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第一章 春梦 这是一片粉红的世界:粉红色的墙、粉红色的衣柜、粉红色的席梦思、粉红色的床单床罩、粉红色的暧昧灯光…… 穿着粉红色真丝睡袍的陈怡站立在叶鸣的面前,脸上含羞带笑,不时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瞟他一眼,丰腴修长的双臂却有点羞怯、有点不安地拢在胸口,似乎想竭力掩盖那一抹半掩半露的洁白的酥 胸,又似乎是想抚平一下她此刻激荡而又期待的心情…… 在这一片粉色的诱 惑下,叶鸣只觉得头晕目眩,热血一股股地直往自己的头顶奔涌,突然伸出有力的臂膀,一把将自己心中的女神揽进怀里,在她低低的、受到惊吓般的呻吟声中,有点突兀、有点霸道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到了她濡湿火热的红唇上面…… 怀里的陈怡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开始颤抖着迎合他:双臂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一边细微地喘息着,一边将她的丁香小舌吐出来,和叶鸣的舌头搅在一起,两个人开始热烈地亲 吻起来…… 不久,叶鸣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激情的临界点,再也顾不上自己原来立下的绝不冒犯和亵渎心中女神的誓言,迫不及待地抱起陈怡滚烫的娇躯,把她轻轻地放倒在那张粉色的席梦思床上,然后便和身压了下去…… “刮凉粉哦——”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吆喝叫卖声,把叶鸣从春梦的激情中倏地拉到了现实世界。 他迷迷朦朦地睁开眼睛,心里咒骂着外面那个天天中午都来地税局家属院卖刮凉粉的小贩,同时还有点不甘心地伸出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虚捞了几下,似乎还想把刚刚睡梦中陈怡那具诱人的胴 体从梦境中捞出来,和自己继续演完接下来的激情戏…… 但是,桌上的闹钟又不合时宜地“嘀铃铃”鸣叫起来,彻底粉碎了他的春梦。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闹钟,坐在床沿上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刚刚那个梦虽然很荒唐,但是,却是那样地真实,那样地诱人,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浑身骨软筋酥,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到陈怡身上那股醉人的体香,嘴唇边也好像还残留着她口腔里清新馨香的味道…… 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从百叶窗帘的缝隙里面透射进来,在宿舍洁白的墙壁上涂上了斑斑驳驳的金色光圈。 这一缕缕阳光,让叶鸣彻底清醒过来,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负罪的感觉:陈怡姐那么端庄、那么高雅,对自己又那么关心照顾,而且她还有老公,自己怎么老是做这种和她在一起缠绵的春梦呢? 虽然,很多人都说陈怡那个千万富翁老公常年不回家,而且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是,陈怡却从没在局里说过她老公半句坏话,也从没有在人前流露过她过得并不幸福的情绪。她始终那么清清淡淡,那么宠辱不惊,那么高雅端庄,那么矜持得体…… 而正是这份高雅和矜持,令叶鸣在心目中把她当做了女神,当做了自己的择偶标准,以至于他参加工作四年,谈了三个女朋友,最后都因为觉得她们和陈怡差距太大而最终告吹…… 当然,叶鸣心里很清楚:局里像他这样喜欢甚至暗恋陈怡的男人,绝对不止一个。 陈怡号称“k市地税系统第一花”,也是叶鸣心目中那种最完美的女人: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可以说是名门闺秀。而且,她身材高挑苗条,肌肤白腻润泽,五官精致漂亮,气质娴雅端庄,言谈温婉柔和,普通话标准得堪比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从她的身上,处处透露出一股高贵典雅的气息,令和她面对面坐着的叶鸣常常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据叶鸣观察,现在局里的一把手李立,就一直对陈怡垂涎三尺,多次假借关心的名义,约陈怡去他的办公室谈心。还当着很多人的面,义愤填膺地为陈怡鸣不平,说像她这样好的女孩,嫁了那样一个花心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实在是太不值了。 他这话说多了,局里的干部职工便看出了一点端倪,都在背后暗笑议论,说李局长贼喊捉贼,自己情人二毛好几个,却大义凛然地指责陈怡的老公花心养小三,目的无非是想拆散陈怡的家庭,自己好乘虚而入,将陈怡这朵k市地税系统第一花变成他的第n个情人…… 只是,陈怡却好像很不领李立的这份情,虽然当着他的面没说什么抵触冒犯他的话,但每次从局长室和他谈心回来,她脸上就会露出一丝愠怒和鄙夷不屑的神色。有时,李立屈尊造访办公室,放下局长架子和蔼可亲地和她拉家常,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淡模样,根本不给李立任何机会。 这一点,让叶鸣对陈怡更是肃然起敬…… 在出了一会儿神以后,叶鸣跳下床来,穿好衣服,决定去办公室看一看。虽然他上午刚刚从省局参加为期半年的业务培训回来,要明天才到局里报到上班,但中午那个春梦搅乱了他的心思——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暌别半年的陈怡姐,想和她聊聊自己这次在省局培训的一些趣闻轶事,想欣赏一下她绝美的容颜、优雅的举止、甜美含蓄的笑容…… 当他走进办公室时,陈怡可能刚刚从沙发上睡了一觉起来,正在用手抿额头上有点散乱的头发,一眼看到推门进来的叶鸣,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但这种惊喜的神色只是稍纵即逝,她脸上很快就恢复了惯常的矜持和平静,对着叶鸣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回来啦!” 叶鸣见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税务制服,饱满的胸 脯被有点窄小的制服上衣绷得格外傲挺,心里不由又是一荡,刚刚梦境中那旖旎的场景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浮上了脑际,脸也莫名其妙地红了…… 陈怡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脸涨得通红,一幅魂不守舍的花痴模样,不由也红了脸,低声嗔道:“小叶子,你在省局封闭学习半年,是不是学傻了?姐姐和你说话呢!” 叶鸣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有点失态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由衷地说:“陈姐,你穿制服真好看!” 陈怡嫣然一笑,说:“你这是多少次说这话了?也不嫌肉麻!对了,你老是说我穿制服好看,是不是我穿其他衣服很丑?” 叶鸣忙说:“绝对不是。陈姐你穿什么衣服都显得端庄漂亮。只是,你穿制服更能衬出你优雅的气质和优美的身材。” 陈怡抿嘴一笑,有点羞涩地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良久,才抬起头对叶鸣说:“局里过几天就要竞选中层干部,竞职方案已经出台了,你这次应该机会很大吧!” 叶鸣一惊: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在省局学习时,陈伟平怎么不告诉自己?自己昨天还和他通了电话,告诉他今天要回来,他在电话中为什么只字不提竞职的事? 第二章 被胡萝卜诱惑的笨驴 陈伟平是新冷县地税局办公室主任,当初就是他把文采出众的叶鸣从一分局调到办公室来从事文秘工作的。 在税务局,一般的干部尤其是年轻干部,没有谁愿意到办公室搞文秘工作。因为文秘工作非常辛苦,经常要写信息、总结、发言稿、经验材料,累得够呛不说,还没有任何油水。而如果在分局管理纳税户,则相对要自由很多,而且总有纳税户请客。即使你不贪不占,也总比在办公室伏案写材料强很多…… 因此,当时为了笼络和安抚叶鸣,陈伟平信誓旦旦地向他允诺:只要你努力工作,把县局的信息调研工作抓出了成效,把领导的总结汇报材料写好,不出三年,保准让你坐上办公室文秘副主任的位置…… 而这三年中,叶鸣也确实做出了非常大的成绩:县局的信息调研工作从原来全市地税系统倒数第一名,一跃成为第一名;省级、国家级的报刊上,经常出现有关新冷县地税局的新闻报道;叶鸣所写的各种经验材料和税务调研文章,经常出现在省地税局的内部刊物上…… 正因为如此,他在k市地税系统得到了“第一笔杆”的美称,又因为他长得英挺潇洒,俊美的脸庞很像港台明星古天乐,而且博学多才,出口成章,平时与同事朋友在一起,非常幽默开心,很能调动气氛,所以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叶天乐”。 按照新冷县局一般干部的想法,这次局里提拔四个中层副职干部,其中那个文秘副主任的位置,绝对是叶鸣的,谁也争不过他,也没有人有实力和他争——因为文秘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好的,必须要肚子里有货才行。 因此,当叶鸣听陈怡说局里已经出台了竞职的方案,而自己这个文秘副主任的热门人选居然毫不知情时,才会显得如此吃惊,如此意外…… 很显然:陈伟平是故意不跟自己透露这个消息的。而他又是局党组书记、局长李立的心腹和狗腿子,那就意味着:李立心中已经另外有了文秘副主任的人选。自己这次被安排去省局学习半年,实际上就是一个调虎离山计,让自己远离工作单位,远离文秘岗位。等自己学习回来时,一切都已成定局,自己再有天大的意见,也无能为力了。 只是,李立和陈伟平都没有料到:因为省局的内部宾馆“华辉大厦”要举办一个全国性的税务工作会议,为了腾出地方,叶鸣他们这个培训班提前十几天结业了…… 当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一种被人愚弄、被人欺凌的屈辱感使叶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倒不是非要当这个文秘副主任。只是,这么多年来,陈伟平一直在假惺惺地鼓励自己,说他已经和李局长提了多次,这一次一定要让他坐上文秘副主任的位置。而李立,也多次说他是新冷县局的大才子,是不可多得的后备人才,一定要对他予以重用…… 没想到,在他们信誓旦旦的允诺后面,却包含着如此险恶的用心:用虚假的允诺调动自己的积极性,把县局的信息调研工作搞上来,然后在真正要提拔人的时候,再一脚把自己踢开。而自己此时已经在文秘岗位上,想调到其他部门也很难了…… 这令叶鸣想到了那个著名的驴子和胡萝卜的故事:西洋人赶驴子,每逢驴子不肯走,鞭子没有用,就把一串胡萝卜挂在驴子眼睛之前、唇吻之上。这条笨驴子以为自己只要走前一步,萝卜就能到嘴,于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嘴愈要咬,脚愈会赶,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站。那时候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得看驴夫的高兴…… 很不幸的是:自己这几年就成为了这样的一条笨驴子。而李立和陈伟平,就是两个愚弄自己的驴夫…… 陈怡听叶鸣说他还不知道这次局里竞职的事,也显得非常吃惊,忙说:“那你要赶快做准备啊!这次竞职要先举行考试,考试的内容和范围也已经定了,税收业务知识占百分之七十,其他综合知识和写作只占百分之三十。你已经多年不从事税收业务工作了,税收政策和法规肯定比较生疏了,要赶快复习迎考啊!” 叶鸣问道:“竞职方案是不是已经发了文件?在不在公文处理系统里面?”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转发。要不,你先用我的身份进到公文处理系统看一看文件吧!” 陈怡在办公室分管档案和公文处理工作,局里所有文件都必须通过她转发出来才能被局属各单位接收。 叶鸣有点犹豫地说:“这合适吗?你的身份涉及到一些机密文件,我不便进入吧!” “税务局有什么机密?又不是国家安全局。就用我的身份去看吧:身份号码是0108,密码是024689690926。” 叶鸣见她眼里露出关切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和着急,便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坐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内网,用陈怡的身份进入公文处理系统,仔细阅读了那一份已经签发但还没有转发的竞职方案,心里不由越发气恼:这次竞职是按照资格审查、符合资格者报名竞职、业务考试、干部职工民主测评、党组考察的程序进行的,如果自己不是提前从省局回来,过两天报名期一过,自己就再也没有资格参与竞职了。 由此可见:自己的猜测一点没错,李立等人就是想趁自己还在省局学习,把这次竞职搞完…… 正在这时,办公室主任陈伟平从外面推门走进来,一眼看到叶鸣,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说:“小叶回来了?正好有一个事情要告诉你,我昨天跟你通电话时忘记了:过几天局里要进行中层副职竞职,你好好准备一下,回去多看看业务书,准备参加竞职考试。” 叶鸣盯着他那张肥嘟嘟的圆脸,心里恨不得一拳把他那张圆滑世故的油脸打成一个烂柿饼。 “陈主任,我今天要不是提前回来,局里是不是就不会通知我回来参加竞职?” 叶鸣冷冷地问。 陈伟平把脸一板,说:“小叶,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符合竞职资格的干部,即使你在省局学习,局党组也会及时通知你回来参加竞职的。再说,我还多次在李局长那里推荐过你呢,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说完这番话,他便不再理睬叶鸣,转头对着陈怡,脸上立刻像变魔术一样堆上了一脸的谄笑,柔声细气地说:“陈怡,李局长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陈怡看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叶鸣,脸上掠过一丝同情和担忧的表情,很冷淡地问陈伟平:“陈主任,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李局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如果他是有工作要我做,你只管安排就是,没必要去他办公室谈吧!” 陈伟平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继续笑眯眯地说:“这次谈话是关于你参与竞职的事情,绝对是好事。走走走,李局长在等你呢!”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拖着陈怡往四楼的局长室去了。 叶鸣听说李立是要和陈怡谈竞职的事情,心里再次一惊,仔细一思量,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李立为了讨好陈怡,准备把办公室文秘副主任的位置给她,想用这种封官许愿的套路套住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情妇——据了解李立的人说,他在高新分局当局长时,就是用这个套路把分局一个漂亮的女干部搞到了手。 而现在,他把陈怡叫到他办公室去,肯定就是开始跟她许愿下套了…… 一想到这一点,叶鸣的心里就揪心地痛了起来:难道,这个外表矜持清高的陈怡姐,这个自己心目中不沾染一点凡尘俗气的女神,本质上也是一个追名逐利庸俗市侩的女人?要不,自己在省局学习期间,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提及这次竞职的事情?她为什么不严词拒绝李立那些露骨的挑逗和暗示? 难道,她早已经知道李立是要把文秘副主任的位置留给她? 此时,叶鸣忽然又想起了陈怡平时种种比较可疑和怪异的行为:有好几次,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正在电脑上埋头打字的陈怡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脸色绯红,神情慌乱,并飞快地把电脑页面关闭。 凭直觉:陈怡是在她的q q空间写什么东西,而且内容应该是她视为高度机密的东西,所以当叶鸣进来时,她才会显得如此慌乱。 那么,这空间日记上的内容,是不是和李立有关?是不是和李立对她的允诺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平时对自己流露出来的亲近和关心,就纯粹是一种表演和掩饰,那她的城府也未免太深了…… 想到这里,叶鸣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无情无绪地把电脑转到外网,准备登上自己的q q号,和几个好朋友聊聊天,排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绪。 在登号码时,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打上了陈怡的q q号码,并试着用刚刚陈怡告诉他的那个公文处理系统密码进行登录,竟然真的登录成功了。 在准备进入陈怡的q q空间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似乎有点不道德。但了解真相的好奇心战胜了他内心的道德感,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便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陈怡的q q空间…… 第三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叶鸣看到:陈怡的qq空间设置为不对任何人开放,由此可见,她的防范意识很强,也从一个侧面证明她空间日记里的内容绝对非常重要、非常机密,甚至有可能是一些见不得阳光的阴暗的内容…… 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叶鸣点开了空间里的“日志”一栏。 当页面打开时,一个置顶的标题赫然印入叶鸣的眼帘,令他在一瞬间血液都差点凝固了。 这篇日记的标题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是陈怡的一篇原创日记,并不是转发的文章。 这个题目,很明显就是陈怡的心声吐露: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她现在已经结婚,无法向那个她所喜欢的男人表露心迹,也无法和她心爱的那个人在一起,只好在自己的私密日记里倾诉一下自己的仰慕和相思…… 不知为什么,当看到这个标题后,叶鸣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强烈的嫉妒感:这个幸运的男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陈怡这个端庄高贵、矜持清高的“k市地税系统第一花”生出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慨? 难道,这个人就是李立? 俗话说:好女就怕痴心汉!像陈怡这样的女人,外表清高落寞,好像很难接近,其实内心是非常柔弱的。如果碰上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她们往往比那些外表嘻嘻哈哈经常与男人打情骂俏的外向型女孩更容易心软,也更容易被男人俘获…… 而李立,恰恰就是一个在猎色方面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更何况,他还是县局一把手,虽然人品不佳,但工作能力、口才都很不错,也很有一点男人的魅力。面对他疯狂的追求,本来就与老公关系不好的陈怡,只怕很难招架得住,说不定早已对他芳心暗许了。 也许,她平时对李立流露出的那种厌憎和冷淡,其实就是装出来给大家看的,是她避人耳目的一种手段。而事实上,她早已被李立俘获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叶鸣几乎没有勇气去打开那篇日记看里面的详细内容。而且,面对这个触目惊心的标题,他有一种窥破别人隐私的羞耻的感觉,心里开始骂起自己来:叶鸣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鄙、如此下作了?人家陈怡是相信你才把密码告诉你,你怎么能利用它去窥探她的隐私呢?何况,这隐私还是涉及到她的名声和形象的婚外情问题,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你这样去窥破她,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叶鸣终于没有去点开那篇日记:不管那日记里的男主角是谁,反正自己是眼不见为净,就让他成为自己心里永远的谜团吧! 在准备关闭日记页面时,叶鸣无意中往下面的日记上扫了一眼,忽然看到最新的一篇日记的标题:《亲爱的弟弟,姐姐想你了》,写日记的时间是三天前。 弟弟?陈怡好像是家里的独生女,并没有兄弟姐妹啊!她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日记?难道她有一个什么关系非常亲密的表弟或是干弟弟? 因为是一篇写给弟弟的日记,好像不是很隐秘的东西,所以叶鸣便很随意地把它点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顿时如遭雷击,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簌簌抖动起来…… 这篇日记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小叶子,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姐姐在想你吗?还有十多天,你就要从省局回来上班了,就要和原来一样,坐到我的对面了。姐姐真的很期盼这一天快点到来!” 在红头胀脑地愣怔了几分钟之后,叶鸣终于清醒过来:原来陈怡所称的弟弟,就是自己!她为什么要如此深情款款地写这样一篇日记?难道,那篇《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日记的 主人公,就是他叶鸣? 此时,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廉耻和道德感,赶紧把鼠标移到那篇置顶的日记上,将它点开,怀着无比激动、无比好奇的心情,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写下这个标题,我心里有一种深深的犯罪感。但是,如果不写这篇日记,我担心我迟早会疯掉!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我这颗如幽深古井一般沉静的心,开始微微泛起了波澜。 原来我一直认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如果再去喜欢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甚至去和素不相识的男人发生婚外恋、***,那是一种下流的思想,一种卑鄙的行径,一种无耻的堕落…… 虽然我的婚姻并不幸福,我也知道李智在外面沾花惹草无所不为,但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要去偷情或是搞婚外恋报复他——我出身的家庭不允许我这样做,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内心深处坚守的忠贞和纯洁也不允许我这样做。所以,一直以来,我从不为外界的诱惑而动心,也从不给任何觊觎我的男人以机会。我想按照我坚守的信条和原则,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地度过这一生。 但是,他的到来,却彻底击碎了我的平静,彻底颠覆了我的信念。 他是如此英俊,英俊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他是如此博学,如此有才,我读大学四年,又参加工作六七年,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像他这样出口成章、文思敏捷的男人;他又是如此开朗、如此幽默,只要有他在场,就必定会充满欢声笑语,就必定会轻松愉快…… 我承认:我恋爱了,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爱恋!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美妙、如此销魂蚀骨,却又如此令人烦恼…… 而且,此时我也明白了:我和我的丈夫李智之间,原来并不是恋爱,而是一种门当户对的自然结合:他父母看上了我家的知识分子门第,我的父母则看上他家的亿万家财。 我理解我父母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想让我这辈子锦衣玉食地过上富足平安的生活。而我,自小就是一个很听父母话的乖乖女,于是在并没有爱情的基础上,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嫁给了李智……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我内心引发的惊涛巨浪,我可能还一直不会体尝到爱情的滋味,可能还一直以为男女之间都是像我和李智一样,靠婚姻维系在一起,然后平平淡淡地走过这一生…… 可惜,当我开始品尝到爱情的滋味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权利和资格去品味这杯醇美甘甜的爱情之酒了。我已经嫁做人妇,说句俗气一点的话,我已是残花败柳,而且还比他大了三四岁。 而他,那么阳光,那么俊美,那么优秀,他应该去找一个清纯漂亮、如花朵般美丽的青春女孩,而不是我这种昨日黄花…… 我认为我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即使内心再如何狂热地思念他,即使自己经常食不甘味、夜不成寐,但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过半点。我相信,他应该也一直不知道:我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姐姐,经常为他柔肠百断,经常为他夜不成寐…… 我喜欢像照顾小弟弟一样地去照顾他。我知道他自出生就没有父亲,刚参加工作母亲又去世了。别看他表面上乐观开朗,其实他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所以,我经常让他把衣服打包给我拿回家去洗,经常为他做几个好菜喊他到我家里去吃饭…… 这种关心他、照顾他的事情,让我非常满足、非常享受。有好几次,我在给他洗衣服之前,都要捧着散发着他体味的那些脏衣服,放在鼻子底下久久地闻着,试图从中感受他的气息…… 最令我羞愧和难为情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老是做一些荒唐的、难以启齿的梦。在梦中,我和他纠缠在一起……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受啊……在他的身下,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溶化了,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而这种销魂蚀骨的感觉,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包括和李智在一起…… 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我都要脸红心跳很久,同时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我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变得这样无耻、这样下流了?我怎么老是做这种荒唐的春梦? 更可怕的是:有一天李智出差回来,我们睡在一起。那天晚上,我竟然又做了一个那样的梦。在梦中,我又和他在一起缠绵……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的梦境,仿佛更加真实,更加令我迷醉……在最后时刻,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情,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身子,居然喊出了“叶子”两个字…… 这两个字喊出口,我就猛地醒过来了。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伏在我身上的“他”是李智…… 从那天起,李智再回来,我就找各种借口不跟他同床了——我怕我再在梦中叫出“叶子”两个字,我真的好怕…” 看到这里时,叶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潮润,眼泪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正在这时,对面的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撞开,陈怡泪流满面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扑到桌子上,捂住脸恸哭起来。 第四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叶鸣反应极快,在陈怡冲进来的一瞬间,立即就关闭了她的qq空间页面,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伏在桌上痛哭的陈怡,见她头发有点凌乱,制服肩膀上的肩章被扯得歪歪扭扭,好像刚刚和人打了一架一样,心里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李立这个畜生,借和她谈话的机会,对她动手动脚耍流氓,她竭力挣扎才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一想到这里,叶鸣只觉得心里一股无明业火高高地窜起,“嗖”地站起来,瞪圆眼睛问陈怡:“陈姐,是不是李立欺负你了?” 陈怡抬起头来,抽泣着说:“他根本就不是人!是个畜生……” 叶鸣双目喷火,双拳捏得“咯咯”直响,忽然转过桌子,拉开门就想往外面冲。 陈怡见他脸色不善,慌忙一把抱住他的腰,问道:“叶子,你想干吗?” “我要去揍那畜生一顿!今天不打得他满地找牙,难平我心中的怒气!” 陈怡见叶鸣双目喷火,睚眦欲裂,又听他说要打李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她是知道叶鸣的武功的,他如果在盛怒之下去打李立,只怕用不了三拳两脚,就会把他打成残废。 记得叶鸣刚到办公室工作时,有一次陈怡和他在办公室加班,后来肚子饿了,两个人到街上去吃夜宵。 在一个烧烤摊前面,几个喝醉了的烂仔见陈怡长得很漂亮,又见叶鸣眉清目秀的,像个文弱书生,以为很好欺负。于是,那几个烂仔便围着陈怡,开始风言风语地调戏她。 有两个烂仔还伸出刚抓过炸鸡腿的油腻腻的脏手,肆无忌惮地往她的胸部和脸上摸。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边上的叶鸣突然出手了。 只见他身子一旋,如鬼魅般插到那两个烂仔和陈怡中间,同时双拳齐出,击在两个烂仔的脸颊上。 随着“砰砰”两声闷响,两个烂仔像是被两把千斤重锤砸中,脸上一下子开了花:鲜血、口水、鼻涕和着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淌,口里发出了痛楚的哀嚎,仰身倒在地上…… 叶鸣在击倒那两个烂仔以后,“滴溜溜”转过身子,抢进那些正准备挥舞刀子围攻他的烂仔圈子里,一顿拳打脚踢,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翻在地。 不过,在打的过程中,他并没有下重手,只是用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动作,左一拳、右一腿,或是抢过他们手里的刀子和啤酒瓶,顺手在他们的脑袋上敲打一下。 尽管他没有用杀招,但那些烂仔仍然招架不住,每次被他打一拳或是踢一脚,就觉得好像被千钧重锤砸中,不是仰面跌倒,就是俯身扑地,几乎没有人能够和他过上两招。 只不过片刻功夫,那几个烂仔就全部躺到了地上,有的鼻青脸肿,有的手足受伤,个个痛得在地上抱头翻滚…… 正因为知道叶鸣有功夫,所以,当陈怡听他咬牙切齿地说要去揍李立时,心里又惊又怕,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抽泣着说:“叶子,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李立是县局一把手,也是市局邱局长的亲信。而且,他和公安、检察等政法单位的领导关系也很好。你在省局那段时间,我就有好几次陪他去和公安局长、反贪局长等人吃饭。他们在酒桌上都是称兄道弟的。你如果打了他,万一把他打伤了,不仅你的前程毁了,而且很可能会去坐牢的……叶子,你听姐姐的话,千万别犯傻气!” 叶鸣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把她抱住自己腰的手用劲扳开,正准备冲出去找李立时,却见办公室主任陈伟平铁青着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好堵住了自己出去的路。 “叶鸣,你急赤白脸的,搞什么名堂?进去,我有工作任务要交给你!” 叶鸣忍了忍心中的怒气,退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 陈伟平若无其事地看一眼满面泪痕的陈怡,抬起头对叶鸣说:“叶鸣,局党组决定:明天召开本年度党风廉政建设暨反腐败工作会议。邹组长的工作报告,监审室已经写好了,但李局长还要就我局廉政建设工作做一个总结性发言。这个发言稿就交给你来写,下午五点我要看到初稿。” 叶鸣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靠溜须拍马坐上主任位置的矮胖子,冷笑一声说:“陈主任,对不起。按照省局的培训安排,我今天还不需要报到上班。李局长的工作报告,请你另请高明!” 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新冷县地方税务局党风廉政建设暨反腐败工作会议如期召开。 按照会议议程,首先是由县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邹文明做党风廉政建设工作报告。然后,局党组书记、局长李立发表重要讲话。 李立的发言稿不知是监审室哪一位写的,听上去全部是一些大话、假话、空话、套话,没一点实质性内容,估计是在一些网站上复制粘贴过来的万能公文。 李立可能自己也感觉到这篇发言稿枯燥乏味,在读到干部工作作风的那一段时,忽然丢掉讲稿,开始自由发挥:“同志们,谈到工作作风,我这里要重点讲一下。现在,我们有极个别年轻干部,自视甚高,好高骛远,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工作作风不实,爱岗敬业不够,已经在局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说着,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坐在中间的叶鸣一眼,加重语气说:“同志们,我说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事实依据的。就在昨天,我们一位参加了省局业务培训的年轻干部,回到局里上班。我们办公室陈主任安排他为今天的大会写一篇讲话稿。这位同志不仅不接受领导安排的工作任务,反而气焰嚣张,态度恶劣,当场顶撞陈主任,要陈主任另请高明。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整个新冷县地税局就只有他会写材料一样,就好像我们县局离开了他,所有的工作就会瘫痪一样。” 叶鸣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瞪大眼睛看着李立,目光中已经隐隐露出了凌厉的杀气…… 李立却还在继续按照他的思路信口开河:“我听部分干部反映,这位年轻同志一贯自诩为新冷县地税局乃至k市地税系统第一才子,经常抱怨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不懂得爱才惜才,没有及时提拔他,好像我们县局五个党组成员都是压制人才的瞎子似的。但是,在我看来,我们县局还没有什么大才子,歪才倒是有几个。一个年轻干部,如果不脚踏实地,不扎扎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终有一天会撞到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也未可知……” 叶鸣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睁圆双眼瞪着李立,高声斥道:“李立,你个人面兽心的臭流氓,你有什么资格和脸面在这台上谈作风问题?你坐着一屁股屎,却不知道臭,还在这里道貌岸然地谈廉政建设、谈反腐防腐,你不觉得你的脸皮比牛皮还厚?你给老子说清楚:你口里的年轻干部是谁?” 李立没想到叶鸣敢当着全局一百多干部的面,指名道姓斥责自己这个一把手,气得脸色煞白,把桌子一拍,“呼”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今天说的就是你!怎么?你小子还想翻天?” “老子今天就要翻个天给你看看!” 叶鸣说完这句话,忽然冲到台上,从主席台前面一把拎住李立的脖子,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从主席台后面拎了出来,“啪啪啪”地连甩了他几个耳光。然后,把他丢到地上,一脚踏住他的胸脯,咬牙切齿地喝道:“今天老子要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你欺凌和侮辱的人教训教训你这个衣冠禽兽。” 第五章 处分 此时,坐在会议室的一百多号干部全被叶鸣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站起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被叶鸣踩在脚下的李立,很多人心里都在大呼痛快。 原来,这个李立仗着他和市局邱局长、林局长关系比较好,在局里一贯飞扬跋扈,平时总是板着一张没发酵的老面馒头一样的油光光的脸,看见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可只要一见到漂亮的女干部或是女纳税人,那张油脸就会春花绽放,笑得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也格外亲切柔和。正因为如此,所以局里很多干部私下里都把他比喻为《围城》里面那个外表严肃、骨子里好色的“三闾大学”校长高松年。 而且,这个李立还很喜欢整人,喜欢玩弄权术,喜欢搞“一言堂”,什么事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其他四个党组成员就只能服从。 正因为李立太专横跋扈,因此,当叶鸣把他从主席台后面拎出来狂抽耳光时,坐在李立身边的邹组长等局领导,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劝阻。 直到叶鸣把李立掀翻在地,并将脚踏在他的胸脯上,咬牙切齿地说要“替天行道”时,邹组长和另外两个副局长才赶紧从主席台后面走出来,一个抱住他的腰,另外两个拖住他两只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李立身边拖开。 此时,提着一只热水瓶站在主席台边给台上的领导倒茶的陈怡,也被叶鸣狂暴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当她看到叶鸣把李立掀翻在地时,知道他这下闯下了大祸,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手里的热水瓶“啪”地一声掉到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这时候,陈伟平也跑上台来,用手指着叶鸣,声嘶力竭地吼道:“姓叶的,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是不是突发神经病了?你想丢掉你的饭碗是不是?” 叶鸣见他主动跑上台来,正中下怀,也不和他啰嗦,忽然跨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粗短的脖子,双手一发力,把他凭空提了起来,像转陀螺一样将他的身子连转几圈,然后大吼一声,把他丢到了台下的水泥地板上。 这时候,李立已经爬了起来,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大喊:“快报警,把这个疯子抓起来!把他关进牢里去!” 监审室主任李志华赶紧掏出手机,刚想拨打110,却被邹组长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李志华,你也发神经了吗?这是局里内部干部之间的事,你报什么警?新冷地税局的形象你们不想要了?你难道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也不懂?” 李志华一下子醒悟过来:新冷地税局正在争创省级文明单位,如果一报警,就属于社会治安综合管理工作不达标,这个文明单位就会被一票否决…… 李立听到邹组长呵斥李志华的话,也醒悟过来,便改口说:“快叫保安上来,把叶鸣这条疯狗拖走!” 陈伟平被叶鸣丢到地上,摔得七晕八素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打门卫电话,吩咐他们上来几个人。 叶鸣叉着腰站在主席台前面,冷冷地看着李立和陈伟平。陈伟平的目光和他的目光一碰,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赶紧又往后面退了几步,生怕他又冲上来打人…… 当天下午,k市地税局纪检组长彭辉带着监审室主任和一个科员,来到新冷县局调查叶鸣殴打李立和陈伟平的事情。 在找叶鸣谈话时,彭辉问他为什么要打人。叶鸣不想说李立欺负陈怡的事。因为这样的事没有证据的话,很难说清楚。再说,他也不想影响陈怡的声誉——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即使李立并没有占到陈怡什么便宜,但难免会被那些好事者以讹传讹,最后很可能会变成一桩桃色新闻。李立倒没什么,反正他早已臭名远扬,但陈怡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此,叶鸣只是硬梆梆地回答说:“我打李立和陈伟平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彭组长,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大不了开除了事!” 接下来,彭辉等人又找几个局党组成员谈话,征求他们的意见。李立坚持要求市局开除叶鸣。但县局纪检组长邹文明却据理力争,说叶鸣平时表现很好,这次只是一时冲动犯了浑,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其他几个县局党组成员,有的附和李立的意见,有的表示赞成邹文明的看法。彭辉叮嘱下面的人把他们的意见一一记录在案,说回去以后报市局党组研究后再做决定。 叶鸣知道李立是市局一把手邱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所以市局对他的处理肯定不会轻,干脆便不去想这事了,在彭组长他们找他谈完话以后便回到宿舍,找了一部谍战剧看了起来。 快要下班的时候,宿舍外忽然有人敲门。 叶鸣打开门一看,只见陈怡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良久,才抽抽噎噎地说:“叶子,你怎么那么傻呀!你怎么不听姐的话?我刚刚听人说:李立坚持要市局开除你……都怪我不好,我当时不告诉你实情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脸内疚地痛哭起来。 叶鸣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很想把面前这个善良、温柔、美丽的姐姐搂进自己怀中,抚慰一番、亲热一番。 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偷看了她的日记,如果现在这样做,很有点利用她对自己的好感占便宜的味道,便打消了去搂抱她的念头,笑着说:“陈姐,你不要自责。我这次打李立和陈伟平,并不完全是为了你的原因。我早就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加之李立又在台上大放厥词,当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出手打他的。” 陈怡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抬起头说:“你别安慰我了。你昨天下午就准备去找李立的,要不是当时我拦住你,你早就打他了……叶子,我准备晚上去找市局的彭组长,把李立欺负我的事情告诉他,说明你是为我打抱不平才教训李立的。这样的话,对你的处分可能就会轻一点!” 叶鸣吃了一惊,忙说:“陈姐,你千万别这样做!你如果把这事说出来,就等于把一个屎盆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李立并没有占到你什么便宜,但是,你自己去一说,这事难免就会传扬出去。你是知道的:在机关单位,这种风流韵事最容易流传,而且往往越传越变味,本来没有的事,也会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到时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怡见他这时候还在为自己的声誉考虑,毫不顾忌他即将面临的处分,心里既感激又伤心,很想立即扑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阵。但是,她又担心叶鸣会认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人,所以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很坚定地说:“叶子,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一定要去找彭组长他们。如果你这次被开除了,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当天晚上,陈怡果然走进了彭组长他们休息的宾馆,把李立在办公室对她耍流氓的事说给了他们听,并强调说叶鸣是因为这件事才动手打李立和陈伟平的…… 几天以后,k市地税局对叶鸣的处分决定下来了:行政记过一次,待岗半年以观后效! 当县局邹组长把叶鸣喊到他办公室,告诉他市局党组的处理结论后,叶鸣对邹组长说:“邹组长,我知道您为我的事尽了力,也特别感谢您对我的关照。在这个局里,我唯一从内心敬服的人,就只有您。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是太冲动了,也给您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很对不起。” 邹组长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小叶,说实话,我对你是非常欣赏的,也知道你打人肯定是事出有因。年轻人肝火旺盛,戒之在气,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这句话。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消沉,不要再到上面去申诉告状。毕竟,这事传扬开去,并不十分光彩,尤其会对小陈的名声造成极大的伤害。即使你把李立告倒了,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觉得呢?” 叶鸣点点头说:“邹组长,您放心,我不会再提这件事的。跟您说实话: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在地税系统混了,准备趁下岗这段时间,到省城或是京城去看看,找一找我的同学。如果有更适合我的平台,我会主动辞职。” 邹组长有点意外地看看她,见他脸色平静,知道他并不是说着玩,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午,叶鸣提着一个旅行袋,坐车来到了他的家乡——新冷县湾头镇中学。 叶鸣的母亲叶菡逝世前,一直就在这所农村中学教书。 在中学围墙外的一栋有点破败的红砖楼房前面,叶鸣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最中间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他母亲的卧室,里面只有几件粗陋的家具,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 在面对门口的墙上面,挂着母亲的遗照。照片上的母亲,大概只有四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五官清秀,气质娴雅,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仿佛在亲热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儿子…… 母亲是三年前患癌症去世的,当时她还只有四十二岁。令叶鸣遗憾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直到弥留之际,母亲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是已经过世了,还是在某个地方生活着? 以前,他多次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但母亲每次都回答:你现在不要问,也不要试图去寻找你的父亲。如果机缘到了,你们父子总会见面的。如果机缘没到,你们就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相见…… 这是一个始终困惑着叶鸣的谜题。 后来,母亲又给了他一块看上去古色古香的玉佩,玉佩上一面刻着一个“菡”字,另一面刻着一个“远”字。 母亲说:这块玉佩就是他父亲送给她的。那个“远”字,就是父亲的名字…… 至于父亲是否在人世,如果在的话,又到底是在哪里,她至死都没有告诉他…… 第六章 壮士跳楼 第二天中午,叶鸣坐长途客车来到了省城。 在出发前,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省局后勤中心副主任徐飞,告诉他:自己一怒之下打了县局局长,挨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现在正在待岗,所以准备去省局看望他,顺便聊一聊自己以后的工作问题,并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徐飞是叶鸣在省局培训时结识的一位很年轻的副处级领导,刚刚满四十岁。在叶鸣参加培训时,他负责安排一百多位培训对象的食宿和生活问题,对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叶鸣非常欣赏,虽然他比叶鸣大了十几岁,但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培训期间,徐飞经常在晚上找叶鸣一起去散散步,或是到一个清静的茶馆去喝喝茶,每次两个人都谈得很投机。到叶鸣培训完时,他们俨然成为了一对难舍难分的好兄弟…… 徐飞在电话里听叶鸣讲了事情的经过后,有点吃惊和惋惜地说:“小兄弟,你为什么不在你们市局正式下达处分文件之前,打一个电话给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后勤中心副主任,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在省局监察室还是有一两个朋友的。如果让他们跟你们市局打个招呼,或许处分不会这么重。” 叶鸣说:“谢谢徐主任。我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涉及到我一位同事的一些隐私和伤痛,我不想再把它扯宽了,以免进一步伤害到她。我只是想快点了结这事,尽快平息那些流言蜚语,所以,我就没有找您了。” 其实,当初叶鸣没有找徐飞,还有另一个原因:从徐飞口中,他得知他现在并不是很得志。虽然他的能力很强,也很年轻,但他是原来省局局长的红人,现任局长夏必成接替老局长以后,就把他从人教处副处长位置调到了后勤中心任副主任,虽然是平级调动,但两者的职权和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在人教处当副处长,下面的市州局会很买他的面子,因为他们的官帽子在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捏在人教处手中。但是,一到了后勤中心,对下面的市州局就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所以,他生怕自己开口向徐飞求助,会令他为难…… 叶鸣下车时,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打徐飞的电话,却得知他刚刚出发到沿海一个城市采购后勤用品去了。在电话中,徐飞让他在省局后勤中心所办的接待宾馆住两三天,等他回来后,两个人再详谈。 叶鸣很郁闷地挂断电话,打车来到省局所在的金府路,下车后,决定先到省委大院附近的“和记蒸菜馆”吃一个便饭。 在“和记蒸菜馆”二楼,叶鸣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三个蒸菜,一瓶啤酒,一个人边喝酒,边往楼下看那些穿梭来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坐在窗边悠闲地瓶酒吃菜的时候,一场血腥的刺杀行动正在悄悄进行当中…… 大概十二点左右,从省委大院走出来一位两鬓斑白、神情严肃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胳膊下挟着一个老旧的公文包,在浓荫遮蔽的行人道上不疾不徐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后面已经跟上了三个怀揣利刃、目露凶光的歹徒……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李润基,是天江省纪委常委、常务副书记。他的爱人是省地税局的妇委会主任,所以,他现在住在省地税局的家属院内。 由于省委大院和省地税局相隔只有两里路左右,加之李润基又是个很简朴、很清廉的领导,所以,每次上下班,他都是自己步行,从不要车子接送,也不要秘书陪同。 按他的说法:每天如果坚持这样步行上下班,寿命都会延长好几岁。 近段时间,省纪委正在查处省会m市常务副市长苏伟的违纪问题,并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由于案情重大,这个常务副市长苏伟的问题,背后很可能还会牵出更高级别的官员来,所以,他亲自担任了专案组组长。 通过深入调查,专案组发现:苏伟的很多违纪违法行为,都和m市现任市长林海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是,苏伟死扛着不肯供出林海出来。 为此,近段时间,专案组加大了对苏伟的审讯和调查取证力度。而苏伟上面的那些人,也加大了“捞”苏伟的力度,不停地委托李润基的故交好友甚至是上级来为苏伟说情,希望他网开一面,至少不要再穷追猛打。 李润基对此非常愤怒,多次怒斥那些前来为苏伟说情的“说客”,终于惹恼了苏伟背后的那股势力。 于是,他们花高价雇佣了三个杀手,在摸清了李润基的工作和生活规律后,决定在大街上制造一起行人偶然冲撞、然后引发为相互斗殴、在斗殴过程中刺死李润基的“突发事故”…… 当李润基走到“和记蒸菜馆”楼下时,一直尾随着他的三个歹徒,见他身边比较空阔,行人很少,其中一个便加快脚步,从李润基身边经过,并故意用肩膀狠狠地撞了李润基一下,差点把他撞倒在地。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毛躁?走路怎么不看前面的?不怕撞到电线杆上?” 李润基此时还没有感觉到危险,用手拍了拍那个撞他的歹徒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个歹徒转过头来,目露凶光,开口就骂:“你个老不死的,老子就爱这么走路,怎么了?老子就是故意撞你的,怎么了?你敢咬我的鸟?” 李润基是以正师级从部队转业到省委工作的,何曾听到过如此难听的话?此刻,见面前这个年轻人在撞了自己以后,不仅不道谦,反而出言不逊,不由勃然大怒,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忽然抡圆巴掌,对准那个杀手就抽了过去。 那个杀手等的就是他出手,见他抡圆巴掌抽过来,便将身子一闪,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忽然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刀子,一刀就刺在李润基的腹部。 李润基只感到小腹处一阵剧痛,用手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慢慢地软倒在地。 此时,另两个杀手也奔了过来,三个人各执一把刀,对准躺在地上的李润基就是一顿乱砍…… 在前面那个杀手故意冲撞李润基的时候,一直在楼上的窗口观察下面的叶鸣就感到很不对劲——他发现,这个冲撞那个中年男人的年轻人,本来是和后面另外两个人一起的,但是他却故意加快步伐去追赶前面那个中年男人。显然,他的这次冲撞,是有意为之,并不是偶然相撞。 而且,看得出来,这三个制造事端的年轻男子身上,都带了刀子之类的武器,这一点瞒不过从小就习武的叶鸣的眼睛。 由此,他判断出: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而他们谋杀的对象,应该就是那个刚刚从省委大院走出来的中年男子…… 就在他紧张地进行思考和判断的时候,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前面那个年轻人掏出刀子,刺倒了中年男人。而后面那两个同伙,则飞快地赶了过来,掏出刀子开始朝地上那个不断地翻滚着想躲开刀子的中年男人身上乱砍乱剁…… 中年男人尽管伸出双手抱住了脖颈、头颅等要害部位,但在那几个年轻人的狂砍猛剁之下,腿部、背部、肩部已被砍得皮肉外翻、鲜血飞溅。 此时,周围那些行人看到如此血腥、凶残的场面,全都吓得四散飞逃,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只不过一瞬间,那个中年男人就失去了自我保护能力,抱住头部的手,也因为肩膀剧痛,慢慢地松开了。 而那几把刀子,也全部对准了他的脑门,眼看着中年男人就要被开颅了…… 叶鸣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旁边一条铁柱小圆凳,耸身跃到窗台上,大吼一声,挥舞着凳子跳进了那三个杀手围起来的刀圈之中…… 第七章 喋血街头 叶鸣跃出窗台后,瞅准下面两个正低头挥刀砍向李润基的歹徒,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腿连踢,正好踢在那两个歹徒的太阳穴上面。 他这两脚挟着下坠之势,力大势沉,刚猛无俦。那两个被踢中的歹徒虽然也练过功夫,但还是有点经受不住,只觉得脑海里一阵嗡鸣,情不自禁地连退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 叶鸣在踢出两腿、逼退两个歹徒之后,借着下蹬之势,稳稳地落到地上,见剩下的那个歹徒仍在挥刀砍向李润基,便操起手里的小圆凳,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此时,他已经看出这三个歹徒都是一些职业杀手,所以出手再不容情,在砸出小圆凳时,手上使出了十分力道。 只听“啪”地一声,小圆凳结结实实地砸在那个歹徒的脑袋上,就像用一把锤子砸一个西瓜一样,那歹徒的脑袋应声而裂,鲜血和着脑浆,一股股地从被圆凳劈开的伤口鼓涌而出。跟着,那歹徒仰身跌倒在地,身子像一只垂死的青蛙一样,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另两个歹徒已经回过神来,趁叶鸣用圆凳砸他们同伙的机会,从叶鸣背后冲过来,两刀齐出,对准叶鸣的脑袋砍去。 叶鸣听到后面的响动,下意识地把身子一扭,躲过了砍向他脑袋的那一刀,但肩膀上还是被另一个歹徒砍了一刀,鲜血立即就从伤口迸了出来。 两个歹徒可能是得到了必杀令,在砍伤叶鸣之后,立即就转移目标,两把刀子又对准躺在地上的李润基砍去——显然,他们已经豁出了性命,非要置李润基于死地不可。 叶鸣虽然肩膀被砍伤,但由于他自小习武,抗击打能力和忍耐力都超出常人,眼见那两个歹徒又提刀砍向地上那个中年人,情急之下,忽然一个虎扑,扑到了李润基的身上,把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自己身下。 只听“噗噗”两声,歹徒砍向李润基头部的两刀,全部砍到了叶鸣的背部。 叶鸣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便强忍着背部和肩部钻心的疼痛,抱着李润基连滚几滚,躲开了那两个歹徒紧接着砍过来的几刀。然后,把李润基往“和记蒸菜馆”门口一推,让他尽量远离那两个歹徒,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迎面挡住了那两个歹徒。 一个歹徒挥刀砍向叶鸣的脸部。 叶鸣把头一偏,身子“滴溜溜”一转,以一个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移形换位”动作,如鬼魅般闪到了那个歹徒的侧面。 然后,他趁那个歹徒引一刀砍空而愣怔了一下的时机,忽然闪电般伸出右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子,对准他颈部动脉就是一刀。 那歹徒万没料到叶鸣身手会这么快,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的颈部一凉。跟着,一股鲜血像箭一样从他的脖子上激射而出,喷溅到他对面蒸菜馆的墙壁上,瞬间就把那堵雪白的墙壁染得一片殷红…… 另一个歹徒眼见自己的同伙被叶鸣一刀致命,不由心胆俱裂,忽然提着刀转身就跑。 叶鸣见那个歹徒逃跑,忽然举起手里那把刀,对准几米外正在撒腿飞奔的那个歹徒用力一掷。那把刀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笔直地插进那个歹徒的右小腿。 那歹徒惨叫一声,身子往前一趔趄,俯身扑翻在地。 叶鸣不顾自己满身鲜血,赶紧走到“和记蒸菜馆”门口,把李润基搂在怀里,一边查看他的伤口,一边对周围几个围过来的路人吼道:“快打120,让他们赶快派救护车过来。” 李润基年轻时曾在部队服役二十多年,身体素质非常好。因此,虽然他的腿部、背部、肩部分别挨了好几刀,流了不少血,但神志还算清醒。 在他被那三个歹徒砍倒在地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今天肯定必死无疑了。特别是当自己的双手再也无力保护脑袋和脖子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只等着那几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往自己头部砍来…… 没想到,就在自己觉得万无生理的时候,救星却突然从天而降: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大吼。跟着,一个人影从楼上跳下来,在空中踢出两脚,踢开了两个围攻自己的歹徒。跟着,另一个歹徒也被他一凳子劈翻在地。 然后,他又亲眼看到那个年轻人在挨了一刀之后,仍是奋不顾身地扑到自己身上,替自己挨了两刀。跟着,他就抱着自己在地上连滚几滚,躲开了两个歹徒凶狠的几刀…… 当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奋起神威,刺死一个歹徒,又用飞刀把另一个试图逃跑的歹徒钉在地上以后,本来一直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用感激的目光盯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年轻人,忍不住热烈盈眶…… “小伙子,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就见阎王爷去了。” 躺在叶鸣怀里的李润基,见叶鸣开始撕下衬衣给自己包扎伤口,便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您别说话,那样会流血更多。我先给您包扎一下,等下来了救护车就好了。” 正在这时,街道上忽然警笛长鸣,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闪着警灯,呼啸着从西边开了过来,在“和记蒸菜馆”附近停下。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从警车上跳下来,立即就把包括叶鸣和李润基在内的所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为首一个警察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现场,见行人道上横卧着两具尸体,一具脑浆迸裂,一具颈部裂开一道大口,殷红的鲜血淌满了一地,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李润基、叶鸣和那个倒在地上哀鸣的歹徒一眼,忽然对手下喝道:“把这三个人铐起来,等救护车来了后,先送他们去医院治疗。” 原来,刚刚“和记蒸菜馆”老板报警,说店子门口有人打架斗殴,还出了人命,所以这个巡警大队大队长便将李润基等人全部当成了斗殴嫌疑人,准备先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再说。 几个巡警答应一声,便走到蒸菜馆门口准备给李润基和叶鸣上手铐。 李润基强撑着抬起身子,对那几个警察喝道:“我是省纪委副书记李润基,让你们领导过来,我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们。” 那几个手持手铐的警察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其中一个赶紧跑到那个头头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 那个头头愣了一下,立即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地说:“李书记,对不起,我是m市东城区公安分局巡警大队长秦伟,我现在就立即打电话给上级领导!” 说着,他一边掏电话,一边对愣在一边的几个巡警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李书记和这位小兄弟抬到警车上去,我们亲自送他们去医院。” 几分钟以后,李润基和叶鸣就被几个警察扶到了警车上,一路警笛长鸣,径直往省人民医院开去。 当他们到达医院门口时,已经接到了那个巡警大队长电话的东城分局局长、政委早早地迎候在了医院门口。 第八章 高官 几个巡警把李润基从车上抬下来,早已闻讯等候在医院门口的医院领导、专家和护士,赶紧围过来,准备把他往急诊室抬。 李润基摆摆手,对医院的领导说:“你们现在先给我做一下紧急处置,能止住血就行,暂时不要把我抬进去,我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说着,他就对围在他身边的东城区公安分局局长说:“请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我打几个电话。我的手机刚刚已经压坏了!” 那个局长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李润基首先打了正在京城开会的省纪委书记白世杰的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遭到刺杀的经过。然后,又分别打了省公安厅分管刑事的副厅长、省检察院分管反贪工作的副检察长的电话,请他们立即赶到省人民医院门口,他有要事相商。 由于李润基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而且据说在不久的省委换届工作中,他很快就会升为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所以,公安厅副厅长和那位副检察长接到他的电话后,不敢怠慢,立即就赶了过来。 原来,李润基此时已经意识到:这次针对他的刺杀行动,很有可能是正在被查处的m市常务副市长苏伟的后台指使的。因为不知道这个苏伟的后台渗透到了哪一层级的官员,他现在对m市所有的干部都不敢轻信。所以,他便直接把省公安厅副厅长陈昊和省检察院副检察长龚义儒喊了过来。 在经过紧急处置并挂上了输血输液袋以后,李润基吩咐那些护士把自己和已经被包扎好伤口的叶鸣抬进一间高级病房,并让陈昊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干警在门口站岗。 然后,他虚弱地抬起左手,指指躺在对面床上正在输血的叶鸣,用无限感慨的声音说:“陈昊同志,龚义儒同志,今天要不是这位小同志,我李润基早已经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今天这事,我现在想起来都是惊心动魄啊!” 陈昊、龚义儒惊异地看了几眼浑身鲜血的叶鸣几眼,忙问道:“李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润基便断断续续地把刚刚在“和记蒸菜馆”门口发生的刺杀事件讲给了他们听。 当他说到叶鸣用圆凳劈死一个歹徒、将身子扑到他身上替他挨了两刀、又奋力击杀一个歹徒、刺伤一个歹徒等细节时,陈昊和龚义儒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和钦佩的表情,不住地转头打量另一边的叶鸣。 待他说完以后,陈昊和龚义儒不约而同地走过去,满面笑容地和叶鸣握手。 陈昊一边和叶鸣握手,一边称赞说:“小同志,不错,不错!我记得《水浒传》有一个回目,叫《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里面描写的那个拼命三郎石秀跳楼救卢俊义的情景,肯怕也没有你今天的义举更加让人动容。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当代壮士啊!唉,可惜你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要不,凭你今天的英勇行为,我们完全可以给你申请公安部一级英模称号!” 叶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各位领导,你们过奖了!其实我今天跳楼救人,只是一个有点正义感的年轻人正常应该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润基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动情地说:“小同志,如果我们这个社会的年轻人,都能像你一样,在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能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那我们这个社会就会安稳很多、和谐很多,整个社会风气也会好很多!你今天的举动,于公来说,是消灭和擒获了几个危险的犯罪分子,为社会消除了一大隐患!于私来说,你在关键时刻把我从鬼门关拖了回来,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此,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感谢你!” 龚义儒在旁边问道:“小同志,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k市新冷县地税局的,叫叶鸣。” “哦?你是地税系统的?” 李润基在听到叶鸣的回答后,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叶,我爱人也是你们地税系统的,现在在省局做妇委会主任。我听说,你们系统正在大力开展‘为民服务创先争优’活动,准备评选出十位人民满意的税务工作者。我看,你就是你们地税系统优秀干部的杰出代表,也是你们系统推进创先争优活动中涌现出来的先进典型。过几天有空,我要跟你们省局的夏必成局长说说你的事迹,让他在全省地税系统内树树你这个见义勇为的典型。” 叶鸣还没有答话,龚义儒便笑眯眯地在旁边补充说:“小叶,你们省局的夏必成局长,原来在部队时,是李书记的部下。李书记当师长时,夏局长是他下面的一个团长。现在,夏局长的女儿还一直喊李书记做干爸爸呢!” 龚义儒作为分管反贪和渎职工作的副检察长,和李润基、夏必成关系都比较好,所以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叶鸣听李润基说要向省局推荐自己做地税系统的典型,想起自己现在背负的那个“记大过”的处分,心里一黯,有点沮丧地说:“李书记,您千万别跟夏局长去提我的事。” 李润基见他神色不对,有点奇怪地问:“小叶,你怎么了?你不顾生命危险勇斗持刀歹徒,把我从死亡边缘挽救过来,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英雄壮举啊,怎么要我不要向你们省局局长提?” 叶鸣摇摇头说:“几位领导,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今天我也不好意思向领导们汇报。总而言之,我恳请领导们不要将我今天的事情告诉我们省局的领导,拜托了!” 李润基、陈昊、龚义儒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说得很郑重,不好再说什么,便都点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李润基便开始和陈昊、龚义儒探讨今天那几个刺客谋杀他的背景和原因。 由于叶鸣也是当事人,加之李润基见他满腔正气,又是新冷县人,不可能和苏伟等人有什么牵扯和联系,所以,他们在分析探讨案情时,并没有要他回避。 按照李润基的分析:这三个刺客应该是苏伟背后的靠山雇佣的杀手,目的就是把坚持要一查到底的李润基除掉,然后趁省纪委和苏伟专案组乱了阵脚的时机,想法把苏伟捞出去,或是杀人灭口,直接将苏伟除掉,以免他牵扯出那些更高级别的官员来…… 陈昊和龚义儒都很赞同李润基的分析,并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李润基思索了一番之后,讲了三点: 第一,请陈厅长亲自负责对今天被叶鸣刺伤后活捉的那个杀手的安全保卫工作,要确保他的安全,以免他被苏伟等人安排在公安系统内部的人暗杀;同时,由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亲自对他进行审讯,审讯结果直接报省纪委专案组,不得向其他任何人透露; 第二:请省检察院反贪局提前介入苏伟的案子,立即对他实施逮捕,将他投入看守所,一方面断绝他的幻想,另一方面加强对他的保护,以免在双规阶段他自杀或是被人谋杀; 第三:请陈厅长叮嘱今天到过事发现场的那些巡警,要严密封锁消息,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关于此次刺杀事件的信息,不允许任何新闻媒体对此次事件进行报道。如有违反,将严格按照保密制度的相关规定进行惩处…… 叶鸣从他们语焉不详的对话中,察觉到他们目前可能正在侦办一件惊天大案,心里不由暗暗有点吃惊…… 陈昊和龚义儒走后没多久,几个医生和护士便走进病房,准备把李润基转到手术室去,对他腹部和背部的伤口进行手术清创和缝合。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多岁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忽然气喘吁吁地奔进病房,一眼看到病床上正在输血的李润基,眼泪便夺眶而出,扑到他床头,哭喊道:“老李,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这么下狠手要你的命?是谁啊……” 李润基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安慰她说:“静雅,别担心,我的命大,一时半会死不了。更何况,我还有一位救星呢!” 说着,他将手往对面床上的叶鸣一指,说:“你看,那位小同志就是我的救星。你可能不会相信:他还是你们地税系统的干部呢!哈哈哈!” 这个被李润基称呼为“静雅”的中年妇女,就是他的爱人黎静雅。 在听到李润基的话以后,黎静雅惊讶地转过头,仔细盯着叶鸣看了几眼,有点不相信地问:“小伙子,你真是我们地税系统的?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县市区局的?” 第九章 美女主持夏楚楚 “黎主任好,我叫叶鸣,是新冷县地税局的。” 叶鸣在省局的内部网站上看到过黎静雅的照片,见她问自己,便笑着答道。 “叶鸣?这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黎静雅偏着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地说:“对了,你是不是经常在省局的信息刊物上发表信息和调研文章?我记得上个月在《天江地税通讯》上,看到了一篇关于加强地税系统人才培养利用的调研文章,很有深度和见解,作者好像就叫叶鸣,是不是就是你?” 叶鸣点点头说:“那是我在省局培训期间研究的一个课题,写得有点仓促,让黎主任见笑了!” 黎静雅见他五官俊秀、齿白唇红,说话谦虚得体,加之他又是自己丈夫的救命恩人,心里便情不自禁地对他生出了好感,很有感触地说:“小叶,现在我们系统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即使在省局,我也遇见得不多……对了,你现在在你们县局担任什么职务?” 叶鸣苦笑了一下,说:“不瞒两位领导,我这次到省城来,是因为我犯了错误,受到了记大过处分,并被下岗半年,我是特意过来散散心的。” 黎静雅和李润基听说他受到了记大过处分,两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在他们的印象中,叶鸣不仅聪明俊秀、才华横溢,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这是个很守规矩、满腔正气的年轻人,怎么会因为犯错误而受到如此严厉的处分? “小叶,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你不是个会犯错误的人啊!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是生活作风还是廉政建设方面的?” 李润基一脸不解地问。 叶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为好——按他的本意,他恨不得立即就将李立所干的禽兽不如的缺德事讲给李润基和黎静雅听,让他们向下面施加一点压力,好好查处一下李立的问题。 可是,他又记起了邹组长当初对他的嘱咐:现在全省地税系统正在深入开展“为民服务创先争优”活动,而且新冷县局正在全力以赴争创“省级文明单位”。如果自己将李立的事情贸然向上级反映,即使将李立告倒了,但新冷县局乃至k市地税局的形象,都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不仅所有的荣誉都将泡汤,而且极可能在社会上引发轩然大波,新冷县局就很可能成为全省地税系统的一个反面典型…… 因此,邹组长告诫他:即使你想报仇,想整垮踩死李立,也至少得等到县局获得省级文明单位以后,或者是李立调离新冷县局以后…… 想至此,叶鸣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李书记,黎主任,我是因为打了我们县局的局长和办公室主任,才受到这个处分的。” 李润基见他语气和神色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追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要打他们?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因为私事?” “是私事!是因为我和他们之间有点矛盾,一时冲动,在县局的党风廉政建设工作会议上打了他们。” 李润基有点不相信地摇摇头说:“小叶,我不大相信事情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再说,即使是这样,对你的这个处分也太重了。我记得公务员处分条例里面,并没有待岗这一条,这应该是你们地税系统的土政策,你完全可以就此向上级有关部门进行申诉或是申请行政复议啊!” 叶鸣含糊其辞地说:“李书记,谢谢您的关心!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李润基定睛看了他几眼,说:“小叶,我觉得你肯定有什么事隐瞒着我。这样吧,你既然不想说,我们也不追问你。过一段时间我的伤势好一点了,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们省局夏局长,让他过问一下你受处分的事情,看能否撤销或减轻对你的处分。” 叶鸣不好再拒绝,便点了点头。 这时候,黎静雅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很高兴地对李润基说:“老李,是你那个宝贝干女儿的电话,估计是问候你的。” 说着,她就按下接听键,很亲热地说:“楚楚,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看你干爸爸?” 对方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黎静雅便把手机递给李润基,笑着说:“楚楚说她正在外地为她主持的节目录外景和嘉宾资料,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看你。” 叶鸣听到“楚楚”两个字,又听说她现在在外地录外景和嘉宾资料,立即便猜出她应该是省局夏必成局长之女、省电视台“浪漫牵手”相亲节目主持人夏楚楚…… 夏楚楚号称“天江电视台第一美女”,不仅长得很漂亮,而且开朗活泼,主持风格大方得体、谐趣天成,很受广大电视观众的喜爱,曾连续获得两届最佳主持人奖,是天江省电视台的台柱子。 叶鸣晚上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看看夏楚楚主持的节目,加之她又是省局局长之女,所以对她印象很深…… 以后的几天,叶鸣就一直和李润基在一间高级病房养伤。他的体质很好,加之受的刀伤又比较轻,所以几天以后,他的三处伤口就基本愈合了。 但是,李润基却不愿意让他搬出他的病房——原来,在养伤过程中,通过和叶鸣的交谈,他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绝顶又正气凛然的阳光大男孩,对他产生了一种近似于父爱的难舍难分的感情。他自己因为在部队时负过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五十多岁了,还一直无儿无女,所以对叶鸣的那种父爱般的感情便越来越浓。 而且,因为他行动不便,每次都是叶鸣抱着他上厕所或是洗澡。他觉得,练过武功的叶鸣,每次都能轻松自如、毫不费力地把自己抱起来,做什么都很方便。而如果换一个护工来护理自己,肯怕谁也不可能像叶鸣这样举重若轻地将自己抱来抱去…… 叶鸣见李润基留自己,而且他的爱人黎主任也很希望他能留下来护理李书记,加之自己近段时间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天下午,叶鸣决定去省局找一找已经出差回来的徐飞,和他聊一聊自己的事情。在和李润基说了自己的去向后,他便往医院外面走去。 当他来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的士时,忽然看到从一台宝马车上下来一位戴着墨镜、身材苗条修长的女子。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转身朝车上挥挥手,示意送她的人可以走了,然后便径直往医院门口走来。 当她经过叶鸣身边时,无意中往他脸上瞟了一眼,忽然停住了脚步,偏着脑袋,开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叶鸣来。 叶鸣被她盯得有点莫名其妙,恰好这时一台的士亮着“空车”的提示灯开了过来,于是他赶紧挥手拦车。 当的士嚓地一声停下来时,那个女孩忽然用很标准、很好听的普通话,脆生生地喊道:“这位帅哥,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叶鸣转身狐疑地看着她,问道:“美女,你是叫我吗?” 女孩笑嘻嘻地点点头,说:“就是叫你!你能等一下再拦车走吗?你放心,我不耽误你很多时间,几分钟就够了。” 有美女搭讪,叶鸣一般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他对的士司机挥挥手,说了一声“抱歉”,便转头问道:“美女,什么事?” 那女孩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道:“你是哪里人?” “k市新冷县的。” 女孩一听他是新冷县的,脸上露出了喜色,继续问道: “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没有?” “没有。” “好!真是太好了!” 那女孩听完他的回答后,喜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叶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怀疑她脑海里是不是出了毛病: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哪有这样见到一个陌生人就刨根究底地问这么多问题的? 女孩子见他一脸的莫名其妙,便调皮地吐吐舌头,伸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秀丽无俦的脸孔,笑嘻嘻地问道:“你现在认出我来了吗?” 叶鸣定睛一看,只见她眉弯柳叶、鼻腻鹅黄、肤如凝脂、色胜春花,正是省电视台第一美女夏楚楚。 第十章 请你做我的嘉宾 叶鸣并不是个追星族,对美女也有一定的免疫力。但是,当他认出这个在大街上拦住自己并主动搭讪的美女,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夏楚楚时,心里还是有点惊喜和荣幸的感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夏楚楚见他半响不做声,以为他是个从没看过自己主持的节目的木讷男人,或许就是个刚从偏僻农村到城里来打工的乡下人,心下微微有点尴尬,便自我介绍说:“我叫夏楚楚,是省电视台‘浪漫牵手’节目的主持人。你刚刚说你是新冷县的,是不是过来打工的?” 叶鸣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因浆洗血迹而显得有点皱皱巴巴的衣服,心想她爸爸是省局一把手,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为妙,于是便点点头说:“恭喜你,你猜对了!” 夏楚楚听说他是个来省城打工的,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但仍是不愿意放弃刚刚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个绝妙的想法,于是便笑着对他说:“是这样的:我主持的‘浪漫牵手’节目,是一档相亲节目。我觉得你的外形很符合我一个特殊的女嘉宾的要求,所以,我想请你去当我的嘉宾,参加一期节目。你放心,你在参加节目期间,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栏目组包了,不会要你出一分钱。” 叶鸣一听她搭讪自己,居然是为了想请自己参加她的节目,不由得啼笑皆非,忙摇摇手说:“美女,我可不想到你们那节目上去出洋相。我看过你们几期节目,那些去相亲的男孩子,经常被台上几个牙尖嘴利的女嘉宾调侃捉弄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我可不想去受那种尴尬!”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神色有点不悦的夏楚楚,心里暗暗好笑,决定继续打击她一下:“再说了,我发现你们那些女嘉宾,中意和青睐的,大都是来自大城市并有房有车的富家子弟和大款老板。而那些保安、小公司职员之类的打工者,不管长得有多帅,到最后基本上都会遭到全部灭灯的下场。而我,现在可以说一无所有,如果去上你们的节目,那不是重蹈覆辙、自取其辱吗?” 夏楚楚见他侃侃而谈,不仅有见解、有分析,而且言辞犀利,不卑不亢,所用的成语也非常精确和恰当,显得很有学识和修养,更加觉得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特殊的嘉宾,于是也不管他话里面的调侃和揶揄的意味,锲而不舍地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反正你非常符合我心目中的嘉宾的条件。再说,你虽然是一个打工的,但是从你刚刚和我说的那番话来看,你的口才非常好。我们的节目,本身就是个竞争和展示自我的舞台。如果在台上有女嘉宾调侃或是取笑你,你大可以以牙还牙,反过去调侃她们呀,你怕什么?” 见叶鸣仍是沉吟不语,夏楚楚决定进一步诱惑他:“只要你答应参加我们的节目录制,在此期间,如果耽误了你打工赚钱,我可以负责给你补偿。还有,你既然看过我们的节目,应该很清楚:我们这档节目在全国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只要你上了一期节目,并且表现可以,保准你一夜走红,以后说不定就有很多女孩子写信向你示爱,也说不定就有大公司会看中你的广告效应,给你一份高薪的工作呢!” 叶鸣见她如此锲而不舍地想要自己上她的节目,心里很是奇怪,便问道:“夏小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你说我符合你的一位特殊的女嘉宾外形要求,那位特殊的女嘉宾是谁?她的要求是什么?” 夏楚楚见他这样问,以为他在自己循循善诱的说服下,有点动心了,脸上顿时如春花初绽,笑嘻嘻地说:“你记得我们节目中那个从不为任何男生留灯的8号女嘉宾吗?” 叶鸣偏着头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说:“记得。她好像叫陈梦琪,资料上说她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好像是个富二代。我记得她长得非常漂亮,也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但是,每次在台上,她都显得很忧郁,并且从不和任何男嘉宾作交流,总是在第一轮就把灯灭了,也不说任何理由。但是,她却是很多去参加节目的男嘉宾的心动女生,而且有很多条件很好的男嘉宾就是专程为她去参加节目的,但每次那些男嘉宾都是铩羽而归,从没有任何人得到过她好感……你说的是不是她?” 夏楚楚有点惊讶地看着叶鸣,由衷地表扬说:“看不出啊,你一个打工的,记忆力这么好,对人的评价也这么准。不错,我说的那个特殊的女嘉宾就是她。她的公司是我们电视台的广告大户,也是我们‘浪漫牵手’节目最大的赞助商。她的父亲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她的父母见她二十四五了,还从没有谈过恋爱,而且整天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好像是得了忧郁症。所以,他们便逼着她来参加我们的节目,一方面是想让她来散散心、解解闷,另一方面,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给她找一个男朋友,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叶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说她对男友提出了条件,而且我很符合她的条件,那她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她提出的条件只有三点,但是很苛刻:一要长得像电影明星古天乐,二要是新冷县人,三要会武功。刚刚我见到你时,觉得你和古天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气质也很有点像,所以便主动叫住了你。后来听你说你是新冷县的,这第二个条件也符合了。所以,我就想请你去上我们的节目,看能不能让陈梦琪为你留一次灯。” 叶鸣听到陈梦琪那三个奇怪的条件,心里一呆:这几个条件,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因为自己在读大学时,就一直有“小古天乐”的绰号,而且,自己也确实会武功。 但是,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陈梦琪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第十一章 夏楚楚的偶像 夏楚楚见叶鸣满脸迷惑不解的表情,心里暗暗为自己那个绝妙的主意得意不已,便进一步解释说:“你可能不知道:陈梦琪的父亲见她在台上老是闷闷不乐,而且不给任何男嘉宾机会,心里很急,便给我们栏目组悬赏: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位男嘉宾,让他的宝贝女儿为这位男嘉宾留一次灯,每留一轮,他就追加赞助我们栏目组一百万元;如果她为这个男嘉宾留灯到最后,直接赞助我们栏目一千万元;如果陈梦琪最后和男嘉宾牵手成功,他愿意赞助两千万元……我们台长听到他的悬赏后,便给我们栏目组下了一道死命令:务必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位符合陈梦琪要求的男嘉宾,让他去参加这个节目,争取让陈梦琪留一次灯,哪怕她第二轮就熄灯,也可以赚一百万回来。” 叶鸣一听她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大名鼎鼎的明星主持主动来搭讪自己,原来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百万元钞票啊! 于是,他便笑着揶揄说:“夏小姐,我没想到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原来价值一百万元啊!你说说:如果我去参加你们的节目,你们栏目组得了一百万,能分给我多少?如果能分给我个二三十万元,我倒是可以考虑去试试看!” 夏楚楚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满地说:“你这人外表看上去豁达大度,怎么这么贪财?我亲自请你去参加我的节目,那是看得起你,你倒好,顺杆子就爬上来了。都是年轻人,你和另外一个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叶鸣听她话里有话,很感兴趣地问:“你最后那句话好像是赵本山的《卖拐》里面的原话吧!我倒想听听:我和哪一个年轻人的差别大?你说出他的事迹来,如果确实让我心服口服,我可以考虑听你的,去参加你的节目。” 夏楚楚把嘴一撇,不屑地说:“就你这小肚鸡肠,怎么能和人家去比?也罢,我就告诉你他的故事,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汉!” 说着,她提起手里的那袋礼品,在叶鸣面前晃了晃,用略带点炫耀和崇拜的口吻说:“看到没有?我今天是特意到医院来看我的干爸和另外一个青年英雄的。听我干妈说,这个青年英雄在我干爸遭到三个杀手围攻时,奋不顾身地从一家酒楼的二楼跳下来,仅仅凭借手里的一条小圆凳,就击毙两个歹徒,生擒一个歹徒,而他自己仅仅只是负了轻伤……而且,听我干妈说,这个青年英雄不仅武功高强、有胆有识,而且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听说还是她们地税系统的一个公务员……你说说:跟他比起来,你这思想境界差到哪里去了?动不动就提钱讲报酬,参加一个相亲节目还要讨价还价。看你长得清清秀秀的,身上怎么一股这么大的铜臭味?” 叶鸣见她稀里糊涂地把同一个人摆在一起大加比较,而且讲得正气凛然、义愤填膺,不由越听越是吃惊,越听越是好笑,到最后已经笑得弯下了腰直不起来。 夏楚楚见她在自己一番义正词严的斥责之下,不仅没有羞惭的神色,反倒乐不可支、笑得弯腰捂肚,便瞪大一双美目,气恼地说:“你这人怎么是这副德行?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算了,懒得跟你啰嗦了,你走吧!” 说着提起袋子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叶鸣直起身子,嘴角仍是挂着笑容,对着她的背影挥挥手说:“夏小姐走好!不要生气哦,美女生气容易起皱纹的。” 夏楚楚听到他的话,忽然想起台长的命令和那一百万块钱赞助,总觉得有点不甘心,便转过身子走回来,站到叶鸣面前,伸出一只白如凝脂的手掌,用命令的语气说:“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记一下号码。如果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上节目,我再找你谈判。你如果要报酬,只要不是太离谱,我让节目组尽量满足你。” 叶鸣见她好像真生了气,不敢再开玩笑——毕竟,她是省局一把手的独生爱女,自己如果太过分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以叶楚楚的美丽和名气,全国不知道有多少青年男子在暗恋她,如果能和她互留电话号码,那也是一件足以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夸耀许久的荣幸的事情。 因此,他便收敛了笑容,掏出自己的手机,问道:“夏小姐,你的号码是多少?我打给你。还有,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人,我愿意去你们栏目组试试看,给你们解解燃眉之急。至于我刚刚所说的分钱的事,那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夏楚楚见他忽然变得彬彬有礼、一本正经,与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大相径庭,心下暗暗纳罕,便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在储存叶鸣的号码时,夏楚楚忽然抬头问道:“对了,我刚刚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你叫什么?” 叶鸣知道她肯定从李书记爱人口中知道了那个“青年英雄”的名字,自己如果现在告诉她真实姓名,她肯定会盘根究底,或是追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于是便捣了一个鬼,说:“你就喊我萧叶吧!” “萧叶”是“小叶”的谐音,万一以后要是夏楚楚知道了自己的真名实姓,就说当时自己对她说的是“小叶”两个字,是她自己听错了,应该也可以诬赖过去了…… 和夏楚楚告别之后,叶鸣按照事先与徐飞的约定,找到到省局办公楼九楼他的办公室。 徐飞已经泡好茶在那里等他很久了,一见他进去,便笑容满面地快步迎到门口,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叶老弟,许久没见了,老哥我很是想念你啊!来来来,先喝茶。” 说着,就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递到叶鸣手里。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叶鸣的肩膀上还缠着一道纱布,不由惊奇地问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负伤了?是不是后来你们那个局长找人来报复你?” 叶鸣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不是的。我那天到省城来找你,中午在省委附近的‘和记蒸菜馆’吃饭时,遇到几个匪徒准备刺杀省纪委的李书记,我见情况危急,便从楼上跳下来,干掉了两个匪徒,刺倒了一个准备逃跑的匪徒,把李书记救了出来。我刚刚就是从李书记病房过来的。” 徐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良久,才用很急切的语气问道:“李书记?是那个李书记?他是不是叫李润基?” 叶鸣点点头说:“对,就是李润基副书记。他的爱人就是省局妇委会的黎主任。” 徐飞眼里突然闪出惊喜不已的光芒,双手按住叶鸣的肩膀,用激动得有点变调的语气,压低嗓门说:“兄弟,你命运的转机来了!你救了一个贵人啊!你知道吗?李副书记很快就会升为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而且,他原来是夏必成局长的老上级,夏局长对他极为敬重。不论是什么事,只要是李书记打了招呼,夏局长必会无条件照办。你想想:你现在是李书记的救命恩人,只要他肯为你在夏局长那里说几句话,或是打打招呼,不仅你现在这个处分可以撤销,而且你在仕途上也前程无量啊!” 第十二章 为官之道,贵在搭桥 叶鸣听徐飞说要他去跟李润基说说,看他能否跟夏局长打个招呼,把自己的处分撤销,想起自己临来省城之前邹组长的告诫,苦笑了一下说:“徐处长,事到如今,我只能相信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并不是个什么以德报怨的老好人,我也想把我受处分的真相告诉李书记,让他跟夏局长说一说李立的恶行,把李立那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绳之以法。但是,这里面牵涉到很多问题:比如我的那位女同事的声誉问题,我们新冷县局的文明创建和形象问题,等等。所以,这事情我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也不想去麻烦任何领导。” 徐飞听他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开始从另一个方面开导他:“小叶,你到税务系统工作也有三四年了,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而按你的能力和水平,是不应该还是这种状态的。你想过其中的原因没有?” 叶鸣摇摇头说:“我真没想过。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活法活着,从没想过去刻意追求什么,也没想过一定要当一个什么官,或是要捞到好多钱。因此,我从不去领导家里走动,也从不去溜须拍马——这大概就是我至今没有得到提拔的主要原因吧!” 徐飞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说:“老弟,我佩服你的宠辱不惊、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也欣赏你刚直不阿、直道而行的处事原则。但是,你现在进了行政机关,就必须想方设法要求上进,想方设法出人头地。否则,你将一辈子一事无成——因为在机关,衡量一个人是否有出息,是否事业成功,既不是你干了多少工作,完成了多少任务,也不是你赚了多少钱,或是获得了多少荣誉。在这里,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只有一个:你的官当得有多大!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鸣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徐主任,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拉不下脸面去和领导套近乎,放不下自尊去说那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肉麻话,更不愿动不动就到领导家里去汇报思想、拜年拜节!” 徐飞大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老弟,你理解错了,你的想法也太偏激了。我也不赞成有事没事就往领导家里跑,更不赞成行贿受贿、买官卖官的行为。但是,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为官之道,贵在搭桥。你要想在官场上混,要想混出样子出来,就必须搭各式各样的桥。这些桥,有金钱桥、亲情桥、同学桥、战友桥、人情桥……通过这些官桥,你可以搭上你的上级,搭上你上级的上级,搭上各式各样可以在仕途上对你有帮助的人……比如现在,我觉得省纪委的李书记就是你的一座官桥。通过他这座桥,你可以搭上省局的夏局长。而夏局长,又是你搭建的另一座桥,通过他,可以搭上你们k市地税局领导、新冷县局领导……这么一座座桥搭建下来,你只要顺着这条桥一步步走下去,最后肯定会在仕途上大有作为。” 徐飞之所以要这样苦口婆心地点拨叶鸣,一是他对叶鸣很欣赏,觉得他如果一直在基层盘着,浪费了他的才华;二是他觉得叶鸣是个很聪明的人,领悟力很强,如果稍微点拨他一下,他肯定会举一反三,找到在仕途上升迁的捷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了潜藏在叶鸣身上的巨大的“官桥”价值:他现在已经搭上了省纪委李副书记这座金光灿灿的“通天大桥”,自己也完全可以借他之力,搭上李副书记这座桥,为自己今后的升迁打下坚实的基础…… 叶鸣听了徐飞一番高论之后,低头沉思了一阵,刚想说说自己的看法,裤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鸣叫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号码,却是两个小时前在医院门口邂逅的夏楚楚的手机号。 “喂,请问是萧叶吗?” 在电话里,夏楚楚的普通话格外好听。 叶鸣听到“萧叶”两个字,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夏小姐好。我是萧叶。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从医院出来后,给我们台领导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们很赞成我的想法,要我一定请你去上一次我们的节目。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们具体商量一下关于你上节目的事情。怎么样?” 叶鸣听她说要请自己吃饭,吓了一跳:如果跟她去吃饭,万一她刨根究底,一定要自己的真名实姓,那就糟了…… 因此,他本能地拒绝道:“夏小姐,对不起,今晚我有点事,实在没有时间。对不起啊!” “咦?你这么忙吗?难道忙得连晚饭都不吃?我又不耽误你很多时间,就是吃一餐饭呗!” 叶鸣不想再和她纠缠,匆匆地说了一句“实在对不起,我和朋友约好吃饭了。”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徐飞很随意地问道:“小叶,是不是你同学约你吃饭?今晚我请你,就在对面的湘菜馆吃吧,我们到时一边喝酒,一边再深入聊一聊。” 叶鸣笑了笑,说:“不是我同学。这事说来有点好笑:刚刚我从医院出来,在门口遇到省电视台‘浪漫牵手’节目的主持人夏楚楚,她硬说我符合她一个女嘉宾的条件,一定要我去上她的那个相亲节目,我当时没有答应她。现在她请我吃饭,肯定是一场鸿门宴,估计又会喋喋不休地做我的思想工作,所以我回绝了她!” “谁?你刚刚说是谁请你吃饭?” 徐飞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叶鸣,吃惊地问。 “是省电视台的夏楚楚,就是省局夏局长那个宝贝女儿!” 叶鸣不知一向老成持重的徐飞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便加重语气说。 徐飞把手掌一拍,对叶鸣说:“老弟啊,你也真是木讷呢!你知道这省城有多少人想请夏楚楚吃饭吗?你知道我们局里有多少人为了能和夏楚楚在一起吃顿饭而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吗?今天她主动请你吃饭,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夏楚楚请男孩子吃饭。你要知道:她可是夏局长的宝贝独女,对你来说,又是一座接近夏局长的金桥……快快快,回电话过去,就说你请她吃饭,到芙蓉大酒店去吃。” 叶鸣还在犹豫,手里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还是夏楚楚的。 第十三章 美女之约 电话一接通,夏楚楚就在那边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话还没说完就挂电话,你就那么忙吗?我刚刚已经和我们台长立了军令状,说一定能说服你来参加我们节目的……帅哥,你帮个忙行不?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请你到芙蓉大酒店吃大餐,好不好?” 说到最后,夏楚楚已经变成央求的语气了。 叶鸣见徐飞在旁边使劲对自己眨眼,示意他答应下来,于是便犹犹豫豫地答道:“好吧,我等下就来。不过,我还有一个朋友想和我一起来吃饭,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那我先订包厢了。你可不要爽约啊,五点半我们准时在酒店门口见面!” 叶鸣“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 徐飞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约好了吗?” “约好了。非常巧,她也说要到芙蓉大酒店请我吃大餐,跟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哈哈哈!” 徐飞激动地搓搓手掌,在办公室前前后后走了两圈,说:“小叶,实话告诉你:这次请夏楚楚吃饭,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 叶鸣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徐处长,此话怎讲?” “我原来就跟你说过的:我二三十岁的时候,跟你一样,有点恃才傲物,也不知道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因为原来的省局一把手蔡局长很赏识我,一直对我关照有加,所以我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人教处副处长的位置,期间还在林海市局挂职副局长两年。 但是,也正因为有蔡局长的支持,我忽视了和其他局领导搞好关系。当时夏局长是分管人教处的副局长,见我一门心思攀住蔡局长,心里已经对我很不满了。后来蔡局长调到民安市任市委书记去了,夏局长接任一把手,我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因为我是蔡局长的亲信,夏局长便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这几年我不仅没有获得提升,反倒‘冷水洗鸟——越洗越小’,到今天就变成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后勤中心副主任。唉,世事难料啊!“ 叶鸣一听就明白了:徐飞现在可能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夏局长搞好关系,却苦于没有好的门路。而夏楚楚是夏局长的独生爱女,只要想方设法和她搭上关系,让她在她爸爸那里时不时提提他的名字,改变一下夏局长对他的看法。然后,再找个机会去夏局长家里走动走动,向夏局长汇报汇报思想,表一表自己追随他的决心,那就很可能会立马解脱他目前升迁无望的困境…… 想到这一点,叶鸣心里不由暗暗感叹:这官场还真是很复杂啊:一顿很简单的晚饭,一个很平常的聚会,很可能就会成为改变一个人仕途命运的契机…… 在临出发到芙蓉大酒店去之前,徐飞特意到家里,换了一套显得很正式、很庄重的深灰色西装,又在一个理发店把有点凌乱的头发吹成一个中分的西式发型。 在吹发时,他极力鼓动叶鸣去附近的品牌男装店买一套好点的西服穿上,说他现在身上那套衣服皱皱巴巴的,如果就这样去赴宴,一是会被芙蓉大酒店那些服务员瞧不起,二是会给夏楚楚留下一个不修边幅的印象…… 叶鸣本来对这次赴宴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无意给夏楚楚留下一个什么好印象,但在徐飞的一再要求下,不得不忍痛花了一千多元,买了一套咖啡色的西装换上,又被徐飞逼着做了一个很适合他脸型的发型。 当他们赶到芙蓉大酒店门口时,戴着一幅大墨镜的夏楚楚,已经在那里等了好几分钟了。 “看不出,这个夏楚楚还很敬业啊!为了完成工作任务,不惜放下架子提前来这里等我这个打工仔,责任心很强哪!” 在走近夏楚楚时,叶鸣笑着小声对徐飞说。 由于叶鸣换了新衣服,发型也变了,夏楚楚一下子没有认出他来,还在那里不停地东张西望,寻找那个穿一件皱巴巴的白色衬衫的“萧叶”。 “夏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叶鸣走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 夏楚楚一愣,仔细看了看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叶鸣,见他在换了一套西装之后,更显得英挺潇洒、丰神如玉,不由呆了一呆,心里忽然情不自禁地泛出了一股异样的情愫:这家伙,也太帅了吧!自己在主持节目时,并不是没有见过英俊男孩,但像面前这个男孩子一样既俊秀又气度非凡的,却还是凤毛麟角…… 在错愕了片刻之后,夏楚楚回过神来,收敛起自己的意马心猿,对叶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伸出手掌和他握了握,很高兴地说:“你来了就好。今天我看到你穿西装的样子,更加觉得你就是我们节目组要找的嘉宾。来来来,我们先上去再说。” 叶鸣转身指指徐飞,介绍说:“夏小姐,我带了一位朋友过来,是省地税局后勤中心副主任,姓徐。” 徐飞不待他介绍完,便立即满脸堆笑地上前几步,一边伸出手掌准备和夏楚楚握手,一边热情地说:“楚楚,我的爱人和孩子都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对你也非常敬佩。今天我听我这位小老弟说你约他吃饭,便不揣冒昧,跟着他蹭饭来了,目的还是想亲眼见识见识你这位明星主持的风采,顺便也想请你给我签个名,回去带给我的女儿,她肯定会非常高兴。” 徐飞这番话连吹带捧,听得叶鸣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一想官场上这种现象简直是太多了,徐飞这还算是好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夏楚楚听说徐飞是省地税局的,再次愣了一下,脸上明显地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原来,她的父亲多次告诫过她:如果省局下属各处室的负责人或是干部来找她套近乎,或是请客送礼,一定要坚决回绝。而且,她自己也很反感父亲的部下来找她走后门、套近乎…… 不过,考虑到今天自己有求于叶鸣,所以她在一瞬间的不快之后,立即恢复了常态,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很冷淡地和徐飞拉了拉手,便转身往酒店大堂走去。 第十四章 情愫暗生 徐飞听说过夏楚楚的性格,知道她比较直爽随性,而且爱憎分明。省局有好几个和他玩得好的同事,都曾在试图去接近和巴结夏楚楚时,被她呛得脸面无光。今天她没有当场给自己脸色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夏楚楚带着叶鸣和徐飞来到“芙蓉大酒店”二楼的贵宾餐厅,踏着厚厚的驼绒地毯,走进八号包厢。 这个包厢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富丽堂皇、气派高雅。包厢正中间是一张仿古红木圆桌,靠窗户那边有一个茶几,还有几条真皮沙发,是客人饭前饭后喝茶聊天的地方。 三个人落座后,一个身穿旗袍的领班拿着菜谱笑容可掬地走进来,问他们现在点不点菜。 夏楚楚接过领班的菜谱,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上面的菜名,心里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点菜:她本来以为叶鸣只是一个打工仔,盘算着带他来一个高档点的地方,然后点几个比较实惠点的菜,花个几百块钱就足够了。 但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带了省地税局一个副处长过来,也不知他是怎么认识这个副处长的,一下子令她很是为难:省地税局一个副处长,肯定是见过大世面的。自己既然带他们来这么高档的地方,肯定就要点几个高档一点的菜,或许,还要喝一瓶高档酒。这样一来,只怕没有几千元钱出不得这个包厢门。 而自己,一向不喜欢带很多现金在身上,银行卡也都是放在家里,这次包里总共才一千多元现金,万一要是点的菜没把握好,或是他们两个要喝酒,这个丑就丢大了…… 正在她捧着菜谱踌躇不定的时候,坐在她右边的徐飞却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笑着对她说:“楚楚,这个地方我来吃过几次饭,也知道他们这里的几个特色菜。这样吧:你也别看什么菜谱了,我来安排吧!” 夏楚楚听说他要点这里的特色菜,心里暗暗叫苦:特色菜特色菜,特色你个屁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特色菜?真是的…… 徐飞见她不做声,以为她同意了,便笑吟吟地对那个领班说:“美女,我们才三个人,菜不要太多。这样吧:先来一个‘鸡茸大排翅’,然后给我们三个人每人来一盅‘玉盏雪蛤盅’,再来一份蒙古牛肉,一个蒜蓉莴笋尖,一个嫩鸡崽口蘑汤,这五个菜就足够了……对了,楚楚你喝什么酒?白酒还是红酒?” 夏楚楚在他点菜时,差点当场晕倒:“鸡茸大排翅”和“玉盏雪蛤盅”确实是这个店子的特色菜。但是,一份“鸡茸大排翅”要2888元,一盏“玉盏雪蛤盅”要888元,三盏就是2600多元,他还要点酒——这不是要自己当场出丑吗? 幸好,徐飞下面的这句话把她从丧魂落魄的状态中拯救了出来:“楚楚,今天本来我就准备请我这位老弟来这里吃饭的,正好你也请他来这个地方,我们两个的想法可以说是不谋而合。所以,我就借我老弟的光,很荣幸地请你这位大明星吃一顿饭,你别客气啊!想喝什么酒,你随便点。” 夏楚楚听说是他请客,不由长嘘一口气,一下子有一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赶紧合上那个菜谱,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说:“徐处长,我不喝酒,你和萧叶喝吧,我喝饮料就行!” 正在这时,叶鸣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李润基的,便赶紧按下接听键。 “小叶,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等下你们省局的夏局长要到我这里来,我想介绍你和他认识一下。” 叶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夏楚楚,忙说:“李书记,我正在和两个朋友吃饭,一时过不来,下次有机会再和夏局长见面吧!” “嗯,好的,那你先吃饭,等下我先把你的情况和他说一说,让他心里有个印象。” 夏楚楚听他在打电话时,一会儿李书记,一会儿夏局长的,有点奇怪地问:“你说的李书记、夏局长,是哪个单位的?你不是说你是个打工的吗?” 徐飞在旁边抢着说:“楚楚,他说的李书记,就是省纪委的李润基副书记,而夏局长,就是你的爸爸。” “什么?” 夏楚楚瞪圆了眼睛看着叶鸣,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认识李伯伯和我爸爸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鸣的底细被戳穿,一时间尴尬无比,只好实话实说:“我是新冷县地税局的,下午在医院碰到你的时候,其实就是从李书记病房出来的。” “那么说,你就是那个救了李伯伯一命的大英雄是不是?你是不是叫叶鸣?” 夏楚楚激动得差点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问。 叶鸣点点头说:“对,我就是叶鸣。” 夏楚楚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睛里渐渐露出了异样的神彩…… 良久,她才忽然想起:下午在医院门口,自己曾用十分崇拜的语气和面前这个男孩子说起过那个“青年英雄”,当时,她还拿他和那个“青年英雄”做过一番比较。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个笑话。 难怪,当时他听了她的话以后,会笑得那么厉害,原来是自己真的闹了笑话…… 想至此,她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点发烫,用似嗔似喜的目光瞟了叶鸣一眼,用略带点幽怨的语气说:“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真相?你是不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叶鸣忙说:“夏小姐,这可怪不得我。你当时并没有问我是谁啊,我也不可能一见你的面就说:小姐,我是救省纪委的李书记的那个人。那样的话,你不当我是神经病才怪呢!后来你拿我和叶鸣作比较,把叶鸣抬得那么高,一口一个青年英雄,我就更不好意思承认我就是叶鸣了。哈哈哈!” 夏楚楚想了想,也觉得这事实在是既好笑又有点匪夷所思,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徐飞察言观色,发现这个骄傲的小公主、明星主持人,好像对叶鸣很有好感,特别是看她望向叶鸣的那种既崇拜又欣赏的眼神,很像是一个初陷情网的女孩子看到自己心爱的男友时,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爱恋的表情…… 这一点,令徐飞既吃惊,又暗自高兴:如果夏楚楚真的看上了叶鸣,那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啊! 第十五章 双规 当确信夏楚楚对叶鸣已经产生了好感之后,徐飞决定开一开他们俩的玩笑,试探试探夏楚楚的反应。 于是,他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看夏楚楚,又看看坐在她身边的叶鸣,假装惊叹地说:“啧啧,楚楚,你和小叶这样坐在一起,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看上去就像一对金童玉女啊!来来来,我给你们照一张相,正好可以回去让我爱人和女儿羡慕一下!” 说着,就真的站起来,拿出自己那个苹果手机,准备给他们拍照了。 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自己开了这个露骨的玩笑后,夏楚楚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欣喜和害羞的表情,转过头妩媚地看了一眼有点局促不安的叶鸣,并微微把头偏到了他的那一边,摆出了一幅拍合照的姿势——显然,她对徐飞的提议很赞成,也非常乐意。 倒是叶鸣,一时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毕竟,身边这位大美女,既是省电视台的明星主持,又是省地税局局长的女儿。徐飞当面开这种玩笑,还要给他们照合影,不知会不会惹得她生气?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夏楚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欣喜和羞涩的表情,并主动把头靠了过来,让徐飞接连拍了好几张他们两个人几乎头并头的亲密照片…… 这一下,让叶鸣心里更是有点忐忑不安……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和谐和融洽起来。 夏楚楚也忘记了开始见到徐飞时的那点不快,居然主动提出要喝一点红酒。 在喝酒时,夏楚楚看着叶鸣,嘟着好看的小嘴说:“叶鸣,你得先罚三杯酒。下午在医院门口,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要骗我?徐处长,你说他该不该罚?” 叶鸣微微一笑,说:“我没有骗你呀!我姓叶,李书记和徐处长他们平时都叫我小叶,所以我让你也喊我小叶,这没错呀!” 夏楚楚一想,这才明白自己把“小叶”听成了“萧叶”,但一看叶鸣脸上那坏坏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让自己误会的,便笑着用小巧的拳头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擂了一拳,又逼着他独自干了两杯酒。 徐飞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斗嘴说笑,怎么看都像是两个热恋中的人在打情骂俏,不由得抿嘴微笑…… 不久,夏楚楚白腻如玉的脸盘上,开始泛出一丝丝晕红的水色,目光也有点迷迷蒙蒙,显然已经有几分酒意了。 在又和叶鸣干了一杯之后,她忽然问道:“叶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是不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个武林高手?” 叶鸣一愣,神色立即黯淡下来,低头默默地喝了一口酒,这才用带点伤感的语气说:“徐处长,夏小姐,实不相瞒:我现在是一个孤儿了!我自小就没有爹,我妈妈是一个中学教师,含辛茹苦把我抚养大,供我读完了大学,并考进了地税系统。可是,我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还没来及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她就患病去世了……”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眼眶里也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夏楚楚本来一直在愣愣地听着,一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也不知什么原因,忽然觉得一阵心酸,眼泪立即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徐飞一直没听叶鸣说起过他的家庭情况,此刻听说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几年前母亲又患病去世了,心里也是非常讶异,忙劝慰说:“老弟,你现在已经自立自强了。你母亲如果在九泉下知道你这么有出息,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你就不要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情绪中了……对了,老兄冒昧地问一句:你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母亲和你说起过吗?” 徐飞摇摇头,有点困惑地说:“对我来说,我父亲一直是一个谜。听我周围的邻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父亲。我母亲是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在毕业分配时,是她主动申请回到我们家乡的农村中学来教书的。而且,她到学校几个月后就生下了我,为此,至今还有很多乡亲说我母亲当年是在学校未婚先孕,实在没有办法才躲到一个农村中学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母亲:你父亲到底现在在哪里?” 徐飞紧接着问道。 叶鸣苦笑了一下,说:“我当然问过。可是,每次我母亲都回答:你现在不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将来如果机缘到了,你是会见到你父亲的。如果机缘没到,你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他。她还叮嘱我:千万不要恨你的父亲。我这几十年的生活,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和你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直到我母亲去世,她一直没给我留下丝毫寻找我父亲的线索,只在临终前给了我一块佩玉,说这块玉是我父亲送给她的……” 当他说到这里时,旁边的夏楚楚已经泣不成声了…… 就在这时,叶鸣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新冷县局邹组长的号码。 “叶鸣,你赶快连夜租一台的士回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叶鸣心里一惊,忙问道:“邹组长,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你实话告诉我:你到省城是不是去省纪委或是信访办上访了?” “没有啊,我去上什么访?我早跟您说过: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邹组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字斟句酌地说:“告诉你:前天市局监审室接到省局监察处的电话,说省纪委执法监察室打电话给监察处,要求他们关注一下你受处分的案子,看是不是存在处分过重或是处分依据不足的问题。市局领导为此非常恼怒,认为你是特意跑到省里去上访的。李立听说后,特意到市局去找领导,要求对你重新立案调查。据我得到的消息,市局党组好像已经取得了一致意见,准备对你采取双规措施,再次调查你打人的问题,同时还准备深挖你在作风或是廉政建设方面的其他问题。所以,我建议你立即回来,不要再呆在省城。” 叶鸣心里既惊又怒,也来不及和徐飞和夏楚楚解释什么,挂掉电话后,对他们两个人说了一声“对不起,我有急事要赶回新冷去”,便匆匆走出酒店,打了一台的士,连夜回到了新冷县局。 果然如邹组长所言,第二天,叶鸣便被k市地税局监审室双规了。 第十六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k市地税局双规叶鸣的依据有两点:一是他当众殴打李立和陈伟平,致李立牙齿脱落一颗、陈伟平轻微脑震荡,均构成轻微伤,有必要重新调查,进一步追究其政纪责任;二是两年前有一封关于叶鸣收受“宏达广告公司”贿赂款三千元的举报信,虽然当时市局监审室已经做了结论,但现在当事人再次举报,有必要再次立案调查。 其实,叶鸣非常清楚:这两点双规他的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首先,他殴打李立和陈伟平一事,市局已经做出了处分结论,并且处分已经生效。现在市局就同一件事再次对自己立案调查,显然是监审机关自己推翻自己的结论,不说前后矛盾,起码也是十分荒唐和不严肃的行为。 其次,两年前那封关于“宏达广告公司”举报自己收受贿赂的信,也是他们公司内部的问题,和自己毫无关系。 当时,叶鸣还没调到办公室来,在一分局担任市区光明路一线的个体税收征管。这个宏达公司一直在无证经营,开办一年多从来没有申报缴纳过税款。叶鸣在开展“漏征漏管”户清理时,发现了这家公司的偷逃税问题。于是,便按程序责令其补交税款和滞纳金2万余元,并罚款1万元。 当时,这家公司临时聘请的会计找到叶鸣宿舍,硬要塞给他一个红包,但被叶鸣当场拒绝。 后来,宏达公司补交了税款、滞纳金以及罚款,但同时向市局举报叶鸣收受了他们三千元。 市局监审室对举报信反映的问题进行了调查,最后的结论是:那个会计自己私吞了叶鸣拒收的三千元,并向公司老板谎称钱已经送出去了。后来那老板见叶鸣还是坚持要他补税罚款,以为他收了钱不办事,这才一怒之下向k市地税局举报…… 叶鸣估计:市局之所以要对自己采取双规措施,一是他们以为自己到省纪委去上访了,而这是市局领导最反感、最忌讳的事情;二是李立一直不甘心自己没有被开除,于是就借市局领导恼怒自己的机会,趁机提出要监审室对自己采取双规措施,进一步深挖自己的“违纪违法”行为…… 而且,所谓“宏达公司”重新举报自己的问题,估计也是李立捣的鬼,肯定是他唆使一分局的干部让这个公司的老板重新举报自己,想给自己安一个“受贿”的罪名,力争把自己一脚踩死,永世不得翻身…… 在市局纪检组长亲自宣布对叶鸣实施双规措施时,县局的邹组长也在场。 叶鸣看到:邹组长把市局的夏组长喊到一边,通红着脸和他争了很久,估计是在给自己分辩和申诉。 但是,夏组长却不为所动,还板着脸把邹组长训了一顿,最后吩咐市局监审室两个干部把叶鸣带到一台车上,两个干部夹着他坐着,带着他来到宝柱县地税局招待所,把他软禁在招待所三楼一间装有防护窗和防盗门的客房里。 接下来的几天,夏组长和市局监审室的李主任轮番上阵,不断地询问叶鸣,要求他交代打李立和陈伟平的经过,以及他在一分局工作期间,收受个体户红包礼金的问题…… 对第一个问题,叶鸣耐着性子,反反复复地向他们交代了事发当天的经过以及自己打他们两个人的原因和动机。 但是,每次一听到他们要自己交代收受个体户红包礼金的事,他就会愤怒异常,并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自己在一分局工作一年,所管辖的个体户将近两百户。但是,他从没吃过任何个体户一顿饭,从没接过个体户一根烟,从没要任何个体户买过单,更不要说接受他们的礼金礼品…… 到后来,叶鸣已经懒得跟他们啰嗦了。每次夏组长或是李主任来询问他,他就闭目养神,任他们拍桌子打椅子暴跳如雷,他却像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 如果问得他实在烦了,他就睁开眼睛,用略带嘲讽的目光盯着他们,说:“夏组长,李主任,你们不就是想按照李立的意思,给我安一个足够开除或是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的罪名吗?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就按你们想给我加的罪名,去找那些个体户要证据就是,一定要我的口供做什么?现在办案子,都是重证据、轻口供。只要你们找到了我受贿的证据,我即使不招供,你们照样可以开除我、可以把我移送司法机关啊!” 夏组长和李主任听到他这番话,虽然气得浑身哆嗦,却也无可奈何——按他们当初的想法,像叶鸣这样的年轻干部,在管理个体户时,肯定多多少少会收一点红包礼金,或是到个体户那里报报**什么的。只要有一个个体户承认他送过钱或是礼品给叶鸣,就可以坐实他违纪的问题。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找了光明路很多个体户调查,但那些个体户要不就不记得叶鸣了,要不就大摇其头,说他们根本没有送过任何东西给叶鸣。 而唯一举报叶鸣收受了贿赂的宏达公司,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笔钱确实送给叶鸣了。而且,夏组长他们都很清楚:叶鸣其实是根本就没有收这笔钱,所以,要给他安一个受贿的罪名,实在是很困难…… 就在叶鸣被双规的第七天上午,一个戴墨镜的神秘女子开着车来到了新冷县局。她把车停好后,便下车来到办公楼一楼,向一位干部打听叶鸣在哪间办公室上班。 那个干部用有点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戴着墨镜、身材出众、气质高雅的女孩几眼,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便问道:“你是叶鸣的什么人?打听他干什么?” 女孩子有点忸怩地说:“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从省城过来的,特意来看他的。” “你现在来得不是时候,叶鸣已经被我们市局监审室双规了,任何人都不许探视。” “什么?他被双规了?怪不得他的电话打不通呢……” 女孩子显然是大吃了一惊,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第十七章 公主驾到 这个戴墨镜的神秘女孩,就是夏楚楚。 那天晚上,叶鸣在芙蓉大酒店喝酒喝到一半,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令当时兴致正高的夏楚楚既奇怪又有点失落——自从知道叶鸣就是自己的干爸爸李润基的救命恩人之后,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阳光帅气、又有一身超强武功的男孩子产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亲近感,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心里很愉快,感觉很舒服…… 夏楚楚并不是一个容易对男孩子动心的女孩。在读大学和担任主持人期间,追求她的男孩子不计其数,其中不泛高官后代、富豪子弟,也有很多长得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影视明星和主持人。 但是,她总觉得这些男孩子身上缺少自己渴望的某种特质,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因此,尽管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四了,做主持人也已有两年,经常在为别的男男女女牵线搭桥,但她自己在感情方面却几乎可以说是一张白纸。 但是,在遇到叶鸣以后,她一向平静如水的内心,竟然开始微微泛起了波澜。 她觉得:她一直渴望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发现的某种吸引自己的特质,竟然在叶鸣身上出现了…… 因此,自那天在芙蓉大酒店和叶鸣分别以后,这几天她一直有点心神不宁,脑海中总是萦绕着叶鸣的影子,耳边总是回响着他很有男性魅力的雄厚的声音,眼前总是晃动着他跳楼与歹徒搏斗时的潇洒英姿…… 她一直在等着叶鸣再到省城来,并主动联系自己。但是,三四天过去了,叶鸣却毫无音信。 到了第五天,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始打叶鸣的电话。可是,她打了很多遍,叶鸣的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 于是,她便跟栏目组请了一个假,悄悄开车来到了新冷县。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来和叶鸣谈谈上节目的事情。 而事实上,她不过就是想和他见一面,想和他吃一顿饭,喝一点酒,像那次在芙蓉大酒店一样和他快乐地聊聊天、开开玩笑……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叶鸣却被k市地税局双规了…… 在简单地问了一下叶鸣被双规的原因后,夏楚楚便离开了新冷县局,驱车赶到k市地税局,找到三楼的监审室,见里面有一个年轻干部在值班,便说:“您好,我是新冷县地税局叶鸣的一个朋友,从省城过来的。我听说他被你们双规了。请问,我现在能够去探视叶鸣吗?他现在关在哪里?” 那个干部警惕地审视了她一番,摇摇头说:“我告诉你:叶鸣这次问题很大,不仅打了人,据说还有廉政方面的问题。而且,他在接受询问时,态度很恶劣,气焰很嚣张,拒不交代任何问题,市局领导对他非常恼火。所以,他的双规期估计会比较长,你就不要指望去探视他了,还是回省城去吧!” 夏楚楚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说:“叶鸣会有廉政问题?你们不是开玩笑吧!我对地税系统也有所了解,他是你们办公室负责文秘工作的,又不和纳税户打交道,怎么可能会有廉政问题?” 那个干部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这样东问西问,到底想干什么?我是看你大老远从省城过来,这才向你透露一点叶鸣的事情。你要知道:我们这些纪检监察干部,是有纪律约束的,不能轻易向无关的人透露案情。至于你说的叶鸣没有条件受贿的问题,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下:这是他两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在新冷县局一分局管理个体户——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夏楚楚摇摇头说:“我还是不相信叶鸣会是这样的人……大哥,我是叶鸣的好朋友,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你能否跟你们领导通融通融,让我去和他见一面?如果他真有违法违纪的问题,我也可以帮助你们劝劝他,让他坦白从宽。你觉得怎样?” 那个干部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小姐,你就别做这个梦了,还是快走吧!我和你说多了,等下会挨领导批评的。” 说着就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档案资料,不再理睬夏楚楚。 夏楚楚现在非常想见到叶鸣,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便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拨通了省局办公室主任王耀忠的电话。 王耀忠是夏楚楚的父亲夏必成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平时经常在她们家里玩,所以夏楚楚跟他很熟。 电话接通后,王耀忠先是热情地向夏楚楚问好,然后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主任,我现在在k市地税局。我有一个朋友被k市地税局监审室双规了,我现在想去看看他,但这边监审室的人不允许我去探视。您能不能和他们的领导打个招呼,给我行个方便?您放心,我只是去看望他一下,顺便给他买点吃的东西送进去,不会给他们惹麻烦的。” “好好好,楚楚,你等着啊,我现在就给k市地税局的邱局长打电话。你就在监审室等着。” 挂断电话后,夏楚楚重新走进监审室,坐到那个干部对面。 那个干部以为她已经走了,见她再次进来,而且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对面,有点不悦地说:“小姐,你怎么又进来了?如果你要等人,请到传达室去。我们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接待室,请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夏楚楚笑了笑,说:“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 那个干部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内码,号码是“89001”,是一把手邱顺明局长的手机内码,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拿起话筒,恭恭敬敬地说:“邱局长您好!我是监审室的小苏。” 邱局长的语气有点急促:“小苏,你办公室是不是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她还在不在你那里?” 小苏奇怪地看一眼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的夏楚楚,赶紧回答说:“是的,是有一位女同志在我办公室,她说她是从省城过来的。” “小苏,你听着:你现在好好招待一下她,让她在你那里坐一坐。你告诉她:我现在正从市政府赶过来,估计十多分钟就到了,要她耐心等一等。还有,你立即通知办公室,到辛尼巴克大酒店要一个豪华包厢。听明白没有?” 小苏这一下吃惊不小:他知道邱局长今天是到市政府参加收入工作协调会,本来中午是要和市长和其他市领导一起吃饭的。可是,他为了这个女孩子,竟然提前从会场出来了,而且还要在最豪华的“辛尼巴克”大酒店请她吃饭,连市政府领导都不陪了,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十八章 我要见叶鸣 小苏还在愣神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仔细一看,却是在家的几个局领导:分管人教政工工作的林局长、分管税政工作的王局长、分管征管和纳税服务工作的郭局长、总经济师夏涛、总会计师付益华…… 这几个领导以林南为首,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林南眼睛盯着夏楚楚,用很亲切、很柔和的语气问道:“请问是楚楚小姐吗?” 夏楚楚取下墨镜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林南几眼,也露出一丝笑容,说:“我就是夏楚楚。” 林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一边伸出手和夏楚楚握手,一边自我介绍说:“我叫林南,原来在省局政工处工作,现在在k市地税局分管人教政工工作。在省局时,夏局长对我很关心,对我的成长进步帮助很大,我一直铭记在心。楚楚小姐,你在这边好好玩几天,回去后,请你转达我对夏局长的问候。你只要提起k市地税局的小林,他应该就会知道的。” 说完这番场面话以后,他就一一给夏楚楚介绍王局长、郭局长等人。 在介绍完几位领导以后,林南见夏楚楚面前茶都没有一杯,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很不满地瞪了诚惶诚恐地站在旁边的小苏一眼,喝道:“小苏,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茶都不给客人倒一杯?” 小苏脸一红,赶紧去找杯子给夏楚楚泡茶。 夏楚楚很不习惯这种领导接见下属似的场面,勉强和那几位领导握了握手,便开门见山地说:“林局长,我这次来,是想去探望一个朋友。他就是你们新冷地税局的叶鸣。听说现在他已经被你们市局双规了,不知林局长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去和他见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林南听说他是来探视叶鸣的,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楚楚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叶鸣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去探视他?” 夏楚楚知道如果自己说和叶鸣认识才几天,肯定没有说服力,他们不一定会让自己去探视他。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自己是想要拉叶鸣去参加“浪漫牵手”节目,更加不妥。于是便低下头,含含糊糊地说:“我和他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想见见他。而且,还有一桩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林南等人见她在说起叶鸣时,脸色绯红,神情羞涩,而且听她说“我和他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想见见他”这句话,不由越听越是吃惊:难道这个叶鸣,竟然是这个夏大小姐的恋人?如果是这样,市局对他实行双规,那可是触了大霉头了…… 其实,夏楚楚是故意装出一幅羞涩和腼腆的表情的,目的就是想让林南等人产生误会,自己好浑水摸鱼,让他们同意自己去探视叶鸣——因为她非常清楚:只要林南等人认为自己喜欢叶鸣,那么,他们肯定就会想到:叶鸣日后可能就是省局局长的女婿,此刻如果得罪了他,说不定将来就会遭到叶鸣的报复。 因此,自己做出这幅羞羞答答的样子,不仅可以达到见到叶鸣的目的,说不定还会将他救出来…… 果然,林南等人的神色开始有点不自然了。那个身材矮胖的王局长,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南在一瞬间的不安之后,渐渐镇静下来,试试探探地问道:“楚楚小姐,叶鸣认识夏局长吗?他去你家里玩过没有?” 夏楚楚知道林南等人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便干脆撒谎到底:“我爸爸认识叶鸣啊,我和他交往很久了,他经常去我家玩的。我爸爸也很欣赏他,说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是一个可造之材。你们这次双规了他,我爸爸肯定会很吃惊的。因为如果叶鸣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动不动就打人、而且在廉政方面也有问题的人,那就证明他看人识人的眼光有问题,他这个省局局长就是不称职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连哄带吓,把林南等人说得面如土色:如果让省局局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么,他们k市地税局整个班子肯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叶鸣是夏局长选定的未来女婿,而k市地税局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双规,一旦夏局长雷霆大怒,一定要深挖叶鸣之事的背景和原因,那么,整个k市地税局党组班子,包括新冷县局的李立,都可能会被一锅端掉——因为林南等人都清楚:此次双规叶鸣,正是在李立的坚持下,加之邱局长非常反感到上面去上访、告状的干部,这才以两个并不充分的理由将他双规的…… 想至此,林南等人脸上的汗水开始涔涔地往下流淌…… 正在这时,k市地税局党组书记、局长邱顺明满头大汗地从门口闯进来,一眼看到站在林南等人前面的夏楚楚,顾不得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径直扒开林南等人,站到夏楚楚面前,一边伸出肥厚的手掌和她握手,一边笑哈哈地埋怨说:“楚楚啊,你这就不对了是不是?你想来k市玩,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你是大忙人啊,我好几次去你家找夏局长汇报工作,都没有遇到过你,只好经常看看你主持的节目,从电视上见识见识你的风采。哈哈哈!” 夏楚楚也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说:“邱局长,您这话我可不敢当啊!我这次来,是有一点私事,想来看看我一个朋友,没想到他却被你们市局双规了。所以,我就只好来求求你们这几位领导,看能不能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让我和我的朋友见个面,给他送一点东西进去。” 邱顺明也和林南等人一样,在听到夏楚楚的话以后,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林南,问道:“楚楚小姐想看谁?在我的印象中,现在市局监审室只对新冷县局的叶鸣采取了双规措施啊!” 林南见邱顺明满脸疑惑,露出一丝苦笑,把他拉到外面的走廊上,忧心忡忡地说:“邱局长,我们这次可能闯大祸了!我刚刚问了一下夏楚楚,她好像很喜欢叶鸣,而且,她说夏局长也很欣赏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被李立那小子坑苦了!” “什么?” 邱顺明吃惊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手里端着的茶杯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第十九章 陈怡的申诉 邱顺明在愣怔了片刻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用手摩挲着那只钢化玻璃茶杯,压低声音问林南:“林局长,你去年才从省局下来,应该对夏楚楚的事有所耳闻。当时,省局是不是有人说起过楚楚和叶鸣的事?” 林南摇摇头说:“没有,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刚刚我也在纳闷呢:如果真如楚楚所说,叶鸣和她交往很久了,而且去她家玩过多次,应该会有人知道啊!至少,省局办公室的王主任是应该知道的,因为他经常在夏局长家里跑,和楚楚也很熟。如果她找了系统内的干部做男朋友,王主任应该早就知道了,也肯定会在省局传开的。” 邱顺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们先进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楚楚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知道他们在判断自己和叶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心里不由暗暗好笑,见他们走进来,便用揶揄的口气说:“邱局长,看你们这架势,我如果想去探视叶鸣,你们还要临时开一个党组会研究一下,才能做决定是不是?行不行您一句话吧,我也不难为你们。” 邱顺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楚楚,按说呢,叶鸣现在是双规期间,在他的问题没有交代清楚之前,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不过,对楚楚你,我们可以破一次例。这样吧,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吃完饭以后,我和林局长亲自陪你去宝柱县局,叶鸣现在就在那里隔离审查。” 夏楚楚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想吃饭,就想快点见到叶鸣。邱局长,你们忙你们的吧,您只要安排监审室一个干部带我去叶鸣关押的地方就行了。” “那怎么行?楚楚,你好不容易来k市一趟,我们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邱顺明这一段时间正在为逐渐失去省局夏局长的信任而苦恼——听省局的朋友说,省局党组尤其是夏局长,对k市地税局目前各项工作老是排在全省后几名非常不满,已经有了改组市局领导班子的意图。 因此,当邱顺明听到夏楚楚忽然来到了k市地税局以后,不由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扭转不利局面的机会来了:夏楚楚是夏局长的独生爱女,只要把她接待好了,在她脑海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让她在她爸爸那里给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夏局长就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自己的一把手位置就可以多坐几年…… 因此,他刚刚宁可放弃和市长共进午餐的机会,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接待夏楚楚,却没料到她原来是为了叶鸣这档子事来的…… 不过,他心里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想通过结交夏楚楚,进一步拉近和夏局长的关系。所以,他坚持要亲自陪夏楚楚吃饭。 夏楚楚却不领他的情,撅着好看的嘴巴,执拗地说:“邱局长,你要尽地主之谊也可以,那你现在陪我去宝柱县地税局,等我探视完叶鸣后,我们再吃饭!” 邱顺明和林南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相视苦笑:碰上这么一个执拗任性的上司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按她的要求办了…… 于是,k市地税局办公楼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带着墨镜的漂亮女孩走在前面,而市局的一把手以及其他几位党组成员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脸上都挂着谦恭的微笑,令许多正准备下班的干部职工诧异不已:这女孩是谁啊,怎么这么牛皮?就是国家税务总局的领导下来检查指导工作,好像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排场啊…… 当夏楚楚一行乘电梯到达一楼的大厅时,一个好像早就等候在大厅的年轻女人突然走过来,拦住邱局长等人的出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邱局长您好!我是新冷县局办公室的陈怡,今天是特意到市局来向您反映我的同事叶鸣被无辜双规的情况的。正好林局长、王局长等领导都在这里,我不耽误领导们太多时间,只是想请你们看一看我手中的这份材料。” 说着,就把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了有点措手不及的邱顺明。 林南担心地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夏楚楚,忽然对陈怡喝道:“陈怡,你想干什么?你这几天天天到市局来为叶鸣申诉,难道你不要上班的?我昨天就告诉你了:叶鸣的事,组织上自会公正处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这样屡次三番地来市局胡闹,成何体统?” 陈怡直视着林南,目光中毫无畏惧之色,仍是用那种平静柔和的声音说:“林局长,我这几天休公休假,不需要上班。我这是实事求是地向组织反映情况,并没有胡闹。我的材料上写得很清楚:叶鸣是因为我老是被李立骚扰,心里气愤不过,为我打抱不平才打了李立的。你们要处理叶鸣,首先就要追究李立对我耍流氓的事,这样才公平。” 当陈怡拦住邱顺明等人时,走在最前面的夏楚楚起先没有在意,后来听林难说这个女人这几天天天来为叶鸣申诉,心里一惊,赶紧转过身子,上上下下打量陈怡几眼,见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长得异常漂亮,而且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迷人的风韵和优雅的气质,心里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但是,当她听完陈怡讲的那段话以后,她立即便被她所说的叶鸣打人的原因吸引住了,于是便走近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怡,仔细地听着她和林南等人的对话。 邱顺明一边听着陈怡和林南的对话,一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份申诉材料,然后盯着陈怡,忽然问道:“小陈,你的材料上多次提到你们县局的李局长骚扰你,请问:你有证据吗?或者说,你们县局还有谁能够证实你的这一说法?” 夏楚楚一听邱顺明这话,心里立即雪亮:他这是在偏袒那个姓李的局长——试想:像这种领导骚扰女下属的事,肯定是背着人的时候才会发生,而且,也不可能会留下什么证据。邱顺明这样问陈怡,显然是知道她不可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的,明显是想让她难堪,或者是知难而退…… 果然,陈怡一听邱顺明要她拿出李立骚扰她的证据,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跟着,眼眶里便滚出了屈辱的泪水…… 邱顺明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小陈,我看你还是听林局长的劝,回去好好上班吧!叶鸣的问题,还不止打人这件事,市局监审室正在全力调查,希望你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纪检监察部门办案。” 说着,他便迈步准备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夏楚楚突然走到陈怡面前,说:“这位姐姐,我也是为叶鸣的事情来的。走,你跟我一起去宝柱县探望叶鸣,有什么事你再单独跟我说。” 此言一出,邱顺明、林南等人全都大吃一惊。 第二十章 刁蛮大小姐 “楚楚,这可不行。今天我们带你去见叶鸣,是考虑到你和他的案子无关,所以才给你破一次例。但这位小陈,她是我们的干部,并且多多少少和叶鸣的案子有牵连。如果让他去探视叶鸣,那是严重违反纪检机关的办案程序和原则的,所以,她绝对不可以去见叶鸣。” 邱顺明很严肃地说。 夏楚楚把嘴巴一翘,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悻悻地说:“那好,邱局长,你们既然这么讲原则,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位姐姐,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到省地税局去,我带你去见我爸爸,你当面跟他说一说你刚刚反映的情况!” 说着,拉起陈怡的手就往大厅外面走。 邱顺明、林南等人听她说要带陈怡去省局找她爸爸反映叶鸣的事,脸色一下子变了。 林南赶紧追过去,拦在夏楚楚面前,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陪笑说:“楚楚,你别急。刚刚邱局长讲的只是原则性问题,原则有时也是可以变通的嘛!依我看,今天既然我们几个党组成员在场,陈怡同志如果处于对同志的关心,想去看一看叶鸣,也未尝不可!邱局长,您说是不是?” 说着就转过头对邱顺明不住地眨眼,示意他答应下来。 邱顺明脸上也是汗珠直冒——碰上这么一个刁蛮的大小姐,实在是无法可施:如果她真的带陈怡去省局见她爸爸,再顺便在她爸爸耳朵边说自己几句坏话,那么,自己可就真的惨了…… 于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顺着林南的话说:“对对对!楚楚,我刚刚只顾考虑办案的原则,没有考虑到今天的特殊情况。这样吧:小陈和我们一起去见叶鸣。但是有一条:你和叶鸣见面时,我们几个党组成员必须在场。而且,你和他的谈话,不能涉及他的案情。好不好?” 陈怡有点惊异地看看面前这个气势很足的神秘女孩,点点头说:“各位领导,你们放心,我就是想给叶鸣送点东西进去,不会和他谈案子的事情。” 说完这几句话,她又转头看着夏楚楚,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妹,请问你是谁?和叶鸣是什么关系?” 夏楚楚见她虽然好像比自己大了几岁,但看上去毫无城府和心计,就这么直来直去地问起了自己的情况,于是便把墨镜取下来,“咯咯”一笑说:“我叫夏楚楚,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至于我和叶鸣的关系嘛,你猜猜看?” 说着,就笑吟吟地看着陈怡,还对着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陈怡在她取下墨镜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她,心里不由又惊又喜又是诧异:这不是省电视台“浪漫牵手”节目的主持人夏楚楚吗?她怎么会和叶鸣熟悉?怎么以前从没有听叶鸣提起过这件事? 在愣怔了片刻后,陈怡脸上露出了笑容,用有点激动的语气说:“楚楚小姐好,我很喜欢看你主持的节目……对了,你和叶鸣是怎么认识的?我跟他一个办公室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夏楚楚见邱顺明他们都在竖耳聆听自己和陈怡的谈话,心里暗骂一声“傻大姐”,一边对着陈怡拼命眨眼,一边假装气愤地说:“是吗?叶鸣这混小子就是这样,在他的朋友、同学面前从来都不提起我,好像一提起我,就失了他男子汉的尊严似的。其实,我跟他交往很久了,他还去我家玩过很多次呢!就在他被双规的前一天,他还与我以及省地税局的徐飞副处长一起在芙蓉大酒店吃饭呢!” 她这段话半真半假,但却再次唬住了邱顺明、林南等人,连陈怡也相信了:原来叶鸣这小子一直在偷偷地和夏楚楚交往,只是,他怕别人说他攀高门,这才向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 陈怡“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心酸,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 夏楚楚一直在暗暗观察陈怡的反应,见她在听完自己那段话之后,脸色一下子灰暗下去,心里也是一惊:看她的样子,她和叶鸣绝对不只是同事那样简单的关系!她这分明是在吃醋啊…… 从k市市区到达石柱县只需要四十分钟。当车子进入石柱县城区后,在一个超市门口,陈怡忽然要夏楚楚停车,说要到超市去给叶鸣买点东西。 夏楚楚这才记起自己也要给叶鸣买东西送进去,于是便停下车,和陈怡一起走进那间超市。走在她们前面的邱顺明的车也只好停下来等她们。 在超市里,夏楚楚买了一大堆零食,陈怡却只买了一条一千元的钻石“芙蓉王”香烟,然后又到二楼的服饰城,给叶鸣买了一套五千多元的西装、一件白色的衬衣。 当陈怡拿着这些东西走下楼来时,夏楚楚惊讶地问:“你怎么给他买衣服和香烟?我以为你也是想给他买点吃的东西送进去呢!” 陈怡淡淡地说:“他被双规的时候走得很匆忙,可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所以我便给他买了一套西装。还有,我告诉你:他从来不吃零食,只喜欢抽烟。你给他买这么多零食,纯属浪费!” 夏楚楚看了看手里那一大袋食品,这才觉得自己确实考虑不周。但是,看到陈怡手里的西装和衬衣,她又觉得很奇怪,于是便偏着头问道:“陈姐姐,你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一套名牌西服和一件衬衣,如果他穿着不合身怎么办?” 陈怡脸一红,有点忸怩地说:“我知道他衣服的尺寸,不会不合身的。” 夏楚楚一呆:一般情况下,只有妻子才知道自己丈夫衣服的尺寸。这个女子到底和叶鸣是什么关系? 这个疑问一冒出来,夏楚楚心里忽然生出了竞争的念头,对陈怡说:“陈姐姐,麻烦你带我去楼上,我也想去给他买一套衣服,另外再给他买两条烟。” 陈怡惊异地看着她,想了想,便一言不发地带着她来到二楼,并告诉了她叶鸣衣服的尺寸。 夏楚楚这次来看叶鸣,吸取了上次在芙蓉大酒店吃饭时,没带够钱差点当场出丑的教训,特意在身上带了一张银联卡。她知道叶鸣平时喜欢练武,便在一个著名的运动服装专柜给他刷卡买了一套最贵的运动服装,又到烟酒柜给他买了两条标价1100元的“和天下”极品香烟。 当她们走出超市时,正在门口等她们的邱顺明、林南等人,看到她们手里拎着的名牌衣服和极品香烟,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二十一章 柔情 看押叶鸣的地方,是宝柱县地税局一座废弃的老办公楼三楼的一个房间。 当邱顺明带着夏楚楚等人在这栋老办公楼前面下车以后,闻讯赶过来的宝柱县地税局的局长和另外两个党组成员赶紧迎过来,并带着他们爬上三楼,径直往走廊右边最里面的那间房子走去。 夏楚楚见这栋办公楼破败陈旧,走廊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不由皱了皱眉头,对陪在她身边的邱顺明说:“邱局长,你们这是故意要整叶鸣吧!你们地税局有的是钱,有的是豪华楼房和招待所,怎么偏偏要把叶鸣关到这样一个脏污破烂的地方来?你看看,我这一脚踩下去,灰尘腾起半米高,呛得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这样的地方,比劳改犯的条件都差,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犯错误的同志的?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你们的干部啊,怎么能这样呢?” 邱顺明被她教训了一顿,却不敢反驳,陪笑说:“楚楚,你想多了!我们之所以把叶鸣放到这里隔离审查,是因为宝柱县地税局与新冷县局相隔最远,一个在k市的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可以最大限度地确保他的案件不受到其他因素干扰,确实是因为办案的需要,不是故意要整他。”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关押叶鸣的那间房子门口。 市局纪检组长彭辉迎出来,把他们让进房间里。 这间房以前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面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面凌乱地摆着几个盒饭盒子。 在办公桌两边,分别摆放着两个床铺。叶鸣面无表情地坐在右边的床铺上面,看到跟在邱顺明、林南等人身后的夏楚楚和陈怡,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表情,但并没有说什么。 陈怡见叶鸣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胡子拉渣,心里忽然一阵心疼,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夏楚楚生怕邱顺明等人看出什么破绽,赶紧抢前一步,站到叶鸣面前,假装生气地说:“叶鸣,你这个混小子!你上次和我、徐处长在芙蓉大酒店吃饭,接了个电话就跑了回来。我还以为你家里有什么急事呢,原来是急着赶回来自投罗网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 叶鸣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反问道:“我告诉你干吗?我们不过就是见过两次面,告诉你有用吗?” 邱顺明和林南听到叶鸣的话,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怪不得大家都没有听说过夏楚楚和叶鸣交往的事情,原来他们俩就是见过两次面。看来,开始时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夏楚楚被叶鸣当众戳破谎言,很难得地红了脸,心里不知骂了叶鸣多少遍“傻瓜、笨蛋、木头”。但她临危不惧,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转头对邱顺明等人说:“邱局长,你们别信这混小子的话!他就是一条犟牛,不仅脾气大,还特别记仇!你们看看:我不过就是上次在省城和他吵了几句嘴,他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臭脾气,也就是我能忍受他。换做别的女孩,早就不理睬他了!” 此言一出,不仅叶鸣听得云里雾里,连邱顺明等人也糊涂了:这两个人的话,到底该信谁的?听夏楚楚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她在主动追求叶鸣啊! 叶鸣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在一瞬间的迷惑后,立即明白了夏楚楚的意思:她是想利用她省局局长女儿的身份,把自己救出来。于是,他便低下头不再作声,算是默认了夏楚楚的话。 邱顺明看看夏楚楚,转头看着叶鸣,板着脸说:“叶鸣,楚楚今天是特意从省城赶过来看你的,你不要辜负了她一番好意。有什么问题,你赶快和彭组长他们交代清楚,不要死扛着不开口。早点交代了,你就可以早点出去。你放心,只要你认错态度好,市局党组在研究对你的处理时,一定会从宽的。” 叶鸣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下,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盯着邱顺明冷冷地说:“邱局长,我打人的问题早就交代清楚了,而且也已经受到了记大过的处分。这个处分虽然有点重,但我认了,也从来没有找人申诉过。但是,你们说我收受纳税户红包,那纯粹是子虚乌有之事,你们却一定要我交代——我总不能为了早点出去,就自己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吧!我说过:那个举报我的广告公司的会计,名叫苏达标,你们可以找他来和我对质,看我到底收没收那三千块钱。可彭组长对我的要求却置之不理。纪检监察机关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你们拿不出我收受贿赂的证据,就对我采取双规措施,这是严重违反办案程序的违纪行为。你们这些做出这个决定的领导,都会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到时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邱顺明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又见夏楚楚在旁边斜睨着自己,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心理突然有点担心起来,便色厉内荏地喝道:“叶鸣,你不要威胁我们。对你采取双规措施,是市局党组集体作出的决定,不是个人行为。而且,你打人是事实,收受纳税人红包,也有证人证言,并不是市局党组凭空诬赖你。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嚣张,最好老老实实地配合彭组长他们办案!” 叶鸣从鼻子“哼”了一声,便把脸转过去,不再理睬邱顺明。 陈怡一直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叶鸣,这时便走过去,用哽咽的声音说:“叶鸣,你去洗漱间把这脏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一下。我还给你买了套西装,你先换上。你的胡子这么长了,肯定几天没刮了,我给你买了一把电动剃须刀,你先把胡子剃了。” 说着,她就把衣服和电动剃须刀拿出来,放到了叶鸣的床上。 夏楚楚开始没注意她在超市还买了一把电动剃须刀,见她对叶鸣如此关心体贴,心里对她和叶鸣的关系更是怀疑起来。 叶鸣见陈怡丝毫不避嫌疑,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对自己流露出关心和体贴,心下既感动又有点担心,忙转过头,温和地说:“陈姐,谢谢你!我等下再换衣服,脏衣服我自己洗。” 陈怡自从叶鸣被双规后,心里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议论,反正自己要去为叶鸣申诉!即使让人看出了她对叶鸣的感情,并因此弄得身败名裂,自己也在所不惜! 因此,她现在才敢当着邱顺明等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表露出对叶鸣的关心…… 夏楚楚也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套运动衣和那两条“和天下”香烟,走到叶鸣面前,微笑着说:“我也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两条烟,先放到这里吧!你听陈姐姐的,赶紧把胡子刮了,再到洗漱间把衣服换了,等下陪我吃饭去!” “什么?陪你去吃饭?” 叶鸣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阴谋 夏楚楚轻描淡写地提出要叶鸣跟她一起出去吃饭,不仅叶鸣吃惊,邱顺明、林南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按照纪检监察机关的办案原则,犯错误的干部被双规期间,是不能会见任何外人的,更不允许离开规定的地点到外面去,这是一条基本常识。 可是,这个夏大小姐,却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办案规矩和原则,不仅要来探视叶鸣,还想带他出去吃饭。这事如果传出去,肯定会成为纪检监察系统的一个笑话…… 邱顺明咳嗽两声,皱皱眉头说:“楚楚,这不好吧!叶鸣还没有解除双规,而且他的问题也没有交代清楚。他如果现在出去吃饭,是违反办案纪律的。你就不要为难彭组长他们了。” 夏楚楚挥了挥手里的墨镜,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为难的?叶鸣又不会逃跑,也不会和谁串供,不过就是陪我们出去吃顿饭而已。你这么大一个局长,这点担当和面子都没有吗?这样吧,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给叶鸣做个担保:如果他在吃饭时逃跑了,你们就把我扣押起来,在这间房子里关几天,好不好?” 邱顺明、林南等人听到她这近似于无赖的话,不由面面相觑,有点哭笑不得:这担保有屁用啊!叶鸣如果真跑了,这里谁敢扣押你这个大小姐?我们把你当祖宗供着,还生怕你不满意呢…… 叶鸣猜测夏楚楚这次来k市,肯定是想来催自己到省城去和她们一起录节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那个特殊女嘉宾陈梦琪父亲答应的那一百万元赞助,于是苦笑一声说:“夏小姐,你也别枉费力气了。看现在这样子,我是不可能去参加你们的节目了,你们预想的那一百万元赞助,估计是泡汤了。你还是回去吧,赶快去另外找一个符合那个女嘉宾条件的男孩子,争取把那一百万元赞助拿到手!唉,我是命苦哟!本来还指望从这一百万元赞助中分个二三十万元,发笔小财的,没想到现在被双规了,人财两空啊!” 夏楚楚见他这时候还在开这种玩笑,自己满怀柔情来看望他,他却以为自己是为了那一百万元赞助来的,不由又气又恼,本想对他发几句脾气,却又怕惹恼他,于是便把气撒在邱顺明等人头上,气鼓鼓地说:“邱局长,林局长,我夏楚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低声下气求过人。今天这事你们看着办吧:如果你们不同意叶鸣陪我去吃饭,那我绝不说二话,立马就走人!” 说着,就把手里的墨镜甩了甩,转身就往门口走。 林南赶紧拦到她前面,陪笑说:“楚楚,别急啊!邱局长刚刚说的不过是办案的一般纪律,那也不是绝对的嘛!依我看,被双规的对象,只要没有脱离监管,只要有人时刻盯着,偶尔出去吃顿饭、散散心,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认为这也是一种人性化的办案方式,更加有利于案件的办理,也可以缓解缓解犯错误同志的心理压力……邱局长,你说呢?” 邱顺明见夏楚楚发起了大小姐脾气,生怕她一怒之下真的含恨走人,那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适得其反了。因此,在林南说完那一番转圜的话以后,他便顺坡下驴,也赔笑说:“还是林局长思虑周全,我这个老古董确实是因循守旧惯了,缺乏变通意识,楚楚你不要见怪。这样吧,今天在场的人,包括叶鸣和小陈,大家一起去吃顿饭。” 说着,就问站在门口的宝柱县地税局局长王琦:“王局长,安排在哪里吃饭?这里的人坐得下吗” 王局长忙说:“在水晶宫美食城,我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应该坐得下。” 陈怡一边催促叶鸣刮胡子换衣服,一边对林南说:“林局长,我现在不想吃饭,我想先在这里给叶鸣把衣服洗了,等你们回来。” 林南还没有答话,夏楚楚就一把拖住陈怡的手,笑着说:“陈姐,你是叶鸣的亲姐姐吧!我看,有些亲姐姐对弟弟也没有你这样好啊!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必须陪我去吃这顿饭,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陈怡脸一红,听她说有事情想问自己,知道她肯定是想问叶鸣打人的原因,只好答应跟她一起去。 在叶鸣到洗漱间换衣服时,彭辉把邱顺明和林南拉到外面的走廊上,悻悻地说:“邱局长,老林,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和叶鸣,现在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如果他和我们一起到酒店去喝酒吃饭,那不是猫鼠同笼了?我可拉不下这个脸面。而且,这事如果传扬出去,肯定会成为笑柄!” 林南笑了笑,说:“老彭,现在这个社会,猫鼠同笼的事情还少吗?我还看到过老鼠骑在猫头上的事情呢!上次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某市一位看守所的所长,接受了一个被羁押的黑社会老大家属一百万元钱。结果,这个所长不仅每天买好饭好菜好烟供着那个囚犯,每天还亲自到囚室去给那个黑老大请安问好,比对自己的父母还要孝顺。你说:这不是老鼠骑在猫头上吗?何况,我们这次情况特殊:夏楚楚是省局夏局长的独生爱女,我在省局就听说过:夏局长对这个既漂亮又有才的女儿宠爱无比,几乎对她言听计从。我们要是得罪了她,她只要轻轻在她父亲耳朵边说我们几句坏话,我们在夏局长的脑海中就会留下深刻的负面印象。你说:这比让叶鸣出去吃顿饭,孰轻孰重?” 邱顺明心里对这事也很窝火:因为他已经答应李立,这次一定要让叶鸣交代出一些足以开除他的廉政问题,最好是能把他移送司法机关。可现在凭空冒出个夏楚楚,打乱了他的部署和计划,但他对夏楚楚又无可奈何。 因此,在听完林南的话以后,他便铁青着脸说:“彭组长,我们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楚和叶鸣的关系。但不管怎样,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从叶鸣身上问出口供,我就不信他在分局管理纳税户一年多,没有一点廉政问题!他如果一直死扛着不开口,而上面又压着我们放人,那你也要做一手准备,给我们留条后路:你一定要叶鸣写一个具结悔过书,说明我们对他采取双规措施,是有充分的依据和理由的。如果他不写这个悔过书,就坚决不放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彭辉点点头说:“明白。您放心,我正在安排人进一步调查叶鸣原来的管辖区的纳税户。李立也安排了一些人,在配合我们的调查。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他违法违纪的证据的。” 第二十三章 老鼠骑在猫头上 宝柱县局王局长安排吃饭的“水晶宫美食城”,是这个县最豪华的餐饮娱乐场所。今天为了迎接市局的邱局长、林局长等几个党组成员,以及省局夏局长的千金,他要办公室主任订下了美食城最豪华的“水晶王庭”包厢,这个包厢那张巨大的餐桌,可以坐下30多位客人。 进入包厢后,按照k市官场和职场的惯例,一般最尊贵的客人,都会被安排在正对包厢门的那个位置,这个位置就是“尊位”。其余人就按照职务、资历或是年龄,分左右依次坐开。 宝柱县局的王局长一进去,就弯腰恭请邱顺明到对面那个尊位去坐。 邱顺明此刻一心想讨好夏楚楚,挽回刚刚他留给她的不好的印象,所以,他便含笑对夏楚楚说:“楚楚,你是省电视台的明星,又是第一次到k市、到宝柱县来,这个尊位应该给你坐。来来来,你坐上头去!” 夏楚楚知道这顿饭是专门接待自己的,也不想假惺惺地客气,便一边往那个“尊位”走,一边拉着叶鸣的手说:“走,你坐在我身边,我还要和你商量点事。” 叶鸣本来想推拒,可一看到邱顺明、彭辉脸上那种不屑和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就来了脾气:显然,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领导,认为自己现在是个被他们审查的嫌疑犯,能够跟着他们来吃饭,就已经是他们格外开恩了。现在,夏楚楚居然还要拉着自己去坐主位,他们觉得心里很窝火,觉得失了他们“官老爷”的面子…… 想至此,叶鸣便甩脱夏楚楚的手,昂首挺胸地跟在她后面,并挨着她那个“尊位”坐在她右边。 夏楚楚又指了指叶鸣旁边那个空位,对陈怡说:“陈姐,你就挨着叶鸣坐吧,这样我们说话聊天都方便些。” 陈怡本来就不大懂人情世故,听夏楚楚一说,便也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叶鸣的右手边。 这样一来,邱顺明、林南等人便只好从夏楚楚的左边开始依次排开坐下,虽然他们心里都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为了一个座位的问题,再去得罪这位任性的大小姐吧! 彭辉这几天一直在和叶鸣斗智斗勇,互相拍着桌子吵过好几回,气得他恨不得能像公安机关办案一样,把叶鸣铐起来,先毒打一顿解解气再说。 正因为对叶鸣怨气大,所以,此刻见到他施施然坐在主位,而自己这个主审他的人却只能屈居下位,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在挨着林南坐下后,便低声愤愤地嘀咕道:“老林,你刚刚说对了:今天这餐桌上的情况,就是老鼠骑在猫头上!你瞧瞧叶鸣那得瑟样,左顾右盼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妈 的,老子真不想吃这顿饭了!” 林南微微一笑,低声说:“老彭,淡定,一定要淡定!现在我们是给夏楚楚面子,你不要冲动。等下回到了双规地点,你爱怎么发火就怎么发火,现在还是让他继续得瑟吧!” 这时候,王局长拿着两条“钻石芙蓉王”进来,准备给桌上的人发烟。在发完夏楚楚和邱局长之后,轮到叶鸣了,王局长却迟疑起来,转头看着邱顺明,不知该不该发烟给叶鸣。 夏楚楚生怕王局长不把烟发给叶鸣,让他当场失面子,便瞪圆双眼看着他,逼得王局长不敢再去看邱顺明的脸色,赶紧把烟丢到了叶鸣面前。 不久,服务员开始上菜。邱顺明端着一杯酒站起来,转身对着夏楚楚,笑容满面地说:“楚楚,你第一次来k市,也是第一次来宝柱县。我做为夏局长的老部下、k市地税局的负责人,首先敬你一杯!” 夏楚楚一把拉起叶鸣,妩媚地一笑,说:“邱局长,我刚刚跟叶鸣说了:我因为职业的关系,需要时刻注意保护嗓子,所以不能喝酒。所有敬我的酒,他代替我喝;我敬大家的酒,他也替我喝。因此,大家敬我的酒,也算敬叶鸣,他每次喝两杯,这样还算公平吧!” 原来,夏楚楚生怕叶鸣在酒桌上受到冷遇,所以先下手为强,把他拉起来和自己一起喝酒。 邱顺明见她说得冠冕堂皇,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尴尬地和叶鸣碰了碰杯。 邱顺明带了头,其他党组成员和办案人员便也只好依次敬了夏楚楚和叶鸣的酒。 结果,叶鸣这个被审查的人,今天反倒在酒桌上成为了主角,令彭辉等人既郁闷又无可奈何…… 而默不作声地坐在叶鸣右边的陈怡,眼见夏楚楚对叶鸣这么好,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吃醋,也没有权利和资格吃醋,但心里总觉得酸酸的,那顿饭也吃得无情无绪…… 酒喝到半途的时候,邱顺明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号码,是跟他关系较好的省局检察室主任郝波的。 “郝主任,有何指教?” 郝波用有点严肃的口气问:“老邱,我问你:你们市局是不是双规了一个叫做叶鸣的干部?好像是新冷县局的。” 邱顺明听他语气不对,吃了一惊,赶紧说:“没错!老郝,这件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向省局监察室汇报。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老邱,你这次捅了马蜂窝了,而且是个大马蜂窝!据我从省纪委的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你们这个叫叶鸣的干部,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李润基的救命恩人。而且,省纪委的人纷纷传言,说李书记有意认叶鸣做干儿子。在你们双规叶鸣之前,他一直在省人民医院服侍受伤住院的李书记。你们双规叶鸣后,李书记一直找不到他,后来得知他被你们双规了,异常震惊,便打电话给k市的纪委书记,要求他派得力人手,秘密赶赴新冷县,调查叶鸣被双规的原因。调查人员秘密找新冷县局一些干部谈话,并得到了一份由一个叫陈怡的干部写的关于叶鸣的申诉材料。他们得出的结论是:k市地税局对叶鸣采取双规措施,是一种陷害和报复性质的违纪行为。这个结论报到李书记那里之后,李书记雷霆大怒,指示k市纪委成立专门的调查组,彻查叶鸣被双规的事情,同时还要调查李立的违纪违法行为……老邱,我这是冒着风险给你透露内幕消息,你可得给我保密。” 邱顺明听完这个电话,呆呆地站在包厢外的走廊上,冷汗一股股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秋后蚂蚱 邱顺明在走廊上愣了片刻之后,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刚想推门进入包厢,去喊林南、彭辉等人出来商量一下对策,手里的电话却又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k市纪委书记黄海打过来的。 税务系统是一个很容易滋生腐败的高风险行业,作为地税局的一把手,为了抓好本单位的党风廉政建设,也为了在本单位干部万一出事时,能出面协调或是求情,一般和检察院、纪委的主要负责人都会保持良好的关系。因此,邱顺明和黄海的关系处理得比较好,平时经常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饭、打打牌、钓钓鱼,电话联系也比较多。 但是,此刻接到黄海的电话,邱顺明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电话很可能与叶鸣的案子有关。 果然,电话一接通,黄海就开门见山地问:“邱局长,你们市局是不是双规了新冷县局一个叫叶鸣的干部?你们双规他的理由和依据是什么?有没有相应的证据支持?” 邱顺明思索片刻,字斟句酌地答道:“黄书记,我们此次双规叶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无缘无故殴打新冷县局的一把手李立和办公室主任陈伟平,这两个人都被他打成了轻微伤。这个事是新冷县局所有干部职工亲眼目睹的,也有很多干部职工写出了书面证明材料,证据是很充分的。” 邱顺明此时再不敢提及叶鸣受贿三千元的事情,因为对方是纪委书记,也知道他的手下肯定调查过这档子事,知道这所谓的受贿事件,纯属子虚乌有的诬陷…… 黄海在电话里沉吟片刻,说:“老邱,我们是老朋友,就开门见山地和你说吧:据我掌握的情况,叶鸣殴打李立和那个姓陈的办公室主任,是因为李立经常骚扰一个叫陈怡的女干部,他是为那位女干部打抱不平才动的手。当然,他动手打人是不对的,也应该要受到处理。但是,你们早在十多天以前,就给了叶鸣一个记大过处分,又让他下岗半年。平心而论,这个处分是比较重了的。 省纪委的李书记知道了叶鸣受处分的事情后,指示执法监察处过问一下这个案子。当时,李书记的本意是认为对干部的处分条例里面,没有下岗这一条,这是你们地税系统的土政策。他要执法监察处过问一下,也就是看看能否不让叶鸣下岗。可是,你们市局却认为是叶鸣到省纪委去上访告状去了,一怒之下就把人家双规了。李书记了解到这个内情后,愤怒异常,听说在病房里当着许多下属的面,拍了桌子,说你们k市地税局无法无天,说那个李立是个败类、典型的腐败分子,要求对这件事进行彻查,并要随时向他汇报查处进度……老邱,我听说你和那个李立的私人关系比较好,我记得你好像还带着他和我一起吃过一顿饭。现在这种情况,我建议你要尽快做出决断。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不是考虑哥们义气和友谊友情的时候……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邱顺明明白黄海话里的意思:纪委很快就要对李立采取行动了,他提醒自己要赶快对李立采取措施,丢卒保车,以免自己受到牵连…… 但是,只有邱顺明自己心里清楚:他和李立两个人,事实上现在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而现在,他们这两只蚂蚱,已经面临深秋,真的可能蹦跶不了几天了…… 在挂断黄海的电话后,邱顺明强压住内心的悲凉和恐惧,站在那里静静地思索片刻,便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自他离开包厢去外面接电话后,酒桌上的气氛立时便冷了场:彭辉等人因为叶鸣的关系,谁也不肯去敬夏楚楚,都在那里自酌自饮。而夏楚楚见他们都不敬酒,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和叶鸣去敬他们。 因此,邱顺明进去时,包厢里面很安静,大家都在埋头吃菜,仰脖喝酒,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邱顺明强装出一脸的笑容,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一杯酒,绕过夏楚楚,径直走到叶鸣背后,拍了拍叶鸣的肩膀,很亲热地说:“小叶,作为k市地税局的一把手,我平时对你们这些基层的年轻有为的干部了解不多、关心不够,致使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件,这是我的失职。现在,我敬你一杯酒,诚心诚意地为我的失职道歉!”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是怎么回事?叶鸣现在还是一个被审查的干部,邱局长为什么忽然要如此恭敬地敬他的酒,而且还要向他道歉? 叶鸣自己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邱局长如此放低姿态,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失礼貌,于是便站起来,转过身子和他碰了碰杯子,两个人仰脖将酒一干而尽。 夏楚楚在愣了片刻之后,立刻便眉开眼笑,也站起来,端起一杯酒,对邱顺明说:“邱局长,谢谢你!我本来是不喝酒的,但您既然这么客气,我就破例陪你们喝一杯!” 邱顺明摆摆手说:“楚楚,别客气,如果你不能喝。还是给小叶代喝吧!我看他酒量很大,估计我们这一桌人都喝不过他!呵呵!” 此时,桌上的人都已经听出来:邱局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叶鸣”改成了比较亲切的“小叶”,而且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正在林南、彭辉等人大惑不解的时候,邱顺明扫视了他们一眼,忽然说:“林局长、王局长、彭组长,你们不要自酌自饮,都放开一点,把喝酒的气氛搞上来。我建议: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单独敬小叶一杯酒。我们今天要考考小叶的酒量,看他到底能喝多少。来来来,先从林局长开始!” 见邱顺明开始点将,林南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好意思推拒,只好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敬了叶鸣一杯酒。 其他人包括彭辉,也被邱顺明一一点名,不得不依次敬了叶鸣。 在酒席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邱顺明对林南说:“林局长,麻烦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市局另外几位党组成员,请他们立即赶到宝柱县局来,我们下午就在这里开一个临时的党组会议,专题研究解除叶鸣同志的双规问题。” 第二十五章 惊弓之鸟 当包厢里的人亲耳听到邱顺明说要召开党组会议,专题研究解除叶鸣双规的问题时,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包厢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彭辉一直认为叶鸣在双规期间,态度恶劣,气焰嚣张,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办案人员放在眼里,所以一直对他耿耿于怀。 因此,在邱顺明宣布那个准备解除叶鸣双规的决定以后,他最先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呼”地站起身来,瞪圆眼睛问道:“邱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在市局党组会上,你们提出要双规叶鸣,我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认为那时双规叶鸣的理由和依据不足。可是,其他党组成员都赞成你的提议。我秉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党内原则,最后同意了,并不折不扣地执行市局党组的决定,一直在严肃认真地查处叶鸣的问题。现在我们对叶鸣的问题正在深入调查,怎么忽然又要对他解除双规措施?”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兴高采烈地坐在邱顺明身边的夏楚楚,脸上露出激愤的表情,高声质问道:“邱局长,我是个直肠子,肚子里藏不住话——我想请问一下:你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受到夏楚楚小姐的影响?是不是担心省局的夏局长会插手或是过问这个案子?” 邱顺明被彭辉质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彭辉是个一根筋的火爆性子,脾气来了天王老子都不怕,所以只好委婉地解释说:“彭组长,你别这么激动。你完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一是上午在市局时,我仔细看了一下陈怡同志为小叶所写的申诉材料。如果她材料上所言属实,那么,小叶打人就是事出有因,我们应该在查清真相后再处理小叶;其次,你们可能都不清楚,现在k市纪委也在调查小叶这个案子。从他们调查的情况来看,所谓小叶受贿的问题,完全是那个纳税户的诬陷和报复。小叶在廉政问题上,是清清白白的。既然是这样,我们作为一级党组织,就要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错误。所以,我才临时提议召开这个党组会,争取尽快做出解除叶鸣同志双规的决定。” 说到这里,他见彭辉还是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忽然想起他刚刚质问自己时,抖出了那次党组会做决定时的一些内幕,并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叶鸣和夏楚楚的面,说双规叶鸣是他邱顺明的提议,心里不由对这个口没遮拦的彭辉恼恨起来,于是把脸一板,以教训的口吻说:“彭组长,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做为一位党员领导干部,脑海里要有一点保密意识。我们市局党组会议的决策过程,是机密,以后请你不要再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随意透露党组会议的议题和决策过程。” 彭辉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竟然把那次党组会议讨论决定是否双规叶鸣的经过说了出来,确实违反了保密纪律,不由脸色通红,一屁股坐下去,再不做声。 林南心思比较缜密,此刻已经猜到邱顺明之所以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肯定是和刚刚他出去接的那个电话有关。而那个电话,绝对就是针对叶鸣的问题的,而且打电话给邱顺明的人应该身份很高。 因此,他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附和邱顺明说:“邱局长说得对,我们党最大的优点,不是不犯错误,而是犯了错误以后,能够及时改正。现在,事实证明我们当初对叶鸣同志采取双规措施是错误的,那我们就要及时改正过来。我相信,叶鸣同志作为一名在大学就入了党的老党员,心胸是比较宽的,对我们知错就改的态度也是应该能够理解的。” 说着,他就开始一一打电话给在市局的其他党组成员,要求他们立即赶到宝柱县局来开党组会。 叶鸣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看着邱顺明、林南、彭辉等人的表演。他知道:这肯定是李润基得知了自己被双规的事,并开始对下面施加影响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可喜和值得高兴的事,相反,他的内心被一种悲哀和愤恨所充斥:自己受贿的事,明明是被冤枉的,却怎么也无法跟他们说清。可是,一旦上面有人发话,他们这些人却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这官场,是多么现实和龌龊啊…… 当然,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陈怡和夏楚楚了。尤其是陈怡,在听说叶鸣很可能会立即被解除双规后,以为这是夏楚楚的功劳,开始时对她的那一点点嫉妒立即便被一种感激无比的心情所代替,在酒席快要散场时,从不喝白酒的她特意站起来,破天荒地敬了夏楚楚一杯酒,而且还是一口抿…… 从“水晶宫美食城”出来后,夏楚楚因为晚上还要赶回去录节目,所以便匆匆地和叶鸣、邱顺明等人告别,心满意足地驾车赶回省城去了。 邱顺明送走夏楚楚后,便离开人群走到一个僻静角落,拿出手机拨打了李立的电话。 在电话接通以后,他铁青着脸,低声恨恨地骂道:“李立,你个王八蛋!你这次把我、把我们市局党组害苦了!你好歹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当一把手也好几年了,连‘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也不知道吗?我知道你这小子好色,知道你看见长得好一点、风骚一点、漂亮一点的娘们,裤裆里的家伙就蠢蠢欲动,嘴里就流哈喇子!可是,你也要注意点影响啊,注意点形象啊!这下倒好:你裤裆里的家伙一翘,我们这一班子人都被你淋脏!我告诉你:你这次死乞白赖要我双规叶鸣,结果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你知道这个叶鸣后面是谁吗?是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李润基,是省局夏局长的宝贝女儿夏楚楚。你作为一个一把手,连自己手下的干部有些什么后台和关系都搞不清,冒冒失失就想把人往死里整,你到底是在当局长还是在花天酒地混日子?现在你已经被市纪委盯上了,估计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你的违纪违法问题。你赶快给自己想想后路吧!” 李立可能被他这劈头盖脑的一顿训斥训懵了,或者是被邱顺明的话吓呆了,在电话里许久都没有做声。直到邱顺明不耐烦地要他放个屁时,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邱……邱局长,我现在该怎么办?您这次可得救我啊!如果真被纪委盯上了,那是死路一条啊!” 第二十六章 霸道之吻 邱顺明听到电话里李立那可怜巴巴的语气,心里既恼恨又后悔不已: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啊,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没骨气、没志气、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平时看他耀武扬威的,一幅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可真到了现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怎么就成了这怂样? 因此,他便没好气地说:“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你自己屙的屎,就要自己擦屁股,不要指望别人!你当时不是跟我保证一定能拿到叶鸣受贿的证据的吗?现在呢?证据在哪里?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吃喝玩乐耍女人上面,至少也要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和精力来干工作。可你听我的话了吗?我告诉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和出路,就是赶快赶到宝柱县局来。等下我们就要开党组会解除叶鸣的双规,你要把叶鸣风风光光地接回去,并诚心向他道歉,争取求得他的谅解,让他和省纪委的李书记打个招呼,不要再调查你的问题。否则,我看你真的会被纪委和检察院查进牢房去。我这并不是吓唬你——你自己身上的病有多重,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李立赶紧诺诺连声地答道:“好的,邱局长,我听您的,现在就亲自驾车赶到宝柱县局来,向叶鸣当面道歉,并接他回去!” 下午,邱顺明等市局党组成员都去宝柱县局新办公楼开党组会,市局监审室那两个负责看押叶鸣的干部,知道叶鸣很快就要被解除了双规了,所以不大好意思再面对他,便找个借口,说要到宝柱县城逛逛街,让叶鸣和陈怡两个人到老办公楼那间关押他的房间里去收拾衣物,只是不要随便离开就是。 陈怡一进房间,就把叶鸣刚刚换下的脏衣服细心地叠好,放进一个袋子里,说:“今天估计你就能回去了,这衣服现在洗了,肯定干不了,我还是给你带回去洗。” 说着,又回头端详了一下叶鸣的头部,忽然皱着眉头说:“看你这乱糟糟的头发,肯定好几天没洗了吧!等下你就要回去了,这模样看上去很落魄!来,我给你洗一洗头发,这样看上去会精神些。” 叶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几天我光顾着和彭辉斗嘴皮子,没心思洗头。陈姐,我自己去洗吧,怎么好意思劳驾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陈怡抬眼看着他,忽然“扑哧”一笑说:“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大孩子……别啰嗦,跟我来,我给你洗。如果你自己洗,肯定敷衍了事,用手指抓抓头发就完事了。你们男孩子都是这样。我记得梁实秋先生在一篇小品文里面说过:你们男孩子在生活细节上是很懒惰的,说你们洗脸都是‘只洗本部,不及边疆’,只在眼睛、鼻子等显眼的地方擦几把,耳根、脖子等地方都不会洗。你说说:你平时是不是这样?” 说着,她就用小巧的手捂着嘴巴,水汪汪的眼睛斜睨着叶鸣,“吃吃”笑了起来。 叶鸣尴尬地笑了笑,承认道:“有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梁实秋先生如此了解男人的陋习,并描写得活灵活现,就证明他自己肯定也是这样的,对不对?” 两个人就这样说笑着来到走廊最右边的洗漱间。陈怡用脸盆接了一盆水,放到地上,对叶鸣说:“你蹲下来,我给你洗。” 在用水淋湿叶鸣的头发后,陈怡便弯下腰,开始用她的双手在叶鸣头发上抓挠。 叶鸣感觉到她的十根手指既柔滑又修长,而且抓挠的力度恰到好处,被她葱葱玉指摩挲过的地方,有一种浸透心脾的舒服感,不由得微闭双眼,开始用心享受这位女神姐姐细心体贴的服务…… 在陈怡给他洗第二遍水的时候,微闭着眼的叶鸣,鼻子里好像闻到了一股细细的幽香。这香味淡淡的,甜甜的,一阵阵地从陈怡那差一点就挨着自己鼻子的胸部传出来,熏人欲醉…… 叶鸣“嚯”地张开双目,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当场流出鼻血:由于他个子较高,即使蹲在地上,头部也陈怡的胸部差不多高。而陈怡一心一意地给他洗头,没有注意自己今天穿的是敞胸大开领的西装上衣,而里面纯白色的内衣也不够紧,在弯腰时露出了洁白的一抹酥胸,正好落在叶鸣的眼里。而那一股幽幽的甜香,也正是从这半敞开的胸口传出来的…… 陈怡忽然发觉叶鸣的头像一个生锈的轱辘,自己用手转也转不动,便低头一看,立即发现自己春光外泄,惊得“啊呀”一声,顾不得手上都是洗发水的泡沫,赶紧将双手拦在胸口,脸一下子羞得通红。 叶鸣也从痴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抬起头看着面红耳赤的陈怡,笑了笑说:“陈姐,我刚刚被你身上的香气陶醉了,什么都没有看见。” 陈怡伸出手,“啪”地在他头顶上敲了一个爆栗子,恨恨地说:“你这小坏蛋,存心的是不是?平时看你挺正经的,原来也是一条小色/狼!” 叶鸣见她在说这话时,脸上含羞带笑,神色中只有三分薄怒,却有七分欣喜,联想到她那篇《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日记,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亲近她的欲/望。 于是,在陈怡敲了自己一个爆栗子后,他顺势抓住她的手,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就将她柔软的娇躯搂进了自己宽厚的怀抱里…… 陈怡惊叫一声,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惶急地央求道:“叶子,别这样,我是你姐姐……求求你,快放开我,等下被人看见了,我们就完了……” 叶鸣听到她后一句话,知道她并不是抗拒自己,而是担心被别人撞见,于是胆子更大,低下头就往陈怡的嘴唇吻去…… 陈怡在他霸道的拥吻下,只觉得浑身瘫软如泥,口里虽然仍在不住地说“不行,不行!”,双手也在不住地拍打叶鸣的背,但当叶鸣的嘴唇吻下来的时候,她的嘴唇却下意识地张开了,让叶鸣的舌头很轻易地探了进去,两个人的舌头很快就绞缠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奴颜卑膝 陈怡在毫无防备和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叶鸣霸道地吻住了嘴唇。起初,在一种下意识的羞耻感和害怕被人看见的恐惧感的支配下,她拼命地挣扎,试图挣脱叶鸣的搂抱。但是,当他把舌头探进她的嘴唇以后,一种令她骨软筋酥的陶醉的感觉,使她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本来在不停地拍打叶鸣背部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死死箍住了叶鸣的脖子,恨不得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溶化进对方的怀抱里…… 两个人如痴如醉地激吻了一阵后,陈怡还是从梦幻一般的幸福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忽然伸出右手抵住叶鸣的下颚,竭力把自己的头仰起来,一边微微喘气,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叶子……叶子……快放开我……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你姐姐……我结婚了……我有老公的……我们不能这样……” 叶鸣听到她最后那两句话,也一下子清醒过来:陈怡姐虽然喜欢自己,但她同时也是一个道德感很强、原则性很强的大家闺秀,自己这样对她用强,说不定会引起她的反感,那样的话,以后两个人相处,就非常尴尬了…… 想至此,他无奈地放开了搂抱她的双手,有点歉疚地说:“陈姐,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陈怡双颊绯红,水汪汪的目光中满是柔情,低声说:“我不怪你……但是下不为例……来,快蹲下身子,你的头还没有洗完呢……” 在继续给叶鸣洗头时,陈怡的动作更加轻缓、更加温柔,而且一直用爱怜横溢的目光痴痴地看着自己身前蹲着的这个大男孩,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柔情…… 大概是下午五点,叶鸣和陈怡正在那间关押他的房间里坐着聊天,李立忽然提着一个包出现在门口。 当看到陈怡也坐在房间里时,李立脸上露出了诧异和尴尬的表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小陈,你不是休公休假吗?怎么跑到宝柱县局来了?” 陈怡脸上本来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一见到李立走进房间,就像看见一只苍蝇飞进来一样,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厌恶和憎恨的表情,同时飞快地把头转过去,不理睬他的问话。 李立这次是来向叶鸣负荆请罪的,而且心情很急迫,所以也不介意陈怡的态度,转而对叶鸣说:“小叶,听市局邱局长说,你今天就会解除双规措施。我是代表新冷县局党组,专程来接你回去上班的。对了,小陈,我还想单独跟小叶谈点事,麻烦你出去回避一下好吗?只要十多分钟就可以了。” 叶鸣冷冷地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李局长,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几天前,你亲自提议要市局把我关起来,现在又亲自来接我回去,红脸白脸都由你一个人唱戏,我现在都有点被你搞糊涂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陈怡姐也是我们局里的干部,又不是外人,她听听也无妨吧!再说,就凭你和我的交情和私谊,好像还没有达到要背着人讲悄悄话的程度。对不对?” 李立被他抢白讽刺一顿,那张老面馒头一样的脸涨得通红,很想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地训斥他一顿,可一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想到邱顺明电话里对他的警告,想到纪委的人可能现在正在调查他的各种违纪违法行为,他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满腔的怒火也瞬间熄灭,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说:“小叶,在你双规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考虑关于你犯错误的问题,也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我觉得,在你打人的这件事情上,我作为新冷县局的一把手,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我知道,你是一个大才子,这几年也确实为我们县局的信息调研工作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县局一把手,我对你关心不够,爱才、惜才的观念不强,致使你心里对我积累了一些怨气,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因此,前几天,我就对市局领导说:叶鸣打了我,他有错,但我这个被打的人,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组织上酌情考虑,妥善处理……” 叶鸣看一眼坐在对面怒容满面的陈怡,用揶揄的口气说:“李局长,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我当初打你,是因为你没有重视我、没有提拔我的缘故,是不是?现在陈怡姐坐在这里,你自己凭良心说:我打你是你所说的那些原因吗?