将他们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直到这时,青阳才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是宗主的第十二个亲传弟子。以后,你在忘仙塔内的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负责。” 乍闻此言,苏幕顿时了然,青阳拿出的这个玉盘,本就是万古的那一个。至于为何会传到青阳手中,无非,就是为了应付此刻的这种状况。 想通此节,苏幕不再废话,直接开口道:“你们这群家伙,都喜欢玩神秘,如果我不自己想,谁会告诉我?而且,我还知道,我必须来这里,因为,这里的犯人足够多,主要是,他们身上的功法,加起来也足够的多。相信你已经听万宗主说过,我很需要那些功法。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只待了三天,就急着离开?” 话到此处,苏幕微微一顿,一口气将两袋烤肉全都抽进了嘴里。 一旁,青阳一语不发,仔细倾听,等待苏幕接下来的话。 片刻之后,苏幕咽下嘴中食物,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朝青阳伸出了双手。 青阳再次掏出两包烤肉,交到苏幕手中,催促道:“快一点,别拖太久了。” 苏幕打开一包烤肉,抽了一口,待咽下之后,才解释道:“第二层,共有三千五百六十八人,也即是说,里面总共有三千五百六十八门锻体期的功法。再剔除掉那些重复的,实际上,也就只有七百五十三门而已。其中,我没学过的,更少,才三百二十一门。” 话到此处,他突的面现愤然,恶狠狠的瞪着青阳,咬牙切齿道:“不过现在,我都已经学会了,当然要走了,难不成还留在那破地方过年吗?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破饼,还一股草味儿,一点破水,都是泥味儿。嚯,你敢不敢凑个整的,再来一点马粪味儿?啊?” 听到此处,原本一脸震骇的青阳,突的沉下了脸,他听得出来,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什么“草味儿”、“泥味儿”、“马粪味儿”,合起来,不就是...... “我就想问问,你想不想尝尝九天飞‘翔’的味儿?我这里,有现成的。”青阳的背后,仿佛正冒着黑气。 苏幕白眼一翻,不做理会,呼呼的抽着烤肉。别人吃东西,那叫吃,在他这里,用“抽”,都有些不合适,说那是在“倒”,倒是非常恰当。 很快,两包肉又“倒”完了,苏幕一抹嘴,把吃剩的纸袋往青阳腰间一塞,却被青阳一巴掌拍开了。 “这是储物袋,不是你的嘴,不放垃圾。”青阳皱眉呵斥。 苏幕眼珠子一转,嘴里开始不断重复青阳的名字,“青阳、青阳、青阳......” 这一刻,他的嘴里,放的是“青阳”。如果青阳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青阳是垃圾”,这一事实。 “幼稚,”青阳白眼一翻,随手收起纸袋,然后看向前方的红雾之门,接着道:“我会尽量调高你的挑战难度,让他们以为流云宗在虐待你,这样一来,你将来......” 苏幕眼中幽芒闪烁,接口道:“我将来混进其他宗派的时候,就更容易被他们接受,也更容易获取他们的功法。” 话到此处,二人相视一笑,下一刻,那青光护罩突的快速收敛,融入到了青阳手中的玉盘之中。 随即,就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那......红雾之门。 第54章 狼问羊 时光如水,匆匆流逝,无情、亦无踪。 一晃眼,二十多天过去了,苏幕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忘仙塔的第九层。 这段时间,不长。苏幕对于人生,也没有其他的感悟,就只觉得,能吃顿饱饭,真好。另外,这么久都不洗澡,真的很难受,也很臭。 所以,他很好奇,像青阳这样的修仙之人,究竟是如何解决个人卫生的。 要知道,这么多天以来,青阳也没有洗澡。可他的身上,却一点都不臭,而且浑身上下,依旧是光洁如新,让苏幕都不由产生了那么一丝羡慕。 于是,在某一层的过道,苏幕就这一问题,与青阳发生了一次不愉快的对话。 记得当时,苏幕是这样问的,“青阳,是不是修炼到了你们这样的境界之后,就不用再洗澡了?” “当然要洗,你为何这么问?”青阳面露不解。 “我这么多天没洗澡,都臭了,”苏幕极为大气,直接将手伸到青阳面前,道:“你闻闻,都成酸菜了。” “滚、滚、滚。”青阳一脸嫌弃,急忙闪开,像是生怕那味道会传染一般,连手都不敢动。 “我就想问问,你臭了没有?”苏幕极为执着,手都回来了,话却没留住。 