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荒漠》 概序 概序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祖国的领土上岂能少了军人的足迹! 没有人高的山, 没有脚长的路, 没有趟不过的江河湖海。 岁月山河今犹在, 瞬息万变后来人。 曾经我们满怀激烈走过的路, 而今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迹,无人问津, 却在滚滚流淌的岁月中标新立异,记忆犹新,熠熠生辉…… 扉页 ——读给妈妈听的故事 妈妈: 你总是嫌儿调皮捣蛋淘的没边,上飞下跳讨人嫌长不大,唠叨儿胸无大志,不修边幅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不听话,嗔怒的揪儿耳朵起床洗脸,监督洗脖子,还有耳朵背后也要洗干净,就连吃饭也不放过,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好不烦人哦—— 呵呵——妈妈你上当了,多哭的孩子多吃奶,哄你可是儿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是小小把戏而已,那是儿收敛起无惧无畏的凶悍,故意装出来懒散的样子惹你唠叨,重温孩童时的温馨,聆听教诲,无比享受。其实真实的儿不是这个样子,在你看不见的地域战天斗地,以命相博,挥斥方遒,吃尽苦头,没有不听你的话,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更没有辜负国家和激情飞扬的火热时代。 天地虽广都在脚下,世界虽大都在胸中,没有脚长的路,没有人高的山,没有过不去的大江大河。儿所经历的事惊心动魄,忒过凶险,不敢告诉你知道,害怕你知道了在危机四伏、荒无人烟的魔鬼地狱,那就是死亡地带,生命的禁区天塌地陷,儿遍体鳞伤没吃没喝,进退无路,求告无门,自生自灭;还有在祖国遭受自然灾害,灾民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抢险救灾中那些命悬一线,危如累卵,生还无望的遭遇,你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还不得吓死你呀?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是妈妈放出去远走高飞,海阔天空中栉风沐雨看不见的风筝,在毁天灭地的无情风暴中爬磨滚打,一次次陷入绝境,几番番死里逃生,体无完肤却依然挺立,充满阳光睥睨天下,你手里的风筝线形同虚设,无能为力收不回来,唯有日复一日的牵挂,依门盼儿担惊受怕。现在好了,儿写成书告诉你那些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你知道了不要害怕哭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全当是听故事而已。 哦——忘了妈妈没文化,认不得字怎么办?儿读给你听哦…… 致——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功勋卓著的84516部队218团,84907部队第六医院,511野战医院,还有我们瑰丽多彩的无悔青春!!! 向为祖国国防事业牺牲和做出奉献的前辈们致敬!!! 向现正在为祖国国防事业付出所有的战友们致敬!!! 祖国万岁 解放军万岁 第一章秘密任务 第一章 秘密任务 十一月份的天,相对于温暖的南方来说是怡人的,经受了酷暑秋热之后的人们,尝到了惬意地滋味,穿件外套漫步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景色宜人的海边,或者是田间地头劳作,感觉都是舒适,可遥远的北方就已经寒风凛冽,滴水成冰了。南花北雪的天壤之别,说明了祖国的辽阔疆域是多么博大。 这一天是入冬以来最糟糕的一天,西伯利亚平原上吹过来的寒流后经十足,横扫千里,所到之处攻城略地,寒气袭人,无限扩张,大西北变成了西伯利亚的附属地。 凛冽的西北风势头强劲,漫过山川河流后改变了原有的风貌,封冻了一切,气势磅礴流淌的河流凝固了,变成了毫无生机的雕塑,枯萎的野草被连根拔起漫天飞舞,呐喊着声声嘶鸣,故土难离。 树欲静而风不停,早已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痛苦抽搐,起伏不定,呼天抢地抗衡着没完没了的狂风,申诉着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这般苦苦相逼?经受不住寒冷的树枝心灰意冷,无意坚持,绝望的壮士断腕,折断身躯随风而去,咆哮着的狂风并不满足,还在不遗余力的继续作恶,因为树干还在。 狂风肆虐的淫威下,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屈服,那些不畏严寒,怀揣梦想的人们,就在这撕破脸的寒风中顶风逆水,阔步前进,胜似闲庭信步。 弯弯曲曲的山谷中,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毫无生机被封冻了,尸体一样的冰死气沉沉布满河川,河岸上一列火车喘着粗气顶风逆行,并没有因为寒风凛冽而畏缩不前。火车头上烟囱中喷出的浓烟雾遒劲有力,却扛不住刀削一样的劲风,刚刚喷出来就被吹散了。“嗵嗵嗵”不断的喷,“刷刷刷”不断的削,你来我往互不示弱,看谁笑到最后。 更有让狂风不可思议,吹不散的是火车头顶的灯光,像一把雪亮的利剑刺破寒夜,刺破苍穹,毫不畏惧照亮着前进的道路,灯光里弥漫着滚滚沙尘,飞舞的枯草转瞬即逝,吹弯了腰的树哀嚎着张牙舞爪,仿佛在助威呐喊,加油前进。山坳里偶尔出现的小村庄瑟瑟发抖,灯光离开后就吞噬在黑夜里消失了。 喘着粗气的火车还是有些吃力,在与风的抗衡中消耗了不少气力,为了保证实力走下去,熊熊燃烧的炉膛里不停地加煤,生产出源源不断的蒸汽来,拉动身后面几十节像巨龙一样的车皮,穿行在高山峡谷中永不停息。 咆哮的狂风,无尽的黑夜,让火车司机眉头紧锁,他看了看挥汗如雨往炉膛里加煤是司炉说:“铁蛋——加煤呀——气压上不去要晚点了,这鬼天气要命啊——” 司炉已经很努力了,一开一盒的炉门验证着他的辛劳,张开的炉门逃出来的光,映照在他汗水横流的脸上,把附着在脸上的煤灰冲出来一道道的白印子,和雪白的牙齿白眼珠,形成了三个亮点,黑暗中看起来有些诡异。 “师傅,上一站编组的时候,车站上有好多解放军,驶离车站的时候都挥手告别,是不是咱们列车尾部的蒙罐车皮里有解放军呀……” “说的没错,解放军行动都是军事秘密,你小子看见了就烂在肚子里,可不要到处胡宣传,免得惹祸上身。嗯——这么冷的天,坐在蒙罐车皮里就冻死了,那些娃娃们怎么受得了?让人揪心。所以说我让你使劲加煤,千万不敢晚点了,沿途各站一定会有军代处的军人督察,误了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师傅,误不了点,我妈妈今天多给我拿了几个窝窝头,吃饱了有多少力气使不出来……” “那就好,我这里有你师娘带的好茶叶,泡一杯浓茶提提神……” “谢谢师傅,前面到站了再泡,现在顾不上。”司炉甩开膀子不停地加煤。 火车司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铁皮盒子,看起来非常精致,里面装的是新疆沫合烟渣,抽起来味道浓厚,主要是经济实惠,是工薪阶层的主导产品。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沓二指宽,已经裁好的报纸,摊开来报纸,从烟盒里倒出烟渣子熟练卷起来,就成了一支自制的喇叭筒旱烟。汽油打火机搓砂轮火花四溅就着了,燃烧起来吸了一口,美滋滋的无比享受。 “师傅,你说这当兵的白天不走,偏偏晚上走?冷冬寒夜的为什么呀?” 一阵忙碌后的司炉说。 火车司机看了看灯光里就要转弯的铁路说:“小崽子你还年轻,不知道军事行动的重要性,兵者诡道也,命令如山倒,一声令下,让你什么时候走是上级首长说了算,由不得你。一支部队的换防转移,都是一条龙的节奏,哪一个环节都要滴水不漏的相接起来,就像我们的火车,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停都是命令,马虎不得,要不然就乱套了……” “说的是。嗯——这样的坏天气会不会下雪……” “嗯——下雪就好了,一下雪风就停了,也不会有这么冷了……” “就是,蒙罐车皮只有薄薄的一层铁皮不保温,那些当兵的吃得消吗……” “切——吃不消有什么办法呢?吃不消也得忍耐,当兵的不能讲条件。”火车司机悠悠的说。 排列整齐的列车在转弯处变成了麻花,像一条巨蟒一样扭曲着前进,车头车尾遥相呼应,白天就能相互间看得到,此刻阴云密布的黑夜里,只有火车头有灯光闪耀,其它的货物车皮漆黑一片,统统淹没在黑暗中,唯有隆隆的声音预示着存在。 列车的最后一节蒙罐车皮,犹如一片风筝在狂风中摆来摆去,不弃不离的尾随前进,显得极不情愿。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火车轮子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声音,盖过了人们的吵闹声,尤其钢轨接缝处“嘎哒嘎嗒”的声音,节奏不乱定时传来,车快密集车慢稀疏,永不停息。 看不见的一群年轻军人,在冰冷的车厢里像南极企鹅一样,为了取暖互依偎,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队长,你到里面去睡,这里紧挨门口太冷了,我来睡吧……” “切——那怎么行?你陪我睡在这里,是不是很冷呀……” “你把你的被子褥子床单都堵了车门子了,我还不能陪着你睡在这里吗……” “你——谢谢你小赵,让你陪着我受罪。哎呦呦——车厢里比外面还冷,我害怕冻坏了弟兄们,那可就闯天祸了。这次的任务很艰苦,我要把弟兄们带出去带回来,不吃苦不行呀……” “那是当然,队长,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一点点……” “切——我们是汽车兵,走到哪里去还不是开汽车?把物资送到指定的地方就完成任务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不明白呀?你也是两年的老兵了,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不是队长,开车我知道,我们是汽车兵,不开车干什么去?我是说我们到哪里去开车?什么地方啊——开什么车?拉什么货……” “呵呵——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你——我们是不是开新车呀——什么样的新车……” “嗯——好好睡觉,别想这么多,保密条列不知道吗?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打听,这些事情不该你知道就别打听,我不会告诉你的。嗯——对了,你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告诉我,我有办法让大家不再冷,好不好……” “好的,咦——队长,你有什么好办法让大家不冷?能告诉我吗……” “又来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悄悄睡觉,睡着了就不知道冷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人盖一床被子见襟捉肘,队长把被子给新兵赵群里掖好,楼着他入眠,可火车轮子与铁轨的摩擦声,就像在耳门上敲锣打鼓,怎么能睡得着?睡不着觉就想入非非,一想到刚刚在火车站战友们送行的离别场面,心里面就一阵子发酸。 一挥手告别了老首长老战友,老乡朋友,还有熟悉的地方,要去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陌生地方,带领着身旁的几十号兵去闯荡,这是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充满了挑战与未知,激动之余,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心,能不能把兵带好?能不能完成任务?这些担忧困扰着他无法入眠。 赶鸭子上架已经出发了,担心这些有什么用?不担心这些还能担心什么?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任务?师傅连长守口如瓶,什么也不告诉,即便是自己流着眼泪撒娇撒泼质问,他还是笑眯眯一言不发,只说是去就知道了。 连长还是班长的时候,手把手的教会了自己开车,自己有文化聪明好学,在司训排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也因为如此,给师傅争得了荣誉,上级首长发现了师傅的才能水平,师傅沾了徒弟的光鸿运当头,咸鱼翻身被提拔起来当排长了。 几年时间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新朝换旧府进步神速,现在是运输连的连长了,自己也算是跟对了人水涨船高,节节攀升,步步紧逼当了排长,彼此之间感情深厚,亲密无间,可以说是肝胆相照的生死联盟。 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无知学生,到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带兵人,这期间一路走过来,也是充满了成长的痛苦。当班长几年时间在司训排培养新兵,可以说桃李芳菲,培养出来的兵,在运输队都是响当当的骨干人物,周而复始当班长的都有好几个,自己被提拔重用,同样复制了师傅的老路,是成绩斐然的新兵们簇拥着长大了,现在又带领着他们走向未知。 未知充满了企及夙愿,更多的是不确定性,自然会担惊受怕,想从师傅连长哪里得到些许安慰,可他六亲不认,闭口不谈,只是说这次的任务是军区下达的命令,抽调一部分技术过硬,政治立场坚定,对党忠诚的兵,去完成一项特殊使命,从团到连异常重视,首要的是要有一个技术全面,临危不乱,责任心强的带头人。 自古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好的带头人,就是军队的灵魂人物,他的好恶决定着一支部队的好恶,一个人一群人是一个道理。经过层层选拔,严格赛选,司训队队长羽虎佳成了最佳人选,确定了一队之长,剩下的兵由他挑选,就是现在在蒙罐车皮里瑟瑟发抖的这群兵。 被挑选出来的队长羽虎佳,自然感觉到了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带好兵就是完任务的基础,可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无从知道,瞎子摸象一片茫然,冥冥之中预感到非同寻常,一定是充满了惊险。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打胜仗先扎败营,没有最坏的打算怎么行?难道说此一去就是不归路?或者是…… 羽队长胡思乱想中心神不宁,“嘎哒嘎嗒”的吵闹声越来越响,仿佛故意在脑门上开山放炮,振聋发聩,还有嘶鸣着的狂风,掠过车厢时咆哮着呼呼作响。越是睡不着,越发感觉到异常寒冷,身体不自主颤抖起来,怀里的赵群里同样浑身颤抖,一个劲哆嗦。 这样下去还不得冻成冰棍了?不能束手待毙,得想办法抵御寒冷,他连摇带喊的叫道:“小赵——小赵——你怎么了?醒醒呀——” 浑身哆嗦的赵群里被叫醒了,睡意正浓得他迷迷糊糊的说:“干嘛呀——队长?怎么啦……” “你身体哆哆嗦嗦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太冷了……” “哦——就是太冷了,我的腿脚好像不是我的了,冻麻木了。咦——队长,您还没有睡吗——” 赵群里诧异道。 羽队长一听紧张起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冻坏了战士们,怎么给上级首长交代?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的任务如何完成?得让大家运动起来增加热量,促进血液循环,就不会冻伤了。 可在这方寸之地,奔驰的火车上怎么个运动法?怎么办——怎么办——他脑子里飞速旋转,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的车厢里黑咕隆咚,感觉到每个人都在发抖,全力抵抗寒冷,捅了捅身边的赵群里说:“起来——” 赵群里一听一骨碌翻起身,不知就里的说:“队长,有什么事吗……” “吹哨子紧急集合……” “啊——紧急集合?这这这——这——蒙罐车皮里怎么个紧急集合法……” “全体都有,每个人原地做五十个俯卧撑,五十个大蹲,五十个原地跳,这是命令……” “是——” “啾啾啾……啾啾啾……”飞驰的蒙罐车皮里,兀突响起了刺耳的哨声,吓都吓死人了,惊醒了所有的人,就听见赵群里大声地说:“队长命令,每个人原地做五十个俯卧撑,五十个大蹲,五十个原地跳,五十个仰卧起坐,还有擒拿格斗,一直到汗流出来,不够自己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赵群里一听得意地说:“队长,你的命令传递下去了,请指示……” “哦——你你——你小子够狠,篡改圣旨加大力度,这可是假传圣旨……” “嘻嘻——我是想让大家好好的出一身汗,暖和暖和身体,刚才把我冻惨了, 怎么就想不起来你这种办法?早知道我就运动起来了。哎呦呦——这种鬼天气能冻死人,到什么地方去还不知道,损兵折将就划不来了,队长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吗?你赶紧运动起来,我可要检查你出汗了没有哦——” “啊——是——队长。” 飞驰的车厢里一片喧闹,彼此之间看不见的战士们一阵子就气喘吁吁,出气如牛,擒拿格斗的喊杀声彼此起伏,震得耳门隐隐的痛…… 军区司令部作战室里灯火通明,温暖宜人,作训参谋杨凯元接电话,嘴里面不断的嗯嗯。身体发福,大腹便便的刘副司令刘宝志,身体陷在宽大的沙发里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手里面夹着的香烟自然着,长长地烟灰忘记了往烟灰缸里抖去,目不转睛的看着接电话的杨参谋,嘴里面也是不住的嗯,仿佛自己在接电话。 杨参谋的电话还没有接完,刘副司令不断地点头嗯着,突然一阵钻心疼从手指上传来,惊得他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手一抖抖落了烟头,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舔被烟头灼疼得指头,嗔怒的看着杨参谋说:“一个电话这么长时间?有完没完了——” 杨参谋一听浑身一颤,局促不安的看了看刘副司令,赶紧的说:“那好——那好——就这样吧——完了再给我打电话,好——再见——” “喀嚓”一声挂上电话,走上前来向刘副司令说:“刘副司令,二一八车队已经出发了……” “谁带队……” “羽虎佳,已经任命他是队长了……” “哦——好——好好好——我想也会是他,不出我的意料。这是个优秀的兵,敢打敢拼,敢作敢为,由他去完成任务,我看好他,我的担心就会少很多……” “哦——首长你认识他吗……”杨参谋不解地说。 刘副司令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时,想了想说:“嗯嗯——我不但认识他,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去他们部队检查工作,路过一处河滩突遇山洪暴发,把我乘坐的车冲走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时候,一辆教练车路过那里,一看我的车危在旦夕,停下车下来一个兵一看,毫不犹豫的说:抢救首长的车。教练车上的几个兵悍不畏死就要跳进洪水里,他们的师傅一看我的车远离岸边,制止了新兵们,自己把钢丝绳拴在了腰里,跳进了滚滚洪流中,逐浪滔天的洪水把他冲的东倒西歪,艰难的靠近了我的车。 站在路上的新兵们一看要下来帮他,他回头一看大声的呵斥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下水,否则我开除你的学籍。学员们一听不敢下水了,可他被洪水冲的扛不住,一阵一阵就淹没了,我在车里大声的喊道:别过来,太危险,你会没命的——可他压根儿就置之不理,跌跌撞撞向我车靠拢,我车上四个人都已经浸泡在水里,水已经淹到了脖子里逃无可逃,我们看着他无惧无畏的靠过来,心里面充满了希望,更多的是感激之情,他就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危急时刻出现在受苦受难的人面前,伸出援助之手,搭救落难者脱离苦海……” “啊——首长,你说的就是羽队长吗——”杨参谋问道。 “就是他,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个巨浪盖过头顶不见了,惊呼一声后,每个人的心里面充满了绝望的念头,心里想完蛋了,死亡的阴影立刻笼罩了我们,我们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谁想到激浪过后,他又奇迹般出现了,已经接近了我们的车。我们的车头淹没在洪水里,挂不上钢丝绳,他憋了一口气消失在洪水里,等待他抬起头来时泥水横流,左一把右一把擦不净脸上的泥水,睁不开眼睛,他抬起手一挥喊道:“拉——” 他的兵在河岸上已经准备好了,教练车学员们一齐使劲,我们的车硬生生从洪水里拖出来。睁不开眼睛的羽队长坐在车头上出来了,上岸后,他的徒弟们一个个流着泪给他擦洗泥水,有拿军装的,有拿帽子的,有拿手绢的。他却安慰道:不哭——不哭——没事的,眼睛里全是沙子,睁不开眼睛。我上前去一看,他说话的时候,嘴里面全是泥水沙子,我给他的兵下命令,赶紧把你们的师傅送去医院,他的兵异口同声回答我,把他扶上了教练车,可他却说:去医院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留下来帮助首长把车拾掇好,首长们很忙,时间宝贵,完了后你们原地待命,我会来接你们。 我们的车一阵子就收拾好了,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知道了他叫羽虎佳,第二年的兵就已经是班长了,年龄十九岁。我想把他的徒弟们送回到驻地去,他们死活都不愿意,说班长让我们原地待命,我们哪里都不能去,要不然,班长回来找不到我们就急死了,首长们你们走,我们在这里等待。没办法,我的命令他的兵不执行,说明他是一个用情感带兵的人,我感到非常欣慰。 第二天我到了他所在的二一八团,向团长反应了他的事,并到医院去看他,他已经出院了,打电话到连队问,他又出去训练去了,要回来也是晚上了,我没有时间等他就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时间见到他,也没有机会向他表示感谢。我母亲知道了更是不依不饶地责怪我忘恩负义,有恩不报非君子。人家豁出命救了我,我却不能说一声谢谢,实在是有悖于做人的原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让我很内疚。”刘副司令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杨参谋一看,动情地说:“刘副司令,你有这份情就不易了,羽队长是我的老乡,我们是同年兵,我告诉他就是了……” “哦——你你——你们原来是一个部队?呵呵——那就好——嗯——这样不妥,一眨眼好几年了,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他们乘坐的火车什么时候才能到省城……” “预计凌晨三点钟,首长,你还有什么指示?” 杨参谋既是回答,也在请示。 “哦——凌晨三点钟?我想去看看他们,你安排好,多准备些慰问品。嗯——他们吃什么安排好了吗……” “报告首长,我已经给军供站打过电话了,要求他们准备好五十个人的饭,说是吃面条,首长你看行吗……” “嗯——吃面条?今天天气寒冷,吃面条扛不住饿,给他们准备些高热量的食物抗冷。嗯嗯——杨参谋,你通知军供站,让他们准备好手抓羊肉,每个人三斤份量,年轻小伙子吃饱了就不害怕冻坏了。还有,明天后天沿途各站的吃饭问题安排好了没有……” “报告首长,明天安排好了,早上九点钟一次,下午五点钟一次,后天沿途各站没有驻军,不好解决。”杨参谋拿着笔记本汇报到。 刘副司令认真的听取汇报,目光看着杨参谋,手中香烟自然着,双唇紧闭,面色凝重,仿佛忘记了似得。 杨参谋笔直站在原地,等待首长指示,刘副司令一言不发,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唯有极大的落地自鸣钟,摇晃着巴掌大小的钟摆,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永不停息,时间随着它的摆动,不管任何人什么事,“嘀嗒嗒嗒”流逝了,不偏不倚、 “杨参谋,”刘副司令缓缓地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吃不好就扛不住冷,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更何况他们是从内地去高原,身体还有个适应过程,弄不好有些体质弱的战士们就会有高原反应,造成非战斗减员,影响战斗力,那可就不好了。嗯——这样吧——沿途各站没有驻军的地方,让当地军分区武装部想办法,保证二一八车队的吃饭问题,如果有困难,提前告诉我,我另想办法……” “是——我这就去安排联系。”杨参谋认肃然的说。 疾风知劲草。不畏风高夜黑疾驰的火车,穿行在没完没了的峡谷沟壑中顶风逆行,灯光里的景物一闪而过,怒吼道的狂风没脾气了见好就收,逐渐偃旗息鼓,紧随而来的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时间天地间迷迷蒙蒙雪花飞舞,沟壑纵横的漫山遍野,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素装。 飞驰的车厢里弥漫着战士们鼓动起来的灰尘,蹦蹦跳跳过后,每个人血流加速,感觉不到寒冷了。 羽队长害怕有赖虫偷懒,拿着手灯逐个检查,嘴里面叮咛道:“弟兄们,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再美好的理想和光荣的任务,要靠良好的身体素质才能实现,所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呵护好自己,照顾好身边的兄弟,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独木难支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一棵树是树,许多的树连成片叫森林,唯有你我他精诚团结,拧成一股绳,就能战天斗地,创造辉煌。谁有什么身体不适的话就告诉我,我们共同想办法,千万不要死扛,到你扛不住的时候就迟了,神仙都救不了你。我这里感冒消炎之类的药,是团部卫生队准备好的,如果需要的话尽管吭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经过省城了,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求助,现在睡觉。” 黑咕隆咚的蒙罐车皮里,不知道黑咕隆咚的黑夜里已经下雪了,狂风虽说是没有了,疾驰的火车依然风声鹤唳,密封不严的缝隙里咝咝冒寒气,寒冷依旧。 羽队长楼着赵群里睡下后,年轻的赵群里不一会就睡着了,他却无法入眠,火车的噪声震耳发聩,越听越响,战士们的打鼾声此起彼伏,让他觉得有些欣慰。 他们是都是自己当司训队长培养出来的兵,对每一个人都很了解,多少人已经超期服役了,到年底,他们如果没有机遇提拔起来,就会离开军营复员回家了。每一年的老兵退伍,都有无法割舍的情节,难分难舍中年年如此,撕心裂肺,有什么办法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是自然规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羽队长心中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反常现象,就这次执行任务中发生的怪异现象,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兵这么多年来,执行任务不计其数,跑遍了祖国大江南北,即便是几个月不回来,也没有把组织关系伙食费转走,完成任务就回来了,而这次却不同于以往,反常的把组织关系伙食费带走,还有自己的私人物品,带不走的寄回家,连队里不允许存留这些东西,他想不通询问过连长师傅好几回,连长师傅闭口不谈,只说是上级指示就打发了,还警告说不许打听,服从命令听指挥。 还有最邪乎的传闻是裁军,大家议论纷纷,难道说要把老部队裁撤了不成?依据不正常的现象分析,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是老兵退伍,新兵入伍的时候,可今年到现在也不见一个新兵到来,就有些不正常了。更可疑的是自己是司训队长,这次派自己出来,难道说以后不培养新驾驶员了?或者说自己的才能水平不够格?放眼连队比较,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己是鹤立鸡群的佼佼者,无论文化水平,理论水平,业务素质,军事素质,人缘关系,哪一方面都是左右逢源的旗帜人物,低调一点说位居第二,就没有第一存在的空间,谁敢与之争锋? 如果不是的话,以后要到哪里去?老部队裁撤了的话,那么多的老首长老战友就见不到了,更为痛心的是连长师傅,当兵学车的第一天就和他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在他的呵护下如鱼得水,八面玲珑,近水楼台先得月,入党提干步步高升,他高升一步,自己就紧跟着补充空缺,两个人亲如兄弟,感情贴切,不分彼此。 没有别人的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无话不谈,你胳肢我,我胳肢你搔痒痒,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何等的快意人生?记得在新兵的时候,想家了就会哭鼻子,师傅每一次都陪在身边擦眼泪,擦鼻涕,买罐头糖果哄自己不哭。后来长大了进步神速,惹得别人羡慕嫉妒恨,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的传闻满天飞,师傅不管别人怎么说,依然如故的我行我素,即便是工作中有重大失误,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挡风遮雨,保驾护航,把不服气的人鼻子都气歪了,真正地是知遇之恩的知己呀——现在一别,难道说就成了此刻隆隆作响的铁轨平行线?再没有交汇的时候了? 士为知己者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就这么轻飘飘的挥手告别?火车站台上泪流成河,告别的一幕历历在目,连长师傅装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徒弟——好好活,好好干,不许死,把兵带好,呵护好他们。”说完后转过身就走了,没走几步就抬起手擦脸,一定是哭了。 火车的汽笛声嘶鸣着,“咣当咣当”排气声传过来,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大声疾呼火车就要开了,乌泱泱的军人群情激奋,呼喊着哭诉着,此情此景没有人能矜持,自己虽说是身为队长,装出来的淡定还是土崩瓦解了,喷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像决堤的大坝泛滥成灾,打湿了领章,看到连长师傅远远的立正敬礼,才想起来敬礼,大声地说;“全体都有——敬礼——”…… “……” 第二章奇遇 第二章 奇遇 徐徐蠕动的火车驶离站台越来越快了,看着师傅模糊的影子,歇斯底里的吼道:“师傅——多保重——我会好好活着,你放心——再见……” 无情未必大丈夫,一个大老爷们嚎啕大哭,平常根本就不可想象,在这一刻却显得合情合理,稀松平常了,这也是情至所归的真实表露,每个人都没有了难为情。 蒙罐车厢里哭声一片,站台上泪水在飞,短暂的黄昏没有生命力,眨眼之间拉上帷幕落幕了,急不可待的黑夜卷土重来,撕心裂肺的告别场面淹没在泪水中,令人伤心欲绝,那一幕深深的留在了记忆深处。 “咣——咣——咣——” 沉浸在悲伤中的羽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车了?蒙罐车门子上传来了砸门声,这是怎么回事?他翻起身想了想,习惯性的往腰里一抹把手枪掏出来了,这也是责任使然。 火车“嘎哒嘎嗒”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了?突然间有人砸门,谁知道是什么状况?小心驶得万年船,时刻准备着是军人的操守生命线,有备无患不是。 他把赵群里叫醒了,让大家提高警惕,才把车门子打开了一条缝,目光所及洁白一片,才知道下雪了。冷风一吹脸上冰冰凉,抬起手抹了一把水淋淋的,是刚才想起来送战友的激动场面,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又抬起袖子擦眼泪,自言自语地说:“切——多愁善感,怎么变成了葬花焚诗的林黛玉了?” 看了看雪地里有一个军人,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大声的问道:“什么人?有什么事……” “你是羽队长吗?我是军区司令部参谋杨凯元,奉首长之命,让你们下车吃饭——” “啊——你你——是——杨凯元?”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这不是老乡吗?他乡遇故知,是让人惊喜不已的大喜事,悸动的心立刻高涨,转念一想,还是提高警惕,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域,万一疏忽大意马失前蹄,那可就出师不利了,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大声地说:“口令——” “雄鹰——”杨参谋张口就来。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杨参谋同样抑制住悸动的心情,耐心的等待他确认是自己人,腹诽道:这小子警惕性蛮高啊——不愧为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优秀人才。 羽队长一听是自己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打开车门子伸出头一看,火车站在灯光的映照下白茫茫一片,好狠的一场雪,足有几公分厚,火车道轨的枕木都看不见了。 年轻军官老乡杨参谋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一激动就从车厢里跳出来,落地后雪打滑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杨参谋一看哈哈大笑的说:“呵呵——你小子怎么这么笨?雪地里好玩吗……” “呵呵——一夜的火车坐晕了,头重脚轻掌握不住。”他翻起身来和杨参谋握手问好,两个人显得无比激动。 站在车厢里的赵群里一看,关切的问到:“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的,你让大家穿好衣服,外面下雪了冷得很,先别下来,等我的命令……” “是——” 杨参谋情绪激动的说:“呵呵——老战友,路上辛苦了,我代表军区首长向你问好……” “谢谢——谢谢——谢谢首长关心,一路上还好,就是太冷了,冻惨了啊——。不过——我们能克服,请首长放心。”羽队长正儿八经的汇报。 两个人几年不见,彼此之间变化很多,再加上天各一方,为了各自的梦想打拼着,疏于来往,就有些生疏起来。虽说曾经是一个部队的老战友,现在是各自为阵,谁有谁的使命,还是验明正身了再说。 羽队长想到这里,笑呵呵地说:“老乡,我是出门在外的带兵人,几十条身家性命集于一身,重任在肩不能儿戏,多有得罪了。官凭印虎凭山,你凭什么深更半夜在这里等我?没有手续吗……” “哦——你——不认识我是谁?不相信我是干什么的……”杨参谋诧异的说。 “呵呵——杨参谋,我认识你,并不代表认可你,我们是军人,军事行动密不可言,马虎不得。如果你没有证明自己是干什么的命令,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可就高挂免战牌,不可能惟命是从了,请你原谅。”羽队长认真的说。 “哈哈哈……好一个六亲不认的家伙,我没有看错你,也算是服了你啦——像个带兵人。给——这是我的工作证,介绍信,你可看清楚了。”杨参谋嗔怒道说。 羽队长接过证件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说:“咦——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到这里?谁告诉你的……” “哈哈哈……老乡——太小儿科了吧——你说的军事行动密不可言,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的军事行动都是我一手负责,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在我这里安排的严丝合缝,我能不知道吗?老战友,现在是和平世界,我看你一脸的阶级斗争,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有必要吗?”杨参谋戏语道。 羽队长把他的证件还给他说:“呵呵——老战友你别生气,你知道我是山沟里出来的小人物,最基层的带兵人,不知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首长是个什么样?我们团的团长我都很少见到,就是见一面吓得不敢抬头,何况你这个军区首长?对我来说就成了琼楼玉宇的人物,让人仰视,高不可攀。不知者无罪,你就多担待吧——” 火车站灯光影影绰绰,映照着白雪还能看得清楚,十几股铁轨上都有火车皮在编组,羽队长乘坐的蒙罐车皮脱离了原来的火车,孤零零的停在铁轨上,不明白得他看的惊骇不已,匪夷所思。 杨参谋说道:“你们的车皮挂在去高原的列车上……” “啊——去去——去高原?你你——你是说我们去高原——”羽队长一听大吃一惊。 青藏高原神秘莫测,充满了诱惑,那里是世界屋脊,离天最近的地方,传说中的天堂,有世界上最壮观的朝圣者,世界上最深的大峡谷雅鲁藏布江,还有…… “你害怕了?”杨参谋一看他吃惊的表情说道。 “哦——害怕——当然害怕了,去那里干什么……” “到时就知道了……” “废话?你……” “赶紧集合队伍吧——还有首长们在等待……” “你——首——长们?这这这——这个时候还有首长们?多大的首长……” “切——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杨参谋悠悠的说。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心里面腹诽道:这家伙算什么老乡?口风这么严?管它呢,已经临危受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过是脚下的征途,再大得海在船下,再高的山在脚下,再长的路没有脚长,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切—— “吃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抓紧时间……” “是——”羽队长回答了一声,转过身大声地说:“全体都有,集合——” “哗啦啦”一阵子人影瞳瞳,整整齐齐的队伍站在了面前,一个个精神饱满,军容整洁,看不出一点点疲劳,他欣慰地说:“弟兄们,这位是军区司令部杨参谋,也是我的老乡,我们跟他去吃饭,时间三十分钟,速度要快,吃饱吃好不客气,我们的路还很长,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不知道。听口令,向右——转,齐步——走——” 雪地里的部队走起来没有声音,摆臂踢腿统一整齐,远远的看上去就像在漂移。几分钟来到了一间不大的食堂里,摆着六七张桌子,每个桌子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颤巍巍的诱人食欲,还有一盆汤,几摞子蔚为壮观的烧饼。 大家坐定后肃穆等待,羽队长看了看杨参谋的眼神,他点首开吃。 羽队长一挥手,大家狼吞虎咽的开吃了。每个人都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细嚼慢咽,先吃进肚子里再说,慢慢消化有的是时间。 羽队长一边吃,一边察言观色,手抓羊肉味道不错,咸淡适中,不爱吃羊肉的南方兵也别无选择大快朵颐,只是气势上没有北方兵那么狼吞虎咽,迫不及待。 门口一张桌子上坐着好几个大腹便便的军官,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胡吃海喝的战士们,杨参谋低声对刘副司令说:“首长,那个坐在上席的就是羽队长,我把他叫过来……” “着什么急呀——让他们吃完了,其他人上车,让他留下来就是了。嗯——我让你准备好得东西……” “准备好了首长,就在这里放着……” “那就好——那就好——嗯——几年不见这个小伙子长大了,比我见他的时候个头高多了,看样子有一米八,身体壮实。那个时候他身子单薄,个头矮小,没有现在这么威猛高大。幸好他还在部队上,说明他干的不错,要不然复员回家了就看不到了。这就好——这就好——如果他不优秀,也不会作出那样的壮举是不是……” “可不是吗?他是个警惕性蛮高的人嘛——我和他是知根知底的老乡,他都不相信要查看我的证件……” “哦——是不是?呵呵——说明你们现在也长大了,各有各的势力范围,也就是生活圈子了,有了底线和原则。你看看他的兵训练有素,吃饭不说话,没有其他的声音。”刘副司令赞许地说。 羽队长突然想起来什么,向着杨参谋招了招手,杨参谋走过来,他急急地说:“哎呀呀——老乡,猪八戒为了吃错投猪胎,我为了吃饭忘记了留人看家当,不要紧吧……” “呵呵——你小子也有老虎打盹的时候啊——家让人抄了才想起来呀?没关系,到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能不操心吗——你放心吃就是了——” “哎呦呦——忙中出错吓死我了,谢谢你老乡。弟兄们的全部家当都在车厢里,有什么闪失可就麻烦了。真是的——搞什么搞……” “别抱怨了,抓紧时间。” 杨参谋说。 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是。冰天雪地里能吃一顿味美可口的高热量食物,哪里还能感觉到天寒地冻?战士们一个个心怀感激,首长们的关心无微不至,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一个个油汪汪的脸上展露着满足的表情,刚才堆积如山的美味佳肴不见了,盆子里空空如也,桌子上一片狼藉。 羽队长看了看大家的目光,轻轻的说:“收拾干净桌子,门口集合,准备上车。” 人多手多,旋即就归拢整齐,悄无声息集合在门口,他口令连续下达:“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他转过身向杨参谋报告到:“报告杨参谋,队伍集合完毕,是否蹬车请指示……” “队伍蹬车,你留下……” “是——” 他又转过去,大声地说:“向右——转,目标蒙罐车蹬车,齐步——走——” 部队像移动的方块一样,齐刷刷离去了,他来到杨参谋跟前说:“还有什么事……” “首长要接见你……” “啊——首首——首长接见我?我——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了,你也认识的……” “我——我也认识?我怎么没印象……” “呵呵——你看看这位首长是谁?”杨参谋指了指刘副司令。 羽队长一头雾水的看着大腹便便的刘副司令,穿着一件呢子大衣,带着一副宽大黑边的眼镜,麻戎棉帽子,显得气宇轩昂,威严肃然,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就是想不起来怎么能认识这么大的官?他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团长了,除此之外想都不敢想,立正敬礼后就实话实说道:“报告首长,我不认识你。” 大首长还了礼,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说:“呵呵——小鬼——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记得六年前,在洪水里搭救过一辆小车吗?你奋不顾身的跳进了洪水里,悍不畏死把我从死神手里拉出来,泥沙钻进了你的眼睛,看不到我们,第二天我到医院去看你,你已经出院了,到你连队去,你又出去训练了,我没时间等你回来就走了,让我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无以为报。苍天有眼,机缘巧合,没想到这次任务派你去完成,我知道后很高兴,特意安排了这顿饭,吃饱了没有?想起我来了没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仅仅是过去了几年时间,怎么会不记得?羽队长惊奇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激动的说:“我我——我救得那辆车就是你呀——呵呵——我真是太幸运了,能给首长搭把手是三生有幸。事后我问我的学员们是哪里的车?他们都不知道,只顾着照顾我了,也没有问你一下。后来团首长到连队里来,说是我救了一位军区参谋长,是个很大很大的官,还给我立了三等功。” “呵呵——那就好,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过去了五六年了,当年你一个小兵,如今成长成为队长了,我为你高兴。咦——你的眼睛怎么好的那么快?第二天就出院了?是怎么回事?”刘副司令问道。 羽队长一听,轻松地说:“我徒弟把我送到医院,大夫一看就让我去洗澡,洗澡池里放满了水,让我把头塞进水里面眨眼睛。一开始眼睛磨得不能眨,大夫就说不能眨眼睛,眼睛里的沙子怎么出得来?后来我把眼皮提起来,在水里面泡了三个多小时就好了。哎呦呦——快把我泡涨了,我的学员们一个个高兴坏了,在水池子里打闹嬉笑。我们的训练任务很重,根本就没时间得病住院,如果我住院了,我的学员们就没人管了,他们会很伤心,就会落在别人后面,那可就误人子弟了。为了不影响他们正常训练,当天晚上我就出院了,谢谢首长牵挂。” 刘副司令听的大受感动,那么凶险的洪流中逐浪滔天,危机重重,九死一生,让他轻描淡写说的就像过家家一样,救命恩人不图回报,其情可嘉,心底里涌起一股暖流直冲眼底,冲出眼眶,一滴热泪不偏不倚的滴在了羽队长的手背上,把他吓了一跳,赶紧的补充道:“首长不担心,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我的眼睛好好儿的,没有一点点后遗症……” “吸吸吸——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你说的话,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你可要做好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首长,我也是走南闯北,南辕北辙的老兵了,吃苦受累应当应份,只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执行什么样的任务?首长,你能不能告诉我……” “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着急。嗯——对了,你有什么需要和困难就告诉我,我会全力支持你,基地司令员是我的老战友,找到他就找到我了,记住了……” “这个——首长,我都不知道什么任务,能有什么困难?首长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好好……我看好你,期待你胜利凯旋归来。时间到了,赶紧上车,杨参谋,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刘副司令说。 杨参谋把一个硕大的提包交给他,他接过来掂了掂特沉,疑惑地说:“什么东西这么沉?是要我带给谁的吗……” “这是给你的,鼓励你完成任务,现在不许看,等待上车后再看……” “是——首长,没有什么指示我就走了,谢谢首长的手抓羊肉,谢谢首长关怀,有机会再见——敬礼——”羽队长不可置否的举手敬礼。 一伙子大首长都举手敬礼,杨参谋送他到车厢里,刚刚上了车火车就启动了,羽队长不失时机的大声说道:“全体立正——向首长敬礼——”战士们齐刷刷的站在移动的车厢里,向大首长们举手敬礼,目送着缓缓离去。 大首长们神情严肃的回敬着礼,目光随着火车移动移动着,眼睛里闪着光,目送着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看到的勇士们,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已经看不见首长们了,羽队长让弟兄们把车皮门关好扣好,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战士们说:“同志们,大首长们深更半夜给我们吃了这么好的一顿饭,暖心暖身啊——这份情我们要牢牢记得,好好干才能对得起对我们的关怀。温饱困乏瞌睡多,想睡觉的睡觉,不想睡觉的随便,首要的任务就是自己管好自己,感觉到冷了就活动活动,促进血液循环,增加热量,千万别偷懒,冻坏了身体,拿什么去完成任务?这些道理你们都明白,我不想罗嗦了。马上就要过黄河了,过了黄河就等于进入高原,空气的含氧量会越来越少,对我们初次进入高原的人来说就是考验,身体有什么不适立刻报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好了——开始睡觉。”羽队长说完后自己先躺下了,看不见的车厢里一阵子乱哄哄,顷刻间就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各就各位睡好了。 好奇心害死人,赵群里一看队长凭空的多了一个大提包,黑摸着爬过来说:“队长,你哪里来的提包?是不是送给谁的……” “哦——是刘副司令送给我的,有问题吗……” “啊——”赵群里一听就惊呆了,惊愕的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说:“队——长,你——没有喝酒,怎么说醉——话——哪哪——哪个是刘副司令——你就吹——吧……” “切——臭小子,我哄你干什么?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 “哦——讲过的故事?讲过的故事太多了,你说的是那个故事……” “就是从泥石流里救出来一台车,车里面就是这个刘副司令,那时候他还是军区参谋长……” “啊——真真——真的假的啊——” 赵群里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蹊跷的事?峰回路转,阴错阳差,柳暗花明,怎么会这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说:“当时你知道不知道……” “切——当时我的教练车路过那里,只看到泥石流里有台小车,眼看着就要冲到主河道了,不抓紧时间就没得救了,危在旦夕。我车上有六个学员,人多势众,一声令下,三下五除二就捞出来了,谁知道车里面是什么人?只知道能坐小车的人一定是当大官的人,只有孤零零一台车,说明不是很大的官,是不是……” “那当然,大官出动都是前呼后应,威风凛凛,那阵势可就大了去了,还轮得着你出手呀——哎呦呦——副司令——这么大的官?我地娘哎——咦——为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不知道……” “且且——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们部队是坑道兵,山大沟深,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战场,整天价钻山沟晕头转向,能知道我们的人有多少?嗯嗯——这个刘副司令找过我,就是没有找到,他意为我都复员回家了……” “哦——可不是吗——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次就知道了是你……” “嗯——他身边的杨参谋是我老乡,大首长记得我的名字,就这么一回事……” “呵呵——师傅——不——队长,这个副司令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有情有义,给你送什么东西了……” “切——我怎么知道啊——他不让我看,说是到上车了看……” “哦——哪哪——那我们现在就看看送什么东西,不就知道了吗……” “好——你把手灯拿来看一看。”羽队长急切地说。 赵群里拿过手灯打开,拉开提包拉锁一看,又是惊呼一声,提包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好东西,烟酒糖茶一应俱全,中华烟就有十条,茅台酒十瓶,好几包高级巧克力奶糖,西湖龙井茶,大红袍茶,铁观音茶各样都有,把这两个傻大兵看傻了,这得值多少钱呀——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的羽队长,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后悔不迭,早知道是这么贵重的奢侈品就不能要,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知道,这都是达官显贵消受的奢侈品,自己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乡里娃,整天家闹饥荒,凭什么拥有这些东西? 救人是顺手牵羊的举手之劳,扶危济困也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能见死不救呢?更何况自己是军人,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品德,怎么能图回报呢? 副司令——多大的官啊——真正地开国元勋,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掌管生杀大权,见一面就不得了了,还能要人家的东西?这不是虎口拔牙没活路了吗?现在想不要已经迟了,突然恨起杨参谋来了,他可是亲亲的老乡耶——怎么会这样害自己?想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过节呀——他在施工连队打坑道,由于文化好当文书,被提拔起来当营部的书记员就调走了。自己是汽车兵,江水不犯河水,并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不提醒自己?难道说真成了老乡见老乡,背后挨一枪?这不是惨到家了吗? 赵群里一看他一脸凝重,怯怯的说:“队长——这——怎么办……” “哦——”他突然惊醒,怔怔得想了想,事已至此,就是扔出去有什么用?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已经授人以柄,还能怎么样?想到这里豪气顿生的说:“酒——喝,烟——抽,茶——现在没有开水,到地方了让大家喝就是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哎呦呦——大首长的这份情怎么消受得起?我们好好干就是了,只能做出成绩来报答……” “说得对师傅,大首长太瞧得起咱们了,干不出成绩来就没面子了,现在怎么办……” “现在……”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这不是叫花子放不住隔夜食吗? 赵群里一脸期待,羽队长自己和自己作斗争了一阵子,反正是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悔之晚矣,怎么样回报刘副司令的这份情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以后的路还很长,总有办法报答不是?想到这里爽快地说:“取一瓶酒让大家尝一尝,驱驱寒气,暖暖身子……” “呵呵——太好了,这么好的酒还没有喝过,咱们也享受一会人生。”赵群里不管不顾的取出来一瓶酒打开,飞驰的车厢里顿时弥漫酒香。 赵群里把酒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闭上眼睛陶醉在酒香里,突然睁开眼睛说:“师傅——嗷——不对,队长……” “呵呵——臭小子结巴呀——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关门弟子,以后就叫我师傅……” “啊——叫师傅有些哪个——我的师傅现在是队长,我骄傲,我不能再叫师傅了,我——” “呵呵——臭小子算不过帐啊——师傅是你的师傅,队长是大家的队长,你想想看是不是……” “哦——对呀?呵呵——那我就叫你师傅了,师傅,你先喝一口。”赵群里喜滋滋地说。 羽队长接过来酒瓶子闻了闻,浓郁的酒香令人陶醉,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把酒瓶子递给了赵群里,他接过来酒瓶子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砸吧着嘴哈气连连说:“好——好好好——真正地好东西,我说——弟兄们,刚才军区刘副司令给队长送了瓶好酒,队长舍不得独饮,拿出来和大家同享,每个人喝一口,要记得首长的好,记得队长对我们的关心体贴,好不好……” “好好好——赶紧的往下传——”大家迫不及待叫唤道。 赵群里把酒瓶子递给了身边一班长马百善后,趴在羽队长身边唠叨开了:“师傅,你以前喝过茅台酒吗?茅台酒是国酒,旧社会是皇帝老儿的专利品,今天咱们也喝了,我们也皇帝老儿了,真是不枉此生啊——你说是不是?” 羽队长嘴里面含着酒品尝,只是鼻子里哼哼不说话,赵群里听不到他说话,不依不饶的说个不停,连推带搡的不消停,羽队长憋不住“咕咚”一声,把含在嘴里的酒咽下去了,悔恨不已的说:“臭小子搞什么搞——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把我的酒都咽下去了,拿什么品尝嘛——” “哈哈哈……”小赵一听大笑不止,满不在乎的说:“还有那么多怕什么?想喝酒就再来一瓶么……” “切——说的好听?这么好的酒是我们这些人喝的吗?一瓶酒就是一个月工资,能舍得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喝光了有什么意义?暴殄天物啊——同志?你不是说是皇帝老儿喝的酒吗?那可就珍贵无比了,保存起来,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嗯——你把我的水壶拿来……” “啊——你——师傅,刚刚吃过饭,想喝水呀……” “话就多得很——不啰嗦,拿过来。” 羽队长口气决绝的说。 小赵一听就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找到了水壶拿过来递给他,羽队长黑摸着拿到水壶拧开盖子说:“小伙子,你闻一闻……” “切——冷冰冰的水有什么可闻……” “呵呵——你娃死是个年轻,闻一闻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的说。 满腹疑惑的赵群里,极不情愿的闻了闻,诧异的说:“啊——师傅——这——这怎么是酒?喔喔……” 羽队长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的说:“小点声,别让酒鬼们知道了,让他们知道了还能放得住吗?咦——啧啧啧——我就笨死了,那阵子冻得受不了,怎么就没有想起来让大家喝一口暖和暖和身体?真是守着青山没柴烧,猪脑子呀……” “咦——师傅,水壶里的酒你是什么时候灌得?我怎么不知道……” “切——年纪轻轻的就忘心比记心大?这个水壶不是你从连长手里面接过来的吗……” “啊——连长?”赵群里一听,惊骇的说不出来了。 连长是师傅的师傅,也就是自己的师爷,师爷给师傅送别的什么东西不知道,万万想不到会送酒?谁不知道师徒情深?师爷知道师傅能喝酒,遮人耳目的用水壶灌满酒送徒弟,这份情感天动地,令人动容。 “呵呵——你娃还年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慢慢体会吧——水壶给我,喝几口好睡觉,一觉醒来大天亮,好好看一看高原的雄伟壮观,博大雄厚,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 第三章路迢迢 第三章 路迢迢 羽队长拿过水壶仰起头灌了几口,盖上盖子拧紧,放在一旁准备睡觉,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了三班长邸世耀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哎呦呦——我的天老爷——这这这——这是什么世道啊——我好命苦呀——队长,酒瓶子到我这来就没酒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就没有给我留一口?哎呦呦——队长,你不是说一人一口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怎么办嘛——” 羽队长已经躺下了,一听是邸世耀的声音,就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逗他玩的心思陡然升起,是因为他是老乡发小,当兵到现在一直没有分开过,更何况是冤家路窄,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患难兄弟,两个人情投意合,划拳喝酒,摔跤打架不分胜负,是孤独寂寞时的开心果,属于见不得离不开的一对冤家,不见就找,见面就掐,没轻没重,没高没低开玩笑从不翻脸,真正是根知底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来劲了的羽队长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坏惺惺的说:“黑子,命苦不要怨政府,这就叫命,你就认命吧——我说——前面的弟兄们真不够意思?没酒了不要紧,口水总有吧?怎么能让三班长没得喝啊——太不像话了——嗯——这个——没有就没有吧,一口酒不喝不会死人,就这样吧——睡觉——” 这两个人是栓不到一个槽上的叫驴,平时都无风三尺浪,有风还不得浪三丈呀——怎么受得了羽队长这样的话?黑子也来了情绪,哈哈一笑说:“驴嘛人啥——没有了就不喝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干嘛让弟兄们吐口水让我喝?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人是不是?是你说的一人一口,身为队长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当大不正,难道说你是放屁拉稀……” “哈哈哈……”黑暗中哄堂大笑,羽队长同样大笑不止。 黑子是绰号,是因为人长得黑,像中亚人一样是棕色皮肤,牙齿又特别白,身材高大像黑塔一样,能吃能喝,浑身肌肉有楞有型,孔武有力。老乡们都叫他黑子,久而久之其他人习惯了,他自己也习惯了,有人叫他黑子就答应,就是全连大会上,连长点名的时候都忘记了他的真名,同样叫他黑子,他也乐呵呵的答应,惹得大家笑破肚子。 黑子比羽队长大两岁,憨大心直没有心眼,小的时候家庭困难上不起学没有文化,开车却心有灵犀一点通,和羽队长是同一个师傅培养出来的兵,两个人开车技术一流,是新兵里的佼佼者。 羽队长凭借着文化优势略胜一筹,也因为有文化进步神速被提拔起来了,成了领军人物,而黑子没文化面貌依旧,原地踏步了,成了羽队长的左膀右臂,得力的一员大将。 没文化的黑子憨厚老实没脾气,是人见人爱的老好人,和其他人吃亏占便宜一笑了之,和羽队长却是针锋相对的敌我矛盾,针尖对麦芒寸土必争,互不相让,尤其喝酒更是水火不容,鱼死网破,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自然是不甘罢休。 “叮叮咣咣” 的火车在黑夜里不知疲倦飞驰着,几个小时后就会前走后退停下来,重新编组挂靠到到达目的地的火车上,火车挂钩时巨大的撞击力天摇地动,睡在原地都要来回漂移,孤独寂寞的军人们前途未卜忍受着,能有相互间取乐的机会,也会打发无聊的时光。 偷着乐的羽队长吃定他了,黑子是炮仗一点就炸,知道他喝不上酒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为了给大家开心取乐,出难题难为他是必不可少,让赵群里又取出来一瓶酒说:“呵呵——黑子,你那个乌鸦嘴说话也太狠了,放到平时我把你的屎打出来信不信?现在在火车上展不开手脚,我就饶了你娃,到地方下了车,咱们再慢慢计较,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你可记住了……” “哈哈哈……谁怕谁呀?只要让我喝酒,其他的事好说,不怕死就放马过来,谁把谁的屎打出来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有魄力,你就把屁股搓热了侯着。嗯——酒的事情好说,不过,这可是茅台酒,几十块钱一瓶子酒有些血淋淋,从你开始就是有去无回的羊入虎口,我有些放心不下,你哪个酒鬼不会口下留情地。嗯嗯——这样吧——我就豁出去了,只要你给我们大家来一段家乡花儿,这瓶酒就是你的了,要不然就睡觉,困死了……” “啊——你——你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你你——你知道我……” “呵呵——我知道你会唱,不想唱拉鸡巴倒,睡觉……” “呔——别别——别价呀——不就是唱歌吗?茅台酒这么难得,几十块钱一瓶子酒,顶我几个月的津贴,我我——我就是豁出命来也不能错过是不是——你可得说话算数,不能反悔……” “啊——你……”羽队长惊骇的说不出来了。 黑子平时话语不多,没文化就没有文化底蕴,唱歌跳舞与他无缘,现在怎么会敢当着大家的面唱歌了?真正地有些出乎意料,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本想是诈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就此罢休,没想到他兵不厌诈,打蛇上棍,反其道而逆行?已经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只能忍痛割爱放血,要不然,在大家面前可就不好收场了。 羽队长顺其自然的说:“呵呵——弟兄们,想不想听三班长来一段我们家乡花儿与少年……” “想——想……” 大家欢呼雀跃,一片沸腾,已经躺下了睡觉的人都坐起来洗耳恭听。 羽队长一看大家情绪高昂,为了防止黑子敷衍了事,蜻蜓点水糊弄大家,警告道:“我说黑子,本队长言必信行必果,说话算数,绝不赖账,你也不能投机取巧,蒙混过关,唱歌唱的好不好,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大家说了算,同志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好……”大家欢声雷动。 黑子一看也是骑虎难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咳嗽了一声说:“这个——队长,能不能让我先喝一口润润嗓子?我会唱的更好……” “呵呵——你去死吧——想什么呐?不想唱歌门都没有,都是老中医,你就死了哪条心,大家说是不是……” “是——三班长,一瓶酒呀——你要是不想唱歌,我可就……” “啊——滚一边去,臭小子敢跟我抢食吃?不想活了——大家听好了,老汉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人面前唱歌,也算是破处了。哎呦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豁出去了,咳咳咳……”黑子咳嗽了一声唱起来:“站在者高山望平川,平川里有一颗牡丹,我有心想把牡丹采,害怕尕妹妹她爹大打断我的腿。骑马挎枪走边关,尕妹妹绣荷包缠腰间,站在村口挥挥手,尕妹妹哭成了泪人。告别家乡好几年,想起尕妹妹心发慌,有朝一日回家转,郎情妹意比蜜甜。” 悠扬高亢的花儿与少年,是流行在西部地区的独有文化,就像陕北的信天游一样,千百年来传唱不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闲暇之余,都会以歌抒情,尤其恋爱中的男女,用歌声表达爱慕之情,那可是令人身心荡漾的开心一刻。 黑子唱完了歌,蒙罐车里寂静无声,大家沉浸在优美的意境中。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男女之情是人生大欲,孔圣人说:食色性也,没有了男女之情,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世上无色路人稀,还能有生生不息的饮食男女吗? 大家忘了给黑子鼓掌认可,他自己沉不住气的叫唤起来:“哎呦呦——同志们哪——我唱完了,行不行说句话嘛——给点鼓励好不好?让不让我喝酒了?” 羽队长想不到黑子唱歌唱的这么好?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拍手鼓掌,举起双手带起头,其他的人一听热烈鼓掌,还赞许道:“唱得好——唱得好——三班长是深藏不露呀——你这是哑巴不说话,开口说话就是石破惊天,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大家欢呼雀跃的一片欢腾。 “还还——还要再来一个啊——同志们,弟兄们,饶了我吧?我就会这么一点点,我……” “哈哈哈——就这一点点就不得了,唱得好,小赵,给他酒。”羽队长不想再难为他了。 黑子很好面子,如果让他下不来台,岂不是适得其反了?他可是猛张飞,自己的撒手锏,能唱一首歌就破天荒了,要不是他好一口杯中之物,打死他不会丢人现眼。 黑子如愿以偿得到了一瓶酒,心花怒发狂喜不已,一口气半瓶子酒就下肚了,美滋滋地说:“好酒——好酒——哈哈哈——我的老天爷——真不容易,剩下这点酒留到明天喝,馋死你们不开玩笑,哈哈哈……” 过了黄河就进入高原,天气越来越寒冷,什么时候天亮了不知道,雾蒙蒙的雪花飞扬,远处的山笼罩在雾气中看不清楚,近处的山,山连着山永无穷尽,除了万年不化的石头,光秃秃的山寸草不生,也许是这个季节万木枯荣,毫无生机的缘故,看起来荒凉的让人心悸。 九点钟火车到站了,停靠在一个繁华都市,大家以为达了目的地,拾掇好行囊准备下车,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谁想到只是吃饭。陌生的战友们抬来了两个保温桶,一桶臊子一桶面,就在蒙罐车里用餐,十几分钟后就出发了,放眼望去,还是无穷无尽的山连着山,满目苍凉,了无情趣。 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特别耀眼,天蓝蓝风轻云淡,远山高低各不同,奇形怪状各有千秋。山顶上都是白茫茫的积雪,山沟里狼牙交错的石头形状各异,一切景物一闪而过,倒在了疾驰的火车后面,无聊的军人们感觉到越来越胸闷气短,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睛充血,嘴唇发紫。 眼看着天要黑下来,饥肠辘辘头晕眼花,火车停靠在了一个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孤零零一个不起眼的火车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就像大海中的孤岛,不是两头的铁路连着,仿佛就要消失在荒漠中。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陌生战友们,十几个人抬着好几个大筐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烧饼,油饼子,还有一大筐牛肉,放进车皮里火车就开了,大家看了看如此庞大的阵势,足够五六天吃了,难道说还要走五六天的路?五六天的路可不是小数目,要去哪里呀——是不是出国了? 每个人都心生疑惑,忧心忡忡,羽队长却装出一副游山观景的淡定心态,倾其所有给大家讲故事,讲高原是怎么回事?从几百万年前的大陆漂移,挤压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还有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几天下来,搜肠刮肚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胡编乱造的讲完了,火车依然永不停息的奔驰不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真正地体验到了坐火车可比高强度训练苦多了,一个个腰酸背痛,呲牙咧嘴,面目青紫,血管膨胀,就像内地与人打架一样,面目狰狞的难看死了。 没完没了的山,一山未过一山迎,千里全无半里平,没完没了的沟壑,没完没了的无言荒原,这是去哪里呀——从来没有到过高原的战士们,心中充满了疑惑,唯有火车头喘着粗气不知疲倦,爬高走低毫无怨言,“咣当咣当”毫不气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人类的智慧和创造发明太伟大了,能在这么险恶的地方贯通铁路,所付出的代价匪夷所思,坐火车都这么难,修铁路的时候就不可想象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创造奇迹,感动着这群生死未卜的年轻军人,鼓足勇气坚持到底。 有人烟了,蹦出来千沟万壑的火车,淹没在一片广阔无垠的戈壁滩上,戈壁滩上铺满了大大小小,风格迥异的鹅卵石,一直延续到天尽头。零零星星的几蓬枯草,星罗棋布矗立在光秃秃的戈壁滩上,预示着这里曾经也是有生命,并不是寸草不生,也有生机盎然的那一刻。 戈壁滩上同样沟壑纵横,无规则的仿佛耄耋老人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随意布局,看样子是地面径流雨水的杰作。干渴的土地,看起来八百年都没有下过雨了,谁知道呢…… 戈壁滩的尽头处,兀突的出现了几个高大烟囱,还有青烟扶摇直上,直冲霄汉,怎么看不见房屋呀?就像大海中看到远处的船,只见桅杆不见船身,原来地球是圆地缘故。 不遗余力的火车高歌猛进,欢快的一路飚车,远处的景色越来越清晰,高大烟囱下下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小镇,错落有致的展现着有人居住的气息,该到目的地了吧?把一辈子再不想坐火车的军人们坐疯了,如果这里还不得终点站,还能有什么心情活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一个简陋的火车站终于出现了,火车就像到家了似得放慢脚步,火车头上的出气口,“嗤嗤嗤嗤”冒着热气,就像在叹口气似得泄气了,刹车声吱吱扭扭响起了,乘坐了几天几夜的蒙罐车,风尘仆仆的停在了陌生地域。 铁路边一颗纤弱的芨芨草迎风招展,挥舞着枯黄的身躯,兴高采烈的欢迎远道而来的过客,也预示着它曾经是多么不可一世,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中不仅仅活着,还活的不同凡响,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依然会英姿勃发的展现在这里,不信吗?走着瞧! 火车停稳后,几个军官走上前来,立正敬礼后自报家门,查验手续,羽队长确认无疑后,才知道总算是到达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目的地,告诉大家后,大家一片欢腾,背起行囊,把僵硬的腿放下蒙罐车落地了,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几天几夜在火车上摇晃,身体的平衡似乎忘了,此刻站在地上,仿佛还在飞驰的火车上一样摇摇晃晃,一时之间找不到平衡,还在飘飘然然。羽队长让大家活动身体,找回站立的灵感,又乘坐在了一台汽车上,向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进发了。 汽车使出来火车站,看到了稀疏的几个陌生人,战士们高兴的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似得,还有错落有致的商店饭馆,旅馆停车场,马牛羊也在其中,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才确凿无疑的相信到达了目的地,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落到实处,再不会坐火车了。 汽车拐来拐去几十分钟后,来到了一个有军人站岗放哨的大门口,持枪站岗的哨兵看到后持枪敬礼,羽队长习惯性的抬起手还礼,汽车呼啸着进去了,停在了数不清有多少平房的平房跟前,自称是高原基地司令部的陈参谋说:“队长同志,这一排房子共八间,房子里床铺炉子一应俱全,你自己单独一间,宿舍兼办公室,其余的都是宿舍,你自己安排。” 陈参谋年纪二十出头,精明强干,几句话就显示着他的干练,羽队长从驾驶室里下来后看了看,由衷地说:“谢谢陈参谋,还能有房子住?呵呵——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哦——你以为会怎么样……” “呵呵——我以为要露宿野外,天当被地当床,与星星为伍月亮为伴……” “哈哈哈——队长你是个幽默风趣的人,这里是高原基地,生活设施不比内地差,离开这里那可就是你说的露宿野外,与星星为伍月亮为伴了。抓紧时间拾掇好,洗澡吃饭……” “是——谢谢陈参谋。” 羽队长回过头向车厢里一挥手,高兴的说:“呵呵——弟兄们,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大家一听兴高采烈,不管不顾从车厢里往下跳,“咕咚咕咚” 几声响过后,从车上跳下来的几个兵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爬不起来,就听见黑子吃惊的吼道:“起来呀——睡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让开地方我们下。” 羽队长一听心生疑惑,跳下来起来就完了,干嘛睡在这里?赶紧跑过去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几个兵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吓得他扶起来问道:“贾宏利,装神弄鬼的出什么洋相?是不是从车上跳下来腿骨折了……” “没——有——骨折,队——长,出不来气,没——没力气站起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陈参谋跑过来一看说:“队长同志,不要紧,这就是高原反应,跳下来氧气不够用,暂时性的缺氧,休息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羽队长一听就觉得有些诡异,高原反应原来是这个样?赶紧对还没有下来的人大声地说:“不许跳车,动作轻柔慢慢下,跳下来就爬不起来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年轻小伙子在内地从车上跳上跳下身轻如燕,根本就不算是一回事,在这里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看着一个个战士们目赤嘴紫,脖子里血管暴起,摸了摸自己脖子里的血管同样有指头粗,脑袋膨胀,耳朵里嗡嗡作响,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身体的重心掌握不住,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走不直路了。 高原反应?身体不适?他自己给诊断了一会,没有什么大碍,安排工作要紧,就说道:“三个班长到我这里来。” 三个班长到来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说:“你们几个人把战士们安排好住宿,等待命令,我去基地司令部报到,看看有没有什么指示……” “是——”他们三个人回答道。 赵群里一个人背着两个人行李,手里面提包网兜一大堆,看着羽队长说:“师傅,搭把手,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放哪里呀——你想把我累死呀……” “切——一个大小伙子拿不动那么点东西,还能干什么?吱吱哇哇的叫唤啥哩?把车上的东西放到一个单间里,我还有事……” “哦——单间?我怎么办?你一个人住又不会拾掇,还得我操心,不如我和你住在一起,我也好照顾你不是……” “就这么办,把我的东西拾掇好,丢了小心我找你麻烦……” “呵呵——怎么会?不知道我也是破马张飞,立马横刀的厉害人物吗?谁敢老虎嘴里拔牙——你就放心吧——多此一举不是?”赵群里自不量力表白着。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嗔怒道说:“话就多得很?赶紧拾掇清楚,再叨叨小心我收拾你……” “呵呵——知道了,一会就得。”他嘻嘻哈哈跑走了。 基地大院非常巨大,目测有几百亩地,中心地带有一橦二层楼青砖灰瓦,还有飞檐斗拱,猛一看像天安门造型,古朴典雅,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也是基地司令部所在地。 羽队长无暇顾及观察地形,督促大家安顿好后,赵群里跑过来拉着他,到拾掇好的办公室里去看一看。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黄色的脸盆里,一盆子清亮亮的水,这可是这几天看见最多的水了。几天了没有洗脸刷牙,嘴里面有一股馊臭味,脸上落满尘土,仿佛糊了一层糨糊,制约了脸部肌肉的自由活动,有些僵硬,好不难受。 呵呵——多大的享受啊?顾不得别的事,先盥洗一番再说,把几天不用,已经冻得硬梆梆的毛巾用热水化开,“噗噗噜噜”一阵子水花四溅,又闻到了香皂气味,拿起刮胡刀,把稀疏没有多少的胡子刮干净,连日的疲劳,随着刮胡刀上下飞舞,一同刮去了,露出来原本就白皙清秀的潘安貌。 如箭的双眉直逼鬓角,两眉之间也有汗毛相连,天庭饱满,挺直的琼鼻下是棱角分明,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大耳阔腮,虎背熊腰,个头一米八,站似一棵松,行似一股风,真正是人中翘楚。 照着镜子臭美了一番感觉不错,泡了一杯茶,点了一根烟,拿烟得手有些颤抖,感觉到浑身肌肉也在颤栗,这是怎么回事?仔细体会了一番身体的各个部位没有疼痛,就感觉是一些胸闷气短脑袋大,其他没有什么,也许是长途旅行的后遗症吧?管它呢,还活着。 抽了一口烟才打量起房子来,对直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副毛主席画像,下面一行红色的字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侧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中国地图,屋子中央的地上是一个北京产的铸铁炉子,体积不大炉火正旺,白铁皮烟筒里呼呼作响,屋子里暖烘烘惬意舒适。 两张床铺已经拾掇的干净整洁,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井然有序排列整齐,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竹编的暖水瓶,两把椅子,门背后一把高粱秸秆笤把,旁边一个白铁皮簸箕,就这些家当,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这就是到这里来工作生活的地方? “报告——” 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报告声,把细细打量新家的羽队长惊了一跳,随口说道:“进来——” “咣当”一声门打开,一个眉清目秀,小巧玲珑的军人走进来,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我是基地司令员的通信员王钢,司令员让你到他那里去一趟,报告完毕……” “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队长,这是我的工作。”通信员王钢客气地说。 羽队长不敢怠慢,从床头夸着的挎包里取出来一沓子材料,跟着通信员王钢而去,赵群里还在拾掇屋子,不一会门口又响起了报告声,他随口答道:“进来——” 开门进来的三班长黑子,他进来后打量了一番,神情焦急地说;“队长哪里去了……” “哦——出去不大一会,基地司令员的通信员来叫队长,说是司令员找他。咦——你怎么啦三班长?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 “我班里的三个兵病了,两个人上吐下泻,一个人发高烧,急死我了……” “哦——怎么刚刚到就有病了?你别着急,回去照顾好,我想队长很快会回来,他一回来我就汇报,你看行不行?”赵群里诚恳地说。 黑子一听只能如此,跺了一脚说:“队长到了就赶紧的让过来看看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我先回去了……” “放心吧三班长,我知道轻重缓急,你等着就是了。”赵群里肯定的说。 黑子急急忙忙离去了,赵群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切——邪了门了?队长在的时候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前脚走后脚就……” “报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有传来了报告声。 “进来——”这次进来的是一班长和二班长两个人,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说话,赵群里就急急地说:“你们那里是不是也有上吐下泻?发高烧的病号了……” “咦——你怎么知道……” “我——我能掐会算呀——你们两个人一进门我就知道了,错不了吧——”赵群里自作聪明的说。 一班长一看他自鸣得意的样子,恶狠狠地说:“你能掐会算个屁——人急的火上房狗跳墙,你他妈在这里装神弄鬼,欠揍是不是?队长哪里去了——” 赵群里一看一班长发火了,再不敢胡言乱语冒怪声了,赶紧的说:“队长到基地司令部去了,一班长你别生气,刚刚三班长过来说他们班有三个人病了,你们到这里来,我猜是不是也有病号了……” “啊——三班也有病号了——咦——这就奇了怪了?一个个都好好儿的,怎么会一下子病倒了这么多?”一班长质疑道。 二班长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不吭声,赵群里一看说:“二位班长不着急,你们先回去,队长一到我就告诉他好不好……” “嗯——也好,你小子油嘴滑舍可说清楚了,以后再给我里格棱胡说八道?小心让你满地找牙——”一班长马百善是火爆脾气,咬牙切齿的警告道。 两个人出去后,赵群里长出了一口气,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拍了拍胸脯,又自己说起话来:“哎呦呦——我地妈呀——这个队长可不好当,要是换了我就愁死了,幸亏不是我,队长你赶紧回来吧——我可受不了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住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好……” 羽队长跟着通信员一路走一路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地方辽阔却不显得空旷,规划整齐的房屋错落有致,道路四通八达,都是砂石路面,路面上干净平整,没有垃圾杂草,影影绰绰的军人们都急匆匆忙碌着,大车小车在道路上疾驰,车屁股后面带起来一团灰尘,不离不弃紧随其后。 拐过几个弯,中心地带的小二楼都在视野之内,来到跟前,通信员王钢说:“队长同志,就是这里。” 羽队长仰起头看了看,二层楼青砖灰瓦显得沧桑,看样子不是古老建筑,年代不是很久远,没有古老建筑的雕梁画栋,也没有气势恢宏的高大屋脊,只是大漠的风沙侵蚀下,也许把原有的风貌改变了,是近现代的建筑。 小二楼四周都有树木,树干没有多粗,也就是几十年树龄,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仿佛在申诉着什么?小二楼前面的广场里却是水泥地面,很宽阔,水泥地面的尽头是观赏的树木花草,并不高大的松柏落满了尘土,灰蓬蓬的没有生机,花坛里全是枯萎了的枯枝败叶,一派萧条。 大门口有哨兵,通信员王钢前去说了几句放行了,进去里面还有岗哨,羽队长看到哨兵敬礼,他只是回敬着礼,一声不吭上楼了…… “……” 第四章挑衅 第四章 挑衅 楼里面热气滚滚,温暖如春,干净整洁,没有任何障碍物,窗明几净,进进出出的军人们都昂首挺胸,表情严肃,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似得。提包的,手里面拿桌材料的,空甩手的,都显得脚步匆忙,门里门外的哨兵就像机器人一样给军官们抬手敬礼,永不停息。 上得楼来,通信员王钢在一个门口打报告,听到同意后推门进去,王钢向司令员汇报,伏案看文件的司令员一听,抬起头来说:“好——倒杯水。” 羽队长一看司令员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狮头鼻子特别突出,脸色有些蜡黄,头顶明晃晃谢顶了,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老革命,一身戎装衬托下不怒自威,心里面自然肃然起敬。 从容淡定的他走上前去,立正敬礼后自报家门:“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向你报告,全体人员五十名向你报道,请指示?” 司令员站起来回敬着礼说道:“基地司令员曲中直欢迎你们,你们辛苦了……” “首长辛苦……” “好——好好——这就好,一路上还好吗?”司令员绕过办公桌,握住他的手说。 “谢谢首长关心,一路上很好。”羽队长一听首长关心体贴,心里面充满了温暖,说明首长们一直在关注着他们,有些感动,眼睛里湿漉漉,尽量控制着说:“谢谢首长关心,谢谢首长……”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来——来来——坐下来,别站着,从内地到边关千里迢迢,不容易啊——战士们身体好吗……” “报告首长,战士们身体好,就是有些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哦——刚刚到来有些不适应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初次到这里来的人都有些高原反应,不要紧。”曲司令和葛的说。 曲司令上上下下把羽队长打量了一番,高大魁梧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目光,洁白细嫩的肌肤,透着生龙活虎的气息,笑呵呵地说:“队长同志,你和军区刘副司令认识?”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略一沉吟说:“报告首长,以前不认识,在到这里来的火车才站认识。首长,这是我们的调令和花名册,还有伙食关系,请首长过目。”他把一沓子材料递给曲司令。 曲司令接过来看了看,一脸和气的说:“昨天刘副司令来电话说了你的情况,还不错年轻人,好好干,前途无量……” “谢谢首长夸奖。”羽队长客气地说。 曲司令又低下头看了看材料,疑惑地说:“哦——你怎么是……” “首长,有什么不妥吗?” 羽队长忐忑不安的说。 曲司令莞尔一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嗯——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先回去叫部队先洗个澡,完了后开饭。我为了欢迎你们到来,已经通知食堂多加了几道菜,就这样吧——你有什么事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好不好……” “谢谢首长,告辞了。”羽队长和曲司令握手告别。 出来司令部大楼,哨兵们抬手敬礼,他还了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心观看不熟悉的景观景物,顺着原路返回,脑子里萦绕着曲司令看过材料后惊愕的表情,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不妥吗?这些资料都是密封后连长师傅亲自交到手里,一路上也没有人动过,不可能有问题呀?为什么曲司令是那样一种诧异的表情?仿佛是不相信似得,这里没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东西吗? 胡想八想不得其解,脚步不停看到了分配给属于自己的宿舍,还是想不明白,转念一想管它呢?有问题再说问题,既然想不通,何妨不了了之?自己给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 走到门口有些口渴,推门进去直奔桌子,端起杯子牛饮了一口,赵群里一看他回来了,兀突的大叫了一声:“师傅——不好了,出大事了——” 嘴里面一大口水还没有咽下去得他一听,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看着赵群里突然钦住了,大睁着眼睛原地不动,赵群里一看走过去拉着他说:“师傅,怎么啦?你可不许吓我——真的出事了,我没有骗你,我……” “噗……”羽队长憋不住的一大口水喷涌而出,一条水龙势如破竹,端端正正照着小赵的脸射过去,没有防备得他来不及躲闪,硬生生被淋了个落汤鸡,他就像蝎子蜇了似得原地跳起,大叫一声:“师傅——干干——干嘛呀——怎么给我脸上吐水?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刚刚喝了一口水,你就鬼叫出事了吓我,你不是有病是什么?”羽队长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赵群里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委屈地说:“我我——我干嘛吓你呀——你去司令部的时候,三个班长都来找你,每个班都有病号爬不起来了,这么大的事情谁敢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你还喷我一脸水,这这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羽队长怔怔得听着他的申诉,看样子没有平白无故的吓唬他,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放下手中的杯子,吼了一声:“跟我来——”急急就往外走。 “我不去——”闹情绪的赵群里理直气壮回敬了一句。 羽队长突然转过身来怒视着他,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赵群里一听就浑身一颤,就像触电了似地咒语,跟着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走了。 一出门紧挨着就是三班,他们进来一看,黑子正在给一个兵喂水,看见他进来就没好气地说:“死到哪里去了?你才多大一个官就忙得不见人影?我班里这三个兵吐的吐拉的啦,还有一个发高烧,让我怎么办嘛——” 羽队长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针锋相对的说:“哼哼——我多大的官用不着你操心,该我做的我得做好了,战士们有病了你不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你在这里给他喂水就解决问题了?有什么屁用——喂水就好了,要医生干嘛……” “屁放下了——刚刚到这个鬼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往哪里去找医生?说的比唱的好听……” “切——你不是傻子吧?鼻子底下有嘴,除了吃饭还有别的用处,不知道就不会问一问?哑巴不说话还知道跺脚,你是憨客吗?还跟我犟嘴?滚一边去。”羽队长一边说,一抬手把他推到一边,黑子手里面的开水洋洋洒洒。 羽队长摸了摸发高烧士兵的头很烫,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另外两个人上吐下泻的兵脸色蜡黄,有气无力萎靡不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害怕队长替他们担心。 此刻的队长一脸凝重,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弟兄们,一个个精力旺盛,朝气蓬勃,一眨眼功夫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怎么向首长们交代?怎么向他们的亲人交代?到现在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战士们就病倒了,非战斗减员,影响到战斗力,拿什么去完成任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泪如泉涌。 大家一看队长哭了,一个个都安慰他,他突然意识到有些失态,抬起袖子擦眼泪说:“弟兄们放心,也许是到这里疲劳过度,身体的抵抗力下降,再加上水土不服,气候不适应,伤风感冒在所难免。吸吸——大家放心,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有事,相信我。”他一转身怒视着黑子说:“你是干求啥的?班长是军中之母,你是怎么呵护他们的?还跟我犟嘴?不称职我撤了你——跟我走——” 黑子一看他急眼了,当着自己的兵面前让他下不来台,如果是平时打一架是不可避免了,此刻却是人命关天的危急关头,不能和他对着干,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撞到枪口上了就是自讨苦吃,光棍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进一步山穷水尽,先让他一步,以后慢慢计较,局促的看了看手下的兵,惺惺的跟着他出去了。 其他的两个班同出一辙,加起来十几个兵莫名其妙的病倒了,总共就五十个人,一下子躺倒了这么多人,身为队长的他可就塌天了,这个鬼地方是怎么啦?有邪气是怎么着? 看看偌大的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军人们欢蹦乱跳,他们怎么会活的好好儿的?自己的兵怎么就活不下去?初来咋到的年轻队长,没有经历过什么是高原反应,更不知道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中会有什么表现?这就是资历浅,阅历少,知识匮乏的瓶颈,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乱了方寸得他举手无措,还知道有困难找组织,就像狗撵一样慌不择路,疯疯癫癫向基地司令部跑去,门口外面的哨兵不见了,还以为里面的哨兵也没有了,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冲了进去,就听见炸雷一样吼叫:“站住——什么人敢在这里横冲直闯?” 急速奔跑的两个人一听浑身一顿,立刻停下了回头一看,一个年纪轻轻,稚气未脱的哨兵,一脸嚣张的看着他说:“哼哼——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看看我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当我是空气呀——出去——眼大无光。” 吆喝——怎么说话呢?羽队长一看哨兵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娃娃兵,说话口气怎么这么大?一看他脸上的表情一副少年老成的气势,眼睛里的目光全是鄙视,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大有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味道。 这个兵……他一看有些匪夷所思,想想自己的兵危在旦夕,不愿意和他计较,耐着性子说:“战友,我有急事要找曲司令……” “什么?曲司令是你随随便便找的吗?你是什么东西?曲司令是高原基地的最高长官,统管着千军万马,日机万里,你想找就能找的吗——你是谁呀——龙子龙孙呀——滚一边去……” 这个哨兵怎么会这么说话?癞蛤蟆打哈欠比雷的口气还大。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当兵多少年来走南闯北,翻山越岭,到过多少大机关军事要塞,走到哪里去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礼遇?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如此专横跋扈,目中无人,是不是欠揍?自己也是军人,更何况是军官,这个小小的兵口出狂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说,还蔑视自己,没名得怒火攻心,脸上的表情自然是不善了。 “你想干嘛——看你那张苦瓜脸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想干嘛——我告诉你,睁大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军中帅帐,军事重地,不是自由市场,没有司令员同意,想进去门都没有。”哨兵一看他剑拔弩张,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来临,却毫不畏惧的说。 司令员同意?怎么才能让司令员同意?他的目光看到了哨兵旁边的电话,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就想打电话,哨兵就像早知道他的意图,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别动,这是值班电话,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的……” “这个——我说战友,你给曲司令打个电话……” “什么——你脑子没病吧——让我给你打电话?撒泡尿照照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打电话?我是站岗值勤的哨兵,不是你的通信员。哼哼——看你年纪不小,也是个老兵油子了,不知道铁路警察个管一段啊——你不是弱智吧……” “你——”羽队长一听怒从胆边生,想想自己的兵倍受煎熬,急需要救治刻不容缓,自己却连个门都进不了,还能干什么?转瞬间就目露凶光要动手。 哨兵一看,无惧无畏的说:“吆喝——怎么?老兵油子穿四个兜了,也想打架不成?不想在部队上混了?不相信你来试试——多大的官我没有见过?就是军区司令员来了,我不让进就进不去,这是我的职责,你算老几——哼哼——” 还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哨兵的话气得他七窍生烟,这是属于那种吃过饱饭没有挨过饱打的狂妄之徒,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第一天到这里来就遭受侮辱,以后还怎么混? 不给他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不成?这是典型的欺生。他大爷的,士可杀不可辱,看看他身材矮小,小巧玲珑,一把能捏死,怎么会如此狂妄?这是找死—— 兵不厌诈,还是先礼后兵,哨兵手里有枪,动起手来擦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脸上飘过一丝诡秘,看了一眼黑子,对着哨兵压住火气说:“小兄弟,你说得对,咱们都是军人,各有各的使命,我初来咋到不懂规矩,情况特殊,希望你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滚一边去——说什么呐?我的职责是站岗放哨,你让我行个方便,万一你是敌特分子或者杀手怎么办?我不是跟着你遭殃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捣乱了,没用的……呃——呃呃……” 就在哨兵张狂的时候,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黑子早就憋不住想动手了,只是没有得到队长的暗示,不敢节外生枝。 队长看他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是动手的前兆,他们俩个人一路走来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干什么,他站在队长身后面,一看他突然侧身,说时迟那时快出手如电,一招制胜,锁喉术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电光石火间就卡住了哨兵脖子,左手一挥下了哨兵的枪,他回过头说:“你赶紧上去。” 羽队长一看一招得手,鄙视的看了一眼说不出来的哨兵,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曲司令的门口,大声地说:“报告——” “进来——” 羽队长没轻没重一下子推开门,屋子里一屋子军官惊骇的看着他,曲司令吃惊的说:“你——你怎么进来了……” 羽队长也算是老实人,实话实说道:“硬闯进来了,报告首长,我的十几个兵病倒了,有生命危险,请求首长赶快抢救……” “你——你怎么硬闯岗哨?胡闹——回去等着,医生随后就到……” “是——谢谢首长,下次不敢了……” “啊——还有下次呀——就这一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军队纪律条例不知道吗?回去——”曲司令怒吼道。 羽队长一看势头不对,已经以下犯上捅了马蜂窝了,此地不可久留,立正敬礼后转身就走,下得楼来看到黑塔一样的黑子,把不可一世的哨兵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提在手里,头一摆让他放人,并把哨兵的枪拿过来说:“你先回,医生马上就到了,快点……” “是——”黑子一松手转身离去,就听见哨兵“咳咳咳……”咳嗽不止。 他一看黑子出了门走远了,看着哨兵搓着脖子咳嗽不止,眼泪鼻涕口水都出来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看他的眼神有些畏惧,就满不在乎的说:“呵呵——小兄弟,对不住了,乳臭未干的小小年纪,敢这么耍横,我还是头一回遇上不识抬举的人蠢货,你吃了猪脑子了?猪油蒙心了?哼哼——俗话说狗眼看人低,狗狂挨石头,你这是自取其辱自找的,不看看本大爷是蒙古大夫吗?专门给不识抬举的牲口看病,以后再见到我敢咳嗽一声,我把你屎打出来信不信?不服气是吧——你有尿性就放马过来,我随时等候,我告诉你我的尊姓大名,我叫羽虎佳,二一八车队车队长,今天刚刚到。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小小军官,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我是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集于一身的大角色,他们的生命大过天,你这个小小的岗哨能挡得住我——切——逼急了中南海老子都敢闯,就你不堪一击的这废柴,也想在我面前扬威耀武?没中疯吧你——蚂蚁伸出脚来想绊倒大象?想什么呐——老年痴呆呀——切——警告你小伙子,这件事与刚才我的手下没关系,我让他干的活,一切后果我承担,明白了——” 羽队长一边说,一边把哨兵的手枪退出弹夹,把子弹一颗颗的退出来,把空弹夹装好,手枪连同子弹一起递给他,抬起手往腰里一抹,自己的手枪掏出来在哨兵的眼前晃了晃说:“识货吗……” “哦——这这这——这是美国制造的m系列,二战时期的名枪,校级军官的配枪,这是抗美援朝的战利品,标志着一场战争的胜利,回答完毕首长。” 哨兵口齿伶俐的回答道。 “你——”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担心手枪还给哨兵,他用枪挟持自己就被动了,拿出自己的枪示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娃娃兵,竟然知道这把枪的来头?让他大跌眼镜,就在看不懂他的时候,哨兵又说道:“首长,你走吧,你放心,我不会背后开枪打黑枪,你是个好领导,为民请命,敢为弟兄们拼命,就是弟兄们的好福气,了不起呀——我佩服——”他说完,规规矩矩敬礼,让他大跌眼镜,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子来的他,忘记了给哨兵还礼了,怔怔得看着他惊骇不已,哨兵一看他愣头愣脑的样子,又说道:“咳咳咳——回去吧首长,你的兵在等你,有机会我会去拜访你……” “那就好,我等你,再见——” 他说完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走了,不担心身背后的哨兵打黑枪。 放心不下病号得他,直径来到黑子班里,推开门一看医生还没有来,看着黑子说:“医生还没有来吗?” 黑子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说:“你怎么才来?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让那个小不点阉了?医生已经来看过了,在你的办公室里等你……” “且且——我干啥去了你不知道呀——我在打扫战场,消除隐患,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疼不痒过去了?小伙子,美丽的风暴就要来临了,到时候我看你还能笑的出来……” “切——做都做了,还害怕个鸟——大不了关几天禁闭好了,还能怎么样?反正是我的服役期已经超期了,迟早都是向后转复员回家了,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老伙计,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事情闹大了,你哪点绿豆芝麻官就保不住了,说不定就没机会往上爬了,你怕不怕?”黑子阴阳怪气的说,透着一股酸味。 羽队长已经听习惯了他的口吻,想了想哨兵的反常举动,已经没有什么后遗症,不疼不痒的说:“呵呵——把你娃死的愁,生当人杰死为鬼雄,走到哪里去都不能受窝囊气,有什么后果我顶着,你不怕,别尿裤子。嗯——今天你一招制胜,旗开得胜,动作漂亮,提出表扬,记你一功,有时间我奖励你,明白吗……” “呵呵……明白个鸟?对付一个托儿所的小朋友,还不是裤裆里掏鸟小事一桩吗?用不着你感恩戴德,我和你谁跟谁呀——你给我少许原好不好?少在这里贫嘴了,我说不过你,甘拜下风,赶紧的去办公室,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在等着你,还不快去?”黑子坏惺惺的说。 羽队长一听转过身就走,还没有走几步路,突然停下了转过身说:“美丽姑娘?咦——不对呀?是医生看你们,还是你们这帮坏小子看医生?我可警告你们,红颜祸水的效应要警钟长鸣,尤其黑子你那张破嘴没有把门的祸从口出,什么话都敢说,得罪了九天玄女半夜鬼敲门,我可救不了你……” “呵呵——把你死的愁?我说什么了我?赶紧去把,九天玄女在等你。” 黑子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羽队长一听有些吃不准了?美女医生?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关驿站,天荒地老满目苍凉,除了大老爷们儿在这里战天斗地保家卫国,漂亮姑娘到这里来,还不是暴殄天物吗?边关的风沙侵袭下,柔嫩的肌肤不堪蹂躏,粗糙不堪,还能绽放出绚丽多姿的迷人气息吗? 满腹疑惑来到了门口,一推门进来一看蓬荜生辉,办公室里真正地有一位一身戎装的美女军人,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清丽脱俗,洁白如玉的脸隐隐闪着宝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波荡漾,波光流转,宽大的双眼皮像刀刻一般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下隐隐的投着暗影,乌黑的齐耳短发像墨泼似得露在皮帽子外头,鬓角悠长超过了耳垂,能看得到的汗毛绕过耳朵连到发际。小巧精致的身材包裹在笨拙的棉衣里,坐在那里看不出凹凸有致的风韵,给人一种江南美女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美女军人看到他也是眼前一亮,诧异的看着这个初来咋到领军人物,就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就好像隔壁邻舍,或者老同学老战友,出差好长时间回来了似得,有一种熟悉感,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怎么会心跳加速?浑身燥热? 边关驿站是男子汉的天下,在这里的军人们哪一个不是体魄彪悍,军事素质出众的优秀选手,阅人无数都一闪而过,就像什么都不存在似得,这个貌不惊人的军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难道是期待已久的梦中情人?或者是骑白马的王子? 一看他遇艳就垂涎三尺,晕头转向的样子,绝对不是骑白马的唐僧,难道说自己的坚持虔诚感动了月下老人?千里姻缘一线牵送上门来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美女医生一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并没有小瞧他,反而被他的举动感染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看他一副久别重逢的吃惊样子,真的就像哪里见过一样的表情,轻飘飘的站起来立正敬礼后,莺莺燕燕的说:“报告队长同志,我是基地医务室医生,首长命令我来为你的兵看病,我已经检查完毕用药了,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请指示?” 羽队长早就灵魂出窍,成了行尸走肉,想不到刚刚诅咒过的地方,还能有这样惊世骇俗,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色的尤物?真是人间奇迹,不可思议,出乎意料之外,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发呆,盯着人家看,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赵群里一看他失魂落魄的奴才样,有些鄙视的味道,至于嘛?不就是一个不难看的女人吗?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女,用得着这种可怜巴巴的姿态大流口水吗?这不是自堕威风吗?捅了捅他说:“师傅——医生向你汇报呢,你咋不吭声些—— ” “哦——汇报?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谢谢——谢谢……这个……”他想起来初次见面还没有握手问好,就紧走几步想握手。 美女军人一直在娇弱的举手敬礼,是因为他还没有还礼不是?怎么能这样不尊重人?纪律条例明确规定,敬礼是彼此之间的问候语,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军人,只要有一方举手敬礼,另一方就必须回敬礼,不能怠慢歧视,这个人难道说不知道? 大跌眼镜的羽队长有些把持不住,把美女医生高高举起得手一把抓住,准备好拉下来握手,柔若无骨的手像泥鳅一样轻飘飘的滑走了,他顿感秃废,却矢志不移说:“坐——坐坐——” 美女医生一看魂不守舍的样子,“咯咯咯……” 笑出声来了,悦耳的笑声犹如天籁之音,浑浑噩噩的得他一听,豁然间清醒过来,一想自己的囧态,太有些有鬼迷心窍,失水准了,不好意思看了看她,顷刻间脸红脖子粗成了充血得鸡头。 还是赵群里反应正常,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拉着他说:“师傅,让医生坐下呀?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呵呵——说得好,坐下——坐下,咦——医生好生面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请问尊姓大名?姓甚名谁?怎么称呼?能否赐教……” “嘻嘻嘻……”美女医生莞尔一笑说:“鄙人姓曲,字梦如,队长同志怎么称呼?尊姓大名?姓甚名谁?能否赐教?”她调皮的把他说的话学了一遍。 “呵呵——鄙人免贵姓羽,羽毛的羽,两个学习的习,字虎佳……” “羽虎佳?这个名字很威武哦——很适合男孩子耶——” “呵呵——过奖了,你的名字听起来如梦如幻,富有诗意……” “嘻嘻嘻……富有诗意?你还懂得诗呀……” “谈不上懂,喜欢诗词歌赋,唐诗宋词略知一二,没时间精耕细作,发扬光大,主要是找不到书籍。” 羽队长实话实说道。 梦医生一听心花怒发,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的莽夫,还能懂得诗词歌赋?那可是一个人儒雅风范的标志,别让他愚弄了,出个题目考考他就露馅了:“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划船听雨眠。”她轻轻的低吟道。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腹诽道:这个美女医生不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也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还是个富有内涵的才女,她吟的诗是唐朝诗人韦庄的《菩萨蛮》。来而不往非礼也,略一沉吟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梦医生一听惊喜不已,这是一首感叹女孩子花容玉貌就像行云流水般一去不复返,提醒自己别误了美好时光,不觉得脸上红晕密布,一看他目光热烈,更加是热血沸腾的不好意思了。 羽队长看她羞涩矜持,又想起一首诗;“花腿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梦医生一听越发的面容潮红,羞涩地说:“这是苏轼的蝶恋花,你真坏,你以为我对不上吗?嗯——墙里千秋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哎呦呦——梦医生不简单,小小年纪尽能有如此雅兴?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失敬失敬,徒弟,快把我的宝贝拿出来……” “啊——”赵群里心不在焉的听他们斗嘴,毫无情趣,突然听到他要什么宝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怔怔得看着他出神。 宝贝——什么宝贝?什么叫宝贝?一个穷当兵的四海为家,空空行囊,除了身上穿的铺的盖得就一无所有了,还能有什么…… “……” 第五章无人区 第五章 无人区 不知就里的梦医生,看着他们两个人像公鸡打架眼对眼对视着,扑哧一笑再说:“嘎嘎嘎——你们两个别演戏了,好好笑耶——” 羽队长一听不好意思啦,瞪了一眼小赵说:“你老年痴呆呀?宝贝提包忘了?那可是阿里巴巴的宝库,知道了……” “切——说提包不就完了?干嘛说的题不达意?我还以为……” “呵呵——臭小子没有一点点丰富的想象力幽默感,赶紧的取出来。”羽队长得意洋洋的说。 媚眼如丝的梦医生,文静的看着他们俩个人掐,艳如桃李的面容含着微笑,就像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小赵在床铺底下拉出一个大提包,羽队长从里面取出了一包市面上不多见产自上海的巧克力奶糖,抓了一把给梦医生。 诧异的梦医生伸出凝脂般的手接住一看,惊骇的说:“巧克力奶糖?你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这是一个故人送给我的礼物,高级吗……” “那当然了,这是产自上海的巧克力奶糖,市面上看不到买,我们这里就更加是看不到了,这可是奢侈品……” “哦——这么稀罕?那你就多拿些吃……” “这怎么好意思?够了——够了——”梦医生客气地说着,把自己的口袋都装满了。 羽队长给小赵抓了一把说:“你也吃,消消气,今天把你对不住了,师傅我不是故意的。常言说无巧不成书,赶巧了,别往心里去唵——去通知一班长集合队伍去洗澡,完了吃饭。” 赵群里的口袋里装了一大把糖,吃了一块甜如蜜,高高兴兴的出去了,羽队长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呵呵——小孩子打疼了吃块糖就过去了。” 梦医生不解地说;“哦——你打他了还是训他了……” “哈哈哈……都没有。”他笑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梦医生一听忍俊不止,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眼泪都笑出来了。抬起素手擦了擦杏眼说:“你真逗,这么大的房子里没地方吐水?非要吐到小赵脸上?你这个人真坏……” “呵呵——是吗?你看我什么地方坏……” “嗯——你坏的地方可多了,别的地方现在还看不出来,就看你看我的贪婪目光就包藏祸心,居心不良……” “呵呵——谢谢夸奖,算你识货,这是我欣赏的目光。欣赏是有品位的,诗经的开头就说:鹳鹳之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不是?漂亮美丽是造物主赐给人们的精神食粮,如果不懂得欣赏,岂不是暴殄天物?辜负了造物主的一片苦心了?当然,欣赏里面自然少不了下作、贪婪、欲望、怀旧、感恩等等,这都是人之本能,每个人的一生,都不是一个纯粹的过程,难道你不食人间烟火?” 美女医生静静的听着他表白,粉嘟嘟的艳唇微微张开,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兵有些出乎意料,不拘言笑,光明磊落,襟怀坦白,还是有些水准,没名得就有些心慌神乱的感觉,怀春少女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红着脸就走,找理由说医务室里有病号需要处理。 萍水相逢,匆匆相见,羽队长自然不敢造次挽留,打开门送出门外,抬起手想握手,梦医生杏眼迷离的置之不理,背着药箱仓皇逃了,失望的他看着离去的背影,眨眼之间眨不见了,抬起来的手尴尬的没理由放下来空悲切,郁闷的对着手心呸了一口,腹诽道:这么点事情都办不成,提出批评,下不为例。 “师傅,洗不洗澡呀?”手里面拿着洗漱用品的赵群里问道。 沉浸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中的他,突然缓过神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其他人都走了,唯有小赵在等待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啥话不说,飞也似的跑去洗澡堂。 下饺子似得浴池里人头攒动,人满为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赤条条的泡进去无比享受,苦尽甘来不过如此。新环境,新生活,新起点,就从这一刻开始了。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 “嘀嗒嗒嗒……嘀嗒嗒嗒……”凄厉的军号声划破了高原边关的黎明,惊醒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的军人们,好几天都没有听到过相伴已久的军号声了,此刻听起来自然不陌生,也知道该干什么了,可温馨舒适的床铺是温柔乡,还没有睡醒的瞌睡沉甸甸压在头上,不弃不离拖后腿,不愿意起来,要是能有片刻的时间,再…… 羽队长的一夜可谓香甜入梦,船到码头车到站,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不安,随着身子躺下就烟消云散了,接下来干什么不知道,起码是安全抵达了目的地,虽说是有几个水土不服的病号,经过诊治没有大碍,这一段历程就算是完美的画上了句号。 起床号响起,他一骨碌爬起来准备穿衣服,感觉到头昏昏沉沉不清楚,还有些隐隐作痛,习惯性的举起手拍打了几下依然如故,侧过头看了看年轻的小赵,他同样在拍打着头,也是不舒服,是不是昨晚上的欢迎晚宴喝多了酒?此刻才感觉到头痛欲裂?小赵没有喝酒呀?他怎么会头痛?更何况,一张桌子上只有一瓶酒十个人喝,还能叫喝酒啊?充其量就是表面文章做样子嘛,华而不实的形象工程,意思意思而已。 酒篓子黑子吃过饭跑过来,死缠烂磨要喝酒,他不好拒绝,把水壶里的酒给他喝,他还挑三拣四不想喝,骂骂咧咧的要喝刘副司令送的茅台酒,他怎么舍得?没好气地说:“哥们,好东西谁不愿意去喝呀?总得有那个命不是?就那么几瓶酒糟蹋完了,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不就挡住手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东西都是大家的,你和我私自独吞了好意思吗?好钢用在刀刃上,只要活着,就有过不去的坎,明白了……” “去——我们一个穷当兵的,吃粮当兵,当兵吃粮,今天有酒今天醉,明日无酒喝凉水……” “滚一边去,你那是叫花子过日子,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干什么来了?这么多弟兄们怀揣梦想,不就是想建功立业,光耀祖宗吗?实现梦想是一天两天的买卖吗?来日方长小伙子,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有备无患。哼哼——水壶里的酒想喝就喝,不想喝拉鸡巴倒,有得喝就不错了,你娃还挑挑拣拣,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看在你今天配合默契,出手歹毒,表现神勇的份上让你喝一口,要不然门都没有。”羽队长提示到。 黑子一听没戏了,就这不好的酒在这里都是稀罕物,还要坚持可就鸡飞蛋打了,岂不是后悔莫及了?赶紧的拧开盖子灌了几口。 羽队长一看他势头太猛,赶紧夺过来水壶说:“啧啧啧——不要命了吗?这里是高原,空气稀薄气压低,喝多了会死人,慢慢适应了放开喝,回去休息。这几天累坏了,把病号操心好,有什么问题及时汇报……”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会操心的,有时间好好喝一场酒解解乏气,明天见——” “明天见——”…… 头晕目眩的羽队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也不至于醉酒呀?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雷打不动的出操不能耽搁,赶紧穿好衣服,站起来就找不到重心了,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更让他匪夷所思。好好的人怎么会是这样呀?尽管这样,还是勉勉强强的拾掇好打开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眉头紧蹙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全是白茫茫一片,什么时候下雪了不知道,好大的一场雪,能埋住脚面,走在上面吱嘎作响。 起床了的军人们一看就有些发怵,一个个疑惑着想,队长不会出操了吧?拥挤在门口观望着,就听见羽队长大声地说:“全体都有,在我面前集合——” 畏畏缩缩的军人们一听,一个个动如脱兔,从门里面蹦出来,有些动作慢的人就被一声口令钉在半道上。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1、2、3、4、5、6、7、8……” 报数到三十几个时就完了,还有十几个人没有出操,就大声地说:“稍息——人员不够怎么回事?一班长……” “到——”一班长马百善大声的回答道:“报告队长,我班里昨天有四个人生病了,今天又有两个人爬不起来,报告完毕。” 其他的两个班同样有新兵号增加,他一听心里面沉甸甸的,略一沉吟大声地说:“同志们——你们感觉怎么样?” 大家一听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有的说头疼,有的说胸闷气短,有的说疲乏无力,有的说耳鸣头晕。 羽队长听说后和自己的症状差不多,看了看乱哄哄的队列说:“弟兄们,这就是高原反应,我们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从低海拔的内地到高海拔的高原,都有一个适应过程,绝大多数人都会挺过去的,也许有极个别的人适应不了怎么办?没办法,不适应环境只有淘汰出局,打道回府了,你们可想好了?到这里来是拼命,受不了不要硬撑,到哪里都是报效国家,希望大家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今天下雪路滑,容易摔倒了,我们就不出操了,解散以后清理门口积雪,解散——” “哗啦啦”四分五裂,战士们一个个跑回去找工具清理积雪,哪有那么多工具人手一把?陌生的地域两眼抹黑,不知道哪里去找?几把扫把就成了救命稻草,大家轮番上阵,绿色的军装在洁白的积雪里显得特别耀眼,充满了勃勃生机。 吃过饭八点钟不到,基地司令员已经坐在了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一尘不染,桌子上除了一部手摇电话机,还有几摞形状不一的文件,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边,椅子背后两个书柜,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种书籍资料,最显眼的就是毛泽东选集,各种版本都有,封面颜色也是风格迥异,精装版普通版都有,马恩列斯的著作也在其中,满满当当的没有空隙,预示着主人在这里有年头了。 坐北朝南的办公室宽敞舒适,北面一堵墙上悬挂着毛主席和马恩列斯的巨幅画像,对面的窗户间隔里是书法字画,能挂在这里的一定是名家作品,还有一面墙上被墨绿色的帘子覆盖着,一定是军事地图。 窗台上有几盆草花生机盎然,金钱树,月季花,海棠,文竹,都是些不值钱大众货,能在这里生根发芽,安营扎寨活下来,已经就算是奇迹了,那些娇贵的生命,怎么能适应的了高原边关的恶劣环境? 曲司令喝了口茶,看了看郁郁葱葱的草花有些欣慰,来到跟前欣赏了片刻,看了看窗户外面皑皑白雪,脸上飘过一丝愁绪,没理由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刚才,曲司令已经让通信员通知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到这里开会,主管军需的陈金生助理,主管车材的王权元助理,主管物质的吴占忠助理员,还有新到的二一八车队羽队长。 一阵的功夫,就听见办公室门外面报告声不断,通知前来的各部门一把手陆续到来了,曲司令随口说道:“大家随便坐,我叫你们来安排工作,昨天二一八车队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整装待发。陈助理,今天你就把高寒服发下去,天气寒冷,战士们还穿的是棉衣棉鞋的平原服装,会冻坏了他们……” “是——请首长放心,等一会我就发下去。” 陈助理答道。 “王助理员,下午把三十台汽车也发下去,让他们尽早熟悉。吴助理员,送到一线的物资准备好,尽快装好车,所有的生活保障要做的仔细周到,预计四十天的吃喝拉撒,不可马虎……” “是——请首长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羽队长同志,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里的物资送到指定的地方,安全准时,不可延误,具体的行车路线会有人告诉你,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你们要去的地方是荒漠无人区,自然条件异常恶劣,是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没办法给你提供预案,只能靠你们自己的实力水平完成任务。为什么调你们来去执行这次任务?就是因为考虑到你们技术全面,作风强悍,能力超强,你们每个人都有十万公里的行车记录,经验老到,军区才让你们为测绘大队的上千人,保障后勤补给,听明白了吗……” “报告首长,听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羽队长站起来回答道。 曲司令一口气布置完了工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和颜悦色的说:“就这样,没有别的事就忙去吧。” 其他人一听都起身离座出去了,羽队长却忧心忡忡地说:“报告首长,我的兵有十几个人病倒了,请指示……” “我知道,我已经指示基地医务室的梦医生去看了,有什么问题她会处理好的,病情严重的就送到基地医院住院治疗,你放心就是了。嗯——三十台车开得动吗……” “报告首长,没问题,现在还有三十六个兵,他们如果再不要倒下……” “那就好,你还有一个星期的适应期,在这一个星期里熟悉车辆,适应气候,你身体怎么样……” “报告首长,我还行,就是一些头疼胸闷,四肢无力,别的没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高原反应,过几天就没事了。嗯——军区刘副司令昨天晚上打电话来,对你很关心。哦——还有,你昨天下了我哨兵的枪,你胆子不小呀?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样无法无天,让我怎么办……” “报告首长,事情太紧急有些鲁莽,错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不过……” “哦——不过怎么啦……” “那小子缺乏教养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太嚣张了……” “哈哈哈……太嚣张了?他有嚣张的资本,你还没有见过他嚣张的时候,现在已经算是改邪归正了,你就知足吧——嗯——这件事不算完,有时间我和你慢慢计较,忙去吧……” “是——”羽队长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出得门来寒气袭人,脚底下积雪吱嘎作响,他碎脚步走着,脑子里全是前路未知的荒漠无人区,多么新鲜的名词?以前就没有听说过,多大的荒漠无人区?既然是无人区,跑那里干嘛呀?会不会有绮丽的风光?会不会有迷人的景色?或者……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班宿舍区,推门进来,大家一看都齐刷刷的站起来让座问好,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眼前一亮就看到了美女医生给病号看病,就有些激动不已,梦医生抬起头看了看他,天生丽质的漂亮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任何表示,低下头继续工作。 羽队长走上前去说:“梦医生辛苦了,战士们的状况怎么样……” “还好,其他的两个班我都看完了,极个别的人还是比较严重,大部分都是高原反应,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个——比较严重的兵不能掉以轻心,还望梦医生费心,不行就住院治疗,留在这里我们大家都不放心……” “我知道,我这里没条件收治他们,忙完了我就送他们去医院,嗯——估计得送五六个人……” “你是医生你说了算,你看我需不需要送医院……” “啊——你——你想耍滑头?门都没有,我治不了别人,治你绰绰有余……” “哦——这个——梦医生,我也有些高原反应,浑身上下不舒服,你就可怜可怜我,我——” “好吧——等一阵送走了他们,我就给你治一治好不好……” “那就感情好,谢谢你啦——嗯——梦医生,我的兵一个个生猛剽悍,一下子怎么倒下了这么多……” “很正常呀——吃五谷得百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换个地方自然就会有些不适应,尤其这个地方是高原地区,空气的含氧量只有内地的一半,空气稀薄,有些先天性疾病就适应不了,心脏病,高血压,肺气肿尤为突出。不过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有调节功能,你们现在头晕目眩,就是心脏还像内地一样供血,血压就太高了,过几天就会减低血压正常了。高和低是两个极端,太低了也会适应不了,比如说潜水运动员,在水里面下潜到六十米就受不了了,每下潜十米,压强就会增加一倍,五脏六腑都会压出体外。经过训练的优秀运动员,有记录的已经下潜到一百三十米了,已经是人类的极限,海豹却能轻松的下潜到三百米,明白了没有?”梦医生娓娓道来。 羽队长一听有些大跌眼镜,这个美女还是个博学多才的知识型人才,什么就六十米?一百三十米?是不是满嘴跑火车谁知道?看她振振有词的样子,不像是胡编乱造的无聊,一定是涉猎广泛的文化人。 羽队长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突然想起来什么,对马百善说:“你立刻去统计一下每个人的服装型号,等一会就要换高原服装了……” “嗷嗷嗷……”大家一听嗷嗷叫,齐声欢呼。 “我的服装型号从头到脚都是一号,下午发新车……” “啊——真真——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我们可以开新车了了——哈哈哈……” 战士们高兴的欢呼雀跃,一个个充满了期待。高寒服?新汽车?好奇心极强的年轻人,永远都充满好奇,一个个迫不及待的问他,他也不知道就说:“切——一阵子就知道了,着什么急呀——” 梦医生履行完了自己的职责,起身告退,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说:“我回去打电话要救护车,队长你就不用操心了,送不走的轻微患者,下午我过来就是了,忙你的去吧……” “谢谢你梦医生,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咯咯咯……同志,这是我的工作,用不着你歌功颂德,别在那里假惺惺的唱高调,再见——” “再见——” 梦医生走在雪地里,宛如一片清新的绿叶在漂移,雪光映照着她洁白的脸面,更加是晶莹剔透,美艳不可方物,看得羽队长灵魂出窍,痴呆呆的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么虔诚道谢,怎么会成了假惺惺的了?苍天呀——大地呀——我的热情就像一把火,没有人理解,真正是知音难民觅,悲惨世界啊……” “嘎嘎嘎……”已经走远了的梦医生听到了,她笑弯了腰,转过身戏语道:“你的热情像一把火,怎么不把这雪融化?怎么不把这寒冷驱除?死是个吹,小心闪了舌头……” “哈哈哈……我要是能融化这冰封的世界,世界就不会有路有冻死骨了,我——不吹了,到我那里去……” “不去了,我还有事,有时间我来看你,听你吹……” “好——谢谢,等着你来访问。”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羽队长挥了挥手,梦医生回眸一笑百媚生,轻盈盈的走了,谨小慎微的搓着小步,害怕滑倒了。 不知道为何?羽队长把空空如也的手,拿到眼睛跟前细细观察,仿佛在寻找什么?看了半天秃废的叹了口气,了无生趣的放下来插到裤兜里,看到赵群里喜滋滋的跑过来说:“师傅,走——领新衣服去。” 新衣服新汽车,激动坏了长途跋涉而来的军人们,整个下午,每个人都沉静在欢乐气氛中。汽车是新型研制的三桥驱动越野车,高大威武,性能优越,马力强劲,羽队长因势利导,给大家讲解了汽车的性能和不同于普通车辆的特点,心里面总觉得沉甸甸的。 荒漠无人区?一个未知的地域,去哪里执行任务谈何容易?开车相对于每个人来说不成问题,即便是暂时生疏,熟练几天就应对自如了,而不了解状况的陌生地域,就有点吃不准了。 以前跑过的路,是为汽车而修建的路,无论是高山峻岭,还是峡谷沟壑,都是畅通无阻,就是有困难也可以求助,再大的困难都可以想办法解决,现在要去无人区?一定是没有道路的荒漠,汽车怎么走?高山大河,千沟万壑怎么过?想想都毛骨悚然。 既然是国家选择了自己,有理由值得自豪,那就豁出去想方设法完成任务就是了,现在想这些无法想像的事情,也是多此一举,唯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无法想像的困难,才是重中之重,至于以后发生什么?鬼知道是什么。 头痛欲裂。吃过饭就有些萎靡不振,草草的开完了队务会,把留下的病号看了看病情稳定,还是不放心送到医院的病号们状况如何?来到办公室,赵群里高兴的说:“师傅,新汽车真带劲,我还是头一回开新汽车,我要好好呵护,像眼睛一样爱和它……” “那当然,汽车是我们无言的战友,你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现在的汽车比我刚当兵时先进多了,我那时候还有烧柴火的蒸汽汽车,开车和烧锅炉差不多,一天下来烟熏火燎,受罪死了。现在科学技术不断进步,突飞猛进,汽车也越来越灵活机动,这就是国家实力的标志……” “师傅,喝口茶,新泡的……” “切——晚上不可以喝茶……” “呃——喝个茶还分什么早上晚上?想喝就喝呗——” “切——死是个年轻,没有听说过谚语吗?早酒晚茶五更色,阎王爷把你鼻子摸?茶叶里有茶碱,也就是兴奋剂,白天喝了无所谓,活动量大,晚上就要睡觉了,喝茶了就兴奋睡不着觉了,懂不懂……” “哎呦呦——你从哪里知道这些原理的……” “看书学习呀——每一本书都是一本教科书,总有一种知识让你过目难忘,日积月累就博学多才了。嗯——谢谢你泡的茶,我去梦医生哪里了解一下情况……” “啊——这么迟了你还去呀?说不定梦医生已经睡觉了。你这么辛苦,就早些睡觉嘛……” “我去看一看就回来了,如果她睡觉了就算了,没有睡觉问一问就回来了,要不然睡不踏实。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细节决定成败,千条万绪的事情还要从头做起,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了……” “说的也是啊——早去早回,我等你……” “不用等我,你自己先睡……” “那怎么可以?你是我师傅,你教会了我开车,一直以来关心我照顾我,我无以为报,你可要注意身体,我们这么多人指望你带领我们去闯无人区呢……” “切——我是你师傅,教会你开车也是工作,用不着耿耿于怀。照顾你是因为你还年轻,缺乏生活经验的积累,应当应份的么——部队上就是要互相关照才能走得更远,一枝独秀不是春,众人拾柴火焰高嘛——”羽队长说。 赵群里麻利的往洗脚盆里倒好水说:“师傅,烫烫脚吧?我为你只能做这些……” “呵呵——你还想干什么?就这让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你,我可就享大福了。”他烫着脚,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徒弟,已经没有了刚当兵时的匪气,知道理解人疼人了,今非昔比。 出得门来忘记了穿大衣,小赵赶紧给他拿出来,新展展的皮大衣就像火炉子一样,穿在身上立刻感觉到了保暖性出奇的好,把寒冷隔绝开来。光亮亮的月亮特别巨大,仿佛挂在门口的探照灯,在积雪的映衬下,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还有低垂的星光,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布满天空,唾手可得。 羽队长惊奇的发现,高原的夜空如此美丽?平常看不见的星星,在这里遥相呼应,熠熠生辉,真正是群星灿烂,密不透风。一条天河横贯天际,跌宕起伏,北斗星摇摇欲坠,三颗星排列整齐,齐头并进如日中天,整个夜空仿佛像灯火辉煌,五彩缤纷的大城市里万家灯火,看起来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着圈的看也看不够,来到了基地医务室门口一看,窗户里的灯光预示着她还没有睡觉,不假思索的抬起手敲了敲门,就听见天籁之音:“谁呀——” “是我——二一八车队羽虎佳,我不放心我的兵,想问一问他们的状况。”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一股热流加杂着药味道扑面而来,刺眼的灯光从门里面逃出来,刺得眼睛睁不开。 梦医生一只手扶住门看着他,一脸的宝光莹莹,雪白的衬衣束在裤腰里,盈盈一握的腰肢上面,兀突的耸立着不真实的高度,就像凭空突起,没有缓冲地带,他仰起头看了看就有些鼻孔膨胀。 “进来吧,外面冷。”梦医生看着他松开手让他进来,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得,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 “坐吧,有什么事坐下来说话,站客难打发。”梦医生关好门走过来,拉过来一把椅子说道。 医务所一片白色,白炽灯,白色的地面,白柜子,白桌子,白色的床单,白色的门窗,就像置身在白色海洋,看得人眼晕。更有梦医生欺霜赛雪的肌肤柔嫩玉润,隐隐的能看到血管,夸张的酥胸傲然挺立,挽起袖子的手臂洁白如玉,白色的拖鞋,白色的袜子,唯有军绿色的裤子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羽队长看着她齐肩的短发像瀑布一样自然垂下,就有些本能的自然反应了,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一双无处安置的手,局促不安的找不到适合的地方,放在哪里都有背叛内心感受的嫌疑,无所适从。 梦医生却大大方方坐在他对面,一张俏脸落落大方的展现在他眼前,莞尔一笑说:“你是来询问你的兵情况如何吗?嗯——下班的时候,我打电话去医院咨询过了,医院说你的兵不会有危险,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跑过来还要问一问是吧……” “我——不是——不相信,我的兵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他们一定会感到孤独无助,我是他们的大哥哥,不关心他们就说不过去了,他们还小……” “嘻……小还能当兵呀?当兵就是成年人了,就会有自己的世界观,自己处理好自己一切事务的能力,你这样不是宠坏了他们吗……” “嗯嗯——怎么会宠坏了他们?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初来咋到就病倒了,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幸,我们战友们就是唯一的亲人,关心呵护必不可少,很快就会恢复健康。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息息相关,休戚与共,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缺失了关心呵护,还能走多远……” “哦——看来你很会带兵,怪不得这么大的军区会抽调你来去执行无人区的任务,首长的眼光独到呀——你的兵年龄最小的十九岁,最大的二十六岁,你二十四岁……” “哦——你——这——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嘻嘻嘻……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呀?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医生耶——到这里来的所有军人,身体健康状况,年龄大小我都不知道,我是吃干饭的……” …… “……” 第六章一见钟情 第六章 一见钟情 羽队长诧异的说不出来了,看着这个艳如桃李的大美人深似海,越发是看不懂了,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梦医生一看他神态,抿嘴一笑说:“你的身体怎么样?你不是说让我关心你吗……” “我——我还是有些头痛,浑身不得劲……” “哦——没什么,这很正常,我给你揉一揉就好了……” “啊——揉一揉就好了?就就——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不相信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个——多多——多不好意思……” “切——医者父母心,每一位患者,在医生的眼中都是需要呵护的,就像你呵护关心你的兵一样。咦——看你一脑门子汗?把皮大衣脱掉,一身汗出去了会感冒。”她动手帮他脱去皮大衣。 羽队长有些诚惶诚恐了,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给自己揉一揉?心里面没名得既有期待也有不安,就看到放好大衣的美女,媚眼如丝的看着他,轻盈盈的来到他背后,搓了搓双手,轻轻的摁在了他呆如木鸡的太阳穴上,就像触电了似地浑身一颤。 姑娘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晃动,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激发了他原始本能,长这么大都没有和姑娘零距离接触过的他,就有些心辕马意,魂不守舍了,自然会想入非非,自己的内心深处就自不而然自我诊断起来。 当兵以来走过来千山万水,领略过数不清的人闻轶事,所到之处也是阅人无数,其中不缺乏倾国倾城之色的大美女,却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令人浑身荡漾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以前也得过病,吃药打针都是女医生护士,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这个女人怎么会让人有一种不可缺失,欲罢不能的期待?就好像多少年前的老熟人云游回来,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太阳穴好饱满,一定是牙齿很好呀——”梦医生莺莺燕燕的美妙之音传过来。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不期而遇的艳遇,随口说道:“感谢爹妈给我的好身体,能吃能喝,牙齿坚不可摧……” “怪不得太阳穴的肌肉特别紧实,高高鼓起,这就是牙好胃口就好的标志,身体有多高多重……”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三十斤……” “哦——标准的美男子呀?老家是哪里的……” “大西北人,当兵六年……” “切——大西北大了去了,具体什么地方啊……” “凉州人,你知道凉州吗?”他问道。 梦医生一听莞尔一笑,修眉一蹙轻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哦——凉州词?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悲壮的诗词……” “孤陋寡闻,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是军人,怎么就不知道这些了……” “那——你你——你是哪里人……” “上海人,当兵十几年了……” “啊——什什——什么?十几年了?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长时间?言不符实吧……” “切——我是童子军,十三岁就当兵了,在你面前可是老前辈,你这个新兵蛋子可要知道尊老爱幼……” “你——即便是老前辈,也不能倚老卖老哦——嗯——上海人?长江尾——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你——”梦医生一听浑身颤抖,娇弱无力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是一首男女情爱的诗句,愣头青羽队长不合时宜的吟出来,让怀春少女为之一颤,停顿的双手片刻后拂在了他汗津津的脸上扭向一边,她也俯下身子看着他。青山如黛,美目幽深,琼鼻挺直,粉唇嫣红,肌肤如雪,淋漓尽致的近距离展现在他眼前,敞开的衬衣里一片酥胸若隐若现,凹下去的乳沟深不见底,充满诱惑。 这不要命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尤物得他,怎么能受得了这般艳遇?本来就血流加速,此刻就势如破竹,奔腾不息了,更销魂的是,姑娘一绺头发自然垂落到他耳边瘙痒难耐,抓也不是,忍又忍不住,忍无可忍抬起手抓住了她拂在脸上的玉手,轻轻的一拉,姑娘轻盈盈的从身后面转过来四目相对,无言的交流着,彼此之间的目光里烈焰闪烁,激情燃烧。 羽队长深情的抬起头看着她的花容玉貌,就像画中画一样精致,梦境一样的不真实。她吹气如兰,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仿佛时间停止了,一切都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情之所至的异性相吸,忘乎所以的本能反应,两个人凝视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冥冥之中有一双扭转乾坤的神手,从芸芸众生中把她们两个人挑选出来,安排在大漠边关的雪夜里鹊桥相会,真情表露,胜过美景无数。 “嘀嗒嗒嗒……嘀嗒嗒嗒……”凭空的军号声兀突的响起来,惊醒了两个萍水相逢的激情男女,相互间握着的手突然分开,本来就姹紫嫣红的脸上,更加是红晕遍布。 姑娘杏眼迷离的看了看他,坐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床边上低下头,墨染的秀发劈头盖脸的低垂下来,遮住了羞涩难耐的脸。他就像人赃俱获的做了贼,目光躲闪不定的无处躲藏,不知道如何是好? 尴尬的局面令人窒息,彼此之间咫尺天涯,一下子生疏起来,羽队长一看她的宭态就不好意思滞留下去,歉意地说:“嗯——这个——梦医生对不起,打扰你了,熄灯号响了,祝你晚安,再见——” 他拿起大衣,就像脱离虎口一样的逃跑了,一下子跳进了寒彻透骨的雪夜里,奔腾不息的激情,顷刻间遇冷收缩,打道回府了。 夜空中满天星斗闪烁不定,仿佛在嘲笑他做贼心虚,半途而废,怎么不趁胜追击,既成事实?而自己却觉得仿佛领略了什么叫秀色可餐的滋味,尝到了美不胜收的甜头,脚底下吱嘎作响的积雪,让他想起来一首应景的校园歌曲《白雪》就五音不全的唱起来:“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有的直有的弯,有的深有的浅,朋友啊想想看,道路该怎样走?在这洁白如雪的大地上,该怎样留下脚印一串串……”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话不假,就看羽队长此刻的神态,摇头晃脑的哼哼唧唧,浑身扭动,脚底下吱嘎作响的积雪伴奏着,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飘飘欲仙找不到北了。闪烁不定的满天星斗,眨着眼睛直视着他,就是他忠实的观众,热烈的喝彩着。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驻地,突然想起查铺,这是责无旁贷的职责,顺手牵羊的履行完毕,一切正常,自己也安心了。 悄无声息推门进来,赵群里已经鼾声连天,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上床就寝,哪来的瞌睡呀?浑身上下燥热难耐,头脑清醒,思维敏捷,找不到任何睡觉的理由嘛?没有借口怎么好睡觉呀? 双手抱住头依靠在床头上,瞪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的隐隐白光,满脑子都是刚刚过去的激情演绎,闭上眼睛同样如此,是不是睡觉的姿势不对?找不到睡觉的灵感?身体往下出溜,掖好被子还是如此,激情画面挥之不去,怎么会这样啊——以前睡觉躺下就着,瞌睡就像电灯开关一样,一拉就梦入南河,鼾声震天响,来不及做梦就天亮了,不知道失眠是什么滋味。 如果说比赛谁起得早就谁当皇上,肯定没有自己的份,为此还暗自伤神过。睡觉打鼾是祖传,爷爷如此,父亲如此,自己是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的受害者,鼾声如雷不省人事,让贼娃子听到就喜不胜喜了。 深度睡眠有利于恢复体力,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一整天感觉不到疲乏,现在是怎么了?这不闹心吗?翻来覆去就像妈妈烙饼子,初次体会到了失眠的痛苦。 有什么办法能让睡觉不罢工?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自然就不知道克制的办法,事到临头抱佛脚有什么用?想来想去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想起来李白的《将敬酒》里面的诗句:……五花马,千金裘,唤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呵呵——好办法,喝酒。 黑摸着爬起来,拉灯害怕惊醒了小赵,摸摸索索下的床来乱摸一起,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一手经管,自己从不过问,现在找起来自然就是瞎子摸象,哪里找得到?当兵的人没有财产,家徒四壁,轻装上阵,没有多少东西可言,床底下几个纸箱子就是全部家当,摸遍了还是不见踪影,奇了怪了? “师傅——黑天半夜的干什么呐?”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他。 羽队长歉意地说:“我的水壶哪里去了……” “就挂在床头上么——” “哦——”他一听恍然大悟,手一抹就摸到了,悔恨自己怎么就不在这里摸一摸么?官僚主义害死人,名不虚传。 拧开盖子灌了几大口酒,估计差不多啦,一定能立竿见影,手到病除,心想事成。辛辣的几大口酒下肚就成了星火燎原之势,所到之处攻城略地,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砰砰砰心跳加速,头晕目眩,闭上眼睛就像天旋地转回龙驭,翻江倒海,连房子都旋转起来,身体仿佛是陀螺,飘飘荡荡停不下来,这不是适得其反,误入歧途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喝呢?幸亏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如若不然历史就会重写,那可就发大财了。 不敢躺下了,躺下了就找不到自己了,还是坐起来好受些,虽说是头里面嗡嗡作响,总比天玄地晕好受些,哎呦呦——这是什么事嘛?本来就胸闷气短,头痛欲裂?咦——头不痛了? 梦医生?一想起梦医生又完蛋了,口干舌燥想喝水,又是怎么啦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得他,不知道情窦初开,陷入了波涛汹涌的情海之中不能自拨。 还好,博览群书的他还有些自知者明,书本里有描写男女情爱,一见钟情的精彩片段,对照自己就自我疗伤起来。为什么一见她就有些心慌意乱?为什么会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人家是上海人,自己是凉州人,天南地北,千山万水,怎么可能似曾相识? 几年前去过上海,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倾国倾城之色的大美人呀?更何况任务紧时间急,黄浦江外滩的迷人景色,都没有来得及欣赏就匆匆离去,还能有发现美女的机会吗? 以前不可能相见,这是肯定了的,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难道说自己爱上她了?可能吗?纯粹是荒诞。时间长了日久生情有可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昨天才来就爱上她了?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咦——不是无稽之谈,怎么会有这种感受? 哎呦呦——这怎么可能呀?南方人,北方人,地缘优势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南辕北辙就是不可能的事,自己算什么东西?到这里来是带领弟兄们报效国家,出死入生的,可不是放任自流,临阵纳妻就是自寻死路,这样浅显的道理不明白吗? 欲除烦恼须无我,历尽艰难好做人。为情所困,不思进取,贻误战机,那可就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无可活了,怎么对得起期待自己的所有人?还好,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在萌芽状态,斩草除根来得及,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伤害,何必痴心妄想?伤了自己害了别人,睡觉吧?人生路上风光无限,就算是一闪而过的一个亮点,不过如此。想通了得他,强迫自己心如止水,渐渐的入梦了…… 十几平米的客厅里,曲司令坐在沙发里悠闲地抽烟,静听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厨房里“叮叮咣咣”交响曲奏响着,女儿手脚麻利的准备午饭,从隔断的窗户里说:“爸爸,稍等一下,饭马上就好,刚才我下班的时候碰上了强强,我让他到家里来吃饭,他说找你有事……” “哦——这个坏小子又生什么幺蛾子?今天上午你刘伯伯还来电话问他的情况如何?好像有什么事情,来了正好。唉——这个土匪愁死我了,三天两头的惹祸招灾,不得消停,前天把刚来的二一八车队队长惹毛了,下了他的枪,我担心他找场子打黑枪,那可就不得善终了。我看那个队长是个硬茬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不会的爸爸,你看这几天强强像不像公报私仇的样子?他给我说了,那个队长生猛彪悍,敢作敢为,厉害着呐……” “咦——就是呀?强强这几天见了我问长问短,问我身体好不好?让我好好休息别太累,以前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表现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懂得关心人了?怎么一下子变得认不得了?反而让我不适应了,他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我估计这小子在给我灌迷魂汤……” “嘻嘻嘻……爸爸,你怎么拿老眼光看人?强强仗着他爸爸是军区司令员目中无人,为非作歹,那是以前的事了,还不允许他变好呀?常言说:一句话一件事能改变一个人,说不定强强变好了……” “切——丫头,狗改不了吃屎,别的人有可能,强强有可能吗?这个土匪胡作非为,把他爸爸气死了,才送到我这里劳动教养,让我看管……” “爸——以前弟弟小不懂事,有情可原,现在长大了,会变好的。”女儿从厨房里出来,腰里系着围裙,手里面端着炒好的菜筷子碗,放在饭桌上。 父亲看了看女儿收拾碗筷,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吃饭桌子跟前说:“丫头,不是爸爸拿老眼光看人,强强到这里来闯了多少祸你不知道吗?一年多时间打伤了十几个人,到外面饭馆里吃饭不掏钱,人家到我这里告状,你去付款赔情道歉,难道你忘了……” “爸爸——刘伯伯相信你才把儿子放在这里,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不关心他?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变好的,只是缺乏一个机遇,一个能降得住他的人,让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俯首帖耳……” “呵呵——丫头你太天真了?一个专横跋扈的司令员儿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谁能降服得了?谁敢和他过不去?谁愿意和他那样的人过日子?我是……” “嘻……爸爸,你怎么这么没有信心?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万物相克,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只是等待的时间还不够多,拐弯处的机遇还没有到……” “哈哈哈……我的乖女儿,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感悟,这番胸襟,爸爸我好欣慰……” “爸爸——我可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老大不小了,你怎么老把我看得是小孩子……” “呵呵——好——好好——你长大了好不好?我是不看好强强这个土匪能变好啊?我和强强的爸爸是南征北战,抗美援朝一路走来,经过炮火硝烟的生死战友,我们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似得,他的儿子放在我这里,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万一我管不好他,有什么差错……” “爸爸放心好了,我弟弟一定会变好的……” “哦——丫头,你这么有心信?说说看……” “爸——我——我现在……” “切——这丫头,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咦——丫头,你的眼睛怎么啦?红红的像是哭过,是不是想妈妈了?还是昨晚上看了一夜书……” “啊——爸爸你——我——没有呀——”姑娘局促不安的掩饰道。 父亲看着女儿慌乱的眼神,不知道女儿已经情窦初开,和萍水相逢的羽队长一样一夜未眠,就伶爱的说:“你妈妈回上海照顾你姥姥,我又工作忙照顾不了你,反过来你还要照顾我,如果让你妈妈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呀——你是你妈妈的心头肉,你妈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看你眼睛通红,都怪爸爸粗心大意,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女儿的心思怎么能让爸爸知道?长大了的女儿自有自己的生活,有些事情难以启齿,尤其男女之情更是雷区,私密的不可触碰,听着爸爸慈祥关心的话语大受感动,莞尔一笑说:“没事的爸爸,昨晚上没有休息好,就这么一回,看把你急的?我是妈妈的心头肉,难道不是你的心头肉吗?你偏心——爸爸,我看你最近吃饭越来越少,是不是胃病又严重了?要不下午我陪你到基地医院去看看?检查一下,可不能有别的毛病了……” “没必要,忙你的去,我自己会去看,你刘伯伯已经联系好了军区疗养院,等把二一八车队打发走了,我就去疗养一段时间。”父亲伶爱的说。 一听父亲提起二一八车队,女儿就有些不自然了,掩饰不住的情素蔓延开来,显得无所适从。 “报告——”门外面突然传进来报告声,正好给了她机会,她走过去打开门一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兵精干高挑,长的清清爽爽,稚气未脱,高兴的抱住小兵的脸揉搓着说:“嘻嘻嘻……怎么才来啊——强强?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呵呵——梦姐姐好,曲叔叔好……” “好——好好——快进来吃饭,你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曲司令员热情的招呼道。 小兵欢蹦乱跳的跑进来,坐在吃饭桌子上就要开吃,姐姐蹙眉呵斥道:“洗手去,脏死了……” “呵呵——我洗过了姐姐,你看看多干净……” “切——我还不知道你呀?邋里邋遢不讲卫生,赶紧的……” “哎呦呦——姐姐,看不出我现在已经是一个遵纪守法,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吗?我真的洗过了……” “嘻嘻嘻……油嘴滑舍,病从口入唵——我是眼见为实……” “呵呵——姐姐你——好——好好——我再洗一遍,早知道我就不洗了,这不是浪费我的感情吗……” “嘻嘻嘻——洗个手有什么呀?听话,乖——”姐姐不依不饶地说。 洗过手的小兵坐下来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姐姐蹙眉的说:“慢点吃,小心噎着。” 曲司令员看着他一脸的不悦,过往的事不要想起就历历在目,这个无法无天的高干子弟,走到哪里都是危害一方的不安分子,曾经在军区所在地的省会城市,成群结伙打架斗殴,威震一方,是公安局的心腹大患,三天两头进局子成了家常便饭,让他父亲颜面尽失,提着手枪要清理门户,大义灭亲,整干肃纪,挽回颜面,往事不堪回首啊——此刻他到这里来想干什么?会不会有过分的要求?还得提防着他。 曲司令夹起来菜就要吃,就听到他说:“曲叔叔,梦姐姐慢吃,我吃好了……” “啊——我才吃你就吃好了?你再吃一碗……” “吃饱了姐姐,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能客气吗?再说了,姐姐炒的菜好好吃,我最爱吃你抄的菜了,如果吃不饱,还能就此罢休吗?姐姐你赶紧的吃,别管我,我还要给曲叔叔说事呢?” “哦——爸爸,你看强强都会拍马屁了?认可我炒的菜,真的长大了,进步显著么——”姑娘喜滋滋地说。 曲司令听着姑娘赞美的话心神不安,略一沉吟说:“强强,你有什么事别卖关子了,只要是不违背党和国家利益,不让我助纣为虐丧失原则,什么事都好商量,否则就免开尊口。我和你爸是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老战友,交情比生命都重要,你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危害国家的事我全力支持,如果是非分之想,你想都别想,免得我们上下级之间,父子之间反目成仇难为情,听清楚了没有?” “切——曲叔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我现在已经从前天开始,豁然顿悟与过去拜拜了,下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争取做一个有为青年报效国家,为祖国四化建设增砖添瓦,为党做出贡献,难道你看不出来……” “哦——你——前天开始?中邪了?前天你站岗失职,让人闯岗,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不会是失去信心不想干了回家去……” “嗯——就是因为有人敢闯我的岗,不把我放在眼里,像小鸡一样让人提在手里动荡不得,震撼了我,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改变了我妄自尊大,年幼无知的愚昧无知,昨天我跟我爸爸打电话说了此事,我爸爸同意了我的请求,我爸爸说只要你曲叔叔同意就行……” “啊——你想干什么?闯你岗的队长,可是全军区挑选出来得力干将,你爸爸不会为了你抱打不平,为了一己之私就公报私仇撤了他吧——告诉你小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坚决不同意,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国防建设重于泰山,就是你爸爸同意了,我都不会同意的……” “哎呦呦——曲叔叔,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卑鄙?我还是司令员的儿子吗?过去我是做过一些出格的事,可都是光明磊落的事。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打架斗殴也是有江湖道义的,以势压人,背后捅刀子,卑鄙龌龊的事情我是不干的……” “哦——看不出你小子还有江湖义气?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调到二一八车队去……” “啊——你——你你——那可是一个送死的车队,前两年已经有两个车队消失在无人区了,这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想去体会一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还有活不下去是个什么滋味?梦姐姐你说可以吗?”小兵神往的说。 梦医生一听二一八车队,没名得就是心慌意乱,放下筷子说:“乖弟弟,高原基地这么多单位,你想到哪里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为什么非要到二一八车队去呢?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千万年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充满了危机与挑战,有有去无回的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小孩子不知道危险,还是换个别的地方唵——乖,听话……” “不——我就要去二一八车队,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也不当兵了,回到省城去,把我的老部下召集起来,继续危害社会治安,你们就别管我了……” “胡说八道?你以为那样就光荣吗?好弟弟——要乖唵——” 姐姐安慰道。 父女两人一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想想前途未卜的车队,一旦离开基地就是九死一生的风险,刘副司令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一旦有问题如何交代?曲司令却感到欣慰,这样一个祸害还能有这番雄心壮志,也是难得的难能可贵啊?其他的战士们能去,司令员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行? 人无贵贱之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说不定这小子的机遇到了?让他去磨砺一番,说不定歪打正着有出息了,那可就因祸得福,善莫大焉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曲司令想到这里说:“强强,我来问你,你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怎么一下子想到二一八车队去?他们是能征惯战的汽车兵,走遍了祖国各地,这次为什么抽调他们来去无人区执行任务,就是考虑的他们技术一流,野外生存能力强,在恶劣环境中能活下来完成任务,可你算什么?你不会开车不说,年龄岁数这么小,你吃得消吗……” “曲叔叔,这个你放心,既然我选择了,我就不会后悔,也不会半途而废,再苦再累他们受得了,我就受得了,绝不会给你丢脸。”小兵言辞决绝的说。 曲司令一听深感欣慰,世事难料不过如此,真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眨眼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境界?是不是这小子想学开车了?这个社会眼下流行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劳资员,都是热门行业,他想学车在这里轻而易举,为什么要到二一八车队去?难道说还有别的隐情? 抽了口烟,若有所思的问道:“孩子,说出个理由,画出个道道来,我看理由充足不充足……” “嗯——曲叔叔,梦姐姐,是这样的,我是对那个车队长产生了兴趣,你们不知道那天他闯我岗的时候多凶?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他刚刚到这里,手下的弟兄们就病倒了,急坏了他,风风火火的跑到司令部求援,把我不放在眼里,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我还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我就故意不让他进,并且拿话刺激他,看看他能干什么?我看他着急的样子,恨不得把我灭了……” “啊——你这不是惹祸上身吗?他那么剽悍生猛,你不是他的对手……” “呵呵——姐姐你不知道,男人之间有时候拼的就是一腔热血,我看他眼睛里喷出火来,我就是寸土不让,步步紧逼。我管他是什么人什么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哪个人见了我不是唯唯诺诺,低头哈腰,他算哪根葱?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咬狼的狗?能把我怎么样?和他一起来的有个黑塔一样的老兵,我看他咬牙切齿的早就想动手了,可没有队长的命令他不敢放肆,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个队长一闪身,黑塔一样的老兵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把我治住了,锁住了我的喉咙,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让我出不来气,又让我动都不能动,真正地老鹰叼小鸡,手枪也让他下去了,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你们知道,我也是打架的高手,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四五个人不是我对手,没想到让他们一招得手就败下阵来。他们俩个人配合默契,一个打掩护愚弄我,一个蓄势待发制服我,我还是头一回领教这么天衣无缝的黄金搭档,头一回当俘虏了,颜面尽失。” 小兵痛心地说。 姐姐听着弟弟神乎其神的传说,就有些心辕马意了,好奇的说:“后来那个黑塔一样的人把你怎么样了……” “切——没怎么样,我不动他不动,我稍微挣扎,他的力道就上来了,我就动荡不得,看样子那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不想难为我,更不想伤害我,警告我不许出声,害怕我招来我的战友们。”小兵无奈地说。 曲司令听到津津有味,幸灾乐祸的说:“呵呵——好好好——你小子遇上对手了,他们是一招制胜的绝杀,你敢反抗,可就没有好下场了?哼哼——这还了得——咦——你怎么不向我汇报?把我司令部不放在眼里?哼——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这件事不算完,下哨兵的枪,就是和我过不去,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堂堂的司令部让他胡作非为,不是不把我这个司令员不放在眼里了?让我这个司令员颜面无光,我让他好看——吃不了兜着走……” “啊——曲叔叔,这都是我的错,你可不能难为他,他为了他的兵也是急昏了头,是我故意挑衅他,才让他不得不出手啊——我最佩服的就是为别人两肋插刀的人,在地方上叫义气,部队上不是同样需要义气吗?年轻小伙子在一起不讲义气,还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冲锋陷阵吗?有情有义才是人,无情无义是畜生。曲叔叔,你可不能处理他呀?”…… “……” 第七章 体检 第七章 体检 曲司令一听哈哈一笑说:“哦——还没有调到那里去你就护上了?你怎么敌我不分?他闯你的岗,就是目无组织纪律性,我不严肃纪律,司令部的威严何在?其他的军人都像他一样,岂不是乱套了……” “啊——不不——不——曲叔叔,你要处理也是我的失职,与他没关系,我甘愿接受处罚,你不知道他从你的办公室里下来后说的话……” “哦——是不是我说了他两句心生不满了……” “没有,他下来后一看我还被辖制着,给他的兵说放人,他的兵把我的手枪递给他,他接过来就让他先走了,看着他的兵走出门不见了,把我手枪弹夹退出来,子弹从弹夹里一颗一颗取出来,才把手枪给我,害怕我有枪后对他的兵不利,然后突然向我立正敬礼说:对不起同志,事出紧急,被逼无奈出此下策,请你原谅,这件事与我的战友没关系,不服气就冲我来。告诉你——为了我的兵,别说是你这个小小的司令部,就是中南海都不在话下。说完就大踏步地走了,你说说他有多大得的胆量?我想如果在他的手下当兵,一定会错不了。所以,我就想跟他去闯雪域高原,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累死累活无怨无悔,曲叔叔行吗?”小兵诚恳地说。 一个老将军,一个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一老一少相互间看着不说话,一个不放心答复他,一个热切的期盼着,梦医生一看就和解道:“爸爸,就让弟弟去吧,他自己愿意去,就尊重他选择。一个人的动力源泉就来自于心甘情愿的选择,这是好事情。这几天我觉得这个人不错,他对他的部下很关心,他的部下对他很尊重,常言说: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让强强去错不了。”她一边说一边想起来昨晚的事,就有一种没名得心跳加速。 强强是何等样的人?一个军区司令的公子哥,出身高贵,家庭优越,密罐里长大衣食无忧,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腰缠万贯的商贾巨子,能让他看得起最基层的带兵人没有几个。 更何况,这个队长刚刚到来就出手不凡,刮目相看,征服了她,也征服了强强,说明这个人蕴藏着无穷的价值,是一个值得为之付出所有的人,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情,悄悄的写在了光鲜亮丽的俏脸上。 曲司令眼睛里充满了慈祥,看着两个孩子期盼的眼神,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这个羽队长仅仅才来三天,怎么就让他们俩个家庭显赫,背景优越的人为之倾倒?甘愿为他下话求情说好话?这个还不怎么了解的带兵人,能有这番所作所为难能可贵啊!想到这里就说:“你们两个人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两个人一听相互间看了看,谁不知道他是二一八车队的队长,强强不明就里的说:“曲叔叔,这谁不知道呀?他就是车队长么,他的名字叫羽虎佳,还是他告诉我的……” “切——你姐姐也知道,我是说他和你爸爸有关系,还是你爸爸的救命恩人,这个你不知道了吧……” “啊……这这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在这么巧的事?这怎么可能呀——曲叔叔,你是在编故事吧?他怎么会和我爸爸有关系?”小兵惊骇的说。 曲司令一看他惊骇不已的神态说:“这是你爸爸告诉我的,以前你没有听说过你爸爸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有啊——我爸爸经常说起来,救命之恩大过天,总想着有机会好好报答,一直机缘不巧合,现在怎么知道了是他……” “呵呵——这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爸爸多少年来一直寻找这个救命恩人,都不得其法,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抽调上来的这个羽队长,正好就是当年的救命恩人,在逐浪滔天的泥石流里,悍不畏死的舍己救人,那时候他就像你现在这么大,还是个毛孩子,一眨眼就成了赫赫有名的车队长了。你爸爸总想着有一天见了他说一声谢谢,起码是当面说一声谢谢,可这样的机会多少年来渺渺茫茫,望眼欲穿,就是不能心想事成。冥冥之中老天保佑,这次机缘巧合,总算是了了你爸爸的心愿。” 老将军悠悠的说。 他们俩个人沉浸在惊心动魄的故事中,幻想着曾经命悬一刻的危急关头,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强强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曲叔叔,我爸爸怎么会知道这个队长就在当年救过他命的人……” “哦——有档案呀?这次调他过来,他们所有的人把档案都调过来了,档案里记载着他舍生忘死救人的事迹,他们部队还给他立了三等功,你爸爸一看就知道了。你爸爸总以为他已经复员回家了,这一辈子无缘相见了,他们路过省城的时候,你爸爸特意去看了他。” 老将军实话实说。 强强若有所思的说:“哦——想起来了,我爸爸不经常说,我奶奶却念念不忘,老抱怨爸爸不近人情,一个人怎么能不感恩图报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犹如父母再造,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记。嗯——现在好了,我爸爸了了心愿,真是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梦姐姐你说是不是?” 梦医生思绪飘荡,遥想当年,突然听到他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强强一看她心不在焉,又急急地说:“姐姐你说是不是……” “哦——对对——对——就是,就是——好好好——”她嘴里面题不达意胡咧咧。 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光顾着说话了,漂亮女儿看了看父亲说:“爸爸,菜凉了,我去热热……” “我吃好了丫头,您还没有吃好吧……” “我也吃好了,我就拾掇了。”姑娘站起来收拾桌子。 曲司令坐在沙发上抽烟,强强也表现积极的搭把手,把锅碗瓢盆都拾掇干净,来到曲司令身边说:“曲叔叔,说了半天,你还没有答应我么?我爸爸一听我去高兴坏了,高兴地答应了,你就答应我吧……” “呵呵——你爸爸都同意了,我怎么能不同意呢?嗯——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让你不露声色、自然而然的调过去,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你,这样对你有好处。如果我不讲究方式方法,就这么一权压人把你硬塞进去,他就会反感,会看不起你了,你也很难融进他们的生活里去,你就会成为边缘人,也不好管理你,你懂吗……” “嗯——这么说来有点意思,我明白了。嗯嗯——这个——曲叔叔,我有办法,你就等着他到你这里来要我吧……” “哦——小鬼头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只要我去,这件事就妥了……” “哦——这么有把握……” “呵呵——那当然,我也是将门出虎子,可不是吃素的……” “呵呵——说得好,有气魄。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许胡来,那个队长很有个性,惹恼了会适得其反,我可就不同意你的请求了……” “嘻嘻——放心吧——曲叔叔,我是去低头哈腰求人家,怎么会乱来?如果不是羽队长来求你要我,我就不去了好不好……” “哈哈哈……好——好好——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两个人击掌为盟。 梦医生拾掇好厨房里,坐在茶几对面,静静的听着一老一少在想办法对付羽队长,就觉得心里清波荡漾,涟漪阵阵,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要听到“羽队长”三个字,就有一种奇妙的反应,就想渴望见到这个人,了解这个人的所有,关心他的点点滴滴,怎么会这样啊——自己身为医生,却诊断不了这是为什么? 曲司令看着姑娘一脸含笑的表情,文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说道:“丫头,这几天你准备好给二一八车队的所有人做一次体检,对身体不适合在高原工作的人,要本着爱护负责的态度坚决留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恶劣,海拔高出一倍,身体条件就是首要因素,你可要把好关。还有,给他们准备好急救药品,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不要集中在一起,万一一个人有问题了,就不会波及其他人,他们一旦离开这里,就要靠自己的能耐自生自灭,有本事活着回来,要不然就一去无返了。” 女儿一听不由得心一紧,略一沉吟说:“知道了爸爸,给他们的急救药品,我已经向卫生处提交了清单,他们出发的时候我会发下去。体检就安排在明天, 下午我还要去医院看看十几个病号。”女儿说完了看着父亲,等待着答复。 “行,就这样安排,一切工作都要提前,不能滞后,时间很紧迫,不能耽误他们出发,我上班去了。”父亲说完,站起来穿大衣出去了。 新崭崭的三桥驱动越野车高大威风,光鲜亮丽,行驶在尘土不起的雪地里,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汽车兵一个个显得心情舒畅,精神抖擞,体会着新车的不同之处。 经过几天适应性训练,每一个人对汽车性能了如指掌,羽队长还是不放心给大家做示范,讲原理,有些反应慢的兵不得要领,还得手把手去施教,气得他抬手就打,腿脚就踢,张口就损,战士们一个个在嬉笑怒骂中掌握体会,还是不尽人意。 无奈的他把大家集合起来,苦口婆心的说:“弟兄们,这款车是我们国家最新研发出来的越野车,通过能力强,马力强劲,适合在沙漠、丘陵、戈壁、沼泽地带行驶,每一条轮胎都有动力,底盘高皮实,通过障碍和涉水能力尤为突出,和我们原来开的车同出一个系列,唯一不同是变速箱有一个分动器,可以增大扭矩,爬坡性能显著,车头前的保险杠上有一台卷扬机可以自救,提高了自我生存能力。这些性能大家要熟练掌握,使用说明书里面有详细的讲解,要熟记于心,还有容易发生故障的原因,如何排除?我在这里就不罗嗦了,你们每个人都是老兵了,机械常识原理都想得通悟得透,细心体会,用心琢磨,就能熟能生巧了,不要怕弄坏了,现在弄坏了怕什么?我们自己不会,还可以求教高人,到无人区去找谁去?