你对陈怡姐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李立没想到叶鸣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着陈怡的面就说起了他当初对她耍流氓的事,本来就通红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一时哑口无言。 陈怡听到叶鸣提起这些事,眼泪夺眶而出,转过头愤恨地瞪了李立几眼,“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疾步走出了房间。 很快,走廊上便传来她压抑的抽泣声…… 听着陈怡的哭声,叶鸣只觉得心里再次升腾起了愤怒的火焰,恨不得一把抓过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再狠狠地暴揍他一顿…… 李立见陈怡自己走出了房间,不由长嘘一口气,赶紧拉开手里一直提着的那个包,从里面拿出四条“和天下”香烟,摆在叶鸣坐着的床上,说:“小叶,今天我来的比较仓促,没有去给你买别的东西。我知道你经常要熬夜写文章,而且烟瘾也大,所以就给你带了几条烟过来了。” 叶鸣看了看那几条烟,忽然咧嘴笑了起来:“李局长,这几条烟加起来价值超过了四千元,你该不是想再次给我栽赃吧!等下市局彭组长回来,一眼看到我床上四条这么贵的烟,肯定会立即把它当做我受贿的证据,我那时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这烟我不能收。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说吧!” 李立尴尬地笑了笑,试试探探地问:“我听说你和省纪委的李副书记关系非常好,有没有这回事?” 第二十八章 夏局长的电话 叶鸣听李立问起自己和李润基的关系,知道他已经开始触及今天他来的目的,于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有这回事啊!我和李书记也是通过打架认识的。不过,那一架打得有点大,我还干掉了两个歹徒,把李书记从几个杀手的刀口下救了出来。我和李书记都受了伤,一起在医院住了几天院。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和李书记的关系,那就算难兄难弟吧!” “这么说,你还是李书记的救命恩人是吗?” 李立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叶鸣也不想否认,说:“恩人谈不上,不过救了李书记一命倒是真的。怎么?李局长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了?” 李立犹豫了一下,这才期期艾艾地说:“小叶,是这样的。今天我来呢,一是代表县局党组,来接你回去上班;二是诚心诚意地跟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计前嫌,回去以后继续发挥你的特长,争取把县局的信息调研工作再次推上一个新台阶。在来宝柱之前,我已经跟其他局领导通了气,准备在即将开始的中层干部竞职中,将办公室文秘副主任的位置单独拎出来,直接任命你这个有这方面特长和贡献的人才。” 叶鸣见他开始封官许愿,心里一阵厌恶,冷冷地说:“李局长,我觉得你道歉找错了对象:我当着全局干部的面,将你打了一顿,你为什么还要向我道歉?我觉得,你真正要道歉的,是陈怡。至于你说准备直接任命我为办公室文秘副主任,我也愧不敢当:十几天前,我刚刚背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哪有一边接受处分一边提拔任用的道理?这事如果传出去,肯定会闹出笑话的。” 李立见叶鸣油盐不进、刀枪不入,送他烟不要,封他官不当,向他道歉不接受,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转着眼珠思考对策,却见邱局长、林局长、彭组长等市局党组成员全部走了进来。 邱顺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立一眼,转头露出笑容,很亲切地对叶鸣说:“小叶,刚刚我们市局党组全体成员一致决定:自现在开始,解除对你的审查。等下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就可以和你们李局长一起回去上班了。” 李立忙说:“邱局长,各位领导,今天晚上这顿饭我来请客。叶鸣同志今天能够解除审查,证明市局党组是非常关心和爱护我们的干部的,我代表新冷县局党组,衷心拥护市局党组的这一正确决定。” 叶鸣正准备说自己不想吃这顿饭,邱顺民的电话却突然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省局夏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于是,他赶紧对叶鸣摆摆手,示意他有话等下再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夏局长,您好!我是邱顺明,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邱顺明同志,我这不是什么指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们是不是还在审查新冷县局的叶鸣?审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夏局长,我们市局刚刚开完党组会,决定自现在开始,解除对叶鸣同志的双规措施。同时,我们正在商讨撤销叶鸣同志记大过处分的事。” “嗯,你们既然已经解除了对叶鸣的审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叶鸣现在正在申报‘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这是省纪委的李润基副书记亲自向我们省局提议申报的。你们市局要组织写作班子,搜集、挖掘和整理叶鸣同志的先进事迹,并形成一份先进材料,尽快上报省局政工处。这是我们省地税系统第一次申报这个荣誉,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尽快落实。” “好的,好的。请夏局长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省局政工处,争取早日为叶鸣同志争取到这个荣誉。” 夏局长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能够找到叶鸣吗?他的电话打不通。你告诉他:李副书记让他尽快赶到省城来,他想见他。” 邱顺明忙说:“叶鸣同志就和我在一起。夏局长,您要不要跟他说话?” “不必了,你转达他就是。如果今天赶得赢,你让他最好今天就过来。” 说着,夏局长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邱顺明见夏局长并没有批评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转头笑眯眯地对叶鸣说:“小叶,祝贺你!刚刚省局夏局长告诉我:省纪委的李润基副书记亲自向省局建议,让省局为你申报‘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这也是我们地税系统成立十多年来,第一次申报这样的荣誉,意义非凡。我刚刚已经跟夏局长表了态:我们k市地税局,包括新冷县局,一定要全力以赴支持、配合省局搞好这次荣誉申报工作。” 他刚说到这里,一直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的彭辉忽然问道:“邱局长,叶鸣刚刚受到记大过处分,他有资格申报这个见义勇为的荣誉吗?” 邱顺明见彭辉当着叶鸣的面就说出这样的话,生怕叶鸣有什么想法,便板起脸对彭辉说:“彭组长,叶鸣同志申报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这是省局的决策,希望你不要横挑鼻子竖挑眼。至于叶鸣同志那个处分的问题,我的想法是:明天我们召开党组会,立即撤销对他的处分决定。同时我建议新冷县局,在近几天做好中层副职的选拔任用工作,并以文件形式明确任命叶鸣同志为县局的办公室副主任。” 李立赶紧答道:“邱局长,我今天回去以后,连夜布置这项工作,一定按照您的指示,把叶鸣同志的任职问题解决好。” 邱顺明点点头说:“李立,你作为新冷县局的局长,对叶鸣同志这样的人才一直没有提拔重用,是你最大的失职!我希望你吸取教训,在以后的工作中,懂得惜才、爱才、用才。” 说到这里,他用很亲切的目光看着叶鸣,说:“小叶,省纪委的李书记请你赶快到省城去,他有事要跟你谈。这样吧: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到省城去。你和李书记见面后,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就赶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你申报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徐飞的目标 叶鸣不想欠邱顺明等人的人情,便推脱说:“邱局长,不要麻烦你的司机了。我就从这里喊个的士到省城去,可以省很多事。你们只要负责把陈怡姐送回新冷就行了。” 邱顺明诧异地说:“小陈可以坐你们李局长的车回去呀,要我们送什么?” 叶鸣冷笑一声,说:“她坐李局长的车回去,这一路黑灯瞎火的,我不放心!” 陈怡忙说:“叶子,你不必麻烦领导们了。等下我跟你一起坐的士到k市,再从k市喊个的士回去,很方便的。” 邱顺明等人知道叶鸣心里的气还没平,不敢勉强他,便把他送到外面的公路上,看着他和陈怡拦下一台的士,这才各自乘车离开。 当的士到达k市市区时,和叶鸣一起坐在后排的陈怡,眼睛里忽然流露出难舍难分的神情,不住地转头看着叶鸣。在快要下车时,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低声叮嘱叶鸣:“你在省城如果没事,尽量早点回来。我估计,县局的中层干部竞职很快就要开始了。刚刚李立已经答应了你,说可以提拔你做文秘副主任。这是一个机会,你千万不要错过了。只要他言而有信,我和他之间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从此也不再记恨他……” 叶鸣知道她对李立恨之入骨。可现在,为了自己能够得到提拔,她竟然说可以忘记对李立的仇恨,这种发自肺腑的深情,令他既感动又有点心酸,忍不住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动情地说:“陈姐,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报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李立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我根本就没指望他来提拔我,他现在也已经没有能力和资格来提拔我!陈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怡点点头,思索片刻后,拉开手里拎着的那个爱马仕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叶鸣手中,低声说:“你这次去省城,肯定要见很多领导,难免会要请请客。我估计你身上的钱不会太多,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这张卡。卡里有几万块钱,密码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登陆公文处理系统的前六位数。你还记得吗?” 叶鸣忙把她的手推开,说:“陈姐,我身上还有钱。” 陈怡瞪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气说:“你别跟我啰嗦,要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还不知道你,平时身上带了一千元钱就算多了。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在身上,可以有备无患。” 见叶鸣还想推脱,陈怡不由分说就把卡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然后吩咐司机停车,跟叶鸣挥挥手,便下车走了…… 由于路上堵车,叶鸣坐的的士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到达省城。本来,他是想直接到省人民医院去看望李润基的,可现在这么晚了,李润基又是个伤病员,这时候再去打扰他,肯定不妥。 于是,他便打了徐飞的电话。 徐飞本来已经睡了,一接到叶鸣的电话,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很急切地问:“老弟,你是不是到了省城?现在在哪个位置?我立即来见你。” 叶鸣说他就在省地税局大门口,准备到地税局的内部宾馆去开一套房休息一下。 徐飞说:“你等在门口,我今晚和你一起睡,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只不过几分钟时间,徐飞就来到了省局大门口,带着他走进隔壁的省局内部宾馆“华辉大厦”,以省局后勤中心的名义开了一个套房。 一进入房间,叶鸣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徐飞便把他拉到床上坐下,目光灼灼地说:“老弟,你这次一定要帮哥哥一个忙。” 叶鸣疑惑地问:“徐处长,我能帮你什么忙?” 徐飞瞟了瞟客房的门口,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似的,然后压低声音说:“据可靠消息:省局党组准备撤换你们k市地税局的一把手,将邱顺明调到省局工资统发中心任主任。但是,具体由谁去k市接替邱顺明,省局党组现在分歧很大。前两天,齐局长已经跟我透露了这个消息。他说:虽然这样的任命,一般是从省局的正处级干部中委派一个下去负责,但是,也不排除从副处级干部中提拔一个年轻人,委以重任。所以,这次我想争取一下,看能否争取到k市去接替邱顺明。” 叶鸣虽然没有官场经验,但也知道:作为省局的一个副处级干部,而且是后勤中心的副主任,要想一步登天到下面的市州局去任正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他便直言不讳地说:“徐处长,你是不是想要我带你去找李润基书记,请他给夏局长打招呼?可我觉得这事难度很大啊!我听人说:下面市州局的一把手,要么就是直接从各局的副职中提拔,要么就是从省局的正处级干部中委派。像你这种情况,要去k市任一把手,只怕很困难吧!” 徐飞并不介意他的质疑,微微一笑说:“兄弟,你是大才子,应该很熟悉这两句俗语:一句叫事在人为,另一句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弟,而你这个老弟,又是省纪委副书记李润基的救命恩人。有了你这条线,我心里就燃起了希望——因为我很清楚:省局的一把手夏局长,和李润基书记关系非同一般!只要你带我去见了李书记,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只需跟夏局长打个电话,我这事就百分之百会成。” 叶鸣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你原来跟我说过:夏局长在部队时,一直是李书记的部下,而且是李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李书记对夏局长有知遇之恩,所以到了地方后,夏局长对李书记仍是非常尊敬。问题是:即使我带你去见了李书记,他也不一定会帮你打招呼呀!你应该也很清楚:李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最反感跑关系、走后门、买官卖官那一套。我虽然救过他的命,但也不好怎么开口去说你这事啊!” 徐飞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你只要带我去见李书记,剩下的事情不要你管,我自有办法!” 第三十章 一拳打掉两个局长 叶鸣虽然工作了四五个年头,但由于以前对提拔和进步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守株待兔的消极味道。因此,他也一直没有去思考和钻研过如何接近领导、如何请客送礼之类的问题。 此刻,他见徐飞说得如此肯定、如此有把握,便很感兴趣地问道:“徐处长,你是知道的:在官场上,我是一个十足的门外汉,无任何经历和经验。我想冒昧地请教一下:像李书记这样铁面无私、从不收受任何礼品礼金的领导,你有什么办法去接近他,并让他为你提拔的问题打电话给夏局长?” 徐飞思考了一下,然后徐徐说:“小叶,你看过《二号首长》这本书吗?作者在这本书里,有一个贯穿全书的主题:当官是一门技术活!既然是技术活,那就肯定有一些方法和技巧。而这些方法与技巧,别人都是可以借鉴和引用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叶鸣一眼,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一点:一个人,不管他官当得有多大,也不管他怎么讲原则、怎么铁面无私,从本质上来说,他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人。而只要是一个人,他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喜怒哀乐,也肯定会有短处和弱点。那些会钻营、会跑关系、善于与领导打交道的人,其实,他们就是摸透了领导的心思,看穿了领导们平时刻意隐瞒的一些喜好和私欲。这些喜好和私欲,有的是女色,有的是金钱,有的喜欢附庸风雅,有的喜欢沽名钓誉气——反正是因人而异。 而领导的这些喜好和私欲,可以说,是他们平时刻意构筑的防范人的坚固堡垒中,最容易被攻破的薄弱之处,就好比练武者最容易致伤的命门一样。那些会跑关系、会捧领导的那些人,往往就是从领导的这些薄弱之处入手:喜欢女色的,给他送美女;喜欢金钱的,给他送银子;喜欢附庸风雅的,给他送字画古董;喜欢沽名钓誉的,给他宣传造势、摇旗呐喊……总而言之,领导哪里痒,你的手指就往哪里挠,一定要挠得他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到最后不知不觉就把你当成了他的心腹,并愿意信任你、提拔你……” 叶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据我对李书记的了解,他这个人生活作风简朴严谨,无任何不良嗜好,而且严于律己、清正廉明,既不爱财,也不爱色,对荣誉名气之类好像也看得很淡。那么,像他这样的领导,他的薄弱之处在哪里?你如果要去接近他,该从哪里下手?” 徐飞点点头说:“你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刚刚就提醒过你:任何领导,他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的人,也肯定会有弱点和命门。至于李书记,他确实严于律己、清正廉明。你若想通过请客送礼、溜须拍马去取得他的信任,那肯定会适得其反。但是,据我了解,他也有两个明显的软肋:一是太重感情,并且恩怨分明、知恩图报;二是对他母亲特别孝顺,几乎从不违拗他母亲的话……” 叶鸣惊讶地打断他的话说:“徐处长,这我就有点不理解了:重感情、知恩图报、孝顺父母,这都是美德啊,怎么又成了李书记的弱点了?” “我没说过这是他的弱点。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他容易被人攻破的软肋和命门。正因为他很重感情,而且有恩必报,所以,我才让你带我去他那里和他结识。如果我让另外一个和他认识的官员带我去,估计他不会理睬我,甚至还可能会反感我。但是,如果你带我去,效果就不同了:你我是朋友加兄弟,而他对你又满怀感恩的心情。我以兄弟的名义陪你去看望他,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绝对不会反感,甚至还会很高兴。 其次,在和李书记交往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有意识地去接近他的母亲,了解一下老太太的情况,看一看她老人家有些什么特殊的爱好或是习惯。我们可以通过哄老太太开心的方式,间接地满足李书记想要母亲开心、高兴的愿望。而这种愿望,也正是他的软肋之一。” 至此,叶鸣总算明白了徐飞的想法和思路,不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他三十来岁就坐到了副处级的位置,果然在官场上是有两把刷子…… “徐处长,我还有个疑问:省局这次为什么忽然要动k市地税局的邱局长?而且,将邱局长从一个地市局一把手调到工资统发中心任主任,虽然是平级调动,但两者的职权相差太大了,为什么会这样?” 徐飞笑了笑,说:“据我所知,这次人事调整,和你这位小兄弟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这么说:你一怒之下痛打了你们局长一顿,结果,一下子打掉了两个局长,甚至还有可能会有另外一些人受牵连。小兄弟,你拳头的威力很大啊,呵呵呵!” 见叶鸣一幅莫名其妙的的表情,徐飞便解释说:“我听监察室的朋友说:李润基书记亲自打电话给夏局长,要求省局配合纪委和检察院,对新冷县的那个一把手李立的违法违纪行为进行严查。夏局长接到李书记的电话后,不敢怠慢,当即召开党组会研究。因为有人曾反映:李立是k市地税局一把手邱顺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为了在查处李立的过程中,办案人员不受到k市地税局特别是邱顺明的干扰,所以省局党组当机立断,决定将邱顺明调离。据我估计,如果李立被查实有重大违纪违法行为,那么,邱顺明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只怕他工资统发中心主任这个位置都很难保住。搞不好的话,还可能会有牢狱之灾。所以,我才说你一拳打掉了两个局长。” 叶鸣想起李立的种种丑行,很解气地说:“活该!像李立这种害群之马,就应该早点清除,免得他们影响地税的整体形象。这样看来,我那一架打得很应该,打出了气势,打出了水平,打出了成效……哈哈哈!”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叶鸣当着徐飞的面,打电话给李润基,向他问好,并问他是否在医院。 李润基很高兴地说:“小叶,我已经回家休养了,就在省地税局家属院内。我之所以要你过来,是我母亲一定要见见你这个救了我命的好孩子。你等下就过来,我们一起在我家吃早餐。” 徐飞一听李润基的母亲一定要见见叶鸣,正中下怀,便带着叶鸣往省局家属院走去。 第三十一章 与李书记共进早餐 在走进省局家属院之前,徐飞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两盒脑白金、一袋苹果。 叶鸣有点奇怪地问:“徐处长,李书记不是从不收礼吗?你提这些东西去他家,不怕吃闭门羹?” 徐飞摇摇头说:“小叶,你别把李书记想得这么没有人情味。李书记是个伤病员,而且他的老母亲住在他家里。我买点老年人的补品和水果到他家里去,探望病人和老人家,属于正常的人情往来,和官场上的送礼有本质的区别。李书记虽然是领导,但也是很讲人情味的,绝不会因为我提着礼品就把我扫地出门。” 叶鸣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也是第一次去李书记家里,而且李书记的母亲也在,自己应该买点东西提在手里才像话。 于是,他也买了两盒黄金搭档、一大袋桂圆,和徐飞一起来到省局家属院三栋二单元802室——这里就是李书记的家。 李书记的爱人黎静雅这几天请假在家服侍他。当她打开门看到叶鸣时,立即高兴地转头喊道:“老李,小叶来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叶鸣背后的徐飞,有点意外地问道:“徐处长,你怎么也这么早?你认识小叶?” 徐飞笑容满面地说:“黎主任好!叶鸣是我最好的小兄弟。昨晚他到半夜才到省城,是我给他安排在华辉大厦休息了一下。他跟我说他要来看望李书记和黎主任,但他对省局家属院不大熟悉,怕找不到地方,所以要我带带路。正好,我也早就想来拜访一下李书记和黎主任,所以我就腆着脸皮,跟着我老弟到您家里来蹭早饭了。” 这时候李润基也笑眯眯地走过来,和叶鸣、徐飞握了握手,说:“徐处长,你和小叶是好朋友?欢迎欢迎,请进!” 叶鸣走进客厅后,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看上去眼睛有点惛瞀的老太太,听到门口的声音,她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枯瘦的手在空中抓舞,连连问:“润基,是你的救命恩人来了吗?他在那里?来,快让我看看……” 叶鸣猜测这个老太太就是李润基的母亲,赶紧走过去,扶住她的身子,说:“奶奶,我在这里。” 老太太使劲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叶鸣的长相,无奈眼睛昏花得太厉害,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急得不住地说:“你看看,我现在完完全全是个瞎子了,连个人的长相都看不清了……孩子,我听润基和我媳妇说,你还只有二十多岁,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一个人就打翻了三个拿刀的恶贼,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老太太一边感叹,一边不停地用枯瘦的手掌在叶鸣身上摸索,摸一下就赞叹一声,一会儿来一句“好骨架子”,一会儿来一句“好身板”,一会儿来一句“好高的鼻梁”…… 叶鸣始终微笑着躬身站在那里,任老太太把自己从头至尾摸了一个遍,也赞叹了一个遍。 李润基和黎静雅一直站在旁边,微笑着看母亲抚摸夸赞叶鸣。 在摸索完叶鸣后,老太太直起腰身,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唉,我老婆子要是有这么一个又俊又有本事的孙子就好了……” 徐飞忙笑着说:“阿姨,小叶正好是个孤儿,在家乡也没有任何亲戚。我看,您就干脆认他做孙子算了。”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闪出一丝亮光,抬起头问道:“真的?孩子,你真的是个孤儿?” 叶鸣说:“奶奶,我自小没有父亲,母亲在前几年也去世了。所以徐处长没说错,我现在就是个孤儿。” 老太太忙对李润基说:“润基,你认不认这个干儿子?你不认,我先认他做孙子了。” 李润基忙笑着说:“妈,您既然已经认他做孙子了,我不认行吗?来来来,我们先吃早饭。” 李润基家里的早餐,秉承他老家农村的习惯,一锅稀饭、几碟坛子菜、一碟霉豆腐、一碗蘑菇汤。此外,因为担心叶鸣吃不饱、吃不惯,黎静雅还特意到街上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在喝蘑菇汤时,老太太很感慨地说:“唉,现在这蘑菇,都是人造出来的,一点真正的蘑菇味道都没有。润基,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到山上捡的松树菇吗?那种蘑菇才真的好吃。可惜哟,现在的松树林都毁掉了,我十几年都没吃到真正的松树菇了。不怕你们这些后辈笑话:我现在一回想起松树菇的那种鲜味来,晚上睡觉都流口水。” 李润基有点歉疚地说:“妈,是儿子不孝,连您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省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松树菇卖,我和静雅都是有心无力啊!” 徐飞听到他们母子的这段对话,心里一动,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在吃早餐时,李润基和叶鸣提起了推荐他申报“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事情。叶鸣有点担心地问:“李书记,我的那个记大过处分还没有撤销,现在就申报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会不会遭人诟病?” 李润基说:“这个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早就考虑过了。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只要是有见义勇为的行为,而且这种行为对社会风气好转有很大的推进作用,就可以申报。换句话说:只要一个人的行为符合上述见义勇为的标准,即使他是一个服刑犯,按我的理解,也应该有资格获得这个荣誉。更何况,你那个处分,一不是因为贪污受贿,二不是因为作风腐败,只不过是因为路见不平打了一个败类局长,从本质上来说,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徐处长,你说呢?” 徐飞赶紧陪笑附和说:“李书记,还是您高瞻远瞩,见解独到。我也觉得:像新冷县局那个局长,既然如此腐败、如此明目张胆地骚扰女同事,我这兄弟将他打一顿,那是伸张正义,不仅不应该受处分,还应该受表扬。” 李润基点点头,很气愤地说:“像那种败类,如果换做是我知道了他的丑行,只怕也会控制不住将他揍一顿。我原来在部队就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说,小叶这脾气,很像我年轻时候,我很喜欢。” 正在这时,餐桌旁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黎静雅拿起话筒,一听声音,却是夏楚楚打来的。 “干妈,吃早饭了吗?我现在正准备去上班。听说李伯伯出院回家了,过两天我来看望你们啊!” “楚楚,谢谢你。我家里现在有客,就是上次我在医院和你说起过的那个救了你李伯伯的叶鸣,所以现在不跟你多说了,有空来玩啊!” “什么?叶鸣现在在您家里?您等等,我现在就有空……您要叶鸣等着啊,我立即就过来。” 第三十二章 天仙配 黎静雅不知道夏楚楚认识叶鸣,更没想到她昨天已经去k市探望过他。因此,她很奇怪地问:“楚楚,你认识小叶?你刚刚不是说正准备去上班吗?怎么又有时间了?” 夏楚楚在电话里“嘻嘻”一笑,用撒娇的语气说:“干妈,你别问嘛!我本来是没时间的。不过,叶鸣那混小子来了,我今天就不准备上班了。他是个乡巴佬,很少来省城,等下我得带着他在省城转一转,让他开开眼界,去去他身上的泥土味。” 黎静雅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不过,这玩笑话怎么听都不大对劲:她一会儿“混小子”一会儿“乡巴佬”的,可是语气中却透着亲昵和热切,就像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女孩,当着别人的面娇嗔地埋怨自己的男友一样…… 这是怎么个状况? 黎静雅正在糊涂时,徐飞在旁边笑着说:“黎主任,是不是楚楚要过来玩?您可能不知道:楚楚早就和小叶认识了,昨天,她还专程去k市看望小叶了。” “是吗?原来小叶和楚楚早就认识了,我和老李还蒙在鼓里呢!怪不得楚楚这丫头一听小叶在我家,连班都不去上了……小叶,你和楚楚认识多久了?” 叶鸣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阿姨,我也是十几天以前在省人民医院认识夏楚楚的。当时她说要我去参加她的节目,后来又一起和徐处长吃过一顿饭。” 几分钟以后,夏楚楚就出现在门口。 她人还没进屋,眼睛就瞟着叶鸣,笑嘻嘻地调侃说:“哎哟,乡巴佬又进城了?你这家伙不厚道啊,昨天我专程跑到k市去看望你,为了你的事,还受了你们市地税局那帮家伙不少气。可你来了省城,却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怎么,过了河就想拆桥?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担心我拉你去上我的节目?” 叶鸣也笑着说:“我昨晚到达省城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如果那时候打你电话,我怕你报警说我骚扰你。再说,夏小姐是城里人,我是乡巴佬。乡巴佬看见城里人,天生有点自卑,所以就更不敢半夜三更来打扰夏小姐的美梦了。” 李润基的母亲听到夏楚楚的声音,赶紧放下碗筷站起来,高兴地说:“我的乖孙女来了?快过来,让奶奶摸摸!” 夏楚楚跑过去,偎进老太太怀里,撒娇说:“奶奶,您听到没有?叶鸣这小子对别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就爱跟我抬杠,我说一句,他一定要回敬三句,一点也不懂得礼让女孩子。我觉得,您应该批评批评他。” 老太太一边疼爱地抚摸她,一边笑呵呵地说:“楚楚,你以为奶奶是老糊涂啊!刚刚我听出来了:明明是你先欺负小叶子,说他是乡巴佬,你怎么反过来找奶奶告状了?对了,小叶子现在也是我的孙子了。你们以后就是兄妹,互相之间要和气一点,好不好?” 夏楚楚眼睛瞟着叶鸣,嘟着小嘴说:“奶奶,我才不和这个乡巴佬做兄妹呢!你看看他,土得掉渣,脾气又躁,还喜欢欺负女孩子,谁做他妹妹谁倒霉!” 徐飞上次在芙蓉大酒店就看出夏楚楚很喜欢叶鸣,昨晚又听叶鸣说夏楚楚专程去了一趟k市,更加断定她对叶鸣有意思,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说:“阿姨,您知道楚楚为什么不愿意和小叶做兄妹吗?” 老太太乐哈哈地问:“小徐,你说说看:是因为什么?” 徐飞含笑看一眼叶鸣和夏楚楚,说:“因为楚楚想和小叶发展更加亲密的关系。楚楚,我没说错吧!” 夏楚楚虽然开朗大方,没有小女子的那种忸怩之态,但被徐飞这么露骨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脸还是红了,对着徐飞啐了一口,嗔道:“徐处长,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呢?谁想和这混小子发展亲密关系啊!就他那驴脾气,谁做他女朋友,那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叶鸣以为徐飞是故意开玩笑,便也笑着回击道:“夏小姐,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啊!你是大明星、大小姐,我是乡巴佬、土老鳖,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管是兄妹还是其他什么关系,在我们俩之间都不可能存在,因为身份不相称嘛,对不对?徐处长这玩笑确实开得有点过了!哈哈哈!” 夏楚楚看他的样子,虽然好像是在开玩笑,但心里说不定正是这样想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但嘴上却不肯放让,瞪一眼叶鸣,悻悻地说:“你知道就好!记住啊:你和我身份不相称,以后见到我,要鞠躬请安,或者远远地避开滚蛋!” 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酸,眼眶一红,差点流下眼泪来…… 黎静雅一直在听他们两个人斗嘴,越听心里越是吃惊:看楚楚这神态、这话语,尤其是最后那几句气话和泫然欲泣的表情,分明是爱上了叶鸣啊…… 老太太本来也在竖耳聆听他们两个人斗嘴,一听夏楚楚最后那几句赌气的话,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忙把她搂进怀里,安慰说:“楚楚,小叶是开玩笑的。你和他都是我的孙子,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想起徐飞刚刚开玩笑时说的话,便笑着把嘴巴凑近夏楚楚的耳边,悄声问:“楚楚,刚刚小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看,你和小叶真的蛮般配的:小叶就像古戏里面的董永,你就像七仙女,依我看,你们两个正好是天仙配呢!” 夏楚楚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火烧云,忸怩道:“奶奶,您说什么呢?就那个混小子,还董永?我看叫他董驴子还差不多!” 说着,就把头埋进老太太怀里,“吃吃”笑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看出点端倪的黎静雅也趁势开玩笑说:“楚楚,你奶奶刚刚已经认小叶做孙子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你要不就做老太太的孙女,要不就做孙媳妇。这两条路,随你选一条。我看,你也不必做我干女儿了,干脆就做我儿媳妇吧!呵呵呵!” 第三十三章 绞索 夏楚楚见黎静雅也开起了她和叶鸣的玩笑,心里又是害羞,又是甜蜜,眼睛不住地往叶鸣那边瞟,却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在李书记身边,脸上挂着礼貌和淡漠的笑容,好像根本没把这玩笑当成一回事,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失望。 其实,正如夏楚楚所猜想的那样,叶鸣根本就没去想过自己会和夏楚楚发生什么恋情,也确实没有把这些玩笑话当一回事。在他心目中,像陈怡这样的温柔娴静、贤惠体贴的女子,才是自己的理想恋人。而夏楚楚虽然开朗活泼,美丽大方,但确实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觉得自己和夏楚楚无论是在家庭、社会地位还是其他方面,都相差太大: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公务员,而对方却是鼎鼎大名的电视台明星主持;自己是个小县城的孤儿,而对方是省地税局局长的宝贝千金…… 因此,他认为夏楚楚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自己这个“乡巴佬”、“土老鳖”的。刚刚徐处长等人开玩笑,也不过就是看到两个才貌相当的年轻人在一起,随便说说助助兴而已。而夏楚楚对自己感兴趣,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救过李书记的命,她觉得很好奇。而且,她现在还一门心思想拉自己上她的“浪漫牵手”节目,所以才会到k市去探望自己…… 那天上午,叶鸣、夏楚楚和徐飞一直就在李书记家里陪着他们一家三口说笑聊天,并在他家里吃了中饭,然后三个人便告辞出门。 在走到楼下后,夏楚楚斜睨着叶鸣,问道:“乡巴佬,下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我带你在省城转一转开开眼界?” 叶鸣笑着说:“多谢夏小姐好意!我还真想坐着夏小姐的豪车畅游一下省城的大街小巷。可惜,我还要到省局办点事,只好失陪了。” 夏楚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理睬他,钻进车里发动引擎,箭一般地开出了省局家属院院子。 叶鸣跟着徐飞来到他的办公室。徐飞先把门关上,然后给他泡了一杯茶,这才和他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压低声音说:“小叶,谢谢你!今天你带我去李书记家里,达到了我预期的效果。下一步,我也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还得需要你的引荐和配合。” “您有什么打算?” 徐飞神秘地一笑,说:“这个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你还记得吗?刚刚在李书记家里吃饭时,楚楚提及过:过五天就是李书记母亲的生日,你当时也说要去给老太太祝寿的。到那一天,你把我叫上陪你一起去就行了。” 叶鸣点点头说:“好的。我今天得先回新冷县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考虑考虑我以后的事情。到老太太生日那一天我再过来。” 第二天早晨,叶鸣在八点钟准时出现在局里。 在签到时,叶鸣发现局里的同事对自己忽然亲热起来,每个见到他的人,都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问好。就连一向对自己很冷淡的二把手张东方,也很热情地主动过来和自己握手,并告诉他:市局已经传来内部消息,他的记大过处分很快就要撤销。 叶鸣在一片问好和招呼声中走进办公室,只见陈怡双颊晕红,正站在办公桌旁边,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叶鸣也笑嘻嘻地看着她,两个人目光交投,眼神里传递着浓情蜜意,心里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正在这时,办公室主任陈伟平推门走进来,一看到叶鸣,脸上立即堆积出了他那种经典的谄笑,低声下气地说:“小叶,回来了?恭喜你啊,市局办公室已经下通知了,要求我们组织得力人员,搜集、整理你的优秀事迹,并形成材料汇报上去,准备申报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李局长对这件事也相当重视,昨天已经召开了党组会,专题研究你申报荣誉的问题。对了,刚刚我从他办公室来,他让我通知你: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叶鸣轻蔑地一笑,说:“我和他没什么可谈的。他要是有什么要求,直接跟我说就是,没必要鬼鬼祟祟背着人谈。” 陈伟平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又往四楼局长室去了。 很快,李立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两天不见,李立好像一下子苍老憔悴了很多:脸色灰暗,胡子拉渣,平时梳得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此刻也显得有点凌乱,完全失去了往日飞扬跋扈的神态。 此时,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简直比哭还难看。 陈怡一见到,立即沉下脸,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李立眼见陈怡消失在门口,赶紧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快就被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代替,几步抢到叶鸣身边,像捞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死死地抓住叶鸣的右手,带着哭腔说:“兄弟,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务必原谅我!这一次,请你一定救救我!你如果不原谅我,不救我,我就完了,彻底完了……” 原来,自前天从宝柱县回来后,李立就接到了好几个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首先,几个和他关系很好、也送过他很多钱的纳税单位的负责人,如新冷钢铁厂的财务总监聂迈、巨龙房地产公司董事长李宏、新源煤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夏浩,都已经被k市纪委和反贪局的办案人员带走协助调查;其次,他包养的两个情妇,这两天也忽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估计也是被纪委和反贪局的人带走了;第三,昨天邱顺明打电话告诉他:省局有人透出消息,他在近几天就会调到省局担任工资统发中心主任,而新的局长也正在酝酿当中…… 这几个消息,像一记记迎面击来的闷棍,把李立打得晕头转向。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套上了一条绞索。而这条绞索,正在一步步地收紧,已经把自己勒得透不过气来…… 这两天,他内心的恐惧感就像洪水一样,一波波袭来,彻底击垮了他的自尊和自信。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够为自己解开这条绞索的,只有叶鸣!自己要想不被勒死,要想不进牢房,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苦苦哀求叶鸣拉他一把,救他一把……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党组书记和局长的威严,再也顾不得一把手的身份和地位,低三下四地前来求叶鸣了。 他甚至想:只要叶鸣答应救自己,即使他要自己下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去…… 第三十四章 打蛇不死三分罪 叶鸣见李立一开口就称呼自己为“兄弟”,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傲慢,又见他开口闭口央求自己救他,心里既痛快,又有点鄙夷:像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下媚上的软骨头。当他们得势的时候,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模样;可一旦失去权势或是面临牢狱之灾的时候,他们就比谁都软蛋,甚至连基本的人格和尊严都可以抛弃…… 见李立一直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求恳之色,叶鸣便冷冷地说:“李局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堂堂的新冷县局党组书记、局长,我只是你手下一个小兵,还是一个受了处分的问题干部,我有什么能力救你?再说,我也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事要我救啊!如果你是被人追杀,或是掉进了水塘里需要我施以援手救你上岸,这我倒可以考虑救你一把。但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啊!你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要我救你,我怎么好答应?” 李立知道他在装傻,只好哭丧着脸说:“兄弟,事已至此,我也不遮着掩着了。今天我既然是来求你的,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据我的朋友告诉我,现在k市纪委和反贪局的人,正在四处找人调查我的问题。你在税务系统几年了,应该也是清楚的:现在谁没有几个玩得好的生意场上的朋友?谁在过年过节时没有接过礼节性的红包和礼品?如果纪委和反贪局一定要查,我估计我们局里一百多号人,只要是在分局收过税或是在稽查局呆过的,没有几个人能过得了关!” 叶鸣打断了他的话说:“李局长,你这个话可不像是一个地税局一把手所应该讲的话啊!你说我们局里一百多号人,只要是从事过外勤工作的,都经不起纪委和反贪局的查处。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你作为新冷县局的党组书记和局长,就是这么评价你的部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个局长早就应该引咎辞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别的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在一分局一年多,我就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接受过纳税户任何礼品礼金,我就敢坦然地接受纪委和检察院的任何调查。所以,你不能把自己做过的龌蹉事情,强加到其他同事的身上去。” 李立的脸一红,嗫嗫地说:“对对对,我刚刚讲得太绝对化了,太片面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遇到了很大的难关,请你一定帮帮忙,拉我一把!我李立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唯一的一点,就是非常讲义气,并且知恩图报。只要兄弟这次拉我一把,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叶鸣摇摇头说:“李局长,很对不起。一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捏在纪委和反贪局手里,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问题;二来,我也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影响到纪委和反贪局的人,让他们停止对你的调查。我要是有这么大的面子和能耐,也就不会到现在还背着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了。” 李立见他一口回绝,眼里流露出绝望的表情,忽然伸出巴掌,对准自己的脸颊连扇了几记耳光,然后一边呼呼喘气,一边红着眼对叶鸣说:“兄弟,我以前对不起你,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情,我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给你赔罪!你如果觉得还不解恨,你现在就可以抽我,抽多少我都受着。我知道你跟省纪委的李润基副书记关系很好,只要你跟李书记打个招呼,让他给k市纪委打个电话,他们绝对就会停止对我的调查……兄弟,老哥求求你了!” 叶鸣见他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吓了一大跳。他历来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此刻见李立越说越可怜,红红的眼眶里已经蕴满了泪水,心里一下子也有点软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领导和同事。而且,自己也曾经痛打过他一顿。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在过年过节时收受过一点红包礼金,那就跟李书记说一声,别再追究他算了…… 于是,他便对李立说:“李局长,你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同事,我并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只是一点红包礼金的问题,只要这数目不是太大,我可以给你到李书记那里说一说,但我不敢保证我的话会起作用。还有,如果纪委查实你的问题很大,那我明确告诉你:李书记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别说是我,就是天王老子去求情,也没有任何作用。” 李立听他答应到李书记那里去给自己说情,不由喜出望外,赶紧擦擦眼角的泪水,感激流涕地说:“兄弟,谢谢你,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今晚就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你放心,只要我李立还在新冷县局负责,你的提拔问题包在我身上。对了,如果李书记那里需要点什么开支,你只管跟我开口,不要有什么顾忌!” 李立千恩万谢地走出办公室后,叶鸣刚想给李书记打电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小叶,我是邹文明。你办公室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没有,我过来坐一坐,和你聊一聊!” 叶鸣对邹文明一直很敬重,赶紧说:“邹组长,您是领导,怎么好意思要您来我办公室?我现在马上到您办公室来。” “嗯,也可以。你就来,我等着你。” 叶鸣走进邹组长办公室后,邹组长已经泡好了一杯茶在等着他。 待叶鸣喝了一口茶后,邹文明坐到他身边,不疾不徐地问:“小叶,刚刚李立是不是找你了?” 叶鸣点点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邹文明思索片刻,转头定定地看着他,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去求你帮忙,让纪委和检察院的人放过他,对不对?” 叶鸣惊讶地看着这个脸上平静如水的领导,再次点点头。 “你是怎么答复他的?” “我也没明确答复他,只是说给他去找省纪委的李书记说一说试试。” 邹组长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叶鸣说:“小叶,这事你要三思啊!别的我也不想说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打蛇不死三分罪!你是个聪明人,自己体会体会这句话的含义吧!” 第三十五章 刑拘 叶鸣听到“打蛇不死三分罪”这句话,心里一惊,注目凝视着邹组长,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不想留给邹组长一个聪明过份的印象,便假装迷惑不解地问:“邹组长,我还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能不能给我详细说一下,指点指点迷津?” 邹组长有点不大相信地审视了他一番,见他满脸迷惘之色,似乎真没明白自己那番话的含义,只好耐心地解释说:“小叶,我知道你是个正直而善良的小伙子,服软不服硬。我估计,刚刚李立肯定和你讲了很多好话,也肯定放低姿态向你求助了。但你要明白一点:李立这次之所以会被查处,正是因为和你之间的矛盾引起的。他现在之所以低三下四地求你,是因为他斗不过你。所以,他现在对你服软放低,只是他的一种策略。以我对李立的了解,他这个人是非常记仇的,而且睚眦必报。他现在为了自救,可以不择手段、不顾自尊。但是,一旦他重新得势,他也会不择手段地报复你。我之所以说‘打蛇不死三分罪’,也就是这个意思。” 见叶鸣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邹组长便进一步解释说:“据我所知:李立的问题非常严重,不仅在减免税审批、税前扣除审批和稽查定案过程中多次受贿,而且生活作风极度糜烂,所包养的二奶就有四五个。他这么严重的问题,你如果去为他说情,估计省纪委的李书记会不大高兴。即使你和李书记关系再好,但这事涉及到了原则性问题,肯定会影响你在李书记心目中的印象。那样的话,你就太不值得了。” 叶鸣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里秫然一惊: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李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而且嫉恶如仇的领导,如果自己一时心软,答应去给李立说好话,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是非不分的不成熟的人?甚至,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得了李立的什么好处,所以才反过来为他求情? 想至此,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凉,由衷地对邹组长说:“邹组长,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 从纪检组长办公室出来后,叶鸣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思索邹组长今天找他谈话的目的和用意:看来,邹组长和李立之间的矛盾很深。虽然平时局里的人看不出来,但在关键时刻,邹组长却毫不犹豫地向李立挥舞起了刀子,并且直捅他的心窝。 而自己,就是邹组长手里的那把致命的刀子…… 这官场,就是这么复杂,表面上平静如水,底下却暗潮汹涌…… 下午快下班时,李立忽然打电话给叶鸣,说请他去河边的海鲜城吃饭,还强调说就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外人在场。 叶鸣一口回绝说:“李局长,不好意思,今天我已经约了朋友吃饭。” 李立沉默了一下,试试探探地问:“小叶,下午你给李书记打了电话没有?” 叶鸣听他话里面满含着希望,心里又开始有点不忍起来,想了想,说:“还没有。李局长,实话告诉你吧:这个电话我有点不好意思打。” 李立失望地“哦”了一声,说:“我理解。有些事在电话里确实说不清,需要面对面才能开口。这样吧,兄弟,从明天开始,我给你放几天假,麻烦你到省城去打个转,亲自找李书记说一说我的事,估计这样效果会好些。” 叶鸣觉得自己开始已经答应了他,现在如果说不想给他帮忙了,实在有点开不了这个口,便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赶快挂断了电话。 此时,办公楼里面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叶鸣收拾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正想离开办公室,却见李立突然站到了门口。 在确定办公室里面只有叶鸣一个人以后,李立迅疾地走进来,“啪”地把后面的门关上,然后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一边往叶鸣手里塞,一边说:“兄弟,这卡里面是五十万元,密码是六个一。你这次去省城给我办事,花费肯定会很大。这点钱你先用着,如果少了,你再打电话给我,我随时给你打过来……兄弟,只要能够让我度过这个难关,你花多少钱我都不会在意!” 叶鸣一愣,看了看那张银行卡,嘴角忽然撇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李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俗话说:心中无冷病,胆大吃西瓜;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上午不是告诉我,你只是收受了一点过年过节的红包礼金吗?那你怕什么?红包礼金虽然也不能收,但如果数额不大,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违纪问题,没必要如此大手笔了难吧!你现在一出手就是五十万,还说如果少了可以再找你要,我可真的被你吓住了!” 李立见他不要卡,有点急了,说:“兄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也是清楚的:现在这社会,办什么事不要钱开道?我虽然问题不大,但总归是有点问题。这五十万给你拿着,也不过就是有备无患的意思,并不是就证明我的问题有多严重。再说,你给我去办事,总不能还要自己垫钱吧!” 叶鸣知道自己跟他说不清,便把那张卡往他面前一推,说:“李局长,这钱我不能要。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问题不大,我建议你自己去找纪委或是检察院说清楚,那样的话,可以争取从宽处理。这话是我当初被双规时,你跟我讲的,我现在原话送还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着,也不管李立脸色越来越苍白,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早晨八点过几分,几个身穿西服、胸口戴着纪委和检察院徽章的人突然来到局里,将刚刚走到局长室门口的李立带走了。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地税局家属院忽然开来一辆警车,径直开到家属楼第三栋停下,然后几个检察官押着李立进入他家里,向李立和他老婆出示了《刑事拘留证》和《搜查令》,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搜集李立的犯罪证据。 在搜查的同时,一个检察官勒令李立把鞋带和皮带解开丢掉,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第三十六章 反腐风暴 此时,在地税局家属院三栋楼下,已经围满了闻讯起床前来看热闹的家属。大家围在警车旁边,有的仰头望四楼李立的家里不住地张望,有的兴奋而神秘地叽叽喳喳议论着,有的躲到一边,低声和亲朋好友打电话,现场直播这边的情况…… “李立这次可能是一栽到底了。我听纪委的朋友说:一般的党员领导干部,在被查处时,首先会要经过双规程序,再移送司法机关处理。但是,他这一次却直接被检察院刑拘了,证明反贪局已经掌握了他犯罪的确凿证据,不需要再双规他让他交代问题了。” 县局监审室的李志华主任悄声对另一位中层正职说。 叶鸣也穿上衣服来到了三栋楼下,一边听着李志华等人的议论,一边盯着四楼李立家的阳台,心里并没有兴奋和喜悦的感觉,相反,还觉得有一点点沉重。尤其是看到周围那些同事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更是有点不舒服: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事和领导进了牢房,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彻底毁了,这虽然是李立咎由自取,但这些同事们脸上却连一点同情的表情都没有,这世道人心,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 不久,从楼上下来两个检察官,问道:“你们县局的办公室主任陈伟平在吗?麻烦带我们去一下李立的办公室,我们要进行搜查。” 陈伟平一直哭丧着脸站在人群旁边,听到检察官的话,赶紧走过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两位领导好,我就是陈伟平,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两位检察官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几眼,便随着他往办公楼去了。 半个小时后,陈伟平和那两位检察官回来了。其中一位检察官的手里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估计都是从李立办公室搜查出来的罪证。 走到楼下后,陈伟平停下脚步,对两位检察官说:“两位领导,你们忙,我先回家休息去了。” 一位检察官忽然拦在陈伟平面前,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在陈伟平面前晃了晃,威严地说:“陈伟平,根据李立的交代,他的一些贪污受贿行为,已经涉及到了你。这是新冷县检察院反贪局的传唤证,请你看一下,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然后跟我们走!” 陈伟平本来一直就心怀鬼胎:因为他和李立在一起合伙贪污受贿的次数太多了,不仅收纳税人的贿赂,而且在局里的经费开支中,虚报冒领的钱也达到了上百万。他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李立讲点义气,不将自己供出来。没想到,李立只不过是被反贪局传唤了一天,心里防线就彻底崩溃,不仅将他自己所有的违法违纪行为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招了出来,还把和他一起贪污受贿或是接受过他行贿的领导也全部供出来了…… 陈伟平在周围同事们震惊的目光中,脸色惨白地接过检察官递过来的那张《传唤证》,用抖抖索索的手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关于地税局局长李立和办公室主任陈伟平被检察院刑事拘留的消息,便传遍了新冷县的每一个角落。很多人都在传言,那天晚上,反贪局的办案人员从李立家里和办公室搜出了三百多万现金,存折和银行卡若干张,还有名烟名酒以及字画古董,总价值达到了一千多万元。而且,在李立的办公室里面,还搜出了大量的补肾助阳的药品以及避孕套、淫秽光盘…… 也就是在李立被刑拘的第二天,k市地税局党组做出决定:由新冷县局机关党委书记、副局长张东方代理局长职务,暂时负责新冷县局的全盘工作…… 又过了两天,k市地税局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市局党组书记、局长邱顺明,市局人教科科长苏华,涉嫌收受贿赂以权谋私,被k市纪委双规…… 这一连串的消息,在k市地税系统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和邱顺明、李立以及陈伟平关系较好、有过经济往来的领导和普通干部,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一天厄运会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 而k市地税系统的有很多干部,也纷纷传言:这次地税系统反腐风暴的导火索,是因为新冷县局一个叫叶鸣的干部,打了李立和陈伟平一顿,受到了记大过处分,结果惹恼了叶鸣身后的强硬后台,一怒之下便把这些人给一锅端了…… 这个传言越穿越广、越传越神:有人说,叶鸣是省纪委副书记李润基的私生子,只不过现在他们父子还不敢相认;有人说,他是省局局长夏必成的准女婿,而且很快就要和夏局长的千金夏楚楚结婚了…… 叶鸣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传言,虽然很恼火,却又无法分辩清楚:毕竟,李立他们被查处,根源确实是在自己身上。当初徐飞预言他会“一拳打掉两个局长”,现在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只是,说自己是李润基的私生子,而且很快就要和夏楚楚结婚了,这谣言也实在是造得太离谱了…… 更令他恼火和烦躁的是:现在局里的干部见到他,每个人脸上都会挂着虚伪而谦和的笑容,在和自己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被叶鸣抓住把柄一样。 这种无形的隔阂和虚假的恭敬,让叶鸣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被全局干部疏远了…… 而且,这几天一到晚上,叶鸣便会接到许多约自己吃饭、唱歌、洗脚的电话。这些电话,都是那些平时和李立、陈伟平关系较好的中层干部打来的。有的科所长甚至还直接提着烟酒或是拿着红包,偷偷跑到叶鸣的宿舍来,哭丧着脸求他到纪委和检察院去给他们说情,要求不要受到李立和陈伟平的牵连…… 叶鸣对这些人的要求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反复解释:自己完全不认识纪委和检察院的人,也没有任何能力给他们了难…… 到了第四天,叶鸣再也受不了这些人的纠缠,便跟局里请了一个假,再次赶到了省城。 第三十七章 送礼的诀窍 由于第二天就是李书记母亲的生日,所以叶鸣一到省城,就直接联系了徐飞,问他明天是否会去李书记家里。 徐飞在电话里连连说:“当然去,当然去。小叶,你还是先到我家里来吧,我和你说点事,不要很久。” 叶鸣是中午一点半到徐飞家的。他一进屋,徐飞就有点急切地拉着他的手说:“小叶,你们k市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邱顺明还是被查处了。现在,省局正在抓紧物色k市地税局的局长人选。所以,留给我活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兄弟,今天下午就得麻烦你带我去李书记家里,一定要让李书记在这两天给我找夏局长打招呼才行。” 叶鸣有点为难地说:“不是说好明天一起去给李书记的母亲祝寿吗?今天我带您去,有点太突兀了吧!” “来不及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去。而且,要趁现在中午家属院人少时去,因为我还给李书记母亲带了一点特殊的礼物。” 说着,徐飞就带着叶鸣来到他家的厨房里面,指指地板上放着的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说:“这是我前天专程回到家乡弄来的一点土特产,准备带给李书记的母亲的。” 叶鸣见其中一个蛇皮袋子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在不停地动,不由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是鸡还是羊?” 徐飞略带得意地一笑,说:“如果是鸡和羊,那就太平常了,送过去也没多大意义。你还是先看看吧!” 说着,就过去打开第一个蛇皮袋。叶鸣凑过去一瞧,只见里面是满满一袋子金黄色的松树菇。这些蘑菇颜色鲜亮,大的如一把把金黄色的小伞,小的如一粒粒可爱的黄金纽扣,正是现在很少能买得到的上品的新鲜松树菇。 这种松树菇,叶鸣只在小时候吃到过一两回。这种蘑菇入口滑腻、鲜甜可口、美味无穷。现在叶鸣只要一回想起那种滋味,都要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徐处长,您在哪里弄到这么多新鲜松树菇?现在这样的野生松树菇,好像在我们k市都绝迹了,就是去山区也买不到啊!” 徐飞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小叶,以后如果你想要在官场混,就要做到时时留心、事事在意,要善于从一些关键人物的言行举止中发掘出对你有用的信息,并好好地加以利用。” 见叶鸣一幅似懂非懂的样子,徐飞便举例说:“比如,上一次我们去李书记家里玩。吃早餐的时候,李书记母亲在喝那种人工培植的蘑菇汤时,抱怨说现在再没有真正的野生松树菇吃了,还说她做梦都想着松树菇的美味。而当时,李书记在旁边歉疚地说:他不孝,连母亲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原来告诉过你:李书记的母亲刚刚生下李书记没多久,丈夫就在山里打猎时被野猪咬死了。当时她才二十来岁,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在别人家受委屈,她一咬牙立誓不再嫁人,一个人在山村里苦苦支撑着,含辛茹苦把李书记养大,又送他当兵。因此,李书记对自己的母亲极端尊重、孝敬,总是想方设法想让自己的母亲在晚年幸福一点、多享点福……” 听到这里时,叶鸣总算有点明白了,说:“徐处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李书记一直试图想给他母亲买到一点松树菇,满足他母亲多年的一点嗜好,可是他有钱也买不到。因此,你就给他去买了这些松树菇来送给她,对吗?” 徐飞点点头说:“这事也是比较巧。因为我的家也在山区,而且我们那里还是原始森林保护区,所以村民们还能够捡到松树菇,并且质量都是上等的。而现在正好又是松树菇生长的季节,所以我就赶快请假回了趟老家,以八十元一斤的价格,买了五十多斤新鲜松树菇。” 叶鸣看了看另外一边的袋子,问道:“那那一个袋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是准备送到李书记家里去的吗?” 徐飞走过去把扎紧蛇皮袋口子的绳子打开,让叶鸣过去看。 叶鸣走过去,仔细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只头上长着两只角、毛色纯黑、样子有点像羊的野兽,正在袋子里一蹦一蹦的,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是什么?徐处长。” “这是山里野生的黑麂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种麂子的肉质鲜嫩,烹煮时香飘十里,是上等美食。我这只麂子是家乡一个老猎户用铁夹子夹住的,断了一条腿,但仍活着,有四十多斤重。像这样大的黑麂子,即使是解放前也很少见。我是花四千元的高价买下来的。我估计:李书记母亲原来是猎户妻子,肯定吃过麂子,但现在可能几十年都没有吃到过这种野味了。我今天送过去,她绝对会很满意。” “要是李书记不收这些东西,怎么办?” 徐飞再次笑了起来:“小叶,送礼是要有窍门的。我告诉你:如果我是送十万二十万块钱到李书记家去,他绝对会愤怒地把钱丢到楼下,并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如果是送一点松树菇去,这是老太太最喜欢吃的,而且这都是山里的土特产,李书记不可能会拒绝。相反,他还会很高兴:因为他即使想花钱,也没地方买这东西啊!不过,这只麂子倒是有点麻烦,主要是这是国家保护动物,李书记估计会拒绝。” 叶鸣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礼物:松树菇再怎么说,还是山里的土产,也不是很贵。最关键的是,老太太特别喜欢吃这东西,而李书记也特别想满足老太太的这一愿望。这样的话,徐飞现在给他们送这么多松树菇过去,无异于雪中送炭,肯定是皆大欢喜…… 叶鸣有点担心地问:“徐处长,等下我们提着这两个大袋子过去,这省局家属院都是熟人,万一遇见人了,看到我们拿着东西去李书记家,不大好吧!” 徐飞胸有成竹地说:“这你放心,我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昨天,我们后勤中心负责给机关干部分发桔子。因为李书记爱人请假,所以我昨天故意没有通知她过来领,今天我们就一起给她送过去。万一遇到人,他们以为我是去给李书记送桔子的,谁也不会怀疑。” 第三十八章 如愿以偿 果然,当叶鸣和徐飞各自提着两个大袋子往李书记家所在的三栋家属楼走时,在院子里遇到了几个省局同事,都笑嘻嘻地问徐飞是不是去给领导送桔子,还开玩笑说他这个副主任现在成了一个搬运工,谁也没有怀疑他是专程到李书记家里去送礼的。 叶鸣在去李书记家之前,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但是,当打开门看到徐飞和叶鸣手里提着的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时,李书记脸上还是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看了徐飞两眼,问道:“徐处长,这都是什么东西?不是说只分了一袋桔子吗?” 黎静雅跟在李书记身后,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生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赶紧越过他,一边接叶鸣手里的袋子,一边嗔怪说:“老李,你又犯职业病了。人家小叶和徐处长就跟家里人一样,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难道他们还会害你?” 说着,她就打开那个蛇皮袋,看了一眼里面的松树菇,忽然惊喜万分地嚷了起来:“老李,你快来看,这是正宗的松树菇耶!啊呀,这松树菇太漂亮了……妈,您口福来了。这么多松树菇,足够您吃上个把月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高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啥?真的是松树菇?在哪里,我看看!” 李书记也凑近那个蛇皮袋,往里面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对徐飞点点头,说:“徐处长,费心了!其实我跟我母亲一样,也很喜欢吃这种松树菇。今晚你和小叶就在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炒一碗红椒蒜蓉松树菇,再炖一锅肉片松树菇汤,保准让你们吃得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美味!呵呵呵!” 徐飞难掩脸上的兴奋表情,赶紧点头说:“好的,好的!今晚我就叨扰李书记和黎主任。” 这时候,黎静雅又打开了另一个蛇皮袋,再次惊叫起来:“徐处长,这是什么东西?是羊吗?” 李书记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也吃了一惊,说:“这是不是野生的黑麂子?这是国家保护动物啊!徐处长,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书记,是这样的:我老家有一个邻居,原来是个猎户,现在也经常在山上布铁夹子夹野兔、獾子之类的猎物。我这次回去,他恰好夹了一只黑麂子。您也知道的:农村里的人没有什么动物保护观念。他夹住黑麂子后,因为我曾经对他家有过一些资助,所以就送到我家,说让我尝一尝味道。我见这只麂子的腿已经被夹子夹断,估计放生以后也活不下去,所以便带过来了。这麂子肉比较鲜嫩,也很补,我觉得阿姨吃这东西最合适,所以就顺便给阿姨拿来了。” 李书记母亲听说还有一只麂子,更加高兴了,走过去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那只麂子的头,一边感叹说:“润基啊,我这辈子还是十几岁刚嫁给你父亲时吃过几次麂子肉。那滋味啊,我到现在还记得。” 李润基见母亲在说这话时,嘴巴一直在砸吧着,显然非常想留下这只麂子,于是便说:“徐处长,不管怎么说,我非常感谢你。这样吧,你们省局的夏局长也非常爱吃野味,只是平时很难吃到真正山里长大的东西。等下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来吃晚饭,吃完后让他带一腿麂子肉回去。” 徐飞听李书记说要喊夏局长过来吃饭,这可是意外之喜,一下子兴奋得满脸通红…… 下午,徐飞因为办公室没什么事,便干脆就在李书记家里陪着他聊天。 李书记上一次已经详细问过徐飞的工作情况,也从他爱人黎静雅的口中大致知道了他现在不是很得志。因此,在谈及工作情况时,他有意无意地问道:“徐处长,我听说你原来是你们省地税局确定的最年轻有为的后备人才。现在在后勤中心任副主任,是不是有屈才的感觉?” 徐飞谦恭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李书记,谢谢您的夸奖。至于说屈才,我倒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在一个单位工作,每个岗位都是很重要的。只要自己努力工作,每个岗位都能做出成绩和贡献。不过,我在后勤中心也呆了好几年了,想趁自己年轻的时候到基层市州局去锻炼锻炼,增加一点基层工作经验和阅历,对自己以后的成长有利。” 李润基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一点我理解,年轻同志确实应该在不同的岗位历练历练,尤其是基层工作经历,对一个人的成长很重要。这样吧,等下夏局长过来,我跟他提一提,让他考虑考虑你下基层的问题。” 徐飞见李书记主动提起了自己下去的事情,激动得两眼放光,连连说:“谢谢李书记,谢谢李书记!” 叶鸣在一边凑趣道:“徐处长,您如果要下去,干脆就下到我们k市地税局吧。这样的话,有你这个大哥在市局掌舵,我这个不思上进的人,可能也会有点进步的动力。” 李书记用慈爱的目光看了看叶鸣,说:“小叶子,你也确实应该想一想进步的问题了。我听你黎阿姨说:徐处长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正科实职了。你现在连个股级都没有混到,再过几年,就在没有提拔的机会了。” 徐飞忙笑着说:“李书记,他和我情况不同。我一工作就在省局,起点比小叶高很多。我只要一提拔,就是副科级,在他们县局,就是副局长了。我觉得:小叶是一匹卧在槽中的千里马,只是现在还没有伯乐前来赏识他、重用他。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是愿意当这个伯乐!” 李书记一听他这话,心下就雪亮:他是想到k市去当一把手。 不过,李书记心里也确实有这个意思,想建议夏必成放徐飞到k市去当局长。他看出:这个年轻人沉稳干练,心思缜密,思路清晰,确实是一块当官的好料。而且,据黎静雅说:省局的机关干部对他评价都很不错,估计人品也很好。 更主要的是:自己现在很想帮助叶鸣在仕途上有所进步。而徐飞跟叶鸣关系很亲密,如果他能去k市任一把手,叶鸣提拔的事情,就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第三十九章 走马上任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夏必成局长果然来了。 夏必成是个四十七八左右的中年人,保养得相当好,一张国字脸看上去仪表堂堂,有点像著名演员唐国强。他对李润基极为恭敬,一进门就喊“老首长”,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谦和的笑容。 当他看到徐飞也在这里后,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直到黎静雅笑着告诉他:徐飞是小叶最好的朋友,他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对于叶鸣,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名字,却直到今天才见到他本人。在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叶鸣一番后,他由衷地赞叹说:“小伙子,不错不错!不仅外表阳光帅气,而且很有正义感,很有勇气!你的事迹,我已经详细了解了。你是我们地税系统涌现出来的见义勇为模范,对改善我们地税系统的社会形象、提升全系统干部职工的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都将起到很大的推动和促进作用。我们现在正按照李副书记的指示,全力以赴为你争取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希望你珍惜这一来之不易的荣誉,继续发扬见义勇为的优良品德,争取成为我们全系统干部职工尤其是青年干部学习的楷模。” 李润基笑着说:“必成,你当局长当久了,怎么作报告都做到我家里来了?这些大道理不要你讲,人家小叶心里明白得很。告诉你:今天是喊你来吃麂子肉的,不是要你来为你们地税系统做形象宣传的。” “什么?有麂子肉吃?是野生的还是喂养的?” 夏必成眼睛都睁大了,转头四处东张西望,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徐飞忙满脸堆笑地说:“夏局长,这只麂子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我们那边原来的老猎户,偶尔会偷偷用夹子夹一点野兽,比如麂子、兔子、狗獾子之类的,野猪他们也捕获过。这些都是正宗的山里货,如果您想尝尝鲜,我可以打电话要我老弟他们送过来。” 夏局长忙含笑摇摇手说:“别费心了!不要给我搞一些国家保护动物来,到时懵里懵懂吃掉了,又吐不出来,被林业公安局的抓了,就得不偿失了。哈哈哈!” 徐飞看他的表情,嘴里虽然那么说,其实已经有点动心了,于是心里暗暗盘算:今天晚上就给弟弟打电话,要他赶快到村子附近去搜集野物,有多少买多少,明天就给夏局长送过去…… 这顿晚饭吃得很融洽、很过瘾。夏局长对松树菇和麂子肉都很感兴趣,加之李书记厨艺确实不错,麂子肉是用五香桂皮炖出来的,又香又鲜又甜,夏局长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地啧啧赞叹…… 在饭桌上,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谈任何工作上的事。只是在吃完饭以后,李书记把夏必成拉到书房,两个人密谈了半个小时。 而这半个小时,就决定了徐飞的命运:三天以后,省局党组研究决定:徐飞任k市地税局党组书记、局长;k市地税局原副局长林南调回省局机关,任工资统发中心主任;k市地税局原副局长王琦,调省局后勤中心任副主任;省局原人教处副处长史浩,调至k市地税局担任党组成员、副局长,接替林南;省局原税政三处副处长白生明,调至k市地税局任党组成员、副局长,接替王琦…… 这个任命,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k市下面各县市区局的一把手,事先谁也没料到徐飞会突然空降k市当一把手。大家意外之余,便纷纷打探徐飞的背景和人脉关系。有些想在徐飞上任之初就和他搞好关系的县市区局领导,更是千方百计想了解他的习性、爱好、和谁关系最好、有谁能和他搭上线…… 但是,打探的结果,却令他们非常失望:徐飞这几年在省局后勤中心,一直韬光养晦,很少和下面市州局的人来往,好像也没人知道他有什么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只是,听人说:他这次之所以会突然被一直不看好他的夏必成局长提拔起来,是有一位能量巨大的神秘人物给他帮了忙。而那个神秘人物,却谁也搞不清他的身份和背景…… 这里面,最着急的是新冷县局的代局长张东方:他在新冷县局当二把手多年,好不容易盼着李立出事下台了,这对他来说,是由副转正的绝佳机会。更何况,自己现在还代理着这个局长的位置,只要和新来的市局一把手搞好关系,自己就可以实现多年的夙愿了…… 但令他烦躁的是:他找遍了省局和市局所有的关系,却没有一个人和徐飞关系特别好,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搭上徐飞这条桥。眼看着徐飞上任都好几天了,他除了在新局长上任的宣布大会上见过徐飞一面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和徐飞搭上半句话…… 这天上午,张东方正在办公室坐着,苦苦思索如何搭上徐飞局长的办法,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张局长吗?我是聂迈。是这样的:徐局长刚刚从省局下来,对各县市区局的情况不大了解,所以想利用几天时间,到下面来搞一次调研,重点是调研干部队伍现状、领导班子建设、税源状况、税收收入任务完成情况。这次徐局长把你们新冷县局做为他调研的第一站。所以,请你们做好相关准备,根据上面我所提的几个调研重点,做好汇报工作。” 张东方一听,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这绝对是个好兆头啊!要知道,新冷县局和k市之间,还隔着一个南江县局、一个k市区局。以往,市局领导如果要搞全系统调研,一般都是从k市区局开始,再到南江县局,顺路调研过来。而现在,新任一把手却一反常态,宁可绕路,也要先从新冷县局开始。这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 于是,他赶紧答道:“聂主任,请你放心。徐局长把他来k市上任后第一次调研视察放到新冷县局,这是我们县局一百三十五位干部职工莫大的光荣。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好准备工作,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状态,迎接徐局长的到来。” 第四十章 接待问题 挂断电话后,张东方兴奋地搓着手掌,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反反复复地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接待徐飞局长,争取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深刻而难忘的好印象,为自己顺利转正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很清楚:徐飞调研的第一站,破例选择新冷县局,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踱了很久的步,却还是没有想清楚。 但不管怎样,只要徐飞来了新冷县局,自己作为代理局长,比其他局领导有更多的表现机会,也有更多亲近徐飞的机会。 在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接待徐飞的一些细节之后,张东方打电话给人教科,要人教科通知其他党组成员和办公室主任,召开一个党组扩大会议。 在党组会上,张东方首先通报了市局新来的徐局长明天到新冷县局来开展调研的消息,然后,他提出了几点接待措施:一是明天县局全体干部都要穿制服,在徐局长到达时,全部站在办公楼前面,列队欢迎市局领导;二是办公室要连夜制作欢迎标语和横幅,张贴悬挂在办公楼醒目之处;三是办公室要连夜赶写一篇高质量的汇报材料,从组织税收收入、领导班子建设、干部队伍建设、税收法制建设、党风廉政建设、提高税收征管质量、提升纳税服务水平等几个方面,突出新冷县局这几年取得的成绩;四是要搞好后勤服务工作。办公室要预定好新冷宾馆贵宾楼最好的房间,每个市局领导的房间里都要摆放烟、水果和洗漱用具…… 但是,他的方案一提出来,纪检组长邹文明就提出了疑问:“张局长,你的这一方案很细致、很具体,但我有两个疑问:第一,你说要组织全局干部在办公楼外面迎接徐局长一行,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会不会造成不良的影响?再说,我们现在还不了解徐局长的个性,如果他很反感这种兴师动众的行为,那我们这样做,岂不是适得其反了?第二,在向徐局长汇报时,我觉得领导班子建设、干部队伍建设、党风廉政建设这三个方面,还是不要汇报为好。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县局刚刚出了李立和陈伟平的事。他们两个,一个是我们县局原来的一把手,一个是原办公室主任,而他们现在都进了看守所。因此,我觉得我们在领导班子建设、党风廉政建设、干部队伍建设三个方面,事实上是不合格的。你如果再在这三个方面汇报我们取得的成效,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张东方想了想,说:“邹组长说的第二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同意。至于第一点,我觉得邹组长有点小题大做了。徐局长上任伊始,就把调研的第一站放到了新冷县局,这是对我们县局全体干部职工莫大的鼓舞和鞭策。我们组织大家在局门口迎接徐局长一行,一是表示尊敬,二是表达感谢;三是让我们的干部职工都认识一下新来的市局局长,这很正常嘛。我们又不敲锣打鼓鸣炮奏乐,也没有铺设红地毯,有什么不合适的?” 另外两个副局长也表态,说张局长的提议没错,全局干部列队欢迎非常有必要。 这时候,办公室代主任肖志辉请示道:“张局长,这个汇报材料由谁来写?是叶鸣还是张力桓?” 张东方沉吟了片刻,说:“还是由张力桓来写吧!小叶这一段时间心绪有点不宁,思路难以集中,这个材料又比较重要,我担心他抓不住重点。还有,明天在汇报时,让张力桓去做记录,叶鸣也不必参加会议了。” 邹文明再一次提出了异议:“张局长,这肯怕不妥吧!叶鸣一直是办公室的文秘。按照岗位分工,这样大的材料,应该由他来写。而且,局里的会议记录,也应该由他来做,因为会后他还必须整理签发会议纪要。张力桓现在还在分局工作,而且我觉得他的文才比叶鸣差了很远,让他来写材料、做记录,合适吗?” 其实,与会成员都清楚:张东方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原来,张力桓是张东方家乡院子里的叔伯侄儿,虽然不是很亲,但张力桓一直巴结着张东方。 李立倒台后,学中文出身的张力桓,自以为文才不错,便瞄上了办公室文秘副主任的位置,近一段时间经常带着礼物往张东方家里跑。 正好,张东方对叶鸣也很不感冒,甚至暗暗有点畏惧:这么一个刺头儿,如果把他提拔在办公室做副主任,迟早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虽然他和省纪委的李副书记关系好,也听说和省局夏局长的女儿在交往,但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关系,触角应该还伸不到小小的新冷县局来。 更何况,叶鸣虽然被撤销了记大过处分,但他打人的事实还是存在的。自己不提拔他,也是考虑到他打人影响不好,这是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即使省局夏局长亲自过问,他也不好说什么…… 因此,他代理局长以后,便开始有意识地把一些全局性的材料交给张力桓写,在召开局务会议时,也要张力桓去做会议记录。他给出的理由是:叶鸣现在刚刚接受完审查回来,需要用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才能投入正常的工作。 但其实局里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他是要以张力桓取代叶鸣的文秘岗位,并在即将开始的中层副职选拔中,将张力桓提拔上来,挤掉最有希望被提拔为文秘副主任的叶鸣…… 见邹组长提出疑问,张力桓答道:“邹组长,我对叶鸣同志并没有任何偏见。但是,我们都知道:叶鸣同志在近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的对错,我们不予评价。我主要考虑的是:叶鸣同志现在可能还没有从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需要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心态和情绪。我们这样做,也是从关心和爱护我们干部的角度出发的。所以,昨天我就和肖主任说了:这几天,叶鸣同志可以在家里休息,不必来上班。待他心态平复了,觉得自己可以心无旁骛地开展工作了,再重返工作岗位。” “这么说,叶鸣这几天一直在家休息?” 邹文明有点惊讶地问。 张东方点点头,说:“没错。好了,我们现在不必纠缠这个问题了,还是好好讨论一下接待徐局长的细节问题吧!” 第四十一章 谁提拔你,我就提拔他 在张东方等人召开党组会研究接待徐飞的方案时,叶鸣正坐在宿舍里的电脑旁边,微闭着眼睛,优哉游哉地欣赏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满脸都是陶醉不已的表情。 前两天,张东方亲自交代办公室代主任肖志辉,让他放叶鸣几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调整调整心态。他当时就猜出了张东方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为他的亲戚张力桓让路,让张力桓提前介入办公室文秘工作,到时候好顺理成章地提拔他做办公室文秘副主任。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叶鸣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和徐飞提及这事,便自得其乐地在家里过起了悠闲自得的日子…… 当《二泉映月》的乐曲正演奏到高潮的时候,叶鸣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号码,是徐飞的。 “徐局长,您好,请问领导有什么指示?” “兄弟,看你这话说的。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指示不指示的?这不生分了吗?跟你说个事啊:明天我会到新冷县局来做一个调研。我这次之所以把调研的第一站放在新冷,主要还是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们县局的领导班子传递一点信息:你是我的兄弟,我是特意为你来新冷的。如果你们县局的领导悟性高,是应该能够领会我的意图的。这样的话,也就省得要我这个新上任的一把手去和他们亲自谈你的提拔问题了。呵呵!” 叶鸣也笑了两声,无所谓地说:“徐局长,你太费心了。不瞒您说:自从和你结识后,我也确实想进步了。要不然,在地税局这样的机关单位,如果没有个一官半职,真的会被人看不起。只不过,我好像运气不是蛮好,只怕提拔的事情还有点难度。” 徐飞知道:自己这次能够一步登天,由一个有职无权的省局后勤中心副主任直接提拔到k市担任一把手,完全是靠叶鸣的引荐和面子。而且,李书记虽然没有和他明说,但他自己心知肚明:李书记之所以要和夏局长建议让他来k市任职,是有一定的附带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尽快提拔叶鸣,让他早日踏上仕途…… 因此,当听到叶鸣说自己这次的提拔有难度后,徐飞便断然说:“兄弟,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你们县局不是还没有正式任命一把手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有一个原则,你们县局谁提拔你,我就提拔他!当然,这些东西不能摆到桌面上去说,就看你们现有的几个党组成员里面,谁的悟性最高,谁最能领会到我的这个意图。” 叶鸣笑了起来:“徐局长,你这是公然违反党员领导干部选拔任用条例啊!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 他没有把自己现在正在休假的事告诉徐飞——毕竟,对张东方这样做的目的,自己只是一种猜测。如果他真的是出于关心自己的目的,要自己休息几天,现在自己贸然和徐飞去说,影响他在徐飞心目中的印象,那就显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张东方接到陪同徐飞局长调研的市局办公室主任聂迈的电话,说他们只要十多分钟就可以到了,要他做好迎接准备。 张东方赶紧要办公室主任肖志辉通知机关干部,要大家都到办公楼前的过道两边站着,准备欢迎徐局长。 待所有机关干部排成两排站好后,张东方在中间不停地左瞧右看,不时把一些排得不整齐的干部塞进队伍里面,还要几个领带没有打好的干部把领带重新系了一遍。 最后,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很严肃地说:“同志们,今天是市局新来的徐局长第一次视察我们新冷县局。我们一定要展现出我们新冷县局干部昂扬向上、奋发进取的精神风貌。等下我们在鼓掌时,一定要整齐一点、热烈一点,要让徐局长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和礼貌!” 十多分钟以后,徐飞乘坐的本田车和市局办公室另一台车在局门口停下来。 张东方不待徐飞的车子停稳,立即小跑过去。等那台本田车停稳后,他躬身弯腰,满脸堆笑地拉开前面的车门,很亲热地喊了一声“徐局长”,然后退后一步,仍保持躬身弯腰的姿势,对着正准备下车的徐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飞钻出车子,很有风度地和围在旁边的局党组成员一一握手。 此时,站在办公楼大门两边的干部,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徐飞看了看站得整整齐齐的两队欢迎人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他就抑制住了心中那一丝丝不快,微笑着走过去,依次和每个干部握手。 县局的干部没想到徐飞这么年轻,又这么平易近人,竟然不厌其烦地一一和每个站在大门口的干部握手,心里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掌声便越来越热烈。 徐飞握手握到最后一个,却没有发现叶鸣,便转过头,有点诧异地问一直跟着他的张东方:“小叶呢?怎么没看到小叶?” 张东方一愣,翻着眼珠想了一下,这才明白徐飞所问的“小叶”应该是叶鸣,赶紧答道:“徐局长,您是说叶鸣吗?他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请公休假在家休养。” “哦?他不舒服?怎么昨天他没跟我提这事?” 张东方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徐飞,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大事不妙:听徐局长这口气,他和叶鸣不是一般的关系啊!刚刚自己随口撒了一个谎,说叶鸣病了,却万没料到徐局长对叶鸣的情况一清二楚,而且昨天他们还在联系,这不是当面欺骗领导吗? 想至此,他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涔涔而下…… 徐飞却没有再说什么,抱拳笑呵呵地和欢迎的干部职工说了一声“谢谢大家!”,便率先往楼上走去。 张东方在上楼前,一把拉住肖志辉的手,惶急地说:“小肖,你快打电话给叶鸣,要他火速来上班。快点——” 肖志辉赶紧掏出电话,拨了叶鸣的号码,里面却传来一个甜甜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张东方一听肖志辉说叶鸣关机了,脸上的汗水更是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第四十二章 下马威 按照上级领导调研考察的惯例,徐飞先在四楼会议室听取张东方代表新冷县局党组做工作汇报。 张东方等徐飞坐定后,便拿出昨天张力桓写的汇报材料,开始读了起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 在金风送爽、丹桂飘香的金秋十月,徐局长、聂主任等市局领导莅临我局视察调研,我们深感荣幸,倍受鼓舞。在此,我代表新冷县局一百三十五位干部职工,向徐局长等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对市局领导长期以来对新冷县局的关心、关爱和关怀,表示衷心的感谢! 近几年来,新冷县局紧紧围绕组织税收收入这个中心,牢固树立‘聚财为国、执法为民’的税收工作理念,全力以赴抓收入,清正廉明带队伍,多管齐下促征管,转变作风树形象,各方面工作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听到这里时,徐飞见张东方眼睛紧紧盯着那份汇报稿,估计下面就是新冷县局这几年取得的成绩和主要做法,于是皱了皱眉头,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对不起,张局长,我插几句话: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听汇报时不喜欢别人照本宣科,也不喜欢那些用华丽辞藻和排比对偶句子堆积起来的八股文。 在我看来,我们基层税务局的主要工作任务,除非就是两条:带好队,收好税!你是新冷县局党组里面资格比较老的副局长,现在又是代理局长,应该对你们县局的情况很了解。因此,我建议,你汇报时不要对着稿纸念,重点说一说下面这几方面的内容: 第一,新冷县局目前的税源状况如何,完成全年税收任务有没有困难。如果有,困难在哪些方面,你们有何应对措施;第二,李立和陈伟平的事情出来以后,你们县局党组有没有利用这两个反面典型,对干部职工加强廉政教育。如果开展了,你们的措施是什么?效果怎么样?第三,你们在加强税收征管、提升纳税服务水平方面有哪些创新措施,成效怎么样?你只要把这三个重点汇报清楚就行了,最好简明扼要一点。因为我下来主要是搞调研的。” 张东方没想到徐飞一开始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一下子有点心慌意乱,只好按照徐飞的要求,抛开手里的汇报稿,开始结结巴巴地按照徐飞指出的三个重点汇报起来…… 此时,叶鸣正在宿舍里躺着看书。 他是故意把手机关掉的。这样做,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他很清楚,徐飞一到新冷县局,肯定就会找自己。现在把手机关掉,纯粹就是作弄一下张东方等人,让他们急一下…… 不久,他的宿舍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跟着,就听到办公室代主任肖志辉在门外焦急地喊道:“叶鸣!快开门!市局新来的徐局长要见你!” 叶鸣打开门,懒洋洋地倚在门口,假装不解地问:“市局的徐局长要见我?你们没告诉他我休假吗?” 肖志辉心急火燎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办公楼而去…… 当肖志辉拖着叶鸣往办公楼走时,四楼的汇报会已经结束。 徐飞夹着自己的公文包,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有点不悦地问张东方:“张局长,叶鸣还没有来吗?你们打了电话给他没有?” “打了。他的手机关机了。我们已经安排人到他宿舍去找他了。” 恰在此时,叶鸣和肖志辉出现在楼道上。 张东方看到叶鸣,如遇救星,赶紧跑过去,一把抓起叶鸣的手,说:“小叶,快来,徐局长一直在找你。” 此时,徐飞也随着张东方走到了叶鸣面前,微笑着说:“小叶,你知道我今天要来,故意躲起来了是不是?听张局长说,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叶鸣看了看紧张地站在一边的张东方,似笑非笑地说:“徐局长,我确实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不是身体上不舒服,而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张局长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所以让我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张东方听他这样说,紧绷的心弦这才松弛下来。 徐飞很亲热地拉起叶鸣的手,说:“你这几天休假,那正好,就陪我到下面的几个重点税源户转一转,再到几个乡镇走访一下党政领导,听取他们对你们新冷县局的看法和意见建议。” 说着,又转头问张东方:“张局长,麻烦你告诉办公室一声:晚上休息时,不要给我开单间,给我开一个标准双人间就行。晚上叶鸣就在我房间睡,我和他还有事情谈。” 张东方、邹文明等人听徐飞说晚上要和叶鸣一起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瞠目结舌…… 张东方反应比较快,立即联想到了叶鸣和省纪委的李副书记以及省局夏局长女儿的关系,仔细一思索,便明白了:那个传说中帮助徐飞成功争到k市地税局局长宝座的神秘的人物,很可能就是这个叶鸣。否则的话,徐局长不可能会和他如此亲热,也不可能会对一个没有任何职务的下属这么客气、这么彬彬有礼…… 一想通这一点,张东方便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墙上面:自己怎么这么冲动、这么没有眼光呢?自己明明知道叶鸣有很深厚的背景,并且还轻而易举地扳倒了李立,自己不仅没有早点下手去结交他,反而想在中层副职选拔中踢开他,这不是糊涂油蒙了心吗? 幸好,现在自己还没有明显暴露想踢开叶鸣提拔张力桓的意图,也没有明显得罪叶鸣,一切都应该还来得及…… 而邹文明等三个副局长,心里也是惊疑不定:这徐局长到底和叶鸣是什么关系啊!一个堂堂的市局一把手,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主动提出晚上要和一个普通干部同房而睡,这得是多么深厚的关系啊! 这里面,邹文明和叶鸣关系最好,所以,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心里忽然一动:自己一向对叶鸣不错。他与徐局长有这么好的关系,这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 巴结 徐飞在新冷县局调研了一天半,叶鸣几乎和他寸步不离:同吃、同住、同行,两个人亲密得就像是一对亲兄弟。 当徐飞离开新冷以后,k市地税系统立刻就传开了:新来的徐局长,在新冷县局有一个铁杆兄弟。而这个铁杆兄弟,很可能就是助他登上k市地税局宝座的那个能量巨大的幕后人物。而且,原来的邱顺明局长、李立和陈伟平等人,也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扳倒的…… 在徐飞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叶鸣刚到办公室,陈怡就笑着问:“明天准备到哪里请客?是新冷宾馆还是楚天大酒店?” 叶鸣一愣,奇怪地问:“请客?我请什么客?” 陈怡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装什么傻?明天是10月19日,不是你的生日吗?你今年满二十四岁,是本命年,应该好好庆贺一下。对了,要不要姐姐买几条红短裤送给你?” 说完最后那句话,她自己的脸先红了,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叶鸣这才想起:明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自己差点忘记了,没想到陈怡却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想至此,他感激地看了陈怡一眼,由衷地说:“陈姐,谢谢你!说实话,自我母亲去世后,我几乎每年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去年也是你提醒我,才在你家里吃了一顿生日饭。像我这样的人,正如原来陈伟平所说,是典型的‘八无’干部:无父无母,无职无权,无车无房,无背景无后台。因此,整个新冷地税局,也就是你这个姐姐记得我的生日。所以,明天晚上我想请你吃饭,一是自己给自己庆祝一下,二是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套用一句俗气点的话:有你这个姐姐,真好!” 陈怡有点羞涩地瞟他一眼,低声问道:“明天吃晚饭就我们两个人吗?要不要再叫几个局里的同事?如果就我们两个,只怕——” 叶鸣知道她是害怕万一碰到熟人,难免流言蜚语,想了想说:“那就把一分局的欧阳明和李灿叫上吧!其他人估计我叫他们也不会来。” 陈怡点了点头,然后拉开放在办公桌上的坤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叶鸣手里,说:“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准备明天给你的。你既然叫了别人,今天给你算了。” 叶鸣知道陈怡不喜欢假客套,便接过来,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 他嘴上请示,手却飞快地把礼盒打开了,一看,里面是一块镶钻的欧米茄蝶飞表,估计会要七八万元。 “陈姐,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怡笑了笑说:“男子汉最好的装饰品,就是手表。你长得这么帅,带一块表就更能衬出你的气质了。所以,我就给你买了这块表!你戴一戴试试看!” 叶鸣依言把表戴上。陈怡站起来,举起他的手腕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下午快下班时,叶鸣和陈怡叫上欧阳明和李灿,四个人来到楚天大酒店,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几个菜,便坐在包厢里聊天。 欧阳明是一分局的副局长,刚过而立之年,一直和叶鸣关系不错。李灿是稽查局的,和叶鸣一起考公务员进入新冷地税局,也算是叶鸣在新冷县局为数不多的铁杆兄弟之一。 “兄弟,现在系统内纷纷传言,说你能量巨大,不仅扳倒了两个地税局长,而且扶起了另一个局长。老哥我在县局的状态你也知道,提拔得很早,却一直要死不活的,老是在中层副职的位置上徘徊,当了五六年副职了,却怎么也难以再跨上一步。你能不能利用你的关系,帮老哥一把?” 在闲聊时,欧阳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叶鸣。 叶鸣微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明哥,这些传言我也听到了。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是邱顺明也好,还是李立、陈伟平也好,他们都是自己扳倒自己的。俗话说: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他们自己内心已经腐烂了,不要我去扳倒他们,他们自己也迟早会轰然倒塌!所以说,大家传言我扳倒了两个局长,那真的是高估了我的能力和关系!”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欧阳明两眼,说:“现在这包厢里都是几个玩得好的人,所以,我就直言不讳了:明哥你这几年之所以一直在副职位置上徘徊,我觉得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也不是因为你没有去努力。我觉得,你还是有很多性格上的缺陷,比如,自控能力差,喜欢打牌喝酒唱歌,喜欢无原则地和纳税人打成一片,喜欢拍着胸脯给这个了难给那个办事,等等。 这些虽然是小事,是细节,但有一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你这些小细节堆积起来,就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了一个印象:欧阳明这个人不成熟、不靠谱,而且作风不检点!这样一来,在遇到选拔任用、民主测评等关键时候时,很多人就会给你差评。” 说到这里时,叶鸣见欧阳明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便笑了笑,说:“明哥,我这也是自己不成熟的看法,希望你别介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们是兄弟,我才会这样推心置腹说这些得罪人的话。你可以听,也可以当做耳边风。” 这时候,叶鸣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号码,却是张东方的。 “小叶,现在在哪里?我听人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晚上可否请我喝一杯庆贺的酒?” 张东方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柔和、格外亲切。 叶鸣吃了一惊,忙答道:“张局长,您太客气了!我现在在楚天大酒店,正准备吃饭。如果您能赏脸来喝杯酒,我非常荣幸!” 新冷这边的习俗,一般如果是过生日或是干喜事,别人要来喝酒,是不能回绝的。所以,叶鸣虽然不想让张东方来破坏他们几个人的兴致,但也只能违心地邀请他。 “那好,我现在就赶过来!” 欧阳明听说张东方要过来给叶鸣庆贺生日,又是吃惊又是羡慕,说:“兄弟,还是你面子足啊!过一个小小的平常生日,一把手亲自来给你庆贺。看来,你很快就会时来运转了!” 叶鸣还没来得及答他的话,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县局副局长金驰亮的。 “小叶,生日快乐啊!你现在在哪里?晚上能不能喝你一杯庆生酒?” 第四十四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叶鸣没想到金驰亮也知道了自己今天过生日,并且也说要过来喝酒,只好客客气气地邀请道:“谢谢金局长,我在楚天大酒店恭迎您!” 挂断金驰亮的电话,叶鸣还没从惊愕中清醒,另一个副局长苏礼华又打电话过来了,和金驰亮说的一模一样:先祝他生日快乐,然后就说要过来喝杯庆贺的酒……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局里现有的四个党组成员,除了邹组长以外,都不约而同地要过来给自己庆祝生日? 还有,他们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自己今天过生日的? 见叶鸣一脸的惊愕和不解,欧阳军略带点嫉妒地说:“兄弟,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吃惊是吧!其实,你是没有踏入官场这张门!我虽然不长进,但好歹也提拔四五年了,没吃过猪肉,总看见过猪跑——在官场上,这种现象是再正常不过的!” 说着,他斟酌了一下词句,继续说:“《增广贤文》上有两句关于人情冷暖的经典名言,我觉得用在官场上,也是非常合适的:一句是‘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另一句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原来在县局无职无权无后台,所以即使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无人瞅睬你、亲近你,更没有领导会来关心你、提拔你,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似纸张张薄’,或者说是‘穷居闹市无人问’。你说说:这几年你是不是这个状态?” 见叶鸣点点头,他又说:“但是现在,你不同了——你这个过去的穷屌丝,现在成为了省纪委副书记的救命恩人,成为了市局新任局长的铁杆兄弟。你现在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力和价值,就好比一座还没有被采掘的富矿,很多人都会挖空心思来接近你、巴结你,希望发掘出你身上对他们有用的潜力和价值,助他们在官场上飞黄腾达。这就是所谓的‘世事如棋局局新’、‘富在深山有远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叶鸣笑着摇摇头说:“军哥,你这个酸秀才,今天又犯哲学家毛病了!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不就是我过生日,张局长他们要过来喝杯酒吗?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欧阳军冷笑一声,说:“兄弟,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弄憨!我还不知道你吗?要论聪明,我10个欧阳军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你会看不透这一点吗?我还可以告诉你:只要张局长他们三个党组成员来了,不出半个小时,局里那些喜欢追随领导步伐的马屁精,肯定就会跟着过来。所以,我建议你赶快预定一个大包厢。要不然,等下就会没位置坐了!” 好像是要印证欧阳军的话似的,他的话刚刚落音,县局办公室代主任肖志辉、监审室主任李志华、一分局局长罗伟就一起站到了包厢门口。 肖志辉手里提着两瓶特供五粮液酒,好像要表功劳似的嚷道:“叶鸣兄弟,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你今天过生日,我和你是一个部门的,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张局长打电话要我给你送酒过来,我还不知道这事呢!对了,张局长说他很快就到,要我提前过来给你做好服务和后勤工作!”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包厢,眉头一皱,转过身子喊道:“服务员,叫你们经理过来,就说地税局的肖志辉找她!” 喊完这句话后,他和李志华、罗伟笑嘻嘻地走进来,一人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往叶鸣手里塞。 叶鸣忙站起来,一边推拒,一边说:“各位领导,你们来喝酒,我很高兴,也热烈欢迎,但红包就免了!我这又不是七老八十做寿酒,哪有收红包的道理?” 肖志辉等人假装恼怒说:“兄弟,你这就见外了。这是一点小意思,也就是个祝福和吉祥的彩头,你如果不收,就是看我们这些兄弟不起!” 叶鸣见推不掉,只好接过来放到凳子上。 这时候,酒店的经理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肖志辉,脸上笑得开了花,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问道:“肖大主任,您有什么指示?对不起啊,我刚刚在包厢里敬酒,没看到各位领导大驾光临!请多多担待!” 肖志辉用手朝叶鸣一指,牛气十足地问:“认识我这位兄弟吗?他叫叶鸣,是我们局里的大才子、大秀才。今天是他的红日,这个包厢太小了,你给我找一个最大的包厢!” 那个经理赶紧连声答应,又一路小跑着安排大包厢去了。 叶鸣开玩笑说:“肖主任,你别把我当土豪打啊!我这可是私人请客,你得问问我袋子里有多少钱,再做豪华的搞!” 肖志辉还没答话,张东方忽然站到了门口,笑呵呵地说:“小叶,今天是你的红日,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吃好喝好就行。我今天不是把我们局里的大总管安排过来了吗?有他在,你就不要去考虑什么钱和买单的事了!” 张东方这段话一说,大家便明白了:今天这顿饭是局里请客! 叶鸣忙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张局长,这怎么行?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虽然没什么钱,但请领导们喝顿酒的钱还是有的!” 张东方再次呵呵一笑,说:“小叶,言重了,言重了!我的意思,今天我们就借你过生日的机会,搞一个小小的工会活动,等下吃完饭,就到这楼上的ktv唱唱歌,大家都娱乐娱乐,好不好?” “好!” 张东方话音刚落,肖志辉就带头鼓起掌来。 叶鸣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向张东方表示感谢。 正在这时,局里另外两个党组成员、副局长金驰亮、苏礼华几乎同时出现在包厢门口。 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张东方也会来,并且先于他们到了包厢里面,所以站在包厢门口时,脸上都有点尴尬。 张东方看到他们两人,也是一愣,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对他们招招手说:“金局长、苏局长,你们也来喝酒的?正好,我刚刚说:我们借小叶过生日这个机会,搞一次小型的工会活动。我正准备要肖主任通知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呵呵!” 说着,他就对肖志辉说:“肖主任,你赶快通知一下邹组长,请他到楚天大酒店来!” 第四十五章 偷梁换柱 肖志辉按照张东方的吩咐,拨打了邹文明的电话。 邹文明听肖志辉传达了张东方的话后,沉默了一下,说:“肖主任,麻烦你代我祝福一下小叶,并转告张局长:我家里还有点事,晚上就不过来吃饭唱歌了。” 张东方听说邹组长不过来,想起他那个人比较刻板,从不进歌厅舞厅,也滴酒不沾,便也不强求,要肖志辉带大家去刚刚订下的大包厢,准备喝酒。 他们在大包厢坐定后,正如欧阳军事先预料的那样,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局里的中层干部,局属各单位的一把手几乎全部到齐了。 来的人个个都带了红包,叶鸣想推都推不掉。他又没有随身带包的习惯,那些红包只好全部都放到陈怡的那个大坤包里。 陈怡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她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这些人来给叶鸣庆贺生日的真实目的和意图,只是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被这么多领导和同事看重,都围着他敬酒、祝贺、笑语喧哗,只觉得内心无比骄傲、无比自豪。 因此,自始至终,她都一直脸带幸福的表情,不时含情脉脉地看一眼坐在他身边意气奋发、神采飞扬的叶鸣,竟然忘记了遮掩和避讳…… 幸好,桌上的人此刻都把目光投注在叶鸣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她看叶鸣时,眼中那异样的神采…… 叶鸣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刚刚欧阳军和他说了那一通不咸不淡的话,也给他分析了今天这么多领导来给他庆贺生日的根本原因。但是,他还是非常感激这些领导和同事们的热情,所以,他在桌上便开始打通关一个个敬酒。 当敬到陈怡时,桌上的人都以为她会以茶代酒,因为陈怡以往不论在什么场合,都是坚决不喝酒的,哪怕是省局领导下来,在酒桌上敬她酒,她都会笑着推拒过去。 没想到,当叶鸣端着一杯酒,含笑面对着她,示意她端起茶杯时,她却出人意料地拿起一个杯子,自己从酒壶里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和叶鸣碰了碰,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酒桌上的人先是一愣,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有几个人便趁机起哄:“陈怡,回敬叶鸣!敬三杯!” 叶鸣忙说:“陈怡姐,我知道你喝不得酒,喝茶就行!” 陈怡嫣然一笑,一言不发地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举起来对叶鸣说:“小叶子,姐姐也回敬你一杯,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又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刚一喝完,陈怡白腻如凝脂的脸庞上,立刻便泛起了一丝丝红晕。这红晕又迅速浸润开来,很快,她就连腮带耳地通红了…… 叶鸣有点担心地看着她,低声说:“陈姐,你没事吧!你别再喝了。如果谁要敬你,我代你喝!” 陈怡摇摇头说:“不用!姐今天高兴,不会有事的。” 叶鸣还想劝她几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是邹组长的。 “小叶,可以到包厢外面接个电话吗?” “可以,可以!您稍等!” 叶鸣一边应着,一边疾步走出包厢。 “邹组长,我出来了,您请说!” “是这样的:我现在一个人开车在楚天大酒店右边拐角处,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到我车上来坐坐,想和你聊几句!” “好,我马上过来!” 叶鸣挂断电话,走进包厢跟张东方等人打了个招呼,说外面有个朋友找,便急匆匆地出门往酒店右边的拐角处走去。 邹组长开的是他自己买的丰田车。叶鸣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笑着和邹组长打了个招呼。 邹组长打开顶灯,从座位上拿起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一边往叶鸣手里塞,一边微笑着说:“小叶,你今天过生日,照道理我应该到酒店来敬你一杯酒,祝福祝福你。但你是知道的,我很不习惯那种闹闹哄哄的场面,也确实喝不得酒,所以便没来了。现在单独来给你送上祝福,希望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叶鸣看到那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只怕足足有七八千块钱,吓了一跳,忙推脱说:“邹组长,这怎么行?这礼我绝对不能收!” 邹组长不由分说地把红包塞进他怀里,说:“小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是实心实意,你不要推脱。我不像某些人,拿公家的钱,慷私人之慨,表面上搞得风光热闹,实际上他自己一毛不拔……小叶,我说这话你别介意啊!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种行为,也很反感他们的那些虚情假意!” 叶鸣知道他说的是张东方,忙说:“邹组长,其实今天这事,我也有点不自在。不过,张局长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我还是很感激的。当然,您说的也有道理,也非常感谢您这么推心置腹地和我谈这些话!但这红包,我确实不能要!” 说着,又把红包塞到邹组长怀里。 邹组长有点不悦地说:“小叶,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点小礼?如果你嫌弃,那就算了!若是看得起我邹文明,你就把红包拿回去!” 叶鸣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接过红包。 邹组长满意地砸吧砸吧嘴,又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小叶,你考虑了一下你竞职的事情没有?张东方有没有跟你许什么诺言?” “没有,张局长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邹文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他倒是在党组会上说过:要直接提拔你做办公室文秘副主任!但我觉得,如果是我,我会对你有另外的任职安排!” 叶鸣听到这里时,心下雪亮:邹组长这是想和张东方争一把手。因为他们现在都很清楚:新冷县局谁当一把手,现在最关键、最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他叶鸣。只要自己在徐飞面前大力推荐谁,这个位置百分之七八十就是谁的…… 想至此,他便很感兴趣地问道:“邹组长,您说您会怎么安排我?” 邹文明深思熟虑地说:“我觉得,以你的能力、水平和关系,在我们小小的县局,负责一个部门的工作,那是绰绰有余的。我的想法是:稽查局的黄局长这次很可能提拔为副局长,因此,可以把一分局的局长罗伟调到稽查局任局长,一分局暂时不设局长。然后,把你提拔到一分局任副局长,由局党组明确你暂时负责该局的全盘工作,也就是代理局长的意思,但是不下发文件,只是内部明确一下。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成为一分局事实上的一把手,但别人又没有话说!” 叶鸣一听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偷梁换柱”计划,不由对邹组长缜密的心思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四十六章 陈怡醉了 叶鸣知道:邹文明如此用心地为自己铺排前程,那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自己必须先协助他爬上新冷县局党组书记、局长的位置,他才有资格、有能力这样提拔安排自己。否则,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就只能是一座空中楼阁…… 因此,他便主动对邹文明说:“邹组长,在您面前,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我和市局新来的徐局长关系确实很好。如果您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和他交流交流,我可以给您牵线搭桥。徐局长新来乍到,对下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很想有基层的领导主动去向他汇报一下情况。所以,我估计只要我带您去,他会很高兴地接待您的。” 邹文明今天来见叶鸣的目的,就是想听到他这句话。所以,叶鸣刚一说完,他的眼睛里立即就泛出了异样的神采,很激动地说:“好,好,好!小叶,什么时候去见徐局长,你安排!希望我们在徐局长的关心下,能够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叶鸣听他激动之下,把“成长”两个字都说出来了,心里有点好笑,又继续和他聊了几句,便告辞下车。 叶鸣走进包厢时,发现陈怡已经有点醉意了,正摇摇晃晃地站在座位上,手里举着酒杯,嚷嚷着还要喝酒。 叶鸣赶紧站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被杯子,笑着劝道:“陈怡姐,等下去包厢唱歌再喝,现在就算了。” 局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历来以姐弟相称,而且关系一直很亲密,加之陈怡又比叶鸣大了好几岁,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只是不停地起哄要陈怡再喝酒。 叶鸣说:“各位领导,各位兄弟,我是陈怡姐的弟弟,她现在确实是不能再喝了!如果大家还要敬她的酒,我给她代喝!” 肖志辉手里执着酒壶,睁大醉意朦胧的眼睛,有点口齿不清地说:“叶……叶鸣兄……兄弟,你知道喝酒的规矩吗?在酒桌上,只要端了杯,就要一喝到底,不能中途退出。陈怡已经端了杯,安规……规矩,她就应该喝到底,喝趴下了是另一回事……你如果要代她喝,那也可以,但是,我们敬她一杯,你就必须喝三杯。你干不干?” 陈怡虽然醉了,意识却还清醒,一听肖志辉说他们敬自己一杯,叶鸣就得喝三杯,立即心疼起叶鸣来,高声嚷道:“那不行,太不公平了!我不要叶子代,我自己喝!” 叶鸣在桌子下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豪气干云地说:“我同意肖主任的话。你们只要是敬陈姐的酒,我一律喝三杯!” 陈怡见他如此豁出命地帮自己代酒,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也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捏住叶鸣的手,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泛出了幸福的泪花……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半。叶鸣酒量虽然大,可架不住那么多人敬酒,加之又要以一敌三地代陈怡喝酒,所以在去歌厅唱歌时,他也已经有八分醉意了。 张东方今天兴致很高,不仅喝了很多酒,在歌厅时还点了很多首经典老歌,唱得声情并茂如痴如醉,搏来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在他看来,自己今天笼络叶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他就会提出要叶鸣带他去见徐局长。只要叶鸣答应在徐局长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自己这个新冷县局一把手的位置,那是稳如磐石了…… 想至此,他便一边继续唱歌,一边兴奋而得意地往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叶鸣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幽暗的灯光下,只见叶鸣和陈怡并排坐着,两个人的右手手指相扣,紧紧地拉在一起。陈怡的头也几乎靠到了叶鸣的肩膀上…… 张东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唱的歌都唱跑了调——这怎么可能?陈怡在局里可历来是以贤淑端庄、清高冷傲出名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真的喝醉了,酒后乱性? 在张东方揣摩叶鸣和陈怡时,他们两个人此刻却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朦胧昏暗的灯光下,已经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们…… 叶鸣和陈怡走进包厢后,两个人不要任何交流,便很自然、很默契地坐到了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里。 由于这个包厢很大,叶鸣和陈怡坐的角落,和另外的人隔了一段距离。加之包厢里的人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所以谁也没有去在意他们两个人的动向,都兴高采烈地点歌唱歌,或是给三位局领导敬酒鼓掌喝彩。 在开始时,叶鸣也点唱了几首歌,敬了张东方、金驰亮、苏礼华几杯啤酒,后来见大家的兴趣都在三个局领导身上,而且张东方几乎霸着话筒唱个无休无止,于是便走回到了座位上。 他坐下的时候,无意中碰触到陈怡滚烫滑腻的手掌,心里不由一荡,便借着几分酒意,一把捉住了她的柔荑,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掌心里。 陈怡在昏暗中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只手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握住了。到后来,两个人的手越抓越紧,变成了十指紧紧相扣。 由于叶鸣和陈怡两个人都有点醉了,所以便完全陶醉在了柔情蜜意之中,浑然忘记了周围还有很多领导和同事…… 快十一点的时候,陈怡用软绵绵的声音低声说:“叶子,我有点困倦了,你送我回去!” 叶鸣忙站起来,对张东方等人说:“张局长,各位领导,陈姐喝醉了,想回家休息,我先送她回家吧!” 肖志辉把手里的话筒一丢,自告奋勇地说:“兄弟,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张东方脸上抹过一丝神秘的笑容,对肖志辉说:“你不能走。你走了,等下谁来买单?再说了,这里面的人个个都喝得差不多了,现在公安对酒驾又查得很严,所以,今晚回去谁也不许驾车,都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明天再过来开回去!” 说着,又笑咪咪地对叶鸣说:“小叶,陈怡就麻烦你打个的士送她回去。你也不要再过来了。我们再玩一会,也要回去了。” 叶鸣点点头,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扶着陈怡到外面打了一台的士,径直往陈怡住的“碧苑小区”驰去。 第四十七章 激情一夜 “碧苑小区”是新冷县最高档的住宅楼,陈怡的家就在这个小区8栋801室,是一套复式结构的豪华公寓。 叶鸣曾多次去过陈怡家:有时是去蹭饭吃,有时是去玩。 在她家里,叶鸣几乎很少碰到她的老公李智。开始时他还有点吃惊,后来隐隐约约听局里的人说:李智常年驻扎在他父亲所开的钢铁厂在西南区某城市的办事处,一年最多回来五六次。而且,李智在郊区还有一座小别墅,即使是从西南区回来了,他也只在“碧苑小区”住一两天,然后便借口找朋友谈生意,住到那栋别墅去了。 据几个和李智玩得好的生意人说:李智经常跟朋友开玩笑,说他老婆陈怡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中看不中用,一点都不解风情,做什么事都循规滔距一丝不苟,而且还有洁癖,很讨厌和他同房。即使偶尔同房,她也像个木头人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并且自始至终哼都不哼一声。偶尔,她也会在他运动得正起劲时,睁开眼睛说话,但却是一句令他非常扫兴的质问:“你还有完没完?” 李智还说:娶了一个这样的老婆,自己几乎变成阳/痿了。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自己只好到外面找其他女人。好在陈怡在这方面非常大度,不管别人怎么到她面前去说李智在外面如何如何花心,有多少多少女人,她总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既不吵闹质问,更不寻死觅活或是提出要离婚。 只是,他每次回家,她和他之间的话语更少了。而床上的事情,则基本上是没有了…… 还有很多人说:李智在郊区的那栋小别墅,至少有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拥有别墅的钥匙。而且,这些女孩子互相之间都知道,但李智很有办法和心计,把这几个女孩子哄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和另外的女孩子共有一个情人…… 叶鸣每次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都要为陈怡叹息和鸣不平:李智这混蛋,居然把和老婆之间最隐秘的闺房之事都拿到外面大肆宣扬,这还像个人吗?而且,有这么个天仙一样的老婆不懂得珍惜,却要到外面去寻花问柳,这男人不是有病吗? 不过,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在陈怡面前提起过。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就不应该像个长舌妇一样去管别人的家长里短。虽然,他很喜欢陈怡,但觉得如果自己用诋毁她丈夫的方式去博得她的芳心,那是一种无耻和无聊的行径…… 但是,今天晚上,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想起了陈怡那篇《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日记,他心里特别想把陈怡抱在怀里,温柔地爱抚她,甜蜜地拥抱她,激情地吻她…… 而且,他也感觉得出来:喝醉了的陈怡,对自己特别温顺、特别依赖。两个人在的士上,她就一直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头也一直毫不避讳地紧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整个身子软得就像一团棉花…… 所以,当的士在“碧苑小区”停下后,叶鸣便一手拿着她的坤包,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话,便心照不宣地坐电梯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直到此时,陈怡才仿佛从一种痴迷一样的状态中略微清醒过来,倚在叶鸣怀里的身子挣扎了两下,抬起头来,用绵软无力的声音说:“叶子,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也不请你进去坐了。” 说着,就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叶鸣只觉得一股热流直从小腹处窜至脑门,浑身都火烧火燎起来,忽然一把抱起陈怡,一步跨进房子里面,又用脚后跟“啪”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陈怡低低地惊叫一声,在她怀里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用拳头打他的胸口:“小叶子,你干什么?快放下我……” 叶鸣在黑暗中很准确地找到了客厅沙发的位置,然后一言不发地把陈怡放到沙发上,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陈怡被他一吻,只觉得浑身酸软,全身的劲力也一下子消失,在叶鸣将舌头探进她口腔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炽烈的情/欲,主动探出舌头,一下子噙住了叶鸣的舌头…… 两个人如痴如醉地激吻了一阵后,叶鸣感觉到陈怡的身子越来越热,嘴里开始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的呻吟声。同时,自己心里的那团火也越烧越烈。 于是,他在意乱情迷中,抽出压在陈怡背后的右手,从她纤腰处将她的衣襟撩开,把自己滚热的手掌探进了她的胸口…… 在他的手掌碰触到陈怡翘挺的酥胸时,陈怡的身子一抖,忽然将嘴唇移开,有点害羞、有点惶急地说:“叶子,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叶鸣此时已被情/欲灼伤,哪里还顾得上她的求恳?见陈怡将嘴唇挪开了,他干脆把两只手都腾出来,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开始手忙脚乱地脱陈怡的衣服…… 陈怡双脚不停地蹬踏着,双手徒劳地在叶鸣的背部敲打着,嘴里不停地低声求恳:“叶子,姐姐求求你,别这样……我们这是在犯错误……” 她这软弱无力的求恳声,却更加激起了叶鸣狂热的欲 念,手里的动作也更加快了。 只不过片刻功夫,陈怡身上便寸缕俱无…… 直到叶鸣将身子压到了自己毫无遮掩的滑溜溜的躯体上,陈怡仍是紧紧地绷住自己修长的双腿,还在浑身颤抖地恳求着:“小叶子,好弟弟……别这样对姐姐,姐求求你……” 但是,当叶鸣用力扳开她的腿,霸道地突入她的身子的时候,她“啊”地尖叫一声,娇躯猛然绷紧,双手忽然痉挛般地死死箍住了叶鸣的腰身,嘴里控制不住地大声呻吟起来;同时,身子也情不自禁地配合着心爱的情郎的律动,用一种事后她想想都脸红的躬腰屈身的动作,忘情地和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极品特种兵》玩转都市,各各种暧昧,各种激斗,各种事件引发一系列值得一看的文文等待着各位大大的青睐 第四十八章 痴情 那天晚上,就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在叶鸣疯狂而有节奏的撞击下,陈怡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中。 她完全没有料到:当自己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缠绵时,会是如此地兴奋、如此地销魂蚀骨。就像原来在春梦中的情形一样,在叶鸣的身下,她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快要溶化了…… 本来,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对叶鸣越来越强烈的思念和爱慕。她怕社会上的流言蜚语,怕自己一旦和叶鸣越过那条界线,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非议和耻辱。 而且,她内心强烈的道德感和贞洁观念,也使她一直在矛盾和痛苦之中挣扎:她爱叶鸣,爱得刻骨铭心,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她已经嫁人了,已经有家庭和丈夫了。这种爱,就只能埋在心里,而绝不能付诸行动…… 但现在,当叶鸣用带点强迫性质的狂野动作,一下子撕破了自己刻意守护的贞节以后,她立即就掉进了情/欲的漩涡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此刻,在叶鸣的身下,她所有的担心和羞愧感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关于贞洁和道德的念头,也已经被越来越炽烈的情/欲驱赶得无影无踪。在一种令她感觉到就要飞升上天的极度快 感的驱使下,她忘记了羞愧,忘记了矜持,忘记了一切的一切…… 当云收雨散、两个人复归平静之后,叶鸣把陈怡的头揽进自己怀里,一边用手轻抚她有点凌乱的秀发,一边有点歉疚地说:“陈姐,对不起!今晚有点醉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说完这几句话,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很虚伪、很恶心,便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脸颊一下。 陈怡在黑暗中一把抓住他抽自己脸颊的手,抬起头,在他被抽的地方温柔地吻了一下,低声说:“叶子,姐不怪你……姐今晚才真正知道了做女人的滋味……我……我现在很幸福……” 叶鸣心里一阵感动,不住地回吻着他。 陈怡缩在他怀里,沉思默想了很久,才幽幽地问道:“叶子,我问你:你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跟我这样的,还是因为喜欢我?我希望你说实话!” “姐,我可以跟你发誓:你一直以来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也一直是我的择偶标准!我承认我刚刚是有点冲动,但这种冲动,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喜欢你、爱你,这就是我的实话!” 陈怡满意地轻嘘一口气,低声说:“我原来听说过一句话,说男人有性才有爱,女人有爱才有性。我开始不大理解这句话,现在总算明白了:李智是我的丈夫,但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所以,我自结婚以来,在那方面就非常冷淡,而且非常讨厌!但是,今晚和你在一起,我却觉得自己非常兴奋,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放荡……叶子,你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吧!” 叶鸣知道她说这番话的中心意思,还是最后的那句话,就是担心自己看到她床上那种忘情的表现,会看不起她,便柔声安慰她说:“姐,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端庄、最贞洁、最贤淑的女神!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都是如此!你如果现在没有丈夫、没有家庭,我可以立即向你求婚!” 陈怡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心里既感动又心酸,眼眶中蕴含着泪水,哽咽着说:“叶子,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娶我。我比你大这么多,又是结过婚的女人,如果你娶了我,对你太不公平,而且肯定会招来铺天盖地的非议……我只想默默地做你背后的女人。只要你愿意,我就做一辈子……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洁癖。我现在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我就绝不会再让李智碰我的身子!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同时和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是一种最无耻、最肮脏的行径!” 叶鸣有点担心地问:“你如果这样做,李智会不会怀疑你?毕竟,他现在是你的合法丈夫啊!” 陈怡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恨恨地说:“你这个小坏蛋!你既然知道我有合法丈夫,刚刚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现在我们都这样了,他怀疑不怀疑还有什么意义?他要是觉得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呗!何况,我和他之间本来……” 她本来想说她和李智之间其实夫妻生活是很少的,可是终究觉得还是不好意思开口,便住口不说了。 两个人又默默地拥抱了一阵。叶鸣知道陈怡有洁癖,便低声说:“姐,你先去洗澡吧!” 说着,就起身准备按旁边墙壁上的灯。 陈怡一把扯住他的手,羞涩地说:“别开灯,我不习惯!” 叶鸣笑了笑,便重新躺下来,听着陈怡在边上“悉悉索索”地穿好内衣裤,又摸黑走进卫生间,这才把灯打开。 半个小时后,陈怡穿着睡衣出来,温柔地说:“我给你把洗澡水放好了,去泡一泡。对了,今天晚上你光顾着喝酒,没有吃饭,肚子肯定饿了。我给你下点面条,煎一个鸡蛋,你吃饱了再走!” 第四十九章 官场是个大染缸 第二天晚上,叶鸣正在宿舍上网,张东方忽然来访。 一进门,张东方就笑容可掬地说:“小叶,昨晚玩得还算愉快吧!不知你的感觉怎么样,反正我是觉得非常尽兴、非常开心……对了,昨天晚上因为太匆忙,我来不及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今天特意来补个礼!” 说着,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直接就往叶鸣的怀里塞。 叶鸣见那个信封比昨晚邹组长给自己的还要大,吓了一跳,忙一边推拒一边说:“张局长,这怎么行?您能够赏脸去楚天大酒店喝酒,我就非常领情了。更何况,昨晚您还让肖主任给我买了单,那就是一份大礼啊!我还觉得受之有愧呢!您现在又补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张东方把脸一板,假装生气地说:“小叶,那是两码事。昨晚那是局里请客,我说了,那只能算是借你的生日,大家搞一次工会活动。而这个红包,是我自己的贺礼,你不要推三阻四的。” 叶鸣今天上午已经坚决地退掉了包括邹组长的红包在内的所有人的礼金,哪还会要张东方的红包?所以,不管张东方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收那个大信封。 张东方没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地把信封放进自己的包里,想了想,又试试探探地问:“小叶,这两天有时间吗?能不能带我去徐局长家里拜访他一下?我想借这个机会,向他汇报一下我们的详细情况,同时谈一谈我对县局下阶段工作的思路和打算。上次他在县局调研时,我在汇报会上准备不足,有些情况可能需要当面谈,才能说清楚。” 叶鸣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可以。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去拜访徐局长。他今天打电话给我,他在宝柱县的调研已经结束,剩下的县市区局,准备到下月再去走一走。所以,明天晚上他应该会在市局。” 张东方高兴地点点头,说:“小叶,谢谢你。” 然后,他思索了一下,好像是不经意地说:“对了,我已经在局党组会上提出来了,准备把文秘副主任的职位单独拿出来,也不搞什么竞职考试和民主测评了,直接由党组考察通过,就提拔你做这个副主任。还有,陈怡这个女同志也很优秀。我的想法是:这次干脆再向市局请示,增设一个办公室后勤副主任。我在党组里面做做工作,争取将陈怡提拔为后勤副主任。” 叶鸣心里一惊,警惕地看了一眼张东方,心里疑窦顿生:张东方忽然对自己提及要提拔陈怡,这是什么目的? 难道,昨晚自己和陈怡的亲密举止,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了,而且是糟糕透顶! 想至此,叶鸣觉得自己浑身冷汗直冒,强自镇静地对张东方说:“张局长,陈怡姐确实很优秀:不仅爱岗敬业,做事兢兢业业、诚诚恳恳,而且遵章守纪、作风优良。我觉得党组如果能够提拔她,对抓好办公室的后勤管理和服务工作,确实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叶鸣故意讲了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想打消张东方心里可能已经产生的对他和陈怡关系的怀疑。 张东方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把手位置上,你和陈怡的提拔问题绝对没有任何阻力!” 张东方走后,叶鸣怔怔地坐在电脑桌前,心里后悔莫迭:看来,昨晚自己在歌厅是太放肆了、太不注意场合了。张东方绝对是看出了一点什么,这才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万一要是日后张东方对自己不满,将自己和陈怡姐的事传扬出去,自己倒没有什么,陈怡姐可就惨了…… 正在他心神不宁地思考这个令他纠结不已的问题的时候,门口忽然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叶鸣忙打开门,一看,却是邹文明。 邹文明见叶鸣准备开口叫他,忙把手指一竖,“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做声。然后,他一扭身飞快地钻进房里,又快速转身将房门关上。 叶鸣从来没有见过邹文明这样鬼鬼祟祟过,心里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待他关好门后,便忍着笑低声问道:“邹组长,您这是干什么?有人跟踪您?” 邹文明双目直视着他,有点紧张地问:“张东方是不是来找你了?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要你带他去见徐局长?” 叶鸣一看他的神情,立刻明白了:这几天,他肯定一直在盯着张东方的一举一动,尤其在关注他和自己的联系…… 想至此,他便点点头说:“没错,他是想让我带他去见徐局长。” “你怎么说的?答应他没有?” 邹文明有点急促地问。 叶鸣知道邹文明平时是很稳重的、很古板的,没想到一到这种涉及提拔进步的时候,也会表现得如此急迫、如此慌乱。这官场,真的是一个大染缸啊! “邹组长,我答应他了,而且明天就带他去见徐局长。” 叶鸣不动声色地答道。 邹文明的脸色立时变了,睁大眼睛看着叶鸣,眼里流露出失望和沮丧的神色——他今天之所以要来找叶鸣,就是因为上午叶鸣坚决退掉了他昨晚给他的那个红包,他心里觉得不踏实,怕叶鸣变卦,不带他去去找徐局长了。结果,在来时他又看到张东方在他前面进了叶鸣的房间,而且张东方手里还提了一个包。 由此,他判断:张东方肯定是给叶鸣送礼来了。他现在是代理局长,各方面都比自己有优势。叶鸣如果偏向于他,那自己那个一把手的美梦,就算是白做了…… 叶鸣见他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失望表情,便笑了笑,说:“邹组长,我明天要带张局长去见徐局长,这没假。不过,我是带他去市局见他。而您,我准备星期六带您直接到省城徐局长家里去。您说:是去徐局长家里好?还是去市局好?” 邹文明本来已经没抱一点希望,一听叶鸣这话,就像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高兴得一把抓住叶鸣的手臂,双目放光,激动地问:“小叶,你说的是真的?当然是去徐局长家里好啊!小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第五十章 为情所困 叶鸣待邹文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后,忽然问道:“邹组长,我请问您一个事:张局长跟您提起过陈怡提拔的事情没有?” 邹文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时搞不清他问这话的目的。在愣了片刻后,这才说:“他没提过这事啊!怎么,他怎么忽然说起要提拔陈怡了?我记得他原来对陈怡是很有看法的,说她假正经,仗着有个有钱的老公,又读了点书,把谁都不瞧在眼里,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毫无热情和活力。还说:李立这次栽得有点冤,就因为一个木头人一样的女人,不仅挨了一顿打,还进了牢房……小叶,这些都是张东方说的,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邹文明这番话,有些确实是张东方说的,但有些却是他故意编出来激怒叶鸣的——他也看出了,叶鸣和陈怡的关系绝对不是一般的好,这从叶鸣帮陈怡出头打李立、陈怡又出面帮叶鸣进行申诉等事情中,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他判断不出叶鸣和陈怡到底是有暧昧关系,还是真挚的姐弟关系。但是,既然张东方已经出了一招,说要提拔陈怡,想以此来讨好叶鸣。那么,自己就要见招拆招,告诉叶鸣张东方其实是很反感陈怡的…… 叶鸣虽然聪明绝顶,但对官场上这种尔虞我诈、互相诋毁、互相拆台的事情却知之甚少,所以,当听到邹文明转述的张东方的话以后,他的脸色立即就变得很难看了…… 邹文明见叶鸣果然动了怒,心下窃喜,便趁热打铁地说:“其实,在我看来,张局长对陈怡的那些看法和意见,是很片面、很偏激的。我觉得:陈怡这个女同志,不仅形象好、气质好,而且作风正派、待人诚恳,对待工作也是任劳任怨、勤奋努力,是我们县局年轻干部尤其是女干部的楷模。现在省局强调系统内要加强对女干部的培养和选拔力度,要提高女干部在领导干部构成中所占的比重。我觉得:县局党组这次完全可以将陈怡同志列入选拔任用的干部名单,加以重点考察。” 叶鸣内心里是非常希望陈怡能被提拔的。在他看来,陈怡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被提拔。 因此,在听到邹文明类似于表决心的允诺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邹组长,虽然张局长说过那些诋毁陈怡姐的话。但我觉得,他提出的那个办法倒是很好:我们县局办公室确实可以设立一个后勤副主任的职位,而陈怡姐就最适合这个职位!” 邹文明连连点头说:“没错!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了,小叶,我们去徐局长家里,你觉得应该给他带一点什么礼物合适?我第一次去徐局长家,总不能空手去吧!” “不用,什么都不用带。你相信我的话!” 叶鸣断然说。 他之所以这样告诉邹文明,是有原因的:徐飞刚刚到k市来当一把手,肯定想给下属留下一个清廉和亲民的印象。所以,对于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邹文明,即使是自己带他去他家里,他也绝不会收他的任何礼物的。 更何况,只要是自己大力推荐的人,徐飞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决定提拔他,根本就没必要去打点他或是贿赂他——在这一点上,叶鸣还是很有把握的。 邹文明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见叶鸣说得那么肯定和不容置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笑咪咪地和他告别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叶鸣在电脑旁坐了一会,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张东方和邹文明刚刚对自己所说的话,尤其是他们关于提拔陈怡的允诺。 他觉得:不管最后谁能当局长,陈怡提拔的事情,应该是可以肯定的了。只是,自己还弄不清陈怡的想法:她到底想不想当这个后勤副主任? 想至此,他忽然决定:立即赶到“碧苑小区”去,当面和陈怡聊一聊。 在叶鸣往“碧苑小区”赶去的时候,陈怡此刻却正在忍受相思的煎熬。 昨晚,当叶鸣吃完面条回家以后,初尝两情相悦的销魂滋味的陈怡,立即就陷入了空落落的情感焦渴之中:在和叶鸣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他的爱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境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 尤其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在这栋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大房子里,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她多么渴望自己能一直依偎在叶鸣那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多么渴望他能用有力的臂膊环抱着自己,让自己在一种幸福、安心的状态中,酣然入眠…… 因此,当叶鸣吃完面条,打开门准备走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甚至暗暗盼望叶鸣提出晚上不走了,就在她家里睡。 她估计,如果他真的提出了这个要求,即使明知这样做,会冒被邻居发现的风险,但自己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今天上班以后,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她感觉到叶鸣好像对自己有点不冷不热,而且看自己的眼光也没有以前那样热情、亲切了。 这令她开始恐慌起来:难道男人果真如别人所说的那样,一旦得到了一个女人,就不知道珍惜了,甚至开始嫌弃了?毕竟,自己比他大了这么多,又是残花败柳。他是不是也是像那些风流浪子一样,和自己玩一玩,就准备丢弃了、放手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疑虑,所以,晚上回到家里,她就一直在暗暗渴盼叶鸣能够过来。她觉得:如果叶鸣足够喜欢自己,晚上就一定会过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想他、爱他、需要他…… 可是,直到晚上十点,她期盼中的敲门声却一直没有出现。 于是,她越来越焦灼,越来越恐惧。 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想拨打叶鸣的电话。 可是,强烈的羞耻感又使她不敢按下那个接通的键:如果自己主动打电话给叶鸣,那是自己去找他求欢啊!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无耻、太下贱了…… 正在她忧心如焚、坐立不安的时候,门铃却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她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几乎是飞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当看清站在门口的正是自己念兹在兹的情郎后,也顾不得是否会被碰巧出门的邻居看到,纵身便扑入了叶鸣的怀抱…… 第五十一章 春风再度 叶鸣没想到陈怡会情热如斯,一下子温香软玉抱满怀,心里的情/欲之火也被熊熊点燃,在门口与陈怡如痴如醉地拥吻一阵后,便一把抄起她的身子,抱着她疾步往客厅右边的主卧室而去。 当他把陈怡滚烫的娇躯放到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正准备给她宽衣解带时,陈怡却好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张开了迷迷蒙蒙的眼睛,一边用手抵挡叶鸣的侵袭,一边满脸通红地低声求恳道:“叶子,我们别在这里好吗?这是我和李智结婚时的婚床,我心里有障碍……要不,我们到隔壁的客房去……” 叶鸣先是一愣,然后有点霸道地说:“不行,我就要在这里……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以后也是……如果去客房,我会感觉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个贼似的!” 陈怡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喘吁吁地说:“叶子,求求你……别在这张床上,这样不吉利……要不,我们去客厅,就在沙发上好吗?” 叶鸣却不再多说,三下五除二就直接解除了陈怡的武装,然后在她低低的惊叫声中,很突兀地进入了她的身子…… 当两个人的身子一融合,陈怡就再也无力去想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问题,所有的心理障碍也一下子冰消瓦解,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混沌一片,情不自禁地配合着情郎的撞击,忘情地扭动着,不顾一切地大声呻吟着。同时,她的双手死死地撕扯着叶鸣的头发,几乎把他的头发都揪下一绺来…… 叶鸣虽然未婚,但因为经历过几个女朋友,所以他在床上的经验,远远要比已婚的陈怡丰富。 因此,就在他们这第二次的恩爱中,他让陈怡感觉到了另一种更加销魂的滋味。 在整个过程中,他不停地暗示毫无经验和技巧的陈怡变换姿势。 而陈怡,虽然对他提出的那些要求害羞得要命。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上人,她强忍着害羞,温驯地任他摆布,有时候还笨手笨脚地爬上叶鸣的身子,按叶鸣的要求,闭着眼睛笨拙地颠动着…… 而在这些不一样的姿势中,她不仅满足了情郎,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种新奇而刺激的快/感……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陈怡把头深深地埋进叶鸣的怀抱里,忽然抑制不住地呜呜哭泣起来…… 叶鸣吓了一跳,忙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身子,一边焦急地问:“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怪我了?” 陈怡摇摇头,忽然仰起脸,伸出手掌温柔地在他脸上摩挲着,抽泣着问道:“叶子,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很放荡?是不是很不要脸?我和李智现在还是夫妻,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完全忘记了这一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夫之妇…… 我爱你,爱你到了骨髓……我明知道我们之间不能这样。可是,只要你一沾我的身子,我就浑身都瘫软了……我知道我无法拒绝你,而且,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床上这种事。和李智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履行一种义务,夫妻之间的那种义务。所以,每次我都很不耐烦,每次都巴望着他快点结束…… 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心里就巴不得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永远缠绵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叶子,我这是一种病吗?我到底该怎么办?” 叶鸣感动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陈姐,你这不是病,是爱……我觉得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因为我不仅拥有了我心目中最漂亮、最圣洁的女神,而且还得到了她全心全意的爱!这种爱,我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底,永远不会忘记……” 陈怡听到他这段话,眼泪更加汹涌,忍不住抱着的头,在他的脸颊上狂吻起来…… 叶鸣被她吻得热血奔涌,忍不住一把抱起她,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再一次压了上去…… 那天晚上,叶鸣和陈怡就像一对新婚的夫妻,在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一次又一次地抵死缠绵,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 在临近破晓的时候,叶鸣把累得像一滩泥一样的陈怡抱在怀里,右手留恋地在她汗水淋漓的身躯上游走,忽然想起了今晚自己过来的目的,便低声笑着问道:“陈姐,如果有人要提拔你做办公室后勤副主任,你高不高兴?” 陈怡一愣,有点怀疑地抬头看看他,然后摇摇头说:“叶子,你是知道的:我对什么提拔、做官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爱你,尽我所能照顾你、关心你,好好地做你的女人。其他的我根本没有去想,也不会去想!” 叶鸣再次感动地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充满感情地说:“陈姐,谢谢你!不过,如果有这个机会,我觉得能上个台阶也好。毕竟,我们这是行政机关,有个一官半职,会少受很多憋屈,至少不会被那些主任、副主任呼来唤去的,干得好是领导的功劳,干得不好是自己的责任……我原来也和你一样,对提拔、当官之类的事情是毫无兴趣的。但自从与徐飞局长交往以后,尤其是经历了上次打架和被审查的风波以后,我的观念就开始改变了。正如徐飞所说:在行政机关,衡量一个人成不成功,有没有出息,永远都只有一个标准:你当没当官,当的官有多大!除此之外,你就是一个失败者,会遭受很多白眼和屈辱!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陈怡轻声笑了起来,用手在他脸上刮了刮,说:“我的小叶子终于长大了,想要当官了……好吧,你既然这么一套一套的说了这么多大道理,我就听你的。如果真有那个机会,我尽力去争取!不过有言在先:你是知道我的,在管理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和能力,到时你可得帮助我!” 叶鸣答应下来,见外面天已蒙蒙亮,生怕起晚了出去时会碰到陈怡的邻居,便赶紧起床洗了澡,换上陈怡先天偷偷去超市给他买着放在家里的内衣裤,又和床上的陈怡拥抱亲吻了一阵,便赶紧离开了“碧苑小区”。 第五十二章 尘埃落定 叶鸣是在晚上带张东方去找徐飞的。 此时,他内心已经确定要帮邹文明争到新冷县局一把手的位置。因为他早已经知道:张东方这个人相对于邹文明,要狡猾很多、虚伪很多。如果他真的做了一把手,他现在对自己的很多承诺,只怕到时不一定会都兑现。 而邹文明不同。这个人虽然也在官场浸染了很久,也很有一套挤兑人、排挤人的方式方法。但总体来说,这个人比张东方清廉、实在,而且言必信、行必果,只要是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像张东方等老油子一样,先是用虚伪的允诺笼络人,一旦目的达到就过河拆桥自食其言,而且毫不羞愧脸红…… 当然,叶鸣想帮邹文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邹文明提出的那个把自己直接提拔到一分局负责的方案,得到了徐飞的充分肯定——就在今天早晨,当叶鸣从陈怡的公寓回到局里不久,徐飞就打了他的电话,询问县局的领导班子成员中,谁明确表示了要提拔他。 叶鸣便把张东方和邹文明对自己的允诺一一告诉给他听,但是他下意识地隐去了关于提拔陈怡的那一节。 徐飞在电话里沉吟片刻,然后慢悠悠地说:“兄弟,我觉得邹文明这个方案很合适,对你最有利,也最容易操作。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个很用心的人。对了,你对他了解吗?这个人人品怎么样?可不可靠?” “徐局长,邹组长这个人我是很了解的,比较清廉,比较实在,作风也很踏实,而且言出必践。对了,张东方和邹组长都想让我带他们来拜访您,您觉得方便吗?” “没事,你带他们来就是。我也正想跟他们私下交流一下,深入了解一下他们的品性。” 因此,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叶鸣首先带着张东方,开车赶往k市市局。当他们到达时,徐飞刚好吃完饭在市局招待所的房间里准备看新闻。 徐飞很热情地招待了张东方和叶鸣,不仅亲自给他们泡茶,还带他们到附近的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菜,陪着他们喝了几杯啤酒。在结账时,尽管张东方死活要争着买单,但徐飞就是不给他机会,自己抢先买了单。 接下来,他们就在那个小饭店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张东方几次提出想回到招待所去单独和徐飞汇报汇报自己的情况,但徐飞总是笑着说:“张局长,我们就在这里聊一聊吧。小叶不是外人,听一听我们的谈话也无妨。再说,我们两个人单独聊,难免会有点拘谨和尴尬,倒不如在这个小店轻轻松松闲聊愉快。你说呢?” 张东方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强求,只好按照他的要求,谈了谈自己的情况,也隐隐约约地表达了一下想当一把手的愿望。 徐飞很仔细地听着他的话,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容,但自始至终也没表什么态。 当他们结束谈话,准备走出酒店时,张东方忽然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一边从桌子底下往徐飞的怀里塞,一边赔笑小声说:“徐局长,这次来看您,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您还请我们吃饭,真是太麻烦您了。所以,这个您一定得收下,算是我请您吃一顿饭!” 徐飞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大信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板着脸说:“张局长,请你看清楚场合: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饭店,你这样做,不觉得太显眼了吗?” 张东方一愣,脸一下子臊得像一个大血饼,嗫嚅了半响,才一边把信封往回收,一边道歉说:“徐局长,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徐飞笑了笑,说:“张局长,这不是欠不欠考虑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你也不必为此焦心,你的心意我领了。现在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赶回去,我也不虚留你们。你安心回去等消息吧!你们县局领导班子的配备问题,市局党组会认真研究、妥善安排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此时,叶鸣才知道徐飞坚持要在饭店和张东方谈话的目的,就是防着他会送礼给自己:如果他和张东方单独呆在招待所谈话,到时即使自己没接张东方的钱,也很可能会遭到诬陷。但是,只要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饭店,加之叶鸣又在场,张东方要送礼时,徐飞推拒起来就会方便得多,而且不管将来张东方翻不翻脸,他都可以说得清楚…… 两天以后,正好是星期六,叶鸣又带着邹文明去了省局,直接找到徐飞的家里。 徐飞在和邹文明谈了一个多小时后,对他很满意。尤其是当邹文明主动和他谈起关于叶鸣的提拔问题时,他更是听得认真,而且不时频频点头,表示赞许他提拔叶鸣的那个方案…… 两天以后,在k市地税局局务会议上,徐飞当着市局全体党组成员和中层正职的面,突然谈起了他近期下去各县市区局调研的感受,并特意举了新冷县局纪检组长邹文明做例子,很感慨地说:虽然新冷县局出了李立、陈伟平这样的反面典型。但是,作为该局的纪检组长,邹文明同志却出污泥而不染,不仅自己行得正、坐得稳,而且坚决贯彻“惩防并举、注重预防、标本兼治”的惩治和预防腐败的方针,采取交心谈心、诫勉谈话等措施,教育、帮助、挽救了一些和李立、陈伟平走得很近的同志,使他们悬崖勒马,及时收住了踏向腐败深渊的脚步。像这样的同志,我们不仅要大力宣传他的优秀事迹,而且要重点培养、破格提拔…… 在他郑重其事地谈起名不见经传的邹文明时,与会的人员开始都有点迷惑,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直到他说出最后几句话,大家才明白:徐局长原来是看中了新冷县局这个排名靠后的纪检组长,想提拔他,这是在给大家事先吹风…… 市局各科室的一把手,甚至包括新调入的几个党组成员,都在想方设法巴结这个新来的、有点神秘的一把手。因此,他在会上一吹风,各科室便闻风而动:办公室立即组织信息员到新冷县局采访,给邹文明在市局信息刊物上发了一篇专题通讯,报道了他的先进事迹;政工科也组织搜集邹文明的先进材料,准备给他申报全省优秀税务工作者…… 不久,在市局举行的关于提拔正科职位的民主测评中,邹文明得票最高,而张东方的票数是第四名。 又过了不久,k市地税局党组决定:邹文明任新冷县局党组书记、局长,张东方也得到提拔,调至市局担任政工科科长。 第五十三章 宁缺毋滥原则 为了确保邹文明在新冷县局党组里面的权威和地位,徐飞又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两个其他县市区局新提拔的副局长到新冷县地税局担任党组成员,而把该局刚刚提拔的原稽查局局长黄乐天交流到了宝柱县局任纪检组长。 这样一来,新冷县局五个党组成员中,老副局长金驰亮本来就和邹文明关系很好,而苏礼华又是个不大管事的和事佬,两个从外县市交流过来的新提拔的副局长,一是资历很浅,二是在县局没有任何根基,只能自觉维护一把手的权威…… 徐飞这样做,就是想要邹文明在提拔叶鸣这件事上面,少一点阻力,以顺利完成他最初提出的那个直接提拔叶鸣到一分局负责的计划。 邹文明现在对徐飞和叶鸣感恩戴德,所以,他对徐飞的意图心领神会,在担任一把手仅仅一个星期,就开始着手中层干部的选拔任用工作。 为了确保能够把一分局局长的位置空置出来,为叶鸣实际掌权扫清障碍,邹文明在设计中层正职选拔任用方案时,费了很大的一番心思,才形成了一个方案初稿。 然后,他又逐一做通了其他几个党组成员的工作,这才让人教科将方案印发出来。 按照这个方案,在县局此次中层正职选拔中,共有两个职位:一个是陈伟平空出来的办公室主任位置,一个是一分局局长职位——因为在此前,原一分局局长已经调任稽查局局长,接替已经获得提拔的原稽查局局长黄乐天。 方案要求:参与中层正职竞职的干部,在报名时要明确自己是参与哪个职位竞聘。同时,报名者要进行资格审查,只有符合以下几点才可以报名参加一分局局长职位竞争: 一是要参加税务工作10年以上; 二是年龄在40岁以下; 三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且所学专业必须是税务或者经济管理类; 四是要担任中层副职三年以上。 这个报名条件一出来,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个人,分别是一分局副局长欧阳明、稽查局副局长曾展、办公室代理主任肖志辉。 而肖志辉,一心想竞争办公室主任职务,所以没有报名参与一分局局长职务竞聘。 这样,最终参与一分局局长职务竞争的就只剩下欧阳明和曾展。 与此同时,方案中还明确了一条:秉着“宁缺毋滥”的职务竞聘原则,如果在党组考察过程中,参与竞职者没有获得三个及以上党组成员的赞成票,那么这个职务就暂时空缺,留待以后有符合所有条件的人时再补上这个空缺…… 而这条“宁缺毋滥”的原则,就是邹文明煞费苦心研究出来的架空一分局局长职位的“妙计”。 但欧阳明和曾展却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一条。尤其是欧阳明,这几天兴奋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他看来,这个竞职方案规定的那些条件,好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每一条他都符合,每一条都和他的经历契合。 由此,他得出一个判断:县局党组终于开始重视自己这个科班出身、当了五六年副局长的人才了。 现在,他的竞争对手只有曾展。而这个曾展,提拔比自己晚、资历比自己浅、年纪比自己小、能力比自己差。而且,那是个只知道埋头干事的“老黄牛”,一点都不会跑关系、走后门,和县局中层干部的关系都不是很亲密。 最主要的一点是:曾展考试绝对考自己不赢。而这次竞职方案明确规定:参与竞职者,首先要进行业务考试,考试成绩占综合成绩的50%…… 有了这几点判断,欧阳明觉得这个一分局局长的职位几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因此,这几天,他不停地往那些拥有测评投票权的中层正职干部家里跑,每去一家,都带两条极品芙蓉王香烟——这就相当于在买这些中层正职干部手中的测评票,而且他也达到了目的:他拜访过的那些干部,都满口答应把测评票投给他。 此外,他还利用晚上的时间,提着烟酒或是拿着红包拜访了几个局党组成员。其中,苏礼华和金驰亮都收下了他的礼物,但另外两个新来的副局长却坚决拒绝了他的红包。 只有一把手邹文明那里他不敢去送礼,因为他知道邹文明从来不收下属或是纳税户的红包礼金。 尽管如此,欧阳明还是对自己竞职的前景充满了乐观:只要自己考试考赢了曾展、在民主测评时票数比曾展多,到了党组考察环节,那基本上就只是走走过场了…… 这一天,他忽然走到叶鸣的办公室,见只有叶鸣一个人坐在那里,便笑眯眯地说:“兄弟,你这次竞职副职职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我觉得,你在办公室也呆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得下去搞搞业务,和纳税户多打点交道,积累一点人脉,以后出门办个事或是做点生意,都方便一些。这样吧:如果我此次竞争一分局局长成功,我去向党组要求,把你调到一分局做我的副手,我们两兄弟一起把一分局的工作轰轰烈烈地搞上去,搞出点成绩来。你觉得怎么样?” 叶鸣看到他那副踌躇满志的得意表情,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愧疚的感觉,同时又有点替他悲哀:他这么一个聪明人,居然没有看出邹文明所做的方案中那最关键的一条,还自以为一分局局长的位置已经非他莫属了…… 当然,这个内幕自己是绝对不能跟欧阳明透露的。因此,他在听完欧阳明热切的提议后,只是不动声色地说:“谢谢兄弟看得起我。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尽力争取。” 一个星期以后,通过业务考试、民主测评、党组考察等选拔任用程序,肖志辉被确定为办公室主任人选,叶鸣、陈怡等五个人被确定为一分局副局长、办公室副主任等职位人选。 而对此次竞职抱有最大期望的欧阳明,虽然通过了考试、民主测评两关,但因为在党组考察环节没有获得三个以上党组成员的赞成票,被刷了下来。而顺延替补考察的曾展,也同样没有获得三个以上党组成员的赞成票。 于是,按照“宁缺毋滥”的原则,一分局局长的职位便被空缺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欧阳明的怨念 当县局人教科将此次干部选拔任用的任前公示名单张贴出来以后,无比失落的欧阳明偷偷找到了和他关系比较好的苏礼华副局长,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在党组考察这一关被卡住——因为按照一般的选拔任用惯例,党组考察只是一个例行程序,只要在前几轮表现突出,进入了考察名单,基本上就会获得提拔。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首先,对一分局局长的报名资格和条件规定得很严,甚至有点苛刻;其次,总共才两个人有资格竞争这个职位,到最后却全部因为党组成员赞成票不够而淘汰掉。 这里面,绝对是有什么猫腻…… 苏礼华首先申明:他自己对欧阳明投的是赞成票。然后,便直截了当告诉他:党组经过认真讨论,又秘密征求了部分干部和行风监督员意见,对欧阳明的评价是:作风虚浮,有打牌赌博恶习,喜欢结交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执法存在随意性,廉政方面也有反映…… 而否决曾展的理由是:尽管他作风踏实,工作敬业,但是创新意识不强,领导能力不足,而一分局干部人数最多、管辖纳税户最多、每年税收收入任务最重、面临的挑战和压力也最大,以曾展的能力和领导水平,肯怕难以驾驭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分局,也很难管理好手下那二十几个干部…… 说完这些以后,苏礼华还反复叮嘱欧阳明:上面告诉他的这些东西,都是党组会议的机密,千万不能外传…… 欧阳明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党组对他和曾展的评价,确实是比较中肯的。他自己身上的毛病,他心里当然清楚:喜欢打牌赌博,而且名声在外;喜欢给纳税户了难,所捞的好处也不少…… 而曾展,也确实太老实了一点,当个干实事的副职可以,但要他做一把手,确实存在能力不足的问题…… 本来,欧阳明还想着要去找邹文明去当面论论理的,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卡自己,可一听苏礼华转述的党组对他的评价,立即便泄了气:自己确实是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如果去找一把手论理,万一惹怒了他,安排监审室的人去调查自己的廉政和作风问题,只怕自己现有的这个副局长位置也会保不住,弄不好还有被审查的危险…… 于是,他只能哭丧着脸,向苏礼华道了谢,便怏怏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苏礼华看着他丧魂落魄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这些话都是邹文明让他故意透露给欧阳明听的,目的就是要堵住他和曾展的口,不让他们有闹腾和告状的念头…… 在叶鸣还没到一分局报到上班之前,欧阳明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自己在一分局是资格最老的副局长,另一个副局长刘鹏程是前年才提拔上来的,以前还是自己的徒弟,而叶鸣也是刚刚提拔的。在分局没有局长的情况下,自己这个资格最老的副局长,应该会被党组明确暂时负责分局的全盘工作。如果是这样的结果,自己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当公示期结束以后,在一个星期一的上午,叶鸣在党组书记、局长邹文明以及人教科长的亲自陪同下,前来一分局报到时,欧阳明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在局里所有提拔的干部中,即使是中层正职到新单位报到,也最多只有分管人教工作的副局长陪同的。而叶鸣来报到,一把手却亲自陪同前来,这只能说明:叶鸣其实就是来一分局当不挂职的一把手的。 果然,在一分局全体干部参加的欢迎叶鸣副局长的会议上,邹文明做了一个即兴发言,中心意思是:一分局是个很重要的分局,每年的税收任务占了整个县局计划任务的半壁河山。为了进一步搞好分局的各项税收工作,县局党组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由叶鸣同志暂时负责一分局的全盘工作。 接下来,他就大谈特谈叶鸣的优点和长处:叶鸣同志现在是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是全省地税系统的一面旗帜。他德才兼备,不仅作风清廉正派,而且能写会说,综合素质很高,创新意识很强,敢闯敢干,业务水平也很过硬。我相信,一分局在叶鸣同志的带领下,一定会开创出一个崭新的局面,一定会为县局全面完成各项税收工作任务做出突出的贡献…… 至此,欧阳明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满是条条框框的竞职报名标准,不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而是为叶鸣扫除道路用的;而那个所谓的“宁缺毋滥”的原则,也只是一个借口,目的就是为了排除所有参与一分局局长职务竞聘的人,空出这把交椅,等着叶鸣来坐。 也就是说:所有参与一分局局长职务竞聘的人,不管是他还是曾展,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以悲剧结束。只不过,上演这出悲剧的演员,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任那些导演这场戏的人摆布、作弄,到最后还要用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你的口…… 想到这里,一股冲天的怨气从他的心底往头顶“突突”直冒。 在邹文明发言时,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看邹文明,又看看叶鸣,恨不得当场就站起来揭穿他们导演的这场阴谋大戏…… 但最后,一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苏礼华转述的那些党组对自己的评价,他又只好强行压制住自己冲动的念头,心里开始谋划以后怎么给叶鸣制造点麻烦和困难,不让他顺顺利利地当这个代理局长…… 当天晚上,叶鸣被许多中层干部拉着请客,在楚天大酒店喝得酩酊大醉。 当他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他醉醺醺地打开房门,刚要开灯,黑暗中一个苗条高挑的身影却向自己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搂住了他的身子,同时把火辣辣的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第五十五章 夏楚楚的电话 原来,这几天搞竞聘,为了怕万一被人发现自己和陈怡的关系,导致此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叶鸣一直没敢到陈怡的公寓去。 但陈怡对竞职的事却不怎么上心,一心一意沉浸在和叶鸣两情相悦的甜蜜感觉之中,几乎时时刻刻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她心思比较单纯,没有去想叶鸣是为了避嫌没去她家,还以为他为了当官的事,暂时把自己忘记了,所以心里又开始疑虑重重起来。 开始几天她还一直忍着,可当她和叶鸣都到新单位报到了以后,见叶鸣还是不来“碧苑小区”找她,她终于忍耐不住了,便在今天晚上十点半偷偷打的士来到地税局家属院内,像做贼一样避过所有人的眼光,用她事先配好的叶鸣宿舍的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叶鸣回来…… 在陈怡扑过来抱住自己的时候,叶鸣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陈怡之后,他一边紧紧地抱住她,一边惊讶地问:“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怕被人发现?” “不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叶子,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怕一件事,就是你忽然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除此之外,哪怕是为你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叶鸣被她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在她的脸上吻了吻,低声说:“姐,你永远是我的女神,永远是我最亲密、最依恋的爱人……我和你一样,也愿意为你粉身碎骨,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怡就再次用红唇封住了他的口…… 在热烈地亲/吻了一阵之后,叶鸣酒意上涌,情难自已,便腾出右手去解陈怡胸口的衣服扣子。 陈怡轻轻挡住他伸过去的手,低声温柔地说:“叶子,我自己来……今天是在你的房子里,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你的新娘。” 在叶鸣那张略显窄小的床上,陈怡完全丢开了所有的束缚和障碍,比前几次在她家里时,表现得更加主动,更加狂热,令喝了一点酒的叶鸣兴奋得差点提前到达巅峰…… 就在两个人如痴如醉地缠绵的时候,叶鸣丢在地板上的裤子口袋里忽然传出了手机铃声。 压在陈怡身上的叶鸣停住了动作,刚想俯身去捡那条裤子,身下的陈怡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喘息着在他耳边低声说:“叶子,别接电话……别停下……” 叶鸣知道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便不再理睬那个不屈不挠地鸣响的电话,一把抱起陈怡,让她骑到自己身上,用双手搂住她的纤腰,帮助她在上面一起一伏地颠动起来…… 当两个人都到达最高峰后,叶鸣这才打开灯,捡起地上的裤子,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夏楚楚打过来,而且一连打了四个。 伏在他胸口喘气的陈怡也看了一下那几个未接电话,抬起头盯着叶鸣,有点疑惑地问:“这么晚了,这个夏楚楚打你电话干嘛?” 叶鸣摇摇头,苦笑着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打我电话,要我尽快赶到省电视台去录节目,还说这是我欠她的一笔债,必须早日偿还!” 陈怡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勉强笑了笑,说:“叶子,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夏楚楚对你很有意思。她口里说要你去还录节目的债,其实是要你去还情债——我说得对不对?”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最敏感、最多疑的。陈怡虽然比较单纯,但是,因为心里深爱着叶鸣,所以对他身边的异性也就特别注意——就在那次去宝柱县探望叶鸣的过程中,她从夏楚楚看向叶鸣的神色和目光中,以及她为叶鸣所做的那些事情中,已经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女孩子和自己一样,非常喜欢叶鸣…… 当然,她是不会去为此恼怒或是责怪叶鸣的。因为她早就想好了:自己不会要求叶鸣娶她。只要叶鸣能和自己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她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如果以后他找了女朋友,或是结了婚,自己不能和他来往了,那也是命,自己就一个人过下去,绝不去连累他…… 尽管她一直都有这种无怨无悔地付出的念头,但是,当真的有像夏楚楚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找叶鸣时,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爱情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像陈怡这样毫无保留地付出的爱情,也不例外…… 叶鸣听出了陈怡语气中的酸意,便轻轻地拍拍她的脸颊,笑着安慰她说:“姐,你多心了!我和夏楚楚之间真的没什么其他关系,她找我也就是催促我快点去上她的节目,最好为她们栏目组赚几百万赞助费。再说了,她是电视明星,又是省局夏局长的宝贝千金。我只是一个小县城的一个小公务员,我和她的家境、社会地位、经济条件、发展前途相差太悬殊。如果我找了她做女朋友,我还担心hold她不住呢!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是最好的爱人,才是我最需要的女人!” 陈怡轻轻啐了他一口,脸上却露出了欣喜不已的微笑…… 就是此时,叶鸣的手机又鸣响起来,一看号码,仍然是夏楚楚的。 “喂,乡巴佬,你怎么回事?我打了你这么多个电话,怎么一直不接?老实说:刚刚是不是在和哪个女的做坏事?” 叶鸣吓了一跳,心想女孩子的敏感度还真是可怕啊!这夏楚楚远在省城,居然一语道破了自己刚刚正在做的事情。虽然她可能是开玩笑随口说的,但这随口的一句话,也未免太神奇了点…… “夏小姐,你既然知道我正在做坏事,怎么还要接二连三地打我电话?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吗?” 叶鸣在夏楚楚面前毫无心理压力,所以便随口跟她开起玩笑来。 “啊……你这死乡巴佬,你还真的在做坏事啊……老实交代:她是谁?是不是那个陈怡?” 叶鸣再次大吃一惊:这个精怪一样的女孩子,难道是个巫婆? 此时,他不敢在开玩笑,便解释说:“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刚刚我喝酒喝高了,睡得昏昏沉沉,没听到电话响。说吧,这么晚了找我,有何贵干?” 第五十六章 此生非陈梦琪不娶 夏楚楚虽然对叶鸣的解释疑窦重重,但她毕竟是个大姑娘,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只好气呼呼地说:“谁深更半夜的和你开玩笑?告诉你:这个星期五你一定得过来录节目。前些日子你总说你们正在搞中层干部竞聘,没有时间来省城。现在竞聘搞完了,你应该实现你的诺言了吧!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我来录节目,可不许再耍赖。否则,我就亲自再来新冷县,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拎到省城来。” 叶鸣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只好苦笑着说:“大小姐,来新冷县就免了,过两天我自己过来……对了,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定要打这个电话?该不是想要我现在连夜赶过来吧!” “还不是因为你?我刚刚录完节目从现场出来,我们栏目组的领导就找到我,把我训了一顿,说当初我答应他要找一个符合陈梦琪条件的男孩子过来录节目的,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却八字都没看到一撇,责问我是不是在糊弄他……还有,这个陈梦琪已经厌倦了录这种节目,说她本来就没指望在这个舞台上找到真爱,所以想再录一期,就不再来了。听说,她也不想再在她父亲的公司任职,已经办好了去加拿大的移民手续,准备定居到那边去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鸣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这关系大着呢!你是我发现在的最符合陈梦琪的择偶标准的男孩。你如果来上一次节目,陈梦琪很可能会为你留灯。她父亲说了:只要她能为男嘉宾留一轮的灯,就赞助我们栏目组一百万元;留两轮,两百万;如果第三轮还留灯,直接赞助我们一千万……你想想:留一轮灯就是一百万,我们组长能不急吗?就是我们台长,也在过问这件事呢!” 其实,陈梦琪父亲还有一个承诺,夏楚楚故意没有说出来:如果陈梦琪能和男嘉宾牵手成功,他就赞助“浪漫牵手”栏目组两千万,而且可以和省电视台预订明年的广告合同…… 夏楚楚虽然想让叶鸣上她的节目,但她可不想叶鸣真的去和那个陈梦琪牵手成功——这是她心里最隐秘的念头,当然不会跟叶鸣说。 而且,她还很有把握地认为:以陈梦琪那种冷冰冰的性格,是轻易不会对素不相识的男孩子动心的。更何况,她是亿万富翁之女,眼光肯定高到天上去了,断然不会真的看上一个小公务员。最多也就是因为叶鸣各方面都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为他留一轮灯罢了…… 叶鸣笑着说:“关于赞助的事,你上次不是和我说过了吗?怪不得你要这么急着跟我打电话,原来还是担心会从我手中跑掉一百万甚至是几百万元钱……不过,我劝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看过你们多期节目。那个陈梦琪不仅性子冷,神情倨傲,而且不给任何男嘉宾面子,那些上台向她表白的嘉宾,她脸上连笑容都没有,甚至在人家表白后,连一句道谢或是道歉的话也不说,弄得那些男孩子尴尬无比。所以,我估计我肯定也不是她的菜。要想让她为我留灯,赚她父亲那一百万元钱,只怕也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不管这么多,反正你必须在她出国定居之前,上一期节目。即使你不是她的菜,她在第一轮灭了你的灯,那也不是我的责任。我们组长、台长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那好吧,我过两天就过来。” 在他和夏楚楚通电话时,陈怡已经用遥控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天南省电视台。 此时,省电视台正在重播“浪漫牵手”最新一期节目。 陈怡已经从叶鸣口中知道:夏楚楚想要他去省电视台参加一期“浪漫牵手”节目,目的是想让那个亿万富豪之女陈梦琪为叶鸣留一轮灯,看能不能为这个栏目组赚来一百万元赞助。 她开始听到夏楚楚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计划时,笑话了叶鸣好几天,说他被夏楚楚当成钓富婆的小白脸了,还曾戏谑地问他:要是陈梦琪真的愿意和他牵手,他是否会找她做女朋友? 当时,叶鸣也笑着回答说:他找女朋友有“两个不”的原则:不找富二代,不找大众情人。所以,陈梦琪不是自己的菜…… 其实,他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他既不喜欢陈梦琪这样的富豪千金,也不喜欢夏楚楚这样的影视明星。因为陈梦琪就是典型的富二代,而夏楚楚,也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大众情人…… 她也相信叶鸣的话。而且,她和夏楚楚一样,认为像陈梦琪这样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富豪千金,又有留学背景,追求她的人当中,肯定有很多优秀和出色的男人,他们的条件也肯定比叶鸣优越得多。她既然连那些人都看不上,像叶鸣这样一个来自小县城的小小的公务员,肯定就更加不会入她的眼…… 此时,电视里正好放到第二个男嘉宾上场。 这个男嘉宾长得非常帅,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穿一身名牌西服,五官端正,风度翩翩,一上台就自我介绍说他叫夏浩宇,现年三十岁,现为“华禹重工”总经理。 他刚一上场,就引来了台上三十位女嘉宾和现场观众的一片欢呼和惊叹。有好几个女嘉宾看到他俊美的容颜,眼睛先就直了。后来又听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华禹重工”的总经理,再一次惊呼出声。 原来,“华禹重工”是一家上市公司,其创始人夏煜桦目前是福布斯排行榜上排在第七十八位的超级富豪。而这个夏浩宇,正是夏煜桦的独生子,目前在公司担任总经理职务。 这个男嘉宾,无论从家世还是外貌上,都和陈梦琪非常匹配:一个漂亮端庄、气质高贵,一个英俊潇洒、温文尔雅;一个是房地产和投资公司大佬之独生爱女,一个是国际化大集团董事长的公子…… 就此,场上的许多人猜测:这个夏浩宇绝对是单独为陈梦琪而来的。 果然,在说自己的爱情宣言时,夏浩宇眼睛直视着陈梦琪,用很标准的普通话说:“我的爱情宣言是:此生非陈梦琪不娶!请台上的各位嘉宾、主持人和现场的观众为我今天的誓言作证!” 第五十七章 表白 此时,已经和夏楚楚通完了电话的叶鸣,也靠到席梦思的靠背上,和陈怡一起饶有兴趣地观看起节目来。 “叶子,你可能不要去省城了。你看看:现在电视上有一位翩翩公子去追求陈梦琪了。这个夏浩宇,跟你一样的帅气,而且还是豪门巨富之子,和陈梦琪可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今天他又放下国际集团总经理的架子,亲自到这个相亲节目现场来向陈梦琪表白。我估计,陈梦琪就是天上的仙女、玉帝的女儿,也一定会动心的。他们如果牵手成功了,你就没必要跑这趟省城了。” 叶鸣用手在她脸上刮了刮,笑着说:“你是不是心里不愿意我去上那个节目?你只要开句口,我立即打电话给夏楚楚,找个理由推脱不去了。” 陈怡脸一红,啐道:“不要脸!谁不要你去了?我才不在乎呢!你如果真要找了那个陈梦琪,以后肯定会去她家里的集团公司任职,我们两个就只好拜拜了。” 叶鸣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说:“姐,你放心。不管今后怎么样,我都绝不会放弃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愿意,而且能够和李智离婚,我立即就娶你!” 陈怡的眼里闪过一道渴盼和神往的光芒,但很快,这道光芒就消失了,低下头黯然说道:“叶子,我们这样说说可以,但不能来真的。我和李智离婚那是肯定的事。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娶我!我不知道我们这种地下恋情能够维持多久,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厌倦我、嫌弃我。但是,只要我们能这样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也别无他求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鸣点头说:“我懂,我当然懂!” 然后,他又再次把陈怡紧紧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此时,电视上的夏浩宇已经开始向陈梦琪告白。主持节目的夏楚楚也非常爽快,知道夏浩宇是专程为陈梦琪来的,便省去了所有的女嘉宾亮灯、提问等环节,只是让导播播放了夏浩宇的vcr,让陈梦琪了解他的基本情况,了解他为了陈梦琪所做的一些努力,便请陈梦琪站到了舞台的一端,倾听夏浩宇的告白。 叶鸣忽然问道:“姐,你说这个夏浩宇会成功吗?” “我看会成功。那个陈梦琪除非心理有问题,否则,像夏浩宇这样的青年才俊,又和她极为般配,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叶鸣摇摇头说:“你错了!我可以和你打赌:陈梦琪等下绝对会拒绝他!” 陈怡抬起头,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叶鸣笑了起来,说:“这还不好猜?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节目,是电视台重播的,并不是现场直播。也就是说:这期节目是在以前录制的,现在才播放。如果陈梦琪和夏浩宇牵手了,夏楚楚还有必要深更半夜打电话,让我过两天去上她的节目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都没想到?” 陈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然伸出拳头在叶鸣肩膀上狠狠地擂了一拳,一边笑一边咬着牙齿说:“就你聪明……让你卖弄聪明……” 果然,当夏浩宇深情款款地向陈梦琪告白之后,陈梦琪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用忧郁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了全场一眼,然后意兴萧索地说:“夏先生,非常抱歉!虽然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但是,我对您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我觉得:所谓爱情,应该是两颗相爱的心互相吸引、互相碰撞产生火花,那样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爱情。您刚刚说对我一见倾心,也为我做了很多事,包括刚刚为我送了999朵玫瑰、为我在你们公司录制了999个员工的祝福录像。这些事情,确实感动了我。但是,感动不等于爱情。所以,我不能接受您的牵手要求!” 说到这里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下面的措辞。良久,才环顾了一下现场,缓缓地说:“大家都知道,我来这个舞台已经将近一年了。很多观众朋友在微博上骂我,说我在台上从不为男嘉宾留灯,从不给任何男嘉宾牵手的机会。因此,他们说我纯粹就是到这个舞台上来显摆的,来装的,来炫耀的。有些话骂得还非常难听……我跟主持人楚楚小姐说过:我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再录一两期节目,我就要告别这个舞台了。在离开之前,我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为自己做一个辩解!” 她此言一出,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陈梦琪在“浪漫牵手”节目将近一年,但一直惜言如金,很少袒露自己的心迹,也很少和男嘉宾互动。故此,她的微博上才会有很多误解和谩骂之辞。 而现在,这个貌美如花却又冷艳如冰的富豪千金,却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自己辩解,自然就引起了全场观众乃至全国亿万电视观众的强烈兴趣…… “大家都知道:我的家境比较优裕,我自己也是从加拿大留学回国的。因此,很多人就以为我心比天高,以为我一定要嫁给国外王公贵族或是大款名流,要不就是想找一个貌比潘安、才如子建的青年才俊。其实,他们对我的揣测都是错误的。 很多人可能不清楚:我在上这个节目之前,就跟栏目组的人说了我的三个择偶标准:一要是新冷县人;二是要长得像古天乐;三是要会武功。 大家可能会奇怪: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标准?我现在告诉大家:我的这个标准,其实就是针对某一个特定的人而设立的。而这个人,就是我自高中开始,一直喜欢和崇拜的白马王子!虽然,我和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也从来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比他小两个年级的学妹一直在暗暗喜欢他、崇拜他。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仍是念念在心,而且时日越长,这种思念的感觉就越强烈……” 当她说到这里时,眼睛里已经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而全场的观众,也被她深情款款的述说打动,许多人都开始用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第五十八章 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 当陈怡看到这里时,忽然转过头盯着叶鸣,审视了好一阵,疑惑地问道:“叶子,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陈梦琪?我怎么感觉到她所设立的那三个择偶标准,好像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一样?你看看:长得像古天乐、籍贯是新冷县、还要会武功——这不就是你吗?” 叶鸣苦笑着摇摇头说:“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陈梦琪啊……算了,不想这事了。” 第二天,夏楚楚忽然带着一个摄像、一个外景导演和两个助手,来到了新冷县局,准备给叶鸣拍上节目的vcr。 叶鸣有点措手不及,赶紧把夏楚楚等人安排在自己办公室坐着,自己便跑到局长室去向邹文明请示,问他自己去参加相亲节目合不合适,会不会给局里带来负面影响? 邹文明听说夏楚楚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合不合适的问题?一把拉起叶鸣的手,一边往楼下飞奔,一边回答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没看见好几个乡长都上相亲节目了吗?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现在还没有对象,自己去参加相亲节目,怎么会给局里造成负面影响?说不定,你去参加一次节目,还会扩大我们县局的影响力呢!”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分局的局长办公室。 邹文明一看到夏楚楚,立即疾步上前,一边伸出手掌,一边激动地说:“楚楚小姐,欢迎欢迎!你这个大明星能来我们这小小的新冷县局,这是我们县局莫大的荣幸啊!” 夏楚楚瞟一眼叶鸣,笑着说:“我倒是经常想来你们县局,可有些同志他不欢迎啊!” “是谁?是谁不欢迎楚楚小姐?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夏楚楚将嘴巴对着叶鸣一努,说:“就是他!邹局长,您说得没错,这个人就是脑子有毛病!” 叶鸣见邹文明回头看他,尴尬地搓搓手掌,说:“夏小姐,我可没说过不欢迎你啊!你别误导,影响我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 邹文明哈哈大笑,说:“楚楚小姐,你这可能真是误会了。小叶是最热情好客的,而且他也多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说你们是好朋友,并称赞你美丽聪明、蕙质兰心、热情大方。” 夏楚楚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妩媚地看一眼叶鸣,问道:“邹局长,他真的这样说过?您不是编出来哄我开心的吧!” “绝对是真的……小叶,你说说:你是不是和我说过那样的话?” 说着,他就使劲对叶鸣眨眼,示意他承认说过这样的话。 叶鸣其实从来没有在邹文明面前提起过夏楚楚,可这时候不给他圆谎又不行,只好点点头说:“夏小姐,我们邹局长也爱看你主持的节目,他听说我和你很熟,便向我问起过你,我就和他说了那些话。” 邹文明见他圆谎圆得这么滴水不漏,满意地不住点头。 夏楚楚见叶鸣亲口承认他说过那些话,芳心窃喜,顿时笑靥如花…… 接下来,夏楚楚就开始知道叶鸣拍他的vcr。在vcr中,叶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爱情经历、对女方的要求。 下午,夏楚楚又要叶鸣找来几个玩得好的同事,给他拍“亲友采访”的vcr…… 晚上,邹文明本来准备安排夏楚楚她们去歌厅唱歌。可夏楚楚却借口找叶鸣有事要商量,一定要叶鸣单独请她去“西苑咖啡”品尝那里的特色咖啡。 此时,邹文明也看出来了:夏楚楚可能对叶鸣有好感,便不再坚持,让叶鸣带她去喝咖啡,其他人都去唱歌。 在等咖啡的时候,夏楚楚不住地打量叶鸣,忽然笑咪咪地问道:“乡巴佬,你评价我的那几个词语,虽然肉麻,但我听着还是蛮开心的:什么美丽聪明、蕙质兰心、热情大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叶鸣没想到她居然把邹文明随口捏造出来的几个赞美她的成语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不由觉得好笑,便说:“算是吧!我觉得用这几个成语来形容你,还是蛮贴切的。” “什么叫算是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人真没劲!” 夏楚楚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有点恼怒地撅起了嘴巴。 叶鸣不想和她多扯这些事,便问道:“我昨晚看你们的节目,听陈梦琪说她有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们怎么不想办法去把那个人给她找来?说不定她一高兴,给你们栏目组一个亿的赞助都有可能。” 夏楚楚想了想,有点困惑地说:“我们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个陈梦琪太内向,而且忍性极好,根本不愿向我们透露她心目中那个白马王子的任何信息。