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坏老师》 第1章 跳井自杀的教书匠 磁州,地处华北平原之腑。 宋朝时的磁州是瓷器产地,其瓷洁白细腻、光可鉴人、音纯脆远、质地韧硬。官窑规模宏大,达数千之众。题外话,说远了。言归正传…… 磁州府北三里之外的田庄,占地广大,乃是当地有名的地主所有,地主姓骆,叫骆千金。磁州北郊一半以上的农户都是骆家的佃户,为骆员外耕种田地。 对于家财万贯,在磁州府呼风唤雨的骆员外来说,这辈子能够让他闹心的事很少……因为有钱,任性!啥事都闹不到他。 可今夜偏偏就有一件! 给骆员外纨绔儿子教书的先生,半夜三更的乘着骆家人不备,在后院偷摸儿跳井自杀了! 儿子的老师在自家后院自杀,这是个什么情况? 晴天霹雳啊!再有钱任性也不好摆平了! 骆千金再是财大气粗,也不乐意摊上人命官司,情急之下便聚集了骆府所有的下人,将后院的那口枯井团团包围,整个后院灯火通明,下人们又是扒井又是扯绳子,跟偷地雷似的,硬生生的将那年轻先生的尸体从井里捞了出来。 人算不如天算,被救上来时,这位教书先生已然是不行了。 眼看着自己家好端端的,突然淹死个人,骆千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用脚趾头想,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骆千金的儿子在磁州府是有名小霸王,这小子含着金汤勺出生,又被骆千金宠坏了,平日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可谓是臭名远扬,磁州府内书院哪家也不乐意收他,也收不了他。 无奈之下,骆千金只得在县城给他找了个穷书生教儿子读书……孩子大了,好歹得让他认识字啊。 无奈骆大少爷委实太霸道,对身为老师的教书先生毫无敬意,隔三差五的就用各种非常手段羞辱老师,只把给他教书的这位书生熊得死死的! 偏偏骆千金还护短,也不替人家出头,让这年轻的教书匠受尽了羞辱。 读书人面皮薄,骨子里还都死犟的……时间一长,丢了面皮想不开,乘着今夜月黑风高,在骆家后院跳井自杀了。 骆千金万万没想到这平日看似柔弱的书生竟然如此倔强! 好死不死的惹上了这么一桩人命官司,如今的知府老爷又是一个钱打不通的牛脾气,花多少钱都白扯,说不得会拿这事扒骆家三层皮。 愁人啊! ………… ………… 此时的骆府后院。 骆府的家仆们东奔西跑,烧水的烧水、端盆的端盆、拿药的拿药,为了这一个客居在庄上的傻书生,今夜的骆府可谓是无人得眠。 骆千金紧盯着刚刚从井里捞出来,一动不动的教书匠,又转头看了看刚请来为他诊脉的医师,心中忐忑不安。 少时,骆老爷平复心神,勉强装作淡定地问道:“大夫,这小子还有救么?” 跪在地上的老医师,一手揪着下巴上的窸疏的胡子,一手号脉,良久之后,无奈地摇头叹道。 “骆员外,非是老朽不尽心力,只是……唉——!脉象虚无,阴冷紊静,这年轻人已然是去了……还望骆老爷节哀,早早的料理后事,把他入土为安吧。” 骆千金闻言脑瓜子“嗡”的一响,直在原地晃了三晃。 这位医者乃是磁州府有名的神医,他若是说死了,那十有八九是真没救了。 骆千金心里那个气啊,也不知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儿子生出了这么一号混账东西,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到头来竟然惹出了人命大事! 别说拿钱摆不平……就是摆平了,儿子的教书先生死在自家后院,在这个以忠孝为本的世道,儿子背上了这样的劣迹,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 骆千金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在床榻上为什么控制不住那销魂的一哆嗦,生出这么个孽障!除了惹事不会干别的! 这儿子生的坑爹啊。 ………… ………… 朦胧中,杨陵神志渐渐清醒,眼未睁,鼻中先闻到一股潮湿的水气,浑身的感觉是湿漉漉的,每一个毛孔都有一股冰凉的寒意。 自己不是正在冰冻的江上看风景么? 然后……然后好像是那冰没冻结实,碎了! 然后自己就掉冰窟窿里了…… 大好青年,还没等为建设祖国献青春献终身,就掉冰窟窿里淹死了,实在万分羞愧……这种死法的新闻就是上了夜场广播,主持人念了都得觉得丢人。 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阎王殿吗?怎么闹闹哄哄的…… 迷迷糊糊之间,杨陵听到身边有人正在说话,好像是说什么“已然是去了”“料理后事”“入土为安”云云。 心头猛然一震,杨陵憋起最后的一股劲头,扯着嗓子嚎了一句:“且慢动手,我还有救!” 这一嗓子声虽然不大,却无异于平地惊雷,顿时炸傻了骆家后院的一众人马。 刚刚被磁州府第一神医诊断为死掉的人,猛然间居然开口说话,这情景未免太过诡异! “…………” “…………” “诈尸啦!” 也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骆府的一众家仆轰然乱成了一锅粥! 胆小的奔着院外就往出跑,胆大的抄起扫帚、铁镐等物就准备往杨陵身上招呼,大有将这冤鬼斩于马下之势! 杨陵顿时愣住了。 自己不过张口说了一句话而已,跑的跑,逃的逃,抄家伙的抄家伙,犯得着用这么大的阵仗嘛? 我是真的还活着好不好? 还有这些人,无论男女都是长发盘束,青衫过膝,一个个打扮的跟火星异种似的,华夏五十六个民族里啥时又多出来这么一支过剩的队伍? 骆家全体对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杨陵虎视眈眈,只等骆千金一声令下,便一顿扫帚铁锹伺候,将这诈尸之鬼扁成肉泥。 唯独骆千金人老成精,心下又始终怀着一丝无厘头的奢望,此刻见杨陵突然张口,非但不慌,反倒是眯着豆眼认认真真的瞅了杨陵一会。 但见这书生的脸色逐渐转青,虽依旧有些吓人,可好歹是有了人色儿,不似刚才的惨白一片。 骆千金心头一紧,赶忙低声问道:“杨先生!你…你还活着呢吗?” 杨陵浑身冰冷,躺着地上动也不能动,身边的人一个个还都虎视眈眈,随时都有被抽筋拔骨的可能,心下委屈可又不敢再轻易吱声,如今可算是逮着个说人话的,急忙回道。 “活着!稳稳的活着!” 骆千金犹豫道:“不会再死了吧?” 杨陵:“…………” 看看这死胖子说的哪是人话。 “什么世道还不许我活了?你瞅瞅你们这帮人,又锹又镐的,想鞭尸想疯了?青天白日的讲不讲点理了……” 听了这话,骆员外再无半点疑虑!但见这位地主老财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高兴的浑身肥肉直颤悠。 “佛祖保佑,苍天有眼,菩萨显灵!杨先生是真的没死啊!来人!来人!还不速速将先生抬入西厢房小心伺候着!姜汤热水什么的,都给老夫准备齐喽!谁敢怠慢一下,老夫打折他的狗腿!” 听了骆千金的吩咐,一众下人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然后“呼啦”一声,齐齐的扔下手中的家伙,高声欢呼,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又是背又是抬的,将七荤八素的杨陵折腾起来,叽里咕噜的就开始往西厢房搬运。 这给少爷教书的书呆子若真是死在了骆府后院,纵是自杀,骆家肯定也是要摊上大责,大家虽是下人,但官府一旦问起,说不得也有好些麻烦,如今这书呆子活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仆人们自然高兴! 唯有那适才断定杨陵死了的老医生,和众人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心悸莫名的几乎抽过去,说什么也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十岁便入医堂学诊脉,断病抓药已有四十余年,被磁州府的百姓称为神医,大病小病从来没有过误诊,更别说这是辨别生死的大事! 这年轻人适才从井中拉出来时,瞳孔放大,心口无声,鼻气闭绝,脉象全无,可谓断无生机,千真万确死的透心凉......怎么才一盏茶的功夫,跟癞皮狗似的活过来了? 这可能吗?绝不可能!一定是幻觉! 老神医啪啪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疼,还真不是幻觉! 眼看着杨陵就要被骆府的下人们抬进内宅,老神医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他身前,上前一把抓住杨陵的胳膊,状若疯癫的跳脚言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子适才的脉象分明已死,绝无生机,怎么可能活的过来,定是假的!” 骆千金勃然大怒,这神医适才张口就说教书先生已死,害得他心惊肉跳了半天,本就够闹心的了。 如今人活过来了,你老实儿的闭嘴得了,怎么又在这起幺蛾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把揪过老神医,骆千金反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啪”的一声只把老神医抽的天旋地转,愣是在原地转了三圈,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夫的府宅瞎起哄?诊个活人死人你都诊不明白,还神医呢,呸!神棍都比你强!赶紧滚蛋,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第2章 前世今生 骆府的后院一整晚都是吵闹不休,但西厢房却甚是清净。 杨陵被抬到西厢房之后,便立刻又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宿,一点声都不再有了。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幽幽转醒过来。 眼未睁,鼻中倒是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香......但绝不是香水。 杨陵皱了皱鼻子,感觉这股香气跟自己平日所闻过的那些香气不同,好像是那种在寺庙或是古刹中才能闻到的檀香,味道浓郁,但又不是烟草味那样的撩人刺鼻。 很舒服很醒神。 昨夜睡了整整一宿,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伴随着黑夜渐渐的融入了自己脑海中,虽不完全,但也有着足够解释目前状况的零星片段。 如果没搞错,自己应该是穿越了,说的更切实一些,原先的他看江景时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现在的他,只是借尸还魂,附在了另一具同样也淹死的身体上面。 为什么要说‘也’…… 通过借尸还魂融合来的记忆,杨陵大概得知了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 他穿越的这个朝代委实让人有些蛋疼,嘎嘎疼……疼稀碎。 古有三皇五帝,后有夏商周君。接着是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秦始皇一统天下,号始皇帝,历时十五年后,为西楚霸王项羽所灭。 其后五年的的楚汉争雄,刘邦建立大汉朝,历时四百年,为三国两晋,其后五胡十六国分南北朝立。杨坚建隋,又续大唐,其后藩镇割据,成五代十国,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成了宋朝的开国皇帝。 时间再往后推一百多年……到了1125年。 停,就是这儿了,就是这一年,宋钦宗赵桓继位,定次年为靖康元年。 靖康,金军攻破东京;靖康,宋徽宗、宋钦宗父子被俘;靖康,中原遍地战火;靖康,大家流离失所,谁也没好日子过………… 狗日的年代,狗日的靖康。 杨陵心里很憋屈,穿越到一个战祸四起的年代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实在不咋地的身份。 一个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的寒门书生。 而且,这个寒门书生目前的处境……或者说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并不是太好。 首先,他是一个十六岁的寒门子弟…… 说他是寒门都算是抬举了他,这位杨书生幼丧双亲,仅与祖母守着一间破瓦房相依为命,日常开销,是靠祖母绣制的一些针线女红换来的微薄收入…… 日子若是再拮据一点,估计得靠吃牛粪过日子。 杨氏祖孙俩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着杨陵好好读书,将来科考中举,一鸣惊人,出人头地,那样一来,祖孙俩的苦日子就算是熬到头了。 不得不说这祖孙俩的脑袋有点问题,宋朝科考虽趋于成熟,有“锁院”“糊名”等防弊制度,但那得看在谁手里用。 如今朝廷有六贼,上行下效,行卷通榜也是少不了的。 什么是行榜通卷?说的通俗点,就是走后门! 在这种趋于腐朽的情况下,书呆子杨陵和他祖母想要靠科考出头,只有两个字送给他们。 那就是“呵呵”了。 杨陵十多年寒窗,书读的勉强算是可以,就是脑瓜子太死性,只会背书,而不懂实势,数年下来,一无所成,反倒是将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弄得更加毁败。 所以说,人穷社会只是一方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责任还得自己来负。日子过不好,绝对有自己的原因。 今年年初,杨陵的祖母不幸去世,杨书呆子这下子彻底傻了眼。 他要是个娘们,好歹还能卖身到青楼蹭口饭吃,可惜一个酸儒想当鸭子都找不到地方,带带拉拉的混了两个月,眼瞅着就要饿死街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磁州府的大户骆千金找上了他! 骆大员外许诺杨陵,骆家今后将会供他吃住,若有机会,还会送他去磁州府的官学读书,助他金榜题名。 但前提只有一个,就是杨陵需得去骆府,给骆千金的儿子当教书先生。 试想骆家乃磁州府的豪门,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名声有名声,岂会平白给杨陵许诺好处?实在是因为那骆千金的儿子:骆飙,实乃是磁州府的一大纨绔!平日里不学无术,生性也是骄横霸道。 骆员外以前给儿子找的教书先生,用手指头再拼上脚趾头也数不过来,可无一不是被骆飙欺负的够呛! 整个磁州府的读书人见了骆飙,无一不是尿裤子的主,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诚可谓是“教师杀手”。 别说找人教他,找人削他手都哆嗦。 骆千金员外无奈之下,最终把眼光盯到了落魄书呆子杨陵身上。 反正你都混的这么惨了,应该是不在乎更惨点吧?……骆千金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委实低估他那纨绔儿子的破坏力了。 杨书呆子也听说过骆飙的恶名,但一则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则杨陵深信以孔孟之道定能够感化骆飙,毕竟世界上无不可渡之人…… 三则,自打他祖母去世,杨书呆子的裤腰整个饿掉了三圈,若是再不答应,他可能真的就要去阎王殿见孔孟诸子了。 于是乎,杨书呆子怀揣着一颗为祖国培养优良花朵的心情,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骆府。 可是到骆府待了两天,杨书呆子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骆大少爷哪是祖国的花朵啊?分明是他娘祖国的仙人掌,而且还是刺上带钩儿的那种。 头一天,杨书呆子跟骆飙讲孔子,结果被骆飙一脚蹬进了马棚。 第二天,杨书呆子跟骆飙讲孟子,结果是被他一脚踢进了牛栏。 第三天,杨书呆子跟骆飙讲荀子,结果是被他一脚踹进了猪圈。 第四天,杨书呆子什么都没给骆飙讲,结果被骆飙在马棚、牛栏、猪圈挨屋溜了一圈,最后甩甩手,扔进了后院的粪池……… 杨书呆子也想过要改变当前的局面,问题是骆飙软硬不吃!打吧,打不过。骂吧,骂不过。想跟他讲道理吧,骆飙又整个一“三俗产品”,油盐不进。说急眼了,直接就把你往粪坑里招呼。 读书人好面子,风骨最傲,一向信奉士可杀不可辱的原则。杨书呆子在骆府寄居了一个多月,几乎是天天进粪坑,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屎味。 诚可谓‘屎屎生风’。 浑身屎味也就罢了,可杨书呆子走在骆府当中,无论是仆役、下人、丫鬟瞅向他的目光,无疑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就好像他真的是一泼屎一样,而且还是一泼值得同情的屎。 试想读书人铮铮傲骨,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千百年来,哪个读书人有过被人当成屎臭着的经历? 于是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杨书呆子喝多了,对着孔老夫子的画像哭了半宿,细想自己堂堂一介孔孟传人,混的如屎尿一般,实在愧对先祖,岂能再在天地之间立足? 哭完之后,杨书呆子借着酒劲……跳井了。 其后的事情便如前叙一样,骆千金聚众挖井救人,后世在冰窟窿中淹死的杨陵借尸还魂一系列等等。 第3章 来去如何 昏睡了一宿,杨陵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亮,浓烈的阳光顺着窗户纸照了进来,拍打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脱胎换骨的杨书呆子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按照国民特有的习惯,躺在床上来来回回的把前生今世认真的总结了一遍。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自己现在的情形大致可以归纳成两个方面,好坏都有。 坏消息是,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相对于陌生的古代环境,而且这个时代比较混乱,正是宋金闹掰,酣战正激烈的初战时刻。 而且相对的,金朝人比宋朝人生猛的多……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宋人。 貌似有点逃脱不了挨欺负的命运。 自己若是穿越到一个有点身份的人身上,或许还能为国家民族做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伟业贡献,但事与愿违,他附身在了一个吃饭都成问题的书呆子身上…… 想仰仗穿越者的身份玩转世间大道,那纯粹是扯淡!自己现在过得比古代人还迷糊。 好消息嘛……其实也不能算是好消息,只能说是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在这个时代混饭吃应该相对容易——仅限于混饭。 虽然这幅身体只有十六七岁,但自己前世时可是年近三十,且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龙蛇混杂的情况下混的还算不错,如果在这里只是把生活目标定为是吃饱饭,想想应该还能过得去。 “吱嘎——” 厢房的门被打开了,同时也打断了杨陵的胡思乱想。 只见一个又矮又胖,长相憨厚的胖胖老者一步三摇晃的走了进来,不消多说,此人便是杨陵如今的衣食老板,骆家的家主骆千金。 骆千金长相富态,脑袋大脖子粗,打眼一瞅压根瞧不着脑袋跟四肢,光能看见个肚子,长得跟球似的。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叫天赋异禀,说的难听点就是畸形。 “杨贤侄,你醒了?” 见杨陵醒了,骆千金肥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快的笑容,一口堆积在胸中的闷气瞬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老天开眼啊,这姓杨的熊孩子总算是没死!若是他真死了,事情传将出去,不但对自己的儿子名声不利,且那新上任的牛脾气知府也非得弄死骆家不可! 骆千金大步走到床边,上上下下的盯着杨陵瞅了许久,方才试探着问道:“杨贤侄,你可是感觉好些了?” 杨陵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感到身体依旧乏力,却是不再冰冷僵硬,相对于昨夜不可同日而语,随即点头道:“有劳骆老爷关心,虽然身体还没什么力气,但感觉比起昨夜好多了。” 骆千金闻言忙道:“身体乏力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夫已让厨房给贤侄你炖下了燕窝粥,还有人参大补汤!保管把贤侄你养的上房能揭瓦,下炕能偷鸡,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看看骆员外这高深的用语,还‘下炕能偷鸡’……一般土豪能用这词? 杨陵轻轻微笑,礼貌地回道:“多谢骆老爷如此厚意,不过小子才刚刚转醒,身体还稍嫌虚弱,一上来就用燕窝人参这些猛药灌我,只怕身体会承受不住的,骆老爷的好意,小子心领了。” 骆千金闻言赶忙点头,一脸正色道:“贤侄说的有理,这是老夫疏忽了!现在给你喝人参什么的,的确是不太合适……贤侄,这样吧,你想喝些什么汤,尽管说来,老夫吩咐厨房给你去做,咱骆府别的不敢说,食材方面,那是要啥有啥!” 杨陵眨巴眨巴眼,笑道:“骆老爷,你家有老鳖汤么?” 骆千金闻言脸色顿时一抽。 这孩子说话啥时候变得这么噎人呢? 过了好一会,方见骆员外尴尬地笑了一声,道:“现成的老鳖倒是没有,你要想吃,老夫这便找人给你捞去。” 杨陵闻言不由好笑,虽说现在的脑袋里只有这幅身体一些零星的记忆,但对于员外骆千金还有他的儿子,讯息还是充足的。 这骆千金不是磁州府排的上数的大财主吗?对着自己一个寄居在府上的落魄书生,怎么会这么低声下气?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也难怪杨陵这么想,其实这要是换成个别人,骆千金还给他捞王八?一脚给他蹬出去! 问题是经过了这次事件,骆千金感觉得到,这书呆子杨陵的心灵实在是太过脆弱,被欺负一下下就能干出跳井自杀的好事,这要是逼急了,万一他在自己家点火自焚,他死了不要紧,骆家的家产说不定就搭进去了。 再说骆千金好不容易给这小子的命救了回来,若是因为一两只王八惹得孩子不痛快再去自杀,也忒费力不讨好了。 以他骆家的财力,别说是捞王八,就是把附近江溪里的老鳖坟铲平了盖窑子,照样! 两只王八,不算事! ………… ………… “杨贤侄,你大难得脱,身体乏力,这几日就只管好生歇息,什么也不用操心,想吃什么,尽管说!所有一切事宜自有老夫派人替你打理善后……” 杨陵不卑不亢,在床上欠身致谢:“员外厚意,小子福薄之人,安能承受的起。” 话说的这里,却见骆千金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堆起更为和善的笑容,道:“只是有一点小事,还得有劳贤侄你能够答应老夫……” 骆千金一番驱寒温暖,这才把话点到了正题点上,杨陵心里面透亮,笑道:“骆老爷有事,但讲无妨。” 骆千金见杨陵面色和缓,并无凉薄隔阂之色,随即放下心来,苦笑道:“贤侄,老夫知道你在咱骆家受了委屈,本来邀你来咱骆家吃住,一则是能给我儿教书,二则贤侄你能安心学业准备科考,在老夫看来,实在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可,可谁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着实令人…………唉~~!也怪老夫管教不严,生出了这么一个孽障儿子,着实是……羞愧,羞愧甚矣!可是杨贤侄,骆飙这小子再混账,他终归是老夫的种!贤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瞧在老夫这张老脸的份上,昨夜之事还望万勿与旁人提起,可否?” 原来昨夜之事虽然发生在骆府后院,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骆府的私塾老师自杀还是在磁州府的大小市集传了个遍,虽然原因尚未弄清,可但凡有点智商的人差不多都能猜到,一定是骆府的那个纨绔少爷逼的! 骆千金心下忧虑,骆飙逼的私塾先生自杀,这事若是真的传到知府那里,落下了口实,只怕自己的儿子当真是仕途无望了。 牛犊子再牲口,那也终归是老牛下的不是?骆千金身为人父,自不能看着儿子的前程白白断送。 挽回此事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杨陵能亲口否认此事,日后便是官府找茬,杨陵若不开口,知府老爷拿骆家也是没招。 骆千金做了半辈子生意,脑袋贼精,头发丝拔下一根都是空的,他自然知道事情的根出在哪里,而解决事情,也自然要从根上入手。 很明显,杨书呆子就是这件事的根茎! 若是以前的杨书呆子,脑瓜子不灵活,三两句之间就会被骆员外给绕进去,但如今时过境迁,此杨已非彼杨也! 新生的杨书呆子,有点蔫坏。 第4章 刮目相看 因为还没有签约,暂时是一天更新一章,若是能签约推荐,会改成一天更新两章的,请大家放心,更新的事情会保证!大家可以先养肥再看,求推荐,求收藏! ***************************** 骆千金充满期待的看着杨陵,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火热的执拗。仿佛他面前躺着的不是一位病人,而是一只天真烂漫的小兔兔,任由他欺瞒哄骗,为所欲为。 眼看着杨陵没说话,骆千金立刻又拿出了新一轮的必杀技。 “贤侄啊,老夫在官府的熟人跟老夫讲,虽然如今朝廷和金人战事颇频,却不碍赵官家选材施政,以今年的乡试程度来说,肯定是难不倒贤侄,老夫跟你也算相处许久,知道贤侄你惊采绝艳,满腹经纶!若然参考,应举入东京会试势必大有希望……” 说道这里,却见骆千金的脸色突然一变,似是颇有些担忧踌躇。 “只是贤侄家中无甚背景,想过乡试,虽有才华,只怕也未必容易…….”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说你姓杨的没门子。 你杨书呆子家穷,没读过正经的官院,书读的也死性,正常科考,想试诗、赋、论、策五道入进士,怕是够呛……动不动就跳井自杀的主,能有多大出息?靠本事中举,做梦吧你! 你没门子,那谁有?当然是我啦! 骆千金身为磁州府的大户,在杨陵这般的乡巴佬眼中,他的门子有多硬不消多说,那自然是杠杠的! 你帮老夫瞒骗知府,老夫帮你拉关系走门子,怎么想都是你小子捡便宜了! 骆千金抓住了杨陵的这一软肋,自以为能够哄骗成功。 可惜时过境迁,新生的杨陵对应试当官不感兴趣,他唯一的奢望便是吃饱喝好,生活无忧,仅此而已…… 至于考试当官……吃都吃不饱,还当个狗屁! 而且乡试纵然再是有猫腻,也都是采用糊名制避免违规,你骆千金再能耐,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若是走门子那么容易就中举,你儿子为啥一直在家当待业青年? 摆明了忽悠人,当我傻啊。 骆千金今日这步妙棋怕是走叉劈了。 静静的盯了骆千金一会,杨陵忽的长叹一口气,一脸和气的笑道:“骆老爷客气了。” 骆千金闻言顿时一喜,以为杨陵松口,忙笑道:“不客气,不客气,区区小事何足道哉!贤侄你言下之意……是答应老夫的提议了?” 杨陵的嘴角一翘,讪讪然道:“非也,小侄的言下之意,是请骆老爷不必费心麻烦了,我已经想开了,小侄学业不精,参加科考这事估摸着也没啥奔头,况且现在世道不太平,金人正在南侵,朝廷北顾不暇,当官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倒不如放下功利之心,去南方丰乐之土远避战祸,再置办几处田产,买一处宅院,娶一房娘们,耕读射猎,自得其乐,平淡悠闲的过完此生,倒也不错。” 骆千金闻言一愣,诧然道:“贤侄你不想应试当官了……额,如此,倒也是不错,朝堂功利熏心,的确不是心性善良之人的久居之地,况且如今与金人战事频频,天下纷乱,想开了倒也是好事……只是贤侄你身无长物,要置办田产宅院,谈何容易?” 杨陵闻言笑笑:“其实也不难,等知府大人把骆飙抓起来,骆老爷你自然会给我一份赔偿金,到时候我拿着这份钱去南方买田地宅院不就好了么。” “哦,原来贤侄已然计较的明白,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读书人果然不一样,想法就是别具一格……啊!!你刚才说什么!” 骆千金仿佛被人踢了一脚般的跳起身来,接着又如同皮球落地般的弹回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落地之后,他身上的肉还在上下颤抖,狂甩不停,煞是精彩。 杨陵心下感慨,骆千金他妈委实是给他起错了名字,他叫个鸡毛“骆千金”啊,看这身段,应该叫“落千斤”才是。 “你……你……” 骆千金擦了擦头上的汗,虚弱的笑道:“贤侄你莫要跟老夫开玩笑,老夫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 “小侄没啥幽默细胞,不会开玩笑。”杨陵一脸的腼腆害羞。 骆千金一窒,胖胖的脸上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道:“贤侄啊,你看,你在老夫家住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老夫待你不薄啊……老夫刚才说了,所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骆飙那小子对你再坏,你看在老夫面上休要与他一般见识了吧。” “骆老爷客气了,你老都说出这话了,小侄说啥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实在不行小侄割点肉,少拿些赔偿金便是。”杨陵说话分外敞亮。 此时此刻,骆千金面上的和善表情已是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气急败坏的神色! 要不是因为自己与新来的知府不对付,怕那狗日的老头子借着这次事件整治骆家,骆千金现在只怕一脚就给这臭小子踹回井里去了,哪还能让他在这里给自个添堵? 话说这小子自杀一次,感觉怎么变得比以前扎手了许多?牙尖嘴利的,难不成跳井之后成精了? 真要能成精,赶明儿我骆千金也得跳一次试试。 少时,待抛出了脑中杂念之后,骆千金长叹口气,感慨道:“杨贤侄啊…….” “骆老爷?”杨陵的表情萌萌哒。 “孩子,你这事办的可不怎么地道啊。” 杨陵脸红羞愧:“小子还很年轻,说话办事总会有出格的地方,骆老爷是长辈,还请多多原谅包涵。” 骆千金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一口将这书生嚼巴嚼巴吃了直接咽进肚子去。 “那你究竟肯不肯放过我儿子?” 杨陵闻言微笑,道:“小侄被令郎欺辱之时,不知道却有没有人想要放过我呢?” 骆千金的腮帮子骤然鼓的跟气球一样,脸红脖子粗……气的。 他袖子中的两只胖手已然攥紧了拳,说话也变得阴狠,丝毫不似适才的和蔼可亲。 “杨贤侄,你要是这么做事的话,那你我今日的谈话便没有什么意义了,大家一拍两散而已,至少老夫问心无愧,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杨陵抬起手,晃了晃食指,笑道:“这话应该是我跟骆老爷说才对,小子受辱跳井,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骆员外您居然拿一个看似丰厚,实则没边的科考名额来对付我?是不是也太瞧低了我的智慧?况且您光是敷衍我也就算了,员外您还要指望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骆老爷,您是太高瞧您自己了?还是有点太不拿我当盘菜了?” 骆千金吃惊地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满面和煦笑容,实则话头句句不让半步的杨陵。 这还是那个杨书呆子吗?那个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囊货? 良久之后,骆千金不由得慨然一叹,慢悠悠地道:“跳井一次,真当刮目相看!” 杨陵又一次晃了晃手指头,道:“不是‘跳井一次’,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骆员外,就冲刚才这一句,小子认为您老应该发配回官学重读了。” “………” 第5章 针锋相对 求收藏,求推荐 *********************** 厢房之内,骆千金站在地上,杨陵躺在床榻上。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望,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骆千金心下不由唏嘘,他自认平生阅人无数,眼光毒辣,看人的眼光不能说是万中无一,可也算是十拿九稳,可是不想今日居然就看错了这个杨陵。 本以为不过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除了会背几首破诗外也没个智商,不曾想今日几句话下来,却是尽显老辣弥坚! 骆千金不由得对自己以前的眼光产生了质疑…… 难不成自己以前真的是瞎了? 心情复杂的看着一脸春风笑容的杨陵,骆千金眼中的神采变幻不定,终于,他狠下了心,一咬牙一跺脚,冲着杨陵道:“贤侄,看来你是有些误会老夫了,老夫许你科考之路,自是言出必行,绝无诓骗之理……不过贤侄你若是执意不愿,那老夫就给你道个歉,咱们用别的方法解决,如何?” 杨陵心下好笑……说变脸就变脸,话风一套一套的?当员外的,果然都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心下虽然不屑,但面上得过得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杨陵客气的笑了一笑:“骆老爷别这么说,大家都这么熟了,几句话的小事,我哪能往心里去呢……你没事了吧?没事的话骆老爷还请自便吧,我这身子骨没缓过来,还得卧床调理调理……” 骆千金心中顿时将杨陵全家骂的祖坟爆炸。 还调理?调理个屁啊,这他娘摆明就是在调理老子! 老夫何曾吃过这样的憋! 但转念一想,事关儿子的前程,骆千金有苦也得咽了,为了自家的独苗苗,别说吃憋,吃屎也成。 想到这里,骆千金一把握住杨陵的手,强自挤出一个笑脸,道:“贤侄,你虽身体不适,但老夫认为我们还是应该接着刚才的话题再好好的谈一谈。” 杨陵惊奇的睁大眼睛:“骆老爷你不是说咱俩的谈话没有意义了吗?没意义还谈个什么?两方洽谈一向是讲究你情我愿,我从不干逼人的事……放心吧,你不愿意跟我谈,等我病好去官府,自然有人愿意跟我谈,到时候我和知府大人一边唠嗑一边喝茶水,好好谈一谈你儿子骆飙平日里的行为趣事……..” 骆千金心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着! 可惜昨夜动静实在太大,骆家私塾先生在后院自杀的破事闹得满城风雨! 如若不然,他现在真保不齐会一时激动,把这小王八羔子裹巴裹巴宰了扔后山埋了。 “杨贤侄,何必如此?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你是读书人,老夫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非得撕破面皮,弄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杨陵心下暗自好笑,也不知道刚才撕破脸的是谁? 但面上,杨陵却是一本正经:“骆老爷,你这话是真心的?” “真心,自然真心!老夫做人,一向说一不二!” “千万不要勉强…….” “贤侄你这话说的,老夫大你好几十岁,哪来的什么勉强!贤侄多虑啦,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杨陵的眉毛挑了一挑,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可别发火。” 骆千金豪迈的拍了拍肚皮,道:“老夫非蛮不讲理之人,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咱俩商量,有甚火气好发。” 杨陵点点头:“哦,那我可就说了啊。” “说吧!老夫富甲一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你吓着?说!心中有恙,说破无毒!”骆千金拍着胸脯显得非常豪迈,大方的一塌糊涂。 话都说到这儿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只见杨陵猛然一掀棉被,坐直了身子,翘起二郎腿,表情恶狠狠的,彻底露出了他深藏已久的真实本性。 “我不要你许诺的那些什么没边没影的科考前程,糊弄鬼呢?咱们挑实际的说,我只要求两点,骆老爷若是答应了我,一切好商量!” 骆千金从没见过杨陵有过这种无赖相,一时间有些失神,诧然道:“哪、哪两个条件?” “第一条,赔钱!” 看着杨陵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的收保护费的黑社会劲头,骆千金不由吃惊地长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劲来。 这年头,孔孟儒生最有傲骨,应该是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啊?他们应该清高的恨不能把天底下的铜钱子全掰碎了才开心……这小子是哪颗妖星投胎下凡,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的直接要钱? 现在的读书人,顶他娘的不是东西! 骆千金深吸了口气,压住火气道:“赔多少?” 杨陵对宋朝的钱币没有什么大的概念,只知道主要流通的是各种样式的通宝铜钱,此外还有铁钱与纸钱……至于这些钱的汇率价值和应该在什么地区使用,则是一概不知。 不知道?没关系!那就索性狮子大张口。 “先拿一万贯花花!” 骆千金差点没扑上去掐死他。 “一万贯?还花花?你怎么不去抢!” 也难怪骆千金生气,在磁州一匹好马也就是十贯铜钱左右,一石大米最多也就一两贯钱,而一石大米足够一家人对付一小年,以他磁州府著名大地主的财力,名下所有佃户的收成一年到头加起来也凑不上几千贯。 这小子想钱想疯了?他也不怕老天爷降下个神雷给他劈糊巴了? 眼看着骆千金的脸色越来越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杨陵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要价不太靠谱,及时的补了一句:“骆老爷要是觉得不愿意,可以自己开一个价,看看您儿子的前程应该值多少钱?” 狮子大开口不成,那就反客为主吧。 骆千金摆了摆手,道:“杨贤侄,老夫没心情跟你玩笑,一口价,老夫给你三百贯!买你闭嘴保我儿前程,你看如何?” 杨陵的心头转了一转,估摸着骆千金不会在他儿子的事上克扣价码,看他的语气,三百贯应该也是相当丰厚了。 “好吧,算我亏点,三百贯就三百贯,便宜你儿子了。”杨陵仗义的大手一挥,脸上的表情显得豪情万丈。 骆千金心里将杨陵的祖宗再一次挨个问候了一遍,脸上却是憨笑着紧盯着杨陵,摇头晃脑跟功夫熊猫似的,显得极为可爱。 但杨陵却能很明显的从他的双眸中看出深深的敌意与火气。 “第二条,我希望骆老爷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这个条件对你我双方都有利。” 骆千金面无表情,讥讽地道:“哦,贤侄还能想出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条件,那就说出来,让老夫试听一二?” 杨陵不卑不亢,轻轻的一弹响指,笑道:“很简单,我想留在骆府,继续给令郎当教书先生。” 第6章 混乱朝代 骆千金的脑袋转的非常快,他几乎是以时速八十公里的转速在思考着杨陵这条建议的可行性,并在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这条建议对骆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杨陵留在骆府继续教书,在外人看来,正好是杨陵与骆飙之间毫无间隙的最好证明,如此一来,纵然是那天杀的知府老爷想借此事找茬调查骆飙,也是没得下手。 人家当事人还好好的自愿留在我们骆府教书,你知府犯贱管哪门子屁事? 骆千金的眼珠子滴溜乱转,心下窃窃暗喜,但他现在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个要求对杨陵究竟有什么好处。 按说今天这番谈话,这小子已经跟自己撕破了脸皮,得了三百贯钱的巨额利润,三百贯,对于一个穷小子来说,够他花一辈子了。如此拿了钱开溜岂不最好,为何还要提出主动留在骆府教书的要求? 难不成他以为我儿子骆飙会经此一事转了性子,从此以后变成乖宝宝了? 我儿子能变好?美不死他! 杨陵坐在床上,沉静的看着骆千金,其实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凭心而论,他也并不想继续留在骆府,只是他初来这个世界,虽然脑中有这幅身体的零星记忆,但相对有限,毕竟这幅身体的前身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记忆中的东西多数也不顶多大用处。 因此说来,杨陵对这个时代的一切还很陌生,纵然有了三百贯的身价,却也不可能随意的乱走乱逛。 唯今之计,他也只有先寄居骆府,借着骆府这棵大树来遮风挡雨,慢慢的熟悉这个世界,等自认有能力生存的时候,再将骆胖子和他的虎儿子一脚蹬开,让他们能滚多远有多远。 眼看着骆千金仍在犹豫,杨陵善意的一笑,道:“小子此举并没有任何的不良企图,只是抱着对令郎负责的态度而已,在下在骆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是将府内的诸位当成了自家人,岂能轻易割舍?骆老爷如此犹疑,莫非是怀疑小子另有居心?” 骆千金心中哼了哼没说话,昨天晚上还要死要活的跳井呢,一下子转了性子,谁能不怀疑? 不过杨陵这话说的很贴心,也很漂亮,况且此事本来就对骆府有利,骆千金纵然有疑惑,若不答应,就显得落了下乘。 堂堂磁州府地主老财骆大员外,岂能跟一介酸儒服软? 看着杨陵那张儒雅的俊脸,骆千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半晌,终于挥了挥手,无力道:“贤侄既是愿意留下,老夫自是高兴!等你养好了身体之后,咱们便一切照旧吧……往事不堪回首,以后也莫要再提。” 拿得起放得下,骆员外还是很有水平的。 事情已经商议完毕,骆千金不在多呆,随口寒暄了两句之后,便走出厢房。 刚一迈出房间,骆千金的脸色立刻变了! 适才还颇为红润的胖脸上,此刻竟然是出现了一片一片的铁青,满口的大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豆眼中光芒四射,令人心悸,愤怒中还带着还有几分疑惑。 说实话,骆大员外今日看杨陵,完全是带着一种糊弄的心态来的! 本打算用最低廉的成本将这件事摆平,不想这书呆子跳井完一次,性情和智慧都大有变化,跟吃错了药似的,竟然反过来把自个给涮了? 骆千金心中有点发虚,你说平日里好端端的一个实诚孩子,一宿的功夫变成了一祸害,瞅着比猴都精,这年头的书生要是一个个都这么妖道,那像他这种地主老财的日子以后还怎么混? 自己今后说不得也得抓紧时间读点书了。 ************************************* 看着骆千金走了之后,床榻上的杨陵一直风轻云淡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变得深沉而凝重。 骆千金刚开始把自己当傻x糊弄,杨陵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他今日不得不表现的嚣张一些,震慑一下骆千金,表示自己并非谁都能捏,否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混? 不过万事皆有利弊,便宜是占了,但也间接的令骆员外对自己产生了警惕,今后在骆府的日子只怕有些难过。 自己初来乍到,虽说好歹从骆千金那讹来了三百贯钱,但外面的世界对自己来说还真就是太陌生了。 世道这么乱,宋金交战正酣,自个若是不管不顾的就往里面撞!保不齐会整出什么事来,被人宰了扔在路边兴许都没人管。 骆府虽然不咋地,但自个还真就不能离开这个狗窝,否则就无处生存,狗都当不成。 想到这里,杨陵不由得长叹口气。 寄人篱下的生活谁都不愿意过,但问题就是这么个问题,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人生哪有那么多能够让你顺心的选择? ******************************** 又过了两日之后,杨陵的身体已经基本复原。 复原之后,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穿戴好了衣衫,漫步走出骆府的大门。 北宋末年,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传说中的屈辱年代,需要他亲自用眼睛去观看,亲眼去辩证,虽然他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他需要了解,需要融入这个社会。 这就是杨陵目前需要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宋朝磁州府,立于河北邯郸之边,以窑文为主,纺织颇发达。 这就是杨陵目前所处的地方。 磁州府在宋朝本属经济之区,纵然不算一线城市,却也不俗,这里的人,本该是生活幸福,安居乐业。 但是现在,杨陵走在大街上,却发现这里的人生活并不如意。至少在心态上行尸走肉。 虽然依旧是贩夫走卒云集,繁华喧嚣的街道上,酒肆、商铺四处可见,喧喧嚷嚷,叫卖之声络绎不绝……但是在这些表象的背后,杨陵却能感觉到一片阴霾。 没错,是一片阴霾,一片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繁荣的商贸,虚假的幸福,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影,每一个人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就是战争! 就在不久之前,灭辽国之后,金朝两路兴兵,大举南下侵宋,长驱南下,势如破竹。 金兵南下,徽宗皇帝赵佶的表现可谓大失人望,被金人吓屁了不说,还意欲南逃,将帝位传给了自家儿子赵桓,自己来当太上皇。 起初,徽宗之子赵桓一听要让他登基,直接就哭昏过去了,醒来后又接着哭,哭完又昏,死活不依啊。 眼瞅新皇在登基之前,就有哭到驾崩的可能,满朝文武慌了,一干臣子也不经同意蜂拥而上,为赵桓黄袍加身,戴上帝冠,抬着就走,只把皇帝吓的口吐白沫,重症昏迷。 于是乎,赵桓在昏迷的状态下,登基做了皇帝,就是历史上的宋钦宗。 他改次年国号为靖康,徽宗皇帝赵佶则是当了太上皇。 太上皇传位之后,无债一身轻,国家大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所以接下来他办的第一件事逃跑! 太上皇的逃跑路线很有水平,先跑出首都东京,赶往亳州,又从亳州逃亡镇江,一刻都没怎么停留。 一波三折,着实是好一通折腾,差点没把太上皇累出屁来。 太上皇跑了,新任的皇帝赵桓,也就是历史上的宋钦宗……他也是个大软蛋! 赵桓本不想打,怎奈太上皇跑了,皇上若是也跑了,老赵家就真没人了,这样做未免有点太丢老赵家的脸。至少他手下的有点骨气的大臣们不干! 皇帝不要脸,大臣们还要呢! 赶鸭子上架,皇帝赵桓只能稳坐东京,一面响应朝野官民们对‘宋朝六贼’的指认,将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六贼臣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同时号召天下各路承宣使、制置使勤王,支援东京。 而金人的大军已然是势如破竹,直逼宋朝首都东京汴梁而去,风云一战生死存亡,天下瞩目! 万一东京城被金人攻破了,宋朝覆灭,宋朝百姓皆为亡国之奴也。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切浮华都是假象,一切繁荣都是云烟,金人已经打到了宋朝的国都之下,百姓们的心中焉能没有阴霾? 第7章 磁州英雄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点浅显的道理,杨陵当然明白。 如今的局势是宋朝软弱,金朝强霸,太上皇跑了,皇上也想跟着太上皇跑,可惜没跑了,京城危在旦夕,国家有累卵之危,正是忠君报国之士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 明白归明白,但也要看是不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现在的杨陵,手无缚鸡之力,穷酸书生一个,浑身上下只有骆千金口头答应给他的三百贯铜钱,生存方向尚在研究课题之内,保家救国这种事,离他未免太遥远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有能力,可他才穿越回来三天,对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宋氏江山完不完,皇上和太上皇死不死,关他鸟事? 所以说在这种江山倾颓的时刻,放眼整个大宋朝,除了投降金人的汉奸外,应属杨陵目前心态最潇洒。 ******************** 一路上溜溜达达,杨陵东瞅瞅,西瞧瞧,磁州府内的窑器、美酒、绸缎似乎什么都能引起他的兴趣。 宋朝大街上的好东西是不少,但杨陵什么都没买,因为现在的杨陵,手上只有五个铜子,骆千金许诺给他的三百贯,还没有兑现呢。 对于这件事,杨陵很郁闷,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你住在骆家,人家就是给你三百贯钱,你往哪藏也都是藏在人家的家里,从实际理论出发,跟没给你没什么区别。 很讨厌这样的生活,没个支付宝,也没有个微信转账能让骆千金还钱,在自己走出骆府之前,就只能先这样任他欠着。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杨陵最讨厌的就是赊账欠钱,特别是别人欠自己钱的那种。 苍天无眼呢…… 虽然手中拮据,但杨陵最终还是咬牙跺脚花两个铜板买下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戒尺! 自己答应了骆千金,要继续留在骆府教他的混帐儿子读书,虽然只是为了暂时有个窝的权益之计,但责任还得履行不是? 既然要当老师,那就要履行人民教师职责到底。 身为人民教师,可以没有笔、没有墨、没有纸、没有书…… 但就是不能没有戒尺! 现在的学生都欠抽呢! 在一番口若悬河的砍价,将木具店老板说的口吐白沫之后,杨陵心满意足的拿到了自己来到宋朝后的第一件神兵利器。 这把戒尺以后将伴随着他走上宋朝教师的这条人生大道。 一边甩着戒尺,一边哼着小曲,杨陵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磁州城东南的城池之边。 但见此时的磁州城墙,在万余民夫的休憩之下,已是变得愈发高大坚固,城墙之边,护城河也被疏通,且其宽度亦已被扩,城墙之边,有六处招募士卒的草庐兵舍,后有大纛旗树立其间,随风飘舞,上书: “募义军,磁州知府‘宗’。” 只见那六处募兵的草庐之前,人山人海,应征入伍者多达数百之众,只把草庐门前挤的水泄不通。 杨陵驻脚观望许久,不由得暗暗咋舌,自言自语道:“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想不到应征入义勇军者如此之多……壮哉!” 杨陵身边,一个路过的汉子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不过却也得看是谁当知府!如今的磁州是宗知府这样的好官坐镇,他老人家招募义勇,应征者自然如潮,若是换成别人,嘿嘿……只怕未必却有这种盛况了!” 杨陵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所在的这个磁州知府,倒是个颇得百姓拥戴的好官,在他的治下生活,倒也不错。 “请问大哥,小子昨日刚到磁州,人生地不熟的,不知这磁州知府乃是何人?” 对于执掌自己命运所在的父母官,还是了解的透彻一些比较好。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说起咱磁州的知府,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虽是年近七旬,却老当益壮,事必争先!他先前曾任京城台谏,为当今圣上献‘奏对三策’,力主抗金,反对求和,后被圣上派往咱磁州任知府!他一到磁州,就发动百姓修缮城墙,疏浚护城河,招募士卒,组织义兵,还捐出俸银,备足军粮,立志要与金人抗争到底……” 听着汉子絮絮叨叨的唠叨话,杨陵不由得感觉头疼。 “大哥,我就问你一嘴知府是谁,你不知道可以不说,唠这么多不相干的干嘛?” 那汉子似乎毫不在意杨陵烦他,闻言哈哈大笑。 “说了这老些你还不知道是谁?咱新任的磁州知府自然就是宗泽,宗大人啊!” 杨陵闻言不由得一楞。 “宗泽!” 汉子见状道:“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宗泽是谁?” 杨陵回过味来,随手一摆袖子,道:“放心吧,宗泽是谁我比你清楚!” 这话当然不是吹牛,宗泽身为北宋末年著名的抗金英雄,在两宋交替之际主动抗击金军侵略,保卫开封,多次击败金军,并上书二十多次给宋高宗,请求收复被中原失地,可惜均为被采纳,临终之际,犹自不忘收复失地,高呼三次“过河”,诚可谓是可歌可泣。 可以说,宗泽是一位实打实的英雄,掺不得半点假的那种。 而如今,这位赫赫有名的抗金英雄,居然是自己所在的地方州知府。 虽然有心去拜会一下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抗金英雄,但理智告诉杨陵不能这么做。 身份差太多了。 抗金英雄又怎样?还不是个最高行政长官。 穿越者又怎样?还不是在骆千金府里混吃挨欺负的教书匠! 身份差太多了,杨陵要真去拜访宗泽,估计人都见不到,直接就得让看大门的踢出来,性质跟他跑到东京扯着嗓子喊要见皇上和太上皇没什么大区别。 想到这里,杨陵转身就走。 英雄,虽然值得崇敬,但跟自己依旧有着天差地别的地位差距,相见不如不见,还是在心里暗暗膜拜吧。 还没等走出两三步,突听到后方传出一阵喧哗声。 转头望去,募兵的义舍那边,人群突然集中,似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杨陵犹豫了一下,抬脚也往人堆里挤。 看闲事,瞧热闹,这事不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绝对能让所有人乐此不疲。 第8章 城中有疾 募兵义舍旁边,此刻已是堆积了一大群的人,他们当中的空地上,围着一个庄户打扮的汉子,那汉子此刻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浑身抽搐满头大汗,也不是知道是害了什么恶疾。 杨陵左挤挤,右推推,好不容易的来到人群前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两个军卒、还有一个身着甲胄武将模样的人推开人群,走到那倒地的庄稼汉身边。 武将俯下身子,伸手替那生病的庄稼汉把了把脉,又翻了翻眼皮,摸了摸额头,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又是一个!” 说罢,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喊道:“你们,谁认识他?” 另一个中年大汉闻言急忙走过来,道:“回军爷,我认识他!他叫李三壮,小人叫王虎,我兄弟俩专程从北京大名府来,慕宗知府之名,前来投军抗金的!谁曾想我这伙计不争气,还没等报上名呢,就先栽歪哩,投军也没弄个好彩头,委实晦气哩!” 武将站起身来,皱眉道:“他今早可是拉肚子,还吐?” 那叫王虎的庄稼汉使劲点头:“是哩,是哩!军爷料事如神,今早我这兄弟起来后,是一直再吐哩!不但吐,还拉了几泼稀哩,我俩寻思呕吐拉肚子也不算是大病,就没当回事,直接奔着募兵义舍就来哩……” 武将闻言长叹口气,摇头道:“你这一没当回事,却是将你的同伴害惨了……实话告诉你,最近磁州府害此腹泻呕吐症病者多矣,找了许多医者,虽然开出许多处方,却也收效甚微……害此病者跟你这同伴一样,刚开始都是又吐又拉,可是越到后来便越是腹如绞盘一般,呕吐拉肚却又不饿不渴,时间一长人哪里支撑的住?不仅是普通百姓,就是修葺城墙的民夫和军中士卒,亦有染者,有两个人甚至已经病故,知府大人对此也是伤透了脑筋,却一直没有根治解决……”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由得尽皆大惊,拉肚子居然也能拉死活人? 人群中,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该不是瘟疫吧?” 武将摇了摇头,道:“根据磁州众医官郎中们的推论,应该不是瘟疫,不过现在也没有找到病情源头……” 听说不是瘟疫,在场的众人不由心下稍安。 武将一转头,吩咐手下士卒道:“先把人抬到义舍里安置,尔等闲杂百姓也不要在此围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应该是急性肠炎吧……” 武将猛一转头,却见杨陵不知何时踱步来到那病倒的汉子李三壮身边,低着头仔细查看。 “你是谁?”武将开口问道。 杨陵没有回答他,只是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李三壮的额头,道:“头疼?” 李三壮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杨陵左手下移,先是摁了摁他的胃部:“这里不疼?” 李三壮又点了点头。 杨陵手指向下,摁在了肚脐下一寸之地,道:“这很疼吧?” “嘶——!”李三壮呲牙咧嘴,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是出卖了他。 杨陵站起了身,转头看向李三壮的同伴王虎,道:“他早上排的可是水样便,有粘液的那种?” 王虎显然没听明白杨陵说的是什么意思,太专业了! “你说啥哩?” 杨陵:“………” 跟没文化的人沟通就是困难。 杨陵斟酌词汇,道:“我说,他早上拉的是不是掺了水的绿屎!屎上还有大白沫子?” 王虎眼睛一亮,这一次他听懂了。 “没错,没错!是掺了水的屎,跟尿出来似的,黄黄绿绿的!屎上那白沫子挺多,热乎乎的还直冒泡哩……” 杨陵皱眉,抬手打断了王虎的话头。 “我只是问是,还是不是,没让你形容的那么具体……话说你朋友的一泡屎你研究那么仔细干什么。” 这个时候,那名领头的武将似是看出杨陵的话中颇有些道道,随即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杨陵转身回礼:“不敢,小子杨陵,见过大人。” 武将闻言笑道:“我乃是磁州兵马钤辖,李侃!适才听阁下所言,对此病似是颇有些见解?” 杨陵摇头道:“说见解不敢,只是小子年幼之时也得过这种病,记忆深刻,所以才有适才的那些问话。” 那兵马钤辖李侃闻言忙道:“不知此乃是何病?” 杨陵随口答道:“是急性肠炎。” 话一说完,杨陵就发现,不仅仅是李侃,包括旁边的那些围观的百姓,民夫,应征入义军者,或是军卒都楞住了。 大家一个个瞪着大眼珠子萌萌哒看着杨陵,眼眸中闪烁着疑惑不解的光芒……急性肠炎,是神马东东? 诸人眼中的光芒那真是萌萌哒!萌死一大片。 “急性……啥啥?”李侃歪着头问。 杨陵:“…………” 好吧,看来自己跟古代人确实有代沟,有些太专业的术语他们是真的理解不了。 “湿毒!因为中毒而导致的脾胃寒湿。”杨陵改口风了。 “哦!”李侃这下子似是听明白了:“原来是中毒了,阁下你早说嘛,你早这么说我不早明白了,何必还绕个圈子!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费劲!” 杨陵闻言不由苦笑:“对不起啊。” “只是……”那李侃突然又皱了皱眉,道:“只是好端端的,这毒从何而来呢?” 杨陵淡淡一笑,道:“呕吐病症,还能怎么来,自然是吃坏喝坏了。” 李侃闻言一愣,摇头道:“不对,得病的人,有民夫,有百姓,有军卒,每个人每日吃的饭菜都不一样,毒再厉害,难道还能侵进全城的饭菜不成?” 杨陵摇了摇头,道:“大人,你想偏了,这事其实很简单,毒有时不是从饭菜来,而是从水来,大人不妨领人沿着给咱们磁州供给水源的河道往上游看看,应该就能立刻有所斩获。” 李侃闻言眉头一皱,低头沉思。 “你为何能够肯定毒源来自水源上游?” 杨陵想了想,道:“如今金兵入侵,各州战火绵延,自古战祸最易祸及水源……我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李侃闻言似有所悟,突然又道:“你适才说,你幼时曾害过此病,可有医治良方?” 杨陵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点点头道:“有!” “可速说来!” 杨陵想了想,随即回忆道:“藿香去土、三两,白芷一两,紫苏一两,厚朴去粗皮,姜汁炙、二两,陈皮二两……” 李侃急忙摆手:“不行!不行!太乱,我脑子不好使,记不住,你给本官写下来!” 杨陵:“…………” 看看古代的军人,多实诚,直接就告诉你他脑子不好使。 ***************************** 杨陵前世时,暑假曾去过老师家打工,老师的夫人是开私人诊所药堂的,所以一些基本的药物处方,例如现在写出的这套藿香正气散的处方,在那时候帮忙抓药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藿香正气散在宋朝已经存在,但却是只记载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而太平惠民和剂局是朝廷举办的一种买卖药材的官卖机构,处方配置虽有,却未普及民间,成药多由太医局贩卖,像是磁州府这样的地方,根本是拿不到的。 而且杨陵所写的藿香正气散是一千多年之后的改良方,比之宋代虽然调整了不少的用量和药材成分,但在病理辩机上却比这个时代不知高出多少。 身不在其位而不谋其事,这一点杨陵知道,他没法改变目前宋朝被金人践踏蹂躏的大势。 但现在的他,却能尽绵薄之力,去帮助一些需要他帮助的人而已……这个得了肠炎,倒在地上不能投军报国的李三壮就是其中之一。 山阵杀敌,保家卫国,现在的杨陵做不到,但他至少可以挽救这个躺在地上,有心入伍义军的有志之士。 虽然仅仅是绵薄之力,但杨陵觉得,自己也要尽! 少时,墨迹干涸,杨陵将写出来的处方交到那位武官李侃的手中。 李侃看着手中的处方,心下已是有了盘算。 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十六岁小子的虚妄之言,就算是他说的头头是道,也不能轻信。 他要先去确认一下,磁州府上游的河段,是否如杨陵所猜测,果真是已被污物侵浊。然后再把这一纸药方交给知府大人,请有品级的医官鉴定辩证。 若是这小子胆敢唬弄自己?本大人身为磁州府兵马钤辖,少不得要让他好看! 卸他胳膊卸他腿! 可若是这小子一语中的,确实如其所说…… 李侃看着杨陵离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会,随即悄声吩咐身边的军卒:“去查查,这个杨陵是何出身,目下住在何处? 第9章 教书先生 声明:重要声明一次,我不是一天一章哦,只是刚开新书,在签约和正式推荐开始前,暂时先一天一章,等到签约推荐后,将改为一天两章……求推荐求收藏。 *********************************** 募兵义舍,磁州军民多有生肠疾,赠药方给兵马钤辖李侃的事,对于杨陵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在他现在的人生中,起不了多大的波澜。 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比较重要。 而要生活下去,目前必须就得寄居骆府,而要寄居骆府,则必须要对付骆千金和教他的那个混蛋儿子读书。 骆千金……杨陵已经跟他交过一次锋了,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至于他那个混蛋儿子骆飙…… 一个把自己的前身逼到跳井的纨绔学生,怎么想也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就人格素质角度来讲,杨陵觉得骆千金应该比他儿子好摆弄,毕竟他是富甲一方的骆员外,虽然精明一些,但素质还是有的。 至于他那个儿子骆飙…… 一个能把教书先生逼到跳井的熊孩子,你能指望他多懂事? 跟骆千金讲道理,可行…… 可跟他儿子讲道理,只怕有对牛弹琴、对狗谈心之嫌。 这老师,看来不太好当呢。 ************************** 杨书呆子在骆府的自杀风波就这样静悄悄的掩过去了。 雷声大,雨点小。 又过了几天,杨陵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复了过来,不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而且看起来反而比跳井之前还结实了,精神充沛,走路有劲,能跑能跳能胡闹。 身子骨既然养好了,骆千金自然也不会让他再闲着。 家里白养了这么一号大活人任谁瞅着都会别扭。 更何况这王八蛋还讹了自己三百贯呢! 于是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骆千金派下人来跟杨陵传了一句话。 “身子骨养结实了,王八汤也喝了,是不是可以给我儿子开课了?耽误吾儿学业,你负责啊?” 话很噎人,却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教骆大少爷读书,本来就是杨陵的工作职责。 不过这事有点难度。 ……………… 不要以为会背几句后世的好诗就能在宋朝混的好。 张嘴背几句宋朝人不知道的好诗就能被捧为当世奇才,才子佳人了? 如果真要这么认为,那你可以去死了! 宋朝科考的科目不比未来世界的高考少,诗词只是一方面。 九经、开元礼、明法、三礼、策论、帖经等诸多科目,未必比你的数、理、化好搞。 宋朝为什么重文轻武? 因为文科确实不好学! 好在虽然借尸还魂,但杨书呆子的这幅躯壳里的墨水没被完全抹去,否则以后世杨陵本人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 ……………… 事已至此,教书就教书吧。 于是乎,在一个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上午,杨陵身穿一套干净的黑色长衫,头顶白色头巾,手持那根自己新买的戒尺,腋下夹着一摞子诗词经史,彷如一个臭屁到家的古代校长,讪讪然的来到了骆府后院的独立书堂。 一路上,杨陵碰到了不少骆府的家丁和下人。 显然这些人都知道这位杨书呆子今天将重新给骆家少爷开课……新学期开始啦! 所以,他们望向杨陵的眼神些特殊。 那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怜悯,仿佛杨陵在他们眼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死狗,而且还是即将下锅炖汤的那种………… ************************ 骆家的独立书堂内。 雕琢精打的红木桌案泛出透亮的光泽,一尊冒着青烟的古炉香鼎静静的矗立在书堂一旁角落,渺渺的轻烟仿佛欲渲染整个房堂,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檀香。 正中高挂儒家代表孔老二的画像,上挂一大匾,题字曰:“成仁取义” 一个身披红褂,头戴玉簪的年轻公子正坐在书案后面,手捧一个小茶壶,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悬在半空中甩啊甩的,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停抖动。 他一双丹凤吊眼微微的眯着,心不在焉扫过书堂的大门,似是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可是大门许久没有什么动静,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身边一个毕恭毕敬站立的书童身上。 明显的,书童很怕他。 因为年轻公子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瞅了一眼,那书童便汗出如浆,浑身上下如同水涝,两条并不拢的大腿不住的颤抖,脑瓜子低的都快垂到裤兜子里去,跟活吃了狗皮膏药噎着似的,而且还是癞皮狗的那种膏。 没办法不哆嗦,谁让他面前这个红衣公子就是磁州府有名的纨绔少爷骆飙呢? 就这么静悄悄的,过了好半晌,才听骆飙缓缓开口道:“这么说来,那呆子又要来给本少爷教书了?” 小书童闻言一个激灵,急忙回话道:“是,杨先生大病初愈……” “狗屁先生,杨书呆子!” “是!是!是杨书呆子!”小家丁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求赶快汇报完毕,离这尊瘟神远点。 “杨书呆子大病初愈,不但没有离开咱们骆府,还主动要求给少爷继续执教,老爷命小人告诉少爷,这样的好先生……不是,是这样的好呆子这年头不多了……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该定定心神,好好读些功课,日后也好考取个功名,给骆家长些脸面……” 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砚台骤然升空,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啪”的一声削在了书童的脑瓜子上。 那一边,骆飙眼冒寒光,恶狠狠的盯着书童。 “混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少爷?再胡咧咧,少爷我废了你!” 书童捂着流血的额头,哭都不敢,只是解释:“少爷,这话不是小人说的,是老爷说的……” “行了!闭嘴!”骆飙不耐地挥手书童的话,自言自语道:“那姓杨的酸儒也不知道给老头子画下了什么道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头子居然没把他轰出去?如今又来教我,难不成皮子又痒痒了?非得让少爷我给他整到死他才舒服。” 正嘀咕着呢,书房的木门被人“吱嘎”一声推开了。 杨陵意兴阑珊地打开门,然后就看见了一副吊儿郎当,坐在书案旁的骆飙。 还有一个满脸委屈,浑身墨汁,脑瓜子上还顶着个砚台的小书童。 杨陵见状一愣,瞅了瞅书童头上的砚台和脸上的墨汁。 “今年流行款?” 书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骆飙,没敢应声。 倒是骆飙一脸无赖的笑容,啪的一声将茶壶扔到桌案上。 “看看谁来了!这不是杨大先生么?有日子不见了,听说杨大先生前几天半夜闲来无事,跳到我家后院的水井里找阎王爷聊天去了?学生思念先生,还特意给您烧了两张纸钱,可这纸还没化干净,怎么您就回来了?” 杨陵眉毛不由得一挑。 这学生,一见面就找茬啊 “没办法,阎王爷让我回来换岗,催你早点回家。” 那脑瓜子上顶着砚台的书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姓杨的吃错药了,敢跟少爷这么说话? 骆飙也是惊讶了好久,半晌没回过味来。 少时…… “啪——!” 骆飙猛一抬腿踹开桌案,乍然起身来到杨陵面前,出手揪住了杨陵的衣襟,往上一提,一张大脸猛然凑近了杨陵的脸,表情凶恶蛮横。 “混蛋!姓杨的,你跳完井长能耐了是不是?敢跟少爷我这么说话!” 第10章 杨氏教学 书房里。 骆飙一脸凶相的揪着杨陵的衣领,眼对着眼,脸对着脸……杨陵甚至感觉得到,骆飙沉重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又粗又热,隐隐的弥漫着一种充足的男性荷尔蒙气味。 好恶心吶。 “唉……青春期的叛逆……” 杨陵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一挥手,猛然打掉了骆飙揪着他衣领的手。 骆飙又一次的吃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杨书呆子一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往常别说揪一下他的衣襟,就是给他扔粪坑里,他也不敢多一句嘴…… 今天他居然敢直接打掉自己拽他的手?这小子成精了? 杨陵却是跟没事人似的,拿着书本和戒尺走到自己的讲桌之前,将东西放下。 “坐下,今天我们讲《周礼》。” 骆飙见状一怒,刚要发飙,却见那书童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少爷,您忘了老爷的吩咐了吗?前番这书呆子跳井,事儿让老爷暗中压下去了,万万不可再起波澜!不然传到知府那里……少不得要整治骆家!” 骆飙闻言深吸口气,想起几日前骆千金对他的训斥,随即压住火气,坐了下来。 杨陵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直接步入正题,道:“所谓《周礼》,乃是科考十三经中的三礼之一,内分六篇……” “慢着!”骆飙懒洋洋地出言打断了杨陵的话头。 杨陵不满地抬起了头:“打断老师授业,如此的不礼貌,你怎么学周礼?” 骆飙冷哼一声,道:“我不学什么狗屁《周礼》!” 杨陵慢悠悠地道:“可以,那咱们就学《仪礼》。” 骆飙继续道:”我也不学《仪礼》!” 杨陵不慌不满地道:“那就学《礼记》。” 骆飙猛然起身,怒道:“不是这礼,就是那礼,你还会不会教点别的!” 杨陵淡淡一笑,道:“也不是不会,只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最缺的就是礼貌……算了,你想学什么?说说看。” “啪!”骆飙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柄折扇甩开,一边摇一边慢悠悠地道:“少爷我喜武不喜文!治国安邦非我所长!上马治军才是少爷我的志向!” 杨陵正端起茶盏喝水,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你……考武举人?” 骆飙傲然的点头道:“没错!所以说你教的那些个仪礼、礼记啥的,本少爷不学!本少爷要学安邦定国,匡扶寰宇之策!” 说到这里,骆飙一翘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挑衅道:“这些,你教的了吗?” 杨陵定定地看了骆飙一会,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教,当然教得了。” 骆飙闻言不由得直起身子,诧然地看着杨陵,道:“你一个书呆子,居然也能教得了武举科目?” 杨陵点了点头,道:“当然,我朝虽然重文,然武举应考,却也是重中之重,应考之人不仅要公马娴熟,更是要精通策论之道。” 骆飙闻言一个劲地点头,道:“没错!” 杨陵继续道:“弓马我可能教不了你,但这策论辩军,却是笔杆子上的功夫,只怕你还得跟我学。” 骆飙闻言,眼睛直冒光,道:“你说!该怎么学!” 杨陵慢悠悠地笑道:“因人施教呗,根据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教法,就好比你,当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学会三门课程,才能应考武举。” 骆飙显得很兴奋:“哪三门课?” “第一门课叫沐猴而冠、第二门课叫金玉其外,第三门课叫纸上谈兵。” 骆飙闻言皱眉,道:“这三门课……咋听着那么怪?” 骆飙身后,小书童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道:“少爷,杨先生……他,他这话都不是好词,这三个词的意思总体来说,是奚落你不自量力呢。” 骆飙闻言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你敢说我不自量力?” 杨陵面无表情地看着骆飙,道:“连这么浅显的词汇都要书童告诉你是什么意思,还考个狗屁武举人!让你读啥就读啥,乖乖地给我把《周礼》打开,从第一章开始读!” 骆飙这回是真的怒了,从小到大,一向都是他戏耍别人,除了他老爹,哪个敢来他头上动土? 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一个小小的书呆子,平日里让自己熊的跟兔爷似的,今天居然晃动三寸之舌,调戏起本少爷来了? 这王八蛋连着好几天没在粪池子里躺过,估计忘了屎是啥味的了。 用力的捏了捏拳头,骆飙阴狠的瞪视着杨陵:“世道变了,烂泥鳅也想翻身?白日做梦!杨书呆子,我告诉你,今儿不让你在粪坑里住半宿,本少爷就不姓骆!” 说到这里,骆飙一脚踢飞桌子,大步而来,目光歹毒的看着杨陵,隔着教师桌案一把抓住杨陵,就要动手。 一旁的小书童见骆飙动怒,心知少爷又要发飙,早已是吓得瑟瑟发抖,跑到一边躲的远远的。 骆飙老拳举在半空中,刚要朝着杨陵当头挥下之时,乍见杨陵将手一抬,轻道:“等会!” 骆飙一愣,却见杨陵漠然道:“骆飙,我跟你虽然差不多年纪,但名义上却还是你的师傅,你要打我可得想清楚了,这是不孝之举,万人唾骂,你真要行这损坏名节之事?” 骆飙似是没想到杨陵居然会说出这番话,也不着急动手了,阴笑道:“杨书呆子,你是不是跳井跳傻了?打一个穷书生而已,少爷我原先又不是没揍过?还大逆不道……呸!你糊弄鬼呢!” 杨陵的心中不由的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身体的原主人确实是个软蛋。 骆飙身为学生,竟如此仗势欺人,三两句话语不对便要动手!是何缘由? 他本身确实是一个纨绔公子,这点无可厚非,但旁人都过于惧他,也是促使他性格过于偏激发展的一个原因! 说白了就是惯出来的! 骆飙平日里欺负别人时,但凡有一个稍稍硬气的,能跟他力争到底,也不会任由骆飙发展至今天这种状况。 小树不修不直溜,前人造的孽,现在得让我来收拾? 长长地出了口气,杨陵扶着额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殴打为师,为师今日就奉陪到底,好好的给你上一堂课!你跟我到屋外去,咱师徒俩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你若是输了,以后便给我好好读书,休要再惹事生非。” 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但是骆飙听傻了,就连那个躲在一旁的书童也有些发懵。 杨书呆子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五岁小孩都敢冲他砸泥巴,骆府的癞皮狗冲他叫唤他都能吓得尿裤子…… 这样的人,居然还敢跟骆飙决斗? 还公平的? 他以为他玩啥呢? 骆飙沉着脸看了杨陵半晌,冷一笑一声:“好你个呆子,几日不见,脾气倒是见长!单挑是吧?成啊!少爷我抽巴不死你!” 说罢,便见骆飙一转头,对书童喝道:“去,把内宅的家丁、丫鬟、仆役、伙夫、烧水的洗菜的统统给我叫过来,让他们看看敢跟本少爷叫板的下场!” “是,少爷。” 书童听了骆飙的话,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临走前他还充满同情的看了杨陵一眼,目光中全是怜悯。 那书童走后,骆飙使劲的将袖子挽了一挽,跃跃欲试的瞅着杨陵,两只吊眼唰唰的往外冒光,浑身憋着一股子蛮劲,决定一会在众人面前使劲地修理他。 “杨先生,您先请吧!咱们去院子里比划!” 骆飙将大袖一摆,风度翩翩的对杨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极为难得的叫了他一声“先生”。 杨陵面色平静,轻轻的摇了摇头。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与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不无关系……如今你我师徒要在人前打架斗殴,做那匹夫之事!日后必成为邻里街坊饭后的笑柄谈资,我有什么脸面走在前头……你若是真的不想要这张面皮,便走先吧……” 这话说的很是落寞,话语诚恳,颇有为人师表者的自责之情。 听了这话,骆飙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点淡淡的酸楚感觉。 看着杨陵平静淡然的面孔,骆飙竟然平生头一次的升起了个奇怪的念头。 这些年……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但想法仅仅是一个瞬间,与生俱来的狂野和后天养成的傲气瞬息淹没了骆飙的那点是非观念。 表面上看,刚才的犹豫根本似不存在一样。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管你走先走后,本少爷今天必须好好拾掇你!” 骆飙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先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放心吧,本少爷尊师重道,一会尽量手下留情,不打你脸……”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骆飙乍然感觉到后脑一股劲风飙过!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一股强烈的痛楚瞬间覆盖了他的大脑。 骆飙身后,杨陵握着前日在市集买来的戒尺,大马金刀,双眼冒凶光地站在骆飙身后。 杨老师适才萧索落寞的模样此刻已全然不见,换上的,则是一副阴郁的笑容,夹杂着冷漠、暴力还有乖张。 捂着被杨陵揍的直晕的后闹啥,骆飙断断续续地道。 “你……你敢偷袭?” “啪!” 当头又是一尺,骆飙的脑袋开始往下“滴答”血丝。 “狗日的下黑手!我跟你拼……” “啪!”一戒尺直接把他的话打断。 三记重重的板子罩脑袋打下来,任骆飙再硬的身板子,也不由得头晕目眩,跌跌撞撞的跌坐在地上。 杨陵一脸唏嘘:“你不是志在考武举人吗?这第一课就叫……” 挥手又是一记板子。 “哎呀~~~!”骆飙惨叫。 “兵不厌诈。”杨陵目光和善的把话讲完。 看他那模样哪像是在施暴,分明是一个年过百岁的得道高僧,悲天怜悯,普度众生。 骆飙此刻已是被戒尺削的头昏目眩,一丝红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看着杨陵那张斯文儒雅的脸,骆飙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胆寒。 书呆子……变妖精了! 从小到大,一向只有他欺负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敢欺负他的份,可如今在这小小的书堂当中,他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收拾了,一种从来没有过悲催与委屈感涌上了骆飙的心头,两滴硕大的眼泪顺着眸子缓缓地流了下来。 杨陵见状不由挑眉:“你怎么哭了?” 骆飙语气呜咽:“说好了单挑,你背后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啪!”又是一板子招呼。 杨陵声色俱厉:“匹夫之勇!似你这般,若考武举,如何能过策论?这第二课就叫……” “啪——!”又是当头一板子。 “欲擒故纵!”杨陵把话说完。 “姓杨的你疯了!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骆飙此刻已是被打的昏头涨脑,跌跌撞撞的起身就要往门外跑。 谁想杨陵的速度更快,一个瞬间已是挡在了骆飙身前,抬起一脚直接将书房的门踹上锁死。 “考武举,还需得上第三课……” 杨陵缓缓地转过身,一脸和煦地笑道:“第三课,关门打狗!” 看着杨陵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骆飙吓得两腿直打摆子,牙齿咯咯直颤。 “杨先生……不,先生!学生觉得武举不好考!咱们还是读《礼记》吧!” “…………” 第11章 震惊家主 杨陵继续留宿在骆府当教书先生,这件事情由骆家派人刻意传出之后,在市井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骆千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杨陵跳井的事早晚会传到知府的耳朵里。 为防止刚正不阿的知府来找自家麻烦,把杨陵依旧给骆飙当教书先生的消息透漏出去,是绝对有必要的。 市井百姓们看到杨陵被救活之后依旧留在骆府,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以为骆府的教书先生跳井不过是误会,乃至于误传而已,这样的效果正中骆千金下怀,显出了这位大员外的高明之处。 能当上一方富豪,头脑自然不简单! 可其实呢,这位头脑不简单的大员外,此刻也迷茫也困惑。 迷茫的原因,就是这个姓杨的。 从打与杨陵那一番短暂的谈判之后,骆千金足足有好几宿没有睡着觉,他实在想不通,杨陵在讹了自己三百贯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骆府执教? 三百贯对自己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像杨陵这样的寒门子弟来说,足可以回去买房买地,娶妻生娃……省着点花的话,这辈子可能都足够。 问题是这要了命的书生却偏要留下继续教骆飙? 他图一什么? 骆千金抓破脑瓜子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玄机。 换成别人,或许也就是一笑置之,无所谓的事,爱咋咋地。 但骆千金不一样,常年混迹在豪绅的地位上,上算计官府,下算计佃户,在家算计争宠的妻妾,在外算计与与自己胡天胡地的姘头。 可以说,骆千金这辈子都活在算计之中。 常年的算计,也给他养出了良好的上进心与求知欲,一旦有算计不明白的事,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样的人,没挤进朝堂确实是有点屈才了。 ………… …………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骆千金捧着铜镜,目光呆滞的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还有双鬓骤然生出的白发。 连夜失眠竟将他折磨的如此憔悴! 骆千金很不甘心,想自己纵横磁州府二十多年,到头来居然因为揣摩不出一个后生的想法而被折磨的失眠脱相,白发增生。 这事传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 骆千金现在有一种冲动,他很想派人直接将杨陵揪到他的面前,然后掐着他的脖子,使劲地摇晃他、逼问他:“说!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说老子掐死你。” 每每想到这,骆千金蜡黄的脸上就不由露出了痴痴的傻笑,是那种做白日梦正酣的傻笑,虚幻、飘渺、但很幸福。 一阵惊慌的脚步声打断了骆千金的幸福。 是骆府的管家老孙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来。 一看骆千金正抱着镜子傻笑做白日梦,孙管家有点蒙圈。 “老爷,您没事吧?” 骆千金回过神来,尴尬的将镜子扔下,咳嗽一声,换上平日里家主的威严和气势。 “什么事?” “老爷,出大事了!杨书呆子……不是,是杨先生和少爷在书堂打起来了!” “什么?!” 骆千金脸色一变,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跶起来! “这个不孝子,老夫刚刚才给他擦完屁股,他居然不嫌事大,又起幺蛾子!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王八犊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孙管家没敢答话。 骆千金双拳紧握:“杨陵怎么样?有没有被我那忤逆子打伤?” 孙管家尴尬道:“杨先生倒是没什么大碍......” 骆千金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姓杨的不比原先了,不好对付!要再让他抓住把柄,少不得又要讹老夫一笔,忒不划算……” 说到这里,骆千金急忙又追问一句:“姓杨的没又想不开跳井吧?” 孙管家摇了摇头。 骆千金舒了口气,开心地拍拍大肚子,笑道:“算那忤逆子识相没下狠手,这刚消停几天,险些又给老夫添堵!一会老夫得再说说他,让他以后知道尊师重道,孝敬父母,别一天天跟无赖似的,惹是生非……老孙你评评理,老爷我年轻时好歹也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人见人爱的翩翩君子,走在街上,老娘们都上杆子的往我怀里钻!怎么生出的儿子这般不长进,连我年轻时十分之一的神韵都没继承来!” 孙管家神色怪异瞅着喋喋不休的骆千金,想张口说点什么,可骆千金一句接一句,根本插不上话。 最后,索性抬头瞅着房梁,任由骆千金在那瞎絮叨。 骆千金叨叨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觉得有些渴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把骆飙叫来,老夫今天要破例骂骂他!让他以后有点长进。” 孙管家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老爷,少爷过不来了!” “咋地?” “他被杨书呆子给打了!现在躺在房里昏着呢!小人已是派人去叫大夫来看,还不知道医的好医不好呢。” 骆千金眨巴着眼睛,萌萌哒看着孙管家,好半晌才寻思过味来。 “你说……我儿子让杨陵给打了?” “是。” “而且还被打晕过去了?” “对!” 骆千金还是有点不信“别逗我啊,不然要你好看!” 孙管家急了:“谁逗您啦!少爷是真伤的不轻啊,脑瓜子都快开瓢了。” “你真没骗老夫?” “借我个胆啊!老爷快去看看吧,晚了兴许就看不着了。” “我的儿啊!!”骆千金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向着门外飞奔而去,瞬间便只留下一脸木然的孙管家留在原地,哑口无言的看留在地上的渺渺烟尘,神色颓然,呆若木鸡。 “老爷……真是人才啊!” ************************* 骆千金奔到后园的时候,骆飙已经被人抬进了厢房。 情况并没有老孙说的那么血乎,骆飙只是脑袋挨了几板子而已,哪可能就性命垂危? 只不过是长年娇生惯养,从没受过创伤,一时疼痛难忍,昏过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看着儿子头上包裹的纱布,骆千金阴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就转身出来厢房的门。 来到院外,骆千金的脸已经是乌云密布,他咬牙切齿地吩咐下人。 “姓杨的呢!让他滚到正厅去见我!” “…………” 第12章 引典论教 直到这个时候,骆千金渐渐开始琢磨过味来。 他大概明白了杨陵继续留在骆府执教的目的…… 这孙子是赤裸裸的报复啊!是要恶心骆家啊!这年头的读书人心眼实在是太坏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骆府的正厅之内。 骆千金恶狠狠的瞪视着杨陵,五层肥的下巴不停颤抖,大脸憋得通红,两只鼻孔气喘如牛,盯着刚刚走进来的杨陵,热气喷涌。 杨陵怀疑,如果骆千金头上长俩犄角,现在能立马奔过来顶死他。 “杨陵,你好大的狗胆!当老夫是死的么!”骆千金跳脚骂了一句。 “骆老爷指的是?” 骆千金喘气道:“杨陵,休要跟老夫装蒜!堂堂孔孟学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殴打学生,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你还有没有国法家规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跟你没完!” 看着骆千金兴师问罪的模样,杨陵的心头也开始往外冒火。 “骆老爷,你知道这事的起因是什么吗?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来指责我,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骆千金脸露寒霜:“指责你又怎么样?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夫今天就指责你了!你能怎样?” “你不讲道理!” “老夫今天就不讲道理了,你能怎样?” “你无理取闹!” “老夫今日就无理取闹了,你能怎样?” 杨陵眉毛一竖,淡淡道:“怎样?老子到县衙翻案去,告你那龟儿子迫害授业恩师跳井,告的他这辈子都甭想翻身,一辈子在磁州府被千夫之指,万人所唾!” 骆千金猛然起身:“你敢!” 杨陵微微一仰下巴:“你能怎样?”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骆千金身为一方豪强,有钱有势,为人又精于算计,几乎毫无破绽,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却是他真正的软肋! 试想天下又有谁家父母不爱自家孩子?谁家父母不宠溺自己的骨肉?有时候代价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骆千金,也终归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骆千金的嘴唇不住颤抖,又偏偏无法解开这个死结!杨陵仅需握住他的这一条小辫子,就足矣让他输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骆千金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平淡了许多,很显然杨陵刚才的那一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就好像是一根深深的刺,刺进去疼,拔出来更疼。 杨陵似乎并不想直奔主题,而是悠然道:“骆老爷,杨某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骆千金点了点头。 杨陵缓缓道:“故事的名字叫《周瑜斩蛟》,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痞子叫做周瑜,这人很不是个东西,天天坑蒙拐骗、欺男霸女、打爹骂娘,要多不着调有多不着调。当时,那个村子的长桥底下有一条独角蛟龙,南山有只吊睛白额猛虎,加上周瑜,三个怪物臭味相投,一个脑瓜磕地上结拜为异姓兄弟,一起祸害百姓。乡亲们将三个狗日的称之为三害。突然有一天,周瑜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犯了邪风,先上山削死了他大哥吊睛白额猛虎,又下水去扇独角蛟龙的大耳刮子。蛟龙不忿,也可劲地抽他,哥俩在水里对着扇,扇着扇着就都没影了,村民们寻思俩祸害死了,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放鞭炮,又吃又跳又搂又抱,比青楼一条街还潇洒快活……结果不成想,周瑜那小子突然拎着蛟头出现了,乡亲们一见他,顿时就散了场子,跑得一个都不剩。周瑜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原来这么不招人待见!从此他痛改前非,天天早上起来帮邻里街坊刷马桶,捡煤子球,还搀老太太过马路。大家都慢慢地喜欢上了周瑜。喝酒、吃肉、去青楼啥的都爱叫上他,周瑜成了一个对大家有用的人,从此与街坊们幸福快乐的一起逛窑子……” 骆千金听得眼皮子直抽抽:“你说的这个故事不太对劲吧?人家周瑜是三国的……” 杨陵闻言笑了:“想不到骆老爷如此有文化,居然知道周瑜是三国的…….那我问你,周瑜在三国是干什么的?” 骆千金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这书生光会背些破烂诗词,历史知识学的一点都不扎实!周瑜曾经为了夺一个女人,联合王允用连环计诛杀了祸国殃民的奸臣董卓!这么有名的历史事迹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 杨陵目瞪口呆:“…………...” 哑口无言了半晌,杨陵方才叹道:“骆老爷,你刚才说的是哪一版的三国志,你写的?可否让我借阅借阅。” 骆千金重重的哼了一声:“老夫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你教我儿子?老夫不过是粗通史学而已。” “骆老爷这话说的真实在,特别是‘粗通’二字用的委实精妙。” 过了好一会…… “杨陵啊……” “骆老爷?” “你还没告诉老夫,你给我讲那个故事是何用意呢…..” 杨陵闻言面色一正:“骆老爷,不开玩笑了!我刚才说的故事,是南朝宋人刘义庆所写的《周处斩蛟》,故事中那不招人待见的周处,就好似今日骆老爷的爱子骆飙。” 骆千金闻言沉默不语。 “在下今日打了骆飙,乃是一时之痛,可如若不打,日后说不得会有一世之痛!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骆飙从小到大,一向是欺负别人,却从未被别人欺负过,而骆老爷舔犊情深,致使他养成了张狂的个性,可是骆老爷,你觉得你这样做是正确的嘛?我觉得你是在害他。” “胡说!”骆千金的脸色有点发红,显然情绪激动,“我自己的儿子,我如何会去害他!” “没害他吗?”杨陵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就拿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件事来说……骆老爷可以替他出头来跟我谈判,替他摆平此事,可是你能一直替他遮掩吗?你或许可以再保护他十年,二十年……那四十年后呢?只怕骆老爷你够呛了吧。” 骆千金的表情木了,被杨陵说中了心事。 其实以他的脑力,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父母都是这样,在看别人家的事时一个比一个看的透彻,分析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恨不得往人家祖坟上刨。 可是面对自家子女,他们宁愿选择躲避,却也从不愿正视面对,任那一纸薄薄的窗户日渐腐朽,但就是不愿意去将它捅破。 虽是镜花水月,但终归还是隐约的存在着一线的希望。 尽管这个希望在外人看来无比的好笑不真实,但终归也算是希望。 第13章 达成共识 “我能怎么办?” 骆千金喃喃的低语:“老夫也明白,这孩子确实是不争气,可他终归是老夫的血脉……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明白。”杨陵点了点头:“所谓虎毒不食子,一个人面对外人即使再凶狠,但面对自己骨肉,却是有劲无处使,有气无处撒……所以,身为孩子的老师,便要承担起你们这些父母想做,却无法去做的事。”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杨陵笑着续道:“就好比我今天揍骆飙一样。” 骆千金抬起头来,诧然的看着杨陵。 那份从容,那份自信,以及刚才说的那头头是道的内容,这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胆小懦弱的杨书呆子吗? 难道说,人是真的可以改变的吗?杨书呆子能够改变,那自己的儿子或许也能…… “你,真的能教好飙儿?”骆千金的语气虽然还是有点冷,但明显已然没有了怒意。 “不敢说绝对,但是起码能让他比现在强,骆老爷,为了你儿子,也为了你骆家的将来,我觉得你应该赌一赌。”杨陵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骆千金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你那种教法,将我儿子打坏了怎么办?” 杨陵不由得一翻白眼,你儿子皮糙肉厚,谁能打得坏他?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再饿其体肤,一直饿着,直到饿的他想不起饿来为止,你儿子这刚挨了几棒子?屁大的事没有,至于吗?” 看着骆千金的脸又拉了下来,杨陵忙补充道:“再说我也不可能天天打他,今天的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毕竟我是他师傅,该树威信时也得树立一下威信。” 骆千金犹豫道:“你立威归立威……可别一激动把我儿子斩了!” “骆老爷你真逗,我是立人威,又不是立军威,没事我砍他干嘛。” 听了这话,骆千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实打实的讲,骆千金算是个勉强讲道理的人,儿子缺乏管教是事实,他承认!望子成龙之心,人皆有之……今天骆千金跟杨陵谈话后,那颗沉寂了多年的望子成龙之心,慢慢活了起来。 这书生给他的感觉真的是跟原先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杨陵能改变,为何他儿子就不能变? 一样都是人,骆千金觉得他儿子不差啥! 抬头看了杨陵一眼,骆千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杨陵,放手做吧,只要不是对飙儿太过分,老夫可以假装看不见……你若这能替老夫把这孩子教好,老夫日后必有重报!” 杨陵闻言两只眼睛顿时放出绿光:“重报……有多重?” 骆千金缓缓的抬起了两根手指头:“至少这个数!” 杨陵琢磨了一会,摆了摆手,伸出五根手指头:“骆老爷为人处世不能太抠门,还是这个数比较公平合理!” 骆千金挤在肉里的小豆眼一咪,犹豫了好久,咬着牙伸出三个手指头:“最多这个数,不能再加了!” 杨陵起身冲着骆千金抱了抱拳,感恩戴德:“骆老爷真是性情中人,三千贯买自家儿子长出息,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冲您这仗义劲,杨某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骆飙他就是块木头,我也能帮你把他揍好了!” 骆千金气脸上的肥肉微微发颤:“杨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三件事,第一,我儿子虽然混点,但也不是刘阿斗,用不着您这假诸葛亮死而后已,第二,老夫是请你教好我儿子,不是请你拿棍子揍好我儿子,第三,你好像把价格搞错了,老夫说的是三十!三十贯,不是三千!” *********************** 磁州太守府正衙。 一位身穿朱色裘冕从省服、须发皆白的老头坐在主位,他身材魁梧,满面虬须,面有刚毅之色,虽然头发和须子都已经发白,但浑身的气势犹如猛虎盘踞,不输给任何壮年男子,眼中还时不时闪出慑人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人,就是如今的磁州州府,年近七旬的老英雄:宗泽! 年近古稀,尚能有这样的气势,诚可谓是老当益壮的代表。 此时的宗泽,坐在知府主位上,看着下方左右低头不语的磁州府官吏军校,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露出了不可遮掩的愁容。 连月来,整个磁州府恶疾横行,诸多百姓、民夫、军卒不是吐就是拉,腹疾难忍,甚至竟有拉至脱水而死者,委实令人心悸。 经过磁州府官医以及郎中们的诊断,此病并非瘟疫,怎奈却与普通的腹痛顽疾不同,用药难治,处方难调…… 眼看着呕吐拉肚子的人越来越多,宗泽恨不得日这些郎中们的娘! 不是瘟疫?怎么得病的人越来越多,闹得人心惶惶! 不是瘟疫,为什么拿不出能够治疗这病的处方!不就是一个拉肚子吗?这点病都治不好,还当个狗屁大夫! 宗老英雄虽年近古稀,但火爆脾气却不比年轻人低,实是骂得一嘴好人!打得一手好架! 眼看着这些官医和郎中们整日说这说那屁用不顶!老英雄终于忍不住发飙。 也不用左右亲信或是衙役们动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老英雄亲自赶往城中医署官衙,对着那些忙忙活活,写方子配药的郎中们驱寒问暖,顺带问问他们药配得咋样了? 医官和郎中们先是以无比的崇敬之心,表示对老领导亲自下来视察关怀的感激。 接着,又以神采奕奕的精神向老领导做了工作汇报…… 治此恶疾的药方还没研究出来,请老领导再宽限时日。 话说到这,老领导顿时发飙了! 老英雄忍这些庸医很久了! 宗老头不愧是日后的抗金英雄,年近七旬亦是勇不可挡!也不使用什么杀威棒或是兵刃,直接从医属抄起一把板凳,对着这些医官郎中耍了一套祖传的“五郎八卦凳”,当真是虎虎生风,把这些庸医揍的哭爹喊娘,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一把板凳荡平医署官衙之后,宗泽气呼呼的回到知府衙门,犹自不解气,召集麾下文武群集,张口就把他们一顿臭骂! 磁州府诸官都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脾气,虽是文官却不输武将。 大家挨了骂也不吭声,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往那一站,根木头桩子一样。 宗泽骂累了之后,向着椅子背上一靠,心情烦乱无比。 金军南下,已是直袭京城!自己身为宋臣,在这磁州前线替国家招兵买马,修葺城墙!本意尽忠报国,不想却连小小的疾病灾祸都根治不了,实在是气煞人也! 想到这里,宗泽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苦闷地自嘲:“莫非,老夫真的是老了?” 就是这时,正厅之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并伴随着一阵请罪之声。 “末将兵马钤辖李侃,点卯来迟,还望知府大人恕罪!” 宗泽虽然是刚抡完板凳又骂完人,但心中一口恶心依旧不散,闻言一瞪眼怒道:“点卯还能迟到!你当这是太守府还是你家?给老夫拉下去,重挞十鞭子!” 左右两边走出两个公人,架住李侃就往外走。 李侃慌了,高声道:“大人!末将是因公事来迟的啊!大人,末将有要事禀报……末将找到城中腹疾泛滥的原因了!还有治病药方献上!大人……” “献个屁药方!老夫不要!拉下去……给老夫抽!” 少时,厅堂外面传来了李侃痛苦的嚎叫声。 “他刚才说献上什么玩意?”宗泽琢磨琢磨不是味,转头问道。 旁边一名县衙官吏道:“回大人,李侃刚才说……好像是找到了城中腹疾泛滥的原因,而且还有能治此病的良方……” “这个混球!”宗泽重重地一拍桌子,急道:“有药方献上怎么不早说!活该白挨这十鞭子,简直是榆木疙瘩!来人,快别抽了!赶紧把人给老夫招呼过来!” 第14章 初录于册 磁州知府衙门。 挞十下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招狠就狠在能让你知道疼,还偏偏打不废你,鞭子抽完了都不用歇,直接上班办公。 宗泽在人力资源管理上面,还是非常有一套的……先打你,然后你还得继续给我干活! ……………… “你看看你,有能治疾病的良方不早早献上,非得挨顿抽才说!活该你白遭这罪!”宗泽痛心疾首,半是宽慰半是训斥的教训李侃。 李侃脸上的肌肉抽了一抽。 很明显,他在一瞬间有想跟宗老英雄拼命的冲动,但是理智最终压过了人类最原始的冲动,这口气,他最终还是咽到狗肚子里去了。 或者说,咽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启禀知府大人,属下前几日在监督募军之事,时有从军者李三壮被腹疾所累,倒在城边,当时,有一年轻人路过,献上药方,言明能治此症!属下不敢擅断,只能一面请城中郎中辨别药方真伪,一面少量备药,让李三壮试药……” 宗泽摸着白花花地胡子,闻言双眸顿时一亮,道:“你的意思是,那李三壮好了?” 李侃使劲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短短两日,那李三壮已然不吐不泄,如今已经几近康复,属下不敢怠慢,亲自去眼看李三壮的情况,确认其腹疾痊愈,方才敢来向知府大人献方子……” “将药方呈上我看!” 一旁侍立之人急忙将李侃手中的药方呈上,宗泽展开来看,大致将几味药记在心中之后,然后一甩扔给旁边的亲信,道:“送往州医署,让那些庸医辩证一下!若是无毒无碍,立刻大量备药,全城实行!” “是!” 下方的李侃犹豫了一下,突然又开口道:“大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咱们磁州府,此次腹疾泛滥,探及缘由,实乃是水源之祸……” 宗泽急忙站起身来:“此话怎讲?” “属下派人沿水源向上游验,发现临近大名府方向,驻水而落的几处村庄,早在金兵南下之时,便已被屠村,只是一直不曾被人知晓……那些被屠戮的村庄,尸体尽皆被堆积在河中,久而腐烂……” “原来如此!” 旁边,磁州仓司起身惊道:“难怪我们一直以来不曾找到这腹疾的源头,想不到竟然是金兵蛮子屠杀填河所致!也算是我磁州受天庇护,若是时日在久一些,只怕尸沉腐朽,水源被污更甚,这腹疾之症怕是要变作瘟疫了,相公需早作对策!” 宗泽点了点头,道:“速遣漕司带领工人与民夫前往上游,收殓河中尸体火化,以防瘟疫!另择步军总管郭进率领军卒,守护河道,三月之内,不许任何人取用河道之水!城内挖井取水,补给水源!” 众人纷纷领命,宗泽突然又转头看向李侃,道:“李钤辖!” “属下在!” “你是如何得知,这腹疾之源在水,还是在河道上游之地?” 李侃虚弱地一笑,道:“回大人,属下实无此能,告知属下此事者,实乃是这献药方的少年书生……” “少年书生?”宗泽闻言一愣,道:“是谁?” “属下已经派人探知,向属下献方进言之人,乃是骆千金府中的教书先生,名叫杨陵,乃是一寒门子弟。” 宗泽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一边嘀咕一边念叨道:“杨陵……杨陵,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旁边,一名州府官吏提醒道:“大人,你忘了?前一段时间,州内大户骆家中出了事,据说是给骆千金儿子教书的私塾先生跳井自杀,后被捞了上来,大人您当时想要针对这事去寻骆千金说道,不意州内诸事繁忙,又有腹疾流行,故而只能暂时搁置……” 宗泽闻言,重重地一拍额头,道:“对!老夫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档子事!若非你提醒,老夫险些忘却……咦?难不成这献药方的少年书生,与这事有关系?” 官吏点头道:“有莫大关系。” 宗泽闻言一皱眉:“献药方的该不是骆千金的混账儿子吧?若真是的话,老夫可不念他的好!” 官吏闻言,一个跄踉险些摔倒。 知府大人年纪大了,这脑子反应未免有些慢。 “大人误会了。骆千金姓骆,他自姓杨,如何能是父子?这杨陵乃是被骆家少爷逼至跳井的教书匠也。” 宗泽恍然地拍了拍头,道:“是他……嗯,一个被纨绔子弟欺负一下,便寻死觅活的小角色,居然能献上治城中百姓腹疾的药方……还能超越我等诸人之前,猜度出病源来头,着实是有意思!” 李侃犹豫了一下,拱手言道:“大人,属下那日观这杨陵,颇有几分本事,那药方姑且不论,但从能够算到腹疾之祸是来自水源上游,非是一般书生。如今金蛮猖獗,大人在这磁州招兵买马,修葺城池,也是为了报效朝廷!何不招这书生前来验看验看,若真是个有本事的,不妨……” 宗泽抬起了一只手,挡住了李侃的话头:“不过是献了药方而已,无需大惊小怪,且将这小子的功劳初记在册,老夫日后别做理会……倒是骆千金这厮,如果金蛮南下,国难当前,我几次三番要他捐赠粮秣,充实磁州军备,他却屡屡推脱!委实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前段时间老夫诸事缠身,太忙!现在想起来了,老夫要腾出手来好好收拾他!” 说到这里,宗泽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就先从姓杨的书生身上下手!” ************************** 古代老师这个职业挺苦,杨灵现在才感觉得到。 现代人教学生有国家指定的教材,照本宣科,循规蹈矩的授课即可,但古代的教育体系明显没有那么完善,教学生学什么,读什么书,压什么题,完全得靠老师自己去猜,自己去蒙。 猜对了,皆大欢喜,学生登高中举,普天同庆幸福美满……猜不中?好嘛!家长学生一起到你家骂街,说你误人子弟。 杨灵花了两个时辰备课,准备来准备去,发现根本无从下手,所幸也不备课了,直接拿着戒尺,向骆府的学堂走去。 不备课?那讲什么? 随机应变吧,反正骆飙那小子是个废物,备课也教不会! 于是,杨陵第二次跨入了骆府的学堂。 古木古香,书斋香鼎,和上一次进来时一样,骆府书堂的摆设依旧豪贵典雅,书香笔墨之中透着一股浓郁的奢华之气。 骆飙今天依旧比杨灵先到了,这小子的恢复能力强的惊人,前几天被杨灵揍出的内伤显然已经痊愈,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左右端着一个小茶壶,右手握着一柄小折扇,眯着双眼,在那哼哼呀呀的不知在唱什么滥调小曲。 “骆同学,心情不错嘛。”杨陵友善的向他的学生开了口。 一听见杨陵的声音,骆飙似是浑身一个激灵,猛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双目戒备地盯着杨陵看,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杨陵手中戒尺上,眸子中的光滑顿时黯淡,似是那柄戒尺给了他什么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 “我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杨陵慢悠悠地开口,不急不缓地说道:“上一次你被我设计揍惨了,心里不平衡想要报复,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不然的话,你只有两个下场……” 骆飙被杨陵一下子说破心事,脸色不免有些发红,反问道:“什么下场?” “第一,我会去告诉你爹,或是去官府报官,连带着上次跳井的那笔账在衙门跟你一起算。” “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现在把你打死在这里,让你血溅书堂。”杨陵慢悠悠地道:“如果硬性选择,我个人觉得第二种方式比较方便。” 骆飙闻言不屑地一抬眼,道:“你凭什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自信?” 杨陵微微一笑,抬起左手,扬起手中的戒尺,然后用力向下一挥。 “啪嚓——!” 骆飙旁边桌子上的小茶壶直接被杨陵用戒尺砸的粉碎。 “不要怀疑,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不信你可以试试。” 骆飙轻轻滴咽了一口吐沫,看着冷笑不止的杨陵,接着慢慢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杨陵耸了耸肩,向前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掀开衣摆坐下,摇头道:“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好说好商量,你们就欺负人,非得来点硬的,把你们吓唬住了,才听话。” 骆飙紧紧的盯着杨陵,突然开口道:“姓杨的,虽然那天你打了我,但说句老实话,冲这事我佩服你,现在的你看着才像个真汉子。” 第15章 知府传唤 合约已经签了,等一段时间签完后就可以开始每日两更的更新,求推进,求收藏!万分拜谢! *********************** 杨陵颇有些玩味的看着骆飙,对这个惹人厌恶的学生似乎有了新的认识。 骆飙是纨绔,是不讲道理,是爱欺负人不可理喻。 但是他身上却有着一个特别的优点,那就是直率。 相比于骆千金的虚伪客气,骆飙这种骨子里的直率很让杨陵欣赏,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 就好比刚才骆飙夸赞自己是个真汉子,杨陵就觉得心头挺适用的。 看起来这学生还有得救。 “说说看,为什么觉得我是个真汉子?”杨陵笑盈盈地看着骆飙。 骆飙仰起头,与杨陵直接对视,道:“当初,我爹给我找教书先生,我没反对!我骆飙虽不好学,但也知道这年头若想有点出息,至少也需粗通文墨,识大体,明国事……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爹居然给我找了你这么个书呆子当先生,软弱无能不说,站如柳、坐如花,说起话来娘声娘气,跟没长卵子似的,这样的人也配当我骆飙的先生?” 杨陵脸上的肌肉抽了一抽。 这混蛋学生会不会说人话?刚才的假象全部推翻,熊孩子没救了! 骆飙似是没什么眼力见,仿佛没有看到杨陵不愉的眼神,继续道:“但是前几日,你敢跟我动手不说,随将我一顿好打,虽然有阴谋诡计之嫌,但你确实是打赢我了!就冲这一点,我骆飙觉得你是个爷们!像条汉子,算是有种的!” 杨陵闻言微微一笑,道:“说了半天,你仅仅是觉得我是个男人,像条汉子?没有别的?” 骆飙扬了扬眉毛,道:“没了。” 杨陵皱了皱眉:“不对啊,这种时刻,你的表现应该体现的更激烈一些。” 骆飙有些不解:“要怎么激烈?” “按照常规理论,你现在应该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说双膝跪倒,纳头便拜那么夸张,至少也应该是扑上来抱着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一声‘师父,我错了!’” 骆飙似是有些抓狂的迹象:“杨书呆子,本少爷是不是给你脸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一师一徒,在经过第一堂课的首次交锋后,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话,算不上谈的投机,但至少能够正常沟通了。 杨陵觉得自己揍了骆飙一顿之后,虽然骆飙依旧没有打心眼里把他当成老师,但至少当成一个可以正常对待人了,这就算是好的开端。 杨陵打开书本,道:“好了,废话说了一堆,该办正事了,今天我们继续学《周礼》。” 骆飙没有伸手,而是慢慢地道:“我上回就跟你说过了吧,我想考的是武举……” “少废话!考武举也得先学《周礼》,一点礼貌都不懂,将来就是考上了武举人,进京面圣连个招呼都不会打,赵官家还不打折你的狗腿!” 骆飙:“…………” 接下来的这堂课变得相当正常,一本《周礼》,杨陵读一句,骆飙跟着读一句,有不明白的地方,杨陵就会停下来给骆飙稍作解释,然后不管这熊孩子听没听懂,继续往下念。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今天这堂课就会少有的顺顺当当的过去。 但是骆府这里,最不缺的似乎就是意外。 “少爷!少爷!” 随着惊慌的叫喊声,书斋的门被一阵风似的推开,骆飙的贴身书童慌张地跑进! 骆飙眉头一皱,转身就是一脚将书童踹倒,怒道:“没个规矩,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没看见少爷读书呢!” 书童似是习惯了骆飙的狗脾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少爷!大事不好了!太守府派人传唤,说是知府相公点名让您和杨先生前去听训!老爷在前厅应付官差走不开,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骆飙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变:“知府传唤我……和杨陵,想干什么?” 书童的表情萌萌哒,摇了摇头。 杨陵站起了身,淡然道:“还不是因为我跳井未遂那档子事,如今市井到处流传着你小子不尊师重道,欺辱师表尊长,以你骆大少爷的身份,知府早该传招相询,今天才找人,已经够慢的了。” 骆飙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似是有些惊恐。 杨陵见状一笑,暗道骆飙这小子也不是纯粹的混账,还知道什么叫害怕。 “放心吧,我跟你爹已经达成了交易,你爹花钱买我闭嘴,我是不会害你前程的……一会在知府那录完口供回来,记得让你爹赶紧兑现。” 骆飙神色紧张地摇了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这位新任的知府宗大人,与我爹颇有间隙,他早就想整治骆家了,如今突然派人找你我去过堂,必有所图!” 杨陵一边收拾桌上的书本,一边微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人,我还以为天老大,你老二呢……放心吧,知府办事也得讲理,我适口否认,谅他找不到借口难为你。” 骆飙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陵:“就怕你到时候改了口风,阴我一道!” “别瞎说!我可是收了钱的!诚信为本,服务至上是我做人的原则,你一纨绔少爷懂个狗屁,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过堂走个形式,回来晚了饭该吃不上了。” 骆飙:“…………” ******************************** 骆府前堂。 堂内光线昏暗,两盏热茶在桌案上散发着热气,黄花梨椅上,骆千金神色忽明忽暗,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肥胖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难以掩盖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在他的对面,端着茶盏悠闲喝水的,正是磁州府的兵马钤辖李侃。 他此番奉知府宗泽之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领着一众衙役赶到骆府,专门来请杨陵和骆飙过堂。 骆千金前番也料到了知府宗泽在听说了杨陵跳井的事之后,一定借着这事找骆家的麻烦,但连日来太守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时间一长,骆千金放松了警惕,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便不以为意。 不想知府大人出其不意,今日毫无预兆,突然派人前来招人过堂审讯,一手乱拳打的骆千金一点准备都没有。 虽然事前已经跟杨陵私下里有所妥协,但还未做具体筹谋,事发突然,骆千金心中委实七上八下。 偏偏这领头来找人的李侃,似是有所准备,在这前堂拖着自己,愣是不让自己动弹一步,搞的他现在想去叮嘱杨陵和骆飙也没有机会了。 骆千金感觉自己现在极为被动。 知府宗泽虽然刚来磁州上任不久,但毕竟年近七旬、人老成精,原先又当过京官,手段只怕不一般。 杨书呆子虽然跟自己有过约定,但万一被宗泽使了手段,能保证他真的不说吗? 想到这里,骆千金额头上的汗珠子不由得滴滴而下。 第16章 州衙府深 求推荐,求收藏 ****************** 李侃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一口一口的吱溜着,时不时的还感慨一句“好茶,好茶。” 好茶你奶妹!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 偏偏这砸场子的人,骆千金还惹不起,李侃代表的是知府宗泽,而宗泽在磁州则代表的是大宋朝廷。 政府要砸你场子,国家要敲你竹杠,你能有什么办法? 坐以待毙不是骆千金的风格,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骆大胖子咧嘴一笑,死皮赖脸地问道:“敢问李钤辖,知府相公此番召犬子和杨先生去过堂,不知所谓何事?” 李侃官派十足,慢悠悠地道:“还能有什么事?前番骆员外的教书先生杨陵在你家后院跳井,最后虽然救了上来,但有传言说,乃是令郎所逼!宗知府身为一方太守,焉能不问?焉能不察?” 骆千金闻言,皱眉道:“谣言!纯粹的谣言!杨先生落井,实乃是意外,如何又与犬子扯上了关系?若真是犬子所逼,杨先生又如何能继续留在我骆府执教?还望李钤辖明察。” 李侃闻言点头赞同:“在下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只是要招他二人去提审的乃是知府大人,在下只是奉命前来请人,有心想帮也无可奈何……再说了,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骆员外若是问心无愧,就让他们去过堂走一走,知府大人了解详情之后,自然放他们回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骆千金闻言干笑两声,转口又道:“说来也怪,知府老爷执掌一方州事,公务繁忙,这等小事却还要亲自提审,岂不操劳?” 李侃正色道:“骆员外此言差矣,人命关天,如何说是小事!” 骆千金急忙改口:“是,是,是老夫口误、口误。” 正说着话呢,书童已是引着杨陵和骆飙二人来到正堂。 李侃哈哈一笑,起身道:“杨先生,好久不见了。” 杨陵见状不由得一愣,这不是那日在东南城边的募兵舍前,自己献药方的那位军官吗? 好像是叫什么李侃。 “是你?” 李侃大笑着点头,道:“杨先生,没想到吧?时隔不久,你我又见面了!” 骆千金和骆飙则是愣住,骆千金诧异的来回看着二人,疑虑道:“你们……认识?” 杨陵拱手欠身:“草民见过李铃辖。” 李侃挥了挥手,道:“不必拘礼!杨先生献方有功,又帮我等指明了城中腹疾源头,可谓有功之人,就连知府相公也是刮目高看三分,本钤辖日后少不得要跟你亲近亲近。” 骆千金闻言心中暗道要糟,杨陵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什么时候认识了州府的钤辖?而且还被知府高瞧了三分?这是怎么个情况!这小子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成精了! 骆飙在一旁傻傻的,也是被眼前的场景弄得直晕。 杨陵则是心中暗自思量,知府传唤他和骆飙过堂提审就提审吧,为何专门派李侃过来? 李侃是武官,身负军旅屯戌、营防、招募士卒的重责,今日如何接了一份过来跑腿的闲差?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李侃认识自己!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杨陵心中不再像刚才一样的淡定了,看了这次知府传招,不单单过堂问话那么简单了。 众人各有心思,李侃却是不以为意,跟杨陵寒暄几句之后,便道:“看看这时辰,咱们也别让知府大人久候了!这便快些走!也让杨先生和骆公子早去早回!” 骆千金虚弱的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下人们准备马车,亲自送杨陵和骆飙出府,因为李侃一直在旁边盯着,骆千金也不敢多做嘱咐,知识不停的冲着杨陵使眼色,眸中涵义颇深。 知子莫若父,骆飙平日里虽然霸道,但那是老鼠扛枪窝里横,关键时刻屁用不顶,骆千金现在只能指望杨陵。 但杨陵对骆千金的眼色很反感,这死胖子当着李侃的面,有话不能说杨陵理解。但他总是不停的冲着使飞眼,实在是令杨陵受不了,那眼神太旖旎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再伴随着骆千金脸上抖动的肥肉,实在是让人恶心想吐。 杨陵觉得,他回头得再讹骆千金三百贯,骆胖子的眼神过于暧昧,伤身!得拿钱压压惊。 ************************* 半个时辰后,杨陵和骆飙站在了磁州太守府的大门之前,两道身影与这磁州的最高行政衙门格格不入,显得孤零零的。 北风肃肃,刮起了几片落叶,落在二人身上格外萧索。 李侃对着杨陵和骆飙道:“你二人且在此稍候,我进去向知府相公通报一声,即刻便招你二人过堂。” 杨陵微笑着道:“钤辖大人自便,我二人候着便是。” 看着杨灵处变不惊的样子,李侃眼眸中闪出一丝异色,随即点了点头,转身进府通报去了。 杨陵转过头,但见骆飙脸色苍白的看着太守府的匾额,天气不热,但他头上豆大的汗珠正一点一点的往脸颊滚动。 杨陵抬手拍了一下骆飙的肩膀,顿时将这小子惊的一蹦三丈高。 “别碰我!”骆飙显得很慌张。 杨陵眉毛一挑:“干什么,我又没踩你尾巴?” 骆飙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紧张……想吐。” 杨陵不由得好笑:“你紧张什么?走个过场问个话而已……放心吧,为师不会出卖你的。” 骆飙摇了摇头,道:“根本不是一回事!知府一直看我爹不顺眼,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次是借由子整治我骆家!你跟那李侃认识,知府又晓得你的名字,你当然不怕,我可不一样,这次进去,一个处置不当,这辈子就毁了!” 杨陵闻言无奈:“看你这点出息,当初跟我叫板的精神头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纨绔霸王也不是好当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骆飙丝是没听见杨陵的话,喃喃自语,状若疯癫,好像有点紧张大劲,精神失常。 “老师,你说知府一会不会严刑逼供?” 杨陵笑了:“现在知道叫老师了?……放心吧,屁点大事,只要我矢口否认跳井的事跟你无关,他没有理由用刑的。” “他会不会砍了我……拍刀舞马,将我斩于马下!” 杨陵皱眉:“你武侠小说看多了……这是太守府衙门,又不是战场……” “传说这位宗知府年轻的时候用过兵,他今日定是摆下了鸿门宴,安排五百刀斧手……让那个兵马钤辖李侃舞剑,意在我骆飙!” 杨陵有些生气了:“别发疯,知府不是项羽,你也不是刘邦,杀你用不着特意舞剑,狗头铡足矣……” 骆飙发疯的愈发来劲:“那我不是死定了!老师,乘他们还没发现,咱们跑路吧!” “…………” 眼见说项无用,杨陵伸手入袖囊,掏出那柄贴身戒尺,对着骆飙的脑袋,“啪啪啪!”就是三记力劈华山。 骆飙捂着头,痛苦的蹲在了地上,眼泪顺着眼角直接就哗哗的淌了下来。 给打哭了。 “你干嘛打我?!”回过味来,骆飙冲着杨陵泪汪汪地吼道。 杨陵将戒尺收回袖筒,语重心长。 “孩子,你刚才走火入魔,为师三记醒神尺打醒你,很费功力的,一记十贯,给你打个九五折,记得一会回家跟你爹要钱啊。” “…………” 第17章 宗杨初见 骆飙挺委屈,本来被弄到太守府见知府,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今还没等被知府打板子呢,倒是先被杨陵打了三尺,脑瓜子火辣辣地疼。 纨绔少爷直接被揍哭了。 想冲着杨陵发火,骆飙也不敢,一会进府过堂,骆飙还得指着杨先生替他说好话呢,现在把他惹急了,他一会反悔跟知府说自己坏话,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更何况这家伙还认识钤辖,而且好像在知府也知道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姓杨的是怎么做到的,但骆飙已经是深有顾忌了。 想想也挺闹心,骆大少爷被揍两次,两次吃憋,却偏偏没有办法报复。 从小到大,这还真就是第一次……和第二次。 骆大少爷现在的感觉是流年不利。 少时,李侃从太守府走了出来,先是奇怪的看了眼角挂泪的骆飙一眼,然后冲着杨陵点头道:“知府大人让你二人进去,走吧!” 杨陵和骆飙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即跟着李侃走进太守府。 正堂大厅乃是知府与文武官员商讨政务,军务的主要场所,像是杨陵和骆飙这样的民事纠纷一般都是在西面的侧堂审理。 其实说的严格点,一个自杀未遂的案子,在太守府的哪个堂都没有被审理过。 所以说,杨陵和骆飙应该感到非常的荣幸。 少时,二人跟随着李侃来到西堂,西堂正中,知府宗泽身着朱色裘冕从省服,白头发白胡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左手是州府政务事卷,右手竟然拿着一坛酒。 这是杨陵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可歌可泣的抗金英雄宗泽。 印象嘛……说句不客气的话,感觉老的都快掉渣了。 历史上的宗泽,进士出身,历任县尉、县令、通判、寺庙主管、台谏等多职,算是个实打实的文人。 但眼前这个老头,很明显,一点文人的样也没有,坐没坐相,手中还端着个酒坛子。 最重要的是,是他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场,天性敏感的杨陵能感觉的出,那是一种正常文人不应该有的气势……说是斗气也好,戾气也罢,总之是只能存在于武者或是好战分子的身上。 也难怪,在历史上能被评价为抗金英雄,三年之内连上20道伐金奏折,一个临死都不忘北伐金族,一心想要跟金人火拼掰腕子的好战分子,你能指望他有多儒雅,多文明? 英雄和恐怖分子,有时候差的或许只是一个称呼,而这个称呼,要看他们站在什么位置上。 “草民杨陵(骆飙)见过知府大人。” 宗泽从政务要卷上抬起了花白的头,一双虎目瞪的浑圆,来回在杨陵和骆飙之间扫着,眼中光芒似包含着闪电,来回不停的‘唰唰’两人,‘唰唰’到谁,谁就不由得是一个冷颤。 “哪个是杨陵?”宗泽开口了,声音粗重,如虎啸山林。 杨陵向前一步,拱手道:“回大人话,草民便是。” “啪——!”宗泽重重地一拍桌案,将上面的卷册和笔墨砚台震的直飞。 “瞧瞧你做的好事!” 杨陵闻言心神不由得一惊。 不是传召自己和骆飙来问关于跳井那档子事的吗?自己算是原告好不好,要骂他也应该骂骆飙才对啊? 跟当官的真是没法讲理。 还是先主动承认错误为好。 杨陵当机立断:“大人,草民……冤枉啊!请大人明察秋毫!为草民做主!” 宗泽闻言,不由得一愣。 “你什么事冤枉?” “大人说的是什么事,草民冤枉的就是什么事!” 宗泽的一双老眼一眯,缓缓开口道:“老夫说的,乃是你为本府献上治疗腹疾的良方,还算出了城中腹疾弥漫的源头!本府刚才是在夸你,你瞅你那副心虚的样儿!” 杨陵听了,心中不由得直接日翻了宗泽的老母。 ‘杨陵,瞧瞧你做的好事!’……你家夸人有这么夸的啊? 心里一百个鄙视,面上杨陵可不敢,知府是这磁州的老大,杨陵活的不耐烦了,敢跟他较劲子。 “谢知府大人夸赞,为大人解忧,造福于民,实乃为草民荣幸。” 宗泽点了点头,突然道:“还算能言会道,你那张药方,老夫找人辩证,与京中太平惠民和剂局的成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太平惠民和剂局的药方,都是京中之秘,不曾外流,你从何得知?” “草民年幼时曾得过类似的腹疾,幸得一位路过的江湖郎中验看,赠与药方治病,这腹疾曾险些害了草民的性命,因此记得纯熟。”杨陵信口胡诌,张嘴就扯。 宗泽闻言点头,道:“你可还记得此药方之名?” “记得,那江湖游医曾提及,此方名为藿香正气散。” 宗泽闻言道:“藿香正气散……嗯,老夫在京中之时,偶然倒也是听太医局的人说过,想不到和剂局的秘方,竟然也流至民间,罢了!总归你献上此方,于磁州百姓,可谓是积了无量功德,老夫替磁州百姓谢你了!” 杨陵心中不满,既然是无量功德,你好歹拿几贯赏钱出来花花,多少是个意思,口头称谢算是什么? “草民不敢居功,全是知府大人赈灾有道,处理及时,草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宗泽闻言,哈哈大笑,白胡子笑的直抖。 “哈哈哈,好一个不敢居功!这后生倒是巧舌,不过杨陵,你一记药方治了城中的腹疾,成了能人,有的人心中可是不服气啊!那些医署的官医和郎中,一个个较着劲,眼巴巴的等着瞧你,看看这压过他们一头的小神医,是何等人物呢?” 杨陵闻言不由得奇怪,宗泽的目的不是招自己和骆飙来借着跳井的事提审吗?扯东扯西的目的何在? “大人,草民不过是碰巧知道这么一个药方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吧?” 宗泽慢悠悠地言道:“本官倒是无碍,怎奈磁州的众医生郎中各个不服气,选了一个代表,一定要与你辩证辩证。” 说罢,宗泽冲着门口的李侃使了一个眼神,便见李侃会意,转身出堂去了。 少时,李侃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子,颤颤巍巍,郎中打扮的老头。 这老医生杨灵没印象,但骆飙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磁州府排行第一的神医,叫做济世! 而杨书呆子跳井的第一天晚上,骆千金请来替杨陵诊断生死的神医,就是此人! 宗泽表面上说是辩证药方,实则却是找了个人证! 第18章 提审过堂 杨陵不记得神医济世,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在跳井的时候,骆千金就是找这个老头过来诊断自己的生死的。 当时,这济世老头断言杨陵已死的透心凉,不想杨陵命硬,又活过来了! 活人死人都没诊明白,实在是大掉神医的脸面,济世一时昏了头脑,胡乱大叫,还被骆千金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而如今,济神医又被宗泽找到了堂上,说是辩证杨陵所呈的藿香正气散的药方,然实则却是个人证! 看你怎么赖! “是你!” 济世一进大堂,不瞅别人,直接就盯上了杨陵! “这位老者,我们认识?”杨陵礼貌地冲着济世拱手相询。 不想济世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张牙舞爪的向着杨灵猛扑过去,一把将杨灵的手腕一揪起,一边诊脉一边痴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老夫诊了四十年的脉,不可能诊错!那天在骆府把你从井里捞出来,你明明已是脉象全无的.……不可能的!你为何还活着……定是假的!” 杨陵闻言先是一惊,然后转眼看了看旁边脸色发白的骆飙,再看眯着眼睛,揪着白胡须的宗泽,心中顿时恍然! 好一个知府宗泽!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老头心中想借着骆飙逼师跳井的事做文章,整治骆家! 宗泽年纪一大把,心里有数,杨陵与骆千金必然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种承诺,不然杨陵也不可能继续待在骆家教书。 也好,既然如此,那宗泽就反其道而行,先不提‘学生逼师’这档子事……你杨陵不是献过治疗腹疾的药方吗?那好,老夫就先跟你唠这事,给你唠的迷迷糊糊之际,再借由子突然派出这个人证,不怕不能打你个措手不及。 十六七岁的小屁孩,能有多难对付? 宗泽的想法,杨陵瞬息之间便琢磨个大概,这老头是要玩手出其不意啊! 那边厢,济世还在拽着杨陵的脉搏,状若疯癫地道:“不可能活着!不可能!定是假的!” “杨陵!”堂上宗泽慢悠悠地开口,道:“济神医,好像认识你。” 杨陵使劲从济世的魔掌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躬身道:“回知府大人,他确实是认识我,但小子却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宗泽慢悠悠地道:“不可能吧?