青阳闻言,顿时面现自得,当着苏幕的面,拉衣领、抖袖口的,道:“我们流云宗的衣服,有避尘之效,不会脏,也不会臭,羡慕吧?” “哇,好神奇,”苏幕眨了眨眼睛,羡慕之中,透着一丝疑惑,“可我问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衣服。而且,身上发臭,只跟汗水有关,你扯避尘作甚?” 青阳当场黑脸,转身就走。 至此,苏幕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修仙之人,身上不臭,不代表他不脏,外面不脏,不代表里面也不脏,说到底,他们,也是人,没那么高高在上。 闲话少叙,且说,这一路行来,苏幕就如一收集狂魔般,将整座忘仙塔的锻体期功法,都收入了囊中。 这种事情,只需要拥有神识、以及他人的配合,就会相当的容易。 可惜,这两个条件,苏幕都没有,他只有一身的医术、以及对锻体期本质的认知。所以,他只能针对性的创出一门摸骨之术,通过接触,窃取对手身上的锻体期功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不,应该说是相当的轻松。因为,这里的犯人,竟无苏幕一合之敌,就算是一拥而上,也是徒劳。 至此,“苏无敌”之名,也渐渐的传遍了整个忘仙塔,又通过其余几名监察者的嘴巴,传入了流云宗、甚至是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宗派。 一时间,整个宋武国,都沸腾了。但凡有点本事的,都陆陆续续的往流云宗赶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苏幕,更准确的说,是为了苏幕身上的功法而来。 无极宫内,万古神色淡然,安坐于高台之上。大长老、虚尘、以及另外两个长老,则面露焦急,立于殿中,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大长老终于按捺不住,转身朝万古抱拳一礼,肃声道:“还请宗主示下,我流云宗该如何应对?” 万古目光悠远的望着殿外,淡声道:“苏幕,是我流云宗的犯人。该如何处置,由我流云宗说了算。” 闻听此言,其余几人,不由齐齐皱眉。 紧接着,就见虚尘一脸肃然,踏步而出,凝视万古,道:“敢问宗主,苏幕此人,又该如何处置?” 万古收回目光,面带玩味,依次看向其余四人,“这段时间,诸位可没少去忘仙塔啊,想必,都已见识过了苏幕的功法吧?如何,可曾有人学会?” 此话一出,那四人脸上,不由同时闪过一抹尴尬。 他们都是偷偷潜进去的,没想让别人知道。哪曾想,此时竟被万古一口道破,顿时都有些做贼心虚。当然,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即使做出了这等行径,他们也依旧没能得到苏幕的功法。因为,他们都和青阳一样,连看都看不懂。 见众人如此反应,万古突的幽幽一叹,一脸怅然道:“原本,我是打算将其困在忘仙塔内,任由他继续推演功法,到时,我等只需坐享其成即可。哪曾想,他的功法竟如此神奇,就连我等虚丹期,亦是难以窥其奥妙。” “那就用搜魂术。”大长老脸现狠厉之色。 搜魂术,是一种可读取他人记忆的秘术。一旦使用,被搜魂之人,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变成死人,绝对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可谓是恶毒无比。 虚尘身旁的那位长老,微一摇头,轻叹道:“苏幕此人,智慧通天、毅力过人,且那功法环环相扣、变化多端,就算是我等亲自搜魂,最多也就只能得到一部残缺的锻体期功法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另一位长老接口道:“最关键是,一旦苏幕出事,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会说我流云宗独吞了功法。到那时,我们将百口莫辩,只能迎接整个宋武国修仙界的......讨伐。” 大长老哑然无语,其余三位长老,也没再开口,纷纷望向万古,等他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万古皱眉沉思,半晌之后,他才深吸口气,道:“既然连你们都说苏幕的智慧通天,那我们,不妨去问问他,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只觉这个决定真的好荒谬。 “走吧!”万古不再多言,直接飘飞而已,化作一道箭矢,直朝忘仙塔那方,飞速远去。 见状,虚尘、大长老等人,也不再拖沓,纷纷闪身,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忘仙塔第九层,擂台正中,苏幕正盘膝于地,杵着脑袋,作沉思状。