只是在昨晚,她下了节目后,可能是考虑到自己很快要告别我们这个舞台了,所以才和我谈了一点那个男孩子的事。据她说:那个男孩子曾经救过她的命!” “哦?还有这样的事?” 叶鸣有点惊讶地问,同时心里忽然掠过一个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念头。 夏楚楚点点头说:“她只是简单地和我说了一下她和那个男孩子之间的事。她说,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是在她刚读高一的时候,在学校组织的国庆文艺汇演上,那个男孩表演了一个武术节目,还和一个女同学表演了一个合唱。她觉得那个男孩子特别帅、特别有才,心里对他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留意这个高三的男孩。那时候她还小,只是觉得自己每天都想看到这个男孩。因此,只要是有关这个男孩子的事情,她就特别留意,特别关心。但是,因为性格内向,加之又比较害羞,她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一直不敢去主动接近这个男孩子。 在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从学校上完晚自习准备回家。本来,每天晚上她父亲在这时候都会准时开车来接她的。但是,那天晚上,她等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她父亲的车。 由于她家离学校比较近,加之那晚她身上又没带钱,于是,她决定穿过学校围墙外的一条小巷子,抄近路步行回家。 可是,当她刚刚走进小巷的时候,忽然从黑暗中蹿出三个人。其中一个迅速上来,用一个麻布袋套在她头上,另外两个人便扭住了她的手臂,低声警告她:“别做声,做声就杀了你!” 叶鸣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五十九章 相思成病 由于咖啡厅光线比较幽暗,所以夏楚楚并没有看出叶鸣脸上那种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述说下去: “陈梦琪知道自己遇到了她父亲一直很担心的绑架,于是,在那几个人拖着她往不远处的一台小汽车走时,拼命挣扎起来。结果,她被那个用麻布袋蒙她脑袋的歹徒接连甩了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差点昏了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车子边上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曾经令陈梦琪魂牵梦萦的声音:‘住手!放了那女孩子!’ 一个歹徒嚣张地威胁道:‘小子,识相的就给老子滚远点!否则,连你一起做了!’ 那个男孩子也不多言,忽然闷声不响地冲过来,先是一脚踢翻了一个歹徒,然后又三拳两脚把另外两个歹徒打翻。 此时,一个躺在地上的歹徒已经掏出了手枪。那男孩子见他们有枪,不敢恋战,抱起陈梦琪就往回飞奔,一口气跑到学校传达室,把陈梦琪交给几个保安,让他们报警…… 陈梦琪虽然一直被那个麻布袋子蒙住了头。但是,从那个男孩的声音中,她听出了: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就是她暗恋了一年的那个高三的学长…… 那个男孩因为要赶到医院去服侍他住院的妈妈,所以来不及等警察到来,便急匆匆地走了。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救下的女孩子是谁,也一直没有顾得上去看她的面容…… 第二天,陈梦琪的父亲一大清早就带着她离开了新冷县,好像是要躲避什么人似的。而且,先天晚上在公安局,她的父亲也不肯给办案民警提供任何线索,只说这是一桩意外的绑架案件,希望警方尽早破案,然后便带着陈梦琪离开了…… 接下来,陈梦琪便被他父亲送到加拿大留学。 在留学期间,孤寂的生活和枯燥的环境,使陈梦琪对那个男孩子越来越思念。她很想写信向那个男孩子表露心迹。可是,此时那个男孩子已经高中毕业,不知道考到了哪所大学去了…… 于是,她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内向。她的心里老是那个男孩子的影子,再也容纳不下别的男人…… 她回国后,曾试图去寻找那个男孩子,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线索。而且,她估计那个男孩此时肯定已有女朋友,甚至可能已经结婚了。即使找到了他,估计也没有任何作用,只不过是徒增新的烦恼而已。 所以,最后她便放弃了继续去寻找那个男孩子的念头…… 他的父母见她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也隐隐约约猜出了她得病的根源,便逼着她来上我们的节目,一方面是想通过上节目,缓解一下她的忧郁症状;另一方面,也希望她能在台上找到一个她喜欢的男孩子,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但是,她在台上将近一年,却始终是那种郁郁寡欢的状态,不仅不给任何喜欢她的男嘉宾半点机会,而且几乎不和男嘉宾交流。 她告诉我:她之所以愿意听她父母的话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抱有一点幻想,希望那个男孩子在看节目时,知道她的三个择偶标准后,有一天能主动来联系她。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自始至终没有她希望和渴盼的情景出现。灰心失望之下,加之她的微博上又有很多观众骂她装清高,说她根本就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出风头炫富的。因此,她决定再录一期节目,就移民加拿大,到那边去静静地疗伤……” 夏楚楚讲完后,看了一眼叶鸣,见他脸色古古怪怪的,便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莫不是你真的对那个陈梦琪动心了?” 叶鸣掩饰般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怎么可能呢?对了,陈梦琪既然是这种状况,我看我还是不去上节目算了。” 原来,叶鸣此时已经完全明白:陈梦琪心里的那个白马王子,就是他自己。刚刚夏楚楚所讲的那个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那个男主角就是他。 记得当时他正在准备迎接高考,可他母亲又因为肝病发作住到了县人民医院。于是,那段时间,他每天下了晚自习,就穿过学校附近那条小巷,抄近路赶往医院服侍他母亲。结果,有一天晚上就救下了陈梦琪…… 夏楚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乡巴佬”就是那个富豪千金的梦中情人,否则的话,她就绝对不会让叶鸣去上自己的节目了。 此刻,她见叶鸣准备打退堂鼓,便把杏眼一瞪,说:“那不行,这期节目你一定得去。我们台长、组长都对你上节目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陈梦琪至少能为你留一轮灯,更希望你能把她留下来,不出国了——因为她一直是我们台里的广告大客户,给我们的赞助也很多。台里不想失去她这样一个已经建立了良好合作关系的大客户。” 叶鸣开玩笑说:“要是万一她看上了我呢?我是不是应该和她牵手?” “你就做梦吧!就凭你这乡巴佬、小公务员,也就是我还对你有点好感。人家陈梦琪可是亿万富豪之女,心里又装着另外一个男孩子。她会看上你?到时候在台上她理不理你,还两说着呢!” 叶鸣心里好笑,便调侃她说:“你反应这么激烈,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如果你真喜欢我,要不我就在你的节目上,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直接向你表白,给大家制造一点意外的惊喜,如何?” 夏楚楚脸一红,用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笑骂道:“乡巴佬,你就臭美吧!不过,如果你当真那么做,我也不拦着你,我就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拒绝你,让你这个自高自大的土老鳖颜面扫尽、无地自容。嘻嘻!” 叶鸣无所谓地一笑,说:“这有什么颜面扫尽、无地自容的?能够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向你这个万人迷明星主持求爱,那是多荣耀的事啊!只不过,你肯定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哈哈哈!” 夏楚楚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看着他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要不,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怎么样?” 第六十章 心结 叶鸣以为夏楚楚也是开玩笑的,便笑着说:“好呀!那我过两天就在节目上向你求爱,你可别嫌我唐突啊!” 夏楚楚脸上浮起一丝羞涩的晕红,目光不敢和叶鸣对视,用轻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你如果真这么做,说不定……说不定我一感动,真会答应你呢!” 叶鸣见她忽然之间害羞腼腆起来,一改此前伶牙俐齿的状态,不由大为纳罕,不过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在他看来,夏楚楚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的。而自己,也对她没什么感觉。 夏楚楚见叶鸣许久不做声,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正在含笑看着她,不由心里大窘,嗔道:“你看什么呢?一幅猪八戒偷窥仙女的模样。没见过美女是吗?”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号称自己很聪明,那你给我分析一下:当初陈梦琪被那个男孩子救下了,她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感谢人家?我问过陈梦琪,她自己心里也很歉疚,为此还和她父亲吵了一架。但是,她父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将这件事扩大,并且连夜就准备东西,第二天清早就离开了新冷县,跟逃难似的……你分析分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这个问题嘛,我觉得你还是去问元芳为好……哈哈哈!” 其实,叶鸣当时也有点奇怪:虽然自己并不图那个女孩子的家人感谢,但是,自己救了一个人,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得到,这也太奇怪了点…… 第二天,叶鸣就随同夏楚楚一行赶到了省电视台。 夏楚楚先带着叶鸣到录节目的演播厅预演了一下,让他熟悉一下环境,然后便安排他住到宾馆,并告诉他:明天晚上就录节目,叶鸣是最后一个出场。而在此之前,第四位男嘉宾还是上一期节目中向陈梦琪表白的那个夏浩宇——因为他知道陈梦琪录完这期节目就要离开这个舞台了,而且还会移民加拿大,他想利用者最后一期再争取一下…… 在准备离开时,夏楚楚开玩笑说:“乡巴佬,你长得这么帅,说不定你一出场,就会有女嘉宾为你爆灯呢!” 原来,“浪漫牵手”节目自从上个月开始,出台了一个新规则:如果男嘉宾出场后,台上的三十个女嘉宾中,有人对这个男嘉宾特别有好感,就可以用“爆灯”的方式表明自己愿意一直为男嘉宾留灯到最后,并愿意和男嘉宾最后牵手。 这个“爆灯”的规则非常吸引人,而且,“爆灯”时,场上会有灯光制造出无数朵玫瑰花,满场飞舞,艳丽无俦,非常烂漫和刺激。因此,有观众便给这个“爆灯”规则安了一个很形象的名称:“漫天花雨”。 这个新规则诞生以来,目前还只有两位女嘉宾在场上为男嘉宾爆过灯。每次出现爆灯,都会引来现场观众一阵欢呼,场上的气氛也会达到最高/潮…… 叶鸣摇摇头说:“楚楚小姐,你太夸张了!我一个小县城来的小公务员,即使长得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帅,你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女嘉宾也不可能会看上我的。她们都很现实,虽然场上也有外貌协会的女嘉宾,但是,她们最看重的还是男嘉宾是不是从北上广等一线大城市来的,家里是不是有房有车。如果没有这几点,男嘉宾长得再帅,也会被她们无情地灭灯,更不用说为我爆灯了——我说得对不对?” 夏楚楚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嘴皮子就是刻薄,把我的女嘉宾说得如此势利俗气,我都有点后悔叫你来上这个节目了……对了,你在这里说说无妨,明天到了台上,可不能信口开河说这些话,当心我的三十位女嘉宾围攻你,到时候我可不会出面给你圆场。” “这你就放心吧!我还没蠢到那个程度,到你的舞台上去自讨没趣。我又不是真的去相亲的,干吗要得罪她们?呵呵!” 从宾馆出来后,夏楚楚又打了陈梦琪的电话,约她出来喝下午茶——她想最后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放弃出国的念头,再在她的节目上站两三个月。或者,至少让她明天为叶鸣留一轮灯,完成她的台长和组长交给她的拉赞助的任务…… 陈梦琪和夏楚楚关系很好,接到她的电话后,立即就从公司赶了过来。 在一个幽静的小茶馆的包厢坐定后,夏楚楚见陈梦琪脸色灰暗、神情忧郁,很同情地劝道:“琪琪,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结,这么多年都没打开。我觉得:一个人不能老是困在一个死胡同里,要有勇气走出那个死胡同。我觉得:那个夏浩宇就非常适合你,而且很多观众也觉得你和他是一对金童玉女,非常般配。要不,你就试着和他交往一下,说不定,在他的呵护和关心体贴下,你很快就能走出阴霾,找到新的幸福呢!” 陈梦琪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楚楚姐,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煎熬,所以不可能体会我的感情。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性格内向,而且做事情、想问题都很执着,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放弃一段感情。我现在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我心里的那个人和我手牵手徜徉在灿烂的花海中。在梦中,我是如此幸福、如此甜蜜,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对我笑,就好像那些花儿都在祝福我……可醒来后,我却会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常常睁大眼睛,跟林黛玉一样抱着被子挨到天明…… 我知道我这是一种病。而治疗我的病的唯一药方,就是那个人能陪在我身边。哪怕就是几天也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但是,我心里就是容纳不下别的人,我就是这么一个爱钻死胡同的人。 那个夏浩宇人确实不错,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而且还是大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继承人。但是,在我看来,他身上总是少了一股吸引我的气质,怎么也无法让我产生心动的想法。而且,我自己也不缺钱,非常反感嫁入豪门。我可不想去过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阔太太生活。因此,我和夏浩宇之间是不可能的。” 第六十一章 竞争对手 夏楚楚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叶鸣时的感觉,也是觉得他有一股与别的男人不同的特质,非常吸引自己,便理解地点点头说:“琪琪,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明天那期节目,我们想给你在最后制造一点意外的惊喜,希望能让你高兴一点、快乐一点。当然,如果你能为他留一次灯,我们会更加高兴。” 陈梦琪摇摇头,无情无绪地说:“楚楚姐,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我说过:我这个人爱钻死胡同,我不会为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留灯。我觉得那样的话,既是欺骗自己,又是欺骗别人。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们节目组为我如此尽心尽力。明天是我最后一次上节目,我的父亲母亲都会到现场来,看我录完这最后一期。不过,不管我留不留灯,我在离开前都会让我父亲赞助你们节目组三百万元,算是我对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的一种谢意。” 夏楚楚见她说得如此坚决,知道她肯定是不会给任何人留灯了,又听说她还是答应给栏目组三百万元赞助,心想这样自己也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便不再勉强她。 第二天晚上八点,“浪漫牵手”节目在省电视台演播厅正是开始录制。 五位男嘉宾等在休息室,一边通过电视直播看现场情况,一边等候主持人召唤自己上场。 第一位男嘉宾已经走进了演播厅,正在介绍自己的情况。 叶鸣看了看另外的三个人,对面一个是一个胖子,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男嘉宾和女嘉宾互动,脸上的神情显得比较激动;左边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估计有三十五六岁,脸色很平静,不时瞟一眼电视,又不时打量一下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 而右边,就是那个准备第二次向陈梦琪表白的夏浩宇。 此次,夏浩宇穿了一套咖啡色的西装,领结饱满,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将后辈仰靠在椅子上,也不看电视,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此期间,不停地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人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夏浩宇面前,有的向他汇报工作,有的要他在文件上签字,有的告诉他钻石玫瑰已经准备好…… 看他那忙碌的样子,好像比某国的总统还要事多。 叶鸣心想:这肯定又是一个装逼的货色——现在是晚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公司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还不是想在房间里这几个有可能是竞争对手的男人面前,表现一下他的权力,秀一下他的优越感? 叶鸣本来对这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印象还算可以,可是现在一看他的做派,一股反感的情绪油然而生:怪不得陈梦琪看不上他,原来在他温文尔雅的表象之下,还包藏着这样一颗俗不可耐的心…… 当然,他这样表演,也确实达到了一定的目的:那个胖子就一直在用艳羡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几次忍不住想去跟他搭讪,但最后可能是怕碰钉子,还是忍住了。 那个中年人估计也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性格很沉稳,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鸣在看电视时,注意到电视镜头老是投到坐在前排位置的四个人身上。这四个人,如果自己没猜错,那对五十来岁的夫妻,应该是陈梦琪的父母亲,另外两个满脸堆笑地陪坐在他们身边的,应该就是省电视台的副台长和“浪漫牵手”节目组组长。 陈梦琪父母的眼睛始终忧心忡忡地盯着站在八号位置的女儿,目光中既有担忧和焦虑,又有关心和宠爱——显然,他们对自己这个得了相思病的女儿极为挂怀,很希望她在这最后一期节目中能看中一个男孩子,让她在爱情的滋润下,赶快恢复健康状态,最好不要出国…… 而台上的陈梦琪,却仍是那种郁郁寡欢的状态,在其他女嘉宾和男嘉宾交流互动时,她一直保持沉默,并且一如既往地在第一轮就灭掉了第一个男嘉宾的灯。 夏浩宇见陈梦琪灭了灯,长嘘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还没上场,男嘉宾里面会凭空杀出一匹黑马,提前把陈梦琪给牵走。那么,自己今天可就白来了…… 接下来,夏浩宇又环顾了一下房间里剩下的三个男嘉宾:那个胖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前来台上碰运气的穷吊丝,估计最后的结局是全场灭灯,所以他对自己不构成丝毫威胁;而那个中年人,虽然看上去沉稳干练,但年龄太大了点,陈梦琪估计也不会给他留灯。 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看上去和自己长得一样帅的年轻人了。虽然,他是在自己后面上场,好像对自己不构成威胁,但如果万一陈梦琪再拒绝了自己,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一定威胁的。因此,有必要打探一下他的情况。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叶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兄弟,哪里来的?在何处高就?” 叶鸣笑了笑,说:“我是从新冷县过来的,一个小公务员。” “哦?公务员到这个台上来相亲,好像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啊!我记得前不久接连有两个副乡长去一个相亲节目,最后都遭到了全场灭灯——我说得没错吧!” 夏浩宇一听说叶鸣是从一个他几乎没听过的小县城过来的,又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对他的戒备立即解除,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很多。 叶鸣并不介意他话里的揶揄意味,顺着他的话说:“没错,小城市的公务员到台上来相亲,成功的几率确实很小。这里面的原因,我也分析过:公务员虽然生活稳定安逸,但是,也没有机会大富大贵。而且,小城市的公务员又不可能调到大城市去。而那些女嘉宾,是不可能会甘心到一个小城市去平平淡淡过一生的。所以,她们灭灯是很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今天到这个台上来,也不过就是来展示一下自己,碰碰运气罢了!” 夏浩宇点点头说:“你这个小兄弟很明事理,也算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 第六十二章 钻石玫瑰 叶鸣听他称赞自己有自知之明,心里有点好笑:我倒是有自知之明。可你呢?只怕是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第一个男嘉宾很快就走完了程序,并顺利地牵走了13号女嘉宾。 那个胖子是第二个出场。十几分钟后,不出大家意料,最后遭到全场灭灯。 第三个出场的是那个中年男人,也牵走了一个离过婚的漂亮的单亲妈妈。 在中年男人的相亲程序快要走完时,夏浩宇打电话叫进来一个马仔,问他准备得怎么样? 马仔小心翼翼地答复说:“夏总,按照您的安排,我们在现场找了一百位观众,每位观众到时都会举着牌子站起来,配合您给您呐喊助威。我们也给这一百位观众每人发了一个伍佰元的红包。您所要的钻石玫瑰也准备好了,现在由节目现场的工作人员保管着,等下您向陈梦琪小姐求爱时,工作人员会给您送过来。” 夏浩宇满意地点点头,说:“等下如果我和琪琪牵手成功,你告诉汪总:要他在大世界美食城安排几桌夜宵,要最豪华的包厢、点最贵的菜,我要请节目组所有的导演、主持、摄像及其他工作人员吃宵夜,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那个马仔连连点头答应,便躬身出去了。 在转身要往节目现场去时,夏浩宇忽然对叶鸣说:“小兄弟,等下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分享一下我的幸福。” 叶鸣笑着说:“好的,多谢夏总。” 待夏浩宇出去后,叶鸣便通过电视,开始看他第二次向陈梦琪求爱。 电视里面,当夏楚楚说“下面,有请四号男嘉宾”时,夏浩宇脸带优雅的微笑,施施然走到了舞台上。 他一出场,现场那些得到了他伍佰元红包的观众,立即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而站在台上的陈梦琪,见他果然再次来到了台上,脸上露出了不悦和愠怒的表情。 夏浩宇像大领导在台上作报告一样,将双手虚抬,往下面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不等夏楚楚和旁边的心理老师做声,便自顾自地说道:“我想,现场的每一位都非常清楚:我此次仍然是为台上的八号——陈梦琪小姐来的。我相信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自认为我对陈梦琪小姐是诚心诚意的。我相信,我的诚意,不仅能感动在场的每一位观众朋友,也一定能感动陈梦琪小姐。”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便用眼看着陈梦琪,等她回答。 夏楚楚见陈梦琪脸色很不好看,便赶紧打圆场说:“夏先生,你的诚意,我们在场的每一位都能感受得到,我相信琪琪也和我们一样,能够体会到你的真诚,感受到你的真意。您既然是专程为琪琪而来,我们也就不再走其他程序了。反正你的情况琪琪也应该已经知道,不需要再放vcr来了解。这样吧:我们简化程序,直接请琪琪站到你面前,请你再一次向他表白,然后我们就请琪琪做最后的决定。好不好?”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嘉宾席上的心理分析老师刘雨露也笑呵呵地说:“琪琪,你在这个舞台上也站了好几十期了。在我看来,夏浩宇先生是我自参加这个节目以来,所见到过的最有分度、最有涵养、最帅的嘉宾,没有之一!你和夏先生就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完全有牵手的基础和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我觉得:你既然这是最后一期,就应该好好珍惜现在这个机会,好好把握这唾手可得的幸福!” 陈梦琪看了一眼她的父母,见他们脸上都露出满意的表情,不住地向自己点头,示意她下台接受夏浩宇的表白——原来,她的父母在看了上一期节目之后,对夏浩宇非常满意,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的女儿好,而且他又是国际大集团的董事长公子,家世显赫,与自己家里可谓门当户对。因此,他们已经劝了陈梦琪多次,今天又特意来到现场,想促成女儿和夏浩宇牵手…… 陈梦琪见自己父母的脸上都露出殷切期盼的目光,不忍心再让他们失望,只好面无表情地走下台来,站到舞台的一端,等着夏浩宇再次过来表白。 夏浩宇向场边招了招手,一个工作人员立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过来,递到他手上。 他把玫瑰花捧在手里,目光定定地盯着陈梦琪,忽然单膝跪了下去,双手把花伸出去,满脸真挚地说:“琪琪,这是我精心挑选的99朵玫瑰。这99朵玫瑰中,每9朵里面镶着一粒钻石,共是11颗。99朵玫瑰,代表着我对你的爱情天长地久永不枯萎;11颗钻石,代表着我一生一世都会像呵护珍贵的钻石一样,关心你、爱护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意,接受我对你的爱!” 场上的观众听说这99朵玫瑰花中,居然还镶嵌着11颗钻石,不由发出一阵惊呼声。 正在这时,前面有几排观众忽然站起来,排成整整齐齐的几队,手里都举着荧光牌子,上面写着:“琪琪,夏浩宇永远爱你!” 在夏浩宇跪着的时候,这一百位观众一边摇动手中的荧光牌,一边有节奏地大喊:“夏浩宇、陈梦琪,牵手!夏浩宇、陈梦琪,牵手!” 陈梦琪脸颊涨得通红,在全场这种气势如虹的呐喊助威声中,一下子有点心慌意乱起来,只能对跪在地下的夏浩宇说:“你别跪着行不行?你先起来好不好?” 夏浩宇却坚定地说:“你不答应,我就永远跪着不起来!” 陈梦琪把头偏过去,双手垂下,不接他手里的钻石玫瑰。 陈梦琪的父母着急地站起来,对着台上高喊:“琪琪,接受夏先生吧!琪琪——” 陈梦琪在台上呆了一阵,眼眶里渐渐泛出了晶莹的泪花。良久,才把话筒举到嘴边,用哽咽的声音说:“夏先生,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更不能接受你的钻石玫瑰!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但是现在,我暂时不能和你在台上牵手。请你原谅!” 第六十三章 陈梦琪爆灯了 夏楚楚心里老是在想着等下就要上场的叶鸣,所以这时候在台上便显得有点呆板,没有以往的那种机智和伶俐。 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大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肯定与叶鸣和陈梦琪有关,但她又说不清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当她看到夏浩宇那种执着和坚持时,心里忽然隐隐生出了一丝渴盼:要是叶鸣那个乡巴佬也能够像夏浩宇对陈梦琪那样,在这个舞台上单膝跪地向自己求爱,那是一件多么开心、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有点控制不住地老是去幻想那个场景,同时,心里又隐隐约约渴盼着夏浩宇赶快把陈梦琪牵走——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已经把陈梦琪当成了自己最大的情敌…… 这时候,那个情感分析老师刘雨露见夏楚楚有点不大对劲,好像没有以前的那种对场上局势的把控和协调能力,不由暗暗纳罕。为了不使场面太过尴尬,他便适时站起来问道:“琪琪,刘老师问你:你刚刚对夏先生说:你在这个舞台上暂时不能接受他牵手的要求,但愿意在台下考虑考虑。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已经被夏先生的真诚感动或者说是打动了,只不过现在还暂时不能做决断,所以,在台下你愿意试着和夏先生交往一下,找一找感觉,对不对?” 陈梦琪没有立即回答,思索了一阵,又看了看她的父母,见他们一脸的焦急,心里一软,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夏浩宇一直在紧张地盯着她,见她点了头,高兴得从地上一蹦而起,挥舞起手里的花束,对着下面的观众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观众们也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陈梦琪被逼之下答应了夏浩宇那句话,心里越想越不舒服,见满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忽然心里一阵凄苦,掩面奔下了舞台…… 这时候,夏楚楚也反应了过来,见陈梦琪本下舞台,忙追上去拉住她,说:“琪琪,你去哪里?” “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录下去了!” 陈梦琪泪流满面地说。 夏楚楚刚要说话,那个副台长忽然陪着陈梦琪的父母走过来,笑眯眯地对陈梦琪说:“琪琪,其实夏先生真的是个青年俊杰,找他做男朋友绝对没错的。不过,我虽然已经老朽,但也知道:爱情还是需要你情我愿的!我看出来你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夏先生。这样吧,今晚反正也只有最后一个男嘉宾了,走完程序,也不过二十几分钟时间。你到台上再站好最后一班岗,善始善终到底,说不定这最后一位男嘉宾会给你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夏楚楚知道副台长心里还在想着要陈梦琪给叶鸣留一次灯,为台里多赚一百万元,心里骂了一句“老财迷”,嘴上却笑咪咪地劝道:“琪琪,章台长说得对:你刚刚既然没有和夏先生牵手,你就还是我们台上的嘉宾,希望你再在八号嘉宾位置站半个小时,把这一期节目完完整整地录完!” 陈梦琪有点厌烦地说:“我真不想再录了!楚楚姐,你换一位姐妹站到八号位置吧!” 章台长却锲而不舍地说:“琪琪,听叔叔一句话:今天你的爸爸妈妈也都在这里,就让他们完完整整地看完你录的一期节目吧!反正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录完后,我请你们一家人去吃宵夜。” 正在此时,夏楚楚的耳麦里传来导播的声音:“楚楚,五号男嘉宾有事找你,请你马上去一下休息室。” 由于现在不是现场直播,所以夏楚楚跟观众道了谦,便急匆匆地来到休息室。 叶鸣和一个工作人员呆在休息室里,见夏楚楚进来,便伸了一个懒腰,说:“夏小姐,陈梦琪已经答应在场下和夏浩宇交往了,你们这一百万元大概是赚不到了,我看,我是不是就不要上场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来相亲的。” 夏楚楚把眼一瞪,说:“你说什么呢?我们每一期节目都是五个男嘉宾,这是不能更改的。你现在拍拍屁股想溜走,要我到哪里去找替补?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随时听候本宫的懿旨!” 说着,也不管叶鸣的反应,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到舞台上去了。 叶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好继续站在那里,等候夏楚楚那句“请五号男嘉宾上场”的“懿旨”…… 这时候,陈梦琪在章台长和她父母的劝说下,已经无精打采地站在了八号位置,目光有点发呆,脸上还有隐隐的泪痕,看得她的父母心疼不已。 而得到了陈梦琪半句承诺的夏浩宇,也在她父母身边挨着章台长坐了下来,满脸都是兴奋和狂喜的表情,不住地把那束钻石玫瑰放到自己的鼻翼底下闻一闻,一幅陶醉不已的模样…… 夏楚楚在说了几句衔接的台词以后,便把手对着舞台一端的门一指,用清脆的嗓门说:“下面,我们有请五号男嘉宾上场。” 随着一段轻松悦耳的出场音乐,叶鸣一身笔挺的西装,不疾不徐地从那张有点幽暗的门后面走上台来。 这时候,灯光师把聚光灯打到了叶鸣的身上。当那些女嘉宾和观众看清他的长相时,全场立即爆发出了欢呼和呐喊声。 很多人在台下叫道:“哇塞,太帅了!简直就是古天乐的翻版啊!” 台上几个“外貌协会”的女嘉宾也瞪圆了双眼,嘴巴张大,差一点合不拢来——她们刚刚看到夏浩宇,以为他已经帅得不得了了。可现在一看这个五号男嘉宾,不仅比他更帅,而且更年轻、更有气质…… 叶鸣大大方方地走到舞台一端,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叫叶鸣,来自新冷县地方税务局,二十五岁。我的交友宣言是:只找对的,不选贵的!”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梦琪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在想什么问题。所以,当聚光灯打在叶鸣身上时,她开始并没有去看。 直到叶鸣自报家门时,她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当她仔细看清他的长相后,顿时便如遭雷击,浑身开始簌簌地抖了起来…… 特别是,当叶鸣介绍说他名叫叶鸣、来自新冷县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差点儿晕眩了过去…… 此时,夏楚楚正准备要台上三十位女嘉宾进行第一轮选择。但是,她还没有说“开始”,台上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响,跟着,用彩灯制造的的玫瑰花开始在现场满天飞舞——有人爆灯了! 当大家看清楚爆灯的人时,不由再次发出一阵惊呼:这个爆灯的人,竟然是从不为任何男嘉宾留灯的陈梦琪! 第六十四章 红豆曲 陈梦琪的这次爆灯,创造了一个最快纪录——以往的爆灯,一般都是女嘉宾在看完男嘉宾的第一段vcr的介绍后,对男嘉宾有了一定了解,才爆灯表明自己愿意跟男嘉宾走。 但是这一次,不仅没有放男嘉宾的vcr,甚至主持人夏楚楚还没来得及让女嘉宾进行第一轮选择,陈梦琪就迫不及待地按下了爆灯按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多观众心里都生出了这个疑问。 坐在嘉宾席上的情感专家刘雨露迷惑不解地问道:“琪琪,刚刚是你爆灯吗?” 陈梦琪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叶鸣,脸上流淌着幸福的泪水,哽咽着答道:“刘老师,没错,就是我爆的灯!” 刘雨露看看泪流满面的她,又看看叶鸣,有点恍然大悟般地问道:“这位男嘉宾是你的熟人?” 陈梦琪拼命地点头,泣不成声地说:“不错!他叫叶鸣……他是我高中的学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我这几年一直在苦苦寻找、苦苦等待、苦苦思念的那个人……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今天终于等到他了。所以,他一出来,我就毫不犹豫地爆灯了!”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很多人都是大吃一惊。 夏楚楚在陈梦琪爆灯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此刻,当她听到陈梦琪这段直抒胸臆的倾诉,只觉得脑袋里一阵晕眩,差点儿当场失控: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怎么就没想到陈梦琪的那三个条件,其实就是对应着叶鸣那个乡巴佬的呢?早知如此,就不该死乞白赖地把叶鸣拉到这个舞台上来了——这不是典型的引狼入室吗? 而夏浩宇,本来一直兴高采烈的,此刻却脸色灰白,双目赤红,用愤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舞台上的叶鸣——如果他此刻身上带着一把枪,估计他当场会掏出来向叶鸣开上几枪…… 而陈梦琪的父母,脸上则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看来,这个男孩子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心头的那个结。只要这个结找到了,他们就有能力帮女儿把这个死结给打开…… 章台长和那个节目组的组长则更是心头窃喜——按照陈梦琪父亲的承诺,如果陈梦琪为这个男孩子留灯到最后,那可是两千万赞助啊! 只不过,因为夏浩宇就坐在身边,这两个人脸上不敢露出太多的喜色,但那欣喜若狂的笑容,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夏楚楚虽然心里后悔得要命,也酸楚得要命,但当着台里的领导和这么多观众的面,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和不安,强笑着对陈梦琪说:“琪琪,你也太急切了点吧!我还没有请你们选择呢,你怎么就爆灯了?我们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来,台上各位女嘉宾,请大家考虑一下:如果你们觉得这位男嘉宾值得交往,可以继续看一下,就请你们留灯;否则,请选择灭灯……来,现在请选择!” 她的话刚一落音,台上的灯就“啪啪啪”灭了一大片。 夏楚楚幸灾乐祸地看了有点尴尬的叶鸣一眼,对陈梦琪说:“琪琪,按照规则,你有一分钟时间向男嘉宾表达你对他的好感,请你抓紧时间将你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 陈梦琪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叶鸣,用伤感的语气说:“叶大哥,我就是你当初在新冷一中从几个绑架我的歹徒手中救下来的那个学妹,我叫陈梦琪。这几年,我因为出国读书,一直找不到你,也联系不上你。但是,你一直在我的心里,一直在我内心最深的地方…… 我在这个舞台上站了将近一年,内心里一直隐隐有一个渴盼:我盼望你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台上,渴盼着你能在这里和我幸福牵手…… 今天,也许是老天垂怜我的凄苦,终于把你带到这个台上来了。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出现在台上的一霎那,我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激动,在那一刻,我都差点要晕眩过去了…… 我同台的许多姐妹都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一直有一个男孩子牢牢地占据了我整个的心胸。而这个人,就是你。因此,她们刚刚很多人都把你的灯给灭了,目的就是不想和我竞争你。她们都想给我机会,想帮我解开我心里的这个死结,想让我找到我的幸福……“” 说到这里时,她再度哽咽起来,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从脸颊上缓缓滑落…… 而台上那些女孩子,很多人也都哭成了泪人…… 夏楚楚也被她这番深情款款的表白感动得眼泪婆娑,可是,心里的那种失落感和恐慌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时候,陈梦琪见叶鸣站在那里,始终不答一言,便继续说:“叶大哥,我知道你高中时最喜欢唱红楼梦里面的歌曲,我记得你在学校的国庆文艺汇演上,就独唱了一首《红豆曲》。自此以后,我对这首歌也是情有独钟,不仅经常听,而且自己也会唱。我现在就唱给你听好吗?” 叶鸣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好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陈梦琪仍是用那种痴痴的目光盯着他,口里开始轻轻吟唱起来: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药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陈梦琪的嗓门非常好,在唱这首歌时又投入了真情,唱得哀婉凄楚、断气回肠,几乎和当年《红楼梦》主题曲演唱者陈力唱的一模一样,引来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这首由王立平作曲的《红豆曲》,意境凄美、旋律悠扬,确实是叶鸣高中时的最爱,到现在他还会唱。 当他听完陈梦琪的歌以后,心里也有点感动,便说:“谢谢你,小师妹!” 这时候,台上一个和陈梦琪玩得很好的女嘉宾忽然抢过话筒说:“楚楚姐,我看我们也不要走下面的程序了,干脆就让这位帅哥把琪琪直接牵走吧,我们都来祝福他们!” 夏楚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忽然控制不住地大喊起来:“不行!不能这样!这是我的舞台,他们必须把程序走完!” 第六十五章 五千万 夏楚楚这一声失态的尖叫,把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许多人看到:这个平时活泼开朗、挥洒自如的明星主持,此刻却脸色苍白、满脸泪光,站在那里身子都有点簌簌发抖。 刘雨露老师惊讶地看着她,说:“楚楚,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个节目,是一个大型生活服务类节目,是为前来相亲的男女嘉宾服务的。现在,八号女嘉宾已经为五号男嘉宾爆了灯。如果五号男嘉宾愿意和琪琪牵手,那我们就应该为他们提供机会,并真诚地祝福他们,下面的程序也就没必要走了呀!” 夏楚楚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倔强地说:“刘老师,五号男嘉宾叶鸣是我请来的,我必须对他负责……现在,琪琪虽然为叶鸣爆了灯,但也仅仅只是表明琪琪喜欢他、愿意跟他走。但是,我们还没有征求叶鸣的意见呢!我们虽然是个相亲舞台,但是,也绝对不能搞拉郎配对不对?” 刘雨露点点头说:“当然,我们肯定是会征求男嘉宾意见的。” 此时,台下的观众已经议论纷纷,都搞不清夏楚楚为什么今晚突然会如此失态——因为按照这个舞台的惯例,只要有男嘉宾或是女嘉宾特别喜欢台上的某个嘉宾,主持人、情感专家都会极力鼓励,并帮助做对方的思想工作,想方设法玉成一对。 可现在,看夏楚楚的态度,却好像在极力阻挠陈梦琪和叶鸣牵手——这可是这个节目开办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夏楚楚听到刘雨露说要征求叶鸣的意见后,便转过身子,面对叶鸣,面无表情地问道:“叶先生,请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八号女嘉宾已经为你爆灯,表明她愿意跟你走。如果你也对八号女嘉宾有感觉,并愿意和她牵手,那我们就可以省去下面的程序,你们可以直接牵手离开。如果你暂时还不愿意和八号牵手,那么,我们就继续走下面的程序。” 叶鸣看了一眼正用渴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陈梦琪,思考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地说:“谢谢八号女嘉宾!很遗憾,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我的交友宣言。我的原话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这虽然只是一句带点玩笑性质的话,但确实是我的一个择偶的标准。” 台上一个女嘉宾立即追问道:“叶先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这句话的意思?” 叶鸣点点头说:“当然可以。等下你们看了我的vcr就应该明白:我只是一个从小县城过来的小公务员,而且无父无母、无权无势、无房无车,自身的条件非常差。因此,我不会找家境特别好的女孩子。我对女朋友的要求是:出身普通平凡家庭,知书达理,贤惠通达,没有大小姐脾气,没有娇生惯养的富贵气,能够陪着我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我就知足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陈梦琪,很抱歉地说:“八号女嘉宾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我相信她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很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但遗憾的是:我和八号女嘉宾条件相差太悬殊。我也对八号女嘉宾有所了解,知道你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也是亿万富豪的独生女。虽然我并不赞成男女双方需要门当户对的论调。但是,如果双方家境差距太过悬殊,也是不可取的。所以,我只能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牵手!” 陈梦琪一直在怔怔地听着他的话,当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她本来就已经苍白的脸,变得更是毫无血色,用哽咽的声音说:“叶大哥,你误会我了:我虽然家境优裕,但并没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更不会嫌弃你无房无车、无权无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不当公司总经理,不要我家里一分钱。我愿意跟你到新冷县去,因为那也是我的故乡。我以后可以不开车,可以不住别墅。我愿意找一份平平常常的工作,和你一起相濡以沫、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我知道你可能会看不上我,可能会觉得我太主动、太大胆。但是,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存在的愿望和憧憬,而绝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 陈梦琪的母亲听到女儿这番话,心疼得眼泪长流,不住地对身边的章台长说:“章台长,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做做这个小伙子的思想工作?我们不嫌弃他的家境,只要他今后对我的女儿好,我们老两口把公司交给他都愿意……您不知道:我女儿为了他,这几年没有开心过一天,没有快活过一天,每天都是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如果在这样下去,只怕她会崩溃啊!” 坐在旁边的夏浩宇在听到陈梦琪母亲的话以后,知道自己今晚再也没戏,坐在这里只能是自讨没趣,便铁青着脸站起来,带着几个手下愤愤地离开了演播厅…… 陈梦琪父亲担忧地看着台上的女儿,忽然对章台长说:“章台长,我们老两口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了她,我们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这样吧:只要你们今晚促成了我女儿和那个小伙子牵手,我把赞助金额提高到五千万。另外,不知您注意到没有:你们这位主持人,今晚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一直在为难我的女儿。所以,我希望章台长考虑一下:在下面的程序中,临时换一个主持人上来,促成以下我女儿和这个小伙子,最好让他们能顺顺利利牵手,这样我们都能皆大欢喜!” 章台长一听他把赞助金额提高到了五千万,双目都放出光来,激动地说:“陈总,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玉成琪琪和这位叶先生牵手之事。这样吧:主持人我们暂时先不换,让叶先生先走走下面的程序,看看情况,我们再相机行事,好不好?” 陈梦琪父亲点点头说:“那好吧,我们正好也想通过短片了解一下这位五号嘉宾的情况,我们先看看吧!” 第六十六章 主动退出 夏楚楚起先见叶鸣明确拒绝了陈梦琪,芳心大悦,本来一直紧绷着的俏脸,也一下子松弛下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但是,当她听到陈梦琪再一次向叶鸣表白,说她可以不要家里的钱、不要家里的车和房,愿意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份跟着叶鸣去新冷县,和他一起过平平凡凡的生活……这些话又让她担心起来——那个乡巴佬是个典型的服软不服硬的性格,现在陈梦琪这样可怜巴巴地求他,甚至愿意为他做出任何牺牲,他会不会心里一软,当场就答应她的要求? 想到这里,她便注目凝视着叶鸣,见他脸上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被陈梦琪那番动人的话所打动,心里不由再次长嘘一口气。 为了不让陈梦琪继续表白下去,她便快刀斩乱麻般将手一挥,说:“按照规则,八号女嘉宾已经向男嘉宾表白完毕,男嘉宾也亮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现在我们就进入到下一个环节:一起来看男嘉宾的vcr。在这个环节,台上各位仍亮着灯的女嘉宾可以选择随时灭灯!” 陈梦琪见夏楚楚一反常态,还没等叶鸣回答自己的话,便宣布进入下一轮,心里又是奇怪又是心焦,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和大家一起仰头看叶鸣的第一段自我介绍。 当看到叶鸣在自我介绍中,充满感情地说起他已故的母亲时,从来没想到过叶鸣是个孤儿的陈梦琪,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同时,一种母性的柔情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只要自己能和叶鸣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地关心他、照顾他,让他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体会到自己的满腔柔情…… 夏楚楚也在仔细地听短片中的叶鸣介绍自己各方面的情况,在短片快要结束时,她的耳麦里忽然又传来导播的声音:“楚楚,章台长让你到后台来,有紧急事情找你。” 夏楚楚一愣,在vcr放完后,便对台上的女嘉宾说:“你们现在可以向男嘉宾随意提问!我要暂时离开一下现场。”说着便匆匆跑到了后台。 章台长和陈梦琪的父亲坐在后台的休息椅上,见夏楚楚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 章台长有点不满地说:“楚楚,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这个节目是专门为有情人牵线搭桥的,作为主持人,你要想方设法帮助台上那些求爱的男女嘉宾达到牵手的目的。可是,今晚陈梦琪小姐这么主动、这么大胆地向一个男孩子表白,你却不仅不帮着琪琪做男嘉宾的工作,反而好像要阻止琪琪表白似的——难道你找来的这个男嘉宾,根本不是来这里找女朋友的?或者说,他是已经有了女朋友的?” 夏楚楚脸一红,忙辩解说:“章台长,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叶鸣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他应该是诚心诚意到这个舞台上来交友的。正因为他是诚心诚意来找女朋友的,所以,我们才必须给他选择的权利和机会——因为台上不止站着陈梦琪一个女嘉宾,另外还有29位女嘉宾也站在那里,她们也都有选择叶鸣的权利。而叶鸣,也完全有权利选择其他女嘉宾。更何况,你们也听到了:叶鸣说琪琪的条件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才要求按规则把下面的程序走完,并没有要故意为难琪琪的意思。” 夏楚楚此时知道了叶鸣不喜欢陈梦琪,所以完全镇静了下来,思路也很清晰了。她刚刚这番话有理有据,说得章台长和陈梦琪的父亲面面相觑,觉得她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 陈梦琪的父亲思考了一下,然后很和善地说:“楚楚小姐,我们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作为琪琪的父亲,我只是想恳请你帮一个忙:琪琪这几年太苦了,为了那个姓叶的小伙子,食不甘味、夜不成寐,人越来越消瘦,精神越来越萎靡。我和她母亲都担心:如果在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抑郁成疾——事实上,医生说她现在已经有中度的抑郁症了。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估计她母亲也会活不下去的……”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眼睛里泛出了泪花,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这才继续说:“楚楚,你现在应该也很清楚:我女儿的病根,就在那个叶鸣身上。如果她今晚能和叶鸣牵手成功,她所有的病症就会自动消除。不管她以后会不会和那个小伙子结婚成家,但至少,会治好她现在的病,会让她幸福一点、开心一点,而这是我们老两口目前最大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刚刚已经和章台长说了,只要你们栏目组促成了今晚我女儿和叶鸣牵手,我愿意赞助你们伍仟万元。而且,我们现在就可以和你们省台签明年的广告合同。” 夏楚楚本就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加之她本来和陈梦琪的关系就很好。此刻,听到她父亲如此动情地向自己恳求,再联想到陈梦琪那种忧郁凄苦的抑郁模样,心里一下子软了:自己虽然喜欢叶鸣,但是,陈梦琪却为他得了相思病,而且病得不轻!就是出于治病救人的目的,自己也应该主动退出来…… 于是,她含泪点点头,说:“章台长、陈叔叔,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和刘雨露老师一起,促成叶鸣和琪琪牵手。只不过,我对叶鸣有一定的了解,这个家伙是条犟驴子,如果心里抱定了一个主意,是很难让他改变想法的。所以,我希望你们等下把他叫到后台来,把跟我说的这番道理说给他听,重点说说琪琪的苦楚。他虽然犟,但心地很好,也很善良,如果你们跟他说:你现在暂时和琪琪牵手,也不一定就要你们有婚约,只是了却一下琪琪多年的心愿,让她不要再那么抑郁、再那么凄苦,将来你如果觉得和琪琪还是不合适,你可以选择分手……这样的话,我估计他也会心软,会答应你们的要求的。” 第六十七章 舌战群雌 夏楚楚说完这段话,只觉得心里面堵得慌、闷得慌,生怕被章台长和陈梦琪的父亲看出什么破绽,便和他们说了句:“对不起,我上个洗手间”,转身就走到外面的走廊,钻进卫生间,忽然捂住脸,用压抑的声音“呜呜”地痛哭起来。 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到:那个被自己称为“乡巴佬”、“土老鳖”的男孩子,早已经悄悄地潜伏到了自己内心最隐秘、最柔软之处。以往,她只是感觉到和他在一起,莫名地快乐、莫名地兴奋、莫名地愉悦,如果几天没和他通电话,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不舒服。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爱情!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爱上了那个乡巴佬、土老鳖。否则的话,她也就不会如此在意他和陈梦琪牵手,也就不会在陈梦琪向他深情款款地表白时,心里酸痛得如此厉害…… 就在刚才,当她对陈梦琪的父亲说:愿意促成叶鸣和陈梦琪牵手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就好比从自己的心头活生生地刎去了一块肉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心头滴血的“滴答”声…… 她现在心里弥漫着一股绝望和无助的感觉:作为一个主持人,自己必须听台领导的安排,必须遵守职业道德,在台上必须尽职尽责地促成每一对有可能牵手的男女嘉宾,包括叶鸣和陈梦琪。但她的内心,却恨不得自己能站到那个嘉宾台上去,和陈梦琪一样无所顾忌地大胆向叶鸣表达和倾诉自己对他的爱…… 而最令她绝望的是:叶鸣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对他的好感,并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她也明显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最多只是有点好感,而根本没有喜欢或是爱慕的因素。自己也和陈梦琪一样,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菜…… 此时,过去与叶鸣交往的种种细节,也像放电影一样从自己的脑海中涌了出来:在医院门口偶遇、与徐飞一起到芙蓉大酒店吃饭、去宝柱县探望、在李书记家里斗嘴…… 当想到徐飞时,她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就像行将溺毙的人忽然发现了一只伸向自己的手一样,心里忽然又生出了朦朦胧胧的希望:记得徐飞几次半真半假地开过自己和那个乡巴佬的玩笑,他和乡巴佬的关系那么好,是不是可以找他倾吐一下?说不定,他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帮自己一把也未可知…… 于是,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徐飞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徐飞热情的的问候:“楚楚,你好!” 夏楚楚一听到这温和亲切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徐飞吓了一跳,赶紧焦急地问道:“楚楚,你怎么啦?你现在在哪里?” “徐叔叔……叶鸣那个混小子……他……他欺负我……” 徐飞听说是她和叶鸣的事,松了一口气,忙说:“楚楚,你先别哭。你现在在哪里?叶鸣呢?他不是来你们那里录节目了吗?他怎么欺负你了?你告诉我,等他回来,我把他狠狠地训一顿!” 夏楚楚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了——说叶鸣不该来上节目?可这是自己拖他来的;说他不喜欢自己?可这话怎么跟徐飞开口?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觉得终究还是不好怎么和徐飞说这事,便抽泣着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在演播大厅内,叶鸣正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舌战群雌”。 一个长得很漂亮、来自首都的女嘉宾问:“男嘉宾,我有一个疑问:你长得这么帅,又是地方税务局的,捧的是金饭碗,在你们那里,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你,你为什么还要到这个舞台上来寻找你的另一半?” 叶鸣反问道:“这位女嘉宾,你觉得你长得漂亮吗?” “还行吧!” “那你周围有追求你的男生吗?” “肯定有啊!” “那么,我问你同样一个问题: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是首都人,而且身边也不泛追求者。请问:你为什么还要来这个舞台?” 那个女嘉宾脸一红,一时答不上话来。 另一个女嘉宾紧接着问道:“男嘉宾,我听我的朋友说:税务局的人权力很大,油水很足,每年的灰色收入比工资还高。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税务局工作了好几年,是不是也捞过很多油水?是不是也有很多灰色收入?” 叶鸣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就是那个以牙尖嘴利、专门给男嘉宾难堪出名的十二号女嘉宾,便反唇相讥道:“这位女嘉宾,我觉得你的三观很有问题啊!我看你刚刚在说捞油水和灰色收入的时候,双目放光,一幅神往不已的神态。我估计:你如果进了我们税务局这样的权力部门,可能真的会犯错误,说不定会成为一个著名的女贪官!” 此言一出,台下的观众都哄笑起来。 十二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憋了许久才忿忿地说:“请男嘉宾不要转移话题,正面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叶鸣收敛起笑容,正色答道:“那我就告诉你:税务局确实是一个容易滋生腐败的高风险行业。但是,我始终认为:一个人腐不腐败,并不决定于他所处的环境,而是决定于这个人的本性。如果这个人本性贪婪,那么,即使把他放到毫无油水的清水衙门,他也可能会想方设法去捞钱;而如果这个人本性清廉,那么,即使让他独自去守着一座金山,他也绝不会去动半丝贪占的念头。 我承认:我们税务部门是有少数人有腐败行为,但是,那是由他那个人的本性决定的,而不能说我们整个税务系统就是一个大染缸,就是一个滋生腐败的温床。所以,我希望这位女嘉宾能够消除对我们的误解和偏见,不要一看到权力部门的人,就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家! 至于我个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参加税务工作近五年,从来没有吃过纳税人一顿饭,从来没有接过纳税人一包烟,更不用说什么其他灰色收入!” 第六十八章 心动女生 叶鸣因为自己在廉政方面问心无愧,所以最后那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博得了全场观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虽然,有很多人还是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他们都愿意相信他自己是清白的、是没有任何贪污腐败行为的…… 在叶鸣回答女嘉宾提问时,陈梦琪一直在用崇拜和信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见他在回答那些嘴巴刁钻的女嘉宾的问题时,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却又有理有节、丝毫不落下风,不由对他的爱意又增添了几分…… 此时,夏楚楚也已经擦干眼泪,通红着眼从后台走了出来。在握着话筒低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她抬起头来,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好啦,大家提问就到这里。现在我们来看男嘉宾的第二段短片,了解一下男嘉宾的情感经历。在看短片过程中,大家随时都可以灭灯!” 当第二段短片放完后,台上除了陈梦琪以外,仍然有六盏灯为叶鸣留着。 夏楚楚让留灯的9号女嘉宾发言。 9号女嘉宾是本省西州市人,名叫刘妍,长得也非常漂亮,目前正在省文理学院读研究生。开始叶鸣上台选心动女生时,见她长得清秀文静,而且浑身透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所以便随手选了她做自己的心动女生…… 见夏楚楚点她发言,刘妍有点拘谨地说:“男嘉宾你好!你一上台,我就觉得你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感觉到非常舒服、非常有安全感。所以,你一上台,就吸引到了我。虽然,我知道你是琪琪姐喜欢了多年的人。但是,在这个台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每一个人都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利。而且,你刚刚说过:你不喜欢富家女,不喜欢娇生惯养有公主病的女孩。而我,就是从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考到省城来读书的。我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我自己在学习之余打工赚到的。我觉得我各方面都符合你的要求。如果我们能够牵手,毕业后我愿意到你们新冷县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和你平平静静地厮守一辈子!” 现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在陈梦琪那么痴情地向叶鸣表白以后,居然还有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这么主动大胆地向他表白,虽然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刘妍就是叶鸣所选的心动女生,但现场仍是爆发出一阵掌声。 只有夏楚楚清楚:叶鸣所选的心动女生,就是刘妍。此刻,她见这个刘妍不仅没有如自己预料中的那样灭了叶鸣的灯,反倒主动向他表白起来,不由心里又添了一道堵:如果叶鸣这小子真的是看上了这个文文静静的大学研究生,那可真是前脚去狼、后脚来虎啊…… 于是,在刘妍表白后,她和台上的陈梦琪一样,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叶鸣,看他如何回答。 叶鸣却只是对着刘妍,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就没再说什么了。 陈梦琪见叶鸣对刘妍的表白并没有表示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起叶鸣那句“只选对的,不找贵的”交友宣言,心里又是一阵烦乱:自己为什么要生在一个豪富家庭啊!要是像这个刘妍一样,出身于普普通通的人家,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家碧玉的样子,说不定叶鸣大哥就不会嫌弃自己了…… 在叶鸣又回答了几个女嘉宾的提问后,夏楚楚便让大家做最后一轮选择。 随着“啪啪啪”灭灯声音,最后台上只剩下两盏灯:一盏是爆灯的陈梦琪,另外一盏就是刘妍。 夏楚楚强作镇静,用颤抖的嗓门说:“下面,有请爆灯的8号女嘉宾上台来!有请最后为男嘉宾留灯的9号女嘉宾上台来。” 当陈梦琪和刘妍走到舞台一端,和叶鸣面对面站定后,夏楚楚转过身子,面对电视大屏幕,面无表情地说:“下面,我们来看一看男嘉宾的心动女生是谁!” 此时,陈梦琪也转过了身子,有点紧张、有点惊恐地盯着那块大屏幕。只见屏幕上的数字接连跳了几跳,最后定格在在一个数字上:9号! 当这个数字一定下来,陈梦琪的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如果男嘉宾的心动女生最后为男嘉宾留了灯,百分之九十九两个人会牵手成功…… 而刘妍,当看到叶鸣选择的心动女生居然就是她时,高兴得“啊”了一声,然后就满脸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对面的叶鸣,恨不得他现在立即就来把自己牵走…… 夏楚楚见刘妍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小样!”嘴上却说:“现在我们请爆灯的8号女嘉宾最后一次向男嘉宾表白,告诉他你喜欢他什么,他为什么要牵你的手。时间是一分钟。” 陈梦琪不待她说完,便举起话筒说:“叶大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出身富裕家庭的女孩子,或者,这就是你婉拒我的一个借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哪怕就是我们一起去要饭,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早已泪如泉涌…… 叶鸣没想到她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又是如此执着,心里既感动又歉疚,说:“琪琪,谢谢你!其实,你现在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如果你了解了我这个人,你可能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了。” 陈梦琪摇摇头说:“不会的。我刚刚跟你做了交流,也看到了你和台上的姐妹的互动。我觉得,我对你的感觉更加好了,也更喜欢你了……” 这时候,台下有很多观众已经被陈梦琪的痴情深深感动,一起高呼起来:“琪琪,叶鸣,牵手!琪琪,叶鸣,牵手!” 夏楚楚听到这助威呐喊声,觉得非常刺耳,便举起话筒说:“请大家安静,现在还没到最后选择的时候!” 然后,她按照程序对叶鸣说:“在做最后决定之前,你可以向两位女嘉宾提一个问题。” 叶鸣想了想,很随意地问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你们觉得自己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陈梦琪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在这个舞台上遇到你,并成为你的女朋友!” 第六十九章 约法三章 陈梦琪的话音刚落,演播厅里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刘妍待掌声停歇后,也拿起话筒说:“我觉得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像男嘉宾这样优秀的丈夫,成立一个温馨和睦的小家庭,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宝宝,然后我们一家人幸幸福福地过我们的小康生活!” 这个回答和陈梦琪的大同小异,但也赢得了一阵阵掌声。 夏楚楚眼看着两个女孩子当着她的面,向自己的心上人表白,心里苦楚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强忍内心酸痛,说:“现在请男嘉宾站到两位女嘉宾中间,我们倒数五秒,请男嘉宾做出最后选择!”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耳麦里再次传来导播的声音:“楚楚,请暂停!麻烦你带男嘉宾到后台休息室来一下!” 夏楚楚知道这是陈梦琪的父亲要最后坐一下叶鸣的思想工作,虽然心里千不情万不愿,但她开始已经答应了人家的,此时也不好反悔,只好对现场观众说:“对不起,我们台里的领导临时找男嘉宾有点事,请大家耐心地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就拉起叶鸣的手,一起来到后台休息室。 叶鸣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走进去,见陈梦琪的父母都焦急地站在那里。一见他进来,陈梦琪的母亲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地说:“小叶,你救救我的女儿吧!我是她的母亲,我最了解她的心结。我这傻女儿就是一根筋,她认定了的事,九条牛也拉不回的。这几年,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有时跟我睡觉,做梦都在哭着喊你的名字……她又是个遇事喜欢放在心里的人,一般情况下,从不和我们说起她的心事。但是,我知道,她现在身上所有的毛病,都是因为思念你引起的。所以,就算阿姨求求你:今晚你就牵了她的手走吧!你如果实在是不喜欢琪琪,你就当这是在为她治病,在行善积德。你可以和她试着交往一下,等她心里的结打开了,不再像现在这样忧郁了、痛苦了,你可以选择和她分手。我们绝不用婚姻来束缚你。而且,只要你愿意和她牵手,我们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车子、房子、钱……” 她刚说到这里,陈梦琪父亲就一声断喝,打断了她的话:“老佘,你说什么呢?人家小叶就是因为不喜欢太物质的东西,才说他不希望找富家女的。你现在跟小伙子说什么车子、房子和钱,你这是想帮女儿还是害女儿?” 叶鸣听陈梦琪母亲说得如此凄苦,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加之他也亲耳听到了陈梦琪对自己的表白,知道她这些年因为思念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心里便渐渐有点松动了。 这时候,一直在观察他脸色的章台长,见他脸现不忍之色,估计陈梦琪母亲刚刚的那番话已经打动了他,便趁热打铁说:“小叶,人生难得遇到一知己。我觉得:琪琪对你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也是非常真挚的。更何况,她为了你,现在还得了抑郁症。你如果今晚拒绝了她,估计她的这一病症会更加严重。你是一个很明事理的小伙子,刚刚楚楚也告诉我们:你的心地很善良、很淳朴。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和琪琪交往一下。这种交往,你可以当做是谈情说爱,也可以当做是为一个得了相思病的女孩子治病。至于你们将来结局如何,琪琪的父母都说了:你不用想那么远。他们也不会逼着你立即就娶琪琪!当然啰,如果你们在交往过程中,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最后决定相守一辈子,那就皆大欢喜,也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美满结局!” 叶鸣看了一眼垂头站在一边的夏楚楚,见她紧抿着嘴唇,目光中泫然欲滴,心里一阵迷惘,想了很久才答道:“陈叔叔、阿姨,既然琪琪是这种状况,那我就答应你们,今晚和琪琪牵手。但我有言在先:我只是和琪琪试着交往,并不是真的明确找她做女朋友。所以,如果我在和她交往过程中,发现了我喜欢的、并且适合我的女孩,我是会去追求我的幸福的。希望到了那时,你们不要说我是陈世美,说我是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男人!” 陈梦琪的父母听着这段话,心里虽然觉得很不吉利、很别扭,但想起当务之急是必须说服他牵自己女儿的手,只好都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只有夏楚楚,听到他这番话以后,尤其是听到他说以后如果发现了他喜欢的女孩后,他会放弃陈梦琪主动去追求他的幸福,心里一下子又燃起了巨大的希望,本来黯淡的目光也一下子明亮起来,心里那股酸痛的感觉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回到舞台上后,陈梦琪和刘妍仍然站在舞台的一端,都在心神不宁地等待叶鸣做最后的选择。 此时,陈梦琪已经陷入了一种绝望的状态:当她从电视屏幕上看到叶鸣的心动女生就是最后也留了灯的刘妍后,这种绝望的情绪就牢牢地占据了她的脑海——因为叶鸣一开始就说过,他喜欢的是那种出身平凡家庭、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小家碧玉。而这个刘妍,就正是这种类型。 更何况,叶鸣所选的心动女生也正是刘妍。 因此,陈梦琪断定:等下叶鸣选择的肯定会是刘妍。而自己,注定只能继续去忍受那种刻骨的相思煎熬了…… 因此,当夏楚楚在那里数“5、4、3、2、1”时,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面对叶鸣选择别人的现实…… 当夏楚楚数到最后一个数并说:“请选择”时,叶鸣缓步向陈梦琪和刘妍走了过去。 当走到陈梦琪和刘妍中间时,叶鸣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身子转向陈梦琪,伸出一只手,轻声说:“琪琪,请你跟我走吧!” 陈梦琪听到这句话,本来紧闭着的眼睛霍然张开,用无比惊喜、无比幸福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叶鸣,当她确信叶鸣确实是向自己伸出了手掌之后,忽然一个纵身扑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他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七十章 牵手 刘妍在叶鸣被夏楚楚拉到后台去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陈梦琪家里非常有钱,势力庞大,背景深厚,而且和省电视台的关系非常好。在叶鸣即将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主持人却将他拉到了后台去,这意味着什么? 正如她自己向叶鸣表白的那样:从叶鸣一上台开始,她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英俊潇洒、落落大方的阳光大男孩。 她出身贫寒,虽然长得非常漂亮,并且被她们大学的男同学评为经管系的系花。但是,在读本科期间,她一直在默默地埋头读书,根本不理睬那些想来采撷她这朵鲜花的狂蜂浪蝶。她觉得,自己周围那些追求者,要不就是纨绔子弟,要不就是书呆子,没一个合自己的心意。 因此,到现在,她在爱情方面还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她在“浪漫牵手”的舞台上也站了十多期,还是没有碰到一个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男嘉宾,直到今晚叶鸣到来…… 在她看来,叶鸣不仅拥有让人一见就心跳加速的英俊的外貌,而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文采和口才都非常好,而且他的税务局的工作,又是一个可以确保衣食无忧的金饭碗。 而自小饱受贫寒之苦的刘妍,所要的就正是这种平平淡淡、甜蜜温馨的安稳生活…… 因此,在舞台上,她毫不犹豫地为叶鸣留灯到了最后。期间,她还在后悔:自己要是抢在陈梦琪之前给叶鸣爆灯,那该多好啊…… 当她看到叶鸣选择的心动女生就是自己时,她激动和兴奋得差点当场跳了起来:心动女生啊,这是表明叶鸣对自己也是一见倾心。在她的印象中,只要男嘉宾的心动女生为他留灯到最后,两个人一定会牵手成功。 因此,她在和陈梦琪并肩站到舞台上时,心里已经充溢着幸福和憧憬,她甚至已经在心里计划:等下两个人牵手成功后,她要带他去自己的学院,在学院附近的美食一条街吃点宵夜,再让他带自己到河边去看看省城的夜景。然后,明天一大早就跟他到新冷县去,去他的单位看看,让他的领导和同事见见自己这个未来的干部家属…… 直到叶鸣转过身子面对陈梦琪,她还以为叶鸣是想先跟陈梦琪道谢,然后再来牵自己的手。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那句令她心碎的话:“琪琪,请跟我走吧!” 跟着,她就看到陈梦琪流淌着幸福的泪水,纵身扑入了叶鸣的怀抱……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就清醒了。 她觉得:这肯定是电视台在背后做了手脚,肯定是陈梦琪的父母在背后施加了影响力,迫使叶鸣临时改变了决定——因为她坚信,叶鸣开始是准备牵自己的手的。 于是,她走到同样铁青着脸的夏楚楚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楚楚姐,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刚刚你们把5号男嘉宾叫到后台去,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明明说过:他是不喜欢富家女的,而且他也当场拒绝了琪琪的表白,为什么他现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你们这个舞台,到底是为富豪大款服务的,还是为赚钱开办的?” 夏楚楚一愣,有点慌乱地辩解说:“小妍,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这个舞台上,对谁都是公平的……” 刘妍眼眶一红,忿忿地说:“公平?我看你们这里面猫腻很大……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说过:每个人都有公平地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今天虽然我没能和5号男嘉宾牵手,但我绝不相信他是真心实意想找琪琪做男朋友。我准备离开这个舞台,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追求我的幸福!” 说着,她也不等夏楚楚说话,便捂着脸疾步往演播厅外面奔去…… 而此时,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的陈梦琪,正用双手紧紧地扯着叶鸣的右手,身子斜斜地倚在叶鸣的肩膀上,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正在和台上的姐妹、情感老师一一道别。 当他们相偎相依着走到夏楚楚面前时,夏楚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臭乡巴佬,你能不这么显摆吗?你能和陈梦琪保持一点距离吗?看你那得瑟的笑容,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叶鸣可不知道夏楚楚此时正在腹诽自己,见她脸上毫无笑容,便开玩笑说:“楚楚小姐,谢谢你这个大媒人啊!要不,我和琪琪一起请你吃宵夜去?” “滚!谁稀罕你的宵夜?”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理睬叶鸣,走到陈梦琪边上,一把搂住她,忽然间泪如泉涌。 陈梦琪做梦都没料到夏楚楚其实是在为她自己伤心哭泣,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感动之下,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时候,台上几个和陈梦琪玩得好的女嘉宾围过来,纷纷向她道贺,并嚷嚷着让她请客。 陈梦琪此时心情大好,见姐妹们要她请客,便抬眼看着叶鸣,笑着问道:“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好不好?” 叶鸣见她满脸期盼之色,不好推拒,便点了点头。 陈梦琪见他答应下来,高兴得满脸放光——她现在心愿得偿,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叶鸣在一起,片刻也舍不得和他分开。 这时候,陈梦琪的父母和章台长等人都走上来,听陈梦琪说要请大家去吃宵夜庆祝,她的父亲赶紧打电话调车,安排包厢。 章台长因为意外获得了五千万的赞助,而这全部是叶鸣的功劳,所以心情很愉快,也对叶鸣充满了好感,便也答应一起去吃宵夜。 但是夏楚楚,在陈梦琪再次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去吃宵夜时,她一口拒绝道:“对不起,我回去还有点事,不能陪你们了。” 说着,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演播大厅。 在一行人往外面走时,陈梦琪仍像开始一样,满脸幸福的红晕,双手紧紧地扯住叶鸣的左手,身子依偎在他肩膀上,好像生怕自己一放手,叶鸣就会从自己身边飞走似的。 走出省电视台后,陈梦琪的父亲陈远乔带着他们径直走到马路边,用手指了指几辆整整齐齐地停靠在路边的豪华车,对叶鸣等人说:“请上车!” 叶鸣一看那几辆车,清一色都是一百万以上的奔驰、宝马、凯迪拉克、兰博基尼,而最前面,则是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跑车。 在每辆车子的旁边,都毕恭毕敬地站着一至两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青年,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司机。 从这豪华的车队,以及那些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的保镖,叶鸣判断出:陈远乔不仅有钱,而且势力很大,说不定还有黑道背景。 第七十一章 排场 叶鸣见陈远乔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迎接他的宝贝女儿回家,心里有点反感,脸上便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其实,陈远乔这样做,倒是一番好意:他太爱自己的女儿了,所以想以最隆重的方式庆祝一下她牵手成功。 刚刚在电视台演播厅后台,在做通了叶鸣的思想工作后,他便立即打电话开始布置安排:首先,要他的保镖队长把公司最好的小车集中起来,一起开到省电视台门口来接琪琪和她的姐妹;其次,要餐饮部经理立即安排,把“金桥大酒店”顶楼旋转餐厅最大的包厢空出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庆贺小姐牵手成功的喜庆环境,并准备好三十个一千元的喜庆红包;第三,所有上夜班的员工,都到酒店门口集合,每人都要手捧一束鲜花,随时准备迎接小姐和姑爷……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在叶鸣面前炫耀的意思:他知道叶鸣就是自己家乡那个小县城的一个小公务员,肯定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富家女,但如果让他真正见识一下豪门大家的气派和排场,只怕他就会改变他那种陈腐老旧的观念了。 此外,他从骨子里还是有点瞧不起这个自高自大、毫无背景和根基的小公务员——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死心塌地爱上了这个穷小子,按照他的意思,他是想找夏浩宇做女婿的。至不济,以自己女儿漂亮的容貌、富厚的家底,也应该在省城找一个有远大发展前途的青年才俊,而不是叶鸣这样可能一辈子都会缩在家乡那个小县城的小公务员。 因此,他现在这样兴师动众地安排,也是为了打击一下叶鸣的自尊心,让他知道:富豪有富豪的气派和排场,虽然琪琪很喜欢你,但你和她之间财富和地位的差距,那是永远都无法弥合的…… 他以为,叶鸣看到外面的豪车和那些毕恭毕敬站着的保镖和司机,一定会露出惊讶和艳羡的表情。 然而,他很快发现:叶鸣在看到那个车队后,转头看了一眼陈梦琪,脸上露出的是厌倦和不悦的神色。倒是那些女孩子,看到这么多豪车,发出了兴奋的“呜哇”声。 陈梦琪此时沉浸在无比甜蜜的梦幻一样的情绪之中,根本没去注意叶鸣的脸色,拉着他的手的,带着他径直走到第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边上,站在边上的两个保镖立即走过来,对她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小姐好!”,一个便弯腰给她开门,另一个便钻进驾驶室准备驾车。 叶鸣皱了皱眉头,忽然挣脱陈梦琪的手,瓮声瓮气地说:“琪琪,我不习惯你们的这些排场。你先坐车走吧,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打车过来!” 陈梦琪一愣,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善,心里一想,就明白他是自尊心受了点伤,心里立即慌了,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劝解说:“叶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爸会搞得这么夸张。你别生气,我让这些人都走,我亲自驾车和你一起去酒店。如果你一定要打的,我就陪你去打的,好吗?” 叶鸣见她如此低声下气,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点点头说:“你让这些戴墨镜的人走开吧,搞得跟黑社会似的,我确实不习惯。” 陈梦琪见他不再坚持要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那两个保镖挥挥手,说:“你们走开,自己打的士回去,我自己来驾车!” 在车上,叶鸣问正在开车的陈梦琪:“我们去哪里吃宵夜?你不要又把我带到一个五星级酒店去摆阔啊!” 陈梦琪转过头,妩媚地一笑,说:“我带你到我们家里开的酒店去,总可以吧!” 叶鸣只知道她父亲原来是房地产大鳄,却不知道她家还开了一个酒店,便不再作声。 半个小时以后,车队便到达了目的地。 叶鸣推开车门下去,迎面便是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看上去富丽堂皇、气势瑰伟,上面用霓虹灯勾出几个楷体大字:“金桥国际大酒店”。 叶鸣知道这是一家新开张的五星级大酒店,却没有料到竟然是陈梦琪家里的。 陈梦琪停好车,过来紧紧地挽着叶鸣的手,也不等后面那些人,带着他径直往酒店大堂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便看到两排身穿酒店制服的员工,每人都手持一束鲜花,从入口处一直排到了酒店的前台。 这些员工个个笑容满面,看到陈梦琪挽着叶鸣的手走进大堂,立即挥舞着鲜花,齐声说道:“恭喜小姐,祝小姐和姑爷早结良缘、幸福美满!” 陈梦琪没想到她父亲会来这么一套俗气无比的欢迎仪式,又是害羞又是恼怒,又怕叶鸣生气,便一边担心地拿眼睛看着叶鸣,一边跺着脚对一个迎上来的经理发怒道:“谁叫你们这么搞的?快要他们都散了!” 叶鸣却觉得这个场面滑稽无比,又见那些人在陈梦琪的怒喝下,吓得赶紧一窝蜂地各散五方,忍不住呵呵大笑。 陈梦琪满脸通红地用手捅了他一下,忸怩道:“你笑什么?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才没那么俗气呢!这都是我爸爸安排的,他就是一土包子,以为这样就是浪漫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陈远乔在后面笑道:“琪琪,有这样背后说你爸爸的吗?爸爸是为你好,想让你高兴一点。你倒好,为了讨好小叶,就不惜在背后编排起你爸爸来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哈哈哈!” 陈梦琪没想到她父亲一行就跟在身后,而且把她的话原原本本听在耳里,不由羞窘至极,转过头嗔道:“爸,我又没说错,你这些做法就是土嘛!我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有几个女嘉宾却走过来,无比艳羡地对陈梦琪说:“琪琪,你爸对你真好!你看看,这么多人,这么多花,这么多笑脸,这不是浪漫是什么?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第七十二章 佘副市长 陈远乔安排吃宵夜的包厢,是酒店顶楼旋转餐厅“金碧辉煌”包厢。 这个包厢不大,但装修非常豪华气派,而且在大包厢左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包厢,属于“包中包”的格局。 陈远乔之所以要这样安排,是因为等下他要迎来一个贵宾:省会市主抓城建、国土和规划的副市长佘楚明。 佘楚明是陈梦琪的亲舅舅,原来是省会市规划局局长,几个月前才被提拔为副市长。 陈远乔这几年到省城搞房地产开发,倚仗的就是他这个当了多年规划局局长的小舅子。他在房地产业所赚的每一分钱,基本上都有佘楚明的功劳。因此,他对这个已经当上副市长的小舅子非常敬重,甚至还有点畏惧。 就在刚才,他打了佘楚明的电话,告诉他陈梦琪和一个叫叶鸣的男孩子牵手成功了,准备到金桥大酒店去吃宵夜庆祝一下。 佘楚明问了一下叶鸣的基本情况后,在电话里非常恼怒地说:“姐夫,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怎么能由着琪琪的性子胡来?我交代过你们:在当前这种社会,婚姻也是一种交易的手段,不管是在商场上还是在官场上,都是如此!一桩好的联姻,有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商机和官运。就比如琪琪,她长得这么漂亮,你又是商场上的人,她就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不管是商场上的也好,官场上的也好,总之要对你今后的事业发展有帮助才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看,那个华禹重工的夏浩宇就和琪琪蛮般配的嘛!华禹重工是国际化大集团,夏浩宇的父亲是这个集团绝对控股的董事长,而他自己也在集团担任总经理,可谓年少有为。而且,他长得也很出色,配琪琪绰绰有余。人家对琪琪那么用心、那么专注,琪琪为什么要拒绝他?你们做父母的为什么不劝劝她?刚刚我听你说了一下那个税务干部的情况,他怎么配得上琪琪?一个小县城的税务干部,一辈子苦苦奋斗,充其量爬到正处级就了不得了,这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和造化。所以,我是坚决反对琪琪找这么一个人做男朋友的!” 陈远乔陪笑说:“楚明,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也不喜欢琪琪找这样一个无根无基、一无所有的男孩子。可你也知道:这几年,琪琪一直在想着一个人,为此还得了病。而这个人,就是这个新冷县的税务干部。她现在对这个小伙子爱得要命,喜欢得要命。看她的样子,为了那个男孩子,她可以不要家庭,不要父母,不要我辛辛苦苦为她挣下的这份家业。我估计:只要我们稍稍露出反对她和那个男孩子交往的意思,说不定她立马就会和人家私奔!你说:我和你姐姐摊上这么一个女儿,能有什么办法?” 佘楚明半响没做声,最后说:“这样吧,我现在赶到金桥来,你让那个男孩子来见见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脸上长了花,还是头顶冒金光,居然把琪琪迷成了那样。” 陈远乔大喜,连声说:“好的,好的。我在金碧辉煌那个小雅间里面等你。对了,省电视台的章副台长也跟我在一起,等下你们多聊聊!” 于是,在进到“金碧辉煌”包厢以后,陈远乔让陈梦琪安排她的姐妹和电视台的一般工作人员坐在外面那个大包厢,自己则带着章台长和几个电视台的编辑走进了那个雅间。 大概十几分钟后,陈远乔估计佘楚明会要到了,便和章台长走出雅间,对陈梦琪招招手,说:“琪琪,等下你舅舅要过来吃宵夜,你和小叶跟着我们到外面迎接一下。” 陈梦琪忙拉起叶鸣的手,说:“叶大哥,我舅舅等下要来,我们到门口去迎一下。” 叶鸣见是她的长辈要过来,不好拒绝,便随她来到包厢外。 几分钟后,佘楚明就和他的秘书来到了包厢门口。 陈远乔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拉着他的手,先把章台长介绍给他,然后指指叶鸣说:“这小伙子就是琪琪的男朋友。” 陈梦琪拉着叶鸣走过去,笑着喊了一声“舅舅”。 叶鸣不想跟着陈梦琪叫舅舅,可又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什么职务,一时不知道喊他什么好,只好对着他笑了笑。 佘楚明见他既不喊舅舅,又不喊自己的职务,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心下恼怒异常,冷冷地看了叶鸣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那个雅间。 陈梦琪见自己的舅舅对叶鸣是这个态度,又气又急,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叶鸣却毫不在意,笑着对陈梦琪说:“你这个舅舅官架子十足啊,是个大官吧!” “刚刚当上副市长,原来是规划局局长。哼哼,神气什么?将来你当个省长给他看看,气死他!” 陈梦琪白了一眼他舅舅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她现在一切以叶鸣为中心,谁对叶鸣不客气,她就厌憎谁,就是亲舅舅也不例外。 叶鸣见她流露出小女孩的任性脾气,心里好笑,也小声说:“等到我当省长那一天,你舅舅说不定早就升到天堂,去给上帝做秘书去了,我怎么气得到他?呵呵!” 陈梦琪见他没有生气,便笑靥如花地拉着他再次走进外面的包厢,准备和那些在台上一起站了好几个月的姐妹们好好地喝几杯。 就在这时,陈远乔在里面喊道:“琪琪,你带小叶进来,舅舅有事情问你们。” 陈梦琪本不想带叶鸣进去,生怕她舅舅再给他脸色看,可不进去又怕她舅舅更生气,只好很不情愿地带着叶鸣走进了那个雅间。 佘楚明待他们落座后,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鸣一番,忽然问道:“你叫叶鸣是吗?现在在你们县局是什么职务?” 叶鸣知道自己这个一分局副局长在佘楚明这样级别的官员眼里,连一粒芝麻也算不上,便干脆回答道:“我没有职务,就是一个科员。” 陈梦琪已经知道叶鸣现在是分局副局长,便赶紧补充说:“舅舅,叶鸣刚刚被他们局里提拔为一分局副局长!” 佘楚明一愣,仔细套了一下这个分局副局长的级别,不由哑然失笑:“分局副局长?那也就是一个副股长吧,和普通科员也没有多大差别。” 叶鸣笑着说:“佘市长说得没错,我那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官职,有和没有都差不多。” 第七十三章 寻找靠山 佘楚明见叶鸣还算谦虚,也开口叫自己做佘市长了,脸色稍稍缓和了点,继续问道:“你现在找了琪琪,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规划和打算?想不想调到省城来?琪琪现在在省城,总不可能要她随你再回新冷那个小县城去吧!” 叶鸣看了陈梦琪一眼,淡淡地说:“很对不起,我这个人很少去规划自己的未来,属于那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我觉得我在新冷地税局很好,过得很舒心,工作也很顺利,没有往其他地方蹦跶的想法,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资本。所以,这一点可能要让佘市长和陈叔叔失望了。” 陈梦琪见他这样说,以为他生气了,慌忙表白说:“叶大哥,你别在意。我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跟你在哪里。你如果不想来省城,我明天就跟你回新冷去。我家里在那里也有产业的,而且那也是我的故乡。我们就在新冷工作、生活,好不好?” 陈远乔看到自己女儿那种急切表白的样子,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对佘楚明说:“楚明,你别说了。我也想好了:如果小叶不想来省城,我就在新冷设一家分公司,让琪琪去打理。反正现在新冷的房地产业方兴未艾,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利润空间,到时就让琪琪在那边安心和小叶过下去吧!我那边也还有几个小兄弟,到时就让他们帮助琪琪,打理照应一下新公司,应该问题不大。” 佘楚明见他姐夫这样说,又见陈梦琪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护着她那个情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转过头和章台长等人谈起官场上的一些事来。 “章台长,省委这次换届后,新来的鹿知遥书记已经到下面的市州调研几次了。你们电视台是新闻喉舌,对李书记调研的报道比较多。你觉得:李书记这个新的省委书记怎么样?有什么特点?” 章台长想了想,说:“据跟随鹿书记下去的记者说:鹿书记为人深沉严谨,作风朴素亲民,对自己要求很严。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许当地官员摆宴接待,一般是吃标准的三菜一汤的工作餐,有时还吃盒饭。而且,他坚决不允许地方官员到边界搞迎送,也不允许警车开道。他去的地方,都是一些贫苦落后的山区和经济欠发达地区,调研的内容也都是关系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问题。所以,很多人都说:鹿书记是个干实事的人,估计会给天南省带来一些福音。” 佘楚明点点头说:“我也听省委的一些朋友议论过,说鹿书记的风格与新提拔的省纪委书记李润基很相似,都是清廉刚介、深沉内敛,对人对己要求都很严厉。所以,鹿书记一到天南,很快就和李润基书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在省委的威望已经初步树立。” 这时候,陈远乔忽然问道:“章台长,您是新闻单位的负责人,人脉应该非常广。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有没有朋友与省纪委的李润基书记关系特别好的?” 陈远乔问这句话,是有原因的。 原来,佘楚明曾在私下多次跟陈远乔说过:他现在刚刚提拔为副市长,原来与他关系很好的常务副省长已经调到外省去任职,所以,他急于在现在的省委常委里找到一个好的靠山,以利于今后的升迁。而这个靠山,最好是李润基书记。 陈远乔非常了解他这个小舅子的意图:他在省会市规划局长任上多年,所结交的房地产老板不计其数,所捞的好处只怕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别的不说,单是他为自己的公司在规划方面所赚的钱,就是好几个亿…… 正因为如此,他如果能够找到李润基做靠山,不仅在仕途上会步步高升,而且,一旦在规划局长任上的那些事情东窗事发,只要中纪委不插手,凭李润基的权势,那是完全可以一手摆平的。 所以,在省委换届后,佘楚明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关系、探路子,试图与李润基书记搭上线。但找了半个月,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前几天,华禹重工的总经理夏浩宇突然到市政府找他,开门见山地请求他做做他外甥女陈梦琪的工作,让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夏浩宇还说:他父亲和省委省政府领导关系都还可以。如果他能和陈梦琪结亲,可以帮助佘楚明到省委活动活动,为他和省委领导接触牵线搭桥…… 佘楚明一听夏浩宇的允诺,心里兴奋异常: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他知道:夏浩宇一点都没吹牛皮。以他家里的财富和影响力,他父亲绝对和省委主要领导会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他们家里能够帮助自己,那自己今后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外甥女会如此固执,如此没有远见,为了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硬是丢掉了夏浩宇这座金山…… 正因为了解佘楚明的这些心事,所以,陈远乔现在才如此急迫地问章台长是否有朋友能和李润基书记搭上线。 佘楚明见包厢里这么多人,他姐夫就问起了这样敏感的问题,心里很生气,可陈远乔的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了。 章台长想了想,说:“陈总,据我了解,李润基书记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言,很少与人有特别亲密的关系。所以,要找到一个和他私交特别好的人,还真是很困难。至少,我在电视台这么多年,结交的官员也不算少,但从来没有听谁敢拍着胸脯说他跟李润基书记关系特别好的。” 佘楚明点点头说:“章台长说的是实情。记得原来我市的常务副市长苏伟出事后,专案组组长就是李书记。苏伟的后台不知找了多少关系,想让李书记放他一马。但最后,还是没起到任何作用。苏伟现在已被移送司法机关,估计不是死刑也是死缓。所以,要想和李书记结下深厚的私人关系,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叶鸣见他们一直在谈论李润基书记,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和李书记通电话了,心想明天应该去看望看望他了。 第七十四章 你要,我就给你 在宵夜快要吃完时,陈远乔问佘楚明:“楚明,后天是你上五十岁,准备安排几桌?” 佘楚明想了想,说:“姐夫,安排两桌就足够了,也就是几个亲戚朋友,其他人我一概不通知、不接待,你也不要到外面去扩散这个消息,尤其不要让你们圈子里那些生意人知道。” 陈远乔有点不甘心地说:“楚明,按我们这边的规矩,男横女满,你49岁生日,其实就是五十大寿,应该要多摆几桌吧!” 佘楚明把手一挥,断然说:“姐夫,你可别把我架到火上去烤啊!现在纪委三令五申,决不允许公务人员借婚丧嫁娶的机会大摆筵席敛财。我刚刚到副市长任上,绝不能去碰触这条高压线。这样吧:后天就在你们8楼的餐饮部贵宾楼找一个好一点的包厢,我就约几个亲戚朋友吃顿饭,意思意思就行了。” 章台长忙说:“佘市长,你五十大寿,我还是要来喝杯寿酒的,你不会连我也不接待吧!” “哪里哪里,章台长就是我的亲朋好友啊,哈哈哈!” 陈远乔看了看叶鸣,说:“小叶,后台是琪琪舅舅五十大寿,你能不能向单位请个假,陪琪琪一起来喝杯酒?” 陈梦琪不登叶鸣答话,抢着说:“当然可以。叶大哥明天陪我逛逛街,后天给舅舅祝寿以后,我就和他一起回新冷县去。” 佘楚明面无表情地说:“琪琪,如果小叶有事,你让他先回去吧,工作要紧。后天华禹重工的夏浩宇总经理也会过来喝酒,他现在对小叶有点成见,他们两个还是不要碰面为好!” 叶鸣本来打算明天就走的,听佘楚明提及夏浩宇,倒激起了他心里的傲气,说:“佘市长,琪琪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您是她舅舅,您的五十大寿我是一定要来敬您一杯酒的。至于那个什么夏浩宇,我知道他喜欢琪琪。他如果真有本事和能力,就让他来和我竞争。” 陈梦琪没想到叶鸣忽然会这样说,一下子感动得泪光莹莹,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抓住叶鸣的手,要不是桌子上有这么多人,她早就扑入叶鸣怀里去了…… 吃完夜宵后,陈梦琪安排车子送走了她的姐妹,红着脸悄悄对叶鸣说:“叶大哥,我爸把总统套房给你留下来了,你等下就去那里睡。” “那你呢?” 陈梦琪的脸更红,忸怩了很久,才说:“我也睡那里。” 叶鸣知道总统套房里面有很多房间,但却故意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假装惊讶地低声问:“你爸爸这样安排,不怕我占你便宜?” 陈梦琪用小手擂了他一拳,啐道:“你想什么呢?土包子!总统套房里面有很多独立的房间的,就像一个小宾馆。你以为就一间房啊!” 叶鸣一笑说:“我就是一土包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住总统套房呢!” 陈梦琪紧紧地挽着他的手,乘电梯来到十九楼的总统套房。 套房门口站着两个服务员,一见陈梦琪和叶鸣过来,立即躬身问好,然后便把门打开。 叶鸣随着陈梦琪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 这个套房面积约有两百多平方米,设有两个客厅、一个餐厅,还有设备齐全的厨房。主人的睡房连着豪华浴室,还有一间夫人房、一间保镖和工作人员房。 套房内色调和暖,墙上挂着很多艺术品,充满时尚设计的宽敞间距予人豪华舒适的感受。客厅墙壁均铺上富品味的布料及木板,并巧妙地布置了漂亮的时髦梳化、舒适的座椅及花卉,还有先进的影音设施。 主人客房内有特大睡床及35寸等离子电视机。睡床侧的控制台可以让宾客随意开关窗帘,欣赏窗外的省城夜景。宽大的浴室内,铺设着光亮白色云石及度金水龙头,设有站立式花洒、按摩浴池、坐浴盆及私人液晶体电视。厨房的设施一应俱全,备有冰箱及微波炉。餐厅则陈设高雅,椭圆形的桃木餐桌配上多张装上软垫的坐椅…… 陈梦琪带着叶鸣转了一圈之后,对叶鸣说:“你睡主房,我睡夫人房。今天录节目出了一身汗,我想先去洗个澡。” 叶鸣点点头说:“你去吧,我等下也要洗个澡。” 叶鸣洗完澡后,穿着睡袍躺在床上看电视,刚把频道调好,门口却有人在按门铃。 叶鸣忙下床打开房门,只见陈梦琪穿着一套桃红色的真丝睡袍,脸颊被浴池里的水蒸气蒸得红扑扑的,正含笑站在门口。 叶鸣笑道:“琪琪,你这样子,有点贵妃出浴的味道啊!怎么,还想跟我聊天?” 陈梦琪低声说:“我今天太兴奋了,睡不着,还想和你呆一会儿!” 叶鸣移步让她进来,关好门转过身子,还没往里面走,陈梦琪却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微微仰起脸,用梦呓一般的声音低声道:“叶大哥,吻我!” 叶鸣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呆了一下,心里也微微荡漾起来,便伸手揽住她腰,低头往她的唇上吻去。 陈梦琪被他一吻,立即像一条蛇一样,仅仅缠住了他的身子,同时笨拙地探出自己的舌头,和叶鸣绞缠在一起…… 此时,两个人身上都是睡袍,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颤动和体温。 叶鸣被陈梦琪紧紧地贴在身上,对方翘挺的酥胸也毫无顾忌地压在自己胸口,一下子觉得唇干舌燥,下面的小帐篷也自热而然地鼓胀起来,直接顶到了陈梦琪的小腹上…… 叶鸣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赶紧把嘴唇从陈梦琪的红唇上挪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琪琪,你还是回房间去吧!再这样下去,我可忍耐不住了!” 陈梦琪的脸嫣红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仍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喃喃地说:“哥,我这清白之躯,就是为你留着的。我的身子,也迟早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现在就给你……” 叶鸣吓了一跳,忙松开搂住她的手,说:“琪琪,你别这样。我们还刚刚开始交往,你真的还不十分了解我……快回去睡吧,听话!” 第七十五章 抚慰 陈梦琪十分不舍地松开搂住叶鸣脖子的手,但仍慵懒地靠在他的身上,幽幽地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主动了?其实,我是一个很传统、很守旧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任何男人挨过我的身子。但是,为了我心爱的人,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即使将来我和你不能在一起,我也无怨无悔,并且绝对不会因此而恨你。你相信吗?” 叶鸣点点头,说:“琪琪,你别误会。我绝不是你所说的原因,也绝不会因此而轻视你、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了解还不够,还没有达到心身交融的程度。我是一个男人,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等了我许多年,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轻易亵渎你,更不能给你造成任何伤害!” 陈梦琪轻轻地摇了摇头,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哥,我知道你这都是借口。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对不对?你在台上牵我的手,是我父母做了你的工作,你不忍心才答应的,对不对?其实,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宁愿不去想这些东西,我宁愿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牵我的手的,宁愿相信你也和我一样,是喜欢我、爱我的。我愿意活在这样的梦境中,而且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让我呆在你身边,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都要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和爱……” 叶鸣听到她这番表白,既感动又有点狼狈,用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说:“琪琪,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就行。我希望你能抛弃所有的郁闷和烦恼,恢复健康和阳光的心态。这也是你父母最大的心愿。” 陈梦琪点点头,又在叶鸣怀里依偎了好几分钟,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叶鸣的房间。 叶鸣重新躺到床上,看了几分钟电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号码,却是徐飞的。 叶鸣见徐飞这么晚了打自己电话,心里惊疑不定,赶紧按下接听键:“徐局长,你好!” “兄弟,睡了吗?我问你个事:你和楚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你们在录节目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我,在电话里伤心地哭,却又不说是什么原因,只说是你欺负了她。我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却把电话挂了。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叶鸣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呀,我怎么会欺负她?在浪漫牵手的舞台上,她就是老大,那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她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说我欺负她,这不是笑话吗?” 徐飞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在节目上是不是和哪位女嘉宾牵手了?” 叶鸣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这不是真的牵手,是有特殊原因的。” 于是,他就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给了徐飞听。 徐飞听完他的叙述后,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楚楚那是吃醋了!兄弟,你这事很欠考虑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楚楚非常喜欢你吗?我觉得:你如果能找楚楚做女朋友,那是最好的。楚楚人很开朗活泼,长得又漂亮。最主要的是:她是夏局长的独生爱女。而且,她又那么喜欢你。你要是找了她做女朋友,你今后前程无量啊!” 叶鸣听徐飞一口咬定夏楚楚喜欢自己,呆了一呆,仔细想了一下夏楚楚平时对自己的言行,觉得好像也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便说:“徐局长,我们现在不讨论夏楚楚的问题。这样吧: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正好向你详细汇报一下我在县局的近况。” “好的,记得明天带上你那个牵手的女孩子让我看看啊!我给你判断一下,看到底是她还是楚楚适合你。” “好的,那明天见!” 而睡在隔壁“夫人房”的陈梦琪,却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中,久久不能入睡。 按她内心的想法,她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叶鸣待在一起的。所以,刚刚从叶鸣的客房出来时,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很想央求叶鸣再陪她说说话,再抱抱她。 可是,她又怕叶鸣认为自己轻浮,所以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躺到床上后,她却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总是叶鸣的影子,心里也总是在回味刚刚叶鸣在舞台上牵自己的手时,那种狂喜和激动的心情…… 直到凌晨三点,她才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儿。但六点半左右,她又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便下床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径直走到叶鸣睡的主客房,把耳朵贴近房门,侧耳聆听一阵,见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便又烦躁地在宽大的客厅里转了几圈,然后又去到叶鸣房间门口,再次聆听里面的动静…… 直到七点半,叶鸣才起床,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却见陈梦琪正守在他门口,一见他打开门,立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搂抱着亲热了几分钟,陈梦琪便按铃叫来套房的管家,吩咐他们准备早点。 吃完早点后,陈梦琪开着她那台价值四百多万的保时捷红色跑车,带着叶鸣在沿江风光带逛了几圈,又到几个大商场买了点东西。 十一点半的时候,叶鸣带着她走进芙蓉大酒店的一个包厢。当他们进去时,徐飞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徐飞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虽然觉得叶鸣不应该找陈梦琪,而是应该找夏楚楚,但他表面上却没露出半分来,很热情地招呼陈梦琪入座、点菜,还不停地询问她的家庭情况。 当听说陈梦琪的舅舅就是分管国土规划的副市长佘楚明时,徐飞拍拍脑袋,忽然说:“小陈,我有一个大学同学,现在在省城搞房地产开发,正好有一个事情想请佘市长签个字,可是他不认识佘市长。要不,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佘市长,问他有没有时间,我下午带我的同学去找找他,能去他家里最好。” 第七十六章 轻视 陈梦琪知道徐飞是叶鸣的领导,又见他对自己和蔼可亲,便很高兴地说:“好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舅舅。” 电话拨通后,陈梦琪眼睛瞟着叶鸣,笑吟吟地说:“舅舅,您下午有空吗?叶鸣的一位朋友想和我们一起到您家里来玩一玩。” “他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做生意的,搞房地产开发。” 佘楚明沉默了一下,然后很严厉地说:“琪琪,你告诉你那个男朋友:我今天没空。而且,即使有空,我也不会接待他们。还有,你提醒他一下:今后最好不要借我是你舅舅的名义,在外面到处吹嘘说他认识我,以后你也少带他来我家!这种小地方来的公务员我见多了——只要在省里认识一个有点职权的人,就天天挂在嘴上,说他和省城某某人是朋友、是亲戚,有点屁大的事就找上门来。我最反感和讨厌这样的人!” 说着,也不待陈梦琪分辩什么,他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陈梦琪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好把她舅舅的话复述给叶鸣和徐飞听,只好对着已经挂断的话筒“呸”了一声,忿忿地说:“不来就不来,谁稀罕?不就是个副市长吗?神气什么?” 徐飞和叶鸣已经猜到了他舅舅的答复,相视一笑。徐飞说:“琪琪,谢谢你!没关系的,我那个同学也不是要干什么非法的勾当,不过就是想找找佘市长,早点将手续办下来。佘市长如果不想接待,那就算了,他肯定也有他的难处,可以理解!” 陈梦琪最气愤的就是他舅舅看不起叶鸣,还说要他以后最好少上他的家门——这一点比当面抽她一个耳光还令她难受。 所以,在徐飞劝慰之后,她仍是嘟着嘴发牢骚:“当了个屁大的官,就六亲不认了,还教训我。呸!” 徐飞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赶紧转移话题,问叶鸣:“你很久没去李书记家里玩了吧!我上次回省局,遇到黎主任,她还在抱怨说你很久都不去她家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我看,你最好现在打个电话约他一下,看他有没有空,要不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叶鸣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一段时间杂事缠身,确实跟李书记联系的少。而且,他现在升为省委常委、纪委书记了,肯定比以前更忙了,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徐飞摇摇头说:“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李书记和黎主任是把你当亲人看待的,你是晚辈,应该多联系他们,问候问候。何况,李书记的母亲也非常喜欢你,上次还亲口说她要认你做孙子。你别看李书记很严肃,但他在亲情这一块,却是很重视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你救过他命的缘故,而是实实在在把你当成了他的半个儿子。所以,你不要有顾忌,该联系时要联系,该问候时要问候。” 陈梦琪听他们提起李润基,想起她的舅舅现在就在千方百计地想找关系和李润基搭上线,本来想向叶鸣提一提的,忽然想起她舅舅刚刚对她、对叶鸣的态度,便住口不说了。 叶鸣掏出手机,拨打了李润基的电话。 李润基很高兴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叶鸣回答说:“我现在正在省城,和徐飞局长在一起。李叔叔,今晚您有没有空?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李润基说:“我现在在京城,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回来。这样吧,你们安排好,明天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我很久没看到你了,明天吃饭时和你聊一聊。” 挂断电话后,叶鸣对徐飞说:“李书记现在在京城,坐明天上午的飞机回来,说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徐局长,您说在哪里吃饭好?” 徐飞沉吟了一下,还没想到地方,陈梦琪却撅着嘴对叶鸣说:“叶大哥,你答应了明天中午和我一起去喝我舅舅的寿酒的,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叶鸣一拍脑袋,有点懊恼地说:“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昨晚在桌子上自己说要去喝酒的,不能自食其言啊!” 徐飞问道:“佘市长在哪个酒店过生日?” “在金桥大酒店,这是琪琪家里开的。” 徐飞一拍手掌,说:“金桥大酒店最好,我刚刚还正想提议就去那里的贵宾楼请李书记呢!琪琪,你给我定个包厢吧,要最好的。” 陈梦琪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对叶鸣说:“你看看,还是领导想得周到吧!你们明天去金桥请李书记,一下子可以兼顾两边。不过,我可说好了:明天我要和你们一桌吃饭,我舅舅那边我只去敬杯酒。还有,这顿饭我来请客,反正我是不要付现金的,好不好?” 徐飞忙笑着说:“琪琪,还是我来请客吧!你只要负责给我订个好包厢就行。” 陈梦琪不高兴地说:“徐局长,你们到了金桥,就跟到了我家里一样。你们都是叶大哥的领导和长辈,我是叶大哥的女朋友。你们到了我家里,还要你掏钱请客,这怎么说得过去?你就别争了,明天看我安排。不过,贵宾楼两个最好的包厢都被我舅舅订下了,可能只能留一个小一点的包厢给你们了。” 徐飞知道她家里是亿万富豪,便不再跟她正买单的问题,说:“那就谢谢琪琪了。包厢小一点没关系,只要幽静一点,别太吵闹就行。” 陈梦琪赶紧一口答应下来,便开始打电话订包厢。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叶鸣和陈梦琪一起开车接来徐飞,三个人一起来到金桥大酒店八楼的餐饮部贵宾楼。 贵宾楼是两排包房。其中,888、666两个豪华包厢都被佘楚明订下了。陈梦琪给徐飞安排的是828包厢,在888包厢里面。 当叶鸣、徐飞、陈梦琪三个人走到888包厢门口时,正碰上在门口和一个客人握手聊天的佘楚明。 陈梦琪喊了一声“舅舅”。佘楚明“嗯”了一声,又看一眼她后面的叶鸣,对陈梦琪说:“你带小叶去826包厢吧!今天来的人超出了我的预算,两个包厢可能坐不下。” 陈梦琪已经知道826包厢是为一些送领导来的司机和工作人员准备的,见他舅舅如此轻视叶鸣,居然把他安排去和这些人坐,气得眼泪汪汪,差点当场就和佘楚明吵起来…… 第七十七章 奢华大餐 这时候陈远乔从包厢里出来,也听到了佘楚明的话,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因为等下华禹重工的夏浩宇要过来,佘楚明正想求他给自己牵线搭桥,看能否攀上一位新的省委常委做靠山。而夏浩宇对叶鸣恨之入骨,所以,佘楚明就故意安排叶鸣去和那些司机以及工作人员坐一桌,以此来讨好夏浩宇。 陈远乔见自己的女儿气得眼泪汪汪,心痛不已,却又敢怒而不敢言——他在省城所赚的每一分钱,几乎都是佘楚明帮忙赚到的。也正因为如此,佘楚明才敢毫无顾忌地得罪叶鸣这个未来的外甥女婿…… 恰在此时,夏浩宇在几个政府官员的簇拥下,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一眼看到和陈梦琪手挽手的叶鸣,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但是,他毕竟在国际大集团当了几年总经理,历练出了一点城府。在一瞬间的嫉恨之后,脸色便立即恢复了平静,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陈梦琪说:“琪琪,站在外面干什么?来来来,我们一起进去。” 陈梦琪在佘楚明那里受了气,正没有发泄之处,见夏浩宇来搭讪自己,便把俏脸一板,说:“我站在哪里,关你什么事?我们没有资格坐你们的贵宾包厢,你要去自己去,我要陪我男朋友,没有义务陪你!” 说着,就拉起叶鸣的手,一边往她订的828包厢走,一边说:“叶大哥,我们吃我们的,正好图个清静。” 陈远乔在后面着急地喊道:“琪琪,你跟谁赌气?要去哪里?” 陈梦琪回头说:“叶大哥还有另外的客人,我另外定了个包厢。” 夏浩宇被陈梦琪抢白了几句,又见她和叶鸣如此亲热,心里嫉妒得发狂,对叶鸣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佘楚明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叶鸣和陈梦琪的背影,牙齿咬得“格格”响,生怕他会发怒走掉,忙拉住他的手,劝慰说:“夏总,你别和琪琪一般见识。她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不懂得辨识好丑。过一两年,她尝到了苦头,自然会回头的。”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特意解释说:“其实这事也怪我。我跟你一样,很看不惯那个从新冷县过来的小科员,所以故意把他安排和那些司机以及勤杂人员去坐一桌。琪琪可能觉得我看轻了他,所以才发这么大火。你也知道:琪琪的脾气其实是很好的,要不是这个缘故,她基本的礼节还是懂。夏总,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想这事了。来来来,我们进去喝酒。” 说着,他便把夏浩宇拖进888包厢,安排他在最里面那个位置坐下,并亲自在他身边陪着。而在他身边,则是省会市的国土局长、规划局长、城建局长等政府官员。 陈梦琪气鼓鼓地带着叶鸣和徐飞来到828包厢,在里面坐下,吩咐服务员把店子里最贵、最拿手的菜都点上,还要上一瓶最好的法国红酒。 徐飞吓了一跳,忙阻拦说:“琪琪,李书记为人很简朴的,不大喜欢奢华的东西。你只需要点几个家常菜就行了,酒也不需要!” 陈梦琪心里不爽,正准备拿她父亲的钱财撒气,哪里听得进徐飞的话?而且,她知道等下要来的是叶鸣的干爸爸,觉得不客气豪华一点,面子上过不去。 因此,她一边吩咐服务员按她的要求去准备,一边对徐飞说:“徐局长,这是我私人请客,又不是公款吃喝。李书记再清廉、再讨厌奢华,总不能阻止我自己吃自己家里的东西吧!” 徐飞见她强词夺理,说得还很有道理,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叶鸣相视苦笑。 叶鸣刚刚已经打电话告诉李书记吃饭的地点和包厢。李书记平时在外面应酬得少,根本不知道金桥大酒店是家五星级的豪华宾馆,还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吃饭的地方。 待到他和秘书走进酒店大堂,才发现这酒店原来是五星级的,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徐飞真是乱弹琴,三四个人吃顿饭,还要到这么豪华高档的地方。 当他走到828包厢时,徐飞带着叶鸣、陈梦琪已经迎了过来。 在包厢里坐定后,李书记有点奇怪地看看陈梦琪,问叶鸣:“这位小同志是——” 陈梦琪抢先笑咪咪地答道:“李叔叔,我叫陈梦琪,是叶鸣的女朋友。” “哦?” 李书记惊讶地一挑眉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叶鸣,问道:“小叶,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位姑娘?你们是什么时候谈上的?” 叶鸣尴尬地一笑,说:“李叔叔,我前天晚上参加了省电视台的浪漫牵手节目,在台上和琪琪牵手成功。不过,我们两个在七八年前就认识的,还是高中校友。” 李书记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梦琪几眼,见她身材苗条高挑,容貌俊秀,和叶鸣还算般配,便点点头说:“不错,不错!” 陈梦琪见李书记连说两个不错,高兴得眉花眼笑,很妩媚地瞟了叶鸣两眼,心里甜得像蜜一样。 不久,服务员就开始陆陆续续上菜,并高声报上菜名:第一份是“鲍鱼汁扣驼掌”,第二份是“清蒸大龙虾”,第三份是“金牌乳鸽皇”,第四份是“一品梅花参”…… 李书记虽然应酬得少,但单单从这些菜的名字,就知道这每一样菜都价格不菲,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有点生气地说:“小徐,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你这一桌饭菜得要多少钱?再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你点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陈梦琪不待徐飞分辩,自己笑着解释说:“李叔叔,今天是我请你和徐局长吃饭。这家酒店是我家里开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是我请大家到我家里来吃顿饭。我听叶大哥说,您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我现在是他女朋友,也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儿媳妇第一次请您吃饭,当然要客气一点。所以,请您不要见怪。” 李书记还没说话,门口一个服务员突然推门进来,对陈梦琪说:“小姐,陈董事长请您和叶先生立即到888包厢去敬佘市长的酒。” 第七十八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梦琪皱了皱了皱眉头,对那个服务员说:“你去告诉我爸爸:我和叶先生在陪客人,暂时没有时间。如果有空了,我们就过来。” 她今天因为佘楚明轻慢叶鸣,所以对他一肚子意见,根本就不想过去敬酒。 待服务员答应一声离开后,李书记问:“小陈,刚刚服务员说的佘市长是哪个市的?为什么要你去敬酒?” 因为佘楚明是刚刚提拔起来的,所以李书记不熟悉。 陈梦琪答道:“李叔叔,那是我舅舅,就是n市的副市长,原来是规划局局长。今天是他上五十岁的生日,就在隔壁包厢请几个朋友吃饭。” 李书记点点头,对陈梦琪说:“既然是长辈,而且是过生日,你和小叶就过去一下,敬他几杯酒吧!” 陈梦琪眼睛看着叶鸣,等他做决定。 叶鸣站起来,拉着陈梦琪的手,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琪琪,佘市长再怎么样,也是你的舅舅。他今天又是五十大寿,我们如果不去敬酒,那就是我们的错了。” 两个人拉着手来到888包厢,推开包厢门进去,只见里面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满桌子的人正在轮流敬佘楚明和夏浩宇两个人的酒。 见叶鸣和陈梦琪进来,坐在包厢门口的陈远乔松了一口气,指指对面满脸欢笑的佘楚明,对他们说:“琪琪,小叶,你们一起敬舅舅一杯酒。” 叶鸣和陈梦琪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杯酒,绕着桌子走到佘楚明身边。 叶鸣举起杯子说:“佘市长,祝您生日快乐,步步高升!” 说着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佘楚明很冷淡地点点头,把杯子端在手里,却没有喝,转头看着陈梦琪,皱着眉头问道:“琪琪,你又来了什么贵客?非得在这时候请他?到底是你的客人还是小叶的客人?” 叶鸣知道李书记最怕这些官场上的人去烦他,生怕陈梦琪说出他的身份,便抢先答道:“佘市长,对不起,那是我的两位客人,琪琪只是在那边陪我……佘市长,我敬您的酒您还没喝呢!” 佘楚明看了叶鸣一眼,仍不喝那杯酒,忽然指着旁边的夏浩宇,对他说:“小叶,这是华禹重工的总经理夏浩宇先生。刚刚你和琪琪在包厢门口对夏先生很不礼貌,你如果一定要敬酒,就先敬夏先生,向他陪个罪。否则,我也不要你们敬什么酒。你们该去哪里,还去哪里,别在这里晃荡刺眼。” 佘楚明此时已有三分酒意,加之他在规划局长任上多年,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习性,说话做事都是按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且他现在一心想讨好夏浩宇,所以此时才会说出这番很没有教养的话来。 此言一出,就连他身边那些下属,都觉得他这话太过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梦琪气得杏眼圆瞪,脸颊涨得通红,刚想摔杯子发火,叶鸣却暗暗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冲动,然后不动声色地端着杯子来到夏浩宇后面,微笑着说:“夏总,按照佘市长的指示,我敬三杯酒。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用大杯子敬你,希望你给点面子。” 说着,就对服务员喊道:“给我和夏先生换大杯子。” 服务员赶紧拿着两个能装三两白酒的大杯子过来,摆在叶鸣面前。 叶鸣拿起桌上的酒瓶,将两只杯子倒得满满的,举起其中一杯,对夏浩宇说:“夏总,我先干为敬!” 说着,就一仰脖子,将那满满一杯白酒喝得干干净净。 夏浩宇却仍是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转头看着叶鸣,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说:“叶先生,你敬我的酒,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啊!刚刚在包厢门口,给我难堪的是琪琪,如果要敬酒赔礼,也要琪琪来喝啊!” 陈梦琪“呸”了一声,说:“你做梦吧!叶大哥,咱们走,不要理睬他们!” 叶鸣脸上仍是挂着笑容,对夏浩宇说:“夏先生,我们新冷县来的人,都是有点霸蛮的。按我们那边酒桌上的规矩,如果一个人敬另一个人的酒,对方不喝,敬酒的人是可以把酒淋在他的头上的。我希望你把这杯酒喝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浩宇“嚯”地站起来,喝道:“我今天就是不喝你这杯酒,怎么样?你敢淋我吗?” 叶鸣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瞪圆双眼问:“这杯酒你喝不喝?” “老子就不喝,怎么着?” 夏浩宇的话还没落音,叶鸣就一把端起桌上那杯酒,手一扬,对着他的头顶就淋了下去。 顿时,夏浩宇的头发、脸颊、西装领口、脖子,全部被那杯酒淋得透湿,一股浓浓的酒香也在包厢里弥漫开来。 夏浩宇没想到叶鸣真敢淋酒,愣了一下,忽然间目露凶光,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那个酒瓶子,对准叶鸣的头顶就砸了下去。 叶鸣把头一闪,躲开他那凶狠的一砸,忽然闪电般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夏浩宇的手腕,咬着牙用劲一捏。 夏浩宇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处好像被铁夹子夹住一样,痛得“啊哟”一声,手里的酒瓶子跌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这时候,几个官员赶紧过来,分别抱住叶鸣和夏浩宇,嘴里不住地劝说:“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今天是佘市长的好日子,兄弟们别扫兴!” 佘楚明气得脸色煞白,连连说:“反了,反了!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在这里撒野!小黄,快报110,让警察把他拷走!” 陈远乔喝住那个准备打电话报警的秘书,生气地对佘楚明说:“楚明,今天就是你的不是了!本来喝酒喝得蛮高兴的,琪琪和他男朋友来敬你的酒,你非但不喝,还要挑起小叶和夏先生的争斗!我知道你这个市长看不起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姐夫,可你就是看你姐姐的份上,也不该这样对待琪琪和他男朋友是不是?你现在是市长了,市长要有市长的涵养和风度,要有容人的肚量和气度。你如果觉得我们一家子在这里碍你的眼,没关系,我带琪琪她们离开!” 第七十九章 前倨后恭 陈远乔旁边的两个市政府的处长赶紧拉住他,说:“陈总,你怎么能走呢?佘市长又不是针对你来的,你安心坐下吧,别给佘市长添堵了。” 叶鸣挣脱那两个官员的搂抱,冷冷地看着痛得呲牙咧嘴的夏浩宇,说:“姓夏的,我早说过:我们是小地方来的,做事喜欢霸蛮。别说你是华禹重工的总经理,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来了,在酒桌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如果给脸不要脸,我照样淋他。我现在没空陪你了,你如果不服气,还想打架,可以到828包厢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说着,便转身扬长而去。 佘楚明被他姐夫抢白了一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训斥他——毕竟,大家都知道陈远乔是他姐夫——只好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通红着眼“呼呼”地直喘粗气。 陈梦琪见叶鸣只是伸手捏住夏浩宇的手腕,就把他捏得杀猪般嚎叫,心里又是骄傲又是痛快,见叶鸣往外面走,便也想跟着他离开。 陈远乔叫住她,皱着眉头问道:“琪琪,你去哪里?还不给你舅舅道歉?对了,你那边究竟是什么客人?” 陈梦琪说:“那边的客人,一个是他的上级,一个是他的干爸爸。” “干爸爸?什么干爸爸?干什么的?” 陈梦琪本来不想说出李书记的身份的,可一想到他们这么欺负叶鸣,就忍耐不住了,说:“他干爸爸就是省纪委的李书记,叫李润基!” “什么?” 包厢里的人一下子全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佘楚明本来正在愤愤地想着怎么想个办法整一下叶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听到陈梦琪的话,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瞪圆眼睛问道:“琪琪,你说清楚点:叶鸣的干爸爸是谁?” “是省纪委的李书记,李润基!” 陈梦琪加重语气说。 “你是说:李书记现在就在828包厢和小叶一起吃饭?” 佘楚明用不大相信的语气再次问。 陈梦琪点点头说:“没错,他今天是特意来见叶大哥的,直接从飞机场赶过来了。” 佘楚明愣了片刻,忽然像一只兔子一样,绕过桌子蹦到陈梦琪身边,一把攀住她的肩膀,用激动得有点变调的声音,很急切地求道:“琪琪,你快去把小叶叫回来,我先跟他道个歉。你告诉他:舅舅刚刚喝醉了,有点失态。现在想回敬他三杯酒,请他赶快过来!” 陈梦琪扭了扭身子,嘟着嘴说:“我不去!等下他来了,你们又合伙欺负他!” 佘楚明急得连连跺脚,说:“琪琪,你别任性好不好?这里面谁敢欺负他?快去快去,等下他们吃完走了,就来不及了。” 陈梦琪心里快慰无比,脸上却仍是那幅收了委屈的模样,磨磨蹭蹭地出门往828而去。 几分钟后,叶鸣便被陈梦琪拉着进来了。 佘楚明见叶鸣进来,立即趋前几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满脸堆笑地说:“小叶,舅舅刚刚有点醉意了,说话没有分寸,你别介意啊!来来来,我敬你三杯酒,祝你和琪琪爱情甜蜜,祝你工作顺利、事业腾飞!” 说着,就端起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三杯酒,一口一杯,瞬间就喝得干干净净。 夏浩宇见佘楚明对叶鸣前倨后恭,丑态毕露,便铁青着脸站起来,对佘楚明说:“佘市长,恭喜你找到一个好外甥女婿!我也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今天被淋酒的羞辱,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叶先生。告辞!” 说着,便把淋湿的西装脱下来夹在腋下,愤愤地摔门而去。 佘楚明此时哪里还把他放在心上?见他甩门而去,连一句挽留的客气话都不说,只是双眼笑吟吟地看着叶鸣,等他喝酒。 叶鸣听到夏浩宇最后那句威胁的话,轻蔑地笑了笑,也不理睬他,端起三杯酒,一口一杯喝了下去。 佘楚明等他喝完酒,便拉着他来到对面的主位,按着他坐下,指着满桌的菜说:“小叶,多吃点菜……对了,李书记还在828包厢吗?我和史局长、严局长、贺局长都想去包厢拜会他,敬他一杯酒,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先去通报一下?如果李书记允许,我们现在立即就过去。” 叶鸣知道他喊自己过来的目的,就是后面这几句话,便站起来说:“我带你们过去没问题,但李书记见不见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就率先走出包厢。佘楚明、陈远乔等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来到828包厢后,叶鸣推开包厢门进去通报。佘楚明等人按照职务高低整整齐齐地排在门口,几个人神情都有点紧张,佘楚明不停地拍打整理自己笔挺的西装,生怕有什么灰尘或是皱褶落在李书记眼里,给他留下一个不修边幅的形象…… 一会儿,包厢门打开,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走出来,神情冷漠地打量了佘楚明等人几眼,用毫无感**彩的声音说:“李书记请你们进去。” 佘楚明等人赶紧保持着队形,依次走进包厢。 叶鸣和陈梦琪一左一右紧挨着李书记坐着,见佘楚明等人进来,叶鸣忙站起来介绍说:“李叔叔,这位是琪琪的舅舅佘副市长,佘副市长后面是琪琪的爸爸。再后面几位是国土局、规划局、城建局的领导。” 李书记点点头,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一一和佘楚明等人握了手,然后指指对面的椅子,很和蔼地说:“坐,都坐下!琪琪的爸爸到我这边来,我等下敬你一杯酒。” 陈远乔听李书记要他坐到他身边去,不由受宠若惊,兴奋得满脸红光,赶紧绕过桌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挨着李书记坐在陈梦琪原来的位置。 佘楚明他们早就耳闻过李书记的威名,此刻见他神情和善,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凛然不可亲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自热了很多。 李书记看了看佘楚明,端起一杯酒说:“听小叶子说,今天是你的五十岁生日。你只是邀请了几个亲朋好友一起聚聚,并没有大操大办,这种做法值得提倡。来,我先敬你一杯酒,祝你生日快乐!” 佘楚明万没想到李书记会这样表扬他,还先敬他的酒,激动得满脸通红,赶紧端起一杯酒来,却因为太过激动,手有点颤抖,一个拿捏不稳,那杯酒“啪”地一声掉到地上,酒全部洒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第八十章 识人断相 李书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但这道光芒稍纵即逝,没有任何人看到或是感觉到。 佘楚明一边连连说“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地端起另一杯酒,半躬着腰,对李书记说:“李书记,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说着,就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李书记也把酒喝干,说:“我中午一般是不喝酒的,今天你过生日,我破个例。陈先生是琪琪的父亲,等下我也敬他一杯。其他人就不要敬我了,我一起和大家喝一杯!” 说着,就转身敬了陈远乔一杯,又和大家干了一杯。 佘楚明等人一直站着不敢坐下。待李书记把第三杯酒喝完,佘楚明满脸堆笑地说:“李书记,这个包厢太小了。要不,大家一起换到888包厢去。那个包厢宽敞一些,空气也好些。” 李书记摇摇头说:“没必要。这样吧:我等下和这位徐局长还有点事要谈,你们如果只是过来敬酒的,那就先回去吧!那边应该还有客人在等你们,别耽误你待客。” 佘楚明等人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好躬着腰一一告退。 陈远乔以为李书记真的和徐飞要谈什么重要的事,便很识趣地拉着陈梦琪也离开了包厢。 此时,包厢里只剩下李书记、徐飞、叶鸣和那个秘书。 李书记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桌上那只佘楚明喝酒的酒杯,沉吟片刻,忽然问叶鸣:“小叶,这个佘楚明对你怎么样?开始是不是很看不起你?” 叶鸣因为考虑到琪琪的面子问题,一直没跟李书记和徐飞他们说他在888包厢受到羞辱之事。此刻听李书记这样一说,不由吃了一惊,忙说:“是有一点,您怎么知道的?” 李书记哂然一笑,说:“很简单,我是从他的相貌和言行举止中看出来的。” 徐飞很感兴趣地问道:“李书记,很多人传闻您能够从一个官员的相貌和言行举止中判断出他是否清廉、是贪官还是清官,有没有这回事?您是怎么判断的?” 李书记呵呵一笑,摆摆手说:“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不过,有些人的言行,确实能反映出这个人的心态,也能反映出这个人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原则。通过对他这些东西进行综合分析,有时候确实能判断出这个人的品行和清廉指数。这是一种科学的分析方法,而不是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叶鸣也笑着说:“李书记说的这些东西,我记得历史上的曾国藩也有过类似的看法。据说,曾国藩不信天命,但非常相信命相,对《麻衣相术》有很透彻的研究。而且,他总结出了几点识人断相的经验,说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器宇,事业看精神,寿夭看指爪,风波看脚跟……据说,根据他的这些方法去判断一个人,往往看得非常准。所以,他统帅的湘军之中,有很多后来功名赫赫的将帅,比如彭玉麟、刘传铭、张树声等,都是他通过看相觉得他们大有前途,这才极力提拔起来的。” 李书记欣赏地看了他几眼,点点头说:“近代的名人,我比较推崇的,就是曾国藩。我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某日,曾国藩的学生李鸿章带了三个人去拜见他,请曾国藩给他们分派职务。恰巧曾国藩散步去了,李鸿章示意让那三个人在厅外等候,自己去到里面。不久,曾国藩散步回来,李鸿章禀明来意,请曾国藩考察那三个人。 曾国藩摇手笑言:“不必了,面向厅门站在左边的那位是个忠厚人,办事小心谨慎,让人放心,可派他做后勤供应一类的工作;中间那位是个阴奉阳违,两面三刀的人,不值得信任,只宜分派一些无足轻重的工作,担不得大任;右边那位是个将才,可独当一面,将大有作为,应予重用”。 李鸿章很是惊奇,问:“还没用他们,大人您如何看出来的呢?”曾国藩笑着说:“刚才散步回来,在厅外见到了这三个人。我走过他们身边时,左边那个态度温顺,目光低垂,拘谨有余,小心翼翼,可见是一小心谨慎之人,因此适合做后勤供应一类只需踏实肯干,无需多少开创精神和机敏的事情。中间那位,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等我走过之后,就左顾右盼,神色不端,可见是个阳奉阴违,机巧狡诈之辈,断断不可重用。右边那位,始终挺拔而立,气宇轩昂,目光凛然,不卑不亢,是一位大将之才,将来成就不在你我之下。” 曾国藩所指的那位大将之才,便是日后立下赫赫战功,并官至台湾巡抚的淮军勇将刘铭传。” 徐飞仔细地听完李书记讲的故事,又问:“刚刚您说佘副市长肯定开始看不上小叶,您这是怎么判断的?” 李书记想了想,说:“我是从他失手打落酒杯的这个动作中判断出来的。这个动作看似偶然,却暴露出了他的几个性格方面的缺陷:第一,他身为一个副市长,行事却毛毛躁躁,证明他的性格很不沉稳,做事急于求成;第二,他看见我这个省委常委,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所谓媚上者必欺下,他对我谄媚,对小叶这样的基层公务员就肯定很傲气,所以他肯定会瞧不起小叶;第三,他的目光在和我对视时,躲躲闪闪,而且在敬我酒时把酒杯都打翻,证明他内心很慌乱,看到我很怕。如果是一个行得正坐得稳的清官,他怕我这个纪委书记干什么?再加上他原来是省会市规划局的局长。而省会市这几年在房地产开发方面的乱象,已经被媒体几次曝光。据说,这些乱象产生的原因,都和规划局有关。所以,我还担心他有廉政方面的问题。小叶,你如果真的找了小陈做女朋友,我建议你和她这个舅舅保持一点距离,不要掺和进他的那些事情里面去。” 叶鸣忙点头说:“您放心,这一点警觉我还是有的。” 第八十一章 叶局长 由于李书记还要赶回省委去开会,徐飞也要尽快赶回k市去。所以,他们又聊了十几分钟后,李书记和徐飞便起身与叶鸣告辞。 佘楚明一直安排两个服务员守在走廊里,吩咐他们只要828包厢的客人出门准备走,就要立即通报他。 因此,当叶鸣陪着李书记和徐飞走到888包厢门口时,佘楚明、陈远乔等人及时从包厢里钻出来,一直把李书记等人送到电梯口,这才重新回到包厢里。 叶鸣最后一个回到888包厢,他刚走到门口,佘楚明等人立即就满脸堆笑地迎过来,并把他硬拉到对面的主位上坐下。 而在此之前,陈远乔、陈梦琪父女也已经被安排到了里面的尊客位置。 佘楚明吩咐服务员再斟美酒、重整杯盘,又加点了几个菜,说要好好庆祝一下琪琪和叶局长牵手成功。 直到此时,叶鸣才听出来:佘楚明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把对自己的称呼从小叶改成了“叶局长”。 叶鸣刚刚提拔几天,几乎还没听人喊过自己做“叶局长”。尤其现在是从一个副市长口里喊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在佘楚明再次这样喊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说:“佘市长,您还是交我小叶吧!我那个副局长,也就是个副股长。这里这么多局长在,您喊我做局长,确实有点羞愧!” 佘楚明却正色道:“叶局长,你这个观点我就不同意了!我们都是国家公务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的职务和级别,只是代表我们不同的岗位,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不管官大官小,只要你在那个职务上,就可以用那个职务称呼你。 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们的国家元首,被称为主席,而我们乡里的人大负责人,也被人称为主席。这国家主席和乡里的人大主席,级别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可是,如果国家主席和乡人大主席同时出现在一个乡里面,那里的乡亲肯定两个人都是喊主席,并且这也并没有什么别不别扭的问题,对不对?” 市国土局局长赶紧附和说:“对对对,还是佘市长水平高,打的比喻也恰如其分。叶局长,你就不要纠缠于这个问题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这些人里面,此刻除了陈梦琪之外,最高兴的当数陈远乔了。 他做梦都没料到:自己女儿相中的这个新冷县的小公务员,居然会是省纪委书记的干儿子。而且,看那个纪委书记的神态,对他这个干儿子还十分信赖、十分喜欢。 据佘楚明说,这个李书记一直无儿无女。那也就是说:这个叶鸣,将来很可能是要给李书记养老送终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找了一个才貌双全、后台硬扎的金龟婿。看来,这是老陈家的运气来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以自己家的财力,加上叶鸣的干爹家里的权力,将来两家一联姻,说不定就会成为天江省的一股巨大的势力…… 因此,在饮酒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叶鸣,越看越是喜爱,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女儿有眼光、有福气…… 本来,他是不赞成女儿跟着叶鸣去新冷县的,这时候却完全改变了主意。在和叶鸣喝完一杯酒之后,他转头问陈梦琪:“琪琪,你是不是今天就准备跟小叶去新冷?如果要走,我打个电话给你超哥,让他在那边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陈梦琪还没有答话,佘楚明就急忙说:“姐夫,你急什么?叶局长现在找了琪琪做女朋友,怎么说也是我未来的外甥女婿是不是?琪琪只有我这一个嫡亲舅舅,我今天又是过生日。所以,叶局长和琪琪是一定要到我家里去玩一天的。至少,也应该让叶局长知道我这个舅舅的家门开在哪个方向,是不是?哈哈哈——” 陈梦琪见自己的情郎一下子被这些平时傲气十足的市长、局长众星捧月般奉承,心里甜得就像喝了蜜糖水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顾忌地把头斜靠在叶鸣的肩膀上,脸上漾满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当酒席快要散了的时候,佘楚明生怕叶鸣不去他家玩,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陈梦琪说:“琪琪,记得昨天中午的时候,你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叶局长有一个搞房地产开发的朋友,有点事想到家里来找我。我因为昨天下午有点事,所以当时没有答应你们来家。要不,叶局长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那个朋友,让他赶到金桥来,我们一起到我家里去坐坐,晚上我再请你们吃饭——姐夫,你也去!” 叶鸣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记起那是徐飞的请托,说他有一个同学要批一个规划手续,但卡住在是规划局,需要找佘楚明签字才能办好。 一想起这事,他心里不由感叹:昨天没有李书记,是自己求人办事求不到,而今天李书记一出现,就变成别人求着给自己办事。这官场,真是个展示人情百态的万花筒啊! 叶鸣不知道徐飞还想不想给他同学帮忙,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他,问他那个同学还要不要找佘市长。如果要找,请他赶快赶到金桥大酒店来。 徐飞在电话里高兴地说:“要找,当然要找啊!我同学刚刚还打电话给我了,我还正准备再次让你跟佘市长说说呢!兄弟,请你们稍等,我立即就打电话给他。” 半个小时后,徐飞的同学就驾着一台奔驰车赶了过来。 他是和叶鸣电话联系赶过来的。在888包厢,佘楚明热情地接待了他,并要他和叶鸣等人一起到他家里去谈。 这个商人姓任,刚刚来省城搞房地产,各方面关系还没有疏通。此刻,他见佘副市长如此客气、如此热情,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并坚持要把四个包厢的单全部买了。 佘楚明忙板着脸说:“任总,你这就不对了。你是徐局长的同学,而徐局长和我这个外甥女婿又是很好的弟兄。你如果要买单,那就是见外了,那我们就只好公事公办了。” 这个任老板人还比较忠厚,一听佘楚明这样说,吓了一跳,忙说:“好好好,我听佘市长的,不买单,不买单!”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叶鸣,心里在盘算:等下事情办成了,一定要打个大大的红包给徐飞的这位小兄弟! 第八十二章 利诱 那天下午,佘楚明邀请了任老板、叶鸣、陈梦琪、规划局局长等人一起到他家里去玩。 陈远乔因为要去布置安排陈梦琪去新冷发展的事,所以他吃过饭就回到公司去了。 在要分别时,他把叶鸣拉到一边,很期待地问:“小叶,你也知道:琪琪非常喜欢你!刚刚在888包厢,她舅舅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订婚?她自己害羞,不敢说。但我知道:她很想现在就跟你订婚。虽然,我和你曾经有过约法三章,不以婚姻来束缚你。可是看琪琪的意思,她巴不得就在这里订婚以后再跟你回去。你觉得呢?” 叶鸣吓了一跳,忙摇手说:“陈叔叔,这可不行。我们曾经约定过的:我牵琪琪的手,就是让她摆脱抑郁症的困扰,而不是真的要找她做女朋友。再说,我现在一无所有,存款顶多买得起一个钻戒。以你们的排场和家世,如果订婚太寒碜了,岂不惹人笑话?” 陈远乔忙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后来问过琪琪,她说了:只要你愿意订婚,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她买个定情的信物,哪怕就是个五块十块的地摊货,她都高兴。但是,订婚时必须把一些亲朋好友叫过来,一起吃顿饭,和大家宣布一下就行了。当然啰,她虽然这样说,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如果真愿意跟她订婚,我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你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都由我来操办,车子也好、房子也好、钻戒也好,都由我准备,对外就说是你给琪琪的礼物,你看这样办怎么样?” 叶鸣摇摇头说:“陈叔叔,谢谢你和琪琪看得起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和琪琪先以朋友身份交往,如果日后真的有感情了,再订婚不迟。” 陈远乔失望地叹一口气,思索了一下,又试试探探地问:“你有李书记这层关系,能不能想办法调到省城来?我和琪琪的妈妈都舍不得琪琪回到新冷去。你放心,你只要调过来,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琪琪在河西有一套别墅,好车也有几台,你们一起过个小康生活还是没问题的。还有,如果你能够放弃你的工作,你可以到我的公司任职,代替琪琪担任公司总经理,琪琪就在家里做全职太太。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人脉,做一个公司总经理,那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也相信:只要你来到我的公司,我们公司日后会得到更大的发展。” 叶鸣见他一直在用一些物质的东西引诱自己,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一心想稳固女儿和自己的关系,但心里还是有点反感,便有点不悦地说:“陈叔叔,很对不起,我非常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也对我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如果您舍不得琪琪离开你们,可以让她留在省城,不要跟我去新冷。” 陈远乔见他流露出不满,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苦笑着说:“小叶,我倒是想把琪琪留在身边。可如果你去了新冷,她会留在省城吗?你不记得她在浪漫牵手的舞台上说过的那句话吗:你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即使跟着你去要饭,她也心甘情愿……还是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啊!” 发完这个感叹后,他想了想,又说:“你也知道,我是在新冷起家的。首先在那边搞了一个煤矿,后来又转行做投资公司、开娱乐场所,现在,新冷的红日宾馆和蓝月亮ktv还是我的产业,由我一个小老弟在那边经管。我那个小老弟你应该听说过,叫龚志超。” 叶鸣一听“龚志超”三个字,吃了一惊:这个龚志超人称超哥,是新冷黑道上最有实力的老大,目前经营多家娱乐场所和赌场,据说手下的小弟就有好几百。 而且,这个超哥不仅在黑道上名声赫赫,在白道上也很吃得开,和公安局、检察院的很多领导都是称兄道弟的,还认了新冷县现在的人大常委会主任毕华锋做干爹。 所以,很多人说:在新冷县,没有龚志超摆不平的事情。黑道上的人只要一提起超哥,就会肃然起敬,再凶蛮的角色也得服软放低…… 因此,当他听陈远乔说龚志超是他的小老弟时,很是惊讶,便问道:“您是怎么结识龚志超的?那是新冷县赫赫有名的黑道老大啊!” 陈远乔笑了笑,说:‘不是我结识他,而是他本来就是我的小兄弟。当年他初出道时,一无所有,就带几个混混在街上给人了难混两个饭钱。后来他犯事进了看守所,有可能要判有期徒刑。我因为认识他,便花了点钱,找关系把他捞了出来,又让他在我的蓝月亮ktv做经理,每月给他不菲的工资。 也就是在蓝月亮这段时间,让他结识了很多黑道和政界的人物,有用我提供的资金和他们深入结交,这才慢慢有了名气。我后来遭到仇家追杀,连琪琪都差点被绑架,只好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后来那仇家出事了,我才回到省城开始重新打拼。 但是,尽管我人在省城,但龚志超一直把我当恩人和大哥看待,对我还算尊重,每年的重大节日,必要到我家里来拜见我。而且我在新冷的产业,他也打理得很好,从不瞒报收入和利润。所以,我让他在新冷照顾琪琪,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叶鸣听他毫不忌讳地提起他过去在黑道上的经历,心里不由掠过一丝阴影:他本来就一直在怀疑那次绑架陈梦琪的事情,觉得那件事非常蹊跷。现在看来,当时因为陈远乔也在黑道上混,那些歹徒绑架陈梦琪,肯定也是因为江湖恩怨。所以,陈远乔既不敢报警,在琪琪被救出后也不敢在呆在新冷,第二天就匆匆跑路了…… 陈远乔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猜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说:“小叶,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早就和江湖上的那些事脱钩了。你和琪琪交往,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前程的。至于龚志超那里,他曾跟我说过:他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我赐予他的。因此,他会终身感激我,终身把我当他的大哥。而且,他现在在我省城的公司也有大量投资,经济命脉也掌控在我的手里。你如果不想和他交往,他绝不敢来打扰你。这一点,你自己把控就是,没有必要担心。” 第八十三章 传说中的麻将贿赂 陈远乔离开后,佘楚明就带着叶鸣等人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家现在还在市规划局家属院内,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室两厅的房子,估计也就120多平方米,而且里面的装修也很简单——这一点,倒是令叶鸣有点吃惊,暗暗怀疑李书记对他的判断是不是有错? 那个任总也对佘楚明这个有点简陋的家有点惊讶,由衷地说:“佘市长,您也太清廉了点。您这个房子,比一般的普通家庭还简单啊!如果不是亲自来过,有谁会想到这是一个堂堂的副市长的家?” 佘楚明呵呵一笑,说:“任总,人生天地间,俯仰一世,即使有再多的钱财,也不过白天三顿饭、夜晚一张床,有一个容身扎身的地方就可以了,要那么多房子、那么豪华的装修干什么?” 说着,指了指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幅书法作品,继续说:“我最喜欢刘禹锡的《陋室铭》,所以请我省著名的书法家刘贞坚老师给我写了这幅书法作品,挂在客厅里,以资自勉。你看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这些话说得何其经典!我主管了二十多年的城建规划工作,我的心愿可以用杜甫的一句诗来形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刚一吟完诗,规划局长就带头鼓起掌来。 陈梦琪听到她舅舅这番冠冕堂皇的自我表白,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觉得有一点恶心:她的父亲曾偷偷告诉过她,佘楚明在市区的房子就有十八套,在郊区还有一栋以他侄儿名义买的别墅。平时,舅妈和表弟都住在另一套复式结构的豪华公寓里。而规划局家属院内的这套房子,只是他平时表示清廉的一个道具…… 叶鸣经验不足,对官场上这种掩耳盗铃的表面功夫还不十分了解,所以对佘楚明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喝了一会儿茶。任总几次提头,想要佘楚明给他把字签了,但佘楚明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付诸行动。 任总不知道佘楚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开始有点发懵。直到快三点的时候,佘楚明忽然提出来:大家这样坐着很枯燥,不如来搓几圈麻将吧! 此时,任总才反应过来:搞来搞去,原来自己不放点血还是不行啊! 于是,他赶紧笑眯眯地响应道:“佘市长这个主意好,既有娱乐性,又能增进友谊和感情。佘市长,我打麻将可是非常厉害的,到时候赢了您的钱,可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啊!哈哈哈!” 佘楚明也笑着说:“牌桌上大家都是公平的,以娱乐为主,带一点小彩头,谁赢谁输都不要挂怀。任总你放心,只要你有本事,今天把我口袋掏空,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叶鸣平时几乎不打麻将,也不关心官场上的那些挖空心思捞钱受贿的“窍门”,所以根本不知道佘楚明的所谓“打麻将”,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让任总在牌桌上放点血出来,他才肯给他签那个字。 所以,当佘楚明提议要他坐一方时,他赶紧推辞说:“佘市长,很不好意思,我这辈子打麻将的次数可以用手指头数出来,只是懂得基本规矩,还不能算是入了门。所以,我就不能奉陪各位了。” 佘楚明今天要任总陪他们打麻将,倒不是他自己想赢钱,而是想让叶鸣从任总口袋里掏点钱出来,送他一个人情——在他看来,叶鸣是税务局这样的权力部门的,应该非常清楚他今天喊任总打麻将的用意,也一定会领这个情的。 孰料,叶鸣在这些官场潜规则方面却完完全全是个“菜鸟”,所以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佘楚明以为叶鸣推辞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便笑呵呵地说:“叶局长,我们这里的人都不是以赌博为生的,不过就是闲来无事搓两把娱乐娱乐,谁也不是高手,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懂得打麻将的规矩就行。再说了,打麻将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靠手气和运气。你现在正是鸿运当头,说不定等下你会一吃三,一个人赢钱呢!哈哈哈!” 陈梦琪也很少打麻将,但是她很想让叶鸣坐在麻将桌上,她就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他身边,给他倒倒茶水,给他出出主意——这样的场景,她想起就觉得很温馨。 因此,她也撺掇说:“叶大哥,你只管打就是,我给你在边上看着。我虽然也不大会打麻将,但两个人看牌,总比一个人强些,好不?” 叶鸣见房子里再也没有别人,如果自己不打,这一桌麻将就凑不起来,明显是扫大家的兴,只好勉勉强强地坐到桌子上,说:“佘市长,那我就陪大家打几圈。对了,你们是打多少钱一炮?” 佘楚明轻描淡写地说:“大家都是亲朋好友,就权当是娱乐吧,打个小五就行了。” 叶鸣不懂“小五”是多少,便问道:“小五是不是点一炮五元、自/摸十元?” 对面的规划局长笑了起来:“叶局长,现在省城的人打麻将,起点是五十元一炮。佘市长说的小五,是点一炮五百元、自/摸一千元!” 叶鸣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摇手说:“佘市长,这个玩笑开大了。我包里的钱,还不够放几炮的,您还是另外喊一个朋友来吧!” 陈梦琪笑着按着他坐下,然后从坤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来,放到他面前的桌上,说:“你怕什么?只管打就是。万一输了,我车的尾箱里还有十多万元,等下去拿上来就是。” 叶鸣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心神不宁地陪着他们打了起来。 陈梦琪把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很甜蜜地看他抓牌出牌,不时指点他一下。 奇怪的是,尽管叶鸣牌技很臭,但好像运气特别的好:只要一听牌,上手的任总或是对面那个规划局局长就会在第一时间放炮,好像能看清他手里的牌似的;而他打出去的每张牌,别人都不要。而且,只要他一打“清一色”或是“将将胡”,他上手的任总就会给牌给他吃,帮助他落听…… 打了两个小时后,身为“麻坛菜鸟”的叶鸣,居然和佘市长一样,每个人都赢了五六万元。而那个任总,一个人就输了十万。 第八十四章 车祸 其实,在麻将打到中途时,叶鸣就已经明白了:任总和那个规划局长坐到麻将桌上,就是准备来输钱的。这场麻将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结果:自己和佘楚明赢,任总和规划局长输。 在任总输了十万以后,佘楚明觉得今天目的已经达到,便主动说:“任总,你今天手气太背了,到此为止吧,估计你也扳不回你的老本了。” 任总假装不依说:“佘市长,我在牌桌上是个不信邪的人,而且后劲很足,您就给我个机会,让我捞回本来吧!” 规划局长笑着说:“任总,适可而止吧!牌我们天天可以打。你今天认识了佘市长,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还怕没有扳本的机会?今天你如果再打下去,只怕会越陷越深啊!” 任总这才好像万分不情愿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叶鸣既然知道了今天打牌的猫腻,是断然不会要自己“赢”的那六万多块钱的。于是,他把钱推给陈梦琪,笑着说:“今天的本钱是你的,我只是在桌子上给你打工。这赢的钱还是你拿走,我就算过了一把牌瘾吧!” 陈梦琪横了他一眼,嗔道:“什么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干吗?这是你赢的钱,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你大大方方地拿走就是,给我干什么?” 叶鸣不想跟她争辩,只好说:“你先给我拿着吧,我又没有带包来。” 陈梦琪这才嫣然一笑,把那些钱都装进她那个大大的坤包里。 把麻将收好后,佘楚明主动对任总说:“你把报告拿出来吧,我给你签了,等下一起出去吃饭。” 晚上吃饭的地方仍然是金桥大酒店。陈远乔安排好了陈梦琪在新冷的事情,也过来一起吃饭。 在饭桌上,当任总买了单走了以后,佘楚明郑重其事地告诫陈远乔说:“姐夫,我知道你现在摊子铺得很大,有好几个大项目在同时开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国家在近期极有可能出台大的房地产调控政策,会对房地产业进行一定的打压。你现在到处买地囤地,到处开发新楼盘,资金的盘口越来越大。 我听说:你已经开始利用你的两家投资公司,在民间高息融资了。你这是走的一条极端危险的道路。要知道:一旦国家房地产调控政策出台,房价下跌,房地产市场需求萎缩,你的资金就无法及时回笼,就有可能一夜之间断裂资金链。最可怕的是:一旦那些在你的投资公司存了钱的民间借贷者,得知你公司资金出了问题,就可能出现挤兑的现象。那时候,你就不单单是破产的问题,而是有可能被公安局以集资诈骗罪立案。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陈远乔现在正是搞开发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哪里听得进佘楚明的话?在他说完以后,他无所谓地说:“楚明,你不要担心。我那些民间融资,都是短期的,利息也不是特别高。而且,我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时刻保持我的开户账号里有两到三个亿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我现在开发的几个楼盘,都在黄金地段,增值的潜力很大。房地产需求再萎缩,我相信我的房子和门面还是销售得出去的。不过,你今天既然这样提醒了我,我会采取一点措施,缩小民间融资的规模,争取把风险控制到最低。” 其实,陈远乔心里非常清楚:佘楚明之所以要这样提醒他,就是怕他的公司万一出事,引发了群体事件,到时上级一追责,会牵连到他头上来…… 为了让佘楚明放心,他当即掏出手机,打了龚志超的电话。 “小超,你听好了:恒丰公司和祥和公司,自今日开始,不再接受存款。如果有取款的,也不要劝他们再续存,把本息一起退给他们。” 恒丰公司和祥和公司,就是陈远乔在新冷的两家投资公司,由龚志超一手经营,主要负责给省城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进行短期融资。 龚志超虽然对他的这个决定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很听话地说:“乔叔,您放心,我坚决执行你的决定……对了,琪琪妹妹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下午过来,到你那边吃晚饭。你好好准备准备,她是陪她男朋友过来的。” “好的,我已经在新冷宾馆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到时候我的一些朋友都会来作陪。” 待陈远乔挂断电话后,陈梦琪有点害羞地说:“爸,我随叶大哥回新冷,你这么大动干戈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超哥,每次我们回去都搞得轰轰烈烈的。他手下的小弟又多,那场面闹闹哄哄的,我很不习惯。再说,叶大哥是机关的,如果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迎接他,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陈远乔呵呵一笑,说:“琪琪,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只是要他把你在桃花坳的那栋别墅清扫收拾一下,安排两个女人进去给你做饭打扫卫生。另外,要她给你找一份闲事做做,消磨消磨时光。至于明天的接待问题,我已经叮嘱他了:只允许他几个心腹小弟在场,此外都是公安检察和其他政府部门的人,不会失小叶面子的。” 叶鸣其实根本就不想和龚志超这样的人结交,但陈远乔既然已经安排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第二天下午,陈梦琪开着她那台红色保时捷跑车,载着叶鸣径直往新冷县开去。 在车上,叶鸣问陈梦琪:“昨天晚饭时你舅舅跟你父亲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有没有什么感想?” 陈梦琪无所谓地说:“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其实,我劝过我爸,我们有现在这些家产,几辈子都吃不完了,不要再去折腾了。可他根本不听我的。仍是到处买地,到处搞开发,把资金全部都陷到里面去了。不过,现在的房地产市场还算可以,应该问题不大。” 此时,车子已经开到了新冷火车站附近,离城区只有几公里了。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陈梦琪刚刚将车子减速,从旁边一条小岔道上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台摩托车,“砰”地一声撞在保时捷的车头右边的保险杠上,一条人影从摩托上飞了出去,摔倒在路边的水坑里。 第八十五章 碰瓷 陈梦琪在摩托冲出来的同时,向左猛打了一把方向盘。 按她的判断,这台摩托如果稍稍留了点意,或是在冲出来时减了速,是不应该撞到自己的车子上来的。 可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这台摩托好像就是故意要来和她这台价值四百多万元的保时捷旗舰跑车亲密接触一样,不偏不倚地撞到了车的保险杠上。 陈梦琪见那个骑车者笔直从摩托上翻了出去,跌在水坑内一动不动,吓得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赶紧猛踩刹车,把车子停到路边,和叶鸣一起跳下车去看那个被撞翻的人的伤势。 躺在水坑内的是一个身材偏瘦的年轻人,正趴伏在水坑内大声呻吟。 叶鸣和陈梦琪听到他还能出声,总算松了一口气。 叶鸣赶紧过去扶起他,在他身上到处察看,却只见到在他手腕处擦破了一点皮,其他地方没看到明显的伤痕。 那年轻人躺在叶鸣的手臂上,眼睛半开半闭,仍在痛苦地大声呻吟。 陈梦琪脸色苍白地站在边上,用颤抖的声音对叶鸣说:“哥,他身上没看到外伤,是不是伤到内脏了?你看他痛得那样厉害,可能是肋骨断了,我们赶快送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就在这时,叶鸣和陈梦琪身后突然围上来六七个留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脖子上和手臂上刺着各种图案的年轻人,把他们两个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而在那台保时捷车子旁边,也站了三四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有两个还在那里拉扯车门,试图钻进里面去。 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年轻人围着那台保时捷转了两圈,又看了看车的牌照,见是省会市的号码,眼睛里流露出惊喜不已的神情。 在看完车子和牌照后,这个人走到叶鸣身边,看了看他怀里那个呻吟得越来越厉害的伤者,抬手拍了拍叶鸣的肩膀,说:“兄弟,你惹大祸了!你知道你撞的人是谁吗?” 叶鸣摇摇头。 那男子说:“他叫黄玉东,是东站街上老大黄玉亮的亲弟弟,我们都是亮哥下面的小弟。你说:今天这事你是想私了还是想公了?” 叶鸣看了看他们的阵势,立即明白了:今天自己和陈梦琪遇到“碰瓷”的人了。 他原来就听一些开车的人说过:东站附近专门有一伙烂仔,其中大部分都是吸毒的人员。他们每天骑着摩托在东站附近游荡。一旦发现有外地牌照的好车开过来,他们就派一个练过功夫、身手敏捷的同伙,从东站广场与电厂相连的岔道口冲出来,制造撞车“事故”,然后找汽车车主敲诈勒索钱财…… 想通了这一节,叶鸣反倒冷静下来了——只要不是真的撞伤了人,那就不用担心了。几个小小的瘾君子,他一根手指头可以扒倒一大片,文的武的都不怕他们。 于是,他眯缝起双眼,问那个为头的人:“公了怎么说?私了又怎么说?” 那年轻人见他一点都不惊慌,倒有点诧异,便加重语气说:“公了嘛,我们喊交警过来,先把你这台豪车放到交警队的停车场摆个十天半个月,等候交警裁决。我们这位受伤的兄弟,你先给他送到人民医院,先做全身检查,再安排到最好的病房养伤,在医院里住一两个月,如果彻底好了,算你们运气好,赔点营养费、后续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就行了;如果你们运气不好,我这兄弟出院后留有残疾,那就只好请你们养他一辈子了。” 陈梦琪越听越心惊,于是插言问道:“那私了呢?私了是怎么办?” 那年轻人扫了陈梦琪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容,慢悠悠地说:“私了嘛,非常简单。你们现在拿三万元现金出来,用于我这位兄弟修理摩托、到医院看病。以后的事情,统统不要你们管。即使我这兄弟以后瘫了废了,那也是我们的事,绝对不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这个和叶鸣讨价还价的烂仔叫李金海,是东站街上混混头子黄玉亮手下的得力干将,在团伙里专门负责组织“碰瓷”诈钱的“生意”。 他们平时“碰瓷”,一般敲诈的数额在五千到一万元之间。但今天,他见这一对年轻男女开的是保时捷跑车,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估计是从省城开车来新冷游玩的一对情侣,而且绝对是富二代。所以,他便狮子大开口,一口就开出了三万元的价格。 他估计,这两个“菜鸟”肯定会还价。但不管他们怎么还价,绝对不能低于两万元。 叶鸣听他说要三万元私了,心里的怒火腾地冒了上来,刚想怒斥他一顿,旁边的陈梦琪却偷偷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动怒,对那个李金海说:“你是说拿三万元就放我们走是吗?” 李金海点点头,说:“没错。你只要把钱摆出来,你们可以立马走人!” 陈梦琪把叶鸣拉到一边,低声说:“哥,这些人都是些混混,你一个国家干部,犯不着跟他们吵闹打架,那样传出去有失身份。再说了,我们昨天不是打麻将赢了六万多元吗?我们给他们三万得了,花钱消灾,权当我们只赢了三万块钱。” 叶鸣一想:自己刚刚提拔到一分局当局长,以后东站这边也是自己的管辖范围。如果今天在这里跟这些吸毒的混混打一架,即使打赢了,也会落下一个和烂仔打架的恶名,确实有损形象。 而且,这些吸毒的人,是没有廉耻、没有自尊的,如果这次得罪了他们,他们以后阴魂不散,老是去税务局纠缠自己,也确实是个大麻烦…… 想至此,他只好强行咽下胸口那团恶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好吧,算是我们花钱喂几条疯狗!” 陈梦琪听他同意,便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掏出几捆万元一扎的票子来,数了三扎拿在手里,把剩下的钱重新放进袋子里,盖上尾箱,走到李金海面前,把钱递过去,说:“这是三万元,你点一点。” 李金海却不接那钱,翻了翻眼皮,说:“小姐,这三万元只是赔偿我这位兄弟的医药费。今天我们这里来了这么多兄弟,总要点辛苦费吧!这样吧:你再拿两万元辛苦费出来,我们这事就算彻底了结!” (新书冲榜,急需鲜花收藏支持,请各位大大高抬贵手,点击收藏一下,献几朵花,万分感谢!) 第八十四章 围攻 原来,这个李金海是个贪得无厌的小混混。刚刚在陈梦琪开尾箱拿钱时,他一直在偷眼观察,见陈梦琪拿出来的那个装钱的袋子鼓鼓囊囊的,估计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几万。而且,这个女孩子好像很怕事,很想用钱息事宁人。所以,他便出尔反尔,又向陈梦琪要所谓的“辛苦费”两万元。 叶鸣本来心里就有气,一听他这话,一下子气得脸色紫涨,忽然从陈梦琪手里夺过那两万元钱,双目圆瞪,用闪着寒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金海,喝道:“老子今天一分钱都不赔了!琪琪,你报110,让交警过来,请他们来划分事故责任,把这个被撞的人送到医院检查。如果查出他没有伤,那他就是故意撞我们的车敲诈勒索。我不仅要你们负责修理这台汽车,还要请警察追究你们敲诈勒索的罪责!” 李金海被他那凌厉的眼光一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是,他一看到那些围拢过来的同伙,胆气陡壮,将手往叶鸣脸上一指,凶神恶煞地吼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跟你金海大爷犯横,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兄弟们,准备家伙,给我把那台车先砸了。” 几个烂仔答应一声,纷纷从衣兜里、裤袋里掏出锥子、锤子、铁棍之类的工具,作势就要砸那台保时捷。 叶鸣气得双目喷火,忽然把那两万块钱往陈梦琪手里一塞,然后踏前一步,欺到李金海身边,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李金海的衣领,手臂一发力,便把他拎到了空中。 然后,他又伸出左手抓住李金海的左脚脚跟,把他在空中像转陀螺一样转了两圈,“嘿”地一声怒吼,对准那几个准备用工具砸车的烂仔扔了过去,一下子就砸翻了三四个人。 然后,他一个飞纵,跃到汽车旁边,左一拳,右一脚,一下子又把另外几个烂仔打翻在地。 此时,剩下的几个小混混都被他的神力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拳脚功夫吓住了,都愣愣地站在陈梦琪身边,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和叶鸣过招。 陈梦琪见叶鸣暴怒,生怕他控制不住打伤人,赶紧上去扯住他的手,央求道:“哥,别打了!再打就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平头、五大三粗、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几个人,匆匆从火车站家属院内跑过来。这是多个人个个都拿着砍刀或是棍棒,一下子把叶鸣和陈梦琪围在核心。 叶鸣一看那个壮男,就知道他肯定练过功夫,而且武功不弱——这从他虎虎生风的步伐以及一身鼓凸的肌肉,就可以判断出来。 那个中年男子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叶鸣,又看了一眼被叶鸣打翻在地的几个小混混,沉声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你开车撞了人,不仅不赔钱,还动手伤人,你仗的谁的势?” 叶鸣见他们个个手持武器,生怕他们伤害陈梦琪,便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反问道:“你是谁?我们的车子又没有撞到你,你又来管什么闲事?” 那男子勃然大怒,双手下意识地开始弯曲,拳头捏得“咯咯”响,很想过去一拳打掉这小子的大牙。 可是,他一看那几个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手下,又对叶鸣有点忌惮:这几个被打翻的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徒弟,是练过一点功夫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却全都被对面这小子放翻在地。看来,这小子可能有点真功夫。自己真要跟他对打,不一定占得到便宜…… 想至此,他强压住怒火,说:“小子,你听好了:老子名叫黄玉亮。这个被你撞伤的人,名叫黄玉东,是我的亲弟弟。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来管这事?” 叶鸣虽然不怕这些人,但因为陈梦琪在自己身边,一旦动手打架,自己对付这个黄玉亮都有问题,再要保护陈梦琪,肯怕就很困难了…… 于是,他决定忍一忍,便对黄玉亮说:“你说吧:今天这事你想如何解决?你们刚刚那个人太蛮不讲理,说好的事情又出尔反尔,所以我才出手教训了他。看样子你也是个在江湖上混的人,应该懂得一条做人的基本原则: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信义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我们开始跟他谈好是赔三万元,他也答应所有的事情就此了结。可是,当我们拿出钱来的时候,他又反悔了,说还要加两万元的辛苦费。你说:如果你们以这样不信不义的态度去混江湖,有几个人会服你们?又有几个人会跟随你们?” 黄玉亮见他被这么多人拿着刀棍围着,仍是毫无惧色,而且讲话条条是道、滴水不漏,不由越发摸不准他的来路,便说:“小子,我也不跟你讲那么多废话。我们能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这个说了算!” 说着,他对着叶鸣威胁般地扬了扬拳头,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说说吧:你是哪条道上的?现在跟随混?” 叶鸣笑了笑,说:“我谁也不跟。我是县地税局一分局的副局长,不在道上混!” 他担心等下真的会和这帮人打架,到时陈梦琪吃亏,所以便抬出了自己的副局长职务。 黄玉亮果然吃了一惊:他们虽然在街上混,以欺压良民百姓为生。但如果真正碰到政府部门的人,尤其是税务、工商等权力部门的干部,他们还是有点忌惮的。 就在此时,陈梦琪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见是龚志超的,便赶紧按下接听键。 “琪琪,你们到了哪里?为什么还没到新冷宾馆来?我们已经等了老半天了。” 陈梦琪心里一酸,哽咽着说:“超哥,我和我男朋友在东站被人撞车敲诈,现在很多人围住了我们,可能要打大架了。你快点过来看看吧,我好怕……” “什么?你被人围住了,还要打你?那是哪个王八蛋?琪琪,你等着,哥立即就带人过来!” (新书冲榜,急需鲜花收藏支持,请各位大大高抬贵手,点击收藏一下,献几朵花,万分感谢!) 第八十五章 跪着爬进来 黄玉亮只顾着考虑叶鸣税务局副局长的身份去了,没有注意去听陈梦琪打电话的内容。 在听完叶鸣的自我介绍后,他回过头对那些随时准备拿着武器扑过来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动。 然后,他双目直视着叶鸣,说:“你既然是地税局的干部,还是一个副局长,我也不难为你。这样吧:你就按你开始答应的数字,陪我弟弟三万块钱。然后,你请我们的兄弟到对面的一品香茶楼喝杯茶,跟那几个被你打翻的兄弟道个歉,这事我们就算揭过去,彼此不再找麻烦。怎么样?” 叶鸣还没答话,陈梦琪忙接口说:“行行行!这钱我给你们。你们去茶楼喝茶,我来买单。” 说着,就把那三万块钱递了过去。 叶鸣皱了皱眉头,知道陈梦琪不想跟这些烂仔纠缠,想赶快花钱了事,便没有再作声。 就在这时,从城区方向忽然开过来好几辆小车,全都在叶鸣他们周围停下。跟着,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精壮、脸上留着许多青春痘疤痕的三十来岁的汉子,在几个年轻人的簇拥下,径直走到陈梦琪身边。 从后面那几辆小车里面,也涌出十几个穿黑西装的青年男子,跟着他们来到吵架的现场。 与此同时,后面源源不断地开来了好几辆面包车,全部在那些小车后面“嚓嚓“停下,从每辆面包车上都跃下来七八个手持长短武器、满脸凶神恶煞的小混混,在几个小头目的指挥下,迅速分散到四方,将吵架的现场团团包围了起来。 黄玉亮一见那个脸上留着青春痘疤痕的中年男子一声不响地站到陈梦琪身边,又见后面还源源不断地有人四面包抄过来,立时感到大事不妙:今天“碰瓷”碰错了对象,可能碰到一堵花岗岩上去了…… 于是,他赶紧上前一步,脸上露出谦恭的笑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超哥,您怎么来了?您在这边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小弟就是,我立马给您办了,还用的着您亲自出马?” 这个中年人就是龚志超。他听完黄玉亮的话后。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理睬他,转过头问陈梦琪:“琪琪,是哪些王八蛋要打你?你用手指一指,我现在就扒了他们的皮!” 此言一出,那些开始和叶鸣打架的混混登时吓得浑身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他们都听到过超哥的名字,知道他下手狠辣,绝不容情。一旦得罪了他,下场会非常惨…… 陈梦琪见附近围了这么多人,心里有点害怕,便摇摇头说:“超哥,算了。我答应赔他们钱,不想再闹下去了。” 黄玉亮忙说:“这位小姐,今天看在超哥的面子上,我们不要你赔钱了。如果你的车子有损伤,我负责给你恢复原状。” 龚志超却不买他的账,冷冷地说:“亮猛子,你在东站称王称霸,我不想管你;你用你的下三滥手段敲诈勒索敛财,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今天你居然欺负到我妹妹的头上来了,这笔账就非算不可!” 说着,他就看了看陈梦琪边上的叶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抱拳说:“这位老弟就是地税局的叶局长吧!我叫龚志超,是琪琪的大哥。真不好意思,今天让你和琪琪受委屈了。等下我给你出一口恶气。” 叶鸣微微一笑,说:“超哥你好,我就是叶鸣。久闻超哥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啊!今天这事,我本来是想忍着的。可是,这些人欺人太甚了,所以我刚刚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现在既然超哥来了,你和这位姓黄的老大又是熟人,那就请你做过公正的裁决吧!” 龚志超挥挥手说:“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一起到对面的一品香茶楼去喝杯茶,一边喝茶一边处理这事,也权当给你和琪琪接风洗尘吧!” 说着,就一手拉着陈梦琪,一手拖着叶鸣,径直往对面的“一品香”茶楼走去。 他的那些手下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便仍虎视眈眈地围在黄玉亮的那些人周围,个个脸上都是杀气腾腾。 黄玉亮见龚志超根本不理睬他,心里惶恐不安,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在思索片刻后,便跟在他们后面往“一品香”走去。 龚志超带着叶鸣和陈梦琪在“一品香”最大的包厢坐下,三个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后,龚志超便问叶鸣:“叶局长,这事你想怎么办?你尽管开口,不要担心会惹什么麻烦。不是超哥说大话:在新冷,目前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叶鸣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便笑了笑说:“谢谢超哥!有一句俗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刚刚那个姓黄的已经服软放低了,也不敢要琪琪赔钱了,这事就算了吧!没必要往深处结仇!” 龚志超点点头,说:“叶局长是政府的人,我知道你有顾虑,不像我们,犯起混来不怕把天捅破。不过,姓黄的今天吓唬了琪琪,那就是打我的脸,我不会这么轻易绕过他。这个混蛋,当初他进了看守所,还是我捞出来的。现在在这边自立山头了,就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天要不杀杀的威风,日后说不定他就会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叶鸣知道他们在社会上混,讲究的就是资历辈分、上下尊卑,有时脸面比性命还重要,便不再劝他。 不一会儿,黄玉亮就满脸是汗地走进包厢,微微弯着腰,恳求龚志超:“超哥,我确实是不认识您的妹妹,算我亮猛子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我已经跟李金海和我弟弟说了,让他们进来给这位叶局长和您妹妹赔礼道歉。您妹妹那台车子的保险杠被撞了一下,我愿意出修理费。” 龚志超微眯着眼睛听他把话说完,然后用冰冷的语气说:“亮猛子,你现在好歹也算一个人物,我就给你点面子,不和你计较了。但是,那两个始作俑者,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如果要道歉,那也可以,你出去跟他们说:让他们从茶馆门口开始,跪着爬进来,每个人自己抽自己十个耳光,每抽一个耳光,就跟我妹妹和叶局长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他们按我说的做了,我可以考虑不再追究他们。” 第八十六章 适可而止 黄玉亮听龚志超说要他弟弟和李金海跪着爬进来,脸色一变,说:“超哥,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那两个小弟虽然有错,但他们在我的弟兄们中间,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超哥你要他们在地上学狗爬,还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他们怎么还有面皮在东站混下去?请超哥三思,另外想个法子教训一下他们吧!” 龚志超脸色一变,双目霍地睁开,闪出两道凌厉的寒芒,沉声说:“亮猛子,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说出去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从不轻易更改!我现在年纪大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带这么多弟兄在外面冲冲杀杀。但今天情况不同,你们欺负的是我妹妹,打的是我的脸。如果放在五年前,我根本不会跟你到这里谈,直接就把你那两个小弟的脚筋给挑了!我现在也懒得跟你啰嗦,在新冷宾馆还有很多人在等着给我妹妹和叶局长接风,你给个痛快话:如果要道歉,就让他们爬进来;不道谦,我今天也不跟你们火拼打架,我直接带我的弟兄走人。不过,他们两个能不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活过明天,我就不敢保证了。” 黄玉亮听到龚志超这番阴森森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到脑门,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原来跟着龚志超混过几年,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他刚刚最后那几句话,绝对不是威胁或是吓唬。如果今天不按他的要求去做,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黄玉东或是李金海身上就会少了一两个零件,甚至被挑断脚筋都有可能…… 想至此,他不敢再犟下去,一个转身,大踏步往门外而去。 叶鸣待他走后,对龚志超说:“超哥,这事过了点吧!等下他们来跟我们道个歉就可以了,跪趴和打耳光就算了吧!” 陈梦琪也说:“超哥,叶大哥是地税局的干部,要注意点影响。而且,你现在让那些溜子跪着爬进来道歉,万一他们记恨叶大哥,明的不敢来,暗地里使阴招去害叶大哥,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龚志超笑了笑,说:“琪琪,叶局长,你们不用担心。对付黄玉东、李金海这样的小混混,你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和怜悯。他们都是些贱骨头,欺软怕硬:你若是怕他、让着他,他们便可以上屋揭瓦,不把你欺压死不会罢休;但是,你如果比他更恶,让他吃到了苦头,他们以后看见你的背影都怕,见了你的面保准服服帖帖地敬你,而且保证不敢动你一根小指头。” 正说着,包厢门口传来两个带着哭音的声音:“超哥,李金海、黄玉东诚心过来给叶局长、陈小姐道歉!” 龚志超喝道:“爬进来!” 跟着,黄玉亮在门口把包厢门推开,李金海和黄玉东一前一后,跪趴着挪进包厢里面,垂头跪在叶鸣和陈梦琪面前。 李金海仰起脸,用右手“啪”地在自己的脸颊上抽了一巴掌,边抽边说:“叶局长、陈小姐,我瞎了眼,冒犯了两位。请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黄玉东跟着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了同样的话。 叶鸣见他们还准备抽第二个耳光,忙站起来走过去,伸出手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再自己抽自己耳光,然后很温和地说:“算了,意思到堂就可以了。起来吧,一起来喝杯茶,我们之间的事就算结了。” 黄玉东和李金海眼睛看着龚志超,不敢起来。 龚志超见叶鸣并不顺杆子爬,而是懂得适可而止,心里对这个年轻人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便对黄玉东和李金海喝道:“起来吧!还不谢谢叶局长?” 黄玉东和李金海赶紧爬起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叶鸣,由衷地说:“谢谢叶局长!” 龚志超站起来,对黄玉亮说:“今天这事就到这里为止,我们也没空跟你们啰嗦下去了。你们记住了:这位是我的妹妹,比我的亲妹妹还亲,而叶局长,现在是我的妹夫。你们以后在街上遇到他们,最好客气一点,明白了吗?” 黄玉东和李金海赶紧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走出茶馆后,叶鸣惊讶地发现:开始时在那台保时捷附近排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间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龚志超的一个司机站在他的车子旁。 一看到这场景,他不由对龚志超的组织能力和威望暗暗心惊,心想这个超哥看来已经成为了一个组织严密、势力庞大的黑社会组织的头目,自己以后和他交往,倒要小心为妙…… 在新冷宾馆吃饭时,龚志超热情地介绍叶鸣认识了他的几个政界的朋友: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毕华锋、公安局治安大队三中队队长贺喜、县检察院公诉科科长罗海飞,此外,还有几个派出所的普通干警。 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毕华锋是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头子,头发有点稀疏,神情比较和蔼,在酒桌上还就自己的秃顶做了一个自我嘲讽,说他头顶上那块不毛之地,他的下属都称赞是“聪明绝顶”,只有他老婆不懂味,坚持说他那是“傻得没毛”。 这几句自我调侃的话博得了满堂欢笑。 虽然毕华锋看上去比较谦和,但叶鸣却早就听说过:这个“毕秃子”是县委领导里面有名的老色鬼。他在担任县委副书记期间,据说包养的情妇就有七八个。后来转到人大做主任,权力小了很多,被迫收敛了点,但仍喜欢到处沾花惹草。 有人传说:他现在包养了一对姐妹花。这对姐妹花在建新街开了一家取名为“三朵金花”的餐馆,因为毕华锋的照顾,餐馆生意特别好…… 叶鸣开始还有点不大相信。可是,当自己和陈梦琪走进包厢后,毕华锋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娇艳如花的陈梦琪。在喝酒时,他也故意和陈梦琪开一些半荤半素的玩笑,搞得陈梦琪面红耳赤,酒喝到一半,就拉着叶鸣离开了宾馆。 在送陈梦琪到了她在桃花坳的别墅后,叶鸣不顾陈梦琪哀怨的目光,坚持打的要回去。 因为,他很想陈怡了。 第八十九章 吃醋 叶鸣送陈梦琪到她在桃花坳的别墅时,是晚上九点钟。 这栋别墅坐落在一片桃林之中,周围还有几栋类似的小别墅,都是一些煤矿老板、锑矿老板建的。 据陈怡说:她的丈夫李智的别墅也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栋。 一想到陈怡,叶鸣就觉得心里一阵温暖:他和她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此刻恨不得立即飞到“碧苑小区”去,把陈怡搂进怀里,好好地亲热一番…… 因此,在陈梦琪的车子刚刚停稳的时候,他就急不可耐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下车回去。 陈梦琪一把拖住他的手,把头倚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有点幽怨地说:“哥,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不想到我的房子里去看看?” 叶鸣摸摸她的头,说:“今天你开了一下午车,刚刚在东站又受到了惊吓,早点睡下吧,我就不去打扰你了。你反正在这里住下了,我有的是时间来参观你的豪宅,不用急在一时。” 陈梦琪当然没料到叶鸣其实是想另外一个女人了,还以为叶鸣是真的怕累着她,心里不由甜丝丝的,把脸抬起来,微闭着眼睛,腻声说:“你要走可以,留下买路财——亲我一下!” 叶鸣笑了笑,把嘴唇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拍拍她的脸蛋说:“乖一点,快进去休息。” 陈梦琪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说:“我现在是你女朋友,明天你得带我到你局里去亮个相。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们地税局的家属了,你也得让我认认你们局里的大门是不是?” 叶鸣苦笑了一下,说:“行行行,明天早晨八点你开车过来,我给你在局门口开一个热闹的欢迎大会,并张挂一个大横幅,上面写着:‘隆重欢迎浪漫牵手节目明星嘉宾陈梦琪小姐莅临新冷县地税局视察指导工作,并顺便探望未婚夫叶鸣’,好不好?” 陈梦琪的脸一红,在他肩膀上轻轻擂了一拳,笑骂道:“油嘴滑舌!” 叶鸣走下车子,看着陈梦琪把车子倒进车库,开门走进别墅里面,这才赶紧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赶往“碧苑小区”。 在的士上,他就心急火燎地开始拨打陈怡的电话——在他的想象中,陈怡与自己分别了这么多天,应该也非常想念自己。他甚至能够想象到陈怡接到他电话时,那种惊喜莫名的神情和婉转温柔的语气。 可是,他连拨了几次号码,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回事?陈怡姐难道这么早就睡下了? 于是,他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碧苑小区”。 乘电梯来到八楼陈怡的公寓门口,叶鸣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俱寂无声,陈怡好像是真的入睡了,要不就去哪里玩去了。 于是,他便伸手按了几下门铃。 里面仍是没有动静。 叶鸣满腔热情而来,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心里略微有些沮丧,只好怏怏地返身往电梯口走。 就在这时,陈怡家的房门忽然“咔哒”一声响,有人打开了门。 叶鸣返身一看,只见陈怡穿着一套绸缎家常服,倚在门口,眼睛盯着叶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鸣赶紧回过身去,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压低声音说:“姐,你怎么关机了?我还以为你出去玩去了呢!” 陈怡没有回答,闷声不响地随着他走进房间,又“砰”地把房门关上。 叶鸣见她始终不发一言,以为是因为这几天自己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她生气了,便道歉说:“姐,我在省城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有人在身边,到半夜三更没人陪着了,又怕打扰你睡觉,所以一直没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怡垂头坐在沙发上,闷闷地说:“我生什么气?我是你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叶鸣诧异地问:“陈姐,你怎么了?真生我气了?” 说着,就走过去,准备抱她。 陈怡伸手推开他,淡淡地说:“已经快十点了,我想睡了,你走吧!” 叶鸣见她推拒,一下子激起了心里的征服欲望,忽然把她拦腰抱起,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陈怡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任他把自己放倒在席梦思上,又任他给她宽衣解带。 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不发一言。 当叶鸣把嘴唇凑到她唇上的时候,她把头一扭,躲开了他的那一吻。 叶鸣此时欲/念高涨,陈怡越冷淡,他内心的征服欲就越强。 于是,他也不管陈怡做没做好准备,便压到她身上,低低地嘶吼一声,猛地冲进了她的体内,跟着便大开大阖地撞击起来…… 陈怡在他冲进自己身子的一霎那,闷哼了一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手痉挛般地紧紧抓住了两边的床单——显然,她也已经动情了…… 但是,她却不像前几次那样,舒展身姿配合叶鸣,而是紧紧地抿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呻吟出声,同时紧绷着身子,不让自己扭动,任叶鸣在自己身上纵横驰骋…… 但很快,她的意志就在叶鸣有力的撞几下,完全崩溃了:那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快/感,那震撼她所有感觉器官的销魂蚀骨的酥麻滋味,还有叶鸣那强壮有力的躯体以及粗重的呼吸,无不让她心醉神迷。 她很想痛快地大声呻吟,很想伸出双手搂住身上那具令她痴迷无比的强壮躯体,很想肆无忌惮地扭动自己的腰身,配合着叶鸣一起律动,一起往那令人****的巅峰攀登…… 但是,她内心强烈的醋意,却使她不想就这样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不想让叶鸣那坏小子对自己为所欲为…… 当她觉得自己再也忍耐不住,想要舒展身子释放自己的欲/望的时候,她忽然把头扭到一边,委屈地啜泣起来…… 正在她身上忘情地驰骋的叶鸣忽然听到她的啜泣声,吓了一跳,忙停止了动作,双手捧住她的头,问道:“姐,怎么了?你不舒服?” 陈怡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抽泣着说:“你这个小坏蛋,你就知道欺负姐姐……你既然已经找那个亿万富翁的千金做女朋友了,你还来找我干吗?来向我示威是吗?” 第九十章 黯然神伤 原来,叶鸣和陈梦琪牵手的那一期节目,昨晚已经提前播出来了。 陈梦琪本来一直以为:叶鸣就是应夏楚楚的要求,到那个台上去走一圈,应付应付就回来了。 没想到,从电视里面,她看到:那个八号陈梦琪,居然在数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了叶鸣,而且当着全国亿万观众的面,向叶鸣进行了深情款款的表白…… 在陈梦琪向叶鸣表白时,陈怡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这个女孩子这么漂亮,又是亿万富豪之女,叶鸣能够抵挡她的诱/惑吗?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和叶鸣说不介意他找女朋友、不介意他结婚的话,纯粹都是自欺欺人的。没有一个女人会不介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亲亲热热,也没有一个女人会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牵手,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她开始还抱有一丝幻想:叶子不会牵这个女孩手的,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差点晕眩过去:叶鸣不仅牵了那个富家女的手,而且看他的样子,心里还非常高兴…… 就是这一点,令陈怡失望万分,同时心里再次生出了重重疑虑:叶鸣以前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对自己许下的诺言,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还是与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得到了自己的身子以后,就开始厌倦了、开始想找新的女人来摆脱自己了? 