有些人到现在还不会用卷扬机,到用的时候怎么办?临时抱佛脚可就来不及了,解散以后每个人把卷扬机拆开了组装两遍,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有,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洗衣服,给家里写信,明天不训练,可以打扑克下象棋,就是不能走出大门口。这里咱们两眼抹黑不熟悉,免得节外生枝,没事干就多想想如何才能完成任务,把准备工作做到万无一失,做到极致。我就说这些,各位班长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解散——” 停车场里一派繁忙景象,好好的卷扬机大卸八块,几十米长的钢丝绳舒展开来,战士们体会学习其中的工作原理,兴致勃勃。 队部里赵群里一脸喜悦的表情,嘴里面哼哼唧唧哼着小曲,给羽队长泡了一杯茶说:“呵呵——师傅,汽车太漂亮了,我还是第一次开新车,以前那个破车,怎么拾掇都看不出好来,瞎子点灯白费蜡,新车稍微的捯饬捯饬就光亮如新,太让人喜欢了。嗯——师傅,什么时候出发?” 羽队长静静的听着他表白,端起杯子揭开盖子,浓郁的茶香令人陶醉,他嗅了嗅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喝了一口停留在嘴里,滋润着舌尖上的每一个味蕾,享受着茶香的奥妙无穷,咽下去后连续的喝了几口茶,感慨道:“好——好茶,真正地上品好茶。嗯——茶文化——咦——徒弟,什么是茶文化?书里面有描写茶文化的章节,都是生活优裕的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以茶代酒抒发情感,说古论今,谈天说地,那才叫一个雅,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品尝一回南方的功夫茶?体验一把西风古道瘦马,小桥流水人家的美妙意境……” “哈哈哈……师傅,这有何难?我们车队南方兵不在少数,闲下来你去家访的时候,不就可以体验一把了吗……” “切——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南方兵都是泥腿子,没有一个儒雅风范。唉——想想我们现代人,还不如古人过得潇洒,真是笑话……” “呵呵……师傅,发烧了吧?让我摸摸。”赵群里抬起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去去去——谁发烧了?我是感慨——不说了,你小子命真好,当兵两年就开新车,要不是这次的任务特殊,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唉——新车是好,要好好爱护,懂得珍惜,想想这次的任务很艰苦……” “那当然,不是说武器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吗?汽车就是我们汽车兵的生命,我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它。”赵群里说。 羽队长抽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你去发动汽车,我出去一趟……” “哦——去哪里?马上就要开饭了……” “去去就来,到医院里去看一看病号们情况如何?”他说着话站起来穿好大衣,往口袋里装了几把糖块,赵群里一溜烟开车出去了。 基地医院离基地还是有些距离,医院的大门口有军人站岗,汽车进入的时候还要验明正身。医院的占地面积颇具规模,花坛树木星罗棋布,看起来独具匠心,羽队长跳下车没时间东张西望,心无旁骛直径来到了病房里。 很大的病房里有十几张病床,二一八车队的病号们都在这里,每个人都在输液体,苍白的脸上尽显病态,还有急切的成分。 老兵何夏生斜靠在床头上,向旁边的李玉山说:“老李,我们车队过几天就出发了,听说新崭崭的汽车都配发了,我们还躺在这里爬不起来,这几天要是不能康复,可就赶不上趟了……” “可不是吗?这不要命吗?我这身体在内地棒的像牛一样,怎么到这里就不争气出古董?急死人了?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是去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多大的荣耀刺激呀——我们能去踏上一脚,把我们的脚印留在那里了,真正是不枉此生啊——”李玉山无奈地说。 其他人黯然伤神的听着他们俩个人说话,内心深处都有伤感,突然房门打开,羽队长神采奕奕的走进来,看着大家说:“同志们好——” 大家一看队长来看他们,高兴的异口同声地说:“队长辛苦——” “呵呵——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们怎么一个个萎靡不振?有什么问题吗……” “队长,眼看着你们就要整装待发了,我们还躺在这里半死不活,怎么能……” “废话不是?吃五谷得百病,哪个人都逃脱不了,别想那么多,吃块糖。”他掏出糖来,每个人发给了两块说:“你们要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怨天尤人,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我们都急死了,还能安心养病吗……” “呵呵——急有什么用?我给你们整天价说的话忘了?每个人都不希望发生这样那样的不幸,可生活中谁能把握不发生不幸?既然发生了,就要以乐观的心态堂堂面对,才能重新站起来,不要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那样的话就会消沉下去,于事无补,大家说好不好?” 羽队长侃侃而谈。 病号们内心的痛楚,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一个个眼睛里蕴满泪水,李玉山哽咽着说:“队长,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剩下的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出院?” 羽队长一听大受感动,病号们虽说是身体有病,心里面还是牵挂着车队的任务,这样的好战士难能可贵,像自己带出来的兵,略一沉吟说:“具体什么时间出发我不知道,得听上级首长的。目前的人手是勉勉强强能维持,有些还不能放单车的兵,只能是拔苗助长,小材大用了。你们都是主力队员,一下子躺倒了这么多,能不吃紧吗?好在整个车队都在一起执行任务,把新兵们夹在中间磨砺一段时间就催熟了,也是无奈之举。你们好好养病,如果这次任务跟不上趟,还有下次不是?车队永远有你们的位置。” 大家一听欣慰了不少,只能面对现实。何夏生说:“队长,你的糖真甜,甜到心里去了,能不能多给几块?” 羽队长一听好难为情,奢侈品资源匮乏,就那么一点家当,省吃俭用的只能起到一滴密的功能,哪里还有多余的东西?赵群里一听就不客气地说:“何班长,你胃口不小呀——好东西谁不知道好吃?总的有啊——你知道这个糖怎么来的吗?这还是军区刘副司令送给队长的礼物,队长到现在还没有舍得吃一块,你还嫌不够?你这不是成心让队长难堪吗?”他一边说一边往他跟前去。 何夏生一看他的举动,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脚,就知道他要抠脚心以示惩罚,赶紧的求饶到:“小赵,我可告诉你,我是病号耶——我本来就跑肚拉稀治不住,抠脚心可就是雪上加霜,你让我出不出医院了?我是和队长开玩笑,知道队长把我们看的比自己还宝贝,队长,你看小赵他……” “哈哈哈……小赵别捣乱,等待他出医院了惩罚不迟,我们回去吧?同志们,开饭时间不早了,你们好好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再见——” “再见——再见……”大家依依惜别。 小赵开着车,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催促道:“加油——已经开饭了,兄弟们都在等待。”小赵一听油门踩到底,汽车飞一样的回到了基地。 第二天全体放假,处理自己手头事务,羽队长同样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整理好,急急的给家里写一封报平安信,不假思索的写到: 奶奶好,好久不见孙儿想你。 爹爹妈妈好:孩儿想你们。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们好,我好想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时间能收到我的信?我一切都好,吃得好,睡的好,身体更好。 这些天,部队上命令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执行任务,由我带队,我既高兴也担心。高兴的是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说明部队首长相信我,我能堪大用了,担心的是我是能力水平能不能胜任?能不能带好兵完成任务?每一个兵都是爹妈的好儿子,家庭的顶梁柱,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领好立功受奖,光宗耀祖,深深的感到我责任重大,担子好重哦—— 弟弟妹妹们要发奋图强努力学习,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长大了报效国家,改变我们家乡的贫穷落后,学费及生活用品不用担心,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会按时寄回家,放心好了。学习的动力来自于一家人无私的付出,学习的目的不仅仅是掌握知识,更重要的学会感恩图报,就会有无穷无尽动力源泉,明白吗? 下次写信预计要好长时间,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争取荣誉,立功受奖,报答全家人对我的爱。 爹爹妈妈多保重,全家人多保重,有机会我会回家看望你们,期待着见面的那一天。好了,写到这里吧,工作很忙,下次再谈。 羽队长写完信看了看枯燥乏味,没有一点点文字水平,更没有具体的内容,简直就是敷衍了事嘛?细细一想只能这样,自己的任务不能说,让家里人知道还不得让他们夜夜惊魂啊?那可就不美气了。自己苦笑了一下,装好信封写好地址。 “报告——” “进来——” “咣当”一声门打开,进来的是基地通讯员,他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同志,基地首长指示,集合你的队伍去医务室体检……” “哦——知道了,谢谢……” “再见队长——” “再见——” 羽队长让赵群里通知一班长整理队伍,转眼间齐刷刷的聚集在医务室门口,梦医生在白大褂的衬托下窈窕妩媚,自然的美,清新的美集于一身,让人百看不厌。 脖子里挂着听诊器,手里面拿着一摞子资料说:“队长同志,你把你兵的名字填在表格里,剩下的我让你怎么填写,你就如实填写好,每一次进来一个人,我检查完出去后再进来一个,可以吗……” “是——坚决执行命令。” 他心里面腹诽道:简单的和一一样,有什么嘛?用得着动脑子吗? 他转过身说道:“从一班开始,第一名进来,他体检完了出去后,再进来一个,以此类推。体检完了的人自由活动,开始——” 自从当兵的时候做过体检的军人们,到部队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都有一种不以为然,小题大做的感觉,岂不知是部队首长的关怀,万一不适应在高原工作,就会出人命。 井然有序的部队一个接着一个,梦医生一丝不拘的量血压听心脏,数脉搏,看五官体表,几十个人过去后她就有些吃不消了,鼻子上布满了汗水,呼吸有些喘,羽队长看着她欲言又止,这里只有她一个大夫,柔弱的身躯不停地在眼前晃动。 “报告队长同志,我是最后一个人……”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羽队长头也没有抬起来说道。 把记录好的一摞子资料整理好,羽队长看着梦医生说:“辛苦你了梦医生,我回去了。” 说完转过身就走。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身背后传来了说话:“还有一个没有做体检。” 停住脚步的羽队长有些愕然,左左右右看了看,出去门外面看了看,诧异的说:“切——梦医生你忙晕了,哪里还有一个?” 梦医生翻了个白眼说:“你才晕了呢?干这么点活我就晕了,我还能在这里为兵服务吗?” 羽队长看着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湿漉漉的布满汗水,一定是累过头了,明明没有一个人,非要说还有一个人?就没好气地说:“还有一个在哪里?明明就没有人了么,你还……” “切——你不是哪一个吗?你查完了吗?” 梦医生同样没好气地说。 “我——”羽队长不可思议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还有查呀……” “你为什么不查?你比别人特殊些呀?这是全体体检,又不是个别抽查,还在这里胡搅蛮缠说我晕了?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蒙混过关逃避呀——有什么毛病害怕别人知道?过来,脱衣服躺下。”梦医生不可置否的说。 羽队长一看她口气决绝,有些不服气的腹诽道:这个婆娘怎么啦?没有检查也是自己把自己忘记了,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这么严肃?压住心头的不满说:“梦医生,我就算了吧——你看我身体壮的像你们这里的野牦牛,还能有什么毛病?你辛苦了老半天,坐下来谢谢,我……” 梦医生的目光火辣辣盯住他看,意思是说我看你编?你还能编出花儿来不成? 羽队长一看她不容置疑的目光寸土不让,轻哼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走到了检查床跟前,乖乖躺在床上接受检查。 梦医生看着他极不情愿的样子,满心喜欢的笑出声来了,用手背想挡住鼻子,感觉到了汗津津,才意识到出了一身汗。 脱去白大褂白帽子,走到了洗手池跟前洗了洗手,拧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无意中解开了衬衣的两颗口子,擦了擦脖子里的汗水,对着镜子看了看骄人的面容,整理好刘海,忘记了扣扣子,转过身看了看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接受检查的他,不见了刚才的蛮横无理。 梦医生有一种征服的成就感,拿起听诊器说:“把衣服脱了……” “哦——全脱光吗?” 他惊骇的说。 梦医生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谁让你全脱光了?把上身的外衣脱了,衬衣的扣子解开。”她说话的时候脸红了。 看到他准备就绪,把听诊器架在耳朵上,弯下腰把听筒放在羽队长胸脯上听起来,强劲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清晰可辨,她的目光自然的看了看他,就看到羽队长的目光露出来惊骇的痴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为什么? 检查床低人高,梦医生弯下腰,忘记了扣扣子的衬衣自然垂落,门户大开,饱满精致的胸脯雪白挺拔,浑圆天成,嫣红骄人。引人入胜的鸡头,犹如雪地里的红梅高高耸立,春光大泄,灿烂无限,毫不保留的展现在未经人事的羽队长眼前,让他大开眼界,惊骇的匪夷所思。 机缘巧合的他领略了秀美的山川河流,坏惺惺的说:“梦医生,你给你自己要好好的检查检查,你胸脯怎么会肿的那么厉害那么大?不会有事吧?” 全神贯注听心脏的梦医生,猛然间感觉到他心脏瞬间加速,一看他痴迷的眼神盯着看自己胸脯,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我地妈呀?衬衣口子怎么会自己打开?酥胸赤裸裸的暴露在他贪婪的目光中,就看他贪婪的目光中全是痴迷,羞涩的抬起手赶紧捂住了胸脯,心脏瞬间加速,羞愤的抬起手扇过去,想给他一个耳光。 已经饱览无限风光得他,意识到了接下来就会是暴风骤雨,怎么能不知道严加防范?看到她肩膀耸动,就知道大祸临头,轻轻抬起手就把她扇过来的手抓在手里,借力打力趁势一拉,失去平衡的梦医生轻吟着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倒下了,趴在了他身上。 羽队长血流加速,呼吸急促的哈气,端端正正喷在了几乎和他贴在一起的梦医生脸上,梦医生同样吹气如兰与他对峙着,捂住胸脯的手支撑着身体,藏不住的胸脯门户大开,春光大泄,昭然若市,依然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一览无遗的让他大饱眼福。 小巧玲珑的姑娘,在气吞山河的小伙子面前弱不禁风,羽队长一看她羞红了脸,害怕她急眼了反目成仇,一使劲从检查床上坐起来,揽住她一把可掬的小蛮腰,她像面条一样柔软的不挣扎不反抗,依偎在自己怀里,显得好享受。 红艳艳的嘴唇噴着火微微张开,仿佛像翩翩起舞的蝴蝶,越过千山万水,直奔自己的嘴而来,姑娘特有的芳香四溢,熏得他荡气回肠,四肢酥软,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土崩瓦解,身不由主的低下头直奔主题…… “……” 第八章紧急抢险 第八章 紧急抢险 “报告——梦医生,首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门外面突然响起了通信员的报告声,把沉静在莫名其妙意境中灵魂出窍,飘飘荡荡的两个人惊醒了。 羽队长也算是人中翘楚,低下去的头轻车熟路就要开花结果,大显身手,突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浑身一颤,一个急刹车终止了接近目标,停在了方寸之间,鼻息咻咻的看着艳若桃李的美景不忍离去。 浑身酥软的梦医生灵魂附体,返回人间,娇弱无力的回答道:“知道了。” 门外面的通信员听到了答复转身离去。 羽队长做贼心虚,害怕被人看到抓现行,那可就有口难辩没活路了,赶紧的把扶不起来的梦医生扶起来。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软软的坐不住,自己先穿好衣服,看了看软歪歪的她说:“嗯嗯——你怎么了?首长在叫你,赶紧的去呀?是不是中邪了……” “哼哼——你——你才中邪了?你——你这个土匪兵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医生抱在怀里?是我给你检查身体,还是你给我检查身体?你干了什么?”姑娘不依不饶地说。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头大了,干了什么?想了想没有干什么么?就看到她抬起素手提住衬衣扣扣子,有些故意敞开衣领开闸放水,高耸的胸脯一览无遗,傻小子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目光不离锦绣山河,陶醉在其中。 她扣好扣子站起来,媚眼如丝来到他跟前,似乎要追究责任,反攻倒算,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美丽风暴惩罚的准备。 个头矮他一头的姑娘,即便是爆发出浑身解数,也不过是幼稚园的小孩子与阿姨之间的较量,不在一个层面上,如果她想找回平衡动起手来,大不了让她发泄好了。好男不跟女斗,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他还故意的昂首挺胸,一副贼无赃硬似钢的凛然气势。 “你——看到了什么?”姑娘抿嘴一笑说。 “我——哦——看到了什么?这个——没没——没看到什么嘛……” “且且——你不是瞎子吧?没看到什么为什么心跳加速?是不是有些心辕马意……” “你——我我——我是七情六欲正常的男人,自然有正常的反应……” “嘻嘻嘻……说的不错,能让你怦然心动,说明你眼到心反应灵敏,说明我还是有些化学反应。坐下来,看你如临大敌的样子,害怕我吃了你呀——” 姑娘的举动出乎意料,他乖乖的坐下来,怔怔得看着她不知所措。 姑娘伸出手捧住他的脸看了看说:“不怕,我不会怪你,我是医生,我知道男女之间有什么反应都是正常的,即便是做了什么,也是情至所归的自然反应,你说是不是……” “啊——我——没有做什么嘛……” “嘻……你想做什么……” “我我——我想做什么?哪哪——那可就……” “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赶紧去见首长,站起来,我给你穿好衣服,抽时间到我这来量血压,记住了……” “嗯——”他木呆呆站起来,梦医生给他穿大衣,前拽后扽的拉妥帖。 姑娘的温柔体贴让他深受感动,像春风一样掠过心田,有一种万物复苏的冲动,山山水水都开满鲜花,荡漾着温馨烂漫,他身不由主的伸开臂膀,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体会着不期而遇的艳遇。 “松开手,没时间温存了,去迟了首长会发火……” “你——我……” “切——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走吧——”姑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把恋恋不舍的他送出门外说:“回去吧,明天见。”梦医生急匆匆向基地司令部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羽队长无限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腹诽道:这是怎么啦?为什么看见她就心慌意乱把持不住?自己的孤傲矜持哪里去了?幸亏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不计较自己行为失当,要不然认真起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自己从内地大老远跑来,并不是寻花问柳找女人来了,而是带领弟兄们赴汤蹈火去完成任务,建功立业,可这个女人不是那种让人寻开心的女人,而是过目不忘的亲情感觉,就好像是家里人一样,能容忍自己的过失,仿佛是慈眉善目的母亲一样,这怎么可能?她的岁数与自己相仿,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了——让我如何安抚自己?算了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是人生道路上从未领教过的一种心跳,顺其自然吧。 夜里又俏无声气的下了一场雪,天使一样的雪花呼朋唤友,成群结伙从遥远的天际结伴而来,毫无怨言的飘落在贫瘠的大地上,仿佛扑向母亲怀抱,万山沟壑,戈壁沙漠不嫌弃,把母亲裸露的难堪怀抱覆盖的严严实实,仿佛有什么阿里巴巴的宝藏密不示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一个人想入非非的时候,梦医生斜靠在床头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静悄悄的看着,字里行间全是拨动心弦的那个人,调皮的身影在捣乱,还能看的下去书吗?冥冥之中总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就是苦苦寻觅的那个冤家路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心仪之人吗? 装模作样的看不下去书,捏在手里死沉死沉,放在一边就胡思乱想起来。妈妈抛下父女俩孤身南下,去服侍年老病重的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返边关?爸爸身体积劳成疾,病情严重不断恶化,虽然自己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医术精湛却无力回天,无能为力为父亲减轻病痛,眼看着一天天消弱下去力不从心,痛煞心扉。 父亲走过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炮火硝烟,残酷的战争,恶劣的环境摧毁了他的身体,到现在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如果有妈妈在照顾爸爸,一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妈妈不在了,爸爸就需要自己照顾,自己还让妈妈照顾,怎么能照顾好父亲呢?想到这些,蕴满泪水的眼睛里,挡不住的泪水悄然滑落,在光洁如玉的脸上清凉凉肆意横流。 随着泪水的流出,思念妈妈的心思减轻了许多,紧接着突然就想到了让她怦然心动,血流加速的那个人,医务室发生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一帧一帧上演,没名得还是血流加速,脸红心跳,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看高高耸立的胸脯,不相信的摸了摸还在,无论是站着还是躺下都不变形不走样,就连闺房秘友都羡慕不已想抹一把的酥胸,怎么好意思展露在男孩子面前?藏着掖着始料不及,真正是大意失荆州,惹得他贪婪的目光像狼一样贪婪。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从双脸生,一手扶摸着胸脯腹诽道:为什么见了他总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而且还特别想亲近他,没有了平时凛若冰霜的矜持。自己知道自己貌美如花,走到哪里都有登徒子一样的人垂涎欲滴,就拿出自己不屑一顾的冷艳表情,让他们不敢恣意妄为的胡言乱语,久而久之,给人们的影响就是带刺的玫瑰,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睥睨天下。 为什么见到他就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态?还有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淑女姿态,期盼着让他搂搂抱抱,或者更进一步的憧憬?和他呆在一起就觉得身心愉悦,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是不着边际的废话,听起来都是圣经,令人身心荡漾,这是怎么啦?身为医生,怎么没有诊断的灵感?是哪里出问题了? 寒彻透骨的黑夜里,精灵古怪的小精灵们从天际飘落,掠过窗口时,偷窥一下沉浸在甜蜜之中的美人儿,一跟头栽下去找到了归宿,精疲力竭的沉睡过去了,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天庭,遥遥无期…… 高原的天空特别湛蓝深邃,经过昨夜晚雪花的洗擦,仿佛是蓝宝石一样,更加是一尘不染,透明清澈。太阳离的很近,仿佛唾手可得,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睁不开,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沟沟岔岔,全部都是雪域茫茫,原驰蜡象。 羽队长戴着宽大的防雪镜,像黑头苍蝇似得,皮帽子,皮大衣,大头鞋,都是这次发下来的高寒服,焕然一新。 坐在黑子的车里面不觉得寒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返回基地,赶回去就开饭了,今天跑了这么远,来回几百公里路,再有几天就可以完成新车磨合了,弟兄们的熟练程度也会大大提高……” “切——整天价开着空车跑个什么劲?太没有意义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就不会快点嘛?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的愁死人了?有什么活我们干什么活不就完了吗?”黑子牢骚怪话的说。 “哈哈哈……有吃有喝你着什么急呀?干什么都有个未雨绸缪的统筹安排,哪能稀里糊涂的仓促上阵,霸王硬上弓?你不看看我们这次来,一下子躺倒了那么多的弟兄们,损兵折将出师不利,如果不搞好适应性训练,万一到无人区再倒下了怎么办?还不是死路一条呀——那可就麻烦大了,完不成任务不说,就连命都顾不住了。呵呵——没文化不是你的错,也不能胡说八道呀——”羽队长戏语道。 “切——学文化的事就留给儿子吧,我这辈子就算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吧——咦——虎子,你家里来信了没有?我这几天心惊肉跳的,家里上次来信说妈妈有病,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我在等信……” “早就好了……” “啊——你你——你怎么知道……” “切——你属猪呀?上次来信距离现在起码半个多月了,还能不好呀?我们到这里来才几天,怎么能收到家里的来信嘛?即便是收到了,也是个把月以后的事情了,你再不要疑神疑鬼了,赶紧加快速度……” “啊——还还——还要加快速度呀?雪地里行车危险,后面的新兵蛋子们吃不消,稳稳当当的走就是了。嗯——我说哥们,这几个星期如果接到家里来信,我妈的病好不了的话,你能不能请假让我回家去看看妈妈……” “闭上你的乌鸦嘴,几个星期过去了,你妈的病早就好了,别想着回家。哎呦呦——我还指望着你当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你都超期服役好几年了,能不能转自愿兵,今年是关键一年。你我都是农村娃,回家去没什么希望,只有在部队上好好干,还能给家里面减轻负担。如果这次任务你表现突出,我会全力以赴的为你摇旗呐喊,达成心愿,要不然你就哪里来哪里去吧……” “切——你说的那叫人话吗?我为了转自愿兵,老娘都不要了?还是人吗——咦——你为什么把你的老妈那么要紧?我的妈就不是妈了?你这个思想有问题,还说我没文化?依我看,你娃文化也好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听不懂人话啊?我是给你娃宽心哩,希望你妈早日康复,让你安心当兵好好干,反过来说我没文化?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不是欠揍?回去了在雪地里摔跤,谁输谁请客……” “呵呵——好的很——我还害怕了你娃了?小心我把你娃的病取干净,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嘿嘿嘿……把你死的愁,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吹牛不上税……” “哈哈哈……吓死你娃?到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你就搓热屁股侯着。”黑子得意的说。 基地司令部气氛严肃,曲司令员的办公室里五六个军官面色凝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都不言不语的等待着什么,曲司令员抽着烟,一口接口的抒发着内心的不安,焦急的表情挂在脸上。 “回来了,回来了——”沉静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了通信员的声音,大家举目一看,新崭崭的汽车首尾相连从大门口鱼贯而入,曲司令员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窗口一看,披着雪尘的车队,风尘仆仆归来了,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似得,说:“通信员,立刻通知羽队长到我这里来……” “是——” 通信员转身离去。 还没有走出门,曲司令觉得不妥,又说道:“等等——还是我亲自去通知他,训练一天辛苦了,不要让他来来回回跑了,这样节省时间。” 他说着话往外走,其他的军官跟在后面。 羽队长下得车来,站在停车场中央,看着一辆辆汽车井然有序停泊,突然看到曲司令和五六个军官阔步走来,急匆匆样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冲着还在忙碌的战士们大声的吼道:“全体都有——集合——” 大家一听浑身一颤,搞不懂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干嘛一惊一乍呀?放眼望去有大首长到这里来了,自然是集合部队列队欢迎,这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知道,动作娴熟的聚集在羽队长的面前。 羽队长的口令连续发出:“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部队整理完毕,曲司令员也到了,羽队长一转身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训练归来,一切正常请指示……” “请稍息,我有事要和你说……” “是——”羽队长举手敬礼,一转身说:“稍息——”部队齐刷刷的滑出右脚。 羽队长看着曲司令严肃的表情说:“首长,有什么事……” “我们基地有台小车去五号兵站执行任务,本应该早就回来了,可到现在也不见踪影,我担心会有事情发生,我命令你派一台车去营救,有困难吗……” “报告首长,没有困难,我立刻派车派人,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羽队长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曲司令员一看他信心满满,欣慰地说:“你准备好了就出发,你对这里不熟悉,这里有一张地图,我已经标注好了五号兵站的路线和具体位置,如果你需要什么物资,尽管到各部门去领取,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请首长回吧,我这就安排,完成任务是我们的习惯。” 羽队长决绝的说。 曲司令员一行人回去了,羽队长脑子里飞速运转,派谁去合适?这里万山沟壑,冰天雪地里充满危险,眼看着就要黑天了,更加是困难重重,弄不好就会出乱子,影响车队声誉,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战士们每个人的状况在脑子里一本账,派谁去都没有派自己去放心,总比呆在家里干着急强得多,想到这里就说:“赵群里——” “到——队长有什么指示——” “你的车加满油,多带两根钢丝绳,两个喷灯。嗯——黑子,你去食堂拿几个馍馍,最好是夹些咸菜,其他人晚上有一班长负责组织学习,解散——”羽队长急急地说。 哗啦啦队伍乱套了,一下子围在了羽队长跟前,一个个都表决心要去执行任务,你争我夺,积极性空前高涨。 羽队长欣慰地说:“大家别争了,回去洗洗就开饭了,想执行任务,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这样了。” 大家一听没戏了,都有些心灰意冷,可黑子笑嘻嘻地说:“老战友,我和你去吧?我们大家去了你不放心,你去了我们也不放心呀——我和你一块去那就万无一失了,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是黄金搭档,你和小赵一个新兵蛋子能干什么……” “哦——呵呵——我怎么把我们俩个人黄金搭档的这茬给忘了?忘了就忘了吧,记起来再说。嗯——我出去了有你在家就不会乱套了,再说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有问题就会伤筋动骨,那可就没有余地了。你赶紧去弄些吃的,我肚子好饿——听见了没有——” 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一看还是没戏,转过身跑去食堂里,其他人一哄而散,羽队长来到了正在加油的赵群里跟前说:“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不要临到用时方很少,就会贻误战机。嗯——还有,再把我的好酒拿上一瓶……” “知道了师傅,你放心吧,对我还不放心呀?”赵群里戏语道。 曲司令员坐在家里的餐桌前,看着强强给他费心尽力炒的菜没有胃口,难以下咽,愁眉不展。 稚气未脱的强强就催促道:“曲叔叔,你就吃一点嘛?我炒的菜没有姐姐的好吃,我觉得还可以。姐姐你不用担心,羽队长亲自出马去营救了,我敢保证姐姐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唉——你这是宽我的心吧?五号兵站离这里一百多公里路,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平时不下雪都充满危险,现在冰天雪地里行车,危险系数大大增加,还有沙漠……” “不会有事的曲叔叔,今天开车去五号兵站的是技术一流的张高丽,我想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吃点饭,我陪着你。”小兵强强安慰道。 曲司令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叮叮咣咣的已经敲响了晚六点的钟声,他叹了口气,无尽的担心挥之不去,想象着自己心爱的宝贝此刻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残阳如血,映照在满目苍凉的高原上,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夕阳里犹如火炬一样熠熠生辉,互相辉映,壮观无限。 一辆墨绿色的军车穿行其中,就像凤凰涅槃中临危不惧的火凤凰,沐浴在红艳艳的血色中,拖着老长的雪尘,仿佛是彩虹一样在不断的延伸着。羽队长一边开车,一边饥饿难耐的吃馍馍,一副狼吞虎咽的气派。 旁边的小赵同样在吃馍馍,一只手里举着水壶,开车的羽队长顾上喝水的时候喝一口。汽车速度很快,在万山俊岭中犹如一点跳动的音符,爬上高山跌进低谷,一转弯就看不见了,再次出现的时候,路边的景物就不同了。 油门踩到底的汽车风驰电掣,迎面扑来的风呼呼作响,还嫌不够快,坐在旁边的赵群里担心地说:“师傅,慢一点,我们去救别人,可别让别人救我们……” “我有把握,救人就是和时间赛跑,早一分钟到就有一分钟希望,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冒风险值得。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危急情况,大首长也不会亲自来给我下达命令,大首长虽然没有说事情有多严重,可我已经感觉到了严重性。说话听声打鼓听音,这么冷的天,不要说发生事故了,就是汽车出故障抛锚了都会冻死人。所以说,我们就得分秒必争加快速度,早一点到达,就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嗯——你看看地图,我估计快拐弯了,尽量在天黑之前找到岔路,要不然就费事了。” 小赵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地图看了看,抬起头来查看四周的地形地貌,核准后说:“师傅,还有五公里路就拐弯了,分分钟就到了,不着急,离天黑下来还有半个小时……” “太好了,已经跑出去几十公里路了,我担心找不到岔路口,这下放心了,只要拐过弯,就不担心找不到受困的汽车了。这一条路是唯一通往五号兵站的路,再没有其他路。你看好地图,早点提醒我,可别超过了……” “我知道师傅,你放心。你再吃一点馍馍,一个馍馍吃不饱……” “不吃了,压压饥就行了,吃东西影响开车。”羽队长说。 岔路口分分钟就到了,小赵提醒道:“师傅,前面就是岔路口,放慢车速……” “知道了。”羽队长抬起油门,汽车自动滑行接近岔路口,拐过弯停下车说:“我们下去看一看汽车留下的车辙,是不是我们要去营救的那台车……” “切——师傅,我们怎么能知道是去营救的车……” “这里是无人区,除了军队的汽车跑这里,其他的汽车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你看看路上只有一道车辙,说明只有进去没有出来。嗯——下这么大的雪,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基地不会派车到这里来,下去看看车辙,是进去的还是出来的?”羽队长说着话打开车门子跳下来了。 寒冷刺骨,下得车来立刻感觉到跳进了冰窖,寒冷让人不由得打冷颤,羽队长赶紧的把皮帽子戴好了,扣上皮大衣扣子,来到车辙跟前单膝跪地查看起来,若有所思的说:“这就是基地的车留下的车辙,你看这压瓷的雪块是往后倒的,说明汽车就往前跑。嗯——雪块的压瓷程度不紧密,说明是轻便的小车或者的救护车,我们赶紧的走吧,天气太冷让人受不了。” 上车来继续前进,几个冲车提起速度来,小赵迷惑不解的说:“师傅,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经你分析我也知道了……” “切——这有什么?我是老兵了,自然就知道的多,这是起码的常识。如果你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知道的比我还多……” “不可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长时间的兵龄?你现在是四个兜,我这一辈子不可能穿上四个兜了……” “且且——怎么没有信心?只要你好好干,机遇机会就在前面。不过,像你这样的城市兵,复员回家了还能安排工作,开车在地方上来说也是热门行业,哪一天你回家了开车,可别忘了我这个师傅……” “怎么可能啊——你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如同父母再造,你教会了我不仅仅是开车,还教会了我任何做人做事,如果我不是来当兵,在地方上我早就闯天祸了。上次洗澡,你看到我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疤,你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好意思告诉你,害怕说出来你看不起我……” “切——那有什么要紧?年少轻狂是自然规律,谁没有发飙的时候……” “呵呵——我的伤疤就是发飙的见证,我在西安解放门公社是出了名的一霸,没有人不知道我。去年你家访到我家,你看看我那帮弟兄们,一个个彪呼呼的,都是危害一方的亡命之徒,我是老大,你想想是什么货色?我爸爸妈妈把你感谢不尽,就是因为你让我变了一个正常人,知道了饭香屁臭,为人处事,也是因为你无私的帮助我,我才留到了今天,要不然我早就回家鱼肉乡里了……” “呵呵——说什么呐?你现在是解放军,可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灭了你……” “哈哈哈……就是因为我怕了你,才跟着你勇闯高原。嗯嗯——记得又一次,我家里大包小包的给我寄来了很多东西,你一看就火了,硬生生逼着我把所有的东西又寄回家,并且警告我说,如果再让家里寄东西,我就把你寄回家,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你说,我们当兵的告别家乡离开父母,就要学会自立自强,不能依附于家里的照顾,要不然怎么能无牵无挂的报效国家?我们是父母手里面放飞的风筝,无论走到哪里,父母亲都放心不下,偶尔寄一点东西说得过去,不能没完没了不是?寄东西就说明爸爸妈妈对部队生活不放心,影响军队在老百姓当中的声誉,从那以后,爸爸妈妈不敢寄东西了。咦——说来也怪,我爸爸妈妈都管不了我,为什么你就能管得了我?我还愿意让你管。”赵群里喜滋滋地说。 羽队长看着前方道路,换了个档位说:“呵呵——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危害一方的古惑仔、地痞流氓啊——怪不得你深藏不露。部队是个大学校,都是年轻气盛的优秀青年,像你这样的人有的是,经过刻苦训练就会大为改观,也是自然规律。我是带兵人,自然知道如何让你们心悦诚服,那就是让你们没有闲暇之余犯错误,把一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把旺盛的精力消耗在工作学习中,每个人都在眼皮底下,没有独处的机会……” “可不是吗?我总觉得只要眼睛一睁,就有干不完的工作,哪有时间胡思乱想犯错误啊——咦——师傅,我如果回家了,想你怎么办……” “呵呵——这还不好办吗?给我写信,给我寄好吃的……” “啊——给你写信可以,给给——给你寄东西就不敢了,你会给我寄回来的,你一次就把我的病取干净了……” “哈哈哈……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给你取病?咦——想起来了,又一次我们和地方上的一个小青年打架,别的人躲躲藏藏畏缩不前,就你一个人临危不惧,出手歹毒,三两下就把他制服了,我就觉得你小子不一般,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你是地方上混混中的老大呀——真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失敬——失敬……” “师傅,你笑话我?以前那也是环境所迫,没地方上学就上山下乡,成群结伙的打架斗殴,现在想想真是浪费青春,荒废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大好时光……” “啧啧啧——你小子不简单?能有这番觉悟,也算是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啊……” “呵呵——这还不是幸亏你的言传身教,金玉良言,让我大彻大悟。我爸爸妈妈可看重你了,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救星,要不是你把我改造了,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 “切——还能怎么样?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大不了一鸣惊人,或者遗臭万年。嗯——别闲骗了,集中精力看路边,已经十点多钟了,预计快到了出事现场了。”羽队长提醒道。 “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震撼着山川大地,满天星斗稠密的挤在一起,低垂的仿佛唾手可得,眨着眼睛窃窃私议。羞羞答答的月亮,犹抱琵琶半遮面缺了一半,看着风驰电骋的汽车在黑夜里急匆匆前进,匪夷所思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汽车的前大灯雪亮如柱,在积雪的反光下更加是耀眼的如同白昼,把道路上仅有的车辙照的清清楚楚,小赵看着车前头没完没了的积雪说:“师傅,累不累?我来开吧……” “哦——还是我开吧,冰天雪地里行车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车毁人亡,尤其这里道路崎岖,特别滑,掌握不好就容易出事故。我是师傅,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你担惊受怕?”羽队长关爱的说。 徒弟一听深受感动,羽队长发现道路上的车辙有些变化,就说道:“咦——小赵,你看看车辙怎么一下子变宽了?有没有发现路两边有车呀……” “没有啊——师傅?路两边我一直在盯着看,没有发现有什么状况……” “嗯——不对,单车车辙纹丝不乱,现在看来有些不同了,好像是两个车辙叠加在一起。嗯——我停下车,你下去看看压瓷的积雪倒向哪里?”羽队长嘱咐道。 赵群里跳下车,在汽车灯光里详细观察了解车辙变化,用手刨着积雪诊断,想了想来到了驾驶室跟前说:“师傅,压瓷的雪块是反方向的,是不是返回来的车辙……” “啊——”羽队长一听吃了一惊,拉紧手刹车跳下车,看了看车辙里的积雪,悔恨不已的说:“这这这——是不是我们俩说话的时候错过了?赶紧上车,掉过车头找。” 公路掉头娴熟自如,几个倒车调转车头过来,加油冲车的一刹那,就发现一道车辙驶离了道路,冲向了深不见底的峡谷,羽队长踩刹车想停车,踩下刹车,汽车的速度反而更快了,赶紧抬起刹车抢低挡,速度立刻减下来了,轻点刹车才停住车。 拉紧手刹车,打开车门子跳下车了,谁知道脚落地后不听指挥闹分裂各行其是,分崩离析,高大的身体失衡,一个仰八叉摔倒了。摔倒了的身体在雪地里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下来,赶紧的向小赵发出警告,紧随其后的他还是同样的结局,躺在雪地里哎呀声唤,是不是受伤了…… “……” 第八章 紧急抢救《二》 第八章 紧急抢救《二》 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摔倒了不算什么,爬起来不就完了吗?哪有那么容易? 羽队长听到小赵在叫唤,大声地说:“怎么啦?受伤了没有……” “呸呸呸——这这——这个鬼地方邪了门了?怎么会这么滑?师傅,我没事,你怎么样……”“没关系,摔了一跤,就是爬不起来……” “啊——你你——你不会是受伤了吧……”“没有受伤,地上太滑了,赶紧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快点。”羽队长着急的催促道。 爬不起来的羽队长,索性不爬起来了,灯光里月光下的车辙清晰可辨,这是一个不算是很陡的下坡拐弯处,车辙在路上留下侧滑痕迹,爬过去仔细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峡谷坡上,影影绰绰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黑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让小赵取来手灯打开一看。灯光聚焦在黑点,看到半坡处一台军用吉普车倾斜着,一边轮胎卡在雨水沟里,车体完好,岌岌可危,命悬一线,随时随地都有继续滑下去的可能,实在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 羽队长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看不清的峡谷有多深?如果有悬崖峭壁,滑下去那可就车毁人亡,死路一条了。 他趴在雪地上静了静,想知道车里面的人是个什么状况,就大声喊道:“有人吗……” 喊了几声不见动静,有些紧张起来,腹诽道:是不是人已经冻死了?想到这里就有些哀伤涌上心头,谴责自己来迟了,错过了救人一命的黄金时刻,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悲情笼罩心头的时候,突然吉普车后尾灯亮起来,紧接着听到了微弱的说话声:“你——你你——你们别过来,车会滑下去……” 羽队长一听来了精神,谢天谢地,还有人活着,那可就太好了,急情之下,大声地说:“战友,你们别怕,我是二一八车队队长,有我在,保证你们平安无事,必须听我指挥,你们保持不动,我把钢丝绳挂在你们车上就安全了。相信我,我有这个能耐,我走过大江南北,千山万水,见过经历过的多了去了,救人无数,你们遇上我就是仙人指路的造化,我就是无所不能的大救星,这是我们的缘分,听见了没有?一定要保持冷静,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羽队长深深知道,此刻在车里面的人已经成惊弓之鸟吓破了胆,乱了方寸,给他们一点信心,让他们有一种心理上的依靠感,就会坚持到解除危机的那一刻。 他让小赵把陆地霸王牵引车摆好位置,可此地非常滑溜,自己的汽车固定不牢靠,就有再次滑下去的危险,那可就一损俱损了。路的另一边有几块硕大无比的巨石,仿佛是老天爷有意安排在这里救苦救难的定海神针,把钢丝绳拴在石头上先固定住牵引车,把车头上的卷扬机打开吐出钢丝绳,小赵急切地说:“师傅——我下去挂钢丝绳吧……” “哎呦呦——这可是人命关天要命的买卖,动作稍有差池就是草菅人命,那可就作孽了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啰嗦,把卷扬机掌握好了,听我口令,收放自如,不可马虎。”羽队长呵斥道。 小赵一听不敢说话了,掌控着卷扬机操纵杆待命。目测距离有三十多米,羽队长一看吐出来的钢丝绳差不多了,笨重的皮大衣脱掉,把钢丝绳缠在腰里就要下去,小赵一看着急地说:“师傅,这么冷的天,不穿皮大衣就冻僵了……”“皮大衣太笨不好干活,不要紧,手脚麻利一阵就好了,你操控好卷扬机,往下放。” 汽车发动机聚然响起,钢丝绳徐徐延伸着,羽队长身体前倾,在六七适度的陡坡上小心翼翼向吉普车接近。吉普车滑下去的印记在星光里清晰可辨,自然形成的天然大坑环环相扣,都没有挡住吉普车下滑的惯性。还好,这一带没有要命的沟壑,要不然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咕咚”一声,站立不稳的他滑倒了,幸亏有钢丝绳保驾护航,即便是滑倒了也没有关系。想站起来谈何容易?坡度太大,没有让脚踩稳的地方,找不到平衡点。既然站不起来,干脆就不站起来了,身体在雪地里自动下滑,嘴里面依据状况,不停地喊:“放——放——放——停——停——停……” 危急关头,小赵的配合天衣无缝,随着距离延长,已经看不到他了,心里面的担心,随着钢丝绳不断延长加剧着,钢丝绳的那头关系着几个人的生命,他不紧张都由不得他,羽队长传来的声音他也重复一遍。 “停——好了——”“停——好了——”羽队长连滚带爬到达了吉普车跟前,一只手里面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娴熟的打开吉普车后面拖车钩,却再没有手挂钢丝绳了。 吉普车就像汪洋大海中的浮萍没有根基,咳嗽一声的微弱震动,都会引发命运改变。此刻,吉普车受到了外力,打破了平衡,又开始向下蠢蠢欲动滑行了。 羽队长一看危机万分,容不得他有万全之策,情急之下把手电筒噙在嘴里,一股寒彻透骨的冰冷传遍全身。冻透了的手电筒遇上热烘烘的嘴唇,形成了磁铁效应,顷刻间迫不及待粘在一起,舌头也粘在了手电筒上,牙齿冻得钻心疼,整个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出气只有靠鼻孔了。 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顾不上浑身颤抖,他麻利的把钢丝绳套在拖车钩上固定好,说时迟那时快,吉普车突然加快了下滑速度离他而去,他也失去了依靠,随着吉普车往下滑。“咣当”一声,钢丝绳没有了余地绷紧了,吉普车突然被拽住停止了下滑,措手不及的他,一头撞在了吉普车后保险杠上,幸亏有厚实的皮帽子缓冲,感觉到只是眼冒金星,还能受得了。 老天保佑,吉普车里听不到一点点声音,会不会把他们吓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知小赵往上拉,可嘴里面的手电筒和嘴唇粘在一起,仿佛电焊一样严丝合缝取不下来,说不出来了,怎么能让他知道意图么? 嘴里面塞个手电筒的滋味,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首先是口水阻止不住的流出来,流到手电筒上就冻住了。手电筒?水急则鸣,人急则智。羽队长想到了手电筒,就用手电筒的光通知小赵往上拉,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意图? 小赵聚精会神的听着下面传过来的声音,老半天了不见动静,突然感觉到钢丝绳绷紧了,力道还不小,就知道吉普车已经挂好了,就等着他发信号拉车,只见手电筒的亮光照在脸上,晃动不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大声地说:“师傅——往上拉吗——” 手电筒突然熄灭了,冥冥之中感觉到就是往上拉,手里的操纵杆往下一压,汽车发动机感觉到了吃力,卷扬机缓慢旋转起来,影影绰绰的黑点朝着自己漂移过来。 不怕慢就怕站,再长的距离只要移动着就会缩短,怎么滑下去的吉普车,被力大无穷的牵引车拖拽下,乖乖的按部就班原路返回。缓缓蠕动的黑点,一点点从陡坡下面漂移上来,羽队长背靠在吉普车屁股上,两只脚相互交替,随同吉普车一块儿上来了。 浑身哆嗦不止,嘴里面的手电筒还在嘴里面取不出来,小赵一看不明就里,赶紧把皮大衣给他穿上,扣好扣子保温。 说不出话来的他,慌慌张张来到汽车发动机跟前打开引擎盖子,把冻透了的手电筒,靠在烧红了的发动机排气管上加温,手电筒有了适合的温度,就会和嘴皮分离。 赵群里一头雾水看不懂是为什么?就听见他“啊呀”一声,从车头上下来,手电筒取下来了,一只手捂住嘴说:“取酒去……” “啊——酒?师傅你……”小赵感觉到了不妙,一把取下他的手,就看到他满嘴里流血,吓得哇一声哭出声来:“师傅——你你——你这是怎么了么?到处都是血——你你——你不要吓我……呜呜呜……” 羽队长一看他哇哇哭叫,知道吓坏了他,一把搂住他说:“不怕,哭个什么劲?刚才把手电筒粘在嘴上了,在排气管上烤了烤总算是取下来了,只是撕破了一层皮,你把酒拿来消个毒,不要感染了,救人要紧,抓紧时间。” 小赵咧着嘴哭个不停,一听是皮皮毛毛无大碍,转过身取来酒,他接过来就是一大口。辛辣的烈酒刺激的伤口让他忍无可忍,他浑身颤抖忍不住,原地跳起来漱了漱口吐了。 小赵看着他心痛不已,又开始哭起来,羽队长却恶狠狠地说:“哭什么哭?活还没有干完,赶紧看看车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羽队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驾驶员这边的车门子,开车的司机浑身发抖,还算是头脑清楚,断断续续的能说出话来,手脚冻僵了不能行动。 旁边的一位目光痴呆,眼睛都不会眨,清鼻涕流过了嘴也不知道擦,细心一看是梦医生,惊骇的匪夷所思,不知所措,想不到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让他心潮涌动,过目难忘的女神,怎么会置身在寒夜里命悬一线?他心里面一阵酸楚。如花似月的大美人,高高在上的天仙美女,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他来不及伤感,说:“把她们两个人抱到我们车上去暖和暖和身体,加大油门提高温度……” “是——”小赵像听到圣旨一样,把司机先抱走了,转过身来一看羽队长抱着梦医生踉踉跄跄有些吃力,一定是刚才用力过度,现在力不从心了,他不假思索的接过梦医生放进去驾驶室,喘着粗气过来到他跟前说:“师傅,现在怎么办……” “嗯——找个有台阶的地方,把小车吊在我们车屁股后面就好办了,你去看看吉普车能不能发动起来。” 小赵去吉普车里试了试,一点反应都没有,羽队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管了,我们抓紧时间返回去,基地首长们可就急死了,救人要紧。” “是——”这阵子小赵特别卖力,干什么都应心得手,羽队长撕破了的嘴唇,随着脉搏的跳动轰轰作痛,感觉已经肿起来了。 “师傅,吉普车是怎么个拖法?吉普车司机是不能开车了,只有我们俩个人一前一后开了。”赵群里据实说。 羽队长一听,抬起头看了看满天星斗的夜空,想了想说:“不可以,我们俩个人也是精力有限,如果是拖车杠还可以轻松些,现在我们只有钢丝绳,下大坡掌控不住,容易把吉普车撞坏了,回去怎么向基地交代?嗯——还是把吉普车吊在我们车屁股后面合二为一,不用操心不说还跑得快,你去把千斤顶取出来,把吉普车顶起来就行了……” “哦——知道了。”赵群里懵懵懂懂的说。 这些事情做起来虽说是轻车熟路,可在冷天寒夜里就有些笨手笨脚了,两只手冻得不听使唤,鼻子里的清鼻涕擦不及,擦到哪里都冻住了,吸吸溜溜难受死了。经过一番“吸吸溜溜”的折腾大功告成,低矮的吉普车,稳稳当当吊在了高大雄伟的越野车屁股后面,羽队长检查了又检查,感觉到安全可靠,可手冻得麻木不听使唤了,让小赵取来喷灯烤手。 寂静的黑夜里星光灿烂,一条银河横贯天际,高大的山峰蕴藏在朦朦胧胧的长夜里,仿佛都注视着一点点微弱的火光在寒气袭人的黑夜里,给冻急了的师徒两个人取暖靠手。 羽队长吸吸哈哈的搓着手说:“吸吸吸——走吧徒弟,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争取天亮以前赶回基地。” 几个小时的路程,平常来说小菜一碟,此刻可相对于他们师徒两个人来说,今夜的路太漫长,想想来时的万山沟壑狼牙交错,峰回路转遥远的有些心悸,不知道如何能走到头? 羽队长上来驾驶室,打开驾驶室顶灯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的状况,吉普车司机是小伙子,年轻力壮体质好,抵抗力超强,经过驾驶室暖和了一阵,还能自如的说话了,只是手脚还不能动;梦医生却依然如故,傻呆呆一个姿势毫无反应,让人心痛。 羽队长掏出手绢给她擦干净鼻涕,把自己的皮大衣脱下来包裹在她身上,让小赵抱在怀里出发了…… 相距遥远的基地司令部灯火通明,曲司令员和好几个军官在焦急等待着,担心着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的担心。通讯落后,没有渠道了解奋战在各条战线上的军人们状况如何,只有干着急等待,毫无办法。 曲司令员一看时间已过午夜,耗在这里于事无补,看了看大家说:“同志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在这里死等不解决问题,只要她们回来,我让通信员通知你们,就这样吧,散了吧。” 一屋子人一听只能如此,都默不作声离去了,办公室只有曲司令员一个人,想了想不知死活的爱女,心头的酸楚滚滚而来。年轻时为了打拼自己的前程,把嗷嗷待哺的女儿留在姥爷家,一晃眼就是十三岁,年老体弱的姥姥无力照顾,心一狠子承父业,把掌上明珠送去当兵了,一晃眼又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岁月依然见少离多,把缺少家庭温暖的女儿,让时间雕琢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天仙女,为了能和一家人团聚,女儿从温暖的南方迁徙到风雪边关,到这里才一年多时间,确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天伦之乐。 缺少家温暖的女儿懂事勤快,聪明贤惠,特别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每一天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天真活泼的飞到东飞到西,待人接物热情周到,仿佛基地的每一个兵都是她的亲人,头痛脑热,伤风感冒,都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 五号兵站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兵感冒发烧,她知道了非常着急,非要亲自出诊,害怕耽搁病情转化为脑积水或者肺水肿,那可是高原病的死穴,神仙都救不了。 女儿的坚持,让他打消了让基地医院出诊的念头,谁知道此一去世事难料,凶多吉少。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不测?如何向她妈妈交代?如何给自己交代?自己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吗? 老将军满脸泪水擦拭不及,孤独寂寞的忧心忡忡,从战火硝烟中走来,从枪林弹雨中浴火重生,都没有这种凄凉的感觉,女儿不仅仅是父亲生命的延续,还承载着父亲的梦想,更是温暖的小棉袄,也是全部…… 高原雪域沟壑纵横,万山丛中一道亮光疾如流星,曲曲弯弯穿行在高山峡谷中势不可挡,刷刷刷倒在后面的景物千篇一律,都是白色世界,分分秒秒缩短着与高原基地的生命通道,和时间在赛跑,与死神在争夺生命。 “小赵,不能让他们睡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会死人,喊醒他们,摇醒他们,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师傅,你好好开车。”赵群里抱着梦医生,坐在驾驶室中间,不停地喊着坐在边上的吉普车司机:“哥们,现在可不能睡觉啊——听到了没有?睡过去黑白无常就锁魂来了,我们看不着也挡不住,空有一身本事也救不了你,人家是神仙,我们是凡人,不在一个档次上。你看看快到家了,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到家了就可以好好睡觉,唵——” “嗯——我我——我——不不——不睡觉,车车——车——速太快了,我害怕……”“切——现在是性命攸关的玩命,不快能行吗?你放心,开车的是我师傅,也是队长,他可是我们汽车连公认的车神,玩汽车就像过家家,没有人不佩服,不害怕。”赵群里安抚道。 吉普车司机抵抗力强,在有温度的驾驶室预热了一阵卓有成效,大为改观,神智清楚,而梦医生却依然如故神智涣散,不但不吭声,反而浑身哆嗦,就像触电了似地。小赵不停地喊她,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他就有些心灰意冷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侧头看了看羽队长,他眼睛瞪的跟同龄似得,一眨不眨观察着灯光中的道路打方向换挡,加油门踩刹车娴熟自如,转弯处的漂移惊险刺激,恰到好处,让人惊心动魄。 车速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就是慌不择路逃亡的感觉,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赵群里身为徒弟,自然知道师傅的驾驶实力,也不能在这样险要的地域儿戏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悲剧比比皆是,想到这里就想提醒他,还没有张开嘴,怀里的梦医生突然抽动起来,吓得他大声疾呼:“师傅——梦医生抽风了——” 全神贯注开车的他一听浑身一颤,踩到底的油门自不而然抬起来,急速奔驰的汽车失去了动力,凭着惯性往前滑行,左拐右拐停在了一片平地上,侧过身子看了看抽风了的梦医生头往后仰,眼睛上翻,幅度很大,心里面不由得紧张起来。 抽风是因为体温流失过多,自己虽然不是医生,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任其发展,抽风过后就是神经错乱发疯,发疯了可就是死路一条,即便是不死也是废人一个。 羽队长想到这里,看了看车外面满目苍凉荒芜地带,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滴水成冰,梦医生的状况是体温过低导致了抽风,如果有让她恢复体温的办法,就可以恢复如初。可雪域高原冰天雪地,此刻除了汽车发动机有温度,哪里还有有温度的地方?驾驶室薄薄的一层铁皮,温度比起外面来,只不过就是零上而已,根本就不解决问题。 “师傅——快想办法呀——你你——你看看梦医生的样子好可怜,鼻涕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越来越厉害了。”赵群里叫唤道。 六神无主的羽队长一听,突然想到了什么,平静地说:“不要害怕徒弟,我有办法,把你梦医生放下下车来,听我安排。”说完,打开车门子自己先下来,小赵把梦医生往吉普车司机怀里一推,自己也下来了。 羽队长啥活没说又上车了,把抽动不止的梦医生抱在怀里,对吉普车司机说:“同志,你怎么样……” “我我——我——这这这——这阵子手脚有感觉了……”“哦——那就好,能下车去吗……”“下——车?我——”“不害怕,大胆试一试,不行我还有办法。”羽队长鼓励到。 吉普车司机一听略一颤抖,动作缓慢打开了车门子,车外面的寒流让他浑身一颤,他犹犹豫豫不敢下车去,侧过头看了看羽队长信任的眼神,鼓足勇气说:“首长,我我——我能行,我一定行……”“好样的——我相信你,不要慌,慢慢找到感觉就好了。”羽队长鼓励道。 信心满满的吉普车司机下车去了,扶住汽车走了几步,高兴的说:“首长,我我——我能走路了……” “那就好,你现在需要活动筋骨,我命令你围着车走十圈,可以吗……”“啊——保证完成任务。”他决绝的回答道。 羽队长一听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一个活过来了,心里面顿感安慰,怀里面的梦医生抽动不止,他伸出手把车门子关上,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车外面的赵群里说:“想办法烧热水……” “啊——师师——师傅——烧——热水?”他一听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匪夷所思。 羽队长一看他木呆呆反应不过来,嗔怒的吼道:“看我干什么?认不得我呀?” 小赵诧异的看了看四周寒气袭人的皑皑白雪,脑子里旋转着如何烧热水?在这里怎么能烧热水?穷山恶水不见树木柴草,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就是雪,这不是无中生有的天方夜谭吗? 羽队长一看他已是蒙住了,提醒道:“啧啧啧——愣在那里怎么啦?喷灯水桶有没有……” “哦——有有——有啊——可可——水在哪里?走的时候忘记了带水……”“切——你脚底下是什么……”“脚底下是雪啊……”“那不就结了……”“什什——什么就结了——师傅……”“且且——你——中邪了是不是?雪不是水吗……”“哦——雪——水——你你——你是说化雪烧水……”“明白了吗?你脑袋是不是冻住了?”羽队长厉声的呵斥道。 灵魂出窍的他一听豁然顿悟,一下子明白了,不好意思的说:“啧啧啧——我我——我这是怎么了?师傅——你稍等,热水马上就好。”他愧疚的忙去了。 驾驶室里就剩他一个人了,看了看口吐白沫污浊不堪,抽动不止的梦医生眼睛倒翻,一副惨不忍睹的凄惨景象心如刀绞,能有什么办法让她能死里逃生、起死回生?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措施,短时间内让她获得适宜的温度,就生命堪忧。怎么办?拿什么本事能就得了她? 博览群书,知识面底蕴深厚的他开动脑筋,从知识库里搜肠刮肚搜寻目前状况下有没有适宜的处置办法,那就是温度,有合适的温度就能救人一命,可温度在哪里啊?千转百回自己问自己,突然定格在了自己身体上,火热的身体不就是眼下最适宜的热源,行之有效的康复中心吗? 想到这里一咬牙,毫不犹豫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灵魂深处却兀突又冒出道德原则、做人底线。自己是七情六欲正常的小伙子,梦医生却是女孩子,这样暖味的肌肤零距离接触,会不会玷污人家姑娘的清白?如果救活了她,她不顾客观事实反咬一口讹诈,可就没活路了?到那时如何能说的清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成熟起来的羽队长,怎么能不考虑现在和以后?可现在是性命攸关、刻不容缓的危急关头,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如果束缚于道德底线,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军医错过了挽救的时机后果难料,说不定就此香消玉碎,见死不救不作为的遗憾,同样会让自己背负一生,苦不堪言。 思前想后,道德底线是做人的原则,那要视设身处地的状况而言,不能拘于一隅墨守陈规,无动于衷,等闲视之。只要自己的出发点是正确的救人于危难之际,舍生取义,内心是高尚纯洁的,就不存在有意为之的亵渎,善莫大焉。 内心斗争的羽队长权衡利弊得失,除此之外,在没有呼之即来的看家本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梦医生,你不要怪我,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更别说肌肤相亲了,可我是凡人一个,也是遵循传统有德行之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此时此景没有办法救得了你,唯有爹妈给我这一百多斤火热身体能把你焐热了,男人的胸膛能融化了世界,不信你试一试?我不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更不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我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军人,责任、使命、担当集于一身,更没有玷污欺辱你的不良居心,假如你活过来想不通,我甘愿以死表白我的清白,对不起了。”他给自己打气,不敢开驾驶室顶灯,黑摸着实施预想的方式。 她像冰块一样的身体往火热的胸膛上一靠,仿佛就抱了一块冰,寒冷即刻传遍全身,刺激的他承受不住,呲牙咧嘴大叫了一声:“啊——哎呀呀……” 车外面烧水的赵群里听见了他叫喊声,跑过来打开车门子问道:“师傅——怎么啦?” 冰冷刺激的他浑身乱颤受不了,嘴里面吸吸哈哈说不出话来,小赵不知就里,黑咕隆咚看不清怎么回事,抬起脚上来脚踏板,把身在往驾驶室里塞进来一看,就看到他光着膀子把梦医生焐在胸膛上,眼睛一热就哭出声来:“师傅——你你——你这是不想活了吗?这这这——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脱光了衣服就冻死了啊——你——呜呜呜……” “哎呀呀——吸吸吸,不不——不哭唵——梦医生现在的状态危险之极,体温下降到三十五度后就不是抽风了,紧接着就是脑坏死,不想办法就成了废人一个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无所作为吧?没没——没有别的办法救得了她,只有爹妈给的身体了。哎呦呦——吸吸吸——冻死我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得和老天爷抗争一回,不能冷漠见死不救吧?我整天家教育你做一个好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此刻就是舍生取义的高尚品德,你可要牢记在心,有样学样。吸吸吸——你赶紧去烧水,把开水装进水壶里,把我的绒衣取出来裹住水壶,不要烫坏了她,前胸后背预热,一阵子就焐过来了……”“可可——可你——呜呜呜……师傅……”“听话——不哭唵——赶紧去,把我的衣服给我披好。”羽队长急急地说。 赵群里内心涌动泣不成声,给他掖好衣服下去了,羽队长把梦医生的身体转过来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两只失去知觉不能动的胳膊,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下,自己的两只手搓她脊背,一阵功夫就不抽疯了,只是浑身颤抖的犹如过电。 喷灯呼呼作响,火力强劲对着水桶化雪烧水,不大功夫,热气喧天冒出来滚滚水蒸气,赵群里麻利的装好水壶包裹好递给他,他摸索着放好后说:“再有没有水壶了……” “我们就这一个了……”“嗯嗯——你去吉普车上看一看有没有水壶……”“是——” 车屁股后面的吉普车,已经让前车带起来的雪尘糊严了,整个汽车看起来仿佛是一团雪,赵群里摸摸索索找到了车门把,打开车门子钻进去看了看一无所获,跑过来汇报,他一听就抱怨道:“啊——这些人怎么不知道起码的野外生存之道?单车出行危机四伏,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行?那不是找死吗?谁谁——谁培养出来的二百五徒弟?这这这——这不是要命吗——哼哼——岂有此理——” 赵群里怔怔的看着他心生不平,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师傅,还有你的酒壶……”“哦——太好了,天助我也,梦医生也算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命不该绝,赶紧拿来。” 小赵从靠背后面取出酒壶,打开盖子一看说:“师傅,水壶里的酒还满满当当……”“哦——这个,你喝一口驱寒,不敢多喝,你还要开车,给吉普车司机喝一口,促进血液循环,我也喝一口就倒了吧——太太——太可惜了了……”“你就多喝一口,或者喝完了有什么要紧?你酒量大,这些酒喝不醉你……”“切——这些酒喝上就干不成活了。哎呦呦——你记住,如果梦医生能活过来,让她陪我一壶酒。嗯——你把吉普车司机叫过来。”…… “……” 第八章 紧急抢救《三》 第八章 紧急抢救《三》 吉普车司机还在围着车练习走步,听到叫他,晃晃悠悠的走步艰难,东倒西歪走过来说:“报告首长,有什么指示……” “你感觉怎么样……”“报告首长,我感觉好多了,就是身体平衡还掌握不住……”“好现象,喝一口酒就好了……”“啊——我我——我不会喝酒……”“这是命令,喝一口酒促进血液循环,很快就会好起来……”“这——是——首长。”吉普车司机在他面前就是新兵蛋子,更何况冒死救了他善莫大焉,感恩戴德都来不及,还能不听他的话? 他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口,不会喝酒的他受不了辛辣味道,紧接着就吐掉了,辣的吸吸哈哈跳脚,突然感觉到不合适,豪放的又喝了一口酒咽下去,仿佛喝了硫酸一样让他难以忍受,就听到羽队长说:“慢慢跑起来,血液循环就会加快。嗯——我们得赶紧上路,驾驶室你坐不下,你去坐在你的车里,可以吗……” “没没——没问题首长,我我——我能受得了……”“很好。车里面很冷,你要不停的运动,不许睡觉,睡觉就意味着死亡,这是命令……”“是——首长,你放心,我不会睡觉……”“那就好,上车去,我们出发。”羽队长催促道。 赵群里拾掇好东西,上车来出发了,羽队长把娇小的梦医生搂在怀里,不停地转换着用衣服包起来的两个温度极高的水壶,热烘烘形成了局部小气候,温暖了梦医生冰冷的躯体。在适宜的温度中,过不多时间她的抽搐和浑身颤抖也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缓慢苏醒过来有了知觉,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头能活动了。 刚刚上车的小赵,还不适应在黑夜中雪地行车,不敢放心大胆加油,车速不尽人意。羽队长鼓励他放心大胆加快速度,在危险地段不敢踩刹车,要不然汽车就会失去控制。一个多小时后,他突然感觉到放在梦医生“不合时宜”地方的手,被有了知觉的她推开,惊喜不已的他高兴的说:“活了,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哈哈哈……” 赵群里全神贯注开车,突然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自娱自乐,一头雾水的说:“师傅,怎怎——怎么啦?一惊一乍的干嘛呀——吓人捣怪……” “呵呵——梦医生活了,她有知觉能动弹了……”“啊——真真——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一晚上没有白忙乎,呵呵——太值了——”他一边说一边侧头看。 皮大衣里面的四只手,轮番交替在她娇嫩的“敏感地带”上抢夺阵地,羽队长故意使坏刺激她寸土不让。羞愤难耐的梦医生是女儿之身,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在这么敏感的地方到此一游光顾过,更别说动过手脚了,此刻却阻挡不了如影随形、不弃不离的贪婪之手,犹如附骨之蛆推开又来了,来了还不走了,还要在上面寻寻觅觅,揉揉捏捏做文章,你争我夺不亦乐乎。 赵群里不知道他们俩个人在干什么,只看到皮大衣在不停地抖动,吃惊的问道:“咦——师傅,梦医生是不是还在抽风……” “呵呵——没有抽风,她在看家护院,驱除侵略者抢夺阵地……”“哦——抢夺阵地?抢夺什么阵地……”“哈哈哈……好好开车,不该知道的不打听。嗯——还有没有酒了?我给她灌点酒,加快血液流动……”“酒——师傅,不能强人所难。一个姑娘家不会喝酒,你灌醉了怎么办……”“切——一口酒怎么会灌醉了?她又不是小麻雀。酒有活血化瘀的神奇功效,也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圣露,喝一点促进心跳加速血液循环,一会就好了。”羽队长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 怀里的梦医生思维完全正常了,一听他这种别有用心的恶作剧羞愤不已,想逃,逃无可逃;想退,退无可退,羞答答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把嘴藏在他的胳肢窝下,掩耳窃铃就想躲过去了。 惟命是从的赵群里,从坐垫靠背后面取出来酒瓶子递给他,他光着膀子接住喝了一口酒,撕破的嘴唇被酒精刺激的钻心疼,让他浑身颤抖不已,犹如伤口上撒盐一样疼痛难忍。 怀里的梦医生感觉到他的颤抖,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胸膛上轻轻抚慰,突然感觉到凉飕飕,羽队长把她的头从胳肢窝下取出来,用含着酒的嘴寻找她的嘴要给她喂酒。 这个人太坏了,怎么能用这么难堪的办法逼人就范?把梦医生羞得无地自容,自然就不会听之任之,本能反应就会用尽全身力气抗争,这正是他的用意。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伙子嘴对嘴喂?自然会羞愤难当的全力挣扎,就会加速血液循环,回复身体器官机能。 玲珑娇小的梦医生虎落平阳,在他怀里拼尽全力挣扎着,他故意用嘴刺激,仿佛猫戏老鼠一样。感觉到她不挣扎了,黑摸着的嘴无处不在,鬼使神差又寻找过来,躲不过的她不肯束手就擒,又一阵全力抵抗。来来回回的拉锯战,累的她手心里汗津津气喘咻咻。羽队长的目的达到了,抗争不过的她只能束手就擒。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结束了,活蹦乱跳的她被羽队长一使劲,夹持固定住动荡不得,黑暗中摸索到了她……(此处略去二十三字) 身为医生的她知道他的目的,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促使她尽快恢复过来,这不是欺辱,更不是冒犯。在这种环境中,相对于一个五大三粗的“外行”来说难能可贵,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措施。 火龙一样的酒承载着他的期望,欢呼雀跃从喉咙、食道开始,五脏六腑遥相呼应,所到之处犹如火山岩浆攻城略地,熊熊燃烧,血流加速,自己都能感觉到体温在不断升高,就连没有知觉的脚趾头都能动弹了。 “施暴”过后的羽队长洋洋得意,就听见他表白:“梦医生,我给你喂的是起死回生的圣水,你可别怪我粗鲁野蛮欺辱你。我不是医生,救死扶伤不是我的职业,不懂得怎么能救得了你,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冻成冰棍而无所作为。就这些粗浅卑劣的办法,都是我博览群书所得,对不对就这么办了。谢天谢地,总算是把你焐热活过来了,付出的有回报,你得请我喝酒,还要赔我一壶酒,你可不能不认账?你不知道那一壶酒珍贵无比,那可是我师傅连长送给我的告别酒,极有纪念意义,祝福我一路顺风完成任务,要我活着回去,我都视如珍宝舍不得喝,为了救你倒掉了,好可惜呀,可惜了了,没办法,再好的东西比起生命来不值一提,算不得什么,你赔我就是了…… 他像讲故事一样给梦医生唠唠叨叨,恢复过来的她像个小孩一样趴在他怀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强健的躯体上到处游走,摸到哪里都像火一样温暖,温暖着她的躯体,心里面一阵阵感动,把自己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了刚刚清醒过来的不好意思。 守身如玉的黄花大闺女,依偎在小伙子的胸膛上,这种暖味的处境由不得不让人难为情,想想以后怎么见人?可当下的出境是自己在生死边缘上命悬一线,人家不得已豁出命来搭救自己,并没有亵渎的非分之想,任何举动都光明磊落,就现在他锉刀一样的双手还不停地搓后背,并不是想趁人之危占便宜的无耻之徒,真正地君子风范。 梦医生不愧为是医生,见识广放得开,没有小家碧玉的那种封建闭塞想不开,这种难堪的处境下想到的是感恩感激,这个坏惺惺的男人敢作敢为,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有一种求之不得的企及。想到这里后有些心心相印,感觉到他的大手从后背移到前面的敏感地带来了,还实话实说:“咦——这个地方怎么硬梆梆的?怎么还没有焐热呀——应该下点功夫。” 梦医生一听血压升高,拼尽全力把他手推开,在他的手心里狠劲的用指甲抠了抠,感觉到他浑身一颤,兴风作浪的手才知难而退,老老实实放到脊背上去了。 生活中怎么会有这种鲜艳的艳遇?即便是做梦都不会有。恢复正常的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血流加速羞红了脸,就想惩罚他好自为之。张开嘴轻轻咬住了他胸膛上一块肉,谁知道汽车轮胎掉进了一个大坑,“咣当”一声跳起来,梦医生措手不及,没有防备咬重了,就听见他凄惨的大叫一声,正在开车的赵群里吓了一跳说:“又又——又怎么了啊——师傅?一惊一乍的搞什么名堂嘛——人吓人会吓死人地。” 羽队长一脸痛苦地说:“哎呦呦——农夫与毒蛇啊……” “啊——农夫与毒蛇?哪哪——哪里来的毒蛇?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毒蛇?师傅——你胡说啥哩……”“哎呦呦——我的娘哎——疼死我了。这这这——这个——开开——开你的车,没你的事。”羽队长痛苦的说。 梦医生听到他说自己是毒蛇,心里面美滋滋的就是不松口,忍耐不住的他诡计多端,一使劲把她头摁在自己的胸肌上,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出不来气,憋的她手脚乱蹬才松开了口,大口喘气的她用粉拳砸他胸膛,莺莺燕燕的抱怨道:“你坏——你坏——你真坏——坏死了——” “哈哈哈……老虎头上扑苍蝇,你胆子不小呀——我可是大大的良民,你可不能诽谤无辜,陷害忠良。”说着话,坏惺惺的一只手进入“雷区”。 “啊——你——不不——不要——别——这样,你是好人行了吧——”她顾了上头顾不了下头,推开又来,去而复返,得寸进尺,只能声声求饶,好不热闹。 东方发白,天将破晓,羽队长看了看影影绰绰的一座大山,翻过山就到基地了,转过头都小赵说:“靠边停车,你下去到后面看看吉普车司机怎么样了?我给梦医生穿衣服,不叫你别进来……” “是——师傅。”赵群里回答道。 凄厉的刹车声聚然响起,穿透了寒冷的雪夜,风驰电掣的汽车泄气了,稳稳当当停下了。 小赵下车后,羽队长把梦医生抱起来说:“快到家了,我给你穿好衣服,要听话唵——” 恢复正常的梦医生一听快到家了,猛然间感触颇多,仿佛着了魔不知道害羞了,任凭他笨手笨脚穿衣服。 给她穿好衣服,他自己也穿好衣服,摸了摸她的脸说:“感觉如何?能不能下去走一走……” “嗯——感觉很好,脚趾头都能动了,我想可以走路……”“呵呵——那就好,我这个“蒙古大夫”还可以吧……”“嗯嗯——太可以了,幸亏你知道得多,方法得当,让我短时间内恢复体温,保住了腿脚,要不然就是下肢坏死截肢,成残废了……”“切——怎么可能啊——有我在就不会有悲剧发生,让你成为残废,不看看我是谁?虽不能说是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古今往来烂熟于心,咬文嚼字博学多才,起码的自然规律还是略知一二。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有时间和你慢慢探讨,现在你下去走几步好不好……”“好的,你别管我,我自己来。”梦医生也是个倔犟姑娘。 羽队长默默地看着她动作缓慢下了车,扶住车站在了雪地上喜上眉梢,他高兴的说:“往前走,离开车,我给你打开灯光,听口令,跑步——走……” “啊——我我——我不敢跑步走么——摔倒了怎么办……”“切——摔倒了爬起来不就完了?又不是日薄西山的老太太怕什么?不害怕,我给你保驾护航。”他跳下车,拉住她的手就跑起来了。 梦医生还是有些踉踉跄跄,找不到平衡,跑过了几十步后,羽队长放开手让她自己跑,还没有跑几步就摔倒了,他站在原地吼道:“站起来,接着跑……” “吸吸吸——摔疼我了,我的手好冻嘛……”“搓一搓就好了,别忘了你是军人,要想活下去,就得依靠自己的毅力,爬起来,跑啊——”他大声的鼓励到。 娇娇女忍着痛从雪地里爬起来,嘴里面粗壮的哈气在灯光下喷涌而出,一咬牙又跑起来,跌跌撞撞又摔倒了,他跑上前去扶她起来吼道:“哼哼——你不会是脑中风吧?跑步要抬起脚来,拖拖拉拉就拌倒了……” “我我——我也不想摔倒嘛……”“哼哼——我看你是故意的,想把我的劳动成果抹煞掉是不是?听口令,立正——跑步——走——”羽队长大声的呵斥道。 严师出高徒,状态越来越好的娇娇女再一次跑起来,一下子跑了十几步没有摔倒,转过来跑到他跟前,跳起来抱住他脖子,大呼小叫:“嘻嘻嘻——我好了——我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我不骗你,真的不骗你……” “好——好好——我知道啦——别胡闹,注意影响,还有别人。”羽队长矜持的提醒道。 娇娇女一下子不好意思了,松开手低下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似得说:“对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呵呵——没关系,没事的,我也没有怪你,赶紧上车回去吧——小赵——走车啊——瞌睡死了,赶紧回去睡觉。”羽队长催促道。 上车来出发了,晨曦中巍峨的大山直冲云霄,汽车在盘山道路上加足马力扶摇直上,势不可挡来到了山顶上,就看到若隐若现的灯光,梦医生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声喊道:“我回来了——我没有死——我——呜呜呜……”她情不自禁的哭起来了。 羽队长一听,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头上,伤感不已的她吃惊的看着他说:“干干——干嘛打我?我——呜呜呜……我就想哭嘛……” “不许哭,不知道我们男人看不得女孩子哭吗?你敢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你——干嘛这么欺负人?女孩子就是爱哭嘛——我——”“我什么我?你也是老兵了,在我们新兵蛋子面前也好意思哭吗?马上就要到基地了,你哭哭啼啼,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我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吸吸吸——你你——你干了什么不知道吗?还害怕别人说什么吗?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啊——你你——你想讹我是不是?车里面不许哭,我们开车人忌讳这个,你想哭,下车了随便你……”“吸吸吸——不哭就不哭,可是眼泪它自己就流出来嘛——这总不能怪我吧……”“呵呵——你看到家了。”故意捣蛋的羽队长说。 大门口的哨兵看到是自己人的车,打开了大门,汽车马达声惊醒了焦急等待着的人们,一个个打开房门蜂拥而至。 长途奔袭的汽车沾满了雪尘,白晃晃的好不惹眼,车屁股后面的吉普车,仿佛就是一堆雪,唯有后轮胎滚动发热,黑黝黝的冒着热气。 梦医生看到自己父亲,神情激动的阔步走来,激动的从驾驶室里连滚带爬跑出去,跌跌撞撞扑进了父亲怀里,大声的哭起来,仿佛受了委屈似得,父亲伶爱的拍着脊背说:“你你——这这这——这孩子,急死爸爸了,有有——有没有受伤……” “呜呜呜……爸爸,我没有受伤……”“哦——那就好,那就好,站好了,让爸爸看看。”父亲看了看女儿完好无缺,突然发现了女儿嘴唇上有点点血迹,吃惊的说:“你你——你的嘴上怎么有血?是不是受伤了……” “啊——有血?没没——没有受伤呀——怎么会有血?”姑娘也是吃了一惊,抬起手擦一擦,手心里就有星星点点的干血块,想了想豁然顿悟,就说道:“爸爸,这不是我的血,是羽队长的血。”说着话就满脸通红起来。 父亲一听吓了一跳,难道说羽队长受伤了?哪里受伤了?血怎么会到女儿的嘴唇上?就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羽队长从车里面下来,拖着疲乏的身子来到跟前,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向你报告,奉命去营救任务完成,人车都带回,请指示……” “谢谢你,谢谢你队长同志,你辛苦了,我代表基地所有官兵感谢您,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谢谢你,赶紧去食堂吃饭。咦——你的嘴怎么啦……”“报告首长,手电筒粘在上面撕破了……” “哦——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谢谢首长关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一两天就好了……”“那就好,赶紧去吃饭吧。”“是——” 黑子和其他人听到汽车马达声响,风风火火跑过来,黑子一把抱住他说:“怎怎——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到马克思哪里学习去了,急死人了?” 羽队长一听,笑呵呵的提起拳头打了他一拳说:“闭上你的乌鸦嘴,到马克思哪里去也轮不上我,你没有文化,让马教授给你扫盲。” 两个人一见面就抬杠掐架,这是多少年来的习俗,狗咬狗一嘴毛,说不得孰对孰错。 马百善和梁庆林与他握手问好说:“一路上还好吧?回来就好,赶紧吃饭去,饿坏了吧……” “可不是吗?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有瞌睡的睁不开眼了。嗯——黑子,等一会天亮了把吉普车卸下来,把车停好了……”“你去吃饭吧,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话就多得很。”黑子戏语道。 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上床就寝,鼾声四起。曲司令把姑娘领回家,倒了一盆热水说:“丫头,擦把脸烫烫脚,你可把爸爸吓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给爸爸好好说说。” 女儿拿起毛巾洗脸洗手,一边说:“我们从五号兵站出来一直很顺利,过了一个小山包就是下坡路,那个坡有些向山沟里倾斜,我们的吉普车在那里就莫名其妙的往山沟里滑下去了,幸亏山坡上有一道沟渠,吉普车轮胎卡在里面停止了下滑,要不然,几十米深的山沟滑下去就是车毁人亡了。啧啧啧——虽然吉普车停住了,可还是不牢靠,一阵一阵往下滑,吓得我们俩个人不敢动弹,在车里面等待死亡。从下午一直到羽队长到来,我的体温流失很严重,已经出现了幻觉,羽队长到来的时候,司机还能说话,我已经神志不清了,处于半昏迷状态,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路上了。” 姑娘洗过脸烫过脚容光焕发,吃了点饭后,依偎在父亲怀里说:“爸爸,羽队长这个人不简单,还懂得急救……” “哦——他他——他一个汽车兵,怎么会懂得急救……”“嗯嗯——这个人博览群书,知识面很广,知道的事情很多,如果不是他用身体和水壶把我焐热了,我的腿脚就残废了……”“水壶?哪哪——哪里来的热水……”“他们用喷灯化雪成水,就有热水了……”“哦——化雪成水?用这个办法救了我女儿的一条命?嘿嘿——小伙子不简单啊——”父亲赞赏道。 女儿不好意思把具体的过程细节告诉父亲,想起要她赔酒的事,莞尔一笑说:“爸爸,他为了救我,把水壶里的酒倒掉了,心痛不已,路上说让我请他喝酒,还要赔他一壶酒,你看行吗……” “呵呵——这有什么不行?人家救你一命,这份情大过天,就应该知恩图报,请他喝酒多大点事啊——应当应份嘛……”“嘻嘻嘻……谢谢爸爸,嗯——今天下午我就炒几个菜,请他来家里喝酒行吗……”“嘿嘿……怎么不行?只要你愿意,家里酒有的是,前几天你刘伯伯还给我带来了一箱子茅台酒,还没有喝呢,你就请他喝茅台……”“嘻——谢谢爸爸,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亲一下。”她说着话,在父亲额头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艳阳高照,情愫暗流的梦医生,早早地准备好了几个菜,在桌子上摆好后左看右看,感觉到满意,洗过手穿好大衣,出了门哼着小曲,兴高采烈的来到了羽队长办公室,轻轻推开门一看,只有他一个人还在鼾睡,光着的膀子抱住头深度睡眠。 梦医生看见他就有些脸红心跳,光着的膀子害怕感冒了,就想放进被子里,轻轻掀起被子,他胸脯上一个印记映入眼帘,红红的肿起来,这是她的杰作。一股热流从心底升起,突然间血流加速,脸上火辣辣流光溢彩,又看到了他高高肿起来的嘴唇,仿佛两根香蕉放在一起,下巴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浓密黝黑的眉毛直入鬓角,挺直的鼻子,皮肤白皙,头发有些发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细心认真的看一个男孩子,心里面涟漪阵阵。 悄无声息观察的她,看到他“侵略”过自己身体的手脏兮兮没有洗净,也许是太累了来不及洗就睡下了,就是这双手挽救了自己的生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泪水冲出眼眶滴在了他脸上。 睡梦中的他感觉到了有水在脸上,还以为是黑子在使坏,眼睛不睁的说:“别别——别闹了黑子,我还有一点点瞌睡就睡好了,再欺负我,小心我把你的牛牛割了。”说完翻了个身,面对着娇娇女又睡着了。 梦医生一看“扑哧”笑出声来,害怕惊醒了他,赶紧捂住嘴,可他已经听到了异样的笑声,睁开眼睛一看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赫然坐起来看了看屋子里没有黑子,惊骇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我还以为是黑子捣乱,咦——你怎么往我脸上洒水……” “我——我没有洒水呀?是不是我的眼泪……”“啊——眼——泪?你——哎呦呦——哭个什么劲嘛——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好不好……”“说话算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请你喝酒……”“啊——什什——什么?请我喝什么酒?你你——你——有酒吗?别逗我了,出去玩去,我还想睡一会。”他不可思议的说。 梦医生坐在床边上,看到他胸膛上的牙印,抬起素手摸了摸说:“疼不疼了……” “哎呦呦——能不疼吗?都疼到心里去了,不相信你让我咬一口试一试看……”“啊——你——敢咬……” “切——这有什么不敢咬?我咬你一口就扯平了,我就不疼了……”“真的吗?反正是我的胸脯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可言,咬一口就咬一口,只要你不疼了就行。”她说着话就要解衣宽带。 羽队长一看她来真的了,吓得他赶紧一把搂住她说:“你你——你疯了吗?胡说什么?我我——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你我是清白的,即使有过冒犯也是情非得已,就像医院里治病救人一样,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刻,男女之情根本就不存在,我是正人君子,我只是想救活你,没有亵渎你的一点点私心杂念,你信吗……” “我当然相信,我和你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前世无怨后世无仇,你为了济世救人豁出命来,是真正地共产党员,正人君子,我怎么会怪你?你放心,我一生一世都会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我的命是你救得,不要说咬一口,就是……” “且且——言重了,言重了——梦医生,你我都是军人,完成任务是军人的使命,也是必然,你不用感谢我,我是逗你玩,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哎呦呦——你吓死我了——让我的弟兄们看到了,还不得损死我呀——嗯——改天再说,我现在不疼了,你赶紧出去,我还要睡觉……”“咯咯咯……有贼心没贼胆,看把你吓得?赶紧起床,我给你倒水洗脸,你看你得手脏不脏……”“切——我是男子汉,天天要干活,没有你们女孩子那么细致,我还要睡觉。”他说完就躺下了。 梦医生一看他把自己的一片好心不理不睬,杏眼圆瞪,眉毛一挑说:“哼哼——你你——你怎么能怎样啊——请你喝酒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我来请你,你还不识抬举,不识好歹拽上了?哼哼——也好,你睡我也睡,我看你敢不敢?”她站起来脱掉大衣,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面钻。 愣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羽队长一看就像蝎子蜇了似得翻起身,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别——你这是干什么嘛?我跟你去就是了。哎呦呦——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胡来?我这个人胆子小,会吓出毛病来……” “嘎嘎嘎……你还胆子小呀——你就是个活土匪,坏死了……”“你——我怎么就成活土匪了?我可是乖孩子,别这么说,有损于安定团结。你出去,我穿衣服……”“切——我就不出去,我看你穿不穿衣服了……”“啊……这——你——哎呦呦——这又何必嘛?你是医生见多识广,我可是乡里娃没见过世面,怎么好意思当着大姑娘地面赤身露体?这可是对你的大不敬……”“咯咯咯……油嘴滑舍,我这个大姑娘,在你面前已经昭然若市了,你就不要假惺惺的做作了……”“哎呦呦——这怎么是做作了?求求你了姑奶奶,不出去也行,转过去总可以吧——”胆大妄为的他,也有败走麦城的尴尬局面。 梦医生一看他跪地求饶,可怜兮兮的像个孩子,抿嘴一笑说:“那我就放你一马,我给你倒水洗脸,你可得动作快哦——” 羽队长一看她转过身去,像狗撵似的三两下穿戴停当,娇娇女转过身看了一眼,喜滋滋地说:“嘻嘻——不错嘛,军事素质过硬,够军事化,过来,我给你洗脸……” “啊——你——我自己会洗……”“说什么呐?你看你的嘴肿成香蕉了,洗脸容易引起感染,我是大夫,你是患者,有什么不合适?别磨叽,快点——下酒菜都凉了。”娇娇女大言不惭的说。 谁是活土匪呀?羽队长一听长出了一口气,怯怯的来到跟前,乖乖撑着脸让她轻轻擦。 姑娘的细心温柔可不是盖的,就看她生怕弄疼了他,毛巾蘸着水小心翼翼擦拭…… “……” 第九章侯门之女 第九章侯门之女 一张吹弹可破、倾国倾城,艳绝天下鲜活生动的脸,近在咫尺展现在七情六欲正常的小伙子眼前,怎么能没有些原始本能的反应?那就不符合正常逻辑了。 羽队长感觉到嘴里面涌满了口水,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就溢出了口,娇娇女看到后并没有在意,深情款款的抬起芊芊素手为他擦去口水说:“哦——嘴肿了很难受,冻伤和烫伤有相同之处,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痛,动不得摸不得,闭合不严就会流口水,这都是为了我,我知道你难受,我的心里也不好受,等一会我给你消炎消毒就好了,忍一忍唵——” 心辕马意的他,正在为自己的难堪而难堪,听到她体贴入微的关心,感动着自己脆弱的心底,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毫无设防的眼泪放荡不羁,不管不顾蕴满眼眶,立刻意识到一个气吞山河的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娇娇女面前示弱?就想极力的镇压下去不留痕迹。 温柔贤惠的娇娇女一看触景伤情,这样一个彪悍生猛的军人,在姑娘面前还有些坏惺惺的顽皮,却经受不住以柔克刚的柔情,同情心泛滥,抑制不住的眼泪涌出眼角流向了耳边,是因为她个头低仰着脸。 不合时宜的伤感有些大煞风景,他还是理智一些,娇娇女给他擦眼泪,也给自己擦眼泪,点点泪痕在她晶莹玉润的脸上遍地开花,历历在目,他诗兴大发,应景诗张口就来:“雨打梨花点点红……” “哦——这是谁的诗……”“我的,我为你作的诗。”羽队长恬不知耻的说。 娇娇女一听瞪了一眼,把毛巾摆了摆拧干,给他擦干净脸,自己擦了一把脸说:“别酸了。嗯——脸洗干净了,过来洗手。啧啧啧——你看看这手多脏?就像汽车修理工,还在我身上到处乱摸……” “切——我就是汽车修理工,可不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车队的战士们绝大部分都是我带出来的徒子徒孙,汽车出故障排除不了,还不得我这个祖师爷事必躬亲、亲力亲为,手把手出马呀?你就多担待吧……”“哦——说的也是。嗯——我不怪你好了吧?过来我给你洗……”“不用——我自己洗,手上没有伤口,用不着你这个济世救人的医生这样对我,你太放肆,我受不了。嗯——男人的肩膀,扛不住女人的温柔浪漫,弄不好会祸起萧墙,擦枪走火……”“嘻嘻嘻……那才叫正常男人,见色起意是正常反应,我是医生耶——能不知道吗?听话……”“切——别捣乱了好不好?站一边去,我自己来。”他眼睛一瞪,自己三两下就搞定了,就像糊弄差事,敷衍了事似地。 梦医生站在旁边一看,蹙眉叫唤道:“啧啧啧——好好搓一搓嘛——我看看干净了没有……” “你——入乡随俗,这里可是我的队部,我说了算,不是你的医务室,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哼——我就指手画脚了怎么着?你想造反呀——”她故意跺着脚,一脸傲气的说。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好不好?走吧——哪里请我喝酒……”“当然是家里呀……”“啊——家——”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盯着看她,腹诽道:她怎么会有家?难道说她已经成家立业结婚了?是名花有主的有夫之妇?那不是自找麻烦闯天祸了?让她老公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得决斗拼命呀?这可怎么好? 一骑红尘妃子笑,自古以来,江山美女都是男人逐鹿中原,血流成河搏杀的终极目标,自己不明真相,稀里糊涂的涉猎到争风吃醋的旋涡中,不是自毁长城吗?想到这里问道:“你你——你——家——谁谁——谁的家?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家……” “切——哪个人没有家?你没有家呀——想什么呐——赶紧走,我炒的菜都凉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一脸无辜,把心生疑惑的他连推带搡的推出了门。 出得门来阳光灿烂,就要落日黄昏了,营区里忙忙碌碌的军人们随处可见,娇娇女却不管不顾的抱着他胳膊,一副沾沾自喜的气魄,趾高气昂往前走,仿佛是情意绵绵的小两口,受不了的他吓得他抽出胳膊说:“你——我不习惯这样走路,你想害死我呀——转弯过就是车场,我的弟兄们都在车场里,让他们看到了算是怎么回事?还还——还不得绯闻满天飞,议论纷纷损死我呀——好好走路,别拉拉扯扯好不好……” “咯咯咯……土老冒,我们上海滩……”“打住,打住——这里是大漠边关,不是花红柳绿,打情骂俏的上海滩,注意影响。”他真的有些害怕这个无所顾忌,胆大泼辣的娇娇女了。 梦医生一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尴尬表情,想想他的所作所为,抿嘴一笑说:“嘻嘻——昨天晚上的豪气哪里去了?你不是义薄云天,色胆包天敢作敢为吗?这阵子怎么变的缩手缩脚放不开了?我有那么可怕吗?配不上你是不是?害怕我丢你的人是不是?气死我了——不理你啦——我自己走,你不许掉队,听到了没有……”“哼哼——我又不是聋子?干嘛大声嚷嚷——害怕别人听不到呀?走你的路。”他怕怕的说。 基地的东北角有几排平房,淹没在落叶树木中,间隔距离有二三十米宽,进去一个小拱门,平房前面都有一片平展展的小菜地,一畦一畦收拾的整整齐齐,院子里有家属小孩,看到梦医生都亲切打招呼,一个小孩子虎头虎脑的扑上前来让她抱,怯怯的看着不认识的羽队长说:“姐姐——他是谁?” 梦医生亲了亲小孩子的脸说:“这个大哥哥才到这里来,是开汽车的……” “我要坐车车……”“虎虎乖——大哥哥现在没时间,有时间让你坐车车好不好……”“嗯——虎虎听话,大哥哥怎么不理人……”“嘻嘻嘻……大哥哥还不认识你,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好的,大哥哥,我叫虎虎,你叫什么名字啊……”“呵呵——小朋友,我叫羽虎佳,让我抱抱好不好……”“嗯——我我——我不,我妈妈说,不能让不认识的人抱……”“哈哈哈……你妈妈在哪里……”“我妈妈在屋里做饭饭——嗯——我玩去了。”梦医生放下小孩子,他一溜烟跑了。 “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呀?”羽队长看着她说。 “切——左邻右舍,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会不认识?有几个小孩子特别可爱……”“你的小孩子在哪里……”“啊——你——”她一听羞红了脸,抬起粉拳就要砸他、 一个老奶奶看见她说:“梦医生回来了?昨天你没有回来,吓死我们了,你现在好着哩吧……” “谢谢王奶奶,我现在好着哩,昨天就是这个羽队长救了我……”“哦——这个娃——啧啧啧——好威风好俊得娃,还这么能干?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我知道王奶奶,你的咳嗽好些了没有……”“好多了——好多了——你给的药真管用,吃了就好些了……”“那就好,王奶奶再见,哪里不舒服你就吭声,我回家了……”“好好好——回去吧,好好休息……”一路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和她打招呼,看样子她人缘不错,羽队长心里面默默地念叨着。 又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围墙四周都有花草树木,这个季节都枯萎了,若是盛夏季节,这里一定是绿树成荫,芳草岌岌的幽深去处。推门进来,院子里一片幽静,没有一点点动静,院子中央的假山怪石林立,千疮百孔,造型别致,不大的池塘干枯了,四周有花坛,只有枯枝败叶。 羽队长木呆呆的看着这些小精致,仿佛是江南水乡的仿制品,幻想着郁郁葱葱的季节是什么样? “傻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呀——”进了房门的梦医生嗔怒道。 “哦——”处于被动的他嗯了一声,走上台阶进得门来,好大的客厅,家具沙发样样齐全,收拾的有条不紊,他心里面嘀咕道:这个女人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奢华阔着的家?惊骇的站在那里发呆。 梦医生一看他不安的神态,莞尔一笑走上前来,轻轻拦住他的腰说:“这就是我的家,还可以吧?坐下呀——站客难打发。” 他像触电了似地推开她说:“别别——别胡闹好不好?让你老公看到了你红杏出墙,我就死定了?还不得决斗呀……” “啊——老公——嘎嘎嘎……”她一听笑弯了腰,笑的有些夸张。 心神不安得他一看匪夷所思,一句实话有什么好笑?用得着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往死里笑吗?是不是这个女人疯了?就在他傻呆呆疑神疑鬼的当间,娇娇女突然扑进怀里,抱着脖子说:“咯咯咯——我就要让我的老公看到你调戏他的女人,整死你算了,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哦——?你这么胆小如鼠,还能干什么——” 魂飞魄散的他吓得不轻,娇娇女像八爪章鱼一样死死地缠住他,嫣红的嘴唇像充满诱惑的蝴蝶,就在他眼前翩翩起舞,蜻蜓点水一样在脸上到处停留,每一次停留,仿佛像触电一样激活了他的原始本能,顷刻间就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冥冥之中的第六感觉告诉他,这里即便是龙潭虎穴,也不能让她恣意妄为凌辱,既然她能放开手脚弃置不管,自己何必谨小慎微的如履薄冰?何不以毒攻毒?投其所好,以牙还牙吓退她? 想到这里豪气顿生,欲擒故纵的抱起她,一低头想捕捉到她的粉唇,全然忘记了受伤的嘴唇,刚刚接触到就有钻心的疼传遍全身,不由得哎呀了一声,兴风作浪的她一听浑身一颤,吃惊的说:“怎么啦……” “我的嘴……”“哦——我看看,是不是我碰痛了你?啧啧啧——怪我不好,对不起,我不闹了,来——坐在这里,我去端菜,是不是肚子饿了?睡觉了中午饭一定是没有吃,先喝口水,饭马上就得。” 任性和理智之间判若两人的娇娇女,像哄孩子一样让他安定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怯怯的看了看好几个房门紧闭,疑惑房门背后藏着凶神恶煞,猛然间跳出了与他一命相博。 从来没有经历过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当独相处的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置身在风口浪尖上稳如泰山?尤其这么泼辣放肆的姑娘不拘言笑,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让他难以适应,更是如坐针毡,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念头至此都想一走了之,经过她好言抚慰,勉强留下来,还是有些忐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谁的家呀?梦医生就在一墙之隔的伙房里叮叮当当,呲呲啦啦炒菜,诱人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腔里刺激食欲,一整天了没吃饭,此刻引诱的垂涎欲滴,看了看饭桌上形状不同的碟子盆子,盛满了美味佳肴。 手脚麻利的她笑盈盈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他坐在了饭桌前,他就像机器人一样正襟危坐,不敢自作主张的放开手脚。梦医生一看他是个乖宝宝,没有了盛气凌人的霸气霸道,摘下围裙放在一边,心满意足的说:“放松点,这里只有我和你,尝一尝我家乡菜糖醋鲤鱼,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给个中肯的评价。” 她说着话夹起一块鱼准备喂给他,他头一摆躲过,自己用筷子夹起来丢进嘴里,还没有怎么着就咽下去了,娇娇女还巴望着让他作出评价,他却说到:“再来一块,还没有尝出味道来。” 失落的她嗔怒的白了一眼,又夹起一块鱼还想喂给他,他左右躲闪不及,嘴一张吃下去还是没有评价,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且听下文,他却没好气地说:“你让我吃不吃了?让吃你就痛痛快快别捣乱,不让吃我就去吃食堂……” “你——”娇娇女眼睛一翻说:“你你——你这个人怎么没情趣?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还应该有诗情画意,我想……” “切——民以食为天,芸芸众生一天忙碌只为吃,不吃饭还有什么诗情画意?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头晕眼花,眼看着低血糖生命不保,诗情画意能当饭吃吗……”“嗯嗯——我是想让你别具一格的吃一顿饭,你怎么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我长这么大,除了给我爸爸妈妈做饭吃,还从来没有给一个男孩子做过饭吃,我就想……”“且——矫情了不是——一个人的第一次伴随一生没完没了,从未走过的路,从未见过的人,从未经过的事,才有了未知与渴望,这就是生活下去的动力源泉。去探索,去感受,去认知,男女之间同样如此。我也是第一次接受一个女孩子邀请,当独为我做饭吃,充满了好奇与无奈。嗯——你不许给我夹菜,等我吃饱了吃完了,我给你评介好不好……”“你——好吧——随你好了,赶紧吃吧,嘻……”她无奈地说。 饥肠辘辘得他狼吞虎咽,简直就是一个人的饕餮盛宴,红烧肉,清炖鸡,回锅肉,牛肉炖土豆这些家常菜,几乎是一扫而空,唯独糖醋鲤鱼,清蒸鱼这些刺多不好打理的菜,几乎是原封不动,这就是标准北方人的生活习俗,食谱中不善食鱼。 娇娇女在一旁喜滋滋的看着他大口咀嚼,如入无人之境,没有那种假装出来的斯文,吃相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生活,享受这一刻。 风卷残云告一段落后,他放下筷子,习惯性的抬起手擦嘴。目光不离他的梦医生抬起手,急忙在他手上打了一下说:“讲究卫生好不好?有毛巾。” 嘴唇肿胀不敢胡乱擦,轻轻的沾了沾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梦医生一看没有擦净,嗔怒的白了一眼,接过毛巾给他擦,这一次他没有反抗,乖乖的接受可遇不可求的特种服务,完了后掏出烟来抽了一根。 梦医生莞尔一笑说:“吃饱了没有?还想吃啥?我去给你做,你可不跟我客气,客气了就对不起自己了……”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不像客气的人?行万里路风光无限,吃百家饭五味杂陈,不吃则已,吃不饱不罢休。嗯——常言说酒足饭饱,酒在哪里呀……”“啊——咯咯咯……你你——你看看我倒忘了酒,我不会喝酒,你别见怪,我给你去取。”娇娇女轻盈盈的从一间房子里进去出来,手里面就拿来一瓶酒放在桌子上。 羽队长一看浑身一颤,眼冒绿光,诧异的说:“啊——茅——台酒——你——哎呦呦——我我——我的口福不浅,还还——还能喝茅台?就就——就一瓶呀——”他贪心不足的说。 “嘻……多着呐——够你喝,要不我再取一瓶……”“呵呵……够了——够了——有福不可重受,油饼不可卷肉,喝完了再说。”他喜不胜喜打开盖子闻了闻香气迷人,迫不及待举起瓶子仰起头,咕嘟嘟就是几大口酒下肚了。 娇娇女一看他这么生猛彪悍,急急地说:“哎呦呦——慢慢喝,不着急,没有人跟你抢,好酒要品,时间还早。” 哪有时间细细品味?干什么都像打仗一样得他,举起瓶子又是几大口酒下肚了,打了个酒嗝,看了一眼惊诧不已的她,吃惊的合不拢嘴,一口贝齿清晰可见,他又要举起瓶子刚刚举起,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 第九章《2》 侯门之女 第九章《2》侯门之女 依偎在身旁的娇娇女一听,欢快的站起来打开门,走进来一个体态健硕的大首长,羽队长定眼一看是曲司令员,吓得他霎时间灵魂出窍,惊骇不已的傻呆呆站起来不知所措,想不到司令员怎么会到这里来?就看见娇娇女却撒娇的抱着司令员的胳膊说:“爸爸,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去做……” “呵呵——我陪军区来的首长吃过了丫头,你吃过饭了……”“嘻嘻——已经吃过了爸爸,还没有收拾呢。”父女俩个人一问一答,把惊诧不已的羽队长紧张的匪夷所思。还好,魂飞魄散的他还没有忘记军人素养,一个立正敬礼后就要报告。 曲司令一看,和蔼和亲的说:“呵呵——羽队长别这样,这是家里,用不着拘束,你可要吃好喝好了……” “我——你——这……”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娇娇女已经倒好了一杯茶,看见这个不可一世男子汉,一时间唯唯诺诺的不知就里,宛然一笑说:“这是我爸爸,你干嘛这么紧张啊……”“哦——你——爸爸?曲司令员是你爸爸?我——你……” “咯咯咯……如假包换,这是我亲亲的爸爸,你不相信吗……”“不是——你……”搞不懂状况得他,一头雾水,结结巴巴。 “丫头,我回来拿点资料,晚上还要开会,你不要等我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唵——”“知道了爸爸,你早点回来,我等你……”“这丫头不听话,什么时候开完会不知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知道了……”“爸爸,我可是大人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那就好,我走了。”曲司令转过身看到不知所措的他愣在那里说:“队长同志,你救了我丫头,我感激不尽,应该陪你喝一杯,今天没时间,改天吧——我请你喝酒。嗯——还有,你做好准备,后天出发,今天军区来的人就是为了安排你出发而来,你在家里多呆一会,我走了,再见——”“再见——” 来去匆匆的曲司令出去了,回不过味来的他,怔怔得看着梦医生回不到现实,想不到她是司令员的女儿?司令员何许人也他不是不知道,是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手握生杀大权,眨眼之间就能扭转乾坤,电光石火间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自己竟然图谋不轨,稀里糊涂的和他的掌上明珠腻腻歪歪、不清不楚,这不是老虎头上扑苍蝇吗?自古道,侯门深似海,皓月之下的萤火之光,还有自己的光芒吗? 反过来想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蹊跷的事?大漠边关身处边陲,条件艰苦荒凉寂寞,有一个人在这里扎下根,已经是感天动地的壮举,想不到父女同守边关?怎么能不让人起敬啊? “看看看——看什么看?认不得呀——我好看吗——”娇娇女一看他出神的眼神,满不在乎的说。 已经喝了半斤酒的他,此时血流加速,面红耳赤,看到她走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伸出手摸了摸涨红的脸说:“喝好了没有……” “哦——喝——好了,喝好了——嗯——想不到你是司令员的女儿?你一直在骗我……”“说什么呐?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才来几天,不知道我是谁很正常嘛——你也没有问我我是谁呀——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你我是司令员的女儿,怎么就骗你了?告诉你,司令员是我爸爸,我不是司令员,我只有老爸,没有老公,你哪点小心眼谁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吧——”她理直气壮的说。 他一听就有些没名得不安起来,先前害怕她有老公祸起萧墙,枉费心机,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犹如走钢丝极具风险,弄不好可就有口难辩了。 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此地是龙潭虎穴,不可久留,他把剩下的酒准备喝完,就想离开这里。 冰雪聪明的她岂不知他的小九九?一把夺过酒瓶子说:“你不许走,今天晚上我爸爸不在,你要陪我。”她撒娇的说,并且依偎在他怀里。 去意已决的他推开她说:“不要闹了好不好?你没有听到你爸爸刚才说后天我就要出发了,我得回去安排工作,明天我估计就要装车了,岂能儿戏?听话,有时间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你不能白吃了我的饭,白喝了我的酒不陪我,我——呜呜呜……”娇娇女立刻风云突变。 这是干什么嘛?好端端的哭什么劲嘛?他一看慌了手脚,自己的一点点自信与孤傲也荡然无存了,代表心虚的汗水从鼻尖上一颗颗挤出来,浑身燥热呼吸急促。 娇娇女听不到他说话,泪眼朦胧的一看他局促不安,脸上布满汗水,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站起来取毛巾过来要给他擦脸,他一看伸出手要自己擦,娇娇女非要给他擦,僵持不下后还是羽队长做出让步,已经领教过她的强势,只能随她去。 抽泣不止的姑娘浑身抽搐,真的有些伤感了,豁出去的他顺其自然,让她在自己的脸上尽情挥洒。娇娇女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细细擦拭,仿佛在呵护一件旷世绝伦的工艺品,姑娘特有的芳香萦绕在鼻腔里,胸前硬梆梆的鼓荡之物摩擦着他身体,刺激着他原始本能。 昨晚上没有在意的碎片,此刻一点点连接起来,绘成了一部完成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脑海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细致体贴的姑娘,擦不完心辕马意的他脸上不断涌出的汗,悠悠的说:“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了?人与人相处,最关键的就是让对方感到心情舒畅,放松身心,就像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心旷神怡。我是女孩子,更要懂得温柔贤惠,让你感觉到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天堂,营造舒适温馨的港湾,让你随心所欲的放松身心,是不是我的任性让你受不了想一走了之逃避我?还是我是侯门之女,你是农村娃就有了门第之差?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浑身是胆的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不堪一击,怔怔得看着她娇艳妩媚的脸,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新名词,温柔贤惠——温馨港湾——这些与我何干?她想表明什么?懵懵懂懂的他一头雾水。 娇娇女的撩拨让他无所适从,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他,既然搞不懂,何必枉费心机?不能让自己淹没在无法掌控的洪流中随波逐流,迷失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法则,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何不解脱出来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莞尔一笑说:“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很开心,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请我喝酒,亲自下厨,对我来说平生第一次,更别说和一个女孩子当独相处,书本上说是约会,也是我初次体验,感觉一头雾水很茫然,也很紧张。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你的任性,你的顽皮,你的天真纯情,都是我第一次经历,我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就显得忐忑不安。我是粗犷豪放的西北人,没有花花肠子,认识你是我的艳遇,启迪了认识女孩子第一步,我会慢慢的感悟感受,逐渐的融入你的生活,给我时间好不好?” 梦医生紧闭着嘴点头,一头秀发晃动不止,眼睛里的泪水扑簌簌落下,眨眼睛笑容满面的说:“你很单纯,很宽容,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青涩的少年郎,我很高兴。嗯——我炒的菜好不好吃嘛——你总得给我个说法么——” 喜怒无常的女孩子就像六月天,哭笑都是随手拈来的小把戏,让未经人事的羽队长始料不及,他也戏语道:“好不好吃自己不会看啊——一桌子菜都让我一个人报销了,明知故问?嗯——味道如何还不好说,估计多吃几顿就有感觉了……” “啊——你坏,你还想吃呀你?你不知道这些菜是我精心制作的拿手好菜吗?准备了一整天耶——我爸爸都搭手帮忙,就让你敷衍了事的一句话就打发了?你就不会哄哄我?说些好听的吗——你坏——你坏——”她撒娇的不依不饶。 艳若桃花的娇娇女嬉闹着,粉拳到处落下,高耸的胸脯颤巍巍抖动不已,仿佛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飘荡在花丛中,羽队长任其撒娇,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无限风光。 不知不觉间华灯初上,去意已决的他抬起手捏住了她琼鼻说:“别闹了好不好?晚上我还要开队务会安排工作,我得走了。你在家等你爸爸回来,首长很辛苦,你要懂事,多多关心体贴,就这样,再见。”他说着话站起身来将要离去。 “等等——怎么说走就走?有些情调好不好?给——这是我赔你的酒,免得你以后在背后说我坏话?”梦医生从里屋取出来两瓶酒,郑重其事的交给他。 “你——赔我的酒?我……”“嘻嘻嘻……想不到吧?昨天晚上的事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你给你徒弟说了什么?害怕我耍赖皮是不是?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洋洋得意的说。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想想那一阵子她不是抽疯不止,怎么会听到说了些什么?就不解地说:“咦——你不是意识不清吗?怎么会知道这些……” “嗯——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我不清楚,在你胸膛上焐了个把小时后我就清醒了,我是医生,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开始检查我自己的身体,害怕脏器衰竭,可就没得救了。上半身感觉良好,下半身还是无知觉,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说你干了什么……”“啊——你——你不是清楚了吗?我能做什么?就是你不清楚的时候,我也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想救你,救一个完完整整得你,不能让你成为一个残废,你可不能胡说八道?这可关系到我的人品,让别人知道了我是个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我还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做人统军……”“咯咯咯……知道后果了吧——既然你没有做什么,干嘛这么激动?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农夫怀里的毒蛇,怎么能反咬一口?感谢您都来不及,你就是我一辈子感恩图报的大恩人,英雄救美的神话在你我之间演绎了一遍,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真情,不枉此生……”“英雄救美——呵呵——你这个大美女货真价实,可我这个英雄就有些名不副实,浪得虚名了……”“你就是大英雄,你是我的大英雄,在我的心里无人可及,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娇娇女肯定的说。 羽队长听着她的话大受感动,抬起手捧住她的脸细细观看,鲜活生动美不胜收,娇娇女吹气如兰,目光迷离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营造出一片阴影,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妖艳惑众的粉唇微微张开,颤抖不已,期待着接下来水到渠成的激情一刻…… 突然感觉到手里的两瓶酒不翼而飞,睁开眼睛一看,他已经出门而去,她浑身酥软的踉踉跄跄,悠悠的说:“有情总被无情伤,你这个冤家……” 黑子和另外两个班长在队部里焦急的等待他,“咣当”一声门打开,一身酒气的他,裹挟着寒风进来,一看正好就说:“我正想找你们,首长说,要我们做好准备后天出发,你们几个人要落实到位,逐一检查。”他一边说一边把大衣脱下来挂在墙上。 黑子一看就没好气地说;“你到哪里吞独食去了?整个一天不见人,是不是和梦医生谈情说爱去了?我看你娃是完了,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就你那个德行,还想整个美女军官过把瘾?你家祖坟上长蒿子了没有?小心你闪了腰?” 喝了酒容易冲动,他一听这种不着四六的话就受不了,怒目圆睁走上前来,提起拳头就给毫无防备的黑子一拳,黑子不是保持沉默的谦谦君子,更不是饶爷的孙子,呲牙咧嘴的跳起来睚眦必报。 其他两个人一看这两个活宝又要动起手来,赶紧抱住黑子,马百善说:“队长喝多了,你就忍一忍,酒醉之人,皇上见了醉汉都要让三分……” “我不是皇上,我没有那么好说话,我就给他取一取喝上猫尿认不得人的怪毛病,自己做都做了,我还说不成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怕了你了不成?”黑子怒不可遏的叫唤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满口胡言,血口喷人,我在哪里谈情说爱了?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说不清楚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羽队长寸土不让的说。 “吓唬谁呀你——把你娃还说不成了?你娃要是作出对不起家乡,对不起我们这些弟兄们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别以为你是队长就无法无天了。”黑子挣扎着说道。 两个人歇斯底里的吵闹声,惊动了一墙之隔的军人们,赵群里一听队长与人吵架,第一个跑进来一看是黑子,不讲情面扑上前去,一把提住黑子的领口说:“三班长,我可警告你,给我师傅说话客气点,他喝醉了不知轻重,你没有喝醉吧?上次你喝醉了打架,把我师傅的鼻血都打出来了,他都没有还手,现在你就让他一让,你敢动我师傅,我让你住医院。” 赵群里的蛮横在车队人尽皆知,都知道是个亡命之徒,惹毛了出手歹毒,六亲不认,他的话把黑子震住了,让他下不来台…… “……” 第十章挺进荒原 第十章 挺进荒原 酒醉心里明的羽队长一看,怒吼道:“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听到了没有……” “是——”赵群里一看师傅动怒了,赶紧松开手,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临出门时还把黑子瞪了一眼。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黑子愕然的下不来台,尴尬的不知所措,羽队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计较老伙计,一个新兵蛋子不知好歹,哪里知道我们弟兄们的情分?坐下来听我说。” 剑拔弩张的一场好戏无疾而终了,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准备工作千条万绪,说起来枯燥无味,几个人群策群力,争论不休,都在滴水不漏核对查实,接近尾声的时刻,突然听到门外面有报告声,应了一声打开门一看,一个陌生的小兵怯怯的站在门口,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模模糊糊。 还没有看清楚是谁,他不等请进就大大咧咧登堂入室,看了看屋子里所有人,规规矩矩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首长,警卫排战士刘晓强有事汇报。” 羽队长一听一头雾水,细心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那个在司令部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站岗的小兵吗?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时过境迁后不服气,有恃无恐真的跑来找场子不成?神经过敏的他立刻就有些防范意识了,兵不厌诈,谁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那一天和他动手的是黑子,看了看憨大心直的黑子满不在乎,傻乎乎的看着他,没有一点点兵临城下的危机感,下意识就堵在黑子前面保护,防止这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访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不明不白的黑子遭毒手。 羽队长看了看小兵赤手空拳,看不出皮大衣里面有没有暗藏武器?看他的表情,没有立马横刀的气势,眼神里也没有报仇雪恨的杀气,规规矩矩立正站在门里面看着他,举止动作得体,就随口说道:“有什么事?” 小兵一听有些为难,看了看其他人不好说,目光看着他求助,他无所谓的说:“他们三个人是车队的班长,没关系的。” 欲言又止的刘晓强,不知为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莫名其妙哭起来,羽队长一看有些诧异,不明就里的说:“这个——小同志,有什么事情实话实说嘛——怎么哭起来了?是不是我的兵欺负你啦?如果这样你不要怕,我会给你作主,给你赔情道歉,还你公道。” 刘晓强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抹眼泪,神情显得极度伤感,羽队长一看就有些冒火,抬起手一拍桌子说:“同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求个什么劲嘛——眼泪不值钱吗?再不说话就出去,我们没时间看你流眼泪。” 心地善良的黑子一听同情心大发,捅了捅他别这样,毫无设防走上前去,慈眉善目对刘晓强说:“不怕小伙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话,只要我们能做的,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 刘晓强一听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横流,看着他悲悲戚戚的说:“吸吸吸——黑首长,你不认识我了?那天你差一点掐死我了……” “哈哈哈……”大家一听叫黑子黑首长,惹得哈哈大笑。 黑子窘迫的抹不开面子,定眼一看刘晓强豁然顿悟,才知道是曾经交过手的哨兵,吃惊的说:“哦——你你——你就是那个哨兵?是不是找我报仇来了?呵呵——这好办,你说怎么办?划出个道道来,水里火里,云里雾里,大爷我奉陪到底,吃亏占便宜各按天命,一笔勾销,决不后悔。” 黑子仗义执言的江湖义气,让羽队长听的心惊肉跳,没好气的制止道:“胡说什么?这里是军队,不是威虎山,问清楚了再说不迟,乌鸦嘴就是乌鸦嘴。” 黑子一听欣然一笑说:“小同志,怎么个意思呀——我是逗你玩。” 刘晓强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诡秘,逃不过羽队长察言观色的目光,他故意挤了挤眼睛,两股清泪顺流而下,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悲悲切切的说: “我——呜呜呜……不瞒你说,就是因为那天我失职,放你们进去司令部,首长说我玩忽职守,是不可饶恕的渎职,要严肃处理我的失职,我想请你们给我做个证,我不是故意的就行了。” 同情心泛滥的黑子一听,抱打不平的说:“哦——这这这——这是怎么个说法?那天你牛皮哄哄好厉害啊——乖乖——简直就是不通人情的凶神恶煞。说实话,我当兵这些年来走南闯北,五湖四海都畅通无阻,不在话下,还是头一次遇上你这么气焰嚣张,不讲情面,不识好歹的兵,真正地让我长见识了,应该说表现很尽职,绝对没有徇私枉法,只是你军事素质不过硬,不是我们的对手而已,是我们硬闯进去的与你无关。大家都是尽职尽责的好军人,都是为了部队建设,应该给你立功受奖才对嘛?首长怎么能不了解状况就妄下定论?这不是眼高手低是官僚主义吗?嗯嗯——这个——小同志,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去给你出庭作证,鸣冤叫屈,还还——还没王法了——没人要你我要你,你说,怎么个证明法?”情绪激动的他大包大揽。 刘晓强不停的哭,黑子心不平的叫嚣着,两个人一唱一合,羽队长冷眼观看,冷冷的说:“别哭了,烦不烦?黑子你吵个鸟?你有什么权利调兵遣将,决定一个兵的去留大事?小同志,你说说首长怎么处理你?我们如何能帮得了你?” 刘晓强一听来了精神,抬起袖子擦眼泪说:“呜呜呜——首长说,这件事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警卫排我是呆不下去了,要我自己找单位,如果没人要我,我就脱军装复员回家了。” 羽队长一听这是什么逻辑?现在又不是一年一度老兵退伍新兵入伍的季节,就为了那么点事,把一个士兵的军旅生涯就结束了?太有些不近人情了吧?不可思议的说:“嗯嗯——你找到了要你的单位了没有……” “唉——首长,不瞒你说,算我命苦,点背到家了,我去了好几家单位都不接受我,我只好到这里来向你们道别,脱军装走人了。”刘晓强哀伤的说。 “没人要我们要,是我们连累了你,你想不想到我们这里来?”不明真相的黑子一听,着急上火的说。 刘晓强一听喜上眉梢,忘乎所以的说:“我——我肯定是想来,就害怕你们也不要我。” 警惕性很高的羽队长,观察着刘晓强的一举一动。这个小兵虽说是有过一面之交,却没有正常人那种胆怯的生疏感,仿佛有一种见多识广,不惧怕任何人的气势,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路?不喝酒也许还能旁敲侧击追根寻源,喝了酒脑子不够用,也不知道怎么能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虎子,冤有头债有主,前因后果是我们把这娃害了,不帮忙说不过去啊——怪可怜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吧——你你——你不是常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我们就把这个娃要下吧——”憨厚老实的黑子对羽队长说道。 脑子里过电的羽队长,只有正常人的思维,绝对想不到高干子弟非正常渠道是怎么回事?看看这个小兵年纪不大却不慌不忙,步步为营,极有城府,没有一定背景是不可能的。 部队的人员调动,只是一个调令的事,只有服从没有拒绝,没有水平能力搞清楚背后的来龙去脉,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免得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他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说:“唉——小同志,就是我们想要你,也没有调动兵员的资格呀——你知道我们是一个排级建制的车队,老部队在遥远的内地,调令……” “这个不用首长操心,只要你要我,剩下的事情不麻烦首长。”刘晓强急急地说。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深藏不露的小兵不简单,没有一定背景,怎么能把自己都觉得望尘莫及、难以办到的调令,说的跟喝冷水一样?他突然想到了孙子兵法中的苦肉计,先博得别人的同情心,而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已经让他利用了,说明还有利用的价值,何乐而不为?几十人的车队,多一人少一人无足轻重,何足挂齿?看着黑子说:“嗯——如果这个兵到这里来了怎么安排?我们现在是执行任务的车队,都是会开车的老兵,他不会开车怎么办……” “且——这个容易,我带他,就等于我的关门弟子,这个娃怪可怜的,我把我的平生绝学倾囊相授传给他,决无保留。”黑子毫不犹豫的说。 羽队长看了看自己的发小憨厚老实,没有心计,而这个小兵却古灵精怪,聪明绝顶,正好是一老一少,一物降一物的绝配搭档,冥冥之中感觉到是好兆头,说不定是黑子一辈子的造化与福星,能给他带来好运气改变命运,那可就求之不得了。 黑子家庭贫困没文化,却是宁死不屈,刚直不阿的一员大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先锋官,是自己倚重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也是车队的标杆人物,能有个好的归宿是自己放不下的心结,现在机会来了,是福是祸不得而知,总得亲历亲为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行不行嘛——你说话呀——”黑子一看他沉默不语,急急催促道。 陷入沉思得他瞪了一眼黑子,看着刘晓强说:“欢迎你来车队,我们车队的老部队二一八团,是红军时期在井冈山组建的中央警卫团,五次反围剿战功显赫,经过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五千人就剩下不足二百人了,都是宁死不屈的铁血勇士,有着光荣的传统,悠久的历史,这些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了,老前辈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现在我们汽车兵是新兵种,是技术部队,有技术就当师傅,没技术就当徒弟,当徒弟就得吃苦耐劳,虚心好学,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尊师重教能做得到吗……” “报告首长,我做得到,我特别喜欢开车,尤其知道你是我姐……”刘晓强突然意识到说溜嘴了,一个急刹车不吭声了。 没有人对一个不知道来历的新兵蛋子说了什么在意,羽队长看了看他说:“喜欢开车很好,可开汽车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吃苦受累不说,还极具风险性,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你就不怕……” “我不怕首长,我现在不会开车就从头学起,给我师傅擦车,我师傅的车一定是车队最干净最漂亮的车,我要做不到,我自己离开车队。学会了开车,我不会给我师傅丢脸,我就是车队一流的高手,相信我首长。”刘晓强涨红着脸表决心。 原形毕露,羽队长心里面默默地腹诽道,看着黑子期盼的眼神说:“黑子,你跟他去首长那里作证明,把他要回来吧……” “啊——我——你是队长,你应该去呀——我我——我算哪根葱?我去合适吗……” “合适——合适——黑首长,只要到基地首长那里说一声你们要我就行了。”达到目的刘晓强迫不及待,暴露无遗的说。 羽队长一听苦笑了一下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黑子你去吧——没关系的。” 黑子回不过味来,自己笨嘴笨舌的没有自信心,还能去基地首长那里面对面?刘晓强一看他迟疑,急急的一个立正敬礼后说:“黑首长,我们走……”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第二天装车,经过一整天忙忙碌碌,三十台汽车满负荷整装待发,羽队长在车场里巡查着每一台汽车的材料补给、物资装载、武器装备、给养补给、医药急救、人员安全等方面的所有情况,这是最后检查。常言说:物离家贵,人离家贱,一旦离开这里,所有的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无法改变了。 新崭崭的汽车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威风凛凛的枕戈待旦,将要伴随自己去征战未知世界,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担心。激动的是将要迎接新的挑战,担心,却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可逾越的艰难险阻?两种心情互相交织,举目打量着已经熟悉的基地,何日才能返回这里? 吃过晚饭全体休息,也是临出发前的放松,军人们有打扑克的,有唱歌抒发情感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还有独处发呆的沉思者各有不同。人多了风格迥异,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表现出来自然大相径庭。 大战在即,总的来说士气高昂,羽队长走了一圈觉得满意,正准备回宿舍写日记,就看到刚刚调过来的刘晓强,欢蹦乱跳跑过来说,梦医生在医务室找他有事。 下午抽空去医院看了看几个病号情况不妙,身体状况不允许随车队出征,此刻梦医生找,一定是病号们的事情,赶紧跟随着刘晓强来到了医务室。 梦医生一看到他就说:“羽队长,你的两个兵病情恶化,医院里刚刚来电话说,已经转到内地医院去了,其他的病号病情稳定,如果有变化,医院会随时随地转移到内地去,院长说让你放心,他们会全力以赴照顾好你的兵。” 他一听浑身一颤,心里面霎那间堵得慌,这些兵从老连队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英姿勃发,活蹦乱跳,生命力旺盛,到这里怎么会疾病缠身、一病不起?任务还没有执行,就已经战斗力减员损兵折将,兵法上讲这是开局不利,非战斗减员,以后怎么办? 刘晓强看到他姐姐使眼色,心领神会给羽队长说了一声就离去了,医务室了就剩下他们俩个人。梦医生看到他一脸愁苦,走上前去挽着他胳膊,拉他到自己临时休息的床上躺下说:“高兴点唵——我给你量血压听心脏,完了后给伤口上抹些药。” 他乖巧听话,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双目紧闭,任由美艳如花的大美人摆布,此刻也视如无物,索然无味,就像空气不存在似得。 梦医生一看他对自己没有兴趣,回眸一笑百媚生,脱去了笨拙的棉衣,露出来天蓝色的衬衣,束在一把可掬的蛮腰里,就像一束婷婷玉立的马兰花,衬托着光洁如玉的俏脸魅惑人心。 一股清香萦绕鼻腔,让他身不由主的睁开眼睛一看,她近在咫尺俯下身来看着他,天鹅般秀长的脖颈下,一道纷纷扰扰的鸿沟深不见底,洒泄出挺拔的半圆,羊脂一样洁白细嫩的肌肤,兰茵茵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楚,他不为所动,还是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 事与愿违的她抿嘴一笑,毫不气馁坐在床边,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口说:“嗯嗯——今天一天是不是很辛苦?晚饭吃饱了没有?我给你按摩一下就好了。”她满嘴都是关心体贴,两只手在他身上揉捏起来。 心有千千结的他,挥之不去的是他生病了的兵,一时之间还是故作矜持,娇娇女一看他不搭理自己,就俯身趴在他胸膛上,硬梆梆高耸的鼓荡之物,结结实实在压在上面,他不由自主浑身一颤,任凭兴风作浪,还是不为所动,毫无反应。 自己都觉得没趣的娇娇女,高涨的激情得不到回应,羞涩的草草收场了,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拿起药水涂抹他已经消肿的嘴唇。 已经结疤了的嘴唇闭合在一起,看起来都是凝固了的血块疤疤痂痂,她一看就想象当时是怎样一种情景,硬生生撕下一层皮,要忍受多大的苦楚?看他却毫不在乎。张嘴说话吃饭,弄不好就会崩裂伤口流出血来,他用舌头舔一舔,合血吞下就算完事,疼急了只是蹙眉头一声不吭,隐忍不发。 触景伤情的姑娘情不自禁,泪流满面,伤感着自己的伤感抽抽搭搭,沉默不语。听不到说话的他睁眼一看,不解地说:“切——又怎么了啊——好端端的流什么泪么?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明天我就出征了生死未卜,你应该高高兴兴,不要让我难受,别哭了唵——过来,我给你擦眼泪。” 小鸟依人的娇娇女还是听话,把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伸过来,他抬起手一边擦一边说:“啧啧啧——这么美丽的一张脸世间罕有,倾国倾城之色赛过貂蝉,气死西施,怎么能老泡在泪水中?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你怎么不珍惜……” “嘻嘻嘻……” 喜怒无常的姑娘一听他的赞美之词破涕为笑,娇嗔地说:“我我——我怎么没有看见有大雁掉下来过?哄死人不偿命是吧……” “嘿嘿嘿……怎么没有啊——大雁掉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怎么能看得到?傻瓜——”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说。 好听的赞美之词,谁听了都受用,弯腰俯身的姑娘一听情波荡漾,腰身一扭坐在床边上,俯身趴在他胸膛上,胳膊肘子触及到了他痛处,他忍不住的哼了一声,姑娘一听浑身一颤,立刻爬起来说:“怎么了你?哪哪——哪里不舒服……” “你不知道啊——你咬破了我的胸脯……” “哦——很恨——很痛吗?我看看……” “算了,不要紧……” “哪哪——那怎么行?我是医生耶——我给你抹些药。”她不容分说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露出来强健的胸肌。 羽队长知道拒绝都是徒劳,任由摆布,娇娇女一看到胸脯上艳红一片的伤疤,高兴的大呼小叫:“很好看耶——宛如一朵花,这是我送给你的军功章,咦——有些红肿?是不是发炎了?躺着别动,抹些药就好了。” 她幸灾乐祸蹦蹦跳跳,顽皮的把红紫药水碘酒乱抹一起,羽队长白生生的胸脯,霎时间被涂抹的五花六道,成了一幅浓淡适宜的水彩画。 一声不吭的他,任她胡乱涂抹,听不到他说话,娇嗔的说:“怎么不说话?还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嫌我了?” 他微笑着举起手,食指弯曲晃了晃,娇娇女一看就明白了,喜滋滋走过来低下头,把自己冰雕玉琢的琼鼻送到他跟前,他轻轻刮了刮,摸了摸粉嘟嘟的脸说:“调皮鬼,真拿你没办法,嗯——把手给我。” 娇娇女莞尔一笑,把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放在他的手里面细细把玩着,突然发现有些异样,说:“咦——你左手的小拇指怎么啦?好像是受过伤……” “这是很小的时候,妈妈没有注意到我,在炉子上烫了一下伤到筋了,从此以后就伸不展了……” “哦——因祸得福的天然兰花指,不用做作自然形成……” “嘻……你这是取笑我……” “怎么可能?小拇指略有弯曲,不影响美观大方使用,取笑干嘛?傻丫头。”他说着话又刮了刮她鼻子。 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说笑笑,羽队长心中的愁苦稀释了,恢复了往日的雄风,看着娇滴滴的大美女善解人意,秀色可餐,就有些心辕马意,冥冥之中警告自己,此地不可久留,销魂触骨的温柔乡里会迷失自己,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翻起身,想自己扣好衬衣,被抖落胸膛的娇娇女一看,意识到他将要离去,白了一眼拍开他的手,为他系好扣子,穿好大衣,眼睛里已经蕴满泪水,他一看安慰道:“等我回来,我给你带一束千万年来没有人看到过的花……” “你——真的吗?千万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花——那是什么花……” “永不凋谢,亘古不变的花……” “哦——太好了,我等着你回来,让我亲亲你吧——不要忘了我……” “啊——别别——别胡闹,还还——还不到时候,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不害羞?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弄的都不好意思了,矜持——”他汗颜的说。 激情涌动的姑娘,羞涩的转过身低下头,就要哭出声来,他一看脸上飘过一丝诡秘,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她,没有防备的她立刻就触电似得浑身一颤僵住了,羞涩难耐的准备反抗,谁想到他又突然松开手扔下她,急匆匆拉开门一溜烟跑了。 幻想着会有接下来故事的姑娘浑身酥软,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扶住门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幽怨的骂道:“你你——你是土匪吗……” 悲欢离合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翌日清晨高天流云,西风猎猎,浩浩荡荡的车队,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着,羽队长坐在赵群里的车里面,第一个冲向了未知。 雪域高原名副其实,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满目洁白,刺眼的阳光从雪地里反射过来,仿佛像电焊弧光一样,让人睁不开眼。每一个军人都戴着黑黝黝的防雪镜保护眼睛,遮住了大半个脸,像黑头苍蝇一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羽队长还沉浸在刚刚过去的送行场面中,高原基地的所有军人都倾巢而出,列队欢送,曲司令员的谆谆教导,战友们的深情厚谊,梦医生的点点泪痕,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藏在防雪镜里面的眼睛有些潮湿,侧头看了看倒车镜里面的车队,绵延不绝尾随其后,前呼后应,首尾相继,像一条巨龙横戈在蓝天白云下气势如虹,勇往直前,与天斗与地斗,豪气冲天。 满眼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高低不同,大小不一,静默在那里毫无生气,毫无希望,仿佛时间在这里不存在,天荒地老。 崭崭新的汽车机械性能一流,一路上没有抛锚掉队,满负荷疾驰,一上午时间,一百多公里路就抛在身后,成绩斐然。羽队长拿出地图,用方位镜在地图上核对着行车路线,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景色,心里面估算了一阵说:“靠边停车,通知车队休息半个小时,烧水吃饭,把活地图肖剑生叫来……” “是——师傅。”赵群里回答道。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空无一物的高原,风驰电掣的车队缓缓停下了。小赵下车去传达命令,羽队长穿好大衣系好扣子,下得车来看了看陌生的地域,伸懒腰踢腿活动身体,下了车的弟兄们同样在活动身体。 几个小时囚禁在驾驶室里,没有活动空间,难得停车休息,谁都知道时间紧迫。“活地图”肖剑生是南方兵,国字脸大耳朵,皮肤黝黑,八字胡细密茂盛,虎背熊腰,不说话一看就是生猛彪悍的北方兵。对数学地理兴趣浓厚,闲暇之余地图册不离手,随口能说出一百多个国家首都的所在地,方向感方位感没得说,是车队屈指可数的秀才。 肖剑生急匆匆跑过来立正敬礼,羽队长一摆手就算是还了礼,说:“剑生,你看看地图,我看我们该岔路了。” 肖剑生拿过地图,用方位镜测量了一阵,抬起头看了看地形地貌,欣慰的一笑说:“队长,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在这里岔路了,可这里是荒原,没有路啊——往哪里岔路……” “呵呵——废话不是?有路了还能轮得到我们到这里来一展身手吗?有路的地方哪叫大城市,与我们无关,就是因为没有路才叫荒原,才显得我们与众不同么——嗯——你看看?我已经看好了,经过这片开阔地,从那个山坳翻过去再确定路线,不知道山那面能不能跑车?只要方位不错,我们就不会迷路,你可得多操心,多研究。我不是给你地图了吗?如果发现有问题及时报告,今天第一天我带路,让大家适应适应,明天开始你带路,把你的才能发挥出来,我相信你,走吧——准备出发……” “可是——队长,万一错了……” “切——错了再纠正嘛——允许你犯错误,大不了多跑些冤枉路,有什么要紧?在这一无所知的地方不出错误才叫不正常,出发吧……” “是——”肖剑生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 赵群里已经烧好了水,泡好了茶,羽队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拿起干粮吃起来,就看到黑子两腮鼓胀的大口咀嚼着走过来,咽下去说道:“我说虎子,这个干粮很好吃,为什么不多带一点?一顿就吃这么一小块怎么够啊……” “切——你属猪呀——这么高级的压缩干粮,是营养专家经过人体需求研制出来的新产品,这么一小块的热量,足够人体需求了,你以为是萝卜白菜呀——多带一点?那么容易?” 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碰了一鼻子灰,翻了个白眼,不服气的说:“就你知道得多?就你有文化?你怎么也没有去上大学让我瞧瞧?哼哼——我来陪你玩,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啊——我走了。”他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哈哈哈……你娃的狼心狗肺谁不知道?是不是想混我的烟?咦——那个小鬼兵怎么样?听不听话……” “呵呵——还不错,很勤快,闲下来就擦车,你不看我的车最干净吗……” “哦——那就好,好好培养,严格要求,严师出高徒嘛——你可不能敷衍了事,误人子弟……” “不会的,让他先熟悉几天汽车后,我再教他开车……” “不着急。这个娃来路不明,深藏不露,不知道水深水浅,先磨磨他的性子看情况再说。如果不知好歹不听话,不守规矩,不服从管教,就让他滚回去,不要让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把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荣誉付之东流……” “知道了,我会调教好他的,你放心。”黑子信心满满地说。 正午的阳光无遮无挡,刺眼的普照在大地上,雪地上到处都闪闪发光,针扎一样刺眼睛。半个小时的时间眨眼即过,车队驶向了天荒地老,没有道路的荒原。 厚厚的一层雪下面是干燥松软的沙石,负重汽车走过就是深深车辙,几十辆汽车碾轧过后,就像一道伤疤镶嵌在荒原上,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向西。 只有方向没有路,沟沟坎坎都是汽车的堑壕,行不通掉转头来重新选择,车队就像无头苍蝇,在荒原上瞎驴碰草垛似得艰难前进,眼看着伴随了一天的太阳砸在了远山顶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自然规律,羽队长选择了一片平坦的宿营地,把三十台汽车围成圈,仿佛是铁墙铁壁的堡垒,从心理上来说有一点安全感,就在这里露宿高原。 辛苦了一天的军人们,下车后充满了好奇心,打量着四周无依无靠的荒原上,没有一点点能挡得住视线的地方,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没有不一样的地方,羽队长督促大家埋锅造饭吃晚饭,太阳落山后黑灯瞎火,可就不顺手了…… “……” 第十一章大雪围困 第十一章 大雪围困 军人们铲除地表积雪,从车上取下自备的柴火架起篝火,用铁丝吊着高压锅化雪成水,一阵功夫就烧开了。几十个高压锅轮番交替烧开水,灌满了暖水壶,泡茶解渴享受美味。 压缩干粮,红烧肉罐头,各种各样的水果罐头,相对于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奢侈东西的军人们来说,感觉到出乎意料的新鲜新奇,一个个吃的有滋有味,眉飞色舞。 羽队长看着大家吃饭的精神头不错,深感欣慰,许多人吃完了定量,还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多吃一点,就警告道:“弟兄们,我们每一顿饭吃多少,一定要按基地学会的饮食知识执行,千万不可出错。压缩干粮是一种新型的科研食品,凝聚了科学家的心血,别看它小小的不起眼,吃进肚子里不解饿,只要不断的喝水就会膨胀起来,足够身体需要,千万不可多吃,会撑坏人。更何况这一趟任务只有这么多食物,寅吃卯粮怎么行?剩下的日子过不过了?希望大家切记。还有,后天就要进入沙漠,再没有像现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积雪,水就显得无比珍贵,每个人车上所带的水要无比珍惜,没有水,我们怎么活?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们已经进入自生自灭的野外生存状态,能不能活下去完成任务,全要靠我们自身的努力,首要的一点就是保证安全。白天我们看得着存在的危险,规避、战斗都可以随心所欲,夜晚怎么办?所以,每个人都要轮流站岗放哨,时间半个小时,站岗放哨期间一定要负起责任,大家的生命有你守护,责任重大,发现危机要及时处置。每个人睡觉时只脱大衣,不许脱衣服,要把配发的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时时刻刻应对突发事件。我们的睡袋虽说是能抵御三十度的严寒,谁知道能不能保证不把我们的脚冻掉?所以,为了安全不许脱鞋,还要必须携带武器,子弹上膛,关上保险。嗯嗯——晚上起夜大小便在下风处解决,完了后要覆盖掩埋,不许离开宿营地,哨兵发现有夜游症的人离开宿营地要及时制止,以防走失。同志们——这里是荒原,几百公里都原模原样,没有参照物就容易迷路,离开宿营地几十米就找不回来了,大家要切记。站岗放哨的弟兄们睡在外面,交接岗哨要轻手轻脚,不影响大家休息。嗯——就说这些,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年轻人的好奇心,新鲜感无处不在,第一次野外露宿让人激动,吃过饭在雪地里打雪仗,追逐嬉闹,一天的劳累,并没有把他们旺盛的精力消耗殆尽,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火热的激情。 羽队长举着望远镜,查看着四周原野上不一样的地方,好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留下的足迹,难道这里还有生命存在?不是说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吗?怎么还有动物足迹?会不会对部队构成威胁?自己又想不明白,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加强防范。 大漠晚霞壮观异常,火烧云层层叠叠浓淡不一,仿佛是烈焰炙热的炼钢炉,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粉墨登场,有意展现在这群陌生军人们面前显摆,每个人都惊叹不已。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很快黑下来的天,把红艳艳的云彩变成了恐怖的乌云,张牙舞爪减低高度,跌落凡尘,气势汹汹从地平线上翻滚而来,想给不请自来的军人们来一个下马威。 八点多钟了,黑暗吞噬了一切,囚禁在宿营地的军人们无事可干,只能钻进睡袋韬光养晦了。这么早就睡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可不睡觉还能干什么?茫茫长夜寂寞难熬,想想明天去之何方?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残酷的考验拉开序幕,这群不知死活的军人们能活着回来吗? 羽队长是老兵,自然睡在最外边给新兵们壮胆,紧挨着的就是黑子,时间不长就听见他翻起身走了,脚踩在积雪上吱嘎作响,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羽队长心里面就有些放心不下了,把放在睡袋里的手枪插进裤兜里,拉开睡袋拉锁伸出头,立刻就感觉到头仿佛塞进了冰窟窿寒冷异常,由不得浑身一颤。 坐起身来左左右右看了看,模模糊糊几十个墨绿色睡袋,在雪地上特别醒目,黑压压的一片蔚为壮观。三十台围成圈的汽车车头朝里,静默的守侯着自己的主人,时不时发出热胀冷缩的噼啪声音,却看不到黑子在哪里?哨兵也不见踪影,搞什么鬼嘛? 责无旁贷的他心中疑惑,强迫自己不敢偷懒,万一有什么不测,刚刚开始的征途,还怎么走下去?想到这里翻起身,把睡袋拉索拉好,顺着黑子留下的脚印,走到了汽车外圈,依然不见他踪影,雪地上却有一溜刚刚踩过的痕迹,不知何故?他没有去找,靠在车上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守株待兔。 “吱吱嘎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过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徐徐走来,显得痛苦异常,他警惕的把口袋里的手枪握在手里,低喝一声:“口令——” “雪地——”一听是黑子的声音,把手枪关上保险。 黑子一看是他,喘着粗气说:“哎呦呦——虎子,我——受不了了,撑死我了……” “啊——你——怎么啦嘛……” “我——唉——说出来丢死人。”黑子叹了口气说。 “不说是吧?我懒得管你,我睡觉去了,你不睡觉刚好,为大家站岗放哨,还是转着圈的流动哨,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好同志,为党和国家多作贡献,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首先是军队现代化。到那时,我们就不用开汽车了,开着直升飞机多好啊——一天能跑几个来回,那可就好太好了,就这么办,我把哨兵撤了……” “别——别别——别价呀?你先给我抽口烟,胀死我了……”黑子痛苦的说。 把手里的烟递给他,黑子很劲的抽了几口说:“哎呦呦——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看着我受罪还幸灾乐祸起哄?良心让狗吃了——我们俩个人怎么说都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情同手足……” “切——说这些有用吗——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啦?你以为我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你的嘴让驴踢了不成?做都做了,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犹犹豫豫,不好意思说出来,咽了口吐沫,恶狠狠地说:“我——这件事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要不然我就和你绝交,这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呵呵——拉倒吧——和我绝交?八辈子不见你都想不起你,还敢威胁我?不说是吧——我走了,随便你咋办……” “我说——我说——唉——说出来真的丢死人。嗯——晚上我吃干粮吃了一块,吃进肚子了没啥感觉,我又吃了一块,还是没啥感觉,又吃了一块,还是感觉不到吃饱了,又拿起一块看了看却不敢吃了,喝了几口水感觉到不饿了,可几杯子水喝下去坏了,越喝水肚子越胀,吓得我不敢睡觉了,在这里溜了一阵,还是不解决问题……” “你——哎呦呦——我说你真是个猪头——没文化也不能胡求搞啊——会出人命的,你一顿吃了三顿的量,撑死你,赶紧吐了……” “啊——哪哪——那么好的东西吐了,岂不是糟蹋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顾命要紧,蹲下了赶紧吐……” “吐不出来嘛——忍一阵就过去了……” “闭嘴。压缩干粮是膨化食品,时间越长体积越大,撑死你没商量,胃爆炸了怎么办?哎呦呦——你这个害人精,气死我了——我帮你吐出来。”羽队长说着话,就把他摁在地上,伸出指头塞进了他的嘴里面。 黑子不知道严重后果,咬他的指头舍不得吐,知道事不迟疑得他忍住剧痛,掐住他脖子不松手,捅他的嗓子眼瘙痒恶心,没几下就成绩斐然,仿佛打开了泄洪闸,污物随着压力喷涌而出,恶臭难闻,他接二连三的浑身抽搐,喷吐不止,效果显著。 污物沾了一手的羽队长,捧起雪擦拭干净,看着黑子停止了呕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气,就骂道:“看你那点出息?中午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你死是个驴犟不听话,给养助理员陈金生不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压缩干粮不可多吃,你怎么就置若罔闻?吃死了没人给你收尸,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呕——呕……我地妈呀——舒服多了,你把我嗓子眼都捅破了?哎呦呦——好东西都让你浪费了……” “切——你这是舍命不舍财呀——现在肚子胀不胀了……” “吃上的都吐了,还胀什么呀?肚子又饿了……” “呵呵——这就对了,再不许吃了,听见了没有……” “啊——不不——不吃饭,肚子饿的受不了怎么办……” “忍着——谁让你没饥饱胡吃海喝?啊呵——困死了,睡觉吧……” “等一会嘛——不知道我还难受着哩吗?抽一根烟好不好……” “切——难受是自找的。你是我最放心的人,现在到好,你还成了心腹大患,让我说什么好……” “哎呦呦——有点耐心好不好?我没文化不知道厉害,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 “呵呵——这就对了,不懂科学狗咬火车,科学是知识的结晶,是第一生产力。就像我们现在开的汽车,同样是科学知识的产物,我们几十个人拉运的物资,抵得上一个团的兵力肩扛人背,这就是知识的力量,知道了……” “哎呦呦——你不说话会死呀——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黑子可怜巴巴的说。 入夜后的荒原寒冷异常,原野上吹过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凛冽,羽队长搀扶着黑子,围着汽车城堡转圈,忽明忽暗的两个烟头,在黑暗中彼此起伏闪着光。 睡袋的御寒效果可不是盖的,钻进里面温暖舒适,与外面零下几十的气温形成了天壤之别,羽队长不一会就进入梦乡。梦里面却痛苦不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全副武装在越野,背负的武器装备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前前后后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就好像自己掉队了一样,其他的兵到哪里去了嘛?一个人搞什么武装越野?这不是神经病吗?想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喘口气,却怎么也卸不下来,每一个连接处都是死结,连成了一块,懊恼至极发怒了,掏出匕首想割断束缚,挣扎着醒过来了。 醒过来得他怔怔的想了想,感觉到身上还是沉甸甸的压着什么?想翻个身也翻不动,这是怎么回事?思维不清晰的他,感觉到就像睡在严丝合缝的沟槽里,左左右右受到限制,身体上面仿佛还压着什么东西?就是想坐起来也力不从心。 静静的在睡袋里寻找原因,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状况,抬起手拉开睡袋拉索,刚刚拉开了一点点,一团寒彻透骨的冰凉跌落脑门上,浑身一颤才彻底醒了,用手一摸是积雪,睡袋上怎么会有积雪?是不是下雪了?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积雪? 他匪夷所思的使劲坐起来,身体还是坐不直,本能反应抖落了身上积雪,拉开拉锁伸出头一看大吃一惊。黑暗中看不清雪花的密度有多大,却能感觉到头发上“沙沙沙”落雪声密度不小,大片的雪花砸在脸上掷地有声,急忙从睡袋里摸出手灯打开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鹅毛大雪密不透风,铺天盖地倾泻而下,汽车车头臃肿了许多,往左左右右看了看战士们,一个个都覆盖在积雪下洁白一片,除了雪还是雪,哪里还有部队的影子? 他脑子里一阵发蒙,部队哪里去了?他们是不是上车去了?怎么也不告诉自己一声?让自己一个人睡在雪地里被雪埋掉?这怎么可能呀?自己的人缘没那么惨吧?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还是看不到一个兵,急中生智大喝一声:“哨兵——” “到——” 哨兵一溜烟跑过来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有什么指示……” “向空中鸣枪,全体集合——” “是——” “叭——”振聋发聩的一声枪响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震得车头上的积雪纷纷掉落,把睡梦中战士们惊得浑身哆嗦,一个个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平展展的雪地上裂开口子,一个个艰难的从积雪里蠕动着翻起身,才知道被大雪埋了,就听到队长大声地说:“全体都有听口令,就地坐着集合,各班长清点人数,向我报告——” 吵吵闹闹一阵子,睡眼惺忪的军人们都恢复正常,才知道睡梦里挥之不去的负重是积雪压身,若不是队长发现及时,温水煮青蛙就活活的被压死了,由衷的感激队长的先知先觉。 每个人都有手灯,好奇心驱使下都要看个究竟,一个个都打开手灯欣赏今古奇观,宿营地里一时间灯光舞动,映照在大片大片雪花上惊叹不已,谁见过如此大的雪花?就连北方兵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雪,南方兵就更不可能了,雪域高原名副其实。 经过清点人数一个不少,羽队长深感欣慰,大声地说:“站岗放哨的弟兄们听清楚了,如果下雪不止,每隔一小时鸣枪一次,所有人就地翻滚,抖落身上的积雪,继续睡觉。” 每个人就地翻滚,把自己的地方让给别人,睡袋上的积雪都抖落干净,又保暖又轻便的睡袋在雪地里大显神威,保护着露宿野外的军人们战天斗地,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 雪下个不停,枪声不断,还能睡着觉吗?刚刚有睡意,枪声聚然响起,哪个人不心惊胆颤?这也是年轻的羽队长心血来潮,缺乏周全的败笔。既然有哨兵,还可以有其他的办法通知部队,何必用枪?年轻人的冒失窥见一斑,不成熟的青涩一目了然。 羽队长依然难以忍受,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翻滚了多少次,已经有些习惯了,突然听到了哨声,这是起床的哨声,习惯使然翻起身,拉开拉锁伸出头一看,黑洞洞的看不见什么。 密密匝匝的雪花,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砸下来,身不由主的浑身一颤,不解的大声说:“小赵,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吹哨子干嘛?神经病吗?” 赵群里已经起来叠睡袋,就说道:“师傅,现在已经是六点半钟了,是起床的时间,我可没有神经病,是不是你自己神经了……” “啊——六点半钟了?天怎么这么黑呀——雪下得这么大,起床了干什么——呸呸呸……” 他后悔这么说话。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再黑雪再大,作息时间怎么能不遵守?这是部队,不是自由散漫的民工队,天气不好就可以睡懒觉,一咬牙说:“整理内务,集合——” 黑暗中的二一八车队的军人们,一个个从温暖舒适的睡袋中剥离出来,置身在寒彻透骨的寒冷中,开始了新的一天。 羽队长穿好大衣,把睡袋提起来抖落积雪,正准备叠整齐,赵群里跑过来一把夺过说:“师傅,你会叠个啥?还是我来吧……” “切——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会叠被子,还不是我教会了你?现在你到嫌弃师傅来了?悲惨呐——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呵呵——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军务繁忙,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了。这两年来你的内务还不是我一直在拾掇吗……” “呵呵——说的没错,你小子进步神速,你把我宠坏了……” “嘻嘻——这有什么呀——我比你年轻,手脚轻快是尊师重教的基本功,你也是过来人是不是……” “那当然,我当新兵的时候,可比你手脚麻利,师傅的眼睛看到哪了,我就知道该干什么了。嗯——我看看你掌握的时间准确吗……” “那还用说?我负责吹哨子一年多时间了,什么时候出过差错?这么多人的一日三餐,工作学习,都由我掌管,部队令行禁止,怎么敢不操心……” “嗯——说的没错,提出表扬。不过,一晃你也是老兵了,不适合干这个了工作了,应该给新兵们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 “啊——师傅,你——你不会是早上我顶撞了你,你就让别人取而代之吧……” “切——说什么呐——听不懂汉语呀?新朝换旧府是自然规律,新兵们不培养,不就青黄不接了?还能堪大用吗?老同志要做好传帮带,做好表率,年纪轻轻想法多多。嗯——吃过早饭把哨子交给新来的兵刘晓强,作息时间怎么吹哨子,工作学习怎么吹都教会了,你带他几天,他没有学会之前,还是以你为主,有问题我找你麻烦,听明白了没有……” “是——坚决执行命令。”他极不情愿的回答道。 八点多钟了,天气还没有彻底亮起来,灰蒙蒙的不清不楚,密集的雪花漫天飞舞,成群结伙砸下来,积雪的厚度不断增加,已经没过脚踝直逼膝盖了,还在不遗余力,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什么时候是个头遥遥无期。 羽队长站在雪地里六神无主,有一种困兽犹斗的感觉。走车,茫茫雪原危机四伏,危险性太高;不走车,仿佛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就连起码的烧火做饭都有些难以实现,坐在冰冷的驾驶室里的战士们看着自己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自己是领军人物,所有的行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中,是非成败难以预料。火烧眉毛顾眼前,先解决吃饭问题,这么冷的天,首要的就是补充热量,保存体力是重中之重。 人是铁饭是钢,总得让大家热汤热水的吃饱了才能抵御严寒,要不然一切都无从谈起了。年轻的军人们为梦想告别父母离开家乡,报效国家,刚刚离开老部队还没有转过弯来,现在又告别了基地,扑进了荒无人烟的雪域高原生死未卜,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如果没有健康的体魄,如何完成肩负的使命?可现在烧火做饭都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还能走多远?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涌动,眼睛里充满了水雾。 “黑子——黑子——黑子……”他连续的大声疾呼,把黑子的魂都喊跑了。 听到呼喊的黑子,连滚带爬从他看不到的方向跑过来,他还在呼喊,黑子疾呼道:“死里吗你——是不是想我了,发我烟抽……” 羽队长一听转过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说:“你给鸟烟抽,死到哪里去了?大雪封门动弹不得,想办法让弟兄们喝口热水……” “啊——什什——什么?喝口热水?”黑子一听一个趔趄,惊骇的抬起头看了看大雪纷飞的天空,眯着眼睛说:“你你——你脑子没有进水吧?这么大的雪地里怎么烧水?柴火取出来就湿了……” “切——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可是我给你在大家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要不然我就换人了……” “别别——别价呀?哎呦呦——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逼哑巴说话吗?出风头耍人的好事都让你干了,遇上我耍人就是在雪地里呀——嗯——也好,你能给我机会,也算是看得起我了,我看你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疼,给我一根烟抽,我保证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让大家喝上开水。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地英雄,让你娃见识一回我没文化的实践检验。”黑子信心满满地说。 兵不厌诈,羽队长的激将法让黑子充满斗志,接过给他的一包中华烟,喜上眉梢的看了看,往口袋里一装,仿佛打了鸡血似得消失在雪雾中,紧接着就听到了人声鼎沸的吵闹声,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没有生机的荒原上,演奏着杂乱无章的英雄交响曲。 百无聊赖的军人们被发动起来,就听见“拉——停——再来一点——好——好好好……”一片十几平方米的篷布,在十几根绳索的拉扯下,被四平八稳升到宿营地空中,挡住了沸沸扬扬飘落的雪花,形成了独特的凉亭,羽队长欣喜的走进去看了看,赞叹黑子能干。 战士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用铁锹铲去厚厚的积雪,露出来高原贫瘠的大地,取出柴火倒上汽油,轰一声火光四射,浓烟滚滚而起。亘古不变的荒原上,第一次有了人间烟火,袅袅炊烟抬不起头,被密集的雪花压制在宿营地,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周围,呛得人出不来气,咳嗽声一片。 架起篝火上的高压锅化雪成水,“呲呲”作响,军人们围坐在一起烤火喝茶,有说有笑的欣赏着难得一见鹅毛大雪,感受着不一样的地域景观,都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羽队长吃了一块干粮,几条豆豉沙丁鱼,还有水果罐头,几杯茶下肚后心满意足,看了看还在埋头吃着的黑子,提醒道:“不可超标,少出洋相……” “嘘——悄声些好不好?让大家知道了多难为情?” 黑子压低声音说。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差不多就行了。嗯嗯——你看这天气还能走车吗……” “且——这怎么走呀——能见度太低,坑坑洼洼看不见,弄不好就翻车了,你可得考虑好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翻一次车不要紧,可对大家的打击不小,影响军心,还是小心为妙……” “既然不走车,你就给大家说一说,免得他们疑神疑鬼。”黑子提醒道。 羽队长觉得有道理,看了看篷布外面密密匝匝的雪花,又看了看大家说:“同志们,谁见过这么大的雪?真正是世所罕见,这样的景色可遇不可求,今天我们遇上了,说明我们运气不错嘛。嗯嗯——老先人李白有一句诗词说:燕山雪花大如席,听起来有些忒夸张了,今天看来确有其事,没有吹牛,说明我们孤陋寡闻啊——雪太大能见度低,对我们汽车兵来说极为不利,本来就没有路,坑坑洼洼看不见容易发生事故,所以说,今天就地休息,看看老天爷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是军人,肩负着祖国的使命,征服雪域高原不在话下,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军人们异口同声的呼应到。 “很好,吃过饭自由活动,不许离开宿营地,可以看书打牌调侃,保存体力。汽车上的积雪再不要扫了,不下雪了再打扫,中午饭按时吃,三班长负责继续烧水。今天三班长表现很好,提出表扬,只要我们每个人团结一致,互相关爱,群策群力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众军人异口同声地说。 黑子一听,就像蝎子蜇了似得大叫道:“是个茄子,现在的开水还没有烧完,中午又续上了?我是烧锅炉的呀?离了我地球不转了……” “哈哈哈……聪明。伟大领袖毛主席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道是一辈子做好事,你是毛主席的好战士,你就继续发扬光大。这么光荣的任务,我就看在我和你是发小的份上非你莫属了,够意思吧……” “你——就我一个人是毛主席的好战士,你们是什么?我看你娃是皮涨了,是不是想让我松一松?”黑子叫嚣道。 所有人笑的前仰后合,他们俩个人的掐架抬杠,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极有亮点,由来已久,弄不好就是手脚相加,大家都知道,一个个都火上加油的促成美事,起哄嬉闹。 羽队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擦说:“哈哈哈……烧个水能死人呀——你娃不要不识好歹?到完成任务后就是评功评奖,你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为你摇旗呐喊争取机会?这么好的差事,我都舍不得让给别人,你还不领情?嗯——就这样吧——从今以后,烧开水的事就由你负责,供应不上我灭了你……” “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苍天呀——大地呀——我到是遇上驴了。”黑子呼天抢地的叫唤道。 羽队长一听他骂人,翻起身跑了过去,嘴不饶人的黑子,知道惹祸招灾了早有防备,同样翻起身,飞展了扑进雪地里。众军人一看心想事成,当起了啦啦队,海呼山摇的加油助威,谁胜谁负出静观其变。 高原空气稀薄,含氧量低,有力使不出来,黑子还没有跑多远就气喘咻咻出不来气,被后来居上的羽队长扑倒在雪地里,扭打在一起,动作看起来仿佛是电影里的慢动作,缓慢而没有力道。 滚来滚去,两个人都成了雪人,喘不过气来就停止了暴力,躺在雪地里大口喘气,密集的雪花落在脸上化成水,形成了一颗颗水珠。 羽队长喘着气,看着黑子说:“我说哥们,这个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总不能没完没了吧——你说是不是……” “切——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得问老天爷……” “嗯——如果下到天黑还不停,我就写一篇祭文告诉老天爷,啥事做个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了。我们初来咋到,给个下马威,杨威立腕说得过去,我们认了,我们还有使命在肩,总不能滞留在这里没完没了吧——任务还怎么完成?” 羽队长说。 黑子一听有些不可思议,侧过头看了看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没有发烧吧?怎么说胡话——吓人捣怪的?你能管得了老天爷的事?你是谁呀——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暴起,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行不行——” 羽队长一听,翻起身坐起来说:“行个屎哩——呆在这里就是白白浪费生命,烦不烦?