济神医,跟杨小子说说,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不应该活着,不应该啊,明明死了……”济世依旧在魔魔怔怔地嘀咕。 “济世!”宗泽大吼一声,声如滚雷,震慑人心。 “啊?”济世被这嗓子一喝,终于回过神来,冷静了一下,方才拱手言道:“回禀大人,那是上月十八,老夫出诊回家,洗漱完毕正准备安歇,骆府的孙管家却来拍门,说是有人濒死要救。老夫即刻与他赶往骆府……正逢着骆府后宅的井中,这年轻人被骆员外家中仆人从里面将人救上来,老夫当时替他诊脉,分明已是脉象虚无,阴冷紊静!死的透心凉了,所以说……” 说到这里,济世突然又犯了邪风,一把又抓住了杨灵的手腕,喊道:“所以说,这分明是个死人!定是假的!” “济神医!”宗泽又大吼了一声。 杨陵很无语,看来自己的复活,委实是给这位老神医添了不少的堵,产生了严重的精神障碍和心理负担,估计这一段时间他都没怎么睡觉,天天就是琢磨明明已经淹死的人,为啥会活过来? 济世被宗泽又一嗓子喝出来,似是又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大嗓门的知府。 宗泽厉声道:“济世,且不管这小子真死假死,你可知道他为何在骆府自杀?” 济世回道:“老夫在随孙管家去骆府的路上,随口打听了几句,据说这杨陵是骆府的教书先生,好像是不堪被学生骆飙所逼,因而跳井轻生。” 那边厢,骆飙听了,两腿一软,差点没直接栽在地上。 失算了!本以为将杨陵安顿好便可高枕无忧,可谁曾想知府大人居然魔高一丈,不问杨陵,反倒是把当时在场的济世神医给找来了…… 还有那可恶的管家老孙,闲的没事你嘴欠跟他说什么! 济世说完之后,宗泽露出一幅恍然地表情,转头看向杨陵和骆飙二人,用酒坛子重重一砸桌案。 “你们两个,还不从实道来!更待何时!” 杨陵心中暗叹口气,看起来,这位宗知府要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了…… 自己要不要从实招来呢?万一这老头一会不痛快对他大刑伺候……自己这身肉很软、很金贵的。 反观骆飙被宗泽一喝,早已是褪下了纨绔少爷的外皮,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杨陵。 “老师……”一声叫喊与平日完全不同,分外无助。 杨陵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震。 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就冲这一声老师,也不能让这混账折在这里。 他爹欠自己的钱还没给呢,若是这小子在这出事,三百贯不就打水漂了? 杨陵冲着宗泽一拱手,平静地道:“回禀大人,小子不知道要向大人回报什么?” 宗泽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敢嘴硬,杨陵,老夫很奇怪,你是受害者,为何要包庇骆飙?” 杨陵萌萌滴一眨眼睛,道:“小子愚钝,不知大人所言。” “还不承认,济神医在此为证,你还狡辩什么!” 杨陵不慌不忙,淡淡道:“回大人话,济世所言,皆是道听途说,不尽不时,那一夜小子纵饮过度,一不小心落入井中,后被骆府中人救起,彼时已经昏迷,对前事一概不知。” 宗泽闻言,白眉一耸:“醉酒落井?小子你糊弄谁呢!人证在此,你何得狡辩?!” 杨陵闻言微微一笑,道:“草民并非狡辩,济神医口中所言,乃是道听途说,是从骆府管家老孙那里打听来的,这与市井流言根本没什么区别,如何算得数?况且……” 说到这里,杨陵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济世一眼,道:“况且济神医明显神志不清,状若疯癫,这样人说的话,哪里能令人相信?” 宗泽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窒。 济世不高兴了,指着杨陵怒道:“什么意思?你言下之意,老夫脑子有病?” 杨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是吗?” “你才脑子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大人,莫听这小子胡说!” 杨陵淡然的一伸手,将胳膊伸到济世面前,道:“把脉。” 济世见状一愣,下意识的将手答在杨陵的脉搏上:“你要做甚?” “有脉搏吗?” “有!” 杨陵微微一笑:“可我已经死了。” 一句话顿时又激起了济世的回忆……是啊,那一夜,这书生从井中捞出,浑身侵寒,脉象全无,瞳孔放大,分明已死……怎么活的过来? “对啊!你分明已死,为什么还活得过来……为什么活的过来?”济世又开始有点魔怔了。 杨陵盯着他慢悠悠地继续道:“其实我已经死了。” “啊?”济世闻言迷糊。 “但是我有脉搏。” 感受着杨陵手上的脉搏,济世点头道:“是啊,是有脉搏……” “但我已经死了。” 济世的脸色开始变的苍白:“可你……明明还活着?不是,那夜的你已经死了啊。” “我是活人死人?”杨陵继续追问。 “死人……啊,不!是活人……”济世语无伦次,眼中出现迷离。 “咄!”杨陵突然大喝一声,嗓音洪亮,声音之大,连宗泽都吓了一跳。 “济世!诊脉数十年!断病数十年!活人死人尚且分不清!何得枉称神医?医者父母心,似尔这般父母真如豺狼!……真真庸医误人!” ‘庸医误人’最后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重重的击打在济世的脑海中,济世睁大两眼呆楞着,眼中一片空洞虚无…… 宗泽显然也没料到竟发生如此意外,一脸震惊的瞧了瞧杨陵,又瞧了瞧张口结舌的济世,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巡梭,神情惊疑不定。 少时…… “庸医误人!”济世发出了一声大叫,挤压在心头多日的淤塞心结轰然爆发:“活人……死人……活人……死人!活人死人啊!我怎么诊不出活人死人!活人还是死人啊!” 宗泽坐在主位上,脸色由震惊变作了惊疑,由惊疑变成了愤怒,又由愤怒变成了惊诧! 别说是大宋朝,就是放眼各朝各代,今日公堂上的事件也是闻所未闻! 证人居然……让原告给逼疯了!? “活人,死人,活人,死人,活人,死人!”济世撒丫子开始在大堂内来回奔驰:“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杨陵心中轻轻一叹,不是他心眼坏,相反的,他这么对济世,是他心善…… 这济世当了数十年的神医,名声卓著,冷不丁一次失误……其实也不算是失误,将活人诊成了死人,心中郁闷成忧,日日夜夜惦念此事,从他刚才一进堂的表现就能够看出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事已是成了老头终身的心病,怕他忧虑成疾活不了多久! 如此,倒不如狠狠的逼他,让他好好发泄,将心中郁闷发泄出来,或许能够救他一次……顺便也能救骆飙一次。 只是杨陵没想到,自己逼迫的有点狠,济世心中的郁闷发泄倒是发泄出来了……可问题是好像有被逼疯的趋势。 一不小心给他逼大劲了! 大宋朝减少了一位神医,同时还增加了一名精神病患者,杨陵着实感到很羞愧……自己给国家的医疗事业发展拖后腿了。 “济世!”宗泽起大吼一声。 可这一次,他的大喊已经是完全没有了效果。 “活人,死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济世一边喊,一边绕着公堂来回跑圈。 宗泽坐在主堂上,气的花白的胡子直抖。 自己活了快七十岁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妄为的原告! 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把证人给逼疯了?被告都没他这么嚣张! 阴险啊…… 狠毒啊…… 这年头的书生都反了天了!简直令人发指! 他是怎么寻思出来的? 重重地一敲桌案,宗泽放声怒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心,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弄疯证人!若不治你,待会是不是连本官也要遭你毒手!……来人!将杨陵和骆飙给老夫关进地牢!老夫倒要看看,他还能弄疯几个!” “…………” 第19章 牢狱之祸 “惊木堂、三头铡、铁面无私执王法、百姓高兴奸人怕!” 大宋朝,但凡是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的官员,在坐堂审案时,脑海中无不是映射着这样的画面,这样的画面代表着他们的梦想,代表着他们的成就。 毫无疑问,宗泽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一位有理想的人,甚至于,他的理想比一般人更加伟大! 对于自己所主持的审案公堂,宗泽的洁癖和完美主义远比其他知府要强~~正所谓理想更美好。 但是,这份美好在今日全让一个叫杨陵的小王八蛋给玷污了,而且是无法清除的污印。 原告逼疯了知府找来的证人……宗知府当包青天的梦想就此毁于一旦。 杨陵用实际行动告诉宗泽,梦想与现实终归是有距离的,有的时候,不切实际的梦想只需被一点小小的因素影响,就会彻底破灭。 就好比今天杨陵亲手掐碎了宗泽的完美主义一样。 放在以往,宗泽一定会亲手打死杨陵,谁拦都不好使,敢拦一起打! 但是年纪大了,总归就会有些顾忌……今天的宗泽信佛了,吃斋! 所以,杨陵和骆飙被送进了太守府的地牢。 太守府的地牢属私狱,简单来说就是宗泽个人关押犯人的地方,进这里的人一般不算正规犯罪。 宗泽也想将这俩个混蛋关进官狱,直接打入州府大牢,判个有期或是无期的徒刑。 问题是证人疯了……没法定罪。 **************************************** 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杨灵一贯的处世态度,虽然有时候略显消极,但确实管用。 说疯了证人,被知府关押早在意料之中,杨陵早就算好了这一点。 以宗泽的为人和脾气,他肯定会再来牢房见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有些话,杨陵不能在公堂上直接跟宗泽说,所谓隔墙有耳,人多眼杂。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在私下里单独跟宗知府谈谈……而太守府的私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杨陵没想到知府大人来的这么快。 “咣当!” 随着牢房锁链被狱卒解开,宗泽一脚踹开牢门,怒气冲冲的迈步走了进来,须发皆张,白花花的胡子伴随着白花花的眉毛不停地抖动。 宗泽一双老眼眯成了一条缝:“杨陵!杨大先生!看不出来,你表面上文质彬彬,儒雅知礼,倒是挺有手段的,居然当着老夫的面弄疯了人证,老夫还真是小瞧了你!” 杨陵沉默良久,长叹道:“知府大人咄咄逼人,草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拉倒吧!”宗泽不耐烦地一摆手,在牢狱内席地而坐,恶狠狠地瞪着他道:“老夫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自打你进骆府教书之后,你那学生骆飙几乎每日都在折辱于你!老夫如今提审过堂,想要为你主持公道,你反倒好,居然替那纨绔子弟开脱……骆千金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骆员外确实给了草民好处。”杨陵老实的承认。 宗泽眼睛一眯:“算你识相,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如若你还敢继续欺瞒老夫,老夫纵是背上滥用私刑之名,也一定要定你的罪!” “知府大人恩威甚重,草民不胜惶恐。” “罢了!”宗泽一挥袖子,道:“杨陵,你前番给李侃献药方治病、断病源之头,今日在公堂之上,又沉稳干练,对策如流……老夫看你也算是个人才,如若你肯帮老夫指证骆飙,对付骆千金,老夫麾下还缺个吏典……你就离开骆府,来太守府做事吧,好过你做个教书先生!” 杨陵闻言,心中不由得笑了。 这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啊,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大人,草民有一事不明,想请大人指教。” 宗泽一挥手,道:“说!” “草民落井自杀之事,不管与骆飙有没有关系,都属草民自己的事,私了公了,全凭草民一己之愿,大人身为一州太守,诸事繁忙,为何要执意要插手草民和骆飙的私人恩怨?大人您很闲吗?” 宗泽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 “杨陵,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有些事不用就老夫刻意讲明了吧?” 杨陵慢慢地道:“草民知道大人是想对付骆家,只是不知骆千金与大人有何仇怨?” 这其实是杨陵最好奇的一件事,按道理,宗泽在宋朝历史上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抗金英雄,其后半生的事业与理想都投入在抗金的事业上,为何却小肚鸡肠的执意要跟骆千金一个地主老财掰腕子? 宗泽淡淡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确切的说……有!不管草民与骆府关系如何,但毕竟现在寄居在骆府,骆府若是倒了,草民就得流落街头,虽不算是一荣俱荣,但绝对是一损俱损!所以,大人想让草民帮忙对付骆府,就必须给草民一个值得去做的理由。” “好小子!”宗泽不由得气笑了:“老夫活了六旬有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对付的后生!市井之言说你是被骆飙欺负,逼至跳井……现在看来真是流言!像你这样的后生,怎会吃那纨绔子弟的亏……” 说到这里,宗泽顿了一顿,方才慢悠悠地道:“实话告诉你,老夫来磁州府上任,尚不足三月!如何能与骆千金结仇?只是朝廷派老夫来此任太守,不过是因为磁州地处河北,乃属前沿阵地!如今金军南下,需得有人坐守,观察河北诸州县形势。” 杨陵闻言道:“知府大人年近七旬,依旧神赴前线,为国分忧,令草民情何以堪。” 宗泽板起脸,冷冷道:“年纪轻轻,少学这些拍马屁的行当……老夫说到哪了?” “说到大人任磁州知府,坐镇前线抗金。” 宗泽点头道:“是啊,坐镇前线抗金……坐镇前线抗金……杨陵,你是读书人,老夫考考你,若是把你换成老夫,来前线坐镇抗金,这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是组织义兵、修葺城墙、选拔人才、还是屯田养粮?” 杨陵闻言,不由露出诧然的神情。 “这也算是问题?大人你新官上任,拿什么组织义兵,屯田养粮?第一件事得先想办法弄钱啊!” 宗泽重重地一拍大腿。 “太他娘的对了!” 杨陵不由得有些郁闷,宗泽问他这么浅显的问题,是不是太看低了他的智商? 但很显然,事实并不是,宗泽现在露出的表情明显是赞许。 “现在的读书人,一个个为了考取功名,都是按照科考的科目死读书,不懂时势不懂变通!张口闭口说的都是纸上谈兵的屁话!刚才你要是敢回答什么招兵买马、尽忠报国的屁话!老夫直接大耳刮子抽死你!” 杨陵心中不胜唏嘘,拱手道:“大人谬赞,草民不胜惶恐。” 宗泽眉毛一挑,道:“谁说老夫夸你了?张口第一件事就提钱,读书人岂能这般没有风骨!简直就是一个斯文败类!若不是看你曾献药方,为磁州百姓立下过几分功劳,老夫还是想用大耳刮子直接抽死你!” 杨陵:“…………” 第20章 帮忙讨债 求推荐,求收藏 ************************* 若说这个世界最不讲理的人是谁,杨陵觉得,至少在他见过的人当中,宗泽当属第一。 身为一个知府,弃多少州郡军政大事不办,非要来受理自己和骆飙的民事诉讼,这本就是一种蛋疼的举动。 反过头来,闲的没事还非要考考自己! 考考就考考吧,答对了吧,就大耳刮子想抽自己,答不对吧,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杨陵心中很疑惑,这么不讲理兼不要脸的老头,是怎么活到六十五岁高龄还没有被仇家干掉的? 宗泽丝毫没有感触,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继续往下说。 “如同你刚才所说,老夫上任磁州府,无论是组织义军还是修葺城墙,耽误之急,都是要先想办法把钱凑足!” 说到这里,宗泽长声一叹:“老夫也不瞒你,从到任的第一天开始,老夫就尽库府所有库银,还捐出自己的俸银,高价购粮数万斤,备足军粮!磁州百姓见老夫如此,纷纷争献金谷,诚可谓是一片齐心!官民皆是捐钱出力,修缮城墙,疏浚护城河,组织义兵……抗金大业如此,老夫心下甚慰,吾道不孤!” 杨陵听了,心中对这个不讲理的老头又生出了深深的崇敬。 能够当上英雄的人,必然有其远超常人之处,宗泽以身作则,当先捐出自己的俸银用作抗金事业,单冲这一点,杨陵心中就是一万个佩服……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当然他也不想做,捐出自己的钱抗金?朝廷干什么吃的? 英雄同时也是傻叉。 宗泽继续道:“然,修葺城墙,招募兵勇,耗费何等庞大,磁州官民虽是上下一心,捐赠财物,却也是仅能满足购粮修墙征兵而已,可是打仗还需要用铁器马匹,金人蛮夷之邦,茹毛饮血作战彪勇,装备若是不齐,磁州义勇军上阵直与送死无异!” 杨陵闻言似是有所明悟:“如草民所料不错,知府大人急需采办兵器马匹等装备充实义勇军,可是手中无财,只能找大户骆千金帮忙了?” 宗泽点了点头,道:“他骆千金是磁州富户,磁州的大户豪门都以他姓骆的为尊,若他能主动捐赠,必然可以带动其他的富户募捐,老夫不找他找谁?” 杨陵闻言顿时恍然,道:“骆千金没捐?” 宗泽的脸霎时间变得无比难看。 “捐了!” 杨陵皱眉道:“那你还要找他的茬作甚?” 宗泽脸色的肌肉瞬时间绷紧,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 “你知道骆千金那厮捐了多少吗?十贯!只有区区十贯!堂堂磁州首富,居然只捐了十贯钱,他是寒碜他自己呢,还是寒碜老夫呢?” 杨陵闻言诧然道:“骆千金,真有这么不要脸?其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宗泽闻言怒道:“可不是嘛!杨陵,国难当头!要是你,你捐多少?” 杨陵闻言一挺胸脯,道:“草民倾家荡产,少说也得捐一千贯往上!” 宗泽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大宋的热血男人,好汉子!” 杨陵口中称不敢,心中暗道……主要是我也没有一千贯。 宗泽咬牙道:“托骆千金这贼厮的福,磁州大户捐赠的之物,没有一家超过五贯的!大多是三贯、两贯!有的甚至连普通百姓还不如!” 说到这里,便见宗泽转头怒视杨陵,道:“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正值金兵南下,国难当头!这些大户居然还如此吝啬,直如跗骨之蛆!留之何用?!” 顿了顿,宗泽道:“所以,老夫让你检举他儿子的不端之行,借此整治骆家,有错吗?!” 杨陵闻言点了点头,道:“骆千金此举,确实是有些过分……不过,他儿子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大人您拿他儿子开刀说事,也未免有些不妥吧?” 宗泽重重一哼:“他儿子不犯事,又如何能让老夫抓他把柄?似这等为富不仁之徒,老夫收拾他儿子一下,正是应了公道人心四个字!” 杨陵想了想,点头道:“大人若是真瞅骆千金不顺眼,想要主持这个正义,何必如此拐外抹角?直接率兵杀入骆府去抢多省事……抄家!抄他妈!” 宗泽神色怪异地看了杨陵一眼。 “胡说什么呢!老夫可是正经人!怎么能干出这等不讲道理的事?” 杨陵长叹口气:“那您非逼我指证骆飙,就是讲道理了?” 真不知道这老英雄的歪曲人生观是谁教的。 宗泽大袖一甩,不耐烦地道:“废话少说!该跟你讲的老夫也跟你讲了,谁对谁错,相信你心中也已经有了定论!老夫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肯不肯帮老夫指正骆飙?” 杨陵闻言沉默了一会,道:“指证了,怎样?” 宗泽摸着下巴上的白须道:“指证了,你就离开骆府,到老夫这里来当吏典,好歹也算是官衙的人,不比你当教书的强?” “不指证呢?”杨陵反问了一句。 宗老头‘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吼道:“不指,我就揍你!” 杨陵揉了揉眉心,暗暗叹气,抗金英雄就这德行?果然都是由恐怖分子炼成的。 少许的沉默之后,杨陵突然开口道:“大人,草民觉得你的行为并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骆飙是骆千金的独苗苗,你从他身上下手,虽然可能一时半刻能拿得住骆千金,但必会结仇,骆家是磁州首富,又是诸大户的领头羊,得罪了他们,对您日后率领磁州军民抗金必然不利。” 宗泽冷笑一声,道:“这是姓骆的逼老夫的!老夫管不了那么多!若不收拾他,老夫日后当何以统帅磁州军民?” 杨陵深深地看了宗泽一眼,道:“如果我有办法呢?” “什么?” “如果我有办法,让骆千金,还有以骆家为首的那些磁州府的富户们主动大笔捐钱,资助抗金大业,这事是不是就可以揭过去了?” 宗泽愣愣地看了杨陵好一会,突然放声大笑。 “老夫适才还觉得你是个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酸儒的角色!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骆千金和那些磁州大户们在磁州府根深蒂固,老夫也只能是寻事端而动,你区区一介孺子,居然妄想说动他们大笔捐钱?他们连我的账都不买,会听你的?” 杨陵闻言也不生气,只是道:“大人不要管他们会不会听我的,只管想想,是跟骆千金以及那些大户们闹得两败俱伤,彼此仇恨根种好,还是让他们主动掏钱,上下一心抗金好。” 一听杨陵的话,宗泽开始犹豫了,凭心而论,外族进攻中土,非常时期若想做成大事,确实需要好的后方环境,若是骆千金等富户能跟他站同一阵线,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区区这么一介小生…… “你需要多长时间?”宗泽问道。 杨陵想了想,道:“不一定,这个可能得看点运气,十天,十五天……都说不准……” “老夫给你二十天的时限!二十天后,若是以骆千金为首的磁州大户们不捐钱,怎么办?” “不捐钱?”杨陵想了想,道:“不捐钱就不捐钱吧,到时候您再想别的办法。” 宗泽怒了……这不要脸的臭小子! “办不成,老夫打折你一条狗腿!”宗泽自我唯心主义,直接给杨陵定了标杆。 杨陵皱了皱眉,这老头……太不讲理了! “那我要办成了呢?” “办成了……办成了?”宗泽闻言一愣,似是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老夫堂堂一介知府都办不成的事?你行? 呸! “办成了!老夫跟姓骆的小子一样,磕头拜你当师傅!” 第21章 少爷认师 第二章九点左右更新,求推荐,求收藏 ******************** 磁州太守府,大门前。 杨陵终于从太守府中走了出来,虽然仅仅是一夜的时间,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宿住的非常难受。 太守府私狱的硬件设施非常的不好,且不通风,肮脏有异味,显然没有钟点工定时清理。 只是待了一夜,杨陵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沾染了一点异味。 屎的异味。 兵马钤辖李侃亲送杨陵来到了太守府的大门口,杨陵转身冲着李侃拱了拱手,道:“有劳铃辖大人相送,在下告辞了。” 李侃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杨陵的后背,只把杨陵拍的往前一个跄踉,差点没来个狗啃屎。 不对,这词有点侮辱自己……还是用小马喝水比较恰当。 “小子!是个人物!”李侃哈哈大笑,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昨夜在监牢中,你和知府大人说了什么,但我跟随知府大人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老人家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你小子昨天在公堂上惹出那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正常走着出去,单凭这一点,说明你是条汉子!有本事的!” 杨陵听了这话不觉有点奇怪。 “正常走出去,这事很稀奇吗?” 李侃咧嘴一乐:“你以为呢?换成别人,估计可就是瘸着出去,爬着出去,抬着出去……躺着出去也有可能!” 杨陵闻言眼皮子不由得抽了一抽。 武夫就是武夫,看看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躺着出去…… 李侃左右看了一看四下,低声道:“杨老弟,我跟你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当日你献上药房,医治城中百姓腹疾的事,凭心而论,也有哥哥我的几分推举之功,我对你挺欣赏的,你若不拿哥哥当外人,咱就交个朋友,你看可好?” 一介草民,能跟州府军马指挥官交上朋友,杨陵当然乐不得的。 “承蒙钤辖不弃,那小弟就僭越了,今后当以兄长视之!” 李侃竖起了大拇指:“好小子!够爽快!不似一般读书人扭扭捏捏,哥哥喜欢!” 杨陵急忙摆了摆手,做谦恭状。 李侃四下瞅瞅,小声地问杨陵道:“弟弟,哥哥有一事好奇相询,若是方便,就告诉我,若不方便,那便算了!” 杨陵微微一笑,道:“兄长可是想问,我昨夜与知府大人谈了什么,他老人家居然让我全胳膊全腿的囫囵出来了。” 李侃面色一变,惊道:“贤弟真神人也!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的?” 这个……让我怎么回答?咱俩除了献药方那一次,好像就没啥交集,除了这个,你在我这好像也什么别的想知道的。 难怪宋朝人重文轻武,如果只是以李侃为例子而言,武将在智慧方面却是有点偏科,跟李侃谈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点像虐小号。 杨陵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答应知府大人,二十日内让以骆千金为首的磁州富户们捐足购买兵装的钱,告诉兄长也无所谓,但是还请兄长最好不要给我嚷嚷……” “让你管磁州的富户们要钱?!!!”李侃大吃一惊,高声大吼了一声,震的两条街内的人都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嚷嚷出去……”杨陵面色铁青的将话说完。 改变想法了,跟李侃谈话不是虐小号……是被小号坑! 李侃闻言急忙紧张地四下张望,用手指堵住杨陵的嘴唇:“嘘~~嘘!此事事关重大,贤弟小声些,别让旁人听了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杨陵的脑袋上直冒黑线。 丫的欠抽吧? “贤弟,你想好用什么办法问那些富户要钱了吗?以骆千金为首的磁州富户,各个都是铁公鸡,要么雁过拔毛,要么一毛不拔,知府大人初来也拿他们没办法,你能从他们嘴里扣出钱来?” 杨陵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土豪花钱也是有规律的,让他们白拿肯定不行,需得换个方法……这事我来办,也算是小子为磁州府的抗金事业进些绵薄之力。” 李侃闻言有些诧然,道:“贤弟若是真能办成此事,那就是救了数千磁州义勇军的性命!功德无量……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为兄说来!” 杨陵闻言笑笑,道:“若是想要到钱,还真有点小事请李兄帮忙……” “什么事?” 杨陵探头过去,在李侃耳边低声细言了几句。 李侃闻言眼珠子一瞪,大声喝道:“你居然就让我……” “啪——”杨陵一掌轰在李侃的嘴上,直接把他的下话给扇回肚子里去。 “嘘~嘘!不要给我嚷嚷出去!”杨陵低声要求。 李侃拿开杨陵的手,用一根手指堵住嘴道:“对、对、嘘~嘘!嘘~嘘” 杨陵也用一根手指堵住嘴:“嘘~嘘!” “嘘~嘘!” “嘘~嘘!” “…………” “贤弟,你说的这事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也不算大事,哥哥我照办就是……只是,仅凭这样,就能让那些富户捐钱?” 杨陵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哥哥若信得过小弟,到时候尽管一试就行!” 李侃面带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又寒暄几句之后,李侃便拜别杨陵走回太守府,少时,另有府内公人将骆飙送了出来。 骆飙出了府,四下观望,看见杨陵站在太守府的台阶下等他,顿时眼睛一亮。 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杨陵面前,骆飙单膝跪地,冲着杨陵一拱手,高升大叫一声。 “师傅!” 杨陵见状一愣。 “你叫我什么?” 骆飙又重重地喊了一声:“师傅!” 杨陵皱眉摸着下巴,道:“师傅?这个套路不对吧,你不是应该管我叫书呆子吗?” 骆飙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师傅,弟子原先有眼无珠,做了腌臜事!得罪师傅,罪莫大焉!师傅却不记仇,昨日在公堂之上一力掩护弟子,还得罪了知府大人,不但如此,反而还在一宿的功夫,说服知府放徒儿出来!徒儿虽然混账,却也知道义气二字!师傅对我如此恩重,我若还不悔改,那还是人吗?师傅……从今往后,骆飙就是你的徒儿了,师傅一句话,徒儿没有二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说罢,重重地当街磕了三记响头,这礼仪不可谓不重。 杨陵叹口气,伸手扶骆飙起来,看了看这个虽然纨绔霸道,但本性却也直爽的……混球。 “既然你愿意认我当师傅,那我也收了你这个徒弟,从今往后,只要你听话!有什么事为师都罩着你。” 骆飙痛改前非,重重点头:“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听话!师傅让我干什么徒儿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真的?” “徒儿对天发誓!” “好!”杨陵四下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道:“为师最近手头有点紧,去你爹那,给我取三五十贯零花钱使一下。” “啥?”骆飙闻言惊呆来了。 “刚才你还说为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刚第一回就变卦了?” “不是……徒儿不敢反悔……”骆飙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道:“只是……只是徒儿万万没想到,师傅吩咐徒儿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当贼却去偷我爹的钱?” “傻小子!”杨陵抬手慈爱的抚摸了一下骆飙的头,道:“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你爹的钱,早晚都是你的,早花一天,晚花一天,还不都是一样?” 骆飙:“…………” 第22章 拜师之礼 九点之后再更有点不够意思,算了吧,第二章直接发出来,求推荐,求收藏 ********************* 骆千金在家等疯了! 杨陵和骆飙一宿没回来,骆千金差点没急出高血压来。 过堂提审……稍不留神居然就成过夜了! 骆千金一宿没睡,连夜找几个在府中几个心腹家奴商议对策,探讨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不得不承认,骆府的家奴档次有点低。 他们有的进言贿赂知府,有的进言击鼓鸣冤,甚至有的一个建议骆千金组织人马,杀入太守府救人,顺便干掉宗泽,割据磁州,成就霸业,最好仿效本朝太祖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称王称霸的干一番大事。 进言割据的二货,最后被骆千金一脚踹出去了……一个州县的富户,领着一帮泼皮家奴,割据称王?亏他想得出来! 小说看多了吧! 商量了一溜十三招,最终还是连屁丁点的办法也没能商量出来,骆千金无可奈何,彻夜未眠。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杨陵和骆飙居然扭扭哒哒的回来了。 骆千金闻言不由得一蹦三丈高,也不顾下人的劝阻,风一样的跑到前院亲自迎接。 未多时,便见杨陵和骆飙从正面走进前院,骆千金面色一喜,刚要上前问话。 却见那边厢,骆飙跟在杨陵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道:“师傅,您昨天在公堂上的表现,实在是令徒弟大开眼界,你不但是徒弟的恩人,还是徒弟的榜样!啥也不说了,今天晚上,迎春楼!徒弟请客,大行拜师之礼!顺便找几个清倌人给师傅您破一破身子!师傅您可别客气,千万要赏光!” 一番话,差点没把骆千金惊出个跟头。 骆千金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骆飙,一边用使劲扣了扣耳朵眼,道:“你刚才,管他叫啥?” 骆飙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爹:“师傅啊!他是我的教书先生,磕过头拜过师行过礼的,当然得叫师傅!” 骆千金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一样。 “你小子疯了吧?” “爹你怎么说话呢?叫声师傅怎么了,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骆飙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了,义正言辞的批评他爹。 “杨先生……?”骆千金实在捉摸不透,转头看向杨陵。 杨陵微微一笑,道:“骆老爷,令郎醍醐灌顶,已然开窍,不同以往,骆老爷今后大可安枕无忧了。” 骆飙一伸手,献媚地对杨陵道:“师父先回房休息休息,徒儿这便去着人安排酒宴!顺带招呼上我那四个铁杆弟兄,介绍给师父认识认识~” 说罢,一溜烟的转身奔出府去。 杨陵则是冲着骆千金一点头,转身也回自己的厢房去了。 唯有骆千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后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扇的啪啪作响。 “那……是我儿子?!” ************************* 骆飙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当天就在磁州府最大的一家青楼迎春楼定好了宴席。 徒弟安排下馆子,要行拜师礼,身为老师,怎么地也不能拂了徒弟的面子,杨陵自然要到场! 再说了,好徒儿尊师重道,不去捧场子不等于寒了弟子的心?今后还怎么教书育人。 杨陵觉得自己充满了爱心与仁性。 傍晚时分,杨陵跟随着骆飙来到了迎春露前,已是由几位纨绔子弟在此等候。 骆千金身为磁州大户,为诸富豪魁首,他儿子骆飙也不让乃父,在这些纨绔子弟中也排行第一,算得上是诸纨绔的老大哥,是个纨绔头头。 老大哥的拜师宴,诸位纨绔小弟们焉能不参加? “大哥!” “大哥来了!” 一众纨绔子弟呼呼啦啦,纷纷向骆飙见礼,口称大哥。 杨陵闻言不由意淫。 骆飙是他们的大哥,那我是骆飙的大哥,他们应该叫我什么呢? 大大哥?大哥哥?大大哥哥或是大哥大? 骆飙昂首挺胸,满面傲然地冲着诸纨绔子弟挨个点头,然后将身体一闪,让杨陵闪亮登场。 “诸位兄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骆飙的师傅,杨陵!今天在迎春楼宴请各位弟兄,不是为别的,就是我骆飙要在这里行拜师之礼!找诸位兄弟来给做个见证!” 众纨绔子弟虽然都知道骆飙今天是要拜师,但万万没想到拜的确是这么个师傅。 诸纨绔都是不喜读书,专爱枪棒,惹是生非的主……在他们心中,老大骆飙若是拜师,那定然是拜个武艺高强,身材魁梧的英雄莽汉…… 可今日一看杨陵,诸纨绔却都是有些疑惑,这杨陵面貌英俊清秀,看着文文弱弱的,着实一幅谦谦君子相,丝毫没有草莽豪迈之气。 大哥犯什么邪风,要拜这么个书生当师傅? 看出了诸位纨绔的疑惑和不解,骆飙伸了伸手,把他们着急到了一起,低声道:“看你们的表情,是觉得大哥此举不妥了?” 一个瘦猴子似的纨绔子弟低声道:“骆大哥,不是小弟多嘴,咱兄弟几个,各个家里也不缺钱,从不寻思靠什么功名科考博出身!咱兄弟的志向,那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兄弟齐心,做那好汉之事……你如今拜个书生当师傅,是不是有点糟践自己啊?” 骆飙哼了一声,抬腿给那纨绔瘦猴一脚,道:“你懂个屁!我这师傅,看似文弱书生,实则是有大智大勇的好汉!不但揍过我、还治好了整个州府的腹疾!前几日我被知府抓往公堂提审,得亏我师父在公堂之上,与知府硬杠对阵!才将我平安救出!就连知府宗老头也对他另眼相看!” 说罢,骆飙冷冷地扫了诸纨绔少爷一圈,道:“换成你们,谁行?” 别的事倒是不打紧,可一听杨陵曾在公堂上跟知府对着干,诸纨绔的眼睛不由得都凉了。 “大哥,你师父……他敢咆哮公堂?” 骆飙傲然地点了点头,道:“不但如此,还弄疯了一个知府找来的认证!有本事吧?” “哎呀我去!” 诸纨绔顿时沸腾了,看向杨陵的眼神顿时也不一样了。 咆哮公堂、作对知府、弄疯证人!? 能做出这么多混账事的……那肯定是英雄好汉啊! 诸纨绔脸上顿时露出了憧憬之色,一起跟着骆飙来到了杨陵面前。 大家立刻围成一个圈,将骆飙围在中间,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只有被围在中间的骆飙,一会点头,一会嘿嘿傻笑。 杨陵右眼皮子直跳,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少时,便见诸纨绔散开,摆成一字长蛇的阵型,齐齐的来到杨陵面前,所有人一起拱手,高声叫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们一拜!师傅不差多收几个,也收下我们,传授我等咆哮公堂的好汉本事吧!” 杨陵:“…………” 第23章 点化弟子 杨陵现在于骆彪的心目中,极有威望,比他亲爹骆千金都有威望。 像是骆飙这样的纨绔少爷,虽然平时里很无赖很混账,可是一旦真的认同了某个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他,绝不相欺,绝不相负,这或许就是纨绔少爷们在人们眼中所不知的一面。但却是事实。 此刻听杨陵说写几句诗词,就能够见到那位高傲的花魁姑娘,骆飙毫无悬念的,当然信了。 因为这是杨陵说的。 少时,骆飙让老鸨子将纸币拿来,杨陵抬拿起纂笔,沾了沾墨汁,然后在纸上写下。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写完之后,杨陵将手中笔放下,轻轻地吹了一口,然后吩咐老鸨子道:“拿去,给你那个什么……明月姑娘过目吧。” 五虎逼在旁边看的满头雾水,心道师傅这词虽然做的工整,可是怎么却有一股子深重的忧郁和悲愤的味道……青楼之地谈的明明就是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地方,写这玩意……能行吗? 除了骆飙对杨陵此刻有着盲目的自信外,其他四人心中都有些犯嘀咕。 老鸨子让众人先在花厅安坐,自己拿着诗词先去了,杨陵找了个座位,一边喝茶一边养神。 猴精忍耐不住,悄悄的走过去,低声道:“师傅,你刚才做的拿首诗词,虽然字句工整,寓意难得,不过好像是写沙场征战之类的吧……在这窑子里,只怕没人理睬,市井虽然传言那明月姑娘容貌绰约,眼光极高,但终局不过是个婊子……能看明白吗?” 杨陵笑了笑,赞赏的点了点头。 相比于骆飙他们,猴精的智慧明显是高出一层的,不,是高出一点点。 可以纳出虎逼的范畴了。 杨陵斟酌了一下,道:“也罢,今天就在这给你们补上一课,叫做观察决定成败!” 五虎逼闻言都打起了精神。 观察……决定成败……是神马东东? 杨陵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画,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五虎逼一起转头。 小虎陈剑道:“猛虎斗恶蛟?” 杨陵点了点头,道:“一个青楼,花厅的墙上挂了这样的画卷,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三虎朱刚憨声憨气地道:“是有点怪!” 杨陵继续引导道:“考你们一下,这满墙之上,都是风流诗词,士子佳句,可是那个所谓花魁姑娘却是一个都不予理睬,这说明什么?” 三虎刘坤第一个抢答:“说明这花魁姑娘眼光高!” 杨陵摇了摇头:“再想。” 小虎陈剑道:“说明这些诗词水平不够?” “再想。” 朱刚道:“说明这花魁姑娘事多!” 杨陵摇头:“也不是。” 猴精细细琢磨了一会,缓缓开口道:“风流诗词……莫不是那明月姑娘不好这一口?” 杨陵一拍大腿:“孺子可教!” 说到这里,杨陵站起了身,指着那副猛虎斗恶蛟的图,道:“你们再仔细看这幅图,虎在上,蛟在下,山虎克河蛟本来是就有问题,而如今连攻守的上下位置都被易位了!明显不符合常理,说白了,这幅画完全是一副劣作。” 骆飙似是也有点开窍了,道:“这幅画挂在这里,莫不是蕴意了什么?” 杨陵点了点头,道:“虎在北,蛟在南,虎为金,蛟为赤,如今又攻守易位……摆明了就是在暗指北方的金虎南下,侵占南边的宋朝江山……” 骆飙道:“那又说明什么?” 杨陵笑了笑,道:“诸多迹象表明,这娘们是个愤青!” 五人一起歪头,眼眸发丝毫不解。 愤青,是啥意思? “愤青的意思,就是说关心朝廷,心系百姓。” 五虎逼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猴精一个劲的赞同,言道:“不愧是师傅!眼光就是毒辣,只是看诗看画,就把那小娘们的心思给琢磨透了!” 朱刚嘀咕道:“不过是一个花魁娘们,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伺候好爷们就得了,还琢磨着什么朝廷百姓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陵笑了笑,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们五个自称五虎,平日里却也只是欺软怕硬,在这磁州府跟普通百姓作威作福,还不及人家一个青楼女子关心天下安危,如今还好意思笑话别人,不觉得羞愧吗?” “这……” 五虎闻言,不由得一个个面色变得通红,露出羞愧之色,特别是骆飙,眼眸中忽明忽暗的,好似已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杨陵点到即止,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坐下,默默的等待。 五虎则是各自沉思,似是微有触动。 少时,那老鸨子笑呵呵的捧着诗词回来,笑道:“恭喜几位虎爷,贺喜几位虎爷……啊!还有虎爷的师傅,您们的诗词,明月姑娘大为赞赏,姑娘愿于厢房与虎爷和虎爷师傅一见!” 丝是因为刚才杨陵的话,五虎此刻情绪都颇为不高,早已没有了见什么花魁的性质。 但见小虎陈剑随意的挥了一下手,道:“今日已是喝的够尽兴了,再说你们那明月姑娘也是个清倌人,见了也是摸不得碰不得玩不得的!只能干唠嗑,没啥意思……,师傅,几位哥哥,要不,咱今天就到此为止?” 其他四虎也是纷纷点头。 老鸨子一见顿时急了:“哎!别的啊!几位虎爷,刚才不是还吵吵把火的要见明月姑娘吗?怎么这三盏茶的功夫不到,却变了卦了!再说了,我们明月姑娘那可是迎春楼的头牌,老奴敢担保她是磁州府排名第一的美人坯子!平日咱磁州的达官显贵赋诗千言也是不得一见,几位虎爷今日如此运气,如何却不珍惜啊?” 杨陵也是笑了笑,道:“此言也是不错,既然是咱们主动要求见的,如今人家答应了,我们却又回避,如此行事,恐非好汉所为。” 笑话,老子花了一首辛弃疾的《永遇乐·千古江山》开bug,你们说不见就不见了,当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够陪你们祸祸呢? 五虎一瞪眼,齐齐说道:“谁说俺们不是好汉!” “不就是看个婆娘嘛?有啥了不起!走!看去!” “对啊,忧国忧民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婊子?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走!” “走!” 说别的或许没用,一说不是好汉所谓,五虎立刻变了脸色。 这五个小纨绔,说他们什么都可以。 你可以说他们不忠君,你可以说他们不爱国,你可以说他们败家子,但就是不能说他们不是好汉! 很奇怪的思想与行为。 身处在不同的时代,身处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炫耀的东西也不一样。 有的人喜欢炫富。 有的人喜欢炫美。 有的人喜欢炫小资。 磁州五虎逼的炫耀很独特……炫好汉! 看着五个徒弟重拾信心,兴致勃勃的要到楼上去会花魁,杨陵由衷得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 “吾徒壮哉!” 五虎一起拱手:“全赖师傅之威尔!” 第24章 尘中明月 一阵风似的跟着老鸨子向青楼上的厢房奔去,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嫖客,那些被撞倒的刚想起来怒骂,可一看是这几个有名的纨绔小子愣头青,就急忙闪到一边,生怕惹了一身的骚。 少时,众人来到三楼中的正厢房,老鸨子将门打开,请杨陵和他的五虎徒进房。 进了房间内,但见其内圆桌一具,屏风一盏,瑶琴一副,香炉一顶,另有其他金银布置,显得颇为富贵奢华。 屏风旁边坐着一位身着紫色长裙,面上几不施粉黛的女子,看见杨陵几人进屋,起身冲着他们微微地笑了笑。 那紫裙女子乌黑的长发似水一般的倾泻而下,在雪白晶莹的肌肤上流动,尖尖的瓜子脸如莹玉温润,略显苍白;弯弯的斜挑眉,杏眼清澈动人;花唇吹弹欲破,浅笑的时候,酒窝也彷佛旋转起来。清澈而明艳,彷佛雪山寒梅,清柔似水。 这般容貌,着实是妖娆妩媚至极,说是狐狸精一点也不过分,但凡是男人,很难由不被迷住的。 特别是身边这五个…… 适才还是牛逼哄哄的五个纨绔少爷,此刻见了明月姑娘,不由得都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露出了一副痴呆垂涎的发春表情。 五虎变种马了。 “诸位公子,请坐。”明月姑娘娇笑连连,丝毫不像是一个眼高于顶,轻易不见客的花魁娘子。 骆飙等人一个个忙不送跌的点头,然后抓耳挠腮的坐在了圆桌之旁,一个个或看或瞄,只顾着打量这个明月姑娘的容颜。 杨陵也感觉,这个叫做明月的花魁娘子很美、很媚! 但不知为何,杨陵隐隐的总觉的有些不舒服。 这个女子娇媚的背后,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场让他感觉很难受……说不出是什么,形容不出来,似是血腥之气,也似是戾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是一丝杀伐之气。 可这样一个妩媚的女子,若说她杀过人,估计谁也不会相信。 杨陵也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太重了。 明月姑娘一边浅浅微笑,一边斟茶:“诸位公子,奴家关明月,来此处谋生不足两月,自打来这磁州府,便一直是以诗会友,只惜一见有缘人,不为万金蜷富贵,似是今日这等一下子见六位客官,却还真是头一次。” 朱刚适才在楼下,一脸穷横的表情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一脸贱样地道:“原来姑娘姓关,好姓!好姓!跟关二爷一个姓!我们兄弟就喜欢姓关的!姓关的都义薄云天!都嘎嘎讲义气!” 听了朱刚似是而非的话,关明月乐的花枝乱颤,将斟好的茶杯分别开来,笑道:“不知刚才那一首诗词,是哪位公子所做。” 五虎齐齐的将头看向杨陵,便见杨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诗是在下偶然小做,让姑娘见笑了。” 关明月莞尔一笑,道:“随意小作,便能出此传世之篇,若是先生认真起来,岂不是尽超李杜?羞煞先贤?” 杨陵随意的一摆手,道:“不敢当,姑娘过赞了。” 关明月微微一笑,道:“客官的诗词,内附玄机,志气高昂,隐喻孙仲谋于南敌北,气盖山河,更赞封狼居胥之役,我大汉铁骑扫平胡虏,扬我汉威,极有忠君报国、祛除外寇的大智大勇,只是,这词中……小女子有一事不懂,尚请见教。” 杨陵听到这,便基本知道关明月要问什么了。 杨陵随意地笑笑,道:“明月姑娘是想问,词中有些不符合实况的意境,另外还有年老失意之气,而我年纪轻轻,为何却能做出这样的词句?” 关明月妩媚一笑,更添温柔,将五虎看的一呆一呆的。 “先生好聪慧,一下子就猜中了奴家的问题。” 杨陵淡淡道:“其实很简单,这首诗是我抄别人的。” 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关明月,以及五虎惊个跟头。 “抄……抄的?”关明月一直巧笑嫣然,听了这话,也免不了哑然失色。 五虎更是惊骇莫名。 师傅也真是的!抄的就抄的,也不能说出来啊,当着美女的面……多没面子啊! 杨陵却是无所谓一样,耸了耸肩道:“明月姑娘需要得好诗才能与我等一会,可是却没有说明不可以抄袭,所以,我这样也不算犯规吧?” 关明月楞了一会,接着突然“噗嗤”一笑,点头道:“是,确实是不算犯规。先生真是特立独行之人,平常人若得佳篇名句,恨不得都往自己身上牵扯,唯有先生有此惊人之作,却偏偏说是抄的,委实让人难以相信……您还真是个怪人。” 说罢,关明月端着沏好的茶,走到诸人身前,向杨陵等人挨个的奉茶。 美女奉茶,五虎急忙抬手相接,唯恐扫了佳人的一番美意。 唯有杨陵很是随意,接过茶盏,出言谢过。 不过在接茶的一瞬间,杨陵感觉自己的袖口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倒也是没在意。 奉茶完毕,关明月方才优雅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然后,便见她笑语嫣然地看了诸人一圈,道:“诸位,小女子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 五虎闻言精神一震,猴精嘿嘿笑道:“明月姑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关明月微微敛了笑容,正色道:“如今天下,北方金族蛮横,入我国土,侵我州郡,犯我黎民,上月末,金军已是奔袭南下,强渡黄河,围困东京,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骆公子、候公子、朱公子、刘公子、陈公子都是咱磁州府的大户之后,又是少年英杰,不思为国尽忠,保国安民,却流连于这烟花之地,何以说之?” 适才还是妩媚妖娆的关明月,此刻突然义正言辞的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道理,不由得不令五虎动容。 小虎陈剑诧然地看着关明月,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谁?” 关明月的一洒袖子,便见桌子上直接多了五个金字的名牌,都是五虎的随身之物。 “各位公子见谅,奴家刚才给诸位公子献茶的时候,顺便从每位公子身上取了个物件,用做小小纪念,想必诸位公子不会怪奴家吧?”关明月变脸极快,又恢复了巧笑嫣然。 五虎顿时诧然。 这女人给他们奉茶的时候,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挨个偷走他们身上的金字名牌,还不被他们任何一个人发觉,这种手段简直就是…… 妙手空空!好手段!她是神偷吗? 关明月也没有理会五虎诧然的面色,又从袖中拿出一柄戒尺,一双媚眼看向杨陵。 “先生随身带着戒尺,莫不是五位公子之师?” 杨陵脸色一变,摸了摸袖子……好家伙,这娘们把他唯一的一柄贴身武器给顺走了! 没了戒尺,以后怎么揍这五虎……逼! 不等杨陵说话,骆飙就先仰头:“不错,他是我们的师傅,杨陵杨先生!怎么着?不服气!” 关明月颇有兴趣的看着杨陵。 “年纪轻轻,居然也就能让磁州的几位霸道公子甘心认师,看来杨先生手段颇高啊?适才那副诗词,若说是您全部搬抄,只怕也颇不符实……” 杨陵从座位上缓缓起身,一脸阴沉地看向关明月。 杨陵这辈子不恨别的,最恨被人戏耍,而这个花魁娘子,不但在言语上戏耍他,而且好敢偷他东西……虽然戒尺不值什么钱,但杨陵也觉得脸上臊得慌。 日子,就得一分一分的扣着过,东西被偷就是被偷,管他值不值钱。 “姑娘,我知道,也能看出来,你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此处想必应只是你的暂居之所,想必你应该是还有别的身份……你的身份是什么,杨某人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是你今日接连戏耍我们,还敢公然盗取我们的东西,必然会复出代价的,你知道吗?” 关明月对于杨陵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看着杨陵,道:“奴家只是劝各位以后莫要留恋烟花之地,值此国难之际,当为国尽忠而已,难道这也有错?特别是杨先生您,前有医治磁州府百姓腹疾之识,后有领导诸位大户公子之能,如今又能拿出慷慨激昂,为国为民的壮志词句,想必也是心系国家的能人,何必在此埋没自己?” 杨陵眉头一皱。 自己办的那点事,她居然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还说自己是个窑姐?骗鬼呢!他妈的比特务还特务。 杨陵起身拱手,道:“姑娘话里话外,都是国难尽忠,着实令人敬佩,时候也不早了,我等告辞。” 说罢,冲着五虎使了下眼色,五虎也赶忙起身。 关明月面色不变,媚笑道:“既然杨先生和诸位公子要走,那奴家也不便强留。” 骆飙冲着关明月一伸手,道:“把东西还我们!” 关明月却是用手一捂五虎的名字金牌,以及杨陵的戒尺,道:“来青楼,哪有白来的道理?这些东西,全当是诸位赏给小女子的便是。” 杨陵看了看关明月,道:“金字名牌也就算了,我那破戒尺你也要?” 关明月冲他一吐香舌:“我喜欢啊。” “这些东西可是你偷的!” 关明月掩嘴笑道:“杨先生,你也知道我非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奴家既然敢在此立而不动,必然就是有些手段和依仗的,你大可去官府告奴家偷盗,看看他们理不理会?” 猴精拽了拽杨陵的袖子,道:“师傅,这娘们有点妖道,咱们还是不要跟她纠缠,早走为上。” 杨陵点了点头,随即领着五虎离开。 少时,便见房门一开,老鸨子悄悄的走了进来。 “关姑娘,那几位小子如何?” 关明月收起媚笑,长叹口气,道:“适才看了你的诗词,本以为他们是有志抗金的报国之士,可几句话谈下来,看他们也不过是戏耍尘世,不顾外族掳掠的闲汉而已。” 老鸨子闻言点了点头,道:“可惜了,那么有志气的诗,还以为碰到人才了……对了,关姑娘,刚才那姓杨的临走前碰见老奴,说你偷了他的戒尺,他一定让你百倍奉还。” 关明月不屑一笑,道:“听他说大话吧,一柄破戒尺,他凭什么认为我会百倍还他?简直好笑……” 话还没说完,便见厢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一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进来,急声道:“明月姑娘,不好了,咱们一楼的镇宅金铸菩萨丢了……刚才乱哄哄的人来人往,不知道被谁给顺走了!” 关明月和老鸨子闻言,面容顿时都僵住了。 少时,便见老鸨子怒气冲冲地道:“真是废物,连镇宅金菩萨都看不住,你们还能干点啥!” 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无奈道:“平时也没有这么大胆的人啊,敢在大厅广众之下偷咱的镇宅金菩萨,别让我抓到他,抓到他,打折他的狗腿!” 老鸨子机械地转头,缓缓看向关明月,道:“明月姑娘,那菩萨是金铸的,价值不菲,乃是主公赐给我们到磁州的落脚的厚礼,如今被人偷了……” 说到这里,关明月和老鸨子异口同声地道:“那个姓杨的!” 关明月重重地一拍圆桌,风情万种的脸此刻居然是气的通红。 “好个贼偷,本姑娘不过偷他一把破戒尺,他居然盗了我的金菩萨!……这哪是百倍奉还,千万倍都有了。” 老鸨子长叹口气,道:“好歹也是开青楼的,居然被嫖客给算计了!传出去岂不丢人?简直天下奇闻……果然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啊。” 第25章 学生立志 求推荐,求收藏 ************************** 杨陵领着骆飚等五人走出迎春楼,走出几条街后,便见杨陵急忙一闪,躲进一处偏僻的胡同,五虎紧随其后。 杨陵四下看看,然后从袖筒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金色观音相,金菩萨被精雕细琢,庄严肃穆,菩萨从面容到身形服饰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金光灿灿的,一看就是分外值钱的无价之宝。 杨陵转过头去,迎上五虎学生诧然的目光。 “刚才在迎春楼,被那姓关的女人牵着鼻子走,最后还被那女人偷了身上的东西,实在是有点掉脸面,不拿点东西说不过去。” 猴精目瞪口呆地看着杨陵手里的金菩萨,咽了一口吐沫,道:“师傅,妓债您都敢算计,太狠了!” 杨陵淡然一笑,道:“男人嘛,就得有点男人的样子,栽在女人手里,不是咱们的风格。” 咆哮公堂……对垒知府……还敢从妓院里顺手牵羊……师傅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五虎少爷此刻是愈发的敬佩杨陵了,虽然刚才被关明月妙手空空,盗取了身上的镀金名牌,但是跟眼前的金菩萨相比,那点损失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么尿性的师傅,可不是天天能碰见的! 师傅果然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啊! 杨陵笑着用手指头弹了弹手中的金菩萨,道:“通过今天的学,你们明白了什么?” 骆飙急忙回道:“我们明白了,从今以后跟着师傅……” “当好汉!”其余四虎齐齐说道。 “还有呢?” “有肉吃!”五虎一起补充道。 杨陵笑着点头道:“孺子可教。” ********************************* 散了场子,杨陵和骆飙告别了其他四虎,踏上了归往骆府的路途。 其余四虎都有意请杨陵挪挪窝子,到他们各自的府上去居住,但都被杨陵婉言拒绝了。 虽然都是学生,但杨陵还是觉得跟骆飙最亲,待在一块最放得开。 虽然他和骆飙原先的仇隙是最大的,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仇恨越深,在和好之后的感觉反倒越发有羁绊。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言语无法形容。 回返骆府的路上,骆飙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杨陵也不多言,他知道今天有些事情,已经触碰到了骆飙的内心深处,故而悠然的看着路边的风景,让骆飙自己慢慢的去想明白。 眼看着骆府的大门已经出现在两人的眼前,骆飙终于第一次开了口。 “师傅,徒儿有些醒悟了!” 杨陵慢慢地转过头来:“徒弟,你又悟了?” 为什么要说又?骆飙琢磨了一会,仔细想想觉得这么说也没错。 “师傅,刚才您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们五人自称五虎,平日里却也只是欺软怕硬,跟普通的百姓耍嚣张,对您的话我心中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可是适才见了那明月姑娘,虽然没说几句话,但看她一介风尘女子,还知道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唉,我等身为男子汉,却每日虚华度日,声色犬马,委实……委实是无、无……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委实是无地自容。”杨陵帮骆飙把话说完。 “就是这意思!”骆飙重重的一拍大腿。 杨陵点头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徒儿,你果然是顿悟了!为师甚慰矣!” “师傅,我今后不想再这般空闲度日,可我又不喜欢读书,你帮我想个招?徒儿我该做些什么?” 杨陵慢悠悠地道:“天下大乱,金兵南下侵我中土,你既然是一心想当好汉,何不从军报国?” “从军报国?”骆飙闻言一惊。 杨陵点了点头,道:“骆飙,我跟你说,咱们磁州府的这位宗知府,别看他是个老的快掉牙的死老头,但为师告诉你,姓宗的绝对是个人物,他现在只是在磁州府一地招兵买马,实力不强,但日后抗金必成大气,说不得还能立上几分大功劳!徒儿你若是能到宗老头的麾下,说不定就有机会能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骆飙闻言,犹豫道:“宗泽年近七旬,又仅是一方知府,手下兵马有限,跟他立大功,行吗?” 杨陵笑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骆飙闻言一窒,沉默了半晌,然后重重地一拍大腿,道:“信!当然信!不信师傅我还信谁!再说了,没错,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管他宗老头有没有本事,我既然是立下了志向,就得出人投地!我明日就去从军,跟宗老头上战场杀金族蛮子去!” 看着骆飙一脸决然,仿佛已经是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杨陵感到很欣慰,同时也感到担忧。 欣慰的是,自己回到宋朝成为老师之后,所教的第一个徒弟终于开窍,直面人生,不再贪图虚度,荒废岁月。 担忧的是,骆飙有志参军,愿望虽然是好的,但战场无情,刀剑无眼,金人会管他是不是磁州府首富的儿子?该杀照杀,该砍头照样砍头! 但这一切,在杨陵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既然他支持骆飙参军,那他必然也要对自己这个徒弟的生命负起责任……既要想办法满足骆飙的愿望志向,又要想办法让他的生命有所保障。 既然当了师傅,就不能亏了这老师二字。 还有,自己与宗泽还有约定,二十日内一定要想办法让以骆千金为首的磁州富户们捐钱购买军械军备! 这几样事情,杨陵早已是打定主意,要一次性的全部完成! 骆飙不知道杨陵脑中的千回百转,只是一个劲的兴奋道:“为国建功,上阵杀敌!我骆飙早晚也要名垂青史……对了!来日找上候二弟,朱三弟他们,我们五虎一同投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看谁以后敢说我们是纨绔少爷,看谁敢说我们是废物?” 说到这里,骆飙一转头看杨陵:“师傅,你要不要也投笔从戎,跟我们一同参军,上阵杀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杨陵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得扬天哈哈大笑。 “做梦!为师还想多活几年呢!” 杨陵欣赏为国尽忠的好少年,也愿意支持他们的理想,帮他们铺路,并想办法为他们的生命安全保驾护航,让徒弟们再实现理想抱负的同时,也能全胳膊全腿的从战场上囫囵着回来。 因为他们叫了自己一声师傅……老师如父,这样做,无可否非。 可是要让自己跟他们一起去上战场拼命?……对不起,歇菜吧您?! *************************************** 次日,骆飙兴冲冲的将其余四虎约至骆府,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真是被杨陵的话打动,还是受到了花魁关明月的刺激,亦或是骆飙平日的威信很重说啥是啥,亦或是想当好汉的愿望过于强烈……总之,其余的四虎非常赞同骆飙的意见!值国家危难之际,投军抗敌,报效朝廷。 几人商量已定,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五虎跟着杨陵一同前往东南募兵舍,兴致勃勃的从军去了。 第26章 恶霸投军 磁州府城池东南边。 宗泽任磁州知府之后,便在此处大兴六处募兵义舍,极力扩充义勇军,主张抗金,力求加强磁州的军备,而磁州周边的百姓男儿则是纷纷响应宗泽的号召,慕名来投。 今日的募兵义舍依旧是人山人海,投军者排列在募兵义舍之前,如同六股巨大的洪流,分外惹人注目。 “咣咣咣~~~!” 远处一阵巨大的铜锣声响,不由得引起了在场所有报名者的瞩目。 转头看去,但见磁州府五虎少爷,在一群弄闲的和跟班的家丁们的拥簇下,大摇大摆的向着募兵义舍走来。 五虎少爷一个个身上还都绑着大红花,身着大红袍,仰着头翘着嘴,牛逼哄哄的向着募兵义舍走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社会出门抢亲的。 “滚开都滚开!别挡路!五虎少爷前来投军,识相的都给我把路闪开!别在这里碍事,好狗不挡道!”跟在五虎少爷身边的家丁跟班,一边跟着耀武扬威的干嚎,一边不讲理的将人群拨弄开来。 杨陵跟在五虎的身边,俊俏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骆飙身戴大红花,一边昂首挺胸的走,一边好奇地转头道:“师傅,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杨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让你们五个小兔崽子给气的!你说你们来参军,好好的一件事,偏得弄得跟恶霸出游似的,本来有理的事,到你们这偏就给我整成了没理,竟给我添堵!” 猴精凑了过来,在杨陵身边嘿嘿笑道:“师傅,这您就不懂了!我们五虎兄弟,好歹也是磁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兄弟投军,可不就得造点声势,让大家都知道嘛!” 杨陵闻言不屑的一撇嘴,揉了揉眉心。 说得好听,还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人什么脸? 就是五个虎逼! 实在听不了那些耀武扬威的家丁瞎喊,杨陵不由得转过身去,对着那些扯着嗓子的家丁说道:“你们这么喊不行!” 家丁们闻言都是一愣。 知道杨陵是五虎少爷的老师,家丁们不敢得罪,点头哈腰的躬身问道:“杨先生,那您看该怎么喊?” 杨陵说道:“具体的喊法我是不知道,但投军为的是保家护国,为的是救万民于水火,你们弄得跟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似的,吆五喝六的招摇过市,这不是毁你们各家的少爷吗?” 众家丁们闻言恍然:“杨先生,我等明白了,这便换个喊法!” 只见五虎少爷的家丁们一转头。 “滚开!别挡路!五虎少爷要保家护国,识相的滚一边去,耽误了少爷们忠君报国,救万民于水火你们负责的起吗?都滚!赶紧滚!狗日的滚远点!!” 杨陵:“…………” 好吧,朽木不可雕也,跟这帮狗腿子谈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少时,五虎挤开人群,来到募兵义舍之前,一直在此处负责督导征兵的兵马铃辖李侃,早已是将五虎投军的景象尽收眼底。 看着五虎少爷一个个胸前还绑着大红花,李侃的脸都有点发青了。 这哪是投军啊?这分明是来强抢民女的! 五虎少爷也有分寸,在老百姓面前装装牛逼也就算了,可当着李侃这样有身份的军官面前,他们可不敢造次。 五人之中,以骆飙为长,他当先走出来,向着李侃拱了拱手,道:“金兵南下,坏我宋朝山河,我兄弟五人不才,特来投军报国,还望李铃辖不吝收纳!我等必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侃没有答话,只是脸色不善的看了看投军的五虎少爷,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他们旁边的杨陵身上。 “杨先生,借一步说话。” 李侃也不顾别人的眼色,拉着杨陵推开人群,来到募兵义舍的角落。 那边厢,除却曾见过在公堂上与宗泽正面相对过的骆飙外,其余四虎都不由得暗自咋了咋嘴,唏嘘不已。 师傅果然牛!连磁州的兵马铃辖都另眼相待,暗中跟他说话……这让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倍儿有面子! 李侃拉着杨陵来到募兵义舍得角落,四下看看,方才低声说道:“这就是你让我帮你办的事?” 杨陵点了点头:“对啊,而且你当初不是答应了吗?” 上一次,杨陵答应替宗泽二十日内向磁州众富豪要军械费用,宗泽将杨陵和骆飙从州府私牢中放了出来,在太守府的门口,杨陵为了顺利讨要到军械费用,请李侃答应帮他一个忙。 李侃也答应了。 这个忙就是,如果日后杨陵无论领谁来投军,李侃一定不可拒绝! 李侃觉得这是个小事,而且没觉得这个事和管骆千金等富豪要钱有什么关系。 可今日等杨陵领着一群小土豪来了,李侃开始觉得不太是味了。 “杨先生,我……我上次是答应你,无论你领谁来了,我都让他投军,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领着这个五个……五个……” 李侃一时词穷,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五个虎逼?”