就在这样的疑虑之中,她昨晚一个通宵没睡。 白天,她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叶鸣给她打电话,等待叶鸣给她一个解释——哪怕就是跟自己说几句安慰的话,她可能心里都会舒服些。 可是,等来等去,叶鸣却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到中午的时候,她越想越不舒服,便下了狠心:要是到下午五点叶鸣还是没打电话过来,自己从此就不再理睬他…… 因此,当下午五点过后,她就把电话关了,独自回到家里,晚饭也没有吃,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黯然神伤…… 刚刚叶鸣来按门铃的时候,她猜出是他来了。但是,她一直忍着没有去开门。 直到叶鸣不再按门铃了,脚步囊囊离开了门口,陈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空落、一阵不舍。 于是,她顾不得自己中午发下的狠心,飞快地跑到门口,在叶鸣快要走到电梯口时,把门打开了…… 此刻,叶鸣见陈怡泪流满面,又听到她那几句饱含醋意的话,这才明白:她是因为自己和陈梦琪牵手而吃醋了! 于是,他便低头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吻了一下,低声说:“姐,我和陈梦琪那是假牵手,是为了给陈梦琪治病,你别担心!” 说着,他就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陈梦琪一声不响地听着,脸色渐渐地和缓起来、温柔起来…… 在叙说的过程中,叶鸣还一直压在陈怡的身上。当他说完以后,陈怡没有再说什么,眼神却渐渐迷离起来,身子也开始越来越烫,忽然一把搂住叶鸣的头,在他嘴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凑在他的耳边,有点急迫、有点狂热地低声说:“叶子,姐要你——”…… 在一阵狂风暴雨过后,陈怡慵懒地躺在叶鸣怀里,一边用娇嫩的手掌抚摸叶鸣的脸颊,一边有点歉意地说:“叶子,姐今天是不是有点失态?其实,我心里知道:你迟早是会找女朋友的,迟早是会结婚的。我不应该吃你的醋,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可是,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当看到你在浪漫牵手的舞台上和那个八号牵手时,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爱情,确实是自私的,是独占的,是不可能与别人分享的……但是,你也不要担心:我虽然吃醋,但不会干涉你找女朋友,不会干涉你结婚。我会努力找到一个心态的平衡点,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你因为我而牺牲你未来的幸福!” 叶鸣被她这番话说得心里一阵酸楚,在她脸上吻了几下,由衷地说:“姐,你放心,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情况,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够离婚,而且愿意嫁给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娶你!” 陈怡轻轻摇了摇头,黯然说:“叶子,说实话:如果此生能够嫁给你,就是下辈子让我变猪变牛,我都心甘情愿。可是,这只是一个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对了,明天李智可能会回来,听说是为了办理税收减免的事情。你这些天注意点,下班后不要打我电话,更不要来这边找我。” 叶鸣点了点头。 陈怡又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有点担忧地说:“叶子,你现在代理一分局局长工作,你想过要怎么打开局面吗?你去省城这几天,我听一分局部分干部说:欧阳明正在拉拢分局的干部,想结成一个小团体,架空你这个代理局长。你是知道的:一分局二十多个干部,个个年龄都比你大,资历都比你老。这其中,肯定有很多妒忌你的人,也有很多瞧不起你的人。而你的另一个副手刘鹏程,原来是欧阳明的徒弟,听说与欧阳明关系很好。你现在去一分局负责,他们万一抱成团对付你,不听你的话,你怎么办?” 叶鸣仰头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姐,你不用担心。我原来也在一分局干过,知道分局干部的基本情况和彼此之间的关系。欧阳明虽然是老副局长,但因为他自身不检点,身上的毛病很多,所以很多年纪大一点的干部,是有点看不惯他的。至于那些妒忌我、瞧不起我的干部,我会用自己的能力证明给他们看。 刘鹏程原来没有提拔的时候,就跟我关系比较好。而且,这个人本质上比较忠厚,作风也算踏实,与欧阳明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我估计,他与欧阳明的关系,也不过就是师徒关系,并不会太深厚。我只要花点功夫,绝对可以分化瓦解他们的关系。“ 第九十一章 快叫我老公 陈怡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心下甚是喜悦,抱着他的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充满柔情地说:“我的小叶子真的长大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原来只是没有上道。现在踏上了仕途,绝对会如鱼得水、步步高升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说:“对了叶子,我听李智说:他这次回来,是想为他父亲的那个振兴钢铁厂办理所得税减免手续,减免的金额据说达到了2000万元。振兴钢铁厂是一分局管辖的纳税户,你在给他初审减免税资料时,要注意把握好,不要随便签字。” 叶鸣奇怪地问:“为什么?难道他的减免税是不符合政策要求的?” 陈怡说:“有这个可能。他告诉我:他们减免的理由和政策依据是:振兴钢铁厂安排了原来新冷钢铁厂的下岗职工,而且安置比例达到了政策规定的标准。你是清楚的:振兴钢铁厂的前身就是新冷钢铁厂,原来是一个巨额亏损的国有企业。后来,李智的父亲和新冷钢铁厂几个副厂长以很便宜的价格将老厂买下来,成立了振兴钢铁股份有限公司,老厂的职工,90%都是选择一次性买断,留在新厂的工人很少。但是,李智的父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新厂招进来的一大批新工人,都认定为下岗失业人员,并为他们办理了下岗失业人员优惠证。从去年开始,他们就买通了李立,顺利地通过了所得税减免审批,去年减免的金额为1800万元,几乎占了一分局全年税收任务的六分之一。今年如果李智再来办理所得税减免,你要注意一点,不要轻易签字。不然,很容易犯渎职罪的。” 叶鸣用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开玩笑说:“陈姐,李智是你的老公,你怎么反倒来劝我不要为他办理减免税手续?是不是怕我这个新老公被你原来的老公陷害?” 陈怡“呸”了他一口,双颊晕红如火,啐道:“不要脸!你是我什么新老公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叶鸣见到她那娇艳无比的模样,心里一荡,忍不住将她的头揽进怀里,低声说:“快叫老公!不然,我又要上来了……” 陈怡把头一扭,腻声说:“不喊,就不喊!谁怕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鸣就腾身翻到了她的身上,在她“啊啊”的惊呼声中,再次进入了她的身子…… 当两个人都快要到达巅峰的时候,叶鸣忽然恶作剧般停下了动作,看着面颊潮红、微闭着眼睛低声喘气的陈怡,把头俯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快叫老公!” 陈怡身子不耐地扭动了几下,忽然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喘吁吁地低声喊道:“老公……老公……” …… 第二天早晨八点,叶鸣走进县局大院,却见陈梦琪站在她的保时捷旁边,已经在等他了。 一些来得早一点的同事看到那台红色保时捷跑车,又见车旁边站着一位秀发披肩、容颜俏丽的女孩,便都围过去,好奇地打量陈梦琪和她的那台豪车。 有些看过“浪漫牵手”节目的干部和家属,认出陈陈梦琪就是舞台上的那个八号。但他们都没有看最新的一期节目,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脸上露出了惊奇和兴奋的表情。 叶鸣一走进院子, 陈梦琪就笑逐颜开地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周围那些人全都吃了一惊,很多男孩子脸上露出了艳羡不已的神情。 叶鸣知道陈梦琪是故意做给他周围的那些同事看的,苦笑了一下,便任由她紧紧地挽着自己的手,带着她往办公楼里面走。 陈梦琪在和叶鸣往楼上走时,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每遇到叶鸣的一位同事,就很礼貌地问好,然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叶鸣的女朋友似的,总要在问好之后,跟着来一句:“我是叶鸣的女朋友,很荣幸认识您!” 叶鸣那些同事见她漂亮优雅,热情大方,便都由衷地赞叹:“小叶子真有福气,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这时候,陈梦琪就会很妩媚地回过头看叶鸣一眼,同时更紧地挽住他的胳膊…… 陈怡昨晚在叶鸣离开时就叮嘱过他:明天一定要带陈梦琪过来给她瞧一瞧,看这个女孩子好不好相处。 当时叶鸣还跟她开玩笑说:“姐,你现在是不是在开始考虑日后怎么跟她相处了?你放心,不管她怎么样,不管好不好相处,你都是老大,她都得叫你姐!” 在刚刚的缠绵中得到了极大满足的陈怡,此时心情大好,便也开玩笑说:“你这坏小子,是不是在做妻妾和平相处的美梦?告诉你:你只要结婚了,我就要彻底和你斩断这种关系,绝不让你的美梦得逞!” 正因为陈怡急于想见到陈梦琪,所以叶鸣带着陈梦琪在一分局转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她径直来到三楼办公室。 陈怡刚到办公室不久,正在擦抹桌子,一见叶鸣带着陈梦琪进来,赶紧停下手里的活,一边打量陈梦琪,一边微笑着说:“你好!你是陈梦琪小姐吧!昨晚我看了你和小叶子牵手的那期节目,很为你的痴情和坚守感动。小叶子能够找到你这样一位漂亮温柔、知书达理的姑娘做女朋友,也是他的福气。祝福你们!” 陈梦琪见陈怡身材修长高挑,气质娴雅端庄,容貌清丽脱俗,心里不由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好感,便赶紧走上去,笑着说:“你是陈怡姐是吗?我听叶大哥提起过你……陈怡姐,你真漂亮!” 接下来,两个女人便开始热情地聊了起来,反倒把叶鸣晾到了一边。 中午,陈梦琪一定要请陈怡一起去吃饭。 三个人在地税局附近找了一个口味好的小饭店,边吃饭边继续聊天。 等到吃完饭走出饭店时,陈怡和陈梦琪已俨然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第九十二章 任务压力 送走陈梦琪后,叶鸣刚刚回到办公楼,便接到了邹文明的电话,让他去他办公室一趟。 邹文明新官上任,工作格外努力,每天中午几乎都不休息,要不在办公室看文件批示公文,要不就找中层干部谈话。 此时还只有一点半钟,邹文明选择这时候找叶鸣谈话,显然是不想受到别人打扰。 “小叶,你找了女朋友,怎么不带来给我看看?是嫌我这个半老头子没有欣赏眼光是不是?” 在亲自给叶鸣泡了一杯茶,并让他坐在他的大班桌的对面后,邹文明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叶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领导很忙,不敢带她来打扰您。再说了,她和我现在还没有确定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们只是在试着交往一下,以后是不是我女朋友,还难说的很呢!” 邹文明微笑着点点头,又问:“我上次看省局夏局长的女儿好像挺喜欢你的,你怎么不直接找她做女朋友?那样对你以后的前途会有很大的作用啊!而且那个楚楚又是明星主持,长得也像天仙一样,配你应该还是配得上的。” “邹局长,这不是她配不配得上我的问题,而是我配不配得上她的问题!人家是局长千金,又是电视明星,我一个小县城的公务员,她怎么会看上我?再说了,即使她看上我了,我也不愿找个和自己家庭和地位相差这么悬殊的女孩子做女朋友!” “那倒也是。先不说夏楚楚是不是真喜欢你。即使她喜欢你,她的父亲夏局长那一关你能不能够,也是一个大问题。毕竟,他是省局一把手,见过的优秀人才很多,对自己这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宝贝女儿的未来丈夫,肯定也有很高的期待。所以,你找这个姓陈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应该还是比较现实的。她虽然也是亿万富豪之女,但她父亲再富,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商人。单从社会地位方面来衡量,他能找一个税务局的干部做女婿,应该也心满意足了。而且,我听说这个女孩子非常喜欢你,这就很不错嘛!哈哈哈!” 叶鸣知道他找自己到他办公室来,不可能专门就来谈谈他找女朋友的事情,便试试探探地问:“邹局长,您是有什么事找我吧!” 邹文明点点头,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什么打算?现在已经是快11月了,离年终只有两个月时间。我上午到计财科看了一下税收任务完成情况,你们一分局还差3000多万元才能完成县局年初下达的税收收入计划任务。而且,这3000多万元里面,县本级收入就占了2600多万,中央级和省级收入倒是完成得很好,好像已经完成90%多了。而县本级收入直接涉及到我们年底的任务奖金问题。所以,你这两个月的收入压力很大呀!” 叶鸣想了想,说:“我在到一分局报到之前,就已经了解了一分局的收入情况。正如您所说,一分局县本级收入缺口比较大,而大税源已经不多。尤其是开发区那边的很多基建工程,都已经扫尾结算,营业税税款也基本上已经入库了。我后来又摸了一下税源底子,这剩下的两个月,能够有把握开票入库的县本级税款,大约有2000万元。剩下的约600万县本级收入,需要我们想办法挖潜增收,弥补缺口和漏洞。” “那你有没有什么挖潜增收的具体措施呢?” 邹文明紧盯着他问。 叶鸣思索了一下,说:“我想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加大对个体户的征管力度,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清理欠税和漏征漏管户的行动,重点是清理投资公司、歌舞厅、饮食行业;二是加大对建安房地产业的纳税评估和税务检查力度,特别是对土地增值税要征收到位;三是加强对高收入者的个人所得税征收力度,督促一些高收入个人前来自行申报缴纳个人所得税。我估计,如果从这三个方面入手,完成县本级收入应该问题不大。” 邹文明欣赏地点点头,说:“小叶,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有想法、有办法、有能力的年轻人。不过,我现在还是要给你泼一盆冷水:你的这些想法虽然很好,但你们分局的同志能不能按你的想法去贯彻执行,那还是一个疑问号——毕竟,你刚到分局负责,没有任何威信,而且你在分局二十多个干部中,年龄又是最小的。那些老干部和你的两个副手能不能听你的指挥,会不会贯彻实施你的意图,还很难说啊!” 叶鸣说:“邹局长,您说的这些问题,我也想了。我觉得:只要我在分局以诚待人,公正办事,迟早是会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的,请您相信我。” 邹文明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也不要有太大的顾虑,你去一分局负责,是局党组集体研究的结果。如果谁一定要和你唱反调,故意想搅乱分局,我们党组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叶鸣摇摇头说:“如果我到了要局党组出面为我解决矛盾的地步,那就证明我这个分局长是不合格的,也证明我没有能力在一分局负责,那我还不如主动让出那个局长位置,给那些有能力、有魄力的同志让贤。” 邹文明欣慰地看着自信满满的叶鸣,由衷地说:“小叶,那我就暂时当一个旁观者,看你如何理清与一分局干部的关系。这也是一个考验和锻炼的机会,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从邹局长办公室出来,叶鸣立即就打电话给欧阳明和刘鹏程,请他们立即回到分局来,三个人一起开一个会议研究一下分局领导的分工问题。 而这个问题,是一个最敏感的东西。 一分局的干部岗位,按照所管辖的纳税户性质,共分为三个组:一个是重点企业组,负责管理辖区内所有的大中型企业,比如电厂、钢铁厂、纺织厂、矿务局等等;第二个是建安房地产组,负责管理辖区内所有的建筑安装和房地产开发企业;第三个是个体组,负责管理城区所有的个体户。 而这三个组中,按一些人的说法,油水最足、管理最轻松的,就是建安房地产组。 第九十三章 敏感问题 原来,重点企业组虽然表面上看,税源最大,但也正因为是大税源,而且这些单位很多是国有企业,那些负责人动辄是副处级、处级甚至还有副厅级。你一个小小的专管员去这些单位,有时候茶都喝不到一杯,更不用说捞什么油水了。 而且,重点企业有什么税收方面的问题,都是直接找局领导解决,专管员或是分局副局长只有做事的份,根本没什么实际权力。 至于个体组,虽然也能偶尔在外面吃吃喝喝,得几包烟,但个体户很难管理,而且告状的也很多,事情又繁杂,所以在一分局是最差的岗位。 只有那些建安房地产企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搞建筑和房地产开发的,最懂得“潜规则”的作用。所以,管理这些企业,如果你有心贪占,那是很容易达到目的的。即使不贪不占,你去管辖的房地产公司转一圈,得到的高级香烟或是“误餐费”之类的小红包,累积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灰色收入”。 正因为如此,建安房地产组也是一个廉政风险很高的岗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纪委、检察院盯上。新冷县局原来处理过两个犯错误的干部,一个被开除,还判了三年缓刑;一个受到降级处分。而这两个干部,都是在建安房地产组出的事…… 在叶鸣到一分局之前,欧阳明负责分管建安房地产组和个体组,刘鹏程负责企业组。而原来的一分局局长是不分管具体工作的…… 叶鸣的初步想法是:建安房地产组既然是一个廉政高风险岗位,那就由自己亲自来分管;欧阳明只负责重点企业组,刘鹏程负责个体组。 他之所以要亲自分管建安房地产组,还有一个原因:在很快就要展开的突击抓收入的行动中,对建安房地产企业的税务检查和纳税评估是增加收入的重点,也是一分局能否完成今年税收收入任务的关键。因此,他想亲自带领这个组的人员,加大稽查和评估力度,争取在12月底之前查补入库四道五百万元税款…… 他首先打的是欧阳明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欧阳明在哪里。 欧阳明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地说:“叶局长,你刚到一分局几天,就开始查我这个副局长的岗了?告诉你:我正在街上清理漏征漏管户,不信的话,你可以来建新街找我。” 叶鸣在电话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动麻将桌洗牌的“哗啦啦”的响声,知道他肯定在建新街某个茶馆里面打麻将,便不动声色地说:“欧局长,你想多了。我不是查你的岗,是想喊你和刘局长回来,我们三个人开一个碰头会,一起商量一下局领导分工的事。” “开会可以明天早晨开啊,下午大家都在外面做事,开什么会?” 叶鸣冷冷地说:“欧局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你们房间里的麻将桌在那里哗啦啦地响,你敢说你不在打麻将?欧局长,我真诚地劝你几句:现在县委作风办正在公共场所抓上班时间打牌赌博的党员领导干部和其他公职人员,你可不要撞到枪口上,到时被作风办一通报,那可是会受处分的。” 欧阳明被他揭破老底,恼羞成怒,吼道:“姓叶的,你少在我面前摆领导架子训人。想当初我当副局长的时候,你还在我手下学习怎么开税票呢!你凭良心说:当初我欧阳明对你还不错吧!你现在一朝得志,就摆出一副训人的嘴脸出来了,真应了红楼梦里面一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叶鸣知道欧阳明对自己挡了他的升官路有意见,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怨怒,如此对立,心里的火腾地冒了上来,也提高声调说:“欧局长,我现在在一分局负责,就有权力召集大家开会,也有权力指出和纠正分局干部的不良和错误的行为。你服也好,不服也好,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现在已经打电话通知你开会了。你如果不来,我就直接召开分局干部会议,宣布我们局领导的分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有和你这个副局长商量。”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欧阳明没有争到局长的位置,就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想守着建安房地产这一块,扎扎实实地捞点实惠算了。因此,他最怕的就是叶鸣提出不要他分管建安房地产这一块。 此刻,他听叶鸣说如果他不回去,就要直接召开分局大会宣布局领导分工,心里便慌了,赶紧回了一个电话过来,语气软了很多,说:“叶局长,对不起,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说话语气冲,请你别见怪。这样吧,我立即就赶回来参加会议。” 叶鸣见他态度软化,便也不跟他计较,继续打了刘鹏程的电话。 刘鹏程倒是真的在单位办事,接到叶鸣的电话后,忙说:“叶局长,我立即就回来。” 在开会时,叶鸣先问欧阳明对局领导分工有什么意见。 欧阳明眯缝着眼睛说:“叶局长,现在都已经年底了,我看就没有必要搞什么调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是代理分局长,总揽全局工作;我负责个体组和建安房地产组,刘局长负责重点企业组。” 叶鸣说:“欧局长,我不赞成你的说法:县局党组虽然让我来一分局临时负责,但并没有明确我是代理分局长。而且,我也年轻,不应该当甩手干部,而是应该扎扎实实地做点具体工作。我的意见是:欧局长业务好、经验足,应该挑起大梁,负责重点企业组的领导工作,把我局的重点税源管理好;刘局长责任心强,对待工作勤勉踏实,可以负责个体组的领导工作,力争把我局个体户的征收管理工作抓出成效;剩下的建安房地产组,我来负责……” 他刚说到这里,欧阳明突然脸色紫涨地站起来,瞪圆双眼吼道:“叶鸣,怪不得你这么急着要开这个分工的会议,原来,你是迫不及待地想来捡建安房地产这块肥肉啊!你别做这个美梦!我欧阳明平时与人为善,但也绝不是一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你一到一分局就想擅权揽权,就想拣肥肉吃。你也不想想:你算个老几?这分局的干部,随便站一个出来,谁不比你资格老?谁不比你年龄大?你这样专权霸道,有谁会服你?” 第九十四章 煽风点火 叶鸣见欧阳明瞪圆双眼咆哮,心里愤怒至极。 但是,他不想在第一次开会就和他大吵一架。那样的话,传出去会闹出笑话。 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仍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眼睛斜睨着脸红脖子粗的欧阳明,冷冷地说:“欧局长,我倒想请问你:你说建安房地产是块肥肉,这话从何说起?你说我想拣肥肉吃,这吃肥肉又是一个什么概念?你不想离开建安房地产组,难道就是因为舍不得这块肥肉?欧局长,你这个想法非常危险啊!我们地税局本来就是个廉政风险很高的单位,你如果还时时刻刻抱着要吃肥肉的观念,我担心你有一天会被肥肉撑死啊!” 欧阳明鼓着眼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一下叶鸣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把话说漏嘴了: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建安房地产是块肥肉,如果传扬出去,说不定县局监审室就会找自己进行诫勉谈话……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建安房地产组,于是便把脖子一梗,色厉内荏地说:“叶鸣,你别在我面前装清高。在地税局,什么是好岗位,什么是烂岗位,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你如果硬要说我不离开建安房地产组是想捞油水,是舍不得这块肥肉。那好,这个组就由你来管。我倒要睁开眼睛看看:你叶鸣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标榜的那样清廉如水,是不是不接纳税人一包烟、不吃纳税人一顿饭、不接纳税人一个红包!” 说着,便拂袖离开了分局长办公室。 叶鸣没有理睬他,转头问刘鹏程:“刘局长,你的看法呢?对我这个安排有没有意见?” 刘鹏程苦笑一下,有点无奈地说:“叶局长,你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你做出的决定,我当然只能执行。欧局长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老领导。你们两个人如果闹矛盾,我在中间很难做人啊!再说,如果我们三个领导不团结,下面的干部必定会人心涣散。到时候分局二十几个人,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凝聚力和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我担心会极大地影响分局工作啊!” 叶鸣听他说得很诚恳,便也很坦诚地说:“刘局长,跟你说实话:我之所以要亲自分管建安房地产组,一是确实想对这个组的干部负责,不想让他们在廉政问题上栽跟头;二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收入压力很大,我想带领这个组的同志加强稽查和评估力度,争取查补入库三到四百万元税款,弥补一下县本级收入的差距。可是,欧局长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想分管建安房地产组,是准备来捞油水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对什么红包礼金、灰色收入完全没有兴趣,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刘鹏程点点头说:“叶局长,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而且,我也非常赞成你刚刚对欧局长讲的那些话。欧局长虽然是我的师傅,但他有些行为,比如上班时间打牌、和纳税人打得火热、与社会上的烂仔赌博佬称兄道弟等等,我也很为他担心。我听说,局党组现在对他的评价很差。所以,我想请叶局长原谅他刚刚的粗鲁言行,不要将他关于什么肥肉之类的话告诉邹局长等局领导。否则,我担心他的这个副局长位置都会保不住。” 叶鸣见他在为欧阳明开脱和求情时,满脸真诚,显然是确实为欧阳明担心,心里不由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便说:“刘局长,这一点你放心。我叶鸣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在背后告人的阴状!我可以当面和欧局长争执,也可以当面指出他的缺点和错误,但绝不会把他的不当言行捅到局党组那里去!” 刘鹏程知道叶鸣后台很硬、背景很深,见他好像对自己比较欣赏,心里一动:要是自己能和叶鸣结成铁哥们的关系,并在一分局大力扶持他。日后他如果飞黄腾达,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他沾光,在仕途上混出点名堂来…… 于是,他便对叶鸣说:“叶局长,你虽然比我年轻,但我觉得你各方面能力都很突出。你来一分局主持工作,我从内心里是极为赞成和拥护的。你现在要我分管个体工作,我觉得是对我的信任和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我一定尽职尽责把个体税收征管抓好、抓出成效。” 叶鸣听到他这番类似于表决心的话,知道他已经表明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便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好,我们明天一上班就开分局会议,宣布一下我们局领导新的分工,并就下一步的工作作出安排和部署。” “好的,我立即就打电话通知分局每个干部,要他们明天上午不要安排外出,就在会议室开会。” 欧阳明愤愤地离开会议室之后,走出县局院子,站在公路边眯缝着眼思考了几分钟,然后便接连打了七八个电话,通知建安房地产组组长林海、个体组组长郝金斌以及另外几个跟他玩得好的干部,要他们一起到建新街的“金海茶楼”商量一个事。 这些干部,都是一分局的骨干、业务尖子,平时欧阳明都是用各种办法极力笼络,所以都跟他关系比较铁。 在包厢里,欧阳明开门见山地煽风点火说:“叶鸣那小子,一到分局就想独揽大权。刚刚他在与我和刘鹏程商量局领导分工时,开口就提出他要分管建安房地产组,要我去负责重点企业组。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先抢到建安组这块肥肉,然后再对分局干部的岗位进行大洗牌,把那些和他关系好的、对他溜须拍马的干部安排到建安组去。我看,我们不能这样任他为所欲为,必须有所行动。” 建安组组长林海和他关系最好,两个人平时一起打牌、一起玩乐,一起在企业捞油水,算是一个利益联盟。 因此,他率先附和说:“叶鸣那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前不久还挨了个处分,灰溜溜的差点下岗了。现在一下子得势,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我看,我们可以写一封联名信,告到省局监察处去,就说叶鸣是县局党组违反组织程序,违规提拔起来的。大家都在这信上签字,逼着上面来调查他。” 第九十五章 告阴状 欧阳明听林海说要写联名信告叶鸣,眼睛一亮,说:“林哥这个办法好!叶鸣的后台是市局的徐局长,我们告到市局肯定没有用,要告,就直接告到省局去。至于告的理由嘛,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第一,叶鸣打人是客观事实,虽然被打的李立和陈伟平现在都被抓了,但打人总是不对的,是错误的。一个动不动就打人的干部,县局却把他提拔起来,我们心里不服;第二,县局党组为了能让叶鸣到一分局负责,挖空心思出台一个什么宁缺毋滥原则,故意给叶鸣空出一分局局长的位置出来,这是违反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规定的行为,应该予以纠正;第三,叶鸣和有有夫之妇陈怡勾勾搭搭,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作风败坏,应该进行查处。” 他第三点理由一出口,包厢里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他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欧阳明阴险地一笑,说:“你们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样说,那是有根据的。前不久,我到市局去看望张东方局长。张局长告诉我:有一次叶鸣过生日,局里的干部在一起唱歌时,他亲眼见到叶鸣和陈怡躲在包厢的一个角落里,手牵着手,互相在对方身上摸。而且,那天晚上又是叶鸣单独送陈怡回去的,陈怡的老公又不在家,鬼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干了些什么。所以,这第三点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致命的,我们一定要写进去。” 个体组长郝金斌有点害怕地说:“欧局长,我们还是不要署名举报吧!你也知道的,叶鸣的后台是市局的徐局长。如果我们没有把他告倒,他反过来整我们,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欧阳明不慢地看了他一眼,说:“像这种告状的信,匿名上告是没有用的。只有大家真名实姓地举报,上级才会重视,才会派人下来调查。要调查,肯定就会先找署了名字在上面的人谈话,到时大家把这些事情说给调查组听,叶鸣即使不被撤职,他在一分局也就无法立足了。” 林海讨好地说:“还是欧局长说得对。我听说,纪检监察机关对于匿名信,一般都是不搭理的。但是,如果是署名举报,他们不查处,就是严重失职。所以,我们还是要团结起来,大家一起来写这封信,一起来署名。当然,欧局长是不能在这上面署名的。因为如果他署名,就会被上级认为是欧局长没有争到局长位置,所以便告状报复,那样这封信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大家以为呢?” 欧阳明听到林海这段话,很欣赏地点点头,说:“林哥说得对,这封信我不能署名。但是,我可以来起草,再放到一个打印社去打印,绝不能事先让叶鸣那小子知晓。” 当欧阳明起草好告状信并跑到外面打印好之后,包厢里愿意在上面签名的有六个人。欧阳明让他们签好名,再跑到邮局,用特快专递寄到省地税局监察室去了…… 叶鸣根本没料到欧阳明和林海等人会将他告到省局去,还在想着怎么在分局会议上说服欧阳明摒弃成见,和自己齐心合力把分局的工作抓好,把税收收入任务完成。 因此,虽然他要刘鹏程通知大家开会的时间是八点半,但他八点二十分就早早的来到了分局会议室等候——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以分局负责人的名义召集大家开会,所以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有点忐忑,同时又有点期待。 可是,到八点四十分的时候,会议室里还只稀稀落落地来了六七个人,其中四个是刘鹏程的重点企业组的。剩下的几个,都是一些新进地税局的年轻干部,也大都是个体组的。建安组八个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到。 而欧阳明,也直到八点五十分才阴沉着脸走进来。一进到会议室,他就翘起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会议室变成了一个大烟窗。 九点钟的时候,还有三分之一的干部没有到会议室来,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建安组的。 叶鸣早已经等得焦躁不安,于是便铁青着脸对欧阳明说:“欧局长,麻烦你再打电话催一催那几个人,你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来开会,我就会按照《新冷县地方税务局会议制度》的相关规定,给他们记旷工了。到时可别怪我叶鸣不讲情面。” 在税务局,记旷工是会受到很大的损失的:矿工一天,不仅会被扣掉300元出勤津贴,而且年终奖、季度奖都会被扣钱,年底还不能参加评优评先。如果加起来算,矿工一天可能会损失1000多元。 欧阳明听说叶鸣要记旷工,便横了他一眼,开始打电话。每打通一个,他就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快过来吧!叶局长说了:你们再不过来开会,就要记你们矿工了。” 叶鸣知道他在故意挑拨自己和那些迟到的干部之间的关系,本想发火的,但想一想还是忍住了。 刘鹏程见叶鸣脸色很难看,便对欧阳明说:“欧局长,你是局领导,对这些故意迟到的人,应该批评教育。你怎么把责任都推到叶局长身上?开会迟到记旷工,这是县局的制度,并不是谁说要记旷工就记旷工的。” 欧阳明回过头瞪刘鹏程一眼,把电话话筒一丢,对刘鹏程说:“刘局长,你觉悟高,那就请你来通知他们。” 刘鹏程此时已铁心跟定叶鸣,便也不跟他客气,拿起座机就开始打那些没有来开会的干部的电话,限他们十分钟内赶到会议室,否则就按矿工处理。 十分钟后,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但仍有两个人没来:一个是建安组组长林海,一个是建安组另一个干部邱东明。 叶鸣看了看表,对刘鹏程说:“刘局长,麻烦你在考勤登记本上记一下:林海和邱东明矿工一天,等下开完会就报到人教科去,按规定扣发出勤津贴和奖金。” 他的话音刚落,林海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鼓着一双鱼泡眼吼道:“谁敢记老子的矿工?信不信老子把考勤登记本撕了?” 第九十六章 露头就打 会议结束后,叶鸣让刘鹏程将林海和邱东明开会时故意迟到、屡次催请不来的事报到人教科,并要求人教科按制度扣发两个人的出勤津贴和季度奖金、年终奖。 林海以为叶鸣把他们记录下来,只是吓唬他和邱东明一下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让刘鹏程把自己和邱东明两个人的名字报了上去,不由恼羞成怒,堵在会议室门口冲着叶鸣吼道:“姓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在税务局工作二十多年,还没有谁敢记我的旷工。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信不信我一凳子劈死你?” 说着,就冲到会议室,操起一条椅子,对准叶鸣的头顶就劈了下去。 叶鸣把身子一闪,躲过林海那一击。然后伸出右腿,对准他手里抓着的那条椅子,用力一蹬,一下子就把椅子踢飞。 林海也被他那一蹬之力踢得连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这时候,刘鹏程和几个年轻干部赶紧冲上来抱住林海,连扯带拖地把他弄到办公楼外面去了。 叶鸣对着林海的背影冷笑两声,掸了掸衣襟,转身走进了分局长室。 他刚刚在办公椅上坐下来,裤袋里的手机就鸣叫起来。拿出来一看号码,是邹文明打来的。 “小叶,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在四楼都听到你们一楼的争吵声了。肖主任告诉我:你们分局的林海正在和你吵架,还动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鸣无所谓地说:“邹局长,没什么大事!林海和邱东明开会迟到,我按制度要记他们旷工。林海不服,就和我吵起来了。” “还有这事?真是无法无天了!小叶,你刚到一分局负责,一定要树立威信。否则,你根本就无法开展工作。这样吧:林海和邱东明两个人,由党组来处理。我的想法是:立即把他们调离一分局。林海年纪大了,把他安排到工会去;邱东明就放到四分局去,让他到农村分局去锻炼锻炼,磨磨性子。” 工会是地税局最清闲、但也是最没有权力和所谓“油水”的部门,具体工作就是组织干部开展文体活动和工会活动、干部婚丧嫁娶时组织大家凑份子送人情,基本上没什么具体工作任务。如果一个在分局工作的干部被调到工会去,那基本上就是一种变相的处分。 而四分局,则是新冷县局最偏远的农村分局。从城区到分局,坐车要三个多小时。而且分局管辖的企业很少。所以,在城区工作的干部如果被调到四分局去,那也就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流放和发配…… 叶鸣本来就不想把这事闹到局里去,想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没想到邹局长却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和林海吵架的事,便说:“邹局长,这事还是不麻烦局党组了吧!我相信,我和欧局长、刘局长能够处理好分局内部的事,能够把矛盾化解掉。” 邹文明现在一心想要叶鸣在一分局干出点成绩出来,以后顺理成章地把他扶正为局长,以报答他帮助他夺得局长职位的恩情。 因此,他在听完叶鸣的话以后,很坚决地说:“小叶,我这样安排,就是要杀鸡给猴看,看看你们分局还有谁敢不服你。对那些故意捣乱、故意为难你的人,我的原则是:露头就打,绝不姑息!”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叶,我再问你个关键的问题:你的两个副手欧阳明和刘鹏程,服不服你?这些捣乱的干部背后,有没有他们两个人在暗中指使?如果他们两个人不支持你、不配合你,我还是那个原则:坚决调离,不留隐患!” 叶鸣脑海中忽然冒出欧阳明那不阴不阳的笑脸,以及他开会时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邹局长,这事和欧局长、刘局长都无关。他们两个人对我的工作还是比较支持的。尤其是刘局长,对我很尊重,也跟我表明了他愿意配合我把分局的工作搞上去。” 邹文明“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叶鸣靠在椅子上,想闭目凝思一下自己目前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凝聚人心,外面却有人在敲门。 “请进!” 当门打开的时候,叶鸣见是建安组的胡平,立即明白他是为了检查结论的事而来的,于是便不动声色地问:“胡平,有事吗?” 胡平转身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满脸堆笑地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叶鸣的办公桌对面,低声下气地说:“叶局长,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上午开会时,因为家里有点事,我也直到快九点才过来,真是对不起。下次我一定吸取教训,再不敢这样了!” 叶鸣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目光直视着他,说:“胡平,今天早晨开会时,你们建安组的人好像商量好的一样,集体迟到,这应该不是偶然的吧!我猜想了一下原因,可能是你们觉得我年轻,才疏学浅,不配来当你们的领导。所以,在我第一次召集开会时,就故意集体迟到,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猜得对不对?” 胡平脸上的汗水一下子涔涔而下,结结巴巴地说:“叶局长,你别见怪,这不是我们的意思,而是……而是……” 叶鸣见他已经开始慌乱,不容他喘息,紧接着逼问道:“那是谁的意思?” 胡平刚刚见叶鸣在给林海和邱东明记旷工时,毫不犹豫,知道他是一个杀伐决断毫不容情的厉害角色,而且他也知道叶鸣背后的后台很硬,凭欧阳明的能力和关系,绝对斗不过他。 因此,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决定向叶鸣靠拢,于是便低声说:“叶局长,让我们集体迟到,那是欧局长和林海的主意。我估计,欧局长因为没有当上一把手,迁怒于你,所以故意想让我们给你一点难堪。我还听说,欧局长昨天下午叫上林海、邱东明等人,在建新街的一个茶馆开了一个小会,据说就是专门讨论如何对付你!” 叶鸣的双眉一跳,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愤怒的神色:他本来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今天开会的风波,是欧阳明在背后捣鬼的结果。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欧阳明居然还召集人开了一个阴谋会议,专门研究如何对付自己。 看来,这个欧阳明对自己成见已深,必须想办法降服他了。 第九十七章 分化瓦解 胡平见叶鸣神色间显得很惊讶,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心下窃喜,便趁热打铁,进一步巴结说:“叶局长,其实我们都知道你能力很强、综合素质很高,不仅写作水平在全局首屈一指,而且业务水平也不比任何业务能手差。因此,对你来当一分局代理局长,我和另外几个同事私下议论,觉得还是很适合的。我也愿意跟着你干,争取把建安组的纳税户管理好,多收点税上来,为一分局顺利完成全年税收收入任务做一点贡献。” 叶鸣听着他这番类似于表忠心、表决心的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说:“老胡,谢谢你对我的支持!我希望你们建安组其他同志也和你一样,不要搞小团体,不要互相倾轧。要勤勤恳恳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在分局内部形成一股凝聚力,大家共同把分局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胡平连连点头,说:“叶局长,你放心,我在分局也有几个玩得好的哥们,我会逐一和他们交流,让他们服从你、支持你。” 说到这里,他瞄了一眼叶鸣桌上那几份稽查结论,陪笑说:“叶局长,我昨天送了一份稽查结论在你这里审签。今天我想了一下,这一份结论确实有点不严谨,有些原始数据和适用政策都有点小问题。你看,我是不是先将这份结论拿回去修改一下,再送来给你签字?” 叶鸣知道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这份结论——这份结论肯定是有问题的,说不定胡平在和企业讨论最后的定案数字的时候,还有受贿的可能。 因此,这份结论放在叶鸣手里,就像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会被引爆…… 叶鸣考虑到胡平是第一个来向自己表忠心的,值得鼓励;而且胡平业务能力很强,在分局也确实有几个玩得好的铁杆兄弟。如果把他笼络好了,可以拉过来一批人。 因此,他决定好人做到底,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让他既服自己,又感谢自己。 于是他把胡平的那份稽查结论抽出来,一边用钢笔在上面签字,一边说:“老胡,这份结论确实是有问题的。但是,你是老同志,又是分局业务尖子。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初查结论,而且已经和纳税人核对了应补税数额。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维护你的威信。因此,这份结论我就不推翻了,也不组织复查了,就按你的查补税款数额定案。但是,我有言在先:这次我是考虑要维护你在纳税户心目中的权威和形象,所以给你签这个字,但下不为例!” 胡平这次来找叶鸣的目的,本来只是想恳求叶鸣退还那份结论,然后他再去找企业,退还他们送给他的那个红包,再把查补数字弄高一点,以免出事。 他万万没想到:叶鸣在看出了结论中的猫腻之后,居然还给他在结论上签了字,让他通过了审批,不由对叶鸣感激不已,一边不住地向叶鸣道谢,一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叶鸣看来不仅能力强、背景硬,而且很懂人情世故,很会做人,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自己一定要紧紧地追随他…… 胡平出去不久,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干部敲门进来。他们和胡平一样,一是来向叶鸣表示愿意追随他,二是想让叶鸣在他们的稽查结论上签字,或是退给他们重新出结论。 叶鸣很亲切、很随和地接待了他们。对他们那些表忠心的话,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鼓励他们好好干事,把本职工作做好,做出成绩。同时,他也给他们的稽查结论签了字,同样告诫他们下不为例,直到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打发了建安组这批人以后,叶鸣双手支颐,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以分化瓦解欧阳明已经结成的那个小团体。 想了几分钟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个体组长郝金斌的电话:“郝哥,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和你谈个事。” 郝金斌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地税干部,为人谨慎,业务能力还算可以。他到一分局后,就一直呆在个体组,虽然是组长,但他心里一直有点怨念。 昨天,他被欧阳明强行拉着去那个茶馆参加他们的“倒叶”黑会,心里一直有点忐忑不安:叶鸣的直接靠山是县局一把手邹文明,更深远的后台是市局的一把手徐飞。欧阳明他们这样做,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是因为有这种忐忑的心里,尽管他和欧阳明关系很好,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在那封告叶鸣的状纸上签字。为此,欧阳明还对他非常不满,唠唠叨叨地埋怨了他很久。 现在,他听叶鸣打电话要他到分局长办公室去,心里再次忐忑起来:叶鸣是不是知道了昨天他们在茶馆开黑会的事情?是不是准备对他们这些人下手整治了? 怀着这种不安甚至有点恐惧的心理,郝金斌敲门来到了叶鸣的办公室。 叶鸣看到他进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笑吟吟地和他握了握手,又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 郝金斌心怀鬼胎,叶鸣越是客气,他心里就越是不安。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色既紧张又尴尬。 叶鸣见他有点紧张,便把他按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亲切地说:“郝哥,我原来在一分局的时候,你可以算得上我半个师傅。所以,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心,没别的意思。” 郝金斌听他这样说,心里才安定了一点,忙挤出一点笑容,说:“你当初进入新冷县局,就在我们一分局个体组实习。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这个小伙子水平高、干劲足,将来肯定会大有出息。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是蛮可以的嘛!嘿嘿!” 叶鸣笑着摇摇头说:“郝哥过奖了。我现在到一分局来临时负责,由于离开分局太久,有些情况不大熟悉,以后还需要你这个师傅多多指教、多多帮忙。”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郝金斌,意味深长地说:“郝哥,你在个体组干了那么久了,想不想换个岗位?你如果有这个想法,我想把你调整到建安房地产组来当组长,协助我工作。你的意见呢?” 郝金斌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调到建安组去,那是他这几年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建安组,不仅工作简单很多、轻松很多,而且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尤其是当个组长,虽然不是什么官职,但因为组长有参与组内所有企业税务管理和稽查的权力,相当于把城区内所有的建安房地产企业都抓到了手里,所以权力很大。 他做梦都没想到:叶鸣会忽然把这么一个肥缺送给自己。 第九十八章 恩威并施 叶鸣之所以要把郝金斌调到建安组来当组长,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他很清楚:郝金斌和欧阳明虽然关系很好,但还没到铁杆的程度,是自己可以争取的对象。 而林海,和欧阳明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两个人属于一种利益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是不可能会站到自己的阵营里面来的。正因为如此,邹局长说要把林海调离,他觉得那确实是一个斩草除根的好办法,因此他便没有反对。 更何况,他知道郝金斌业务能力很强,为人也非常谨慎,在廉政方面最多贪点小便宜,绝不会出大事。而且,他也知道郝金斌这几年一直在想方设法要调到建安组去。自己现在满足他的心愿,他肯定会对自己感激不尽,说不定就会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 果然,郝金斌在听到他的许诺后,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很急切地问:“叶局长,那林海呢?林海不是建安组组长吗?” 叶鸣莫测高深地一笑,不疾不徐地说:“林海嘛,他自然会有安排的,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到建安组来吧!” “愿意,我当然愿意!叶局长,真是太感谢你了。” 郝金斌在确定叶鸣不是开玩笑之后,高兴得双眼放光,一叠连声地道谢。 为了表明自己追随叶鸣的决心,郝金斌很想把昨天欧阳明他们那封告状信的内容告诉叶鸣。 但是,在片刻犹豫之后,他还是觉得那样做不太厚道,说不定叶鸣也会看不起自己这种背叛朋友的行为,于是临时改了口,邀请叶鸣道:“叶局长,今晚你有空吗?要不我叫上个体组几个兄弟,请你喝杯酒,晚上再去唱个歌,大家在一起聚聚,交流交流思想,融洽一下感情,好不好?” 叶鸣本来准备拒绝他,可转念一想:这正是一个分化欧阳明的小团体、孤立欧阳明的好机会,自己应该好好利用一下。 于是,他好像无意地问道:“欧阳明是你们个体组的老分管领导,今晚这次聚会,你们会叫上他吗?” 郝金斌也是个很灵泛的人,一听叶鸣这样问,立即就猜出了他的用意,赶紧说:“叶局长,这是我们几个相好的兄弟请你喝酒,祝贺你升官,同时欢迎你到一分局来工作。欧局长我们就不打算请了。不过,如果叶局长还有其他相好的朋友,我们一并欢迎。” 叶鸣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把刘局长叫上吧!另外,办公室的陈怡此次也提拔了,我和她同一个办公室这么久,关系还算可以,把她也叫上吧。到时你们敬她一两杯酒,也给她庆贺一下。” 郝金斌听他说要请陈怡,脑海里忽然冒出昨天欧阳明说的关于叶鸣和陈怡暧昧关系的传言,便用有点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叶鸣,但很快他就掩饰住自己脑海中的疑问,笑着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一定把陈主任叫上。” 下午上班的时候,邹文明召集党组成员开了一个临时的党组会,决定对部分干部的岗位进行微调:林海调到工会,邱东明调到四分局。另外安排两个年轻干部补充到一分局。 林海一听到这个决定,当即就找到了局长室,准备与邹文明理论。 邹文明听他脸红脖子粗地咆哮了一通之后,冷冷地说:“林海,我尊重你是个老干部,所以也不想用重话批评你。我只告诉你一点:对你的岗位进行调整,是局党组集体作出的决定。按照县局相关制度规定:干部拒不执行局党组决定,经批评教育仍不改正的,一律做待岗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海一听“待岗”两个字,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敢做声——县局制度中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如果自己再犟下去,万一惹恼了邹文明,他真的给自己来一个“待岗”的处理,那损失可就大了。 于是,他不敢再争辩,怀着满腔的怨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局长室。 而同时被调整发配到四分局去的邱东明,此刻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儿子刚上幼儿班,媳妇又上班,平时都是他接送儿子上学。如果调到四分局去,由于路程太远,交通也不方便,一个星期只能回来一次,那他儿子的接送问题就无法解决了。 因此,他现在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叶鸣这么不好惹,自己就不应该听欧阳明的唆怂,去参加他们的那个黑会,更不应该开会时迟到…… 邱东明其实是个老实人。正因为老实,所以他对直接上司欧阳明很尊敬,也很听话,所以他才会加入欧阳明那个“倒叶”的小圈子…… 在惶惶不安地转了一两个小时的圈子之后,邱东明决定去找另一个副局长刘鹏程,央求他帮忙,不要把自己调到四分局去。 刘鹏程听完邱东明带着哭音的央求之后,想了一想,说:“东明,你求我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能够改变局党组决定的,只有叶局长。你要想解决你的问题,必须去找他,主动承认你的错误,求得他的原谅。还有,我提醒你一点:现在一分局是叶局长当家,你要站稳立场,不要把屁股坐歪了,不要受了别人的蛊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 离开刘鹏程的办公室之后,邱东明赶紧来到叶鸣的办公室,敲开门进去。 一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叶鸣,邱东明的眼泪就“唰”地流淌下来。 叶鸣见他忽然流泪,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说:“东明,你哭什么?” 邱东明快步走到叶鸣身边,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边打边说:“叶局长,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叶局长,求求你跟邹局长说一说,不要把我调到四分局去。我的孩子现在还只有四岁,正在上幼儿园,每天要我接送。如果我去了四分局,我媳妇非跟我离婚不可……叶局长,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一定听你的吩咐,好好干工作。” 叶鸣见他一个大男人,此刻却涕泗横流,心里恻然不忍,忙拉住他的手,说:“东明,你别急,我这就去找邹局长,把你的实际困难跟他说一说,看能不能改变一下决定。” 第九十九章 我要离婚 在安抚了邱东明一番后,叶鸣当着他的面,给邹文明打了一个电话,讲了一下邱东明的具体困难,请他考虑一下是否可以改变将邱东明调到四分局去的决定。 邹文明在电话里沉吟了片刻,说:“小叶,你要邱东明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可以考虑不调整他的岗位,让他还在一分局工作。” 挂断电话后,叶鸣将邹局长的话告诉给邱东明听。 邱东明听说自己只要写一份检讨,就可以继续留在一分局,不由对叶鸣感激流涕,死死地拉着叶鸣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邱东明走后,叶鸣坐在椅子上,仔细思考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利用稽查结论之事,收复了胡平等人;用一个建安组组长的位置,换来了郝金斌的支持;利用邹文明的权威,拔除了林海这根毒刺,去掉了欧阳明的左臂右臂,同时还让邱东明对自己感激流涕…… 现在看来,自己孤立、架空欧阳明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下一步,就要想个什么好办法,彻底收复欧阳明——毕竟,如果在分局有一个人老是和自己作对,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副分局长,那是很不爽的一件事。至少,自己在实施工作设想和工作计划时,会遇到一些阻力。 当然,对付欧阳明这样作风不正、污点满身的人,办法是很多的。比如,可以在他上班时间打牌时,向纪委或是公安局举报,把他抓起来拘留几天,他的下场就会很惨;或者,自己到他原来管辖过的纳税户中去调查,找到他收受红包礼金或是受贿的证据,也可以把他整得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叶鸣却根本不想这样做。一是他觉得这些手段太卑鄙,而且对欧阳明打击太大,自己与他同事一场,有点于心不忍;二是他想从内心上收复欧阳明,让他对自己心服口服,自觉服从自己的领导。只有这样,自己内心才有成就感,也才能体现自己的领导水平和沟通协调能力…… 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才没有把自己和欧阳明的矛盾告诉邹文明。 但是,如何收复欧阳明,他却一直没找到一个好办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快下班的时候,叶鸣想起晚上郝金斌约自己吃饭的事情,决定到三楼去看看陈怡。 陈怡正在办公室看电脑,见叶鸣进来,对着他笑了笑,但神色间却有点忧伤。 叶鸣没有注意她的脸色,兴高采烈地问:“姐,郝金斌打你电话没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去,他们都说要敬你的酒,祝贺你荣升办公室副主任。” 陈怡点点头说:“打了。不过,我今天没有心情,不想去。” 叶鸣这才注意到:她神色有点不对。而且,她的额头上好像还有一块青紫的地方,只是被她的头发遮盖住了。 叶鸣看到那块青紫的伤痕,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问:“姐,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陈怡垂下头,淡淡地说:“没事。昨晚和李智吵架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叶鸣说:“叶子,我已经做出决定了:我要和李智离婚,就是现在!” 叶鸣再次吃了一惊,着急地问:“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呀!” 陈怡的脸忽然红了,眼睛看着叶鸣,忸怩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叶鸣。 原来,李智昨天下午从西南回来,住到了“碧苑小区”的家里。 在吃饭时,他发现陈怡此次对他比以前更加冷淡,几乎不和他说什么话。 期间,他和她说起了办理所得税减免的事情,问她可不可以帮忙,找局里新任领导走走关系,争取顺顺利利地办好减免税手续。 李智现在只知道李立已经被抓,新接手的一把手是原来新冷县局的纪检组长邹文明,却还不知道一分局也已经换了领导。 他和邹文明不熟,所以想要陈怡给他帮忙疏通关系。 陈怡却一口拒绝说:“这个我无法帮你,我跟县局领导关系也只是一般,想帮也帮不到。” 李智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说:“那你的办公室副主任位置是怎么得到的?没有你们局领导支持,你能上这个位置?我办理减免税,也是为了我们家里的利益,为了多赚点钱。你作为我李家的媳妇,又有这个便利条件,为什么要推三阻四的?” 陈怡当时很想说:我不想做你李家的媳妇,我想要离婚。 但是,为了避免李智怀疑自己,这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说:“我对你们李家的财富没什么兴趣,也不想采用这种违规的手段去骗取国家的税收。李智,实话说吧:我身为一个地税干部,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要对得起国家给我的工资。我如果利用职务之便,帮助你去骗取国家税款,那是一种犯罪行为。我可不想最后被检察院以渎职罪或是行贿罪抓起来。那样的话,我这辈子就毁了。” 李智气得火冒三丈,很想当场发作,可又担心惹恼了陈怡,她会到局里去阻挠自己办理减免税,只好强忍心中怒火,闷声不响地把饭吃完。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后,陈怡就回到了卧室上电脑,留下李智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李智看电视看到十点,洗了一个澡,便推开卧室门进来,从背后搂住陈怡,笑嘻嘻地说:“老婆,我们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想不想我?今晚我陪你好好乐一乐!” 陈怡听到他这话,心里忽然一阵厌恶,返身推开他的搂抱,皱着眉头说:“你别来烦我。你去客房睡吧,要不你睡这里,我去睡客房!” 说着,站起来就想往外面走。 李智这次回来,发现陈怡好像被以前更成熟、更漂亮、也更有女人的风韵了,所以,他现在欲念高炽,哪里肯让陈怡离开?一见她站起来,他立即拦腰将她抱起,把她丢到席梦思上,便撕扯起陈怡的衣服来。 陈怡自从和叶鸣在一起之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以后决不允许李智再碰自己的身子,大不了跟他离婚! 因此,当李智强行把她丢到床上,并开始撕扯她衣服的时候,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将刀子顶到自己的咽喉部位,对李智说:“李智,你如果再用强,我就一刀割断自己的喉咙!” 第一百章 孤家寡人 李智见陈怡忽然拿出了一把刀子顶住自己的喉咙,不由大吃一惊,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知道陈怡外表虽然柔柔顺顺,但内心极为倔强,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如果自己继续对她用强,她真的会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喉咙去…… 在跳下床后,李智又是气恼又是不解,通红着被情/欲灼伤的双眼,气急败坏地吼道:“姓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我老婆,陪我睡觉是你的义务,你今晚是不是发神经了?你今晚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和你没完!” 陈怡坐起来,把刀子捏在手里,冷冷地说:“你有的是女人给你尽义务,你来烦我干什么?你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今晚如果你不是想要我给你帮忙办理减免税,你肯定会在桃花坳的那套别墅里和别的女人鬼混,我说得没错吧!你知道我是有洁癖的。你和那么多女人鬼混过,我嫌你身上脏,怕你传染一些莫名其妙的病给我——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李智是第一次听陈怡当面提起自己在外面的那些烂事,而且一点也没有冤枉他,不由张口结舌,一下子哑口无言…… 陈怡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的详细细节告诉叶鸣。但是,叶鸣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陈怡多次跟他说过:她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再让李智碰她…… 明白了这一节之后,叶鸣既感动,又有点愧疚,走过去攀住陈怡的肩膀,低声说:“陈姐,真是难为你了。你若真的离婚,我就在第一时间向你求婚。” 陈怡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满脸通红地说:“叶子,这是办公室,你注意点影响……还有,我跟你说过的:我离婚与你无关,你没必要因此愧疚,更没必要因为愧疚而说要娶我。你即使真有这个想法,我也不会答应的。” 叶鸣不好再说什么,便问道:“姐,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李智还在碧苑小区吗?” “还在。我今晚不准备回去了,随便找个宾馆睡一晚。李智要是不回他的别墅去,我就从碧苑小区搬出来,另外去租房子住。” “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啊!李智如果对你起了疑心怎么办?” 陈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横了他一眼,说:“你害怕了是不是?你怕李智起疑心,你就不要来找我呀!” 叶鸣听她说自己害怕了,雄心陡起,忽然再次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有点霸气地提高嗓门说:“我害怕?我怕什么?如果不是担心你,怕你受委屈,怕你被人议论,我敢跟全世界的人说:我喜欢陈怡!我爱陈怡!我要娶陈怡!”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怡就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掌,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埋怨说:“小叶子,你找死呀!这是在办公室,你想让全局的人都听到啊!” 不过,她口里虽然在埋怨,神色间却是三分娇羞、七分喜悦——显然,叶鸣这段表白似的话语,正是她最想听、也是最喜欢听的…… 就在这时,郝金斌忽然打叶鸣的电话,告诉他说:欧阳明不知从哪里得知今晚他请客,埋怨他为什么不请他。 叶鸣无所谓地说:“郝哥,那你就请他呗!你也不要说是请我,干脆就说是你们几个个体组的人聚会,顺便请我和刘局长、陈主任参加。” 郝金斌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 在叶鸣的劝说之下,陈怡最后还是答应跟他一起去吃饭。 欧阳明下午关掉手机躲到茶馆打牌去了,并不知道林海等人被调岗之事,当然更不知道叶鸣已经略施手腕,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郝金斌、胡平等人从他的阵营里挖了过去。 他打牌打到五点半,口袋里的钱输光了,便打开手机找郝金斌借钱,并随口问他在哪里。 郝金斌知道自己请客的事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面去,再说他也实在不想再借钱给欧阳明了——这段时间,欧阳明已经陆陆续续找他借了两三万块钱,却一直有借无还,估计,他现在可能已经在赌桌上输烂了。而且,他还听说他已经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听说数额还不小…… 因此,他便对欧阳明说:“欧局长,我现在身上没多少钱,等下还要请客吃饭,实在没办法给你送钱过来。” 欧阳明随口问:“你今天请什么客?有哪些人?” 郝金斌犹豫了一下,说:“就是我们个体组几个哥们,想一起和回酒,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们要我请客时,正好叶局长、刘局长都在,所以我顺便也喊了他们两位领导。” 欧阳明一听,立即敏感地嗅到一点不祥的味道,于是牌也不打了,对郝金斌说:“你在哪里请客?我立即赶过来。” 当叶鸣和陈怡来到郝金斌请客的“莫大姐土菜馆”的时候,欧阳明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了饭店。 看到叶鸣进来,欧阳明以一副主人的姿态坐在主宾位置上,高高翘起二郎腿,皮笑肉不笑地对叶鸣说:“叶大局长,你怎么也有雅兴参加我们弟兄们举办的这种小聚会?我这些兄弟可都是喜欢敬酒的,到时候叶局长和陈主任可别推迟哦!金斌,你说是不是?” 郝金斌见他一来就霸占了自己准备留给叶鸣的主宾位置,心里很不痛快,又见他这样说,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欧局长,你和叶局长、刘局长、陈主任都一样,都是我们的领导,我们都会敬酒的。” 说着,就满脸堆笑地迎到门口,躬腰请叶鸣坐到里面去。 叶鸣却在门口坐了下来,笑着对郝金斌说:“郝哥,都是几个同事,没必要这么客气。我就在这里坐吧,你们也都坐。” 刘鹏程见他不去里面坐,便也挨着他坐在门口的位置。 郝金斌等人见叶鸣不坐里面,便也都挨着他坐下。由于包厢比较大,人相对较少,所以里面欧阳明坐的那块主宾位置,两边都空出了好几个位置,就像口腔里掉了几个牙齿一样,看上去空空落落的,很不协调,很不舒服。 而孤零零地坐在那个主宾位置上的欧阳明,就像高高在上地盘踞在丹陛龙椅上的皇帝,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第一百零一章 双姝同席 欧阳明自认为郝金斌、胡平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想借今天喝酒的机会,好好地整治叶鸣一番,给他一个下马威。 但他万万没想到:叶鸣一进来,郝金斌、胡平等人就像看见亲爹亲娘一样,满脸恭顺的笑容,在和叶鸣握手时,都是微微弯腰,一幅奴颜婢膝的模样,口里的“叶局长”喊得一个比一个甜,令他心里气恼万分——这些没骨气的王八蛋,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紧密团结在自己周围,齐心协力把姓叶的小子从一分局赶出去。没想到一夜过去,他们就成了这幅讨好卖乖的嘴脸…… 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一看周围那些空空荡荡的位置,就感觉到形势有点不大对头。 于是,他强作镇静,指着那些空位置,用老大的口气对郝金斌和胡平说:“金斌、胡平,叶局长既然不想坐里面来,你们就过来坐吧。门口是上菜的位置,要留点空隙出来。” 郝金斌看了看叶鸣,又看看那几个空位置,对欧阳明说:“欧局长,叶局长都坐在这边,我们做下属的,怎么好意思去占主宾位?再说,我坐在这边方便打招呼,你就安心坐着吧,不要管我们。” 此言一出,欧阳明的脸腾地红了:郝金斌这番话虽然语气平和,但明显是在说自己不该抢占这个最中间的主宾位……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这酒桌上每一个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在奉承巴结叶鸣。叶鸣虽然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但郝金斌、胡平等人都将头扭向他,不时和他搭讪几句,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欧阳明再自负,此时也看出来了:今天酒桌上的中心就是叶鸣。而且,郝金斌所谓的“兄弟聚会”,其实就是搪塞自己的一个借口。他今天真正要请的主角,正是叶鸣……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他有点不甘心地从那个主宾位置上站起来,悻悻地对郝金斌说:“金斌,你请叶局长来坐这个位置吧!他也是我的领导,我如果不让位,就是不懂味了。” 说着,他就走到左边一个空位,铁青着脸坐了下去。 郝金斌见他让位,一句客套话也不讲,拉着叶鸣就往那个主宾位置而去,并强行按着他坐下来。 紧接着,他又把刘鹏程和陈怡拉过去,一左一右坐在叶鸣身边。 欧阳明心里越想越气,忽然想起他的铁杆林海,便板着脸问郝金斌:“金斌,林海呢?你们怎么不叫上他?” 郝金斌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欧局长,林海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敢叫他。” “他好端端地,怎么心情不好了?” 郝金斌有点惊讶地问:“欧局长,你难道还不知道?林海今天下午被宣布调到工会去了,他老早就回家了,手机也打不通,估计在生闷气。” 欧阳明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吟吟地坐在主宾位置上的叶鸣,只觉得一股寒气直从脚板心冒上来,心里一下子冰凉一片:这个叶鸣,手段也太厉害了吧!短短的半天时间,不仅把郝金斌等人收复了,还把林海赶到工会去了,这是在对自己釜底抽薪啊!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郝金斌说:“你们吃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转头来,对叶鸣说:“叶局长,从明天开始,我请一个星期公休假,麻烦你给我向人教科报告一下,请假条我回来再补。”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酒桌上的人没有一个挽留他,也没有一个送他,场面一时显得有点尴尬。 叶鸣看到欧阳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离开包厢时踽踽独行的孤寂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同情和怜悯之情:再怎么说,欧阳明和自己也同事四五年,原来对自己还不错。他要不是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以他的能力和水平,是应该有一番作为的…… 就在这时,叶鸣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陈梦琪的。 叶鸣有点慌乱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右边的陈怡,犹豫着是不是接这个电话。 陈怡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肯定又是陈梦琪找他了,便淡淡一笑,说:“叶局长,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你女朋友打过来的?瞧你,还不好意思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几个同事,而且你找女朋友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又不是偷人做贼,你这么腼腆干嘛?” 叶鸣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撇清她和自己的暧昧关系,便苦笑着接通了电话。 “哥,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陈梦琪有点幽怨地说。 “我在河边的莫大姐土菜馆吃饭,和我们局里的同事。” “那我也要过来。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立即开车赶过来。” 叶鸣还没答话,郝金斌就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的,嚷道:“叶局长,是不是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快叫她过来,我们都要敬她的酒。” 郝金斌嗓门大,陈梦琪在电话里听到了他的话,得意地对叶鸣说:“哥,我听到了,你的同事邀请我过来呢!嘿嘿!” 叶鸣没办法,只好告诉了她具体地址。 十分钟后,陈梦琪就穿着一身黄色的羽绒服,笑吟吟地走进了包厢。 刘鹏程赶紧站起来,笑着对陈梦琪说:“琪琪,你坐这边来,你们两口子坐到一起,多亲热亲热。我们敬酒时,也好一起敬你们。” 陈梦琪听刘鹏程称呼她和叶鸣“两口子”,不由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走过去,仅仅挨着叶鸣坐下,不时转过头妩媚地看叶鸣一眼,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陈怡脸上始终挂着淡漠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对叶鸣不时投过来的尴尬的目光视而不见。 由于陈梦琪的到来,酒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郝金斌等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不停地敬叶鸣和陈梦琪。 郝金斌、胡平等人都是一些“酒精考验”的老油条,敬起酒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什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敬领导一杯酒”,什么“领导随意我一口,领导不喝我不走。”还有“喝酒不喝醉,不如打瞌睡!”“你不醉,我不醉,马路边上谁来睡?”…… 这一套套敬酒词,把陈梦琪逗得捧腹大笑。就连矜持端庄的陈怡,脸上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第一百零二章 左右逢源 在酒喝到一半时,叶鸣见右手边的陈怡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双颊嫣红如火,眼睛迷迷蒙蒙,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忍不住色/心大动,也不管陈梦琪就坐在他左边,借着三分醉意,以那厚厚的深红色驼绒桌布做遮掩,伸手便往陈怡穿着皮裙和裤袜的大腿上摸去。 陈怡此时正举着酒杯放在唇边,准备和对面的郝金斌一口抿,不料,左边大腿上忽然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情知是叶鸣那小/色/狼在桌布底下侵袭自己,心里不由一荡,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手里的那杯酒都差点泼到地上。 陈怡定定神,不动神色地把那杯酒一口喝干,然后放下杯子,小心翼翼地把垂到膝盖上的驼绒桌布撩开,一把抓住叶鸣那只不老实的手,咬着牙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叶鸣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嘴里笑呵呵地和郝金斌他们谈笑风生,右手却在桌布下一把抓住陈怡掐自己的那只手,和她五指相扣,不让她抽手。 陈怡开始还有点担心被人瞧见,可是见叶鸣那镇静自若的表情,又看到那桌布几乎垂到了地上,完全可以遮掩住他们两人的小动作,于是惊惧渐去,情愫暗生,乖乖地任由叶鸣抓住自己柔弱无骨的小手,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柔情…… 叶鸣正沉浸在和陈怡手抓手的甜蜜之中,坐在他左边的陈梦琪忽然也在桌布下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温柔地握在她的手掌心里,不住地摩挲亲热。 这一下,叶鸣的左右手分别握在两个女孩的掌心里,一时间既有点神弛神荡,又有点尴尬狼狈…… 恰在这时,对面的胡平又站了起来,举起一杯酒,卷着舌头嚷道:“叶……叶局长,我胡平服……服你!来,我干三杯,你喝一杯就……就行!” 说着,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端起桌上筛好的几杯酒,一口一杯,很豪爽地连干了三杯。 叶鸣现在两手不空,一时不知道挣脱谁的手为好。 而陈怡和陈梦琪,不知道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所以都没有放手的意思,都以为他会用那只空闲的手去端酒杯回敬胡平。 于是,酒桌上就出现了异常尴尬的一幕:胡平敬完酒后,眼睁睁地看着叶鸣,等着他端起酒杯和他干一杯。 可叶鸣却双手垂在桌子下,眼睛看着面前的酒杯,满脸苦笑,却就是迟迟不端杯子…… 幸好,沉浸在幸福之中的陈梦琪,见叶鸣神色尴尬,以为他喝不得了,便端起他的那杯酒,很豪爽地说:“胡哥,我是叶大哥的女朋友,我替他喝这杯酒,怎么样?” 说着,也不管胡平同不同意,一仰脖就将那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包厢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直到此时,陈怡才发现:原来叶鸣的另一只手也没有空着,也在桌布下和陈梦琪紧紧地勾在一起…… 于是,她有点恼怒地再次在叶鸣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用力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出去。 叶鸣知道陈怡肯定是生气了,却又无法解释,只好干脆把陈梦琪那只手也拿开,站起来回敬了胡平三杯酒,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梦琪今天被叶鸣这些部下众星捧月般称赞奉承,被他们左一声“弟媳妇”、右一声“局长夫人”叫得遍身酥麻、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于是,对郝金斌等人敬过来的酒,她一律来者不拒,喝得异常痛快尽兴。如果要是里面谁叫了她一声“弟媳妇”或是“局长夫人”,她更是眉开眼笑,一定会回敬对方一杯…… 因此,当喝到八点钟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七分醉意了。 当郝金斌喊老板进来买单时,陈梦琪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睁着惺忪迷离的桃花眼,说:“今天我请客,你们谁也不许买单……老板,你们店子里最贵的烟是什么烟?给这桌子上的男的每人发两包,然后给我算算多少钱。” 说着,她就从坤包里拿出一叠百元钞票,大概有三四千的样子,也不数数,一把递给老板,吩咐他快去拿烟算数。 叶鸣见她喝醉了,便笑着小声对郝金斌说:“郝哥,你就让她买单吧!要不,她会跟你吵起来的。” 郝金斌不好意思地说:“叶局长,这怎么好意思?不行,这单还是得我买!” 陈梦琪柳眉一竖,通红着脸不高兴地说:“郝哥,瞧不起女人是不是?我这顿酒是代替叶大哥请你们的。他现在刚到你们一分局,需要你们大家支持他、配合他、协助他,对不对?所以,他请你们喝酒,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说完这几个“对不对”,她又转过脸对叶鸣妩媚地一笑,喷着酒气说:“哥,我刚刚说得对不对?我没有喝醉,很清醒,对不对?我还可以和郝哥他们干几杯,对不对?” 叶鸣见她醉得站立不稳,却还在说自己很清醒、没喝醉,不由笑了起来,一边伸手扶住她,一边哄她说:“琪琪,我没有说你喝醉了,也没有说你不清醒,对不对?你等下还要开车回家,所以不能再喝了,对不对?你已经买了单了,桌上的酒也喝完了,我们应该走了,对不对?” 这几个“对不对”一出口,桌子上的人全都乐得哈哈大笑…… 因为陈梦琪喝醉了,叶鸣只好要郝金斌开车送陈怡,自己开车送陈梦琪回她桃花坳的别墅去。 到达桃花坳的别墅后,叶鸣把车子倒进车库,再把软得像一滩泥一样的陈梦琪抱下来,搀扶着她打开别墅的门,一直将她送到客厅里。 刚一进入客厅,陈梦琪忽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嘴巴贴近他的耳边,醉意朦胧地低声说:“哥,今晚你不许走!” 叶鸣还没来得及答话,裤袋里的手机“滴答”一声响,这是短信息提示音。 叶鸣赶紧掏出手机,点开那条信息一看,号码是陈怡的,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清泉宾馆508”。 第一百零三章 醉里春光 清泉宾馆是位于东郊的一个偏僻的新宾馆,不过房间很不错,设施很齐全,也很干净卫生。 叶鸣知道陈怡选到那家宾馆是有目的的,就是想尽量避人耳目,同时也防止让李智找到。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怡今晚居然会主动发信息给自己,尤其是在她昨晚刚刚和李智大吵了一架之后——在他想来,陈怡现在心情不好,加之李智又回到了新冷,为了避嫌,为了不暴露她和自己的关系,她肯定会尽量不和自己有亲密的举动,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现在,她却忽然向自己发了这么一个短信,很明显是要求他去她现在住的宾馆找她。这一点,令叶鸣有一点困惑:陈怡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他就不怕李智满大街找她? 陈梦琪见他看完短信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便把头凑过来,但因为喝醉了,眼睛有点朦胧,没有看清楚短信的内容。 叶鸣见她忽然凑过头来看短信,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盖合上,急急地说:“琪琪,我朋友还找我有点急事,我得走了!” 陈梦琪听说他要走,差点哭了起来,酒也醒了一大半,死死地扯住他的胳膊,用哀怨的语气说:“哥,你就真的这么嫌弃我?我知道,一个大姑娘不该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男人。可是,我真的想你能留下来陪我。你可能不知道:我晚上一个人睡这么大一栋房子,周围的别墅又隔了一段距离,心里感到有点害怕。你如果觉得暂时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睡我隔壁的房间,那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叶鸣此时急于赶到陈怡那边去,便敷衍地说:“那样也行……不过,我得先到我朋友那里去打个转。如果不是太晚,我就过来陪你!如果太晚了,就不过来了!” 陈梦琪听他松了口,大喜,抱住他的头在他嘴唇上一顿狂吻,边吻边说:“哥,你可别骗我,我在这里等你啊!隔壁房间的床铺我等下给你铺好,你换洗的衣服我这里也给你准备了,你如果要来,先打我电话。” 叶鸣无奈地点点头,象征性地和她吻了几下,便匆匆打车来到了“清泉宾馆”。 敲开508的门,陈怡穿着一套宾馆准备的睡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脸上红扑扑的,显然也喝醉了。 见叶鸣走进客房,陈怡转身关好门,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用微饧的目光盯着叶鸣,问道:“叶局长,我的那条短信息没有惊吓到你和琪琪这对小鸳鸯吧!实话告诉你:我本里不想发那条短信的,可一想到你正在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我心里就有气,就想要发短信棒打你们这对鸳鸯!你如果接到短信后不赶过来,我每隔半个小时就发一条,看你们怎么亲热!” 叶鸣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有八分酒意了,否则,以她平时的性格,不仅不会说出这番醋意十足的话来,而且那条短信息也绝对不会发…… 想至此,他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忽然搂过陈怡,一边往她嘴唇上吻,一边笑着问:“快说:是不是吃醋了?我还奇怪呢,怎么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酒味、一股醋味,熏得我差点晕过去,原来是我的大老婆在边喝酒边喝醋……哈哈哈!” 陈怡本来就红扑扑的脸一下子更红了,一边躲闪他的嘴唇,一边“呸呸”几口,啐道:“谁吃醋了?好不要脸……啊哟……小坏蛋,快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原来,叶鸣趁她躲闪自己嘴唇的机会,一下子撩开她的睡袍,将右手探进她鼓凸的胸部,一把抓住了她的小白兔。 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陈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晚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穿内衣…… 陈怡的要害部位被他抓住,立时浑身都敏感地颤抖起来,惊叫道:“小叶子,快放手……你干什么……今天不行,李智说不定正在寻找我,会出事的……” 叶鸣听她提起李智,心里的欲/火顿时熄灭,有点沮丧地松开了搂抱着陈怡的手。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鸣响起来。 “哥,你的事办好了吗?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开车来接你?” 电话一接通,陈梦琪就在里面迫不及待地问。 陈怡喘吁吁地掩上自己的睡袍,见叶鸣在接电话时,神色古古怪怪,知道肯定又是喝醉了的陈梦琪打过来的,便侧耳倾听…… “琪琪,你酒还没醒,不能开车,我自己打车过来吧!” “那好,你快点过来啊!我给你把洗澡水放好,你过来就可以洗了。” 陈怡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在手机里的对话,猜出叶鸣是要到陈梦琪的别墅去睡觉,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醋意,本来,为了避嫌,为了以防万一,她今晚是不准备和叶鸣在一起的,可现在,这种念头却被心里那股越来越浓的醋意驱赶得无影无踪——她现在必须留住叶鸣,不能让他去陈梦琪那里…… 因此,当叶鸣拉开门准备走时,她忽然从后面扑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用央求的语气说:“叶子,你别走……今晚陪我……” 叶鸣其实只是想到陈梦琪那里去安抚她一番,让她不要害怕,然后便自己回家的。 没想到,陈怡却在他临出门时抱住了他,并要他留下来陪她,这令他既意外有惊喜,忙转过身子,一把抱起她,两张喷着酒气的嘴唇很快就如漆似胶地绞缠到了一起…… 在给陈怡脱睡袍的时候,叶鸣笑着悄声问道:“姐,你这次枕头下没有放水果刀吧!” 陈怡伸出手,在他腮帮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恨恨地说:“你这个小坏蛋,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原来,叶鸣在她扭自己一把的时候,趁她抬身子的时机,毫无征兆地突然进入了她的体内…… 在缠绵的过程中,叶鸣一边在陈怡身上大动,一边坏坏地问:“姐,你刚刚在我出门时突然留住我,是不是怕我去陈梦琪家里睡?” 陈怡已经陷入了痴迷的状态中,口中“唔唔”地低哼着,手死死地扣住叶鸣的腰,良久才喘吁吁地答道:“小坏蛋,我就是吃醋了,就是不许你去陈梦琪家里……啊……你轻点……轻一点啊……” 第一百零四章 李智 可能是因为都喝了酒的缘故,那天晚上在清泉宾馆508房,叶鸣和陈怡都格外投入、格外疯狂。 尤其是陈怡,本就有七分醉意,加之又满脑子醋意,所以,在缠绵过程中,她一直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绕着叶鸣,恨不得把他融入自己的身体内,变成她的一部分,不让别的女人把他夺走…… 当两个人渐渐步入疯狂的境地的时候,叶鸣的手机却突然鸣叫起来。 叶鸣知道是陈梦琪的电话,无奈地停住动作,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号码,果然是陈梦琪的。 “叶大哥,你来了吗?你的洗澡水我已经放好了,你再不过来,又要凉了!” 陈梦琪在电话里有点焦急地说。 陈怡也听出了那是陈梦琪的声音,忽然仰起头,用嘴唇堵住了叶鸣的口,不许他接电话。 叶鸣只好挂断手机,一把搂起陈怡的娇躯,把她翻到自己身上…… 但是,陈怡刚在叶鸣身上扭了两下,她的手机又尖锐地鸣叫起来。 陈怡无奈地停止了扭动,弯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老婆,你在哪里?怎么不回家?” 电话里传来李智恼怒的声音。 陈怡此时正骑在叶鸣身上,还在微微喘着气,为了不被李智猜疑,她一时不敢说话。 叶鸣知道这个电话很可能是李智打来的,所以也不敢动。 陈怡看了一眼下面的叶鸣,等自己的呼吸稍微平整了一些后,才淡淡地说:“我昨晚就跟你说好了,我要跟你离婚,从现在起开始分居。你如果想住在碧苑小区,那我就搬走,很简单的事。” “你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我现在就开车来接你,有话我们回家好好说。” “我在哪里不需要你管,你也找不到我。我现在正有事,没空和你说,有事白天再说吧!” 说着,她就一把摁掉了接通键,并迅速关了机。 叶鸣等她关掉手机后,用双手扣住她的纤腰,嬉皮笑脸地问:“姐,你现在有什么事?是不是就是我们正在干的事?” 陈怡伸出手,“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恨恨地说:“就是你这混账小子,把我都带坏了……” 第二天上午,叶鸣到局长室向邹局长汇报了一下一分局现在的基本情况,刚走到三楼,迎面碰上李智。 李智刚刚从陈怡办公室出来,可能两个人谈得不大愉快,他的脸色不大好看。见到叶鸣,他只是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往楼下走。 原来,李智虽然早就认识叶鸣,但一直有点瞧不起他。 李智和李立、陈伟平等人关系一直都非常好。他父亲钢铁厂的所有涉税问题,也都是他在处理,也在税收方面占了不少国家的便宜。 当然,他送给李立、陈伟平的好处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在李立被捕后,他父亲李博堂就曾被检察院传唤过,要求他交代行贿李立和陈伟平的经过和具体数字。 但是,李博堂是省人大代表,又和k市现在的市长关系非常好,据说他们原来还是一起下放到一个生产队的知青,睡过一个床铺。 所以,在检察院,李博堂坚持自己没有向李立和陈伟平行贿,说李立和陈伟平的口供都是假的,不足为凭。 检察院的人知道他关系网很广,而且和k市市长关系很铁,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最后只好把他放了出来——这样一来,倒好了李立和陈伟平,为他们一下子减掉了上百万的受贿金额…… 因为叶鸣和陈怡一个办公室,所以,李智也向李立和陈伟平打听过叶鸣的情况。 当时,李立和陈伟平在谈起叶鸣时,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说他一无根基,二无后台,三不灵泛,还是一条犟牛,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窝在办公室写材料、写信息的命…… 正因为受了这些话的影响,所以,李智一直看不起叶鸣——他是个生意人,一切以利益为目标。对于地税局那些有实权、有发展前途、将来可能会帮到自己的干部,他是非常热情、非常慷慨的。而对叶鸣这样被领导瞧不起的干部,他是不会拿正眼去看他的。 他这次回来,只是知道李立和陈伟平出事了,却不知道一分局的局长也换了。 今天他来地税局,就是来请一分局的领导出去吃饭联络感情的——因为他要办理所得税减免,一分局是第一关,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关:他的减免税报告和减免税的政策依据,都要一分局的专管员和领导去调查核实,并在报告上签字才能往税政法规科送。如果一分局的领导不签字,他在第一关就会被卡死。 他不知道叶鸣调到一分局去了,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实际上掌握了一分局的大权。因此,在楼梯上碰到叶鸣以后,他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直接下楼到一分局去找人。 叶鸣对李智也没有什么好感,见他不理睬自己,便也没有理睬他。 李智来到一楼后,径直走到分局长室,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他以为现在的分局长还是罗伟,而罗伟和他关系也非常好。因此,他走进分局长室之后,就好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在一条靠椅上坐下来,悠闲自得地翘起二郎腿,静静地等罗伟回来。 就在这时,叶鸣走了进来。 李智见叶鸣进来,瞟了他一眼,问道:“小叶,你也来找罗局长?现在年底了,是不是想给罗局长写几篇信息报道?我听说你笔杆子很不错,要是把一分局的事迹报道好了,说不定罗局长一高兴,向你们局领导要求把你调到一分局来,那比你窝在办公室写材料就强多了,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就肆无忌惮地呵呵笑了起来。 叶鸣见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倒不好意思再冷落他,便也笑着说:“那是,那是!多谢你的建议!先喝杯水吧” 说着,就找了一只杯子,给他到饮水机里倒水。 李智见他主动给自己倒水,觉得他也并不像李立和陈伟平说的那样不懂事,便满意地砸吧砸吧嘴巴,说:“小叶,你如果真的想调到一分局来,我倒是可以给你帮一点忙。我跟罗局长关系还算可以,这个忙应该还是可以帮到的。” 第一百零五章 傻眼 叶鸣听李智说要给自己帮忙,将他调到一分局来,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便将一杯茶递到李智手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李哥,今天来局里有何贵干?是特意来找罗局长的?” 李智点点头说:“我要找罗局长办点事,想请罗局长和刘局长、欧局长以及重点企业组的其他哥们吃个饭,一起玩一玩。我虽然是地税局家属,但办事是很讲究规矩的,不能说自己是家属,就一定要人家给你办事,而自己却一毛不拔,你说是不是?这也是一条社会经验,小叶你也要学着点。” 叶鸣笑了起来,说:“李哥,你的社会经验多着呢!我要是都要跟你学,估计三年半载也学不完。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李智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小子还算谦虚,于是便随口邀请说:“小叶,你每天伏在办公室写材料,估计到外面潇洒的机会不多。要不,今天中午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在饭桌上我顺便跟罗局长说一说你想到一分局来的事,怎么样?” 叶鸣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潇洒吧!中午我不大习惯在外面吃饭,不好意思。” 李智见他不领自己的情,怫然不悦地批评他说:“小叶,我是考虑到你和我老婆一个办公室这么久,你平时在外面吃饭喝酒的机会又少,这才邀请你一起去吃饭。要是别人,我还懒得搭理呢!你如果一直抱着这样一种不开窍的古板态度,只怕会在办公室呆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说着,他就站起来,很不满地看了叶鸣几眼,转身就离开了分局长室。 出门后,李智准备先找到刘鹏程,让他把重点企业组的几个干部叫齐,等下好一起出去吃饭喝酒。 刘鹏程正好在办公室,见李智进来,很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给他泡了一杯茶。 李智见到刘鹏程,脸上立即露出了另一幅表情,很亲切、很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地说:“刘局,好久不见了,真的非常想念你们这些弟兄。所以,我昨天刚刚从西南回来,今天就登门来拜码头了。怎么样?这一向忙不忙?” “还好,还好!李哥你请坐,先喝杯茶。” 李智接过茶杯,一边喝一边说:“我去西南半年,很久没跟你们这些弟兄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中午我在皇冠大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麻烦刘局长将重点企业组的兄弟叫上,另外加上欧局长,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好好聚一聚,喝几杯。罗局长等下我亲自去请。” 刘鹏程瞪大眼睛看着他,奇怪地问:“李哥,你没有请叶局长?” “叶局长,哪个叶局长?” 李智莫名其妙地问。 刘鹏程这才知道:李智原来还不知道一分局已经是叶鸣当政了,怪不得他开口闭口都是罗局长! “李哥,陈怡没有告诉你一分局换了局长吗?罗局长已经调到稽查局去了,现在叶鸣在我们分局临时负责,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你是地税局家属,怎么消息这么闭塞?” 李智吃惊得眼睛瞪得铜铃大,有点口吃地问:“刘局,这……这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老婆那就是个闷葫芦,轻易不跟我说你们局里的事情的。再说,叶鸣怎么又忽然到一分局负责来了?我半年前离开新冷时,他还是个科员啊,连个中层副职都不是,怎么可能越级提拔,一下子就当上分局长?” 刘鹏程笑着说:“李哥,你可不能用老眼光看新事物啊!叶局长人虽然年轻,但他文武双全、能写会说,业务功底也很深,综合素质非常高。县局党组破格提拔他,那是顺理成章之事。你别看他在我们分局年龄最小,但我们大家都很服他。” 李智听刘鹏程这么说,顿时傻了眼:自己刚刚在叶鸣面前趾高气扬,还用教训的口吻把他说了一顿。现在自己要报减免税,他那一关是一定要过的。如果他对自己生了意见,一定要公事公办,那这次的减免税就很可能会泡汤,这可是涉及到一千多万块钱啊…… 想至此,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愣在那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刘鹏程察言观色,猜出他可能见到了叶鸣,并很可能对叶鸣态度不太好——他知道像李立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生就一双势利眼,对与他们利益无关的人,历来是不屑一顾的。 于是,他有意敲打李智说:“李哥,你是我们地税局的家属,不算外人,所以我不妨提醒你:叶局长现在可是局领导的红人。尤其是邹局长,对叶局长更是看重,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问你爱人陈怡。所以,李哥你如果要在一分局办什么事,或是要找局领导审批什么减免税之类的东西,如果不过叶局长这一关,那什么都办不成。” 李智如梦方醒般连连点头,听刘鹏程提起陈怡,恨恨地说:“你快别提起我家里那个闷葫芦:我一回来,她就缠着我吵架。她明明知道我是回来办理所得税减免手续的,可是一分局换了局长这样的大事,她居然绝口不跟我提起,害得我刚刚碰到叶局长,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唉,女人就是这样啊,头发长见识短,分不清主次……” 刘鹏程打断他的话说:“李哥,你也别怨东怨西了。我对叶局长比较了解,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相反,他很讲感情,也很大度,不会因为你对他态度不好就记恨你。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叶局长虽然讲感情、讲义气,但也很讲原则,违反原则的事情他会很慎重。所以,你要有点思想准备。” 刘鹏程知道李智是特意为了他家的钢铁厂的减免税一事而来的,也知道他们的减免税报告里面有猫腻,所以特意给他打了一下预防针。 李智连声道谢,来不及多跟他说什么,心急火燎地再次走进了叶鸣的那间分局长办公室。 第一百零六章 你和我老婆有缘 此时,叶鸣正在办公室写一分局下一步的详细工作规划。见李智进来,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动,一边继续在电脑上打字,一边淡淡地问道:“李哥,找到罗局长了吗?” 李智几步抢过去,一把扯住叶鸣的手,满脸堆笑地埋怨说:“叶老弟,你是故意想给你老哥难堪啊!你看看,你现在是大局长了,刚刚我们聊了那么久,你却一直不告诉我,害得我还在那里牛皮哄哄地说要帮你往一分局调,你这不是当面打我的脸吗?” 叶鸣看不惯他这幅前倨后恭的嘴脸,却也不想太得罪他,便无所谓地说:“李哥,我现在只是暂时在一分局负责,什么大局长大局长的,我当不起啊!” 李智忙说:“老弟,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啊!你就不要谦虚了。我原来就听我老婆提起过,说你才华横溢,人又正直,将来必有大出息。现在看来,还是我老婆有眼光啊!你能和我老婆同一间办公室那么久,那也是一种缘分。我这做老哥的,看到你进步这么快,心里也很是高兴啊!呵呵呵!” 说着,就用手轻轻地拍着叶鸣的肩膀,显得亲热异常。 叶鸣听到他鬼使神差地说自己和他老婆“有缘分”,想起自己昨晚还和他老婆在清泉宾馆颠鸾倒凤,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智以为他被自己那番话打动了,便趁热打铁邀请说:“叶老弟,今天中午我想请你和一分局部分兄弟一起到皇冠大酒店吃个便饭,一起喝两杯酒,一方面增进一下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庆祝庆祝老弟你荣升局长。怎么样,老哥这个面子你应该会给吧!” 叶鸣笑了笑,摇摇头说:“李哥,我刚刚已经跟你解释了:中午我一般不喜欢到外面去吃饭。再说,大家都是熟人朋友,有的是机会见面交流,没必要一定要到酒店去吧!我一直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说朋友关系一定要靠在酒桌上去维持,那和酒肉朋友也就相差不远了,你说是不是?” 李智愣了一下,不甘心地说:“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这些年我一直常驻西南区,在新冷的时间少,很难得和弟兄们在一起喝酒叙话。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请大家去一起聚一聚,这应该不算是酒肉朋友吧!再说了,我很快就有事要来麻烦老弟你和其他兄弟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你们吃顿饭,也算是表一表我的心意,对不对?你就不要推辞了,刘局长那里我已经说好了,欧局长我没有见到,等下再去请他。” 叶鸣说:“李哥,真对不起,我确实不想出去吃饭。而且,欧局长这几天也请公休假。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只要是政策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会尽量给你提供方便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李智听他这么说,以为是自己开始对他不大客气,得罪了他,所以他才坚持不接受他的吃请,心里更是着急——他刚刚已经听刘鹏程说了,现在叶鸣是县局一把手邹文明的大红人。而自己原来只是和李立、陈伟平等人关系好,和邹文明并不是很熟。 而他此次要想申报减免税成功,最关键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一分局局长,这是初审关,这一关不过,连减免税申请和资料都报不上去;另一个就是县局局长,较大数额的税收减免,必须有局长签字才能往k市地税局税政三科报资料。如果这两个人不买通,他这次申报1000多万元所得税减免,肯定会泡汤…… 因此,在听了刘鹏程那番话以后,他巴结叶鸣的愿望就更加强烈——按刘鹏程的说法,邹文明对叶鸣现在是言听计从。所以,只要攻破了叶鸣这一关,把他买通了,邹文明那里就让他去做工作,完全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现在,叶鸣却好像有点不卖自己的账,连一顿饭都不想和他出去吃,以后如果想给他塞红包,让他在搞减免税调查和资料审核时网开一面,让自己那些伪造的资料过关,那就更加困难了…… 于是,他便锲而不舍地继续做叶鸣的思想工作:“老弟,我知道你是一定会关照我、给我面子的。毕竟,你和我老婆一个办公室这么久,也算是我半个家里人了,对不对?你一直叫我老婆做姐,那我就是你的姐夫啊!现在,姐夫请你吃顿饭,你这么推三阻四的,不大合适吧!呵呵呵!” 叶鸣听他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说自己算他“半个家里人”,只觉得这是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你说李智对自己和陈怡的事知情吧,看他热情的样子,好像又不想;要说他完全蒙在鼓里吧,他又时不时蹦出一句令自己心惊肉跳的话出来,比如前面那句“你和我老婆有缘分”,现在这句“你算我半个家里人”,每一句都让自己听了觉得别扭、觉得怪异,同时心里竟然还隐隐生出了一丝歉疚之意……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李智的邀请。他心里很清楚:李智就是为了他父亲钢铁厂的所得税减免一事来的。而在此之前,陈怡就提醒过自己:李智他们罗列的减免税依据,是有问题的,有骗取国家税款之嫌。如果自己跟他去吃了这顿饭,到时候“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想要坚持原则都很难了。 于是,他再一次坚决地拒绝了李智。 李智早就听李立和陈伟平说过:叶鸣是个脑筋死不开窍的犟驴子,凡事喜欢较真,不知道变通和拐弯。 现在看来,他不仅是条犟驴子,还是一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菜鸟啊,真不知新冷县局的领导是看上了这小子哪一点…… 李智心里腹诽着叶鸣,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悦,见他坚持不去吃饭,便决定采取“曲线救国”战略,去找和自己关系还算好的副局长刘鹏程,让他来请叶鸣一起去。 第一百零七章 无廉无耻无自尊 刘鹏程听李智心急火燎地请求他去和叶鸣说说,请他一定赏脸去吃顿饭,有点为难地说:“李哥,我现在已经调整分管范围,不再分管重点企业组了。要请叶局长,也应该由欧局长出面啊!我现在是分管个体组,再以重点企业组的名义去邀请叶局长,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智想想也是,便掏出手机打欧阳明的电话,不料连拨两次号码,都是提示该用户已关机。 李智莫名其妙地问:“刘局长,欧局长这大白天的关什么机?” 刘鹏程有点无奈地说:“欧局长近段时间有点怪,有时上班找不到人,打他电话又关机,不知怎么回事。” 李智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刘鹏程说:“对了,我好像听我一个朋友说,欧局长在外面打牌输了不少钱,还借了高利贷,听说找他讨债的人很多,他关手机是不是为了躲避讨债电话?” 刘鹏程忙对他摇摇手,小声说:“李哥,这个话可不能乱说。尤其现在是在我们局里,你这话要是万一传到了领导耳朵里,那是要处分欧局长的。记住:以后千万别再对人提起这事。” 李智吓了一跳忙说:“这倒是我大意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对什么人讲得,对什么人讲不得,这个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刘局长确实是个厚道人,不落井下石,不趁人之危,佩服,佩服!” 刘鹏程知道他奉承自己,最终目的还是想要自己给他去请叶鸣出去吃饭,可自己又实在不想去为难叶鸣,于是偏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李哥,你放着自己家里一尊金菩萨不拜,却到我这座破庙来烧香,有点缘木求鱼的味道啊!” 李智没有听懂,鼓着眼睛问:“什么金菩萨?什么缘木求鱼?我没听懂。” 刘鹏程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难道不知道你爱人陈怡跟叶局长一直姐弟相称?他们同一个办公室这么久,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她请一下叶局长?叶局长别人的面子不一定买,但是陈怡如果开口,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李智把脑袋一拍,大惊小怪地说:“对啊,对啊,你看我这个木脑壳!早晨跟老婆吵了几句嘴,就把她彻底遗忘了。对对对,这事必须找她。刘局长,谢谢你了,等下一起去吃饭啊!” 说着,他就飞快地跑到三楼,走进陈怡的办公室。 陈怡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你又跑来干什么?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找个时间,回家里去好好谈一谈,不要老是到办公室来纠缠我。这样闹来闹去,让我的同事看笑话,有意思吗?” 李智哪有心思跟她说这事,喘了两口气后,用急迫的语气说:“老婆,这事先放到一边。现在你要给我帮个忙,非常重要,十万火急!” 陈怡抬起头看他一眼,淡淡地问:“你李大老板还有什么事摆不平需要我帮忙的?开玩笑吧!” 李智说:“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是来办理钢铁厂的所得税减免手续的。我听刘鹏程说:现在一分局是叶鸣在负责,而且叶鸣和你们县局一把手邹局长关系很铁。所以,我想今天中午请叶鸣出去吃个饭,跟他联络联络感情,给他先打个预防针,到时我来办理减免税时,请他帮帮忙。 可是,叶鸣却不买我的帐,怎么请他他都不去吃饭。如果他饭都不肯吃我的,以后还怎么和他进一步交往?所以,我想请你出面邀请他一下。你和他不是一直姐弟相称吗?现在姐姐和姐夫请他吃个饭,他这个面子应该还是会买吧!” 陈怡听他说要自己去请叶鸣吃饭,脸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烧,同时心也莫名其妙地跳得很快,在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如鹿撞的心跳之后,她抬起头看着李智,很坚决地说:“我不去请。你在地税局不是神通广大吗?当初李立、陈伟平等人被你三天两头就摆平了,你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去摆平叶鸣?” 一提起李立,陈怡心里忍不住又对李智生出一股怨恨和厌憎之情:当初,为了办好钢铁厂近千万的所得税减免,李智明知李立觊觎陈怡的美色,也明知道他对陈怡不怀好意。可是,他为了巴结讨好李立,每次都要喊自己老婆出去陪李立他们喝酒、唱歌。在唱歌时,李立经常借酒装疯,一定要抱着陈怡跳舞,或是在她身上摸摸捏捏。而李智也总是视而不见,甚至有时候还笑咪咪地劝陈怡放开一点,不要拘谨…… 陈怡原来以为:那些书上写的有人为了当官或是发财,不惜把自己的老婆贡献给上司或是生意合作伙伴的故事,应该是作者胡编滥造出来的,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会有这么无廉无耻无自尊的男人。 但是,自从李智要自己去陪李立之后,她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了书上那种男人的影子:在他们的眼中,钱和权远比自己的老婆重要,远比所谓的尊严和廉耻重要。而且,在他们看来,女人就真的只是一件衣服,可以随时买到,可以随时更换。必要时,也可以随时送给别人…… 正因为有这样的“女人观”,所以,李智才会在外面养那么多女人,才会毫不在乎自己老婆的感,让她给他去“公关”,给他去陪酒陪歌陪舞…… 当时,她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李立明确向李智提出要自己陪他睡觉,他才肯在他的减免税报告上签字,李智说不定就会答应他……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陈怡对李智的感情,从开始的不喜欢、没激情,变成了厌憎、瞧不起…… 因此,现在当李智再次来求自己去向叶鸣“公关”的时候,她心里对他的厌憎已达到了极限…… 李智见陈怡不答应给他去请叶鸣,急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陈怡的肩膀,边摇晃边说:“我的姑奶奶,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吗?你应该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这可是一千多万税款啊!钢铁厂一年到头,能赚几个一千万?你不为我着想,也应该为我父亲想一想啊!他对你可是一直非常满意、评价非常好的啊!” 第一百零八章 丈夫请情夫 陈怡见李智提起他父亲李博堂,倒不大好意思推拒了。 正如李智所说:李博堂对陈怡还是非常好的。 当初,就是李博堂看上了出身书香门第的陈怡,认为她端庄漂亮、知书达理,而且勤快贤淑,又是一个税务干部,手里捧的是“金饭碗”。因此,他亲自到陈怡家里去跟她父母提亲。在李智和陈怡结婚后,他还提出让陈怡来管家里的钱。只是,陈怡生性淡泊,不喜欢那些管钱管账的事情,这才没有掌握李家的财政大权。 李博堂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眠花宿柳、浪荡悠游的毛病,所以,每次陈怡和李智吵架,李博堂不管谁对谁错,总是先将李智臭骂一顿,然后再安抚陈怡一番。 正因为如此,陈怡虽然厌憎李智,但对他父亲却非常尊重。 所以,在听李智说要她看他父亲的面子上请一下叶鸣的时候,她犹豫来一下,终于答应了下来。 只是,在拿起电话之时,她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算什么事啊!自己的丈夫逼着自己请情夫吃饭,这也未免太荒唐、太匪夷所思了吧! 于此同时,她也再次下定了决心:自己要尽快跟李智离婚!否则,自己现在和叶鸣这种关系,就是不道德、不知廉耻的堕落行为,对自己、对叶鸣都不好,对李智也很不公平…… 在犹豫权衡了很久之后,陈怡在李智的再三催促之下,终于还是拨通了叶鸣的电话。 “叶子,李智到了我办公室,他说中午请你吃饭。你如果有空,就去一下吧!你放心,这顿饭并不代表什么,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一个聚餐,不要你承诺什么,也不会为难你的。” 叶鸣听陈怡亲自打电话请自己吃饭,显然是吃了一惊,愣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陈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去吧!” 李智听叶鸣答应去,先是露出满脸喜色,然后忽然又阴沉了脸,悻悻地嘀咕道:“这个小白眼狼,当了两天小官,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说不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老子在下面三请四求,他就是装模作样不松口。你一出面,他就顺坡下驴答应了……呸,什么德行!” 陈怡听他背后骂叶鸣,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喝道:“李智,你这又是什么德行?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当面讲,有意见当面提。你这样背后嘀嘀咕咕骂人家,和那些背后嚼舌头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你有狠,我现在把叶鸣的电话打通,你在里面把他训一顿,那才是男子汉的行径——你敢吗?” 说着,就真的拿起手机,作势要拨号码。 李智吓了一大跳,慌忙蹦过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急赤白脸地说:“我的姑奶奶,你不是我老婆吗?我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发发牢骚,又怎么成长舌妇了?我知道你和叶鸣关系好,比亲姐弟还要亲。可是,我毕竟是你老公啊!你再怎么样,也得站在我的立场是不是?你现在打电话给叶鸣,不是摆明了要坏我的大事吗?” 陈怡见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对他更是鄙夷,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叶鸣接到陈怡的电话后,搞不清她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警告过自己,对李智办理减免税一事要警惕一点,不要入了他的笼套。可是,她现在又亲自替李智出面邀请自己去赴李智不怀好心的“鸿门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陈梦琪却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哥,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打通了你的电话,你却不说话,跟着又关机了。你是不是那时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我可是为你担心了一个晚上啊!” 陈梦琪在电话里委屈地说。 叶鸣心里涌起一股歉疚之情,柔声说:“琪琪,真对不起!昨晚我确实是有点急事,不好接你电话。后来太晚了,就没有过来了,我现在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说完这几句话,他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烧:他平时很少撒谎,但昨晚的事,又非撒谎不可,所以内心有点羞愧。 陈梦琪听他语气很温柔,满怀歉疚之情,不由芳心大慰,早就把心里那点委屈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在电话里撒娇说:“哥,那你得用实际行动道歉。今晚你请我去吃肯德基,怎么样?吃完我们就到步行街金典影院看电影。” 叶鸣说:“好,我答应。” 他刚把陈梦琪的电话挂断,陈怡却又打电话过来了:“叶子,李智已经到皇冠大酒店点菜去了。刚刚有些话不好和你说:你去吃顿饭还是没事的,反正李智每天都在外面胡吃海喝,你去吃他一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有,等下你把陈梦琪也叫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姐,叫上陈梦琪干什么?” 叶鸣明知故问道。 陈怡在电话里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说是干什么?我担心你这个小色/狼,如果没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陪着你,在酒桌上会对我动手动脚。我发现你这小混蛋色心色胆特大,也不分地点和场合,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 陈梦琪听叶鸣打电话说请她吃中饭,在电话里高兴得叫了起来。 那天中午去赴李智宴席的,除了叶鸣、陈梦琪、刘鹏程之外,还有郝金斌、胡平以及重点企业组的所有干部。 李智把酒菜安排得很丰盛,皇冠大酒店所有高级一点、贵一点的菜,他基本上都点到了。由于下午叶鸣等人都要上班,没有喝白酒,开了两瓶法国红葡萄酒。陈怡、陈梦琪都喝了点。 在酒快喝完的时候,李智拿起他那个挎包,从里面拿出十几个“大吉大利”的红包。每个红包都鼓鼓囊囊的、里面少说也塞了两千元。 然后,他先走到叶鸣身边,拿出一个红包摆到叶鸣面前的桌子上,笑嘻嘻地说:“叶局长,一点小意思,拿去买条烟抽吧,这桌子上我就没发烟了。” 第一百零九章 欧阳明出事了 叶鸣早就料到:李智今天在酒桌上是一定会发红包的。因为他原来就听欧阳明说过:李智对于那些能够给他提供方便、能够给他带来利益的权力部门的人,是非常慷慨大方的。 而且,新冷虽然是个小县城。但是,由于境内煤矿多、锑矿多,造就了一大批煤老板、锑老板,也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发展。所以,新冷的富人很多。 这些富人在和权力部门的人打交道时,动不动就喜欢以“误餐费”、“见面礼”等名义,给干部送红包礼金,而且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 据新冷县局一些干部说:有些管辖着一些效益好的单位的专管员,如果到辖区内的单位去巡视一次,所得的“误餐费”、“见面礼”往往会有好几千元。 也正因为如此,邹文明上台后,首先就组织全局干部召开了一次以“拒收红包礼金 维护清廉形象“为主题的廉政建设动员大会,要求全局干部认真学习《党员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税务干部“五要十不准”行为准则》、《税务人员违法违纪处分条例》等党纪条规,坚决杜绝收纳税户红包礼金、在纳税户那里“索拿卡要报”等违法违纪行为…… 正因为知道李智会发红包,所以,叶鸣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辞。当李智把那个红包放到自己面前之后,他立即站起来,拿起那个红包在手里抖了抖,笑着说:“李哥,你这是想害我们啊!” 李智正准备把第二个红包放到陈梦琪面前,一听叶鸣的话,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叶局长,这是我一点小意思,不过就是大家拿去买两条烟抽而已,怎么是害你们?” 叶鸣见那边有几个重点企业组的干部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显然很希望他把这个红包接下。那样的话,他们接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叶鸣也知道这些干部以前肯定也接过类似的红包礼金,并且早已经习以为常、不把这种行为当成什么违法违纪的事了…… 于是,他扫了那几个干部一眼,把红包递到李智手上,正色说:“李哥,我们前几天刚刚开了一个廉政建设动员大会。在这个会上,局领导专门谈了红包礼金的问题,并且明确规定:县局每个干部在外出办事时,绝对不能收受任何误餐费、见面礼或是名贵香烟等贵重物品。如果实在不能拒收,必须上交监审室进行登记。对于违反这一规定的,第一次责令退还红包礼金或是礼物,并进行诫勉谈话;第二次给予记过直至降级处分;第三次建议上级机关对当事者予以辞退。这个会议我们在座的每个干部都是参加了的。所以,我说你今天给我们这个红包,是准备害我们。我说得没错吧!” 李智还想坚持,陈怡站起来说:“李智,叶鸣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全省地税系统都在开展作风整顿,尤其是对收受红包礼金的问题,更是查得很严、处理很重,你就不要把大家驾到火上去烤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午还要上班,不要迟到了。” 说着,她就率先走出了包厢。 李智听陈怡这么说,知道今天这事只能到这里了,只好不甘心地收起那些红包,送叶鸣他们走出酒店。 下午上班没多久,叶鸣正在办公室草拟一份关于加强一分局内部管理的制度,郝金斌忽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有点惊慌地说:“叶局长,欧局长出事了!” 叶鸣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在休假吗?出什么事了?” 郝金斌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压低声音说:“他刚刚用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我,央求我给他尽快凑齐15万元钱,送到凤凰山庄201室去。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旁边有一个人抢过他的电话,恶狠狠地说:欧阳明欠了他们二十多万元钱,早就过了还款期限了。今天他们在凤凰山庄找到了他,让他今天晚上五点之前必须还15万元。否则,他们也不想要钱了,准备卸下他一条胳膊,让他长点记性……叶局长,我一下子到哪里去凑15万啊!到目前为止,欧局长还欠我3万多块钱呢!唉,这个欧局,真不知说他什么好!” 说着,他就不住地摇头叹气。 叶鸣早就听说欧阳明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没想到他现在竟然烂到这个程度了,心里也是异常吃惊,凝神思索了一下,叮嘱郝金斌说:“郝哥,这事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去说,尤其不能让局领导知道。如果局里知道了这事,他就完蛋了。” 郝金斌知道欧阳明一直在图谋算计叶鸣,而且在背后刷了很多鬼名堂,以为叶鸣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幸灾乐祸,没想到看他现在的神情,却是真心为欧阳明担忧和着急,不由暗暗有点奇怪。 于是,他试试探探地问:“叶局长,这事不告诉局领导,只怕很难解决啊!我估计,那些抓住欧局长的人,是街上哪个专门放高利贷的老大。他们这些人名义上是开投资公司,实际上就是放高利贷,利息往往达到每月10%。而且,他们的所谓投资公司,背后都是有保护伞的。这些保护伞,有的是公安、检察、法院等政法系统的领导,有的还是县委县政府的常委领导。他们的借条上不会注明具体的利息,就是写上本金,平时的利息都是按月一交,并且交利息时他们不会出具任何文字依据。因此,你即使举报他们放高利贷,也没有任何证据。欧局长今天遇到的,肯定就是这些投资公司雇佣的打手或是职业讨债人。如果局里不出面,很难解决啊!” 叶鸣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很坚决地说:“欧阳明是我们一分局的干部,他出了事,我不能坐视不管。如果此事惊动局里,即使他的问题解决了,他也绝对会受一个很重的处分,说不定还会被辞退。这样的话,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我不想他落到这步田地。” 第一百一十章 以德报怨(贵宾加更) 郝金斌见叶鸣说得如此坚决果断,心里既是惊讶,又是佩服:以叶鸣的精明和洞察力,不可能不知道欧阳明在背后暗算他。但是,尽管这样,在欧阳明出事的时候,他想的却不是如何落井下石睬他一脚,而是下定决心要帮他。这份胸襟和气度,那可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够拥有的。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这时,郝金斌忽然又想起欧阳明亲自执笔写的那封状告叶鸣的黑信,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叶鸣日后知道了欧阳明曾经写了这么一封恶毒的信到省局监察室去告他,是不是会后悔今天去救欧阳明的决定? 于是,他便委婉地提醒叶鸣说:“叶局长,欧局长因为没有当上一分局局长,对你怨念很大。据我所知,他在背后搞了一些小动作,想在一分局孤立你,想把你挤出一分局去。你现在以德报怨,这份胸襟固然值得钦佩。但是,到时欧局长领不领你这份情,还很难说啊!” 叶鸣爽然一笑,说:“郝哥,有一句话说得好: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现在准备去帮欧局长,是我觉得这是我作为一分局的负责人、作为欧局长的同事,应该尽的一份责任,而不是为了做给什么人看,或是为了化解我和他之间的所谓恩怨。说句实话:我一直就没有把他当做我的对手看,更没有把他当敌人看。至于他在背后对我做了什么,现在不是考虑这些、追究这些的时候。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以诚待人,欧局长就是对我有再大的意见,我相信他最后也会消除!”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郝金斌,说:“郝哥,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欧局长这个人,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否则,你们这么多兄弟,也不会跟他玩得这么好。在我看来,欧局长这个人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突出:优点是业务能力强、沟通协调能力强、也比较讲义气;缺点是自控力很差、爱卖弄才学、喜欢混江湖、作风不检点。尤其是他迷恋赌博这一点,可能会毁掉他一生。人一旦迷恋上赌博,就和沾上毒瘾一样,痴迷其中不能自拔,而且会由此带来一系列恶果:比如输了钱就会想方设法贪污受贿来弥补亏空,因打牌经常夜不归宿引发家庭矛盾,因无法按时上班而学会撒谎,等等。欧局长这个人,如果没有打牌赌博的恶习,没有随意懒散的恶劣作风,凭他的能力和水平,应该早就会得到提拔的。所以,我这次还是想救他一把,再好好规劝他一下,争取让他走上正道,不要一辈子就毁在那几张麻将和扑克牌上面。” 郝金斌听他分析得条条是道,而且对欧阳明的评价,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不由对他更是折服,由衷地说:“叶局长,说句内心话:你开始到一分局来时,我心里确实是有点不服气和瞧不起的,觉得你就是凭市局徐局长和县局邹局长的关系,才占到一分局代理局长这个位置的。现在看来,在我所经历的一分局几任一把手里面,你是理论水平最高、综合素质最强、人品最好的一位。虽然你在这几任局长里面是最年轻的,但也只有你,才让我发自内心地敬服。” 叶鸣笑着摇摇头说:“郝哥,你过奖了。不过,你这话对我鼓舞很大,也坚定了我抓好一分局各项工作的决心。现在我们先不聊这些了,得想个办法先把欧局长从那些人手里解救出来。”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这事还非常棘手:一不能告诉局领导,二不能报警。看来,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用钱解决了。” 郝金斌说:“叶局长,15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要清楚一点:你如果给他付了这15万元,以欧局长现在的状况,几年之内他是不可能把这钱归还给你的,因为他在外面欠的债务远远不止这些。所以,如果你给他凑齐15万送过去,就等于是你给他背上了这笔债务,那是很麻烦的。” 叶鸣点点头说:“这个我当然清楚。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自己卡上面只有3万来块钱的存款,据他们的要求差距很大。我即使把我的存款全部取出来,也相差一大截啊!” 郝金斌慨然说:“叶局长,你这么大度,我也不能做小人是不是?虽然欧局长现在还欠我3万,但我愿意再拿2万元出来,多了我也实在拿不出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再找分局其他同事凑一凑,看能不能凑齐10万。有了10万元拿过去,估计那些人也不会很难为欧局长了。” 叶鸣摇摇头说:“这不行。欧局长这事,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让除你我之外的任何第三人知道。如果我和你在分局到处找人凑钱,别人肯定就会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万一有人猜到了欧局长身上,那就不好了。我看,这事你也不要管了,由我一个人来想办法。你已经借了那么多钱给欧局长,再要你出钱的话,嫂子肯定会有意见了。所以,你那两万块也暂时不要出,不要因为欧局长一个人的事,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和纠纷。” 郝金斌见他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要找老婆要钱,而且估计会跟她大吵一架,于是便不再坚持。 待郝金斌出去后,叶鸣打了个电话给陈梦琪,向她借7万元钱——他的想法是:自己把卡里的3万元存款全部取出来,再找陈梦琪借7万,凑齐10万元,送到凤凰山庄去,先把欧阳明解救出来再说。他也不想找陈梦琪借得太多,怕自己将来还不起。 陈梦琪一听他要借钱,也不问他原因,忙说:“7万元够了吗?我马上给你去银行取。” 叶鸣忙说够了够了,并要她开车到局里来接他,等下送他去凤凰山庄。 在陈梦琪来之前,叶鸣赶快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上把3万元存款取出来,然后在局门口等陈梦琪。 不久,陈梦琪就开着那台保时捷飞快地赶了过来。 在车上,陈梦琪递给他一个袋子。叶鸣拉开袋子一看,里面是整整一捆百元钞票,应该是10万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堕落之祸(贵宾加更) 叶鸣盯着那四四方方的一捆票子,惊讶地问:“琪琪,我不是只要借7万吗?你怎么取这么多?” 陈梦琪嫣然一笑,说:“我怕你7万不够,所以特意多取了一点出来。” 叶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玩笑说:“你一下子借我10万,也不问我干什么,就不怕我有借无还?” 陈梦琪嘟起了好看的小嘴唇,嗔道:“哥,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我又没说要你还。你要是不够,我现在再给你去取。” 叶鸣忙说:“够了,够了。还有,琪琪,我们现在说清楚:你这钱是借给我的,只是可能会迟一点还给你。你如果说不要还,那我就不敢借了。” 陈梦琪见他一本正经的,无奈地说:“好好好,就算是我借给你的,行了吧!对了,你这到底是要拿去干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叶鸣想了想,觉得陈梦琪不是局里的干部,而且她也是个不喜欢到处议论人是非的女孩,告诉她欧阳明的事也无妨,于是便把借钱的目的告诉了她。 陈梦琪听叶鸣说他拿这么多钱,是准备去救出一个同事来,心里既感动又觉得骄傲,眼眶都有点潮润了——看来,自己的眼光还真不错:面前的这个阳光大男孩,不仅文武双全,而且正气凛然、心地善良,绝对是一个值得自己终身依靠的真正的男子汉…… 在叶鸣和陈梦琪往凤凰山庄赶去的时候,被人看押在山庄201房的欧阳明,此刻正处在极度的恐惧的煎熬之中。 看守他的是三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手臂或是手背上都纹着青龙,每个人裤兜里都有一把匕首。 其中那个为首的是借钱给欧阳明的“得利投资公司”老板罗绍明的马仔,叫黄先祥,是街上最有名的混混,以心狠手辣著称。 罗绍明刚刚到房间里来打了一个转。他本来和欧阳明很熟,原来也称兄道弟过。但是,自从欧阳明前两个月不能按时支付每月高达1.5万元的利息之后,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首先是打发马仔天天打电话催讨欠债。后来欧阳明实在再没有钱支付利息了,干脆把手机关了,他又打发马仔到处寻找他。 但是,欧阳明每天几乎不到局里去上班,天天躲在一些偏僻的小茶馆打牌度日,而且越输越多。罗绍明的马仔找了他很多天,都没有找到。 因此,今天他们偶然在凤凰山庄发现欧阳明之后,便立即将他扣押了起来,逼着他归还15万元本金和四个月的利息,本息合计21万元…… 欧阳明开始还存有幻想,觉得自己原来跟罗绍明关系比较好,也在税收方面帮过他一些忙,想和他套套近乎,请求他网开一面,宽限自己一些时间,或是少还一些钱。 没想到,罗绍明一进来,就目露凶光,忽然抬手就连抽了他三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打完以后,罗绍明咬牙切齿地说:“姓欧的。老子以前敬你是地税局的干部,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分局副局长,所以对你客客气气。你说要借钱,我也没要你任何东西作抵押和担保,二话没说就借了15万给你。没想到,你小子是个这样的赖皮货,为了躲债,竟然敢关手机,害得我的兄弟们满大街找你,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今天你既然遭到了我手里,我也不跟你多说:你立即打电话筹钱,先拿15万元来,把本金还掉。剩下的四个月利息共6万块钱,限你在半个月内还清。否则的话,我姓罗的就不认得你这个狗屁地税局副局长了:在五点之前,你没有把钱送过来,我就卸掉你一条胳膊。你应该清楚:我这不是吓唬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着,就吩咐黄先祥等三人好好看住欧阳明,他四点半再过来,便打开门走了。 欧阳明被他那几个耳光打得头晕目眩、鼻血直流,同时,心里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使他恨不得撞墙自杀:自己好歹也是地税局的一个分局副局长,没想到现在落到这步田地,被几个街上的流氓恶霸任意欺凌殴打,还不敢反抗,不能反抗,这是怎样的一种羞辱啊…… 而现在,他更担心和害怕的事情是:如果这事闹大了,传到了局里,以邹局长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只怕自己至少会挨一个降级的处分,说不定还会被辞退甚至开除…… 因此,在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后,他强忍屈辱的泪水,按照黄先祥的吩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了郝金斌的电话。 但是,郝金斌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很为难地说:“欧局,我真的没有办法筹到15万元啊!别说15万,5万我都拿不出了,对不起啊!” 郝金斌说完“对不起”三个字,立即就挂断了电话。 欧阳明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里立即陷入了无限的恐怖之中:看来,这一次自己是死定了!即使罗绍明不卸掉自己的胳膊,只要他把这事传扬出去,或者是打发黄先祥等无赖天天守到局里或是自己的家里去讨账,自己就会面临丢掉饭碗甚至妻离子散的下场——因为他的老婆早就说了:只要再听到他在外面赌博或是欠债,她就毫不犹豫地会跟他离婚…… 就在这种担心和恐惧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四点半钟了,他心里绝望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他被打破的鼻孔里不断地有鲜血流出来,沾了他一脸,就连脖子上都是通红一片,而他竟然没有觉察到…… 此时,他无意中瞄了一眼黄先祥放在茶几上的那把匕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怨气:等下只要罗绍明一过来,自己就要先抢到这把匕首,先一刀刺死罗绍明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王八蛋,然后自己引刀自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黄先祥以为是罗绍明,便赶紧过去把门打开,一看外面,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不动声色地问:“请问欧阳明在这间房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个耳光两万元 欧阳明一直垂着头坐在那里,在听到敲门声时,他也以为是罗绍明来了,眼睛便再次盯住了茶几上的那把匕首,随时准备和罗绍明同归于尽。 但是,当门打开以后,他却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嗓门在询问黄先祥。于是,他惊愕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沉静地站在门口的叶鸣。 在见到叶鸣的一瞬间,欧阳明只觉得脑海里瞬间划过一道欣喜和希望的亮光。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身处陌生而险恶的环境中的人,周围都是陌生的、狰狞的脸孔,内心充满了绝望而恐怖的情绪。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的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心里就会蓦然间感到不再那么孤独、不再那么惧怕、不再那么绝望无助…… 但是,这种希望的亮光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跟着,他又再次陷入了绝望之中:自己和叶鸣对立了这么久,两个人明刀暗箭已经交锋了好几个回合。他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因为听到了郝金斌的汇报,特意过来看自己的狼狈样子的。或许,他就是为了来这里证实自己确实欠了赌债被别人抓住了,然后他好向县局党组汇报,让党组处分自己…… 想至此,他心里绝望的情绪更浓,再次把头垂了下去…… 黄先祥堵在门口,眯缝着眼打量了叶鸣一番,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那个毫不起眼的购物袋,皱了皱眉头,用嘶哑低沉的嗓门冷冷地问:“你是谁?找欧阳明干什么?” 叶鸣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说:“我是欧局长的同事,姓叶。是特意来给你们送钱,顺便接欧局长回去上班的。” 欧阳明一听叶鸣说是来送钱并接他回去上班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惊愕地抬起头,见叶鸣也正用温暖而关切的目光盯着他,脸上丝毫没有任何鄙视和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一阵心酸,霎时间泪如泉涌…… 他很清楚:叶鸣虽然年轻,但做事沉稳干练,而且武功卓绝,对付房间里这几个小混混,那是绰绰有余。只要他是真心实意前来帮自己、救自己的,那么,今天的这一难关,就肯定会过去了…… 黄先祥听叶鸣说是来送钱的,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一下,侧了侧身子,将叶鸣放了进来。 叶鸣走到欧阳明面前,主动伸出手,微笑着说:“欧局长,我听郝哥说了你的事情后,已经叮嘱他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由我来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要有负担和包袱。我们是一个分局的同事,你遇到了难题,我应该出手帮助,请相信我!” 他之所以要说这番话,一是告诉他这件事局里不会知晓,让他先按下心来;二是打消他对自己出手帮助他的疑虑,让他好好地配合自己,一起对付面前这几个人。 欧阳明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看到叶鸣主动伸出手,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目光,盯着叶鸣看了很久,然后才抖抖索索地伸手和叶鸣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哽咽着说:“叶局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此时此刻,欧阳明觉得叶鸣是如此地亲切、如此地值得信赖。而且,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掌,是如此地宽厚、如此地有力、如此地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信任感、依赖感、安全感…… 叶鸣仔细看了看欧阳明那张浮肿的、满是血污的脸,脸上忽然间阴沉了下来,眼里闪出愤怒的光芒,转头盯着黄先祥,沉声问道:“欧局长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是不是你们打的?”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这是我打的。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你最好憋到肚子里,不要在这里提。否则,你可能会遭到他一样的下场。” 随着这破锣一样的声音,罗绍明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站到叶鸣面前,斜吊着一双三角眼,像观赏什么稀奇动物一样左打量右打量,最后盯住他手里的袋子,冷冷地问:“你是给姓欧的送钱来的?准备了多少?我可告诉你:没有15万元,这小子别想迈出这张门。” 叶鸣也冷冷地盯着他,说:“现在先不讲钱的事。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打欧局长?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违法行为?” 罗绍明愣了一下,忽然间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我为什么要打他?小子,我告诉你:我罗绍明打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找理由,那我就告诉你:姓欧的小子欠了我的钱,欠债就要挨揍,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叶鸣等他笑完说完之后,淡淡地对罗绍明说:“你姓罗是吧!那我也告诉你:欧局长是一位地税干部,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公务员,不是你们这些街上的小混混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的。他虽然欠了你的钱,但并不欠你的打。你现在既然打了他耳光,你就必须付出代价:一个耳光两万元,你打他多少个耳光,我就从他的欠款里扣你多少钱。欧局长,他一共打了你多少个耳光?” 欧阳明恨恨地答道:“,4个!” “好,4个耳光乘以2,一共是8万块钱。我听说欧局长连本带息一共欠你们21万元,扣除这4个耳光的8万元,还应该还你们13万,对不对?” 罗绍明听他说一个耳光两万元,而且旁若无人地把扣款都算了出来,不怒反笑:“小子,我看出来了:你今天不是来送钱的,是来找打的是不是?你说一个耳光两万元,那好,我就干脆再抽你五个耳光,把欧阳明那小子的欠债一笔抵消!” 说着,他就抡圆胳膊,对准叶鸣的脸颊狠狠地甩去。 叶鸣是故意刺激他出手的,见他果然动怒,甩动胳膊来扇自己耳光,便不慌不忙地把头一偏,躲过他凶狠的一巴掌,然后探出右手,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同时左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按倒在那张玻璃茶几上,手上一发力,罗绍明的脸就被死死地压到了茶几的玻璃上面,鼻子、嘴巴都被挤压得变了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擒贼先擒王 黄先祥等三人见自己的老大被叶鸣一招制住,脸被压在茶几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由大惊失色,三个人一齐扑了过来。 欧阳明见叶鸣动手,心里积蓄的怨气突然勃发,加之现在叶鸣在场,他心里有了底气、有了依靠。于是,他“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起茶几上一只紫砂茶杯,对准正想去袭击叶鸣的黄先祥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子将黄先祥砸得鲜血淋漓,差点儿晕倒过去。 叶鸣其实只是想擒贼先擒王,先把罗绍明制服,让他答应自己提出的条件,给欧阳明减掉几万元利息。 没想到,欧阳明积怨之下,一下子下了重手,把黄先祥给砸伤了。 叶鸣担心毫无武功的欧阳明吃亏,便一把揪住罗绍明的头发,把他的头扯起来,右手仍是扣住他的脉门,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谁敢再动手,我就把这姓罗的撞到这茶几上,看是他的头硬还是这玻璃茶几硬!” 罗绍明被他制住,毫无反抗之力,又听他说要拿自己的头和这钢化玻璃茶几去撞,眼里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嘶哑着喉咙对那三个人说:“你们都别动,有话慢慢说!” 叶鸣继续揪着他的头发,对黄先祥等三人说:“你们把裤袋里的匕首都掏出来,丢到茶几上。欧局长,你先把茶几上这把匕首拿起来。” 黄先祥等人见自己的老大被制,不敢再犟,便将裤袋里的匕首掏出来,丢到茶几上。 欧阳明捡起事先摆在茶几上的那把匕首,举在手里,用愤恨的目光盯着罗绍明,恨不得立即冲上去给他兜胸捅几刀。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叶大哥,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原来,陈梦琪看到叶鸣孤身一人进入凤凰山庄去送钱,而且对方都是一些街上的流氓和混混,虽然她知道叶鸣有一身功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说不定手里还有刀枪之类的武器。因此,她心里很是不安,见叶鸣进去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便决定进来看个究竟。 没想到,她一到门口,果然见叶鸣正在和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打架,便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叶鸣生怕黄先祥等人劫持陈梦琪,反过来胁迫自己,忙转头喝道:“琪琪,快离开!回到车上去!” 就在这时,被叶鸣反扭着手臂动弹不得的罗绍明,忽然费力地扭转脖子,眼睛盯着站在门口的陈梦琪,紫涨着脸喊道:“琪琪,你怎么在这里?快离开,这里没你的事!”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陈梦琪仔细看了看被叶鸣揪得头发凌乱、五官变形的罗绍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忽然高声斥道:“罗绍明,原来为难叶大哥的同事的人就是你啊!你怎么变得这么贪得无厌了?我爸爸不是跟你们反复交代了吗?向任何人放贷,月利息不能超过本金的5%。而且,放款时一定要调查贷款人的借款用途和偿还能力,绝对不能放贷给赌博的、做风险投资生意的、炒股票和期货的,你难道忘了这些规矩吗?怪不得,得利投资公司利润越来越少,烂帐越来越多,原来是你这个当总经理的一直在违规操作。等下我把超哥叫来,让他查一查得利公司的账目。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究竟干了些什么勾当!” 原来,这个罗绍明原来也是龚志超的马仔,后来独立门户出去,另外带了一帮小弟,专门在赌场里放高利贷抽水赚钱。 陈梦琪的父亲陈远乔在新冷有两家投资公司,大的一家交给龚志超打理。小的一家就是“得力投资公司”,龚志超向他推荐罗绍明,说他在融资方面有一定能力,而且在新冷黑道上也还有点实力,可以让他以小股东的形势参与到得利公司来,并由他实际负责“得力投资公司”的经营管理。 每个月,罗绍明都会去省城,当面向陈远乔汇报得利公司的经营情况和利润所得。如果陈远乔的房地产公司缺少流动资金,偶尔也会从得利公司临时调资金到房地产公司去。 因此,事实上,罗绍明只是陈远乔的一个打工仔。 不过,近两年,罗绍明却借着得利公司这块牌子,违反陈远乔关于放款的几条安全规定,私下向一些赌徒和投资者放贷,利息高达每月10%——15%。而他在公司的账目上,却都是按照4%——5%入账,剩下的差额利息,他全部私吞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此刻他听陈梦琪说要找超哥来查得利公司的账目,一下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叶鸣揪住他的疼痛感都一下子没有了,睁大恐怖的眼睛盯着陈梦琪,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是知道超哥的性格的:他对陈远乔忠心耿耿,而且最憎恨那种背后捣鬼违背江湖道义的行为。如果让他查出了自己私吞高额利息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行使他的“家法”,要不就是“三刀两洞”,要不就是“滚钉板”,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叶鸣听到陈梦琪斥责罗绍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琪琪,这是怎么回事?” 罗绍明在他手下扭着脑袋着急地喊道:“兄弟,你放开我!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琪琪的爸爸是我的老板,我其实是在给她爸爸收账。” 叶鸣听他这样说,便慢慢地把手松开,脸上却还是满脸警惕之色。 欧阳明听到罗绍明那番话,心里如蒙大赦:如果叶鸣的女朋友真是得利公司的大老板,那自己这笔账就可以缓缓了! 罗绍明挥手令黄先祥等三人出去,然后抿了抿被叶鸣揪得稀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这才强装镇静地打量了叶鸣一番,转头问陈梦琪:“琪琪,这位兄弟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梦琪走过来挽住叶鸣的胳膊,挺了挺酥胸,骄傲地答道:“他是我男朋友,叫叶鸣,是地税局一分局局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精神损失费 罗绍明听陈梦琪说叶鸣是她的男朋友,更是吃惊,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幅恭敬的笑脸,对叶鸣抱抱拳说:“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人,还请多多原谅!今天这事,我也有难言的苦衷:现在我们往外面放债,账越来越难讨。有些还不起钱的,干脆就跑路了,所以我们公司现在的烂帐越来越多的。我们偶尔对欠债人采取一些霸蛮的办法,找我的小弟们吓唬他们一下,这是有的,也请叶局长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欧局长,我其实与他原来还是朋友。只是,恕我直言,欧局长也是太爱那两张牌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点也不懂得适可而止。我这15万元,当初也是看在我和他是朋友的面子上才借给他的。因为他没有任何担保和抵押,所以利息就比一般的高了一点,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控制放贷风险。现在既然叶局长出了面,我们就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找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出来。” 他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叶鸣说的,其实中心意思,还是在向陈梦琪解释他高息放贷的原因,想让她不要喊超哥来查“得利投资公司”的账目。 陈梦琪却不买他的账,说:“罗绍明,你既然敢向地税局的欧局长高息放款,而且敢非法拘禁他,证明你肯定多次干过类似的事情。我记得你每月向我爸爸报的放款明细账里面,从来就没有月息超过5%的业务。因此,我认为你有在公司帐外私自放款中饱私囊的行为。这事情必须弄清楚。我爸爸在新冷有这么多家公司,如果负责经营管理的人都像你一样,以我家里的公司为壳,赚你们自己的钱,那我们还开这些公司干吗?不如趁早关闭。” 罗绍明见陈梦琪坚持要查自己的帐,心里急得不行,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为了掩饰,他忽然打开包厢门,对外面的服务员喊道:“靓妹,给这包厢里每人来一杯最好的茶,上一个大份的水果拼盘。另外,你要厨房准备两只野兔子、一只老鹰、两斤野猪肉,等下我们要在包厢吃饭。” 原来,凤凰山庄是以吃野味出名的。罗绍明为了转移陈梦琪的注意力,故意高声报出这些难得吃到的野味的名字,同时也想博得陈梦琪和叶鸣的好感。 陈梦琪巴不得能和叶鸣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听罗绍明说要请他们吃饭,便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叶鸣想反正钱已经欠了这么多,吃他一顿饭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更何况,他还想通过吃饭喝酒的机会,调和一下欧阳明和罗绍明等人的关系,免得以后欧阳明遭到他们的报复。因此,他也没有做声。 服务员很快就把茶和水果拼盘端了上来。罗绍明恭恭敬敬地请叶鸣、陈梦琪两个人坐,同时也对欧阳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欧阳明一下子从阶下囚变成座上宾,心里既感慨又酸楚,同时对叶鸣的感激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陈梦琪将头靠在叶鸣的肩膀上,左手环抱住他的腰,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坐在面多门口的沙发上。欧阳明和罗绍明面对面坐在两条靠椅上,两个人都端起紫砂茶杯,遮挡住自己的半边脸颊,尽量避免目光相碰。 叶鸣也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然后将目光转向罗绍明,不慌不忙地说:“罗总,我今天想把欧局长欠债的事和你一笔了清。我知道他已经付了你六个月的利息共计9万元,本金是15万元。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本金已经回了60%。当然,你是以放贷收息谋生的,我也不说不出一分钱利息。我的想法是:大家既然是朋友,你的利息就收低一点算了,按每月3%算息给你。我算了一下:欧局长这15万元借了10个月,按每月3%计算,应付你4.5万元利息,加上本金,合计应还你19.5万元。他在开始的6个月中,已经付了你9万元。因此,现在我们还应该还你10.5万元。你考虑一下:我这个提议好不好?每月3%的利息,你们公司也还是赚了的,只是少赚一点罢了,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把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装钱的购物袋扬了扬,说:“罗总,如果你同意我这个解决方案,我现在就把10.5万元给你,怎么样?” 罗绍明还没有答话,坐在叶鸣身边的陈梦琪一把夺过那个袋子,把它丢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罗绍明说:“罗绍明,今天这事我说了算:欧局长欠公司15万元,但你拘押了他半天,还打了他几个耳光。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人家是税务局一分局的副局长,你动不动就打他的脸,这是一种污辱,你必须要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所以,这15万元10个月的利息,不管是多少,也不管是按什么比例计算,反正都算是你赔给人家欧局长的精神和名誉损失费。此前,欧局长已经还了你9万元,现在还欠你6万。这6万你就从得利公司的利润里面扣除,到时你告诉我爸爸:我在公司支了6万元零花钱,我认账。” 罗绍明听她说自己打欧阳明几个耳光,就要免掉他10个月的利息,不由肉痛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哭丧着脸说:“琪琪,刚刚叶局长也打了我,那他应该怎么算?是不是也要赔偿我的精神和名誉损失费?” 陈梦琪蛮横地说:“罗绍明,我告诉你,这是两码事:你打欧局长,那是仗势欺人、横蛮无理;我大哥打你,那是自卫还击、维护正义。再说了,你天天在街上混,动不动就要打人,也经常要挨打。你们被揍一顿,那是家常便饭,有什么精神和名誉损失?人家欧局长是国家干部,如果他穿了制服,你们打他,就是打地税机关的脸,就是和国家机关作对。要你赔这么一点点钱,那还是轻饶了你。你说是不是?” 罗绍明现在把柄捏在陈梦琪手里,明知她那是胡搅蛮缠,想帮助她情郎赖掉那笔利息,却又不敢反驳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答应了陈梦琪的解决方案。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穷志短(贵宾加更) 叶鸣见罗绍明答应不再要欧阳明还债,便站起来对罗绍明说:“罗总,那就麻烦你把欧局长写的借条拿出来,我们当面把它撕了,从此你和欧局长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欠谁的。” 罗绍明现在满心要讨好陈梦琪,希望她不要派龚志超来查“得利投资公司”的帐,所以听到叶鸣的话以后,赶紧把那张借条从钱包里拿出来,递给欧阳明。 欧阳明捧着那张带给他无穷羞辱、无穷烦恼的借条,仔细看了看上面自己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忽然咬着牙齿,几下就将借条扯碎。然后,将碎片一团团丢进自己的嘴巴里,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端起茶杯,用茶水将那些纸屑全部吞咽了下去。 陈梦琪见他忽然吞咽借条碎片,惊愕得眼睛瞪得老大,不解地问:“欧局长,你吞纸屑干吗?把它撕碎就可以了,难道谁还敢找你再来要钱?” 欧阳明苦笑着摇摇头,说:“陈小姐,我这是在自吞苦果,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提个醒,也给自己发个毒誓:以后如果我再去赌博,就让我今天吞下去的这张借条的碎片,变成一把把钢刀,将我的五脏六腑绞碎,将我的心肝挖出来,变成一具没有内脏、没有灵魂的躯壳!” 陈梦琪听他对自己发这样的毒誓,心里有点不忍,说:“欧局长,你只要下了决心戒赌,就一定会成功的,没有必要把这张脏兮兮的借条吞掉,也没有必要发这么恶毒的誓言。” 叶鸣却很欣赏欧阳明的做法,点点头说:“欧局长,俗话说:蜂虿入怀,解衣去之;毒蛇啮指,壮士断腕!你要想戒除赌博的积习,就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毅力。今天你吞掉的这个借条,就是曾经悬在你头顶的一把利剑。希望你时时警醒,不要再被这样的利剑架到你的头顶上来。” 说完这段话,他就站起来,对罗绍明抱抱拳,说:“罗总,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也希望能你原谅我刚刚的鲁莽行为。晚饭我们就不在这里吃了,我和欧局长等下还要聊一聊。再会!” 说着,就对欧阳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欧阳明也正好不想和罗绍明等人吃饭,见叶鸣对他使眼色,便先走了出去。 叶鸣拉着陈梦琪随后出来,对欧阳明说:“欧局长,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到一个小餐馆去吃顿饭,我们兄弟聊聊天。” 欧阳明点点头,说:“好。” 三个人坐陈梦琪的车来到滨江路,找一个活鱼馆,点了几斤河鱼,几个配菜,开了两瓶半斤装的红星二锅头,便边吃鱼边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欧阳明的眼睛忽然红了,用有点哽咽的声音对叶鸣说:“叶局长,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叫做以德服人。你叶局长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以德服人的典范。自今日开始,我欧阳明死心塌地地服你,死心塌地追随你。如有二心,让我天诛地灭!” 叶鸣忙摇摇手说:“欧局长,言重了,言重了!我们以前是兄弟,只不过中间闹了点小误会,让你对我产生了意见。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说句不贴切的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和我是一个分局的兄弟,被街上的混混欺负,我当然要出手帮你,这是很正常的事,也是我应该做的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对了,你现在还欠多少外债?我指的主要是那些高利贷。你不要有顾虑,我不会将这事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帮,让你尽快从被人逼债讨债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从此以后安安心心上班,协助我一起把一分局的工作搞上去。” 欧阳明有点赫颜地低下头,沉默半响,才抬起头,悔恨不已地说:“叶局长,我对你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我现在欠的外债,除了罗绍明这15万以外,现在催逼得紧并且利息比较高的,还有三笔共计7万元。他们几乎天天打电话逼我还钱。而且,我之所以会沉迷于赌博中不能自拔,也是因为开始欠了债,想通过大赌把输掉的赢回来,把债还掉。没想到后来越陷越深。无奈之下,只好饮鸩止渴,借高利贷来拆东墙补西墙,结果是冒雨背稻草,越背越重,终于弄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叶鸣听他说还有7万元需要急于还掉的外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欧局长,你这7万元钱,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还掉,让你彻底丢掉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好好地干工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博览群书,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长贫易养,长赌难顾!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只是贫困,那别人还有办法帮他;但是,如果这个人长期沉迷于赌博,那就是再富有再有钱的人,也填不满他那个无底洞,而且也没有人会愿意帮他。我这话可能说得重了点,但心意是好的,就是希望我这次帮了你之后,你能彻底摒弃以前的那些恶习,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欧阳明听叶鸣说还要给他还掉剩余的7万元高利贷,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定定地盯着叶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陈梦琪见自己的情人如此慷慨大度,心里既感动又自豪,眼里也忍不住泪花闪闪…… 叶鸣转手从背后拿出那个装钱的购物袋,从里面拿出7万元钱,对欧阳明说:“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那三个借钱给你的人,要他们带着借条到这里来,你今天就把钱都给他们还清。至于你欠局里同事的那些钱,他们不会来逼你,你可以缓一段时间,慢慢还他们。” 欧阳明接过钱,擦一把眼泪,说:“叶局长,你这钱和陈小姐刚刚给我垫付的那6万元,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们。我欧阳明也并不是一个不要脸皮喜欢赖账的人,只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自己没有钱,想讲面子和尊严也讲不起来。现在你给我摆脱了困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积攒钱,争取尽快把欠你们的这些钱还掉。”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见微知著 叶鸣听欧阳明说要想方设法尽快赚钱把欠自己的钱还掉,心里忽然隐隐约约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于是便很诚恳地说:“欧局长,我这钱你不要急于还。我知道嫂子也没有工作,你儿子还在读小学,你们一家三口都要靠你的工资奖金养活。你首先要把家庭照顾好,再考虑还账的事。还有一点,我觉得必须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经济压力大,又欠了债,但千万不能因此而在廉政方面放松警惕,去得一些不该得的钱。如果这样做的话,那就等于是挖肉补疮,最后旧创没去,又添新伤,说不定还会因此毁掉你的整个一生。我这话可能是有点杞人忧天,但作为朋友和同事,我觉得事先提醒你一下,对你没有坏处。” 欧阳明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谢谢叶局长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叶鸣听他答得并不坚决,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拿起那个袋子,把里面剩下的钱包括自己那3万元都递给陈梦琪,说:“琪琪,这剩下的6万元你拿回去。今天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 陈梦琪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心里很不痛快,嘟着嘴说:“哥,你也太见外了吧!这钱我就是取出来给你的。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个分局的局长,袋子里没有一点钱怎么行?我爸每月给我10万元零花钱,我也用不完。这几万元钱你就暂时拿着,算你借我的也行。” 叶鸣见她好像要生气了,便笑了笑说:“那好,这钱我先给你存着,你如果要用了,随时可以来取。” 这时候,欧阳明对叶鸣说:“叶局长,我出去打几个电话,把这7万块钱还给那几个人。你和陈小姐在这里坐着聊聊天,我还了钱就回来。” 说着,就把那7万块钱揣着,走到另一个没有人的包厢打电话还钱去了。 叶鸣待欧阳明走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凝重地对陈梦琪说:“琪琪,我问你一件事:你家里现在在新冷的主要业务,是不是就是开投资公司?” 陈梦琪点点头,奇怪地问:“哥,你问这个干吗?有问题吗?” 叶鸣想了一下,有点担忧地说:“琪琪,投资公司主要从事的是融资和放贷的业务,风险很大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当做非法集资,受到政府打击。而且,我发现你们那个得利公司现在已经涉及到非法放高利贷了。现在掌管公司业务的罗绍明,又是个特别不靠谱的人,什么违法违纪的事他都敢干。我觉得:你爸爸将来很可能会被这个姓罗的拖累,后果可能还会相当严重。” 陈梦琪笑了起来:“哥,你这可是真应了那句话:吃一家人的饭,操几家人的心!刚刚你叮嘱了欧局长很多事,现在又来提醒我了,好像你就是未卜先知似的。呵呵!你放心,我爸爸对罗绍明、超哥等人,都有制约措施的,不会出大事。” 叶鸣正色说:“琪琪,我刚刚和欧局长讲的话,以及对你的提醒,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瞎操心,而是根据一些现象判断出来的。韩非子说:圣人见微以知著,见端以知末。我虽然不是圣人,但自认为判断力和预见力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包厢门口,见欧阳明没在附近,便进一步解释说:“琪琪,我刚刚提醒欧局长,要他以后在廉洁自律方面要对自己要求更严,并不是想要刺激他或是打击他,而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因为我非常了解欧局长,他这个人才华有,就是自控能力差、意志薄弱,所以,他才会沉溺于赌博恶习而不能自拔。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个性格缺陷,在廉政方面,也可能会抵制不住各种诱惑,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拉下水。更何况,他现在经济陷于困境,这一外因,也很可能会把他推入违法违纪贪污受贿的深渊。所以,我以后一定要时时给他敲敲警钟,绝不能让他再犯错误。如果在廉政方面出了问题,那他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他刚说到这里,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是市局局长徐飞。 电话一接通,徐飞就用很急迫的语气问:“老弟,你在哪里?方便讲话吗?” 叶鸣看了一眼陈梦琪,说:“没事,徐局长,您说吧!” “刚刚省局监察室的苏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收到了一封举报新冷县地税局一分局副局长叶鸣的实名举报信,上面列了三大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尤为严重,说你和一个叫陈怡的有夫之妇有染,还被人看到了。这封信上面共有五个干部签名,都是一分局的。苏主任要求我们明天就派调查组下来,找那几个干部谈话,同时调查核实举报信上的问题。调查的结果,要在一个星期内如实向省局监察室汇报……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刚到一分局任职,就得罪这么多干部了?是不是你工作方法太简单,没有注意处理好和分局同事的关系?” 叶鸣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站起来,一边往包厢外面走,一边说:“徐局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分局后,和局里的干部进行了很好的沟通,也化解了一些矛盾,应该没有得罪人啊!再说,按照这封信发出的时间推测,当时我还刚刚到一分局报到,不存在得罪哪位同事啊!” 徐飞在那边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说:“老弟,以我的经验,在幕后指使你们分局干部写这份实名举报信的,只可能是你们分局的其他副局长。至于具体是哪个,你应该可以猜得出来。因为任何举报信,都是有目的的:要不就是跟当事人有仇,要不就是与当事人争权夺利。你这种情况,争权的可能性最大。你现在去一分局负责,肯定是挡了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升官之路。这个人或是这些人对你怀恨在心,就组织分局干部写了这封举报性,想把你从一分局代理局长的位置上赶下来。我之所以说一定是你们分局的某个副局长,是因为只有分局的副局长,才有可能集结起分局的五个干部在举报信上签名。要是其他科室的,一分局这几个干部不一定会买他的帐。你认为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忏悔 叶鸣其实早就猜到了:这封实名举报信绝对是欧阳明组织人搞的。因为他曾听郝金斌说过:欧阳明有一天下午组织他们七八个人到建新街的一个茶馆开了一个针对自己的黑会,虽然郝金斌没有说那次会议具体干了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事,但今天徐飞所说的这封告状信,绝对就是在那次黑会上炮制出来的,而且,执笔写这封信的人,也绝对是欧阳明…… 至于信上举报的内容,叶鸣对其他问题都不担心,唯独关于自己和陈怡的事,既令他困惑不解,又令他害怕担心——欧阳明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自己和陈怡的特殊关系的?难道自己平时有什么过分亲昵、过分大胆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 当然,最令他担心和害怕的事:这件事如果传扬开去,对于正在准备与李智离婚的陈怡来说,将是一次导致她身败名裂的致命打击:在许多干部的心目中,陈怡是个端庄持重、洁身自好的贤惠女人。尤其是那次自己打了李立之后,许多了解了内情的干部,都对陈怡赞赏有加,说她有节操、有骨气,面对有权有势的李立,能够坚贞自持、守身如玉,不愧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可现在,一旦自己和她的暧昧关系传扬开去,陈怡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就会立即由圣女贞德,变成勾引年轻帅哥上/床的淫/娃/荡/妇。紧跟着,肯定就是铺天盖地的谣言和诟诼,就是当面的白眼和背后的耻笑,就是全局干部职工议论的中心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自己,也肯定会被人当做攀富婆、吃软饭的小白脸,甚至还有可能被人恶毒地安上一个“鸭子”的绰号——这种事情,他真是见得太多了…… 想至此,他就觉得有一点不寒而栗,有一点背脊发凉…… 因此,在听完徐飞的分析之后,他沉默了片刻,才字斟句酌地说:“徐局长,您的分析应该是对的,我已经猜到是谁组织写的这封信了。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应该自己能够处理好,不会牵累别的人,尤其是您和邹局长。我估计,那封信里面绝对会有我被破格提拔担任一分局实际负责人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牵涉到了邹局长,我会想办法把这事平息的。” 徐飞“嗯”了一声,然后有点恼怒地说:“这个组织告状的人,我看他的品行和心术都有点问题。等下我跟你们邹局长打个电话,要他查一查这个人,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如果真是个嫉贤妒能、喜欢背后耍阴谋的小人,就让邹局长把他拿下,或是将他调离一分局。你身边埋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叶鸣忙说:“徐局长,这事您别操心了,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至于那个组织告状的人,我估计他也是一时冲动,过后应该已经后悔了。所以,也没必要对他怎么样了。” 徐飞有点不满地说:“老弟,你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要学会养虎狼之气,弃妇人之仁!对于你的对手,尤其是已经向你宣战、向你挑衅的对手,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不能姑息退让。否则,下一次你的对手就会以更狠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你。所以,我还是得打个电话给你们邹局长,让他给你扫扫障碍,不能任他造谣生事、为所欲为!” 叶鸣此时不能跟徐飞说欧阳明现在的实际情况,只好对他表示感谢。 回到包厢后,陈梦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叶鸣笑了笑,说:“琪琪,是单位上的一些事。对了,等下我要单独和欧局长谈一桩很重要的事情,要不你先开车回去吧!” 陈梦琪有点舍不得离开,可是听叶鸣说他要和欧阳明谈一桩重要的事,肯定是自己不宜在场的,只好恋恋不舍地开车回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欧阳明处理好了还钱的事情,一脸轻松地走进包厢,刚要再次向叶鸣道谢,却见他板着脸坐在那里,眼睛直视着自己,问道:“欧局长,我想问你个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前几天,你是不是组织分局几个干部向省局写了一封举报我的信件?” 欧阳明听到叶鸣这句话,宛如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身子抖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 叶鸣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心里也很不好受。但看到欧阳明那又悔又愧、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又再次涌起了怜悯之情,便放缓语气说:“刚刚我听到一个消息:省局监察室已经通知k市地税局主要领导,要他们立即派调查组下来调查那封实名举报信上面反映的问题。我猜测:这封信应该是你组织人写的,所以想问问你。” 欧阳明愣怔了片刻后,忽然抬起手,在自己脸颊上狠狠地打了起来,边打边流着泪说:“叶局长,我就是一个小人,一个不识好歹的混蛋!那封信确实是我写的。那上面的内容,也是我捕风捉影捏造出来的……叶局长,我不是人!麻烦你打我一顿吧!打得越重越好!” 叶鸣见他和李立当初一样,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离席奔过去,扯住他的手腕,说:“欧局长,你别这样。我们现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怎么来处理和解决这个问题。还有,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在信里举报说我和陈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是凭空捏造的,还是听到过别人的议论?” 这是叶鸣现在最关心、也是最担忧的问题,所以他一开口就向欧阳明提出了这个疑问。 欧阳明摇摇头,羞惭地说:“叶局长,我也不瞒着你:这话是张东方亲口告诉我的。他说:有一回你和陈怡在包厢唱歌时,两个人躲到一个阴暗角落,互相在对方身上摸捏……我就根据他的这段话,编造了你和陈主任的风流谣言……叶局长,我真是一个混蛋。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宽恕 叶鸣听欧阳明说张东方曾经看到自己和陈怡在包厢唱歌时互相在对方身上摸,立即记起了自己过生日那次,由于自己和陈怡都有点醉意了,两个人在包厢里有点旁若无人地手钩着手坐在一起。而且,就在那天晚上,在“碧苑小区”的那套公寓里,陈怡把她的身子交给了自己…… 想至此,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得罪张东方了!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如果张东方有心要抓自己的把柄,只需要开一个车悄悄尾随自己和陈怡到“碧苑小区”,就肯定能看到自己和陈怡搂抱着上楼的情景。如果他再用手机偷偷给自己和陈怡来几张亲密合影,这事就彻底曝光了…… 欧阳明见叶鸣脸上阴晴不定,露出担忧和焦急的表情,忙表白说:“叶局长,你不要担心。这事既然是我引起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平息。我刚刚想了一下:今天晚上,趁市局监审室的调查组还没下来之前,我找那几个签了名字的干部沟通一下,统一一下应付调查组的口径。我是始作俑者,虽然我没有在那封信上签名字,但那封信是我起草的。所以,我明天要主动找调查组,承认我是出于个人目的,想诬告陷害你,所以才炮制了这样一封诬告信。我还要跟他们说明:这封信里面所涉及到的三个问题,全部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虽然,我这样做,市局可能会以诬告陷害同事的名义处理我。但是,你对我这么好,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再昧着良心去害你。另外几个签名的干部,我要他们都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就说他们之所以在上面签名,完全是受了我的蛊惑和胁迫,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你有信上所说的那些问题……我想,这样的话,调查组应该是会相信我们的,也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 叶鸣听他说得真诚,所提出的解决办法也确实可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便攀着欧阳明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欧局长,你能这样说、这样做,我觉得心里很欣慰,也觉得我今天帮你摆脱困境,是值得的、是完全正确的!我记得有一篇文章里有这么一句话:有时候你帮助别人,很可能最后是在帮自己!今天我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在我决定帮你还债、帮你摆脱罗绍明等人的纠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曾经写了这样一封信!如果我今天没有帮你,而是对你落井下石。那么,我们之间的仇怨就会越结越深。这样的话,明天在调查组找你谈话时,你肯定就会想方设法证实我有信上反映的那些问题,就会添油加醋地把那些问题夸大,并且将这些事传扬出去。如此一来,我的问题就很复杂、很麻烦了……所以,我今天帮了你,实际上到最后,也是帮了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欧阳明点点头,说:“叶局长,你虽然这样说,但我内心还是很愧疚,还是觉得我太阴暗、太卑鄙。我觉得:县局党组这次是一定会处理我的。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做了这么卑鄙下作的事,实在应该被人唾骂、受到处理。我这种悔悟,也是今天和你的高风亮节一对比,才产生的。如果没有今天你尽全力帮我这事,我可能还不会醒悟,还会对你记恨在心。所以,你刚刚讲的那番道理,我觉得完全正确。” 叶鸣听他语气真挚诚恳,知道他现在是真心悔悟了,便说:“欧局长,你放心。你现在既然已经决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那我也会帮你帮到底。如果你明天主动承认你组织写告状信的事情后,县局或者是市局要处分你,我会尽全力帮你说话,争取不要因此而影响你!” 欧阳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明天主动承认自己是诬告叶鸣后,邹文明或是市局徐局长会雷霆大怒,给自己一个处分。现在听叶鸣说愿意帮他在邹局长那里说好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知道邹局长对叶鸣很宠爱。只要叶鸣坚持要帮自己,那邹局长肯定是会买他的面子的…… 就在这时,邹文明忽然打电话过来了。 “小叶,你现在在哪里?吃饭了吗?能不能到我家里来一趟?有急事和你商量。” 邹文明一开口就显出了一种很焦急、很关切的心情。 叶鸣看一眼神情有点紧张的欧阳明,说:“邹局长,我知道您要和我说什么事。我现在和欧阳明欧局长在一起,正在讨论明天怎么向调查组解释说明那封信的问题。” 叶鸣之所以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邹文明他和欧阳明在一起,是为了先给他打一针预防针,让他不要对欧阳明产生太大的意见。 邹文明听叶鸣说他和欧阳明在一起,有点恼怒地说:“小叶,你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组织一分局那几个干部写的告状信吗?我告诉你:如果我的估计没错,那绝对就是你身边那个欧阳明。这个小人,就因为没有当上一分局局长,便捏造是非、颠倒黑白,搞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东西出来,这是想致你于死地啊!我最讨厌这种当面不说、背后捅刀的阴奸小人。你现在暂时不要惊动他,先到我家里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刚刚徐局长跟我说了:一定要把你这事抹平,而且对那些背后告你的干部,一定要做出组织处理,一定要刹掉这股背后告黑状、陷害同事和领导的歪风邪气!” 叶鸣笑了笑,说:“邹局长,您别激动。刚刚欧局长已经跟我坦承了这封信是他组织写的。而且,他也真诚地向我道了谦。他还告诉我:明天他会主动先找调查组的人承认诬告的错误,并向调查组说明他在信上写的都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事情。并且他还跟我说:他愿意因自己的错误接受上级的处理,绝不会有怨言!” “哦?他真的这样说了?你不是在故意给他开脱吧!” 邹文明在电话里有点不相信地问。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雨绸缪(贵宾加更) 叶鸣知道邹文明对欧阳明一直就有点成见,认为他作风虚浮、生活不检点、有赌博恶习。现在知道他又在背后告了自己的阴状,心里对他的反感肯定会更甚。如果自己不好好和他沟通一下,说不定他真的会给欧阳明一个很重的处分。 于是,他再次劝邹文明说:“邹局长,欧局长现在真的在诚心诚意地和我商量明天应付调查组的事。而且,我认为他提出的主动向调查组承认他是诬告的办法,是很管用的。到时候调查组将他和另外几位在信上签了名字的干部的谈话记录报到省局监察室去,估计我这事也就风平浪静了。所以,请您相信我、相信欧局长,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妥当的。” 邹文明听他说得如此笃定,搞不清他和欧阳明到底是什么状况,在那边思索了片刻以后,让他离开欧阳明远一点,到外面去接电话。然后,他在电话里很严肃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告诉欧阳明,要他现在立即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交到我手里来。检讨书的内容,一是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表明自己悔改的决心;二是要详细讲清楚他写那封告状信的目的和动机,并要分析这种行为会带来的严重后果;三是要写清楚他召集一分局的干部开黑会,准备对付你的详细经过,并把当时他们是怎么商议的、怎么决定的等事情都要交代清楚。你听明白了吗?” 叶鸣有点为难地说:“邹局长,写检讨就没必要了吧!那样的话,欧局长会很为难。” 邹文明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叶,你还不大成熟,不知道人心叵测、官场险恶。我之所以要欧阳明写检讨,有两个目的:一是未雨绸缪,先给你筑一道堤坝:明天调查组一来,我就可以先声夺人,将欧阳明这份检讨书给他们看看,让他们还没开始调查,就知道那封举报信纯粹是诬告,他们调查起来也就不会那么认真了;二是抓牢证据。欧阳明如果写了这份检讨在我手里,我就不怕他明天翻供。因为在检讨书里,他已经详细讲述了他陷害和诬告你的动机、目的和经过,这是他无法否认的。如果他明天面对检查组时,说的与检讨书上的内容不一样,我们就可以将这份检讨当做他的亲笔供述,交给检查组,不怕他到时翻天;第三,有了这份检讨,到时候局党组要对他和另外几个干部进行处理时,也是一个重要的处分依据。我的想法是:欧阳明这次告你的状,动机卑鄙、手段恶劣,一定要给他一个处分,让他长点记性。至少,他这个副局长的职务,这次一定要给他撸掉,不能再让他在你身边碍手碍脚。这也是市局徐局长的意思。” 叶鸣吓了一跳,忙说:“邹局长,这事还是慎重点好。欧局长组织告我的状,虽然动机不纯,但他的手段是合法的、正当的。我记得公务员法和党纪里面都有规定:公务员和党员都有检举、控告他人违纪违法行为的权利。欧局长他们是以实名写信的形式向省局举报我的,虽然举报的内容不实,但途径合法。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对他们进行处理为好。” 邹文明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叶,刚刚徐局长也跟我谈到了,说你心肠太软,容易轻信人、容易原谅人。你看看,我现在准备给你出一口气,并为你搬开绊脚石,铺平道路。你倒好,反过来引经据典地和我争论起来了,维护起你的对手来了。你呀,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既然跟我引经据典,那我也告诉你:我处分欧阳明他们,是有充分依据的。党员纪律处分条例第八条规定:诬告陷害他人的,根据所诬陷的事实参照被诬陷者受到或可能受到的处分,给予相应的党纪处分;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从重或加重处分。欧阳明他们那封信,虽然举报途径合法,但明显是诬告陷害。所以,局党组据此给予他们处分,是完全正确的。” 叶鸣知道邹文明是搞纪检监察出身,对党纪条规非常熟悉。他说他处分欧阳明他们有依据,那肯定是不错的。 在电话里面,他也不好再为欧阳明争什么,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邹局长,那我先让欧局长把检讨写好,明天上班时交给您。我再跟他谈一谈。” 挂断邹文明的电话后,叶鸣走进包厢,将邹局长要求写一份检讨书的事告诉了欧阳明。 欧阳明很痛快地说:“叶局长,这个没问题。邹局长就是不提醒,这份检讨我也会写。而且,我还要写得深刻一点、认真一点,争取求得局领导的谅解,也诚心诚意向你认错。” 在邹文明和叶鸣通话的同时,市局的徐飞局长也在未雨绸缪,准备为叶鸣做点什么。 他很清楚:关于叶鸣被提拔到新冷县局一分局负责的事,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找问题,那确实是有一点问题的。因为按照党员领导干部选拔任用的有关规定,叶鸣作为一个刚刚提拔的中层副职,现在还在试用期,要一年以后才能正式任命他为一分局副局长。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副局长,却被局党组指定为分局实际负责人,这是明显有违规嫌疑的。而且,新冷县局一分局是一个税源很大、人数最多的分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么重要的一个分局,新冷县局党组居然故意把一把手的位置空出来,让一个刚刚提拔的副局长去主政,这也明显是不正常的现象。如果省局监察室一定要查处,也是有道理的。 因此,在思考了一阵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市局监审室的夏主任,让他来自己在招待所的卧室一趟。 这个夏主任,就是明天准备到新冷县局去调查叶鸣的问题的调查组的组长。 夏主任见是徐局长在晚上找他去他的卧室,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赶紧屁颠屁颠地赶到了市局招待所。 第一百二十章 徐飞的指示 徐飞现在在k市地税局已经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局机关很多干部,包括市局的其他党组成员,都知道他的后台是现在的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李润基。而且,省局的夏局长现在也改变了原来对他的不大好的印象,对他的工作很支持,并多次在一些公开场合表扬他。 正因为他现在有了威信,加之他为人端凝严肃,生活作风正派,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凛然肃然的感觉。所以,市局一些科室负责人对他都有点敬畏,平时都以能到他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坐一坐,和他聊聊天、喝喝茶为荣。 夏主任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多和徐飞接触的机会。因此,当接到徐飞要他去他房间坐一坐的电话后,他心里既惊讶又兴奋,还有点受宠若惊…… 徐飞见夏主任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指了指门口的沙发,说:“夏主任,请坐。” 说着,就站起来,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 夏主任见徐局长今天这么随和亲切,心里既激动又温暖,一边伸手接过徐飞递过来的茶杯,一边半侧着身子在沙发上坐下,满脸堆笑地说:“徐局长,您住的这个房间太简陋了啊!我记得招待所三楼有几个套房,装修也还可以,您应该住到那里才方便。” 徐飞淡淡地说:“那些套房是为接待上级领导和兄弟单位的客人准备的,我不能占用。我的家属反正不在这边,有这样一间客房,能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足够了。” 夏主任恭维说:“市局机关的同事平时没事在一起谈评,都一致认为徐局长您是一位清廉正直、能力出众的好领导,真是名不虚传啊!” 徐飞笑着摆了摆手,自己也在旁边那张靠椅上坐下来,眼睛盯着电视画面,好像是很随意地问道:“夏主任,彭组长是不是安排你明天带人到新冷县局去调查关于叶鸣的举报信的问题?” 夏主任忙说:“是的。彭组长说:举报叶鸣的那封信,是省局监察室转下来的。因为是实名举报,所以必须予以高度重视,针对举报信上反映的几个问题,要逐一找人谈话,弄清事情的真相,并形成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报到省局监察室去。” 徐飞的眼睛仍是盯着电视,半响没有做声。 夏主任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搞不清他对这事是什么态度,心里不由有点忐忑,一时不知说什么话。 徐飞盯着电视看了一会,等到夏主任坐立不安、脸上开始微微冒汗之后,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夏主任,对这封举报信,你是怎么看的?” 夏主任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徐飞那种态度,就知道刚刚自己说要逐一找人调查、弄清事实真相的话,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而且,此时他忽然记起来了:这个叶鸣当初被市局双规后,惹恼了省里的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发了一句话,就把包括原来的市局局长邱顺明、新冷县局局长李立在内的好几个人一锅端掉了…… 而这位大人物,据说就是省纪委的李润基书记,也就是徐飞局长现在的后台和靠山…… 这样一联想,夏主任就恍然大悟:叶鸣和徐局长是一条线上的人,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深得别人无法想象。怪不得他今天晚上会突然把自己叫到他的房间来…… 想至此,夏主任心里有了底,便陪笑说:“徐局长,关于举报叶鸣同志的这封信,我觉得诬告陷害的可能性很大。首先,这封信反映的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关于叶鸣同志打人受到处分的问题。这个问题市局早已做了结论:叶鸣同志打人是事出有因,市局给予他处分是错误的,并且随后就撤销了这个处分。现在写信的人再次重提此事,明显是别有用心;第二个是关于新冷县局党组违规提拔叶鸣同志的问题。我问过县局的邹局长,他们党组并没有什么正式的文件明确叶鸣到一分局负责,只是一个口头的宣布,程序上并不存在问题。而且,叶鸣在一分局也是具体分管了一项业务,并没有像其他一把手一样只是抓全盘工作,当甩手干部;而第三个问题,就更加荒唐、更加无聊,说叶鸣同志和县局办公室副主任陈怡同志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据我了解,叶鸣同志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陈怡同志也一向是个作风正派、工作努力负责的女同志。这些人造出这样的谣言,明显是想给这两位新提拔的同志身上泼脏水,动机非常卑劣,手段也很恶毒。” 徐飞听完他的分析,满意地点点头,说:“夏主任,别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提醒你一点:叶鸣同志是省局向省文明办报送的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也是全省地税系统青年干部学习的榜样。现在有人告他的状,作为纪检监察机关的负责人,你有责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能任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当然,在调查过程中,你们也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不要带着观点去调查,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一切要以事实为依据、以党纪政纪为准绳,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夏主任对徐飞的话心领神会,不断地点头说:“徐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如果是有人故意冤枉叶鸣同志,我们也会给他洗清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夏主任就带着监审室两位干部,来到了新冷县局。 邹文明一直在办公室等他们。夏主任一到,邹文明就把欧阳明早晨交给他的那份检讨书给他看。 夏主任草草看了下那份检讨,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对邹文明说:“邹局长,有了这个东西,这次的调查就简单多了。看来,我分析得没错,叶鸣同志果然是被冤枉了啊!” 邹文明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得到了徐飞的指示。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力保欧阳明 在和邹文明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夏组长便开始一一喊一分局那几个在举报信上签了名的干部到县局监审室来谈话。 昨天晚上,欧阳明已经召集这几个干部到一起,商量了应付市局调查组的问题。 那几个干部现在也对叶鸣心服口服,一直在后悔不该听欧阳明的,在那封告状信上签字。因此,他们听欧阳明说他对叶局长不起,一定要诚心改错的话以后,都赞同他的观点,并统一了口径。 于是,这些被夏主任找去谈话的干部,首先都主动承认了自己诬告的错误,然后便异口同声地称赞叶局长为人大度,光明磊落,而且能力突出,素质很高,工作思路清晰,创新意识很强,完全胜任一分局负责人的职位。相信在他的带领下,一分局今年的工作一定会迈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市局监审室负责做记录的那个干部,在记录的过程中,脸上不时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这到底是在调查叶鸣的违法违纪行为,还是在搜集叶鸣的优秀先进事迹?怎么这几个曾经联名写信告叶鸣的干部,现在都在争先恐后地表扬叶鸣,畅谈叶鸣高尚的的品德和出众的才华?如果按照他们的谈话内容,整理出一份调查报告,这份报告就不应该送到省局监察室去,而应该直接报送到省局办公室,在省局的内部刊物上以长篇通讯的形式刊发出来,标题就是《记扎根基层、德才兼备的优秀税务分局长叶鸣》…… 而主持谈话的夏主任,则显得非常高兴,在谈话过程中,不时小声叮嘱那个负责记录的干部:小李,记详细点,一句话都不要漏掉,到时要原汁原味地将今天的谈话内容向省局监察室汇报…… 在夏主任组织谈话时,邹文明为了以防万一,吩咐计财科准备三个红包,每个红包都是2000元,准备在中午吃饭时送给夏主任等三人。 一般情况下,像夏主任这样级别的市局领导下来,照惯例是不打红包的。只有市局党组成员或是省局副处级以上的领导下来视察指导工作,或者是来为县局评先评优进行检查考评,才会塞红包。这也是一种惯例。 邹局长今天之所以破例要给夏主任等人打红包,也是以防万一:如果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两个不听招呼,在谈话时再把县局提拔叶鸣的一些内幕捅出来,夏主任接了红包后,肯定就会偷偷告诉自己。那时,还可以采取措施进行补救…… 谈话一直延续到中午一点。最后一个谈话的欧阳明,一上来就以后悔万分的语气,详细地说了他组织分局干部陷害叶鸣、向省局写告状信的经过。并说:经过这几天和叶局长相处,他和大家一样,感觉到叶局长胸襟坦荡、光明磊落、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观念超前、能力出众、有胆有识、乐于助人…… 总之,凡是他能够想得出的赞美一个年轻领导干部的词句和成语,他几乎全部都和调查组说了出来,而且语气真诚,很有说服力…… 调查结束后,吃完饭要走时,喝得半醉的夏主任拉着邹文明的手,舌头打卷地说:“老……老邹,我们今天是来调查叶鸣的违纪问题的。没……没想到,却发掘出了一个优秀的人才。这个叶鸣,你们县局党组要好好培养。将来,我们说不定都要在他的手里领退休工资呢!哈哈哈!” 夏主任等人走后,邹文明把叶鸣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县局党组准备撤掉欧阳明的副局长职务,并将他调离一分局,随便放到哪个机关科室搞内勤,不让他与纳税户打交道,以免他在廉政方面出什么问题。 叶鸣听邹文明说要撤掉欧阳明的职务,吃了一惊,忙说:“邹局长,我只是一个分局的副局长,本来没有权利和资格对党组的决定说三道四。但是,我觉得在对待欧局长这件事上,党组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一棍子就把他打死了。” 邹文明有点生气地看着他,批评说:“小叶,这件事我已经和其他几位党组成员私下交流了一下,达成了一致意见,只等下午召开党组会正式作出决定了。你要明白:我这样做,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对你来说,是为你搬走了一块绊脚石;对欧阳明来说,是为了防止他在一分局副局长的岗位上犯错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措施。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在我们税务系统这样的腐败高风险单位,对干部严厉一点,要求高一点,其实就是在保护我们的干部,防止他们跌入违法犯罪的深渊。严是爱、宽是害,这句话含义深刻啊!” 叶鸣虽然知道邹文明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因为他之前答应过欧阳明,说会保他没有什么事,不会受到处分,所以便坚持说:“邹局长,您可能不清楚:我昨天下午一直和欧局长在一起,他主动和我认了错,并告诉我:自今日开始,他要坚决戒除赌博等恶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帮助我把一分局的工作抓上去。您也知道:欧局长的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他在一分局当了多年的副局长,对一分局的情况非常熟悉。我现在刚到一分局去,两眼一抹黑,对分局的税源情况、征管现状、管理漏洞、征纳关系等,完全没有数。因此,我需要欧局长这样懂行的副手帮助我理清工作思路,打开工作局面。” 说到这里,他见邹文明脸上已有松动的迹象,便进一步解释说:“我之所以不赞成处理欧局长,还有两个原因:第一,分局还有五个干部是在那封告状信上签了名字的。如果县局党组处理了欧局长,这五位干部心里难免会猜疑:处理了欧阳明之后,接下来会不会处理他们?这样的话,就会无形中为我树了敌,影响分局团结;第二,我一到一分局,就把一个副局长赶走,市局其他同事会怎么看?他们肯定会认为:叶鸣是个容不得人的小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恶人,是个没有能力融洽同事关系的平庸之辈……如果给同事们留下了这样的恶劣印象,那我以后在县局就举步维艰了。” 邹文明听完他的话,盯着他足足看了两三分钟,最后才无奈地说:“小叶,你既然这样坚持,那我就听你一回。不过,我有言在先:你留下欧阳明在一分局,将来极可能会是一个炸弹,到时候一旦爆炸,你我都可能会收不了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会传染的相思病 从邹文明办公室出来,叶鸣刚想去三楼陈怡的办公室坐一坐,顺便问问她在外面租房子的事,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鸣叫起来,拿出来一看号码,却是夏楚楚的。 这一段时间,叶鸣为夏楚楚的电话头疼不已:她经常在半夜三更突然打个电话过来,把他从睡梦中吵醒。