什么就鸡皮疙瘩暴起?装什么纯洁?你那个贼胆子还能吓着了?且——装什么嫩?吓你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起来,陪我去车后面转一圈。” 原有积雪加上新的积雪,厚度已经很可观了,走起路来深及膝盖,摇摇晃晃手舞足蹈,极其吃力。两个人围着车后面走了一圈,淹没在雪海中的车队,渺小的就像不存在似得,原野上迷迷茫茫一片洁白,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走了一圈浑身是雪,羽队长准备上驾驶室,赵群里一看如临大敌,赶紧跳下车说:“师傅,我给你拍打拍打身上的积雪,别把驾驶室弄湿了。” 坐在驾驶室里,风挡玻璃上糊满了积雪,严严实实挡住了视线,百无聊赖的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呼——” ,浓烈的烟雾弥漫在狭小的驾驶室里,丝丝缕缕变幻着形状,仿佛嘲笑着寸步难行的军人们。 “师傅,有你一封信,是刚才刘晓强送来的……” “哦——我的信?刘晓强——谁谁——谁的信?”他诧异的不知所措…… “……” 第十二章进入沙漠 第十二章 进入沙漠 羽队长想不到初来咋到的雪域高原,人生地不熟两眼抹黑,还有人给自己写信?接过来小赵递过来的牛皮纸信封一看,是高原基地的专用信封,没有收信人,也没有寄信地址,信口却是封住地,捏在手里薄薄的,没有多少信纸在里头。 他满心疑惑的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封,无意间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气味直冲脑际,没名得血流加速,感觉好奇怪,打开信封取出信纸,隽绣的钢笔字映入眼帘,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是一首诗:送君踏征程,泪水伴西风,一去千万里,遥遥无归期。吾心本无波,遇君浪滔滔,昼夜不停息,此情何处诉?踏破关山路,豺狼凶如虎,翻手覆云雨,豪情多壮志。盼君日落归,泪将以始干,素手把酒欢,香腮映朝阳。 羽队长看完后抿嘴一笑,这是多情女梦医生的佳作,想起来萍水相逢的几天时间,两个人你情我愿表露心声,大有相见恨晚的趋势,想想可人的大美女,楚楚可怜的送别情景,浑身充满了战天斗地的豪情壮志,眼前的这些鹅毛大雪,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车队出发后,多情女梦医生寝食难安,一阵一阵的思念,一阵一阵的担忧轮番交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给父亲准备好饭菜后,坐在桌子旁边想入非非,长吁短叹。 父亲推门进来,她立刻打起精神,脱下父亲大衣挂在衣架上说:“爸爸辛苦了,坐下来吃饭吧,就等你了……” “哦——太好了,丫头,给爸爸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咦——看你眼睛里水汪汪的?是不是又哭了?想你弟弟强强了?”曲司令说着话坐在了桌子跟前,看了看精致别样的几个菜,满心欢喜。 “爸爸,这是你最爱吃的菜哦——都是刘伯伯捎来的,金华火腿,盐水鸭,西湖醋鱼,强强说是从上海带来的呢……” “可不是吗?这些东西是上海特产,你刘伯伯特意为了我弄来的,这份情弥足珍贵,情同手足。这次我去军区疗养,要好好的感谢人家才好呀——嗯——不过,这次把强强送到了二一八车队,你刘伯伯很是高兴……” “还高兴呢?我都担心死了——强强那么小,送去那么艰苦的地方能吃得消吗?又不像那些汽车兵能征惯战,跑遍了祖国各地,他们已经习惯了,可强强才多大呀——你和刘伯伯心真恨,一点都不关心他……” “呵呵——丫头,这你就不懂了。一个男孩子就要千锤百炼才能成钢,砸吧砸吧脆脆火,就能堪大用了,年轻的时候不吃苦怎么行?等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吃苦受累呀——现在的强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是无法无天的年纪,放进炉膛里烈焰焚身,自然会浴火重生,你就少操心唵——我看小羽队长还行,带兵有方,只是有些可惜了。”曲司令惋惜地说。 娇娇女一听着急地说:“可惜了?爸爸——可惜什么?他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哦——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我就是随口一说,看把你急的?这个小伙子很能干,是个帅才,他救过你的命,你对他很关心,这是好事情,人就要知恩图报,仅此而已,你可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哦……” “爸爸——你——说什么呐?我能有什么想法呀——你说她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嘛……” “哦——这个?咦——丫头,你说强强这个小鬼头,怎么把那么精明的羽队长给糊弄了?还叫他主动来要他……” “嘻嘻嘻……爸爸,强强是个小机灵鬼,一招苦肉计就博得了羽队长同情心,还能瞒得了我……” “哈哈哈……苦肉计?小小年纪还知道使用孙子兵法?这小子不简单,有勇有谋,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嘻嘻嘻……看把你乐的?如果强强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闪失,我看你给刘伯伯怎么交代?到那时候就后悔了……” “怎么会?男子汉大丈夫策马扬鞭,纵横四海,鲜衣怒马快意恩仇,那有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是在家里他不是同样闹得鸡飞狗跳墙,乌烟瘴气,不得安生吗?笼鸡有食汤刀近,野鹤无粮天地宽,就让他天高任鸟飞去吧——放心就是了。咦——丫头,你说说羽队长知不知道他是司令员的儿子……” “嗯——我想他应该知道,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感觉到强强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为什么他自己不亲自来,而是派了一个手下的班长?强强说那个黑班长就是他师傅,是想几头子落好人。他知道,那个车队没有一定关系是进不去的,更何况他人微言轻,没有权利要谁不要谁,强强年纪小不会装假,我想早让他识破了。”娇娇女分析道。 父亲看着娇娇女一脸可爱,说到“他”字就兴奋异常,喋喋不休,感觉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这个傻丫头动情了吧?想到这里心头一颤,自己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得火热?天下父母心都是盼望养儿成龙,养女成凤,门当户对是起码常识,既是高攀不上,也不能下嫁吧?羽队长一个乡里娃,凭什么和自己的姑娘谈情说爱?这不是乱弹琴吗? 似真似假不好确定,还是试探一下再说,就说道:“丫头——你看羽队长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呀——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博学多才,风流倜傥,敢于担当,还……”娇娇女一看父亲的目光看着自己,眉飞色舞的有些异样,伸了伸舌头不敢说下去了,低下头怯怯的说:“爸爸,我说的不对吗?是不是我说错了?” 父亲一看乖女儿痴心的样子,已经心中有数了,心里一苦不好说什么,言不由衷的说:“没错呀——你说的没错,这个人我觉得也不错,等他回来了,我请他喝酒,你说好不好……” “太好了爸爸,我可告诉你,他很能喝酒,你喝不过他,让他多喝些……” “哈哈哈……你说得对,让他多喝些。嗯——丫头,抓紧时间吃饭,晚上我还要去送军区的同志们,准备好下一次的物资。”父亲的心里面有些淡淡的愁。 日理万机的父亲吃过饭就走了,拾掇好了的梦医生,坐在自己卧室里发呆,双手托着香腮,眨巴着大眼睛,想着心里面牵挂的事,千条万绪纷纷扬扬,总也没有着力点,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左手插进衣兜里,触碰到了羽队长写给她的信,已经看过了无数遍了,此刻又拿出来欣赏起来:我踏山岳至,你乘祥云到,相逢边关月,西风催人老。战马扬鞭催,征途路迢迢,回首看凤娇,香腮沾泪迹。山是你的眉,星是你的眼,风雨兼程路,伴我御风寒…… 情窦初开的姑娘品尝着甜蜜的滋味,少不了一丝丝苦涩,代表着心声的一滴泪珠,荡漾在大眼睛里来回奔跑寻找出口,来不及选择流出眼眶顺势而下,在娇嫩的肌肤上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探索滑行,生怕惊扰了主人的情绪。 “吸溜”一声过后,已经察觉到了的主人抬起手擦去泪水,脸上一片水迹映着灯光熠熠生辉,她看着这些蹩脚的诗会心一笑。 文人墨客的好诗有的是,那都是写给别人的,而眼前这不是诗的诗,虽然词不达意,强拉硬拽,却是写给自己的,再蹩脚也是最珍贵的。长这么大,羡慕自己容貌的追随者趋之若鹜,都是些花拳绣腿的登徒子,没有一个人敢大咧咧在面前舞刀弄枪,即便是心怀叵测,也不敢放马过来一试深浅,唯有这个人顽皮的人不管不顾,我行我素真刀实枪,敢作敢为的闯进胸怀,搅乱了一池春水乱我心,还渴望着他加大力度兴风作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说这个人就是生命中的另一半?或者说是期待已久的梦中情人?是不是自己爱上他了?步入了神秘的恋爱之中? 暖烘烘的房间里温度极高,穿着衬衣都有些热,浑身汗津津,起身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一股寒流裹挟着雪花乘隙而入,吹乱了额前刘海,寒风让她浑身一颤,赶紧的关上窗户,心里面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风餐露宿的军人们,如何抵御高原的寒冷?长夜漫漫,严寒透骨,想象不出严寒下发抖的惨状,她的心不由得抽搐几下,泪如泉涌。 “叮叮咣咣”时钟敲响,她看了看时间已到了就寝时刻,父亲就要回来了,看到自己泪眼朦胧,一定会忧心忡忡,为了掩饰,赶紧的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浴缸里放满水,脱光衣服后,巨大的镜子里出现了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顾不得欣赏,急急把欺霜赛雪的躯体,泡进清澈见底的热水中闭上眼睛,脑子里依然是挥之不去,在严寒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她的心颤抖不已…… 又掉进雪坑了。打头的黑子,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掉进雪坑了,剩下不多的车屁股像高射炮一样怒视天穹,后面的军人们一看,没有了刚开始的慌乱景象,有条不紊的把两台车调转车头连接起来,挂上钢丝绳通力协作。 轰隆隆马达声响,塞进雪坑里的汽车,不可抗拒被拖出来,打开驾驶室,把伤痕累累的师徒两个人拉出来一看,只是些磕磕碰碰的皮外伤,没有大碍。 羽队长看着黑子已经肿起来嘴唇说:“瞎着哩吗?看不到雪坑吗……” “你——你说话有点良心好不好?你以为掉进雪坑的滋味好受吗?你看看我这头上脸上,还有好的地方吗?平展展的雪地上,谁知道下面有坑?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是不是……” “嗯——我看有点,事不过三,今天你这是第三次掉进雪坑了,现在才下午一点钟,离天黑还要掉进去多少次?算你娃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些雪坑还不要命,要是万丈深渊,你娃就死了几回了?你要是不行就靠边站,我打头……” “滚一边去,你是车队的主心骨,你死了我们依靠谁去?哎呦呦——我已经掉进雪坑有经验了,你打头还不得从头来过呀——你以为你是神仙呀——有火眼金睛看得着雪坑——哎呦呦——疼死我了——给我头上再包裹些急救包,翻车了少受些伤。”黑子可怜巴巴的说。 本来就难看的黑子,现在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已经磕破了还在流血,红紫药水乱抹一起,像戏子匠涂成了大花脸,更加是难看的要命,头上包裹上层层叠叠的纱布,就像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惨不忍睹。 新来的小兵刘晓强也是面目皆非,鼻孔里流血,额头上碰起的包有好几个,眼角处撕裂了还在流血,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眼睛里却有刚毅的目光。 羽队长看了看说:“刘晓强,受得了吗?要不要换台车……” “报告队长,我受得了,谢谢队长关心,我和我师傅在一起生死与共,决不退缩。” 他毫不畏惧的说。 小小年纪豪气冲天,在场的军人们深受鼓舞,羽队长深感欣慰,他想了想说:“嗯——我可是有言在先警告过你,我们这些老兵几乎是九死一生过来的,开车是风险性极大的行业,技术好是一个方面,还要有运气的成份,经验教训,都是从血淋淋的实践中取得的,生死眨眼之间,你可不要托大……” “报告队长,我愿意,既然我选择了,我就不后悔,请你不要为我操心,我不会成为车队的累赘。”刘晓强决绝的说。 “哗啦啦啦……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一班长马百善大声疾呼:“队长,龙卷风又来了……” “啊——赶紧上车躲避,跟着头车不许掉队,动作要快——”羽队长怒吼道。 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兀突的出现了好几个龙卷风,像擎天柱一样连接天地,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气势如虹,急速旋转卷起的积雪,伴随着滚滚尘土,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各自行进的方向不同,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车队如不避让,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昨天就遇到了两个龙卷风,不知轻重的黑子来不及躲闪,汽车的风挡玻璃被龙卷风卷起的石头砸碎了,车头上的铁皮砸的坑坑洼洼,篷布撕扯的破烂不堪,汽车差一点就连根拔起,才知道了龙卷风不可小觑,现在看到了自然如临大敌,车队如丧家之犬,在几个龙卷风的空隙中绝地求生。 羽队长手里面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龙卷风走向,指挥着车队左冲右杀,虽然离龙卷风还有好几公里路,车头上却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被龙卷风卷到空中的小石子落下了,砸到车上掷地有声。像吸尘器一样的龙卷风过后,雪地上的积雪一扫而空,有好几公里宽度,可见威力无穷。 昨天,刚刚看到雪地上一条条露裸的大地蜿蜒曲折,稀奇古怪,每个人都心生疑惑,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景象?还以为是魔鬼地域,或者是外星人的杰作?经过了洗礼吃了亏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看龙卷风,就有一种欣赏的心态了。这么难得的奇观,书本里有记载,却从来没有见过,即使见到过,也是不成气候的卷地风,直径也就是几十米就算是蔚为壮观了,此刻是好几公里路宽度的龙卷风,声势浩大,前所未有,大有吞天盖地的气势。 “师傅,龙卷风好厉害,石头都能卷到空中,我们的汽车要是处在风暴中心,会不会卷到空中……” “那还用说?即使不被卷到空中,也会车毁人亡,看样子是快到沙漠了。”羽队长看着龙卷风说。 赵群里尾随着车队加油减速,看着远处的龙卷风心有余悸的说:“师傅,你怎么会知道离沙漠近了?你能掐会算呀……” “切——沙漠干燥异常,地表温度高于雪域,冷热交替就会形成剧烈天气,这是自然现象么……” “啊——师傅,你看那个龙卷风改变了方向,朝着车队扑过来了……” “不要紧,黑子吃过亏,知道该怎么躲避,保持安全距离。”羽队长镇定自若的说。 渺小的车队,在铺天盖地的龙卷风面前,仿佛像一队蚂蚁一样,穿行在几个龙卷风的相隔距离之间,战战兢兢探索前进,好在龙卷风旋转的速度很快,前进的速度有限,灵活机动的汽车却疾驰如风,高速前进在被龙卷风洗劫过的地域,能看得清地形地貌,不害怕掉进雪坑了,规避起来游刃有余。 偌大的戈壁滩辽阔无边,到处都是同一颜色,空寂的让人发疯,龙卷风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有了它的热情好客,起到了鲶鱼效应,反而激发了军人们的热情,顾不得想别的,一门心思加油快跑躲避风险,几个小时后积雪越来越少,松软的沙地上车速越来越慢,不断出现的沙丘,预示着接近沙漠了。 羽队长示意赵群里停车,他摁住汽喇叭摁纽,振聋发聩的高音喇叭在荒原上响起了,通知整个车队收起油门,不用踩刹车就停下了来。 长长地车队停在了松软的沙地上,碾压出深深的车辙,羽队长从车里面下来,取下防雪镜,刺眼的太阳让眼睛睁不开,极不舒服。他背过身子避过太阳,揉了揉眼睛睁开一看,漫漫黄沙绵延不断,沙丘沙山风格迥异,高低不同,接连不断无穷无尽,远处的天边挂着一层薄雾,透着神秘。太阳下不见一颗哀草,脚底下的沙子一脚踩出一个坑,抬起脚就剩下一道不起眼的小槽了。 下了车的军人们疲疲沓沓,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看着毫无希望的漫漫黄沙感触良多,羽队长看了一眼说:“小赵,集合队伍……” “是——”他转过身大声呼喊:“全体都有集合——” 沙地里走路不出路,军人们听到了集合,想迅速到达集结地,可事与愿违,脚底下的沙子把迈出去的步伐又缩了回来,一个个就显得慢腾腾,力不从心。 羽队长站在大家面前,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经过几天的艰苦跋涉,原本白里透红脸色没有了玉润光泽,尽显疲惫,目光却透着坚毅,略一沉吟说道:“请稍息,同志们,此刻我们已经进入大沙漠,有些注意事项有必要提醒大家,每个人牢记在心,必须做到,是因为我们到这里来,是完成祖国赋予我们的使命而来,不是送死来了,如果我们不遵循客观规律严以律己,顺应自然,就有可能有来无回。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战火硝烟的战争年代,我们的生命无比珍贵,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祖国的优秀军人,爹妈的心肝宝贝,没有理由把我们的生命扔在这荒无人的烟大漠之中,轻于鸿毛。所以,我重复已经告诉过你们注意事项,第一:从现在开始检查淡水储备,不够的抓紧时间补充,这里还有些雪,一旦进入沙漠,谁知道哪里有水?第二:从现在开始节约用水,不许刷牙洗脸,我们自备的水只够二十天用度,我们的任务需要二十五天才能完成,如果没有新的水源补充,维持生命没有问题。还有,从现在开始把尿收集起来……” “哈哈哈……”大家一听哈哈大笑,都以为这是危言耸听,无稽之谈。 羽队长严肃的说:“大家不要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到时候就会知道尿既是生命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宁可准备着弃之不用,不可用时没有储备,这就叫有备无患,大家不可儿戏。第三条,从现在开始,每一台车为单位,食品水独自享用,烧开水用喷灯,不许互相施舍,每台车都是两个人的配备,一个人开车的,你只能用你自己的一份,另一份不许动,其他人不得你争我夺,这是命令,希望大家自觉遵守,如有违反决不留情。我们拼上命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就要立功受奖,不遵守纪律,任意妄为受到处分,可别怪我六亲不认。大家知道,我没有权利给哪个人立功受奖或者处分,可我有建议权,希望大家好好表现,军人要为荣誉而战,光宗耀祖。第四条: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招灾惹祸。这里环境险恶,无依无靠,只要我们精诚团结,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就能活下去完成任务,每个人的荣辱得失,都要建立在集体的通力合作上,才能梦想成真,个人英雄主义就是找死。现在我们所走的路,是千万年来没有人走过的路,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要我们统一行动,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一定能完成党交给我们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好——我就说这些,休息一个小时,抓紧时间检车,准备东西,大家有没有其他事情……” “没有——” “解散——” 队伍解散了,各自为阵忙碌起来,羽队长和“活地图”肖剑生在地图上研究路线,确定方位,准备下一段路怎么走? 羽队长拿着方位仪查看了一阵说:“嗯——按地图上看,这几天我们已经走过来上千公里路了,还有一千多公里路。总的来说这几天还算是顺利,下大雪那一天耽搁了一天,要不然就能提前一天到达沙漠,你估计,我们再有十天时间,能不能到达指定位置……” “应该没问题吧——只要我们选择好了路线,不要走冤枉路,怕就怕车到山前没有路,来来回回浪费时间。现在进入沙漠,更加是不好走,我们争取提前到达指定位置……” “呵呵——怎么可能?我不奢望提前到达,按时到达就阿弥陀佛了。嗯——你去准备你的车打头,提前出发探路,我们随后就到,遇上危险要冷静,千万别冲动,宁可多弯一些路,也不要冒险逞能,小心驶得万年船,知道了……” “是——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肖剑生肃穆的说。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有点时间,就想和黑子打嘴仗解乏提神,顺着车队往前走,阳光下的汽车落满了尘土,灰头土脸不精神,坐在沙地上抽烟的黑子,取掉了头上包裹的纱布,脸上的伤痕历历在目,看到他就急急的喊道:“过来——过来——坐下来歇一歇,咱们两个人说说话,解解乏。” 羽队长装出一副待理不理的架势,旁若无人的往前走,黑子一看接着说:“我可没有惹你,你叫我烧水我二话不说,兢兢业业完成任务了,这次回去我能不能立功受奖?” 他一听停住脚步斜了一眼说:“摸摸你的脸,是不是和城墙厚?烧几天水就能立功受奖?我也烧几天水,你能不能给我立功受奖?切——要是那么容易的话?立功受奖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就算是给你立功受奖了,别人问起来怎么说?还不得笑掉大牙呀……” “你——你这不是哄瓜娃子吗?哎呦呦——我可是劳民伤财的费尽心血啊——你总得有点良心是不是?烧水的事不说了,我受的伤,流的血总是真的吧?我——” “呵呵——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就算是给你面子了,掉进雪坑算不算发生事故了?发生事故就要受到惩罚,还能立功受奖?你怎么越活越回来了?是不是翻车把脑子翻坏了……” “啊——你……”黑子一听无话可说,本想乘此机会邀功请赏,没想到事与愿违,还让他抓住把柄奚落一顿,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他感到心灰意冷了。 受到打击的黑子保持一个姿势,怔怔得看着他匪夷所思,手里拿着的烟忘记了抽,自燃着向手指进发,厚厚的嘴唇微张着,小眼睛眨巴着,把羽队长看的心里面偷着乐。 蹲下身子坐在黑子旁边,两眼目视前方,仿佛黑子像空气一样不存在,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沉默,绝对的沉默,这种奇观难得一见,这两个冤家见面就掐,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是饶爷的孙子,知根知底,绝不吃亏。 两个人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羽队长在上高中的时候,黑子已经是公社拖拉机站的机手,那时候的他春风得意,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八面,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命运使然,两个人一同入伍到汽车连,分配在同一个班,学车的时候又在同一个师傅车上。初开始接触汽车,黑子有开拖拉机的基础,和汽车大同小异,他就异军突起,鹤立鸡群。而羽队长是学生兵,初次步入社会,什么都是一片空白,生活经验没有积累,一切从头学起。 黑子都能增减挡跑起来了,羽队长还在起步停车的初级阶段摸索,天天挨师傅的呵斥。假以时日后他后来居上,取而代之,黑子反而成了天天挨师傅呵斥的对象,是因为习惯成自然。黑子开拖拉机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而羽队长是一张白纸,描什么就是什么,动作规范,再加上有文化头脑灵活,有样学样,把黑子远远的落在后面,毕业考试他拔得头筹,一飞冲天,黑子屈居第二。 司训队毕业后,两个人分崩离析,黑子分配的运输排走南闯北,羽队长依然留在司训队摇身一变,学员变成了教练咸鱼翻身,两个人聚少离多,一有机会就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相互抬杠,有说不完的话,像现在这样矜持的机会凤毛麟角。 “啊——”专注看他的黑子突然一声大叫,烟头自燃烧到了手,烫的他甩了甩手,放在嘴上舔了舔,又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独自享用,没有给羽队长让烟。 故意装深沉他自然知道黑子在逗他,刺激他,会心的一笑自己掏出烟来抽了一根,是刘副司令送给他的中华烟,同样不给黑子让。 沉不住气的黑子一看就脸绿了,正准备抢夺,心有灵犀得他却站起来说:“时间到了,出发——” 黑子紧跟着站起来,一把搂住他说:“你把歌儿唱下了?有好烟独吞像话吗?你小看人……” “你把歌儿唱下了?是你吝啬的先不给我烟抽,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公平合理呀——忍着吧——同志,不耍赖,一边呆着去……” “哼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不吃豆腐,这是我们的老规矩,你吞独食还有理了?不给都不行。”他说着话出手如电,从羽队长的大衣口袋里,把整包烟掏走了。 故意逗他的羽队长,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呼天抢地的跺了跺脚,并没有去追在沙地上跌跌撞撞奔跑的他,抬起手指了指哈哈大笑,这包烟本来就是想送给他的,没想到是这种方式,真是始料未及。 “轰隆隆”机器声震撼荒原,车队别无选择驶进了黄沙蔽日的大沙漠,层峦叠嶂的大沙漠,仿佛是成熟的麦田黄灿灿,微风吹过万顷波涛,绵延无穷却凝固不动,一层层一波波相互依偎,环环相连,放眼望去无穷尽,相比戈壁雪域温暖的多,起码视觉上有暖意,不再是寒彻透骨的皑皑白雪。 满负荷的汽车,在松软的沙地上特别费力,轮胎陷进沙子里一尺多深,汽车发动机怒吼着,速度却提不起来,发动机温度急剧升高,驾驶室温度相应升高了,多少天来祛寒保暖的皮大衣不弃不离,这一刻却显得有些多余,浑身一热就有些痒痒难受,好几天不洗澡,更加是瘙痒难耐。 羽队长脱去了皮大衣抓耳挠腮,浑身乱挠一气,看了看就要掉进大沙漠的太阳,一天的劳苦就要到此为止了,寻找着晚上的宿营地,赶在天黑前要让大家吃上饭,不然的话黑灯瞎火就不好办了,更别说不熟悉周围的环境,鬼知道有什么危险? 目光里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沙梁,沙梁前面有一片开阔地,足够容纳几十台汽车,沙梁成了天然屏障,给人一种安全感。 行军打仗,安营扎寨要依山傍水,这是起码的军事素质,这里是大沙漠,依山傍水无从谈起,有一道防护墙也算是依杖,打狗还要靠堵墙,就不会腹背受敌。 羽队长用手一指,聪明伶俐的赵群里心领神会了,看着并不远的沙梁,汽车走起来需要绕很多路,紧随其后的车队依次停放好,已经到了夕阳无限好的档口了。 爱观景感慨的羽队长爬上沙梁,看着漫天晚霞燃烧了沙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美不胜收,却不见炊烟升起,死气沉沉的有些恐怖。看不见的地方,仿佛蕴藏着妖魔鬼怪,虎视眈眈的藐视着这群胆大妄为的军人们,不知死活闯入领地,酝酿着如何痛下杀手,驱除出境。 督促大家吃过饭,夜幕就像幕布一样拉起来,苍穹中的星星粉墨登场,就像舞台灯光一样璀璨明亮,在没有云彩的夜空中竞相绽放,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星星都抛头露面了,俯瞰着身处大漠腹地,孤军奋战的军人们匪夷所思…… “……” 第十三章如意郎君 第十三章 如意郎君 松软的沙地也有好处,汽车走起来特别费力,人睡在上面却柔软舒适,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严丝合缝铺在上面,要高要低随心所欲,只要身体活动活动,就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日落而息的军人们钻进睡袋,躺在沙地上仰望星空,与相邻的战友们窃窃私议,抒发着前所未有的感慨,更多的还是对这未知的地域充满恐惧。死一般沉寂的四周让人发毛,无言的战友汽车热胀冷缩,冷不丁的噼啪乱响,就像有人在敲敲打打,吓得人浑身颤栗,毛孔紧缩,虚汗就挤出来了。 睡在边上的羽队长故作镇静,表面上淡定自若,心里面同样惊恐不已,几十个兵的生命,连同自己的命攥在手里面,置身在一无所知的陌生地域,何去何从一念之间,责任使命集于一身,不担心不害怕怎么可能? 翻来覆去想一想,担心什么?害怕什么?都没有依据,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睡不着觉就胡思乱想,身体平躺下就算是一天结束了,明天的路在何方?又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把头从睡袋里剥出来,满天星宿琳琅满目,稠密的没有空间,仿佛是大城市的万家灯火,低的能触手可得。坐地日行八万里,巡看遥天一千河,在这里看的真真切切。 责任使命催人奋进,同样催人成熟,军人们使命在肩,怀揣梦想,无知无畏的闯进了无人涉足的大漠深处,并不是他们有多勇敢,而是为了国家使命,不得不以身犯险,挑战自我,挑战大自然,满腔激情报效国家,不知道哪里有危险,危险来之何方?有的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豪情壮志。 年轻人激情飞扬,对未知充满好奇,害怕与勇敢相互并存,吃苦受累理所当然,害怕的心理挡不住困乏,恐惧一阵后就安然入睡了。羽队长还与满天星斗对视,酣然入睡的战士们鼾声连天叫嚣开了,周围的恐怖环境抛之脑后,有一种胜似闲庭信步的壮举。 “嚓——”火光亮起,睡不着觉得他抽了一根烟,站岗的哨兵走过来请示汇报,他挥了挥手让他离去,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听着军人们酣畅淋漓的鼾声,恐惧之余,又感觉到这支部队是天底下能征惯战的部队,技术过硬,意志坚强,走到哪里威风八面,相互之间感情融洽,避免不了的矛盾不时发生,在他公正公平的平严威下随时销声匿迹了。 维持平衡是重中之重,人气霸气集于一身的他,从一个农村娃走到现在,其中的甘苦唯有自知。正人先正己,打铁还需自身硬,以身作则,为人师表是根本所在。此刻睡不着觉忧心忡忡,感觉到自己还没有长大,就带领着年轻人勇闯极地,究竟谁是孩子谁是爹?谁依靠谁? 战士们的心里面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依靠,总认为所有的事情队长了然于胸,要去的地方要走的路,吃喝拉撒睡都在掌控之中,是因为他在老部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貌若潘安,技术一流,在军区组织的汽车比武大赛中名列第二,正规军汽车团都黯然失色,每个人为他欢呼,深感荣耀,佩服尤佳,能和他在一起打拼是一种幸运,自然就心安理得,不操心明天路在何方?是否有过不去的坎?无条件信任他,服从他,这就是凝聚力。 困乏袭来,羽队长感觉到露出来的脸特别冻,有些麻木了,把睡袋拉索拉好酣然入睡,看不见的危险却悄无声息逼进。沙漠里冷热交替的极端天气随时生成,自然现象龙卷风从看不见的黑暗中杀奔而来,站岗的哨兵年轻无知,一班一班的轮换无所察觉,等到汽车剧烈晃动的时候,还不知道是龙卷风袭来,还以为是起风了,扛不住狂风就依靠在汽车上。 汽车篷布被撕裂后像旗帜随风飘荡,打在车上劈啪作响,睡在沙地上的军人们像枯草一样连根拔起,龙卷风的力度不够带不走,又重重地放下,睡梦中的军人们在沙地上滚蛋蛋,互相之间挤压在一起喊爹叫娘。 睡袋束缚了军人们的手脚,同时也帮助了他们抵御沙尘,龙卷风规模不大来去匆匆,破坏力不足以危及生命,转眼之间又风平浪静了,叠罗汉一样堆在一起的军人们相互叫骂,转晕了找不到睡袋拉索,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站岗的哨兵吓傻了,反应过来帮助战友们得以解脱。 羽队长从睡袋里钻出来,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夜空,依然星光灿烂,北斗星还在哪个位置,听了哨兵的汇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责怪他,急忙清点人数一个不少,淡定的大手一挥继续睡觉。 惊恐不安的军人们战战兢兢,看着他把睡袋上的沙子抖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钻进里面倒头就睡,其他人一看匪夷所思,心有余悸的睡下了,心里面的恐惧挥之不去,这是招谁惹谁了?睡个觉怎么就这么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一回? 沙漠里并不是死海,还有顽强生存的动植物,夜行动物到处游荡寻找猎物,幽灵般绿油油的眼睛,巡视着这群贸然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惊骇之余,试图一饱口福,权衡利弊得失,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远远的觊觎着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黎明即起,天荒地老的大沙漠,亘古以来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起床了的哨声划破黎明聚然响起,唤不醒沉睡了千万年的大沙漠,却唤醒了刚刚入睡的年轻军人们。 羽队长听到哨声后特别反感,天刚亮的瞌睡金不换,香甜的滋味谁不知道?他并没有立刻翻起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如果没有人再督促他,不管什么事就接着睡过去了。这是从小妈妈宠下的毛病,妈妈一声喊他就知道了,却赖在床上不起来,妈妈就会用手拍着屁股说:“娃子快起来,上学迟到了。”他就会像蝎子蜇了似得一跃而起。 当兵后恶习难改,依然如故,新兵连集合出操老拖后腿,班长杨正义知道这个毛病后,像她妈妈一样拍他一下,他就会如愿以偿一骨碌爬起来,后来学车的师傅对他疼爱有加,自然少不了关爱,再后来成了师傅,徒弟们接过来接力棒传承发扬,现在的赵群里算是他关门弟子,前一任师兄教会了他怎么做。吹过哨子后,跑过来拍了拍他屁股说:“师傅起床了,连长师爷要清点人数。” 他一听心里一乐,这小子为了哄自己开心拿连长吓唬,翻起身揉着眼睛说:“连长在哪里啊——现在如果有连长师傅在,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我们现在是没娘的孩子,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的鼻涕自己舔,再没有人为我们擦眼泪了。唉——小赵,有没有地方跑操……” “只有这一块平地,都让汽车沾满了,列队的地方还是有的……” “嗯——那就列队好了,喊几嗓子打个招呼……” “是——”赵群里站起来大声呼喊:“全体都有集合——” 羽队长从睡袋里钻出来穿大衣,赵群里把他睡袋提起来抖干净,翻过来又抖了抖,熟练的卷起来折叠好,往行军包里一塞,提起行军包里放在车厢里,沙地上恢复如初,军人们悄无声息的列队完毕。 站在队列前面的他看了看四周状况,都是高低不平的沙包沙梁,不具备跑操的条件,想了想下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短促洪亮的报数声从小到大,从前到后,一直到最后一名准确无误,他大声的喊道:“一——二——三——四……” 大家可劲的吼道:“一——二——三——四——” 同样的口号连续喊了十几遍,最后一声:“解散——”出操就算是完成了。 军人们各忙各的,黑子不解其意的走过来说道:“大清早的不走步,不跑步,站在这里干喊什么?你这不是折腾人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瞎着里看不到没地方跑操吗?不站在那里还能干什么……” “没地方就不出操了,你这是瞎指挥……” “你知道个六?这叫孙子兵法先礼后兵,懂不懂……” “切——胡说八道,怎么就先礼后兵了?给哪个敬礼?给哪个用兵?” 黑子一头雾水的说。 他一看黑子就来了兴趣,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猪脑子呀——想想看,这里千万年来没有人过来,即便是有人来过,也是孤身一人的探险者,或者是人数不多的科考队,能走出这片死亡之地的人凤毛麟角,其中有没有军人不好说,都是有来无回……” “啊——你——你这是危言耸听?你——你不要吓我,有来无回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里是死亡之海?我们也在劫难逃?”黑子怕怕的说。 羽队长掏出烟来给他给了一根,自己抽了一根烟“呼……”故弄玄虚的说:“什么地方都有神灵,没有人的地方就是神仙们的地方,佛语说离头三尺神灵,难道说这里没有?我们现在是一支庞大的军队进入这里,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只是不得已借道通过,并没有冒犯神灵的意图,我让弟兄们喊口号,就是给这里的神灵们打个招呼,保佑我们安全通过,这是先礼……” “你——” 疑神疑鬼的黑子一听一个趔趄,上下左右看了看说:“越说越邪乎了?还要用兵?往哪里用兵?这里荒无人烟的,你胡说什么……” “什么叫兵?兵者不祥之物——兵者国家利器,保家卫国没有兵怎么行?神灵们同样有兵,你没有听说过天兵天将吗……” “天——天兵天将——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黑子胆怯的向四周看了看。 幸灾乐祸起哄的他一看,轻蔑地说:“切——你肉眼凡胎,怎么能看的到……” “我是肉眼凡胎,你是什么?你就能看得到了——别哄我了,我和你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看——看看——你娃死是个犟,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我修炼的时候你知道吗?我能看得到,你为什么就看不到?你就跟着我好好学吧,这辈子你娃是望尘莫及了……” “切——看把你能的?咦——这几天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让人发毛?神灵在哪里——拉出一个让我看看啊——喔喔……” 黑子的嘴被捂住了。 羽队长捂住他的嘴说:“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封建迷信的继承者吗?让神灵们听到了就会招灾惹祸,哎呦呦——济公和尚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佛祖,你没有听说过吗?切——和你这个猪头说话真费劲,啥求不懂乱说一气,不说了,吃早餐。”他说完就走。 黑子不依不饶的一把拉住他说:“我看你才是猪头,尽说些没边没沿的疯话?我才费劲呢,以后我不跟你说了,谁稀罕你。”他像小孩子一样甩着手走了,羽队长站在原地大笑不止,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赵群里已经烧好水泡好茶,看到他过来后就说:“大清早的就和三班长抬杠,不吃饭啦?马上就要出发了赶紧吃,水都凉了。嗯——不洗脸刷牙真难受,嘴里面总觉得有一层垢痂,不习惯……” “呵呵——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可得把握好用水,不能寅吃卯粮亏空了,让大家就笑话死了……” “怎么可能?师傅你放心,我会计划用度,保证在规定的时间里不亏空,超过时间就不好说了。”赵群里把握十足的说。 凝固的沙海沉默不语,一轮红日像盛装的新娘喷薄而出,红艳艳蔚为壮观,万里无云万里天,湛蓝湛蓝的天空深邃浩瀚,一尘不染。万里黄沙沐浴在朝霞中静如处子,轰隆隆的机器声响震撼大地,沙坡上震落下来的流沙,大片大片塌落着,是唯一看的着活动的景观,枕戈待旦的车队一路向西,一路塌落,无穷无尽…… 军区司令部作战室里,刘副司令站在巨幅地图前,手里拿着放大镜认真查看,指头蛋大小的一排小红旗,弯弯曲曲贴在地图上,缩短着与兵站的距离,兵站用一个剪纸带圆圈的红五星标识,看起来特别醒目。 杨参谋手提话筒打电话,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不停地在胸前打着手势,上下左右晃动不止,手指也在变化着不一而终,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刘副司令听着他的话,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不怒自威,杨参谋吐沫星子乱飞,解释强调着客观理由的重要性,主观愿望的责无旁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刘副司令听不下去了,转过头说:“别给他们解释了,告诉他们,有困难自己解决,物资必须按计划到位,上千测绘兵的生命重于泰山,总不能仍在高原无人区置之不理吧?人命关天啊——没有困难要他们干什么?如果拖延时间,贻误战机,到时间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告诉他们我的意思。”说完后,转过身又看地图,手里面拿着纸剪的小红旗,准备标识在地图上,却掌握不住标识在哪里好?一时之间举棋不定,在地图上来来回回比划着。 杨参谋终于打完了电话,放下话筒,长长地出了口气,一脑门子汗,抬起手擦了擦说:“这些人真不知道咋想的?有问题自己不想办法,一个劲推诿踢皮球,就好像给上级机关汇报了,事情就解决了似得……” “这都是给他们惯下的毛病,老想着多哭的孩子多吃奶,以后别给他们啰嗦。”刘副司令头也不回,不假思索地说。手里面的小红旗找不到准确位置,标识不到地图上,说道:“杨参谋,今天这个红旗贴在什么位置好?你过来参谋参谋?” 杨参谋来到地图跟前看了看,指着一片沙漠地带说:“嗯——他们最多能跑到这个地方,还要方方面面顺利才行,再快了不现实……” “嗯——能到这里就算是胜利在望啊——这片沙漠浩瀚无边,凶险无比,没有人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车队会不会消失在这里……” “首长,你是担心强强了……” “怎么能不担心?这小子这几年把我愁死了,恨铁不成钢,这次总算是找对了门路了……” “百炼成钢,强强是块好钢,这次他主动请缨到二一八车队磨练意志,是不是钢过头了?此一去凶多吉少,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孩子忒匪了,占着我的名头目中无人,为非作歹,没有人管得了,也不知道这个羽队长能不能降得住他?替我好好的管教管教,让他改邪归正,让我少操点心……” “首长放心,我老乡文化水平不错,意志坚强,心存志远,事事争先,对人对事力求公正公平。强强虽说是高干子弟,在他那里也不会另眼相看,一定会打压强强的嚣张气焰,决不允许他放任自流,要不然怎么带兵……” “嗯——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带兵人,力求的就是所有的兵齐头并进,上下一盘棋,才能团结一心攻无不克。咦——你说说看——羽队长知道强强是我的儿子吗……” “嗯——我估计他暂时不知道,但一定知道强强不是一般的人。一个人有什么没什么,言谈举止就会泄露一切,我老乡那么聪明,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时间一长就会真相大白的……” “哦——万一他知道了强强是司令员的儿子,会不会患得患失的不敢管?投鼠忌器呀……” “这有可能,就看我老乡的心胸如何了……” “这话怎么讲?” 刘副司令吃不准的说。 杨参谋给刘副司令的杯子里倒满水,看着他说:“我老乡一个农村娃,没有见过达官显贵,自然就有些患得患失了,知道了强强是背景显赫的高干子弟,管教起来就会缩手缩脚。不过反过来说,他要是心胸广阔不藏私,就会反其道而逆行……” “哦——反其道而逆行?那就是不要强强了……” “不是,而是越发严厉,痛下杀手,把强强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才,让别人刮目相看,彰显自己的才华……” “哦——呵呵——那可就太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要好好的感谢他,我就担心他不敢痛下杀手啊——唉——强强让他奶奶娇生惯养的惯坏了,眼高于顶忒匪了,我都管不了,愁死我了……” “呵呵——首长放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了,是因为溺爱太多,下不了手,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一个兵,就要干兵的事,我老乡是一个要强的人,绝不会让他为非作歹,成为害群之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严加管教,让他不掉队,成为一个合格的兵……” “但愿如此,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天随人愿一路平安?五天后就能到达兵站,测绘大队就能得到补给,继续前进了,他们返回来,准备下一次的供给了。”刘副司令担忧地说。 杨参谋看了看地图,指着地图说:“我估计他们就在这个位置,今天已经是十二天了,最迟二十天到达,三天的预留期,是依据去年的经验得出来的。去年没有完成任务,主要就是后勤保障跟不上趟,原因诸多,主要是汽车性能不理想,今年就不一样了。三桥越野汽车机动性能优越,自我生存能力强,再加上二一八车队技术精湛,人员素质超强,我想不会有问题……” “应该是没有问题,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防万一,第二套方案还是要准备充分,空军直升机大队要随时待命,先让他们预习大漠气候,航线和地理坐标,万不得意就要开辟空中救援通道,不能让上千名军人无依无靠,弃之不顾。这次的任务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都特别重视,关系到国防建设的大事情,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只要后勤保障不成问题,完成任务就有保障了……” “首长,刚刚后勤部打来电话说,第二批物资还有十天就到达基地了,二一八车队返回了就能出发了……” “哦——这就好,你告诉他们,物资供应不得拖延,按时到达基地。你打电话到基地找曲司令员听电话,这个人太不像话了,到现在还没有到这里来,工作起来不要命,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这些老同志,都是国家的宝贝,戎马生涯一生,到现在积劳成疾,浑身都是毛病,还不配合治疗,推三阻四,全都是客观理由。哼哼——这次我要强制执行,让他在疗养院调养一段时间,要不然就报废了。”刘副司令决绝的说。 杨参谋提起电话,几经周折才接通了基地电话,正好是曲司令员接电话,他把话筒递给刘副司令,刘副司令满心欢喜说道:“老伙计,你现在怎么样?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二一八车队出发后就来军区,到现在怎么还不见人影?是不是还要耍赖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倒下了可就悔之晚矣,明天你就动身,听明白了没有?呵呵——老伙计,这次强强的事情办的漂亮,我感激不尽,这孩子能到车队去,对他来说将是一次机遇,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淬淬火,砸吧砸吧就能堪大用了。对了,你来的时候把丫头安排好,那可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是离不开她就带上也行,你看着办。我在强调一次,明天必须动身,要不然我就派车去接你了,呵呵——行——行行——好——好好——我信你一次,三天以后我派车去车站接你,就这样,见面再谈。” “喀嚓”一声挂断了电话,看着杨参谋说:“你给疗养院打电话做好准备,曲司令明天动身,这次要让他们看好了,病情没有起色,绝不能让他溜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他出院,这次要给他好好的修理修理。”刘副司令得意地说。 杨参谋点头称是,提起电话给疗养院安排妥当后,刘副司令兴匆匆的说:“杨参谋,强强的妈妈问儿子的事,你怎么说了……” “我就说找不到人,可能是出去玩去了吧?她不相信,又打电话到基地,被梦医生敷衍过去了,看样子还是有些怀疑了……” “呵呵——这几天她天天问儿子,说是做梦的时候老是梦到儿子,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抖,吃不上喝不上疑神疑鬼,是不是母子心有灵犀啊——她怎么知道强强在冰天雪地里……” “这也许就是亲情的感应,强强是你唯一的儿子,一家人怎么能不上心?找不到人,不就更加是不安心了吗?据实相告不行吗……” “那可不行,强强的妈妈倒也无妨,不能把我怎么样,老佛爷知道了我可就无法交代了——强强就是命根子,知道了要去的地方是凶多吉少的无人区,吓都吓死了。嗯——这件事暂时保密,等待他这次能回来,让他自己告诉他奶奶,我就能顺利过关了……” “首长,你是个大孝子……” “唉……谈不上孝不孝,老太太风烛残年,作为儿子挡不住岁月无情,医不好疾病缠身,只能顺从的过好剩下的日子。人是隔辈亲,强强让老太太惯的不像样子,打架斗殴危害一方,把公安局当成了后厨房常进常出,气得我恨不得枪毙了他,可老太太护犊子我没办法,这次能去二一八车队,真是老天有眼,让他知道什么是艰难困苦?也许会因祸得福。嗯——我就想,刘晓强凭什么要去羽队长的车队?他那么狂傲不羁,军区大院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都没有看上眼的人,刚刚到基地羽队长,有什么过人之处?让这臭小子心悦诚服,俯首称臣?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很高兴,哈哈哈……”刘副司令得意洋洋的说。 杨参谋看着他心情不错,略一沉吟说:“首长,曲司令到这里来疗养,他姑娘一个人放在基地能行吗……” “嗯——我也担心这件事,那个丫头太漂亮了,还倔强的不是一般,这么大了没有男朋友,让人放心不下。我给她介绍了好几个青年才俊,都是相貌堂堂,才貌出众的好后生,她都看不上眼,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上次她说要等待一个奇遇,一个让她能动心的人,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英雄豪杰,哪来的奇遇?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不知道想什么?自古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她们眼里一文不值……” “呵呵——首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已经过时了,那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宿命,现在的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自由恋爱已经蔚然成风,介绍对象已经行不通了……” “呵呵——可不是吗?咦——杨参谋,去年我不是把梦丫头给你介绍过吗?怎么无疾而终了?你这么的优秀青年也搞不定吗……” “呵呵——谢谢首长关心,说起来惭愧。梦医生实在是人中尤物,她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贤良淑德,可骨子里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放性格,不甘心过那种平淡无奇的生活,追求一种轰轰烈烈的刺激,她到基地就是为了寻找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等待一个能让她动心的人……” “哦——白马王子?现在是新社会,哪里来的白马王子……” “呵呵——首长,这是一种比喻,就是让自己心仪的梦中情人。梦医生在上海医科大学是留校的高材生,又是讲师,自身条件和环境可谓无与伦比,就是不甘心那种没有激情的平庸生活,才央求她爸爸调到高原边关,还不是你帮忙的吗?”杨参谋说道。 刘副司令身形一顿,豁然顿悟的说:“哦——这个鬼丫头原来是这个目的?我还以为是为了照顾她爸爸才远走高飞?如果早知道她是追求刺激,我就不让她去边关。为这事,她妈妈到现在还埋怨我不近人情,只有那么一个闺女都职守边关,这孩子,做事太离谱,这不是胡闹吗?哼哼——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也搞不定……” “呵呵——首长,说来惭愧,我和她见过两次面,她光彩照人,热情大方,我有些不匹配,她还鼓励我下基层,说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在大漠边关施展拳脚,和年轻人在一起朝气蓬勃,战天斗地,吃苦受累才有意思,打拼自己的荣耀……” “哈哈哈……这孩子真有意思,说的蛮有道理?都到基层去了,机关上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同志了?这也不现实嘛——工作不分贵贱,总得有人才行。哼哼——这丫头找机会我的说道说道,这种想法缺乏顾全大局嘛?嗯——杨参谋,你说梦丫头在你们年轻人心目中感觉怎么样?”刘副司令顽皮的说。 杨参谋一听一个趔趄,涨红着脸说:“首长,梦医生是出类拔萃的好姑娘,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文化层次极富涵养,大有江南才女的风范,诗词歌赋张口就来,唐诗宋词头头是道,极有品味,在当今社会中的凤毛麟角,是极品级的人物。她追求刺激,说明懂得生活,我想会有人会适合她的口味……” “哈哈哈……这个丫头让我看走眼了,我还以为就是那种贤妻良母的姑娘,没想到会有这般豪情?不错——不错——这样的女人有味道,咦——你小子条件不错呀?怎么就打退堂鼓了?知道她好就使劲追呀?中原逐鹿嘛?好姑娘不多,能让人值得追的姑娘就更不多了,你有我在怕什么?我支持你?”刘副司令笑着说。 杨参谋莞尔一笑说:“首长,谈情说爱要两厢情愿,还得要有好感才能兴趣盎然,不是一厢情愿的穷追猛打,就是我愿意追,梦医生冷着脸不给机会,我怎么好意思上杆子追呀?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配……” “呵呵——听你这口气就底气不足,怎么能自堕威风?看样子你是错过好风景了,我可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还得为这个丫头物色人选。嗯——我现在了解到了她的胃口,有一个人选一定能旗开得胜……” “哦——首长,哪个人?我认识吗?说出来我给你对症下药参谋参谋……” “哈哈哈……这个人就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我想就是她寻找的那种不安分的如意郎君。呵呵——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唉——这个丫头的婚姻大事,高不就低不成,害得我捉摸不定,如果能成,也算是了却了我心头大患啊——哈哈哈……” 刘副司令得意地说…… “……” 第十四章大沙梁 第十四章 大沙梁 淹没在沙海中的车队,在无遮无挡的阳光下艰难前行,好几天来全是一成不变的满眼黄沙,今天却大有不同了,沙子的颜色逐渐变白,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眼的就像针扎,不得不戴上防雪镜躲避光芒。 沙漠里一股股规模不大的龙卷风,旋转着到处游走,仿佛是侦察兵在觊觎这群不属于这里的另类陌生来客,形不成破坏力,用不着东躲西藏,即便是从车头掠过,负重的汽车晃一晃身子就挺过去了,只是尘土飞扬的呛人,每一个军人的脸面上都有厚厚的一层细沙,军装上的皱褶里全是沙子。 左拐右拐的在沙丘间迂回前进,羽队长看着打头的黑子拐过一个沙丘向他招手,他抬起手晃了晃,突然发现黑子的车莫明其妙的一头栽进沙子里急速下沉,周围的沙子形成了漏斗状,和黑子的车一块儿漏下去,还有轰隆隆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几十米以外的车队一看,立刻停下了不敢前进了,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不知所措。羽队长跳下车飞一样扑过去,黑子的车就剩下车屁股露在外头,其余大部分倒栽葱埋进了沙子里,形成了一个大坑。 这就是书里面记载的魔鬼沙漏,一旦被吞噬就会被活埋,没有复活的机会,羽队长吓得舌头都干了,看了看沙子不再运动,赶紧组织军人们实施营救,几十米长的钢丝绳连接起来,挂在三台车拖车钩上,赵群里手里面拿着红绿旗,看着他手势一挥,三台车同心协力同时起步。 松软的沙地上轮胎没有附着力,空转打滑不前进,他一看大声一喝:“再连接起来三台车,动作要快,三班长捂死了。” 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动作娴熟,连接起来的六台车机器轰鸣,拉得钢丝绳劈啪作响,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绷断了,急红了眼的羽队长视而不见,怒吼着加油。 六台车的动力加起来不容小觑,能拉断两公分粗细的钢丝绳,还能拉不出一台车?黑子的车极不情愿从沙子里被拔出来,汽车没有损伤,货物也没有散落,驾驶室里来不及摇起窗户玻璃,灌满了沙子,众军人七手八脚的把黑子和刘晓强刨出来,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还有一丝丝气息。 放在平处缓了一回,不省人事的黑子悠悠醒来,仿佛回不到人间,看着大家不言不语,羽队长心痛棘手的说:“感觉怎么样?你不会死吧……” “我——我死——了吗——我在哪里……” “看不见这是阎王殿吗?鬼门关知不知道?孟婆汤喝了没有……” “阎王殿——鬼门关——你怎么也在这里……” “咱们弟兄们风雨同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当然在一块嘛——”羽队长的激将法无处不在,此刻性命攸关,也炉火纯青的利用着。 “啊——呜呜呜……”活过来的刘晓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扑簌簌的眼泪流过满是尘土的脸颊,就像泥石流一样滚滚而下,大家安慰他哄他,他还是歇斯底里的哭个不停。 其他兵也受得了感染一呼百应,形成了羊群效应,一个个眼泪汪汪的就要炸窝了,羽队长一看如临大敌,一旦军心涣散,还能坚持下去吗?他有些反感了,瞪了一眼将要发作。 察言观色的黑子和他心心相印,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的抱住刘晓强说:“不哭唵——徒弟,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刚才是师傅没有看清楚,谁知道这里会塌下去嘛——都怪我不好,不害怕唵——” 意志坚强的刘晓强,还是受不了如此艰苦的探索旅途,戈壁雪域掉进雪坑多少次,一次次都是惊心动魄,灵魂出窍,虽说是害怕,看着师傅坚强的背影,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进入沙漠仿佛是噩梦结束,谁知道还有这般遭遇?活活被埋了的感觉骇人听闻,吓都吓死了,还怎么坚持下去?哭几声也算是抒发恐惧感,没想到引起了群体效应,惹得队长怒目圆睁,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了,浑身的抽搐由不得自己控制,呵吸呵吸的抽搐着。 还是黑子皮糙肉厚抗击打,喝了几口水,把嘴里的沙子打扫干净,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巨大的沙坑,心有余悸的看着羽队长说:“好好儿的沙子,怎么会陷下去嘛?这不是活遭罪嘛——”军人们都看着羽队长要解释。 自认为博学多才的他,从书本里看到过这种现象,却从来没有经历过,此刻亲眼所见,吓得不轻,两腿发软的站不住,坐在沙堆上说:“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其实就是沙子地下的裂隙或者是窟窿,没有沙子覆盖,有眼睛就能看得着……” “裂隙窟窿?你胡说什么?有裂隙窟窿沙子就埋住了,怎么还有啊……” “这就是奇妙之处,形成沙漠经过了多少万年的演变,地壳也在演变,绝大多数裂隙窟窿都被沙子填充满了,有些力道均衡的窟窿沙子不塌落,没有外力作用,就像房子一样一直存在着,我们的汽车路过打破了平衡就压塌了……” “哎呦呦——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 “屁话,我就是说了,你能看到哪里有裂隙窟窿?黄沙茫茫,到处都一样,谁知道沙子地下有什么没有什么……” “你是说——这个——就是阎王殿也得下去……” “那当然,我们不能害怕了就停滞不前,只要我们活着就得前进。我们汽车上装载的是测绘兵战友们的命,也是祖国的希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要是害怕了就靠边站,我打头……” “你——说什么呐——我害怕了吗?哎呦呦——不害怕是傻子,你还是收尾压阵,徒弟,我们走——”黑子毫不畏惧的说。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稚气未脱的脸上,泪水乌七八糟抹成了大花脸,黑子疼爱的给他擦了擦说:“不害怕,你不是说要当个好兵吗?好兵就是要服从命令不怕死,有师傅在不害怕,师傅是排头兵,多大的荣耀啊——你也一样,不哭了唵——现在你开车……” “师傅——我——能行吗……” “行——这几天你不是已经学会开车了吗?这里荒无人烟随便开,又不是内地的大马路害怕压死人。放心,大不了再掉进去沙坑,弟兄们会救我们出来的,出发——”心底憨厚的黑子鼓励道。 不会开车的刘晓强,眼睛里含着眼泪,在众目睽睽之下启动起车,起步的时候点头晃脑,油门离合手刹配合不好,熄火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行驶起来,绝尘而去,他的举动让老兵们看着深受鼓舞,一个新兵蛋子都能大义凛然的无惧无畏,老兵了还能畏缩不前?一个个都鼓起勇气继续前进,这就是羊群效应,只要有头羊带路,即便是害怕了,还是义无反顾的尾随前进。 羽队长冷眼观看战士们的反应,看着他们从面前一一驶过,赵群里由衷地说:“师傅,刘晓强是个好兵,你就不要训他了,他岁数小,哭鼻子很正常嘛……” “切——哭鼻子是很正常,那要看什么时候哭?你不看刚才的弟兄们,一个个都让他哭的军心涣散了,还能继续前进吗?哼哼——要不是黑子及时制止,我就踏他几脚,让他坐别的车,回去就让他滚蛋……” “别价呀——师傅,刘晓强也算是我的徒弟,这几天我已经教会了他怎么吹哨子了,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有情有义,江湖义气很浓,我们俩个人都成了好朋友了……” “呵呵——几天时间就成了好朋友了?怕是臭味相投吧?别看刘晓强比你岁数小,却比你有心计,你可不能出卖我……” “怎么可能啊——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心计?师傅你看走眼了吧……” “嗯——我问你,他向你打听过我的状况没有……” “打听过呀——他问我你多大岁数?当兵几年?老家哪里?你的师傅是谁……” “你都告诉他了……” “当然,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弟兄们都知道,这有什么呀……” “看看——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那个小子目光深邃看不到底,人小骨头老,城府很深,才来几天就学会了开车,和黑子相处得不错,你看黑子对他多上心?这小子工于心计,是个人物……” “三班长才是个人物,一次次命悬一线,还要坚持打头开路,弟兄们都佩服他……” “唉——他那是为了保护我啊——他害怕我有闪失才冒死打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离沙场死,有一天没有了黑子,我就活不成了……” “啊——不会吧——师傅,怪吓人,要不然我们打头算了……” “你怕不怕……” “看你说的啥话?我是你徒弟,师傅都不害怕,我怎么能害怕了……” “呵呵——好样的,现在的这点危险不算什么,用不着我们俩冲锋陷阵,真正到了危机时刻,有我们冒死的机会,你可不要拉希丢我的人,让我痛下杀手,挥泪斩马谡……” “不会的师傅,车队走远了,我们走吧——”赵群里上车出发了。 无穷无尽的漫漫黄沙死一般沉寂,能看得到的活物就是直冲云霄的龙卷风,像一条软绵绵的面条倒挂在空中,歪歪扭扭随风飘荡,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形成了一片云烟,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在沙地上就有一片阴影,目光所及为数不少,四面八方都有踪迹,寻寻觅觅的游荡在天地间,陪伴着车队不寂寞。 沙包与沙包之间的空隙有宽有窄,有深有浅,就是车队行进的道路,沙包上被风吹成的层次没有规律,线条弯弯曲曲,层层叠叠不一而终,车队就像行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会儿跌进谷底,一会儿抛向浪尖,遇到死胡同的大沙梁不可逾越,调转车头重新选择路线。来来回回迂回前进,一天下来跑不了多少路,还累的贼死,怨不得谁,是因为没有路啊—— 变幻无穷的沙漠深处,也有赏心悦目的地方,此刻的车队行进在一片与众不同的地方,沙包很小,沙包上长满了指头粗细的沙柳条,光秃秃的毫无生机,远远的看去雾澄澄一片连到天际,可养眼了。 这是进入沙漠以来最最美不胜收的景观,枯燥乏味的军人们就像打了鸡血似得兴奋异常,左顾右盼的欣赏着。沙包不大,却足以让越野汽车停滞不前。一米多高的沙包上,不敢把汽车开上去骑着通过,害怕沙包刮坏了汽车底盘和零部件,只能侧压着沙包的一边前进,汽车倾斜的就像喝醉了酒的人,东倒西歪跌跌撞撞,车厢里装载的货物就像炒豆子摇摇摆摆,木制车厢“吱吱扭扭” 乱响一气,仿佛在痛苦声吟,又或者是交响乐团的演奏,各种声音五味俱全,看怎么欣赏了。 左摆右摇的汽车仿佛在抽筋,坐在车里面的人就够受得了,东倒西歪停不下来,摇出来一身汗。羽队长脱去皮大衣顿感轻松,摇下车窗玻璃,伸出头来观看着不足一米高的沙柳条,想象着这一带一定有丰富的地下水,或者离此不远就有大江大河,夏日到来抽枝发芽,一定是一片绿洲,要不然干涸的大沙漠,怎么会有植被生存?有水了就能洗脸刷牙,那可就幸福死了。 汽车发动机怒吼着全力以赴,压倒在汽车轮胎下面的沙柳条柔韧性极好,汽车过后又直起身来,打量着远去的庞然大物匪夷所思,这是什么活物?到这里来干嘛?看起来威不可挡,真是出了鬼了…… 汽车故障时不时发生,车队时不时搁浅,只是些油电路小毛病,新车车况优良,大的机械故障很少发生,用不着老兵羽队长出手,战士们就能手到病除,搁浅的车队不大一会就能起死回生,日复一日天天如此,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又停车了,一定是出故障了,羽队长下得车来伸腰踢腿活动身体,有几个兵下车后,习惯性的就要撒尿,羽队长看到后大喝一声,他们浑身一颤豁然顿悟,珍贵的尿要收集起来,不可乱撒。 说来奇怪,自从进入沙漠以来气候干燥,喝水不少,尿却特别少,一天尿不了一泡尿,尿道都粘住了,偶尔尿尿就有撕裂的感觉,火烧火燎的痛,苦不堪言。 “轰隆隆”机器声响起,车队又出发了,羽队长看了一眼无穷无尽的沙包,仿佛是坟茔一样浩瀚无边,什么时候是个头看不到终点,叹了一口气上车来,掏出烟来抽了一根,香烟变成了毒雾,呛得他连连咳嗽,没有一点点享受的滋味。香烟里的水分被干燥的空气抽干了,点燃起来与柴草无异,抽起来活受罪。 开车的赵群里转过头看了看说:“师傅,喝口水么,你看你嘴唇干的快要裂开了。” 咳嗽不止的他涨红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着,多少天没有洗过的脸上落满了尘土,不见了往日的白皙与红润,看起来一脸沧桑。鼻凹里的尘土浸透了油,厚厚一层糊在那里,受伤的嘴唇早就好了,现在又附着了一层白皮,看不到本来的红润,用舌头一舔白皮立刻消散,显现出来的是紫黑色,转眼之间水分蒸发,白皮又凸显出来。 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睫毛上落满尘土,浓密的眉毛上更加是尘土聚集的地方,用手一刨尘土飞扬,耳廓耳朵眼里无一幸免,凡是能有尘土立足的地方,聚集着大量尘土,鼻孔里就是重灾区。 不洗脸就不会洗头,这么长时间不洗头头屑泛滥,痒痒难受,用手一抓头屑纷纷落下,那份难受苦不堪言。不洗澡同样浑身瘙痒,每个人都渴望着能洗个澡,那份享受与舒坦,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像一下都能让人从睡梦中笑出声来。 驾驶室里同样是尘土飞扬,工作台仪表盘,坐垫扶手上布满灰尘,看到哪里都一样,与外面的茫茫沙漠融为一体。赵群里知道师傅的嗜好,干净整洁的环境,能让人心情舒畅,车身外面脏一点无法避免,方寸大小的驾驶室里如果脏不拉及容不下人,那可就犯病了,就会上纲上线训斥,屡教不改的停车擦拭,还要说教一番:一个人的干净整洁是精神面貌,一台车几万块钱交给你不好好珍惜,弄得脏兮兮的不爱护就不配开车。地方上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工厂,也就值几万块钱,一个驾驶员就是一个场长,掌握着国家几万块钱的资产,就要倍加珍惜,延长寿命,为国家多做贡献…… 车队每个军人都知道他的嗜好,军容整洁是起码的标志,赵群里自然是言传身教,受益匪浅,不敢怠慢。晚上宿营后,把驾驶室擦拭的干干净净,早上起来一看又是落满尘土,出发前再擦拭一遍,行车途中前面的车尘土飞扬,后面的车躲避不过,就在弥漫的灰尘中前进,别说是汽车,就是人的军装上都落满尘土,与大沙漠无二,只有鲜红的领章帽徽,还是那么鲜艳,红得让人激动。 今天依然压阵收尾,前面车队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风向不好就无处躲藏,赵群里极力躲闪着,还是事与愿违。拉长距离,等待尘埃落定,又害怕孤身一人落单,大漠深处的空旷寂寞能让人发疯,万一有什么不测,前面车队距离太长就会鞭长莫及,岂不是自寻死路?缩短距离就意味着多吃灰尘。 走不完的大沙漠日复一日,早上起来与太阳赛跑,一直追逐着太阳日落西山,就到了宿营的时候了,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觉得一天时间转瞬即逝,浑身骨头都摇散架了,感觉好累,困乏袭来就想眯一会,刚刚闭上眼睛,感觉到车停了,睁开眼睛一看,滚滚尘埃偃旗息鼓,弯弯曲曲的车队停在沙漠里,战士们下得车来活动身体,腹诽道:怎么回事?离宿营还有一段时间,为何不走车了?侧头看了看赵群里,他就明白了。打开车门子跳下车去了解情况,不一会回来了,说是有两台车出故障了,一班长和三班长在处理。 一听说有黑子在,他心里面就放心了,黑子的技术水平在车队里首屈一指,无人可比,有他在就能手到病除,就继续闭上眼睛迷糊起来。好长时间了还不见行动,怎么能睡得着觉?还得亲力亲为去了解情况,停在这里浪费时间,眼看着太阳挂不住了,天黑下来可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睁开眼睛,打开车门子下得车来,在松软沙地上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车队留下的车辙有一尺多深,车辙里有不屈的沙柳昂然挺立,看着让人有些感触。 军人们围在出故障的车跟前,争争吵吵各抒己见,一个个表达着自己观点看法,都不能确定故障在哪里?看到羽队长到来,大家让开地方告诉他什么原因,是发动机一个缸不工作动力大减,羽队长看了看黑子,他绕了绕了头说:“油电路都正常,一个缸不工作突突的不行,找不到是啥原因?” 羽队长听过后一言不发,让人把发动机启动起来,加油门听了听,又把一个皮管子插进机油加入口,放在耳朵上,像大夫的听诊器一样诊断起来,一只手拉着油门拉线,发动机转速忽高忽低,听了一会后知道了什么原因,就让故障车的司机打开了发动机气门边盖。 气门边盖打开后一看,一只气门弹簧折断了,大家一看惊呼一声,佩服他不愧是车神。一招鲜吃遍天,名不虚传的他保持低调不张扬,默默地看了看黑子,示意他动手更换,黑子一看有些灰头土脸,只能俯下身子出苦力,个把小时更换成功,启动起发动机试了试一切正常。 羽队长手里面拿着换下来的气门弹簧看了看,突然奋力一甩高空抛物,气门弹簧在空中翻着跟头,画了一道弧线落在了大漠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自言自语地说:“多少年后,有人发现了这个气门弹簧就是古董级文物,后人们一定会猜想到,今天我们这些汽车兵不畏生死闯入沙漠,是为了国防建设报效国家,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传奇,一定会惊叹不已。就是有探险家到这里来了,也不会有大规模军队这样的壮举,呵呵——沧海横流安足虑,方显英雄本色,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鬼嚎什么——烦不烦——”听不懂的黑子最怕他咬文嚼字,恶狠狠的怒斥道。 “哈哈哈……”众军人一听他们俩个人又掐起来了,哄堂大笑,羽队长气得转过身,看着黑子反击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懂科学狗咬火车,不懂行情你乱嚷嚷什么?这么富有诗意的感慨都听不懂,这不是浪费我的感情吗?气死我了。抓紧时间出发,能走几公里算几公里,再长的路都在脚下,出发——” 黑子回过头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阳,不想走又由不得他,疲乏无力上车出发了,尾随着的车队依次跟进,从羽队长面前经过,赵群里开过车来,他上车后加速前进,掏出烟来抽了一根,还是呛得直咳嗽,无奈的把烟扔在了大漠之中。 红红的太阳撞在了地平线上,车队找不到一片平整的地方宿营,像瓦砾一样的沙包到处都是,也没有高一点的沙梁依杖,仿佛置身在旷野中。其实就在旷野中,有一点沙包沙梁遮挡一下,心理上就有些安慰,屁作用不起。 打头开路的黑子放眼望去,焦急的找不到理想的地方,给开车的刘晓强使眼色,机灵鬼刘晓强就明白了他意思,方向盘扭转,直行的汽车转过弯,绕了一个大圈,和最后面的羽队长相汇合,黑子跳下车来到跟前说:“这里怎么宿营……” “这里怎么就不能宿营?看不到这里有柴火吗?组织大家拾柴火架篝火……” “啊——就这点看得着摸不着的沙柳,能当柴火吗?架篝火做梦去吧……” “呵呵——小伙子,没文化害死人,看得着摸不着的沙柳是表面现象,微不足道,沙柳下面根系发达,盘根错节,挖出来可就很可观……” “你——一整天了不得消停,弟兄们累的贼死,哪有力气挖沙柳根呀?你这不是成心整人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有那么卑鄙吗?你就不会想办法,不出力气就能唾手可得吗”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出力气还能唾手可得?说梦话哩吧?他怔怔得看着羽队长不说话。 羽队长下得车来,从驾驶室后面的车厢板上取下铁锹,在一个有沙柳的沙包下掏了几下,沙柳的根系就露了出来,越往下挖越密集,从旁边又掏了一个坑下去,两个坑互相贯通,从车屁股后面取下钢丝绳,拴在沙柳根系上,让赵群里倒过车来,把钢丝绳一头挂在拖车钩上一挥手,汽车拖着钢丝绳前进,沙柳根系哪里能经得住汽车拉力?纷纷从沙子里蹦出来,盘根错节规模空前,很大一片沙地里都蠢蠢欲动,拉出来的根系像渔网一样连成一片,蔚为壮观。 黑子站立的地方沙子松动,他感觉到不妙就想跳起来躲避,哪想到是天罗地网,脚底下蹦出来的沙柳根系密不透风,随着汽车前进的速度前进,他逃无可逃被绊倒了,惹得围观的军人们哈哈大笑,羽队长更是忍俊不止。 其他的军人一看刺激好玩,有点意思,纷纷效仿,一时间,亘古不变的大漠深处机器轰鸣,深藏不露的沙柳根系被拉出来堆积如山,体积庞大不好点燃,无知无畏的刘晓强开着车,在嘘吃吃的沙柳根系来回碾压,压瓷了的沙柳根还有房子大小,羽队长看了看风向,把汽车停在上风处,以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沙柳根系上浇上汽油,一根火柴就解决问题了,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滚滚袭来,驱赶着落日后的寒冷,军人们围坐在一切烤火取暖吃晚饭。 满天星斗如约而至,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躺在沙包上遥看一天星河,熊熊火光照亮了阴森森的大漠,燃烧殆尽的沙柳根系没有了明火,就剩下暗红色的灰烬,热力依然四射。 黑子指挥车队围成圈,军人们围着篝火钻进睡袋,暖暖火火梦入南河,好不享受…… 斗转星移黎明即起,车队已经行进在初升的阳光下,影子拉得老长,万里无云万里天的大漠深处,每一天都是艳阳天。昨夜无梦,倒头就睡,筋疲力尽的军人们没有精力做梦了,一觉醒来就是天光大亮。烤车、预热、启动、出发一气呵成,哪有时间想这想那,就像机器人一样分毫不差。 中午时分吃过午饭,车队刚刚行驶了不大一会,被一个大沙梁挡住去路,调转车头的黑子被羽队长拦了下来,他下得车来,爬上大沙梁观察地形,用望远镜看了看就喜上眉梢。 大沙梁下面是一条宽阔的河道,足有上千米,河道里平整光滑,仿佛是高速公路,河两岸黄沙万里,河道里却只有零零星星的沙包,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密密麻麻铺就,就像是人工镶嵌一样。 河道走向与车队走向吻合,要是让车队在河道里前进,速度就会倍增,真正是事半功倍。预想利其事必想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想到这里,回过头看了看大沙梁下面的车队,战士们一个个懒洋洋躺在沙坡上晒太阳,养精蓄锐。 翻过这道沙梁,就能进入河道里,怎么能越过沙梁?他详细打量起来,大沙梁不过三米多高,十几米宽,前前后后看了看,唯有这个地方最薄弱,如果返回去重新选择出路,今天一上午的心血就白费了,可就是劳民伤财,影响战士们的精气神,得不偿失。 不大的沙梁,却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他盘腿坐在山梁上,把望远镜挂在脖子里,掏出烟来抽了一根,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寻找办法,烟抽完了,办法也想好了,站起身来大声呼喊:“三个班长到我这里来——” 三个班长听到后,翻起身来爬上大沙梁,就听见他说道:“弟兄们看一看这个河道?如果我们进入河道,河道就是高速公路,我们一天就能跑出一二百公里路,就会大大缩短与兵站的距离,我们就能提前到达,可这个大沙梁却成了拦路虎,怎么样想办法突破,你们几个人想一想?” 一班长马百善看了看大沙梁说:“这么大的大沙梁,如果挖出一条路来的话,不是不可能,那可就费工费时的说不成了……” “什么——挖出一条路来——你不看看弟兄们不干活都喘气,要干活还不得累死呀——你这个馊主意不行,还是听听虎子的主意,他能叫我们来,就一定是想好了怎么办是不是?你鬼点子多,你说咋办就咋办。”黑子脖子一更说。 羽队长一听很是受用,旗鼓相当的黑子不服输,和他拧着干,很少有服软的时候,难得有一次甜言蜜语,感觉自然就喜不胜喜,大言不惭的说:“呵呵——知我者非你莫属。嗯——办法倒是有一个,不知道行不行?只有试一试才知道。现在你们回去组织人力挖炮眼,一个班一个炮眼,把炸药多放些,把沙子轰到一边去,开出一条路来。嗯——把汽车开远一点,防止震坏了。只要把沙堆减低两米就好办了,我们的越野汽车就能大显身手,你们说怎么样?” 黑子一听不屑的说:“行不行谁知道?就按你说的办,出水才看两腿泥,试过了才知道行不行?抓紧时间,今天争取多跑些路。”…… “……” 第十五章 汽车拉力赛 第十五章 汽车拉力赛 发动起来的战士们肩扛铁锹,纷纷来到了大沙梁上挖炮眼,松软的沙子挖起来不费力,却坍塌不断,挖出的沙子比坍塌下来的还多,坑口很大。 人多力量大,蚂蚁搬家,不大一会时间,三个炮眼大功告成,安放好炸药,三根导火索不一样齐,一根比一根短了一尺,目的是为了同时爆炸。 为了安全期间,点燃导火索只需一个人,一个人就有先后次序,所有人退到了安全距离,羽队长又检查了一边,准备自己点燃导火索,赵群里不放心跑过来要点燃,他不让。 黑子跑过来同样不让,黑子担心他的安全,没办法就朝马百善使了个眼神,马百善装作如无其事走过来,羽队长全神贯注的清理现场,冷不防被他俩人夹住,连滚带爬滚下了大沙梁,机灵鬼刘晓强手里面提着点燃的喷灯,朝着导火索跑过去。 羽队长一看就着急地说:“放开我——你们两个吃错药了——这么危险的活路,怎么能让一个新兵蛋子去冒险?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把你们两个人点了天灯。哎呦呦——胆子大的病犯了——敢绑架我?想造反呀——” 无论他怎么叫唤,两个人就是不松手,架着他一直往前跑,小兵刘晓强到达位置后气定神闲等待命令,黑子回头看了看手臂一挥,刘晓强灵巧的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嗤嗤”燃烧起来,蓝色的烟雾随风飘逝,他奔走如飞来到了安全距离,炸药还没有爆炸。 羽队长看到他跑回来了,放下心长出了一口气,赞许的看了看他以示表扬,大沙梁上三个冒烟点还在冒烟,不懂得爆破,导火索自然放得很长。 “轰隆隆……”天摇地动一声巨响,振聋发聩,大地微微颤抖,汽车摇摇晃晃,所有的沙梁沙丘都在坍塌,一股沙柱冲天而起,伴随着升腾的烟雾,到达几十米高的顶点后四散飘落,落下来的沙子砸到汽车上“唰啦啦”一阵乱响,落在惊恐不安的军人身上,每个人都有些匪夷所思。这种自演自导,威力巨大的爆破还在平生第一次,惊骇的合不拢嘴。 爆炸过后一片欢呼声,大沙梁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五六米宽的口子,众军人高兴的跑到跟前一看,一个个又目瞪口呆了,本想把大沙梁削平一点点减低高度,能让汽车爬过去就行了,谁想到不懂爆破,装填的炸药过量,威力巨大的军用炸药不仅仅把大沙梁夷为平地,反而炸下去一个大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羽队长一看适得其反,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战士们,还得鼓励他们坚持到底,就满不在乎的说:“呵呵——弟兄们,我们不是工程兵,不懂爆破,这都是有样学样,照猫画虎的无师自通,出错了在所难免,没有什么——大不了多费些力气,都怪我不懂科学狗咬火车,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你还没文化呀——你不是逼能得很嘛——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婆娘儿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现在弄成这样咋办哩——”黑子不讲情面的说。 “三班长,你怎么说话呢?我师傅已经承认了是自己的错,你还不依不饶的想干啥哩?我师傅不是神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懂,说话不要太刻薄。”赵群里护犊子的抱打不平。 黑子的徒弟刘晓强一看队长的徒弟出言不逊,同样眼睛一瞪往前一步说:“赵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吧——我师傅……” “闭嘴——滚一边去,这里有你什么事?”黑子一看局势不对,这两个小兔崽子闹起来不好看,就把刘晓强制止住了。 众军人围在一起看闹剧,羽队长却淡定神闲的说:“你们两个人要不要比武决斗?错了就是错了,知错就改,勇于担当才是男儿本色。三班长说的没错,我应该努力学习,面面俱到才能少出错误。吃一堑长一智,我们每个人都从一无所知开始学习探索,探索的过程自然就要交学费,也是我们成长进步的必经之路,下次就知道怎么办了,不要相互指责抱怨。牛奶已经撒了,怨天怨地哭鼻子有什么用?嗯——全体都有听命令,拿铁锹把坑填住,三班长第一个往前开,把路压瓷,拖车钩上挂好钢丝绳,再准备好两台车连接起来拖车,快点行动……” “是——”大家一哄而散。 填坑比挖坑要轻松得多,没几下就大功告成,黑子开着车铆足了劲,发动机怒吼着开进了填住的大坑,马力强劲的越野车一下子陷进了沙子里,六只轮胎不见了,发动机“吭吭哧哧”无力挣扎熄火了。不见了轮胎的汽车,平放在沙地上,不见了平时的风驰电掣,快马馅淤泥,龙陷浅滩。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连接起来的两台车挂好钢丝绳,把黑子动荡不得的车拖出来,深深的车辙凸显,填平车辙继续碾压,如此反复五六次,每一次都会前进一点点,最终黑子突破大沙梁进入河道。 前车趟开路,后车不沾泥,车队依次顺利通过,停在了与大沙漠不一样的河床里。不一样的环境,总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张弛有度的羽队长让大家烧水喘口气。 军人们看着干枯的河床,想象着想当年波涛汹涌的时候,这条河是何等的壮观?河道里逐浪滔天,一泻千里,河两岸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何等的美哉?现在却废弃了,河道里成了公路,河两岸黄沙万里,究竟是怎么了嘛?为何这般凄惨?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军人们都想不通,只知道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不见活物。 时间不等人,羽队长看了看大家喝好了水,大声地说:“同志们,自从进入沙漠以来,我们虽然起早贪黑赶路,可每一天跑出来的路没有多少,不知道路在何方?怨不得谁,怨只怨大沙漠神鬼莫测,我们无法预知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所以,耗费了油料,耗费了时间,没有跑出来多少路,体现不出我们的能耐。我们是现代化的汽车兵,不是老牛车,只有跑出路来就是我们的成绩。此刻,这条河道就是高速公路,能跑多快跑多快,把我们这几天的损失补回来,三班长打头,其他人不许掉队,全力以赴。记住了安全第一,安全才能行车,时刻牢记,如果跟不上趟不要勉强,速度掌握在安全的前提下,不许超车,不许另辟蹊径,压着前车的车辙跑,这些道理大家都懂,我就不强调了,上车出发——” “是——”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黑子第一个出发了,紧随其后的车队不甘落后,风烟滚滚来天半在河道里拉开架势,展开了一场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汽车拉力赛,跌宕起伏,惊险刺激,极有看点。 黑子本来就是车队开快车的一流高手,除了和羽队长一较高下无人匹敌,今天能有一展雄风的机会,自然使出了吃奶得劲,就想在弟兄们面前露一手,把所有人远远抛在后头,独占鳌头。就看他恨不得把脚杵进油箱里,小眼睛瞪得和铜铃似得,油门离合变速杆平衡的天衣无缝,汽车飞一样高速前进,得意的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后面车队,没成想他们紧追不放,形影不离,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二三百米的车距甩不开,尾大不掉。 年轻人争强好胜是特性,哪个人甘愿落后?同样的汽车,同样的负荷,同样的河道里中原逐鹿,鹿死谁手不已而定,就看谁笑到最后。 干透了的河床里尘土飞扬,风烟滚滚来天半,河道不是笔直的公路,弯弯曲曲不已而定,车队就像流淌的洪水猛兽,势不可挡顺流而下,下坡路车速更快,羽队长看着风驰电掣的车队高速前进,多少天压抑的心情得到释放。 这几天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内心里却火急火燎,每一天跑过的路勉勉强强,有目共睹,按基地下达的命令就无法到达,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是因为战士们已经拼尽全力很努力了,并不是因为偷懒耍滑,而是客观现象无法克服,欲速而不达,如果早几天有现在这样的路,早就心想事成了。 车速太快了撕裂空气,车窗里的风呼呼作响,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太阳,太阳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明亮,像个烧饼,没有了耀眼的光芒。 天空无飞鸟,地上不长草,自从进入沙漠以来,每天都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全然没有了传说中风沙蔽日的恶劣天气,羽队长觉得有些纳闷,风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到戈壁雪域去了?老天爷是不是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军人们大发慈悲,没有大发淫威,眷顾着他们一路前进,保驾护航? 戈壁雪域雪太多路难行,大漠深处太干燥依然难受,怎么就不能互相置换调节一下?于无声处听惊雷,现在的平静是暂时的表面现象?是不是酝酿着残酷的阴谋?谁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吞,逆来顺受,顺其自然,反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羽队长想到这里哑然失笑,光洁的脸上拉起褶皱,落满的尘土附着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嘴皮干的不敢咧开,只能唑着嘴表示表示,不管不顾的开怀大笑,就会拉裂嘴唇,发生流血事件。 已到了太阳与眼睛平行的时候,一天的历程就要结束,用不了十多分钟,陪伴了一天的太阳就会被黑夜拉下马推到一边,看看全速前进的车队,夹持在河道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河道两岸怪石林立,跌宕起伏,犬牙交错,露出来的树根凭空张牙舞爪,展现着昔日的不可一世,诉说着今日的悲惨不幸…… 羽队长欣赏着夕阳西下的大漠风光,低矮的沙丘拉起阴影,仿佛披风似得迎风而立,就连趴在地上的鹅卵石都有了阴影,黄昏将至。此刻在家乡,应该是倦鸟归巢鸡上架,牧童赶着牛羊回家,妈妈们悠扬的呼喊玩耍的孩子们回家吃饭,可在这里连个鸟毛都没有,看来与人为邻的鸟儿们也知道此地是生命禁区,不到这来繁衍生息。 眼看着太阳蹭蹭蹭消失了,车队依然高速前进,羽队长的心里面就埋怨起黑子来,日落而息是自然法则,怎么能不顾客观规律顺应天时?这么无休止的跑下去,还不得把弟兄们累死呀?汽车是机器,没有底线,油加足就会夜以继日连轴转,人怎么受得了?万一累趴下了,不是适得其反,欲速则不达吗? 黑子也许是一片好心,也想把这几天的损失找补回来,也不能不顾客观事实蛮干呀?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是带兵之道,一味的穷追猛打,釜底抽薪,明天怎么办?想到这里想超越前车制止他,看了看车速太快了,紧跟不掉队已经全力以赴了,想要超车绝不可能。再者说了,前面不是一台车两台车,而是整个车队,超越起来绝非易事。 落日黄昏日日壮观无限,转眼间就黑下来了,汽车打开了车灯,还是疯了一样全速前进,怎么样才能让黑子停下?目光落到了枪架上,他灵机一动,从靠背后面取出来信号枪,找了一发红色的信号弹装进枪膛,把头和半个身子伸出窗外一看,朝着黑子的车头前扣动扳机“嗵”一声浑身一颤,信号弹呼啸而出,“嗖——”破空声随即传来,在高空中炸开了,耀眼的光芒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特别耀眼,徐徐降落。 全神贯注开车的黑子,突然看到了车前头凭空出现的信号弹,不由得浑身一颤,踩到底的油门抬起来,咽了口吐沫,木呆呆的说:“这——是什么东西……” “师傅——是信号弹,是不是队长通知停车呀……” “啊——停车?嗷——我倒忘了停车休息,光知道忘乎所以的痛快跑,这下又把挨骂的活做下了。”知错就改,赶紧的踩刹减速停车,刺耳的刹车声聚然响起,车尾后面的刹车灯红艳艳亮起来,昭告后面的车队减速停车。 每一台车的刹车灯依次亮起来,红色的灯光在河道里像灯笼一样,刹车声连成一片,排气阀一声叹气后,车队停在了空空如也的河滩里。 羽队长看到车队停下来,向赵群里示意超车,一辆辆落满尘土的汽车与大地融为一体,坐在车里面的战士们目送着队长超越,仿佛在检阅慰问。 几十台车一晃而过,来到了头车跟前,黑子早已下来车等候,看着羽队长从车里下来,走上前来说:“对不起虎子,只顾了痛快的跑,忘记了停车休息。我是想,这么好的路多跑一点,争取提前到达兵站……” “呵呵——想法不错,可我们一天两天也跑不到啊——你这样玩命的跑车,还不得把我们累死呀?你猪脑子呀——我们的路还很远,不可能一蹴而就,就要有节奏的张弛有度,把弟兄们累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跑个屁呀……” “是——是是——对——对对——你说得对,是我错了还不行吗?”黑子少有的服软了。 羽队长转着圈看了看周围环境,车队停在河道中央,河滩里全是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河岸淹没在黑暗中,就对黑仔说:“把车停在河床边上吃晚饭。” 黑子一听看了看说:“这里不是挺好吗?来来回回的折腾啥么……” “切——说你是猪一点没错,停在这里怎么睡觉?疙疙瘩瘩的鹅卵石,还不把人硌瘫痪了?沙子地理多舒服……” “哦——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怪不得你娃能当队长,就是技高一筹……”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能死呀……” “哈哈哈……不说话死不了,逗你玩——”黑子笑呵呵的转过身开车去了。 车队来到河岸边,河岸有三四米高,垮塌下来的河岸乱七八糟靠不了边,离河岸十几米就停下了,虽说是荒郊野外,停车却有规有矩,谁的车在什么位置雷打不动,左邻右舍是谁一成不变,习惯成自然后,遇到突发事件,就能准确的找到自己的车,不至于晕头转向。 羽队长爬上河岸,河岸上全是漫漫黄沙,用脚踩了踩松软舒适,睡觉再好不过,大声地说:“就地宿营,烧水吃饭,每个人必须吃下一块干粮,豆豉鱼罐头一个,水果罐头一个,红烧牛肉罐头两个人一听,这是命令,必须完成。” “啊——”大家一听惊呼一声,一个个都面露惧色,这个任务不好完成。刚开始吃罐头的新鲜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天如此不离罐头,已经吃烦了。 新衣不过三天新,好吃的不过三天鲜,哪能顿顿吃罐头?现在别说是吃了,听见“罐头”两个字就反胃,看见就有呕吐的感觉,还能吃下这么多?开玩笑不是? 这些状况羽队长岂能不知道?他也在天天如此的忍受煎熬,可有什么办法呢?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高原空气稀薄气压低,做饭做不熟,为了赶时间,速食的方便食品就是最佳选择,时间长了怎么能受得了? 饮食习惯是热汤热水热茶饭,冷冰冰的罐头难以下咽,可不吃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每一天高强度的劳苦活,耗尽了军人们体力,羽队长看着大家一天天消瘦下去,只能狠下心强迫命令,要不然体质下降,疾病趁虚而入,撂倒一批怎么办?还怎么能完成任务?昨天晚上他睡在睡袋里,为此事还忧心忡忡,伤心落泪。想好了必须强制手段,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带兵人正人先正己,带头示范作用必不可少,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火光映照在面露难色的军人们脸上,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队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已经咬去一半,白晃晃的嘴唇紧闭,腮帮子鼓起来,瞪着眼睛咀嚼,一只手端着杯子喝一小口,水迫不及待的准备好咽下去。 干粮还在嘴里面几经周折,更着脖子,把越嚼越多的干粮强行押进食道,干粮仿佛是钢丝球,在食道里磨磨蹭蹭不愿下行,喝一口水润滑挤压,才老老实实到达终点,眼泪都憋出来了。 吃的人有多难受只有自知,看得人都替他难受,赵群里蹙眉看着他总算是咽下去一口,自己也吃起来。打开的豆豉鱼罐头放在那里没人享用,放在平时就是不可多得美味佳肴,此刻却成了难以下咽的拦路虎。 羽队长不用看就知道大家在看着自己,装出一副无比享受的姿态狼吞虎咽,抓起一块鱼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如同嚼蜡,就有一些胃痉挛反胃了,赶紧喝了几口水镇压下去。 赵群里给他杯子里倒满水,他装作如无其事的说:“节约用水,不能超标准……” “放心吧师傅,你就放开了喝,你要是垮了,弟兄们还不得把我的皮扒了?我们的水够用,你就不操心了……” “那就好,我们多节约一点,留给那些不够用的弟兄们,总有人管不住自己超标的人,以防万一。咦——这几天你尿尿了没有……” “三天了我都没有尿尿了,今天才尿了一回,又黄又臭熏死人,尿道还特疼。咦——师傅,一天喝这么多的水怎么不尿尿?水到哪里去了……” “蒸发了。沙漠里空气太干燥,把我们身上的水分都抽走了,看看我们的脸没有光泽,手就像鞋刷子裂口子了,三天了我还没有尿尿。”羽队长无奈地说。 剩下的一口干粮吃进嘴里,全神贯注的想办法吞咽,突然听到了隐隐啼哭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小兵刘晓强发出的。黑子关爱有加哄他吃饭,他是越哄越哭,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他身上,感同身的受面露悲情,眼睛里蕴满泪水了。 刘晓强是高干子弟,家庭显赫条件优越,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苦,哪里吃得了天天吃罐头的这般苦?这几天表现不错能坚持下来,是因为初来咋到新鲜感与众不同,咬紧牙关强忍着表现积极,让大家接受他,认同他,鼓起的勇气终究坚持不住了。 多少天了,车队依然在渺无人烟的黄沙戈壁间徘徊,睁开眼睛一看黄沙万里没有希望,闭上眼睛,胆颤心惊的睡不着觉,不知道路在何方?还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害怕掉进看不见的裂隙窟窿一命呜呼,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样的日子他做梦都想不到。早知如此,何必费尽心机到这里来?凭他的背景,到哪里去只要愿意,简单的和一一样,和在座的战友们相比,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 忍无可忍得他,豪情壮志不复存在,严酷的现实摧垮了仅有的底线,此刻为了吃饭真情表露,毫无羞涩的哭哭啼啼,影响了所有军人意志涣散,神情沮丧。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刘晓强岁数小,可以用哭诉表达自己的感受,老兵们自制力强,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痛哭流涕,心里面却在默默地流泪,晚上睡觉的时候,藏在睡袋里别人看不见,就是抒发情感的时候,哭一鼻子就过去了。 羽队长嘴里面的干粮还没有咽下去,脑子里却已经酝酿好了,乘此机会杀一儆百,给大家鼓鼓劲,打打气,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吓倒,再过几天就能到达兵站完成任务,不能因为一个人不吃饭就绝望。 想到这里,把已经用吐沫浸泡好的干粮,具备了咽下去的条件,脖子一更挤进食道,喝了口水冲刷下去,站起来黑着脸,来到了刘晓强面前。 刘晓强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在沙坡上,素面朝天的大声哭嚎着,看到他来也不管不顾,置之不理。黑子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的站起来想护犊子,羽队长却大声呼喊道:“刘晓强——”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眼睛我行我素的接着哭,不把羽队长放在眼里,所有的军人们目光齐刷刷看着,看看队长怎么办? 羽队长一看刘晓强不搭理自己,顷刻间怒从胆边生,抬起脚踏在了他的脊背上,毫无防备的刘晓强哪里经得住如此力道的一脚?骨碌碌顺着沙坡翻了几个跟头,脸上的泪水沾满了沙子,嘴里面也灌进了沙子,不哭了的他使劲的吐沙子。 出乎意料的大家惊呼一声,纷纷涌上前来斡旋,反应过来的黑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干什么?干嘛打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带得什么兵——站着别动,小心我灭了你,刘晓强——” 羽队长怒吼道。 爬在沙坡上吐沙子的刘晓强一听,仿佛像触电了似地一骨碌翻起身来回答道:“到——”此刻他哭声没有了,浑身抽泣却无法自制。 “立正——军人的天职是什么——”羽队长怒吼道。 刘晓强双脚靠拢,挺直腰板,哽咽着说:“服——服——从命令听——指挥——” “你是军人吗……” “是——” “你还知道自己是军人呀——我命令你吃饭,为什么不吃?我喊你的名字,为什么不答应……” “报——告队长,我——呜呜呜……” “不许哭——你还是男子汉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哭求个什么劲?既然知道是军人,我命令你吃屎都的给我吃了,别说是吃饭——军队是坚不可摧的群体,命令如山倒,你没有听说过吗?现在仅仅是吃饭,还没有让你赴汤蹈火冲锋陷阵,你就哭哭啼啼畏缩不前,你还能干什么?难道你比我们特殊些吗?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或者你是什么大官的富家公子,在这里你就是一个兵,和我们没有区别的军人,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以为你岁数小,就可以任意妄为,由着性子胡来吗?大家就可以照顾你哄你吗?难道我们这些人,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是这样大吗?我们也是一年一年,一岁一岁的长大成人,和你一样是血气方刚的军人,和你在同甘共苦,难道说我们比你低一等吗……” “胡说什么?再不要训了,都是我的错,训我好了。”黑子感觉到他言辞激烈,和稀泥抹光墙的说。 “滚一边去,车队是托儿所吗?你是托儿所的阿姨吗?把个熊兵整天价哄,有什么哄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毛主席说的,我们肩负着国家使命,每个人都要拼上命,全力以赴完成任务。你倒好——像哄小孩似得带兵,还像个军队吗?刘晓强是自觉自愿到我们二一八车队来的,不是我们抓壮丁强迫来的,受不了苦跑来干什么?是不是想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黑子一听不敢犟嘴,低下头沉默无语。 围在一起的军人们一听,都有些震撼,他们俩个人关系好的不分你我,关键时刻还是不讲情面,决不留情。羽队长的目的是敲山震虎,让每个人都鼓足勇气,战胜困难,把剩下的路走完,看了看大家的眼睛里没有了泪光,深感欣慰。 刘晓强仿佛使了定身法,笔直站在沙坡上不敢出声了,看着自己的师傅为自己受责难李代桃僵,代人受过,心里面颇有感触,伤感消退了,抽泣却忍不住还在抽搐。 羽队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既然来当兵,就要有吃苦受累不怕死的精神,才能不辜负国家的期望,不辜负亲人的期望,打拼出自己的辉煌,电影《上甘岭》你没有看过吗?看看我们的老前辈,为了国家的尊严,在猫耳洞里抗击美国鬼子,没吃没喝依然坚守,宁死不屈,毫不退缩,而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却吃不下去?为什么?难道说我们就不是军人?不是男人——我们的责任感使命感哪里去了?配做军人吗?这么好吃的,有鱼有肉有咸菜,这都是祖国人民的血汗,供给我们完成任务,强大国防,还想怎么样?我们经常在喊口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的老前辈,可现在想过没有?这不仅仅是口号,也是我们的行为准则,现在我们吃的苦,怎么能和老前辈比?我们只不过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陌生地域,看不见一个生面孔而已,是有些孤独寂寞,单调乏味,还能苦到哪里去?再者说了,我们车上装载的是成百上千战友们的生命,我们自己不好好吃饭,没有充沛的体力,怎么能开的动车?我们几十个人死在这里不足惜,没有什么,可苦苦相盼的测绘兵战友们怎么办?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军区都在期盼着我们旗开得胜,我们就为了吃饭这么简单的问题克服不了?我还不信这个邪——至于以后有什么艰难困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就要坚持到底,决不退缩。至于你刘晓强,今天如若完不成任务,不执行命令,这次回去后你就自行裁定,哪里来哪里去,你可是有言在先,别给我们光荣的部队丢人现眼,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们的老部队二一八团历史悠久,从井冈山时期就是红军主力团,敢打敢拼,建团以来,牺牲的烈士就有三万之多,决不允许像你这样的兵玷污了我们的荣耀,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后忠告,只要我这个队长在,车队与你无关,除非你玩弄权谋,撤了我这个队长,听清楚了没有——”他怒吼道。 刘晓强长这么大,见过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没有哪一个人和他过不去,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队长面前连连受挫,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许他不知道自己是司令员的儿子,有朝一日知道了,会不会为今天的举动懊悔? 聪明伶俐的他还是有些城府,识时务者为俊杰,光棍不吃眼前亏,如果僵持下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还是忍气吞声的屈从为上策,神情一动大声地说:“听清楚了——” “我的命令服从吗……” “坚决完成任务——”刘晓强决绝的回答道…… “……” 第十六章沙崩 第十六章 沙崩 刘晓强满眼泪水汩汩流淌,抬起袖子擦眼泪。 羽队长转过头看着黑子说:“把篝火添点柴,我要看着每个人吃完饭,由你监督,吃不下去的立刻停车,重新调整……” “是——”黑子毫不犹豫的说。 刘晓强挨训后就像换了个人似得,黑子抱柴火,他赶紧跑过去帮忙,把篝火弄得火光冲天。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他,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爷爷奶奶的宝贝疙瘩,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凉了放到热处,热了放到凉处,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到手里怕飞了,百般呵护,宠爱有加,何曾想到会有如此礼遇? 娇宠的后果就是自我膨胀,妄自尊大,在军区大院里称王称霸,危害一方,是出了名的地痞。其他孩子的家长约束自己孩子和他敬而远之,害怕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像他这样的坏蛋还能有好吗? 可事与愿违,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爸爸的官大,谁敢说三道四?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的看着以他为首的一帮捣蛋鬼为非作歹,危害一方,不好好上学打架斗殴,抢夺底盘聚众闹事,三天两头制造轰动新闻。 家就像旅馆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家人管不了,没钱花张口要,家里人不敢怠慢的尽量满足他,害怕他没钱花偷盗犯罪,他爸爸知道了怒火中烧,咬碎了牙齿恨铁不成钢,即使有枪毙了的心,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训斥过。 羽队长训斥他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尽敢有人如此这般和他过不去?看看队长的神情,简直就要吃了他似得,可他说的句句在理,字字真切,句句敲在心坎上。 同样的人,队长他们为什么能从容面对?把眼前的艰苦看作是日常工作,每一天都激情飞扬,热情饱满,充满朝气,吃苦受累不怕死,这样的付出有什么意义?而自己却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付出是天天,回报在那里?走不完的路,受不完的苦,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简简单单不自私,为祖国奉献着仅有的一切,图什么回报?有样学样,和他们一样简单是不是就可以快乐无限?充满活力?想到这里擦去眼泪,内心深处平静了许多。 火光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这也许是深邃的大漠中,人类升起的第一缕火光。军人们的脸上落满尘土,火光映照在脸上不反光,唯有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张嘴闭嘴露出来的牙齿上火光四射。 羽队长目无表情的看着火光,眼角的余光看着大家,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好像是看看你队长如何吃法?还没有吃完的鱼罐头还有鱼片,抓起一片鱼往嘴里塞。 鱼片大就得大张嘴,干透了的嘴唇没有柔韧度,经不住撕裂,撕裂开就会流血,钻心的疼。下嘴唇的血顺着下巴红艳艳的蠕动,上嘴唇的血流进嘴里吞下了,仿佛自己没察觉似得,表情自然大口咀嚼,大家一看惊骇不已,自然是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假装豪迈吃起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受过惩罚的刘晓强转眼间长大了,如果不能自立自强完成任务,这支天马行空,充满神奇,独来独往的车队就与自己无缘了。聪明人都知道审时度势,错过机会终生遗憾,就看他强迫自己大快朵颐,撕裂的嘴唇血肉模糊,呕吐声接连不断,强忍着不敢吐出来。 黑子心疼的像保姆一样服侍他,用手拍着他脊背哄道:“慢慢吃别噎着,喝口水不着急,总有吃完的时候。”他的话,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受感动。 羽队长听到后就有些反感了,关心是必不可少,没有关心谁也活不下去,也不能过分的娇宠,娇宠就会使人产生依赖,散失自立的本能,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不懂得如何生存技巧,一旦松手不管,岂不是死路一条?误人子弟?真正是害人不浅。松是害,严才是爱,才有了严师出高徒的说法。 冥冥之中黑子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怒视着他,酝酿着和他过不去,第六感觉告诉他祸不单行,抬起头一看羽队长的目光正在盯住他看,不由得浑身一颤,就知道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赶紧从刘晓强脊背上取下手,拿起一听水果罐头吃起来,避祸消灾。 大口咀嚼的刘晓强同样感觉到了异样,深情款款哄自己的师傅不再哄了,没名得看了看师傅,师傅低着头紧一口慢一口,呼呼噜噜吃罐头,仿佛在和谁比赛似得,对他不管不顾,怎么会这样啊? 他灵机一动,转过头看了看队长正在怒视着他师傅,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胃痉挛泛出一口就要呕吐,赶紧的镇压下去不敢吐出来,抬起手拍了拍胸脯,目光胆怯的瞄了瞄队长,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姿态,端起缸子喝了口水,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幸灾乐祸的羽队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部队是年轻人聚集的群体,争强好胜是特性,每个人的家庭背景不同,养成的习惯风格迥异,只要方法得当,严加训导,克服陋习,自然就会成为一个生猛彪悍的好兵。 虽然不知道刘晓强是什么来路?何许人也?只要能识时务发奋图强,自我约束,不甘堕落,暇一时日,就能锻造成一块好钢,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标杆人物。 刘晓强的示范效应不可小觑,大家看到他虽然受惩罚了,还是无怨无悔都能完成任务,怎么可能不如一个新兵蛋子?一个个都不甘落后加快速度,生怕落伍了惹祸招灾。 羽队长吃完了两个罐头,举起空盒子“叮叮咣咣”磕的山响,就像得胜的将军,扬威耀武的向大家展示,完了后随手往后面的沙漠里一扔,哈哈一笑说:“弟兄们,今天我们能坐在这里,就是前无古人的伟大壮举,后无来者有没有不知道,我们就是好样的,吃苦受累不怕死,太值当了。把这些罐头盒扔在这里,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以后就是历史文物,后人们就会考古我们今天的生活状况,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罐头盒就会昭示我们的顽强。为了国防建设,为了祖国强大,为了探索这里的宝藏造福人民,我们奋不顾身,置生死与度外勇闯荒漠,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谱写历史,创造历史,你们想想伟大吗?呵呵——同志们,伟大的创举啊——眼前的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多少人羡慕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投机取巧想破头都白搭,可唯有我们这些人福大命大造化大,赋予了这神圣的使命,就要感激党和人民对我们的信任,首长们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就要知恩图报完成任务,报效国家,展现自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们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难道不自豪吗……” “自豪——队长,经你这么一说,我们可太牛逼了撒——吃饭都有胃口了撒——” “活地图”肖剑生有感而发。 “哈哈哈……那就好,肤浅的道理大家都懂,不吃饭就是死路一条,吃少了就会体质下降,疾病趁虚而入,就是感冒这样的小病,在这里就是没有生还的绝症,无法医治。所以说要想活着回去,唯有自己照顾好自己,自求多福。这里的环境大家都看到了,我们有本事就活着,没本事就一命呜呼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两支车队消失在这里,我们是不是第三支车队?就要看我们的能耐了。大家相信我,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服从命令听指挥,我就一定会让大家进得来出得去,立功受奖争得荣誉,好不好……” “好——好好——”鼓舞起士气的战士们,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得,举起空罐头盒显摆,还有几个落在后面的兵,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恶心连连的发呕,憋出来的眼泪映着火光,闪闪发光。 月亮还没有出来,满天星斗闪烁不定,黑黢黢的荒原上阴森可怕,捉摸不定的旋风,就像幽灵一样时不时扑过来,尘土滚滚袭扰着军人们。 习以为常了的军人们埋下头闭住呼吸,忍受一会就过去了,军装上落满尘土,站起来拍拍打打抖擞干净,吐干净嘴里的沙子,如无其事的坐下来谈天说地,等待着下一次旋风来袭。 羽队长看了看最后的几个兵一点不剩吃完了,深感欣慰,伸了个懒腰说:“今晚没有月亮,早点休息吧——如果有人自告奋勇的唱首歌,晚上我们就会做个好梦,大家说是不是……” “是——好——”每个人都迎合到。 没有人主动的站起来唱歌,一时间冰锅冷灶没有气息,一班长马百善一看冷了场,会让队长下不来台,逼急了他会点名道姓让自己开头,是因为一班长是龙头老大,论资排辈都逃脱不了,还不如积极主动唱一首,免得被动。 他看了看沉默的大家,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说:“哎呦呦——没有人唱歌怎么行?救场如救火,我就赶鸭子上架献丑了,给大家唱一首《解放军进行曲》最好是我们一起唱,大家说好不好……” “哈哈哈……好——好好——”大家笑呵呵地说。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大合唱雄壮威武,震撼荒原…… 翌日霞光万道,壮观无限,披着彩霞的车队一如既往上路了,在亘古不变的荒野里风驰电掣,与太阳一较高下,就像后羿追日,永不停息。 依然是黑子打头,羽队长收尾,两个老兵把车队夹在中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有依靠。有人带路跟着走,车抛锚了有队长押阵,不害怕落单,只操心开好车就是了。 黑子是名副其实的快车手,把车队带领的像风筝一样飘荡在荒原上,扬起的尘土风烟滚滚来天半,为了躲避尘土,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有几公里远,几十台车前呼后应就要几十公里路,如果在空中俯瞰,还是有些规模。 羽队长抽着烟胡思乱想,目光中的车队就是一条挥舞的绸带,在干枯的河道里迎风飘扬,随心所欲的横冲直撞。这么宽阔的河道,遥想当年波涛汹涌的时节,能和长江黄河相媲美,河岸两面绿树成荫,鲜花怒放,野生动物漫步其中,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为什么变成了如此模样? 河道里的石头就像人工铺设,平整光滑,一段一段颜色迥异,五颜六色好不扎眼,河两岸的沙包颜色和石头遥相呼应,形成了壮观景象。想象丰富的羽队长忽然想起来唐僧取经的故事,这条河是不是沙和尚潜伏的八百里流沙河?这么大一河水流到哪里去了?源头在哪里? 兀突的出现了一股龙卷风,在河道里飘飘荡荡盘旋着,搅起的尘土直冲云霄,前面的车队避让开继续前进,气流带着龙卷风紧随其后,时间不长,速度没有汽车快的龙卷风就落后了,后面的车队过去后又伴随前进,一辆辆汽车都不放过,看起来有点意思。 太阳当空照,已到了停车休息吃午饭的时候了,黑子还在疯跑,羽队长心里面又埋怨起他了,光顾自己痛快,不为别人着想,是不是不当队长就没有整体观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黑子是老兵了,应该知道这些呀?他虽然没有文化却为人正直,性格温和,人缘极好,富有号召力,他带的班在老连队是先进班组,年年评先进非他莫属。就是有一点心直口快,没大没小,没轻没重啥话都敢说,说完了自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却把别人气得半死。 咦——车队停下来了?黑子有进步啊?抱怨他的羽队长感觉到心有灵犀一点通,高兴的向赵群里使眼色超车,来到了头车跟前,下得车来本想表扬他,黑子却一脸无奈的说:“没路了——” 羽队长一听白了一眼说:“辛亏没路了,要不然你就上天了——也不看看时间?光知道痛快跑,有路的话是不是不想停车?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黑子满不在乎的说:“我可没有惹你,你别谋不来蹬鼻子上脸找不痛快?我是正在想停车哩,才没有了路,刚好,你说怎么办吧——” 羽队长不屑的看了一眼,来到断路的地方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几十米深的一个悬崖,堆满了被风吹来的沙子,形成了六七十度的坡度,坡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沙漠,沙丘不大非常均匀,像蘑菇一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平展展延伸到天尽头。 这里是这条河的终点站,有水的话就是几十米高的瀑布,那可就太壮观了,瀑布下面就是辽阔无边的湖泊,遥想当年灌满了水碧波荡漾,浪花朵朵,鱼翔浅底,水鸟翻飞,何等的壮观?真正地神仙福地。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死亡之海?死气沉沉,聊无生机。 下了车的军人们都站在这里极目远眺,一个个都惊叹不已,浮想联翩。羽队长举着望远镜四周查看,寻找出路,河堤有三四米高,开阔地河两岸全是望不到头的沙丘沙包,没有地方让汽车下得去,唯有这悬崖峭壁是出路,可怎么下去呀? 转着圈察看了一遍,众军人都看着他怎么办,他略一沉吟说:“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想不会有事,大不了把汽车埋在沙坡中,再想办法……” “啊——什么?你——你疯了?”黑子一听就炸锅了, 惶惶不安的说:“我们开的是汽车,不是直升飞机,跳下去会车毁人亡,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能死呀——什么就死呀活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说下你就得下,犟什么犟——” 他呵斥黑子,其他人围在跟前面面相觑。 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吼他,有些不合时宜,就看黑子被骂晕了,眨巴着小眼睛不知所措,瞪了他一眼继续观察陡沙坡。 沙坡角度太陡了,车下去会不会栽跟头?那可就不得活了。如果能制造一次大塌方就好了,就会延长坡度,减缓陡坡,心里盘算着不敢说出来,害怕大家奋勇争先,盲目蛮干,就会出乱子。尤其像黑子这样的知己发小,决不允许自己去冒险。 制造沙崩极具危险,弄不好就被活埋了,自己身为带兵人,危机面前一马当先,责无旁贷,此刻自己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总不能让手下的弟兄们冒风险吧?默不作声得他,默默地做着准备,把皮大衣扣子扣好,皮帽子取下耳披绾住带子,捂住鼻子,大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黑子在一旁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就看他收拾停当往沙坡头走,大家才豁然顿悟,赶紧的制止道:“不要啊——队长——太危险了,另想办法。” 黑子一看紧张地说:“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想自杀吗?回来——我下去。” 羽队长置若罔闻的来到了沙坡头上,毫不含糊往沙坡下走了几步,坡太陡站立不稳,脚底下的沙子就纷纷塌落,双脚随着塌落的沙子往下滑,身子挺立不住赶紧蹲下,就听见沙坡头上的军人们大声呼喊道:“塌方了——队长快跑——” 羽队长一听抬起头一看,惊骇的大叫一声:“我地妈呀——这……” 整个沙坡都活动起来,两米多高的沙墙,势不可挡倾泻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眨眼就到,逃无可逃。他一看魂飞魄散,因地制宜转过身就地侧翻,双手抱住头在沙浪里打滚,气势恢宏的沙浪席卷而来,崔古拉朽把他吞没了。 沙坡头上的军人们,眼睁睁看着队长被沙崩吞噬了,沙坡上所有的沙子垮塌了,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淌,再也看不到队长的影子,惊愕的大家反应过来,呼喊着跳下流沙坡救人,黑子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整个沙坡都在流淌沙子,冲到坡地下的沙子往前延伸了几十米,最初的景象面目全非,渺小的一个人哪里去寻找?沙坡上站立不稳的军人们滚蛋蛋,滚到哪里算哪里,停下了就用双手盲目的乱挖一气,大声呼喊,心悸害怕的泪流满面。 十几分钟后一无所获,一个个灰头土脸,眼泪流过的地方清晰可辨,精疲力竭的欲哭无泪了,经受不住突然到来的打击,把他们击蒙了,谁也不会想到意志坚强,能力超凡的队长会离他们而去?可眼前的事实不可争辩,他真的没有了,如果不是人在哪里?惊魂未定的军人们目光痴呆,互相凝视,谁也不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年轻的军人们没有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此刻都不知道怎么痛苦了,唯有黑子真情表露,眼睛里蕴满泪水,脸上流淌着泪水,在自己认为有可能埋葬他发小的地方东刨一阵,西刨一阵,还是无力回天,手脚无力的跪在沙子里,呕呕的直哭,咿咿呀呀自言自语:“呜呜呜……我说你是个疯子,你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吗?晚了——娃娃。你死在这里,让我怎么回家给你妈妈说?怎么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你让我怎么活——呜呜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灭了我,免得我这么难受,这么的痛苦——呜呜呜……我空有一身蛮力,能把你背回家,你在哪里啊——呜呜呜……我找不到你,你出来呀——我和你摔一跤,不管输赢我都给你买酒喝,以后我再不和你犟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好不好——不抢你的好烟抽,听到了没有啊——你出来呀——呜呜呜……你这个王八蛋,你想急死我呀——不带这么开玩笑捉迷藏,你这个玩笑开大发了,我受不了啊——呜呜呜……出来吧——虎子,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回家去看妈妈,我们一起闹社火扭秧歌,你还是扮刘备,我还是扮张飞,你长的白我长得黑,我们俩个人是绝配搭档,听见了没有啊——呜呜呜……人吓人会吓死人——呜呜呜……” 黑子的真情表白发自肺腑,其他的军人们听的真真切切,一个个都默默垂泪,刘晓强依偎在他身边,眼泪汪汪的说:“师傅不哭了,羽队长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闭嘴——你放屁——再胡说八道我灭了你——队长什么人?有文化能说会道,能掐会算,就这么死了?就是死也得轰轰烈烈死,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了——这不是大将怎么能死在牛蹄窝里了——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滚一边去,离我远点。咦——你娃是不是记恨他昨天晚上训了你?就诅咒他死?娃娃——队长训你是关心你爱护你,让你自立自强学为好人,别当懦夫让人唾弃,你以为他吃多了撑的,没事干找你茬吗?这辈子你如果听他的话,你就会成为英雄好汉,不然的话,你除了坐监狱别无选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知道知恩图报?不感念他的好还咒他死?你是人吗你——”黑子怒不可遏的训斥道。 刘晓强没有想到百般呵护他师傅会大发雷霆,赶紧的流着泪解释道:“师傅——我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我怎么会诅咒队长?我佩服他才来到车队,跟随他学为好人,做一个有用的人,我不会恨他的。是我着急说错话了,师傅不生气,我错了。” 黑子一看他情真意切认错了,一脸怒气化为悲痛,用手挡住眼睛,挡不住滚滚而下的泪水,失声痛哭起来,一呼百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人能保持矜持,一个个裂开大嘴,嚎啕大哭。 年轻的军人们六神无主,呼天抢地哭嚎不止,悲惨的哭声飘荡在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天地失色,没有人能帮的了他们。 情至深痛之切,赵群里更是撕心裂肺的大哭不止,想想两年来和师傅形影不离,把自己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少年,手把手教授会了开车,教会了为人处事,变成了现在不可或缺的有用之才,本想着好好表现,报答师傅教诲,谁想到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师傅,消失在滚滚沙海中,痛心疾首的仰望天空,咬牙切齿地哭诉道:“啊啊啊啊——嘿嘿嘿……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到这里来只是路过执行国家任务,并没有冒犯你,你为何如此对待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还我师傅——还我队长——没有了队长,我们怎么办——我们这一群人离不开他啊——嘿嘿嘿……老天爷你就大发慈悲,不然的话我发誓,一辈子不给你烧香磕头……” 年幼无知的军人,拿这种话吓唬谁?能改变现状吗?只能哄自己,其情可嘉。 没文化的黑子迷信神鬼,一听心有忌惮,老天爷可不是随便抱怨的,惹怒了老天爷翻天覆地,江河倒流,还能有活路吗?看了看哭嚎的大家,一个个灰头土脸,脸上一片狼藉,呆在这里徒劳无益。 没有了队长群龙无首,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总得有人发号施令,组织管理,自己身为老兵,还是要顾全大局,让大家回到车上喝口水歇一歇,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说道:“弟兄们,先回到车上去喝口水,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一会,我就不相信队长会死?我骂也要把他骂出来,全体都有回去——” 大家都知道黑子和队长关系贴切,不分你我,两个人都是车队元老级的标杆人物,无人可及的顶尖高手,没有了队长,他取而代之发号施令,顺理成章,没有人敢质疑,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爬到沙坡头上去了。 黑子一看大家如此给自己面子百感交集,想想目前的处境一头雾水,从来没有独立面对过没有了队长的日子怎么过,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突然感到责任重大,自己能力有限,无依无靠了,怎么能挑起这副重担? 想到这里又一次悲从心起,已经断流的眼泪又涌出眼眶,大滴大滴的泪珠前呼后应,冲刷着脸上的尘土,很少有眼泪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悲伤是他浑身抽搐,找了一个凸起的沙包坐下来,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看就骂开了:“我说虎子,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俩个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从小我们俩一起光屁股长大,一路走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比亲兄弟还要亲,你怎么忍心撇下我就走了?太没有良心了?良心让狗吃了吗——呜呜呜……我家庭贫困上不起学,没有文化,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唯有你不弃不离呵护我,帮助我,有人和我过不去欺辱我,你就出头露面为我抱打不平,为了我能当班长,你和连长师傅撕破脸大吵大闹。这次来高原执行任务挑兵选将,你第一个就把我挑选上了,其他人不服气告你的状,你不改初衷,坚持要我,连长师傅都拿你没办法,我好感激你,可你现在不见了?你让我怎么活——呜呜呜……你好狠心,不管我也就算了,可你家里面怎么办?媳妇还没有娶呢,爹爹妈妈还没有养老送终,就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太悲惨了。还有你弟弟上大学还没有毕业,你去了学费就没着落了,你这不是害人不浅吗——你——你是个孬种,你是个骗子——既然给爹爹妈妈当儿子,就要负起责任当到底,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你半途而废,坑害了爹爹妈妈,让他们怎么活?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既然你和我做兄弟,我们就要肩并肩走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嫌弃我了还是看不起我了?就是死也是我先死么——凭什么你就先走一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啊——呜呜呜……我……” 黑子哭嚎的没有了力气,嘴里面干的冒烟,撕裂的嘴唇上凝聚着血珠子,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暂时停下了喘口气,缓过劲来准备好接着骂。 文韬武略过人的羽队长,怎么会死在不起眼的地方?那可就太窝囊了。他在灾难临头的那一刻,也没有乱了方寸。虽然扛不住沙浪侵袭,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抗争,求生的欲望让他不甘心死去。 既然扛不住,那就随波逐流保存自己,眼前一黑就知道被沙浪吞噬,身体在沙浪中左摇右晃,双手抱住头闭眼闭嘴,肘部使劲撑着,不被沙子压扁胸部。松软的沙子不是坚硬的石头,遇到抵抗就会改变形态,随着流沙顺流而下,一直冲到了沙坡底下,被沙子埋掉了。 好重的沙子压得他动荡不得,呼吸困难,觉得好累好累,只要放弃抵抗就会一劳永逸,舒舒服服睡过去,太有诱惑力了。 四周一片漆黑,一阵一阵的迷糊喘不过气来,两个肘子实在是撑不住了,胸脯挤压的呼吸不畅,屁股抬不起来,两条腿不听使唤,耳朵里嗡嗡作响,冥冥之中听到妈妈呼喊:上学迟到了,怎么还不起来?却感觉不到妈妈来拍屁股,就要继续睡过去。 又听见徒弟赵群里大声疾呼:师傅出操了——连长带队。就喊了一声,听不见第二声,这小子太吝啬了吧?连长带队可不敢迟到,迟到了那可就大祸临头,训的你无地自容,赶紧的想爬起来却动荡不得,一使劲又听到了黑子在骂人,谁惹了黑子?不知道黑子就是自己的脸面吗——哼哼——敢和黑子过不去,就是挑战自己,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胆子大的病犯了—— 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不成?爬起来教训教训就知道啦,浑身聚集力量活动起来,压在身上的沙子一点点减少,流进了有空隙的身底下…… “……” 第十七章 沙尘暴一 第十七章 沙尘暴一 黑子骂声不断,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仔细一听在骂自己,这还了得?这个昧良心的叛徒,不知道我在沙子地下命悬一线,不搭把手脱离苦海也就算了,还骂骂咧咧,太不够朋友了吧—— 他可是可以托付生命的弟兄,关键时刻怎么能袖手旁观,落井下石?乘着我受苦受难隔岸观火,就想犯上作乱?他那个乌鸦嘴骂起人来没轻没重,口无遮挡,什么难听骂什么,难听之极,让别人听到了就笑话死了,得赶紧阻止,打一架是铁定了,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 想到这里怒火攻心,拼尽全力晃动不止,却仿佛有无数双手拉拽他,不想让他离去,和他们同归于尽。愈挫愈勇的他不想留在这里,就想挣脱束缚和黑子拼命,让他知道厉害,引以为戒。 身体上越来越少的沙子负荷减轻,让他感到胜利在望,曙光在前天,鼓足勇气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灿烂明亮的太阳刺眼的让他睁不开眼睛,却感觉到了一下子重回人间。 勉勉强强睁开眼睛一看,懵懵懂懂回不到现实,却听见黑子还在歇斯底里的骂人,一张嘴就是口头禅:“闭上你的乌鸦嘴,胆子大的病犯了——再骂我小心我灭了你——”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黑子背靠着他,离他有二三十米距离,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间回头一看有些模糊,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水帘阻挡了视线,急忙抬起袖子擦眼泪,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和沙子颜色一模一样的土人,只有上半身露出来沙子,下半身还在沙子里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惊骇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痴呆呆原地不动。 沙坡头上的军人们悲悲戚戚的无所适从,看着沙坡下的黑子孤零零其情可怜,突然发现死寂沉沉沙子里坐起来一个人,除了队长还有谁?惊骇之余,一个个飞也似的从沙坡上跑过来。 流动的沙坡上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防不胜防,咕噜噜滚下来了,把刚刚恢复正常的羽队长吓了一跳,是不是他们都疯了,就大声疾呼:“谁让你们下来了?不要命了吗——慢一点,摔死了怎么办——哎呦呦——怎么不听话——” 已经在沙坡上滚蛋蛋的军人们,在惯性催动下哪里能停的住?滚到底是必然结果。羽队长一看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滚到身边,把他从沙子里拉出来问这问那,激动无比。 一个个脸上挂着泪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黑子欺负他们了?太过分啦?就不假思索大声呼喊道:“黑子——” “到——”眼花缭乱的变故让黑子匪夷所思,还以为死了的发小再也见不到了,从此阴阳相隔,只有隔界相望了,谁知道老天保佑,鬼使神差的大变活人,又活过来了,这种激烈的变迁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雾里雾中飘飘然,生活实在是太奇妙了。 已经来到跟前,听见他喊自己,答应了一声,就听见他怒吼道:“胆子大的病犯了?你怎么也学会欺负人啦——我灭了你——” 黑子咧着嘴笑着,眼睛里流着泪,不像平常和他针尖对麦芒,你说一句就还你两句,寸土不让。此刻却不还击,让不明真相的羽队长觉得有些反常,愣在那里搞不清状况。 一看大家都怔怔得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合适,低下头看了看,浑身上下沾满尘土,仿佛像坟墓里爬出来,再没有什么呀?他们一个个眼泪汪汪的怎么啦? 黑子高兴的唏嘘不已,哽咽着说:“太好了,你娃没有死,我们又可以在一块并肩战斗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什么就死呀——活呀的?好好儿的干嘛说死说活的话?太不吉利,抬起手抓住他,突然袭击把黑子放倒了,黑子倒地的一瞬间同样抓住他不松手,把他拉倒在地。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在沙地上翻来覆去滚蛋蛋,大家一看队长毫发未损,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感叹生命的顽强奇妙无比,生活的无限美好。 大家一起出手分开他们俩,众人合力,把羽队长高高抛起,上上下下好几次,庆贺这变化莫测的美好生活。 时不待我,羽队长带领大家来到了沙坡头上,看了看大塌方后的沙坡平缓了许多,从沙坡上吹来的风呼呼有声,看着黑子说:“你第一个开着车就从这里跳下去,挂上三档加足马力,不要打方向,不要踩刹车,直冲下去……” “啊——你——你这不是胡球整吗?太危险了,下去就没命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怎么就没命了?你给我想一个不危险的办法?如果不从这个地方跳下去,我们就得返回去重新选择路线,这两天几百公里路岂不是白跑了?耗费的油料不在少数,我们赔不起。再说了,离规定的时间没有几天了,不能按时到达,就是违令者斩,自古如此你知道么?嗯——听我命令,你在这里指挥,把动作要领告诉大家,我开你的车第一个跳下去做示范……” “凭什么?我的车我开,我第一个跳下去就是了……” “闭嘴——执行命令——犟什么犟——”羽队长严肃的说。 这么危险的地方跳下去,车毁人亡就是片刻之间,众军人听的心惊肉跳,就看着队长从容淡定上了车,启动起发动机查看仪表,一切正常后轰油门起步。 汽车太靠近悬崖,没有冲刺距离,提不起速度,他往后倒车拉开距离,估计差不多了停住车,闭上眼睛镇定了一会,睁开眼睛就仿佛打了鸡血,吃了定心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义凛然挂上二档起步,发动机怒吼着前进了,紧接着曾至三挡,汽车速度提高到三档高速就到了瀑布边缘,急速行驶的汽车一个飞跃临空落下,砸进松软的沙子里,沙子经受不住十几吨重汽车重量,庞大的汽车立刻就陷进去了。车头不见了,车厢不见了,只有篷布露在外面,昭示着汽车的存在。 人身体制造的沙崩都气势如虹,庞大的汽车那可就非同小可了,绵延几千米的沙漠瀑布受到震动,一同垮塌下来气势恢宏,风烟滚滚来天半,“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打雷,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军人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胆颤心惊,公路上风驰电掣的汽车,怎么可以在沙子里掘进?难道是盾构机不成?队长这是怎么啦——真的要让大家自寻死路吗?刚才他以命令的口气说话,军人们都知道,作为一个指挥员说出“命令”二字,那就意味着不可更改,坚决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一刻的羽队长,不是平时嘻嘻哈哈的队长,重大抉择面前,成败得失转头空,没有令人敬畏的气势镇不住局面,还能让大家鼓足勇气赴汤蹈火吗?就连最亲近的黑子都不敢犟嘴了,只有执行命令听指挥了。 跳下悬崖的羽队长,有一种慷慨赴死的英雄壮举,这就是带兵人关键时刻的带头作用,仅凭鼓动是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才能身教重于言教,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临危不惧,鼓舞士气,坚定大家的决心飞越天堑,就能心想事成,化险为夷。 逼出来的豪气,事已至此,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已经估算到没有什么危险,松软的沙子里不可能吞噬汽车,更不可能危及生命,怕只怕埋在沙子里出不去,就会大费周章。 猜想到挂上三档加速前进,汽车的惯性就会随同着塌落的流沙一同前进,沙子厚度越来越薄,承载力就会越来越大,汽车轮胎不打滑就能前进,自然就冲出去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虽说是豪气冲天,害怕却挥之不去,高速前进的汽车落在沙坡上,就像跌进了棉花堆,霎那间就陷下去了,车头上沙子翻飞,紧闭的车窗玻璃上沙流涌动,汽车的冲击力不容小觑,不堪重负的沙子随着汽车滚滚下泄,风挡玻璃埋住后,驾驶室里一片黑暗,他还是有些胆怯了,大声的呼喊到:“我不会死——我一定要完成任务,征服大漠——” 几秒钟时间,车头露出沙子,他紧握方向盘,脚底下油门踩到底,发动机怒吼着高速运转,汽车像一片树叶似得,在沙坡上飞流直下,转瞬间平平稳稳的落在了沙坡底下,沙漠瀑布还在流淌不止。 沙坡头上静观其变的军人们一片欢呼声,挥舞着双手蹦蹦跳跳,惊险刺激的一刻眨眼即逝,看着羽队长的车安然无恙冲到底下,心中的惶恐随风消逝。 羽队长跳下车回头一看,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陡峭的沙坡上硬生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深深的镶嵌在那里,埋在沙子里的汽车尾气,还在飘飘渺渺从沙子里冒出来随风飘荡,冲下来的流沙,延伸了坡度好几十米。 军人们暗自佩服队长的大智大勇,羽队长趁热打铁看着大家说:“同志们不要怕,眼睛一眨就下来了,牢记操作要领,就能战胜沙漠瀑布,你们都是好样的,这点困难算什么?我在这里等你们,赵群里下来——” “是——师傅——”赵群里一听就心里发毛,还是鼓足勇气立正敬礼后,口气决绝的回答道。 黑子早就告诉了大家技术要领,他战战兢兢上了车,长出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启动起车来,轰了几脚油门一切正常,一咬牙挂挡起步,默默地告诫自己是队长的徒弟,就不能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 队长的用意明显不过,自己在车队也算是新兵里头的佼佼者,独立驾驶汽车没几个,新兵都毫不畏惧的下去了,老兵们还能畏缩不前吗? 汽车发动机吼叫着,拉开距离的车速逐渐提起来,到了沙坡头上就是生死抉择,电光石火间没时间犹豫,自杀一样的汽车一头栽下沙漠瀑布,就由不得自己了,巨大的落差产生的惯性,汽车就像滑溜溜槽一样飞流直下,吓得亡魂皆冒,魂飞魄丧,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尝,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平稳落地了。 羽队长一看,高兴的跑过来想表扬他,驾驶室里的赵群里却呆如木鸡,傻呆呆坐着不动,也不理他,把他吓了一跳,疾呼道:“怎么啦——是不是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灵魂出窍的赵群里悠悠的回到现实,木讷的说:“我——我还活着……” “砰砰砰……”羽队长拍打着车门子说:“臭小子胡说什么?你不是活的好好儿的吗——你已经下来了,好样的——哈哈哈……” “啊——”赵群里豁然间清醒过来,打开车门子跳下来,看了看影影绰绰的沙坡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车真真切切停在了沙坡底下,看着羽队长说:“哎呦呦——吓死我了师傅——太刺激了——呵呵——我长这么大,头一回体验这么刺激的空中飞车,虽说是心惊胆颤,可太过瘾了——哈哈哈……终生难忘啊……” “哈哈哈……刺激好玩吧——这算什么?还有比这刺激惊险的境遇在等着我们挑战,我们一路走来风光无限,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风景,欣赏的同时也体验着艰难困苦,只要坚定信念走下去,奇遇无处不在,慢慢享受吧小伙子。”羽队长感慨地说。 恢复正常的赵群里高兴的说:“师傅,跟着你真是不枉此生,刚才我确实吓得不轻,没有在大家面前表现出你那种临危不惧的气魄,战战兢兢的下来了,给你丢人了,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我就不害怕了,好好的品尝刺激……” “呵呵——你是好样的,不丢人,你给师傅长脸了,我谢谢你。刚开始我也害怕,可我是队长,车队的灵魂人物,生死关头我就得冲锋在前,把生死置之度外,呵护大家不受伤害,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呵呵——师傅,你太伟大了,以后你让我先下地狱吧——我决不退缩……” “呵呵——好样的,身为军人就要敢于担当,成就大业者都是火中取栗的英雄豪杰,挑战越大机遇越大,敌人越强,你才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成就一番霸业……咦——折腾了半天肚子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哦——呵呵——我的肚子也饿了,为了你把吃饭的事情都忘了。师傅你能吃饭可太好了?你稍等,我这就去烧水做饭,马上就好。”赵群里愉快的忙活起来。 “轰隆隆……”天摇地动,又一台车尘土滚滚的栽下来了,凡是有坡度的沙丘沙坡上,呆不住的沙子大片大片垮塌下来,冒起的尘土仿佛是烟雾,目力所及到处都在冒烟,迷迷蒙蒙的污染空气。 不知死活的汽车兵接二连三栽下来,一些胆子小的兵吓得面无血色下不来车,下了车呆头呆脑的不会走路,灵魂出窍。羽队长一一安抚,鼓励打气,生怕他们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产生恐惧不敢开车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沙漠瀑布上愈合不住的沙槽,被一辆辆冲下来的飞车一次次刷新,也被一次次压瓷,越到后面的汽车越沾光,起码是沙子埋不住汽车了。越来越深的沙槽真的就像溜溜槽,军人们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呼朋唤友往下滑,激情飞扬,这样的刺激哪里有?壮美的景色,奇妙的场景,人生的精彩不过如此。 每下来一台车,羽队长脸上就乐开了花,数了数下来的车,沙坡头上还有两台车,用不了分分钟就越过天堑,大功告成啦,想到这里嘴角拉起来露出笑容,还没有享受愉悦,就听见大家惊呼一声,军人们突然得了失心疯,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举目一看,跳下悬崖的汽车被卡在沙槽里不动弹了,悬在那里岌岌可危,一旦失控冲下来,车前头的军人们避之不及,岂不是碾成肉饼了? 年轻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意识不到这些,不顾生死就想去解救战友,其情可嘉,羽队长大声疾呼:“危险——不要到跟前去——” 已经跑出去的军人们仿佛听不到他的话,继续往前跑,悬在沙坡上的汽车鬼知道什么时候滑下来?一旦失控就是定时炸弹,顷刻间就是粉身碎骨的人间悲剧,年轻轻的军人烟消云散,埋骨荒郊野外,怎么给亲人交代?怎么给党和人民交代?如何面对信任自己的上级首长? 急红了眼的羽队长,阻止不了这些为战友身处险境的愣头青,一窝蜂涌上前去,悍不畏死表现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真正地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不是无谓的牺牲吗?没有意义的浪费生命。 卡在沙槽里的汽车仅仅是不得动弹,不危及生命,慢慢想办法不迟,用不着冒险救助,想到这里果敢的掏出枪来,打开保险“叭——”一声枪响振聋发聩,往前跑的军人们听到了枪声,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回头张望,羽队长高举手枪,大声疾呼:“全体都有回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乱动,你们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还像军人吗——” 大家一听掉过头跑回来,羽队长一看解除了危机,放下枪关上保险,往枪套里插进去,怒视着所有人,凛然地说:“脑袋让驴踢了是不是?万一车滑下来怎么办?不就是死路一条吗?开车的弟兄看到你们在车前面,能刹得住车吗?你们刚刚从上面下来不知道吗——这么大的落差体会不到吗?如果能控制汽车,用得着我们拿生命冒险吗?大家的热情值得赞赏,也不能盲目的送死呀——值得吗——好钢用在刀刃上,假如祖国需要我们献出生命的时候,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拼命,那才叫伟大,才叫死得其所的军人本色,现在算什么——纯粹就是无知加愚昧,狗屁都不是,难道说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忘记了我们肩负的使命了——我们军人是国家的脊梁,保家卫国任重道远,就要好好的珍惜生命报效国家,才算是好样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大家怯怯的说。 “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敢轻举妄动。”羽队长说完后,站在老远的安全距离观察,驾驶室里的驾驶员一脸慌张,惊恐不安,身体摇摇晃晃,想把汽车摇晃下来。 不见了轮胎的汽车倒挂在沙坡上,左右两边涌满了沙子,死死地卡住汽车,一定是开车人害怕了,手慌脚乱不敢加油踩刹车所致,汽车失去了惯性陷在沙子里动都不动卡死了。。 已经有几十台汽车滑下来,每一台滑下来的汽车,都会冲下来为数不少的沙子,深深的沙槽越来越深,操作不当就会滞留沙坡,真是不该。脚底下三个板板,关键时刻掉链子,分不清哪个是刹车了。 羽队长分析原因,听到汽车发动机声音还在运转,担心汽车倾斜,机油倾倒一边,机油泵真空就会烧毁机器,想到这里和颜悦色的说:“吕远——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让你下来,我的能耐你知道,这点小事情难不住我。你先把发动机熄火,要不然就烧毁机器了,放开刹车摘下挡,你不要睡着了就行,看到汽车滑动时,掌控好方向盘就行了,听清楚了没有?” 吕远依言而行,关闭了发动机,就听见抬起刹车的排气声,车身轻微活动了一下,大片沙子滑落下来,汽车却稳稳当当不下来,他惶恐的说:“队长——我——听清楚了,我都紧张的要死,哪里来的瞌睡?你就快想办法让我下来吧——我受不了了……” “不害怕,坚持一下就好了,现在又没什么危险你怕什么?听我指挥就是了。”羽队长安慰道。 高处不胜寒,谁身临其境不害怕?羽队长担心吓坏了他,轻描淡写的安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寻找办法,身不由主就地转圈,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转圈圈,他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沙坡头上的黑子说:“黑子——你们上面的三个人下到车后面推一推看看,能不能推下来——” “知道了——” 黑子第一个下到沙槽里,坡太陡站立不住,只能坐在沙地上往下滑,刘晓强和另外的一个兵紧随其后,滑到车跟前拍了拍车厢板说:“吕远——准备好,不要踩刹车,我们推车了——” 几个人合力一推,汽车抖了一下,沙子扑簌簌塌落下来,似有希望。几个人信心倍增,使出了吃奶得劲却纹丝不动了,黑子一看人太少,就像蚍蜉撼大树,如果人多了就会推下去,爬到车顶上大声地说:“队长——人太少推不动,再上来几个人——” 羽队长一听,转过身看着一班长马百善说:“你带你班里的人上去增援,注意安全,离沙槽远一点爬上去……” “知道了。”马百善转过身一挥手,他的部下跟着他离开了。 六七适度的陡坡爬起来绝非易事,爬上去一米,滑下来三米,几个人在沙坡上滚蛋蛋,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好不容易爬到位。一个个气喘咻咻,来不及休息,黑子把大家组织好,喊号子一起用力,没想到纹丝不动的汽车,轻飘飘呼的一下就飞走了,太有些匪夷所思了。 推车人用力过猛,失去了依靠,仿佛扑空了一样,在沙槽里翻跟头滚落下来,幸亏汽车速度比人快,汽车已经停在了沙坡底下,人还在沙槽里热热闹闹的栽跟头。 羽队长看着黑子滚下来,一头一脸全是沙子,把他拉起来拍拍打打抖落沙子,幸灾乐祸起哄道:“呵呵——过瘾吧?我们俩个人没有上过托儿所,也没有滑过溜溜槽,今天这个沙槽算是弥补了缺失,享福了吧……” “呸呸呸……” 黑子一个劲的吐嘴里的沙子,眼睛一瞪说:“这也叫享福了?哎呦呦——我地妈呀——栽跟头把脖子都撅折了,两眼冒金星,天转地晕,这叫玩命槽,我一辈子不滑都不后悔……” “哈哈哈……”羽队长哈哈大笑,黑子气得直翻眼睛。 最后一台车汲取了前车的教训,一鼓作气提起速度跳下来,油门不松借力打力,势如破竹一落到底,众军人一片欢腾,唯有吕远有些不好意思,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差距?悔不该当初吓破了胆,忙中出错踩刹车,以至于在大家面前洋相百出抬不起头,后悔不迭。 羽队长并没有小瞧他,十个指头不一样长,各有各的用途,有此经历,相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历练,包括自己也在探索前进,哪有不经历风雨,就能看到彩虹的人?充满未知的人生道路,才充满了激情与挑战,知道了还有什么意义? 深深的沙槽裸露在太阳下,就像不可愈合的伤口,展现着军人们不屈不饶的顽强精神,俯瞰着这群激情飞扬,怀揣梦想的年轻人,跌跌撞撞从身上划过,说说笑笑烧水吃饭,刚刚的惊险一刻抛之脑后,仿佛不存在似得,记吃不记打。 神鬼莫测的大沙漠,就像深藏不露的妙龄少女,虽然有绝世容颜,却与世隔绝,不通人情,摸不准喜怒哀乐,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一无所知的军人们来到这里,满腔热情的为了报效国家,岂不知更大的灾难伺机而动,看他们如何应对?真可谓处处有难,步步招灾。 吃过午饭已是两点多钟了,阳光热烈,大漠四周雾蒙蒙透着神秘,几股形不成气候的龙卷风,飘飘荡荡到处游荡,巡视着陌生的车队,虎视眈眈想扑过来一试身手。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回过头看了看步步逼近的龙卷风,想了想有必要给大家鼓鼓劲,站起来集合队伍,激情演绎的说:“同志们,刚刚过去的一幕激动人心,险象环生,每一个军人临危不惧,都是好样的,我很欣慰,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祝贺,有此经历我们会长大许多,成熟许多。今天的行动应征了一句话,一个人选择了不放弃,就会无惧无畏,豪气冲天。不得不选择的是成长,无论我们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今天就是我们一生中最年轻的一天,我们就要谱写历史,描绘人生,日积月累后,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生财富,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勇往直前的走下去,迎接更大的挑战。出发——” 兵不厌诈,鼓舞士气必不可少,心有余悸的军人们经过羽队长一番激励,就像打了鸡血似得,又一次踏向征途,追逐着太阳,向着大漠深处挺进。此刻的大沙漠是曾经的湖泊,没有挡得住视线的沙包沙梁,都是层层叠叠的鱼尾纹,跑起来的汽车颠簸着“吱吱嘎嘎”乱响,轰隆隆的机器声震撼大地,唤醒着这片千万年来沉睡不醒的死亡之海。 羽队长懒散的坐在车里,仿佛没有精神,脑子里思考着不成熟的问题,看着眼前车队扬起的尘土,不知道怎么回事飘荡在空中,给明亮的太阳戴了个大大的草帽?圆圆的极不规则,湛蓝湛蓝的天空不再清澈深邃,好像是有点模糊不清的云彩了?雾蒙蒙的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居高临下的太阳看起来不刺眼,仿佛是心怀叵测的人在似笑非笑,讥讽嘲笑,自不量力的人妄自尊大,等待着穷途末路遭殃似得在幸灾乐祸,一无所知的车队,无知无畏的前进着,哪里知道危险来之何方? 赵群里熟练的开着车,压着前车车辙分毫不差,害怕稍有偏差惹祸招灾,一只胳膊搭在车门子上,阳光下的大漠空气还算是温和,不像入夜后寒冷刺骨。 无精打采的羽队长爬在车门子上,观看着四周的景色,远处的景色看不清楚,近处的景色一闪而过,不太明亮的太阳,照在驾驶室里暖洋洋,浑身落满尘土,唯有鲜红的领章帽徽光彩夺目。 一路走一路看,千奇百怪的景色目不暇接,突然发现车队前方的天空中,黄灿灿一片在翻滚着,和沙地上得沙子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沙地上得沙子静止不动,而空中的沙子却怒不可遏沸腾着,气焰嚣张的杀奔而来,就好像谁偷了它的银子,或者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一样痛心疾首的嚣张跋扈。 羽队长取出望远镜一看大吃一惊,车队前方的天空中黄沙滚滚,十几公里范围内翻卷着狂躁不安的黄沙,仿佛地上的沙子都一跃而起,跳到空中去了,这是怎么啦?什么状况?他脑子里寻找着答案,沙子怎么会平白无故飞到空中去?好玩吗?什么力量驱使沙子不安份造反了?难道这是毁天灭地的沙——尘——暴—— 沙尘暴……什么书里面记载过这种在沙漠里崔古拉朽,改天换地的自然现象,所到之处黄沙滚滚,遮天蔽日,吞噬一切,让不复存在的东西消失殆尽,是沙漠里最残酷的洪水猛兽。 羽队长虽然是想明白了,可眼前的车队置身其中怎么办?搬不出沙漠,避不开沙尘暴,逃无可逃,退无可退,所有的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年轻的军人们,谁也没有经历过沙尘暴是怎么回事? 打头开路的黑子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只能用血肉之躯与沙尘暴抗衡了,想通知车队停下了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滚滚黄沙已经吞没了前面车队,势不可挡席卷过来。 “停车——调转车头,把睡袋拿下来,把毛巾用水浸透了,这是命令,动作要快,快点——快点……” 他声嘶力竭的吼道,取下枪架上的冲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朝着滚滚而来的沙尘暴就是一梭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想通知前面的车队改变方向,隆隆作响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的覆盖过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 第十八章沙尘暴二 第十八章 沙尘暴二 一切都来不及了,震耳欲聋的枪声消失在威不可挡的沙尘暴中,风怒的子弹打不退来势汹汹的沙尘暴,渺小的车队,就像可怜的蚂蚁还在临危不惧的前进,一丝一毫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凤凰涅槃。 他们都是优秀军人,父母亲的宝贝疙瘩,不可或缺左膀右臂,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死亡,羽队长手拍车门大声疾呼,喊破嗓门也无济于事,后悔不迭的说:“哎呦呦——这可怎么好——今天我应该走最前面,遇到沙尘暴也好有所准备,最起码让能汽车调转车头背对着风,也好有所依靠,这样赤裸裸面对沙尘暴,岂不是吃大亏呛死了——哎呀呀……” 手脚麻利的赵群里动作够快,从车厢里取下来行李睡袋,压缩干粮罐头和水,一古脑塞进了驾驶室,关好车门子说:“师傅,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咋办?” 心痛棘手的他看了看毁天灭地就要到来的沙尘暴,回天无力的叹了口气,摇起车窗玻璃,抖开睡袋钻进去,露出头来说:“记住了,我不叫你不要钻出睡袋,把湿毛巾捂住嘴均匀呼吸,地动天摇你不要怕,我和你在一块,相信我,赶快钻进睡袋拉上拉锁,动作快点——” 赵群里一听如临大敌,惊恐的钻进睡袋,蜷缩着身体有些发抖,仿佛案板上的一块肉任其宰割。羽队长一看他颤抖的身体自顾不暇,把头缩进睡袋,拉上睡袋拉锁,不死心的又把拉锁拉开了一条缝,倒要看看沙尘暴有何威力?只要不死,还能总结经验下次应对。 露出来的眼睛闪烁不定,惶恐不安,未知面前哪有从容淡定?从倒车镜里看到车队还是有自保意识,好多车停下来调转车头,还没有调转过来的车,眨眼之间就被沙尘暴吞噬了,天空中的沙子翻卷着倾泻下来,就像自卸车一样在倾倒,地上安静的沙子受得了魔法召唤,睁开眼睛苏醒过来,蹦蹦跳跳活跃起来,仿佛像小孩子迎接妈妈一样兴高采烈,喜不胜喜,轰隆隆的舞动起来一飞冲天,加入到滚滚而来的大军中,像洪水猛兽扑过来,把越过高山如履平地,走过平原历经坎坷,肩负使命的车队吞噬了,肆意蹂躏。 大地颤抖,四周昏暗,强风掠过汽车哀嚎,十几吨重的车像钢铁堡垒,依然经受不住势头强劲的沙尘暴。轰一声车身剧烈晃动,眼前一片漆黑,滚滚尘土从驾驶室缝隙中挤进来,占据了仅有的空间,刺鼻的呛人。 羽队长赶紧拉上睡袋拉锁,湿毛巾捂住嘴,身体压在赵群里身上,让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束手无策的成了待宰羔羊,能做的只有这些。 “唰啦啦……轰隆隆……噼噼啪啪……乒乒乓乓……吱吱扭扭……咔咔喳喳……叽叽咕咕……叮叮当当……”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骇人听闻,吓得人胆颤心惊,分不清这些呻吟从何而来?就像遇到暴徒打砸抢,仿佛要把车砸个稀巴烂,汽车各个部位发出痛苦巨响,剧烈的摇晃着,幅度之大就要掀翻了,目标就是驾驶室里的活物。 暴风挟持的沙子像子弹一样射在车门子上,驾驶室顶上,车头上“乒乒乓乓”掷地有声,仿佛有无数双手在用尽全力拍打着,撕扯着雷鸣般震撼,想摧毁驾驶室把活人吞噬,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 生猛彪悍的赵群里吓得浑身发抖,亡魂皆冒,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活下去没有了希望。压在他身上的羽队长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平时能文能武一身豪气,层出不穷的灵丹妙计,花样翻新的机灵精怪,在强大的沙尘暴面前狗屁都不是,除了瑟瑟发抖忍受,所有的知识学问一文不值,一筹莫展。 领军人物还是有些过人之处,大难来临定力犹存,感觉到身下面的赵群里颤抖不已,这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承受不住恐怖气息吓疯了,就会加速死亡,此刻能做的就是安抚鼓励。 生又何患死又何惧?不是还没有死吗?怕个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睡袋里的一只手掐住了赵群里腿上的一块肉一用力,疼痛不堪得他立刻就不颤抖了,他自然知道了师傅的用意,用这种办法传递坚强信念,知道疼就活着,虽然生不如死活的艰难,苦不堪言,坚持下去就是胜利,军人的隐忍顽强,就在这一刻体现。 鼓舞别人也是鼓舞自己,羽队长感觉到赵群里恢复平静了,松开了掐住的一块肉,突然感觉到汽车怎么移动了?是不是让风吹跑了?停车的时候没有拉紧手刹车?还是…… 想到这里他坐起来,把睡袋里的双腿双脚移到刹车板上用力一踩,车身一颤,说明刹车起作用了,可感觉到汽车依然往前跑,心里一想这下完了,庞大的汽车,让威力巨大的沙尘暴放了风筝,风筝还有一根线拽着,汽车的一根线在哪里?本事通天彻地的孙悟空,都扛不住牛魔王的芭蕉扇,被风吹到九霄云外,一个凡人还能有好下场吗…… “呜呜呜……嗤嗤嗤……刷刷刷……嗖嗖嗖……咻咻咻……啾啾啾……嘎嘎嘎……”劲风凄厉的呼叫声鬼哭狼嚎,夺人魂魄,仿佛置身在魔窟之中毛骨悚然,吓得人颤嗦不已。 “噼啪——”一声巨响击打在驾驶室顶上,接下来就是接二连三的抽打,赵群里吓得坐起来,羽队长感觉到了把他压倒了,这种响声是软物在抽打硬物,就像鞭子抽打汽车,有什么可怕?一定是汽车篷布被狂风撕裂了,厚重的篷布像轻飘飘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劲舞,击打在驾驶室顶上劈啪作响,过一阵篷布被撕成碎片就完了,还能怎么样? 果不其然,一阵功夫,这种独特的声音听不见了,其他的声音依然如故,变本加厉,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置身其中时间长了,恐惧疲劳就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刚开始那种惊恐不安,末日来临,活不下去的感觉一点点减轻了,随之而来的是听之任之,泰然处之的大将风度,模模糊糊的就有些司空见惯,置若罔闻了。 羽队长恍恍惚惚的感觉到汽车在风暴中飘飘荡荡,起伏不定,脑子里不得消停的胡思乱想,汽车能被沙尘暴吹到哪里去?即便是吹到天上,总不能没完没了的悬浮在空中吧?逃脱不了地球引力也有落地的时候,会不会是太空啊—— 太空——充满神奇的地方,人类为了征服太空劳民伤财,绞尽脑汁花费巨资,美国人登陆月球,苏联人建立了空间站,宇宙卫星探索太空,都是惊世骇俗的伟大创举,令人惊讶。自己不经意就到了太空,岂不是因祸得福?呵呵——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太空是个什么样?书上记载是真空状态,没有空气,也没有重量,所有的星球都漂浮着,人类无法生存。到太空的宇航员都有特殊装备,汽车是比不了的,万一回不来怎么办?那可就麻烦了——任务还没有完成,这帮弟兄谁来统领?如果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人也行,呵护他们,体谅他们;如果是一个凶巴巴不通人情世故的屠夫怎么办?整天家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找毛病整人,那可就惨了,尤其黑子哪个倔驴是个顺毛驴,拉不住就会撩蹶子害人害己,拉好了是个立马横刀的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宁可回家种地,也不会受窝囊气。 还有其他的弟兄们,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过人之处,利用得当,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彪悍军人,弄不好就会炸窝了。还有,如果我回不来,过年了回不了家,妈妈就急死了,每一天都会到村口去看七八趟,天寒地冻会冻坏了妈妈。村里的发小伙伴,听不到我给他们吹嘘外面的世界有多神奇,他们也会着急。过年闹社火锣鼓喧天,红红火火,扮演刘备非我莫属,四奶奶夸我最俊了,皮白肉细像个姑娘,要是回不去就没有人夸了。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每个月要把工资寄回家,弟弟们上学就有保障了,妈妈收不到钱就会胡思乱想,担心我出事了,或者我自私自利不顾家了,怎么可能啊——家是一个人心中的庙,无论走多远,无论卑贱,怎么能不顾家?还算是人吗?这次出发的时候,还拜托梦医生发工资了帮忙寄回家,害怕迟了节外生枝。这下可好,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就到了太空回不来了…… 亦真亦幻得他安然入睡,睡梦中全是与风沙搏斗的场景,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又饥又渴,找不到水喝,也找不到吃的饥肠辘辘。人到难处倍思亲,自然就想到了妈妈,他在空中飘荡不落地,看到地上的妈妈就大声的喊:“妈妈——我是晨娃——天上的风好大呀——我害怕妈妈——肚子好饿……” 地上的妈妈猛然抬头一看,日思夜想的儿子怎么会在空中?没有翅膀怎么也能飞?惊骇之余大声地说:“哎呦呦——我的娃——你怎么还这么调皮?当兵了就要规规矩矩,好好做人,怎么又飞到天上去了?跌下来怎么办?快下来……” “妈妈——我下不来,好大的风啊——吹得我好冷,饿死了……” “啊——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怎么能饿肚子?我——”妈妈看了看四周都是荒郊野外,摸了摸身上没有吃的,心急如焚的说:“我的娃你下来,妈妈没有吃的给你,还有奶给你吃。你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七八岁了还吃妈妈的奶,吃一口你就不饿了。”妈妈不畏寒冷露出胸膛,干瘪的奶头哪有奶啊? 奋力挣扎与风抗衡,似乎有降落的迹象,惊喜之余突然看到父亲出现在了妈妈身边,黑着脸瞪了一眼,呵斥道:“一个男人吃点苦就跑回来诉苦,还能有什么出息?滚回去——”父亲撅起嘴一吹,雷霆万钧的狂风从口中呼啸而出,本来就扛不住狂风的儿子,霎那间翻着跟头远去了,儿子大声疾呼:“妈妈救我——到处都是狂风啊——我害怕妈妈……” 一阵强风吹来,伴随着滚滚沙尘,妈妈不见了,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挥舞着双手大声疾呼:“妈妈——我看不见你——我的眼睛怎么啦——妈妈——妈妈……” 睡梦中手舞足蹈的他吓醒了,心脏“砰砰砰”极速跳动,浑身汗津津的吓出来一身汗,怔怔得感觉了一阵,才知道是噩梦一场。 抿了抿嘴,舌头就像鞋刷子,没有一点口水,感觉到好渴,如果有甘泉雨露喝一口,一定会沁人心腑,想到这里口舌生津,咽了口吐沫清醒过来,知道了此刻身处哪里?静静的一听悄无声息,是不是沙尘暴偃旗息鼓了?心中一喜还活着,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忘记了还在睡袋里。 摸摸索索找到了睡袋里的手电筒,打开手灯强光刺眼,闭上眼睛再睁开,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十点多钟了,是上午十点钟还是晚上十点钟? 如果是上午十点钟,怎么还这么黑?说午夜十点钟,这个夜长的实在是离谱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有一点低血糖的症状,口干舌燥缺水呀——哪有怎么长的夜?这里不是南北极的极昼夜,几十天不见太阳,几十天太阳永不落,这就出了怪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他还是有些糊里蒙顿,把捂住头的睡袋全然忘记了,在黑暗中自己和自己作斗争。从昨天飞越天堑想起,完了就是沙尘暴,沙尘暴袭来时天就黑了,紧接着就是崔古拉朽的破坏,声音可怕至极,逼人灵魂出窍,现在怎么听不见了? 他一急就想举起手来,窄窄的睡袋制约了活动自如,豁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了,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自嘲道:“真是个笨蛋——” 手电光照映下找到了睡袋拉索,不管不顾一拉,豁然一下子落下了不少的尘土到脸上,他赶紧又拉住拉锁,低下头抖落尘土,嘴里面鼻子里无一幸免的灌进了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大惑不解的想,是不是被尘土埋掉了?身上怎么感觉不到这些?埋进沙子的感觉是那么沉重,几乎出不来气能憋死人,现在却轻松得多。 匪夷所思的他用力摇头晃脑,睡袋上厚厚的尘土纷纷下落,弥漫在狭小的驾驶室里,一时间尘土飞扬,乌烟瘴气。再一次拉开拉锁,小心翼翼的伸出头一看,驾驶室里亮堂堂的尘土飞扬,呛人的出不来气,赶紧摇下车窗玻璃,吹进来的风同样不清晰。 风挡玻璃上堆满了沙子不透光,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车埋掉了?左右一看车窗玻璃透着亮光,说明还没有埋彻底。本能的反应就想打开车门子,抓住车门把一拉,车门子纹丝不动,用肩膀抗了抗依然如故,咦——车门锁坏了? 新新的车才用了几天就坏了?怎么可能?汽车是耐用品,不是一次性的擦屁股纸,汽车制造厂是精益求精的科研基地,怎么能不负责任以次充好?滥竽充数?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侧过头从车窗看出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的不可想象。车窗外面的沙子几乎与车窗平行了,怎么能打得开车门子?仿佛置身在沙窝窝里。 惊骇的回过头一看驾驶室,更加是惊骇不已,驾驶室里有一尺多深的尘土,油门踏板和刹车踏板都看不见了,坐垫上面,睡袋上面全是浮土,受到震动就纷纷扬起,想想昨夜就睡在滚滚尘土中,怎么活过来了?也没有呛死?是不是老天爷冥冥之中保佑?要不然,这种环境中怎么可能活着?还活的好好儿的?生命的顽强,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小赵——小赵——赵群里——徒弟——快起来,我们被沙子埋掉了,赶快自救。”他语无伦次大声疾呼,从睡袋里爬出来,从车窗玻璃钻出来到了沙地上,坐在那里,匪夷所思的抬起头看了看太阳。 白茫茫的天空中弥漫着迷雾,太阳就像死鱼眼没有光彩,白光光的挂在空中,了无情趣。低下头看了看四周,沙漠还是沙漠,昨天的影像不复存在,仿佛重新布置了布局,沙包沙梁位置不同,大变小小变大,换汤不换药,有什么意思? 驾驶室里的赵群里愣头愣脑不知所云,羽队长一看就大声呼喊;“快出来呀——愣在那里干嘛——汽车被沙子埋掉了。” 赵群里一听就像蝎子蜇了似得爬出来,惊骇的看着自己心爱的车面目全非,车头上的翼子板埋在沙子里,轮胎更是看不见了,驾驶室就剩下车窗上面的部分,不见了墨绿色油漆,只有臻光瓦亮的白铁皮。 木制的车厢板露出来木头的本来面目,粗糙不堪,固定木板的铁件螺丝,明晃晃的一尘不染。严严实实的篷布荡然无存,只剩下边边角角的一丝一缕,诉说着自己的不幸,篷杆光滑明镜,仿佛打磨了一样焕然一新。 赵群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豁然间悲从心起,哇一声哭出声来:“啊嘿嘿嘿……呜呜呜……师傅——这——这不是我的车,谁把我的车换掉了?我的车新崭崭光彩动人,怎么变成这幅熊样了——呜呜呜……这是怎么啦……” 赵群里的哭声情真意切,好不容易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新车,伴随着自己转战南北,越高爬低,过江过河,展现自我,机会难得,百般呵护,珍爱无限,谁想到一夜之间像鬼剃头一样改头换面,就像脱光衣服丑陋无比,能不心疼吗? 他的哭声让羽队长心潮起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哭了唵——没关系,只要我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回到基地我给你喷上油漆,像新的一样漂亮,好不好……” “呜呜呜……师傅——我——心里难受,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 “我们没有招谁惹谁,这里是祖国的领土,祖国的领土上岂能少了军人的足迹?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要踏上一脚,留下脚印,做个记号,这里属于我们祖国,有我们军人辖制,明白吗?不哭了唵——集合队伍。”羽队长突然想到了部队在哪里? 到处都一样的沙漠里,哪有车队的影子?尤其他处在下风处,汽车避风的一面堆满了沙子,看过去全是沙包沙梁,看不见车队的他心里着急,赵群里大声呼喊道:“全体都有集合了……” 声音过后没有一点点动静,心急如焚的羽队长腰里一抹掏出枪来,打开保险,枪口朝上扣动扳机“叭叭叭……叭叭叭……”一梭子子弹打出去了,枪声振聋发聩,震得沙坡上的沙子纷纷下落,却没有一点点反应,死寂沉沉的沙漠里,看不见任何活人,难道他们都让沙尘暴吹走了吗?几十条肩负使命的生命,可不是几十只鸡鸭,就这么销声匿迹了——怎么可能啊——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冲上眼眶,两腿发软站立不住,软歪歪的坐在沙地上,朝着存在车队的方向大声呼喊道:“弟兄们——你们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们,出来阿——集合了听不到吗——不服从命令,小心我灭了你们……” 他歇斯底里呼喊着,还是看不到一点动静了,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赵群里说:“放炮——放一个大大的响炮,把他们震醒过来,我看还敢装死睡瞌睡——” 赵群里得令后,飞快的准备好炸药雷管,困在一起安装好导火索,看了看队长他示意同意,跑出来几十米距离,在一个大沙包上点燃了导火索,跑回来还没有爆炸,坐立未稳就听到天摇地动一声巨响,一股沙流冲天而起,巨大的沙包顷刻间夷为平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整个沙漠微微颤抖,所有的沙包沙梁上都有大片大片的沙子垮塌下来。 汽车上堆积的沙子纷纷下落,威力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胸闷气短,耳朵里轰鸣着响个不停,响声过后确有奇效,大沙包后面有人影晃动,羽队长看到后,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兴奋不已,跑了几步停下了说:“一台车一台车的找人,如有埋了的赶快救人——” “是——”赵群里回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 羽队长跑过去看到了几个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没有人样,唯有眼睛眨巴着惊恐不安,预示着活着,所有的车只能看到明晃晃的棚杆,支离破碎的篷布所剩无几,丝丝缕缕随风飘动,所有露出来的车体没有了油漆,白铁皮木头赤裸裸的展现着,惨不忍睹。 沙尘暴到来时每个人的反应不同,处置应对也不同,老兵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危险来临时知道自我保护,调转车头保存自己,新兵们不是不知道,自我本能想起来为时已晚,好几台车也想调转车头,已经把汽车横过来了,沙尘暴也到了,汽车横在风暴中迎风面太大,扛不住风暴被吹翻了好几台车,车上的物资散落一地,汽车底盘部分被沙子打的光亮如新,脏兮兮的发动机油底壳、变速箱、后桥,明晃晃的露出来钢铁的本来面貌,车架附件无一幸免,惨烈的不是一般。 羽队长一路走一路看,心头在流血,强打精神装出淡定神态,给大家做榜样,还能怎么样?他没有改变自然的力量,挡不住威力强大的沙尘暴,自己的知识库里也没有有关沙尘暴的应对措施,只能用血肉之躯抗衡,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堂堂面对,不面对有选择吗? “呜呜呜……呜呜呜……”车里面爬出来的几个兵一看自己的爱车改头换面,面目全非,不顾自己身体如何,心疼起汽车来,看到队长走过来,就像看到了亲人,有一种阴阳相隔,又重回人间的感觉,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哇哇直哭,哭的他精神崩溃。 他所能忍受的底线,已经到了不可触及的极限,轻微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彻底崩溃,溃不成军。战士们的楚楚可怜,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他不想坚强都由不得他,时势造英雄。 无边无际的大漠腹地荒无人烟,聊无生机,自己虽然是人微言轻的低级军官,却是这一群军人的精神支柱,就是至高无上的领军人物,他们可以真情表白的放声大哭,自己就必须强大起来,给他们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尽管自己的内心没有那么强大,装也要装出来鼓舞士气,责无旁贷,剩下的路还要走下去,总不能这里来哭死哭活吧? 怀里的兵嗷嗷直哭,他无法安慰,强忍着涌动的眼泪,抬起手拍了拍士兵的脊背,浸透了尘土的军装灰尘滚滚而起,呛得他连连咳嗽,换了个位置连连拍打,身上的尘土就像烟雾一样冒起来,伤心不已的兵不好意思让队长拍打,自己拍打起来,哭声戛然而止。 迎风而立的车怪模怪样,车头不见了油漆,臻光瓦亮的白铁皮昭然若市,开车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汽车?只有汽车制造厂里才有这样的毛坯。风挡玻璃白茫茫的成了毛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算是用不成报废了。还好,每台车都有备用材料,风挡玻璃也有备用,这都不算什么。 整个车队停在一起没有多少,沙尘暴来临时车队都在行进中,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是拉开的,就像散落在沙海中,加起来的距离有几公里路。几十米几百米一台车不等。 羽队长气喘吁吁一一过目,一副欲哭无泪的木然表情。脸上厚厚的尘土不是废品,此刻有了用武之地,掩饰着他的无助无奈。惨烈的现状难以接受,几乎就丧失殆尽了。 如果沙尘暴稍微再用力一点点,所有的汽车都放风筝了,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尸骨无存,杳无音信,有来无回,还有幸存的可能吗?死亡之海名副其实,不是传说。 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身体有些虚脱,嘴里干的冒烟,眼冒金星两腿发软,跌跌撞撞来到了头车黑子跟前,黑子仿佛从坟墓里刨出来似得,本来就黑不溜秋的脸上,敷了一层尘土,现在看起来发白了,就像唱戏的丑角涂了一层油彩,怎么看都有些不真实,驴粪蛋子上落一层霜,掩饰不了本来面目。 厚厚的嘴唇翻卷着结满白痂,毛茸茸的胡须上滞留着厚厚的尘土,白森森难看的要命。眉毛上眼睫毛上落满尘土,眨巴着小眼睛一片茫然。 惊魂未定的刘晓强和他一样全身冒土,唯一不同是他脸上有眼泪流过的痕迹,冲刷开的尘土一道一道清晰可辨,目光里充满了惊愕,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站在师傅身边寻求庇护。 黑子的尊容虽说是不堪入目,看见他安然无恙,虚脱了的身体似乎来了精神,嘴一张就是平时的口吻:“你还活着……” “切——不活着干什么去?你不是没别的干头也活着吗?”这两个相依为命的老战友,大难不死就满嘴跑火车抬杠,也算是人中翘楚。 羽队长一看黑子精神状态不错,脸上没有流过眼泪的迹象,说明他承受力非同小可,就是靠得住的得力干将,深感欣慰,顺着话茬戏语道:“你娃死到临头还嘴硬,鸭子熟了嘴不烂,你就吹吧……” “呵呵——只要活着就嘴硬,活一天吹一天,死了算活着干,怕求个什么?给——抽根烟缓一缓,你看你嘴唇都裂开了流血,别上火老伙计,这场面凄惨无比,你不是神仙只有忍受,怨不得谁,怪只怪老天爷发怒了,是不是我们没有烧香磕头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是军人,是万神之神,改朝换代都易如反掌,给谁烧香磕头——刚刚过去的文化大革命你忘记啦?崔古拉朽的破四旧立新风,庙宇都拆光了,唔唔唔……” 信神信鬼的黑子一听他实话实说,赶紧捂住他嘴说:“哎呦呦——你再不要胡说八道了好不好?不知道离头三尺有神灵呀——我们已经命悬一线惨到家活不下去了,老天爷再发威的话,真的就没活路了,不说话能死呀——” 羽队长打掉他的手还想反击,一看他神情紧张就忍住了,能活着已经够难了,再吓唬他有些于心不忍,点着烟抽了一口不是滋味,连连咳嗽,关切地说:“你班里的情况怎么样?人员状况……” “还能怎么样?大难不死都活着,有两个南方兵愣头青,没有把睡袋从车厢里取下来,让尘土呛坏了,现在一直咳嗽不止……” “我看你也是愣头青,老兵了也不知道背对着风?车头朝前迎着风耍大胆,瓜娃子憨着里吗——风挡玻璃打成毛玻璃……” “哎呦呦——谁知道是沙尘暴呀——我以为是龙卷风,一阵子就过去了,轰得一下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我们俩的睡袋在驾驶室里,躲过了一劫。我地妈呀——沙尘暴真够厉害?把我的车吹得倒退了几十米,我以为停不住就完蛋了,我赶紧踩住刹车,在睡袋里默默地祈祷上苍手下留情,才活着……” “牛鬼蛇神——赶紧集合队伍清点人数,看看人数够不够……” “是——”黑子回答道。 