杨陵善意地提醒他。 “嗯,算是吧……反正就是这么五个玩意来投军!”李侃慢悠悠地把话说完:“杨先生,你这不是毁我吗?” “这话从何谈起?”杨陵笑呵呵地道:“磁州府五大员外的公子从今以后都归你李铃辖统管,今后你一出兵,旁边侍立着五个小土豪!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李铃辖,你不觉得这个消息分外喜人吗?” 李侃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道:“没感觉出来,我只是感觉右眼皮刷刷直跳……杨先生,这事就没点商量的余地了?你哪怕给我换五个流寇也行啊,我要是瞅不顺眼大不了还能砍了祭旗,这五个混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偏偏还都有当富豪的爹,在磁州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得天天哄着他们?你这不是诚心给我找罪受吗?” 杨陵闻言笑道:“这件事你尽管放心,他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确实有心报国,你怎么要求别人,就怎么要求他们,不搞特殊!他们的心里已经都有所准备了,既然来了,就已经是舍弃了原先的尊贵身份,知道何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说这话的时候,那边厢五虎少爷中的猴精正在给其他来应征入伍的人群演讲:“兄弟们,大家以后都是一个军营的了,上炕不见下炕见,茅坑不见草丛子见!咱今儿先都混个脸熟,以后进了军营,啥都不说!都是兄弟!谁跟着我们兄弟五个,保证他吃香的喝辣的,在军营里横着走……由我们兄弟五个罩着!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杨陵:“…………” 李侃:“…………” 少时…… 杨陵叹气道:“好吧,他们的准备心理还没有做充足,对军人的概念也有点含糊不清……但是,如果知府大人想要我问骆千金那些富户把钱要来,就必须收他们进军营!如果不行的话,对不起,打死我也是一个子没有……要不来!” 李侃见杨陵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执意固执,随即道:“也罢,不过磁州富户的公子们要入义勇军,此事说大不大,却也不是小事,我先得派人过去跟宗知府打个招呼!略作请示。” 杨陵知道李侃不敢擅自收骆飙五人,也不为难,点头答应。 于是乎,一骑快马从募兵义舍中飞驰而出,直奔着宗泽所在的太守府奔驰而去…… 第27章 强拉入伙 此时的磁州太守府,宗泽正在听麾下探子的报告关于东京方面的战报。 数月前,金朝分兵两路南下,一路由金国大将完颜宗翰从云中府进攻太原。 另外一路,则是由目前在金国中,由如军神化身的大元帅——完颜宗望统兵,由河北平州进攻燕山府,约定会和东京汴梁。 西路军在太原府副都总管王禀的率领下,对完颜宗翰进行了强烈抵抗,守住了山西门户,但东路方面,大元帅完颜宗望则是招降了宋将郭药师,长驱直入,兵至东京。 太上皇赵佶传位后瞬间逃走,连屁都没留下一个,皇帝赵桓战战兢兢的坐镇京师,面对金军的军神,一面号召各路兵马勤王,一面迫于形势,任命主战派太常少卿李纲为亲征行营使,负责东京防务。 不得不承认,皇帝赵桓的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李纲率领军民,坚守城池,与金军展开了激烈的交锋,硬生生的没让完颜宗望的兵马越雷池一步。 可完颜宗望却不愧为金军的大元帅,颇有些花花肠子,会起高调! 他制定了一套名为“以和议佐攻战”的战略,派人向皇帝赵桓议和。 赵桓的水平本来就不高,胆子也小,这皇帝的位置还是他爹为了逃跑硬塞给他的,一听完颜宗望想跟自己议和,当场激动的眩晕过去,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完颜宗望的要求,是让宋朝交出金500万两,银5000万两,牛马骡各1万头匹,驼1000头、杂色缎100万匹,并割让太原、中山、河间处三镇,并让宋朝的皇帝赵桓尊金朝的皇帝完颜晟为伯父,且得以亲王、宰相作人质,送金军北渡黄河,才许议和。 条件一出,东京城内的大臣们差点没骂娘。 要钱要地也就算了,还得让我们大宋的皇帝认你们金人的皇帝当伯父?占便宜也没有这么占的啊?完颜宗望这是把宋朝的人当白痴耍呢! 更可气的是,皇帝赵桓居然直接拍板,回答:“没问题!” 赵桓当即下诏,命人开始在东京城内搜刮钱财,给金人送去,并面向金朝皇帝所在的东北方向,遥遥膜拜,三跪九叩,高呼:“完颜伯伯!” 负责东京城防,与金朝元帅完颜宗望对阵的李纲听说之后,差点没气疯了。 还完颜伯伯?伯你妹! 李纲这人是个倔驴,要不然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担挑东京城防的重任,pk完颜宗望。 能被评上抗金英雄的,脑袋一般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比如说李纲……比如说宗泽。 面对皇帝的妥协,李纲直接上书,很坚决的表明了自己对皇帝行为的不满,而且言语较为激烈,没太给皇帝留面子……就差没直接说皇帝犯贱了。 皇帝赵桓对完颜宗望软蛋,对李纲可不是,他直接下令罢免了李纲,废掉李纲主持的亲征御营司,藉以向完颜宗望表示议和的决心。 看看这金朝皇帝的大外甥,多乖巧。 ………… ………… 以上这些就是探子为宗泽带回来的情报。 听了这些内容,宗泽气的白胡子直抖! 嘴上不能说,但心里面,宗泽已是将赵桓骂的狗血淋头! 这叫什么狗屁皇帝?比太上皇还窝囊!李纲替你守住都城,保你周全,你可倒好,为了舔完颜宗望的屁股,居然直接把他给贬了? 什么德行! 然宗泽目前毕竟不过是磁州知府而已,责任是坐镇磁州,负责州事,京城汴梁的事,他管不着,也左右不了。 左右不了归左右不了,但宗泽却可以上书,至少要用上书的形势表奏自己的不满!请求朝廷不要与金贼和谈,复用抗金能人李纲,罢免主张议和的朝臣! 宗泽正在写上谏之书,从东南城池边上赶来的快骑,带着李侃的传话,前来禀报宗泽。 听了李侃派来的快骑传言,宗泽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杨陵……领着骆飙,还有其他四家的磁州富户的公子,前来投军?” 快骑兵恭敬地言道:“不错,磁州五虎都在募兵舍,执意要求参军入伍。“ “磁州五虎?”宗泽皱起了眉头:“是什么玩意?” 快骑言道:“骆千金爱子骆飙,以及磁州五大户候家公子候经、朱家公子朱刚、刘家公子刘坤,以及陈家公子陈剑,这五个人诨号磁州五虎。” 宗泽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五个纨绔子弟,废物而已,也敢叫磁州五虎?依老夫之见,五狗还差不多!简直荒谬,老夫的义勇兵营里,要他们这些废柴做甚?这事还需要禀报?通通撵走,一个不留!” 快骑回道:“启禀知府大人,李铃辖派小人来时,曾说杨陵有言,若想让磁州的那些磁州富豪甘心捐赠军费,就必须要让五虎参军入伍……” “什么?杨陵说的!”宗泽抬起头来,双眸中露出了沉思。 快骑点头道:“没错,五虎要参军,也是杨陵嗦摆的……” “这个小子……原来他是真有招能从骆千金那些人嘴里扣出钱来……” 宗泽年老成精,见多识广,又是文官出身,脑袋可不比李侃那般简单,略一考虑,就大概知道了杨陵转的心眼。 “也罢……告诉李侃,就先让那五……五狗进了老夫的义勇军!” 快骑闻言称是,随即又道:“知府,李铃辖派我来时,曾吩咐,那五个小子都是本地员外豪绅的公子,若要入伍只怕不好处置,应如何对待?” 宗泽不以为意地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杨陵呢吗?交给他管,也不用李侃操心!” 快骑低声道:“五虎虽然想要应征入伍,可是什么杨陵没有入……” “什么?”宗泽闻言顿时怒了:“这个臭小子!给我推了五个恶霸进来,自己还想躲出去,哪有这等好事……话说杨陵这小子,是个有歪才的,不可置之不理!告诉李侃,让杨陵入伍,当个参军啊,录事什么的……什么都行啊,总之给他也整进来!” “可是杨陵没报名……” “笑话!老夫召他进军营,是给他面子!报什么名!他不答应就直接抓进来,真有意思,跟这小混蛋还玩什么客套!” ……………………… 快骑将消息飞快的带回到了募兵义舍,将宗泽的话告知李侃。 李侃闻言后点头,随即找到杨陵,对他道。 “杨先生,本铃辖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杨陵想了想,道:“好消息是?” “好消息是,知府大人答应了您的要求,准许你这五个徒弟从军入伍,保家卫国!” 杨陵闻言笑了,果然还是宗泽人老成精,能够看出自己画下的道道,不似李侃这般犹豫。 “那坏消息呢?” 李侃斟酌了一下词语。 “坏消息是……怎么说呢……嗯,知府大人在听说五虎少爷参军入伍之后。欣喜非常,感觉我们磁州义勇军的队伍在不断壮大,需得吸纳各方面人才……所以,知府大人诚挚的邀请杨先生你到我们军中……坐一把交椅,还望杨先生不要推辞。” 杨陵:“…………” 第28章 户曹参军 求收藏,求推荐。 ************************** 杨陵对宗泽的用词和人品无奈了…… 什么叫请他到军中去坐一把交椅?正规入伍哪有用这个词的?分明是拉人入伙的草寇! 杨陵怀疑历史上对宗泽的描述完全是错误的,这老头哪是什么抗金英雄?分明就是个棒老二,还是特别蛮横不讲理的那种。 阴着脸沉默了一会。 “李铃辖……” “嗯?”李侃显得很有耐心。 “这件事,我可以拒绝吗?” 李侃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杨先生,你觉得你可以拒绝吗?” “可是我又没有要参军!”杨陵不甘心地反问道。 李侃摸了摸鼻子,道:“知府大人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是要你参军,而是加入到磁州义勇军中来,坐一把交椅!” “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 李侃闻言,重重地摇了摇头,道:“杨先生这话错了,参军和坐交椅委实大不一样!参军是根据个人意愿进行的,遵从入伍者自己的意思,但坐交椅嘛……其实跟当压寨夫人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你看哪个被山大王要求当压寨夫人和坐交椅的人是自愿的?” 杨陵闻言,气的面皮直抽抽,亏他还是磁州府的兵马铃辖,居然能把这种歪理说的这般义正言辞,还脸不红心不跳? “你们宗知府到底是当官的,还是刚转业回地方强盗?” 李侃呵呵一笑:“不管他是干嘛的,杨先生,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只怕你是跑不了啦……知府大人派人传过话来,杨先生入我军中后,可暂为户曹参军,日后根据功劳,再行封赏不迟。” 杨陵此刻真恨不能骑上一匹快马,单骑杀入太守府,拍刀舞马将宗老头斩于马下! 看见杨陵脸色不善,李侃又压低了声音,道:“杨先生,其实当个户曹参军也还不错,不但有州府的月俸可以拿,而且又是文官,不需上前线,只需跟在将领身边处理一些文事,顺便出谋划策……现在这个当口,你最好是不要再惹知府大人不高兴了,免得户曹参军当不上,真上前线去当大头兵,那你可就惨了!” 杨陵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的月俸,能有多少?” “差不多两贯。” 杨陵闻言仔细的核算了一下,骆千金赔他三百贯,再加上后来许诺教好骆飙的三十贯,如今每月若是可以再多进账两贯的话…… 生活的档次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可以提高不少呢。 好吧,冲着月俸的面子,暂时先放这老儿一条狗命,不斩他了。 李侃见杨陵似是回过味来了,随即又道:“那个……知府大人还说,让骆千金等一众大户为磁州府捐赠军备的事情,杨先生还得快些……” 杨陵的脸色又不善了。 这个宗老棒子,屁事多多,一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我姓杨的生下来欠他钱不成? 缓缓开口,杨陵说道:“李铃辖,要钱的事我即刻回去就办,不过你可提醒一下宗太守,钱若是要回来了,他的承诺是不是也得实现?” 李侃闻言一愣,道:“什么承诺?” “钱我若是要了来,他可别忘了磕头拜我当师傅。” 李侃:“…………” ****************************************** 五虎少爷是临时决定今日投军的,帮忙吆喝的家丁也是早上投军前现准备的,所以五虎少爷的爹哋们此刻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走上了一条让人意想不到的“康庄大道”。 至于纠结家丁出门,孩子们平时就这样,打架斗殴,吆五喝六,经常的事! 今天的骆千金心情不错,儿子的官司似乎是解决了,而且那个人五人六的老师似乎真的能管住骆飙,制得住他的暴敛脾气。 骆千金很兴奋,他似乎已经能够看到了骆飙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一天。 于是,今日的他,特意邀请几位磁州府,与他并列的豪绅们饮茶,大家好久没聚聚了,值了好日子,理应高兴高兴。 当然了,骆千金的好朋友中,也包括了另外四虎少爷的父亲:候员外、朱员外、陈员外和刘员外。 再加上骆千金,就是五虎的五位父亲,五只大老虎。 孩子们叫五虎逼,那父亲们呢? 五虎爹! 骆府的花厅之内,以虎爹们为首的诸位磁州乡绅们欢聚一堂,大家你来我往,互相寒暄。 大家都是磁州府的土豪,而且还都是那种不愿意向知府宗泽掏钱的土豪,有的时候自然也得联络一下感情,看看怎么对付那位难弄的知府大人,毕竟人家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问你们要钱,老是拿不出来,怎么说也不在理是不是? 唠着唠着,二虎爹候员外,突然转头看向骆千金,哈哈笑道:“骆兄,贵府内最近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唤作杨陵,不知其人可在府上,能否为我引荐引荐?” 骆千金闻言好奇:“那杨陵乃是老夫府上的私塾先生,专门教犬子读书的,不过是一介书生,何时成了了不得的人物,这话从何谈起?” 候员外哈哈一笑,道:“不瞒骆兄,实在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日回的府上,说是拜了一位了不得的先生为师,老夫追问他是何人,便说是贵府的私塾先生杨陵,犬子说杨先生不但胸有文墨,更是大智大勇之人,令其钦佩,甘心拜师!哈哈,老夫这儿子一向自负,颇不服人,我府内招了多少先生都管不住他,如今却被骆兄府上的先生折服了,老夫不能不认识一下啊!” 骆千金闻言不由得一愣,道:“还有这事?” 那边厢,三虎朱刚的老爹朱员外扯着嗓子道:“可不是嘛!不光是候贤侄,连老夫膝下那鲁钝的儿子,也认了杨陵当师傅了!听说还有刘兄和陈兄的两位儿子一起,不知可有此事?” 刘员外和陈员外一起点头,附和却有此事。 “骆兄,你家中藏着这个个宝贝疙瘩,能把咱们这几小子都收服了,本事不一般!这等妙人,可别掖着,速速也让我等鉴赏鉴赏!” 骆千金闻言一边哈哈直笑,一边心里泛起了嘀咕。 骆飙承认杨陵当师傅,这事骆千金现在也勉强接受了,可姓杨的什么时候又把另外四家磁州大户的公子收入囊中? 说来也怪,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也没服过谁,多有学问的先生在他们那都白扯,怎么这姓杨突然变了香馍馍,一跃成为了众纨绔的偶像,委实让人琢磨不透。 眼看着众人非要见杨陵,骆千金哈哈笑道:“诸位,不是老夫故意藏私,实在是杨先生他现在不在骆府之内,早上好像是陪着犬子一同出门去了,诸位若是真想见,待会等他们回来,老夫在布置酒宴,为大家伙介绍不迟。” 正说着呢,便见骆府的管家老孙,满头大汗的跑到骆千金的身边,呼哧带喘地言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早上,少爷领着一群家丁出门……” 骆千金不耐烦地打断他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领着家丁出门,有甚了不起!原先又不是没干过!” 候员外捋着稀疏的胡子,道:“可不是吗,我儿子今天早上也领着一群家丁出门了,不知去做个甚!” 朱员外点头道:“我儿子也是。” 陈员外:“犬子亦是领人出门。” 刘员外道:“不约而同,看来这些个臭小子们是一块惹事生非去了!” 骆千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老孙管家道:“领着一群恶努招摇过市,说吧,这几个混小子又跑到哪惹摞烂去了?砸谁的场去了?” 孙管家重重地咽了一口吐沫。 “老爷,我说少爷们去募兵义舍……可能是去砸朝廷的场,您信吗?” 骆千金:“…………” 第29章 富豪殴子 孙管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重重的轰击在所有员外的脑海中!把他们弄得一个个呆若木鸡,张口结舌。 五位少爷,大早上的就集合家丁奴仆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五位老爹都没当回事,还以为他们跟平常一样只不过是出去嘚瑟嘚瑟欺负欺负闲杂人等,谁曾想这五个熊孩子居然跑到募兵义舍……领那么多人去募兵义舍干嘛?砸朝廷的场子? 纨绔少爷领着家丁挑战州府兵营……这是个什么罪名? 骆千金似是还有些许的奢望,冲着老孙一挤眼睛,略带哀求地言道:“老管家莫闹……险些吓煞老夫。” 孙管家急的直跺脚:“老爷,老汉我是什么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我敢胡咧咧吗?” 骆千金闻言似是都要哭了:“老孙啊……求你还是不要逗老夫玩了,老夫心脏不好啊……这是不是梦啊!如果是梦的话,谁来救救老夫啊!老夫让这狗儿子给坑惨了……” 话还没说完,便见候员外大步上前,拽起骆千金,“咔嚓”一个大耳刮子,只把骆千金的大肥脸抽的直呼扇。 “嗯……”候员外看了看骆千金瞬间肿起的面庞,道:“骆兄,梦醒否?” 骆千金:“…………” “这些个混小子啊!”朱员外猛然站起身来,道:“纠结家丁,去挑州府兵营,亏他们想得出来……他们打得赢吗?” 几位员外闻言,尽皆无语地看向朱员外。 候员外咳嗽一声,道:“老朱啊,当下需要捉紧的,似是并非打不打得赢的问题……” 陈员外点头道:“不错,领着家丁去州府兵营闹事,若是以性质定罪,着实与谋反无异!说不得还得牵连九族!到时候别说这几个混小子,咱们五个老的连带着全家,一个都跑不了!” 一直沉默没吭声的刘员外突然开口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写一纸休书,跟这五个崽子断绝父子关系吧!” 旁边其他几家的员外闻言,不由得尽皆抬手擦汗。 这刘员外,委实是个人物啊……关键时刻,儿子说不认能就不认,而且还能说出写“休书?” 这文化底蕴太高了!休书,是踹老婆用的……跟不认儿子有关系吗? 看五个儿子惹事的老员外急得跟黑脸疯似的,旁边一位姓方的员外沉吟了一下,道:“五位老兄莫急,几位公子领人前往募兵义舍,也未必就是去挑军营,这事听着太匪夷所思……如今金军南下,乱大宋河山,知府宗泽广召义勇军,说不定几位公子是去投军报国了呢?领着家丁,不过是壮壮声势。” 以骆千金为首的五位员外,闻言不由得都愣了。 “我儿子,投军报国?”少时,五位员外异口同声地反问了一句。 方员外点了点头,道:“对,投军报国!” “哈哈哈!” 但见五位员外一起扬天大笑三声。 朱员外道:“不可能,他们一定是砸场子去了!” 候员外附和道:“不错,投军之说,简直匪夷所思!” 刘员外道:“咱们还是跟这几个小崽子断绝关系吧?别连累全族!” 陈员外:“对,赶紧写休书!” “…………” “啪!”众人正喋喋不休之际,但见骆千金猛然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然后转头狠狠地看着其他四虎儿子的爹。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惹了祸患,咱们怎么能弃之不顾?再说了!现在跟他们断绝关系,有用吗?朝廷若是真要追责,别说你是跟他们断绝关系,跟他们说过句话也得牵扯,如何能摘的清楚?” 侯员外点头道:“骆兄说的是,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兵营,看看情况如何!” ***************************** 于是乎,一大帮子人呼呼啦啦,跌跌撞撞的奔着募兵义舍跑去。 眼瞅着看到了募兵义舍,门口处,正有杨陵和李侃在那里聊天,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骆千金一看到杨陵,眼睛不由得放光! 此子若在,吾儿无忧矣! 饶是如此,便见以骆千金等五人为首的一众富豪,依旧是奔着李侃冲了过去! 骆千金摇头晃脑,上前对着李侃就是深鞠一躬。 “李铃辖……老夫错了!” 身后,其他四位富豪亦是异口同声。 “我等知罪!” 磁州五大首富齐齐来认罪服法,不由得给李侃弄得直蒙。 “骆老爷,你在跟我说话?” 骆千金点头道:“犬子无知,居然冲撞朝廷,着实顽劣不堪,李铃辖高义,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吧?” 李侃闻言,脑瓜子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问号。 见李侃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说话,五位富豪慌张了。 这是不是不肯原谅的节奏啊? 骆千金急忙转头,看向杨陵,道:“杨先生,您还不赶紧帮忙说说好话?” 杨陵面色疑惑地看着骆千金:“骆老爷,你这是唱哪一出啊?” 骆千金急道:“飙儿领着家丁攻打磁州兵营,难道你不知道?” 杨陵:“o(╯□╰)o” 李侃:“(ㄒoㄒ)” 这样智慧的人群,居然一个个都混成了磁州首富,杨陵对宋朝的社会资源分配感到积极的不公平。 好钱都让狗挣了! 李侃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刚想出言解释,却见募兵义舍那边,五虎少爷报完名从里面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骆飙当先而走,看见了骆千金,大喊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骆千金一见骆飙出来,两眼顿时冒绿光,其他候、朱、刘、陈四位员外,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跟看到猎物的狼似的,双眸顿时发出凶光。 “呔!小贼安敢如此!老夫今日替天行道,势灭你这逆子!” 说罢,便见骆千金从一旁的家丁手中,抢过一柄长棍,耍了一招打狗棒法,直奔着骆飙冲杀而去。 骆飙见状大惊,蹭蹭蹭连续向后退却几步:“爹,你疯了!” “我疯?”骆千金露出疯狂之色,怒道:“是我疯还是你小子疯!平日里惹是生非也就算了,今日你连朝廷的场都敢砸?老夫今日誓将你一棒打杀!” 说罢,耍着棍棒,劈头盖脸的罩着骆飙削去,但见漫天棍影,如影随形,只把骆飙打得叫苦不迭,四下逃窜。 那边厢,其余四虎的爹也没闲着,候员外抄起一跟马鞭,舞起一套无常鞭法,朱员外抄起一个扁担,当起了金轮法王,刘员外捡起一块板砖,耍起来也不比正常的兵器差。 陈员外没捡到称手的兵器,干脆直接挥舞双手,一套标准的七伤拳直接往儿子身上招呼。 五个小子被打得直蒙,一个个抱头鼠窜,四下奔走,一边跑一边高声呼救。 五位老员外确是老当益壮,面对五个活蹦乱跳,四处奔走的纨绔少爷,依旧是追赶的紧,劈头盖脸的穷追猛打。 骆飙正在四处奔逃,猛然看到站在不远处,尽量躲闪一面被误伤的杨陵,急忙冲着他奔跑过去。 “师傅救我!” 杨陵见状顿时一激灵,刚要闪躲,却被骆飙一把抓住,挡在自己的身前。 “卧槽!”杨陵大怒:“你这小犊子坑师!” 骆千金此刻已经是杀红了眼,浑然不顾被当成盾牌的杨陵是否会被误伤,只是举起手中长棍,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劈头盖脸而下,打得骆飙和杨陵满哪直蹦哒。 杨陵好端端的被误伤了好几下,可骆飙就是拽着他的衣服楞不松手。 眼看形势危急,杨陵急中生智,大喝一声:“公何不射之?” 骆千金一听,顿时福临心至,抬手拎了拎手中的棒子,对着骆飙和杨陵就扔了过去。 杨陵早有准备,捂着脑袋猛然一蹲,那根棒子正好砸在骆飙的天灵盖上! 骆飙两眼一黑,直接躺下,昏倒过去。 杨陵站起了身,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骆千金和地上被砸晕的骆飙。 “骆公好箭法,一棍扔死了自家儿子,实乃百步穿杨。” 第30章 捐赠军需 募兵义舍里很安静,一众人围成一个大圈,有的人面色阴沉,有人憋不住乐,各有千秋。 五虎少爷各个鼻青脸肿,呲牙咧嘴,特别是骆飙,适才被骆千金一棒扔中,砸出好大一个包,看着跟独角大王似的,分外可人。 五位富豪员外在对自家儿子施暴之后,也是一个个理直气壮,挺胸抬头,毫不愧疚。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能咋地? 李侃将事情为五位富豪员外解释之后。只见骆千金恍然的一点头,大梦初醒般地道:“如此说来,我儿子没有砸朝廷的场子,真的是应征入伍来的?” 李侃点了点头,笑道:“诸位公子豪气干云,意图力争上游,捍卫家国,抵敌北虏,实乃幸事!日后功成名就,前途不可限量,李某人在这里恭喜诸位员外!” 骆千金等人恍然的“喔”了一声。 那边五个被揍的鼻青肿脸的纨绔少爷,则是一个个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偏偏面对自家亲爹又发作不得。 这揍白挨了。 李侃继续笑笑道:“对于令郎入军行伍,几位员外不知有何高见?” 五位员外闻言互相对视了几眼,面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陵心中有数,轻轻咳嗽一声,对着五位纨绔少爷道:“你们,先去找军医,治治脸上的伤。” 五虎少爷哼哼唧唧,互相搀扶的走出义舍。 见五位少爷都走了,李侃眼珠子一转,说道:“诸位员外,今日既然来了,李某人就着机会却是不得不旧事重提一下!各位都是磁州的大户,如今金兵南下,围困京城,虽有李纲率领东京义勇拼死抵抗,保得圣上安全,但贼寇入境,少不得会对各地诸县府有所骚扰,如今磁州军备不齐,还请诸位员外慷囊相助!” 五位老员外闻言精神顿时一紧。各个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少时,但见候员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出言道:“李铃辖,不是我等不想帮忙,只是……唉,说我们是大户,都说我们这些大户,光佃户家奴我们就养了不下好几百!可也不想想,那实则是好几百等着吃饭的嘴啊,一个弄不好,说不得就是得反咬一口……” 陈员外亦是点头帮腔道:“就是说啊。而且……唉,说不好听的,别说是没钱,就算是有钱,如今我们几个老家伙连儿子都扔到战场上去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比捐钱瓷实多了!” 两位员外口若悬河,只把李侃的脸说的通红通红的。 本以为他们的儿子进了军营,大家就算是一家人,谁曾想这几个老货算计人都算计到家了! 本以为他们的孩子从军入伍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捐钱的理由,如今可是倒好,到了他们的嘴里,反倒是变成了不捐钱的理由了。 杨陵长叹了口气,李侃果然只是武夫,对付这几个老货,用这样的说法根本就行不通。 缓缓站起身,杨陵慢悠悠地说道:“李将军,在咱们军中,大头兵一般穿什么甲胄?” 李侃闻言一愣,似是没明白杨陵的意思,但还是回话道:“磁州军械甲胄不全,很多义勇军士兵,并无甲胄着身,只能暂着布衣……” 杨陵慢慢地道:“那如果身着布衣,碰到金兵,几下能被砍死?” 骆千金右眼皮蹭蹭直跳。 李侃浑然不晓得杨陵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道:“还几下?金国蛮夷之邦,身材高大,又出自苦寒之地,最擅骁骑狼牙棒,若是挨上,基本一下就死,还用几下?” 杨陵恍然大悟似的一点头,道:“那一般上战场冲在最前线的,都是这些普通士兵吧?” 李侃哈哈一乐,道:“不是他们,难道让主帅冲锋不成?” 杨陵瞟了五位大户一眼。 “新入军营的,一般应该都得当大头兵吧?” 话说到这个时候,李侃终于琢磨出杨陵的意思了,急忙点头道:“那是,当然!刚入军营的,当然得从普通士兵当起……就好比五位公子一样!” 朱员外闻言第一个不淡定了:“李铃辖莫闹!我等之子,其能与普通的庄户娃比,当得有特权吧?” 李侃哈哈一笑,说的非常直接。 “一入军营,即遵军规!军法无情,上阵无父子,哪来的什么特权?” 刘员外道:“你真让我们儿子当小卒子?那碰上金国人,不就死定了!” 李侃笑了笑,道:“马革还尸,大丈夫故所愿也!这是军人的本分。” 陈员外一摇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领我儿子回家,这兵啊,还就不当了!” 李侃冷笑一声,道:“他们已然投军,领了令牌登记在册,现在若走便是逃兵!其罪当诛!” “嘶——!” 五位员外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眼见场面变得尬尴,突听杨陵缓缓开口道:“伍长一般是什么装备?” 众人齐齐转头看他,却见李侃沉思了一下,道:“一般是低劣的软甲,配长戈。” “几下能被砍死?”杨陵继续问道。 李侃犹豫了一下:“钝刀的话,估计能多抗两三下吧……” “三百贯!”杨陵突然伸手,道:“三百贯拍卖伍长,见了金兵能多挨两到三下,另外麾下还配备五名炮灰!三百贯成交,名额有限!过时不限,先叫先得!” 众人闻言不由得都愣住,唯有骆千金似是早有准备,忙道:“三百贯成交,买我儿子骆飙当伍长!” “三百贯一次,三百贯两次,三百贯三次……成交!骆飙是伍长了!” 说罢,杨陵转头看向李侃:“可以?” 李侃机械性的点了点头,面上全是茫然与呆滞。 杨陵又问李侃:“什长是什么装备?” 李侃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回答道:“软皮甲,长戈佩刀,有行伍帽,能挡弓弩……” “五百贯!五百贯抢卖什长一名,有甲有刀,附赠行伍帽,能防远程伤害,麾下还有十名炮灰的配备,叫卖开始,先叫先得!” 候员外一个箭步窜出去:“五百贯我出了!买我儿候经当什长!” “候员外果然豪爽,成交!什长是你儿子的!” 杨陵转过头去,道:“李铃辖,有没有那种装备最牛逼,位置最安全,还能吃香喝辣,没有高危行为的高端岗位,就不要藏私啦,快给我们拿出来介绍介绍!” 李侃现在也入了道,闻言哈哈一乐:“主帅亲军,铁甲铁盔,配腰刀长枪,强弓劲弩,不用上战场第一线,主要任务是保护主帅!非常安全!伙食与将军都管几乎无异!” 杨陵闻言点头,转头道:“主帅亲卫兵五名抢拍,各种牛逼金手指,铁甲铁盔,装备精良,有魔免、反伤、溅射、远程等诸多技能!保护主帅,有主角光环不用上战场!两千贯一名,概不议价!” 话音落时,便见朱员外犹犹豫豫地道:“两千贯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些?” 话还没说完,便听杨陵继续道:“降价减名额,现在名额只有四个了!” 骆千金顿时一惊,抬手拦住朱员外,狠狠地一跺脚,道:“别介!别减!五个亲卫军名额,两千贯,老夫等……全包了!!” “……” 第31章 四月为期 五名亲卫军名额,换来了总计一万贯的军需费用,杨陵觉得这买卖双赢,而且自己也做下了无量功德。 功德在哪呢?总结概括大概有如下三条。 一是他圆满的完成了宗泽交代的任务,替宗泽挣了一万贯的军需费用,用以资磁州义勇军抗金,于国家有功! 二则他替五位名义上的弟子,在军中谋下了五个最为安全的职位……主帅亲卫军卫士!大大的降低了他们上战场的危险,尽到了一个当老师的职责,于学生有情。 三则,由于他的举动措施,直接缓解了宗泽对骆千金等磁州富豪们的看法,最大程度的加强了人民内部团结,欢天喜地其乐融融,对于磁州的繁荣安定,和谐发展有着突出的贡献。 综合于以上三点,杨陵觉得自己功勋卓著! 就这功绩,放眼整个磁州……真是没谁了! 但很显然,骆千金等五名富豪员外不这么想,离开募兵义舍的时候,五位员外老爷都是含情脉脉,泪眼婆娑的看着杨陵,凄婉而悲痛。 当然了,不明所以之中还隐隐的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其实杨陵能够理解这五位富豪的心情……好端端的,骤然赔了一万多贯,换谁心里也接受不了啊。 骆千金他们只是将杀气露于表面,换成杨陵自己,早扑上去咬死这个坑自己钱的混蛋了。 等到骆千金走后,杨陵跟着宗泽前往太守府,将所有的事情向着宗泽禀报了一遍。 宗泽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好,好!好啊!真不愧是老夫的户曹参军,真是有本事,用五个亲卫军的名额,直接从骆千金他们手里赚了一万贯!却有两把刷子!老夫对你,真是刮目相看!” 杨陵拱手称谢道:“知府大人谬赞,小子只有一个请求。” 宗泽捋着白胡须,眯眼笑道:“什么请求老夫都可以答应,唯独一样……你想不干这个户曹参军,那可不行。” 杨陵:“…………” 老不死的!狗日的大变态!欺负人啊! 宗泽见杨陵不吱声了,嘿嘿一笑,颇有一种狡计得逞的意味,耐人寻味。 良久之后…… 杨陵缓缓开口,道:“大人,你的承诺呢?” 宗泽闻言一愣:“什么承诺?” 杨陵眉毛一挑,淡淡言道:“大人忘记了,当初在太守府的私牢之中,大人您曾赌咒发誓,若是小子能从骆千金等人的老虎口里扣出钱来,大人便愿意拜我为师……” 说到这里,杨陵顿了一顿,道:“这话还算数吗?” “嗯咳!嗯咳!”宗泽重重的使劲咳嗽,目光游离,躲躲闪闪。 很显然,老人家记性不好,把这事给忘记了……当然了,也可能是故意不想提。 “那个……这个……啊,是啊,啊哈,好像是有这么一码子事……”宗泽两眼望天,开始打哈哈。 杨陵微微一笑,拱手道:“大人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只是玩笑之说,不过小子有一事相求……” 宗泽突然低下白头,虎目怒视:“什么要求都可以,但不当这个户曹参军不行!” 杨陵眉头一皱:“那敢问大人,什么时候拜师?在下也好安排人焚香备案,杀猪宰羊,大肆宣传一下,毕竟本州的知府拜师,那可是件大事,得找磁州所有的百姓一起来观摩观摩,聆听教诲,身体力行的学习大人拜师之绰约风姿……” 宗泽重重的一拍桌案:“小王八蛋你敢威胁我?” 杨陵微笑着道:“这怎么算是威胁,大人若是不守承诺,草民区区一介白身之人,又能如何?您尽管跟我赖皮就是了。” “你!你这臭小子……真真该杀!”宗泽用手指虚点着杨陵的鼻子,气的说话都哆嗦。 少时,但见这一老一少一直紧张的脸色骤然一松,互相坦然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良久之后,却见宗泽竖起三个手指,道:“罢了,算老夫怕了你了,老夫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碰到这么混蛋的后生……也罢,就四个月为期!你给老夫当四个月的户曹参军,四个月后,去留皆由你定,老夫绝不阻拦!如若失言,便真给你磕三个响头,真拜你当师傅,行了吧?” 杨陵寻思了一下,心道宗泽话都说到这份上,不给他打几天工,这老头心里怎地也过意不去,随即道:“也罢,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上任四个月,不过先说好了,虽然我是临时工,但月俸却不可少,少给我一个子我都不干。” “混蛋后生!枉称孔孟学子!怎地眼里全是黄白之物耶?”宗泽狠狠地嘀咕了一句。 李侃在一旁目睹二人的交锋,一颗心一直替杨陵悬着,眼见二人谈妥,这才悄悄地擦了一把汗。 但听李侃出言道:“大人,骆千金等五名员外,花了一万贯替他们的儿子买了主帅亲军侍卫的军务,只是大人的贴身亲军侍卫,皆是勇猛善战,忠心耿耿的死士,让这五只臭鱼烂虾混进去,未免有滥竽充数之嫌……” 宗泽一摆手,对李侃道:“老夫的亲军,自然容不得那五个纨绔子弟在里面搅和!反正也是虚职,正好我们的杨参军身边没有贴身护卫,这五个又都是他的徒弟,就清一色派给他,当贴身侍卫!” 杨陵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宗泽呵呵一笑,道:“杨参军,老夫的亲兵侍卫,还从来没有分配给过属下去当亲卫的先例,你算是头一个有这待遇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对老夫感恩戴德吧?” 杨陵闻言欲哭无泪,宗泽居然派这五个纨绔少爷当自己的侍卫……虽然若是真要打仗,也不用自己冲锋陷阵,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碰着个把生猛的漏网金兵贴上来了要砍自己,这五个混蛋徒弟给自己当炮灰都嫌扎手! 自作孽,不可活啊! “大人,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杨陵这次是真有点急了。 宗泽哈哈大笑,道:“商量什么?这五个少爷,在磁州府不是号称……号称什么五狗吗?有如此猛兽贴身保护你,不比人保你强多了?” 五虎说成是五狗,还猛兽……这老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大人,说是五狗,那你也得看看他们是什么品种,若是藏獒狼狗什么的也就算了,可是他们五个……实在不顶用啊?”杨陵无奈的叹息。 李侃闻言好奇,问道:“依杨先生之见,那他们五个算是什么品种的狗?” 杨陵掰着手指头,无奈叹道:“这五个顶多就算是泰迪、博美、京巴、泰迪和腊肠。” “…………” 第32章 自得其乐 杨陵走出太守府的时候,略微有些失神。 回到这个时代,只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委实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先是从一个富豪的家教,一转眼变成了五个富豪的家教…… 又从五个富豪的家教,一下子变成了磁州府太守麾下的户曹参军! 虽然官不大,但好歹也是官啊。 漫步向着骆府走着,杨陵思绪万千。少时,便走到了骆府的大门口。 进了院子,却见骆千金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瞪视着走进院中的杨陵,肥大的胸脯上下起伏,呼哧呼哧的好似一只巨大的牛蛙,分外惹人眼球。 一见杨陵进了骆府的宅院,骆千金双眸顿时一亮,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指着杨陵,张口就道:“我儿子怎么会突然想去应征入伍了?是不是你这竖子挑唆的!” 看来骆老爷今天输钱真输急了。 杨陵闻言,大眼睛一瞪,分外无辜地道:“骆老爷,说话请讲证据,骆飙想做什么,连你都无法权衡,我只是一个教书的,怎么左右的了他?” 骆千金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候家,陈家,朱家,刘家的公子,都刚刚认了你当老师,然后就齐齐的跑去募兵舍投军,你说这事跟你一点没关系,谁信!” 杨陵闻言,微微一笑,直接抬头看天。 骆千金见状气的牙牙直咬。 这孙子,居然不搭理他了! “就算是我儿投军的事跟你没关系,那坑老夫和另四位员外一万贯钱的这个事,你待怎讲?” 杨陵一咧嘴,红口白牙。 “骆老爷这话说的未免太歪,钱是你自己掏的,事是你自己办的,我又没抢没逼你,不乐意你可以不花,碍的着我什么事?” 骆千金闻言大怒,直欲发飙。 “小王八蛋牙尖嘴利,老夫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说罢,挥舞老拳直奔着杨陵面门砸去。 杨陵却是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面铜牌,往前一举,正好挡在骆千金肥大的拳头之前。 “户曹参军……这是什么玩意?”骆千金读着上面的字,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这是我在军中的任职名牌,从今日起,我便是知府大人身边的参军,助其参赞军机……骆老爷,您年纪也不小了,知不知道殴打州府公务人员,是个什么罪名?” 骆千金闻言,直接蔫了,硕大的拳头缓缓落下,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颓废。 依旧牙尖嘴利,像个妖精……老天无眼啊,居然让这小子在知府麾下得了官职…… 一个水裆尿裤的书生,短短一个月在磁州混的风生水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另外……”杨陵缓缓开口补充:“包括骆飙在内的刚刚任职的五名亲军,得知府令,从今以后将作为我的贴身护卫,保护本参军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骆老爷,您……没意见吧?” 骆千金脸上的肥肉以每秒一百八的核磁震率在不停的抖动。 大概过了一小会…… “哈哈哈,杨参军!”骆千金陡然换上了一副让人腻的反胃的笑容,乐呵呵地言道:“杨参军,老夫的儿子今后在军中任职当差,又恰巧在你的麾下,看来你们师徒二人果然是有缘人,今后,还得劳烦杨参军多多提携,多多帮衬!” 杨陵乐了,果然是做买卖的,见风使舵的本领超乎常人啊。 “骆老爷放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对了,上一次您不是,如果我能帮你教好骆飙的,您愿付我三十贯吗?” 骆千金闻言一愣,道:“没错……” 杨陵呵呵一笑,道:“如今骆飙已经当上了州府的亲军护卫,前途无量,骆老爷是不是该给我兑现了?” 骆千金一听这话,就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州府亲军……那是你教出来的吗?那是老子花两千贯买来的! 问题是,儿子入了军,而似乎这小子又是儿子的顶头上司官…… “是,多谢杨先生,区区三十贯,老夫兑现便是。”骆千金这话,几乎是从嘴里硬挤出来的。 “再加上骆老爷第一次许诺给我的三百贯,三十贯加三百贯……嗯,总共是三百八十贯,劳烦骆老爷一次付清吧。” “三十贯加三百贯……等于三百八十贯?”骆千金瞪着眼珠子:“那多出来的五十贯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算的不对吗?”杨陵诧然地抬了抬眉毛,接着恍然的一拍额头:“对不起,骆老爷,我算数不精,学文的。” 骆千金:“…………” *************************************** 三百三十贯的现钱,杨陵终于从骆千金手中兑现,他找了一个大陶罐,小心翼翼的把钱藏好,放在自己厢房的床板下面。 原先不敢拿这个钱,是因为杨陵属于自己没有住的地方,寄宿骆府藏在房中,怕有闪失。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骆飙和自己的恩怨已经化解,而自己在身份上也是骆飙的老师,在军中更是他的上司,骆府的人若是敢动他的东西,那可就真是不长眼了。 杨陵现在期盼骆千金府中有人动他钱,那样他就可以借机会,从骆胖子手里扣出八百八十贯! ****************************** 当天晚上,杨陵和五虎少爷相约,在磁一桌州最大的酒楼摆下宴席,庆祝入伍,为国建功。 “师傅,徒弟敬你一杯!”二虎猴精醉醺醺的拿杯子跟杨陵碰了个响,然后大嘴拨浪舌的说道:“师傅,这一次咱兄弟五人能够入伍,为国建功做大事,全凭你的提点!再者一入军营,还能做那人人羡慕的主帅亲卫军,也是师傅筹谋,若没有师傅,也就没有咱兄弟的今天了!” 杨陵微微一笑,道:“是你们自己长大了,有志气了,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刚憨憨一笑,道:“师傅若说无关,那可是托词……就因为师傅,俺老爹损失了两千贯,到现在还家里抱着枕头哭了,我劝他,他还骂我,让我以后少跟师傅往来!” 骆飙哈哈大笑,道:“你爹若是知道师傅当了户曹参军,还是我们的上官,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刘坤摸了摸鼻子,道:“可是师傅,这次我们我家经过此事,却是折了大本钱了!两千贯啊,不管怎么说难都赔了。” 杨陵摇了摇头,道:“不然,做人眼光要放长远,现在是非常时期,州府要钱,而你们这些大户却不肯拿,摆明了就是置身事外,虽然省了一时的钱,但日久还是会为知府所恶,知府厌恶,那就是朝廷厌恶,现在宗泽是刚刚来磁州上任,诸事太多,腾不出手,可是等哪天金兵退了,他不忙了,回头想起这档子事,上表朝廷,折腾个理由给你们来个抄家发配,也不是不可能。” 五虎少爷闻言面面相觑。 杨陵淡淡道:“徒弟们,做人一定要目光长远,保住一时富裕那只是一时太平,时间久了必然不行,你们目下参军,是受一时之苦,可若是真能建功,再加上你们的爹手中的财力,日后未必不能光宗耀祖,位列朝堂,到时候,你们五家,可就不仅仅是磁州的富户,而是官宦之门!” 骆飙佩服的一伸大拇指:“师傅,您太有才了!” 第33章 半路煞星 杨陵当了户曹参军,五虎徒弟则是当了他的亲军侍卫。 这一夜,师徒六人都喝的很多,感慨也很多。 入了州府义勇军,可能就代表今后要走上另一条人生道路,虽然前途迷离,但却值得奋斗。 至少,大家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有了新的希望! 醉醺醺的,六个人搂脖子抱腰走出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漆黑,六个人嘻嘻哈哈的,喝的脸红脖子粗,走道直晃悠。 朱刚说喝的不过瘾,非要让众人到他的宅子去,再喝个通宵。 左右马上就要入伍了,今后受人管制,今日若能放纵一下便放纵一下,杨陵觉得这事无可厚非,于是点头答应了。 师傅答应了,其余四虎更没有意见,相约向着朱刚的私宅迈开步子。 众人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娇媚而轻柔。 “杨陵,你是……杨陵吗?” 六个人一起诧然的转过了头,却见是一个手握扁担的白衣女子,样貌清秀可人,一双俏脸上挂着水迹,似是刚刚哭过,微微颤动溢出晶莹泪珠的明眸,小巧的琼鼻红润饱满的双唇让人心怜。 五虎少爷醉醺醺的一同转头看向杨陵……师傅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 “你是杨陵吗?”握着扁担的白衣女子又小心局促的问了一句。 杨陵甩了甩醉醺醺低头,仔细看着这女子,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她,随即道:“在下便是杨陵,不知姑娘你是……?” 话音落时,便见扁担姑娘白皙的面容上,骤然留下了两行眼泪,不顾旁人,接着缓缓的蹲了下去,伏首大哭起来。 这一变故,别说是五虎少爷,连杨陵也不由得瞅的发懵。 “你……你真是杨陵?”姑娘哭了好一会,方才抬头继续追问道。 杨陵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杨陵。” 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是那个在骆府中教书的杨陵?” 杨陵点了点头:“对,就是。” “是你就好!” 姑娘说完话,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身来,抄起身边的扁担!照着杨陵,劈头盖脸的就削打过去! 杨陵顿时一惊,急忙“蹭蹭蹭”的往后连退数步,堪堪躲过姑娘手中的大扁担。 适才还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貌小姑娘,此刻乍然变身,化身成为了一只吊睛白额雌虎,挥舞着扁担,照着杨陵就是追击而来,大扁担在手中霍霍生风,甚是吓人。 “兀那婆娘作甚!敢动我师父!”骆飙一声大吼,越步拦在小姑娘和杨陵二人之间。 小姑娘深吸口气,马步一扎,然后将大扁担抡圆了,用力一甩,一记横扫千军直把骆飙打飞出去,栽在路边不动弹了。 “噗!” 杨陵一口酒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想不到这姑娘看似柔弱,竟然如此大力,就算是骆飙现在喝多了酒,身体素质不行,但被一扁担直接打倒…… 这姑娘颇具猛将之姿啊! 扁担姑娘一改适才哭泣面容,举起扁担,遥遥地指着杨陵,放声娇咤道:“姓杨的贼子!谋我亲人,害我全家!本姑娘与你不共戴天!” “谋你亲人?害你全家?”杨陵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啥时候办过这样的坏事,莫不是自己的前身作孽? 杨书呆子,还有这能耐呢? “姑娘说的,在下着实不懂,不知是何时发生的?莫不是时日久远,记错了吧?杨某人,从没见过你……” “呸!”小姑娘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少来装蒜,就是最近这几天的事!狗贼害我全家,断我生路,姓杨的今日本姑娘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说罢,抄着扁担,劈波逐浪,向着杨陵飞速杀将而来。 杨陵见状,酒醒了一大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转头就跑。 “恶贼哪里跑!” 小姑娘挥舞着扁担,拍刀舞马,直奔着杨陵追杀而去。 其余四虎少爷见状,想上前拦着,却也阻挡不住! 其实以他们的男儿之身,要挡住这女子也应该在情理之中,怎奈今晚实在是喝的太多,战都战不稳,又怎么能打得过。 几位纨绔少爷花拳绣腿,被白衣女子的扁担一顿前摇后扫,咔咔全都放倒,屁用不顶。 五虎少爷尽皆被白衣女子收拾倒地,看着她紧追杨陵的屁股后面而去,心中不由得感慨。 师傅……大难临头啊! ******************************** 好端端的,被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执扁担的女子大街的追打,杨陵心中满是委屈,可是看见五虎少爷全都被她撩倒了,杨陵也心知这女子战斗力颇高,不敢贸然正面对抗,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个劲的往死里跑。 身后,那白衣女子扛着扁担,手捏剑诀,呼啸着直奔着杨陵追去,杀气腾腾,排山倒海,直入天神下凡一般! 真是扁担女神啊! 怎奈那女子越来越近,杨陵苦不堪言,大街上乌漆墨黑的,也找不到一个能帮他挡住那扁担女神的,就是能找到,只怕也拦住这么凶猛的女神,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事到临头,杨陵当机立断,转了一个街口,直奔着磁州的太守府而去。 跌跌撞撞,杨陵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向太守府,急奔至太守府前,杨陵抄起府旁的鼓槌,对着大门就是一顿狠敲猛打! 少时,太守府看大门的把们推开,一边开门一边打着哈欠道:“谁啊?大半夜的!让狗撵了!?” “是让狗撵了!”杨陵从腰间一掏腰牌,往看门的脸前边一方,道:“户曹参军杨陵,有军机要务要禀报知府大人,识相的滚开!” 说罢,也不管那看门的发呆,一把推开他冲了进去。 看门的张大了嘴,看着杨陵的背影,刚要发问,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嗖”的一下跟着杨陵也紧冲入太守府,还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而那身影的手中……似是还握着一个扁担? 杨陵冲进太守府,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吼:“砸场子的来了!砸场子的来了!有人扛着扁担来砸太守府的场子了!” 太守府一时间闹闹哄哄,宗泽的左右护卫纷纷从各处蹿了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满院蹦跶的杨陵。 杨陵跑到一个护卫身后,抬手一直紧跟着他的扁担女神,道:“我乃户曹参军杨陵……有人擅闯太守府!还带着兵器,要砸场子!” 侍卫闻言一愣,转头看向那紧追而来的白衣女子,上前道:“尔乃何人,安敢擅闯……” “滚开没你事!” 话还没等问完,便见扁担女神手中的大扁担一挥,直接把文化的侍卫扫单到一边,然后又奔着杨陵追打过去。 这一下子,太守府彻底炸开锅了! 月黑风光,居然有人单枪匹马,要横扫太守府? 这是怎么个情况! 宗泽太守府的护卫们顿时一拥而上。 第34章 因果报应 杨陵和徒弟们喝完酒,半路遇险,扁担女神横空出世,一根大扁担直指杨陵,半道上谁敢拦路,就将谁撂翻,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杀到太守府,。 杨陵把太守府的侍卫当挡箭牌,以为能够撑住一时,可谁曾想到,这扁担女神的实力,委实强的恐怖,面对太守府众侍卫的围攻,亦如砍瓜切菜,横行无忌。 一跟扁担三下五除二,便撂倒了好几个太守府的侍卫。 也不知是这娘们太强,还是太守府的侍卫们太面。 眼看着连太守府的侍卫们都拦不住她,杨陵开始一点点的往后退,有想从后门逃走的冲动。 就在杨陵连续退了几步之后,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肩膀,令杨陵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杨陵诧然的转头,便见知府宗泽身着内衫,脚踩布鞋,显然是刚刚从炕上爬起来,一双老眼怒目圆睁,紧紧的盯着掌中的杨陵。 那眼神,犹如瞅着一只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小鸡崽子。 杨陵急中生智:“大人!不好了!有个扁担女子夜闯太守府,意图不轨,有行刺之嫌!” 宗泽一手抓着杨陵,一手摸着花白的胡须,暴烈长笑:“那女人夜闯太守府老夫看出来了!但意图不轨的只怕是你吧?” 说到这里,宗泽顿了顿,猛然将杨陵提溜至自己的面前,面对面脸对脸,瞪着一双铜锣大眼紧紧地盯着他。 “小王八蛋好毒辣的心思!明明是找你麻烦的瘟神,却敢直接引到老夫的太守府来!想祸水东引嘛?!” 杨陵被宗泽提溜着,还是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人,属下……冤枉啊!” “放屁!一会再收拾你这兔崽子!”宗泽丝毫不理会杨陵的辩解,转头狠狠地瞪着在场中挥舞扁担,力战太守府众侍卫的女子,白眉毛一挑,道:“哪里来的女娃子!竟敢在老夫的太守府撒野!限你立刻放下手中凶器,认罪伏法,如若不然,老夫亲自出手废了你这女娃!” 一番话声若巨雷,重重的敲打在在场众人每一个人的心间。 那女子打的眼红,此刻听了宗泽的吼声,竟然真的停下了手下扁担,诧然的抬头看向喊话的宗泽,半晌后方才诧然言道:“这里……是磁州太守府?” 宗泽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小女娃,你是何人,竟然敢在老夫的太守府撒泼?” 扁担姑娘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向宗泽,道:“您老……是知府,宗大人?!” 宗泽点了点头,道:“老夫正是!” 话音落时,便见那扁担女子将手中的扁担一扔,一双美眸中流落出了滚烫的泪花,冲着宗泽双膝一跪,凄婉道:“大人,民女……冤枉啊!” 杨陵:“…………” 宗泽斜眼看了看杨陵,有看了看那跪地的女子,冷笑一声,道:“今天真有意思,两个跑到老夫太守府上闹事的人,都喊冤枉?你们搅了老夫的清梦,砸了老夫的场子,老夫跟谁喊冤去?” 扁担女子如泣如诉,道:“若非被这恶霸逼的家破人亡,民女又焉能作此大逆不道之事,民女愿意接受大人的一切惩罚,也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惩办杨陵恶贼,为民女伸冤,还民女一个公道清白!” 杨陵诧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恶霸?” 话还没落,便见宗泽一把揪过杨陵,阴笑着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行啊?居然敢在本府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说!你把这姑娘怎么样了!” 杨陵急忙申辩道:“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宗泽嘿笑一声,道:“放屁!你不是什么样的人?从打认识你的第一天起,老夫就知道你不是啥好饼!” 说罢,一转头对那扁担姑娘道:“女娃子,这小畜生是轻薄你了还是敲诈你了,说出来,本府为你做主!” 扁担女子抬袖擦了擦眼泪,如泣如诉:“启禀大人,姓杨的草菅人命,害我爷爷!” “我……害你爷爷?”杨陵闻言不由得气笑了,这词怎么听着这么熟啊,好像是前世的动画片里,葫芦娃指责蛇精、蝎子精的语气似的。 宗泽闻言一挑白眉,问道:“你爷爷是谁啊?” “我爷爷乃是磁州府济仁堂的坐堂郎中,名唤济世……” “啊……?” “嘶……!” 杨陵和宗泽同时诧然的发出一声惊叫。 “你爷爷是济世,磁州府的……神医?” 扁担女子点了点头,擦泪道:“不错,民女的爷爷,便是磁州府第一神医济世,民女济巧娘。” “咳咳……嗯哼!”宗泽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踹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济巧娘,你深刻半夜,执着扁担来此鸣冤……所谓何事?你爷爷……啊,被这杨陵如何害了?” 济巧娘抬起了头,一双美眸中尽是泪水。 “大人,这其中之事,别人不知,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这个……这个……”宗泽摸着白胡子,开始仰头看天。 “民女四岁丧父,五岁丧父,亲人只有祖父一人,六年前拜师出省学武,至今艺有乃成,便回家省亲,昨日方一到家,便见祖父疯疯癫癫,状若痴呆,已然是疯了!多方打听,方知我爷爷前番曾被大人传唤,来太守府,一为佐证,二为辩证腹疾药方,去之前尚还好好的,不想回来的时候,却成了半疯半颠的疯子!民女多方面打听,方知乃是在公堂之上,被恶霸杨陵所欺,乃至于此!大人,我爷爷乃是奉大人命前来佐证辩药,如今却因此而变成这个样子!民女听说大人事后不但没有为我祖父做个公道,反倒是提拔杨陵,任其为户曹参军,不惩反奖,听说大人一向清明,爱民如子,民女在此相询,似此天理何在?似此公道又何在?” “唔……”宗泽砸吧砸吧嘴,面色通红,似是有些无言以对。 半晌之后,宗泽突然转头看向杨陵,自言自语道:“近来忙碌,险些将济世那老头给忘了,那老头乃是无辜之人,却被你逼疯,委实是有些冤枉,若是不将你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杨陵闻言,心下一紧:“大人,这事,貌似与你也脱不开关系吧?你对这事,难道一点责任没有?” 宗泽将头一扬,慢悠悠地道:“人是你逼疯的,干老夫屁事!” 杨陵:“…………” 天下最无义气者,当属宗泽也! 但见宗泽大袖一挥,恢复了平日里义正言辞,铁面无私的模样,大声道:“来人,击鼓升堂,着人前往济仁堂取神医济世前来,本官要为夜审杨陵迫害济世一案,伸张正义,为民平冤!” 满院侍卫皆是站直身躯,高声应和:“威~~~~武~~~~!” 杨陵:“操……” 第35章 纠缠难清 太守府的侧堂之内,杨陵又一次的站在了这里。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杨陵就两次站在了这里。 第一次他是原告,逼疯了证人。 而这一次他变成被告,证人则成了原告。 杨陵现在很想仰天感慨上一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来的太快,太刺激了! 宗泽又再一次穿上了他的官服,一脸义正言辞的坐在主位之上,只是偶尔时不时的冲着杨陵挤眉弄眼一下,暗中传意。 杨陵明白他挤眼睛的意思,那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明显的幸灾乐祸:“小王八蛋,你完了!” 厅堂左右两方站满了衙役,手中执着水火杀威棒,当中则是被刚刚带来的济世,一脸茫然痴呆相,虽然没有上次见面时被突然气疯来的活泼,但呆滞的眼神和木讷的表情,表明了这老头目前精神确实有问题。 济巧娘站在祖父的身后,一会心疼的看着祖父,一会又咬牙切齿地抬头看了看杨陵,晶莹剔透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恼怒。 “嗯哼!”宗泽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济世被杨陵逼疯的当日,老夫与满堂公人尽皆在场,此事确凿无误,无可辩驳,杨陵,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陵臊眉耷目,一副熊色,闻言抬头看了宗泽一眼,淡淡道:“大人,济世虽然确实是被属下损的精神有些失常,但那一天,属下不过是俱实而论,一没使妖法,二没耍神棍,只是据实的据理力争而已,济世若是当真半点问心无愧,又岂会落到这般地步?” 济巧娘杏眼一瞪,怒道:“恶霸,害我爷爷还敢强词夺理,我……我……我今天非跟你拼了!”说罢,眸子四下扫荡,开始找扁担。 “啪——啪——啪!” 宗泽重重的拍打惊木堂,威严道:“公堂之上!休得争吵喧哗,成何体统!” 待济巧娘和杨陵都安稳下后,宗泽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杨陵,不管你如何说辞,济世被你逼疯,却有着实打实的铁证,你无从辩驳!说吧,就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杨陵闻言不由得哀叹。 宗老匹夫,摆明了是故意的,要自己不好受。 这年头的英雄心肠都太坏了,人心不古! “在下想看一看济神医的失心疯,不知可否?” 宗泽点了点头,道:“可以。” 杨陵走向济世,来道他的面前,低声道:“济神医,济神医?” 济世傻痴痴的脸上有了反应,他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扫过杨陵,道:“你……叫谁啊?” 杨陵百感交集,道:“济神医,我,是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前一段时间,咱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济世眼珠呆滞,愁眉苦脸地看了杨陵许久,终于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哦!哦!对!是……是……是你啊!” 杨陵顿时喜出望外:“对对对,是我,济神医,你想起我是谁来了吗?” 济世拉着杨陵的手,呵呵笑道:“是巧娘啊,你这臭丫头,真不让爷爷省心!爷爷不是让你去好生练武的嘛!怎吗?又偷懒溜出来啦?” 杨陵:“…………” 抬眼望去,却见潘巧娘的眼眸中已然又再一次湿润,目光游离,开始在大堂寻摸,估计是又想找扁担揍他。 杨陵识趣的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立向一边。 “怎么样?”宗泽翘起眉毛。望向杨陵。 杨陵沉默了一下,拱手言道:“启禀大人,根据属下的观察,济……神医,虽然状若疯癫,但却并非是那种不可逆转的老年痴呆,而只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时神志不清而已,只要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下和刺激下,这种毛病,应该是可以逆转的……” 宗泽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济世的疯癫之症,是可以治好的喽?” 杨陵点头道:“属下不敢担保,但却非并无可能。” 宗泽沉吟了一会,突然一拍惊木堂,道:“济世之疯症,乃是与杨陵在公堂上辩驳而置,虽然是由杨陵而起,但杨陵其时,不过是据理力争而已,若说将济世之疯全都归到他的身上,未免不公!” 济巧娘闻言秀眉一蹩,道:“大人……” “听老夫说完!”宗泽抬手打断了济巧娘的话头,继续道:“然则,就算是不能定罪,但杨陵却有难辞之责,济神医年过六旬,乃是本府神医,于百姓有功,如今年老却又落得这般下场……如此,命杨陵必须要办法治好济神医的疯癫之症!不可懈怠延误!” 杨陵听了皱眉,道:“大人,不是属下推脱,这病虽然可以逆转,但得看运气,有时还得稍稍刺激他一下,不是说能治好就能治好的……” 宗泽大咧咧的一摆手:“治不好,你就养着他!” “啥?”杨陵闻言,差点没把眼珠子惊掉出来。 “啥什么啥?”宗泽懒洋洋的道:“人家济神医是开医馆的,如今疯了,也不能给人把脉看病了,没了收入进项,怎么生活下去?人,既然是你弄疯的,你就负责给本官把他负责到底,治好了变罢,治不好,济神医就得跟着你,由你负责给他养老送终,不过分吧?” 杨陵闻言差点没气晕了:“大人,你这是给我找了个爹啊?” 那边厢,济巧娘闻言柳眉倒竖,银牙咬碎,一字一顿地道:“你敢再说一遍?” 也难怪济巧娘生气,济世是济巧娘的爷爷,杨陵若是认济世当了爹……那济巧娘该管杨陵叫啥? 杨陵懒得搭理济巧娘,只是道:“大人,您不能这么做啊!属下养活自己都难啊,你让我还得养活他?” 宗泽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光是他!”说罢,抬手指了指济巧娘:“还有她!……这女娃原先是归济世养活,如今济世被你弄疯了,女娃没了进项,当然得你管。” “凭什么?”杨陵一扬脖子,不服气地道。 宗泽慢悠悠地道:“就凭老夫现在也可以直接下令,打你一百杀威棒,发配充军……两条路,你选一个?” 杨陵:“…………” 姓宗的老头实在太可恶了!分明就是想故意看自己吃瘪!他简直就是妖物啊!果然应了无数先贤哲人所敲定的那条著名概论! ——老而不死是为贼! “属下……养了!”杨陵双眸含泪,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拼死拼活从骆千金那里敲来的竹杠马上就要跟别人分享,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滋味。 宗泽则是哈哈大笑,点头道:“好啊,好啊!恭喜杨参军,贺喜杨参军!一宿的功夫,不但捡了个爹,还外带个大侄女,当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36章 养老带小 听了宗泽的话,杨陵顿时感觉不淡定,他在风中凌乱了。 穿越回来,本来是只身一人,形单影只,只寻思快点积累一些财富,然后找一个清净安宁地方隐居起来,快乐悠哉的度过后半生的日子。 但是,随着今夜的到来,杨陵发现自己的愿望难以实现了。 美其名曰,捡了个爹和大侄女。可是呢…… 养活一个人,和养活三个人,这个中间的差距是很大的! 特别是杨陵目前要承包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丝毫没有劳动能力的老疯子,另一个则是能凭着一把扁担,就能在磁州太守府杀七八个来回的母大虫。 试问如这样的两个人……如何养之? “大人,属下反对……” “反你个头!跟老夫滚一边待着去!” 说罢,宗泽转过头去,温柔地看着济巧娘,一瞬间似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济姑娘,杨陵之罪,在整个大宋前所未闻,亦无法典参照可以定罪,老夫寻思,济世已是神志不清,今后若是不能行医,需得有人赡养,而老夫看姑娘你除了一身武艺过人之外,只怕也没甚营生,不如将让这小子戴罪补偿,一边寻找能够治好济世的法子,一边赡养济世,帮你为祖父养老送终,你看可行否?” 济巧娘白皙的脸瞬时间变了三变,似是在寻思宗泽这话中的利弊短缺。 在正经琢磨了好长时间之后,方见济巧娘长叹口气,点头言道:“也罢,既然如此,那就依照知府大人之言,由姓杨的贼子帮民女赡养爷爷,待日后爷爷若是能神智康复,便放他自由……” 杨陵闻言急了:“我反对!” “闭嘴!孽障,瞧你惹的好事!若非老夫从中周旋,你哪能得到这么好的结果?还不快谢谢老夫!” 杨陵闻言不由得惊呆了。 硬塞给我俩大活人不算……还让我谢谢你? 宗老头丝毫不估计杨陵已然接近扭曲的面色,对着身边的太守府从事道:“取纸笔来,让杨陵签字画押。” 太守府从事少时将诉讼抄写完毕,拿着印泥和诉讼来到杨陵身前。 “参军,画押了。” 杨陵的眼皮子瞬时一跳。 “我要是不画呢?” “咣!” “咣!” 随着两声巨响,一面是宗泽手中的惊木堂差点把桌案拍碎,另一面则是济巧娘的拳头砸在了济世所坐的椅子被上,木头愣是被生生的敲断了一截。 杨陵长叹口气,伸手沾印,在诉纸上签字画押。 后世穿越来的杨老师,在几番算计了古人之后,终于也被古人给坑了!而且还愣是给坑出个活爹来! 宋朝的水太深了!下次再穿越,可不能往这来了! ***************************** 一夜审堂,天已发亮。 太守府的大门口,杨陵一脸晦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手持扁担的济巧奴和呆呆傻傻的济世。 将这两个人甩手扔给了自己,姓宗的老王八蛋直接不管了…… 杨陵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先回家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看看今后怎么办。” 说罢,抬腿就要往骆府走,却见一根扁担从斜刺里横了出来,挡住了杨陵的去路。 杨陵诧然地转头:“你干嘛?” 济巧娘面色不变,皱眉道:“你不是想跑吧?” “跑?往哪跑?” 济巧娘寻思了一下,咬唇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只是你适才已经签字画押,管我爷爷,我暂时需得小心为上,我也不想这样,只是爷爷突然疯病,我又没什么营生本领,只能先委屈你,若是过了这关,日后刀山火海,定有所报……” 杨陵皱了皱眉:“说了这么多,所以呢?” 济巧娘道:“所以现在,你走到哪,我得跟到哪。” 杨陵闻言不由得头疼,道:“济姑娘,麻烦你对人能不能多一些信任?