问她什么事,她就说她睡不着,想找他这个乡巴佬聊聊天,想听听他独特的新冷普通话,还说他的新冷普通话是治疗失眠症的良方,有时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 叶鸣被她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又不敢得罪她,只好耐着性子,用自己的“新冷普通话”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她在电话里传出哈欠声…… 如果叶鸣稍稍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夏楚楚就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乡巴佬,你是不是真的和陈梦琪好上了?你当初可是说过的:你和她交往只是为了给她治好抑郁症,并不会当真的。我可告诉你:哪一天我不高兴了,就会来新冷找你和陈梦琪。琪琪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她自己得了相思病,我给她把你拉到舞台上,将她治好了。她可好,现在得意了,电话也不打一个给我了。你找个机会告诉她:就说她的相思病已经传染给我了,让她主动离开你。当初你这个乡巴佬是我主动让给她的,现在她的病好了,必须把你还给我,我也得了同样的病,需要同样的处方来治疗……” 叶鸣听得出:她说这些话时,虽然是一种玩笑的语气,但是,里面又隐隐含着醋意和酸楚,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叶鸣此时已经确认夏楚楚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他现在为了陈怡和陈梦琪两个人,正在头疼不已:陈梦琪几乎天天在五点半左右,就准时开车来到县局门口,等着他下班,然后让他陪她吃饭,陪她逛街,陪她看电影。新冷那些有名的吃喝玩乐的地方,几乎都被他们两个玩遍了。 有时叶鸣实在无奈,开玩笑说自己是个“三陪先生”,陈梦琪就会莞尔一笑,说:“你是我男朋友,这是你应该尽的义务啊!再说了,你现在只是陪我吃、陪我玩,又没有陪我……” 她本来是准备说“又没有陪我睡”的,可终究还是觉得害羞,难以启齿,只好住口不说…… 而陈怡,又是个闷葫芦,虽然心里很吃醋,却不说出来,但她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满:叶鸣要是偶尔叫她出去吃饭,她坚决不答应;叶鸣晚上想到她暂住的宾馆去睡觉,她把房门锁得死死的,就是不给他开门…… 当然,叶鸣也知道:陈怡这段时间冷落自己,一方面是有点吃陈梦琪的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知道了欧阳明他们那封告状信的内容,心里有点害怕,加之现在李智又呆在新冷,毕竟有点忌惮,所以便尽量回避叶鸣…… 正因为自己现在应付陈怡和陈梦琪都在左支右绌、难以招架,所以,他更不敢去招惹夏楚楚:那可是一位性如烈火的主,自己如果稍稍不注意,露出一点暧昧的情绪,让她看到了希望,说不定她就会隔三差五地跑到新冷来找他。那样一来,自己就更加难以招架了…… 现在,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夏楚楚”三个字时,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有点心虚地按下接听键,说:“楚楚小姐好!你总算选了个白天的时间打我电话了……请问有何贵干?” “死乡巴佬,我晚上打电话给你,你还不耐烦有怨言是不是?告诉你:本小姐是看得起你,才半夜三更打电话和你聊天。你要搞清楚:这省城这么多优秀男孩子,要是我半夜三更打个电话给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要跟他聊聊天,他保准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你信不信?所以,你这个臭乡巴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鸣心想她这话倒也有理,便笑嘻嘻地说:“这个我信。你是著名主持人,号称万人迷,全国那些迷恋你的未婚男青年多如过江之鲫。你打电话给我,我应该倍感荣幸、受宠若惊……”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楚楚就在那边笑骂起来:“死乡巴佬,臭乡巴佬,给我闭上你那臭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从省委宣传部得到消息,你已经获得了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省委将要召开隆重的表彰大会,对你们这些见义勇为者进行表彰。听说,表彰大会结束后,省委书记鹿知遥还要亲自接见你们这些先进个人。我们台里已经接到了宣传报道任务,估计表彰大会就会在近几天召开。我可告诉你:到了省城,你必须来找我,不能躲着不见我,听到了没有?” 叶鸣迟疑了一下,说:“好的。如果来了省城,我一定来找你。” 夏楚楚停顿了一下,忽然说:“我告诉你:你还欠我一个承诺,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兑现的。” 叶鸣有点莫名其妙地问:“我欠你什么承诺?” 夏楚楚“呸”了一声,恨恨地说:“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乡巴佬,一定会忘记你自己许下的诺言的,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我半点影子……告诉你:上次你来录节目时,跟我说你会在我的节目现场当场向我表白求爱的,你难道忘记了?我可是把你的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等着你来兑现你的诺言。” 说到这里时,她的语气突然和缓起来,温柔起来,用一种听上去有点害羞的语气,低声说:“乡巴佬,我跟你说句内心话,你不许笑话我:我现在经常做一个梦,梦见你真的来到了浪漫牵手的节目现场,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当着那些观众和男女嘉宾的面,单膝跪地向我求爱…… 你不知道:在梦中,我是多么的欢喜、多么的幸福、多么的甜蜜……我看到你跪在那里,就是不来接你手里的花,就是不答应你的求爱——我想让你多跪一会儿,我要把我的幸福感、甜蜜感延续得久一点,我要让全国的电视观众都看到:叶鸣向我求爱了……可是,每每在这时候,我就从梦中醒过来了……当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的时候,我就非常伤心,就想打你这个乡巴佬的电话……” 这句话刚一说完,叶鸣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跟着,夏楚楚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犯桃花(贵宾加更) 直到这时,叶鸣才知道:夏楚楚经常半夜三更打自己电话,原来是她做了那样一个梦,醒来后触景伤情,这才打自己的电话寻求抚慰…… 想至此,他觉得有一点感动,还有一点淡淡的心酸:夏楚楚其实真的是个相当优秀的女孩子。可惜,她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且两个人身份地位相差太悬殊,他不想也不敢去和她过多地接触…… 在出了一会儿神以后,他正想往办公室走,手里还没来得及放进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又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徐飞的。 “老弟,恭喜你:刚刚省局政工处的毛处长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被评为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下周二在省委召开表彰大会,省委书记鹿知遥同志还要亲自接见你们。这是一份难得的殊荣啊!你做一下准备工作,把自己的形象搞好一点,精气神完足一些,为我们地税系统争争光。今天是星期五,我先回去,在省局等你。你提前一两天过来。到时,我们一起去李书记家里玩一玩。我估计:他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也肯定非常高兴。哈哈哈!” 叶鸣笑着说:“刚刚夏楚楚已经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了,只是她不知道具体的表彰时间。徐局长,谢谢你啊!你为我的事,也操了不少的心,真是非常感谢。” 徐飞听他提及夏楚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老弟,我再问你个事:你和楚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近段时间,她隔几天就打我一个电话。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细说,只是在电话里哭,说你欺负她,还说你从来没到省城去看过她,要我哪天把你抓到省城去,她要质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老弟,你到底是真的看不出还是装傻?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楚楚非常喜欢你啊!我听你说过:你和你现在这个女朋友并不是真的在谈恋爱,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楚楚呢?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楚楚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她爸爸又是夏局长,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又那么喜欢你。你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楚楚被别的男孩子追去了,那不仅对你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而且,我都替你惋惜啊!” 叶鸣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心里喜欢的是陈怡,身边时时刻刻陪着他的,却是陈梦琪;现在又冒出一个夏楚楚,也要把他抓到省城去质问,这可真是“命犯桃花,祸福难料”啊…… 因此,面对徐飞的质疑,他只能苦笑着说:“徐局长,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出身贫寒,无根无基,家境与地位和夏楚楚完全无法比。我虽然不是一个注重门当户对的俗人,但是,我这个人骨子里有点自傲,不愿意被人瞧不起,不愿意被人说我找夏楚楚是想攀高门、走捷径。更何况,即使夏楚楚对我有点意思,她的父母还不知怎么想呢!要是我现在去追求她,也追到手了。可是,她的父母要是看我这个乡巴佬不起,坚决反对她和我谈恋爱,这岂不是自取其辱?当然,我也不瞒着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觉得我对楚楚只有好感,却没有心动的感觉,总觉得和她在一起,不来电,没有那种相思相恋的感觉。” 徐飞听他这样说,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说:“老弟,这种事我只能旁敲侧击提醒你一下,不能替你做主,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建议是:你也不要对楚楚太过冷淡,那样会伤她的自尊的——毕竟,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电视明星,怎么说也是个白富美,却被你这个穷吊丝无情地拒绝,心里肯定会难受,会想不开,是不是?哈哈哈!” 叶鸣听到他的玩笑话,也嘿嘿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他一个大学同学后天结婚。昨天晚上在qq上聊天时向他发出邀请,请他出席他的婚礼。 这个同学是省城一位建材商的儿子,叫苏醒,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在大学时就很牛皮,开高档车,穿名牌衣服,用苹果手机,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还经常在寝室里吹嘘炫耀他家的富有,以及他玩女人的手段和经历。当时叶鸣就非常反感他,而他也有点瞧不起出身寒门的叶鸣。所以,毕业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 没想到,苏醒居然主动找同学要到了叶鸣的qq号,并热情地邀请他参加他的婚礼,还说到时会有很多大学同学会来出席婚礼,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同学聚会…… 叶鸣估计:苏醒之所以要邀请自己参加他的婚礼,一是他们是一个寝室的,多少有点香火感情在;二是自己现在在一个小县城当公务员,而他现在子承父业,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把他邀请过去,也是想要自己去看一看他的排场和气派,让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会主席羡慕羡慕…… 而且,叶鸣知道:像这样的同学聚会,来参加的一般都是一些在事业上小有成就的人,或者是当了一官半职,或者是发了点洋财,或者是找了个白富美老婆……总之,都是到聚会上来秀优越感的。而那些毕业后混得比较惨、比较差的同学,即使被邀请,一般也会选择不去…… 叶鸣当时权衡了一下,觉得在那些准备出席苏醒婚礼的同学里面,自己算是混得最差的,于是便本能地选择了拒绝。 只是,他拒绝得比较艺术,也留有余地,说自己星期六、星期天很可能会要加班抓税收收入,可能来不了省城。但是,如果没有加班,自己一定过去参加聚会和婚礼…… 现在,当听徐局长说自己后天就必须赶到省城报到,准备参加表彰大会之后,他忽然想:何不今天下午就坐徐局长的车子过去,明天正好参加苏醒组织的同学聚会,后天再出席苏醒的婚礼,时间正好合适…… 于是,他趁徐飞没挂电话,赶紧说:“徐局长,您能在市局等我一下吗?我想坐您的车去省城!” 徐飞很高兴地说:“好啊,我在市局等你,你现在就打车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想当秘书 叶鸣本来想让陈梦琪送自己到市局去坐徐飞的车,可转念一想:陈梦琪的母亲刚刚从省城特意过来看她。如果她知道自己要去省城,她绝对会动员她母亲连夜跟她赶回省城去——她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呆在叶鸣身边,还几次央求叶鸣和她一起回省城去玩,但叶鸣一直没有答应她。 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和叶鸣去省城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哪怕自己的母亲来了,她也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叶鸣去省城…… 因此,叶鸣便没有打陈梦琪的电话,直接坐了一个回头的士到了k市,并坐徐飞的专车赶到了省城。 当他晚上,叶鸣和徐飞一起去拜访了李润基。 李润基和黎静雅现在已经完全把叶鸣当做了自己的干儿子,所以见到叶鸣后,两口子都很亲热。尤其是黎静雅,不停地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还问他和现在的女朋友相处得怎么样,抱怨他怎么不把她带过来…… 叶鸣见李润基的母亲不在家,便问奶奶哪里去了?李润基告诉他:老人家因为想念家乡,加之现在已是年底,所以她已经提前回老家,准备在那边过完年以后再回来。 在闲聊了几句后,李润基用慈祥疼爱的目光看着叶鸣,笑吟吟地说:“小叶,新来的鹿知遥书记,对公民道德建设非常重视,多次召开专题常委会,研究加强和改进我省公民道德建设的措施和方案。因此,对于这次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评选和表彰,鹿书记相当重视,说这是一次加强道德教育、弘扬正气正义的绝佳机会,要求省委宣传部、省文明办以及相关部门精心组织、妥善安排,务必把这一次表彰会开好,开出成效,达到预期效果。在会后,他还会亲自接见你们这些先进个人,这是一次殊荣啊!”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叶鸣说:“鹿书记前几天还亲自看了你们这些先进个人的材料。当他从材料中看到你的事迹后,非常惊讶,也非常感兴趣,特意打电话把我请到他的办公室,详细了解了那次你从酒店二楼跳下来救我的经过,并啧啧赞叹,说你是当代的拼命三郎,是一个侠义英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典范,值得大书特书、大树特树…… 我当时跟他说:你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我已经认你做干儿子。他更是高兴,向我表示祝贺,并说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你聊一聊……要不这样吧:哪天我有空,如果鹿书记也不忙,我就带你去他家一趟,和鹿书记见一面。如果有机会,我觉得你还是到省里来发展好一点。我知道鹿书记对现在的秘书不大满意,而你的文笔功夫很好,又有多年文秘工作经验。更主要的是:你有一身好武功,可以兼任警卫工作。如果推荐你给鹿书记做秘书,我觉得是最合适的,鹿书记肯定也会非常满意。” 徐飞听人说过:鹿书记来天江任职后,对一身正气、能力突出的李润基书记非常欣赏,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结成了战略同盟。而省长秦歌,因为没有接任到省委书记的位置,对空降过来抢了他位置的鹿书记很有敌意。因此,他也与常务副省长、组织部长、省委秘书长结成同盟。两股势力现在互相胶着,正在比赛“扳手腕”,互相较劲,都在争夺天江政局的主导权…… 刚刚李书记说鹿书记对现任秘书不满意,估计是因为这个秘书是省委秘书长蒋毅安插到他身边的,有卧底的嫌疑。但鹿书记新来乍到,对此又不好提出什么异议,而且他也可能确实没有发现更合适的人选,所以才私下里跟李润基书记抱怨…… 因此,在听完李书记的提议后,徐飞一边对叶鸣不住地眨眼,示意他赶快答应下来,一边笑着对李润基说:“李书记,我觉得您这个提议非常好。小叶在县城工作,起点太低,要从副股级开始一步步爬,而且在爬的过程中,竞争对手非常多,即使有我在下面扶持他,要达到一定的级别,也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而如果能到省委工作,特别是如果能给鹿书记当秘书,只要一提拔,就起码是副处级,这得省多少时间啊!小叶,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李书记的提议,让李书记好好给你运作一下,争取调到省委来。” 叶鸣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笑了笑说:“李叔叔,徐局长,我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我听说:给领导做秘书,必须时时在意、处处留心,不仅要谨言慎行,而且要耐心细致,要时时刻刻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更主要的是:我听说给大领导做秘书,要学会左右逢源,而且要有两张面孔:一张面孔是对领导的,在领导面前要时时刻刻装孙子;另一张面孔是对领导的下级的,在领导的下级面前要学会做大爷……” 他刚说完这句话,李润基和徐飞都笑了起来。 李润基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说:“小叶,你在哪里听到这些不靠谱的传言?你放心,当领导的秘书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至少,我的秘书在我面前是不用装孙子的。如果他装孙子,我还会看不惯,会批评他。领导和秘书都是人民的公仆,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没有什么尊卑贵贱之分,两者的地位是同等的,用不着刻意装什么孙子。而且,我知道鹿书记非常平易近人,没什么官架子,对人很亲切随和。如果你给他当秘书,他会把你当家人一样看待,绝不会要你低三下四地做什么仆人、装什么孙子!” 叶鸣还是摇摇头说:“李叔叔,你是比较了解我的性格的。我这个人平时有点粗枝大叶,而且不习惯低眉顺眼地服侍人,也做不到谨言慎行、守口如瓶。更主要的是:我完全没有半点官场经验。如果进到省委,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工作,只怕会无所适从。到时候如果不能胜任工作,或者是惹出了乱子,对您这个推荐人反倒不好,可能会影响您的声誉。所以,我还是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在新冷地税局工作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遇 李润基仔细一想,叶鸣所说的,也似乎有点道理:他过去从来没有在领导身边工作的经历,也没有任何官场经验和阅历。如果一下子把他放到鹿书记身边做秘书,很多事情他完全不熟悉,很多规矩他也完全不懂。到时候如果闹出了笑话,或是搞砸了什么事,反倒会影响鹿书记…… 于是,他点点头说:“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要给省委主要领导做秘书,按照一般的程序,至少要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几年,有了一定的秘书经验和阅历之后,才能胜任这一工作,这一点我倒是考虑欠妥了。不过,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可以考虑把你调到省委来,先从小秘书干起,熬一熬资历,长一长见识,历练个几年,或许会有所成就。” 叶鸣不好再推脱,含含糊糊地说:“李叔叔,看情况吧!我现在暂时先把地税局的工作搞好,有机会的话,再想办法往省里调。” 从李润基家里出来后,叶鸣跟着徐飞到他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在街上逛了逛,到下午五点,便打的士前往翔鹏大酒店——这个酒店就是苏醒定下的同学聚会和明天办结婚喜宴的地方。 在11号包厢门口,叶鸣一眼就见到几个同学围在包厢门口。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一个捐款箱一样的红色纸盒,有两个同学站在桌子后面,一个收钱,一个记数。收的钱都被丢进了那个小纸盒里面。 苏醒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站在旁边,正在满脸堆笑地和络绎前来的同学打招呼,同时收下他们给的礼金红包。 叶鸣身上只带了给苏醒的礼金红包,是按照新冷喝喜酒的标准,包了600元。这个标准,在新冷已经算高了。 但是,他发现其他同学给苏醒递过去的红包,都是鼓鼓囊囊的,估计都是好几千。 而且,那些同学丢到那个纸箱里的钱,也大多在2000元以上。 他搞不清那个纸箱里面的钱是做什么的,便拉过一个同学问原因。 那个同学笑嘻嘻地告诉他:发起这次同学聚会的苏醒,提出了一个倡议,要此次前来参加聚会的同学,每个人都捐点钱,成立一个“同学基金”。这个基金的用途是:每三年举办一次同学聚会;帮助贫苦的同学度过难关;定期回学校探望老师,等等。苏醒率先捐了1万元,其他同学根据各自的经济能力量力而行,捐款数额各随心意…… 叶鸣觉得苏醒这个建议还是非常不错。可惜的是,自己昨天赶车时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到银行去取钱,身上只有一千多元现金。包了600元红包后,兜里只剩下800多元了。 不过,既然苏醒说过捐款是各随心意,那自己捐个500或是600元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他便坦然走过去,先和苏醒打了个招呼,祝福他新婚快乐。然后,便把红包递了过去。 苏醒接过红包,有意无意地将这个和别人的红包比较略显轻薄的红包在手里掂了掂,皮笑肉不笑地说:“叶局长,你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前来参加我的婚礼,鄙人倍感荣幸啊!昨晚你在qq上说你可能要加班,来不了,我当时觉得非常遗憾。毕竟,你是我们寝室里最有才华、成绩最好的尖子货,又是学生会主席。如果你不来,我们的同学聚会就会黯然失色啊!哈哈哈!” 叶鸣听出了他话中的揶揄之意,便也笑着说:“苏公子新婚燕尔,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举办同学聚会,还倡议捐款成立同学基金,这份热情令我深为感佩啊!只是,我是一个小地方的穷公务员,和诸位大款名流不能相比,所以只是表达一下祝福和支持之意。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苏公子不要嫌弃。” 说着,就在另外几个同学惊讶甚至有点鄙夷不屑的目光中,坦坦然然地将500元捐款丢进了那个捐款箱。 苏醒是个典型的势利眼,见叶鸣给自己的红包最薄、捐的款也最少,心里就很不痛快了,便不再理睬他,连一句“请到包厢入座”的话都懒得跟他说,转身和另外几个有点身份和钱财的同学寒暄聊天去了。 叶鸣也不计较,自己走到包厢里面,发现这是一个超大超豪华的包厢,里面那张巨大的餐桌,足可以坐三十多个人。 他进去时,餐桌旁已经坐了十几个同学。一个叫刘封的昔日室友看到他进来,忙上来拉着他到东边的空位上坐下,说寝室的几个室友包括苏醒,等下都坐在一起。 刘封的右边坐着的是一个名叫苏寒的室友,见叶鸣进来,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脸上的表情却比较冷漠。 刘封忙向叶鸣介绍说:“叶子,苏寒现在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是佘市长的秘书,很快就要升副处级了。” 叶鸣忙对苏寒抱抱拳,说咪咪地说:“恭喜恭喜!苏寒,你当初的志向就是从政,想在仕途上大展宏图。现在看来,你是顺风顺水,正在朝你的理想一步步迈进啊!不错不错!” 苏寒矜持地笑了笑,说:“叶子过奖了。我现在还在科级的位置上徘徊,只不过刚刚入了流罢了。不过,估计年后我就会上一个台阶,到那时,才能算是初遂我愿吧!对了,听说你在地税局工作,现在是什么职务?” 叶鸣摇摇手说:“我在那个小地方工作,哪能跟你苏大秘书比?我现在的职务,还没有入流,不提也罢!” 苏寒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你在县城工作,你们那里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县委书记,正处级。所以,你的起点是低了一点,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不是我说泄气的话:叶子你如果老是呆在那个小县城,估计奋斗一辈子,能混上个处级就不错了,也确实委屈你这个大才子、学生会主席了。呵呵呵!” 叶鸣听他语气中满是得意和自傲,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便问道:“苏科长,你现在是给哪位市长当秘书?我刚刚听刘封说是佘市长,是不是新当选的佘楚明副市长?” 苏寒吃了一惊,忙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佘市长?你认识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做媒 叶鸣微微一笑,说:“佘市长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算认识吧!” 苏寒听他说和佘市长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脸色立即恢复了平静,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见过很多人,只要和某位领导有过一面之缘,就时时刻刻把这次和领导见面的事情挂在嘴上,逢人就讲,还一定要说他和这位领导很熟。看来,这个读书时有点心高气傲的叶鸣,在走上社会后,也不能免俗了,也喜欢吹牛皮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了…… 这时候,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叶鸣发现:绝大部分同学都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或是老婆过来了,有几个人的女朋友还非常漂亮。尤其是苏寒身边那个女孩,留一头长发,眼睛很大,长相很清纯、很漂亮,紧紧地偎依在苏寒肩膀上,令紧挨着苏寒坐着的刘封艳羡不已…… 叶鸣稍稍一观察,这近二十个同学里面,没有带女朋友或老婆的,只有自己和刘封以及对面那个矮胖子同学柳志。 刘封在羡慕完苏寒的艳福后,转头悄悄问叶鸣:“叶子,你怎么不带女朋友过来玩?在这样的场所,看到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心里有点不好过啊!唉——” 叶鸣笑着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啊,怎么带?” 刘封和其他同学都没有看到叶鸣和陈梦琪牵手的那一期“浪漫牵手”节目,所以都不知道他现在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陈梦琪。 苏寒也恰巧听到了叶鸣的话,便说:“叶子,你当初可是我们学院第一美男子,校园内暗恋你的女同学没有一个排,也有一个班。怎么工作五六年了,连一个女朋友都没到手?是不是你的要求和条件太高了?” 叶鸣笑着摇摇头说:“不是我的要求和条件太高,而是我们那个县城太小,想找一个适合我的女孩,很不容易,所以就耽误下来了。” 苏寒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在旁边笑着凑趣说:“帅哥,你有这么好的外形,还愁找不到对象?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她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长得虽然并不出色,但她家境很好,父亲是千万富翁。她多次跟我说:她要找一个长得像明星的白马王子,不在乎对方的家境和条件,只要英俊就行。而且,她有能力把男孩子从外县市调到省城来,并且可以和她一起经营她的家族企业。你和苏寒是大学同学,听苏寒说在大学你还是学生会主席,又长得这么帅,我估计我那个同学会很满意。只要她看上你了,你就不用在你们那个小县城工作了,直接调到省城来,或者干脆辞掉工作在她的家族企业任职,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啊!对不对?” 叶鸣以为她是说着好玩的,便笑嘻嘻地说:“好啊,正好我今天孤家寡人一个,看着你们成双成对的,心里羡慕得紧。要不,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同学,让她立即赶过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交流,看能不能对上眼。如果我们彼此满意,结成了亲,将来我一定打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这个大媒人……哈哈哈!” 叶鸣这些话只是开玩笑随口说的,可是他忘记了钱钟书老先生在《围城》里的一句经典名言:“女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做母亲,二是做媒。” 苏寒的这个女朋友和她那个同学玩得很好,早就在蓄谋要给已经快变成“剩女”的那个同学做一个媒,给她找一个符合她择偶标准的男孩子。 此次跟随苏寒来参加同学聚会,她那个同学也叮嘱了她:要是发现有符合她择偶标准的帅哥,不管他是哪里的,只要他没有找对象结婚,就一定要为她介绍介绍,她在家里随时听后她的召唤…… 因此,当叶鸣一出现在包厢,她的眼睛就亮了:哇塞,太帅了!帅得晃眼啊!而且,看他一个人进来,身边并没有女朋友陪同,莫不是月老的那根红绳,真的开始往自己那个同学的手上栓了? 于是,在听叶鸣说他目前还没有女朋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为她的同学牵起线来…… 当听叶鸣说要她立即喊她同学过来的话以后,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叶鸣见她真的开始给她的同学打电话了,这才有点慌了,忙对苏寒说:“苏寒,我刚刚是说着玩的,你快要你女朋友别打电话了,不要到时人家真的来了,彼此尴尬。” 苏寒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叶子,你反正也没找对象,这么腼腆干嘛?我媳妇那女同学我见过,除了身材有点胖、皮肤有点黑、眼睛有点近视、说话嗓门有点粗之外,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再说了,你现在窝在你们那个小县城,也确实有点委屈你了。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你不抓住不是太可惜了吗?”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了一句什么话,脸上忽然露出淫邪的笑容,越过刘封的身子,把头凑过来,低声说:“我们那时候在寝室里议论的时候,有人不是说过吗:找老婆不一定要漂亮。太漂亮了,可能是给别的男人养的。女孩子再丑,一到了床上,只要把灯一熄,那上身的两坨肉、下身的一个洞,不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女孩子丑一点,上她的男人就少,说不定下面那里还干净一些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就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叶鸣看了一眼他那个正在打电话的漂亮的女朋友一眼,心里很想说:照你这么说,你女朋友这么漂亮,那么你是准备给别的男人养着的咯! 不过,这话他到底还是说不出口,但心里又觉得不吐不快。于是,他便故意瞪大眼睛盯着他的女朋友,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连声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苏寒见他眼睛盯着自己的女朋友,脸上的笑容有点古怪,仔细一想,这才想起自己的女朋友很漂亮,刚刚那些话等于是在骂自己,不由恼羞成怒,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虚荣 苏寒毕竟在政府办工作了好几年,历练出了一定的涵养和忍耐功夫,虽然明知道叶鸣那笑容里面不含好意,心下恼怒至极,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阴冷地盯了叶鸣几眼,便转过头去看他女朋友打电话,同时心里在谋划等下怎么找个机会羞辱叶鸣一下,让他明白自己这个堂堂的市长秘书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时候,苏寒的女朋友打完了电话,转过头兴奋地对叶鸣说:“帅哥,我的同学听我介绍了你的情况后,非常高兴,现在正准备往这边来。等下你要主动点,她可是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的哟!你要是追到了她,我包你半年之内就调到省城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说不定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会跟着沾光。” 在她的心目中,叶鸣虽然长得很帅,但来自偏远的新冷县城,是一个土得掉渣的乡巴佬,一定非常羡慕省城的繁华和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他是一定会去追求自己那个富二代女同学的。 叶鸣听她说那个女同学已经赶了过来,心里暗暗叫苦,忙说:“靓妹,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快打电话给你女同学,要她不要过来了!” 苏寒的女朋友一听,不高兴了,嘟着小嘴说:“帅哥,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人家已经在路上了,你要我怎么跟她去说?再说了,你们不就是见个面,一起吃顿饭吗?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你可以不和她交往呀,又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对不对?” 说着,就用手肘捅了一下苏寒,示意他劝劝叶鸣。 苏寒本来不想再搭理叶鸣,可转念一想:自己女朋友的那个同学,是一朵奇葩,等下正好可以利用她来作弄一下叶鸣。 于是,他也装出一点笑容,劝道:“叶子,你这么较真干吗?不就是和人家见一面吗?再说了,这里的同学,几乎个个带了老婆或是女朋友。你孤家寡人的,有一个女孩子过来陪你喝喝酒,聊聊天,何乐而不为呢?我女朋友的那个同学,很活泼、很开朗的,等下保准让你开心。你就别推三阻四了吧!” 叶鸣心里一想:反正那女孩子就是过来吃顿饭,自己不理睬、不应答她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久,苏醒招呼完客人,也走了进来,看见苏寒身边坐着刘封,皱了皱眉头,走到刘封背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我和苏科长等下有重要事情要商谈,麻烦你坐到对面去,好不好?不好意思啊!” 刘封是个老实人,听苏醒这么一说,脸唰地红了,赶紧站起来,一边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一边转到对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叶鸣知道苏醒和苏寒因为同姓的关系,在学校时关系就非常好。不过,苏醒这么不客气地让刘封坐到对面去,他心里还是感到很不舒服,便站起来说:“苏醒,你要和苏科长谈重要的事,我是不是要回避?” 苏醒愣了一下,忙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说:“我们也不是谈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回避什么?你这几年在新冷那个小地方窝着,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苏科长都还想了解一下你的近况呢!我们一起聊。一起聊!” 原来,苏醒的父亲正在筹划要建一座建材城,地址选在省城的东郊。那里交通方便,高铁、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而且飞机场也在那边,是一处理想的商贸黄金地段。 可是,他的父亲原来只是建材批发商,虽然在生意上做得很成功,也积累了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在官场上的关系,却两眼一抹黑,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而他筹建的建材城,又必须和城建、国土、房管等权力部门打交道,有很多手续要办。由于在官场上没有朋友,他在办理国土手续时就被卡住了,一直没有办到用地许可证。 后来,苏醒得知自己的好哥们苏寒成为了新当选的副市长佘楚明的秘书。而佘楚明,正是分管城建、国土、规划的。 于是,苏醒在第一时间找到苏寒,请他吃了几次饭,打了几个大红包,让他找个机会带自己的父亲和佘市长见个面,或是请佘市长出来吃顿饭。 苏醒其实非常怕佘楚明,也根本没有胆量邀请他出来和一个陌生的商人见面——因为佘楚明对待部下是非常傲慢的,平时都是把苏醒当仆人一样使唤,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苏醒每次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招来他的怒斥和痛骂。 而且,佘楚明虽然贪得无厌,但警惕性很高,反侦查能力很强。对于关系一般的人,如果来找他送礼或是请他吃饭,他不仅会严词拒绝,而且如果这个人是他的部下,他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甚至,为了表明他的清廉,他还会在公开场合点名批评那些想给他送礼的部下…… 正因为如此,苏寒知道自己是肯定不能把佘市长邀请出来的,甚至提都不敢跟他这事。 但是,苏醒那样看重他这个秘书,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红包的,他感觉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更何况,自己还前前后后得到了苏醒给的几万元的红包。所以,他便麻着胆子答应了苏醒,并保证在一个月内约佘市长出来和苏醒的父亲见面吃饭。 现在,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可苏寒却始终想不出一个约佘市长出来和苏醒父亲见面的办法,急得每天都抓耳捞腮,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苏醒坐到苏寒身边来,就是想来再次问一下他何时能约佘市长出来。 “苏科长,我听说秘书就如同领导的家人一样,是领导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你给佘市长当了几个月秘书,应该早就成为他的亲信了吧!我听说,佘市长精明能干,后台很硬,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省级领导。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同学,你作为佘市长最信任的人,将来的前程不可估量啊!” 苏醒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恭维起苏寒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赌气 苏寒听到苏醒恭维的话语,又见叶鸣也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舒气畅,舒服得骨头都仿佛轻了好几斤。 待苏醒说完后,他矜持地笑了笑,假装客套说:“老同学,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说这样的话了。不过,话说回来,佘市长对我还是很好的,可以说是厚爱有加。他非常关心我的成长和进步,已经多次跟市政府秘书长提了,要他早日解决我的副处待遇问题。平时星期六、星期天没事,我也都是在佘市长家里过的。帮他做做家务,给他泡泡茶水,就像他的家里人一样。佘市长对外很严厉,但是,对我们这些身边的人,其实是很亲切随和的。在他的身边工作,我们都感到格外温暖。” 苏寒为了吹嘘自己和佘楚明的关系,便不惜睁着眼睛说瞎话,把佘楚明对待下属的态度完全颠倒了来说。 叶鸣是知道佘楚明的性格的,也知道他对下属很冷淡、很傲慢。现在见苏寒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暗暗好笑,却也没有去戳破他。 苏醒听着苏寒吹嘘,不住地点头,满怀期待地说:“老同学,我老爸已经催了我多次了,要我尽快想办法把佘市长约出来,和他见个面。你和佘市长关系这么亲密,约他出来吃个饭,应该不成问题吧!我的想法是:我的婚礼一结束,就想请你约佘市长一下,你觉得呢?” 苏寒心里没底,却强装镇静,若无其事地说:“没问题。前一向因为佘市长要下去调研,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有抽出时间来。过几天应该有时间了,你静候佳音吧!”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叶鸣,见他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仿佛对自己的话毫不在意,也没有一点羡慕和恭敬的表情,不由心下大怒,忽然想起刚刚他捐款的事,便把苏醒拉到一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苏醒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见苏寒态度很坚决,不敢得罪他,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然后将手抬高,往下面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高声说:“同学们,现在我来宣布一下刚刚大家为同学基金捐款的情况。苏寒:5000元,苏醒,10000万元;张碧华,5000元;刘封,2000元……叶鸣,500元!” 他在念名单和捐款数额时,故意将叶鸣的名字放到了最后,而且在念那个“500”元时,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显然是有意要让叶鸣出丑——因为今天来的同学有二十来个,除叶鸣外,其他人最少都捐了2000元。他这样把语气一加强,所有的同学和他们的女朋友和老婆都听得清清楚楚,便都把目光转向叶鸣,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或是鄙视的表情。 苏寒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叶鸣,便趁机揶揄说:“叶局长,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个同学基金不大感兴趣啊!据我所知,你们税务局的待遇,在所有的公务员里面,是属于上等水平。你虽然在小县城,但我估计,你的工资奖金加福利,一年下来的收入,绝对比我这个小秘书高。更何况,你们税务局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额外收入。所以,你今天的捐款,我觉得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一个态度问题。我这个人历来说话比较直,容易得罪人。如果刚刚那番话冒犯了你,请你原谅!” 叶鸣没想到苏寒居然这么下作,用这样小儿科的手段来羞辱自己,心下愤怒至极。但他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为这样的事和他争吵,于是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冷冷一笑说:“苏寒,你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政府官员,又是领导秘书,难道就这么一点涵养?你说我们税务局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额外收入,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你敢不敢为你所说的这句话负责?不错,我今天捐款是捐得少了点。但我解释过:我今天来得比较匆忙,没有带多少钱,只能尽自己的力有多少捐多少,表明一下自己支持的态度。你如果非得比一比谁的捐款多,那我们就来比一比:明天我再捐五万元,你敢不敢跟着我捐?” 苏寒一听他最后那句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在市政府办公室当秘书,确实是个清水衙门。他本人又喜欢打点牌、泡泡夜店,还要给自己这个漂亮的女朋友买衣服、请她吃饭、请她玩,所以基本上属于“月光族”。他刚刚捐的五千元,还是苏醒给他撑面子垫付的…… 苏醒见叶鸣动了气,苏寒又不敢接他的赌约,生怕苏寒尴尬,赶紧搂住叶鸣的肩膀,假惺惺地劝慰道:“叶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刚刚念一下捐款数目,不过就是告诉同学们:大家所捐的款,我都已经登记在册,并让大家核对一下自己的捐款数额,看有没有弄错,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看在我明天就要做新郎的份上,原谅原谅,不要伤了和气、伤了感情!” 苏寒的女朋友也觉得苏寒刚刚那番话太过分了,便不好意思地对叶鸣说:“帅哥,你们都是大学同学,你和苏寒还是室友,知道他的臭脾气,对他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就没必要计较了。大家都和气一点,开心一点。我那同学应该马上就要来了,等下你和她交流交流。如果你和她恋爱了,将来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呢,对不对?” 好像是为了要呼应她那句话似的,她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穿着一件貂毛大衣的女孩子就羞羞答答地站到了包厢门口,对着里面看了几眼,估计是因为没戴眼镜,有点认不清人,便用粗哑的嗓门娇羞地问:“请问,李雯在这个包厢吗?” 苏寒的女朋友一见到那个女孩子,赶紧笑咪咪地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迎接,一边说:“小薇,我在这边。快过来坐。我刚刚还在说呢,这么久了,怎么你还不过来。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来来,你就坐这位帅哥身边。” 说着,她就把她拉到叶鸣左边的一个空位坐下来,指着叶鸣介绍说:“小薇,这就是我刚刚在电话里和你说起的那位靓仔,姓叶,叫叶鸣,现在在新冷县地税局工作。”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丑女无敌 包厢里的人听李雯叫她女同学“小薇”,再看看她粗短的腿、水桶一样的腰身、洋气加俗气的貂皮大衣、黝黑的皮肤,还有脸上那厚厚的脂粉、蓝莹莹地闪光的眼影以及厚厚的、口红涂得像抹了一层猪血一样的嘴唇,怎么看都和歌曲《小薇》里面描绘的那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形成了一种讽刺的对比,不由全都哑然失笑,只是大家都把笑意刻意隐藏收敛了起来,总算没有人笑出声来。 叶鸣并不是一个轻薄的人,虽然见这个女孩的长相和打扮确实太奇葩了一点,又听李雯亲亲热热地喊她“小薇”,心里有点想笑,但还是竭力忍住了。 在李雯向小薇介绍完自己后,他礼貌地站了起来,对小薇点点头说:“你好,我是叶鸣,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就伸出手去,准备和她握手。 小薇是个高度近视,可是为了不让眼镜遮住她修饰了很久的眼影,刚刚进包厢时特意把眼镜取了下来。 所以,当叶鸣站起来时,她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却一时没看清他的长相。又见他伸出手来,忙假装害羞地后退一步,扭扭捏捏地说:“叶先生,对不起,我爹地和妈咪对我管教很严,不许我和陌生男人握手的。我妈咪还告诉我:现在的社会很复杂的,外面骗财骗色的男子很多。女孩子出门在外,要矜持一点,要防范一点。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和你握手。” 叶鸣听到这段奇谈怪论,先是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小薇,你的爹地和妈咪既然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握手,难道就没有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全都捧腹大笑,很多人都恶作剧般鼓起掌来。 小薇却以为包厢里的笑声和掌声是为自己精彩的言论发出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张大一双蓝莹莹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寻找发出掌声的地方。 叶鸣没想到李雯这么漂亮有素质,带过来的同学却这么丑这么奇葩,心想难怪别人说漂亮的女孩子最喜欢找丑八怪做自己的闺蜜,因为那样的话,两个人一出去,漂亮女孩就能利用丑八怪闺蜜来反衬出自己的美丽。而如果两个女孩子都漂亮,那么,她们就只可能成为仇敌,永远不可能成为闺蜜…… 因此,叶鸣估计:这个李雯也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才和这个丑得出奇、怪得出奇的小薇成为了好朋友…… 李雯知道自己这个闺蜜有点二,见大家都笑,也见怪不怪,一边拉着她坐,一边埋怨说:“小薇,你的视力那么差,怎么不把眼镜戴上呢?你不戴眼镜,怎么看得清叶先生的长相?我告诉你:叶先生是大帅哥,等下你看清楚了,保准你会掉口水!” 说着,就妩媚地瞟一眼叶鸣,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苏寒听李雯老是在夸叶鸣帅,心里不高兴了,横了她一眼,心里对叶鸣更是嫉恨。 小薇听李雯这样说,这才从坤包里拿出那幅镀金边的眼镜戴上,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叶鸣一番。 在看清了叶鸣的长相后,她的眼睛一忽然下子瞪得老大,呼吸都开始不匀称起来…… 叶鸣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血红的嘴巴张得老大,像一条大嘴巴鱼一样,好像恨不得一口将自己吞下去,心下不由大窘,赶紧把脸转过去,不想看她那垂涎欲滴的花痴表情…… 李雯一见小薇那痴痴呆呆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开始犯花痴了,便笑着推了推她的手,俯下身子在她耳朵边小声问:“小薇,怎么样?这帅哥你看得上吗?我问过了,他至今还没有女朋友。你要是中意,等下你就跟他多聊一聊,最好互相留下手机号码,方便以后联系。” 小薇听李雯说话,这才从那种痴痴迷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转过头看李雯一眼,做出一副娇羞的状态,垂下头低低地说:“雯雯,你要他主动一点嘛!人家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嘛!” 李雯笑了笑,点点头说:“好,我去跟他说。” 说着,她就走到苏寒背后,跟他耳语了几句,让他坐到她的位置上去,她来给叶鸣做媒。 苏寒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挪过一个位置坐下来。 李雯笑吟吟地挨着叶鸣坐着,转头小声对他说:“叶先生,我看出来了:小薇对你很满意!她是个女孩子,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先来和你搭讪。你就主动一点,和她说几句呗!” 叶鸣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见她满脸热情,一幅真心要撮合自己和她同学的真诚模样,知道她也是好意,只好点点头说:“好吧,我等下跟她聊几句。不过,你可不能再开什么玩笑啊!” 李雯笑着点点头,又低声问:“你对小薇印象怎么样?” 叶鸣回头看了一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薇,然后转过头,用只有自己和李雯听得清的声音低声说:“我对她的印象只有一点:妆化得太浓了,有一点妖气。别的印象没有!” 李雯也把头凑过来,用只有她和叶鸣听得清的声音说:“人家那是洋气,不是妖气,你别搞错了!嘻嘻!” 叶鸣一笑说:“洋气和妖气只有一字之差,稍稍把握不好,洋气就会转化成妖气。还有,我一直有这样一个观点:化妆品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不同的女人使用,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漂亮的女人化妆,会越化越漂亮;而丑女人化妆,却会越化越丑。所以,化妆品会使美丽的女人更美丽,但也会使丑陋的女人更丑陋。” 李雯也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听他这番话,就知道他在委婉地告诉自己:小薇长得很丑! 而且,她也觉得叶鸣关于化妆品的那番议论,确实有点道理,便对着他调皮地吐吐舌头,低声问道:“那你觉得我今天化的妆怎么样?是越化越美,还是越化越丑?” 叶鸣答道:“你属于前者。” 李雯听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自己属于前者,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一跳,脸也微微有点发烧了。 第一百三十章 香水有毒(贵宾加更) 苏寒见李雯和叶鸣一直在有说有笑地嘀嘀咕咕,看上去好像很亲密,不由醋意大盛,双目直视着叶鸣,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这个李雯大学毕业后,由于长相清纯漂亮,气质也好,加之又是学的中文专业,便被招聘到市电视台做记者。在前不久采访省城副市长佘楚明时,负责给佘楚明准备稿子的苏寒一眼看上了李雯,便抛弃原来的女朋友,对李雯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李雯本来对其貌不扬的苏寒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她自身长得漂亮,所以心目中一直有一个幻想中的白马王子,也一直在憧憬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因此,当苏寒开始对她发动进攻时,她根本就不屑一顾,有时候电话都懒得接他的。 但后来,苏寒竟然直接找到她的家里去了。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工人,听苏寒自我介绍说他是副市长佘楚明的秘书,而且很快就要升任副处级干部,一种对官员的本能的敬畏感和崇拜感,使他们一下子就相中了这个女婿,并逼迫李雯答应和苏寒谈朋友。 李雯开始还是坚持不答应。可后来,苏寒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一定利用自己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将她调到市电视台或是省电视台做主持人或是播音员。 而李雯,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调到电视台去当主持人,像她最崇拜的偶像夏楚楚一样,通过主持节目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大明星——因为她毕业后,就专门去进修过播音主持专业,而且她对自己的长相和普通话也很有信心,认为只要有关系,自己调到市电视台甚至省电视台那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因此,在听到苏寒信誓旦旦的许诺后,她最后终于动了心,开始接受苏寒的追求。 可是,在一两个月的交往中,李雯发现,苏寒根本不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有什么深厚的官场人脉关系。而且,她好几次在采访佘楚明时,发现佘楚明对苏寒几乎是当做仆人在使唤,根本没有如苏寒自己所说,他和佘市长亲如家人…… 更令她气恼和不解的是:佘楚明自从和她打了几次交道后,便开始半真半假地开一些暧昧的玩笑,有时看自己的目光也是色/迷/迷的。苏寒明明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恼恨之色,反倒在背后劝她不要太较真,人家佘市长那是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你不要误会了…… 李雯后来又偷偷找了几个也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的熟人,向他们打探苏寒的情况。那些人告诉她:苏寒确实很快就要升副处级了。但是,他在交女友的问题上,有点花心,属于那种“猴子掰包谷——掰一个丢一个”的人。往往这个女朋友还在谈,但如果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好的,就会立即丢下原来那一个,去追求那一个看上去条件更好或者是长相更漂亮的女孩…… 从那时起,她就对苏寒有点防范了。 今天,她本来是不想跟苏寒来出席这次同学聚会的。可苏寒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又有气质的女朋友,哪里准她不来?于是,便强拖硬拽把她扯了过来,还叮嘱她对自己要亲热一点,要柔顺一点。 李雯并不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孩,虽然知道苏寒很多事都在骗自己,令自己很失望。但是,她既然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便决定从一而终,遵从父母的愿望,和他结婚成家算了。因此,在包厢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她便按照苏寒的吩咐,故意装出一副亲热和恩爱的样子,做给在场的人看…… 苏寒这一段时间也感觉到了李雯对他有点冷淡。所以,此刻见她和叶鸣亲密无间地说悄悄话,便不由妒火中烧,差点当场发作出来…… 幸好,这时候李雯那个奇葩的女同学见李雯老是和叶鸣嘀嘀咕咕,自己想和叶鸣搭讪都没机会,开始不耐烦了,忽然对李雯招招手说:“雯雯,你过来一下!” 李雯赶紧笑着走过去,问道:“小薇,什么事?” 小薇眼睛瞟着叶鸣,把嘴巴凑近李雯的耳边,有点急不可耐地说:“你让他和我说话呀!要不,我先找他说?” 李雯忙说:“那你说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薇点点头,忽然将头转向叶鸣,咧嘴一笑,娇声说:“叶先生,你现在可以握我的手了。来,让我们两人的缘分从握手开始!” 说着,就把一只肥嘟嘟的手掌伸向叶鸣。 叶鸣再次被她娇滴滴的粗厚嗓门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地伸出右手,和她握了握,感觉就像在握一团绵软温热的猪板油,有一点油腻腻的感觉。 同时,在她凑近自己时,一股扑鼻的浓厚的甜香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小薇见叶鸣抽了一下鼻子,知道他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便得意洋洋地问道:“叶先生,你觉得我今天喷的香水味道怎么样?纯不纯正?我告诉你:这是我爹地从法国买回来的正宗洋货,一瓶就要好几万呢!要不,你再闻闻?” 说着,就把身子往叶鸣身上凑,那对鼓凸如小山峰的大白兔,差点触到了叶鸣的手臂上…… 叶鸣吓得身子赶紧往后面仰,差点跌倒在紧挨着他坐着的李雯怀里,双手乱摇说:“我闻到了了,闻到了!不用再闻了!你的香水味确实好闻,是正宗的法国货,行了吧!” 李雯等人看到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全都乐得东倒西歪,李雯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有一两个同学笑得把持不住,“砰”地一声两人带椅子跌倒在地。 李雯好不容易止住笑,在叶鸣耳边悄悄说:“你刚刚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名,你想知道是什么歌吗?” 叶鸣回转头,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歌?” “香水有毒!” 说完这四个字,她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薇也没心没肺地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完以后,又把身子凑过来,问道:“叶先生,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吧,方便以后联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桥童话 叶鸣已经完全被身边这位说傻不傻、说痴不痴、说二不二的大姐雷倒,听她问自己的手机号,哪里敢告诉她?忙双手乱摇说:“对不起,我的手机号是新换的,我自己都还不记得。” 小薇再次伸出她肥嘟嘟的手掌,用命令的语气说:“那你把手机拿出来,我自己来打到我的手机上储存下来。” 说着,她用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炫耀似的在叶鸣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认得这手机的牌子吗?你知道它多少钱吗?” “不认识,不知道!” 叶鸣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薇得意地一笑,说:“这是最新的东芝 co**ic shiner手机,价值4000美金,是我妈咪在日本的免税商店给我买回来的。来,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看看是什么牌子,你该不是用的山寨机吧!” 叶鸣的手机确实是一个山寨机,就放在裤兜里,却怎么也不敢拿出来给她看,只好假装在裤袋里摸了摸,然后拍拍脑袋叫道:“糟糕,糟糕。刚刚从宾馆出来时比较匆忙,把手机给忘记在房间里了。” 小薇露出失望的神色,伸出一根小香肠一样的手指,恨铁不成钢地在叶鸣额头上戳了一下,娇嗔道:“你呀,你这个马大哈,我这是服了你了!连手机都能掉在宾馆里。我都怀疑,以后我跟你出去逛街或是旅游,你说不定会把我都丢了呢……不行,你这个坏习惯我一定得给你治一治,不能再老是丢三拉四了!” 叶鸣被她这恋人一般亲密无间的语气吓得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苦:李雯啊李雯,你未免也太损了点吧!你把这么一个二不啦叽的同学介绍给我,这不是存心想让我出洋相吗? 其实,叶鸣倒是有点错怪李雯了。 不知为什么,刚刚在叶鸣走进包厢时,李雯只是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情不自禁地一颤:这个男孩子,和自己幻想中的白马王子,真是太接近了:高高的个子、笔挺的身板、英俊的五官、清朗的笑容、微微卷曲的头发、虎虎生风的步伐…… 只是,由于苏寒在自己身边坐着,她不敢过多地去关注他,只是偶尔偷偷瞟他一眼,仔细聆听他和苏醒、苏寒两个人的对话。 在他因捐款的事生气斥责苏寒的时候,她的立场居然情不自禁地偏到了他这一边,觉得他说得句句在理,苏寒纯粹是在无理取闹。因此,她就以劝解的方式,表明了她支持他的立场…… 其实,她清楚地知道:她的那个其丑无比、奇葩无比的同学,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叶鸣的,叶鸣也绝对是不会找她做女朋友的。 但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心里,她却坚持把小薇叫了过来——这种心里比较微妙,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就是想以给小薇做介绍为借口,和叶鸣多接触一下,和他多聊几句…… 现在,当她看到叶鸣被小薇雷得狼狈不堪时,心里既觉得好笑,同时又隐隐有点后悔: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过了一点?如果叶鸣因此而怪自己,那就和自己的初衷有点背道而驰了…… 而那个小薇,此时已经完全把叶鸣当做了她的男朋友,喋喋不休地向他炫耀她家的富有:她们家在东湖边有一座别墅,她爹地开的是路虎车,她自己现在开一辆宝马七系新车,裸车价格都要一百多万;她爹地认识很多政府官员,可以把叶鸣从他们那个小县城调到省城来;她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以后结婚了,叶鸣必须住到我家里去,最好能做上门女婿…… 叶鸣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插话的机会,苦笑着说:“小薇,对不起,我不会做上门女婿,所以根本不符合你的择偶条件。” 小薇把眼一瞪,不满地说:“我说你符合,你就符合,啰嗦什么?你不做上门女婿也可以,我们可以另外买一套公寓结婚,过我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叶鸣再次被她吓住,再也不敢和她搭腔…… 吃完饭之后,苏醒提议大家一起去唱歌,还说他已经在“金桥大酒店”的八楼“金桥童话”ktv定了一个包厢。 苏寒提出异议说:“苏醒,这次唱歌是用的同学基金的活动经费,没有必要去金桥大酒店吧。我知道那里,消费非常高,普通包厢一晚的费用,如果带上酒水和饮料,至少会要上三千。我们不如找个量贩ktv,一个大包厢带酒水,唱一晚上一千块钱就足够了,没必要浪费。” 苏醒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解释说:“老同学,我是特意选择到金桥去唱歌的。你知道:金桥的老总陈远乔是房地产大佬,我爸是做建材生意的,很想打进金桥集团去,和陈远乔建立合作关系。我曾经去找陈远乔的女儿陈梦琪谈过,但是,她一口拒绝了我,说他们集团已经有固定的建材供货商,不想丢掉老合作伙伴。后来,我爸听说陈远乔是佘楚明副市长的亲姐夫,便又想和他合作在东郊开发建材市场,把所有的手续交给他去办。但陈远乔还是没有答应和我们合作。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老爸跟陈远乔承诺:以后我们的生意伙伴来这边,全部在金桥大酒店住宿,所有的娱乐活动,也在金桥童话消费。今晚,我还想借到金桥童话唱歌的机会,去找陈远乔谈一谈合作的事情。只是,估计他不会接见我。” 苏寒听说陈远乔是佘楚明的亲姐夫,有点惊讶地说:“陈远乔董事长是佘市长的亲姐夫?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苏醒笑了笑,说:“这个很好理解啊:我听说,陈远乔在省城几年,开发了好几个黄金地段的楼盘,赚了十几个亿,背后都是佘市长在撑腰,所以要地有地、要钱有钱、要手续有手续。估计,陈远乔发了这么大的财,佘市长得的好处肯定也不是小数目。因此,佘市长和陈远乔之间,既是郎舅关系,又是利益联盟。像这样比较敏感的双重关系,他们是会刻意向外界隐瞒的,你这个秘书也不例外。” 苏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跑调进行曲 在走出包厢准备往金桥大酒店去时,小薇试图去挽住叶鸣的胳膊一起走。 叶鸣赶紧小跑几步,一头钻进苏醒的小车里面。 小薇颤动着一身肥肉追过来,气喘吁吁地边敲车窗玻璃,边喊道:“叶鸣,你下来,去坐我的宝马车!” 叶鸣一边死死地扣住车门,不让小薇拉开,一边急惶惶地对苏醒说:“苏醒,快开车,我已经被她折磨得快要疯了!” 苏醒和另外几个已经坐到车上的同学全都哈哈大笑。苏醒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揶揄说:“叶子,你这么惊慌干吗?小薇又不是母老虎,还会吃了你?人家小薇不就是长相差了点吗?性格还是蛮可爱的么:天真无邪、开朗活泼、大胆主动,对你也是一见钟情。你现在反正又没有对象,和她谈一谈又有何妨?我倒觉得:像小薇那肉呼呼软绵绵的身材,睡上去应该蛮舒服,像一个肉沙发似的……” 叶鸣不等他说完,就“呸”了他一口,悻悻地说:“我可没有你这么重口味。你要是喜欢睡肉沙发,趁你现在还没举行婚礼,赶紧追她去,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叶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鸣叫起来。 叶鸣一边掏手机,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上小薇那台车,否则,刚刚对她撒的那个把手机忘记在宾馆里的谎言,非穿泡不可…… 叶鸣看了看号码,是陈梦琪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陈梦琪就在话筒那边委屈地说:“哥,你去了省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嫌我在你身边碍手碍脚?” 叶鸣忙说:“琪琪,你别乱想。昨天我是坐我们市局徐局长的车子过来的,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没有跟你打电话了。再说,你妈刚回到新冷。她是特意过来看你的,你也得好好陪她两天是不是?如果我昨天就把你叫到省城来,你妈妈肯定会不高兴的。” “那我不管。我知道你在省城还要呆几天,明天上午我就赶过来。你得抽点时间陪陪我,好不?我们两个人还没有在省城好好地游玩过呢!到时候,我带你去爬岳金山、去看海底世界、去吃臭豆腐。” 叶鸣听她满是央求的语气,只好答应下来。 陈梦琪又问:“哥,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们今天同学聚会,刚刚吃完晚饭,准备去金桥童话唱歌。” “去金桥童话?真的吗?那我现在立即打ktv的电话,让他们安排好,今晚我请你的同学唱歌。” 叶鸣知道她金桥童话也是她负责经营管理的,便点点头说:“行,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陈梦琪又问:“对了,你们现在订的是哪个包厢?” 叶鸣便问苏醒:“苏醒,你订的是几号包厢?” 苏醒以为他有别的朋友要过来一起唱歌,便随口答道:“898包厢。” 叶鸣在电话里把已订的包厢号码告诉了陈梦琪。 陈梦琪说:“好的,你们先去你们订下的包厢坐一下,我马上就安排。” 苏醒今晚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利用到金桥唱歌的机会,请求和陈远乔见一面,商谈一下合作建设建材城的问题。 他知道陈远乔晚上一般都会呆在酒店的董事长办公室。所以,一进金桥大酒店的门,他就找到了大堂的值班经理,一边给对方递烟,一边笑容可掬地说:“先生,我叫苏醒,是耐安建材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也是陈董事长的熟人。我想请问一下:陈董事长在不在楼上?能不能请他接见我一下?” 那个经理听说他是一家建材公司的总经理,不敢怠慢,赶紧打电话给陈远乔,并将苏醒的话转告给他听。 陈远乔不知在里面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经理挂断电话后,很抱歉地对苏醒说:“先生,非常对不起,陈董事长今晚有事,不方便接待您!” 苏醒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再强求,在谢过那位经理之后,便带着叶鸣等人坐电梯到八楼,进入“金桥童话”ktv898包厢。 小薇从在大堂看到叶鸣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叶鸣对她的“贴身紧跟”战略毫无办法,只好苦笑着听之任之。 幸好,小薇是个k歌狂。据李雯说: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麦霸”,每次与人去唱歌,一晚上70%的歌都是她唱的。 因此,在进入包厢坐了一两分钟后,小薇便歌瘾发作,又想在叶鸣面前表现,于是便抢先去点了几首歌。而她唱的第一首,居然就是那首深情款款如泣如诉的《小薇》。 叶鸣开始以为:尽管这个小薇嗓门比较嘶哑,音质比较粗糙,但她既然敢抢歌唱,敢在歌厅当“麦霸”,那肯定唱歌也是有一定的水准的。 谁知,她刚刚开始唱了几句,满包厢的人就差点被她雷翻了:她唱歌时,不仅五音不全,而且句句都跑掉,这调跑得还蛮远,估计从省城跑到新冷县城还不止。 更雷人的是:她一边唱歌,一边还要学明星大腕的范,不停地扭动肥厚的腰身,对着包厢里的人摆造型、做手势…… 在她唱完第一首歌以后,尽管听的人都恨不得报110喊警察来制止她制造的噪音污染,但包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本正经地把巴掌拍得就像刘德华在现场那样热烈而持久,居然还伴随有呐喊声、尖叫声,把小薇激动得泪光闪闪,于是便捧着话筒开起了“跑调歌曲个人演唱会”,一首接一首,声情并茂,跑调到位,唱得叶鸣等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她每唱完一支歌,就端起一杯啤酒敬大家,说谢谢大家的掌声和鼓励,然后又继续再接再厉将跑调进行到底…… 苏醒在听她唱了几首歌后,悄悄叶鸣耳边说:“叶子,我真有点受不了了:每次一听她跑调,我就恨不得去把给这首歌作曲的人喊过来跟她对质,看看到底是作曲的做错了,还是她唱错了?否则,同样一首歌,怎么差别如此之大?” 幸好,这时候有一位服务员推门进来,问道:“请问哪一位是叶鸣先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姑爷 叶鸣听到服务员的问话,站起来说:“我就是叶鸣。什么事?” 服务员一听他就是叶鸣,忙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对着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叶先生好,我们小姐请您和您的朋友到童话王国去唱歌。” 叶鸣有点糊涂地问:“什么童话王国?这里不是金桥童话吗?” 苏醒却大吃一惊,忙摇手说:“靓妹,我们不去,不去!” 然后,他对叶鸣解释说:“童话王国是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包厢,听说光是装修那个包厢就花了好几百万元。在那个包厢唱歌,消费起点是8888元。一般情况下,如果点了酒水果盘,或是喊了陪唱的小姐,没有15000元出不得包厢的门。我们这是自己凑钱玩耍,没必要搞得这么豪华。” 叶鸣却知道这是陈梦琪安排的,便笑了笑,说:“走吧,今天是我一个朋友请客,不要动用同学基金的钱。” 苏醒再次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道:“你在省城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还是位小姐?我怎么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叶鸣生怕他要自己介绍他和陈远乔谈生意,所以不想透露自己和陈梦琪的关系,便含含糊糊地说:“她就是我一个朋友,家里挺有钱的。听说我来省城玩,她说她要请客,就是这样。” 苏寒也在旁边听到了他的话,仗着几分酒意,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叶大局长刚刚吃饭时要跟我比赛捐款,原来你有富婆在背后撑腰啊……对了,现在这社会,长了一张好脸蛋,那也是资本啦!男人女人都是一样,呵呵!” 叶鸣听出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在攀富婆,不由勃然大怒,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圆双眼喝道:“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苏寒,老子忍你一下午了!你是不是以为你当了一个小小的科长,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告诉你: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秘书,就是比你再大的官,老子也敢揍他,不信你试试?” 苏寒知道叶鸣是有武功的,见他一下子暴怒,心下顿时慌了。在叶鸣的质问下,脸一阵阵地抽搐着,想说几句硬气点的话来挽回点自尊,却被叶鸣那凌厉的目光吓住了,一个屁都不敢放出来。 这时候,那个进来喊叶鸣的服务员见叶鸣和人吵架,以为他们会打起来,赶紧出去了。 李雯听到苏寒那几句毫无休养的话,心里对他的反感更甚。这时候见叶鸣气得满脸通红,揪住苏寒的衣领要打他,忙和苏醒走过去,一个抱住苏寒,一个抱住叶鸣,把他们拖开。 李雯生气地指责苏寒道:“苏寒,你发什么酒疯?你们同学之间,有这么说话的吗?怪不得人家叶先生要揍你。换做我,你要说这样的话,我也会揍你!” 苏寒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一听李雯也帮着叶鸣说话,又想起她下午和叶鸣亲密无间地谈话的情形,一下子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忽然对着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红着眼吼道:“臭/婊/子,你居然也来帮着外人指责我!我知道你就喜欢小白脸,一下午就在和他唧唧歪歪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包厢内忽然冲进来七八个穿着保安制服、手持橡皮棍的保安。 刚刚在叶鸣和苏寒吵架时,从包厢里出去的那个服务员走在最前面,指着苏寒对那些保安说:“就是他!就是他要和叶先生打架!” 那些保安一听,“呼”地围上去。一个小头目抓住苏寒的衣领,瞪圆眼喝道:“小子,你哪条道上的?你在金桥想打我们姑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走,跟我们到外面说去!” 说着,先抬手“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拖着他就往包厢门口走。 苏寒见他们个个横眉竖目,又被那个头目横拖竖拽地往外面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心胆俱裂,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苏醒,快救我!” 叶鸣等人也是莫名其妙。苏醒赶快对叶鸣说:“叶子,你去拦住他们,问问怎么回事!” 叶鸣虽然也很想揍苏寒一顿,但现在他莫名其妙地被人拖着要到包厢外面去打,而且这事好像还和自己有关系,忙纵身过去,拦在那个保安头目面前,把手一伸,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放开他!” 那个头目一愣,赶紧把抓住苏寒的手放开,恭恭敬敬地对叶鸣鞠了一躬,满脸堆笑地说:“姑爷好!我们刚刚听服务员说:姑爷在包厢里与人吵架,要动手了。我说:这还了得?我们这金桥大酒店,除了陈董事长和我们小姐,就是姑爷你最大!这家伙敢在金桥得罪我们姑爷,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何况,刚刚我进去时,看到他正在打那个靓妹耳光。我陈九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子汉。所以,我想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原来,陈远乔在金桥集团实施的是黑社会家族式的管理,所有的司机、保镖以及高层员工,都和他沾亲带故。而且,他要求下属对他和他的家人要绝对恭敬,称呼上也要讲究。比如陈梦琪,必须要称呼为“小姐”,一般情况下不称呼她“总经理”;对陈梦琪男朋友或是丈夫,要称呼“姑爷”…… 这个小保安头目,是陈梦琪从家乡亲自找来的,对陈梦琪格外忠心。所以,他一听服务员说小姐的男朋友在包厢和别人吵架,而且快要打起来了,便心急火燎地带着几个手下冲进了包厢…… 叶鸣听他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姑爷,有点哭笑不得。 而苏醒、苏寒等人则是大吃一惊,就连一直在哭泣的李雯,也停止了抽泣声,睁大泪眼看着叶鸣,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薇刚刚喝多了啤酒,上厕所去了,没看到叶鸣好苏寒吵架的过程。她一出厕所,就听到那个保安在喊叶鸣做“姑爷”,不由气往上冲,忽然冲过去挽住叶鸣的一只胳膊,用粗哑的嗓门喝道:“你们怎么回事?叫谁姑爷呢?这是我男朋友,哪里是你们的什么姑爷?” (鼎力推荐好友“快乐的茄子”同好作品《都市超级兵王》,链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浪漫祝福 陈九等人见小薇冲出来就挽住了叶鸣的胳膊,说他是她男朋友,还怒气冲冲地斥责他们不要叫他姑爷,全都愣住了,都用大惑不解的目光盯着叶鸣。 陈九有点结巴地问道:“姑爷,这是怎么回事?” 叶鸣恼怒地挣脱小薇的胳膊,一边往包厢外面走,一边对陈九说:“你们走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我们这里都是一些同学。我们同学之间吵架,你无缘无故来掺合干吗?真是乱弹琴!” 陈九听他埋怨,也不生气,赶上去对他做了一个揖,乐呵呵地说:“姑爷,对不起,是我陈九鲁莽了。我们这就告辞。” 说着,就对着他的手下挥挥手,带着他们离开了包厢。 苏寒被陈九他们吓了一大跳,酒也醒了大半,自己觉得没意思,想要走,却被苏醒死死抱住了。 而李雯,在陈九他们走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小薇和另外几个女同学赶紧过去进行劝解。李雯坚持要回去,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苏寒的面。 小薇生怕她回去后,她无法和叶鸣进一步沟通,便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跟在叶鸣等人后面,径直往“童话王国”包厢而去。 叶鸣随服务员走进“童话王国”,举目一望,顿时呆住了:只见这个包厢足有一个篮球场大,所有的廊柱、灯具都是镀金的,在彩灯的照射下,闪射出金灿灿的梦幻般的色彩;包厢中间是一座假山,山上有人工瀑布和溪流,还有很多鲜艳的花草;包厢左边是一长溜真皮沙发,足可以容纳好几十人同时就坐;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三块巨大的荧屏,每块荧屏上都是一行大字:“童话王国欢迎您”…… 紧跟着叶鸣和苏醒进来的那些同学,都被这个包厢的豪华和气派震住了,许多人嘴里发出了“哦哦”的惊叹声。 包厢里站着三个身穿旗袍、高挑漂亮的服务员,一见叶鸣等人进来,先是对他们鞠躬问好,然后便开始泡茶上果盘。 在叶鸣等人全部就座后,又进来两个男服务员,一个端着两个果盘,一个提着一只篮子。 提篮子的服务员来到叶鸣面前,半跪在茶几前面,从篮子里拿出2瓶洋酒,小心翼翼地摆到茶几上,然后站起来,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抄到背后,另一只手指着那四瓶酒,对叶鸣说:“先生,请问现在要开酒吗?” 坐在叶鸣身边的苏醒瞟了那几瓶酒一眼,忽然把头凑到叶鸣耳朵边,担心地问:“叶子,你确定这是你朋友买单吗?你要看清楚啊:这酒是轩尼诗系列的轩尼诗李察品牌酒,市场上的价格就要1万多元一瓶。在这样的场所消费,估计一瓶会要2万元以上,这两瓶酒加起来就要将近5万元。如果到时要我们买单,那就惨了。” 叶鸣微微一笑,说:“你放心吧,没问题的。服务员,麻烦你开酒。” 苏醒见他如此笃定,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疑惑地问道:“刚刚那些保安都叫你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他们什么姑爷了?我记得陈董事长只有陈梦琪一个女儿。陈梦琪前两年才刚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而你一直在新冷工作,你和她应该不认识啊!” 叶鸣还没有答话,包厢里忽然发出一片惊呼声。许多人都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三块荧屏,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见每一块荧屏上,都出现了一大团一大团红如火焰的玫瑰花,在荧屏上闪闪烁烁,艳丽不可方物。 跟着,在花丛中出现了一行行滚动的大字:“金桥集团总经理陈梦琪遥祝最亲爱的叶鸣大哥在金桥童话玩得开心,玩得愉快,并祝叶大哥全体同学开心快乐!” 这字幕一出,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向了坐在沙发正中间的叶鸣。这目光中,有惊讶,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则是兴奋和难以置信…… 苏寒眼睛盯着频幕上的大字,忽然想起苏醒说过:陈梦琪的父亲是佘副市长的亲姐夫。也就是说,这个陈梦琪是佘市长的亲外甥女。如果她是叶鸣的女朋友,那么,叶鸣就是佘市长的外甥女婿…… 想到这里,他既嫉妒又后悔,还有种惶惶不安的恐惧感:这个姓叶的小子,没想到城府这么深!他明明认识佘副市长的外甥女,而且看样子他们两人还可能是恋人。可是,他居然半句话都不提起。早知道他有这样的关系,自己今天就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去得罪他了。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叶鸣只要去和佘市长说一说自己今天对他作出的事、说过的话,那么,自己那个副处级的提拔,只怕就会变成水中月、雾中花…… 而李雯,在看到频幕上那一簇簇充满了浪漫色彩的玫瑰花,还有那不停地滚动的祝福话语后,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嫉妒的感觉,心里不由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里面,最高兴、最兴奋的当数苏醒。 当他开始看到频幕上那一簇簇玫瑰花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花丛中出现那一行行滚动的祝福语,他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些保安要叫叶鸣做“姑爷”,弄了半天,这小子原来还真是他们的姑爷啊! 一想到这一点,他忽然高兴得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一把搂住叶鸣的脖子,急切地问道:“叶子,你快告诉我:陈梦琪是不是你女朋友?你快说呀——” 叶鸣挣脱他的搂抱,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苏醒听他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承认陈梦琪是他女朋友了,更加兴奋起来,搂着他的肩膀不住地摇晃,嚷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可是应了那句古诗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哈!” 说着,他就拉住叶鸣的手,连连说:“好兄弟,快坐,快坐!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我父亲为了和金桥集团搭上线,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可是至今毫无进展!这下好了,我的好兄弟是金桥集团的女婿,将来就是金桥集团的掌门人。从现在开始,我谁也不要找了,就找兄弟你就是。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 说完这几句话,他再次仰头狂笑起来。 (鼎力推荐好友“快乐的茄子”同好作品《都市超级兵王》,链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奉承 叶鸣见他此刻一口一个“好兄弟”,而就在下午和吃晚饭的时候,他对自己还是一副冷冰冰爱搭不理的模样,并且帮着苏寒羞辱自己,不由心下有气,便挣开他扯住自己的手,冷冷地说:“苏醒,我和陈梦琪只是兄妹关系。你的事情,我可能也无法帮到你的忙,抱歉。” 苏醒继承了他父亲的商人秉性:精明能干、势利圆滑、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 因此,面对叶鸣的冷淡,他毫不在意,仍是兴高采烈地说:“没关系,你们即使真的只是结拜的兄妹关系,那也好啊!对了,明天你能不能把陈梦琪叫来,与你一起参加我的婚礼?” 叶鸣知道陈梦琪明天是一定会过来的。而她过来后,也是一定会缠住自己片刻不离的,肯定会出席苏醒的婚礼喜宴,便点点头说:“这个倒是可以。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明天直接找她谈吧!” 这时候,一直在呆呆地看着频幕上的玫瑰和祝福语的小薇,走到叶鸣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嘟着肥厚的、鲜艳如猪血的嘴唇,生气地说:“叶鸣,这个陈梦琪是你什么人?她怎么能称呼你为亲爱的?而且,她明知道这里会有很多人看到,还要如此肉麻地亲爱的亲爱的叫,她还要不要脸?告诉你:我可是个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的人。你如果跟我谈爱,就要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听到没有?” 叶鸣哭笑不得地看看苏醒,转头对小薇说:“小薇,我现在没说要跟你谈爱啊!再说了,你见我和谁搞暧昧了?我搞不搞暧昧,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包厢门突然被服务员从外面推开,几个西装笔挺的人满脸堆笑,鱼贯走进了包厢。 叶鸣见走在最前面的是陈远乔,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和陈远乔握了握手,问道:“陈叔叔,您怎么来了?” 陈远乔现在对叶鸣这个文武双全、英俊潇洒、背景深厚的准女婿不仅非常满意,而且有时甚至还有点巴结讨好之意——因为他知道:叶鸣是李润基书记的干儿子。而且,他看出李润基对这个干儿子很疼爱、很关心。琪琪只要嫁给了叶鸣,自己和李书记就算结成了干亲家。以后,他就可以借亲戚的名义和他常来常往,那自己在省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了…… 因此,当他听女儿打电话,说叶鸣正在自家酒店的ktv唱歌时,便赶紧召集一些高层管理人员,不惜降尊纡贵,亲自来包厢里看望叶鸣…… 在和叶鸣握了握手后,陈远乔亲热地一手攀住叶鸣的肩膀,笑咪咪地埋怨说:“小叶,刚刚琪琪打我电话,说你在童话王国包厢唱歌。你怎么回事?来我这里了,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怕我这个老古董来搅了你们年轻人的兴致是不是?你不要担心,你陈叔叔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直在生意场上闯荡,什么热闹没见过?什么场合没经历过?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也都会玩,而且都爱玩。哈哈哈!” 旁边一个副经理忙奉承说:“叶先生,我们董事长虽然比我们年长几岁,但他有一颗火热的心,犹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不仅活力十足,而且魅力十足。不信,等下你听我们董事长唱几首歌,保准让你们拍案叫绝。” 这句奉承话正好挠到了陈远乔的痒处:原来,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而且,他天生一副浑厚的男中音,唱民歌唱得特别出色。 因此,在听到那个副经理的奉承话之后,他口里虽然在谦虚地说:“蒋经理过奖,过奖!”但脸上却露出了自负和自得的微笑。 苏醒从陈远桥一进来,就开始双眼放光,只想找个机会和他搭上几句话。 此刻,他听那个蒋经理说陈远乔唱歌唱得好,便挤上前去,一把攀住叶鸣的肩膀,兴奋地对陈远乔说:“陈董事长,您还认识我吗?我是耐安建材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姓苏,叫苏醒,我的父亲是苏吉宇,我们都曾经来找过您。” 陈远乔仔细看了看他,点点头说:“认识。你父亲昨天还打了电话给我。” 苏醒转头看了一眼叶鸣,更亲热地攀紧他,对陈远乔说:“陈董事长,叶鸣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同一个寝室三年,是一对铁哥们。在学校时,我们每天同出同进、同吃同睡、同心同德、同甘共苦,比亲兄弟还亲。现在,我们虽然毕业几年了,但我们仍然保持着亲兄弟一样的关系,是常来常往的。这次,叶鸣来省城,就是专程来参加我的婚礼的。他多次跟我提起过陈梦琪小姐,说她漂亮端庄、温柔贤惠、通达大度,不愧是名门闺秀。还说他此生如果能够和陈梦琪小姐厮守一辈子,是他最大的福气,也是他最大的幸福——每次听他这样在我面前晒幸福,我听着都有点嫉妒呢!哈哈哈!” 叶鸣听他这样当着自己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就跟真的一样,不由浑身鸡皮疙瘩爆起,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他那些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肉麻的话…… 陈远乔听了苏醒的话以后,却非常高兴,笑咪咪地看着叶鸣,问道:“小叶,你真是那样想的?如果你真有那样的想法,那我有一个提议:再过一个月就是琪琪的生日了,你和琪琪干脆就在那一天举办一个订婚仪式,也算是双喜临门对不对?” 叶鸣还没答话,苏醒就偷偷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答应,同时接口说道:“陈董事长,我觉得您这个提议非常好。叶子,你现在也二十六七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你看看,我比你小几个月,明天也要举行婚礼了,你不能再拖了。陈董事长,我可说好了:叶子和琪琪订婚的那一天,我可要过来讨一杯喜酒喝的啊。” 陈远乔忙说:“欢迎欢迎!到时候这包厢里的同学都来,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叶鸣听苏醒自作主张,代替自己答应了陈远乔的提议,心里十分恼火。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想与陈梦琪订婚——毕竟,陈远乔还带了好几个公司的高管在身边,他们都是陈梦琪的部下。如果自己说不想和陈梦琪结婚,无疑会损害陈梦琪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和威望…… 因此,他心里虽然不愿意,但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苏醒一心要讨好陈远乔,听蒋经理说陈远乔歌唱得好,便自告奋勇说:“陈董事长,您喜欢唱什么歌?我给您去点。” 喜欢拍马屁的蒋经理立即答道:“我们董事长最拿手的是上世纪最流行的经典民歌,比如《北国之春》、《三套车》、《驼铃》、《喀秋莎》、《草原之夜》、《城南旧事》……不过,董事长最拿手、最经典的曲目,还是俄罗斯民歌《喀秋莎》。小苏,你就先点这一首吧!” 这个蒋经理,拍马屁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也亏得他记性好,居然把陈远乔喜欢唱的这些歌的歌名一一记住了。 苏醒赶快走到电脑前面,点了一首《喀秋莎》,并将它优先到下一曲。 很快,前面唱歌的同学唱完放下了话筒。 苏醒抢上前去,接过那个话筒,恭恭敬敬地递给陈远乔。 陈远乔手持话筒站到前面,转过身子面对坐在沙发上的叶鸣等人,微笑着致辞说:“今天,我非常高兴能和小叶的各位同学见面,也祝各位在金桥童话玩得开心、玩得尽兴。下面,我把一首苏联时代的老歌《喀秋莎》献给在座的各位,祝大家:当官的步步高升、做生意的财源广进、上班的天天加薪、居家的大吉大利!”说完这几句开场白,他便转过身子,开始引吭高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平心而论,陈远乔的歌声确实不错:嗓门浑厚、音韵铿锵、抑扬顿挫、绵密悠长。而且,他唱歌时感情很投入,表情和手势都很到位,节奏和韵律也把握得很好。 因此,他的歌刚一唱完,包厢里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苏醒混迹欢场多年,早已是个花丛浪子,很懂得渲染气氛、营造高潮。 陈远乔一唱完,他就把话筒拿在手里,高声说:“同学们,陈董事长唱得如此精彩,大家都来奖酒啊!” 说完,他就率先端起一杯加了雪碧调好的轩尼诗酒,走到陈远乔身边,敬了他一杯。 陈远乔对马屁的抵抗力比较差,被苏醒一顿狂拍,正好拍到他的痒处,早已飘飘然、晕晕然,觉得这个小伙子真心不错,既聪明又懂事,而且还是叶鸣的特杆兄弟,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叶鸣的另外几个同学也赶紧过来,一个个“奖”他的酒。 而蒋经理等人,则笑容满面地挨个去敬叶鸣和他的同学。每个高管在敬到叶鸣面前时,都要先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姑爷好”,然后敬他一杯,末了还忘不了叮嘱一句:“请姑爷日后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接下来,陈远乔又接连唱了好几首歌,而且越唱兴致越高,酒兴越浓。当服务员告诉他酒已经快喝完时,他豪爽地一挥手,说:“去告诉吧台:再拿四瓶轩尼诗过来,要最好的那种,记在公司的招待费上面。” 而此时,阴郁着脸坐在一个角落里的苏寒,见叶鸣被金桥集团那些高官围着,个个都在敬他、捧他,就连苏醒,也时不时跑过去,亲热地和他攀攀肩膀,或是敬他一杯酒,脸上那谄谀的笑容,令人不忍卒睹…… 而自己这个堂堂的市政府正科级干部、副市长秘书,在下午的时候,还被人众星捧月般奉承着、拥戴着,现在却完全被无视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该死的叶鸣身上;所有的欢颜和笑脸,都是为叶鸣盛开。就连自己的女朋友李雯,都远远地躲着自己坐在另一边,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看一眼被众人簇拥的叶鸣,那目光中的欣赏和暧昧,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 每次一看到李雯凝视叶鸣的目光,苏寒就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双目被仇恨之火灼烧得似乎要喷出熊熊火焰来…… “叶鸣啊叶鸣,你就嚣张吧!你就得意吧!你就神气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尝一尝我苏寒的手段,让你跪在老子面前喊爷爷!” 就在苏寒咬牙切齿地下决心的时候,一直在陈远乔身边跑来跑去的苏醒,可能也感觉到了他受到的冷遇,心想他现在对自己还有有用的,不能让他产生被自己忽略和轻视的感觉。 于是,他笑眯眯地走过来,把他拉到包厢的一个角落里,悄悄劝道:“老同学,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还在想刚才和叶子冲突的事?我告诉你:你现在要忍!有一句老话叫忍字头上一把刀:一个真正的男人,只有忍得一时之气,才能成就大业。叶子现在是陈董事长的准女婿,而佘市长又是陈董事长的亲妹夫。你现在在给佘市长当秘书,又是提副处级的关口。如果你得罪了叶子,他随随便便在佘市长那里说你一句坏话,你的前程就彻底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寒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便闷闷地点点头,问道:“我今天已经得罪他了,那依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好办。叶子的性格我清楚,并不是那种记仇和斤斤计较的人。再说了,你毕竟还是他的同学兼室友,只要你诚心诚意跟他道个歉,再和他好好交流一下,应该就没事了。而且,你只要和他搞好了关系,说不定他还能给你在佘市长那里美言几句,让佘市长多提携提携你,你就赚大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用心良苦 苏寒听苏醒说要他给叶鸣去道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悻悻地说:“要我给他去道歉?今天挨了打的我,受了气的也是我,我反过来要给他去道歉,这不是当众示弱吗?今后这些同学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是个软蛋?” 苏醒苦口婆心地说:“老同学,现在不是你讲面子、讲志气的时候。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你的仕途和前程重要,还是同学们对你的看法和感觉重要?你这种想法,是要了面子、丢了里子,虚荣心害死人啊!听我的,赶快端一杯酒过去,诚心诚意跟他道个歉,把今天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苏寒听他提及自己的仕途和前程,这是他最大的软肋,终于不敢再犟,从桌上端起一杯洋酒,磨磨蹭蹭地走到正在和蒋经理说话的叶鸣面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举起酒杯说:“叶子,今天下午和晚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诚心诚意地跟你道个歉,敬你一杯。希望你看在我们同学几年的份上,不计前嫌,原谅我的鲁莽和失礼之处,我们喝完这杯酒,还做好兄弟、好朋友!” 叶鸣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时候见苏寒主动过来敬酒,而且说的几句话也谦和得体,心里对他的那点意见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担心蒋经理在边上,苏寒会比较尴尬,叶鸣便把他单独拉到一边,和他碰了一下杯子,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拍拍苏寒的肩膀,真诚地说:“老同学,今天这事,我们互相都有错:你不该挑起矛盾,我不该失去理智。所以,这杯酒我们互敬,也请你谅解我的冲动。我历来认为:同学情、战友情、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情谊,也是最能带给我们内心温暖、最能抚慰我们内心创痛的灵丹妙药。所以,我是非常珍惜这三种感情的。希望你也和我一样,好好珍惜我们这段同学情谊。” 叶鸣说得真挚动人,苏寒听着却觉得他虚伪无比,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珍惜你个毛!伪君子!”嘴里却应道:“一定的,一定的!” 这时,陈远乔唱歌也唱得有点累了,准备带着蒋经理他们离开。 临走时,他把叶鸣拉到包厢外面,让蒋经理他们先走。然后,他压低声音对叶鸣说:“小叶,我刚刚打了一个电话给琪琪的舅舅,告诉他你已经来到了省城。她舅舅很高兴,本来今晚准备到这里来看你的,但因为他要陪一位重要领导,所以没办法过来。他想托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去李书记家里拜访他一下?这件事他说了很久了,我一直没打你电话。我看,如果你有空,这几天就带他去李书记家里一趟吧!” 叶鸣有点为难地说:“陈叔叔,你可能不大清楚:李书记最反感下面的人到他家里去找他,也最反感别人给他牵线搭桥介绍下属和他结识。所以,我不大好意思和他开这个口啊!” 陈远乔说:“小叶,这个性质不一样。你现在是琪琪的男朋友,而李书记是一直把你当干儿子看待的。这样一联系,琪琪的舅舅就和李书记算亲戚了。亲戚之间互相走动一下,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嘛!李书记再清廉,再铁面无私,亲戚还是要的嘛!这个问题,我看关键是在你的态度:你愿意带琪琪的舅舅去,那么李书记就绝对不会产生什么看法;你不愿意,那这事就免谈。” 叶鸣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过两天我开完会,找个时间带佘市长去李书记家里一趟。” 陈远乔见他答应下来,高兴得再次抱了抱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小叶,我还是要重复那句话:我家琪琪真的有眼光,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出色的小伙子。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待琪琪,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你可能不知道:你今天来金桥唱歌,琪琪别提有多开心、多着忙了,不断地打电话给ktv吧台,要求他们找最好的包厢、上最贵的酒,还要在频幕上打出玫瑰花和祝福的话。同时,还反复央求我一定要到包厢来看你,代替她接待你。她明天清早就会和她妈妈赶过来,我知道:她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啊!” 叶鸣一听他的话,这才知道陈梦琪为了今晚给自己制造一点浪漫和惊喜,居然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确实是用心良苦,心下不由也有点感动,同时也隐隐有点愧疚…… 陈远乔走后,苏醒立即就把巴结讨好的重点转移到了叶鸣身上。 本来,他家里是要他早一点回去准备明天的婚礼的。但是,当他告诉他父亲:现在他正在陪佘副市长的外甥女婿、陈远乔董事长的女婿时,他的父亲激动得在电话里连声询问他是怎么回事。当听说这个人是苏醒的大学同学时,他父亲在电话里高兴得哈哈大笑,赶紧叮嘱他先不要回去,婚礼的事不要他操心,只需要好好陪好招呼好陈董事长的女婿就行…… 苏醒知道叶鸣也是一个歌坛高手,在学校当学生会主席时,经常在各种文艺汇演中表演独唱、“霹雳舞”、武术,是一个文艺全才。而且,他还喜欢唱那些带点伤感和怀旧的老歌。 于是,叶鸣一进包厢,他就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热切地说:“叶子,给大家来一首歌。我们这些老同学很久没听你的金嗓子唱歌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让我们过过瘾。” 说着,也不管叶鸣同意不同意,便跑到电脑边,给他点了一首台湾歌手杨庆煌的经典校园歌曲《菁菁校园》。 别说,这个苏醒的记忆力也真是好:这首有点伤感、有点怀旧、有点缅怀失去的青春岁月的惆怅感情的老歌,正是叶鸣的最爱,也是他唱得最好的歌之一。 叶鸣刚刚被陈远乔带来的那几个金桥公司高管左一轮右一轮敬酒,加之他的同学也来助兴,所以此时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见苏醒给他点了这首歌,便也不客气,拿着话筒站到了前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同学们,朋友们:今天晚上我特别高兴。因为,我们十几个同学在暌别了六年之后,在苏醒同学的热情倡议和组织下,现在又聚到了一起。我至今仍然非常怀念我的大学生活,怀念我们在一起度过的那几年美好的时光。所以,今天我借这个机会,我将台湾校园歌手杨庆煌先生的一首《菁菁校园》献给大家,一起缅怀我们过去的青葱岁月,一起追忆我们在校园的美好回忆。” 说完这几句开场白后,叶鸣便和着音乐节奏,以一种略带忧郁和伤感的声音,很投入地唱了起来: “校园的钟声叮当叮当,交织过多少美梦 寒窗的日子早已远扬,回忆总是神伤 园里的林茵郁郁苍苍,树下的梦知多少 梦中的伴侣虽已远离,梦却依然芬芳 唰啦啦啦拉唰啦啦啦拉,成长的岁月最是令人难忘 唰啦啦啦拉唰啦啦啦拉,总是那么令人惆怅 菁菁校园啊菁菁校园,何处寻觅往日的笑容 梦里的花儿依然芬芳,如今却各一方 唰啦啦啦拉唰啦啦啦拉,成长的岁月最是令人难忘 唰啦啦啦拉唰啦啦啦拉,总是那么令人惆怅” 叶鸣在唱这首歌时,脑海里不断地幻化出大学时候的种种场景、经历和感受,因此,他的歌声也就有了极强的感染力:沧桑中带着淡淡的哀愁,欢快中夹杂着一丝丝惆怅,把杨庆煌的这首老歌演绎得百回千转、荡气回肠…… 当他唱到最后一句“总是令人那么惆怅”时,包厢里的人情不自禁地一边鼓掌,一边高声和起彩来。 李雯也是一个文艺全才。但是,她很少在卡拉ok厅听到过如此美妙的歌喉、如此深情的演绎、如此动人的表演…… 李雯本来就是个有点忧郁气质的女孩,对音乐和舞蹈等艺术性的东西,有着极强的感悟力。因此,在叶鸣唱到最高/潮部分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子就被他优美的歌声触动了…… 当叶鸣唱完以后,她忽然也有了一种强烈的唱歌的冲动:她觉得,这里面能够和叶鸣应和的,只有她自己;而且,本来今晚不想唱歌的她,此刻也非常想让叶鸣听一听她美妙的歌喉,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要和他一比高下的想法…… 因此,当叶鸣唱完以后,她便自己去点了陈琳的一首经典歌:《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包厢里的人知道李雯今天和苏寒吵架,心情不好,都以为她今晚不会唱歌。没想到,她居然自己主动去点了一首歌,而且将这歌优先了。在叶鸣之后的一个同学唱完一首《同桌的你》之后,她默不作声地拿起话筒,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唱了起来: “我给你爱你总是说不,难道我让你真的痛苦, 哪一种情用不着付出,如果你爱就爱得清楚, 说过的话和走过的路,什么是爱又什么是苦 你的出现是美丽错误,我拥有你却不是幸福 没有心思看你装糊涂,也没有机会向你倾诉 不想把爱变得太模糊,如果你爱就爱的清楚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无法把你看得清楚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感觉进入了层层迷雾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雾中的梦想不是归宿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等待着那最后孤独” 和叶鸣一样,李雯在唱这首歌时,也投入了她全部的情感,唱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令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凄楚和心酸的感觉,其感染力比叶鸣那首歌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唱歌的同时,李雯时不时偷偷瞟坐在沙发上的叶鸣一眼,见他正在凝神听自己唱歌,脸上露出欣赏和赞叹的表情,心下不由微微有点欣喜,接下来的歌便唱得格外动听,也格外动情…… 此时,那个小薇已经完全喝醉,差点站都站不稳了,也无法再去抢歌唱。于是,她便开始黏着叶鸣:叶鸣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叶鸣一坐下,她便把身子和头往叶鸣身上凑,弄得叶鸣左躲右避,不胜其烦…… 恰好,在李雯唱完那首《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之后,接下来是一首dj舞曲《欧陆特快》。 叶鸣的同学都知道:他在大学时号称“霹雳王子”,他跳的“霹雳舞”曾经在校园里轰动一时。 “霹雳舞”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曾风靡全国,特别是美国电影《霹雳舞》以及由中国“摇滚王子”陶金主演的《摇滚青年》上映以后,几乎每个城市的学校、工厂以及市政广场等公共场所,都有热爱摇滚的年轻人和着火爆激烈的摇滚舞曲,在那里忘情地跳着蹦着摇着,周围也肯定会有一大批观众围着如痴如醉地观赏鼓掌喝彩。 叶鸣在学校本来就是个文体活跃分子。他的家乡新冷县湾头镇虽然地处荒僻,但民俗文化却很发达。因此,叶鸣从小不仅习武,而且会拉二胡、会吹笛子、会唱山歌。 上大学以后,他多次在各种文艺汇演和班会活动中表演武术、二胡、笛子,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后来他又学跳“霹雳舞”,没想到第一次表演就在学校引起了轰动。 原来,叶鸣因为常年习武,对各种动作领悟力极强,又加之身体柔韧性非常好,而且还能在跳舞过程中加入一些武术动作,比如前后空翻、鲤鱼打挺、腾空飞跃、就地旋转等等,这些在别人看来千难万难的高难度动作,在他而言却是小菜一碟,而且在做完这些动作后,他还能汗不流气不喘,非常从容潇洒,这让他的那些同学既羡慕又佩服,所以就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霹雳王子”…… 因此,当那首的士高音乐《欧陆特快》开始播放的时候,很多同学便叫了起来:“叶鸣,跳霹雳舞。我们已经六年没看你跳了,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们表演个尽兴。” 与此同时,一个同学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红绸带,不容分说地把它缠绕在叶鸣的额头上——这种额头缠红绸带的装饰,就是跳“霹雳舞”的经典造型。 叶鸣此时还是半醉的状态,加之他又急于摆脱小薇的纠缠,于是也不推辞,请一个同学打开闪光旋转灯,一个纵步跃入包厢正中央,扭动腰身开始了“霹雳舞”的表演。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雯对“霹雳舞”也有所了解,知道这种舞对体力、腰肢柔韧性、身体协调性的要求很高,入门容易,但要跳好很难。 因此,当叶鸣蹦到包厢中央开始随着《欧陆特快》的节奏扭动身子的时候,她也饶有兴致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鸣看。 很快,随着的士高音乐渐入高/潮,叶鸣的身子开始越扭越快,脚步也开始不停地变换:时而俯仰屈伸,像一条盘旋起伏的龙;时而踮起脚跟做360度大回旋,像一个滴溜溜旋转的陀螺;时而轻飘飘地“走云步”,飘逸如仙;时而连续地腾空翻跃,疯狂似虎;时而双掌平伸“擦玻璃”,机械如木偶;时而双手撑地倒立旋转,灵巧如猿猴…… 在闪闪烁烁的彩灯下,他的身上不断地变换着迷人的斑驳的色彩。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庞上,滚动着晶莹如珍珠的汗滴。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如此迷人,如此地富有魅力,令李雯的大脑在一瞬间竟然一片空白…… 当他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后,包厢里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苏醒还要回家帮助他父母清理一些明天喜宴的备用物,便叮嘱一个叫柳东的同学带叶鸣等人去吃宵夜,自己告辞回家了。 剩下的十几个同学,有五六个喝醉了,也带着他们的老婆或是女朋友告辞回家。剩下的人分成三辆车,一起来到沿江大道的“鱼嘴巴火锅城”吃火锅。 苏寒为了彻底让叶鸣消除对他的敌意,便也跟着他们去了火锅城。而李雯,本来是不想再跟着苏寒去吃宵夜的,可是她看到小薇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却仍是黏在叶鸣身上,非要开车跟着他去吃宵夜。因为担心小薇出事,李雯只好代替她驾驶她那辆宝马车,搭着叶鸣和小薇等人,一起到了“鱼嘴巴火锅城”。 吃夜宵的同学加上家属,大概还有十四五个。一进包厢,小薇就拖着叶鸣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向叶鸣倾吐她对他的喜爱之情,弄得叶鸣尴尬无比,却又毫无办法。 在柳东点菜的时候,叶鸣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并传出“滴答”一声提示音:这是有人发短消息过来了。 幸好,这时候小薇已经喝醉,根本听不到叶鸣口袋里的手机短信息提示音。否则,叶鸣在吃饭时跟她撒的那个忘了手机的谎言就会再次面临被戳破的危险。 叶鸣赶紧把伏在自己肩头哼哼唧唧的小薇搬开,示意另一边的李雯扶持照顾她一下,然后便走出包厢门,拿出手机一看那条信息,是夏楚楚发过来的。 这条短信息很长,叶鸣用按键翻看了好几页还没有看完: “乡巴佬,睡了吗?我刚刚录完节目回来,身体很疲惫,但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又开始想你这个死乡巴佬了!我担心,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很多人说:我现在比以前瘦了、憔悴了。我开始还不信。可是刚刚上床之前,我照了一下镜子,自己都吓了一跳:镜子里的我,脸颊深陷,双眼有点浮肿,卸妆后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这都是你这个死乡巴佬害的……乡巴佬,你什么时候过省城来啊!你来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啊!” 叶鸣看完夏楚楚这条大胆直白地倾吐她的思念之情的短信,一时间有点发懵:想回复,又不知说什么好!不回复,又好像于心不忍……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同学推开包厢门进来,笑着喊道:“叶子,小薇在吵嚷着找你呢,说你偷偷溜走了,她要开车去找你,把你揪回来!你快点进来吧,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她。” 叶鸣心里一阵厌憎,可是考虑到她是李雯的闺蜜,自己不能太得罪她,只好把手机收起,走进包厢。 此时,小薇已经被李雯等人按倒在座位上。叶鸣刚在她旁边坐下,她就把头靠了过来。 幸好,此时挂在包厢前面墙壁上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夏楚楚主持的《浪漫牵手》节目。这是重播昨晚的那一期。李雯、小薇以及包厢里的大部分男男女女,都喜欢看这档节目。 尤其是小薇,由于自己还没找对象,所以对这类节目特别感兴趣,“浪漫牵手“的每期节目,她几乎一期不落地会从头到尾看完。 而且,她和李雯等人一样,都是夏楚楚的超级粉丝,对她崇拜得不得了。 因此,她现在把心思全部转移到了电视节目上,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张得老大,几乎淌出了哈喇子…… 而叶鸣那些男同学,则在不停地对夏楚楚评头品足:有的说她是第一美女,是自己的超级偶像;有的说她性格太过活泼,可爱有余,温柔不足;有的说她好像近段时间消瘦了、憔悴了,也没有以前那种神采飞扬游刃有余的主持风格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鸣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的议论,仔细看了看频幕上的夏楚楚,发现她果然比以前清瘦了不少,而且眉宇之间好像总是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每次在笑时,都显得有点儿勉强,不再像以前那样自信和欢快……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夏楚楚那有点忧郁憔悴的表情时,叶鸣脑海里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两句古诗…… 这时候,已经有点醉意的柳东嘟嘟囔囔地说:“不管夏楚楚消瘦也好,憔悴也好,反正她是我的偶像。我柳东此生如果能够和她握个手、拥抱一下,就是死也值得了!” 另外几个男同学笑着附和说:“老柳说得对,我们都有这样的yy念头。可惜,人家夏楚楚就像天上的星星,我等凡夫俗子,只能仰望,却无法摘星啊!哈哈哈!” 这时候,小薇忽然把嘴巴凑近叶鸣,醉意朦胧地嘟囔道:“叶鸣,今晚你不许回去,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叶鸣吓了一跳,忙双手乱摇说:“小薇,你别吓我啊!我告诉你:我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她就在省城。你还是和我保持一点距离吧!等下我女朋友来了,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她会生气的。” 小薇生气地瞪着他,问道:“谁是你女朋友?你把她叫来,给我看一看,我就放开你!” 叶鸣此时仗着几分酒意,便把手往电视屏幕上一指,说:“我的女朋友就是她,夏楚楚!” 包厢里的人都是一愣,然后全都哈哈大笑,指着叶鸣说:“叶子,你也太逗了吧!她要是你女朋友,我们全都给你跪下,叫你一声大爷!哈哈哈!” 叶鸣被他们这种语气激怒了,便对小薇说:“借你的手机给我,我现在就把夏楚楚叫过来给你们看看!到时候,你们可都得给我跪下啊!” 第一百四十章 超级偶像 叶鸣因为自己对小薇说过没有带手机的,所以便向她借手机准备打夏楚楚的电话。 他开始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是一来,他被这个小薇缠得实在是烦躁了,心想不如把夏楚楚喊过来,让她彻底对自己死心,不要老是来纠缠自己;二来,他也确实喝得有点高了,听他的同学说他如果这时候能把夏楚楚叫过来,他们愿意跪下来叫他一声大爷,一下子激起了他争强好胜的欲望,于是便真的要打夏楚楚过来了…… 小薇听他说夏楚楚是他的女朋友,而且还要当场打电话把她叫过来,一下子连酒都醒了好几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良久方说:“你报号码,我来打这个电话!叶鸣,我可是最不喜欢吹牛皮的男子汉的。你该不是喝醉了,在睁眼说梦话吧!” 叶鸣不耐烦地说:“你愿意打就打,不愿意打拉倒。你拨号吧,号码是13907716666!” 小薇狐疑地按照他报的号码,播出了那一串数字,把手机贴在耳边一听,居然接通了。 叶鸣的那些同学和家属都用看耍猴戏一样的目光看着叶鸣和小薇。 一个男同学戏谑地问道:“小薇,电话打通了吗?是不是夏楚楚?” 小薇点点头说:“通是打通了,可没人接电话……咦?对方把我的电话挂了。” 叶鸣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柳东揶揄地说:“叶子,你该不是喝了酒产生了幻觉吧!人家电话都不接呢!” 叶鸣想了想,说:“小薇,你这号码她不熟悉,所以她把你挂了。你发个短信息过去,就说叶鸣找她,她会回电话的。” 柳东等人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全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有一个同学的女朋友对叶鸣说:“叶先生,你可真逗,就好像夏楚楚真是你女朋友似的,还一本正经地要小薇发短信息,我觉得你去演小品最合适了。” 这句话说得那些同学又笑了起来。 叶鸣也不跟他们多说,仍坚持说:“小薇,你发不发短信?不发的话,那是你们不想要她过来,可不要再说我是欺骗你们啊!” 一个男同学笑着对小薇说:“小薇,你就听叶子的,发一个短信息过去吧,反正就是大家逗逗乐,开开心。我们也看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到底会不会回电话过来。” 小薇听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便低头按照叶鸣说的发了一条短消息过去。 叶鸣为了避免谎言穿泡,刚刚看完夏楚楚发给自己的那条信息以后,就把手机关了。所以,他知道夏楚楚接到小薇发过去的那条短信后,是一定会打小薇那个电话号码的。 果然,短消息刚刚发过去一分钟不到,小薇的手机便突然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正是刚刚她打过去的那个。 柳东问道:“小薇,是不是刚刚那个号码回电话了?” 小薇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我猜这是叶鸣的一位熟人,绝不可能是夏楚楚。” 她一边说,一边按下了接听键,只听话筒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您好,麻烦您让叶鸣接一个电话!” 小薇粗门大嗓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夏楚楚。对了,请问您是谁?” 小薇以为这是叶鸣和他哪个熟悉的女孩串通好演的一出戏,便没好气地说:“你是夏楚楚?那我还是范冰冰呢!告诉你:我是叶鸣的女朋友,正在和他一起吃夜宵呢!” 叶鸣那些同学听她说“我还是范冰冰呢”这句话,不由哄堂大笑。 夏楚楚愣了一下,以为她是陈梦琪,故意跟她开玩笑,便不满地问道:“你是琪琪?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对了,你的嗓门怎么变得这么粗哑了?是不是感冒了?” 小薇也是一愣,对着话筒说:“什么琪琪?我是小薇!” 叶鸣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赶紧一把夺过她的手机,说:“楚楚,我是叶鸣。你睡了吗?” 夏楚楚一听到他说话,声音立即哽咽起来:“死乡巴佬,你为什么不用你的电话打给我?你是不是到了省城?” “对,我现在在沿江路的鱼嘴巴火锅城和同学一起吃宵夜。” 夏楚楚听说他已经到了省城,立即在那边嚷了起来:“你个死乡巴佬,你过来了,居然不打我电话啊……不行,我现在就要过来。你们是不是在滨江公园附近那个鱼嘴巴?你要等我啊,我二十分钟就到!” 说着,也不管叶鸣同不同意,就“啪”地挂断了电话,估计是心急火燎地去穿衣服起床准备往这边赶了。 柳东等他挂断电话后,笑嘻嘻地问:“叶子,戏演完了?是哪个靓妹?你怎么勾上的?” 叶鸣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懒得跟你们这班人啰嗦。你们就等着跪下喊我做大爷吧!” 柳东等人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便都再一次呵呵大笑起来…… 二十分钟以后,一个服务员突然推开包厢门,带进来一个穿『毛』领皮衣、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女孩子在包厢门口站住,注目凝视了叶鸣几眼,然后缓缓地把墨镜摘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迷』人的笑容。 包厢里的人举目一看,只见这个女孩丰眉秀目、琼鼻翘挺、脸似鹅蛋、『色』胜春花,正是他们的超级偶像夏楚楚。 包厢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很多人都不相信夏楚楚真的站到了包厢门口,不自禁地用手去擦自己的眼角,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雯。当她仔细看清楚这个女孩子确实就是她最崇拜的夏楚楚后,忽然从座位上一蹦而起,用激动得有点变调的嗓门高喊起来:“夏楚楚……这真的是夏楚楚啊……楚楚姐,您快过来坐!” 说着,就几步蹦过去,一把扯住夏楚楚的胳膊,带着她往桌子旁边走。 此时,包厢里的人都从最初的惊愕状态中清醒过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不已的表情,有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初吻 叶鸣在看到夏楚楚时,本来是想站起来的。没想到,他的左手却被喝醉了的小薇死死箍住了,肩膀也被她的头压住,想挣扎又怕她跌倒,只好尴尬地坐在那里,满脸苦笑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夏楚楚。 夏楚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圆滚滚肉呼呼黑不溜秋的丑姑娘伏在叶鸣的肩膀上,不由诧异万分。 在走到叶鸣身边后,她一边盯着小薇,一边笑嘻嘻地问:“乡巴佬,这位漂亮的姑娘是谁?刚刚她在电话里说她是是你女朋友,真的还是假的?” 叶鸣还没来得及答话,小薇就“呼”地站起来,右手仍然拖住叶鸣的左胳膊,双目直直地盯着夏楚楚,昂首挺胸说:“当然是真的!对了,楚楚小姐,叶鸣说你也是他的女朋友,他在胡说八道是吗?还有,叶鸣是一位国家干部,是地税局的副局长,不是乡巴佬。你虽然是明星主持,也是我们的偶像,但也不能这么随便给人家安上一个这么难听的绰号!” 夏楚楚一愣,见她在说这番话时,黑脸泛红、义正词严,满口唾沫星子『乱』飞,脖子上肥嘟嘟的肉一颤一颤地抖动;再看看叶鸣,见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哭丧着脸,满脸沮丧和无可奈何的表情,那神情滑稽无比、可笑无比…… 夏楚楚看看叶鸣,又看看小薇,忽然间抑制不住地捧腹大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到最后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包厢里的人莫名其妙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搞不清她为什么会突然笑成这副『摸』样…… 叶鸣被她笑得心里发『毛』,赶紧用力挣脱了小薇的手,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夏楚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直起腰来,忽然将俏脸一板,径直走到叶鸣背后,伸出右手两根白嫩的手指,一把揪住了叶鸣的一只耳朵,一边拎着他的耳朵往外面牵,一边咬着牙恨恨地说:“死乡巴佬!臭乡巴佬!现在老老实实跟我出去,把今晚的事情说清楚!否则,我就拎掉你这只不听话的聋子耳朵!” 叶鸣只觉得自己的左耳一阵剧痛,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离开了餐桌,躬着身子、偏着脑袋、歪裂着嘴唇,像个木偶一样被她牵住耳朵,趔趔趄趄走出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没想到自己的偶像会突然大发雌威,居然牵住叶鸣的耳朵把他拎出了包厢,无不目瞪口呆,都怔怔地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叶鸣被她拎出包厢时,那弯腰弓背呲牙咧嘴无可奈何的表情,忽然间一起捧腹狂笑起来…… 夏楚楚把叶鸣拎到包厢外面,仍不松手,压低嗓门喝问道:“乡巴佬,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和包厢里那朵奇葩勾搭上的?你可真有本事啊,堂堂的叶大局长,变成收破铜烂铁的垃圾回收站了……奇葩点也就算了,还起个名字叫小薇,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漂亮清纯的姑娘呢,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长不像个冬瓜、短不像个南瓜的木桶货。亏你也看得上眼,还和她手勾手肩并肩的,我都恨不得把你这双瞎了眼的眼珠子挖出来!” 说着,又狠狠地在拎住他耳朵的手指上加了把劲,痛得叶鸣直呼“哎哟”。 叶鸣偏着脑袋连呼“冤枉”,又低声央求说:“姑『奶』『奶』,你先放手好不好?我跟你慢慢解释……你是大明星,这么调皮捣蛋,你不怕我那些同学笑话你?他们可都是你的粉丝啊……哎哟……” 原来,夏楚楚听他说自己“调皮捣蛋”,便又在手指上加了把劲。 这时候,好几个同学和他们的家属都从包厢门口探出头来,看着夏楚楚拷问叶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兴奋的表情。 夏楚楚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些人,笑着说:“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子惩罚不听话的男朋友吗?都进去坐着,我拷问完了,自然会进来供你们参观瞻仰的!” 那些人听到她后面那句话,都轰地笑了起来,果然把头都缩了回去,不再打扰她“惩罚男朋友”。 叶鸣趁她说话分神的机会,把头一扭,总算挣脱了她的“魔爪”,一边用手『揉』搓着生疼生疼的左边耳朵,一边悻悻地说:“拜托你下次下手轻一点行不行?耳朵都差点被你拧掉了……” 夏楚楚叫道:“怎么?你还想有下次?不行,这次一定要把你的耳朵拧掉,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就扑上去,作势又要拧他的耳朵。 叶鸣哪里还会再让她得手?在她扑过来时,一把就抓住了她伸过来的右手,本想把她牵到自己身边去的,却不料自己喝醉了,有点重心不稳,自己的身子也往夏楚楚那边侧了过去,正好与她迎面撞到一起。 叶鸣怕她摔倒,赶紧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身子。 夏楚楚陡然间被他拦腰抱住,只觉得身子一阵酥软,也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把箍住了他的腰身,同时慢慢地把滚烫的脸颊贴到了他宽厚温暖的胸脯上……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拥抱了一阵。夏楚楚慢慢地抬起头来,白腻的脸颊上不满红晕,眼睛微微闭着,用细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轻轻地、羞涩地说:“乡巴佬,吻我!” 叶鸣的身子被她绵软温热的娇躯紧紧地贴住,鼻子里闻到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处子幽香,加之他现在又处在醉意朦胧的状态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于是,不待夏楚楚第二次开口,低头便往她的樱唇上吻去…… 夏楚楚是第一次和男人接吻,虽然她学着电影电视里那些倒追男孩子的女主角的样子,主动向叶鸣索吻,但当叶鸣真正把嘴唇吻上来时,她却有点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去迎合叶鸣…… 叶鸣见她主动向自己索吻,可当自己真正吻过去时,她却把嘴唇闭得紧紧的,便知道这肯定是她的初吻。 于是,他耐心地用舌头一点点地撬开她的樱唇,然后将舌头探进去,一下子就噙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追星 当夏楚楚的舌头被叶鸣一下子噙住的时候,一股销魂蚀骨的又酥又麻的感觉,使得她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身子也开始像蛇一样在叶鸣身上缠绕扭动起来…… 随着两个人越吻越投入,夏楚楚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舌头也开始无师自通地在口腔内灵巧地伸缩盘旋,和叶鸣的舌头紧紧地绞缠在一起。 同时,她搂抱着叶鸣腰身的手也越来越用力,胸部翘挺的两座尖峰,也毫无顾忌地压到了叶鸣的胸脯上,让他一下子热血沸腾,差点当场喷出鼻血来…… 他们两个人只顾着热烈地激吻着,却没发现包厢门口探出了几个脑袋,都在用无比羡慕、无比惊奇、无比兴奋的目光盯着他们。而这几个脑袋后面,还有人在悄悄地捅他们的屁股和后背,心急火燎地悄声问他们看够了没有,能不能让他们也来亲眼目睹一下天江电视台第一美女主持现场直播的激情大戏…… 叶鸣到底是习武的,虽然在和夏楚楚投入地拥吻着,却并没有丧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能,很快就察觉到包厢门口有人在偷窥,于是偷偷往那边一看,果然有几个脑袋躲在包厢门的后面,正在流着口水看自己和夏楚楚接吻。而在他们后面,还隐隐绰绰地有人在往这几个脑袋之间挤…… 于是,他赶紧把舌头从夏楚楚的口里抽出来,笑着低声说:“楚楚,我们进去吧!包厢门口有人在偷窥!” 夏楚楚转头看了那边一眼,果然看见有几个脑袋倏地缩了回去,便红着脸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往包厢里面走去。 走到包厢门口时,夏楚楚突然停住脚步,妩媚地看一眼叶鸣,低声问道:“今晚你是刮什么风了?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起要打我的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叶鸣自失地一笑,说:“我打你电话,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被那个小薇缠得实在烦了,想请你过来给我解解围;二是刚刚我的同学和我打赌,说如果我能把你这位大明星请过来,他们愿意跪到地上喊我做大爷。嘿嘿!” 夏楚楚听他说到第二个理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用手指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低声骂道:“臭乡巴佬,你要死啊!居然拿我和你的同学打赌!” 两个人就这样说笑着走进包厢。刚一进包厢门,夏楚楚就更紧地挽住了叶鸣的胳膊,同时把头偏过去,斜斜地倚靠在叶鸣的肩膀上,一幅小鸟依人的娇俏模样,看得包厢里那些男男女女眼睛都直了。 两个人依偎着走到叶鸣刚刚坐的位置时,一直在用嫉妒的目光呆呆地看着他们进来的小薇,忽然“呼”地站起来,通红着眼对夏楚楚说:“楚楚姐,你虽然是大明星。但是,你不能这么欺负人,不能抢我的男朋友。快把叶鸣放开!” 夏楚楚还没说话,小薇身边的李雯赶紧拉开小薇,低声埋怨说:“小薇,你发什么酒疯?快向楚楚姐道歉。” 埋怨完小薇后,她就满脸堆笑地看着夏楚楚,用无限崇拜的语气说:“楚楚姐,我们这一桌的人都是您的粉丝。今天能够亲眼见到您,并和您同桌吃饭,真是太荣幸了。我们都想跟您合一张影,不知楚楚姐介不介意?” 夏楚楚见她明眸皓齿、清纯漂亮,一口普通话讲得非常纯正悦耳,心里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了一种好感。听她说她们想和自己合影,便大大方方地说:“行。你们都是叶子的同学和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大家都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我们请一个技术好的同学负责拍摄,我和每位同学和朋友合个影,到时希望你们将照片洗出来,寄给我一张!” 叶鸣的同学见她如此随和,一点都不摆大明星的架子,全都欢呼起来,并手忙脚『乱』地开始拿自己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准备和夏楚楚合影。 在其他人和夏楚楚合影时,柳东拿起手机走到外面,拨通了苏醒的号码,激动地说:“苏醒,告诉你个好消息:省电视台lang漫牵手节目的主持人夏楚楚在我们包厢里和我们吃宵夜,你快点过来啊!” “什么?你不是喝醉了在和我开玩笑吧!老柳,我现在事情很多,你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挂了啊!” 柳东急得双脚『乱』跳,赌咒发誓说:“我骗你是狗日的!告诉你:叶鸣那小子能耐大了!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夏楚楚是他真正的女朋友呢!而且看样子,还是夏楚楚主动在追他。刚刚我们好几个人都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包厢门口打啵,把我们的口水都看出来了……你快过来啊,不要到时后悔,我可是通知了你的。” 苏醒听他赌咒发誓,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在电话那边兴奋地叫了起来:“哇塞,太幸福了……老柳,你要千方百计拖延时间啊,千万不要在我赶到之前就散了,那我会被我媳『妇』骂死的。你不知道:我媳『妇』是夏楚楚的死忠粉丝,不仅每期的lang漫牵手节目她都会守着看完,而且,她的闺房里满墙满壁悬挂张贴的都是夏楚楚的照片,还说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夏楚楚合一张影,并制作成巨幅照片,贴在她的卧室里……所以,我现在得赶到她家去接她一起过来。你一定要拖延吃宵夜的时间啊,千万要等我们过来。” 柳东笑道:“你媳『妇』明天出嫁,现在正在家里守闺房等着明天做新娘子,她出来不大合适吧!” “什么不合适?我告诉你:如果我跟她说现在是去见夏楚楚,别说她是明天出嫁,就是现在正在新房里和我噼噼啪啪,保准她也会一脚踹开我,爬起来去见夏楚楚!如果我今天不叫她一起去,明天让她知道了,说不定她就会罚我跪一夜的搓衣板。嘿嘿!” 柳东和苏醒通完电话,回到包厢,见大家已经和夏楚楚都合完影了,便笑着对叶鸣说:“叶子,刚刚苏醒跟我打电话,他和他媳『妇』等下要过来,让我们慢点吃,等等他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是他的备选女友 包厢里的人其他人全都喜气洋洋,热火朝天地争相与夏楚楚合影、请她签名。唯独有一个人例外,这就是苏寒。 在夏楚楚进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对叶鸣再次燃起了无穷的嫉妒之火:这个乡巴佬、土老鳖,没想到水面如此宽,艳福如此多:去金桥童话唱歌,有漂亮妹妹给他买单,还在频幕上给他送玫瑰、含情脉脉地向他表白;而到这里吃个夜宵,居然有省电视台第一美女主持过来陪他吃宵夜、且当众和他拥抱接吻——每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里憋得厉害、酸得厉害,恨不得抽身就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此时又不敢得罪叶鸣,不敢向他表明自己对他的仇视和嫉恨。于是,他强忍住心里的妒火,也跟着其他同学和夏楚楚合了一张影。 与此同时,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还趁夏楚楚挽住叶鸣胳膊并把头倚靠在叶鸣肩膀上的时候,偷偷用自己的手机给他们一连拍了好几张合影——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几张合影,说不定将来会有用途,会在自己和叶鸣无形中的较量之中,发挥重磅炸弹的作用…… 而包厢里的人之中,最高兴、最兴奋的当数李雯。 自大学毕业以后,李雯就一直把夏楚楚当成自己的偶像和学习的榜样,经常在家里揣摩夏楚楚的主持风格和路数,时常幻想自己某一天能成为夏楚楚的徒弟,跟着她学习主持、学习播音。 可惜的是,她家境太一般,毫无关系和后台,根本无法接触到省电视台的人。所以,她那个希望认识夏楚楚、当夏楚楚徒弟的想法,注定了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夏楚楚,而且还要和她同桌吃饭,这令她有一种美梦成真的狂喜,有一种夙愿得偿的幸福,还有一种亲近夏楚楚的强烈渴盼…… 因此,在夏楚楚刚刚走进包厢的时候,她激动得差点哭了起来。 在整个拍照和签名的过程中,她一直守在夏楚楚身边,给她维持秩序,给她整理弄『乱』了的头发和衣襟,给她拿包拿手机,就像一个小跟班或是经纪人一样。 在给夏楚楚做这些事时,她内心感到特别骄傲、特别自豪。 同时,她时不时是瞟一眼叶鸣,心里对他也充满了感激之情:今天要不是他,自己哪里有机会见到楚楚姐啊! 在感激叶鸣的同时,她心里对叶鸣的神秘感也越来越强:这个帅气十足的男孩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开始时,他不过就是来自新冷县的一个小公务员。可是一到金桥童话唱歌,他却摇身一变,成了金桥集团的“姑爷”;再到这里来吃夜宵,他又变成了明星主持夏楚楚的男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叶鸣? 在拍照和前面完毕后,大家便开始各就各位坐下,期待着和大明星共进夜宵。 夏楚楚见小薇还是不服气地紧紧挨着叶鸣,坐在他的右边,并且身子不住地往叶鸣身上倚靠,不由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对叶鸣说:“来,我们来换个座位,你坐我左边来。” 叶鸣巴不得赶快摆脱小薇的纠缠,便赶紧跟夏楚楚换了座位,让她『插』坐在自己和小薇之间。 夏楚楚刚刚和叶鸣亲热了一番,内心无比满足、无比甜蜜、无比幸福。所以,在吃火锅时,她破例主动提出要喝点红酒,还说要跟每个人都干一杯。 她这个提议一出,包厢里立刻再次爆发出了欢呼声。叶鸣那些同学和家属争先恐后地站起来,纷纷去敬夏楚楚的酒。每个人在和夏楚楚碰杯时,不住地招呼周围的人赶快拍照,不要错过了和楚楚小姐碰杯喝酒的镜头…… 在夜宵吃到一半时,苏醒和他的媳『妇』匆匆忙忙地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苏醒的媳『妇』本来已经上床睡觉,准备明天早起化妆穿婚纱。但当苏醒打电话给她,说他准备去鱼嘴巴火锅城见夏楚楚并陪她吃宵夜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即跑到外面,换上了一身新娘子的装束,不顾她父母的连声吆喝阻拦,飞快地跑到外面,搭上苏醒的车子就过来了…… 在见到夏楚楚之后,苏醒媳『妇』几乎是飞一般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夏楚楚,眼眶里泪花滚滚,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夏楚楚见她穿着新娘子衣服,奇怪地问:“妹子,你今天结婚?结婚怎么也跑出来了?” 苏醒媳『妇』说:“楚楚姐,我明天结婚。听我老公说您在这里和他的同学一起吃宵夜,我便跑出来了。对了,我冒昧地邀请一下:我听说您是我老公一位同学的女朋友,明天您能不能赏光出席一下我的婚礼?如果您能出席,那将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也是我明天婚礼上的最大亮点!” 夏楚楚看一眼坐在边上的叶鸣,笑着说:“妹子,我是不是你老公同学的女朋友,我说了不算,还得他亲口承认才行。他现在脚踩多条船,我只是他的备选女友之一。如果他亲口承认我是他的女朋友,那我不仅会出席你们明天的婚礼,还可以给你们客串一下婚礼司仪!” 苏醒媳『妇』一听夏楚楚说她不仅愿意出席她的婚宴,还答应给她做婚礼司仪,高兴得蹦了起来——要知道,一般的人,你即使出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请得到夏楚楚来做婚礼司仪啊…… 同时,她心里也非常诧异:苏醒的这个同学是谁啊,这么牛皮?居然放着夏楚楚这样的女朋友不好好珍惜,还要脚踩多条船,这不是天下奇闻吗? 苏醒看出了他媳『妇』的困『惑』,忙拉着叶鸣的手介绍说:“老婆,这位叶鸣同学,就是楚楚小姐的男朋友。” 说着,他又转头看着叶鸣,对他眨了眨眼,说:“老同学,你现在正式回答我:夏楚楚小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叶鸣不想当众失夏楚楚的面子,很无奈地点点头说:“是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左右为难 夏楚楚一直在紧张地盯着叶鸣,生怕他回答不是,让自己当场颜面扫尽。此刻见他一口就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当即笑靥如花,举起一杯红酒说:“叶子,我们两个喝一杯!” 苏醒在旁边起哄说:“喝交杯酒,喝交杯酒!” 夏楚楚脸一红,眼睛看着叶鸣,等他说话。 叶鸣笑了笑,端起一杯红酒,和夏楚楚抱在一起,手从脖子后面绕过去,再脸贴脸与夏楚楚干了一杯。 当天晚上的那顿夜宵,可以说是热闹异常、宾主尽欢,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在临走时,苏醒的媳『妇』恋恋不舍地拉着夏楚楚的手,反复叮嘱说:“楚楚姐,明天您可一定要来出席我的婚礼啊!我刚刚在包厢里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的朋友,告诉她们明天你会出席我的婚宴,并会亲自担当婚礼司仪。她们听说后,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都等着明天一睹你的风采呢!” 夏楚楚笑道:“妹子,你放心吧!我答应了的事,是绝不会反悔、也绝不会毁诺的。明天上午11点,我准时来到你的婚礼现场。” 叶鸣坐夏楚楚的车,送她回到了省地税局家属院。两个人分别的时候,夏楚楚又伏进叶鸣怀里,要和他“吻别”。叶鸣搂着她,草草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说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夏楚楚说:“乡巴佬,你参加完表彰会后,到我家里去玩一次,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让他们了解了解你,好吗?” 叶鸣听她的语气和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带自己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不由心里一慌,本能地摇摇头说:“这肯怕不行。开完表彰会,我就得赶紧回新冷去。今年我们的税收任务压力特别大,我必须抓紧时间回去带领局里的干部采取措施抓收入,可能没有时间去你家了。” 夏楚楚把眼一瞪,威胁他说:“你去不去?你不去,我明天也不去参加你同学的婚宴,让你在你同学那里失信。哼哼!” 叶鸣见她开始耍赖,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去,我去!” 在坐的士返回宾馆的路上,叶鸣把手机打开,一条信息跳了出来,一看号码,是省城的,但是自己不熟悉。 点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叶局长,我是佘楚明。开机后,不管多晚,请立即打电话给我,有要事相商。” 叶鸣以为他又是为了去李书记家拜访的事情,皱了皱眉头,本不想回电话,可考虑到他毕竟是琪琪的舅舅,不好太失他面子,便拨打了那个号码。 佘楚明好像是在守着这个电话似的,叶鸣刚一拨通号码,他立即就接了。 “叶局长,你好!晚上我一直在拨打你的号码,可是一直打不通。怎么?到哪里潇洒去了?” 叶鸣笑了笑说:“佘市长,我就是跟我的同学们搞了一个小聚会。对了,您这么急着要我回电话给您,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佘楚明在那边呵呵一笑,说:“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我听说李书记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首都开一个会,估计要开好几天。刚刚我姐夫告诉我:你愿意带我去李书记家里拜访他一下。所以,我想请你明天上午就带我去一趟李书记的家。不然的话,就要等好几天了。我想你也不可能在省城呆这么久,所以只好赶紧打你电话,看你明天能不能抽出时间陪我去一下。” 叶鸣一口拒绝说:“佘市长,真对不起!明天我一个同学结婚,我已经答应参加他的婚礼。而且,白天李书记一般都不会呆在家里,星期天也不例外。所以,我只能过一阵子来省城,在带您去他家了。” 佘楚明在那边失望地“哦”了一声,思索了片刻,说:“那也行,我等你下次过来。对了,明天上午你在哪里喝喜酒?” “在翔鹏大酒店。” “明天结婚的是你同学是吧!” “嗯嗯!” “这样吧,既然是你的同学结婚,明天我也来参加他的婚宴,给他凑凑热闹,顺便跟你聊一聊,怎么样?我这个副市长给他去庆祝,他应该不会不欢迎吧!哈哈哈!” 叶鸣知道他对自己的承诺还是不大放心,想借明天参加婚宴的机会,再叮嘱自己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便说:“佘市长,您说哪里话?您能来参加我同学的婚礼,不仅他高兴,我也脸上有光啊!我先代表他对您表示感谢。”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陈梦琪打电话给叶鸣,说她已经到了省城,问他在哪里。 叶鸣说他刚从宾馆出来,正准备到翔鹏大酒店去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 陈梦琪立即说:“哥,我也要去。你在宾馆等着啊,我立即来接你。” 叶鸣昨晚喝醉了,和夏楚楚暧昧了一把,正在心怀鬼胎,没想到陈梦琪也要跟他去参加苏醒的婚礼,心里立时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等下夏楚楚也会在婚礼现场出现。如果她和陈梦琪碰到了一起,自己该怎么办?要是夏楚楚以昨晚自己和她接了吻为由,非得要自己陪着她、和她亲热,那不明就里的陈梦琪,岂不是会伤心欲绝?说不定,因为这么一闹,她的抑郁症又会复发…… 还有,他的那些同学和家属,昨晚都亲眼目睹了自己和夏楚楚亲亲热热的情形,有人还偷窥了自己和她接吻的场景。如果自己今天挽着陈梦琪的手去参加婚礼,他们会不会在心里骂自己是个无耻的花心男?会不会当着陈梦琪的面,说起自己昨晚和夏楚楚在一起的事情? 为了避免尴尬,趁陈梦琪还没到来,他先打了一个电话给苏醒,要他叮嘱每一个昨晚一起去吃了宵夜的同学和他们的家属:今天千万不要提起昨晚的事,尤其不能提起夏楚楚昨晚和自己在一起。 苏醒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带了另外的女孩子去参加他的婚礼,而且这个女孩子很可能就是金桥集团的总经理陈梦琪,心里既佩服又觉得好笑,便很理解地说:“叶子,你放心,你醒哥闯『荡』社会这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今天保证不会让你穿帮!” 叶鸣本来还想把佘楚明准备来参加他婚礼的事情告诉他的,可转念一想:佘楚明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便忍住了没有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思恍惚 叮嘱完苏醒之后,叶鸣又拨打了夏楚楚的电话,告诉她:陈梦琪已经赶到了省城,并要和自己一起出席苏醒的婚宴,并委婉地问她还要不要来参加婚礼。 夏楚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电话那边冷笑了一声,说:“乡巴佬,你是不是担心我来参加你同学的婚礼,陈梦琪会吃醋?告诉你:现在到底是谁该吃谁的醋,还两说着呢!你昨晚当着你那么多同学的面,亲口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怎么,今天就想反悔了?再说了,当初你和陈梦琪牵手,本来就是错误的,你也说过你并不喜欢陈梦琪,和她牵手纯粹是为了治好她的抑郁症。现在,她的病好了,你们这场恋爱游戏也应该结束了。我可告诉你啊:你别和陈梦琪一来二去,假戏真做了,那我是不会答应的!” 叶鸣急得跳脚说:“姑『奶』『奶』,陈梦琪虽然现在抑郁症好像好了点,但她随时都可能复发啊!你别这样好不好?” 夏楚楚哼了一声,说:“那我不管。她的病是好了,可我现在也犯了她同样的病,也得找人治疗了。” 说着,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叶鸣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只好听之任之了。 不久,陈梦琪就开着她那台火红的保时捷车风驰电骋般赶了过来。 叶鸣上车后,陈梦琪对他调皮地吐吐舌头,满脸欢笑地问道:“叶大哥,昨晚在金桥童话玩得开心吗?我送你的玫瑰花好看吗?” 叶鸣笑着点点头说:“琪琪,真的谢谢你,难为你费心了,我昨晚玩得很开心。我的同学也都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陈梦琪脸上『露』出欣喜而羞涩的表情,忽然将头倚过来,用梦呓一般的声音温柔地说:“叶大哥,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开心快乐,我就比什么都快乐!” 叶鸣见她真情流『露』,感动地『摸』『摸』她的头发,说:“琪琪,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也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远离忧郁和烦恼。” 陈梦琪听到这几句话,感动得泪花滚滚,忽然抱住他的头,在他的脸颊上狂热地亲吻起来…… 叶鸣和陈梦琪到达翔鹏大酒店时,是11点20分。在停车场,叶鸣刚从陈梦琪的车上下来,就看到小薇也刚好在附近把车停好,和苏寒、李雯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 叶鸣看到小薇,心里有点发『毛』。尤其是现在陈梦琪就在车上,万一这二不啦叽的傻大姐像昨晚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来一个熊抱,那就解释不清了…… 于是,他赶紧往陈梦琪的车子后面躲,想避开小薇他们三个人。 孰料,小薇今天居然戴上了眼镜,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叶鸣,迈开粗短的腿就追了过来,边追边用粗哑的嗓门大喊:“叶鸣,叶先生,我是小薇……我今天是特意过来陪你参加你同学的婚礼的……你别跑呀!” 叶鸣生怕她高声大喊引来众人围观,只好在车子旁边站住。 小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下子挽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就想往酒店门口走。 这时候,陈梦琪刚好从车子里下来,一眼看到一个矮胖黝黑的丑姑娘正在拉扯叶鸣的手,不由诧异万分,赶紧奔前两步,一把抓住小薇的手,斥道:“喂,你干嘛呀?你要不要脸?怎么大白天的犯起花痴来了?快放手!” 小薇转头一看,只见呵斥她的女孩身材苗条,脸庞秀丽,一头乌黑的长发,正满脸怒容地盯着她,不由有点自惭形秽,但她仍不肯放手,倔强地说:“你是谁?这是我男朋友,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你男朋友?” 陈梦琪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和昨晚夏楚楚的反应一样,捧腹大笑起来。 笑完以后,陈梦琪抬起头盯着她,用无比轻蔑的语气说:“就凭你,也敢说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你这是想侮辱我大哥呢,还是你大白天做春梦了?我呸,也不买块镜子照照自己的影子。快滚开,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说着,她就走过去挽住叶鸣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亲昵地说:“哥,别理睬她。这世界上花痴多了,谁叫你长得这么帅呢?走,我们进去吧!” 李雯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金桥集团的总经理陈梦琪,赶紧过来把小薇拉开,低声埋怨说:“小薇,你昨晚喝醉了,我没来得及劝你。你还是实际一点,不要抱什么幻想了:叶先生不是你的菜!你想一想:你的长相比得上昨晚和我们吃宵夜的夏楚楚吗?” 小薇这点自知之明倒还有,见李雯那样问,便实事求是地摇摇头说:“比不上!” 李雯又指指陈梦琪那台四百多万的红『色』保时捷跑车,低声问道:“你看看,那是一台什么车?那台车就是这位挽着叶先生胳膊的女孩子的。你估计一下:你家里的财力,和这位女孩家里比,谁要雄厚?” 小薇虽然二,但到底是出身富贵家庭,加之她又喜欢攀富炫富,所以对名牌车、名牌衣、名牌奢侈品还是有所研究的。 所以,她只看了陈梦琪那台车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台限量版的保时捷跑车,价格是自己那台宝马车的好几倍,只好沮丧地再次摇摇头说:“看她那台车,估计她家里比我家有钱。” 李雯说:“不是估计,是肯定。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昨晚在歌厅通过电脑给叶先生送玫瑰的那个陈梦琪,也就是金桥集团的总经理。别的不说,昨晚我们去的金桥大酒店,就是她家的产业。光是这一家五星级酒店,可能就是你家里整个财产的好几倍。我说得对不对?” 小薇听她这么一说,终于不再做声了。 叶鸣被小薇这么一闹,神『色』尴尬无比。好在陈梦琪只是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并没有较真,仍是亲亲热热地挽着自己的胳膊。 这时候苏寒走过来,冲叶鸣笑了笑,问道:“叶子,这位是不是金桥集团的陈梦琪小姐?” 叶鸣忙说:“是的。琪琪,这是我的同学苏寒,现在在市『政府』工作,是你舅舅的大管家!” 陈梦琪嫣然一笑,对苏寒说:“你好,很荣幸认识你。” 苏寒见陈梦琪明眸皓齿、温婉可人,又知道她是佘市长的亲外甥女,而且其父又是亿万富豪,心里不由一动,眼睛痴痴地盯着陈梦琪,一时间竟有点神思恍惚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美相遇 陈梦琪见苏寒定定地盯着自己,目光有点发呆发痴,脸一红,赶紧将头转过去,不和他的目光相对。 本来,由于叶鸣的缘故,陈梦琪爱屋及乌,对他的同学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个苏寒看自己的目光有点不对劲,那眼神非常复杂:既有羡慕嫉妒,又有欣赏渴慕,令人一看就感到很不舒服…… 苏寒见陈梦琪转过头去,这才察觉自己刚刚有点走神了,赶紧定定神,笑着对陈梦琪说:“琪琪小姐,认识你我也感到很荣幸。我是你舅舅佘市长的秘书,和叶鸣也是玩得非常好的同学。正因为这两层关系,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请琪琪小姐留一个手机号给我?这样的话,如果我下次做错了事,在佘市长那里交不了差,我就可以打电话给你,请你给我到佘市长那里美言几句,让他不要责罚我。呵呵!” 陈梦琪虽然没有猜出他要自己手机号的真正用意,但还是本能地拒绝道:“苏先生,实在对不起。我跟我舅舅来往得比较少,所以也无法给你在他那里美言什么的。这电话号码就不留了吧!” 叶鸣没有发现刚刚苏寒痴痴地盯着陈梦琪看的情况,此刻,见陈梦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苏寒留电话号码的请求,生怕苏寒尴尬之下产生什么意见,便笑呵呵地对陈梦琪说:“琪琪,留个电话号码有什么要紧?你放心,我这位同学是『政府』官员,不是什么无聊的人,轻易不会打电话『骚』扰你的。哈哈哈!” 陈梦琪虽然不情愿,但叶鸣发了话,她不想扫他的面子,只好把电话号码告诉了苏寒。 李雯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刚刚苏寒痴痴地盯着陈梦琪看的丑态,全部都落进了她的眼里。后来又见他找陈梦琪要电话号码,心里隐隐猜出了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起陈梦琪的主意来了,不由心里冷笑,同时对他的反感也更甚。 就在这时,夏楚楚开着一台本田车,也赶到了酒店门口。 当她从车上下来时,陈梦琪一眼就看到了她,心里又是惊喜又是诧异,赶紧拉着叶鸣走过去,笑容可掬地问道:“楚楚姐,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喝喜酒的?” 叶鸣在看到夏楚楚的那一刻,心里就在暗暗叫苦:糟了!这个姑『奶』『奶』如果看到自己和陈梦琪这么亲热,不当场发作才怪呢!这里这么多人,要是她发作起来,只怕自己只能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所以,当陈梦琪挽着他的胳膊往夏楚楚走过去的时候,他只觉得像一个被判死刑的人走向刑场一样,心脏“砰砰”『乱』跳,连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夏楚楚看到他和陈梦琪手挽手过来,却并没有如自己想象到那样倏然变『色』或是勃然大怒,而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对陈梦琪说:“琪琪,看你现在的样子,幸福像花儿盛开啊!怎么,我这个大媒人来了,你们也不当面道一声谢谢?” 陈梦琪笑逐颜开地说:“谢谢楚楚姐!你放心,我和叶大哥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忘记lang漫牵手那个给我们牵手机会的舞台。到叶大哥我和结婚的那天,我一定请你去坐首席,我还要亲自敬你三杯谢媒酒!” 夏楚楚听她提及她和叶鸣结婚的事,只觉得非常刺耳,便冷着脸说:“琪琪,你和叶鸣交往才一个月不到,就开始谈婚论嫁了?没这么快吧!再说了,我也没有资格去坐你们结婚的首席啊,那不是折煞我了吗?” 这时候,站在酒店门口迎客的苏醒和他的媳『妇』听到外面有人在兴奋地大喊:“大家快去看,天江电视台的主持人夏楚楚到了酒店的停车场,正在和人聊天呢。” 苏醒的老婆一听,也不管什么迎客不迎客了,撩起婚纱就往停车场跑。苏醒和几个同学也赶紧追过去。 苏醒老婆一看到夏楚楚,立即奔过去抱住她,心急火燎地对一个跟着她摄像的摄影师说:“师傅,麻烦您赶快摄录,要多录一点,录好一点,我这是要制作碟子永久珍藏的。” 夏楚楚见新娘子来了,不好再板着脸孔,只好悻悻地瞪一眼和陈梦琪手牵手的叶鸣,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摆出造型给摄影师摄影拍照。 叶鸣那几个昨晚和夏楚楚一起吃了宵夜的同学以及他们的家属也闻讯赶了过来。他们都以为夏楚楚是和叶鸣一起来的,可一到现场一看,却见另一个容颜秀丽、气质典雅的女孩子紧紧地挽着叶鸣的胳膊,头也亲亲热热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那种满足和幸福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她正处于热恋之中而她的恋人,自然就是叶鸣了…… 看到这一场景,这些同学和家属无不目瞪口呆。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夏楚楚竟然也就站在他们两个人对面,居然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或者是行动,就更是大『惑』不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鸣和夏楚楚明明是恋人,昨晚还在一起接了吻,今天怎么她又允许叶鸣当着她的面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亲热?夏楚楚就是再大方,也不应该大方到这种程度啊! 叶鸣见他的同学们都用看稀奇动物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和陈梦琪,生怕他们说出什么『露』陷的话出来,引起陈梦琪的怀疑,赶紧拉着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停车场,直奔酒店大门。 苏寒见他和陈梦琪离去,赶紧追过来,对门口一个负责安排客人座位的亲戚说:“表哥,这是我玩得最好的同学,麻烦你带他和这位小姐到最前面的首席坐下。记住:一定要安排他坐首席啊!” 叶鸣知道宴会厅的首席是单独摆在最前面的,是新郎新娘的父母长辈以及最尊贵的客人坐的,正想推辞,苏醒却又飞快地往夏楚楚那边跑回去了。 苏醒的表哥见叶鸣年纪轻轻,而且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官之类的贵客,可苏醒却要他带他们两人去坐首席,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带着他们上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首席 正如叶鸣所预料的那样,在三楼的宴会厅,苏醒安排他和陈梦琪去坐的那张首席餐桌,孤零零地摆在宴会厅最前面、婚礼主持台的下面。 这张首席餐桌比其他桌子稍大,铺着猩红的绣花桌布,桌子正中间摆着一盆鲜艳夺目的红花。 此时,桌子上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其中有两三个六七十岁的老者,有六七个五十多岁身穿喜庆服装的中年男女——估计这几个应该就是苏醒和他媳『妇』家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阿姨等长辈。 除此之外,在靠近主持台的位置上,还坐了几个神情端凝、态度矜持的中年人。苏醒的那些亲戚都是满脸笑容,不时没话找话地跟他们去套近乎聊天。而这几个人只是偶尔搭一句腔,或是礼貌『性』地笑一笑,但即使在笑的时候,神情也很冷淡。 叶鸣一看这几个人的做派和架势,就知道他们是几位『政府』官员,而且级别至少在科级以上。 果然,苏醒的表哥把叶鸣带到首席后,在安排他就座之前,首先用很恭敬的语气跟他介绍了那几个官样十足的官员:坐在最中间的是岳海区曹副区长,挨着曹副区长坐着的是岳海区规划局单局长,接下来依次是岳海区国土局李副局长、岳海区城市建设投资有限公司魏总经理…… 原来,苏醒的父亲拟建的那个建材城,正是在岳海区。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不知花费了多少钱,好不容易才通过几个生意伙伴,结识了岳海区副区长曹柯、区规划局局长单英、区国土局分管用地股的副局长李灿如等几个官员,正在加紧巴结他们,希望他们给自己在批地、规划等方面帮忙到上面去跑一跑。 因此,他今天把他们隆重地请了过来,收了他们每人一个600元的红包,却给他们每人回赠了一张价值2万元的“步步高超市”购物券…… 曹副区长在苏醒的表哥介绍他们给叶鸣时,看了他几眼,见他长相英俊,不卑不亢,在听到苏醒表哥介绍自己“副区长”的职务时,只是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曹区长好”,并没有像桌子上其他人那样『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不由心下暗怒,“哼”了一声,转过头没有理睬他。 其他几个官员都是曹柯的部下,见他好像有点瞧不起叶鸣,便也只是冷淡地对他点点头,在叶鸣跟他们问好时,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苏醒的表哥见叶鸣受到冷遇,也有点不好意思,又草草地给他介绍了其他几位亲戚之后,便匆匆走出去安排其他客人去了。 陈梦琪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见这张桌子上有这么多官员和尊亲坐着,便不再像以往那样黏着叶鸣,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这样坐了几分钟后,她感觉到很不舒服,只想将头靠到叶鸣的肩膀上去,便悄悄对叶鸣说:“哥,我们还是另外找一张桌子坐吧,在这里我跟到很拘束。” 叶鸣也有这个想法,可是苏醒既然安排自己坐在这里,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倒不好拂他的好意,于是便笑着悄声安慰她说:“琪琪,稍安勿躁!等下我们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吃饱喝足了走人就是,有什么拘束的?” 说着,就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纤巧的右手掌。 陈梦琪听他温言软语安慰自己,又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心里一阵甜蜜、一阵温暖,便听话地乖乖坐在那里不吱声了。 几分钟后,苏醒的表哥又满脸堆笑地带着一个人来到首席。叶鸣转头一看,原来是苏寒。 这一次,苏醒的表哥选择先介绍苏寒。 他拉着苏寒站到曹副区长等人坐的那一边,指指苏寒,用很恭敬的语气介绍说:“曹区长,这是市『政府』办的苏寒苏科长,现在是佘副市长的秘书。” 曹柯等人都是佘楚明分管的那条线上的,正是他的直接下属。 因此,在听说苏寒是佘副市长的秘书之后,曹柯好像受到惊吓似的,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刚才冷冰冰的神『色』霎时间就被一脸的谄笑所代替,转过身一把抓住苏寒的手,一边连连摇晃,一边激动万分地说:“苏大秘书,您好,您好!我是岳海区分管城建国土工作的曹柯。自佘市长荣升以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拜访他,但佘市长工作太忙,所以我一直没能如愿。现在好了,今天结识了苏大秘书,以后要找佘市长汇报工作,可就方便多了。呵呵呵!” 苏寒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鸣和陈梦琪,然后将目光转向曹柯,矜持地笑了笑,说:“曹区长好!以后请不要叫我苏大秘书,我就是一个打杂的,给佘市长倒倒茶、开开车门、送送文件,如此而已。您叫我大秘书,我何以克当?” 曹柯连连说:“苏大秘书,你太谦虚了,太谦虚了!来来来,你坐这个位置,我陪着你坐着,等下我要好好地和你和几杯酒!” 说着,就强行按着苏寒在他最中间那个位置坐下,自己坐在国土局李副局长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作陪。 叶鸣知道官场的人,对上级领导的秘书特别看重,也特别愿意巴结。按照一本官场小说的说法,上级首长的秘书,就是事实上的“二号首长”。他们有时在首长那里说句话,比首长老婆的“枕头风”还厉害。 曹柯当然不知道苏寒其实很不受佘楚明的宠信,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巴结讨好他。 陈梦琪见苏寒连句谦虚的话都不讲,就大喇喇地坐到了最中间那个位置,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知道他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悄悄对着他撇嘴做了一个“切”的口型,幸好苏寒没发现。 本来,苏寒还想向曹柯等人介绍陈梦琪就是佘副市长的亲外甥女的,可虚荣心又使他住了口:像曹区长这样势利的官场老油条,如果知道对面坐着的就是佘副市长的亲外甥女时,只怕立即就会抛掉自己这个小秘书,转而去巴结讨好陈梦琪和叶鸣。 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最不能容忍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不久,一个年近六十岁的男人满脸堆笑地带着三个大腹便便、一看就是那些所谓商场上的“成功人士”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苏醒的那个表哥在前面带路。 叶鸣一看那个笑咪咪的花甲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苏醒的父亲——因为他的五官长相,和苏醒完全就像是剥下一张皮蒙到一面鼓上一样,颇有复制粘贴的喜感,令人一眼就能猜出他和苏醒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父子或是兄弟关系。 那三个商人可能是苏醒父亲比较重要的生意伙伴,所以,他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他们三人,又径直带着他们往首席而来。 走到首席后,苏醒的父亲先和苏寒打了一个招呼,很亲热地喊了一声“苏科长”,又和曹副区长等官员一一打了招呼。 当见到叶鸣和陈梦琪两个人时,苏醒父亲愣了一下,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居然大喇喇地坐到了首席。 而且,他发现现在这桌子上只剩下两个空位置了,而他带了三个贵客过来,不由皱了皱眉头,把苏醒的表哥拉到一边,指了指叶鸣和陈梦琪,不满地悄声问道:“这两个年轻人是谁?是你安排他们来坐的,还是他们自己不懂事随便坐过来的?” 苏醒表哥忙辩解说:“姑父,这两个人是苏醒特意嘱咐我带过来坐首席的,说他们是他的同学,也没告诉我他们是干什么的。” “同学?再好的同学,也不能个个都安排到首席来坐吧!真是『乱』弹琴!” 苏醒的表哥见他生了气,忙走到叶鸣背后,拍拍他的肩膀,装出一脸的无可奈何,对叶鸣说:“兄弟,真不好意思啊!我做事没有考虑周密,在排位时少算了几位极重要的贵客。当然啰,你和这位漂亮的小姐也绝对是我们的贵客。只是,这里又来了三位长辈,都是苏醒的叔叔伯伯,也是他父亲最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所以,我只能抱歉地请两位海涵,屈尊移步到隔壁那一桌去坐。那一桌也是为贵宾安排的,希望两位切勿介意。” 陈梦琪本意是根本不想在这一桌坐的,可现在一听苏醒表哥的话,虽然话语里很客气,却明显是在赶自己和叶鸣。自己倒不要紧,叶大哥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现在受到这样的待遇,心里肯定很憋屈、很气愤…… 想至此,她不由怒气勃发,柳眉一竖,对苏醒表哥斥道:“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吗?你要不开始就不要带我们到这一桌来。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你们又要赶我们走,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当我们是来混饭吃、讨酒喝的乞丐吗?真是岂有此理!” 陈梦琪平时虽然温柔和顺,但毕竟出身于豪门大家,骨子里那点大小姐脾气是自小就养成了的。所以,此刻在愤怒之下,她便有点口不择言了。 周围的客人听到陈梦琪高声大嚷,都把目光投向这边,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坐在对面的曹柯把脸一沉,喝道:“姑娘,看你的样子,好像蛮有教养的,怎么这么横蛮不讲理?你们两个做为后生小辈,本就不该僭越礼数,跑到这首席尊位来坐。现在人家主人家有长辈过来,这位先生好心好意请你们换到另一桌去,你这么高声大嚷做什么?想搅『乱』这个婚宴是吗?” 陈梦琪气得双颊通红、柳眉倒竖,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曹柯。 坐在曹柯旁边的苏寒幸灾乐祸地看看陈梦琪,又看看叶鸣,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心里只觉得无比痛快、无比过瘾…… 苏醒的父亲生怕吵大架影响婚宴的喜庆气氛,忙走到叶鸣和陈梦琪身边,对他们抱抱拳,笑容可掬地说:“两位尊客,真是对不起。我听说这位先生是犬子苏醒的大学同学,看上去就是一位识大体、顾大局的青年俊杰,应该能够理解和体谅我们的难处。这样吧:请两位暂移尊步,到隔壁那一桌去就坐。等下苏醒上来,我要他亲自向两位赔礼道歉。我这里先谢过了!” 叶鸣本来心里也有气,只是自己是个男子汉,不好为这样的事和他们去争吵,更不想因此影响苏醒结婚的喜庆气氛,所以一直克制着没有作声。 现在,他见苏醒的父亲这样说,便也笑着抱抱拳,说:“叔叔言重了!谢过的话愧不敢当。我们这就让座!” 说着,就拉起陈梦琪的手,牵着她就往最后面走。 苏醒的表哥追上来,说:“先生,你们到前面这一桌来坐。” 叶鸣头也不回地说:“没事,这前面都是贵客坐的,我们当不起,还是到后面去坐吧,省得被赶第二次!” 他刚刚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想来想去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便含沙『射』影地讲了几句讥刺的话。 苏醒的父亲把这几句话听在耳里,知道他也生了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事了。唉——”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忘记了,陪着那三个生意伙伴坐下,和他们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苏寒刚和曹克等人聊了几句,裤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号码,却是佘楚明的。 苏寒赶紧按下接听键,用轻柔的声音说了一句“佘市长好!” 曹柯等人听他喊出“佘市长”三个字,一下子神情肃然,都正襟危坐着看着苏寒接电话,那副恭敬的样子,就好像佘市长能从苏寒的电话话筒里看到他们此刻的表情和神态一样。 “小苏,你在哪里呢?我等下要去参加一场婚宴,小刘今天请假回老家去了,你到我家来给我开车吧!要快一点!” 佘楚明在电话里用毫无感**彩的语调说。 苏寒忙答道:“佘市长,我在翔鹏大酒店,马上就赶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也来不及和曹柯等人打招呼,挂断电话就往酒店外面跑。 苏寒刚刚离开,苏醒的那个表哥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苏醒的父亲苏吉宇说:“姑父,市国土局的史局长来到了酒店外面,说是来喝喜酒的。” 苏吉宇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说:“市国土局的史局长?我不认识啊!” (租个别墅做房东,养着一群女房客!激情不断,暧昧不绝!请看《玩美房东》,链接:玩美房东http:.17k.cc/book/417239.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朋满座 省会n市国土局的史黎明局长,是奉副市长佘楚明之命,前来翔鹏大酒店给叶鸣来撑面子的。与他同时接到这个命令的,还有市规划局的严毅局长、市房产局的黄国南局长。 原来,佘楚明因为担心叶鸣对他的事不上心,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一招: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非常爱面子的。尤其是在过去的同学或是战友面前,更是喜欢出风头、摆阔气、比后台。 他以为叶鸣也一定会有这个『毛』病。因此,他昨晚便特意问清了叶鸣今晚去喝酒的店子名字,结婚的人的名字。然后,今天早晨他便打电话给上次和叶鸣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土局史局长、规划局严局长、房产局黄局长,告诉他们:省纪委李润基书记那个干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婿叶鸣,今天会到翔鹏大酒店去喝喜酒,要求他们在12点左右先过去,去陪一陪叶鸣,自己随后就到。 佘楚明的想法是:自己一个副市长,带着这几位有权有势的局长,亲自去参加叶鸣同学的婚宴。对于那两家结婚的人家来说,那无疑是很荣幸、很光彩的事情,肯定会对叶鸣感激无地、钦佩不已。而叶鸣,在同学和他的父母亲戚面前长了脸,心里肯定也会非常高兴,肯定也会非常感激自己今天的举动。那样的话,他日后给自己帮忙时,肯定就会尽心尽力…… 而史局长等人,一来不敢违抗顶头上司之命,二来,他们也知道叶鸣是李书记的干儿子,如果能够和他深交,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他们都很愉快地答应了佘楚明的邀请。史局长『性』子最急,12点不到就率先赶到了翔鹏大酒店。在给了一个几百元的红包给站在酒店门口迎客的苏醒以后,他只说他是市国土局的史黎明,前来祝贺苏醒同学新婚大喜。跟在他身边的司机赶紧向苏醒介绍说这是国土局一把手史局长。 苏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接过那个红包,一边赶紧给他发糖递烟,一边吩咐他表哥赶快去喊老爷子下来迎接贵客…… 苏吉宇正在错愕时,坐在曹柯身边的区国土局副局长李灿如“呼”地站起来,激动得满面红光,急促地问苏寒的表哥:“你说什么?史局长到了外面?还是来喝喜酒的?你问清他的名字了吗?叫史什么?” “那红包上写得清清楚楚,叫史黎明。而且他边上有个司机也说他就是史局长。” 李灿如从座位上一蹦而起,拉着苏吉宇就往外面跑,边跑边说:“老苏,你不厚道啊!你和史局长这么熟,他还亲自来喝你儿子的结婚喜酒,怎么和我们闭口不提?” 苏吉宇一脸冤枉之『色』,喘着气说:“李局长,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史局长啊!也许是我儿子认识他,把他请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刚刚跑到二楼,迎面又碰到一个急匆匆上楼的亲戚,看见苏吉宇,忙喊道:“舅舅,表哥要我告诉您:市规划局的严局长、市房产局的黄局长也过来了,都在酒店外面,请您赶快去迎接。” 这一下,苏吉宇可是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这些平时自己想和他们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的土地爷、财神爷,都不约而同地一起来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了?莫不是自家哪座祖坟上冒青烟了? 还是国土局的李灿如见多识广,知道今天这事有点蹊跷,便对苏吉宇那个报信的外甥说:“你快上去告诉区规划局的单英局长,就说市规划局严局长来了,请他赶快下来迎接!” 说着,拉起仍在发愣的苏吉宇的手,飞快地往楼下奔去。 在酒店门口,苏寒和他的媳『妇』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不住地往史局长、严局长、黄局长手上递烟递喜糖,却傻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灿如抢前两步,站到史黎明面前,笑容满面地说:“史局长好!严局长、黄局长好!今天各位领导光临翔鹏,亲自出席我朋友苏吉宇先生公子的婚礼,令这个婚礼增『色』十分啊!来来来,老苏,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这个李灿如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区国土局副局长,但和严局长、黄局长等人也打过交道,所以,他便把三位领导一一介绍给了苏吉宇。 苏吉宇虽然经商多年,也在社会上闯『荡』了多年。但他的朋友圈子,仅仅限于生意伙伴,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不多。 所以,在看到一下子有三个位尊权重的官员出现在自己面前,尤其想到这三个人都是自己今后急需仰仗和依靠的财神爷之后,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欢迎和敬意才好,只是不断地傻笑着,口里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太感谢了,太感谢各位领导了!真的是太感谢了。” 在无数次地表达了感谢之意后,他终于想起应该带贵客到楼上去坐,于是赶紧躬腰请三位领导到楼上去坐。 史局长却摆摆手说:“老苏,告诉你个好消息:等一下佘楚明副市长也会来出席这个婚宴,你安排人上去排一下位置吧,别让佘市长坐到最后面去了,那不好!” 此时,苏醒已经跑到楼上去安排夏楚楚主持婚礼仪式的事情去了,没听到史局长说佘副市长要来的话。否则,他是猜得出这些官员肯定都是冲着叶鸣而来的…… 苏吉宇听说佘副市长也会来,心里吃惊更甚,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都有点合不拢了,连眼睛都有点发直了。 在晕晕乎乎地愣了片刻后,苏吉宇才猛然醒悟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急火燎地对一个侄儿说:“你快上楼去,告诉安排坐席的人:最前面那张桌子,所有亲戚除了女方父母、苏寒的爷爷、外公之外,其余人都换到第二桌。还有,把首席上摆放的‘芙蓉王’香烟,换成极品‘和天下’烟。那上面摆放的白酒,换成61度的水井坊酒,摆放的红酒,让酒店把最好最贵的换上去。” 第一百五十章 副市长驾到 苏吉宇毕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在片刻的晕乎之后,立即清醒了过来,理清了头绪,开始冷静地安排接待佘副市长等高官显宦的事宜。 当那个侄儿奉命上楼去安排座位和调换烟酒之后,他又对公司另一个正在帮着苏醒两口子收红包的财务人员招招手,让她过来一下,然后附耳过去,悄声叮嘱说:“你赶快去步步高超市,再去办八张购物卡,每张五万元。你告诉他们的财务:要快,最好在一个小时之内办完。明白没有?” 那个财务人员点点头,赶紧开车直奔附近的“步步高超市”。 因为搞不清等下到底还有没有其他高官会过来,所以,苏吉宇便要财务多办了几张购物卡,做到有备无患。 在这样安排的同时,苏吉宇脑海里也一直在苦苦思索:自己的亲戚或是熟人里面,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把n市的副市长以及几个最有实权的局长,一起叫过来参加自己儿子的婚宴?而且,那个神秘的人,好像就知道自己现在最想找却找不上的是哪些部门的官员一样,居然把国土、规划、房管等几个部门的一把手都叫了过来,就像是来给自己的建材城建设开现场会一样,真可谓是打瞌睡碰到了送枕头的,或者说是久旱之下忽然来了一场“及时雨”…… 就在苏吉宇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一台奥迪车径直开到了酒店门口,在他们面前停下。 跟着,苏寒从驾驶座上开门跳下来,来到后座位置,弯腰打开车门,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 佘楚明在车门打开后,从车里下来,伸直身子,很有气度地掸掸自己笔挺的西装的衣襟,然后抬头扫视了史黎明、苏吉宇等人一眼。 史黎明等人赶紧迎过去,微曲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和佘楚明打招呼。 这时候苏吉宇也蹭上来,满脸谦恭和讨好的笑容,用有点激动、有点受宠若惊的语气说:“佘市长,您好!我叫苏吉宇,是今天结婚的苏醒的父亲!他这小子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在新婚之日,居然有您和史局长、严局长、黄局长等贵宾光临,这不仅是他的荣幸,也是我们老苏家全家人的荣幸。在此,我代表犬子、代表我们全家,向各位领导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同时也表示衷心的感谢!” 苏吉宇直到此时,还一直以为佘楚明等人是他儿子邀请过来的。所以,在表达欢迎和谢意时,他口口声声不离“犬子”。 佘楚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恩赐般地伸出手,和苏吉宇握了握,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一个亲戚,和你的儿子是大学同学。我今天本来是约好史局长、严局长、黄局长等人要和我这亲戚吃饭的,但他说他要到你儿子这边来喝喜酒。所以,我就干脆叫上史局长他们,一起过来讨杯喜酒喝,顺便和我那亲戚见上一面。老苏,你不会不欢迎吧!哈哈哈!” 苏吉宇忙说:“佘市长,您说哪里的话?要放在过去旧社会,您就是一位知府大人,是真正的大贵人。像我等平民百姓,就是用八抬大轿去请您,您也不一定会赏脸啊!现在您能亲自过来喝犬子的喜酒,我们叩首拜谢都难以表达感激之情,哪能够不欢迎呢?” 佘楚明听他说自己是一位“知府大人”,虽然明知道他这是故意高抬自己的客套话,把自己这个离“知府”级别还相差好几级的副市长拔高了,但心里还是十分舒服熨帖——毕竟,这也是一个好彩头嘛!说不定,自己在叶鸣的引荐下,会攀上李润基这棵大树。在李润基的扶持和荫庇下,也许过不了几年,自己就能连上两三个台阶,成为某市的市委书记。到了那时,自己就是真正的“知府大人”了…… 想至此,他的脸上浮出了得意和神往的笑容。 苏吉宇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刚刚那个马屁正好拍到了点子上,挠到了佘楚明的痒处,不由心里也是暗暗得意,同时对自己的交际应变能力佩服不已…… 直到此时,苏吉宇才想起:昨天晚上,苏醒在唱歌时曾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说他正在陪佘副市长的外甥女婿唱歌。看来,今天佘市长所说的那个“亲戚”,应该就是苏醒口里所说的那个佘市长的“外甥女婿”了…… 可是,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苏醒的同学也来了不少,到底哪一个才是佘市长的外甥女婿呢?是不是还没有过来? 此时此刻,苏吉宇对自己儿子的那位神秘的同学感激不已,心里暗暗盘算:如果这次自己能够顺利攀上佘副市长、史局长、严局长、黄局长等人,将来一定要好好地感谢这位同学一番。如果有可能,自己还可以拉他到建材城来入股,即使入干股也行——他有这么好的关系,居然能够同时扳请这么多重要领导来参加一个小小的、普通的婚宴,那他自己的能量肯定不小。他即使不出一分钱到建材城来入股,自己肯定也是赚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潜在财富啊…… 这时候,苏寒已经把那台奥迪车停到了地下停车场,满头大汗地赶到酒店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苏吉宇,对他说:“苏叔叔,这是佘市长的贺礼,请您收一下!” 苏吉宇有点扭捏地说:“佘市长,您来喝酒就行了,红包我们愧不敢当啊!” 佘楚明呵呵一笑,说:“老苏,你这就不对了。喝喜酒打红包,不在钱的多少,而是在于心意,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苏吉宇便也不再推辞,躬腰请佘楚明等人上楼就坐。 佘楚明跟着苏吉宇来到三楼宴会厅,早已知道有一位副市长要来的宾客们,不知是谁带头,“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叶鸣和陈梦琪坐在最后一排的左边桌子上,看到佘楚明进来,陈梦琪想过去打招呼,叶鸣拉住她的手,悄声说:“琪琪,等一下!你舅舅身边还有好几个官员,我懒得跟他们去打招呼。等吃完饭再说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后悔莫迭 原来,叶鸣猜出佘楚明今天破例来参加苏醒的婚礼,其实就是来找自己的,想让自己尽快带他去李书记家里。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满足佘楚明的这一要求:首先,自己参加完表彰会,就想赶快回到新冷县去,因为一分局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还要想方设法去完成全年税收收入任务; 其次,他知道李书记对佘楚明印象很差,而且怀疑他有腐败行为。自己如果带佘楚明去拜访他,他心里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对自己的印象都会打个折扣; 第三,他自己也确实不喜欢做这种介绍官员给李书记认识的事情,感觉这种事就像『妓』院的老鸨拉皮条一样,有点龌蹉和下作。 当初自己介绍徐飞给李书记认识,那是因为徐飞确实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好领导,也是李书记喜欢的那种好官清官。而这个佘楚明则完全不同,介绍他认识李书记后,说不定他就会想方设法向李书记行贿,那样的话,李书记肯定就会对自己这个介绍人不满了…… 因此,他现在想能躲就躲,能推就推,最好不要和佘楚明碰面。 他估计,佘楚明等人肯定是会被安排到首席去坐的,而自己刚刚被从首席赶出来,正好避免了很多麻烦…… 陈梦琪虽然不明白叶鸣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去和她舅舅打招呼,但她现在对叶鸣言听计从,什么都听他的,他既然说现在不要去打招呼,她便听话地坐了下来。 由于叶鸣和陈梦琪坐在一个角落里,加之佘楚明等人又被很多人包围簇拥着,所以他进门时根本就没看到叶鸣和陈梦琪。 在佘楚明等人过去后,陈梦琪左瞧瞧右瞧瞧,奇怪地问:“哥,楚楚姐呢?怎么没看见她上来就坐?” 叶鸣说:“楚楚是准备来给苏醒他们当婚礼司仪的,应该在后台准备台词或是排练去了。” 陈梦琪吃了一惊,瞪圆双眼说:“楚楚姐给他们当婚礼司仪?没搞错吧!我曾亲耳听楚楚姐说过:她最反感参加那种商业『性』的主持司仪活动,如果不是台里安排或是为了拉赞助需要,即使对方出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去私下走『穴』给人去当主持人或是司仪。今天她怎么例外了?” 说到这里时,她好像忽然想起一个什么问题,双眼紧紧地盯着叶鸣,疑『惑』地问:“哥,楚楚姐来这里担任司仪,是不是你在其中牵线搭桥?难怪了,我刚刚就在奇怪:今天是你的同学结婚,楚楚姐怎么也来了?原来你早就跟她联系了,是吗?她今天也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对不对?” 叶鸣不敢否认,只好尴尬地点点头说:“是的。苏醒知道我认识夏楚楚,便央求我请她过来给他的婚礼做司仪,说那样的话,这个婚礼的意义就非同一般。我却情面不过,只好答应了。” 此时,他心里虽然为自己的谎言惭愧不已,但还是不敢把昨晚他和夏楚楚在一起吃夜宵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担心陈梦琪知道后,疑神疑鬼,会再次陷入抑郁的状态之中。 陈梦琪听他承认是他把夏楚楚请过来的,心里掠过一道阴影。但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醋意,生怕叶鸣生气,所以便勉强笑了一下,双手更紧地抓住了叶鸣的胳膊,好像生怕他会突然从自己身边飞走了一样…… 苏吉宇带着佘楚明等一干人来到首席,指着主持台下面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回头对佘楚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咪咪地说:“佘市长,您请坐!” 苏醒的岳父岳母就坐在那个最尊位的右边。他们都是普通的市民,这辈子从来没有和这么大的官同过桌。因此,当苏吉宇带着佘楚明过来时,他们两口子都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极不自然的笑容,不停地往右边挪动脚步,好像生怕那块其实已经留得很宽的位置,会容不下这个大市长似的。 苏寒手里端着佘楚明的磁化保温钢化玻璃茶杯,亦步亦趋地跟在佘楚明后面。 佘楚明用眼光在首席和附近几张桌子上扫了几眼,却没有看到叶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忽然问道:“老苏,小叶呢?他还没来吗?” 他以为苏吉宇肯定从先过来的史黎明等人口中知道了自己和叶鸣的关系,也应该会把叶鸣安排在首席或是最前面的几张贵宾桌。没想到自己打眼一望,却没有发现叶鸣的踪影,所以才有点诧异地问苏吉宇。 苏吉宇却没有听说过叶鸣的名字,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口里所说的“小叶”是谁。 但是,他也同时猜出来了:这个“小叶”,肯定就是吸引佘市长等人过来的那个苏醒的神秘同学…… 正在苏吉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答复佘楚明的时候,苏醒及时从后台跑了出来。 他从电视上见到过佘楚明,所以,一照面,他就认出了他,立即猜出他是因为叶鸣和陈梦琪的缘故才过来的。所以,在热情而恭敬地和佘楚明打了招呼之后,苏醒便立即转头到首席的桌子上寻找叶鸣和陈梦琪。 可是,他发现叶鸣竟然没有按照他的安排坐在首席。 于是,他把他的那个安席的表哥叫过来,有点恼怒地问:“我开始时要你带上来坐在首席的那个同学和他的女朋友呢?那是佘市长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男的叫叶鸣,也是我的同学和铁杆兄弟,你把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了?真是『乱』弹琴!” 他是故意当着佘楚明等人的面,强调叶鸣和自己是“铁杆兄弟”,以图博取佘楚明等人的好感。 他的表哥吃了一惊,忙解释说:“我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他们安排在首席的。可是,后来姑父又带了几位贵宾上来,首席位置不够,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后面坐去了。” 苏吉宇一听苏醒的那番话,脸『色』一下子变了,心里不由后悔莫迭:这下子糟了!自己一个不留神,把今天宴席上最重要、最应该当菩萨捧着敬着的两个人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变色龙 佘楚明听苏醒表哥说叶鸣和陈梦琪首先是坐在首席的,后来却因为要给别人让座而被请到后面去坐去了,脸上立即『露』出了愠怒的表情——他现在虽然已经贵为副市长,但是多年在规划局长任上养成的飞扬跋扈、惟我独尊的习『性』却丝毫没变,对于自己不高兴的或是看不惯的事情,仍是喜怒形于『色』,丝毫没有半点他那个层级的领导所应有的涵养和包容的气度。 苏吉宇一看佘楚明那愠怒的神『色』,心里更加着忙,赶紧对佘楚明说:“佘市长,您先坐,我现在亲自到后面去把令甥女和您的外甥女婿请过来。” 说着,就心急慌慌地往后面走,一边走一边观察两边的酒桌,寻找叶鸣和陈梦琪。 一直找到最后,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悠闲自得地磕着瓜子聊天的叶鸣和陈梦琪。 苏吉宇赶紧小跑几步,来到叶鸣跟前,弯下腰陪着笑脸说:“小叶吗?你好,我是苏醒的父亲。是这样的:刚刚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佘副市长的亲戚,所以多有得罪,请看在苏醒和我的薄面上,多多海涵。现在佘市长已经来了,坐在前面的首席。他一来就在寻找你们二位,现在正在等着二位和他一起入席。所以,我特意过来请你们过去。请吧!” 叶鸣听到他那句“刚刚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佘副市长的亲戚”这句话,只觉得非常刺耳,很想讥刺他几句。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苏醒的父亲,是长辈,虽然他刚刚那句话赤/『裸』/『裸』地表明了他的势利和小人心态,但自己也不可太失礼。 于是,他强忍住不快,淡淡地说:“苏叔叔,您是长辈,不存在什么得不得罪我们的问题。再说了,今天是苏醒的大喜日子,我作为他的同学,只会祝福他、恭喜他,不会生什么意见的。我知道首席是长辈和贵客坐的,我们这样的后进晚辈,应该懂得谦让,不能僭越失礼——这话是刚刚那位曹区长指教的,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您还是过去陪好佘副市长他们吧,我和琪琪就坐这里,没关系的。” 苏吉宇听他的话绵里藏针,表面上并没有指责埋怨,但句句话里都有不满和不悦之意,心里更加着忙:看今天的态势,人家佘市长、史局长等人就是冲着这个男孩子来的。如果他对自己和苏醒生了意见,不要说以后去找佘市长等人帮忙,只怕要和他们见一面,都很困难了…… 于是,他再次弯下腰,几乎是用求恳的声音说:“小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计较了。佘市长他们还在那边等你们呢,赶快过去吧!” 陈梦琪却没有叶鸣那么多顾虑,在旁边快言快语地说:“苏叔叔,你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刚刚在首席,安排你侄子赶我们走的是你,现在我舅舅来了,放下架子来请我们的也是你——这不就是一条变『色』龙吗?说实话,刚刚要不是看在叶大哥和你儿子是同学的份上,你们那么做,我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你还是回去陪我舅舅他们吧,我们是不会到那边去坐的。” 叶鸣也跟着说:“苏叔叔,您还是过去吧!我们坐这边挺好,没有领导在桌子上,没那么多拘束。你可能不清楚:我是最不喜欢和领导坐一起喝酒吃饭的,那规矩、那礼数、那份拘谨,我真的有点不习惯!” 苏吉宇见他们油盐不进,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那好吧,你们就坐在这里,等下多吃点菜,多喝两杯酒。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得罪了二位,那也是无心之过,请多多担待、多多谅解!” 说着,就怏怏地往前面而去。 此时,那个岳海区副区长曹柯已经恭恭敬敬地请佘楚明坐到了他刚刚坐的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露』出满脸谄谀的笑容,正在无话找话地和佘楚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苏吉宇满脸沮丧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对佘楚明说:“佘市长,我刚刚去请了令甥女和小叶,他们说怕坐到前面来受拘束,所以想就在后面吃算了。我也不敢勉强他们,只好随他们的意了。” 曹柯诧异地说:“老苏,还有这事?呵呵呵,佘市长,您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蛮有个『性』啊!您这个市长兼舅舅亲自派人去请,他们居然不来,这个……这个……呵呵呵!” 佘楚明知道叶鸣是很有个『性』的,而自己的外甥女则是唯叶鸣马首是瞻的,叶鸣如果不来,她也肯定不会来,即使自己是他亲舅舅也不例外。 所以,他刚刚已经猜到苏吉宇过去可能会碰壁。现在见他果然一个人回来,便说:“他既然不愿意过来,那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把姿态放低点,我也到后面去坐。老苏,你还是安排你的亲戚来坐这里吧!” 说着,就真的站起来准备往后面走——他现在迫切想要加深和叶鸣的关系,所以,此时便不惜降尊纡贵,准备屈尊坐到后面去,抓紧时间和叶鸣聊一聊。 曹柯是听说过佘楚明的做派的,知道他平时自高自大,一般的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 可现在,为了两个后生小辈,他却如此大动干戈:先是派人去请他们过来,请不过来,他又不惜要放下架子,亲自过去陪他们——那个姓叶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佘市长会如此重视他、如此抬爱他?如果单纯只是他的外甥女婿,肯怕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想至此,曹柯便一把拉住了佘楚明的手,笑呵呵地说:“佘市长,那怎么行?这首席的位置您不坐,我们这些人那个敢坐?这样吧,您先安心坐下,我给您去请您的外甥女和女婿。如果他们不来,我拖也把他们拖过来。” 说着,他就拉着苏醒的那个表哥,一起往后面去寻找叶鸣和陈梦琪。 当看到叶鸣后,曹柯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一把攀住他的肩膀,用异常亲热、异常温和的语气说:“小兄弟,你怎么坐到这后面来了?来来来,快跟我过去,你的舅舅佘副市长还在等着你们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屈辱 叶鸣猛不丁被曹柯从后面攀住肩膀,不由吓了一跳,回转头一看,却是刚刚在首席呵斥陈梦琪的那位岳海区副区长,不由皱皱眉头,用揶揄的语气说:“原来是曹大区长啊!我这个后生小辈,刚刚承蒙曹大区长指教,已经长了不少见识,也懂得了一些规矩,知道那个首席是像您曹大区长一样的高官贵客坐的。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即使坐过去也会被赶走。所以,我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别说去坐首席,就是前面那几桌,我和琪琪都不敢沾边了,只好跑到这最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这样就不怕有人指责我们僭越礼数、不懂规矩了。您请回吧,等下这么多人看着您和我这个穷吊丝言来语去的,没得降低了您的尊贵身份!呵呵呵!” 曹柯听他夹枪带棒一顿冷嘲热讽,脸皮虽然厚,却也微微有点发红,却又不敢再对他发火,只好腆着脸皮自我解嘲说:“小兄弟,你这嘴皮子可真够厉害的,说得我这个副区长都无话可答了,呵呵呵!这样吧:我跟两位郑重地道个歉:我刚刚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两位是贵客,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两位海涵。为了表示我道歉的诚意,等下在酒桌上我先自罚三杯,给两位赔罪,如何?走吧走吧,不要让佘市长久等了。” 说着,就强行拖起叶鸣往前面走。 叶鸣听他这样说,想起他毕竟是一位副区长,而且估计苏醒父子现在可能也是有求于他,自己不好过分地扫他的脸面,以免给苏醒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对陈梦琪招招手,说:“琪琪,既然你舅舅在等我们过去,那我们就过去吧!他是长辈,老是要他派人过来三请四求的,也不好。” 陈梦琪听话地点点头,跟着他往前面走去。 曹柯屁颠屁颠地带着叶鸣和陈梦琪来到前面,紧跑几步站到佘楚明身边,指指他身后的叶鸣和陈梦琪,像完成了一项什么重大任务似的,向佘楚明表功说:“佘市长,你看看,他们来了!我说过,如果他们再要推辞,我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过来的。一个『政府』官员,如果这点执行力都没有,那还怎么干工作?呵呵呵!” 佘楚明赞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叶鸣说:“叶局长,来来来,到这边坐,这个位置是特意留给你的。琪琪你就暂时和叶局长分开一下,坐对面算了。” 叶鸣见那是一个仅次于主宾位置的次座,忙摇手说:“佘市长,我和琪琪坐这边就行,那个位置还是留给曹区长坐吧!” 曹柯在边上把双手『乱』摇,说:“叶局长,这不行。这是佘市长亲自给你留下来的位置,我哪敢坐?你就别客气了。你看看,这附近的宾客都在盯着你看呢!“原来,在叶鸣被曹柯领到那张首席桌上来的时候,周围那些宾客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这个年轻人一过来,那个副市长就主动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给他找座位;而周围那几个副区长、局长之类的高官,对这个年轻人都是满脸恭敬之『色』,而且脸上都挂着谦虚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容。 这个现象不免令这些不了解叶鸣的宾客大『惑』不解、疑窦丛生:这年轻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啊,怎么这么牛皮?如果不是看他那年纪轻轻的模样,但看他周围那些官员脸上谦恭讨好的神『色』,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是n市的市委书记或者是更高级别的大官来了呢…… 叶鸣听到曹柯的话以后,举目一看,见附近桌子上的宾客果然都在用探询和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只好依言坐到了佘楚明的身边。 这时候,苏寒给佘楚明到吧台到添开水回来,见叶鸣坐到了佘楚明身边,脸上『露』出一丝嫉恨和沮丧的神『色』。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陈梦琪,见她的目光始终笑『吟』『吟』地盯在叶鸣脸上,神『色』间满是幸福和满足,还夹杂着十分崇拜、十二分爱慕,心里不由更是刺痛得厉害——自从刚刚在停车场看到陈梦琪,他就被她漂亮的容颜、可爱的笑容、温婉的举止『迷』住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女朋友。 尤其是当他看到陈梦琪开着的那台红『色』保时捷小车,联想到她家庭豪富,而她的亲舅舅又是副市长佘楚明,他对她的那种喜爱和仰慕之情就更加强烈了。 在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自己一定要利用佘市长秘书这层关系,和叶鸣这个乡巴佬竞争一下,争取把陈梦琪争到手。那时候,自己有了一个亿万富翁的岳父,又有了一个当副市长的舅舅,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那才真正算得上是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正因为当时有了这个想法,所以,他刚刚才当着叶鸣的面,竟然找陈梦琪要电话号码…… 苏寒正在盯着对面的陈梦琪出神,佘楚明忽然返转头对他说:“小苏,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找负责酒宴的人,就说你是我的司机,要他们到厨房里给你弄点饭菜出来,你先填填肚子。吃完后到车上去等我,我散席后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原来,开始苏寒并不知道佘楚明要到哪里去和喜酒,而佘楚明也不知道他是叶鸣的同学。到了酒店后,佘楚明就一直在和史局长等人说话,他也『插』不进言去告诉佘楚明他也是来和苏醒的喜酒的。 因此,佘楚明就按照他平时赴宴时安排司机和秘书的规矩,要苏寒到厨房里去随便弄点东西吃。 苏寒当着叶鸣和陈梦琪以及苏醒的父亲的面,被佘楚明像打发仆人一样打发到厨房去吃饭,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使他的脸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眼眶里也立即盈满了屈辱的泪水。 