这两个活宝是天造地设的绝配搭档,一个有文化相信科学,尊崇自然,敬畏自然不信鬼神;一个没文化信神信鬼,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为阵互相包容,无条件的尊重对方,信任对方,实为楷模。 经过沙尘暴洗礼的队伍,犹如凤凰涅槃中浴火重生,踉踉跄跄集合在一起,鲜艳的军装不见踪影,和大沙漠融为一体,蓬头垢面好不扎眼,面目狰狞的看不成,唯有领章帽徽红艳艳的熠熠生辉,展现着他们不屈的决心。 羽队长一脸平静的站在队伍前列,看着大家默不作声,被尘土呛坏了的几个兵咳嗽不止,憋出来的泪水流出眼眶就被尘土吸收了,挣破的嘴唇上血迹点点,还极力控制着站好队列…… “……” 第十九章发现土陶罐 第十九章 土陶罐 羽队长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尽管他们灰头土脸,军容不整,目光里却透着坚毅。经过沙尘暴的锤炼,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军人气节。 这种气节弥足珍贵,一旦拥有就会豪气顿生,悍不畏死,泰山崩于眼前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义凛然,坦然面对。军之魂就在于此,攻必克坚必摧,战无不胜。 “咳咳咳……”羽队长咳嗽了几声,表情刚毅,从容淡定的说:“同志们,大家受苦了,不期而遇的沙尘暴让我们吃尽了苦头,领教了大自然的威力,我们还活着,不过如此。大自然是铁面无私、毫不留情的老师,教会了我们如何应对?如何生存?此刻我们能站在这里,说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合格的学生,优秀的军人,应该心存感激。咳咳——不要抱怨,不要怨天尤人,是因为我们要长大,我们要成长,我们要强大起来,实现我们心中的梦想报效国家,展现自我,笑傲江湖,不劳其筋骨吃苦受累,忍受难以忍受知道极限,没有强大的敌人,没有让我们一展身手的战场,不经过千锤百炼,怎么可能百炼成钢?所以说,经过这次考验,虽然慌里慌张的我们不懂得如何应对?不懂得怎么办?让我们胆颤心惊的遭受了无尽的苦痛,狼狈不堪,溃不成军。尽管我们浑身发抖,尽管我们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们却顽强的挺立过来了,从中磨砺了我们的意志,增强了我们的承受力。只要我们站起来就是强者,就是胜利者,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唯我独尊,睥睨天下。弟兄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我们肩负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们的路还很长。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军区首长,我们的亲人朋友看着我们,就是我们绝不倒下的精神支柱,动力源泉。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辜负他们的希望,不辜负我们自己的梦想,只要我们活着就继续前进。接下来我们先烧水吃饭,吃饱肚子再收拾残局,重振旗鼓。启动车之前,一定要清理干净汽车的空滤器、化油器、排气系统。沙尘进入机器的后果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啦,烧水吃饭十分钟时间,解散——” 十分钟?太苛刻了吧?尽管大家心里面嘀咕,却一声不吭行动起来,几公里的路上,霎时间呼呼作响的喷灯炉,喷着炙热的烈焰燃烧起来,冻成冰块的水砸碎了放进高压锅里,分分钟就沸腾了。 饥肠辘辘的军人们,看着罐头就发呕,不吃别无选择,一咬牙,一跺脚豪气顿生。想想沙尘暴里都活过来了,罐头比沙尘暴还可恶吗?发呕连连只是胃觉反应,造反就镇压,不听话就挨打。人的意志坚不可摧,不断成长的军人们面对现实,豪迈的大快朵颐。 赵群里烧开水先泡茶,羽队长的茶杯子是玻璃瓶子,他害怕热胀冷缩激炸了,先把茶叶放在搪瓷盆的饭盒里倒满开水,不懂行情的愣头青,真是暴殄天物啊—— 茶叶是刘副司令友情赠送的极品,放在饭盒里岂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架不如鸡?常言说好马配好鞍,英雄配佳人,好茶叶是不是要配好器皿?紫砂壶,青花瓷是绝配搭档,饭盒里泡茶岂不是糟蹋行情? 身处绝地的军人们活着都不易,还能有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吗?野外生存条件艰苦,极其不易,有得品尝就烧高香了,还能乞求什么?不过,好茶叶不嫌富贵贫寒,什么器皿,在滚烫沸腾的水里华丽转身,蕴含的香气竞相绽放,飘飘渺渺的水雾中加杂着醉人的香气,飘荡在亘古不变的荒漠中,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了自己。 一路查看回来的羽队长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看到沙堆山热气缭绕的饭盒子,鼻子周围萦绕着屡屡香气,走到跟前低下头嗅了嗅,看着汤色黄亮的茶水极其诱人,回过头感激的看了看徒弟,端起冷热适中的饭盒一阵牛饮,几大口就底朝天了。 赵群里提起高压锅给他倒满,嗔怒道:“啧啧啧——慢趟些师傅,烫死了,慢慢品尝,这可是好茶叶……” “哦——好好——好茶叶?唉——这个地方再好的东西还能品出什么滋味?眼睛一睁就担心活不下去,顾命要紧,好茶叶再不要浪费了,给兵站的弟兄们留上些,让他们尝尝鲜。我们几十天了看不见一个生面孔,到达兵站就能看到陌生的战友们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人情礼仪总的有吧——他们看到我们,和我们一样会激动无比,趁热打铁表示表示心意,一定会感动的热泪滚滚,终生难忘,我们喝开水就行了。” 赵群里一听深受感动,有感而发说:“师傅,你总是先人后己,瞻前顾后,面面俱到……” “唉——人活着就要有情有义。常言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哪个人没有难言之隐?我们难别人也难,这场沙尘暴威力超强,崔古拉朽,贻害无穷,不知道测绘大队的战友们怎么样了?沙尘暴的时速极快,今天晚上就到达高原基地了,基地首长就会为我们担心,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活着?还是消失在沙尘暴中了。” 羽队长杞人忧天的说。 呼呼噜噜连续喝了三饭盒水,高压锅的开水告瓮了,羽队长才觉得不口渴了,吃干粮吃罐头一气呵成,顿感神清气爽。肚中有食心不慌,拿起铁锹从沙堆里挖汽车自救。 赵群里挖开了汽车门子,把驾驶室里打扫干净,掀开车头盖子清扫发动机。 羽队长低下头看了看没有篷布的车厢,埋住了轮胎的沙堆上,人站在上面就有些居高临下,车厢里的货物裸露着,包装箱的油漆不见了,缝隙之间填满了沙子,凭空增加了汽车负荷。 他打开了车厢三面挡板,没有阻拦的沙子哗啦啦倾泻下来,堆积在货物上的沙子还需要人动手。他踏进车厢挥舞铁锹,尘土滚滚清理干净,关好挡板。 赵群里也已经清理好了发动机,抬起头请示到:“师傅——启动发动机吗……” “启动——” 天寒地冻,不容易启动发动机,汽车马达声吃力的嗡嗡直叫,发动机不情愿的劈啪作响,仿佛是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吭吭哧哧出不来气。超负荷运转的起动机发热冒烟的时候,发动机才极不情愿运转起来,风扇叶子吹起来水箱缝隙里聚集的尘土,犹如烟尘一样滚滚冒起,浓烈的程度仿佛着火了似地。 预热发动机必不可少,汽车尾气浓烟滚滚。几公里范围内,启动起来的发动机隆隆作响,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在空中,形成了一层薄雾,飘飘荡荡起伏不定,清风吹拂下变幻莫测,久久不愿离去,呛得人咳嗽连连,怎么没有风啊…… “师傅,汽车多半截都埋住了,能出来吗……” “能行。不看看是马力强劲,性能卓越的三桥驱动越野车吗?这点沙子挡不住,你去试试看。”羽队长自信满满地说。 赵群里上车后挂挡起步,发动机怒吼着抗议,离合器配合不好,动力不足就挣熄火了,离合器磨得冒烟,焦臭味刺鼻,汽车就是原地不动。 羽队长一看不得其法,再让他不知轻重折腾下去,损坏了零部件就麻烦了,忍不住走过来招了招手,徒弟知趣的让位置。还不服气的腹诽道:看看师傅有什么过人之处。 人是决定因素。同样的物件,在不同的人手中,就会发挥不同的作用,这可是不争的事实,要不然怎么会有形形色色,风格迥异的光彩人生? 羽队长上的车来气定神闲,同样的操作模式,挂挡起步一气呵成,汽车车身抖动着,六条轮胎在沙地上滚动打滑,颤颤巍巍挣脱了沙子束缚,忽忽悠悠从沙堆里爬出来了。汽车浑身上下流淌着沙子,调转车头停在平处,下得车来查看,不由得一个趔趄。 汽车轮胎的橡胶部分,被沙子打的像锉刀锉了一样起了毛刺,不再光滑;轮胎钢圈上的油漆不见踪影,明晃晃的露出钢铁的本来颜色,车头车厢板花里胡哨,迎风的地方面目全非,避风的地方暗淡无光,整个汽车看起来面目可憎,不忍目睹。 羽队长看到赵群里心痛不已,吊着脸又要水漫金山,莞尔一笑安慰道:“小伙子别难受,老天爷想看看汽车本来的样子,脱光了汽车的衣服,就让他看好了……” “吸吸——师傅,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新新的汽车,才跑完了初始阶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心疼死我了——回到基地,让战友们就笑话死了,说我们不爱惜国家财产……” “且——怎么可能?如果我们回去了,让他们看看我们经受了怎么样的苦难?这就是铁证如山,这就是闪闪发光的军功章,明白了……” “啊——军功章?师傅,你是说这就是军功章?首长们能给我们立功吗……” “怎么不能?军功章是奖励那些为国家奋不顾身的优秀军人,国家不会亏待做出贡献的军人们,我们在拼命,立功受奖应当应份,好好干小伙子……” “是——师傅,你看我能立功吗……” “当然能,我们每个人都能,只要我们不怕死勇往直前,征服荒漠,完成国家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留下我们豪迈的足迹,祖国人民就会为我们喝彩,披红戴花立功受奖……” “呵呵——那可就太好了,我要是立功了,军功章给我妈妈一看,我妈妈打死都不相信我能立功?一定会给我做好吃的……” “呵呵——看你那点出息?立功受奖就是为了骗妈妈的好吃的呀?还有……” “师傅,你看三班长在招手,是不是出发呀……” “嗯——出发——” 羽队长欣然的说。 遭受重创的车队相貌古怪,惨不忍睹,却毅然决然又出发了。无边无际的荒漠,就像浩瀚无垠的海洋波涛汹涌,凝固的沙包沙梁,就是凝固的惊涛骇浪。渺小的车队,就像起伏不定的一叶小舟,岌岌可危的在浪花丛中穿梭前进,绝地求生,随时随地都有被吞没的可能,令人堪忧。 沙尘暴过后的空气中,依然漂浮着浓烈的尘土,还没有尘埃落定。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死鱼眼一样的太阳只有指头蛋大小,白光光漂浮在那里,指引着车队奋勇前进,于眼睛平起的时候,四周已经朦胧起来。 羽队长一看本想着就地宿营,却有一种此地不可久留的伤痛。昨天的沙尘暴太过强暴,留下的记忆惨烈至极,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还是换个地方宿营的好。虽说是到处都是一样的荒漠,只要汽车轮胎多转一圈,就会离目的地近一点点,心理上就有所依靠,早一点完成任务,离开这死亡之地比什么都强,督促车队继续前进。 这里似乎是上坡,汽车发动机很吃力,是不是走出来烟波浩淼的已故湖泊?羽队长心里面暗自盘算,昨天跳下沙漠瀑布走过的路,加上今天走过的路,少说也有一百多公里路了,这个湖泊够大,够辽阔。 曾几何时,那可是少有的内陆湖泊,怎么就变成了恐怖的沙漠?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是地质学家,不懂得地壳运动,地质变化,也没有参照物,肤浅的知识不足于解释这些。 汽车发动机轻快了起来,仿佛爬上了坡,放眼望去,还是一成不变的黄沙茫茫。咦——那是什么?地平线上兀突的出现了零零星星耸立的矮墙,汽车行驶到跟前一看,的确是人为的墙体,露出来只有一米多高的部分,难道说沙子下面还有被淹没的部分?想到这里充满豪情,命令车队就地宿营。 车队停下来围成圈,羽队长一个人观察着这些不寻常的墙体,难道是沙尘暴吹出来的古人类遗迹?看看墙体的色泽和垒砌工艺,一定是人为的杰作,难道说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这可是重大发现。 军人们都忙碌着烧水做饭,黑子一看羽队长一个人对着土墙发呆,走过来看了看说:“没见过土疙瘩呀……” “切——你看看这是土疙瘩呀?是不是人工垒起来的墙体……” “啊——人工?这这这——这里哪里有人?你你——你不要吓我,猛扎扎跑出一个不认识的人来,还还——还不得吓死人呀?我们出来几十天了,看得到都是我们自己,哪里来的人……” “切——你看了再说嘛——这又不是我的杰作。”羽队长嗔怒道。 黑子一听不可思议,低下头细心看了看,煞有其事的说:“嗯——好像是人做的活,看样子有年成了,难道说这里真的有人……” “嗯——现在是没人了,远古时代这里一定有人生存。你想想看,我们走过的那条河有多大?这个地方曾经是一个辽阔无边的湖泊,水草丰美物产丰富,逐水而居的人们就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建造城池,这里就是神仙福地……” “啊——神仙福地?怎怎——怎么变成这幅熊样了?你不要无中生有胡骗了,吓人捣怪的……” “我怎么是胡骗了?人类的演变过程,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从类猿人变成我们今天这个样子,经历了几百万年的脱变,这里有老祖先生活不足为奇。嗯——你去取把铁锹过来,把墙地下的沙子掏一掏看有多深……” “啊——你——你这不是无事找事吗?我累的都出不来气,还有心思挖沙子?我不去……” “呵呵——你不去我去。哼哼——我可告诉你,挖下去如果有金银财宝,你娃就靠边站,不劳动者不得食,这可是从古至今的分配原则,你可不要后悔……” “啊——什什——什——么——金银财宝——你说的是真的……” “切——骗你干嘛——你看看这一带地域辽阔,物产一定很丰富,这里的人们生活富足,吃饱了喝足了就是享受,享受什么呀?除了金银财宝还有什么?去去——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我自己来……” “别别——别价呀——我不懂你懂就是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哎呦呦——要是有金银财宝,娶媳妇就不发愁了,你等着,我去取。”黑子心花怒发的走了。 羽队长看着他的背影偷着笑,看了看四周逐渐黑下来的天,想象着这里曾经有人是个什么状况?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多么壮美的一幅画卷?怎么就销声匿迹了?这里安全吗? 黑子信心满满取过来铁锹,顺着墙体挖下去,松软的沙子不成体统,到处流淌,挖下去一米深,坑口有五六米大小,工作量大的不是一个人人力所为。他徒弟刘晓强跑过来帮忙,其他的战士们搞不清什么状况,一看有人干活,总不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纷纷跑过来出把力,反正是闲得无聊,消磨时光。 几十号军人人手一把锹,齐心合力挖出来一个几十平米的大沙坑,露出来的墙体越来越多,挖到底时心灰意冷了,不见金银财宝,只有坚硬的地面,黑子就不依不饶地说:“你你——你这不是折腾人吗?哪里来的金银财宝?” 羽队长眼睛一瞪没有吭声,跳下沙坑用手灯照着看了看,用洋镐在地面上抛出了一个坑,抓起土闻了闻,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往旁边用铁锹一挖,咣当一声响,铁锹碰到了什么硬物,几下子清理清楚,一个圆圆的物体露出来,手灯一照是一个陶罐,一个和沙漠颜色一模一样的椭圆形土陶罐,两头小中间大,上口密封着。 黑子一看大呼小叫:“呵呵——这里面是不是金银财宝——我们发财了?打开看看。” 取出来陶罐,旁边还有一个,旁边的旁边还有,沙子塌落不断掩埋,好像不愿意让人取走这些,故意掩盖起来似地,不知道沙子地下还有多少土陶罐? 羽队长觉得匪夷所思,腹诽道:这个地方是不是储藏物件的仓库?如果能清理掉沙子,说不定有轰动世界的重大发现?谈何容易?清理沙子工程巨大,这几个人已经精疲力竭,猴年马月才能清理清楚?想到这里就此罢休。 把取出来的两个土陶罐拿上来,架起篝火细细研究,不懂考古的这帮愣头青异常兴奋,一个个品头论足,想象力丰富的出人意料。 羽队长喝水吃饭。一听红烧大肉罐头是一公斤重量,冷冰冰的冻住了,咽了口吐沫吃不下去,打开盖子放在篝火旁烤热了,满满当当一罐子肥油,看一看都发腻。如果有米饭馍馍,是极好的下饭菜,现在只有干粮,吃干粮必须一气呵成一点点吃,在嘴里面就膨胀了,极难咽下去。 战士们都吃过了,自从有了刘晓强的前车之鉴,没有人敢和罐头过不去,定时定量必须完成,已经蔚然成风,自觉遵守,不需要队长为了吃饭痛下杀手,就看看他是怎么吃饭,没有人不佩服。 热热了的罐头热气喧天,黑子坐在旁边看着他,就看他吃下去一口干粮,筷子在罐头里夹起一块肉红烧肉,滴着亮晶晶的肥油,嘴一张一口吞下,接二连三好几块吃下去,感觉吃腻了,萝卜干雪里蕻的咸菜吃几口,还有整个的咸辣子。 辣子够辣就是好东西,吃一口辣的满嘴火烧火燎,再吃红烧肉,一听罐头没有多少,让他吸吸哈哈,热热闹闹吃完了。大家蹙着眉头看着他,仿佛看外星人一样,不服气由不得你。 迫不及待的黑子一看他吃完了,就急急地说:“这个坛子,会不会是你说的金银财宝呀?我们现在打开看看?” 羽队长咽下去嘴里的食物,举起罐头盒,故意倒过来晃了晃一点不剩,潇洒的手一扬,嗖一下一个抛物线,罐头盒不见了,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抽了根烟说:“嗯嗯——这个罐子里是不是金银财宝不好说,万一是剧毒气体怎么办?我们不就一命呜呼了……” “啊——你——你不要吓我?这这这——这不会是日本鬼子留下的有毒气体吧……” “呵呵——害怕了?这个地方日本鬼子进不来……” “哦——吓死我了。哪哪——既然日本鬼子进不来,怎么会有剧毒气体……” “哎呦呦——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身为军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自生自灭,凡事多长个心眼有备无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是说万一,不能肯定……” “哎呦呦——让让——让你这么一说,这是个定时炸弹么?要它干什么?还不如埋回去算了。”黑子怕怕的说。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亏吃多了没有不害怕,黑子已经吓破了胆,对金银财宝的好奇心也不敢索求,还是顾命要紧。看着土陶罐,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妖魔鬼怪,不敢打开了。 “队长,这里荒无人烟,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你给我们讲一讲远古历史,让我们开开眼——”老兵张高丽说。 “呵呵——你高看我了,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一定是有人在这里居住过,至于什么年间,什么朝代,我可是一知半解,说不清楚,比不得活地图肖剑生知识渊博,肖剑生,你给大家说一说怎么样……” “啊——队队——队长,你这不是让我滥竽充数出洋相吗?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多少……” “切——知道多少说多少。你能知道一点就技高一筹,鹤立鸡群了,比我们在座的人,那可就是先知先觉的文化人了。再者说了,我们这里又不是学术研讨会,错了对了一风吹过,没有人计较,你就放心大胆的说。”羽队长鼓励道。 肖剑生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碰到什么书看什么书,对什么感兴趣就记忆犹新,不感兴趣就一扫而过了。他踌躇了一阵,忐忑不安的说:“嗯嗯——我也说不好,说不好就会扰乱视听,误导大家,大家就当讲故事不要当真。据史书记载,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拜会过七十二国,打通了丝绸之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有个楼兰古国特别出名,繁荣一时。城廓坚固,人口众多,是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不知何时就销声匿迹了,淹没在浩瀚黄沙中,地理位置应该在这一带,是不是就不一定了。丝绸之路绵延数千里,连接着欧亚大陆,互通有无,传递文化,播撒着东西方文明,人闻轶事脍炙人口,沿途有许多的历史遗迹,诉说着昔日的繁荣昌盛,有机会我给大家慢慢讲。我就说这么多,供大家参考,实在是孤陋寡闻,知道的不多,仅此而已,谢谢大家。” “啪啪啪……”羽队长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人紧跟着热烈鼓掌,感谢肖剑生的不吝赐教。 羽队长有感而发,说:“同志们,我们对知识的匮乏不是一点半点,纯粹就是文盲,不了解历史,不知道我们的老祖先有多伟大?愧对祖先。不管肖剑生说的正确与否,我们都要感谢他,让我们知道了过去的岁月里,这里并不是现在这样可怕的死亡之海,让我们吃尽苦头。我们的老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文明。随着地壳运动隆起高原,破坏了这里固有的山川河流,截断了水脉干枯了,没有水无法生存,这里的文明随之消失了。昨天我们遇到沙尘暴的那个地方,就是一个辽阔无边的湖泊,如果有水的话,那是怎样的一番烟波浩淼的景致?这个地方有人居住的气息,就是依靠这片水域……” “队长,把这个土陶罐打开了看看,老先人藏的是什么宝贝?”充满好奇心战士们迫不及待的说。 大家的目光看着他,他看了看土里土气的土陶罐,总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对历史一无所知,考古更是无从谈起,万一有土陶罐里隐藏着什么不测,就像西方传说中的潘多拉盒子禁锢着魔鬼,放出了岂不是害人害己?有魔鬼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信神不信鬼,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传说?无风不起浪啊—— 土陶罐最大处的直径有三四十公分大小,封口处的泥巴流经岁月石化了,坚硬无比,里面能有什么东西?羽队长看了看大家渴望的目光说:“嗯嗯——弟兄们,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们认不得这些东西,打开了就是破坏,万一有什么想象不到的后果,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岂不是自找死路……” “队长,我们手中有武器,你不是说妖魔鬼怪都害怕我们军人吗?怕什么……” “呵呵——小伙子,人类探索世界到现在,还有许多的不解之谜,埃及的金字塔,百慕大三角,巴比伦文化,玛雅文化,茫茫宇宙里的外星人,都是未解之谜。我们要尊重自然,敬畏自然,不知道就不要蛮干,免得惹祸上身……” “队长,把这个土陶罐放远一点的下风处,一颗子弹就解决问题了,有毒气也不会危机我们。”北京兵张利华说。 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在灰头土脸的军人脸上,一个个看着土陶罐既有期待,也有些兴奋。尘埃没有落定,飘浮在空中遮住了星光,夜黑的墨炭一样,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火光照不亮的地方漆黑一片,隐藏着神秘,有些阴森恐怖。 羽队长喝了口水呛住了,咳嗽了几声说:“咳咳咳——一颗子弹容易,你可知道在破坏文物吗?地下文物属于国家,有一天国家就会派科考队来这里考察,考古学家看到这个土陶罐就会如获珍宝,就会揭开这里的神秘面纱。我们是文盲,虽然有眼睛,却看不到远古时期的人类文明,更别说我们是军人,国家的捍卫者。一寸山河一寸血,一草一木都是我们捍卫的对象,保护这些文物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就是金山银山,对我们军人来说视如粪土,不能违反纪律搞破坏。这里虽说是天高皇帝远,荒无人烟,我们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良心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包不住火,有朝一日把揭发出来,人们就会唾弃我们,让我们颜面无存,怎么活人?同志们,修合无人知,存心天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这么年轻,刚刚步入社会,一切从头学起,一点一滴都要心存志远,有良好的世界观,价值观,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不要做唯利是图的小人,那样的话,这一辈子都会财迷心窍,利欲熏心活不起人来。所以,我决定,土陶罐原封不动放回去,留给科学家考古研究,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好……”年轻人容易冲动,学为好人是每个人的心愿,经队长一番开导,异口同声赞同。 “刘晓强,赵群里,你们两个人把土陶罐放回原处,轻拿轻放,不要损毁了……” “队长,要不要埋起来……” “不用,下一场沙尘暴吹起来移山填海,改天换地,说不定现在露出来的这些墙体都不存在了。有朝一日人们再次发现,谁知道是何年何月?说不定永无天日了。”羽队长说。 刘晓强小心翼翼抱起土陶罐,摇晃了摇晃,有哗啦啦的声音发出,诧异的说:“队长,这里面有声音,好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真的有金银财宝啊……”…… “……” 第二十章消失的文明 第二十章 消失的文明 大家一听有金银财宝,一个个又充满了贪欲,这也是人之本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物质社会充满诱惑,没有什么都可以,没有钱万万不能,每个人从小就知道,抵御诱惑谈何容易?军人也是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兵天将,来自社会耳闻目染,脱不了俗,其情可原谅 羽队长来自农村,贫困的家庭从小就领教过,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受煎熬,绝大多数家庭供养不起孩子上学,像黑子那样没文化的伙伴们皆皆比是,对金钱的渴望有过及而无不及的贪婪。当兵后却知道了比金钱更有价值的是自身价值,广阔的胸怀,放眼天下的豪情壮志,平凡而不平庸,洁身自好,自强自立。 世界上最容易滋生的就是欲望,生长最快的就是贪婪,只要呼气着,与生俱来的这些恶念就不会根除,只有加强修养,提高素质遏制。 腰缠万贯只不过一日三餐而已,广厦万千只不过一张床而已,贪婪的背后就是尔虞我诈的厄运,想通了这些才能有高洁的情操。 战士们一个个看着他,他已经表明了心态,以身作则教育示范,言教身教启迪。抱起土陶罐的赵群里已经走了几步,一听刘晓强说有金银财宝,返过身来看了看队长,一看他一脸矜持的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什么,抬起脚把刘晓强踢了一脚说:“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队长的命令你敢不执行?队长不是说了吗?金山银山与我们无关,愣着干嘛?”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经领教过队长的手段,不可能短时间内忘记,惹毛了队长就会自讨苦吃,还是忍痛割爱吧。这些东西与己无关,扔出去一了百了,弄不好就是定时炸弹,后果难料,转过身跟着赵群里走向了沙坑物归原处,抬起脚在沙坡山踹了一脚,急不可待的流沙滚滚而下,覆盖了土陶罐。 所有人的目光目送着他们俩个人去而复返,两手空空而来,心里面五味俱全,什么样的想法都有,看着队长刚毅的表情,难道他不食人间烟火?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假清高?不管怎样,队长的权威至高无上,在座的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下级服从上级,是军队条例明文规定了的,以下犯上,不会有好果子吃,何必自寻烦恼。 羽队长不用看就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常言说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没有私心的人就不存在,差别在于君子取财取之有道,心存善念乐善好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小恶而为之,就是一个高尚的人。年轻人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不足为奇,真善美还需要在实实在在的日子中慢慢历练,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躺在松软的沙地上好不享受,昨天今天轮番交替,却又天壤之别。昨天的此时此刻,还在经历生死劫难,看不到希望活不下去;今天的此时此刻,却在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纠结,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啊——真的好难评判。 心无旁骛的羽队长一看大家沉默不语,各想各的心事,沙尘暴呛坏了的兵咳嗽连连,关切地说:“咳嗽的弟兄们吃药了没有?多喝开水,不要怕水不够,预留的水就是给病号们预备的,不够了打报告,身体不适无法工作提前报告,我好做调整,有没有?” 大家还是不言不语,咳嗽不碍开车,谁愿意把自己爱不释手的汽车,拱手让给别人?每个人脾气不同,习惯不同,嗜好不同,操作各有千秋,汽车也一样。自己开顺手了,让别人捣鼓几天就会大为改观,再次拥有就会不顺手,不到万不得意不撒手,一个个都不吭声。 羽队长是从他们这个阶段走过来的,自然心知肚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车,是开车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一旦拥有如获珍宝,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自豪感充满胸膛,怎么可能轻易失去? 他一看没有人吭声,微微一笑说:“嗯——能坚持最好不过,汽车是老虎,驾驭不好就会害人害己,这些道理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掌握,千万不可勉强,一旦出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大家都束手无策了。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就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站岗放哨的弟兄们多操心,睡觉吧。” 逐渐暗淡下来的篝火旁,军人们倒头就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现象,站岗的哨兵轮番交替,守卫着战友们酣然入睡。午夜过后,轮到了新兵刘晓强站岗,睡梦中被叫醒来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模模糊糊的呵欠连天,尽管有多少不愿意,职责所在,不得不强迫自己履行职责。战友们为你守护,同样你也得为战友们守护,公平合理,不偏不倚,说不得什么。 他荷枪实弹巡视了宿营地一圈,看了看已经熄灭的篝火,战友们都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知道他们存在的就是司空见惯的打鼾声,咬牙放屁说梦话冒怪声,有时候也会忍俊不止的偷着笑,时间一长习惯成自然后,不觉得好笑了,还是到围成圈的汽车外面去看一看,有没有危及战友们的状况。 年龄小的刘晓强也算是见多识广胆大的主,陌生的地域里站岗放哨,不能说无惧无畏,起码能鼓起勇气堂堂面对,说白了也是逼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说一声害怕了就能不站岗了? 军队里不需要胆小鬼,别说是现在大家还不知道他是司令员的公子哥,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另眼相看。司令员是他爸爸不是他,他是一个兵,和大家没什么两样,同吃同住同受苦,搞特殊在这里就呆不下去了,自己都会不好意思。 刘晓强一出来汽车包围圈一看就是一个趔趄,立刻就头发倒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黑暗中飘荡着飘忽不定的亮点,绿油油的夺人魂魄,仿佛是幽灵之光,跳跃着到处游荡,目力所及为数不少,形成了包围圈,车队置身其中,就要被吞噬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进入沙漠以来有些日子了,不能说夜夜站岗放哨,起码是隔一天或者两天就能轮到一回,上半夜下半夜都有,轮到什么时候不已而定,也没有见过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紧张害怕的心理逐渐放松。荒凉的大漠除了荒凉没什么,自然就不存在心惊胆颤了,站岗放哨心态平衡,恐惧心理逐渐消失,冷不丁的出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吓不死人才怪呢? 他“啊呀”大叫一声,转过身就跑,想赶紧的通知战友们起来防御,要不然就吃大亏了,谁知道两腿发软提不起来,仿佛有人保住了双腿,低下头一看没有什么,怎么就提不起腿来?回过头看了看幽灵之光,仿佛在步步逼近,虎视眈眈的想要吞噬车队。 吓破胆的他大吼大叫,发出的声音不足与叫醒战友们,自己是站岗放哨的兵,也就是熟睡战友们的保护神,战友们的生命托付给自己,如果不能尽职尽责保护好,一旦发生危机造成恶果,那可就是责无旁贷的渎职,死有余辜了。想到这里灵光一闪,冲锋枪打开保险,举起来扣动扳机“哒哒哒……” 宁静的黑夜里突然枪声响起,振聋发聩,响彻云霄,犹如炸雷在头顶上响起了,睡梦中的军人突然惊醒,一个个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豁然间坐起身来,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羽队长惊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手枪在握,刘晓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说:“队——长,有——有——”浑身颤抖得他说不出来了。 羽队长一看他魂飞魄散,如临大敌,就知道情况危急,翻起身来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带武器集合——” 雾里雾中的军人们一听,有了行动指南,一个个从睡袋里取出冲锋枪,神情紧张的聚集在羽队长身边,刘晓强浑身颤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拉着他来到了汽车后面,羽队长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慌乱之间不失大将风度,防御是首要因素,命令道:“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一班跪射,二班立射,三班掩护两翼——” 黑暗中的军人们哗啦啦一阵乱响准备就绪,看着不知所云的幽灵之光浑身发抖,人高马大的黑子把自己的兵布置好后,来到羽队长面前,把他挡在身后,举着抢严阵以待。 黑子的个头和羽队长在伯仲之间,黑子却五大三粗浑身肌肉,比他壮实的多,往前一站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知道黑子的用意,心头一热,来不及百感交集,一出手把他又拉在身后,举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普通的高倍望远镜,还是二战时期的战利品,不是夜视仪,把发光的亮点拉到跟前一看只有光点,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亮光,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黑子,脑子里飞速运转寻找答案,深更半夜的这是什么东西?黑咕隆咚看不清楚,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地叫到:“赵群里——” “到——” “取一发照明弹打过去看看……” “是——” 赵群里跑回车上取来照明弹,照着发光处扣动扳机“嗵”一声闷雷过后,一道弧线划破夜空,豁然一下子照明弹燃烧起来,刺眼的不敢看,锅底一样的夜空被撕裂了,照明弹的强光照亮荒漠,军人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 不知何故,那些夺人魂魄的亮光不见了,霎那间消失殆尽,照明弹下的荒漠上静悄悄的死气沉沉,什么东西都没有,不存在有什么危险。 照明弹徐徐渐落,有限的燃料只能支撑几十秒钟,化为灰烬后消失在夜空中后,不见了的幽灵之光呼之欲出,原模原样的又亮起来了,厉兵秣马的军人们惊骇不已,黑子大叫道:“有鬼啊——” 本来已经吓坏了的军人们,一听他的鬼叫乱了方寸,恐怖的气息被沙尘暴还要厉害,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羽队长一听口头禅出来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哪里有鬼了……” “不——不是鬼是什么?你不知道鬼怕光吗?我们老家的深沟里,石羊河里,晚上就要这样的鬼魂,你难到忘了?”黑子辩解道。 一语提醒梦中人,羽队长豁然间明白了什么,却不敢断定,大声地说:“赵群里——再来一发照明弹……” “是——” 呼啸而出的照明弹撕裂空气,破空声传来时就耀眼的燃烧起来,那些诡异的幽灵之光又消失了,照明弹燃烧殆尽,鬼气森森的幽灵之光又一次展现在眼前,羽队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枪关上保险,插进枪套说:“弟兄们——警报解除,虚惊一场……” “啊——你——不打鬼了——”黑子疾呼道。 “鬼你个头——哪里有鬼?不要危言耸听,胡说八道。嗯——大家收起枪,关上保险听我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磷火,上过初中的人都知道化学反应,有机物质腐朽了深埋地下与空气隔绝,一旦露出地面与空气接触,就会燃烧起来,却是冷光,我们手表上的夜光就是磷光,用不着害怕。也许是昨天的沙尘暴太过强大,吹走了几米厚的沙子,把深埋在地下的腐朽东西暴露出来了,与空气接触就燃烧起来,不是三班长胡说八道的什么鬼,大家放心。磷火不会危及我们,就是到跟前来也不要害怕,磷火很轻盈随风而动,吹一口气就会改变方向,明白了吗——继续睡觉——” 嗷——原来是这么回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家一听还是有些不放心,惺惺的走回去睡觉,道听途说的那些鬼故事一一粉墨登场,与眼前的这些幽灵之光结合起来,妖魔鬼怪就复活起来了,就成了眼见为实的现实版,活灵活现在展现在脑海中,不害怕由不得你。 羽队长没有忘记吓坏了的刘晓强,看到他惊魂未定,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表现不错,警惕性很高,提出表扬,还害怕吗……” “我——害怕队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蜮……” “切——不是鬼蜮,别自己吓自己,我不是说了吗?是磷火,你上中学了没有……” “我——上过一年就不上了……” “怪不得不知道化学反应,嗯——你下岗还有多长时间了……” “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嗯——你去睡吧,我替你站岗……” “啊——不可以队长,怎么能让你站岗?你一天那么幸苦,什么事情都要你操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帮不上忙,还能让你站岗吗?弟兄们知道了会瞧不起我,谢谢你队长,你去睡吧,我不怕……” “切——别充大头了,你能坚持到现在没有疯掉就够坚强了,不期而遇的自然灾害,让我们防不胜防,尝尽了苦头,老兵们都有些受不了了,你一个新兵蛋子还能坚强到哪里去?听话,睡觉去……”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熊包软蛋,我是新兵蛋子不假,我的责任我负责,我要向你们学习,你们能行我就能行,我不是车队的累赘。”刘晓强无畏的说。 一个人内心强大,即便是年龄小,表露出来的气势气魄就无惧无畏,不看好的这个兵在困难面前不退缩,说明他自制力超过了实际年龄,羽队长默默地看了看他深感欣慰,这个兵来历不明,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定有不同凡响的背景,是什么呢? 赵群里躺在睡袋里,不见师傅回来有些不放心,翻起身来就要去寻找,黑暗中人影晃动,来到跟前一看是师傅,低声的说:“师傅,没事吧……” “没事,睡觉吧,瞌睡死了,明早上按时起床……” “是——” 黎明即起,黎明前的黑暗还没有退去,按部就班的军人们忙碌起来,出操吃饭出车纹丝不乱,车队行进时,不见了往日的霞光万道,初升的太阳像烧红了的铁饼挂在那里,了无情趣的冉冉升起,没有光彩普照大地。 没有影子的车队,在消失的西域古国的废墟上前进,偶尔出现的残垣断壁,在不懂行情的军人们眼里,犹如司空见惯的沙包沙梁一闪而过,失去了千载难逢,重见天日的绝佳机会,令人扼腕。 疑神疑鬼的黑子忘不了昨夜晚的诡异现象,一夜都心神不安,现在天光大亮,有意取道幽灵之光出现的地方,想看个究竟。 刘晓强开着车随心所欲前进,他在旁边抽着烟指指点点,目光搜寻着可疑的地方,看到与沙漠不同的颜色手一指,刘晓强心领神会驱车前往,留在沙地上的车辙曲曲弯弯,拐来拐去,后面的车队不解其意,同样扭来扭去步步紧跟。 羽队长在最后面看着车队歪歪扭扭,像绸缎一样随风舞动,看了看地形地貌,没有障碍物逼迫车队改变方向,怎么会歪扭七八曲折前进?黑子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心里面第一念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黑子是不是故意挑战他?我就这样——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想到这里就有些按捺不住,策划着如何修理他?让他不敢由着性子胡来。 还没有想出万全之策,车队却停下来了,自然反应是车出故障了,心安理得等待着,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看着漫漫黄沙浮想联翩,目光中却发现刘晓强蹦蹦跳跳跑过来说:“队长,可不得了了,有死人……” “啊——死——人?男的女的……” “看不出来……” “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弱智呀……” “不是——队长,是骷髅头……” “你——”羽队长一听膛目结舌,骷髅头自然看不出男人女人了,看了赵群里一眼,他启动起汽车往前走,刘晓强跳上脚踏板随同前进。 来到跟前一看,黑子紧张兮兮的说:“这里怎么这么多的死人骨头?昨天夜里发光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怪吓人的。” 羽队长转着圈看了看,目光所及,零零星星的骨骸裸露在沙子外面,骷髅头腿骨居多,还有腐朽的木块,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片耸立的树桩,用望远镜一看,好像是墓地标志,招呼大家驱车前进,来到跟前一看果不其然。 沙尘暴吹走了沙子,露出来的棺木已经腐朽塌落了,人体骨骸散落一地,还有完整的干尸,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深陷的眼睛成了窟窿,看起来阴森恐怖。 陪葬品土陶罐,陶碗陶杯为数不少,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铁器刀剑,奇形怪状不知何物,黑子吓得不敢向前,远远站在一边观看。 羽队长身边不缺乏胆子大的兵,赵群里像保镖一样端着枪,护卫在他左右,还有十几个兵尾随左右,捡起地上的遗物品头论足,这个说是羊角,那个说是牛角,还有锈迹斑斑的铜鼎玉器,造型别致,没有人认识这些东西是国宝,拾起来看一看就丢弃了。 岂不知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古代文物,在这些没文化的愣头青大兵眼里,就是弃之无用的废铜烂铁,真正地暴殄天物。 羽队长感到震惊,深埋在地下的古人坟墓,让一场威力超强的沙尘暴挖掘了出来,千年的秘密大白于天下,考古学家苦苦寻觅不得其法,没有机遇一睹芳容,探个究竟,却让一群不学无术的大头兵不期而遇,天上掉馅饼不过如此,却没有昭告天下的一刻,下一次沙尘暴肆孽,这里的一切又不见天日了,何时浮出水面,那可就遥遥无期了,猴年马月吧。 白骨垒垒不忍目睹,不管不顾就这样离去,有失为人之道,羽队长左右为难的看了看,大手一挥说:“弟兄们,这都是我们的老先人,一场沙尘暴挫骨扬灰,把安息的老先人惊动了,暴露在天地间不得安宁。常言说入土为安,我们身为后人,怎么能眼看着老先人抛尸荒野?于心何忍?全体都有拿铁锹挖坑,把所有的尸骨掩埋起来,不许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动作要快,我们还要赶路……” “是——” 众军人齐心合力,把散落在这里,能看着的骨骸和陪葬品都埋起来,最后列队告别,羽队长别出心裁的掏出手枪,鸣枪三声说:“前辈们,我们路过这里,不知道你们是谁,打扰你们了,请你们原谅。按习俗应该焚香祷告,大三牲小三牲供奉你们,可我们是军人,一群毛头小伙子,不懂得那些陈规陋习,再者说了这里物质匮乏,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我们一颗赤诚的心,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原谅我们吧——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就此告别。全体都有——敬礼——” 列队的军人们齐刷刷举手敬礼,礼毕后就要上车离去,活地图肖剑生博学多才,心知肚明这里的一切都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痛心疾首的说:“队长——我们总得留下些什么做个纪念……” “闭嘴——不说话会死呀——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国家,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不是窃取破坏,你以为我是白痴吗?不知道这些东西蕴含的价值?人的欲望和贪婪比沙尘暴还要厉害,一旦拥有这些东西就会见财起意,谋财害命,人为财死火拼起来,我们人人手中有武器,还能走出这里吗?即便是出去了怎么办?人们知道了就会蜂拥而至,这里的一切都将哄抢一空,我们就是罪人,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还能保家卫国吗?你比我聪明,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死是个年轻,别忘了自己是军人,想法太多会遭人唾弃,听我的没错,我们只留下脚印,什么都不能带走,这是命令,出发——”羽队长毫不留情呵斥道。 肖剑生出生在湖北,是楚文化的发祥地,耕读传家是家训,文化底蕴深厚,家里面藏书颇丰,自幼苦读,知识积淀比羽队长还有丰富,文韬武略无不知晓,谈吐儒雅,是羽队长依杖的智囊,看到这些文化瑰宝怎么能不知晓?就想提醒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暗暗佩服队长大智如愚的雄才大略,坦荡胸怀,是一个目光远大,心存志远的领军人物,咽了口可惜的吐沫,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 千年等一回,不期而遇一次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擦肩而过了,死亡之海的秘密将继续延续下去,哪一天重见天日遥遥无期。还好,有文化的羽队长也算是人中翘楚,没有劫掠破坏,就是万幸…… 基地司令员去内地疗养了,娇娇女梦医生又多了一层牵挂,吃过饭拾掇干净,倚靠在卧室里的床上发呆,该想些什么?今天一天,沙尘暴呼啸着尘土飞扬,受不了的人们囚禁在屋里不敢出门,基地为了安全期见全体放假。呛人的尘土无孔不入,坐在屋子里都不可避免,土腥味挥之不去,戴上口罩也不能堵绝,早早的上床就寝,是无可选择的选择。 今天早上刚上班,通信员小王就通知基地开会,她急急忙忙拾掇好手头的医疗器械,匆匆忙忙跑不到会议室,就看到主席台上是基地政委石永祥自主持。自从父亲离开后,基地的日常工作就交与石政委主持大局,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都已经到齐了,梦医生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来,就听到石政委讲话了:“同志们,近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强度比较大,每一个同志表现不错,大家辛苦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批物资还没有入库,原计划今天突击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可就在刚才接到了军区紧急电话通知,又一次规模超强的沙尘暴就要袭来。沙尘暴威力巨大,已经摧毁了好几个兵站,几百公里的军用通信线路毁坏了,还有雷达和军事设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军区已经命令抢险部队出发了,命令我们做好迎来送往的准备工作,希望各部门做好物资发放的准备,不得有误。军区首长要求我们全力配合,保障供给,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应对威力超强的沙尘暴,保护好人员设施不受损失,为了安全期见我命令,全体都有放假一天,特种岗位除外,吃饭问题散会后到食堂里领取,食堂里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一天的食物。刚才有人问我二一八车队的状况,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地方?按时间预计,他们正处在沙尘暴中心,马上就要到达五号兵站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也说这么多,我的讲话完了。”讲完话的石政委,征求了旁边的段副司令,马副政委没有异议,大声地说:“散会——” 军官们起身纷纷离去,会议室里就剩下转不过弯子来的梦医生,石政委的讲话如雷灌顶,什么就叫快到了五号兵站?沙尘暴威力超强?他们正处在中心?不是已经吹毁了好几个兵站了吗?五号兵站在哪里?还存在吗?车队还…… 忧心忡忡的她一整天坐立不安,临近中午沙尘暴如约而至,湛蓝湛蓝的天空顷刻间沙尘弥漫,大地上强风吹来鬼哭狼嚎,天摇地动,枯枝败叶漫天飞舞,光秃秃的树枝嘶鸣着声声哀嚎,房顶上滚过的风暴掷地有声,仿佛要掀翻了屋顶,窗户门缝隙里涌进来的尘土有眼可见,院子里晒衣服的一根粗铁丝都受不了摇摆不定,可见沙尘暴不可小觑。 坐立不安的娇娇女心头发虚,遥想身处沙暴中心的军人们无依无靠,就凭血肉之躯,怎么能抵御得了毁灭性的沙尘暴?坐在屋子里都胆颤心惊,置身野外可怎么好?难道就没有活路吗?年幼无知的小弟,让人心悸的心上人,他们还好吗?还有几十号活泼可爱战士们,哪一个不让人揪心? 年老体弱的父亲身患绝症,枪林弹雨走过来透支了生命,胃癌晚期扩散了病情加剧,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风烛残年,弥留人世间的日子屈指可数,作为医生的女儿,知道癌症是人类第一杀手,医学界至今没有攻克医治的办法,束手无策,顺其自然,死亡步步紧逼,这次去疗养,也不过是放松心情而已,还能怎么样? 父亲自己不知道身患绝症,整天家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乐乐呵呵为工作呕心沥血,军区关心他让他离休颐养天年,他就是不答应,说什么军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倒在沙场上。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战火硝烟的沙场,那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岗位,活着一天,就要为人民奉献一天,直到生命终结就不枉此生,要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革命的父亲打下了新中国,爱国情结高于一切,无与伦比,国家就是一切,谁要是给他提离休看病就给谁急,这是他的底线,掌上明珠娇娇女都不在话下,吹胡子瞪眼声色俱厉。乖宝宝女儿只有迂回,恳请能降得住他的老战友刘副司令从中斡旋,才得以启程,要不然真的就倒在岗位上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父亲似乎感觉到了病情严重,有去无回,对女儿的婚姻大事格外上心,像战争年代的攻城略地一样穷追猛打,老战友的儿子们一个不放过,只要想起来就打电话上门求亲,手底下的小伙子只要看着顺眼,叫过来像下达任务一样,和自己的宝贝女儿谈情说爱。 一时间清冷的基地热闹非凡,车水马龙,都知道司令员的掌上明珠招贤纳婿,仿佛古代的绣楼招亲,有志青年都可以大显身手,不分贵贱粉墨登场,趋之若鹜。 容貌出众的梦医生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跃跃欲试的小伙子一见面就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被她的美貌所征服,海誓山盟表决心: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被逼无奈的娇娇女不敢拒绝,有求必应,疲于应付,接应不暇。不知何故,不管什么人来什么背景,满怀豪情而来,垂头丧气而去就一去不复返了,心急如焚的父亲搞不清是什么原因?还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不适合情愫高涨的小伙子胃口,踌躇满志一落千丈。 父女俩个人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父亲越着急,闺女越平静,乖女儿始终是满脸笑容依偎在父亲身边,端茶递水无微不至,老将军疼爱的说:“丫头,你这么大了,爸爸忙于工作,总想着你还是个小丫头,萦绕在身边没有长大,疏忽了你的婚姻大事,现在冷不丁就长大了,好像是一夜之间啊——爸爸希望你长大,又害怕你长大,真的就长大了——唉——挡不住的岁月催人老,一眨眼爸爸两鬓斑白,你也扑楞着翅膀羽翼已丰,留不住就要展翅高翔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生的规律违背不得,我给你找了那么多的小伙子,怎么就没有一个愿意娶你?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嘻嘻嘻……爸爸,我是你的宝贝女儿,我能有什么问题?是他们看不上我呗……” “呵呵——我的宝贝女儿花容玉貌,哪个小伙子看不上?是不是你眼头太高看不上啊——嗯——也好,我还有一个重磅炸弹,你一定能看得上……” “哦——重磅炸弹?美国总统吗……” “哈哈哈……美国总统算什么?一个死老头子,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嗯——我一个老战友的儿子在美国大使馆当武官,小伙子一表人才,精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我已经说好了,明天就到基地了……”…… “……” 第二十一章又是沙尘暴 第二十一章 又是沙尘暴 父亲沾沾自喜说的天花乱坠,乖女儿一脸神往的聆听着,笑眯眯不反驳,也不发表意见。 一脸慈祥的父亲,看着满不在乎女儿的表情说:“丫头,这下你满意了吧……” “咯咯咯……谢谢爸爸,满意了,满意了。嗯嗯——不过,人家看不上我,你可不要怪我唵——” “怎么会?我只能管得了你,怎么能管得了人家?你可要好好争取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哦——爸爸——你是不要我了?想把我嫁出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西方人的学说里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呵呵——鬼丫头嘴不饶人,不要胡说,那都是一派胡言的反动学说。现在是东风压倒西风,西方蛮子算什么?我们国家才是文明古国,温良恭俭让是做人的原则,你可不要中毒啊——”父亲温馨提示。 长大了的女儿自有自己的主张,不是牵着手问为什么的懵懂少年,表面文静秀美的娇娇女,内心却躁动不安,总有一种激情,向往着那种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生活,不愿意过平静如水,没有激情的平凡日子。 在军医大学上学的时候,就是万众瞩目的美人胚子校花,趋之若鹜的追随者前呼后拥,就连院长的纨绔子弟都加入进来大献殷勤,许诺老子出面就能留校任教,留校任教多大的诱惑?相对于所有学子求之不得,真可谓一劳永逸,一步登天,可望而不可及。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她虽然留校了,却不是以貌取人,而是出类拔萃的才学,精湛的业务水平,就这样都留不住她狂傲不羁的心,毅然决然远走高飞,来到了风雪边关父亲身边,寻找激情与烂漫不为所动。 雪域高原博大雄厚,高山巍峨,大漠广袤,让初来咋到的娇娇女激动不已,每一天都感叹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奇创造力,充满了诱惑与激情,同时也感受着大自然的残酷无比。 奋战在这片辽阔高原上的人们,为了心中的梦想激情飞扬,适应着难以适应的恶劣自然环境。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只是口号,身边那些熟悉不熟悉的人一去不复返,和高原融为一体,可一拨又一拨的后来者还是谈笑风生,无惧无畏,义无反顾的征服高原,前仆后继永不停息。 惊心动魄的感人故事随时发生,她为胜利者欢呼呐喊,为失利者痛心流泪,许多她亲手医治过的患者欢蹦乱跳,一转身就成了永别,小小的医务室竟成了阴阳相隔的驿站,她不是奈何桥旁边的孟婆,怎么能无动于衷?撕心裂肺的痛让她痛不欲生…… 风在呼啸,砂砾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拉起的窗帘子晃动不已,挤进来的风带着尘土,灰头土脸的想要看看美丽的姑娘香腮上为何挂着泪珠?在为谁流泪?为谁惆怅?又为谁叹气?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雷霆万钧,咆哮着滚过屋顶,姑娘的心一阵一阵紧揪着,坐在房子里都感觉到不安全,那些身处风暴中心的军人们,他们还能活吗? 出征的二一八车队每一个兵,都是她亲历亲为体检过的棒小伙,总不能一去不复返吧——这样的念头,在车队离开的那一天,在她的心里时不时就冒出来,她就会呸呸呸几下,怎么能有这么不吉利的想?可过去的日子里,有多少战友们就这样一去不归,雄伟的身影定格在照片上,也是不争的事实,不那样想,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往好里想,可屋外风暴肆孽,崔古拉朽,幸存者的几率能有多少?不让人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啊—— 年少无知的弟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想方设法飞蛾扑火,跟随着车队去探索未知,这不是找死吗?他可是娇生惯养,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公子,即便是活下来,那样的艰苦生活受得了吗?目中无人的秉性能服从管教吗?会不会再闯祸啊?还有那个在心上划了一道无法愈合伤口的人,是不是安然无恙?在闲暇之余会不会想起我这个江南女孩,一个已经为之倾倒的红颜知己?是否知道吾心已乱?能读懂怀春少女的心吗? “呜呜呜——呼啦啦——咔嚓——”一声巨响吓坏了沉思中的娇娇女,她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手抚胸口,心脏怦怦直跳,还以为是狂风吹坏了玻璃,赶紧下床四周查看。客厅里的茶几上落满了厚厚一层尘土,几个卧室推开门一看没有吹坏玻璃,怔怔的想了想发出声音的地方,应该在客厅里,站在客厅中央观察,门链窗的客厅门口,窗户下是一张独角台桌子,桌子上面的一个茶杯子,被风吹摆动的窗帘子打落下来碎了一地,掀开窗帘子看了看,滚滚尘土急驰而去,速度之快眨眼即逝,风暴压制下的树梢直不起腰来,嘶鸣着就要折断了,令人心悸。 知道了什么原因的她不害怕了,六室一厅的大房子只有她一个人,还是觉得空落落无依无靠,拾掇好碎片进卧室来,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躺在床上,又把刚才的遐想续起来,接着自己问起自己来想入非非。 天南地北来到边关,睁大眼睛寻寻觅觅,一年多时间了阅人无数,成排成连的小伙子你方唱罢我登台,接二连三粉墨登场。有将门虎子,也有侯门之后,商贾巨子,其中不缺乏贫寒子弟,一个个都是人中翘楚,才学八斗,风流倜傥,都没有打动自己的芳心,一个个信心百倍而来,垂头丧气而去,也让自己很受伤害,心灰意冷了,自己都怀疑起来,难道说自己的企及不现实?超越了现实社会,有些脱离实际的虚无缥缈?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就不存在?传说中的爱情子虚乌有?就在准备好调整预定方案的当口,眼前一亮他就出现了。一个大大咧咧,阳光灿烂,豪气冲天的他就直面而来,没有装腔作势的做作,素面朝天气势如虹,容不得细细斟酌,举手投足间挥洒自如,不经意就在自己心上深深的打下了烙印,挥之不去,不思量自难忘。 这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看见他就会脸红心跳?心率加速?总想期盼着与他呆在一起,就有一种踏实安详的感觉?而他坏惺惺恣意妄为,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是情至所归,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自然现象?多少人在自己面前都是谦谦君子,缩手缩脚,谨小慎微,躲躲藏藏的都不敢直视自己,而他竟敢动手动脚,仿佛是多少年的老朋友,家里人一样熟悉到没有了距离,一切顺理成章,应当应份。 这个冤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冤家?和他在一起就想呵护他关心他,他的喜怒哀乐,为何牵动着自己的心?他说起自己的过去直言不讳,出生在农村家庭贫困,姊妹兄弟八个,父母亲为了让他长大上学累弯了腰,付出了所有,他是村里面能断文识字,最有学问的人。 村里面当家户簇,左邻右舍的婚丧嫁娶,盖房子上大梁,小孩子出满月,需要写写画画的时候,他就是别无选择的文化人,提上毛笔去应酬,报酬就是一把瓜子或者炒豆豆,觉得很有成就感,父母亲都觉得很有面子。 假期里在生产队劳动干农活挣工分,年龄小体质弱,不会干活常遭人唾弃,惹得生产队长七窍生烟,骂爹骂娘,他就发挥特长扬长避短,知识就是力量,因地制宜讲故事。 四书五经一知半解,四大名著却熟记于心,朗朗上口,张口就来,男女老少都喜欢听,那就优势互补,喜欢听就帮我干活,要不然且听下回分解。文化生活贫乏的闭塞农村物质匮乏,农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价劳作都吃不饱肚子,哪里还有精神生活?听故事就成了趋之若鹜的精神食粮,就连生产队长都经不住诱惑加入进来,洗耳恭听,一时之间就成了香饽饽,不干农活就能挣两分工分,可见书中自由千钟粟,觉得很开心。 一个壮劳力一天挣十分工,秋后算账后价值只有七八分钱,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他觉得很伤心,拼死拼活的付出了,应该劳有所得,为什么回报如此低廉?懵懂少年想不通。学生就是童工,一天只能挣两分工,两分工价值何在?还不如一只老母鸡的价值。 一个鸡蛋还要五分钱,感觉自己好没用,能讲故事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家庭的贫困,回家给妈妈算账不干了,养两只老母鸡的价值,堪比一个壮劳力。从此以后,田间地头少了一个会讲故事单薄少年的身影…… “嗤嗤……”独处的梦医生想到这些就不由得笑出声来了,他说这些辛酸往事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泪光点点,痛心疾首。家乡的贫困令人吃惊,却无能为力改变什么,爹爹妈妈的辛劳依然如故,自己不能为父母分忧解愁深感无奈,想到这些就让人抓狂,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真正是英雄无泪啊—— 就在这次临出发前,他把他的家庭住址给了她,请她帮忙把工资寄回家,神情忧郁的说:没有这些钱,弟弟妹妹就无法上学了,还能减轻爹爹妈妈一点点负担,能做的只有这些。 想不通的梦医生说:你把工资都寄回家了,自己留下几块钱够用吗?他一脸天真的说:什么叫够或不够?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好东西谁不想拥有?自己不是独立生存的个体,自私自利不顾家,还能有活着的美好和动力源泉吗?家是圣地,是精神支柱,没有了家,拼搏还有什么意义?几块钱买几包烟抽,灌几水壶酒喝就足够了,比起村里男人们的生活水准,都有天壤之别,知足的很了。 梦医生媚眼如丝的说:你这么大了,娶妻生子是当务之急,没有积蓄怎么娶媳妇?他爽朗的一笑,调皮的说:呵呵——我娶媳妇还用得着花钱呐?就我这一表人才的潘安貌,在村子里就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谁家的姑娘要想成为我的新娘,还不得赔上嫁妆倒贴呀——还要看我愿意不愿意。再加上我是汽车兵,更是锦上添花,含金量堪比大熊猫,家乡方圆几十里,我都是响当当的知名人士。家有小女初长成的人家,听说我回家了,托媒婆上门求亲趋之若鹜,门庭若市,生意兴隆,可吃香了——我一个月的探亲假,二十多天都在相亲,有时候一天两家,你想想看壮观吧——呵呵——我妈妈害怕我不当兵了身价缩水,成了猪嫌狗不爱的困难户,一天到晚逼我相亲,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热心帮忙,谁家不去都不行,不去就会骂娘说:谁家的娃子队部里提干了,谋不得了,不认人了,眼高于顶不识时务,不识好歹,把爹爹妈妈都搭进去了。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妈妈看到谁家的姑娘都喜欢,说眉眼周正,身板结实,扛麻袋能跑,胸大屁股大,生娃不愁没奶吃…… “咯咯咯……”梦医生听的大笑不止,浑身乱颤,煽风点火的说: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不动心?你就同意了不就行了?他憨憨的一笑说:唉——我的梦想不是土妞,既然我已经跳出农门,环境变了,目光和心思已经不是原来的层面。常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适应环境才能适者生存,妈妈的想法和我南辕北辙,我也不能当面说,只能屈从敷衍了事。现在想想回家都有些发怵,要不是想妈妈,真的不敢回家了。 萍水相逢的他,讲起这些赤贫生活的无奈,仿佛是向老朋友倾诉自己长大了的烦恼,把她当成了知己,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都什么年代了,农村里还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封建陋习?一个人一生的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岂不悲哀?看着他真挚的表情,不像是编故事空穴来风,他说这些有何用意?不仅仅是老朋友那么简单吧?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旁敲侧击? 孤傲的自己一向心高气傲,不屑于任何人,尤其那些对自己容貌垂涎三尺的狂妄之徒,更加是不屑一顾,说话不过三句就到此为止了,为什么就对他却另眼相看?情有独钟?愿意聆听他的诉说?渴望知道他的一切?对他的不幸极富同情?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他的正直与坦荡,就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说这些的时候浑然天成,没有掩饰,没有虚伪,更没有讨好的嫌疑,仿佛没有必要回避自己的贫寒家庭,我就是我,不比任何人差。 心生涟漪的她实话实说:既然你那么吃香,那么宝贝,找一个漂亮姑娘不成问题,成家立业不是难事,你妈妈不就放心了?他略一沉吟说:你是不了解农村的情况,我家弟兄六个,每一个人都把媳妇娶到家里,按现有的房子都没有住,更别说在一起居家过日子。鸡毛蒜皮没小事,吵吵闹闹鸡飞狗上墙,还能有安定的日子吗?那可就成了乌烟瘴气的军阀混战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把爹爹妈妈就愁死了。妯娌之间,兄弟之间的是是非非难得调停,隔壁邻居鸡犬相闻,耳闻目染,难逃习俗。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有打算回去,找一个志同道合,有工作的城里媳妇,和我一起承担家庭困难,供弟弟们上大学,就有保障了。我一个人的工资势单力薄,两个人加起来可就不可小觑了。弟弟们上大学出来就有工作了,再资助小弟弟上大学,良性循环我就不发愁了。到那时,我领着城里媳妇回家去,不亚于枭雄刘邦回家,大风起兮云飞扬,荣归故里兮威震四方……呵呵——我爹爹妈妈的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自豪,母以子贵,因为有我而荣耀,才是男子汉的追求…… 他说的神采飞扬,仿佛已经梦想成真了似得,幼稚的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无限憧憬。梦医生蹙眉问道:你的弟弟都能上大学吗?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能。我家文化氛围很浓厚,爹爹妈妈愿意付出所有,弟弟们勤奋好学,再加上我写信回去的时候,就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没有文化知识寸步难行,关你屁事——我家门口有条河叫石羊河,水波连天,河两岸有密不通风的芦苇荡,胡杨林,遮天蔽日像森林,鸟语花香美不胜收,在我还没有看到过长江黄河的时候,总认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河了,可悲不可悲?后来我看到了长江黄河一泻千里,气势恢宏,才知道石羊河就是不值一提的小河沟,小巫见大巫,我就告诉弟弟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想领掠无限风光,没有文化知识就越不过石羊河,只能拘于一隅娶妻生子,生老病死,抱憾终身了。他们深受启发,刻苦学习不在话下,将来走出农门指日可待,他说的兴致勃勃,激情飞扬。 娇娇女听的入迷,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冷不丁的说:你家乡那么贫穷,你爱家乡吗?他身形一顿,毫不犹豫的说:一个人的出身无法选择,贵贱贫穷只能面对,生我养我的家乡魂牵梦绕,儿时的快乐时光全部留在那里,石羊河里摸鱼洗澡,树上掏鸟蛋,沙滩上晒太阳,有着太多的记忆,这才是第一个儿童乐园。还有一个屋子后面的大深沟,最宽处有几百米宽,最窄处也有几十米,深沟里到处潺潺流水,有些喷泉的水柱能冒出水面,绿草茵茵,鲜花盛开,蝴蝶蜜蜂翩翩起舞,我们就在里面放驴放羊,打草嬉闹,梦想着骑马挎枪走天下的神奇生活。没有马骑就把驴当马比赛,身披藤茎作物编制的披风,驴跑起来迎风招展,好不潇洒。忘乎所以后就是极乐生悲,生产队长发现不好好让驴吃草胡折腾,就痛下杀手追打,还要扣工分,气得妈妈火冒三丈,屁股都打开花了。呵呵——现在想想太有意思了——妈妈追打的时候,只要逃进了大深沟,那可就是避难所,大深沟里面有小深沟,弯弯曲曲自成体系,还有水洞纵横交错,相互贯通,妈妈不知道其中奥秘,我们却了然于胸,钻进去就能躲过一劫,太过瘾了,哈哈哈…… 被妈妈追着打这样难堪的遭遇,他说起来就像喝冷水一样平淡无奇,还有一种自豪感,真是不害羞。梦医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一米八大个子的人,让妈妈追着打多难为情?她笑盈盈的说:挨打了还神气什么?不害羞。他毫不忌讳的哈哈大笑说:太淘气了不挨打怎么行?从小到大挨打是家常便饭,棍棒底下出孝子,自古如此,爱之切则痛之深么——这个人说话真是恬不知耻。 他不说话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看,好像是不看白不看似得,灼热的目光看的她血流加速,有些招架不住,羞愤难耐白了一眼说:你把人家都看羞了,还看呐—— 他却哈哈一笑说:漂亮的脸蛋不看就有些暴殄天物了,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你这么漂亮的尤物,没有人欣赏就没有了价值,岂不是暴殄天物?你就让我好好看一看铭刻在心,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候想起来就会慰籍心灵,不好吗?这个人说话太直白了,直白的让人无话可说,只有让他随心所欲的看,还能怎么办? 昨天发工资了,她签字画押领取到他工资,按留给她的地址如数寄回家,不知何故隐侧之心大发,没有多想,把自己工资的几十块钱加在一起一同寄去,想帮助他渡过难关。 现在虽说是什么都不是,邂逅的朋友应该算一个吧?还是谈得来的朋友就难能可贵,是不是知己朋友算不上,还要往下交往才知道。既然是朋友了,有困难不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多寄点钱不算什么坏事。一贫如洗的贫困人家,钱多了不会烫手,却想不到因此而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嗡嗡嗡……呼呼呼呼……唰啦啦啦……”沙尘暴后经十足,强暴掠过屋顶,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展现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梦医生忧心忡忡的除了担心还是担心,心里面默默地祈祷老天爷手下留情,保佑他们一路平安,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肆孽的沙尘暴“呼啦啦……”不绝于耳,让她心惊肉跳…… 狂野险恶的死亡之海中,不属于这里的车队饱受摧残,花里胡哨,面目丑陋,像一串珍珠连在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没有了油漆的白铁皮泛着太阳光,在正确的角度刺过来特别耀眼泛着光,像镜子一样灼人眼睛,在广袤的沙海中不屈不饶,爬高走低,跌宕起伏前进着。 变幻莫测的大沙漠风格迥异,昨天还是暗红色的沙漠,今天却变成了有些发白的颜色,并不是雪白色,在阳光下异常耀眼。沙包沙梁仿佛金山银山熠熠生辉,白茫茫一片,强光刺的眼睛直流泪。 这一带并不是一片荒凉,兀突的出现了零零星星的沙生植物,干枯了的枯草随处可见,还有枯萎了的叶子,看形状似乎是什么树的树叶。羽队长看着这些不可思议的景象,想睁大眼睛到处寻找,却又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欣赏这与众不同的壮观景象,估算着何时到达目的地。 经过沙尘暴摧残,沙尘暴不仅仅摧毁了汽车外表,汽车的内脏也受得了损伤,零部件故障频发,时不时就抛锚了。爬在沙漠里修车的滋味不好受,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戴手套修车不可能,有些细小精密的螺丝部件无法复原,不戴手套坚持不了多久,不长时间手指就麻木了,冻伤在所难免,还能修车吗? 车队又停止前进,又有一台车抛锚了,今天已经是第五台车了,整个车队瘫痪在沙漠里,修复起来耗费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多的抛锚车加起来,就是多半天时间跑不出路来,这样的速度行车,还不得把人急死?幸亏前几天起早贪黑赶出的路多,按时间推算,不会影响按时到达兵站,要想提前是不可能了。 陷入沉思的羽队长表面淡定,装出一副欣赏风景的姿态,心里面却翻江倒海不得消停。他就像一个牧羊人,每一天驱赶着大家全力奔跑,遇到艰难险阻,或者车抛锚这些无可奈何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只能顺其自然督促处置,还能做什么? “啊——不好了师傅——你看看前面的车队怎么啦?怎么调转车头回来了——”开车的赵群里突然间疾呼道。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放眼望去,车队犹如遇到了魔鬼掉头就跑,急急如丧家之犬,慌慌如惊弓之鸟,失魂落魄跑过来,有些已经调转车头的兵,从车厢里取下行李睡袋,又急急忙忙钻进了进去,一副大难来临的姿态。 这是怎么啦——羽队长看着战士们反常的举动惊骇不已,自己没有下命令干什么,他们怎么会整齐划一的集体行动?青天白日的大白天不跑车,竟然钻进睡袋睡起觉来了?想罢工还是想造反? 雾里雾中得他看不明白,看到黑子的车惊恐不安开过来,就大声呵斥道:“你胆子大的病犯了?不好好打头开路,谁叫你大白天睡觉了?找死呀你——” 黑子在驾驶室里已经把上半身钻进了睡袋,帮着刘晓强把睡袋拉锁拉好,眼睛一瞪说:“你眼睛瞎了吗?看不见前面黑压压的沙尘暴又来了吗?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的准备好防御……” “啊——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沙尘暴——”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举目瞭望,天地之间的地平线上,凭空的出现了一道黑线,仿佛就像沙尘暴席卷而来,和那天的沙尘暴似曾相似,不由得心生恐惧。 不害怕是因为无知者无畏,不知道沙尘暴威力有多强大,自然会坦然面对;已经领教过威力无穷的沙尘暴不可小觑,有移山填海,毁天灭地的威力,眨眼之间改天换地,人力不可抗拒,心生恐惧就是自然反应。他同样和战士们一样,才知道部队为何炸窝了?如临大敌的转过身往车上跑。 赵群里已经调转好了车头,行李睡袋塞满了驾驶室,湿毛巾也准备好了,高压锅里烧好了开水,预备着口渴了解渴。上一次的沙尘暴来得突然,不知道防范,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吃喝犹如远隔重洋,那种煎熬记忆犹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一次汲取教训,早早把吃喝准备的一应俱全,看见队长跑过来,拉开睡袋拉锁说:“师傅,快钻进去,我把吃的喝的都放进睡袋里去了,一伸手就能摸得着,罐头盖子已经拧松动了,你吃的时候就方便了。水果罐头全是糖水,你可要小心着,糖水倒在睡袋里黏糊糊的不好洗,还有鱼罐头里的油也要小心,记住了——”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着。 羽队长心生感动,感激的看了看他,经过上次的沙尘暴教训,每个人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懂得了如何应对。平时磨破嘴皮子谆谆教导,一个个都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总认为老兵的经验教训是危言耸听,不相信和平时期的军队,哪里还有闻所未闻的艰难困苦?时刻准备着干什么?是不是故意折腾新兵蛋子?无中生有的无稽之谈嘛——现在不用说教,大自然这位严酷的老师铁面无情,一次就让你淬炼成钢,不适应就淘汰,绝对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妙不可言啊—— 羽队长的责任心无处不在,临上车了还不放心战士们的准备状态,回过头看了看,调转车头的汽车死一般沉寂,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军人们都钻进了睡袋准备就绪,等待着就要到来的沙尘暴,深感欣慰。 举目眺望,遥远的黑线气势汹汹杀奔而来,才上车来关好门窗,钻进睡袋里伸出头,还想看看这一次的沙尘暴与上一次有何不同?从中汲取经验教训,丰富认知,以备后用。 身边的小赵已经把睡袋捂得严严实实,墨绿色的睡袋在尘土中浸泡的时间长了,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鲜艳,灰蒙蒙的与沙漠融为一体,看起来仿佛是有意伪装了,难看的要命。 露出头来的羽队长,眼睛里还是有些惊恐不安,从倒车镜里查看着能看到的一切。静止不动的车队淹没在沙海中,仿佛不存在似得,空寂的让人发慌。远处的黑线似乎还在远处静止不动,没有上一次沙尘暴来临时那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还有大地颤抖的感觉,这一次怎么这么平静温柔?难道说沙尘暴也和人一样,有三六九等的有区别不成?暴躁的平和的?温柔贤惠的?谁知道啊—— 羽队长心里面默默地胡想八想,做好准备请教大自然这位严酷的老师,做一个谦卑恭敬的好学生,从大自然中学习大自然,虚心学习,充实自己,必将受用终身。 十几分钟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来的不来,也让人发慌。想想上一次的沙尘暴,从发现到袭来眨眼之间,山呼海啸,天摇地动,根本就没有让人思考准备的时间,这一次怎么这么磨叽?仿佛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犹犹豫豫在纠结?来不来还不一定。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羽队长有些纳闷,想不通神秘莫测的大自然还有多少未知?把身子从睡袋里取出来想看个究竟,就从手扣里取出望远镜,打开车门子就要下车,听到动静的赵群里担心他安全,从睡袋里钻出来一把拉住他说:“别下去师傅,下去就上不来了,没有汽车保护就放风筝了……” “切——没那么邪乎?我就在车跟前看一看,你别下来,待在车里别动。”羽队长说着话下车去了。 心神不安的他下得车来,车门子不敢关上留有后路,看情况不妙就车上庇护。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太阳依然如故光彩明亮,没有像上一次沙尘暴来临时戴草帽,形成一个大大的圈。放眼四周平静如水,微风轻抚,脚底下的沙漠稳稳当当,没有任何诡异现象。 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沙尘暴,没名得咧开嘴笑了起来,所有的恐惧一笑了之,拍了拍车门子说:“小赵——下来吧,不是沙尘暴,那是一片森林,通知车队继续前进,今晚上就在那片森林宿营……” “啊——森林?还还——还有森林啊——我地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次就活不成了,我看看——”赵群里半信半疑的跳下车,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原地跳起来哈哈大笑的说:“哈哈哈……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哎呦呦——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师傅——你说是不是……” “呵呵——那可不是?不害怕是假的,我都紧张了一阵子哦——不是就好,你拿着望远镜去让大家看一看那片森林就放心了,去吧——” 羽队长欣慰地说。 赵群里连走带蹦去叫大家,羽队长上的车来,启动起来把车头掉过打头开路,到黑子车跟前一看,屡经劫难的师徒两个人还在睡袋里没有出来,停下车戏语道:“呵呵——你们两个猪没尿裤子吧——神经过敏谎报军情,害得大家虚惊一场,还不赶紧起来走车……” “你——你是说真的没有沙尘暴……” “呵呵——我骗你干嘛?大家都起来了,别出洋相,赶紧走车。”羽队长安慰道。 黑子跳下车一看,大家都启动起车来了,看了看那道黑线还在那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将信将疑从赵群里手里拿过望远镜一看,咧嘴一笑说:“这个——不不——不是沙尘暴呀——哎呦呦——吓死老汉了——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哈哈哈……没关系,草木皆兵,也是为了积极防御保护自我嘛——说明你警惕性蛮高没有错,好样的——不要自责,快走吧——”羽队长说完加油前进了…… “……” 第二十二章森林 第二十二章 森林 惶惶不安的军人们重振旗鼓出发了,看得到的那道黑线,走起来还是需要时间,没有了恐惧的军人们全速前进,一个多小时后,目光中出现了零零星星低矮的树木。 每一棵树就是一个沙包,树干埋在沙包里,只有树冠露出地面,仿佛是灌木丛,高度还没有汽车高。虽然是枯萎了没有生机,看起来却特别亲切,这是进入沙漠以来能看得到唯有生命的伙伴,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能不能在春天里发芽吐绿?看状况令人堪忧。 越往里走,稀疏的树木越来越稠密,露出来的树干越来越多,显现出高大雄伟的本来面目,能淹没汽车了。倒下的树干树枝遍地都是,形态各异,斜三横四,张牙舞爪的成了拦路虎,阻挡着汽车前进。 树林里行车频添危险,不知道屹立的树木是死是活,枯萎的树桠杈是否掉落?砸到汽车就是麻烦,想避开没有空间,躲不过去。打头开路的羽队长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阳,选择了一片开阔地停车宿营,结束了一天的征程。 停下车的军人们极其兴奋,拾柴火架篝火,奢侈的笼起了巨大的火堆,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柴火,用不着扣扣索索考虑明天。架起来的篝火劈啪作响,热力四射,驱赶着寒冷,围着篝火吃晚餐,冷冰冰的罐头吃起来别有风味,说说笑笑尽情享受。 吃过饭,天还没有黑下来,军人们看着绵延不绝的森林匪夷所思,想象不到死亡之海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树木生存?这是什么树?想不通没关系,不影响好奇与玩耍。 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不得消停,爬到树上坐在适宜的树桠杈上,晃荡着悬空的腿,左顾右盼看风景,指指点点的数起树来有多少,相互间大声吆喝,个别活泼的兵还唱起来家乡小调:小妹妹要过河,哪个来背我撒——还是我来背你撒……大家异口同声的附和道。 灰头土脸的羽队长,吃过饭的嘴油汪汪抽着烟,看着大家精气神不错,深感欣慰。看着树皮粗燥的森林,想起来从什么书中看到过眼前的这种树叫胡杨树,就生长在沙漠中,生命力极强,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 胡杨林规模庞大,刚进入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公里才能走出去。每一颗胡杨树都有自己的造型,奇形怪状,风格迥异,倾斜的倒伏的挺拔的,还有露出庞大根茎的,树枝的稠密各不相同,独枝的,双叉的,三叉四叉的都有,统一的指向天空,像人的手臂一样在申诉着什么。想象力丰富的话,在这里可以找到任何形态的人或者动物造型。沉思的老者,活泼的顽童,风怒的复仇者,恬淡的修女,窃窃私议的情侣,惆怅的守望者,展翅翱翔的雄鹰,就连老鼠娶亲的场面都能对号入座,不是难事。 羽队长背着手边走边看,脑子里也是乱云飞渡,想象着春天来了的时候,胡杨树会不会发芽?还是沉睡不起?还是现在这幅尊容?如果发芽抽枝,这里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微风吹来绿叶翻飞,生机盎然,那可就是神仙福地。秋风起树叶黄,金灿灿烟波浩淼,壮美的景色人间少有,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大漠深处自娱自乐,自生自灭,枉费了人间奇迹,没有人欣赏得到,没有人赞美。 此刻看到这些的羽队长心生怜悯,心里面惋惜着,低头一看树底下还有稀稀落落的植被,春花夏长是必不可少的,有植被就有动物采食,心头猛然一惊,一定少不了当地居民野兔。 俯下身子在坑洼处聚集的树叶边缘,详细的查看起来,果然有足迹,腹诽道:呵呵——好地方,好风光,遍地是宝藏,深藏不露千万年,没有给人类做过贡献,白白的浪费了,今天就初试牛刀,给我们这些远道而来,历尽苦难的军人们贡献一点,让弟兄们开个荤,尝尝鲜,在年轻的记忆里留下美好的一刻。 想到这里大声疾呼:“小赵——” 赵群里在树桠杈上优哉游哉的看风景,听到师傅叫他,身形一顿应了一声,树杈剧烈晃动,不知是树杈干枯了还是冻脆了,“喀嚓”一声响树杈断裂,他惊呼一声还没有出口,骑着的树杈和他一同掉下来,两三米高的距离,来不及眨眼睛就尘埃落定了,一头栽进了沙堆里,所有看得到军人们惊呼一声,飞奔而来。 不高的一点距离,再加上是松软的沙地上,相对于身体灵巧的小伙子来说构不成威胁,大家还没有到,没有受伤的赵群里自己爬起来了,“呸呸呸”的吐着嘴里的沙子。 聚拢过来的弟兄们一看他没事虚惊一场,哈哈大笑的调侃道:“兄弟,坐飞机的感觉如何……” “哈哈哈……你小子有能耐呀?这么粗的树桠杈都压断了,力拔山兮气盖世啊……” “哈哈哈……” 站在远处的羽队长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心理一揪到放下心来,犹如坐过山车,赵群里拨开人群不敢耽搁的跑过来,他嗔怒道:“好玩吗?不是小孩子了,摔坏了怎么办?成熟些好不好……” “呵呵——师傅,没关系,谁知道树桠杈不结实,让你一声喝断了……” “你——臭小子还怪我?呵呵——有气魄,没事就好。嗯——去把我的宝贝拿来,我请弟兄们吃野味……” “啊——什么宝贝?吃野味——”小赵一头雾水的不知所云。 羽队长一看他抓耳挠腮搞不明白,白了一眼就提示道:“年纪轻轻,忘心比记心大。嗯——在基地的时候,我给了你一盘细细的铁丝,那就是我的宝贝,赶快去拿来,等一会天黑了就不好办了……” “嗷——想起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金银财宝呢,我这就去拿来。”豁然顿悟的他转过身跑了。 旋即就到的他一同带来了手钳子,羽队长一看高兴的说:“就是这些东西,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伶俐,进步神速,培养下去就能堪大用了。” 赵群里一听师傅表扬就飘飘然起来,涎皮涎脸的说:“那可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跟上巫婆跳大神,师傅你是什么人?我还能差到哪里去……” “哈哈哈……吹牛不怕让牛踏死,感觉不错。嗯——你把铁丝截成需要的长度,不可浪费了,这里资源匮乏,用一点少一点无法补充……” “师傅——这里茫茫荒野,哪来的野味?你这个办法管用吗?你就别费劲了,休息一会吧?”眼睛里看不到价值所在的赵群里提示到。 羽队长手里熟练的制作着套子,头也不抬的说:“小伙子,你还年轻,知道个什么?看看这无边无际的胡杨林,镶嵌在大漠之中远离人类,就是阿里巴巴的藏宝库,怎么能没有野生动物?日月星辰,天地万物,风雨雷电,山川河流,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养育生命是第一要素,才有了五彩缤纷的世界,要不然费这个劲干嘛?你看看这堆树叶旁边,有一溜清晰的足迹,新旧交替,说明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老路,野生动物生存多少年,就会在这条路上行走多少年,这就是自然规律,掌握了这一点,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方法得当,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高明的猎人手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毛头小子赵群里不敢恭维师傅的真知灼见,不屑的说:“师傅——不会是天方夜谭吧?你怎么知道这些?不会是哄我吧……” “切——我是你师傅,师者解疑答惑,哄你干嘛?哄你不就是哄我自己吗?我又不是先知先觉的圣者,也是通过学习经历才知道这一手。嗯——记得那年我和你现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你还没有当兵,呸呸——这不是废话吗?我去给铁道兵老大哥送材料,他们就请我吃烤野兔,味道地道的让人终生难忘。我就琢磨,快如闪电的野兔怎么就成了盘中餐?怎么个逮法?一定有神来之笔,就想拜师学艺。你知道知识就是金钱,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掏学费怎么行?我就豁出来一水壶酒,请教一个南方老兵。这个老兵是推土机手,心灵手巧,会吃能做,热情好客,喝了我的酒就倾囊相授,当天晚上领我一块下套子,手把手的教授,第二天一早一起去收获,你猜猜我有多大的收获?呵呵——二十多只野兔子,我们俩个人都拿不动了,高兴的我蹦蹦跳跳。临走的时候,他还送我了几只烤熟的野兔子,教授了我烤制的方法,后来我一路走一路实践,招招灵验,妙不可言。”羽队长喜滋滋地说。 赵群里听着师傅自吹自擂,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看了看四周,还是不相信的说:“师傅——这么荒凉的地方,野生动物怎么活呀……” “越是荒凉的地方,才是野生动物的家园,有人的地方还有它们的活路吗?这里人迹罕至,野生动物自生自灭,天空是鸟的世界,水是鱼的世界,陆地就是动物的世界,有草木就有动物,你就等着瞧吧。”他信心满满地说。 师徒俩个合起伙来配合默契,太阳还没有下山就干完活了,在这片神秘的胡杨林里,布下了有史以来人类的智慧,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的一隅,有没有收获谁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没有可能,太阳出来再说吧。 两个人来到了篝火旁,熊熊大火蔚为壮观,燃料有的是取之不尽,燃烧起来的胡杨树特别经烧,几个小时不用添柴火,依然火力四射,烘烤着懒懒散散的军人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舒展筋骨,恢复体力。那些被沙尘暴呛坏了的兵咳嗽不止,疲乏无力的钻进睡袋,忍受着不得不隐忍的煎熬,早早睡过去了。 黑下来的四周阴森恐怖,模糊不清的胡杨树一下子变得狰狞恐怖,仿佛是张牙舞爪的凶神恶煞,俯视着从未见过的军人们伺机而动,撸掠而去。 羽队长看了看寂静的四周,沉默的大家,本想着让大家唱歌提神,打发寂寞时光,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耳听着揪心的咳嗽声,就觉得不相适应,打消了这种念头。担心起咳嗽的兵如果持续下去,不断恶化怎么办?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切都要靠自身的造化活下去,如有不测,也是束手无策了,还能怎么样?能做的只有尽快到达目的地,卸载完货物返回去住院治疗,兵站在哪里啊?想起这些就有些自责揪心。 经验不足,书到用时方恨少,掌控不了这里的一切,无法预知以后发生什么,唯有掌控自己,凭着血肉之躯和坚强的信念与未知抗衡,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他抬起头看了看星光灿烂的夜空,一条星河烟雾缭绕的横隔在宇宙,深邃的透着神秘,唾手可得的北斗星就在头顶,闪耀着光芒对视,彼此都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低下头来,看到哨兵履行职责,警惕的守候着战友们,还想想些什么?不争气的眼皮耷拉下来,疲乏犹如沙尘暴滚滚袭来,打了一个哈欠睡过去了,迫不及待的梦医生靓丽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幽怨的眼神直视着他,他顿时就心神荡漾,扑过去与之相会,哪曾想近在咫尺,轻飘飘的脚步原地踏步,却跑不到跟前,犹如牛郎织女隔河相望,这一夜…… 一觉醒来已是八点多钟了,从睡袋里伸出头一看,战士们一个个忙忙碌碌收拾汽车,擦车的烤车的,烧水做饭的一片繁忙,整装待发,羽队长大吃一惊,暗自揣摩:怎么起的这么晚?也没有听到哨声?有没有人叫醒自己,小赵这个臭小子怎么啦?耍脾气了?好好儿的怎么会犯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涨了是不是?想到这里放眼看去,赵群里正在擦车,吼了一声一溜烟跑过来,二话不说,把睡袋提起来抖落干净,熟练的卷起来打包捆扎一气呵成,放在车厢里转身就走。 “你怎么不叫我一声,想造反呀……” “师傅——说什么呐?起床的时候,你还鼾声震天响,我就不忍心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你整天家操心太多,这么多人,这么多车你都要面面俱到,事必躬亲,我知道你累。”小赵说完就走了。 感动无处不在,每一天就发生在身边,只要用心体会,温暖就像喷薄而出的太阳,虽然遥远寒冷,不能温暖身体,心里面却暖暖的,在如此艰苦的环境里,依然生机勃发。 感动了一阵的他,习惯性的想起来要洗脸刷牙,苦涩的嘴里臭气熏天,难闻至极,皱皱巴巴的脸上就像糊了一层糨糊,张嘴说话都能感觉到拉拉扯扯不舒服,沙漠里灰尘多,眼角屎也特别多,洗个脸多大的享受啊—— 转念一想没条件洗脸,苦笑了一下有些凄楚,举起手挖去眼角屎,手指一弹,一个黑点抛物线划过,就算是盥洗完了,伸出手扎马步,擒拿格斗的招数呼啸而出,上窜下跳,腾转挪移,残影闪现,虎虎生风打下来收住势调整呼吸,气定神闲,信马由缰的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督促大家赶紧上路。 “师傅——你的收获呢……” “哦——收获——什么收获……” “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 “昨天晚上的事?哎呀呀——我的天老爷,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呵呵——未老先衰呀——罪过——罪过——” 他就像踩了尾巴似得飞奔而去,忙碌的大家看着他狗撵似得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心中疑惑。 来到了下套子的地方一无所获,细细的铁丝空空如也,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他心灰意冷收起套子,不能留在这里,马上就要出发了,留在这里就是陷阱,迟早都会发挥效力,贻害无穷。 连续收起来十几个套子了,套子底下的沙地上没有新鲜的足迹,难道是自己预料失误?还是这足迹是外星人的假象?依据经验不可能啊?外星人高智商高智慧,怎么可能弄这些小儿科的买卖?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弄这些?神鬼都是传说,是否存在没有定论,这些足迹从何而来?想象丰富得他边走边想,收起来的空套子越来越多,受到打击的心情一落千丈,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想把空套子取走,不要留下后患。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刻,一颗胡杨树下兀突的鼓起一个包,定眼一看心花怒发,和沙漠一模一样的一只野兔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知何时气绝身亡了,沙地上留下来一大片挣扎过的痕迹,清晰可辨。提起来掂了掂分量不轻,足有三四斤重,真是振奋人心。 他就像打了鸡血似得继续寻找,不负众望的套子不辱使命,一口气寻得了五六只野兔子,其中两只仅剩下了骨骸,让什么食肉动物给生吞活剥了,沙地上留下的足迹只是个砂窝窝,看不出是狼群还在狐狸,或者是黑熊狗熊,他心里一紧,难道说这里有大型的食肉动物?如果不是,野兔子怎么会只剩下残骸?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假如是真地,对军人的生命就会构成威胁。 白天行车没有什么,汽车就是堡垒,逃跑或者阻击游刃有余,对付起来易如反掌,晚上宿营可就危机重重了。没有坚固的防御,赤裸裸暴露在尖牙利爪下防不胜防,岂不是羊入虎口?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岗哨,明哨暗哨流动哨,这些在战场上使用的招数,用来对付这些尖牙利齿的动物,有些大材小用了,如果有地雷,那可就太好了。 边走边想来到了篝火旁,黑子老远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猎物,跑上前来惊喜地说:“啧啧啧——我说老伙计,你真是神人也,在这里你还能因地制宜,发现资源改善生活,不简单啊——呵呵——跟谁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认不得了吧?天机不可泄露,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嗯——你把兔子开膛剥皮,让弟兄们尝尝鲜……” “好喽——开膛剥皮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瞧好吧。”黑子喜滋滋的和大家一起动手,转眼之间就放在了篝火上,香气四溢的弥漫开来,引诱的军人们翘首期盼。 “呲呲”作响的野兔子肥的流油,挑在粗大的树枝上不停的转动,一滴滴热油掉在火堆上,就会腾起一股烟雾,黑子一看烤好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先给羽队长割了一块说:“唉——可惜了这么好得东西,没有佐料也就算了,有点盐巴也行呀……” “嗷——哈哈哈……我怎么忘了?小赵,去车上把调料拿来……” “你——还有调料?不会吧……” “切——拿来你不就知道了?我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老兵了整天价走南闯北,怎么能没有先见之明?有备无患啊——同志——你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有人为你操心,我是命苦不能怨政府,你说是不是?”羽队长调侃道。 多日不见热食的军人们,看着烤野兔都垂涎欲滴,更别说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吃过烤野兔,眼巴巴的看着狼多肉少的一点稀有之物咽口水,资源有限,只能打牙祭,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交口称赞,眉飞色舞。 每个人的脸上落满尘土,嘴周围无一幸免,野兔油浸满了嘴周围的尘土,油乎乎的一圈,看起来就像有意涂抹的油彩,有些滑稽。 羽队长一看大家精神百倍,暗自庆幸,就要出发了,他拿起铁锹压盖火堆,黑子看着他一个人劳作,有些过意不去,拿着铁锹走过来帮忙,抱怨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是不压灭,着完了就完了……” “切——你知道个鸟?什么叫未雨绸缪?常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把这片森林点着了,我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不就变成了烤野兔了吗?我估计,今天我们一整天走不出这片森林,岂不是惨到家了?听说过火烧连营吗……” “切——那都是你们文化人胡编乱造的吓唬人,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这个驴顽固不化,怎么是胡编乱造?真实的历史故事。三国时期的东吴战败了关老爷,并把关老爷的头割下来送给了曹操,大哥刘备听说后怒发冲冠,倾举国之兵攻打东吴,为弟报仇,结果安营扎寨选错了地方,叫东吴人一把火烧了个灰飞烟灭,这就叫火烧连营。唉——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浪费口水……” “哈哈哈……谁让你自作多情的对牛弹琴了?我还不想听呢——动不动就给我历史故事,天文地理的乱吹一起,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瞎编哄我哩?还给我对牛弹琴?你会弹琴吗?”黑子不讲情面的针锋相对。 羽队长笑得直不起腰来,对黑子的讽刺挖苦满不在乎,两个人臭味相投,不存在芥蒂,说什么都是一风吹,完了就完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说说笑笑把篝火压灭,枕戈待旦的车队就出发了。 穿行在浩瀚的胡杨林里,比在沙漠里有趣得多,各种造型的胡杨树千奇百怪,一颗颗一排排迎面扑来,一闪而过倒在车后,仿佛是列队欢迎远道而来的勇士们,有的挥舞手臂兴高采烈,有的鞠躬敬礼沉默无语,有的开怀大笑喜不胜喜,有的含蓄委婉笑不露齿,也有无动于衷发呆的,惊骇的看着这群庞然大物威风凛凛而来,风烟滚滚绝尘而去,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想不通这是什么物种?有生之年没有见过这花里胡哨,怪模怪样的这种东西,是不是世道变了? 羽队长抽着烟,打着口哨,神情愉悦的欣赏着难以置信的胡杨林,吹出来的口哨不堪入耳,干裂的嘴唇不听指挥,收放不能自如,有时候响,有时候不响,只有气流吹出来,还能成为音调吗? 深受其害的赵群里充耳不闻,想不通无所不通的师傅,怎么能吹出来这么难听的音调?也敢拿出来献宝?这不是污染空气倒胃口吗?值得庆幸的是别人听不到,不会影响他的威信,要不然会让大家大跌眼镜,自毁长城。 自娱自乐的羽队长看着地图,屈指算来,明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不能说提前到达,也不能说延误滞后,有几天不可预见的伸缩性。上级首长知道路难行,面临的挑战都是未知数,精确定位是不切实际的,十天八天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平展展的铁路线火车都会晚点,更别说荒无人烟的荒蛮之地,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就不能要求太严,全力以赴就是了。 说不出的喜悦挂在脸上,想象着兵站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有房子?会不会有好吃好喝好招待?会不会有床铺?有日子没有睡床铺了,有床铺睡的话,那可就幸福死了?来不及做梦就天亮了,做梦?昨天晚上做梦怎么回事?眼看着梦医生近在眼前,怎么就不能团聚?害得人家眼泪涟涟。还好,梦医生素质高雅,没有抱怨什么,要不然可就后患无穷了。 “咔嚓嚓”一棵大树寿终正寝,不偏不倚倒在了看得见的地方,引起了一片尘土,羽队长看了看没有分散注意力,还是想着到达兵站后如何交接物资?和素未平生的兄弟部队见面了说些什么?看看现在的车队破烂不堪,会让他们笑掉大牙,还有一身尘土的战士们,一个个像土地爷灰头土脸,不堪入目。 汽车的外表无法改变,战士们洗个脸总可以吧?青春靓丽的精神风貌,让厚厚的尘土掩盖了原有的一切,袒露着沧桑与艰辛。这幅尊容不敢恭维,让普天下的妈妈看到了,一定会心疼死的,用泪水为儿子洗去一身征尘,安抚孤独无助的心灵。 羽队长想到这里有些心潮起伏,眼睛里噙满泪水,害怕徒弟赵群里发现,故作镇静的侧过身掩饰,看着越来越密集的胡杨林凭什么活着?第一要素就是水,这里有水吗?湖泊河流没有发现,胡杨林怎么能生存?是不是走的方位有误?错过了湖泊河流?这么大的区域里,谁知道湖泊河流在哪里?没有遇到不能说不存在。 “师——傅,你看,车队又炸窝了。”开车的赵群里突然惊骇的叫唤道。 陷入沉睡的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放眼望去,所有的车不知何故,都慌慌张张原地调头,犹如惊弓之鸟,是不是又是沙尘暴啊?沙尘暴怎么会没完没了?看把弟兄们吓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失魂落魄,离崩溃都不远了。 羽队长从手扣里取出望远镜一看,远处的天边树冠上沙尘滚滚,翻卷着直冲云霄,看不见滚滚沙尘下面是什么,让赵群里停下车,他爬到驾驶室顶上站起来观察,树冠密集看不到什么,等待不及的赵群里挂挡起步,准备原地调头做好准备,抵御沙尘暴。 “咣咣咣”羽队长用脚在驾驶室顶上跺了几脚,大声疾呼说:“慌什么慌?往前开车……” “啊——师傅你——快下来,沙尘暴一来就吹跑了,我……” “听不懂话吗?往前开——”羽队长口气决绝的说。 赵群里一听有些口味不对,师傅的话就是命令,不听命令后果难料,即便是师徒之间也会反目成仇,横下心来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开车前进,大不了和师傅同归于尽。 羽队长依然站在驾驶室顶上,从每一辆车面前经过,仿佛是检阅部队,做着准备的军人们神情紧张,形态各异,动作麻利的已经钻进了睡袋,还没有来得及钻进睡袋的,已经把吃的喝的准备就绪了,突然回首看到队长无惧无畏的走过来,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看着他匪夷所思,队长是不是疯了?明明看着沙尘暴毁天灭地,卷土重来,他怎么义无反顾的迎面直上?想干什么?不会是英勇就义吧? 灾难面前哪个人不害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已经领教过什么滋味的人,更加是谈虎色变,惊骇不已。羽队长表情严肃的看着大家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第六感觉告诉他,总不能草木皆兵吓破了胆吧? 发现胡杨林时虚惊一场,误听讹传洋相百出,有情可原,说不得什么,现在又是沙尘暴,总不能稀里糊涂的人云亦云随大流,自己吓唬自己,万一不是就会闹笑话,以后的日子里茶余饭后传为笑谈,笑掉大牙,还混个什么劲? 自己身为带头人,总得有自己的主见和谋略,相信自己才能正确处置,即便是真的沙尘暴,也有时间跳下车防御。在军人们诧异的目光中,汽车来到了车队前面,黑子师徒两个人早就钻进睡袋严阵以待了,羽队长看了一眼并没有鄙视,举起望远镜观察分析。 风烟滚滚冒起来的尘土只有一大片,左右两边却平静似水,并不像那天的沙尘暴铺天盖地,不是沙尘暴是什么呢?无风不起浪,平白无故怎么会沙尘滚滚?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搅动了尘土飞扬。 这么大一片规模不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能有什么力量制造出这么大的一片沙尘?百思不得其解得他,脑子里飞速运转,搜寻着与眼前相关的资料,突然一条恐怖的信息定格在脑海中,挺直得身子打了一个趔趄,高举的望远镜滑落在驾驶室顶上,失魂落魄的大声疾呼:“通知部队带武器集合——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 第二十三章到达兵站 第二十三章 到达兵站 坐在驾驶室里的赵群里一听吓了一跳,一口吐沫呛得他咳嗽连连,差一点没有把舌头咬掉。 队长的这种命令,是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命令,准备战斗?和谁战斗呀?吓人捣怪,这里不是高原无人区吗?几十天了没见过一个人,这不是…… 赵群里不敢耽搁,先把自己的冲锋枪从枪架上取下来,抬起坐垫靠背抽出子弹带,一边往后跑传达命令,一边往身上套好子弹带,还没有听到命令的军人们一看他慌不择路,全副武装的姿态,神经不由得绷紧了,头发都倒立起来,这是怎么啦?遇到了什么状况?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钻进睡袋里的军人们翻起身来,懵懵懂懂拿起枪子弹上膛,飞也似的聚拢在羽队长身边,严阵以待准备战斗,心里面忐忑不安的腹诽道:这是跟谁打仗呀?魔鬼还是敌人?打仗是野战部队的强项,人家有重武器不说,平时训练也是排兵布阵,打起仗来有章可循,自然是应心得手,无坚不摧。汽车兵开汽车还行,当兵以来只是学会了开汽车,也没有训练过怎么打仗呀?难道说这个地方有国民党遗留的残余部队?还是跑过了界,进入到外国的领土了?即便是跑过了界,也是误入歧途,并没有侵略人家的意图,道个歉不就完了?枪声响起就会血流成河,挑起两国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尸横遍野,队长是不是累糊涂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厉兵秣马,不会是想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吧——哎呦呦——这可怎么好…… 有备无患的羽队长身为一家之主,这么多弟兄们的生命集于一身,自然就会多一份无谓的担忧,一个恐怖的念头就把他吓得两腿瘫软站不住,坐下来举起望远镜观察分析,低下头来看了看战士们一个个钢枪在握,枕戈待旦,虽然表情严肃,紧张的气氛却让他们呼吸急促,身体颤抖,这是不可避免临战状态。 一旦投入战斗,炮火硝烟淬炼下杀红了眼,就变成了真正地战士了,只可惜没有那样的机会,现在是不是机会来临了?还没有观察清楚沙尘滚滚是怎么回事,只有未雨绸缪先准备好,审时度势,兵来将挡水来土吞,不打无把握之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次地沙尘暴突然袭来,不懂得防御束手无策,让大家尝尽了苦头,呛坏了呼吸道危及健康,得不到医治病情加重,都怪自己没经验,造成了无谓的非战斗减员,这就是渎职,应该处分以示警告。 身为队长,肩负的使命,是要靠军人们不懈的努力才能完成,保护不好他们,凭什么完成任务?想起这些就有愧疚,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对不起部队首长多年以来的培养教育,真正有些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感觉。 滚滚沙尘不断延伸,慢慢腾腾接近车队,紧张的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了,军人们荷枪实弹等待命令,临危不惧的黑子站在最前面,双手举着冲锋枪,倚靠在一颗胡杨树下,回过头看了看傻乎乎的大家,无依无靠站在车旁边,就大声地说:“愣在那里干嘛?藏在树背后卧倒。” 大家一听如梦方醒,呼啦一下隐藏起来,看着滚滚尘土惊恐不已,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 居高临下观察的羽队长,终于看清了滚滚沙尘下移动的物体,一脸惊恐随之消失,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解除战斗命令,推出子弹,关上保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嗷嗷嗷……”大家一听如释重负,“喀嚓喀嚓”退子弹的声音响成一片,一个个从隐藏起来的树背后走出来,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羽队长依然坐在驾驶室顶上,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刚叼在嘴上,还没有点着,就被爬上来的黑子抢过去,他白了一眼没说什么,又掏出烟来抽了一根,擦着火柴给黑子点燃后,自己才点然后吸了一口“呼……” “你不是神经病吧?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呀——哎呦呦——老汉我的心脏病都让你吓出来了,前面是不是敌人啊——怎么不打了?”黑子忐忑不安的说。 羽队长不说话,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他,黑子举起来一看,吃惊的说:“我地妈呀——野骆驼?这么大一片啊——好漂亮——哎呦呦——这可怎么好……” “你说打不打……” “打呀——放到一匹野骆驼,就够我们弟兄们……” “嗵”一声,羽队长的拳头打过来,打断了他的说话。 “你不是屠夫吧?这么大的生灵你也敢打?这是国宝你懂不懂?我们跑了多少天才看到活物,就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能滥杀无辜?不想想这么庞大的野骆驼,在这不毛之地怎么能活下来……” “切——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世间万物千奇百怪,能活下来自然有活下来得道理,想那么多干嘛……” “吆喝——看不出你还能说出来这样有哲理的话?跟着我学习有进步呀——同志,提出表扬,继续努力,天天进步。”羽队长戏语道。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庞大的骆驼群步步逼近,带起的尘土风烟滚滚来天半,骆驼群发现了停止不前的车队,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猛然间惊奇不已的停滞不前,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离,而是镇定自若的观察了解。 看样子骆驼群在这里是称王称霸的主宰者,没有什么力量让它们感到恐惧,解放军的车队不请自到进入领地,以前没有见过,此刻狭路相逢,正面遭遇,谁是霸主不得而知,还没有过招亮剑,自然不知道谁的拳头大,谁厉害。 傲慢自大的骆驼群睥睨天下,带头的头驼高大雄壮,高昂着头有三米多高,脊背上的驼峰粗壮高耸,黑红相间的驼毛像人的头发自然垂下,光泽明亮,尤其肚子地下的长毛长及地面,微风吹来纷纷扬扬飘逸潇洒,好不威风,大有领袖潜质,根本不把渺小的军人们放在眼里,鼻孔里“呼哧呼哧”打响喷嚏,开裂的上嘴唇颤抖着,堆满了白色的泡沫,恶心死了。 意想不到的遭遇,让骆驼群迟疑的打量了一阵后,还是想不通解放军车队是什么物种?庞然大物的汽车不动弹,花里胡哨的难看死了。军人们看起来都一样,统一的服装,同样的颜色,身上背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即便是棍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没有过招就不能退缩,带头的头驼鸣叫了一声,仿佛是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整个驼队躁动不安起来,拥挤在一起压过来,大有吞没车队的气势。 羽队长乘坐的车处在最前沿,观察着骆驼群的一举一动,一看蠢蠢欲动的气势大手一挥,战士们一个个飞奔而去,上了自己的车,犹如逃进了堡垒,身躯庞大的骆驼能奈何?既没有尖牙利齿,也没有锋利的犄角,构不成威胁,实在不成一走了之,野性十足的野骆驼还能怎么样? 按常理说,野生动物胆小如鼠,见了人唯恐避之不及,应该逃之夭夭自求多福,而这群野骆驼却反其道而逆行,目空一切的针锋相对,说明它们在这里就没有让它们恐惧的东西,也就没有逃跑的习惯。凭借着如此庞大的身形,在这里横行霸道,没有什么东西让它们避之不及,养成了唯我独尊的傲慢心态,见了军人就像蚂蚁一样构不成威胁,不但不跑,反而还要一争高下,谁是老大,较量过后才知道。 带头的头驼胆大包天,逼近头车低下头嗅了嗅汽车保险杠,前轮台,翼子板,感觉味道不好,不停地打着喷嚏,摇头甩耳不高兴,嘴里的白沫到处飞溅。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室顶上的羽队长和黑子,不怀好意的怒视着,前蹄子在沙地上刨了刨,霎时间尘土飞扬,仿佛是质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我们没有见过面,凭什么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领地,多少年来也没有见过你们是什么物种?说明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邻居,不打招呼就进来了,难道不懂江湖规矩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胆敢胡作非为,小心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黑子一看带头骆驼的目光不怀好意,把已经推出子弹的冲锋枪重新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举起来准备射击,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别动,小心走火,野骆驼是食草动物,又不是想吃我们。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有权审查我们的身份,忍一忍就过去了,别惹祸上身……” “哼哼——你看这个家伙牛逼哄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给它一枪,就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该干嘛干嘛去,我们还要赶路……” “哎呦呦——你知道个六——这么难得的景致看一会有什么要紧?别冲动,礼让三先,人家是主我们是客,理当让路,让它们过去了我们再走不迟。”羽队长安慰道。 黑子是言听计从的得力干将,从来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生怕做错了事不可挽回,给自己的发小添乱,收起枪静观其变。 带头骆驼仿佛是搞清楚了没有危险,回过头大叫一声,骆驼群回应着它行动开了,经过羽队长的车往后走去,仿佛是检阅车队的领袖,一个个高昂头颅,清高自傲的不可一世。 浩浩荡荡的骆驼群散发着臭味,每一峰骆驼都不停地拌着嘴,好像嚼着泡泡糖,有滋有味。体态大小不一,有体格健壮的,也有骨瘦如柴的,还有行动不便一瘸一拐的,中间还有密不示人的小崽子,熙熙攘攘一家人,弯曲着仿佛是受过伤的脖子,去远方旅行了,经过地沙地上拉下来屎尿一地,臭气熏天。 羽队长捂住鼻子,蹙眉头说道:“这不是欺负我们吗?随地大小便不文明,太不够意思了,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你说是不是?” 黑子一听瞪了一眼说:“你要是给它们当队长,我估计它们就不敢这么放肆了,你会教会它们上厕所,不能随地大小便了。”说着话他站起来举起枪,瞄准了后面的骆驼。 羽队长一看急忙制止道:“你想干什么……” “这些天馋坏了,改改馋……” “胡说什么?这么大的生灵也敢射杀?不想活了?激怒了骆驼群,它们会把我们的汽车掀翻,我们还活不活了?这可是违反纪律……” “切——这里荒无人烟,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了我们?看把你吓得面无人色,至于吗——”黑子不屑的说。 “我说你这个猪头,真的是猪脑子呀——你也不想想,这么恶劣的环境中骆驼群能生存下来,说明它们就是神灵眷顾成精了。你胆子大的病犯了?猎杀了它们,你娃一辈子不得安生,天天晚上噩梦连连,你愿意吗?它们不是野黄羊野兔子这些小动物,捕杀了无所谓,是因为它们数量庞大,繁殖速度快,而野骆驼就不一样了,它们是这片荒漠的主人,有它们的存在,这片荒漠就有了归属,自然就不寂寞,这就是它们的家园,我们应该保护它们,尊重它们,而不是杀害它们。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只是路过,并不是来消灭它们,它们也许从来就没有见过人,见了我们不避不跑,它们把我们都当朋友了,你为什么还要杀它们?你是驴嘛人——”羽队长痛心疾首的说,差一点把眼泪都说出来了。 黑子不怕看得着的东西,就害怕看不见的鬼神,一听他说野骆驼成精了,赶紧收起枪,不服气的说:“不杀就不杀了,看把你急的?咦——你啥时候和野骆驼交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一阵子要我们准备战斗,现在又不让打,真搞不懂你了。”说完就要下车去。 羽队长一把拉住他说:“你懂个鸟——你知道我下命令准备战斗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哦——嗯——想到了国民党的军队了?还是……” “去去去——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就国民党军队了?这里不是台湾,我想到了狼群……” “啊……狼——群——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狼群……” “害怕了吧——小伙子?我告诉你,今天早上我去捡套子的时候,有两只兔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了?我怀疑就是狼群,留下的足迹看不出什么。我有一种直觉,这一带少不了狼群,我们一定会和狼群遭遇,遇到狼群,我们就死定了……” “切——废什么话?遇上狼群打就是了,一梭子子弹送出去,还不得成片成片倒下一大片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知道个鸟?遇上狼群那可就麻烦大了,我们能有多少武器弹药?得不到补给就是弹尽粮绝,死路一条。嗯——你不知道狼群有三个特点,希特勒你知道吗?他把军队培养成了狼军团,一夜之间就把一个国家摧毁了……” “啊——真的假的?怎么厉害?哪三个特点?说来听听?”黑子怕怕的说。 羽队长一看唬住了黑子,揉了揉塞满尘土的鼻子,看了看还没有过去的骆驼群说:“狼群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睥睨,第一个特点就是嗅觉敏锐,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只要有丁点的蜘丝马迹,就会抽丝剥茧,追根寻源查明真相,一追到底。第二个特点就是团队精神,协同作战,绝不会单打独斗,不考虑个体安危,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是我们军队学习的榜样。第三个特点就是锲而不舍,只要发现目标,就会穷追猛打,无论多么艰苦,付出多大,决不放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厉害吧……” “切——说了半天就这些呀——我还以为狼群抱着炸药包呢?不就是凶狠一点吗?能挡得住我们的冲锋枪吗?有什么用?让你吹的神乎其神。走吧——别吹了,什么事情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有那么邪乎吗——累不累——抓紧时间到兵站,明天把物资交接了,赶紧的返回去,下一趟的任务还等着呢——”黑子不屑的说。 又一场虚惊过后,军人们见识了今古奇观,暗暗佩服羽队长的临危不惧,也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浩瀚的胡杨林无边无际,太阳落山了还没有走出去,入夜宿营,依然在胡杨林,一夜无语。 黎明即起,破天荒的洗脸刷牙,这是到达兵站的前兆,军人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剃去了像囚徒一样的胡须,仿佛搬开了沉重的枷锁,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把浸满了尘土的军装拍拍打打,灰尘就像烟雾一样烽烟四起,还是看不出光鲜亮丽的本来面目,用树枝抽打,就像打龙袍,防不住打烂了军装,军装依然土沧沧不像样子。 羽队长拾掇好精神焕发,多日不用的雪花膏抹在脸上,滋润着干巴巴的肌肤,咧嘴说话感觉到不拉拉扯扯了,美滋滋的好不享受。浸满尘土的军装怎么弄都不理想,除非用水洗。这样的奢望不敢想,洗脸刷牙都是奢侈,要不是今天去见陌生的战友们,有个好的精神状态,留下个好印象,才下决心洗脸刷牙,还敢洗衣服?想都别想。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经过精心打扮的军人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虽说是沧桑依旧,总比不打扮强了许多,就连黑不溜秋的黑子都看起来判若两人,他看到羽队长走过来,喜滋滋的跑上前来,洋洋得意的说:“老伙计,看看我漂亮吗……” “呕——”羽队长故意的发呕。 “你这是什么态度?妒忌还是打击报复?”黑子信心满满地说。 成心取乐的羽队长戏语道:“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贵有自知者明知道吗?别倒胃口。漂亮是什么意思?与你有分分钱的关系吗……”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他们俩个人互相抬杆由来已久,半斤八两说不得什么。 收拾停当埋锅造饭,吃起饭来格外香甜,初升的太阳还在树梢上燃烧,军人们有些迫不及待了,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开拔,显得有些按捺不住的浮躁,羽队长一看有些不放心,有必要提醒大家几句,也没有整理队伍,站起来大声地说:“同志们,弟兄们,我们历经磨难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剩下的这点路近在咫尺,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提心吊胆,平安到达兵站,才算是大功告成。近乡情更怯,激动过头就会极乐生悲,岂不是把我们辛辛苦苦的成果毁于一旦了?所以说大家放松心情,还像以往一样正确操作,时刻观察汽车仪器仪表,感觉汽车的各部零件,有异常及时处置。操作不当,毁坏车辆的责任事故是什么后果,大家都清楚,你的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希望大家走好最后一段路,切不可倒在家门口,令人扼腕。到达兵站后要有礼有节,展现出我们的素质涵养,大家能做到吗……” “能——”众军人异口同声。 “今天我带队,三班长收尾,出发——”羽队长说完后跳上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 密集的胡杨林越来越稀疏,也越来越低矮,临近中午的时候豁然开朗,不见了胡杨林,迎面而来却是一道山脊,黑黝黝出现在地平线上,露出来的山脊没有多高,这是多少天来第一次看到山,惊喜之余的羽队长一看大吃一惊,有山就是障碍,汽车不是飞机,有路可走吗? 羽队长取出望远镜四周查看,露出来的山脊就像城墙一样环围连贯,唯有一处豁口可以通过,两边的山脊像利剑一样刺过来,仅留下十几米宽的距离,汽车通过没有问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要不然可就大费周章了。 汽车到达豁口处很轻松,似乎是下坡路,黑黝黝的山脊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汽车通过豁口时,突然动力下降,异常吃力,赵群里突然疾呼道:“师傅——汽车仪表失灵了,指针全部倒向一边……” “啊——这——加油前进,不能停车……” “加不起油来师傅——汽车没力量了……” “减挡——低速行驶,这里是一个铁矿,磁场强大,停下了汽车就走不了了,加油——减挡——再减挡——挂上加力——”羽队长大声疾呼,赵群里动作麻利的执行命令。 风驰电掣的汽车在这里仿佛陷进了烂泥坑,发动机怒吼着拼尽全力,看不见的磁场吸引汽车频添阻力,唯一能验证磁场的就是仪器仪表,指针倒向一边纹丝不动,想废品一样成了摆设,好在汽车电路工作正常,虽说是吃力,还能低速前进。 后面的车队陷入其中,军人们一个个惊恐万状,仪器仪表突然失灵了,发动机动力剧烈下降,还以为哪里出了故障,手慌脚乱的不知所措,看看前面的车队继续前进,也不敢停下来查明原因,只能硬着头皮随大流,鸭子过去鹅(我)过去,这就是羊群效应,即便是盲目随从,有时候也能出奇制胜。 最后一辆车过来了,开车的刘晓强惊慌失措,大呼小叫手脚乱动,黑子一看瞪了一眼,怒吼道:“鬼叫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师——傅——你看看仪表盘不灵了,是不是机器坏了?再开下去烧毁了机器,可就是责任事故,队长早上说要追究责任的,我可就呆不下去了……” “闭嘴——怎么就呆不下去了?一切责任由我负责,我是师傅,与你啥关系?加油前进,他们都过去了,一定和我们一样,别忘了是队长打头开路,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别停车……” “是——师傅。”刘晓强战战兢兢加油前进,动作麻利的更换档位,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露出来的山脊不仅仅是一道,越过豁口还有零零星星露出地面的黑点,低洼处和凹坑里全是沙子,羽队长看着这些自言自语地说:“上次的沙尘暴吹走了掩埋的沙子,露出来深埋在地下的山头,这些储藏丰富的铁矿重见天日,如果是地质学家看到了一定会欣喜若狂,这比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宝藏还要有价值,真正地金山银山啊——嗯——我要标注在地图上,回去后报告国家,在这里建一个冶炼厂,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钢铁了,我们国家的钢铁工业就会上一个台阶,打垮美帝苏修不在话下……” “哈哈哈……师傅,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就凭这些能打垮美帝苏修……” “切——现在是热兵器时代,打仗就是打钢铁,钢铁多了就能造出飞机大炮,航空母舰,称雄世界……” “师傅你看,那是什么?”赵群里突然惊呼道。 羽队长一听放眼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黑点,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用望远镜一看,黑点立刻拉近眼前,是一台军用汽车,他高兴的一蹦老高,狭小的驾驶室禁锢了他的忘乎所以,咣当一声响,头碰在了驾驶室顶部,抖落的尘土弥漫在驾驶室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开车的赵群里不明真相,疑惑地说:“怎么啦师傅?高兴什么……” “咳咳咳……有人了——有活人了——不会是兵站吧?兵站不会是这个样子吧?一台车就能是一个兵站?这个——太有些出乎意料了吧?怎么会……”大失所望的羽队长,怎么也想不通,苦苦寻找的兵站竟然是一台车?四周全是黄沙连天的荒野,哪里来的房屋?还想在这里吃喝拉撒睡休养生息,补充给养,遍地黄沙能有什么? “啪啪啪……”传来了一阵枪声,就像放鞭炮一样,欢迎远道而来的车队。静止不动的“兵站”突然运动起来起,在满是砂砾的旷野中,风烟滚滚来天半的疾驰而来,与车队会何时,一个漂亮的漂移横在那里,从驾驶室里跳出了三个军人,欣喜若狂扑上前来,与早就跳下车的羽队长拥抱在一起。 陆续到来的车队,一看有陌生军人,认不认识无关紧要,就像看见了亲人似得欢呼雀跃,仅仅三个陌生军人,被几十号军人淹没其中,成了国宝一样的大熊猫,争先恐后互致问候,生怕迟了不见了似得。 这就是终点站?常言说船到码头车到站,怎么说也有热闹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鳞次栉比的店铺,琳琅满的目美食,让精疲力竭的异乡游子恢复体力,得到补给,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生存必需的水都没有,让所有的军人们大跌眼镜,惊呀不已,有些人眼泪汪汪的就要崩溃了。 出乎意料的羽队长一看,喜出望外的表情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从容淡定面对现实,害怕大家泄气,把几个班长叫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各扫门前雪,自己卸自己的车,赶紧的离开这伤心之地,踏上返回的历程,大家的心情就不一样了,就会鼓起勇气,盼望着早一天到达基地,那才是真正地家,有着无限的诱惑力,恨不得一脚油门就能即可到达。 肖剑生随同羽队长和兵站站长移交物资,清点数目,分毫不差的核对核实后大手一挥,军人们列队辞行,兵站站长挽留不住,依依惜别时,含着眼泪大声说:“同志们,战友们,二一八车队的英雄们,你们是好样的,我代表测绘大队全体官兵感谢你们,你们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不屈不饶的把物资准确无误投送到这里,保障了我们的后勤供给,对我们完成任务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我们不会忘记你们艰苦卓绝的拼搏精神,祖国人民也会记得你们的丰功伟绩,下一次在雪山的六号兵站见,预祝同志们一路顺风,一路平安,敬礼——” 人世间最难受的就是生死离别,虽然是陌生战友们,并没有耳鬓厮磨的情感可言,分别起来还是难分难舍,让人落泪。 光天化日下,大老爷们儿泪水涟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兵还哇哇直哭,仿佛是孩子离不开娘似得,叫人闹心。 羽队长就算是最坚强的了,故意假装都不成,还是有脆弱的一面,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强忍都忍不住,把自己口袋里已经拆开封口的一包烟,往兵站站长的口袋里一塞,转过身大喝一声,跳上车逃跑了,大家一看带头人跑了,不得不离开,紧随其后原路返回。 羽队长内心难以平静,督促赵群里飞速前进,没有了负荷的汽车,跑起来轻飘飘的像一叶扁舟,在沙漠凝固的浪花上飘荡着,跳跃着,一会儿在谷底,一会儿再浪尖上,三四十度的沙坡一跃而过。下沙坡时随同着沙崩一起下滑,显得轻松自然,信心满满,回家的感觉真好,酣畅淋漓。 伤感过后的羽队长,紧接着就是懊悔不已,早知道兵站一无所有,更没有水,就不会让大家奢侈的洗脸刷牙洗头了,好几盆子水啊——洗过后就倒了,覆水难收太可惜了,足够好几天的用水了,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这都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 不洗脸刷牙就不能到达兵站了?男子汉大丈夫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有什么么?非要讲究什么军容仪表?搞什么形象工程,现在的状况就没有资格条件,保证生存都见襟捉肘,还要耍排场穷讲究,水就是命,没有水怎么办?真正是虚荣心害死人啊…… “……” 第二十四章大失所望 第二十四章 大失所望 懊悔不已的羽队长自我谴责,在兵站时好几次忍不住想问一问有没有水?可怎么能都开嘴?自己并不是瞎子,有眼睛看得着,明眼人都能看得着,他们除了一台车之外什么也没有,强人所难的说出来不是难为人家吗? 是人总得体谅别人,本来就没有,让人家如何答复?不给,小家子气,给了也得有啊——没有水,总不能放人家的血吧?尴尬的局面也会使自己进退两难。 心一狠方便留给别人,困难留给自己,这才是高尚的情操,自己的眼泪自己擦,给别人增加负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羽队长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汽车已经走过来那个匪夷所思的铁矿,虽然是空车,还是有些吃力,思维也有些不清晰,稀里糊涂就过来了,把离别的伤感留在了那里,不大一会就进入了胡杨林,在一处茂密的胡杨林处,示意赵群里停车。 下得车来四周查看,后面的车队陆续到达后,转过头对赵群里说:“集合队伍……” “是——”赵群里只是扰了扰手,战士们就聚拢过来了。已经成习惯的军人们自觉列队,羽队长看了看也没有整理队伍,略一沉吟说道:“弟兄们辛苦了,不用列队,随便找地方坐下来,有件事情和大家商讨,各抒己见,随便发言,有什么高招尽管说,说错了没关系。”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家探讨?还有能把无所不能的队长难住的事情?看样子事情不小。军人们席地而坐,松松垮垮,斜倒睡歪尽显疲倦。 羽队长坐下后抽了一根烟“呼——”浓烟从鼻孔里喷涌而出,唑了唑干裂的嘴唇,仰起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心情郁闷地说:“同志们,完成任务应该感到高兴,可我们面临的困难也接踵而至,紧随其后,犹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我们要想返回去困难重重。按目前的情形看,我们就走不出这片沙漠,想想我们的用水,只够维持三四天,还缺好几天的水,如果我们在三四天里找不到水,麻烦就大了,就是喝尿都没有了,怎么办?大家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畅所欲言,不必拘谨,我们群策群力,渡过难关。” 自己的乳名自己知道,每个人都不是弱智,清楚自己的储备还能坚持多久,浩瀚的大沙漠过来时多少路,回去时一寸都不会少,汽车轮子少转一圈也到不了家,这都是失望的兵站带来的措手不及。 兵站——在军人们的心目中就是家呀——既然是兵站,就应该万事俱备,吃喝拉撒睡一应俱全,没有这些条件就不能称其为兵站。长途跋涉的军人们精疲力竭,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想想兵站都会频添活力,就是精神支柱,就是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咬紧牙关到达兵站,就能得到补给,休养生息,接着上路,完成未完成的使命。谁会想到这里的兵站如此这般?就不能叫兵站,应该是货物接受点,或者是到此为止也行啊——起码不会让人产生依赖思想,现在到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活不下去的阴影笼罩在大家的心头。 战士们议论纷纷,牢骚满腹,鬼话连篇,说什么的都有,有些情绪激动的兵狂躁不安,站起来抒发情感,骂爹骂娘出口脏话,羽队长一听不是滋味,任其发展下去,会影响大家的情绪,眼睛一瞪说:“你吃错药了?有用吗?喊破嗓子骂破天,能解决问题吗?年轻人,冲动是魔鬼,有困难解决困难,怨天尤人就能解决困难了?注意你自己的言语形象,危机面前方显英雄本色,就你那熊样唧唧歪歪,还能干大事吗?不会说话就闭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应环境就淘汰出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别忘了你是军人,一身军装就是勇敢者的标志,也是你自觉自愿的选择,没有人强迫你到这里来,害怕了就脱下军装滚蛋,鬼叫什么?坐下——” 满嘴跑火车的兵一看队长一脸怒气,再说下去就无趣了,看了看大家都怒视着他,惹起众怒没有好果子吃,没意思的挠了挠头,乖乖的坐下来不吭声了。 有事说事,不能胡说八道,集体生活人多嘴杂,也不能无节制的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年轻人容易冲动,弄不好就会激起兵变火拼起来,那可就不美气了。 深谙此道的羽队长,自然就不会任其发展下去,制止不利,后果难料。不和谐的气氛让人压抑,活地图肖剑生一看时机成熟了,咳嗽了一声说:“弟兄们,我们这些人是这片沙漠里唯一活着的人,要想活下去,就不能胡思乱想。队长说得对,有困难解决困难,胡鸡巴扯淡解决不了困难,困难在我们军人面前就不存在,大家看看眼前的这片森林,树干树枝明显比别的地方稠密,是应该有水的地方。前几天胡杨树树枝很少,全是些粗壮的树杈,细枝条很少,现在的胡杨树树枝很多,长得茂盛,说明地下水很充沛,才能有这种表现。嗯——大家再看看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东高西低,越往西走,胡杨林越稠密,西面应该有水源。我们不能往回家的方向走,应该反其道而逆行往西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 一语提醒梦中人,思维正常的军人们陷入绝境,才打量起这片胡杨林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叽叽喳喳品头论足。上海兵翟积德是个机灵鬼,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就是得来——我觉得在这里嘴皮子不是干得太紧哦——手上的皮肤也柔软了,不像前几天说话就挣破嘴皮子晓得不——干活手上就裂口子,晓得了吧——” 腾格里沙漠民勤县出来的兵于誓,从一颗胡杨树上折下来指头粗细的树枝看了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喜滋滋地说:“呵呵——同志们呐——我老家在腾格里沙漠腹地,哪里有水,哪里的树木就长得茂盛,九头鸟说的没错……”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肖剑生是湖北佬,外号就是九头鸟。 “你小子找打——”肖剑生翻起身来扑了过去,知道惹祸招灾的于誓早就逃之夭夭了,两个人在沙地里你追我赶,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家助威呐喊。沙地里跑不出路,就像电影里的忙动作,拼尽全力还在大家眼皮子地下,跌倒爬起不亦乐乎。 羽队长静观其变,脑子里飞速运转,往东走是回家的路,车轮子转一圈,离家就近一点,离水源越来越远;往西走背道而驰,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没有水走不出去,十几天的路程是不争的事实,此刻是性命攸关的节点,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敢轻举妄动,一招臭棋就会满盘皆输,等到了欲哭无泪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岂不是自掘坟墓? 大家的意见正确与否,还是需要实践证实,空谈误国,付之行动才是硬道理,不能犹豫,在这自生自灭的地方,哪里来的万全计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抬起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时间还早,在这里转一圈侦察一番再做决定,想好了就干,脸上露出从容淡定的表情,哈哈一笑说:“弟兄们,大家说的很有道理,只要我们满怀信心,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肖剑生说得对,军人面前就没有困难,我们在执行国家使命,行走在祖国的领土上,还能走不出去了?笑话不是?我命令——就地宿营,任何人不得离开宿营地,有一班长马百善和二班长梁庆林负责,我和三班长赵群里去找水,如果晚上回不来,大家不要慌,不要去找我们,我会发信号给你们。晚上十点钟我会发一颗绿色信号弹,说明我们一切正常。如果遇到危险需要救援,就是三颗红色信号弹,你们立刻组织救援,只能出两台车,其他人原地待命留守,切不可一窝蜂集体出动,我们的油料浪费不起,大家记住了?还有,晚上站岗两个人一组,这一带树林茂密,一定有野兽出没,危机我们的生命就开枪自卫射杀,不用请示,每隔一小时向空中发射一颗红色信号弹,告诉我们方位,我们就不会迷路,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羽队长站起来准备出发,大家一看踊跃参与,都想和他一起去寻找水源,共担风险,羽队长好感动,劝说大家就地待命。 黑子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说:“开我的车吧?我的车利索,速度快……” “切——速度快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去越野拉力赛,要实用才行,坐小赵的车……” “你——赵群里的车有什么好?一个新兵蛋子还能拾掇好利索的车?还是开我的车,我顺手……” “呵呵——听不懂汉语啊?小赵的车上有百宝箱,关键时刻不挡手,你有吗——死是个嘴犟,出发吧——” 羽队长上的车来自己开,告别了大家全速前进。 冲车增挡一气呵成,几脚油门就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了,越沙包过沙梁轻松自然,迎着太阳走高爬低,汽车仿佛是一片树叶随风飘荡,冲上大沙梁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俯冲下大沙梁暗无天日,猛然一下窜出来,犹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好不威风。 过了一阵他抽了一口烟说:“黑子,睁大眼睛看看昨天野骆驼留下的粪便……” “啊——你——臭烘烘的粪便你找它干嘛……”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懂个鸟——臭烘烘的粪便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找到了粪便,就等于找到了水源……” “啊——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 “切——哄你好玩吗?哄你能解决问题了?你这个猪脑子想一想,那么庞大的骆驼群要吃要喝,没有水怎么能活下去?昨天它们过来时臭气熏天,熏得人发呕,说明野骆驼不缺水,还有拉稀的野骆驼,屁股上全是屎……” “呕——呕呕——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恶心不恶心?你怎么观察的那么细致……” “呵呵——小伙子,这就是职责所在啊,一不留神就会全军覆灭,用心了就会遇难成祥,转危为安,哪里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老汉我在车队里事事争先,不甘落后,还不是为了你娃——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哈哈哈……你敢落后了,我就像擤鼻涕一样把你抹在电线杆上,还有你的存在啊——咦——那是什么?啊啊——骆驼粪……” “啊——你不死吧——骆驼粪又不是金银财宝,高兴个什么劲?神经病嘛……” “太好了,天助我也——哈哈哈……阿弥陀佛——你下去捡一个骆驼粪看一看,含水量怎么样……” “你——好——好好——你娃这不是折腾人吗?”黑子骂骂咧咧的下车去了。 黑子捡起骆驼粪用手一捏就成了粉末,哪里来的水分?沙漠空气干燥,蒸发量大的惊人,一夜之间骆驼粪里的水分就蒸发干了?常理说不可能啊——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应该冻住才符合情理,难道是冻干了?自然奥秘千奇百怪,有些东西就不能按常规衡量,出乎意料的事家常便饭。 一丝坏笑掠过黑子的脸,他捡起一颗骆驼粪递给了羽队长,他没有拒绝,带着皮手套的手接过来看了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擦着火柴一点即着,看着冒烟的骆驼粪自言自语地说:“嗯——这是旧屎吧?怎么能干的这么快?看看有没有冻住的。” 黑子连续捡了几个,都是干透了的骆驼粪,羽队长一看一挥手,黑子上车来又出发了,沿着骆驼走过的路搜寻下去。骆驼的粪便清晰可见,胡杨林越来越密集,有水的希望越来越大,几个人激动不已,睁大眼睛到处寻找。 十几公里范围内眨眼即过,也没有看见有水的痕迹,眼看着与眼睛平起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水,今天就算是没戏唱了,明天又怎么办?谁能告诉哪里有水?还不得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啊——那可怎么好? 暗暗着急的羽队长想法多多,一大家子人何去何从责任重大,晚上赶不回去,留守部队就会炸窝了;即便是赶回去了,两手空空无颜面对,战士们还不得大失所望啊?意志薄弱的兵就会睡不着觉了,绝望的念头下做出些出格的事来不是没有可能,那可就功亏一篑了。辛辛苦苦完成了任务,把他们带不回去,那可就惨到家了,世界末日什么样,就会活灵活现的演绎一番。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胡杨林里兀突的冒起尘土,他蹙眉头看不清楚,是因为逆光的缘故,侧过头对黑子说道:“用望远镜看看,前面的那片灰尘是怎么回事?” 黑子依言而行,取出望远镜一看,高兴的说:“呵呵——是一群羊——” 羽队长一听心花怒发,又看到活物了,一定就有希望,抬起油门放慢速度,黑子却急急忙忙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喀嚓喀嚓”的子弹上膛。 羽队长诧异的说:“你干嘛……” “瓜娃子憨着里吗?打几只羊改改馋,烤全羊知道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没有吃过,什么味道都忘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能无所作为?你说好不好……” “好个屁——你这个驴怎么死不悔改?搞清楚状况再打不迟嘛,万一有什么危险不是惹祸上身吗?老兵了应该稳重些……” “屁的话,稳重些就没机会了。咦——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个也不让打,那个也不让打,你们家的呀——我越让着你,你越谋不得了?今天我就打几只野黄羊,我看你把我吃了……” “呵呵——不信你就试试,看看我把你娃能吃了不?胆子大的病犯了?这就是我们家的,你敢胡作非为就是自寻死路,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别忘了我们是什么人……” “切——不就是当兵的吗……” “你还知道呀——给谁当兵……” “当然是给国家当兵了……” “这里是谁家的地方……” “国家的地方啊——难道是你们家的不成……” “哈哈哈……你算是说对了,我们是国家的军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敢违反纪律滥杀无辜,上级首长知道了能饶了你吗……” “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上级首长怎么会知道这些……” “哦——你不是说离头三尺神灵吗?人在做天在看,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时时处处要维护国家利益,独处的时候,才是见证一个人素质涵养的时刻,你这样不听指挥胡球整,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有野黄羊就是神灵安排给我们最好的向导,就能把我们带到有水的地方,你枪声响起,野黄羊受到惊吓四散逃离,你知道哪里有水吗?你这个倔驴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羽队长苦口婆心安抚他。 黑子一听有道理,眨巴着小眼睛出了一会神,把已经伸出窗外的冲锋枪收回来关上保险,放回枪架上,一脸不悦的说:“好——好好——听你的,你娃是队长,你说了算,我不打了行了吧?看你那架势,我还不如野黄羊嘛……” “哈哈哈……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提出表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能各行其是,因小失大,野黄羊就在眼前,还能跑到哪里去?迟早都是盘中餐,利用它们才是当务之急,明白了?拿上望远镜盯住了,看看它们往哪里跑?傍晚时分,倦鸟归巢鸡上架,就是羊儿们喝水的时候,你从小就放羊,难道忘了……” “切——话就多得很?不说话能死呀——开好你的车。”黑子愤愤不平地说。 这两个活宝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像小孩一样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干起活来却配合默契。一个举着望远镜紧盯不放,一个开着车步步紧逼,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无所适从,找到了水解除困境,皆大欢喜,找不到水一定会垂头丧气,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羽队长把握着与野黄羊的距离,太近了会惊动黄羊群,太远了又害怕丢失目标,这个尺度不好把握,不知道野黄羊群发现了汽车没有?滚滚尘土成了最好的掩护,捕猎与猎物的较量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一边倒的局面,如若不然,就没有大千世界了。 “不见了黄羊群——”黑子突然鬼叫到。 羽队长一听心里一紧,一脚刹车停下车,拿过来黑子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扬起的尘土还没有散尽,黄羊群却不见了,左左右右看了看四周环境,沙包沙梁层峦叠嶂,胡杨林稠密茂盛,一道高沙梁挡不住视线,沙地上密密麻麻的印记,还有黑珍珠般的羊粪蛋,野黄羊群就是这里消失了。 放下望远镜想了想,咧嘴一笑说:“拿上枪下车,子弹带背上。” 三个人从车上跳下来,猫着腰慢慢搜索,顺着乱是印记的沙地上往前走。高大的沙梁挡住了就要落山的太阳,隐隐的闻到了水的味道,空气湿润的多,爬上大沙梁一看,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三个人。 一片银白色的冰面在落日得余辉下闪闪发光,还有一簇簇干枯了的芦苇,冰面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动物们在啃食冰,消失的野黄羊群尽在其中,有几千只之多,还有岩羊山羊野兔,认不得的食草动物怪模怪样,都在急急忙忙啃食冰,能清晰地听到啃食冰的声音,“咯吱咯吱……嚓嚓嚓……嘭嘭嘭……” 大自然的神奇无处不在,谁能想到在这里还有如此盛景?望不到对岸的一泓清水,盛夏时波光粼粼,鱼翔浅底,鸟语花香,好似王母娘娘的琼台天池,风光绮丽,瑶草铺地,步步盛景,真正地神仙福地。 隆冬季节封杀了一切,一派萧条,冰面上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冰坑里都有动物们占据着拼命啃食冰,继续扩大,好一派热闹景象,简直就是饕餮盛宴。 羽队长如释重负的看了看已经接近地平线的太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结束一天了,天黑下来就不好干活了,时间不允许同情动物们解渴,还是自己活命要紧,对黑子说:“瞄准了打岩羊,岩羊体型大,一只就够我们弟兄们吃一顿了,打两只就行了……” “两只怎么够?这么多羊群,一人一只还差不多……” “滚一边去,我们不是没有吃的,只是缺水,我们的任务是水,哪有时间打那么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天黑下来野兽出没,我们几个人身单力薄,万一有狼群怎么办?你这个猪头动动脑子好不好?隐蔽好,只打公羊,羊群发现不了我们就不会逃跑,明白吗……” “呃——你就瞧好吧——”黑子信心满满地说。 黑子瞄了瞄抬起头说:“哪个是公羊哪个是母羊?怎么长的都一样啊……” “切——你真是个二逼货,公母不分呐——你看个头高大,膘肥体壮,犄角粗壮盘着旋就是公羊,卵子看不到呀……” “屁的话,能看到卵子就好了,我不是也担心错杀无辜吗?”黑子又低下头瞄起来。 不知道祸从天降的动物们,大快朵颐啃冰解渴,仿佛是吃豆子掷地有声,时不时抬起头瞭望一阵,没发现隐蔽好的杀手,又放心的低下头啃食起来,完全意识不到危险来临,岂不知死神已经锁定了它们。 数量太多了有些眼花缭乱,黑子挑花了眼,不知道猎杀哪一只好?羽队长咳嗽了一声督促,就听见“叭——叭——叭……”三声枪响,中弹的三只岩羊突然一蹦老高,掉下来抽搐着倒在血泊中,受到惊吓的动物们原地跳起来,落下了四散逃命,慌不择路,也不知道往哪里跑?朝着军人们跑过来的不在少数。 羽队长从山梁上站起来,动物们一看犹如看到了活阎王,魂飞魄散的掉过头逃命,光滑明镜的冰面上附着力差,惯性使然刹不住车滑倒了,还在一个劲往前滑,一时之间翻不起身来,吓得嗷嗷直叫。 黑子一看送上门来了,举起枪又要射杀,羽队长瞪了一眼说:“有完没完了?啥事做个差不多,过分了就会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可就不得善终了,你还想把它们都消灭掉呀——土匪吗——不像话。” 黑子一听浑身一颤,放下枪咽了口吐沫,看着四散逃离的动物们引起了滚滚尘土,弥漫在胡杨林里,雾蒙蒙看不见了有些可惜。 羽队长不管他有何感想,对赵群里说:“去把车开过来,准备好炸药,动作要快……” “是——”赵群里一溜烟跑了。 祸福旦夕之间,从天而降的军人们为了完成使命,逼不得已打破了这里亘古不变的宁静,热热闹闹的冰面上转瞬间沉寂下来,还有不少的野黄羊、岩羊、野山羊滑倒了翻不起身来,四蹄腾空乱舞,哀声不断。 他们俩个人走上前去提起来,推倒冰边缘逃之夭夭了,低下头一看冰面上污浊不堪,臭气熏天,到处都是粪便,这个冰怎么能吃呀?转念一想,有水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也得有那个条件才行,还想怎么着?倒下的三只羊,为了这些冰把命都搭上了还嫌脏?没有道理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如此。 开阔地冰面上没有干净的地方,只有稍微污染轻一点的地方,选择好了地方,打眼放炮一气呵成。坚硬如铁的冰,被威力巨大的军用炸药轰开了几十平米的大窟窿,巨大冰块散落一地,炸开的冰窟窿里还有鱼,震晕了的鱼漂浮在离冰面一米多深的水面上,密密麻麻一层,冰有一米多厚,水位下降看起来犹如深渊,想捞鱼可就费劲了。 赵群里看到鱼欣喜若狂,高兴的说:“呵呵——师傅——这么多的鱼怎么办?我下去捞鱼,给南方兵解解馋。”他说着话就脱掉皮大衣就要大显身手。 羽队长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冰窟窿说:“不要命了吗?掉下去可就没活路了,我们几个人身单力薄,弄不好就是不归路。早知道多带些弟兄们来,尤其南方兵是捕鱼高手,那可就不在话下了,我们几个人顾不上这些,忍痛割爱吧,赶紧干活。” 北方人对鱼不感冒,黑子一看不屑的说:“一两斤重的鱼有什么吃头?弄不好鱼刺卡住就活不成了,不要冒险了,这不是有炸出来的鱼吗?赶紧的拾起来,要不然冻在冰面上就取不下来了,这些鱼够南方兵吃几天了。” 炸出来的鱼死无全尸,少头缺尾惨不忍睹,几个人捡大的鱼拾起来,一阵功夫就有几百斤,这是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真是上天眷顾的结果。 冰块巨大,几个人抬不动,依靠汽车绞盘借力打力,把车厢板拆下来当滑板,巨大的冰块被请到了车厢里,个把钟头就装了大半车,总觉得不够,害怕吃亏尽量多装。 忙起来就忘记了飞速流逝的时间,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切搞定,三个人气喘咻咻,人心惶惶上了车就跑。黑子开车,仿佛盗取了阿里巴巴的金银财宝,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觊觎,被发现了就活不成了似得,顺着原路绝尘而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心想事成的羽队长解除了燃眉之急,神情大悦,快车手黑子名不虚传,有意在羽队长面前显摆,把汽车开得风一样快,灯光里来时的车辙就是路标,紧赶慢赶已到了晚上十点钟了,羽队长按约定让赵群里反射信号弹。 “嗵”一声,信号弹呼啸而出,破空声刺耳鸣叫,繁星点点的苍穹中,绿色信号弹特别耀眼,徐徐渐落;紧接着,遥远的天际升起了红色的信号弹遥相呼应,传递着彼此的牵挂,目测距离,还有个把小时的距离。 死寂沉沉的浩瀚沙海中,汽车灯光犹如利剑,挥舞在夜空中劈波斩浪,势不可挡。羽队长掏出烟来点着了两根,给黑子一根后说:“今天晚上咱们开一个庆祝晚会,让大家高兴高兴,把这些天的疲劳驱一驱,你说行不行……” “呵呵——太行了,你娃总算是想明白了,办了件人事。这些天你就像周扒皮一样,起早贪黑的把弟兄们逼疯了,吊着脸让人害怕,好像大家都欠你的钱似得,动不动就训人,我害怕大家受不了,对你过不去集体造反就麻烦了,你可得悠着点。下午的时候你把北京兵赵克石训得够呛,让他下不来台了,我看他怒目圆睁,想和你对着干……” “他敢——借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对着和我干,挑战我的威严底线,我就开除他军籍,让他滚回家去……” “切——你有那个权利吗?别忘了你才是个小小的排级指挥员,一切还得听上级首长的……” “那是肯定,可上级首长也得听我的建议。一个蛊惑人心的害群之马,就是一个锅里的老鼠屎,不把它捞出来就会害了一锅汤,还能完成任务吗?赵克石大有背景,自认为是首都兵高人一头,时时处处出分头显摆,狂妄自大,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嘛?遇到困难就鬼话连篇,骂爹骂娘,太不像话了,不给他点教训,还意为我怕了他?哼哼——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我要是没这个能耐统军,占着茅坑不拉屎,岂不是辜负了上级首长对我的信任?辜负了我自己的梦想?完不成任务,我是要上军事法庭,哪能由着他胡鸡巴扯淡,扰乱军心?千里长堤毁于蚁穴,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失去信心,没有信心和勇气,还能走出大漠吗?我虽然人微言轻,可责任使命集于一身,就不敢懈怠,让战士们鼓足勇气完成使命,立功受奖,哪才是我的能耐……” “哎呦呦——你就逼话多得很,赵克石是我的兵,是个好兵,那个娃和你一样逼话多得很,你就不要生气了,我回去了说说他,让他给你道个歉。” 黑子和稀泥的说。 “没必要,我还不知道他好不好?鞭打快牛,重锤敲响鼓,我是让他知道为人处事,胡言乱语就会没有群众基础,评功评奖的时候就会成为软肋。同样的受苦了,就应该立功受奖,可一句话不当就把功劳抹杀了,到时候哭哭啼啼找我讨公道,我能怎么办?与其日后后悔莫及,还不如现在就给他当头棒喝,他会理解我的苦心。我和他前世无怨后世无仇,我是尽我的职责,督促他积极向上,不要枉费青春当一个好兵,一个人口称赞的好兵,想通了就会对我感激不尽,想不通就听天由命了,烂泥湖不上墙,也是枉然……” “说的比唱的好啊——呵呵——你这几天尽找我得茬,现在完成了任务,又找到了水,总该饶了我吧……” “呵呵——我能饶了你——做梦去吧——命苦不要怨政府,你就忍着吧……” “哎呦呦——我的命这么苦吗——我到是遇上驴了……” “你骂我——找到呀你。”羽队长一拳挥过去…… “……” 第二十五章突遇宝藏 第二十五章 突遇宝藏 黑子知道会惹祸招灾,一只手扶住方向盘,抬起胳膊防御打击,虚张声势的羽队长只是做做样子,知道他开车危险,不是打闹的时候,吓唬吓唬而已。 汽车冲上一道沙梁,高高扬起的灯光怒指苍穹,劈下来照到沙梁下方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许多耀眼的反光点,特别刺眼,星罗棋布的为数不少,仿佛是万家灯火,羽队长一看大吃一惊,疾呼道“停车——” 汽车已经下坡了,聚精会神开车的黑子一听赶紧刹车,大沙梁松软的沙子和汽车一起塌落,踩住刹车了,汽车依然和沙子一起下滑,“轰隆隆”的沙崩声沉闷得清晰可辨,黑子着急地说:“怎怎——怎么啦么?停车干嘛……” “这这这——这——这些——发光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狼群的眼睛吧……” “啊——狼狼——狼群——你——你不要吓我?真真——真的有狼群啊——” 黑子结结巴巴地说。 羽队长看着发光体说:“世间万物相互相成,下午我们看到有这么多的食草动物,就有食肉动物,狼群肯定是少不了,这些发光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一大片规模空前,如果是狼群的话,我们就死定了。嗯——你把车灯关了我看看。” 黑子依言而行,抬起手关闭了灯光开关,耀眼的发光体突然消失了,隐隐的还有光亮发出,冷冷的阴森恐怖,星星点点没有规律,稀疏不匀到处都是。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取出望远镜看了看发光体,微弱的光亮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唯一能肯定的是发光体纹丝不动,如果是狼群眼睛的话,不可能原地不动,一定会飘忽不定。 普通的望远镜不是夜视仪,羽队长费尽全力也看不清微弱的光亮是什么东西,他又让黑子打开灯光,发光体突然反光活跃了起来,像万花筒一样,仿佛越来越刺眼了,连续几次依然如故。 “是不是魔鬼啊——或者是阎王爷的阎王殿,灯火通明的等待我们。”黑子突然鬼叫到。 “闭上你的乌鸦嘴,吓人捣怪鬼叫什么?你你——你见过魔鬼啊——你去过阎王殿啊——别制造紧张空气自己吓自己,往前开车,到跟前看看……” “啊——你——不要命了吗?万一是阎王殿,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死无全尸就回不了家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闭嘴——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天不怕地不怕浑身煞气。人鬼殊途,妖魔鬼怪见了我们也得退避三舍,不害怕,往前开……” “你——你这不是送死吗?哎呦呦——你是个二球货,明明看着是阎王殿,还要上前送死,进去就出不来了……” “哼哼——不上前送死还能退回去吗?现在汽车停在沙坡上,你能倒回去吗?只有顺着沙坡往下走……” “我倒车看看……” “别倒车,你老年痴呆啊——车开老了不知道沙坡上倒车,轮胎陷进沙子里还能走车吗……” “哦——说的也是啊,那——那怎么办呀——总不能明明白白的去送死吧——稀里糊涂不知道也就算了,头掉了腕大的疤,可现在……” “别废话了,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嘛,怎么就要死要活了?你不是胆子大得很吗……” “屁的话——我就害怕看不见的地方有鬼神,要是狼群老子都不怕,可这……” “滚一边去——牛鬼蛇神怕个什么?哪里有嘛?都是传说,谁见过了?你不敢开车坐过来我开……” “哎呦呦——谁开不都一样吗?天老爷——我我——我这一辈子跟上你算是完蛋了,活不老就吓死了。” 黑子凄惨的抱怨着,别无选择的启动起车来往前走。 赵群里吓得浑身颤抖,把枪架上的冲锋枪已经取下来,子弹上膛抱在怀里,紧盯住闪闪发光的东西严阵以待,不明真相的羽队长也掏出手枪做好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下来坡的汽车灯光平射,灯光里发光的东西越来越多,仿佛天上的星星掉落下来似得,汽车就像在星光里行走,淹没在光彩夺目,五彩缤纷的世界里。 “停车——”羽队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什么东西这么让人不可思议?搞不清楚就会心神不安,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他让黑子停下车,就要下车去看看,黑子结结巴巴地说:“咱们走吧——你你——你下去就没命了,万一……” “你害怕别下去,汽车不要熄火跟着我,看情况不妙我们就逃跑,小赵持枪警戒——” “是——”浑身颤抖的赵群里不敢违抗命令,打开车门子第一个跳下车,举着冲锋枪前后左右观察着,一副临战状态。 羽队长不是不害怕,砰砰乱跳的心按捺不住,已经深入虎穴,羊入虎口了,害怕了还能怎么样?没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误打误撞的置身于危险境地,只有硬着头皮从容面对,逼上梁山就是如此,如有选择,绝不会往石头上撞。 他下得车来,小心翼翼看着一颗最耀眼的发光体走过去,两只手端着手枪,侧着身弓着步,一步步逼近过去,到跟前左左右右看了看,角度不同,发光体的光亮也不同,脑子里判断着这是什么东西?最夸张的想法莫过于外星人的基地了,有外星人吗?报纸上时不时就有外国人发现了外星人,天空中出现不明飞行物,真的假的啊——这里与世隔绝,外星人在这里怎么生活…… 赵群里和他背靠背步步紧跟,观察着黑暗中有什么危险。这里仿佛是一个四周环绕着沙山的开阔地,远处的沙山黑漆漆的阴森恐怖,沙山下面到处都有发光体,大小不一,光亮强度不一,就是脚底下也有发光体,脚踩上去全是石头的感觉,紧张的心理逐渐减弱。 羽队长看着发光体就像地雷一样,转着圈看了看没有什么危险,用脚踢了踢是石头,有篮球一样大小,翻了个身的石头一下子不发光了,又踢了一脚翻过来光彩耀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这不是妖魔鬼怪,就是一块石头,一块能发光的石头。 不懂科学狗咬火车,疑神疑鬼吓自己,苦笑了一下把手枪收起来插进枪套,抱起石头研究起来。石头很重,一面光滑明镜,一定是让风沙打磨光滑了,另一面有一层表皮,像鸡蛋皮一样包裹着石头,疤疤痂痂略显绿色;光滑明镜的地方金黄金黄,遮住光也能发光,一个念头跳出脑海:夜明珠——真的有夜明珠存在吗? 书籍里面记载过夜明珠这种东西,还以为是传说,现实生活中就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他放下这个大的,捡起身边小的一看,都是发光体,颜色有红有绿,有黑有白,是不是琥珀或者绿松石?没有鉴别能力的他,只知道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是什么样,不知道这就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啊!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不错,有命无福,有缘无份。 一场史无前例的沙尘暴吹走了浮沙,深埋在地下千万年演变的巨大宝藏,好不容易大白于天下,遇上这些不学无术的愣头青大兵,不知道价值所在,你认不得我我认不得你,彼此陌生不相识,就这么白白的失之交臂错过了,下一次沙尘暴吹过来移山填海,毁天灭地,这里将不复存在,何年何月重见天日,遥遥无期,岂不令人跌脚…… 一场虚惊吓得不轻,羽队长长出了一口气,丢弃了手里的无价之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转过身就要上车,突然想起来答应过别人送花,一路走来不见花,数九寒天哪里来的花呀?这些发光的石头也能代表花,总不能空口许诺不兑现,说话不算数,有失君子风度。想到这里弯下腰,随手捡了几块耀眼的石头,上车来丢进了黑乎乎的手扣里,手扣里立刻就亮堂起来。 吓得不轻的黑子还在惶恐不安,紧张地说:“没没——没有魔鬼啊……” “鬼你个头,就是些发光的石头,让你说成了妖魔鬼怪,自己吓自己,你看看是不是石头。”羽队长从手扣里取出来一块石头递给他。 黑子捏在手里看了看,确实是石头,报仇雪恨的对着石头呸了一口说:“哎呦呦——破石头也能成精了?深更半夜在这里吓人,把老汉的尿都吓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扔了算了,捡它干嘛——”说着话就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没文化的黑子哪里知道,扔出去的就是人们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宝石财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抛弃了。日久天长后,有朝一日有人告诉他,这就是价值连城的大富贵,他不知道做何感想?一定会为此刻的不屑一顾捶胸顿足,后悔莫及,这是后话不提。 手扣里还有几块石头,气愤不过的黑子还要赶尽杀绝,羽队长赶紧的挡住说:“啧啧啧——干嘛呀——留个纪念不行呀……” “不行,我看见就心里发毛,还是扔了算了。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能带走吗?只留下脚印吗……” “切——一块遍地都是的石头有什么要紧?我说的意思是不能带走这里国宝,更不能破坏,小石头不在范围之内,你要是想留个纪念,下去随便捡,拉一车我都不说什么……” “我有病呀——哪里没有石头了?用得着拼上命到这里来捡石头啊——咦——说来奇怪,白天我们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有发光的石头?天黑了怎么就出现了……” “白天的时候有太阳光,发光的石头还能有太阳光的亮光呀?这都不知道啊——赶紧走,弟兄们着急死了,赵群里——发射一颗信号弹,告诉大家我们回来了……” “是——” 突然夜空中出现了红色信号弹,红彤彤美丽极了,就像烟火一样光彩夺目,指引着前进的方向,赵群里也发射了绿色的信号弹报平安,两颗照明弹相距不远,近在咫尺。 黑子启动起车来冲出了熠熠生辉的藏宝地,仿佛逃离魔窟,爬上大沙梁一切就不存在了,就没有一个先知先觉的人可惜了。一个人的经历决定着一生,酸甜苦辣谁能知道?不知者无罪,饶恕他们吧,飞来之财,也许是飞来横祸,年纪轻轻要钱干嘛?打拼辉煌才是人生真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钱财,却能把人带进坟墓。 望山跑死马,一点都不错。看着夜空中的信号弹并不遥远,跑起来却遥不可及,黑子加足马力增减挡运用自如,越过沙包不能到达,越过沙梁还是看不见宿营地。影影绰绰的胡杨林好似隐藏着凶神恶煞,随时随地就要跳出来,还是有些吓人。 又抽了一根烟,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火光,说话间就到了宿营地,又是一片灯火辉煌,别出心裁的军人们,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战友们,不管成功与否,有没有收获,把汽车排成连列打开灯光,形成了夹道欢迎的凯旋门,最里头架起来的篝火规模庞大,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 大家一看满载而归的战友们回来了,解决了燃眉之急,一个个欢呼雀跃,激动不已,扑上前来嘘寒问暖,握手拥抱,离开才几个小时,就好像久别重逢一样激动人心,多少牵挂,多少担忧尘埃落定,场面异常热烈。 结束了欢迎仪式,羽队长让大家烧水做饭,扒羊皮开膛破肚,整理鱼洗剥干净,烧烤清炖各取所需。羊头羊蹄下水弃之不用,北方兵不忍心铺张浪费,找来树枝把羊头挑在上面,放在篝火里烧羊毛,一时间焦毛糊臭充满营地,令人窒息,这才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北方兵主攻羊肉,南方兵偏爱臭鱼烂虾,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生活习惯各有千秋,说不得什么。江水不犯河水,各取所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烧烤是原生态的做法,人类利用火走向文明,就是从烧烤开始。身处荒蛮之地的军人们,依然延续老祖先的创造发明,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一个个眉开眼笑,大有苦尽甘来,天下美味不过如此的感慨。 羽队长雪中送炭,锦上添花,贡献出来珍藏已久,派不上用场的美酒,每个人喝了几口酒,飘飘然赛神仙的感觉油然而生,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跌跌撞撞,洋相百出,惹得大家笑破肚子,唱歌跳舞水到渠成,抒发感情。 不胜酒力的上海兵翟积德,喝了酒不知道羞涩,摇摇晃晃的唱起来江南名曲《茉莉花》细声细语的娘娘腔让人忍俊不止:“有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扑鼻漫天涯,谁也香不过它,我有心菜一朵戴,又怕别人笑我傻,又怕来年不发芽,茉莉花呀——茉莉花……” 江南名曲,每个人耳熟能详都会唱,鹦鹉学舌的翟积德捏住嗓子学姑娘声音,还有风吹杨柳的水蛇腰,婀娜多姿的有样学样,惹得大家捧腹大笑,一个人的独唱变成了大合唱。 北方兵粗犷豪放,陕北兵王生辉大喝一声:“小兔崽子,你还是男人吗?唧唧歪歪的像狗夹在门缝里,难受不难受?滚一边去,听听什么叫纯爷们。咳咳咳——青线线哪个蓝线线,三个道道的蓝,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一十三省的女儿吆——唯有兰花花好……” 高亢嘹亮的陕北民歌,唱起来惊天动地,使出了浑身的劲,嗓门之大威震寰宇,骇人听闻。 军人们来自祖国各地,都有浓郁的家乡文化,几口酒下肚就放浪形骸,你方唱罢我登台张口就来,接二连三不冷场。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涨红的脸,几十个人争先恐后没机会表演,乱成了一锅粥。爱唱不唱,爱听不听都在怒吼,像一群狼一样咆哮着。 被轰下台的翟积德端起缸子喝水,突然发现缸子里漂浮着一个黑蛋蛋,捞出来在篝火旁细细辨认,认不得是什么东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蹙眉头沉思着。 坐山观虎斗的羽队长和黑子,远远的看到他的举动就开怀大笑,腹诽道:臭小子连羊粪蛋都不认识,城市兵也有可爱之处。 黑灯瞎火的凿冰化水,看不到污浊不堪的冰就像千层饼一样,一层一层的有动物屎尿,没有来得及过滤就烧开了,羊粪蛋自然在水里面,不知情的翟积德怎么知道?纳闷的神态憨态可掬。 羽队长捣了捣黑子,让他去解释清楚,黑子明白了站起身来,走到翟积德跟前接过来羊粪蛋,往火堆里一扔说:“你看啥哩?百草霜都认不得?切——” 一头雾水的翟积德不知所云,从来没有听说什么百草霜?百草霜是什么东西?百草霜——听名字蛮好听,抬起头想请教黑子,黑子却转过身偷着笑走了,一路走一路大笑不止,翟积德看着更加是雾里雾中。 难得轻松的战士们歌唱不止,推推搡搡川流不息,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午夜已过,明天还要跑车,再唱下去就会思念家乡哭鼻子,那可就不好办了,自己都想哭,更何况比自己年轻的战士们了,还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把他们逼进睡袋里,过不了一会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是明天,坐在车里风驰电掣,哪有时间想家?大手一挥偃旗息鼓,军人们恋恋不舍钻进了睡袋。 欢乐总是短暂的过眼烟云,孤独寂寞却是附骨之蛆,不弃不离的如影随形。寂静的胡杨林里窸窸窣窣,是风还是别的什么?站岗的哨兵,惊恐不安的守卫着战友们安然入睡,时间流逝…… 回家的感觉迫不及待,天亮的似乎比平时来得快多了,起床的哨声还没有响起来,军人们就爬起来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了。赵群里把羽队长叫了几遍,他就是赖床不起来,翻一个身又睡过去了,连续续上的梦里面,全是返回基地的热闹景象。 梦医生喜极而泣,抽抽搭搭的问这问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被赵群里搅黄了,他愤愤不平的从睡袋里钻出来一看,弟兄们都整装待发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看着他,仿佛在看大熊猫。 高原的寒冷和紫外线毫不留情,摧毁了每个人细嫩的肌肤,不见了光鲜亮丽的容颜,随之而来的粗糙黑红,皱皱巴巴像小老头,看的让人心酸。好在有水了,还能洗去污垢,青春活力依旧,充满朝气,令人欣慰。 这才几点钟啊——羽队长看了看东方日出,只是红艳艳的一片朝霞,离太阳出来还得一段时间,怎么就准备好出发了?小赵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脸水,刷牙水,就在篝火旁冒着热气。 洗脸水虽说是有些混浊不清澈,也没有羊粪蛋,总觉得有些奢侈。洗个脸擦一把就完了,用得着这么多水吗?荒凉的大漠深处物产丰富,就是没有生命之源的水,水的可贵无人不晓,用一点少一点不会再生,怎么能铺张浪费? 盆子里的毛巾黑黢黢,已经看不出白色的本来面目,毛巾上面沾满了主人的辛劳与汗水,打上香皂都不起泡,油腻腻的滑手。还是先刷牙吧,多少天了没有刷牙,有一种久违的感觉,牙膏的滋味放进嘴里不适应,火烧火燎,口疮溃烂腐蚀的疼,这就是享受啊——遭罪死了。 难道说已经与世隔绝,忘记了正常生活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优哉游哉的盥洗着,看的大家有些诧异。今天的队长怎么不像催命鬼似的吆三呵四了?慢慢吞吞做细活,洗脸毛巾擦了脖子还擦头,乱糟糟的头发东倒西歪不成体统,难看的要命,用梳子梳了梳,立刻有楞有型大放异彩。 端起盆子泼水,泼在沙地上的水不流淌,就像泼在筛子里,立刻就消失殆尽了,全部渗进了沙子里,寒冷立刻冻住了有水的沙子,都显得迫不及待,有些不可思议。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声令下,他却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看着小赵把炖煮好的清汤羊肉递给了他,他随口说道:“把三个班长叫过来……” “啊——”赵群里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就要出发了,叫他们干嘛呀?是不是…… 羽队长低下头吃起来,赵群里等待着接下来说什么,他却没有后话了,只管吸吸溜溜的大快朵颐。岩羊肉鲜美无比,只是膻气味浓郁,没有佐料压制,野外生存就这个条件,适应不了就别吃,没有人强迫。 没有了第二句话的他,急坏了赵群里,还有看着他得大家,赵群里鼓起勇气低声的说:”师傅——现在出发吗?还有别的事吗?” 羽队长一听,抬起头来说:“我让你干啥了?” 赵群里一听浑身一颤,不敢迟疑叫来了三个班长,黑子来到跟前就叫唤道:“摆什么普嘛?看不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出发吗?你摸逼蹭痒的磨叽啥哩……” “哈哈哈……你哪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注意影响好不好?你们三个人各带个得兵,把车厢里装满树枝,尽量多装,捆扎好,注意安全,动作要快,完成任务就出发。” 三个班长一头雾水,装满树枝干嘛呀?这不是劳民伤财吗?一班长马百善想问一问为什么?黑子却不管不顾大手一挥,他的兵立刻就行动起来,开上车在森林里忙活起来,马百善一看唯有执行,多说无益。 队长不是神经病,干什么自有道理,每个人层次不同,职责不同,看问题角度不同,自然就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想不通是你还站不到那个高度,执行命令听指挥就是了。 没有不竞争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黑子是一员猛将,任何时候都无条件信任羽队长,干什么都不质疑,他第一个完成了任务,车厢里载满了树枝,跑上前来邀功请赏。 羽队长发给了他一根烟,点着后猛吸一口“呼——”鼻孔里浓烟滚滚而出,得意洋洋的说:“我还得在这个地方尿泡尿,留个记号。” 羽队长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认真专注的听他说话,一听是这种话,冷不防飞起一脚,躲闪不及的黑子中标了,他捂着屁股跳起来叫唤道:“踢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呀……” “尿泡尿你也来请示汇报?幼稚园的小朋友啊?你就是吐出来谁管你?”羽队长戏语道。 其它的两个班都准备就绪了,羽队长看了看冉冉升起的太阳金光万道,壮观异常,层林尽染的胡杨林熠熠生辉,默默地注视着即将开拔的军人们,似有些依依不舍。 “同志们,我们历尽艰辛到达这里,完成了任务的一半,还有一半就是要平安返回去,才算是功德圆满了。此刻就要告别此地,这里是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方不知道,我们到这里来了,我们就是英雄豪杰,我们的汗水泪水泼洒在这里,在我们的青春岁月里,留下了重彩浓墨的一笔,值得我们骄傲一生,记忆一生。此刻我们就要和这里再见了,我们的一生还能不能到这里来天知道,如果有机会重来,绝对不会是现在所有的人,此时此刻将成为美好的回忆,希望大家多看一眼,留在记忆深处,我们才是最棒的军人。返回去路途遥远,依然困难重重,希望大家戒骄戒躁,调整好情绪慎重驾驶,操作失误就会功亏一篑,我们所有的付出就付之东流了,岂不可惜?