他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再过一个时辰,他就在这里待满三天了,听说之后,会有惊喜,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如果是很多很多的肉,那就再好不过了。”想到此处,苏幕不禁猛咽口水。 第55章 不急,洗个澡先 要知道,这里,可是除了苏幕和青阳之外,没有一个活口的。也即是说,苏幕无法靠打擂,来获取食物。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站在擂台上,忍耐三天,等待那个惊喜。 算起来,他已有接近三天未曾进食了,想吃肉,都快想疯了。 这时,一个苍老、且熟悉的声音,突的在苏幕身后,幽幽响起,“你在想什么?” 苏幕眉头微皱,缓缓转身,却见万古、虚尘、大长老、以及其余两位长老,居然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顿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的剑。”苏幕立即起身,直视万古。 “你的剑。”万古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乌鞘长剑,扬手抛出。 苏幕一把接住,挂回腰间,继续道:“食物。” 万古大袖一挥,其储物袋中,立即飞出十几袋烤肉,堆砌在苏幕身前,看上去,就好似一座小山。 “洗澡水、衣服。”苏幕一口气将剩下的要求提完,便不做理会,径直打开一袋烤肉,仰起脖子,就往嘴里倒。 万古扭过头去,朝青阳吩咐道:“你去帮他准备一下,衣服,尽量选普通的,千万不要有我流云宗的标识。” 闻听此言,青阳不由瞳孔一缩,随即不再多想,抱拳遵是,告退离去。 万古深吸口气,扫了眼四周,而后看向苏幕,幽幽一叹,道:“只要在此处待满三天,便会被转移到忘仙塔对面的‘生死棋盘’之上,与妖兽对战。” “妖兽?”苏幕神情微滞,随即放下纸袋,满脸疑惑,朝万古问道:“很强吗?” 宋武国,地处偏僻,资源匮乏,这里的修仙之人,就像难民一般。无论是何物,只要带有一丝灵气,他们都敢往嘴里塞。那妖兽,自然也难逃厄运。这么多年下来,宋武国境内的妖兽,都被吃得差不多了。所以,苏幕在外游历之时,虽早有耳闻,却一直无缘得见,对于这种生物,倒是多了一分好奇。 一旁,虚尘嘿然一笑,解释道:“最弱的妖兽,是一阶,相当于我人族的凝气期,二阶,则是筑基期,依次往上,一一对应。如果单论修为的话,它们都要比你强。” 话到此处,他像是突的想起,抬手一指苏幕身前纸袋,笑道:“忘了告诉你,你吃的这些,就是一阶妖兽的肉,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听到这话,苏幕才终于明白,这忘仙塔第九层,为何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原来,他们都已经“住”进了妖兽的肚子里,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苏幕提起纸包,继续进食。 万古微微一笑,正欲开口,突听大长老抢先道:“所以,你必死无疑。” 此话一出,万古几人尽皆无语,他们现在可是有求于人,理应说些软话,让苏幕好好配合。就算是威胁,也应该是像万古和虚尘那样,点到即止即可。哪会像这位大长老,直接捅破双方的关系,让大家都尴尬不已。 当然,最尴尬的,还是万古他们。因为,他们必须马上站出来,替这位“活宝”大长老善后。 “唉~”万古幽幽一叹,迈步而出,正欲解释。 正在这时,擂台边缘,突见青光一闪,却是青阳折返而回。随即,就见他一脸凝重,闪至万古身前,急声道:“宗主,刚才,各大宗门传话,让我们在一炷香之内交出苏幕,否则,他们就要攻上山来。此刻,山上已人心惶惶,还望宗主尽快现身,主持大局,以免贼人有机可乘。” 闻听此言,四位长老不由齐齐色变,正欲开口,却被万古挥手制止。紧接着,就见他目光一转,看向苏幕,满脸无奈,道:“你......” “不急,你且先行一步,留两个人给我讲故事即可。”苏幕扔掉手中的空袋子,再次拿起一袋,继续往嘴里倒。 万古深深的看了眼苏幕,随即不再迟疑,直接下令,道:“虚尘长老、木长老、青阳,你们留下来,其他的,跟我走。” 语毕,就见三道流光,一闪而逝,万古、大长老、以及另外一位长老,亦是随光而去。 “青阳,我的洗澡水、衣服,快。”苏幕抽空催促。 青阳二话不说,跨步向前,快速的将苏幕所需之物一一摆好。 虚尘趁此空档,将事情的缘由,以尽量简短的方式,稍作叙述。 至于那位木长老,则是一语不发,就好似一闲人。可苏幕却非常清楚,万古留下此人,一来,是为了让此人与虚尘相互制肘,免得他们之中有人头脑发热,做出不智之举;再就是,为了让其余两位长老能安心离开。要不然,以大长老的性子,之前又怎会那般爽快的离开? 闲话少叙,且说苏幕听完故事之后,心中顿时就有了一个方案,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方案。