可是,他又不敢违抗佘楚明的命令,只好强忍羞耻,准备往厨房那边走。 就在这时,叶鸣突然叫住了他:“苏寒,你不要去那边!来,到对面坐下,我们一起喝酒!” 第一百五十四章 埋下祸患 苏寒听到叶鸣叫他,立即就停住了脚步,回转头看着叶鸣,眼里『露』出了企盼的神『色』——在佘楚明来之前,他本来是这张桌子上最受人瞩目、最受人尊敬的贵客,就连曹副区长也对他恭恭敬敬,讨好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 可现在,自己却像个侍奉家主的奴仆一样,不仅在这张桌子上没有座位,而且还要被打发到厨房去吃饭。这种落差和羞辱,是他绝对不能够忍受的,可他又必须忍受:因为这是佘市长的命令。而且他原来每次跟佘楚明出去赴宴,享受的都是这种“待遇”。只不过,这一次情况不同,这种“待遇”会让自己在同学面前、在陈梦琪面前颜面扫尽。从此以后,在这些人面前,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因此,当他听到叶鸣忽然出声喊住他的时候,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即就转过了身子,等待佘楚明同意叶鸣的话,让自己在这张首席坐下来——不管佘楚明对自己怎么样,只要能在这张桌子坐下来,其余的那些不明真相的同学总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且,自己也可以借机和陈梦琪搭讪几句…… 而叶鸣,是个重情义且不喜欢落井下石的人。虽然在开始自己和陈梦琪被从首席赶开的时候,苏寒当时并没有发半句声挽留自己,相反,他的脸上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叶鸣却不想以牙还牙,也不想让自己的同学在这么多客人面前尴尬难堪。所以,他便出声挽留苏寒…… 佘楚明听叶鸣叫出了苏寒的名字,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叶局长,你认识小苏吗?” 叶鸣点点头说:“佘市长,您可能不清楚:这位苏寒同学,与我以及今天举行婚礼的苏醒,在大学时都是玩得好的同学,而且我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他今天本来也是来喝喜酒的,但因为要去接您过来,所以只好从酒桌上离开。我知道秘书是要为领导服务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您就放他半天假,让他好好喝两杯酒吧!” 佘楚明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刚刚我打小苏电话时,他说他在翔鹏大酒店,我当时还说怎么这么巧呢!小苏,你既然和叶局长是同学,而且还是玩得好的哥们,那就坐下来吧!等下你要多敬叶局长几杯酒。你别看叶局长现在是在一个小县城,级别和职务也比你低。可是,他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到时候你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提鞋提包都很有可能。呵呵呵!” 佘楚明在下属面前说话向来放肆,丝毫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他一心只顾着讨好叶鸣,却没想到:他那句“到时候你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提鞋提包”的话,不仅极大地伤害了苏寒的自尊心,无形中增添了苏寒对叶鸣的嫉妒和仇恨,而且,他也为自己埋下了极大的隐患,成为了苏寒仇恨他的起源和导火线,并最终被苏寒送上了刑场…… 当然,这时候的苏寒是不可能将自己的仇恨表『露』出来的。在听到佘楚明那番话以后,他一边往紧挨着陈梦琪的那个座位上坐,一边强装出一幅谦恭的笑容,说:“谢谢佘市长,谢谢叶鸣!佘市长,叶鸣同学在学校就是学生会『主席』,而且品学兼优、才华出众,当时我们同学之间私下议论,就认为他将来一定是我们那个班级甚至整个中文系最有前途的人。正如您所说:叶鸣现在虽然屈居在小县城,但这只是暂时的,正好比虎隐深山、龙潜深渊,一旦机缘来了,他就会如猛虎下山、潜龙升天一样,在官场上叱咤风云、握掌乾坤。到时候,只怕像我这样的庸才,给他提鞋提包都不配呢!呵呵!” 叶鸣听到苏寒这番言不由衷、明显是讨好和取悦佘楚明的话,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同时,他心里忽然生出了警惕:这个苏寒,明明是对自己有意见的,这时候怎么如此谦恭、如此低三下四?他和自己是同学,同学之间有必要这么肉麻地吹捧吗? 佘楚明却对苏寒那番话很满意,同时,因为知道了他是叶鸣的同学,语气和神『色』之间便对他客气了很多。在听完他那番吹捧叶鸣的话以后,他不住地点头,说:“小苏,你能够看到这一点就好。以后,你要多和你这位老同**系,多喊他到省城来玩。有很多东西,你还要好好跟他学习,不要认为你在省城工作,就觉得比他有优势。我告诉你:他身上的优势,你可能想都想象不到!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将来你自己去体会吧!” 这时候,坐在叶鸣另外一边的曹柯,趁佘楚明教训苏寒的机会,悄悄对叶鸣说:“叶局长,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下次来省城,记得打我的电话,我请你喝酒。到时候,我们哥俩再好好聊一聊。” 叶鸣知道他想结识自己,除非就是想接自己和佘楚明的关系,和佘楚明这个直接领导搭上线,本来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是,见他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储存电话,只好不大情愿地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在后台开始用激动的声音宣布婚礼仪式开始了:“各位亲戚、各位朋友、各位亲爱的来宾:大家中午好!现在,是公元20xx年11月8日正午12点38分。今天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喜庆的日子、欢乐的日子!就在今天,我们在翔鹏大酒店欢聚一堂,共同见证一对有情人结成眷属,共同庆祝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对恩爱夫妻!下面,我宣布:苏寒先生和梁莹小姐的结婚典礼,现在开始!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婚礼的司仪、省电视台明星主持夏楚楚小姐!”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还伴随着呐喊声、尖叫声以及“夏楚楚、夏楚楚”的呼唤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一点动心 伴随着掌声和音乐声,夏楚楚穿着一件紫红『色』旗袍、挽着一个乌云般的发髻,袅袅婷婷、笑容满面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立时,台下的掌声和呐喊声陡然提高了好几倍。有很多夏楚楚的粉丝激动得从就坐的椅子上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筷子和饮料瓶,不停地敲打桌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夏楚楚,我爱你!夏楚楚,我爱你!”有的人的眼眶里甚至激动得泛起了泪花…… 夏楚楚仪态万方地缓步走到婚礼台的正中央,优雅地对下面挥了挥手,用她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清脆悦耳的嗓门说起了开场白:“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我受一位好朋友之邀,前来主持苏醒先生、梁莹小姐的婚礼庆典,我感到非常荣幸。同时,也衷心地祝愿新郎苏醒先生、新娘梁莹小姐新婚快乐、永结同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下面,让我们播放婚礼进行曲,并以热烈的掌声,将今天的一对新人请上台来……”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苏醒牵着梁莹的手,缓缓地沿着婚庆公司搭建的铺着红地毯的婚道走上舞台。 刚刚站到舞台上,新娘子梁莹便迫不及待地松掉苏醒的手,转身就抱住了夏楚楚,流着泪说:“楚楚姐,谢谢您!今天您能来为我主持婚礼,是我这辈子最感到骄傲、最感到自豪的事情,也是我这个婚宴最大的亮点。我会永远记住这美好的一天!” 此时,在台下的宴会厅,此刻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原来,翔鹏大酒店有好几个宴会大厅。因为今天是个良辰吉日,所以,在另外几个厅也有新人在办酒宴。 就在刚刚夏楚楚出现在婚礼台上之后,许多在另外的大厅服务的酒店工作人员,听说夏楚楚在三楼的宴会厅主持婚礼,立即抛掉手里的工作,先跑过来看夏楚楚。他们回去后,又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其他宴会厅的宾客和工作人员。 这一下,整个酒店都轰地了起来。另外几个厅喝喜酒的宾客纷纷离座,一窝蜂地往三楼苏醒办酒席的这个宴会厅里面涌来,一下子把宴会厅靠近出口的地方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更好笑的是:有两对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也是夏楚楚的狂热粉丝。一听三楼的这个宴会厅有夏楚楚主持节目,他们居然暂停了婚礼,新娘子拖着婚、新郎挽着她的胳膊,双双跑到三楼来看夏楚楚来了。 这下子,这个宴会厅一下子出现了三对新郎新娘,引得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宾客笑个不停…… 那两个来看热闹的新娘子,见台上那个新娘幸福地和夏楚楚排在一起,满脸流淌着激动的泪水,接受着夏楚楚的祝福和赞美,不由又是羡慕又是失落,恨不得自己能化身到台上去,变成那个不知撞了什么狗屎大运的幸运的新娘,去和夏楚楚亲密接触一下,去和她合影留念,去接受她的真诚的祝福这下子,这个宴会厅一下子出现了三对新郎新娘,引得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宾客笑个不停…… 而在宴会厅里面,宾客们听夏楚楚在开场白中说:她今天是受一个朋友之邀,前来主持这个婚礼的,不由都是大感惊讶,不知这里面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能把这个省电视台的第一美女请来主持这么一个小小的婚礼。 有些人从叶鸣的同学那里得知:原来夏楚楚所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坐在首席尊位附近的那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不由都用惊讶和羡慕的目光盯着他,七嘴八舌、唾沫横飞地讨论他和夏楚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楚楚早就见惯了这种被人围观、被人追捧的热闹场面,所以,尽管台下沸反盈天,台上的她却镇静自若,以她惯有的、独具特『色』和魅力的轻松活泼、诙谐幽默、妙语连珠的主持风格,将婚礼的气氛一波接一波地逐步推向了最高『潮』。整个宴会厅不时响起如雷的掌声、惊涛骇lang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的笑声…… 在按照婚礼程序完成了所有的仪式后,新郎新娘喝完交杯酒,便在伴郎伴娘的搀扶下走下婚礼台,留下夏楚楚一个人在上面,准备最后说几句祝福的话就下台。 这时候,觉得还没有过足瘾的宾客们,不知谁带头高喊起来:“夏楚楚,表演一个节目。夏楚楚,我们要看节目……” 这句话一喊出来,很多宾客就跟着起哄,同时有节奏地鼓起掌来。 夏楚楚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妩媚地扫视了台下正转过身子看她主持节目的叶鸣一眼,然后对那些起哄的宾客说:“各位嘉宾、各位朋友:感谢你们的掌声和喝彩声!今天,是一个喜庆和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借这个机会,我想把一首歌献给我心中喜欢、爱慕的一个男孩子。这首歌的歌名是《有一点动心》,是张信哲和刘嘉玲合唱的。因为是一首合唱的歌,所以,我还要从台下的嘉宾中选一位男嘉宾和我一起合作演绎这首歌。” 此言一出,台下立时哄闹起来,那些宾客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兴奋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大名鼎鼎的明星主持夏楚楚,难道要在这样的场合向她喜欢的男孩子献歌表白?那个得到她垂青的幸运的男孩子到底是谁?她又会选谁和她合唱这首歌? 这里面只有叶鸣最清楚:夏楚楚这是要当着陈梦琪和这么多宾客的面,向自己表达她的爱慕之情。因为他知道:《有一点动心》这首歌的歌词,表达的就是一种想爱不敢爱、想爱又怕受伤害的纠结的情感的,正好和夏楚楚此刻对自己那种那复杂而矛盾的感情吻合…… 当然,叶鸣的那些和夏楚楚一起在“鱼嘴巴火锅城”吃了夜宵的同学也很清楚:夏楚楚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喜欢和爱慕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同学叶鸣。 因此,在夏楚楚说完那段话以后,叶鸣的几个同学就故作不知地大喊起来:“楚楚,你要谁陪你唱歌?我们上来行不行?” 夏楚楚将纤纤玉手往紧靠婚礼台的叶鸣身上一指,说:“我想请这位叶鸣先生和我一起唱这首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台争夫 佘楚明、史黎明等人今天因为叶鸣的缘故,前来参加这个婚宴,没想到在这里意外地见到了夏楚楚,心里也是非常兴奋——毕竟,他们虽然都算得上一定级别的官员,但平时要想和夏楚楚这样的一线明星近距离接触,这机会也是不多的。 因此,他们刚刚也都在猜测这些宾客里面谁有那么大面子,居然把夏楚楚请过来了,却一直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夏楚楚在台上把手往叶鸣身上一指,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夏楚楚这个大明星,今天也是冲着叶鸣来的! 而陈梦琪,在夏楚楚上台开始,心里便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她发现,夏楚楚在台上主持节目时,时不时会不经意地往叶鸣身上瞟几眼。那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她一下子就敏感地觉察到了——虽然,夏楚楚看叶鸣的眼光都是很短暂、甚至可以说是一瞥而过的,但是却瞒不过深爱叶鸣的陈梦琪的眼睛。 所以,当夏楚楚说要把一首歌献给她喜欢爱慕的一个男孩子时,她心里就开始觉得堵得慌了,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其实在那次lang漫牵手的舞台上,就已经察觉到夏楚楚对叶鸣有那种意思。只是,她非常害怕去想这个问题,便选择装聋作哑,从来没向叶鸣提起过、询问过。 此时,当夏楚楚把手指向叶鸣,点名道姓地请他上台和她合唱那首暧昧深情的《有一点动心》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刺了一刀一样,隐隐作痛。 可是,她不想也不敢去阻止叶鸣上台——因为这时候,叶鸣的那些同学都在高声大叫地起哄了。有几个同学从别的桌子跑过来,几乎是抬着叶鸣的身子把他架到了婚礼台上。 陈梦琪是一个很温顺的人,对叶鸣尤其如此。虽然,此刻她的心里疼得厉害,也酸得厉害,却并没有大吵大闹或是站起来阻止叶鸣上台,而是垂下了头,目光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眶里盈满了委屈的泪水…… 而叶鸣,根本还没来得及对夏楚楚的话有什么反应,就被他那些热情的同学横拖竖拽地架上了婚礼台,和夏楚楚站到了一起。 一个工作人员从旁边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话筒。 此时,两边的音箱里面已经响起了《有一点动心》的前奏音乐,夏楚楚也已经举起了话筒,转身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始唱第一段。 而下面的宾客们,见叶鸣和夏楚楚站在一起,一个风神如玉,一个貌美如花,一个倜傥潇洒,一个千娇百媚,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才子佳人,看得他们眼睛都直了,掌声也一阵比一阵热烈…… 叶鸣此时已被『逼』上梁山、身不由己,只好也举起话筒,和夏楚楚对唱起来: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你说的不只你还包括我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忆让爱一步一步靠近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难以抗拒人最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 在对唱的过程中,台下的宾客惊讶地发现:夏楚楚越唱越深情、越唱越投入,望向叶鸣的眼光,也开始『迷』『迷』蒙蒙,像笼罩了一层晶莹的水雾一样。 而且,她这『迷』『迷』蒙蒙的目光,始终定定地盯在叶鸣身上,就好像她所唱的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地在向他倾诉、在向他表白、在向他质询。尤其是当她唱到“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这句话时,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和无奈,歌声里也透出了一种凄凉而哀怨的情绪…… 此时,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刚刚夏楚楚在唱歌前所说的那个她喜欢的、爱慕的男孩子,肯定就是台上这个阳光英俊、歌声优美的大男孩…… 因此,在他们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台下就有叶鸣的同学大喊起来:“叶鸣,和楚楚拥抱一个,拥抱一个!” 叶鸣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而夏楚楚,在听到叶鸣同学的喊叫后,满脸晕红,含情脉脉地看着叶鸣,眼睛里『露』出了渴盼的神『色』…… 就在这时,首席的餐桌上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喊叫:“不行,不能抱!” 随着这声尖叫,一个容颜秀丽、脸上苍白的女孩子突然跑上婚礼台,抢过夏楚楚手里的话筒,然后一把抱住叶鸣,面向下面的宾客,大声说:“各位嘉宾,这位先生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是楚楚小姐的好朋友。他们两人刚刚给大家献了一首对唱的歌。现在,借这个机会,我也想以一首对唱情歌,向我的男朋友表达我对他的敬仰和爱慕之情。这首歌的歌名是《一生离不开的是你》。” 这一下,下面的宾客全都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堂堂的省电视台明星主持夏楚楚,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抢男朋友?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尤其是,当他们看清陈梦琪也是一个清丽绝俗的漂亮女孩之后,在惊讶和羡慕的同时,心里不由对台上的那个男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哥们,也太有艳福了吧!能让这样两个绝『色』美女同台争夫,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号称“万人『迷』”的电视明星夏楚楚,这魅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啊…… 于是,他们便都把目光投向夏楚楚,看她怎么应对这尴尬的一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楚楚在被陈梦琪抢了话筒之后,并没有尴尬或是生气,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将眼光投向台下的观众,仍是满脸的笑容,提高声音说:“各位嘉宾,各位朋友: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叶鸣先生和陈梦琪小姐给我们演唱《一生离不开的是你》。” 说着,她就带头优雅地鼓起掌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喜糖 在给叶鸣和陈梦琪鼓完掌后,夏楚楚便退到一边,微笑着看着正手持话筒准备对唱的叶鸣和陈梦琪,好像刚刚那尴尬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下,叶鸣那些了解内情的同学,不由得都是一头雾水:就在昨晚,这个夏楚楚因为怪叶鸣和那个奇葩小薇勾勾搭搭,当场醋意大发,还拧着叶鸣的耳朵把他牵到包厢外面去教训了一番,并且进来后不许叶鸣和那个小薇坐在一起。当时她那强势的态度和泼辣的醋劲,令他们这些人叹为观止,以为她在叶鸣面前是说一不二、很有权威的。 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当今天在这个婚礼台上真的有女孩上去和她争夺男朋友时,她一下子又变得如此淡定、如此谦让,不仅没有向叶鸣或是那个抢她话筒的女孩子发火,而且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那种大度和沉稳,让人不得不对她心生敬意…… 这里面,只有叶鸣心里最清楚:夏楚楚之所以不跟陈梦琪计较,一是她自己是名人,虽然她很喜欢自己,但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她只能发乎情而止乎礼,不可能撕下面子去和陈梦琪大吵大闹。如果她真那样做,那她肯定很快就会成为那些娱乐杂志和报纸的八卦头条;二是因为陈梦琪和自己牵手,名义上是她亲自促成的,她自己也说她是大媒人。而且,她也早就知道陈梦琪对自己非常痴情,并因此而得过抑郁症,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和陈梦琪计较…… 而陈梦琪,刚刚在一种刺入骨髓的强烈的嫉妒心的驱使下,冲动地跑到台上,并无礼地抢过了夏楚楚手里的话筒。在那阵冲动过后,她心里立即就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楚楚姐一直对自己这么好,今天自己却这样对她,自己成了个什么人了? 而且,自己现在并没有跟叶大哥结婚,连订婚仪式都没有举行,楚楚姐也仍然有喜欢他的权利,自己怎么能这么霸道呢? 再说,今天自己这么鲁莽、这么失态,叶大哥会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甚至瞧不起自己? 就在她忐忑不安、后悔不已的时候,却见夏楚楚已经退到了婚礼台的另一侧,给她和叶鸣让出了一片唱歌的空间。而且,听她刚刚那平静的语气,好像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 于是,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鸣,见他也是神『色』如常,并没有恼怒和责怪的表情,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便把身子更紧地依偎到叶鸣身上,开始和他唱起了那首欢快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的对唱情歌——《一生离不开的是你》: “云呀云呀跟着风呀风儿走花呀花呀开在枝呀枝儿头记不清从哪一个时候呀我和你开始手牵着手溪呀溪呀向着河呀河儿流鱼呀鱼呀在那水呀水中游记不清从哪一个时候呀我的心开始跟着你走一生离不开的是你呀啊一生爱不完的是你呀那久泊的船儿呀快些靠岸别让两颗心在梦中等候……” 这首《一生离不开的是你》的哥,几乎就是陈梦琪心声的完全表『露』。因此,她也和刚刚夏楚楚一样,唱得非常专注、非常投入,而且目光也自始至终盯着叶鸣,那只没拿话筒的手把叶鸣的腰箍得死死的,好像他就跟歌词里面提到的鱼一样,自己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摇头摆尾地游走,从此再也无法寻觅到他的影踪…… 平心而论,陈梦琪在唱歌方面,比夏楚楚略胜一筹,不仅嗓门甜美清亮,而且唱得情真意切,音调和节奏也把握得很好,机会可以和专业歌手媲美。 因此,在她和叶鸣唱完以后,尽管一些宾客对她抢夺夏楚楚话筒的行为颇有不满,但还是有很多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夏楚楚等他们唱完歌后,跟台下的来宾挥挥手说了再见,便从后台离开,不知是回了家还是去另外的桌子吃饭去了。 叶鸣和陈梦琪手牵着手下来。苏醒夫妻和他的父亲已经恭候在首席边,等着敬他们两个人的酒。 苏醒今天对叶鸣格外感激:一是他今天吸引了佘楚明等官员过来,为自己结识他们、拉拢他们提供了一个最佳的契机;二是他今天把夏楚楚叫了过来,不仅满足了他媳『妇』多年的夙愿,而且把今天的婚宴气氛搞得特别热闹、特别隆重,还吸引了其他宴会厅的宾客跑过来看热闹,让他赶到特别光彩、特别有面子。 因此,当看到叶鸣走下台以后,他立即过来,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肩膀,感激不已地说:“兄弟,今天是我最幸福、最高兴的一天,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值得自豪、最值得骄傲的一天。你今天给兄弟我长了脸,并让我结识了这么多领导,我永远会记得你的这份情意。来来来,我先敬你三杯酒,略表一下我的谢意!” 说着,就端起三杯酒,和叶鸣一口一杯,喝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苏吉宇也敬了叶鸣三杯酒。 在敬完酒之后,苏吉宇向苏醒媳『妇』背后紧跟着的一个女子招了招手,那个女子赶快小跑过来,从一个挎包里面拿出了七八个装喜糖的小袋子,递给了苏吉宇。 然后,苏醒的媳『妇』也从另外一个女子的大袋子里拿出几袋喜糖,和苏吉宇一起发了起来。 在发喜糖的过程中,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的苏寒注意到:苏吉宇所发的,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官员,比如佘市长、史局长、严局长、曹区长等,而苏醒媳『妇』所发的,都是男女双方的亲戚。而且,按照一般的规矩,作为新郎的父亲,是不可能亲自来酒桌上发喜糖的。 因此,苏寒推断出:这两种喜糖,外表包装虽然一模一样,但里面的内容是绝对不相同的。 于是,他便紧紧地盯着苏醒的父亲,看他究竟发不发给自己。 然而,令他愤怒和失望的是:苏醒的父亲从佘楚明开始,接下来是叶鸣,一直发到他右边的陈梦琪,便发完了。他自己所得的那袋喜糖,是苏醒的媳『妇』发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在从苏醒媳『妇』手里接那袋喜糖时,他故意『毛』手『毛』脚地将手在桌面上一扫,把陈梦琪放在桌子上的那袋喜糖扫到了地上,“啪”地一声,包装袋里的东西都滚落了出来。 苏寒赶紧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弯腰去捡拾掉出来的糖果。 正如他所判断的那样:在那些糖果之中,有一张金灿灿的购物卡,卡上清晰地印着一行数字:50000元。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权力也是无形资产 原来,“步步高超市”为了方便一些生意人送礼,特意推出了几款高额购物卡:三万元之内是“银卡”,三万元至五万元是“金卡”,五万元以上是“钻石卡”。而且,为了让手里的人一目了然地知道这张购物卡的价值,超市在制作卡片时,特意把数额印在卡上,以免收礼的人误以为卡里钱不多,而转手送给他人…… 当苏寒看到购物卡上的数字后,心里又是吃惊又是嫉恨:苏醒父子这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势利眼,开始在要自己帮忙时,满嘴甜言蜜语,恨不得叫自己做大爷。可现在,他们结识了比自己更有权势、更有能量的人之后,就这样搞区别对待,这桌子上连陈梦琪都有一份,可就是自己没有,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此时,他完全忘记了苏醒以前曾经也送过他好几万元,心里暗暗发誓:一旦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报今天这受到蔑视、受到侮辱的仇恨,对象就是佘楚明、叶鸣、苏醒父子…… 苏吉宇见苏寒碰倒了陈梦琪的袋子,生怕他看出里面的秘密,心里一慌,赶紧过来抢着收拾掉落的东西。 但是在他弯腰之前,苏寒已经快速把糖果和那张卡放到袋子里去了,苏吉宇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到那张卡…… 佘楚明和史局长等人都是深谙送礼窍门的老手,一见苏吉宇单独给他们几个和叶鸣发喜糖,便知道这喜糖里面肯定有丰富的内容,所以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规划局严局长、房产局黄局长等人在接过喜糖时,还令人不易察觉地用手指捏了一下那个袋子,感到里面有一张硬硬的卡片,知道不是银行卡就是购物卡,便赶紧把喜糖袋子珍而重之地收进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包里面。 佘楚明见苏寒『毛』手『毛』脚打翻了陈梦琪的喜糖袋子,脸『色』一沉,教训说:“小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作为秘书,首要的是做事要沉稳,要做到每临大事有静气,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理素质。像你这样『毛』『毛』躁躁,接个喜糖还要打翻一个袋子,将来我有什么事要交代你办,怎么放得了心?” 苏寒忙低眉顺目地答道:“佘市长,对不起!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努力改正自身的缺点和不足,全心全意为您服好务!” 叶鸣听佘楚明批评苏寒不沉稳、『毛』『毛』躁躁,忽然想起当初李书记给佘楚明的评价也是“不沉稳、做事『毛』躁”,心里不由好笑:这个佘楚明,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说得难听一点,是“坐着一泡屎,自己不知道臭”…… 苏吉宇在发完该发的人的“喜糖”后,对叶鸣眨眨眼,示意他跟他到一边去,他有话跟他说。 叶鸣会意,便起身跟着他来到婚礼台左边的拐角处。 苏吉宇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忽然一把抱住叶鸣,用手拍打他的背部,亲热地说:“大侄子,苏叔叔今天要特别感谢你啊!你不知道:我和苏醒为了与佘市长、史局长、严局长等人搭上线,不知道拖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可是,一直就没有找到真庙、烧到真香。今天,凭借你的面子,我终于敬到了真菩萨。 刚刚你去唱歌的时候,我已经跟佘市长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流。他当场就和史局长、严局长等人打了招呼,要他们尽快为我办好建材城的审批和立项手续。他还答应我:三天以后,我可以去他家里找他,向他汇报一下建材城的具体情况以及发展前景。” 叶鸣一听他说三天以后他要去佘楚明家里找他,立即就知道他肯定是去单独送礼的,心里有点反感,可又不好说什么,心想李书记真是目光如炬啊,一眼就看出佘楚明是个贪官。现在看来,他不仅贪,而且胆子还很大,居然主动约行贿者到他家里去送钱…… 苏吉宇见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他是嫌自己没有给他什么好处,心里不痛快,便再次左右看看,在确定无人偷听后,便压低声音说:“小叶,你和佘市长是至亲,我也不瞒着你:我的建材城只要建好,绝对是个很赚钱的项目。所以,我给佘市长留了200万元股份,给你留了100万元股份。你放心,这股份是以你们的无形资产入股的,不要你们出钱,到时赚钱了,就按比例分红。” 叶鸣一听他提起“无形资产”四个字,又是好笑又是吃惊:这些商人可真的想得出啊!他们居然把官员手里的权力称为“无形资产”,完全把权力给资产化了,真正令人有点匪夷所思、有点啼笑皆非…… 于是,他正『色』道:“苏叔叔,我的本行是税务,知道无形资产的概念。所谓无形资产,是指企业拥有或者控制的没有实物形态的可辨认非货币『性』资产。包括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土地使用权、特许权等。您现在说佘市长和我都能够以无形资产入股,我不知道我们拥有上述类别中的哪一类?”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说:“据我估计,您说的佘市长和我拥有的无形资产,可能是你们生意人自己归纳出的另一类无形资产:权力和关系,对不对?事实上,我和佘市长在您的建材城入的股,都是干股,是吗?” 苏吉宇点点头说:“没错!不过,小叶你放心,我可能你不大了解,但苏醒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虽然有点大大咧咧,有点放『荡』不羁,也有点玩世不恭,但是,对朋友是极好极忠心的,也很讲义气,绝不会出卖朋友。所以,你和佘市长不要有什么顾虑。” 叶鸣知道苏醒除了有点势利以外,在朋友义气方面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大方,不会背后害人。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推脱说:“苏叔叔,对不起,我不能要您这干股。不过,如果以后您和苏醒有什么事需要我我帮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陈梦琪的计谋 苏吉宇以为他只是一句推脱话,便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題,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袋喜糖递给叶鸣,说:“大侄子,麻烦你把这袋喜糖带给夏小姐。今天她能亲自给苏醒主持婚礼,是我们一家的荣幸,按道理我们应该重重地酬谢。但是,她是冲你的面子來的,如果我们硬要酬谢,倒显得俗气了。所以,我们就不单独去感谢她了。这一袋喜糖,算是苏醒和他媳『妇』的一点心意,希望她不要嫌弃。” 叶鸣沒有佘楚明他们敏感,以为这就是一袋普通的喜糖,心里有点诧异:不就是一袋喜糖吗?干吗搞得这么郑重其事?还专门要自己去带给夏楚楚,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不过,人家这是干喜事,他也不好问什么,更不好意思质疑,只好点点头说:“好的,我一定带到!” 从翔鹏大酒店出來后,佘楚明又扯着叶鸣单独聊了半个小时,中心意思就是请他一定在近期抽个时间再來一次省城,带他去李书记家里一趟。 叶鸣被他『逼』得沒法,只好答应下來。 陈梦琪的情绪一直有点低落,从酒店出來后,她挽着叶鸣的手,强装出一点笑容,说:“哥,你下午去哪里?我想先到金桥去打个转,安排一点事。要不,你跟我去金桥吧!” 叶鸣见她破天荒地不黏着自己,忙说:“你忙你的事去吧!我还要去一趟省委宣传部,询问一下我参加表彰会应该注意的事项。晚上再联系。” 陈梦琪点点头说:“晚上我在金桥贵宾楼安排一个包厢,我们一起吃饭。这两天你就在金桥睡吧,等下我会安排好的。” 叶鸣忙说:“我是明天下午到表彰大会筹备处报到,明天晚上统一安排住宿。所以,你只要给我开一个晚上的房间就行了。” 陈梦琪点点头,把车开过來,送叶鸣到了省委宣传部,然后满腹心事地开车赶往金桥大酒店----现在,她要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这样做了,否则,自己心爱的叶鸣大哥就很可能会从自己的身边被抢走! 她原來一直有点怀疑夏楚楚喜欢叶鸣。但是,因为当时她一直处在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之中,所以沒有过多地去想这件事。 直到今天在苏醒的喜宴上,她才蓦然发现:夏楚楚原來是这样地喜欢叶大哥。看她今天的言行举止以及她望向叶大哥的眼神,她对叶大哥的喜爱,绝对不比自己差。 就是因为洞悉了这一点,陈梦琪心里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一种巨大的威胁----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自己相比夏楚楚,那差距是非常明显的:论长相,夏楚楚号称省电视台第一美女,肯定比自己漂亮;论家境,她的父亲是省地税局局长,正厅级干部,自己家里虽然比她家有钱,但古话说“富不敌贵,商不敌官”,有钱人永远比不过有权人;论才华,夏楚楚是闻名全国的明星主持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富家女…… 因此,如果夏楚楚真的要和自己來抢叶大哥,那自己就必败无疑。 现在,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名义上是大哥的女朋友。但这种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是最不可靠的,也是最容易被拆散、被破坏的。自己要想在和夏楚楚的竞争中占得先机、获得胜利,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种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变成事实上的恋人关系----因为她很清楚:叶鸣是个很有责任感、很有担当和原则的男人。只要自己想办法和他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他就会郑重地审视他和自己的关系,绝不会轻易变心或是抛弃自己…… 因此,刚刚在翔鹏大酒店吃饭时,她心里就暗暗制定了一个计划。 为了爱情,再单纯、再善良的女人也会变得富有心计、不择手段----现在的陈梦琪,正好就应了这句话…… 在开车赶往金桥大酒店的路上,她就开始打电话,安排酒店总台留下总统套房,并要求套房的总管立即去采购东西,把总统套房按照结婚新房的标准布置好;同时,贵宾楼要留出一个豪华的小包厢,包厢里也要贴上“囍”字,包厢里所有的餐桌布、用具,都要带喜庆『色』彩,不能用白『色』或是黑『色』的东西…… 到达酒店后,陈梦琪又亲自到吃饭的包厢和总统套房监督,直到工作人员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标准,把包厢和总统套房布置好,这才打了叶鸣的电话,说这边的饭菜已经安排好了,让他赶紧过來吃饭,并问他要不要她开车去接。 叶鸣已经办完了事,说:“琪琪,我自己打车过來,沒必要來接了,难得麻烦。” 半个小时后,叶鸣就打的士來到了酒店。 陈梦琪在门口迎接他。叶鸣见她穿着一件紫红『色』的旗袍,胸口和发髻上还分别簪了一朵鲜艳的花,和今天苏醒媳『妇』敬酒时的打扮一模一样,不由奇怪地问:“琪琪,这大冷的天,你穿这么少的衣服,不怕冻感冒了?再说了,我怎么越看你这打扮越像新娘子啊!” 陈梦琪双颊晕红,嫣然一笑,低声问道:“叶大哥,我做新娘子打扮,漂不漂亮?” 叶鸣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由衷地说:“漂亮。琪琪,你身材好,皮肤好,其实穿什么衣服都漂亮。” 陈梦琪听他称赞自己,目光中『露』出欣喜的神『色』,过來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八楼贵宾楼走。 在那个小包厢门口,叶鸣看到包厢两边的门楣上贴了一幅大红对联,便驻足观看,只见上面写着: “海枯石烂同心永结 地阔天高比翼齐飞” 叶鸣看了一眼陈梦琪,有点奇怪地问:“琪琪,这是一幅结婚的喜联啊,怎么会贴在这里?” 陈梦琪笑了笑,说:“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有很多恋人结婚。估计是有新人在这个包厢喝喜酒,所以贴了这幅对联。” 叶鸣听她这么说,便沒有多想,随着她走进了包厢内。 第一百六十章 红与黑 包厢内同样是一派喜庆的气氛:包厢顶部悬挂着七彩的纸条,有几个红『色』的气球在彩纸下面飘飘『荡』『荡』;正对门口的窗户玻璃上张贴着几个大大的“囍”字;餐桌上铺着的桌布,也是印着一行行“囍”字的红『色』天鹅绒;就连那些包着镶金筷子的纸,上面也印着很多“囍”字…… 叶鸣在包厢里左看看右看看,饶有兴趣地『摸』『摸』悬在头顶的气球,转头开玩笑说:“琪琪,我怎么看着像是我们两个结婚啊!你看,你一身新娘子的打扮,又偏偏带我到这个包厢來。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我们就是一对新人。呵呵呵!” 陈梦琪脸一红,瞟了一眼叶鸣,低下头羞涩地问:“叶大哥,要是今天真的是我们结婚,你高兴吗?” 叶鸣只顾观察包厢里的布置,沒有看她那羞答答的神『色』,以为她在开玩笑,便顺口应道:“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你瞧瞧,这布置多喜庆、多温馨啊!将來我结婚的时候,也要酒店这样布置一下,搞得浪漫一点、隆重一点,又不需要花多少钱,嘿嘿!” 陈梦琪不再说话,拉着他在餐桌上坐下,吩咐服务员上了一瓶15年陈酿的女儿红酒,然后便和他一杯一杯地对酌。 在喝酒的过程中,陈梦琪一直在用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叶鸣,时不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红了,并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酒快喝完的时候,叶鸣的手机忽然“滴答”一声,有短信息过來。 他放下酒杯,拿出手机一看,是陈怡发过來的。 叶鸣见对面的陈梦琪正用探询的目光盯着自己,生怕她过來看短信的内容,便拿起手机站起來,对陈梦琪说:“琪琪,我上个洗手间。” 陈梦琪以为那条短信息是夏楚楚发过來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尤其是当她看到叶鸣那有些慌『乱』的神『色』、并且要到外面去看短信时,心里就像被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嫣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 但是,她并沒有说什么,只是盯着叶鸣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更加下定了实施自己计划的决心…… 叶鸣已经來不及考虑陈梦琪的感受,急匆匆地走出包厢,來到洗手间,点开那条信息,发现这条信息被上次夏楚楚发给自己的那条还要长,好像有十多个页面,便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 “叶子,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给你发这条信息的。 昨天晚上,我在清泉宾馆一夜未眠,原因是昨天下午,我被我爸爸叫到了家里,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你知道,我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学教授,思想上非常保守,认为一个女孩子既然嫁了人,就应该循规滔距、从一而终。如果男方沒提出离婚,女方就绝对不能先提。 而且,我爸爸还跟我讲了一句话,说我们陈家自老祖宗开始,不论男女,都沒有离婚的先例。如果我和李智离婚,那就是打他的脸,让他在他的叔伯兄弟面前抬不起头來,也会让他在他学校的同事面前颜面扫尽…… 我爸爸让我给他一个要和李智离婚的充足的理由。可是,我却无法启齿:李智在外面花天酒地,在外面和别的女孩勾勾搭搭,我平时不大管他,所以只是有所耳闻,却并沒有真凭实据,肯定无法说服我爸爸。 而且,如果我说我和李智之间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平时几乎都是出于分居的状态,那肯定会招來我父亲的一顿怒斥:因为在他看來,什么感情不和、什么夫妻分居,那纯粹就是一种借口。他一直认为:男女之间只要结了婚,感情是可以培养出來的。而且,作为女方,应该依顺男方,应该想方设法去博取丈夫的欢心,而不应该动不动就要离婚…… 因此,在最后,我爸爸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如果我要主动提出和李智离婚,那就坚决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他说他丢不起那个脸…… 叶子,说到这里,你应该大致明白我给你发这条短信的意思了,也应该明白:我们的缘分可能到头了。 你是知道的:我爱你爱得要命,爱你爱得几乎忘记了自我!而且,现在这种爱还越來越强烈、越來越让我无所适从! 但是,正是因为深爱你,我才必须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你将來是大有前途的,只要把握好机会,你肯定能在仕途上步步高升,能到什么高度,我现在都无法预料。 因此,我不能再连累你,不能再给你的仕途升迁留下任何隐患。 你也知道:在官场上,男女作风问題是威力最大的杀伤武器。凡是被这个武器击中的,很少有人能涉险过关,即使你有再大的关系和后台,也一样会被拉下马來! 我担心的是:在我无法离婚的情况下,我们如果继续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即使我们再怎么谨慎小心,再怎么遮掩隐瞒,但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这种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总会有被人撞破、甚至被人抓现场的一天。到时候,我这个不祥之身,就会把你拖入深渊之中,永远无法出头…… 叶子,我一直觉得:我们俩就好像《红与黑》里面的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你就是那个才华横溢、充满魅力、野心勃勃的于连,而我就是那个痴心爱着于连、并为他甘愿接受上帝惩罚的雷纳尔夫人。 我觉得《红与黑》这本书,就是为我们两个人写的。 因此,我也担心我们的结局会和于连和雷纳尔夫人的结局一样,最终同归于尽…… 我知道陈梦琪非常爱你,她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我差。而且,她也是一个温顺、善良的好姑娘,家里又是亿万富豪,对你将來的事业会很有帮助。 因此,我郑重建议:尽快把我这个姐姐忘记,好好对待陈梦琪,和她结婚成家! 最后,衷心地祝你和陈梦琪幸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总统套房 叶鸣红头涨脸地看完这篇长长的信息,只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重重的、凉凉的,压得自己几乎连气都透不过來…… 在看完最后那句话之后,他來不及多想,立即拨打了陈怡的号码。 但是,电话刚一接通,就被陈怡挂断了,连打几次都是如此。 叶鸣不甘心,便一遍又一遍地拨号。当拨到十几次的时候,话筒里忽然传來了一个甜腻腻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叶鸣沮丧地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有点懵懂:他爱陈怡,正如陈怡也爱他一样。他觉得:只有陈怡这样温婉大气、知书达理、贤惠善良的大家闺秀,才是自己理想中的爱人、理想中的妻子。 而陈梦琪和夏楚楚,尽管她们非常漂亮、非常可爱,对自己也都是痴情一片。但是,他总是觉得和她们之间有一层隔膜、有一种距离感,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种居家过日子的理想爱人…… 他清楚:陈怡一直是非常爱自己的,即使她现在给他发了这条信息,即使她现在不接自己的电话。但是,他相信:她对自己的爱和痴情,绝对沒有变。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不给自己的仕途升迁添麻烦,不给那些想陷害自己的人以口实。当然,她也是为了不让她的教授父母为她伤心、为她忧虑、为她受屈辱…… 正在他神思恍惚不能自已的时候,陈梦琪推开包厢门走了出來。 当看到叶鸣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时,陈梦琪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难道叶大哥与夏楚楚真的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不然,为什么夏楚楚一条短信,就让他如此地丧魂失魄? 不过,尽管心里酸痛无比,陈梦琪仍然沒有失态,而是走到叶鸣身边,温柔地挽住他的胳膊,说:“哥,我们的酒还沒喝完呢!我已经让总台将总统套房留下來了,今晚我们还是住在那里,好吗?” 叶鸣吓了一跳,忙摇手说:“琪琪,沒必要这样浪费!给我开一个普通单间就行了,反正也就是住一晚。我占一晚总统套房,得浪费你们酒店多少钱啊!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陈梦琪把头倚在他肩膀上,用一种很幸福、很期待的声音说:“哥,你说过:今天是一个良辰吉日。我想和你在总统套房度过这一晚,讨一个好的彩头。 你可能不知道:我做梦都在想着哪一天能够嫁给你,能够做你的新娘。尤其是今天在翔鹏大酒店,当我看到你的那位叫苏醒的同学,在婚礼台上和新娘子拥抱接吻、互换戒指时,我当时都有点走火入魔了:我感觉到那位穿着漂亮婚纱的新娘就是我,而在台上拥抱着新娘深情地吻她、给她戴上结婚戒指的新郎,就是你。所以,刚刚我特意到商场买了这套新娘礼服,就是想体味一下做你的新娘的感觉,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叶鸣听她说得情真意切,心下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摸』『摸』她的头,牵着她走进了包厢…… 吃完饭后,陈梦琪还想去酒店的咖啡吧坐一坐,但叶鸣因为陈怡那个信息,完全沒有什么心情,于是,两个人就上到十九楼的总统套房。 当套房总管把门打开之后,叶鸣往里面扫了一眼,又是一惊:只见这套宽敞的房间内,也和刚刚他们吃饭的那个小包厢一样,到处贴着大红的“囍”字,有的“囍”字足有一张桌面大。而且,地板上也扑上了印着“囍”字的红地毯,几个客房的门楣上都贴着大红对联。 在主客厅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很大的糖果盘,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喜糖,还有瓜子、花生、核桃、红枣、桂圆、栗子等象征吉祥的食物。 陈梦琪带着叶鸣走到那个糖果盘边上,指着里面那些东西,悄声问道:“哥,你知道这些花生、核桃等东西摆在喜糖中间,有什么寓意吗?” 叶鸣摇摇头说:“具体的含义我不清楚,但是,这应该都是结婚时摆在盘子里,预示吉祥和喜庆的东西。” 陈梦琪转过头看着他,充满柔情地说:“哥,我告诉你:这里面的几样东西,核桃表示‘和和美美’,桂圆表示‘团团圆圆’,红枣、花生、栗子则表示‘早生贵子’。这都是按照我们那边嫁女的习俗准备的。” 叶鸣有点惊讶地问:“嫁女?谁嫁女?这个套房是不是今天已经订出去了给一对新人住的?” 陈梦琪听他这样问,心里叫了一声“傻大哥”----哪里有结婚到宾馆來睡的啊,这问題不是太幼稚了吗? 不过,她不想让叶鸣察觉她今晚的意图,便顺着他的话撒谎说:“是的,今天本來有一对新人突发奇想,说要租我们的总统套房做新房。我们客房部便按照他们的要求,把套房布置好了。可是,这对新人的父母都觉得沒有这个道理,怕亲朋好友笑话,便临时取消了预订。所以,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新房一样的布置。” 叶鸣点点头,在套房的几间客房门口转了转,欣赏门楣上贴着的对联。 他先看的是“夫人房”,只见上面的对联是:“三冬喜气生璧玉;一帘明月照佳人。”----现在正是冬天,这幅对联倒也切合时令。 看完这幅对联后,他又踱到“主人房”,抬头看门楣两边的对联,只见上面写着: “良宵苦短,窗外喜鸟鸣竹叶 鸳梦悠长,枕上新郎嗅琪花” 横批是“春风初度”。 叶鸣开始沒有仔细琢磨这两句对联,只是觉得这幅对联好像对仗不大工整,像是写对联的人临时做出來的。于是,他又将对联『吟』诵了一遍,忽然吃了一惊:这幅对联里面,居然嵌着“叶鸣”和“梦琪”这两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巧? 于是,他把探询的目光投向陈梦琪,问道:“琪琪,这幅对联是谁写的?” 陈梦琪笑了笑,佯装不知说:“我也不知道啊!这间新房是套房的总管布置的,对联也全部是他弄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桃花朵朵开 叶鸣今天晚上被陈怡那条短信扰『乱』了心情,思维有点迟钝。所以,尽管陈梦琪对这个套房的布置安排用意很明显,但他还是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在看到那幅嵌名对联后,他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见陈梦琪问他这对联有沒有什么问題,他迟疑了一下,答道:“沒什么不对,我只是觉得有点巧。不过,这名字嵌得并不工整,估计不是有意为之,纯属巧合吧!” 陈梦琪心里暗笑:这个傻哥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这么迟钝。这幅对联明明就是自己请宾馆里的那个读过私塾的七十多岁的老会计写的,当时她要求的就是:必须是一幅庆贺新婚的对联,而且要分别嵌入“叶鸣”和“梦琪”两个名字。 当时,那个老先生还疑『惑』了很久,但是总经理发了话,他不敢怠慢,于是凝神思索良久,这才作出了这幅对联…… 在看完对联后,陈梦琪见叶鸣仍是有点闷闷的,好像心思完全不在这边,以为他还在为夏楚楚的那条短信忧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嫉妒,便走到大客厅角落的酒柜里,拿出一瓶“人头马”洋酒,两个高脚酒杯,分别倒了两半杯酒。 然后,她端着这两杯琥珀『色』的酒,走到叶鸣跟前,递一杯给他,柔情脉脉地说:“哥,我知道你今晚有点心不在焉。但是,我还是想敬你一杯酒,祝你前程似锦、永远开心快乐!” 说着,她一仰脖子,一口将那大半杯酒喝了下去。 叶鸣不忍拂她的好意,举起杯子说:“琪琪,我也祝你永远青春靓丽、永远快乐幸福!” 叶鸣今晚心情不好,很想喝酒,所以,在喝完陈梦琪敬的那杯酒之后,他主动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和陈梦琪倒了大半杯酒,回敬了她。 陈梦琪见他主动敬自己酒,心里暗暗高兴。在喝完第二杯酒之后,她走到东边放着的一个老式镀金的留声机前面,拿出一张大歌碟放在上面,那个巨大的铜质喇叭里面立即传出了欢快的乐曲声,放的是《桃花朵朵开》: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 桃花朵朵开 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儿开 啊哟啊哟 你比花还美妙 叫我忘不了 啊哟啊哟 秋又去春又來 记得我的爱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來 等着你回來 看那桃花开……” 在乐曲响起的时候,陈梦琪走到叶鸣面前,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哥,我请你跳个舞。” 叶鸣忙走近两步,揽住她的腰,两个人踩着《桃花朵朵开》的节奏,很默契地在宽敞的客厅里跳了起來。 在跳到中途的时候,陈梦琪脸上的红晕越來越浓,望向叶鸣的目光也越來越『迷』离。同时,滚烫的娇躯也渐渐地贴到了叶鸣身上,呼吸也渐渐急促起來…… 好在,舞曲很快就放完了。 叶鸣赶紧松开搂抱陈梦琪的手,说:“琪琪,今晚我很想喝酒。你还能喝吗?” 陈梦琪的酒量其实不大,但今晚她有意要笼络、取悦叶鸣,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能喝!” 说着,她便开始给两只杯子倒酒。 倒完酒之后,她偏着头看着叶鸣,笑着说:“叶大哥,你会划拳吗?我们如果就这样干喝酒,沒什么味。如果我们能够划拳,那就最好了。你教我好吗?” 叶鸣挠了挠头,说:“我在读大学时,苏醒曾经在同学聚餐时教过我们划拳,不过我不大记得了。要不,我先來和你划一划试试!” 于是,他告诉了陈梦琪划拳的基本规则:划拳又称为“拇战”, 即饮酒时两人同时伸出手指并各说一个数,谁说的数目跟双方所伸手指的总数相符,谁就算赢,输的人喝酒。每个数目又对应有一个称呼,分别是“哥两好”、“三多多”、“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巧巧”、“八匹马”、“你喝酒(九)”、“满堂红”…… 他还告诉陈梦琪,在正式划拳之前,还会有一些应景的四六句子烘托气氛过渡,他只记得两个了:一个是“杯中的酒,碟中的菜,旁边來了个女招待;女招待,谁來爱,两好两好你來爱……”;另一个是“人在江湖漂呀,哪有不喝高呀。三杯喝倒你呀,五杯喝倒你呀……” 陈梦琪从來沒玩过这种游戏,所以听得兴致盎然,还沒等叶鸣介绍完,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拳头,和叶鸣吆五喝六地划起拳來……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在划拳的过程中,陈梦琪不时撒撒娇、耍耍赖,赢了要叶鸣喝,输了也赖着他喝。在一瓶“人头马”喝完以后,她又故意开了一瓶高度“五粮『液』酒”,让叶鸣喝起了混合酒。而混合酒,是最容易喝醉的…… 叶鸣开始还有点自制力,和陈梦琪交替着喝。后來越喝兴致越高,几乎是來者不拒、酒到杯干,加之他在包厢吃饭时又喝了大半瓶“女儿红”陈酿酒。所以,在两瓶酒喝完后,他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便睁着惺忪的醉眼,对陈梦琪说:“琪琪,我得睡了。你也睡吧,不早了!” 陈梦琪见他站起來时有点踉踉跄跄,便扶着他走进那间“主人房”,让他闭目养一下神。然后,她走进浴室,给他放好热水,准备好『毛』巾、沐浴『露』、睡袍,走出來对叶鸣说:“哥,你洗澡吧!我也过去睡了。” 叶鸣在陈梦琪走后,晕晕乎乎地泡了一个澡,在穿睡衣时,忽然发现这睡衣也是大红『色』带“囍”字的。然后,他走出浴室一看床上和卧室内其他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晃眼的红『色』:红『色』的床单床罩、红『色』的被子、红『色』的鸳鸯枕头、红『色』的桌布、红『色』的窗帘…… 他被这满屋子的红『色』刺得眼睛有点生疼----刚刚他一直微闭着眼睛,任陈梦琪把自己扶进來,又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所以沒有发现这里面的装饰。 在渐渐适应了房间内喜庆的红『色』之后,他也沒精力再去想这红『色』的含义,熄掉灯,钻进被窝就沉入了梦乡…… 在他睡着沒多久,一个娇俏的身影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熟睡的床边。在借着窗户外面透进來的微弱的灯光凝神注视了他一番之后,这个人缓缓地脱掉了身上披着的大红睡袍,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颤抖着钻进了他的怀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你的女人 叶鸣今天晚上心情比较郁闷,又被陈梦琪有意识地灌酒,所以喝得酩酊大醉,一躺到床上就陷入了梦乡。 在醉梦中,他感觉到自己又到了陈怡在“碧苑小区”的那套公寓里。 朦胧的灯光下,陈怡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袍,脸上含羞带笑,坐在那张他们曾多次颠鸾倒凤的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一样,也好像她根本就沒有给叶鸣发那条断绝关系的信息。他们还是像以往一样,亲亲蜜蜜,恩恩爱爱,彼此都需要对方、彼此都离不开对方…… 于是,他像以往一样,带着一种急迫的心情,带着一种难以遏制的情/欲,几乎是猛扑到陈怡坐着的席梦思旁边,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便往她的唇上吻去……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陈怡”,在回应自己的热吻时,却显得有点生疏、有点慌『乱』----以往,只要自己的舌尖探进去,她就会立即用她那灵巧如蛇的丁香小舌娴熟地卷住自己的舌尖,然后用细密的贝齿轻轻地啮咬自己的舌根,使自己在一种又酥又麻的感觉中,淋漓尽致地体会到和她激吻时的兴奋和快/感。 但今天,自己的舌尖在她紧抿的红唇上探索了好一阵,她才有点笨拙地张开了嘴唇。而且,在舌头绞缠的过程中,她显得非常被动、非常生疏,只知道被动地蠕动着舌头,也沒有像以往一样用牙齿來啮咬自己的舌根…… 直到吻了好一阵,她才好像适应了过來,舌头也开始灵活地卷曲伸缩起來,不时低低地呻/『吟』几声,身子也开始在他下面扭动起來…… 直到此时,他才惊讶地发现:“陈怡”身上的那件粉红『色』的睡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自己搂着压着的这具娇躯,此刻已经是寸缕俱无,『摸』上去滑腻腻的,滚烫滚烫,而且还一直在抖个不停…… 当察觉到“陈怡”已经是一丝/不挂的时候,叶鸣以为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自己冲击的准备,于是,便将手按在床沿上,昂起了头,将身躯一挺,像以往那样勇猛地往她的体内冲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陈怡”抓住自己双肩的手突然一紧,手指甲一下子抠进了自己的皮肉里面。 与此同时,他身下的人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呻『吟』:“哥,轻一点……哥,好痛……哎哟……” 『迷』醉中的叶鸣,陡然听到这一身痛楚的呻『吟』,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一种晕晕乎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來,发现自己正伏在一具全身滚烫、抖抖索索的娇躯上----这具娇躯修长而瘦削,不像陈怡那样给人一种成熟丰满的感觉,而是略显得有一点骨感、有一点青涩,而且她那低低的呻『吟』声,也和陈怡的声音有很大的区别…… 直到此时,叶鸣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晚是睡在金桥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而不是在“碧苑小区”陈怡的那套公寓里。 而且,自己身下这个正在呻『吟』叫痛的女孩子,也不是他的女神陈怡姐,而应该是陈梦琪……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惊得一下子从陈梦琪身上弹了起來,失声喊道:“琪琪,是你吗?” 陈梦琪见他忽然从自己身体里退了出去,虽然疼痛感一下子缓解了很多,但是一种比疼痛更令她难受的失落感,使她一下子忘记了羞涩、忘记了初经人事的痛苦,忽然一把攀住了叶鸣的双腿,在他耳边喘息着说:“哥,是我……别下去,我要你----” 叶鸣听到“我要你”这句话,只觉得热血一下子直冲顶门,再也顾不上思考自己这样做到底该不该、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身子往下面一压,就准备再次冲进去…… 就在这时,陈梦琪忽然绷紧了双腿,用双手撑起他的身子,低声说:“哥,你等一下!” 然后,她费劲地直起腰身,打开床灯,从床头柜上扯过來一方雪白的丝巾,小心翼翼地垫在自己的身子下面,然后抱住叶鸣的头,一边在他的脸颊上轻柔地吻着,一边用求恳的声音说:“哥,我告诉过你的:我这是第一次……我好紧张,好怕……你先亲亲我,让我放松放松,好吗……” 叶鸣这才想起:陈梦琪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今晚是她的初/夜…… 于是,他强忍心中越來越炽烈的欲念,先和陈梦琪口舌相/交,柔情脉脉地吻了好一阵。然后,在橘红『色』的灯光下,又把嘴移到她的脖颈、胸部,在那两座翘挺的尖峰上流连了好一阵,直到陈梦琪的呻『吟』声越來越大,身子开始不停地挣扎扭动、好像已经情不可抑的时候,这才缓缓地、轻柔地进入了她未经开垦的处女地…… 这一次,陈梦琪虽然仍是紧蹙着蛾眉,好像还是很疼,但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叶鸣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她还配合地耸起了腰身,让自己的情郎挺进得更顺利、更深入…… 当云收雨散的时候,叶鸣刚刚喘息着从陈梦琪身上下來,她就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条雪白的丝巾。 然后,她拧亮台灯,双眼泛着幸福的泪花,泪眼朦胧地盯着丝巾中间那殷红如桃花绽放的一滩血迹,忽然扑进叶鸣的怀里,抽泣着说:“哥,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了我最爱的人!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你的女人了!对我來说:能够做你的女人,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叶鸣也看到了丝巾上那朵殷红的桃花,一时间有点懵懂、有点不知所措:这事情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沒有一点心理准备! 直到陈梦琪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出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他才有点歉疚地说:“琪琪,我原來就跟你说过: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全心全意地付出的!有很多事,你可能完全不知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你不会因此而恨我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省委书记接见 陈梦琪把脸颊深深地埋入叶鸣的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脯:“哥,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恨你……其实,我知道你当初在浪漫牵手和我牵手,就是非常勉强的。而且,我知道喜欢你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我在这些喜欢你的女孩子之中,也绝对不是最优秀的。我能够被你当成女朋友,被你宠、被你爱,已经比那些同样喜欢你的女孩子幸运了。 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心甘情愿将我的身子交给你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是失去了什么,相反,我觉得我是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强『逼』你做什么,也不会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我娶我,或是和别的女孩子结婚。 我在和你交往时,就有了一个心理准备:你这么优秀、这么招女孩子喜爱,我肯定会面临巨大的竞争压力。所以,我当时也想到了:我只要爱过了、付出了,就无怨无悔!正如徐志摩在准备和前妻离婚并娶陆小曼时,所写的那封著名的《徐志摩离婚通告》所说的一句话:‘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觉得:你就是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的唯一的灵魂伴侣。所以,我现在的心态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叶鸣知道陈梦琪对自己很痴情,但却沒想到她会痴情到这样的程度,不由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愧悔,却又无法对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将她的娇躯紧紧地搂进怀里,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摩挲她的背部,以肢体语言來表达自己的感激和歉疚…… 由于晚上太劳累,叶鸣和陈梦琪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点才起床。在洗漱完毕后,陈梦琪吩咐套房总管准备饭菜,两个人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就下楼,由陈梦琪开车送叶鸣到省地税局去。 由于叶鸣是全省地税系统涌现的第一个见义勇为先进典型,所以,省局政工处专门组织笔杆子写了一篇先进事迹材料。而且,由于这次“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表彰大会”规格较高,又是由省文明委、省委宣传部、省公安厅联合举办的,省委书记鹿知遥是省文明委名义上的主任。所以,省地税局局长夏必成决定亲自参加这个表彰大会。 叶鸣在省局政工处汇报了一下自己参加表彰会的准备情况后,下午就到表彰大会筹备处报了到,并住进了省委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按照大会议程,在大会正式开始之前,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省文明委主任鹿知遥,在省委大礼堂东配楼会见了这次受表彰的十位“见义勇为先进个人”。 这次会见由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省文明委常务副主任赵程主持。在简单的几句开场白之后,赵程说:“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省文明委主任鹿知遥同志给大家作重要指示!” 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站在受表彰者队伍对面的省委书记鹿知遥上前一步,把手掌往下面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满脸都是温和亲切的微笑,用洪亮的嗓门说: “同志们:在天江省大力开展‘扬正义正气、树文明新风、建和谐社会’综合治理行动之际,经省委、省『政府』同意,天江省文明委、天江省委宣传部、省公安厅,在这里联合召开见义勇为表彰大会,为的是表彰近期來我省涌现出來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这些受到表彰奖励的见义勇为先进人,是天江人民的骄傲和光荣,也是全省人民学习的楷模和榜样。 在此,我代表天江省委、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向今天受到表彰的10名先进个人表示崇高的敬意,并对你们为弘扬社会正义正气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表示衷心的感谢。 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重要内容,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力量,是社会主义荣辱观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人民称道的善事好事。 见义勇为的精神,在我国历朝历代,都是受到人民称赞和肯定的一种优良美德。我国春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孟子有一段名言: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段话,就是对见义勇为精神的最好的诠释。我觉得:我们今天受到表彰的10位同志里面,有很多就是舍生取义精神的实践者和奉行者。 我在这里举个简单的例子:在今天受表彰的10位同志中,有一位年仅25的地税干部,他的名字叫叶鸣。我前几天看了他的先进事迹,对他的英雄壮举深为感佩。这位普通的地税干部,在看到我们省纪委的李书记受到三个歹徒围攻、生命垂危之际,不顾自身安危,从一座酒店的二楼跳下來,仅凭一条小小的板凳,就击杀了两个歹徒,活捉了一个歹徒。 我觉得:这个现实中的真实的英雄故事,比起《水浒传》第61回《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中的拼命三郎石秀,还要令人感动,还要令人肃然起敬,还要令人热血沸腾。所以,我当时还跟李书记开玩笑,说这位小同志,我们也可以给他取一个绰号,叫拼命三郎叶鸣!” 他说到这里时,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很多人还把脸扭过去,在那10个披着红『色』绶带的人中寻找叶鸣,想看一看这个被省委书记点名表扬的青年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鹿书记便在赵程的引导下,一一和10位先进个人见面、握手。 当握到站在最右边的叶鸣时,鹿书记听赵程介绍说这就是叶鸣同志,便微笑着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相,忽然间神『色』大变,伸出去准备和叶鸣握手的手掌也突然僵在半途,像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爱情日记 叶鸣在鹿书记伸出手來的时候,也已经伸出了右手,准备和他握手,却沒想到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途,双眼定定地盯着自己,脸上『露』出了讶异万分的神『色』,不由很是尴尬,伸出去的手进也不是、缩也不是,一时搞不清鹿书记究竟是什么意思…… 鹿知遥毕竟是省委书记,定力和意志力非常人可比,虽然此刻他内心极度震惊,但那种震惊的表情只是稍纵则逝,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再次『露』出了随和亲切的笑容,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叶鸣的右手,热情地说:“小叶同志,你的事迹,我不仅看了你们省局报上來的典型材料,还亲自听李润基同志讲述了当时惊心动魄的过程。你这么年轻,就有那么高的功夫,又这么有胆气和勇气,值得大书特书啊!” 叶鸣忙笑着说:“鹿书记过奖了!当时在那样一种危急的情况下,我想,只要是一个有血『性』、有正义感、有良知的人,都会挺身而出救人的。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应该做的事,并不是什么英雄壮举。这次能得到如此隆重的表彰,并受到您这样高度的评价,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鹿知遥见他态度不卑不亢,言谈举止从容得体,并沒有一般人受到省委书记表扬时那种受宠若惊、语无伦次的失态模样,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心想难怪润基同志每次在和自己谈起这个年轻人时,都是赞不绝口、欣赏有加。现在看來,这个年轻人果然是沉稳干练、气宇非凡,将來必定是个可造之材…… 在和叶鸣握完手聊了几句后,鹿知遥好像是很随意地问道:“小叶同志,看你的材料上介绍,你是k市新冷县人,是吗?” “是的。” “你母亲也是新冷县本地人吗?” 叶鸣愣了一下,不知鹿书记为什么忽然问起自己的母亲,想了一下,这才答道:“沒错,我母亲也是新冷县人!” 叶鸣其实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从母亲口中得知:她的老家其实是新冷邻县紫江县的,外公外婆就母亲一个独生女,而且很早就去世了,叶鸣甚至都沒有见到过外公外婆的面。 但是,母亲好像很忌讳谈她的老家,在告诉他这事的同时,反复叮嘱他:这事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就是玩得再好的朋友包括他将來的女朋友,都不能透『露』这一信息! 当时,他觉得母亲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而且,他隐隐约约感到这些秘密和自己那神秘的亲生父亲有关。 不过,他是个很孝顺、很听母亲的话的孩子,所以,对母亲的嘱咐,他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來从來沒和人说起过自己母亲是紫江县人。 所以,当鹿知遥刚刚问起母亲是哪里人时,他虽然不想对这个看上去很随和、很亲切的大首长撒谎,可是一想起母亲那郑重其事的叮嘱,最后还是沒有告诉他真相…… 鹿知遥听他回答说他母亲就是新冷县本地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又仔细地打量了叶鸣几眼,便笑着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表彰大会结束后,鹿知遥从省委大礼堂出來,步行前往省委办公大楼。他的秘书郭志军紧紧地跟随在他身后。 在快要进办公室时,鹿知遥转头问郭志军:“小郭,徐立忠呢?在不在办公室?你现在去找一下他,让他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來。” 郭志军忙摆出一副立正的姿势,答应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公文包和茶杯递给鹿知遥,转身便到三楼的省委办公厅综合处找徐立忠去了----他知道,鹿书记在门口吩咐他去找徐立忠,而不是要他打电话,是不想要自己跟着他进入他的办公室去,所以便乖巧地立即就走了。 鹿知遥开门进入书记办公室,把茶杯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公文包丢在左边的文件篓子里,然后靠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用手搓了搓有点僵硬的脸颊,仰头在椅子上思索了几分钟,然后,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來到办公室西边角落里的保险柜旁边,拿出钥匙把保险柜打开。 在保险柜第三层抽屉里,鹿知遥小心翼翼、珍重万分地拿出一个封面泛黄的软皮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产品,虽然现在看上去老旧土气,但估计在当初那个年代,应该是最高级的那种日记本。 在那个年代,沒有电脑、沒有手机、沒有短信、沒有微信、沒有qq,记日记就是当时一些年轻人记录所思所想、倾诉隐秘心事的最佳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來说,记日记在当时也是一种时髦,是一种有文化、有素质的体现…… 鹿知遥把那个日记本拿在手里,用手掌在那软软的封皮上摩挲了几下,一种久违的温馨而亲切的感觉,使他忍不住满足地轻微叹了口气。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个日记本,仔细看了看扉页上那一行娟秀清丽的钢笔字:“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谦谦君子,挠动我心!”这句话下面,是一个同样娟秀的签名:赵涵! 在心情激『荡』地看了几遍扉页的那句话以后,鹿知遥又翻开日记本,挑了几篇自己不知道读了多少遍的日记,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从日记后面的包装软皮与底页之间的空隙里,抽出两张同样泛黄的照片,还有薄薄的一页信纸。 他先读那封短短的信:“亲爱的远: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原谅我沒有等你离婚來娶我!有些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你和我之间坚贞的爱情、海枯石烂的誓言所能解决、所能抵挡的。因此,我只能选择逃避!请不要尝试來找我,也不要因为你曾经对我有过承诺而愧疚、而不安,这是我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不是你违背誓言,也不是你毁弃承诺!为了你,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你不被那些嫉恨你、一心想要扳倒你的人中伤和陷害,我只能做出这样无奈的决定!我爱你,爱得如此深,爱得如此痴!所以,为了你不受伤害,我愿意为你做出任何牺牲,哪怕是搭上我的一辈子,也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这个日记本,是我们从相知相爱以來,我为你一个人记的日记。从这本日记里,你可以看出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希望它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陪伴着你,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亲爱的远,永别了! 永远爱你的涵!”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密任务 与以往每次读这封诀别信一样,鹿知遥读到最后那句“亲爱的远,永别了”时,泪水便夺眶而出,特别是当他看到最后那句“永远爱你的涵”时,眼睛里的泪水就更加汹涌…… 鹿知遥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就养成了处变不惊、遇事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格,胸有城府之严,心如磐石之坚,很少有流眼泪的时候。 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这个日记本,一读到那封信,他就会情不可抑、就会泪如泉涌,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如果说在他坚硬的外壳下面,还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还有什么能让他那颗刚硬如铁的心瞬间软化的东西,那就是他手里的这个日记本,这封薄薄的诀别信,以及他手里捏着的那两张泛黄的老照片----当然,还有他记忆深处的那个温婉漂亮、娇柔可爱的女孩…… 在默默地流了一阵眼泪后,他把信装进那个软皮日记本里。然后,举起手里的两张照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上的那个女孩:这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那个女孩的合影,一张是女孩的单照。 从那张单照上看,这个女孩身材适中,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的确良衬衣,一条浅棕『色』涤纶裤子,五官异常清秀漂亮,笑起來『露』出两个酒窝。她的眼睛很大,透『露』出聪慧和娴雅,一看就知道是个丽质天生、娴静端庄的小家碧玉。 而那张合影,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年代在那种国营的照相馆照的:背景是一幅线条粗劣、油彩斑驳的山水画,鹿知遥和女个女孩子站在这幅画前面,手牵着手,头部侧着挨在一起,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有点不自然。 从合影上看,当时鹿知遥大概三十出头,身材高而瘦削,脸上轮廓分明,眼睛里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气息;那女孩子大概是二十岁左右,右手紧紧地牵着鹿知遥骨节嶙峋的大手掌,显得有点紧张、有点忐忑。 合影照片的最下方,是一行打印的字:“鹿远、赵涵摄于19xx年5月1日”…… 鹿知遥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上的女孩看,门口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跟着,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喊:“报告!” 鹿知遥沒有立即回答外面的报告声,不慌不忙地将那张合影放进软皮日记本的后面,再将日记本放到保险柜的第三层抽屉,将保险柜门关好锁上。然后,又从办公桌上的纸筒里扯出一点纸,仔细地在脸上擦拭了一番,确定脸上再也沒有泪水的痕迹后,这才稳稳地坐到办公椅上,用威严的声音应道:“进來!” 在他应了那一声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个体型健硕、留着平头、脸上的表情刚毅而冷漠的中年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鹿知遥办公桌前面,以标准的军人姿态立正站在那里,却并不说话,静等鹿知遥吩咐。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徐立忠,是鹿知遥调任天江省委书记后,从他原來的工作单位带过來的唯一一个工作人员,现在担任他的司机和勤务员,事实上也是贴身保镖。 徐立忠原來是隶属于中央警卫团的首长贴身保镖,『性』格冷峻,武功高强,对上级极为忠心。他原來是给鹿知遥的岳父顾胜浩当警卫的。顾胜浩逝世后,鹿知遥便从中央警卫团把他要到了自己身边,给自己当勤务员和司机,并且还一直带他在身边,等于是他的家人一样。 鹿知遥打量了徐立忠两眼,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说:“小徐,从北方到南方來工作,生活上还习惯吧!” 徐立忠仍是保持那种立正的姿势,很郑重地答道:“报告首长,开始來时,确实有点不习惯。主要是这里的菜太辣,几乎个个菜都放辣椒,能把人的眼泪水都辣出來!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我已经基本适应了,并且喜欢上了辣椒菜!” 鹿知遥笑了起來,说:“你应该知道,天江人的饮食习惯是无辣不欢,是有名的不怕辣、辣不怕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好像回忆起什么往事似的,目光平视前方,悠悠地说:“我读大学时,曾经受一个人的影响,也学着吃了好几回辣椒,并且还一下子就习惯了。所以,我虽然是西北人,但來天江任职后,吃的方面倒还习惯。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快就学会了吃辣椒吗?” 徐立忠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知道!那是因为首长聪明,领悟力强,适应『性』强,所以很快就学会了吃辣椒!” 鹿知遥哈哈大笑,指了指徐立忠,说:“小徐呀,你这是故意逗我乐吧!吃辣椒和聪明、领悟力有什么关系?倒是你那个适应『性』强还说得有点靠边。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为当时我有学吃辣椒的动力,所以只不过几次,就学会了、适应了!” 徐立忠很想知道他所说的学吃辣椒的动力是什么,不过,他知道规矩:首长的事,尤其是私事,不能轻易开口打探,除非他愿意主动和你说、主动告诉你,否则,还是不要去问为妙。 因此,在鹿知遥说完那番话之后,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询问什么。 鹿知遥最喜欢徐立忠的就是这一点:谨言慎行、守口如瓶、办事勤勉、忠心耿耿。而且,他虽然貌似很木讷,但其实内心跟明镜似的,很能领会首长的意图,绝不会把事情办砸。所以,当初他在京城时,曾给徐立忠写过一幅字:“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见徐立忠一直站在那里等自己下达任务,鹿知遥便收敛起笑容,拿起桌子上那张年轻女子的照片,递到徐立忠手里,很严肃地说:“小徐,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算是我私人的委托,但是,你必须把它当做一件最重要的工作任务去完成!而且,你只能一个人悄悄地去办,必要时可以亮明你的身份,找当地有关『政府』部门帮忙,但绝不能透『露』你的目的。听明白沒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鹿书记的爱情悲剧 徐立忠听鹿知遥说得郑重,便把胸脯一挺,响亮地答道:“明白,首长!” 鹿知遥点点头,指指他接过去的那张照片,说:“立忠,这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名叫赵涵,是k市紫江县人,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镇哪个村的。我和她已经25年沒有见面,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她。你务必在12月2日之前找到她,并详细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情况:住在哪里,干什么工作,丈夫是谁,有几个孩子,家里有沒有什么困难……你记住:在调查时最好不要亲自和她接触,可以找周围的邻居或是当地街道、居委会的人从侧面打探。打探清楚后,你立即回來向我汇报。我再强调一点:这是必须绝对保密,包括小郭,你也不能透『露』半分!” 徐立忠仔细看了看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姑娘,点点头说:“首长,您放心,只要有照片,我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她。” 鹿知遥摇摇头说:“立忠,沒这么简单。你手里的这张照片,是二十多年前照的。当时,照片上的人才刚刚满二十岁,还是一个小姑娘。现在二十多年过去,她已经是中年『妇』女了,外貌变化会非常大。所以,我建议:你先去资江县公安部门,亮出你的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副处长职务,就说你想了解一下赵涵的具体情况,请他们调出她的户籍资料,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她的住址和工作单位了。” 徐立忠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方法,不过,在听了鹿书记的建议后,他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好的,我就按照首长指示的办法去查,估计一两天就可以完成任务。” 徐立忠走后,鹿知遥身子陷进那张真皮座椅里面,右手支着额头,眉头微微蹙着,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鹿知遥是西北某省省会西京市人,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他的父亲是西京大学的中文系系主任,是著名的国学大师。他的爷爷是前清举人。所以,他们家是一个典型的书香门第,对华夏传统文学和礼节礼仪推崇备至,并且在很多生活细节方面都是沿袭华夏的读书人传统。 比如,鹿知遥尽管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但他的父亲还是按照旧传统,给他取名鹿远,字“知遥”。在正式的场合,比如祭祀、上族谱、读书时,以字行,用“鹿知遥”的名字;而在其它场合,则称呼他为“鹿远”。所以说,“鹿知遥”是他正式的名字,而“鹿远”则相当于他的小名或者说是昵称。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由于受当时的政治环境影响,鹿知遥的父亲被关进牛棚劳动改造,鹿知遥自己也于七十年代初高中还沒毕业,就被下放到西北高原做知青。 在那里,他遇到了他后來的妻子、原中央某部部长顾胜浩的女儿顾华英。 当时,顾胜浩也被打倒,家里的子女各散五方。顾华英自己选择到了西北高原『插』队当知青。 顾华英和鹿知遥下放在一个大队,比他大了三岁,长得五大三粗,容貌也平平庸庸,『性』格却非常泼辣,继承了她老爷子的火爆脾气。 顾华英比鹿知遥先下放到那个大队。当鹿知遥过去后,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弟弟,在得知他还沒找对象后,便向他展开了狂热的爱情攻势,不断地写情书给他,不时到他窑洞里去给他打扫卫生、浆洗衣服,每次她家里从京城捎一点好吃的东西來,她也尽量留着给每天都吃不饱饭的鹿知遥吃。 但是,鹿知遥却对她完全沒有感觉。他从小就熟读中外名著,对爱情有自己的理解和追求。他渴望要找的女朋友,是那种长相清纯、气质娴雅、温顺贤惠的小家碧玉,而不是顾华英这样出身高贵、强势泼辣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比自己大了三岁多,这就更令他难以接受。 因此,他每次接到顾华英的情书,从來就沒有回过;顾华英要來给他做家务、洗衣服,他也尽量推脱;顾华英要给他东西吃,他就将东西和宿舍里的男知青一起分享,反正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幻想和机会。 顾华英也感觉到了他的冷淡,但她毫不退缩、毫不灰心,锲而不舍地继续她的爱情追求。 一次,顾华英在回京城时,从已经官复原职的父亲口中得知:他和鹿知遥的父亲鹿嘉麒教授早在解放前就是至交好友,只不过解放后一个去了京城,一个留在西京,所以來往很少。 顾华英听到这事,不由喜出望外,便央求父亲赶快写信给鹿嘉麒,亲自向他提亲。 顾胜浩对自己这个『性』格和自己很像的小女儿非常宠爱,于是便按照她的要求,给已经从牛棚解放出來的鹿嘉麒教授写信,先是畅叙了一番故交友谊,然后便委婉地向他提出:小女顾华英和贵公子鹿知遥在一个大队『插』队,两个年轻人很般配,是否可以结成秦晋之好? 鹿嘉麒对顾胜浩一直非常敬仰,也知道他家教很严,相信他家的女儿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便赶快回信,痛快地答应了顾胜浩的提亲要求。 与此同时,鹿嘉麒也写了一封信给鹿知遥,告诉他:他已经为他订了一门亲,就是现在中央某部部长顾胜浩之女顾华英,女孩子现在正跟你在一个大队『插』队,你们两个年轻人要好好交流交流,一旦回城就立即结婚…… 鹿家是一个典型的诗书之家,最讲求的就是孝道和礼仪。而孝道中有一点,就是在婚姻大事上必须听从父母之命,而不能由着年轻人的『性』子胡來。 鹿知遥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对顾华英,他确实怎么也无法产生爱慕之情,相反,他对她还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厌恶,觉得自己如果娶了这样一个老婆,尽管可能会对自己将來的事业和前途有帮助,但在爱情和家庭方面,则绝对会是一个悲剧。 于是,他麻着胆子写了一封信给父亲,希望他改变初衷,不要强迫自己和顾华英谈恋爱。 但是,他父亲很快就回信,把他痛斥了一顿,并扬言:他要是不遵循他的意愿娶顾家女儿,以后就不要再回家和他相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鹿书记的爱情悲剧(2 鹿知遥是个孝子,一直都很听他父亲的话。可是在顾华英的问題上,他却真的无法遵循他的意愿----因为他对顾华英不是沒有爱的问題,而是根本就有点讨厌和反感。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和这么一个五大三粗、泼辣强势的女人生活一辈子,而且她家里又那么有势力,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得低眉顺目地顺从她,而这,是他最不愿意过的生活…… 因此,他再次写信给父亲,恳求他在感情这事上不要『逼』自己,让自己有点选择权。 鹿嘉麒接到他的回信,勃然大怒----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答应了别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现在自己已经答应了顾胜浩的提亲,再要他去反悔,那比当众抽他几个耳光还难受。 更何况,他觉得鹿知遥的这种行为,是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威信的一种挑战,是一种典型的叛逆行为。因此,他便措辞严厉地回信给鹿知遥:如果你不答应这门亲事,就不要想回城读大学之事,就在西北高原农村呆一辈子,娶个当地的婆姨,去过你的所谓的幸福的爱情生活。我就不信,你能把爱情当饭吃…… 也就在鹿嘉麒回信给鹿知遥的同时,顾华英也开始以读大学为诱饵,开始做鹿知遥的思想工作。 她告诉鹿知遥:她的父亲在首都大学中文系弄到了一个推荐读大学的指标,而且还是中文系的。只要他答应娶她,这个读大学的指标就可以给他,并且立即就可以到大队和公社去开证明,一个月后就可以到首都大学中文系去读书。 当时,由于刚刚拨『乱』反正,国家还沒有开始全国『性』的高考。年轻人尤其是下乡知青要读大学回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搞推荐指标。 而鹿知遥,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首都大学这所百年名校去读书,尤其是想去读那里的中文系。因为这所大学的中文系里,有很多知名的国学大师,都是他仰慕和崇拜的偶像。如果能够在他们的课堂上上课,那无疑对他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也是他最大的梦想…… 更何况,他的父亲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要么答应娶顾华英,要么跟家里断交,绝沒有第三条路! 其时,他才二十出头,并沒有多大的主见,在父亲的压力和读首都大学中文系的诱『惑』下,终于向家里和顾家屈服,先是和顾华英订了婚,在首都大学读了四年书后,就和顾华英结婚,并生了一个女儿。 在结婚后,鹿知遥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当初的猜测和预感完全沒错!顾华英自结婚的那一天起,就一改她开始时装出來的柔顺体贴,显出了她横蛮泼辣的一面,只要鹿知遥所做的事稍不如她意,便大发雷霆,摔东西摔碗,家里的家具都不知被她砸掉了多少。 而且,她还开始秋后算账,经常责问鹿知遥当初为什么不痛快地答应和她谈恋爱,让她在家人和同学面前很沒有面子,并讥刺地说:要是沒有她和她老爷子帮忙,你说不定还窝在西北高原的某个窑洞里喝西北风…… 有几次,鹿知遥实在忍无可忍,便动手打了她。 这一下,可惹了大马蜂窝:顾华英不仅寻刀觅杖和他对打,还跑到她父母家,声泪俱下地控诉鹿知遥是个白眼狼,是个伪君子,平时装得温文尔雅,实际上却是个经常动手打老婆的暴君…… 好在顾胜浩不是个糊涂的人,了解自己女儿“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的刁蛮『性』格,也知道鹿知遥是个好学上进、很有事业心、很有责任感的青年,因此,对女儿的控诉,他只是付之一笑,并不去计较。 鹿知遥在岳父的帮助下,先是进入团中央,用几年的时间就爬到了正处级位置。 那时候正是改革开放不久,国家相当重视人才,所以在仕途升迁上,非常看重学历和文凭。所以,顾胜浩就建议鹿知遥再脱产到首都大学进修两年,去拿一个研究生文凭,还说这是一条快速升迁的捷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即使耽误了两年工作,但以后有了那个研究生文凭,在仕途升迁上就会比别人多一个重要的筹码…… 于是,鹿知遥便按照顾胜浩的指点,考上了首都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并以在职读研的形式脱产读书。 就是在这两年中,他认识了叶鸣的母亲赵涵,并和她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赵涵是通过高考考上首都大学中文系的,是她们那个县城当年的高考状元。她和读研究生的鹿知遥同一年入校。在大学一年级下学期,两个人又同时进入中文系学生会担任干部:鹿知遥是学生会『主席』,赵涵是学习部长。 两个人在工作交往中,逐渐对彼此产生了强烈的好感:鹿知遥觉得赵涵聪慧漂亮、娴雅贞静、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恋人;而赵涵觉得鹿知遥英俊潇洒、成熟稳重、知识渊博、才华出众,也是自己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所以对他也是一见倾心…… 但是,因为鹿知遥已有家室,所以,开始时,两个人都是把这种爱慕深深地埋在心底。 但是,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将近两个月的分离,使鹿知遥和赵涵彼此都感受到了分别的痛苦,也都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对对方的思念之中。 于是,赵涵在暑假沒结束时,就回到了学校。而鹿知遥也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跟家里撒了一个谎,说要提前到学校去准备国庆文艺汇演之事。两个人在学校相遇,都知道对方是为自己提前回到学校來的…… 于是,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道德禁忌,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在鹿知遥的宿舍里偷尝了禁果…… 自此,他们开始频频幽会。在和赵涵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后,鹿知遥斩钉截铁地告诉赵涵:他毕业后,就立即和顾华英离婚。如果遭到她家里的反对,他就不要首都的工作,和赵涵一起南下,到k市去另外找一份工作,从头干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牺牲 俗话说:“沒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像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情事,不管当事人如何费尽心机隐瞒,但总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比如:偶尔的一个眼神相交、双方言谈时的亲密语气、约会时一不留神被人撞上、彼此对对方的关心关照,等等。 这些很容易被别人注意的东西,恋爱的双方有时却自己都感觉不到,以为他们隐瞒得很好,而实际上旁观者早已议论纷纷了。 更何况,对于鹿知遥和赵涵來说,这都是他们的初恋:鹿知遥和顾华英根本就算不上谈恋爱,只有和赵涵在一起,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热恋的滋味;而赵涵,在此之前根本沒和其他男孩子交往过,因为那些沒有内涵的男孩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帘。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两个就爱得特别热烈,特别疯狂,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由此,便也引起了极大的祸患。 原來,鹿知遥有一个单位的同事,叫李卫东,和鹿知遥年龄差不多,级别也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个人分别在两个不同的部门,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竞争对手。 他和鹿知遥一样,也意识到了文凭和学历的重要『性』,便也选择了到首都大学來读研究生,并和鹿知遥在一个系、一个班。 因为李卫东知道鹿知遥有强硬的后台,其岳父目前已经进入中央决策层,所以对他是既羡慕又嫉恨,总在注意着鹿知遥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找到他的致命弱点,一举将他踩于脚下、置于死地。 因此,当他听同学私下议论说鹿知遥艳福不浅,老牛吃嫩草,搞上了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时,立即觉得这是一个千难逢的机会來了:在那个年代,当官的人如果有作风问題,那是最致命的的,比贪污受贿的『性』质还要严重。 更何况,鹿知遥的老婆还是一个有名的醋坛子、母老虎,家里又有权有势,鹿知遥的政治前程就捏在她的老爷子手里。只要自己把鹿知遥和那个女孩子的暧昧关系捅出去,鹿知遥就会立即完蛋…… 于是,李卫东便写了几封匿名信,分别寄到首都大学纪委、团中央、顾胜浩办公室和顾华英单位,根据他耳闻的一些关于鹿知遥和赵涵的传言,添油加醋地揭『露』了鹿知遥道德败坏、引诱良家少女的罪行…… 首都大学纪委和团中央接到这封匿名举报信后,因为他们都知道鹿知遥是顾胜浩的女婿,不敢自专,便暂时冷藏起來,也不敢调查处理,静待事态发展。 最先闹起來的是顾华英。 她在接到这封匿名信之后,当天下午就带着她爸爸的一个勤务员來到首都大学,先不去找鹿知遥,而是在中文系大二三班找到了正在上课的赵涵,吩咐勤务员把她从教室里拖出來,然后她亲自过去,抓住赵涵的头发,连甩了赵涵好几个耳光,一边打还一边“婊/子、娼/『妇』”地高声大骂,并威胁要把她开除学籍,遣送回老家。 几个教授和老师见她实在闹得太过不堪,便纷纷前來劝解。 不久,正在另一栋教学楼上课的鹿知遥闻讯赶來,见赵涵被顾华英打得双颊红肿,但她却倔强地昂着头,既不跟顾华英对骂,也不哭喊吵闹,只是那委屈而无助的眼神,看了令他心如刀割…… 鹿知遥当即暴怒起來,失去了理智,也不管周围围着许多看热闹的同学和劝解的老师,忽然大踏步奔到顾华英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咬牙切齿地拳打脚踢,把这几年心里对她的怨气一股脑地倾斜到了拳脚上面,直打得顾华英满地『乱』滚,哭嚎声惊天动地。 那个跟着顾华英來的勤务员想上去抱住鹿知遥,却被鹿知遥一拳打在鼻梁上面,打得鲜血长流,但他又不敢还手,只好捂着鼻梁退到一边,不敢再去惹像一条发怒的狮子一样的鹿知遥…… 最后,还是赵涵扑上去抱住了鹿知遥,把他拖到一边,顾华英才从地上爬了起來…… 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首都大学校园,成为了该校师生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李卫东----在他看來,鹿知遥暴打顾华英,不仅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而且肯定会激怒顾华英的父亲顾胜浩,只要他发一句话,鹿知遥不仅会前程尽毁,而且如果他要穷追的话,还可以把鹿知遥送进拘留所甚至是看守所。 奇怪的是:几天以后,李卫东从一些知情人口中得知:顾胜浩不仅沒有指责惩罚鹿知遥,反倒派秘书到团中央和首都大学传话:鹿知遥打顾华英之事,是家庭矛盾,双方都有错,希望不要对他进行什么组织处理或是纪律处分。而关于鹿知遥和赵涵的暧昧关系,顾胜浩则是只字不提。 相反,倒是鹿知遥,在打了顾华英之后,回到家里,坚决要和顾华英离婚,并明确告知她:他毕业以后,不想留在首都工作,会到南方去…… 赵涵在得知鹿知遥现在正在吵着要和顾华英离婚后,既沒有表现出惊喜,也沒有去劝解他。但是,在一个星期后,她忽然从学校失踪,只是委托一位玩得特别好的室友交给鹿知遥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里面就装着那个日记本和那封诀别信…… 鹿知遥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得罪顾家,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所以便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牺牲自己的下半辈子,自动退学,并且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看到那封绝别信后,鹿知遥几乎发了疯,几次想要到紫江县去寻找赵涵,但他的老父亲已经在顾胜浩的催促下,从西京赶到了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苦口婆心地做他的思想工作,终于使他打消了弃学去寻找赵涵的念头…… 而顾华英,在挨了他一顿暴打后,反倒安分温顺了很多,也不再提及他和赵涵之事。 顾胜浩也亲自找鹿知遥长谈了一次,告诫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并暗示只要他安分守己,就可以在仕途上大有作为。 鹿知遥因为赵涵的不辞而别,心如死灰,于是便不再折腾,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爬上了正部级的职位…… 第一百七十章 秘密调查 在这二十多年中,鹿知遥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权力斗争与政治风波,也不知见识了多少形形**的女人。但是,尽管他家庭不幸福,他却从來就再沒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偶尔静下來,就会想起为他放弃了学业、毁掉了一生美好前程的赵涵。 每当想起她,他就会想到她的温顺、善良、美丽,想起她一个农村女孩,好不容易考上全国的最高学府,可是为了怕连累自己、为了怕伤害自己,却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学业,选择隐姓埋名地生活,那是何等的决心,何等的深情----要知道,在她读书的那个年代,城乡差别非常巨大。很多农村人之所以发奋读书考大学,就是为了跳出农门,变成一个风光的城里人。 而赵涵,擅自从学校退学,不仅沒有大学毕业证,而且她的户口也在学校。回去以后,她就是一个沒有户口的“黑户”,以后要结婚、要找工作,该是何等地艰难。而她的生活道路,也会非常坎坷,甚至有可能就是嫁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一辈子…… 每次一想到这一点,鹿知遥就觉得心如刀绞、愧悔万分:赵涵如果沒有遇到自己,沒有与自己产生那段恋情,以她的学习能力和人品才华,毕业后是很有可能留在首都工作的。她一辈子的幸福,可以说是自己亲手毁掉的。虽然她在那封诀别信中并沒有埋怨他半句,但她越是这样无私地奉献,他就越觉得惭愧,越觉得对不起她…… 因此,半年前,当中央领导找他谈话,征求他关于工作岗位调动的想法时,他毫不犹豫地请求到天江省任职…… 此时,顾华英已于两年前患『乳』腺癌逝世,鹿知遥的女儿鹿莹也已经在国家发改委工作,并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他觉得现在自己已经是了无牵挂,应该去寻找赵涵,想方设法去帮助她。 他估计:赵涵因为沒户口、沒学历,回家后肯定嫁不到一个好丈夫,说不定连一个城里人都嫁不到,很可能在哪个农村里务农。如果有可能,自己可以和她见一面,问一问她有沒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比如子女工作问題,穷困问題,等等,只要不是违反原则,他一定尽力帮她解决……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赵涵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忘记了,也不敢肯定她一定会和自己见面----现在两个人身份差距这么大,以她那样自尊自强的『性』格,说不定因为面子问題,她会选择拒不和自己见面。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此,他在派徐立忠去悄悄调查赵涵的情况时,才反复叮嘱他:不要直接和赵涵见面,以免她生疑…… 两天以后,徐立忠风尘仆仆地从k市赶回來了。下午三点,他带着满脸的疑『惑』和不解,走进鹿知遥的办公室,汇报了他此行的过程: 徐立忠在接到鹿书记的任务后,当天就跟省委办分管秘书二处的副秘书长钟良请了假,说是要出去办一点私事,已经跟鹿书记报告了的。然后,他便坐长途车连夜赶到k市紫江县,住进了一个小酒店。 第二天,他八点就赶到紫江县公安局。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便直接到户籍股,找到股长办公室,对那个胖胖的股长说:他是从北方过來找亲戚的,他的表姐是紫江县的,叫赵涵,但表姐已经搬了家,不知道她现在的住址,找不到她,所以请求领导帮个忙,从电脑里调看一下赵涵的基本资料,万分感谢…… 那个股长傲慢地坐在办公椅上,嘴里叼着一根“芙蓉王”香烟,在徐立忠说话时,眼睛『迷』蒙着望向天花板的某处,好像他面前根本就沒有徐立忠这个大活人一样----原來,他见徐立忠穿得普普通通,一幅忠厚木讷的样子,而且一口的北方口音,也不懂基本规矩,进來时连一根烟都不发给他这个大股长抽,所以心里有气,便故意不理睬他。 徐立忠见他不搭理自己,便耐心地再次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这时候,那股长才向空中吹了一个烟圈,懒洋洋地转过头,总算拿正眼瞧了他一下,冷冷地说:“对不起,公民的户籍资料,既是个人隐私,也是我们公安部门的机密资料,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不相干的人看。公民个人要调看自己的户籍资料,只能由他本人亲自持身份证或是单位证明,我们才能把资料调出來。否则,就是违反保密纪律,侵犯个人隐私。你晓得不?” 徐立忠知道他说得确实是事实,便不再勉强他,转而问道:“请问你们局长室在哪里?我去找找你们局长,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股长听他说话时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去找他们局长就是找一个什么朋友或是下级似的,不由疑窦丛生,又仔细打量他几眼,见他虽然穿得朴朴素素,脸『色』也很平静,但双目炯炯有神,神『色』间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心里一下子犯了嘀咕,便变换了语气问道:“兄弟从哪里來?在哪里高就?” 徐立忠知道今天自己不亮明身份,是肯定看不到赵涵的身份资料了,于是便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一边递给那个股长,一边说:“我是省委办公厅的,姓徐,这是我的证件。” 那个股长接过证件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姓名:徐立忠;所属部门:秘书二处;职务:副处长……” 证件下面的发证机关上面盖着省委办公厅的骑缝钢印。 这个股长虽然不知道秘书二处是个什么部门,但副处长的级别还是知道的:他们的一把手曾局长,目前也不过是个正科级,比面前这个人还低半级…… 因此,在看完徐立忠的证件后,他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忽然从那把椅子上弹起來,脸上立即堆出了满脸谄谀的笑容,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把证件还给徐立忠,用讨好的语气说:“领导好。刚刚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领导,请您不要计较。我这就带您到局长室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失落 徐立忠跟着那位姓赵的股长來到四楼,在最中间的局长室门口站住。 赵股长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请进!”,便带着徐立忠推门进去。 紫江县公安局局长姓罗,叫罗跃华,此刻正坐在电脑前看新闻,见赵股长带着一个陌生人进來,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问道:“小赵,有事吗?如果不是急事,你们先出去等一下,我就要到会议室去开党委会,等我开完会你们再來找吧!” 赵股长忙笑着指指徐立忠,说:“罗局长,这位是省委办公厅过來的徐处长,他说要到我们户籍股查一位姓赵的女同志的户籍资料。因为这事牵涉到保密纪律,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想來请示一下您。” 徐立忠在赵股长介绍时,已经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罗跃华狐疑地接过那个工作证,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相片、姓名、部门、职务,越看越是吃惊:因为他对有个朋友曾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知道办公厅秘书二处是负责省委主要领导的日常事务安排的,这个处的副处级干部,很多都是省委主要领导的司机或是秘书。 因此,在看完证件后,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來,绕过办公桌走出來,一边热情地和徐立忠握手,一边问道:“徐处长好!请问徐处长现在是为哪位首长服务?您别见怪啊,我只是随便问问!“ 徐立忠知道他是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身份,于是便『露』出一丝微笑,说:“罗局长好。我现在主要是为省委鹿书记服务,算是首长的勤务员。” 罗跃华一听他是为鹿书记服务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神『色』间也更恭敬,转头对赵股长说:“小赵,麻烦你给徐处长泡一杯茶。徐处长,你该不是大清早从省城赶过來的吧!” 徐立忠摇摇头说:“我昨晚就过來了的,在宾馆睡了一晚。” 罗跃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徐处长,您也太低调了吧!您昨天就过來了,应该和我们县委办或是『政府』办联系啊!刘书记和张县长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会來和您见面的。要不,我现在就给刘书记打电话。” 说着,就真的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徐立忠猜测他口中所说的“刘书记“,应该是紫江的县委书记,于是赶紧组织说:”罗局长,不要麻烦刘书记了。我真的是有急事,等下就必须走,所以,请您行个方便,批准我调看一下我那个表姐的户籍资料就行了。” 罗跃华听他说得很坚决,搞不清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任务,也不敢问,便笑着说:“徐处长,那就太怠慢了!您既然有急事,我也不好留您,我亲自陪您去调户籍资料吧!” 于是,三个人再次來到户籍股。赵股长到隔壁让一个内勤在电脑里打了一下“赵涵”这个名字,电脑上显示有三个赵涵,其中有两个是男的,还有一个女的,却只有六岁,显然不可能是徐立忠的“表姐。” 赵股长回到股长室,奇怪地对徐立忠说:“徐处长,您要找的您表姐,在电脑中沒有资料啊,这是怎么回事?” 徐立忠吃了一惊,忙说:“怎么可能?赵股长你看仔细了吗?有沒有遗漏?” 赵股长肯定地说:“沒有。资料显示我们县共有三个赵涵,其中有两个是男的,一个女『性』却只有六岁,不可能是您表姐啊!对了,徐处长您那个涵字沒有错吧!” 徐立忠摇摇头说:“沒有错,这个字我是核对过的。” 罗跃华到底是老公安,很有经验,问道:“徐处长,您表姐现在多大了?她的户口曾经迁出过紫江吗?” 徐立忠说:“她现在应该是四十六七岁。对了,她曾经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户口肯定迁出去过。” 罗跃华想了想,说:“徐处长,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你表姐读大学后,沒有回到紫江來。或者说,她回來了,但户口并沒有迁回來,落户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我们这边便沒有任何资料。” 徐立忠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于是便对罗跃华说:“罗局长,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麻烦您安排人找一下我表姐迁出前的原始资料,这资料应该在档案室找得到。我找她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好意思啊!下次您去省城,我再请您吃饭,表示谢意!” 罗跃华正想结识和巴结徐立忠这样在省里有实权的人,一听他最后那句话,大喜,赶紧答应道:“徐处长太客气了!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赵股长,你赶快组织几个人,到档案室去翻找一下二十多年前本县迁出户口的原始资料,这个应该好找。” 赵股长答应一声,立即就叫了几个人到档案室去了。 半个小时后,赵涵的原始资料就被找了出來。 徐立忠一看,资料上记赵涵当时是紫江县伏口镇米山村九组村民,母亲已去世,父亲叫赵德祥,是一个民办教师。 有了这个详细的地址,徐立忠很快就找到了赵涵的老家----伏口镇米山村九组。 可是,他到村里一打探:三十岁以下的村民根本就不知道有赵涵这个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却不愿意多说什么,并且好像对赵涵有什么意见似的,一提起她的名字就皱眉头。 后來,徐立忠來到村委会,找到一位村干部,这才得知:赵涵自读大学去以后,总共就只回來村里一次,那次还是她父亲死了,她回來送葬。随后,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村里的人再也沒有人见到过她。 因此,村民们都认为她薄情寡义,考上大学后就不认家乡了,所以便都对她有点看法和意见…… 从米山村出來后,徐立忠完全沒有任何寻找赵涵的线索,于是便只好回到省里向鹿知遥汇报…… 鹿知遥听完他的汇报后,跌坐在椅子上,半响沒有做声。 在思考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他忽然对徐立忠说:“你去告诉小郭,让他跟汪海同志说一下:月底我去k市的几个县搞一次调研,让他安排一下行程和路线,但一定要去紫江县。” 汪海是省委秘书长,鹿知遥出行,按规定必须由他安排行程。 徐立忠答应一声,立即便去通知鹿知遥的秘书郭志军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警惕 叶鸣那天上午参加完表彰大会之后,下午三点又出席了有省委宣传部、省公安厅领导参加的先进个人座谈会,在会上就当前的社会治安问題、如何加强公民道德建设、促进和谐社会建设等发表了几点看法。他因为平时看书多,思维敏捷,观点很新,所以他的发言博得了领导们的一阵阵掌声。 座谈会结束后,他回到省委招待所的房间,整理东西准备连夜赶回新冷----中午他接到了一分局副局长刘鹏程的电话,说他们在清理漏征漏管户过程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刘鹏程说:他们清理出了三十多户沒有办证的个体户。但是,这些无证户的互相攀比,东家说西家沒办证,南家说北家沒办证,最后都是一句话:你们把某某的证办了,我就來办。 而且,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死顶着不肯在“限期改正通知书”上面签字,也不愿意到办税服务厅去办证。 另外,还有一些已经达到了起征点的个体户,尤其是一些不需要地税**的商店、摊点以及几个市场内的摊贩,坚持说他们生意不好,沒有达到每月2万元的营业额,也沒有达到起征点,所以不肯前來地税局补税…… 叶鸣在开会的这几天,针对上述问題,已经想好了一些对策,急于回去组织实施。所以,他想连夜赶回去,抓紧时间采取措施清理欠税和漏税,确保完成一分局今年的税收收入任务。否则,如果自己一上台就沒完成任务,不仅会遭到局里干部的非议和诟病,自己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在清理房间内自己的物品时,他忽然看到了从苏醒的喜宴上带回來的那两个喜糖袋子,其中一个还是苏醒的父亲特意委托自己带给夏楚楚的。 当看到这两个喜糖袋子后,他好奇心顿起:这到底是什么贵重的喜糖,还值得苏醒父亲叮嘱自己一定要带给夏楚楚? 于是,他便拉开一个袋子,往里面瞧了瞧,忽然看见里面好像有一张金灿灿的卡,看上去很豪华、很醒目。 叶鸣赶紧抽出那张卡,一看上面那个“50000元”的数字,不由吓了一大跳:5万元的“步步高超市”购物卡,苏醒父子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这时候,他才想起了苏醒父亲发喜糖的细节:他所发的喜糖,都是那几个官员,包括佘市长、史局长、严局长、黄局长、曹副区长,此外,还有自己和陈梦琪。而苏寒好像是苏醒的媳『妇』发的,那应该就是一包普通的喜糖。 当想到苏寒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细节:当苏吉宇给陈梦琪发了喜糖后,苏寒忽然一个失手,把陈梦琪的喜糖打落在地,并且他立即就弯腰去地上捡…… 这个镜头在他脑海中一浮现,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自己的估计沒错,当时苏寒打翻陈梦琪的喜糖,绝对不是失手,而是有意为之,因为他可能觉察到了两种喜糖的差别……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苏寒可就太有心计、太有城府了,自己今后可能得防着他一点…… 他又拿着那张5万元的购物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决定将这张卡退还给苏醒:看他们父子这架势,为了办好建材城的各项批准手续,肯定是要花大本钱收买佘楚明、史局长、曹区长等官员了。而李书记曾经说过:佘楚明很可能是个不大清白的官员。自己在和他的几次接触中,也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比如那次在他家邀徐飞的同学任总打“业务麻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因此,自己绝对不能掺和进他们那个圈子里去,也不能和他们有什么共同的受贿行为。否则,将來一旦他们东窗事发,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自己牵连进去,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夏楚楚的这张卡,他还是决定给她送过去:对于她來说,不存在什么受贿行为。因为她出去主持一个什么活动或是仪式,出场费都肯定不止这区区5万元。她收下这张卡,最多算是劳务报酬,谁也抓不到她的什么辫子。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他便拿出手机拨通了苏醒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不能要他的购物卡,请他方便的时候开车过來拿一下。 苏醒猜到了他的想法,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老同学,你就不要这样一本正经了。这个是我们给你回的喜糖,是正当的人情往來,你怕什么?再说了,你是新冷地方税务局的干部,而我在省城做生意,你的职务行为和我以及我家的生意,沒有任何牵扯和利益关系,不构成行贿受贿的要素,你就放心地收下吧!” 叶鸣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专门研究过行贿受贿的问題,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因为“受贿罪”的定义是: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利益的的行为。 而自己和苏醒之间,不存在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为他谋取利益的问題,所以也不构成受贿的要素。 但是,他还是不想要苏醒的这张卡,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同学,你肯定专门研究过关于行贿受贿犯罪的问題。你难道不知道还有一个介绍受贿的罪名吗?佘市长、史局长等官员都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把我牵扯进去,说我是你们之间的介绍人啊!” 苏醒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说:“叶子,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把刑法上所有关于职务犯罪的罪名都研究透了?你也太谨小慎微了吧!实话告诉你:我做生意也有这么多年了,遇到过的『政府』公务员形形**,从來沒与一个像你这么较真的。你放心,我这个人是从來不出卖朋友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老同学呢!你就安安心心把卡收下,不要东想西想、疑神疑鬼了!” 说着,也不管叶鸣同意不同意,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夏楚楚的烦恼 叶鸣听着里面传來的“嗡嗡”声,苦笑了一下,知道苏醒是绝对不会來拿回自己手里这张卡了,于是决定等回到新冷后,就将这张购物卡用特快专递寄给苏醒。 接下來,他又拨通了夏楚楚的手机号码,想问她在哪里,准备把购物卡和喜糖给她送过去。 此时,夏楚楚正在家里,被她母亲『逼』着和一个男孩子相亲。 这个男孩子叫汪旭,是省委秘书长汪海的独生子,一年前从德国留学回來,获得了应用物理专业的博士学位,目前就职于岳华石化公司,据说很快就会进入该公司管理层。 汪旭身材单瘦,戴一副高度近视镜,长相斯斯文文,说话腼腼腆腆,与他那个强势霸气的秘书长老爸沒有一点相似之处,倒有点像是从农村里考上大学的一个贫困家庭的大学生。 这一点,颇令第一次见到他的夏必成疑『惑』不解。 其实,让夏楚楚找汪旭做男朋友,是夏必成的意思。 原來,省委秘书长汪海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偶尔也看看夏楚楚主持的节目,对她的容貌、才华以及活泼的『性』格赞赏不已,又得知她的父亲是省地税局局长,觉得她很适合做自己的儿媳『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是博士,但为人比较老实、比较木讷,很有点书呆子气,和自己强势的『性』格完全不搭边,反倒像极了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夫人。 因此,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必须找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对外交际能力强、能撑持他这个富贵家庭的女孩,一方面是和儿子的『性』格互补,另一方面,有这样一个百伶百俐的媳『妇』,也可以在迎來送往、人客往來之际,不至于失礼塌场。 因此,他就委托他的战友、省财政厅的厅长辜汉文去找夏必成提亲。 夏必成听辜汉文介绍了汪旭的情况后,也觉得非常满意:汪旭是留德博士,配自己这个明星女儿也配得上。更何况,他早就给自己的女儿定了一个找对象的标准:绝对不能在她那个文娱圈子里面找,因为这个圈子里的男人,都太花心、太不靠谱,动不动就是绯闻、离婚,找个明星男朋友,难以保证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 因此,他要求女儿要找个忠厚可靠、最少是硕士以上学历的男朋友,这样的男人比较可靠,对女儿也会很关心、很体贴、很照顾,自己可以少『操』很多心。 而汪旭,正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那种女婿。 而最令他动心的是:汪旭的父亲汪海,现在是省委秘书长,而且是一个实权派。因为他和省长秦歌走得很近,两个人加上省委组织部长谢宏达,构成了天江省委常委里面的“铁三角”,大有和新來的省委书记鹿知遥叫板的态势。 夏必成虽然是李润基书记的亲信,也应该算是鹿知遥书记那一派的人。但是,作为一个正厅级干部,他还沒有资格、沒有能力参与省委里面的权力和派系斗争,最多只能算作一方的“马前卒”、一颗小棋子,沒有多少人会去关注他的倾向。即使他和汪海结成亲家,相信以李书记的光明正大的『性』格,也断不会來指责他。 而且,万一李书记要是有什么意见和看法,自己也可以解释说是两个年轻人自由恋爱的,自己作为父母不好干涉。相信这个理由足以说服李书记。 而另一方面,自己只要和汪海结亲成功,他又可以归入到省长秦歌、秘书长汪海、省委组织部长谢宏达构成的“铁三角”阵营中。这样的话,将來不管“书记派”和“省长派”哪一方获胜,自己都不会吃亏,也不会成为两派斗争中的“炮灰”和牺牲品…… 因此,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了辜汉文的提亲要求,并且在参加“见义勇为先进表彰大会”时,找个机会和汪秘书长聊了十几分钟,约定大会结束的那一天,让汪旭先到自己家里吃顿饭,和楚楚见一面。如果两个人都满意,便将亲事定下來…… 而夏楚楚,这两天正为自己和叶鸣之事黯然神伤、烦恼不堪。 本來,当初叶鸣和陈梦琪在“浪漫牵手”节目上牵手时,她心里就已经预感到不妙,但当时她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叶鸣亲口说过他不喜欢陈梦琪,之所以要和她牵手,也纯粹是为了抚慰一下她,治一治她的抑郁症。 那时候,她想叶鸣和陈梦琪是绝对不可能发展成为恋人的。虽然叶鸣那傻小子也说过:他对自己也沒有什么感觉。但是,她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让他慢慢地喜欢上自己。 因此,她的计划是:自己以静制动,不断保持和叶鸣的联系,再要叶鸣的顶头上司徐飞经常在他耳边说说自己的好话,敲敲边鼓,她相信那乡巴佬就是一坨冰冷的铁,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柔情将他捂热甚至将他溶化…… 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陈梦琪对叶鸣会如此痴情、如此依赖,竟然会跟着他來省城,估计平时在新冷县,她肯定也是这样时时刻刻地黏着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个“冷水泡茶慢慢浓”的计划,估计就会要泡汤了----因为她很清楚: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天天被一个家庭豪富、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像饴糖一样黏着,只怕是内心再坚固的防线,也会被这个女孩子攻破。 更何况,那个死乡巴佬,好像还不是一个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是一个有点小『色』心的“小『色』狼”。现在放着一个送上门的大美女在他口边,他如果不下口,他这只“小『色』狼”只怕就是一只“萎羊羊”…… 每次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揪心地痛。 尤其是上次在叶鸣同学的喜宴上的那一幕,更让她感到难堪、感到绝望:看陈梦琪的那架势,显然已经把叶鸣当成了她真正的男朋友,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早已经逾越了普通朋友之间的那道界限,滚到一个被窝去了。不然的话,以陈梦琪那温顺的『性』格,是不可能当众冲到那个婚礼台上去抢自己话筒、给自己难堪的…… 因此,从婚宴上回來以后,她一直就闷闷不乐的,心里下定决心:如果叶鸣那个乡巴佬不主动來找自己,就那天的事情给自己道歉,她就再不理睬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亲 在下定了那个不再理睬叶鸣的决心后,夏楚楚的内心好像才平静了一些,那种酸楚、嫉妒的感觉也好像轻了许多。 可是,这种平静只是保持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她去主持节目的时候,站在浪漫牵手节目的舞台上,看着那些男女嘉宾,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叶鸣,想起了他在这里和陈梦琪牵手的那一幕,心里又揪心地痛了起來,以至于在那期节目中,她几次走神,差点闹出笑话來。 特别是主持完节目回到家里以后,一躺到床上,她就忍不住要去回响过去和叶鸣交往的点点滴滴,脑海里也总是浮现出叶鸣那**光灿烂的笑脸,耳边总是回响着他爽朗的笑声和带点新冷口音的普通话----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柔肠寸断、辗转难眠…… 有好几次,她忽然从床上爬起來,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忍不住想拨打叶鸣的号码。 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下午刚刚立了那个不再主动找叶鸣的誓言,如果现在就违反,自己是不是太沒出息了?太沒有忍『性』和女孩子的矜持了? 而且,万一现在叶鸣正和陈梦琪在一起,自己深更半夜贸然打电话过去,会不会遭到陈梦琪的耻笑和怀疑? 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中,她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就在昨天,夏楚楚的母亲曾燕华忽然告诉她:明天晚上会有一个男孩子到家里來吃饭。他是一个留德博士,其父亲是省委秘书长汪海。因此,她要夏楚楚明天晚上不要去外面应酬,一定要回家吃饭。 夏楚楚一听她母亲的话,就知道是在给自己找对象。 此时,她已经对叶鸣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不再抱有希望,因此赌气地想:你这个乡巴佬既然找了陈梦琪,我也找一个给你看看,让你到时候后悔莫迭。 于是,她便答应了她母亲,说愿意跟那个男孩子见一面。 汪旭是五点钟准时來到夏楚楚家里的,一分钟都不差----他在德国留学几年,成绩并不怎样,但德国人的刻板、严谨和守时的习『性』,他倒是完全学会了。 他早就在电视里见识过夏楚楚的风采,也一直对她倾慕不已。因此,当他父亲告诉他说已经安排人去向夏楚楚父亲提亲时,他高兴得一个晚上沒睡好觉,一直在催促他父亲早日安排自己和夏楚楚见面。 正因为对夏楚楚非常崇拜,所以,汪旭在走进她家并见到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夏楚楚时,激动得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想跟她问句好,却因为太过激动,那句问好的话憋在自己的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來。 夏楚楚看到他那红头胀脑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娇笑起來。 此时,夏必成也已经回到家里,见汪旭呆呆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色』尴尬异常,忙笑着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亲切地说:“小汪是吗?进來坐,进來坐!我家楚楚从小被她妈妈宠坏了,不懂待客规矩,说话行事比较放肆,你别介意啊!楚楚,快进來给客人倒茶。” 夏楚楚听她父亲这样说,不高兴了,嘟着小嘴说:“爸,我哪里不懂得待客之道了?我客客气气给他开门,对他笑脸相迎,是他自己站在门口不说话,怎么怪起我來了?再说了,他不说话、不自我介绍,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夏必成尽管当了多年领导,但每次和自己这做主持人的女儿辩嘴巴,总要落下风。 因此,在受到女儿的驳斥后,他只能苦笑说:“好,爸爸错怪你了,给你道歉,好不好?快去泡茶!” 夏楚楚今天答应相亲,本來就是想和叶鸣赌气。所以,虽然汪旭的外貌和言谈举止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但她心里也并沒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事比较好玩,所以便听话地去给汪旭泡茶。 在喝茶时,夏必成详详细细地问了一下汪旭在德国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一谈起这个话題,汪旭好像活跃了很多,滔滔不绝地给夏必成介绍了自己的专业,说应用物理目前是一门最热门的专业,只要学好了,将來不论是找工作还是自己创业,都很容易成功。 同时,他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他父亲安排他进入岳华石化,就是想要他在国有企业里面锻炼锻炼,为将來进入仕途打下基础。 接下來,他又开始唾沫横飞地述说他在德国的生活情况以及所见所闻、趣闻轶事,那种炫耀的语气和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优越感,令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夏楚楚听得直皱眉头。 夏必成开始见汪旭斯斯文文、腼腼腆腆的,以为他应该是个至诚君子,沒想到现在他却如此夸夸其谈,心下也是大失所望。只是,他考虑到汪旭毕竟是省委常委的儿子,这夸耀的习『性』,可能与他的家庭出身有关,所以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沒有『露』出明显的失望和不耐烦的表情。 汪旭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在喋喋不休的述说过程中,不时偷偷瞟一眼夏楚楚,想看她是不是被自己的话打动。 但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夏楚楚根本就沒有正眼瞧自己,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电视画面,不时皱一皱她好看的柳叶眉,好像根本就沒有在听自己说话…… 这时,夏必成也感觉到了女儿的冷淡,生怕得罪了汪旭,便转头喝道:“楚楚,把电视关掉。你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吗?今天小汪來了,你们正好可以交流交流工作上和学习上的体会。我记得你曾经去过一次德国的,也可以和小汪谈谈在德国的见闻嘛!” 夏楚楚转过头,懒懒地说:“爸,你和汪先生聊吧,我到厨房给妈帮忙做饭去。” 恰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鸣叫起來。 夏楚楚拿过包來,从里面掏『摸』出手机,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上面的來电显示,忽然间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得满脸红晕:因为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出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名字----“叶鸣”……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假扮男朋友 夏楚楚看到屏幕上“叶鸣”两个字后,立即飞快地冲进自己的卧室,“啪”地把门锁上,同时飞快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用兴奋得有点颤抖的声音问道:“乡巴佬,你在哪里?还在不在省城?” “在啊,我正在省地税局大门口,找你有点事。因为不知道你在不在家,所以先打个电话给你……楚楚,那天在婚宴上的事真是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琪琪会那么冲动,让你这个大明星受委屈了。我给你正式道个歉!” 夏楚楚听他给自己道歉,还说是特意來找她的,不由心花怒放,高兴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來:“你这个臭乡巴佬,你还知道要跟我道歉啊!我还以为你只顾着和陈梦琪卿卿我我,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对了,你在那里别动,我就下來接你。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说要到我家里吃顿饭,和我爸爸妈妈聊一聊的。现在正好,我碰到了一个难題,你得帮助我解决。” 叶鸣奇怪地问:“什么难題?我能帮你解决什么难題?” 夏楚楚忸怩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据说是什么省委秘书长的儿子,还是一个留德博士,现在正在我家客厅和我爸神侃呢!我顶看不惯他那高谈阔论的做派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來了正好,等下跟我上來吃饭,给我解解围!我等下跟我爸他们介绍,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先把那个什么海龟博士气走再说!” 叶鸣听她说要自己去假充她的男朋友,去骗她的父母,不由吓了一跳,心想姑『奶』『奶』,你倒是说得轻松,这也是可以随便骗的吗?你爸爸是谁?他是省局党组书记、局长啊!我跟你串通起來去骗他,将來一旦骗局穿泡,你要我还怎么在地税系统混? 当然,他做梦也沒想到:夏楚楚口里说是要他假扮她的男朋友去骗她爸爸妈妈和那个什么博士一下,其实在她内心里,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叶鸣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心里明白:她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们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不过,这话她却不敢跟叶鸣说----毕竟,自己一个大姑娘,如果上赶着去贴他,那也太沒面子了。因此,她只能以这种隐晦而委婉的方式去暗示他。 孰料,叶鸣这傻小子却根本不体会她的一番良苦用心,在听完她的计划后,立即就回绝说:“楚楚,这样不好吧!你如果不喜欢那个男孩子,直接拒绝他就是,要费这么多心思干什么?你要我假扮你男朋友,这不就是个托吗?你要我当其他什么赚钱的托可以,像这样有可能棒打鸳鸯的‘情托’,我可不想当!” 夏楚楚听他这样沒心沒肺,半点都不理解自己对他的一片深情,气得柳眉倒竖,恨恨地骂道:“你这个呆子、二货、臭乡巴佬,西游记里的二师兄比你都灵泛……你老老实实在门口等我,然后随我上來吃饭。否则----哼哼-----” 哼完那两声后,夏楚楚便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叶鸣被她最后那两声“哼哼”哼得心里发『毛』,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等她。 夏楚楚生怕叶鸣在她赶到省局门口时就提前溜掉,所以在挂断电话后,便飞快地冲出卧室,扭头对夏必成说了一句:“爸,我出去接个人!”然后便拉开客厅的门,穿着一双拖鞋就往外面跑去。 夏必成和汪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打仗一样从卧室冲出來,又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拉开门冲出去,都不知她要去接一个什么重要的人物,不由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良久,夏必成才苦笑着摇摇头,抱歉地对汪旭说:“小汪,你不要介意啊!我家楚楚就是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唉,女孩子太外向了,也不好啊!” 汪旭忙陪笑说:“夏叔叔,我就喜欢楚楚这种活泼开朗、毫不矫『揉』造作的『性』格。女孩子这样才真实、才可爱!” 夏楚楚搭电梯下楼,一走出楼道口,便拖着一双绒布拖鞋往省局大院门口猛跑,一口气跑出传达室,见叶鸣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正在像观看运动员比赛一样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她,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管传达室有保安正在盯着她看,忽然猛扑过去,一把就拧住了叶鸣的腮帮子,一边下死劲拧,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死乡巴佬,你觉得很好笑是吗?那我就让你笑咧嘴巴……你笑呀,笑呀……怎么不笑了?” 叶鸣被她拧住腮帮,疼得呲牙咧嘴,哪里还笑得出來?又不敢用力去扯她的手,怕她吃痛,只好低声求饶说:“姑『奶』『奶』,你松手行不行?那些保安都在盯着你看呢!快松手,我答应跟你去你家吃饭,这总行了吧!” 夏楚楚听他说答应跟自己去家里,这才松了手,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走了一段路以后,夏楚楚见前面來了两个地税局的家属,都是熟人,忽然将身子往叶鸣身上一靠,同时右手也更紧地抓住了叶鸣的左手,做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依偎着他往前面走。 那两个『妇』女迎面看见夏楚楚和叶鸣,惊讶地立住脚,打量了叶鸣几眼,其中一个忽然眉开眼笑地问:“楚楚,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哎哟,好漂亮的小伙子,和我们楚楚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呢!” 夏楚楚双颊晕红,嫣然一笑,对那『妇』女说:“陈阿姨好!他叫叶鸣,也是地税系统的,刚刚参加省里的表彰大会回來,现在到我家去吃饭。” 说着,就悄悄用手肘捅了叶鸣一下,说:“叶子,这是省局王副局长的爱人陈阿姨,那边是人教处章处长的爱人池阿姨。她们都住我家楼上楼下,以后你和两位阿姨打交道的机会就多了。现在先认识一下!” 叶鸣神『色』间尴尬无比,只好红着脸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陈阿姨好、池阿姨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预习功课 夏楚楚的目的就是想要在地税局家属院带着叶鸣逛『荡』,让碰到的熟人都看看她和叶鸣的亲密样子,然后传到她父母的耳朵边去,『逼』迫他们承认自己和叶鸣的恋爱关系。 因此,在和陈阿姨、池阿姨告别后,她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地往自家所在的那栋家属楼走,希望多碰上几个熟人,好让他们口耳相传,最好明天就传遍整个省局…… 正如她希望的那样,因为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她和叶鸣在路上遇到了不少的熟人。这些人有的是她父亲的下属,有的是干部家属,大部分人都认识夏楚楚。 在看到她亲昵地挽着一个男孩子的胳膊往家属楼走时,这些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随后便都『露』出笑容,一个个上來恭喜她,同时对叶鸣进行近距离观察。在观察过后,都异口同声地啧啧赞叹,说楚楚真有眼光,男朋友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跟电影明星似的,两个人在一起,真好比金童玉女、织女牛郎,真是太般配了…… 夏楚楚被他们的恭维和称赞说得双目放光、心花怒放,一边笑眯眯地和他们应答,一边不住地转头,含情脉脉地看一眼叶鸣,心里充满了幸福和自豪的感觉…… 而叶鸣,前两天已经跟陈梦琪有了实质『性』的关系,现在心里正怀着鬼胎,不知道以后怎么处理和陈梦琪的关系。现在,又被夏楚楚当做男朋友,带着他到处炫耀,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这个小姑『奶』『奶』,她这是想把自己架到火上去烤啊!她带着自己这么转一圈,说不定明天省局机关就会传开:夏局长的宝贝女儿,现在找了一个男朋友,还是地税系统的,两个人现在好得如同蜜里调油,就是在家属院散步,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毫不避讳…… 这样一來,自己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也不行了----试想:夏局长的女儿是你能够随随便便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的吗?你如果不想和她谈恋爱,那你和她那么亲密干吗?你既然这样做了,如果不是谈恋爱,那就是耍流氓,那你还想不想在地税系统混了? 一想到这种后果,叶鸣就觉得头疼不已。 可是,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夏楚楚套牢,身不由己地跟随着她,一边在院子里炫耀,一边走进了她家住的那栋楼房…… 进入电梯后,夏楚楚见电梯里只有她和叶鸣两个人,等电梯门自动合上后,先不去按楼层,忽然拉拉叶鸣的手,红着脸低声说:“乡巴佬,等下你要去假扮我男朋友,我们得先预习预习功课,排练一下,不要到时候被我父母以及那个海龟看出什么破绽。” 叶鸣听得云里雾里,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排练什么?我们这又不是去上课,要预习什么功课?” 夏楚楚脸『色』更红,跺着脚说:“你这个死呆子、猪八戒……等下我们进屋后,为了让我父母不起疑心,我们俩要显得亲热一点、甜蜜一点……所以,你现在得抱抱我、亲亲我,营造一点气氛,早点进入状态,到时候就显得自然一些,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懂了吗?” 其实,这只是夏楚楚所找的一个借口----她现在很想趁电梯里沒人的时机,和叶鸣亲热一下,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所以便找了一个“预习功课”的借口…… 叶鸣见她双颊晕红如火,轻嗔薄怒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和娇艳,心里也是一『荡』,便将她的身子揽过來,抱在自己怀里,低头便往她唇上吻去。 夏楚楚上一次在吃夜宵是和叶鸣有过一次深吻,所以这次有了一点经验,在叶鸣的舌头抵住她的红唇时,立即就很配合地张开了嘴,让他的舌头探进去。两个人就在电梯里忘情地吻了起來…… 在如痴如醉地吻了几分钟后,夏楚楚忽然推开叶鸣,然后捧住他的脸,恶作剧般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吻了几下,留下了几个鲜红的唇印。 叶鸣还沉浸在和她接吻的甜蜜和销魂的滋味之中,以为她在自己脸上亲吻也纯属于激情的延续,沒想到她是故意想在自己的脸上留下印记,所以根本就沒有在意,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盛开了几朵鲜艳的“唇花”…… 在预习完“功课”后,叶鸣砸吧砸吧嘴巴,看一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的夏楚楚,笑着调侃说:“楚楚,刚刚应该不叫做预习功课吧!我们原來在吃夜宵时做过同样的功课,所以,我觉得用复习功课这几个字好像更贴切一些!” 夏楚楚笑着擂了他一拳,然后按了一下12楼的按键,电梯便开始上行…… 走出电梯后,夏楚楚拉着叶鸣的手來到自家门口,“咚咚咚”地敲门。 很快,门就打开了,夏必成拉着门的把手站在门口,一眼看到和夏楚楚手牵手的叶鸣,不由大吃一惊,定定地盯着叶鸣,良久才稳住神,讶异地问:“小叶,怎么是你?你和楚楚认识吗?” 叶鸣在省局局长面前到底有点拘束和局促,红着脸点点头,说:“夏局长好!我和楚楚认识好几个月了……” 夏楚楚见他有点局促不安,忙接口说:“爸,你这样挡在门口是什么意思?不欢迎你们地税系统的大英雄吗?” 夏必成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横身拦在门口,忙将身子侧了侧,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对叶鸣点点头说:“小叶,进來吧!” 夏楚楚拉着叶鸣的手走进去,见对面沙发上的汪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和叶鸣,那幅厚厚的近视眼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掉了下來,心里又得意又好笑,便带着叶鸣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地指指叶鸣说:“汪博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冷地税局一分局副局长,名叫叶鸣,是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刚刚从省委参加完表彰会出來。” 然后,她又转头亲热地看看叶鸣,指指汪旭说:“叶子,这位是汪旭博士,是从德国回來的海龟,你们认识一下。” 她故意把“海龟”两个字咬得很重,同时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争辩 汪旭好不容易从极度震惊和失望的情绪中恢复过來,机械地站起身子,伸出手和叶鸣握了握,同时目不转睛地打量叶鸣,见他长身玉立、英气勃勃,脸上的笑容阳光而亲切,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赶紧后退一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不和叶鸣站到一起,以免被夏楚楚和夏必成等人看出自己和他之间巨大的外形差异。 夏必成虽然对叶鸣比较欣赏,但绝对沒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在他看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与佘楚明等官场上的人一样,夏必成对儿女婚姻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自己的女儿这么优秀、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名气又这么大,而自己又是省地税局局长。凭她自身的条件,凭自己家里的地位,女儿将來的丈夫,也一定要出自名门,并要有较高的学历,要会照顾人、体贴人。 因此,他对省委秘书长汪海的儿子汪旭,整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有点夸夸其谈,有点虚荣心,但这只能算是个『性』上的小『毛』病,从他的家庭、从他的学历以及他将來在仕途上的发展前景來看,楚楚嫁给他,还是不会吃亏的。 更何况,看汪旭的样子,显然对楚楚非常倾心,也非常崇拜。只要他有这样的心理,将來肯定什么事都会顺着楚楚,楚楚嫁到他家,在他家里的地位也会很高。 因此,他刚刚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找汪旭做女婿!楚楚也已经老大不小了,应该尽快和汪旭订婚结婚。那样的话,自己就算牢牢地攀住汪秘书长这棵大树了。 但是,他万万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儿往外面跑了一趟,居然领回來了一个“男朋友”。而看他们进门时那亲亲蜜蜜的样子,他们两人显然早已经背着自己在偷偷交往,而自己却居然完全沒有察觉。 这一点,令他心里相当恼火。 在他看來,叶鸣虽然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小伙子。但是,他和自己女儿之间,那差距可不是一条鸿沟所能比拟的。 他审看过叶鸣的优秀事迹材料,知道他现在是个孤儿,可以说是无任何背景和根基。 虽然,他曾经救过李润基书记的命,很多人也传言说李书记有意任他做干儿子。但是,干儿子毕竟沒有血缘关系,在亲情上首先就隔了一层。 更何况,他非常了解自己那位老首长的『性』格: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绝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力去为他在仕途上铺路,或是为他提供什么便利条件经商办企业挣钱。而且,自己已经和李书记有这么深厚的关系了,根本不需要通过找叶鸣做女婿來加深这种关系。 所以,叶鸣是不是李书记的干儿子,一点都不重要,也根本不是楚楚找他做男朋友的优势条件。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从材料时看,叶鸣只是一名本科毕业生,学的还是目前最沒有实际用途的中文系,根本与自己对女婿的学历要求不符。而且,他也知道叶鸣曾经暴打过他们县局的局长和办公室主任,证明他的脾气比较暴烈,如果楚楚嫁给他,将來会不会受他欺负?这事谁也难以预料…… 这样思考了一阵之后,夏必成的脸『色』便渐渐阴沉了下來。见叶鸣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正端着夏楚楚泡给他的一杯茶在喝,便对夏楚楚说:“楚楚,到我书房來一下,我有话问你。” 夏楚楚早就做好被她父亲审查的思想准备,所以夏必成一开口,她就乖乖地跟着他进入了书房。 夏必成等她进入书房后,“啪”地把门关上,把脸孔一板,气恼地低声喝道:“楚楚,你和小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夏楚楚笑了笑,说:“爸,我和他是怎么回事,难道您还看不出來吗?我和他刚刚确立关系,所以还沒來得及告诉您和妈妈。今天我喊他來,就是來告诉你和妈妈这件事的。对了,爸,我可有言在先:叶鸣是我叫來的,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男朋友,等下你可不能对他摆什么局长架子,更不能给他什么脸『色』看。他那个人自尊心是很强的,受不得半点委屈。你和妈妈要是对他不客气,把他气走了,我就跟他走,而且再也不回來----我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夏必成本來是想等下就给点脸『色』给叶鸣看看的,却沒想到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事先料到了这一点,抢先把话堵在了前头,气得嘴唇抽搐,却又无可奈何----他们两口子平时都对这个宝贝女儿宠爱无比,养成了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小姐『性』格,动不动就拿离家出走來威胁他们。 而他们两口子,最怕的就是她这一招:因为只要夏楚楚一个晚上不回家,两口子都会心惶惶的好像天塌下來了一般,感觉到整个家里都失去了生气,夏必成的爱人还会整夜整夜失眠…… 更何况,夏必成作为一个正厅级干部,觉得自己如果在女儿的婚姻问題上过多地去干涉,一旦传扬出去,对自己影响也不好。 于是,在夏楚楚说完那番话之后,他无奈地叹口气,说:“楚楚,爸爸并不是个不开明的老古董,也知道在爱情和婚姻问題上应该尊重儿女自己的选择。但是,这个小叶,和你的条件实在相差太远。而且,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县城的基层地税干部,是你爸爸手下的一个小兵。你这么优秀,这么有名,却找了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的男朋友,你爸爸的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啊!” 夏楚楚不服气地说:“爸,你怎么也这么俗气了?叶鸣哪方面比别人差了?他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还是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你自己都说他是你们地税系统的一面旗帜,是全系统干部学习的楷模和榜样,他怎么配不上我了?又怎么丢你面子了?我看,你就是个不开明的老古董,喜欢戴着世俗的眼镜看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傲气 夏必成被夏楚楚抢白一顿,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单单从人品外貌以及才华等方面來说,叶鸣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小伙子。 但是,尽管叶鸣不错,夏必成还是觉得他和自己的女儿相差太远:如果叶鸣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父母有个一官半职,或者他在省城工作,有一定的物质基础,那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他还在那个小小的新冷县城工作,职务还是一个副股级,要把他调到省城來,他又得重新干起。而且,他现在沒有任何物质基础,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还要倒贴很多,自己这个省局局长还得为他的工作调动和提拔之事打招呼、想办法,岂不是自寻烦恼? 反之,如果楚楚找了汪旭做男朋友,不仅他的家境优越,而且他的父亲还可以在自己的仕途升迁上起很大的作用,那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啊…… 想到这里,本來对叶鸣一直印象不错的夏必成,此时心里忽然对他生出了反感:这个小伙子,看上去爽朗阳光、一身正气,沒想到心机却这么深,居然不声不响地就來追求自己的女儿了。而且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这个在找对象方面眼高于顶的宝贝女儿动了心,想一想就让人來气…… 他估计:叶鸣为了追求楚楚,肯定动了不少脑筋,花费了不少心思。他的目的也非常清楚,就是想通过和楚楚恋爱结婚,成为天江省地税系统名副其实的“驸马爷”,为他以后在系统内往上爬打下基础、架好梯子、铺平道路…… 在分析了叶鸣的动机之后,他决定提醒一下自己的女儿,便语重心长地对夏楚楚说:“楚楚,你也工作这么多年了,按道理社会经验也积累了不少,识人察人的能力也应该有所长进。我估计:小叶为了追求你,肯定花费了不少心思,也用了很多足以让你对他产生好感的手段。我不知道他这些手段高不高明,但你现在既然喜欢上他了,就证明他的这些手段确实有效。 但是,你分析过沒有:叶鸣为什么要來追求你?他追求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是省局局长,他才如此用心地來追求你?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以后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你们两个人差距这么大,以后会不会幸福?这些问題,我希望你好好地考虑一下,不要被他暂时的殷勤和热情所『迷』『惑』,也不要被一种虚幻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历來认为:这世界上沒有什么完全可以脱离物质基础的纯净的爱情。那种可以抛弃一切外在条件、抛弃双方巨大的家庭和地位差异、抛弃基本的物质条件,不顾一切地寻找所谓真爱的故事,只可能存在于电影电视或是小说中,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大可能出现的。那种所谓纯粹的爱情,在我看來,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 所以,楚楚,我劝你:在和叶鸣交往的这件事上,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不要被他一时的花言巧语或是海誓山盟所『迷』『惑』,也不要只看重外表,而忽略了双方在家庭、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等方面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有时是无法弥合、无法逾越、无法消除的。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夏楚楚听他父亲长篇大论一顿说教,中心意思就是叶鸣追求自己是别有用心,是看中了他这个当省局局长的岳父,心里不由又气又急:她刚刚费尽心机连哄带吓,好不容易才把叶鸣拖到家里來,一心想着要怎么对他好一点,才能让他离开陈梦琪和自己在一起。如果父亲等下在和叶鸣说话时,流『露』出一点看不起他的想法,以他那个牛脾气和自尊自傲的『性』格,不拂袖而去才怪呢!说不定,自己以后想要跟他见一面都很困难了…… 想至此,她急得跺脚说:“爸,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人家叶子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呢!我再次提醒你:他的『性』格很傲的,脾气也大。你等下如果跟他去说这些话,惹翻了他的牛脾气,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省局局长,说不定当场就会把你顶撞到南墙上,让你下不得台!到时你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啊!” 夏必成见女儿这样回护叶鸣,心里又是呐喊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叹口气,妥协说:“好,我今天就不说什么得罪他的话。但是,他现在和小汪都有机会,应该公平竞争。所以,你等下也不能对小汪说什么难听的话,两边都要照顾一点,听到沒有?你要是得罪了小汪,我也是不答应的。” 正在这时,夏楚楚母亲推门进來,说开饭了,让他们父女出去准备吃饭。 叶鸣本來打算把那包喜糖送给夏楚楚以后就走的,沒想到却被她“绑架”到她家里來了。而且,一进门他就察觉到:夏局长好像并不欢迎自己。而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再明显不过:夏局长认为自己配不上他的女儿。自己和楚楚谈爱,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特别是看到夏局长铁青着脸把楚楚喊进书房谈话后,这种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就更明显了…… 叶鸣是个特别爱面子、也特别要强的人,属于典型的“弹簧『性』格”:你顺着他,不去动他,他安安稳稳的,纹丝不动;但是,你如果去按他、压他,他就会强力反弹,按得越紧、压得越厉害,他的反弹力就越大…… 比如今天,他的本意并沒有把夏楚楚当成女朋友,只是有点好奇,想來看一看别人给她介绍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但现在,一想到夏局长这样瞧不起自己,还要把夏楚楚单独喊进书房去问话做思想工作,心里不由傲气陡生: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的女儿吗?我今天倒偏要和她亲亲热热地做给你看看,让你知道并不是我要來巴结你这个局长,而是你的女儿想要和我在一起,想要和我谈爱……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年之约 夏楚楚跟随她父亲从书房出來,见叶鸣和汪旭已经坐到了和客厅隔一张玻璃门的餐厅的餐桌上。使用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叶鸣大大方方地面对汪旭,目光平静而从容;汪旭则把头扭到一边,目光躲躲闪闪的,不知是因为自惭形秽不敢跟叶鸣对视,还是因为憎恨叶鸣所以不想看到他…… 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坐到一起,在夏楚楚眼中,就是一种异常鲜明的对比:一个英挺潇洒,一个丑陋猥琐;一个正气凛然,一个鬼鬼祟祟;一个阳光爽朗,一个阴暗晦气…… 这种感觉一出來,她就更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值得她去爱、值得她骄傲和自豪…… 夏必成走在夏楚楚前面。为了不让夏楚楚和叶鸣在吃饭时太过亲密,使汪旭失望和难堪,他这个堂堂的省地税局局长,不惜像个小孩子一样和自己的女儿争座位,抢先一屁股坐到了叶鸣的身边,同时指指对面汪旭旁边那个位置,对夏楚楚说:“楚楚,你就坐小汪身边,陪他聊聊天。你如果有兴致,等下可以喝一杯红酒,好好敬小汪几杯。” 汪旭刚刚见到夏楚楚和叶鸣手拉手进來,本來已经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再沒有机会和希望了。 但现在,当他看到夏必成有意把夏楚楚安排和自己一起坐,而且刚刚又把她叫到书房长谈了半个小时,心里陡然又升起了巨大的希望:看來,楚楚的父亲是相中了自己的。这个姓叶的小子,听楚楚介绍说,不过就是一个偏僻小县城的小公务员,他何德何能,敢來跟自己这个省委秘书长之子、留德博士争抢楚楚?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他心里甚至估计:楚楚和这个姓叶的小子交往,不过就是被他漂亮的外表暂时『迷』『惑』,有点走火入魔,或者根本就是在和他逢场作戏,逗他玩一玩而已。刚刚她父亲在书房里开导教育她一番以后,她肯定就会幡然醒悟,远离那个小子,转而投入自己的怀抱…… 在这样yy了一番之后,他刚刚被叶鸣和夏楚楚手拉手进门的情形打蔫了的劲头,忽然又重新鼓了起來,抬起头直视叶鸣,眼里充满了得意和嘲讽的意味:小子,别看你现在和楚楚关系亲密,可是她的父母不同意,你照样歇菜,照样得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楚楚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 在瞪了叶鸣几眼之后,他又把热切的目光投向夏楚楚,同时将屁股下的凳子往身边那条空凳子边上挪了挪,准备缩短自己和夏楚楚之间的距离…… 就在他满怀希望地等着夏楚楚乖顺地到他身边來就坐的时候,一个大出他意料的场景出现了:只见夏楚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是走到叶鸣身边,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扯起來,然后笑咪咪地说:“叶子,來,你跟我坐这边。我爸是你的顶头上司,又是你的长辈,你和他坐在一起,那是僭越和失礼,很不适合的……爸爸,我说得对不对?” 说着,她不由分说就把叶鸣按坐在夏必成下首的一条空登上,自己也紧紧地挨着他坐下來。 与此同时,她还毫不避讳地地再次挽住了叶鸣的胳膊,像个小媳『妇』一样温柔地问:“叶子,想不想喝点酒?你要想喝,我陪你喝两杯。不想喝就算了,我给你去盛饭。” 这一幕,不仅把汪旭气得差点吐血,夏必成也是大出意料,脸『色』再次阴沉了下來…… 直到此时,夏必成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叶鸣,却蓦然发现:他的额头和两边脸颊上,有几个若隐若现的唇印,就像几朵淡红『色』的花朵,开在他白皙的脸盘上,看上去有几分妖艳,又有几分刺目----不用说:这肯定是自己这个任『性』的宝贝女儿的“杰作”。 一看到这几个唇印,联想到自己女儿极力回护叶鸣、极力为他分辩的态度,夏必成心里不由一沉:看來,自己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看自己女儿的这个样子,分明是她在追求这个小县城的穷小子,而且好像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如果真是这样,以她那我行我素、敢爱敢恨的『性』格,自己要想把她从叶鸣身边拉回來,只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对叶鸣的恼恨忽然又增加了几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对自己女儿使用了什么邪法,居然让她这样死心塌地地倾心于他。将來这事如果万一传扬出去,说自己这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女儿,为了一个长着一张漂亮脸孔的穷小子,不惜放弃身份地位主动去追求他、去倒贴他,自己这个省地税局局长的脸面往哪里搁?会不会被自己的朋友和下属在背后戳破脊梁? 看來,自己得想个办法,采取一点措施和手段,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而叶鸣,因为夏必成的态度激起了他心里的傲气。所以,在夏楚楚和自己亲热时,他也不再扭扭捏捏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地和她坐在一起,不时亲热地和她拉拉手,又旁若无人地和她接连干了几杯酒。 而桌子上其他三个人,则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大秀恩爱,三个人心思各异:夏必成恼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夏楚楚的母亲曾燕华心里不满,却不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发脾气,只好埋头吃饭;汪旭则是妒恨交加,屁股下如坐针毡,那些酒菜到他口里,完全沒有了任何味道,几乎是囫囵吞枣地扒了几口饭,吃了一点菜,喝了两杯酒,便脸『色』煞白地起身告辞而去…… 吃完饭后,夏楚楚见自己的父母脸『色』不善,生怕他们对叶鸣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來,便也不再留他,让叶鸣和父母道了别,便送他下楼。 在电梯里,夏楚楚忽然搂住叶鸣,在他脸颊上吻了吻,低声说:“叶子,我今天真的好高兴。说实话:我知道你现在暂时还离不开陈梦琪,也不可能和我明确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我们能保持住现在这种状态,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我给你定个五年之约:我现在24岁,我的计划是30岁之前一定要结婚。所以,在我29岁之前,只要你沒有和陈梦琪或是其他女孩子结婚,我就愿意等你。你记住我的这个约定!” 叶鸣看着满脸真诚的夏楚楚,心下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想说几句什么安慰她或是开导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來…… 第一百八十章 传说中的车震 在省局门口和夏楚楚分手后,叶鸣便打电话给陈梦琪,要她过來接他,一起回新冷县去。 陈梦琪本來还想在省城和叶鸣呆一个晚上的,房间也开好了,但听说叶鸣要回去,二话不说就开车过來了。 在回新冷的路上,陈梦琪略带醋意地问叶鸣:“哥,你晚上是不是在楚楚姐家里吃的饭?我记得你说过要给她去送喜糖的。” 叶鸣点点头说:“是的。楚楚今天相亲,对方是省委秘书长汪海的儿子,是个留德博士。楚楚见我给她去送喜糖,便把我拉到她家里一起吃了顿饭,可能也是要我参谋参谋的意思!” 他虽然不想骗陈梦琪,但现在自己已经和她有了实质『性』关系,怕把实情告诉她以后,她会吃醋,所以话语中便一半真一半假,不敢坦承自己假扮夏楚楚男友去骗她父母和那个汪旭之事。 陈梦琪听说夏楚楚今天相亲,心里立即就释然了,那一点点醋意也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漾满了笑意,转过头问道:“那她今天相亲成功沒有?那男孩子怎么样?” 叶鸣含含糊糊地说:“具体我也搞不清。那男孩子长得一般,不过戴的眼镜镜片很厚,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不过,他那副样子,总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小说《围城》中描写的那个李梅亭教授。哈哈哈!” 陈梦琪诧异地说:“像李梅亭?那不是很猥琐、很可笑吗?这样的人楚楚姐也会看上?” 说到这里,她再次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鸣,说:“哥,你该不会是因为吃醋,故意丑化那个男孩子吧!” 叶鸣潜意识里其实真是有点吃醋的意思,现在被陈梦琪一语戳破,不由吓了一大跳,忙心虚地摆摆手,说:“琪琪,你想哪里去了?我吃什么醋?那个什么汪博士,确实是有点猥琐,虚荣心很强,和我在客厅里坐半个小时,就一直在夸夸其谈地炫耀他的家世和在德国留学的经历。而且,他每次看楚楚时,那镜片后的眼睛鼓得老大,眼珠子都差点要掉出來了。我记得《围城》里面,钱钟书先生在描绘李梅亭的猥琐和好『色』时,只用了寥寥数笔,说他在看孙小姐时,‘仗着黑眼镜,对孙小姐像显微镜下看微生物似的细看……’。当时汪旭看楚楚的眼神,也和钱钟书先生描绘的那个李梅亭看孙小姐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所以,我才说他有点像李梅亭。” 陈梦琪笑了起來,说:“哥,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个很正气、很谦和但又很有个『性』的男子汉。沒想到,你损起人來,也是这么刻薄不留情面。看來,跟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才子打交道,还真得多留点神。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你们描绘成哪部小说里面的反面人物形象,多亏啊!呵呵!” 叶鸣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伸出手掌『摸』『摸』她的右腿,笑着说:“琪琪,你放心,我要给你安小说里面的角『色』,也绝对是那种漂亮温柔、体贴善良的美女,绝不会给你安一个反面角『色』。” 陈梦琪被他的手在腿上一『摸』,立时遍体酥麻,又听他称赞自己“漂亮温柔、体贴善良”,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很是受用,忽然把刹车一踩,将车停在路边,把大灯熄掉,将身子和脸向叶鸣那边凑过去,依偎进他的怀里,低声撒娇说:“哥,我开车累了。你先抱抱我,亲亲我,让我放松放松。” 叶鸣将她的头揽进怀里,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点坏坏的笑容,低声调笑说:“琪琪,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外面漆黑一片,四野俱寂无人。你现在跟我亲热,不怕我心底忽然烈焰升腾,然后虎躯一震,将你在车子里就地正法吗?” 陈梦琪自那晚在金桥大酒店总统套房和叶鸣春风一度之后,已有两天沒见到他,心里着实想念。此刻,又被叶鸣在身上『摸』『摸』捏捏的,早已经春心『荡』漾,听叶鸣说到“虎躯一震”四个字,忍不住“咯咯”娇笑起來,腻声说:“哥,你别用‘虎躯一震’这个词语好不好?我每次看小说,一看到这四个字,心里就想吐……不过……不过……你如果现在真的想要,我就给你……” 叶鸣刚刚在夏楚楚家里喝了一点酒,此刻酒意上涌,又见陈梦琪柔媚婉转、娇俏可人,心里真的开始“烈焰升腾”起來,虽然沒有“虎躯一震”,却也有点情不可抑了…… 于是,他便低头往陈梦琪的红唇上吻去,同时,右手也老实不客气地从她敞开的西装领口处探进去,一把就抓住了她柔软翘挺的小白兔…… 陈梦琪本來就已经动了情,现在又被他上面噙住舌尖、下面捏住最敏感的『乳』/尖,哪里还忍耐得住?在叶鸣略有点粗鲁的动作下,她早已经软成了一滩泥,嘴里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身子也开始不耐地扭动着,把头深深地埋进叶鸣的胸口,不住地拱动着,向他发出了强烈的求欢的信号…… 他们现在停车的这条公路,是从k市通往新冷的一条近道,比较荒僻,大白天过往的车辆都很少。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所以几乎沒有什么汽车在这条公路上经过…… 叶鸣被陈梦琪滚热的身子贴住,耳朵里闻着她“唔唔“的呻『吟』声,手指尖感受着她胸部的柔嫩和娇软,终于忍耐不住了,忽然将她的身子从驾驶座上抱过來,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他『摸』黑解开她的西装裤的皮带,将她的外裤和内裤一股脑地撸下去。 在叶鸣解皮带的时候,陈梦琪已经配合地自己将脚上的高跟鞋蹬掉了,让他很轻松地将她的裤子一撸到底,然后就颤抖着将『裸』裎的娇躯贴到叶鸣身上,哆哆嗦嗦地说:“哥,只要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不过,你等下轻点儿,我怕痛……” 叶鸣举起她的身子,将自己的裤子脱掉,然后搂住她的后腰,将身躯一挺,在她低低的尖叫声中,自下而上进入了她紧窄而湿润的蜜道…… 顿时,整个车身都开始微微晃『荡』起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军令状 陈梦琪虽然早已经动了情,而且在叶鸣的热吻和抚『摸』下,也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冲击的准备。 但是,她毕竟是第二次做----上次在金桥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因为叶鸣知道她是第一次,所以在完事后,便沒有再去要求做第二次。虽然陈梦琪当时咬着牙说她还可以,让他不必担心她,但他还是强忍着沒有再次侵犯她。 正因为这是陈梦琪的第二次,所以,虽然叶鸣采取的是相对來说最为轻柔的自下而上的进入方式,但她还是痛得皱起了眉头,双手死死地掐住叶鸣的肩膀,呻『吟』声中也含了一丝丝的痛楚…… 叶鸣知道:女孩子破身后,一般要到五六次以后才能消除痛楚的感觉,而且也只有到那时候,女孩子才能从这种事情当中感受到男欢女爱的乐趣。 因此,一般的女孩,在破身的头几天,都会因害怕痛楚而不想继续做这种事。 但是,陈梦琪为了取悦自己,为了满足自己,虽然明知道会很痛,却还是主动來向自己求欢,而且还是在这荒郊野外,在这狭窄的汽车驾驶室内----这份深情,真是一般的女孩子难以做到的。就是陈怡,估计也不会像她这样无怨无悔无条件地來满足自己…… 想到这里,叶鸣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一股疼爱之情…… 于是,他停止了自己耸动的动作,爱怜地把陈梦琪抱在怀里,一边低头吻她,一边用手在她的胸口温柔地抚『摸』,想让她更放松一些、更加情动一些…… 在亲吻抚『摸』一阵后,见陈梦琪的身子已经不再抖动,呻『吟』声也小了些,便低声问道:“琪琪,刚刚是不是很痛?要不,我们就别做了,等过几天你不痛了再说……” 陈梦琪在黑暗中抬起头來,忽然在叶鸣脸颊上吻了吻,喘息着说:“哥,你别管我……我只是一点点痛,我忍得住……哥,我要你……”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叶鸣的脖子,身子弯成一个拱形,下半身不住地翘起落下,咬紧牙关在他身上笨拙地上下颠动起來…… 叶鸣被她生涩的、却又刺激无比的自我律动刺激得热血奔涌,再也顾不得考虑她的感受,忽然翻过身子,把她放倒在副驾驶座上,然后用手扳动座椅的摇手,将座椅放平,一把分开她还在微微颤栗的一双美腿,不顾一切地低吼着再次进入了她的体内…… 从省城回來的第二天,叶鸣刚刚上班,邹文明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在给叶鸣泡了一杯茶之后,邹文明笑容可掬地恭喜他获得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并告诉他:市局和县局都会根据相关的制度,对他所获得这一荣誉予以重奖。同时,省局政工处也已经督促k市地税局政工处,要他们尽快整理叶鸣的先进材料,准备评选他为“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工作者”,并在明年年初召开的省地税系统第八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予以隆重表彰。 在说完这些喜事之后,邹文明忽然皱皱眉头,用很凝重的语气说:“小叶,你现在所获得的荣誉,以及将要获得的荣誉,对你來说,既是一种资本,但同时也是一种压力啊!” 叶鸣有点不明所以,睁大眼睛问道:“邹局长,此话怎讲?” 邹文明用一只铅笔在他面前摊着的一张税收收入计划进度表上点了点,说:“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县局和你们一分局年底税收任务的事。你看看:你出去的这几天,一分局入库的税收只有1300多万元。而这1300万元税款中,正常月缴收上來的就有1180万,只有120万元是你们一分局通过税务检查、纳税评估等手段挖潜增收入库的。 上次你跟我分析过:你们分局要想完成今年的收入任务,尤其是县本级收入任务,在这剩下的两个月时间里,必须在正常月缴之外,通过纳税评估、税务稽查、清理欠税等手段,至少要查补入库税款600万元,才能确保完成分局的县本级收入任务。但是,现在已经是11月16日,这个月过去了一半多,但你们分局查补的税款却只有区区120万元,距离600万元的保底数还差得远哪!” 说到这里,他有点忧心忡忡地看着叶鸣,进一步分析说:“小叶,你是知道的:县局党组这次破格提拔你去一分局负责,是担了一点风险的,也是承受了一定的压力的。很多干部对党组的这一决定不理解,嫉妒者有之,非议者有之,告状者有之,等着看你笑话者也有之…… 我之所以说你的荣誉既是你的资本,也是你的压力,是针对你们一分局目前的收入任务难以完成而言的。你要知道:税收工作千头万绪,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中心,一条主线,这个中心和主线就是:全力以赴完成年度税收任务。收入任务完成了,一俊遮百丑,什么都好说。收入任务一旦完不成,不仅会影响全局干部的奖金福利,而且还会遭到其他干部的指责和诟病。 而现在,你们分局的收入任务形势堪忧啊!我最担心的是:你刚刚去一分局去负责,当年就沒有完成年度税收任务。那样的话,那些嫉妒你、非议你、想看你笑话的人就会有说辞了。而我这个当初力排众议让你去一分局负责的局长,在局里的威信也肯定会大打折扣。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我们县局自从国税地税分家以來,到目前为止,还沒有过完不成税收收入任务的先例。而你们一分局,也一直是全省的青年文明号、全省优秀基层税务分局,年年都是超额完成收入任务的。如果换上你当负责人,恰巧沒完成任务的话,那我们县局党组当初提拔你,就是一个大笑话。而且,你的那些荣誉也都会黯然失『色』。所以,每次想到这个问題,我就为你担心着急啊!” 叶鸣这几天其实一直在思考收入任务的问題,也想到了一些点子和办法。 所以,在邹文明说完后,他很坚决地说:“邹局长,您放心:现在距年底关账还有一个半月。我向您立下军令状:如果12月31日前一分局沒有按时完成收入任务,请县局党组立即撤销我的一分局副局长职务!”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允诺 邹文明听叶鸣在向自己表态立军令状时,神情坚定,语气铿锵,知道他不是个讲空话大话的人,他这样说,心里肯定就是有了一定的打算,也有了抓收入的具体措施,心下稍慰,满意地拍拍叶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叶,你如果有了什么想法,就要全力以赴组织分局干部去实施,万不可只有计划沒有行动,或者是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你要知道:作为一个领导,有好的计划是前提,但是,最关键的还是执行计划的能力。如果只有计划而沒有执行力,那什么都是空的。”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看了一眼挂在他办公室墙上面的一幅“新冷县地方税务局税收计划完成进度表”,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担心的表情:“小叶,实话跟你说吧:你这次能否完成任务,不仅关系到你能否在一分局立住脚,关系到你能不能被顺利评为全省地税系统先进个人。对我來说,这也是一个考验和挑战:你如果顺利完成或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我这个极力举荐你的一把手,就有面子,就有话语权;而如果你沒完成任务,我也会面临极大的压力,即使把你撤职了,也难以挽回我用人失察的过失。你明白这一点吗?” 叶鸣点点头说:“邹局长,我明白。我等下下去后,就立即召开分局干部会议,将任务分配下去,并立即开展行动,把该收的税收上來,该查补的的税查补入库,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从局长室出來后,叶鸣下到一楼,忽见欧阳明和刘鹏程带着分局十几个干部排在办公楼大厅和一分局之间的过道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由衷的笑容。 在他们头顶,还悬挂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新冷县地税局一分局局长叶鸣荣获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当叶鸣走到楼道口时,欧阳明和刘鹏程带头,所有集中在楼道里的分局干部都热烈地鼓起掌來。 叶鸣知道这肯定是欧阳明的主意,心下对他这种形式主义和赤/『裸』/『裸』的讨好自己略微有点不满,可是一看他和其他同事脸上的笑容,好像都是很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也不便说欧阳明什么,只好笑着走过去,和欧阳明、刘鹏程等人一一握手,嘴里抱怨说:“欧局长、刘局长,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但这样做还是过了,我有点赫颜啊!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但头上这个横幅,等下要立即取下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就是一个副局长,只不过是临时在分局负一下责而已。横幅上直接称呼我为一分局局长,等下别的科室的领导和同事看到了,还以为是我的主意,会笑话我的。” 欧阳明现在对叶鸣心服口服,今天这个小小的欢迎仪式,也确实是他提议并组织的。 此刻,他见叶鸣那样说,以为他是客套和谦虚,便一把拉住叶鸣的手,用很真诚的语气说:“叶局长,你就别谦虚了!在我们心目中,你早就是我们的一把手了。前两天我和刘局长交流了一下感受,我们两个人都是从内心敬服你,觉得跟着你干,肯定会有光明的前景。至于这条横幅,我觉得很有必要悬挂:你是我们全省地税系统唯一一个受到省委表彰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代表的是我们地税的正面形象。我们在这里悬挂一个横幅,所有前來对面的办税服务厅办税的纳税户,都可以看到,这可是宣传我们新冷地税形象的绝好的素材、绝佳的机会。所以,我相信局里的每个领导和同事,都会赞成我的想法。” 刘鹏程也在旁边附和说:“叶局长,我觉得欧局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县局现在正在申报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单位荣誉,你是我局涌现出來的先进典型,就是要广泛宣传,让更多的人知晓你的先进事迹。这样的话,在县『政府』明年初举行的优化经济环境社会化大评议中,我局的名次还可能因为你而前进几名呢!” 叶鸣仍是摇头说:“欧局长、刘局长,等下这横幅还是必须取掉。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想争荣誉、要想树形象,不能在这些虚的东西上下功夫,而是要想方设法努力完成分局的税收收入任务。如果我们的任务沒完成,那这些表面的东西宣传得再多、力度再大,都沒有用,到最后反倒会成为一个大笑话----你们觉得呢?” 欧阳明见他坚持要取掉横幅,只好点点头说:“好的,等下我就打电话给制作横幅的那家广告公司,要他们來把这横幅撤走。” 然后,他又对叶鸣说:“叶局长,刚刚我和刘局长商量了一下,也征求了十几位分局同事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今天晚上我们凑钱在新冷宾馆美食城订两个包厢,我们搞一次小小的聚会,一是热烈欢迎叶局长到一分局來主持工作;二是热烈庆祝叶局长获得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所以,晚上就请叶局长就不要安排别的活动了。” 叶鸣见欧阳明还是热衷于这种热闹虚浮的东西,还去乐此不疲地去组织、去动员,虽然知道他也是一番好意,心里却还是有点反感,便皱了皱眉头,说:“欧局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我们聚会和庆祝的时候。今天已经是11月16日,距离年底只有一个半月了。我们分局的收入任务还差一大截,我现在是忧心如焚啊!刚刚我从邹局长办公室出來,他告诉我:11月份这半个月,我们分局的收入,除了正常月缴开票入库的1100多万元外,从其他途径收上來的税收只有不到120万元。所以,我们现在得时刻绷紧收入任务这根弦,要争分夺秒地抢时间、赶进度,不能再耽误了。我现在跟大家许个诺:只要在今年12月31日前,我们分局完成了县局年初下达的税收计划任务,我单独请大家吃饭,并且要请大家去最好的地方,点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大家到时一醉方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条分缕析 当天上午,叶鸣就组织全分局干部开会,再次商讨抓收入的问題。 会议一开始,叶鸣就要欧阳明和刘鹏程说一说他去省里开会的这几天,分局抓收入的情况和遇到的困难。 刘鹏程首先发言,说他负责的个体组,现在主要有三大难題: 一是清理漏征漏管户工程浩大,人手明显不够,力度太小了的话,难以产生震慑作用,很多沒有办证、沒有缴税的个体户都是采取软拖硬抗的手段,想拖过这一段时间,看看风向再说; 二是新冷建材市场里面,有八十多户从事建材批发零售的个体户,原來一直抱成一团,集体不交税。分局干部拿他们沒有办法,加之那时收入任务也很容易完成,所以便全部给他们定位每月2万元以下的营业额,未达起征点,定税为0;但是现在,一分局收入形势紧张,所以年初便全部都给他们定了税,一般都是每月500----800元。如果全部征收到位,全年应该能够增加60----80万元地税收入,而且全部是县本级收入。但是,这些个体户在一个叫做曾强的黑社会头目的唆怂和支持下,一个都不愿來申报缴税,所以他们今年所定的税款,在电脑上全部是欠税,沒有入库一分钱; 三是一些有关系、有后台的个体户,虽然给他们定了税,但他们就是不交,常年欠税,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影响了他们周围那些个体户的纳税积极『性』,对征纳环境的破坏『性』极大。例如,东站有一家“绿野农家土菜馆”,生意非常好。但是,因为这家餐馆的实际老板是县法院法警大队的大队长,叫康根新。他仗着自己和李立的关系好,一直不交税,却又办了税控发/票机,可以对外开具发/票,目前累计欠税已达5万多元。因为他一直不交税,所以,他周围有很多个体户便跟他攀比,也不想主动來申报纳税。像这样的“钉子户”,还有好几家…… 当他说到这里时,欧阳明『插』言说:“叶局长,我觉得:如果我们老是盯着我局辖区内的这些个体户,想从他们身上挤出大笔税款來完成任务,那无异于从铁公鸡身上拔『毛』,枉费很多力气,最后却可能收效甚微。我倒觉得:我们不如直接和我管辖的重点税源户或是建安房地产组里面效益好的企业里面,约几户过來谈一谈,请他们支援我们一下,提前交个几百万元税款,弥补一下我们局里的收入差距。这样的话,既省时间又省事,何必这么麻烦呢?” 欧阳明的提议一出口,立即就有几个干部赞许地点头,都把目光转向叶鸣,看他如何决断。 叶鸣却摇摇头说:“欧局长,我不赞成你的这个主意。国家税务总局多次出台文件,坚决反对各地税务机关为了完成任务,寅吃卯粮,收过头税,并明确规定:一旦发现这样的行为,必将严肃查处。如果我们这样做,那就是顶风违纪。而且,这也是一种目光短视、饮鸩止渴的行为:我们今年收了明年的税,那明年我们怎么办?明年的那个巨大的缺口又怎么去补?更何况,如果我们预征税款,那些纳税户起码就要损失几个月的利息。他们嘴上可能不敢说什么,但背后肯定会说我们瞎**『乱』搞,是仗势欺人,对我们的地税形象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当然,叶鸣还有一层意思沒有在这里说出來:自己初來乍到,在一分局负责。如果第一年就要靠“寅吃卯粮”來完成任务,局党组成员肯定心里是很清楚的,就会觉得自己沒有能力,对自己的印象可能就会大打折扣,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欧阳明本來以为叶鸣是不知道预征税款这个办法,所以才当做一个好主意提出來,沒想到被他一口否决,脸上便有点讪讪的,不再说什么了。 叶鸣眼睛看着刘鹏程,思索了一下,继续说:“刘局长,我在去省里开会之前,已经详细地分析了一下我们分局个体户的税源状况,觉得还是大有潜力可挖的。我的想法是:郝金斌负责的建安房地产组,还要进一步开展检查和评估,争取查补入库税款300万元;欧局长负责的重点企业组,已经应收尽收,该入的税款都会按时入库,不能再追加县本级收入任务;剩下的200多万元县本级收入缺口,必须从个体组挖潜增收來弥补。” 此言一出,个体组的干部包括刘鹏程,眼里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要知道,个体组一年的税收收入任务才800万元。可现在叶鸣一开口就要他们在剩下的一个半月中查补税款200多万元,还不包括正常的月缴收入,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叶鸣见他们脸上都『露』出惊异和为难的神『色』,便胸有成竹地说:“个体组的各位同事,你们放心:我提出的这200万元的查补任务,并不是拍脑袋自己凭空想象出來的,而是有充分的依据的。” 说着,他就拿出自己的《工作日记》,按照他这几天调查的结果,开始条分缕析地分析起來:“首先,按照刘局长刚才所说,新冷建材市场的个体户,应该有70余万元欠税。这些欠税,我会采取措施,一分不漏地将它们收上來;其次,我和县国税局、工商局进行了一下个体户比对,发现在我们一分局辖区内,应该有80多户个体户沒有來办理地税登记证,也沒有交过一分钱地税。我们如果按照每户补税5000元计算,这80多户漏征漏管户至少可以给我们增加40万元税款。这两项加起來,就是110多万元。” 说到这里,他再次抬起头扫视大家一眼,加重语气说:“这第三项,是我们此次要清理的重点,也是我们一分局个体税收征管中最大的漏洞,这就是娱乐行业的征税问題。据我了解:目前我们辖区内有15家歌厅、8家酒吧、5家舞厅,合计是28家。这些个体户都是适用10%的娱乐行业营业税税率的,按道理,他们每月的税款至少应该上万。但我刚刚看了一下征管大集中系统里面的定税数据,这些歌厅、舞厅、酒吧平均定税都是1000元左右,有的还只有几百元。这个漏洞,我们必须补上,并要把今年该补交的税款一分不漏地收上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整治行动开始 欧阳明听叶鸣提及个体税收征管中的诸多漏洞,这是他以前负责分管的,因为原來他一直把心思花在打牌赌博上面去了,根本沒有去采取措施强化征管、堵塞漏洞。 现在,他听叶鸣有理有据地指出了个体征管中的这些漏洞,知道这些都是实情,心里有点惭愧,又对叶鸣非常佩服,于是赶紧自我检讨说:“叶局长,个体组原來是我分管的。由于我对个体户这一块比较轻视,认为这些税源零星分散,征管难度大,见效慢,所以沒有下大力气去抓。再说,在城区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社会关系。新冷县只有这么大,低头抬头都是几个熟人。所以,有时候在定税或是征管时,难免讲了点人情、照顾了点关系,这一点我和我们组的干部都应该要承认,也要检讨。尤其是那些歌厅、酒吧,里面绝大部分老板都有一定的背景,不是黑社会大哥,就是有公检法或是『政府』官员在背后撑腰。否则,他们也开不下去。所以,不管哪个歌厅,在定税时都会有领导或是朋友來打招呼。虽然我们也知道每月几百一千元的税款少了点,但也是沒办法的事。现在叶局长既然提出要开展整顿,我作为原來的分管副局长,愿意参加这次整治行动,将功补过。请叶局长给我们具体指明行动的方案,我们坚决执行。” 刘鹏程却有点担心地说:“叶局长,你刚刚提到的这些问題,有些我们也想到了,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关于娱乐行业的定税偏低的问題,这几天,我已经找了好几个歌厅的老板前來约谈,要求他们补交税款。但是,这些老板个个比鬼还精,说他们每月都按照年初的定税交了税款,我们再要他们补税,就是摊派税收。而且,他们还互相攀比,说城里生意最好的‘蓝月亮ktv’每月都只要交2000元,他们凭什么还要补税?有几个老板说了:只要蓝月亮答应按照每月2万元补税,他们愿意按照每月1万元补,绝不说二话。” 叶鸣有点奇怪地问:“这个蓝月亮我记得确实很豪华,包厢几十个,生意也特别好,怎么每个月只定2千元税款?那不是个笑话吗?” 欧阳明脸一红,再次检讨说:“叶局长,这还是我的错。这个蓝月亮的经理叫做夏霏霏,很年轻、很漂亮、很能干,是新冷街上的黑老大龚志超的干妹妹,也是县人大主任毕华锋的干女儿。据有人传言:这个夏霏霏和她的妹妹夏『露』『露』,都和毕主任有暧昧关系。所以,年初我们给蓝月亮定税时,夏霏霏亲自把毕华锋喊过來请我们组里同事吃饭,当时的一把手李立也去了。毕华锋那时候还是县委副书记,李立为了巴结讨好他,要我们只给蓝月亮象征『性』地定税一千元。后來我觉得一千元太少了点,所以便沒有执行他的指示,翻了一倍定了两千元。如果真要给蓝月亮照章定税的话,每月给他们定三万元都不多。” 叶鸣见欧阳明口无遮拦,在二十几个人参加的会议上,直接说夏霏霏和她妹妹夏『露』『露』与毕华锋有暧昧关系,虽然这些都是同事,但难保会有人和毕华锋沾亲带故。到时候如果这些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要追究起來,欧阳明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啊!人家毕竟现在还在人大主任的位置上! 看來,欧阳明的这个轻浮和『毛』躁的习惯,是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因此,叶鸣便有点不悦地说:“欧局长,以后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最好不要传播一些流言蜚语,这样很容易惹出是非的。我们不管夏霏霏和人大毕主任是什么关系,该征的税款就一定要征收到位。我就不信:他作为四大家的主要领导之一,会來干涉我们依法征税。只要我们不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拿他们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是再大的领导,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大家说对不对?” 说着,他又看一眼刘鹏程,说:“关于刘局长提出的如何解决征收难以到位的问題,我想了一些办法,归结起來是三条:对于娱乐行业,我们要采取实地蹲点、核实营业额的办法,让他们心服口服;对于建材市场,里面既然有黑恶势力作梗,那我们就得采取非常措施,具体的办法我到时实施起來大家就知道了;至于那些不愿申报缴纳税款的欠税户和漏征漏管户,我们必须采取‘拔钉子’的办法,选几户态度最恶劣、影响最坏的钉子户,对他们采取强制执行措施,扣押查封他们的商品货物或是其他财产,进行公开拍卖,以拍卖所得抵缴税款。这样的话,就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可以收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刘鹏程见他思路清晰,提出的措施也很具体、很有『操』作『性』,不由频频点头。 叶鸣见与会干部都点头同意自己的思路,便说:“这几天要麻烦大家晚上加加班,开始我们的第一步:整治娱乐行业纳税环境。我的想法是:分局全体干部分成三个小组,我们三位副局长每人带一个小组,从晚上八点开始,分片到那些歌厅、酒吧和舞厅去实地蹲点,核实这些歌厅舞厅以及酒吧的营业额。在蹲点时注意两点:一是大家都要穿制服、挂胸牌;二是每个组带一台照相机,把他们的营业场景和包厢进客情况给拍摄下來,作为证据保存。” 刘鹏程有点不解地问:“叶局长,我们可以采取暗访的方式取证啊,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会不会引起那些去唱歌跳舞的客人的反感?” 叶鸣笑了笑,说:“刘局长,你以为我们这个取证真的有什么用吗?其实,那些老板和我们一样,心知肚明,他们的税是定得太低了的。这一点,我们取不取证,他们都得承认。我之所以要这么做,要大家穿制服、带相机,就是要让他们难受一下----你想想:你去一个歌厅唱歌,尤其是如果还是业务单位请客的话,一进入歌厅,忽然发现这么多穿制服的人守在大厅里,而且还拿着相机到处照,你还会在那歌厅唱歌吗?但是,我们这样做,按照《税收征管法》,又是合理合法的。到那时候,那些老板就会主动來找我们了。我们再跟他们谈补税的事,肯定就会轻松很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夏霏霏 刘鹏程一听叶鸣的话,不由深为折服:对付那些久在江湖上闯『荡』的歌厅舞厅酒吧老板,你跟他讲政策、讲法律,可能确实不会收到很…明显的效果。但是,如果你影响了他们做生意,影响了他们的客源,影响了他们店子的声誉,他们就会急得双脚『乱』跳,就会主动來找你、來求你。到那时再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就会顺利很多…… 当天晚上,叶鸣就带着五六个身穿制服的干部,先來到了“蓝月亮ktv”。 “蓝月亮ktv”是新冷县最大、最豪华的歌厅,占了“新世纪大楼”的整个第三层,有五十个大小包厢。包厢与包厢之间的连接通道就像『迷』宫一样,第一次进去的人,如果沒有大堂服务员领路,很难找到自己预定的包厢。 蓝月亮的大堂也很豪华气派:贴着金箔的廊柱金光闪闪,各『色』彩灯旋转变换,营造出一种『迷』蒙暧昧的气氛;面对吧台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反复播放着一些的士高劲曲,有时还播放一些综艺节目。电子屏幕下面是一长溜真皮沙发,每个座位前都有悬挂式电脑,供客人休息时上网打游戏玩。 大堂靠近电梯口的地方,面对面站着两排身材堪比模特的迎宾小姐,个个身穿紫『色』旗袍、肩披“蓝月亮欢迎您”的红『色』绶带,一看见客人从电梯口出來,就齐刷刷地弯腰躬身,嘴里清脆地喊:“您好,欢迎您光临蓝月亮!” 当叶鸣一行六七人身穿蓝『色』制服、胸带红『色』税务标志走进蓝月亮大堂时,那些迎宾小姐显然吃了一惊,开始并沒有反应过來。但紧接着,职业素养使她们也和迎接其他客人一样,躬身弯腰,冲着叶鸣他们甜甜地喊:“欢迎光临蓝月亮!” 叶鸣后面几个干部都笑了起來。 这时候,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孩笑眯眯地走过來,问走在最前面的叶鸣:“帅哥好!请问你们几位?有预订包厢吗?” 叶鸣脸上微笑着,从提着的小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税务检查证》,递给那个服务员,说:“我们是新冷县地税局一分局的,今天來你们歌厅调查核实你们的月营业额,请你配合一下。你是不是这里的负责人?” 那个领班接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然后归还给叶鸣,说:“先生,对不起,我们的老板不在歌厅。他一个月只來这里一两次。如果您要找他,需要和他预约!” 叶鸣身边一个干部不高兴了,瞪大眼睛说:“哟呵,你们老板还很牛皮是不是?地税局的要找他,还得跟他预约?他是市长还是县长?你们这歌厅还想不想开了?” 叶鸣回过头看了那个干部一眼,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做声。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那个领班,不动声『色』地说:“你们老板不在也沒关系,我们就是來调查取证的,到时候麻烦你在调查报告上签一个字,说明我们的调查属实就行。” 说着,就对后面几个干部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带着相机,到各个包厢去看看。注意:不要打扰客人唱歌,只要在包厢门口看一看、照一张照片,证明包厢里有客人就可以了。我和程浩就守在这电梯口,看有多少拨客人进來,记一下数。” 那几个干部答应一声,便端着照相机往走道而去。 那个领班一见叶鸣他们开始动真格的,有点慌了:原來,前几天,刘鹏程也曾带人來找过夏霏霏,要求她去地税局补交税款。但夏霏霏说她就是一个打工的,并不是老板,不能答复各位领导,但是她会把领导的话传达给老板听。 刘鹏程他们走后,她就吩咐领班:以后再有地税局的找來,就答复说老板不在,不用再去找她了…… 但今天好像情况不同:这些地税局的一來歌厅,就往包厢里去照相。那样的话,客人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因此,她不敢再坚持,匆匆地到里面的经理室去找夏霏霏去了。 与此同时,靠近大堂的几个包厢里忽然传出了唱歌的客人的怒吼声:“服务员,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入包厢拍照?信不信老子砸了你们的店子?” 跟着,就有很多喝得满脸通红的客人冲出包厢,径直奔向吧台,高声大吼着要老板给一个说法。 原來,这些客人见一分局那些人都穿着制服、挂着胸牌,知道他们是执行公务,不敢惹他们,便都把气撒到了店子老板身上,有几个包厢还砸了茶壶和杯子。 叶鸣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当那边发出吵闹的声音的时候,他和程浩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苗头高挑、身穿浅灰『色』职业套装的女子急匆匆地从一条走道里面奔出來,一眼看到叶鸣,赶紧小跑着过來,对着叶鸣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 然后,她忽然堆出了满脸的笑容,走过來拍拍叶鸣的肩膀,用有点发嗲的甜腻腻的声音说:“哎哟,这位小兄弟,你长得太帅了,刚刚差点晃花我的眼睛了,我还以为是古天乐到我们蓝月亮來唱歌了呢……对了,帅哥你是一分局的?我以前怎么沒有看见过你?我跟你们局里的欧阳明局长是老朋友,他今天怎么沒有來?” 叶鸣一看她脸上那种职业的笑容和嗲声嗲气的语气,就猜出她应该就是夏霏霏,见她过來拍自己的肩膀,一边下意识地躲闪,一边答复说:“欧局长今天晚上到别的歌厅去调查去了。请问你是不是这里的负责人?” 夏霏霏眼波流转,再次妩媚地一笑,说:“我算不上是负责人,不过是老板不在的时候,我负责看一下场子,帮着打点招呼,接待一下客人。对了,小帅哥,蓝月亮还要靠你们关照一下。我们的老板,可是你们分局叶局长的亲戚哟,我也跟你们叶局长很熟的,算是姐弟。怎么,叶局长今天也沒來吗?他也沒跟你们说过要关照蓝月亮?” 叶鸣被她这番话说得有点糊里糊涂,睁大眼睛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叶局长?他跟你们老板是什么亲戚?” 第一百八十六章 税法宣传 站在叶鸣背后的程浩也被夏霏霏那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叶局长?一分局只有叶鸣这个叶局长啊!