此刻我们活着,我们就要活着到达基地。浩瀚的沙漠变化莫测,我们的生命微不足道,可我们是军人,肩负着国家使命的军人,战天斗地豪情万丈,就不能消失在这里。所以,我们要珍惜我们的生命,时刻牢记安全第一,才能争取荣誉。肖剑生打头开路,其他人不许掉队,出发——” 羽队长动员让大家充满活力,一哄而散的军人们各就各位,又一次踏上征途。 迎着旭日东升的车队,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而行,扬起的尘土云山雾罩,高高低低的沙丘宛如巨大的琴键,车队就是演奏琴键的音乐大师。高山流水,鸟语花香,激流涌动惊涛拍岸,小桥流水娓娓动听,一路高歌披星戴月,不知疲倦,高原基地成了灯塔。 羽队长依然是最后一辆车,前面车队扬起的尘土落满全身,干燥的嘴唇结满白色的疤结,没有了柔韧度,想嘬一嘬嘴都不敢,弄不好就是流血事件。喝水不少,嘴里的口水却少得可怜,舌头像鞋刷子一样不灵活,抽烟都呛得要命。 “师傅,今天就到达沙漠瀑布了,怎么过得去呀?昨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大家都议论纷纷,汽车不是直升飞机,那么高的落差,开不上去嘛……” “呵呵——大家能这样想就不错,说明用心了。好好开车,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妙计,到时你就知道了……” “哦——真的吗?呵呵——我师傅就是高人,跟上你干活不觉得累。”赵群里高兴的说。 看见沙尘暴里遭殃的地方,每个人记忆犹新,有一种不忍多看的滋味,想想活不下去的那一刻,犹如凤凰涅槃,实在是苦不堪言,这里离沙漠瀑布不远了。一百多米高的沙漠瀑布,巍峨的出现在大家视野中,车队被阻挡在下面了。 下了车的军人们仰起头看了看高不可攀的瀑布,忧心忡忡的无话可说了,一个个沉默不语,心里面想着如何是好?过不去就成了无归路,那可就麻烦了。来的时候是从上往下飞跃,跳下来就可以了,汽车惯性帮了大忙,也符合自然规律,思维正常的人都能想得通。 上次滑下来那么深的沙槽不见了,又让沙尘暴复原了,现在是从下往上走,怎么个走法?六七十度的坡度几乎垂直,不是汽车所能爬上去的。沙坡上的沙子虚放在那里不瓷实,经不住五六吨重的汽车碾压,明眼人谁不知道?堪比蹬天还难就是这个意思,每个人忧心忡忡,面露难色。 大家情绪低落,不缺乏有想象力丰富的高见之人,赵群里神往的说:“要是有台吊车该多好呀——从上面把汽车吊上去,我们就得解放了……” “白日做梦说梦话了?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呢?如果我们的汽车有翅膀就好了,一脚油门就能飞起来的汽车。”西安兵贾宏利冒怪声。 “你这比做梦娶媳妇还不靠谱,如果再来一次沙尘暴,把我们的车就吹上去了。”小兵刘晓强口无遮挡的说。 深受其害的大家一听谈虎色变,沙尘暴好玩吗?一次就让人魂不附体,差一点一命归西了,还要来一次这不是找死吗?激起众怒的大家怒不可遏,拳脚相加,刘晓强抱头鼠窜,仓皇逃跑。 吹牛皮不犯法,也不能触及底线,沙尘暴里大家命悬一线,死里逃生,谁敢再来一回?就连护犊子的黑子都心有余悸的说:“你小子真的欠揍,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沙尘暴?胡说八道招灾惹祸,打疼了没有……” “呵呵——没有师傅,我又不是纸糊的,大哥哥们也是手下留情了,不碍事。”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 羽队长坐岸观火抽着烟,看着大家打闹嬉笑,说着不切实际的梦话,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无法逾越的天堑,还得自己亲历亲为,看着大家说:“弟兄们别闹了,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大家只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团结一心不泄气,今天我们就创造一个奇迹,把我们的汽车开到沙坡头上去,不是没有可能。大家就地待命,我去观察地形。” 他说完后就朝着瀑布走去,大家一看大吃一惊,上次他一个人以身犯险,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这一次还能一个人冒险吗?运气总不能那么好吧?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离沙场死,趟数多了难保万一,这可怎么好…… “……” 第二十六章回归之路 第二十六章 回归之路 集体生活的群体,每个人都不可或缺,尤其队长是带头人,有什么闪失还了得?战士们蜂拥而至,挡住他说:“队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上次你被沙子埋掉,吓死我们了,这次我们大家一起去吧——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滚一边去,你这不是成心捣乱吗?老同志了,不知道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会一起玩蛋吗?我只是去看看,你们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傻子?一个石头上总不能绊倒两次吧?还能去冒险啊——呆在原地不动,执行命令——” 羽队长大声呵斥道。 大家的担心让他感动,为了他们的安全,只有黑下脸唬住他们,自己来到高不可攀的瀑布跟前观察思考。来来回回走一阵,蹲下身子在沙地上用手指画着计算,站起来举起右手拇指目测距离,犹豫不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动,有些没名得担忧。 只见他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转过身大踏步走过来,胸有成竹的说:“弟兄们,我们是所向睥睨的军人,我们的面前就不存在困难,这点坡度难不住我们,听我指挥就是了。一二班全体都有,拿上铁锹洋镐,去沙坡头上挖坑埋地锚,把备用轮胎埋在坑里,固定好钢丝绳滑轮,一定要结实牢靠,经得住汽车拉力。三班的弟兄们,把车上的树枝卸下来铺路,黑子开上车往沙坡上冲,能冲多远冲多远,冲不动了踩住刹车和沙子一起溜下来,反反复复冲,压瓷沙子就能冲到半坡里去了。卷扬机钢丝绳有限,再利用卷扬机把汽车固定在地锚上的钢丝绳上,收缩钢丝绳就绞上去了。只要上去两台车,其它的车就能拖上去了,大家分头行动。” “嗷嗷嗷……”大家一听欢呼雀跃,高兴的呼喊到“队长万岁——我们没有救了……”热热闹闹的四散开来。 正确的思维,主导着正确的行动,愁眉不展的战士们活跃起来奋勇争先,一个个不甘落后忙碌起来。爬上陡沙坡才知道不好爬,上去一步,滑下来两步,沙坡上全是滚蛋蛋的军人们,转瞬间一个个灰头土脸,却不屈不饶的还是继续爬。 黑子开着车猛冲猛打,高速前进的汽车冲上沙坡就陷入其中,动弹不得了,沙崩滚滚而下,汽车被一次次的沙崩打落下来,又一次次冲上去,像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神经病一样。把树枝铺在沙坡上,压瓷的沙子不断延伸,汽车冲上沙坡的高度不断提升,大家才知道树枝的用途,原来是给通过这里预备的,要不然可就束手无策了,一个个无不惊骇的暗暗佩服羽队长深谋远略,真是神人也。 赵群里看到羽队长忙得不可开交,口干舌燥,挣破的嘴皮子有点点血红,赶紧泡了一杯茶,端过来说:“师傅,悠着点,别那么使劲的喊,弟兄们不是聋子,你使个眼色就行了,谁不听话,我去镇压……” “呵呵——弟兄们热火朝天,没有人不听话,你就死了这个心吧——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那几个拉肚子的兵怎么样了……” “嘻嘻——看你说的啥话?关心你就是关心大家。呃——师傅,拉肚子的兵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干脆提不起裤子来,提起裤子就想拉,坐在沙堆上等屎呢……” “哦——这怎么行?光屁股坐在那里冻坏了,吃药了没有啊……” “且——能不吃药吗?一时半会儿不管用,有四五个人已经不能开车了,跟车实习的学徒都顶上去了,再发展下去就没有人顶替了。”赵群里蹙眉说道。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眼前的困难还没有克服,新的困难又接踵而至,这都是吃了不干净的水惹的祸,不吃没有选择。跑肚拉稀虽说是小毛病,可好汉经不住三泡浠,疲乏无力怎么开车?可怎么好?今天已经坏了三台车无法修理,只能爬拖着走,影响速度不说,耗油急剧增加,上去坡顶再作打算。 尽职尽责的战士们已经埋好了地锚,从沙坡顶上甩下来的钢丝绳,能够到黑子的车了。黑子的车同样能停在半坡里不向下滑了,打开卷扬机连接好钢丝绳,悬挂在沙坡上的汽车就徐徐提升起来。 沙坡山没有经过碾压的沙子不堪重负,汽车轮胎都深陷其中,看不见轮胎了,汽车还是不负众望前进着,车后面留下的不是车辙,而是平平的一道槽。 羽队长在下面看着汽车大角度爬行,仿佛是攀岩的蜘蛛,在细细的钢丝绳牵引下蠕动着,砰砰乱跳的心快要跳出嗓门了。运筹帷幄之中的锦囊妙计,能不能心想事成,一切都在眨眼之间,能上去一台车,剩下的困难就不是困难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沙坡顶上的军人们只管看着汽车一步步接近坡头,全然意识不到暗藏的危机,一旦钢丝绳被扯断反弹回去,那可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剑,挨着死沾着伤,还有地锚也是定时炸弹,承受不住被拔出来腾空而起,砸到人还有活命吗? 羽队长看到后大声疾呼:“沙坡头上的弟兄们离远一些,避开钢丝绳地锚,危险——快点——黑子——万一车滑下来不要害怕,踩刹车和沙崩一起下来,别打方向,大不了让沙子埋掉,把车窗玻璃摇起来,我会救你出来,相信我——赵群里,把车准备好,上面的车滑下来抓紧时间营救,全体都有,做好准备——” “是——”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关键的决战时刻,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奇迹出现,黑子的车离坡头还有十几米了,眼看着胜利在望,陷进沙子里的汽车也越来越深,根本就看不到轮胎,汽车仿佛平放在沙子上。 卷扬机吃力的“嗡嗡”作响,钢丝绳承受不住“噼噼啪啪”乱响一气,随时随地都有绷断的可能,岌岌可危。揪心的军人们仿佛是凝固的雕像,眼巴巴看着忘记了呼吸,这一刻时间仿佛不存在。 步步逼近沙坡头的汽车不遗余力蠕动着,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啦。空旷的四周寂静无声,绵延起伏的大漠无穷无尽,当空的太阳普照大地,徐徐清风异常寒冷,刮在脸上似刀子一样锋利。 “嗵”一声,一股尘土从沙坡顶上冲天而起,埋地锚的轮胎深度不够被拔出来,飞起来跃向空中,像一只高空中翱翔的大鹰,翻卷着扑向了黑子的车,“喀嚓”一声响砸在了车头上,跳起来又落在了沙子里不见了。 失去依杖的汽车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流直下,伴随着崩塌的沙子,扬起了滚滚尘土,像沙尘暴一样蔚为壮观。汽车车头上沙流涌动,只有车屁股露在外面,沙漠瀑布大面积垮塌了,树枝铺就的路顷刻间不见了踪影,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黑子的车也不见了。 如此惊险的场面世所罕见,惊呆了的军人们反应过来,大呼小叫扑向黑子的车,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刻不容缓。疯了一样的战士们七手八脚刨沙子,想尽快把黑子刨出来,太厚的沙子,可不是片刻之间就能立竿见影,吓坏了的刘晓强大哭不已,呼天抢地的呼喊着,哀声动地。 临危不乱的羽队长大手一挥,赵群里的车开过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钢丝绳挂在拖车钩上往前拉,钢丝绳绷紧了,不见汽车往前走,车轮胎在沙地上打滑空转,显然一台车的力量不足于把黑子的车拖出来,又开过了一台车连接起来,还是拖不出来,主要都是空车,轮胎的附着力差,松软的沙地上一加油就打滑,使不上劲。 又连接起来一台车,猴子拔萝卜似得合力用劲,才勉勉强强把黑子的车从沙子里拖出来,赶紧打开车门子一看黑子还活着,满身尘土被抬出来站立不住,目光痴呆,傻呆呆的不知道身在何处?原本就黑黑的脸上落满尘土,白光光的不黑了,厚厚的嘴唇翘起来,白森森的牙齿上都是尘土。 大家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黑子反应不过来,刘晓强声泪俱下哭喊着拍他的脸,脸上的灰尘都打没了,他还是木呆呆的没反应,意为他师傅成了植物人,哭喊的声音更加是撕心裂肺。 历经坎坷的羽队长还是有过人之处,看了看没有变形的驾驶室,说明黑子就没有受到挤压,不存在伤筋动骨,只是吓蒙了而已。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用平常两个人的嘻笑怒骂戏语道:“我说老伙计,刚才你是不是见到了马爷爷恩爷爷了?” 这两个人心心相印,黑子果然有反应了,看着他懵懵懂懂的说:“谁——谁是——马爷爷恩爷爷?我没有看到啊——” 羽队长一看效果明显,就笑着说:“呵呵——没看到就好,他俩个老人家才学八斗,学富五车,我还以为叫你去学文化去了,不跟我们一块混了。” 这两个冤家就是有些默契,黑子一听反应过来,马爷爷恩爷爷就是马克思恩克斯,早就移民到另一个世界了。他小眼睛一瞪,尘土纷纷下落,怒骂到:“我我——我就不去学文化,急死你,你能把我怎么着——哎呦呦——吓吓——吓死我了——你还跟我开玩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你有些同情心好不好?我的魂魄吓没了,你帮我叫回来唵——” 大家一听他们俩个人又掐起来了,和原来一样,担心不翼而飞,刘晓强破涕为笑说:“吸吸吸——师傅,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吓死我了——” 黑子一看他满脸泪水,诧异的说:“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啦?师傅我跟他拼命,你告诉我是谁?”大家一听一哄而散,师徒情深可见一斑。 羽队长一看虚惊一场,回头看了看沙漠瀑布面目全非,辛辛苦苦开创的路不复存在,几个小时的心血白费了。垮下来的沙子太多,把原本很陡的坡度削平了十几度,也是因祸得福,心里面暗喜着。 军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惊骇的看着不可征服的瀑布失去了信心。没有埋好地锚的马百善和梁庆林两个人,颜面无光的主动承担责任人,请求处罚。 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同志们,这不算什么,如果没有困难,还有我们存在的价值吗?我们就是为克服困难而来的,轻轻松松就克服了困难,那就不叫困难,还能在我们的人生路途中留下抹不去的记忆吗?还能值得我们拼命吗?现在我们只差一步就成功了,灰心丧气是没有出路的。大家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就像一个围城,其他的地方高不可攀,唯有这里是突破口,也是唯一的选择,更何况我们现在有正确的方式方法,征服这里不成问题。刚才的失误是地锚不牢靠,导致了前功尽弃,责任不在你们,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地质松软的自然现象,都怪我学艺不精,让大家受累了。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和你们都一样,每一天都在学习进步,吃一堑长一智,刚才的失败就算是交学费了,也是我们每个人知道了怎么回事,岂不是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因祸得福上了一堂课?人的一生就是学习的一生,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这么年轻,经得住失败,栽倒了爬起来拍拍头,挺起胸膛往前走,不要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覆水难收,哭死有什么用?这次把地锚埋深一些不就完了吗?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又一次鼓起勇气的战士们嗷嗷叫。 年轻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身处绝境不气馁,还是要靠蛊惑人心,带兵有道的羽队长深谙此道,再加上无条件信任服从的得力干将黑子,就如虎添翼。 恢复正常的黑子不失时机的说:“弟兄们,队长说得对,刚才把老汉我吓死了一回,现在又活过来了,活着就得争取胜利,咱们再努一把力就大功告成啦。让开路,我继续冲坡坡,我就不相信尿长的一点坡,还能挡住了爷爷的去路……”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站住,谁让你冲坡了?你哪个怂样子还能再冲坡了?再被沙子埋掉,你可就真的吓傻了,靠边站,另外换一个人。”羽队长挑衅道。 “我去——” “我去——队长,还是让我来吧……” “我求你了队长,让我去吧……” “给我一次机会吧……”大家一听有机会出头露面,争先恐后纷纷请求冲坡,把羽队长围得水泄不通。 “干什么呐——滚一边去,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们?”黑子一看大家踊跃参与,自己就没机会了,事事争先的先锋官头衔,岂不是浪得虚名?那可就颜面无存了,就倚老卖老压制大家。 他怒视着羽队长,不屑的说:“咋了——我害怕也有错吗?我是吃五谷得百病的正常人,不是没知觉的石头,也不是神经病,傻子才不知道害怕——你说话要尊重客观事实好不好?这个坡我还非冲不可,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干过半途而废的事情,你拦都拦不住。弟兄们,你们不要争了,冲坡可不是开玩笑,死不了也会吓成神经病,你们再给我个面子,让有些人看看我是不是怂了?我并没有被吓倒么——只只——只是害怕过而已,好不好——”黑子说着话就快速行动。 大家一看他无惧无畏又一马当先,谁敢和他争锋?黑子在车队里有着无人匹敌的威望,技术一流为人谦和,和队长是不分你我的生死战友,他敢和队长针锋相对的对着干,对错都无所谓,其他人敢吗?只能审时度势的咽一口口水,眼巴巴看着羽队长怎么办? 羽队长一脸平和,古井无波,内心窃喜,兵不厌诈的招数用在黑子身上屡试不爽。黑子皮糙肉厚,没文化想法简单,心理素质无人可及,承受力强,害怕了屁股一转就没事了,就像小孩子挨打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痛是顷刻之间的事,不会留下心理阴影,换了其他人可就难料了,吓疯了的可能不是没有。 黑子的车,车头让轮胎砸瘪了,只是变形而已,不影响正常行驶。铁皮的可塑性极强,踏几脚就能解决问题,没时间做细活,就是难看些而已。 悍将黑子不在乎这些,上了车轰了几脚油门一切正常,挂上挡漂亮的就地漂移掉过车头,拉开距离冲过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冲上沙坡的汽车没有多远就陷入沙子里,和沙崩一起滑下来了,锲而不舍的他再接再厉,一次次的像神经病一样往前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分工明确的一二班继续挖地锚,有了经验教训,这一次自然就深挖深埋,一切准备就绪,黑子的车也冲到位了,挂上钢丝绳启动绞盘,一根烟的功夫就爬上坡顶,军人们欢呼雀跃,一片欢腾。甩帽子打口哨栽跟头,庆祝旗开得胜,其中不缺乏喜极而泣的人,眼泪汪汪浑身颤抖。绝处逢生后,没有人不激动,实属正常。 黑子下得车来站在沙坡头上,看着走过的路不可思议,做梦也想不到汽车还能这么开?心底的柔弱经不住触及,一股热流涌上眼底,浑浊的眼泪涌上眼眶,用泪水表达此时此刻的感受。刚才的阴阳相间,此刻的柳暗花明,仿佛做梦一样,没有些感受怎么可能啊—— 沙坡底下的羽队长看到黑子抬起手擦眼泪,气得怒骂到:“你哭求个茄子?想在这里过年啊——赶紧的不把石头装在车上增加重量,准备好拖车,婆娘兮兮的哭求啥哩——黑不溜秋的装什么嫩——”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伤感被破坏了,想不通车上装石头干什么?不管不顾回击道:“你神经病呀——好好的装石头干什么?练兵呀——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平白无故折腾人吗——” 羽队长一听黑子不明白其中原理,气得就地转圈,没好气地说:“哎呦呦——你这个猪头气死我了——不装石头把车压住,轻飘飘的空车没有重量,轮胎打滑使不上劲,怎么能拖得动车?你的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车开老了不知道啊——” 一语提醒梦中人,黑子豁然顿悟,咧嘴一笑说:“呵呵——小伙子,你真行,书没有白念,怪不得你能当队长,有些尿性。好好表现,你娃前途光明,能当将军。”他嘻嘻哈哈的说完就走了。 羽队长不解气,还想骂几句却没有了机会,咬牙切齿的哼哼了几声,转过身大手一挥,又一辆车冲上了沙坡,定眼一看是赵群里,脸上露出来笑容,腹诽道:这小子不是孬种,又是一员猛将,其他的老兵就会有样学样,不在话下了。 成功的经验鼓舞人心,战士们的热情空前高涨,赵群里的车冲到沙坡冲不动了,不要卷扬机,而是用黑子的车拖,轻轻松松就上去了,再把两台车连接起来拖车,简直就是如履平地,小菜一碟,不用吹灰之力就把剩下的车拖上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快人心。 就剩下三台坏了的车,自身没有动力,只能拖死车,可就费劲了。资源丰厚有的是车,四台车连接起来开火车,同样轻而易举越过天堑,大功告成啦。军人们一个个眉笑颜开,一扫秃废的晦气,成功的喜悦抑制不住溢满脸上。 不可逾越的天堑,仿佛是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上不来就是死路一条,上来了就是重返人间。年轻的军人们战天斗地,怀揣梦想,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大漠深处,用青春汗水和智慧,谱写着自己壮丽的人生旅途,就连西斜的太阳都没有见过这伟大创举。 沙坡上留下的深深沟壑,仿佛是无法愈合的伤口,印证着军人们坚忍不拔的雄心壮志,演绎着传奇故事。 烧水做饭补充能量,稍作停留,羽队长对黑子说:“嗯嗯——想办法把坏了的三台车爬拖在车上,就不用人担惊受怕了,还能节省人力,节约油料……” “且——说的轻巧?爬拖我知道,总得把车头提起来装进车厢里才行,你有没有好办法——教教我?” 羽队长一听诡秘的一笑说:“那天你不是问我,小赵的车上有两根钢管是干啥的吗……” “哦——我问你了你不说,神秘兮兮的有什么呀……” “呵呵——我要是告诉您,你不就知道了?现在你明白了那是干什么得了吧?就是用来当支架,起吊车头的独门秘笈……” “哦——明白了,就是你说的杠杆原理?可光秃秃的钢管怎么用啊……”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早就在基地焊好了连接环,搭在一起固定好,把导链挂上,吊起车头轻松自如,简单的和一一样……” “呵呵——你娃是越来越可爱了,简单实用的办法让你发挥到了极致,你让我越来越认不得了?我还以为钢管是炮筒子呢,原来是水中桥啊——太好了,我爱死你勒——我要是女人就嫁给你,和你在一起总是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 “呸呸呸——恶心死了——你要是女人,一定是三心牌的……” “啊——三心牌啥意思……” “哈哈哈……就是看着恶心,想起来伤心,放在家里放心……” “哈哈哈……这就对了,不知道男人的三宝是什么吗?丑妻薄地茅草屋,没有人惦记,是安身立命之本,你娃知道个什么……” “那是你娃安身立命的哲学,你就好好找你的丑妻薄地茅草屋吧——自古道,江山美人是男人一生的追求,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喝烈酒骑烈马,找漂亮女人,那才是……” “去去去——看把你娃能的?在这个地方连个鸟都不见,哪里来的漂亮女人?吹牛不怕让牛踏死,我干活去了,不听你吹了,气死你。”黑子得意的走了。 意犹未尽的羽队长瞪了一眼,坐下来喝茶抽烟,看着战士们在黑子指挥下,稳稳当当把三台车爬拖好了,看了看西斜的太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下山了,就地宿营有些太早,看看大家情愫高涨,还不如顺应民心,趁热打铁跑一阵子,能跑多远跑多远。车轮转一圈,就会离基地近一圈,绝不吃亏。 河道里的高速公路,跑起来很出路,就是入夜后也能夜间行驶,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到这里大手一挥,枕戈待旦的车队,你追我赶风驰电掣起来,告别了创造奇迹的沙漠瀑布挟持在河道里,不知疲倦滚滚向前。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正地人间奇迹。太阳落山了晚霞满天,异常壮丽。平时万里无云万里天,根本就看不到一块云彩,朝霞夕阳却不缺乏云彩捧场,多多少少总能凑在一起装门面,让人匪夷所思,也是一景。 疯了一样的车队,在黑子带领下继续前进,一直到午夜过后,还在驰骋着。繁星满天闪烁不定,眨着眼睛迷惑不解,看着不知疲倦的车队为什么还在奔跑?百思不得其解。看不见的月亮,不知何故不露面?忘记了时间的军人们不在乎它的存在,有着不多无着不少,无关紧要。 羽队长疲劳过度睡着在车里了,失去制约的黑子由着性子胡来,他恨不得一脚油门就能让汽车飞起来到达基地。东方发白,车队还是不遗余力的奔跑,总觉得回家的路信心满满,充满了斗志。 一轮红日盛装而出,犹如新娘娇艳美丽,羞红了脸俯瞰大地,寂静的大漠燃烧起来,车队沐浴在朝霞里略显疲惫,还是一如既往的永不停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用炸药炸出的豁口处,黑子才收起油门减速停车了。是因为按方位不得不停车,再跑下去就南辕北辙,大相径庭了。 沉睡不醒的羽队长醒来后一看,仿佛还在梦中,怎么可能啊?一夜之间就跑过了来时的几天路?可事实胜于雄辩,切切实实就在这里,惊骇的看着大家匪夷所思,幽怨的瞪了黑子一眼,他满不在乎的说:“啊呵——干嘛呀——欠你什么了?你不想回家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想活了?弟兄们累垮了怎么办……” “我们不累——队长,真的不累……” “滚一边去,胡说什么?烧水做饭,吃过饭休息两个小时后再走,听到了没有……” “是——”大家有气没力的回答道。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心知肚明,战士们回家心切,可以理解,可回家的路有千里万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总得张弛有度慢慢来,也不能背水一战不顾命不是?万一——不敢想万一,有万一可就承受不起了。 黑子喜滋滋的显摆,就好像是开疆扩土的有功之臣,羽队长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更不想泼凉水,显著的成绩摆在眼前,还是要呵护鼓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递给他,以示奖励。 黑子如获珍宝,打开烟盒抽了一根烟,吸吸溜溜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像抽大烟的人似地,一副赛神仙的举动。羽队长蹙眉头说道:“你不死吧——抽大烟哩……” “呵呵——你算是说对了,这么好的烟吐出来不就浪费了?我说哥们,抓紧时间走吧?你看大家精神饱满,睡不着觉了,呆在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 “闭嘴,睡不着觉也得休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疲劳驾驶容易出错,你想害死大家呀——睡觉——”羽队长斩钉截铁的说。 深深的河谷里是避风港,加满油整装待发的车队,静悄悄停在这里晒太阳,看着不近人情的羽队长有些不满,可也是敢怒不敢言,钻进睡袋里闭目养神,等待着一声令下的时刻。 以身作则的羽队长同样睡不着觉了,躺在睡袋里筹划行程,跃出河道,就没有难上加难的地方了,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雪域,就不会吃脏不拉及的水了,拉肚子的兵就能恢复如初,沙尘暴呛坏了呼吸道的兵也会得到改善,只要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到达基地后,一切就不是事了。 时间已到立即开拔,跃出河道进入沙漠,日落而息日出而作,遵循自然规律,几天时间眨眼而过,隐隐的看到了点点白影,伴随着龙卷风的车队呼啸而至,停止了沙漠边缘,化雪成水清洗肠胃,整修汽车。 沙漠里空气干燥污浊,相对于汽车发动机伤害极大,活塞环磨损过甚密封不严,混合气体燃烧不彻底冒黑烟,烧机油严重。高低不平的沙包沙梁,折断了钢板不少,传动地盘也深受其害,备用的十几根半轴都用完了。 离合器更是磨损严重,就没有走上几百米不换档的平处,为了适应环境,正确操作,不停地增减挡,离合器自然是使用频繁,变速箱同样深受其害,脱挡乱挡频繁发生。 沙漠之行代价巨大,汽车的各部零件损毁严重,故障频发,时不时就罢工了,仿佛像人一样,高强度的劳动受不了就提抗议,唯有罢工才能展现自我。 羽队长督促大家整修车辆,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走出沙漠的喜悦,他来到车后部,看着浩瀚无穷的大沙漠感慨无限,进去出来弹指一挥间,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唯有自知。 悲壮也罢,自豪也罢,人生难得几回搏?这样的经历不会再有,就像昨天一样成为历史,永远也不可能复制,永永远远定格在这里,见证着拼搏与付出,豁然间觉得成熟了许多。 此刻站在这里,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感,有一种欣赏的感觉,冥冥之中诗兴大发,张口就来:再见吧陌生的朋友,你我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交织在一起各不相让,你死我活不相上下,我还是我,从容的走过来,留下了我豪迈的足迹。你还是你,发起威来毁天灭地,毫不留情,还是接受了我,帮我磨砺锋芒,教我坚持隐忍,我受教了,谢谢你。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真是事实如此,你这样荒凉孤独,会有花红柳绿的哪一天吗?我想为你播撒欢乐,实在是有心无力,我带走我的豪迈,你留下你的寂寞,有一天天翻地覆慨而慷,我们再相会。再见吧——朋友,回家的路虽然遥远,有美丽的姑娘等着我,那可是我的天堂…… “报告队长同志,有几个病号病情严重,所有的氧气都用完了怎么办?请指示?”一班长马百善报告到。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诗情画意烟消云散,残酷现实摆在面前,如何是好…… “……” 第二十七章门口受阻 第二十七章 门口受阻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怔怔得想了想说:“没有氧气?哪哪——那怎么办啊——嗯嗯——就用压缩空气……” “啊——压缩空气——能能——能行吗?一股汽油味难闻死了,还不如不用。”马百善诧异的说。 “唉——现在就这个条件,死生有命,还能怎么样?汽车兵还害怕汽油味?笑话不是?通知部队加速前进,速度就是生命,两天时间昼夜不停,跑完过来时五天的路,就这样,执行吧……” “啊——你——怎么可能啊——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万一有什么不测,可就是雪上加霜啊……” “闭嘴——我不知道这些吗?人命关天,为了安全总不能四平八稳,漠视不管吧——不拼搏怎么行?战士们会理解的,执行命令……” “是——”马百善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车队立刻起程了。 雪域高原的戈壁滩皑皑白雪,寒冷异常,吸口气都能冻住肺。永不停息的车队不畏严寒,滚动的轮胎发热后融化了积雪,热气滚滚蒸腾着,飞溅在挡泥板四周的雪水被冻住了,形成了巨大的冰柱冰盖。 汽车地盘被冰雪糊住了,仿佛安装了诡异的装甲,变成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车厢四周也被冰雪覆盖,看起来白光光的好不扎眼,怪模怪样。这一带车队离开这里后再没有下雪,过来时的车辙,原封不动留在这里,就成了不用左顾右盼选择路线的路标,不害怕迷失方向。 羽队长为了加快速度,把沉稳的活地图肖剑生调整到后面,依然让快车手黑子打头开路,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如鱼得水。掉进雪坑无数次的他,有着切肤之痛,记忆犹新,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 病情严重的兵发高烧命悬一线,停车吃饭的时候,羽队长一看心急如焚,回天无力的他只能安慰安慰,鼓励坚强,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周扒皮,催命鬼,督促大家疯了一样跑,争取时间早日到达基地,能不能救活他们,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他不是大罗神仙,不懂得岐黄之术,缩地法飞毛腿,改变不了什么,多远的路,少一步都做不到。茫茫戈壁无穷无尽,日出日落周而复始,白天与太阳赛跑,夜晚与星辰较劲,眼看着一道巍峨的山脉横档在视野中,开车的刘晓强长出了一口气,筋疲力尽抬起来油门,任凭汽车惯性行驶,翻过前面那座山,也是基地屏障,下了山就到达基地了。 连续奔跑的车队停了下来,每台车的轮胎都冒着热气,融化着雪水,雾气缭绕一长溜,仿佛是蒸汽火车到处漏气。下了车的军人们疲惫不堪,眨个眼睛都显得特别费劲,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长时间坐在车里不走路,仿佛不会走路了似得,腿脚不灵活,身体重心掌握不住,短时间不适应了。三三两两聚拢在羽队长面前等待讲评,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出发前动员,回来后讲评。 羽队长站在队伍前面,腰酸背痛没有精神,久久注视着大家说不出话来了。平常张口就来,滔滔不竭,没完没了,听的人烦,此刻却枯竭了。一双睿智的眼睛布满水雾,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队伍,与刚出发时光鲜亮丽的容貌截然不同,崭崭新的军装破破烂烂,油迹斑斑,污浊不堪。 皮帽子烤车时烧糊了毛,一坨一坨有皮没毛;皮大衣在修车时钻进钻出,刮破了罩面,露出来白森森的皮子。三角口,门帘子,竖道横道各有千秋,前胸后背,袖子下摆位置不同。更有甚者,不见了皮大衣罩面,光板子的老羊皮昭然若市,像放羊官一样,皮手套更是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被沙尘暴摧毁了汽车外表的油漆,在沙漠里空气干燥不生锈,明晃晃的还能看的过眼,而在雪地里化雪成水,所有的铁皮都氧化生锈了,锈迹斑斑像废铜烂铁,哪里还有新车的模样?爱车如命的汽车兵,怎么能不心疼?再加上凝固在汽车四周的冰挂,仿佛裹了一层怪模怪样的铠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诉说着不幸。 每个人脸面黑红发紫,落满尘土,干裂的嘴唇嘬在一起没有水分,像抽搐的苹果,哪里像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一个个都是布满皱褶的小老头,仿佛经历了沧桑岁月,已到了落日黄昏的人生暮年,凄楚无比。 领军人物,没有一个不爱自己的兵,兵是带兵人的一切,展现才华,实现梦想,兵就是根基,没有了兵就是光杆司令,孤掌难鸣,一切都无从谈起。所以,这些兵,寄托着带兵人所有的心血和爱,百般呵护也挡不住大自然的严酷,风啄日晒变成了如此模样,怎么能不令人心酸? 羽队长抑制住悲伤,吸了吸鼻子说:“弟兄们辛苦了……” “队长辛苦……”大家异口同声的吼道。 “同志们,我们的辛苦,是为了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吃苦受累不怕死理所当然,我们能到达这里,说明我们就没有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没有辜负我们自己的梦想。我们每一个军人都是好样的,发扬了我军优良传统,展现了新时代军人的精神风貌,不屈不饶完成了任务,对得起所有关注我们的人,我在这里祝贺大家,我们每一个人功不可没。” 羽队长略一沉吟,接着说:“此时此刻,过去已经成为历史,想想我们走过的路,流过的汗水泪水,经历的生死磨难,都已经成为故事,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是我们一生值得骄傲的财富。既然是财富,就要珍藏起来不要炫耀,有财不露才是最高境界。所以,我提醒大家,回去后,不要把我们的经历告诉家里人,我们的亲人朋友就会少一份对我们的担心,为我们少流泪,就不会不扯我们的后腿,我们就会义无反顾,无牵无挂的走下去。现在才完成了第一趟任务,还有许多趟任务在等待着我们去拼搏,去冒险,去探索未知,挑战极限,充满了激情。如果你不想去磨砺自己,积累财富,完全可以离开车队自吹自擂,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剩下的任务就与你无缘了。这样的机会,千万年来仅此一回,你不觉得可惜吗?我希望大家能守口如瓶,即便是上级首长了解起来,实话实说就是了,也要轻描淡写,无所畏惧的搪塞过去了就是了,用不着吹毛求疵,字字血声声泪,战战兢兢的哭诉,那样的话,上级首长也会担心我们能不能受得了?上级首长和我们的父母一样,一看我们哭鼻子抹眼泪叫苦连天,就会重新考虑人员按排,我们还能有机会吗?全国有几百万军队,不是只要我们才能完成任务,天外有天,比我们有能耐的车队有的是,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完成任务是军人本分,没有什么了不起,用平常心对待我们吃过的苦,不要把我们的不幸告诉别人,别人除了同情帮不了我们,更改变不了什么,有用吗?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嗯——解散以后烧热水,每个人都把脸洗净,手洗干净,指甲剪了,抹上雪花膏,梳洗漂亮,打起精神来,和平常一样谈笑风生,不要让基地首长和战友们看到我们狼狈不堪,惨不忍睹,展现出我们的精神风貌,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解散——” 现在有的是水,铺天盖地的积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不着扣扣索索。水桶里盛满积雪,呼呼作响的喷灯火力四射,用不了分分钟就热气蒸腾,军人们精心梳洗打扮,虽然不能彻头彻尾的告别惨状,总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洗去尘土后大为改观,精神矍铄,一扫秃废。 羽队长把洗脸毛巾捂在脸上就再也取不下来了,多少感慨涌上心头,泪如泉涌抑制不住,害怕战士们看到不好意思,掩耳窃铃般掩饰着。这是喜极而泣的喜悦,也是对曾经无奈的宣泄。 就要到达基地了,所有带出去的兵,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呵护着,生怕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那份煎熬不堪回首。现在一个不少都带回来了,尽管他们有伤有痛,有病有灾,在残酷的灾难面前,每个人都表现出来从未有过的坚强坚韧,咬牙坚持没有退缩,无惧无畏奋斗到底,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炼狱一般的苦难中,唯一的出路就是成熟成长,由不得滞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跟不上步伐就是死路一条。不得已眼含热泪,一夜之间每个人都长大了,变成了真正地战士,孰是孰非,怎么能不令人感慨万分。 “师傅——车队出发了,你还磨蹭什么?”赵群里催促道。 “哦——不着急,让他们先走,我想呆一会。”羽队长哽咽着说。 赵群里一听他在伤感,感同身受,默不作声,拾掇好东西上车等待。没时间伤感的他,三两下擦拭干净,上的车来一看赵群里,就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他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膏,夸张的就像唱戏的一样,白森森有些恐怖,仿佛是电影里的小鬼。 “哎呦呦——臭小子——你你——你抹了多少的雪花膏啊——雪花膏不要钱吗……” “哦——你不是说要拾掇漂亮吗?我就使劲的多抹了一些,不好吗……” “好个屁——难看死了,就像面袋子里钻出来似得,恶心不恶心……” “啊——有有——有那么难看吗?我可是执行命令听指挥,害怕你不高兴……” “你——你这不是成心的吧?抹一点滋润一下皮肤就行了,哪能糊一层嘛——赶紧擦掉……” “啊——擦掉?擦掉不是浪费了?一盒雪花膏好几毛钱呢,我可是花了血本才……” “闭嘴——会不会收拾打扮啊——适可而止知道不知道?过分了就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啧啧啧——真是的,过来我开车,你重新拾掇拾掇,要自然一点,不留痕迹才好嘛——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 “哈哈哈……我知道,师傅你真逗?“赵群里嘻嘻哈哈的说。 下了山就看到人了,几十天没有见到过陌生人的军人们,就像见到了亲人,高兴的挥手致意,高音起喇叭按的山响,惊骇的人们错愕不已,大跌眼镜。腹诽道:这些军人怎么啦?是不是神经错乱了?见了人也不认识,傻乎乎的招手干什么?认识吗?哪里见过?怎么想不起来了?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车队呼啸而过,留下他们驻足观看,满脑子都是疑惑不解,仿佛见鬼了似的。 先期到达基地大门口的车队受阻了,怪模怪样的车队,吓呆了站岗的哨兵,他举着抢呵斥道:“别过来,越过警戒线我可就开枪了,不信你就试试?” 情绪高涨的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一只脚已经踩在了警戒线上,硬生生的收回来,怒视着曾经的同班战友张君说:“呔——你你——你傻逼呀——我是刘晓强,你眼睛瞎了认不得吗?张君——喝醉了吗你……” “废什么话——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你是刘晓强——扯什么鸡巴蛋?刘晓强是你那个熊样子吗?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还想冒充刘晓强?不想活了……” “你——我就是刘晓强,你睁大眼睛看看?怎么是冒充?如假包换——我过来……” “站住——别过来,胆敢越过警戒线,子弹可不长眼。”张君“喀嚓喀嚓”子弹上膛,打开保险,就要擦枪走火。 刘晓强一看他如临大敌,不认识自己,也不敢贸然硬闯,和张君是同年兵,一起当兵时间不长,也有快一年了,自然知道越过警戒线的后果,那可是格杀勿论的底线,是军人都知道,绝不可以触及,一触即发。 惊骇不已得他想不通,张君为何认不得他?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有些日子了,即便是自己外形有所改变,说话声音不会变吧?这个臭小子怎么就听不出来?曾几何时,张君知道了自己是司令员的儿子,就跟前跟后像跟屁虫似得巴结,自己眼高手低还瞧不上眼,门都没有,现在竟然举着抢威胁?胆子大的病犯了,敢和我过不去,就是活腻歪了?你有枪,我没有枪吗?谁怕谁呀——他转过身,跑过去打开车门,就从枪架上取冲锋枪。 惊骇不已的张君举着抢,看着不可思议的车队,从发现到现在,还是回不过味来,这是什么车队啊?有皮没毛,花里胡哨,锈迹斑斑,破烂不堪,四周还有明晃晃的冰挂护甲,装甲车吗?还有爬拖的十几台车,车头高昂,像高射炮一样指着天空?不像是防空导弹啊?是不是部队又装备了新式武器?今天也没有接到通知,有什么新式武器入库啊?怎么就大大咧咧来了?如不拦阻,还想长驱直入基地,根本就没有停下车打招呼或者登记的迹象,把军事禁地当成了菜市场不成?如果是敌人的话,岂不是突然袭击遭殃了?要我这哨兵是干嘛的?摆设不成?渎职是要受处分的,谁不知道? 警惕性蛮高的张君跳出岗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车队拦住再说,查明原因是怎么回事,若要硬闯就开枪警告,也好让基地官兵有所准备,就不会措手不及了。所以,他果断的迫使车队停下来了。 黑子一看赶紧停车,准备下车去解释,刘晓强一看是自己曾经的老战友张君,就从车门子的窗户里探出来半个身子,满脸喜悦的说:“张君——是我,刘晓强,我们是二一八车队回来了,让我们进去。” 张君一听举目一看,不由得一个趔趄,刘晓强?他可是司令员的纨绔子弟,平时沾着老子的头衔,专横跋扈当老大,七横八竖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吆三呵四,指手画脚,师团长都不放在眼里,牛逼哄哄好不威风,像瘟疫一样,谁见了都敬畏三分躲着走。可眼前得他,一脸沧桑没有光泽,皱皱巴巴的脸上皱纹密布,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一身油污污浊不堪,看不出军装的本来面目,坐在废铁一样的车里,和司令员的儿子大相径庭,判若两人,能是刘晓强吗?张君错愕的不相信他是刘晓强,刘晓强一看这个小逼崽子目中无人,傻呆呆站在那里,竟敢挡他的路?不想混啦?就气势汹汹跳下车,想跑上前去教训教训,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 “站住——别逼我开枪,越过警戒线格杀勿论。”张君举着抢严重警告,刘晓强一看他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立刻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越过警戒线可就是地狱之门,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哨兵职责他知道,他在这里站岗执勤有过先列,只不过没有发生流血冲突,那也是对方知难而退了。如果一意孤行,后果难料,不开枪也不是虚张声势,逼到墙角那可难说了。 年轻气盛的刘晓强跑回车里取枪,黑子一看事态严重了,两个小鬼水火不容,各不相让,还想来真的?枪声响起好玩吗?那可就闯天祸了,眼睛一瞪说:“干嘛呀——毛毛躁躁不稳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啊?还能真枪真刀的干啊?你这不是胡球整吗?哼哼——我说你臭小子怎么不理智?整天家跟你说做人要低调谦和,遇事要冷静,冲动是魔鬼,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人家认不得咱们就算了,再想办法嘛,还能惹祸招灾啊?上车来,我去说。”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胆大妄为的刘晓强为所欲为,他爸爸都管不了,遇上黑子却成了克星。黑子心地善良,憨厚正直,无私关怀征服了他,他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乖乖上车来敢怒不敢言,怒视着张君,恨不得用眼皮夹死他。 黑子下得车来满脸谦和,走到警戒线以外说:“小同志,我们是二一八车队,完成任务后回来了,你应该让我们进去嘛?” 张君看了看黑塔一样的黑子人高马大,皮糙肉厚,黑红黑红的脸上同样没有水分,皱皱巴巴,厚厚的嘴唇外翻着结满白痂,一身尘土显得土不拉几,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似得不讲卫生,蹙着眉头说:“对不起老同志,我不认识你啊?职责所在,我不能让你进去,离我远点,我在执勤。”张君认真的说。 老实巴交的黑子一听二话不说,转过身就去找队长去了,他一看哨兵的架势油盐不进,多说无益,用不着给一个新兵蛋子求情下话,有失身份。有困难找组织,何必低三下四?自作主张来硬的,引起没必要的麻烦,还不得自作自受呀?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迟早有什么关系?他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往后面走。 哨兵张君一看局势不对,已经来到了大门口的车队不退缩,势在必得的要进大门,万一来硬的,自己一个人身单力薄,孤掌难鸣怎么能挡得住?想到这里,赶紧跑回哨位,提起电话给警卫排打电话求援。接电话的正是排长刘作权,他一听哨兵的汇报大吃一惊,放下电话紧急集合,警卫排全体人马紧急出动,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火急火燎驰援大门口。 黑子优哉游哉的来到羽队长跟前,把状况说了一遍,羽队长一听白了一眼说:“官凭印,虎凭山,人没笼头拿纸栓。哨兵认不得人很正常么,我们不是有通行证吗?你给他看了吗?” 黑子一听豁然顿悟,举起拳头砸了一下头说:“且——我忘了这茬了?看我这猪脑子?未老先衰,老不中用了……” “哈哈哈……这里的苍蝇都比你老,还倚老卖老?干什么动动脑子好不好,我的爷——就这么点事你都依靠我,自己的家门都进不去,好意思吗?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打呀——”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不敢怠慢,跑回来一看大吃一惊,大门口突然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军人们举着抢,一个个严阵以待,杀气腾腾,仿佛走错了地方。中间一个大汉身材高大,有一米九的个头鹤立鸡群,孔武有力,挎着手枪威风凛凛,有万夫不当之勇,一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这是招谁惹谁了?没干什么呀?用得着弄这阵势小题大做吗?彪悍的黑子可不是吓大的,他害怕鬼神,却不怕看得着的人。小眼睛一瞪豪气顿生,腹诽道:我们历尽艰辛,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回来了,不夹道欢迎也就算了,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国民党反动派吗?太有些不近人情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想到这里脖子一更,无惧无畏走上前去,也没有举手敬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通行证,往高他半个头的军官手里一塞,气不打一处来的仰着头怒视着他,看看能干什么?惹恼了就干一仗,都是吃粮当兵的军人,谁怕谁呀? 严阵以待的警卫排长刘作权,一看通行证浑身一颤,疑惑的看了看浑身冒土的黑子,又看了看怪模怪样的车队,将信将疑的说:“你——你们真的是二一八车队……” “你不认得字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还有假呀?”黑子正气凛然得的说。 惊骇不已的刘作权,不相信眼前的车队就是配发新车,让人羡慕不已,威风凛凛的二一八车队,是那么的光鲜亮丽,一眨眼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太有些惨不忍睹了,疑惑不解的说:“你们——你们不是新车吗?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哼哼——你以为我们愿意变成这副模样啊?这是我们无言的战友,国家财产,我们整天价像宝贝似得供着,可老天爷发威搞破坏,我们有什么办法?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能活着回来已经不容易了,你们还这样对待我们?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就把基地司令员找来,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二一八车队。”黑子铿锵有力的说。 这幅尊容凄惨无比,太令人吃惊,高大威猛的刘作权看着有些动容,想象不到这些勇闯高原的勇士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劫难?才多长时间就不见了容光焕发的容颜,变成了面目狰狞,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丐帮? 眼睛里泪光闪现,吸了吸鼻子说:“辛苦了战友,请稍等。”他说完后,转过身进了岗楼,提起电话说:“我是警卫排刘作权,请接石政委——报告石政委,二一八车队回来了,报告完毕,刘作权。” 刘作权放下电话走出岗楼,就听见基地大喇叭响起了嘹亮的紧急集合号,“嘀嗒嗒嗒……嘀嗒嗒嗒……”响彻云霄。 刘作权看了看严阵以待的部下,大声地说:“全体都有——列队,欢迎二一八车队的勇士们胜利归来,立正——敬礼——请进——” 怒气冲冲的黑子犹如做梦,电光石火间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心理上已经做好了准备打一架,顷刻之间怎么又这么客气?本来就反应迟钝,此刻更是反应不过来呆如木鸡,坐在车里面的刘晓强一看,跳下车拉着他说:“师傅,赶紧走啊……” “走——这就走了?不打架呀……” “且——谁跟你打架呀——快上车——”刘晓强把他推上车,启动起汽车,慢慢进入大门。 门就是温馨的家,一个人一辈子就在进门出门中成长壮大,生老病死。踏出家门时告别亲人,离别故土,追求梦想,家乡就成了故乡,成了魂牵梦绕的牵挂。军营的大门是军人们安身立命之所,实现梦想的舞台,走出大门履行使命,风餐露宿,风雨兼程,历尽苦难,精疲力竭时,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走进大门。里面有嘘寒问暖的关心,热菜热饭,还有能挡风遮雨的房子,温暖舒适的床铺,睡觉时不再害怕,就是游子的天堂。 此刻进入大门,渴望变成现实,远道而来的战士们感触颇深,一个个眼含热泪,向欢迎的战友们举手敬礼。基地里有多少军人不得而知,这里是中转站,执行各种使命的军人来自各个兵种,走马灯似得来来往往,轮番上阵,绝大多数都是陌生人,一面之交就是一生的回忆,再也无缘相见了。 紧急集合号把所有的军人们都召唤在一起,一个个疑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聚拢在车场里列队,基地首长们一长溜站在那里拍手欢迎,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也随大流拍手欢迎,腹诽道:难道是有大首长莅临光顾?中央首长还是军区首长啊—— “轰隆隆”汽车马达声震撼大地,进入大门的车队,让所有人惊骇不已,汽车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车头锈迹斑斑,底盘部分挂满冰柱,白晃晃的像穿了裙子。开车人一个个皱皱巴巴,黑红黑红的脸像非洲人,军装污浊不堪,这还是军队吗?简直就是逃荒的难民嘛。 令人震惊的车队从容不迫,缓缓驶入停车场里,按部就班一条线停放整齐,间距相等,不偏不倚,这是习惯成自然的操守,也是军事素质过硬的基本功,毋庸置疑。 美艳无比的梦医生就在其中,心心念念牵挂无线,忧心忡忡放心不下的车队总算是回来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流过多少泪都不记得了,没想到是这番景象?看着如此惨烈的车队忒过惨烈,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也不过如此,女性的柔弱促使她江河泛滥,抑制不住的泪水汩汩流淌,泪眼朦胧的在人群中寻找胜似亲弟弟的刘晓强在不在?还有心仪的人是否无恙? 基地政委石永祥,副政委陈学历,副司令段喜林,还有其他的军官们,看着车队犹如经受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后的这般摸样惊骇不已,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战士们能平安的回归,就是为国家做出贡献的英雄,应该受到褒奖。 羽队长看到基地首长和战友们,如此热烈的欢迎场面,是平生第一次经历,有些出乎意料。以前完成任务回来后,大不了就是排长连长慰问一下而已,都感到无比的荣幸。 如果运气好的话,师傅连长大发慈悲,通知炊事班单独小炒一个菜作为奖励,那可就美不胜收、享受无比了,吃起来飘飘然特别香甜,能回味好几天。现在这样的场面有些受宠若惊,看到战士们停好车自觉成列,一本正经大喝一声:“立正——”他转过身,跑步来到石政委面前,立正敬礼后大声报告:“报告石政委,二一八车队完成任务,人员车辆一个不少,损伤严重,现在有八名战士身患疾病,病情危急,急需抢救,请指示……” “知道了,请大家稍息……” “是——”他转过身,跑步到队列前一声吼:“稍息——”自己也入列,静听首长训话。 石政委神情严肃的来到队列前面,立正敬礼后说:“请稍息——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大家异口同声的吼道。 “高原无人区条件恶劣,充满挑战,你们不畏艰险,完成了祖国赋予你们的光荣任务,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谱写了新时代军人的精神风貌,你们是好样的。我代表基地党委和全体将士,向你们表示祝贺。解散后洗澡理发,整理好内务会餐,为你们接风洗尘,欢迎你们到来,解散……” “嗷嗷嗷……”军人们一听一片欢呼声,精神徒增,仿佛是一帮吃货。 解散了的队伍乱成了一锅粥,老友相聚分外热情,握手拥抱喜不胜喜,谁的泪水在飞啊?分不清谁是谁,就连素不相识的陌生战友也激动万分,涌上前来问好问安,沾一沾英雄气息是什么样?只是缺乏悸动的泪水泼洒,高兴就好。 身材矮小的梦医生淹没在人群中,看到刘晓强被别的战友们强拉硬拽的欢呼着,扑上前去拉过来,抱住他喜极而泣。 高出他一个头的弟弟不领情,挣脱了怀抱说:“呵呵——姐姐你怎么啦?我好好儿的,你哭什么哭嘛——别让队长看见了我和你在一起,那可就露馅了,我会有危险……” “啊……有有——有什么危险?”惊骇不已的梦医生一听,立刻就不哭了,凝脂玉般的脸上挂满泪水,犹如雨后梨花清丽无比,艳绝天下,惊愕的说:“吸吸吸——现在已经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不害怕,有姐姐我在,谁敢和你过不去,我和他拼命,告诉我……”…… “……” 第二十八章色胆包天 第二十八章 色胆包天 有口难言的刘晓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害怕羽队长知道他是威名显赫,威震一方的司令员儿子后,会不会惹祸招灾,适得其反,那可就难以预料了?就想远离姐姐遮人耳目,保守秘密,急急的想溜走。 关心他的姐姐不解其意,紧追不舍在人群中拉拽他不放松,无可奈何的刘晓强压低声音说:“姐姐,等一会我到家里告诉你,现在别问,你也别哭,回家去等着我,我还有事。”他说完就跑了,收拾行囊返回宿舍,整理内务。 一头雾水的梦医生愣在那里,看着一身油腻的弟弟凄惨无比,不见了曾经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怎么变的畏畏缩缩?藏头藏尾?出去才多长时间啊?仿佛从云头栽下来换了个人似得,傲气霸气不见踪影,脚踏实地的成了普通人?怎么可能啊—— 娇生惯养长大了的弟弟,知道的人都认为他蛮横无理,为非作歹,长幼不分,这一辈子是无可救药了,现在怎么不一样了?高原一行经历了什么?能让他脱胎换骨的如此这般?不可能去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锤炼吧?大跌眼镜的她想不明白,杏眼幽怨的在人在群中看了看心仪的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时间看她一眼,让她高涨的情愫一落千丈,后悔为了他白白的流了那么多眼泪,这不是自作多情吗?早知如此,何必……她一跺脚,愤愤不平的回家去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羽队长是头面人物,自然要和大首长呆在一起,解答大首长的询问,不可能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把漂亮姑娘抱在怀里诉说衷肠,岂不是重色轻友,不打自招了?只能忙里偷闲的声东击西,察言观色。 早就看到美艳如花的梦医生眼泪在飞,想去打个招呼都抽不出身来,分身乏术的只能用眼角余光观敌瞭阵,看到她和新兵蛋子刘晓强拉拉扯扯,凭什么?这里面有什么水中桥吗?几十号兵都是熟人,唯独和刘晓强相见如故?关心尤佳,他们俩个人什么关系? 基地司令员的掌上明珠,和一个小兵如此亲密,仿佛像一家人打得火热,刘晓强什么来头?绝非一般人,还得留意才好。 热闹的场面过去后,收拾行囊返回宿舍,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站在能挡风遮雨的房子里,火炉子呼呼作响,屋子里温度适宜,久违了的军营日常生活又失而复得,鼓起的一口气消失殆尽,仿佛高楼大厦坍塌了,疲乏无力躺在床上,瞌睡滚滚而来,闭上眼睛鼾声四起。 赵群里在整理内务,一转身看到他已经睡着了,毫不客气的叫醒他说:“师傅——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赶紧的洗澡理发,还要会餐呢……” “哦——这个——哦——知道了。”他强迫自己翻起身,模模糊糊的被赵群里拉去洗澡,在澡堂子里还是睡意浓浓,黑子看到后,赤条条滑过来说:“你不死吧——到家了怎么还萎靡不振?” 黑子的话就像强心针,他打了个激灵说:“会不会说话?什么就死呀——活呀——到家了感觉到特别累,这是怎么啦……” “切——几天几夜不睡觉,你像阎王爷的得力干将牛头马面,催命鬼似得逼得大家连续奔跑,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能不累吗?打起精神来,洗过澡喝酒解乏,我让你三拳……” “哈哈哈……就你哪个臭拳自顾不暇,出手就输,还让我三拳——脸皮比城墙还厚,吹牛不怕让牛踏死——”一说喝酒来了精神,几十天没有洗过澡的肌肤,仿佛有一层铠甲一样的垢甲成堆,一搓一大把,特有成就感,和黑子两个人嘻笑怒骂,互相搓背,清清爽爽洗去疲惫。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军人们立刻咸鱼翻身,旧貌变新颜容光焕发,洗不去沧桑的脸上大为改观,皱皱巴巴的脸上肌肤舒展了许多,被皮帽子遮挡住紫外线的耳朵和鬓角分外白净,不相称的昭然若市,看起来黑白分明,有些诡异。 走亲访友的基地战友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宿舍里欢声笑语,充满好奇的打探着奇闻异事,百听不厌。已经受到过警告的战士们不敢如实相告,敷衍了事应付过关,害怕话多惹是非,沉默是金可不是传说。 基地食堂规模宏大,上千人就餐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像蚂蚁窝一样拥挤不堪。星星沾了月亮的光,难得的会餐,可不是经常会有的家常便饭,过年过节才有可能奢侈一回,不年不节的会餐想都别想,想多了流口水,自己哄自己。 远征的车队能平安归来,出乎所有人预料,在这期间,多少人胡思乱想风言风语,不敢说出口的暗暗思量,都认为他们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归,和前两年损兵折将的车队没什么两样杳无音信,最后的音讯就是传来噩耗,以身殉国,令人痛心。 九死一生能回来的车队,虽说是凄惨无比,却鼓舞人心,吃顿好的理所应当,炊事班的伙头军毫不吝啬,能摆上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古脑的倾囊相授,一副败家子过日子的豪爽,仿佛明天的日子不过了似得,七碟子八大碗摆满了桌子,每一个军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恩赐,就连吃多了美味佳肴的石政委都啧啧称奇,大赞特赞伙头军卖力,准备奖罚分明的立功受奖。 食堂里的热闹无需细说,五味俱全,美酒飘香,交杯换盏不亦乐乎,寡不敌众的车队军人们,在盛情难却的热情下频频举杯,你来我往的车轮战永不停息。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喝的不能喝的无一幸免,一个个被灌高了,跌跌撞撞走不直路了,就连黑子和羽队长这样的酒篓子,酒场上也算是屡屡得手的常胜将军,同样招架不住群狼战术。 乱拳打死老师傅,双拳难敌四手难以招架,喝的血压升高,头晕眼花,语无伦次,不知酒味,失去节制,见酒就喝,眼看着就要全军覆灭了。机灵鬼刘晓强不愧是将门虎子,身处豪门,经过这样的场面比羽队长和他的师傅见过的都多。 硬碰硬,实打实比拼下去,车队的两个头面人物一定会烂醉如泥,呕吐不止,屎尿失禁,丢人现眼,自毁长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自己也会颜面无光,抬不起头来了。 酒场如战场,打不赢就走保存实力,还有扭转乾坤的资本,骨子里就有纵观全局意识的刘晓强,在基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敢惹。一看局势不利出面挡驾,像猛张飞一样立马横刀,护犊子走为上计,保驾护航把所有的战友们护送回家,栽倒在床上醒酒去了。 初来咋到就生病住院的几个兵早就康复出院了,苦苦期盼着车队能早日归来,投入到火热的工作中去,盼星星盼月亮的战友们从天而降,乐坏了他们,一看大家喝酒了喜不胜喜,帮前帮后细心照顾,羽队长的队部里就有几个兵在照顾他。 羽队长毕竟是酒场豪杰,酒醉心里明不失方寸,看到恢复如初的病号们,高兴的酒醒了一半,这可是因祸得福预备的有生力量,有他们的存在,拉不开拴的局面就不存在了,眉开眼笑喜相逢,问长问短,安排他们去照看好醉酒的战友们,切不可极乐生悲。 赵群里的醒酒茶浓郁苦涩,他昏昏沉沉的喝了几杯,酒精度释稀了不少,困乏的睁不开眼睛,准备好上床就寝,刘晓强却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说:“队长,梦医生让你过去一趟……” “哦——梦医生?她——这个——我们的病号送走了没有……” “报告队长,我没有看到,我估计已经送到基地医院了……” “估计——不靠谱,确凿无疑才牢靠。嗯——我过去看看,告诉你师傅,今天晚上自由活动,早点休息,明天按时起床恢复车辆,我走了……” “队长你也早点休息,这几天累狠了。”弟兄们关心的说。 “谢谢你们关心,我还得去看看病号们,臭小子们不争气中邪了,不让人省心,吓死我了,回来就睡觉。你们看好家,照顾好喝醉了胡闹的弟兄们,不要跌跌撞撞的碰坏了他们,明日修复车辆正是用人之际,再有非战斗减员,可就拉不开拴了。嗯——喝酒这么麻烦,后遗症不可小觑,给他们多喝凉白开,实在不行摁住吐了就好了,抠吐的时候小心咬断了指头……” “哈哈哈……没那么邪乎,我们会小心的队长,你去忙吧。”弟兄们戏语道。 他说着话出门离去,一想到多日不见,秀色可餐的大美女,禁不住浑身燥热,血流加速,鬼使神差直奔梦医生家,而不是医务室,真正是心有灵犀。月下老冥冥之中牵线搭桥,成全有情人私会,演绎高原边关的鹊桥相会,传为佳话。 心生幽怨的梦医生公私分明,离开停车场后把病号们集中在一起询珍,一看病情严重,不是医务室能诊治的头疼脑热,沙尘暴呛坏了肺的兵已经成为高原肺水肿,生命危在旦夕,拉肚子拉脱水的兵高烧昏迷,器官衰竭,岌岌可危,赶紧打电话给基地医院紧急求救,基地医院马不停蹄派来救护车拉走了重症患者,就算是尽到自己的职业操守了,如何医治是医院的范畴,属于她的接力棒传递出去了,铁路警察个管一段,分工明确。 处理完手头事,赶紧赶回家,提起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刘伯伯和父亲报平安,报喜不报忧的只说是弟弟回来了,不敢说面目狰狞,狼狈不堪,害怕亲人平添担忧,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急急撩了电话,担心说溜了嘴。 静下心来想给几十天没见面的弟弟做顿好吃的慰劳慰劳,是当姐姐义不容辞的责任。远去的亲人露宿野外,人跋山涉水,不要想都知道苦不堪言,一日三餐糊弄自己,不可能有可口的饭菜,一定会思念家里的味道,回家了怎么能少了热汤热水热茶饭?家的温馨就在于此,如若不然,要家干什么?还能让人牵挂呀? 手忙脚乱整理菜肴,刘晓强憔悴的面容挥之不去,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养尊处优,犹如处在云头威风八面,是高高在上的上层人,偌大的军区到哪里就像自己家,不用吹灰之力,却飞蛾扑火般的去自讨苦吃?弄得那么凄惨?男孩子的心思搞不懂,图的是什么?令人惊奇的是他判若两人的变化,是不是他找到了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奋斗目标?还是…… “姐姐——我想死你了?你想我了没有啊——”刘晓强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副顽皮可爱的少年郎。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想姐姐呀——见了我还躲着我?想你干嘛呀——姐姐把你怎么啦?对你不好吗——现在长大了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推开,我……”梦医生心底柔软,变戏法似的眼泪立刻就蕴满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刘晓强一看走上前去,扶住姐姐的胳膊撒娇:“怎么啦嘛——姐姐?你是我的好姐姐,比我的亲亲姐姐对我还要好,我怎么会不理你?只是……咦——怎么不见曲叔叔?曲叔叔怎么啦——姐——” 梦医生眼含热泪,双手捧住他的脸细细打量,悠悠的说:“你曲叔叔让你爸爸逼着去疗养了,你走了没几天就离开基地了。小鬼头,你好吗?担心死姐姐了——” 刘晓强一听放下心来,高兴的说:“可好了姐姐,你看我身体强壮,能吃能喝,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就是瞌睡太多……” “那是太累了,受得了吗……” “受得了姐姐,男子汉大丈夫纵横四海,打拼自己的荣耀,吃苦受累理所当然,战友们都受得了,我怎么就受不了?我能行姐姐……” “你——你才多大呀——能说出这种话?可不像过去的你呀……” “嘻嘻嘻——姐姐,认不得了吧——过去那是不懂事瞎胡闹,没有让我发挥才能的地方,整天家闲得无聊无事生非,害人不浅讨人嫌,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想想可悲啊——呵呵——不说过去了,那也是我罪有应得,怨不得谁。我现在可算是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眼睛一睁就是没完没了的陌生风景,永远也跑不到头的路,时时处处危机四伏,轰隆一声就阴阳相隔……” “啊——阴阳相隔——你——怎么啦嘛……”梦医生一听吓得不轻,失声得叫唤道。 刘晓强忘乎所以的说溜了嘴实话实说,一看姐姐吓坏了,懊悔不已的抬起手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呸了一声说:“呸呸呸——呵呵——姐姐不害怕,我是逗你玩胡说八道,忘记了队长的警告……” “哦——队长的警告?他警告你什么?他敢对你怎么样我饶不了他。”梦医生惊骇的不知所云,想象不到玩世不恭的弟弟,竟然敢有人警告?对她来说匪夷所思。 刘晓强是越说越乱,越描越黑,才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如果姐姐找队长麻烦,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受水的可是自己,急忙的说:“啊——不是——姐姐,不是这样的,队长的警告是对所有人,不是对我一个人……” “所有人?他不是军阀,警告别人也就算了,胆敢警告你?威胁你……” “不——不是姐姐,你想哪里去了嘛——他不是军阀,只是提醒大家而已。嗯——看你害怕的样子,想想队长还是有先见之明……” “哦——什么叫先见之明?弟弟不害怕,告诉我……” “这个——我不能说……” “你——你不说是吧——哼哼——我就告诉他你是谁……” “啊——别——别别——姐姐,哎呦呦——队长要是知道了我是谁,我可就不自由了,说不定还有灾祸……” “哦——什么灾祸?他敢——小小的一个车队长名不见经传,有什么了不起?他敢对你怎么样?你是高干子弟有后台撑腰,还怕了他不成?一个农村娃有什么呀……” “啊——姐姐,你可不敢这么说?我队长可不是一般人,聪明绝顶有能耐,杀伐决断毫不含糊,危急关头不放弃,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集于一身呵护备至,临危不惧,绝地求生……呸呸呸……” “绝地求生?还有绝地呀——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哎呦呦——你——” “不不不——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好好儿的站在这里吗?我是说队长虽然是农村娃,却是个刚正不阿的拼命三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畏权贵,任何人在他面前一律平等,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分你我,公平竞争。他说,不要把我们受的苦告诉家里人……” “啊——什么——这不是封口吗?言论自由是宪法规定的基本人权,他敢封你们的嘴就是侵犯人权……” “不——不不——姐姐,不是这样的,他说的意思是……这个……哎呦呦——不说了,我走了。”惹祸招灾的刘晓强不能自圆其说,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说不清就想溜之大吉。 才见面的姐弟俩个人心态不同,都不想让对方担心,一个要知道经历了什么?一个害怕吓坏了不敢说,都是惺惺惜惺惺的至亲人。 刘晓强转过身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听不到惯有的呵斥声,总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利剑逼进自己脖更子,凉飕飕的亡魂皆冒,身不由主的转过身一看,姐姐杏眼暴戾,眼睛里涌满了泪水,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他浑身一颤扑过来说:“姐姐——你这是怎么啦?我——” 梦医生一看弟弟不敢一意孤行,知道疼人了,抬起素手抚着弟弟的脸颊说:“强强,刚刚来还没有坐下你就走,姐姐这里就不值得你呆一会吗?姐姐为你操心流泪,担惊受怕,害怕你受不了惹祸招灾,害怕你一去不归,辜负了你爸爸妈妈对我的期待,你这个没良心的……” “哎呦呦——不是的姐姐,你怎么生分了?你是我的好姐姐,在我心里和我亲姐姐没区别,我现在不是过去那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我了,已经有我值得敬畏的人,有我愿意付出一切的奋斗目标,战友们关心我爱护我,我也得投桃报李关心他们。刚刚回来乱糟糟的,我就得和他们在一起面对,没有别的意思嘛——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的好姐姐——”刘晓强撒娇的说。 眼眶里涌满了泪水的姐姐惊诧不已,虽然无法接受他突然的转变,也不知道经受了什么样的磨砺让他洗心革面,还是感到了欣慰,莞尔一笑说:“我——我不问你什么了,你坐下来吃水果嗑瓜子,我给你做几道你最爱吃的菜,还是你爸爸前几天托人带来的……” “哦——爸爸——姐姐,我爸爸还给我带东西?不会是你哄我吧……” “哄你干嘛——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爸爸知道你去的地方艰苦无比,充满危险,除了担心就是关心,给我打电话要我好好关心你,带来了好多的好东西……” “啊——真的吗——我爸爸不恨我了——我……” “我什么我?过去你不听话胡作非为,危害一方,让你爸爸颜面无光,抬不起头来,恨铁不成钢气死你爸爸了,现在你走上正道了,你爸爸还能生气呀——高兴都来不及呢,你给带来的好烟好酒,好吃好喝就有几箱子……” “我——姐姐,过去我不懂事惹是生非,丢尽了爸爸的脸面,爸爸恨不得大义灭亲枪毙了我,我以为爸爸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了,想不到……” “胡说什么——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道理,血浓于水,那是一种割舍不下的亲情,即便是遗臭万年,一样会疼爱有加,知道吗?你坐一回,我去煮饭……” “谢谢姐姐,我要去吃食堂,我要和战友们在一起,享受那种集体生活的快乐。再说了,我队长和师傅看不到我,那可就麻烦大了。”刘晓强惶恐不安的说。 梦医生诧异的看着弟弟,嗔怒的说:“姐姐做的饭难道说没有食堂里的好吃?食堂里可没有金华火腿盐水鸭,更没有生猛海鲜,这些东西都是你爸爸带来的,你队长和你师傅都是土包子,我敢肯定他们都没有见过,你怎么就怕了他们?咦——平时你连师团长军长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算什么……” “姐姐可不敢这么说,师团长军长离我很远,与我没关系,他们不会关心我,爱护我,我当然不放在眼里了。可我的队长师傅与我很近,就睡在身边,走在身边,和我同甘共苦,同吃同住同受苦,时时处处呵护我,替我擦眼泪嘘寒问暖,鼓励我坚强坚持不放弃,打拼自己的荣耀,才是我的知己兄长,如果我在你姐姐这里独享生猛海鲜,我怎么能吃得下去?姐姐你……” “咦——姐姐就不值得你陪一陪吗?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呵呵——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和我一家人,我陪你有的是时间,可队长和我师傅才刚刚认识,在基地人生地不熟两眼抹黑,我担心基地的老兵油子难为他们,队长就会奋起抗争,宁死不屈,那可就不美气了。姐姐你不知道我队长有多厉害——文韬武略,能文能武,把我嚎啕大哭的人训的都不敢哭了,那么多的人能拧成一股绳,步调一致直面挑战,没有些能耐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如果我不听话,知道了我的底细,他就会投鼠忌器,患得患失,还能像以前一样无惧无畏的训我吗?我长这么大,他可是第一个把我当成普通一兵严格要求的人,危急关头拿我当典型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鼓励大家坚韧不屈,发奋图强,坚持到底,完成任务。”刘晓强眉飞色舞又满嘴跑火车。 越说越离谱,梦医生惊愕的看着这个骄横跋扈的张衙内,认识他的人没有一个不低头哈腰,趋炎附势,阳奉阴违,促使他养成了高高在上的秉性,目空一切,不韵世事,现在挨训了还沾沾自喜?还要为他说好话,这不是乾坤挪移,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真是鸟在水中游,鱼在空中飞的海市蜃楼吗?不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 梦医生艳若桃花的脸上飘过一丝诡秘,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懈的轻哼说:“强强——言过其实了吧?我看他没有什么了不起,看你崇拜的样子,小心看走了眼吃亏上当,再一次误入歧途……” “啊——姐姐,你——怎么这么看他?你可不敢说我队长的坏话,你不了解不怪你,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可是……嗯——快开饭了,我走了,姐姐你自己做饭吃吧……” “你真的不吃饭呀——拿点零食去吃总可以吧?还有你爱吃的酥皮点心,葡萄干槟榔……” “谢谢姐姐,我现在忌口了,不吃零食了……” “啊——你这是……” “呵呵——姐姐,我的战友们除了一天三顿饭,没有一个人吃零食,我敢吗——队长的徒弟赵群里,曾经是西安市的一霸,家庭条件优越爱吃零食,当兵后家里经常寄包裹来,队长知道了不依不饶,每一次的包裹都原封不动又寄回去了……” “咦——这个你队长也管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嘿嘿嘿……这就是队长的带兵之道,决不允许任何人搞特殊,一视同仁。姐姐你想想?一个人吃零食,别的人看到了就会流口水,就会千方百计攀比,津贴不够花就会从家里要,增加家里的负担,家里人能放心吗?还以为部队伙食差劲吃不饱,扯后腿不让当兵了,影响军队发展建设,动摇国防,是不是这个理?”刘晓强说的慎重其事。 这样的大道理能出自一个纨绔子弟之口,何止是大跌眼镜?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奇谈怪论,疑惑不解的梦医生就像听到了天籁之音,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看到弟弟就要出门离去,急忙说:“我——我算是服了你啦——你让姐姐我白日做梦,认不得你是谁啦——真是无话可说了。姐姐疼你,你不领情,枉费我一片好心。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会餐的时候少喝酒,完了叫你队长到我这里来,我把病号的事告诉他,滚蛋吧——”她不可理喻的说。 刘晓强如释重负的跑掉了,缓不过劲来的娇娇女同样如释重负,这个不是亲弟弟,却胜似亲弟弟的惹祸头,自从认识以来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还没有当兵以前,在地方上风言风语的传说,骇人听闻的谣传,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总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夸大其词,不足于信以为真。 当兵后,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专横跋扈,惹是生非屡见不鲜,三天两头打群架不得消停,自己皮开肉绽缝针包扎,受害者就住院了,跑前跑后的善后,赔情道歉好话说尽,颜面无存,真正是气死人不偿命,鸡犬不宁。 就在羽队长车队到来之前,还和到基地中转的工程兵大打出手,差一点动刀动枪酿成人命,被关禁闭三天。恶习难改,伤透了心,整天为他提心吊胆,现在是怎么啦?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一个人的转变太过激烈,让所有认识的人都会无所适从,难以置信,为其深受其害的亲人们更是喜忧参半,不知道他是心血来潮,没有常态的表面现象?还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怎么能琢磨透?亲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希望他就该如此,明事理做好人,为家庭为社会争光争气,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又害怕他秉性难移,死灰复燃,重蹈覆辙,那可怎么好? 漂亮姑娘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得愣在那里找不到北了,什么力量改变了他顽固不化的恶习?知道了什么是集体?什么是麻烦?更知道了投桃报李关心别人?这一切就是那个心仪的人的杰作?没有三头六臂的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把一个人见人厌,死不悔改的刺头兵,举手之间就脱胎换骨了?难道说他就是强强冥冥之中的克星?是上天派来降妖除怪,搭救迷途羔羊的大力罗汉?果真是那样的话,也是顽劣的弟弟修来的三生造化,让他迷途知返,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让一家人从此不再忧心忡忡,也让自己得以解脱,那可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顿生感激,泪眼朦胧的默默自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得知恩图报,弄几个好菜答谢他的神来之笔,不枉他一片苦心。 心生感动的大美女,手脚麻利的煎炸炖煮,使出平生绝学精心烹制,几样拿手菜顷刻出炉,色香味美一应俱全,像工艺品一样精雕细琢,倾注了她的心血,就等着他上门造访,激情演绎。 匆匆流逝的时间眨眼即逝,日落后夜幕降临,满天繁星粉墨登场,巡看遥天一千河色彩斑斓,美不胜收。时间已到了九点钟,还不见心仪的人如约而至,倾注了心血的作品热量流失,冷冰冰的没有生机,吃起来一定会大加折扣,岂不是有损水准?她赶紧热了一遍,就听见掷地有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过来,到了门口却静止不动了,她紧张的睁大眼睛看着门口,不知何故? 心生激荡的羽队长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来到了魂牵梦绕的姑娘家门口,一个酒嗝打出口酒气熏天,熏得自己都打了一个趔趄,豁然之间第六神经起作用了,冥冥之中告诉他,这里可不是自己的队部,更不是造次的地方。 基地司令员的家犹如龙潭虎穴,司令员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镇守边关威震一方,守疆保土,保国安民,生杀大权集于一身,常言说侯门深似海,这里就是了,弄不好就会惹祸上身,不得好死,岂不是自毁长城? 想到这里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后悔自己不知轻重的莽撞,鬼迷心窍,不思量后果就冒失而来,万一惹出祸来,那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自毁长城就在转眼之间。 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想往里钻,人之本性不过如此。 想回去于心不忍,妖艳的美女近在咫尺,诱惑力无与伦比,想进门又害怕节外生枝。略一沉吟,权衡利弊得失后豪气顿生,既来之则安之,干什么不干什么随机应变,酒精激情驱使下,还是色胆包天的大声报告:“报告——”…… “……” 第二十九章缠缠绵绵 第二十九章 缠缠绵绵 听到声音就心神荡漾的娇娇女,情迷意乱血流加速,扑哧笑出声来,娇滴滴的应了一声:“进来嘛——到家了,还装模作样。” 站在门口的羽队长一听感觉不错,不是敬若神明威严的司令员声音,紧张的心理松弛下来。酒精上头血压高涨,脑袋里嗡嗡作响,抬起头看了看满天星斗,一颗颗闪烁不定,仿佛交头接耳,掩口私语都在看他笑话似地,岂有此理—— 胆大包天的他瞪了一眼静下心来,自制力告诫自己要谨小慎微,切不可色迷心窍,忘乎所以自掘坟墓。老将军可是枪林弹雨中滚过来的老兵,兵不厌诈、欲擒故纵这些计谋深谙此道,一定是炉火纯青,不小心中招了,那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小心驶得万年船,想到这里深呼吸,强制镇压按捺不住的激情,装出来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轻轻推门进来。 情愫高涨的娇娇女一看到他,激动的猛然起身紧走几步,想扑进怀里激情演绎,突然又意识到有些失态,一个急刹车静止不动了,慌乱的低下头,羞臊的扭捏起来,双手捏住衣角双肩耸动,没名的哭了起来。 进了门的羽队长,犹如走进了雷区,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生怕一脚触动生死门不得善终,怔怔的打量着四周紧闭的房门,推测着曲司令员会在哪一个房间里埋伏觊觎?看着日思夜想的娇娇女浑身颤抖,也不敢上前去安抚,害怕让首长突然蹦出来抓个现行,那可就有口难辩了。 贼无赃,硬似钢的道理,他还是铭记在心,切不可授人以柄,抓个现行就有口难辩了。情绪激动的娇娇女低头哭泣,出乎意料却不见他来安慰,不知道是何道理?等不住抬起头一看,他就像鬼子进村似地,在打量着紧闭的房门,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嗔怒道:“吸吸吸——这里没有老虎,就我一个人,不用害怕……” “哦——真——真的吗——你爸爸他……” “我爸爸早就离开基地,到内地疗养去了……” “啊——早——就——不是——真的就你一个人吗?”羽队长还是有些不放心。 预期好开场白的娇娇女大失所望,一看他的神态不相信,赌气的跺着脚,一一打开了所有的房门,让他看个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实胜于雄辩。提心吊胆不敢造次,如履薄冰的他突然间撤防了,才敢打量起眼睛里水雾弥漫,俏脸上泪珠点点,映衬着灯光熠熠生辉的她,不解地说:“你——怎么啦?干嘛哭了?谁欺负你啦?还是哪里不舒服……” “呜呜呜……就就——就是你欺负我了,人家把菜热了两遍了,你才来……” “哦——对不起,会完餐就迟了。首长们、战友们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多喝了几杯,把我的兵都灌翻了,撒酒疯胡闹,我还得去照顾他们……” “哦——喝醉的兵多吗?要紧不要紧……” “呵呵——绝大多数人都喝醉了,不要紧,留下来的几个兵没有喝醉,有他们照顾不会有事……” “哦——那就好。喝酒有什么好?不难受吗……” “呵呵——当然难受了。不过,常言说喝酒为了难受,聚散离合一杯酒,这也是酒文化的精髓所在。男人喝酒,就像你们女人流泪一样,也是一种抒发与宣泄……” “强词夺理,你喝醉了没有?我看你脸红脖子粗,没有少喝吧……” “嘿嘿——那当然,我是重灾区。那么多首长轮番上阵,每一杯酒都满含深情,包涵着对我们的鼓励,拒之不恭,只有一一愧领。啧啧啧——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乱拳打死老师傅,喝的我把持不住,气血翻涌……” “你你——你不会少喝些吗?基地大大小小的首长为数不少,你一个人身单力薄,应付得过来吗?你不喝不就完了……” “切——那怎么行?酒场如战场,谁都是英雄好汉,敬你酒就是看得起你,不喝怎么行……” “你傻呀——老实巴交,死认真来者不拒,不知道有些人是存心的呀?他们是想看你笑话,让你当众出丑……” “呵呵——不能这么想。人之初,性本善,我在这里初来咋到,与任何人没有瓜葛,谈不上利益之争,就没有必要让我出丑……” “你——我说什么好?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哈哈哈……累不累?我已经够累的了,基地不过是驿站,歇歇脚而已,一转身各奔东西,亡命天涯,各不相识,用不着尔虞我诈的动脑筋算计别人,坦坦荡荡的干好我的活,管好我的人,看好我的门……” “你——说的也是哦——现在还难受吗……” “我……什么味道?”羽队长嗅觉灵敏,鼻子嗅了嗅说。 梦医生一听嗅了嗅,立刻恍然大悟,灶台上还热着有一个菜,急忙转过身往厨房里跑,推开门一看烟雾弥漫,轻车熟路从灶台上端下浓烟滚滚的炒勺放在地下,舀了一缸子水倒进炒勺,一声炸响水雾蒸腾,吓得她惊叫不已。 紧随其后的羽队长,一把抱她到客厅里,跑进去伙房里打开窗户,无处飘散的烟雾滚滚而出,呛得他咳嗽连连。 来到客厅里,看着惊骇不已她说:“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一晚上情愫暗流的她没机会抒发,听到他关心地问,身不由主扑进他怀里,举起粉拳在他胸膛上连连击打,撒娇的说:“你坏——你坏——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到这里来还装模作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菜烧糊了你怕什么?把我的心血都烧糊了,你赔我——你赔我——” 放下心来的他,此刻才真正地知道了这里没有地雷,可以放心大胆施展拳脚。抬起手拦住她腰,醉眼朦胧的看着销魂触骨的艳丽美不胜收,心神荡漾,血流加速。 娇娇女嫣红的嘴唇,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充满诱惑引诱他,眼睛里一片茫然在期待着什么,娇弱无力倒在怀里。姑娘特有的幽兰之香刺激情愫,凹凸有致的娇躯紧贴在一起,冰雕玉琢的俏脸精致诱人,山花烂漫,风光绮丽,鼻息咻咻。 难以矜持的他,低下头就要大展宏图,哪曾想挤压了不安份的胃,一股酒气逆流而上,势不可挡喷涌而出,他赶紧抬起头打嗝。浓烈的酒气熏得自己直摇头,情迷意乱的她哪里受得了?触电似得逃离怀抱,娇笑道:“咯咯咯——啧啧啧——熏死人了,酒篓子呀——坐下休息一会,我给你泡茶,取盒烟。” 一口酒嗝,破坏了情切切意绵绵的旋霓,关键时刻掉链子天不遂人愿,他贪婪的咽了口吐沫,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像蝴蝶一样飘来飘去的美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香气四溢的茶水雾飘渺,喝多了酒急需水释稀,急切的端起来就喝,不小心沸水四溢烫手了,咣当一声响把杯子放下,用嘴吹手,拿着烟出来娇娇女看到了,疾呼道:“啊——烫手了——干嘛不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会慢慢喝呀——我看看烫坏了没有?”她捧住手吹了几口气,擦干净水迹,细细的一看就浑身一颤,酸楚的又哭起来了。 这双手她熟悉不过,曾经是那么柔软光滑,洁白细嫩,现在却粗糙的像鞋刷子,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口,皮肤纹里中洗不去的油腻深藏着,皱皱巴巴像老爷爷的手,怎么不令人心疼? 羽队长一看她泪眼婆娑,满不在乎的说:“哭个什么劲嘛?沙漠里空气干燥,皮肤里的水分都蒸发完了,还要修车干活,自然就粗燥不堪。再说了,男人手是扭转乾坤的手,比不得你们女生的手细皮嫩肉,这算什么嘛——不值得哭。哦——你还没有吃饭吧?赶紧去吃,要不然又凉了,我已经吃过了,去吧,听话。” 女孩子的眼泪太方便了,咕噜噜滚落的泪珠,滞留在尖尖的下巴摇摇欲坠荡秋千,声音哽咽的说:“吸吸吸——看看你的手凄惨无比,就知道你吃苦了,我心疼嘛——看看我给你做的菜,你就是吃过了也得尝一尝么,我可是用心了哦……” “呵呵——我知道,谢谢你。你不知道我的习惯,我吃饭是一口停,无论好坏,吃过了就再不重吃,你去吃吧……” “不嘛——你不吃我就不吃,我要你陪我吃嘛——嗯——看你好累的样子,你就躺在沙发上,我把菜放在茶几上,你看着我吃好吗?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好凄凉,有你在,我就……” “呵呵——矫情了吧?孤独寂寞是每个人挥之不去的生活常态,独处的时候,才是展现自我素质的节点,没什么可悲……” “嘻嘻嘻——说得好,我爱听你说话,你说话富有哲理,不仅仅让人耳目一新,还充满激情,不觉得生活苦累,我喜欢——”娇娇女喜怒无常,挂着泪水的脸犹如梨花带雨,超凡脱俗,百看不厌。 一盘清蒸鱼,一盘红烧肉,一汤盆清炖鸡,一盘辣子炒肉,萝卜干雪里蕻素炒,木耳洋葱花生米拼在一起,精致素雅,色香味美,一看就出自行家里手,极有造诣。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中翘楚的大美人会炒菜做饭?操持家务? 他是老实人一个,躺在沙发上身心放松,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夹起一块黄鱼,仔细捡刺,脸上的肌肉随着捡刺的动作舒展着,流过泪的眼睛水汪汪,眼睫毛上没有擦干净的泪珠晶莹剔透,在灯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挺直的琼鼻下,棱角分明的红唇犹如涂了口红,一撮一撮配合着蠕动,毛茸茸的鬓角低垂,尖尖的下巴,天鹅般细长的脖颈光洁如玉,构成了无与伦比的俏丽,看的他心神荡漾,情愫暗流。 捡完了刺的黄鱼她没有吃,一侧身往他嘴里喂去,聚精会神欣赏风景的他,兀突的看到有东西往嘴里来,本能的张开嘴,香嫩可口的一块黄鱼,准确无误直落嘴里。舌尖上的味蕾立刻感觉到了香美爽口,目光却直勾勾看着她,就好像不知道嘴里面吃进了什么? 嫣然一笑百花迟的她,一看他痴呆呆的样子,杏眼毫不避让直视着他,四目相接擦枪走火,彼此间都能听到砰砰心跳。他死守严防,遏制住就要迸发的火山情欲不敢放纵,一旦失控就会泛滥成灾,后果难料。 同样激情勃发的娇娇女,一脸霞光万道,俏脸上红艳艳仿佛在燃烧,身体微微颤抖,却左右开弓,把自己的作品挨个塞进了来者不拒的嘴里,让他尝了个遍,莺莺燕燕的说:“嘻嘻——我做的菜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胃口?” 憋满腮帮子的他没嘴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已,抬起手摇了摇,告诉她不能再吃了。可人的她嫣然一笑说:“不想吃就不吃了,等待明后天你不要吃食堂,我给你好好烧几样上海菜慰劳你,再让你喝一瓶好酒,晓得不?” 无话可说得他只是点头称是,看着她儒雅的吃饭,没有一丝响声,仿佛在偷吃一样。各样菜吃了几口就宣告结束,仿佛在吃猫食一样少。站起身来拾掇干净,往他杯子里倒满水,又侧身坐在他身旁,媚眼如丝看着他被紫外线烧成黑红的脸,又要伤心落泪。 看不得女人流泪的他,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摸,嗔怒道说:“梦医生,不哭了好不好?你的眼泪会让我无所适从,我受不了可就走了。你不哭说会话,看你如此憔悴,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哦——我憔悴吗?我身体很好,只是爸爸积劳成疾,去疗养不在身边,我放心不下,你一去杳无音信,我更是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苦了你了。嗯嗯——担心你爸爸应该,担心我干什么?我年轻力壮,精力充沛,该来的时候,像一阵风就回来了,以后不许你为我担心,好不好……” “我——不担心由不得我么——现在你回来了,我就不担心了,看看你这张脸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说着话,手扶摸着他的脸,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 已经用心洗过的脸,洗不去大漠沧桑,眉头上,鼻子上,脸颊上的肌肤都在爆裂脱皮,已经脱离了肌肤的表皮立起来,等待着挥手告别故土,娇娇女柔软的手指一扣一片,片片脱落,让她心疼不已。 这样的轻抚暖味至极,屋子里很热,娇娇女只穿了绒衣,还没有系扣子,高耸鼓荡之物,时不时就摩擦在穿着棉衣的他胸膛上。七情六欲正常的他,如此的暖味,怎么能没有感觉?再加上酒精催波助浪,浑身燥热,鼻凹里的汗珠子密密麻麻涌出来,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可人的姑娘一看,体贴的白了一眼说:“热吗?我给你把棉衣扣子解开,喝酒了烧得慌,降降温。”未经他同意,擅作主张解开了棉衣扣子,里面还有绒衣,也一块儿解开了,露出来雪白的衬衣。 任其她自作主张,受不了如此这般的他闭上眼睛,不敢看惹祸招灾的美艳,仿佛是导火索一触即发,强忍着汹涌澎湃,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激流涌动。严防死守的第六感告诉他,温柔乡里销魂触骨,切不可扬鞭催马放任自流,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列子皆皆比是。 情愫暗流的她,依偎在他胸膛上,手指插进他枯黄的头发里揉搓着,不见了昔日油光发亮,取而代之的像枯草一样干涩的头发,又一次触动了心底柔弱,召之即来的泪水涌上眼眶溢出来,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脸,滑落的泪水垂直落下,不偏不倚掉在了他脸上。 享受着爱意浓浓的他浑身一颤,突然惊醒一看,抬起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啧啧啧——好好儿的又怎么哭啦?不伤心,休养生息几天就好了,和往常一样光彩照人。哦——我倒忘了,你看这是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石头。 暗自垂泪的娇娇女接过来石头一看,杏眼大睁,错愕的失声叫唤道:“你——你怎么会有宝石——家家——家传的吗……” “切——我家八代贫农,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能有宝石吗……” “那——这是哪里来的?这可是价值连城的无价宝啊——你——你怎么会有……” “这是路上随便捡的,遍地都是,有什么稀奇……” “啊——你——你是说随便捡的——遍地都是……” “就是啊——哄你干嘛……” “你——你不认识这是什么呀……” “切——一块石头怎么不认识了?只不过是有颜色的石头而已,那个地方多的海了去了,闪闪发光一大片,我还以为是狼群的眼睛,吓死我了……” “啊——狼——群——你遇上狼群了……” “没有,你紧张干吗……” “哎呦呦——遇上狼群就活不成了,我能不紧张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嘛——好不好——求求你了——”好奇心害死人,娇娇女同样脱不了俗。 羽队长一看她憨态可掬,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捏了捏琼鼻,想了想告诉她无所谓,略一沉吟说:“嗯嗯——我们返回时水不够了,我和黑子去找水,回来时翻过一道沙梁,下坡时灯光一照,灯光里一片璀璨,就像万家灯火一样好不壮观,吓得我大叫了一声,赶紧让黑子停车,我以为遇到了狼群。静下心来观察不像是狼群,发光体原地不动,关闭灯光就消失了,打开灯光又出现了,反复几次后同样如此,才小心翼翼到跟前查看,捡起来一看是石头,遍地都是,我随手捡了几块上车来,吓坏了的黑子看了看如释重负,手一扬就扔了出去,还要把剩下的几块石头都扔出去。我想起来答应送你礼物,就留下来这两块,现在送给你做个纪念,你可不要嫌弃。呵呵——虽说是一块石头,可也是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礼轻情意重嘛——高兴吗……” “你——真真——真的是送给我的礼物——不是开玩笑……” “切——一块破石头顺手牵羊,不劳而获,只要你不嫌弃收下,就是看得起我了,还能开玩笑戏弄你吗……” “啧啧啧——你傻呀——你?这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这是宝石或者是夜明珠,拥有一颗,你八辈子都花不完,你就这么轻飘飘送给我了……” “哈哈哈……危言耸听。我不认识它是什么?对我来说就一文不值,我只是觉得好看而已,能代表我心思,仅此而已……” “唉——不学无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可是真正地价值连城的宝石,我不能接受,你留下有价值,不时之需的时候能堪大用……” “切——不时之需?一个人活着十有八九不如意,哪能未雨绸缪、面面俱到,一劳永逸?今日有酒今日醉,管它明天喝凉水,患得患失斤斤计较,还能有乐趣可言吗?即便是宝石,也是身外之物,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就想送给你留个纪念,如果你不要,扔了算了……” “啊——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扔了算了?有一天你知道了价值所在,就会后悔莫及了……” “哈哈哈……但愿如此。一个人一生中没有了后悔遗憾,岂不是白活了?我们每个人从娘肚子出来一无所知,相对于大千世界一窍不通,一路走来学而知之,也不过知道些凤毛麟角的一点皮毛,就连发明了电灯电话的科学家,也不知道浩瀚的宇宙蕴藏着什么?宇宙的诞生、地球的起源、白垩纪时代、恐龙时代、人类的祖先是猿是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众说纷纭,不已而定。而我一个平民百姓,无名小卒,穷其一生能知道多少?重要的是虚心好学,知道对错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啊——”他说的头头是道。 惊骇不已的娇娇女,看了看鸡蛋大小的宝石,一颗红的就像燃烧的火晶莹剔透,手感玉润,一颗绿的青翠欲滴,手感温热,仿佛有温度,爱不释手的看了看后说:“傻子,送给我我收下,我替你保管就是了,有机会我回家去上海做个鉴定,果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石,还是你的好不好……” “不好——吐出口的吐沫,说出口的话怎么能收回?既然你收下了就是你的,别说是价值连城,富可敌国,就是英国女王王冠上的祖母绿也与我无关,听到了没有……” “你——你要死呀——你——你怎么这么不尽心?你不懂不要紧,我告诉你了它的价值,你就应该珍惜……” “说什么呐——说实话,要不是我答应你送你礼物,这两块石头我都懒得捡。捡的时候我想起了你,就是为你而捡。在遇到这些石头之前,我也留意过其他的东西,除了黄沙茫茫,还有无边无际的胡杨林,就没有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遇到了被沙尘暴吹出的古墓群,坛坛罐罐,金银铜器都有,可那些东西都是陪葬品,沾了死人的气息,拿来送人不吉利。再者说了,那是国家文物,我不能不识时务搞破坏,有一天考古学家发现了,就会一鸣惊人……” “你——古墓群——坛坛罐罐——金银铜器都有——你就不动心……” “动心——怎么不动心?有些兵文化水平不错,知道蕴含的价值,就想据为己有,我一看不能这样做。我们是军人,国家的捍卫者,不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见财起意?那样的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钱诱惑见钱眼红,我们彼此之间残杀起来,还能完成任务走出大漠吗?所以,我一声令下,只留下脚印,不带走任何东西,谁敢违抗,军法从事……” “哦——大家都不敢拿吗……” “那当然。这些兵和我情同手足,我说什么无条件服从,从不怀疑。返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古墓群,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得,有一种海市蜃楼的感觉。”他随口说道。 娇娇女听的膛目结舌,她出生在大城市条件优越,所见所闻不计其数,珠宝金银求之不得,没想到这个愣头青瞎驴撞草垛,撞进了千年一遇的宝库,却不懂行情擦肩而过。现在告诉他这是无价之宝,他还是心无旁骛不为所动,这样的心胸像男子汉大丈夫,视金钱如粪土,不为蝇头小利出卖人格,典型的西北大汉。 “嗯嗯——除了这些,你还遇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状况?说来听听?”梦医生神往的说。 “那可就太多了。雪域高原的雪花有手掌大小,沙漠里的地下森林盘根错节,拉出来一坨有房子大小;沙漠瀑布一百多米高,我们飞车越过,一望无际的胡杨林浩瀚如海,成群结队的野骆驼,见了我们不惊不慌,和我们直面面对;野黄羊群,还有石羊、野猪、野兔不计其数,让人想不通那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难以置信。”他沾沾自喜的说。 惊愕不已的她闻所未闻,听的入迷。羽队长口渴了,想坐起来喝水,刚一动荡就被她压住了,诧异说:“起来干嘛……” “我想喝水……” “哦——喝水?我怎么忘了给你喝水?躺着别动。”她说着话端过来杯子。 躺着的他一看,赶紧想坐起来,梦医生却娇滴滴的说:“别动,你就躺着喝水……” “啊——躺着喝水?躺着怎么喝水……” “嘻嘻嘻——躺着怎么就不能喝水了?尝试一下就知道了。”她嫣红的脸颊上,掠过一丝诡秘,越发的妩媚动人。 她一只手压住他不让起身,一只手端过杯子嫣然一笑说:“你救我的时候我躺着,你怎么就把酒灌进我的嘴里了?难道你忘了……” “啊——那——那不是你神志不清吗?自己不会喝,不得已我才因地制宜想办法,你——你还记仇啊……” “嘎嘎嘎——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记仇?感恩图报都来不及呢——嗯——我常常想,那天如果不是你胆大妄为想办法,换一个封建保守的死脑筋缩手缩脚,无所作为,我即便是不死,也会落下终身残疾。虽说你不懂医学,而采取的办法却行之有效,故意让我羞愤难当,加速血液循环,阻止了器官衰竭,很快就让我苏醒过来恢复正常,你怎么懂的那么多?” 她想起了过去羞红了脸,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了。 羽队长一看她其情为难,同样想起来黑暗中做过的坏事,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不好意思的说:“唉——提那干吗?过去了就过去了,对错已经成为历史,我也是被逼无奈瞎凑合,什么懂不懂?书到用时方恨少,羞煞我也……” “咯咯咯……你还不好意思呀?嗯——你给我喂酒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和感觉没有……” “啊——没——没有。那阵子你已经神志不清抽疯了,眼珠子往上翻,拼尽全力浑身抽搐,拳打脚踢,辛亏我比你力气大,才能制服你没有碰伤,要不然你这张花容玉貌的脸上,可就伤痕累累毁容了。嗯嗯——我只想让你赶快苏醒过来,昏迷的时间越长,脑细胞就会受损,变成植物人都有可能,哪里来的非分之想……” “嘻嘻——我想也是。如果你是登徒子趁人之危,我黄花闺女的清白就不存在了。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懂医学还知道脑细胞坏死?什么植物人……” “呵呵——我可不是柳下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自然科学还是懂得一点点……” “说的是,我是学医的,异性之间对我来说司空见惯,仿佛视而不见,不知为何?见了你就脸红心跳?现在我给你喂水,你会不会有想法……” “啊——你——我我——我是一个正常男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看见你同样脸红心跳,你给我喂水能没有想法吗?别别——别胡来,引火烧身,后悔莫及……” “嘎嘎嘎……引火烧身?我倒要看看火从何来?如何烧身?”她说着话喝了一口水,红艳艳的嘴唇高高撅起,不管不顾直径往他嘴里而来。 未经人事的羽队长,何曾受过如此礼遇?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敬若神灵,高不可攀,此刻要嘴对嘴喂水?这样的艳遇天下少有,即便是做梦也梦不到,急忙一手捂住嘴躲避,连连惊呼:“你——别别——这样,我——受不了,火山爆发会攻城略地,伤害无辜……” “嗯——嗯——嗯……”娇娇女嘴里含满水,鼻子里哼哼唧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非要心想事成,两个人闹成一团。 红唇高高撅起,欺霜傲雪的腮帮子鼓起来,能看到弯弯曲曲的血管,喷火的目光咄咄逼人,左左右右寻找他的嘴。这样的奇遇让他血流加速,身体燥热,就像火山一样燃烧起来,脑子也迷糊起来。冥冥之中警钟长鸣:此时此地,此女此人,可不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封疆大吏的掌上明珠,就是威力无穷的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起爆不得而知,一旦起爆就是灰飞烟灭的惊天之举。 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清楚,不知好歹一时冲动,就是弥天大祸。自己肩上承载的不是情欲,而是家人朋友的寄托,还有不辱使命的梦想,一旦放纵自己,孤男寡女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焚烧起来就是灰飞烟灭,之后如何收场?万一有毁灭自己的恶果,就是败走麦城就是定居,到那时悔之晚矣,后悔药无出买。 情愫高涨的他还是有些尿性,想到这里遏制情欲,为了不是激情勃发的娇娇女难堪,假装无所谓的抬起手挠她痒痒,受不了挠痒痒的她,直起身来的同时,把含在嘴里的水咕嘟一声,硬生生咽了下去。扩大战果的他趁胜追击,不堪忍受的她大笑不止,夹紧胳肢窝躲闪不及,气喘吁吁好不开心。 有心化解危机的他恪守底线,看着灿烂笑容的大美女,没有因为他的矜持难为情,戏语道:“哈哈……你够顽皮,现在长大了,还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玩过过家,别闹了,听话——” 开心无比的她忍俊不止,转过身说:“我没有上过幼稚园,不知道过过家怎么玩?长这么大,迄今为止有没有一个男孩子让我这么开心过,让我愿意付出一切,你是我唯一,以后会不会有不得而知,我想不可能再有,仅此而已。嗯——不行,我也是说到做到的人,我给你喂水还没有完成,要不然你就别想离开家,如果你用强离开,我就跟你去你的宿舍不回来了,信不信试一试就知道了。咯咯咯——你一个火气方刚的小伙子,应该是敢作敢当,为所欲为才对嘛——却把自己克制的滴水不漏,老气横秋的有意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人生苦短,成败得失转头空,青葱般的岁月眨眼即逝,少了激情,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等到人生暮年时回首往事,不见风雨不见晴,岂不是辜负了青春岁月?嗯——是我长得难看?还是我不配你不屑一顾?不值得你动心?你知道吗?自从遇上你,我就心门大开,天天快乐,幻想着和你在一起其乐融融。你离我而去,我就以泪洗面,天天祈祷,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你早日归来,你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知道么?我见到你总是脸红心跳,而你却保持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害怕我会害你似地?不知道你是成熟还是孤傲?可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是喜欢我的,还有你见到我时的激情,是不是——”…… “……” 第三十章醉酒打架 第三十章 醉酒打架 激情涌动的娇娇女表白着无奈的感受,让他感触颇深,不是自己有意克制,实在是有自知者明不敢放纵。一个人没有了底线原则,放任自流,势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依偎在身上的娇娇女纵情幽怨,坦诚相见,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又要水漫金山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怨女景象,令人怜惜。 已经有些把持不住得他气血翻涌,看着如此美艳的尤物怎么能不动心?自认为能瞒天过海的小把戏,在冰雪聪明的她前面犹如掩耳窃铃,太过小儿科了,逃不过她的法眼,让她心生幽怨,招惹来了一番真情表白,弄巧成拙。 已经到了谈情说爱年龄的他,相对于姑娘的了解还相当陌生,上高中时和同班女同学,有过眉目传情的短暂欣赏,是那种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犹抱琵琶半遮面,朦朦胧胧的意境。两个人见面低着头,羞涩的无话可谈,走起来也是一前一后,并排着都没有走过一会,哪里见过如此泼辣大方的姑娘?把男女之情描述的令人咋舌,她会不会是带刺的玫瑰?或者是情迷心窍的逢场作戏,昙花一现? 这一切迷雾重重,怎么能看得透似真似假?万一弄假成真举案齐眉,百年好合,这样的儿媳妇带回家,爹妈是否认可?婚姻大事自有礼仪传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缺一不可,擅自自作主张,私定终身会遭人唾弃,还能有幸福可言吗?更何况城乡差别的世俗,门第差别的悬殊,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半斤八两要拎得清才行。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切不可不知好歹随波逐流,惹祸招灾。书里面那些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先贤们不计后果,拜倒在石榴裙下乐不思蜀,一身豪气淹没在红尘中忘了自我,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壮,自己就不能重蹈覆辙。不知道稀里糊涂也就算了,已经有前辈们的前车之鉴,就应该掌风使舵,才能云帆万里劈波斩浪。小心驶得万年船,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古来有训。 电光石火间以史为鉴,悬崖勒马游刃有余,高筑墙看家护院,阻挡住蠢蠢欲动的欲望,抬起手圈起食指,刮了刮眼睛里噴着火,凝望他的娇娇女鼻子,莞尔一笑说:“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有倾国倾城之色,是上天的尤物人见人爱,我不是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和尚,怎么能不喜欢你?有你陪伴左右,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求之不得,怎么能不动心?只是我长途跋涉,太过疲劳,刚才又喝了太多的酒身心俱疲,实在是心有余力而不足,你不要多心,更不能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就会走火入魔,我不希望你会是那样的人。嗯嗯——我是一个率性而有操守的人,多少人的目光注视着我,那么多弟兄们跟着我出死入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展现自我,我就得自律自强,洁身自好,不能让他们失望,你也不希望我无所作为是不是?而你这样咄咄逼人的任性顽皮,真让我受不了,明白吗?” 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受教的她一听抿嘴一笑,身心愉悦,高兴的说:“嘻——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不喜欢我早就赤膊上阵,原形毕露了,此刻的我已经不是儿女之身了。你这般呵护我,说明你在乎我,不想伤害我,我好高兴。嗯——你累了躺着别动,我给你喂水,也算是礼尚往来,这不是过分的要求吧……” “你——怎么不听话?不知道老虎不发威……” “嘎嘎嘎……我知道你不是病猫,发起威来毁天灭地,可我不怕,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白马王子,灰姑娘都不想伤害……” “哎呦呦——我没有白马,也不是王子,更没有水晶鞋……” “嘎嘎嘎……咯咯咯……嘻嘻嘻……” 娇娇女笑的花枝乱颤,胸前的鼓荡之物奔腾不息,妖艳的祸国殃民。他闭上眼睛视而不见,实在是难以忍受,倍受煎熬,想什么办法逃离“魔窟” ,才是万全之策。 “嘎嘎嘎……我还没有让你干别的什么嘛,看把你吓的——不害怕,我不是白骨精吸血害人,仅仅是喂水而已,让你放松放松。这次你不许乱动,不然的话,刚才我说过了,不想找麻烦就乖乖听话,听到了没有——”娇娇女恐吓道。 已经落入魔掌,翻起身一走了之不是不可以,却有悖于人家一片痴心。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侯门之女,多少人费尽心思,投机取巧都求之不得,自己撞大运萍水相逢,身临其境,那是人家看得起,就像白蛇传里的故事一样前世有缘,千年等一回,不能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走了之很简单,接下来后患无穷,那可就难以预料了,谁知道有什么样的祸福?说不定因此而身败名裂,波及到高原一行无疾而终,功败垂成,岂不是因小失大?不就是投桃报李的喂水吗?城下之盟已成定局,反抗意味着翻脸,已经有过初次,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要紧?不影响越过底线,既来之则安之,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顽固不化,一意孤行就不好玩了。 与时俱进,识时务者为俊杰,随她心愿吧,还能让她吃了不成?走投无路的他患得患失,想通了哈哈一笑说:“呵呵——白骨精可是自寻死路欠揍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嘻嘻嘻……你就是孙悟空好了吧——我要是白骨精,你尽管降妖除魔好了,现在开始可以吗?”娇娇女笑嘻嘻地说。 无话可说的他,屈从的点点头,娇娇女一看大获全胜,高兴的手舞足蹈。能降服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彪悍人物,极有成就感,喜滋滋的喝了一大口水,两个腮子鼓鼓的像气球一样,转过头轻车熟路直奔目的地。 已经做好准备的他一看有些吃惊,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夸张,蔚为壮观,紧闭的嘴唇高高突起,玫瑰花一样火红,像制导导弹一样准确无误直奔而来,害怕兜不住水喷涌而出,祸起萧墙,赶紧张开嘴巴迎接。 由于过分用力,尽其所能张开的嘴巴太过夸张,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就连嗓子里的小舌头都能看得到。眼睛怒睁,这幅尊容有些恐怖,已经接近终点站的娇娇女,一看这幅怪模怪样的傻样子,有些忍俊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不要紧,盛满嘴里的水,犹如打开了水库泄洪闸,洪流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喷涌而出,静静等待的他遭殃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真正是大雨滂沱,劈头盖脸,水淋淋的一头雾水,幸亏是温和的水,要是滚烫的沸水,烫鸡拔毛此刻正好。 突然的变故把两个人惊呆了,任性的她,惊骇的尴尬着,预想好的浓情蜜意,不是这个样子嘛,怎么会出人意料的这样难堪?让心仪的人深受其害,可不是本意,这可怎么好?好心办坏事,窘迫的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已经淋成落汤鸡的羽队长,还是有些城府,不动神色的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一看她窘迫的涨红了脸,无地自容自责着,准备伸开双臂拦她入怀。 “报告——”门口传来一声大喝,犹如炸雷一般惊心动魄,把飘飘然灵魂出窍,沉浸在美妙意境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像触电一样打回原形,惊愕的不知所措。 真正是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初尝甜蜜的俊男靓女,仿佛陷入风高浪急的苦海中人,冥冥之中自有神灵搭救,不可能任其漂泊,自生自灭。这里是什么地方,梦医生最清楚不过了,敢到这里来的人没有几个,敢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没有军情大事,或者火上房狗跳墙的大事情,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到这里无事找事捣乱?她急忙翻起身整理衣服,捋顺头发,稳定元神,看着神魂颠倒得他也恢复原形,整理好军装,正襟危坐的气定神闲,才装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说:“进来——” “咣当”一声响门打开,新兵蛋子刘晓强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着羽队长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同志,我师傅和一班长打起来了,你快去看一下,报告完毕。” 羽队长一听,会心的一笑,不但不紧张,反而满脸微笑的说:“知道了,出去——” “是——”刘晓强回答了一声,毫不犹豫转过身,正儿八经甩臂踢腿,以标准的军姿出去了。 梦医生一看,自己的弟弟到家了也不看自己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就让他打发出去了,像个机器人一样,惊骇的杏眼大睁,这怎么可能呀?想想他刚才的表白是耳听为虚,就已经刮目相看了,此刻却是眼见为实,说明弟弟真的学为好人了,可不是哄她开心。 看着满不在乎的羽队长,对他的感觉更上一层楼,不可思议大声地说:“你——就这样把他打发走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屑的说:“切——一个小兵跑来报告,报告完了就完成了任务,还要留下来喝杯茶呀?这里不是他呆的地方,就是我的队部也一样,有什么稀奇……” “这这这——这里可是……是——”梦医生想起来弟弟的暗示,不敢直截了当说穿了彼此关系。 憨大心直的羽队长,没有把娇娇女不正常的表现放在心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拿起茶几上的烟抽了一根,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 沉不住气的她却催促道:“你的兵在打架耶——赶快过去看一看,你不能不管吧?万一……” “呵呵……年轻人打架正常不过,有什么大惊小怪?年轻时不打架,等待人生暮年时,还能有什么回忆……” “你——你这是什么逻辑?打架会伤筋动骨,失手了会出人命,影响团结,你……” “不会的。自古道不打不成交,打趴下了就知道谁强谁弱,自己的位置在哪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少了血性?尤其军人,更要充满血腥,才能悍不畏死的保家卫国,完成任务……” “哎呦呦——现在是和平年代,又不是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要血腥干嘛?赶紧去看看吧——闯出祸来对你不利,快去——快去嘛——”娇娇女急人所急催促道。 世事难料,皇上不急太监急,与己无关的娇娇女没有带过兵,自然就不知道带兵之道,一听打架就紧张得不得了,害怕后果难料。 而深谙此道的羽队长却满不在乎,他的兵他了解,什么状况下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一目了然。打架斗殴司空见惯了,没有逞凶斗狠的主,都是些一言不合就拳头大的说了算,自然现象嘛,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还能大惊小怪啊?所以他不慌不忙,还笑嘻嘻的逍遥自在。 急不可耐的娇娇女一看,秀眉一簇说:“你还笑什么嘛?你的兵在打架,你高兴你的兵打架呀——要是让首长知道了,追究起责任来,你责无旁贷……” “哈哈哈……那当然。不过,首长也是从年轻时代走过来的,就没有打过架……” “哎呦呦——你知道首长年轻的时候打过架呀——我爸爸不在,石政委可是个极度认真迂腐的人,上纲上线抓住不放,咬住不松口……” “哦——这个——你香我一口,我就去阻止他们,要不然我就不去管了……” “啊——你——好坏呀——打架的可是你的兵,自己不去管,怎么还给我提条件了……” “哈哈哈……难道不是你的兵吗?你不心疼他们,就是不心疼我,我就不去管了。”他一副赖兮兮的样子,好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爱屋及乌的娇娇女一看他一副胸有成竹,淡定从容的姿态,不由得不让人心生佩服。强强说他有超乎寻常的过人之处,还以为是名不副实的空穴来风,此刻看来初露端倪,有些大将风度。 香他一口不是难事,不存在不好意思了,已经有过亲密接触,只不过重复而已,想到这里低下头,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存心让她主动他心想事成,高兴的如获珍宝,身心荡漾的说:“呵呵——甘泉雨露不过如此,你这么在乎我的兵,谢谢你。不过你不要紧张,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笑?打架放在平时是严重违纪,我决不轻饶,可放在今天就不一样了……” “哦——今天——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太有不同了,你想想?这次的任务异常很艰苦,耗尽了我们的体力,尤其这几天,为了给患病的战友们争取时间,早日返回基地抢救他们,我硬下心来下命令,不许休息连轴转,昼夜不停往回赶,提前两天回来了,没有累坏他们,还有精力打架?说明他们精力充沛,我能不高兴吗……” “哦——原来如此,你可真是怪胎?别的带兵人,一听打架就天塌下来了,你却稳坐钓鱼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就不怕?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当然知道了,发酒疯嘛——黑子找不到我无处发泄,就想围魏救赵引我现身,找个替罪羊耍泼闹事,有人就会给我通风报信……” “啊——你是说打架是为了找你呀……” “切——还能有什么?黑子那点心眼,就像秃子头上的骰子明摆着,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目了然。更何况和他打架的是一班长马百善,两个人一文一武,关系不错,还能打出什么成果吗?大不了就是推推搡搡,相互挑衅,谁也不想放手一搏,明白了?”他头头是道的说。 焦躁不安的娇娇女一听,紧张的心理松弛下来,没成想让他一把拉入怀里,攻城略地一番洗礼,她挣扎着说:“刘晓强的师傅是谁呀?我看他很关心他师傅……喔喔喔……别闹了,回答完了……喔喔喔……”她的粉唇香甜如蜜,采蜜者紧追不舍。 没个够的他,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气喘咻咻的咂了咂嘴巴,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呵呵——你敢威胁我?不让我放肆我就走了,挥挥手……” “你——我怎么就威胁你了?我做的还不够吗——我让你任意妄为,你想怎么都可以,我只想知道刘晓强的事么。”娇娇女诧异的看着他,刚刚还乖巧听话的像只猫,此刻却凶神恶煞,大相径庭,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标准的西北大汉,如果放起倔来甩手而去,刚刚开始的历程就无疾而终了,还没有领略沿途风景,高山流水,花前月下,柔情似水,甜言蜜语就无从谈起了,怎么能舍他而去? 转念一想顾盼生颐,百媚娇生,声如黄鹂的说:“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想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得寸进尺得他一看心花怒发,得意的说:“这才乖嘛——女人以柔克刚是本性。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绵里藏针才显得其乐无穷,孙二娘白骨精,虽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只能找打……” “知道啦……喔喔喔……憋死我了,你坏——你……” “哈哈哈……知道就好,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不要有附加条件,让人觉得不舒服,有一种城下之盟的感觉。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就是好同志,提出表扬。嗯——刘晓强的师傅是黑子,两个人老少搭档相得益彰,相处得不错。黑子没文化,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排头兵,第一员大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勇不可挡,危急关头悍不畏死,有万夫不当之勇,刘晓强跟着他绝不吃亏。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黑子为人坦诚,憨厚耿直,对精灵古怪的刘晓强很关心,两个人惺惺惜惺惺彼此呵护,相见恨晚,他一定会受用终身。汇报完毕,该我采蜜了吧——” 他坏惺惺的说。 依偎在他怀里的娇娇女一脸娇羞,任凭他为所欲为,听着弟弟能跟好人学好人,才证实了他的转变不是妄言,能成为常态改邪归正,那可就让一筹莫展的一家人高兴死了。 谁会想到无天无法的纨绔子弟,会在高原边关遇到克星,一眨眼脱胎换骨,让人刮目相看,真的是机遇就在拐弯处,此言不虚啊!要是让奶奶、刘伯伯知道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苦口婆心改变了弟弟,感激的话语可就说不完了。 她想到这里,由衷的感激这个偶遇的大贵人,舒展身心放开矜持,迎合着他纵情驰骋,让这个历经千辛万苦,走过荒蛮极地来到身边的猛士,享受到人生美妙的激情一刻,不辜负今日黄花别样红的青春靓丽…… 宿舍门口的水泥地上,两个军人厮打在一起滚来滚去,谁占上风轮番交替,刚刚换洗的一身军装沾满尘土,污浊不堪,像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分胜负。 围观的军人们一大群呐喊助威,谁也不敢去劝阻劝架,谁拉打谁,谁说骂谁,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不过如此。他们俩个人是领军人物,除了羽队长以外,没有人降得住,打滚撒泼不嫌丢人,尽情释放。 羽队长四平八稳走过来,仿佛是游山观景的游客,众军人举目一看见了他,豁然之间有了依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赶紧的举起食指放在嘴上嘘声,让大家不要惊呼,悄悄的来到跟前看热闹。 就听见骂骂咧咧的两个人争论不休:“你——哪个臭拳划——不过我,还——还——耍赖不认账……” “谁——耍赖了——我的拳都出——来了,你——你还磨磨蹭蹭——不——不出拳,杀后场偷袭,算——什么嘛——会——不会划拳……” 两个人翻来覆去就这几句,互相埋怨,互不服气。羽队长一听明白了来由,都是酒惹的祸,没有喝尽兴就撒酒疯,并没有其他原因。笑嘻嘻的抬起脚,在每个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戏语道:“哎呦呦——你们两个人也是老同志了,还是领军人物,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打滚撒泼,丢不丢死人啊——喝酒为了什么?就是像你们这样丢人现眼啊——啧啧啧——酒文化的儒雅意境,让你们就糟蹋完了,还能喝酒吗——起来——到我宿舍里来,我教你们什么是酒文化——” 他说完就往宿舍里去了。 酒醉心里明,两个人一看治病的“大夫”来了,摇摇晃晃爬起来浑身冒土,众军人拍拍打打给他们整理一番,依然是脏兮兮的土蛋,跌跌撞撞跟在羽队长屁股后面,相互间还是不依不饶地谩骂攻击。 都是知根知底的西北人,喝酒划拳从小就会,酒量大小,状态如何,取决于划拳的水平高低。胜多输少,自然沾沾自喜,高人一头;输多胜少,就会颜面无光抬不起头,胡搅蛮缠耍赖不认账,都是约定俗成的自然现象,每次喝酒都一样,没有常胜将军,轮番交替,不一而终。 一班长马百善是学生兵,写得一手好字,羽队长都向他学习,个头不大酒量小,和黑子不在一个档次上,却头脑灵活,四两拨千斤,投机取巧胜多输少,和人高马大的黑子有一拼,不分伯仲。 黑子身体素质好,没有当兵前就是公社拖拉机手,吃香喝辣略胜一筹,当兵后纪律约束不敢造次,只要是星期天就请假外出,约上几个乡党,用水壶盛满散酒,跑几公里路,到远离连队的河坝里喝酒论英雄,没什么下酒菜干喝,同样其乐无穷。 喝醉了,躺在河坝里自然醒酒,太阳西下倦鸟归巢,也到了归队的时候,酒也醒了。几个人排着队唱着歌,高高兴兴返回连队销假,谁也不知道他们喝醉过,一天的寂寞时光充满欢乐,津津乐道,其中就有羽队长。 当兵的人,生活统一头脑简单,没有杂七杂八的俗务缠身,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列队集合学习,紧紧张张没有闲暇之余,星期天就是“圣诞节” 。喝醉了放松心神,胡说八道,素面朝天,用不着伪装掩饰。说说心里话,唠唠家常,不担心有人走漏风声,结束的时候一风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期待着下一个星期天。 这样的“圣诞”一直延续着,有机会绝不放过,就会大显身手。可随着年龄的增加,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什么年龄干什么样的事,长大了就有长大了的烦恼,同年兵提干入党,鹤立鸡群,进步神速,攀比心理怎么能没有? 结婚娶妻,父母年老体衰,疾病缠身,总不能置之不理?无忧无虑的心里,一下子涌满了躲不开的烦恼纷纷扰扰,即便是凑在一起,却找不到固有的快乐,一个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曾经的欢乐成了美好的回忆,抱怨着岁月无情,世态炎凉,不长大该多好啊…… 羽队长进了门气定神闲,赵群里给他倒了杯水,取出烟来点了一根,美滋滋的回想着刚刚的激情演绎,仿佛梦境一般妙不可言。眼前的战友们打打闹闹,欢蹦乱跳,感觉到生活如此美好。曾经的苦难不值一提,真正是苦尽甘来的美好一刻。幸福生活就是这样,怎么能不让人珍惜? 两个醉汉一前一后进来了,跌跌撞撞站立不稳,眼睛被酒精烧红了,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大冷的天还冒汗,可见打架很卖力。羽队长看了看有些心疼,此刻呵斥他们,犹如对牛弹琴,喝醉了的人神志不清,说什么都白搭,只能安抚不闹了就是上策。 让他们坐下后,示意赵群里把毛巾递给他们擦汗,又取出来一瓶好酒,平均倒在三个缸子里,瞪了一眼说:“哼哼——你们两个猪头不知好歹,把我的人就丢完了,那么多的新兵蛋子们围着看也不嫌害臊?看看这一身土像个泥猴子,像话吗?怎么越大越不会喝酒了?才喝了多少酒就满院子打滚?磕碜不磕碜?难受不难受?以后忌了算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酒是老虎狮子喝的,你们两个人算什么?李白斗酒诗百篇,武松喝酒上景阳冈,你们两个人就在地上打滚呀——有意思吗?基地不是我们的老部队,这里是驿站,我们是过客,祖国各地的军人到这里中转,看见你们两个这幅熊样,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知道不知道——哎呦呦——我的战友,我的乡亲,我们走过的路千难万险,都没有让我们畏缩不前,可为了一点酒就打得不可开交,太不值当了。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哼哼——来,我请你们两个喝酒,这些酒一口干,不能换气,谁输了明天买酒,不许耍赖,是儿子娃就干,听到了没有——” 以毒攻毒的绝招,用在这里恰如其分,羽队长深谙此道,端起缸子头一仰,三两多酒一口闷下,他们俩个人一看不甘落后,害怕明天买单,端起缸子同样一口喝完了。 黑子擦了擦嘴,看着他抽烟自己没有,就没好气地说:“吞独食是吧?烟酒不分家,你一个人也好意思——抽烟——太——啬皮了吧?大大——大方些打个——关,一根烟把你——抽——不穷……” “哈哈哈……那倒是,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滚不会抽烟。不过,抽烟有害健康,不让你抽烟也是爱护你嘛——不是看不起你。一根烟,多大点事啊——呵呵——就是觉得你抽烟是青蛙吃粮食,糟蹋行情……” “废——什么话?赶紧——打关,话就多得很——” 黑子戏语道。 才喝下的酒还没有起作用,抗击打能力超强的黑子还是屹立不倒,抽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呼……”醉眼朦胧的说:“李——什么白喝——酒,我不知道,武——松干——什么的?敢——敢——和我喝酒吗?呵呵——你娃也——不是对手,再——来一瓶看看,谁——先醉?说我——喝醉了丢人,你就——没有喝醉过?你娃忘了喝醉在——河——坝里,我——我——背了你多少回了吗——现——现在当官了不——认人了——还——还——还说我丢你的人?丢——丢——你的什么人了?我——我……” 马百善酒量不高,喝下去就坐不稳了,羽队长一看,让赵群里扶他去休息,黑子却伤感的忆苦思甜,咿咿呀呀的说古论今,不肯离去。羽队长好言相劝安抚回去,醉酒打架的闹剧收场了,军人们都上床就寝,无话可说了。 三两酒下肚的羽队长,犹如雪上加霜,此刻还是有些头重脚轻飘飘然,一看赵群里为他铺好床铺,摇摇晃晃洗脸刷牙,盥洗清楚后上床就寝,豁然意识到躺在床上无比享受。 四十多天了露宿野外,天当被地当床心惊胆颤,忘记了温馨的床铺是什么滋味?想想酸楚的感慨颇多。此刻置身在温暖的房子里,不害怕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尽管舒展身体放松身心,坐拥幸福感受,人生如梦不过如此,但愿能长此以往的多一些,那可就幸福死了。 赵群里上床后熄灯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火炉子里发出的亮光时隐时现,闪烁不定,光怪陆离。他有感而发的说:“师傅,你不知道一班长和三班长两个人多难缠?几十个人劝不住打架,谁劝骂谁,怎么不敢骂你……” “嗯——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半斤八两知根知底,敢骂我就要付出代价,他们知道我的手段,拾掇起来小菜一碟。呵呵——酒后吐真言,就是不说存了多少钱,这就是喝酒的魅力……” “且——有什么魅力可言?不知道难受吗?一班长平时文文静静像个秀才,多说一句话都费劲,喝酒了就成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没完没了说个不停,酒能乱性,此话不假。咦——师傅,你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害怕你喝醉了倒在哪里,这么冷的天就冻坏了……” “切——怎么会?谢谢你关心。我到梦医生那里去了,看看病号的情况怎么样。病号——糟糕——你看我这猪脑子,真的是喝醉了——怎么忘记了问?真该死,喝酒误事。不行,我现在去问问清楚了。”他说着话就翻起身来,准备下床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师傅——梦医生不睡觉吗?深更半夜的不礼貌,明天再问不迟。再者说了,病号在医院里,也不在梦医生这里呀……” “哦——说的也是,大半夜是有些不合适,嗯——那就明天再说吧——”他又躺下了。 “师傅,梦医生这个姑娘漂亮的不同凡响,就像天仙女一样,还没有架子,对我们热情大方,关心备至,你有没有勇气让她当我的师娘?” 赵群里寄语道…… “……” 第三十一章落荒而逃 第三十一章 落荒而逃 已经躺下的他一听浑身一颤,略一沉吟说:“切——你不会是老年痴呆吧?你看你师傅有那个命吗?人家是什么人?大上海的江南美女,军医大的高材生,父亲是这里的司令员,真正是遥不可及的侯门之女,师傅我是劳苦大众里的贫下中农,你这不是笑话我吗……” “且——那有什么?自古道将相无种,穷富无根,英雄不问出处。你一表人才貌若潘安,文韬武略一样不差,怎么能小瞧了自己?一家有女百家求,梦医生虽然貌若天仙,也是闺中待嫁之女,和你搭配就是神仙眷侣,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和你在一块?更别说救命之恩了,要不是你寒冬腊月脱光了衣服舍己救人,一命相博,还有她现在的活蹦乱跳啊——英雄救美这种事最能两厢情愿,投怀送抱。师傅——你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俊男靓女在一块就那么回事,积极主动攻城略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呵呵——小屁孩知道干什么?没大没小……” “哈哈哈……师傅,你才比我大几岁就倚老卖老?别看我比你小几岁,我都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实战经验比你丰富,谈情说爱我是行家里手,能给你当师傅。男欢女爱你不懂,你能当队长我不能,怎么样泡妞你就不如我了……” “哈哈哈……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就算是你能给我当师傅,就能教会我泡妞了?无稽之谈。嗯嗯——每个人环境不同,机遇不同,感知感悟的能力就不同,付之行动就会千差万别。你生在大城市环境优越,人们思想开放不保守,人流如海,左顾右盼,女孩子挑花了眼价值观不值钱,谈情说爱犹如过家家一样儿戏,来得容易不值得留恋。不像我们农村人封建保守死脑筋,找到不容易,找到了就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始而终,奉陪到底,白头偕老。我们家乡就听不到谁家闹离婚,而你们城里人离婚就像上厕所一样方便。山呼海啸绑在一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三分钟热潮卿卿我我,屁股一转就没事了急流勇退,垂头丧气的分道扬镳,没有可取之处……” “哈哈哈……师傅,你不懂什么是爱情?山盟海誓只不过是口号,千古绝恋只是传说,现实生活中谁见过?常换常新才是真功夫……” “去你的——胡说八道。你没有见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不能说没有。婚姻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岂能儿戏?阴谋与爱情交织在一起,还能有真心相爱的伉俪吗?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仿佛是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谋财害命都不知道,可悲不可悲?嗯嗯——讨老婆,要有一种睡在妈妈身边的安全感,那才叫境界,不能强拉硬拽拉郎配,强扭的瓜不甜。就像你小子,上次那个广播电台的女朋友要和你分手,你不放手就想用强,怒火中烧想回家去灭了人家全家,不是我铁腕手段镇压你,你小子就闯天祸了,还有你此刻给我吹牛的功夫呀——嗯——想想你们城里人也可悲啊——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怎么能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挑三拣四的这山望着那山高,最终就成了被人遗弃的怨妇愤男,愤世嫉俗血溅断桥,玷污了纯洁的爱情……” “呵呵——不是吧——师傅,你说的太过残忍了吧——我的几个女朋友对我可是以身相许,信誓旦旦……” “拉倒吧——吹什么吹?小小年纪就偷食禁果,捅破了窗户纸,还有什么神秘可言?贱兮兮的没有内涵,那叫动物世界,禽兽不如。我们农村就不会这样,家族家规硬似法律,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道德底线必须遵守,越轨偷情就是死路一条,女主内男主外男耕女织,举案齐眉……” “哈哈哈……师傅,言过其实了吧?你说的那是原始社会吧——农村那么好,你怎么不找一个让我看看?非要找城里女人?你就不怕城里女人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哈哈哈……这就叫与时俱进,择优录取。城里女人有粮票,会生活有品味,乡里女人会干活能吃苦,各有千秋。唉——我家姊妹多条件差,我是第一个跳出农门,负有振兴家族的重任,就得找一个城里女人,改变一下家庭环境,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责无旁贷。我要是找到城里女人做老婆,就不会让她红杏出墙,首要的就是自立自强,修身养德鹤立鸡群,比城里人还要城里人,付出真情疼爱有加,自然就会彼此相爱,没有登徒子可乘之机。嗯——也不知道两口子过日子是个啥滋味?值得期待啊——”羽队长感叹道。 “呵呵——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交响曲,像你这样的大男子主义,不会干家务就是短板,哪个女人受得了……” “切——干家务又不是搞科研,还能有开汽车难吗……” “呵呵——师傅,干家务可不是开汽车那么简单,汽车是死的,弄好弄坏不提意见不反抗;人是活的,弄好弄坏可就大不一样了,常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梦医生就不一样了,依我看这个女人温柔贤惠,贤良淑德,通情达理,既是高干子弟又是军官,还是医生,有旺夫相,你要是泡到手,这一辈子你就享福了,就能改变你家条件。”赵群里有感而发。 黑暗中的羽队长自然深思熟虑,想想不期而遇的邂逅,就是相见恨晚的有缘人,要不然怎么会有目前的大好局面?可从来没有过谈情说爱的前车之鉴,眼前的境遇有一种不可思议,仿佛是末路狂花,就像花瓶里的插花,香气怡人娇艳可爱,却没有根基,浮萍一样随波逐流,总觉得不真实。 他叹了口气说:“徒弟,你还年轻,好多事不像你想的那样花好月圆,天随人愿,这里面不可预知的多少事情,就像感冒咳嗽,谁知道哪一天就会疾病染身,痛苦不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提高自己的价值修炼内功,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一方天地,就会掌握主动,享有特权,调配资源,要不然就是黄粱美梦一场空,徒伤悲。唉——什么是爱情?情为何物?这堂课还没有教过学费,边走边学吧……” “切——师傅你客气了,你文学功底那么好,整天家诗词歌赋挂在嘴上,情何以堪你不知道呀——不要把爱情看得那么神秘,要死要活的划不来。两个人的事很简单,你好我好天知地知,生米煮成熟饭就大功告成啦——有没有爱情无所谓……” “哈哈哈……滚一边去,原始人啊——现在是文明时代,自由恋爱,追求的就是山朦胧水朦胧,情切切意绵绵的意境,像你那样还有什么意思?芸芸众生中人海茫茫,和一个陌生人同眠共枕,相依相伴,没有了感情基础,怎么能白头偕老?岂不是半途而废,成了孤家寡人了?人生有三大苦难,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来丧子,那可就惨到家了……” “呵呵——没有那么凄惨,我们才活人,有的是时间挑三拣四,左顾右盼。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你只要把梦医生搞定了,剩下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是开车的人,这个道理我们在戈壁滩大沙漠里就验证过……” “哈哈哈……说的也是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有哲理,庸人自扰之,自古如此。聪明人去繁就简,单刀直入,说不定歪打正着,我好好争取就是了。嗯——我和你说的这些事要守口如瓶,尤其严加防范黑子,那个乌鸦嘴知道了可就麻烦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挡,没轻没重,能把我损死……” “哈哈哈……三班长是你的克星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了,我不是你身边的炸弹……” “这我相信,不然的话早就把你排除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呢——啊呵——困死了,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你也是——”…… 黑夜吞噬了一切万籁俱寂,原野上刮来的寒风摧残着高原边关,寒彻透骨,声声凄厉。守关戍边的军人们顶风冒雪,习以为常,谈笑风生应对自如,不影响该干的事,梳理着生活中的一切不在话下。 搅动了沉寂池塘的人儿已经离去,却余波未消涟漪阵阵,独守豪宅的娇娇女躺在床上黯然伤神,彻夜难眠。刚刚过去的激情演绎,仿佛是梦境一般不真实,抬起手摸摸自己的粉唇,娇嫩的脸颊,光洁的玉颈,到处都有他留下的余温,还有伴随着烟草味的男子汉气息,喘着粗气的喘气声余音绕梁,犹在耳畔,催动着激情血流涌动,火烧火燎的难以自制。 试问自己是医生,学医的过程中相对于人体结构司空见惯,了如指掌,没什么秘密可言,可以说阅历不浅,却从来也没有过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男女之情如此美妙,这个人就像有魔法似地,在一起就有情不自禁的愉悦,干什么都心悦诚服,难道说这就是爱情的滋味?令人悸动,令人神往?如果是那可就妙不可言了。 茫茫人海中一路走来,日出日落循环往复,不经意间从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女,挡不住的出落成了婷婷玉立的大美女,逃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自然规律,招蜂惹蝶的好色之徒垂涎三尺,大献殷勤,骚扰不断。 女大不中留的家里人,亲朋好友拉郎配,走马灯似得把认识的熟人引荐介绍,可以说阅人无数,即便是不愿意去相亲,碍于面子感情拨不开,还得勉为其难应付差事,敷衍了事,其中不缺乏出类拔萃的人中骄子,官宦之家的后起之秀,也只有一面之交,没有见第二面的欲望,是因为没有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 而现在的这个人萍水相逢,名不见经传,平凡却不平庸,充满朝气,义薄云天,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无遮无挡不请自到,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坏惺惺的就闯进了紧闭的心扉,不管不顾的安营扎寨留驻心间,踢腿打拳伸张自如,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方便自然,这是为什么?他的喜怒哀乐,怎么会牵动着自己的感受为他流泪,流不出的都是爱,难道他绑架了自己的心?迷惑了自己的神志? 自问自答的娇娇女碾转反复,说服不了自己的感受,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跟着感觉走,感觉靠得住吗?正确与否总也理不出头绪。常言说,热恋中的男女都是傻子,自己傻吗?他傻吗?想想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傻子能胜任得了的职务吗?自己身为军医,关乎着多少军人的身体健康,而他是肩负着国家使命的领军人物,勇闯望而生畏,无人问津的荒蛮极地来去自如,说明就是千里挑一的彪悍人物,是傻子能胜任的吗?就因为如此才显得与众不同,自己才怦然心动,这就是传说中的偶遇,有缘千里来相会,机会总在拐弯处,不是吗? 寒风萧萧,残月清冷,斗转星移,激情燃烧的娇娇女翻了个身,感觉有些口渴,赤裸着冰雕玉琢的身子下了床找水喝,刚刚提起保温瓶,刺耳的军号声划破清冷的黎明,在高原边关嘀嗒嗒嗒响起了。 一夜未眠的她浑身一颤,想不通不经意间天亮的如此之快?有爱的时间怎么会快不可挡?真是幸福短暂,岁月悠长,她摇了摇头放心暖瓶,穿衣洗漱一气呵成,扎好腰带出门出操。 笼罩在黎明前黑暗中的高原边关人影幢幢,无论来自哪里的军人们都按部就班出操,却是各自为阵,在广阔的营区里跑操,喊声阵阵,响彻云霄,一派生龙活虎的生动画面,二一八车队也在其中。 一班长马百善带操,羽队长跑在队列最后,清晨的空气寒冷异常,吸一口气能冻住肺,呼出来气却热气滚滚,粗壮有力,蔚为壮观。用不了多长时间,眼睫毛、眉毛、胡须就形成了雾凇,皮帽子上同样如此,看起来白光光像圣诞老人,也是一番景致。 在野外无拘无束,作息时间伺机而动,迟早无关紧要,没有人说三道四,在基地可就是分秒不差的循规蹈矩,墨守陈规,吃饭睡觉刻不容缓,过期不候。出完操就是紧紧张张的盥洗清楚,羽队长督促大家吃早餐。 已经有些不习惯的军人们,拿着饭盆涌向食堂,食堂里早就人头攒动,人满为患,稀饭咸菜馍馍,是老三样早点习以为常,几十天没有吃过了,现在吃起来别有风味,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现成,感觉到了家的味道,一时间充满了幸福感。 没出息的黑子,喝了三大碗包谷面糊糊,还意犹未尽的想喝,惹得大家惊诧不已,仿佛在喝王母娘娘雨露琼浆。 羽队长一看大家驻足观看,有些难为情,瞪了一眼黑子说:“有点出息好不好?包谷面糊糊有什么好?丢人现眼的没喝过呀……” “呵呵——这几十天你喝过了?大清早起来就吃罐头,谁受的了啊……” “呕——呕……”一听说罐头两个字,吃恶心了罐头的好几个人,条件反射就反胃了,连连呕吐。 羽队长同样按捺不住,翻起身跑出食堂,紧随其后的军人们一大群,一个个都呕吐不止,吓坏了食堂管理员王慧宝,还以为饭菜有问题吃坏了大家,那可是闯天祸的大事。 他惶惶不安的拍着羽队长的脊背说:“怎怎——怎么啦嘛——队长?不不——不会是饭菜有什么问题吧……” “不是——呕——呕呕……不管你的事,弟兄们长时间不吃饭,有些不适应……” “啊——不吃饭?你们不吃饭吃什么……” “我们吃——呕呕……你别管了,再见——”羽队长不敢说罐头二字,逃离魔窟似得跑回宿舍。 皮糙肉厚的黑子还是有些过人之处,无意之中的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众怒。一看大家都纷纷离去,就剩下他一个人还想喝稀饭,也不好意思再喝了。 已经跑出去的刘晓强,一看师傅还没有出来,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向他招手,黑子看到后不明就里出来了,纳闷地说:“他们怎么了?干嘛躲着我……” “哎呦呦——师傅——你可真是现世报,包谷面糊糊已经喝了三大碗了,倒在脸盆里都有一盆子,喝那么多干嘛呀……” “我想喝么——不行呀——吃粮当兵,吃饭管饱,我……” “吃饭管饱是肯定的,也不能没饥饱啊——你更不能说罐头呀——呕——呕——”刘晓强一说罐头还是有反应。 黑子一看豁然顿悟,才知道说错了话,引起了连锁反应懊悔不已,拍着刘晓强的脊背说:“哎呦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害得弟兄们把吃上的都吐了,队长还不得找我的茬呀……” “才知道呀——师傅,等一会队长找你麻烦,你就赶紧的赔情道歉,态度要好,不要和队长对着干……” “滚一边去——凭什么我要赔情道歉?我也是实话实说嘛——也没有胡编乱造,大不了打一架……” “你——师傅,这里是基地,不是荒郊野外无所谓,你们两个打架影响不好,基地首长知道了怎么想?你是一个兵无所谓,可队长是领军人物,追究起来影响巨大,后果难料,你就忍一忍好不好……” “哦——这个——基地打架是有些不好,那我们就到外面去打不就完了吗……” “哎呦呦——师傅,你和队长是发小,你就让他一回不行吗……” “不行——我从来就没有向他赔情道歉的先例,如果我低三下四的低头哈腰,我还是我吗?你放心徒弟,不会有事的,赶紧回去吧——上班了。” 死不悔改的黑子信心满满地说。 返回宿舍的羽队长喝了口茶,才把“暴乱”的胃安抚下来,想起罪魁祸首黑子害人不浅,愤愤不平的怒火万丈,恨不得立即镇压,以解心头之恨,却迟迟不见他到来。上班的军号声按时按点响起了,他正准备集合队伍修整车辆,基地通讯员欢快的跑来了,通知让他到会议室去开会。他急忙让赵群里通知部队集合,安排任务后,不敢怠慢来到了会议室。命大福大的福将黑子,冥冥之中有神灵眷顾,算是躲过了一劫不提。 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坐满了各部门的头头脑脑,看见他到来列席会议,都拍手欢迎。受宠若惊的他,举手敬礼表示感谢,找位置坐下后,基地石政委主持会议,主要是听他回报执行任务的过程。 本来就口如悬河的他,语言文字的组织能力可不是盖的,说起来言之有据,精彩纷呈。雪域、沙漠、戈壁滩遇到的艰难困苦,绘声绘色的描述清楚,沙尘暴龙卷风中绝地求生,沙漠瀑布飞流直下,浩瀚的胡杨林中穿梭前进,到达兵站交接物资,寻找水源喝坏了肚子,跑肚拉稀溃不成军,返回时为救战友夜以继日,把在场的军官们听的跌宕起伏,膛目结舌,由衷的佩服车队不屈不饶的拼搏精神,眼睛柔软的人感动的泪水涟涟,拭擦不及。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滔滔不竭得他,避重就轻畅所欲言,讲故事一样激荡流畅,高潮迭起,所有人的情绪跟随着他深入荒蛮之地傲游一番,惊叹着大自然魅力无穷,奥妙无穷,威力无穷,最后他说道:“各位首长,虽然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没有辜负国家的期待,各位首长的厚爱,我们车队却受到重创,给我们留下来深深的创伤。汽车损坏严重,残破不堪,技术性能急剧下降,安全隐患重重叠叠,不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我请求尽快恢复车辆,喷涂油漆更换零部件,摸去曾经的创伤。督促医院医治好伤病员,恢复原有的战斗力。还有,我请求首长们再给我们换发一套军装,我们的军装实在是破烂不堪,我看见就心发抖,不仅仅影响军容,会让我们忘不了曾经的苦难,心理阴影抹不去,不利用身心健康。报告完毕,请各位首长批评指导……” “哗啦啦”掌声四起,经久不衰。 石政委作了总结发言,肯定了车队艰苦卓绝的拼搏精神,完成了中央军委下达的任务,保障了一线部队的后勤供给,热情洋溢的要为车队立功受奖,相对于羽队长的请求,散会后请示军区同意后立即执行。段副司令的讲话同样如此,大加赞赏了车队的英勇表现,没有人讲话了散会。 散会后的羽队长,急急了了跑去医务室,询问昨天晚上忘记了的病号近况如何?来到门口没有犹豫,就像进自己家伙房一样无拘无束,不报告不敲门,蹬鼻子上脸推开门一看,只有梦医生一个人给医院里打电话。 色胆包天的他,一看没有别人就放肆起来,直径的走到她跟前,伸开双臂揽入怀中,聚精会神打电话的娇娇女吓了一跳,吃惊的叫唤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嘴已经被堵住了,定眼一看是心仪的人,立刻就瘫软下来,手里的话筒拿捏不住掉下来,电话那头还在说话,这一边却轻车熟路,风起云涌,惊涛拍岸…… 莺莺燕燕的呢喃声销魂触骨,饥渴难耐的俊男靓女为情所困,居然在公众场合激情演绎,胆够肥。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身上的梦医生没完没了,粉唇犹如鸡吃食,在羽队长暴露的肌肤上掷地有声“强暴”着,以解相思之苦,报仇雪恨。 还是有些害怕不期而遇邂逅的羽队长,过足了瘾适可而止,掏出嘴来气喘咻咻,从脖子上扯下她的手说:“够了——够了——要是让人看到了可就曝光了,一唱雄鸡天下白,作风问题猛如虎……” “切——害怕什么?我们是孤男寡女谈情说爱,又不是第三者插足,不影响世界和平……” “哎呦呦——胡说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隐私,公之于众还不得传为笑柄啊——还活不活了……” “嘎嘎嘎……有贼心没贼胆,我都不害怕你怕什么?你不是彪悍生猛吗——继续呀……” “啊——好了——好了——说正事,我的病号怎么样了……” “你——好狠的心哦——你怎么不关心我怎么样了?你害得人家一宿没睡……” “啊——我——我害的你一宿没睡?怎么可能?不睡觉干嘛呀……” “想你呀——你好坏,不顾人家的感受就一走了之,让我独守空房……” “哦——独守空房?你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不独守空房还能怎么样?别再闹了,告诉我我的病号近况如何……”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嘻嘻……” “这个——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不要任性好不好?万一……” “嘻嘻——你还知道公众场合呀——刚才为什么对我饿虎扑食?抱着司令员的掌上明珠为非作歹,现在又不敢了?我不管,刚才的不算,动作不到位,从头来过。”梦医生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羽队长一看她顽皮的样子,像个小孩一样不依不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紧张的看了看外面,闪电般亲吻了一下,她不答应,索性放开手脚抱起她风卷残云,攻城略地,大显神威,感觉到心满意足了,放下她说:“呵呵——这总行了吧——快告诉我,求你了。” 梦医生一看他着急的样子很可爱,媚眼如丝莞尔一笑,抱住他的腰说:“嗯——算你敷衍了事过关了,不过——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你——好好好——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可不要太过分,免得我们彼此难堪……” “嘻嘻嘻……怎么可能?只是我请你吃饭而已,简单吧——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喝好酒好不好……” “不好——今天晚上没时间……” “你……你有什么事嘛……” “切——别忘了我是带兵人,那么多弟兄们群龙无首怎么行?主要是出去几十天与世隔绝,不知道国际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不了解形势怎么行?我要组织大家学习读报纸,与时俱进不能落伍,改天行不行?”他诚恳地说。 娇娇女一听立刻就晴转多云,一脸不悦,松开手,转过身,低下头,粉唇撅得老高,两只手摆弄着衣角,眼睛里水雾弥漫,眼看着就要大雨滂沱了。 羽队长一看大事不好,腹诽道:女人真麻烦,动不动就使性子,谁受得了啊?可又一想,人家是司令员的宝贝千金,请你吃饭多大的荣耀?多少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不给面子得罪的起吗?发起飙来如何是好?后果难料啊—— 再者说了,这几次的病号多亏她跑前跑后精心照顾,比自己得了病还上心,大首长的姑娘能有这番作为,已经难能可贵了,还要怎么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君子所为,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本来想找机会感谢人家,聊表心意,时机不凑巧拖延至今。现在人家主动有请,还推三阻四不想去,岂不是不识好歹,自找麻烦? 羽队长想到这里豁然开窍,组织大家学习,其他人完全可以代替自己,有文化的兵不是自己一个人,只不过自己的学习就要抽空加班加点了,还能怎么样?自己的事无足轻重,别人的事却耽搁不得,弄巧成拙就会后患无穷。 他莞尔一笑,油腔滑调的说:“梦医生同志,想请本队长吃饭其情可嘉,提出表扬,看着你楚楚可怜的份上恩准了,有什么好吃的报上名来,寡人洗耳恭听。” 已经泪水涟涟的她一听破涕为笑,抬起头俏脸上已经卓有成效,水漫金山了,梨花带雨,娇艳妩媚,嫣然一笑扑进怀里,踮起脚尖把自己的泪水蹭在他的脸上说:“我给你煮羊羔肉,是我爸爸前几天托人捎来的,我不喜欢吃羊肉,还有南京咸水鸭,西湖醋鱼,清炖鸡,还有……” “啊——还有——这就够了,有羊羔肉一样就够了,管饱就行。我的病号怎么样……” “你的病号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病情严重,我早就告诉你啦,没事了我才缠你玩。不过,有三个呼吸道发炎的兵有些麻烦,医院里说很可能转化为肺水肿,这里没有高压氧舱,高原不好医治,一大早转院到内地医院去了,还有五六个跑肚拉稀的兵,已经控制住了,就剩下恢复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事,责无旁贷,你就别再操心了好不好……” “这——我不操心怎么可能?我带他们奔赴高原来执行任务,我答应过我的师傅连长,要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可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兵送回内地了,非战斗减员,就影响到完成任务,他们康复了往哪里去?关系到一个兵的前途命运……” “你就不会关心关心我吗?我也需要你的关心,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你把他们的队长抱在怀里还不够吗?你这个疯丫头还翻天了?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啊——看我怎么关心你。”说着话,一猫腰抱起她来双手挺举,娇娇女就高高的举在头顶。 “啊——我——我有恐高症,快放下——吓死我了,我不闹了好不好?我给你认错,快放下,求求你了。”娇娇女声如黄鹂求饶不止。 见好就收得他放下来,娇娇女脸色煞白,杏眼圆瞪抱怨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能把我举过头顶?野牦牛吗……” “哈哈哈……你才有多重?汽车轮胎几百斤重,举过头顶小菜一碟,你算什么呀——嗷——忘了告诉你好消息,石政委答应给我们换发新军装,你说好不好——”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的不亦乐乎。 梦医生嗔怒道白了一眼,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捧住他的脸说:“一套新军装有什么稀奇?看把你高兴的找不到北了?晚上早一点过来,看看你的手脏不脏?我给你好好泡一泡,洗一洗……” “切——没那个功夫,男人的手要那么干净干嘛?这几天我还要修车,能洗干净吗?别费劲了。呵呵——回家了,我妈妈天天盯着我洗脸,说我洗脸不认真敷衍了事,是猫儿洗脸,你现在又管我洗手?我好命苦啊——让我活不活了……” “咯咯咯……抱屈什么?你就幸福死了,家里有慈母管你洗脸,这里来我管你洗手,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抱怨,不要谋不得哦——让我香你一口……” “你——我还有事,弟兄们在车场里修车,我走了。”他翻起身来跑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看了看扶住门框探出头来,笑靥如花的娇娇女落荒而逃。心里面感叹道,大城市的女人,果真是…… “……” 第三十二章祸不单行 第三十二章 祸不单行 走在路上的羽队长美滋滋的心旷神怡,看着人流如织的基地大院里,军人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责,认识的互致敬礼问好,不认识的互致敬礼擦肩而过。各种车辆穿梭其中,机器的轰鸣声欢快悦耳,一派繁忙景象。 个把月没有接到家里来信了,家书抵万金可不是妄言,稳定军心至关重要,他匆匆忙忙来到基地收发室,车队的来信包裹聚集在一起一大包,粗略一看是祖国各地,五花八门,还有老部队的来信也在其中,有从老部队转过来的信件为数不少,提起来沉甸甸一大包,跑回宿舍放下后,又急急往车场里跑。 车场里变成了兵工厂,军人们把汽车大卸八块敲敲打打,恢复原状。每一台车都悬空支起来保养轴头刹车,更换油料,这些日常保养每个人都娴熟自如,熟能生巧。 黑子一身油腻腻的工作服,尽职尽责指导检查,看见羽队长匆匆忙忙跑过来,忘记了早餐时的不妥言语,喜滋滋眯着小眼睛说:“大家忙的晕头转向,你耍奸耍滑的跑到哪里避清闲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瞎着里看不到我也在忙吗?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瞎着里看不到有我在,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黑子嘴不饶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说。 “嗵”一声,黑子应声倒下,羽队长的兵不厌诈使得炉火纯青,黑子是防不胜防,屡屡上当。这两个活宝一见面水火不容,不得安闲,不弄出点故事是不可能的。 一招得手的羽队长压住他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娃早上的恶作剧还没有清算,现在又兴风作浪,皮涨了给你松一松……” “早上的事能怪我吗?是你们狗肚子盛不住酥油,我怎么好好儿的没吐?放开我,偷袭算什么本事?”黑子是鸭子熟了嘴不烂的叫唤道。 车场里的军人们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哈哈大笑看热闹。刘晓强一看师傅吃亏了,就想护犊子找场子,编袖子抹胳膊一溜烟跑上前来帮忙。 羽队长眼睛一瞪说:“滚一边去,没你的事。” 刘晓强一看不敢出手愣在那里,黑子挣扎着抬起头一看说:“你跑来干嘛?干活去。” 刘晓强心生不平,站在原地怒视着羽队长,蠢蠢欲动的想找场子,赵群里看到后飞快扑过来,担心不知轻重的新兵蛋子和自己师傅动手,那可就踢到铁板上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拉住他说:“他们两个人的事与你何干?这是他们的游戏,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搏命,用不着你护犊子,干活去。” 两个徒弟握手言欢走了,羽队长放开黑子让他站起来说:“咦——你的徒弟有些尿性啊——敢为你抱打不平,这小子吃错药了?找打呀……” “切——小孩子懂什么?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你如果找他麻烦,我可不依……” “吆喝——收拾他不是小菜一碟吗——嗷——想起来了,梦医生对这个小子很关心,他们俩个人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哦——不知道,这小子没说过,估计是他在这里时间长了认识梦医生吧……” “切——认识梦医生的人多了去了,她怎么不关心别的人?嗯——想想这小子刚才的气势霸道啊——怒目圆睁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像是见过世面,嗯——有点意思。敢和我直面对视,车队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这个娃来头不小呀——说不定是一个高干子弟……” “哦——真的吗?你看出来了——呵呵——我的徒弟要是个大官的儿子,我这个师傅就牛起来了,收拾你娃就不在话下了……” “切——做梦去吧——他就是大官的儿子能怎么样?大官是他爹,又不是他?怕他个鸟——不听话照样收拾。军人有军人的行为准则,使命担当,跟不上趟就淘汰出局……” “这个你放心,我徒弟还能跟不上趟呀——这次的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掉进雪坑流沙坑命悬一线,这个娃还是不弃不离的和我在一块,就是哭鼻子多了些……” “切——哭鼻子有什么要紧?知道哭鼻子的难受,就知道发奋图强,惊吓的时间长了习以为常就好了。嗯——时间差不多了,让大家早点收工洗漱吃饭,这里的开饭时间按时按点,由不得我们自由散漫,让大家适应这种生活。早餐让你搅黄了,等于没吃,一定是饥肠辘辘了……” “怎么能怪我?我——好吧,听你的,现在就收工。”黑子不情愿的还想无理争三分。 羽队长已经抬起脚蓄势待发,他一看势头不妙,转过身叫唤道:“收工嘞——洗漱干净吃饭,不许穿工作服去食堂。” 这两个的过过家就像眨眼睛一样稀松平常,想看热闹的军人们有些失望,集合列队返回宿舍,盥洗清楚后,早早去吃食堂,惹得大家有些诧异,好像没有吃过饭似得,饭前一首歌唱的铿锵有力,似乎唱歌不卖力不让吃饭似得。 习惯了风餐露宿的野外生活,反而不习惯这种墨守陈规,按部就班吃现成的日子,基地首长指示食堂里特殊照顾这些历尽苦难的勇士们,多加几个菜,尽快的恢复体力,下一趟的任务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随地就要出发了。所以,吃饭就像吃席一样菜品丰富,惹得其他的兵流口水,遭人妒忌,人间不平事无处不在。 基地里不缺乏女兵,搞通信库管文秘的为数不少,有几十个之多,大多数都是青涩未退的新兵蛋子,相貌平平的菜鸟,混杂在男兵里面不显山不露水,到食堂里吃饭叽叽喳喳才知道是女兵,定眼一看和男兵无二。 高原的寒风紫外线,摧残了她们柔嫩的肌肤,黑红的脸蛋没有看点。有几个养尊处优的女军官却肌肤白净,靓丽触目,到食堂吃饭成双成对,看来已经名花有主,不敢多看。 和羽队长坐在一起吃饭的黑子瞟了一眼说:“我们几十天没见过生人,这里的女人怎么一个个没看头?小丫头片子毛没有长齐,长大了的膘肥体壮,一脸横肉,脸上还有雀斑,苍蝇屎……” “呕——你——闭上你的乌鸦嘴,恶心不恶心?找打呀——吃饭还堵不住嘴呀——你不会欣赏,只把母猪赛貂蝉了,赶紧吃饭,你家里来信了……” “啊——真的假的啊——别哄我……” “切——家书抵万金,这种事情哄你干嘛?赶紧地吃完了回去看信。”羽队长催促道。 食堂里军人们人头攒动,但大多数人拿着饭盒打完饭就走了,能吃桌子的唯有车队的军人们,这种待遇太过分了。不知情的军人们,还以为是中央军委下来的特殊人物,就连食堂管理员王慧宝都在作陪,可见规格之高不可小觑。 王慧宝夹了一口菜说:“羽队长,饭菜质量怎么样?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现在可有尚方宝剑……” “呵呵——真的吗?我可就不客气了?鹿茸熊掌有没有?鱼翅燕窝也可以,最好是满汉全席……” “你——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你让我怎么弄……” “哈哈哈……那你吹什么?你除了腌咸菜,还是腌咸菜,你有尚方宝剑有什么用……” “同志啊——这里是高原边关资源匮乏,物资奇缺,不吃腌咸菜吃什么?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嘿嘿嘿——这个我知道,你这么尽心尽力,我们弟兄们感激不尽,我给你开玩笑不认真。嗯——有蔬菜给我们多吃一点就行了,我们的手脱皮指甲开裂,碰破了伤口不容易恢复,还掉头发,缺乏维生素……” “切——现在是寒冬腊月,哪里来的新鲜蔬菜?萝卜洋芋大白菜就是主打菜,我给你想办法就是了。”王管理无奈地说。 “姐——不——梦医生,我在这里。”刘晓强看到自己的姐姐打完饭,准备走出食堂,高兴的一激动,差一点说溜了嘴,赶紧的掩饰着。 羽队长却冷眼观看,回过头看了看梦医生,她笑盈盈的走过来,大大方方坐在身边,就像一家人似得没有生疏感,食堂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其中不乏贪婪的目光。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品,吃惊的说:“啧啧啧——不得了,饭菜标准超过了国务院的规定,大熊猫国宝的待遇,你们怎么不吃呀——趁热吃。” 没有人迎合她的说话,羽队长看了看刘晓强的表情,他一脸笑意,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心中不免涟漪阵阵,又看了看娇艳如花的梦医生不做作,低下头吃着自己的饭盒,不经意就会看一看刘晓强。 腹诽道:她们俩个人不仅仅是认识的熟人,目光里充满了关切,却有意的躲躲闪闪掩饰着,难道是亲姐姐亲弟弟?看长相体格走路的姿态,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还能是什么关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来日方长慢慢计较,再狡猾的猎物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留意起来,再好的伪装也会不攻自破。 羽队长抬起头看了看,自己也成了关注的重点,身边有大美人就会让人想入非非,还是保持低调逃之夭夭吧,免得别有用心的人无事生非,节外生枝,那可就烦不胜烦了。更担心这个泼辣的小辣椒,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起来,那可就坏菜了。 想到这里给黑子使眼色,站起来说了声:“大家慢慢吃,我吃好了。” 低头吃饭的梦医生抬起头来一看,他已经离开座位,不管自己的感受,大步流星离去了,嗔怒的白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看了看刘晓强已经站起来也准备走,低声的说:“你也吃好了……” “不吃好我也得走,我师傅走了,我留在这里不好……” “白眼狼,你师傅比你姐姐还重要吗……” “不是这么回事姐姐,你不看队长的举动,已经有所察觉了,我得好好表现才行。段副司令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万一队长把我留下,我可就惨到家了……” “滚——滚滚——没良心的白眼狼,等一阵到家里来,你奶奶要打电话过来……” “啊——我奶奶知道我现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知道了还能由着你去冒险啊……” “吓死我了,不知道就好,等一阵我过去,我走了。”刘晓强急急忙忙跑掉了。 梦医生一看心中暗喜,弟弟的转变已经成了常态,不是一朝一夕的心血来潮,可喜可贺,应该给他奖励些什么以资鼓励?让他继续保持发奋图强,那可就天随人愿了,想了想家里有的是好东西,赶紧回去给他准备好,端起饭盒直奔家里。 赵群里把信件包裹分发下去,大家一看家里来信兴高采烈,奔走相告,看完信后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些人就高兴不起来了,像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家里面发生了水灾火灾房倒屋塌,亲人有病故去,邻里之间不和,对象吹灯拔蜡,各种各样的变故困扰着这些还没有长大的年轻军人,这是生活的全部,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不管你承受得了与否,家家都有难念得经,过日子就是如此。 羽队长同样收到了家里来信,举目一看一切都好,自从当兵以来,每一次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千篇一律全家人身体健康,生活富足不缺吃不缺穿,从来不提有病有灾的困难,就连奶奶去世了都不提,等到了他回家时才知道。全家人寄希望于他好好当兵,能有出息光宗耀祖,再苦再难的事家里扛,不让他分心。 自己是无事一身轻,手下的兵可就不一样了,承受力有限的兵已经哭嚎起来,还得去安抚。到宿舍里了解情况,走了一圈后返回队部,心情沉重的对赵群里说:“去把三个班长叫来开会……” “是——” 三个班长相继到来,一班长马百善说:“我班里有三个兵是南方兵,家里遭了水灾,房倒屋塌居无定所,无法生活……” “我班里有一个河北兵母亲病危,不久于人世快不行了;还有河南的一个兵家里失火烧光了,一家人无法生计。”二班长梁庆林说。 三班长黑子紧接着说:“我班里有两个甘肃籍的兵家里没吃的了,要去逃荒要饭,问我怎么办?切——我能怎么办?” 羽队长听完汇报,略一沉吟说:“你们三个人家里怎么样?还好吧……” “好什么好?我家里也是没吃的了,我就不好意思说。” 黑子痛心疾首的说。 羽队长一听并不诧异,黑子家年年如此,姊妹多父亲有病,真正是饥寒交迫,好在自己家虽不宽裕,还能搭把手渡过难关。一班长二班长是城里人,生活条件说得过去。 想了想说:“战士们家里有困难,就不能在部队上安心工作,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完成?谁的家里有事情都一样,要设身处地的为他们分忧解愁,稳定军心。我捐出一个月工资,救急困难家庭,散会以后各班为单位互相帮助,发动大家捐款帮扶,数额不在多少,主要是体现爱心,体现一种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让家庭困难的兵感到他们的困难有人在乎,就会鼓起勇气面对困难。我打报告到基地请求援助,看看能不能对遭灾的家庭解决燃眉之急。还有,二班那个母亲病危的兵,查看一下够不够探亲条件,如果够条件立刻回家去探望母亲。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临终前看不得儿子闭不上眼,就会遗恨终身,相对于儿子来说就是一生一世的遗憾和愧疚,不可原谅。如果没有探家的条件,给基地打报告请示首长,我想会迎刃而解的……” “能行吗?这里不是老部队,我们的师傅连长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基地首长你认识谁呀——还能给你网开一面?别想好事了。”黑子不相信的说。 “闭上你的乌鸦嘴,还没有做什么,你怎么就没有信心?给我点鼓励好不好?这里也是军队,这里的首长也是妈生爹养的儿子,知道天理人情国法。母亲相见儿子最后一面,这是天大的事,身为儿子,没有比这大的事了,首长一定会酌情考虑。更何况基地就是我们的家,首长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没有权利让一个没有探亲假的兵回家探亲,不找首长怎么办?这件事我去处理,让那个兵做好回家的准备,大不了我立军令状,放走一个兵,不影响完成任务。还有下午的工作安排,把上午拆卸开的车辆恢复起来,技术性能一定要符合要求,你们几个人要一丝不苟的亲自把关,不合乎规范要求拆了重来,不能埋下隐患。在这里重复几次无关紧要,离开这里就是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告无门,自生自灭,我们可就死定了,其中的厉害你们知道,我就不多说啦。黑子多操心全权负责,有问题我剥了你的皮……” “我是三班长,不是技术员,干嘛让我一个人负责?”黑子本性不改的抗议到。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掏出烟来打了一关,给每个人抽了一根烟说:“你娃不要谋不得,技术好能者多劳,不想混啦你就别管,离我远点。车队里不是你一个人技术过硬,有人把你娃取而代之了,你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怎么样?表个态吧——” 羽队长戏语道。 兵不厌诈是兵家常识,对付黑子这样的莽汉屡屡得手,黑子抽了口烟,恶狠狠地说:“我到是遇上驴了——你把老汉我当驴使呢……”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黑子的可爱就在于此。 “还有,干完活让弟兄们到军需处去换发新军装……” “啊——真的吗?新——军装?呵呵——穿新衣过大年,基地首长太可爱了,知道我们的苦啊——我们的军装破破烂烂,穿在身上像叫花子,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心里面冷冰冰的,这下可好了,我们没有遭后娘,我……” 黑子感动的眼泪汪汪,就要哭出声来。 羽队长一看他真情涌动,故意打击到:“你知道个茄子——部队首长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我们,我们不是没娘的孩子,只要我们好好干完成任务,党和国家就不会亏待我们。告诉大家要好好爱护新军装,再弄破了我可就张不开嘴了,就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 “没有了……” “那就分头行动,我去找首长,等我的好消息。”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梦医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脸喜悦表情,嘴里面哼哼唧唧的唱着小曲,在家里面准备着丰盛的晚餐,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还要看一看日薄西山的太阳,等待着期盼的人从天而降。 情窦初开的少女,初尝爱情甜蜜,就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憧憬着恨不得时时刻刻激情演绎,滋润干渴的心田,滋长出茂密的爱情硕果,那份期待无与伦比,是多少年来苦苦期盼的场景。 上天已经毫不吝啬的恩赐了开始,就会高山流水自成体系,水到渠成继续向前,险滩激流充满激情,不在话下;鸟语花香,瑶草铺地,令人神往,一路走来风光无限,不管风起云涌的电闪雷鸣,雷雨交加,感触不到情海无风波涛涌的险恶。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谁不知道梅花香从苦寒来?宝刀锋从磨砺出?愿景的都是美好一刻,寒风苦雨也是风景,同舟共济一同领受,还能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卿卿我我才是真,哪管日后的酸甜苦辣咸? “笃笃笃……”敲门声如约而至,情绪激动的娇娇女一听,猛然芳心涌动怦怦直跳,血流加速,羊脂玉白的俏脸上红晕密布,呼吸凭空急促起来,出伙房里跑出来照了照镜子,捋了捋本就柔顺的头发,唑了唑嫣红的嘴唇,摊开大红衬衣的小翻领,露出来一坨欺霜赛雪的柔嫩肌肤,这可是轻易不外露的神秘所在,蕴含的价值不可告人。 衬衣下摆束在腰里,高耸的胸脯颤巍巍引人入胜,绿色的军裤衬托下,像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婷婷玉立,娇艳妩媚,不可方物。 收拾停当打开门,一股浓郁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刘晓强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进来了,情愫高涨的娇娇女一看事与愿违,高涨的情愫一落千丈,抬起手捂住嘴抱怨道:“强强——你咋这么脏?