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洗个澡,与方案无关,只因为,他实在是太臭了。 将最后一口肉倒进嘴里,苏幕当着众人的面,随手撕掉身上的衣服,而后翻进浴桶,“哗啦哗啦”的洗了起来。 见其如此洒脱,其余几人不由相顾愕然,紧接着,就见虚尘闪身来到浴桶近前,探头探脑,嘴里还极为夸张的惊叹道:“哇~好大的一条蛇,你的天赋,不会都崴到那里去了吧?” “噗嗤”青阳和木长老倶都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的,差点没把腰给折了。 当日,测试之时,苏幕那一番关于脑子与天赋的言论,早已在流云宗传开了。自此以后,那些天性温良,不擅与人斗嘴的流云宗弟子,都有了一句十分温柔的脏话——“你的xx都崴到xx那里去了。” 譬如此时,流云宗山门前,护山大阵之内,一女弟子正朝阵外一满嘴污言秽语的胖子柔声道:“胖哥哥,你的脑子都崴到肚子那里去了,赶紧回家,多吃点猪脑子,好好补一补,啊~乖。” 听得这般温婉动人的声音,那胖子感觉整个人都醉了,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花痴般的微笑。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瘦子,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胖哥,别美了,她这是在说你没脑子。” “你才没脑子。”胖子怒了,大力回推。 “她说的是你。”瘦子又推。 ...... 之后,这二人就......打起来了。至于结果如何,无从得知。据知情人士回忆,当时,流云宗很多人都说了相同的一句话,然后,场面就开始混乱了。 第56章 一盆冷水 “那家伙,怕不是有毒吧?”流云宗众人、包括早已到来、却一直隐匿一旁的万古三人,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们所针对的,当然是苏幕。 对于苏幕的口才,他们之中,有的人见识过,有的,则只是听过。可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仅仅只是借用的一句话而已,就能造成如此局面,这要是让苏幕直接开口...... 念转及此,流云宗这边,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就连看向外面那些人的眼神,都有了一丝同情。 “宗主,看现在这情况,应该不用再请那小子了吧?”大长老见外面已经彻底乱做一团,不禁喜笑颜开。 “此事,宜早不宜晚,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我流云宗就真的说不清了。”另外一位长老面露忧色。 大长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白,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万古斜瞥了大长老一眼,淡声道:“这些人,修为都在筑基中期以下,只能算是马前卒。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都缩在后面看戏,只等时间一到,他们就会站出来,将这些人的怒火,全都引到我们的身上。”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在......鼓舞士气?”大长老眉头紧锁。 “不错,”万古微一颔首,转头看向山门之外,那如长龙般,乱战于石阶之上的准入侵者,幽声道:“这本就是他们的算计。” 他也是才想明白,那些人,四处分散、且毫无纪律,再加上等候多时,耐心有所消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躁意。这种时候,只要稍有触动,就有可能引爆全场,与流云宗弟子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最多,他们也只是给那些人找了个动手的借口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大长老急声询问。 万古微微一笑,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等。” “等?等那小子?”大长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万古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大长老,轻笑道:“等那些‘老鼠’跳出来引火,我们再出去,灭了那火。” “这有何用?”