她说和叶局长很熟,还算是姐弟关系,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夏霏霏见叶鸣和程浩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不解的神『色』,以为是自己刚刚那番话起到了作用,便优雅地用几根修长白腻的手指抿抿额头的头发,嫣然一笑说:“你们分局还有几个叶局长?就是刚刚到你们分局负责的那一位,名叫叶鸣。他和我一起吃过几次饭,还到我们歌厅唱过几回歌呢!” 程浩听她当着叶鸣的面说和他吃过饭、唱过歌,而叶鸣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无辜表情,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來,边笑边调侃道:“这位小姐,你说你和我们叶局长吃过饭、唱过歌,那你说说:我们叶局长是个什么模样?喜欢唱什么歌?唱歌的水平如何?他会不会喝酒?酒量怎么样?” 夏霏霏听到程浩这一连串问題,不由一窘:事实上,她只是从她的干哥哥龚志超那里听说过叶鸣的名字,也知道叶鸣是这家歌厅的真正老板陈远乔的女婿。 因为她到蓝月亮來当经理并沒有多久,而陈梦琪平时也很少來歌厅,所以,她和陈梦琪并沒有见过面。在她的印象中,陈远乔是一个成名很久的名人,估计应该有六七十岁了。所以,他的女儿应该至少有三十岁了。那么,他的女婿叶鸣,就应该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而龚志超也并沒有和她说其实陈梦琪和叶鸣还沒有结婚。 因此,她根本就沒想到叶鸣就是陈远乔的女婿。刚刚她在见到叶鸣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穿制服的小伙子,真是太帅了!如果让他去扮演穿警服的古天乐,那绝对可以『乱』真! 而且,因为叶鸣脸相比较嫩,她以为他应该最多只有二十一二岁,估计是刚分到地税局不久,所以才用那种拍肩膀的亲热方式去和他打招呼…… 此刻,她听程浩一口气问了关于叶鸣的好几个问題,虽然心里有点慌,但她毕竟在社会上闯『荡』多年,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北方人就说普通话”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因此,她只是稍一思索,便按照她心里想象的叶鸣的形象,不慌不忙地答道:“你们叶局长嘛,大概三十二三岁,身材魁梧壮实,比较严肃,酒量还可以,但唱歌水平不怎么样,还有点跑掉……对了,他还有一身好武功,据说打架很厉害,一个人可以放翻十几个沒练过武功的人!” 说到这里,她洋洋得意地看看叶鸣和程浩,只见他们两个人都是脸『色』紧绷,显然在竭力忍住笑容,但还是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便估计自己刚刚肯定是说错了,不由有点恼羞成怒,悻悻地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要不,你们问问你们叶局长:看他是不是和我们蓝月亮的老板是亲戚?” 说着,她又仔细打量了叶鸣几眼,忽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新分到一分局去的?我以前去分局办税,怎么沒看到过你?” 叶鸣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容,正『色』答道:“我姓叶,叫叶鸣,现在是一分局的副局长。这是我的工作证!” 说着,就把手里的《税务检查证》递到夏霏霏手里。 夏霏霏听说他就是叶鸣,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白皙的脸庞一下子羞得通红,赶紧接过叶鸣的检查证,低头久久地盯着上面的内容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鸣等她看完后,说:“小姐,你既然是这里负责的,那我就正式通知你:今天我们是來你们歌厅实地核查你们每天晚上的营业额的。请你们配合一下,我们会连续一个星期都过來蹲守。” 夏霏霏抬起头來,脸上晕红未退,对着叶鸣妩媚地一笑,说:“叶局长,真不好意思,刚刚让两位见笑了!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样晚上來歌厅检查拍照,是不是有越权的嫌疑?你们有权力拍照取证吗?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只有公安局办案取证才能够拍照啊!” 叶鸣笑了笑,说:“小姐,你应该学习学习有关税收法律法规啊!《税收征管法》第五十八条规定:税务机关调查税务违法案件时,对与案件有关的情况和资料,可以记录、录音、录像、照相和复制。你们的歌厅沒按照规定申报缴纳税款,我们现在是在调查取证,可以对证据资料进行记录和照相。” 夏霏霏不服气地说:“我们怎么沒有按照规定申报缴纳税款?我们每月定税2000元,都是按照你们规定的时间,在每月15号之前到你们的办税服务厅去交了的,一分钱都沒有欠,怎么现在你们又说我们沒有按规定申报?如果沒交足税款,那也是你们税务机关定税定低了,不是我们的错啊!” 叶鸣早就知道这些歌厅负责人会用这个理由來抗拒补税,于是便不慌不忙地说:“小姐,我再给你上一堂税法宣传课:按照《纳税人定期定额征收管理办法》的规定:实行定期定额征收方式的纳税人,在核定期内,实际经营额超过税务机关核定定额20%的,应在超过定额20%月份之次月起,按期如实向主管地方税务机关办理纳税申报,并补交超过定额部分的税款。据我调查了解,你们蓝月亮每月的营业额,达到了三四十万元。而我们年初给你们定税2000元,是按照每月不到2万元的营业额定的。你算算:你们的实际营业额超过了我们定税营业额的多少倍?你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向我们局里申报缴纳超过部分的税款?如果真的按照你们的实际营业额征税,但是营业税一项,不加城建税和教育费附加、个人所得税附征,你们歌厅每月就应该缴纳3到4万元的税款。虽然这不能算是你们有意偷逃税款,但我们税务机关有权力补征你们少申报的税款,并要加收滞纳金。” 夏霏霏其实就是平时给歌厅报报税、跑跑关系,根本就沒有学习过会计和税收知识,听叶鸣这么一说,有点慌了,赶紧说:“叶局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这蓝月亮是你的岳父陈远乔先生开的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挑逗 叶鸣听夏霏霏一说起“陈远乔”,这才恍然想起:原來陈梦琪好像跟自己提到过,她们家里在新冷县的产业,除了两家投资公司,还有酒店和歌厅。这样看來,“蓝月亮ktv”可能真是陈梦琪家里的,夏霏霏只不过是个聘任的职业经理人而已…… 不过,这样倒好办了:陈梦琪如果真是老板,只要跟她说句话,她一定会听自己的,把少交的税款补上來。而另外那些歌厅老板既然说过:只要“蓝月亮”每月补足了1万元税款,他们就会按照7千元或是8千元一个月补税,那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 程浩在旁边听夏霏霏说这个歌厅是叶鸣岳父家里开的,也吃了一惊,眼睛看着叶鸣,看他怎么处理。 叶鸣见夏霏霏和程浩都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便掏出电话,拨打了陈梦琪的手机:“琪琪,我问你个事:蓝月亮ktv是不是你家里开的?” “是啊!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原來好像和你说起过啊!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就在蓝月亮?要不要我过來?” “对,我在这里执行公务,你就沒必要过來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们这个店子每个月定的税太少了,可能过几天要到我们局里去补交部分税款。好不好?” 陈梦琪在那边愣了一下,然后很痛快地答道:“好啊!要补多少你们说个数就是,我立即安排人去交……哥,我知道你刚到一分局负责,肯定有很多难处。我家在新冷也有好几处生意,效益都还不错。如果你在完成任务方面有什么难处,或者是要提前交点税什么的,你和我说一声就是,我一定尽全力支持你。” 叶鸣点点头说:“琪琪,谢谢你!提前交税就沒必要了,你只要安排人去把蓝月亮的税款补足就行了。” 待叶鸣挂断电话后,夏霏霏脸上再次『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水灵灵的大眼睛妩媚地看着叶鸣,用她那有点独特的嗲声娇声说:“叶大局长,小女子沒有骗你吧!你现在是我们蓝月亮的娇客。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和你的弟兄们开一个包厢,先唱唱歌放松放松?我这里多的是小妹,可以安排几个漂亮的模特小姐來陪你的弟兄唱歌喝酒,也不要你们的台费。”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伸出白嫩的手掌,搭在叶鸣的脖颈上,还有意无意地用娇嫩的手指在他『裸』『露』的皮肉上一捏,媚笑着用挑逗的语气说:“叶局长,我是该叫你姐夫还是妹夫呢?我倒希望我能叫你一声姐夫。那样的话,我就是你的姨妹子了!你应该听过一句俗话吧:姨妹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嘻嘻……对了,你等下如果要唱歌,姨妹子今晚就陪你乐一乐,只要我那个公主姐姐不吃醋就行!” 叶鸣早就听人说起过夏霏霏三姐妹的大名,知道她们个个如花似玉,而且传说夏霏霏和她的妹妹夏『露』『露』都和原來的县委副书记、现在的县人大主任毕华锋有一腿,是毕华锋包养的一对姐妹花。 刚刚他见到夏霏霏时,心里就在想:这个有名的交际花,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身材凹凸有致,翘『乳』肥『臀』,腿长腰细,一身职业套装紧紧地箍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身材更显眼地勾勒了出來。 而且,第一眼看上去,你绝对想象不到她会是一个在烟花堆里混的人。相反,她的眼睛清澈明亮,脸上薄施粉黛,看上去很清纯、很干净,沒有一点烟花气息。如果把她带出去跟朋友介绍,说她是某某大学的校花,绝对沒有任何人会怀疑…… 因此,叶鸣在第一眼看到她时,觉得单从她的脸相上來看,好像不是一个很放『荡』、为了金钱愿意去和妹妹一起侍奉一个半老头子的女人。 但是,她一开口说话,尤其是她在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什么“姨妹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这句话时,叶鸣才察觉到:也许自己的第一感觉错了!这个夏霏霏,真的就是一个久历红尘的烟花女子,不仅很嗲,而且也确实是浪得很、轻浮得很。看來,她和毕华锋之间的那些谣言,也并不是空『穴』來风…… 对于这种烟花女子,叶鸣虽然沒什么好感,但也沒什么厌憎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是她们的一种生活的态度,或者说,是一种生存的方式、谋生的手段。 因此,在听到夏霏霏那几句挑逗的话之后,他便也笑着开玩笑说:“如果我沒有猜错,你应该就是夏霏霏小姐吧!我是久闻大名啊!你如果要请我唱歌,今晚不行,但我们可以改日!到时候好好和夏小姐较量一番,让你看看我唱歌是不是跑掉。” 他的话还沒落音,夏霏霏忽然捂着嘴巴,脸红红地看着叶鸣,“吃吃”笑了起來。 叶鸣莫名其妙地问:“你看着我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夏霏霏好不容易忍住笑,小声说:“姐夫,你刚刚说什么话你不记得了?你说今晚不行,我们可以改‘日’,还说要和我较量一番……我当时误会了,还以为你要和我较量什么呢!不过,你如果真要改‘日’,我倒是愿意奉陪----谁叫你长得这么帅呢?我从小到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你这样子啊!呵呵呵!” 她在解释时,故意把那个“日”字咬得很重,连旁边的程浩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笑得弯下了腰。 叶鸣这才想起:“改日”曾被一些人当成笑话讲过,不由也微微有点脸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程浩笑完后,直起腰一本正经地对夏霏霏说:“夏小姐,你刚刚还沒有完全听懂我们叶局长的意思。他其实想说的是:你要想请他唱歌,要‘日后再说’……哈哈哈!” 叶鸣刚想回头呵斥程浩几句,手里拿着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來,一看号码,是另一个组的刘鹏程打过來的:“叶局长,你快到金碧辉煌ktv來一下,这边要打架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铁头功 叶鸣听刘鹏程说他们那边要打架了,大吃一惊,赶紧对程浩说:“程浩,你快去里面把兄弟们都喊出來,等下都去金碧辉煌ktv,那边出事了,我得先过去看看情况。” 说着,也來不及和夏霏霏打招呼,飞一般地往电梯口跑去。 夏霏霏追在后边喊道:“姐夫,你要记住啊:改日我请你吃饭唱歌,我还有另外的事情找你,你不要到时又推辞啊!” 叶鸣胡『乱』地应了她一声,便坐电梯來到楼下,喊了一台的士,飞快地往金碧辉煌ktv赶去。 五分钟后,叶鸣就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大堂里面。 他一进入大堂,就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只见刘鹏程带着五个身穿制服的同事面对出口站在吧台边,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在他们的周围,围了二三十个穿着奇形怪状的服装、留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小青年,他们中很多人都喝得满脸通红,有些人手里还举着磕破了瓶口的啤酒瓶,正在虎视眈眈地瞪着刘鹏程等人,看样子双方随时都会发生斗殴。 一个中年胖子站在那些小青年的前面,正在揎拳掳袖地高声大吼:“满崽,你们不把相机叫出來,老子看你们怎么出金碧辉煌这张门!别以为你们身上披了一身卵皮,老子就不敢打你们!告诉你们:老子外号二猛子,打过警察,捅过仇人,坐过黑牢,卖过白粉,什么样的狠角『色』沒见识过?别说你们是地税局的,就是县长县委书记來了,他來搅合老子的生意,老子照打不误!懂味的快点把相机交出來,跟那几个包厢的客人道个歉,老子就不跟你们计较,让你们滚出去。否则的话,我让你们一个个变成王八,爬出金碧辉煌这张大门!” “满崽”是新冷的方言,是一句占便宜的骂人的话,和北方人骂人做“孙子”差不多。 叶鸣听他满口污言秽语,气焰嚣张无比,不由气往上冲,不声不响地穿过那些烂仔,走到他的身后,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喝道:“你叫谁满崽呢?你满口喷粪的在这里高声大嚷,不怕吓跑你的客人?” 那个自称“二猛子”的家伙被叶鸣那一巴掌拍得身子往下面一沉,趔趄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不由勃然大怒,也不管后面是谁,忽然车转身子,挥舞起蒲扇大的巴掌,对准叶鸣的头部就拍了过來。 叶鸣见这个胖子身材高大,几乎和自己并头,一身鼓凸的肌肉,少说也有二百七八十斤,但又不是那种满身肥肉的虚胖子,知道他力量肯定很大,所以在拍出那一掌之后,他就已经暗暗戒备。 当“二猛子”一巴掌拍过來时,叶鸣将身子一闪,躲过他凶狠的一击。然后抬起左腿腿,在他的右腿胫骨上用力一蹬,同时身子借着这一蹬之势,拔地而起,右腿侧旋着扫出一记连环腿,足尖踢在“二猛子”的脸颊上。 饶是叶鸣脚上留了余地,只是使出了五分劲道,但二猛子还是经受不起,只感到右腿胫骨像被一把重锤狠狠地锤了一下,痛彻心肺;同时,右边脸颊也像是被一把通红的烙铁烙过一样,火烧火燎地痛。 在叶鸣踢出第二脚的时候,二猛子胖大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在大堂的红地毯上。 二猛子几个围在叶鸣身边的手下,见自己的大哥吃了亏,像几条阴狠的饿狼一样,闷声不响地围拢过去。其中一个瘦高个子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子,对准叶鸣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叶鸣从小得到一个神秘的少林僧人的指点,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和“铁头功”之类的硬气功,原來练功时经常用砖头砸自己的头颅。所以,一个小小的啤酒瓶子砸來,他根本就沒放在眼里。 为了震慑周围那班小烂仔,当那个瘦高个将啤酒瓶抡圆砸过來时,他不闪不避,反倒将身躯一挺,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中,硬生生地挨了一酒瓶。 只听“砰”地一声,啤酒瓶砸中叶鸣的头顶,却像砸在一块岩石或是钢板上一样,酒瓶顷刻间四分五裂,里面剩余的啤酒和泡沫飞溅开來,有一些糊住了叶鸣的眼睛。 就在周围的人都以为叶鸣会要头破血流甚至倒在地上的时候,叶鸣却稳稳地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用手擦擦眼睛上面的啤酒泡沫,忽然瞪圆双眼看着那个有点发呆的瘦高个,提足中气吼道:“满崽,你打完了吗?是不是该我打你了?” 吼完这一句,他忽然闪电般出拳,一拳就打在那个瘦高个的鼻梁上。 顿时,那家伙就像被打开了一个蓄血的开关一样,鼻子里的鲜血喷涌而出,麻杆一样的身躯往后一仰,“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毯上。 叶鸣捏紧拳头,双目圆瞪,用利刃一样寒森森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那些举着酒瓶子的小烂仔,沉声喝道:“还有谁愿意來和我单挑?你们如果想群殴,也只管放马过來,我姓叶的站在这里要是后退半步,等下我就从你们的胯下钻过去……我还要警告你们:你们打了我们这边的人,那是妨碍执行公务;我打了你们,就是自卫还击,维护执法秩序!來呀,谁想试一试我的拳脚,可以过來!”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挥舞拳头,一副随时准备迎击挑衅者的姿势。 那些小烂仔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见叶鸣如此凶猛,两脚踢翻了他们的老大,一拳打倒了他们团伙中最凶狠的“老猴子”,个个吓得心惊胆战,谁还敢上去挑战?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烂仔都开始畏畏缩缩地往后面退,生怕他一怒之下忽然找他们试拳脚…… 叶鸣见他们都畏缩了,冷笑了几声,对刘鹏程说:“刘局长,你怎么不报警?他们妨碍你们执行公务,应该喊警察來啊!” 刘鹏程有点气愤地说:“我已开始就打了110,可警察到现在还沒出警,我估计他们是故意的,因为这个店子的后台老板就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 正在这时,一个烂仔兴奋地叫道:“二哥,超哥带人过來了!快围住这些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棋逢对手 原來,“金碧辉煌ktv”是龚志超为了养活他手下的小弟,也为了他的小弟们有一个娱乐和集会的地方,特意出资和公安局一个副局长的儿子合伙开的。由于他平时事情比较多,所以便让二猛子在这里给他照看场子,处理一些顾客和店子之间的矛盾。 刚刚他正在旭日宾馆和几个朋友打牌,忽然听到一个小弟打电话过來,说是有人在“金碧辉煌”闹事砸场子。那个小弟可能多喝了点酒,或者是压根就不知道刘鹏程他们是干什么的,所以也沒跟龚志超说是税务局的人,只说现在二哥正在和对方对峙,估计很快就会打起來,请他赶快带人过來支援…… 龚志超听完那个小弟的汇报,又是惊讶又是诧异:这新冷县城中,不管白道黑道,有谁不知道“金碧辉煌”是我龚志超开的?又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到我的店子里去砸场子闹事?这不是要翻天了吗? 想至此,他胸口一股冲天怒气憋都憋不住了,“啪”地把手里的那首字牌往桌子上一丢,脸『色』铁青地对那两个牌友说:“兄弟,对不起,我得到店子里去办点事。” 说着,他就离开宾馆房间,來到外面的走廊里,打电话给手下几个小头目,要他们调集十几个好手,赶快到金碧辉煌门口集合。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叮嘱那几个头目带上枪,一旦发现闹事的人是仇家或是他们也带有枪,就先下手为强,放倒他们几个再说…… 当他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时,迎面就看到几个身穿深蓝『色』制服、胸别鲜红『色』徽章的男子站在吧台前面,周围都被他的小弟围着。 而在靠门的这一边,也有一个穿制服的男子背对他站在那里,他周围那些小弟都和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有些人手里还举着啤酒瓶和刀子之类的武器,却是谁也不敢近他的身。 龚志超只和叶鸣打过一次交道,对他的背影不熟,见他的小弟围住的都是一些穿制服的人,心下吃了一惊:他虽然暂时沒有判断出那是什么制服。但是,他一直有一个原则:对付黑道上的人,再狠再厉害都沒关系,伤了人大不了给点钱打发动手的小弟跑路,再给政法部门的领导们送点钱,就可以摆平;但是,穿制服的执法人员,他却绝不会动他们一根毫『毛』。因为如果伤害了执法部门的人,一旦上头发话严查,就是有再大的保护伞,也绝对罩不住自己和他下面的小弟。 因此,在看到二猛子他们围住的都是一些穿制服的人以后,他紧绷的心弦便松弛了下來,对后面跟着的那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当他往里面走时,又发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只见二猛子正坐在地毯上,搂着右腿胫骨不停地『揉』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而且,在他的右脸颊上,还有一个明显是脚踢出來的红『色』印子;在二猛子边上,那个麻杆一样的“老猴子”满脸是血,正在用纸巾堵塞鼻孔止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穿制服的男人----显然,二猛子和“老猴子”都是被这个背对自己的人打伤的,而且伤得还不轻……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龚志超怀着这个疑问,分开那些小弟,走到仍在全身戒备的叶鸣身后,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在我这里动手伤人?” 叶鸣刚刚听到一个小混混叫了一声“超哥來了”,但因为他怕已从地上爬起來了的二猛子和那个麻杆一样的瘦高个再次发难,所以便在凝神注视他们的举动,沒有反应过來“超哥”就是龚志超…… 他是常年习武之人,一旦处于戒备状态,全身细胞便高度活跃,并且对外力接触非常敏感,就好像一个紧绷着的弹簧,一旦有外力挤压,立即就会弹起一样。 因此,当龚志超从后门拍了他肩膀一下时,他下意识地以为遇到了袭击,身体便迅速做出了反应:在龚志超的手掌刚刚拍到他肩头的时候,他忽然将肩膀一耸,跟着反手往后面一抄,一把就扣住了龚志超的脉门。 龚志超也是常年习武之人,但他沒料到叶鸣的反应会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铁钳般的五根手指牢牢地扣住了脉门,一时间竟然有种全身酸软的感觉,想要挣脱他的手指,却使不上劲來。 龚志超大惊失『色』,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赶紧站一个马步,稳住身子,预防自己被对方顺手牵羊摔倒。 然后,他左手手掌摊直成刀状,气运掌心,对准对方扣住自己脉门的那只右手手腕狠狠地砍削下去。 叶鸣在扣住龚志超脉门时,本來想就势把他拖过自己的身子,让他摔一个嘴啃地的。沒想到:他用劲一拖,对方却像一棵牢牢地钉在地上的树桩一样,纹丝不动。与此同时,他还感到有一股劲风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切削下來……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心里怵然一惊,再也不敢托大,倏地将身子转过來,右手仍是紧紧地扣住龚志超的脉门,左手往自己的右手手掌上一搭,正好挡住了龚志超的那个“切削掌”。 两个人一照面,都是“啊”地一声,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同时把纠缠在一起的手掌松开,然后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间都仰头哈哈大笑。 刘鹏程、二猛子等人本來正在悬着一颗心,看他们两个高手过招,却见他们在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忽然间同时放手,又莫名其妙地仰天大笑,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龚志超在笑过之后,一把搂过叶鸣的身子,亲热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由衷地赞叹说:“叶鸣兄弟,你的功夫可真是出神入化了啊!老哥我一向比较自负,在武功方面很少服人。但是今天跟你过了几招,我是心服口服啊!真要跟你动手,我估计在二十招之内,我就会落败!” 第一百九十章 纵横捭阖 叶鸣听龚志超那样说,忙谦虚地说:“超哥,你过谦了!姜还是老的辣啊!刚刚我和你一交手,就知道遇到了我平生沒有遇到过的强敌,心里还有点胆战心惊呢!沒想到,这个强敌却是我的老兄。哈哈哈!” 龚志超听他口口声声“超哥”、“老兄”,心里很受用,微笑着说:“怪不得我那个干妹妹对你如此倾心,你这老弟能文能武、谦虚懂礼,又是前途无量的国家干部,还长得这么帅,换做哪个女孩子都会动心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瞪了一眼有点忐忑不安地站在对面的二猛子,忽然提气喝道:“二猛子,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酒灌懵了?我多次交代过你们:对于像我的兄弟这样的『政府』部门的人,不能对着干,要客客气气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千万不能伤了和气。你把我的话当做放屁是不是?还不过來给叶局长赔礼道歉?” 二猛子被叶鸣踢了两脚,现在腿上和脸上还在火辣辣地痛,见龚志超发话,虽然心里不大情愿,却不敢违抗,只好磨磨蹭蹭地走过來,对叶鸣抱了抱拳,瓮声瓮气地说:“叶局长,对不起!我是个粗人,请原谅我的鲁莽!下次在路上再见到叶局长,我二猛子退避三舍,再不敢跟叶局长照面!” 龚志超听他话里有不满的意思,便再次喝道:“二猛子,你还不服气,说胀气话是不是?告诉你:就凭你这身手,你就是有十个人围攻叶局长,他照样可以把你们一个个放倒在地。你记住:下次再见到叶局长,要跟见到我一样,不仅要打招呼,还要恭敬一点、客气一点,听明白了吗?” 二猛子见龚志超话说到这份上,不敢再犟,只好点点头答道:“明白了!” 教训完二猛子后,龚志超忽然把脸一沉,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周围那些小弟一眼,忽然喝道:“刚刚是谁给我打的电话?站出來!” 一个手里拿着手机的瘦小的小烂仔从人群里走出來,畏畏缩缩地站到龚志超面前,垂下头,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说:“超哥,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位叶局长是您的兄弟!” 龚志超狠狠地瞪了他几眼,骂道:“臭鳖崽子,你的眼睛瞎了吗?你沒看见叶局长他们都挂着胸牌穿着制服?我兄弟他们这是在执行公务,你为什么要谎报军情?” 他越说越气,忽然走过去,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那报信的小烂仔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捂着脸痛得呲牙咧嘴。 叶鸣忙上去拉住他,劝道:“超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先谈谈正事:说实话,我们刘局长带人來你们店子里,目的就是想让你们补交一点税款。我知道:你这个店子和蓝月亮ktv,是生意比较好的歌厅。很多歌厅、舞厅和酒吧老板都在看你们补不补税。如果你们带头补了税,他们就会跟着去补税。我初到一分局负责,你又是我的老兄,这事应该会支持老弟吧!我刚刚从蓝月亮过來,琪琪已经答应我过几天去补缴税款。现在就看老兄你的了。” 龚志超眯缝着眼听他说完,然后很爽快地说:“老弟,这是小事一桩,好说,好说!你开个口吧:要补多少,我就让会计去办,绝不和你们讨价还价。” 叶鸣微微一笑,说:“超哥,你放心,我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一切都得按照税法的规定计算。你这里我估计了一下,每月的营业额大概在二十万元左右。按照娱乐业的营业税税率,加上各项附征,每月应该缴纳两万多元。但是,考虑到你们的开支和负担问題,从人『性』化的角度出发,你这个店子就按照每月一万元的定额补税吧!你觉得呢?” 龚志超曾经研究过税率问題,知道营业税是流转税,是不考虑纳税人的成本和支出、只按照实际营业额计算缴税的。叶鸣说的那个数字,确实不过分,便点点头说:“行,过两天我就安排人去你们的办税服务厅申报补交税款!” 刘鹏程等人见一场即将爆发的斗殴就这样被叶鸣轻描淡写地平息,而且最终还达到了让金碧辉煌补税的目的,不由对叶鸣出神入化的武功、软硬结合的策略、挥洒自如的谈吐和交际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鸣看一眼龚志超背后跟着的那些小头目,忽然想起:刘鹏程曾在分局的会议上提起过,新冷建材市场的个体户,在一个叫做曾强的黑社会头目的把持和唆使下,一直拒不交税,并且联合起來和税务局的执法人员对抗,多次差点演变成为暴力抗税事件。 据说:那些个体户之所以不交税,是因为曾强找他们收了保护费,每户每月三百到五百元不等。在收了保护费之后,曾强便信誓旦旦地给他们承诺:地税局和其他部门的税费问題,不要你们『操』心。谁要來收钱,让他们來找我曾强。 正因为有曾强撑腰,所以那些个体户觉得有了靠山和主心骨,这才敢联合起來和地税局对抗…… 想至此,叶鸣忽然问龚志超:“超哥,你认识一个叫曾强的人吗?” 龚志超奇怪地反问:“兄弟,曾强怎么了?是不是冒犯你了?他原來也是我手下的,现在带一帮小兄弟在几个市场里混,小打小闹地收点保护费之类的钱。他一直想跟着我去放息,说几个市场里面的很多老板资金周转不开,他想去放点息赚点钱,跟我求了好几次,但我一直沒答应他,怕他把放息的规矩坏掉。兄弟,如果他冒犯了你,我立即把他叫來,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叶鸣摇了摇头,笑着说:“他倒是沒有得罪我,不过,他得罪我们整个地税局了。我听说:他在建材市场里面收了个体户的保护费,便夸海口说他可以摆平地税局,鼓动那些做生意的人都不要去我们局里申报缴纳税款。我是想请超哥提醒他一下:他这样做,是违法犯罪行为。别人怕他曾强,我可不怕!我既然到了一分局负责,如果他再敢带头鼓动纳税人逃税抗税,我就会用我的方式去对付他。到时候如果他因为这事进了班房,可别怪我叶鸣心狠手辣!” 第一百九十一章 超哥的手段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叶鸣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一下子变得冷峻无比----他确实是对那个什么曾强动了狠念头:当初刘鹏程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哪天自己亲自带人去建材市场,首先就拿曾强媳『妇』所开的那个建材店开刀,采取强制措施扣押他店子里的建材。一旦曾强动手,自己就出其不意制服他,然后打110报警,将曾强移送到公安局税侦大队,以暴力抗税的罪名逮捕他。只要把他逮捕判刑,就会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整个建材市场包括其他几个市场,纳税人的纳税遵从度都会提高,纳税环境也会随之改善…… 不过,当他现在得知曾强曾是龚志超的手下,并且现在还有事求他的时候,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觉得如果能够和平解决此事最好。 龚志超听叶鸣说了那番话之后,点点头说:“兄弟,曾强此人我最清楚:心狠手辣、唯利是图,非常喜欢贪小便宜。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当初不许他跟着我混,让他自立门户去单干。不过,我沒想到他会如此嚣张,敢公开和国家机关叫板。这样吧:我现在就把他叫过來,我们去一个沒有客人的包厢里面,泡一壶茶好好聊一聊。他要是配合你的工作,那一切都好说;他要是继续那样嚣张,你就不要管这事了,由我來收拾他。”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拨打了曾强的电话,要他立即赶到金碧辉煌來,说有要事相商。 曾强见是龚志超主动约他,心里既诧异又有点受宠若惊,赶紧诺诺连声地答应立即就赶过來。 叶鸣对刘鹏程招招手,示意他过來,然后低声对他说:“现在蓝月亮和金碧辉煌的问題解决了,其他的歌厅,只要把他们的老板喊过來约谈一次,估计他们都会跟着补税。所以,你等下通知弟兄们,不要再到歌厅去蹲点调查了,大家都回去。” 刘鹏程很高兴地点点头,对叶鸣竖了竖大拇指,由衷地说:“叶局长,你做事思路清晰、措施有力,确实是一位干实事的好领导,我算是彻底服你了。看來,今年我们的税收任务不要发愁了。” 叶鸣笑着摇摇头说:“刘局长过奖了。现在这样说还为时过早,还有建材市场和那些钉子户的问題沒有解决呢!只有等那两个问題解决了,我们才有把握说可以完成今年的任务。” 刘鹏程等人走了之后,龚志超带着叶鸣來到金碧辉煌最里面的一个沒进客人的包厢,吩咐服务员泡一壶好茶进來。 同时,龚志超吩咐那几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头目站在茶几前面,让他们都把藏着的枪『露』出一点枪柄來。 叶鸣看了看那几个面无表情地站在茶几边的小头目,有点不解地问:“超哥,这包厢里有的是沙发和凳子,怎么不让这几位兄弟坐下?來來來,兄弟们都坐下來喝茶。” 说着,就准备站起來拉那几个小头目坐下。 龚志超对他摆摆手,说:“兄弟,我这是故意做给曾强看的:我带來的这几个人,都是原來和我打江山的老弟兄,他们都和曾强是一辈的,其中有两个比曾强的资历还老,在街上的名声也比他大。我现在让这些老弟兄站着,就是想让曾强明白:你是我的贵客,也是比我的老兄弟还要亲的小兄弟。这样的话,他就会畏服你一点。同时,我让我这些兄弟『露』出枪柄,也是想让曾强明白:今天我请他喝茶,找他谈,谈得好,大家皆大欢喜;谈得不好,谈崩了,今天这里就是鸿门宴,他进得來出不去。” 叶鸣见他如此讲义气,如此思虑周密,不由既感动又佩服,对他抱抱拳,由衷地说:“超哥,我代表我们一分局全体弟兄,对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龚志超微微一笑,说:“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是琪琪的男朋友,我和琪琪就像亲兄妹一样。说來说去,我们两人还是亲戚嘛!其他什么事,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但是,这社会上的一些事,我自信还是摆得平的,而且也不要费多大的力气。以后,如果你万一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你只管找我就是,沒必要跟那些小混混、小痞子去费口舌吵架。” 正在这时,曾强风风火火地推开包厢门走了进來。 叶鸣抬头一看,只见曾强身高大约1米7,体格强壮,留着长长的头发,还在脑门后面织了两根小辫子,看上去有点滑稽;他的脸颊很长,眼睛却很小,一眨一眨的,不时闪『射』出狡狯和阴冷的寒光。在进包厢时,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这笑容被他的眼神一冲,显得很虚伪、很做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曾强进來走到茶几边上,转头看看站在龚志超周围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小头目,见他们个个肃然而立,双手叉在腰间,每个人敞开的衣襟下面,都『露』出一小截乌黑的枪柄,目光立刻慌『乱』了起來,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龚志超,现在是喊他过來问罪的,脸『色』便一下子变了。 龚志超知道他进來了,但却沒有回头看他,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只是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存心要给曾强制造一点压力。 一直等到曾强满脸惶恐之『色』、脸『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龚志超这才放下茶杯,回过头來,看了他几眼,然后脸『色』稍微放和缓了一点,指指对面的一个空位,对曾强说:“长『毛』,你先坐下,今天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曾强诚惶诚恐地看一眼那几个笔直站立的小头目,用很恭顺的语气说:“超哥,力哥他们都站在这里,我就不坐了吧!您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我立马就给您去办。” 龚志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我让你坐你就坐,啰嗦什么?” 然后,他用手指指叶鸣,对曾强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冷地税局一分局局长叶鸣,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同时也是我的妹夫。今天我找你,是为了新冷建材市场个体户交税的问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枪顶太阳穴 曾强早就注意到了穿着一身税务制服坐在龚志超左边的叶鸣。他多次和地税局的干部打交道,有好几次还差点发生和他们发生冲突,所以对他们的制服很熟悉。 不过,叶鸣他却从來沒有见过面,加之他知道超哥历來和各个部门的『政府』官员玩得好,所以并沒有往建材市场的税收问題上联想。 直到超哥主动提及这个问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超哥今天是在为他的小兄弟和所谓的妹夫出面,要自己不要再和地税局作对…… 曾强是个嗜钱如命、为了一点小利都要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守财奴,建材市场的保护费,每年都有三四十万元进账。而他收保护费的依据和理由,就是可以保那些交了钱的个体户不受别人欺负,同时可以免掉每月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的税费。 而一旦他不交税的承诺不能兑现,他即使再凶横,如果那几十户个体户联合起來不给他交保护费,他也无可奈何----毕竟,所谓的保护费是上不得台面的。如果他『逼』急了那些个体户,他们只需有一个人振臂一呼,其他人就会群起攻之。而且,他们还可能会报警。那样的话,自己就会被当做黑恶势力打掉。他现在之所以一直安然无恙,就是靠着给那些个体户撑腰不交税费,才将他们安抚了下來,每个月乖乖地把保护费交给他…… 因此,他现在一听龚志超要和他谈建材市场的税收问題,尽管他对龚志超比较畏服,也看出今天的形势有点不对,但对钱的贪欲战胜了他内心的恐惧,把脖子一梗,紫涨着脸皮说:“超哥,您要是吩咐我去捅一个人、或是办一件其他什么事,我长『毛』二话不说,立马就给您利利索索去办好。但是,这建材市场里面的老板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手下几十号兄弟,就靠他们每月交的几百元钱养活。江湖上的规矩您是懂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已经答应那些老板:只要按月缴纳保护费,其他税费方面的事情由我來承担,由我來替他们挡着。您现在把我叫來,如果是想谈建材市场缴税的事情,那对不起,今天只好冒死得罪超哥了。改日容小弟登门向您请罪!” 叶鸣听他那句“其他税费方面的事情由我來承担”的话,不由怒气填膺,将手掌在茶几上狠狠地一拍,“呼”地站起來,双目喷火地死死盯住曾强,喝道:“姓曾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是联合国秘书长还是地球村村长?你说建材市场的生意人不要交税,他们就可以不交?你置我们地税机关和其他国家机关于何地?你是不是想代行国家机关权力,把新冷建材市场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独立王国?告诉你:今天是超哥找你谈,你还有退步收手的余地。如果你继续这样怙恶不悛,过几天來找你谈的,就是公安机关的干警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个人再凶横、再有势力,但如果和国家机关作对,你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会被国家专政机器碾成齑粉!” 曾强见叶鸣年纪轻轻,而且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他的言辞会如此地犀利、气势会如此地足,差点儿指到自己的脸上來呵斥了,觉得丢了大脸面,不由得恼羞成怒,很想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几记大耳光。 可是,当着超哥和他那些老兄弟的面,他又不敢当场发作,于是便一边往包厢门口退,一边指着叶鸣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有种!今天看在超哥面上,我忍一忍这口气!你记住:我长『毛』雪耻,从來不超过三天!三天之内,我绝对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是联合国秘书长还是地球村村长!” 他的话还沒有落音,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超哥的老弟兄忽然纵上一步,对准他的膝盖窝狠狠地一脚踹去,把他踹翻在地。 然后,他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长『毛』,抽出裤袋里的手枪,把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面,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长『毛』,你现在强人长志了,手下带了几个小『毛』孩子,在街上当老大了,就不把超哥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叶局长是超哥的妹夫,也是他的好兄弟,你威胁叶局长,就是威胁超哥!我现在也懒得跟你啰嗦:我数三下,你自己说‘我错了,请叶局长原谅!’三下过后,你如果沒有喊出声,我立即就打出你的脑浆來!一……二……” 曾强开始之所以敢跟叶鸣说那番狠话,一是见他很年轻,以为他是个怕事的人,所以便讲两句狠话威胁他一下,同时在他那些老伙计面前挽回一点被叶鸣当众训斥的面子;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大哥”了,手下的小喽啰有六七十个,而且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的角『色』,在新冷街上打架也有点名气,超哥应该也会有所忌惮,不敢对自己太过分,会给自己留点面子。 沒想到,他那番威胁的话还沒有讲完,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并被对方用枪顶住了太阳『穴』----他对这个外号叫“铁坨”的老伙计太了解了:此人平时闷声不响,好像很老实、很憨厚的样子。但是,一到了和人斗殴火拼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条凶狠好斗呲牙咧嘴的恶狼,最下得狠手、最舍得卖力,不将对方的人砍伤砍倒几个,他绝对不会罢休。 因此,他现在说数三下以后就会开枪,这绝对不是戏言,也不是威胁他的话----在他数了三声之后,如果自己不按他的话去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并且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想至此,曾强不由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和尊严,在“铁坨”刚刚数到第二声时,便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叶局长,我错了,请您原谅我……超哥,救命啊!” 龚志超看到他那副丧魂失魄的丑态,厌恶地皱皱眉头,对“铁坨”挥挥手,喝道:“铁坨,放开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恩威并施 铁坨听到超哥的话以后,又用枪筒在曾强太阳穴上顶了一下,冷冷地说:“长毛,你别怪我对你动粗!像你今天这种行为,放在过去,那是忘本负义,是要三刀六洞砍手跺脚的。【你如果不服气,尽管找我来复仇。我今天敢用枪顶你的太阳穴,就做好了你将来报复我的准备。不过,你要想清楚:在新冷街上,你只要动了我一根毫毛,我保准让你全家人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 曾强在他下面哆哆嗦嗦地说:“铁哥,你先把枪口挪开……我知道错了,该受处罚,不会找你寻仇的……超哥,您让铁坨放开我,我们来商量建材市场交税的事情!” 铁坨听他这样说,这才把跪在他背上的膝盖挪开,让他抖抖索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刚一起身,包厢里的人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和尿骚味,忍不住都掩鼻不迭:原来,刚刚铁坨将冰冷的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开口数到“二”时,曾强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居然大小便失禁,屎尿齐流,把整个包厢的空气都污染了…… 刚刚曾强进来时,叶鸣一看他那双狡狯的小眼睛和狭长局促的脸颊,就知道这不是一条咬钉嚼铁的好汉,应该是个狐假虎威、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家伙。估计他平时就是靠着一些小恩小惠笼络一批小混混,然后再仗着有几个小弟,去欺压良善,而绝对不是超哥他们这种有胆有识有担当的大哥级人物。 因此,他刚刚才会毫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凶蛮无比的所谓“强哥”,会是如此一副怂样,居然会吓得尿裤子…… 龚志超待曾强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地站起来之后,伸出手掌在自己的鼻子跟前拂了拂,驱赶走那一阵比一阵强烈的臭味和尿骚味,然后将胸脯一挺,双目精光大盛,目不转睛地盯着曾强,缓缓地说:“长毛,我听说你收的那些小弟,个个如狼似虎,打起架来凶狠无比不计后果。这样吧:你如果不服气,我们哥几个今晚就在这里等你调人过来,一车两车随你调。我要是调人过来,我就是你养的。我倒要看看:你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兄弟,到底是怎么个狠法!” 曾强赶紧把头摇得好像拨lang鼓一般,战战兢兢地说:“超哥,您这不是损我吗?在新冷县,谁敢调人来打您?再说了,我那些小弟,谁不认识您超哥啊!我即使吃了雄心豹子胆把他们调过来了,他们看见是您,还不一窝蜂跑了?说不定还有人反戈一击将我痛揍一顿呢!” 曾强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他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不敢跟超哥作对的态度,又无形中拍了一下超哥的马屁,恭维他在新冷有面子、有威信。 龚志超跟叶鸣一样,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此刻,他见曾强吓得尿了裤子,神色间又非常恭敬,而且刚刚说的那几句马屁话也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他现在不喜欢在街上冲冲杀杀,但是,却很享受那种人人知道他的名头、人人都畏服他的“超级大哥”的感觉。 因此,在曾强说了那番马屁话之后,他的面色和缓了很多,思考了一下,对曾强说:“长毛,我知道你是靠着在建材市场收点钱养活你那帮小弟。但是,你鼓动那些生意人和地税局作对,那是很危险的行径。如果地税局认起真来,到县委县政府去奏你一本,说你是阻挠地税干部依法征税的黑恶势力头子。你想想: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工资都要靠地税局收税上来才能领到,他们能不重视吗?只要这些领导开一局口,县公安局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抓起来,而且任你有多大的保护伞,都保你不住。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曾强赶紧连连点头说:“超哥您说得对,说得对。我就是个莽汉,没有您这么高瞻远瞩,根本就没有预计到这种后果。” 龚志超见他认错态度比较好,满意地点点头说:“长毛,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不会强人所难,也不会轻易剥夺别人的饭碗。我今天喊你来,首先是要劝你不要再在几个市场里面收什么保护费,更不要鼓动那些生意人逃税抗税。其次,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我给你安排一条出路:我先借五十万元资金给你,你自己再去凑点钱,最好凑齐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我允许你在几个市场里面放息,也允许你偶尔组织一两场赌局抽水获利。但是,我有个规矩,你必须牢记:向外面放贷,一定要有资产抵押,不能放给那些输烂了的赌鬼,或是亏大了的投资生意人;第二,你的月利息不能超过6%,因为我的投资公司也最多是这个利息。你必须搞清楚:一个人,如果他敢于借月利息超过6%的高利贷,那这个人百分之九十是已经欠了很多烂帐了,是不计后果、不择手段了。所以,这样的贷款风险最大,也最容易烂帐。你懂了吗?” 曾强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迫放弃建材市场的保护费、向超哥屈服的准备,没想到,超哥最后竟然出人意料地答应借给他五十万元启动资金,而且允许他在市场放息、允许他组织赌局抽水获利,这可是他这两年一直梦寐以求却求不到的大好事:因为超哥是做投资公司的,有时也组织赌局,所以,他手下的人便自觉地不和他做同样的行当,以免发生竞争得罪他。 而现在,自己虽然受了点惊吓,却意外地争到了一个比收保护费更来钱、更安全的赚钱机会,不免令他欣喜若狂,忽然跪倒在地,对超哥连磕了三个头,感激得泪流满面…… 待曾强千恩万谢地走出包厢后,龚志超眼睛看着叶鸣,微笑着说:“兄弟,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借钱给曾强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吧!我告诉你:这在领导艺术里面有一个俗称,叫做‘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糖’,是一种恩威并施的收复人的手段。”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智的姘妇 叶鸣知道龚志超虽然在社会上混,却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莽汉,沒事的时候也喜欢看看书,学习一些管理学、领导艺术之类的理论,所以看问題、想问題都比较深刻,也有一定的谋略和见识。(看小说就到-<>-) 在再三道谢之后,叶鸣和龚志超从那个谈话的包厢里面出來。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半钟。 当叶鸣和龚志超并肩走到大堂时,忽然看到从电梯口下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双手搭在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的肩膀上,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吧台这边走,一边高声嚷道:“佳佳,你去跟吧台说一声,就说我是李智……智哥……我前几天放了两万块钱在吧台的。让他们给我们找……找一个好一点的包厢。我……我要唱通宵……” 说完这段话,他忽然转过头,在扶住他的左边那个女孩子脸上“叭”地亲了一口,舌头打转地说:“萍萍,等……等下到了包厢,你和佳佳可不许吃醋。智哥我……我会一视同仁的。都……都会让你们爽……爽歪歪的……哈哈哈!” 在这一男两女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男女,个个喝得满脸通红。 另一个扶住那个醉汉的女孩子说:“智哥,我就去吧台安排包厢……你小心点,我放手了……喂,你走稳点,别摔倒了!” 叶鸣仔细一看,那醉汉正是陈怡的老公李智。 龚志超跟李智也很熟,但有点瞧不起他,见他过來,便小声对叶鸣说:“兄弟,这李智好像是你们地税局的家属吧!这哥们不大义道,而且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我不大想跟他见面。我们就此别过吧!” 叶鸣其实也不大想和李智碰面。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和他面对面了,而且身上穿着制服,很显眼,估计李智已经瞧见了,便点点头说:“超哥,你先去吧!再一次感谢你!”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智虽然喝醉了,但对叶鸣身上那套制服却很敏感,在眯缝着眼睛仔细地打量叶鸣一番后,忽然用劲甩脱那个扶住他手的女孩,踉踉跄跄地往叶鸣这边扑了过來,口里兴奋地喊道:“叶局长……叶鸣老弟……真是太巧了!你怎么也在这里?來來來,跟智哥一起到包厢里去唱歌,我给你喊这里面最漂亮的模特來陪你!” 说话之间,他已经扑到了叶鸣身边,用力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着,一副亲热不已的神态。(看小说就到-<>-) 叶鸣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抱歉地说:“智哥,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本來是來执行公务的,所以穿着这一身制服,不好去包厢玩啊,会被人笑话的。” 李智假装生气地把眼一瞪,说:“这有什么怕的?我很多公安局的朋友跟我去歌厅玩,不仅穿制服,还带着枪呢,不也照样搂着妹子又唱又跳的?再说了,你如果实在觉得不好的话,你可以把你的领章和徽记都去掉啊!要不,干脆就脱掉外衣,穿毛线衣进去也行。告诉你:金碧辉煌里面的漂亮妹子最多,也非常开放大胆,你想摸就摸、想亲就亲,绝不会扭扭捏捏假正经,等下包你老弟满意!哈哈哈!” 叶鸣听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大谈“摸妹子”、“亲妹子”的事情,而自己又穿着一身制服,周围已经开始有很多到大堂來透口气的客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又急又恼,使劲甩脱李智的手,有点愠怒地说:“智哥,对不起,我唱歌有一个习惯:不喜欢包厢里有小姐!而且我今晚正在加班,所以不能陪你了!” 李智瞪大血红的眼睛,差异地说:“老弟,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现在的男人进歌厅,沒有小姐陪着唱歌,谁有兴趣唱?走走走,快跟我到包厢里去,我还要跟你谈我申报所得税减免的事呢!” 叶鸣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又见他搂抱着的那个女孩子瞪大一双荧光闪闪的蓝色的眼睛,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自己,便再也不跟李智啰嗦,转身就往电梯口走去。 李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追上來,气喘吁吁地说:“叶局长,这几天你在局里看到了我老婆吗?这死堂客们,已经十几天沒回家了,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找也沒地方找……你和她关系好,如果上班时看见她,你给我劝劝她,让她不要那么犟、那么较真。男人嘛,谁不会在外面偷偷腥、解解馋?不是有一句俗话吗:‘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她老公不缺钱,在外面风流风流,逢场作戏耍一耍,要这么较真干嘛?再怎么说,她还是大老婆嘛!叶局长,你说是不是?” 这时候,那个描着蓝色眼影、长相妖里妖气的萍萍走了过來。她可能也是喝多了,走路都有点不稳,在听到李智最后那句话后,忽然抓住他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嗲声嗲气地撒娇说:“智哥,你昨晚才跟我说的,说你老婆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大木瓜,你迟早要离了她,和我结婚的。还说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你的大老婆。怎么今天你又是另一个说法了?我不依嘛……” 李智虽然喝醉了,但并沒有糊涂,听萍萍把昨晚他和她做事时随口说的话讲了出來,也不看看场合,不由勃然大怒,忽然抬手对准萍萍就是几个耳光,把她打得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转圈子。 打完以后,他指着萍萍骂道:“臭婊/子!老子什么时候说你是我大老婆了?给老子滚开,别在这里丢老子的脸!” 那个萍萍被他两个耳光打得晕头转向,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叶鸣看着李智和他姘妇的这幅丑态,只觉得气噎心头,恨不得代替陈怡甩他几记耳光,打出他的傻气來…… 趁那个萍萍哭泣的机会,叶鸣快步走向电梯口,钻进电梯里面,不顾李智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叫他,按下了关电梯门的按钮。 在电梯里,叶鸣掏出手机,开始拨打陈怡的号码……^-^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找陈怡 自从那天晚上在省城,陈怡发了一个分手的信息给叶鸣以后,这么多天來,叶鸣再也沒有和陈怡通过电话,更沒有和她见过面。 陈怡的那条分手的信息,令叶鸣既苦恼又无奈:她提出的那些分手的理由,确实是客观存在,也是他们两人都不能回避的:陈怡现在和李智还沒有离婚。如果自己继续这样和她偷偷來往,难免有一天会落在别人的眼里。那样的话,自己倒是小事,即使被撤职、受处分,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陈怡姐就不同了:一直以來,她留给全局干部职工的就是端庄贤淑、冰清玉洁的淑女形象,每个人只要提起陈怡,都会竖起大拇指,说她不愧是教授家庭培养出來的大家闺秀,是所有女孩子和小媳妇的楷模…… 但是,一旦自己和她的暧昧情事败露,她留给同事和朋友的那个淑女形象就会彻底颠覆。那些平时对她赞不绝口的干部以及家属,肯定会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此,平时他们怎么赞美她,现在就会加倍地诋毁她、辱骂她。最后的结果,是她和自己都身败名裂。而以陈怡姐那样自尊和刚烈的性格,说不定她会因受不了那些非议和白眼而走上绝路…… 每次一想到这个后果,叶鸣就觉得自己后脊发凉,冷汗一股股地从自己脸上流淌下來…… 因此,他当时沒有回陈怡的信息,想让自己冷静一两天,好好思考一下再说。 但是,就在当天晚上,他因为心情郁闷,多喝了点酒。结果,就和陈梦琪在金桥宾馆的总统套房里面突破了最后那道防线…… 在和陈梦琪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他一方面觉得心里有点愧悔,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脚踏两只船,必须要对陈梦琪负责。 因此,第二天早晨,趁陈梦琪还在睡觉,他到总统套房的另一间房给陈怡回了一条短信息:“陈姐,经过反复思考,我觉得你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我也不想因为我和你的这种关系,给你带來不可预测的可怕后果,正如你不想因为这事而影响我一样!你放心,我虽然还是像崇拜我的女神一样地爱你、想你、喜欢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失去自制來纠缠你!你如果不想再见到我,我就从你面前消失;你如果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我就再不打电话來骚扰你……但是,请你记住:我永远爱你!永远喜欢你!永远崇拜你!”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他回到客厅,仔细思索了一下短信里面的措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虚伪:自己明明知道陈怡姐是深爱着自己的,怎么要在短信里说什么“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之类的话呢?这不是辜负了她以前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吗? 但是,短信已经发出去了,想收回已经不可能。他估计:陈怡看到这条短信后,肯定会非常恼怒、非常失望,说不定从此以后真的不再理睬自己了也未可知…… 想至此,他又开始惶惶不安起來。 于是,在以后的几天,他又打了陈怡几次电话。 好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似的,他拨打的几次电话,要么是无法接通,要么就被陈怡挂断。 这样打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悲哀地感觉到:陈怡这次可能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和自己分手了。而她的性格,她是非常了解的:外柔而内刚,外表一团和气,里面是个钢铁公司。她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和自己分手,那么,不管自己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努力去想挽回和她的恋情,都无济于事…… 于是,他终于彻底死了心,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題。因此,在从省城回來之后,他并沒有在第一时间去办公室看陈怡----虽然他很想见到她,很想和她聊几句,很想看她美丽的容貌、娇俏的身材、优雅的笑容。但是,他又怕她认为自己对她还不死心,还想去纠缠她,所以到最后他还是强行控制住了自己想见她的欲/望…… 而且,他以为:陈怡姐既然如此坚决地要和自己分手,连电话都不接自己的,估计是不想和李智离婚了。所以,她现在应该搬回“碧苑小区”的家里去住了,说不定已经和李智和好了。 但是,他万万沒有想到:陈怡居然十几天一直沒回家去,还在某个宾馆住着。而李智这个沒心沒肺的家伙,居然还有若无其事地在外面继续花天酒地带姘妇,对自己老婆十几天不回家毫不在意----这是什么鬼男人啊!陈怡姐摊上这么一个老公,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样的男人,陈怡姐如果不和他离婚,下半辈子肯定会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的内心隐隐作痛,对陈怡的同情和痛惜使他决定今晚一定要找到她,好好地和她聊一聊,即使她不愿意再和自己在一起,也要给她出出主意,看怎么从与李智的婚姻中早日解脱出來。 因此,一到金碧辉煌的电梯里面,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开始拨打陈怡的号码。 可是,他连拨几次,话筒里一直是那个甜甜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叶鸣沮丧地收起手机,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到陈怡住的“清泉宾馆”508房去,请求她开一下门,让自己和她好好地谈一谈。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陈怡姐担心自己还会去纠缠她,他就告诉她:自己准备近期就跟陈梦琪订婚,并准备搬到她的别墅去住,请她放心,自己以后不会再來骚扰她…… 十几分钟后,他就打的來到了清泉宾馆,径直坐电梯來到五楼,然后脚步轻轻地來到“508”房间门口。 他刚在房间门口站定,忽然听到里面传來一阵异样的声响。仔细一听,却是一男一女在里面做事时发出的呻吟声、喘息声,还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噼噼啪啪”的肉/体撞击声…… 而那个女人的呻吟声,听上去似乎有点熟悉…… 叶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地一声响,差点儿晕眩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意外发现 叶鸣在听到房间里面异样的声响、并听到那一声声似曾耳闻的呻吟声以后,在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这间客房,明明是陈怡姐订下的啊! 记得她曾经说过:为了和李智打离婚的持久战,她已经把这间房包了一个月,房费都已经预付了。(看小说就到-<>-)她如果沒有回家,只可能是住在这里啊! 而且,刚刚那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呻吟声,确实是有点像陈怡姐的……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陈怡姐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呢? 于是,他狐疑地再次看了一眼客房的号码:沒错,客房门上面清清楚楚地标着“508”三个数字…… 他又把耳朵贴近门口,想再次判断一下那呻吟声到底是不是陈怡姐的。 可是,里面的两个人可能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忽然一下子停住了,里面鸦雀无声,就好像刚刚自己听到的只是一个幻梦一样…… 叶鸣生怕有服务员过來,看到自己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间客房门口,会出声询问,不敢久留,怀着满腔的疑问,悄悄离开了五楼,坐电梯來到了宾馆的大堂。 走出电梯后,他径直走向酒店总台,掏出自己的《税务检查证》递给前台的一个服务员,很严肃地说:“小姐,我是新冷地税局一分局的,姓叶。我想看看你们这几天的房间登记情况,了解一下你们宾馆的生意状况,并估算一下你们的税源情况。请你们配合!” 那个服务员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检查证,见上面的职务是“副局长”,脸上立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边把检查证递还给叶鸣,一边拿起总台的电话说:“叶局长您好!请您稍等。我们宾馆有规定:除了公安局的领导随时可以查看客房登记信息外,其他人要查看,必须经得我们总经理同意。我现在就给您找我们赵总!” 说着,她就拨通了她们总经理的电话,并将叶鸣的话复述给他听。 两分钟不到,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从电梯口出來,满脸堆笑地走向穿着制服的叶鸣,一边给叶鸣递烟,一边笑容可掬地说:“叶局长,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啊!我叫赵宏博,是清泉宾馆的经理,也负责财务方面的事物,和你们分局原來的罗伟局长、欧阳明副局长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前不久我听说叶局长履新到一分局,荣升分局的一把手,可喜可贺啊!我本來早就想來亲自拜访叶局长的,不想这几日宾馆太忙,一直沒來得及。今天叶局长大驾光临,那是再好不过了……服务员,先给叶局长泡一杯上等的龙井过來!” 说着,就准备拉叶鸣到一边的休息区去坐。 原來,这个赵经理误会了叶鸣的意思,以为他见宾馆一直沒去拜访他,今天是故意來找岔子的,所以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神情和语气之间便显得分外客气。 而叶鸣刚刚不过是临时起意,想查一查508房的客人到底还是不是陈怡,可是他知道一般的宾馆,都不会给公安局以外的人查看客房登记信息,于是灵机一动,想到了核实税源的借口,便假公济私地拿出了自己的《税务检查证》,沒想到却惊动了他们的总经理。 现在戏演到了这一步,叶鸣也不好意思说明真相了,只好假戏真做,笑着对赵经理说:“赵总,您别客气,茶也沒必要泡了。麻烦您让服务员把最近一个星期的客房登记薄给我看看,我只是了解了解你们的客房入住率,算一算你们每月大概的营业额就可以了,不要很久的时间。” 赵经理却以为他真的是想來为难宾馆的,心下更急----他听地税局的朋友说过:一分局新來的这个一把手,人虽然年轻,但背景深厚、后台很硬,而且做事雷厉风行,现在正在下大力气整治税收环境,并准备拿一些长期偷税漏税的纳税户做典型案例查处。 他担心的是:如果叶鸣对宾馆有了什么看法,安排一些人來查账,自己宾馆“两套账”的事情很可能败露,那就比较糟糕了!如果被认定为“偷税”,自己这个负责人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因此,在听完叶鸣的要求后,他的神色之间更加恭敬,一边吩咐服务员那《旅客登记薄》给叶鸣看,一边亲热地拍拍叶鸣的肩膀,说:“叶局长,您在这里看一下,我上去关一下门,就下來。” 叶鸣点点头,接过服务员递过來的那个《旅客登记薄》,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他首先翻到今天的那几页,找到508房,看了一下上面登记的名字,叫“尹开兵”,四十五岁,男性。 当看到这个名字时,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大气,本來沉郁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來,同时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叶鸣啊叶鸣,你和陈怡姐相交相识相恋这么久,怎么还不了解她呢?她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呢?你这想法,是不是太龌龊、太对不起陈怡姐了? 叶鸣一边这样自责着,一边翻到11月6日那一天,想看看陈怡的登记信息。 但是,他仔细找了半天,却沒有发现陈怡的名字。 于是,他疑惑地抬起头,问总台那个服务员:“小姐,你们这登记薄是不是有遗漏的?” 那服务员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愣了一下,才心虚地答道:“先生,我们每天都是按实登记的,不会遗漏!” 叶鸣的眼光何等锐利,那服务员脸上惊慌的神色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立刻就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 但是,他并沒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把登记本递还给了那个服务员。 然后,他走到大堂一个角落,打了一个电话给刘鹏程,让他叫上分管“清泉宾馆”这一片个体户的专管员,带齐所有证件,并穿好制服,还要开一份“税务检查通知书”,火速赶到清泉宾馆來。 原來,他刚刚见那个登记薄上面沒有陈怡的名字,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宾馆很可能做了两套账,一套假账对外,应付税务部门的检查;一套真账对内,是给宾馆的股东看的,也是分红分利润的依据。 所以,这个宾馆有重大偷税嫌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原则 叶鸣打完电话后,再次走向总台,却见赵经理正在焦急地询问服务员:“叶局长呢?他去哪里了?是不是走了?” 叶鸣从那个有点阴暗的角落走出来,笑着说:“赵总,我在这里。【:” 赵经理赶紧转过身子,一把拖住他的手,拉着他来到从总台通往后栋楼房的一条僻静的过道上,前后瞧了瞧,见没有人经过,便从他的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抓住叶鸣的手,就往他的制服裤子口袋里塞,一边塞一边笑着说:“叶局长,你是第一次到我们清泉宾馆来检查工作,这是一点见面礼,请务必收下。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叶鸣估计那叠钞票至少会有5000元,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宾馆绝对在税收方面有问题,否则,他们不可能会如此大方,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打这么大一个红包。 他自从到一分局负责开始,就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绝不收受任何纳税人的红包礼金和礼品! 因此,在赵经理把钱往自己裤子口袋里塞的时候,他一把就捉住了他塞钱的手,把它扯出来,笑着说:“赵总,对不起。我这个人比较迂腐,不大懂人情世故,所以自己给自己立了一条规矩:无论在地税局哪个岗位,绝不收受纳税人任何红包礼金和礼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关照的问题,只要你们宾馆照章纳税,如果有什么符合条件的减免税、费用报批之类的优惠,我一定给你们第一时间审批上报。除此之外,就不存在什么照顾不照顾的问题了。呵呵呵!” 赵经理认定了叶鸣今晚是来宾馆要红包的,否则,哪有晚上十点到宾馆来调查的?何况,他还是一分局的实际负责人,即使要调查,也应该是专管员的事情,用不着他这个分局局长亲自出马。 因此,当叶鸣说出那番推辞的话以后,他以为他和其他那些收礼的官员一样,只是一种死要面子的假客套话,便把脸一板,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叶局长,我做生意也做了十多年,在新冷多多少少有点面子。我伸出去的手,还从来没有缩回过的,也从来没有哪位领导不给我面子,把握的手推回来……来来来,我们不要这样推来推去的了,等下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撞见了反倒尴尬!” 说着,就再次把钱往叶鸣的口袋里塞。 叶鸣后退一步,忽然也把脸一板,正色说:“赵经理,你说你伸出去的手从来就没有缩回过,那我也告诉你:我在地税局工作六年,从来就没有向谁伸过手,也从来没有伸过手接过任何人的东西!你如果一定要把钱塞给我,那也可以,我明天就将钱上交到我们县局的监审室去,并详细登记这钱是谁送的、在哪里送的……我想,你不希望我那样做吧!我如果真那样做了,你在我们局里就会列入行贿者的黑名单。你们的宾馆,以后也将会受到我们稽查局的重点关注。那样的话,你送我的这些钱,其实是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个后果!” 赵经理被他这番话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手里拿着那叠没有送出去的厚厚的钞票,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尴尬无比在他做生意的这十几年中,他好像还是头一次碰到叶鸣这种刀枪不入五毒不侵的“死脑筋”,连个见面红包都不收,那以后还怎么和他打交道? 正在这时,总台有人在喊:“叶局长,有人找您!” 叶鸣趁机走出了那条过道,一眼看到刘鹏程、陈新跃和稽查局的李灿三个人站在总台,正在询问服务员。 看到叶鸣走过去,刘鹏程忙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张《税务检查通知书》,递给叶鸣,有点奇怪地问:“叶局长,这都晚上十点多了,还搞什么检查?明天来不行吗?” 叶鸣对他们三个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他走。 在一个远离总台和赵经理的偏僻位置,他悄悄对刘鹏程等人说:“今天我来这里想看一看这家宾馆的生意情况,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旅客登记薄中有猫腻,可能存在做两套账偷逃税款的嫌疑。为了防止宾馆负责人转移证据,我们必须现在就查账,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鹏程点点头说:“刚刚我接到你的电话,就估计是你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偷逃税线索。为了不出现程序上的问题,我特意在稽查局开了一张《税务检查通知书》,并将李灿喊过来了。清泉宾馆一旦真的有偷税问题,我们立即就移交稽查局查处。” 叶鸣对刘鹏程缜密的心思和周密的安排非常满意,点点头,赞许地说:“刘局长,姜还是老的辣啊!刚刚我就没想到我们一分局是没有稽查权力的,如果不把李灿叫过来,我们在程序上就可能犯错!还是你思虑周密啊!” 此时,跟着叶鸣从那条走道出来的赵经理,看到叶鸣正和另外三个着装整齐的干部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预感到有点不妙,忙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各位领导好!今天我们清泉宾馆真是蓬荜生辉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领导。来来来,我们先到对面的咖啡厅坐坐。我等下请各位领导去河边吃宵夜。” 叶鸣见他走过来,便把手里的《税务检查通知书》递给他,说:“赵经理,因为年底收入任务紧张,所以我们这些基层分局和稽查局的干部都在加班加点抓收入任务,今天晚上我们就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你这里是我们稽查局确定的重点稽查单位,所以,我们今晚就准备将你们宾馆的帐本、凭证以及其他涉税资料调回去检查,请你配合一下,把财务人员叫过来,将所有资料都准备好,造好清册,我们签字以后带走。” 赵经理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张盖着新冷县地方税务局稽查局鲜红大印的《税务检查通知书》,无奈地笑笑,说:“好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我现在就打电话!”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斗智 叶鸣他们四个人跟着赵经理來到11楼的财务室。因为赵经理同时兼任酒店的财务总监,所以他也有财务室钥匙,便先开门让叶鸣他们进去坐一下。 十分钟后,两个财务人员就赶过來了。 叶鸣让刘鹏程他们几个负责帮着财务人员清点账簿和凭证,并交代他们:只能带走去年和前年的账簿凭证,今年的账簿按照规定不能调账检查,所以只能在这里翻看。 叶鸣今天判断宾馆偷税的主要线索是陈怡预交的那笔5000多元的房费,因此,他一进去,就要财务人员找出11月份的日记账,然后就仔细寻找陈怡住宿的那笔业务。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11月6日的日记账上面,根本就沒有一笔5千元以上的业务记录。而且,整个日记账里登记的都是一些几百元的小额住宿业务,沒有一笔超过2千元的。 由此,他判断:这些帐都是假的。 于是,他站起來,对赵经理说:“赵经理,麻烦你要财务人员把这间办公室里所有上了锁的柜子、抽屉以及保险柜都打开,我们要看一看还有沒有什么遗漏的资料。” 赵经理爽快地说:“行!小吴,你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让叶局长他们看一看。” 待小吴打开所有的柜子、抽屉和保险柜之后,叶鸣走过去,逐一查看了一下,沒有发现什么账本之类的东西。 此时,刘鹏程他们已经协助另一个会计清点好了账簿和凭证,正准备在调账清单上签字,叶鸣却突然把手一摆,对刘鹏程说:“刘局长,这些账簿和凭证不要带回去了,查也沒用。” 刘鹏程疑惑地看了看他,问道:“那我们查什么?” 叶鸣转头看着赵经理,似笑非笑地说:“赵经理,很不好意思,麻烦你带我们去你的办公室一趟,我们也想看看那边有沒有什么账簿凭证之类的东西。” 原來,叶鸣估计那些真账不可能就放在财务室,等着税务局的人來搜。但是,赵经理是财务总监,那些真账本如果放在宾馆沒有被带回家藏起來,那就一定在他的办公室。 因此,在对赵经理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定定地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果然,赵经理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愣怔了许久之后,他才强装出一点笑容,结结巴巴地说:“叶局长,我的办公室又不是财务科,哪里会有什么账簿凭证之类的东西?如果领导们想去我办公室喝杯茶,那我倒是非常欢迎。” 叶鸣笑着说:“那好,我们就到赵经理办公室去喝杯茶吧!” 赵经理此时骑虎难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带着叶鸣等人來到他的总经理办公室。 叶鸣一进去,就用眼睛四处一扫,寻找赵经理可能藏匿账本和凭证的地方。 最后,他的眼光落在办公室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小保险柜上面。 于是,他指着那只保险柜对赵经理说:“赵经理,麻烦你打开那个保险柜,我们想看一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涉税资料。” 赵经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神色,假装为难地说:“叶局长,那是我的私人保险柜,存放的是我的一些私人物品,就不要打开了吧!” 叶鸣见他不愿意打开,认定那里面又猫腻,便很严肃地说:“赵经理,我有充分的依据认为你们宾馆有重大偷税嫌疑,因此,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检查。当然,法律规定我们税务局沒有搜查的权力,你可以不打开这个保险柜,我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如果这样做,就是拒不配合我们的税务检查。从明天开始,我会向县局征管科提出申请,以你们涉嫌偷税、拒不配合税务检查的理由,暂停你们宾馆的发/票供应,并要收缴你们的税控收款机。你自己考虑吧:你如果愿意配合,就请打开保险柜;不愿意配合,我们几个立即就走!” 赵经理好像被这番话吓住了,赶紧说:“叶局长言重了,言重了!我怎么敢不配合领导们的检查?我立即就开保险柜。” 说着,就走过去,弯腰用钥匙把保险柜打开。 叶鸣和刘鹏程走过去,让他把保险柜里面的小抽屉一个个拉开,仔细一看,里面真的只有一些现金、支票、国库券、金项链之类的东西,连一页纸都沒有看到。 赵经理等他们看完后,又主动打开办公桌上几个上了锁的抽屉,拉开给叶鸣等人看,里面也沒有任何账簿和凭证。 叶鸣在看完保险柜和所有的抽屉之后,心里也是微微吃惊,同时还有点失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要么,就是赵经理把真的账本带回家里藏起來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毫无办法了…… 于是,他不甘心地在办公室里面四处观望,最后,目光盯在了靠窗户右边的那一排书柜上。 经过仔细观察,他忽然看出了一点异样:这一排书柜,是那种嵌进墙壁里面、和墙壁连在一起的整体书柜,共分三层,外面有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 叶鸣发现:这三层书,第一层和第三层都是一些平装书,而第二层,则清一色都是一些大部头的精装本经典著作。 最奇怪的是:在第二层最中间的那些书,好像经常被翻动,颜色与两边以及第一层和第三层那些布满灰尘的书完全不同,甚至给人一种油光光的感觉。 在看到这一奇怪的现象后,他的心里一动,看了赵经理一眼,然后缓步向那个书柜走了过去。 站到那个书柜边上后,他把外面的玻璃门拉开,转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赵经理,只见他忽然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脸上居然鼓出了细密的汗珠…… 叶鸣看到赵经理惊慌的神色,心里更加有了底,便把第二层中间的那几本大部头精装书搬开,往里面一看,只见书柜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抽屉。拉开那个抽屉后,里面赫然躺着几个蓝色封皮的账本……^-^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奈的思绪 在叶鸣去清泉宾馆寻找陈怡的时候,陈怡正恹恹地坐在“青阳宾馆”812房间的客床上,被窝盖到腰部,双膝屈起,双手搂住膝盖,眉头紧锁,双目直视前方,正陷入对叶鸣的痛苦而又无可奈何的思念当中…… 自从那次得知有人写信向省局告状,说叶鸣和自己有暧昧关系之后,她就陷入了一种恐慌和绝望的情绪之中,同时,脑海里总是翻來覆去地想起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沒错,这绝对是一句至理名言! 本來,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叶鸣的事,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平时,她在单位见到叶鸣,也从不流露出什么亲热或是暧昧的表情,总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他们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过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 但是,她万万沒有料到:局里还是有人开始怀疑她和叶鸣的关系了,并且有鼻子有眼地写到了诋毁叶鸣的状子上,还告到了省局监察室…… 因此,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是老天爷不允许她和叶鸣在一起,是老天爷不允许自己拥有一份真挚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因为,自己是个有家庭的人,是个有丈夫的人。在沒有和李智离婚的情况下,自己为了品尝那种销魂蚀骨的情欲滋味,就抛弃了道德感和羞耻感,抛弃了自己原來一直信奉和坚守的贞洁观念,多次和叶鸣在一起偷情,这是一种无耻的堕落,一种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的放荡的行为。 所以,老天爷就开始愤怒了,就开始警告自己了:如果再不悬崖勒马,总有一天,自己和叶鸣的事就会暴露,他们就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从此两个人都身败名裂,自己也永世都洗不脱荡/妇/淫/娃的恶名…… 而那封莫名其妙的告状信,就是老天爷给自己和叶鸣的警告…… 她爱叶鸣,爱得如痴如狂,爱得透心入骨,爱得几乎迷失了本性、失去了自我。 而现在,叶鸣正是刚刚踏上仕途、正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自己和他的暧昧关系被人发现,那么,他的光明前景,很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就是为叶鸣的前途考虑,自己也应该赶快忍痛和他分手。如果等到被人发现再來想分手的事,那就是“马临崖上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已经无济于事了…… 更何况,现在叶鸣身边还多了一个陈梦琪。 看得出來,这个富豪千金对叶鸣的感情,绝对不比自己浅----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下午下班,她都会看到陈梦琪开着她那台火红色的保时捷过來接叶鸣。在看到叶鸣之后,她毫不顾忌局里很多干部在看着他们,很亲热、很幸福地过去挽住叶鸣的手,把他拉进她的车子里,然后鸣笛一声,就绝尘而去…… 每次看到这一幕,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厉害、酸得厉害:这个女孩子真是太幸福了!她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当众和叶鸣亲热,可以以女朋友的身份,跟着叶鸣到处玩,到处向人炫耀:我是叶鸣的女朋友! 而自己呢?虽然和叶鸣倾心相爱,但是,他们却只能背着人搞地下活动。两个人除了在床上,可以无所顾忌地亲热外,在其他场合,即使再想念、再冲动,也只能以礼自持、保持距离,甚至还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而且,每次看到年轻漂亮、充满青春活力的陈梦琪,她的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甚至自恋自怨的情绪:像叶鸣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就应该配陈梦琪这样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而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不应该再去缠着叶鸣,而应该祝福他和陈梦琪…… 就在这样复杂而痛苦的矛盾情绪的支配下,那天晚上,她含泪发了那封长长的信息给叶鸣,向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她是个内心很坚强、忍耐力超出常人的女人。在发出了那条分手的信息以后,尽管她内心痛苦得像有千百条小虫在啮咬自己的五脏六腑,并且整夜整夜地失眠。但是,她硬是强忍着不接叶鸣的电话,不想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因为她很清楚,在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下,只要叶鸣在电话里说两句动感情的话,或是求她几句,让她不要分手,她内心的信念肯定就会轰然崩塌,就会迫不及待地再次扑进他温暖宽厚的怀抱…… 同时,为了不让叶鸣再找到她,她还搬离了清泉宾馆,住到了和清泉宾馆在相反方向的“青阳宾馆”…… 她一直对自己的内心的坚强和强大的自制力很有自信。因此,她觉得自己只要下定了决心,应该是可以逐渐克服对叶鸣那刻骨铭心的思念的痛苦,慢慢地从这段定时炸弹一样的危险感情中走出來的。 可是,仅仅两天以后,她就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每次坐在办公室,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往对面那张原來叶鸣坐着的那张办公桌看,同时,脑海里也会浮现出叶鸣那俊挺的身姿、那温和而亲切的笑容,而她的耳朵边,也会时常响起叶鸣喊她“陈怡姐”的声音,以及他开心而爽朗的笑容…… 有好几次,她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好像觉得叶鸣真的就坐在对面,口里竟然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小叶子”三个字…… 尤其可怕的是:她现在几乎整晚整晚失眠。有时好不容易合眼睡去,在梦里她又会梦到叶鸣,两个人正紧紧地搂在一起,互相亲吻着,互相迫不及待地给对方脱衣服,然后两个人就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來,她就会无比心酸、无比失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庞上一串串地滚落下來…… 这样苦苦熬了一两天,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心里挣扎着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在两天之内,只要在省城的叶鸣发信息给自己,说他不愿意分手,说他还像以前那样爱自己,那么,即使以后要下十八层地狱、要在阴间接受刀山火海拔舌抽筋等酷刑,自己也要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里去,做一只勇敢地扑火的飞蛾……^-^ 第二百章 爱恨交加 然而,就在陈怡为自己艰难地找了一个借口,准备与叶鸣重归于好的第二天早晨,她就意外地受到了叶鸣那条同意分手的短信…… 当看到那条短信后,她先是愣愣地半响沒回过神來。然后,当她再一次仔细地将短信读了一遍之后,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人猛抽了一鞭子,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从心窝口直透脑门,差点儿晕眩过去…… 直到此时,她才觉察到:自己虽然主动向叶鸣提出了分手的要求,但是,她的内心却隐隐在盼望叶鸣不要答应自己,盼望他來找自己,用各种理由來说服自己不要分手。然后,自己就被他的理由打动,两个人重归于好。 也只有到这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最惧怕的事情,其实并不完全是她和叶鸣的暧昧关系会暴露,而是担心他被陈梦琪或是别的女孩子迷住了,从此以后,就不再喜欢自己、爱自己了----这种对失去叶鸣的爱的担心,才是她此刻最恐惧、最害怕、也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可以忍受和叶鸣分手、和叶鸣不再有肉/体关系的痛苦,但是,绝对忍受不了叶鸣不再爱自己、不再在乎自己的事实…… 因此,当她接到叶鸣那条同意分手的短信后,差点儿当场就崩溃了----在她看來,这是叶鸣发出的一个明确的信号:他确实是已经不再爱自己、不再在乎自己了!他现在有了陈梦琪,有了一个每天贴着他、黏着他、爱着他的“白富美”女友,自己这个半老徐娘,完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了。所以,他便不再挽留自己。说不定,自己的那条分手的信息,正好顺了他的意、遂了他的心,省却了他很多的麻烦……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万念俱灰,就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完全崩塌了…… 从那天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内心的痛苦成倍地增加了,每天都是神思恍惚的,茶饭不思、寝食俱废,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今天上班的时候,她知道叶鸣从省城回來了。于是,中午她就呆在办公室,把门虚掩着,怀着一丝丝希望,等待叶鸣來办公室找她。 她的想法是:哪怕他就是來办公室和自己谈分手的事情,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单独呆上两个小时,也可以聊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然而,等來等去,一直到下午两点半要上班了,叶鸣却始终沒有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至此,她终于彻底绝望了:这个无情无义的混小子,显然是想和自己彻底断绝來往,不再有丝毫瓜葛了…… 得出这个判断后,她在伤痛之余,便恨恨地下了一个决心:以后自己再见到他,也要装作不认识他,不再理睬他…… 在下了这个决心之后,因为担心自己在办公室触景生情,又会想念叶鸣,她便跟办公室主任请了个假,说自己有点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一下,便提前回到了“青阳宾馆”,一直缩在床铺上,怔怔地发呆,连晚饭也沒有吃…… 而叶鸣,根本就沒想到陈怡会那样误会自己----他中午之所以沒有去找陈怡,其实也是以为陈怡真的想和自己分手,所以不想再去纠缠她,怕给她留下一个死皮赖脸的印象。 但是,当他从李智口中得知陈怡这些天一直沒有回家之后,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好像沒有这么简单,陈怡姐肯定还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他才决定到清泉宾馆去找她,想和她长谈一次,问一问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以及她以后的打算。 沒想到,一到清泉宾馆,他就意外地发现了这个宾馆涉嫌做假账偷逃税的线索,并在那个赵经理的书柜里找到了宾馆真实的会计账本…… 在发现那些账本之后,叶鸣拿着那些账本來到财务室,和他们今年的财务报表比对了一下,发现仅仅今年一年,财务报表上记载的营业额就比真实营业额少了200多万元。如果计算营业税及附加,今年就少交了约11万元税款。而且,他们的财务报表上的利润是负数,如果加上这笔少记载的营业额,利润便会变成正200万元,所得税也少申报了50万元。 而这,仅仅是今年的数据。如果追溯到前几年,估计这个宾馆的偷逃税款会达到数百万元…… 于是,他吩咐刘鹏程把那套真账本和假账一起带回局里去,明天就让稽查局派人來彻查宾馆的偷税问題。然后,他们便回了家。 在回去的路上,叶鸣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明天中午一定要到办公室去找一下陈怡姐,问一问她现在的情况,和她聊一聊与李智离婚的问題。即使自己以后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他也要劝她和李智离婚----因为这个家伙太不是人了,在外面带姘妇带得那么理直气壮,还振振有词地要陈怡理解他、宽容他,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无耻、更不要脸的人吗? 第二天早晨,叶鸣有意早一点來到局里,在办公楼前面的坪里站着,想等陈怡來上班时,先跟她打一个招呼。 可是,陈怡从局里的通勤车上下來后,在走过他身边时,居然连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更沒有稍作停留,垂着头匆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连喊她两声“陈怡姐”她都沒有应答。 他当然不知道陈怡此刻心里面对他的那种爱恨交加的复杂感觉,见她居然不理睬自己,不由大惑不解,同时也有点失落:难道自己和陈怡姐分手以后,从此就要形同陌路了?那也未免太残酷了点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有点不甘心,便更加坚定了中午去找陈怡谈谈心的念头。 上午,叶鸣來到邹局长的办公室,跟他汇报了昨天的工作成果,并着重讲了一下清泉宾馆偷逃税的事情。 邹文明听完他的汇报后,非常高兴,连连称赞说:“小叶,不错不错!你的思路很好,措施也很得力。按照你昨天的成果,如果把娱乐业的税收以及建材市场的税收收上來,应该有两百多万元。清泉宾馆估计也可以查补入库两三百万元。那样的话,你们分局今年就可以超额完成全年税收任务了。这下子我的心里压力减轻很多了,呵呵呵!”^-^ 第二百零一章 冷漠 叶鸣知道邹文明最担心的就是一分局完不成任务,将來他和自己都交不了差。现在听自己汇报说昨天一天就基本上敲定了几百万元的税款,所以心里非常高兴,于是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邹局长,如果我们分局超额完成了任务,局里应该有点奖励措施吧!我们分局的干部晚上都在加班,就是给他们发一点加班费也可以啊!” 其实,这几天叶鸣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題,也一直想和邹文明提出來----因为他很清楚:任何一个新领导上任,要想下属对自己心服口服,除了自己要有良好的德行、出众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要想方设法为本单位干部谋一点额外的福利。 因为对干部來说,他们的想法都是很现实的:一个新领导,只有为他们谋了福利,让他们得到了实惠,他们才会从心底里拥护这样的领导,并且死心蹋地跟着他干。反之,如果领只是呼喊一些不切实际的口号,只是用精神上的鼓励和表扬來激励干部的斗志,虽然也有一定的作用,但终究沒有让干部得到实惠那样给力、那样激励人心鼓舞斗志…… 邹文明当然理解叶鸣的意思,所以,在听完他提出的要求后,很爽快地说:“行!只要你们一分局按时完成了全年税收任务,我在党组会上提议给你们每人发1000元加班费。如果你们超额完成任务,以全年任务为基数计算,每超过一个百分点,我给你们每人奖励500元,上不封顶!” 叶鸣一听,高兴得几乎跳了起來:这对一分局的干部來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激励手段啊!如果分局年底能够超收10%,那么,每个人就可以多得到6000元的加班费和奖励,那绝对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于是,他在向邹局长表示了感谢之后,立即飞快地下楼,召集全分局干部职工开了一个短会,传达了邹局长关于奖励的诺言。 他刚刚把邹局长的话复述完,会议室里立即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每个干部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并且都激动地表态说:一定要想方设法超额完成任务,一定要倾尽全力把超额奖金拿到手…… 欧阳明心里也很高兴,便站起來对分局干部说:“弟兄们,这个奖励指标,是叶局长为我们在党组争來的,也是他一心为大家着想、一心为大家谋福利的思想的具体体现。我觉得,我们应该再來一次热烈的掌声,向叶局长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敬意!”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在高喊:“叶局长,你放心。既然你一心为我们这些干部着想,我们也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并按照你的工作思路,把该收的税收上來,把该堵的漏洞给堵上,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分局干部脸上那兴奋不已、激动不已的表情,叶鸣不由感慨地想:难怪有人说物质激励是一种最直接、最有效、最能产生动力的激励措施。即使是在地税局这样待遇比较好的单位,这种物质激励仍然是一种凝聚人心、鼓舞斗志的最佳手段…… 会议一开完,许多干部便一改平时拖拖沓沓的习惯,心急火燎地出门催税去了。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叶鸣在分局办公室休息了十几分钟,估计办公楼里再沒别人了,便径直來到三楼陈怡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里面沒有任何反应。 叶鸣把耳朵贴近办公室的门,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好像沒有任何响动,心里一阵失望:难道陈怡姐中午回去了?难怪刚刚沒有看到她到食堂去吃饭。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不甘心地试着转了一下那张门的把手,却发现并沒有锁上,不由心里一喜,赶紧拧开门,轻轻地走进去,发现陈怡正双手支颐坐在办公桌后面,神情冷漠,脸色苍白,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叶鸣进來时,她只是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沒有理睬他。 叶鸣看到她那副憔悴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开玩笑的口吻低声说:“陈姐,你该不是想从此以后不再理睬我了吧!刚刚我敲了几次门,你为什么不应答一声?我还以为你中午到哪里陪领导吃大餐去了呢!” 陈怡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为什么要应答你?门又沒有上锁,你不会自己推门进來?” 叶鸣被她这句话呛得满脸通红,愣怔了片刻,方才讪讪地问道:“你中午怎么沒有去食堂吃饭?这样不好,对身体损害很大。” 陈怡沉默片刻,**地说:“我沒胃口,不想吃!你也沒必要为我操心……你还是下去吧,我们孤男寡女呆在办公室,要是被人看到了,又该是流言满天飞了!到时候如果传到了你女朋友耳朵里,你们为此吵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眶忽然红了。 但是,她很快就把头垂了下去,沒有让叶鸣看到自己眼角的泪花…… 叶鸣今天怀着满腔热情,想來和陈怡谈谈心、聊聊天,试探一下她的真实想法。 沒想到,她现在对自己却是这种拒之千里的冷漠态度,不由心里一片冰凉:看來,陈怡姐这次真的是下了狠心要和自己彻底决裂了!她今天对自己这样冷淡,肯定就是想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了!从此以后,自己再不要來打扰她、再不要幻想和她重续前缘…… 想至此,他只觉得内心无比失落、无比酸痛,仔细打量了正低头看着桌面的陈怡几眼,不甘心地说:“陈姐,我知道我不应该再來打扰你,也不应该中午來找你。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怡听他说想跟自己说几句心里话,身子颤了一下,目光里也露出了一丝希望和渴盼的光芒。 正在这时,叶鸣的手机却突然鸣叫起來,一看号码,是陈梦琪打过來的。^-^ 第二百零二章 另一种销魂滋味 陈怡见叶鸣在看了一眼那个來电显示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又往自己这边看了几眼,估计这个电话是陈梦琪打过來的,眼睛里本來燃起的一丝希望之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再次把头垂下,身子也开始像怕冷似的簌簌地抖动起來…… 叶鸣见电话不屈不挠地鸣响着,虽然在这时候确实不想接,但又怕陈梦琪真有什么事,便按下接听键,问道:“琪琪,有事吗?” 陈梦琪埋怨说:“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你中午有事沒有?如果沒事,陪我去看一个4s店看看车去,我想给你买台车!” 叶鸣吃了一惊,忙推辞说:“琪琪,你给我买车干什么?我现在不需要买车,真的。” 陈梦琪笑着说:“你现在是局长了,自己沒有一台车怎么行?平时要出去办个什么事,或是要去省城,沒有一台自己的车也不方便,是不是?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題,我用我平时积攒的零花钱给你买,就买台二三十万元的代步的车,也不贵……就这样说好了,我在宏发名车销售中心等你,你快过來啊!” 说着,也不管叶鸣答不答应,“啪”地挂断了电话。 叶鸣无奈地摇摇头,转头见陈怡还是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刚刚本來想麻起胆子再跟她说几句心里话的,结果被陈梦琪这个电话打断,又见陈怡好像根本不想听自己表白,只好叹息一声,说:“陈姐,你既然不想听我说什么了,我也不勉强。但是,我还是要最后跟你说一声:不管我们以后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以后对我是什么态度,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女神,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先下去了,祝你在以后的日子里里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远离忧伤与烦恼,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说着,他就转身去开门,准备走出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陈怡忽然从凳子山站起來,一个纵身扑过來,从背后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用一种令人心碎的声音哭喊起來:“叶子,你别走……叶子……我想你,我爱你……你别走,快抱着我……” 叶鸣本來已经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和陈怡已经彻底完了,所以在说完那段话之后,他便立即转身就走,不想再去看陈怡的表情。 但他万万沒想到:就在自己走到门边时,陈怡却突然从他背后扑了过來,死死地搂住了他,并泣不成声地说出了那几句令他狂喜不已、激动不已的话…… 于是,他立即转过身子,一把将哭得像个泪人的陈怡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手忙脚乱地用衣袖给她擦眼泪,一边心痛不已地说:“陈姐,别哭了,看你憔悴成什么样了……这些天是不是很难受?” 陈怡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哽咽着说:“叶子,我不想骗自己了……我爱你,我离不开你……如果我们真的分手了,以后真的形同陌路了,我相信我会死的……叶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告诉我:你真的还像以前那样爱我吗?真的不嫌弃我吗?” 叶鸣用手摩挲着她白腻的脖颈,在她耳边轻轻地、但很坚定地说:“陈姐,我对你的爱,从來就沒有减少过,也永远不会消失。相反,我现在是越來越爱你、越來越喜欢你、越來越依恋你!只要你不厌烦我,不嫌弃我,你就永远是我的女神。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这番话,以后再不许胡思乱想,好不好?” 陈怡听到他这坚定的语气,感动得又“呜呜”哭了起來。在一种极为激荡的幸福情感的支配下,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内燃起了一股激情的火焰,忽然一把搂住叶鸣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将红唇贴近了叶鸣的嘴唇,并迫不及待地吐出灵巧的舌头,像一条小蛇一样钻进了叶鸣的口腔里…… 叶鸣以往在于陈怡亲热时,都是自己主动,陈怡只是被动地配合。虽然在亲热过程中,她也会表现得很疯狂,但像今天这样在一开始就这样主动、这样热情似火的情形,他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因此,当陈怡主动把舌头探进他的口腔里时,他立时便全身热血沸腾起來,一边噙住她的舌尖不断地搅动,一边伸手往她的胸部探去。 当叶鸣撩开陈怡的衣襟,自下而上探进她的胸部,并很快就从胸衣底下抓住了她的一座乳峰时,陈怡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唔唔”声,但却并沒有制止他的侵袭动作。 叶鸣一边和陈怡亲热,一边忙里偷闲地扫视了一下窗户,见陈怡开始就把窗帘拉上了,胆子便大了起來,心里也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今天自己要和陈怡姐在她的办公室做一次,体验一下另一种刺激和销魂的滋味…… 于是,在陈怡的胸部揉搓了一番之后,他忽然将手抽了出來,开始试试探探地去解陈怡的皮带…… 直到此时,陈怡才好像从一种迷醉的状态中清醒过來,感觉到叶鸣正准备给解自己的皮带,忽然把印在叶鸣脸上的嘴唇挪开,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惊慌地低声叫了起來:“叶子,你干什么?不行……这里是办公室,而且还是大白天……不行啊……叶子,这不行,会被人撞到的……” 叶鸣此时欲/火焚身,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哪里还能够停下來?见陈怡开始用手死死地扯住腰上的皮带,便腾出左手将她的手抓住,右手灵巧地在皮带扣上一按,那根皮带便松弛了。 跟着,他用肩膀顶住陈怡的双手,在她不停的低声惊叫声中,将她的身子抱离地面,并顺势脱掉了她的外裤和内裤…… 然后,他匆匆地将自己的裤子也脱掉,将陈怡的身子拉过來,和自己紧紧地贴住,就那样站着将身子一耸,很顺利地就挺进了陈怡早已湿滑淋漓的密道之内……^-^ 203章 有了快感不能喊 陈怡在叶鸣挺进自己体内的一霎那,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将头往后一仰,瀑布一样的秀发披散开來,白皙的脸庞上布满了红晕,并露出迷醉和狂乱的表情…… 此时,已经深陷情欲之中的陈怡,再也顾不得什么白天不白天、会不会被人撞到等危险,双手死死地箍住了叶鸣的腰,主动耸动着下身,配合着叶鸣的撞击,很快就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嘴里的呻吟声也开始越來越大…… 自从告状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一段时间以來,陈怡再也沒有和叶鸣亲热过。 此刻,在经过了一番刻骨的相思和痛苦的煎熬之后,她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迷恋叶鸣那强健有力的身子,更加渴望和他在一起缠绵时那种销魂蚀骨、痛快淋漓的滋味…… 特别是刚才,当两个人在拥抱接吻时,叶鸣就将手探进了她的胸部,在她最敏感的部位流连摩挲了很久,早就把她内心的情欲之后给勾出來了…… 只是,因为这是中午,又是在办公大楼内,她内心还是非常担心、非常惧怕,同时,她还觉得有点可耻、有点害羞:自己和叶子大白天就在办公室做这种事,即使侥幸沒被人撞见,但这种行为,是不是太放荡、太下流无耻了?以后如果自己回想起这件事,会不会脸红、会不会羞惭无地? 正因为有这种种顾虑,所以,尽管她也动了情,也觉得有点不能自持了。但是,她脑海里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促使她做出了反抗的动作,想阻止叶鸣的疯狂的举动…… 可惜,这种反抗是那样绵软、那样娇弱无力,几乎就是一种半推半就的掩饰性动作。甚至,在叶鸣将她的裤子脱到膝弯处,遇到了阻碍时,她还下意识地绷直了修长的双腿,让叶鸣很轻松、很方便地就把自己的下半身撸了个精光…… 特别是,当叶鸣就站在那里,以一种他们以前从來都沒有尝试过的站姿,势如破竹地挺进她的体内后,一种新奇的刺激和快感使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忽然将纤细的腰身往前面一挺,拼命地去迎合叶鸣的撞击,同时她的头也向后仰了过去,秀发披散开來,双目半开半合,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嘴里的呻吟声却越來越大…… 叶鸣被她迷醉和疯狂的神态刺激得热血翻滚,差点儿提前登上顶峰…… 因为担心陈怡越來越大的呻吟声会传到办公室外面去,万一有人中午到办公楼來有事,那就危险至极、糟糕透顶了。 于是,他拼命地用嘴巴堵住了陈怡的嘴唇,让她的呻吟变成了压抑的“唔唔”声…… 陈怡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大声呻吟的危险,忽然推开叶鸣的嘴唇,喘着气低声说:“叶子,我们到沙发上去,你把我的嘴唇堵住……” 叶鸣依言把她横抱起來,放倒在她平时睡觉的那条宽敞的真皮沙发上。 由于陈怡怕冷,她的办公室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开着空调,所以整个房间内温暖如春,沙发上也是暖融融的。 陈怡躺倒在沙发上之后,叶鸣压在她弹性十足的丰腴的躯体上,暂时停止了动作,有点贪婪地盯着她红润得如同要滴出水來的娇嫩的脸颊,还有被他把毛线衣翻上去后,露出來的那一部分白腻的酥胸,忍不住把头凑过去,一边亲吻她的酥胸底部,一边又开始大动起來…… 陈怡在他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撞击之下,身子不停地伸缩曲躬,手指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叶鸣的两只臂膀的皮肉里面…… 由于不敢发出声响,她拼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使自己呻吟出声。 但是,随着身体上的快感一阵比一阵强烈地袭來,她开始有点忍不住了,忽然一把搂住叶鸣的头,在他耳边用哭一般的声音说:“叶子,我受不了啦……我想喊……我想叫喊……叶子啊……” 叶鸣怕她真的控制不住,像以往在最高峰的时候那样,忽然尖叫出声,那可就真的太危险了…… 于是,他赶快停止了动作。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低声开玩笑道:“陈姐,我读到过池莉的一篇小说,那篇小说的題目叫做《有了快感你就喊》。但是,今天我们却不能这样,我们的情况恰恰相反,是有了快感不能喊!所以,你千万要忍住啊!” 陈怡“扑哧”一笑,在他的嘴唇上爱怜地掐了一把,用微微有点喘息的声音嗔怪地说:“你这个小色狼!我要你不在这里做,你偏偏要强迫我。怎么,现在你又怕起來了?告诉你:等下我偏偏要高喊出來,让对面宿舍楼里的同事都听见,大不了我们一起身败名裂,一起完蛋……” 叶鸣见她轻嗔薄怒,神色间娇艳无比,不由又是色心大动,忽然把她的身子翻转过來,让她跪在沙发上,双手撑住沙发的两边,在她软弱的抗议声中,从后面进入了她的体内…… 当两个人都达到了高峰之后,陈怡穿好衣裤,细心地整理好衣服和裤子上的皱褶,然后依偎到叶鸣身上,用一种半似幽怨半似嗔怪的目光看着他,通红着脸说:“叶子,我发现你这人,好起來好得不得了,坏起來却比谁都坏,尤其是在女色方面……我觉得,我都被你完全带坏了,变成了一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就跟你苟合的**了……告诉你:你下次中午再到我办公室來,我要准备一把剪刀。你如果再对我用强,我就趁你脱裤子的时候,‘咔嚓’一声剪掉你的命根子,让你变成一个太监……”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一眼叶鸣的下身,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叶鸣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地拧了一把,笑着说:“你舍得这么做吗?我如果变成了太监,你不就变成守活寡了?呵呵呵!” 陈怡的脸更红,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问道:“叶子,你回答我一个问題:如果一定要你在我和陈梦琪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叶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选你!”^-^ 第二百零四章 地下情人 陈怡听叶鸣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选你”,脸上露出了欣喜和满足的笑容,痴痴地盯着叶鸣看了一阵后,才幽幽地说:“叶子,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所以,我心里很是高兴,也特别感谢你。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我离不开你,但是,也绝对不能和你结婚或是同居。如果那样的话,就坐实了那些告你状的人的话,对你的前程将会产生极为不利的恶劣影响。并且,这个话題也将永远成为你的对手和敌人攻击你的锐利武器,而且几乎会百发百中。”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摸了摸叶鸣的脸颊,继续说:“我刚刚之所以那样问你,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爱我。刚刚我看到你回答我的问題时,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显然那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我感到非常欣慰,也感到非常满足。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真的要你在我和陈梦琪之间做出什么非此即彼的选择。相反,我现在非常赞成你和陈梦琪交往,并建议你早点和她订婚或是结婚。” 叶鸣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见她说得郑重其事,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有点惶恐、有点不解地问:“陈姐,你是不是还是想和我分手?你刚刚都说了:我们两个彼此相爱,谁也离不开谁。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尽快和李智离婚,我一定会娶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议论,我都不怕。至于你说别人会用这件事作为武器來攻击我,这就更不可能了:到时我们只要结了婚,成为了夫妻,他们拿我们之间的关系來说事,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作用?” 陈怡摇摇头,凄然说:“叶子,事情绝对沒有你想的那样简单。首先,我离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可能还是一场持久战,我不可能自私地要你一直等我离婚再來娶我;其次,陈梦琪对你这么好,这么痴情,你如果把她一脚踹开,和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结婚,你让陈梦琪怎么想得开?更何况,你还说过她一直患有抑郁症,只是在和你交往后,她的病症才好了点。如果你抛弃了她,万一她重新得病,甚至出现更加严重的事情,你和我内心怎么能得安宁?” 叶鸣听她提及陈梦琪的抑郁症,一下子踌躇起來,沉吟着沒有做声。 陈怡见他不做声了,忽然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目光看着他,问道:“小色狼,你老实交代:你和陈梦琪睡过了沒有?” 叶鸣见她忽然直截了当地问出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題,猝不及防之下,不由一愣,有点狼狈地避开陈怡咄咄逼人的目光,嗫嚅着说:“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來了?” 陈怡察言观色,知道他肯定是和陈梦琪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吃醋,但心里还是一酸,勉强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色狼不会放过她的。你现在都把人家由一个黄花大姑娘变成妇女了,怎么能那样不负责任,一脚就把她踹开呢?所以,我劝你早点和她订婚、结婚,这是非常明智的抉择。至于我这里,你放心,我只要知道你仍然爱我、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向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更不会让你一定要娶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找女朋友,可以结婚。至于我们两个,一切都随缘:有缘的话,我就做你背后的女人,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也无怨无悔;沒缘的话,我们随时好合好散,也不要有什么包袱和负担。” 叶鸣听她说愿意做自己的“地下情人”,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搂着她的身子说:“陈姐,你说得我无地自容啊!我怎么能让你做我的地下情人?这不是亵渎你吗?你放心,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妥善处理好和陈梦琪的关系,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陈怡不想再谈这个沉重的话題,便仰起脸,用带点撒娇的语气说:“叶子,我现在饿了,怎么办?” 叶鸣和她一样,也正想转移那个话題,听她说饿了,便坏坏地一笑,说:“陈姐,刚刚我那么用力,难道还沒有喂饱你?要不,我现在再來喂你一次?” 陈怡虽然和他在一起缠绵多次了,但对这种露骨的玩笑还是觉得很害羞。因此,一听到叶鸣这句调笑的话,她的脸一下子羞得绯红,伸出手用力在他腮帮上拧了一把,恨恨地说:“小坏蛋,人家说正经的,你却用流氓话來耍我。下次再要这样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臭嘴巴!” 叶鸣忙捉住她的手,很认真地问道:“陈姐,你是不是真的饿了?我下去给你买东西上來。” 说着就准备起身去开门。 陈怡忙一把拉住他,着急地低声说:“你这个傻瓜,这时候怎么能够出去?万一在外面撞到了局里的同事,见你在大中午沒人的时候从我办公室出來,心里不疑神疑鬼才怪呢!所以,你必须等到上班十几分钟后,才能从我办公室出去。那样的话,即使撞到了人,他们也以为你是上班以后才到我办公室來的,就不会被人怀疑了。” 叶鸣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不由佩服地点点头,说:“陈姐,还是你思虑周密啊!那怎么办?你不是饿了吗?要不你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吃?” 陈怡摇摇头说:“算了,我忍得住。不过,今天晚上你得请我吃饭,好不好?” 叶鸣忙高兴地答道:“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陈怡想了想,说:“你现在打个电话给陈梦琪,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叶鸣搞不清她要喊陈梦琪一起吃饭是什么意思,便疑惑地问:“陈姐,喊她干吗?你要是怕我们两个人吃饭引起别人怀疑,我另外喊两个朋友就是。如果把陈梦琪叫过來,我觉得有点尴尬。” 陈怡嗔道:“我要你叫她,你叫就是,啰嗦什么?我自有我的想法。”^-^ 第二百零五章 痴心不悔 叶鸣不知陈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按照她的命令,打了陈梦琪的电话。 陈梦琪在那个售车中心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打叶鸣的手机,却又每人接,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现在叶鸣打电话过去了,她虽然很生气,却又不敢对叶鸣发脾气,只好委屈地说:“哥,你怎么搞的嘛!我等你快一个小时了,打你电话又不接,是不是真的怪我不该提出给你买车?” 叶鸣刚刚正在和陈怡做事,手机响了也无暇去接,心里有点歉疚,便温言说:“琪琪,对不起!刚刚我和一个朋友出去谈点事,手机丢在办公室,沒听到。买车子的事,我看还是算了,我现在真的不需要。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道歉,好吗?” 叶鸣现在不想欠陈梦琪太多,所以坚决不要她出钱给自己买车。 陈梦琪听他说晚上请自己吃饭,心里又舒服了,很高兴地问:“哥,就我们两个吗?去哪里吃?” 叶鸣看一眼缩在他怀里的陈怡,期期艾艾地说:“我还喊了我们县局办公室的陈姐,你上次见过的。我们三个人吃。” 陈梦琪对陈怡印象非常好,听说她也去吃饭,并沒有觉得有什么异常,连连说:“好的,好的。下午五点我开车來你们局里接你们。对了,我知道有一个饭店,名字有点怪,叫三朵金花鲜味馆。但那里的菜的口味非常好,尤其是米粉肉和香芋排骨,蒸得特别好吃。要不,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叶鸣无所谓地说:“可以,可以。那我们五点钟在局里等你啊!” 陈怡等他挂断电话后,问道:“陈梦琪是不是想给你买车?” 叶鸣点点头,说:“她是有这想法。可是,我不想要她给我买。如果欠她太多了,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了。这是我的内心话。” 陈怡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咬着牙说:“你这条小色狼啊,不知哪世修來的艳福,这么讨女孩子喜欢,还有人心甘情愿地倒贴你……其实,陈梦琪蛮可怜的。对你和我之间的事,她一直蒙在鼓里,还一心一意地对你好,为你做这做那的。我真难以想象:假使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你和我的暧昧关系,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要是换做我,肯定会崩溃掉。所以,每次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心里很惭愧,就不敢去面对天真善良的陈梦琪!” 叶鸣被她说得心里发毛,反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喊她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就是怕你见到她以后,心里面尴尬,所以开始并沒有想叫她的,是你逼着我打电话叫她一起吃饭。所以,我到现在都沒想明白你的用意。” 陈怡轻轻叹一口气,说:“叶子,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我说句自我轻贱的话:现在陈梦琪就是你的大老婆,而我,只是你的小妾,而且是那种见不得阳光、入不得家门的外室,跟红楼梦里面被贾琏养在荣国府外面的尤二姐差不多。 只不过,陈梦琪这个女孩子心地单纯善良,轻易不会去怀疑你。所以,我是很赞成你找她做女朋友或是结婚的。那样的话,我们的关系还可能会保持得长久一点。即使将來被陈梦琪识破了,估计为了你好,她也不会大吵大闹弄得满城风雨,甚至可能会帮着你隐瞒这事。所以,我现在就想和她保持一种良好的姐妹关系,以防患于未然。我的这个念头好像有点卑鄙、有点下作,但确实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做法。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叶鸣至此才恍然大悟:原來,陈怡是做好了长期和自己保持这种情人关系的准备,可又怕将來万一被陈梦琪发现,所以便趁现在陈梦琪不知情,先和她结交,和她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就好比古时候的小妾讨好正室夫人一样…… 想至此,他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陈怡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你这样做,真是太委屈你了,我于心不安啊!” 陈怡把脸伏到他的胸口,温柔地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前几天已经想通了:只要你一直喜欢我,要我,我就不去争什么名份,也不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陪我。我就一辈子默默地在你身后,做你的女人。如果有可能,我还要给你生一个孩子。以后老了,如果你再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我就带着孩子生活,这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 叶鸣听得眼泪都流了出來,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來…… 下午五点,陈梦琪准时开车到县局來接叶鸣和陈梦琪。 因为有陈梦琪在场,所以陈怡也沒有什么顾忌,大大方方地随着叶鸣上了陈梦琪的车。 “三朵金花鲜味馆”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面积也不大,只有七八个包厢、一个大厅,但是生意却出奇地好。叶鸣他们进去时,所有的包厢已经订满了,大厅里也只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子。 叶鸣扫视了一眼大厅里吃饭的人,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互相打打闹闹的街上小混混,整个大厅里乌烟瘴气,比集贸市场还热闹。 叶鸣皱了皱眉头,对陈梦琪说:“琪琪,你怎么相中这么一个地方了?我们还是找个幽静一点的地方吧!” 陈梦琪不好意思地说:“我上次是跟着超哥來的,在包厢里面吃饭,不知道外面这么吵闹。只是,这里的香芋排骨,我确实爱吃,上次点了三份,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吃完的。如果你觉得这里太吵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就在这时,从旁边的一个包厢里袅袅婷婷地走出來一个年轻女人,在经过叶鸣他们身边时,看了他一眼,忽然停住脚步,惊喜地叫了起來:“咦?这不是叶局长吗?哎哟,欢迎叶局长大驾光临我这小店。对了,你们预定包厢了吗?” 叶鸣被她那突兀而起的惊叫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人出她就是昨天晚上在蓝月亮ktv碰到过的那个夏霏霏。^-^ 第二百零六章 夏妈咪 叶鸣因为多次听到过这个夏霏霏和县人大主任毕华锋的暧昧传闻,加之他对毕华锋印象很差,觉得那个人不像个当大领导的,不仅长得猥琐,而且色迷迷的,一看就不是好货。所以,他觉得能和毕华锋这样的人搞到一块去的女孩子,绝对是一些贪慕虚荣、金钱至上的拜金女,不仅俗气,而且可憎。 虽然,这个夏霏霏看上去只是轻浮了点、浪了点,并不是那种打扮得妖里妖气、看上去俗不可耐的女人,但他还是对她有一点反感。 所以,在听到她那句娇滴滴的惊呼之后,他很冷淡地说:“夏小姐,谈不上什么光临不光临,我就是带两个朋友來吃顿饭。你们这里好像生意太好了,连座位都找不到了,我们还是换一家算了。” 说着,就对陈梦琪招招手,准备转身走人。 夏霏霏一看他要走,急了,忽然走过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着说:“叶局长,你今天好不容易來了我的店子,平时我想请你还请不來呢,怎么就要走?说实话:要是别人來了,现在还真是沒位置了。不过,你叶大局长來了,我就是得罪别的客人,也得给你腾出一个包厢來。走走走,跟我到里面去。” 陈梦琪见夏霏霏身段苗条、脸庞俏丽,对叶鸣又如此热情,心里立即警惕起來,一把扯过叶鸣,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睁大眼睛问道:“喂,你谁呀!这么拉拉扯扯的,像话吗?” 夏霏霏一愣,仔细看了陈梦琪两眼,见她像护什么珍珠宝贝一样护着叶鸣,好像生怕他被别人夺走了一般,不由有点好笑,便开玩笑说:“我是谁?这重要吗?如果我说我是叶局长的老相好,你信不信?哈哈哈!” 陈梦琪很少和夏霏霏这样的女孩子打交道,所以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揶揄味道,听她说她是叶鸣的老相好,虽然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还是非常气恼,脸涨得通红,斥道:“真不要脸!我叶大哥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吗?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夏霏霏见陈梦琪认了真,不敢再开玩笑,忙道歉说:“这位小姐,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我和叶局长也是昨晚在蓝月亮第一次见面。正如你所说:我给叶局长提鞋都不配。刚刚那玩笑话如果冒犯了你和叶局长,请多多原谅,下次我再不敢了。” 陈梦琪见她忽然正经起來,而且姿态放得很低,脸色这才和缓了一点,问道:“你和我大哥是在蓝月亮认识的?你当时是在蓝月亮唱歌吗?” 夏霏霏此时忽然想起:超哥说过叶局长的女朋友是蓝月亮的老板陈远乔的女儿。现在看來,这个女孩子肯定就是叶鸣女朋友,也就是陈远乔的那个公主女儿…… 想到这里,她不由后悔莫迭:真是该死!自己刚刚看到叶鸣,只顾着高兴,却不记得他女朋友是自己大老板的女儿了!刚刚开的那个玩笑,肯定把她得罪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蓝月亮混? 原來,这个夏霏霏,现在的主业是在歌厅里当“妈咪”,并且做得很成功,在新冷县的娱乐界名气很大。 现在她开的这家“三朵金花鲜味馆”,是她的两个妹妹在负责经营管理,她只是偶尔过來看一看,跟一些冲她的面子來的熟客打个招呼、敬杯酒,其他时间她基本上就在管理她手下那几十个坐台小姐。 她的经历也比较曲折离奇。 她手下三十來个小姐,90%都是她娘家那个村的。那个村大而穷,计划生育工作又抓得松,所以一家生三四个女孩子是常事。 据说,夏霏霏最初也是坐台的,曾经还很红,而且当时的人都传言:夏霏霏虽然坐台,但从不“出台”,也从不答应给那些前來捧她场的煤老板、锑矿老板做“小三”。 但是,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能歌善舞,又很会逗人开心。所以,她虽然不卖身,但每天到她坐台的那个歌厅來找她陪唱的老板一拨接一拨,有时她根本就应付不过來。 后來,在赚了一大笔钱后,夏霏霏便帮她穷得叮当响的娘家在村里竖了一栋漂亮的楼房。 当时,满村的人都为她的孝心啧啧称叹,说她的父母生了一个好女儿。 但是,谁都沒料到:这其实是她的一着妙棋----这栋楼房一竖,就等于在村里立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告诉满村的人:夏霏霏是个有能耐的人,在城里赚了大钱。 至于这钱是怎么赚的,谁也不点破,反正有钱就是硬道理,何况如今笑贫不笑娼的观念在饱受贫穷之苦的农村已大有市场。 就在楼房竖好的第二年,夏霏霏就从村里带出來三十多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其中就包括她的两个嫡亲妹妹。 在娱乐行业,手里掌握着三十几个听话的小姑娘,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资源。 新冷县那些歌厅老板一见夏霏霏带來的那帮青葱水灵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无不眼光发直馋涎欲滴,争相邀请她去歌厅参股,条件一个比一个优惠。 经过权衡比较,夏霏霏选择了“蓝月亮”歌厅开发她的那笔“资源”。因为“蓝月亮”装修最豪华,音响设施最好,老板后台最硬。更主要的是:她跟当时蓝月亮的总经理龚志超是结拜的兄妹关系。 她在一个僻静的小巷租了两套房,作为小姐的宿舍,专门请了一个阿姨做饭菜,每天免费供应两顿。小姐上班得了台费,她从中每人次抽取30元的服务费。 据说这批小姐一來,“蓝月亮”的生意火爆得要提前两天预定包厢。 其中几个长得比较出色的小姐,每晚要坐两个甚至三个台。而这些刚來时还羞羞答答不失淳朴的村姑,被各色男人酒灌烟熏手摸钱诱,渐渐就失去了本色,成了一群浓妆艳抹虚情假意的真正意义上的小姐…… 正因为在蓝月亮很赚钱,所以,夏霏霏猜测到叶鸣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蓝月亮后台老板陈远乔的女儿后,生怕得罪了她,所以,赶紧走过去,一把挽住了陈梦琪的手,再次道歉说:“这位小姐,真对不起!刚刚冒犯了你,我向你真诚地道歉。你们今天这顿饭,就由我來请,以表示我的诚意,好不好?”^-^ 第二百零七章 寻找爱巢 陈梦琪见夏霏霏不回答自己的问題,转身又想走。 叶鸣笑着拉住她说:“琪琪,这位夏小姐是蓝月亮的经理,你不知道?那是你家里开的啊!” 夏霏霏也赶紧笑着说:“琪琪小姐,对不起。您基本不到店子里來,所以我们沒打过交道。我是今年四月份由超哥介绍到蓝月亮当前台经理的,他是我的干哥哥。超哥说:你和他也像亲兄妹一样,所以,说來说去,我们俩还是姐妹呢!我比你大,就喊你妹妹吧!刚刚姐姐说错了话,你别计较啊!” 说着,又转头笑嘻嘻地对叶鸣说:“叶局长,我正有事要求你帮忙呢!你现在是我的妹夫了,应该不会六亲不认吧!來來來,到里面去,我给你们找个包厢!” 陈梦琪听她说她是超哥的干妹妹,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便转头问陈怡:“陈怡姐,你的意思呢?是在这里吃还是另外找个地方?” 陈怡本性淡泊,在这些方面历來不讲究,便很随便地说:“就在这里吃点算了吧,反正这位夏小姐说给我们安排包厢,就沒必要在街上跑來跑去找地方了。” 于是,叶鸣等人就跟着夏霏霏來到里面,在9号包厢门口,夏霏霏拉开包厢门,对里面一群年轻人说:“靓仔们,你们让一让,姐有贵客來了,你们到外面的大厅吃去!” 里面那群人里一个剃光头的肥仔嬉笑着问:“菲菲姐,是什么贵客?是不是姐夫來了?如果是姐夫來了,你带我们见个面,我们就让出这个包厢。如果是其他什么人,那么对不起,我们这帮兄弟还沒有在饭店里给别人让包厢的先例!” 夏霏霏笑骂道:“花和尚,闭上你那臭嘴巴!你姐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家屋里做红花崽呢,我自己都沒见过,怎么带给你们來看?你到底是让不让?不让,我等下就在你们的菜里面加一点敌敌畏,把你们一个个毒晕回去,让你们吃多少吐多少,明天还得去人民医院打吊针。你信不信?” 花和尚嬉皮笑脸地说:“菲菲姐,要不还有一个办法:你给我亲两下,我也立即带着我的弟兄出去!” “呸!臭和尚,你回去搂着你的老娘亲去吧!我要是被你亲了,晚上非做噩梦不可……你们都给我麻利点出去,别惹得老娘发火,到时候我真会在你们的菜里面放敌敌畏!” 花和尚扫视了叶鸣一眼,见他一个人带着两个漂亮的女孩,而且夏霏霏也说他是她的“贵客”,便怪声怪气说:“菲菲姐,你说的贵人,就是这个小白脸啊!依我看……” 他的话还沒说完,夏霏霏忽然把俏脸一板,厉声喝道:“花和尚,你想找死啊!这位是新冷地税局的叶局长,是超哥最好的兄弟,也是他的干妹夫!你再胡说八道,等下超哥來了,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花和尚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座位上跳起來,隔着桌子对叶鸣抱抱拳,很惶恐地说:“叶局长,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超哥的兄弟,刚刚的话,算我放了几个大臭屁,您别放在心上啊!來來來,您快进來坐!” 叶鸣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小白脸”,刚刚花和尚刚一说出那三个字,他就准备发作的,却见夏霏霏抢先呵斥他了,又见他现在诚惶诚恐地道歉,倒不好再发作了,也对他抱抱拳说:“不好意思,要你们给我让包厢。下次如果有机会,我让超哥请你们一起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叶鸣对这些街上的混混,一直有一个原则:不主动结交,但也不轻易得罪。所以,刚刚的话他就讲得比较客气。 花和尚听他说下次请超哥喊他们吃饭,心里甚是高兴,连声答应着,便招呼他那一班小弟赶快出去。 在路过夏霏霏身边时,花和尚到底有点不甘心,便趁夏霏霏转头招呼叶鸣等人进去的机会,忽然伸出他的“咸猪手”,在夏霏霏翘挺的臀部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夏霏霏惊叫一声,转头追逐花和尚,一边追一边怒骂:“你这死和尚,敢占老娘的便宜……你别跑,今天就是追到天边,我也要拔光你胯下的几根吊毛……” 叶鸣和陈梦琪、陈怡面面相觑,忽然都捧腹大笑起來…… 在包厢里坐下后,因为夏霏霏还在外面追逐花和尚,所以三个人便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叶鸣忽然想起陈怡现在还住在宾馆里面,便问陈梦琪:“琪琪,你们家里原來也在新冷搞过房地产,应该对各地的房屋信息有所了解。你知道哪里有好一点的套间租吗?贵一点无所谓,关键是要里面的家具齐全一点,装修好一点。” 陈梦琪奇怪地问:“哥,你问租房信息干吗?是不是你有什么亲戚要租房?” 陈怡在旁边笑着说:“琪琪,他是给我问的。我跟我爱人现在闹矛盾,想搬出來住一段时间,冷处理一下。” 陈梦琪理解地点点头,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陈怡姐,你也别去租什么房子了。我家里有一套房,在八仙桥的东胜小区里面,房间里的家具都是现成的,我们每个月都请了物业公司的清洁工进去打扫的,应该也很干净。你就先到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叶鸣和陈怡听到她的提议,都是一愣,一时不好怎么回答她。 原來,此刻他们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心思:陈怡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租一套房住下,就可以当做两个人的“爱巢”,叶鸣时不时可以过去和她幽会,总比每次都去宾馆开房方便和安全。 沒想到,懵然无知的陈梦琪竟然提议让陈怡住到她的家里去,这令叶鸣和陈怡都有点尴尬,脸上都露出了古古怪怪的神色。 陈梦琪见他们都不做声,便自作主张说:“陈怡姐,就这样说定了。等下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我家里那套房看看。如果你满意,就把钥匙给你。你放心,那里很僻静的,沒人会來打扰你,我自己也基本上不过去的,你放心住就是。” 陈怡见她如此热情,怕自己再推脱反倒引起她的怀疑,只好点点头说:“琪琪,谢谢你!那我等下就去看看!”^-^ 第二百零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 叶鸣见陈怡答应到陈梦琪家里去看看,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看着满脸无可奈何表情的陈怡,朝她挤挤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正在这时,陈梦琪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有人发信息过來了。 陈梦琪拿起手机看了一下那条信息,忽然皱皱眉头,抬头看着叶鸣,有点恼怒地说:“哥,你那个叫苏寒的同学,到底是什么意思?从我们在省城和他分手开始,就每天打我一个电话,或是发几条短信过來,一会儿邀请我去省城玩,说要请我吃饭、请我玩;一会儿又问我愿不愿意接待他,说他准备请假來新冷看我;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说他准备和他现在的女朋友分手,让我给他参考一下。他发的短信,也都是一些卖弄他才学的诗词之类的东西,或是一些笑话。我几次告诉他,让他沒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可他一直就沒停过。你看看,他现在又给我发了一条这样莫名其妙的短信,我都想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了。” 说着,就把她的电话递过來给叶鸣看。 叶鸣接过她的手机,见上面写着:“琪琪,闲來无事,偶然想起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 元夕》的词,觉得与我此刻的心情非常契合,故此录下,与你共享:‘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时候,坐在叶鸣左边的陈怡也凑过头來看那条短信。看完后,她笑吟吟地看着陈梦琪,说:“琪琪,恭喜你!这是位大才子啊!而且从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事情,以及他今天给你发來的这首词來看,这位大才子是准备追求你啊!你看看:‘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意思太明显了:他是觉得他现在的女朋友并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只有遇到了你,他才蓦然发现:你才是他的真爱……我分析得对不对?” 陈梦琪脸一红,看了叶鸣一眼,不满地说:“哥,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同学,就觉得他有点不地道,看上去阴阴的,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听着就不舒服……这样的人,我觉得你以后要防着一点,进來少和他來往。” 叶鸣笑了笑,说:“琪琪,苏寒这个人我了解,平时确实有点酸不拉几的,喜欢卖弄才学,也有点不讲义气。但是,他出身寒门,凭自己的本事考到了省城的市政府,现在又很快要提拔为副处级了,也是有一定的才华和能力的。我估计,他经常打电话、发信息给你,是因为你是佘副市长的外甥女,他想巴结讨好你,让你在佘副市长面前多给他美言几句。至于其他什么想法,我想他还不至于。你如果不喜欢他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在回绝他时尽量委婉一点。他那个人心胸比较狭窄,爱记仇,而且睚眦必报,所以,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題,你沒必要得罪他。毕竟,他现在还是你舅舅的秘书嘛,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冲你舅舅的面子,也沒必要和他翻脸,对不对?” 其实,叶鸣在省城就看出來了:苏寒这小子确实对陈梦琪有点想法,这一点从他看向陈梦琪的眼光里就可以判断出來。而且,他看中陈梦琪,有很大部分因素是因为陈梦琪是佘楚明的亲外甥女,又是亿万富豪陈远乔的女儿,他想借此攀龙附凤,以和陈梦琪联姻的方式,攀上佘楚明这棵大树…… 只不过,叶鸣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和同学,不管关系怎么样,都从不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喜欢隐恶扬善。所以,虽然明知道苏寒给陈梦琪打电话、发短信,其用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还是在劝慰着陈梦琪。 陈怡见叶鸣劝慰陈梦琪,嘴角露出一丝淡漠的笑容,说:“叶大局长,男子汉本來应该胸襟开阔、大度包容,但是,也要有底线,不能一味地做好好先生,一味地容忍退让,否则,就会被人认为是懦弱无能的表现。你的那位同学的所作所为,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出來了:他绝对是想横刀夺爱,将琪琪从你身边夺走。如果在这种事情上你也容忍他,甚至还为他辩护,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你怕你那个同学,不敢得罪他;要不就是你对琪琪感情还不深,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也不在乎别的男孩子來追求她……我这话说得比较直,你们二位不要见怪啊!” 叶鸣还沒答话,陈梦琪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出手紧紧地搂住叶鸣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脸不屑地说:“他來追我?哼哼,也不照照自己的影子。我就是一辈子不出嫁,也不会嫁给他那种阴不阴阳不阳的小人……陈怡姐,叶大哥不是怕他,也不是对我不在乎,他是真的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测他的同学,也是为了怕我得罪我舅舅身边的人,所以才那样劝慰我。叶大哥真的是个君子,我最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 陈怡看着陈梦琪靠在叶鸣身上时那种幸福陶醉的表情,还有她说叶鸣是君子时的那种骄傲和自豪的语气,心里不由百感交集:这个小女孩,不仅漂亮温柔,而且对叶鸣的感情,肯怕比自己一点都不差。假使自己现在沒有结婚,要和她同时竞争叶鸣,只怕自己还不一定竞争得她赢呢…… 在叶鸣他们坐在包厢里聊苏寒的话題的时候,夏霏霏却正在饭店二楼她妹妹晚上休息的房间里梳妆打扮。 刚刚她借着追赶花和尚的机会,急匆匆地拉上她的双胞胎妹妹夏露露,上楼來到这个小房间,一进门就照镜子,先照了照自己的脸,见早晨扑的粉已经脱落了一部分,口红也有点褪色了,便要她妹妹快点把化妆盒拿出來,然后便开始细心地扑粉描眉涂唇。^-^ 第二百零九章 姐妹花 夏露露见她姐姐急匆匆地拉着她上楼,开始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却见她一进房间就开始化妆,不由大惑不解,奇怪地问:“姐,你这时候化什么妆?你还沒吃饭呢,等下把饭一吃,这妆又白化了……哦,我猜到了:等下是不是那个检察院反贪局的施局长要过來吃饭?我看你对他挺好的,是不是准备找他做我的姐夫?嘻嘻!” 夏霏霏回头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嗔怪地说:“露露,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喜欢那些头发都秃光了的半老头子?我告诉你:当初我就反对你和毕华锋在一起,你不听我的劝,被那老色鬼一套房子就俘虏了,活生生把自己花样的青春吊死在一棵枯树上。别看你现在风光,房子也有,票子也有,冲着毕华锋的脸面给你捧包奉承你的人也有。但是过个两三年,等他一退位,或者是他那些肮脏的事情东窗事发,我看你还怎么乐得起來!到时候,只怕还有你哭的时候呢!“ 夏露露虽然和夏霏霏是双胞胎,但奇怪的是:她们两姐妹的性格截然相反----夏霏霏泼辣强势,很有主见,而夏露露则温柔和顺,随遇而安,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由她姐姐拿主意。 现在,夏露露听她姐姐这样说,脸一下子红了,嘟囔说:“姐,当初不是你介绍我认识毕华锋的吗?你还让我对他好一点,温柔一点。再说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当初我是喝醉了,被他带到宾馆强/暴的。完事后他说给我买套房子,还说每个月给我五千元零花钱。我想我反正已经被他糟蹋了,不如就得点实际的东西算了……” “露露,别说了!” 夏霏霏一听她妹妹说起这个,脸上立即露出了歉疚不已的表情,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眼眶红红地说:“露露,是姐姐对你不起……当初我以为像毕华锋这样的大领导,是不会使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的,只要你把握得好,就既可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又不会失身的。沒想到,他会如此卑鄙。归根结底,是姐姐害了你。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及早从他身边抽身离开,可以免去很多后患!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听不听在你自己!” 夏露露露出胆怯的表情,迟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姐,我不敢跟他分手啊!我怕他报复我,也怕他害你和妹妹……你不知道:他还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说要我劝劝你,也做他的二毛。还说只要你答应跟她,他愿意在金海花园给你买一套200平米的房子,另外每个月再给你1万元零花钱……” “住口!” 夏霏霏不等夏露露说完,就连腮带耳通红起來,杏眼圆瞪,气恼地喝道:“露露,你个软皮蛋,怎么这么沒志气?那老畜生说这样的话,不仅是在污辱我,也是在侮辱你,你懂不懂?你怎么当时不一口浓痰呸过去,封堵住他那鸟嘴巴?你要他当面跟我來说说看,我管他是什么领导,只要他敢当我的面这样说,我不老大耳光给他打过去,我就不姓夏……怪不得,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说我们两姐妹侍奉毕华锋一个人,原來这都是那老畜生自己传出去的。” 夏露露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不敢再说什么,便一边帮着她梳理头发,一边转移话題问道:“姐,你现在梳妆打扮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又有人给你介绍了对象,你等下要去相亲?” 夏霏霏突然忸怩起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妹妹才好----因为,连她自己都沒搞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上來梳妆打扮一下。只是,她刚刚在见到叶鸣以后,忽然觉得自己那形象不是自己的理想状态,所以才突然生出了要上來补妆的念头…… 夏露露好像忽然明白了过來似的,把头凑到她耳朵边,嬉笑着低声问道:“姐,我书沒读你多,但知道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猜:你肯定是看上刚刚带着两个美女进來的那个大帅哥了,是不是?我刚刚听你叫他叶局长,那语气甜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姐,话说回來,那帅哥可真是帅呆了,而且又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看上去浑身都充满了阳刚之气,这正是你多次跟我说起的你理想中的爱人啊!我猜得对不对?” 夏霏霏神色间更加忸怩,不好意思地啐了她妹妹一口,然后说:“露露,你可别胡说八道啊!人家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他的女朋友又是我大老板陈远乔的宝贝千金,我可不敢跟她去抢夺男朋友。再说了,像我这样在风月场中混了这么多年的人,虽然我自己知道我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在外面那些不积口德的人口中,我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烂货呢!我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会不会拿正眼瞧我一眼,还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伤感起來,摸摸她妹妹的头发,叹口气说:“露露,我现在才知道:一个女孩子,有一个清白的名声,那是多么重要、多么宝贵!我现在穿梭周旋于各色男人之中,也就是凭着我的泼辣、凭着我敢想敢做敢说的性格,才让那些下流坯子有点惧怕我,不敢对我动蛮。如果我和你一样是个逆來顺受的性格,只怕早就和外面那些臭男人传说的那样,变成一辆人尽可夫的公共汽车了!但尽管这样,我现在的名声已经臭了,想要去追求我爱的人,也是一种奢望了。人说什么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但是我总结我这几年來的经历,虽然也得到了很多,但总觉得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多。露露,你赞同我的观点吗?” 夏露露有点懵懂地点点头,想了想,忽然说:“姐姐,你要是真的喜欢外面那个帅哥,你也可以用我们的方式去追求他呀!你原來不是和我说过:只要碰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你不在乎什么婚姻和名份,给他做二毛、倒贴他钱也愿意吗?现在机会來了,你何不麻着胆子去试一试?他现在还沒结婚,只是找了女朋友。从理论上來说,你还有50%的希望成为他的女朋友或是老婆啊!即使这50%的希望破灭,你还可以选择做他的情人或是二毛,了却一下你多年的心愿啊!” 夏霏霏瞪了夏露露一眼,想斥责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同时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章 说客 叶鸣和陈怡、陈梦琪点了几个菜,吩咐服务员拿一瓶红酒上來,便继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不久,夏霏霏笑容满面地走了进來。 陈怡比较细心,见她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换了一套衣服,而且脸上明显补了妆,显得更加俏丽,并且在进门时有意无意地往叶鸣脸上看了一眼,神色间有几分欢喜,还有几分羞涩,不由心里一动,忽然笑着问道:“夏小姐,你这刚出去二十多分钟,怎么就焕然一新地回來了?你化妆换衣服的速度挺快的啊!能不能教教我们你是怎么化的?” 夏霏霏脸一红,有点慌乱地解释说:“刚刚我去追花和尚,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所以我去换了一套。”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径直走进包厢,满脸堆笑地说:“叶局长,你好你好!真巧啊,我也约了几个朋友來这里吃饭,沒想到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走走走,三位都到我那个包厢去,今晚我请客!” 叶鸣定睛一看,这位跟他打招呼的中年男人,正是清泉宾馆的那个赵经理。 原來,夏霏霏最早來新冷县城闯荡时,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赵经理当时开的另一家宾馆当服务员,赵经理一直很照顾她。 昨天晚上,夏霏霏听赵经理说他的宾馆被地税局一分局查出了假账,可能面临很严重的处罚,便自告奋勇说给他找人去了难。沒想到,今天叶鸣就來她的饭店吃饭了,所以,她在上楼化妆前,就已经打了一个电话给赵经理,说一分局叶局长正在她的饭店吃饭,让他火速过來买单请客。 赵经理一听,不由喜出望外,赶紧嘱咐夏霏霏,让她给他留出一个最大的包厢,并预留几个好一点的菜。然后,他又分别打电话给他的另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现任新冷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陶永的弟弟陶青,另一个是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施英凯。 陶青是宾馆的法人代表、董事长,而施英凯则是幕后老板,由他一个妻妹在宾馆做出纳工作。 陶青一听,赶紧又打电话叫上了他的哥哥陶勇,而施英凯则叫上了他的老上级、平时最喜欢到“三朵金花鲜味馆”吃饭的县人大主任毕华锋。 这一拨地位显赫的“了难者”來到鲜味馆后,先在夏霏霏为他们预留的包厢坐定。 陶永听完赵经理关于昨晚被地税局查出假账的简单汇报后,浓黑的眉毛皱了皱,不满地对赵经理说:“昨晚到宾馆查账的是地税局一分局的副局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角色呢!你把我们都喊过來干什么?不就是做个假账吗?现在哪个单位不做假账逃税?如果都照章纳税,我估计新冷的企业会死掉一半……这个问題也很好解决啊:明天让施局长打个电话给那个分局副局长,让他到反贪局去一趟,不告诉他原因,先吓他一跳。然后施局长再找他谈一次话,让他把那套假账退回來,宾馆再象征性地补交一点税款,不就行了?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把我们这些人都喊过來请他客吗?我们这里一个县人大主任、一个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一个反贪局局长,一起來陪他吃饭,未免也太抬举他了吧!” 赵经理忙陪笑说:“陶县长,这个姓叶的副局长,虽然年轻,职务也低,但据说后台很硬。而且,我昨晚算是领教了:这小后生性格很强悍,有点一根筋,送他红包他不要,想请他去吃宵夜他不去,有点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味道,我是一点办法都沒有。而且,看他的样子,自尊心很强,比较高傲,估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狠角色。所以,我建议还是不要用权力去压他,那样可能会起反作用。” 毕华锋在旁边说:“老陶,小赵说的有点道理。这样吧,小赵你去他们那个包厢把他叫过來,就说我、陶县长、施局长都在这里,要他过來喝杯酒。” 于是,赵经理便假装偶然在酒店见到叶鸣,走进了他们的包厢…… 叶鸣听赵经理说请他们三个去他订的包厢吃饭,而且说人大的毕主任、公安局的陶局长、反贪局的施局长都在那里,心里立即雪亮:这赵经理绝对是想來了难的,而且还把一些要害部门的领导一起请來为他当说客了…… 于是,他淡淡一笑,说:“赵经理,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只是,我们已经把菜都点好了,就快要上菜了,就沒必要挪地方了。再说,我这人天生见到领导就有点拘束,吃饭不欢、喝酒沒味,所以一般不和领导同桌吃饭的。” 夏霏霏在旁边撺掇说:“叶局长,你们这包厢点的菜,可以退掉,沒关系的。那边那么多领导在等你过去,你还是去吧。一般的人,还沒有这么大面子呢!” 叶鸣摇摇头说:“赵经理,实在对不起。请你回去跟各位领导解释一下,就说我这边已经上菜了,就不去打扰各位领导了。” 赵经理见他坚决不去那边,心里非常着急,可又不敢强逼他,只好讪讪地笑笑,说:“那好那好,我先过去跟领导们说一下。” 陶永等人见赵经理一个人走进包厢,后面并沒有人跟着,脸色一下子都阴沉了下來----按照他们的想法,他们这么多位高权重的领导坐在这里,请一个小小的地税局副分局长來喝杯酒,那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应该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跟着赵经理赶快过來。可现在看赵经理那幅沮丧的表情,那个小小的副局长,显然并不买他们这几位在新冷县也可以说是跺几脚就要地动山摇的领导的帐…… 陶永不等赵经理开口,就“呼”地站起來,瞪圆眼喝问道:“小赵,你去调查一下,问问这个小子到底是仗了谁的势,敢这样猖狂?施局长,你明天直接派两位反贪局干警到地税局去,把那姓叶的传唤到你们检察院,查一查他的腐败问題。我就不信他到时候还不老实!”_!^-^ 第二百一十一章 屈尊造访 这个陶永当县公安局局长已经多年,长得五大三粗,脾气火爆燥烈。清泉宾馆他也是隐秘的股东之一,所以听说叶鸣不买他们这几位领导的面子,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差点暴跳如雷了。 这时候,毕华锋突然记起:一个月之前,他好像和龚志超一起吃过一顿饭。当时,好像桌上有一位地税局的干部,也姓叶,和龚志超关系很好,龚志超应该很了解他的底细…… 于是,他对陶永摆摆手,说:“老陶,稍安勿躁!我记得他和龚志超关系很好。我现在把龚志超叫过來,让他出面把这事摆平!”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拨打了龚志超的电话。 待电话接通后,毕华锋问道:“小龚,你认不认识地税局一分局一位姓叶的副局长?我记得你好像有一次喊我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对不对?” “对对!他叫叶鸣,现在在一分局负责。毕叔,您是不是有事找他?” “是这样的:他昨天晚上在清泉宾馆查获了两本假账,现在我和公安局的陶局长、检察院反贪局的施局长都在三朵金花吃饭,准备喊他过來喝杯酒,顺便跟他说一下清泉宾馆的事,让他不要太认真。但你这位朋友好像不买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帐,三请四求都不过來。刚刚陶局长已经发了脾气,准备要教训教训他了。你和他玩得好,应该知道他的底细: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敢这么猖狂?” 龚志超显然吃了一惊,忙说:“毕叔,你劝陶局长冷静一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告诉您:听叶鸣的女朋友说,他是省纪委李书记的干儿子,曾经还救过李书记的命。据说李书记对他很疼爱。而且我知道我这位兄弟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你们如果用权势压他,或是想以教训教训他的手段去逼他屈服,只会适得其反,很可能把事情搞糟。这样吧,你们在三朵金花是不是?我立即就赶过來,和他沟通沟通,看能不能说服他。” 毕华锋听龚志超说叶鸣是现任省纪委书记的干儿子,不由大吃一惊,忙说:“好好好,小龚你赶快过來,我们现在先到小叶的那个包厢去。” 挂断电话后,毕华锋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用万幸的语气对陶永说:“老陶,看來还是我有点预见性啊!我刚刚就估计:如果不是有强硬的后台,一个小小的副分局长,是不可能如此不给我们这几个人面子的。刚刚小龚和我说:这个姓叶的副局长,是省纪委李润基书记的干儿子,而且还是李书记的救命恩人。如果我们不问清楚,明天施局长贸然去把那个姓叶的传唤到检察院,又沒有他受贿的证据,一旦他那个干爸爸追究起來,你和施局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陶永和施英凯听完毕华锋的话,也是脸色大变。 这个陶永虽然性格粗豪,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官迷”,总是在想方设法巴结上面的领导,想尽快当上县委政法委书记并进入常委班子。 此刻,他听说叶鸣是省纪委李书记的干儿子,态度立即來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再一次“呼”地站起來,有点迫不及待地对毕华锋和施英凯说:“毕主任、施局长,既然是这样,他确实是有他狂傲的理由和资本。今天也算是我们求他办事,也不必讲什么面子和身份了,我们直接过去他那边,敬他一杯酒,他总不至于还拒绝我们和他一起吃饭吧!小赵,你带头,我们一起过去。” 毕华锋、施英凯知道夏霏霏也在那边陪叶鸣吃饭,两个人都想去和她喝杯酒,和她调笑几句,而且他们也都想去结识一下那个在省委有深厚背景的地税局副局长,所以听陶永一说,都很高兴地站起來,几个人跟着赵经理往叶鸣他们那个包厢而去。 此时,叶鸣他们的菜已经上到桌上來了。夏霏霏以要找叶鸣帮忙减免酒店的税收为借口,不顾陈梦琪的白眼,施施然坐到了叶鸣的对面,吩咐服务员摆四套碗筷,四个酒杯,自作主张地和他们同桌吃喝起來,还告诉服务员:这一桌饭菜记在她账上,算她请客。 叶鸣问道:“夏小姐,你这酒店生意这么好,有什么理由减免税收?我记得专管员给你这个店子定的营业额好像只有4万元一个月,每个月只要交2000多元钱的税。我不给你上调定税标准就不错了,你还想往下减?你开玩笑吧!” 夏霏霏妩媚地一笑,眼睛瞟着叶鸣,说:“叶局长,这世界上沒人与钱有仇是不是?我实话实说:我这店子定税确实不高。但是,我既然认识了你叶大局长,肯定就会想要凭借你的面子,减免一点税收是不是?如果能够每月减掉几百元,也够我一个月的护理头发的费用了,这是多好的事啊!至于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我总得争取一下吧!嘿嘿!” 叶鸣被她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刚想板起脸教育她几句,却见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满脸堆笑的男人。其中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秃子,赫然就是他原來和超哥一起吃饭时见过一面的县人大主任毕华锋。 只见毕华锋后面,依次跟着一个长相很彪悍、一脸络腮胡的五十余岁的高大汉子,一个穿着风衣的瘦高个,还有一个长得和那个络腮胡有点像的四十來岁的中年人,那个赵经理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叶鸣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刚刚赵经理说的那几位官员,见他们主动过來了,心里有点吃惊,也有点不大好意思,忙笑着站起來,先和毕华锋握了握手,道歉说:“毕主任,您好!非常对不起,照道理,我是晚辈,您又是县委领导,我应该主动到你们的包厢去拜访你们的。可是,我这边菜都已经上了,又怕我过去打扰了各位领导的清兴,所以就沒敢过來。沒想到各位领导竟然屈尊亲自过來了,我心里很惶恐啊!” _!^-^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挑衅 毕华锋用枯瘦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叶鸣宽厚的手掌,很亲热地说:“小叶,沒什么屈尊不屈尊的。你和小龚是玩得好的兄弟,我是小龚的干爹,你也就是我的侄子一样,对不对?既然是一家人,就沒必要说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大家都随便一点、开心一点,你过去或是我过來,都是一样的,对不对?來來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陶永同志,这一位是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施英凯同志,后面这位是清泉宾馆的董事长陶青,也是陶县长的亲弟弟。” 叶鸣在和毕华锋握手时,感到他的手像蛇一样冰凉,握着很不舒服,心想难怪别人都说他是个老色鬼,这样冰凉的手,明显是纵欲过度肾亏的表现啊…… 在一一和陶永等人握过手后,叶鸣还沒搞清他们过來的用意,陶永就很高兴地对夏霏霏说:“霏霏,你赶快安排服务员加几条凳子过來,我们今天好好和小叶喝几杯……对了,小赵,你再去点几个好菜,这店子的野生甲鱼和斑鸠比较地道,你问问厨房里还有沒有,如果有,都给我点上來。另外,小叶他们现在喝的是红酒,不够劲,拿两瓶62度的水井坊过來,今天要喝就喝个痛快。” 叶鸣见他自作主张就安排起來,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听之任之。 夏霏霏见平时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陶永,今天却一反常态,对叶鸣如此亲热,口口声声说要和他好好喝几杯,不由又是惊奇又是纳闷,同时对叶鸣的好奇心和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毕华锋眼睛看着夏霏霏,笑咪咪地说:“霏霏,露露呢?让她进來一起吃饭吧!” 夏霏霏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吩咐门口的服务员去把夏露露叫进來。 施英凯在和叶鸣热情地握过手之后,便把脸转向夏霏霏,馋涎欲滴地看着她那张补妆后如春花绽放的漂亮脸庞,暧昧地对她笑笑,说:“霏霏,几天不见,你好像又漂亮了几分啊!怎么样?今天你的玉体应该无恙了吧!等下陪我喝几杯如何?” 原來,前几天施英凯和陶青约夏霏霏出去吃饭,本想先将她灌醉,然后带她去一个宾馆,霸王硬上弓,先占有她再说。 沒想到,夏霏霏却好像看穿了他的用意一样,在喝酒前就事先声明:她这几天來了大姨妈,不能喝酒,而且晚上要早点回去休息。 这句话令袋子里带着春/药、准备晚上吃药和夏霏霏大战几百回合的施英凯,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直叫晦气----虽然他明知道夏霏霏这句话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但女孩子把这种事都说出來了,你总不好意思要她脱下裤子去验证吧! 正因为那天比较扫兴,所以,他今天才一见面就问她是否玉体无恙,言下之意就是问她大姨妈走了沒有…… 他这句问话刚一出口,站在他后面的陶青就淫邪地一笑,看着夏霏霏说:“施局长,你还真信了霏霏的话啊!霏霏可是条滑泥鳅,如果一个月是30天,她有31天身上会來亲戚,谁也别想占她半点便宜。哈哈哈!” 夏霏霏听他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叶鸣的面,说这样下流的话,不由又羞又恼,可又不敢得罪这位公安局长的老弟,只好绯红着脸,啐了陶青一口,说:“青哥,你积点口德吧!这里这么多领导,还有好几位女士,你就不怕你说出的话恶心到别人?” 陶青本來就是个流里流气沒任何素质的人,嘴巴也很臭,此刻见夏霏霏脸红,便存心要捉弄她,继续说:“霏霏,我说你是条滑泥鳅,应该沒说错吧!据我所知:我好几个朋友,都是大老板,他们都看上了你,天天到你的歌厅去唱歌,也经常喊你出去吃饭、玩。你对他们个个都很客气,他们喊你去喝酒、去吃宵夜,你也很少拒绝。但是,等到吃饱喝足,他们喊你去宾馆开/房时,你却说你从不在外面过夜的。如果要开/房,也可以,但你要喊你两个妹妹一起过去睡……所以,我那几个朋友都说你是‘三要公司’的:要吃要玩要回家!我沒有冤枉你吧!哈哈哈!” 陶永见叶鸣在听他弟弟说话时,眉头越皱越紧,而叶鸣身边那两个女子,脸上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便对陶青喝道:“陶青,闭上你的臭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张臭嘴巴最容易得罪人,要你注意修心养性,谨言慎行,你就是不听我的。你自己说说:你这张嘴巴得罪多少人了?你如果再不收敛,等哪天祸从口出,你就后悔不赢了!” 陈梦琪本來很看不惯夏霏霏,可现在看到她被那个流氓一样的男人作弄,气得满脸紫涨,却又不敢发作,忽然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便对她招招手,说:“夏小姐,你到这边來坐吧!” 夏霏霏心里满是愤恨,狠狠地瞪了陶青几眼,走到陈梦琪身边坐下。 在等菜的过程中,毕华锋和陶永闲聊,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陶永说:“毕主任,你应该知道啊!我们公安局这段时间的中心工作,就是布置安排省委鹿书记去紫江县调研的安保问題。鹿书记虽然只是路过我们新冷县,但沈书记说了,只要鹿书记路过我们县,我们就一定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要抽调精干警力在鹿书记经过的路段布好明岗暗哨,要确保在安保方面万无一失。” 毕华锋笑了笑,说:“老沈也太小題大做了吧!省委鹿书记不过就是路过新冷,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调派警力上路站岗吗?再说了,老沈这样做,鹿书记也不一定知道他费了这么大的苦心呀,有必要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吗?” 陶永摇摇头说:“毕主任,沈书记这样做,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履行职责。至于其他的问題,就不是我们考虑的范畴了,对不对?”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并将那两瓶“水井坊”酒打开了。 夏霏霏忽然站起來,用挑衅的语气对施英凯说:“施局长,上次我沒陪您喝酒,看來您对我意见很大。这样吧:今天我和您在敬了在座各位的酒之后,再单独较量,用大酒杯喝,谁先喝倒谁算输。怎么样?你敢不敢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妥协 施英凯一直不知道夏霏霏酒量如何,听她向自己挑战,正中下怀,便一口应承下来。. 这里面,只有赵经理最清楚:夏霏霏的酒量大得惊人!当初他在他的宾馆当领班的时候,有一次宾馆员工聚餐,夏霏霏在酒桌上创造过一个人喝倒三个大男人的记录。虽然那三个男员工酒量都不是很高,但每个人起码也是半斤白酒的量。所以,赵经理估计夏霏霏的酒量是两斤白酒的水平。 当然,今天喝的是62度的水井坊,夏霏霏不一定能喝两斤。但是,要放倒施英凯,那是绰绰有余的…… 夏霏霏见施英凯答应和自己拼酒,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吩咐服务员再拿两瓶“水井坊”上来——刚刚施英凯挑起前次喝酒的话题,引来了陶青的一番胡言乱语,令她在叶鸣面前颜面尽失,觉得叶鸣在听了施英凯和陶青的话以后,心里肯定会对她留下一个放荡、狡猾、喜欢和有钱老板勾勾搭搭的坏印象,所以心里对施英凯和陶青恼恨至极,遂决定要彻底把施英凯灌醉,到时候让他丢丢丑…… 不过,她没有料到:施英凯也是一位“酒精考验”的“好干部”、“好领导”,在和她对喝时,开始两个人拼了个旗鼓相当,每个人都干掉了一瓶“水井坊”,却都是若无其事。 而毕华锋、陶永等人,则不停地敬叶鸣。陈梦琪和陈怡本来是不想喝酒的,但是担心叶鸣被毕华锋他们灌醉,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帮着叶鸣回敬毕华锋、陶永、陶青三人。 不久,龚志超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先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然后和叶鸣单独干了一杯。 在酒喝到半酣的时候,陶永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叶鸣,笑容满面地说:“小叶,我听赵经理说:昨晚你亲自到清泉宾馆,查到了一点关于宾馆纳税方面的问题。我也不瞒着你老弟说:这个宾馆是我的亲弟弟陶青在当董事长,施局长的姨妹子也在宾馆占了一点股份。所以,今天我们来找你,一是想结识一下你这个能力出众、前程远大的老弟;二来呢,也是想帮着我老弟和赵经理说说情,请你高抬贵手,在宾馆的税收问题上,能带过去的就带过去。当然,我们也不是一定要你违反原则,无条件地不追究宾馆的责任。我和施局长的想法是:你昨晚查获的那几个账本,是今年的。账本上记载的营业额与实际申报营业额的差距,宾馆可以将营业税和所得税补上,你们也可以适当罚点款、加收点滞纳金,我们绝不说二话。至于再派稽查局的人过来查以前年度的偷逃税问题,或者说将案子移交税侦队处理,我看就没必要了。” 叶鸣知道他们迟早会提及这个话题,所以心里也想好了应答之辞,待陶永说完后,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陶局长,你刚刚提到过:不要我们违反原则!但是,我们的原则就是:依法治税、依率计征、有案必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如果按您所说的,不再追究宾馆以前年度的税收违法问题,那我们就至少违反了有案必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三条原则,怎么能够说不违反原则呢?再说,我们县局党组已经知道了清泉宾馆偷逃税的问题,也已经做出了派稽查局干部进驻宾馆深挖严查的决定。我这个小小的副分局长,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帮到您了。” 陶永愣了一下,眯缝着眼想了想,说:“小叶,其实当初赵经理打电话告诉我们这件事时,我开始是准备打你们一把手邹局长的电话的。你应该也很清楚:你们地税局和我们公安、检察院关系是非常好的。我相信,只要我和施局长分别给你们邹局长打个电话,他应该多少会给我们一点面子。只是,我们考虑到你毕竟是直接主管宾馆税收的领导,如果去找你的上级来压你,好像有点不义道,也是对你的不尊重,所以才直接来找你了。你现在既然说继续查处清泉宾馆是你们县局党组做出的决定,那我现在就给你们邹局长打个电话,跟他说一说这个问题。” 说着,不待叶鸣表态,就拨打了邹文明的电话。 叶鸣知道邹局长平时很注重和公安、检察、纪委等执法和监督单位搞好关系,以便在处理税收违法案件或是局里万一哪个干部出了廉政问题时,可以随时向上述单位求助或是讲情。因此,陶永和施英凯认识邹文明是很正常的事情。 邹文明接到陶永的电话后,和他闲聊了几句,陶永便言归正传,说起了清泉宾馆偷逃税的问题,并明确说明这个宾馆是他弟弟和反贪局施英凯局长的妻妹合伙开的,请邹局长考虑考虑,适当照顾一下。 邹文明显然并不清楚清泉宾馆的背景,听到陶永说明情况,又听他说现在叶鸣正在和他同桌喝酒,而且施局长以及县**主任毕华锋也在酒桌上,不免吃了一惊,沉吟片刻后,他对陶永说:“陶县长,麻烦您把电话给叶鸣,我跟他说几句。” 陶永便把电话递给叶鸣,满脸得色地说:“小叶,你们邹局长请你接个电话。” 叶鸣狐疑地接过他的手机,只听邹文明在电话里说:“小叶吗?你离开酒桌,到门口接电话。” 叶鸣便一边往包厢外面走,一边低声问:“邹局长,您刚刚是怎么和陶县长说的?我觉得对清泉宾馆,我们不能妥协。他们偷税的手段太恶劣了,而且数额巨大,已经触犯了刑法,必须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邹文明在电话里无奈地叹口气,说:“小叶,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今天既然是陶永和施英凯出了面,我们不妥协不行啊!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轻易情况下是不会违反原则给人帮忙的。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一个是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我们有很多工作要他们支持、配合,如果得罪了他们,那是后患无穷啊!”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顺水人情 官路红颜214_官路红颜_来自1 38看書網(/ .) 叶鸣听邹文明说要妥协,有点不服气地说:“邹局长,他们都是领导干部,总得讲点原则吧!我们依法办事,只要证据确凿、程序合法、适用法律和政策准确、处理得当,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邹文明在电话里苦笑了一下,说:“小叶,你说的也沒错。如果我们坚持要依法查处清泉宾馆的偷逃税问題,他们也确实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也沒有办法阻止我们做出查补税和处罚的决定。但是,他们会用另外的方式來报复我们。”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低了点,说:“据我了解,这个陶永的报复心是很强的。这次如果我们查处了他弟弟的宾馆,我估计,他立即就会安排附近的派出所,到我们地税局的家属院來抓赌。你是知道的:我虽然多次在会议上三令五申不准干部打牌赌博,但事实上听进去了的沒几个,很多人晚上还是以打牌赌博作为娱乐项目。现在又到处在抓作风建设,县纪委已经出台文件:凡是公务员被公安局抓了赌博现行的,一律先拘留,再全县通报。因为我们和公安局关系好,一直沒有派出所到我们院子内來查过。但如果得罪了陶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他派人來我们院内抓赌,很可能一抓一个准,那我们县局所有的荣誉都会泡汤。”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再说说反贪局的施英凯。据我了解,这个人很狂傲,动不动就以查处腐败问題为借口,压制、打击一些得罪了他的各部门的领导或是干部。这几年來,我们县局一直是李立这个腐败分子在当家。由于他自己屁股上一把屎,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有极少数干部学他的样,在单位索拿卡要报,收受红包礼金的人也不少。万一施英凯对我们产生了意见,他只需派人到一些纳税户中去调查一下,获得一些我局干部涉嫌腐败的线索,然后今天來局里传唤一个,明天再來传唤一个,肯定会弄得局里人心惶惶,而且说不定有少数几个干部会经不住他们的审讯,将他们一些违法违纪的问題交代出來。那样的话,对我们县局來说,也将是一场灾难、一场噩梦!小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叶鸣知道邹局长说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话,而且情况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邹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样做的话,真的太便宜他们了。我也不想和他们喝什么酒了,现在就买单走人,不想欠他们什么。” 邹文明忙说:“小叶,你不能走,也不能去买单,一切听他们安排。你如果提前买单走人,他们会认为你对他们有意见、有看法,反倒得罪了他们。依我看,他们那里反正是要照顾的,你不如就按照他们的安排,狠狠地宰他们一回,不要客气。多宰他们一点钱,我们心里的气也顺畅一点是不是?等下你把电话给陶永,我会告诉他:这件案子是由你在牵头查处的,如果要照顾,必须你先点头答应。这样的话,也可以让他记你一点好,欠你一个大人情。” 叶鸣见邹局长这样为自己考虑,心下颇为感动,说:“邹局长,那我就按你的指示办。对了,我这次接受吃请,应该算奉命陪客吧,县局党组可不能说我是腐败行为哦!呵呵呵!” 邹文明也在那边笑了起來,说:“小叶,这次你和陶永他们一起腐败,算是县局党组给你下达的一个公关任务,你就放开肚皮吃喝、放开胆子娱乐吧,我们不仅不算你违纪,还要给你记一功。哈哈哈!” 走进包厢后,叶鸣把电话递给陶永,说:“陶县长,邹局长还有话跟您说。” 陶永赶紧接过电话,和邹文明继续谈宾馆的税收问題。 叶鸣见龚志超坐在对面,心里忽然一动,心想超哥多次给自己帮忙,这一次毕华锋把他叫过來,肯定是想让他來自己这里说情的,等下何不顺势买他一个面子,送一个顺水人情给他? 于是,他拿出手机,偷偷给龚志超发了一条短信:“超哥,等下你向我说情!” 龚志超接到这条短信,开始有点莫名其妙。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看了一下叶鸣的脸色,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今天决定答应陶永等人的要求,但想送自己一个人情,让陶永、施英凯等人知道他在叶鸣面前是很有面子的,也让他们欠自己一个人情…… 于是,他感激地向叶鸣点点头,并微微一笑,表示他明白了他的用意。 陶永和邹文明通完电话后,转过头看着叶鸣,满脸期待地说:“小叶,刚刚你们邹局长说了:你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而且清泉宾馆也在你们一分局的管辖范围内,所以,如果要照顾,必须要你点头同意。他还说了:县局党组对你非常信任,也知道你是个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的人。只要你做出的决定,县局党组包括他本人,是对你充分信任的,也会充分尊重你的处理意见。所以,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施英凯听陶永这样一说,本來喝得半醉了,这时候也停止了和夏霏霏拼酒,转头用热切的目光盯着叶鸣,看他怎么回答。 那个赵经理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鸣,脸上的汗水都下來了:要知道,只要叶鸣一松口,那就意味着宾馆不仅可以省下一两百万元税款和罚款,而且他也不用担心被税务局以偷税罪移送司法机关惩处…… 叶鸣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陶县长、施局长,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处理方案,确实有违我们的原则啊!我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时候,一直沒怎么做声的龚志超忽然对叶鸣说:“兄弟,我和你结识这么久,还从來沒有向你开口求过任何事情。今天,我想请你给我一个面子:这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平时非常关心我、照顾我的领导或是长辈,我一直无缘报答。如果你给我这个做大哥的面子,清泉宾馆的税收问題,就按照陶县长他们刚刚提的方案处理,我们大家继续喝酒,等下我再请在座各位到蓝月亮去唱歌;如果不给我面子,那就当我这话沒说,我也不会怪计较。兄弟,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_!^-^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夏霏霏的期待 叶鸣刚刚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想要龚志超出言求情,他好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 因此,他听龚志超说完那番话之后,心里暗暗赞叹超哥的演技,便又沉思了片刻,方才说:“超哥,你这话说得我汗颜啊!正如你所说:你这位大哥帮过我很多忙,但从來沒有在任何事情上麻烦过我。你今天难得开一次口,我如果再坚持己见,那就是有点不通人情、不近情理了。更何况,这里还有毕主任、陶县长、施局长三位领导在这里,我也得尊重三位领导的意见是不是?这样吧:赵经理,明天你到我们分局将账本拿回去,自己查一下,看今年少交了多少税款,过两天你们主动去我们局里申报补税。这样的话,就算是你们自查出來的少交税款,不会定性为偷税,只需要叫滞纳金,可以不罚款。至于你们以前年度的问題,我们也暂时不查了,先放一放吧!” 叶鸣知道有陶永和施英凯出面,清泉宾馆顶多补一百多万税款,不会再多,而且到最后肯定也不会被认定为偷税,所以干脆好人做到底,主动提出一个可以不定性为偷税的解决方案。 赵经理一听,不由喜出望外:按照叶鸣的这个方案,不仅可以少补一两百万税款和罚款,而且,他主动去补税的话,完全可以逃脱偷税的罪名,他就可以不要付任何责任了。 因此,他一听叶鸣说完,高兴得双眼放光,端着一大杯酒走过去,对叶鸣感激流涕地说:“叶局长,真是太感谢你了!來,我敬你一杯酒,我用大杯,你用小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就把那杯足有三两的酒喝了下去。 叶鸣慷慨地说:“赵经理,谈事是谈事,喝酒是喝酒,你用大杯敬我,我就应该喝大杯才礼貌是不是?我也喝一大杯!” 说着,也找一个大杯子倒满,一口气就抿了下去。 陶永、毕华锋等人见叶鸣如此豪爽,都鼓掌叫好。 此时,夏霏霏和施英凯斗酒已近尾声。他们每个人都喝了大概一瓶半酒,施英凯已经支撑不住,跑到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回來时脚步踉跄,几次差点跌倒在地。 而夏霏霏,也是满脸通红,估计有七八分酒意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时用那双有点惺忪的杏眼瞟叶鸣一眼,目光中满是倾慕和喜爱的意味。 陈梦琪虽然也喝了酒,却一直在注意观察夏霏霏,见她老是用那种暧昧的目光看叶鸣,刚刚喝下去的几杯白酒,顷刻间都化作了陈年老醋,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对夏霏霏发作,便气鼓鼓地转过头,俯在陈怡耳边,悄悄说:“陈怡姐,你看看那个姓夏的女子,什么德行?仗着喝了一点马尿,就对叶大哥抛媚眼、卖弄风骚,一点都不加掩饰。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叶大哥会对她有兴趣吗?我呸!” 陈怡淡漠地笑了笑,也低声说:“琪琪,你既然知道你叶大哥不会喜欢她,那就沒必要喝这个干醋啊!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叶大哥那么帅,又文武双全,浑身都是男子汉的魅力,以后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还会有。你如果不相信他,今后像今天这样喝醋的时候还多呢,只怕你心里承受不起。所以,我建议你想开点,要有一个信念:你的叶大哥是个君子,不会朝三暮四,也不会轻易就被别的女孩子勾引走!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你就会少生很多闷气,对不对?” 陈梦琪偏着头想了想她的话,觉得也确实是这样,便点点头,不再做声了。 这时候,施英凯已经醉得有点神志不清,嘴里嚷嚷着要去蓝月亮唱歌,还说要夏霏霏扶着他去,然后陪他唱歌。 夏霏霏把嘴巴一撇,讥讽地说:“施局长,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沒有义务陪你唱歌。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小妹來陪你,让她给你醒醒酒,怎么样?” 陶永也喝得有其八分醉意了,将大手一挥,对叶鸣说:“小叶,今晚我们到蓝月亮唱歌去,让赵经理请客。小龚,你给我们帮了忙,你就别请客了,一切由赵经理來安排。” 陈怡和陈梦琪很不喜欢陶永这些人,也不想去唱歌,所以便站起來,说她们还要去陈梦琪家看房子,唱歌就不去了。 叶鸣见陈怡不去,便也说自己要回去。 陈梦琪见他说不去唱歌,正中下怀,便笑吟吟地过來挽着他的胳膊,准备往外面走。 陶永却从旁边斜刺里插过來,一把扯住叶鸣,鼓着一双血红的牛眼睛说:“小叶,你不能走。今晚你是主角,大家都去唱歌,你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龚志超也走过來对陈梦琪说:“琪琪,你和这位小姐先回去吧!今晚毕主任、陶县长、施局长等人主要就是要请叶鸣兄弟开心一下,他一走,不就冷场了?” 陈怡拉拉陈梦琪的手,悄悄说:“琪琪,我们先走吧!看这架势,叶子不去唱歌是不行了。我跟你去你家里看看,我想明天就从宾馆搬出來,到你家里那套老房子去住。” 陈梦琪听陈怡也劝她,沒有办法,只好把叶鸣拉到一边,絮絮叨叨地低声嘱咐他说:“哥,我和陈怡姐先回去了。等下去歌厅,你别再喝酒了。他们那么多人,到时候轮流敬你,把你灌醉了,白伤了你的身体,好不?还有,你跟这些人在一起,不许喊小姐。歌厅里的小姐都很沒素质的,我怕她们骚扰你,听到沒有?” 叶鸣笑道:“琪琪,你放心走吧!我都记住了!” 夏霏霏见陈梦琪和陈怡离去,而叶鸣却留了下來,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的亮光,忽然想起了吃饭前她妹妹跟她说的一句话:“你可以用我们的方式去追求他!” 一想到这句话,她本來就红扑扑的脸,此刻更加红了,而且望向叶鸣的眼光中,也充满了一种迷迷蒙蒙的期待的色彩……^-^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怀叵测 在去歌厅之前,赵经理把陶永、施英凯拉到另外一个包厢,说:“陶县长、施局长,叶局长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总得感谢一下吧!他今天开一句口,我们宾馆至少少交了200万税款。而且,我们宾馆以后要想继续省点税款,还必须要他默许和支持。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打一个重一点的红包。我包里现在有一张5万元的建行卡,要不就请你们两位领导出面给他吧!如果我去送,估计他仍旧会推脱。” 陶永点点头说:“小赵说得沒错。我们都是体制内的人,应该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基本规矩。我看,这银行卡你得准备两张:一张给小叶,一张让他带给他们的局长。毕竟,这事的最终决定权还在他们县局一把手手里。” 然后,他看了一眼施英凯,笑着说:“我看,这卡就由施局长亲手交给小叶吧!有你这个反贪局局长在场,他应该沒什么担心和顾忌了。至于我,多少也算个县级领导,这种事我还是回避吧,不然他也不好意思。” 施英凯在厕所吐了一通后,神志稍稍清醒了一点,不过眼睛还是血红。听陶永说完后,他打着酒嗝说:“陶县长,沒问題,保证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陶永随即出去,笑嘻嘻地对叶鸣说:“小叶,施局长在隔壁包厢,找你谈点事,你去一下吧!” 叶鸣今天也喝高了一点,有点头重脚轻的,听陶永说施英凯找他有事,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來到了隔壁那个空包厢。 在叶鸣走进來之前,赵经理走进包厢里面的厕所,然后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调到摄像状态,若无其事地走出來,正好看到叶鸣走进包厢。 因为赵经理至始至终都是把手机拿在手里的,所以施英凯和叶鸣都沒有察觉到异常。 施英凯见叶鸣进來,便对赵经理招招手,说:“赵总,你把那一点小意思拿出來给叶局长吧,感谢他为清泉宾馆帮了那么大的忙。” 赵经理忙腾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一边往叶鸣手里递,一边笑嘻嘻地说:“叶局长,这是我们宾馆的一点小意思,感谢你为我们减免掉数百万税款。这信封里是两张建行卡,你一张,你们邹局长一张,每张卡里都是五万元,密码都是六个一。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叶局长不要嫌弃!” 施英凯见他把卡里的钱的数字都报了出來,而且啰哩啰嗦说了一些不该在这种场合下说的话,比如什么减掉数百万税款,两张建行卡等等,心里有点不满,皱皱眉头说:“赵总,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说这么多废话?你把信封给小叶不就行了?” 叶鸣却很少经历这种直接给自己送钱的事情,所以并沒有察觉赵经理那些话之中的异常,只是觉得自己绝不能要这钱,便很坚决地推拒说:“施局长,赵总:你们请我吃饭、唱歌,这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題,所以我沒有拒绝。但是,如果我和邹局长收了你们的钱,而且金额这么大,就不仅是违反原则,而是违法犯罪了。施局长是从事反贪工作的,应该对这一点最清楚:受贿金额一万以上,是要被司法机关立案调查的。所以,这钱我不能收,但两位的心意我领了。” 施英凯此时还是有点醉意,见叶鸣这么说,便一把将赵经理手里那个信封抢过來,搂住叶鸣的腰,将信封塞进他袋子里,佯装生气说:“小叶,你这就不对了。现在这社会,自己不得到点回报,谁会无缘无故给人帮忙办事?我在反贪局工作多年,这种事见多了。虽然,也有很多干部栽在这种事情上。但是,那些被抓到、被查处的,要不就是被人陷害,要不就是得罪了上级领导,有人故意要整他,要不就是自己不下心露了马脚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否则,谁会來查他?实话告诉你:我们反贪局现在掌握的我县副科级以上官员的受贿线索,至少不下五十条。但是,只要不是这些人平时特别猖狂,或是和我们检察院和反贪局对着干,或是领导特别指令要查处,我们一般都会把这些线索压住,也不会去查处他们。因为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熟人或是朋友,沒必要为一点小问題去把人家一脚踩死。你说是不是?” 叶鸣见他醉后吐真言,把他们反贪局一些机密的东西都讲了出來,心里有点反感,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保持微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的话。 施英凯见他还是准备从袋子里把信封拿出來,便把脸一板,不高兴地说:“小叶,你这么推來推去的,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赵经理?我告诉你:这钱是我这个反贪局长亲自塞到你袋子里的,你说,新冷县谁敢來查你这个事情?要查你,首先就得追究我这个反贪局长的行贿罪吧!我难道会自己把自己送进牢里去?所以,今天这卡,你一定的手下,否则,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外面的毕主任、陶县长!” 叶鸣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知道今天这两张卡是推拒不了了,于是,他便不再去掏那个信封,对施英凯说:“施局长,您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先把卡收下。我们先出去吧,毕主任、陶县长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赵经理说:“叶局长、施局长,两位领导先出去,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还得在包厢里上个厕所。” 施英凯和叶鸣见他眉头紧皱,用手捂着肚子,都以为他确实是吃坏了肚子,不疑有他,便相继走了出去。 陶永见施英凯笑容满面地攀着叶鸣的肩膀出來,知道他肯定是把钱送出去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赵经理等叶鸣和施英凯出去后,飞快地钻进包厢的厕所,拿起手机,将刚刚录下的施英凯送钱、叶鸣收钱的过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假良家妇女 原来,这个赵经理一直对陶永和施英凯心存怨恨,却又惧怕他们的权势,所以一直隐忍着,只是在平时交往过程中,想方设法搜集他们两个人的污点和见不得人的勾当,准备有朝一日对他们来一次致命反击。【/ 今天他在施英凯送叶鸣钱的过程中录像,倒不是主要针对叶鸣,而是想录下施英凯这个反贪局长亲自向人行贿的证据,为他将来的复仇计划再添一把锐利的匕首。 人与人之间产生仇怨,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利益引起的。 赵经理对陶永、施英凯产生仇怨,也正是利益的原因。说白一点,就是三个人之间分赃不匀,使赵经理觉得受了委屈、吃了大亏。 当初,清泉宾馆是赵经理一个人投资建设的。为了寻找后台和保护伞,使宾馆在经营管理过程中即使出现一些违法违规的问题,也有人保护和罩着,赵经理便找了他的朋友、陶永的弟弟陶青,邀请他合股经营。同时,还找了反贪局局长施英凯,问他有没有兴趣在宾馆参股。 结果,陶永和施英凯便趁机钻了进来。 本来,赵经理开始和陶青、施英凯商量,他占宾馆60%的股份,陶青、施英凯各占20%的股份,由他当董事长,陶青当总经理,施英凯的姨妹当出纳。 但是,陶永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把赵经理单独喊到公安局,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以后清泉宾馆可以从事一些打擦边球的行业,比如开办洗浴中心或是按摩中心、包房出去给人开赌场等等,利润空间会很大,他可以保证这些违法勾当不被公安局查处。但是,有两个条件:一是他和施英凯每人要10%的干股,二是必须由陶青当董事长。 赵经理听完陶永的要求后,当时就傻了眼,同时后悔莫迭:自己这不是典型的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吗?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宾馆,一下子就被陶永和施英凯占去了60%的股份,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可是,他也听闻过陶永的脾气,知道他非常专横霸道,对于得罪了他的人,历来是睚眦必报、从不手软的。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清泉宾馆根本就无法经营下去…… 自那时开始,赵经理就对陶永和施英凯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扳倒这两个抢他宾馆的恶贼。 昨晚宾馆被叶鸣查出做假账偷税的问题后,他当时最怕的就是:自己现在宾馆的法人代表兼财务总监,对宾馆偷税负有直接责任。如果陶永和施英凯再歹毒一点,拼着补交两三百万税款,暗地里指使地税局将自己移送司法机关,以偷税罪判他几年有期徒刑,那自己不仅彻底完蛋,整个清泉宾馆都很可能会被他们两个人夺去…… 好在,陶永和施英凯都没往这方面想,而是一心帮着他摆平了这件事,令他长吁了一口气,但他脑海中扳倒陶永和施英凯的念头却更加强烈了…… 大概是八点半,叶鸣和毕华锋、陶永、施英凯等人在夏霏霏的带领下,来到蓝月亮ktv999包厢。 毕华锋虽然很喜欢夏露露,不许她和自己分手,但平时去娱乐场所,却绝对不允许她跟随去。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尽量不暴露他和夏露露的暧昧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女色方面,历来就是“喜新不厌旧”的性格:旧的不许走,要牢牢栓住,以随时满足他的兽/欲,但每时每刻又想尝鲜味,想找新的女孩寻求新的刺激…… 因此,他一进包厢,就对夏霏霏嚷嚷道:“霏霏,今天我多喝了几杯酒,你得给我找个漂亮点的妹子,给我按摩按摩,醒醒酒才行!要不,干脆就你来陪我吧!” 说着,就用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脸如桃花的夏霏霏,满脸都是yin邪之色。 夏霏霏看到他那张如枯树皱皮的老脸,还有如濯濯童山的秃顶,以及脸上那馋涎欲滴的表情,心里一阵恶心,勉强笑了笑,说:“毕主任,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一个美女来陪你唱歌的。” 陶永在旁边高门大嗓地说:“霏霏,歌厅包厢里没有美女,确实没气氛。但是,我们有一条原则:不能喊这里面的三陪小姐进来。要喊,就要喊良家妇女,那样才有档次、有品位。否则的话,有失我们的身份。我知道你认识许多不在歌厅做三陪的女孩子,现在就叫几个进来吧,最好是要喊几个歌唱得好的美女来。” 夏霏霏知道他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便笑着答应道:“陶县长,您放心,我有很多玩得好的姐妹,是不在歌厅里做事的,都有正经职业,有些还成了家的,而且她们的歌也唱得很好,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几个过来。” 其实,她所说的这些有正经职业的女孩,原来大多也是她手下的三陪小姐,只不过她们做了几年后厌倦了,从良了,找了份工作或是嫁了个老实男人过日子。但如果夏霏霏召唤,她们还是会过来陪唱,也照样要小费。 只不过,这小费一般不让那些有身份的客人知道,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找了一个有品位、有档次的良家妇女在陪他们唱歌,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 赵经理多次和夏霏霏合作上演过这样以“假良家妇女”欺哄领导或是贵客的事情,所以夏霏霏一说,他就心领神会,也笑着说:“陶县长,霏霏是很有本事和能力的人,她结识的女孩子也非常多。所以,她从外面喊进来的妹子,您就放一万个心,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是有品位、有档次的正经女人。” 叶鸣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这不明显是掩耳盗铃吗?有哪个良家妇女会听从一个歌厅妈咪的调遣,来歌厅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陪男人唱歌? 因此,他估计:等下夏霏霏调过来的那些女孩,要不就是原来在歌厅做过事的,要不就是一些好吃懒做、给别人当小三或是在街上混的小太妹,而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家妇女。 ,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只陪他 夏霏霏果然神通广大,一刻钟不到,包厢里就陆陆续续进來了几个背着挎包或是提着手袋的女人,看上去都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浑身上下清清秀秀,沒有一个浓妆艳抹的。 而且她们进來时,都是一幅矜持冷峭的面孔,好像很高傲、很难接近似的。如果不是了解内情的人,绝对会上当,以为这些女子都是什么技校卫校的学生妹,或者是教师、银行职员、医院护士之类的清纯女孩,绝对不会想到她们原來也都是在各个歌厅坐台的三陪小姐。 当然,今晚的这几个女孩,夏霏霏是经过了精心选择的:一是要长相漂亮清纯,不抽烟、不嚼槟榔,沒有任何烟花气息的;二是要真正已经转行有正经工作的,或是出嫁了的,平时很少在歌厅露面的;三是要素质比较高、气质比较好的,不主动去找客人索要钱财或是礼品的…… 当然,她给这几位姑娘开的价也比较高:今晚陪这些领导唱歌,台费1000元,比平常的小姐的台费足足翻了五倍;如果万一被领导看中了,要带出去开房,也不能找领导要小费,而是由赵经理私下瞒着领导再给她3000元…… 当这几位小姐进來时,就连叶鸣也被迷惑了:看这几位女子的打扮和言行举止,好像还真是良家妇女。她们完全不像歌厅小姐或是街上的小太妹一样,一进來就嬉笑喧哗,或是谄媚地和客人打招呼博取客人好感,或是拿起客人的烟就抽,或是互相打闹调笑。相反,这几个女孩子穿着得体,神情冷漠而矜持,一进來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前面的屏幕,也不主动去和客人打招呼,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家闺秀形象。 殊不知:这些女孩子的这幅冷傲的样子,也是夏霏霏事先就叮嘱了她们的,让她们进來后一定不能主动去勾搭客人,而是要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让客人们以为她们真是沒怎么在外面玩过的良家妇女----因为夏霏霏非常清楚:像毕华锋、陶永、施英凯这样的所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最喜欢玩那些学生妹、护士妹、银行和移动公司的职员、嫁了人的少妇,那样的话,他们觉得有档次、有品位。而如果给他们安排一个歌厅的三排小姐,他们保准会雷霆大怒,脸上会露出受了污辱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今天叫來的几个人里面,真的有一个从歌厅转行后应聘在移动公司上班的合同工、有一个医院的护士、还有一个自己开了家化妆品店的小老板,另外两个则是嫁了人的已婚妇女。 这里面,那个在移动公司上班的女孩子长得最漂亮、最清纯,神情也最冷漠,年龄可能也最小。 这个女孩子也是夏霏霏她们那个村的,叫夏娇,只在蓝月亮上了三个月班,便应聘到移动公司当前台服务员去了。但因为她长得非常清纯漂亮,怎么看怎么像个在读大学生,所以,如果有特别重要的客人,夏霏霏都会以帮忙的名义把她叫过來上个班,并每次在1000元小费之外,再额外给她500元。 不过,每次來上班之前,夏娇都会跟夏霏霏说清楚:她绝不会出台跟客人去开房,给多少钱都不去! 夏霏霏知道她的个性,所以每次都答应她不出台,为此,还差点得罪了好几位看中了夏娇、想和她去开房甚至想包养她的大款…… 在歌厅陪唱的小姐,绝大部分都只能处于被客人选的被动地位,不管客人是老的少的、丑的俊的,只要客人看中了,她就得乖乖地去陪客人唱歌,让他们搂搂抱抱、摸摸捏捏,为的就是最后能顺利拿到小费。 但是,有一部分长得特别漂亮、不愁坐不到台的小姐,有时也会挑选客人。一般情况下,她们喜欢选择那些年轻英俊或是面相和善的客人坐台,因为这样的客人一般不会很无聊,至少不会在包厢里就把手插到她们的胸兜甚至是底裤里面去…… 而今天夏霏霏喊过來的这几个女孩子,原來都是歌厅里的红招牌,个个长得都还不错。