没衣服换吗——” 油头滑脑的弟弟,看了看艳冠天下的姐姐也是眼前一亮,诧异的说:“姐姐好漂亮哦——脸红红的怎么啦?喝酒了吗……” “去你的,姐姐喝不喝酒你不知道吗……” “咦——你不喝酒我知道,为什么脸红红的像喝酒了一样?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这个——可能是家里温度高,我又在伙房里做饭,油烟熏的吧——你——不敢坐沙发,脏兮兮的弄脏啦……” “我知道,姐姐——下午我们又换发新军装了,高兴死我们了……” “切——我知道,你还在乎一套新军装呀——看把你高兴的?想要多少没有……” “那可不一样哦——姐姐——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穿破过衣服,新衣服都穿不完,而这次出去一趟就穿破了衣服,袖口磨破了丝丝缕缕,像马蹄子一样,裤子磨破了膝盖,皮大衣烧的有皮没毛,浑身上下油腻腻的油大包啊——头发里都是机油,一身的汽油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一股汽油味……” “啧啧啧——你是家里的独苗苗,宝贝疙瘩,长这么大娇生惯养,就没有受过苦,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你受得了吗?你爸爸刚刚还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样?表现很不好……” “啊——我爸爸打电话过来了?奶奶不是打过电话了吗——爸爸怎么……” “你奶奶不知道你现在干什么,全家人都在隐瞒欺骗奶奶,奶奶知道了你现在这么凄惨,还能饶了你爸爸呀……” “呵呵——那可是,奶奶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爸爸就得跪搓板了,比我还凄惨。嗯——姐姐,你没有说我的坏话吧——我和你是统一战线,我现在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是玩了命的改邪归正,我爸爸还要不满意,我可就不知道再怎么表现了?”刘晓强无奈地说。 “嘻嘻嘻……我当然要实话实说嘛——我说你自从到了二一八车队,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整天家泡在车队里不见人影,车队变成了家。昨天刚刚回来,叫你在家里吃饭都不肯,要和战友们同吃同乐吃食堂,你爸爸听了高兴坏了,让我好好奖励你,好烟好酒随你拿,钱不够花要多少有多少……” “啊——哈哈哈……真的吗——呵呵——我爸爸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见了我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里都不顺眼,抬起手就打,抬起腿就踢,我就像麻风病人一样令人讨厌,现在怎么良心发现了……” “那是你跟好人学好人变好了,你爸爸能不高兴吗?天下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你可不要记恨你爸爸,你爸爸也是恨铁不成钢,才逼你上进,让你学为好人。哦——你爸爸要我告诉你,让你要听队长的话,切不可和你队长对着干,队长是你们家的恩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打电话告诉你爸爸来处理,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姐姐你放心,我怎么敢和队长对着干?不想活了?他对我很好,我师傅对我更好,车上的活放开手让我去干,我现在已经能开车跑了,太好玩啦——”刘晓强像个小孩一样的蹦蹦跳跳。 梦医生一看他真心的高兴好欣慰,想起来昨晚的事问道:“强强——昨晚上你说你师傅打架,没打坏人吧……” “切——怎么会?都是自家兄弟,不会下死手。嗯——想想队长真牛,他去了后二话不说,每个人屁股上踢了一脚,我师傅吓得乖乖的起来了……” “啊——踢了一脚?那么野蛮啊——他敢拿脚踢人?没文化呀——像话吗……” “不是的姐姐,不是你想的那种野蛮,那是他们的战友情,友谊深着呐——我队长一看他们俩个人是为酒闹事,就以毒攻毒继续喝酒,灌醉了就不闹腾了,这种气魄一般人使不出来。今天我师傅还头痛欲裂,扬言要睚眦必报,报仇雪恨,找机会和队长一决高下,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呵呵——和他们在一块其乐无穷,风风火火不想家,忙忙碌碌没时间勾心斗角,没有思想负担,啥事情哈哈一笑一拍两散,屁股一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很简单。”他沾沾自喜的说。 姐姐看着他一脸稚气却快乐无限,不见了过去那个愁眉不展的纨绔子弟,捧住他的脸说:“看见你这么高兴,姐姐我就放心了,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饭,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羊羔肉,还有东坡肉……” “哦——不行呀——姐姐,谢谢你姐姐,我现在来是向你要些钱,我们车队的好几个战友们家里遭灾了,队长号召大家捐款,帮助战友渡过难关。队长说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理所应当,谁有困难就是大家的困难,他自己已经捐出来一个月的工资了,感动了大家,我能不捐吗?”刘晓强直言相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梦医生一听一个趔趄,那个人自己都一头地疙瘩抹不平,还打肿脸充胖子替别人搔痒痒?真是不可理喻。看到弟弟祈求的眼神,转过身取了几百块钱塞给他,刘晓强感激的装进口袋里,嗅了嗅满屋飘香的味道,跑进去伙房里捞了一块肉,吸吸溜溜边跑边吃离去了。 日暮黄昏,残阳如血,壮丽的晚霞瑰丽多彩,美不胜收。营区里已经影影绰绰起来,还不见心上人到来。焦躁不安的娇娇女心神不定,在客厅里焦虑的渡着步,听到门口有响动,赶紧贴近门口侧耳细听,却是隔壁邻舍的脚步声,大失所望的又惆怅起来。 等人的滋味实在难耐,还是生平头一遭,酸酸甜甜,苦苦涩涩都有味道。黑暗掠夺了仅有的一点点落日余晖,毫不留情拉起黑幕,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高原边关仿佛不存在了。 望眼欲穿的怨女搓手跺脚,担心起他会不会食言?高涨的情愫没有理由持续下去,再一次偃旗息鼓趋于平静,昨天的饭菜他只是蜻蜓点水尝了尝而已,是自作主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而今天是他点头同意了的,不会言而无信放鸽子吧? 如果他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能有什么办法找到平衡?想来想去一筹莫展。父亲不在,没有人为她撑腰,即便是在,这种谈情说爱的事情,也不是父亲一个命令能手到擒拿的事呀?唯有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已经是成年人了,牵着衣襟的小姑娘不存在了,现在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日子,牵挂的是自己在乎的人。人生轨迹循环往复,生生世世都是如此,还能说什么? 一声叹气后,娇娇女没名得泪眼婆娑,孤零零站在门背后暗自伤神,尝到了什么是身不由己?什么是心急如焚?爱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心痛?凭什么让自己苦苦等待?上辈子欠他什么了?为何这般寂寥…… “咚咚咚……”敲门声犹如天籁之音,上天的召唤,妙不可言,开门进来的他一身豪气,一看扎眼的娇娇女身形一顿,就像一束燃烧的火玫瑰美艳无比,雪白的肌肤更加是晶莹剔透,前凸后翘的魔鬼身体高挑素雅,令人销魂。 妩媚的杏眼水雾弥漫,秋水烟雨朦朦胧胧,跃跃欲跌的泪珠泛着灯光熠熠生辉,实在是恰到好处的锦上添花,这样的尤物人间少有,怎么能矜持得住? 他张开双臂等待着她扑进怀里,娇娇女却幽怨的浑身颤抖,抱怨他姗姗来迟,站在原地迟迟不到以示惩罚。搞不清状况得他疑神疑鬼,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草棵里有人?隔墙有耳?赶紧放下手臂,惶恐不安的打开了每个房间看了看,没有“狮子老虎”暗藏其中觊觎,她为什么不敢放肆了?矜持的就像含苞待育的花蕾,孤傲的羞涩着不韵世事。 这是怎么啦?说好的要吃饭呀?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难道说吃桌子不成?食堂里已经过期不候吃过饭了,留着肚子到这里来大饱口福,没想到冰锅冷灶不说,娇娇女也孤芳自赏的冷若冰霜,这不是两头落空害人不浅吗?女孩的心思搞不懂,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真是祸不单行的经典啊…… “……” 第三十三章不打不成器 第三十三章 不打不成器 刺鼻的香味萦绕鼻腔,激起了饥肠辘辘的食欲,是不是伙房里有人?娇娇女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到处侦查,心里面暗喜着,腹诽道:这就是不遵守约定的下场,激动难耐的时刻不见踪影,白白的浪费了感情,心灰意冷了才出现,算什么嘛?也让你尝一尝没有激情的滋味,是不是寡淡的和凉水一样? 搞不清状况的他依然不敢放肆,矜持的看着美艳如花的尤物秀色可餐,只能隔靴搔痒,一饱眼福不敢下手,害怕抓个现行就有口难辩了。常备不懈是常态,侦查清楚了再作打算,切不可色迷心窍,忘乎所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列子皆皆比是,数不清的老前辈,在石榴裙下乐不思蜀,已经付出代价了,前车可鉴,小心为妙。 他顺着香味,小心翼翼来到厨房里,看了看同样没有人,灶台上一个臻光瓦亮的钢精锅热气喷涌,香气四溢,揭开锅盖一看,呵呵——一锅红白相间,肥瘦适宜的羊肉,颤巍巍引人入胜,沸腾的汤汁咕咚着向他招手示意,引诱着他垂涎欲滴,忘记了此地是什么地方。 有些尿性的他找了个碗,捞出来一块五花肉想吃一口,却烫的下不去口,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口气,感觉能搭上嘴了,张开嘴巴就要吞噬,一道红光闪现,娇娇女撅着嘴,轻飘飘的飘进来了,他蓦然回首钦住了,张着嘴瞪着眼,活脱脱一副机器人突然断电了的景象。 暗自伤神的娇娇女不见他过来哄,反而钻进厨房不出来了,再坚持下去就没意思了,如果过分了会适得其反,那可就不美气了。转过身来到厨房里,却看到了活宝的这番景象,自己设想过激情艳遇的场景千千万,打死都想不到会是这番景象? 委屈的眼泪不攻自破,涌出眼眶的泪珠高山流水,飞流直下,掠过脸颊滞留在下巴上,光彩夺目的跃跃欲。还没有吃上一口肉的他一看慌了手脚,把就要吞噬的肉放回碗里,放下碗筷,款款的拦住她说:“啧啧啧——不让我吃肉,我就不吃了,你哭个什么劲嘛?你请我吃饭怎么不高兴?何必呢——别哭了,我走总行了吧——”他说完后松开手,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厨房里。 过分了不是?别看羽队长是农村娃,傲气傲骨集于一身,绝不会奴颜婢膝,俯仰趋势。如梦方醒的娇娇女一看弄巧成拙,紧跟着追出厨房,从后面抱住了他说:“吸吸吸——这又不是你的家,你怎么可以自己到厨房里找吃的?要吃也得我说了算么……” “哦——你的家?看不出来我已经厉兵秣马,准备好了想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吗?你不欢迎……” “啊——你——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再——再说一遍……” “切——你没有耳聋眼花,未老先衰吧?没有听清楚就算了。哼哼——吃你一顿饭,用得着这么费劲吗?食堂里的饭也耽搁了,你这里又是龙潭虎穴,你想怎么样?一整天了我不得消停,忙得团团转,汇报请示首长好几回,换发新军装,整修车辆,捐款集资扶贫救助,累的我两腿发软,饿的眼冒金星,盼望着吃你的饭,想在你的怀抱里休息片刻, 而你又是这样哭哭啼啼,让我难受。” 他无奈的表白着。 娇娇女倾听着他的述说,把自己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说:“你——你怎么没有情趣、不解风情?我是撒娇逗你玩,你却只是为了吃饭不禁逗?我知道你幸苦,可你知道我的苦吗?我为你准备了一下午的饭菜,不让你吃还能有谁?而你却迟迟不来,我眼巴巴的等你花儿都谢了,你怎么不领情?一进门就神经兮兮的像鬼子进村,怎么就不抱抱我?害怕什么?我不值得你哄一哄吗——你让我好失望,我——喔喔喔……”她的嘴被堵住了。 害怕是因为不了解状况,身为军人自然就有职业病,走到哪里都要进退自如,掌握主动,才能游刃有余的挥洒激情。知道了没有“敌情”的他,放开手脚策马扬鞭,高山峡谷,跌宕起伏,片刻功夫就让娇娇女浑身酥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了,心满意足的高挂免战牌,声如黄鹂求告暂停。 经过洗礼的美人,更加是美若天仙,艳如桃李,美艳不可方物,挣脱怀抱,软歪歪的把作品一一呈现,饥肠辘辘的他坐享其成,理所当然,大快朵颐。吃嘛嘛香,胃口极佳,赞不绝口。 可人的娇娇女依偎在他身边推波逐浪,不停地夹菜伺候,闭不严的嘴里流出油水,她不失时机的用手绢擦去,仿佛是母亲在服伺自己的儿子一样关切,一脸满足表情。自己却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呷一口菜双唇紧闭,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吃饭是为了把食物放进肚子里为目的,吃相雅不雅无关紧要,已经养成狼吞虎咽的他,没有细嚼慢咽的儒雅,一阵子风卷残云后饱嗝连连,翻着白眼宣告结束,不吃了,娇娇女一看莞尔一笑说:“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再吃点——” 一口停是他的习俗,好歹的饭菜一气呵成,吃不饱不停顿,停下了绝不再吃,他满足的摇了摇头。娇娇女一看不再强求,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所剩无几,说明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有市场有销路就是目的。 她拿起汤碗盛了一碗烫端在手里,羽队长一看伸出手接,她却媚眼如丝的说;“吃饱了还没有喝足,喝口汤会舒服些,我给你喂,别乱动,洒在身上全是油,不好洗。” 他一听心头一暖,任凭她顽皮的一勺一勺喂,配合着天衣无缝,这样的待遇除了妈妈小的时候有过,长大后就绝迹了。让妈妈喂饭是自己撒娇,这个美女喂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羊肉汤的味道,变成了女人的味道,女人是什么味道?温馨——体贴——享受——自豪…… 吃饱喝足的他,浑身上下暖洋洋的,鼻凹里渗出汗来,娇娇女一看白了一眼,取毛巾过来给他擦汗,顺手解开了棉衣扣子,嗔怒道:“你怎么不知道关心自己?热了减衣冷了加都不知道呀——平时不知道你咋过活呢?” 他没有吭声,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不弃不离,放下毛巾后,娇娇女转过身来一看他盯住自己看,俏脸轰一下就红了,羞涩地说:“嗯嗯——有你这样看人家的吗?没见过呀——好看吗——看羞人家了……喔喔喔……” 多说无益,空谈误国,一切付诸行动才有效果。他拦她入怀亲吻起来,娇娇女顺从的娇吟不止,鼻腔里嗯嗯着,忽然想起什么来,取出嘴来说:“喔喔——等一会,着什么急嘛——还没有拾掇好,酒都给你烫好了,喝不喝呀——” 他一听才想起来还没有喝酒,吃了一肚子肉,油腻腻的不服帖,酒肉是朋友,没有酒相伴压服不住,放开她喘了口气。 她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拽了拽衣服,娇痴的看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搪瓷缸子里,取出温热的酒瓶子,往玻璃口杯里倒了一杯。羽队长一看眼冒绿光,二话不说端起来一口闷,正准备把酒瓶子放回原处的娇娇女一看,惊诧的白了一眼说:“啧啧啧——慢慢喝嘛?喝猛酒容易上头,干嘛风风火火呀——不着急唵——这么好的酒要慢慢品,都是你的,喝出风花雪月的意境,才算是境界。”她说着话又倒满了一杯。 一声不吭的他依然如故,端起杯子来,头一仰喝完了,咂了咂嘴巴说:“我是军人,卫国戍边使命在肩,不是文人雅士,喝不出把酒问青天,今夕是何年的意境来,更没有对酒当歌,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无病呻吟。梁山好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武松醉酒十八碗,赤手空拳和老虎对决,何等的快意人生?令人敬仰,老祖先真是威风呀——我自叹不如。嗯——好了,就喝这一杯够了,让黑子知道了我喝酒心里不平,就会反攻倒算……” “啊——黑子?你还怕了他不成?他不是没文化吗?有什么可怕的……” “嗯——黑子是我的发小,我和他是掏心掏肺的生死弟兄,他刚直不阿,憨厚耿直,是我的保护神,也是我的镜子,看到我不合适的地方直面相谏,不留情面,让我少犯错误,我是敬重他……” “哦——那就少喝些,免得伤了和气。”大美女一听至情至理。 见好就收的他喝完酒,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着她像一只蝴蝶一样飘出飘进,顾盼生颐,火红的衬衣像一把火一样燃烧着,胸前的鼓荡之物颤抖不已,一把可掬的小蛮腰,仿佛风吹杨柳,婀娜多姿,滚圆的翘腚凸显出来紧实圆润,修长的腿包裹在绿色军裤里步步生莲,引人入胜,他贪婪的看着,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 一阵忙碌拾掇干净,从卫生间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来放在茶几上,取过毛巾香皂,看着他说:“把手泡在盆子里,我给你好好洗一洗,看看你的手脏不脏?像个八十岁老汉的手一样粗糙,还在人家……羞也不羞……” “你——”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本来就涨红的脸,更加是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你胡说什么?有些事情只能心会不可言传,只能做不能说,你看你把我都说羞了……” “咯咯咯——嘎嘎嘎……你还知道害羞呀——做都做了,还害怕说吗?不要不好意思嘛——你的脸比城墙还厚,晓得啦——不害羞,把手放进盆子里泡一泡,我给你下力气搓一搓就好了,再抹上凡士林,用火烤一烤就好了,每天就这么保养,几天就光洁滋润了。”毫不做作的娇娇女一脸顽皮,实心实意关心他,掏心掏肺的举动感动着他,让他心底涌动,无法拒绝,乖乖把手泡在盆子里,认听她摆布。 她取过一个小马扎,坐在沙发底下,居高临下的他侧头一看,一片妖艳的风光映入眼帘。娇娇女敞开的领口里春光乍现,光洁如玉的肌肤欺霜赛雪,隐隐的闪着宝光,一道幽谷深不见底,妖艳惑众,半遮半掩的袒露着。 无法视而不见的他,豁然间血压升高,嘴里面点着的烟扶摇直上,熏得眼睛睁不开直流泪,没有手取下来咳嗽连连。 娇娇女抬起头一看,活宝自作自受,伸出手从他嘴里取下烟,拿起毛巾给他擦眼泪,嗔怒道:“嘻嘻——你这个人事情真多?谁把你惯成这个样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了五谷吃六谷……” “呵呵——你想想还能有谁?除了我妈妈,下一个就是老婆了。我这个人命好,走到哪里去都有人管我, 我喜欢让人管的感觉……” “嘻嘻嘻……恬不知耻的感觉良好哦——你的老婆在哪里?遇上一个孙二娘老婆脱你一层皮,就知道你的命好不好了……” “哈哈哈……孙二娘算什么?就是孙大娘也不在乎哦——在我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是白骨精,还有孙悟空降服,穆桂英有杨宗保,梁红玉……” “胡说什么?我不给你洗了。”娇娇女一听不是滋味,撒娇不干了。 羽队长一看正中下怀,笑呵呵地说:“不洗正好。说实话,我压根儿就不想洗。我这是劳动人民的手,不是甩手掌柜,有干不完的活老茧不退,洗干净也是白费力气。” 说着话就要把手取出来。 “你敢——老老实实给我泡好了,我还不信把你没治了?知不知道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在你的世界里孙二娘大有人在,感觉过头就是痴心妄想,别自娱自乐。”娇娇女立眉竖眼的说。 企图取出手的他心里乐开了花,看着她风光无限的锦绣美景心辕马意,无比享受,乖乖的任凭她骄横跋扈。看了看烟灰缸里还在冒烟的香烟,娇娇女可人的取过来让他抽了一口,又放回烟灰缸里。这样的柔情蜜意赛过活神仙,人间艳遇莫过如此。 已经泡好了的手,被她捞出来开搓,布满了老茧伤疤的手有些残忍,指甲盖缺乏营养凹凸不平,豁豁牙牙仿佛是万里长城,皮肤纹里中的油腻昭然若市,娇娇女伤感地说:“啧啧啧——这才几十天时间,把手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像鸡爪子一样皮包骨头,你救我的时候,你的手柔软细腻好温暖,比姑娘的手还好……” “沙漠里空气太过干燥,蒸发了身上的水分,静下来的时候,能听到水分溜走的声音,喝下去的水,好几天没有尿,全部从皮肤里蒸发了……” “啊——哪哪——那不是把尿道粘住了吗?再尿尿是不是有撕裂的感觉……” “你——你怎么知道……” “切——同志,别忘了我是医生耶——连这些都不知道,还能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呀——岂不是成了滥竽充数,误人性命的庸医了……” “说的是,这是你的业务范畴。嗯嗯——你说的没错,尿尿的时候特别难受,小心翼翼的不敢开闸放水,每一次都有撕裂的感觉,痛苦不堪。你关心的新兵刘晓强,为尿尿哭鼻子……” “啊——他……还还——还哭鼻子呀……” “切——这有什么奇怪?哭鼻子又不是他的专利,许多人都哭鼻子……” “你哭了没有……” “当然了,我不过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哭,偷偷地流几滴眼泪而已。唉——尿尿等于尿血,苦不堪言,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也不知道怎么活过来了?千辛万苦到达兵站了,还以为能补充水,谁知道兵站就是大漠中的一台车,什么都没有,我们预备的水不够了……” “啊——水不够了?哪哪——那不是要命吗……” “真是要命啊——没有水就返回不了,车队停留的位置,正好在一片浩瀚无穷的胡杨林里。我就想,胡杨林如果没有水怎么能活下来?能活下来一定有水,我就和黑子开上车去找水……” “找到了吗……” “那当然。跑了几十公里路,找到了一个封冻了的湖,还有数不清的野生动物在啃食冰,冰面上布满了动物屎尿,脏的不堪入目,除此之外没有选择,只能炸冰解危,拉了一车冰回来。弟兄们黑灯瞎火的化冰成水,没有过滤,你的一个上海老乡,认不得羊粪蛋是什么东西?喝进嘴里吐出来看,黑子一看要露馅,救场如救火,让大家知道了羊粪蛋就会呕吐不止,他急中生智的说是百草霜,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有病治病,无病健身……” “嘎嘎嘎……咯咯咯……你说的忒邪乎了吧?你把我们上海人当白痴呀——认不得羊粪蛋?百草霜——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哈哈哈……讲故事,不能认真。羊粪蛋在我们家乡俗称百草霜,羊吃百草,尤其山羊是爬山能手,悬崖峭壁上奔走如飞,如履平地,吃到的珍贵药材,让人望尘莫及了,能治病救人可不是传说。”他信口雌黄的扰乱视听。 身为医生的她不计较对错,由着他胡说八道,手底下不停顿的搓完了一只手。洗去了污垢的手大为改观,焕然一新,就像烫猪蹄一样,露出来洁白细嫩的肌肤,她看了看满意地说:“看看——看看多漂亮?这才是本来面目,你这个懒猪舍不得洗,还说什么客观理由?把那只爪子伸过来。” 已经泡涨了的垢甲厚厚一层,搓起来纷纷坠落,成绩斐然,娇娇女不嫌脏,专注的用心呵护,若有所思地说:“天荒地老的大漠里你怕不怕?苦不苦……” “怕不怕?苦不苦?顾不上想这些。整天价想的是任何完成任务?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战士们心态任何?能不能受得了?只有一往无前的前进,看着不同的风景前进,害怕是经过了才感觉到害怕。沙尘暴袭来的那一刻毁天灭地,我感觉到活不下去,求生无望,已经绝望了,谁知道还能死而复生?哎呦呦——一切都听天由命,此刻想想太可怕了。如果现在有人说,那个地方黄金堆成山了,谁先到达就归谁,我是打死都不去……” “为什么……” “且——你傻呀你?没命花呀——没命了要钱干什么?生命诚可贵啊——” “哦——那可不是?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命就有一切。哦——你给我的石头是夜明珠,真正地宝石,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你不知道……” “切——如果我知道,我就让车队都拉回来了,现在还能和你在一块卿卿我我呀?那都是身外之物,属于我不属于我无关紧要,我和我的弟兄们能活着完成任务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有境界,我喜欢,男子汉就应该不拘一格,胸怀宽广。咦——你想过我没有……” “呵呵——你说呢?想你想的都想不起你的样子了,这叫什么症来着?越想往清楚里想,越是想不清楚,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许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还没有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嗯嗯——你光着身子,在我怀里焐了半夜,我都想不起来你身上有什么?那时候尽着急救你的命,什么想法都没有,现在想想真后悔啊——天赐良缘的一个绝佳机会,香喷喷的一个大姑娘搂在怀里,还是貌若天仙的大美人,傻乎乎的没有动手动脚,当了一回真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说我傻不傻——”他故意的看着她说。 羞红了脸的娇娇女,只顾低着头搓手,对于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得不到回应的他继续说:“呵呵——是不是我把你说羞了?不至于吧?你是医生,人体什么样比我清楚,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可惜天公不作美,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冤不冤呐——更何况我的徒弟赵群里在开车,我就得为人师表,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在你的身上没干什么。” 娇娇女一声不吭,搓完手抹好油,拾掇清楚后依偎在他身边说:“你如果是一个品德低下,趁人之危,道德败坏的伪君子,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舍己救人。拯救处在危险之中的人,就要置身于危险之中,与患难者同生共死,才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所作为,就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大英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在我身上做过什么?真的,我可以向天发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同志。凡事为达目的不拘小节,一切切实可行的办法,尽其所能的使出来,不计后果,不工于心计,没有猜疑,坦诚相见,不用心研究别人,这就是你,也是我当兵十几年来苦苦寻觅的港湾。唉——人生苦短,匆匆而过,人与人相处要以诚相待,推心置腹,掏心掏肺,才能撕下伪装,素面朝天的一目了然,放松身心。就像此刻我和你在一起,有的只是相见恨晚,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开心,没有言不由衷的虚情假意,一切顺其自然,更没有居心叵测的阴谋诡计,图谋不轨,你觉得开心吗?” 看着她一脸坦诚表情,他坏惺惺的说:“不开心,你是女皇武则天,黑手高悬霸主鞭,说了就算的女强人一个,干嘛呀——累不累……” “嘻嘻……我不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呀……” “当然不行了,别忘了我是带兵人,我还有几十号弟兄们,他们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车队的整体利益,处置不好,激化起矛盾来分崩离析,一盘散沙没有凝聚力,我就难辞其咎,没有了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如何能排除万难去冲锋陷阵?那样的话,我的价值从何体现?完不成任务,还有我存在的价值吗?所以,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和你在一块,这几天我得抓紧时间恢复车辆,下一趟的任务迫在眉睫,一声令下拉不出去,上级首长还能饶了我吗?你说的要顺其自然,那可是一种深奥的境界,彼此之间都没有负担,随心而动才叫好,是不是呀——嗯——我们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在一块激情飞扬,挥斥方遒,不可拘泥于一朝一夕的卿卿我我。两情若是长久时,何只在朝朝暮暮……” “我知道啦——以后我听你的。嗯——今天晚上我不该叫你来,车队才回来,有许多的事情要请示汇报,是我任性强求,对不起哦——不过——我——几十天没见你,人家想你么,不可以啊——以后不任性了好不好?”她撒娇的嗲声嗲气的说,主动进攻激情演绎…… 他无话可说,忍受着她的摧残,洗干净的两只手,本能驱使着探索神秘,游走在高山峡谷中领略奇观,风光无限好,感觉到苦尽甘来,幸福温馨。 有感而发的说:“我有你这般慷慨激昂,真是艳福不浅啊——谢谢你的掏心掏肺,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温柔乡里销魂触骨,乐不思蜀,像这样缠绵到明天都没有个够,你说是不是?到此为止,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好不好?这几天你没有要紧事不要找我,要尽量避人耳目,保持低调。我估计,基地里已经有流言蜚语的桃色新闻了,我的弟兄们都风言风语,议论纷纷,这样下去影响不好。有时间我会来找你,把我的病号操心好,好不好……” “不好,你怎么能说走就走?空空的家里好寂寞,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好可怜,再陪我十分钟么——好不好——”她楚楚可怜的说。 “说话算数,不许纠缠不许哭,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照顾好,让你爸爸放心。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细微之处不会照顾你……” “嘻嘻嘻……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知道我是谁,我是女孩子,只想照顾你。嗯嗯——你回去睡觉的时候把脚烫一下,不仅仅舒筋活血,还能恢复体力,预防感冒。这里不是沙漠,有这个条件,还要洗脸刷牙,听见了没有?”她发布命令。 他一听叹了口气说:“听见了,你比我妈妈还麻烦。我们在沙漠里几十天不洗脸刷牙,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充满朝气?我们就像电影里说的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优质钢,不洗脸就不麻烦。每天洗个什么劲?又不进城,也不相对象,洗脸不是浪费么……” “你——嘎嘎嘎……咯咯咯……不进城,不相对象就不洗脸了?你这是什么逻辑么?洗脸就是为了进城相对像呀——住在城里的人就不用洗脸了?讲究卫生,注重仪表是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是修身养性的第一要素,方寸之地都扫不干净,何以扫天下?你给我听话,回去后乖乖的洗脸刷牙烫脚,我明天去查岗问小赵,你没有做到,就等于不听我的话,以后我也不听你的话,你意为如何……” “啊——好——好好——一言为定。哎呦呦——你这是美帝苏修的霸权主义,欺压弱势群体。可别忘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造反有理,革命无罪,我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壮大自己,有一天我造你的反,你可别后悔莫及……” “咯咯咯……世上英雄本无主,那你就放马过来,看看谁是英雄……” “哈哈哈……有气魄,巾帼不让须眉,咱们走着瞧。你别送我,不用穿衣服别出门,外面贼冷,小心感冒……” “我——送送也不行呀——你才是美帝国主义……” “哼哼——不听话是吧?刚刚说好的怎么就言而无信?我腿长出路,出了门几个跳跃就回宿舍了,你一个人好好呆着,不害怕,我离你没有多远,说不定我打呼噜你都能听得到。乖乖听话,你乖了我就乖了,好不好?” 他搜肠刮肚的安慰道。 柔情蜜意正浓的她缠绵着不放,一松手一切就不复存在了,脱不开身的他拍着她脊背哄,越哄越是抱的紧,眼睛里已经蕴满泪水,楚楚动人。他不想用强,默默地等待着她激情回流。 相聚的短暂眨眼即逝,离别的苦楚却悠悠绵长,娇娇女爱不释手,既让人感动,也让人心碎。聚少离多的日子,让有情人吃尽苦头,谁不知道一鸟在手,强如百鸟在林?可是,永久的热烈是不存在的,分散离合才是生活的主题,月有阴晴圆缺,古来难成全…… 刘副司令吃过饭陪母亲说话,一头华发的母亲慈眉善目,看着两鬓斑白的儿子说:“你把我的宝贝孙子弄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看我?今天我打电话过去,让梦丫头去叫强强,强强接起电话,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跑了,说是忙的很,我就想娃娃能忙什么?你得给我说清楚了,是不是你又和强强闹别扭了?娃娃还小,你不能老是凶巴巴的对待孩子。孩子不是你的兵,是你的儿子,是你传宗接代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们老刘家的独苗苗。你是父亲,就要百般呵护,强强有什么不对,好好给娃讲道理,别老是凶神恶煞似地,把娃娃都吓着了。” 儿子给母亲剥了个橘子说:“娘——你别急,我给你说了好几遍了,强强现在表现很好,我们爷俩个没有闹别扭,你想孙子没错,可现在你孙子有任务忙的很,没时间来看你,等下一次任务完成了,我派人去把他接回来,看你老佛爷好不好?” 母亲一听眼泪汪汪的说:“我给梦丫头打电话,她和你说的一样的话,是不是你们两个人串通好了一起哄我?梦丫头那个死妮子是个老实娃,乖巧懂事,从来不哄我,现在怎么和你说的一样了——说强强现在可乖了,家里做好饭都不敢来吃,顿顿吃食堂,整天家忙得不见人影,我就想这是怎么啦——强强遇上了什么样的领导?把娃吓的不敢在家里吃饭?让人揪心不揪心?” 老佛爷抬起袖子擦眼泪。 “娘——你就放心吧——强强现在可遇上好人了,能让他甘心情愿做的事可不多,能管得住他的人就更少了。下午我给基地打电话,问了强强的情况,强强身体好,能吃能睡,他不敢吃梦丫头的饭,是害怕别人知道了他是司令员的儿子,别的孩子就不敢和他玩了,他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哦——真的吗?我怎么就不放心呢——你不能老打电话听人汇报,要亲眼所见,眼见为实才是真。哎呦呦——哪个什么车队的队长,看来是个有本事得娃,能把强强降住了的人不多啊——这个队长和我们家是有缘人啊——你可得好好把这个娃谢谢唵——我的强强打小就调皮,从不服人管,就连你都管不住,这个队长有什么法器就降住了强强?也不知道让这个娃费了多少心血幺——总得谢谢人家不是?知恩图报是为人之道,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感恩图报,不能当成应该。嗯——你不是说明天有人去那里吗?给那个娃带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就算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一点心意,听见了没有……” “呵呵——听见了娘——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强强能有今天的转变,让我们一家人少费了多少心血?想想都心发抖。唉——高不就,低不就,没有把我愁死?现在好了,希望他学为好人,有些出息……” “唉——可遇不可求啊——跟上蜜蜂采蜜,跟上苍蝇就臭不可闻了,因果报应这都是缘分,上辈子修来的福。告诉强强,可别再欺负人家,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告诉奶奶,得罪了人家,人家不要了可怎么办……” “哈哈哈……娘——强强不敢惹那个队长,他害怕那个队长……” “嗷——这这这——这个队长这么厉害?我的强强都害怕?不不——不会是身怀绝技,来无踪去无影的天兵天将吧——把我的强强打怕了?哎呦呦——这可怎么好?告诉他,别把强强打坏了,强强还小,经不住下死手,如果不听话可以轻微打一下我赞成。自古道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别往坏里打了哇——你小的时候淘气调皮,娘没有少打你,看你现在多有出息?”…… “……” 第三十四章著书立说 第三十四章 著书立说 已经年过半百的儿子一听,不好意思的说:“娘——别说小的时候了,谁家的孩子小的时候不调皮捣蛋?我可没有惹你生过气。强强的那个队长不是大罗神仙,也不是把强强打怕了,而是他敢作敢当,勇猛过人,把强强征服了。强强就愿意让他管才害怕他,害怕做错了什么事,不要他了就敬畏他,不是害怕,也是自己对自己的约束……” “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不打就好。有钱难买愿意,愿意了吃苦受累都不怕,这下我就放心了,我的娃总算是遇上好人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佛爷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刘晓强的妈妈和姐姐拾掇好了厨房里,一块儿说说笑笑来到了客厅里,听着娘儿两个人赞不绝口的直夸刘晓强,心里面也是乐滋滋的。曾经把一家人闹得鸡犬不宁,颜面无存,出门害怕见熟人的活土匪,现在能让人津津乐道,真有些不敢相信。 刘副司令看到老婆过来了,一脸认真地说:“老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刚才娘在催,明天后勤部的车去基地,我让他们捎过去……” “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再去买点水果就成了。嗯——我说他爸,那个酒就少带些吧?喝酒乱性,年轻人喝酒不是什么好事情……”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酒文化传承了几千年经久不衰,自有传承的道理。男人把其他的事情看得很淡,有或者没有无关紧要,烟酒茶却看得很重,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郁闷的时候凑在一起喝上一杯,说说心里话,排遣对生活的无奈;高兴的时候喝上一杯,庆祝取得的成绩,增加热闹气氛,可以锦上添花,酒不醉人人自醉。酒是好东西,也是双刃剑,就看什么人喝了……” “我看就不算什么好东西,喝醉了呕吐不止,行为失常,胡说八道,喝酒误事不是……” “你说的没错,有些人当然俗不堪耐,借酒发挥不成体统,有些人可就另当别论了。嗯——你把两厢子酒都带上,给那个队长喝,他们太辛苦了,要去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吃苦受累不消说,连个人都看不到,太刺激了。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就去了,年轻就是好啊……” “你——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什么好?强强受得了吗?这孩子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挑三拣四的怎么跑去无人区了?你得多操心过问一下,要是受不了就别去,再换个单位……” “你——你懂什么?那才是磨砺意志的地方,有什么不好?别人家的孩子受得了,你的孩子怎么接受不了?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你可别扯后腿。年轻人精力旺盛,充满激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要到艰苦的地方去摔打,才能百炼成钢,才能有所作为。你要不信就看着,强强再回家来你就认不得了,各方面都有变化,再不是以前游手好闲,没大没小,目中无人的样子了。哼——以前我看见他就来气,窝囊废一个,丢尽了我的脸。我——咦——这次他怎么变的如此乖巧?自觉自愿去吃苦受累,让我大跌眼镜,癔症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你说的什么话?不中听。娃愿意就让他好好去干,我去给娃烙煎饼,明天带过去,让那个队长娃也尝一尝我的手艺。”老祖宗一脸欢喜的说。 “娘——你就不操心了,他们的伙食好得很,我已经打电话给基地,特殊优待他们了,那么多孩子你能带多少?就是带给强强一个人,他都没机会吃,他姐姐做的饭都不敢吃,梦丫头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他现在可贼着哩,不想让他的战友们知道他是司令员儿子,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兵,和大家一块同甘共苦,接受锤炼。以前他打着我的名号招摇过市,到处显摆,现在才知道吃亏了,我的名号有时候对他是没有好处的……” “这个我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娃在外头总是不放心,有机会就要多操心才好,总得给娃带上些什么吧——要不然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嗯——要不就给娃多带些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呵呵——娘——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无人区,哪有卖东西的?别给他带钱了,以前花了多少钱,反而学坏了,都是给惯的。他每个月都有津贴,够他花的了。农村孩子把津贴往家里寄呢,他怎么就不够了……” “各家条件不同,一个人一个命,怎么能千篇一律?我们家的强强从小就不缺钱花,大手大脚惯了,比不得农村的孩子,现在不管他,什么时候才管哩?过几年长大了,你们想管都没机会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你们就知道说孩子学坏了,可你们对孩子做了些什么?不是打就是骂,横挑鼻子竖挑眼,干什么都不顺眼,你这个当爹的操过多少心?整天家都是忙你的事,多少天不回家,回家了就找娃的麻烦,像个当爹的吗——娃娃小不懂事,长大了不就听话了吗——哼哼——以后别再说孩子的坏话,我听着心里不舒服。”老母亲不耐烦的起身离去了。 人是隔辈疼,自古如此。护犊子的奶奶,不高兴说自己孙子不好,愤愤不平离去了,把司令员儿子凉在这里尴尬着,看着母亲进了卧室,对老婆说:“老董,你给老曲打个电话,问问给梦丫头捎什么东西不?让明天车过去捎上。” 老董瞪了一眼说:“他给梦丫头捎带的东西,下午就送过来了,看人家当爹的多关心孩子?再看看你?把儿子关心了个啥?难怪娘说你哩。” 刘副司令一听,”叹了口气说:“全家人都围着强强转,还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守在他身边吧——要是懂事的孩子,他就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了?你看看人家的孩子梦丫头多懂事?上海那么好的花花世界不待,为了陪伴父亲,不远万里到边关,比男孩子都坚强,多不容易啊——梦丫头要是我的孩子,我比她爹还要上心,你信不信……” “我不信,就看你整天价凶巴巴的唬着脸,还知道关心别人呀——只知道关心自己,到家里了也不得消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家里人你关心过吗?儿子喜欢吃什么?姑娘喜欢吃什么你知道么?像今天这样呆在家里的时候,一个月有几次?还是老娘说得对。”老董抱怨道。 “你——你说话要实事求是好不好?我不回家,那是工作需要,我有什么办法?家里有你就够了,老老少少有你照顾我放心,我到家里来还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你——怎么说话哩?这里是你的家,家里有老有少,你是一家之主,有你在家里,一家人都觉得踏实。娘岁数大了离不开人,你不在的时候就唠唠叨叨不好好吃饭,总是给你留饭,你就没有吃过一会,可娘还是每顿饭都留,害怕你回家了没饭吃。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俩以后也得像娘一样,好好操心我们的孩子,多关心他们,尤其强强土匪的劲大,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使性子打架斗殴,危害一方,这孩子快把我愁死了……” “唉——你怨我不管,可我怎么管?你看看娘的样子,我说说都不成?刚刚你不是看到了?我还没有说什么么——说强强娘就不高兴了,娘把强强宠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老婆子,自古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次强强真的遇到克星了,听基地的人说,强强现在表现积极,很有进步,擦车把袖口都磨破了。基地请示我,给他们多发一套军装,我都同意了,这孩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地,尤其那个队长,我对他有信心,他一定会把强强带成好兵……” “但愿如此吧——我不希望强强有什么出息,只希望他不要闯祸就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了——嗯——还有什么东西给娃带上些……” “呵呵——多带,多带——儿子变好了是天大的喜事,多多的鼓励,有好东西都带上。嗷——对了,前几天南京军区的老乡给我带来了几斤好茶叶,还有土特产,都给带上,那个地方条件艰苦的不是一般,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强强能坚持下来,就一定会脱胎换骨,学为好人。”刘副司令高兴的说。 两口子很少有机会坐在一起拉家常,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压力,日渐苍老的母亲,长大了的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人情世故,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就是丰富多彩的日常生活,说不清道不明孰是孰非,却是生活的全部。苦也罢乐也罢,日出日落永无休止,每一天都有不同的精彩发生,每个人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 日月沧桑,白驹过隙,几天时间眨眼即过。相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今日复昨日,天天都一样,没什么新鲜感,可对二一八车队来说就不一样了,几天时间天翻地覆,曾经经历了凤凰涅槃的汽车,喷涂油漆后焕然一新,臻光瓦亮,就像新车一样惹人注目。 精神抖擞的战士们一个个容光焕发,虎虎生威,还没有修复起来的几台车问题严重,羽队长责无旁贷督导示范,责任到人落实到位,责成黑子全权负责修理。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开上车想要去医院,看看病号们恢复的怎么样了。 现在是用人之际,每一个人不可或缺,估计到出发的日子步步临近,病号们痊愈不了,可就拉不开拴,好几台车没人开停摆了,他能不着急吗?汽车来到了医务室门口,他摁响了喇叭,刚刚忙碌完的梦医生一听,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喜气洋洋跑出来一看是他,洁白的脸上霎时间笑靥如花,高兴的打开车门子,就听到他说的:“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到医院里去看看病号们……” “嘻……好呀——你还能想起我来呀——谢谢你没有忘记我。刚刚给两个病号打完针,现在正好有空,你稍等,我换衣服锁门。”一身戎装的她更显得飒爽英姿,清新妩媚,上车来秀色可餐。 羽队长看了一眼咽了口吐沫,挂挡起步低速前进,几天和他没有在一起的梦医生显得兴奋异常,怔怔的看着开车的他喜出望外,不顾及营区里来来往往的军人们好奇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他看,把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梦医生的漂亮名副其实,在基地无人匹敌,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风景线,忒扎眼,就这么赤裸裸专注看他,让受宠若惊的他如芒在背,就想尽快离开营区遮人耳目。 可约定俗成的一档出场,二档入场是职业操守,不能由着性子轰油加速,扬起尘土会遭人唾骂,只能稳住油门慢悠悠招摇过市。 “你洗脸了没有?”一往情深看他的漂亮姑娘,兀突的说。 “你——哈哈哈……笑话——看不出我貌若潘安呀——粉头垢面怎么出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几天我可是花了血本,香皂没有少用,还抹了雪花膏,你人老眼花看不出来吗……” “咯咯咯——嘻嘻嘻……看出来了,这几天恢复得不错,脸色看起来有水分了,几天时间大为改观,手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 “那当然,起码是柔软了许多,裂开的口子也愈合了,干活不流血,不疼了……” “那就好,遭罪死了,你的兵到医务室里来就是另类,干巴巴的肌肤,看得人肉痛,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她说话的时候,车驶出了基地。 出了大门失去制约,犹如鱼入大海,鹰击长空,冲车增挡动作连贯,转瞬间提起速度。他神情专注的目视前方开车,打方向换挡,油门刹车配合默契,故作镇静,不看神情专注看她的姑娘。 第一次看见他开车的姑娘,感觉到他开车的动作潇洒飘逸,优美自然,就像柔美的舞蹈演员,用肢体语言表达情感,举手抬腿都有含义,每一个动作都吸引着她的目光,触动着她的心灵。 看着他一本正经不言语,也不搭理自己,抿嘴一笑说:“你还会开车?车开得不错嘛……” “哈哈哈……”他一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哈哈大笑的说:“笑话——我不会开车,不就成了绣花枕头了吗?怎么统军?怎么当队长?不瞒你说,现在车队的战士们,除了几个老兵,绝大多数人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我当了几年的司训队长,每一年都有上百个学员培养成才,充实到基层部队,可以说桃李满天下。” 梦医生一看他沾沾自喜,自吹自擂,回眸一笑百媚生,笑靥如花的说:“嘻嘻嘻……看你眉飞色舞的样子好神气,你开的是汽车,又不是飞机,神气什么……” “呵呵——飞机有什么了不起?在空中翱翔与鸟儿为伴,蓝天白云空寂廖,有什么意思?我在大地上奔跑与美女为伴,山川河流都在脚下,你说我神气不神气……” “咯咯咯……好阳光,好气魄。蓝天白云,山川河流,美女为伴,哪个美女与你为伴了?陈词滥调张口就来,有些文学素养。嗳——你这几天怎么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她放肆的说。 “呵呵——说话别刻薄,我怎么能忘了你这个香喷喷的大美女?那不是暴殄天物吗?日思夜想都想去找你,只是工作脱不开身。你不知道,我晚上都加班加点在恢复车辆,不把车辆整修好,上级首长一声令下上战场,车队拉稀掉链子拉不出去,耽搁了完成任务贻误战机,那可就不是丢人现眼的事了,撤职查办上军事法庭,一切毁于一旦了。我的兵跟我出来奔赴高原,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展现自我完成任务,立功受奖,光耀门庭。将来复员回家了,也好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如果受处分了怎么办?会让人一辈子郁郁寡欢抬不起头来,我不操心督促他们,提醒他们能行吗?他们的错就是我的错,我就不能让他们出错受惩罚……” “好样的,有担当,我要是你的兵多好呀——你就天天来关心我,哄我开心,陪我解闷,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哈哈哈……太好了——我们俩个人就不用干什么事,我哄你你哄我,不就成了碌碌无为的一对傻蛋了吗?别人会说,赶紧的把那一对傻蛋送到幼稚园去吧——还当兵干什么……” “咯咯咯——咯咯咯……一对傻蛋?太好了,我们就是一对傻蛋,无忧无虑的一对傻蛋,相依相伴傻到底,不在乎岁月沧桑。”笑的花枝乱颤的她,眼泪都笑出来了,睁眼一看,汽车来到了医院。 停好车,下得车来,梦医生拉拽他直奔病房,病号们看到队长到来,一个个喜笑颜开围过来问好。羽队长一看大家精神状态不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块说:“没什么好东西带给大家,不好意思啊——每个人两块糖不要嫌弃,这可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祝愿你们早日康复,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天车队就要随时随地出发了,您们的车也修好了,喷了油漆像新的一样,就等着你们各就各位……” “真的吗——队长?呵呵——那可就太好了,我们现在基本上好了,就剩下恢复了,大夫不让我们出院,你去给大夫说说,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呵呵——那就好,这件事情不可以乱来。我整修汽车是一把好手,可以说手到病除,这些你们都知道,整修人我可就是外行了,我去横加干涉,不是自讨苦吃吗——听大夫的话,不让你们出院自有道理,你们就坚持几天,出发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不过,你们可别错过机会,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别忘了我们军人的口号,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住医院,养尊处优会散失斗志。自己感觉能出院,就抓紧时间出院。医院是患者之家,年纪轻轻呆在这里,无病都会呆出病来,你们说是不是……” “队长,求求你了,你去给大夫说说嘛——我们几个人,今天就可以出院,呆在这里郁闷死了。”病号们迫不及待叫嚷到。 羽队长看到战士们恢复得不错,答应他们去和大夫沟通,在梦医生带领下找到了主治大夫。大夫依据病情酌情考虑,当即办理出院手续,释放了大多数的病号,还有两个人病情不稳定,需要观察治疗,只能继续滞留在医院。 人逢喜事精神爽,羽队长高兴的离开医院,没有返回基地,把梦医生拉到了离基地不远处的一个大戈壁滩,这里空旷无银,满目苍凉,天荒地老亘古不变。 下得车来,漫步在乱石密布的戈壁滩上,大美女深情款款挽着他胳膊,依偎在他身边。清冷的寒风,从戈壁深处扑面而来,掠过脸颊像刀子一样凛冽,嘴里面呼出来的哈气粗壮有力,两个人感觉不到这些,全神贯注看着脚底下形态各异,大小不一,颜色千变万化的戈壁石,死气沉沉滞留在自己的位置上,裸露在太阳下展现着。 零零星星的积雪,都在坑洼里或者石头背面聚集着,不同的角度看过去,有不同的风景。石头表面的阳面光亮如新,固有的图案千奇百怪,形象逼真,想象丰富的话,生活中的所有事物都能对号入座,想寻找奇石,这里来是风水宝地。 戈壁滩并不是生命禁区,枯萎了的哀草,一簇簇一蓬蓬星罗棋布,在寒风中摇弋着,说明还是有生命存在。如果盛夏时节到这里来不缺乏绿意,贫瘠的土地上,还是有顽强的生命在职守。 两个人沉默无语,踏着石头漫步,看到图案清晰的石头捡起来观赏一阵,亦真亦幻的图案,想象不到适宜的物件随手抛弃,继续寻找。一块平整光滑的红色石头上,白色的线条飘逸洒脱,勾勒出一幅山水画,有花鸟山水,有人物建筑,还有大河波涛,孤帆远影,白帆点点。 羽队长拿在手里看,梦医生惊喜地说:“好比真的一幅国画,有山有水有花鸟,还有小桥流水人家……” “可不是吗?画风有点像张老先生的画法……” “哦——张老先生的画法?哪个张老先生……” “画圣张择端老前辈啊……” “画圣——张择端——他又是谁呀……” “呵呵——孤陋寡闻了吧——清明上河图你知道吗……” “切——清明上河图我知道,那可是我们国家一等一的国宝,就是没有见过庐山真面目,你见过……” “嗯嗯_张择端老先生,就是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名震寰宇,无人可及,后人称其为画圣……” “哦——你不简单呀——小朋友,文化素养不低呀——看不出你绵里藏针有一手哦——香你一口作为奖赏,啵啵啵……”她春情勃发…… 冰冷的嘴唇交织在一起风烟滚滚,掷地有声,荒凉寂静的戈壁滩充满激情。这里是爱的天堂,有情人尽情绽放,没有人觊觎打搅,热情加温了寒冷,彼此热血沸腾,肾上腺素汹涌澎拜…… “你——你说说清明上河图,我——我想知道,喔喔喔……憋死我了,说完了继续。”抽出嘴来的她,气喘吁吁的说。 激情勃发的他意犹未尽,一直到心满意足后才偃旗息鼓,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看着一脸红晕的她娇艳可爱,妩媚动人,真正是祸国殃民的奇珍异宝,敞开皮大衣把她揽入怀中说:“我看过清明上河图的赝品,去年到西安访问的时候……” “啊——访问?嘎嘎嘎……你——你是谁呀——访问谁?你是国家元首呀——你真逗——咯咯咯……” 笑弯了腰的大美人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最滑稽的幽默。 “哈哈哈……你笑什么?不是国家元首就不能访问了?访问一词不是国家元首的专利,平民百姓照样用得,有什么不可以?去年我们部队招收了一批西安兵,部队上派我去家访了解情况,现在的小赵才刚刚学会开汽车,我到他家里去作客,小赵的父母一看他的变化,感动的泪流满面。小赵在家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惑仔,街头混混,打架斗殴危害四邻,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到部队仅仅一年时间,就脱胎换骨的知道了为人处事,尊老爱幼,张弛有度……” “嘻嘻嘻……你那是家访摸底,和访问——嗯——有点相似……” “呵呵——什么叫有点相似?就是访问。就在那次我抽空去了关中书院,看到了清明上河图的赝品。那可真美,好几米长的画轴长卷气势磅礴,有上千个人物造型形态各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做买卖喝茶聊天的,东张西望看热闹的,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大姑娘小媳妇成群结伙,还有外国人拉骆驼骑马牵着牛,拉车的开船的举不胜举。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店铺鳞次栉比,房屋建筑物错落有致,有河有船还有桥,河边树上有鸟,还有鸟窝,那可是包罗万象啊——我给你说不全……” “啧啧啧——真的吗?太有诗情画意了,你是过目不忘呀——你还记得些啥?”充满了好奇心的她质问道。 无遮无挡的原野上猎猎寒风,无拘无束吹过来寒彻透骨,明亮的太阳没有温度,照在身上没有暖意,感觉到怀中娇娇女有些颤抖,低下头一看她娇艳如花的脸上,冻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嫣红的嘴唇有些发白,他用脸贴了贴她的脸冰冷如霜,伶爱的说:“走——坐在车里面我告诉你,站在这里冻坏了你,可就是我的罪过,我抱你走。”他一猫腰把她抱起来,轻飘飘的转了个圈,看了看空旷的戈壁滩,健步如飞往车里面跑过去。 “嘻嘻嘻……我能走路,干嘛要你抱呀——我要是真的走不动路了,你就抱别的女孩子去了,是不是……” “哈哈哈……不简单,知我者非你莫属,你怎么知道这些?未卜先知呀……” “你坏——你坏——”娇娇女用粉拳击打他的胸膛,死死抱住他脖子,樱唇轻启咬住了他耳垂,他夸张的大呼小叫:“你属狗呀——怎么还咬人?哎呦呦——疼死我拉——别闹了,快上车,冻死了。” 上车来风起云涌,一番激情,过足了瘾才爱不释手激情回落,他抽了一根烟悠悠的说:“嗯嗯_清明上河图是国之瑰宝,誉满全球,久远的历史我不知道,日本鬼子侵略我国的时候逼近北京,国民党政府为了保护故宫博物院的宝贝,不被日本鬼子抢走,紧急转运到抗日大后方西安。一路上重兵押运,消息不胫而走,各种心怀叵测的势力闻风而动,觊觎国宝窃为己有,清明上河图就在西安丢失了……” “啊——丢失了?不是有重兵押运吗?当兵的吃干饭的呀……” “吃什么饭的都是人,是人就逃脱不了利欲熏心,见利忘义是人的本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家贼难防,公安局长监守自盗……” “啊——公安局长监守自盗?不想活了?神经病吗——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都在盯着看吗?一旦败露就是死路一条……” “呵呵——这就叫鬼迷心窍,自掘坟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事有凑巧,盗贼盗取的时候不识货,稀里糊涂包了一大包,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图,骑马逃跑的时候,偏偏就把清明上河图遗失在路上……” “哦——峰回路转呀——这是老天有眼,在惩罚这些不义之徒,不让他们发这不义之财,大快人心呀——就这么丢了……” “切——能丢到哪里去?这个人丢了,其他人就捡到了。人有旦夕祸福可是真的,捡到国之瑰宝的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山里人,不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富贵,拿着是累赘,扔了又可惜,饥肠辘辘的还不如换一顿饭吃,没想到没有识货之人,换不来一碗饭,心灰意冷就想扔了算了,恰巧遇到了一位乐善好施的年轻人,看着山里人可怜,就赊了一只芦花大公鸡给山里人,留下了画……” “好——好好——这个年轻人,就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天上掉馅饼啊——”娇娇女高兴的说。 讲故事的羽队长看着她一脸兴奋,温暖的驾驶室让她恢复了艳如桃李的本来面目,楚楚动人,百看不厌,他忍不住亲吻了一下说:“这个年轻人叫关清书,出身书香门第,是关中书院院长的儿子,自幼不喜好绘画,却在父亲的逼迫下填鸭似的得到了熏陶,懂得书画真谛,却不知道用一只鸡换来的是无价之宝,把清明上河图随手扔在了家里……” “这个人也太大意了,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哈……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外面已经知道了国宝失窃,各种势力天翻地覆在寻找,其中就有日本特务,当地黑社会也加入其中,闹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天。有一天关清书闲得无聊,无意之中打开画轴一看,吓了个半死,才知道一只鸡换来的是清明上河图,更知道其中蕴含的价值,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后,一家人都是爱国志士,为了保护国宝豁出命来了,一腔热血洒在了三秦大地,惊天地泣鬼神……” “哦——这么惨烈呀——国宝保住了没有……” “那当然保住了,就连关清书的红颜知己,一个花街柳巷的弱女子,都悍不畏死保护国宝,令人动容……” “红颜知己?花街柳巷?你说的是风尘女子吧?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去过……” “切——胡说什么?现在是新社会,哪里来的花街柳巷?更没有风尘女子,我去哪里?书里面是这么写的,你怎么能断章取义……” “嘻嘻嘻……我是逗你玩,干嘛紧张呀——红颜知己——我们俩能不能成为红颜知己……” “你——那就要看我们俩个人的前因后果了,知己谈何容易——甘愿为对方冒杀身之祸而不乞求对方回报,那种至死不渝的境界才叫高尚,我们共同努力。嗯——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到这里,都讲出来能写一本书……” “哦——你还想写书?你意为写书那么容易吗——得有很好的文字功底,还得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历练,对人生对社会的感悟。不过,你的文学造诣不错,暇一时日还行……” “哈哈哈……书是人写地,每个人对人生对社会有不同的感悟,是因为经历的人和事不一样,写出来就是五味杂陈,百花齐放。我喜欢文学,看起书来废寝忘食,容易进入角色,替古人喜怒哀乐,很伤感。现在任务重,没时间看书,也不敢看,进入角色拔不出来很痛苦,影响情绪。我现在是走万里路的开始,走过了千山万水,经历了凤凰涅槃,风风雨雨都有过,爱恨情仇,生死离别都有过,自然就会有铁杵磨成针的那一天,著书立说不算难事。”他信心满满地说…… “……” 第三十五章小树林 第三十五章 小树林 梦医生一脸神往看着他,想象着这个风风火火,朝气蓬勃,充满斗志,狂妄自大的人,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有朝一日心血来潮,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写一本书出来,不是没有可能。 她抿嘴一笑说:“嗯——我相信你有这个信念,书里面写些什么?想好了没有?” 受到鼓励的他也是人来疯,略一沉吟说:“呵呵——此刻我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掏心掏肺,没有隐瞒的纯洁友情,就是令人向往的不错题材,写出来也会让人拍案叫绝的,你说好不好……” “啊——这这这——这种事情怎么能写到书里面去?别人谈情说爱私密的捂都捂不住,你还要到处宣传扬,想名四海呀——还不把人羞死了——你你——你不会写你的战友们,在高原无人区拼死拼活的战天斗地,报效国家的故事吗?我们俩的事你就别写了。”她说着话羞红了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羞涩的俏脸看起来更加是美不胜收,大眼睛顾盼生颐,惹得他情不自禁的捧住她的脸说:“呵呵——现在才有这个念头,又不是现在就写,只是说说而已,你害什么羞么?嗯嗯——说不定写书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人生暮年了,那时候的我们佝偻着腰,一头银发满脸皱纹,耳聋眼花,彼此之间都看不清楚了,还能害羞吗?想想此刻我们俩在一起充满激情,热血沸腾,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辽阔客厅里卿卿我我,畅想未来,岂不是一件值得怀念的事……” “哦——吓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现在就写呢?人生暮年——太遥远了,你成了小老头,我成了老太婆,那可就不知道害羞了,那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不知道。人生无常,几十年眨眼即过,却也漫长坎坷,充满了挑战与危机,谁知道能不能活到老?慢慢变老是一件快乐幸福的事,也是一件无法左右的事。人活七十古来稀,绝大多数人都不得善终,天灾、人祸、疾病瘟疫,就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活到老的人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你是医生,你说是不是……” “你——好好儿的干嘛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不说了好不好——我听的好冷……” “哈哈哈……真的吗?冷了我就给你送温暖。”他说着话又把他她抱在怀里…… 一阵忙活后情愫高涨,两个人气喘咻咻的大口喘气,他抽了根烟“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戈壁滩,回过头看着她的脸像红透了的红苹果,越发娇艳可爱,若有所思地说:“呵呵——这个地方是爱的天堂,要是在上海滩可就人满为患,摩肩擦踵,找不到这样的天堂了……” “我们上海滩人头攒动,哪有谈情说爱的地方?可这里也太荒凉了,空荡荡的看一眼无着无落,有些激情都支撑不住跑光了……” “呵呵——说的不错,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得陇望蜀欲念横生,最容易生长的就是欲望,生长最快的还是欲望……” “咯咯咯……你是哲学家呀?一个人没有欲望还怎么活?就像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都不是欲望惹的祸吗——你你——你说这里是大客厅,太有些创意了,只是这个客厅太大了,我们俩个人渺小的就像不存在似得,仿佛要消失在这里。回去吧——我害怕。”娇娇女惶恐不安的说。 无着边际的空寂,让人心生恐惧,女孩子心理素质差,比不得走南闯北的男孩子,羽队长一看她往怀里钻,抬起手拍着她的脊背说:“不害怕,我们俩个人是这一片戈壁滩的生灵与主宰,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有没有像我们俩个这样的激情男女到这里来留下记忆?我们是不是唯一?或者是后无来者的惊天创举?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想起来,或者讲述给年轻人听,都是不可复制的绝唱,也是最浪漫的故事,你说是不是……” “哎呦呦——你就别感慨了,以后的事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是说未来都是梦吗?我们的未来是不是梦?是什么样的梦?好梦还是噩梦?唉——人生苦短,世事难料……”她伤感地说。 无心恋战的大美女心态悲凉,就想离开这苍凉的地方,说出话来也显得苍凉,羽队长一听有些不合时宜,亲吻了一下说:“傻丫头,干嘛这么凄凉?像个林黛玉似得多愁善感?我们是新社会的年轻人,更是新中国的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我们的未来不是梦,是要靠我们自己创造。只要我们不言放弃的努力,没有不能实现的梦想,一定会心想事成。别像个老太太看不到未来,让人听着泄气。来——让我好好香一口,完事了就回家,好不好……” “哦——喔喔喔……” 没个够的年轻人精力充沛,活力四射,苍凉的戈壁滩不再沉寂…… 嘹亮的军号声按时按点吹响,吹走了黑夜,吹来了新的一天,吹红了彩霞满天,吹醒了做着美梦的军人们。 赵群里起床后整理好被子,看了看还在睡觉的羽队长,习惯性的走过来拍了拍他说:“师傅,起床了,该出操了。” 耍赖的他就这个毛病,故意不起床,等着别人叫他一声,就觉得有人在乎他,心中充满了幸福感。有这个条件说不得什么,没条件还不是照起不误?毛病是惯出来的,不是自己固有的。 翻起身来的他伸懒腰打哈欠,把军装披在身上,怔怔得看了看昨天晚上认不得的军官们送来的好几个纸箱子,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若有所思地说:“小赵,把纸箱子里面的东西清点一下,给个班分下去一部分,让弟兄们感受到首长的关怀。” 赵群里一听蹙眉一想说:“这个——师傅,这是首长送给你的东西,又不是集体搞福利。再说了,堆在这里看起来一大堆,这么多人平均分起来可就没多少了,还是你留着慢慢享用吧——再说了,昨天晚上送来的时候别人不知道,这都是奢侈品,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有或者没有无关紧要。” 正在穿衣服的他一听心头一震,静止不动的腹诽道:这孩子咋变得如此小气了?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什么好东西存不住,一副败家子心态,不心疼往外送,仿佛是打土豪分田地一样,现在是怎么了?既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奢侈品,普通人不可能拥有,乘此机会何不让大家高兴高兴?独吞了有什么意思?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集体生活的第一要素,这些东西对谁而言都有吸引力,分配不公就会心生不满,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何况整天价四处飘泊,居无定所,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身外之物带着也是累赘,不嫌破烦吗? “说什么呐——大方一点好不好?不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负担吗?首长是为了感谢我曾经的救命之恩,可是我并不是为了让他感谢才冒死相救,他这样做是为了感恩图报,减轻自己身上的十字架,如果我心安理得的受用了这些东西,十字架就负重在我身上了,懂不懂你?”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赵群里一听他的奇谈怪论,不知所云的说:“哦——什么十字架?十字架是什么东西?十字架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啊——危难时刻你出手相救理当如此,首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感恩图报也是应当应份,送点东西有什么呀——什么就十字架了?咦——师傅,我跟你学怎么越学越糊涂了?大清早的说醉话……” “呵呵——我连牙都没刷,怎么就说醉话了?你现在还小,听不懂我的话,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照我的话去做,各样留下一半,另一半发下去,让大家尝尝鲜,你就别心疼了,听话唵——”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 年轻的赵群里看着他发呆,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到底是谁错了?这些东西是私有物品,不是部队上发下来的,凭什么人人有份?更何况狼多肉少,几十号人平均下来能有多少?能解决什么问题?知道的是首长关心,不知道还以为是队长在搞歪门邪道。 好烟好酒好茶,还有高级奶糖土特产,市面上就看不到,这么名贵的东西凭什么拥有?凭队长的资历职务不可能拥有,他一个月工资还卖不了一瓶名贵酒,不让人想入非非怎么可能啊?还说我不懂事?到底是谁不懂事么?弄不好这些东西会带来负面影响,让别有用心的人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上纲上线,加以利用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好心没有好报不是? 农村娃淳朴善良,不知道世道险恶冒傻气,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吃饭刨锅头的人大有人在,屡见不鲜,谁落你的好?多少次别人在背地里议论纷纷说坏话,自己气愤不过拳脚相加护犊子,到师傅跟前评理,做检查的总是自己,委屈的直跺脚,还得老老实实做检查赔情道歉。这次这些东西发下去,指不定又要众说纷纭,谁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 倔强的赵群里想到这里,为了维护师傅不受伤害,脖子一更,涨红着脸说:“师傅,我不能听你的,有些事情不能太直接,太直接了容易出问题,还是要遮遮掩掩隐秘一点好,这次你就听我一回,绝对错不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有福共享没错,茶叶分一半下去可以,好烟一个班分一条就行了,高级奶糖一个人两块刚刚好。上次首长送给你的糖块,你就吃了一块,自己舍不得吃都送人了,好酒坚决不能分。这些酒这么多人一顿酒喝完了,尿一泡尿就不存在了,有什么意义?我给你留着,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师傅你看行不行?” 穿好衣服的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怔怔得看了看稚气未脱的徒弟,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仿佛间兀突的长大了?想什么呐?和他在一块一年有余,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乖巧听话,现在怎么一反常态的不听话了?看他的表情一脸坚决,脖子里青筋暴戾,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吃错药了?是不是他有什么顾虑?或者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妥? 常言说听人劝吃饱饭,让他一会又何妨?大清早别惹他不高兴,莞尔一笑说:“呵呵——你小子翅膀硬了?敢和师傅叫板了?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咱们师徒两个人不分你我,也许你考虑的周全,谁对听谁的。嗯——记住了,好酒可别让黑子发现了,那个酒篓子知道了就睡不着觉了,就像黄鼠狼发现了鸡,迟早都要遭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是我的克星,不见了想,见了就嚷,冤家路窄啊——” 赵群里一听他同意了自己的主张,高兴的说:“师傅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你赶紧穿衣服,我给你叠被子……” “报告——”门外面有人打报告,羽队长吭了一身,新兵刘晓强推门进来,一身新军装扎着腰带,光彩亮丽,精神抖擞的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同志,出早操的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 “让一班长带队出操……” “是——”刘晓强敬礼后转身离去。 赵群里急急扎腰带准备出操,羽队长说道:“我们俩个人不出操了,把这些东西分配下去销赃灭迹,等他们出操完毕分配妥当,就到了吃早餐的时候了。” 吃过早饭后,羽队长通知大家集体学习,所有车辆已经修正完毕,整装待发,无事可干。基地通讯员急急跑来说首长指示,全体人员到医务室体检身体。大家一听欢呼雀跃,深深感受到了首长就像家里人一样,牵挂着每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同时也预示着临近出发了。 整理队伍来到了医务室门口,羽队长当着大家的面不敢放肆,正儿八经的打报告,就听见沁人心腑的天籁之音:“进来——” 推门进来一看,医务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清新艳丽的容颜惹人注目,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自然下垂,弯曲的刘海俏皮的遮盖着光洁的额头,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傲然挺立,一身戎装得体合身,包裹着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飒爽英姿,仿佛仙女下凡超然脱俗。 看的他口水四溢,热血膨胀的咽了口吐沫,意识到身后的弟兄们咄咄目光盯着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立正敬礼后大声的报告:“报告梦医生,二一八车队奉首长命令前来体检,全体到齐,请指示。” 梦医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一本正经过,过往都是大大咧咧的我行我素,见面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管你愿不愿意霸王硬上弓,有什么不妥过后再说,强悍的不容置疑。此刻这番姿态与平时判若两人,让她大跌眼镜,滑稽的让人捧腹大笑,忍俊不止笑出声来了。 一看门外面的士兵们瞪大眼睛看,想起笑不露齿的淑女形象,赶紧的抬起手捂住嘴转过身,花枝乱颤的笑个不停。笑够了转过身来,随口说道:“开始体检。”她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准备穿,一看他还在一脸严肃的立正敬礼,豁然意识到还没有回礼,缺失了礼节,立刻沉下笑靥如花的脸,严肃认真的立正敬礼后说:“队长同志,体检现在开始,还是你做记录……” “是——医生同志。”他才把敬礼的手放下来,仿佛解除了魔咒。 “嘻嘻……你还给我来正经的?笑死我了。” 梦医生白了一眼说。 “切——现在是执行公务,相互之间履行手续必不可少,咱们是军人,不是老百姓,随随便便打个招呼就完了。我们是老兵了,怎么能没有军事素质?在这些战士们面前不能丢人现眼,当大不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他振振有词的说。 “是——是是——队长同志,你说得对,我是老百姓行了吧?让他们进来,抓紧时间一上午就完了。”她笑盈盈的说。 一上午时间眨眼即过,体检完毕后,又发现五个人功能失调,不能继续工作了,羽队长心情沉重的说:“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样下去,我这个车队不就无人可用散摊子了吗?我不成了光杆司令了吗?还怎么执行任务?现在已经有非战斗减员十个人了,再这样下去就没人开车了,怎么办嘛——在内地一个个生龙活虎,吃不饱的肚子,睡不完的瞌睡,使不完的力气,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了?” 他心痛棘手的说。 “我是干什么的晓得不?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怎么能搞错了?心律失常,肺积水,脑膜炎,都是致命的撒手锏,尤其在高原更是猝不及防,一旦发作起来就是死路一条晓得不?幸好体检发现了,住院治疗就会康复,如果你把他们带出去执行任务,可就带不回来了。这里的高原气候就是自然体检,对心肺病高血压疾病极其敏感,弄不好就危及生命。你不要着急,医院里的病号们已经康复了,今天就可以出院,转院到内地的几个病号是肺水肿,短时间内治愈不了,即便是康复了,也不能到高原工作。哼——你的胆子真大?竟敢用压缩空气给病号用,你也能想的出来?”梦医生严肃的说。 “那也是百般无奈之举,携带的氧气用完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本来是五天的路程,为了治病救人,三天时间我们就赶回来了,战士们累死了啊——出门在外听天由命,步步有难,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自生自灭,抗争总有活下来的机会,别无选择啊——”他动情地说。 大美女一看他黯然伤神,理解他的苦楚,杏眼妩媚的看着他说:“我知道出门在外的不易,这次幸亏你赶来的及时,争取了挽救病号的时间,要不然可就后果难料了。这次我给你多准备些药,免得到时候抓瞎……” “太好了,我代表弟兄们谢谢你,我现在就派车去接他们出院,查出问题的那几个兵咋办……” “带去医院重新复核,确诊了立刻住院,不敢耽搁……” “知道了,我立刻去安排,你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了叫你,再见——”他急急忙忙往外走。 “等等——你还有什么手续没办?就这么走了……” “哦——还有什么手续要我办?我还能办什么手续?嗯——我想想?没有了,拜拜——” 他说着话就往外走。 “站住——你不是老年痴呆症吧——办什么手续都不知道哦——你想过河拆桥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过来,我告诉你。”杏眼圆睁的大姑娘发起威来,另有一番迷人风韵。 一头雾水的他搞不懂状况,转过身来走过来,刚要张口问什么,出手如电的大美女就抱住了他脖子,妖艳的红唇喷着烈焰,准确无误送上门来,捂住了他的嘴,呆头呆脑的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可是公众场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是私会的隐秘之地,怎么敢肆无忌惮?来个人春光乍现,岂不是无地自容?他急切想挣脱纠缠,可不管不顾的痴情女不放手,缠绵不休,他索性抱她起来就地旋转,感觉到转晕了才停下了,头晕眼花的痴情女站立不住,软歪歪的放开手,扶住桌子直喘气。 “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就干纵情胡来……” “这是我的地盘,有什么不可以?我给别人治病疗伤,我的病谁给我治?你太自私了,光顾自己痛快不管我,有你这样自私自利……” “你——你有什么病?好好儿的胡说什么?吓人捣怪的?亲一下就治病了?这也叫病呐——莫名其妙的信口开河……” “相思病知道不?用情至深就会走火入魔,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你来了我就好了,你不来我就病得不轻,你说是不是病……” “哦——相思病?你不至于吧——矫情了吧——别胡闹,我还有事要忙,你的病治好了,我走了……” “还没有彻底治愈,还有一点小尾巴,再香一口就好了……” “你——哈哈哈……耍赖是吧——这种病还有尾巴?真新鲜啊——那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豁出去了。”说着话把她淹没在怀里,捂住她口鼻出不来气,翻白眼手脚乱踢挣扎着。 “你好坏,憋死我了……” “呵呵——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给你全心全意治病,还说我坏?没良心啊——现在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我该走啦……” “等待——” “又怎么了啊……” “我帮你把衣服整理好,出门了精精神神别跑,慢慢走唵——忙去吧——” 她拍了拍他的脸,一副心满意足成就感。 基地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十几个军官正襟威座,开会研究物资启运的各项事议,段副司令肃然的说:“同志们,今天我们接到了军区命令,第二批物资明天装车,后天出发,预计在十五天左右到达十一号兵站,关系到测绘兵后勤补给的重要性,现在物资装备已经就绪,各部门做好清点登记发放工作,不得有误。一线同志需要的各种物质都有详细笔录,还有二一八车队所需的物资供给,要尽量人性化,准备充分一点。一路上艰难险阻无法预计,出乎意料的事情不可避免,我们不能不切实际凭想象配置,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喜欢吃什么?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要尽量满足,几十天吃千篇一律的同一种食物,想想都受不了。武器弹药火攻品,也要尽量满足,野外生存危机重重,没有防御手段自保怎么行?汽车备用材料零及部件还没有到位,估计今天下午就到来了,按他们提供的调拨申请足额发放,确保他们完成任务。就这些情况,大家还有没有补充?” 给养助理员陈金生举手发言:“我已经了解过他们了,压缩干粮别无选择,肉罐头太腻吃不下,还剩下了一部分,他们要求多配发鱼罐头,午餐肉罐头他们喜欢吃。水果罐头多带些苹果的,梨罐头吃多了拉肚子,橘子罐头吃多了上火烂嘴,拉不出屎来,我想给他们在保证营养的前提下调整一下,请示首长同意吗……” “可以啊——我同意。陈助理工作做得细致入微,提出表扬。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一日三餐是保证部队战斗力的重中之重,没有良好的饮食保障,战士们怎么能完成任务?我们一定要多为战士们设身处地的考虑,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斗志昂扬的去完成任务,其他人还没什么?”段副司令说。 “没有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散会——各自为阵,责任到人,把手头的工作捋顺了,免得出纰漏。”段副司令说完后散会了。 任务下达了,厉兵秣马的二一八车队就要出发了,大家一听士气高昂,磨掌擦拳。吃过晚饭后,羽队长通知部队自由活动,处理自己手头事务自娱自乐,下象棋打扑克,捉迷藏拉家常随便,主要是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羽队长自己已经给家里写信了,一看时间还早,对赵群里说:“你给我取两瓶酒……” “啊——干嘛呀——和谁喝去?是不是和三班长?中午的时候他来到这里嗅了嗅就说有好酒,我说没有,你现在和他去喝酒,不是把我出卖了吗……” “切——黑子嗜酒如命,你以为他信你的鬼话呀——瘦狗鼻子尖,还能瞒得了他呀——嗯——你是铁公鸡管家一毛不拔,说不说有什么两样?昨天他咬牙切齿地说要收拾你哩,是不是他拿了我的一盒烟,让你发现了就不依不饶了?硬生生让他下不来台……” “可不是吗?我出去忘记了关门,他进来就翻箱倒柜乱翻一气,取了你一合烟,我去而复返撞上了,他就不好意思的说:小赵,我没烟抽了,先拿你师傅一盒烟救急,发了津贴买了还他,我就是不还他,凭我们的关系也无所谓。说着话就想溜走,我一声不吭堵住门不让路,他一看就不好意思和我一个新兵计较,乖乖把烟放下了,气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哦——他敢骂人?岂有此理——他骂你什么了?我替你去报仇……” “嗯——他——骂的是——我到是遇上驴了,再没有骂别的……” “哈哈哈……这是他的口头禅,没有恶意,你不要在意。我们俩个人在一起相互抬杠,逼得他没辙了就这一句口头禅,无所谓,他敢骂别的我饶不了他,取酒去。”羽队长笑着说。 赵群里不情愿取出来一瓶酒,羽队长一看不满意站着不动,看着他还要一瓶,赵群里体贴的说:“师傅,两个人喝一瓶酒可以了,喝多了就喝醉了。咦——到哪里去喝酒……” “嗯——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小酒馆,没地方去喝酒,基地门口有一片小树林隐秘一点,还能挡住别人的视线。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分你我,素面朝天,没有伪装起来的矜持,没大没小胡乱掐,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不私密就放不开手脚,喝酒还有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这么冷的天冻死人,在外面怎么受得了?喝醉了就冻坏了,喝一瓶酒就行了……” “切——一瓶酒怎么行?还不如不喝呢——喝酒是一种醉里挑灯看剑的意境,释放压抑的郁闷,舒缓紧绷的神经,喝不到那个份上达不到效果,再来一瓶。”他强词夺理的说。 拗不过他的赵群里又取来一瓶酒,不放心的说:“师傅,多长时间就喝完了我去接你,没人管冻死了怎么办……” “哈哈哈……你小子太小瞧你师傅了,一瓶酒仅仅是血压增高上头而已,刚刚有些飘飘然的幻觉,要喝醉还得两瓶酒,那可就行为失常了。谢谢你关心,你就是操心的命,放心吧……” “我不放心,树林里树枝乱七八糟,不小心刮坏了眼睛怎么办?我去接你……” “你——好——好好——嗯——两个小时后去接我行了吧——你要是想喝酒就自己喝,不能让别人发现了,黑子说你是我的狗腿子……” “哈哈哈……说明我眼睛里只有你,我才不鸟他。”赵群里沾沾自喜的说。 落日余晖壮观异常,清冷的边关沐浴在红艳艳的晚霞中,仿佛在烈焰焚身,脱胎换骨。羽队长和黑子两个死党说说笑笑,并排而行,新换发的皮大衣皮帽子穿在身上,显得干净整洁,气宇轩昂。 皮帽子上的红五星埋在厚厚的羊毛中,看不到五个角,只露出有指头蛋大小的一点红,敞开的皮大衣露出领章,红艳艳的和晚霞交相辉映,映衬着被紫外线灼伤了黑红的脸,看起来更加成熟。 羽队长皮大衣口袋里装着两瓶酒,为了遮人耳目不敢系扣子,走起路来晃晃荡荡,黑子时不时偷看一眼,心知肚明偷着乐,心神荡漾的期盼着一展身手,过瘾解馋,有日子没有开怀畅饮了。 来到大门口,哨兵持枪敬礼,两个人举手还礼,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姿态,径直走到拐弯处,哨兵看不见的地方才钻进了基地门口雾澄澄的一片树林。光秃秃的树枝一派萧条,还有几片幸存的树叶干枯了缀在树枝上,在猎猎寒风中摇头晃脑,不屈的展现着昔日的郁郁葱葱,傲然的呼唤着春天来临。 每个树的树杆粗糙无比,开裂的树皮沟壑纵横,预示着环境恶劣。能在这里生长极其不易,耐寒的白杨树沙枣树居多,还有松树柏树点缀其中,灰蒙蒙的看不出一点生机,春暖花开时能不能复苏,看一眼都没有希望。 能在这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育活树,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军人心血?一代一代,一茬一茬的戍边军人们轮番交替,挥汗如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军人埋骨他乡,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想想都让人肃然起敬。军人的血液已经注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不用担心来年不会开花发芽,杞人忧天不是? 盛夏时节草长莺飞,瑶草铺地,绿意盎然,到此乘凉惬意舒适,不亚于瑶台仙境。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这里依然是死气沉沉,春姑娘是不是驻留在哪里翻云覆雨,乐不思蜀的忘记了这里?或者是偷懒睡懒觉,错过了末班车?总之,还没有来…… 树林里到处是枯枝败叶,杂草遍地,张牙舞爪的树枝横七八竖占据了空间,走起路来弯腰低头避让,树枝上沾满了尘土,蹭到衣服上就是一条印记,新展展的军装怎么能不爱护? 两个人躲躲闪闪找了一片干净地方,又找了两块石头坐下来,羽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抽了一根,随手把烟盒子扔给了黑子,黑子抽了一根烟,顺手就把烟盒子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抽了一口烟的羽队长眼睛一瞪说:“要上些脸好不好?没皮没脸的也好意思?那是我们两个人抽的……” “呵呵——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娃良心发现送给我一盒烟,原来是哄我哩?看你哪啬皮的样子让人伤感,就不会大方一点?”黑子大言不惭的说,极不情愿的把烟盒子掏出来,放在了两个人面前。 再没有动作的羽队长抽着烟,欣赏起来逐渐黑下来的树林,想象着这里曾经有多少军人的心血留在了这里。 不懂行情的黑子火急火燎,猴急的等待着美好一刻,一看他心不在焉故意挑逗,就知道是为了相互挤兑调侃,咧嘴一笑说:“冷飕飕的冻手冻脚,你不会是叫我来看这片树林吧——好像是我没有见过树林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赶紧贡献出来,别一本正经的装了,我早就看到了,装什么装……” “哈哈哈……看到什么了?你有特异功能?抽好烟看风景,唠唠家常不行呀——喧一回我们就回去……”…… “……” 第三十六章调虎离山 第三十六章 调虎离山 黑子一听他言不由衷的戏语,知道在逗他,二话不说翻起身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一瓶酒,喜不胜喜的说:“呵呵——你是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不给我个痛快,还要我动手动脚……” “呵呵——你是属土匪的呀?明火执仗打砸抢,你这个驴都不是好驴。”他笑呵呵地说道。 得手了的黑子不管他怎么说,拿着酒瓶子看了看,惊骇的说:“茅茅——茅台酒?我的天啊——你娃不得了,哪哪——哪里来的……” “话就多得很,不想喝就放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问那么多,说出来吓死你……” “好好——我不问了行了吧——反正不是你娃偷来抢来的就行,我先给土地爷敬一杯酒,再给列祖列宗敬上一杯酒,保佑我们身体健康,出入平安,天天向上。保佑家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成巫婆了?叽叽歪歪说什么?来——干一杯。”羽队长举起瓶子说。 两个人把酒瓶子碰了一下,仰起头喝了一口酒,冰冷的冻酒甘冽,入口能冻掉牙,牙齿受不了剧烈的温差反应,两个人都呲牙咧嘴,一副痛苦表情,不知道是享受还是遭罪?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几口酒下肚后血流膨胀,驱散了寒冷,羽队长悠悠的说:“我看见你家里来了两封信,怎么样?家里好吧……” “切——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什么好?唉——爹爹是病胎子,妈妈又病了快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有看好。现在又是每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年复一年没吃的了。唉——把人往死里愁哩。”黑子痛苦的说。 感同身受的羽队长一听心情沉重,黑子家多少年来就是如此,属于穷汉养儿子,越养越穷的家庭。生产队分的口粮,吃不到来年庄稼成熟,拉饥荒成了常态,让有文化的他想不通。 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的农民没饭吃,不种地的城里人反而有饭吃,为何会是这样?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让他常常思考,不得其解。 黑子唉声叹气的喝闷酒,好不容易相聚的喜悦荡然无存,家家都有难念得经,各家都有各家的难,遇到谁都会心情不爽。 羽队长抽了根烟说:“打起精神来,山不转水转,地不转人转,只有憋死的牛,没有愚死的汉,想办法就扛过去了……” “切——说的轻巧?没有真金白银怎么扛?我一个穷当兵的一穷二白,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束手无策了,还还——还能怎么样……” “也不尽然。天无绝人之路,穷日子穷凑活,不是还有我家吗?帮把手就过去了……” “你家又不是地主老财,能好到哪里去?这几年没有少帮我家,还好意思呀……” “什么话——谁让我和你是发小了?这就是命。我家虽然是好不到哪里去,起码我家人没病没灾,比你家强吧?我爹爹和哥哥是木匠,常年给生产队搞副业不在家吃饭,口粮就省下了,再加上我们姊妹多,分粮食也多,不至于拉饥荒。嗯——现在这季节,我估计麦子是没有了,苞谷洋芋还是有,写信回去让你爹去我家周转一点,我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吃粮当兵的情分,会不遗余力帮助你家,坚持几个月庄家就成熟了,不就扛过去了吗?”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分身无术的黑子一听,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提起酒瓶子碰了一下,大喝了一口说:“唉——穷家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有哥哥姐姐挣工分帮助家里,还有你挣工资贴补家里,不像我是家里的老大顶梁柱,事事都操心,没文化月月拿津贴,帮不了家里什么,吃了没文化的亏了,真正是屋漏偏遇连阴雨,绳子越细经不住拉,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也供我弟弟上大学……” “切——别埋怨了,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时也、运也、命也,都是一个人无法左右的事。在家的时候,你开拖拉机我上学,你牛逼哄哄的鼻孔朝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可一世,到你的拖拉机跟前都不让我摸一下,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那个嚣张样子。哼哼——将相无种,穷富无根,风水轮流转,太阳家家门口过,过去你不是也耍人了吗……” “呵呵——那是我家穷,供不起我念书,不干活干啥去?哪有您那么命好?是村上第一个高中生,也是第一个秀才,拿起毛笔就能混饱肚子。嗯嗯——想想刚当兵,新兵训练的时候,吃包谷面发糕,吃的你反胃吐酸水,你哭鼻子不吃发糕,吓坏了新兵班长杨正义,他像哄孩子一样哄你。他老乡在炊事班做饭,给你偷偷吃馒头。新兵训练结束了,我们俩个人分配到汽车连学开车,我和你又在一台车上学习,师傅对你另眼相看,培养你提拔你,你就青云直上了。到这里来人两眼抹黑,生地不熟,哪个漂亮女人梦医生又对你眉来眼去,关照体贴,你老是鬼鬼祟祟往她那里跑,你的运气怎么老是这么好?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过我可警告你,自古道红颜祸水,石榴裙下就是断头台,你娃不要忘了自己的半斤八两,惹祸招灾可就后悔莫及了。”黑子郑重其事的说。 这可是羽队长的硬伤触及不得,也是流淌在内心深处的一条暗河,决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想方设法高筑墙固守巡视,伪装的若无其事,遮人耳目。坠入情海的他,自认为能天衣无缝的瞒天过海,岂不知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戏。 常言说,恋爱之中的男女都是傻子,男欢女爱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来,早就昭然若市了,自己还认为不露马脚。尤其像黑子这样关心他的生死之交,时时处处都在关注他,害怕他走错路犯错误,发现苗头不正常,就会直言不讳当头棒喝,不愧是发小知己。 酒已经上头的他,醉眼朦胧的看着黑子,有些不可思议,刚刚开始的私密,他怎么会知道了?不反击等于默认,默认了可就后患无穷。黑子的那张嘴无遮无挡,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损起人来钻心透骨,无地自容,再加上敲诈勒索,那可就暗无天日了。 自古道贼无赃,硬似钢,这种事情抓不到现行就绝不认账,还是无理取闹,蒙混过关是上策。想到这里,眼睛一瞪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就鬼鬼祟祟了?我是敌特分子还是地富反坏右?你发现了什么就在这里乱嚼舌头?小心我灭了你……” “切——看把你能的?来把我灭了试试?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只是提醒你娃不犯错误,你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流了多少泪?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我是一清二楚的见证人。你受不了哭鼻子的时候,是我在安慰你,别为了一个高攀不上的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划不来呀——弟兄?我们是农村人家徒四壁,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城里女人怎么能看得上?就我们的家庭而言,城里女人一看就犯病了,结婚进门一看,姊妹们一大片,是当妈呢——还是当媳妇呢?转过身就吓跑了,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黑子实话实说。 他说的话无不有道理,羽队长却不信这个邪,红着眼睛说:“嗯嗯——你这是没有自信心,自己首先看不起我们农村人,我们农村人怎么啦?那一点比城里人差了?个子没有他们高矮人一头?还是皮肤没有他们白黑不溜秋?家里穷,那是我们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到我们挣钱的时候。自古以来钱财认本事,不认乡里人城里人。我们的老祖先,把我们出生在穷乡僻壤,没有较好的环境,接受不了良好教育,由不得我们,这是先天不足。可我们勤能补拙,后天有余,我们的骨子里流淌着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一身傲气傲骨,敲起来铮铮响,敢作敢为,敢想敢干,我就不相信改变不了贫穷落后面貌?哼哼——你娃不相信走着瞧,我就是要找一个城里女人当老婆,给农村人争口气,日子过得比城里人还要城里人,吃饱饭穿新衣,天天洗脸刷牙,还要洗澡……” “哈哈哈……有气魄,你不是不爱洗脸洗澡吗?你就不嫌破烦吗……” “哈哈哈……环境造就人嘛,有那一天不洗脸就说不过去了,与时俱进嘛……” “呵呵——我是没希望了,看你这么有信心我高兴,就看你娃吃亏上当交学费,头能破多少回?才能把城里女人娶回家?到时候别忘了叫我喝喜酒……” “哈哈哈……你就喝尿去吧——看你那点出息?看不起自己就一事无成,也配喝城里女人的喜酒?嗯嗯——你不看看现在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哪一个不是农村人?即便不是农村人,往上倒腾两辈人还是农村人,推翻了旧中国,建立了新中国。我们是农耕文明的国家,老祖先都是农村人,就连过去的皇帝都是农村人,农村包围城市是大势所趋,像你那种想法只配回家种地,没得救了。男儿当自强,横刀立马睥睨天下,唯我独尊,才能大刀阔斧挥洒自如。有一首诗说: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沉浮随浪忆今朝。苍天笑,烟雨遥,红尘俗事知多少?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哈哈哈……你也不怕让水淹死?你笑一笑我看看滔滔两岸潮?我和你在一起多少年来,你笑的时候,只有后槽牙和口水飞溅,没见过哪里有水啊——哈哈哈……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 “哈哈哈……这是一种意境,你没文化听不懂,不怪你,可是不能悲观失望。大路朝天,路在脚下,只要勤奋努力,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就说我们不当兵了,回到地方上去,凭我们的能力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还能过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取城里女人当老婆不是没有可能。嗯嗯——去年我回家去,公社书记说要买一台车,就是没有人会开车,找到我说,不让我当兵了回去开车。我们是技术人才,国家的建设发展离不开技术人才,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舞台。有一句顺口溜说:车轮一转黄金万两,给个县长都不干,还怕娶不到城里女人……” “哦——听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希望……” “切——这又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怎么没有希望?一个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奋斗的动力。现在虽然我们家里困难,也不仅仅是你和我家呀——大江南北的全国人民都这样,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们这么年轻,改变家里的贫困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先把兵当好,不怕牺牲完成任务,就是对家里最大的贡献,你说是不是?”他鼓励黑子说。 黑子一听他说得对,心情大为改观,豪气顿生的说:“说得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管得着吗—— 嗯——不过说是说,心里还是不踏实……” “呵呵——不踏实就对了,普天之下哪个人踏实了?踏实了还叫人吗?得陇望蜀,利欲熏心,患得患失,贪婪自私,冷酷怀旧,都是人之本性,每个人都在发愁煎熬,这才叫生活……” “切——普天之下我不知道,我看你就不发愁,你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漂亮姑娘想情郎,小心你娃马失前蹄……” “滚犊子——就你发愁呀——我怎么能不发愁?不愁这就愁那,我愁的是这几天就要出发了,这一趟任务也不知道去哪里?困难有多大?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重于泰山,能不能带出去带回来?现在弟兄们越来越少了,任务却一点不少,我能不发愁吗……” “且——你这是无病呻吟,执行任务哪能没有困难?没困难要我们干什么?不用发愁哥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吞,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至于人少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啊——吃五谷得百病,很正常的事么,你愁个毛啊——喝酒——一醉解千愁,管他娘的愁不愁——”黑子豪爽地说。 这就是黑子的优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心胸广阔,遇事豁达开朗,是属于君子坦荡荡的那种人,也是自叹不如的羽队长,喜欢和他在一起调侃的主要原因。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哪个人都有烦恼郁闷的时候,需要倾诉排遣得以释放。重担在肩的羽队长纵观全局,未雨绸缪,患得患失也是使命使然,高处不胜寒,也是形势所迫,自然是心思复杂,不可能像黑子一样行为简单。郁闷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各抒己见,互相挤兑,取长补短,互相鼓励,是极好的平衡,友情就在互相对骂中得到升华。 清风掠过树梢呜呜嘶鸣,高原边关寒彻透骨,月光漏在地上斑斑驳驳,晃动不止,两个人互诉衷肠没完没了,提起酒瓶子晃了晃已经告瓮,赵群里恰到好处跑来寻找,一看两个人没有喝醉就说:“师傅,有人找你,回去吧,外面太冷,冻坏了。” 黑子一看见他心有芥蒂,啥话不说翻起身就走,羽队长一看心知肚明,笑呵呵地说:“你不死吧?和一个新兵蛋子计较什么……” “哼哼——他是属狗的,眼睛里只要你,我惹不起躲得起,行了吧……” “哈哈哈……你也知道惹不过呀——有进步小伙子,提出表扬。石头大了弯着走,就不至于头破血流,这才是真正地军人,一根筋走到黑,不知道迂回,就是愚夫……” “你不说话能死呀——话就多得很——”黑子气呼呼说。 淹没在黑暗中的高原边关幽暗神秘,只有大门口和道路的拐弯处有昏暗的灯,除此之外就是宿舍里透出的灯光,星星点点没有多少。巡视的哨兵时不时就从黑暗中蹦出来,炸雷般的一声口令,能把人吓个半死。对答如流平安无事,回答不上来可就麻烦了,查个底朝天是必不可少,军事重地就是如此。 已经有些微醉的羽队长,在赵群里搀扶下来到了宿舍里,推门进来一看宿舍里有人,定眼一看是刘晓强,他如无其事坐在仅有的椅子上,仿佛是自己家里一样,一副没大没小,目中无人的气势,羽队长一看就反感。 一个新兵蛋子不懂规矩,竟敢心安理得坐在队长位置上旁若无人,藐视自己,岂有此理。 “你有什么事?在这里干什么……” “我——”刘晓强一看羽队长喝酒了,满脸通红有些站立不稳,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不躲不闪的盯着他说:“我来找我师傅……”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队部……” “是你师傅呆的地方吗……” “这——不是,我……” “既然知道,为什么你呆在这里?更何况屋子里没有人,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起码的常识不懂吗?这里虽说是比不得大机关的军事重地,可也是整个车队,几十号弟兄们的心脏所在,你看见哪一个弟兄们随随便便能到这里来了?这里虽然没有机密文件,可有不该让你知道的机密,身为军人,不知道这些吗?保密条例不知道吗?每个人层次不同,级别不同,担负的责任不同,不该你知道就不要知道,知道了就会惹祸上身,你以为是儿戏吗?哼哼——小小年纪不知好歹,不懂礼仪,起码的为人处事都不知道,当兵干什么?我不在这里,你就敢目中无人到这里来,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不尊重我,就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当兵了也没有人告诉过你吗?”羽队长毫不留情的说。 刘晓强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队部,进来出去有什么呀?竟然招来了队长这般严肃训斥,松松垮垮站立的身体,不知不觉间笔挺起来,心里面匪夷所思。以前戒备森严的军区机关都直出直入,就像到自家的伙房里似得,没有人敢说三道四,这个小小的队部算得了什么? 尊重?他一下子明白了队长的用意,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自己不经请示到这里来,就是对队长的不尊重,以前怎么没有人告诉过自己?也没有一个人像队长这样和自己过不去,都是些俯仰趋势的人恭维自己,纵容自己,此刻——想到这里,他立正敬礼后,大声地说:“报告队长同志,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以后坚决改正。” 醉眼朦胧的羽队长看着他反常的表现,心里有些慰籍,还意为他不服气直面顶撞,想不到会诚恳接受,火气有所收敛的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一个人成长的一生,也是错误相伴的一生,你这么年轻,犯错误在所难免。为人处事,从幼稚园就开始学习了,更何况你现在是军人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就不应该发生了。上次在沙漠里我就警告过你,无论你是什么背景,无论你有多大的来头,在我这里就得守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我们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要靠我们每一个军人同心协力才能取得胜利,大家就要互相尊重,团结友爱,视别人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才能走得更远,如若不然就寸步难行。你此刻的表现,把我这个队长当什么了?我这个队长,是我这么多年来,流血流汗打拼出来的,多少像你一样的青春不在了,我有我的尊严,容不得任何人藐视侵犯,触犯我的底线,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捍卫我的尊严,要不然我怎么统军?怎么能率领大家,义无反顾面对未知?面对挑战?军队生活人人平等,不存在高人一头的人,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你就是皇上又如何?士可杀,不可辱,三军可以夺帅,而不可以夺其志,你给我记住了。哼哼——上一趟你表现不错,虽然差一点吃苦耐劳的隐忍,总的来说还能和大家同甘共苦,这一趟你能不能去?敢不敢去?想好了告诉我。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去了,哭天抹泪就迟了,说不定有去无回,听清楚了……” “是——报告队长同志,我不害怕,我一定要去,我要和大家在一块,有去无回我愿意,你不能不要我,我……” “出去——你师傅在宿舍里,喝酒了照顾好他。你想不通放马过来,包括任何方式,我堂堂面对,去吧……” “是——我……”刘晓强不敢逗留,立正敬礼后平静的出去了。 赵群里递过茶杯子,羽队长接过来喝了一口水,坐下来抽了一根烟,赵群里心生不平的说:“师傅,你把小刘训的太严重了,他也没干什么,不就是房子里没人他进来了吗?至于让他下不来台吗……” “切——屋子里没人的地方多了去了,都可以随随便便的出入吗?你们家没有人进去了小偷,撞上了还要炒几个菜招待一番呀……” “不是——这里怎么跟家里比呀——要是家里遇上小偷,还不得打个半死,扭送公安局去,还炒什么菜呀——师傅你真会开玩笑……” “大同小异。这里虽说不是家,也是军中帅帐,自有威严,不是自由市场。嗯嗯——刘晓强这孩子机警聪明,油头滑脑,没有新兵的那种胆小羞涩,见了人目光傲慢,这小子见过世面,不像我刚当兵的时候,见了老兵头都不敢抬,他却少年老成,傲慢却无知,缺乏素质教养。如果把他无知的傲慢压下去,知道层次,知道大小进退,知道人情礼仪,带好了是一个好兵,将来一定有出息,带不好狂妄自大,误入歧途,就会成为害群之马……” “不会吧——师傅?刘晓强平时工作积极,把车擦得很干净,三班长对他很喜欢……” “切——黑子是老好人,谁不喜欢?他没文化,管教不了刘晓强,只能哄他开心,我就得当恶人唱红脸,威逼他从善如流,学为好人。你看他刚才出门的时候脚步不乱,姿态从容,说明他人小胆大,城府很深,换了其他的新兵,早就哭鼻子了,我敢这么教训吗……” “哦——可不是吗?不过师傅,他对你可尊重了,那次在沙漠里你训他的时候,他哭得嗷嗷叫,一边哭一边吃,嘴皮都撕裂了,也不敢眼露凶光看你一眼。我在地方上打架多了去了,一看人的目光就知道出不出手?报不报仇?那天小刘却目光敬佩,没有流露出对你的不满,眼泪是感动出来的,不是哭出来的。嗯嗯——也许他长这么大,就没有人和他有去过的地方,更别说打骂了……” “呵呵——现在想想不应该啊——他那么小,能和我们一起吃苦受累,面对挑战就不容易了,还要逼迫他……” “唉——那种情况下人人自危,不逼迫谁也活不下去,刘晓强虽然小却是一面镜子,只要他能吃得下饭,就是打草惊蛇,其他人就不是问题了,师傅你做的对。”赵群里赞赏的说。 往事如烟,却不能飘散,提起来总有无限伤感,正确与否过后才知,许多遗憾留在过去无法更改,就成了历史,此刻想起来令人扼腕,却也无能为力了。 “师傅,别自责自己,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有气魄,放马过来我堂堂面对,这是大无畏的精神,也是大公无私的高人境界,你是为了他好才好言规劝,又不是心存恶意和他过不去?他会感激你的。唉——师傅你啥时候把我也这么关心一下就好了……” “哈哈哈……你想得美?你已经过了那个青涩的季节了,你请客都不行了,对你只有开打的份了,什么时候不听话,我就拳脚相加,方解我心头之恨……” “啊——难道说我老了吗?不会吧——师傅?我才二十岁呀?老不中用了……” “哈哈哈……不害羞?二十岁也敢说老不中用了?嗯——不对头,你去侦查一下刘晓强在干什么?这小子要是想不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临近出发了,做出傻事来可就带不走他了……” “啊——不至于吧——师傅?你不是说他有城府吗?还能受不了这点委屈?带不走就留下,怕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已经上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这小子专横跋扈,没有人降得住,留下他就会贻害无穷,坏了我们的名声,岂不是家门不幸?我们的脸面何在?会成为遗憾的,你去看看……” “哈哈哈……师傅偏心眼,你还是舍不得他呀——我去看看。”赵群里醋味十足的出去了。 出门进门转眼之间,赵群里神色慌张的进来说:“师傅——大事不好,刘晓强不见人了,三个班都不见人,大家都在打扑克下象棋,唯独不见他……” “黑子在干什么……” “三班长在睡觉,鼾声震天响。不过,桌子上的缸子里倒满了水,还冒着热气,估计这小子出去时间不长。哼哼——这小子要是较劲的话,我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先为不可胜,你能制服得了他……” “笑话——想当年我在西安解放门公社称王称霸的时候,不是浪得虚名,也是血淋淋打出来的……” “切——别吹了,一群不懂章法的愤青古惑仔,拳头大的说了算,有什么可炫耀的?现在是军人,战略战术要运用其中,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先为不可胜,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呵呵——师傅,不是我吹,对付他小菜一碟,三拳两脚解决战斗……” “我看你不是他对手,别自讨苦吃,这小子要是敢来找茬,我灭了他。”羽队长轻飘飘的说。 赵群里一听头皮一紧,他知道师傅出手老辣,决不留情,万一失手可就祸不单行了,赶紧的说:“师傅,没那么严重,刘晓强不是那样的人,他在这里熟人熟地,打个小报告,透漏点小道消息是有,你说他傲慢自大也是有,也不至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来报复你吧——他要敢来,我就先发制人,光棍不吃眼前亏,管他什么背景不背景……” “别神经了,借给他十个胆子……” “报告——” 真正是无巧不成书,自古道冤家路窄,他乡遇债主,躲都躲不过。 羽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传来了报告声,还是刘晓强的声音,师徒两个人一听面面相觑,说不出来了,说鬼鬼敲门,太邪性了不是? 赵群里机警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堵住门口说:“什么事?” 刘晓强一身笔挺站在门口,不卑不亢的说:“我找队长有事。” 赵群里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这小子真的有种,真就找上门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害怕他有帮手,就凭他一个人也敢深入虎穴?太有些自不量力了,狂妄的人是不是狗眼看人低?单打独斗还能有胜算的把握吗?难道他有武器不成? 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枪声响起血流成河,师傅可就不明不白倒在血泊中了,窦娥冤都没有这么冤,惊天血案震动寰宇,没有了师傅相伴的日子怎么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不能让这小子在眼皮子地下枪杀了师傅,首要的就是不能让他进门,不让他近距离接近师傅,傲然的说:“队长喝醉了,有什么事由我来传达,你不要打扰他。” 刘晓强一看,他如临大敌的姿态,不知道为何如此这般?一听他的话有道理,刚想张嘴说什么,又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说:“我要直接告诉队长,不能告诉你。” 赵群里一听更紧张了,看了看他双手空空如也,不知道衣服口袋里有什么?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到羽队长说:“让他进来。” 自己吓自己的赵群里神经过敏,没有阻挡的理由,只能让开门让他进来,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盯着看他的一举一动,害怕他出其不意伤害无辜。 羽队长没有想那么多,坐在椅子上抽烟,逍遥自在的翘着二郎腿,看着规规矩矩进来的刘晓强像平时一样,一脸的祥和表情,仿佛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更没有杀气腾腾的气势。 他来到跟前,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同志,梦医生叫你去一下。” 察言观色的羽队长,一看他一本正经,满不在乎的也没有还礼说道:“知道什么事吗……” “梦医生说,刚才接到医院的电话,是有关病号的事……” “哦——病号?知道了,你去吧……” “是。”刘晓强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 刘晓强摆着双臂走到门口的时候,羽队长看着他的背影说道:“等等——你和梦医生什么关系?” 刘晓强一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报告队长,上下级关系。梦医生是首长医生,你们还没有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早就认识了,报告完毕。” 羽队长一听,冥冥之中感觉到他和梦医生不是一般关系,听他一说无懈可击,一看他稚气未脱的脸平静无波,没有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再问下去就是自讨没趣,随口说:“去吧,早点休息吧……” “是。”他不慌不忙出去了。 神经过敏的赵群里,紧张出了一身冷汗,一看他出去了,抬起手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羽队长一看不明就里的说:“怎么啦——不舒服吗?我得到梦医生那里去一趟,病号又怎么啦?不会是要命吧?你别等我,也早点睡觉觉。” 他说着话站起来穿衣服。 赵群里一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因素,神经兮兮的打开门看了看,着急地说:“师傅,我陪你去吧?这小子在这里人头熟帮手多,来个调虎离山再下手,那可就虎落平阳被犬欺,乱拳打死老师傅了。有我在,不仅仅多个帮手,也是威慑……”…… “……” 第三十七章践行酒宴 第三十七章 践行酒宴 穿衣服的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帮你个头啊——小小年纪想什么呐?现在是和平年代,又不是敌我对峙的战争年代,用得着这样煞费苦心吗?再者说了,他一个汗毛未退的新兵蛋子,有什么能耐敢和我作对?我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付他那样的十个八个也不是对手,小菜一碟……” “师傅——你怎么老是自以为是?常言说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小心驶得万年船……” “哈哈哈……你小子进步不小呀——还知道常言说?没事的,不相信师傅的能耐吗?刘晓强不是鸠山,我也不是李玉和,是老虎走到哪里去都不是病猫,威力不失,放心吧——”他说着话出门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气魄,不放心的赵群里,悄悄地尾随着他保驾护航。 洁净的夜空擦洗过一样繁星灿烂,闪烁不定,仿佛是万家灯火遥相呼应。静悄悄的高原边关寒冷异常,冷冷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羽队长扶起大一领子捂住脸抵御寒冷,急匆匆来到医务室,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保镖在为他观敌瞭阵。 推门进来一看,明亮的医务室有些晃眼,从黑暗中到强光下眼睛有些受不了,低下头闭上眼适应环境,就感觉到一股幽兰之香扑鼻而来,怀里面扑进来柔软之躯,抱住了他脖子,还有嘤嘤的哽咽声,惊得他睁开眼睛一看,美人儿满脸泪痕,粉嘟嘟的嘴唇上也是泪花点点,仰起的下巴上也有泪光,真正是一副梨花带雨的美景,倾国倾城之色。 不明真相的他还是有些城府,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伶爱的说:“发生了什么事?不害怕,天塌下来由我撑着,我是横刀立马的男子汉,走过千山万水,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在你面前我就是天,谁和你过不去我替你做主,神挡杀神鬼挡杀鬼,哪怕是苍天我也能桶个窟窿,不哭唵——告诉我,谁让你如此伤心?我立刻让他消失,开除球籍,让他多呆一秒钟都是我的无能,你以后不再见我好不好?”油嘴滑舍的他满嘴跑火车,豪言壮语说起来脸都不红,哄女孩子已经轻车熟路了。 “嗤嗤……”抽泣着的娇娇女一听,忍不住多云转晴,笑从双脸生,媚眼如丝的笑着说:“你以为你是能上天入地的孙悟空呀?还神挡杀神鬼挡杀鬼?金刚不坏呀——孙悟空只会降妖除怪不近女色,而你却儿女情长,在我的怀里兴风作浪……” “哈哈哈……我才不当孙悟空,出力不讨好,吃苦受累不怕死,却没有女人爱,活着多寂寞?多无趣?不过,人家是长生不老,与日月同寿的神仙,有的是时间惯看秋月春风,悲喜人生。而我是一介凡人,匆匆几十年眨眼即逝,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把这美好的世界就让位与后辈子孙了,到我人生暮年,老无所依的时候,看看谁是我的爱人?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子孙?人生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人间冷暖总得去抓紧时间一一经历,才不枉此生。多愁善感的你眼泪汪汪,令我心碎,是因为有你就有我的天堂,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爱也罢恨也罢,是非成败转头空……” “你——嘻嘻嘻……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天堂?真的假的啊——怎么会老无所依?孤苦伶仃的糟老头子呀——你是不是书看多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真实,哄我开心是吧……” “呵呵——值得我哄的人,除了我的兵就是你,看书学习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必修课,虽说不能预知未来,却知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热热闹闹,生生死死,突然一声锣鼓响,奈何桥上风雨摇,不知家乡在何方?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嗯——别扯了,告诉我怎么了?你想急死我呀——”他催促道。 止住了哭泣的她一听,放开了抱着他脖子得手,低下头又要伤感,羽队长一看大事不好,女人泪一滴就醉,男人心一触就碎,受不了这种折磨,当机立断一猫腰抱起她来,平端在胸前,坐在椅子上说:“说好了不哭么——怎么又要哭?我真的受不了你的眼泪,分不清你的眼泪为谁而流?为我流眼泪我心疼,为别人岂不是我冤得慌?不哭唵——不管是为了谁,你哭我心碎,香你一口都没情趣了。” 泪眼朦胧的她一听瘫软的叹了口气,抬起柔若无骨的手拂着他脸说:“当然是为你流泪么,我们俩偶然邂逅,不期而遇,萍水相逢,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没有几天,却把我长这么大没有流过的眼泪都流完了,你就是我的催泪瓦斯,我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想流眼泪,不见你也想流眼泪,总觉得唯有流眼泪才能表达我的情感,怎么了嘛——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切——我知道为什么,等一会告诉你,你先告诉我怎么啦?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说:“你的兵体检出来的病号,有两个是急性肺水肿,生命垂危,现在正在抢救。送去内地的病号,有一个突然器官功能衰竭,生命特征在消失,极度病危,生命堪忧,医院里打来电话让我告诉你。你是他们的直接领导,让你了解病情,万一挺不过去,也好有个思想准备。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等明天了再说,又害怕隐瞒事实,一旦有事你会怨我;又怕告诉你你会着急上火,我左右为难的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你别着急,也不要伤心。生命无常,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个人一个命,谁也无法避免,着急上火改变不了什么。我听基地的人说,后天你们就又要出发了,这一别又是一个多月,再见面的时候是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你说我能不哭吗?我还能……”她说不下去了。 惊天霹雳的噩耗,把敢和神鬼拼杀的他击蒙了,失去战友这样的悲痛他以前有过,却也是一个连队的其他战友们,虽说是在一块并肩战斗,仅仅是认识而已,不是自己直接领导或者一个班组,情感上就有些疏远,而现在是自己的直接部下,每一个兵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缺失了哪一个都有撕心裂肺的痛,手足之情不过如此。 一时间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胳膊上没有了力道,抱着的娇娇女失去了约束,自由落体般滚落下去,咣当一声响扔在了地上,他似乎没有了知觉,傻呆呆的发呆。 欲哭无泪的他目光痴呆,张了张嘴想哭出声来,却不敢哭出来,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唯有强忍着,恍惚间战友们近在眼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胳膊上插着输液管,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还有各种仪器辅助治疗,呼吸急促双目紧闭,面容焦脆不理他,与死神拼搏抗命,一副凄惨的摸样,怎么会这样啊?好端端的小伙子风华正茂,刚刚离开父母告别家乡,天不怕地不怕报效祖国,勇闯天涯,探索未知实现梦想,展现自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竟成了命悬一线的危重病人?年轻的生命才开始在天地间绽放,绚丽多彩的像彩虹一样夺目,就要告别人世了?生命之短暂脆弱,怎么能让人不痛心?亲人们怎么能受得了失去心头肉的悲痛?不公平啊—— 过往的情景浮现眼前,青春靓丽的他们稚气未脱,青涩的像青苹果,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嘻笑怒骂家常便饭,一转身什么都不存在,费尽心血手把手的教授他们当好一个兵,一个保家卫国的好兵,眨眼之间充满梦想,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得满怀豪情,战天斗地悍不畏死,冲锋陷阵能堪大用了,成了栋梁之才,也成了自己为之骄傲的得意作品,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骄子,让人不敢小觑,另眼相看,心悦诚服,谁会想到竟成了危重病人?在死亡线上与死神搏斗? 残酷的现实面前,铁打的汉子也不堪一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壮志未酬的军人,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仍在地下的娇娇女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摔疼了膝盖,呲牙咧嘴嘘唏不已,花容玉貌扭曲走了样,心生怨气爬不起来了,等待着让他扶起来哄一哄,没想到等了半天没动静,挣扎着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他无声的大张着嘴,嘴唇青紫,汩汩流淌的泪水接连不断,从下巴上一滴滴跌落,打湿了鲜红的领章,浑身颤抖,气郁的出不来气,像溺水者就要背过气去了,身为医生的她自然知道大悲无言的哀伤,一口气出不来就会窒息而亡。 她顾不得疼痛翻起身来,赶紧给他搓胸揉背,捧住他的脸拍打着说:“你——别这样,哭出来——难受了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憋着,会憋死的,听见了没有——无情未必大丈夫,男人也可以哭,在我这里不丢人,害怕别人听见了就在我怀里哭,哭出你的伤痛,哭出你的不舍。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人笑话你,哭吧——哭出来呀——放心大胆的哭出来么——哭一声就好了,听见了没呀——别吓我,我害怕——” “啊——嗨嗨嗨……”一口气上不来的他,在她的鼓励下,嘴捂在她怀里,天崩地裂哭出来了,把自己的伤痛尽情释放了出来。男人的哭还是有些气势,尽管捂住了嘴,泄露出去的声音依然威不可挡,震得顶棚微微颤抖,逃逸到外面的声音依然清晰,吓坏了门外面为他担心的赵群里。 隔墙有耳,世事难料。这个愣头青一听到师傅凄惨的哭声,立刻血压增高,怒火顿生,尾随而至的他在寒夜里站了老半天,光听到屋内叽叽咕咕说话,听不清说了些什么,窗户明亮却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疑神疑鬼的胡乱猜测,师傅凄惨的哭声飘荡出来,让他听到了。 师傅是授业恩师,解疑答惑如同再造,是一个人一生中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了,自古以来师徒情深,交情深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危难时刻见真情,岂能袖手旁观? 愤青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脚踢开了门,一看师傅被梦医生抱住头嗷嗷直哭,不分青红皂白扑上前去,没轻没重一把推开了弱不禁风的娇娇女,娇娇女哪里受得了他威猛的推搡?踉踉跄跄撞倒在桌子上,惊骇的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怒目圆睁的赵群里一看师傅胳膊腿俱全,也没有流血只是哭,沉静在哀伤中,一时之间难以自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抱住徒弟继续哭嚎。 不明真相的赵群里,从来没有看见过师傅如此伤心欲绝的哭过,即使有过,也是偷偷地背过人默默地流眼泪,哪能如此这般,没羞没臊的在一个新兵蛋子怀里哭?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呀?怎么可能啊——堂堂的一队之长勇猛过人,像娘们似地哭哭啼啼怎么服众?怎么统军? 伤心之至的羽队长尽情的抒发着,乱了方寸的赵群里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收场?看到娇弱无力的梦医生看着他,心想一定是她怎么着了师傅,就口无遮挡的呵斥道:“我队长怎么啦?是不是你欺负了他?他可是我们几十号弟兄的当家人,是我们的领袖,胆敢冒犯他就是找死,告诉我怎么啦——” 梦医生一看他彪悍勇猛的架势,好像是吞了她似得,惊诧之余又有庆幸,能有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知己徒弟护着他,关心他爱护他,何尝不是他的福分?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说:“小赵,没有人欺负他,只是今天体检出来的病号病情恶化,生命垂危,你师傅知道了,痛心疾首的受不了痛哭不已,你那么凶的对我,以为我害你师傅吗……” “哦——他们活不成了?嗯……这个……我——”恩怨分明的赵群里一听错怪了好人,结结巴巴不好意思了。 莽撞的赵群里做事鲁莽,想了想此地不可久留,扶起师傅说:“师傅,别哭了,生老病死天注定,自然法则嘛,又不是你的错,谁也改变不了,干嘛这么伤心欲绝?回去吧——睡一觉就好了。”他说着话一用力,小伙子力气大,架起了他就走。 站起来走了几步的羽队长,恍惚间回到了现实,一看扶助他的赵群里,惊愕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哦——这个——出去,把门关上,在门口等着……” “是——”赵群里一看师傅一脸严肃,不敢嘻嘻哈哈,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就像机器人一样听话乖巧。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黄了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娇娇女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水雾弥漫的他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说:“这个臭小子莽莽撞撞,没有把你怎么着吧?伤着你了没有……” “不碍事,我又不是纸糊的?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桌子上,胳膊肘子上的表皮蹭破了一点点,没事的。你的徒弟有情有义,敢为你拼命,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他还小胎毛未退,毛还没有长齐,算不上真正地男人,对我挺好,这是真的,你别在意。嗯——我先回去了,他还在门口等我呢。” 近在咫尺的心上人难得见一面,见面了也不能抒发情感,有些不尽人意,娇娇女一听说不得什么,挽留阻挡都不好使,娇容突然乌云密布,低下头黯然伤神。 他一看不忍离去,捧住她的脸说:“高兴点,明天晚上给我做好吃的好吗?给我践行……” “真的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许反悔,早点过来……” “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做到,喔喔喔……” “啵啵啵……”激情女激情演绎…… 寒风明月寒冷异常,走在空旷的营区里心情沉重,赵群里挽住他师傅的胳膊说:“师傅,病号们真的很严重吗……” “何止是严重?就是命悬一线了,要不然我还能这样掉眼泪吗?嗯——封锁消息,不许外传,以免影响大家的情绪。明天就要装车了,后天出发,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病号里头还有我一个老乡呢,也没时间去看看了……” “没时间了,明天一天紧紧张张,一百多吨物资搬上汽车绝非易事,哪有时间去看病号?只能等到完成任务后回来去看,希望他们活着等到那一天大难不死,躲过这一劫,就能和我们并肩战斗了,该多好啊——”羽队长无限的企及着…… 第二天真累呀,太阳出来到日落西山,马不停蹄团团转,就连思想都不敢跑毛忙碌了一整天,所有的车辆装载完毕,枕戈待旦的停放在车场里,就等着翌日出发了。 食堂管理员王慧宝同样事无巨细,奉首长之命,亲历亲为的为即将出征的二一八车队准备践行,美味佳肴不敢恭维,花样翻新的饕餮盛宴还是有的一说,物质匮乏的季节,肉制品还算是说得过去。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都有代表,有脚的无脚的都有,唯独蔬菜就是腌咸菜,想吃新鲜菜?做梦去吧——说起这下来索然无味,不提也罢。 还是羽队长有故事,俊男靓女在一起,看看生死离别一杯酒,极有看点。分工不同,各司其责是基本法则,打狗不撵鸡互不干涉,其他人忙的脚后跟朝后,梦医生却另当别论,没有人求医问药就是她的节假日,健康人不会无事找事去找医生,希望永远健康;患者希望医生不存在,没有医生是不是就没有疾病?这种荒诞的想法只能想想而已,千万不可说出来,没有医生死得更快…… 梦医生手头消闲,无事可干,早早回家自备晚餐,进了门心里面空荡荡的无着无落,做什么饭没有一点点灵感。一个姑娘家家,却学着老谋深算的学究模样,背起手在客厅里转圈圈,走一阵停一阵,低头看地板,抬头看吊灯举棋不定,连连摇头,否定着刚刚冒出头来的创意,蹬不了大雅之堂,统统扼杀在萌芽状态,想要一个别出心裁的创意,却思维迟钝,才思枯竭,苦思冥想都没有灵感。 要想抓住别人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身为医生深谙此道,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吃饭的目的无非是往胃里倒食物,说起来简单的和一一样,没什么复杂,细究起来可就博大精深了。 饮食文化源远流长,匆匆过客老祖先,遗留下来的风俗习惯奥妙无穷,怎么吃饭和什么人吃饭相去甚远,总的来说就是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还有形形色色的举不胜举,说起来繁杂沉长,何必浪费口水…… 一筹莫展的美人儿,看了看前几天父亲带来的好吃的应有尽有,并不缺乏食材,却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吃饭事小,一日三餐按部就班,哪一顿饭让人留在记忆中念念不忘了?表露心意才是上上之策,怎么样才能让人念念不忘呢?这才是问题的根源,难为了情窦初开的痴情女,转累了坐在沙发上,一副沉思者模样,一帘幽梦作不醒,自寻烦恼。 出生在大上海,成长在大都市的她心灵手巧,所见所闻丰富多彩,曾经是冒险家乐园的大上海,是世界博物院,世界各地的精英人物齐聚这里,演绎了无数的千古绝唱,流传至今的人闻轶事脍炙人口,其中不缺乏男欢女爱的经典故事,令人荡气回肠。见识阅历比起从闭塞农村走出来的羽队长,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简直就是天上人间的差距,不在一个层次上,却也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羽队长虽然是农村娃,受制于环境局限,所见所闻就是鸡鸭猫狗,家长里短,切肤之痛就是吃不饱饭,男欢女爱一无所知,荒芜一片,没有受到污染,是一块没有杂草的绝佳良田,单纯的像一泓清水,有人播种就会心无旁骛疯长起来,冰雪聪明的梦医生看重的就是这一点,才飞蛾扑火般用情专注,用情至深,煞费苦心的营造一种氛围,一种自己都没有过的悸动,让自己无愧于天之骄子的美誉。 昨天晚上的一幕挥之不去,记忆犹新,风风火火的那个人为了自己的兵,竟然在姑娘面前嚎啕大哭,与平时威风凛凛的傲然正气判若两人,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情义之人。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生活中有太多的感动,生死离别有血有肉,有哭有泪,喜怒哀乐一瞬间,不能感受感动,还能有生活的美好存在吗?不虚伪的他真情表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寻求安慰,坦诚真实的让人感动,把她当成了知己朋友,感觉到了价值所在,让她激动不已的一夜未眠,就想给他一个别样的晚餐,展示自己的用心良苦,留下抹不去的记忆。 心情沉重的羽队长同样一夜未眠,忙忙碌碌的一天阴沉着脸,战士们看到后有些惧怕,不敢怠慢,也不敢出错,尽职尽责干好工作,生怕撞到枪口上自讨苦吃,明眼人都知道。 就连胆大妄为的黑子都察言观色,多少次忍不住想和他开玩笑,情知不妙见风使舵,避之不及。多少年来的经验教训告诉他,遇上不顺心的事脾气暴躁,对别人还能克制忍让,不想伤害任何人,对他来说就另当别论了,惹不惹一个样,出气筒就是他,逮住机会了一古脑的发泄出来,不受也得受,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发泄完了雨过天晴,还能有好果子吃,买瓶酒和他共享,却从不道歉,不说软话,气不过就打一架,孰是孰非无可定论,多少年来就是如此,默默地站在身后为他铺垫,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为老乡争光,为家乡争光而自豪,心甘情愿由着他发泄心中的郁闷,不计得失。 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哪个人能顺风顺水走到头?总有过不去的坎,尤其是无能为力扭转乾坤的心坎,是最容易让人沮丧了。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人垂死挣扎却束手无策,自己就像一个废人一样,没有帮助不作为,只有同情,太让人无语了,发泄也是无能的释放,一种任性。 忙碌的现场井然有序,战士们看到队长威严的目光,仿佛是高高举起的鞭子似得,一不小心就会劈头盖脸倾泻而下,尤其那些还没有出徒,跟车实习的新司机,自己的师傅身患疾病住院了,再没有人辅导呵护,只能拔苗助长独立作业,过早独立驾驶汽车,显得战战兢兢,神色慌张,手忙脚乱,本应该一个倒车就能就位的简单动作,师傅在的时候应心得手,一步就位,现在没有了依靠,就像没有了主心骨,连续四五次来来回回打倒车,都不能恰如其分倒好车,紧张的一脑门子汗。 个子小腿短的兵,够不到离合器踏板,操作起来费劲,就把洗脸盆或者木板子衬在靠背后面减少距离,稚气未脱的脸上流着汗水,却表露出自信与坚韧。原来的副驾驶,一夜之间成了主驾驶,照样承载着不该他们承当的艰巨任务,小马驾辕没有选择,不长大由不得你。 羽队长看着坐在驾驶室里只能看到头的兵,稚嫩的脸上汗毛未退,如何去完成本不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任务?如果在家里,妈妈面前不过是大孩子而已,吃饭穿衣都得妈妈操心,不能独立,可现在是自立自强的军人,驾驶十几吨重的汽车去完成任务,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这里没有妈妈,有的只是严酷的环境,永远也走不到头,危机重重陌生的路,一不留神就永远也见不到妈妈了。 羽队长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心里的酸楚无以言表,本想去帮帮他们,可自己只有一双手,这么多弟兄们帮谁不帮谁?一言一行关乎到大家的情绪,弄不好适得其反,祸起萧墙都不一定。 更何况完成任务要靠集体的力量,自己再能也是杯水车薪,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只能硬着心肠逼他们成才,头碰破了就知道痛,松是害严是爱,慈不带兵就是这个道理。 一台车在一个地方只装载一种物资,装满车需要十几个地方,平凡的倒车不到位,装车的勤务连兵可就没有同情心了,骂骂咧咧出言不逊,把半瓶子醋的新兵们骂的无地自容,知道了学艺不精就遭人唾弃的滋味,每个人都暗暗发誓发奋图强,有一天熟能生巧了,看看大爷我的真学实才,那是后话,此刻却不能一蹴而就,立地成佛,只能忍气吞声隐忍着,目光里表露出不屈的志气。 羽队长看在眼里不吭声,还有些幸灾乐祸,常言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就惯坏了,别人管起来不留情面,遭受屈辱后就知道什么是好歹了,只要他们隐忍不发不打起架来,受点打击有好处。知耻而后勇可不是空穴来风,暇一时日,就会成为参天大树,绝不妄言。 几十台车分布在各处装车,基地大院里全是轰隆隆的马达声,最后一站是自给自足的给养,几十天的口粮全在这里,登记发放一丝不拘,武器弹药同时发放,羽队长依然一言不发撑着脸,一直到最后一辆车装载完毕,停放在停车场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组织各班班长一起普查了一遍,才算是放下心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古训,万无一失,尽善尽美是追求,此刻不竭尽全力做到位,一旦离开这里就是自生自灭的艰苦历程,到那悔不该当初时后悔莫及扼腕,还不如此时此刻多尽心以绝后患,滴水不漏的做到完美无缺。 饯行晚宴按时开席,基地首长走马观花般履行职责,大大小小的官员十几个人,祝酒词,鼓励的话,洋洋洒洒说完后离去了,羽队长还是不拘言笑陪同着,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沉默无语。 首长们离去了,他成了最高统帅,十个人一桌席,却有一个桌子没人坐,空荡荡的空在那里,都是给身患疾病的兵预留的,羽队长一看就心里发酸。这些不能来共同举杯的战友们,挣扎在死亡线上与死神抗争,谁胜谁负出天知晓,祝愿他们战胜病魔,恢复健康,早日归队,手拉手肩并肩阔步向前,创造辉煌,领略美景,有那一天吗? 羽队长心里面默默地默念着,来到了黑子跟前,黑子一看他到来,喜不胜喜站起来,手里面端着两只酒杯子,小眼睛笑的眯在了一起,咧开嘴露出来雪白的牙齿说:“来来来——我们俩喝一杯,一天了你吊着个脸,不知道谁惹你啦,吓得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今天大家表现不错辛苦了,你应该给大家敬一杯酒是不是?别那么严肃,弟兄们看见你这个样子心里发毛,来——干一杯。” 羽队长目无表情,不动声色,压低声音冷冷的说:“自己喝。”说着话转过身走了,把满腔热忱的黑子亮在那里,眨巴着小眼睛下不来台,这是招谁惹谁了?气得他一跺脚,口头禅就冒出来了:“我到是遇上驴了。”恶狠狠把手里的两杯酒灌在嘴里,自残的方式方解心头之恨,惹得大家笑破肚子。 羽队长冷着脸巡视完了其余的桌子,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气氛不错,急急忙忙去找食堂管理员王慧宝,他也在吃饭,吃的是大锅饭,没有搞特殊,令人起敬。 羽队长把他叫到一旁耳语了几句,他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得跳起来,惊骇的就要解释,羽队长不容他说话的说:“就这么办,一定要保密,不然的话,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他说完就走了。 惊骇不已的王管理缓不过气来,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突然跳起来一蹦老高,落地后破口大骂:“军阀——你这不是让我坐腊吗?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哎呦呦——”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一看他歇斯底里的发泄,还以为他精神错乱了,惊诧的看着他,感觉到行为失常,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返回座位继续吃饭…… “……” 第三十八章孤魂野鬼 第三十八章 孤魂野鬼 羽队长脚步不停出了食堂,听到了王管理愤愤不平的咆哮,会心的一笑不理不睬,一阵风来到了梦医生家门口,担心她抱怨,害怕她流眼泪。 说好早点到来,可杂七杂八的事情不敢马虎,都要亲力亲为去落实到位,出差错关乎到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这一大家子人的死生存亡重于泰山,岂能儿戏?队长、家长、母亲、大哥哥、师傅、战友,多重身份集于一身,就得变着法子去扮演不同角色,激励每一个军人鼓起斗志,面对挑战去完成任务,这就是自己的全部生活,精彩纷呈,也忧心忡忡。 闲人嫌日长,忙人嫌日短。按部就班的太阳早就下班了,夜幕不失时机的卷土重来,高原边关消失在夜色中,营区里华灯初上,而梦医生家里怎么漆黑一片?窗户里黑黢黢不见有亮光透出,是不是没有人在家呀?心生疑惑的他犹豫片刻,一看用不着敲门,还是打道回府得好,转过身将要离去。 “吱拗——”一声响门开了,精心打扮的娇娇女流光溢彩,眉目传情的出现在了门口,卷起袖子露出来的胳膊莲藕般洁白,一只手扶住门框,一只手拉着门,墨一样黑色的衬衣,束在一把可掬的小蛮腰里,绿色的军裤包裹着滚圆的翘腚,高耸的胸脯平地拔起,兀突的耸立着,敞开的纽扣露出来一片肌肤,锁骨一下隐隐的凹陷出一道鸿沟,直通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白玉般映衬着倾国倾城的俏脸。乌黑的头发似乌云压顶,光洁如玉的脸艳绝天下,艳丽的美不胜收,不可方物。 “嘻——还没有进门,怎么就走呀?”莺莺燕燕的软语传过来,把看呆了得他惊醒过来,迷惑不解的看了看她身后黑漆漆的屋子里说:“停电了吗?还是灯泡坏了?怎么黑洞洞的……” “嗯——没有停电呀——你进来就知道了。”她身子一侧让他进门。 心生疑惑的他挪动脚步往里走,进了门比外面还黑,腹诽道:没有停电,干嘛不开灯?搞什么名堂嘛?难道是为了响应党的号召艰苦朴素,厉行节约,节约用电?争取当先进或者模范?看她衣食无忧的奢华生活状态,没有如此高的思想境界吧?提倡节约是为了不铺张浪费,损公肥私,正当的日常需求还是要消费,要不然如何改善生活?苦吧吧奋斗,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黑灯瞎火是还能是好日子吗?这样的节约用电,让人感觉到有些不真实,是不是故意作秀?还是…… 能穿衬衣的屋子里温度极高,立刻让穿着厚重的他感到了不适应,不熟悉这里的环境,黑暗之中仿佛是进入雷区不敢乱动,关上门的黑衣女看不见在哪里,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帮他脱去皮大衣皮帽子挂在衣架上,飘过来抱着他索求激情,上上下下一阵洗礼,感觉到他像个木乃伊,任凭她作为而不配合索然无味。 理解他心情不好,没有怪他,放开手说:“站着别动,我去点灯。” “嚓——”火光闪现,火柴的亮光照亮了黑暗,紧接着点燃了两根红色的蜡烛,小小的火苗“噼噼啪啪”欢快燃烧起来,遥相呼应努力绽放,室内霎时间光影曈曈,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飘渺意境。 烛光下的桌子上,发光的还有一个小巧的酒精炉,蓝色的火焰妖娆的拥抱着一个古铜色锅,锅里面雾气缭绕升腾着,袅袅水蒸气弥漫在屋子里,加杂着香气引人入胜。 酒精炉周围摆着精致菜肴,有肉有菜琳琅满目,还有两只透明高脚杯,水晶一般透明。细细的底座,夸张的大肚子,怎么看都有些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味道。 形状不同的两瓶酒放在一起风格迥异,一瓶纤细高挑,黑黝黝的透着神秘,商标是外国字,人头马图案。一瓶低矮的是茅台酒,像高低柜一样极不协调,沐浴在烛光里尽显奢华。 原地不动的他,惊骇的看着这一切犹如梦境一般,好像在哪里见过?书里面还是在电影里?这种奢华场面是不愁吃喝的达官显贵们,温馨浪漫的生活,穷小子的自己只能是望梅止渴的遐想过,做梦也想不到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还有美艳高贵的美女,这不是海市蜃楼作梦吧? 收拾停当的大美女,自我欣赏看了看劳动成果,满意的露出了微笑,转过头一看定在原地的他顾盼生颐,回眸一笑百媚生,顽皮的飘过来拉住他手,歪着脑袋说:“发什么呆呀——想什么呐——看看我弄得好不好?你喜欢吗——” 缓过神来的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夹,揪住她耳朵摇了摇,就算是对她的肯定,没什么可说,她满足的依偎在怀里,媚眼如丝的说:“肚子饿了吧——忙了一整天累坏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与往日不同的味道,你尝一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两个人来到桌子跟前坐下来,就看到挽起袖子的娇娇女,露出来欺霜赛雪胳膊,在他眼前晃动不止,为他摆好餐具,调制好蘸料,打开外国酒往高脚杯里到了一点点,琥珀色的酒晶莹剔透,在巨大的高脚杯里形成了滚动的球体,端起杯子碰了一下,粉唇轻启:“祝你一路顺风完成任务,保重身体,早日凯旋归来,我等你。”说完后轻轻晃动高脚杯,金黄般的液体在杯子里上下翻腾,释放出陈年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陶醉。 晃动不止的高脚杯,不厌其烦的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仿佛无比享受,才仰起头抿了一点点,本来就不多的酒,看起来还是那么多,好像就没有喝么。 娇娇女的一番表演新颖出奇,看的傻小子眼花缭乱,有一种故弄玄虚,故意显摆的嫌疑,让不懂行情的他有些不齿。他低下头看了看有颜色得酒心生疑惑,在他的认知里,酒是无色透明的液体,怎么会像茶汤一样?能是酒吗?闻起来酒香醇厚,喝起来会不会是酒?端起杯子仰起头喝了个底朝天,辛辣的味道不比白酒差,不同的是有甜蜜蜜的味道。 “嗤嗤……”娇娇女一看他豪放的举动笑出声来,靠着他肩头说:“这种酒不是这么喝地,摇一摇,嗅一嗅,慢慢品,酒不醉人人自醉。拥着美人,说着情话,倘佯在烛光里,才是一种意境,一种人生享受。像你那样大口饮酒,几口酒喝醉了,血压升高头晕眼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有什么情趣?不着急,空肚子喝酒容易醉,酒肉是朋友,我给你涮些羊肉吃一点,慢慢喝,慢慢说——唵——”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能享受这种艳遇,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受宠若惊的傻小子看着美若天仙的美女,仿佛置身在仙女环绕的瑶台天池,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无比的享受。 精灵古怪的娇娇女心思缜密,每次在一起都有不一样的感觉,花样翻新把上一次的影响全部冲淡了,不得不重新认识。水灵机智的南方姑娘,文化素养高雅深厚,先声夺人的气质更是鹤立鸡群,任何男人置身其中,都有一种被尊重纵容的自豪感,随之而来就是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做为男人还能乞求什么?有此艳遇不枉此生。 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学校,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取决于女人,苏妲己祸国殃民,葬送了殷纣王的万里河山;霸王别姬千古绝唱,一杆枪挑尽天下英雄谁敌手?吕布戏貂蝉弑父杀君,不忠不义千古骂名;肥环瘦燕翻云覆雨,脍炙人口,好学生可谓皆皆比是。男人统治世界,女人统治男人,相得益彰…… 树欲静而风不止,升腾的雾汽把不愿意摇弋的蜡烛光亮吹拂的摇摆不定,屋子里光影飘摇,营造出飘渺的意境,烛光晚餐的美景发挥到了极致,心神荡漾的俊男靓女柔情蜜意,享受着美好一刻。 猪八戒为了吃错投了胎,羽队长为了吃不言不语,沉默是金的警言警句,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警钟长鸣,话多必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破坏了来之不易的美妙意境,岂不是作茧自缚?画蛇添足? 多吃少说,可人的美人儿不厌其烦把各种涮好的菜,带着她浓浓的爱,源源不断输送过来,他是好坏不分,来者不拒,狼吞虎咽,再喝一口她递过来的美酒不亦乐乎,把一天不愉快的情绪一口口吞咽下去,心情一点点好起来。 初次尝试梦幻般的意境,新鲜刺激自不必多说,想到这一刻一生一会不可复制,即便是再有,也不会有初次感受的新鲜刺激,明天就要踏向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艰险之路,谁知道是不是一去无归?回来是希望,回不来也是客观事实,人生无常不过如此。 他想的也是对方想的,谁不知道此刻的相聚,是与死神相伴的征途中,一不留神就是最后的晚宴?只不过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不敢说出来而已,虚伪的假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豪迈,让对方放心,不要担惊受怕,可能吗?谁也不是傻子。 就看娇娇女一副乖巧的乖乖女,尽心尽力的调配涮菜,涮好了肉就是菜,接着就是酒,傻小子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她懂得他心里的酸楚,最好不要触碰他脆弱的一面,让他多吃饭,多喝酒,也许会冲淡他心里的伤痛,就不间断源源供给。 看到他嘴角流油,含情脉脉的为他擦去,看到他喝完酒的杯子又斟满酒,自己有空的时候吃一口,把所有的心思的用在了他身上。 瞎子吃馍馍心里有数,深受感动的他虽不说话,感激的目光盯住她看,随着她身体移动如影随形,四目交汇时,她总是报以甜甜的笑,美丽的大眼睛风情万种,幽深似海看不到头,看的有些眼晕,不看了不晕了,不晕了接着看,有多少诱惑在里面,总也看不够,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有他自己知道。 交杯换盏,美味佳肴,佳人相伴其乐无穷,个把小时后酒足饭饱,打着饱嗝的他吃累了坐下来休息。手脚麻利的娇娇女,三两下拾掇好了伙房里,出来后看着他抿嘴一笑,到卫生间烫了个热毛巾,给吃出汗来的他擦脸擦手,问他吃好了没有?他只是点点头不说话,问他想不想再喝酒?他摇摇头,哑巴一样还是不说话。 听不到说话的娇娇女不知所措,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目光不离她身的羽队长伸出双手拦她入怀,她顺从的趴在他胸膛上,光洁如玉的脸贴在他脸上,而他用还没有长出胡须的下巴蹭她脸,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轻轻的,仔细的感受着,依然沉默不语。 两支蜡烛熄灭了一支,仅剩的蜡烛努力绽放,火光有限,照亮不了什么,影影绰绰一片朦胧,注视着激情男女缠缠绵绵,寂静的能听到彼此心跳,此时无声胜有声,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难以言表。 人生秩序已到了谈情说爱的季节,有情人在一块做什么都不过分,生活的美好就在于不断探索,谈情说爱虽说是本能,依然需要探索,孰是孰非过后才知,不经历过程,不知道其中奥秘,酸甜苦辣咸如何能感受得到?不要问不要说,泪水已经滑落。 分别在即,唯有泪水表白伤痛,表白不忍,被蹭出来的泪水,他已经感受到了,还是不停地蹭,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默默流泪的娇娇女已经情不自禁抽搐起来,声若蚊蝇轻声啼哭,仿佛要融化一切。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他扛不住了,抬起手腕看了看夜光表,飞速流逝的时间不容他继续逗留,还要给车队安排明天的行程,温柔乡里销魂触骨,即便是呆到天亮,离去撕心裂肺的痛,依然无法化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痛过后就麻木了。 决心一定,吻住了她的嘴,娇娇女浑身一颤僵直了片刻,心有灵犀一点通,就知道即将分手,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脸,动情的吸允着甘露蜜汁,用情至深不愿分开。 羽队长强行抽出嘴,抱起瘫软的她来放在沙发上,转过身就走,还没有走到门口,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呼喊:“站住——就这样走了吗?你让我活不活了——” 已经伸出手抓住门把的他浑身一颤,缩回手来还没有转过身,就被扑过来的娇躯抱住了,她泣不成声地说:“呜呜呜——我不让你走,再陪我一小会行吗?就一小会嘛——我就不再缠你了,让你走。你也得说一句话吧——那怕是一个字也行,我不奢求多。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给我留下一句话好吗?就一句,行不行——”如泣如诉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碎。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还是不能硬下心来一走了之,她要的仅仅是一句话而已,此情此景说什么好?天底下还能有安抚此刻难分难舍的话吗?即便是博览群书也找不到灵丹妙药,自己已经陷落了,嘴一张就会哭出来,还能安慰别人?结局就是两个人抱头痛哭,有意思吗?还是要坚强转过身,一切就会趋于平静。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脸夹,捏了捏鼻子,拽了拽耳朵,捋了捋头发,擦了擦她满脸泪水,一把推开她转过身出了门,室外的寒冷让他打了一个冷颤,身后面又传来变调了声音:“大衣帽子——” 匆忙中忘记了大衣帽子,怪不得寒冷异常,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准备去取,紧随其后的娇娇女抱着大衣帽子出来了,替他穿好大衣系好扣子,抬起头深情的看了他一眼,捂住嘴跑回屋子里去了。 羽队长仰起头看了看繁星灿烂的夜空,长出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眼泪,步履踉踉跄跄返回车队,事无巨细安排好细节,整装待发…… 翌日清晨,高原基地大门口,几百名军人沐浴在凄厉的寒风中排成两列,欢送出征车队,石政委段副司令也在其中,焦急的等待着车队出现履行仪式,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车队出来,让人迷惑不解。 双眼通红的梦医生不敢和大家在一起,游离人群远远的东张西望,害怕别人看到她焦脆的面容不打自招,手里面提着送给心上人的提包,里面全是好烟好酒好茶,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紧俏商品。 段副司令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八点半了还不见车队出来,等一会还要开会,这不是耽误事吗?磨磨蹭蹭的搞什么名堂?不像平素二一八车队雷厉风行的操守呀?今天这是怎么啦?睡过头了不成?就在他心生疑惑的时候,一个兵跑不过来,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段副司令,二一八车队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当时我值班,报告完毕……” “哦——知道了,谢谢。”段副司令一听就是一个趔趄。 莫道君行早,还有更早人,这才是他们的真实写照,强悍的作风令人敬佩。 送别意味着伤感,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无声息独自离去,免得大家彼此难受,不失为上上之策,心思缜密的羽队长就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令人刮目相看。 食堂管理员王慧宝,急匆匆从停车场方向往大门口走,远远看到门口集结着许多兵,就想说明情况,却被心急如焚的梦医生拦住了,急急地说:“二一八车队没有吃饭吗?怎么还没有出来?” 王管理一听摇了摇头说:“梦医生,吃什么饭呀——他们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你还在这里等谁呀……” “啊——这——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 “切——昨晚上会餐是时候,羽队长就告诉我,今天早上不用给他们准备早餐,他想乘着大家熟睡的时候出发,免得大家诉说离别之苦,还威胁我不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就和我绝交,一本正经的像真的一样。嗯——他这个人还是有些个性,让这么多人白忙乎一场,有些不可思议。梦医生,我走了,我还得去给首长汇报,现在他走了,誓言作废了,他也不会跟我绝交了。再见梦医生,有事吭声,回头见——” 王慧宝转身离去。 梦医生一听呆如木鸡,提起手里的提包看了看,恨不得扔出去以解心头之恨,这些东西准备了好几天,就等着他出发时送给他,谁想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不辞而别?昨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他却守口如瓶,三缄其口,一言不发,早知道让他带走多好?不枉费一片关爱之心,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昨天晚上不说一句话,此刻已经在路上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害怕让人看到难为情,赶紧故作姿态往医务室里走,进得门来房门紧闭,与外界隔绝,就是自己的一方天地。 独处的时候才是展现自我感情的时候,抑制不住的泪水喷涌而出,嘤嘤啼哭起来,嘴里面骂骂咧咧,不骂出来难消心头之恨:“呜呜呜……唔唔唔……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天之骄子侯门之女,中了你的情毒不能自拨,为情所困翻下云头,跌落凡尘,像崔莺莺似得真心似火,想方设法的让你了解我,祈求与你心心相印,比翼双飞,共度人生,而你却若即若离敷衍我,不在乎我的感受,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还要我怎么办你才满意?呜呜呜……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嘛,我怎么觉得有些自堕身价,贱兮兮的上杆子追你?我喜欢你有错吗?你也不能不知好歹呀——你这样做,不知道是伤我的心吗——呜呜呜……你——这次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让你挠心挖肝,我让你茶饭不想,让你尝一尝我的感受,你就等着瞧吧——睚眦必报我也会。呜呜呜……一晚上了一句话不说,你的难受为何强加于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不是你的兵,凭什么在我面前耍威风装深沉?你——唔唔唔……我——我让你一辈子逃不出我的手心,你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不听话我就——我就……”骂不出什么的她无语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赶紧打包伤感藏匿起来,洗脸整容消除痕迹,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心头的伤痛暂且放一边,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来日方长慢慢计较,有的是机会反攻倒算,生活的美妙就在于有无限企及,未来充满诱惑…… 日上三竿高挂当空,无遮无挡,特别刺眼,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大地上阳光灿烂。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川河流熠熠生辉,远近高低各不同的风光无限,真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高山峡谷中风格迥异,一山一景各不相同,积雪都堆积在山上的不同部位,高耸的半山腰壁立千仞,没有积雪驻足的地方,山顶上就成了安营扎寨的去处,厚厚的积雪不知道有多厚,像臃肿的皮帽子一样捂在头上,还有超出山体的帽檐,悬悬的挂在那里,什么时候塌落鬼知道,。 干枯的河谷里却露裸着原生态,千万年来没有人在这里留下足迹,车队行进在河床里无比惬意,虽说是乱石遍布,坑洼不平,却没有什么危险。前有车后有辙,经验老到的开路车碾压出车辙,就是安全可靠的路线,只要不另辟蹊径,所有的风险都让头车承担了。头车的选择关乎到整个车队的死生存亡,重要性不言而喻。 领头羊黑子是元老级人物,开车时间与行驶里程比羽队长多得多了,是因为他一直在开车,而羽队长被提拔起来成了领军人物,基本上就是甩手掌柜了,开车的机会少之又少,脑子里装的是纵观全局的战略战术,如何统军的技巧,开车已经成了过往。 心血来潮或者不得已的时候顶替一阵子,也不过是朝露而已,不能长时间鸠占鹊巢,谁的车谁心疼,他知道这种感受。爱开车是他本性,初学开车时,他是师傅得意的关门弟子。 师傅赵生民是出了名的快车手,艺高胆大名不虚传,车队里无人可及,不是妄言。他秉承了师傅的优良传统,技术精湛到司训队毕业,直接放单车独立驾驶汽车,省去了跟车实习环节,可谓出类拔萃的人物,展现了师傅的教授水平,师傅因此而渔翁得利,师沾徒光被提拔起来,成为连长师傅。 少年得志的他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外有天,总认为自己比别人技艺高超,天下老子第一,是年轻人越不过去得天堑。那段时间自我膨胀,开起车来横行霸道,见车就超,车前面的道路上不能有同类存在。 一时间天怒人怨,风言风语的流言蜚语传到了连长耳朵里,连长会心的一笑就知道他犯了众怒,不惩戒不足与平民愤,一声令下停车收车,发配他到炊事班菜地里去种菜一个星期,以示惩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然法则。 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被打落云头,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情绪沮丧一落千丈,想不通连长凭什么停车收车?技术连队凭技术吃饭,技术好就要遭人妒忌吗?而他不知道技术连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兵开车不得超老兵的车,超老兵的车意味着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尊重老同志,老资格的老兵就会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三道四抨击,舆论一片哗然,能有好果子吃吗? 连长为了培养他呵护他,日后有群众基础,给点教训恰如其分。他的师傅已经成为排长了,看到他闷闷不乐种菜,不可能袖手旁观。徒弟是自己得意门生,年幼无知受到惩戒,犹如惩戒自己一样,是自己没有教导他怎么样为人处事,怎么样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护犊子的心理哪个人没有?给他买了水果糖,语重心长的讲道理摆事实,活人的哲学就是要和大家同呼吸共命运,齐头并进才能百舸争流,枪打出头鸟,快刀易伤是千古真理,千万不可一意孤行,眼高手低莽撞行事,根植于大众之中,才能汲取营养,暇一时日就会成为参天大树。 一枝独秀不是春,满园春色关不住,才能展现自己的非凡才能,超越自我,成为受人尊重的人。懵懵懂懂的他一知半解,切肤之痛却知道了做人难,难做人的酸甜苦辣咸。 从那以后汲取教训,为人低调,收敛了目空一切的傲慢,收服心中狂傲不羁的野马,高筑墙深挖洞,看书学习修炼内功,加强自我修养,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客客气气礼仪恭俭让。连队出版报黑板报积极主动,展现才华;公路上不敢超车了,即便是前面的老兵开的是老牛车,也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尾随而至,几年下来赢得了大家认可,走向了领军人物的岗位,成为骄子。 晃晃悠悠的车队曲曲弯弯,左拐右拐在乱石丛中寻找道路,威不可挡行走在一无所知的地域,瞎头瞎脑孤独前进着。 羽队长手里拿着望远镜,头痛欲裂的观察着巍峨的雪山会不会雪崩?会不会岩石崩塌?车队与雪山保持有几百米距离,汽车震动天摇地动,引起雪崩顷刻之间,还有经过风蚀水浸日晒松动了的岩石,失去平衡屹立不住塌落下来,势不可挡的威力毁天灭地,能让车队全军覆灭,不害怕就是傻子。 海拔越来越高,氧气稀薄喘不上气来,就连汽车也缺氧,动力急剧下降,慢慢吞吞提不起速度来,“吭哧吭哧”像得了肺气肿的老汉,还时不时打嗝放炮,把原有的速度没几下就降下来了。 路难行,汽车如此,军人们可想而知了。每一个兵怒目圆睁,嘴唇发紫,脖子里青筋暴戾,呼吸急促,仿佛是举重运动员在赛场上,拼上命一决高下的比赛,这还算是能忍受,而头痛欲裂的就要炸开了,仿佛脑袋里装满了梯恩梯,不爆炸由不得自己。 为了安抚自己,没什么东西包裹住头不被炸裂,唯有取下鞋带扎住头,心理上得到了慰籍,可眼珠子就要憋出来了,一个个看起来怒目圆睁,凶神恶煞,就连小眼睛的人都扩大了尺寸。平时只看到黑眼仁,露出的白眼球不注意都看不到,此刻却暴露无遗,憋出来的眼珠子超出了眼眶,像灯泡子一样昭然若市,仿佛要掉出来似得令人担忧。 眼睛大的人更是恐怖,凸出来的眼珠子臻光瓦亮,白眼球上的红血管格外扎眼,看一眼就会想起庙里的菩萨,露出眼睛来让人不寒而栗。 昆仑山是制高点,海拔之高成为天堑,也成了生命禁区的分水岭,越过了的人仿佛经历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即便是难受,也能勉强维持生命不死,随着进入昆仑山腹地海拔降低,身体机能适应能力逐步完善,越来越行动自如了,就连汽车也不闹别扭,随心所欲欢快起来。 雪域高原浩瀚无穷,山连着山绵延不断,车队进入其中,渺小的不堪一击,好几天了没什么不同。满目雪山层层叠叠,放眼望去千奇百怪,各领风骚,沉默无语的耸立着,注视着不请自到的陌生来客,不客气地抖动身体发生雪崩,排山倒海的气势威震寰宇,威吓不知死活的军人们来个下马威,彰显自己的存在。 雪崩的闹剧不一而终,随着车队前进不时上演,气势恢宏随处可见,置若罔闻的军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了,看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雪崩,所到之处崔古拉朽,改天换地,卷起的雪雾风烟滚滚来天半,遮天蔽日气冲霄汉,只当是欣赏美景一样。这一次完了,等待着下一次,是因为车队不在雪崩的势力范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干嘛干嘛,理它干嘛? 前面一座山陡峭庞大,积雪很厚,羽队长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可打头开路的黑子不知死活不避不让,反而离雪山越来越近,这不是找死吗?一旦雪崩躲避不及,葬身雪海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给他提醒了多少天多少次了,怎么屡教不改?一意孤行?他着急的说道:“超车——追上头车。” 开车的赵群里一听浑身一颤,难为情的说:“师傅——不好超车,旁边的路不好走,跟着车队慢慢走吧……” “罗嗦什么?你看看前面的那座雪山多危险?雪很厚也很陡,极有可能发生雪崩,万一雪崩了躲闪不及,我们可就死定了,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埋骨他乡成了孤魂野鬼,那可就惨到家了,加油超车……”…… “……” 第三十九章 雪莲花 第三十九章 雪莲花 赵群里一看师傅一脸严肃,不容置疑,硬着头皮打起精神,脚底下使劲加大油门,汽车仿佛一下子受到惊吓,怪叫起来发起威来,方向盘一拧,前面的一台车旋即超过。 几十辆汽车超起来绝非易事,都在行进中速度差不多,超一台车用时一分钟,也得半个小时时间,挣红了屁股,好不容易超过了黑子的车,羽队长向他招手随车前进,想带离雪山,可妄自尊大的黑子不吃他一套,一看选择的路线没有他选择的好,刚愎自用自顾自,不跟随各行其是,和他分道扬镳。 羽队长一看气得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指手画脚让他跟过来,他一看不服气不屑一顾,就是不跟随,后面的车队依然跟着黑子跑,仿佛是欢天喜地的进入鬼门关一样毫无察觉。 被迫无奈的羽队长只好停车,从车上跳下来,用手指着黑子逼他过来,黑子一看他就像吃了炸药,气势汹汹的不可理喻,不知道为了什么?只好打方向跟过来。 羽队长一看此地不可久留,离雪山的距离没有多少,万一发生雪崩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就是死路一条,顾不上收拾黑子,跳上车让赵群里继续奔跑,十几分钟后到了安全距离,才停下车来。 下了车的军人们一看羽队长一脸怒气,直径来到黑子车跟前,满腹疑惑的黑子,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一看他找上门来,正好是天助我也,同样一脸怒气从车里面跳下来准备伦理,还没有张开嘴,就看见他拳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过来,结结实实砸在了自己胸膛上,力道之猛前所未有,吃不消的身体站立不住,踉踉跄跄后仰失去了重心,别无选择倒在地上。 黑子不是省油的灯,岂能善罢甘休?两个人的实力旗鼓相当,不分伯仲,谁胜谁负轮番交替,要看运气成分眷顾谁,谁就会暂时领先。不是黄道吉日差点运气的他,第一波打击毫无准备吃亏了,倒下的瞬间聚集力量,怒目圆睁准备好反败为胜,倒下的瞬间一只脚踢起来袭击他裆部,想在第二波打击中讨回公道。 这种损招阴狠歹毒,一旦踢中非死即伤,用在敌我双方拼命中说不得什么,兄弟相残就有些不道义了。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黑子怒火中烧,已经失去理智了。吃定了他的羽队长,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干什么,犹如秃子头上的骰子明摆着早有防备,抬起脚踢飞了他的脚,趁胜追击屈膝下压。 黑子一看大失所望,仓促间以攻为守,不失时机想绝地翻身,哪知道他的动作更快,还没有来得及坐起来,势不可挡的膝盖压在当胸动荡不得,成了困兽犹斗怒视着他。 刘晓强和赵群里两个小兵一看麻烦了,两个师傅扭打在一起,总不能隔山观虎斗置之不理,不约而同扑上前来,他们俩个人都是打架的高手,也不可能拉偏架,一起动手拉起来羽队长,释放了黑子。 得以翻身的黑子鲤鱼打挺跳起来,怒不可遏挥拳就上,他们俩个人一看松开了羽队长,又架住黑子的两条胳膊,力大无穷的黑子威不可挡,不甘罢休,把抱住胳膊的两个人甩来甩去,却不能挣脱束缚,不受制约的嘴怒骂道:“神——经病吗你?疯狗一样——打——我凭什么?你没水平选择好路线,还要别人跟着你跑?不跟你就要打人,土匪吗你——” 高原缺氧,出力气就喘不上气来,羽队长大口喘气,瞪着眼睛说:“你——属驴呀——你?耳根子硬的不听话,多少天了告诫你要远离雪山,你就是不听,存心找揍哩——揍你一顿你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你自己不想活了拉鸡巴倒,我没办法,哀大没过于心死,可这么多弟兄们不想死,总不能跟你去死吧——你还给我嘴犟,信不信把你的牙撬掉?” 呼哧呼哧直喘气的黑子一听,才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屑的说:“你——你这是危言耸听,无事找茬,我们跑了多少天了,谁见过了近在眼前的雪崩?都是些远在天边的雪崩,与我们何干?你这不是白吃萝卜淡操心吗?你让雪崩一个我看看?也让我亲眼目睹一回,看一看真正地雪崩是什么——” 下了车的战士们都聚拢过来,一看两个活宝大打出手,争论不休,见怪不怪。黑子的话无不有道理,把羽队长噎住了,他看了看大家,为了堵住黑子的嘴心服口服,就得用事实说话,那就制造一次雪崩,让他眼见为实,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 看了看巍峨的雪山上,脑子里回想着实用的办法,突然想起来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有一个镜头,排长看到自己的战友冻成了冰棍,心痛棘手拔出枪来朝天鸣枪,枪声震落了积雪引起雪崩,为何不效仿一下?如果成功了,对每一个人都是活灵活现的教育,以后行车就会引以为戒离远一点,保持安全距离。 想到这里拔出手枪,看了看距离遥远,手枪的射程有限够不到,让赵群里取来了冲锋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恶狠狠的看着黑子说:“让你娃见识一回雪崩,知道马王爷就是三只眼可不是传说,你可不要尿裤子。” 他看了看半山腰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如果击碎石头,石头就会顺势而下,滚动中带动积雪流淌,打破平衡就会引起雪崩,事半功倍显而易见。 按目测距离定好标尺,举起枪扣动扳机“哒哒哒……”枪声响起振聋发聩,呼啸而出的子弹接连不断击打在石头上,子弹的破空声回荡在山谷里彼此起伏,声声不绝。 日久天长的岩石风吹日晒后,变的酥软不堪一击,平平常常的子弹变成了穿甲弹威力无穷,石头被打爆了四散开来,分崩离析。小一点的石块重量轻到处乱飞,飞不起来的大石块顺坡而下,石头滚过的地方积雪塌落,小小的裂口成了星火燎原的导火索,不断延伸四面扩展。 