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混账不讲理的人吗?” 济巧娘一双俏目静静的瞪视了杨陵半天,慢慢开口道:“别说,你要是不这么形容一下!我还真就看不出像来……听说你是骆府的教书先生?我跟你去骆府,收拾东西搬到我爷爷家去。” 杨陵一瞪眼,诧然道:“我只是答应赡养你祖父,为什么还要搬过去?” 济巧娘手中的扁担高度丝毫没有降低,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怕你偷摸跑了,我爷爷吃不上饭……” 杨陵静静的看着济巧娘,浑然没想到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胡搅搅的女人! 这是要拿我当保姆的节奏啊! **************************** 最终,慑于济巧娘手中的扁担之威,杨陵最终还是妥协了,这娘们不是人,一跟大扁担舞的跟青龙偃月刀似的,只有万夫不当之勇,谁能跟她相抗衡? 也不知道,五个徒弟在大街上被这娘们的大扁担撂倒之后,阵亡与否…… 在济巧娘的看押下,杨陵回到了骆府,刚进正院,便见以骆飙为首的五虎少爷齐齐从里面奔了出来。 还好,昨夜虽遭重创,五虎少爷显然都还健在,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显然表示着他们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师父!”一见杨陵回来,骆飙当先奔上前去:“师父,你昨夜跑到哪里去了,怎地一宿没有回来,我们兄弟几个找了你一夜!还以为你被那拿着扁担的母夜叉给吃了……” 话还没说完,骆飙就看到了杨陵身后的济巧娘,吓得不由得原地蹦了三蹦。 “她!她……她怎么也在这?” 杨陵长叹口气,无奈地摇头道:“一言难尽啊……骆飙,你爹在家吗?” 骆飙等五虎少爷,都是警惕的看着跟随杨陵来到骆府的济巧娘。 “在倒是在,师父,你找我爹干嘛?是不是要我爹纠结家丁,群殴这个母夜叉!” 杨陵淡笑了一下,摇头道:“知府都对付不了她,你爹哪行?找你爹来,我跟他有几句话说,今天……我就得暂时先离开一下骆家了。” 骆飙闻言不由得大惊,道:“离开骆家?师父,可在这磁州府,你也没有地方住啊?你能去哪?“ 杨陵抬手一直济巧娘,淡淡道:“去她家。” 五虎少爷闻言不由一惊,目光游离的来回看着杨陵和济巧娘,半晌无语。 良久之后,但见猴精长叹口气,无奈地言道。 “难怪一整夜都没回来……母夜叉就是母夜叉,不过一宿的功夫,师父你就从了?” “…………” 第37章 搬入医堂 骆府,正堂之中。 “你要搬出骆府?”骆千金一脸骇然,使劲地扣扣耳朵,似是不太敢相信这个讯息。 杨陵看了骆千金一眼,道:“骆老爷似乎很舍不得我走嘛?” “阿弥你娘的陀佛,老夫巴不得让你早点滚蛋!怎么会舍不得……”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千金发现杨陵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连忙改变口风。 “老夫真是舍不得杨先生你啊,只是……只是……只是这毕竟是宗知府的意思,老夫不过是个富户员外,也为杨先生做不了什么?虽然不舍,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杨陵长叹口气,咬牙道:“骆老爷,舍不得你可以吱声啊!只要你想想办法,就一定可以……” “好啦!来人啊!替杨先生收拾东西!别耽误了人家的正事!” 说罢,便见骆千金转头冲着杨陵憨厚一笑,道:“杨先生,对不住了!老夫这骆府潜水难养蛟龙,您今后前程远大,在外面好好的闯,记得没事常回来看看……” 杨陵:“…………” 这无情无义的死胖子。 骆千金巴不得杨陵走,骆飙却是急了:“爹,你着啥急撵人啊!” 说罢,骆飙转头看向杨陵,道:“师父,那母夜叉仗着知府的令,耗子抗旗硬摆谱!咱不尿他又能怎地?你就留在骆府,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看着骆飙一脸信誓旦旦,诚心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杨陵的心不由得大感安慰。 终归……终归……自己穿越回来,还是再白活一次,至少有这徒弟是真心为自己的。 抬手拍了拍骆飙的肩膀,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再说这事确实是因我而起,那祖孙两个目前却有困难,我去帮帮忙,也是应该!” 骆飙闻言急道:“可是你走了,谁给我当师父?” 杨陵哈哈一乐,道:“你这小子,傻了?别忘了,你已经和猴精他们授命入伍,过几日便得进军营操练,我就是待着骆府,怕也是见你们不着了?” 骆飙闻言一愣,他还真把这茬子忘了。 “师父……这……这可咋办?” 杨陵摇头道:“没事,别忘了,我现在也是户曹参军,跟你们一样,也是行伍中人,随不需操练,但出入军营也没问题,况且你们五个是被太守特意指派给我的贴身侍卫,日常相见,并不是问题!” 骆飙身后,猴精、朱刚、陈剑、刘坤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杨老师已是成了他们中间的一份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乍然见不着,还真就有些难以适应。 骆飙点了点头,道:“师父,你好歹也是州府的命官,若那母夜叉熊你熊的太狠,你可千万不能受着!大不了我们兄弟替师父您出头,教训那母夜叉!” 杨陵转头,看了看在院子中手持扁担,神威凛凛的济巧娘,叹口气道:“昨夜她追我时,你们被她一招撂倒,如何为我出头?” 刘坤哼道:“这不是马上就进军营了吗?师父你别着急,等我们兄弟几个在军营里操练一下!早晚出来教训这婆娘!” 杨陵闻言点头:“为师会不定期的进军营,看你们操练的成果!” 五人一同拱手,道:“师父放心,我等定不会给您丢脸!” 杨陵拿起包袱,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有事,咱们日后在军营详说。” 骆飙急忙跟上,道:“我等送送师父。” 五虎少爷将杨陵和济巧娘等人送出骆府,刚走出不到一条街,突听后方的骆府“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轰轰作响,吸引附近的行人统统转头观望。 骆飙哑口无言的看向自己的家,眼睛瞪得大大的,呆滞无言。 朱刚挠了挠头,道:“骆大哥,你家闹腾啥呢?” 骆飙面色通红,低声道:“师父搬走了,我爹……放鞭炮呢……” “…………” 骆千金……这可恶的死胖子! ************************** 济世所居住的地方,叫做济仁堂,是他平日里诊脉断病,抓药确诊的地方,一层是药铺,二层是居所。 虽然是一间两层的小楼,但是却显得颇为破败,装潢不新,却也难怪,济世的医术虽高,但平日里却不仗着神医二字持重,贫苦百姓一般若是没有钱买药,却又病重难治,济世都会根据情况,免费为百姓们看病抓药,济世也因此赢得了一片赞许。 神医之名,济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称呼,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善心与医德。 但是,要获得这一切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北宋末年的药价不菲,因为宋徽宗常年进宫花石纲,使得各地物价蹿升,特别是在现在的北方,因为相继与辽金的摩擦,导致平日里的伤患人员增伤,更是大幅度的增加了药品的进货价格并缩减了药品的进货渠道。 可以说,济世每给人一副药,就等于在自身的身上挖一块肉,长此以往,神医的名头坐实了,但日子也过得跟被洗劫似的,分外清贫。 走进后堂的厨房,看着厨房缸底都能数出数的米粒,杨陵脸上的肌肉不由得直抽抽。 难怪当宗泽说要让杨陵给济世养老送终的时候,济巧娘没有反对力辞呢……换成了别人,日子过得跟蝗虫过境,青黄不接的时候,突然冒出个冤大头养活自家,一样巴不得呢! 气呼呼地转头走回正堂,想找济巧娘理论一番,却发现这娘们不在正堂,唯有疯疯癫癫的老济世蹲在地上,正在翻扯杨陵的行囊。 杨陵见济世翻他行李,不由得恼怒:“老头,你干什么?” “咦?这是什么物件?” 济公呆愣愣从杨陵行礼中抽出一个东西,金灿灿明晃晃…… 是上一次,杨陵从青楼顺手牵羊的金菩萨。 “金闪闪的……”济世左右摆弄:“这是啥么玩意?” “死老头还我!”杨陵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可不想济世虽然疯了,但身手却还轻盈,转身捧着金菩萨,绕着厅堂跑,一边跑一边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杨陵没曾想到济世这老头年纪不小,又神志不清,腿脚居然如此轻盈,一双小短腿,还真他娘的能倒腾,果然不愧是中医世家,保养得忒好。 杨陵眼见济世上下翻玩自己的金菩萨,不由得大是心疼,只得出言骗他道:“快还给我,那玩意不值钱……那是炸大饼!” “炸大饼?” 济世诧然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菩萨……显然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炸的这么……这么像菩萨的大饼…… 济世瞅了半晌,张开嘴巴,对着金菩萨狠狠地啃了一口! “砰!” 杨陵被心疼的直闭眼睛,死老头子的牙掉了倒是不要紧,问题是金菩萨要是让他咬出个牙印来,那价值可就大跌了。 睁开眼睛时,却见济世揉着酸疼的下巴,一边看着手中的金菩萨,一边皱眉嘀咕。 “这是什么大饼……太硬……” 说罢,一转手,直接将金菩萨顺着窗户窗户撇向后院,杨陵见状大惊,急忙奔过去,一个飞扑,犹如冲刺流星,在金菩萨飞出窗户之前,凌空将东西接住。 可问题是,杨陵也因此跟着金菩萨一起飞出了窗外。 “济疯子,咱们走着瞧!”在窗口消失的一刹那,杨陵转头冲着济世转头怒吼了一声。 济世呆愣愣的看着杨陵消失在窗外的身影,接着不由得噗嗤一笑。 “这小子真傻,为了救一个破大饼这么拼命……那窗户外头,可是个菜窖坑啊!老深了……” “…………” 第38章 难以生计 杨陵觉得,自己最近损事有点做多了,才遭到了这样的报应。 刚穿越回来之后,先是坑了骆千金的钱,然后又是揍了骆飙,紧接着又跟宗泽对峙,逼疯了济世,顺走了迎春楼的金菩萨…… 一桩桩一件件,在杨陵脑中来回翻滚,究竟哪一件做的天怒人怨,才惹得老天爷派下济世祖孙二人来惩罚他,前一宿刚被济巧娘拿着大扁担狗撵了半宿不算,今天又因为一个老疯子跌落凡尘,掉入菜窖坑…… 这祖孙二人,是玉皇大帝派下的哪路星君下凡……专门来收拾穿越份子的? 左手捧着金菩萨,右手扒着菜窖的边缘,杨陵刚勉强撑着身体爬上来,却见一只白皙的芊芊素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抬头望去,却是济巧娘那张清纯素丽的脸。 杨陵的鼻尖有些酸,虽然从昨夜到现在受了些委屈,但在掉落菜窖的关键时刻,这济巧娘还知道伸手自己一把,就凭这一点,说明她还有些良知。 杨陵决定适当的原谅她。 “谢谢……”杨陵伸出手,刚要去握住济巧娘伸来的援助之手,却见那只援助之手向前一探…… 姓济的娘们伸手把杨陵的金菩萨拿走了…… 杨陵扒着菜窖的边缘,看着济巧娘捧着金菩萨,转身走向屋中的身影,一时间呆若木鸡。 ………… ………… “母夜叉!还我菩萨!” 一声怒吼直冲天际,响彻了整个菜窖。 ********************* 济仁堂,大厅内。 “还我菩萨!”杨陵伸手冲着济巧娘讨要。 济巧娘瞅了他一眼,寻思了一会,摇头道:“不行,暂时先抵押在我这。” 杨陵闻言急了:“凭什么?” 济巧娘微一撇嘴,道:“我已是市井中打听过,听说你最近个把月,在磁州府混的是风生水起,不但当了五虎少少爷的师父,还得到了知府大人的重视,传言连磁州首富骆千金都被你算计憋气……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我若是不抓你点把柄,你跑了谁我找不到人咋办?” 杨陵张口还要狡辩,却见济巧娘一把抓起了身边的大扁担,冲着杨陵挥了一挥。 “…………” 算了,暂时忍了,反正若是有一天真把济世给治好了,老子不扯你了,不怕你这婆娘不还我金菩萨。 “你这婆娘……真是气死我了!饿了!吃饭!”杨陵一撇头,怒气冲冲的道。 厅内半晌没有声音…… 少时,却听济巧娘幽幽地声音传来:“我不会做饭……” “你一个女人不会做饭,那你会干什么?” 济巧娘脸色一红,道:“我只会打架,练武……” 杨陵闻言顿时语塞。 是啊,差点忘了,这祖孙俩,一个疯子一个母夜叉……如今是归自己全权包办奉养的。 “这家里……一点余粮都没有了吗?” 济巧娘叹了口气,道:“我们祖孙二人,从小就是靠着爷爷行医坐堂,补贴家用,后来我年纪稍大,爷爷送我出省习武,月月托人给我寄钱,我也是从不考虑为衣食发愁,如今爷爷神志不清,再难行医,我们祖孙俩已然断了生计了……” 杨陵闻言,眼睛一眯,道:“你爷爷发疯没多久,你就突然赶回来省亲……该不是因为他疯了以后,没给你寄钱,你断粮了所以才回磁州的吧?” 济巧娘闻言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你真……真多嘴!” “唉!好好的姑娘,不跟你爷爷学行医求生计,非得练什么武!这下可好,你爷爷一倒,你饭都吃不上,练出个天下第一又顶个屁用!” 济巧娘闻言,脸色不由得又是一红,道:“其实我也不想,我们济家世代坐堂,医药世家,我从小也是想跟爷爷学行医的……只是后来我父母发生的那件事,让爷爷放弃了教我医术的念头,非得托人让我自幼习武……” 说到这里,济巧娘突然话锋一转,腼腆道:“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吃饭要紧。” 济世老头仿佛是故意的一样,非常符合事宜的高喊一声:“我饿!要吃饭!” 杨陵的嘴角抽了一抽,碰上这么一对祖孙……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转身来到行李便,从里面掏出那个储钱的陶罐,随手颠了一颠,杨陵倍感心痛。 自己穿越来此之后,费尽心机积攒下来的三百三十七贯,迄今为止一直不曾花过一个子,事到如今,看来是不得不**了。 咬牙闭眼一跺脚,杨陵数出半吊钱,递给济巧娘:“先去买米吧!把吃喝方面解决再说!” ……………… 少时,济巧娘把饭买回来了……三斤白酒,两斤牛肉,四只蹄膀,一只肥鸡,糕点若干,酥饼若干,甚至还有一些糖果。 杨陵气的直咬牙,可不是你自己的钱啊……哪有这么花的! 济世却是不管那一套,抱着那只肥鸡,放在嘴边就开始呼噜呼噜的吭,济巧娘也是拿起筷子,坐到桌子边,抬头看向杨陵,奇道:“你怎么不吃?” “你倒是真能下狠手花钱啊……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处在什么情况下?”杨陵随手一指桌上的美味佳肴:“吃白食也敢吃的这么大手大脚,你真嚣张!” 济巧娘不以为意,嘻嘻一笑,道:“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我从小大都没有挣到过一文钱,吃的一直都是白食……” 杨陵闻言顿时语塞。 真是个不要脸的婆娘。 杨陵甩了甩袖子,拉着个座位坐下,道:“现在的我,虽然在太守府任个户曹参军的职务,但却是虚职,没有实务,每个月的月俸拿不了多少……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做些营生。” 济巧娘闻言点了点头,道:“这济仁堂,没有我爷爷,看病坐堂是干不了的,得另外想个活命的法。” 杨陵点了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了济巧娘几眼,道:“除了一身的蛮力和耍扁担,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长?” 济巧娘闻言想了想,脸色一红,低头嘤嘤道:“没有了,从小到大,我除了练武不会干别的,要是能挣钱,我也不会这么不要脸的同意知府大人的提议,让你过来养我爷爷……” 杨陵闻言仰天不由得仰天长叹,知耻近乎勇,还有的救。 “实在不行,就到大街上摆摊卖艺吧……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有没有什么吸引人看的特殊之处……对了,你艺从何派?师父是谁啊?” 济巧娘闻言,不由得挺起了高耸的胸脯,显得颇为得意与自豪。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的师父,便是如今北境之地赫赫有名的丐帮第十五任帮主是也!” 杨陵:“…………” 第39章 老少咸宜 济巧娘的话,令杨陵很是无语,同时也有一种很想抽她的冲动。 丐帮?还帮主?她脑子有病吧?她以为她师傅是洪七公,她自己是黄蓉? 古代人居然也会讲冷笑话了?简直无理取闹! “济姑娘,我在跟你唠正经嗑,麻烦你端庄一点好不好?” 济巧娘闻言不高兴了:“我怎么不端庄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杨陵一撇嘴:“还丐帮帮主?你怎么不说你是东方不败!” “什么东方西方的!我师父真是丐帮帮主,第十五代!” 杨陵随意的一摆手,道:“好了好了,那我问你,你师父是谁?乔峰?” 济巧娘闻言脑袋一歪,一副萌萌哒表情,很是讨喜的样子,跟招财猫似的。 “乔峰是谁?很厉害吗?” 杨陵哼了一声,道:“说是丐帮的,连乔峰都不知道!那我问你,你师父都教你什么武功了?” 济巧娘回道:“太祖长拳,五禽戏,腿打七……” 杨陵随意的一挥手,道:“没教你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吗?” 济巧娘闻言一愣:“那是……什么功夫?” 杨陵悠悠的一抬头,无奈道:“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说是丐帮的!” “啪——!”济巧娘猛然一起身,纤纤素手骤然发力,重重地拍击在桌案上,只把整个桌案拍成两段。 “我师父真是丐帮帮主!” 杨陵手中握着鸡腿,呆呆的看着洒落了一地的桌子残骸木屑,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 “嗯……看出来了……帮主高徒,果然了得,让人刮目相看……济姑娘真是丐帮历史上最英俊雪白的少帮主!” 济巧娘听了这承认的话,方才满意的坐下,一双妙目还时不时扫向杨陵,狠狠的剜他。 老白痴济世却只顾着“呼噜呼噜”的啃手中的烧鸡,浑然不顾被济巧娘打碎一地的桌子和菜盘,活像这些东西不是他家的似的。 杨陵转头看了看济世,又转头看了看济巧娘,奇道:“你爷爷一个诊脉看病的,瘦瘦小小,怎么生下的孙女这般虎实……你们真是亲爷孙俩吗?” 济巧娘叹口气,道:“这有什么稀奇,我爷爷研究中药四十年,从小就让我用各种强身健体,增筋壮骨的草药洗澡,整整泡了十多年,身体自然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杨陵闻言恍然,突然又想,侵泡了十多年强身健体草药的女子……若是跟这样女子圆房,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会不会被这女子榨干而死? “想什么呢!”济巧娘一声娇嗔,将杨陵拉回现实。 “啊?咳,我在想,济神医神志不清,不能继续开药铺,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方式谋生……” 济巧娘闻言,秀眼一咪,道:“不对吧,我看你刚才目光游离,精神涣散,分明就是没琢磨好事的征兆……再说了,你真会这么好心?” 杨陵竖起手道:“千真万确!我若没琢磨好事,让杨书呆子落井溺死。” 无所谓的毒誓,反正真正的杨书呆子已经溺死了。 济巧娘闻言沉默了一会,道:“那你想到了吗?” 杨陵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济巧娘长叹口气,道:“其实吧,我济家祖孙如何生存,与你无关,本也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但我从下知练武,不懂谋生之道,甚至连爷爷祖传的医术都没学会零星半点,如若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把你硬牵扯进来……” 杨陵闻言点头,道:“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贼冤!” 济巧娘突然一变脸,气鼓鼓地道:“但是,你逼疯了我爷爷,这事总归得算在你的头上,依照我们丐帮的规矩,碰到这种事,一般应该是打折你一条腿做以偿还!” 杨陵脸色顿时一变。 济巧娘的俏脸又瞬息平静了下来,继续道:“但是呢,你既然答应了担当替我爷爷治疯病和赡养他的义务,这条腿我就不应该要了……你放心吧,若是我找到生存进财之道,也断然不会死赖着你,到时候自会将那金菩萨还给你,届时我济世祖孙与你便是两不相欠,我济巧娘虽是女流,也知晓廉耻二字。” 杨陵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道:“济姑娘……深明大义!” “但是!”济巧娘的脸突然又变的气鼓鼓的:“你刚才笑话我的武艺,还说我不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否定我的师门!按照我们丐帮的规矩,理应打折你的一条胳膊……可看你也是受害者,就算了,可你假如今后再辱我的师门,侮我丐帮,我可就请师傅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了!” 济巧娘一会的功夫,不断变脸,一张俏丽容颜忽明忽暗,晃得杨陵眼皮子蹭蹭跳。 这娘们……比她爷爷还疯子! 良久之后…… 杨陵总结道:“你们丐帮……规矩真多啊!” ********************************** 济仁堂分为两层,一层是卖药坐堂的,二楼则是两间睡觉的厢房。 厢房的数量不够,杨陵便在一层搭建了个床铺睡觉,倒也自在。 二更时分,杨陵起身到后院如厕,刚方便完,却看见一道身影在后院的空地上,独自静坐仰望天空。 “济老头?”杨陵轻呼一声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屋去休息?” 济世听到人声,徐徐的转头看着杨陵,嘿嘿干笑了一声,傻呆呆地道:“我……我在看星星……” “看星星?”杨陵抬头,看了看迷雾遮盖的夜空:“你能看清吗?” 济世抬手一指天空,萌萌哒道:“传说中,地下每有一个人去世,天上就会多出一颗亮星……你看那边的那两颗最亮的星星,那就是我已经去世的儿子和儿媳……是不是美极啦?” 杨陵闻言张了张嘴,想问问济巧娘的爹娘,也就是济世的儿子和儿媳是怎么死的……但看济世这浑浑噩噩的样,还是放弃了。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杨陵低头一看,却发现济世的手中拿着一块石头,奇道:“济老头,你拿块石头干什么?” 济世浑浑噩噩的道:“天黑了,我怕恶鬼会来害我……他们已经害死了我儿子和儿媳、我、我害怕。” 杨陵摇头苦笑道:“哪有什么恶鬼,我怎么没看见,快回屋睡觉去吧。” 济世一抬手,指了指杨陵的身后,道:“你看,恶鬼就在你身后……” 杨陵遍体生寒,禁不住转头望去。 黑漆漆的院子里除了他和济世在微弱月光下映射的倒影之外,空无一人,若硬是要说有,也只有摇曳柳枝的轻巧枝影。 杨陵拍了拍胸口,暗道这疯老头真是够吓人的。 “外头太凉,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济世陡然一惊,将石头护持在胸口,哆哆嗦嗦地道:“不行,恶鬼会乘着我睡着过来害我的!” 杨陵再一次打了个哈欠,无奈道:“你要是不回去,那我可先回去睡了。” 刚走出两步,杨陵觉得不放心,又转头看去,却发现济世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神情忧伤,两只老眼中甚至还隐隐地要往下滴泪。 杨陵见状心头不由得莫名一抽,转身回到济世身边,道:“老头,你怎么哭了?” 济世一边抽噎,一边可怜兮兮地道:“我害怕……” 杨陵无比头大的一揉眼眉,无奈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在这看星星。” 济世闻言忙收住抽噎,道:“你真的陪我?” “真的陪你。” 济世又道:“每晚都陪?” 杨陵犹豫了一下:“这个……” 济世的嘴角一抽,又开始咧咧哭道:“我害怕……” “好啦!我每晚陪你看星星看月亮行了吧!” “…………” 第40章 金神星座 杨陵觉得自己很不值得,大半夜出来撒泡尿,还能碰到济世跟自己哭哭闹闹的要看星星。而且只看一宿人家不干……要你每晚陪! 强打着哈欠,杨陵在济世的身边坐下,强睁着眼睛,看着远处天空的星星。 静静的看着,杨陵的眼皮子越来越耷拉,越来越想睡,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济世突然出手,扒拉了一下杨陵,瞬时间又把他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弄醒了过来。 杨陵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向济世:“干嘛?” 济世嘬着嘴唇,瞪着昏花的老眼看着杨陵:“我要听故事。” 杨陵差点没气的吐血。 这老王八蛋这么大岁数了,居然在这里卖萌。 杨陵一转头,懒得理他。 济世又开始哭鼻子了:“我……我要……听故事……” “好吧,好吧。”杨陵无奈的一翻白眼:“我就给你讲一个《周处斩蛟》的故事吧,这个故事我比较拿手……” “这个故事不好听。”济世扯着嗓子干嚎道:“我要听关于星星的故事!” “星星你妹!”杨陵猛然起身,就想转身佛手离去。 “嗯哼!”一声轻柔地咳嗽在后面的门槛处响起,杨陵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济巧娘不知道何时悄悄的来到了门栏后方,注视着杨陵陪着济世看星星,也不知道已经观察了多久。 此刻见杨陵拒绝了济世的要求,济巧娘这才轻咳现身,冲着杨陵轻柔一笑,然后扬了扬手中的扁担。 杨陵见状,深吸了口气,转身坐下。 这娘们有病啊,大半夜的!拿着个扁担瞎逛荡个屁! “我要听关于星星的故事!”济世有干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 “好……”杨陵无奈地叹了口气,四下瞅瞅,接着一指远处的天空,慢悠悠地道:“看到那边的那几颗星星了吗……那个叫做大熊星座……” “大熊星座?”不仅仅是济世,连门栏处站立的济巧娘闻言都不由得楞了。 杨陵继续缓缓道:“天下的星星,很多星星联系起来,可以构成一个图形,你看那些星星,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大熊的图形,因此叫做大熊星座,而每一个星座,又都有它独特的故事。” “我要听!”老傻子济世被杨陵吊足了胃口,就连济巧娘,也竖起了耳朵,在门栏下静悄悄的立身倾听。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众神之王,叫做宙斯……” “众神之王?宙斯?”济老头闻言眨了眨眼睛,道:“众神的老大,不是玉皇大帝吗?” “嗯……”杨陵一下子语塞了……玉皇大帝……是啊,这事肿么解决,肿么解释? “那个……玉皇大帝,是咱们中土宋人的神仙首领!宙斯……是金人的神仙老大!” “宙斯……是金人的神仙?”济世虽然疯,但显然是没疯的透腔,对于杨陵的话略有质疑。 “当然!金人的神仙,叫宙斯,记住了啊!”杨陵信口胡诹,将这件事给定性了,然后开始继续将道。 “很久以前,金人信奉的神,叫做宙斯,宙斯这个神,很不是个东西,到处留情,处处惹情债……跟咱们的玉皇大帝可大不一样,玉皇大帝多正经啊,天庭之主,也没有什么小三小四的,就搞过嫦娥那么一个破鞋,当然了,也可能是王母娘娘太生性,妻管严……宙斯搞过的破鞋可多了,唉~毕竟是蛮夷之邦的神仙嘛,素质相对太低!” 济巧娘在门栏下,听得俏脸直抽搐。 “宙斯的众多女人之中,有一个女人叫做嘉利丝特,名字很绕口是吧?金人蛮子的神嘛,名字自然都起的有点二,宙斯跟嘉利丝特的关系,被宙斯的媳妇知道了,就是金人的王母娘娘,叫赫拉!赫拉的嫉妒心比咱们的王母娘娘还重,跟针尖似的,听说了宙斯的这个情人,便使出了法术,将嘉利丝特,便成了一只大母熊……” 济世听到这,顿时将眼睛睁的浑圆,而门栏下的济巧娘,也似是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开始仔细倾听。 “被便成大母熊的嘉利丝特,在林中飘荡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天,心胸狭窄的赫拉,故意安排他的儿子在林中与嘉利丝特相遇,但是少年并不知道这只大熊,是他的亲生母亲,便打算射杀他的生母,这个时候,天上的宙斯于心不忍,就施展了法术,将大熊嘉利丝特和她的儿子用风卷起,升到天上,幻化成了大熊星座,以及小熊星座……” 一个故事讲完,院子中一片幽静,久久无语。 不论是老疯子济世,还是躲在门栏下的济巧娘,此刻多事目瞪口呆,一脸诧然的看着杨陵。 到不是这个故事有多么的出奇好听,但是这样的故事,与中土汉人之间,常年宣扬的忠义礼教的故事,完全是两种形式,很新颖,很出格……但是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笼罩在人的心间。 金人蛮夷之邦的神话故事,原来竟也如此神秘传神。 济巧娘的一双妙目,静静地盯着杨陵的背影,心中泛起了感慨。 从小到大,她除了接触少量的草药,就是练武,杨陵口中这样略带神秘感的异域故事,对她来说,真的是很神秘,同时,也很有诱惑力。 杨陵打了个哈欠,道:“星星看完了,故事也讲完了,咱们回屋睡觉吧……” 刚要起身,却见济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老眼瞪得浑圆,紧紧地盯着杨陵,抽了抽鼻子,道:“再来一个!” 操! 杨陵闻言急了:“老头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听什么故事,你不困,我还困呢!” 说罢,杨陵将头一转,对着济巧娘吼道:“你站在那看什么热闹,也不过来管管老爷子!这么大岁数,缺觉怎么行!” 济巧娘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是将手中的扁担抬了起来,冲着杨陵轻轻一挥,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可却让杨陵看的心悸。 “再来一个。” 杨陵:“…………” 少时,便见杨陵重重的向下一坐,无奈的仰头看天,抬手指着远处的一块星云,似哭泣,似无奈地硬挺着说道。 “看到那片星云了吗?那些星星连起来的图形,就是一个人马,因此它叫人马座,我们现在就来讲一个人马座的故事。” 济世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言道:“人马?是什么玩意?” 杨陵耐心地解释道:“马跟驴杂交出来的,叫做骡子;人跟骡子杂交出来的,就是人马;知识普及到这里,下面我们赶紧把故事讲完……” “…………” 第41章 改头换面 讲了一宿的故事,杨陵越来越困,济世和济巧娘反倒是越听越精神,越听越来劲。 济世老头是疯子,不爱睡觉能磨人,因为他精神不正常杨陵多少能够理解点。但真正让杨陵恨得牙牙痒的是济巧娘。 这娘们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还有一身过人的武艺,却又跟个精神病似的,一宿不睡,站在门栏下偷摸跟着一起听故事。每当杨陵困得实在不行,想要起身跑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济巧娘就会一脸娇俏媚笑,冲着杨陵挥一挥手中的扁担,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杨陵恨死那个扁担了! 就这样讲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看不到星星,说不了星座,济世和济巧娘才打着哈欠回屋补觉去了。 而杨陵,今天是第一天正式去太守府报道点卯,说啥也不能不去……第一天上班就旷工,天知道宗泽回头会怎么整他? 看着济巧娘和济世祖孙俩回屋补觉,杨陵心中怨念不平。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啊! *********************** 昨夜一宿没睡,杨陵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进到太守府的。 宗泽在侧堂办公,见杨陵进来,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老眼一转,嘿嘿乐道:“杨参军,听说你昨日已是从骆府搬到了新居济仁堂,怎么样?感觉如何啊?” 杨陵抬手指了指自己又黑又肿的眼圈:“您觉得呢?” 宗泽见杨陵面色不善,也不以为意,随手一指旁边的一把木椅子,道:“坐!待老夫于你说说户曹参军之责。” 杨陵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在木椅上坐了下去。 屁股刚贴了木头板,杨陵便“嘶”的一声急忙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捂着后背,满面痛楚,呲牙咧嘴。 可怜的孩子,昨天晚上陪着济世看星星,在地上坐了一宿,已然是头晕目眩,腰酸背痛,此刻坐在地上,只感觉屁股巨痛,分外硌得慌。 宋朝的木椅子……要是有个沙发就好了……等一等……沙发? 杨陵眼珠子一转,脑中瞬间活络,似是有人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点亮了他脑中的一盏明灯。 脑中开启了明灯之后,杨陵便即左思右想,开始筹谋脑中的某个计划,而对于宗泽的话基本全都没听进去。 “杨陵,户曹参军之职,主要分为两大块,其一自不必说,身为参军,要随时为老夫出谋划策,行驶文案职吏!另一个,便是掌管军中编制人员,军中是否满编满员,若未曾满编满员,有多少是省亲,多少是休假,多少是空置,诸多等等……唉,小子,你听没听老夫说话?” 杨陵闻言一愣,傻乎乎地一抬头:“啊?下班了?” 宗泽气的白胡子直抖。刚想张口骂这混账两句,可一抬眼看到了杨陵黑黑的眼圈和重重的下眼袋,宗泽随感不忍。 于是乎,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跟你说那么多,看你也是迷迷糊糊的听不进去,这样吧,左右现在府中无事,你且去军营中转转,熟悉熟悉,顺便看看你那五狗徒弟,我让李侃带你前去。” 杨陵如蒙大赦,起身向宗泽拜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实在是怕多看这老头子一眼就会吐出来。 ************************* 磁州府的义勇军军营地落在城南郊县,兵马数千,方圆五里,戒备颇为森严,兵马排布亦得章法。 磁州兵马铃辖李侃,亲自领着杨陵来到行营,但见义勇军来回奔跑,往来操练,虎虎生风,中原好男儿强身健体,操练武艺,舒身健骨,只为抵御外寇!保家卫国! 李侃一边领着杨陵在军营中转悠,一边细细的为杨陵介绍军营情况,哪边是步兵营,哪边是骑兵营,哪边是弓兵营,哪边是亲卫兵营等等。 一边逛圈,杨陵一边皱眉,别的地方倒是好,只是这骑兵营……唉,说实话,杨陵觉得,除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了。 整个骑兵营的骑兵,加起来都不足二百人,战马亦是不足一百匹,且一匹匹都是离拉歪斜的,整个一群废骡子废马,说是骑兵还不如说是练杂耍的。 “李铃辖,咱们磁州的兵勇……骑兵方面,为何这么……这么……这么薄弱呢?” 李侃闻言哈哈一乐,道:“杨先生这话说的倒是挺含蓄薄弱,倒是客气,磁州虽然地处北方,但毕竟非是重镇,各马场每年给朝廷上供的战马基本不往这边走,而且我大宋的骑兵一向不及辽、金等族,属为薄弱,这不是咱们磁州的问题,骑兵问题不及北虏,实乃整个大宋的问题。” 杨陵闻言,似有恍然的点了点头。说到这里,李侃一指前方的一座占地较小的军营,对杨陵说道:“杨先生请看,那边就是咱们亲卫新军的操练大营,五狗……不是,是你的五个小徒弟便都在那里,如何,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杨陵一拱手,道:“有劳李铃辖。” 二人随即进入了亲卫军练兵的军营。 新加入的亲卫军,绝不仅仅只有骆飙他们五个,但毫无疑问,他们五个,在这里绝对是最次的五个。 许多人都说古代人操练兵勇的方法不科学,一个特种军假如穿越回了古代,做做体能训练,训练点高超的技巧,就能横扫天下,猛遍四方,这纯属扯淡。 在营养方面,古代人或许不及现代人,但在训练体能方面,古代人远远的要比现代人重视的多。你现代军人出战出勤,不是火车就是越野车,各种交通工具力争在最快的时间将军人们送到目的地,古代人呢?骑马的将军们,领着一群没有马的步卒,动不动就横越数百里乃至于千里之地,奔袭打仗,还要背负干粮食品,受了伤没有药,营养不够了没有补品,体力不支了没有肾下线素,拼的是什么? 拼的就是体格子!再有哪个特种兵穿越回古代,要拿现代人的方法帮古代人训练体能?对不起!可以去死了! 骆飙等五人,此刻正跟着其他亲卫军们一起,扛着大木桩子,烈日炎炎下,步履维艰的在沙地上来回奔驰,时不时就会不堪负重摔倒在地,背后就有监督的军校上前,一顿拳打脚踢,将他们逼迫起来,继续扛着木桩前行,浑身裸露在身体外的匹夫被沙地刮的一道道的血淋子,让人看的心下难忍。 杨陵眉头皱了皱,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闭口不言。现在多吃一分苦,将来便少流一丝血。 第42章 集众所长 亲卫军训练营内的休息帐篷内,五虎少爷呲牙咧嘴,一个个浑身不是红就是青的,在军营待了半日,便已是被折磨的面目全非,此言咧嘴,哆哆嗦嗦的互相抹着伤口。 杨陵走进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师傅!” 一看杨陵进来,五虎少爷差点没哭了。 以朱刚和陈剑为首,也不顾适才训练在身上产生的伤痛了,哭天抹泪的奔着杨陵就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他的大腿。 “师傅!徒儿……后悔啦!” 朱刚哭天抹泪的使劲哭道。陈剑亦是点头道:“师傅,谁能想当兵入伍居然是这么难的事啊……师傅你看看我身上这伤!这血淋子!这划痕!师傅,当兵太苦了!我受不了啦,你跟宗知府说说,放我们几个回家去吧!” 杨陵静静的看着一左一右抱着自己大腿的两个徒弟,接着又抬头看了看骆飙,猴精,刘坤三人,慢悠悠地道:“你们呢,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猴精和刘坤脸色一红,将头低下,虽然没有直言,但脸上不言而喻的形态已是表现出了他们想要退伍的意愿。 唯有骆飙不一样,五虎中的老大,此刻方才终于表现出了他应有的气势和态度,摇头道:“没弄出名堂……我不走!” 杨陵冲着骆飙点了点头,接着转头静静地看着其他四虎,义正言辞地道:“你们几个,当初要当兵的是你们,现在不要当兵的也是你们!朝令夕改,变之又变,你们能有什么作为?又能有什么出息?” 四虎被杨陵说的脸色通红,不由得低下了头。 杨陵长叹了口气,道:“枉你们还自称五虎!还自谤好汉的标柄!看看这军营里,不是农家出身,就是贫苦闲汉,哪一个在磁州平日不是被你们欺辱的,可是到了这里。你们却连他们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只练了一天就叫苦叫累,那我且问你们!若是当真有一天,金兵蛮子杀入了磁州城,要杀你们全家,你们是抱着他们的大腿叫苦叫累!还是哭天抹泪的撒娇耍赖?” 五虎少爷,一个个面色都是飘忽不定,脸色忽红忽白的,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 少时,只见骆飙第一个站起身来,冲着杨陵一躬身,言道:“师傅今日之言,徒儿永生不忘,必定铭记于心!此生若是不能在军营中混出点样来,誓不归家!” 其余四虎也是站起身来,道:“不混出样来,誓不归家!” 杨陵长叹口气,接着挥了挥手,让五虎少爷们坐下,自己则是亲自拿过伤药,上前替他们擦拭,一边擦一边道:“你们在军营里边苦,其实师傅在军营外边更累……” 骆飙闻言道:“师傅,莫不是宗知府难为你了?” 杨陵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宗老头既烦我,然亦需用我,若说他能难为的了我,也说不上。” 朱刚哼哧一声:“知府都难为不了师傅,那还谁能?” 杨陵长叹口气,无奈道:“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母夜叉济巧娘,还不就加上个老疯子济世,这祖孙俩,双剑合璧,都快给我折磨疯了!” 五虎闻言顿时竖起了耳朵,八卦式的向杨陵询问。 杨陵跟这五个小子也不外道,随即一五一十的将这段时间的际遇说给了他们听,只把五虎少爷听得眉头深皱。一个个互相瞅瞅,长声叹气。 猴精眼珠子转了转,道:“师傅,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个辙啊!那济世老头子一日不好利索,师傅你便一日不得消停……” 朱刚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就替师傅找医师,治好那老疯子便是。” 猴精摇了摇头,道:“疯子哪是那么容易治的?我看还得需要赶紧解决他们生存进项的问题,让这祖孙俩有了生存营生,自然就不会烦师傅了!” 陈剑仔细的想了一想,摇头道:“哪是那么容易的?济家在磁州三世坐堂,一向干的都是诊脉断病的生意和营生,如今济世疯了,手艺无从传承,干别的,他们也不会啊。” 杨陵沉寂了一下,道:“其实项目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而且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干上一笔好生意!”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五虎少爷,笑道:“但是,我在磁州的人脉不行。需要你们几个的人脉帮忙。” 骆飙闻言好奇,道:“师傅打算让我们怎么做呢?”杨陵琢磨了一下,笑着道:“济世把脉的那个房子,也够大,我看他左面是一间废弃的屋子,想合并过来,开一个小型的商场。” “小型商场?”五虎闻言,顿时都听得愣住了:“小型商场……是什么东西?” “就是专卖一些能够让生活舒适的生活用品的,比如沙发、衣柜、床垫子、躺椅、摇椅、牙刷、五斗橱、晾衣架等经济实用型生活用品……” 五虎少爷彻底蒙圈了。 师傅不愧是师傅,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听起来,真的是好厉害的样子! “师傅,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骆飙忍不住开口问道。 “都是师傅我平日里发明的一些小玩意,我可以画图纸出来,但是需要能工巧匠以及铁匠为我制作……可是师傅手里没有人脉,因此,得找你们几个人来帮忙。” 一听这话,五虎少爷顿时乐了。 “师傅,您这是找对人了!”刘坤一竖大拇指:“师傅,不是跟你吹,就我们五家的商铺和人脉,别说你是想找铁匠和木匠,你就是想找造金的早银的,乃至于造屎的!兄弟几个翻山倒海也能给你寻摸出来!” 杨陵面色平淡:“造屎我也会,不用你找人,谢谢。” 猴精琢磨了一下,又道:“可是师傅,我们兄弟几个,如今都已是军伍众人,想要出这军营的话帮你忙活这事的话,只怕……” 杨陵随意的一挥手,道:“放心吧,多大点事啊!你们虽然是太守府的亲卫军,但名义上已经被知府拨付给我做了亲卫,所以,我若是想领你们出去,只需找个由头,请知府大人给个特批,应当是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杨陵咳嗽了一下,道:“毕竟,我也是这军营的户曹参军吗,这点特权,应该还是有的!” 五虎一听这话,顿时高兴了。“师傅放心,你的百货商场,徒儿们一定尽心,说啥也得帮你开起来!” “…………” 第43章 改行易张 身为户曹参军,直接从新兵营里调五个跟班这点话语权,杨陵还是有的,而且在名义上,这五个还本来就是自己亲卫军,只不过在兵营里还没有训练成熟。 左右也不是上战场,牵出去溜溜不丢人。 为什么要用“牵”? 杨陵带着五虎少爷出了军营,一个下午,就跟五虎少爷仔整个磁州城满哪转悠。 五虎少爷的爹在磁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下产业商铺无数,可以这么说,只要是磁州城现在能有的买卖,五虎少爷的爹,基本上就有涉及。 因此,杨陵需要的能工巧匠,基本在一个下午的功夫,五虎少爷就全都给他联系上了。 杨陵心情不错,因为事情办的很顺利。 五虎少爷心情也很不错,因为他们借由子出来溜达了一圈。 五虎少爷见杨陵不错,借杆子往上爬,说晚上要请杨陵喝一顿。 杨陵很有素养的将他们回绝了,并亲自将他们送回了军营。 看着五虎少爷在回到军营后,那几张无比萧索落寞的脸,杨陵心中实感心痛,但没有办法,一入军营深似海,好男儿,就得到这个大熔炉里砸吧一下。 当天晚上,杨陵彻夜未眠,急忙执笔构建各种商品的草图,从粗至细,由细入微,点灯鏖战,很是勤快。勤快到,就连济巧娘招呼他吃法,他都没有答应。 直到子时的时候,闹闹腾腾的老疯子济世睡了,杨陵居然还没有睡,济巧娘感到好奇,随即点着油灯来到杨陵依旧奋战不惜的桌案前。 但见草纸到处都是,勾勾点点,圈圈画画,也不知道上面都是些什么,济巧娘皱着眉头,随意的拿起一副图,看着上面怪异的形状,道:“这是什么?” “沙发。”杨陵头都没抬,已久奋战在勾勒草图的情趣之中。 “哦……”济巧娘淡淡地应了一声,半晌后方才又开口道:“沙发,是什么东西?” “跟椅子差不多,但是却比椅子舒适,绵软,坐着非常舒服,而且分为单个的沙发和贵妃床式的沙发,组套搬弄,非常有档次,是富豪贵族在家具陈设方面的装逼利器!绝对有市场!” 济巧娘似懂非懂,又拿起了另外一张图纸,左右来回翻弄,奇道:“这又是什么?” 杨陵斜眼看了一下,随即淡淡地道:“水床。” “水……床?”济巧娘闻言有些诧然,上下翻看着图纸,不解地奇怪道:“床,还有哪水做的?” “说你是山炮,你还不承认。”杨陵长叹口气,道:“这是用软皮革做的床垫子,然后在向里面注水,铺在床上,回头就成了水床。” 济巧娘诧然地看着杨陵,道:“这样的床,能有什么用?” 杨陵轻轻一笑,道:“这样的床,既舒适,又利于睡眠……现在的人,大家都睡木板床,虽然有利于腰椎脊椎,但舒适度太差,而这水床垫子,不但柔软性极佳,还能够完全贴合身体曲线,无论怎么去变换睡姿,都能均匀地支撑全身重量,使颈椎、腰椎不再悬空,减轻身体自重对脊椎、肌肉、微血管和神经系统的压力,对脊柱起到特别护理作用……” 济巧娘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随即又拿起几张纸。 “这是什么?” “掏耳勺。” “这个呢?” “牙刷。” “这是什么?” “欧式厨具。” “这张纸呢?怎么团起来了?” “那是我刚才扣鼻涕用的。” “…………” 良久之后…… 济巧娘一跺脚:“说来说去,你画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乱东西,我一样也不认识,你弄这些玩意干什么?” 杨陵一抬眼,道:“转型!将你和你爷爷的济仁堂转型!” “转型?”济巧娘愣住了:“我们这是药铺,你要把它转成什么?” 杨陵很风骚的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百货商店啊?就卖我画的这些东西!” “你画的这些……也能叫做东西?”济巧娘一晃图纸:“纯粹就是一堆……一堆……一堆……!” 杨陵一挑眉:“你想说一堆破烂?” 济巧娘急忙使劲点头,下巴都要甩掉了的节奏。 杨陵长叹口气,摇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总之一句话,你爷爷是疯子,你除了打人啥也不会,做生意的事,用不着你插手,我只要是能把济仁堂的铺子盘活,你管我怎么转型,到时候分们祖孙俩钱就是了!” 济巧娘琢磨了一下,觉得杨陵此言有理,随即道:“别的不说了,先告诉我,挣钱了咱怎么分成?” 杨陵闻言一乐,拜弄起手指头,算道:“首先说哈,第一点,这主意是我想的!第二点,这设计图是我画的!第三点,日后茶品的制造和流水也都是我徒弟找的人!第四点,这个店还得由我来经营,第五点,是最重要的!就是开店的成本费用,基本都得我掏!而你和你爷爷基本啥也不会,最多就是出了这么个铺子……我也不欺负你们,就我九你一吧。”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济巧娘抬起手中拳,重重的落在桌案之上! “啪——!” 满载着设计图的桌案,被狠狠滴干掉了一个角落! 杨陵脑门上的冷汗,顺势就流下来了。 “嗯,其实总体说来,你也到不能说是一点用处没有,至少我教会了你之后,我若是去衙门或者是兵营上差,你也可以帮着看看店啥的……要不八二?” “啪——!”济巧娘又打掉了一个桌角。 “要不七三吧?” “啪——!”手刀又打掉一个桌角。 “六四?” “啪——!” “喂喂喂喂!”杨陵不太高兴了:“死丫头,你是不是过分了啊?这不是你家桌子啊!好端端的一个四方桌,楞让你给劈成一个圆桌!显摆你有劲是不?你啥也不干,还管分多少钱?” 济巧娘眨了眨眼,奇道:“我也没说不行啊,我就是看这桌子有点别扭,改改形状,没关系,就按你最开始说的,九一就九一吧……我先睡去了啊。” 杨陵:“…………” 练武的人,脑袋果然都有毛病啊。 *************************** 图纸设计好之后,杨陵便将东西送往五虎少爷帮忙联络的那些木匠,铁匠,皮匠等人的手中,并限令时日,让他们将东西做出来。 这些能工巧匠都是靠着五虎少爷的家开店吃饭的,事前已经得了五虎少爷的亲自要求,自然是不敢怠慢,材料费用方面,自然都是以成本收取,替杨陵大大的省下钱。 不过,杨陵设计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颇为让这些能工巧匠们为难,大体上倒是没问题,关键是细节。 比如说沙发和床垫子里面的弹簧,虽然也是用贴制作,但一圈一圈的,颇为费力熬人,而且还有那个水床垫子,需得用大块皮革,严丝合缝,才不至于漏水…… 怎奈杨陵是五虎少爷之师,曾经将他们的爹都收拾了的主,这些给五虎爹打工的能工巧匠们焉能惹得起? 没办法,按照要求,做吧! 然而,就在杨陵开始筹谋开百货商店的时候,东京那边,传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包围东京的金军完颜宗望在受到负责守护东京的重臣李纲几次顽强的抵抗后,再加上各地勤王兵马即到,河北,山东的义军也奋起抗金,形式对孤军深入的金军最终不得已只能撤军。 大宋朝,在这一次的东京保卫战中,胜利了! 而胜利所带来的举国欢庆,使得杨陵看到了,自己手中这项生意的发展前景! 打胜仗了,举国欢腾,大家心情放松了……宋朝的富豪们啊,你们该买东西了! 第44章 盆满钵丰 金朝军神完颜宗望难以攻入东京汴梁,加上各路勤王军马纷纷奔至东京,使得完颜宗望迫于形势,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收兵。 大宋朝,在东京保卫战中取得了一次重大的胜利! 而杨陵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了商机. 以宋朝人的挥霍奢靡,大乱之后必将大庆!举国欢腾之下,正是将新鲜品种问世并推崇入世的绝好时机。 这时候我不赚钱,谁赚钱? 当然了,制作沙发,柔软床垫的时候有些难度,因为弹簧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没用,不过毕竟属于铁艺的简单工艺,只要知道原理,以这些常年作坊跟铁器打交道的铁匠来说并不是难事。 至于有些后世人说什铁专卖……自北宋中年开始,铁器于地方已属可制常造品种,庄户家丁私铸铁器联络官府的人大有人在,其中,朝廷中更是不缺乏以铁铸钱之事,分之为西北铸和两淮铸,大量铁钱发行入世,即为铁具于民间大行代表之事,而朝廷方面,既无网络,亦无监控,唯有以宋朝官名为度支使的财务官掌管全国的统计与支调,下设副使、判官。另有户部使、盐铁使总领盐铁税务,不设行政权力,合称三司使,调控盐铁税务,不至使盐铁在民间广铸而使朝廷失利。 因此,盐铁之物在宋朝绝非朝廷专卖,民间铸铁完全是说得通的。 不久之后,第一套沙发,厨具,贵非常,水床,牙刷,双开门衣柜五斗橱等东西,尽皆新鲜出炉,杨陵的百货商店盛大开张,一通鞭炮噼啪作响,几乎震动了整个磁州城。 金军撤退了,整个宋朝的人心情都放松了,磁州府的百姓地处北方,心情比之南方的宋朝人更为紧张,而完颜宗望的撤军,使得磁州的百姓心态得到了彻底的放松,而在心态放松之际,杨陵所开的百货商场,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绝对的瞩目。 百货商场……闻所未闻啊!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于是乎,当一通鞭炮之后,百货商场的门前已是聚拢了好大的一群人了。 杨陵也不上前亲自回话,骆飙从府邸给他抽调了几名小厮,专门来给杨陵做营销,经过杨陵的一番培训,已是能将各种产品的功能与性能说的精确无比,引人耳目。 “这位爷,快来看看,这是我们的超新五斗橱,先是一个橱!斗是抽斗,这个橱有五个抽屉,两边还有两个拉门,可以挂衣置物。又可配锁存放贵重的物品,五厨之上面还可以放花瓶玉器,实用精美,斗厨之上,还有雕花印记。绝对是高档府宅,贵地之精品!” “这位夫人,您且看看,这是我们的杨式养生弹簧床垫,能够按照人体躺在床垫上的不同部分的体压,进行上下沉浮,分软、中、硬三个部分,能使人体骨骼保持在最佳状态!躺在上面,绝对让您睡出美丽,睡出健康。” “这位大官人,看看这套高背沙发,有此座椅,实乃身份之象征,富豪之必备。其边有三个支点,可使客观的腰、肩部、后脑同时靠在曲面靠背上,舒服至极!其前方还可配做脚凳,放置沙发前,其高度可与沙发座面的前沿高相同,休息午睡,分外惬意,几不下于卧榻之酣……” “…………” “…………” 诸多新奇的玩意摆在众人眼前,再加上可以实体实验,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肥肥胖胖的公子哥在一套布艺沙发上坐了一下,垫垫屁股,脸色顿时一变,猛然起身:“多少钱!我买了!” 直到有人喊价,杨陵才笑着姗姗入场出面,道:“这位客官,这套布艺沙发,售价一百贯,有待涨,不还价。” 胖公子闻言一吸凉气:“这么贵?!” 杨陵微微一笑,道:“没办法,因为工艺的关系,没办法大批量的制作,目前现货只有这一套,如果客观想要便宜,也可以预定待出厂的货源,交付订金之后,我们这边会加急制作,当然了,如果客观想要尽快提货,也可根据时间,多付金额,如能多加十贯,我这边可以加急七天制作让您提货……” 好嘛,把后世4s店卖车的招,还有饥饿消费都用上了。 那胖公子似是还有些犹豫,却见身后,另外一个瘦瘦的公子高声道:“有病啊!这么好的东西,谁还等那么久!我给你一百二十贯,现在拿东西就走!” 杨陵微微一笑,道:“好,那就成全这位公子了。” 胖公子闻言顿时急了:“我,我先问的,你怎么卖他?” 杨陵微微一笑,道:“是公子您先问的,但您也没付钱啊,那位公子出的价高,您说若是换成您是我,您是卖给我还是卖给他?” 胖公子闻言急了:“我买!我买!我出一百五十贯!这就派人去取现钱!一手钱一手货!” 哗啦! 顷刻之间,整个百货商店门前顿时沸腾了。 各种少量的产品强烈的吸引着大家的眼球,所有的人都被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强烈的吸引着! 只是不到半天时间,几乎刚刚做出来的百货商品就被大价钱的抢购一空,只有少部分还在被一些客户相互争执着,而还未制作,便被预定出去的床垫,沙发,五斗橱,精品衣柜,晾衣架等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杨陵赚了个盆满钵丰。 老傻子济世在院子中一边看,一边傻呵呵的满地转圈圈。 而济巧娘则是操着扁担,在后面哑然的看着这一切,浑然没有想到这姓杨的设计出来的东西,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卖场。 杨陵一边收钱,一边乐呵呵的记账,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香风扑鼻而来,顿时让他竖起了眉头,心中一阵打憷。 “杨先生,好久不见啊,几日不见,买卖却是干的这般大,比之我们迎春楼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陵急忙一抬头,却看见一件紫色的衣裙,和一张妖媚的笑脸,正是那日在迎春楼见到的花魁清倌人关明月。 “是你?”杨陵眉头微挑,略有戒备,道:“明月姑娘也对小店的东西有兴趣?” 关明月掩嘴一笑,娇容颠倒众生。 “是啊,我对杨先生的这些奇思巧具感兴趣,更对杨先生……上次偷我的金菩萨更感兴趣,杨先生,这么长时间,该还奴家了吧?” “…………” 第45章 金军踪影 关明月好似一阵妩媚的紫云,飘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百货商场的面前,几乎一瞬间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眼球,就连老疯子济世都好奇的看向她,多多的瞅了好几眼。 剩下的男人们就更不必说了,哈喇子差点都没淌下来。 济巧娘同为女子,也不由得被关明月的妩媚和妖治惊叹,足见这女子容貌的魅力于一身妩媚之气的蛊惑。 但杨陵不知道为什么,两回见到她都感觉到有些发抖,实因只是因为第六感觉……这女子身上有一股血腥之气,是真正正正的杀过人的血腥气。 五虎少爷纨绔不讲理,济巧娘武艺高强兼蛮横霸道,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但是杨陵敢肯定,他们在不讲理在蛮横肯定都没有杀过人,至少现在没有。 而这明月姑娘,杨陵总觉得她妩媚妖娆的背后,定然是握有几条人命的,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杨陵就是有感觉。 “大坏蛋……金菩萨,能还小女子否?”关明月语气嗲巧,听的人骨头都要酥。 一提到金菩萨,杨陵对于关明月的些许畏惧顿时就没有了。 管你妖娆妩媚,还是身上有血腥命案,都没用! 提钱不好使。 杨陵羞答答地看了关明月一眼,也是嗲声道:“明月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关明月轻柔地剜了杨陵一眼:“真是个坏蛋……大坏蛋!偷人家的东西,还不承认。” 平日里她若是跟别的男人这么说话,那些男的早就软趴趴的认错了,可是这一位……唉。 “明月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回在迎春楼,是你偷了我五个徒弟的腰牌和我的戒尺,而且你当时还恬不知耻的承认了,怎么如今反过来说我是偷儿……我给你算算,五个腰牌大概值平均每个是三十贯,而我的戒尺是两文……总计,一百二十贯零两文,明月姑娘,你今天是专门来还钱的吗?” 关明月闻言,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僵硬,美丽的双眸,看着杨陵也不再是温柔勾引,相反的,倒是多了几丝…… “有杀气!”杨陵吸了吸鼻子,皱眉说道。 关明月闻言一愣,急忙正了正面容,又露出那副花貌容嫣。 “大坏蛋,别吓唬人家。” 杨陵起身冲着关明月一抬手,道:“明月姑娘,今天是我这百货店开张的第一日,全场八五折……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八五折,反正就是很便宜很划算地啦!这里有很多适合你们迎春楼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看?” 关明月用手扶了扶发鬓,道:“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可别拿劣货糊弄我啊……你这大坏蛋。” 杨陵无奈一笑,关明月一口一个大坏蛋,听着似打情骂俏,但却委实不怎么舒服。 “看这个……我们这品质最好的弹簧床垫,绝对松软舒适,躺上去既有住睡眠还安神宁静,且有助于房事节节高哦……咱们迎春楼若是能订制上一批,保管能够最大流量的吸引男性客户,保证让磁州府的男人们,上了迎春楼姑娘们的床,就不想自己家的床和自己家的老婆娘,日日夜夜在迎春楼搂着姑娘们当新郎……阿弥陀佛,我实在是作孽啊!” 关明月嘴角含笑,轻轻地撇了杨陵一眼,道:“大坏蛋,说什么呢……我可是清倌人,听不懂。” 杨陵:“…………” 当着婊子立牌坊,杨陵终于是看到真人了。 “那这个!” 杨陵领着关明月又来到一边:“贵妃式躺椅,与朝廷禁用的贵妃床完全不同,是长背沙发的改进款式,简约大方,惹人眼球,若是能让身材好的姑娘们斜躺或是斜靠着躺在上面,一定会吸引诸多眼球,试想,当男人走进迎春楼,看到这高档的斜躺式沙发,上面又斜靠着那些奇姿妙曼的美女,再加上香炉中散发的妙雾……啧啧啧,怎能不勾起男人的骚气,怎能不让他们对这幅场景流连忘返?……哎呀,我他娘的真是太邪恶了!” 关明月也似是对这套斜躺长沙发颇为喜欢,一看到的时候,便是眼睛一亮。 “大坏蛋……这个,多少钱?” 杨陵微微一笑:“卖给别人,一套是一百二十贯,卖给明月姑娘,一百贯即可。” “这么贵?”关明月闻言一惊。 “一分钱一分货,这已经算是便宜的了,明月姑娘,不是杨某人吹嘘,放眼整个大宋朝境内,你若是能找出一家跟杨某人卖一样东西的店铺,姓杨的店里的东西,你全都拿去,白送!” 关明月微微一笑,道:“大坏蛋,你倒真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嗯,也罢,这斜躺沙发,我很喜欢,就来十套吧。” “明月姑娘,杨某人这里现在没有现货,只有这一副,您若是诚心想买,就先交了五成定钱,一月之内,待杨某将货全部出厂送到之后,剩下的钱再如数交还,如何?为保诚心,我在送你十套脚凳,齐全配备,家居神器啊!” 关明月想了想,点头应了。 订下了十副斜躺式沙发,关明月哼着小曲,巧步轻莲的走出百货店的院子,却有迎春楼的老鸨子在外面等候多时,一见关明月,急忙上前:“明月姑娘,此来如何?” 关明月一脸俏笑:“褚姨,你不知道,这杨陵还真有两下子,他开的这家奇居店铺,里面的东西还真就是闻所未闻,新奇怪异,但却很实用,我刚才还特意在他这订了十套斜躺式的沙发,褚姨,你是没进去看,那沙发忒的漂亮,还是有精绸白木所包制,美极了……” 老鸨子一脸怪异地看着关明月,良久之后方才幽幽说道:“明月姑娘,你问杨陵买东西了?” 关明月点了点头,笑道:“是啊。” “可是……你今天来这里,不是专门问他讨要金菩萨的吗?菩萨没讨回来,怎地……又花钱出去了啊?” 关明月:“…………” ****************************************** 就在杨陵的铺子如火如荼的开设之时,宗泽的太守府却收到了斥候所带回的重大情报。 磁州西南五里处,竟有三处村落被屠戮殆尽。 “啪——!” 宗泽重重地一拍桌案,满面怒气地看着下方左右的将校官员,双眸中的怒火几能点着瓦房。 “是金军蛮子!” 宗泽麾下,将官赵世隆禀报道:“东京方面,金军大元帅完颜宗望领兵攻打京城未果,被李纲几次击退,无奈之下只得议和退兵,东京方面,诸臣子与金贼议和,却是只顾东京安危,却是未曾想到,金军退兵,路经河北境内,焉能安分?必然是分兵数股,暗中杀戮抢掠,夺取粮草为辎重补给,却是苦了金贼撤退路上的黎民!” 宗泽点了点头,哼道:“不论东京那边,陛下和完颜宗望议和与否,然在老夫磁州境内,敢动老夫辖下的百姓军民,老夫必不轻饶,老夫料定屠戮我磁州的这一支金军分支兵马定没走远,速去派遣斥候查探他们的踪迹!一经查明,老夫亲自领兵围剿,定要尽斩金獠首级,以慰被无辜杀害的百姓的在天之灵。” 第46章 捕风捉影 济仁堂改造的百货商场内。 杨陵盘腿坐在桌案边,看着手里的账本,眼睛里都是星星点点,成可谓是深究其理,入木三分。 所有的钱,因为是股份制,所以为了公正的分配,已经在收款之后,由雇佣的公证人,直接打入了钱庄。 济巧娘虽然只占一成,但却也足足有百贯之上。 济巧娘收下钱后,长叹一声,转身回房间,少时将杨陵的金菩萨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在你的心里,一定是以为我是不讲理的人吧?”济巧娘沉默了一会,道:“说实话,我这么不讲理的对待你,确实对你不公平,但生存所迫,我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必须得想办法赡养爷爷,可我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而且我虽然师承于丐帮,但却不能真的拉爷爷去讨饭……强逼你过来,抵押你的金菩萨……只是暂时维生的一种策略而已,实在有违师傅教我的侠义之本,在此……说一声对不起。” 杨陵闻言,眉毛一挑,道:“既然一直以来都用暴力熊我,为什么今天说这话……” “因为……”济巧娘看了看手中的一百贯,脸色一变,哈哈道:“因为我拿到钱了,爷爷日后的生活终于有了着落……” 杨陵看了看济巧娘抵还的金菩萨,道:“买卖开起来了,用的是你济家的房子,而且你们也是股东,不管分多分少,总之,今后我不欠你们祖孙的了。” 济巧娘点头道:“钱是你挣的,今后分济家多少,都由你定,只要能够我爷爷养老就行……你放心,欠你的这份人情,我济巧娘日后刀山火海,必有所报,就算是我不报,丐帮也会替我报!” 杨陵闻言哈哈一笑,道:“随你,你这女人虽然有点怪,但却不乏有点真性情,你说你是丐帮的嫡传弟子,唯有这一点……这事我却始终不信!” 济巧娘道:“到底该不该信,日后你自会知道。” “丐帮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杨陵张口询问,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一个太守府的公人。 “杨参军!”公人拱手,直言道:“杨参军,宗知府有令,请你速速往太守府一去,有大事相商。” 杨陵闻言一奇,站起身来,道声稍后,先去了后院悄悄的将金菩萨藏了起来,随即跟着公人一同,前往太守府。 太守府的正厅之中,宗泽一脸气鼓鼓的揪着白花花的胡子,面色通红,白胡子都被他揪下了好几截。 “你来了!”看到杨陵进了厅堂,宗泽方才直起腰板,气哼哼地冲着杨陵道:“出大事了!非常不好的大事!” “朝廷勒令你二线退休了?”杨陵不无期望的冲着宗泽道。 宗泽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道:“不是这样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能比这事更糟糕?”杨陵在侧面一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四下看看,道:“堂堂太守府,陈设太寒酸了,要不要我专门给你打造一批沙发用做接待?看在是机关的生意,给你打八折。” “有一队金军分支进入磁州境内了!”宗泽咬牙切齿地怒道。 “啊?”杨陵闻言收起了不正经的颜色。急忙从椅背上立起了身子。 “还屠杀了几个村落的百姓!”宗泽咬牙切齿地言道:“金朝蛮子,安敢如此,竟然来老夫的地头上撒野,老夫誓灭之!” 杨陵皱了皱眉,道:“前番不是得到消息,金朝的大元帅完颜宗望已经从东京撤军了吗?而且还已经与赵官家议和,为什么还会……” 宗泽冷笑一声,道:“完颜宗望乃是金军的军神,勇谋兼备,本领非常,前番议和撤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尔,金军从东京退军,必经河北,为了补给,分兵出来烧杀抢掠,焉之不为!” 杨陵闻言皱了皱眉,道:“既然都已经议和,完颜宗望回返河北,还分兵出来烧杀抢掠,简直无耻!实在是有违伦德。” 宗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金朝蛮子,懂个狗屁礼仪!” 杨陵转头看向宗泽道:“你找到流窜到磁州境内的这支金军了吗?” 宗泽摇了摇头,道:“老夫已经派出所有的斥候打听,至今却是一无所获……甚至连他们逃离的路线都没有找到,如果让他们查到他们从哪条路线北归,老夫一定亲率兵马,将他们全部斩杀,可以……找不到,因此才找你来商议商议。” 杨陵摸着下巴言道:“逃跑的路线……如果找不到他们逃跑的路线,那就可能代表他们还没有走,根本就留在磁州境内。” 宗泽闻言一惊,道:“留在磁州境内,为什么?他们屠戮的村庄,已是有足够的粮秣回去向完颜宗望交差,还留在这里所谓何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杨陵仰头看了看房顶,道:“宗太守您有没有想过,其实这支金军蛮子的领袖,根本就没有打算只是仅仅抢掠村庄那么简单。” “不是抢劫,那他们打算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打老夫磁州府的主意……” 话说到这里,宗泽不由得深吸口气,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 杨陵笑呵呵地道:“宗知府,治下村庄被屠戮,换成谁都将是有冲天之怒,也就是您还算理智,若是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点齐兵马,沿着路线向北而追,誓要讨回公道了。” 宗泽恍然地点头:“是啊,老夫一旦点齐兵马去追,磁州必然空虚,那些金贼就可以乘虚而入,夺下磁州府……” 说到这里,宗泽皱了皱眉,道:“金贼安敢如此,图我磁州,真是好深的算计!好毒的手段!杨参军,你可有什么办法引他们出来?” 杨陵闻言长叹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们出来?他们的目标既然是磁州府,那就直接引他们到这里来,所谓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老知府没有听过?” “…………” 第47章 设计剿虏 “引蛇出洞……不错,不错。”宗泽能被历史上评为英雄,那自然也是有他的长处的,英雄的脑袋一般都不算太笨,经过杨陵稍稍一点拨,就立刻琢磨出了个中三味。 “老夫只要假装受到金军此番的挑拨,胸有冲天之怒,一举率领磁州大部分的精锐兵马,直往北方,假意追击敌寇!实则等待时机,待所有人都出了磁州之境后,便即指挥全部人马,杀回磁州府,将前来攻打的金贼一举攻杀!以报大仇! 杨陵闻言拱手道;‘知府大人英明,此番定能击败金贼,为磁州百姓报仇!’ 