尤其是夏娇,一进來就吸引了毕华锋、陶永和施英凯的目光。只是,因为夏霏霏说过这几个不是坐台的小姐,而是“良家妇女”,所以他们才沒有像饿狼一样上來抢夺夏娇,但是他们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盯在了夏娇身上,只盼着夏娇等下能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陪着唱歌…… 而这几个女孩子,在进來时虽然都是一幅目不斜视的样子,但其实她们也一直在用目光的余光看包厢里的几个男人,希望自己等下能陪一个年轻一点、性格和善一点的客人,最好是不要坐到那个色迷迷的秃老头子身边去。 在进入包厢后,有两三个女孩子都看中了坐在包厢最里面的电脑边上的叶鸣,心里都在期盼夏霏霏能把自己安排去陪这位又年轻又帅气的男孩子。 所以,她们一进來,就径直往里面走,尽量靠近叶鸣坐着,想先占得有利地形,然后顺理成章地陪这个帅哥唱歌。 这其中,夏娇想陪叶鸣的心情最急迫。 夏娇现在才二十岁,因为家里穷,有一个弟弟在读大学,父亲又是个肺结核患者,干不得重活,根本无法供她弟弟读书。于是,她迫不得已在十八岁那年,跟随夏霏霏出來赚钱,想供应她弟弟读书。 但在歌厅上了三个月班之后,她根本就适应不了陪客人这种工作,每次只要客人到她身上來摸捏,她就会吓得尖声大叫,并从包厢里落荒而逃。为此,还得罪了好几拨客人。 夏霏霏是个内心很善良的人,见夏娇实在是太单纯、太正经,便自己付了她三千元工资,让她给她弟弟寄去。然后,便托朋友给她在移动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只是要求她:如果实在是有领导或是贵客提出要外面的女孩子陪唱,她要到蓝月亮來陪客,但会给她很高的台费,而且保证不让她出台…… 今天,夏娇本來是不想來蓝月亮的,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她弟弟也已经毕业,不要她负担了,所以她不想再來歌厅陪唱。但这一次夏霏霏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请她过來,她却不过情面,只好赶了过來。 在进入包厢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叶鸣,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居然“砰砰”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于是,她便把夏霏霏拉到门口,眼睛瞟着最里面的叶鸣,用手对着他指了指,绯红着脸悄声说:“菲菲姐,今晚我只陪他。如果是别人,我就走!” _!^-^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让他摸摸也无妨 夏霏霏听夏娇说只陪叶鸣,愣了一下,把她拉到外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娇娇,这位帅哥可是今晚这包厢里最尊贵的客人。你别看其他那几个人都是县长局长主任的,可是他们今天都有事求他,所以你别看他年轻,却是今晚这包厢里的主角。等下请客的人可能会让陪他的女孩子跟他到外面宾馆去开房过夜,而你说你是坚决不出台的,所以你不能陪他,只能另外安排愿意出台的。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英子和华华两个人是可以跟客人出台的,所以,我准备安排她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去陪他。” 夏娇听到“出台”两个字,脸色一红,但仍是很坚决地说:“菲菲姐,我今天本來是不准备过來的,但因为是你找我,我沒办法。我刚刚看了一下,其他几个男人都是醉醺醺的,那两个老一点的尤其看着恶心,你看他们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我们几个女的生吞活剥似的。只有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看着还顺眼一点,而且好像也沒有喝醉。所以,我今晚只陪他唱歌。如果是其他人,我现在立马就走。” 夏霏霏眼睛看着她,微微一笑,揶揄说:“娇娇,你口里说那个男孩子只是看着顺眼一点,其实呢,只怕是看上他了吧……你别否认啊!你这鬼妹子,你瞒得了别人,瞒得过你菲菲姐吗?看你那羞答答的样子,你如果不是动了春心,你把我脑袋剁下來当板凳坐!” 夏娇被她一语道破心事,脸更加红了,忸怩说:“菲菲姐,人家哪有啊!我不过是不喜欢陪那些老头子而已……你要不答应,我可真走啦!” 说着,她就一条腿迈出包厢门,作势要走。 夏霏霏心里只叫得苦:原來,今晚包厢里六个男人,她故意只叫了五个女孩子过來,剩下叶鸣她本來是准备亲自陪的。而她喊夏娇过來的目的,是想让她陪一直觊觎自己的施英凯,自己好从他的纠缠中脱身出來,陪着叶鸣唱歌跳舞,用“自己的方式”去追他…… 她开始的如意算盘是:夏娇长得这么清纯漂亮,如果安排她去陪施英凯,施英凯肯定会被她迷住,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不受任何骚扰地去陪叶鸣了。 沒想到:夏娇这小妮子会这么犟,非叶鸣不陪,而自己又无法把心事告诉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夏娇口里说要走,眼睛却在看着夏霏霏,等着她向自己妥协----她知道她一定会妥协的,因为在这几个姑娘中,她最漂亮、最受欢迎。如果她走了,房间里的客人肯定都会怪夏霏霏…… 果然,夏霏霏在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吧,等下我安排你陪他。不过,我有言在先:他今天也喝高了,说不定也会在你身上摸摸捏捏的,到时候你可不许叫、不许跑啊!” 夏娇听她说那个男孩子等下也可能会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心里忽然沒來由地再次一阵猛跳,脸上也微微发起烧來…… 夏霏霏带着夏娇再次走进包厢,笑咪咪地來到叶鸣身边,指指她身后的夏娇,对叶鸣说:“叶局长,这位小妹是我一个村的,叫夏娇,现在在移动公司上班,等下就让她陪你唱歌吧!你放心,她就是陪你唱唱对唱情歌,一起跳跳舞,陪你喝两杯酒,调节调节气氛,沒别的意思。” 叶鸣听夏霏霏介绍说夏娇是移动公司的,便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身材娇俏,五官清秀,眼睛灵动有神,红嘟嘟的嘴唇微微上翘,显得很性感,却又沒有一点妖娆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便点点头,笑着说:“谢谢夏小姐!这位小妹既然是移动公司的,就不存在谁陪谁的问題,也可以认为是我陪这位靓妹唱歌跳舞是不是?哈哈哈!” 叶鸣知道自己是今晚的主宾,如果不要美女陪唱,毕华锋、陶永、施英凯等人都会不好意思,也肯定放不开,那样的话,包厢里就冷场了。而且,他觉得这个叫夏娇的女孩子虽然很漂亮,但看上去比较单纯,甚至还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所以对她颇有好感,所以便沒有拒绝夏霏霏的安排。 安排好叶鸣后,夏娇对毕华锋、陶永、陶青等人说:“各位领导,你们自己去找喜欢的小妹玩呀,难道还要她们來主动找你们吗?我这几位妹妹可是很矜持的啊,也不大放得开,等下各位领导开玩笑时不要太过分了,不然,她们可是会生气走人的哦!” 她这么一说,毕华锋、陶永、陶青等人便更加相信这几位女孩子真的都是“良家妇女”,于是便猴急地分别坐到她们身边,开始涎着脸和她们搭讪起來。 这里面,只有赵经理和龚志超知道夏霏霏的“李代桃僵”之计,也知道这几个女孩子其实都是原來歌厅里的“三陪小姐”。 不过,他们都是久闯江湖、深沉练达的“洞庭湖里的老麻雀”,所以脸上一点都沒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和毕华锋、陶永等人一起,随便挑了一个女孩子,在她们身边坐下,一本正经地和她们聊天、唱歌、喝酒、跳舞。 施英凯现在还是一心想勾搭夏霏霏,所以他沒有去找那些女孩子,而是一把拉住夏霏霏,借着几分酒意,强拖着她在一个角落坐下,并说今晚他谁也不要,就要她陪。 夏霏霏生怕他等下伸出“咸猪手”在自己身上摸捏,如果被叶鸣瞧见了,那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于是变用力挣脱施英凯的手,借口说要出去拿酒进來,便匆匆离开了包厢。 夏娇坐到叶鸣身边后,不时偷偷瞟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听别人唱歌,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根本就沒有來和自己搭讪的意思,更不用说像夏霏霏所说的那样到她身上來摸捏了。 虽然,她平时非常反感和讨厌她陪的客人來摸自己,但是今天晚上,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竟然隐隐希望叶鸣能够开放一点,希望他像旁边那几个男人一样,把自己搂进他的怀里。 她甚至有点脸红地想:如果他真的想要摸自己,只要不是太敏感的地方,自己就让他摸一摸也无妨……^-^ 第二百二十章 试探 叶鸣当然猜不到夏娇的心思。他平时唱歌,基本上就是跟熟人和朋友,即使有女孩子,也是同事或者是认识的姑娘,根本就沒有过有小姐陪唱的经历。 因此,当听夏霏霏介绍说夏娇是移动公司的职员后,他便秉承“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君子格言,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也不跟她去搭讪,静静地听别人唱歌,偶尔优雅地鼓鼓掌。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点不大对头:只见毕华锋、陶永、陶青等人,在和那些女孩子搭讪几句之后,先是试试探探地把手搭在那些女孩子的肩头,见她们沒有明显的抗拒之意,胆子便大了起來,把手从她们的肩部移到腰部,然后又渐渐将她们搂进怀里,最后又把手伸进了她们的衣襟或是领口里面…… 而那几个女孩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沒有一个坚决地制止他们的侵犯举动的。有一两个女孩子甚至在男人摸她时,还发出了“吃吃”的娇笑声,并把头伏进男人怀里,也伸出手掌去摸他们。 整个包厢里立时弥漫着一股暧昧而淫靡的气氛…… 叶鸣疑惑地转头看一眼夏娇,见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紧身毛衣,毛衣的下摆一直掩过了膝盖。由于毛衣比较紧,把她的胸部包裹得鼓鼓凸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叶鸣似乎能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厉害,以至于她那鼓凸的胸部都好像在微微起伏着,而且还能闻到她细微的喘息声…… 她也和叶鸣一样,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身子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睛平视前方。在迷幻的彩灯照射下,她脸上不停地变换着五颜六色的色彩,但看她脸部的表情和眼神,却分明有点紧张、有点不安…… 从她的身上,不时传过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这香味不像是香水味,倒有点像是她身上自然生出來的体香…… 就在叶鸣有点迷惑不解的时候,那个赵经理手里拿着一包极品芙蓉王香烟、一个打火机走过來,把烟和打火机放在叶鸣前面的茶几上,笑着对叶鸣说:“叶局长,请抽烟。” 叶鸣笑着说:“谢谢,我自己有烟和打火机,只是觉得包厢里空气不好,怕自己抽烟呛着边上的这位美女,所以一直不敢抽。呵呵!” 夏娇听说他因为怕熏着自己而一直沒有抽烟,不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神色。 赵经理对叶鸣招招手,将他喊到一边,看了一眼端坐在沙发上的夏娇,开导叶鸣说:“叶局长,这几位姑娘都是夏霏霏小姐特意喊过來陪你们唱歌跳舞的。我看了一下,这几个美女里面,以现在陪你的这个小妹子最漂亮,你可不要浪费资源啊!呵呵呵!” 说着,他又环顾了一下包厢里其余那几个正在和女孩子调笑亲嘴摸索的男人,悄声说:“叶局长,你看看,毕主任、陶县长他们多放得开!他们还是大领导呢,也沒见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你尽管放开胆子玩就是,不要有什么顾忌。这些女孩子虽然不是三陪小姐,但也是比较开放的,不然霏霏也不得喊她们过來。再说了,现在领导们都在放下身份和架子与女孩子打成一片,你如果特立独行,一个人正正经经的,他们肯定会有点不好意思的,那样就影响包厢里的气氛了,对不对?所以,你也要放开一点,不要拘束。” 叶鸣觉得赵经理说得也有道理:这包厢里的男人,除了龚志超以外,都在和女孩子搞暧昧,唱歌反倒成了次要的陪衬。自己如果一本正经地坐在这里,确实有点和整个包厢的气氛不搭,而且说不定会被毕华锋、陶永等人认为自己是假正经。 而且,现在他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这些女孩子,到底是真的良家妇女,还是冒充的?如果真是良家妇女,哪有这么随便、这么开放的? 因此,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等下也要抱一抱、摸一摸陪自己的那个女孩子看看,试试她到底是正经的移动公司的员工,还是歌厅的三陪女假扮的…… 于是,在赵经理笑眯眯地走回去后,他便重新坐到夏娇身边,转头打量她几眼,见她仍是那幅正正经经的表情,便把身子向她那边靠近一点,忽然伸出右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娇的身子一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羞怯的表情,却并沒有抗拒的意思。 叶鸣此时正如夏霏霏所说,也有几分醉意了。当他把手搭到夏娇肩膀上后,只觉得自己触手所及,有一种温软舒服的感觉。同时,由于离她的身子更近,她身上那种似麝似兰的幽香,好像也更浓烈、更诱人了…… 叶鸣骨子里其实是个风流才子。正如陈怡所说,他也有点小色心。只不过,他的自控力和自我约束力比较强,一般情况下,不会去主动勾搭女孩子,也不会凭借自己的外貌优势去到处留情。 今天晚上,他是第一次和一个自己初次相识的女孩子亲密接触,所以心里既有点忐忑,更多的则是新奇和兴奋。 因此,在搭上夏娇的肩膀后,他见夏娇并沒有抗拒会是嗔怪的意思,心里便也有点蠢蠢欲动起來,也学着陶永等人的样子,把手从她的肩膀上移下來,抱住了夏娇柔软的腰身。 夏娇被她有力的手环抱住腰,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一阵发烫,只是象征性地扭了扭身子抗拒了一下,便把头垂下,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鼓凸的酥胸也起伏得更厉害,却并沒有推开叶鸣,反倒把身子倚到了叶鸣怀里,一言不发地任他抱住自己。 这样搂抱了几分钟之后,夏娇忽然抬起头來,红着脸盯着叶鸣,有点羞怯地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叶鸣见她满脸红晕,言辞温婉,确实不像个久历风尘的三陪女子,心里更是疑惑不解,便开玩笑说:“我姓叶,叫叶鸣,是在街上混的,你信不信?”^-^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春 心萌动 夏娇听叶鸣说他是个街上的混混,“扑哧”一笑,妩媚地瞪了他一眼,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开什么玩笑?我刚刚明明听那个给你送烟來的人喊你做叶局长,难道街上的混混也成立了一个什么局吗?是不是‘混混局’或是‘流氓局’?快老实交代:你是哪个局的?我猜,你们那个局应该权力很大,对不对?” 叶鸣开始见她温婉清纯,神态娇羞,以为她一定很内向,沒想到一开口说话,居然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而且说出的话还比较俏皮、比较幽默,不由对她好感大增,也笑着如实答道:“我是地税局的,有点权力,但也不是很大。你呢?你真是移动公司的吗?” 夏娇听他这样问,知道他心里肯定对她们这几个女孩子的身份起了疑心,不由一阵慌乱,脸也更加红了,嗫嚅了很久,才低声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现在在建新街移动营业厅上班,是前台服务员。你若不信,我明天上下午班,你可以到我们营业厅去看看,要不顺便你办理一项话费套餐服务吧,算是给我完成一个指标任务,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今晚面对叶鸣的质疑,夏娇恨不得把营业厅的经理拉过來给自己证明一下,以打消他心里的怀疑。而要是以往,遇到别的客人这样质问她,她要么板着脸不予理睬,一幅你爱信不信的高傲模样,要么就干脆拂袖而去,从來沒有像今晚这样慌乱过…… 叶鸣听她把自己上班的地点和时间都详细告诉了她,而且要他明天去验证,知道她不是说谎,心里对自己刚刚起的疑心有点歉疚。 同时,当知道夏娇确实不是三陪小姐后,叶鸣一下子觉得自己刚刚搂抱她的行为有点荒唐、有点失礼,也有损自己的形象。心想:这妹子肯定也会认为自己是个色中饿鬼,说不定心里对自己正厌恶或腹诽着呢!她刚刚之所以沒有明显推拒自己,沒有斥责自己,很可能是因为夏霏霏事先交代过她,让她忍一忍,不要和自己计较,所以她才允许了自己的逾礼的行为……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來,脸也开始微微发烧,便悄悄将环抱着夏娇纤腰的手抽出來,然后挪动身子,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夏娇刚刚一直被他搂着,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汉气息,心里正有点迷醉,却见他在问完自己那个问題后,立即将搂着自己的腰的右手抽开了,而且身子也往那边移了过去,心里不由一阵失望,仔细一想,便明白他是问清了自己的身份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所以便主动和自己保持距离,以免被她认为他是个轻浮的、好色的男人…… 想通了这一节之后,夏娇心里对叶鸣的好感不由又增加了几分。同时,她也非常舍不得离开他温暖宽厚的怀抱,只觉得自己刚刚在他的搂抱下,心里无比温馨、无比甜蜜。而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年的人生历程中,第一次品尝到……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也为了能再次倚到叶鸣怀里去,夏娇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拿起刚刚赵经理放在茶几上的那盒极品芙蓉王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烟來,然后再将打火机拿起,将身子挪过去,把烟举在叶鸣面前,俏皮地说:“帅哥局长,本美女给你点根烟怎么样?” 叶鸣沒料到她会主动來搭讪自己,见她笑意盈盈,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流波泛彩,在灯光照射下,异常俏丽动人,心里不由一荡,笑着将嘴巴凑过去,让她把烟放到自己嘴里,再用打火机将烟点燃。 叶鸣咪着眼吸了几口后,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來,举到夏娇面前,笑着说:“夏小姐,來而不往非礼也!你给我点了烟,现在轮到我來给你点了吧!” 夏娇本來不抽烟,却不想放过这个调笑取乐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把烟叼到嘴上,让叶鸣给她点上,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地把第一口烟雾吸了下去。 然而,那股烟雾还沒有进入她的肺部,她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泪都流了出來。 叶鸣见她确实不会抽烟,忙伸手抢过她手里那根已点燃的香烟,笑着埋怨说:“刚刚看你点烟时那娴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抽烟呢!那你逞什么能?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抽烟啊!呵呵呵!” 夏娇听到他埋怨的语气里面带着关心的意思,不由芳心大慰,趁着他抢自己手里的烟时那一拖之力,顺势就倒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将脸埋在他胸口,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低低地说:“帅哥,你再抱抱我!” 叶鸣见她主动投进了自己的怀抱,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又不好意思去推拒她,只好也用手搂住她。 这时候,赵经理忽然从另一边走过來,笑嘻嘻地说:“叶局长,你和这位美女都抬起头來,我给你们照张合影,留个纪念!” 说着,也不管叶鸣同不同意,便举起手里的手机,连按几下快门和闪光灯,给叶鸣和夏娇照了几张搂抱着的合影。 叶鸣见他不经得自己同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场所给自己照这种暧昧的相片,心里很是恼怒,可看他的样子好像纯属开玩笑,而且刚刚他在那边也已经给毕华锋、陶永等人照了好几张合影,那几个人都是乐呵呵的,所以自己也不好发作,只是把怀里的夏娇推开,虎着脸说:“赵经理,希望你出这个包厢门后就把这照片删掉,这样不好!” 夏娇却巴不得自己能和叶鸣留下几张合影,所以便笑吟吟对赵经理说:“老板,你别听他的,这照片不要删,到时候给我几张洗出來的照片,好不好?” 赵经理乐呵呵地说:“好的,好的。叶局长,你别介意,我就是开开玩笑,给大家营造点气氛,这照片我会立即删除的。” 叶鸣听他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 当然,他根本就沒有料到:刚刚赵经理照的几张照片,日后差点让他身败名裂…… _!^-^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台 这时候,陶永也对赵经理说:“小赵,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本來你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无可厚非。但是,在这种场合,拍照就沒必要了。当然,我们对你是放心的。但是,万一哪天你的手机掉了,或是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偶然在你的手机上翻到了我们的照片,虽然我们这只是正常的和朋友一起唱歌,但难免会流言四起。现在网络上、报纸上到处都是一些艳照门、手表门、名烟门之类的负面新闻,而且每一个被涉及的官员最后下场都很悲惨。所以,以后这样的玩笑你还是少开。而且,刚刚你给我们拍的照片,必须立即删除。” 赵经理乐呵呵地说:“陶县长批评得对,现在这种事情确实比较敏感,我现在立即就将照片删除。”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不停地按键,好像在认真删除今晚的照片。 但是,如果有人在边上看,就会发现,他删除的都是一些以前的旧照片,今晚拍下的那些他一条都沒有删除…… 夏娇以为他真的在删除照片,有点遗憾地小声嘟囔说:“唉,可惜了----” 叶鸣被赵经理这么一闹,脑海里清醒了许多,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身边的这个女孩子暧昧下去----因为他虽然不是个自视很高、狂妄自大的自恋者,但也知道自己在外貌和才华方面,确实很有优势,很容易俘获女孩子的芳心。 尤其是一些二十岁以下的怀春少女,对他英俊阳光的外表、不俗的吐谈、儒雅的气质几乎沒有任何抵抗力。他原來谈的那几个女朋友,都是一见面就对他一见倾心,接触一两次就心甘情愿地和他上床,而且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只是,每次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老是喜欢拿她们去和陈怡比较,到最后还是觉得她们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恋人,所以每次都以他坚决要分手而告终…… 刚刚在和夏娇搂搂抱抱的过程中,他明显地感到:这个小女孩由开始的被动接受自己的搂抱,变成了后來主动向自己的怀里钻。很显然,她已经对自己有了好感,或者说,她可能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因此,他便借赵经理照相的机会,把怀里的夏娇推开,对她说:“靓妹,这包厢里都沒人点歌了,我们唱几首歌吧!” 说着,便走到点歌的电脑旁边,一连点了三首歌:《向天再借五百年》、《走四方》、《最后的倾诉》。 这三首歌都是韩磊唱的,很大气、很雄浑、很高亢,正适合叶鸣的嗓门。 因此,当他刚刚唱完第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包厢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就连正在和身边的女孩子互相摸捏的毕华锋、陶永等人,也都暂时停下了动作,满脸惊奇地听完了叶鸣几乎等同于原唱的歌声。 叶鸣唱歌是有一定水平和功底的:嗓门雄浑悦耳、节奏把握很准、音调准确到位,而且还能融入自己的感情,很能打动人。原來读大学时,他就获得过他们学校“卡拉ok大赛”的冠军,差点还被一位音乐人收入门下从事演艺事业去了…… 夏娇在这几个女孩里面,唱歌的水平也是最高的。但是她在听完叶鸣几乎是专业水平的三首歌后,她心里居然生出了自卑的感觉,有点不敢去点歌唱了。同时,她看向叶鸣的目光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喜爱,而是有一点点崇拜的色彩了…… 这时候,为了躲避施英凯骚扰而一直沒有再在包厢露面的夏霏霏突然走了进來,见施英凯已经在一个角落里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往正在唱歌的叶鸣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对陪着毕华锋和陶永的那两个女孩子招招手,示意她们跟着自己出去。 几分钟后,夏霏霏和那两个女孩子就回來了。 走进包厢后,夏霏霏在赵经理耳朵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赵经理微笑着点点头,也和夏霏霏刚刚一样,分别在毕华锋和陶永耳朵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毕华锋和陶永两个人都是满脸笑容,微微颔首。 陶永首先站起來,走到叶鸣身边,伸手和他握了握,笑着说:“小叶,我有点事,得先走了,你再玩一会儿。” 陶永刚刚离开包厢,刚刚陪着他的那个女孩子就立即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包,一言不发地尾随他出去了。 接下來,毕华锋也过來和叶鸣道别,也是和陪他的那个女孩子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夏娇,看到刚刚夏霏霏喊那两个女孩出去了几分钟,然后又见到那两个女孩尾随毕华锋和陶永出去,脸一下子红了:她知道,夏霏霏刚刚喊那两个女孩出去,是问她们愿不愿意出台,并和她们谈好了价格。 她自己虽然从來沒有做过出台的事,但这套程序和规矩她还是很清楚的…… 此时,她瞟了一眼唱完歌后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叶鸣,忽然脸红心跳地想:等下如果菲菲姐也把自己拉出去问她愿不愿意“出台”,愿不愿意陪身边这个男孩子去宾馆开房,自己该怎么答复?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在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那个赵经理看了叶鸣一眼,忽然把嘴巴凑近夏霏霏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夏娇注意到:夏霏霏在听完赵经理的话之后,明显愣了一下,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便不住地摇头。 赵经理见她摇头,一把拉起她走出了包厢。 几分钟之后,夏霏霏满脸不高兴地走进來,对夏娇招了招手,板着脸说:“娇娇,你出來一下,我和你商量个事!” 夏娇先是一愣,然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來,脸也一下子红得如同要滴出血來:显然,夏霏霏这是要喊自己出去商量出不出台的事情了! 在站起來后,她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懵然无知地坐在旁边的叶鸣,然后,怀着一种既忐忑又有点惊喜甚至有点期待的心情,快步往包厢外面走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劝说 走出包厢后,夏霏霏和赵经理带着夏娇來到一个空包厢里面,把包厢门关上。 赵经理笑嘻嘻地看着夏娇,很和蔼地问:“夏小姐,今晚陪叶局长唱歌,玩得开心吗?” 夏娇知道赵经理是今晚买单的人,虽然被他问得有点害羞,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经理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到夏娇手里,仍是满脸带笑地说:“夏小姐,这是你今晚上班的台费,你先拿着。” 夏娇踌躇了一下,有点不想接这一千块钱,但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站在一边的夏霏霏后,她还是把钱接过來了,不过却并沒有像以往那样把钱往自己的挎包里放----因为,今天晚上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小费。 她觉得:如果自己接了这钱,自己和叶鸣之间,就成了一种顾客和三陪小姐之间的交易关系。而现在她内心里,却很讨厌自己和叶鸣之间有这种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关系。因为,今天晚上她是心甘情愿陪叶鸣的,而且现在她对他已经生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意,所以她不想用金钱來玷污自己这种初次萌发的对男孩子的纯洁的爱慕之情…… 赵经理见夏娇接过了那一千元钱,心里一喜,看了看旁边的夏霏霏一眼,笑嘻嘻地对夏娇说:“夏小姐,刚刚霏霏跟我说了:你是个很纯洁、很有原则性的姑娘,虽然也在歌厅上过班,但从來不和客人出去过夜,至今还是处子之身。我对你这种出污泥而不染的精神,是很敬佩的。但是----” 说完这个但是之后,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夏娇的脸色,见她一直垂着头在听自己讲话,并无异样,胆子便大了起來,接着说:“夏小姐,实话跟你说:今天晚上的情况有点特殊。你现在陪唱的这位地税局的叶局长,对我们很重要,我们也非常想和他搞好关系。所以,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夏小姐帮帮忙!” 夏娇知道他接下來会说什么,但为了避免尴尬,她抬起头來,红着脸明知故问道:“老板,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刚刚不是已经陪他唱歌了吗?还要怎样?” 赵经理嘿嘿一笑,说:“夏小姐,我刚刚看出來了:叶局长对你很有好感,而且,你也好像对他不反感。我的意思是:虽然你是从來不出台的,但今天你陪的这位客人,不仅有职有权有钱,而且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看看,他刚刚唱歌唱得多好,简直就是一个大明星啊! 我觉得:你今天不妨考虑破一次例,陪叶局长出去过夜。女人么,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是不是?我说句直话,夏小姐不要见怪:像你这样时不时要到歌厅來上班的女孩子,即使内心再坚定、再贞洁,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用下作手段糟蹋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他,既可避免一生的遗憾,又可以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我敢肯定:你心里绝对喜欢叶局长,对不对?既然是喜欢,何不去争取一下呢?你要知道:叶局长现在可还是单身男人啊,是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你今晚虽然是为了工作、为了赚钱。但是,说不定叶局长见你还是黄花闺女,就此喜欢上了你,两个人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也有可能呢!呵呵呵!” 赵经理最后那段话,彻底打动了夏娇的心----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叶鸣并沒有结婚成家,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正如赵经理所说,自己如果今晚将身子交给了叶鸣,说不定他就会喜欢上她,那样的话,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就到手了…… 而且,夏娇对自己的外貌和魅力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叮嘱夏霏霏隐瞒一下自己原來做过三陪小姐的经历,今晚如果和叶鸣发生了实质性关系,她就有把握把叶鸣牢牢地拴住…… 赵经理开始在和夏霏霏交流时,夏霏霏告诉他:夏娇是从不和客人出去开房过夜的,如果和她谈这个事,说不定会惹恼她,当场被她斥责甚至怒骂一顿都有可能。还说她是不会去找夏娇碰这个钉子的,要谈,你自己去找她说。 因此,在和夏娇说那番话之前,他是做好了被夏娇怒斥和责骂的思想准备的。 但是,沒想到:夏娇在听完他的劝说后,却并沒有生气,而是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沒有明确同意他的要求,但看她那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在考虑自己的提议了。 而夏霏霏,虽然知道夏娇喜欢上了叶鸣,但估计她出于自尊和原则两方面考虑,是断然不会同意和叶鸣“出台”的。 可是,令她大跌眼镜的是:夏娇此次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样恼怒地坚决拒绝,而是一副腼腆羞涩的神态,看上去好像是有点动心了,这令她既惊讶又惶恐,心想:难道这个小妮子也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叶鸣?如果让她先下手为强,那自己可就再沒机会了…… 因此,在赵经理说完那段话之后,她就紧张地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夏娇,希望她像原來那样坚决决绝赵经理的要求…… 赵经理见夏娇还在犹豫,便从包里面拿出一扎钞票,一边往夏娇手里递,一边说:“夏小姐,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台,所以我不会亏待你。你也知道的:其他小姐出台,一般的是三千元,最多的也不超过五千元。但你的情况不同。所以,我决定付你一万元台费,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夏娇听到“出台”、“台费”等几个字眼,只觉得非常刺耳,便皱皱眉头,推开他递钱的手,眼睛看着夏霏霏,低声说:“菲菲姐,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夏霏霏也正想单独问问她的想法,便点点头,对赵经理说:“赵总,麻烦你回避一下吧,我们两姐妹聊几句,等下再喊你进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因爱生恨 待赵经理出去后,夏霏霏注目凝视着满脸通红的夏娇,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可她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娇娇,你该不是想答应赵总的要求吧!我刚刚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是坚决不出台的,多少钱也不去,对不对?可是他非要我喊你出來,当面跟你问清楚……刚才你为什么不当面拒绝他呢?难道要我再去和他说?” 夏娇低垂着头,半响沒做声,一直紧张地用手指搓弄着自己毛衣的下摆,可以看出她内心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这样沉默了一两分钟后,她忽然抬起头,羞涩地低声问道:“菲菲姐,我要是答应跟他出去,他会不会认为我很下贱、很放荡?我……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夏霏霏的心一沉:看來,自己的猜测沒错,这个小妮子已经动了春心了,真的想和叶鸣去开房了…… 想至此,她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刺痛,可她又不好再怎么劝阻她----因为她自己是妈咪,按道理,遇到这种事,只能劝说和促成小姐去陪客人,沒有阻止的道理。否则,夏娇肯定就会对自己的用意起疑心…… 因此,她强笑了一下,委婉地说:“娇娇,据我所知,叶局长是个很正经的人,即使你答应跟他出去,他也不一定会去。不过,你那种担心倒沒必要:你现在还是黄花闺女,他如果和你在一起,就应该判断得出來。当他知道你今晚是你的第一次的时候,他自然就不会认为你是很下贱、很放荡了----如果你真是个下贱或是放荡的女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会保持处子之身呢?这一点他应该是很清楚的。说不定,就因为你出污泥而不染,他就此爱上了你也有可能,对不对?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題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出台?” 夏娇再次把头垂下,手指搓弄衣角的速度越來越快,脸色也越來越红,忸怩了很久,才用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抬起头來,把手里刚刚赵经理给她的一千块钱台费递到夏霏霏手里,很坚决地说:“菲菲姐,今晚这台费我不要。而且,即使我等下出台了,也不要那一万块钱。如果我收了钱,那就是卖身,我不想自己心里有这种感觉。而且,我也不想日后被他知道我第一次跟他在一起收了一万块钱,那样他会觉得很肮脏的。” 夏霏霏有点懵懂地收下那一千块钱,眼睛盯着夏娇,问道:“娇娇,你实话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叶局长了?你和他在一起只是待了几个小时,你就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白白地交给他?我记得上次你陪一个锑矿老板,那个老板跟你说愿意出十万元买你的第一次,结果你掀了人家一个耳光,还差点酿出大祸來,要不是超哥出面给你摆平,你可能就会被那老板打死……你今天和叶局长也不过是第一次认识,怎么却不仅答应出台,还不要一分钱?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找他做男朋友了?” 夏娇被她问得心下烦乱,有点不高兴地说:“菲菲姐,不是你喊我出來让我出台的吗?我现在答应了,还不要钱,你怎么还要问这问那的?我自有我的考虑,你别管这么多。”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说:“等下你们也别直接跟他说我要和他去开房,你们直接把宾馆房间的钥匙给他,就说我晚上不想回去了,就在宾馆里睡,让他送我到房间去。他如果有那个意思,自然会留下來。如果他沒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很尴尬,好不好?” 夏霏霏见她主意已定,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满怀醋意地答应了她。 赵经理听夏霏霏说夏娇答应出台,高兴得在包厢里呵呵大笑,赶紧把一万块钱递给夏霏霏,示意她先收着,等明天再给夏娇。 夏霏霏此刻对这个拉皮条的赵经理恨之入骨,心想不管夏娇和叶鸣今晚成沒成,先收下他这一万块钱再说,而且坚决不退给他。 夏娇再次走进包厢后,不再和叶鸣挨在一起,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是偷偷看一眼正在眯着眼抽烟的叶鸣,心里如鹿撞一般,也不知是喜是愁…… 很快,赵经理就笑眯眯地走进來,來到叶鸣身边,弯下腰,手里拿着一张房卡,按照夏娇告诉夏霏霏的主意,低声对他说:“叶局长,你身边的这位美女想要去休息了。她今天不回家,就在清泉宾馆开了一间房,麻烦你送她一下,可以吗?” 叶鸣见他直接把房卡交给自己,先是一愣,仔细想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赵经理这是在暗示自己,今晚这位女孩子可以和自己去开房,就像刚才陶永和毕华锋他们带走的那两个女孩子一样,自己身边这位看上去很清纯的女孩子,原來也是可以用钱买她的身子的……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转过头冷冷地看一眼埋着头坐在那里、好像很害羞的夏娇,心里鄙夷地想:还真会装啊,到这时候还是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给谁看呢? 因为觉得自己上了当,所以叶鸣脸色便变得很难看,见赵经理一直把房卡举在自己面前,便恼怒地一把推开他,站起來说:“赵经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对不起,我也要回家了,你自己安排人去送这位移动公司的小姐吧!” 说着,也不管夏娇吃惊地看着他的眼神,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赵经理,拉开包厢门便扬长而去。 夏娇刚刚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最后几句话,听他把“移动公司”和“小姐”两个字咬得很重,那讥刺和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不由心里一阵羞愧、一阵绝望、一阵伤心,忽然捂着脸冲进包厢的厕所里,把厕所门一关,嚎啕大哭起來…… 在哭了几分钟后,她打开水龙头,一边用水洗脸,一边恨恨地想:姓叶的,你不去就罢了,还要用这样刺耳的话來羞辱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到报应的…… 新书订阅第一的都市爽文~苍井空看了,都说好的爽文~男房东,女房客,激情对对碰----《玩美房东》本人强力推荐,大家都去看看!^-^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敲警钟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叶鸣就來到邹文明的办公室,从制服口袋里摸出昨晚施英凯硬塞给他的两张建行的银行卡,给邹文明看了看,然后汇报说:“邹局长,昨晚在吃完饭以后,清泉宾馆的赵经理和检察院反贪局的施局长两个人,硬是把这两张卡塞到我口袋里。这两张每张里面都是五万元钱,说一张送给我,一张要我转交给您。我想现在就把赵经理叫过來,把卡退还给他。” 邹文明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叶,你有这种觉悟,我心里确实很欣慰。你的想法沒错,虽然我们给他们帮了忙,但这是在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处理,而不是我们要以税谋私。因此,这银行卡我们绝对不能收。” 然后,他又抬起头想了想,说:“你昨晚既然已经多次想退还这卡给他们,而他们不要,那就属于确实无法退还的礼金礼品。按照规定,如果纳税人给干部送礼金礼品,应该当场拒绝或退还。如果确实无法退还或拒绝的,应该向纪检监察部门报告,并将礼金礼品上交至监察部门处理。所以,我的意见是:我们现在就把这两张卡上交到监审室去,并由监审室进行登记,注明上交的时间和地点,并要有两个证人在场签字作证。这样的话,以后就不怕他们攀咬或是陷害我们。” 叶鸣有点奇怪地说:“邹局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卡退还给他们?沒必要交到监审室去吧!” 邹文明深思熟虑地说:“小叶,我是多年从事纪检监察工作的,对这类事情处理比你有经验。我之所以要把这钱交到监审室去,有三个原因:第一,昨晚他们送你卡的时候,你已经当场明确拒绝过,但是他们坚持要送给你。你在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把礼金上交,完全符合相关的制度和规定;第二,你昨晚已经当着两个人的面,把银行卡收下來了。万一里面有人心怀叵测,用手机或是针孔摄像头摄下了你收卡的过程,而你退还时又沒有录像证据,将來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我们就干脆不退,直接交给监审室处理;第三,如果他们是真心实意想送我们这笔钱,你如果现在去退还给他们,他们会觉得心里不安,而且会觉得我们是不给他们面子。别人倒还罢了,那个陶县长和施英凯,是很记仇的。一旦他们觉得我们不收钱,是存心不给他们面子,是不领情,他们就会对我们怀恨在心,到最后变成我们照顾了他们,结果还得罪了他们。所以,我们只要把银行卡交到监审室去,洗脱我们受贿的嫌疑就行,沒必要再去退还给他们。”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有点解气地说:“我们出于维护工作关系的需要,给他们宾馆减免了这么多税款。现在让他们回扣十万元给国家,我觉得也好。因为我们上交监审室的礼金,到最后都要上交财政的,也算是从另一个途径弥补了一下国家的损失,小叶你说是不是?呵呵呵!” 叶鸣对邹文明的老谋深算深为叹服,不停地微笑着点头,表示很佩服他的见解和主张。 这时候,邹文明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邹文明拿起话筒,里面传來市局局长徐飞的声音:“邹局长吗?我是徐飞。有个事情要向你通报一下:刚刚省局政工处打电话过來,说叶鸣申报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工作者的事,可能他不符合条件和标准,让我们市局再物色另外的人选报上去。我刚刚私下问了一下政工处的聂处长,他告诉我:不评叶鸣做先进工作者,是夏局长的意思。” 邹文明有点惊讶地问:“徐局长,这怎么可能?夏局长是省局一把手,按道理,对评先评优这样的具体工作,是不会过问的,更不可能明确提出评谁或是不评谁。是不是聂处长或是政工处其他领导对叶鸣有什么看法,所以扯虎皮做大旗,搬出夏局长來搪塞我们?” 徐飞很肯定地回答说:“那不可能。我们和省局政工处关系很好,而且叶鸣也不可能得罪政工处哪位领导。聂处长明确告诉我:这确实就是夏局长本人的意思,是夏局长亲自跟他说的。而且在全省申报的五十个先进工作者候选人中,夏局长也唯一只是点了叶鸣的名字,并做了具体指示。所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我本來想直接打电话给小叶的,可他手机到现在还沒开机。所以,要请你去问一下他,看他能否猜出夏局长为什么要单单否定他。” 邹文明看了站在他身边的叶鸣一眼,说:“徐局长,小叶就站在我身边,你和他说话吗?” “好的,你把电话给他!” 叶鸣疑惑地接过电话,先向徐飞问了好,然后跟他解释说忘记开手机了。 徐飞在电话里将刚刚向邹文明说的那番话讲给他听,并问他是否猜得出夏局长这样做的原因。 叶鸣此时已经猜到:这绝对就是自己上次假冒夏楚楚男朋友,到夏局长家里吃饭带來的后果! 他估计:夏局长对自己和夏楚楚瞒着他交往很恼火,而且根本看不起自己,不想夏楚楚找自己做男朋友。因此,他便想借这个评选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工作者的机会,亲自否决自己,给自己敲敲警钟,挫一挫自己的锐气,并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要找他女儿做女朋友…… 叶鸣估计自己的这个猜测沒有错。但是,他又不能把这个猜测告诉徐飞和邹文明,所以,只好含含糊糊地答道:“徐局长,我也不清楚夏局长是什么原因啊!我估计有两种可能:第一,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工作者一般都是评选基层分局或是办税服务厅等一线征收管理人员,而我原來一直在办公室工作,不符合这个标准;第二,我已经有了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夏局长可能是觉得沒有必要重复获得荣誉,应该给其他基层同志多一个机会。” 徐飞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便说:“小叶,你说的也可能有点道理。我找机会再去打探打探,看能否给你争取回來。你也不要受此事的影响,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沒什么大不了的,好不好?” _!^-^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冷要来大人物 待叶鸣挂断电话后,邹文明有点遗憾地说:“小叶,这个机会失去,真是太可惜了!全省地税系统先进工作者,总共才二十个人。【,这个荣誉,可以说是我省地税干部最高、分量最重的个人荣誉,对今后的提拔、晋级都有很大的好处。我觉得,你可以找省纪委的李书记说一说,看他能否和夏局长打个招呼,把这个荣誉给争回来。毕竟,现在时间还早,要到明年元月份才正式评选,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努力争取。” 叶鸣摇摇头说:“邹局长,我觉得没这个必要。而且,我了解李书记的个性:如果我为了自己个人的荣誉去找他,让他帮着说话,他心里不一定会高兴。再说,我前几天跟他打电话时,他告诉我:过几天他就要到中央党校去学习一年,让我在这边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我想,他现在肯定在忙着安排、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邹文明点点头说:“李书记由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直接提拔为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属于破格提拔,肯定会到中央党校去学习一段时间,以适应新的工作岗位的需要。他不在天江的这段时间,你也要经常到他家里走动走动,不要搞得生疏了。” 叶鸣说:“邹局长,你放心,这个我是会注意的。李书记爱人黎阿姨对我也非常好,我每个月都会去看望她的。再说,李书记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京城读书的,经常会回来,我和他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在和邹文明聊了十多分钟后,邹文明带着他来到县局监审室,将那两张银行卡交给监审室主任王韬,并告诉他:这是清泉宾馆送来的,他和叶鸣一人一张,里面的金额都是五万元,请他进行登记,并签字作证。 王韬显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一边接卡一边感叹说:“邹局长,您可真是我们县局廉政的楷模啊!我觉得,这件事我们监审室应该写一篇通讯报道,报到市局和省局的信息刊物或是其他新闻媒体上去,好好宣传一下我局的党风廉政建设新风。小叶,你是我们局的大才子,我看,就由你执笔写这篇报道吧,到时以我们监审室的名义上报,稿费还是你的。” 叶鸣还没答话,邹文明就摇摇手,很严肃地说:“王主任,这事千万不要报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你如果一报道,首先那个送礼的单位就会有意见,认为我们是在作秀;其次,如果这篇报道在新闻媒体刊载或是播出,就会给公众造成一个印象,以为我们地市局有很多机会收受红包礼金,那样的话,反倒有损我们的形象了。所以,以后类似的事情,最好不要报道。” 王韬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却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而是挠了挠头,很谦虚地说:“邹局长到底是我们的头,看什么事都是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啊!这件事确实不应该报道,是我考虑欠周了!” 在交完卡登记好后,叶鸣和邹局长告别,回到分局,发现清泉宾馆的赵经理已经等在他的办公室。 原来,赵经理怕夜长梦多,所以今天就跑过来,答应先补交一百五十万元税款,希望能把叶鸣收上来的那几本真账带回去。 叶鸣便带他到办税服务厅补办了纳税申报手续,交了那一百五十万元税款,然后便二话不说,将那几本真账和财务报表交还给了赵经理。 当然,赵经理并没有想到:叶鸣昨天已经安排人给这几本账照了相,并且将关键的一些账本和报表进行了复印。叶鸣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日后万一赵经理他们要攀咬或是诬陷自己,或是不承认偷税的行为,这些照片和复印材料便都可以作为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在“蓝月亮ktv”和“金碧辉煌娱乐会所”两个歌厅的带头下,一分局辖区内有二十余户娱乐业的老板前来一分局补交了税款,共计入库了83万余元。 同时,新冷建材市场的“大哥”曾强,也亲自带着市场里面的一些个体户代表,到一分局补交了欠税,共计入库税款70万元。 一分局很多干部见叶鸣只不过用了几天时间,就解决了娱乐行业个体户和建材市场个体户缴税的两大难题,而且让清泉宾馆主动前来补交了150万元税款,一下子就完成了300万元县本级收入,让他们抓收入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很多,不由对叶鸣佩服得五体投地。 局党组也一直在关注一分局的税收任务完成情况,见这几天前来缴税的个体户络绎不绝,而且几天内就入库了300多万元,都感到很欣慰。 金驰亮、苏礼华两个原来并不看好叶鸣业务能力的副局长,此时也对他刮目相看,都不约而同地和邹文明谈起了叶鸣,说还是老邹眼光厉害、敢于用人,让叶鸣去一分局负责,完全是一个很正确的决策…… 邹文明便借着这件事,在大会小会上不停地表扬叶鸣,说他工作思路清晰灵活,抓收促收措施得力,查漏补缺行动迅速,处理问题果决明断,短短几天时间就在“老大难”的个体税收管理上打开了几个突破口,并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他的工作精神和敬业态度,值得全局干部职工学习…… 此时已经是11月下旬,叶鸣决定一鼓作气地采取第三项行动:“拔钉子”! 所谓“拔钉子”,就是要对一些常年不纳税、态度恶劣的个体户,采取税收强制措施,封他们的银行账号或是扣押他们的财产货物抵缴税款。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人出去巡查、了解辖区内“钉子户”的数量和基本情况时,县局办公室忽然接到了县委办转发的k市市委办的一个文件,要求在近段时间内,所有行政执法单位不要对行政对象采取强制执行措施,避免激化社会矛盾。同时,每个单位都要想方设法盯紧本单位的一些“**专业户”,不许他们上街,不许他们拦路告状…… 这个文件一发下来,大家便都知道:新冷县很可能有大人物要来! ,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呢绒大衣 新冷县局的人分析得没错:这几天,k市确实会来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就是省委书记鹿知遥。【ka"/ 其实,新冷县并不是鹿书记的调研选择地。他的首先调研目的地,是新冷县向西再过去几十公里、与桂安省搭界的紫江县。 虽然鹿书记只是路过新冷县,但该县的县委书记沈佑彬却一点都不敢松懈和大意,不仅提前几天安排环卫工人和各行政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上街搞了大清扫行动,而且要求县公安局未雨绸缪,制定好鹿书记路过新冷时的安保工作方案,尤其是要严格控制**户上街上路,确保不发生拦路告状事件。 沈佑彬是去年才调到新冷县任县委书记的,此前是天江省团委副书记,属副厅级下派干部,目前是k市市委委员兼任新冷县委书记。 沈佑彬属于天江政坛上的一颗新星,人很年轻,现在还不到四十岁。 几年前,沈佑彬还是一个国有大型钢铁厂的团委书记,非常精明能干,把这个厂的团的工作抓得有声有色,颇受该厂领导器重。 有一次,天江原来的省委书记去这个大型钢铁厂调研考察。钢铁厂的领导在向省委书记汇报工作时,特意让沈佑彬也代表全厂团员青年发了一个言。 省委书记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发言时语气铿锵有力,而且所提的一些建议和意见非常中肯、非常有见解和深度,不由对他大为欣赏,回去不久就指示团省委将他调了上来,先担任团省委办公室主任,不久就提拔为团省委副书记、省青联主席。 沈佑彬也非常灵泛,利用省委书记对自己的好感,不断地以各种方式和手段加深他对自己的好印象,并顺利地成为了省委重点培养和关注的优秀青年后备干部。一年前,他被放到k市担任市委委员、兼任新冷县委书记,就是一种锻炼和培养的方式,是为他日后的提拔和重用增加履历、积累基层工作经验的。 但是,去年下半年,那位很欣赏他的省委书记离职,鹿知遥空降天江省担任新的省委书记。沈佑彬在新的省委常委里面,只和现任的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李迪关系好一点,其余的常委他几乎连面都没见过。 因此,沈佑彬现在心里非常着急,一直在苦苦寻找如何接近新的省委书记、如何重新获得新的省委的赏识和重用的途径。 可惜,他虽然发展劲头很足,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副厅级,尤其现在他又到了新冷这个偏远的县城任职,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结识高层领导,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向高层领导展现自己的水平和能力。 这次,他听说省委鹿书记要来k市的几个县市区调研,心里陡然升起了巨大的希望:要是鹿书记能够来新冷县调研,他有十足的信心让鹿书记赏识自己、重视自己! 然后,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好比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了脚:鹿书记此次的调研范围,包括紫江县、西山县、石柱县几个农业大县,但行程里却没有新冷县,只是从新冷路过…… 在失望之余,沈佑彬却没有灰心和绝望,仍然要求相关部门安排好各项接待和安保工作,希望鹿书记在路过新冷时,看到新冷县的新风新貌,忽然心血来潮,要在这里停驻一两天,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正在沈佑彬焦灼和遗憾、同时又隐隐怀着一丝希望,等待鹿书记经过新冷的时候,在天江省委办公厅,相关处室也在不停地忙碌着,为鹿书记的第一次出行调研做准备。 鹿书记已经交代过办公厅:此次出行,要轻车简从,不搞警车开道,不许地市州班子成员到边界迎接。每到一地,陪同调研人员只限当地党政一把手,而且两个一把手里面只能有一个陪同,不能影响当地工作。 而且,他还破天荒地亲自写下了具体行程:11月27日出发,先直接到紫江县,调研3天,11月29日下午赶到西山县调研一天;12月1日早晨从西山县赶回来,经过新冷县到石柱县调研一天…… 很多人都感到有点奇怪,不知鹿书记为什么先要赶往紫江县,而且独独要在紫江调研3天:因为在k市所有的县市区里面,紫江县的经济发展既不拔尖,也不是特别落后,属于中等偏下水平,没有任何特色和优势,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推广和调研的发展经验。所以,他们都搞不清鹿书记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调研价值并不是很大的紫江县停驻3天…… 这里面,只有鹿书记的司机徐立忠隐隐约约猜出了他的意图:鹿书记要在紫江停驻3天,极有可能是为了他那个叫“赵涵”的大学同学。因为从鹿书记那次让他去紫江寻找赵涵的种种言行来看,这个叫赵涵的女人肯定在鹿书记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虽然徐立忠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看得出来:鹿书记寻找这个女人的心情很急迫…… 徐立忠的猜测一点没错:鹿书记之所以要在紫江停驻3天,就是想通过当地电视、报纸的报道,引起有可能生活在紫江某个地方的赵涵的注意。如果她通过电视看到了自己调研时的影像资料,是肯定能够认出自己来的。 他希望:赵涵能够在12月2号她的生日之前能够主动来找自己,因为他还有一件珍藏了二十多年的生日礼物要送给她。 这件礼物,是一件齐膝的灰色格子呢绒大衣。 二十多年前,在赵涵还没有离开学校的时候,有一次鹿知遥和她偷偷去学校附近逛街。在一个商店里面,赵涵看上了这件呢绒大衣,并在试衣间试穿了一下,非常合身,也非常漂亮。 当时,鹿知遥就想给她买下来。但是赵涵认为价格太贵,坚决不让他买。 几天后,鹿知遥偷偷去把这件呢绒大衣买了下来,并准备在12月2号赵涵过生日时,当做一件生日礼物送给她。 但是他没有想到:11月中旬,赵涵却神秘失踪了…… 二十多年来,这件呢绒大衣一直藏在他工作的办公室里面。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把它拿到干洗店去保养洗涤一次。所以,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件呢绒大衣还是像新的一样。 此次去紫江,如果找到了赵涵,他想把这件迟到了二十多年的生日礼物送给她,以了却自己多年来的心愿。 ,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奇迹 11月27日上午,鹿书记一行数人,开着几台小车、一台面包车,从省委出发,一路上悄无声息地奔驰,根本沒人想到这一个比较松散的车队会是省委书记出行。 在经过k市时,k市市委书记卿涛带着几个随从、几个记者加入了车队之中,并在一个不起眼的店子里吃了一顿中饭,然后便继续马不停蹄地往紫江县赶。 到达紫江后,鹿书记首先到县城的几个大企业调查了解了一下这些企业的生产经营情况,晚上开了一个座谈会,听取了紫江县委书记和一些基层干部的情况汇报。 第二天,他就开始下乡,先从最偏远的乡镇开始,不断地访贫问苦,倾听群众意见和呼声,考察基层党组织建设情况,了解乡镇和村社的经济发展思路和现状。 下午,他就來到了赵涵的老家----紫江县伏口镇米山村。这个地址是徐立忠回去就向他汇报过的。 在米山村,鹿书记停留了两个小时,并在该村九组走访了几户农户。 最后,在徐立忠的引领下,他來到了赵涵老家那栋已经破败不堪的红砖房子前面,在那里驻足良久,然后又踱步进去,默默地看着红砖房里面倒塌的墙壁、丛生的杂草、一些朽烂的破家具、冰冷的灶台,心里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是赵涵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虽然她的父母都已经离世。但是,这栋房子为什么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按照道理,赵涵即使出嫁了,逢年过节,总要会老家來看看吧!至少,在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她也应该会回來给自己父母扫墓。 可从这破败的房子以及徐立忠汇报的情况來看,赵涵好像在这二十多年中,基本上沒有回过家。 那么,她到底嫁在哪里?是不是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为什么村里的人都会认为她是个无情无义、毫无家乡观念的女人? 因为不想让人猜出自己來紫江调研的真实目的,所以,在米山村,鹿书记并沒有提起过赵涵,也沒有找任何人询问过她的近况----因为他知道,徐立忠办事是很牢靠的。如果他都不能在村子里打探出赵涵的下落,那么自己现在找人询问,也肯定是白搭。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赵涵还生活在紫江县或是k市的其他某个县市区,能够通过电视报道,看到自己在电视里的镜头,并认出自己來,主动來联系自己。 第三天,鹿书记仍是在紫江县的各个乡镇山区穿梭访问,最远的地方到了和邻省搭界的大熊山山脚下。 令他失望的是:自己在紫江调研了三天,当地和省里的报纸、电视不停地密集报道。而且,为了让赵涵有更多偶然机会见到自己的形象,平时不大喜欢在电视上露面的他,破天荒地要求摄影记者多给他几个特写镜头,令一直跟随他的几个随从困惑不已…… 然而,一直到他们要离开紫江县了,他期待中的赵涵却仍沒有现身,也沒有打探到她的任何消息。 在西山县调研一天后,鹿书记已经彻底失望:看來,赵涵可能已经不在k市境内生活,说不定已经嫁到外省去了。要不,就是她对自己心存怨恨,虽然从电视里看到了他、认出了他,却不愿意來见他…… 一想到这两种可能性,尤其是后一种,鹿书记就觉得痛心无比、也失望无比:看來,自己想要报答赵涵的愿望,此生是无法实现了!她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几乎是赌上了她一辈子的幸福,自己却连一件呢绒大衣都送不到她手里,连一句安慰和感谢的话都无法当面和她说,这对自己來说,肯定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12月1日,已经心灰意冷的鹿书记,草草结束了在西山县的调研活动,吃过早饭就往k市石柱县赶去。 已经掌握了鹿书记行程的沈佑彬,在鹿书记11月27日路过新冷赶往紫江县时,一直满怀希望地守在新冷县进城的路口,盼望鹿书记能在新冷停留一下,哪怕就是一两个小时,接见自己一下也好。 可是,鹿书记的车队从他身边经过时,连车速都沒有减一下,径直穿过城区,往紫江去了。 k市市委书记卿涛在车子里看到了和秘书站在公路边、满脸期待表情的沈佑彬。在车队过去后,他打了沈佑彬的电话,告诉他:就连他这个市委记还只在中午吃饭时聊了几句话,根本沒机会和他深入交流接触。所以,他劝沈佑彬别再抱什么希望,估计鹿书记回來时也会从新冷一掠而过,不会做什么停留。 沈佑彬听了卿书记的劝告后,虽然沮丧无比,却还是不死心。 在12月1日上午,他知道鹿书记9点左右会从新冷路过。于是,他再次带着秘书,站到了从西山县方向进城的路口,做最后一次争取。 不过这一次,沈佑彬沒有再像上次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鹿书记的车队离去。当鹿书记的一号车出现在自己视野中时,他立即往公路中间走了一步,在一号车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微笑着对着车子里面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只见一号车在开出了大概两百米之后,忽然刹车停了下來。 跟着,从车子里面钻出來一个人,对着有点目瞪口呆的沈佑彬招招手,喊道:“小沈,你过來,到这辆车上面來!” 而这个喊他的人,正是k市市委书记卿涛。 原來,这次赶往石柱县的过程中,鹿书记想在车上听听卿涛的工作汇报,便把他叫到了自己车上,让他简单汇报一下k市现在的经济发展大思路。 刚刚在经过沈佑彬旁边时,鹿书记偶然看到他在微笑着对自己挥手,便吩咐徐立忠赶紧停车,并问卿涛这个在路边迎候的人是谁? 当听卿涛回答说这是新冷县委书记沈佑彬同志时,不知为什么,鹿书记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叶鸣的形象,心里不由一动,便要卿涛去把沈佑彬叫上车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县委书记的检讨 就连鹿书记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当他路过新冷县时,为什么居然会鬼使神差地突然想起叶鸣。【‘看书网 自从那次在“全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表彰大会”召开之前会见了叶鸣之后,鹿书记脑海中就会时不时冒出叶鸣那张英俊阳光的脸来。 这张脸,当时曾令他极为震撼:因为他脸上的五官,以及他笑起来时的神态,与年轻时候的赵涵极为相像。而且,当时叶鸣回答自己的问题时,那种略带地方口音的语气和语调,也和赵涵差不多。 这么多年来,赵涵那张清秀美丽、温婉和善的笑脸,一直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那张美丽的脸孔上的每一个细微的特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这张脸孔所蕴含的一些非常吸引人的特质,比如阳光、清爽、善良、热情等等,都已经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地储存了起来。 而在见到叶鸣的那一刻,鹿书记从他的那张笑脸里面,竟然感觉到了和赵涵那张脸一样的特质…… 因此,他老是产生一个念头:这个叫叶鸣的小伙子,好像和赵涵有某种神秘的内在联系。 只是,那次和叶鸣见面太匆忙,又得知叶鸣和他母亲都是新冷县人,所以来不及仔细询问关于他母亲的情况。 后来,他又特意让秘书找来一份叶鸣的先进事迹材料,看了一下他的出生年月,知道他现年二十五岁,便判断这不可能是赵涵的孩子因为他和赵涵分别也恰好是二十五年多。以赵涵的性格和她对自己的爱,不可能在刚刚和自己分手后就立即嫁人,并立即就有了孩子。如果赵涵要嫁人生孩子,应该也是从学校离开后三四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如果叶鸣真是赵涵和别人生的孩子,那现在他应该顶多二十出头,而不会有二十五岁……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判断,所以,鹿书记觉得叶鸣不可能是赵涵的孩子。叶鸣的五官和神态与赵涵相像,也不过纯属巧合而已因为,毕竟这世界上两个陌生人之间长得很像的情况,也大有人在,并且不足为奇。 所以,他也没有再安排徐立忠去调查叶鸣和他母亲的具体情况。 但是,今天在路过新冷县时,他忽然再次想起了叶鸣。 同时,由于几天来一直没得到关于赵涵的半点消息和线索,他心里也很烦闷、很失望,所以,此刻他脑海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在新冷县停留几个小时,以接见和慰问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名义,将叶鸣叫过来,再次审视一下他那张和赵涵非常相似的脸,聊以化解一下自己对赵涵的思念之情…… 当新冷县委书记沈佑彬有点兴奋、有点忐忑地上车后,鹿书记很和善地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亲切地说:“你是沈佑彬同志吧!等下麻烦你在上前面的车子,给我们带路,找一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听一听你关于你们新冷县申报全国第二批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前期准备情况。” 沈佑彬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竭力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说:“鹿书记,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听我们的汇报,也谢谢您对我县申报全国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关心。有了您的关心和支持,我相信我县申报资源枯竭型城市一定会成功。我这就到前面给您带路,一起去新冷宾馆。那里是我们原来的县委招待所,比较幽静,饭菜的口味也不错!” 鹿书记点点头说:“小沈同志,中饭我们就在招待所吃,但你要注意把握一下标准,不要大鱼大肉的摆一桌。至于是什么标准,我想你是知道的。吃完饭我们就走,也不要安排房间休息了,我们还要赶到石柱县去。” 沈佑彬连连答应,便下车钻进前面一台小车里面,带路往新冷宾馆而去。 鹿书记在新冷宾馆贵宾楼三楼会议室听完沈佑彬关于新冷县申报全国“资源枯竭型城市”的情况汇报后,又问了一下县里产业转型的方向和目标,以及有哪些具体举措。沈佑彬一一做了详尽解答。 鹿书记见他思路清晰,表述清楚,对各种数据以及产业转型的相关知识和政策掌握得很透彻、很到位,脸上露出了欣赏的表情,觉得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确实不错,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厅级的地级市市委委员。 沈佑彬的汇报大概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在将近11点的时候结束。 这时候,鹿书记忽然问道:“小沈同志,前不久省委文明委召开了一个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表彰大会,表彰奖励了我省十个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我记得其中一个叫叶鸣的小伙子,是你们新冷县地税局的。这个小伙子很不错,他的事迹也很有典型性、代表性。我想问一下:你们县委对叶鸣同志有没有进行相应的表彰?有没有宣传他的优秀事迹?” 沈佑彬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原来,他虽然知道新冷县有一个“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还受到了鹿书记的接见。但是,一来,他觉得叶鸣的荣誉,是地税系统申报上去的。而地税系统又是个半垂直管理单位,一般都是自己管理自己的干部。所以,叶鸣的荣誉,应该在他们系统内大力宣传,地方政府只要相应地表彰一下就行了,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 其次,这十几天来,他一直在思考和布置安排如何想方设法见到省委鹿书记的问题,虽然县委宣传部已经把省委文明委的表彰文件给他看了,也征求了他的意见,问县里是否要表彰和宣传叶鸣的事迹。但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所以便对宣传部长说,宣传叶鸣的事,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没想到,鹿书记现在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一下子使他有点措手不及,愣了片刻,方才略带歉意地说:“鹿书记,这件事我要向您、向卿书记检讨。叶鸣同志虽然是地税系统的干部,但总归是我们新冷县的人,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对他进行表彰奖励,并大力宣传他的优秀事迹。但由于年底事情太多,这事我们县委拖了一下,主要责任在我这个班长。” , -,!^-^ 第二百三十章 玉佩 在作完检讨后,沈佑彬偷偷观察了一下鹿书记的脸色,见他并沒有什么责怪或是愠怒的表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便表决心说:“鹿1 38看書網记,叶鸣同志的优秀事迹材料,我也仔细看过。正如鹿书记您所说,他的事迹很典型、很激励人。今天下午我就召开一个会议,召集相关部门负责人参加,具体商讨如何大力宣扬叶鸣同志的优秀事迹、提升全县人民的道德水平和见义勇为精神、促进我县精神文明建设的问題。我还想结合这次的宣传活动,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一次关于见义勇为精神的大讨论,将此次活动进一步深化,力争取得良好的效果。” 鹿书记满意地点点头,说:“小沈同志的这个想法比较好。我一直有一个观点:一个地方要想长治久安,要想建成和谐社会,那么,德治就非常重要。我们要在全社会大力倡导文明新风,要大力宣传和提倡见义勇为、尊老爱幼、互谦互让、诚实守信等优良传统和风尚,要让每个公民都有礼义廉耻的观念。古语云: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社会,如果人人都讲礼义廉耻,人人都谦恭礼让,人人都诚实守信,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少很多丑恶现象,就会基本消灭违法犯罪行为。当然,我这个想法只是一个理想化的蓝图。要想实现这个蓝图,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我们一定要朝这个方向努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实现希望,但我们也一定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鹿书记的话刚一说完,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鹿书记待掌声停息后,对沈佑彬说:“小沈同志,我上次在表彰大会之前,和叶鸣同志见过一面,聊了几句,感觉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今天我既然來了新冷,我想再次和他见一面,深入交流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沈佑彬慌忙答道:“方便,方便,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找他,请他过來。” 说着,立马來到会议室外面,从包里舀出一个全县各部门主要负责人联系电话本,找到地税局邹文明的电话号码,并火速拨通了他的手机。 邹文明听沈佑彬说省委鹿书记要见叶鸣,不由又惊又喜,赶紧在电话里对沈佑彬说:“沈书记,您稍等,我立即就给您把叶鸣找來!” 十几分钟后,邹文明就亲自开车送叶鸣來到了新冷宾馆贵宾楼。 沈佑彬是第一次见到叶鸣,见他一表人才、英气勃勃,在和自己握手时,感觉到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心里情不自禁地对他产生了好感,便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小叶,不错不错!省委鹿书记对你印象很深,今天特意要接见你,你为我们新冷县争了光啊!呵呵!” 叶鸣微笑着说:“沈书记谬夸了,我受之有愧啊!” 邹文明在一边笑着说:“沈书记,小叶不仅思想境界高,是我们地税系统的一面精神文明旗帜,而且工作能力也非常强,业务水平相当高,有能文能武,是我们局里最优秀的青年俊杰呢!” 沈佑彬一边带着叶鸣往电梯口走,一边笑呵呵地说:“邹局长,你再这样夸奖小叶,我可要从你局里挖人才了啊!像小叶这样的大才,放在你们那个局限性很大的垂直管理系统,进步和成长的空间都比较小,不如到市委或者政府这边來工作吧!” 邹文明识趣地在电梯口止步,也笑呵呵地回应说:“好啊!只要有利于小叶的成长进步,我愿意服从沈书记的命令,将他交到您那边來培养。我相信,在您的栽培下,他一定会有比在地税系统更加光明和远大的前程!” 沈佑彬刚刚之所以要对邹文明讲那番话,是因为他忽然记起:叶鸣的那份先进事迹材料上,说他见义勇为的主要事迹,就是曾经一个人击毙两个行刺省纪委书记李润基的歹徒,还活捉了一个。 当时看到那份材料时,他只是有点惊讶,却并沒有往深层次去想。 当他看到叶鸣时,脑海里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年轻人是李润基书记的救命恩人,那么,他现在和李书记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经常去李书记家里走动? 这个念头一冒出來,他就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很蠢:这个叶鸣,极可能现在和李润基书记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自己早就应该察觉到这一点,并利用叶鸣获得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的机会,大张旗鼓地表彰奖励他,拉近和他的关系。然后,一旦时机成熟,就让他带自己去拜访李润基书记,这不就是一条接近李润基书记的捷径吗?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刚刚立即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争取把叶鸣调到县委办來。如果确定他和李润基书记关系比较好,就立即安排他做自己的秘书…… 沈佑彬带着叶鸣走进三楼会议室时,坐在主席位置的鹿书记便主动站起來,笑咪咪地和叶鸣握了握手,很亲切地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很随意地问了他的一些工作情况。 在和叶鸣一问一答的过程中,鹿书记不住地打量叶鸣那张脸,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面前的这个大男孩,总让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温馨感,就好像当初自己和赵涵在一起促膝谈心时的感觉一样。 因此,在和叶鸣谈话时,他始终慈祥地微笑着,看向叶鸣的目光中,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喜爱和温情…… 这样谈了几分钟之后,鹿书记无意之中往叶鸣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忽然间神色大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睛也在一瞬间瞪得很大。 因为,在叶鸣的脖子上,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条用小金珠串起來的金项链。这条项链一看就知道是年代久远的旧货,而且做工精致,造型优美,与自己二十几年前送给赵涵的那条定情项链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他估计得沒错,这条项链下面,应该还坠着一块和田古玉!^-^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省委书记的邀请 w正如鹿书记所猜测的一样,叶鸣脖子上的那条金珠项链,下面确实吊着一块和田古玉,就是她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刻着两个字的玉佩。那两个字,一个是“涵”字,一个是“远”字。 叶鸣平时是不带这条名为“金玉满堂”的项链和玉佩的。但是,因为明天是12月2日,是他母亲叶涵的冥寿。他已经跟局里请了个假,准备今天下午就回到湾头镇中学去,把他原來和母亲一起住的房间清扫一下,在母亲的卧室睡一晚,缅怀一下那个最疼爱自己、最关心自己、最牵挂自己的唯一的亲人。 因此,他便提前把这块玉佩挂到了脖子上。只是,由于现在是冬天,他穿着毛线衣,玉佩藏在毛衣底下,只有那条穿串玉佩的金项链露在外面,被鹿书记一眼就瞧见了…… 鹿书记是个非常沉稳大气的人,虽然在看到那条金项链后极为震惊,但他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持续了几秒钟,脸上的神色立即便恢复了正常。 而叶鸣,因为对方毕竟是省委书记,所以在和他说话时,也不敢去盯着他的脸看,所以并沒有发现他那异常的神色。 鹿书记稍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又看了几眼叶鸣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思索了一下,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盯着他脖子上的项链说:“小叶,看上去你不仅工作能力强、思想境界高,在生活上也很有情趣、很有品味啊!我觉得,你今天所戴的这条项链,就很有特点、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我平时是不大赞成男同志戴什么金项链或是金戒指的,因为有时候男同志戴这样的东西,显得有点俗气。但是,你今天所戴的这条项链,看上去很有点文化底蕴,很有点品味,和你这个人的气质也比较相配。呵呵!” 鹿书记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那些听到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鹿书记这么一位大领导,怎么忽然和一个年轻同志讨论起生活情趣和品味的事情來了?又怎么谈起俗不可耐的金项链來了? 叶鸣平时也是很不喜欢戴什么金项链和金戒指的,因为他也觉得男人在脖子上戴金项链,确实有点俗气,还有点炫富的味道。 所以,此刻他听鹿书记这么一说,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图,脸一下子有点红,忙解释说:“鹿书记,我平时是不戴金项链的。 今天因为是有点特殊情况,所以便把它戴上了。” 鹿书记摆摆手说:“小叶,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你戴金项链不好,而是说你这条项链很有特点、很有品味,看上去应该是一件古物。对了,你能不能把它取下來给我欣赏欣赏?” 叶鸣赶紧从脖子上取下那条项链和那块玉佩,一起递给鹿书记。 在他取项链和玉佩时,鹿书记一直在紧张地盯着他那条项链的下面,见他果然从毛衣里面掏出了一块玉佩,和自己猜测的完全一样,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來…… 当叶鸣把那块带着体温的玉佩递到他手上时,他仔细看了一下那块玉的形状,又看了看玉上面刻着的那两个字,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响,差点儿窒息过去…… 在一阵晕眩过后,鹿书记努力稳住神,把那块玉佩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眼眶里却已经隐隐泛出了泪花…… 由于担心其他人看到自己眼角的泪花,他一直把头垂着,在确定那块玉佩就是自己送给赵涵的定情信物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它递还给叶鸣。然后,从面前的纸巾盒里面抽出两张纸,把眼镜取下來,先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再擦拭眼镜镜片,把自己的泪水痕迹悄无声息地抹拭掉了,谁也沒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当他抬起头來时,脸上的神色已经平静如常,并在此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看着叶鸣说:“小叶,我平时在工作之余,也有很多业余爱好,尤其喜欢书法字画,对古董和美玉也有点研究。我刚刚看了一下,你佩戴的这块和田玉,应该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这是不是你们家传的东西?” 叶鸣点点头,笑着说:“沒错!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鹿书记,您的眼光真好!” 鹿书记笑着摇摇头。由于担心再说下去会露出什么破绽,所以,他不再谈这玉的问題,转头对另一边的沈佑彬说:“小沈同志,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们了。我刚刚考虑了一下,你们新冷县是个经济发达县,但同时,对能源和资源的消耗也特别大,环境污染非常严重。我听省委有人开玩笑说:天江省肿瘤医院的住院部,几乎每个病房都可以听到新冷口音。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足以说明:你们县的环境污染,已经到了严重威胁人民群众身体健康的程度。所以,我今天和明天都想留在这里,具体调研一下上述问題。请你和县委的同志商量一下,给我们做个安排。” 沈佑彬一听鹿书记准备在新冷调研两天,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心里却是大喜过望,赶紧站起來说:“鹿书记,您放心。在您來之前,因为考虑到您有可能会在新冷停留,所以,我们县委早就做了安排。您要去哪些单位调研,请您告诉我一声,我立即带您去。” 鹿书记摆摆手说:“现在先不急,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后,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着叶鸣,微笑着说:“小叶,我记得你的事迹材料里面写过,你是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对不对?我正好也是学中文的。所以,我们两个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等下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完后,你陪我去我休息的房间,我们再深入聊一聊,探讨一些文学艺术方面的话題。我已经很久沒有和人谈过类似的话題了,很想和你交流一下。怎么样?你中午应该沒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吧!”m^-^ 第二百三十二章 在水一方 鹿书记在邀请叶鸣中午去他休息的客房,一起聊聊文学艺术方面的话题时,语气诚恳,态度谦和,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既惊讶纳闷,又羡慕无比:这个叶鸣,也未免太幸运了吧!堂堂的省委书记,居然宁愿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邀请他去探讨文学艺术话题,这该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幸运啊! 卿涛、沈佑彬等人都是久历官场的人,一贯注重细节问题。【/他们都发现:鹿书记在和叶鸣说话时,神情特别慈祥、态度特别温和、笑容特别亲切。而且,他望向叶鸣的眼光,也充满了欣赏、充满了喜爱。而且,有时甚至给人一种感觉,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正在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 这一点,令卿涛和沈佑彬都是大惑不解,同时心里又是一阵窃喜:看来,鹿书记对这个年轻小伙子特别喜爱。说不定,以后他会把他调到省委去,将他放到他身边,亲自栽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k市和新冷县就算是在省委鹿书记身边有了一个亲信和耳目,这对市里和县里来说,绝对是一个利好消息。 尤其是沈佑彬,他知道叶鸣是李润基书记的救命恩人。而现在看来,鹿书记好像也对叶鸣很感兴趣。如果叶鸣和省委的这两大书记都有良好的关系,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因为,叶鸣现在还在新冷工作,自己有大把的机会去结识他、帮助他、培养他。只要和叶鸣的关系搞好了,将来可以让叶鸣带着自己去鹿记家里跑动,那样的话,自己的前景将是一片光明啊…… 所以,在鹿书记说完那番话后,会议室的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叶鸣。这些目光中,有惊讶、有羡慕、有窃喜、有钦佩…… 而叶鸣自己,在听到鹿书记的邀约后,也有点心慌、有点发懵:鹿书记要和自己探讨文学艺术话题?怎么探讨?自己的水平,能和他有共同话题吗? 不过,叶鸣虽然有点慌乱,却还算沉得住气,在片刻的不安过后,立即很谦虚、很有礼貌地答道:“鹿书记,谢谢您看得起我这个后进小辈!只是,我虽然也读了几年大学,学的也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但我的学识水平,只怕和您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和您探讨我估计是没这个水平的,但可以去聆听您的教诲,增长我的学识。只要到时候您不要嫌我鄙陋就行!” 鹿书记再次慈爱地看他几眼,微笑着说:“小叶,我很喜欢你这种谦和的态度。不过,你也不必过谦。文学艺术是一个很大的话题,范畴也非常广,我们肯定是可以找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的,对不对?我听说你在学校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知识面肯定也比较广博,说不定我这个老古董,在有些话题上,还不一定有你的见解深呢!哈哈哈!” 说完这几句话后,鹿书记便起身,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现在12点一刻了,我们吃饭去吧!” 中午吃饭时,鹿书记显得有点心绪不宁。因为,此刻他内心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 首先,可以确定,叶鸣就是赵涵的儿子,那块玉佩和他的长相就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但是,为什么叶鸣会是二十五岁?难道,赵涵真的在离开学校之后,立即就结婚生子了?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点不可能啊! 其次,赵涵现在到底在哪里?她最后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现在的生活状况怎么样? 第三,叶鸣既然在新冷县工作,赵涵肯定也不会嫁得太远,很可能就在新冷县境内。可是,她为什么一直不来找自己?难道她从不看电视或是报纸吗?或者,她已经知道自己来了k市,却不想来见自己? 期间,他脑海里也偶然冒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念头:如果从叶鸣的年龄分析,他会不会是自己和赵涵所生的孩子?因为,他们在学校时,是有过几次夫妻生活的。 但是,他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赵涵失踪离开之前,为了避嫌,她和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有同房。如果在此之前赵涵怀了孕,她肯定会和自己说的。可是,她直到失踪离开,都没有提及半点。而且,在那封诀别信上,她也没有透露任何她怀了孕的信息…… 正因为有这种种疑问,所以,鹿书记那顿饭吃得很潦草、很匆忙,十几分钟就吃完了。 其他陪同人员见他吃得很快,也立即加快吃饭的速度,见他放下碗筷,便也立即不约而同地扒完了最后几口饭,然后跟着他把碗筷放下。有些没有吃饱的,也不敢再吃了。 沈佑彬为鹿书记安排的是新冷宾馆贵宾楼那套最好的商务套房,分里外两间,装修不是很豪华,但非常大气、非常洁净,看上去很舒服。 鹿书记走进房间后,吩咐给他提包的徐立忠把包放在柜子里,让他给自己和叶鸣分别泡了一杯茶,便挥挥手令他出去。 待徐立忠出去关好房门后,鹿书记指指窗户下的一条沙发椅子,说:“小叶,坐,我们一起聊聊!” 鹿书记是个很能克制自己情绪的人,虽然他很想立即就询问叶鸣关于他母亲的情况,但为了不让叶鸣猜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还是先和他聊了一些文学方面的话题,比如对《红楼梦》中一些典型人物的性格分析,《资治通鉴》的文学艺术成就,唐诗宋词的鉴赏和艺术魅力,等等。 在谈及到魏晋以前的古诗词时,鹿书记忽然问道:“小叶,我记得著名言情小说家琼瑶女士有一本很流行的小说,叫做《在水一方》。这个书名是从《诗经》中的一句话引用来的,你知道这首诗的题目吗?” 叶鸣见他忽然提及这首诗,忙笑着说:“鹿书记,《诗经》上的诗,我记得很少,除了高中和大学课本里有的,我能够背诵外,其余的都不大熟。但是,您所说的这首诗,却是我母亲最喜欢的。我在三四岁启蒙时,我母亲就让我将这首诗背了下来。这首诗的题目应该是《蒹葭》,出自《诗经?国风?秦风》,对不对?” ,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惨痛泪水 鹿书记之所以突然提及这首《蒹葭》的诗,是因为当初他和赵涵恋爱时,两个人都非常喜欢这首情景交融、意境深远、如泣如诉的爱情诗,经常在一起一唱一和地背诵里面的经典名句。而且,鹿知遥在写给赵涵的第一封情书里面,正是引用了这首诗的开头几句,來表答他对赵涵的喜爱,但又担心两个人难以在一起、只怕将來“路阻且长”的矛盾心态…… 当他听叶鸣说他的母亲也特别喜欢这首诗,并且经常吟诵它、还将它作为叶鸣的启蒙诗时,鹿书记便立即得出了两个判断:首先,叶鸣的母亲绝对就是赵涵,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其次,赵涵即使在嫁了人生了儿子后,心里一直还装着自己,也一直在怀念她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 想至此,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厉害。为了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对叶鸣说:“小叶,我读大学时,也特别喜欢这首名叫《蒹葭》的爱情古诗,但现在因为人老了,记忆力也差了,诗里的有些句子已经不记得了,你现在能为我背诵一下吗?” 其实,鹿书记对这首诗是记忆最深的,至今仍能够倒背如流。不过,他非常想让叶鸣用他有点和赵涵相似的语音语调,把这首诗背出來,让自己体味一下当初和赵涵在一起吟诵这首诗的温馨美好的感觉…… 叶鸣点点头,说:“好的。” 接着,他就很有感情、很有韵味地吟诵起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在叶鸣吟诵完后,鹿书记好像沉浸在了诗的意境之中,微眯着眼睛,细细体味了许久,这才用充满感**彩的声音说:“小叶,我小时候,就被我父亲要求把《诗经》里面的三百多首诗都背诵了。在这些是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蒹葭》。这首诗景中含情,情景浑融一体,有力地烘托出主人公凄婉惆怅的情感,给人一种凄迷朦胧的美,很有感染力啊!”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叶鸣脖子上那条项链,忽然问道:“小叶,刚刚我在看你佩戴的那块玉佩时,发现上面刻有两个字,一个是‘涵’字,一个是‘远’字。而且,这两个字应该是后來刻上去的,不像是这块玉雕琢的时候就有的。这里面有什么含义或是故事吗?” 叶鸣听他问起这事,心里一酸,眼眶一红,低沉地说:“鹿书记,您说的沒错。这块玉是我的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那个‘涵’字,是我母亲的名字。而那个‘远’字,就是我父亲的名字…… 叶鸣刚说到这里,就听鹿书记嘴里“啊”地一声,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待他说完,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叶,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这个‘远’字,是你父亲的名字?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的名字?” 叶鸣正沉浸在对母亲的怀念之中,沒有发现鹿书记脸色的异常,点点头说:“沒错!我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自打出生,就沒有见过我的父亲。我曾问过我母亲,我父亲到底在哪里?但我母亲一直沒有告诉我,只是说我父亲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她还告诉我:你现在不要问,也不要试图去寻找你的父亲。如果机缘到了,你们父子总会见面的。如果机缘沒到,你们就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相见……” 鹿书记再次打断他的话,用一种异常的语调再次问:“小叶,你是说:你的母亲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直沒有嫁人?你一出生就沒有见到过你父亲,是吗?” 叶鸣有点奇怪地看了鹿书记一眼,见他脸颊潮红,双目炯炯,嘴唇不停地抖索,与开始时那种沉稳大气的表情大相径庭,不由有点奇怪,以为他病了,便有点不安地说:“鹿书记,您是不是不大舒服?是不是我打扰您的休息了?要不,我现在先告辞,您睡一觉休息一下吧!” 鹿书记见他站起身來,随时准备告辞,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几乎是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孩子,你别走!我沒有什么不舒服,相反,我现在心里很高兴。來來來,你坐下,我们再聊一会……对了,你母亲为什么要把这块玉佩给你?是要你去寻找你的父亲吗?” 叶鸣的心里一痛,低头看一眼胸口那块玉佩,用手在上面摩挲了几下,眼眶再次红了,用有点哽咽的声音说:“鹿书记,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她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产。她说:我戴着这个玉佩,就好像她和我父亲都陪在我身边!她还说:这块玉佩是有灵气的。如果我日后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只要我在玉佩上摸几下,她在九泉之下就会感知到,就会……” “等等!孩子,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这玉佩是你母亲的遗物?” 鹿书记在听到“遗物”两个字后,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一下子痛彻心扉;同时,他本來有点潮红的脸颊,也一下子变得苍白异常,顾不得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再次打断了叶鸣的叙述,提高声调问道。 叶鸣点点头,沉痛地说:“鹿书记,我的母亲是个农村中学的教师,在我们那个中学教了二十多年书,从來沒有离开过那里。五年前,她患上了肝癌,但她仍坚持在讲台上讲课,直到最后倒在讲台上,被送进医院,一个月后就离开了人世……” 鹿书记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忽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用哽咽的声音对叶鸣说:“孩子,你等等!我上个洗手间!” 在叶鸣惊异和担忧的目光中,鹿书记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扑到房间内的卫生间门口,抖抖索索地将门拉开,然后进去将门锁上,忽然用宽厚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脸,大股大股的眼泪就像泉水一般,从他的指缝中鼓涌而出,一下子就沾湿了他的脖子、他的衣领,又浸染到了他的胸口……^-^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责自怨 叶鸣见鹿书记忽然间神色大变,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凄怆,在和自己说他要上洗手间时,嗓门嘶哑,而且声音颤抖得很厉害。尤其是当他往洗手间走时,脚步踉跄,身子晃个不停,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一看到鹿书记这幅神态,叶鸣心里不由惊疑不定,更加确信他现在是身体不舒服。 于是,他走到洗手间外面,用担忧的语气对里面喊道:“鹿书记,您沒事吧!要不要我叫您秘书或是服务员过來?” 叶鸣喊完这句话后,侧耳倾听一下,却沒有任何回应。 此时,鹿书记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悲痛情绪中,双手撑在盥洗池的边缘,头低垂着,任眼泪哗哗流淌。同时,他的身子也在不住地抖索着,一种愧悔交加的绝望情绪,使他那强大的内心在一瞬间差点被彻底击垮…… 他设想过种种和赵涵见面的情景,也猜测过赵涵现在的生活现状,可他就是沒有想到:赵涵居然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而且,赵涵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一辈子就默默无闻地躲在那个偏僻的农村中学,再也沒有嫁人,再也沒有成家,就这样独自苦苦支撑着,度过了她短暂而又凄凉的一生…… 而她所有的人生悲剧,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这辈子所受的苦、所遭的难,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了一个注定无法给她幸福的人,爱上了一个虽然位高权重、却几十年都对她不管不问的无情无义的人…… 一想到这里,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和愧疚感,使他忍不住将头低下去,在盥洗池的白色瓷板上狠狠地撞击了几下,直撞得额头生痛、眼冒金星才停下來。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赵涵为什么当初要那么义无返顾地悄然失踪: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可是,她又不想影响他的前程,不想拆散他的家庭----因为在那种时代,一个大学生未婚先孕,男女双方都是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的。尤其是鹿知遥这种有家室的人,不仅会受到严厉的处分,严重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公安机关以流氓罪判刑。 而且,赵涵肯定也不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因为她知道:鹿知遥家里是一个很传统的大家族,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传统观念看得很重。鹿知遥家里四兄妹,只有他一个男丁。而他和顾华英又生了一个女儿,按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不可能再生。 为此,当时鹿知遥的老父亲非常忧心,也非常失望,总觉得他那一房人就要在鹿知遥那一辈断绝香火了,为此一直念念在心。 鹿知遥知道老父亲的心思,可是,他又沒有办法再去生一个儿子。因此,在和赵涵相恋后,他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说:以后我们结婚了,希望你能给我生一个儿子,延续我们老鹿家的香火,了却我老父亲的心愿…… 赵涵肯定对这段听入了心。所以,在知道自己怀孕后,便不舍得打掉了,但又无法继续在学校学习,也不敢告诉鹿知遥----因为她知道,鹿知遥一旦知晓她怀了孕,以他的性格,那是会不顾一切地与顾华英离婚,并娶她的。 所以,为了鹿知遥的前程,为了顺利生下她和鹿知遥的骨血,她只好选择了一种不告而别的极端方式,赌上了自己下辈子的前程和幸福,成全了鹿知遥的光辉前程,也保住了他的骨血。 而她之所以要选择改名换姓隐居到新冷县來,甚至甘冒被家乡父老乡亲唾骂的风险,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叶鸣的身世。因为她很清楚:鹿知遥还在仕途上拼杀,绝不能让他的对手知道他曾在学校里犯过作风错误,更不能让人知道他现在有一个私生子。为了做到彻底保密,不给鹿知遥留下任何隐患,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儿子他父亲是谁,也不敢让儿子去寻找他的生父…… 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鹿知遥;她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也全部是因为鹿知遥;她为了鹿知遥,甘愿抛弃自己的一切、毁掉自己的一切;她为鹿知遥考虑得很周密、很细致,却唯独沒有替她自己想半点…… 这是怎样的一种深情、怎样的一种大爱啊!我鹿知遥何德何能,值得一个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善良、这么痴情的女子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她的一生? 一想到这一点,鹿书记脸上的泪水就更加汹涌,一种愧悔交加的情绪使他恨不得再次将头在墙上面撞烂:这么多年來,自己只要多用点心,多留点意,以自己越來越高的地位、越來越重的权力,是应该可以在前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前就可以找到赵涵母子的。如果那样的话,赵涵说不定就不会得癌症。即使得了癌症,自己也可以想办法请医学名家想方设法延长她的生命…… 可惜的是:自己虽然一直在思念赵涵,却沒有料到她会如此坚贞、如此痴情、如此执着,还以为她早就嫁人成家了,所以就沒有尽全力去寻找,以致到如今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真是悔恨莫及啊…… 就在这种自责自怨的情绪中,他脑海中混沌一片,根本就沒有听到外面叶鸣的那声充满了担忧的喊叫。 直到叶鸣开始不停地用手敲洗手间的门,他才猛醒过來,赶紧定定神,清了清嗓子,用比较平静的声音对外面说:“孩子,我沒事,你不要担心。我洗把脸就出來!” 在防水洗脸的过程中,他已经想好了:现在自己刚刚到天江任职,还立足未稳,而且省委里面暗潮汹涌、矛盾重重,绝不能让叶鸣知道自己是他的生父,以免给对手以把柄和可乘之机。但是,叶鸣不仅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赵涵一辈子的希望和寄托,也是她九泉之下最挂怀、最关心的人。因此,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好好培养他、扶持他,等到他事业有成、自己也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再和他父子相认。^-^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二号首长 洗完脸之后,鹿书记拿过一块消毒毛巾,仔细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水珠和泪珠,又在自己刚刚在盥洗池边缘撞了几下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站在盥洗池前面,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见自己的额头有点红肿,生怕等下被叶鸣发现破绽,便又用手去揉,却越揉越红、越揉越明显,只好苦笑一下作罢。 然后,他又对着镜子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又抬起双手做了几下扩胸动作,借以平息自己激荡的心绪。 几分钟,他感到自己已经神色如常,虽然脸上悲怆的表情还是无法抹去,额头上的红肿之处也比较明显,但已经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便拉开洗手间的门,缓步走了出去。 叶鸣正焦急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里面,一见鹿书记拉开门走出來,他立刻走上去,伸出手准备搀扶他。 鹿书记此时知道面前这个阳光英俊、能文能武的大男孩,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此刻再见到他,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疼爱和温馨的情绪,又见他懂事地伸手來搀扶自己,不由心下大慰,便走上两步,让他用孔武有力的臂膊搀住自己的手,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微笑着说:“鸣鸣,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岁月不饶人啊!一眨眼间,我就已经老态龙钟了,走路都要年轻人搀扶了。你坐你坐,我们继续聊天。” 叶鸣听他忽然改称他为比较亲密的“鸣鸣”,而且那种语气,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在称呼自己心爱的儿子,心里微微有点奇怪,却也沒有多想,以为这只是鹿书记平易近人作风的体现,于是在搀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后,自己也在他对面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鹿书记见他言行有点拘谨,坐在那里毕恭毕敬的,便温和地说:“孩子,你不要拘谨。我虽然是省委书记,但生活中也就是一个半老头子,也要吃喝拉撒睡,也会生病郁闷,偶尔也会精神萎靡。所以,你把我当你的叔叔或是伯伯看待就是,不要老是认为我是大领导,该说的不敢说,该笑时不敢笑,那就显得很生分了是不是?” 叶鸣本來就是个慷慨潇洒之人,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鹿书记,所以有点紧张和拘谨,现在听他和颜悦色地说了这番话以后,神色间果然放松了很多,陪着鹿书记拉起了家常。 从叶鸣口中,鹿书记了解到:赵涵所在的湾头镇中学,由于地处偏僻山区,目前该校的学生越來越少,教师也只有不到十个,而且都是一些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新人。其余资格老一点、关系和后台硬一点的,都已经调走了。像赵涵那样在这个偏僻冷清的农村中学一教就是二十多年、从來沒有挪过地方的,只有她一个。 而且,赵涵教书极为认真负责,教学水平也相当高,曾经几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县城有好几所条件很好的中学想调她去他们学校教学,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六年前,当她被检查出已到肝癌中晚期、最多只能再活两年以后,她偷偷把病情隐瞒了起來,连自己的儿子也沒有透露,仍是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继续坚持教学,直到有一天痛得昏倒在讲台上,学校领导和叶鸣才知道她得的是肝癌…… 当叶鸣说到这里时,鹿书记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眼眶里再次泛出了痛心不已的泪花…… 等叶鸣叙述完后,鹿书记忽然问道:“孩子,你的身世这么坎坷,你母亲带着你,肯定也异常辛苦。那么,她曾经抱怨过你的父亲吗?是否对你说过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恨你的父亲?” 叶鸣摇摇头,很肯定地说:“沒有,绝对沒有!相反,我母亲对我父亲非常牵挂,非常想念。记得小时候,她常常拉着我登上我们学校背后的那座小山岗,长久地向北方凝望。她还告诉我:我的父亲就在北方,虽然离我们很远很远,但她能感受到他也在牵挂我们、思念我们。有时候,她又对我说:孩子,你父亲是个很优秀、很有担当、很了不起的男人。他之所以一直不來找我们,不來认你这个儿子,是因为他有难言的苦衷,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來找我们。所以,你心里千万不能对你父亲有半点怨恨之心……后來,在临终的时候,她又反复交代我:她的骨灰,一定要葬在学校后面的东岗上面,墓碑要朝向北方。因为,她要一直望着我父亲所在的方向,直到天荒地老……” 鹿书记听到最后那句话,本來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想止都止不住…… 叶鸣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忽见他满脸泪水,身边擦泪的纸巾都已经好几团,心里一惊,赶紧停住话头,问道:“鹿书记,您怎么啦?” 鹿书记用纸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对叶鸣摆摆手,用低沉的声音说:“孩子,我沒事!你的母亲的事迹,以及她对你父亲的深情,深深地打动了我,所以刚刚有点情绪失控……沒事的,你继续说!” 在鹿书记和叶鸣关门聊天的时候,他的秘书郭志军,此刻正在隔壁客房享受“二号首长”待遇。 由于不敢冒昧去打扰鹿书记和叶鸣“探讨文学艺术话題”,所以,k市市委书记卿涛和新冷县委书记沈佑彬,便不约而同地瞄上了鹿郭志军。 卿涛首先敲门进去,在得知郭志军不睡午觉后,便很亲热地和他攀谈起來,不时夸赞他年轻有为、前程无量。在一番吹捧之后,卿涛便起身告退,同时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银行卡。 郭志军原來是给省委副的,知道下面市州局的领导对省委领导的秘书非常客气,头一次见面肯定会打红包,所以也不客气,把那张银行卡收下了。 紧接着,沈佑彬又敲门进來,和卿涛一样,先和他聊了一阵,把他吹捧一番,然后在告退时也留下了一个信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题大做 快两点钟的时候,一直在留意隔壁动静的郭志军,听到鹿书记的套房门打开的声音。跟着,就听鹿书记在对叶鸣嘱咐:“小叶,今天中午和你聊得很投机。晚上如果有空,你再來我的房间,我们继续聊!” 只听叶鸣笑着答道:“鹿书记,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明天是12月2日,是我母亲的冥寿。所以,下午我想到湾头镇去,在我老家的房子里歇一晚,明天上午再去上坟。晚上可能不能來陪您了,非常抱歉!” 鹿书记“哦”了一声,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这是你的孝心,很难得。你母亲如果在天有灵,也肯定会非常欣慰的。那你先走吧,明天再见。” 郭志军一直听到叶鸣和鹿书记告辞,脚步囊囊地从自己房间门口经过,这才赶紧打开房门,疾步來到鹿书记住的套房门口,对已经准备出门的鹿书记说:“首长,我们现在就走吗?要不要先打电话通知市里和县里的同志?” 鹿书记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冷峻威严的神态,点点头说:“你先打电话给徐立忠,让他过來一下,我有事情要找他。” 郭志军赶紧拨打了徐立忠的电话,要他从房间里迅速过來。 在挂断电话后,郭志军忽然看到鹿书记额头上有一个红肿的小包,好像是摔到了地上,不由惊呼一声,惶急地问道:“首长,您额头上是怎么回事?怎么鼓起了一个包?” 鹿书记摸了摸额头,轻描淡写地说:“沒什么,刚刚上洗手间时,地上有点水渍,不小心滑了一跤,额头撞到了盥洗池上面,不碍事!你也别大惊小怪的,下去通知卿涛同志和沈佑彬同志,让他们带路,我们先去新冷钢铁厂调研。” 郭志军再次盯了鹿书记额头上的那个小包一眼,虽然满腹疑团,却也不敢再问,匆匆下楼去通知卿涛和沈佑彬去了。 徐立忠就在贵宾楼的五楼休息,一接到郭志军的电话,立即匆匆忙忙地赶了下來。 徐立忠的公开身份是鹿书记的司机,但事实上,他才是鹿书记真正的私人秘书。也只有他,才是鹿书记的心腹和得力助手。 在见到鹿书记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他额头上的那个鼓起的小包。但是,他沒有和郭志军一样,大惊小怪地询问,只是默不作声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消肿止痛喷剂,又细心地拿出一叠纸巾,然后走过去,对鹿书记说:“首长,我先给您喷一点止痛的药,消消肿。” 鹿书记知道他极为细心,一旦跟随自己出去,总要未雨绸缪,将各种可能性都想到,并提前做好准备和安排。 所以,再他走过來时,他满意地点点头,一边低下额头让他喷药,一边低声说:“小徐,你下午不要跟我去调研,我有一桩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去做。” 徐立忠点点头,说:“请首长指示。” 鹿书记想了想,说:“你下午找县委要一台小车,去一趟新冷县的湾头镇,找到湾头镇中学,打听一个叫叶菡的女教师。注意,这个菡是草字头的,不是水旁的。这个女教师就是叶鸣的母亲。你给我打听清楚:她是哪一年到湾头镇中学教书的,是哪一年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的,生前获得过哪些荣誉,她自己填报的履历上,关于学历是怎么填写的……总之,所有有关她的信息,都要详细地打探清楚。特别重要的是:你要到湾头镇中学后面的一座当地人叫做东冈的小山上去找到叶菡的坟墓,看清楚坟墓位置,回來详细向我汇报。” 徐立忠立即答道:“好的,我等下就走!” 此时,一直在新冷宾馆大堂等候的沈佑彬,正在惶恐不安地打电话给人民医院的院长,让他火速派一两个外科专家过來,并要带齐必要的治疗外伤的药物,准备给省委书记治疗额头上的伤。 原來,刚刚郭志军下來后,有点气恼地告诉守在大堂的卿涛和沈佑彬:鹿书记刚刚在房间里上卫生间时,因为地面有水渍,摔了一跤,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沈佑彬和卿涛一听,不由大惊失色。尤其是沈佑彬,见郭志军说得比较严重,吓得脸如土色:自己好不容易才盼來鹿书记,如果因为这件事让鹿书记生了气,那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赶紧打电话给人民医院院长,让他火速派医护人员过來。 正在这时,县委办副主任兼新冷宾馆总经理齐放走进贵宾楼大堂,想向沈佑彬请示晚上安排什么菜肴。 沈佑彬一见齐放,气不打一处來,转头往电梯口望了望,见鹿书记还沒有下來,便把齐放叫过去,铁青着脸喝道:“齐放,你是怎么管理宾馆的?我给鹿书记安排的房间,卫生间里居然有水渍,害得鹿书记摔了一跤,还受了伤,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现在通知你:你的宾馆总经理职务被撤销了。同时,那两个打扫房间卫生的服务员,也自即日起辞退,你现在就去通知她们!” 齐放一听沈佑彬说鹿书记在房间里摔了一跤,还受了伤,也吓得脸色惨白,双脚抖抖索索的,差点迈不出步子了…… 鹿书记在房间门口和徐立忠交谈了十多分钟,详细地交代了需要他下午去做的事情后,便让他拎着自己的包,两个人搭乘电梯下楼,來到大堂里面。 卿涛和沈佑彬赶紧迎上去,在向鹿书记问过好之后,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鹿书记的额头,见那里果然鼓起了一个小包,而且好像还有血点子渗出來,不由心里打鼓,脸上都露出了惴惴不安的表情。 鹿书记见他们两个人都是鼓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额头看,知道郭志军肯定告诉了他们自己额头上负伤的事情,便笑了笑,幽默地说:“卿涛同志,小沈同志,我头上是不是长角了?看你们那惊讶的样子,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你们在观赏什么稀有动物呢!呵呵呵!”^-^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伸冤 鹿书记刚刚把那句玩笑话说完,贵宾楼大堂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穿白大褂、提着药箱或是急救包的医生,有两个还是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显然是医院的权威专家。 人民医院的院长和党委书记走在最前面。一看到沈佑彬,那个院长赶紧跑过去,向他汇报说:“沈书记,按照您的指示,我带來了医院三位外科专家,也准备了必要的急救药品。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原來,鹿书记刚來天江省不久,平时又很少在电视里露面,加之这个人民医院院长平时晚上喜欢打牌唱歌,很少看新闻,所以虽然鹿书记就站在他对面,他却不认识,只好先去请示沈佑彬。 鹿书记根本沒想到沈佑彬为了自己额头上的这个小包,会如此大动干戈,居然把县人民医院的几个外科专家都叫过來了,心里很有点不快,便沉下脸问道:“小沈同志,你一下子叫这么多医生和专家过來,该不是來给我治伤的吧!” 沈佑彬的本意,只是要人民医院安排一两个医疗技术好一点的医生或是专家过來,给鹿书记诊断一下,看伤势是否严重,如果不严重,就当场处置一下。 沒想到,这个马屁精院长,一听是省委书记负了伤,又见是县委沈书记亲自打电话,一下子觉得表现的机会到了,居然叫上党委书记,然后把医院外科的正负主任、两个骨干医生都一起叫了过來,想以此体现他对沈书记指示的重视…… 看到鹿书记那严肃和不快的表情,沈佑彬立时觉得有点不妙,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可想了,只好硬着头皮答道:“鹿书记,刚刚我听郭秘书说,您在卫生间摔了一跤,额头上负了伤。因为不知道您的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所以,我便打了个电话给人民医院,让他來两个医生给您坚持一下,以防万一。医院的罗院长可能听错了我的话,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所以搞得这样兴师动众的,我先向您做个检讨!” 鹿书记虽然心里很反感他们这种咋咋乎乎、小題大做的夸张做法,但转念一想,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是担心自己真负了什么伤,所以才如此兴师动众,脸上的表情便缓和了一点,对沈佑彬说:“小沈同志,我额头上只是碰了一下,沒什么大碍,而且刚刚小徐已经给我喷了点云南白药,不需要再做什么治疗了。你让医院的同志回去吧!” 说着,他就走到那几个医生面前,很和蔼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嘴里说了几声“谢谢”,把那几个从來沒有见过这么大官的医生和专家激动得满脸通红。 在和医生握手道谢后,鹿书记又转头瞪了站在他旁边的郭志军一眼,心里对他这种拿鸡毛当令箭的做法非常不满。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批评他,只好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面走。 卿涛、沈佑彬、郭志军等人紧跟着他走出去。 他们刚刚走出贵宾楼,忽听左边的办公楼里传出了两个女人的哭喊声。 跟着,就听其中一个有点嘶哑的女声边哭边喊:“齐总,我们是冤枉的啊!鹿书记那间房,我们是反反复复地清扫检查了的,地上不可能有水渍的……我们冤枉啊……” 只听一个男声愤愤地说:“你们是冤枉的,我呢?告诉你们,就因为你们的过错,我也搭着你们背时,刚刚被沈书记撤掉宾馆总经理职务了,我找谁喊冤去?你们要伸冤,找我沒用,得去找鹿书记,让他帮你们说句话,做个证。否则,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你们的工作!” 鹿书记听到这一段对话,立即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了一番后,脸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有点局促不安的沈佑彬一眼,对他说:“沈佑彬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因为我额头上的这个小包,处分了宾馆负责人和服务员?” 沈佑彬沒想到那两个被他勒令辞退的服务员这时候就闹了起來,心里又气又急又慌,见鹿书记好像非常生气,只好点点头说:“鹿书记,新冷宾馆管理不善,卫生清扫工作不到位,留下了隐患,还让您摔了一跤,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的表现,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所以,刚刚我撤掉了新冷宾馆总经理的职务,并辞退了负责打扫您房间的两个服务员!” 鹿书记头上的包,本來是自己在盥洗池上撞出來的,只不过刚刚在回答郭志军的疑问时,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是卫生间地滑摔了一跤,沒想到却因此连累了宾馆的负责人和两个服务员,心里不由又气又愧疚,板着脸对沈佑彬说:“小沈同志,你身为一个县委书记,做事情怎么这么武断毛躁?你要处理人,总得先调查一下吧!你单单凭着小郭的一句传言,也不來问问我到底是什么具体情况,就草率地做出处分人的决定,人家不喊冤才奇怪呢!你去把宾馆经理和那两个服务员叫过來,我來处理这事。” 沈佑彬被鹿书记批评得满脸通红,赶紧跑过去,把齐放和两个二十來岁的服务员叫了过來。 鹿书记走过去,很亲切地与齐放和那两个脸上仍在流淌着委屈的泪水的服务员握了握手,用抱歉的语气说:“三位小同志,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我自己的一个小失误,让你们受委屈了。我刚刚休息的房间,确实是非常整洁、非常干净的,沒有任何瑕疵。我摔一跤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上洗手间洗脸时,不小心把水溅到了地板上,自己沒有留神,踩在水渍上,滑了一下,额头碰到了门把手上,擦破了点皮,根本沒有什么大碍。所以,这件事与你们三位完全无关。由于我当时沒有和我的秘书解释清楚,所以他误传了信息,让你们三位受委屈了,我现在真诚地向你们道歉!” 然后,他把脸转向沈佑彬,说:“小沈同志,我刚刚的解释,你听清楚了吗?希望你立即收回你的处理决定,同时也希望你吸取这次的教训,下次在做出什么决定之前,先调查清楚,慎重行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松岗坟茔 沈佑彬听到鹿书记的话以后,脸更加红了,连连点头说:“鹿书记,您批评得对。我刚刚确实是有点情绪化、有点毛躁了,我等下会诚恳地向齐放总经理及两位受了委屈的服务员同志道歉。” 齐放和那两位服务员见鹿书记不仅亲自给他们辩白了事情真相,还以很真诚的语气向他们道歉,心里既感到荣幸,又非常感动,都一齐向鹿书记鞠了一躬,嘴里不停地道谢。那两个绝处逢生的服务员,眼里再次泛出了激动的泪花…… 下午,鹿书记一路风尘仆仆,先后走访了新冷县振兴钢铁有限公司、银华锑品有限责任公司、金泰化工公司,详细了解了这些高能耗、高污染企业的节能减排措施,并就企业如何增强社会责任感、如何进一步加大治污力度等问題做出了一些具体的指示。 下午五点,鹿书记回到新冷宾馆。 此时,徐立忠已经从湾头镇中学调查回來,在鹿书记休息的客房内,他将调查情况详细向鹿书记做了汇报。 在汇报完后,他又拿出一张他自己绘制的叶菡墓地的草图给鹿书记看。 鹿书记见他如此用心,居然用一张纸将叶菡坟墓所在的那座小山岗画了出來,并标明了坟墓的具体位置,以及从山脚下到达坟墓处的几条小道,不由对他的细心非常满意,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徐,不错,不错!有了这张草图,明天我们去上坟时就方便多了。” 徐立忠听说鹿书记明天要去给叶菡上坟,心里有点惊讶,但并沒有问什么。 此时,徐立忠已经猜到:这个名叫叶菡的女人,绝对就是上次鹿书记要自己到紫江县去寻找的那个“赵涵”。而且,这个女人和鹿书记的关系,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同学那么简单。 虽然,他不知道其中具体的隐情,但从鹿书记的态度中可以判断出:这个叶菡在他的心目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 而且,看得出來,鹿书记对叶菡的儿子叶鸣,也显得特别温情、特别关心,今天中午和他一聊就是近两个小时,这里面的奥秘,只怕非常人可以揣测…… 当然,徐立忠是不会去妄自揣测的。即使他猜到了一点什么,但他也绝对会把自己的猜测烂死在肚子里面,既不会去主动向鹿书记打探,更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因为他很清楚:在整个天江省,鹿书记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他徐立忠。正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有些特别隐秘的事情,比如叶菡的事,他才沒有向他隐瞒。因此,自己绝不能辜负鹿书记的这种信任…… 鹿书记仔细地看了看那张草图,见那座小山岗呈圆锥形,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分别有一条小道通到上面。而叶菡的坟墓,就在小山岗最顶端的圆锥顶上。 鹿书记长久地凝视着山尖上那个标着“坟冢”两个字的地方,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良久,方才抬头用低沉的嗓门问道:“小徐,如果我猜测得沒错,这座东岗上,肯定有很多松树,对不对?” 徐立忠有点惊异地答道:“首长,沒错!这就是一座小松岗。山岗上除了松树外,基本上沒有其他树木,剩下的都是荆棘和蒿草。” 鹿书记见徐立忠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便凄然一笑,说:“小徐,你心里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座山岗上会有松树吧!这个告诉你也沒关系:因为那座坟墓里面长眠的人,生前最喜欢苏东坡的一首《江城子》里面的几句话:‘最是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而且,我估计她最后选择在湾头镇中学教书,首先也是看中了中学后面这座长满了松树的山岗,所以便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这里定居了下來。” 说到这里,鹿书记便停了下來,目光直视着窗外,陷入了深沉的思索状态中…… 其实,刚刚还有一句话他沒有和徐立忠讲:当初他在和赵涵谈及人生问題时,赵涵曾说过:她最喜欢苏东坡那首悼念亡妻的《江城子》词所描绘的凄美意境,所以,她死后,一定要葬在一个有松树的山岗上,让清风明月、婆娑松影一直陪着自己的亡灵…… 在沉思了几分钟之后,鹿书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來,看着徐立忠,说:“小徐,明天你陪我去做一件事:早晨七点,我们准时从宾馆出发,七点半到达湾头镇中学。然后,你带一些人在那座松树岗下面,把守住通往山顶的三个路口,不许任何人上山,尤其是不能在我下山之前,让叶鸣上山。明白了吗?” 徐立忠点点头,问道:“首长,小郭要不要通知他?” 鹿书记断然摇摇头,说:“不行,这事绝不能让他知晓。另外,把手山道的人,也不能是跟我一起从省里过來的熟人,必须是当地不认识我的人。你等下可以去找找沈佑彬,告诉他:明天早晨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湾头镇,让他安排几个公安干警跟随着你,就说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再有,你告诉卿涛同志:明天我们的行程,就在湾头镇走访各村,访贫问苦,让他们在九点钟左右赶到湾头镇中学集合,到时我们一起走!” 徐立忠知道鹿书记是要去上坟,便说:“首长,您放心,在您从山上回來之前,我会把那几条小道牢牢地守住,一只兔子都不会让它闯进山里去……对了,等下要不要去买一点香烛纸钱冥币之类的东西?” 鹿书记想了想,说:“香烛可以买一点,冥钱就沒必要了,那样太俗气。对了,你还要给我准备一个防风打火机,好点香烛。” 徐立忠点点头,见鹿书记沒有再吩咐什么,便起身告辞出去,找沈佑彬调人去了。 徐立忠找到沈佑彬时,卿涛正好也和他在一起,都在等鹿吃饭。 当听徐立忠说明天早晨要安排一点警力保护鹿书记去湾头镇时,卿涛忙说:“徐处长,要不要我从市里掉一点武警过來?” 徐立忠摇摇头说:“沒必要,就请沈书记安排几个公安干警就行了。到时,他们由我指挥安排。”^-^ 第二百三十九章 警戒 徐立忠乘电梯來到大堂,只见卿涛和沈佑彬都早已经守候在那里,正在耐心地等鹿一起去吃饭。 看到徐立忠下來,卿涛和沈佑彬都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來,很客气地和他握手----他们此时已经看出來了,相对于郭志军,鹿书记好像更信任这个司机,而且跟他的关系也更亲密。 所以,他们都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去单独拜访这个沉默寡言的鹿书记的亲信,并要给他送一个大大的红包…… 在和卿涛以及沈佑彬握完手后,徐立忠对沈佑彬说:“沈书记,明天早晨鹿书记要先去湾头镇有点事,你们九点钟准时赶到湾头镇中学和我们会合,然后再一起去镇里的各个村社走访。因为明天早晨鹿书记是单独出去,为了确保他的安全,麻烦您安排几位公安干警,跟在我们的车后面,以防万一。” 卿涛和沈佑彬听说鹿书记明天早晨要单独出去,而且不带任何随从和警卫,连他的秘书郭志军都不随他走,心里惊疑不定,却又不敢打探,只好连连点头。 卿涛说:“徐处长,要不我干脆从市公安局特警大队调几位特警过來吧!那样的话,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可以有备无患。” 徐立忠点点头,说:“也好,那就麻烦卿书记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徐立忠开着鹿书记的一号车,后面跟着市特警大队的一辆警车,从新冷宾馆出发,一路风驰电骋般往湾头镇中学开去。 由于鹿书记心情比较急迫,加之早晨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车辆较少,所以,徐飞的车子开得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湾头镇中学还沉浸在一片宁静的气氛之中,那张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刚刚打开,还沒有学生到学校來。从大门望进去,里面的草坪上静悄悄的,沒有一个人影。 徐立忠想把车子开到中学里面去停下,鹿书记组织了他,说:“你把车子停在围墙外面。这学校比较偏僻,平时应该很少有高档车开进來,何况我们后面还有一台警车。如果两台车停进去,会引來学生围观,那样会影响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的。” 徐立忠点点头,将车子沿着围墙往北边开了过去,转过一道弯,在一块土坪上停了下來。 后面那台警车也跟着他开到土坪里停下,从里面跳下來五个高大魁梧、全副武装的特警,在一个挂一级警督警衔的中年汉子的带领下,小跑着來到鹿书记面前,齐刷刷地立正敬礼。 那个挂警督警衔的中年汉子高声说:“报告首长,k市公安局特警大队大队长雷波等五人,奉命前來保护首长,请首长指示!” 鹿书记微笑着点点头,过去和他们一一握手,说:“辛苦了!你们听这位徐处长的安排吧!” 说着,他就转过身,率先往不远处的那座小松岗走去。 走了几十米后,不远处的一座土岗上,出现了一栋孤零零的红砖平房。这栋平房掩映在一丛翠竹和几个大樟树之中,只露出东边的一截,看上去比较破败。 鹿书记知道这就是赵涵和叶鸣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心里不由一酸,停下脚步,注目往那栋平房凝视了几分钟,很想现在就过去看一看,缅怀一下赵涵的生活痕迹。 可是,他知道叶鸣此刻就在这栋平房里,而且很可能已经起床了,所以,便不敢久留,在凝注了几分钟之后,他又按照徐立忠告诉他的路线,从土岗下一条田埂上走过去,來到了通往那座小松岗的主要入口口子上。 徐立忠对鹿书记说:“首长,您等一下,我先把雷队长他们安排好,再带您上去。” 鹿书记点点头,便背负着双手,往山道里面走了几步,然后仰头观察那些或高或低、参差错落、松针浓密的松树,想起此刻长眠在山顶上的赵涵,心里忽然再次涌起了一股凄凉悲怆的情绪…… 徐立忠把雷波带到一块高出地面很多的大石头上面,俯瞰了一下东、西、南三面。然后,他指着东边相隔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小土岗,对雷波说:“雷队长,等下麻烦你安排一位同志守住那座土岗。那土岗后面有一条通往山岗的道路,一定要封死,不许任何人上去。” 雷波点点头说:“徐处长,您放心,我带來的几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何况他们又都是全副武装,守一个路口那是绰绰有余的。” 徐立忠笑了笑,又转过身,指指西边过去600米左右的一坵稻田,说:“那坵田的田埂上有一条小路,也可以通往山顶,你再派一个干警把那条道守住。剩下的人,你亲自带队,全部守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主要的进山通道上。注意:在鹿书记下山之前,一个人也不能放进山里去!” 雷波双腿一并,立正敬礼,响亮地答道:“请徐处长放心,有我们守在这里,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也绝不允许它进山!” 徐立忠交代安排好之后,便提着那个装着香烛、水果以及一件呢绒大衣的袋子,带着鹿书记往山顶爬去。 鹿书记虽然已经年近六旬,但由于他常年坚持锻炼身体,加之此刻想见到赵涵坟茔的心情又比较急迫,所以,他的步伐比较快,走在前面的徐立忠几次回头想去搀扶他,都被他摇手拒绝了。 此时正是隆冬季节,新冷县虽然地处亚热带,但小松岗上仍是寒风凛冽、砭人肌骨。一丛丛、一排排的松树在寒风的吹刮下,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山道两边的石头上,还蒙着厚厚的一层白霜。不时有一两只雪鸟从昏蒙的低空中飞过來,停留在松树上,跳跃着剥啄松籽,同时警惕地观察这两个在山道上匆匆爬行的人。 二十分钟后,徐立忠带着鹿书记,终于爬到了小松岗的顶峰。 顶峰上有一个小土坪,四周铺满了荆棘和冬茅草,但中间却有一块茅草稀疏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个圆锥形的坟包。坟包以水泥筑底,面对北方立着一块花岗石墓碑。 鹿书记一看到这个坟包,眼眶立即就红了。^-^ 第二百四十章 相约下辈子 徐立忠偷偷观察了鹿书记的脸色,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荒草中的那座坟茔,神色悲怆、眼眶湿润,魁梧的身躯似乎也在微微发抖,知道他此刻情绪很激动,便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绕过几蓬荆棘和茅草,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小道,來到了墓碑前面。 然后,徐立忠把手里提着的那个袋子放下,从里面拿出香烛、打火机、三个苹果、三个桔子、三个梨子、三只小碟子、三个小酒杯、一瓶葡萄酒、一封五千响的鞭炮。 当摸到那件呢绒大衣时,徐立忠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首长,这衣服拿不拿出來?” 鹿书记看了那呢绒大衣一眼,点点头说:“拿出來。另外,你把鞭炮放进去,不要燃放,不要惊扰了她的清梦……她生前是很爱清净的,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下來,同时声音也有点哽咽了。 徐立忠也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眶也开始潮润了。 再把所有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摆放好之后,徐立忠知道鹿书记等下要进行的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悼念仪式,即使亲近如自己,可能也不宜在边上看着,于是便懂事地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首长,我先到下面去巡查一下,看有沒有人上山來。您这边忙完了,就打我电话,我立即上來。” 鹿书记虽然对徐立忠极为信任,也知道即使他知道了这其中的内幕,也绝不会将它泄露出去。但是,他估计自己等下肯定会非常痛苦、非常伤心,他不想让徐立忠看到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同时,他也知道徐立忠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轻易不去打探别人的隐私,所以,如果自己不让他走,他内心可能还会惴惴不安。 因此,他便点点头,说:“你去巡查一下也好。另外,你去告诉下面的那几位警察同志:如果有村民要上山,只需要好言劝阻一下,请他们等一等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吓唬他们,更不可以动粗。你去吧!” 待徐立忠离开这座小土坪、消失在下面的山道上之后,鹿书记弯下腰,重新摆了摆那些装着苹果、梨子、桔子的小碟子,又用打火机把香烛点燃,将三个小酒杯子倒满红酒。 然后,在缕缕青烟之中,他忽然跪倒在墓碑前面的水泥筑基上面,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用低沉悲怆的声音呢喃道:“赵涵,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我來了,我來看你來了……我这辈子除了父母,从來沒给人下过跪。但是,面对你的亡灵,我必须跪下來,必须给你叩头赔罪……赵涵,我是一个罪人啊!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毁了你一辈子的前程……你什么都为我着想,什么都为我谋划,却唯独沒有想到你自己……你要我怎么承受你这份大爱?你要我如何报答你这一份比天高、比海深的情意?……赵涵,我的爱人!你芳魂不远,你看到我了吗?听到我的话了吗?罪人鹿远來看你來了,來向你请罪來了……今天是12月2日,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带來了一件迟到了二十几年的生日礼物。你九泉有知,一定要把这件礼物收下。现在是隆冬季节,你那边肯定也很冷了。希望这件礼物能给你在那边遮风挡雨,给你带去一丝温暖和慰藉……” 当说到这里时,他已经哽咽难言,双手掩住脸颊,悲痛的泪水滚滚而下…… 在跪着默默地流淌了几分钟眼泪后,鹿书记艰难地直起身來,掏出纸巾擦干泪水,然后弯下腰仔细看那块花岗岩墓碑。 这块墓碑上圆下方,上面是一个椭圆形的碑檐,可以遮挡风雨。 碑檐下面,是一张贴瓷的遗照。照片可能是赵涵精心挑选出來,并嘱咐叶鸣在她死后贴上去的。照片上的赵涵,还是二十岁时的样子,梳着一个清爽的马尾巴发型,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目光清澈明亮,好像正在脉脉含情地看着伏在墓碑前面的鹿知遥…… 当看到这张照片时,鹿知遥心里又是一痛:这张照片,正是当初他们读大学时,赵涵送给他的第一张单照,也是赵涵自己最满意的一张照片----显然,她是想把自己最美时的形象留在自己的墓碑上,期待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恋人,有朝一日能够來这里看她,并能回忆起他们曾经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 当鹿书记把目光移向照片下面的墓志铭时,眼睛忽然间瞪得老大,心里再次“砰砰”地狂跳起來。 只见在那块平滑的花岗岩上面,从右至左刻着几行诗句:“山高路远,思念绵长;此身殁后,葬余东岗;鹿鸣呦呦,勿悲勿伤;魂其有知,永系北方!” 这首诗,肯定是赵涵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时做的,及时她的墓志铭,又是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写给远方的鹿知遥的绝命情书----在这首诗里,不仅嵌上了“鹿远”这个名字,而且告诉他:她这辈子一直在思念着他,尽管“山高路远”,但这种思念一直就沒有中断过;在她死后,一定要把她葬在东岗,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够一直遥望北方…… 更令鹿书记悲不自胜的是:即使在她快要死了的时候,她还在安慰他,要他在知道了她的死讯后,“勿悲勿伤”,还深情地告诉他:如果她死后魂灵有知,一定会永远系在他身边…… 这首简单直白的小诗,却像一把柔情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鹿书记本來就已经酸痛不已的心脏,令他在一瞬间再次泪如泉涌,忍不住一把抱住那块冰凉的花岗岩墓碑,将嘴唇伸过去,在赵涵那张贴瓷的照片上吻了吻,哽咽着说:“涵,你真是太善良了,太体贴了……你要我勿悲勿伤,但我做不到啊……我是一个党员,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一个人死后有灵魂存在,很想我们死后还能托生,并能够彼此认出对方。如果真的有灵魂存在,赵涵啊,你一定要在那边等着我!这辈子我沒有办法娶你,沒有办法和你做夫妻,那我们就相约下辈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化为蝴蝶 鹿书记满脸泪水,昏昏沉沉地抱着那块墓碑默想冥思了几分钟之后,缓缓地站起身來,在附近的荆棘丛里找了几段枯枝,又捡來一些容易着火的干燥的松针,堆在墓碑前面。 然后,他拿起那件呢绒大衣,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了看,细心地抚平上面的皱褶,弯腰放到了那堆枯柴上面。 今天早晨虽然寒风刺骨、白霜满地,但却是一个大晴天,地面上除了有霜的地方,都很干燥。所以,当鹿书记用打火机点燃呢绒大衣下面的松针后,立即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很快,那件呢绒大衣就着了火,也开始燃烧起來。 在熊熊火光和“哔哔剥剥”的响声中,鹿书记围着赵涵的坟茔转了三圈,最后回到墓碑前面,以立正姿势站好,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三个躬。 然后,他抬起头來,双目蕴含着泪水,望着坟茔后面摇荡起伏的松树,以一种无比凄凉、无比悲怆的语调,长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1 ) 夜來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在吟完这首《江城子》后,鹿书记脸上悲怆的神色渐渐地被一种坚毅的表情所代替,双手握拳,以一种表决心的语气,对着赵涵的墓碑说:“赵涵,我知道你临终前,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那个自小无父、现在又失去了母亲的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了。他现在已经强人长志,已经是个有担当、有勇气、有气节、有能力的男子汉!他和你一样,善良、纯朴、坚强、勇敢。你身上所有的优秀品质,我都能在他的身上找到…… 赵涵,感谢你为我们鹿家留下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也感谢你这二十多年來对他的呵护和培养!你放心,现在我來接过你肩上的担子:在未來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尽最大的努力,去培养他,让他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不辜负你对他的期望;尽最大的努力去关心他,让他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家庭的幸福……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和他相认。但是,我会是他身后最强大的支撑,是他前进路上的指路的明灯,是他遭遇狂风暴雨时最安全的避风港、是他在仕途上冲杀时最稳固的大后方……一旦时机成熟,我就会告诉他:他不是孤儿,他不是沒有父亲的弃子!他的父亲,一直就站在他的身后,一直在扶持他、帮助他…… 赵涵,我得走了!你地下有灵,请保佑叶鸣,保佑我们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是我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纽带,也是你留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他、呵护他……如果有空,我还会经常來看你的。在我退休后,我也想搬到这山脚下來住,就住在你一直住的那栋红砖房子里!”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一眼那堆火焰,发现那件呢绒大衣已经化为了灰烬。在寒风吹刮下,那些灰烬漫天飞舞,就像无数灰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使他忽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看金庸的小说时,在《飞狐外传》中读到的一首陈家洛悼念香香公主的词:“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当时读到这首词,他只觉得意境凄美、哀婉动人。而现在,当自己痛失爱侣、身临其境时,才真的体会到了陈家洛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情…… 就这样冥想一阵、怀念一阵之后,鹿书记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见已经八点半了,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徐立忠的号码,让他立即上來。 徐立忠其实就在小土坪下面几十米的地方,根本就不敢走远----毕竟,鹿书记是一个人在山顶上,万一出了一点什么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几分钟后,他就飞快地奔到了坟茔边上。 鹿书记戴上眼镜,遮挡住自己红红的眼眶,指指地上那一堆灰烬,用略微有点嘶哑的嗓门叮嘱说:“小徐,你给我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烧化的痕迹。至于墓碑前的香烛和供品,就不要撤了,留着也沒关系。我先慢慢往下面走,你处理完后就追上來,我们一起下山。” 叮嘱完后,他便绕过坟茔,踽踽独行着往山下而去。 徐立忠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同情和悲凉之意----他一直知道,鹿书记的家庭很不幸,和他的爱人顾华英关系很糟,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人有一个乖巧听话、孝顺懂事的女儿鹿念紫,他们早就离婚了。 而从今天的情况來看,这座坟墓里面的女主人,很可能就是鹿书记原來的恋人,并且也极有可能就是导致鹿书记和顾华英几十年不和的关键因素。看鹿书记那悲怆的表情,他现在对这个早已离世的女人,仍是满怀深情、念念不忘,可见他们当年的感情会有多深…… 因为知道是要來山上上坟,所以,细心的徐立忠除了准备了香烛供品之外,还买了一把小的折叠铲子,带在包里面,此刻正好发挥了用途:在将那个小灰堆上面的灰烬用手捧着丢到附近的茅草堆里去后,他又用小铲子把灰堆下那一层乌黑的焦土铲去,又细心地用脚把新翻出來的泥土踩平。 这样一來,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焚烧过东西,只能可能出有人在这里祭拜过死者……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徐立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坟茔周围,确信再也沒有其他破绽后,便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把铲子放进包里,甩开步子往山下猛跑,去追赶鹿书记。^-^ 第二百四十二章 枪声 在鹿书记开始往山岗下走的时候,叶鸣提着一只竹篮子,里面装着小斋粑、苹果橘子梨子、香烛、冥币、糯米酒、杯子碟子、两封鞭炮、一块腊肉、半边鸡肉,从那栋红砖平房走出來,正准备上东岗去给他母亲上坟。 按新冷的习俗,当长辈冥寿上坟时,必须在这位长辈出生的时辰之前把供品摆上去,并点燃香烛,燃放完鞭炮,据说只有这样,阴间的长辈才能亲身领受到供品。 比如,叶鸣的母亲是12月2日辰时出生的,那么,叶鸣要给她上坟庆冥寿,就必须在上午九点之前把供品摆好,并点上香烛、燃放鞭炮。 叶鸣本來是计划八点钟就到山上去的。可是昨晚因为睡在母亲曾经睡的床铺上,心里老是在回忆母亲的音容笑貌,回忆母亲对自己的关心关爱和照顾,所以一直处于一种悲痛的情绪之中,辗转反侧到凌晨一点才睡着。结果,今天早晨一觉就睡到了八点二十分,醒过來后不由着了慌,赶紧洗脸漱口换衣服。幸好上坟的东西是昨晚就准备好了的,所以在八点三十五分便匆匆地提着篮子往山上跑。 孰料,他刚一跑到那条进山的山道口子上,从两边的松树林突然钻出來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像两尊铁塔一般,横身拦在山道中央。 其中一个警察走近一步,对叶鸣说:“老乡,对不起。今天上午这里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山!” 叶鸣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两个警察,问道:“警察同志,这么一座荒山野岭,你们戒什么严?是不是围捕什么罪犯?” 那个警察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不是。你别问这么多。如果你要进山,请再等一等。” 叶鸣看了看表,见已经是八点四十分了。他是一个大孝子,加之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抚养大,四十多岁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所以,他对母亲极为敬重。如果不能在九点之前上坟,那就是对母亲的不敬。 因此,他有点着急起來,问道:“警察同志,你们到底要多久才能放我上山?我有急事!” 正在这时,在山道上巡视的雷波走了下來,正好听到叶鸣的问话,便答道:“小同志,你是要上山祭坟是吗?对不起,山上现在有重要的活动,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搞完。请你稍等一下,估计不会要很久了。” 叶鸣再次看看表,有点焦躁地说:“警察同志,我不能等了,必须立刻上山,麻烦你们让一让!” 说着,提着篮子就往山里闯。 雷波在徐立忠那里得到的命令是不许放任何人上山。因此,他见叶鸣准备硬闯,便挥手令那两个手持冲锋枪的特警闪到一边,自己拦在路中间,把双腿分开,双臂一伸展,像搭起了一个“大”字型的栅栏,居高临下地堵住了叶鸣上山的路。 叶鸣是个脾气來了天王老子也不怕的角色,见雷波横身拦路,要赶不上时间了,也不管他们是警察了,忽然身子往前一蹿,然后把头一低、腰一弯,以一个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钻栏动作,“嗖”地从雷波的右边手臂下钻了过去。 他的这一招,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叫做“地老鼠穿洞”,也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武术异人教给他的绝技之一。 据那位异人说:这一招“地老鼠穿洞”练到一定程度,可以在别人舂米时,不停地从舂米的工具即“舂米对”下面钻过來钻过去。不管那个舂米的人把“舂米对”踩得如何快,练过这功夫的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來回在下面穿梭,并且毫发无损。 叶鸣虽然沒有将这一招练到那种出神入化的程度,但要在打斗过程中,用这一招闪避别人的拳脚,或是穿过什么障碍,却还是轻而易举…… 雷波开始见他年纪轻轻的,虽然看上去筋强骨壮、目光炯炯,好像是练过功夫的,却沒料到他身手会如此快,见他从自己手臂下钻了过去,不由大吃一惊。 他是特种部队出身,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反应也极快,在叶鸣钻过去的一瞬间,他立即将手往后一抄,正好扯住叶鸣的棉衣衣襟。 跟着,他一个车转身,借着那一扯之力,“嗖”地腾空而起,从叶鸣头顶上飞跃了过去,再次拦在叶鸣前面。 叶鸣也沒料到警察里面有如此好手,心里一惊,见他又拦住了自己,不由起了争抢好胜之心。 于是,他把手里的篮子一举,在雷波头部虚晃两下,逼得他松开扯住自己衣襟的手。然后,趁雷波的视线被篮子挡住,悄无声息地抬起自己的右腿,使出一招“侧旋横踢”,一脚就踢在雷波的左边肩膀上。 如果双方是在平底过招,这一招“侧旋横踢“就会踢到雷波的太阳穴上。但是因为此刻雷波站在高处,所以叶鸣只踢中了他的肩膀。 但饶是如此,雷波还是感到肩膀上一阵剧痛,身子晃了两晃,下盘有点松动了。 叶鸣见他下盘不稳,立即纵上一步,将肩膀在他胸部一撞,把他撞到山道一边,自己提着篮子就往上面飞奔。 雷波见叶鸣武功这么好,又不顾一切地要往山上闯,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鹿省委的鹿书记正在山上,如果他是刺客,那就太危险了…… 想至此,他头上的冷汗一股股地冒了出來,赶紧转身去追赶叶鸣,一边追一边掏出手枪,对准天空“砰砰“连放两枪,大声喝道:“前面那个人,立即给我站住!否则,我就朝你身上开枪了!” 雷波开这两枪,一是警告前面那个人,让他停下來,二是提醒山上的鹿书记和徐立忠,有人正在往山上闯。 叶鸣听后面传來枪声,饶是他胆大,还是吃了一惊:他知道,警察在追赶人时,首先是鸣枪示警,在示警无效后,就会对准被追的人开枪。 于是,他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愤怒地盯着追到了面前的雷波,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新冷地税局的干部,不是你们追捕的罪犯。你们无缘无故拦住我,还准备朝我开枪,就不怕我去告你们滥用职权?”^-^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重要指示 雷波此时已顾不得和叶鸣争辩,继续将枪口指向叶鸣,转头对后面跟上來的那两个警察喝道:“你们过去,将他铐起來!等下把他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去,让当地警方追究他妨碍执行公务的责任!” 叶鸣被三把枪指住头顶,而且听雷波给他安了一个“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心里虽然愤怒异常,却又无法反抗,只好“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任一个警察给自己戴上手铐。 因为知道叶鸣武功极高,在给他戴上手铐后,雷波还不放心,吩咐那两个警察用冲锋枪顶着叶鸣的头,防止他反抗或是继续往山上跑。 正在这时,从山道上面忽然传來一声怒吼:“你们这是干什么?把他放开!” 雷波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鹿书记站在上面大概两米远的山道转弯处,目光盯着戴着手铐、被枪指住头部的叶鸣,气得脸色紫涨,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能点燃附近的枯枝杂叶。 原來,刚刚徐立忠追上鹿书记,两个人正快步往山脚下赶路,忽听下面传來“砰砰”两声枪响。 徐立忠大吃一惊,本能地一个纵步跃到鹿书记前面,将他的身子拦住,随后便掏出手枪,双眼警惕地四处搜寻,见沒有什么异常,枪声也沒有再响,脸上紧张的表情这才稍稍松弛下來。 鹿书记见他拦在自己身边,便用手将他扒开,说:“小徐,你紧张什么?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难不成还有人赶过來行刺不成?如果我估计得沒错,这应该是有人强行闯山,那几位警察同志拦阻不及,所以鸣枪示警。而且,这个强行闯关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叶鸣!” 鹿书记在官场闯荡几十年,判断形势、分析问題的能力早已非常人可比。因此,在片刻之间他就猜出了枪响的原因,并立即扒开徐立忠,加快脚步往下面走。 当看到叶鸣被人用枪顶住头部、还戴着手铐时,不知为什么,鹿书记只觉得一阵心疼、一阵怜惜,心里的怒火也腾地冒了上來,于是便发出了那声怒吼…… 徐立忠此时已经知道:这个名叫叶鸣的年轻人,即使不是鹿书记的儿子,也肯定和他有极深的渊源。鹿书记对他母亲的感情这么深,肯定也不会让他受委屈、受欺负。 因此,他便从鹿书记身边越过去,跑到雷波面前,也铁青着脸说:“雷队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反复和你们交代过:对于想上山的村民,只能好言相劝,不可动粗吗?你们怎么对这位小兄弟又是鸣枪示警、又是上手铐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对首长的名声会产生什么样的恶劣影响?你们想过沒有?” 雷波见鹿书记发怒,本來就已经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此刻,又听徐立忠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慌乱,结结巴巴地辩解说:“首长、徐处长,刚刚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开枪的:这位小兄弟功夫很高,而且不听劝阻,硬要强行往山上闯。我见他身手了得,又不知道他的來历和底细,生怕他上去后对首长不利,所以不得不鸣枪示警。请首长谅解!” 说着,就对那两个愣在那里的警察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的手铐打开。” 鹿书记听他辩解完,知道他也是一番保护自己的好意,而且听他口口声声称赞自己的儿子功夫很高、身手了得,心里也很是得意和自豪,脸色便缓和下來,走过去拍拍叶鸣的肩膀,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说:“孩子,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急于上山给你母亲上坟?你知道我刚刚上去干什么了吗?” 叶鸣刚刚看到鹿书记出现在下山的小道上,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这大清早的跑到这座只有他母亲的坟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的荒山上去干什么? 此刻,又见他这么问自己,便摇摇头说:“不知道!” 鹿书记再次展颜一笑,说:“我刚刚也是上坟去了。你心里一定很惊奇,是吗?我告诉你原因:昨天中午,当你和我说起你母亲的事迹的时候,我当时听了非常感动:你母亲很不了不起啊!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又有能力、又有才华,却能安安心心到这个偏僻的农村中学來教书,而且一教就是几十年,从來就沒有离开过,丝毫不为外界的喧嚣、浮华、名利所动,坚守自己的理想信念,为农村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最后又倒在教室的讲台上。这种奉献精神和爱岗敬业的态度,值得我们每一位同志学习。今天,我正好准备到湾头镇來调研,于是便顺路先來给你母亲上个坟,表达一下我对你母亲的敬意!” 在鹿书记开始说这番话时,卿涛、沈佑彬等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边----原來,他们为了不让鹿书记久等,在八点四十分就赶到了湾头镇中学,并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等鹿书记过去。 但是,他们刚刚走下车子,就听到对面山上传來“砰砰”两声枪响。 这一下,卿涛和沈佑彬等人全都吓得脸色煞白:他们已经看到了鹿书记的一号车和那台警车,估计鹿书记就在那座小山岗附近,说不定还到山上去了。现在那边平白无故传來枪声,这万一要是鹿书记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这些人就谁也逃不脱责任了…… 于是,在枪响过后,他们便不要命地飞快地往小山岗跑了过來。当看到鹿书记安然无恙地站在山道上,正在和叶鸣说话时,他们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來…… 鹿书记之所以要如此长篇大论地解释,就是怕叶鸣对自己來山上上坟的真实用意产生怀疑,从而猜出点什么來,所以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借机将叶菡诚心诚意地夸赞了一番。 鹿书记这一夸赞,本來也是临时起意,用來说服叶鸣的。 沒想到,卿涛和沈佑彬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在他开始夸赞叶菡时,他们两个人都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开始飞快地记录起鹿书记的“重要指示”……^-^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闻风而动 当听鹿书记说他今天起了个大早,专程赶到湾头镇来,就是来给叶鸣的母亲上坟的时候,卿涛和沈佑彬不由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许久都没有合拢。【138001 38看書網 在鹿书记说完那番话之后,卿涛见鹿书记眼睛盯着叶鸣,正在和他亲热地交谈着,便凑近沈佑彬的身边,低声问道:“佑斌,你了解叶鸣的母亲的事迹吗?你们县委曾经宣传过她没有?” 沈佑彬挠了挠头,有点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我从来没听教育局的人说起过他们系统有这么一位爱岗敬业、病倒在讲台上的优秀教师。不过,您知道我是去年才到新冷来的。而听鹿书记刚刚的话,叶鸣的母亲好像去世好几年了。也许,在她刚去世时,有关部门宣传表彰过她的优秀事迹也未可知。” 卿涛点点头,很严肃地说:“佑斌同志,你刚刚也听到了鹿书记的指示。叶鸣母亲的事迹确实很感人、很激励人,可以说是我们k市教育系统涌现出来的扎根农村、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典范。这个典型,是省委鹿书记亲自发掘出来的。我们市县两级党委政府,特别是我们的教育系统,都要对她的典型事迹高度重视、深入挖掘、大力宣传,要不遗余力地把我们教育系统的这一面旗帜树立起来,鼓励更多的优秀教师尤其是青年教师,扎根基层、扎根农村,为我们的农村义务教育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沈佑彬一边又在本子上记卿书记的“指示”,一边连连点头说:“卿书记,您说得没错!我等下就通知县教育局和县委宣传部、电视台,让他们迅速派人过来,了解、搜集叶鸣母亲的优秀事迹,争取在鹿书记调研结束时,拿出一个初步的优秀事迹材料。” 在卿涛和沈佑彬低声商量如何贯彻落实鹿书记的“指示”时,鹿书记却完全不知情此时,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提着一只篮子正准备给他母亲去上坟的叶鸣身上,不停地安慰他,让他不要急,说他已经给叶老师上过坟了,你晚去一点,你母亲绝对不会怪你的。然后又问他刚刚被枪指住头顶时,受没受到惊吓,被手铐铐住的手腕痛不痛…… 他那种絮絮叨叨的语气和慈爱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一个父亲在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孩子,不仅周围看到的人有点奇怪,就连叶鸣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只好不住地点头摇头,心里很想立即赶到山上去,可又不好拂了鹿书记的好意,只好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接受鹿书记的抚慰…… 好不容易等鹿书记止住了话头,叶鸣便趁机说:“鹿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下午还得赶回去上班,现在必须上山去了。您看” 鹿书记这时候才察觉到刚刚自己完全融入到了父子亲情之中,有点失态了,便自失地一笑,说:“好的,不耽误你干正事了。不过,你下午就不要回去了,我到附近几个村社转一转,就会回到学校来。到时候,你陪我到学校里面看一看,了解一下你母亲的事迹。你如果没有请假,我亲自打电话到你们单位,给你请假好不好?呵呵呵!” 沈佑彬见鹿书记好像对叶鸣特别感兴趣,也特别关爱,便走过来凑趣说:“小叶,鹿书记亲自请你陪着他搞调研,一般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和福气?你放心,等下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们邹文明局长,给你请一天假。你们邹局长如果知道你是陪鹿书记调研,只怕会高兴得笑掉下巴呢!”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很多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盯着叶鸣,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得到鹿书记的如此宠信。 叶鸣此时当然不好再推辞,只好点点头,对鹿书记说:“好的,我下午就在学校等您!” 说完这句话后,他生怕又节外生枝,耽误他给母亲上坟,便提起篮子,飞快地往山顶上奔去。 鹿书记笑了笑,一直站在那里望着叶鸣,直到他如岩羊般矫健轻捷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带着一干人往山下走去…… 在陪着鹿书记走村串户的过程中,沈佑彬利用走访的间隙,不停地打电话,要求县委宣传部、县教育局、县电视台迅速派人下来,调查了解湾头镇中学已故教师叶菡的优秀事迹。 与此同时,沈佑彬也打电话给k市宣传部、k市教育局、k市电视台,要求他们立即派人到新冷来,贯彻落实省委鹿书记的指示,全力挖掘新冷县湾头镇中学优秀教师叶菡的先进典型事迹。 k市教育局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敢怠慢,当即向省教育厅政工处作了汇报。 省教育厅政工处处长听说省委鹿书记在新冷教育系统发掘出了一个典型,不由又惊又喜,赶紧在第一时间向厅长迟大华作了汇报。 迟大华本来在主持另一个会议,一听政工处处长的汇报,不由大吃一惊,当即中断了那个正在召开的会议,紧急召集厅党组成员召开党组会议,研究如何贯彻落实省委鹿书记的指示,尽快搜集整理新冷县湾头镇中学优秀教师叶菡的先进事迹,并立即进行广泛宣传等问题。 在会议上,教育厅党组做出两个决定:一是由厅党组书记、厅长迟大华亲自带队,派出一个慰问小组,连夜赶赴新冷县,对叶菡同志的家属进行慰问,并实地调查了解叶菡同志的优秀事迹;二是根据叶菡同志的生前表现,再结合新冷县、k市教育局将要报上来的先进典型材料,要对叶菡同志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和表彰,具体的荣誉,等迟厅长回来再定…… 当天上午,当鹿书记等人还在湾头镇的几个村社访贫问苦的时候,一贯沉寂的湾头镇中学,从十一点左右开始,却忽然热闹起来:先是新冷县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和记者先后赶到中学,开始对老师和学生进行采访询问。接着,k市有关部门又开过来好几台小车,一下子把湾头镇中学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 1 38看書網-,!^-^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如意算盘 叶鸣根本不知道山下的湾头镇中学,此刻已经热闹非凡。*/.* 在给母亲上完坟之后,他沿着母亲的坟茔转了三圈,又看了看鹿书记祭奠自己母亲时所摆的那些供品和香烛,心里颇有点疑惑:按照常规,一个省委书记,他要对某个已经去世的杰出人物表示敬意,最多安排一个手下或是委托某个下属来代替他上上坟、祭奠一下,像这样亲自来上坟的,几乎没看见有哪家新闻媒体报道过。 而且,像鹿书记这样的高级领导,即使来上坟,也应该是买一个花圈来摆放一下,并在花圈上写上一句悼念的话,署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香烛、又是水果、又是红酒,并且还点上了香烛。而且,从附近那块被铲平的新土来看,鹿书记好像还焚烧了什么祭品——从这些情况来看,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高级领导在祭奠缅怀一位英模或是典型,而更像是在给自己亲近的家人上坟…… 这一点,令叶鸣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鹿书记这位大首长很温和、很慈祥,对自己也很关心。这一点,令他心里很感动,同时也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官场上的一条定律:越是大领导,就越没有架子,就越和蔼可亲。相反,官职越小,就越想显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某科长、某局长似的…… 在上完供品、跪拜了母亲之后,叶鸣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砍柴刀,将坟茔附近的荆棘砍掉,把坟墓上的杂草细心地清理掉。*/.* 一直忙到十一点半,他才提起篮子,恋恋不舍地盯着墓碑上母亲的遗照看了许久,这才红着眼眶离开了那座小土坪下山。 此时,在山下,湾头镇中学的校长伍跃元,此刻正处于一种梦游般的状态中。 大概是十点半左右,伍跃元忽然接到市教育局局长肖新科打来的电话,首先劈头就问他:“伍校长,五年前,你们学校有位名叫叶菡的女教师,病倒在讲台上,并很快就因为癌症去世了。像这样爱岗敬业的模范教师,你们学校当时为什么没有向教育局汇报?为什么不为她申报一些荣誉?你的政治敏感性到哪里去了?” 伍跃元听肖局长提及叶菡的事,既吃惊又有点莫名其妙:叶菡都已经过世四年多了,为什么肖局长此刻会忽然提及她来? 原来,这个伍跃元,和叶菡共事了几十年,双方之间一直有点矛盾,直到叶菡去世,这种矛盾都还存在。 当初,伍跃元和叶菡是一起进入湾头镇中学的,他们两人的身份一样,都是民办代课教师。 后来,在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时候,由于第一批转正指标湾头镇中学只有一个,上面倾向于将指标给教学质量很高、工作勤勤恳恳的叶菡。 伍跃元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上蹿下跳地到处活动,还向县教育局反映,说叶菡既没有文凭,又没有本地户口,硬生生地把叶菡的指标给夺了过去。 叶菡后来知道了伍跃元的小动作,但她也没有太计较,仍是兢兢业业地工作教学,终于在第三批转正指标中得到了一个民办转公办的指标。 十多年前,伍跃元和叶菡又同时竞争学校的副校长。学校的老师都推举叶菡,但又被伍跃元跑关系走后门,把叶菡挤了下去。 伍跃元后来当上校长后,仍是多方为难叶菡。但叶菡懒得和他计较,有时吃点亏也默默地忍了。 倒是叶鸣,看不惯伍跃元欺负自己的母亲,多次要找他去理论,但都被叶菡劝阻了—她那时根本不想得罪任何人,也根本不敢和谁吵架,因为她怕有人去调查自己的底细,从而牵出叶鸣的身世之谜,连累远方的鹿远…… 后来,在叶菡病倒在讲台上后,学校一些教师把她送到人民医院,伍跃元居然没有去医院探望一次,甚至在叶鸣去报销医药费时,他也以学校和学区经费困难为由,拖延着没有按规定报销,至今仍拖欠着叶鸣两万多元医药费。所以,就更不用说为叶菡去申报什么荣誉了…… 也正因为如此,叶鸣自母亲过世后,就从来没有再去过湾头镇中学,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和伍跃元打交道,甚至看到他那张脸都讨厌。就连那两万多元医药费,他都不想去报销了…… 由于和叶菡一直有过节,所以,伍跃元在听到肖局长提及叶菡荣誉问题的时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肖局长,叶菡当时是得肝癌死的,发病很突然,去世也很快,属于正常病故,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事迹,所以我们也没有为她申报什么荣誉了。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肖新科有点恼怒地说:“伍校长,据我所知,叶菡老师在发病两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肝癌,已不久于人世。但是,她仍然隐瞒病情,坚守在教学岗位上,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像这样无私奉献的优秀教师,现在还能找到几个?我说你政治敏感性差,你好不承认。我告诉你:现在省委的鹿书记正在你们湾头镇调研,他已经了解到了叶菡老师的典型事迹,并作出了重要指示。刚刚县委沈书记已经下达指令,要求县委宣传部、县教育局、县电视台立即派人来你们湾头镇中学,搜集整理叶菡同志的优秀事迹材料。你要好好地配合下来的同志,组织师生回忆、挖掘叶菡老师的感人事迹,听明白没有?” 伍跃元听说省委书记已经对宣传叶菡的事迹作出了重要指示,不由大吃一惊,赶紧答道:“肖局长,您放心,我等下就去找一些了解叶老师的老师和同学,让他们去和上面来的领导汇报。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去讲述一下叶菡老师的典型事迹。” 挂断电话后,伍跃元搓着手掌,在校长办公室来回踱着步,踱着踱着,他渐渐开始双眼放光:这可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天大的喜讯啊!借着宣传叶菡的机会,自己可以在新闻媒体中大大地露一把脸,说不定自己能从这件事中大大地捞一把政治资本。同时,最重要的是:现在学校正在向上面申请维修改造资金,但因为种种原因,这笔资金一直没有批下来。现在有了叶菡这个典型,只要让叶菡的儿子叶鸣去和沈书记他们说一说这事,说不定这笔资金很快就会拨下来,而且可能会多拨很多……^-^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见风使舵 伍跃元在办公室刚刚踱了几分钟步,忽听外面传来了一阵鼎沸的人声,出门一看,只见很多刚好下课休息的老师和学生纷纷往校门口跑,围着几台停在铁门外的轿车和面包车,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满脸都是好奇和惊异的表情。【看书网 伍跃元知道这肯定是县里面前来调查情况和采访的人来了,于是小跑着过去,迎面便碰上了县教育局分管普教工作的副局长李士豪。 李士豪一见他出来,立即笑呵呵地拉过他的手,给他介绍后面的领导:县委宣传部部长、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电视台台长。在这些领导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摄影记者,正在一边走路,一边拍摄学校的外景、老师和学生的特色镜头、领导和他握手的镜头…… 伍跃元一见那些摄影记者正在拍学校里面老旧破败的教学楼和坑洼不平的操坪、七零八落的篮球架和乒乓球台子,便趁机诉苦说:“李局长,今天肖局长没来,我要跟您汇报一下:我们这个学校太破烂了,真的要维修改造才行了。您看看,现在这幅破烂样子,等下记者同志们把学校的样子拍到镜头里去,就不仅是丢我们学校的脸,学区和教育局也脸上无光啊!您看看,我们学校打的那个申请拨付维修改造资金的报告,是不是可以请县局党组研究一下,早点拨付下来?” 李士豪知道伍跃元是条老泥鳅,这时候忽然提学校维修改造资金的事,是想趁火打劫,于是便笑骂道:“老伍,你这条老泥鳅,还真是会钻啊!告诉你: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事的时候。你赶快组织一些熟悉叶菡同志的老师和学生,请他们和县里来的调查组谈一谈叶菡老师的感人事迹。等下,市里还会有领导和记者要过来,到时候一起开一个座谈会。” 伍跃元说:“李局长,叶菡是四年前去世的,当时她教的学生,都已经从这里毕业,读高中或是大学去了,你要我到哪里去找学生来座谈?” 李士豪“啊”地一声,拍拍脑袋说:“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啊!不过,这一次座谈事关重大,非得找几个学生来不可。老伍,我看这样:座谈会我们晚一点再开。你现在立即安排人去按照五年前叶菡老师所教的班级的学生花名册,找几个在县城读高中的同学过来,越快越好。” 这时候,分管文教卫工作的副县长在旁边说:“伍校长,要不这样吧:你先跟我们简单说一说叶菡老师的一些事迹,让我们心里大概有个底,也让这些记者同志对叶菡老师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便于他们有针对性地进行采访。怎么样?” 伍跃元正好想在电视里露脸,巴不得有记者来采访他,一听副县长的话,高兴得满脸放光,连连点头说:“行行行!我现在就带大家到叶老师住的地方看看。那是一栋很破旧的红砖平房,叶老师二十多年就一直住在那栋小平房里,甘守清贫,为农村教育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不简单啊!”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很凝重的神色,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了解他和叶菡之间矛盾关系的李士豪皱眉不已:这老狐狸,也太会装了吧!当初为了和叶菡争副校长,他跑到教育局,把叶叶菡诋毁得一无是处。可现在眼看形势不对,立即又换了一副脸孔,装模作样地称赞起叶菡来了,还说什么“甘守清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初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人家? 当然,这些话李士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现在,他们必须在语言上、行动上保持高度的一致,要确保将叶菡的闪光点发掘出来,并将其发扬光大,在新冷县、在k市教育系统树立一面光辉的旗帜…… 当叶鸣走下山时,看到自家的红砖房外面围了很多人,还有记者扛着宛如长枪短炮的摄影录音器材,正在到处拍摄。 叶鸣以为是鹿书记还没有走,正在参观自家的房子,不由心里纳闷:这栋破红砖房,有什么好参观的?还派这么多记者到处拍,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加快脚步,走进一看,鹿记、沈书记都不在,来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领导。而且听他们的口音,都是新冷本地的。 在红砖房前面的小坪里,几个记者正围着一个人在采访。这个被采访的人神情激动、唾沫横飞,眼眶里还泛着晶莹的泪光,好像正被他自己所说的事感动着。周围那些听的人也都神情肃穆、满脸悲戚,眼眶都是红红的,似乎也被这个人的述说打动了…… 叶鸣仔细一看,这个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的人,正是他最讨厌、最不想看到的湾头镇中学校长伍跃元。 叶鸣以为伍跃元是在和记者说湾头镇中学的困难,希望上面解决维修资金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如此投入,于是厌恶地盯了他一眼,绕过人群准备悄悄地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去。 这时,伍跃元一眼就看到了叶鸣,立即激动地叫了起来:“小叶,叶鸣,大侄子!你快过来,这里有领导正要找你!” 叶鸣听他叫自己做“大侄子”,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个伍跃元每次和自己见面,从来就不拿正眼看他一眼,总是铁青着脸,好像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怨似的。 但现在,他在见到自己后,脸上那沉痛的表情立即就被一种惊喜万分的神色所代替,不仅喊了一句“大侄子”,还扒开人群小跑了过来,准备把他拉过去。 叶鸣见他来拉自己,有点不耐烦地说:“伍校长,领导们找我干什么?你别拉拉扯扯的,我得进屋里去了。” 伍跃元毫不为他的恶声恶气所动,仍是笑眯眯地说:“大侄子,领导们找你,是大好事啊!你知道吗?你母亲很快就要成为我们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典型和模范了,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 -,!^-^ 第二百四十七章 马后炮 叶鸣听伍跃元说自己母亲很快就要成为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典型和模范,不由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一眼伍跃元,见他此刻满脸都是谄谀的笑容,一双小眼睛不停地眨巴,显得既激动又兴奋,估计他不是在扯谎,便问道:“伍校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伍跃元还没有答话,刚刚围着伍跃元的那些人,忽然“呼啦”一声围拢过来,把叶鸣紧紧地包围在核心。【,ka~ / 县委宣传部长和电视台台长、教育局的李士豪副局长首先笑眯眯地和叶鸣握手、向他问好,并告诉他:他们是按照县委沈佑彬书记的指示,前来调查采访叶菡老师的先进典型事迹的。 这时候,那些记者也抢着把话筒和录音机递过来,几乎遮住了叶鸣的脸,都吵吵嚷嚷地让他介绍一下她母亲教书育人的经历,有没有什么特别感人的事迹,说没说过什么特别感人的话…… 叶鸣此时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因为上午鹿书记在山坡上表扬了自己母亲几句,他们便把他的话当成了“重要指示”,所以便迫不及待地要来搜集整理母亲的事迹了…… 他对这种一切以领导的言行为中心、将领导一句无意中说的话无限放大并提升到政治高度的拍马屁做法很反感。虽然,自己的母亲确实是一位热爱教育事业、为农村义务教育奉献了一生的好老师,但是,她当初去世时,没有一个领导来慰问过,也没有任何人前来表达过关怀和敬意。甚至,连母亲住院的医药费,还被学区和教育局以种种理由拖延不报,至今还欠自己2万多元。 因此,他听到那些记者的提问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喜和激动的表情,而是有点冷淡地说:“各位领导,各位记者同志:我母亲是一位平凡而普通的教师,生前也没有说过任何豪言壮语,只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倾尽心血教书育人。所以,我没有什么感人的事迹告诉各位。再说,我母亲去世都四年多了,现在你们再来挖掘她的优秀事迹,你们不觉得有点炒冷饭的嫌疑吗?”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伍跃元,用揶揄的语气说:“伍校长,学校到现在还欠我母亲两万多元医药费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报销?” 那位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一听,惊讶地问道:“小叶,你母亲真的还有两万多元医药费没有报?” 叶鸣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发/票现在还在我钱包里呢!” 副县长看了伍跃元一眼,不满地说:“伍校长,这样一位优秀的老师,你们怎么连医药费都不给她报销?我记得四年前还没有实行医保制度,所有大病住院的费用,都是可以全额报销的吧!” 伍跃元脸一红,说:“当时是因为学区经费不足,所以没有那么多钱报销,一直拖到了现在。” 副县长对叶鸣说:“小叶,你放心,明天你就到县政府来找我,你母亲的这笔医疗费,明天先由财政垫付,到时再找教育局结算。” 正在这时,校门口忽然又开过来还几台挂k市牌照的小车和面包车,在那里鱼贯停下。 县委宣传部长知道这是k市市委宣传部、市教育局和市电视台的领导来了,赶紧带着一干人迎过去…… 在领导们都在互相寒暄的时候,伍跃元把叶鸣拉到一边,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大侄子,等下在和县里、市里的领导谈话时,你一定得提一提学校的困难,请求他们多拨一点维修改造费用下来,把我们这所中学好好改造一番,为湾头镇的农村学生提供一个好一点、舒适一点的学习环境,好不好?我相信,你母亲如果在世,也是会这样想、这样做的:她心里一直装着学生,多次在教师会议上提出过,要我们学校领导想办法改善学校的设施和教学条件。” 叶鸣本来不想理睬他,可是一想他的话,也确实是这样的:他的母亲生前确实多次忧心忡忡地说过,湾头镇中学的教学楼已经属于危房,学生在里面学习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因此,他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伍跃元。 中午,伍跃元吩咐学校的后勤人员到乡政府所在地的市场,采购了一些鸡鸭鱼肉,在学校操坪里摆了三桌,招待县里和市里来的领导和记者。 而叶鸣,则成为了当天的中心和主要角色,不仅吃饭时被安排和市委县委的领导同桌,而且在饭后立即被那些记者团团包围,不断地回答他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问题,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鹿书记他们回来。 鹿书记根本不知道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卿涛和沈佑彬已经调集了这么多部门负责人和媒体记者过来贯彻落实他的“重要指示”。 因此,当他从车上下来,发现学校里熙熙攘攘、人流如鲫时,不由吃了一惊,转头问紧跟在他身后的沈佑彬:“小沈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学校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沈佑彬忙笑着答道:“鹿书记,他们都是过来搜集整理叶菡老师的先进典型事迹的。” 鹿书记没想到自己上午随口对叶菡的几句评价,竟然被沈佑彬他们无限放大,上升到了要树立典型模范的高度,不由有点哭笑不得,可又不好批评他们,只好说:“卿涛同志、小沈同志:叶菡老师的精神确实可贵,她的事迹也确实很感人。但是,她毕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如果你们现在再轰轰烈烈地宣传她的事迹,有点放马后炮的意思。我的意见是:叶菡老师的事迹要宣传,但没必要搞得这么轰轰烈烈,也没必要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对她的宣传,只到你们k市这一级打止,不要再往上面报;而且,我建议只在教育系统内部宣传一下,不要扩散到其他部门。” 卿涛和沈佑彬一听鹿书记的话,不由面面相觑,虽然内心极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鹿书记的指示,只好都点点头,答道:“好的,我们遵照您的指示办!” ,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岁寒三友 鹿书记不允许卿涛、沈佑彬等**力宣传叶菡,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首先,他现在在省委立足未稳,和以省长秦歌、省委组织部长赵宏达、省委秘书长汪海等人组成的“本土派”正在明争暗斗。虽然,他现在获得了省纪委书记李润基、常务副省长唐志坚等几位省委常委的支持,和秦歌等人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而且自己这边力量还稍稍强一点。但是,他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处处小心,时时提防,不敢松懈一点。 因此,在宣传叶菡这件事情上,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一旦叶菡被广泛宣传,就很有可能会有人去深挖她的身世和来历。而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能量是非常大的。一旦他们想要得到叶菡的详细履历,他们就很可能会查到叶菡读大学的那段历史,那就等于是自己送了一个大把柄给他的对手…… 其次,他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叶鸣被媒体广泛知晓,并成为媒体记者追逐采访的“名人”。因为,他现在的想法是:在自己完全掌控省委局势之前,叶鸣只能继续在基层锻炼,而不能把他放到省委那个复杂的斗争漩涡之中去。而在此之前,叶鸣也不能太出风头,不能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虽然,自从知道叶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鹿书记巴不得每时每刻都看到他,巴不得立即把他调到省委去,让他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 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叶鸣的前途,他现在绝对不能这么做。否则,一旦叶鸣在省委工作时,露出了什么马脚,或是被人看出了什么破绽。那么,自己有一个“私生子”的消息,肯定会震动华夏政坛。他们父子俩的政治前途,可能就会因此而戛然终止…… 正是因为有这种种顾虑,所以,鹿书记才坚决要求卿涛、沈佑彬等人不要过分宣传叶菡。 当然,他也知道:卿涛、沈佑彬等人这么做,纯粹是是为了迎合自己、取悦自己,表明他们贯彻自己“重要指示”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及时性。所以,他也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 因此,在下达了不要过分宣传叶菡的指示后,他又对卿涛和沈佑彬说:“卿涛同志、小沈同志:你们能够这么快就行动起来,准备对叶菡老师的优秀事迹进行搜集整理,证明你们的决断力和执行力还是很强的,政令也非常畅通。你看看,就是短短几个小时,你们县里、市里相关部门的同志就赶到了这里,并立即就开始了采访和搜集整理工作。这种工作效率,值得肯定和提倡啊!” 卿涛、沈佑彬正在为鹿书记不让他们大力宣传叶菡而郁闷不已,这时候听鹿书记表扬他们执行力强、政令畅通、工作效率高,心里立即便舒服了起来,郁闷之气也一扫而光。 卿涛眉开眼笑地说:“鹿书记,您是第一次来我们k市,也是第一次来新冷。您所做的每一条指示,我们都会详细记录,并不折不扣地执行。我觉得,不管是一级党委还是一级政府,保持政令畅通、提高执行力和工作效率,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确保我们干好各项工作的前提。我们k市以及下面的各县市区,在这方面一直都做得还算可以。” 鹿书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正被那些记者包围在操坪里的叶鸣,本来想立即带着卿涛和沈佑彬等人回县城去,召开一个座谈会,总结一下自己这两天在新冷调研的成果,再听一下沈佑彬等人的汇报,然后明天清晨就打道回省城。 可是,一看到叶鸣的身影,他又觉得心里实在万分难舍:自己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他。自己身居高位,每天在戒备森严的省委大楼上班,叶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公务员,他要见自己一面,谈何容易! 更何况,叶鸣现在对这事完全蒙在鼓里,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这个省委书记,就是他等了二十几年却一直等不到、盼不来的亲生父亲。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找他,他是断然不会想到要去找自己或是看望自己的…… 想至此,鹿书记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舍。 在沉思片刻之后,他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松涛阵阵、竹影扶摇的东岗,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卿涛和沈佑彬说:“卿涛同志、小沈同志:这座东岗,在冬天看上去,很有生气和活力啊!你看看,这山上既有松树、又有竹林。松竹梅岁寒三友中,这上面只缺梅花了。我自小在城里长大,平时由于工作太忙,也很少有时间和心情去探幽访胜、领略大自然的美妙风光。今天站在这东岗下,看到山上蓊郁的松树、苍翠的竹林,真有点浑然忘我、流连忘返啊!” 卿涛和沈佑彬见鹿书记忽然间对着东岗大发感慨,一时有点接不上他的思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鹿书记见他们脸上都有点茫然,便笑了笑,说:“这两天我们东奔西跑,也有点疲累了。要不,我们现在来搞谈点轻松点的话题。松竹梅古称‘岁寒三友’,盖因在严寒的日子,大部份的植物都是死气沉沉。可是,唯有松竹梅,却屹立不倒,生气依然。松、竹经冬不凋,梅花耐寒开放,因此有‘岁寒三友’之称。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古人对松竹梅,多有诗句吟诵其气节。卿涛同志、沈佑彬同志,你们能不能背诵一首出来?” 卿涛年龄比较1 38看書網功底稍深一点,一听鹿书记的话,知道他有考问他们两个人的意思,便抢先答道:“鹿书记,我印象最深的是郑板桥的那首《竹石》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首诗对竹子的坚忍不拔精神描绘得很形象,很能鼓舞人、鞭策人!” 沈佑彬却是理工科出身,平时对文学艺术不大感兴趣。因此,在卿涛吟完那首《竹石》诗后,他却接不上来,一时脸颊涨得通红。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慰问组 鹿书记看了一眼沈佑彬,笑了笑说:“小沈同志,你还很年轻,要不断加强自身的学识素养,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你不要以为吟诗作赋是风花雪月的闲情雅趣,对工作没有什么用。其实,多读一些古诗词,多看一些文学艺术作品,对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大有裨益,也可以帮助我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保持一份清廉的操守,坚守一份内心的忠贞,不至于迷失方向,不至于误入歧途。你觉得呢?” 沈佑彬惭愧地点点头,说:“鹿书记,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从今日开始,多读书,多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学艺术素养,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鹿书记点点头,再次看一眼对面的松竹林,说:“我也来背两首关于松和梅的诗词给你们听听吧:一首是陶渊明的《饮酒诗》:‘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另一首是宋代大诗人陆游的《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一首诗,一首词,都很形象地吟诵出了松和梅的某种独特的精神品质,你们细细品味一下吧!” 说到这里,他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卿涛同志、小沈同志:我觉得这东岗村的山水很美,虽然是冬季,却也很有生气和活力,很有迷人的魅力。所以,今晚我就准备在这边歇下了,明天直接从这里赶回省城。” 卿涛和沈佑彬此时才恍然大悟:鹿书记转弯抹角说这么多,不断地赞美“岁寒三友”,原来其真实意图是想就在这边歇下来,不想回县城了…… 他们当然想不到:鹿书记之所以要在这边歇下,就是舍不得叶鸣,想跟他在一起多呆一天,还以为他真是被这东岗村的田园风光给迷住了,于是便都高兴地点点头。(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沈佑彬问道:“鹿书记,您是打算住到镇里的招待所去,还是就在这东岗村村民家里或是学校里住一晚?” 鹿书记看一眼操坪里的叶鸣,不动声色地说:“到镇里或是村民家里去住,等下兴师动众的,太麻烦了。我觉得:小叶住的那栋红砖房,现在很空旷,就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我晚上干脆就住他家吧!不过,可能要麻烦你们安排人买几床被子过来,他家的床应该是现成的。至于其他同志,就都安排到学校住吧!” 卿涛和沈佑彬听他说要住到叶鸣那栋破烂的红砖房子里去,心里又是一惊:看鹿书记的神态,他心理可能早就想好了要住到叶鸣家里去。看来,叶鸣这小伙子,在鹿书记心里份量不轻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使鹿书记对他如此关注、如此亲热? 当然,尽管心里有疑问,但是他们对鹿书记的提议,是不可能有异议的。 因此,在听他说要住到叶鸣的家里去以后,沈佑彬立即走到操坪里,一把将叶鸣拉出来,让他站在鹿书记身边。然后,他笑咪咪地对叶鸣说:“小叶,鹿书记今晚想在东岗村住下来。听说你家里现在那栋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所以,鹿书记想就住到你家里去。怎么样?方便吗?” 叶鸣吃了一惊,本能地摇手说:“鹿书记,这肯怕不妥吧!我那房子有好几年没住过人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昨晚我回来清扫了很久,也只把两间卧室清扫干净,其余地方还是很脏很乱,您去住肯怕不合适。” 鹿书记笑着摆摆手说:“小叶,你不要担心。我就是在你的房子里睡一晚,只要两间卧室干净就行了。你该不是不欢迎我这个老头子吧!哈哈哈!” 叶鸣听鹿书记这样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鹿书记指指操坪里那些市里和县里的人,对卿涛说:“卿涛同志,麻烦你把这些同志安排回去吧!这么多人堆在学校里,熙熙攘攘的,影响孩子们学习。如果你们真要宣传叶菡老师,可以让学校报几份材料,你们再根据材料给她申报荣誉,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采访。” 卿涛听鹿书记话里的意思,有点责备自己和沈佑彬哗众取宠的味道,脸一红,也不敢分辩什么,便走过去,对操坪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走了回来。 很快,围在操坪里的那些部门负责人和记者便从里面走出来,都有点敬畏地看一眼站在校门口的鹿书记,也没人赶上来主动打招呼,都悄无声息地上车,片刻之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鹿书记看着清静下来的校园,满意地点点头,刚想进去看一看,忽见他的秘书郭志军手里拿着电话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汇报说:“鹿书记,省教育厅的迟大华厅长带着一个慰问小组过来了,说是特意来慰问叶菡老师的家属的。他们现在已经快到湾头镇了,想请示您:您可不可以接见他们一下?” 鹿书记听说教育厅的厅长也千里迢迢赶过来凑热闹了,心里着实有点恼火,很不满地看一眼卿涛,本想要郭志军把他们赶回去,可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各方面的关系还是要照顾一点,不能太得罪人了。尤其是省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能拉拢的就尽量拉拢,能不得罪的尽量不得罪,这样好像对自己有利一点…… 于是,他本来绷紧了的脸,又松弛下来,对郭志军说:“你告诉迟厅长: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过来。叶菡老师的家属就在这里,他们要慰问,就在这里慰问吧!” 不久,果然有两台挂省城牌照的小轿车出现在学校对面的公路上。 因为知道鹿书记就在学校门口,所以,迟大华隔老远就吩咐自己的司机把车子停下来,自己带着那几个慰问组的人,步行了两百米,一直走到学校门口。 迟大华虽然在电视里多次见到过鹿书记,今天却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接触。所以,在见到鹿书记后,他显得有点紧张、有点拘谨,恭恭敬敬地站在鹿书记面前,问了鹿书记好。 ..^-^ 第二百五十章 扶贫挂钩点 鹿书记知道迟大华不辞辛苦地赶到这个山冲里来,目的就是想见自己一面,给自己留一个好印象。(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所以,他也没有像往常见到下属那样,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而是脸露微笑,主动和他握了握手,并对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说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迟大华见鹿书记神情和蔼,大受鼓舞,便转身将跟他来的下属一一介绍给鹿书记。 卿涛和迟大华是老熟人,在和他握手以后,卿涛指指鹿书记后面的叶鸣,压低声音对迟大华说:“迟厅长,那位小同志叫叶鸣,就是叶菡老师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鹿书记对小叶特别关心,今晚还准备在他家里歇宿。你如果要慰问,那就隆重一点,鹿书记可都会看在眼里啊!” 迟大华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叶鸣,会意地连连点头。 在卿涛那里得到了信息之后,迟大华便趁鹿书记带人往学校里面走、准备去参观学校的教室、看望学生的时机,把政工处的处长喊到一边,悄悄对他说:“你在那个装慰问金的袋子里再放一万元,一共两万,等下我们举行一个小仪式,将慰问金给叶菡老师的儿子。” 鹿书记走进学校后,仔细看了看那栋陈旧破败的教学楼、坑坑洼洼的操坪、破破烂烂的篮球架、乒乓球台,还有学校围墙下丛生的茅草,想起叶菡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了二十多年,心里不由再次一酸,差点儿有滚出了眼泪…… 当他走近教学楼时,忽然看到东边墙上裂开了一条缝,水泥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红砖。而且,教学楼的二楼、三楼都还是木板扶梯、木板走廊。有老师在上面走时,这木板走廊发出“咯吱咯吱”的瘆人的响声,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直跟在他旁边给他当向导的伍跃元见他看到木板走廊时,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觉得时机已到,便悄悄拉了拉叶鸣的手,对他连连使眼色,示意他赶快和鹿书记说学校维修改造资金的事。 叶鸣已经几年没来学校,这时候也感觉到这教学楼太陈旧、太危险了,确实需要维修。 于是,他对鹿1 38看書網记,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读的书,小学、中学都在这里。您看看,这教学楼现在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再不维修改造,肯怕早晚有一天这楼就会塌了。” 鹿书记点点头,转头看一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伍跃元,问道:“伍校长,你们是否向上面打过报告要求对学校进行维修改造?这教学楼看上去就是一栋危楼啊!如果万一有一天这楼倒塌了,伤害了教师和学生,谁来负这个责?” 伍跃元等的就是鹿书记问这句话,便抢前一步,苦着脸答道:“鹿书记,我们向上面打过好几次报告了,要求拨付维修改造资金对学校进行改造。可是,上面的资金一直很紧张,没有办法啊!如果再没有资金下来,我看我们只能停课了。” 鹿书记听说他们已经打过好几次报告了,却没有资金下来,便把凌厉的目光投向沈佑彬,眼光里充满了责备之意。 沈佑彬心里一慌,赶紧解释说:“鹿书记,我确实不知道这事,也没有人跟我汇报过。您放心,我回去就立即找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了解情况,责成他们尽快拨付资金,对学校进行改造。如果里面有人是故意拖着不批改造资金,那就是有渎职嫌疑,我会对他们进行惩处。” 这时候,迟大华觉得自己取悦鹿书记的时机到了,便自告奋勇地说:“鹿书记,这里是叶菡老师辛勤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却如此破败,我心里确实过意不去。我的意见是:湾头镇中学的改造费用,我们省厅从专项资金里面拨付2万元下来,少了的由地方财政补足,以表达我们对叶菡老师的敬意。您看怎么样?” 鹿书记没想到他会主动出钱来给湾头镇中学进行维修改造,满意地点点头说:“你的想法不错。对农村义务教育,我们一定要加大投入,不能让农村孩子无学可上,更不能让他们在危险的环境下学习。小沈同志,你这个县委书记,还得多到下面来调查了解实际情况,帮助群众解决实际困难,不能当甩手干部啊!” 沈佑彬满脸绯红,连连点头表示接受鹿书记的批评。 伍跃元听说省教育厅答应先拨2万维修改造资金下来,不由高兴得小眼睛放光,不住地拍打叶鸣的后背,向他表示谢意。 在参观完学校、落实了学校维修改造资金的事情后,鹿书记又带着卿涛、沈佑彬和迟厅长等人,还特意叫上了叶鸣,一行人在东岗村走访了一些贫困户。 新冷县是个贫富很不均匀的工业城市:在东部矿产资源丰富的乡镇,农村里的家庭普遍富裕,生活水平也比较高;而在东岗村所在的西部,则山穷水恶、民贫地薄,农民除了种几亩地,再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而且,由于湾头镇又是山区,就连可耕种的地,也都是靠天吃饭的旱地,并且零零星星地分散在山坡上,收成很少。因此,这里很多家庭到现在还不能解决温饱问题。 在走访了几户特别贫困的农户后,鹿书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想到天江省现在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还有经常吃不饱饭的农民。 因此,在走访完后,他对跟着他的郭志军说:“小郭,给我记一下:回去后,你就和省扶贫开发办公室说一下,并在省委办公厅登记备案:将新冷县东岗村列为我的扶贫挂钩点。到时,我会经常抽时间来走走看看,一定要想方设法让这里的乡亲们解决温饱问题!” 卿涛和沈佑彬一听鹿书记要把东岗村列为他的扶贫挂钩点,不由喜出望外:一旦鹿书记成为了东岗村的扶贫挂钩领导,那他就可能隔个一两年就会过来看一次。而且,他们作为当地的地方官,也可以借向鹿书记汇报扶贫点脱贫致富情况的机会,堂而皇之地去找鹿书记,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