石头向下滚越滚越快,变成了巨大的雪球威力强劲,塌落的积雪往上崩塌,越积越多,形成了声势浩大的雪崩,带动了周围的积雪纷纷塌落,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整个山峰活跃起来,沉寂了多少年的积雪被唤醒了,注入了活力拉家带口,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势如破竹汇集在一起倾泻而下。沿途砸落的积雪越来越多,声势浩大的雪崩形成了。隆隆的声音天摇地动,附近的山峰也遭受株连,遥相呼应的一起雪崩,好不壮观。 雪崩引起小范围极端天气,空气流动异常剧烈,山沟里霎时间鬼哭狼嚎,喊声震天,恐怖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军人们惊恐的四处张望,好像是有千军万马埋伏在这里,朝着自己杀奔而来,令人胆颤。 成千上万吨的积雪呼啸而至,声势浩大,车队原来行驶过的路线顷刻间不复存在,堆积起来几十米厚的积雪,还在不断聚集着,卷起的气浪裹挟着雪雾扑面而来,威力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 汽车篷布被吹的犹如旗帜一样猎猎嘶鸣,汽车晃动不止,吱吱扭扭乱响一气。军人们站立不住,倚靠在汽车上吓得魂飞魄散,气流压迫的出不来气,想不到雪崩的威力这么厉害?真的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一个个面如土色,大张着嘴面面相觑,惊骇不已。 雪崩的过程有一段时间,飞奔而下的积雪不断延伸,离车队几百米的距离消失殆尽,有些巨大的滚雪球惯性使然,停不住直逼车队而来,只不过后劲不足成了强弩之末,有气无力停在了离车队几十米的地方,看起来像一座小山,如果后经十足滚过来,渺小的车队就会被碾压成粉沫不复存在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结局,活生生复制一遍。 惊恐不已的黑子大张着嘴缓不过劲来,超乎想像的一幕石破天惊,要不是羽队长带领大家撤离几百米距离,这会子就没有张嘴的功夫了,永远闭上嘴巴消失了。 他看了看目无表情的羽队长,眨巴着小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恭敬地让给了他一根,他接过烟看了看说:“吆喝——大前门?不错么——你娃活出人来了?”点着烟后抽了一口“呼……” 黑子的率性可不是盖的,刚才吃亏上当抛之脑后,好像就没有发生过,一脸敬佩的表情看着羽队长,想承认错误讨巧卖乖,而羽队长岂能不知他的心思?不知者无过怨不得他,尤其雪崩这样的自然现象谁见过?每个人都是过后才知,哪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 为了让他不自责打起精神来,继续当开路先锋,岔开话题故意的说:“嗯——这个烟是不是受贿得来的?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呵呵——受贿谈不上,你知道我人缘好也没办法呀——有人给我抽,我不给面子就要哭鼻子,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是不是——你不会羡慕嫉妒恨吧——”他说着话晃动着烟,点着脚尖,一副小人得志嚣张模样。 羽队长看着他故意显摆的轻狂,莞尔一笑说:“嘿嘿嘿……你就狂吧?天下没有不掏钱的午餐,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好吃难消化。小伙子,你就慢慢享受吧,有一天消化不良可别找我,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能给别人说认识我,咱们江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哈哈哈……把你死的愁,你这不是白吃萝卜淡操心吗?正愁的不愁愁得寡妇没球?操心多了容易老唵——你也别不好意思说不认识我,咱们走着瞧行了吧——给——再抽一根烟上路吧,赶天黑还能跑几十公里路……” “嗯——这一次我们要提前到达兵站,上一趟在沙漠里不顺当,浪费了不少时间,而这一趟顺当多了,就是头疼让人烦心,啥时候不头疼了多好呀——唉——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的事,真是无可奈何。出发吧,边走边抽烟,离雪山远点,不用我再说了吧……”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我服了你了行了吧?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你放心就是了。晚上我俩喝一盅,算我请客……” “哦——你娃成土豪了?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哈哈哈……看你说的啥话——咱们两个有福共享,看在你打我有功的份上请你喝酒,高兴了吧——”黑子满不在乎的说。 黑子的可爱无人可及,坦荡的胸怀不藏污纳垢,错就错了不遮掩,做对了不装假,蹬鼻子上脸不谦虚,活的简单平凡,让羽队长望尘莫及。 看着他戏语道:“呵呵——我总算是媳妇熬成婆了,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你请客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不能不给面子,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谁跟谁呀——是不是?嗯——有恩不报非君子,刚才我们俩打架,两个徒弟各为其主,不偏不倚的拉架,要不然我把你娃就灭了,灭了你就没人请客了,想想两个徒弟功不可没,应该论功行赏。嗯——今天晚上把他们两个人也叫上,找个僻静的地方解解馋,又是十几天了滴酒未沾了,忘记了酒滋味。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我们一天到晚不得消停,忙得找不到北,什么是酒?什么是歌?人生苦短,应该多做贡献是不是……” “哎呦呦——你烦不烦?又开始咬文嚼字欺负我,我一听就头大,出发吧,晚上再说。”受不了的黑子转身离去后,车队又出发了…… 没完没了的雪山峡谷,没完没了的荒原戈壁被甩在身后,迎面而来的依然是皑皑白雪,层峦叠嶂绵延不断,永无穷尽展现在眼前,一山更比一山高,看着让人绝望。 干涸的河川里全是拳头般大小的鹅卵石,有流水的地方结成了冰,汽车在冰面上行驶迂回不断。光滑的冰面上汽车像喝醉了酒一样防不胜防,莫名其妙就突然间改变方向,失去控制,眼睁睁的看着汽车横七八竖乱滑一气,赶紧采取措施扑救,汽车已经滑出去老远了。 重新起步可就费劲了,绝非易事,没有些技巧玩不转,眼睛看着往前走,汽车却倒行逆施往后溜,根本不听使唤,难以驾驭。老兵们经验丰富还能对付,新兵们阅历浅可就乱成一锅粥了。不加油车不走,加油汽车横着走,赶紧抬起油门踩刹车,汽车依然故我的我行我素,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纯粹就是南辕北辙,瞎子点灯白费蜡,无可救药了。 压阵收尾的羽队长处惊不变,看着溃不成军的车队在冰面上耍杂技,斜三横四不成体统,抽着烟欣赏,一副幸灾乐祸起哄的样子。战战兢兢开车的赵群里一看,不明就里的说:“师傅,车队乱了套,你还笑眯眯的不着急,成心的呀……” “哈哈哈……不成心又能怎么样?冰面上开车对谁来说都是新课题,探索摸索就能掌握规律,顺应自然,这么好的教练场哪里去寻找?吃一堑长一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好了……” “你——师傅——呦呦呦……车不听话了——咋办呀——” 汽车突然随着地形侧滑起来,赵群里踩刹车打方向阻止不了,紧张的疾呼道。 “松开刹车加油前进,修正方向消失侧滑,稳住油门。”羽队长提醒道。 不得其法的赵群里不得要领,胡乱打方向,汽车原地打转转不往前走,一圈一圈停不下来,头都转晕了。羽队长伸出手帮助他修正方向,汽车立刻不转圈了,侧着车身前进,赵群里吓得心神不定,惊恐不安,由衷的佩服师傅就是师傅,关键时刻有化险为夷的特异功能,经验老到不是盖的。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七零八落的车队又一次循规蹈矩排成队前进了,实践出真知的军人们掌握了规律,掌控汽车的能力占据主导,熟能生巧后,汽车不再任性,乖乖的听任指挥不再捣乱,吓坏了的军人们长出了一口气,深深的感到长大不仅仅是时间,而是要经历错综复杂的磨难。 山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积雪历经年久越积越多,最终形成冰川缓慢移动,吐出山口的冰川有好几米厚,盛夏时节融化成水,流进江河湖海滋润万物,这个时节就是凝固的水塔,死气沉沉在阳光下泛着光,做着来年华丽转身的美梦遨游江河,造福人类,或者泛滥成灾,危害一方。 日落而息是自然规律,黑子看到一片丘陵地带没什么危险,停下车来就是宿营地,羽队长下车后四下里观看,符合行军藏住的基本规律,四面八方进退有路,更没有雪崩或者山体滑坡的威胁,大加赞赏黑子眼光独到。 人来疯的黑子顿时感觉到被认可的成就感,轻飘飘有些头重脚轻,找不到北了。停车秩序一成不变,依然是围成圈有所依杖,能不能起到围城的作用另当别论,起码是心理上得到安慰,有一种踏实感。 围城中央升起一堆火,军人们就地取材化雪成水,烧水做饭。新兵刘晓强充满好奇心,端着高压锅盛雪的时候东张西望,突然发现有雪一样白的花,仔细一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还有移动的雪球,不动了就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大呼小叫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兴奋异常,不知就里的军人们蜂拥而至,在他指点下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异之花,一个个不识货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是何物?还有像鸡一样的活物,不动了就是一团雪,动起来就像是一团雪在漂移,见了军人这样的奇怪物种不惊不慌,就像家养的鸡一样不怕人。 羽队长不仅仅是队长,相比一窍不通的军人们,也是鹤立鸡群的博物学家,不知道是何物的军人们请教他,他一看不吝赐教的说:“啧啧啧——不得了啊——弟兄们,这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雪莲花,有起死回生的药用价值,人间极品,这里怎么这会么多?人迹罕至藏有宝库,真正地人间奇迹……” “队长,这是我发现的,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生命?你不会是哄我们吧——”刘晓强怀疑的说。 阅人无数的刘晓强心高气傲,和羽队长相处时间短,不了解博学多才的他有什么真学实才,说起话来自然有些鄙视,其他的军人们却不敢这样放肆,即便是他说错了,也不能当面出丑让他下不来台。 黑子一听急忙圆场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胡说什么?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滚一边去。” 羽队长一看刘晓强的天真无邪好生喜欢,满不在乎的说:“臭小子不信佛啊——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我虽然学识浅薄,你小子不用质疑,不知道本队长也算是阅历丰富,走过千山万水,领略过无数的奇花异草,人闻轶事,就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都拜读过,一共有五十二章,一百九十万字,就是我们国家的药典宝库,书里面介绍过雪莲花生长在雪域高原,不可易得,极其珍贵……” “啊——极其珍贵?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我们不就发了……” “哈哈哈……发个屁核子,雪莲花再珍贵也是草本植物,我们不知道怎么采摘?怎么保存?离开这里就腐烂发臭了,还能是宝贝呀——别做梦了。嗯——哪个雪鸡倒可以解解馋……” “雪——鸡——也是鸡呀——能吃吗……” “切——何止是能吃?那可是绝无仅有的美味佳肴,是雪域高原独有的珍禽异兽,大补啊——同志们——像唐僧肉一样吃了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真正地人间极品。”羽队长满嘴跑火车。 军人们一听信以为真,惊骇不已,想不到历尽千辛万苦多少天,满目都是天荒地老的绝望,谁会想到能有活物?还是延年益寿的唐僧肉?一个个都吊起来胃口,看着满地乱转游的雪鸡垂涎欲滴,不可能束手就擒,只能望梅止渴了。 “队长,抓不住啊——会飞的,用枪打吧?”刘晓强急不可耐的说。 “不能用枪打。”羽队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一种没名得担心,想了想说:“雪鸡是大自然的精灵,也是大自然的馈赠,雪鸡是食草动物,也不是独立存在,在大自然的食物链中一定有食肉动物存在,枪声响起就会招来食肉动物,就会危及我们安全……” “啊——这里荒无人烟,怎么会有食肉动物?我们是手持武器的军人,灭了它还不是小菜一碟。”刘晓强无所谓的说。 “嗯——说的不错,看得见当然不害怕,看不见偷袭我们就防不胜防了。雪域高原有一种食肉动物雪豹,处在食物链顶端,是这里的统治者,像幽灵一样踏雪无痕,神出鬼没凶残无比……” “切——还能有美帝苏修厉害吗?不就是豹子吗?一个畜生有什么可怕?还能挨得住我们的子弹吗——让你说的神乎其神,听起来吓人捣怪。咦——你说了半天尽是胡扯蛋,不用抢打雪鸡,雪鸡也不会跑到我们锅里来呀——你说怎么办?总得给弟兄们支个招吧——让弟兄们学习学习,天快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你肚子不饿呀?”无惧无畏的黑子不屑的说。 天寒地冻的雪域高原,跑了十几天都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是活的,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珍禽异兽?不懂得自然科学的羽队长,只能在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的战士们面前故弄玄虚,真正地考就起来可就是三脚猫功夫了,糊弄没文化的黑子绰绰有余。 这里地势平缓,处在与雪线的交汇处,积雪也是零零星星,大片大片露出来的地方,黑黝黝的长满苔藓,雪一样白的雪鸡在这贫瘠土地上寻觅食物,一定是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用食物利诱就能手到擒拿,再加上人没有涉足这里,雪鸡不知道人类是什么物种敌我不分,要不然早就逃之夭夭了,还在这里等着被捕杀呀? 人类的智慧是从劳动中得来高深莫测,能统治地球,自然是顶级猎手,世间万物都是为人服务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是上天的安排。 羽队长略一沉吟想办法,他在黑子面前,永远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智者,如果卡壳了,会让所有人失望。生活经验丰富的他一路走来,实践经验不在少数,因地制宜的野外生存技巧层出不穷,花样翻新令人折服,一次次屡屡得手,黑子就是他忠实的崇拜者,说什么是什么从不怀疑,不像刘晓强有眼无珠将信将疑,是因为他还没有领教过切实可行的真知灼见,危难时刻能绝处逢生,孰是孰非不得而知,自然就心中无数。 黑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支招,其他人也翘首期盼,他已经胸有成竹了,故意咳嗽了一声说:“有一句成语叫呆若木鸡……” “不说成语能死呀——我听着头疼……”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打断了头疼的黑子说话。 刘晓强迫切的想知道羽队长有什么超凡脱俗的高招,拉了拉黑子说:“师傅——呆如木鸡就是傻呆呆的么,你没有听说过吗……” “滚一边去,想造反呀——师傅我没文化,不知道啥意思……” “哈哈哈……”大家笑声不断,看着这一老一少滑稽幽默,捧腹大笑。 “别捣乱听我说,这里的雪鸡没有见过人,不知道害怕我们,我们就利用这一点诱敌深入,请君入瓮。嗯——一个班取一张伪装网支起来,撒一点干粮为诱饵到网里,雪鸡就会自投罗网,用绳子拉到支撑就大功告成啦。两个人一只鸡就够了,不要滥杀无辜,动作要快各取所需,天黑了可就一事无成了。还有,每个人把武器带上,防止雪豹突袭,开始行动。”羽队长说完了。 这是什么招数啊?雪鸡是活物,而且有翅膀能展翅翱翔,扑棱棱翼展起来转瞬即逝,就让人望尘莫及,不是砧板上的肉,轻轻松松就能唾手可得?大家一听面面相觑,无所适从,面露难色。 羽队长一看不足为奇,没有经历过什么的年轻人,刚开始接受新生事物就会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去做。而黑子却心领神会,他的实践检验不亚于羽队长,农村里自小就掏鸟蛋抓野鸡,诱捕野猪獾猪都不在话下,自然就高人一筹。 多说无益,羽队长自己先示范起来,让赵群里取出车上伪装网,铁锨洋镐也必不可少,还有撬抬杠半轴这些支撑物粉墨登场,选择了一块没有积雪的地方,简简单单支起伪装网一边系好绳子,看着离此不远集结成群的雪鸡,好奇的打量着陌生人,抛洒了一条线的压缩干粮,只能是零零星星一点点作为诱饵,一直到伪装网中央。 黑子不甘落后在不远处尽显其能,时不时回头张望,心里面默默地就想和羽队长一较高下。这两个见不得离不开的死对手,有机会就要比拼一番,谁胜谁负出至关重要,决定着谁是趾高气昂的那个人,在面前显摆起来有滋有味,说起话来底气十足,得胜归来的将军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其乐无穷,妙不可言。 还有两个班也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照猫画虎的准备就绪撤离现场,几十米的距离让开了空间,军人们坐在一起抽烟聊天,守株待兔,坐收渔利。 什么样的物种能生存下来,自然是适者生存的杰出代表,必不可少的有着传奇故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斗转星移时光荏苒,能活着的物种就是佼佼者。 为了防止天敌,自有绝佳的妙招保存自己,而现在遇到了这些不请自来陌生的不速之客,脑海里就没有怎么样防御的意识概念,雪鸡们一个个傻呆呆看着发呆,并且嗅到了诱人的气味,本能驱使下放松警惕寻找起来。压缩干粮的香气犹如心灵召唤一样,呆头呆脑顺着香气上当受骗起来了。 第一只雪鸡找到了美味佳肴,啄食的时候咕咕有声,让同伴们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家人和左邻右舍们纷纷效仿,同样找到了珍馐,吃过之后香甜无比,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它们冲昏了头脑,贪欲顿生,顺着诱惑蜂拥而至,毫无设防钻进了诱捕的伪装网。 十几只雪鸡争先恐后争夺美味,忘乎所以,没想到天塌下来了,伪装网从天而降罩在身上,逃跑无路,张翅飞翔没有空间,拳头大的网眼能钻出头和脖子,身子却五花大绑被困住了,此刻才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掉馅饼一定有陷阱,声声嘶鸣悔恨不已,困兽犹斗的扑棱着。 贪婪贪欲是不归之路,地狱之门,不要说低等动物逃不过,就是统治地球的高等动物人类都抵御不了诱惑。朝朝代代的贪官污吏,明明知道贪污腐败就是杀头之罪,却前仆后继层出不穷,究其原因就是贪婪贪欲断送了前程,耽误了热血流淌的性命,江山难移秉性难改的人之本性。 孙子兵法几千年来方兴未艾,三十六计就是以人之本性所设计,帝王将相达官显贵,平民百姓都逃不过贪婪,自然就会屡屡得手,视为经典。唯有最后一计光明磊落,没有阴险卑鄙的设计,那就是走为上计,却没有人走,没有人做得到。是因为诱惑的魅力无法拒绝,江山美人,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出人头地,都是割舍不下的诱惑。 有一天成王败寇,功败垂成时,才知道利欲熏心就是不归之路,就像此刻走投无路,束手待毙的雪鸡,说什么都迟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有什么用? 用心良苦的军人们兴高采烈,一窝蜂涌上前来收网收获,十几只雪鸡声声嘶鸣就成了战利品,一个个眉笑颜开,佩服歹毒的队长真的是经验老到,名不虚传的老江湖。 不可思议的刘晓强匪夷所思,惊诧不已,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车队长,太不起眼了,真的有降龙伏虎,呼风唤雨的手段,让他刮目相看,敬佩尤佳。 其他伪装网收获甚微,主要是不得其法,就连稳操胜券的黑子才捕获了不到十只,可怜的二班一无所获,班长梁庆林颜面扫地下不来台,怨天怨地出言不逊,战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不知道怨恨谁? 羽队长叫过他们来好言相劝,安抚他们不气馁,捕雪鸡是心血来潮的游戏一场,可有可无的生活乐趣,又不是军事训练的必修课,用不着耿耿于怀,把自己捕获的雪鸡分给他们一多半人人有份,才算是安抚下去。集体生活的群体人人平等,协调不好就会影响情绪,哄他们开心了,一天的劳累也就不翼而飞了。 烫鸡拔毛不可细说,洁净的雪地里一片狼藉,亘古不变的荒蛮地带,第一次有了人间烟火,袅袅炊烟直冲云霄。篝火旁香气四溢,高压锅里是劳动成果,分分钟时间就大功告成啦。 从来没有见过雪鸡的军人们,吃起来小心翼翼,尝了尝味道鲜美,才狼吞虎咽吃起来,吃肉喝汤不亦乐乎,体会到了历尽艰辛后的幸福一刻。 吃过饭的军人们忘不了珍贵无比的雪莲花,就像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一样,把人间极品雪莲花就像割猪草一样采摘回来,放在篝火旁烘烤。冻住了的雪莲花晶莹剔透,预热后立刻就耷拉下来,像鼻涕一样俗不堪耐。 不懂行情的愣头青们,又放在火上加速烧烤,好端端的雪莲花被烧糊了,真正是暴殄天物,一群败家子啊…… “……” 第四十章雪鸡 第四十章 雪鸡 羽队长看着大家暴殄天物也不制止,救命仙草也是道听途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雪莲花珍贵无比,却不知道珍贵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采摘收藏,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热情高涨,就让他们高兴快乐去吧,至于珍贵不珍贵因人而异。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观。军人保家卫国走四方,四海为家到处漂泊,走到哪里都是执行国家使命,这里人迹罕至,雪莲花花开花落,多少万年来一岁一枯荣无人问津,再珍贵也是野草一株,寂寞开无主一文不值,有什么用?让年轻的军人们经历一番,日后就有骄傲的资本了,想起来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把人们求之不得的宝贝,当作普通的花花草草,心不在焉玩弄于股掌之间糟践,视金钱如粪土,何等的价值观? 高耸入云的雪山,挡不住西沉的太阳,火烧云般的晚霞布满天空,辉映着火一般燃烧的皑皑白雪,到处都是一片火海。军人们沐浴其中,惊叹着瑰丽多彩的落日黄昏鬼斧神工,壮美无比,却也是转瞬即逝。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年龄大小就是分水岭,活力四射的新兵们,糟蹋够了奇珍异草不得其法,扔在一边没兴趣了,又拾掇起汽车来,擦尘土紧固螺丝。老兵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拉闲话,感叹着一路走来风光无限,兴趣浓厚。 黑子为了实践诺言,频频给羽队长挤眉弄眼,人多了不好说出来,只有眉目传情,呲牙咧嘴示意,让他到车后面去单独相会。 羽队长视而不见,故作镇静,注视着刚刚独立驾驶汽车的新兵们拾掇汽车,这几天来他们表现不错,不仅仅能紧跟队伍不掉队,还特别听话,起早贪黑,不辞劳苦,把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了汽车上,令人动容。 他是队长也是教练,这些天不仅仅只坐嫡传弟子赵群里一个人的车,还要坐新兵们的车,体验一下他们的开车技术,纠正不规范动作,指导他们如何选择路面,鼓励他们充满信心,相信自己,勤学苦练就能日趋完善,熟能生巧后运用自如。 轮番交替坐别人车,虚荣心作怪的赵群里就不干了,还以为师傅对他有什么意见,嫌弃他不愿意坐他的车了,吊着个脸示威。羽队长看见了眼睛一瞪,他就闷闷不乐的敢怒不敢言了。 没有让人人满意的领导。几十号人几十个心,面面俱到不可能,还是要尽其可能身体力行,亲力亲为,让每一个人感到被重视,被关注不可或缺,激发出他们潜能,鼓起勇气直面挑战,才能发挥出团队精神。 带兵带心,心存隔阂就会消沉,他深谙此道。老兵们在篝火旁打扑克,一个个赖兮兮投机取巧,争吵不休。黑子装模作样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看着他,心知肚明的他会心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紧随其后。 黑子在前面捂紧大衣前襟,怀里面揣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看着一个土坎下比较隐蔽,跳下去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对面又摆好了一块石头,看到羽队长跳下来,不用说就不客气坐下来,回过头看了看车队看不到,才放下心,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给黑子了一根烟,正准备往口袋里装,黑子一看不习惯了,白了一眼说:“且——大方些好不好?扣扣索索的好不容易掏出来了,还要装回去?也好意思呀——我都请你喝酒呢,你连一盒烟都舍不得?大方一点会死呀——” 羽队长点着烟吸了一口“呼……”一脸喜悦的表情,笑嘻嘻地说:“呵呵——你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中午你咸鱼翻身都抽大前门了,此刻也不说拿出来共享,还嫌我把烟装起来?独吞有意思吗……”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怀恨在心要揭我的短,故意逗你开心,知道了吧——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什么时候我有好东西还能少了你呀?太不要昧良心好不好?”黑子抱怨道。 “罗嗦什么?你不会请我喝西北风吧?赶紧拿出来三两下解决战斗,时间长了弟兄们会起疑心,可就不好意思了。咦——两个小鬼怎么没有来?”羽队长急寥寥催促道。 “切——小孩子懂什么?喝酒是大人的事,叫他们来不方便,我们两个在一起嘴里没好话,让他们听到了不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来了,也是爱护他们。”黑子不屑的说着,从怀里满取出来水壶递过去。 他接过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酒,冰冷的酒,激牙的有些受不了,打了个冷颤说:“吸哈——冰镇酒太冰了,喝上一口让人哆嗦。”他把水壶递给了黑子。 黑子接过来喝了一口酒,呲牙咧嘴的还是受不了,浑身哆嗦的说:“我地妈呀——冻死人哩——太太——太冰了,喝坏人呢,我去热一下……” “别热了,今天没心情喝酒,到此为止。快到兵站了,等把货卸完了,就等于完成了任务,我们好好一醉方休。啧啧啧——现在太累了,喝酒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话两个人站起来,突然感觉到大地颤抖,还伴随着隆隆的声音。 羽队长警惕的四周张望,黑暗笼罩的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什么,心神不定的往回走。黑子疑惑地说:“我觉得好像是什么地方雪崩了?这种感觉就像中午的雪崩,天摇地动的颤抖,一阵子就没什么了,你说是不是……” “嗯——有点像。不过,今天晚上你选择的这个地方太好了,四面开阔进退有路,不要说雪崩,就是地震了都不怕,除非是天塌地陷,看样子你是学有所成。行军的精髓,就是吃住藏打,跟着我学出来了,可喜可贺。嗯——哪一天有空了,举行个毕业典礼,我给你颁发一个毕业证书,走到哪里你也是师出有名,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座上宾,吃香的喝辣的,胡吃海喝……” “哈哈哈……呵呵……口出狂言,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你是谁呀——除了我认识你,还有谁知道你了?吹牛不怕让牛踏死,什么话都敢说,神经病呀——担心让昆仑山的风闪了舌头?哎呦呦——我看你娃是完了,这一辈子就剩下一张嘴了,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听着让人渗得慌……” “哈哈哈……你知道个茄子?常言道:好马凭四条腿,好男人凭一张嘴,一张嘴胜过百万雄兵……” “啧啧啧——别吹了,一张嘴胜过百万雄兵?我们当兵干什么?让你吹一吹就行了,美帝苏修就爬下了……” “哈哈哈……你娃孤陋寡闻不知道,历史上确有其事。张骞出使西域巧舌如簧,说服了西域七十二国,开通了丝绸之路;三国时期的猛张飞,一声喝断丹阳桥,呵退了曹操百万雄兵;诸葛亮舌战群儒,与东吴结盟,现在的周恩来总理,在万隆会议上口如悬河,滔滔不竭,技压群芳,无人可比,一鸣惊人,恢复了我们国家在联合国的地位,就是凭着一张嘴,不会说话还能干什么?我这点功夫,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还得……” “去去去——谁知道你是不是哄我?照你这么说,不会说话就活不起人来了?哑巴不说话,还不是照样活人……” “哈哈哈……说得好,你听说过哪个国家的总统是哑巴了?听说过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是哑巴了……” “你——你这不是成心抬杠吗?哑巴怎么能当播音员?太离谱了……” “呵呵——是你要和我抬杠,你又不是对手,屡败屡战,拉不出硬屎,还不知悔改往枪口上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叫自不量力找死。呵呵——服软了就举手投降,缴枪不杀,是我军的一贯政策,你娃……”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会死呀——和你说话咋这么费劲?谋不得了是不是……” “哈哈哈……急眼了是吧?我这是在培养你娃提高素质,别不识好歹,找打呀——哼哼——凭你这不虚心的态度,你那个毕业证就暂时不发了,继续深造,哪一天能出师了再研究。如果现在颁发给你,你出去丢人现眼,惹祸招灾,追根寻源就坏了我的道行,我岂不是赔大发了?”羽队长口水四溅的戏语道。 被说蒙了的黑子,眨巴着小眼睛哑口无言,仿佛遇上了恶魔似地,无可奈何的口头禅就出来了:“我到是遇上驴了——你有完没完了?说你胖就喘起来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除了欺负我,还有什么?不跟你玩了,早点睡觉觉,明天还要赶路。”说完后,气哼哼返回宿营地。 两个见面就掐的老战友,一路走来相依相伴,嘻笑怒骂,拳脚相加都是精彩人生,排遣着心中的寂寞孤独,谱写着无怨无悔的传奇篇章。时过境迁后,就是一部无人可及的神来之笔,传世之作。 两个人来到宿营地一看,哨兵已经上岗了,警惕守护着战友们,已经睡下了的军人们,一个个不安稳,拉开睡袋拉锁,袒露着上半身不知寒冷。入夜后的雪山深处,犹如冰窟,害怕冻伤了严加防范,睡觉时不敢脱去棉衣棉裤,就连大头鞋都不能脱,担心一觉醒来,脚就不是自己的了。可此刻的他们怎么啦?羽队长一看吓了一跳,心急火燎的一个个询问起来。 经过调查了解,大家都说浑身燥热,仿佛有火炉子在身体里燃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几个兵还流鼻血,用药棉堵住鼻孔自救。羽队长一看慌了手脚,把快要熄灭的篝火,添柴复燃起来,让流鼻血的兵用雪搓额头鼻子,可战士们害怕寒冷,面露难色不理解,他就好言相劝说:“流鼻血,堵住鼻孔不是办法,鼻孔里涌满了血,就从口腔里出来了,治标不治本。用雪搓额头鼻子,就能减低血液温度,血液就会黏稠起来,出血点就会堵住不流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热胀冷缩的道理不知道吗?” 大家一听,有道理纷纷效仿,过不多久,果然立竿见影,鼻血不流了。围坐在一起的战士们都敞胸露怀减温,抓耳挠腮不舒服,询问羽队长怎么会这样啊?百事通的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搜肠刮肚寻找原因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怎么会浑身燥热?难道是这一带有地热?可四周雪山,皑皑白雪终年不化,有地热还能有积雪的存在吗?更何况,寒冷的空气钻心透骨,不可能存在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哪是什么因素导致大家集体发热? 无意中脚一伸,脚底下一根鸡骨头引起了他注意,捡起来瞧了瞧豁然顿悟。平时吃干粮吃罐头,怎么没有这种现象,是不是吃了雪鸡的缘故?雪鸡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吃了让人感觉不到寒冷?难道说这是一种神奇的鸡?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的说:“弟兄们放心,身体燥热是吃了雪鸡的缘故,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啊——队长,雪鸡也是鸡,怎么让人烧得受不了?不会是中毒了吧……” “哈哈哈……怎么会中毒了?中毒了我们还能在一起谈笑风生呀?早就集体到黄泉路上了。大家放心,不是中毒,而是我们狗肚子盛不住酥油,无意之中吃了珍馐,享受不了雪鸡独特的功效,这可是天大的口福啊——雪鸡吃虫草,吃珍贵药材,是不可多得的补品,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让我们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吃了,有些暴殄天物,不合时宜,自然就受不了。没关系,热了散热就行了,就像我们汽车上的发动机一样,温度高就会烧坏机器,吃雪减温来的最快,谁受不了就吃雪,过一阵就好了,睡觉——”他大声地说。 大家一听虚惊一场,身处雪海之中,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积雪,吃多少管够,有多少热量消散不尽?纷纷效仿吃起雪来。寒彻透骨的积雪不好吃,真有些冰火相遇的滋味,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 折腾了一阵子安然入睡,这里睡觉不如沙漠里舒服,天寒地冻不说,还硬梆梆硌得难受。好在这一次部队上又配发了毛毡,铺在身下顿感温暖舒适,首长的关怀无处不在,铭记在心。 羽队长同样吃了美味可口的不少雪鸡,初开始没有感觉,这会子才感觉到心中似火烧,浑身上下汗津津睡意全无,躺在睡袋里,露出上半身仰望天空。 夜空中洁净深邃,无遮无挡,一条银河横贯天际烟雾缭绕,繁星灿烂透着神秘,北斗星就在头顶上唾手可得,三颗星一条线不差分毫,像仪仗队威严肃穆。牵牛星、织女星隔河相望,依依不舍。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想起来遥远边关的漂亮姑娘,仿佛就是隔河相望的织女星,望眼欲穿看着他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安康?是否活着?相思之情油然而生,过往的精彩演绎历历在目,令人热血膨胀,心旷神怡。 就在临出发的那个清晨,战士们启动车辆的空档,他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来到了心仪的人窗户跟前,默默地伫立良久用心告别:再见了我心爱的姑娘,破晓日出时,我已经在路上了,知道你早起来送我,一定会肝肠寸断泪流满面,生离死别的场面让人受不了,只有比你起得更早离去,看不到我你会不会不流泪?别怪我不辞而别,是因为笨鸟先飞早入林,重任在肩,使命使然,容不下儿女情长。我要打拼我的荣耀,脚下的路危机四伏,险阻重重,每一步触目惊心,充满艰险,我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有去无回,化作山脉成为永恒,不知道你如何面对?再见的日子实在渺茫,你是否依然在苦苦期盼?沧海桑田后没有永远,没有不朽,只当我是划过天际的流星,绚烂只是一瞬间的美丽,记载着往日的故事,只有回忆没有以后,唯有清风明月陪伴着你,痛过后笑对人生,海阔天空美不胜收。只要梦想不灭,宽广的胸膛,温馨的港湾,都在邂逅在拐弯处,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凯旋归来,你就是我手心里的宝,把你融化在我的胸膛里,那是后话…… 就在他心中默念的时候,却听到了隐隐的梦呓声:不——要走……我……我——不让你走……我的……的——心好痛……呜呜呜……你——好狠心……吃饭了再走不行吗……你——不要么…… 难道她心有灵犀?知道有人跟她说话?他惊骇的侧耳细听,一声叹气后恢复平静,寂静的只有清晨的寒冷冻得双脚发麻,轻轻抬起脚在地上画了一个箭头,蹑手蹑脚离去了,督促车队碾碎黎明,逃离了。 基地门口的哨兵惊愕不已,没有盘查放行了,一切天衣无缝,现在想来还有阵痛,以前怎么没有过这种感受?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她是相伴一生的人吗?是不是轮番交替,哪一个都成立,哪一个都站不住脚,模模糊糊中想起了妈妈,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 劳苦操持一天的妈妈,入夜后不可能上床就寝,还在夜以继日的挑灯劳作,在昏暗油灯下,摇着嗡嗡作响的纺线车,机器一样精准的纺棉花,一家人的穿衣戴帽,都要靠一双手维持,冬有棉夏有单,过年了还有新衣服。 细细的棉线,像蜘蛛吐丝没完没了,寄托着妈妈无私的爱,包裹在日渐长大的儿女们身上,把自己如花的容颜,移植在孩子们脸上,自己却两鬓斑白,日渐苍老,风光不再了。 这一幕,在儿子的脑海里定格了,永远都不会抹去。上学后,读书识字能看书了,夜夜陪伴在漂亮妈妈的煤油灯下看书学习。昏暗的煤油灯下亮光有限,就得凑近煤油灯,才能看得清楚,不小心烧焦过帽檐头发,妈妈看到后心疼不已,搓一搓,揉一揉,哄一哄,就像灵丹妙药一样,立竿见影不疼了。 读完小学上初中,初中毕业读高中,十年寒窗夜夜如此,妈妈的纺线车永不停息,伴随着日月周而复始。年轻漂亮的妈妈,眼看着不在年轻漂亮了,累了锤一锤僵硬的颈椎,看着看书入迷的儿子,欣慰地说:娃子,给妈妈讲个故事吧,我有些累…… 不知道愁滋味的儿子,抬起头不解地说:妈妈,累了就睡觉吧,明天……妈妈拍打着酸困的肩膀说:明天有明天的活,就像你明天有明天的课一样拖不得,你给妈妈讲个故事,妈妈就不困了…… 无语的儿子有的是故事,四书五经,资治通鉴都讲过了,西游记、水浒传也讲过了,三国演义讲到了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的部分,妈妈爱听他讲,开讲了滔滔不尽,口吐莲花,吐沫横飞。激动处手舞足蹈,形象逼真,惹得妈妈能笑出眼泪来,感叹还没有长大的儿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上学读书没有白吃粮食,深感欣慰。 这样的温馨一刻,一直持续到当兵入伍,就成了永远的记忆,此刻想起来记忆犹新。长大了的弟弟们,上学读书代替了自己,陪伴着妈妈,夜以继日的纺线织布,给妈妈讲故事艰难度日,而自己却在遥远的天尽头风餐露宿,履行使命报效国家,为国尽忠,不能尽孝。 此刻的妈妈一定会仰望星空,寻找自己的儿子在哪里?天寒地冻能不吃饱穿暖?会不会生病?生病了有没有人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妈妈的爱千里万里,如影随形,萦绕在身边割舍不断。 儿子不仅仅是妈妈生命的延续,还承载着妈妈的梦想,养儿成龙,养女成凤,是普天下妈妈的心愿,希望儿子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子荣母贵。身边的这些战友们,哪一个不是妈妈的心头肉?此刻团缩在睡袋里,裸露在荒郊野外,抵抗着寒冷,等待着日出后踏向征途,踏向未知,也走向死亡,为国捐躯。 这些担惊受怕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当家人的他,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却展现出一副大无畏气势,一脸悍不畏死的表情,鼓舞大家做出榜样,发奋图强,内心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不这样做,还能走下去吗? 内心的恐惧掩饰起来,让战战兢兢的战士们,看到的是无所不能的机智,临危不乱的城府,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让他们有所依靠,直面挑战,才能完成任务。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要壮着胆子一往无前,哪怕是地狱之门,不可能缩回去吧?这就是存在的价值,军人面前不存在困难。睡不着觉的羽队长思绪飘荡,思前想后,看星星全无睡意,更想美人在干什么…… 以泪洗面哭了几天的梦医生,已经消淡了幽怨,繁忙的工作接应不暇,又来了一批几百人的部队到基地中转,滞留一个星期,适应高原气候,体检看病必不可少,忙得不亦乐乎,哪有哭的时间?个巴礼拜眨眼即逝,部队开拔了,她又闲置下来无事可干,寂寞难耐,胡思乱想,想找点事打发时光。基地所有的工作,都有技术含量,想帮忙也插不上手,思来想去,唯有食堂里的活还能应心得手,洗菜切菜揉馒头,还是能胜任,就去找王管理走后门通融。 食堂管理员王慧宝,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看着美艳如花她说:“哎呦呦——不能呀——梦医生,食堂里不是你一个医生来的地方,你细皮嫩肉的手,洗菜切菜揉馒头,几天下来就皮糙肉厚,粗糙不堪了,还还——还怎么给大家打针吃药?你这不是让我……” “嘻嘻嘻……王管理,你不要谋不得,我来帮厨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不乐意?想不想在这里混了?我要是……” “别别——梦医生,我是——这个——你愿意就行了吧——别吓我,我胆子小,惹不过你,随便你好不好——” 见风使舵的王管理,无奈地说。 如愿以偿的梦医生,空闲下来就在食堂里帮厨,食堂里几十个大老爷们儿可就饱了眼福了。娇滴滴的大姑娘美艳无双,一犟一笑都是绝佳风景,百看不厌,天仙一般飘来飘去,有眼睛的看到了,哪个不心辕马意?看直了眼乱了方寸,切菜刀切了手都不知道,和面的错放了碱,馒头蒸出来穿上绿色军装,吃的大家怨声载道,就连喂猪的饲养员都不去猪圈,赖在伙房里多看一眼美女,干活是什么样子?食堂里一时间乱套了。 仅仅几天时间,饭菜质量不尽人意,天怒人怨的闲言碎语,就飘进了首长耳朵里,首长一听火冒三丈,把王管理叫去拾掇了一顿,警告再敢出错就脱军装走人,吓得他把梦医生直接拖出了伙房,下话求情说软话:“哎呦呦——梦医生,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在这里出洋相了,我的弟兄们一个个思想跑毛,不务正业,做出来的饭少盐缺醋,无人问津,害得我让首长责骂了一顿,再要是出错,我可就向后转了,你不想害我吧——你是首长千金寻开心,可我是平民百姓得罪不起,一不留神就打回原形了。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不要在这里祸害我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吭声,我保证让你合口味,端到你家里行不行?我的姑奶奶——你你——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这个可怜之人吧……” 可怜的王慧宝,就差跪下来求她了,贤惠淑女心眼不坏,看着他楚楚可怜,再加上他是羽队长的老乡,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老乡吃亏了,那个敢作敢为的二杆子回来了岂能罢休?一定会打抱不平找她麻烦,说不定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他的彪悍生猛,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见好就收算了吧,免得吃力不讨好,惹祸招灾。看着生不如死的王管理,抿嘴一笑说:“嘻嘻——对不起王管理哦——我是诚心诚意想帮厨,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好心办坏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哦——既然如此,我不添乱了,从此以后不再来了,相信我说到做到,言必信行必果。我到这里来帮厨,并不是为了吃你的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不需要你给我做什么可口饭菜,原谅我的不是就行了,好不好?嗯——我这次给你添乱了,让你挨了训,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我补偿你,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吭声,我会还你一个人情,礼尚往来行不行?” 王管理一听如释重负,看着通情达理的姑娘感动不已,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首长千金,更不像专横跋扈的侯门之女,倒像是平易近人,知冷知热的自家人,感动的说:“梦医生客气了,你来帮厨是看得起我们,不存在人情不人情,要说欠人情,那也是我欠你的人情才对么,你把话说反了。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好听,和风细雨让人听着舒服,不像我们粗人有事说事,直来直去不儒雅。梦医生,你可别见怪,咱们各不相欠好不好?”他的话说的委婉动听,梦医生一听没什么内疚了,莞尔一笑百媚生,暗恋的他受宠若惊,找不到北了。 美好的设想,被残酷的现实取代了,空闲时节春情涌动,想入非非,非分之想就吊在眼皮子上,眼睛一眨就掉下来相思之情,恼人的度日如年,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实在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相思之苦,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入夜后更是倍受煎熬,仿佛得病了一样心神不安。 自己是医生,知道病因所在却无法医治。相思病在医学上也是难题,对症下药无药可救,病入膏肓,就成了林黛玉的下场了,焚诗葬花,茶饭不思,走火入魔,悲悲戚戚的情何以堪?无病呻吟,糟践自己,最后的结局,就看不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人间悲剧不过如此。 情为何物?情何以堪?问苍茫大地于事无补,局中人自持清高,执迷不悟,还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冷静下来的她自我诊断,不就是怀春少女有了心仪的人,不能长相厮守在一起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古来难成全,故人都知道的事,现代人怎么就想不开了?两情若是长久时,何只在朝朝暮暮?思念难道说不是一种幸福?有思念的人,说明心有所属,牵挂着被思念的人,茫茫人海中,能有多少人有此福分?有了就是神灵眷顾,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机缘,何必自欺欺人折磨自己?庸人自扰之不过如此,不是弱智,就不应该如此这般。 想通了的痴情女安抚自己,当兵十几年了,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婷婷玉立待嫁女,也算是从青涩走向成熟了,所见所闻的人闻轶事,不在少数,尤其当医生这么多年来,不遗余力恪守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层层叠叠,多如牛毛,却没有哪一件事情留在心里挥之不去,每一天都是轻轻松松,欢快度过,叽叽喳喳与同事们喜笑颜开,无忧无虑活到了现在,还想长不大活下去,谁知道丘比特的箭射中自己,坠入爱海不知深浅,不会游泳连连呛水,却幸福的愿意呛水,不愿意上岸,自讨苦吃。 情海无风波涛涌,二十好几的自己,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黄金季节,论智商情商,都是炉火纯青,分辨是非的能力日趋完善,是对还是错应该能区分出好歹来,怎么就迷惑不解了?错了,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刚刚开始的历程,掐死不就完了?耽误不了如花青春,没什么割舍不下的诱惑;对了,用心呵护,坚持到底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这般苦恼? 几年的大学生活中,登徒子不在少数,没有哪一个人能登堂入室,是因为没有人能开启紧闭的心门,可现在的这个人,怎么就一见如故?投缘的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来不及细细的斟酌掩饰,心门就自动打开迎接进来,他就大大咧咧直出直入,毫不犹豫的永驻心间了,看样子是要安家落户,准备置业成家过日子了,一年还是一生?能拒绝吗?怎么还求之不得呢? 更吃惊的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甜蜜蜜,令人陶醉,令人痴迷,难道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神秘莫测的爱情?彻彻底底爱上他了?再没有左顾右盼的选择了?他就是一辈子相依为命的伴侣吗?为他生儿育女,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而自己在哪里?淹没在油盐酱醋酱醋茶,锅碗瓢盆交响曲的演奏中?女人的归宿,不仅仅是这样吧?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 第四十一章 发现敌情 第四十一章 发现敌情 自我疗伤起来的痴情女口是心非,自问自答,说千道万还是自欺欺人,是因为中毒太深了不能自拨。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什么都无懈可击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美不胜收,局中人局中迷谁都一样,自古如此,才有了精彩纷呈的瑰丽人生,生生不息的演绎着。 去不了食堂有些不尽人意,总不能无所事事,苦思冥想吧?总得找点事干派遣寂寥,驱散注意力。她漫不经心回到家,简简单单的饭菜,吃起来如同嚼蜡索然无味,三两下完成任务后打开衣柜,看看有没有衣服洗,看了看都是洗过的,没有必要重复浆洗。 关门的时候,一包毛线映入眼帘,拿出来看了看是烟灰色的纯毛毛线,还是进口货,产自澳大利亚,是去年母亲从大上海带来给她织毛衣,自己有好几件毛衣穿,就没有急于织搁置起来,此刻看到了有一种灵感,何不编织毛衣打发时光? 母亲不会织毛衣,而自己却对织毛衣情有独钟,看着一根细细的毛线能编织出五彩缤纷的作品,觉得神奇就向会织毛衣的战友们拜师学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她聪慧过人,一针一线学起来轻松自然,各种图案想象丰富自然天成,编制出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能以假乱真。一家人穿的毛衣都有她一手编制,不仅仅花样翻新,穿起来贴身舒适,人见人爱。 拿着毛线照镜子,毛线披挂在身上扭来扭去,观看效果如何,恍惚间从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坏惺惺的他,一脸顽皮的看着她寻开心,吃惊的她回过头来一看什么也没有,匪夷所思的怎么会有这种幻觉?难不成他想要自己亲手编织的毛衣?想到这里羞红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鼻子里哼了哼说:哼——你想穿我织的毛衣呀——嗯——那我就给你织一件喽——你的身材我记得,个子么——比我爸爸略高些,就是瘦了许多,肩胛宽阔,胸肌很发达,腹部光滑无赘肉,属于虎背蜂腰的人,就给你织一件量身定做的毛衣吧——穿在身上可暖和了,走到哪里去都不能忘记我哦——小心我不理你哦——嘻嘻嘻……不着急,几天工夫就织好了,等你回来穿给我看好不好?我织的毛衣一定合身舒服,不相信啊——你试一试就知道啦,我可不是虚妄的胡说八道,能穿我织的毛衣的人,除了我爸爸妈妈,你就是第一个外人。哦——外人——听起来生分,可——不是外人又是什么?这个——嗯——以后会不会是家里人啊——嘻嘻嘻……羞死了,不跟你说了,我忙去了。神经病一样的她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吓个半死不偿命。 手里拿着毛线的她构思起样式图案来,手托香腮元神出窍,高领毛衣适合休闲,不适合军人穿,高领超出衣领,不好系风纪扣,作为带兵人不系好风纪扣,整装列队有失威严,更何况容易脏,脏了不好清洗,脏兮兮的有失儒雅,不可取,只有套头的鸡心领圆领可选择了,简洁利索,能突出挺拔的脖子,肩膀上开口也不实用,鼓鼓囊囊影响军容。 什么样的图案适合他?两只蝴蝶?不适合男孩子,花花草草也不适合,寓意着沾花惹草,那不是纵容他扩大招生吗?美死他。小蜜蜂也不行,穿梭在花丛中寻花问柳累不累?采花大盗——那就……她想到了一个最适合他的图案,还能代表她的心思,兴匆匆的忙活起来,找出签子起头数针,比比画画编织起来。 心有寄托的她废寝忘食,全部心思用在了编织毛衣上,走在路上都在编织,就是不能在医务室里编织,害怕毛絮到处乱飞,污染了医疗器械,那可就是明知故犯的渎职,治病救人岂能儿戏?一不小心感染了就是医疗事故,起码的职业操守她还是有底线,没有为情所困感情用事,也算是明白人。 几天时间成果显著,用心编织的毛衣初具规模,身子已经打出来了,就剩下两只袖子。双手翻飞,目不暇接,加班加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大功告成,把自己的相思之苦密密织在毛衣里,伴随着他风雨兼程勇闯天涯,建功立业,会不会有花好月圆的那一天比翼双飞,卿卿我我,或者是曲终人散为别人做嫁衣? 不到最后都有变数,时过境迁后大浪淘沙,还有原来的风景吗?管它呢,将来什么样谁知道?人生旅途不在终点,而在于沿途的风景,唯有经历了付出了,痛过了哭过了才不枉此生,什么都没有做过,回首往事不见风雨不见晴,岂不是无趣的很?反正是此刻多姿多彩,有滋有味,为爱坚守就是幸福人生。 这个心灵手巧,心思缜密的淑女,趟入爱河后自娱自乐,太过投入显得反应迟钝一根筋,笨手笨脚,呆头呆脑,愿意为心爱的人付出一切,笨女人不过如此。 因果报应,这样的女人以柔克刚,才能是男人俯首称臣,就是心中的女神,投桃报李,同样愿意付出所有,便宜了不韵世事的羽队长那个傻小子,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有缘之人不过如此…… 车队滞留在开阔的山谷里,车队的精英人物聚集在一起查看地图,按方位走向距离计算,已经到达了十一号兵站,却找不到兵站在哪里?放眼望去,巍峨的雪上高耸入云,绵延不断,看过去的距离不过几公里路,皑皑白雪都聚集在山上,河谷里的积雪却是星星点点在低洼处,或者避风出残留一点,都被劲风吹跑了,没有积雪立足之地。 山谷里阵风肆孽,本来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防不住突然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把钢铁堡垒的汽车吹拂的东倒西歪,吱嘎作响。狂风裹挟的砂石像子弹一样,打在汽车上掷地有声,每一粒沙子毫不留情的都要带走一片油漆,把刚刚喷涂过油漆的汽车打的斑斑点点,花里胡哨,心疼坏了爱车如命的汽车兵,无处发泄就跑去找队长诉苦,眼泪汪汪的好不委屈,害怕追究起不爱惜国家财产的责任。 人力不可为的羽队长,改变不了严酷的环境,不是战士们有意为之,只能好言抚慰,答应他们返回基地后重新回复起来,还能怎么样?稚气未脱的年轻军人头脑简单,就像大孩子好哄,一听队长不怪自己,就像得到了圣旨一样的大赦,屁股一转就破涕为笑了,高兴的蹦蹦跳跳,恢复如初。 汽车篷布劈啪作响,又一阵强风凭空卷起,裸露在驾驶室外面的军人们,赶紧把汽车作为依托避风。凌厉的劲风崔古拉朽,呆不住的积雪被揭起来强行掠走,光天化日下,眼睁睁看着被贴在山上纹丝不动。垂直的悬崖峭壁上仿佛被雪装饰起来,白光光的看不到山体,背风的山体上更是积雪成灾,高悬在那里等待雪崩是迟早的事。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这是自然现象,从山里面流淌出来的水被封冻在河床里一尘不染,光滑明镜的泛着太阳光特别耀眼,清澈透明的能看到冰下面流动的水,行驶在上面的汽车真正是如履薄冰,谁知道什么时候承受不住崩塌了,汽车掉进去能有多深?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担惊受怕的军人们别无选择,只能不怕牺牲加油前进,完成任务是不可动摇的信念,生死置之度外,塌冰不塌冰是冰的事,听天由命。隆冬季节,质地坚硬的冰还是有些安全性,可现在已经到了开河季节,内地已经春暖花开了,寒冷的高原还能寒冷多久?谁知道—— 已经有开河迹象了,刚才打头开路的黑子就差一点铸成大错,汽车前轮台刚刚压到冰面,承受不住的冰就崩塌了,蹦起来的冰块有些威力,砸坏了车头水箱,辛亏是黑子技术高超刹车及时,涌出的河水淹没了车头,福大命大造化大的师徒两个人却毫发未损,吓坏了新兵蛋子刘晓强,老半天傻呆呆不说话,却面带微笑傻傻的笑,大家紧喊慢喊不清醒,羽队长一看吓傻了,果敢的抬起手一个耳光打醒了,醒了的他又神经了,怒视着羽队长要拼命,质问道凭什么打人?真正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爱徒心切的黑子抱住他说尽了好话,才把他安抚住,睚眦必报的刘晓强却怀恨在心不依不饶,寻衅滋事。大义凛然的羽队长心底坦荡,打他是为了救他,并不是有意为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埋下祸患,关键时刻打黑枪,那可就不美气了,毁了自己也会毁了他,一定要把他心中的芥蒂铲平了消除后患。 带兵有道的他一看刘晓强眼露凶光,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理解苦口良药的真谛,还不如以毒攻毒挤脓包,毫无征兆抬起脚就是一脚,把刘晓强踢翻在地,呵斥道:“哼哼——你小子想造反呀——小小年纪心怀叵测,不知道与人为善的道理,我和你前世无怨后世无仇,为什么要打你呀?我吃多了撑的呀——没有听说过治病救人犹如刮骨疗伤,没有些痛楚怎么能让你清醒过来?这么多弟兄们有目共睹,不是我痛下杀手,你就是神经错乱的疯子一个,这阵子就把你五花大绑捆起来了。哼哼——你不知道感谢我,还想和我过不去?你算老几呀——你有什么资格敢和我挑战?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所有人的生死集于一身,为了完成任务,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打你一下怎么啦——我就是让你去死都是我的权利,听到了没有?站起来——立正——”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堂堂司令员的公子哥,长这么大就没有让他看得上眼的人,怎么能没有些尿性?却在羽队长这里虎落平阳,尿得多高都不好使,一次次被打回原形。 好话说尽听不进去,打翻在地后却豁然顿悟,从地上翻起身来的他,规规矩矩立正了,满眼泪水倔强的打转转,其他的战友们围住他呵护备至,讲道理摆事实开导他,才知道队长的良苦用心。 睚眦必报的人恩怨分明,潘然悔悟的刘晓强不计前嫌,抬起袖子擦眼泪,有礼有节来到研究方位的羽队长跟前,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同志,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欠你一条命,有生之年我的命就是你的,有一天……” “闭嘴——胡说什么?我们是解放军,互相帮助才能完成任务,应当应份,不是威虎山的土匪,讲什么江湖义气?哼哼——鉴于你今天的表现停车三天反省,不许开车,让你知道以下犯上就是大不敬,会招来杀身之祸你知道吗?人之初性本善,一个人任何时候都要心存善念,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样的话会心存隔阂,鼠肚鸡肠会害死你自己,你还能有过命的朋友吗?哼——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脑子都是不相信别人自以为是,你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光吃饭不想事你属猪呀——你看看弟兄们,谁像你一样浑浑噩噩?好歹不分?他们每一天都在天天向上,努力进步,而你在干什么啊——你是一个兵,兵有兵样,你不是我们的大爷,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好兵,约束好自己做一个正常人,再不要添乱了,让我们瞧不起你。三天想不清楚就十天,再想不清楚就滚蛋,听清楚了没有……” “是——听清楚了队长,我一定悔过自新,请你放心,我知道我是什么货色。”刘晓强决绝的说。 护犊子的黑子一听又不干了,看着徒弟走远了,立眉竖眼对羽队长叫嚷到:“你干嘛这么不通人情世故?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那是我的徒弟啊——那个娃好着哩,跟上我担惊受怕,生里来死里去毫无怨言,你怎么看不着?不就是对你不尊重了一点点吗?至于停他的车吗——你这是泄私愤图报复……”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我——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和一个新兵蛋子置气?你看看他刚才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哼哼——目无尊长,不知好歹,毫无家教,这样的兵就是定时炸弹,防不住哪一天爆炸了就是死路一条,冤不冤啊——同志——我这是治病救人,让他娃知道大小,知道石头和鸡蛋的关系,强中自有强中手,就能审时度势,知难而退活到老,要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英年早逝挂了,还能活到老啊——你老好人一个光知道哄,舍不得管教,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你把他就哄报废了知道吗……” “且——小孩子不哄怎么行?像你一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是得罪人吗?四面树敌有意思吗……” “这是我的职责,带好兵是责无旁贷的职责所在,军人是国家脊梁,兵强就能看家护院,国家就安定,不受列强欺辱。一个不听指挥的兵就是败类,也是一个指挥官的败笔,一旦上战场还能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呀——嗯嗯——你放心,你的徒弟是个好兵,有血性敢作敢为,就是缺乏教养,让他多吃几次亏有好处……” “哦——我我——我害怕他记恨你怎么办?我和你穿一条裤子都嫌宽,徒弟和你尿不到一个壶里,我不是左右为难吗……” “呵呵——很简单呀——你和你徒弟亢称一气,与我划清界限不就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和你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发小,光屁股长大到现在就没有分开过,和你能划清界限吗?我这一辈子就活了你一个人,没有徒弟无所谓,没有你我怎么活——哎呦呦——这个娃要是和你过不去,我就清理门户废了他,我可不能养虎为患害你……” “切——把你死的愁,三天过后你再看,他就会脱胎换骨变一个人。对症下药,恰如其分的惩罚,能让一个人当头棒喝清醒过来。我这是有意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是谁他是谁?活人是有秩序规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遵守规矩自不量力,就会付出代价成本。今天他只是给我绷眼睛以示惩戒,如果动手动脚,我就扫地出门……” “啊——真真——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你是说这个娃将来有出息?能不能和你一样当队长……” “滚一边去,哄你有意思吗?比我出息多了,何止是队长——能当将军。出发吧——小心塌冰。”羽队长满怀信心的说。 过往的事已经几天了,刘晓强就像关禁闭一样不能开车,坐在驾驶室里手痒痒,却毫不气馁的擦车维护,比平时更加积极主动,看到老兵就问好,看到羽队长立正敬礼,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黑子更是喜出望外,呵护备至,又一次佩服羽队长的先见之明。 搁浅的车队失去了目标,何去何从拿捏不定,核心人物们一头雾水,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着羽队长作何决定。地图是测绘兵才才估算出来的,误差都在几十公里范围内,无穷无尽的雪山深处,上百公里的误差也不足为奇,按照上一趟沙漠里的经验,还得继续往前跑,只能是瞎猫撞死耗子。运气好的话歪打正着,不是没有可能,除此之外不能守株待兔,那可是死路一条,骑驴找马,运动中求生存。 吃过午饭,羽队长让活地图肖剑生打头开路,黑子尾随其后,他自己雷打不动压阵收尾,弟兄们一看后面有队长就是依靠,安全感油然而生,汽车发生故障,或者掉沟翻车都不害怕,有队长在身旁,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原始地貌的山谷里坑洼不平,负重汽车行走起来特别费劲,爆胎时有发生,受不了的钢板动不动就折断了,车架车身的螺丝松动不已,昨天紧固好了的螺丝,今天又松动了,唧唧嘎嘎摩擦声不绝于耳。 每台车仿佛就是交响乐团,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路走一路响,显得热热闹闹。这可是有史以来,雪山深处第一次响起来原生态的天籁之音,不可小觑。两个小时后,车队拐进了另一条山谷,足有好几公里宽度,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河由着性子拐来拐去,把开阔地河谷切割成了形状不同的几何体,大大小小自成体系,风格迥异。 车队迎着太阳前进,耀眼的光芒映照着冰面反光刺眼,军人们戴着黑黝黝的反光镜保护眼睛,就这样都不能挡住电焊一样的强光,眼睛刺得直流泪,一个个眼泪汪汪泪流不止,好像是伤心之至。 荒蛮之地行车一无所知,盲目性极大,是因为一切都不了解。没有人来过这里,自然就没有经验之谈,处女地处女行,一切都是初始,走错路掉沟翻车防不胜防,成了家常便饭,军人们都习以为常了。 绊倒了爬起来,拍拍土勇往直前,大不了跺跺脚,吐几口涂抹解解恨,还能怎么样?车队停下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羽队长从容不迫坐在车里面抽烟,等待着有人会前来报告。 自己能处理的事就不用麻烦他出手了,他是最高终结者,多大的事情到他这里都得扛,身后面再没有可以请示汇报的地方了,天塌地陷生生受着,无处诉苦。下车去害怕飓风突袭,来不及躲避有生命危险,还不如囚禁在车里面安全,坦然的欣赏起风景来。 这里的山势陡峭,每一座山都是独立存在,就像石林一样笔直,没有过渡的山幔,稀稀落落自成一体,彼此之间离得很远,山顶上堆满积雪遥相呼应,沉默无语沉思着,对峙着,是故作姿态威吓不请自来的陌生来客?还是装腔作势的虚张声势?不管怎样就是看不见有生命特征,光秃秃寸草不生,难道说春暖花开与这里无缘?真正地生命禁区吗…… “报告队长——发现敌情,我师傅说做好战斗准备。”刘晓强慌不择路的跑过来报告,惊醒了沉思中的羽队长,结结实实的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骇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发现敌情?怎么会有敌情?这里千山鸟飞绝寸草不生,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敌情?全国解放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敌人呀——知道的国民党反动派在台湾,不可能反攻大陆到这里来,沿海有那么多解放军严阵以待,保家卫国,绝不可能让国民党渡海登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西藏叛乱的残余势力还没有清理干净?藏匿在这里伺机而动?怎么可能啊——这里的自然环境恶劣严酷,任何生命在这里无法生存,要不然这里怎么会称其为无人区?我们开着现代化的汽车到这里来执行任务,武装到了牙齿,做足了准备都寸步难行,处处有灾步步有难,每一天挣扎在死亡线上,稍不留神就为国捐躯了,敌人也是人,在这里怎么会生存下去?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脑子里倾其所有的想着能想到的一切,哪一种可能都不存在。茫茫雪山辽阔无边,五六千米的高海拔号称为世界屋脊,终年不化的积雪寒冷异常,比起南北极毫不逊色,不适于生命存在,怎么能有敌人存在?一路走来只见过高原精灵雪鸡,也不过是雪线交汇处昙花一现,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了,再就没有见过有动物出现过,还能有人存在的可能吗? 刘晓强全副武装,子弹带裹在胸前,双手紧握冲锋枪,双脚并拢立正待命,不像平时松松垮垮不拘小节,神色慌张的看着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嘴里面呼出的哈气粗壮有力,喷出来的热气随风飘荡,显得稳重威严。 心无依托的羽队长淡定沉稳,危机面前显得从容老练,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总不能盲目采取行动。自己的一言一行,关乎到几十号人命的死生存亡,岂能儿戏?直愣愣看着刘晓强,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会不会跑错了路?跑过了头?跑到外国地界上了?那可就闯天祸了。 军队是国家主权的象征,误入他国视为侵略,就会引起两国交兵,麻烦可就大了。汽车兵不是战斗部队,平时训练是怎么开好车,排兵布阵,短兵相接是野战部队的强项,汽车兵以运输为主业,操持汽车还成,打仗的业务就不怎么精通,怎么跟外国军队作战?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么?还不得一触即溃呀——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军队要是轮到汽车兵冲锋陷阵,还有胜算的把握吗?亡党亡国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死人,胡思乱想的羽队长想到这里豪气顿生,既然糊里糊涂遇上了,是福是祸躲不过,也不能不作为束手就擒呀——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何况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危难关头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就是技不如人,也要困兽犹斗,鱼死网破的两败俱伤,就是死也要血染沙场,死出军人的气节来。自古道马革裹尸是军人的最高荣誉,求之不得,大丈夫生又何患死又何惧? 浑身是胆的羽队长看着刘晓强,不怒自威的说:“通知部队准备战斗,子弹上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是——”刘晓强大声的吼道,转过身跑了。 羽队长掏出手枪检查了子弹,拉枪机子弹上膛,关上保险,又拔出腰间的匕首看了看,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插回刀削后,顺手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递给赵群里。 赵群里浑身一颤,惊愕的看着他说不出话了,不相信这是真的?战争不是这样打的吧——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海陆空立体作战,再加上精确制导的导弹才能像回事,就凭一把冲锋枪就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羽队长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临危不惧打开车门下去了,想不通的他赶紧从靠背后面取出子弹带背在身上,跳下车护卫在队长左右,前前后后的观察敌情,连个毛都不见,却紧张的胸口怦怦直跳。 所有的军人们都全副武装下车了,看到队长表情严肃的从后面走过来一声不吭,不约而同尾随着他聚集在一起,警惕的看天看地,就连大一点的石头背面都不放过,害怕暗藏的敌人跳出来拼命。 几十辆车停在一起有些距离,从未到头跑过来就出不来气了,这里海拔更高,走路都喘气,跑起来就可想而知了。气喘如牛的羽队长,来到严阵以待的黑子跟前,他指了指发现敌情的方向,羽队长举起望远镜一看就是一个趔趄,脸都绿了,真的有敌人呀? 望远镜里面有乌泱泱的人群,距离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其中还有不少人举着望远镜往这里看,和他同样在观察敌情,还有为数不少的汽车,现代化的陆战队呀—— 懂得点皮毛战略战术的他,首先想到了无法隐藏起来的汽车里,装载的全是易燃易爆的汽油和罐头,还有炸药武器弹药,一旦一台车被击中爆炸,停放在一起的汽车就成了鞭炮,连环爆炸不可避免,一百多吨物资集中在一起爆炸,威力可想而知,方圆几里之内就会夷为平地,变成一片火海,再加上融化了积雪就是洪水泛滥,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堪忧啊——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全军覆灭就成定局,永远消失在这里,岂不是一文不值了?窦娥冤都没有这么冤。 想到做到的他转过身,大声的吼道:“全体都有听命令,把车辆疏散开来,人车分离,找掩体隐蔽起来,动作要快——” “哗啦啦——”训练有素的军人们炸窝了,霎时间把停放整齐的车队四分五裂了,相互之间拉开距离,乱七八糟,斜三横四停放在河谷里,各自为阵隐藏起来,人心惶惶的等待着战争来临。 羽队长一看大家动作娴熟,执行命令坚决,欣慰的有了依靠,即便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能不能兵不血刃占便宜不好说,绝对不会吃亏,就要看自己如何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出奇制胜,以少胜多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指挥员是战场的主宰者,决定胜负的灵魂人物,战士们是棋子,运用得当就能以一当十勇不可挡,犹如狼入羊群的虎狼之师,砍瓜切菜威风八面。如果用兵不当,发挥不出一寸长一寸险的潜能,那可就喝凉水塞牙缝倒霉到家了,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了。 身旁的黑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护卫着他,看架势随时随挺身而出,准备为他挡子弹,羽队长把望远镜递给他,把自己的手枪掏出来为他观敌瞭阵,保驾护航。黑子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眨巴着小眼睛无话可说。 羽队长一看他瞎子点灯白费蜡,看不看都一样,接过来望远镜又看了看,略一沉吟说:“开车去,我和你到跟前去看一看……” “啊——你——不要命了吗——货到地头死,你这不是送货上门,自投罗网吗——你是队长,也是大家的依靠,你在这里坐镇指挥,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切——你那个猪眼睛能看出什么呀——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白浪费?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在这里晕头转向,什么都不知道,找不到兵站就打不得跑不得,没有出路就陷入绝境了,你说怎么办?不害怕,想当年关老爷百万军中单刀赴会,何等的豪气?我现在也要……” “闭嘴——关老爷是神人,有万夫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你是谁呀——神经病吗——你这不是去送死吗?你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死了好玩吗——我是说过去看看,怎么就死了?诅咒我呀——你嫌我活着碍你什么事了?你害怕就别去了,我自己去……” “放屁不是——我害怕看不见的鬼神,看得见的敌人老子不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人死鸟朝天,怕个吊啊——哎呦呦——你这个倔驴我是护不住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我陪你去。”黑子大义凛然的开过车来。 隐藏好的战士们一看,领军人物不顾生死去与敌人同归于尽,就像董聪瑞黄继光一样的英雄人物,都有些动容,一个个奋不顾身扑上前来挡住了汽车,争先恐后要一起去,吵吵闹闹表决心,风雨同舟,生死共荣,群情涌动,悍不畏死。 羽队长一看脸一沉呵斥道:“谁让你们跑出来了?服从命令听指挥不知道吗——想挑战我的威严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们,不听指挥我可要痛下杀手,别怪我六亲不认。我的权利是国家赋予,为了国家利益决不留情。全体都有听命令——如果我一去不回,敌人打过来,你们立刻炸毁汽车,绝不能把物资留给敌人,每一个人都要血战到底,把每一滴血都要流在祖国的土地上,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决不当俘虏。祖国一旦知道我们遭受不幸,就会倾举国之力大兵压境,拯救我们。我们不是没娘的孩子,我们有强大的祖国,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国家的脸面,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我们,在我们的脸上抹黑就是找死——大家不要怕,相信我们的国家,有机会活着不死,一定要坚持到底活下去,把我们的遭遇告诉国家,我们就不会白死,这是我最后命令,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 第四十二章冰河遇险 第四十二章 冰河遇险 大家一听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个个惊骇不已,真的要打仗了——战争硝烟散去已久,只有电影里有战争,还有那些经历过战争的人知道战争,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一代,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是传说,虽然现在穿着军装,就是为了战争而当兵了,却不知道战争会来得这么快?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面面相觑的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羽队长,懵懵懂懂的无所适从。 羽队长一看大家无动于衷,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模糊不清的“敌人”神情严肃的说:“全体分散隐蔽起来,一个人一个地方,不许扎堆,预防一锅端,集体牺牲殉国,立即执行——” 搞不清状况的军人们一头雾水,懵里懵懂,忧心忡忡分散开来,极不情愿的各自找地方隐藏起来,架起冲锋枪瞄准敌人的方向,眼睁睁看着羽队长上了汽车坐在驾驶室里,赵群里和刘晓强两个人,分别站立在两边车门子的脚踏板上,一只手高高举起冲锋枪,视死如归的绝尘而去,把他们紧张的背过气去了。 这是羽队长一贯作风,遇到危险一马当先,把大家护在身后,既是对大家的关心,也是职责所在的个人英雄主义,总不能让懵懵懂懂的新兵蛋子们去直面危险,而自己躲在他们身后指手画脚吧? 与其指挥别人这样那样,还不如自己去一竿子捅到底排除险情,免得指挥别人的时候,自己比别人还紧张,就像开车一样,坐在旁边比自己开车还紧张,职业病就是多此一举瞎操心。 隐蔽好了的战士们一个个忐忑不安,看着队长乘坐的车义无反顾走向死亡,英勇就义,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些不落忍。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队长真是朝气蓬勃一展身手,青云直上,如日中天的大好季节,前途不可限量的军中骄子,暇一时日,一定会加官进爵有所作为,就这样一去不返,消失在眼皮子地下了?太有些残忍了。 心怀不恭的兵却是另一种想法,独断专职的队长,有露脸的机会自己先赴汤蹈火独享,把其他人放在一边,不让别人出头露面,有失公平。嘴上整天家不离团结一心,没有集体的力量,就没有个人的荣耀,遇到关键时刻就言行不一了,总得给大家一个机会吧——电影里的指挥员都在后面,他为什么就冲在前面?不怕死会死得更快,谁不知道啊——他这样…… 越走越远的汽车消失不见了,提心吊胆的大家陷入了绝望之中,抬起头看了看青天白日,阳光明媚,不相信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领军人物,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会是白日作梦吧——雪山作证,扑面而来的清风作证,这可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没有了队长的车队何去何从…… 黑子开着汽车,瞪着小眼睛亡魂皆冒,仿佛像自杀者一样,不顾生死一往无前,把油门踩到底的脚微微颤抖,怒吼的引擎声震耳欲聋,悲壮的唱响着最后的挽歌。他时不时侧过头看一看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一同成长,一路走来见不得离不开,抬杠死掐从不消停,却把对方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嘻笑怒骂全是爱,还没有掐够就结束了?媳妇都没有娶就完蛋了?这样的人生太过遗憾,虽说是黄泉路上无大小,可总得让人有心悦诚服的理由呀?阎王爷是不是老糊涂了?黑白无常喝醉酒了?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没有给家里人打个招呼,就这么成了雪域高原的孤魂野鬼?心不甘啊——即使到了阎王殿也要问个明白,拼死拼活为国家做贡献,没做过坏事,没做过昧良心的事,自从懂事起就汗流浃背的养家糊口,当兵了没有白吃国家粮食,有今天没明天打拼着,凭什么就不让人活了?信神信鬼的黑子,在心里面默默地抱怨着。 羽队长察觉不到他的心情,正襟威座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越来越清晰的“敌人”尽显眼底,一脸冷峻的表情逐渐的松弛下来,露出来笑脸,提在手里的手枪关上保险,突然间炸雷一样哈哈大笑,把开车的黑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吓疯了。 已经做好了一去无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英勇赴死的准备,生死置之度外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猛扎扎有人笑出声来,真正是人吓人吓死人,怎么不让人毛骨悚然? 黑子眼含热泪,一只手扶住方向盘,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说:“不害怕,有我在你怕什么?我替你挡子弹,我陪你一起死,你不能疯啊——你疯了就成了傻逼认不得我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才是傻逼——你这个驴变着法子骂我,占我的便宜,找打呀……” “那你——怪扎扎笑什么?我害怕你笑,眼看着我们做鬼活不成了,你不会不想活了高兴做鬼吧——别吓我好不好?你死了疯了我都活不成了……” “闭嘴,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就不想活了?谁愿意做鬼呀——你去死吧——我不拦着你……” “我到是遇上驴了——我心疼你,你怎么咒我?驴嘛人啥——到底笑什么嘛……” “哈哈哈——不是敌人,是自己人,我们找到了十一号兵站,是测绘大队的大本营,你说高兴不高兴……” “啊——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呀——哈哈哈……太好了,我们不死了,阎王爷万岁——谢谢菩萨保佑,我给你们烧香磕头……” 死而复生的黑子高兴的胡说八道。 “我就想这里天荒地老,地上不长草,天上无飞鸟,哪里来的敌人?这不是白白的虚惊一场吗?哎呦呦——我地妈呀,吓死了多少脑细胞?尿都吓出来了,肾上腺素都排空了,不懂行情自己吓自己,还是胸无城府,缺乏历练,还得好好修炼。弟兄们关上保险,别擦枪走火。”羽队长感慨道。 越走越近的距离,越来越清晰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排列有序的帐篷,把山谷里平坦的地方都占据了很大一片,看起来蔚为壮观,不明真相当作敌营,作为常备不懈的军人来说不足为奇。 行军作战,最害怕的就是遭遇战,瞎猫撞死耗子,下头瞎脑狭路相逢,措手不及,来不及排兵布阵,优势劣势无处施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好下场,作为优秀的将领来说就是败笔。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壮士断腕的悲剧不过如此。 雪山深处的荒蛮之地能见到人就是奇迹,认识不认识无关紧要,不亚于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测绘大队的战友们,列队欢迎远道而来的汽车兵,几百人的队伍还是有些气势,一个个蹦蹦跳跳高声欢呼,喜悦的表情展露无遗。 汽车刚刚停稳,蜂拥而至的陌生战友们就团团围住了汽车,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激动的扑上前来想要嘘寒问暖,谁知道站在车门子上的刘晓强却不买账,冷峻的表情不怒自威,高举着冲锋枪大声呵斥道:“不要靠近汽车,让我们首长下车。” 涌上前来的兵一听浑身一颤,首长——多大的首长啊——还有持枪警卫在保镖?大首长怎么会坐货运车?应该是坐小车呀?摆谱没有这样的吧——就在大家愣神的片刻,赵群里打开车门子,恭恭敬敬站立在一边,立正敬礼后说:“报告师傅,呸呸呸——首长,请你下车。”蹩脚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丢人现眼不是?测绘大队是师级建制,自己才是一个排级别的车队长,最基层的带兵人,人家随随便便拉出一个当官的都比自己大出半截子,这两个臭小子搞什么名堂么?班门弄斧不嫌寒颤?心念至此没时间计较,头一低下车来,大家一看是一个毛没有长齐的青年军官,有些大跌眼镜。 不管怎样也是车队领袖,有志不在年高,还是热情相迎,敬礼握手不亦乐乎,嘘寒问暖真情表露,场面热烈的仿佛看见了亲人。测绘大队的兵,自从进入沙漠以来到现在,就没有见到过陌生人,几个月在荒无人烟的荒蛮之地尽职尽责,日久天长了思乡之情哪个人没有?更何况面临着断炊断粮的危机,运送给养的车队就是救命稻草,他们能否按时到达,关乎到成百上千的人死生存亡,此刻如期而至,不激动由不得自己了,眼睛里水雾弥漫。 测绘大队有不少女兵,冬装和男兵无二,不说话看不出来是女兵,看到羽队长就像看到了家里人,没有羞涩握手拥抱,喜极而泣眼泪在飞,心里面盛不住女孩子眼泪的他,躲瘟疫似得一闪而过,来到了测绘大队长的跟前,一个身体微胖,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大首长跟前,立正敬礼报告到:“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按时到达,人员车辆物资一路平安,一个不少,请指示……” “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测绘大队全体官兵感谢你们,你们不畏艰险保障有力,我们衣食无忧少了后顾之忧,才能完成任务,谢谢你们……” “首长客气了,完成任务是我们的使命,交接物资……” “咦——怎么就你一台车前来?其它的车留在后面干什么……” “哦——首长见笑了,刚才发现你们还以为是敌人,其他车辆人员隐藏起来在待命……” “啊——敌人——哈哈哈……有意思,你把我们当成敌人了?警惕性蛮高的嘛——我在望远镜里看到车队分散开来,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的战略战术啊——嗯——你的措施符合战场规律,分散开来就不会火烧连营一锅烩,生存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不简单呀——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知道战争意识,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首长过奖了,我也是进退无路,没办法把汽车隐藏起来,临时抱佛脚瞎凑合……” “呵呵——年轻人不虚妄,难能可贵。咦——万一我们是敌人,你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说来听听……” “这个——”羽队长不敢说出来,害怕言多必失,话多惹是非,无中生有惹祸招灾。 大队长一看他唯唯诺诺,好奇心大发,非要刨根问底,站在身边的刘晓强却沉不住气,不知轻重的实话实说:“我队长下命令,如果你们是敌人就迎头痛击,血战到底,打不赢就炸毁汽车,不能让物资落入敌手,能活着的一定要活下去等待拯救,国家不会不管我们,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不能当俘虏。” 大首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匪夷所思的看着稚气未脱的刘晓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又看了看羽队长说:“你已经估计到了我们是敌人,为什么只有你们四个人前来?你就不害怕身单力薄有来无回吗——不知道人多势众还能有胜算的把握吗?” 羽队长莞尔一笑说:“人多势众固然有好处,要看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状况?一窝蜂涌上来不就全完蛋了吗?保存实力留有余地,就能以静制动威慑敌人,还有反击的本钱,没有后手怎么行?没有胜算的背水一战不可取……” “哈哈哈……说得好,不愧为带兵人,有机会和你好好探讨。不过,现在你已经完成任务了,交接物资现在还不行,我们正在转场到十二号兵站,你的车队就跟随我们到十二号兵站……” “啊——首长,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我命令你到十二号兵站。”大首长不容置疑的说。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好不容易到达兵站了,怎么会继续前进?战士们已经竭尽全力精疲力竭了,就盼着卸车返回,再让他们努一把力不是不可以,可车轮一转就是危险,万一节外生枝怎么办?想到这里,理直气壮的说:“报告首长,我们的任务是物资送达十一号兵站,我的车队不能跟你转场,到此为止。” 大首长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堂堂的师级首长面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车队长,竟敢大言不惭违抗命令?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简直是以下犯上,无天无法,军旅生涯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不听指挥的兵,立刻怒从胆边生,恶狠狠的说:“执行命令听指挥不知道吗?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你一个无名小卒竟敢违抗命令?我有权枪毙了你……” “你敢——一权压人吗——你有千军万马,首长不会不知道兵头将尾吧——我也是车队的最高指挥官,不是你的部下,我执行的是高原基地的命令,你无权指挥我的车队。我的任务是十一号兵站,多一步路都不走,往前走就是违抗命令。你不会不明白我车队的给养油料,只配发到十一号兵站,再往前走供给不足,我们怎么返回去?黑子,通知部队过来卸车……” “你敢——”激怒了的大首长脸色铁青,暴跳如雷,习惯性的拔出来手枪。 已经转过身的黑子师徒两个人一看大事不好,好端端平地起风雷剑拔弩张,兵戎相见了,一下子扑到了羽队长身边,黑子挡住羽队长护在身后,厉声的说:“首长你干什么——动枪可不好玩?枪声响起血流成河,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可以啊——徒弟,如果我死了,你要保护好队长,他死了你就陪他死,要不然师傅我就不认你了……” “是——师傅,你放心,有我在这个老小子翻不了天,胆子大的病犯了——敢给我队长拔枪?不想活了——这不是战争年代,官大一级压死人,就可以征用下一级,现在是和平年代,各有各的任务,铁路警察个管一段,他敢开枪就打死我。”刘晓强说着话残影一闪,冲锋枪抵在了大首长的胸膛上。 几百人的测绘大队炸窝了,刚刚的喜悦劲头消失殆尽,一下子拿起武器对准了淹没在人群里的四个人,恨不得碾做成泥化作尘,他们的最高统帅成了人质被绑架了,岂能善罢甘休?各为其主名不虚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正是始料不及,羽队长没有想到的是刘晓强这个二逼货生猛剽悍,竟敢把师级首长不放在眼里,冲锋枪枪口抵在人家胸口一触即发,万一擦枪走火,可就闯天祸了,真正是不得好死了。 左左右右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全是黑洞洞的枪口,这么多人别说是开枪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急忙推开挡住他的黑子,飞起一脚踏翻了刘晓强,厉声的说:“干什么——有你什么事?赵群里,下了他的枪……” “是——”吓呆了的赵群里一听,赶紧上去扶起刘晓强,把他的枪取过来挂在自己身上,一物降一物可不是盖的。 刘晓强顺从的不敢反抗,却怒视着大首长说:“张克友,你敢撒野以大欺小,我让你回家放牛去,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闭上你的嘴巴不能说出来。” 惊骇不已的大首长一听,定眼一看有些似曾相识,突然想起来是刘副司令的公子哥。他是刘副司令的老部下,从抗美援朝到现在一直都是,去过老首长家中无数次,眼看着刘晓强一点点长大,也知道刘晓强曾经危害一方的丰功伟绩,这次到基地中转时就见到过他,他不是在基地警卫排站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他敢有恃无恐抱打不平,都是炒面捏人熟人一个,只是这小子脸色粗糙,变化太大,匆忙中没有认出来罢了。 刘晓强早就认识了张克友,在基地时他还去看老首长曲司令,还在她姐姐家里与他共进晚餐,只不过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像他这样的师级军官,在刘晓强眼中见过的多了去了,不算什么,没想到会有这一幕? 深藏不露的他一看情况危急,他师傅没文化一根筋,眼中只有他的发小,逼急了能大闹天宫,把自己折进去都在所不惜,隐藏不住的他只能出头露面仗势欺人。 张大队长看着刘晓强张了张嘴,匪夷所思的说:“你——你不是在基地站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管的多?我到哪里用不着给你回报吧?难道说这里我不能来吗?你家的呀——有什么事给我队长好好说话,大家都是军人,各有各的使命,到这里都是在为国家卖命,动手动脚火拼起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刘晓强正义言辞的警告道。 刘晓强的举动震惊了黑子,想不到自己形影不离的徒弟这般了得?危急关头敢玩命护犊子,震住了不可一世的大首长,走上前去拍打他身上的土,伶爱的说:“吃枪药了?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给大首长说话要客客气气,怎么能没大没小?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站一边去……” “是——师傅。”刘晓强规规矩矩站在了羽队长身后面,看着张大队长示意他不可露馅。 世界真奇妙,刘晓强的表现,同样让羽队长惊骇不已,他冥冥之中一直怀疑这小子大有背景,可就是不知道背景有多深?敢在师级军官面前卖弄手段,深奥的可就海了去了,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卸了车再做计较不迟。 一看大首长涨红着脸被刘晓强唬住了,敢怒不敢言,局促不安的显得有些无奈,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想到这里就不卑不亢的说:“首长,我的兵乳臭未干,年幼无知多有冒犯,是我带兵无方,一切后果我承担,请你担待。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命令恕我不能执行,请你原谅,隶属关系不允许服从你的命令。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军人的天职,我只服从基地的命令,你无权命令我的车队,有悖于军人的天职。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可前提是我车队的补给油料你得承担,要不然我们就搁浅在半路上回不去了,那可就是死路一条。这里环境恶劣,有条件都活不下去,没条件必死无疑,几十号军人的命消失在这里,就是震惊中外的国家之痛,我就是国家的罪人,这样的后果我承担不起。还有,时间不能过长,我的任务是有时间限制,超期就是违反纪律,我吃罪不起,请指示?” 聚集在一起的军人们松了一口气,不火拼了对谁都好,火拼起来枪炮无眼,无辜的伤害自己人,怎么能下得去手?一听羽队长的话硝烟散尽,皆大欢喜,收起抢来静观其变。 张大队长同样收起抢来,略一沉吟说:“队长同志,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要转场到十二号兵站,滞留在这里是因为这条河挡住了我们无法通过,有两台车过河时压塌冰面沉没了,牺牲了三个兵,你能不能帮我们渡过河去?” 果然不出所料,羽队长一听怨气全消,急人所急是做人的原则,见死不救猪狗不如,更何况是自己人?自己人不帮助自己人,良心上怎么能过得去?因此而延误了时间,基地首长也会网开一面,不会追究责任吧?什么都没有做就患得患失推卸责任,还是我自己吗? 干了再说,未来都是梦,到时候再说,豁然间豪气顿生,看了看身边的黑子,凛然地说:“报告首长,我可以留下来帮你渡河,开车渡河是我的强项,我们一路走来险象环生,命悬一线,却安然无恙的到达兵站了,可以说有点经验……” “啊——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我可不陪你去死——” 黑子一听头大了,急忙制止道。 “闭嘴,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死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现在不是我们的事情了,凭什么我陪你去死?你这是无事找事,把不疼的手往磨眼里塞,自找的。”现世报黑子极不情愿的说。 围在一起的军人们不在少数,谁不知道留下来就意味着承担风险,别人都过不去的河,谁还能过得去了?唯恐避之不及,三头六臂的神仙呀——痴人说梦,自不量力。 羽队长一看所有人怔怔看着自己,瞪了黑子一眼说:“说什么呐——由不得你。刘晓强,赵群里,你们两个人回去通知部队到这里来待命……” “是——”两个小兵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黑子也想趁机逃脱,羽队长一把拉住他说:“你陪我去侦察河道……” “你——我……”黑子逃无可逃,气得说不出来了。 张大队长领着他俩来到了河道冰面上,只看到冰面上露出来不多的一点车头,整个车身和驾驶室压塌冰面,淹没在水里面已经结冰了,成车的物资和驾驶室里的人全完了,就在这台车后面,还有一台车沉入河底消失了,无法打捞,压塌的冰面又恢复如初,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惨烈的场面惨不忍睹,羽队长才明白刚刚见到了陌生的战友们,一个个眼泪汪汪,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激动的泪水,原来是为失去的战友痛心不已在流泪,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对着冰窟窿脱下帽子,深深鞠了三个躬,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着圈打量起要人命的河道来。 河道很宽阔,之字形的弯道从一座山直接撞到了另一座山,阻断了整个河谷,要先通过必须过河。站在冰面上,能感觉到冰面下的水流湍急,如何能过得了河?还得好好斟酌。 极不情愿的黑子看到车队到来了,指挥大家排列整齐,即便不是停车场里,同样要求大家养成习惯,井然有序,这是职业操守,体现着素质涵养。几十天没有见过陌生人的军人们,下了车就和素不相识的军人们打成一片了,互诉衷肠后找到了新的老乡,真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偶遇,喜出望外的相见恨晚,摆起龙门阵拉家常,说到动情处眼泪在飞,人情世故不过如此。 停放好了汽车,闹情绪的黑子不愿意陪着他,坐在驾驶室里抽烟,远远的看着羽队长和一帮军官们指指点点,唧唧咕咕,听不到说些什么。张大队长总是居高临下指挥羽队长,而羽队长说的话他不屑一顾,看的他心惊胆颤。 他了解自己的发小,轻易不发火,惹毛了发起威来宁可玉碎不求瓦全,宁可把自己打进去,也不会俯仰趋势,仰人鼻息,委曲求全。记得在老部队,为了自己的兵不受其辱,把参谋长打的满地找牙,震惊了整个团,不是连长师傅减一级扛下来,他就扫地出门,脱军装滚蛋了,还有今天啊? 看不过去的黑子想下车去,一脸淡定的刘晓强却说:“师傅,别下去,你去了队长反而难堪,张大队长不敢把队长怎么样……” “哦——你小子什么来头?敢和大首长过不去?吓死我了……” “呵呵——师傅,我就是一个兵,跟着你学开车的一个兵,没什么……” “不对吧——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切——你们还没有来到基地的时候,他们早就来到了,我在基地站岗就见过他们,当然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这有何难?”刘晓强堂而皇之的搪塞到。 老实忠厚的黑子是现世报,没有弯弯绕,一听有道理,眉毛胡子谁先谁后显而易见,不再质疑他是什么背景,看着冰面上的发小担心起来。 张大队长看着观察河面的羽队长一筹莫展,心急火燎的说:“羽队长同志,我命令你抓紧时间过河,十二号兵站已经有一部分部队从另外的线路先期到达,掉进河里的这两台车装载着他们的给养,现在已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希望你尽快想办法渡过河去,以解燃眉之急,明白了……” “是——首长放心,给我点时间,我保证完成任务……” “那就好,我相信你,不要玷污了汽车兵的光荣称号,让我失望。完不成任务,就上军事法庭。”首长不容置疑的说。 张大队长是抗美援朝的老兵,过过江吃过康,扛过枪打过仗的老前辈,是新中国老资格的有功之臣,在羽队长这样没有经历过炮火硝烟的新兵蛋子面前,说起话来自然是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刚才羽队长抗命不尊,已经让他颜面尽失,迫于刘晓强是老首长的儿子不好发作,不看经面看佛面,人情礼仪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也是做人的底线,不到万不得意,就不能撕破脸自掘坟墓。更何况保障供给的车队功不可没,一路上千难万险,沙漠之行如期到达,这一次又不负众望功大于过,不计较也就算了,他说完率众军官离去了。 河面上只留下孤零零的羽队长一个人,他抬起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刺眼明亮,雪山顶上一大片乌云集结着,翻卷着杀奔而来,山沟里突然阴风怒吼,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痛。冰面上光滑站立不住,抵抗不住劲风吹拂,赶紧俯下身子爬在冰面上躲避,脑子里却在想办法如何渡河? 坐在车里面战士们一看队长栽倒了,一个个跳下车蜂拥而至,用力过猛滑倒在冰面上,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跌跌撞撞呼喊着他,黑子自然是第一个到达,想拉起爬在冰面上的他。 一阵强风吹过来,黑子背过身抵抗,脚底下却打滑使不上劲,仰着身子滑出老远,劲风已过失去平衡,“咣当”一声响砸在冰面上,结结实实摔了个仰八叉,痛的他“啊吆”一声叫出声来。 爬在冰面上的羽队长听见了,抬起头一看吓了一跳,冰面上全是自己的兵在跌倒爬起挣扎着,不知就里的大声呵斥道:“怎么啦——不想活了想自杀吗?爬在这里好玩吗?谁让你们下来了?找打呀——” 黑子“嗨吆”声唤着爬不起来,吓坏了羽队长,赶紧爬过去怒骂道:“跑过来干什么?想死了不会离我远点吗——别吓我好不好……” “哎呦呦——疼死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哄哄我能死呀……” “呸呸呸——膈应死人了?鸡皮疙瘩暴起了,皮糙肉厚的装什么嫩?摔坏了没有……” “死不了,愁死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 “没事干嘛爬倒呀——吓人捣怪的好玩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风这么大站不住,不爬下就让风吹跑了。赶紧起来,把弟兄们带回去,摔坏了他们我剥了你的皮……” “你扶我起来能死呀——哎呦呦——我算是遇上驴了……” “找打呀你——”羽队长戏语道…… “……” 第四十三章抗命不遵 第四十三章 抗命不遵 两个人没时间打架,相互搀扶爬起来,其他的兵也爬起来聚拢过来了,乌云遮住了太阳,山谷里阴暗下来,劲风越来越大呜呜嘶鸣,冻得人受不了,冰面上不宜久留。 羽队长赶紧驱赶大家回到车上避风,黑子和他挤在一起抱怨道:“他们的车没有多少负重都过不去,我们的车是满负荷,十几吨重哩,怎么能过得去?你娃可不能让弟兄们去送死,死一个人你娃就完蛋了,你就等着坐牢杀头抵命吧——” 羽队长抽了一口烟“呼……”想了想说:“把你死的愁,我怎么能让弟兄们去冒险?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我们是专业汽车兵,走过千山万水,吃过的苦流过的汗车载斗量,所见所闻无人可比,没有些真知灼见的真本事,敢到这里来送死——张大队长是老前辈,行军打仗他在行,怎么样开车他就是外行了,怎么能和我们比?人家遇到困难了,我们搭把手帮一把人之常情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不是常说要行善积德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就是行善积德,你就不要抱怨了,配合我好不好……” “哦——这就是行善积德?我还以为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逞能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你有办法吗?”黑子兴冲冲的说。 羽队长一听他想通了,不会再唧唧哇哇的扰乱视听泼凉水,上房抽梯子拆台,干起活来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致志,要不然还得分心安抚他。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那可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虽然黑子没谋略,可执行命令坚决不打折扣,毫不犹豫,是羽队长心中的依靠,没有他不计后果的鼎力支持,再好的计谋也是纸上谈兵。就像诸葛亮一样,没有刘关张那样强有力的执行者,即使有扭转乾坤,改天换地的手段也是枉然。 欣慰的他看着黑子高兴的说:“塌冰是因为冰太薄,不懂行情的他们盲目过河,冰面负重不了汽车重量,就像你前天压塌冰面,差一点掉进去是不是?如果增加冰面厚度,承载力就会增加……” “切——说的好听?你不会让我们凿冰取水增加厚度吧?这么开阔地河面,猴年马月才能过去?还不得把弟兄们累死呀……” “切——人定胜天知道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才能生生不息,绵延不绝。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学文化的目的就是为了征服自然,利用自然为我所用……” “哎呦呦——又开始咬文嚼字了,我听着头疼不知道吗——有什么屁就放,云山雾罩的我听不懂……” “哈哈哈……唉——和你活在一起真费劲,我就直说吧——增加冰面厚度人力不可为,劳民伤财是无能的表现。我们的兵个个都是宝贝,心疼呵护都来不及,还能让他们耗费体力,消耗生命呀——嗯——想办法让河水自己流出来……” “啊——你——你是龙王爷呀——神经病说胡话哩?河里的水不可能听你调遣……” “闭嘴——不说话能死呀——听我说么?我就是龙王爷不行呀——切——真是的。你看看山那面的河道里突然高出来许多,和这里的落差有好几米,不是瀑布也是陡坡,或者是有巨石阻挡,炸开冰面河水就涌出来了,流到这里凝结成冰,是不是就解决问题了……” “哦——这个——可是真的。你——你娃的书没有白读,你妈妈的馍馍没有白吃,狗肚子里有些墨水,真的是龙王爷啊——呵呵——说干就干,先在这里炸开一个窟窿看看冰的厚度,需要多厚就行了?咦——万一不需要水了,堵不住口子怎么办?”黑子受到启发,灵感闪现的说。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只想到凿冰取水,还没有考虑到怎么收场,让他一问没章程了,瞪了一眼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给点支持好不好?才想好了怎么取水,还没有想好怎么堵住水,到时候再说,你以为我真的是龙王爷呀——天塌下来我顶着,准备好炸药……” “是——我听你的。”黑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河岸上聚集着看热闹的测绘大队的兵,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河道里的全是二一八车队的兵,在羽队长指挥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不长时间准备就绪,疏散人员开炸了。 小兵刘晓强手里面提着呼呼作响的喷灯,等待命令点燃导火索,重复着沙漠里点燃导火索的动作,看的张大队长惊骇不已,紧张的不可思议。 他可是刘副司令的儿子,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传宗接代全靠他,怎么能让他干这么危险的活?万一失手了怎么办?难道说羽队长这个愣头青不知道他是司令员的儿子?把他当成了普通一兵?这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吗?真正地有眼无珠呀——这小子是不是被蒙在鼓里? 人心不古可是真的,知道底细的大首长心生不恭,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就在他杞人忧天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的刘晓强得到了命令,点燃了导火索。 呲呲冒烟的导火索快速燃烧,他身体矫健的在冰面上搓着脚跑过来,临近河岸的时候脚底下打滑摔倒了,手里的喷灯咣当一声响甩出了老远,在冰面上滑行不止,还在呼呼作响噴着火,每个人惊呼不已。 吓软了腿的黑子准备上前去拉他,其他的兵也蠢蠢欲动,羽队长大声的呵斥道:“都别动,卧倒——” 大家一听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刘晓强自己爬起来,准备去捡喷灯,羽队长一看怒骂道:“滚回来,不要喷灯了……” “没有喷灯怎么烤车?”刘晓强倔强的说。 冰面上摔跤摔不疼人,翻起身来的他舍命不舍财,跑过去捡起喷灯,还没有跑到岸上,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传过来,军用炸药的威力不可小觑,炸起来的冰块伴随着烟雾直冲云霄,到达制高点纷纷下落砸在冰面上,冰屑像子弹一样四处飞溅,冲击波又一次把他掀翻了。 大地微微颤抖,雪山上的积雪呆不住崩塌了,到处都是雪崩,引起的风暴裹着雪雾,白茫茫苍劲有力,鬼哭狼嚎似得扑过来,山谷里又一次昏暗下来,吓得军人们屏住呼吸了。 活蹦乱跳的刘晓强连,滚带爬回来了毫发未损,吓坏了张大队长,而羽队长却不领情,怒视着他呵斥道:“你笨手笨脚的老年痴呆呀——干毬这么点活就厕所门前栽跟头,离死(屎)不远了,还能干什么?我……” “干嘛呀——我徒弟在玩命啊——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黑子护犊子的不依不饶了。 羽队长对谁都客气,唯独黑子例外,张嘴就骂抬手就打,却生不起气来,屁股一转一风吹过恢复如初,原模原样。 刘晓强一看他们俩个人又要掐起来,嘻嘻哈哈的说:“队长,不是我故意栽跟头,冰面上太滑了站不稳,我不是好好儿的吗?你别生气……” “屁话——好好儿的我才害怕,有事情了害怕就迟了。哼哼——我看你毛手毛脚靠不住,靠边稍息……” “啊——队长,别价——我以后再不出错了,你放心……” 刘晓强自我检讨。 羽队长却不理他的差,跑过去看炸开的冰窟窿了。冷眼观看的张大队长心生疑惑,不可一世的高干子弟活土匪,把他这样重权在握的大官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车队长面前威风不再了?想走过去和他说话,刘晓强一看像躲瘟疫似得避之不及跑了,把他不理不睬,害怕泄露天机。 炸开的冰窟窿近不到跟前去,囚禁在冰底下的水迫不及待涌出来,在冰面上四出蔓延,顺流而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低洼的地方盛满了水,盛不住的水又流向别处,后浪推前浪声势浩大。 河水温度高,遇到冰面和冷空气温度流失,凝结成冰,一层层速冻起来,开阔地河面上能看的着增长,羽队长一看心想事成,时间过去了就会大功告成啦,招呼弟兄们上岸休息。 惊骇不已的张大队长和他的兵有些看不懂了,是不是花拳绣腿的故作玄虚?还是虚张声势的作秀?过了河才是真功夫。河水俏无声气的从液态变成固态,谁说过冰是水的尸体?似乎有些道理。 哗哗流淌的水经不住严寒,失去了不受约束的任性被冻住了,滞留在冰面上死一般沉寂,失去了活力,真的就死了吗?不期而遇,汇合在一起的兵同住一地,测绘兵有帐篷挡风御寒,可算是富贵荣华,汽车兵依然是露宿野外,沐浴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使命不同,装备不同,用不着羡慕嫉妒恨,谁有谁的命,怨不得什么,时间对谁而言都是公平的。一夜无话,各操各的心。 天渐拂晓,羽队长起来后查看冰面,冰面上层层叠叠像沙漠一样,冰面厚度兀突的增加了不少,能不能经受得住汽车重量没有把握,炸开的冰窟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冻住了,形成了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缓坡。 吃饭盥洗从容不迫,汽车也启动起来了,“吐吐啦啦”低速运转预热,山谷里充满了刺鼻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薄雾,经久不散,是因为没有风。寒冷的清晨冻得人浑身发抖,嘴里面呼出的哈气凝结成霜,依附在眉毛胡须汗毛上形成了雾凇,白光光的更加让人受不了。 吃过饭的羽队长看了看黑子,就知道要他打头开路,黑子上了车就要起步,刘晓强打开车门子上来了,黑子眼睛一瞪说:“下车去站下面,我过去了你在上来,压塌冰面就淹死了……” “淹死了你不怕呀——我和你在一起……” “有那个必要吗?死一个就行了,还要搭上一个不是浪费吗?听话,下车去,让队长看到了又找你麻烦……” “我是你徒弟,这是我的车,师傅在哪里,徒弟就在那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陪你……” “你——怎么不听话——乖乖的唵——惹恼了队长,我不好说话了,你不能老是让我们两个人为你打架吧——队长会看得起你的,你要学会察言观色,总不能老是出错吧?下去,队长过来了。”黑子从倒车镜里看到了他。 刘晓强知道存在的风险,却没办法和师傅共同承担,叹了口气说:“师傅小心,压塌冰面掉下去我救你,我的水性好……” “你——这么冷的天淹不死就冻死了,别下去唵——你怎么不让我放心?别胡来,下去吧——”黑子哄他道。 滞留在这里的军人们聚集在河岸上,胡思乱想静观其变,羽队长站在冰面上招了招手,黑子的车就轰隆隆开过来了,每个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汽车义无反顾开进河里,羽队长却大手一挥,黑子立刻停住车,不知道为什么? 就看到羽队长俯下身子,耳朵贴近冰面听起来,突然翻起身来的他向前挥手,黑子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挂倒档倒车,车轮胎地下的冰面上“噼噼啪啪”炸裂开来,清晰可见的裂纹四面延伸,像烟火一样绽放开来,技术一流的黑子临危不乱,油门踩到底倒出来汽车,有惊无险。 加厚冰冻,还是不能承载汽车,第一次尝试失败了,苦苦期盼了一夜的张大队长,耐着性子煎熬了一夜,就等着天亮后渡过河去,结果却大失所望,心急如焚的他脾气暴躁,怒视着羽队长不留情面的怒吼道:“搞什么搞?你不是说能渡河吗?冰没有塌为什么不让汽车过?革命军人不怕牺牲,难道你害怕了?害怕牺牲就不是合格的军人,……” “不害怕是傻子呀——冰没有塌却裂开了,裂开了就意味着塌,不塌裂开干什么?革命军人不怕死要看什么时候,无谓的牺牲值得吗?每一个军人都是国家的宝贝,不是鸡,怎么能让他们去死……” “毛主席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没有牺牲哪来的成功……” “毛主席也说过消灭敌人保存自己,自己都死光了,成功了有什么意义……”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下级服从上级天经地义,我——命令你……” “打住——我告诉过你了,你无权命令我和我的车队,我不会让我的兵去送死,他们都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兵,每个人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可或缺,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送死。你的兵已经死了几个了前车可鉴,还要让我的兵去死,你……” “反了你了?想造反呀——”张大队长暴跳如雷的怒吼道。 两个领军人物水火不容的大吵大闹,火药味十足又要兵戎相见了,各为其主的军人们惊呆了,哗啦啦一下子围上来,旗帜鲜明各站一边,怒目圆睁的对峙起来一触即发,刚刚认识的老乡也顾及不得了,真是世事难料。 羽队长看了看自己的兵剑拔弩张,一个个青筋暴戾,同仇敌忾,害怕有愣头青擦枪走火,大声地说:“车队全体都有,把三班长车上的物资卸了,动作快——” 车队的兵闻风而动,簇拥着他来到了河岸上,害怕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吃亏,把测绘大队的兵凉在了冰面上,看着雷厉风行,团结一心的他们回不过味来。 言而有信是做人道理,答应了人家渡过河去,就一定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羽队长不管大首长怎么想,自己干自己的,指挥大家眨眼睛卸完了车,人多力量大可不是盖的。 卸完了的车再一次驶入河道,停在冰面上观察冰清,冰面上纹丝不动毫无反应,黑子要上车去,羽队长却说:“车里不能有人……” “啥——不能有人——车会自己走——你有魔法……” “切——动动脑子好不好?万一塌冰了怎么办?要死人的……” “已经逼上绝路了,不死也由不得自己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死了有意思吗?不看看我是谁?不知道危险死就死了,那也是防不胜防。明明知道了要死人,还有前仆后继去死?脑子有病呀——我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为了年纪轻轻就死去,我妈妈的付出投入可就打了水漂了,妈妈怎么活……” “你——别说妈妈好不好?这个时候说妈妈会流眼泪,让那个大首长看到了小瞧我们是孬种……” “他敢——师傅不害怕,我去把那个老小子摆平了。”无惧无畏的刘晓强转身就走。 黑子一听吓坏了,伸出手拉着他说:“夹逼——不说话能死呀——火上加油呀你——再不要添乱了好不好?呆一边去,不听话我可翻脸了。”他的粗口可不是盖的,刘晓强一看他怒气冲冲,不敢忤逆的不吭声了。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说:“兵对兵将对将不知道啊——你算老几啊——我和他抗争又不是个人恩怨,都是为了国家利益意见不合,你一个新兵蛋子知道什么呀——把你师傅照顾好才是你的本分,别胡来,小心我灭了你。嗯——把手油门提起来固定住,挂上一档,取绳子来拴在方向盘上,人离开车远点控制住方向就行了……” “是——”刘晓强回答了一声,转过身准备去了。 “你是说——好办法,呵呵——你娃还是聪明,就这么办。”现世报黑子高兴的说,是因为他知道了怎么办,自然就心悦诚服。 怒气未消的张大队长脸色铁青,想发威有些投鼠忌器,刘晓强的威慑力可不是盖的,自己虽然是师级军官,在羽队长这样的低级军官面前有着天壤之别,可以大发神威,一手遮天,可在军区司令面前还是一个马前卒,行为不检点盲目指挥,造成恶果可就不得善终了。 刘晓强不是善茬子,娇生惯养,为虎作伥,回去给他爸爸点眼药说坏话,辛辛苦苦到这里拼搏的付出就会大加折扣,岂不是自毁长城?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能走到师级军官这一步,已经是两鬓斑白,多少青春不在了,可不是轻而易举得来。水平能力是一个方面,人际关系也是重中之重,得不到别人的赏识认可提拔,水平再高也是废物一个。 芸芸众生中,有多少出类拔萃的能人,运气不佳机遇不到,淹没在滚滚红尘中终老一生,长吁短叹了却一生,抑郁寡欢告别世界,这样的人生皆皆比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他,怎么能没有感悟? 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古道宰相府的丫鬟五品官,老首长的儿子非同常人,岂敢得罪?打狗看主人可是真的,只能忍气吞声静观其变。好在不服管教的羽队长没有知难而退,甩手而去,而是不气馁热火朝天,不受约束率领着大家在想办法在渡河,一切准备停当后,就看到他一个人豪气冲天,视死如归走在冰面上,身后面跟着无人驾驶的汽车徐徐前进。 黑子和刘晓强两个人扯着长长地绳子,离开汽车有几十米距离,害怕汽车压塌冰同归于尽,如履薄冰用在这里恰如其分。塌冰的后果谁不知道?能到这里来执行任务的军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人物,思维敏捷,意志坚定,生死置之度外,忠于党忠于国家的栋梁之材。危急关头不放弃,挺身而出的壮举,不亚于炮火硝烟的战争年代,攻城略地的孤胆英雄,令人震撼。 几百双眼睛聚焦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车队的兵更是担心自己的战友们葬身河底,一个个把心提在了嗓子眼,赵群里眼泪汪汪的大声呼喊道:“师傅——小心呀——我陪你不行吗……” “闭嘴——臭小子鬼叫什么?站着别动,不听话我灭了你,别下来。”羽队长恶狠狠的怒骂,也是警告其他的兵站着别动,其中的寓意显而易见。 谁不知道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战友们,死的风险独占鳌头,高风亮节的情怀惊天地泣鬼神,活生生的演绎着,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感动的大家眼眶湿润,尤其内心脆弱的女兵们捂住嘴嘤嘤啼哭。 空旷的河面上金光闪闪,清晨的一缕阳光像顽皮的小孩子,怯生生的从雪山顶上偷偷摸摸洒下来,偷看着河谷里发生的一切,映照在冰面上光彩夺目,把一台车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惊骇的观看着没有人驾驶的汽车,仿佛是牧马人在驯服野马一样栓着绳子,乖乖的跟在前面军人后面,心甘情愿缓缓移动。 前面的军人焦躁不安,时不时用脚跺着冰面,试探着会不会塌下去?干嘛这样小心翼翼呀?看不懂的太阳充满好奇,蹭蹭蹭跃上山顶,想要看个明白。 此岸彼岸遥相呼应,离开此岸就是为了到达彼岸,汹涌澎拜的河水被囚禁在冰面下,看着冰面上胆大妄为的怪物从头越过,就想拉下来和它们一起流向远方,却奈何不了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同伴们禁锢着,滞留在这里支撑着怪物践踏,没有反抗的余地,呜咽着呼啸而去,眼睁睁看着到达了彼岸。 众目睽睽之下阳光作证,汽车安然无恙到达彼岸,几百米的距离走过来仿佛是万里长征,飘摇不定的奈何桥,羽队长瘫软的坐在河岸上气喘吁吁,凝结成雾凇的哈气聚集在眉毛胡须上,皮帽子上,像圣诞老人一样,白光光的映照在太阳下,显得疲惫不堪。 手脚麻利的刘晓强,上车去解除了提起来的手油门停住汽车,解下绳索拾掇好,高兴的从车上跳下来,忘记了滑溜溜的冰面上容不得蹦蹦跳跳,一跟头栽倒了。 把两个大口喘气的老兵惹得哈哈大笑,黑子嗔怒道说:“你能不能稳当些?着急忙活不死吧你——人吓人会吓死人……” “呵呵——师傅,不要紧,一高兴忘了冰面上会滑倒人,我们成功了,摔一跤也是庆贺么……” “滚犊子——摔坏了怎么办?哎呦呦——吓死人了——天天都是鬼门关,一不留神就吃不上馍馍了。”黑子心有余悸的抱怨道。 羽队长掏出烟来,黑子一看眼冒绿光,不容分说一把夺过来说:“呵呵——中华烟?你怎么独吞?有意思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眼睛瞎着哩看不到吗?还没有开封,我怎么就独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庆贺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体会活着的美好生活,哪里像有些人栽跟头有什么意思?”羽队长戏语道。 刘晓强一听哈哈大笑的说:“队长,我栽跟头也是为了留做纪念,这一辈子不会忘记命悬一线的这一刻,有没有我的一包烟啊……” “哈哈哈……当然有了,你也是功不可没的有功之臣,能悍不畏死和我两人同生死共患难义气可嘉,提出表扬,一包烟算得了什么?给——给你师傅点烟,你师傅尿裤子了……” “我没有尿裤子,不相信你看看——”黑子认真的说。 “哈哈哈……”几个人哈哈大笑,享受着成功后的片刻欢愉,成就感油然而生,刘晓强拆开烟盒,每个人抽了一根烟,感受着美好人生。 河岸这面成了沸腾的海洋,军人们一看渡河成功,喜出望外难掩激动,一个个欢呼雀跃。最高统帅张大队长更是感触颇深,干涩的眼眶里湿润起来,对羽队长对他的不恭豁然释怀,由衷的佩服起素未平生,初次相遇的羽队长足智多谋,胆大心细,不畏强权坚持原则,义不容辞帮助别人的豁达心胸,大将风度不过如此。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军人能堪大用,真正地后起之秀,后生可畏啊—— 河岸这面的三个人又尿不到一个壶里争吵不休,一根烟还没有抽完,冰雪聪明的刘晓强早早占据了驾驶位置,准备好开车冲击冰面,黑子一看吓得不轻,他知道低速行车与快速冲击,相对于冰面的承受力截然不同。 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冰面上,汽车的颠簸会使重量成倍增加,压塌冰面的几率同样成倍增加,怎么能让还没有出徒的徒弟去冒险?万一掉进河里就是一命呜呼了。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让徒弟去冲锋陷阵,师傅的颜面何在?怎么承受得了失去爱徒的痛楚?活着就会遭人唾弃,还能活下去吗?生不如死啊—— 黑子像蝎子蜇了似得跳起来怒骂道:“臭小子胆子大的病犯了?你才学会开车几天呀——半斤八两不知道吗?冰面上开车非同寻常,你知道个茄子?下来……” “我不下来,师傅,让我开车冲击冰面,你陪着队长抽烟,我冲过去再回来接你们……” “夹逼——冲不过去怎么办——这是玩命的买卖,不是过家家,听话,下来……” “师傅,我能行的,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已经会开车了,知道……” “滚犊子,你那三脚猫的手艺我不知道吗——没危险了还能凑合,在这里屁都不是,冰面上滑的不好控制汽车……” “我不是在冰面上也开过车吗?能行的……” “不听话是不是?犟什么犟——下来——听话,想惹我发火吗——”黑子严肃的说。 刘晓强不敢忤逆师傅,委屈的下得车来,吊着脸撅着嘴,来到羽队长跟前说:“队长,我师傅欺负我,你——” “滚一边去,你师傅是爱你关心你,不听话找打呀……” “你——你们两个人合起来欺负人,我怎么就不行了——我年轻,我胆大……” “呵呵——你算是说对了,你年轻没有经验,胆大有个屁用呀——实践出真知,你才学会开车几天呀——就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走不直,还能跑呀——高兴点,长大了有的是机会唵——还是我来吧——”羽队长翻起身来要开车。 黑子一看赶紧上了车,关上门子说:“有你什么事?这是我的车,你凭什么开我的车……” “啊——翻天了你?吃屎了吗——怎么说话呢?我是队长不知道吗——让你娃开你就开,不让你娃开还不是我一句话?下来……” “哼哼——当队长了不起呀——少给我耍派头,滚犊子,这里没你的事,今天我就开定了,别说你是队长,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尿,徒弟——照顾好队长,我走了。”黑子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羽队长气得跳起来怒斥道:“你这个驴……”一看刘晓强在身边,不好意思骂出来,软软的坐在冰面上,把舌头都吓干了。 知道黑子是为了他才不顾死活冲击冰面,就是替他去死,兄弟情战友情,在这一刻展现的就像耀眼的太阳一样不可阻挡。几百米的河道,过来时战战兢兢走了几十分钟,每一步犹如生死抉择的鬼门关亡魂皆冒。 生命之重不可复制,一步踏错不可重来,阴阳相隔不再为人,魂飞魄散的吓死了多少回?七荤八素说不清楚。上天眷顾老天保佑,运气好的没有死,好不容易才有了成功的喜悦,也有了感悟人生这一刻的美好,而黑子又重蹈覆辙,命悬一线,他能活着吗? 黑子的汽车在冰面上蹦蹦跳跳颠簸着,没有负重的车轻飘飘,木制车厢叮叮咣咣,吱吱扭扭乱响一气,仿佛是奏响的英雄交响曲,一路高歌冲到了河对岸平安无事,他没有停下车,而是调转车头又冲过来了,冰面上成了他表演的舞台,漂移侧滑尽显其能,转着圈原地调头,歪歪扭扭龙摆尾摇摆,好不惬意。 转眼间来到了羽队长跟前,一看他瘫软在冰面上,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高兴的说:“呵呵——坐在那里干嘛?坐月子呀——我的车不让你坐,自己走过去。徒弟,扶助队长别摔到了,慢慢走——”汽车就地漂移转过头又走了…… “……” 第四十四章 邀功请赏 第四十四章 邀功请赏 吓软了的羽队长一看平安无事,刘晓强给他点了根烟,扶他起来,在光滑的冰面上往回走。脚底下的冰参差不齐,高低不平,不听使唤的脚各行其是,身体摇摇晃晃,两个人搀扶着艰难行走。 刘晓强使出全力防止摔倒,兀突的说:“队长,那个老小子给你示威,你还不计前嫌,还冒死帮助他,你就不生气吗?” 羽队长一听莫名其妙,略一沉吟说:“怎么说话呢?什么老小子?没大没小口无遮挡?没有素质涵养。人家是老革命老首长,新中国的缔造者,他的岁数能给我们当爹,还和我们年轻人在这里爬摸滚打,真正是老当益壮的老英雄,令人敬佩,你可不敢信口雌黄不尊重他?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礼尚往来相互相成,不知道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呀——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是一种高尚情操,也是展现自己与众不同的绝借机会。什么是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有能力的人预留的。没能力,爱莫能助也就算了,也要摇旗呐喊助威,有能力就不能袖手旁观,看人遭殃,为什么不一展身手救人于危难之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一招鲜,吃遍天,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费的力气。付出了不一定有收获,不付出就一无所获。这个大首长,是我见过最大的首长了……” “比他大的官有的是,你没有见过?” 刘晓强不可思议的说。 羽队长一看他鄙视的表情,实话实说:“我的老部队是坑道兵,整天家在山沟里打坑道,我们的团长都轻易见不到,偶尔有大首长来视察,远远的看一眼就激动得不得了,哪有直接面对的机会?嗷——这一次上高原路过军区的时候,军区刘副司令到火车站送我们,还给我们吃了一顿手抓羊肉,可吃美了——呵呵……” “啊——刘副司令——你——见过了?那个老头怎么样?”刘晓强一听是他爸爸,诧异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人家是司令员耶——真正的封疆大吏,怎么就是老头子了?少不更事,胡说八道。常言说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官越大越是平易近人。刘副司令慈祥的就像一个老父亲,叮嘱我们一路上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他还说见过我,可我却没有印象了……” “啊——我爸——这个——老头子见过你——”刘晓强差一点露馅了。 羽队长一听他吞吞吐吐,言不由衷,没有意识到刘副司令就是这个机灵鬼的爸爸。瞪了一眼说:“冻结巴了?我有个老乡给他当参谋……” “是不是杨参谋……” “咦——你小子怎么知道?你能掐会算呀……” “这——军区大院我很熟,杨参谋我认识……” “啊——你认识我老乡呀——这么说来咱们还是有缘人。杨参谋和我是同年兵,乘坐一节火车皮当兵入伍,我们俩个人关系还不错,他陪着刘副司令来送我,我好感动哦——亲不亲故乡人,他乡遇故知好高兴,老乡说我曾经从洪水里救过刘副司令,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啊——你就是那个救我——怎么会不认识我……”刘晓强惊愕的一个趔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刘晓强听说过父亲下部队视察,突遇山洪暴发,泥石流倾泻而下,乘坐的吉普车逃无可逃,被洪水吞没,岌岌可危。死生存亡之际菩萨显灵,从天而降一辆训练新兵的教练车,不顾生死从洪水里救了出来,却不知道救他的是谁?一直苦苦寻找报答。时光荏苒,阴错阳差就是找不到,他爸爸耿耿于怀,他奶奶不依不饶的数落他爸爸,怎么能无情无义? 救命之恩大过天,怎么能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谁?此刻一听,怎么能不让他大跌眼镜?此刻自作聪明的想 还以为他爸爸不知道,岂不知火车站已经偶遇了。 不知原由的羽队长一看他反常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说:“臭小子我什么我?我在洪水里迷了眼睛,眼睛里全是沙子睁不开疼死我了,我的徒弟们赶紧把我送去了医院,我就不知道救得是谁么?我老乡一说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第二年兵,刚刚当上师傅,举手之劳的事情一风吹过了,没有人提起来就忘了,谁想到救的是司令员?呵呵——刘副司令还和我握手了,牛逼吧—”他得意的说。 刘晓强一听,惊骇的说不出了。无巧不成书的队长,竟然是救父亲于危难之中的恩人?握个手,至于这样沾沾自喜吗?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刘副司令的儿子,不知道做何感想?生活的其乐无穷,就在于冥冥之中的机缘巧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想了想张大队长的蛮横无理,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就说道:“队长,那个老小子,不,张大队长以大欺小,你不生气吗?” 他一听毫不在乎的说:“切——大首长指手画脚习惯了,说起话来自然咄咄逼人,我一个无名小卒,能让他指指点点,是可遇不可求的荣幸,干嘛生气呀——对手越强大,才有目标超越哦。唉_自从我离开老部队,离开了我师傅,就没有人跟我过不去,没有人给我施加压力,也就没有人关心我了……” “哦——你师傅是谁呀……” “你师傅和我是同一个师傅,现在是运输连连长,时时处处找我的麻烦,我做的再好都不表演我,像黄世仁一样可恶,逼迫我成长壮大,我出事了却义不容辞替我扛,要不是为了我降两级,已经是营长了……” “为什么降了两级?你出什么事故了……” “我捅娄子了,为我的徒弟高云福抱打不平,打翻了团参谋长……” “为什么呀……” “欺人太甚,忍无可忍。那天我们在河滩里拉沙子,团参谋长乘坐吉普车来视察,走在路上忽忽悠悠,磨磨蹭蹭的速度极低,我徒弟高云福刚刚单放开车,跟着吉普车走了一阵不敢超车,可是每台车有任务,拉不够趟数是要受到批评的,臭小子不懂行情就超车了,没想到捅了马蜂窝,惹怒了参谋长惹祸上身,吉普车追上去堵住了他,高云福下车后他就拳打脚踢,我疯了一样开车,赶过去护住了高云福,质问他凭什么打人?官兵平等是纪律条例规定的,打人就是违反纪律。参谋长一看我小兵一个,不把我放在眼里,举起拳头还想打我。士可杀不可辱,不珍惜自己的威严就是自取其辱,我抡起一拳就打翻了他,捅破了天。团里要处分我,我师傅不干,宁可自己降级都行,所有的责任师傅扛了……” “师爷够义气呀——有机会我得去拜访师爷,向他致敬,要不然我可就遇不到你了,还降一级为什么……” “为了赵群里……” “赵哥?他怎么了……” “那个二逼货,当兵前就是地方上的混混,地痞流氓那一类的古惑仔,当兵了恶习不改,我命苦摊上了他。臭小子惹祸招灾不得消停,害得我三天两头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气得我恨不得杀了他。不过,那小子对别人立马横刀,对我却百依百顺,我就是动手动脚打他,他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学开车学的贼好,那一批学员里头他出类拔萃,给我挣足了面子,结果和别人打架动刀子,捅破了人家的肚子,部队上要开除他军籍,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他,就去求师傅,我师傅又去求他的师傅,串起来就是师出有名了,师傅自贬一级……” “呵呵——赵哥还有这么伟大的丰功伟绩?失敬——我还得向他好好学习……” “你敢——哪个二杆子,已经让我吃不消了,我就是个排级军官,贬掉一级就打回原形回家放牛了,你如果向他学习,我就灭了你……” “哈哈……队长,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祸招灾,有我给你保驾护航,你会青云直上……” “你是谁呀——胎毛未退的新兵蛋子,口气比脚气还大?那天我打你是为了救你,你还咬牙切齿的不依不饶,要和我拼命,就凭这一点,你就是鼠肚鸡肠的小人,不识好歹……” “队长你小心眼了,那天你下太手太狠了,把我的半个脸都打肿了,脑袋里嗡嗡作响,我还以为你欺辱我哩,就怒从胆边生,不是我师傅开导我,真的就误会你了。对不起队长,现在我可是想通了,返回基地我请你喝酒……” “哄瓜娃子是吧——你娃想通了就好,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照顾好你师傅,就算是扯平了……” “照顾好师傅应当应份么,你放心就是了。”刘晓强信心满满地说。 脚底下打滑,身子掌握不住平衡,羽队长兀突的说:“你给你师傅洗过衣服吗……” “什么?洗衣服——我长这么大就没有洗过衣服,也不会洗衣服,师傅给我洗衣服哩……” “你是残废呀——你不会开车都学会开车了,学会洗衣服比开车还难吗?不给师傅洗衣服,你就不知道尊师重教,师傅给你居心叵测留一手,你一辈子都赶不上趟了……” “哦——留一手?洗衣服就不会留一手了……” “自古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师傅害怕徒弟超越自己,总是预留撒手锏预防后患,而洗衣服是表明尊师重教的心态,博得师傅信任,师傅就会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哦——你给师傅洗过衣服吗……” “废话不是?我刚当兵的时候也不会洗衣服,新兵班长教会了我洗衣服缝被子,学开车的时候,想给师傅洗衣服都没机会。我们四个徒弟,我和你师傅还有何夏生,王福生,他们几个人比我岁数大,社会经验比我丰富。我是学生兵,傻乎乎的根本就沾不上边,可是我有文化,玩心眼他们就不是对手了,时间一长,我给师傅洗衣服的几率最多,得到的真传也最多,进步最快……” “洗衣服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你给国家主席能洗衣服吗?你能给美国总统洗衣服吗?想破头能有机会吗?这个社会任何人不欠你什么,凭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你付出?你师傅不欠你什么,他凭什么教授你?他学的技术也是付出得来,你为什么不想付出?知识就是金钱,是有价值的,要想获得,就得等价交换,自古如此……” “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知识就是金钱,受教了队长,谢谢你,我又欠你一顿酒,有机会一定补偿。你放心,我一定要给师傅洗衣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晓强豁然顿悟的说。 “你们两个人摸逼蹭痒,快点阿——” 黑子开着车来来回回耍杂技,表演完了就要谢幕,又一次冲过来爆粗口。 黑子害怕塌冰,不让他们两个人坐车,汽车漂移着转了一圈呼啸而去,他们俩个人才走到河心。河岸上的军人们一片欢腾,刘晓强看了看影影绰绰的张大队长,高兴的向他们张望,心怀不恭的说:“队长,那个张大队长强迫你执行命令,都拔枪了,不把你放在眼里,太有些嚣张跋扈,不把豆包当干粮,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闭嘴,人家是大首长,现在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有资格有权利扬威耀武,不服气就是找死,你可不敢惹祸招灾。我不执行他的命令,也是傍猪吃象的权宜之计,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真正地认起真来,他能把我撤职查办了,他有这个资格。可反过来看,他也能让我们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他又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我们也不属于他辖制,有分分钱的关系吗……” “你娃眼拙,看不出来一个师级军官蕴含的价值。我们报效国家为的是什么?不是就立功受奖,光耀门庭吗?军人为荣誉而战,而现在是和平年代,立功受奖的机会哪里有?弟兄们拼死拼活到这里来,完成任务了都不一定能立功,是因为没有人为我们摇旗呐喊,邀功请赏,只有我这个没有权利的队长给弟兄们空许愿,让他们好好干,而这个张大队长却有这个权利。三等功,团级军官就有权利,人家是师级军官哦……” “队长,你是说他?聪明。师级军官当然有权利了,三等功在他那里不算什么,说了就算。队长你牛啊——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光想着他一权压人……” “这就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在我这个位置上,自然就想不到这些,而我时时处处都要为弟兄们的前途利益着想,不能让汗水泪水白流,那怕是有一个人立功受奖,就是我们整个车队的荣耀,不枉我苦心一场。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有机会就要让弟兄们杨威立腕,出人头地。富贵险中求,军功章得来不易,那可是火中取栗的买卖,得拿命去换,不冒风险能行吗……” “哦——拿命去换?豁出命来就能立功受奖吗……” “那可不一定了,军功章是军人求之不得的荣耀,要看作出的贡献值当不值当,无谓的付出牺牲,有什么意义?一定要捍卫国家利益,为祖国赴汤蹈火,就是为大多数人拼命,祖国就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我们现在不就是报效国家吗?队长,你看我能不能立功受奖……” “当然了。只要你悍不畏死做出贡献,完成任务,立功受奖指日可待……” “真的吗?我要拼命好好干……” “干嘛拼命呀——我可不希望弟兄们当烈士,死了有什么意思?活着多好啊呀——在一起热热闹闹报效国家,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娶媳妇生儿育女,为父母养老送终,当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记住了?”羽队长提醒道。 刘晓强一听,有些雾里雾中看不懂了,他一阵子豪气冲天,气吞山河,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让人热血沸腾,高山仰止;一阵子又俗不可耐,婆娘儿女回归现实,成了平凡的俗人一个,眼花缭乱的让他目不暇给,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他? 忽然想起什么了,脸上飘过一丝诡秘,悠悠的说:“队长,你怎么老是让我师傅冒险?我师傅万一出事了,你就不心疼吗?车队里这么多人,你有的是选择,更何况你和他关系不一般,为什么呀?” 羽队长脚底下一个凸起的冰包滑了一下,一只脚分道扬镳,身体失去平衡,刘晓强扶不住,两个人一块儿摔倒了。 黑子开着车扑过来怒骂道:“摔坏了没有?徒弟,你脑中风啊——扶个人都扶不住,没吃饭呀……” “呵呵——师傅,冰面上太滑了使不上劲么,我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看你是故意?找死呀——你。”黑子不讲情面的说。 站起来的羽队长白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下来试试?” 黑子一看他们俩个人没事,开车离去了,羽队长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烟,一边走一边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上十个,形形色色,那可就是色彩斑斓的万花筒,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凝聚不在一起就是一盘散沙,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那可就难上加难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每个人都有亲疏远近的人,我师傅告诉我带兵带心,人与人之间相处要留有空间,不能太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自然规律。车队这么多人,一人一个心眼,而你师傅没心眼,掏心掏肺相信我,而我们俩个人吵吵闹闹不得消停,危急关头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他舍不得我先死,他受不了我先死的那种痛,总是冲锋在先,把生的希望留给我,我怎么能不知道?我让其他人去冒险,一次两次还行,次数一多就会有想法,万一抵触我的命令,我就会闪了腰,我的威严大加折扣,我怎么统军?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师傅关系好,为什么不让他去冒险?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一定会说我有私心。民不畏能而畏其公,失去公心就失去民心,那可就造反了……” “这么复杂,我怎么想不到这些……” “你还小,你把你自己管好就不错了,还能想这些呀——年龄不同,承担的责任就不同,长大了就知道啦——等一阵我和张大队长有话要说,你可不敢胡说八道,坏了我的谋略……” “他要是胡说八道,怎么办……” “他不会胡说八道,师级军官自有分寸,相信我,我要给弟兄们争取一个机会,你要懂得察言观色,明白吗……” “我明白,他敢对你怎么样,我就……” “闭嘴。你不要搅局害我行不行?冲动是魔鬼,沉默才是金,你不说话会死呀——小心我灭了你……” “我听你的队长,放心吧,我给你当保镖,不吭声行了吧?说到做到。”他决绝的说。 河岸上的张大队长,看着他们俩个人跌跌撞撞走过来,激动的不知所措,由衷的佩服起足智多谋的羽队长来了,感叹着要是这个不听指挥的车队长早来一天,也不至于让手下的兵掉进河里为国捐躯。 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冰层融化悄无声息,承载不了负重汽车,却能让空车通过,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不知道呢?领兵打仗这么多年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冰面上畅通无阻,谁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学无止境,不过如此。 这个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车队长,年纪轻轻却不畏强权,敢和大出圈的最高统帅抗争,需要多大的勇气?弄不好就是自取灭亡,没有些真材实料,平常人怎么会不知死活直面相谏?胆略气魄非同一般,是个可造之才,应该赏罚严明,鼓舞士气渡过河去,争取时间到达十二号兵站,解救断炊断粮的几百号兵。 想到这里,又有新的疑惑,看了看满负荷的汽车,这么多物资过不了河,岂不是前功尽弃?看着来到跟前的羽队长,还没有让他张嘴说话,冷冷的说:“羽队长同志,空车能渡河,物资怎么办……” “报告首长,卸下物资拖过去就行了,我的兵人手不够,还需要首长鼎力相助……” “让我怎么办……” “你的兵有几百名,每台车分配十五个兵帮忙……” “你不会让我的兵,把几百吨物资扛过去吧——想累死他们呀……” “怎么会?我有那么笨吗?你的兵只管卸车装车,把物资放在冰橇上,用汽车拉过去就行了,来来回回坐冰橇不用走路,累不着他们……” “冰——橇——哪哪_哪里有冰橇,你……” “创造发明呀……” “一时半会儿就能创造发明?等你猴年马月创造发明成功,我的兵就饿死了。刻不容缓,火上房,狗跳墙,容不得你由着性子胡来,天黑之前能过河马?”张大队长冷峻的说。 “报告首长,天黑之前一定完成任务,创造发明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就地取材,立竿见影。拆下汽车车厢板,用铁丝捆扎好就行了,车货分离就能减轻冰面负重,渡过河去不成问题。”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 大首长一听明白了,简单实用的办法切实可行,高兴的说:“小伙子不简单,如果渡河成功,我发电报到军区,为你庆功邀赏……” “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不相信我师级军官一言九鼎吗……” “那当然相信了。赏罚分明才能让战士们用命,你现在就可以拍板定案,鼓舞士气……” “现在——我……” “大首长是师级军官,军功章就攥在手里面,现在不用,过期作废……” “你——你小子兵不厌诈是吧……” “我哪儿敢呐——这里山高皇帝远,谁知道我们在这里玩命?你是有目共睹的最高统帅,我们弟兄们冒死渡河,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还有军区的大首长,怎么能知道我们此刻命悬一线?你可是身临其境,亲眼目睹,牺牲了的是烈士,我们活着的就是功臣,这总是你眼见为实的事实吧……” “这个当然,我——”张大队长有口难言。 羽队长一看兵不厌诈有门,趁热打铁的说:“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完成国家使命,也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一路走来凶险无比,命悬一线,付出牺牲理所应当,是我们军人的最高荣誉,我们每个人都无怨无悔,争取荣誉也是理所应当,首长你说是不是……” “当然没错,军人就是要为荣誉而战,你们今天所作所为理应表彰,我的权限只有三等功,你要几个……” “我们车队的战士们每个人一个……” “啊——你——”张大队长一听,就像蝎子蜇了似得,一蹦老高说:“军功章可不是萝卜洋芋大白菜,你以为论堆呀——我的权限只有这么大,我一个师级单位,一年的名额也就是十个八个……” “那是没有值得立功受奖的业绩,像现在这样为国捐躯的机会没有吧……” “那倒是,嗯—我给你三个名额……” “三个——我们几十号弟兄们三个名额?你这不是让我们打破头,搞内讧吗……” “我这三个名额,是给你和两个一起探险兵的,不是给大家的……” “那就算了,不要了行了吧……” “你——你不想立功受奖呀……” “当然想了。可是我的弟兄们怎么办?我是队长,荣誉面前理应先人后己,我立功了,不是遭人妒忌吗?更何况我已经有个三等功了……” “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用不着立功……” “你——他们怎么就不能立功了……” “一个是老兵了,冲锋陷阵是他的本分,老皮老脸的立功意义不大;一个是来路不明的新兵蛋子,到我这来才几天,屁股还没有坐热就立功了,让大家怎么看?还不得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呀——他在这里可就呆不下去了。首长,我看你舍不得,我也不难为你不要了,不奖励我的兵,我的兵依然不畏生死,帮你渡过河去,绝不气馁。” 他转过身大声地说:“弟兄们,把车厢板拆下来做成冰橇,一次一吨货拉过河去,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不得少于五十米,货与车之间三十米,防止压塌冰面,动作要快,开始行动……” “是——”车队的兵雷吼一声,一哄而散。 张大队长错愕的说不出来了,把自己的兵分派下去卸车转运,从人群中看着忙忙碌碌的羽队长,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暗暗佩服这个兵有些能耐,却不好对付。论功行赏是带兵之道,没有了赏罚严明,谁愿意卖命啊…… 羽队长督促大家实施计划,来到黑子跟前,刘晓强赞许的说:“呵呵_队长,我服你啦——高风亮节,不卑不亢,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屁的话,到手的鱼都不要了,还放什么长线?钓什么大鱼?神经病呀——我还没有立过功,我怎么就老皮老脸没意义了?”黑子想不通的叫唤道。 羽队长白了一眼说:“你不立功能死呀——这么多年来还不是活的好好儿地?你以为立功那么容易吗?不脱一层皮,不在鬼门关前打几个转转,就这么轻而易举能立功了?我怎么立功了你不知道吗?一口气往坑道里拉混凝土三十趟,创造了无人打破的记录,你为什么只拉了二十八趟?我让你咬牙坚持,你却死皮赖脸的怨天尤人不努力,还讽刺挖苦我是傻逼,是不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阵子想立功了?迟了……” “你——以前那是我……我现在的表现还不行吗?跟着你玩命,掉进雪窟窿,掉进流沙坑,掉进冰河,哪一次不是在鬼门关前打转转?首长都给我立功呢,你为什么就看不到?还有我徒弟,小小年纪就水里来火里去,有今天没明天,没有吓死就是好样的,怎么就不能立功了……” “切_那是你的本分。是军人,就得为国拼命,你害怕了就靠边站,有的是人顶替你。积沙成塔,积水成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才能建功立业,你以为大首长说了就算呐——你这个猪头也太天真了?动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 “啊——那么大的首长,还能说话不算数?既然不算数,你为什么白费口舌?有意思吗……” “呵呵——大首长说了不是不算数,而是要经过整合材料,层层批准才行,有一个环节行不通就搁浅了,还不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空喜欢?我和他以卵击石的斗智斗勇,是为了让他不小瞧我们,我们才是最优秀的兵。拉着不走,打着不叫的是死狗,汪汪叫起来就是不咬人,也吓他一身冷汗。嗯嗯_你不看大首长盛气凌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自己损兵折将,没能力渡过河去,还要强迫我们前赴后继,眼睁睁的看着往火坑里跳,可能吗——哼哼——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好钢用在刀刃上,露一手给他看看我们的与众不同,我们不是他想象中的窝囊废。我们有无人可及的撒手锏,非同一般的强大战斗力而独树一帜,不是平庸之辈。没我们地球照转,可对他来说就是灾难,征服他鄙视我们的心态,他就会另眼相看,仰视我们,我们可就受用无穷了……” “屁的话,受用个屁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到手的军功章泡汤了,你还得吧得吧什么呀——哎呦呦——我算是出力不讨好,让你娃害死了。”黑子心痛棘手的说。 羽队长看了看忙碌的现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欣慰地说:“既然已经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走了——老伙计——军功章在向我们招手,可以说唾手可得,你是猪眼睛看不到,有什么办法啊——还不如你徒弟有眼光,你问问你徒弟就知道了。”羽队长挤兑道。 黑子是现世报,只看见现实的东西,看不到的东西,对他来说视如无物,咽了口吐沫看着刘晓强,刘晓强笑眯眯的说:“师傅,队长说的没错,那个老小子过不了河乱了方寸,重赏之下没有勇夫,现在我们帮助他渡过河去心血来潮,空口许愿,过一阵子就好了伤疤忘了痛,把我们抛之脑后,就想不起来了……” “胡说什么——大首长怎么会这样办事?你娃可不敢诋毁人家……” “师傅,你不知道为官之道,就是临时抱佛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渡过难关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因为你比人家能,害怕你功高盖主,就死的快了……” “啊——不不_不厚道吧——你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切——师傅,我有文化看过书呀——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历史上的那些功臣能人,都没有好下场,什么鸿门宴呀——陈桥兵变……” “哎呦呦——你娃也吃了孔圣人的屁了?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我听着头疼,简单些说话能死呀……”黑子痛苦的说…… “……” 第四十五章又遇冰河 第四十五章 又遇冰河 “哈哈哈……”他们俩个人哈哈大笑。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笑个屁核子,笑话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师傅,简单些说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老小子手握重权都过不去河,我们却轻而易举的过去了,说大了是国家利益为重应当应份,说小了是帮助别人,说到个人就是才能水平了,你想想他心里怎么想?嫉贤妒能是人之本性,技不如人就会心生妒忌,你还想指望他给我们立功受奖?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哩——不过,他为我们歌功颂德可是真的,今天晚上向军区发电报汇报工作,一定会说我们已经到达兵站了,还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向十二号兵站进发了,军区首长和基地首长就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一定会对我们加深印象,立功受奖可就指日可待了,明白了师傅?”刘晓强喜滋滋地说。 黑子听的雾里雾中,羽队长听的惊骇不已,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新兵蛋子乳臭未干,竟然还有这番境界?把为官之道分析的入木三分,没有耳闻目染的感受,怎么会有如此高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有什么背景?越发是看不懂了。 “报告队长,准备就绪,是否过河请指示……” “注意安全,过河——”羽队长说了一声,赶紧跑过去站在河道中央的冰面上,给大家做出表率鼓舞士气,不害怕压塌冰面。 冰封的河流抬高了河床,河水漫过河堤四处蔓延,低洼的地方全是冰,看不到河堤在哪里,汽车可以随心所欲进入河道。准备就绪的汽车拖着载满物资,坐满了军人的冰橇,轰隆隆驶入河道。 三桥驱动的越野车,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依然六轮打滑不好掌控,再加上长长地钢丝绳后面的冰橇,随着冰面高低不平任意滑行,不能与汽车保持一致,把本来就不好掌控的汽车拖拽的任意漂移,汽车更加是横七八竖不听使唤,在冰面上不成体统到处乱窜,几十辆汽车在河道里乱成了一锅粥,斜三横四不守规矩,洋相百出。 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这般惊险刺激的军人们喜笑颜开,嘻嘻哈哈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寂静的山谷里变成了游乐场,体验着大呼小叫体验着惊险刺激的快感,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好在冰面宽阔,彼此之间保持距离互不干涉,各行其是,以战养战在实践中掌握技巧,连滚带爬完成了第一趟积累了经验,第二趟就有所掌控了,几百米距离就是一脚油门的功夫,熟能生巧后更加顺当,在张大队长惊愕的匪夷所思中,包括他自己汽车都安然无恙的渡过河去了,军人们欢声雷动。 清点人数必不可少,管好自己的门,看好自己的人,谁家的孩子谁家领。黑子清点车队人数后一个不少,向羽队长请示汇报后,跟随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有一种被绑架了的感觉。 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闷闷不乐的随波逐流。日落西山红霞飞,天上无飞鸟的落日黄昏壮观无限,巍峨的雪上变成了低矮的丘陵视野开阔,行进了几十公里后,眼看着夜幕降临,部队停止前进宿营了,张大队长派遣给养助理员前来要从车队领取给养,他们的给养留在了河道里,羽队长履行完手续后,派出一台车给大家分发食物。 人以群分,各自为阵。羽队长的兵已经习惯了野外生活,大家聚在一起烧火做饭,晚餐是一天之中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一顿饭,没有时间限制,可以逍遥自在品尝美味,还可以品头论足畅所欲言,一天的疲惫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吃饭聊天,消失殆尽。 羽队长泡了一杯茶香气四溢,引诱的大家垂涎欲滴,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口水直流,他一看抿嘴一笑,让赵群里取出茶叶,给每个人抓了一点有福共享。雪水泡茶别有风味,吸吸溜溜喝茶声彼此起伏,听起来无比享受,仿佛是瑶台雨露不可多得。 黑暗中突然一声炸雷响起:“口令——” “突破——我是张克友,要见你们队长……” “哦——首长,请稍等。”站岗的哨兵前来回报说张大队长到访。 羽队长赶紧站起来迎接:“报告首长,车队吃晚餐,一切正常请指示……” “大家坐着别动,我过来看看你们,感谢你们帮助我们渡过河,我这里有一点羊肉和酒慰问大家,数量不多,只能打打牙祭聊表心意。” “哦——首长太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应当应份的么……” “呵呵——说得好,我们是一家人,今天辛苦大家了,应该好好慰劳大家,可这里物质匮乏,没什么东西只能将就了。吃过饭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的历程就到达十二号兵站了,不打扰你们吃饭,我走了。”张大队长客气地说。 斗转星移,时来运转,生活中的感动无处不在,大家一听大首长如此客气,吃过的苦流过的汗物有所值,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羽队长感激地说:“谢谢首长关心,来而不往非礼也,赵群里,把我们剩下的雪鸡给首长送几只……” “啊——雪鸡?你——怎么会有雪鸡?” 已经转过身的张大队长诧异的说。 “前几天在雪线附近安营扎寨,遇到了成群结伙的雪鸡,顺手牵羊捕获了一些,吃的我们流鼻血……” “哈哈哈……雪鸡可是强身健体的大补圣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了受不了,流鼻血很正常,你还有多少?”张大队长一听眼冒绿光,他知道雪鸡蕴含的价值不可多得,急急地说。 “不好意思首长,没有几只了,只能送给你两只。”羽队长实话实说。 张大队长接过来冻得硬梆梆的雪鸡看了看,完好如初不见伤口,不知道怎么捕获?高兴的如获珍宝,大大方方把口袋里的一包烟掏出来,递给了羽队长作为奖励,急急忙忙走了,害怕羽队长反悔索要。 所有人的目光紧盯着首长带来的纸箱子看,黑子一看大首长离去了,自作主张打开纸箱子一看有十几斤羊肉,还有几瓶酒,羽队长让他平均分配给大家烧烤,几瓶酒也报销了。 狼多肉少,真正是不够塞牙缝,黑子喝了两口酒就告瓮了,勾起了酒虫不尽兴,知道羽队长哪里还有存货,死缠烂磨还要喝。羽队长知道他秉性,有友邻部队在眼前不可造次,好言相劝才愤愤不平就此收手了,心里面直埋怨不够交情。 没有跑多少路的一天却折腾的够呛,一个个累的贼死,吃过饭就钻进睡袋里养精蓄锐,头挨枕头就睡着了,谁想到夜半三更平地起风雷寒风怒嚎,原野上咆哮而来的强风鬼哭狼嚎,汽车篷布犹如猎猎旗帜,噼噼啪啪颤抖不已,车身也吱吱嘎嘎乱响,压在睡袋上的皮大衣也被疾风掠去,温暖的睡袋变成了冰窟,露宿野外的军人们一个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享受帐篷的军人成了重灾区,帐篷变成了滑翔伞随风而去,即便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拽不住,眼睁睁看着腾空而起的帐篷翻卷着直冲云霄,消失在黑暗中无影无踪。 惊醒了的羽队长害怕冻感冒了,赶紧督促大家上车避风,睡梦中苏醒过来军人们愣头愣脑,风暴里站立不住跌跌撞撞,晕头转向找不到近在咫尺的汽车,好在训练有素,站不住就趴下匍匐前进,黑摸着连滚带爬各就各位,心惊胆颤的气喘吁吁。 车里面睡觉展不开不舒服,避风却没得说,疾如流星的沙石打在车头上劈啪作响,汽车摇摇晃晃,总觉得飘浮在空中不踏实。呼呼作响的疾风一浪高过一浪,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沙尘暴不过如此。 无法入睡的羽队长浑身颤抖,平时好温暖的睡袋,怎么会一下子不御寒了?仿佛置身室外似得,还怎么睡觉啊?期盼着天亮了走车都比呆在这里遭罪好得多,这样下去会冻死人。 寒风怒嚎,遒劲有力没完没了,是不是惹怒了山神爷?想来个下马威把不请自到的军人们恐吓回去?笑话不是?不屈不饶的军人们肩负使命,走到哪里都会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便是冻死在这里也不会退缩,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在每个人难熬之际,刘晓强不负众望的起床哨声聚然响起,拉开睡袋拉锁一看,车外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车门子的开启声却彼此起伏,下了车的军人们点燃喷灯烤车预热,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交织在一起遥相呼应,新的一天开始了。 疾风知劲草,九点钟了才天光大亮,车队已经行进了几十公里路了,打头开路的依然是黑子,紧随其后的测绘大队在风暴中苦不堪言,团缩在车厢里的军人们寒冷无比,一阵一阵强风袭来,吹走了身体热量,厚重的皮大衣不起作用了,仿佛失去作用了。 汽车驾驶室还算是挡风御寒的理想之地,也要看风的脸色,变化莫测的风暴迎面扑来,发动机温度立刻下降,温度表急转直下到最低点,驾驶室没有了热源变成了冰窟;遇到顺风就谢天谢地了,发动机温度飙升起来,驾驶室立刻热浪滚滚袭来,嘴里的哈气就会少很多。 羽队长抱着一听在发动机上预热了的牛肉罐头吃早餐,早晨黑灯瞎火不说,寒风怒嚎无法吃早餐,只能一边走一边吃,观察着变化莫测的风向,究竟从哪里吹过来?西风北风还是东南风?刚刚有些眉目,汽车改变方向就辩不过了。 美味的牛肉罐头,放在内地就是不可多得奢侈品,可在这里就变成了没滋没味,如同嚼蜡的感觉了。上顿吃下顿吃,昨天吃今天吃,明天还要吃,就是好东西都吃腻了。 新衣不过三天新,好吃不过三顿香,天天如此可就受不了了。如果有些青辣椒加工一下,那味道绝对地道,尽想好事?雪山深处是生命禁区,有青辣椒的话可就变成了人间天堂,还能是无人区呀? 羽队长一边大口咀嚼,就是难以下咽,更着脖子咽下去一口,眼泪都憋出来了,给开车的赵群里喂一口,他还是难以下咽。几个小时过去了,膀大腰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没有吃完一听罐头,已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车队停在了疾风中。 阳光灿烂却无缘无故的刮风,人在风中站立不住,离开车就失去依靠,被风吹跑了不可能,吹趴下了却是事实。午饭依然如故是罐头干粮,总得烧开水吧?赵群里提着喷灯点不着火,十几分钟了不见效果,烟熏火燎眼泪直流,一张黑红的脸变成了小花猫,还把皮大衣的羊毛烧去了一大片,其他的军人们好不到哪里去。 喝口水这么难吗?不喝了总行吧?羽队长一看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心生不恭的让赵群里通知车队继续前进,找个避风处再做计较不迟。 变化莫测的高原气候让人目不暇给,刚刚还晴空万里,霎时间又乌云密布,翻滚着的黑云张牙舞爪,气势汹汹降低高度压下来吞没了雪山,也遮挡住了视线,四周一下子模糊不清,浓墨一样的乌云要不是雪山托住,是不是就掉下来了?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多钟,昏暗的光线仿佛是落日黄昏,目光所及朦朦胧胧,生理上的感觉已到了日落而息的傍晚,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腹诽道:如果此刻到达了十二号兵站该多好呀?船到码头车到站,艰难的历程就告一段落,卸车返回归心似箭,那可就美死了。 就在他痴心妄想的时候,车队果然停下来了,他美滋滋的侧过头看了看开车的赵群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小赵就知道了意图,急急超车往前走,想看看十二号兵站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有挡风御寒的房子?如果有热汤热水的好茶饭享受一番,相对于艰苦跋涉人来说,那可就是苦尽甘来的幸福时光,真正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美不胜收啊—— 哗啦啦的大风强劲有力,把军人们囚禁在驾驶室里不敢下车,看着超越过去的队长座驾,等待着接下来的行动。超越了车队的队长座驾,来到了打头开路的黑子跟前一看,美好的愿望不翼而飞,残酷的现实又摆在了眼前,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黑子不敢擅作主张涉足过河。 已经抬起油门准备停车的赵群里,目光中看到羽队长抬起左手晃了晃,就知道让他往河里面冲,他心里一颤紧张起来,转瞬间心跳加速,谁知道冰面能不能承受汽车质量?压塌冰面可就葬身河里与鱼虾共舞为邻了,不害怕是傻子呀? 心惊胆颤的赵群里别无选择,害怕是自己害怕,师傅已经示意他往前冲,那就是命令,如果犹豫害怕了,师傅立刻会让他滚下车去,这是毋庸置疑的结局。 危机面前胆小退缩,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唯有硬着头皮赴汤蹈火,即便是不归路,也要大义凛然的堂堂面对,展现出悍不畏死的军人气节。 著名领袖丘吉尔说过,置身在刀山火海中,唯有前进才是唯一的出路,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电光石火间,赵群里浑身颤抖放慢速度,选择了入河处稳住油门,胆大心细把汽车驶向冰面,汽车前轮台刚刚压在冰面上,就听见冰面“噼噼啪啪”炸裂的声音,冰面上裂开的口子疾如流星,四面扩展,不断延伸却没有塌冰,吓得人忘记了呼吸,心跳都停止了,汽车却继续挺进。 “咔嚓嚓”一声响压塌冰面,平行的车头突然下沉,溅起的水花高高跃起,泼洒在车头上,几十公分厚的冰块四分五裂,碰撞在保险杠上掷地有声,就要吞没汽车。 开车的赵群里吓得哇哇大叫,忘记了紧急制动停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羽队长,眼疾手快拉住了手刹车,汽车猛然间停住了,陷下去的车头被大大小小的冰块包围,他又挥了挥手,示意赵群里倒车。 惊魂一刻,把眼睁睁看着的军人们吓破了胆,从后面赶上来的张大队长亲眼目睹了生死一刻,却显得从容不迫,坐在车里面纹丝不动,大将风度不过如此。吓坏了的黑子就沉不住气了,从车里面跳下来一看,指挥刘晓强准备好拖车救人。 吓破了胆的赵群里浑身颤抖,油门离合手刹车配合不到位,手刹车松动后,汽车惯性使然继续往河里陷入,引擎也挣熄火了。羽队长一看他神志不清,操作不当,抬起手提住他脖领子拉过来,自己坐在驾驶位置上,抬起脚踏起动机,引擎轰鸣起来,挂倒档松手刹加油门一气呵成,动作娴熟,炉火纯青,不愧为久经考验的沙场老兵。 刘晓强的汽车还没有调转车头,队长座驾却自己从冰窟窿里出来了,吓疯了的黑子扑上来打开车门子,暴跳如雷的怒骂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这不是自杀吗——如果能过去,还能轮到你吗?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能不能过去总得试一试吧?停在这里等过年呀——让弟兄们别下车,风太大冻感冒了……” “你干啥去么?再不要拿命玩了行不行——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闭嘴,上车去,没你的事。”羽队长知道黑子是为他提心吊胆,感动在心里,表面上却不领情。 张大队长坐在车里面静观其变,听不见他们俩个人掐,打开窗户向羽队长招了招手,羽队长看到了来到车上,张大队长给他了一支烟,他接过来点燃后吸了一口“呼……” 浓烈的烟雾从鼻孔中滚滚而出,看着过不去的冰面上又发起愁来。 一根烟抽完了,沉默无语的两个领军人物一言不发,谁都知道此地无声却有声,多说无益。羽队长抽完了烟,打开车门子跳下去了,亲密无间的疾风迫不及待簇拥着他,寒彻透骨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他赶紧系好扣子,把皮帽子护耳拉紧系好,踏上冰面搓着脚步,置身在河道中央观察起来。 这条河相对于昨天渡过的河规模小多了,河滩很宽阔,露出来的鹅卵石河滩,平展展的没有流水也就没有冰,都聚集在低洼处。河道两岸都是平缓的丘陵,落差却不小,车队是逆流而上。 一阵阵劲风从河道里吹来,细小的砂砾在冰面上形成了一缕缕舞动的流沙,摇头摆尾到处乱窜,站立不稳羽队长眯着眼睛抵抗着疾风,脑子里翻腾着渡过冰河的办法,突然灵机一动背过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冰面上撒了一泡尿,片刻功夫后用脚一踩,热尿已经和冰面融为一体,硬梆梆坚不可摧,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做梦娶媳妇一样。 非常之人就有非常之举,河岸上几百双眼睛看着他,其中还有异性同胞,他就敢如入无人之境撒尿,没有些过人之处做不出来。他不管女同胞怎么想,渡过冰河才是目的,过程的粗鄙虽然有失儒雅,危机面前保命要紧,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他喜滋滋的来到车上,给赵群里安排好扭转乾坤的神来之笔,又兴匆匆的来到了张大队长车上,大首长一看他一脸喜色,就知道这小子已经胸有成竹了,只等着他请示汇报。 给了他一根烟,他好不谦让接过来,仿佛是理所应当似得,点着后吸了一口“呼……”解开皮帽子的带子说;“首长同志,现在已经到了融冰开河的季节,冰面厚度承受不了汽车质量,今天过不去河了。你别着急,明天十点钟,我们所有的车辆就唱着歌过去了……” “啊——明天?还唱着歌——今天明天有什么区别?”大首长一脸惊愕的说。 羽队长吸了口烟说:“我们今天的拼搏都是为了明天,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能塑造毁灭一切。明天充满向往,充满诱惑,所以明天和今天迥然不同……” “卖关子是吧——简明扼要的说,云遮雾绕的我听不懂。” 首长不耐烦的说。 羽队长抿嘴一笑说:“首长,前天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哦——你是说——还要凿冰取水?冻得住吗……” “冻得住,刚才我尿了一泡尿试了试,有水就能冻得住,只要取水成功不成问题。”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张大队长看着他有些诧异,不可思议的说:“你这个办法从哪里学来的?有人教给你吗?” 羽队长一听陷入沉思,悠悠的说:“看书学习呀——著书立说的先贤们,都是阅历丰富,参透天机的智者,相对于大自然的奥妙颇有研究,三国演义里就有这一手……” “什么——三国演义里就有?我也看过三国演义,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不是在杜撰吧……” “呵呵——杜撰?我还没有那个才能。曹操兵败凉州,让西凉马超打的屁滚尿流,溃不成军,无处藏身,躲进沙漠无屏障可依进退无路,命悬一线,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大难不死的曹操遇到了贵人相助,一个羊倌献计献策,就地取材掏井取水,利用隆冬季节滴水成冰,一夜之间把一盘散沙冰冻了一座城池,第二天西凉马超囊中取物一样扑过来要擒获曹操,谁想到空无一物的沙漠里,兀突耸立起来一座固若金汤的冰城,坚固无比不易攻破,把勇不可挡的马超吓得不轻,心想一定是神灵眷顾才能有奇迹发生。如若不然,死到临头的曹操割须扔袍不能自保,怎么可能有这般神力?利用沙子和水凝结起来平地筑城。无计可施的马超收兵回营,曹操冲出重围返回中原死里逃生,才有了三足鼎立的三国演义。我现在得办法也是因地制宜,利用滴水成冰的苦寒取水冻冰,冰冻冰桥,我们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了。” 张大队长听的膛目结舌,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车队长,竟然学而知之古为今用,活学活用得把书本里学来的知识,用在了帮助别人的危难时刻,知识就是力量的箴言名不虚传,后生可畏也是箴言,由衷的佩服起这个不屑一顾,不服管教的刺头兵来,从手扣里取出一包烟作为奖励递给了他,羽队长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打开车门子下车去了,把自己的聪明才智付诸实施。 赵群里已经准备好了炸药,黑子一看他走过来,从车里面跳出来说:“大首长怎么说?没有难为你吧……” “切——你怎么对我没信心?我不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更不是仰人鼻息的奴才,看看这是什么?大首长给我的物质刺激,送给你啦——”他把一包烟递给了黑子。 黑子接过来看了看认不得是什么好烟,心神不定的说:“哦——这个——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干嘛把别人想的那么不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累不累——我们不是鸡,更不是砧板上的肉,我们没有我们的不同凡响,高高兴兴的唵——干活去。”羽队长戏语道。 几个人来到了河中央,羽队长指了指远处一个台阶,赵群里就跑过去把捆绑在一起炸药包放在中间位置,刘晓强提着喷灯要点火,羽队长不放心让他去,害怕他重蹈覆辙滑倒了,让沉稳的康海军去点燃导火索。 刘晓强懊悔不已不敢辩白,眼睁睁看着坐失良机,有些不好意思。“轰隆隆”天摇地动,威力无穷的军用炸药,把不高的台阶夷为平地,却不见有水流出来,一伙子人来到跟前一看,炸开的河床上不见有流水,却能听到流水声在河道另一边。 不气馁的军人们又如法炮制,炸开了一个直径两三米大的窟窿,冒着热气的河水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来不及冻住就流向下游,势头强劲,冰面上厚厚的一层水流淌过来,军人们一看水漫金山,躲避不及跑上岸。 凹凸不平的冰面上水流湍急,前呼后拥站立不住,四散开来后没有了凝聚力,就成了强弩之末,眼睛能看得着起了冰茬,一层层缓慢淤积起来,冻不住的水突破围堰流向下游,流不了多远就冻住了。寒风凛冽,带走了水中的热量减到了冰点,封冻起来是必然规律,大自然的威力奥妙无穷,不可小觑,神奇的让人不可思议。 最高统帅张大队长一看不负众望,高兴的从车上下来,毫不吝啬的掏出烟来,大大方方的给每个人抽了一根烟以资鼓励,一改往日唯我独尊,高高在上的气势与民同乐,感动着辛勤劳作的普通一兵。 陌生的地域困难无处不在,汽车的局限性显而易见,克服困难不仅仅需要勇气,智慧和技巧必不可少,一坎一沟都是天堑,处置不好就是死穴。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实施起来绝非易事,铲平坎坷再出发,没有坚不可摧的心理素质和因地制宜的驾驭能力,脚下的路随时随地就到此为止了。 羽队长肩负重任,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和使命感集于一身,内心的脆弱无以言表,指挥不当就是车毁人亡,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害怕耳鬓厮磨,朝夕相处的手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命丧黄泉,为国捐躯,如何向上级首长交代?自己给自己如何交代?试想这样的痛,在这样年轻的岁数承受不住,为了避免不幸发生,万全的指挥才能就要发挥到极致,就能每一天和大家嘻笑怒骂。 时间是试金石,几百人几百个心,有目共睹的眼看着寒风怒嚎吹走了落日黄昏,黑夜马不停蹄降临河道,掩盖了悄无声息塑造自我的流水,团缩在一起抵御寒冷军人们寒暄起来,男孩子和女孩子各有不同。 同性相斥的男孩子们佩服的是羽队长丰富的阅历知识,女孩子们却仰慕的是他仪容仪表,亮出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与他做比较,到底是哪一个略胜一筹?身处荒蛮之地报效国家的军人们虽然朝不保夕,却不缺乏向往美好生活的理想,只要活着,怎么能没有企及奢望…… 黑子和羽队长挤在驾驶室里抽烟聊天,过一阵就会打开车灯,跳下车去查看河道,上来后冻得浑身发抖,吸吸哈哈的哆嗦。 羽队长嗔怒道:“吃多了撑的发骚呀——看什么看……” “屁的话,我是担心你娃的馊主意管不管用?万一丢人现眼过不去河,大首长把你娃捏死哩……” “切——老伙计,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在一起,我没有给你丢过人吧?给点支持好不好——别人不相信我情有可原,你不相信我可就说不过去了,我的手段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路走来排除万难,那一次不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去去去——吹牛不怕让牛踏死?过去是有些能耐,我是担心万一失手怎么办?将军不离沙场死,瓦罐不离井口破,趟数多了总有不及得一回,你……” “呸呸呸——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的破嘴有没有说头了?怎么就不说好啊——把我仅有的一点点自信心让你全摧垮了,我还能睡着觉吗——滚滚滚——回你的车上去,和你呆在一起就是与狼共舞不舒服,下去——”羽队长怒不可遏的把黑子驱除出境了,这两个冤家永远不得消停…… “……” 第四十六章十二号兵站 第四十六章 十二号兵站 被连推带搡驱赶下来的黑子置身在寒风中,气得一蹦老高的骂道:“你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我的好心好意当成了驴肝肺,驴嘛人么——我……”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打架是不是?半夜三更鬼叫什么——皮涨了是不是?回去睡觉,让哨兵呆在驾驶室里站岗,风太大冻坏了。”羽队长打开车门子怒吼道。 老实厚道的黑子没脾气,一看他寸土不让的架势,再犟下去免不了打架,让友邻部队看到了影响不好,狠狠地咽了口吐沫,愤愤不平的离去,这是每一次在一块的必然结果,习以为常了不觉得什么,两个人感情至深可见一斑…… 没由头的寒风一夜怒嚎,汽车篷布劈啪作响,永不停息吵闹不休,汽车也受不了晃动不止,“吱吱扭扭——叮叮咣咣……”呻吟不断。临近黎明的时候得以喘息,发威了一夜的寒风仿佛是完成了任务收兵回营,偃旗息鼓了,担心了一夜的羽队长第一个爬出睡袋查看杰作,在冰面上蹦蹦跳跳地试了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菩萨保佑天公作美,冰面上兀突的长满了鱼鳞一样的盔甲,层层叠叠叠加在一起,钢铁一样坚不可摧,炸开的冰洞封冻起来,不见了流水涌出,形成了凸起的冰包,亮晶晶的像宝石,辉映着红艳艳的朝霞玲珑剔透。 关心河道状况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所有的军人们起床后都查看冰情,搭眼一看就匪夷所思起来,明显的台阶足有几十公分厚,一层层摞起来非常可观,成绩显著,不懂得开车的人都知道厚能负重,张大队长也是喜出望外。 吃过早点后开工了,车队的几十台车一窝蜂都要一马当先,以身犯险,争取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展现自我,争争吵吵的不亦乐乎,打头开路的黑子当仁不让引起众怒,每个人都有些不服气,渴望着当家人能主持公道。 