宗泽想了一会道;‘不过,老夫若是领军出城,则磁州城必然空虚,金兵来攻,若是老夫未曾及时赶回,恐有疏失。’ 杨陵不以为意的道;‘那大人就派遣忠勇多智,能征惯战的武将把守就是了。’ 宗泽闻言哼了一声;‘能征惯战,足智多谋的人你当遍地开花啊,到哪都有,放眼整个磁州,配如此称呼的也就是老夫一人。’ 杨陵闻言不由得直撇嘴,姓宗的太不要脸了,他是怎么寻思说的。 ‘大人也别这么高处不胜寒了,多孤独啊,我看李侃将军就不错,人稳当,踏实,外形也不错。’ 宗泽想了想,摇头道;‘李侃不行,虽然勇猛有余,但可惜过于死板,智计不足。’ 杨陵吸了吸鼻子,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多优秀的人。’ 宗泽一仰头,道;‘那倒是。’ 杨陵一翻白眼,暗骂老不羞。 ‘你若是觉得李侃智计不足,找个聪明懂事乖巧的,辅佐李侃就是了。别告诉我你诺达的磁州府,连个有脑子的都找不出来啊。’ 宗泽想了想,道;‘有一个,你杨陵既知天文,又知地理,既知金,又知宋,老夫留下你在磁州,辅佐李侃,巩固城池,你看如何。’ 杨陵想了想,点头道;‘在下并无异议,只是你刚才夸我的那些话,说我既知金,又知宋,宋也就算了,本乡本土的,可谁告诉你我了解金的。’ 宗泽闻言,哈哈大笑,道;‘娃娃还想瞒我,你若是不知道金,焉能对他们的神明那般了解,宙斯是不是你说的。哇哈哈哈哈哈~~!’ 杨陵不由得无语望苍天…… 这死老头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 宗泽行事,雷厉风行,眨眼之间,便已是调集了磁州府大大小小基本上所有的精锐,直奔着北方而走,假意前往追剿金兵,实则是为了引蛇出洞,让他们来攻打磁州。 杨陵自认为,这条计策天衣无缝,金兵若是敢来攻城,守城的士兵只要在李侃的带领下奋勇守护,保护住磁州府一时,便可等宗泽的大军会烦,到时候前后夹攻,内外相济,必然可得全胜! 杨陵的计划虽然很妥帖,但是万事皆有变数。 这最大的变数,不是来自于金军,而是来自于宋军自己。 磁州府自宗泽往下,兵马共分为两营,一营是磁州禁军,另一营则是磁州义勇军。 李侃是义勇军出身,但由于忠心耿耿,并有战功,屡屡升迁,官至兵马铃辖,但在其之下,有许多人禁军出身的将领对于李侃进职,心怀不满,很不服气,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其中,出身禁军的统制赵世隆便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磁州统制府。 统制赵世隆身材瘦削,颧骨奇高,鼻长且厚,望之如同苍狼,透着一股子由内到外说不出的深邃。 而此时此刻,这位长得人模狼样的统制,正坐在自家的密室之内,跟着手下的禁军心腹将校们大发脾气。 “知府大人当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他出磁州征剿金蛮不要紧,为何要将整个州事尽皆托付于李侃那厮?区区一个义勇军出身的将官,如今也居然能坐到老子的头上吆五喝六,他以为他是谁呀?” 密室之中,赵世隆的心腹将校郭进闻言急忙竖起一根手指,嘘声道:“统制大人小声些,恐有泄漏啊。” 赵世隆狠狠一哼,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向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地怒道:“小声个屁!他李侃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龇牙!惹急眼了,老子活刮了他!” 将校郭进一个劲地陪着笑点头,良久之后,突然言道:“大人有没有想过,乘着这次机会起兵,取李侃而代之呢?” 一句话,顿时间密室之内一片寂静。 “取李侃……而代之?”赵世隆不由得睁大了一双狼眼,紧紧地盯着郭进。 少时…… “好啊!你小子比我还疯啊!老子喜欢……只是,我当如何取代李侃?” 郭进抬起手刀,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笑呵呵地道:“还能怎么办!若想取之,必先斩之,除了杀他,还能怎么办?” “啊?”赵世隆一听顿时朦了:“杀了他?真的假的?这不等于犯上作乱吗?那知府大人焉能放过我?” 郭进摇了摇头,道:“不然,统制,如今的天下您也看到了,金兵强勇,动不动就能打到都城,只怕日后是大乱在即,河北之地,是临接金兵境内的最前线,日后少不得要是一片战火,到时候……嘿嘿,只怕是宗太守手下缺人,不想用您都不行啊。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起事,空为大丈夫也。” 赵世隆闻言点头道:“可是李侃现在总领诸事,我们如何能杀他夺权?” 郭进确实是一个奸诈之人,笑道:“如卑职所料不差,宗知府此番领城中兵马出征,必有因由,只怕是想引诱金军前来攻城,届时两相夹攻,必有所成……所以,我们若是能在大战时机,找准机会,杀死李侃,然后再嫁祸给金兵,嘿嘿,则日后知府麾下,第一将官,当属统制莫属!” “…………” ****************************** ps:昨天起,食物中毒打点滴,更新少点,不敢求任何东西,别骂就行 第48章 再会五徒 宗泽为了引诱金军上钩暴漏,主动率领磁州府的全部精锐人马,奔着北面而去,而且为了能够骗过金朝人的耳目,宗泽特意将兵北向出境百里之地,做足了戏份,让金军瞧不出丁点的破绽,以求能够一举成功。 当然啦,相对的,危险性也很大,因为跑出的较远,因而回援也相对的需要不少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差内,守城的军士若是被金军打败,丢了磁州,那宗泽的一切苦心便是前功尽弃。 当然了,为了防止这些事的发生,宗泽留下了心腹爱将李侃,并让杨陵助他守城。 无论是以个人感情,还是民族荣辱,杨陵都觉得在这件事上,他都有必要助李侃一臂之力,更何况他跟李侃的私交不错,自从认识这位兵马铃辖以来,他们二人无论是在脾气还是秉性上,都比较投机,李侃也或公或私的,都帮过自己不少的忙。 所以这一次,杨陵也不能掉了链子。 从宗泽离开磁州府的第一天起,李侃就搬到了磁州北门的城门楼上居住,而杨陵身为参军副手,自然也随之与其一同入住到了城门楼,以求随时能够商议。 为了保护杨陵的安全,李侃特调五名亲卫军护持在杨陵身边,以保证这位户曹参军的安全,当然了,这五个亲卫军是谁,杨陵拿脚趾头也知道。 磁州北城门楼上,杨陵的房间。 “师傅!” 随着一声呐喊,昏昏欲睡的被一记呱躁声吵醒,杨陵猛然一甩头,却是五虎侍卫嘻嘻哈哈的走进了杨陵的睡房,领头的朱刚还捧着一个大酒坛子,一脸眉开眼笑,喜上眉梢。 “大半夜的,要谋杀啊?”杨陵不满的白了五个熊孩子一眼。 五虎少爷嘻嘻哈哈的冲着杨陵一拱手,但见朱刚憨声憨气地道:“师傅,我哥五个睡不着,乘着今天咱都在这城门楼子,兄弟们整几个小菜,弄一坛子好酒,咱们好好的喝他一顿,也好暖暖身子!” 杨陵闻言一挑眉毛:“身为护卫,居然敢攒掇参军随意饮酒,李铃辖那里,没有禁酒令吗?” 骆飙嘿嘿一笑,贴着杨陵坐了下来,低声道:“来的时候,我们就早打听好了,没有!若是真有禁酒令,给我兄弟五个再加十个胆子,也不敢犯这罪名啊。” 杨陵闻言笑笑,道:“既然你们这么乖巧,能钻军营中的空子,那我这当师傅的不给你们面子,也说不过去……陈剑,到柜上去,取几个碗来,师傅今天就陪你们喝点。” 陈剑应了一声,随即去取碗来,师徒六人坐在炕上,围成一圈,嘻嘻哈哈的夜宵喝酒,一边喝,一边谈心说项。 猴精将手中的碗干了个底朝天,抬手一擦嘴,怅然道:“师傅,您可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在磁州府开买卖,弄那个百货商店,赚了个底朝天,我们兄弟几个可就惨了,成天的锻体格,习枪棒,练拳脚,弄得个浑身是伤,只把皮都练掉了三层!” 刘坤也是一拉袖子,伸出胳膊冲着杨陵道:“师傅,你看,我都晒黑了!” “去~!”杨陵一摆手,只把刘坤的手扒拉到了一边,笑着道:“别在这跟我念秧,当自己是大姑娘啊,光看着晒黑了!你也不看看,你浑身上下比原先结实了多少,看看你现在的这一身肌肉,才算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原先那一身囔囔踹,跟猪有什么两样。” 刘坤闻言,嘿嘿地干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脑袋。 骆飙喝了一口酒,张口道:“师傅,宗知府出兵去追金军,跟我磁州有何关系?我们在军营里待练我们的,李铃辖怎地突然揪我等出来到这城门楼子,连师傅您也被调来了,到底所为何事啊?” 杨陵轻轻地一撂酒碗,笑道:“好久没给你们几个补课了,那今天就着这个命题,好好猜猜?” 朱刚憨声憨气地道:“莫不是宗知府将磁州的守备之责教给了李铃辖,李铃辖骤得大权,心中狂喜,寻思折腾大家一下,立立官威,得瑟得瑟?” 杨陵:“…………” 五虎之中,虽以朱刚的脑子最笨,但杨陵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笨到这个程度。估计若是把他和老疯子济世牵出来溜溜,秀秀智商,济世能将他完爆。 “再猜!靠谱的猜!”杨陵脸色有点不善,这样的智商,拿出去说是自己的徒弟,他们不嫌丢人,杨陵自己都得再去跳井了。 骆飙沉吟了一会,忽然道:“我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莫不是宗知府率兵出城,只是表面作秀,实则是要在磁州之地,与金兵打一场攻坚之阵?” 杨陵闻言一惊,接着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骆飙几眼,接着老怀大慰,慨然点头。 “骆飙,你很好,比起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现在的你说出来的话,方才颇有几分人话的味道。” 骆飙闻言先生一喜,接着仔细琢磨琢磨不对味,道:“师傅,您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杨陵哈哈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夸!纯纯的夸!师傅我是那种指桑骂槐的人吗?” 骆飙没敢直言回复,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杨陵在他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猴精摸了摸下巴,打了个酒嗝,似是有点回过味来了,道:“我明白了,师傅,徒儿有一个猜想,您看对不对……宗知府领着磁州精锐出城,表面上是追捕金军,实则是故意给金军放一个口,惹得金军前来攻城,然后再来一个内外夹击,以求速破!” 朱刚,刘坤,陈剑闻言顿时诧然,显然是没想到猴精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这样的话题已经超出了他们智商能够理解的范围。 当然,骆飙除外。 杨陵点了点头,笑道:“候经,虽然你在五个人里面身体素质最差,但是论脑子,你比你四个兄弟都强,今后多在这方面下点苦工,说不定真能混成个一代智将。” 猴精闻言顿时一喜:“师傅,难道说我猜对了?” 杨陵点了点头,道:“猜的很对,非常对。” 猴精闻言欢喜,直起了胸脯,显出了一副非常高傲的神色。 杨陵看了看五虎,道:“宗大人看金军屠戮了我磁州辖下的三个村落,生气非常,同时又算定了,金军必然没有走远,其目的乃是在磁州,于是将计就计,领兵出城,只等金军以为我磁州空虚,乘隙来攻,他再带兵折返,来一个前后夹攻,当可一举剿灭这支金兵。” 五虎少爷闻言顿时恍然。 陈剑气哼哼地道:“金兵蛮子,也着实是不讲信用,刚刚在东京与赵官家议和,撤军的路上便干出这等烧杀抢掠之事,简直禽兽不如!” 杨陵长叹口气,摇头道:“退兵只是权宜之计,你当金人不想继续攻打东京汴梁吗?议和只是表面上的战略性撤退,如果不出我所料,多则半年,少则两月,金人必然会再次南下,而这一次,他们必然会做足充分的准备,到时候我大宋还能不能挡得住,就着实两说了。” 第49章 磁州之战 听了杨陵的话,五虎少爷不由得顿时一惊,他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接着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爆发出一阵惊骇的莫名之声。 “金军刚刚撤退,那么快就回再复攻回来?而且就几个月的时间?” 杨陵长叹口气,道:“几个月可能都是多说,或许必想象中回返的都要更快。” 五虎少爷呆愣愣的互相看了半晌,接着同时露出了一个笑容。刘坤端起酒碗,哈哈乐道:“师傅,您实在是多虑了,金军刚刚跟我们议和,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就算是要再大兵压境,那也少说的休养生息一两年,怎地会这么快的杀回来,兵五粮马无料的,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刘坤的话,其他四虎没有一个反对,相反的,脸上也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杨陵长叹口气,心中无奈。以小见大,见微知著,这就是当下宋朝人的统一思想,因为在丰乐之土,在纸罪迷金的生活中过于祥和,因而导致了思想都过于摇摆,过于懦弱,过于表面化,过于幸福乐天化。跟勇谋兼备、狼子野心的完颜宗望议和的皇帝赵桓如此,如今又空想金朝退兵理由,将事情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好方向想的五虎少爷亦如此…… 当年联合金朝灭辽不分明理左右摇摆如此,如今对金作战的软弱无能亦是如此。 杨陵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劝,因为劝也劝不明白,而且跟这五个说的再明白,对于宋金战争也没有用处。 如果要说这些的话,杨陵觉得,日后也要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跟宗泽说清楚为好,他是磁州知府,有权利和责任给朝廷上奏,若是能将金兵会在短期内还会回军的事情奏明给朝廷,让东京汴梁有所防范,则自己也算是做了功德之事。 又喝了一会,五虎少爷和杨陵都喝的有点晕晕乎乎的,五虎少爷也没有回去,就直接在杨陵的卧室下榻就寝,六个人横躺在一张炕上,昏昏睡去。 申时时分,一阵喊叫声将杨陵和五虎少爷都给吵醒了。 杨陵领着五虎少爷冲出房门,正逢着一个李侃派遣来的军校前来禀报,杨陵急忙抓住他,问道:“什么事这么吵闹?” 那军校冲着杨陵一施军礼,道:“金军乘夜攻城了!” 果然是来了! 杨陵心下顿时一沉,接着眯眼往东北方向瞧去,却见东北方向的城楼比之其他地方,多了许多星星闪闪的火光,并伴随有喊杀之声,磁州各处的守城士兵正在向那个方向急急进发。杨陵问那前来禀报的军校道:“金军攻城,战况如何?宗知府的兵马可是回来了?” 军校急忙回道:“李钤辖就是特意让我来禀报参军的,因为事前早有预料,所以李钤辖专门让我来跟参军您来汇报一声,让杨参军放宽心。不必忧虑,宗知府的兵马虽然还未曾回来,但守城不让金兵越雷池足矣。” 听到这里,杨陵长叹口气,点头道:“李侃真是大将之才,行事如此周到,不愧是宗知府的心腹爱将……我这就去城边,帮李钤辖加油打气,呐喊助威!” 那奉命前来禀报的军校一听急了,急忙抬手拦住杨陵,道:“参军大人,属下奉命除了来给你通报这些消息的同时,还奉了李钤辖的特意嘱咐,让杨参军和您的五个徒弟,千万不要到城门楼子的前线去!不然,将以军令处置属下!” 杨陵闻言不由得一阵感动:“想不到这个时候,李钤辖这么够意思,关心我等的安危,不让我等上前线,实在是够意思。” 那军校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李钤辖的主要意思,是怕您和您的五个徒弟上前线给他添麻烦,还得分兵保护您们,得不偿失……” 杨陵:“…………” 生来第一次,让别人觉得自己是麻烦,被别人嫌弃了,杨陵觉得很憋气,很委屈。他感觉自己是被五虎少爷连累了。 前来禀报的军校走后,杨陵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五虎少爷,道:“既然李钤辖如此嫌弃我们……不,是如此害怕我们受伤,那咱们就避开城门楼子,往城里去吧。” 骆飙闻言寻思了一会,方才继续道:“师父,其实,徒儿还是想去前线看看……” 杨陵一皱眉头道:“你看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才在军营里练了几天?就着急出来练手,万一一个不好,反倒是让别人把你当手练了,那怎么办?” 骆飙闻言小声道:“可是,我想看看金人……” 猴精也是急忙点头:“是啊,我也从没瞅过金人长什么模样呢……听我爹说,金人都是丈八身材,虎背熊腰,金发碧眼,还有一张血盆大口,声吼能直冲上天……” 杨陵皱了皱眉,摇头道:“你说的那不是金人,那是金毛狮王。少说废话,还是跟我往城里走走,以免被流矢射着了!” “…………” 杨陵领着五虎少爷刚到城下楼梯口,却见不远处的瓮城之内,十几个黑点正在瓮城的城门口来回奔跑,似是在堆放什么东西,看打扮,也是城中的官军打扮。 杨陵眉头一皱,奇道:“那是怎么回事,城中所有的义勇军与禁军,不应该都是去前线的城门楼子抵御金兵了吗?这些人在这干什么……” 猴精眯了眯眼睛,道:“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在堆积柴草在瓮城城门……” 刘坤闻言一惊,道:“堆积柴草?他们堆积那些东西干嘛?放火堵烧瓮城城门,这是想干什么?” 朱刚憨声憨气地道:“该不是想造反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平日里最笨的朱刚此刻稀里糊涂的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都震得头皮发麻! 造反,好像是真的! 这种时候,造反? 杨陵的心陡然一沉,脸上苍白的一片可怕。 金人攻城,而在所有兵马前去防守金兵的时刻,城中有人想火烧瓮城!这是什么情况,这是真的想造反啊! “你们五个,跟我走!将他们这些想造反的,擒下!”杨陵一脸紧张地道。 猴精闻言顿时吓了一跳,道:“擒拿下他们……就我们六个?” 杨陵点了点头,道:“就我们六个!城中兵马本来就少,李侃在前方抵御金人,不让金兵进城,已属不易,而现在后方的出了这样的乱子,我们一定要谨慎处理!为他打好后手!当初宗泽老头留下我,就是这个目的,关键时刻,我们不出头,谁出头?” 陈坤想了想,道:“可是,他们好像有十几个人呢!咱们只有五个半人,怎么能跟他们抗衡?” 杨陵眉头一皱,道:“五个半人?怎么算的?” 陈坤用手一划拉,道:“我们五个每人算一个,师父你算半个,正好五个半。” 杨陵:“…………” 被徒弟鄙视了,算了,五个半就五个半吧。 “走,我们过去!” 骆飙一把拽住杨陵,道:“师父,对方人数太多,咱们未必是对手。” 杨陵摇了摇头,道:“谁说咱们上去是跟他们硬拼的?听我说,我有一计……” ************************** 不出杨陵他们所料,这些人果然就是想要乘着金兵攻城,然后乘机作乱夺权的磁州统制赵世隆的派来的,乘着金兵攻城,李侃抵御金兵之际,先派先遣部队火烧瓮城城门,假做金兵入城之相,然后引得李侃回师来救,乘机设下伏兵,一举击杀,事后在乘乱赖给金人,便可一举两得。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却是让杨陵他们看到。 那十几个人正在搬运硫磺柴火,打算火烧瓮城,突然之间,一个正在搬运柴火的人诧然的看了看周围,挠挠头奇怪地道:“怎么回事?咋感觉搬柴火的人突然多出了几个?” 那搬柴火的人身后,杨陵也扛着一捆子柴火跟着他,闻言四下瞅瞅,道:“哪有,眼花了吧?不就是咱们几个吗?别疑神疑鬼的了!赶紧干活要紧,耽误了大事,你负责啊!” “哦。” 那搬运柴火的人点了点头,转头接着走,没走出两步,突然诧然一惊,急忙回头,看着同样也搬着柴火跟在他身后的杨陵,惊道:“你……你是谁啊?” “…………” %%%%%%%%%%%%%%%%%%%%% ps:点滴依旧,还是更的少些,见谅,勿喷 第50章 定计空城 那个搬运柴火的人看到了杨陵,刚刚出口相询,紧接着,便见其他几名搬运柴火硫磺的人也骤然发现了不对劲,不知不觉间,搬运的人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了好几个。 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骆飙第一个抢先发难,他将手中的柴火向着一个早就瞄准了的目标脸上一扔,接着立刻蹲下从短靴中取出一把匕首,猛然扑将上去,一把将那个人摁倒,匕首狠狠地扎入了对方的心窝。 与骆飙同时发难的还有杨陵等其他五人,他们,没人瞄准一个目标,攻其不意乘其不备,扑杀去摁住那些搬运柴火的人,用蓄谋已久的兵刃,或是扎入他们的腹部,或是扎入他们的心口,亦或是扎入他们的脖颈。 杨陵摁倒的那个人,在到底的一瞬间,还犹然睁着不敢相信地眼睛看着杨陵,诧然惊惧道:“你……你们是谁~!你们不是赵统制的人……” 话还没等说完,杨陵手中的匕首就已经是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脖颈。 鲜血顺着动脉猛然间溅射了杨陵一眼,只把他的心和脑子在骤然间,溅射的无比清明,已是无比害怕…… 在回到这个混乱的时代之后,自己……自己终于第一次杀人了……没有想象中的呕吐欲裂,没有想象中的惊惧莫名,有的,只是那无尽的惆怅与无奈,仿若纯真的时代在自己这一刀捅下之后,已经渐行渐远,从今往后与自己再难交集,就好似那流水的光阴一样,任凭每一个想如何抓住,都难以抓住,任凭每一个人想如何留住,亦是难以留住。 这,或许就是在这个时代的成长,但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想法仅仅是一瞬间,亦是一刹那,杨陵没有时间去看那具适才在自己身下由火热而变得冰冷的尸体,事情已经开了头,就必须要在瞬间结束。 犹如突然袭击得手,对方措不及防已经被干掉了一半,朱刚拿起武器,一马当先,引着五虎少爷向剩下那些慌乱的内贼杀将而去,杨陵站起身来,眯着眼睛,高喝一声:“尔等行迹已然败露!我等奉李铃辖之命,专门在此擒贼!” 一句话犹如石子入平湖,顿时引起了无数的回荡和波澜,那些剩下的内贼不辨真假,一时间慌了手脚,他们本来就是做的贼事,如今被人喊破,心下惊惧,却不知是该战还是不战。 他们犹豫,便是给了五虎时机,朱刚当先,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又一个内贼已然被他劈死,尸体躺在草垛上,犹自抽搐不已。 瓮城内门口,很快就响起了一连片惊惧的惨叫声,五虎的刀连续劈出,在早有准备和对放的胆颤心惊和莫名害怕之下,将这些内贼尽皆就地正法。 在将内贼们全员处死之后,杨陵和五虎少爷互相瞅了瞅,紧接着,便见六个人终于憋不住,齐齐的呕吐出来。 这是师徒六人第一次杀人,而杀的却不是金人……是自己人,是宋人。 眼泪,鼻涕,呕吐之物顺着六个人的脸颊淌向地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亦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当然,随着这一次的事件,他们的心智和思想也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成长,不仅仅是五虎,杨陵也一样。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在变动和磨难下学习更多,成长更多,变化更多。 良久之后,当杨陵直起身子的时候,却发现骆飙已经是在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骆飙刚才,是最先动手的,也是这一次杀人最多了,杀了三个人,而同时,也是最先从杀人的不适应期中走出来的。 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同时也多了一份坚韧和坚毅。 “师父,有个活口……” 杨陵点了点头,跟着骆飙走到那个活口身边,他的腹部被猴精刺了一匕首,还没有扎中要害,只是面色苍白,哼哼唧唧的在地上放赖。 见杨陵过来了,朱刚一把揪住那活口的头发,将他提溜到了杨陵的面前,那活口哼哼唧唧,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 “说!你是谁的步从?” 活口依旧是哼哼唧唧没有回答。 朱刚脸色一变,一拳打在了他腹部的伤口上,咬牙怒道:“还不回话!杨参军问你话呢!” “哎呦哎呦~~!”那活口被这一拳打的差点没昏死过去,瞳孔都有些扩散,闻言急忙回道:“我……我,我们是禁军统制赵世隆赵统制麾下军卒……” 杨陵寒着脸道:“金人攻城,危难在即,赵统制不让你们去城门前线帮李铃辖守城,在这瓮城内门布置柴火硫磺作甚?想烧城吗?” “小人不,不知……赵统制只是让我们乘着战乱,点燃瓮城城门,以火为号,他自当引领大队兵马前来接应……却是不知所谓何事,小人……小人着实不知啊。” 杨陵闻言点了点头,他相信这个活口的话,这种只是负责搬运柴火的人,自然不会知道赵世隆具体有什么计划。 朱刚见话问完了,沙钵大的拳头向下一挥,直接将那活口给打晕过去。 陈剑一脸惨白,转头看了看杨陵,道:“金人攻城,磁州危难,他赵世隆在这节骨眼上居然敢反?” 杨陵点了点头,道:“自古有野心之辈,一般在清平之时都是安守本分,唯在大乱之际造反。时局越乱,便对他们越有利……赵世隆乘着宗泽不在,李侃全身心的对阵金人,想要反叛夺权……仔细想想,他是禁军出身,如今却位列在义勇军出身的李侃之下,定然是心中不服气,乘隙针对李侃发难。” 骆飙闻言气道:“这赵世隆也太可恶了!金贼攻城,他不与李铃辖一致对外,居然还使阴招,放冷箭?我大宋就是这样的将官太多,才被金军钻了空子,若论兵马,金兵比我宋朝十不足一,若是能上下一心,何至今日的地步?” 猴精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师父,瓮城不烧,估计赵世隆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知道阴谋败露,他既然已是铤而走险,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一急之下,抢先发难,领人直袭李铃辖之后,到时候李铃辖腹背受敌,就危险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被金人钻了空子,酿成我磁州的大祸!” 杨陵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但现在转头去告诉李铃辖已然是来不及了……这个门就由我们来守住,不让赵世隆越雷池一步,你们赶紧柴火清了,把瓮城的内门关上!跟我上城头!” 朱刚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师父,赵世隆麾下,好歹也有二百来禁军,我们只有六个人……守内门,这不是找死吗?” 杨陵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硬拼硬守,那自然是找死,我们用空城计,狂退赵世隆,争取时间!” “…………” 第51章 守城之战 求推荐,求收藏 ********************** 六个人守内门,而对方却有二百禁军,怎么打怎么算,杨陵这一方也没有丝毫的胜算。 于是,杨陵想仿效后世读三国演义时的《空城计》,来诓退赵世隆。 自己不是诸葛亮,赵世隆也不是司马懿,能不能设计成功,杨陵心里没谱,但为了磁州的安危,杨陵觉得自己应尽这一份责任。 赵世隆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大局搞内乱,杨陵其实可以不管,但他不忍心、也狠不下心眼睁睁的看着磁州的宋军因为姓赵的一己私欲,而互相残杀,城池尽毁,最终导致金兵入城,生灵涂炭。 杨陵不是圣人,但至少他是一个人,还有些义理和血性的人(虽然不太多),是人,就不能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 先将瓮城门前的柴火搬走,然后将那十几个适才想要火烧内门的内贼尸体一字长蛇的摆放在瓮城内门之前,并大开城门,在城楼门子上插上诸多禁旗,做空城计状! 当然了,空城计只是这么摆还不行,得有一个人来扮演诸葛亮,诓退赵世隆。 至于这个诸葛亮谁来演,杨陵觉得,骆飙他们绝对够呛,唯有自己这个读过三国演义罗贯中版的后世人,才能演出几分神韵,若是换了骆飙他们,只怕还没等演,就得被赵世隆识破,一顿乱箭突突死了。 好,既然要扮诸葛亮演空城计,那扮相一定得弄足了。 于是乎,杨陵即刻让骆飙等人去筹备演戏工具。 诸葛亮的羽扇、诸葛亮的纶巾、诸葛亮的鹤氅、诸葛亮的古琴……杨陵也要风骚一回,一曲古琴吓退百万兵。 但是,等到骆飙将杨陵需要的东西拿来时,杨陵发现自己的梦想又被这几个徒弟弄破灭了。 “羽扇呢……” 骆飙急忙给杨陵递过去一把掉了茬的蒲扇,卖西瓜的老农用的那种。 “我要的是羽扇……你这个档次也太低了吧?” 骆飙擦了擦汗,道:“师父,你就将就将就吧,兵荒马乱的,拿来那老些说道,能找到一把能扇风的就不错了,再说这个比羽扇实用,贼凉快!” “纶巾呢?“ 骆飙又递上去一块抹布。 杨陵的脸皮子直抽抽。 “这是啥?老太太用的裹脚布?” 骆飙叹道:“物资不够啊,师父您就将就用吧……别嫌酸……” 杨陵脸色漆黑:“鹤氅……” “这是我从马厩叫花子那捡的大棉袄!勉强凑合了……” 杨陵咬牙:“我的古琴呢?” 骆飙摇了摇头,道:“这么高档的物件一时难寻,师父你先用这个凑合凑合。“ 说罢,递过去一个喇叭唢呐。 杨陵看着眼前的四件物什,长叹口气,道:“卖西瓜的蒲扇,老太太的裹脚布,叫花子的大棉袄,还有一把唢呐喇叭……我这是诸葛亮吗?我这是给别人哭丧的!” 骆飙依旧是那句话:“师父,兵荒马乱的,你就凑合一下吧。” “这玩意能凑合吗……” “师父!你看那边!”陈剑紧张的一指远处。 众人往远处看去,但见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一大片人群正向着瓮城内门这里奔来,看人数,少说也得有一百号之众。 “来了!”杨陵眉头一皱,接着急忙转头看向五虎,道:“各就各位,全员各就各位状态,没得到我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 说罢,杨陵看了看骆飙给他弄得四件行头,脸上的肌肉顿时抽了一抽。 罢了,凑合用吧! ******************************** 不出杨陵等人所料,那支兵马正是磁州兵马统制赵世隆麾下的兵将,赵世隆派人去烧内城城门,然后只等火起李侃去救的时候,乘机指挥人手过去反叛杀他,不想等了好久,内门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世隆心中忐忑,心道定是事情败露。 既然已经败露,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即刻点齐手下兵将,直奔着瓮城内门而走,也不设计了,直接去强攻李侃的背后,左右他现在正在与金人交战,说什么也难敌自己的两面夹击。 在赵世隆这个人小人的心中,磁州就是便宜了金人,也绝不便宜李侃。 于是乎,大队人马就这样呼呼啦啦的来到瓮城内门之前! 赵世隆刚要下令突破,却见他身边的将校郭进,急忙阻止,道:“统制且慢,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您看那!?” 赵世隆闻言,眯眼一看,却见不远处的瓮城城门前,一字排开摆放着那些暗中派来烧城门的内贼的尸体,内城城门四敞大开,城楼子上旌旗一片,却是鸦雀无声,寂静无音。 赵世隆见了那些尸体,大惊道:“事情果然败露了!李侃这厮,我倒是小瞧了他!” 郭进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琢磨:“统制,有问题……我等之行径既然已经败露,对方为何不紧守城门,反倒是将瓮城内门大敞四开!好似要引我等进去一样,且不设一兵一卒,这事透着古怪啊……” 赵世隆眼珠子一转:“莫非……有伏兵……”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一个将校指着城楼上喊道:“统制大人,城门楼子上有人!” 赵世隆和郭进急忙抬头,却也月光之下,杨陵头戴裹脚布,手握蒲扇,身披破棉袄,腋下夹着一把唢呐喇叭,犹如孔明在世一般,施施然地走了上城头。 何为仙风道骨,神仙中人?这便是了!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啊! 赵世隆和郭进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哪来的叫花子?”赵世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郭进亦是一皱眉头:“这身扮相,也敢来两军之前卖弄,李侃手下,奇人辈出啊!赵统制不可造次,我观此人,破衣烂衫跟捡破烂的似的,但越是如此我等便越是小心,敌有深藏不漏之相,我等需谨慎入微!” 赵世隆点头道:“然也!” “…………” 第52章 举棋不定 求推荐,求收藏 ****************************** 杨陵布下空城计,将十余个内贼的尸体扔在城门前,自己则是模仿诸葛亮,蒲扇裹脚布,喇叭大棉服,登上城楼,布下疑兵。 眼看着赵世隆的反叛兵马不动弹了,疑惑不定,杨陵心下放松,接着一甩棉袄的袖子,盘膝席地而坐,端起大唢呐,鼓足腮帮子,巴拉巴拉地开始吹了起来。 这不吹不要紧,这一吹差点没把赵世隆和郭进恶心坏了。 “这臭要饭的是谁!大半夜的在这吹喇叭,且还吹得如此难听!专职哭丧的吗?”赵世隆被震的耳膜发颤,咬牙切齿地怒道。 郭进在一旁也是冷汗直流,暗奇李侃麾下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奇怪的人物。拿着个破唢呐在城头上恶心人,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犯疯病? “不行!”赵世隆狠狠地一甩马鞭子,怒道:“这也吹的太恶心人了!这小子一定是李侃故意派来羞辱本统制的,李侃贼厮,竟敢如此侮辱我!老子跟他势不两立,令麾下的兄弟们给我杀进去,先剁了这臭哭丧的!再做定论不迟!” “且慢!”郭进闻言一惊,急忙上前拦住赵世隆,道:“此事有蹊跷,统制切忌不可操之过急,恐中奸计!” 赵世隆闻言一转头,道:“什么意思?” 郭进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眯着眼睛强听了杨陵吹得喇叭声,长叹口气道:“统制大人切不可轻易入瓮城,城中定有埋伏!” 赵世隆闻言一抬眉毛,道:“何以见得?” 郭进抬手一指,道:“统制且看,瓮城大门齐齐打开,又将我们派去烧城的兄弟的尸体一字摆开在这里,又让这个臭要饭的在这吹唢呐,还吹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摆明了就是要激怒统制,让统制不顾一切的攻入瓮城,中其埋伏,此等毒辣之心思,统制不可不察。” 赵世隆听了,似是恍然大悟,琢磨了一会,还是摇头道:“等会,不对!李侃现在正在防止金兵攻城,手下兵马本就不足,如何还能分兵来埋伏于我?说不定这是虚张声势之计!估计迷惑我们的心智。” 郭进摇头道:“我本来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大人你仔细听听这唢呐之声……” 赵世隆将头一撇,闭着眼睛,强自听取着唢呐的声音,刺耳的声音搅的他心烦意乱,血气翻涌。 “大人,听出什么了吗?” 赵世隆眉头紧锁,轻声道:“除了狗屁不通的破喇叭声,我什么也不听不出来!” 郭进摇头晃脑地道:“不然,大人,你仔细听,这唢呐声虽然难听无规律,但却如同惊涛拍岸,风卷残云,个中毫无惧怯惊慌之处,正是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泰则音清!单听这唢呐之声,我便可以断定,这吹喇叭的人必然是胸有成竹!大人切切不可急躁,如果攻进去,必中其计!” 赵世隆闻言恍然大悟,仔细地想了一想,点头道:“若非你的提点,本统制险些中了李侃的计策,误了大事……弟兄们,瓮城内有埋伏,暂时先跟我撤!” 说罢,便见赵世隆调转马头,他还有他身后的兵马们齐齐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上缓缓而去。 杨陵一边吹唢呐,一边看着下方的情形,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放下,手中的喇叭落下,不在继续吹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 或许是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亦或许刚才太过慌张,没有坚持清楚,在城门前被五虎和杨陵杀死的那十几个内贼中,有一个实则还有气。 但见那一排的尸体中,当中有一个人,突然睁开眼睛,强自支撑起了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着嗓子向已经开始撤退的赵世隆高喊了一声。 “统制大人切勿撤退!他……他们只有六个人!” 说罢,白眼一翻,身子一栽歪,这回才是彻底的倒地身亡。 异变突生,别说是五虎少爷,亦别说是杨陵,就是不远处以赵世隆和郭进为首的反叛兵马,也是呆若木鸡,原地矗立,不知道应该如何。 静静的……静静的…… 紧接着…… “弟兄们!跟我杀!” 赵世隆陡然一转马头,露出了骨子里的苍狼本性,引导着麾下的叛军,像是围猎的狼群一样,开始向着瓮城急冲,眼睛紧紧地盯着城头上的杨陵,大有一种将他撕成碎片的冲动。 杨陵心下顿时一沉。 “关内门!” 随着杨陵的呼喊,一直躲在城门后方的五虎少爷,急忙齐齐的将城门推上,并拉下木栓,将城门紧紧的封闭。 城门被关,却是早就在赵世隆的意料之内,但见这贼厮哈哈一笑,转头吩咐郭进道:“派人!给我撞开!” 赵世隆麾下有一百五十余人,又不缺撞门的滚木,区区一扇内门,在没有对方众多人员的抵撑下,破之甚易! 杨陵急急忙忙的从城头上奔下,看着内门被赵世隆的兵将用撞木轰击的摇摇欲坠,脸色一僵,不由得有些发白。 “咚!” “咚!” “咚!” 内门被一下一下的撞击着,链接城头的锁扣摇摇晃晃,四处落灰,真如那浪中孤舟,海中偏船,也不知道哪一下便可被彻底击破,消弭毁损。 “师傅!怎么办?这门坚持不了多久了!”刘坤急的都快哭了,话中都带了颤抖之腔。 “战直点!收了哭声!”杨陵重重的叱了一声:“你可是一个军人!给我有点出息!” 刘坤闻言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师傅,怎么办?” 杨陵寻思了一下,转头对骆飙道:“骆飙,你现在就去前门楼子,具实向李铃辖汇报这里的情况!我们已经是尽了力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无论如何,让他一定想办法尽快击退金军,不要被两面夹击……” 骆飙闻言一惊,道:“师傅,那你呢?” “我在这里,继续想办法拖延一会,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 骆飙闻言急了:“师傅,我不走!我跟你一起在这!让候二弟去通知李铃辖吧!我跟师傅你同生共死。” 猴精闻言摇头:“让老三去吧,我跑得慢,就在这陪着师傅。” 朱刚怒气冲冲地道:“我不去!我跟师傅坚持到最后!” “都给闭嘴!”杨陵重重的叫了一声:“这时候是你们互相谦让的时候吗?这是打仗!事关整个磁州所有人的安危,不是让你们逞英雄充好汉的时候!我说让骆飙去,就是骆飙去!快走!” 骆飙闻言抿了抿嘴唇,冲着杨陵俯身单膝一跪,接着骤然转头,向着身后跑远。 杨陵看了看身后的四虎,长叹口气,道:“你们怕吗?” 四人一起摇了摇头,铁青着脸稳稳的站在杨陵的身边。 “好,不怕就好!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次,要做出些惊天动地,不顾身家性命的冲动大事,不管成不成,死不死,都算我们这辈子没白活,大不了,让我们师徒一起陨在这!” “师傅,你放心吧,我们不怕死!” “…………”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瓮城的内门终于被撞击开了。 第53章 天降奇兵 瓮城的内门被撞开了,兵马统制赵世隆领着一众叛军哄拥着挤入瓮城之内。 一看眼前的情形,却是只有杨陵引着四虎少爷在原地站着,赵世隆不由得惊呆了。 “真的就是……就……你们几个?” 杨陵拱了拱手,道:“是的,就我们几个,在下新任磁州户曹参军杨陵,阁下莫不就是磁州的兵马统制赵世隆?” 赵世隆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不错,老子便是赵世隆……你小子就是杨陵?老子听说过你的名字,听说最近这个把月,你在磁州府可是混的风生水起啊,骇人听闻的事是做了一件又一件,就连宗知府都对你另眼相待!老子本来还没太在意,但看了你今天的表现,才看出你确实是个人才……刚才若不是老子的手下临死之前奋勇一喊,老子还真让你糊弄过去了,老子倒是奇怪,你这脑袋瓜是咋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杨陵轻轻一笑,道:“天意难违,妙不妙也是让你攻进来了,赵统制,我想问你一句,如今金兵正在攻城,李铃辖那里奋勇击敌,你不思领着你的手下去听调抗金,反而进攻瓮城内门,是何居心?” 赵世隆哈哈大笑:“老子喜欢,你待怎地?” 杨陵一咪眼睛:“你想杀李侃夺权?赵统制,你若如此,便是将整个磁州置于金贼之手,到时候百姓遭殃,生灵涂炭,你有何面目面对磁州父老?” 赵世隆一摆手,道:“少给老子弄这些大道理,老子不吃这一套,姓杨的,看你是个人才,给你个机会,归降老子,给我当幕僚!老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杨陵淡淡一笑,道:“跟你这样的人吃饭,我怕噎死。” 说到这里,便见杨陵转头看向赵世隆身后的那些禁军,道:“各位兄弟,赵世隆兴兵反叛,想要杀李玲霞夺权,他狼心狗肺,不顾大局体统,我不伤心,我伤心的是,为什么你们要跟随这样的贼子一同反叛,一同做这天怒人怨的事!”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 “赵世隆想要夺权,你们呢?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当初当兵的宗旨是什么?是保家卫国?是抗金保宋?还是守卫磁州?或是出人头地?不论你们是怀着什么理想来的,但我敢保证,你们现在做的事,跟你们的理想和当兵的初衷,绝对是南辕北辙!” 说罢,杨陵顿了顿,继续喊道:“金兵攻城,李侃现在正带着我们的兄弟在前线拼死守城,这个时候,你们的刀,你们的剑不去帮他抵挡外敌,扫平贼奴,却在这里把兵器瞄准自家兄弟的背后,我想问你们!你们这么做事为了什么?你们知道,你们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吗?我们磁州宋军自相残杀,最终引得那些在城外的金兵蛮子杀入城内!你们好多人都是磁州本地人,父母妻儿,家业祖业都在这里!你们本应该是保护他们不受金人伤害,而现在呢?你们却打开自己的家门,放这些饿狼进来伤害你们的亲自,奸污你们的妻子,杀死你们自己的父母,烧毁你们自己的家园天地,最终还落得个叛国的罪名?我不明白,你们跟赵世隆反叛是图一什么,是为了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世隆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全家都拱手送给金人?啊?你们说啊!” 一波石引起千层浪! 赵世隆身后,所有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杨陵的话引起了那些跟随赵世隆反叛人共鸣,他们并不知道赵世隆此次反叛的真正意义何在,只是出于平日里是赵世隆麾下统管,因而依照将令行事。 杨陵刚才的话,令他们意识到了事实的严重性,而且杨陵没有说国家大义,也没有说忠义廉耻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从他们所有人最根本的利益说起!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磁州本地人,全家都在磁州城内,跟着赵世隆反叛,然后让金人乘虚而入,攻入磁州,祸害自己全家?他们图一什么?这不是自掘坟墓,有病嘛! 一时之间,这百十号人看向赵世隆的眼神全都变了。 不好! 郭进心中一紧,暗道要糟。 “快!不要让这小子在这里扰乱军心了!弓弩手何在?速速射杀他!快射!” 那些手握弓箭的弓弩手闻言,彼此互相看看,一个个扭过头去,装聋作哑的假装没听到。 “竖子安敢乱我军心!”赵世隆见军心思变,气的牙牙直痒,接着转头冲着身边的几个心腹侍卫道:“上!将姓杨的小子,给我剁成肉泥!” 赵世隆身边的那些侍卫,都是他培养多年的心腹,对赵世隆本人忠心耿耿,别说是让金人进城奸妻杀子,就是赵世隆要阉了他们让他们当太监,他们都绝无二话。 当下,便见这十几个侍卫拔出宝剑,就冲着杨陵等人冲去! 虽然场中的士卒们都被杨陵点中心事,不愿随赵世隆做引狼入室的蠢事,但他们毕竟是赵世隆的兵将,装聋作哑不对杨陵动手已经算是极限,若是让他们反戈帮杨陵对付赵世隆,他们是绝不会做的……因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抱作壁上观状,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看着赵世隆的贴身心腹向着自己冲来,杨陵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大部分的兵马,经过自己刚才一说,显然已经是没有反叛的意思了,但很显然还没有达到反水的程度,最多就是装傻充愣,两不相帮。 但一百五十多人不动手,赵世隆手下很显然还有十几二十个心腹,能够为他豁出一切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对付自己这五个也是绰绰有余。 正面敌对,己方并无胜算,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陵等五人必须跟他们拼个死活。 深吸了一口气,杨陵拔出随身的短剑,四虎少爷也拔出佩刀,面对直接冲杀过来的十余名大汉死士,五人的头顶都开始渗出蒙蒙的汗珠。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节奏啊。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但见在那些反叛军的队伍中,一道身影骤然的从人群中蹿了出来,飞一般的奔驰到冲着杨陵杀将过去的那些侍卫的身后。 一记横扫千军如卷席,一根大扁担骤然发招,直接聊到了两名侍卫,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杨陵和四虎少爷同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这根……大扁担……实在是太熟悉了! 杨陵扬天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不管这母夜叉为何突然出现,然则她的出现则代表了吾命暂时无忧矣,老天爷还是没有抛弃我的!阿弥陀佛! 第54章 月明星稀 济巧娘的出现,不但令杨陵以及四虎少爷感到诧然,同时也令赵世隆等众感到惊骇。 一个娘们手持扁担,扮演天降奇兵的角色,这事换谁看谁都觉得有些怪,有些扯。 但事实就是这样,情况摆在眼前,五个七八尺的堂堂男儿,竟然是真的被一个扁担女给救了,如之奈何?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陵诧然的看着操着扁担,跃步挡在己方几个人与赵世隆兵将中间的济巧娘。 济巧娘四下看了一圈,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当初我就说过,你帮我们祖孙渡过了一坎,我自当寻机以求报恩……更何况……” 说到这里,济巧娘双眸微咪,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矗立在马上的赵世隆,阴沉道:“更何况,身为朝廷将官,关键时刻,不求一致对外,保家卫国,反倒是落井下石,打算暗算同僚,此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杨陵闻言,眉头不由得一挑,暑期大拇指道:“丐帮的兄弟果然都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佩服!” 嘴上是这么说,但杨陵心中却不由得奇怪,赵世隆密谋内讧反叛,自己也是偶然之间通过蛛丝马迹看出来的,济巧娘一介武夫,不,是一介武娘!怎么会对赵世隆密谋内讧的事知晓的这么清楚? 杨陵心中琢磨,赵世隆那边可是急了,眼见麾下大部分的士兵不动弹,都是作壁上观状,偏偏眼下这种情况不能用强,若斯强立军威,只怕是一个不好引起士兵们哗变,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当务之急,是将这几个再此拦路挡差的人统统剿灭,安定诸人之心。 想到这里,赵世隆冲着身边的将校郭进使了一个眼色,便见郭进点了点头,一翻身下马,提着佩刀,领着赵世隆的二十几个心腹团团围上,将济巧娘和杨陵等六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郭进身为将官,又是赵世隆最倚重的心腹,除了不俗的智谋外,武术上却也是颇有几分本领。 如此有他亲自出马,再加上二十多个赵世隆的心腹也团团围上,就算是平日里霸道如同济巧娘,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丐帮的大侠,还等什么?赶紧上去给他们刷刷全都放倒啊!” 济巧娘白了杨陵一眼,贝齿轻咬道:“我是能打,但我不是神仙,他们各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勇侍卫,当中的那个还是将官,我再厉害,能怎么办?” 说罢,济巧娘道:“围成一个圈,别让他们人多从背后钻了空子!” 杨陵以及四虎少爷急忙照做,六人各持兵器,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子,紧紧相贴,不给对方丝毫的空隙。 郭进来回看着几个人,嘴角挂起了一丝阴险的笑容,道:“挺有一套的哈,倒是个练家子,打起架来颇有几分章法,可惜在老子这没屁用,跟他们围上!” 二十多人迈步上前,给杨陵等几个围上,一个侍卫等待不及,纵步而上,挥刀直取济巧娘。 济巧娘毫不慌张,扁担由下向上,照搬伦出,不偏不倚,正中在那侍卫的下巴上,但听一声骨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便见那侍卫白眼一翻,倒在地上,哼唧了两声不动弹了。 “好凶悍的娘们!”郭进眉头一皱,接着吩咐侍卫们道:“我对付那娘们,你们去给我拿下那几个男的!” 说罢,便见郭进抄刀,一个跨步蹦到济巧娘身前,出手如电,由上至下,当先冲着济巧娘的天灵劈杀而去。 济巧娘见状不由一惊,急忙抬手,用扁担挡住郭进的刀招。 郭进嘿嘿一笑,手中不停,连续的向济巧娘进攻。 论及武艺,济巧娘本是在郭进之上,单打独斗,郭进绝非其对手,但此时对方人多,而济巧娘和杨陵及四虎少爷背靠背组成方阵,济巧娘要努力保持方阵不被打乱,又同时要保证抵挡对方的进攻,她手中的扁担较长较大,颇不适合这样的战局,再加上郭进本领不及她却也不弱,因此一时之间竟然是落在了下风。 杨陵等人握着兵器,面对正面的那些侍卫的攻击,也是颇为艰难,一边挥舞短剑抵挡,杨陵一边对济巧娘道:“擒贼先擒王!实在不行你别管我们了,赶紧想办法去制服赵世隆!用他当人质,震住这些人要紧。” 济巧娘也是额头有汗,一边打一边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十多个人围着咱们,我怎么冲出去制服赵世隆?” “堂堂丐帮帮主嫡传女弟子,连轻功都不会,简直就是废物!” “谁说丐帮帮主的弟子,就一定得会轻功?” “…………” 情况正急转直下之间,赵世隆的后方,突然一只响箭蹿上天空,发出一阵呼啸之声,顿时引起了瓮城之内,所有人的转头侧目。 赵世隆骤然调拨马头,向后看去,怒道:“什么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诧然之间,只见赵世隆一众的后方,随着哨箭之响,乍然冲出了一批蒙面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似是早有于谋,装备充足,布置严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算了赵世隆后方作壁上观的人手,迅速向前推进! 领头的两个黑衣人奔至赵世隆的马前,纵身一跃,直接将他从马匹上摁倒在地! 赵世隆刚要怒吼,却感觉脖子一凉,一个黑衣人阴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 赵世隆心下一惊,抬眼看抵住他喉头的那个黑衣人,目光落在他漏出的眼角处,不由得脸色一白! “你们是……八字贼!” “啪——!”话还没等说完,便见那黑衣人抬手一个大嘴巴,抽在了赵世隆的脸上。 而另外一边,一批黑衣人已是穿过人群,奔驰到了杨陵等一众身边,将郭进等人与他们隔离开来,以求保护杨陵等六人的安全。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杨陵知道他们现在……至少是暂时,是友非敌,心下不由得一松。 不过除了李侃麾下的兵马外,磁州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批势力,这些家伙究竟是谁? 正寻思间,却见一个黑衣人悄悄的挪到了杨陵的身边,侧头于其耳旁,低声道:“大坏蛋,金菩萨何时还我?” “…………” 第55章 战后事定 一听这个声音,杨陵不由得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跟他说话的那个黑衣人虽然浑身很色劲装,头戴很色裹布,半面犹蒙,但那双在遮脸布上露出的眸子,却透着娇媚与狡黠,隐隐的,也有着一丝冷漠和血腥。 凭那一句话,在凭这一对招子,杨陵自然能够认出这是那位与自己两度见面的迎春楼花魁关明月。 第一次见面时,杨陵就感觉这女人绝非风尘女子,只是用此遮掩身份,直到今日第三次见面,这个猜测才终于被彻底肯定。 “是你……”杨陵低低的叹了一声。 “嘘~~!”关明月竖起一根手指,做噤声状,露在遮脸布外面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惊讶吗?呆子。” 杨陵轻轻一摇头,低声道:“不惊讶,打从此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你是什么老实的主……从刚才济巧娘能够出现在这里,我就觉得奇怪,她如何会知道这边所发生的事……想必,也是你的人通风报信吧?” 关明月的眼睛眨了眨:“你偷了我的金菩萨,我反倒是仇以恩报……嘿嘿,怎样?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杨陵一摆手,道:“免了!你这一次帮了我的忙,我谢谢您,日后有机会,必有所报,但这些关于个人机密的事打死我我都不想知道!你说了,我也不听。” 关明月闻言深然的点了点头,道:“却是懂得明哲保身之人,而且还明之国家大义,原先是我小瞧了你,杨先生,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便见关明月大步走上前,冲着那群惊疑不定的赵世隆部下喝道:“奉宗知府之命,特来擒拿反叛逆贼贼首赵世隆,余者皆不问罪!” 赵世隆麾下的兵卒,本来大部分就已经是犹豫万分,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此刻见关明月一众人等乍然出现,还以宗泽的名义擒下了赵世隆,纷纷投掷手中兵器,单膝跪地,认罪伏法。 那边厢,赵世隆已经被关明月的黑衣同伙从地上揪了起来,他一看眼前的这种形势,顿时大惊,扯着嗓子高声道:“将士们别听她胡说,什么奉宗知府之命,他们分明是八字……”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一个黑衣人,抬起沙钵大的拳头,对着赵世隆的嘴,就是狠狠的一记老拳抽出,直把赵世隆的牙齿直接轰掉了三颗,淌着鲜血哇哇乱叫,直接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城门楼子那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却是宗泽终于赶回到了磁州,与李侃内外夹攻,尽歼攻城的金兵,然后见到了骆飙,得到城中的消息后,急速赶来。 而关明月等一众黑衣人,还有济巧娘在宗泽即将抵达之前,便已是悄悄撤退,将场面交给杨陵处理。 不大一会,宗泽领人即到,看到眼前的场景,老头子一双铜陵大的眼睛顿时瞪的混圆,四下看了一圈之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满嘴鲜血的赵世隆的身上。 宗泽沉吟半晌,接着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赵世隆的身边,抬起一脚,猛然将他踹倒在地! “赵世隆!你当我大宋的法令已经陷落了不成!” 说罢,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兵道:“拉下去,斩!” 赵世隆被拖下去后,不多时就有其他护卫赶来道:“启禀知府,赵世隆麾下郭进适才乘乱逃走,不曾被落网,此人乃是赵世隆叛逆第一帮凶!各种之事,全由此人策划献谋,实乃十恶不赦之人!” 宗泽面沉入水,道:“火速派人去追!一定要将郭进擒拿,不可延误!” 说罢,宗泽转头看了杨陵,长叹口气道:“今夜之事,多亏有你……老夫知你今夜劳累,但且不着忙休息,随我去太守府,将今夜之事仔细与老夫说说。” 杨陵点了点头,随即对五虎少爷交待了几句,然后随即跟随宗泽前往太守府。 落座之后,杨陵随即将事情向着宗泽做了一番陈述。 特别是当说到关明月一众等人的出现,并听赵世隆喊出了“八字”二字,不过杨陵留了个心眼,没跟宗泽说出关明月的身份,这娘们身后有背景,杨陵可不想惹她,本来算是半个朋友,再因为嘴欠变成了半个敌人,忒也不值。 宗泽听完之后,恍然的点了点头,默默念道:“八字军……难怪难怪……” 杨陵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见宗泽并没有面露不愉之色,随即问道:“大人,八字军,是个什么东西?” 宗泽转头看了看杨陵,想了一会,方才慢悠悠地道:“嗯,这个,怎么跟你说呢,你且让老夫捋捋思路。” 沉淀了一会,宗泽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自打金人灭辽之后,金帝完颜晟就因为天祚帝耶律延禧欲投宋之事南下侵宋,以我河北之境首当其冲,受荼毒最深,因此,河北境内除去地方守将招兵抗金之外,各地私立的抗金义勇军也已经开始暗中崛起,目前展露头角的,便是这支号称八字军的义军。” “八字军?义军……”杨陵闻言恍然,摸了摸下巴道:“他们是怎么个起义方式?” 宗泽摇了摇头,道:“这支义军起建没有多久,但是发展迅速,已是在太行、两河之地渐成规模,最奇怪的是,他们的首领是谁,因为组建时间太短,暂不清楚,不过如老夫所料不错,应该是某个州府的军官诸流,不然也断不会数月间发展至此……这八字军的起义方式颇有意思,入其军者,乃是在脸上刺下‘赤心报国,誓杀金贼’的字样……如此决心,倒是颇为难得,不过能如此行事者,足见其军规之坚,军心之强!” 杨陵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他们出现在磁州,却又是怎么回事?” “八字军本意抗金,出现在河北诸府暗中行事倒也不出老夫意料,磁州府内有八字军,这事也在老夫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情报与行动诸力竟然如此之强,却能事先算到赵世隆谋反,而且还只是一个分支……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只怕八字军的实力,已经超越河北任何州府之力!便是河北重镇大名府,也未必相及!” “…………” 第56章 兄妹南来 磁州交接金兵,统制赵世隆反叛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最终的结果是赵世隆被勒令于菜市口斩首,从者首脑亦斩之,其余兵丁深责然不以军法惩处,允许戴罪立功,唯一令宗泽感到不痛快的,是郭进,他乘乱逃走销声匿迹,终究是没有抓到。 由赵世隆的反叛,引出八字军的事,宗泽最终采取了视若罔闻,一则八字军实力巨大,不易招惹,二则八字军虽然属于私营武装,不属于朝廷管辖,但毕竟也是汉人同盟,大家一同抗金,如今金贼情况未定,官军和民军自然不易互相攻击算计。 况且人家八字军这一次确实是帮了宗泽的大忙。 不过令杨陵有些疑惑的是,按照宗泽的说法,加入八字军的人应该都是琼面‘赤心报国,誓杀金贼’……而关明月应该也是八字军中的人,可她为什么没有在脸上刻字? 另外有济巧娘,也有协助护城之功,虽然她是得到了八字军的暗中传信,但却是是属于以个人意志前来的,宗泽责令表彰其功。 至于剿灭内贼,守护城池,不至使磁州陷落于金兵的脚踩马踏之下,这泼天的大功,最终还是落在了杨陵的头上,一时间,杨书呆子再一次成为了磁州府的风云人物主角。引得四方瞩目。 不过杨书呆子对这事倒是不以为意,泼天的功劳再大,也没有挣钱来的实在,百货商店的生意经过一场小小战乱,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越发的如火如荼,这一点,令杨陵着实是感到非常的满意。 于是乎,杨书呆子又过上了做生意的幸福快乐小日子。 百货商店新添了几样新的生活用品,大批量的生产,要是能乘着这个档口赶上个消费高峰。 那生活真是美美哒! ……………… ……………… 磁州南门外,十五里。 一辆装潢别致,制造精美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拥护下,缓缓的向着磁州府行进。 马车旁边都是精装的汉子骑马护持,那些汉子一个个双眸瞪的浑圆,浑身筋肉紧绷,往之几乎都能冲透劲装!望之极为威武。 马车前方,是一个瘦弱的白面书生打扮的青年,一脸的萧索落寞,望之甚是抑郁。 马车中,一个轻柔的女声轻轻飘过,道:“老十三,这一路上你都长吁短叹,愁眉不展,一点都不开心,皇兄这次也算是给了个好差,让咱们出来放放风,见见世面,怎地你却跟孀打得茄子一样?” 白面书生忧郁的看了天空一眼,道:“柔福姐,如今河北是战乱之地,金人刚刚从东京撤走,这里不安全呢……” “唉!” 马车里传出一声长长地叹息,无奈道:“话说你好歹也是当今……堂堂之弟,虽然年级小了一点,但将来好歹也得帮兄长承担重责,怎么就是这么优柔寡断……还有,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成天怕这怕那的,你这胆小的毛病什么时候更改一改?” 白面书生似乎没听到车里的声音,而是突然道:“柔福姐,你看,前面好像就是磁州城了!” 马车中的女声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已经是到了,那你以王爷之尊,自当挺起胸脯,直起腰板,熊行虎步,视察一方黎民政要,不可丢了兄长的脸面……” 白面书生点了点头,刚刚直起腰板,接着又突然陷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不行啊,听说前一段时间,磁州刚刚被金兵的分支进攻过……这附近会不会有金兵的残余啊……柔福姐,我害怕,要不咱们还是回东京吧!” “不行!给我直起腰板子进去!臭小子,姐姐我长这么大,看见的皇亲无数,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王爷!连进个城都哆嗦……给我进去!不进去你可就是抗旨了!” “…………” **************************************** 一众人马进了城池,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大街之上,虽然有着一众彪形大汉护持左右,但那青年男子还是胆小如鼠,好似生怕大街上的人群中突然蹦出个妖怪给自己吃了一样,贼眉鼠眼,左顾右盼,双眸忽明忽暗,跟做贼基本没什么两样。 他身后的那辆豪华马车里面,被称为柔福姐姐的女人,不时的长吁短叹,莫名苦恼,既为这小子的胆小没出息感到悲哀,又为他的胆小没出息感到伤神。 一行人马锁定目标,本当是直奔太守府而去,不想转悠转悠,突然发现前边人山人海,似是有什么奇景在吸引人群。 “等等,停车。”马车中的女子之声发出声音,接着拉开马车帘子,露出了一张惊艳群芳的娇俏面容,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看向那处吸引人群的奇景。 “那便是怎么回事?速速去打探一下。”女子队马车边的一个劲装护卫下令。 那护卫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直奔着人群中而去。 少时,便见护卫回来,对着女子微一拱手,道:“启禀帝姬,前面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家做生意的店铺而已!” “做生意的店铺?”女子闻言奇了,道:“做的什么生意,竟然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好买卖啊。” “好像……是叫什么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女子闻言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有意思,闻所未闻,就是东京城里,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店铺,走,瞧瞧去!” 还没等护卫们答应,那白衣书生急忙道:“柔福姐,还是别去了,我……我害怕。” 马车中的女子眉头深锁:“一个做生意的店铺,你怕它作甚?” 白衣书生不无担忧的看了看百货商店前超大的人流群,长叹口气,道:“我怕那店铺人太多了,人挤人的,一不小心踩我脚……” “…………” 第57章 胆小客官 济仁堂,百货商店的大院内。 杨陵正拿着一个新发明的老头乐一边拿济世做示范,一边给在场来观摩的磁州府前来逛圈的老人展示功效。 “新鲜出炉的老头乐!上了年纪的人,瘙痒症最为多见,这款老头乐专门应对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在挠痒的时候却又够不到的地方,轻便灵巧,翻转多样话,不够使得话还可以加长!” 说到这里,杨陵晃了晃手中的老头乐道:“由于本品做工过于精细,非常浪费时间,所以木匠此批产品只是加工加量的制作了一百副,数量有限,先买先得!购买之前,可免费试用!购买后三天内保退保换!售后保障齐全!” “呼啦!” 一群老头蜂拥而上,直扑杨陵身后的付款取货台,差点没把杨陵撞个跟头,跌跌撞撞,左摇右摆之下,杨陵左右职称,好不容易才抢出人群。 前一段时间卖沙发床品,但那种大件毕竟只是针对一些磁州本地的富户衙门,而在沙发床品大件滞销以后,杨陵随即打起了老年消费者的主意,年纪越大,离死亡路上越近,在一定程度上对一些养老保健的消费品自然就有了一定需求……当然杨陵不能卖假药坑人,于是便策划制造了一批老年人所需要的养生产品。 老头乐便是其中之一,针对一些已经瘫痪或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杨陵还制作了舒适度极高的轮椅,这跟现在普遍的四轮车可以不一样,不是给像诸葛亮那样上战场装逼的人用的,而是真真正正专门针对那些瘫痪的人群所制,由于有了制造沙发的前提,所以舒适度极高。 所以说在继卖大件之后,杨陵又拓展了一条可以迅速积累财富的路子。 小日子真是越过越美了。 “这是什么东西?” 杨陵身后一个怯懦的声音缓缓出言问道。 杨陵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神情诺诺的白衣书生,正一脸好奇的盯着他手中货,羞涩中似是还带着一丝的好奇。 “老头乐,客官来一把试试?” 白衣书生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地道:“老头乐,是什么?” “俗称痒痒挠!抓背用的,客官要不要试验一下?” 说罢,杨陵伸手将老头乐递向了那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有意想接,不知怎地却是接的犹犹豫豫,伸手过去,然后又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寻思寻思又把手伸了过去,然后琢磨琢磨又把手缩了回来…… 杨陵看着这位白衣公子在这块前后倒手,玩的是不亦乐乎,眉头不由得微微挑起。 “客官,你到底是要试还是不要试啊?” 白衣公子面带犹豫,低声地回了杨陵一句:“我有点害怕……” 杨陵闻言一奇:“一个痒痒挠,有什么害怕的?” 白衣公子低头看了看杨陵手中的老头乐:“这……这东西,里面……会不会有刀片……挠的时候会刮伤我?” 杨陵闻言诧然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白衣公子。 这小子是纯粹的妄想症兼强迫症兼不自信……!而且程度相当惊人。 杨陵举起眼前的痒痒挠,无奈地长叹口气,道:“这东西,怎么可能会藏有刀片?”说罢,拿着痒痒挠在白衣公子的胸前挠了一下。 只是一个瞬间,异变突生。 但见那白衣书生现实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杨陵,接着双眸中开始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花,犹如薄雾初开,秋雨悄至。 “你……你哭什么啊?”杨陵见状惊了:“我就是拿个老头乐挠你一下!你不至于吧?” 白衣书生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滴落。