大长老和另外一位长老异口同声,倶是面露不解。 在他们想来,这些小喽啰,只是棋子而已,根本就不用太过在意。真正对他们有威胁的,是万古口中的“那些老鼠”,那才是敌方的主要战力,他们的注意力,也应该放在那些人的身上才对。 万古嘴角挂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神态幽然,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人,虽微不足道,却由于数量众多、人心混杂,稍作引导,便会热血冲头,做出不智之举,影响苏幕的话术。因此,我等需要在他们气势最盛之时,给他们浇一盆冷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大长老闻言,顿时面露担忧,道:“宗主,我并不怀疑那小子的能力。可到时候,他若倒戈相向,算计我流云宗,那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宗主,大长老所言极是,我等还需早做提防,免得被那苏幕钻了空子。”另外一位长老随声附和。 “等他出来,你们就围上去,我就不信,四个虚丹期还管不住他的嘴,”万古一脸的云淡风轻,接着大袖一挥,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出去。” 话音乍落,就见天边,突有数百人,御剑而来,停在“人龙”上方。 “诸位,且听老夫一言,”一老者立于飞剑之上,俯视下方,神色慨然,道:“诸位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助那苏幕脱离流云宗的魔掌,此乃义举,当浮一大白。” 话到此处,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红玉葫芦,大干两口,这才咂咂嘴,突的面现愤慨,扫视下方,疾喝出声,“可如今,我看到了什么?一群乌合之众,一群难成大事的乌合之众,老夫,羞与尔等为伍。” 紧接着,与他一同到来的众人,也纷纷开口。 “诸位,无论是为了苏幕,还是为了他的功法,我们所要面对的,都是流云宗,而不是你们身边的这些人。” “不错,说不定等一下救你的,就是此时与你争斗之人。所以,望诸位,好自珍重。” “其实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流云宗,我们又何必来此?如果我们不来,又怎会发生争斗?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 一番言语,听得下方众人一阵默然,而后相互对视几眼,这才纷纷收起兵器、符箓,列队站好,看向流云宗。他们的眼中,那尚未发泄出来的躁意,正在蠢蠢欲动。 “成了。”天上众人,不由相视一笑。 可随即,他们突的面色一变,而后齐齐转头,看向前方,却见那里,正有三人凭空而立,静默无语,赫然正是万古三人。 这时,天边又有十余人,忽闪而至,与万古几人,相对而立。 “都来了。”万古神色如常,率先招呼。 乍闻此言,下方众人这才发觉,万古已然出现,顿时寒蝉若惊,禁不住齐齐倒退,引得一片人仰马翻。由此可见,流云宗的威名,实在是深入人心。 “万宗主,别来无恙。”新来众人,最前方,一金甲老者抱拳拱手,皮笑肉不笑道。 他就是金甲宗的宗主游方火,虚丹后期强者,算是宋武国最顶尖的那一拨人。 “万宗主,你这流云宗的景致,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说话的,是问情阁阁主柳灵韵,虚丹后期,今年已三百余岁,却如一妙龄女子般,面容姣好、婀娜多姿、青丝如墨,自有一股别样的风情流转其间。 此时,她正站在游方火身侧,欣赏着下方的美景。那里,一如苏幕初来之时,花雨满天,煞是唯美。 其余众人,则是稍稍靠后,以凸显他二人的地位。当然,仅仅只是地位而已,至于修为方面,他们可不差,至少,他们都是虚丹期的修士。 也即是说,万古他们正在面对的,是至少三倍于他们的顶级战力。一旦爆发战斗,结局,可想而知——流云宗,必将一败涂地。 第57章 完结了 故事,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结束。在此,花间蝉只能给诸位说声“对不起“了。 最后,谢谢诸位的一路支持,祝各位幸福美满,永远都能听到更加美好的故事。 《侠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全书斋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全书斋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