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对待过我……”白衣书生抬手使劲地擦着眼泪,道:“你是第一个……呜呜呜,吓死我了!” 杨陵:“……你从小打到,都没被人挠过痒痒?你的人生也真是悲哀。” 不远处的人群中,从马车中下来的女子领着人一直在悄悄观察白衣书生的情况。 眼见白衣书生被杨陵用老头乐挠哭了,劲装打扮的护卫们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那名叫做柔福的女子拦下。 “帝姬!”护卫当中的领头者有些焦急,道:“王爷让那卖货的掌柜给弄哭了!其罪不小,我等不可坐视不理,岂能任由王爷被人欺负?” 叫柔福的女子摇了摇头,道:“哪有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小子不过是拿那个……什么老头乐……轻轻的碰了仪王一下……唉,我这十三弟从小性格就孤僻胆怯,都十四岁的半大小伙子了,还这么没出息,连出个巡都怕东怕西的,今天你们谁都不许帮他!就让他自己去沟通解决!” “是!” “…………” 柔福帝姬那边命令诸侍卫不许干涉,那边厢杨陵却是无奈了。 这小伙子虽然岁数不大,但也绝对不小,看个头,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换到前世,也是差不多该考高中的年纪,按道理来说在这个阶段的孩子,正是青春期叛逆阶段,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这小子却是胆小如鼠唯唯诺诺,一个痒痒挠就能把他搞定了!简直千古奇闻。 “唉,别哭了,别哭了!”杨陵四下瞅了瞅,急忙一把拉过白衣书生,将他带到一处角落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千万别哭了!若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非礼你了似的……这么大个头的小伙子,好歹也是半个爷们,怎么这么没出息。” 赵朴使劲地抽噎,一边哭一边道:“呜呜,我、我也不想,可——可我从小就胆小,见啥都怕——呜、呜。” 杨陵无奈一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怕了你了!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碰瓷的……这样,你跟我来,我送你点好东西,算是补偿。” 说罢,杨陵拉着白衣公子来到店内柜台边,对着店内一个负责接待的店员道:“去,拿几样咱们下面准备推销的商品,给这位公子鉴赏鉴赏!” 店员闻言去了,少时拿着几样精细的东西回了来,杨陵拿起其中一样,递给白衣公子,道:“你试试这个?” 白衣公子擦了擦眼泪,疑惑地看着杨陵递过来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牙刷,还有漱口水!用来早晚沾盐清洁口腔用的,牙刷沾用刮盐,清洁牙齿,省时省力,漱口水是我用绿茶、麝香草、甜橘、兰丝草发酵而成,用过之后保证口气清新,无论你是有口气还是胃病,跟人说话都不会产生任何异味,令人厌烦,绝对高大上的产品!给你凭添无限自信!” 白衣公子闻言,抬手想接过去,但突然犹豫了一下,方才慢悠悠地看着杨陵疑惑道:“这个里面……会不会有毒?不行,我害怕。” 杨陵:“…………” 第58章 仪王赵朴 白衣公子的表现,令杨陵有一种什么样的冲动呢?很简单,想要抽他的冲动! 给他痒痒挠他怕有刀片,给他牙刷和漱口水他嫌有毒,到底是这个世界太可怕,还是他太胆小?身为穿越者,杨陵都没觉得比他活的还谨小慎微,要是冒出个耗子,现在就能吓死他。 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小时候没被狗吓死? 就看不惯这样的小男孩! 杨陵面色不善,直接把牙刷硬性的塞到了白衣书生的手里,严令呵道:“刷牙!” 白衣书生使劲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怕有毒。” 杨陵哼了哼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能毒你……你说这话,纯粹就有是来砸场子的嫌疑,还让我怎么做生意……来人!” 伴随着杨陵的吆喝,一瞬间从里屋跑出来三个伙计。 “摁住了!请这位客官刷牙!” 白衣书生见状顿时大惊:“别!别!我怕……我怕……唔唔唔!” “怕你妹!”杨陵也不惯菜,亲自操刀,拿起牙刷,在三个伙计将白衣书生摁倒的同时,将牙刷硬性地塞到了白衣书生的嘴里。 洗刷刷,洗刷洗,洗刷刷哦哦。 “唔唔唔~~!” 洗刷刷,洗刷洗,洗刷刷哦哦。 “唔唔唔~~!” ………… ………… 少时,杨陵给他刷完了牙,接着又拿起漱口水向着白衣书生口中猛然一惯,然后用力一拍。 “噗~~!” 连带着吐沫和食盐,白衣公子噗嗤一口,全都喷了出来,府着身子,使劲的咳嗽。 杨陵轻轻地拍着白衣公子的背,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毒?而且不但没有毒,口中还非常的清香自然,对吧?” 说到这里,杨陵长声一叹,道:“其实社会也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般黑暗,是吧?” 白衣青年咳嗽了半晌,方才直起了身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道:“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陵上下打量了白衣公子几眼,摇了摇头。 “我姓赵!” 杨陵恍然地‘哦’了一声,拍手道:“好姓!” “我、我跟当今官家乃是同姓!” 杨陵点了点头,道:“在下姓杨,跟前隋皇帝也是同姓。” “我……我乃是堂堂天子之弟,太上皇之第十三子,仪王赵朴!你敢对我不敬……我、我!” 说到这里,这位白衣公子用芊芊细手攥成拳头,抬手在杨陵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你敢对我不敬!我打你!” 杨陵彻底无语。 太上皇的十三子……皇帝的十三弟……仪王……王爷……就这耗子放个屁都能吓死的德行? “原来是王爷!失敬失敬。”杨陵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适才多有不敬,妄动贵体,还请王爷恕罪。” 仪王赵朴鼓着腮帮子,一副小孩子脾气,跺脚道:“晚了!你已经得罪了我了!已经不敬了!我不原谅你!不原谅!” 杨陵心下暗笑,哪里来的娃子,看似胆小如鼠,实则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充皇亲贵戚? 磁州五虎我都治服了,还收拾不了你? “王爷恕罪,在下知错了,为表对王爷的歉意,在下有一宝物,愿献给王爷,还望王爷给在下这个面子,务必赏光,千万不要推却。” 赵朴闻言,刚刚摆出来的一点架子瞬时间没有了,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道:“你一介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宝物?” “在下虽是白身,却也游历四方,多有狩猎,这宝物虽算不得价值连城,但在下敢以姓名担保,这货王爷绝对是第一次见着!” 赵朴毕竟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快去给我取来!若我果真是没有见过,那我就原谅你啦!” 杨陵道了声谢,然后转头看了看,吩咐一个伙计道:“去把我昨天刚刚做出来的那个黑匣子拿出来。” 那伙计闻言应声去了,少时颠颠的捧回来一个盒子,伸手递给杨陵。 杨陵转手又递给了赵朴,笑道:“宝物,就在这黑匣之内。” 赵朴喜不自胜,伸出来手,直接就把黑匣子打开。 异变顿生。 那盒子放一打开,便弹出一个大大的铁制弹簧,弹簧上面还挂着一个雕刻逼真的大鬼头,呲牙咧嘴,呲眉瞪目,还画着一张血盆大口,分外骇人。 这是杨陵闲来无事,仿照着后世欧洲兴起的整蛊玩具,吓一跳箱,打算下一步批量投入市场的,今天先拿赵朴练手了。 “啊啊啊啊~~!” 赵朴天生胆子就小的可怜,何时见过这种整蛊玩意,顿时俩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呵呵,还十三王爷,还仪王,还赵官家的弟弟……你看见谁家王爷像你这熊样……说你胆子小,你是真小,连刷牙都怕有毒……说你胆子大,你还真大,连王爷你都敢冒充……” 话还没说完,便见那边厢呼呼啦啦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相貌尊贵,极为美丽的女子,旁边的,则是一群身着劲装,相貌雄魁的威武之士,看起来应该是保护她的。 不消多说,正是那位赵朴口中的那位柔福姐。 柔福帝姬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赵朴,接着长声一叹,摇了摇头,暗暗感慨这小子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草包王爷,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杨陵,道:“你,跟我走一遭吧。” 杨陵见这架势不由得一愣,道:“你是……?” “本宫赵多富,乃是当朝陛下御妹,太上皇第二十女,封号柔福帝姬……这个昏过去的……你陛下的十三弟,仪王赵朴。” 柔福帝姬似是怕杨陵不信,随即去吃贴身金牌,上刻其御赐封号,并卓其名。 此等事物,纵然是假造,一般平民金匠也是难以仿造的出来,就是能假造,谁又有这个胆子,敢造这东西出来招摇过市,自寻灭九族之罪? 这一下子,杨陵又再一次凌乱了。 “磁州府……户曹参军杨陵……见过帝姬。” 柔福帝姬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杨陵居然并非普通商户,且还有军职在身。 “这位参军不必多礼,本宫与王弟,此番奉圣谕,北上巡民,安抚磁州,本不应扰民……怎奈我这王弟不争气,一不小心让你给弄晕过去了,其实这事我刚才都看着了,我这不争气的王弟……唉,也赖你不得,但事毕竟是从你身上出的,吓晕王爷,怎么着也得到太守府领个说法……委屈你一下,跟我走吧。” 杨陵闻言眼皮子直跳。 “帝姬,在下斗胆一问,王爷天性这个……这个有点胆小,您刚才怎么放任他与在下……唉,再说王爷只是口说自己的身份,又没像帝姬您拿出身份牌位,如若不然,我也不至于……” 柔福帝姬闻言沉默了一下,道:“十三弟的这个天性,实在是过于胆怯,这第一次出京北巡,我也是想锻炼锻炼他,所以适才就没有露面……” 杨陵闻言无奈,叹道:“帝姬,你这是锻炼他,还是锻炼我啊?” “…………” 第59章 公主王爷 太守府,客厅之内。 一听当朝皇帝的十三弟仪王赵朴和柔福帝姬亲至,宗泽不敢怠慢,急忙出来迎接。 可到了府门外拜见之后,宗泽不有哑然的长大了嘴巴,满面都是疑惑诧然。 柔福帝姬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是当今太上皇所有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位。犹如仙女下凡,雍容艳丽,却不愧是当今天家的第一美人帝姬。 不过除了柔福帝姬之外,剩下的人就有大大出乎宗泽意料之外了! 首先是仪王赵朴……这位王爷大人居然是被人抬着来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活跟犯了癫痫似的,着实让人难以……直视。 更令宗泽不解的是,杨陵居然也出现在了柔福帝姬和仪王的护卫团之内…… 这小王八蛋跟着帝姬和仪王混个什么? 可是,当进入客厅之后,宗泽听说了前因后果之后,老头差点没跳起来咬死杨陵! 堂堂的天子御帝,亲王贵胄,居然……居然让自己麾下的户曹参军给吓晕死过去了? 这可找谁说理去也? 宗泽老泪纵横,朝着柔福帝姬摇摇一拜。 “帝姬,老臣麾下出了这等孽障……老臣,死罪啊!” 杨陵闻言白眼一翻,接着迈步出来,也是冲着柔福帝姬一施礼,道:“宗知府纵然有罪,但请帝姬看他为国尽忠多年,就原谅了他这一回吧。” 宗泽:“…………” 柔福帝姬急忙起身,虚扶宗泽起身,道:“宗太守不必如此,此事与杨参军无干,本宫领杨参军来此,也不过是想为他澄清而已,太守大人不必过于自责。” 宗泽闻言不由得老泪纵横。 “帝姬深明大义,明察秋毫,不愧为皇室贵胄,实在令老夫敬佩,敬重……杨陵,还不快快给帝姬赔礼道歉。” 杨陵拱了拱手,道:“属下替那不成器的上司,给帝姬和仪王道歉了。” 宗泽脸皮子上的肌肉气的直抽抽。 “混账!老夫适才请罪,不过是自谦之语!何时用你来给我老夫请罪?就算是今日帝姬不怪你,老夫也原谅你不得……看老夫今日捶巴不死你!” 说罢,抡起沙钵大的拳头,就要揍杨陵。 “慢着!” 客厅门口,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拦住了宗泽。 转头望去,却是赵朴在两名侍卫虚弱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客厅。 宗泽一见赵朴,急忙道:“仪王,您没事吧?” 赵朴脸色虚弱,摆了摆手,道:“本王没事,宗太守,请你不要怪他……” “可是,他不尊王驾……” 赵朴微微一笑,道:“刚才在店里,本王曾与他亲口许诺,若是他拿出的东西鲜活,是本王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件,那本王就原谅他……” 说到这里,赵朴顿了一顿,道:“事实证明,杨先生拿出的东西,却是很新颖,虽然吓人,但本王确实从没见过,本王虽然懦弱了些,但一向注重信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安能变卦。” 说到这里,赵朴顿了顿,真诚的对杨陵道:“就算是你吓死我,但我也原谅你了。” 杨陵闻言,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胆小王爷有些改观。 信誉……信义!只是这两点,就不是向他这种位高权重者能轻易做得到的。 “多谢王爷不怪之恩。”杨陵拱手答谢。 宗泽见状,轻轻的哼了一声,但心中实则乐开了花,好在这次北巡到磁州的帝姬和王爷,都是懂礼仪,知道理的人物,如若他们蛮横不讲理,非要整治杨陵,他这个老知府少不得要跟这些皇亲贵族掰扯掰扯。 胆小王爷被吓屁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下面就是仪王和柔福帝姬前来磁州的正事了。 寒暄之后,柔福帝姬开始向宗泽询问磁州情况。 “宗知府,自打金兵撤退之后,我等诸王诸姬皆奉皇兄之命,被上安抚各州各地,我姐弟二人则是奉命前来磁州探巡,来前,本宫已经是命人打听过,磁州府曾在金兵撤退之时,遭到过金兵分支的奇袭,不知可有此事?” 宗泽闻言道:“却有此事。” 柔福帝姬,道:“另外,就是磁州府在被金兵袭击的时候,有将官在城中作乱,但最终被平定,可有此事?” 宗泽点头道:“不错,却有此事。” 赵朴在一旁,顿时精神一震,似是来了兴致,急忙道:“宗知府,快说说,快说说灭金兵,平内乱的经过!” 宗泽拱手领命称是。 接下来,宗泽便一五一十的整合词语,将金兵分支如何在磁州烧毁屠戮三个村庄,自己如何震怒,杨陵如何献策引诱金兵前来攻城,赵世隆如何接着金军攻城之机反叛,杨陵又是如何用计拖延赵世隆成功只等剿贼成功等等,向柔福帝姬和仪王汇报了一遍,当中只是隐去了八字军助阵的情节。 毕竟八字军属于民间自行起义,不属于官家直管,说得好听点事义军,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地方的武装贼寇,因而略过不提。 柔福帝姬倒是很端庄,一边听一点点头赞许,反观仪王,听的满脸煞白,汗流浃背,就差再翻白眼晕过去了。 宗泽见状奇怪,不由得出言问道:“王爷,您脸色怎么这般差?” 仪王摇了摇手,道:“你的故事太惊悚了,太骇人,本王有些害怕……没事,等一会缓缓就过去了。” 宗泽:“…………” 杨陵在旁边不由得一翻白眼。 这个白眼别人没有瞅见,却是被柔福帝姬看个正着,柔福咳嗽一声,掩嘴轻轻一笑。 少时,帝姬抬起头来,微笑道:“宗太守智平金军,又平叛内贼,保全磁州,功劳不小,不过令本宫感到讶异的却是杨参军,年纪轻轻,却能屡出奇策,定计引出金军不算,还能再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断,拖延赵世隆,致使磁州不至于生灵涂炭,委实功不可没。” 杨陵轻回一礼,谢道:“不敢当,帝姬夸赞甚了。在下只是侥幸而已。” “哦?”柔福帝姬微微一笑,道:“侥幸是吗?那你这侥幸还真是够多的,听适才宗太守所言,你不但在这次作战中献策立功,且还治好过磁州的腹疾?” 杨陵谦虚道:“在下小时候碰到过一个游方郎中,赠送的药方而已。” “那收服磁州的纨绔少爷,又替太守筹备军械军需呢?” 杨陵谦虚道:“哦,那是在下小时候碰到的一个大官,当时他整顿百姓,也是这么做的,我是照葫芦画瓢。” “那百货商店,思维之奇,无出其右,莫非也是侥幸?” 杨陵点头道:“没错,那是在下小时候捡到过一本奇门遁甲,上面都是画的各种奇思巧具,因而学来的,不是我自己的本事,都是照搬。” 这个时候,在一旁的仪王不由得羡慕了。 “杨参军,你小时候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什么人什么货,你小时候都能碰上?你小时候真是太了不起啦!” “…………” 第60章 暗中相随 王爷很胆小,公主很讲道理,大家一团和气,最终杨陵吓晕了胆小王爷的罪责被一带而过。 世间果有真理在,人间正道是沧桑。 宗泽告诫了杨陵几句,让他以后不可如此鲁莽,亦是不可鲁莽,以及不可如此轻浮,在连续说了一气诸多没用的话之后,便即放杨陵离开。 柔福帝姬和仪王赵朴是天家的兄妹,此番北巡到了磁州,没有临时行辕,便只能暂居太守府。 于是乎,杨陵对帝姬和仪王施礼告辞。 出了太守府走到大街上,杨陵暗暗琢磨今天的事,不由得哑然失笑,实在觉得是很有趣味。 自己在百货商店卖东西,卖着卖着,居然能碰上当今的十三王爷和柔福帝姬,而且柔福帝姬倒也算了,仪王居然是那副胆小的德行,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想到这里,杨陵不由得摇了摇头,直接憨笑出声。正琢摸着呢,突然之间,杨陵脚步一顿,天性第六感灵敏的他骤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将头缓缓的转向后方,却见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身形一闪,躲进了一处胡同。 杨陵眉毛一挑,心中暗自警惕。 有人跟踪! 杨陵心下警惕,然后转过身去,不紧不慢的依旧向前走去,走出大概百十来不,接着骤然已停,猛然一转身。 却见跟随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道白色身影也是骤然停顿,接着飞速的掠向路边的一个卖扇子的摊位,拿起扇子遮住了脸,假装买扇子。 杨陵眉头一挑,深吸口气!接着迅速转生,撒丫子猛然向前飞奔。 身后那道身影吓了一跳,愣了愣神接着猛然也提档加速,紧紧的跟在杨陵身后。 跑了一会,杨陵满头大汗,拄着膝盖在原地大喘粗气,斜眼向后方看去,却见那道身影也已是停下,看样子紧跟自己的脚步全力奔跑也是累的不行…… 好家在!何方神圣!倒是不容易甩掉!杨陵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直起了腰板,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偷摸向后望去,果然,那道身影还是在紧紧相随。杨陵皱了皱眉,忽然一转头,看到左手边的接口拐角处,正有一处公人为了休路填平,刚刚挖出的大坑,眉毛一挑,嘴角闪出一丝笑容。只见杨陵走到那处拐角处,略一停顿,接着骤然转弯,猛然向着那里边的街道拐了进去。 那白色身影吓了一跳,以为杨灵要借着拐弯的时机迅速尥跑,不敢耽误,紧随其后,撒丫子直奔着杨陵拐进去的那处街口追去。 接下来,悲剧自然就发生了! “哇啊~~!”随着一身惨叫,白色身影起跑太快,停顿不及,瞬时间掉到了那处大坑之中。 守在坑旁边的杨陵微微一笑,拍了怕手。 “跟我斗?跟踪我?再去练二百年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而此时,坑中却是不紧不慢的飘上来一句苦喊。 “这是什么地方啊?呜呜呜……吓死我啦!” 一听这声音,杨陵不由得骤然停步。 好熟悉的台词? “呜呜呜……!谁来救我出去啊!我害怕……我怕黑!” 一滴冷汗顺着杨陵的额头缓缓滴落,急忙转身来到坑边。 “王爷,是你吗?” 仪王赵朴跌落于坑中,闻言恍似得到了救星一样,苦喊着道:“杨先生,速救本王!本王甚怕也……呜呜呜!” 杨陵听了这声音,也是欲哭无泪。“王爷莫急,杨某人这便找人来救你……真是甚闹也!” ……………………………………………… 一番折腾,又喊人又找绳子,好一番折腾之后,杨陵终于把赵朴从坑中救了出来! 赵朴满身泥土,一脸哀怨,在杨陵的带领下,来到了附近的一处茶楼,饮茶压惊。 看着赵朴的一脸幽怨相,杨陵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呢…… 为了救这胆小王爷,自己刚才找人帮忙,最后还得酬谢见义勇为的路人们几十文钱,青天白日的破财,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嚏~!” “阿嚏~!” 酒楼之内,赵朴和杨陵同时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二人同时叹了口气:“流年不利啊。” 二人同时冒出这么一句,接着不由得一愣,互相望去。 杨陵沉默了一下,道:“王爷,大白天的,你不在太守府休息,怎么跑出来……” 赵朴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红,急忙抢白道:“我可没有跟踪你,你可千万别想多了!” 杨陵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在下……什么也没说啊?” 赵朴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啊……啊……怎么说呢,其实就是太守府里面太闲了,柔福姐和宗知府说的那些东西,我大部分也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所以,就借着由子出来溜达溜达。” 杨陵点了点头,道:“嗯,是,溜达溜达就溜达到坑里了。” 赵朴的脸顿时便更红了。 杨陵四下看了一圈,道:“王爷,你身份尊贵,好歹也是天家贵胄,怎么这出来溜达,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呢?” 赵朴干咳嗽了一声,道:“是柔福姐说……我要是出门就自己出门,不让侍卫跟着,锻炼一下胆量……” 杨陵:“…………” 又是锻炼胆量,那位柔福帝姬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位十三王爷的胆量跟鸟屎差不多大?老是这么锻炼,很容易出人命的。 杨陵长声一叹,道:“话虽如此,您溜达便溜达,跟着在下却是为了什么?” 赵朴脸色又红了:“谁跟着你了?” 杨陵闻言一挑眉,目光意味深沉。 “啊……其实,唉,是这样,适才在宗知府的府中,听他说了你的事情,又是治腹疾,又是断水源,又是筹备军械资金,又是执磁州各大富户于掌握之中,又是收纨绔少爷为徒弟,又是献策除金军,又是平叛的……再加上刚才在百货商店,看你弄出的那些新鲜玩意……本王感觉,你是个有本事的,是个妙人……” 杨陵摇了摇头,道:“下官愧不敢当。王爷有事直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很浪费时间的,在下……很忙的。” “恩……”赵朴沉吟了片刻,长叹口气,道:“怎么说呢,看宗知府的意思,你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本王今天偷摸跟着你,其实就是想寻你帮我出个主意,想想办法,帮本王个忙……” 杨陵闻言道:“王爷贵为帝胄,有什么忙需要我帮?” 赵朴挠了挠头,显得非常的不好意思,道:“那个……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本王吧……” 杨陵抬手拦住了赵朴的话头,劝道:“王爷,说话的时候,说‘本王’就说‘本王’!别说什么‘本王吧’,这谦称实在令在下不胜惶恐。” 赵朴长叹口气,道:“好的,本王明白了。” 杨陵点头,道:“王爷继续接茬说。”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本王吧……” 杨陵:“…………” “本王吧,天性有点胆小……” 杨陵闻言一愣,接着拱手道:“王爷实在是谦谦君子……特别是这‘有点’二字,一听就是太过于谦虚了……真是太谦虚了!” 赵朴叹道:“因为这个胆小的问题,从小到大,除了柔福姐外,其他兄弟姐妹们大部分都嘲笑我,欺负我,就连父皇太上皇因为这事,也对我不甚待见,一晃十四年了,我这过得是浑浑噩噩,虽贵为王爷,但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我……” 杨陵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王爷……节哀。” “刚才听宗泽太守说了那么多关于你的事,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杨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本王长长胆量?” 杨陵:“…………” 第61章 助长胆量 “帮你……长长胆量?” 一听仪王赵朴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杨陵不由得的长叹口气……这不扯淡呢吗? “王爷,您的这个要求……令杨某人很是为难啊……”杨陵无奈地长声一叹,摇了摇头。 赵朴闻言急了:“杨先生是不愿意帮我?” 杨陵闻言头疼了:“王爷,不是在下不愿意帮您,实在是……这玩意没法帮啊?” 杨陵说的是实话,学习可以教,礼仪可以教,做人做事可以教……可这天生胆小,你让我怎么教? 赵朴长叹口气:“杨先生是有才的,有才的人都清高……看起来您是不愿意帮我了?” “王爷这话,让在下如何担待得起?……这玩意,确实是教不了啊……” 赵朴伸出拱手拜道:“我是诚心实意的来请教杨先生,若是杨先生肯不吝赐教,我……我愿意以师礼待之。” 杨陵闻言挠了挠头,沉默了一会,道:“王爷厚意,在下心领,只是这事……” 赵朴再次表示决心:“本王愿意向皇兄举荐,让杨先生入朝任职,步入官途。” 杨陵长叹口气:“王爷,不是杨某人侥幸,只是您这个要求,换谁谁也实现不了啊,胆子这东西哪是别人能教的……” 赵朴加狠码道:“本王……愿意付钱!杨先生要多少,开个价,我都不还!” “…………” “…………” 杨陵:“嗯,那个……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实现……” 赵朴一听杨陵松口,顿时兴奋的满面红光。 “杨先生……您,果真能帮我长胆量?” 杨陵点了点头,道:“只能是姑且一试,但试的成,试不成……我可不敢保障,只能是有一定的几率,帮助王爷长胆量。” 赵朴很是兴奋:“姑且一试也行啊!换成别人,一听这事准觉得没谱,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杨先生你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杨陵:“…………” 看看这胆小王爷说的混账话! 他自己也知到这事没谱,还偏偏逼我?而且还用钱来引诱我! 偏偏我还上当了! 杨陵一起身,一把拉起赵朴从原地站起来,道:“走,找地方,练胆量去!” 赵朴闻言显得十分兴奋,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好!走!练胆去!练胆去……不过杨先生,这练胆,咱们应该去哪练?” 杨陵微微一笑,道:“磁州府,亲卫军营!” …………………… …………………… 少时,二人便已经是站在了磁州府亲卫军营的里面。 赵朴东看看,西瞧瞧,一边看一边吸鼻子,时不时的还往杨陵身后面躲。 杨陵转头看了赵朴一眼,道:“王爷,你躲什么?” 赵朴东看看西瞧瞧,胆怯地道:“这里都是……都是猛男……我……我害怕……” 杨陵闻言,不由得无奈的一翻白眼。 也不知道接下这个活,到底是对还是错。 负责军营的管事迎了过来,冲着杨陵一抱拳:“属下见过杨参军!” 自打平定了赵世隆反叛之乱后,杨陵在军营中的地位,便飞速提升,犹如青云直上。各营的守官见了杨参军,都是毕恭毕敬,暗地里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一声真英雄。 谁敢说杨陵不是?仅凭五六个人,就挡住了赵世隆将近二百多反叛的人马,谁要不服气,换成你,你能? 杨陵点了点头,冲着亲卫军的管事说道:“麻烦把骆飙,侯轻,朱刚,刘坤,陈剑五个人叫出来一下,我有事想领他们出去一趟。” 亲卫军管事自然是知道杨陵跟五虎少爷他们的关系,这种事也不是碰见一次两次了,见状也不奇怪,点头道:“参军稍候,我去唤他们来。” 少时,五虎少爷来到杨陵的跟前,见了杨陵拱手,道:“师傅,今天这么得闲,找我们来了?” 杨陵上下打量了骆飙几人几眼,发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和上一次首次杀人的洗礼之后,这几个小子跟刚入军营的时候,又有了明显的不同。 精壮了,结实了,而且一个个的脸上,隐隐的已经有了那么星星点点的杀伐之气,充满阳刚。 杨陵心下不由得甚感安慰。 “看你们几个最近操练的辛苦,今天得闲,请你们几个出去玩耍玩耍。” 朱刚闻言,顿时裂开大嘴直乐:“这感情好!师傅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竟然主动出钱安排我们哥几个?真是让徒弟们受宠若惊。” 杨陵摇了摇头,道:“谁说是我请你们,今天由这位客官安排你们吃喝!” 五虎少爷同时将头扭向了一直躲躲闪闪在杨陵背后的仪王赵朴。 “师傅,他是谁?”猴精颇有些揣摩的上下打量了赵朴。 “这位啊……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赵大官人,是师傅的好朋友,专门给你们介绍认识认识。” 五虎少爷闻言顿时恍然。 “赵大官人这次到磁州,主要为的就是办一件事……练胆!” 五虎少爷闻言顿时一蒙:“练胆?” 杨陵点了点头,道:“大官人请师傅帮忙,师傅思来想去,想要练胆,也只有你们几个能够帮他,所以今天专门找你们几个,徒弟们勿要推辞,务必要帮赵大官人过了这一关!” 骆飙好奇地道:“师傅,别的忙都好帮,这练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们应该怎么帮?” 杨陵微微一笑,道:“很简单,一个字!” “哪个字?” “喝!” “喝?”五虎少爷闻言顿时都蒙了。 杨陵点了点头,道:“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师傅今天找你们来,啥也不干,就是咱们都坐在一块,敞开了喝,死命的喝!要喝得多,喝的猛,喝的走板,喝的原形毕露!谁要是能给赵大官人喝出熊心豹子胆来,那就是成功!” “…………” 说罢,杨陵转头看向同样也是目瞪口呆的赵朴,道:“大官人,喝过酒吗?” 赵朴哑然的摇了摇头,道:“没喝过……” “十四岁了,怎么连酒都没喝过,今天我给你找了五个酒友,你就跟他们往死里喝,不喝断片不算喝!看看你喝完之后,这胆量能不能更上一层楼!” “…………^” 第62章 酒壮怂胆 磁州府,东市集,飘香居。 飘香居的酒菜,在整个磁州府都是一绝,好吃者、擅饮者皆爱来此处,这处酒楼每日宾客爆满,人群络绎不绝。 而今日,就有七位重要的客人慕名来到了飘香居,不为别的,就为喝酒——壮胆量。 五虎少爷坐下之后,便见朱刚重重的一拍桌案,高声叫道:“老板!上四十斤竹叶青!五斤猪肉!十只肥鸡!” 赵朴闻言,一个慌神差点没把脸磕在桌面上。 “啥?二十斤白酒?这……我这喝水也喝不了四十斤啊!兄台你在开玩笑吧?” 杨陵拍着赵朴的肩膀,笑道:“赵大官人,水喝不得,酒却不一样,再说了,喝酒那是越撑越有劲头!再说了,你们有六个人,四十斤平均每人分巴分巴也没有多少,一会就得喝没了,我估计到最后还得要!我看不多。” 赵朴闻言一惊,接着琢磨琢磨道:“不对啊,为什么是六个人?咱们不是七个人吗?” 杨陵哈哈一乐,道:“多新鲜啊,我又不用长胆量,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喝?” 赵朴:“…………” 半晌之后,方听赵朴吱吱扭扭地道:“杨先生,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喝过酒……喝了酒,真的能壮胆吗?” 杨陵点了点头,道:“根据实际理论,酒是一种可以麻痹神经的饮品,喝多了可以严重影响人的性格,并错乱人的精神状态,许多平日里凶狠蛮横的人,喝完酒就会变得跟烂泥一样柔顺;而相对的,许多平日里胆小懦弱的人,喝完酒却也可以同样变得跟老虎一样凶猛!所谓酒壮怂人胆、酒后失德,酒后乱性,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赵朴被杨陵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闻言点头道:“哦,好的,那我知道了……那个……”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朱刚一伸手,将赵朴拉到身边,哈哈大笑道:“少废话了!赵大官人,虽然不知道你跟师傅是咋认识的,但你既然是师傅的朋友,那便是我们的兄弟!啥也不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咱俩先干半坛子!” 说罢,将一个坛子“咣当”一声扔在了赵朴的面前,看的赵朴眼皮子直抽抽。 “这、这位兄台,这位大哥……大兄弟……那个,我、我从来就没喝过酒……” 朱刚撇撇嘴,道:“没喝过有什么?俺老朱也不是一下生就会喝酒,喝酒喝酒,喝几次自然就会了,来来来,我帮你喝!” 说罢,也不管赵朴答应不答应,伸出手掌,一把捏住他光滑的小下巴,端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就往赵朴嘴里硬塞硬灌。 赵朴使劲的挥舞着臂膀抵挡,怎奈朱刚乃是五虎少爷之中,最膀大腰圆的一个,赵朴不过是十四岁,又身材瘦小,别说是朱刚了,就是猴精发点狠,都能捏死他,现在又如何挣扎的过!? “咳咳咳咳!”赵朴被朱刚灌个七晕八素,楞生生的塞进去半坛子酒,脑袋晕乎乎的,抬起头来看人都是双影的。 “好小子!是条好汉!”朱刚哈哈一乐,抬手将剩下的半坛酒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全都灌完,接着猛然一擦嘴,大声道:“痛快!” 其余四虎少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都一起端起大海碗,一股脑全都递到赵朴的身边。 “好兄弟!喝!” 赵朴使劲的甩了甩脑袋,看着热情似火的五虎,又转头看了看笑眯眯的杨陵,再加上刚才半坛子酒的酒劲……不知为何,却是一点也不难受,心中反而热乎乎的。 从小到大,因为天性懦弱胆小的原因,赵朴在诸多的皇子兄弟姐妹中,一直都是受到各方的鄙视,除了柔福帝姬,没有谁愿意多看他一眼,就连父皇赵佶也不甚喜他。 而此时此刻,杨陵和五虎少爷却肯跟他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喝酒玩闹,而且还呼他为‘好兄弟’,这种被重视,这种格调……怎么形容呢…… 说的直接通俗点,赵朴感觉自己第一次被别人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来对待,不是被当成王爷,不是被当成懦夫!而是个真正的男人。 被当做男人对待的感觉,第一次涌入了他的心中,是那样热乎乎,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中,赵朴的眼帘中开始闪出了点点的泪花。 “喝!不醉不归!”将手中的酒碗一举,赵朴也响应了起来。 “哈哈,好兄弟!来来来!大家干!” “草!师傅他耍赖不喝!” “…………” ******************************* 这一顿酒,喝的给力,一晃连喝了两个时辰,等到喝完的时候,五虎少爷基本上已经都是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离了歪斜的状态了。 赵朴更是不胜酒力,出了飘香居之后,就一直蹲在墙角的地上‘哇哇’直吐,吐的脸红脖子粗,直把杨陵看的于心不忍。 十四岁的半大小男孩,现在就开始教他喝大酒,是不是有点摧残正太的感脚? 杨陵走到赵朴的身后,看着他使劲的呕吐抠嗓子眼,不由得长叹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小声道:“王爷,走吧,今天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太守府,咱们改天再试,我想用点别的办法……”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赵朴猛然起身,转过头来看着杨陵,平日里一双斯斯文文的眼眸此刻全是殷虹的血丝,凶光乍现,很是骇人。 饶是杨陵,见了此情此景,也不由得一阵骇然,浑身有点发凉。 “回个屁!”赵朴声音嘶哑,一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常态,掐腰挺脖,呲眉瞪目,犹如猛虎下山,王霸之气从每一个毛孔迸发,让人一览无遗。 赵朴将手一划拉,用手指头将五虎少爷和杨陵挨个指了一遍,道:“本王……今天高兴……要找女人也!” 杨陵诧然的张大了嘴。 这可不仅仅是酒壮怂人胆了……这明显是要酒后失德的征兆啊。 骆飙迷迷糊糊的来到赵朴的身边,打着酒嗝道:“大官人,你想……嫖一下?” 赵朴重重地点头,道:“没错!本王要嫖一下!” 猴精揉了揉太阳穴,道:“嫖就嫖吧,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这‘本王’,是什么意思?咋听着这么刺挠呢?” “停!”杨陵急忙抬手,拦住五虎少爷的话头,然后一把拉过赵朴,低声道:“王爷,别闹了!今天让你喝酒的真意,是让你借着酒劲增加胆量,不是让你借着酒劲耍流氓!你忘了咱们的初衷了吗?” 赵朴闻言,迷迷糊糊的恍然点头,道:“啊?啊!对,对啊!喝酒,是为了……为了壮——胆!对!壮胆!不是耍流氓,对!不是——是为了耍流氓?” 顿了一顿,赵朴又稀里糊涂的道:“可是,本、本王又想壮胆,又、又、又想耍流氓!杨先生,你说、说肿么办?” 杨陵耷拉着脸,语气僵硬道:“不知道怎么办。” “嘿嘿,嘿嘿!”赵朴打着酒嗝,道:“你、你不知道,我有办法!怎、怎么——么能,又可以显示胆量大,又可以耍流氓呢?我来告诉你、你!” 说罢,便见赵朴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 “办、办法就是——本王要嫖霸王娼!又显示、示胆子大!又可以耍流氓!哈哈哈哈哈~~~” “…………” “…………” 第63章 酒后疯狂 古有先贤有言,酒乃穿肠毒药,此话诚然不假,但是杨陵觉得先贤说的还不够全面。 酒不只是穿肠毒药,还是蒙汗药,而且还是那种一蒙就能给你蒙成二炮的那种! 仪王赵朴现在就中了蒙汗药,整个人都变了! 别的不说,这厮居然要嫖霸王娼?! 这得是多胆大,多牛逼,多疯狂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还嫖霸王娼? 这简直天理难容啊。 “大官人别闹!”杨陵一把抓住赵朴的袖子,开始往太守府那边拖。 “谁闹了!”赵朴摇摇晃晃的,一把甩开杨陵的袖子,哼哼唧唧的冲着杨陵怒道:“本王何等人物,说嫖霸王娼,那便是得嫖霸王娼……本王……有的是胆子!” 杨陵闻言彻底无语。 一个被自己做的吓一跳盒弄昏过去的软蛋,喝了点猫尿汤子,居然就变成了有的是胆子了。 这个世界真神奇…… 啊,不对,是酒这个东西真神奇。 旁边的五虎少爷也都喝多了,嘻嘻哈哈的跟着加刚上线,杨陵心头暗骂他们不争气,却又不能对着几个醉鬼发脾气。 “走!逛窑子,嫖霸王去!”赵朴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冲着五虎少爷许诺言道:“都不用跟我客气,今天我请客,谁抢我跟你们谁急!” 五虎少爷一听赵朴竟然如此豪气,不由得一阵跳脚欢呼。 杨陵则是在旁边撇了撇嘴,暗道一群傻叉,都说了嫖霸王娼,谁请客还不都是一样?左右都是白玩。 话虽然如此,但杨陵显然不能坐视赵朴乘着酒劲到青楼耍,前番因为吓昏王爷,已经是令宗泽好生难堪了,如今若是在自己的监管下,让堂堂皇家贵胄,天子王弟跑到青楼耍流氓,估计宗泽能当场吐血,一命呜呼! 宗老头虽然年纪一大把,死不足惜……但还惦记着抗金的事业,自己可不能让他那么早的归西。 “既然大官人有如此雅兴,也罢,杨某人知道一处青楼,姑娘热情,讲理,奔放,打手龟公也少,正是白吃不付账的最佳首选。” 赵朴这下子听明白了,嘿嘿一笑,道:“杨先生总算是开窍了……本王谢谢你啊,不但帮我长了胆量,还给我找吃白食的窑子……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从今天起,您便是本王的师傅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晕晕乎乎的就要给杨陵跪下磕头,却被杨陵伸手拦住。 “免了吧,时间紧急,咱们还是赶紧去嫖要紧!” 给你找窑子就是了不起的人了?真不知道这小子的人生观是哪个白痴教的,就算他是个王爷,但这样的徒弟,不要也罢。 于是乎,杨陵领着赵朴和五虎少爷向着城西而去,赵朴今天可是撒了欢彻底的放羊了,一路上仗着酒劲胆子大,不停的耍流氓,一会去调戏一下路过的姑娘,一会去摸一下买菜寡妇的屁股,就连白天出来拄着拐杖遛弯的白头发老大娘都不放过,愣是抓了一把胸! 赵朴的这些举动,别说是杨陵,就连一向以纨绔为天职的五虎少爷都瞅不过眼了,羞臊着大红脸,着实是以与赵朴为伍感到极度可耻。 赵朴却不知廉耻为何物,一边跑跑颠颠的继续耍流氓,还一边跟杨陵和五虎挤眉弄眼的摆姿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胆最大!你们敢吗? 就这么一路鸡飞狗跳的过来,杨陵将赵朴和五虎引到一处大宅之下,指了指门脸,道:“到了,这就是可以嫖霸王娼的窑子。” 骆飙醉醺醺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牌子,稀里糊涂地念道:“太、太、太……太什么啊这是?” “太守府!”猴精打着酒嗝替骆飙说完:“这青楼的名字,倒是别致!” 五虎少爷同时点头,啧啧称赞。 直到半晌之后…… “太守府!”刘坤第一个反应过劲来,原地蹦起三丈高,诧然地喊道:“怎么跑这来了!” “师傅,你坑我们!”陈剑猛然转头,似悲愤似无奈的转头冲着杨陵喊道。 杨陵面色不变,淡淡的瞟了五虎少爷一眼,道:“都少臭美了,在太守府面前,你们几个想要被坑还不够资格……被坑的在那边呢。” 五虎少爷闻言一起转头,但见喝的醉醺醺的赵朴已经是拿起了在太守府门前竖立的大锤,打了个酒嗝,接着对着府门前的大鼓,“咚咚咚咚”的,就是一阵狂擂! 鼓声骤然响起,惊诧了太守府内的所有人群。 太守府的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长相雄魁的太守府侍卫,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四下左右的看了看周边,接着将目光落在了赵朴的身上。 “哟,王爷,您回来了?”侍卫看见赵朴先是一愣,接着笑哈哈的点头哈腰地道:“王爷快进来,帝姬等您都等的有点急了……” 赵朴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那侍卫几眼,醉醺醺地道:“你是谁?” 侍卫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不过是太守府的一个侍卫,王爷问他是谁?他是应该告诉王爷自己的职位呢,还是应该告诉自己的名字呢? 哎呀呀,好为难啊。 “属下是,是……” 还没等说完,便见赵朴晕乎乎地道:“你是……龟公?” 侍卫闻言顿时呆了。 “走!”赵朴一把拉住那个侍卫,往太守府大刺刺的走进去:“给我把你们这的姑娘都叫出来,本王要一个个的精挑细选……本王,今夜要玩十个!” “啥?” 侍卫一听顿时慌了:“姑娘?玩玩玩玩……玩十个?” 赵朴没有理会他,他刺刺的走进了太守府的大院,醉醺醺的左右一瞅。 “嗨?!这院还真不错?!挺有气氛,不错不错,就是瞅着咋有点眼熟……哎哎哎,姑娘们呢?” 赵朴的话音刚落,便见从太守府的内院,呼呼啦啦的冲进来一堆人,却是太守府的侍卫与公人,适才听人在府外擂鼓,一时好奇,都奔出来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想不到这擂鼓的人,是仪王!十三王爷。 而且这位仪王大人,很明显还有点酒醉懵瞪的嫌疑。 但见赵朴四下瞅了一圈,看了看这些从府内跑到院子里的公人和侍卫,衙役,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们家的姑娘,这都是什么品质?整来整去,居然是弄出了一群长胡子的,奇也怪哉!” “…………” 第64章 闹太守府 赵朴喝酒了,而且喝的是五迷三道,回了太守府还没缓过神来。 一进太守府的大门,赵朴就嚷嚷着要找姑娘,仰着头挺着胸,哼哼唧唧的比谁都牛!要多混球就有多混球。 院子中,公人、衙役、官差、侍卫一大群老爷们,赵朴喝的愣是看不出男女,居然把他们瞧成了姑娘?当真是天下奇闻! 此时此刻,宗泽在后堂正在向柔福帝姬交待磁州的情况,却有侍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向宗泽单膝跪倒禀报道:“启禀帝姬,宗知府……十三王爷他……他回来了。” 宗泽闻言一挑白眉,道:“王爷回来,就回来呗,尔等好生安顿便是,还用得着如此着急忙慌的禀报?” 侍卫踌躇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半晌之后方才犹豫道:“王爷回来是回来了,可问题是,王爷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宗泽闻言道:“你才认识王爷几天,王爷不一样,你能看出来?” 侍卫闻言道:“嗯……属下虽然认识王爷的时间很短,但王爷今天回来变化极大,属下自认为应该是没有看错……” 柔福帝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双眸放光,道:“王弟他,有何不同?” 侍卫闻言挠了挠头,道:“不同的地方,具体也说不太出来,反正感觉……胆子比平日里大了许多?” “哦?” 这一下子,柔福帝姬一听可是来了精神,急忙起身道:“我王弟胆子变大了?有这等事!他现在在哪,做些什么?” 侍卫小心地看了柔福帝姬一眼,道:“回禀帝姬,王爷,现在正在院子里呢……” “他在院子里作甚?” “王爷……正在院子里……调戏一群男人……” “…………” ************************** 宗泽和柔福帝姬匆匆忙忙的赶到前院,方一抵达,只把宗泽惊诧的合不拢嘴。 但见仪王赵朴,此刻已经是彻底进化成了流氓,满院子的追逐太守府的一大群男人,放浪形骸,要多无耻有多无耻,要多流氓有多流氓。 “哎哎哎,那面那个小妞,你跑什么啊!让本王香一口!” “…………” “小宝贝,你躲什么?让本王摸一下胸!” “…………” “哈哈,看你往哪跑?活该被本王抓到,就你了!今晚便宜你,让你陪本王侍寝!” 被赵朴抓到的那个大胡子衙役,闻言差点没哭了,膝盖一软,‘咣当’一声直接给赵朴跪下,哆哆嗦嗦地道:“王爷!你放过小人吧!小人……不好这一口啊!” 赵朴嘻嘻哈哈的,用手一钩那大胡子衙役的下巴,道:“可是本王,我好你这一口啊!” “王爷啊,使不得啊!这事若是让我家婆娘知道了,非得把我阉了不可啊!王爷!求您给小人一条活路!小人给王爷磕头了!” 说罢,“咣咣咣”的把脑袋使劲的往地上磕去。鲜血直流。 仪王赵朴狠狠的‘切’了一声,抬起脚一脚将那大胡子衙役踹倒,然后狠狠地呸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想玩个长胡子的女人,居然还是这等没尿性的!” 那被赵朴踹倒的侍卫闻言不由得一愣,诧然的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赵朴。 “没尿性?女人?” 那个在地上磕头的侍卫闻言不由得诧然抬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赵朴,满头雾水。 赵朴懒得理会他,转头看了看院子中的其他侍卫和衙役,哈哈一乐,道:‘他不愿意陪本王,本王也不强迫!本王一向是以德服人!本王今夜想找个大胡子姑娘,你们谁想陪本王,大可往前站出来一步!” 满院子中,没有一个人往前迈一步,大家愕然的你瞅瞅我,我瞅瞅我。 “刷拉!” 但见一个侍卫拔出随身的朴刀,揪着下巴上的胡子,也不顾及别人惊诧的目光,“唰唰唰”的将胡子割了个溜干净。 割胡子完毕,侍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打眼瞅了院子内的人一圈,接着一摊手,那意思很明显……没我事了,他喜欢长大胡子的,你们爱谁陪谁陪吧! 这一下子,满院子中的公人和衙役、侍卫们都反应了过来,大家纷纷拿出随身兵器,嘁哩喀喳的开始割胡子……随身没有兵器的,也不落后,直接用手一簇一簇的往下揪,揪的满下巴都是血,也没见个消停。 少时,便见满院的男人们都把胡子剃的剃,揪的揪,清一色的光下巴。 杨陵这个时候也悄悄的走进了太守府,一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楞了。 “整个太守府的男人,全都割胡子,如此景观……犹胜割须弃袍啊!” 赵朴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眯着眼睛瞅了一圈,最终才满院子的娘们,都没有胡子了! 没有胡子,那还有什么玩的劲头。 赵朴甩了甩头,暗道声晦气,乍然之间,却是看到了白胡子的宗泽老头,眼睛不由得一亮。 反观宗泽,乍然之间,看到自己太守府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变成个光下巴太监,不由得满面诧然,嘴唇亦是不由得抖动。 “帝姬,这……这……王爷他?” 柔福帝姬也是一脸哑然的看着仪王,满面惊诧,不过同比宗泽的焦急不同,柔福帝姬的眼眸中,惊喜的成分明显是多一些的。 “十三弟……壮哉!我这弟弟终于是像个爷们,像条汉子了!” 宗泽闻言不由得一拍脸,道:“帝姬,这哪是汉子啊?分明就是流氓!无赖!帝姬,我看仪王这是明显喝多了的征兆,咱们还是赶紧让他早点安歇……”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仪王赵朴晃晃悠悠的来到宗泽面前,一把揪住他的白胡子,一脸调戏地道:“白胡子妞!给本王暖暖床如何?保证亏待不了你!” 宗泽被赵朴揪的眼泪簌簌直掉,疼的呲牙咧嘴,一边使劲往后拽,一边看向柔福帝姬,道:“帝姬,王爷他……你还不管管……” 柔福帝姬看了看赵朴,又看了看宗泽,破有些犹豫。若是换成平时,她早就阻止了。只是现在难得看到弟弟如此爷们,如此有胆子……连满院子的男人都敢调戏,太守都不放过…… 宗泽被揪住胡子调戏,平日,早就发飙了,怎奈眼前这人是仪王,焉能无礼? 正闹心呢,突然看到太守府门前的杨陵,顿时福灵心至。 “杨陵!杨陵!小王八蛋……对!就说你呢!王爷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与你可有关系。” 杨陵在远处,闻言一愣,随即迈步走过来,道:“知府如何出此言?王爷要知府侍寝,与我又能有何相关?王爷之令,知府焉能不从?实在不行侍寝就侍寝一宿吧,大人您也这么大岁数了,害怕晚节不保?” “放屁!老夫……老夫……”宗泽一边说话,一边高喊:“嘶——!疼死老夫了!你这小贼!还不速来救我!” 杨陵闻言“哦”了一声,接着信步走过去,拿过一名侍卫手中的朴刀,来到宗泽面前,手起刀落! “刷拉拉!”白毛撒了一地。 良久之后…… 但听太守府内,响起了一阵惊天的哭嚎。 “啊啊啊啊~~!老夫的胡子!” “…………” 第65章 善进忠言 赵朴在耍了一通酒疯之后,最终还是被送到厢房休息去了,但经过这一件事,整个太守府的人,包括宗泽在内,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位胆小的仪王。 胆小?这简直是胆大包天啊!什么王爷这么没有酒品,喝多了居然敢调戏整个太守府衙门的所有男人?这得有多大的魄力、胆量和决心才能办得到啊? 对于这事,杨陵也相对的感到比较汗颜,所谓酒壮怂人胆,但杨陵万万没想到,赵朴一喝酒,这胆壮大竟然如此之大,而且这位十三王爷的酒品太差,喝完酒跟变身了似的,瞅着让人头皮直发麻。 仪王赵朴被弄到厢房睡下之后,宗泽随即召杨陵来后院问话。 当杨陵来到后院凉亭的那一刻,直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包括宗泽本人在内,再加上那些侍奉在一旁的侍卫们,一个个原本都是长须美髯,刚须倒竖的魁梧汉子们,如今清一色的变成了短胡茬,不知道还以为来错了地方,直道这不是太守府……而是大内的太监行走的偏宫。 特别是宗泽老头,原先跟圣诞老人一样白花花的威武长髯,让杨陵一刀切了个参差不齐,跟脱了毛的老山羊似的,让人怎么看……怎么想笑。 “噗~!”杨陵第一个憋不住了,直接乐喷了出来。 宗泽面色一片乌黑,白眉毛瞬间抖了一抖。 “臭小子安敢如此!说,你把十三王爷人怎么了?” 杨陵微微一笑,道:“知府大人这话问的好笑,仪王大人神威盖世,以寡敌众尚能把太守府一干人等的胡子全都刮了,在下区区一个户曹参军,能把他怎么样?” 宗泽闻言顿时语塞。 柔福帝姬开口了,道:“杨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陵微微一笑,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仪王今日找到在下,言明想要增加胆气,以壮王威,在下思来想去,便与王爷把酒言欢,所谓酒后方露真性情,酒后方显真英雄,酒后方显男儿本色……总之,仪王一顿酒下肚,顿时变得豪气干云,胆气过人,与平日大不相同,也算在下没有辜负仪王大人屈尊相请一次之情。” 宗泽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什么酒后英雄酒后男儿本色的,分明就是耍酒疯……” 杨陵闻言一愣,道:“知府这意思……是仪王爷不男人,不爷们了?” 宗泽闻言顿时一怒:“老夫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那你刚才话里的意思?”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夫,我是,我是……”宗泽气的满面通红,刚想抬手摸摸胡子,却发现白胡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短短的小胡茬。 宗泽不由得一泄气,软了下来。 自己已经年近七旬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留出美髯来。 苍天无眼,让我这老头子年近古稀,还得遭这活罪! 柔福帝姬则是听得一双美眸微微放光。 喝酒壮胆,这事听着虽然是有些瞎扯胡闹,但最终摆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一个和平日里不一样的赵朴……虽然做的确实有点出格,但确实是颠覆了赵朴平日里在柔福帝姬眼中懦弱,胆小,无可救药的形象。 这个杨陵……灌王爷喝大酒……不管他做的对,还是不对,但至少他证明了,人确实是可以改变的!不论方式的好与坏,俗与雅,每一个都会有救,都可以展示出另外的一面。 “杨陵……”沉默了一会,却见柔福帝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本宫,今日替我这个胆小懦弱的弟弟……谢谢你了。” 宗泽闻言,诧然的一张嘴,道:“谢他?帝姬,他这么糟蹋王爷,您居然还谢他?” 杨陵暗暗的朝宗泽翻了一个白眼,死老头子纯粹是嫉妒我……而且他居然还用出‘糟蹋’这个词,简直就是纯粹的没有文化的代表。 他是怎么干到知府这个位置上来的?送了多少礼?走了多少后门? 柔福帝姬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宗太守,你没有和我的弟弟相处过,实在是不懂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杨先生今日之举,是让我看到了一个十四年间都不曾见到过的仪王……杨先生,来日,我便让王弟对先生以师侍之,还请杨先生务要推却。” 包括宗泽在内,连带旁边的侍卫衙役们的下巴,都不由得惊掉了。 带着王爷喝一顿醉酒?就能给王爷当老师?柔福帝姬这是什么论调? 宗泽等一众人迷糊,但是柔福帝姬心中却是跟明镜似的。 这个杨陵用的方法,虽然很怪异,很奇特,但却是非常的管用,让他看到了自己弟弟的另外一面。 这个姓杨的参军,确实是有些异才……跟他相处,说不得自己这个懦弱的弟弟,会变成另外一番景象。 杨陵闻言没有推脱,也没有答应,而是抬眼扫了一圈周围,拱手道:“帝姬……太守……在下有一事想要禀报,事关重大,希望能够暂退左右。” 柔福帝姬一愣,转头看向宗泽,宗泽也从来没有见过杨陵这般郑重的样子,只是略一犹豫,随即点了一下头,表示赞成。 少时,侍卫和衙役都被屏退了之后,便只留下杨陵,宗泽,和柔福帝姬。 宗泽一挥手,道:“现在,就只是剩下帝姬与你我三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杨陵拱了拱手,道:“杨陵恳请宗太守上奏,并请帝姬大人为陛下上书,整顿东京防务,短期之内,防止金兵重新南下,进攻京城。” 这一句话,只把宗泽和柔福帝姬说的顿时一惊! 柔福帝姬猛然起身,道:“杨陵,你什么意思?” 杨陵长叹口气,道:“帝姬大人,前番东京防卫战,陛下议和,给金兵赔钱赔粮,又认金帝为伯父,致使完颜宗望退兵……表面上看,是完颜宗望觉得在咱们宋朝这占了大便宜,得了乖,便撤军回金境,实则乃是欲盖弥彰的缓兵之计,他见各路勤王兵马已到,东京又在李纲的布置下固若金汤,便暂时撤退,只等我们大宋发生变故,再行出击,如今诸位王爷公主北巡,李纲被撤职,一切的一切,表现了东京目前又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这一切必然都已经落在了完颜宗望的眼睛里,此人号称金朝第一军神!必然会抓住每一丝良机,如果在下猜测的不错,完颜宗望必然会在月余内动兵,如果东京再不做准备,这一次可就是要彻底沦陷了。” “…………” 第66章 详陈利弊 杨陵的话一说完,便见宗泽猛然从原地起身,来回在原地度着步子,眉头深皱,抬手想摸摸下巴上的短须,却是诧然一停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下巴上现在没有胡子了。 宗泽恨恨地剜了杨陵一眼,接着长叹口气,点头道:“想不到你这娃儿年纪轻轻,想法却是如此超卓,老夫最近琐事繁忙,却是都没有想到你适才说的这个层面……也对啊,完颜宗望身为金军大元帅,智勇双全,乃是一等一的用兵大家,岂能如此轻易撤退?所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便是此理了!” 柔福帝姬闻言浑身一颤,道:“如此说来……宗知府也认为金军短期内会回攻京城的几率很大?” 宗泽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经杨陵一说,老夫觉得此事说不得便是迫在眉睫,完颜宗望深通兵法诡诈之道,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一定是缓兵之计,完颜宗望现在一定在观望京城的形势,若是当他探查到李纲被罢,东京一片祥和,必然会大举率领金兵再次南下,以京城现在的形势,其势不可挡也!” 柔福帝姬也是秀美深皱,道:“既然如此,那宗太守,事不宜迟,你我尽快分头上述,我给皇兄上家书,你给皇兄上奏折,请皇兄务必加紧防范,巩固东京防务。” 宗泽重重的点头,道:“不错!事不宜迟,还请帝姬速速写家书,老夫亦当连夜写奏折,向陛下进言!” “且慢!” 杨陵在一旁伸手拦住两人,然后扭头瞧瞧二人,沉默了一会,道:“帝姬、知府请慢,在下还有一个问题相询。” 宗泽闻言道:“什么问题?” 杨陵缓缓地道:“且问二位,假如知府的奏折和帝姬的书信,陛下要是……不予以采纳,又当如何?” 柔福帝姬轻言道:“事关国家大事,京师安危,皇兄若是不予以采纳,我二人自当直言上谏,二次奏书,二次不行的话就三次,三次不行的话就四次,直到皇兄同意为止。” 杨陵转眼看了一眼宗泽,慢悠悠地道:“宗太守,您觉得帝姬这言论可行吗?” 宗泽静静地看了杨陵一眼,长叹口气,沉默不语,显然是已经明白了杨陵话中之意。 柔福帝姬诧然的来回瞅着二人,不明所以。 “帝姬,您上书给陛下,从磁州往京城,要多久?陛下若是不予采纳,你知道这个消息,又要多久?知道陛下不采纳后,你再次写书,送往京城,还要多久?你可以无止尽的不断的上书谏言官家,但是完颜宗望可不会坐视大好时机从手指尖溜过,我适才说过,完颜宗望月余内就有可能再次兴兵,帝姬,跟时间赛跑,你跑的过完颜宗望吗?” 柔福帝姬闻言,不由暗暗吃惊,这个杨陵,年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怎地思想竟然如此老成?深谋远略的眼光,不次于那些在朝堂摸爬滚打的老狐狸,着实是厉害的紧。 柔福帝姬沉默了一会,突然做出了一个让宗泽都没有想到的动作,她盈盈冲着杨陵一福身,竟然以公主至尊向杨陵施礼。 “杨先生高才,对于此事,还请尽心指教,赵多富这厢拜谢了!” 杨陵闻言不由得一蒙,诧然地看着柔福帝姬,道:“赵……什么?” “嗯咳!” 宗泽在旁边重重一咳,缓缓言道:“赵多富是帝姬的名式!” 杨陵闻言不由得无语。 赵多富……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相貌沉鱼落雁,温婉聪慧的公主,居然叫了这么一个俗名…… 赵多富!我擦!宋徽宗是怎么给姑娘起的名字?好歹也是一个风流才子皇帝,怎么给自己姑娘起的名字,居然如此之俗。 眼看着杨陵的眼神有点僵直,柔福帝姬面色一红,知道杨陵心中是在想什么了。 “啊……其实,赵多富这个名字,一般没有多少人叫,本宫,本宫还有一个闺名叫做嬛嬛……” 杨陵咳嗽一声,憋住想要笑出来的状态,轻咳一声,道:“啊,帝姬之名,果然是实至名归,让人听着如雷贯耳,浑身说不出的来劲……” 宗泽在一旁道:“杨参军还是少拍点马屁,驴唇不对马嘴的,还是快快说说正事要紧。” 杨陵面色一正,道:“帝姬,若是以在下来看,给陛下上书还是要上的,另外还得同时做好别的准备……不知此番寻访各州府衙门,除了帝姬和仪王外,是否还有别的皇亲?” 柔福帝姬点头道:“我与十三弟是奉命前来安抚磁州,其他要地,尚亦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出巡安抚。” 杨陵点头道:“如此最好,帝姬休辞劳苦,当迅速写信,通知在各地寻访的王爷郡主,请他们暂时先不要回京,而是原地待命,安州扶军,摧督地方太守整顿军务,随时听候调用勤王,以应万全。” 说罢,转头看向宗泽,道:“另外,知府大人亦是也应做两手准备,一边上奏给陛下,另外一面,当火速整顿军务,达到满编满员,随时背战,或是起兵勤王,或是严阵以待,等待金兵南下,尽忠保国。” “………” 柔福帝姬和宗泽互相看看,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杨陵所说。 杨陵见二人答应,心中不免的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事在人为,自己回到宋朝,虽然可以改变时空,但以目前来看,终究是作用有限。 此番的这番谋划,若是能够想办法保住东京不至失守,那便最好。 万一还是不甚被金兵打下了东京,那通过柔福帝姬的通告,至少可以保全很大一部分的赵氏皇亲不受金兵所抓,届时利用这些人的名望,再搬回一成也并不是难事……总比好过历史上,让逃跑皇帝赵构抛家舍业的跑到临安建立南宋要强。 当然了,人都是有点雄心壮志的,杨老师也不例外,若是有机会,杨陵也想借着机会,会一会完颜宗望这个军神。 ************************ ps:明天单位有事出差,请假 第67章 八字相邀 宗泽和柔福帝姬按照杨陵的建议,当夜便分别上奏和作书,另外柔福帝姬还给去其他州府的王爷和帝姬们写家书,希望能够在最糟糕的事态出现之前,做出正确的行动并加以挽救。 另外,整个磁州府的兵营也开始积极备战,宗泽下了严令,三日之内,所有军营的在编人等一定要达到满编满员,并加紧操练,征调粮草,大有一线警戒的积极态势。 此外,宗泽还将书信发到了河北其他州县地界,请各地的知府兵将也做好准备,积极备战,以防完颜宗望突然杀个回马枪,做出不利于大宋的举动。 当然了,至于会有多少州府肯听宗泽的建议,那就是尚在两说之间了。 杨陵把一切能想到的都跟柔福帝姬和宗泽说了,寄希望能够凭借着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刮起一阵旋风,打乱原有的历史步调,不要让宋主南逃,偏安一隅的事情再次出现。 历史上的完颜宗望指挥大军二次南下的时候,攻破了东京汴梁,生擒皇上赵桓与太上皇赵佶,最终导致北宋灭亡,太上皇赵佶的第九子康王赵构几经反转,放弃了长江以北的大好山河,逃到临安,偏安一隅,直至北宋灭亡,也没有再夺回北方的土地。 杨陵虽然是穿越的后来人,后世的宋金遗族都是华夏子孙,不分彼此,但他现在毕竟是宋人的身份,既然是宋人,那就自然不希望看到失地陷城的情况。 至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 回到了济仁堂的门口,却发现济巧娘和济世都在大厅中,除了他们祖孙二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位客人。 正是迎春楼的头牌,明月姑娘。 “找你的。”济巧娘抬手指了一下明月姑娘。 关明月此刻正蹲在地上,一脸娇笑嫣然的陪着老疯子济世捏小泥人,见了杨陵,便即缓缓起身,嫣然一笑,道:“杨老板……杨掌柜……哦,不……亦或是杨参军,哎呀,你的身份这么多,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好了。” 杨陵闻言眨了眨眼道:“实在不行,你就叫杨老爹吧,或者是杨老叔也行。” “啪——!”关明月的玉手微一用力,直接将一个正在捏的泥人捏了个稀碎。 “呀!” 老疯子济世一声惊呼,道:“好好的泥人,怎么让你给捏碎了!” 关明月微微一愣,转头笑道:“老爷子别急,明月再跟你捏一个便是。” “不用了。”济巧娘走了上来,拉起济世,道:“你们有事还是谈正事吧,我爷爷这边由我照顾就是。” 关明月微微一笑,冲着济巧娘点了点头。 济巧娘带着济世进屋去了,少时,便见关明月转头,冲着杨陵微微一笑,道:“这个姓济的姑娘功夫了得,一看就是个硬家子,杨先生真是精明,做生意也找了这么个合伙人,说来也是,兵荒马乱的,身边有个会功夫的,确实是好事,至少能保平安。” 杨陵闻言,随意的扣了扣耳朵,道:“我可没有你关大小姐那么深谋远虑,跟济巧娘合作也纯属偶然而已。” 关明月掩嘴一笑,道:“纯属偶然?那赵世隆反叛的当天晚上,若不是这位济姑娘的接应,只怕杨先生也未必能等到我们的到来吧?” 杨陵眨了眨眼,道:“通知济巧娘去帮忙,果然是你们的人?” 关明月将头一扭,噘嘴道:“你猜呢?呆子!” 杨陵白眼一翻,道:“八字军的消息网果然了得,虽是民间组织,却不输朝廷正规的官家兵马,连跟我合作的女人会功夫豆查探的这般精确,委实了得。” 关明月闻言抿嘴一笑,道:“还算是杨大参军给面子,没直接叫我们八字贼,小女子这厢先谢谢你了。” 杨陵摆了摆手,道:“明月姑娘严重了,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城中的八字军义士相助,估计现在我已经让赵世隆切成片给涮了。” 关明月摇头道:“都是抵抗外寇,为国除贼,何分彼此?我们八字军虽然只是民间组织,却也懂忠君爱国四字,像杨先生这样为磁州做诸多好事的人才,我等焉能置之不理,任凭你被叛国之贼所害呢?” 杨陵闻言一怂眉,没打腔。 关明月闻言笑笑,道:“怎嘛?大坏蛋,你不信?” 杨陵轻轻的用手擦了擦鼻尖,道:“明月姑娘的话实在是令杨某人感动,同时又令杨某人感到无地自容……不过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明月姑娘今天特意跑到这来等我,想必不是就为了跟我说一句忠君爱国吧?大家都是明白人,尽可直言无妨。” 有事说事,忽悠你麻痹。 关明月闻言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杨参军真不愧是磁州第一智者,看人看事,包括说话,都是如此精准,令人佩服至极。” “磁州第一智者?”杨陵闻言一愣:“这是谁给我封的雅号?” 关明月摇头道:“自然不是我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岂敢品评天下人物?说这话的,乃是我们八字军的首领,在听了你在磁州的事迹之后,亲自评价的。” “八字军首领?”杨陵闻言骤然一楞,细细地琢磨了一会,方才扬眉言道:“你们八字军的首领到底是谁?何方神圣居然可以将一个民营的义勇军组织发展的如此迅猛?是不是朝廷中人?” 关明月不答反问:“杨先生,你真的想知道吗?” 杨陵闻言一挑眉毛,想了想,笑道:“没错,确实如此,明月姑娘提醒的对,杨某人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关明月点了点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杨先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是一个人才,小妹今日来此,乃是诚心相邀你加入八字军,请你千万不要推却。” 第68章 仪王拜师 听了关明月的话,杨陵的脑中瞬时间冒出一个非常重的念头。 这女人今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邀请我加入八字贼?简直就是开玩笑!虽然很敬佩你们这些义勇军,但毕竟属于无政府支持,无朝廷授权的无牌照运营企业,福利待遇没有固定标杆,且加入你们还没有正规编制,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得被朝廷认定为恐怖分子,生活从此陷入黑暗之中。 杨陵就是杨陵,杨陵不想改名叫杨***。 “多谢明月姑娘的美意,只是在下区区一介书生……啊,不是!还是跳井书生,怎么能堪当大任,加入八字军,玷污了八字军的清名呢?再说了,在下如今已经是宗泽知府帐下的户曹参军,焉能一仆而侍奉二主,传将出去,岂不是成了朝秦暮楚的小人?” 关明月闻言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杨先生此话差异,宗知府报效朝廷,是为保家卫国,而我八字军成立,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抗金安民,殊出同根!如何说成是朝秦慕楚,这话未免有些过重。” 杨陵摇了摇头,道:“事件万物皆有其根本本质,宗知府乃是朝廷中人,但八字军终归乃是地方自成组织,现如今连首领是谁,都不为外人所知,敢问明月姑娘,这样的军队,却让我该如何相信呢?” 关明月闻言哂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贪图朝廷之名,而觉得我们八字军乃是民兵,不屑与我等为伍了?” 杨陵沉默了一会,终于长叹口气,摇头道:“既然关姑娘把话说到这啦,那杨某人便也不再矫情……杨某人,确实是对八字军有些制度不满,不敢加入。” 关明月深吸口气,道:“你对八字军不满……你嫌弃八字军乃是民间组织,不屑与我等为伍?“ 杨陵摇头道:“不是。” 关明月皱了皱眉:“你是嫌八字军没钱,不能供给你富贵荣华。” 杨陵摇了摇头,道:“那更不是了,八字军能没钱吗?光凭我上回偷的那尊金菩萨,就正经过够享受一阵的了……八字军居然能有金菩萨,真牛!” 关明月一阵妩媚的笑颜有点扭曲。 “那你是嫌八字军给不了你功名利禄?” 杨陵白眼一翻:“为国尽忠,抵抗外寇,本身就是扬名的事,多新鲜啊,还用得着什么功名?” 关明月明显是要抓狂的征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到底又嫌我们八字军哪里不好,配不上你?” 杨陵沉默了一下,道:“你们八字军为什么要叫八字军?” 关明月闻言一愣,下意识底回道:“因为我们八字军的勇士,在加入前,会在脸上纹下‘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因而得名八字军……” 话刚刚说完,便见杨陵重重的一拍手,道:“这便是了!我这么英俊,你居然要在我的脸上刻上字,这不是毁我青春毁我容吗?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关明月:“…………” ************************** 最终,关明月气哼哼的走了,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和愤慨。 若不是因为杨陵现在是磁州府的名人,同时也是大伙公认的英雄,以关明月的本事,适才很有可能,就给她一片一片的拿刀片直接活切了。 杨陵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肝颤,主要是他知道关明月的尿性——不太好惹。 关明月走后,杨陵感觉有点疲劳,随即锁了店铺,准备进屋睡觉——杨老板救家救国,太忙太累,得适当的关门休息休息。 刚准备休息没多大一会,便听外面一阵敲门声,杨陵此刻已经是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半睡眠状态,闻言不由得恼火的挠了挠头,略带起床气的来到店铺门口,猛然一拉,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样子打扮的人…… 仪王赵朴。 杨陵见了来人不由得顿时一蒙,睡意全消,试探性的上下打量了赵朴,小心的问了一句:“王爷,你现在……是醉酒还是没醉酒?” 仪王赵朴沉默了一下,道:“没醉,酒醒了。” 杨陵恍然的舒了一口气,接着迈步走了出来,引导着赵朴走进店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道:“王爷,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赵朴沉默了一下,慨然叹道:“杨先生,我今天来,是专门来谢谢您的,要是没有您,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前一晚的表现。” 杨陵闻言不由得一阵语塞。 表现?什么表现?喝多的表现?醉酒耍流氓……也算是表现? 赵朴乍然起身,冲着杨陵又是施身一躬,道:“就冲杨先生您让我当了一夜的男人,我今天痛定思痛,说什么也要拜你当个师傅!师傅再上,受我……” 杨陵急忙伸手拦住赵朴,就冲他刚才的这几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杨陵今天说什么也不认他这个师傅。 徒弟是个醉鬼也就算了,智商不够才最让人着急 第69章 势力实力 仪王赵朴给杨陵下跪,要拜杨陵当老师,杨陵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稳稳的不靠谱。 赵朴的性格如此之软,酒品如此之差,智商如此之低……这样的选手,若果真是当了自己的徒弟,杨陵想象得到今后的日子将是有多么的难过……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可是吧,有些不如意的事情,既然能够规避,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去做呢? 于是乎,姓杨的今天不想收徒弟了。 “十三王爷不可行如此大礼,在下不过区区一介白身,临任太守府户曹参军,身无尺寸之功,且无德行,如何能够担当给王爷当师傅这样的擎天之事?请恕在下万万不能接受,亦是万万不敢接受……” 赵朴闻言急了,虽然是被杨陵拽着,但膝盖还是在硬性的往下跪,一边跪一边道:“先生不收下我,莫不是嫌弃我笨?” 杨陵使劲的拽着赵朴,使劲地摇着头道:“王爷此言差矣,实在是过于折煞杨某人,杨某人今天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收王爷为徒这件事,杨某人力有不逮!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赵朴用出吃奶的劲,使劲的往地下跪。 “没什么不行的!我说你行你就行!连柔福姐姐都说你是个有本事的!本王相信杨先生一定能赐予我勇气!今天我一定得拜你为师,你不让我拜,就是嫌弃我!” “王爷这话过重了!在下实在是难以承受……总之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有什么招吧?”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拜师!”赵朴使劲的往下使劲:“让我跪!”“不行!王爷千金之体,如何能给我下跪!”杨陵使劲地拉着赵朴:“不让跪!” 两人一个使劲向下跪,一个使劲的往上提,令赵朴的身体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远远的看去,犹如一道奇景。 过了良久之后……赵朴一头是汗,一边依旧拼命向下想要跪倒,一边咬紧牙关说道:“杨先生!若是阁下肯收我为徒,本王愿以千金之资作为聘金,诚心拜先生为师!” 千金之资…… 杨陵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顿时手下一松,接着便见赵朴用力过甚,“咣当”一声,双膝直接重重磕在了地上。 但见赵朴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全都变白了。 杨陵手下一松,沉默了一下,感慨叹道:“既然王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杨某人也就不侥幸了,今后说什么也得把这些事办好,把王爷你教好……对了王爷,那千金之资,您大概能什么时间到账啊……嗯,王爷?” 仪王赵朴跪在地上,两条膝盖微微打颤,刚才杨陵骤然收手太急,导致他的膝盖磕地过重,连石板上好似都碰出几道裂痕来。 “疼死我啦!”赵朴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 少时,杨陵从济巧娘那边借来伤药,一边给赵朴的膝盖上药,一边无奈地摇头。 赵朴坐在木凳子上,看着通红的膝盖,一边抽噎低声说疼,一边呲牙咧咧。 济巧娘在一旁抱膀看着,一边看一边摇头:“好歹也是个男儿,怎么膝盖磕伤了还流眼泪疙瘩?太没出息了。” 赵朴抽了抽鼻子,道:“敢情你是没磕……再说了,你是何人,居然敢笑话本王?信不信我定你的罪!” 济巧娘轻轻一笑,道:“我们江湖中人,从来就不怕你们这些官宦权贵!行走江湖的人,当以忠义为先!视官宦权贵如同草芥,走到哪里,凭的全都是一副侠肝义胆!” 赵朴闻言,不由得一愣,诧然的看着济巧娘,眼眸中的神色忽明忽暗,似是对她话中之意颇有向往。 “别听她胡扯。”杨陵出言将赵朴从梦幻中拉回了现实:“她自己连生存方式都没有学会,走出这间屋子基本上就得饿死,还耍什么侠肝义胆,王爷别受这娘们的蛊惑,不可学她。” “哦。”赵朴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听师傅的。” 济巧娘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将伤药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屋去了。 杨陵扭头看了看离去的济巧娘,然后又看了看赵朴,道:“王爷,你拜我为师,是想学些什么?” 赵朴收了眼泪,嘿嘿一笑,道:“具体学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柔福姐说杨先生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跟你和你另外的那五个徒弟在一块,我也很开心……仅此而已。” 杨陵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无奈一笑。相比于那个聪明善断,且政治眼光颇为敏锐的柔福帝姬……这位仪王大人,可正经是稚嫩多了。 给仪王上完了药,杨陵起身坐在了仪王对面的座位上,看着依旧是在轻揉自己膝盖的少年,杨陵微微一笑,道:“柔福帝姬,想必已经把我的献策跟你说了吧?” 赵朴闻言点了点头,道:“是……说了……” 杨陵笑道:“金军这一次回转攻打东京,形势比之上一次只怕会更加严峻,对此,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赵朴的脸色一些黯然,叹道:“能有什么办法?在众兄弟之中,我本就是最不受待见的,我母亲还早逝,父皇亦并不宠我,从小到大,亦只有柔福姐姐对我最好……天幸我们此次奉皇兄之命北巡,又得先生提点,暂居磁州不反京城,躲过这一劫。” 杨陵眉毛一抬,道:“那你还关心你在京城的皇兄……和其他亲人的安危吗?” 赵朴点了点头,道:“当然了,虽然我在兄弟姐妹中不受待见,但他们毕竟都是我的亲人,且父皇亦已还京,若是金兵当真攻打东京,他们自然都有危险,我身为人子人弟,焉能不顾?” 说到这里,赵朴沉默了一下,道:“师傅……我想帮他们……” 杨陵长叹口气,道:“难得你如此善良,且还有这份心。” 赵朴摇了摇头,道:“可也只是空想……师傅,金兵若是当真打来,京师垂危,我想帮帮皇兄和亲人们,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师傅,你、你能教教我吗?” 杨陵闻言一笑,点了点头,道:“想帮别人,首先必须要具备两个最基本的条件。王爷,现在的你,没有。” 赵朴闻言一愣,道:“是什么?” “势力!实力!” 第70章 论军布事 “势力……实力?” 赵朴眨巴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杨陵。 “什么意思?” 杨陵挑了挑眉毛。这孩子真是温室里的花朵,连势力和实力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要刨根问底,简直有辱亲王之名。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解释的太多,容易有辱斯文啊。 沉默了一会,便见杨陵斟酌着词语道:“王爷,金兵来犯,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对手是由金帝完颜晟所领导的一个国家……连辽国都被他们灭了,其战力何其强大,如今他们想要攻打东京,王爷也有心想要帮助皇兄抵抗金军,但又怎么去抵挡呢?” 仪王赵朴想了想,道:“跟他们讲道理?” 杨陵脸上的肌肉一跨,脸色很不好看……这孩子欠抽吧。 眼看着杨陵的面色不太好,赵朴立刻改了口风。 “讲道理不行的话……那就只有打了。” 杨陵点了点头,道:“对!打!犯我河山者,虽远必诛……但是王爷,你想没想过,你一个朝廷敕封的空头王爷,没兵没权的,怎么跟金兵打?你自己一个人伦胳膊上阵,能摆平几个金兵?” 赵朴闻言想了想,道:“基本也就是拉三五个金兵做垫背,然后就得为国捐躯了……” 杨陵的脸色又拉下来了。这孩子说话不实诚。 眼见杨陵变了脸色,赵朴脸色一红,只好重新改口道:“一个金兵都拉不得做垫背,就为国捐躯了。” 杨陵这才展颜露出笑容。“嗯,做人一定要诚实,不可自大自满。” 说到这里,杨陵顿了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所以,王爷一定要有自己的实力和势力,换言之,也就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班底。” 赵朴眨了眨眼,望着杨陵好一会,方才羞涩的言道:“什么是班底……?” 杨陵顿时语塞。 “就是……就是,唉~~!就是你要有武将,要有兵马,要有钱粮……说白了,你要有一只军队,咱们现在没有人,必须得码人,码兵,码武器,要不然怎么砍金兵?” 赵朴恍然的点头,道:“了然!” 杨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收这孩子当徒弟,到底是人生的幸还是不幸。 “师傅……” “嗯?” “那我们应该怎么码人呢?” 杨陵被赵朴的话重新拉回神来,仔细地看了赵朴一会,道:“王爷,再码人之前,你先告诉我,你的最大筹码是什么?” 赵朴闻言一愣:“筹码?” 杨陵点了点头,道:“对,也就是你的优势。” 赵朴闻言想了想,道:“知书达理,聪明睿智……” “那是你柔福姐姐的,没你份。” 赵朴摸着下巴又寻思道:“安邦定国之才。” “做人要诚实!“ 赵朴抓了抓头,道:“长相很英俊?” “这是我的,不是你的。” “…………” 良久之后…… “老师,那我的优势是什么啊?” 杨陵抬手一指赵朴,道:“你的优势,就是你十三王爷的身份。” 赵朴闻言脸色一拉:“师傅,我觉得这种优势显得我很纨绔,很没有能耐。” 杨陵闻言一笑,道:“没能耐是真的,至于纨绔……唉,王爷你不喝酒的状态下连纨绔的资格都不够。” 赵朴急了:“我有那么差吗?” “王爷,咱们能接着码人的话题继续唠吗?你差不差这件事,唠深了我怕伤你的自尊心。” 赵朴:“………………” 杨陵闻言,道:“王爷您知道刘备吗?以皇叔的名义,奉衣带诏讨贼护郡……如今您的情况也可以仿照他……一旦金兵入境,围攻东京,各地的知府兵马必然都会争相起兵勤王,但最多只是各自为政,没有统一领袖,而王爷你,上有皇亲之尊!中有勤王护国之名!下有保家卫国之功!登高一呼,竖起勤王的大旗,何愁不会得到响应?届时四方来投,必可马到成功!” 赵朴闻言显得非常兴奋:“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们码够了人,就可以去打金兵,救东京啦!” “太好了!”赵朴兴奋的一拍手,道:“师傅您真是神人啊,这么高神的计谋您都想得出来!本王能拜你为师,实乃天大的幸事!” 杨陵心中暗道其实我也没那么优秀,只是你自己太幼稚了一点。 “那师傅,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赵朴显得很兴奋。 “首先,咱这短期之内,应该先收纳能够归顺自己的兵力,磁州的宗太守不用说了,到时候保家卫国,必然是王爷的得力好帮手,但磁州兵马不多,我们还需联系相州,大名府等这些临近的州府,大家抱成一团,才可成事……当然了,这件事,别人不能代劳,王爷当亲自修书以慰之。” 赵朴点了点头,突然又道:“可是仅仅如此,也未必能打得过金兵,上一次金兵围攻东京,我在内城看到了哪些蛮子……太凶太野蛮了,只怕一个金军,都能抵挡我东京城内的五六个禁卫军……” 杨陵点了点头,道:“是啊,金军强悍,战力本就超过宋军,再加上地方州府战力军备本就不足……王爷收之壮壮声势尚可,真要是用作勤王的必胜之师,却是不行。” 赵朴闻言道:“那先生,我们还能找到别人吗?” 杨陵想了想,道:“金兵可能很快就会南下,短时间内,召集较远的州府势力只怕很难,但是磁州城内,眼巴前的就有一个!” 赵朴一听,忙道:“谁?”杨陵微微一笑,道:“王爷听说过八字军吗?” “八字军……”赵朴先是一愣,接着恍然道:“先生说的是八字贼吧?” 杨陵摇了摇头,道:“八字虽然是民兵自发组织,却也是一心为国,安邦抗金,如何能称为贼?” 赵朴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是很懂,但东京城的大人们,包括皇兄都说,八字不奉朝廷旨意,善行自发,组织兵勇,招兵买马,大有悖逆之嫌,与当年的方腊无异,当以贼寇论处,若及闲暇得空,当派兵征剿之!”“…………” 第71章 联八抗金 赵朴的话令杨陵感到很无奈,亦很无语。 其实站在赵氏朝廷的角度来讲,赵朴对于八字军的态度无可厚非,朝廷乃是有主之朝廷,而八字军却是自发性的组织,没有朝廷授权。 这样的军队,以朝廷的角度,当然要视之为反贼,自发组织的武装力量,若是天下尽皆效仿,这还了得?分明就是与贼寇无异! 当然,若是在太平盛世,这样的想法自然没有错误,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金国灭辽之后势力剧增,虎视中原,屡欲南侵。 这种时候,像是八字军这样的势力就成了重中之重,再说人家创立武装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对抗金军,这样的势力,若是不联为己用,未免实在是太可惜了。 斟酌了一下词语,杨陵对赵朴道:“王爷,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事,自当以非常之手段而以之,依我看,八字军势力不小,且抗金意志坚定,确实是可以收纳的最佳军旅,更何况八字军在朝廷那边一直没有被认可,亦是没有被承认,直与草寇无异!王爷若是能施以雨露,酌情适当以给八字军名分,八字军必然感恩戴德,一心效忠王爷,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赵朴听了,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道:“话虽如此,可是师傅,这冷不丁的,咱们到哪里去找八字军的人谈判呢?” 杨陵笑了笑,道:“王爷若是有心,我这里倒是能给王爷接洽到八字军的联络人。” 赵朴恍然的‘哦’了一声,接着眼睛一咪,仔细地盯着杨陵,道:“师傅,你该不会是八字贼的人吧……” 话音落时,杨陵抬手“啪”的给了赵朴一个脑瓜崩。 “想什么呢?我只是认识而已!放着知府的户曹参军我不干,我当得哪门子贼寇。” ************************** 翌日。 杨陵约好了赵朴,一同前往迎春楼,杨陵本以为柔福帝姬或是宗泽会同行,不想却是只有赵朴一身便装,跟随杨陵而来。 杨陵抬眼看了看赵朴的身后,眼睛一跳,道:“王爷,就你一个人?” 赵朴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啊,就我一人。” “柔福帝姬和宗知府,没有跟您一起来吗?” 赵朴嘿嘿一笑,道:“我没告诉他们哪!” 杨陵的眉毛一挑。 “嘿嘿,我想给姐姐他们一个惊喜……” 杨陵闻言顿时无语。 这熊孩子把招兵买马当过节了……还惊喜。 抬眼又看了看赵朴的身后:“连个侍卫都没有带吗?我们去见的,可是八字军啊。” 赵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如此大事,岂能轻易让他人知晓?师傅您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幼稚了。再说了,若是带侍卫,岂不容易向我姐姐传话,到时候让他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呢?” 杨陵:“…………” 熊孩子,跟他真是说不明白,闹死人了。 就这样,两人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一起来到了迎春楼。 到了迎春楼,杨陵找了老鸨子,要求见关明月一面。 老鸨子认识杨陵,知道他并非普通的客官,急忙派人去通禀,少时,龟公回报,请杨公子上香房一叙。 进了花厅,关明月今日是一身蓝裙,银钗淡妆,凤眉倒入,犹如蓝色妖姬,分外撩人。 “呦,这不是杨参军吗?怎么有空来小女子这里,真是稀客。”关明月皮笑肉不笑,显然还是在对上一次邀请杨陵加入八字军被拒绝而暗暗恼怒。 杨陵微微一笑,道:“明月姑娘,这样的态度,可不是接客之道啊。” 关明月一撇头,道:“跟你没什么道不道的,要不是看过去跟你有几分交情,今天这门都不让进,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吧。” 杨陵看关明月跟自己赌气,也无所谓,端着茶盏,找到一处地方坐下,来回瞅瞅四下瞧瞧,然后突然伸手一指关明月,向赵朴介绍道:“这位姑娘,就是在咱们磁州城八字军的接洽首脑,花魁娘子不过是掩饰身份而已……王爷。” 关明月听了杨陵的话,差点炸庙,猛然起身,双眸凶狠刚想发飙,但一听杨陵话中的王爷‘二字’,不由得顿时瘪了下去。 关明月一双妙目不停地眨,诧然地看着杨陵,不解地重复道:“王爷?” 杨陵点了点头,道:“对啊,王爷……啊,对,还没给明月姑娘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奉天子之命,前来磁州巡查的十三王爷,仪王赵朴。” 关明月闻言一愣,接着上上下下的开始打量赵朴,但见这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副白面书生模样,身上的服饰倒是颇为昂贵,可若说是王爷,未免少了些雍容之气。 “王爷……可有凭证?” 杨陵闻言道:“凭我堂堂知府账下户曹参军,磁州英雄,为国为民的杨大先生,难道还不够吗?” 关明月秀眉一挑,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一样是实际的!无足为凭,来点实际的。” 杨陵:“…………” 这臭女人。 赵朴站起了身,从腰间取出一块金色腰牌,冲着关明月晃了一晃。 “这是皇兄御赐给本王的腰牌,代表本王帝胄的身份,不知可能为凭证否?” 关明月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会,然后向后退了两步,盈盈一福身,道:“奴家明月,见过仪王。” 赵朴挥了挥手,道:“那个……啊,关姑娘……啊,不是,应该是关义士免礼,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仪王。”关明月缓缓起身,一双美眸中千回百转,辗转波澜。似有所悟。 杨陵心知肚明,这娘们不是凡人,自己领着赵朴突然来见她,所图必为八字之军。 “杨先生,小女子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先生领仪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啊?” 杨陵轻一抿嘴,笑道:“仪王大人来此,见关姑娘不为别的,只为一事……乃是为了抗金大业而来。” “抗金大业?”关明月闻言一笑,道:“关于抗金大业的事,小女子上次已经找过杨先生了,可惜杨先生清高,不屑与我八字军为伍,咱们还是各干各的吧。” 杨陵哈哈一笑,道:“明月姑娘误会了,这一次,想找八字军的不是我,而是仪王,仪王算定,金军不久便即会再次南下,届时山河倒悬,百姓遭受战火之苦,若不联合,恐遭屠戮,仪王乃是代表朝廷,姑娘你是代表八字军,今天不妨坐下来好好的说道说道,为今后的抗金大计,给朝廷和八字军,都走出一条名路,如何?” “…………” 第72章 评论杨陵 杨陵的说完话后,便定睛看着关明月,看看这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关明月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巧笑嫣然的表情,但他的双眸中瞬息出现了一丝惊诧的光芒,似明悟似搜索。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事,但还是被杨陵敏锐的捕捉到了。 看来这事有戏,姓关的娘们有松口的意思。 少时,但见关明月思考了一会之后,突然展颜笑道:“王爷,刚才杨先生的话,也是你的意思吗?” 好半晌没人应声。 “嗯哼!”杨陵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赵朴:“王爷,跟你说话呢。” “啊?”赵朴闻言顿时一惊,诧然的来回瞅了瞅,道:“跟我说话?” “对,明月姑娘问你,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王爷您的意思,王爷是否愿意与八字军联合?” 赵朴闻言,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本王愿意和八字贼……” 杨陵眉头一皱,迅速地踩了赵朴一脚。 “嘶~~!啊啊!……本王愿意和八字军联合!” 关明月似是没有听到刚才赵朴口中那句‘八字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敢问王爷,我八字军应如何与王爷联合?” 赵朴眨了眨眼,非常顺从的将目光又关明月身上挪到了杨陵身上。 杨陵长叹口气,道:“是这样,明月姑娘,依照我们的推断,金军主帅完颜宗望上一次从金国退兵,其宗旨不过是缓兵之计,待我宋朝军民,全体放松之际,再杀一个回马枪。因此,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应是立刻固守地方,河北之地,乃是金军南下的首当要冲!以十三王爷之尊,号召各路英雄,保家卫国,齐聚抗金,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八字军乃是北地最为强大的一只力量,却一直未曾得到朝廷的正式号召与敕封,名为抗金义士,实则与山林草莽无异,若是能借此良机,相应仪王号召,则一可与各路英雄共同抗金,保家卫国,二则可摆脱草寇之名,来一次华丽的转身,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关明月微微一笑,道:“说了半天,杨先生是想让我们八字军,归顺仪王殿下?” 杨陵摆了摆手指,道:“错,是归顺朝廷。” “我们八字军的初衷,是抗金对敌,是一致对外!如果真的响应了仪王的号召,杨先生,敢问阁下一句,我们八字军到底是抗金之士还是成了仪王的私军?” 杨陵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抗金之士,况且说了,以八字军的尿性,仪王纵然想收你们为私军,八字军会同意吗?” 关明月闻言顿时一阵语塞。 半晌之后…… “杨先生,这件事,我还得写书信跟首领商议一下,非小女子一人所能定夺……” 杨陵点头道:“理解理解。我们给明月姑娘一段时间,还请明月姑娘与贵军首脑好好联系联系,毕竟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事。” 关明月点头道:“先生放心,小女子记住了。” “另外,金军只怕不日亦是即将南下,请姑娘提醒首领,好好准备,说不得大战即将来临。” “明月记下了。” 杨陵和赵朴随即起身告辞。 二人走后不久,迎春楼的**子泱泱的走进了厢房,四下打量了一圈,笑道:“明月,那姓杨说的话我刚才都听见了……你说那少年当真是仪王?” “十有八九。”关明月点了点头,道:“我跟杨陵也有过几次交集,知道此人多谋诡诈,且又明哲保身,这种掉脑袋的谎话,他是绝对不会撒的。” 老鸨子闻言叹道:“这小子真有本事,先是收服了磁州五虎,又是得到了宗泽的青睐,如今连仪王都拜他为师……说不得,这小子当真能成个大器!” 关明月长叹口气,道:“可惜如此人物,终归不为我八字军所有,惜哉……那个大混蛋。” 老鸨子笑了笑,道:“明月,平日里可没见过你在背后对哪个男人这般打情骂俏的,还大混蛋?” 关明月闻言一愣,接着笑道:“谁跟他打情骂俏,只是瞅他不顺眼罢了……姨,您说这杨陵适才出的主意,对我八字军如何?” 老鸨子沉默了一会,道:“是条好计,对仪王和我们,双方皆有好处,说不定经此一事,我们八字军也可以成为朝廷的正规之军,摆脱私军的头衔。” 关明月道:“就怕从了仪王,日后让我们成了仪王的私军,反倒更不好弄,这是我目前最为担心的。” 老鸨子闻言笑笑,道:“这个啊,可得分人,我适才在外面偷摸观察这位仪王殿下,看这孩子,纯粹是驴粪蛋表面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软胆气,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如今想要号召河北各路军民抵抗金军,估计也纯粹是杨陵撺掇的,这样的人,日后焉能有异心?明月你这点纯粹是多心了。” 关明月闻言叹道:“仪王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人,但杨陵那个人……却说不准啊。” 老鸨子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关明月叹息道:“杨陵这个人,有一种可以改变人的潜质,犹如骆飙,犹如五虎少爷等等,原先都是纨绔一方,不思进取的闲汉,再见了杨陵之后,都一一为之改变折服,哪怕就是那个跟他合伙干买卖的济巧娘,亦是如此……仪王虽然现在看着是个软蛋,但难保日后不会让他调教的成了大器,届时有了野心,又有威望,难保不会有称王称霸之心……” 老鸨子闻言一愣:“明月,你对杨陵这小子……未免夸赞过甚了吧?” 关明月长叹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第73章 金兵复来 就在杨陵攒?赵朴去找关明月,议计联合八字军在河北共抗金兵,关明月暂未答应,而是派人携着书信离开磁州,去向八字军的首领禀报,而杨陵则是领着赵朴回去等候消息。 然而等了一阵子之后,八字军的消息没等到,东京那边却是收到了一个极为重大的消息。 宋钦宗赵桓把金军又给惹毛了! 原来金军的大元帅完颜宗望回金国之后,寻思寻思不太是味道,一边琢磨着怎么继续去攻打宋朝,一边还琢磨着乘着这段闲暇的时间找宋朝点茬子。 于是,金国便以萧仲恭出使宋国,并派遣耶律余睹当监军,一同前往东京汴梁使宋。 不得不说,完颜宗望的用心确实是超级歹毒,只是因为这两个出使宋朝的人都是辽国的降臣,派遣他们来宋朝当使者,完颜宗望的脑袋着实比一般人够用。 当初金朝刚刚灭辽的时候,太上皇宋徽宗赵佶就曾干过一件事,就是暗中授书招降辽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结果这一举动惹得金国人大怒,彻底将宋国和金国的关系弄到最恶劣化。 也不知道当年宋徽宗赵佶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是觉得宋朝的人才太少?还是有强迫症招揽人的习惯?居然去招降辽帝,简直不知所谓。 而完颜宗望分析了宋人的习性之后,大概知道了宋朝人有子从父业的深刻习惯,宋徽宗赵佶愿意瞎招揽人的习惯,很有可能会遗传到宋钦宗赵桓的身上。 于是乎,两个被当成试探棋子的辽国降臣来到了东京。 不得不说完颜宗望不愧是金国的军神,深谋远虑,瞧人的眼光狠毒,完全把宋钦宗赵桓给看的透透的了。 赵桓不负众望,继承了宋徽宗瞎招揽人的优秀传统,一听说来的是两个辽国的降臣,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管这俩人是什么水平,能用不能用,有没有才华,是不是吃干饭的,上来就予以招降。 在东京正殿会见了使者之后,宋钦宗赵桓暗中派人写了一封招降二人的书信,藏在蜡丸之中,派人送给了萧仲恭,并让他转交给耶鲁余睹,邀请为内应。 可惜的是,宋钦宗爱才心切,一意招降降臣,却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这个环节就是,你想招降人家,人家却愿不愿意让你招降? 当年宋金联合灭辽,辽国众人已经看清了宋朝军队的不堪与宋朝皇帝的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个性,岂能降他? 再加上上一次的金国南下,宋人面对完颜宗望,毫无抵抗之力,直让金国人打到了东京汴梁的家门口,若不是李纲在关键时刻承担起大梁,力挽狂澜。东京汴梁现在估计就姓完颜了。 结果呢?完颜宗望方才一退,李纲就被宋钦宗赵桓拿下了,罢官免职……这样的皇帝,萧仲恭若是投降他,那便是眼瞎了脑袋飘了。 萧仲恭得到了宋钦宗赵桓送到的蜡丸之后,一边假意回复宋钦宗赵桓,一边迅速跑回金国见完颜宗望,将蜡丸献给了他。 ******************* 金国都城会宁。 元帅府。 “哈哈哈哈~~~!” 此时的元帅府正厅内,一名相貌雄魁,虎背熊腰,满面虬须,威武刚硬的大汉正手持蜡丸中的书信,高兴的仰天长笑。 不消多说,此人便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二子,现任的大元帅,金国的军神大英雄——完颜宗望! 充当宋使的萧仲恭谨小慎微的站在厅下,看着满面兴奋的完颜宗望,陪着笑道:“元帅不但用兵如神,而且还智计百出!宋朝皇帝果然中了大元帅的计策,暗中招降我等,如今连证据都落在我等手上,看来再次出兵宋朝,是名正言顺了!” 完颜宗望一边摸着刚须,一边点头道:“你这一次干得不错,挺好!本帅明日凭此书信,面见圣上,出兵征送,当为你记上一功!” 萧仲恭文言大喜,急忙拱手,点头哈腰的拜谢。 完颜宗望轻轻的一挥手,笑道:“没什么事,下去休息吧!此番使宋,也够你辛苦的,本帅知道了你的忠心,日后少不得提携。”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属下告退,告退。” 等待萧仲恭走了之后,完颜宗望一抬手,冲着身后的虎皮帘子中道:“怎么样?看到了吧,宋帝不但软弱无能,而且愚蠢至极,我小设一计,便抓住了出兵的理由,连这样的把柄都落在我的手里……嘿嘿,看来欲破南朝,指日可待。” 完颜宗望的话音落时,便见虎皮帘子的后面闪出一人,头戴金环,发捋成数溜,下颚干净无须,相貌甚是英俊,不过浑身上下却透出了一股子凌人之气,犹如一只猎豹一样,惊人、骇人。 这个人,是完颜宗望的四弟,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从虎皮帘子后出来,看了一眼完颜宗望手中的书信,道:“斡离不,恭喜你成功了,不过我不明白,这种东西,千辛万苦的把他弄到手做什么?想要攻打南国,直接出兵即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完颜宗望抬头看了完颜宗弼一眼,长叹口气。 “斡啜,论及打仗,你是一把好手,但在这方面,你还要动一些心思!所谓师出有名,才是正道,若只是一味的攻打,并非上策,所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完颜宗弼文言一挑眉:“二哥,你什么时候竟学的南朝人的这些兵法战略?” 完颜宗望道:“南朝宋人的兵法战略,有千年历史,保罗甚广,悉心学之,浩瀚无尽……四弟啊,论及天资,你远在二哥之上!若是悉心学习,将来成就必然远远的高于我,我这军神大元帅的地位,早晚不还是你的?” 完颜宗弼道:“二哥……你尚在壮年,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完颜宗望哈哈道:“说不准,人在战场,什么事都说不准,大金国的兵马现在以我为尊,可万一我真有点什么事,也得有个人能接替我才是……算了,不说了!四弟,这一次进攻南朝,我打算让你随我一起去!” 完颜宗弼点头道:“二哥,出兵之前,还是先请族中长老为大哥问天占算一下,看看前程如何,方好出兵?” 完颜宗望一愣,道:“那个,还是算了,我出兵,从来不信这些,忒的麻烦,容易影响心情。” “二哥,不是这个理,父亲在世的时候,逢战必问天卜卦,每战必胜!这一次二哥你想一举消灭南朝!建不世之功,还是算一下比较稳妥。走,弟弟陪你去!” “…………” 第74章 天命占卜 金国大元帅,军神完颜宗望想要再一次南下侵宋,他的四弟完颜宗弼却劝说他前往寻找上代金帝完颜阿骨达建国前的长老钦天监,算一算这次出征的吉凶。 以完颜宗望的尿性,本来是完全不屑干算命算前程这样掉价的事情的,怎奈完颜宗弼执意要求,而完颜宗弼又是完颜宗望非常看重能够继承自己在军中位置的人才,又是他的四弟,因此在半推半就之下,还是随着完颜宗弼前往建国前的长老,现任的钦天监吉尔图的住处。 金国老臣吉尔图在得知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亲自拜访之后,急忙前来迎接两人。 “老臣参见二太子,参见四太子,二位远道而来,老臣未曾远迎,还请二太子和四太子恕罪。”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的父亲是金太祖,金国的创建人完颜阿骨打,而完颜阿骨打死后,继承其位置的乃是其弟完颜晟,也就是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的叔叔,但吉尔图乃是完颜阿骨打之时的老臣,因此在称呼上并为改变,依旧称二人为二太子和四太子。 完颜宗望见了吉尔图,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完颜宗弼却是深施一礼,道:“我二人未曾事先指挥,冒昧来访,还请长老不要见怪才是。” 吉尔图伸手让路,道:“二位,请入府。” 少时,三人入了吉尔图的府邸,见礼已毕,便见完颜宗弼拱手道:“不瞒长老,家兄今日有谏言圣上,南下伐宋之意,只是不得其准,因此前来,长老乃是先帝在世时的占算圣人,先父在时,找长老卜卦,诚可谓是逢战必胜,今日我二人冒昧前来,还请长老不吝赐教。” 吉尔图闻言道:“四太子如此夸赞,实在令老夫汗颜,只是二太子每逢出征,必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番有何须老夫多此一举?” 完颜宗弼转头看向完颜宗望,却见完颜宗望长叹口气,道:“只因此番南征,在本帅看来,非同小可,本帅此番不仅仅为的是胜,更是为了让我大金成就万世不拔之基业!所以,才冒昧前来拜访。” 吉尔图闻言似是有所恍然,点头道:“二太子既然由此雄心壮志,老夫焉能不助,请二位稍后,老夫去去就来。” 于是乎,便见吉尔图转身入了后堂,少时,方才回来。 而回来的吉尔图手中还拿着一个盆,盆中有算筹与龟壳签甲。 吉尔图拿着盆中之物,眯着眼睛,左手摆弄一会,右手摆弄一会,嘴中念念叨叨的,掐算了半晌,乃得其真。方才睁开双眸。 苍老的双眸看了看左右两方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吉尔图的一双老眼忽明忽暗,似是欲言又止,又似犹犹豫豫。 完颜宗望倒是没有什么,却是完颜宗翰眉头一紧,忙道:“怎么了?吉尔图长老。莫不是此番南征,会出师不利?” 吉尔图一脸的漠然,沉寂了半晌方才道:“不是……” “哦?那是什么?” 吉尔图长叹口气,道:“根据老夫替二太子占天之卜,二太子此番南征宋朝,必然可以成就大功,如果老夫算的不错,二太子此番……定可灭宋!” 完颜宗弼一听面容一喜,完颜宗望则是微微一挑眉。 “斡离不,听见没有,长老说你此番必可灭宋,如此当可成就大功!建立不世工业!”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什么喜色,却突然将话锋一转,道“吉尔图长老,本帅此番南下,既然可以灭宋,为何你的脸色却是不愉?” 吉尔图沉默半晌,长叹口气道:“老夫乃是算师,话中之意皆以占算为主,若是说的不对了,还请二太子勿要见怪。”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道:“长老想多了,本帅统领三军,以我朝大业为重,焉能行此女儿之事,有什么你尽管说!” 吉尔图脸色阴沉,继续道:“卦象显示,二太子此番南下,虽可灭宋,成就不世奇功,但孤星犯煞,紫气东来,恐有性命之危啊。” 完颜宗弼闻言忙道:“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就是说,大元帅此番南征,虽可成全功,但却因为一道意想不到的孤星,可能会遭受性命之险,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甚至还可能性命不保!” 完颜宗望,道:“孤星,指的是什么?” “无名孤星即无姓之辈,实乃是无名小卒尔。” 完颜宗弼闻言道:“你是说,此番南征,南朝中人,会有个无名之辈要了我二哥的命?” 吉尔图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只是道:“卦象而已,不可全信,亦是不足不信,唯有二太子心中自知,心中自明。” 完颜宗望沉默了一会,突然仰天长笑,道:“长老此言过虑了,我完颜斡离不,乃是太祖皇帝阿骨打堂堂次子,统领整个金国兵马的大元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打仗嘛,看的是兵马,计谋和实力!占卜卦术,听听参考而已,岂可用做战时之论?如若卦象能左右战局,那还让我女真勇士们拼个什么,打个什么?直接甩甩铜钱卦签,咒死南朝人便是,何必来的这般辛苦。” 吉尔图闻言,脸色颇为不愉,但顾忌完颜宗望的身份,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完颜宗弼却是道:“二哥,吉尔图长老一片赤诚相告,二哥不可不当回事。南朝人有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道:“四弟,别想太多了,干好你该做的事。你来日便即点兵,准备南下,与南军决雌雄!我即刻进宫,面见圣上,请求出兵,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南朝人的根基拔起!扬我女真神威!” 旬日之后,中原地区传来消息,金国女真人再一次以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路大帅领军,分别攻打山西大同和雄州,举兵十万再次侵宋!此乃是金军第二次南下! 第75章 替天行道 金朝大帅完颜宗望率军直攻雄州,另外一军的首脑完颜宗翰则是率兵走山西大同路线,分兵两路,目标直指东京汴梁! 金军第一次南下,完颜宗翰被挡住,任凭完颜宗望大展神威,打到了宋朝京朝的门前大展神威,很是嫉妒,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 如今机会再次来了,完颜宗翰欣喜异常,抖擞精神,暗自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把完颜宗望给盖过去! 正所谓卧薪尝胆,愁苦立志,完颜宗翰憋了小半年,成果非同小可,方一出兵,便是旗开得胜。 靖康元年秋,完颜宗翰兵进大同的第二天,就大破宋将张灏于文水,诚可谓是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完颜宗翰争气,完颜宗望却也不弱,军神大人只比完颜宗翰晚出兵三日,却于出兵的当天就在雄州大破宋军,又马不停蹄,在中山又破了宋军一阵,诚可谓是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对于金国的娃娃们来说,完颜宗望就是战争劳模,影响了金国整整一代人,极为立志。 消息传到磁州的时候,金军的两路大军已经深入北方之境,宗泽急忙召集众人聚集太守府,商议对策。 太守府正厅。厅堂之内,气氛一阵阴沉,上到赵朴、柔福帝姬、宗泽,下到以李侃为首的一众磁州将官,各个脸色不愉,面露忧虑之色。 宗泽轻轻的抬眼,望了杨陵一眼,心中暗叹果然不出这小子所料,完颜宗望果然是再次率兵南下侵宋……这小子真是个歪才,连金国大元帅的出兵时间都被他猜个八九不离十,自己一把年纪,跟他相比,却都落了下乘了。 沉默良久,宗泽重重一咳嗽,道:“金国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领兵前来,出兵不几日,便连克数阵,确实了得。” 说到这里,宗泽顿了一顿,道:“不过嘛,得亏老夫及时上报朝廷,柔福帝姬亦是写家书于圣上,言明金兵旬日内必然会前来攻打!如今朝廷已然做出了安排,虽然仓促不妥善,却也是有所准备,不至于打无准备之仗,诸位大可不必担心。” 说罢,便见宗泽站起身来,笑道:“如今,朝廷已经任命姚古为河北制置使,种师中为河北制置副使,率兵前来救援太原、中山与河间等地,我等身为地方兵马,理当接应!” 柔福帝姬闻言,似是送了一口气,露出难得的微笑,道:“如此甚好,也不枉我们前段时间忙活一场……敢问宗知府,朝廷既然已经是任命了河北制置使和河北制置副使,那我们又该处自身于何地?” 宗泽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如今的形势,河北制置使姚古兵救山西,不会路过磁州,而副制置使种师中奉命救援中山河间,当会路过,我等将陈列兵马,准备粮秣,一则迎接其师,二则相助其一臂之力。” 柔福帝姬赞赏道:“此言甚善。” 宗泽一转身,冲着赵朴拱手道:“还请王爷为磁州之尊,率领我等迎接副制置使种师中,共同抗金。” 赵朴闻言抓了抓头,犹豫的道:“这个……恐怕是不太方便吧?我虽然是天子之弟,当朝仪王,但却未曾奉诏,此时骤然领兵,恐有不妥……” 杨陵在一旁悠悠地道:“国家危难,匹夫有责,王爷身为帝胄,值此危难之时更应该是责无旁贷……王爷若是怕惹得流言蜚语,不妨即刻命人制作两杆大旗,挂于磁州城头,保证可堵天下悠悠众口。” 这一回不光是赵朴,就连宗泽和柔福帝姬闻言都楞了。 “哪两杆大旗?” 杨陵慢慢的道:“做一杆黑色绣旗,大书‘替天行道’;另外一杆大旗上书‘代替守国门’。” 赵朴闻言,喃喃言道:“替天行道……代替守国门……” 杨陵点头道:“不错,替天行道,乃是以仁义之师替天子行道,替陛下行道,守护国门指的是,乃是以王爷堂堂帝胄之身,替陛下挡灾,当今王爷亲守国门,一则可堵天下悠悠众口,二则可安陛下之心,三则可鼓舞三军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赵朴听的呆了,就连宗泽也张大着嘴巴愣愣的看着杨陵。 这小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得……替天行道……王爷守国门……他怎么能想得出来? 其实不是杨陵能想得出来,而是班门弄斧套用来的,替天行道的大旗,乃是仿效水浒传中的梁山大旗而设,虽然这事也发生在宋朝,且也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之前,但毕竟是著作,历史上并没有的。 王爷守国门就更浅显了……改两个字,就是天子守国门……仿效的是永乐帝朱棣迁都的壮举而已。 深入浅出,举一反三,这就是杨陵的为人处世之道。 事关重大,赵朴不敢轻易答应,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信任的姐姐,柔福帝姬。 “柔福姐,你看……师傅他说的行吗?” 柔福帝姬犹豫了一下,则是看了看宗泽。 宗老头毫不迟疑,而是哈哈大笑,道:“行,当然行。王爷若是如此行事,不但可名正言顺的用身份替陛下分忧,更可以鼓舞天下士气!狠狠的抗击金贼,成就不世之功,大丈夫生于此世,若是不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生亦何安也?” 得到了杨陵和宗泽的共同支持,胆小的仪王赵朴终归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道:“好,既然如此,我愿为皇兄替天行道,代守国门!” ************************ 数日之后,河北制置副使种师中的兵马从滑州来到了磁州,刚到磁州境内,便随即派出探马先去查探,一则探听磁州情况,二则也顺便再磁州歇脚,制定一下计划。看看如何对抗金兵! 探马出去不多时,就带回了惊人的消息,言明以仪王赵朴为首的磁州军马,已是在城外的十里亭屈尊等后,磁州兵马威风赫赫,士气昂然,城头之上书两杆大旗,一旗为‘替天行道’,另外一旗为‘代守国门’。”云云 种师中一听这话,顿时吃惊的合不拢嘴。 良久之后,便见种师中自言自语道。“久闻仪王殿下乃是太上皇膝下最胆小白痴无能的儿子……啊,不是,是最温顺知书达理的儿子,怎么今日观其行径,不但有大将之风,更是有忠义之本,委实让人惊诧,难道说这么多年,本将在京城的消息通通是从二手贩子那里买来的?看来回头得好好整顿一下家里的那些探子,在京中办差探听居然也能给我弄出这么大的纰漏,跟养闲人有什么区别?”“…………” 第76章 今天熬夜加班写材料,明天补上 今天熬夜加班写材料,得后半夜,今天更不上了,明天补上 第77章 随军押粮 种师中领着兵马来到磁州城,赵朴已是领着磁州大小官员前来迎接,一见面,便见种师中翻身下马,拜见赵朴和柔福帝姬。 “末将种师中,拜见仪王并柔福帝姬!” 仪王虚掩的抬手,道:“将军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谢王爷!”种师中随即起身,仰头看了看城头上的两杆大旗,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替天行道,代守国门……唉,王爷用心良苦,为陛下分忧,为天下分忧,实在是令末将敬佩,想不到王爷北巡至此,竟能有此用心,鼓舞我军士气,实在是令末将感到敬佩!可敬可佩!” 赵朴闻言脸色一红,这主意不是他自己出的,听起之悄悄的向后看去。 杨陵不动声色的在后面轻轻的杵了赵朴的腰一下子,淡淡然道:“王爷,直起要板,记住,现在是你在替天行道,你在代守国门……别人,无权评判你的对与错。” 赵朴闻言,不由得先是一愣,接着精神一振,应答回道。 “种将军夸赞太过了,本……本王其实并没有作什么,不过是顺……顺应天意,尽忠保国,为皇兄分担一些罢了。” 种师中乃是朝中大将,眼光独到,杨陵的小动作虽然隐秘,却也落在了他的眼中。 但见种师中呵呵一笑,道:“王爷高义,末将自愧弗如,不知您身后的这一位是?” 仪王赵朴闻言一愣,接着转头看看,笑了。 “哦,这位啊,这位乃是本王的师傅,杨陵杨先生,现任磁州户曹参军之职。” 种师中闻言不由得吃惊的张大了嘴。 而杨陵也同时惊讶的张大了嘴。 种师中张了大嘴,是因为想不到堂堂的仪王,皇上的十三弟,太上皇的亲儿子,居然认了一个州府的户曹参军为师傅……而且这个人,名不见经传,看年纪也极为年轻,他何德何能,居然可以给王爷当师傅? 至于杨陵张大了嘴,他是万万没想到赵朴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公开自己是他师傅的身份!这孩子,应该说是让人感动呢,还是应该说是让人……无奈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陵感觉自己今后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种师中的大嘴张了一会之后,就立刻闭上了,静静的沉默了一会之后,便见种师中冲着杨陵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杨先生,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看看这话,说的多假,还久仰大名!你在哪听的我的大名? “不敢,在下不过区区一介书生,堪任户曹参军而不称之,反观将军,威名盖世,世人皆知,我焉敢当将军之如此称谓乎。” 种师中闻言急忙摆手:“不不不,我算什么威名盖世,威名盖世的那是我哥种师道,我还差得远呢,我不行,不行。还是杨先生年轻有为,又是王爷的师傅,厉害,厉害!” 杨陵闻言也急忙摆手:“别介别介,我算什么年轻有为,我不过就是一个呆书生,蒙仪王错爱,乃至于此,我还差得远呢,差得远呢!” 种师中闻言忙道:“不不不不,差得远的是我,是我!” 杨陵使劲的摇头:“哎呀,我没你厉害!” 种师中摇头:“不不不,其实我才是名不副实。” 杨陵赶忙道:“我其实就是个庸才而已。” 种师中:“我是庸才中的庸才。” “我才疏学浅!” “我不堪大用。” “我不堪入目。” “我水性杨花。” “………………” “嗯哼!” 宗泽忍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问道:“二位,你们两个争当这个废物头衔,到底是争好了没有?要是争完了,咱们也是不是该进城,商量商量正事了!” “…………” 种师中原先曾经和宗泽在京中见过,也算是同朝为官,算是了解宗泽刚硬的脾气,见这老儿出口不快,也不生气,哈哈一乐,道:“一别有日,宗公依旧是这幅火爆性子,哈哈哈,沧海桑田,人却不变啊。” 宗泽一翻白眼,道:“你这小子依旧是废话这么多,好歹也是一方制置使了,怎地还这么不长进,也不跟你哥哥学学!” 种师中嘿嘿一乐,道:“学什么?我哥哥何等人物!我岂能比得过他啊。” 就这样,种师道将兵马留在城外,随着一行人进了城池。 进入城内,宗泽简单的布置酒宴,请种师中商讨进兵之事。 “种置使,今番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兵分两路,再度南侵,朝廷任命姚古和阁下为河北正副制置使,北上救援,不知二位出发之前,可有定下策略?” 种师中点头道:“闻听探报,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目前分别进攻太原、中山、河间等地,我与姚制置使约定,由他去救援太原,而由我救援中山!” 宗泽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依你之见,我等地方兵将,应该如何策应你等?” 种师中说道:“州府之地,乃是重镇,兵马不可轻动,以免被金军分兵所乘……如今仪王已经在磁州打出了替天行道,代守国门的大旗,以在下猜度,相信不久之后,四方豪杰闻讯必来相投,宗公不妨保护仪王坐镇磁州,招兵买马,联络四方豪杰!金兵那边,自有我大军去抵之,宗公只需派人随军押粮,保证粮草源源不断即可。” 宗泽点头道:“好,你放心,粮草的事,包在老夫身上!” 种师中闻言满意的点头,突然又道:“那不知,宗公麾下,哪位上将随军一同前往前线,调拨粮草。” 宗泽闻言,左看看,右看看,道:“尔等,谁愿意跟随副制置使,前往前线督办粮秣?” 话音一落,所有人把脑袋瓜都低下了。 乖乖!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乃是金国排名第一第二的猛人,如今二虎齐出,势如破竹,这个档口谁跟着去谁就是找死!活腻歪了吗? 宗泽一见众人都不抬头,有点不太高兴了。 “怎么,关键时刻,姬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国分忧?老夫平日里教你们的忠义都哪里去了?” 还是没有人吱声。 “罢了!” 宗泽随意的一摆手,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那就抓阄,谁抓到,谁去!看天意!” “…………” 于是乎,宗泽帐下的五十余名有职位的将领文官们开始排队抓阄。 李侃走在前面,转头一看,瞧见了杨陵,随即笑道:“杨先生,你先来?” 杨陵笑着摆了摆手,道:“谦让,谦让,不着急,不着急,你先来。” 笑话,五十多号人,让我抓,万一抓到了怎么办?往后排着,早晚有前面的愣头青得抓住这倒霉差事。 李侃第一个去抓。 不是…… 于是第二位将军上了…… 也不是…… 第三个,第四个…… 都不是…… 随着抓阄的人员越狱来越多,筒子里剩下的签子越来越少,杨陵的心也开始越来越紧张…… 不会这么倒霉催的吧? 良久之后,当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签子,而没有抽签子的人只剩下杨陵的时候,杨书呆子不由得扬天长叹。 “真他娘的倒霉催啊!” “…………” 第78章 谋定后动 有的时候,人的运气真是一种无法用以语言表达的东西,有的时候人走运的时候,随手买一张彩票就可以中个五百万,人倒霉的时候,走在大街上,都会让花盆砸个脑袋开花。 杨陵今天觉得自己就有点向着被花盆砸的脑袋开花的方向发展…… 五十个人抽签。自己最后一个抽,居然还能抽到随军压粮的好差事,当真是运气的不得了。 转头看向仪王赵朴,但见赵朴也是惊讶的嘴巴合不上拢,显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柔福帝姬显然也是有些犹豫,宗泽则是长叹口气,为这个好运气的家伙感到无奈。 当是时,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宗泽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照办,后悔也只能是后悔刚才怎么就不多说一句,不让杨陵参加抽签。 主要是因为这小子如今已经是仪王的师父了,就这么派遣出去当随军押粮的恐怕有所不妥,但是又不能不可以不言出必行。 柔福帝姬似是看出了宗泽的难处,犹豫了一下,起身言道:“既然是杨先生抽到了签子,那就由他去吧,而且杨先生有大将之才,吕良之智,屈居在此不创建功业也是不对,不如让他随军立业。” 有了柔福帝姬的这句话,宗泽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杨陵,道:“杨参军听令!” 杨陵无可奈何,拱手言道:“属下在。” “命你为随军参谋,代表督促我磁州的粮草,随军押解粮草,督办粮秣,不得有误。” “是。” ……………… ……………… 散会之后,赵朴悄悄的跑到杨陵的身边,向杨陵低声询问。 “杨先生,五十个人抽签,你还是最后一个抽,居然还能抽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杨陵微微一抬眉毛,道:“什么怎么做到的》运气不好呗。” 赵朴微微一撇嘴,道:“别闹了,五十人,最后一个抽签,若说你不是使了手段,怎么可能抽得到?若你不是故意想要出征,那你肯定就是灾星底下出生的,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吗!” 杨陵:“…………” 真不愿意跟着小子唠嗑了。 ******************* 数日之后,种师中的大军开始向东挺进,杨陵随军押送粮草,负责督促粮草。 置办粮草是个累活,但所幸不用上前线,也算是个好消息、 大军开拔的第一日晚上,种师中就把杨灵找到帅帐,一副和气的样子,笑呵呵的跟他攀谈说话。 “杨先生,这一次能够得到阁下随军出战,实在是本将的荣幸,实不相瞒,本将虽然被朝廷敕封为河北副制置使,但却名不副实,本将着实是本领不济,因此还需要杨先生多帮衬着了。” 杨陵闻言心下暗道这种师中是不是从小收到过什么刺激,或是被人欺负惯了,为人怎么这么谦虚?谦虚的都有点吓人了! 杨陵心下无奈,随即言道:“制置使谦虚了,其实……本领不济的人是我。” 种师中闻言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窝囊废,我是窝囊废。” 杨陵哪好不跟着谦虚,忙道:“不不不,我才是大窝囊废,我是大窝囊废。” 种师中笑道:“杨先生客气了,我不如你,我不如你,我是废物!” “不,我是大废物。” “我是傻瓜。” “我是大傻瓜。” “我是笨蛋。” “我是大笨蛋。” “…………” 就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 “制置使啊,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继续这么谦虚啊,太假!” 种师中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习惯,习惯了。” “制置使,不知这么晚了,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种师中嘿然一笑,道:“这么说吧,自从知道杨先生是仪王的师父之后,我对杨先生的事情就特别感兴趣,因此特意命人打探了一下杨先生的事迹,方知先生不是凡人,在磁州做下许多惊人的大事!其中特别令人敬佩的,就是赵世隆反叛,先生以一己之力,力平逆贼,着实了得!当真令人敬佩。” “制置使过赞了。” 种师中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吧,其实通过对先生的打探,我知道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下这里现今就有一事,还请先生帮忙拿个主意,还望勿要推却。” 杨陵点头道:“制置使请说,在下自然无有不从。” 种师中长叹口气,道:“我得到消息,完颜宗翰的那一路兵马有异动。” 杨陵闻言道:“什么异动?” 种师中道:“根据探马的消息,完颜宗翰派遣麾下的副将那隆多围困太原,自己则是率兵南下,攻打泽州!” 杨陵闻言眼珠子一转,道:“什么意思?” 种师中继续道:“本将奉命是去救援河间之危,而姚古则是去救太原,虽然事先定下的计策是这样,但势态变化太多,不可墨守成规,如今金军两路兵马势如破竹,先破一路才是最大的要务!” 杨陵一点就透,道:“所以你打算暂时不去河间,先破完颜宗翰?” 种师中点头道:“哈哈哈哈!杨先生果然是了不起的人,一猜就中,不错,我打算乘着完颜宗翰分兵,让姚古在太原拖延主完颜宗翰的副将那隆多,而我去泽州,先破了完颜宗翰的一路兵马,再对付完颜宗望!不知杨先生以为如何?” 杨陵想了想,道:“是条好计策!可行!” 种师中闻言苦笑一声,道:“可惜的是,在下的计策战略向朝廷奏报,却不得殿帅府批复!依旧命我去阻拦完颜宗望……唉,杨先生,你看这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墨守成规,只怕结局会很惨。“杨陵直接给出了观点。 “可是,不尊朝廷旨意,擅自改变进兵路线,若有差池,只怕是性命不保……“ 杨陵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解开眼下的困境。” 种师中闻言道:“哦?什么办法?” 杨陵缓缓言道:“朝廷所忧虑者,不过是怕姚制置使与副制置使共同对付一路,会令另外一路迅速南下,若是有人能够替你拦住完颜宗望须弥,待破了完颜宗翰再度回师,也不是什么罪过。” 第79章 虚张声势 杨陵的话令种师中感到迷惑。 “有人能够替我们拦住完颜宗望?杨先生,可是此番奉朝廷之命,北上前来救援的兵马只有我跟姚古姚制置使两支军马,若是我们都去攻打完颜宗翰,谁能抵挡完颜宗望?” 杨陵微微一笑,道:“制置使可知道八字军?” 种师中闻言道:“八字贼,我当然知……” 说到这里,种师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诧然道:“杨先生莫不是想让八字贼去挡一下完颜宗望?” 杨陵点了点头,道:“八字军实力强大,崛起迅速,且也是以抗金为目标!金国派兵南下,八字军必然是想保家卫国,与其决战!但恐朝廷对其态度不佳,容易引起内部冲突,故而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若是能够让朝廷给八字军表个态,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种师中闻言点头,道:“是个办法……可是,八字军毕竟是民间自发组织的武装,不得圣上欢喜,我若贸然请命联合八字军,只恐圣上怪罪。” 杨陵道:“这个嘛,就得看制置使上奏的措辞了,副制置使您若是说想要联合八字军,让他们帮忙,圣上一定得骂你,但您若是上奏说,金兵势大,就算是击退了金兵,朝廷也得承受不小的损失,不如招抚八字军,让他们去对抗金军,一则可保家卫国,二则也可以……” 种师中反应倒是挺快,立刻说道:“二也是可以以夷制夷,以贼治贼。” 杨陵没有搭腔,虽然他很反感宋氏朝廷这种分不清里外拐的说法,但事实摆在眼前,目前也只能这样做。 “好好好!”种师中大点其头,道:“杨先生果然是高才,换个说法,效果确实不一样,圣上不但不会骂我,说不定还会夸我懂事……只不过八字贼那边?” 杨陵拱手道:“由我来联系。”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杨先生了!” ****************************** 出了种师中的帅帐,杨陵便即往自己的帐篷走过去,一掀开帘子,却见里面坐着六个人,都是全身甲胄,围着一个火盆子,上面烤着一只獐腿,大吃特吃。 这六个人,正是五虎少爷和济巧娘。 五虎少爷自不消多说,身为杨陵的特赐贴身侍卫,又是徒弟,一起跟来倒是无妨。 至于济巧娘,却是宗泽特批的。 济巧娘上一次在平叛赵世隆的战役中,立下功劳,又因为杨陵对其祖孙俩有养育之恩(这话说的别扭)故而大大的发扬江湖义气,说什么也要当个侍卫头子,保护杨陵周全,宗泽知道她是江湖中人,深重义气,又有一身好功夫,思来想去,决定让济巧娘去军中领导五虎,共同保护杨陵……虽然这样做确实违背了军中的规矩,但宋朝自建朝之后,数代以来女性猛将能人不少,因此安排个女的当侍卫头子,倒也是见怪不怪。 此时此刻,这位女侍卫头子,正领着五个小虎孩再者啃獐腿。 杨陵进了帐篷,不由得一愣,诧然的看着北火盆烘烤的外焦里嫩的獐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低声询问道:“哪整的?” 济巧娘狠狠地用嘴撕下一大块獐肉,道:“设陷阱捕的,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块?” 杨陵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骆飙抬手给他割了一大块獐肉,杨陵伸手接过,跟着六个人坐下一起大快朵颐。 “见了副制置使,说了些什么?”济巧娘一边啃,一边嘀咕着问道。 杨陵沉默了一会,道:“明天早上,我写一封书信,你跟骆飙一起走,带回磁州,务必亲手交到仪王的手上,让他过目之后,然后你们两人都要听他的吩咐,跟随仪王一同办事,知道吗?” 济巧娘没说什么,倒是骆飙颇为诧异,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道:“师傅,为什么突然让我们回去找仪王?” 杨陵微微一笑,道:“细节方面,三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总之,大框就是我说动了种师中上表朝廷,请朝廷招安八字军并着其去阻拦完颜宗望的军队。” 猴精闻言奇怪道:“这事……和十三王爷,有什么关系?” “招安八字军的这件事,我得让仪王去跟关明月谈,把这件功劳,拦在自己的头上。” ******************************** 第二日,济巧娘和骆飙,就怀揣着杨陵的书信,连夜赶回磁州,面见仪王,并将书信呈上。 仪王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差点没哭出声来。 看着仪王扭捏难言的表情,骆飙和济巧娘不明所以。 赵朴沉吟了一下,伸手将书信递给济巧娘,道:“你自个读读看。” 济巧娘接过书信,看也没看,直接从第一行读了出来。 “王爷小徒弟,你猜怎么着?你猜怎么着?狗屎运掉到你脑瓜子上了……” “噗嗤!”站在一旁的骆飙,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着。 济巧娘轻轻地看了赵朴一眼,继续道:“知道嘛?收拢八字军的事情,有眉目了!你小子真是拣着了!我已经说动种师中向陛下上书,下令招安调遣八字军!你要在这之前,赶到关明月那里,将这份功劳像屎盆子一样,扣在自己的头上,让八字军对你自己感恩戴德!做人情懂不懂?不用师傅教你了吧?收到书信后,速去!不然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赵朴一边听一边点头,道:“师傅真是话糙理不糙啊,这话说的多实在!徒弟一定照办!” “…………” 第80章 终章 杨陵帮着种师道得到了八字军的支持下,请八字军和种师道一起,对抗完颜宗望南下。 在成功的阻拦住了完颜宗望的兵马之后,杨陵在磁州的名声水涨船高,种师道随即将杨陵的上表入朝,请朝廷破例重用。 三个月后,仪王赵朴归京,临行前,请杨陵无论如何都要随自己一同前去,说是离不开老师。 杨陵便带着磁州五虎,随同赵朴回了京城。 1127年,金兵南下,制造了靖康之变,生擒了微宗和钦宗二帝,杨陵保护着自己的弟子赵朴前往汴梁称帝,并召集宗泽,种师道,八字军等与金兵抗衡。 1128年至1132年,杨陵请赵朴改革军制,重用岳飞,韩世忠等名将,连续在四年内,抵挡住了完颜宗望的四次南下,期间,1132年,杨陵和韩世忠设火计,歼灭了完颜宗望麾下的主力军铁浮屠,破解了威胁宋朝的北地骑兵,一时间声威大震。 1135年,南宋在杨陵支持的兵制改革下,兵马战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杨陵向赵朴请旨北伐,赵朴命杨陵以天子之师的名义,敕兵马大元帅,纠集二十万南军,以岳飞为前部战将,北伐开封,夺会疆土。 杨陵北上伐金,两河人民奔走相告,各地义军纷纷响应,夹击金军。岳家军先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在郾城、颍昌大败金军,进军朱仙镇。 1136年,秦桧在后方上奏,请赵朴招回杨陵和岳飞,赵朴犹豫不决,杨陵亲自回马,动之以情,以师生之情感化赵朴,让他打消忧虑,囚禁秦桧,坚定的继续北伐。 1137年,南宋军队夺回开封,还军故都,金兵带两名皇帝回返北地。 1138年,北方传来消息,微宗和钦宗以为不服水土,相继暴毙。 1140年,杨陵北上伐金,克燕云十六州,完颜宗望兵败身死,金都开城献降,北地一统。 1141年,杨陵得赵朴破格提拔,受封燕王。 1142年,杨陵兵伐蒙古,震慑诸部,为宋朝扫清隐患外忧。此后国家清平,太平无事。 杨陵一生共有是三位夫人,济巧娘,关明月,柔福帝姬,养育子四人,女三人,年近八旬而终,被后世追为大宋帝师,流芳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