谁都有展现自我,出人头地的积极性,机会面前不容错过,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后果谁不知道?成功了就是功臣,论功行赏必不可少,失败了也是为国捐躯,理所应当。 平衡是集体生活的主流,深谙此道的羽队长怎么能不知道?把跃跃欲试的黑子瞪了一眼,手一指康海军就成定局。康海军也是他嫡传弟子,胆大心细勇武过人,是不可多得的撒手锏,平素没机会崭露头角,今天就让他一试身手,其他人一看没戏了心生怨恨,抱怨队长还是有亲疏远近的自私心。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人之本性说不得什么,以身犯险的后果心知肚明,成功了自然是功不可没,失败了就是命丧黄泉,这么多人要想一碗水端平可能吗?公平只是一种追求,面面俱到做不到。 众目睽睽之下,康海军的汽车驾驶室里空无一人,满负荷的汽车却缓缓驶入河道,从驾驶室里拉出来两条绳子掌控着汽车方向,康海军和赵群里两个人扽着几十米长的绳子,羽队长跟在车屁股后面查看冰情,小心翼翼往前走,害怕压塌冰面和汽车同归于尽。 鱼鳞状的冰面上坑洼不平,低速行驶的汽车没有惯性,遇到冰坎轮胎打滑,顺着坡度侧滑漂移,本来是直行的汽车,突然间调转车头改变了方向,侧滑的速度比人还快,掌控方向的两个兵措手不及滑倒了,被汽车拖着跑。 羽队长见状哈哈大笑,不慌不忙大声疾呼:“放开手——汽车还能上天了啊——” 放开手?汽车放开了手无人掌控,上不了天是真的,岂不成了无的放矢了?跌倒爬起的两个兵不放手被汽车拖着跑,更加加剧了汽车方向错乱不堪,汽车在冰面上任性的自由滑行,仿佛是不服管教脱缰的野马,由着性子在自娱自乐寻开心。 站在河岸上的众军人看的膛目结舌,谁不知道汽车是人驾驶,离开人的汽车也能行动?玩什么岐黄之术?信不信由你,眼见为实的奇迹近在眼前,无人驾驶的汽车真真切切侧滑漂移,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不打滑了继续前进,方向却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胸有成竹的老兵羽队长泰然自若,站在河道里静观其变,想要阻止汽车侧滑人力不可为,何不顺其自然消失力道,没有了惯性自然就没有了速度。汽车一档低速没有人步行快,只要不滑行了就能追得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开车的两个小兵吓得不轻,滑倒了爬起来紧追不舍,汽车在哪里滑倒在哪里,就像和汽车在捉迷藏似得。 羽队长看着他们两个人洋相百出,不但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反而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告诫他们离车远点,鸡蛋撞不过石头,碰到车上非死即伤。废话不是?追不上车发愁,离车远点不是放任汽车自流吗?队长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两个兵看着他匪夷所思。 这就是新老兵的差距,老兵久经沙场艺高胆大,阅历丰富成熟冷静,心理素质过人,表现出来的气魄从容淡定,是因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开阔地冰面上没有障碍物,固定住速度的汽车跑不到哪里去,就像顽皮的孩子玩够了就没意思再表演了,老实了再做计较不迟,认打认罚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资历浅薄的新兵蛋子们可就另当别论了,胸无城府的康海军,心疼自己的车失去约束害怕飞了,不顾死活扑上前去拉住绳子调整方向,控制住汽车朝着河对岸循序渐进,一场意想不到的闹剧宣告结束,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生活的美妙无处不在,此时此刻也算是开眼了。 稳稳当当的冰面上有惊无险,康海军的汽车在人们无尽的担心中,不负众望到达对岸,他上车后还想重蹈覆辙试探一会,羽队长却大手一挥没必要,后面的车队浩浩荡荡接踵而至,实现了他唱着歌渡过河的夙愿,让张大队长肃然起敬,淤积在心头的担忧不翼而飞。 为了以防万一,乘车人不得坐车一律步行,汽车过去后人随后,冰面上成了溜冰场,技艺高超的溜冰者成了明星,不失时机一展身手,惹得大家纷纷效仿,不得其法的人洋相百出,人仰马翻,就连女孩子都抵御不了诱惑以身犯险,嘻嘻哈哈滑倒在冰面上,还是喜逐颜开再爬起来,死不悔改的又一次滑倒了,路过羽队长身边的时候,羞红了脸的低下头,扭捏着有些诡异。 心无旁骛的羽队长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置若罔闻,全然不顾她们的春情勃发,视而不见,自顾自运筹帷幄自己的事情。娇艳的女兵经过高原风沙摧残,柔嫩的肌肤不再光滑,黑红的脸膛与男兵无二,唯有胸前的鼓荡之物展显出男女有别,除此之外没风景。 风轻云淡艳阳高照,渡过冰河的军人们一片欢腾,羽队长却高兴不起来,督促车队继续前进,好几天的时间用在了帮助别人渡过难关上了,虽然都是国家利益,可分工不同使命不同,做好自己才是重中之重,延误了返回基地的时间,就是自己无能的表现,追究起来有口难辩,总不能拉别人垫背吧?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的鼻涕自己舔,自古如此。 按部就班的午餐过后,车队行进了几个小时,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人头攒动,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得的令人激动,好像是到达了十二号兵站,先期到达的军人们忍饥挨饿,苦苦期盼,自然是喜逐颜开,夹道欢迎,车队逼迫停下了。 陌生的军人热情高涨,把下了车的军人们簇拥着嘘寒问暖,欢声笑语中泪水涟涟,激动的场面感人肺腑。羽队长却冷着脸激情不再,督促着交接物资,心里面有一种无名的预感,冥冥之中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打道回府是上上之策。 测绘大队的兵人多势众,个把小时后卸去物资,羽队长督促大家加满油准备返回,最高统帅张大队长却热情不减,激动不已千恩万谢,人情礼仪滴水不漏,苦苦挽留休息一晚,吃顿饭表示感谢,要不然过意不去,有失为人之道。 羽队长婉言谢绝就要告辞,人多势众的测绘大队真情挽留,说什么都不放他走,在无人区的每一个人都是亲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慨。人轻言微的羽队长有口难辩,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不识好歹一走了之,惹起众怒后患无穷,权衡利弊得失后,还是听人劝吃饱饭,不敢矜持的不近人情。 每个人都不是孤立存在,不走得路都要走三遍,何况是人?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人处事就得瞻前顾后,薄情寡义有失人品,生存法则忌讳的就是人情冷暖,好高骛远,没有反省就不能自保。 无奈之下的羽队长委曲求全,违心留下来接受盛情,韬光养晦。感激不尽的张大队长,高兴的吩咐手下张罗饭菜,费尽心机也是罐头大烩菜,已经是尽其所有的热情了,不感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车队的军人们还是很高兴,吃一顿自己不动手的饭难能可贵,味道好坏是其次,主要是这份真情弥足珍贵。伴随着暮色吃完饭,张大队长派人来叫羽队长去他帅帐。 有些忐忑的羽队长不知所云,急匆匆来到帅张,简陋的帐篷里还有椅子坐真是奇迹,做惯了汽车坐垫的羽队长感到无比惊奇,坐在椅子上仿佛坐在了龙椅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客的张大队长没有言语,取出一瓶酒一分为二倒在缸子里,举起缸子相互一碰,一切都在不言中,寡淡的喝起闷酒。这两个领军人物岁数悬殊,初次相识阅历不同,所从事的业务大相径庭,坐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张大队长感激的话说不出口,羽队长勉为其难的留下来有些郁闷,不敢在大首长面前胡言乱语三缄其口,自然就无话可谈,死气沉沉喝闷酒,唯有目光偶尔交汇又突然分开,都觉得有些尴尬。 压抑的气氛没滋没味,羽队长突然灵感闪现的提议说:“首长,我们两支队伍素不相识,为了国防建设走到一起来了,在这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星月相伴,连个陌生人都见不到,战士们的生活枯燥乏味,孤独寂寞如影随形,思乡之情无法排遣,何不搞个联欢晚会,让大家放松放松?” “哦——这个……”大首长一听浑身一颤,略一沉吟说:“你这个想法好不好,可黑灯瞎火的怎么个搞法……” “这个简单,这么多的汽车有灯光,架起篝火渲染气氛,就能解决问题。”羽队长不假思索地说。 张大队长一听豁然顿悟,高兴的站起来说:“就按你说的办,地方舞台你选择,我们两家搞一个歌咏比赛,让大家娱乐娱乐。” 羽队长站起来说:“首长,既然是比赛就得有胜负,获胜者就得有奖励,也是一个人一生中的纪念,你觉得……” “哈哈哈……你说得对,获胜者奖励一瓶酒怎么样……” “一瓶酒?”羽队长一听有些低俗,可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立功受奖是不可能,他想了想无法苟同出去找地方准备去了。 明月高悬光滑如镜,繁星灿烂闪烁不定,高原的夜空像擦洗过一样清澈透明,深邃遥远。一条天河挂在天际,时不时有流星划过夜空,耀眼的一闪而过,就像是礼花绽放璀璨夺目,北斗星唾手可得,真正是一副众星捧月的壮观景象。 羽队长返回驻地,给大家一说要开篝火晚会,已经钻进睡袋,准备想家流泪的战士们一跃而起,把已经放水了的汽车重新启动起来预热加温,脑子里翻腾着唱什么歌?温习歌词起来了。 羽队长和黑子一伙子人,在宿营地走了一圈寻找舞台,有一处天然的陷坑像体育场一样,四周平缓高凸,中间平整开阔,仿佛就是罗马斗兽场的仿制品,站在中间唱歌还有回音壁,真正皇天不负有心人。 架起四堆篝火,把汽车开过来停在坡头上,灯光聚焦在场地中央,如白昼一般照亮了舞台,欢呼雀跃的军人们倾巢而出,席地而坐在坡上群情激昂,叽叽喳喳的聒噪声彼此起伏,预计着谁是第一个登台表演者,最后的获胜者是谁? 歌咏比赛在部队生活中屡见不鲜,尤其看电影之前的部队集结,相聚在一起就开始对抗赛,谁的嗓门大就是获胜者,可劲的吼着威震寰宇,那个场面也算是别具一格的军人文化。 现在还没有开始的歌咏比赛,热闹的气氛像熊熊燃烧的篝火,热烈的升腾着。张大队长毕竟是老江湖,位高权重令人敬畏,手下的宣传干事组织有方,一切准备就绪后,舞台中央轻盈盈飘进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兵,举手敬礼后朱唇轻启,标准的普通话宛如百灵鸟一样清晰婉转,把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抑扬顿挫的送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热情洋溢欢迎远道而来的二一八车队,说尽了赞美之词,听得人浑身舒坦,热血沸腾。 仪式的第一项出乎意料,全体起立为失去的战友默哀三分钟,所有的军人们脱帽肃立,缅怀为国捐躯的烈士。逝者已逝令人扼腕,生者还要继续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未知的地域险象环生,始料不及,谁是下一个无从知晓,报效国家是不变的初衷,生死置之度外的军人们,就像向日葵一样,不管千难万险,风吹雨打,永远向着太阳,都有心理准备,这一点毋庸置疑。 接下来第一个出场的是载歌载舞的女声大合唱,所有的女兵聚集在一起,乱麻麻的唱起来《雪山上升起红太阳》这是一首西藏风格的歌曲,大江南北的人们都会唱,女兵们还跳着藏族舞蹈,只是高原缺氧喘不过气来,动作幅度看起来像是敷衍了事,再加上厚重的皮大衣挡脚绊手,把女孩子妙曼的身体包裹起来,没有亮点可看,唯有声音听起来像女孩子,却也是断断续续五音不全,气喘吁吁冒怪声,惹得大家笑破肚子。 重在参与,唱好唱坏其次,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怎么样?能打发寂寥时光是最终目的,没有人评判优劣,更没有人说三道四,能抒发情感高兴就好。 宝贝女兵表演完了,接下来报幕员报幕,还是测绘大队的男兵大合唱,哗啦啦涌进了几十号人,唱起来《解放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从不畏惧从不屈服,直到把侵略者消灭干净。看——风在怒吼马在叫……”没有入场的军人们附和着可劲的吼,震撼着摇摇欲坠的星宿,似乎要跌落凡尘。 轮到了车队上场了,磨掌擦拳军人们跑步入场,唱起来《我是一个兵》“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嘿嘿——枪杆握得紧……”还是大合唱么,所有人都可劲的吼,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你方唱罢我登台,热热闹闹的呐喊声彼此起伏,耳熟能详的歌都唱完了,家乡小调就是独门绝技。军人们来自祖国各地,五湖四海,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各有各的文化,没有了大合唱的空间,只能单打独斗了,还是一样热烈。 快乐时光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作息时间,轮不到上场的军人们十之八九,眼看着没有了登台表演的机会了,这可是不可复制的一生一会,错过了追悔莫及,一个个跃跃欲试,一展歌喉,嘻嘻哈哈的争先恐后。 羽队长矜持的静观其变,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张大队长把报幕员叫过来耳语了一番,就看她欢蹦乱跳跑到了舞台中央,笑容可掬的说道:“下一个节目,热烈欢迎二一八车队队长唱一个好不好……” “好——好——好……”起哄的人振聋发聩吼叫道,口哨声呐喊声响成一片。始料不及的羽队长浑身一颤,身边的黑子高兴的手舞足蹈,落井下石般的拉起他来推入场中,所有人群情激昂的欢呼雀跃,想不唱都由不得他。 大家的欢呼声中有鼓励也有贬义,看笑话的人大有人在,想看看这个年轻的车队长有何能耐?这几天看到他在困难面前临危不惧,花样翻新出尽了风头,不知道唱歌怎么样?如果是哑公鸡一个?可就大跌眼镜了。 文武双全的羽队长可不是吃素的,他的能耐就连形影不离的黑子都吃不透,相对于陌生的友邻部队来说,那可就知之甚少了,就看他大大方方举起双手示意肃静,举起手敬礼后丹田运气,浑厚的男高音高山流水般倾泻出来:“婷婷白桦悠悠碧水,微微南风来,嫩芽初上落叶松,北国之春天,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妈妈犹在即来包裹,寄来寒衣御严冬。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你怀中——棠梨丛丛,草屋蒙蒙,水车小屋静,木兰花开在山岗上,北国之春天,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家兄酷似老父亲,偶尔相对饮几盅,分别已经一年整,我的姑娘可安宁——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日能回你怀中……” 宛转悠扬的歌声飘荡在星光灿烂的夜空,触动了离家漂泊游子们脆弱的神经,思家心切的每个人,都把故乡的一草一木拉进孤独的寒夜,拉进高原,亲人的面孔,姑娘的笑容展现在眼前,仿佛梦游一般真真切切,激动的热泪盈眶,鸦雀无声静止了时间,忘记了给唱完歌的羽队长鼓掌叫好,把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首歌是羽队长在内地时,刚刚从广播里学会的,歌词优美旋律高亢,唱起来朗朗上口,最能抒发思乡之情,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相当陌生,可不是耳熟能详,人人会唱的大合唱。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此刻能唱出这首歌,也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会唱的歌都让别人唱过了,总不能老生常谈的扑后尘吧——大首长让报幕员逼他出场用意明了,就是想试探他水深水浅,一炮打响扬名立万,臭弹哑炮上不了台面,自然就会夹起尾巴低下头,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的任其摆布。 为人处事深奥无穷,一点一滴都会成为滑铁卢万劫不复,博览群书的羽队长自然深谙此道。学而知之,学会了不一定能派上用场,眨眼即逝的机会面前把握不住也是白搭,若不是冥冥之中机缘巧合,这首歌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展歌喉。 自己郁闷的时候哼一哼自娱自乐,感叹作词作曲的作者实乃高人,把漂泊在外,居无定所的游子思念之情,刻画的入木三分,总有一种感时花溅泪的冲动,经典的无与伦比。 唱完了歌的羽队长下不来台了,沉浸在思乡之中的观众们死一般沉寂,没有人鼓掌叫好,他无趣的无所适中,还以为自己无知的显摆当众出丑了,大家不买账不受欢迎,用沉默抵制他的自不量力,狂妄自大。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肚子里的蛔虫黑子一看他尴尬的局面,救场如救火,怒不可遏呵斥道:“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干嘛——丢人现眼不知道吗——哎呦呦——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不是?下来——我给你抽烟——”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一听如梦方醒,看着孤零零站在灯光下的歌手下不来台,竟然忘记了鼓掌叫好有失偏颇,有失为人之道,顷刻间掌声雷动,呼喊声口哨声振聋发聩响起了,一个个站起来摇旗呐喊,仿佛是弥补过失似得热情高涨,欢声雷动。 已经心灰意冷的羽队长,突然间受得了如此礼遇,感觉到有些不真实,是不是喝倒彩呀?刺眼的灯光下看不清大家的表情,木呆呆的举手敬礼后就要下台,大家却欢声雷动更加热烈。 “再唱一遍……” “再来一个……”欢呼的人群高声呐喊,受到冷遇的他不为所动,不管不顾转过身就走,艳丽的报幕员扑过来堵住了他,莺莺燕燕的说:“队长同志,你唱的太好了,这首歌唱出了大家的心声,能不能再唱一遍?我们每个军人告别家乡报效国家,在这里不怕牺牲战天斗地,说不定哪一天就留在这里,以身殉国回不了家了,所以说,哪个人没有思乡之情?你看大家这么热情的欢迎你请求你,你就辛苦一下,满足大家的诉求吧——拜托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改变初衷,何况是热心肠的羽队长怎么好拒绝?听了听大家的呼喊声是真情表露,不像是喝倒彩,就勉为其难的又唱了一遍,这一次却没有了刚开始的激情,纯粹是应付差事,大家却热情高涨欢呼呐喊,以资鼓励。 短暂的欢乐时光,不留痕迹消失在寒冷的高原,意犹未尽的军人们散场了,繁星灿烂的夜空闪烁不定,亘古不变的注视着苍茫大地,凝视演绎着生生不息的拼搏生灵,明天的故事有什么稀奇?拭目以待…… 莫道君行早,笨鸟先飞早入林。二一八车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不辞而别,轻车熟路踏向归途,归心似箭。清晨的寒冷可不是盖的,汽车发动机温度提不起来,坐在驾驶室里寒冷异常,嘴里的哈气粗壮有力,凝结成霜在风挡玻璃上,不清理就影响视线。 雪山顶上泛起红光,巨大的一轮红日盛装而出,羞羞答答从山坳里探出头来,惊奇的打量着疾驰而归的车队,干嘛这样风风火火啊——来日方长何必匆忙? 羽队长一脸凝重表情,不言不语抽闷烟,掩饰着内心的焦虑。春暖乍寒的季节,雪域高原不是世外桃源,依然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迁,融冰开河绝不迟疑,一旦破冰成水,不知深浅的河流如何渡过?这就是他心急火燎的原因所在,能不着急吗?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没有负荷的车队身轻如燕,蹦蹦跳跳在没有道路的荒原上跳跃驰骋,几个小时来到了昨天渡过的河。还好,冰面依旧在,却有流水在冰面上漫过,薄薄的一层不结冰,不知道能不能承载汽车重量? 军人们聚集在一起望河兴叹,忐忑不安的议论纷纷,各抒己见,看着当家人如何处置。不是神仙的羽队长是凡夫俗子,和大家没有什么两样,能掐会算与他无缘,冰面上能不能承载汽车重量无从知晓,唯有以身犯险探索,才能知道后果如何。 前车可鉴的老办法如出一辙,先放一台车做试验,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士气高昂的战士们悍不畏死,争先恐后的跃跃欲试,羽队长看了看大家,嫡传弟子高云福眼巴巴的看着他,渴望着能给个机会,心一狠就是他了,其他人一声叹息。 高云福的汽车驶向冰面,不堪重负的冰面劈啪作响,炸裂的口子成放射状四散扩张,岌岌可危,吓得人魂飞魄散,却没有选择,只能鼓起勇气步步向前,就是压塌冰面葬身河底,也是理所应当的归宿,吃的这碗饭,使命使然说不得什么。 汽车步步为营低速前进,拉住绳子的两个兵战战兢兢,汽车所到之处冰面炸裂,脚底下的裂纹清晰可见,晶莹剔透的冰清澈透明,能看到冰下面涌动的流水,冰面就是阴阳相隔的分界线,灵魂出窍不是妄言,亡魂皆冒才是真的。 行走在前面的队长装出一副毫无惧色的气势,胜似闲庭信步一般阔步前进,战士们没有理由畏缩不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有样学样,活灵活现,老兵的气魄潜移默化的传承过来了,挺起胸膛不再害怕。 天见可怜,菩萨保佑,第一台车安然无恙到达了河对岸,后面紧跟着的是黑子师徒两个人,牵制着无人驾驶的汽车驶向冰面,已经炸裂的冰面上又裂开了数不清的口子,黑子连蹦带跳躲避着,脚底下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 刘晓强吓得不敢往前走了,没有知觉的汽车却体会不到害怕稳步前进,滞后的他拉动了汽车方向盘,黑子赶紧用力调整,鼓励他不害怕勇往直前。 站在远处的羽队长看到后,威严的用手一指刘晓强,刘晓强看到后浑身一颤,不用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此时此刻跟不上趟掉链子,后果不言而喻,那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如临大敌一般,忙不迭打起精神来,头脑一片空白伴随着汽车,跌跌撞撞过来了,刚刚上岸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下,瘫软的站不起来了。浑身是胆的刘晓强尚且如此,其他人还能好到哪里去?吓死人没商量。 羽队长看了看站不起来的刘晓强,怒目圆睁走过来,黑子一看大事不好,甩开手里的绳子不管汽车了,赶紧拉起刘晓强消灾避难,躲到驾驶室里去了,拍了拍木呆呆的刘晓强说:“好徒弟——现在是危急关头,你可不敢丢人现眼的泄气,大家都在看你,你不害怕了,其他人就不敢害怕了,我们俩是排头兵知道吗——要给大家做出表率,才能鼓舞士气,队长看不起窝囊废……” “我——我不是窝囊废,我——” “我知道——现在已经过来了还害怕什么?不害怕,下车去看大家过河。”黑子知道刘晓强蕴含的价值,督促他下车去了。 羽队长看到刘晓强软歪歪走过来,心知肚明知道吓坏了他,可此刻不是安慰的时候,唯有横下心来当恶人,强迫他自立自强,恶狠狠瞪了一眼,回过头看着车队依次跟进,每个人吓得心惊胆颤。 谁不知道眨眼之间就会命丧黄泉,阴曹地府的奈何桥是不是这样无从知晓,知道的传不过话来,不知道的没有体验过。就看过了河的卒子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义薄云天的羽队长同样口干舌燥,口水都吓干了,捡起一块冰塞进嘴里减温消火。 早餐没有吃,此刻也不是吃饭的时候,虽然有惊无险渡过了河,前面还有一条河怎么办?羽队长督促大家一边走一边吃,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达那条河,能不能过去不得而知,今天的任务是必须达到…… “……” 第四十七章开河塌冰 第四十七章 开河塌冰 刻不容缓的车队马不停蹄,战士们都知道前面的冰河是鬼门关,过去了阴阳相隔艳阳天,过不去,是死是活难以预料,相对于队长的命令理解透彻,没有一个人有抵触情绪,反而敬畏他的命令,跑起来风驰电掣,速度加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开车是手脚并用的体力活,蹦蹦跳跳的颠簸都能消耗不少体力,不吃饭就有头晕眼花的低血糖症状,显而易见的自然现象,战士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吃点喝点就会立竿见影好转,没时间停下来补充能量是队长的命令,一边走一边吃也是命令。 两个人一台车好说,互相帮助就能解决问题,可苦了一个人开车的人了。吃干粮还行,只要塞进嘴里就是嘴的工作了,不占用手,吃罐头不占用手就吃不到了,一只手都不行,两只手配合才能吃到嘴里,还要掌控汽车正常行驶,技术含量不低。 逼出来的见识,饿出来的聪明,水急则鸣人急则智。打开的罐头放在坐垫上不稳当,转弯刹车的惯性使然就打翻了,绑架在大腿之间最好不过,勺子不好用,用勺子就得低头看。 高速行驶的汽车,眨眼之间状况不同,处理不当就会车毁人亡,哪有低下头来的空间?聪明的他们抹下手套用手挖,固体的鱼还可以,摸摸索索取一块塞进嘴里就万事大吉了,软歪歪油腻腻的红烧肉就不敢恭维了,手上全是不擦不掉的油腻,糊在嘴上脸上油彩一片,和西方的油彩画没什么两样,惨不忍睹了。 吃水果罐头就成了水彩泼墨了,水果没办法吃,喝蜜汁甜如蜜,罐头盖子上戳两个窟窿,嘴对着窟窿喝就是了,遇到大坑颠簸把握不住,蜜汁就像天女散花到处飞溅。粘稠的蜜汁黏性极好,附着在军装上不弃不离,擦都擦不掉,驾驶室里一片狼藉,狼狈的样子不说也罢,。 好在这里荒无人烟,没有观众看到这一幕,自己糟践自己无伤大雅,不影响解放军的光辉形象,吃进嘴里就是本事,吃饭的目的就是把食物装进肚子里。烹饪大师费尽心血精琢细雕,色香味型冠绝天下,目的也是为了装进肚子里,只不过品味不同,异工同曲。 高高在上的太阳光芒四射,失去理智往西冲,与孪生兄弟黑暗就要交接班了,俯瞰着荒原上蠕动的车队,蜿蜒曲折奔腾不息,搞不懂为了什么?仿佛是赛跑一样争分夺秒,没有裁判没有观众,自己和自己较劲有什么意思?脑子进水了吗?真是搞不明白,懒的理…… 砸在雪山顶上的太阳停顿了片刻,摔疼了屁股似得忍着痛,涨红着脸不敢声张,漫天晚霞火烧起来,天上地下一片火海。沐浴着晚霞的车队,不负众望滞留在河岸上寸步难行了。 下了车的军人们看着不复存在冰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瘫软在地上膛目结舌,欲哭无泪了。主河道开裂了,巨大的冰块像百舸争流一样涌满河道,浩浩荡荡漂浮在水面上,互相撞击互相挤压,热热闹闹从上游流过来,鄙视着军人们流向下游,“劈劈啪啪”的断裂声像放鞭炮一样兴高采烈,仿佛是挣脱束缚的囚徒获得了自由,野性难驯的招摇过市,气焰嚣张。 测绘大队陷落其中的车不见了踪影,消失在房子一样大的冰块里不知去向。残酷的现实应证了羽队长的担忧,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不等人的季节刻不容缓,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懊悔不已的羽队长浑身颤抖,愤怒起自己优柔寡断心太软,患得患失顾及情感,抹不开面子,昨天如果坚持要走,兴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有太多遗憾,可现在怎么给战友们交代?怎么给自己交代?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一筹莫展,一跃而过的冰河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战争年代就是贻误战机,把几十条生命置于死生存亡的危机边缘,就是全军覆灭的前兆,这就是渎职啊——是要上军事法庭坐牢杀头的呀…… 追悔不已的他内心谴责,懊悔的眼泪忍不住汩汩流淌,为了惩罚自己的过失,抡起拳头砸在自己脸上,匆忙之下打偏了,砸在了干裂的嘴唇上,不受打击都时不时流血的嘴唇,重拳之下焉能安然无恙?鲜红的鲜血急不可耐喷涌而出。 站在身边的黑子注视着河流,想象着如何渡过去,突然的变故把他吓蒙了,回头一看满嘴流血的生死弟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罢休的又一拳连贯性挥过来,他本能驱使下出手如电挡住了,拼尽全力抱住他厉声吼道:“你这是干什么——疯了吗你——” 喊声惊动了望河兴叹的战士们,大家一看当家人满脸的泪水嘴角流血,哗啦啦一下子涌过来,水泄不通的挤在中间,死死地夹住不让他自残,失声痛哭的说:“队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自残啊——有困难我们大家共同想办法……”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就是死了也不会怨你……” “……” 七嘴八舌的众军人纷纷劝说,轮不到年龄最小哭嚎不断的刘晓强哭诉,等到了有机会说话了,哭诉道:“队长,我听你的话,你不要着急,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我不埋怨你,也不害怕了,你这样我们就没指望了——呜呜呜……” “听听我徒弟说的多好?不哭唵——我们一路走来困难重重,斗罢艰险又出发,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还怕了这条河——哼哼——要不然我现在开上车冲它一冲,看看是个什么状况?大不了我留在河里喂王八……”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极度伤感的羽队长一听怒斥道。 黑子的兵不厌诈也是炉火纯青,关键时刻使出来,也能让聪明绝顶的羽队长屡屡上当。情绪失控的他一看大家围在身边安慰自己,一个个泪流满面,感动的不敢哭泣了,堂堂的一队之长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忒没有面子了,决绝的抬起袖子擦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大家,让你们陪着我掉眼泪不好意思,我们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眼泪挽救不了我们,大家别哭,擦干眼泪听我命令,夜晚寒冷封冻河流,会形成冰凌堵塞河道,洪水泛滥水淹七军,我们就会遭殃。为了安全期见,往后撤退五公里路安营扎寨,烧火做饭,一整天了不吃不喝,辛苦大家了,把剩下的雪鸡熬鸡汤改善生活,开始行动……”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陷入绝境的车队,没有了回家的路背道而驰,碾着薄暮来到了一处避风的山坳停下来宿营,下了车的军人们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烧火做饭,首先是烧开水解渴,漫山遍野的积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赵群里烧开了水,给羽队长泡了一杯茶香气四溢,端过来递给一脸凝重的他说:“师傅高兴点,喝口水解解乏,一天了没喝上一口热水,这叫什么日子么——这个鬼地方没有人烟,是魔鬼出没的地方,谁知道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没有路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吃饱喝足了再想办法。” 羽队长感激的接过杯子,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一股久违的清香在味蕾上活跃起来,一下子激活了食欲,连续喝了几口茶,看着无限关心他的徒弟,有气无力地说:“唉——造成目前的局面就是我的渎职,我是估计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却偏偏没有去做陷入困境,走投无路,这是兵家大忌呀——没有先知先觉,不知道也就算了,明明知道了不去做,这不是找死吗——你说……” “切——诸葛亮神机妙算安邦定国,能掐会算,却不知道兵败五丈原是不归路,你不是诸葛亮能预知未来,更何况我们没什么损失,不值得自责唵——先喝口水,鸡汤马上就熬好了。”赵群里安慰道。 年龄不同,担当不同,年轻的新兵们青涩懵懂,不做作不虚妄,不懂得生活的艰辛,说起话来展现着与年龄相符的感受,这就是可爱之处。 重任在肩的师傅看着他无话可说了,好羡慕年轻的心态,却回不到那个年龄段了。就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跳上墙头引颈高歌,看到抚育自己的蛋壳,还能回得去吗?生命的列车一旦开出,终点站就是目的地,绝对没有回头之路。 忧心忡忡的羽队长打起精神来,故意装出一副能吃能喝的姿态,狼吞虎咽大吃大喝,虎虎生风的弄出响声来,看的大家大跌眼镜。 黑子担心地说:“你就不怕噎死了……”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有说有笑吃完了饭。 高原的黑夜,即使没有月亮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繁星灿烂熠熠生辉,一切景物朦朦胧胧,想象丰富的话看什么像什么,魑魅魍魉的妖魔鬼怪居多,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蓄势待发,吓得人不敢多看。 无所事事的军人们寂寞难耐,早早钻进睡袋闭目养神,温习每天必须的必修课,想家乡想亲人想未来,想累了睡着了鼾声四起,一片安澜…… 黎明即起打扫庭除,四处飘泊的军人们无以为家,汽车就是相依为命的家,尽职尽责的小兵刘晓强吹响哨子,惊醒了做梦娶媳妇想好事的战士们,一个个睡眼惺忪钻出睡袋,生龙活虎的点燃喷灯烤车,毫无生气的雪域深处,顿时就充满生机。 一夜未眠的羽队长好不容易睡着了,谁想到就到了起床时间了?还以为刘晓强发羊羔疯心生疑惑,睡袋里看了看夜光表分毫不差,无奈地叹了口气赖起床来,反正是到时间有人叫他,惰性害死人…… 宿营地里人头攒动一片繁忙,唯有羽队长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哪里,大家都理解他幸苦,让他多睡一会无伤大雅,可没心没肺的黑子不管这些,还以为他生病了,或者是一命归西了。 环境恶劣的在高原上,一觉醒来穿不上鞋的人皆皆比是,这份担心不过分。他走过来拉开睡袋拉锁,一把提起来说:“这个毬娃活着哩还是死了……” “呸呸呸……乌鸦嘴,我死了有你什么好处?你想继承遗产呀……” “呵呵……呸——你除了这一百多斤臭皮囊,还有什么遗产……” “哈哈哈……”众军人一听哈哈大笑,他们俩个人打嘴仗没高没低,听起来有滋有味。 彩霞满天火烧火燎,尿长一步路抬腿就到,几十台车长龙一样停在了满目全是冰的河岸上,开裂的河中间雾气缭绕,像沸腾的水蒸气袅袅升起,在晨曦里辉映着朝霞五彩缤纷,瑰丽多姿,翩翩起舞,妙曼的犹如瑶池仙境,朦胧中似乎有仙女呼之欲出。 碎裂的冰块拥挤在一起缓慢蠕动着,在拐弯处比房子大的冰块通不过聚集在一起,互不相让竖起来,形成了坚不可摧的拦河坝堰塞湖,无路可走的河水聚集起来抬高了水面,加剧了洪水泛滥,涌上冰面的河水四处流淌,本来就宽阔的河面,此刻变得更加是辽阔无边,不是破冰船的汽车要想通过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门都没有。 天无绝人之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不是自古华山一条路的绝境,荒蛮之地地域辽阔,沟壑纵横,另辟蹊径不是没有可能。羽队长和三位班长研究方向,原路返回寻找突破口,也许老天眷顾绝地求生,幸运之神伴随左右。 说干就干犹豫不得,不能分割的车队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走,走哪算哪全凭运气,高山峡谷都是死穴,左突右冲不得其法。在灿烂的阳光下,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依无靠的自由飘零好不凄惨,累死累活一整天了,落日黄昏中踏着夕阳,垂头丧气又回到了昨夜的宿营地,士气低落到极点,烧火做饭都没意思了。 哀大没过于心死,哀兵必败千真万确,神通广大的羽队长一筹莫展,看着大家没有希望的姿态,想了想还是要鼓舞士气,不要然心理素质差的人就熬不过今夜崩溃了,就像瘟疫传染病传播开来,可就是死路一条。 兵不厌诈奇妙无比,脑海里寻找着杀一儆百的办法,目光里寻找着替罪羊,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他,突然发现刘晓强眼眶里已经有水雾弥漫泪水闪现,如不制止就会传染别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触景伤情是自然现象,哪个人都一样。 想好了就拿这个新兵蛋子开刀,这小子在车队里年龄最小,也是来路不明的神秘人物,一次次的危机面前虽说是真情表露,哭嚎不断却不退缩,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危机过后像挨了打的小孩子一样,屁股一转就没事了,没什么后遗症,换了别人就吓疯了。 响鼓重锤敲,鞭打快牛是带兵之道,敲山震虎自古如此。这个小子不是软柿子,有股子倔强气势,逼急了敢奋起反抗有血性,是个可造之才,只是缺乏历练,冥冥之中喜欢和他斗法,他要是能鼓起勇气来,其他人就不好意思沮丧了,想到这里冷冷的呵斥道:“刘晓强——” “到——”刘晓强像蝎子蜇了似得站起来回答道。 “瞎着里看不到现在该干什么吗?兄弟们出门小的手勤,你不知道吗——烧火做饭还要老兵伺候你吗?你还想当爷不成……” “我——我……”刘晓强眼含热泪,一头雾水,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了。 护徒心切的黑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的站起来说:“吓人捣怪的干嘛呀——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不行吗?喝神缎鬼吓死人,欺负他年纪小是不是……” “闭上你的乌鸦嘴,年纪小怎么啦——他是军人,履行使命责无旁贷,一天三顿饭都不知道吃吗?上次在沙漠里为吃饭你护犊子,我没有收拾你,现在还要我喂吗……” “你——好——好好——我烧火做饭行了吧——你收拾我行了吧——” 黑子见好就收,知道他是指东打西,杀鸡给猴看,拉着刘晓强架起篝火。 其他人闻风而动,一个个打起精神来烧水做饭,时不时偷看队长脸色,免得惹祸上身。没滋没味的晚饭吃过后夜幕降临,死气沉沉的战士们人人自危,战战兢兢钻进睡袋睡不着觉了,苦苦等待明天会是个什么样?还有明天吗…… 黎明如期而至,吃过早饭后,车队又来到渡河点查看状况,堵塞的河道依然水漫金山,堰塞湖规模蔚为壮观,放眼望去一片汪洋大海,宽阔的气势愈演愈烈,大有开疆扩土的气势。 刻不容缓的羽队长又选择了不同路线,告别这里出发了。昨天是河上游,今天是河下游,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达了河的终点站,是一片气势宏伟,烟波浩淼的大湖,湖面上全是裂碎的冰块,拥挤在一起相互叠加风格迥异,千奇百怪,插翅难飞的军人们一看绝望了,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高原湖泊气势宏伟,真正是世界屋脊上的水塔,长江黄河的发源地,沃野千里的生命源泉,养育着华夏文明生生不息。舞文弄墨的羽队长,此刻全然忘记了身处绝境,竟然兴致勃勃欣赏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日当午的太阳,一声令下吃午饭。每临大事有静气,才是大将风度。 中午饭都是凑合,越简单越好,取出喷灯烧开水就是了,吃干粮吃罐头风卷残云,等不及咽下去就出发了,赶路要紧。此刻他却破天荒要架起篝火来,郑重其事吃一顿像样的午餐,人心惶惶的军人们不知所云,唯有新兵蛋子刘晓强情绪高涨,无忧无虑的蹦蹦跳跳,忙前忙后架起篝火来,一股欢快的青烟直上云霄,翻卷着聚集在空中形成了云烟。也许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升起的人烟。 羽队长看了看无精打采的战士们,一个个露出来绝望表情,他却优哉游哉喝茶品尝,自言自语地说:“高山出平湖就是神仙福地,弟兄们坐下来好好欣赏,这可是一生一会的人间奇迹,这一辈子仅此一次……” “一辈子?我们都死在这里了还有一辈子呀——昨天白白耗去了一油箱油,今天又是一油箱油,剩下的油不多了,这条河过不去就死定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发感慨呀——神经病呀你——我们每个人爹妈养大不容易,还没有娶媳妇就死在这里了,谁给爹妈颐养天年,养老送终——老来丧子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死了都没有人给我们上坟,就成了孤魂野鬼惨到家了——”黑子没高没低的揭发道。 黑子的话代表着大家的心思,其他人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来,悍将黑子却直言不讳,想到什么说什么,不顾及人多人少,还是队长或者其他人,这就是他的可爱之处,其他人做不到这些。 羽队长一脸淡定的欲穷千里目,看着看不到头的湖面,想象着如果盛夏来临,一泓湖水碧波荡漾,浪花朵朵,鱼翔浅底,水鸟翻飞,湖光山色倒影其中,那是怎样一种景色?真正是美不胜收的瑶台天池。 黑子歇斯底里的叫唤让他不胜其烦,瞪了一眼说:“你不想活了就去死,我不拦你,这一片湖赐给你当陵寝称王称霸,你比秦始皇可牛逼多了……” “哦——秦始皇是谁呀——是不是我们那里秦家大庄子的人呀……” “哈哈哈……”大家一听没文化的黑子胡说八道哈哈大笑。 勉强的笑声过后死一般沉寂,大家看着无法逾越的天堑愁眉不展,此地是不是绝地?这样的想法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入湖的河口有好几公里宽,缓缓流淌的河水上面漂浮着静止不动的冰块,仿佛像打碎的一地玻璃,风格迥异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嘲笑着陷入绝境的军人们。 心神不定的黑子叹了口气说:“张大队长那个老杂毛,那么大的官说话不算数,强迫我们多跑了好几天的路,答应好给我们的汽油也没有给,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车里有油心不慌,没有油就寸步难行,死路一条,我们陷入绝境谁来救我们……” “闭上你的乌鸦嘴,没大没小的胡说什么?那么大的首长怎么就成了老杂毛了?你见过几个那么大的首长——背后说人坏话有失口德,就是小人。他们的汽油还不是我们拼死拼活送来的?他们的车轮子转一圈离基地越来越远,陷入绝境的几率越来越多;而我们的车轮子转一圈,离基地越来越近,危机就越来越少,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么,怎么就陷入绝境了……” “屁的话,还没有陷入绝境呀——昨天今天我们干什么了?耗费了两箱汽油渡过河了?瞎子点灯白费蜡不是——你脑袋让驴踢了……” “找打呀你——昨天今天我们只是寻找容易突破的地方而已,到现在虽然没有渡过河去,可知道了别无他途,想办法就是了么……” “说什么呐——说的容易?这么宽的河鞭长莫及,我们不知道水深水浅?河道地下能不能过车……” “废话不是?不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啊——同志,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哇啦哇啦”叫苦连天失去信心,妖言惑众,涣散军心,像个老兵吗——哎呦呦——你这幅熊样还能冲锋陷阵吗——听我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停车反省,刘晓强——” “到——” “命令你打头开路返回原来的渡河点,油门踩到底,能开多快开多快,太阳落山之前一定到达,要不然军法从事,出发——” “是——”刘晓强立正敬礼后,拉他师傅上车出发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两个亲密无间的老战友顷刻之间反目成仇,让所有的军人们大跌眼镜,惊骇不已,忐忑不安上了车加速前进,脑海里挥之不去质问道怎么啦?黑子不就是实话实说嘛,不至于停他的车吧?谁不知道黑子是队长的左膀右臂,仅次于队长的显赫人物,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危机面前赴汤蹈火从不退缩,是心目中的标杆人物,队长怎么会六亲不认痛下杀手?要是换了别的人,还不得撤职查办呀—— 这样的想法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寻求答案,滚滚向前的车轮刻不容缓绝尘而去,一心不可二用,追逐着西斜的太阳,顾不上想明白手脚并用,使出全力不掉队杀奔而去。 新兵蛋子刘晓强成了车队领头羊,其他人你追我赶不甘落后,这是羽队长的良苦用心。刚刚学会了开车的刘晓强,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大显身手,真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小马驾辕嫌路窄的愣头青特质,开起车来油门踩到底,看谁与我比,汽车轮胎跳跃在坑洼不平的荒原上,剧烈的颠簸跳动不止,颠簸的黑子坐立不安,手扶把手都坐不稳,隐隐的有些晕车,吃进肚子里的中午饭,晃荡的不安份就要吐出来,这种感觉开车以来从未有过,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停车反省的黑子沉默不语,此刻不敢说什么,眉头紧蹙,镇压住犯上作乱痉挛的胃,尽量的不要吐出来闹笑话。老兵晕车可不是光彩的事,让人知道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行车走路三分险,多少年风风雨雨过来了,山再高在脚下,路再远在足下,每一天游荡在鬼门关门前大难不死,视若等闲,坐车还要晕车?这样低级的错误极不应该啊?得到真传的徒弟领命在肩,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后果难料,逼急了的发小发起飙来决不留情,那可就不得善终了。 临危受命,就有些忘乎所以的刘晓强,确确实是一员虎将,把开车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油门踩到底还嫌不够快,恨不得把脚伸进油箱里,让越野汽车飞起来,打方向踩刹车动作娴熟,出乎意料的大坑来不及刹车踩一跃而过,汽车跳起来蹦蹦跳跳,坐不住的屁股上下舞动,感觉到特别刺激。 忙里偷闲侧过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师傅说:“师傅,我看你不高兴,是不是对队长不满呀——队长这是怎么啦?不是收拾我就是收拾你,其他人怎么不收拾呀——我们俩个人命不好啊——老是让队长……” “闭嘴——不知道我们俩个人是车队的排头兵呀——我最老你最小,兵头将尾不知道呀——队长收拾我们就是看得起我们,你娃可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车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无路,陷入绝境,大家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极点,弄不好就会炸窝了,那可就崩溃了——队长是有意督促我们做好表率,让大家鼓起勇气面对困难,就会转危为安了。”黑子怒斥道。 刘晓强换了个档位,心生不满的说:“切——怎么说你也是班长,而且是三班长,论资排辈应该是一二班长首当其冲,队长却老是和你过不去,他们俩个班长就像不存在似得,这是为什么呀……” “是因为我没文化,本来就当不了班长,是队长在连长师傅面前极力推荐,经过大家评议才当班长了。班长是军中之母,现在提倡军队现代化,没有文化怎么行?他们俩个人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弯弯绕多,事到临头想法多多,患得患失不利索,弄不好还要讲条件。而我就不一样了,说干啥就干啥一根筋,执行命令坚决,错了对了无关紧要,再加上我们俩个关系贴切,相互之间不怀疑不猜测,无条件信任,就是死也是一句话的事,绝无怨言。”黑子据实的说。 看惯了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刘晓强,感叹自己的师傅憨厚老实,也为他的无知悲哀,想了想说:“师傅,队长和你关系那么好,平素开玩笑不分你我,关键时刻翻脸不认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是老兵了,当兵这么多年来,大道理我讲不清楚,可我知道士为知己者死,队长是唯一不小瞧我的人。其他人知道我没文化就嗤之以鼻,还要风言风语讥笑我,队长知道了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为我抱打不平。说没文化照样能封侯拜将,历史上的开国大将尉迟恭、程咬金就没文化,却叱咤风云,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有牛皋,黑旋风李逵同样没文化,却名垂青史,让人敬仰,他说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徒弟你知道吗……” “哦——这个——我知道黑旋风李逵,再的人就不知道了……” “切——你不是有文化吗——队长知道的你怎么不知道……” “唉——师傅,说起来惭愧,我的文化也就是能断文识字,怎么能和队长相提并论?我念书的时候让家里人宠毁了,整天家打架斗殴,逃学旷课,无恶不作,就没有好好上学么,现在想起来真后悔……” “你——你多好呀——有条件上学却不好好学习,师傅我想上学却没条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现在你知道了后悔也不晚,向队长好好学习,你看他平时有时间就看书学习,说起话来滔滔不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五湖四海都知道,顿不顿就是诗词歌赋,我听着就头疼……” “哈哈哈……师傅,你可真可爱,我对队长还不甚了解,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有学问吗……” “切——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他在我们老部队也是出了名的知识分子,出墙报黑板报,上台演讲学习心得,能把人听晕过去。我记得刚刚学习开车的时候,连队比赛学习毛主席语录心得体会演讲大赛,班长让他上台演讲,许诺如果得了第一名,就奖励一挎包水果糖,把他高兴的一蹦老高,他要求第一个上台演讲……” “啊——第一个——队长够魄力呀——第一个不保证是第一名呀……” “呵呵——其他人就没机会上台演讲,第一名非他莫属……” “哦——怎么会没机会?其他人弃权了……” …… “……” 第四十八章走投无路 第四十八章 走投无路 “比赛只有一晌午时间,他从一开始就演讲到了下课,从毛主席的家乡湖南韶山冲到井冈山,五次反围剿,两万无千里长征到延安,打败了日本鬼子,把蒋介石赶到台湾,成立了新中国。抗美援朝把美帝国主义打趴下缴枪不杀,珍宝岛之战让苏联老大哥不敢小觑,中印自卫还击战,把印度打的哭爹叫娘,还有文化大革命,所有人听的忘记了时间,下课号响起来才知道晚了,指导员惜才爱才,高兴的宣布他是第一名……” “哈哈哈……原来是独霸讲台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让别人有机会,有水准——有水准——咦——一挎包水果糖兑现了没有……” “那当然兑现了,我们俩的师傅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承诺过的绝不含糊。我们俩个人把水果糖当饭吃,好过瘾啊——结果吃坏了牙,好几天吃不下饭……” “哈哈哈……水果糖当饭吃?没有吃过水果糖呀……” “呵呵——不能说没有吃过,当兵前在农村,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回,平时吃不到……” “真的假的啊——”刘晓强不可思议的说。 黑子抽了根烟,悠悠的说:“农村的苦你不知道,真正是苦不堪言,饥寒交迫吃不饱饭,你不可想象,说起来让人心里难受。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开车,时间不早了,一定要按时到达,别让队长再难受了……” “师傅,我看队长无惧无畏,在湖边还欣赏风景哩……” “唉——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只是作为当家人,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气势来,让大家看到希望鼓足勇气,他心里的苦我知道。这里天荒地老,无依无靠,我们就像没娘的孩子自生自灭,过不去河就是人生终点,这就是现实。嗯——等一阵到了河岸上,怎么样渡过河去我不知道,队长想出什么办法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犟嘴,不要问为什么,记住了……” “师傅放心。有样学样,跟着蜜蜂采蜜,跟着苍蝇进厕所。我是你徒弟,绝不会丢你的人,让你在弟兄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唉——可是我不会干什么,队长会不会看不起我?不让我干什么的……” “不会的。队长说你是可造之才,不会干什么,是因为你岁数小年轻,慢慢长大就学会了。学会的首要条件就是听话,想方设法去完成任务,别人就会看得起你,明白吗——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舍命保护好队长,能做到吗……” “啊——师傅你——你怎么会有三长两短?师傅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三长两短,队长也不会有。别看我岁数小阅历浅,可我经过的事,你和队长没有经历过,包括这个车队里所有人,能和我披肩的人就没有,师傅你相信吗……” “哦——这个……”黑子惊诧的说不出来了。 刘晓强情急之下实话实说,让不明真相的黑子大跌眼镜,他不知道这个徒弟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司令员的公子哥。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是活八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没有那样官宦之家的环境,局外人就成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了,想像一下都不可能。 西斜的太阳急速下垂,刺眼的阳光平照在眼睛上,遮阳板挡住了部分阳光,还是让眼睛泪流不止,不得已戴起来防雪镜,却模模糊糊不舒服。无路可走的车队,在荒原上无可奈何加速前进,颠簸不堪的震撼着山岳,看不见的雪崩升起雪雾,耀眼的腾空而起。 羽队长浑身乱颤一个劲抽烟,看看太阳看看手表,眉头紧蹙一脸凝重,脑海里急速运作着接下来的活路在哪里?一条河,不可能成为拿破仑的滑铁卢,如何突破困难重重,绝非易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虚张声势的心理安慰,过不了河是现实。 “师傅,快到出发点了,你想好了怎么渡过河去的办法没有啊——”开车的赵群里突然问道。 “你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啊——凡是都有定数,到跟前看情况再想办法,现在一头雾水想不出来。嗯——刘晓强这小子,开车速度不亚于他师傅,按时到达没有问题……” “他可是三班长的嫡传弟子,三班长的开车技术车队一流,除了你和他有一拼,没有人是他对手。嗯——师傅,你停三班长的车,他会不会想不开呀……” “切——老皮老脸的老兵油子,这么点小事还能想不开呀——你放心,不会有事。胡萝卜加大棒,大不了晚上我豁出去一瓶酒了事,黑子是记吃不记打,一笑泯恩仇……” “呵呵——说的也是,三班长和你配合默契,嘻笑怒骂家常便饭,心底无私天地宽,像玩过过家一样,可刘晓强就不一样了。那小子机灵精怪,见风使舵,聪明绝顶,会不会给他师傅出歪点子呀……” “他敢——黑子是西藏的牦牛一根筋,只认一顶帐篷,除了我让他上当受骗,任何人撼不动他。这一阵子我老找这小子的茬,他的眼神已经没有凶光了,再施加压力砸吧砸吧,把他的傲气就抹杀完了,就知道鸡蛋与石头的关系了,他就会学会做人做事,为人低调才能天长日久了……” “哈哈哈……师傅你可良苦用心啊——我可有点打酱油的味道了……” “切——你不是鼠肚鸡肠的人,不会和一个新兵蛋子争风吃醋吧——刘晓强这小子少年老成,极有城府,眼泪忍不住的汩汩流淌,却不退缩隐忍着,有股子宁死不屈的豪气,像个男子汉。你看他好几次了忍不住想和我动手,咬牙切齿地又忍住了,比你强多了……” “呵呵——我就和你动手了一回么,你还怀恨在心呀——那时候刚当兵不知深浅,你踢我一脚我接受不了,抡起拳头绝地反击,还不是让你打趴下了……” “哈哈哈……那是你技不如人,要是能打过我,你还能手下留情呀——那一次我差一点挨处分……” “哈哈哈……可不是吗?师爷问我想不想报仇?我咬牙切齿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长大了在找你报仇,谁想到我们成了生死之交,在这里战天斗地活不下去了,生活的奇妙难以捉摸,其乐无穷不是——咦——师傅,你就没有和你的师傅动过手……” “切——还敢动手?看一眼都浑身哆嗦,就像敬若神明一样,不像你和刘晓强这样的城市兵,不知道天高地厚,敢一试深浅。我师傅是那种软刀子杀人折磨你,让你苦笑不得……” “哦——怎么个软刀子杀人法?说打就打,说干就干嘛,才是男子汉气势……” “打人不仅仅违反纪律,是要受到严惩的,还是素质低下的表现。我学车的时候还是挨打不少,师傅手里拿一个大号起子,动作不规范就是一下,头不正头上一下,腰不直胳肢窝里一下,打方向挂挡失误,手背上就遭殃了,一天下来手背都打肿了,还要考验你的忍耐性……” “哦——忍耐性?怎么个考验法……” “呵呵——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公路上处理情况不妥当,师傅侧过头就呸你一口,口水吐的满脸全是,还要骂骂咧咧损你,说你瞎着里还是猪?是故意的还是脑残?弱智还是傻子?怎么难听怎么骂,激你发火……” “啊——这么残忍呀——你发过火没有……” “没有。我是眼含泪水默默承受,心里面告诫自己一定要强大,师傅不是侮辱我,而是恨铁不成钢的爱。我不是孬种,我有文化比师傅强,有一天我会超越师傅取而代之,到那时看看谁是英雄?掉在下巴上荡秋千的口水,师傅逼我擦,我就是不去擦,让它留在那里见证我的进步……” “哦——你就不恨师傅对你不恭吗……” “怎么可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教授了我养家糊口的本事,一辈子感激不尽,不应有恨。我在师傅的眼里是好兵,嘴里面却永远都是差的很远,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师傅夸我一句?这一次上高原临别的时候,你看到了吗?连长师傅躲得远远看着我,都不来和我握手告别,我好伤心……” “切——连长是大家的连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连长,那么多人在一起,不可能和你单独告别嘛。师爷可是有情有义的人,为了我捅刀子自贬一级,为了你打参谋长降了一级,要不然师爷都当营长了……” “可不是吗?师傅为我们付出了所有,不就是让我们好好当兵,报效国家吗?可现在走投无路,这么多人命悬一线,如果回不去死在这里,就是震动中外的恶性事件,师傅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死了,骂我是猪,是愚夫,不会带兵,辜负了他的期望,这样的悲剧不能发生,我们一定要毫发不伤的回去……” “唉——能回去吗师傅?你不是说没办法吗……” “这阵子没办法,不一定到时候没办法。嗯——到时候你可记住看好黑子,别让他轻举妄动。他敢打敢冲,勇猛过人却智商低下,不知道规避潜伏的危险,万一失手了可就活不成了。车队里其他人不敢挑战我的威严,唯有他是我的克星……” “下死手吗……” “你——下死手干嘛呀——制服住就行了,可别打坏了他,刘晓强如果护犊子,一块儿制服了……” “啊——小刘经不住一脚踹……” “哦——你就不会脚下留情呀——我们都是生死兄弟,豁出命来都要保护对方周全,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活下去,你是我徒弟,我先死你随后,可别丢我的人……” “切——小瞧我是不是?师傅你看见过我身上的十几处刀伤,那都是打群架不要命留下的业绩,怕死了就不是你徒弟了。咦——不对呀——师傅?你想死了……” “呸呸呸——谁想死了?这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心态,危机面前就不会缩手缩脚,才能大义凛然,想出办法克敌制胜,明白吗……” “哦——吓死我了?我就说嘛,你连师娘都没有,死了可惜。嗯——师傅,梦医生那个小妞有模有样,气质高雅,水灵的像天仙女,对你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给我当师娘我愿意,你们两个就是天仙配,你可要努力呀……” “啊——闭嘴——没大没小说什么呐?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呀——你愿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懂行情纸上谈兵,胡说八道,小心我修理你……” “哈哈哈……师傅还害羞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说……” “说什么说——不说话能死呀——哦——到了,下车了就跟在我身边,看我的眼神行事。”羽队长紧紧张张下车去了。 谈情说爱是隐私,私密的不让人知道,不是刘备招亲的政治阴谋,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人人皆知既成事实。此刻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未经人事,羞涩不可避免。 太阳还有三丈高,风尘仆仆的车队返回原地一字排开,刘晓强兴冲冲的跑过来邀功请赏:“报告队长,到达出发点,请指示……” “原地休息,检查车辆,你表现不错,提出表扬……” “是——谢谢队长,这是我应该做到的,不值得表扬,我会再接再厉,请求队长给我机会。”刘晓强不卑不亢的说。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看着他稚气的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是要鼓励鼓励,平淡地说:“很好,完成任务是职责所在,要成为常态,不是一朝一夕的花露水,时刻准备着,机会面前就会大展身手,忙去吧……” “是——”刘晓强立正敬礼后,高兴的一走三跳跑掉了。 老兵们看着新兵蛋子幼稚的表现不以为然,嗤之以鼻,不就是打头开路吗?谁不会似得?有什么沾沾自喜?可相对于新兵来说,却是人生第一次,是一个值得骄傲,值得记住的日子。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血压升高兴奋激动,陶醉在自己的快乐中,极富成就感。 渡河点一片汪洋,冰凌阻塞了河道,流水缓慢泛滥成灾,河谷里全是漂浮着冰块的积水,放眼望去幅员辽阔,让人心灰意冷了。连日的奔波化为泡影,此地成了唯一通道,却淹没在不知深浅的洪水里,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绝望的军人们瘫软在地上,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注视着不是神仙的羽队长寻求答案。 羽队长嘴里叼着烟,手里举着望远镜,把河道里的状况侦查了一边,脑海里寻找着因地制宜的办法。大禹治水重在疏导,疏通河道就能一泻千里,没有了积水再看情况,眼前的汪洋大海,会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虚张声势?傍猪吃象? 黑子一看他一言不发,急吼吼的说:“我开上车去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过得去。”说完了就要转身离去。 “三班长,一切行动听指挥不知道吗?队长还没有说什么,你就敢擅自行动吗?老同志了,还要我提醒你吗?”赵群里冷冷的说。 已经转过身的黑子一听不是滋味,小眼睛一瞪说:“哼哼——你算老几啊——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找死呀你——” “我就说了怎么地?你敢不听队长命令,我就让你难堪,信不信放马过来,一个回合就让你爬不起来”赵群里大言不惭的说。 检查车辆的刘晓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里拿着撬抬杠紧固轮胎螺丝,一看师傅与赵群里争执起来,强行掩饰起来的霸王性格,像火山爆发展露出来了,不容分说飞奔而来,手里的撬抬杠高高举起,杀气腾腾大声怒斥道:“我先让你爬不起来,敢和我师傅一较高下,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这是怎么说的?已经陷入绝境,岌岌可危,死到临头,怎么会起内讧互相残杀?赵群里打架心狠手辣,老兵们都知道,那可是不要命的主,为此而付出的高昂成本有目共睹,初来咋到的刘晓强,还没有领教过不知深浅,他也是威震一方的小混混,显赫的家庭背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不是忍气吞声饶爷的孙子。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两个亡命之徒火拼起来,非死即伤。 突然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耳鬓厮磨的生死弟兄,患难与共在荒蛮之地,眨眼睛剑拔弩张,要置于死地而后快,不可能袖手旁观,一窝蜂涌上来挡住了刘晓强,也把黑子和赵群里隔开。 他们三个人也是人来疯,越劝越来劲,就像栓住的狗叫嚣着互不相让,挣扎着不依不饶。 羽队长放下望远镜,回过头看了看,取下嘴上的烟吐了口吐沫,淡定地说:“黑子,顾上些脸面好不好?老年痴呆呀……” “你徒弟这个二逼货欺负我,你怎么不管?还说我……” “我徒弟说的不对吗?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么大的河面能过去吗?不是去找死吗?准备好五十公斤炸药,炸冰坝放水……” “是——”黑子一听有活干,不问青红皂白决绝的说。 每台车上都备有十公斤炸药,一路过来用去不多,黑子领命后转过身就走了,其他人都参与帮忙,赵群里一看再没有人,喜滋滋地说:“师傅,三班长果然不出所料,你看我怎么样?让我去炸冰坝吧……” “你不行,弄不好就淹死了。与水打交道是南方兵的长项,你去把南方兵叫过来……” “我也可以,南方兵不一定会水……” “切——南方兵与江为傍,与海为邻,自小就有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与我们北方兵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别犟了,去吧——”羽队长安抚道。 车队里的兵南方兵居多,南方兵里面四川人居多,江浙沿海地区的也有十几个,其中还有海南岛的渔民后代,如果把四面环海的台湾岛收回来,渔民的后代就更多了,真可谓人才济济。 好在这里不是海洋地区,遇到水的几率少之又少,会水的兵没有用武之地,凤毛麟角的几个兵够用了。南方兵聚集在一起,羽队长讲明了意图,战士们一听跃跃欲试,每个人都不甘落后显摆起来。这个说打小就与水为伴,摸鱼抓鳖小菜一碟;哪个说生在水里,长在水里,翻江倒海如履平地,更有甚者是海南岛的兵赵克虎,神乎其神的说,他们家乡打渔不用网,直接潜入海中猎捕,让人闻所未闻,膛目结舌。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把羽队长听的雾里雾中,不知道他们说的似真似假?没有让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自然就不知道能耐如何?现在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心中无数,不敢让他们去冒险。 放炮炸冰非同儿戏,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步棋上了,一招失误,满盘皆输,还能有什么招数起死回生?计谋能力不可能层出不穷,一招半式都费尽心机,哪能取之不竭呼之欲出?战士们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如果没有成效可就崩溃了。 黑子已经准备好了炸药包,当仁不让抱在怀里不松手,仿佛是阿里巴巴的宝库,眼巴巴看着他一声令下,视死如归,令人动容。黑子是靠得住的悍将,可他是不会水的旱鸭子,踩塌浮冰掉进水里就没命了,没有了黑子的日子怎么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说不定会随他而去,想到这里心已颤抖。 南方兵一看队长犹豫不决,更担心让不会水的黑子去送死,更加起劲的纷纷叫嚷。赵克虎更是口无遮挡的说:“队长你偏心眼,你是北方兵,有机会总是让北方兵冲锋陷阵,我们南方兵置之不理坐冷板凳,我们心里不服,难道说我们南方兵是熊抱软蛋——其他的任务我们无话可说,可水里的任务是我们南方兵的长项,扎猛子潜入河底,对我们来说稀松平常,你可不能小看我们……” “闭嘴——我怎么小看你们了?现在是什么季节?水里的温度在零下,你们下去受得了吗?低温抽筋冻伤,就是死路一条。看看你们的身体素质,和我们北方兵能比吗——我们北方兵生在苦寒之地,皮糙肉厚耐寒冷……” “我们南方兵同样皮糙肉厚,不信你看看?”赵克虎说着话,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其他的南方兵不甘示弱,哗啦啦脱得赤条条昭然若市。 这又是怎么啦?光天化日之下,几十个大小伙子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展现在天地间,还害不害羞了?黑子一看小胳膊小腿的南方兵秀肌肉示威,小眼睛一瞪也脱光了衣服,一身腱子肉凹凸不平展现出来,鄙视的说:“谁来比比?小逼崽子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呀——比我强,就让你们去执行任务,比不过就呆一边去,扬威耀武想造反呀——” 小巧玲珑的南方兵一看,黑子的一身肌肉有棱有角,胸肌腹肌有目共睹,虎背熊腰威武雄壮,孔武有力,在车队里是属于四肢发达,屈指可数的猛男,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相比之下见襟捉肘,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无话可说了。 雪山之巅的寒冷不是盖的,四周都是亘古不化的冰川雪域,穿着保暖的绒衣、棉衣、皮大衣都不觉得热,脱光了衣服还能受得了?眨眼之间,皮肤上鸡皮疙瘩暴起,浑身哆嗦起来,让出乎意料的羽队长措手不及,怒视着赵克虎,声嘶力竭的怒斥道:“你小子敢逼宫——要是感冒了开不成车,我就点了你的天灯,你想害死大家呀——” 战士们一看队长发怒了,赶紧穿上衣服,赵克虎哆哆嗦嗦的说:“队长,我——阿嚏……阿嚏……我——阿嚏……” “看——看看看——怎么样?感冒了吧——哎呦呦——一路走来我说了多少次了,感冒了就是高原肺水肿脑水肿,死亡率百分之百,更何况我们现在无路可走,就是想救你都插翅难逃,你这是明知故犯违抗命令,不惩罚你难以服众,我命令……” “队长——等——等——阿嚏——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阿嚏——我——阿嚏,让我去炸冰放水,如果我完成任务,你处分我我认了,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闭嘴——军队纪律不可以讨价还价,就你这目无尊长的熊样子,蛊惑大家伤风感冒向我示威,逼我就范,就是以下犯上,你就没有资格去执行任务。我们到这里来是完成国家使命,并不是来送死,不怕死就死得更快,你想死就换个地方去,听我命令……” “队长——我们都有错,我们无意逼宫示威,我们只是想争取机会而已。队长,你就原谅了赵克虎,我们所有人都听你的……” “队长,赵克虎也不是有意为之,他已经知道错了,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南方兵北方兵异口同声地说,请求队长手下留情,让已经打定主意,要惩罚赵克虎不当行为的羽队长左右为难。天理人情国法缺一不可,法不责众也是如此,大家的情感面子不能不顾及,一味任性处罚,就会天怒人怨惹起众怒,引起兵变不是没有可能,惩罚的意义就变味了。 穿好衣服的黑子,是羽队长肚子里的蛔虫,一看局势就顺水推舟的说:“算了吧队长,赵克虎这个毬娃是个好兵,他想去完成任务动机不错,饶他一回长点记性,再敢蛊惑人心,聚众闹事,决不轻饶。” 大家七嘴八舌给赵克虎求情下话,羽队长叹了口气说:“弟兄们,我们一路打拼困难重重,流血流汗吃尽苦头,到现在能活着,都是团结一心,同舟共济守规矩的结果,如果由着性子胡来,一次次危机面前,还有我们活到现在的可能吗?大家的热情是好的,都想表现自己一展身手,争取荣誉,可一定要守规矩,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盲目付出牺牲。现在是和平年代,死了人就捅破天了,我们的老部队,现在的大首长,都像父母一样关怀着我们,期盼着我们早日返回,建功立业,死在这里让我怎么交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我和大家都一样,都想好好活着争取荣誉,光耀祖宗,还要活到老,就得谨小慎微,处处小心,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赵克虎脱衣服小事一桩,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感冒了就会死人,我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大家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了我们大家。可他置若罔闻,逼宫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死到临头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惩罚你还有什么意义?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的行为影响到大家就不可饶恕,决不姑息,一定要引以为戒。赵克虎,一个军人,要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行为得当,遵守规矩,服从大局,切不可急躁冒险,脱离实际,那样的话,你就活不到老。有一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出错,而是出错了没人加以阻止,你就会越走越远,直到自己把自己害死,记住了?你人缘好,大家为你求情,说明你是个好兵,我就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口头提出批评,你可服气?” 这样的结局完美无缺,大家一听松了口气,赵克虎感激涕零的说:“谢谢队长的——阿嚏——阿嚏——忠告,我——阿嚏——知道错了,我还是要求——阿嚏——阿嚏……” “靠边站,你勇气可嘉却缺乏理智。搞爆破不是我们的主业,我们每个人都不得其法,战战兢兢的无师自通,冒冒失失容易出事故,还是让沉稳一点的刘奇葆去吧……” “是——”刘奇葆高声答应到。 五十公斤炸药重量不轻,放在内地,相对于一个小伙子来说不算什么,在高寒缺氧的雪山之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背在身上重若千斤,行动吃力困难,还要爬到利刃般锋利的冰坝上去,挑战可想而知了。 刘奇葆背好炸药包,腰里面栓好了几十米长的绳子,在众军人协助下,爬到了河道拐弯处的半山腰,羽队长面授机宜的说:“炸药包要放在河中央冰块薄弱的地方,你看看全是竖起来的冰块,刀子一样锋利,不小心滑倒了,你的卵子就报废了,变成太监是眨眼之间,害怕吗——害怕了我去……” “不害怕队长,你知道我是谁?胆大心细是我的秉性,没把握的事,我不会装傻充愣,放心就是了,我保证完成任务。”刘奇葆信心满满地说。 羽队长一看多说无益,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有机会学习过如何爆破,只知道炸药能爆炸,摧毁障碍威力无穷。放多放少,埋浅埋深,什么位置角度一无所知,全凭感觉为之,好了撞大运,不好了重新来过,实践中以战养,战摸索学习,自学成才。 陡峭的山崖上,刘奇葆在绳索保护下迫降到冰坝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倒爬起步步为营,穿行在几十米宽的巨大冰块之间,像浮桥一样的冰块叠加在一起忽忽悠悠,吱吱嘎嘎乱响,像传说中的奈何桥一样,摇摇摆摆无可奈何。谁知道哪一块冰牢靠不牢靠?会不会倒塌?会不会沉底?渺小的一个人就像蚂蚁一样,一点点接近目标,看着他的战友们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空旷的河谷里妖风四起,在落日余辉下显得扑朔迷离,阴森恐怖。居高临下俯瞰,聚起的堰塞湖不断上涨,淹没了所有的空间,冰坝上下游有好几米的落差,如果能炸毁冰坝疏导河流,淤积起来的水绝对没有现在这般规模,说不定还是不起眼的小河沟也有可能,这就是羽队长所期望的结果。 刘奇葆不负众望到达了预定点,安置好炸药包导火索,身轻如燕在冰裂隙里穿行攀爬,来到了山根前,抬起头看了看羽队长手势,点燃了导火索,众军人合力把他拉上来,隐蔽在半山腰等待着爆炸。 呲呲作响的导火索迫不及待,伴随着一缕青烟急速前进,即便是淹没在水中也无所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路高歌突飞猛进,到达了终点站起爆了。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振聋发聩,山摇地,毁天灭地,巨大的冰块轰起来漫天飞舞,伴随着沸腾起来的河水,气势如虹把河床都炸干了,军用炸药的威力可见一斑,威力巨大的超乎想像。 众军人一看大喜过望,一片欢腾,眼睁睁看着天女散花般坠落的冰块,不复存在的冰坝灰飞烟灭,层层叠叠聚集在一起的冰块,犹如囚禁的囚徒伺机而动,有机会绝不放过,猛兽一般结伴而行,顺流而下,形成了高山流水的气势势如破竹,呼啸着飞奔而去,害怕动作迟缓就逃不出去了,相互拥挤踩踏,各不相让,咆哮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看起来蔚为壮观。 昙花一现的堰塞湖解体了,无限扩张的吃水线急剧退缩,还原了不属于水流侵略扩张的疆域,偃旗息鼓龟缩在属于自己的河道里。 羽队长一脸喜悦的表情,招呼着弟兄们返回原地,看了看蹲在山头上的太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就要挥手再见,一天的辛劳就要结束了,就地安营扎寨,烧火做饭,翌日再战…… “……” 第四十九章 上海男人 第四十九章 上海男人 就在车队走投无路的时候,高原基地通过电波,已经知道了他们完成了任务原路返回,军区司令部打电话到基地,指示做好接待准备,短时间内回复他们体力,下一趟任务迫在眉睫,按计划准时出发。 梦医生听说了车队的事情后暗自兴奋,不由自己脸红心跳,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样安抚好眼前的状况。有目共睹的孤身寡女一个人,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身材伟岸,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成双成对招摇过市,在基地引起了轰动,人们都议论纷纷,明眼人看出来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我安慰织毛衣的活路,把自己按捺不住的思念与期盼,一针一线编织在看得着的毛衣里,谁想到家乡来人了,带着妈妈的亲笔信,信里面详细介绍了这个小伙子德才兼备,是一个弄里的左邻右舍,在一个国有大型水泥厂化验室当主任,家庭条件优越,父亲是学校校长,母亲是教授,住的是花园洋房,是母亲既定的准女婿,要求她热情接待好好谈,期待着花好月圆夜。 梦医生是言听计从的乖乖女,懂得孝道孝敬,视父母的话为圣旨,从不忤逆。自古道,婚姻大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既然是母亲相准的准女婿,即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怠慢远道而来的家乡人。下班后去食堂里打饭菜拿回家里,与这个近在咫尺却相隔千里,无话可谈的陌生准女婿同桌供餐,寡淡无味的如同嚼蜡。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心与心的隔阂,心心相印就没有距离可言,即便是天涯海角,那种感觉也近在咫尺。 上海男人的秉性与众不同,个性细腻,柔软周到,宁可委曲求全,也不敢立马横刀拍案而起。小伙子看到艳冠天下的娇娇女是高傲的公主,仿佛屹立在彩虹之巅高高在上,浑身上下光芒四射,对自己不屑一顾,压根儿就不感冒,就连看一眼都是施舍,可望而不可及,却没有知难而退,而是不气馁隐忍不发,大显身手不把自己当外人。几天工夫,就把女孩子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打扫卫生行家里手,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煎炸蒸煮颇有水准,就连北方人都把握不住的蒸馍馍,他却能精准的像模像样,井井有条展露出上海男人的风采,让娇娇女自叹不如。 男人干家务并不新鲜,南方男人大多如此,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不得什么,却也不能一概而论。娇娇女生在南方,打小就看不惯男人做家务,她心目中的男人,应该是不拘小节的破马张飞,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流血流汗笑傲江湖;而女孩子就应该贤良淑德,小鸟依人,做好饭等待着心仪的人来温馨一刻,才是男耕女织的神仙眷侣。 而眼前的这位故乡人却大相径庭,温文尔雅,事无巨细尽显其能,弄巧成拙。上班送下班接,跟前跟后低头哈腰,犹如附骨之蛆形影不离,惹得院子里的邻居们指指点点,反而让她嗤之以鼻,下了班不敢回家,家成了魔窟。 周而复始的每一天不可阻挡,落日黄昏漫天晚霞,火烧云布满天际一片火海,壮观无限,预示着又一天不辞而别。她脱去白大褂洗漱清楚后,秀眉紧蹙放起难行,何去何从拿捏不定。 回家——家犹如龙潭虎穴,让人望而却步,不回家又怎么办?想和闺蜜们去厮混,打发无聊时光,妈妈的忠告犹在耳畔,不可怠慢了家乡人,有失为人之道,百般无奈,还是漫无目的出了门。 干不干三顿饭,一日三餐是生活规律,肚子饿了,鬼使神差来到了食堂里,食堂管理员王慧宝一看大跌眼镜,诧异的说:“咦——梦医生,你的男朋友在家里给你已经做好了饭你不去吃,到我这里来混个什么劲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家里已经做好了饭?你是能掐会算还是偷看了?或者是别有用心……” “啊——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我可没有特异功能,更不会无聊的去偷看,是你男朋友到我这里来买菜买肉,还说要给你做家乡风味的菜,你不知道啊……” “哦——这个……”梦医生一听,无话可说了。 王管理一看她一脸尴尬,害怕得罪了后患无穷,赶紧和颜悦色的说:“梦医生,你到我这来是吃饭呐?还是需要点什么?吃饭就是看得起我,想吃什么都可以,不合口味吭一声,我让大厨重新来过,直到你满意为止。需要点什么尽管吩咐,保障供给,义不容辞,是我的责任……” “嘻嘻嘻……你油嘴滑舌,让我鸡皮疙瘩暴起,虚情假意过头了吧——我可不是大首长,不需要你信誓旦旦的表现,有什么好吃的来一份……” “啊——你——真吃呀……” “哦——不可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我可是这里的一员,食堂里应该有我的一份饭,不会是没饭吃吧……” “这——这个当然,食堂里怎么会没饭吃?没饭吃还能叫食堂呀——那可就是我的渎职,你稍等,马上就好……” “咯咯咯……这还差不多,你可别胡思乱想哦——” “我——”王管理心里面有好多疑问,看着娇艳如花的美人说不出口,知道她是带刺的玫瑰,言多必失,惹恼了不好收场,还是沉默是金为好。 留在食堂里吃饭的人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打完饭就走了,在宿舍里卸下伪装,素面朝天大口咀嚼。 梦医生是有家的人,食堂里打饭少之又少,在食堂里吃饭就从来没有过,今天却破天荒地呆在这里吃饭,让王慧宝不可思议,自然不敢怠慢奉陪左右,看着她心不在焉细嚼慢咽,无话找话说:“嗯——明天有两节车皮的新鲜蔬菜到来,基地首长指示我,要给二一八车队补充营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管理是实话实说,却触动了娇娇女最脆弱的地方,自己心仪的人就要回来了,家里面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对象,两个人见了面如何是好?自古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尤其爱情是自私的,一怒为红颜的例子皆皆比是。最经典的当属祸国殃民的汉奸吴三桂,为了红颜知己陈圆圆卖国求荣,反戈倒击,引狼入室,把大汉江山拱手相让给外族,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辱没祖宗,落得个千古骂名,百年之后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凄惨无比,令人齿寒。 更何况自己不是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花心萝卜,更不是随便的人,两个人争斗起来,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想打发这个母亲强加的对象离开基地,避免不必要的争斗却说不出口。 妈妈的旨意不敢违抗,让妈妈不高兴的事如何能做?百善孝为先,妈妈不不开心,自己如何能心安理得?即使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人家离开,回去后告诉妈妈如何如何,妈妈怎么能放得下心照顾姥姥?说不定会不远千里,奔赴高原兴师问罪,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不孝之女令人不齿,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食不知味的娇娇女抬起头来,幽怨的看了一眼王管理,明知故问的说:“嗯——首长怎么给你安排接待车队的……” “哦——这个——首长说军区来电话,说到达十一号兵站的车队,帮助测绘大队转场到十二号兵站,延误了几天时间,不能按规定的时间返回来不予追究,超额消耗的备用油、材料和给养也不予追究……” “哦——不予追究?什么意思啊……” “嗯嗯——就是说,他们储备了好几天的油材料,不到万不得意不能启动,没有原由的消耗了备用油材料,是要追究责任……” “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他们拼死拼活报效国家,还要斤斤计较呀——我——”一提到车队就情绪激动的她,抱打不平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不合时宜,欲言又止不说了。 “梦医生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车队到了,我就花样翻新加强营养,让他们吃好喝好补充体力,短时间内回复体质,让他们早日出发……” “出发你个头呀——他们还没有回来,你就想打法他们走呀——他们留在这里碍你什么事了?真是的——我走了。”娇娇女无厘头的站起来走了,把不知何故惹恼了她的王管理愣在那里,打死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愕然的不知所措。 走出食堂华灯初上,寒意阵阵,淹没在黑暗中的高原基地影影绰绰,不回家没地方去,只能郁闷的硬着头皮,在回家的路上磨磨蹭蹭,东一脚西一脚迈着八字步,头脑空白灵魂出窍,行尸走肉般蠕动着,想象着回家的路再远些,再远些,没有尽头就到达不了…… 推开门灯光明亮,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桌子上几个精致的菜肴赫然在目,最醒目的是松鼠鳜鱼,金灿灿的鱼头高昂,尾巴高翘,活灵活现的栩栩如生,像工艺品一样高雅别致,这样的功底非一日之寒,没有经年日深的磨练深造,绝对不可能有这番造诣。 还有几个菜萦绕在四周,荤素搭配,美轮美奂,无可挑剔。厨房的秘密,就是水与火的融合,灵与肉的博弈,搭配得当就能相得益彰,就是精美绝伦的极品。 苦盼已久的小伙子一看美人归来,欣喜若狂热情相迎,抱怨道:“小梦梦,你怎么才回来?晓不得我去医务室找你的啦——不晓得你不在啦——饿坏了吧——我做好了饭啦——你妈妈说你最喜欢吃松鼠鳜鱼,可这里没有新鲜鳜鱼得啦——腌制风干的鳜鱼不好造型,做出来不尽人意,我……” “你自己吃吧,我吃过了,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娇娇女冷若冰霜说着话,目不斜视,直径去了自己卧室关起门来,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不近人情的把热情似火的小伙子晾在一边,雾里雾中回不到现实,不知道身在何方? 能屈能伸大丈夫,小伙子不愧为上海男人,涵养素质无可挑剔,愣了一会神清醒过来,这样的闭门羹领教多次,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谁让自己被美色利诱,千里迢迢上杆子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货到地头死,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砝码,唯有锲而不舍的心理准备。暇一时日铁杵磨成针,功到自然成,抱得美人归,到那时,谁知道此时此刻的窘迫?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举案齐眉,洞房花烛夜百年好合,掌声响起来,眼泪留下来,自古英雄多寂寞,来日方长走着瞧,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美人就在近在咫尺的门里面,能嗅到迷人的味道,没有相隔千山万水的遥远,更没有扫地出门,说明希望还在,有什么好抱怨?自古道,成大事,者宰相肚里能撑船,惊涛骇浪处惊不变,稳坐钓鱼船。 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火中取栗,才能富贵险中求。想到这里自我开释,心中暗喜,举起手抹了一把脸,感觉到脸面不烫手,看了看精心制作的菜肴腹中空空,垂涎欲滴,大大方方坐下来独自品尝,有滋有味享受起来。 独居卧室的娇娇女心神不定,心乱如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静静的出了一会神,拿起初具规模的毛衣看了看心神荡漾,自我诊断起为何如此慌乱不堪?想见的人远在天边,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可望而不可及;不想见的人不请自到,反客为主住下来不走,一副死缠烂打的持久战气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人与人之间的感觉,为何有如此的天壤之别?好不容易偶遇了甘心情愿心仪的人,身不由主陷落了,跟着感觉走,自作主张谈情说爱,还没有来得及禀明家里,也不敢实话实说,就像扛起了顶风旗,风和日丽的时候如沐春风,倘佯其中飘飘欲仙,妙不可言,幸福的人生不过如此。谁想到平地起风雷,突如其来狂风大作,还能扛得住吗?美好憧憬荡然无存。 生活十之八九不如意,怎么会这样啊?不能抱怨妈妈,母女连心,普天下的妈妈期盼着养儿成龙,养女成凤,不可能难为自己的女儿,如此一筹莫展的局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天马行空的理想生活哪里有? 时也、运也、命也,逃不出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局限,一厢情愿只是梦魇,还是面对现实得过且过。明天的太阳依然升起,新的一天会有新的感觉,不可能天塌地陷吧? 娇娇女独自安慰自己,心不静把就要初具规模的毛衣铺张在床上,捋一捋拽一拽,身子已经织好了,两只袖子也所剩无几,拼在一起有模有样,肥瘦长短仅凭意念,想象着他健美的身材,包裹在她的杰作之下,会是怎样一番迷人的陶醉? “笃笃笃”敲门声轻轻响起,就听见软语的家乡话传进来:“小梦梦,我去招待所得啦——房子里收拾干净得啦——你早点休息晓得拉——明天见。” 咣当一声关门响,娇娇女如释重负的打开门出来一看,客厅里光滑如镜,各种器皿收拾的井井有条,擦拭的光亮如新,一尘不染,比自己拾掇的过及而无不及。这番造诣,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好男人,感叹妈妈的选择眼光独到,自己怎么对这样的男人没好感呢? 婆婆妈妈拎不清,围着锅台转,把笑傲江湖男人的尊严,淹没在锅碗瓢盆中,还是男人吗?让女人干什么去?心乱如麻的她一声叹息,瘫软的弯下腿,蹲在地上站不起来,双手捂住脸,想着他明天还要来,不知道如何面对? 无奈的眼泪,情不自禁汩汩流淌,还不能抒发她的委屈,蹲在地上情不自禁哭出声来。孤独的哭泣,没有人安慰,凄惨的哭声犹如电波一样,穿越高山峡谷,崇山峻岭,跌宕起伏的奇托在露宿野外,冻得发抖的羽队长梦境里。 陷入绝境的他,苦思冥想如何渡河,猛然间看到哭哭啼啼的娇娇女,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惊骇的大喝一声:“怎么啦——谁欺负你啦——我杀了他……” “师傅——师傅——你醒醒,起床了,你杀谁呀——”赵群里拍拍打打叫醒他。 惊醒了的羽队长回不到现实,诧异的看着徒弟说:“梦医生在哪里?她哭的好凄惨,集合弟兄们去报仇……” “啊——什么呀——师傅——这里哪里有梦医生呀——你做恶梦了?快醒醒,我给你泡好了茶,大家都等你哩。”赵群里呼喊到。 已经吃早餐的战士们,一看队长傻呆呆的胡说八道,一个个聚拢过来了,摇的摇,喊的喊,黑子走过来一看,抬起脚就是一脚,把已经坐起来的他又踏倒了。 护犊子的赵群里一看跳将起来,怒目圆睁的怒吼道:“三班长你凭什么打人?队长睡迷糊了,你这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滚一边去——你娃知道个茄子?这就叫以毒攻毒,不把他打醒了就废了,懂不懂……” “你——我——”赵群里不知道似真似假,磕磕巴巴的说不出来了。 “哎呦呦——黑子你这个驴,大清早的干嘛踢我?找死呀你——”清醒过来的羽队长叫唤道。 “哈哈哈……”大家一听,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他们俩个人的默契永远新鲜,层出不穷的让人捉摸不定。 黑子眯着小眼睛说:“你寡妇梦见求了?干嘛吓人捣怪的装神弄鬼……” “闭上你的乌鸦嘴——说话文明点好不好?满嘴喷粪也好意思?当大不正,胡说八道,我……”羽队长一看大家围在身边,再说下去影响不好,赶紧站起来洗脸刷牙,脑海里还是梦医生泪眼婆娑的凄惨摸样,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她真的有事呀?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真切?平常在梦里都是阳光灿烂的快乐样子,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天真烂漫的无忧无虑,像个抓蝴蝶的小女孩,让人爱不释手,可现在…… “师傅,喝口茶。”赵群里一看他心神不定有魔症,端着杯子说。 他感激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快步来到河沿边,天刚刚亮,还有些灰蒙蒙的看不清,不知道堰塞湖消退的怎么样了? 形影不离的黑子来到身边说:“一夜流水轰鸣,有多少水都流完了,你赶紧吃点早餐,天亮了好干活……” “你吃过了……” “切——三两下解决战斗。大清早吃罐头,实在是难以下咽,喝点稀饭,吃点咸菜多好呀……” “哈哈哈……还说我寡妇做梦,你这是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忍忍吧——小伙子,返回基地就能心想事成,在这里我可没办法呀……” “切——过不去河就死定了,就连稀饭咸菜馍馍都吃不上了,伙食帐就算是结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已经想好了渡过河去的办法,天一亮看看河的宽窄,你把钢丝绳连接起来,把汽车当作潜水艇,拖过去就行了……” “啊——你——潜——水艇——水大了会不会把汽车冲跑了……” “怎么可能?派兵到河对岸埋地锚,安装好滑轮,把钢丝绳通过滑轮折过来用车拖,你想想可行吗……” “哦——呵呵——这个办法好,过河的车封闭住进排气管,加油空,检查空,屁股上挂好钢丝绳,万一河里面有大石头挡住了,再拖回来重新选择路线,来来回回都在掌握之中。哈哈哈……太好了,你娃还是聪明。咦——没有人控制汽车也不行呀?水深了会淹死人……” “且——死人呐——淹死人怎么可能?那几个渔民的后代水性极好,我担心的不是淹死了,而是冻坏了他们。低温冻伤和高温烫伤一样痛苦,他们能不能受得了……” “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危难时刻,每一个军人都得豁出命去,受不了当兵干什么?这个你放心,赵克虎是我的兵,我让他死,都是给他机会,看得起他,他敢说半个不字,我就让他脱军装滚蛋了。”黑子决绝的说。 危急关头难得周全,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不付出代价就无法度过难关。羽队长想了想无话可说。一杯水喝完了,漫天朝霞红艳艳燃烧起来,盛装而出的一轮红日,从雪山顶上冉冉升起,映照在雾气缭绕的河谷里,映红了覆盖在河面上的一层薄雾,轻盈盈的像飘带一样幻化无穷,姹紫嫣红好看极了。 战士们一个个睁大眼睛,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人间奇迹,嘘唏不已,真正是叹为观止,过不多久就荡然无存了。 堰塞湖留下的遗迹展露无遗,河谷里到处都是滞留下来的碎裂冰块,真正地河道露出来真面目,不过就是几十米宽的一条大河,波涛不惊缓缓流淌,河水上面漂浮着大小不一的冰块,悠闲地游山观景,浩浩荡荡随波逐流,从军人们面前流向远方。 原有的浩瀚河面不复存在,河水漫滩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有些傍猪吃象的味道,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渡过河去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堑。羽队长把弟兄们召集在一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大家一听松了口气。 只要有办法,实施起来不在话下,人多力量大,浑身的力气有地方使,即使失败了,总比干等着强百倍,一时间群情涌动,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如何渡过河去埋地锚群策群力,还是渔民的后代聪明绝顶,提出来用六只轮胎内胎充满气,再把车厢板拆下来扎成筏子,渡过河去不成问题。羽队长一听大加赞赏,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会水的南方兵,他们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展身手,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得,在北方兵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七手八脚就搞定了。带着铁锨洋镐绳索,地锚炸药,六个兵选择了渡河点,仿佛轻车熟路进入河道。 这种渡河办法,相对于南方兵来说司空见惯,一个个无惧无畏,把铁锹当浆奋力划水,拖着绳子的新型筏子飘浮在水面上,劈波斩浪穿行在冰块之间,一点点缩短着与河对岸的距离,河这面也是一片忙碌。 每台车有备有五十米长,一公分粗细的钢丝绳,连接起来才能发挥效应,还要顺畅的通过滑轮,就不能用钢丝绳卡子,只能把钢丝绳头相互穿插,打结才行。 新兵们没机会学习过如何穿插打结,老兵们却人人都会,最精通的就数黑子了。只见他拿着改锥给新兵们做示范,怎么样编织成谷穗一样的结,没有技巧是不行的。 刘晓强好学上进,干什么都新鲜无比,积极性无与伦比,看了一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毛毛躁躁上手编结,总是出错。黑子不厌其烦耐心教授,忍不住就揪耳朵拳打脚踢。油腻腻的黑油,把刘晓强稚嫩的脸上糊的乌七八黑,变成了小花猫,他还是乐呵呵的错了重来,时间不长就学会了。 “轰隆隆”一声爆炸声从河对岸传过来,惊得每个人都回过头观看,说明那面进展顺利。果不其然,埋好了地锚的六个兵,拉着固定好的绳子原路返回,不用划桨,就被战友们拉过来渡过河了,撞到水面上的浮冰水花四溅,他们胜似闲庭信步,摸一把脸上的水花,大呼小叫过来了。 上了岸的六个兵,仿佛是完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雄赳赳气昂昂排着队,来到了羽队长面前,正儿八经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同志,地锚埋好,完成任务,请指示……” “很好,你们预计河水有多深?能不能淹没汽车?” “报告队长同志,河水没有多深,淹没车头有可能……” “哦——淹没车头?这可怎么办?汽车如何掌控……” “队长请放心,我们南方兵潜泳都不是问题,淹不死的……” “嗯——我相信你们淹不死,可这么冷的天,在水里是要冻坏的,受得了吗……” “切——我们死都不怕,冻算得了什么……” “闭嘴——兵不血刃才是最高境界,过河还要损兵折将?值得吗——谁去开车?太没创意了。嗯——我想轮流交替,一个人在水里面只呆五分钟,就不会深度冻伤了,缓一会就缓过来了,你们觉得如何……” “啊——五分钟?十分钟也没关系呀——十分钟还过不去河吗……” “我怎么知道——刚开始不知道河底下是个什么状况,遇到大石头或者深沟怎么办?这些都是未知数,第一台车肯定不顺当……” “队长,这个容易,我潜到河底里去侦察一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赵克虎信心满满地说。 潜到河底里去?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会水的他不由得浑身哆嗦,想像一下都不敢,放进去一台车做试验还可以接受,即便是损失了一台车也能承受,损失一个兵却是万万不能,那样的话,自己会承受不了,疯掉都有可能。 他瞪了一眼说:“太冒险了兄弟,这样的赌注我下不起,还是让汽车去试探。即便是有什么,只要有命在,办法有的是,相信我。这样吧——你的车打头开路,拆去篷布,车厢里上去三个人,提前脱去衣服适应寒冷,下去水里就不会太刺激抽筋,五分钟时间必须换人,不可以硬撑着,记住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出错,我剥了你的皮……” “是——坚决服从命令。”赵克虎高兴的立正敬礼回答道。 能让他打头开路,是多大的荣耀啊?论资排辈的车队里人才济济,老兵们一层子,个个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拦路虎,想一枝独秀红杏出墙,门都没有。媳妇熬成婆需要时间,多少人熬不到婆婆就夭折了,集体生活的群体中屡见不鲜,留下的就是一声叹气,只能怨天尤人,时运不济了。 汽车渡水的要领大家都知道,用不着督促都做好了准备,黑子尽职尽责检查每一台车不敢马虎,发动机一旦进水就报废了,浅显的道理,开车人都知道。 羽队长检查着钢丝绳结头,把河对岸折过来的棕绳,换成了坚固抗拉的钢丝绳,能不能心想事成是愿景,事无巨细做到万无一失,剩下的就是运气了。 赵克虎的车准备停当,车厢里两个兵披着皮大衣,光着屁股适应寒冷,冻得浑身哆嗦,卵子抽搐得像风干了的核桃,牛牛缩进了肚子里,只留下指头蛋大小一点意思,预示着还是小伙子。 升起来的太阳光芒四射,特别刺眼,见证着自生自灭的军人们,在雪山深处不畏艰险,不屈不饶的拼搏精神。为了国家利益奋勇前进,挥洒青春,惊天地泣鬼神,无愧于祖国的脊梁! 手持红绿旗的兵严阵以待,看到羽队长手一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聚然响起,一台汽车缓缓蠕动起来,拖着钢丝绳随车而动,从河对面的滑轮上拉过来,拉动了河这面没有动力的汽车驶入河道。 两台车背道而驰拉开距离,轮胎下压碎的冰,劈啪作响到处飞溅,仿佛放鞭炮庆贺。这样的壮举不常见,也是无奈之举。涉水过河非同小可,不熟悉的地方,更是危机四伏,谁知道存在着什么样的危险?就像瞎子一样摸索前进。 水面上的浮冰接连不断,撞在车上掷地有声。不见了轮胎的汽车,仿佛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叶小舟,越往前走越陷越深,车头淹没在水里面,开车的赵克虎已经浸泡在水中,彻骨的寒冷让他牙齿发颤,幸好河水没有没过驾驶室顶,他还能看见这个世界。 “咣当”一声响,两台车同时不动了,河里的车碰在了巨石上,河岸上的车,轮胎打滑前进不得,羽队长一看大声一喝:“倒车——” 早就准备停当的另一台车机器声轰鸣,挂好钢丝绳往前走,拉动了河道里的车往回走,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到,羽队长的手又一挥停止前进,指了指河道里的车,车厢里的兵就知道该换班了。 一个兵飞身下车,从背水的一面打开了车门子,把浑身颤抖的赵克虎拉出来驾驶室,两个兵上下合力扶他上了车厢。赤条条的赵克虎,身上的皮肤就像开水烫过似得,所有浸泡过水的地方通红通红,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吸吸哈哈喷嚏不断,典型的低温冻伤。 顾及不到赵克虎身体状况如何,刻不容缓的羽队长手一挥,轮胎打滑的车又前进了,重新选择路线的车,避开了看不见的石头,又一次在水里面探索前进。汽车就像系在绳上的风筝,能过去的石头不在话下,过不去的石头挡住了,倒回来避让,来来回回好几次,探索出了一条平坦的路。 轮番交替好几回,大冷天光着身子的兵已经够受得了,还要塞进寒彻透骨的水里面,想像一下都让人不寒而栗。站在河岸上的兵感同身受,和水里面的兵同样在颤嗦不已,咬紧牙关坚持着,眼睛里水雾弥漫。 此刻的羽队长却镇定自若,掩饰起内心的脆弱,看着在河道里只露出一点点驾驶室顶的汽车,判断着河底里的状况熟记于心,前进后退运用自如。战士们的目光时不时就看着他寻找依靠,他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车轮胎终于露出水面爬上岸了,汽车浑身上下淌水,驾驶室里像鱼缸灌满了水,开车的人成了金鱼。打开车门子,瀑布一样的水倾泻而下,东麻木的军人,下肢失去了知觉,下不来车,浑身哆嗦颤抖不已,在战友们帮助下下得车来,赶紧的穿衣服保温恢复,喝口酒必不可少。 既要照顾好战友,还要抓紧时间恢复汽车,后面的车队,还要靠这台车拖过来…… “……” 第五十章献爱心 第五十章 献爱心 浸泡过接近冰点水的汽车失去了温度,要想启动起来谈何容易?电路遇水漏电,根本就不能正常点火。三个兵分工明确,各自为阵,取开密封的进排气支管,安装好化油器排气管,点燃喷灯烘烤发动机,增加温度蒸发水份,这都是轻车熟路的日常工作,干起来熟能生巧,不在话下。 十几分钟后大功告成,汽车引擎极不情愿启动起来了,吐吐啦啦咳嗽不止,运转不正常,随着温度升高恢复正常,河这面一片欢腾。接下来就简单了,前车碾开路,后车不沾泥,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一辆辆汽车顺理成章渡过河去。 淹不死人的河水里,南方兵失去了先天优势,与不会水的北方兵同台竞技,开车的每一个军人,都要经过炼狱一样的河流锤炼一番,寒彻透骨的滋味钻心透骨,忍无可忍,终生难忘。 唯苦过方知甜,渡过河仿佛是重回人间似地感觉,说不出的感慨涌满心头,有一种苦尽甘来,五味杂陈的酸楚,眼睛里水雾弥漫…… 循环往复的钢丝绳,就是救命稻草,离开了它一筹莫展,每一台车在它的牵引下如约而至,心想事成。几十台车加在一起需要时间,太阳当午的时候,绝大多数车渡过了河流,羽队长坐在一旁观看着战士们独立作业,就像没事一样,喝着茶欣赏风景,悠哉悠哉,逍遥自得。 黑子看了看还剩下一台车了,跑过来说:“你在这里摸逼蹭痒的干啥哩?想留在这里当常住居民呀——”他的粗口可不是盖的,想说什么是什么,口无遮挡。 “哈哈哈……口德要上些好不好?不说脏话能死呀……” “呵呵——我是大老粗一个,文绉绉说不来,给我喝口水,嗓子干得冒烟。”他说着话,端起羽队长的杯子牛饮。 这两个活宝不分你我,互相之间不忌口,羽队长皱着眉头,瞪了一眼说:“恶心不恶心你?自己没杯子呀——脏兮兮的……” “呵呵——我嘴上哪里脏了?有屎呀……” “呕呕——滚——滚滚——你这个驴不是好驴,简直就是害群之马。”羽队长翻起身来跑了,黑子如获全胜的幸灾乐祸。 楚河汉界两分割,过了河的卒子们兴高采烈,快马加鞭把汽车启动起来预热,等待着最后一台车泅渡,就能扬鞭催马返回基地,结束提心吊胆的日子,多日的郁闷一扫而光,难掩激动的心情。 河这面已经做好了准备,驾驶室里只有脱光了衣服的小兵刘晓强,赤条条浑身发抖,鸡皮疙瘩暴起,这是他与师傅以死相拼争取来的机会。老实巴交的黑子争不过他,黑子脱衣服,他就跳河威胁,一老一少相互体贴,能为对方豁出命去,师徒情深令人动容。 其余的人上到了车厢里就要过河。羽队长在宿营地察看了一遍,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没有遗留下什么。滞留了好几天的地方,从陌生到熟悉,看哪里都似曾相识,就像经历了凤凰涅槃的生死轮回一样,此刻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 “快点呀——太阳越来越热,融化冰雪的速度越来越快,河上游的水越来越大,再呆一会就过不去了,你脑子进水了?想把户口转到这里呀——哎呦呦——要人命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想起来都让人哆嗦。”黑子怒吼道。 一语提醒梦中人,不敢犹豫的他,几个箭步飞身上车,黑子大手一挥,河对岸的汽车加足马力拖动起来,被动进入了河道的车,静悄悄没入水中,河水越来越深。阻挡了顺畅流淌的河水,河水一下子涌上车厢里,害怕打湿了大头鞋,车厢里的几个兵跳起脚跃上车厢板,清澈见底的河水,就在脚下打着旋窝,犹如万丈深渊张着大口,等待着侵吞掉下来的所有。 水面上漂浮的冰块不在少数,大大小小风格迥异,像万帆进发,百舸争流,浩浩荡荡扑面而来,砸到车上乒乒乓乓作响,木制车厢板吱吱扭扭,痛苦声吟。好在冰块面积不大,不是铁墙铁壁,更没有崔古拉朽的气势,不断前进的汽车改变着水流动向,碰一下就算玩的冰块不恋战,仿佛相互之间打个招呼,亲密接触一下履行手续,顺着激流擦肩而过,晃晃悠悠跌宕起伏,随波逐流,鄙视着车厢里面如土色的军人们分道扬镳,寂静无声的扬长而去。 冲不走汽车的河流浪花朵朵,不弃不离萦绕在汽车周围,仿佛是多情的少女,缠绕着即将告别的情郎,呜咽着哭诉情怀,难分难舍,哗啦啦如泣如诉,浪费感情。 羽队长和黑子坐在驾驶室顶上,嘻嘻哈哈游山观景,两个人抽着烟感慨万分。天堑变通途峰回路转,昨天前天走投无路,瞎子摸象只知其一,早知道这里有惊无险,就不会到处碰壁,无谓的耗去血液一样珍贵的汽油,急死了多少脑细胞不得而知,而今迈步从容越过,怎么能没有一种征服的感觉? “老伙计,这几天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就活到头了,再也见不到爹爹妈妈了,死在这里了成了孤魂野鬼,魂魄都会不了家,六道轮回都没有资格条件了,下一辈子只能当牛做马,或者是花鸟鱼虫。”封建迷信的黑子感慨道。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抬起手想抽烟,一看没有多少烟了,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烟,把烟盒子递给黑子说:“你娃就是个丧门星,遇到危险就绝望了,不到死到临头的那一刻,就有绝地翻身的机会。我们是武装到牙齿的军人,绝望之处就是希望之地,置于死地而后生。美帝苏修咱征服不了,那是我们现在贫穷落后,技不如人,只能含着眼泪忍着,有一天国力增强发达了,要钱有钱,要物有物,照样把他们的屎打出来……” “你恶心不恶心?你不是有文化吗?怎么也不文明说脏话……” “哈哈哈……我逗你玩呀——小伙子,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虽然过了河,可返回基地的油料不够了,才是真正地死定了……” “哦——弟兄们都议论纷纷担心这事,你有啥办法没有……” “当然了,没办法不就死定了吗——嗯——唯一的办法就是减少消耗……” “减少消耗——不消耗就动弹不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听我说么?拼车就能减少消耗……” “拼车?你是说停掉一部分车……” “聪明——把新兵们的车驮在老兵车上,新兵们手艺不精太耗油,上一趟这一次,明显的比老兵们多消耗一桶汽油。油料充足也无所谓,高手是喂出来的说不得什么,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供不起他们消耗了,只能断奶……” “你——你就不怕新兵们闹情绪?新兵们可是绝大多数啊……” “敢——反了他们了?技不如人就闭嘴,没有发言权。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自然规律,哪个敢出头露面和我叫板,立刻关禁闭反省——” “你——你怎么如此残忍?娃娃们年纪小不懂事,你可不能下死手呀——官逼民反了,不可收拾……” “呵呵——我这不是给你说说过过嘴瘾吗?我怎么舍得下死手啊——现在的新兵们,明年就是主力队员,完成任务全靠他们了。嗯——等一会过了河,我作动员演讲说服他们,你组织如何爬拖,注意安全……”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让新兵们高高兴兴就行了。”黑子提醒道。 河水悠悠,清澈见底,只露出车厢的汽车,就像漂浮的一片树叶,在宽阔的河面上显得微不足道,却意志坚定勇往直前。过来时在冰面上行走,此刻却浸泡在水里面照样前进,就像做游戏一样没有定数,寓意着人生一样变幻无穷,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其乐无穷就在这里。 汽车轮胎露出水面,意味着已经渡过河流了,河岸上的战士们一片欢腾,一窝蜂涌上来关怀冻惨了的战友。已经冻麻木了的刘晓强,体温失去太多站立不住,红艳艳的皮肤像蒸熟的螃蟹,男人的体态特征人种袋,枯萎的成了焦枣,下颌就像触电了似地颤抖不已,牙齿嘎嘎嘎发响,嘴唇青紫,目光痴呆,清鼻涕流出来都无法打理,任其流淌。 精灵古怪的他虎虎生风,平时打理的清清爽爽,臭美的照着镜子看不够,这一刻却成了呆若木鸡,神志不清,仿佛经历了凤凰涅槃,六道轮回,真正地惨不忍睹了。 有过如此经历的先行者不以为然,赶紧给他擦干水迹,穿好衣服,好几个皮大衣包裹其中,放在地上预热,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恢复如初,欢蹦乱跳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年轻人的活力可不是盖的,不努力就活不下去。 下了车的羽队长,看了看大家整装待发,期待着他发号施令。只见他大手一挥,战士们聚拢在身边,他大声地说道:“弟兄们辛苦了,现在我们渡过了河流,才是返回的真正开始。这几天所走的路,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耗费了我们不少油料,责任在我,不怪大家,回去后上级首长追究起来,我一身承担,大家实话实说就是了……” “队长……” “闭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分工不同,职责不同,承担的责任不同,车队的错就是我的错。这几天找不到出路吓坏了你们,同样是我的错,是因为我是队长,却和你们一样是平凡人,无法预知未来,只有浑身是胆,不怕死乱走乱撞,就是死在这里也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现在我们命不该绝渡过了河流,剩下的路还很远很远,我们的汽油却支撑不了我们回家,同样死路一条,怎么办?常言说,只有憋死的牛,没有愚死的汉,办法总比困难多。命令——每个班为单位,新兵的车爬拖到老兵车上节约油料,新兵们经验不足,耗费的油料比老兵们多,这是不争的事实,希望新兵们能理解。新兵们坐在车上,虚心学习老兵们的开车技能,提高你三脚猫的水平,永远记住学无止境,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个道理。这一趟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怨不得谁,我们还要争取时间早日返回。过来时二十几天的路程,争取一个星期到达,从现在开始昼夜不停车,轮流换班加速前进,困了饿了,就在驾驶室里解决,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迫不及待的战士们一听,可劲的怒吼道。 “安全第一,我们才能活着回去,大家都明白,我就不多说啦,开始行动……” “是——”军人们怒吼了一声,鸟兽散了。 归心似箭的战士们热火朝天,几个小时后,合二为一的车队爬拖着车,奇形怪状出发了,再没有日落而息的好事,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斗转星移马不停蹄,除非是趴窝了另当别论。 亘古不变的荒原上不寂寞,永不停息的车队,就是风雪交加也无惧无畏,顺着原路策马扬鞭,风烟滚滚来天半,汗水泪水洒满一路,几天功夫来到了熟悉的山那面,东方的鱼肚白,孕育着黎明前的黑暗,紧接著就是霞光万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车队习惯性停下了,队长要作一路上的总结报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懒懒散散聚拢过来,连续奔波,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就连羽队长都无精打采,不想说一句话,看着看不清楚的部下老半天不吭声,勉强的打起精神来立正敬礼后,虚弱的只有一句话:“同志们辛苦了……” “队长辛苦……”战士们有气无力地说。 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语,放在平时一风吹过了,不会留下什么,而此时此刻,却成了催泪瓦斯,羽队长一听心底涌动,干涩睁不开的眼睛,立刻蕴满泪水了。多少天的辛劳车轮滚滚,鼓足勇气不掉队,齐头并进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山脚下,山那面就是家,近乡情更怯,不知道家里面还好吗?是否安然无恙充满温馨? 铁眼珠黑子很少流泪,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不胜其烦的演讲,却听不到下文了,只听见委婉的抽泣声,就知道发小伤感说不出来了,身边的其他人也咿咿呀呀低声抽泣,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干嘛这样呀?瞌睡死了,赶紧回去睡觉才是当务之急,婆娘兮兮的流泪干嘛?想到这里怒吼道:“哭求个什么劲?卵子丢在路上了?还像个男人吗——我走了,你们的尿水子慢慢流。” 一石激起千层浪,黑子的直白可不是盖的,大家一听粗口难耐,忍俊不止的喜极而泣,就连羽队长都感叹不如他的胸怀,转过身上了车回家,说什么都没有回家好。 天刚蒙蒙亮,车队来到了基地大门口,站岗的哨兵一看是自己人,赶紧打开大门持枪立正,欢迎远道而来的战友们。车队鱼贯而入,各就各位停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羽队长提醒大家不要高声喧哗,影响还没有起床的战友们休息,俏无声气回宿舍上床就寝。 看见久违的床铺,仿佛是天堂里的牙床充满诱惑,困乏至极来不及洗漱,倒头就睡。回家了,用不着担惊受怕,更不用站岗放哨。睁不开的眼皮子,就像是千斤闸,急不可耐的瞌睡伺机而动,硬生生放倒了精疲力竭的战士们,躺下后还没有摆好姿势,鼾声就高歌起来,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就是如此,想胡思乱想都没时间,就这么遭人妒忌。 七八天了连轴转,吃不好喝不好谁受得了?铁打铜铸的汉子也支撑不住,这群怀揣梦想的战士们像一团火一样,为了国家利益燃烧青春,不畏生死游走在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天当被地当床,每一天与死神相伴,用生命谱写着华丽的乐章,还是有些尿性。 “嘀嗒嗒嗒……嘀嗒嗒嗒……”战士们睡下不久,嘹亮的起床号响彻高原,熟悉的号声久违了,此刻却听不见了,进入梦乡的军人们鼾声连天,放松身心,就像睡在妈妈身边,不害怕风起云涌大半夜挪窝,寒冷刺骨,瑟瑟发抖团缩在一起,不担心明天走车生火烤车,真正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基地的军人们列队跑操,惊奇的发现二一八车队回来了,整齐停放在停车场里的汽车,为何一台车爬在另一台车上?车容车貌仿佛是出土文物,沾满了征土,虽说是没有上一次那么惨烈,也看不到一点点绿色油漆,厚厚的泥土附着在漏油的地方更加肥厚,看起来臃肿不真实。 基地石政委和段副司令吃过早点,汇合起基地的大小官员十几个,带着军区首长嘱托,一行人来到了车队宿舍,看望离别已久的战士们。刚一进门,就让人蹙眉头,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首长们毫不在乎走上前去,挨个儿看了看深度睡眠的战士们,一个个脸上落满尘土,嘴唇干裂,憔悴不堪,头发枯黄像茅草,军装上更是油渍水渍,一片片不堪入目,这幅尊容令人动容,大首长鼻子发酸,湿润了眼眶。 段副司令动情地说:“这群孩子吃苦了,我们应该帮他们把衣服脱了,睡觉也舒服些。他们就没有吃早饭么——真让人心疼,估计他们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嗯——通知基地的兵献爱心,帮助他们把衣服洗了,汽车也冲洗干净,他们太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通知食堂做好饭菜准备着,他们什么时候醒来了,就能有饭吃,石政委你看如何……” “很好,就这么办,他们是功臣,军区首长让我们照顾好他们,我们就全力以赴。”石政委毫不犹豫地说。 大首长们看完了走出门,几个兵端着洗脸盆要进门,看到大首长,赶紧的放下洗脸盆,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首长,我们是车队的病号,前几天康复出院了,现在帮助战友洗脸洗脚……” “哦——洗脸洗脚?不会弄醒他们吗……” “怎么会?战友们累狠了噻——睡着了就像死了一样,不洗洗臭气熏天,屋子里气味难闻,喘不过气来。他们太脏了,一个多月了没洗过澡,身上都捂馊了,一个人好几盆子水都洗不干净,洗干净了就会舒服些,我们也只能帮助战友做这些。” 大首长一听无话可说了,看望了其他的兵,来到了羽队长的房子里,他和大家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衣服上没有油渍水渍,鼾声震天响,仿佛是给瞌睡报仇似得,让人看着不可思议。 光鲜亮丽的梦医生容貌出众,任何时候出现在眼前,都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家里吃过早饭,对着镜子梳洗打扮,没什么化妆品,用不着描眉画眼,梳光头发洗净脸就可以了,不施粉脂。 柔嫩洁白的肌肤天生丽质,桃花一样光鲜亮丽,青山如黛,眉目传情,琼鼻高悬,粉唇丹红,贝齿莹润,下巴刀削,玉颈修长,倾国倾城之色,漂亮的无可挑剔,遭人妒忌。 急匆匆来到医务室,穿好白大褂打扫卫生,还没有打理清楚,病号们就上门了,诊断病情对症下药,打针发药业务娴熟,看过病的病号们急匆匆就走了,不像平时赖在这里拉家常,心辕马意的多看她一眼。 秀色可餐也是一剂良药,她心知肚明,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急不可耐的离去了? “小王,按时吃药,多休息……” “梦医生,今天不能休息了……” “哦——不能休息了——怎么回事?我的病假条不管用吗——你们保管处帅处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爱兵如子,很关心你们的……” “梦医生你误会了,帅处长可是个好官,对我们爱护有佳,可今天不同寻常……” “哦——不同寻常?难道是上级首长来视察?又有部队换防?还是有物资入库?我怎么不知道……” “都不是梦医生,刚刚帅处长告诉我们,远征荒漠的二一八车队回来了,累的爬不起来,军装都来不及脱就睡下了。基地首长指示所有人献爱心,帮助他们洗衣服擦车,体现出家的温暖。我一个老乡就在车队里,他能回来我太高兴了,我得去看看他,帮他洗洗衣服,亲不亲故乡人么……” “啊——哦——你是说——这个……”梦医生一听心头大振,无时无刻不心心念念担心着车队何时回来,人家回来了都不知道,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还不如一个老乡知道得多,窘迫的无地自容。 “梦医生,你不知道车队回来了吗?听说是天不亮就回来了,基地首长已经看过他们了,惨烈的程度不比上一次差,没有汽油回不来,就把汽车叠起来……” “啊——叠——在起来?汽车不是一张纸,怎么能叠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帅处长就是这么说的。我走了梦医生,去迟了就没机会了,车队才几个兵呀——基地可有几百个兵哩,狼多肉少啊——”病号急急忙忙走了。 回不过神来的梦医生,一张俏脸像钦住了的猪油洁白无瑕,也毫无表情,仿佛是灵魂出窍,傻呆呆一动不动。想象不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从天而降,全基地的人都知道了,唯独自己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不是造化捉弄人吗?越是思念越糊涂,太有些用情不专了,是不是让那个不请自来的对象搞昏了头?还是自己心不在焉? 缓过神来的她回到现实,且不说心仪的人怎么样,不服管教,调皮捣蛋的小弟弟怎么样了?回来了没有啊?人生无常,做医生知道生命的脆弱,尤其是鞭长莫及的荒蛮极地,生命的渺小犹如尘土,大风吹来漫天飞舞,自生自灭,是死是活全靠运气。 想到这里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暴起,赶紧冲出门去,来不及脱去白大褂,忘记了关上门,狗撵似得来到了刘晓强的宿舍。推门进来恶臭难闻,全是汗臭脚臭味让人闭气,还有馊臭味屎臭味混合在一起,和厕所相差无几。还好,娇娇女不愧是医生,外表娇柔内心强大,见惯了腐烂发臭的伤口,这种味道还能忍受,耐着性子一个个查看起来。 战士们睡觉的姿势五花八门,仰八叉侧身的,爬下蜷缩的风格迥异,咬牙梦呓的,放屁打鼾混杂在一起,仿佛是交响乐团,这种不雅的难堪景致,局外人难得一见。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战士们,每个人脸上被高原紫外线打上烙印,黑不溜秋粗糙不堪了,唯有戴过防雪镜的眼睛四周,明显的肤色浅一点,看起来仿佛又戴着无形的眼镜。 梦医生心急气躁,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刘晓强,心生疑惑的想了想,应该在这里没错呀?怎么会找不到人?追根寻源,找到黑子就能找到他了。黑子是班长,有独立于通铺的床铺,大小当个管,睡觉靠个边,这就是与众不同的待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军中之母。 黑子更黑看不成,厚嘴唇外翻牙齿森白,几乎成了非洲人,他旁边就是刘晓强,梦医生详细的一看确凿无疑,没名得心头酸楚,汩汩流淌的泪水喷涌而出,赶紧抬起手捂住嘴,害怕哭出声来。 曾经细皮嫩肉的弟弟不见踪影,一脸风霜透着坚毅,嘴唇上的茸毛变成了胡须,下巴上也毛茸茸落满尘土,原来单薄的身体强壮起来,孔武有力,鼾声震天响的像个男子汉,深度睡眠甜美无比,仿佛睡在天堂里一样幸福美满。 第一眼看让人心碎,第二眼看让人欣慰。弟弟长大了,白驹过隙的几个月时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凤凰涅槃,六道轮回,脱胎换骨的不再是那个无天无法,目中无人调皮捣蛋,不知深浅惹祸招灾,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莽撞少年,此刻成了报效国家有用之人,让所有不看好的人们大跌眼镜,真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时间催熟了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大人物教导有方,降得住的人怎么可能啊?泪眼婆娑的娇娇女感慨万分,轻轻的抚了抚弟弟脏兮兮的脸,不敢惊醒享受无比的南柯一梦,转过身刚一走,不长眼的黑子真是没文化,粗鄙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放大炮一样的一个屁,迟不放早不放,当着姑娘的面毫不忌讳,酣畅淋漓的喷涌而出,震耳欲聋的太过分啦。 娇娇女身形一颤,回头一看不可思议,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过如此底气十足响亮的屁,透着无拘无束,霸气霸道,霎时间羞得她满脸通红,是不是故意让她难堪?细看之下,黑子像死人一样熟睡着,鼾声震天响,这是自然现象。 此地不可久留,这样的难堪世所罕见,幸亏自己是医生,人的身体构造了如指掌,经多见广,心理素质承受得了;如果是不知情的青涩少女,羞不死才怪哩?还不得杀了黑子。 想到这里抿嘴一笑,逃离魔窟似得出得门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羽队长的寝室门口,情愫暗流慌不择路,没有敲门就一把推开了门进来一看,屋子里刚刚出院的两个兵,正在拾掇一堆脏衣服,一看梦医生进来有些愕然,站起来诧异的说:“梦医生?你——你怎么来了?” 意想不到的梦医生有些尴尬,老兵油子的特质转瞬间反应过来,言不由衷的说:“哦——我——我来看看你们几个人刚刚出院,病情有没有反复?医院里打来电话询问,有没有不良反应……” “嗷——谢谢梦医生牵挂,我们几个人彻底好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那就好——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可就一事无成了,哪里不舒服尽早吭声,耽误不得,小洞不补大洞尺五,记住了……” “记住了梦医生,谢谢梦医生,谢谢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们,让我们怎么感激你……” “嘻——小嘴乖甜,我是医生,医者父母心,关心你们应当应份么,用不着你们感谢。嗯——咦——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们帮队长洗衣服呀——队长刚刚回来,你看看都累死了,我们给他洗脸洗脚,把衣服换下来洗一洗,好让他好好睡觉……” “哦——这个——他睡着了,洗脸洗脚不会弄醒他了吗……” “不会的,我们轻手轻脚,不洗洗实在是太脏了,看着渗得慌。你看他就好像一辈子没有睡过觉一样,我们洗完了都不知道,像死人一样。” 梦医生一听“像死人”一样几个字,职业病让她心神一震,快步来到熟睡的羽队长跟前,俯下身子细细观看,趁机打量起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多日不见如隔三秋,脸上的尘土虽然洗去,洗不去的艰辛展露无遗,头发枯黄长长了,像茅草一样东倒西歪不成体统;脸色黑红,嘴唇干裂,胡子拉碴杂乱无章,看的娇娇女心潮澎湃。 取出他手号脉,平缓匀速的脉冲坚强有力,酣声不均匀,时而急促时而不动,这是典型的打呼人的症状。手上的皮肤皴裂粗燥,皱皱巴巴的像小老头手。手指头裂开口子,指甲凹陷,这是典型的缺乏维生素,发展下去内分泌失调,引起病变癌变不可避免,娇娇女又一次心潮涌动,泪水蕴满眼眶,又要真情表白。 “梦医生,队长没事吧——”两个兵看到她表情不好,还以为队长有什么问题,关切的问到。 “哦——”忘乎所以的她一听浑身一颤,忘记了此地不可妄为,怎么可以真情表露?传言出去奔走相告,真相大白,个人隐私不再是秘密,桃色绯闻铺天盖地,害人害己遗祸无穷,赶紧收敛起来,故作镇静的说:“没事,你们队长身体健康,就是太过劳累,休息几天就好了。嗯——我走了,你们队长醒来后告诉他到我那里去,你们的出院手续还要他签字认可……” “是——我们一定传达,梦医生再见……” “再见——” 情何以堪的娇娇女,眼含热泪却不敢流出来,强忍着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嗯——你们队长的衣服我拿去洗……” “啊——梦医生,怎么能让你洗——你为我们跑前跑后费尽心血,队长的衣服我们洗……” “你们大病刚刚初愈,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需要静养,劳累不得。再说了,基地的所有官兵都献爱心,营造一种家的气氛,我怎么能落后?你们不用客气了,拿过来我走了。”说的比唱的好听,没理由阻止充满爱心的人,梦医生抱着衣服快步离去…… “……” 第五十一章重返人间 第五十一章 重返人间 基地是车马店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过客,像候鸟一样不断迁徙,去而复返的部队不多,绝大多数军人告别这里出发后,完成任务不再来这里,直接返回内地了,像二一八车队这样反反复复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是铁路终点站,内地运来的物资到这里,就需要汽车中转了,车队的性质就在于此。 基地官兵献爱心不能说史无前例,也是凤毛麟角不多见,二一八车队能享受此殊荣,与他们的艰苦卓绝分不开。谁不知道有去无回的不毛之地危机四伏,一不留神踩空挂了,就成了划过天际的流星,灿烂耀眼却只是一瞬间的绚丽多彩,坠落星空化作山脉,成了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能活着回来就是英雄豪杰,令人敬仰,献点爱心情理之中。有一天他们成为烈士或者功臣,惋惜之余,还有些曾经做过点什么事的怀念,这是心照不宣的心里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千万不可言传。 人多手杂,能淹没车队几十个兵的基地官兵,一晌午时间充裕,就把风尘仆仆的车队清理的焕然一新。洗衣服小菜一碟,几十辆汽车都擦洗的臻光瓦亮,就连高高在上的石政委和段副司令,都编袖子抹胳膊作秀,让大家叹为观止,把同志之情战友之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中午下课了都不吹军号声,害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战友们,让他们睡个够,这份情弥足珍贵。五湖四海的军人们各有各的职责,相聚在一起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这样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梦医生处理完医务室的本职工作,把羽队长的军装抱回家里洗,从老家送货上门的对象,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一看心仪的人回来了大喜过望,还以为自己的坚持感动了上苍,感动了牵线搭桥的月下老,冥冥之中感动了她,早早跑回来鹊桥相会,可一看大美人冷若冰霜,拿着男人的军装在自己面前洗开了,怎么能心平气和? 心生妒忌的质问道:“小梦梦,侬洗的是谁的衣服?还还——还是男人的衣服,他怎么自己不洗的啦——手坏掉的啦——晓不得有什么问题的啦……” “洗衣服就是洗衣服,还能有什么问题……” “嗷呦呦——晓不得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得啦——让你这千金大小姐洗衣服……” “哼哼——他们的面子大过天了,今天我们基地的所有人都为他们洗衣服,不可以吗……” “哦——所所——所有人?够有面子的啦——那那——是国家领导人还是中央军委的大首长……” “他们是普通一兵,是我们的战友兄弟,为了国家使命勇闯极地有去无回,感人之极,回来了累的爬不起来,我给他们洗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娇娇女言辞决绝的说。 美男子李西宁一听愣在那里五味杂陈,醋海翻波,他不是军人,无法体会战友情是神马东东?只知道一个女孩子给男孩子洗衣服,脑子健全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恋爱中的男女,怎么能容忍第三者插足?这不是明火执仗在活人眼里插柴,招摇过市的显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把自己当空气不成?不远万里到边关干什么来了? 滚滚红尘中乱云飞渡,眼花缭乱,好想有个家,没有女人哪来的家?好不容易发现了心仪的人,销魂触骨不忍离去,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漂亮姑娘根本就不屑一顾,自知无趣好没面子。 怎么说自己也是出自名门的后起之秀,身居要职的青年才俊,提亲人踏破门槛,自动献身的红颜知己不在少数,自认为是天之骄子的精英人物,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到这里却成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自讨苦吃遭人白眼,这是何苦? 昨晚一夜碾转成侧,思绪飞纵千里,看着边关冷月心灰意冷了,自我反省后赌咒发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涯何处无芳草,豪气顿生一走了之,可一想姑娘妈妈一番好意,回去后如何面对?岂不是无言以对? 母女连心,丈母娘都搞定了,搞不定姑娘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是不是方式方法有问题?或者是言行举止不雅?没有征服姑娘心灵的含金量?苦思冥想不得其法,咬牙跺脚孤赌一掷,成不成还是要再坚持一会。 常言说成功就在下一秒钟,就看能不能坚持到底了,半途而废就会遗恨终身,这么漂亮的姑娘世所罕见,是上天的尤物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一蹴而就?还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放眼天下也是封疆大吏的侯门,如果能攀上高枝,可就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好事多磨自古如此。 想到这里又一次豪气顿生,要想成为人上人,不吃苦中苦怎么可能啊?不就是不理不睬吗?又不是皮开肉绽的酷刑,受不了也得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苦尽甘来就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心留意就会时来运转,说不定就在拐弯处鲜花盛开。 厚着脸皮来到姑娘家,一如既往烧火做饭,谁成想姑娘明目张胆给男孩子洗衣服,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极力遏制住熊熊燃烧的怒火,言不由衷的说:“单纯的洗衣服就没什么得啦——如果是冬日夏云的话……” “噼啪”一声响,娇娇女把已经拧干的衣服,使劲摔进了洗衣盆水花四溅,自己的脸上都梨花带雨,怒不可遏的说:“阴阳怪气的胡说什么?冬日夏云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你不要占着我妈妈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是我妈妈饭喂大的,不是吓大的,我有我的独立自尊,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那一步……” “哎呦呦——小梦梦你干嘛发火呀——我不晓得说错什么了,有就是有,没有……” “闭嘴——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我让你见识见识——”娇娇女一怒为红颜,像发疯的母豹不依不饶,一把拉住手足无措的李西宁就往外走。 “哎呦呦——小梦梦你这是干什么嘛——有话好好说晓得不?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的啦——你烦我了,我去招待所就是了,从你眼前消失行了吧——放开我的啦——我回上海……” 李西宁声声求饶。 娇娇女不为所动,眼泪无助的流淌,直径拉他到了刘晓强宿舍里,推开门说:“你看看他们累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就是我的战友们,从遥远的无人区活着回来,多少天了不吃不喝,没时间睡觉,就是国家功臣,给他们洗衣服不应该吗——呜呜呜……呜呜呜……”娇娇女伤心之至,忍不住哭起来。 李西宁进得门来,难闻的味道促使他抬起手捂住了口鼻,下意识看了看怒目圆睁的姑娘,赶紧的放下手不敢矫情,惊骇的看着睡相不雅的战士们大跌眼镜,一个个憔悴的面容,纷乱的头发,冻肿得手背,指甲缝里黑黝黝,仿佛就是从集中营逃出来的囚犯,难以想象这就是光鲜亮丽,威风凛凛的解放军? 吃了多少苦啊——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累成了这个样?姑娘没有空穴来风欺骗他,柔软的心底顿生怜悯,敬佩之心油然升起,怯生生的说:“嗯——这个——小梦梦——我错了,我向你赔情道歉行了吧……” “用不着,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忙。”她不客气地说。 李西宁一听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回去了,梦医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反胃却吐不出来,神使鬼差的来到了羽队长宿舍里,轻轻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毫无迹象醒过来的他,委屈的泪水轻轻滑落,任凭泛滥成灾,流进脖子里冷冰冰的也不去擦。 怀春少女情真意切,看着近在咫尺的情郎激情难耐,曾经无忧无虑的纯情生活,就让这个懵懂小子人的出现搅得昏天黑地,风高浪急,慌慌不得终日,仿佛喝了毒药,究竟是怎么啦嘛? 情为何物?让人捉摸不定,还有撕心裂肺的痛。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回味悠长,甜蜜蜜其乐无穷,萦绕在身边看不见摸不到,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时光流逝,黄昏来临,房子里光线暗淡,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孤身一人置身在大小伙子的房子里,让人撞到了就会想入非非,尽管有医生的特殊头衔作掩饰,还是难以服众。想到这里不敢久留,站起来来到床铺跟前,忐忑不安的左右看了看,俯下身低下头,嗅了嗅熟悉的气味,朱唇轻启,吻了吻他没有知觉的嘴唇,做贼似得仓皇逃走,害怕抓个现行有口难辩,自己吓自己的弱智行为,令人鄙视…… 吃晚饭的时候,基地首长不见车队的兵,不放心看了看他们,一个个睡的像死猪,根本就没有醒来的迹象,依然深度睡眠,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睡不到自然醒,就让他们睡个够。要不然睡夹生了反而不好,浑浑噩噩不清醒,没食欲没胃口吃饭,相对于恢复体力没好处。睡透了就自然醒了,身体的各个机能恢复正常,吃嘛嘛香,相对于生命力旺盛的小伙子来说,转眼之间就能生龙活虎,这一点对于带兵无数的大首长来说深谙此道,毋庸置疑。 无微不至关怀的大首长来到了食堂里,对王管理说:“小王同志,车队的战士们吃苦了,身体状况急剧下降,下一趟的任务迫在眉睫,完成任务影响极大,军区首长放心不下,来电话要我们特殊照顾,你可要多操心改善伙食,让他们尽快恢复起来。他们的身体健康,关系到上千名测绘大队战士们的死生存亡,这可是国防大事,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和军委都特别关注,马虎不得。” 王管理自然是欣然领命,信誓旦旦表决心,一定会全力以赴照顾好他们,首长们一听放下心来,吃过饭离去了。 王管理就像打了鸡血似得,给伙头军们下达任务准备食材,时刻准备着为战友们煎炸蒸煮,添油加醋,奉献爱心,战友之情莫过于此。 准备饭菜的不仅仅是食堂里,梦医生在家里也火急火燎大显身手,心里面有她放心不下的人,弟弟刘晓强首当其冲,睡醒了一定会跑回家来看姐姐,体验家的味道,没有热菜热饭怎么行?冷锅冰灶不成体统,家的味道从何体现?改邪归正的弟弟茁壮成长,一个转身就让人刮目相看,更需要多一份关爱鼓励,怠慢不得。 还有那个大大咧咧的讨债鬼,风风火火像打仗一样跑回来,一定会无拘无束要吃要喝,没有提前量准备好,事到临头岂不抓瞎?这一阵子家里没人吃饭,可从四面八方稍带过来的好吃的堆积如山,尤其刘晓强的爸爸尤为出格,只要有军区到这里来车,大包小包少不了,好烟好酒好茶应有尽有,山珍海味土特产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父亲,通过她默默地展现弥补曾经亏欠缺失的父爱,父子情深不过如此。子不教父之过,曾经的刘晓强为非作歹,让封疆大吏的父亲颜面无存,绝望到极点,大义灭亲的心思忽隐忽现,可虎毒不食儿,如何下得去手?说白了还没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 谁想到神灵眷顾菩萨显灵,一个车队的出现,让不可一世的儿子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去探险,去拼搏,每一次都是有去无回,自生自灭冒险,每一天都牵动着父亲的心。 经历多少苦难可想而知,有多少变化不得而知,最直观的是自从去车队后,再没有打架斗殴招灾惹祸,祸事连连,这就是最好的说服力,让忧心忡忡的父亲深感欣慰,自然不惜代价送来好吃的以资鼓励,愿景不要重蹈覆辙。 家有万贯车载斗量,没有争气的继承者尤如粪土,就是一大败笔,失去了钱财的意义。有一天人生暮年繁华落尽,卸甲归田返璞归真,老无所依的时候,就剩下长吁短叹了。 高原基地与军区相隔几千里,部队调动频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话无腿传千里,刘晓强的转变有目共睹,来往频繁的军区怎么能没有传闻?尤其是司令员的儿子去极地冒险惹人注目,不想成为焦点人物都难,叹服司令员胸怀坦荡,公正无私,把心肝宝贝送去冒险令人折服,一时间传为佳话。 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刘副司令因祸得福,窃喜窃乐,自然不会说破,享受着开心一刻,享受着血脉相通的父子温馨。 忙出一身汗的娇娇女,变戏法似的就摆满了一桌子佳肴珍馐,可比食堂里的菜肴品质优良,丰饶的多了去了。海陆空一样不缺,都是普通人企及不到的美味佳肴,喜不胜喜的心满意足行赏作品,看了看华灯初上的外面,没有一个人来,就有些事不遂人愿了。 真正是酒席好摆客难请,上辈子欠他们的吗?尤其弟弟去了车队,就以队为家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了,把她这个姐姐放在脑后置之不理,搭理不理不当一回事,像空气一样不存在,真是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岂有此理? 心生不恭的她摘下围裙,气嘟嘟甩门而出兴师问罪。营区里淹没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的路灯尽职尽责,努力发光照亮,偶遇到巡逻哨兵大喊口令,她对答如流,跺着脚来到了车队住宿处。 宿舍里一片黑暗,静悄悄没有噪杂声,静得出奇,难道说他们从早到晚一整天了还没有睡够吗?属猪呀?或者是去吃食堂了?要不然怎么会俏无声气?一片安澜?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自己乱猜测解决不了问题,黑暗掩饰了少女的羞涩,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盯梢,身不由己推开了羽队长的宿舍门。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到沉睡中的人,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这里是有情人向往的圣地,自然是轻车熟路的天堂,她悄悄来到心仪的人跟前,屏住呼吸看了看他,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把屁股坐在床边上,轻轻把他的手捧在手里抚摸起来。 粗糙的大手坚强有力,长满了厚厚一层老茧,不知道干过多少活?出过多少力?经历过多少苦难?让她心生怜惜,浮想联翩。就在她轻轻抚摸的时候,大手突然发力,紧紧地攥住了她小手,钻心疼让她痛彻心扉,嘘唏不已的不敢发出声响,想赶紧抽出手来,老虎钳子一样的大手牢不可破,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想象得到的? 就在她疼痛难忍的时候,羽队长梦呓道:“饿呀——小赵——饿——死我了,你——你——弄点吃的么——饿——死了……” 说完后翻了个身,松开手又睡过去了。 师徒情深的两个人心有灵犀,苦难中建立起来的友情心心相印,睡着的赵群里异常警觉,砸吧着嘴回答道:“我——我也饿死了,怎么这么饿——师傅——我——我——去烧水,吃点干粮罐头吧——没有别的吃了……” 惊愕不已的娇娇女一听,赶紧站起来退避三舍,害怕让他们发现了难堪,蹑手蹑脚出门去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赵群里,模模糊糊感觉到门开门闭,有人出去了,不知道是谁?可有股异样的气味弥漫在屋子里,不要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领神会的他装聋作哑,一笑了之,穿衣服打开灯,拍了拍羽队长屁股说:“师傅——起床了,呵呵——我们不用吃干粮罐头了,我们回家了啊——呵呵……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睡眼惺忪的羽队长一听,一骨碌翻起身来怒吼道:“吓人捣怪的狼吼什么?神经病呀——我我——我们真的回家了……” “呵呵——真的师傅,我们睡在屋子里呀——还有床铺,你摸摸看呀——”赵群里高兴的说。 睡迷糊了的羽队长静下心来感觉了一番,真的是置身在暖暖的屋子里,黑洞洞的看不见日月星辰,听不见寒风怒嚎,仿佛就是天堂里一样温馨舒适。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里的鸣叫声像冲锋号一样歌声嘹亮,饥饿感传遍全身,咂了咂嘴巴说:“哎呦呦——饿死了,这几天就没有好好吃顿饭,天不亮回来就倒头睡下了,现在天又黑了,水米未进饿昏了,有没有吃的呀……” “这个——我不知道,我叫大家起床,到食堂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切——毛手毛脚不成熟,万一没有吃,还不得让人心灰意冷呀?那些脾气暴躁的二逼货就翻天了,闹出乱子来怎么办?这里可是基地,不是荒郊野外,弄不好就自毁长城了。嗯——为了稳妥起见,你悄悄去侦查一下,最好是找到王管理问一问,有饭吃皆大欢喜,没饭吃我们就再吃顿干粮罐头了,多吃一顿不会死人……” “啊——会会——会死人的师傅,我是打死都吃不下了,宁可饿死……” “呵呵——兔崽子口气很大么——饭可以吃饱,话不可说满,留有余地就不会逼上绝路,快去快回……” “是——”赵群里转过身就走了,到了门口回头一看,羽队长又睡下了。 “哎呦呦——师傅,再睡就饿死在床上了,赶紧起来洗脸刷牙……” “我的头有些昏沉沉,再睡一会……” “不能再睡一会了,低血糖呀——起来喝口水,我去去就来。”赵群里走过来硬生生把他拉下床。 食堂里灯火辉煌,赵群里慌不择路的跑过来一看,王管理和伙头军们一脸惊愕看着他,他怯生生的走过来说:“王管理你好,大师傅好,有没有饭吃呀?队长让我来看一看?” 王慧宝站起来大声地说:“怎么能没有饭吃?这里是我们的家,热汤热茶应有尽有,你们赶紧的过来吃饭,全是好吃的,快回去叫弟兄们来……” “啊——真真——真的吗——呵呵——太好了,饿死我们了,回家真好,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叫大家。”赵群里如获珍宝转身就跑,一走三跳顾不上给王管理敬礼,显得激动无比。 王管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酸楚,吃顿饭至于这样欣喜若狂吗?他无法理解几十天顿顿吃罐头的滋味,有选择的话多吃一口都想自杀,那种感觉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有切肤之痛,局外人打死都不相信。 食堂里一片欢腾,几张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荤素搭配的炒菜,绿色的黄瓜豆角芹菜成了抢手货,鸡鸭鱼肉冷清的无人打理。这样高规格的饕餮盛宴,师团级军官会不会是这个样无从知晓,这些苦尽甘来的愣头青们享福了,一个个眉飞色舞,狼吞虎咽大口咀嚼。 责无旁贷的王管理尽职尽责,背着手走来走去,看着大家尽情会餐,来到羽队长跟前停住脚步,看着他狼狈的吃相心里暗喜,多日不见的他依然精神抖擞,虎虎生风,充满朝气,对他无尽的担心也落下帷幕。 羽队长甩开腮帮子大口咀嚼,感觉到身边有人,没名得有些不自在,抬起头一看是老相识,抬起手握了握,咽下去食物,腾出嘴来说:“老伙计,别来无恙啊……” “呵呵——我没出息围着锅台转,不会有什么事,到是你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日夜辛劳,辛苦了……” “呵呵——吃苦受累不怕死的命,应当应份的么,想我了没有……” “切——当然了,等着你回来拼酒呢,现在可以吗……” “哦——现在不行,明天吧——嗯——我说哥们,你看看桌子上的菜品荤菜没人动,素材却盘子底朝天了,我们出门在外吃不上蔬菜,缺乏维生素浑身发痒,手脚开裂,流鼻血牙血起口疮,能不能多上些素菜呀……” “当然可以,首长已经指示我对你们特殊照顾,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你发话,我立刻去办……” “真的吗?呵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十天不见,你小子有进步呀——思想境界这么高,前途光明啊——将来弄个师长旅长干干不成问题……” “呵呵——多谢你的吉言,师长旅长是你们年轻人奋斗的目标,我的命就是炒菜做饭……” “哈哈哈……别贫了,赶紧上菜去,明天你准备好酒菜……” “啊——什什——什么——打住——下酒菜是我的,酒是你的……” “啊——你——你一个堂堂的食堂管理员,财物大权集于一身,还要我出血呀——有没有天理了——你就全包了,别让我发愁了……” “哈哈哈……想得美——有人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美酒佳酿,你去拿来就是了,我们也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沾沾光——你不是啬皮的人……” “哦——什什——什么人这么好心?我——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扰乱视听,耍尖溜滑推卸责任,你要是拿不出好酒来也忒惨了吧——这么大一个家大总管,岂不是白当了不是?丢人可就丢到家了,忒没有面子了吧……” “切——你以为我是土豪劣绅呀——看不出我是两袖清风的楷模呀?你小子艳福不浅,装傻充愣没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不知道你鸟枪换炮,财大气粗——有好东西大家共享是我们的原则,你可不能独吞,小心我发动老乡打土豪,你可别后悔。”王管理威胁到。 做贼心虚的羽队长一听无语了,怔怔得看着王管理究其原因,离开基地几十天变化无穷,这小子大言不惭敢敲竹杠,是不是梦医生不小心说溜了嘴?此地无银三百两走漏了风声?让这小子觉察到了什么? 桃色绯闻自古以来都是极感兴趣的话题,枯燥乏味的军营里更是如此,提升到作风问题猛如虎,上纲上线后患无穷,想到这里不敢辩白,更何况还有弟兄们在言多必失,眼睛一瞪说:“闭上你的臭嘴,我拿酒好了吧——看你那走路算账财迷转向的熊样,大方一会能死呀——还不快上菜去?数量要多实惠些,别做表面工程……” “呵呵——一言为定,包你满意,瞧好吧——”王管理大获全胜,如获珍宝转身离去。 过不多时,几盆子醋溜番瓜洋芋丝,西红柿炒鸡蛋,虾米冬瓜大白菜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端上来,战士们一看深受感动,放开手脚狼吞虎咽,好不享受。 王管理不失时机大吹大擂:“弟兄们,这些新鲜蔬菜是刚刚从内地特快传递运来,十几天时间到这里不能说新鲜无比,起码是没有腐烂发臭,也算是最新鲜的了。军区首长知道你们受苦了,千方百计想尽办法,命令铁路军代处刻不容缓紧急调运蔬菜,沿途各站一路开绿灯放行,此刻能吃到你门口中,多少人的付出没有白费,期望着你们不辱使命,再立新功……” “滚犊子——我们都活不下去了,还要我们怎么样?我们没有白吃国家的粮食么,你不说话会死呀——”黑子受不了爆粗口。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把王管理噎住下不来台了,羽队长瞪了黑子一眼,害怕他口无遮挡招灾惹祸,还想吃几口菜都忍住了,拉起他离开了食堂,走在路上说:“你不说话会死呀——这里是基地,不是无人区,胡说八道会招来祸事,老兵了不知道吗……” “切——王慧宝一个食堂管理员,又不是大首长,他凭什么唧唧歪歪作报告?好像是我们吃他们家的饭似得,我们……” “哎呦呦——我的爷,闭上你的乌鸦嘴,从现在开始装哑巴,可不敢由着性子胡来,忍耐几天离开这里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就是脱了裤子放屁都可以……” “哈哈哈……你害怕什么……” “害怕你这张臭嘴胡说八道,招灾惹祸。别看王管理是个食堂管理员,却是实力派的当权人物,基地的所有人都在他勺子地下盛饭吃,都要高看一眼,得罪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常言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厨房里有人好喝汤,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县官不如现官……”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着头疼,我闭嘴好了吧?他是乡党么,不会和我计较……” “滚一边去,他是官你是兵,你这样不尊重人家,心里能平衡吗?脚底下使绊子,你娃就死定了。不知道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防不胜防了……” “你——有这么严重吗?危言耸听……” “唉——人心不古啊——老伙计,不是我吓唬你,活人难难活人,你没有文化,不知道人心险恶,你这样没心没肺,我们弟兄们了解你,别人能原谅你吗?细节决定成败,一句话不当就能前功尽弃,这些道理深奥的说不清楚,沉默是金,少说话威信高,知道了?”羽队长谆谆教导,率性的老战友黑子一头雾水。 吃饱喝足的战士们精神焕发,昏天黑地没地方消耗精力,打扑克下象棋,摆龙门阵调侃嘻笑怒骂,感叹一路艰辛,生活美好,人生如梦不过如此。 羽队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抽烟,同样感受着苦尽甘来的美好一刻,恍若隔世一样不真实。昨天前天今天,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心情,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真正是活神仙,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人生美妙其乐无穷。 赵群里坐在床沿上发呆,想说些什么找不到话题,看到师傅杯子里缺水,提起保温瓶倒满水,无话找话的说:“师傅,你没有吃好吧?三班长怎么不知轻重的胡说八道,把王管理呛得面红耳赤,太不像话了……” “没什么,黑子的率性口无遮挡,我已经收拾过他了……” “切——你和他穿一条裤子都嫌宽,打一架就像玩过过家,还能怎么收拾,你惯坏了他……” “呵呵——不要紧,你有这样率性的朋友吗?黑子活的实在呀——饥则食渴则饮困则眠,脑子里没有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事,踏踏实实的为国效力不惜力气,有多大劲使多大力从不装假,你和我自叹不如,你可不敢小瞧他……” “我——不是看在你面子上,就揍他一顿……” “你敢——我灭了你。嗯嗯——看不出黑子是车队的精神领袖呀——不叫苦不叫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谁人可比——你可不敢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 “师傅你偏心眼,我就不如他吗……” “且——无可替代。你永远成为不了他,所有人和他没有可比性,你就别和他一较高下了。”羽队长肯定的说。 赵群里一听无话可说了,羡慕嫉妒恨他们两个人牢不可破的情感,叹了口气说:“唉——生不逢时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呀……” “哈哈哈——臭小子酸溜溜的还知道这首词呀——用错了地方不合时宜……” “哈哈哈……我也是冒怪声。嗯——师傅,今天的饭菜可真好吃,清脆的黄瓜好像从来没有吃过似地,以前什么味都不记得了,今天就像过年一样好吃……” “切——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悠着点吃,可别吃坏了……” “唉——顿顿这样吃该多好呀?那可就幸福死了。咦——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发呀……” “啊——你——吃撑了是不是?说什么鬼话——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暴起了,说点别的行不行……” “哈哈哈……我看你整天家豪气冲天不发愁,你还害怕呀……” “切——我也是人啊——和你没什么区别,你害怕的事情我也害怕,吃苦受累不怕死都行,干粮罐头是吃怕了,别再说走的话,好好享受几天人间烟火,走的时候再说。”羽队长心有余悸的说。 “报告——”黑更半夜什么人在外面打报告?赵群里应了一声,推门进来的是稚气未脱的刘晓强,干净整洁的军装得体笔挺,清新亮丽,让人眼前一亮,他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同志,我——我——嗷——不——梦医生让你去一趟,说是有事,请指示……” “知道了,你去吧……” “是——”刘晓强立正敬礼后转身离去…… “……” 第五十二章兴师问罪 第五十二章 兴师问罪 焕然一新的刘晓强出去后,羽队长有些匪夷所思,诧异的说:“咦——这小子今天没有睡觉呀——军装洗的干干净净,看着漂亮啊——” 赵群里一听,抿嘴一笑说:“你看看你的军装,是不是也干干净净呀——还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您还没有感觉到呀——” 马大哈的他,匆忙之中饿昏了头,没有注意到大家的衣服都干干净净,这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军装像新的一样干净靓丽,就连衬衣都是浆洗过,感觉到柔软舒适,愕然的说:“哦——是是——是你洗的吧?谢谢你啦——你也没有睡觉呀——咦——这次的衣服洗得这么干净,老有水准啊——呵呵——希望你发扬光大……” “呵呵——师傅你高看我了,我可没那个水准,我的衣服都不知道是谁洗的呢?你好好闻闻气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这是——”羽队长一听,惊骇的不知所措,抬起袖子擦闻了闻,一股暗香似有似无,没名的血流加速,站起来急急往外走。 赵群里一看一脸坏笑,旁敲侧击的说:“师傅,闻出来了没有?今天她可是来了两趟了,你睡得像死猪一样,也不领人家的请……” “闭嘴——滚犊子,小屁孩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信口开河,小心我灭了你……” “呵呵——快去吧——师傅,跟我交什么劲呀——切记稳准狠,速战速决,莫失良机,生米煮成熟饭就坐实了,我为你自豪……” “你——找打呀——你?小屁孩知道个鸟?你去通知各班,不得大声喧哗,给他们说清楚,基地战友们帮我们洗衣服,这可是莫大的鼓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这里遵守规矩,学会感恩,现在就去通知……” “是——” 热血澎拜的羽队长如饥似渴,轻车熟路,踏着月色左拐右拐,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躲避着巡逻哨兵,鬼魅一般身轻如燕,幻想着几十天没见面的娇娇女一切可好?用什么样的激情,忘我的迎接他?最美不过久旱逢甘霖的久别重逢,激情一刻销魂触骨,美不胜收,赛过活神仙。 六神无主的娇娇女,一整天了魂不附体,除了本职工作,尽职尽责耽误不得,剩余时间就寂寞难耐了。把羽队长的衣服浆洗干净烘干熨平,走火入魔陶醉在他特有的汗臭味之中,胡想八想春情涌动,想象丰富浮想联翩,个中滋味充满甜蜜,沉浸在爱河之中幸福无比。 恍惚间感觉到高原边关是人间天堂,深邃的天空特别蔚蓝,阳光灿烂非同往日,耀眼炽热,周遭的空气新鲜无比,平常司空见惯了的常住居民麻雀,扑棱棱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异常热烈,似乎懂得她心,高兴的在房前屋后起起落落,热热闹闹庆贺着。 用心思准备了一桌子珍馐,色香味俱佳却无人问津,热量流失后冷冰冰寖在那里,毫无生机诉说着不幸,和心灰意冷的主人倍受煎熬。 门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娇娇女一听立刻精神振奋,还没有做好准备,咣当一声响推开了门,刘晓强欢蹦乱跳扑进来,高兴的喊了一声姐姐,拉住手喜不胜喜的说:“呵呵——姐姐你好吗——我活着回来了……” “你——说什么疯话?不活着干什么去——呸呸呸——不吉利,让我好好看看唵——脸色越来越黑,身体壮实了不少,苦不苦?受得了吗……” “且——哪能不苦?有今天没明天吓死我了,压塌冰吓晕了我,队长一个耳光把我的脸都打肿了……” “啊——他——他是土匪吗?怎么敢打人——让你爸爸撤职查办,关禁闭……” “啊——使不得姐姐,队长打我是救我,你是大夫,那种情况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以毒攻毒,打到位就打清醒了,要不然就彻底疯了,你没有动手吧……” “呵呵——差一点点就忍不住动手了……” “哦——凭你的火爆个性还能忍受了?还不得把天捅破了……” “呵呵——姐姐,此一时彼一时啊——上什么山,打什么柴,走什么路,唱什么歌,我现在是没脾气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让队长把我拾掇的服服帖帖,他的气场气势忒霸道了,让人不得不服……” “嘻嘻嘻……好样的,忍得一时气,后发制人,才是明智之举,恨他吗……” “切——怎么可能啊——出门在外无依无靠,自生自灭,大家都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弟,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感激不尽都来不及,还能有恨呀——唉——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友情?什么是战友之情?父母再好在家里,亲戚朋友再好不在身边,危难时刻,唯有战友是救命的菩萨,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啧啧啧——我的宝贝弟弟长大了,真的是长大了,姐姐我高兴。你看看我给你准备好了这么多好吃的,坐下来吃一点,尝尝老姐的手艺有没有提高?多提宝贵意见。”梦医生高兴的说。 刘晓强看了看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诧异的说:“啧啧啧——姐姐你牛啊——这么多好吃地?你发洋财了?穷山恶水的高原基地,有钱也买不到这些稀罕货呀——哪里来地……” “嘻……你猜猜看……” “嗯——是曲伯伯带来的……” “不是,再猜……” “那就是上海的曲伯母……” “不对,不是我爸爸妈妈带来的,再猜猜看……” “嗯——还能有谁呀——这个——我奶奶……” “也不是,已经差不多了,再猜猜看……” “哪哪——哪还有谁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一般人搞不来,嗯——这个——不是——不对——我——猜不出来……” “切——你的聪明劲到哪里去了?笨死了——这是你爸爸带来的……” “啊——我——爸爸——他——他他——怎么会带着些?吃错药了……” “胡说什么?你爸爸知道你现在变好了,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办法表达对你的关心和爱,就托人捎带着些东西过来,表达一个父亲无尽的关怀,殷切的希望,你能理解吗?”姐姐高兴的说。 刘晓强一听极为震撼,想想不堪回首的过去遗祸无穷,给一家人带来了颜面无光的劣迹,爸爸冰冷失望的目光犹如剔刀,恨不得活剥了自己,打死都不相信会关心自己?还带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怎么能不让他触及灵魂陷入沉思。 生活的感动无处不在,桀骜不驯的他专横跋扈,自幼娇生惯养,体会不到无时不在的亲情。父亲的威严苛刻,自认为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一刻才赫然读懂了,感受到了亲情的关爱是如此的激动人心。 重权在握的父亲恨铁不成钢,表达的方式不像母亲和奶奶一样呵护备至,而是深入骨髓的另一种大爱。 “愣着干什么?坐下来尝一尝,螃蟹、大虾你可是最爱吃了,鱿鱼、海参、带鱼是干鲜货,泡发不好就失去了原汁原味,鲍鱼蛤蜊……” “姐姐,我刚刚吃饱饭吃不下……” “切——食堂里的大锅饭有什么好吃?这些东西……” “姐姐你说错了,食堂里的大锅饭太好吃了,今天的素菜特别好吃,队长让王管理炒了几盆子,把我们可吃美了……” “啊——几——盆子——你们——有海鲜好吃吗?少吃一点,听话唵——乖弟弟,我给你喂。”像母亲一样的姐姐呵护备至,说着话动起手来。 刘晓强一看感动不已,懂事了的他,不好负了姐姐的一片好心,坐下来装模作样让姐姐高兴,蜻蜓点水敷衍着尝鲜。漂亮姐姐高兴的尽显其能,羊脂玉般的芊芊素手剥虾皮掏蟹膏,喂到弟弟嘴里。乖巧的弟弟避让不过,像脑残一样被动接受。 “弟弟,这一趟怎么超过时间了?路上不好走,还是有麻烦吗?” 姐姐关心地问道。 刘晓强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喝了一口酒说:“根本就没有路,眼睛一睁忙到黑麻烦不断,我是打头开路的头车,掉进窟窿掉进沟家常便饭,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还好,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我师傅是个福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大难不死……” “哦——你师傅黑不溜秋五大三粗,还能是福将?言过其实了吧……” “姐姐,别看我师傅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是个憨厚老实,心地善良的人,相信菩萨神灵,对我的关心胜过关心自己,给我擦眼泪,洗衣服……” “你——比姐姐对你还好呀——你可别让我打酱油……” “啊——姐姐你——呵呵——姐姐和师傅不能相提并论,姐姐你对我的关心让我温暖,师傅的关心却让我充满信心,在危机面前不放弃,不退缩,有一种豁出命都在所不惜的豪情壮志。哼哼——这一趟来迟了,都怪张克友那个王八蛋……” “哦——他他——他怎么了?测绘大队管不着你们车队呀——怎么回事……” “谁说不是呀——可他就越俎代庖,以大欺小,自己过不去河,硬逼着我们过河,还给我队长拔枪……” “啊——敢敢——敢拔枪——没王法了——你队长害怕了……” “切——我队长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他是农村娃,却不是奴颜婢膝的人,一身傲气傲骨,为了我们的安全,不服从他的命令直面相谏,宁死不屈……” “咦——你认识他呀——他敢胡作非为,你就没有出头露面保护队长,缩头乌龟了……” “哈哈哈……姐姐你小瞧我了。一开始,我为了隐藏自己的背景,不敢显山露水,一看队长受辱,车队的弟兄们同仇敌忾,一个个举起枪一触即发,枪声响起可就血流成河了。我一看不出手就酿成大祸,刻不容缓一个箭步扑过去,把冲锋枪抵在了张克友的胸膛上,低声说看看我是谁?张克友定眼一看认出来我,才化干戈为玉帛……” “哎呦呦——吓吓——吓死我了,好样的,我就说嘛——你不是平处卧的狗,为朋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咦——你没有暴露身份吗……” “没有,我警告张克友闭嘴,他没有说破……” “哦——你队长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是谁呀……” “不知道,不过队长越发对我严厉了,车队过不去河,士气低落到极点,就拿我开刀杀一儆百……” “啊——他——你就受得了吗……” “呵呵——小马驾辕,受不了也得受。我和我师傅是车队的兵头将尾,师傅最老我最小,我们俩个人就是排头兵,是队长手里的撒手锏,危急关头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你师傅就心甘情愿……” “当然。我师傅是悍将,匹夫之勇威不可挡,队长的命令从不含糊,就是去死都眉头不眨……呃——我走了姐姐,说起来师傅,我得去保护他……” “啊——你你——你师傅怎么啦——有什么危险吗……” “呵呵——危险没有,这阵子在打扑克,别的人偷牌耍滑欺负我师傅老实,让他顶脸盆,贴纸条钻桌子,我得去看住点……” “切——吓人捣怪,我还以为怎么了?开心取乐么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好好说说你的事……” “嗯嗯——那怎么行?师傅是我的脸面,让他们欺负怎么行?有我在,我师傅就不会吃亏上当。姐姐,我给你说了不少了,队长要求我们不让说,他知道了会剥了我的皮……” “且——再吃一点,芝麻大个小队长算什么呀——师团长你都不放在眼里……” “且且——师团长与我有关系吗?我爸爸一个司令员与我有关系吗——我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喊破嗓子帮我一把,他们在哪里?芝麻大小的队长却在我身边呵护着我,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姐姐,你可不敢小瞧他,我走了……” “等等——你爸爸带来了这么多的好烟好酒好茶,拿点给你战友们……” “这个——这些东西是奢侈品忒扎眼,我拿去了就成了不打自招了,还是放在你这里吧——嗷——想起来了,我答应队长请他喝酒,姐姐你说怎么办……” “切——简单的一一样,叫到家里来不就完了吗……” “啊——家里来?不不——不妥吧——还不得穿帮了啊……” “嘻嘻——你以为你队长是傻子一个呀——凭他的聪明才智,能在无人区来去自如,早就知道你是何许人了?只不过看你自作聪明,怎么掩饰而已……” “嗯——说的也是啊——我这不是掩耳窃铃的小丑吗?嗯——看机会再说,拿几盒好烟给我师傅抽,我走了……” “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不陪姐姐了……” “呵呵——对不起姐姐,刚刚回来事情多,有时间我来看你,再见——” “你——叫你队长到我这里来……” “好喽——咦——姐姐,你和我队长进展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戏呀……” “你——戏你个头?小孩家家的懂什么……” “哈哈哈……姐姐还不好意思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情说爱必不可少,有什么不好意思?呵呵——姐姐你可要把握时机吆——我队长可不是一般人,智勇双全,学富五车,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可不要错失良机,让别人捷足先登,据为己有占领了,你可就……” “滚——滚滚——要你说媒呀——小屁孩知道什么——让他快点来就是了。”娇娇女娇羞的嗔怒道。 精灵古怪的弟弟一语道破,漂亮姐姐血流加速脸红心跳,羞涩的烈火焚身,燥热骚痒难耐,渴望着心仪的人破门而入,慰籍焦渴的干涸心田。过不多时,果然心想事成,一身靓丽戎装的意中人推门而入,眼睛喷火张开双臂,身不由主的她,像磁铁一样被吸附过去,靓丽的容姿像开屏的孔雀光彩夺目,异性相吸,粘在一块相互浇灌,滋润着心田,各取所需。 霎时间春风又绿江南岸,万紫千红都是春,莺歌燕舞,鸟语花香,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 激情男女激情演绎,天地失色,斗转星移,高原边关成了神仙福地,道不尽个中滋味,最美不过这一刻。激情过后趋于平静,气喘吁吁的羽队长心满意足,像得胜归来的将军,受到了最高荣誉封赏,抱起她瘫软的娇躯坐在沙发上,抽出嘴来砸吧着,像吃了陈年蜂蜜一样甜掉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傻丫头,你想把我吃了呀——憋死我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不在想我了没有?还是想别人了——” 经过洗礼的娇娇女越发娇艳,唇红齿白面如桃花,体香缭绕迷人,清丽脱俗,媚眼如丝深不见底,两鬓汗毛湿漉漉绕过耳朵插入后颈,敞开的衣领下春光乍现,若隐若现的鸿沟云雾缭绕,充满诱惑,娇弱无力小鸟依人,顺从的任其摆布。忽闪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水雾弥漫集结成水,无声无息滑出眼眶,风情万种倾泻而下,流进充满血像鸡冠子一样的耳朵里。 全神贯注欣赏的他一看,更加是心笙摇动,情愫喷薄,抬起手轻轻擦拭,动情地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嗯嗯——你你——你怎么知道呀……” “且——你派出眼泪来告诉我……” “哦——嘻嘻……派出眼泪?新名词,眼泪又不是兵,还能排兵布阵呀……” “呵呵——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泪就是使者,也是爱情的导火索。爱在心头口难开,只好派出使者传递信息……” “哦——这是什么逻辑?谁说的……” “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说,女孩子在心爱的人面前流眼泪,就表示爱不释手了……” “哦——真真——真的吗?这个心理学家有点水准,是谁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咯咯咯……你坏——你坏——你还是伟大的心理学家呀——自吹自擂。嗯嗯——流眼泪的人多了去了,都是爱情的使者呀……” “呵呵——别人流眼泪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就吃定你了,你说是不是……” “你坏——我不告诉你,让你这个伟大的心理学家猜去吧,嘻嘻嘻……就不告诉你——啵啵啵……”娇娇女撒娇,又一次激情勃发。 一阵风雨过后,娇嗔着的她挣脱怀抱,站起来软歪歪走不直路了,跌跌撞撞走进卧室,好一阵子不见出来,正襟威座的羽队长一头雾水,傻呆呆的不敢乱动,脑海中乱想着不良后果。 刚才进门来没有观敌瞭阵,忘乎所以胡作非为,忘记了这是龙潭虎穴,不知道是否暗藏玄机?这可是军人大忌呀——身为军人就要处处小心,时时留意,走到哪里都要察看地形,留有余地,进退有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就不至于被动挨打。 难道说屋子里有别人?抓个现行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男女关系就是作风问题,上纲上线非同小可,可就身败名裂了,打回原形回家种地,窦娥冤都没有这么冤,如何面对家乡父老?岂不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雄心勃勃的豪情壮志,灰飞烟灭就在眨眼之间,红颜祸水效应名不虚传。 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死人,想入非非的他,立刻就感到了事态严重,心神不定,防范着接下来如何收场?就看到娇娇女一脸喜色出来了,两只手上面平端着四四方方的一件毛衣,来到跟前一看他脸色不对,诧异的说:“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哦——这个——有些口渴,你爸爸还没有来……” “切——才想起问我爸爸呀——刚进门咋不问?光知道把我爸爸的姑娘抱住乱啃,便宜你这个没良心的人……” “没没——没来就好——不——你爸爸好吗?”他言不由衷的胡言乱语。 娇娇女一听嗔怒道:“我爸爸还没有来,家里没别人,看把你吓得?你不是色胆包天吗?偷情不怕掉脑袋,害怕什么……” “呵呵——我可没有那么傻,偷情不会掉脑袋……” “嘎嘎嘎……你们男人不是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且——那是愚夫行为,做鬼了还风流个鸟呀——人间无色路人稀,天长日久……” “嘎嘎嘎……你这个活宝有意思,人间无色路人稀——又是你的陈词滥调……” “这可不是我的陈词滥调,是诗圣李白的诗……” “又哄我……” “切——哄你干嘛?嗯——天若不爱色,星宿无牛女,地若不爱色,木无连理枝,人若不爱色,断子又绝孙……” “咯咯咯——嘎嘎嘎——嘻嘻嘻……一派胡言,你可真是怪胎,把衣服脱了……” “啊——脱——衣服干嘛呀——这里不是医务室,还要检查身体……” “嘎嘎嘎——咯咯咯——哈哈哈……”娇娇女笑的浑身乱颤,花枝招展,胸前的鼓荡之物,颤巍巍犹如动兔,跳跃不止。 惊骇不已的他坚守阵地,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只见娇娇女笑靥如花的脸彩霞飞舞,秀色可餐,轻盈盈走上前来,亲自动手解开了他衣服扣子,脱下来棉衣绒衣,抖开毛衣分出前后,套在他头上拽下来,拉他起来到客厅中央前拽后扽,查看效果。 心神不定的羽队长呆如木鸡,像个衣服架子任其摆布,才知道了脱衣服不是为了别的,虚惊一场,吓傻了多少脑细胞不知其数。经过整理的毛衣妥妥帖帖穿在身上,一股暖流涌满心间,触动了柔软之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毛衣,以前羡慕嫉妒别人有毛衣,憧憬着何时自己能拥有?那可就美死了,谁想到来的全不费功夫。 这个艳丽动人的侯门之女,竟然是一个多情善感的性情中人,热烈奔放,知冷知热,感动的泛起阵阵涟漪无限扩张,眼底湿润,就要泪如雨下了。美好的生活中充满诱惑,感动无处不在。 身轻如燕的娇娇女,拉开距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扑前仆后,不厌其烦,拉拉扯扯,像一只蝴蝶萦绕在身边,弯下腰胸口大敞风光旋霓,不敢看还要看的他热血沸腾,忍不住就要尽情发泄,她咯咯咯的笑着逃离魔爪,看着肥瘦长短正合适的毛衣大加赞赏,感叹着自己的感觉出神入化,真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穿上毛衣的羽队长精神百倍,看惯了一身戎装,换个样子凸显不同,宽阔的肩膀,隆起的胸肌,扁平的腹肌,挺直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活脱脱一个美男子,看的娇娇女激情荡漾,忍不住扑上前去香一口旋即离去,重新打量闪光点,发现一点又扑上前去故伎重演,如此反复没完没了,人间艳福不过如此。 烟灰色的毛衣上有鲜红色的图案,是一辆越野汽车,惟妙惟肖的和车队现在的汽车原模原样,羽队长低下头看了看,伸了伸胳膊扭动腰身,得体合身,天衣无缝,就像给自己织的一样,疑惑地说:“这是——给我织的毛衣?” 她一听白了一眼说:“不是给你织的还让你穿呀——人家费了不少心思哦——晓得不——” 羽队长一听感动不已,看着娇羞的尤物艳丽无比,一伸手搂在怀里亲了亲说:“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毛衣感觉真好,让我怎么感谢您?嗯——给你献一朵花好不好……” “啊——真的吗?好浪漫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我献过花,你——哄我吧——现在花儿还没有开,不会是用嘴在我的脸上……” “切——嘴能当花吗?只有人亲吻花。不过你也是一朵花,让人亲不够的茉莉花,谁也比不过你。现在开始献花,你看看这是什么花?”他说着话从棉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束枯萎了的花。 娇娇女一看他像变魔术似地变出花来,激动不已的捧在手里细细辨认,突然惊叫道:“雪莲花——真的是雪莲花,你——你怎么会有雪莲花?这可太珍贵了,雪山之巅的精灵,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你——真送给我的礼物……” “你喜欢就送给你啦,还有好多呢,都烤糊了……” “还——还有很多——这这这——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切——你这么珍贵我都能拥有,雪莲花算什么?拥有你,我就拥有全世界……” “我——我有那么珍贵吗?看把你美的……” “当然了,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暇一时日我成长起来,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美人在怀,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像霸王项羽一样驰骋,一杆枪挑天下……” “咯咯咯……你好有野心哦——你不是神仙,还能呼风唤雨吗?我不要你像霸王项羽那么短命,虽然轰轰烈烈却自刎乌江,虞姬香消玉损,好不凄惨……” “且——人活着就要有梦想,有梦想就会充满斗志,生活就会其乐无穷……” “好样的,我喜欢,别感慨了,吃饱了没有?你看看我给你准备好的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娇娇女拉他到桌子跟前。 生在北方的羽队长,没见过什么海鲜,一看螃蟹大虾张牙舞爪,海参鲍鱼像蛆一样就不感冒,娇娇女一看他不感兴趣,蹙眉头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海鲜,你怎么不感兴趣……” “唉——地域不同,生活习俗不同,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相当陌生,再说了我吃得饱饱,王管理对我们特殊照顾,可吃美了。咦——你是不是告诉了王管理我们两个关系……” “啊——我我——我傻呀——我?怎么啦……” “哼哼——这小子威胁我,敲我的竹杠……” “哦——敲你什么竹杠了?他敢欺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呵呵——你看我是逆来顺受、让人欺负的人吗?我不欺负人,就是对社会的贡献,他不是我对手……” “嘻嘻嘻……这一点我相信,你有这个资本,他让你干什么……” “嗯嗯——明天我们几个老战友一块儿聚一聚,他说你给我准备好了好酒,让我拿几瓶酒一块分享……” “哦——好事情嘛——几十天不见了互相牵挂,应该聚一聚聊聊天,唠唠家常,我这里有的是好酒,你抱几箱子过去就是了……” “啊——几几——几箱子?美死他们了——我可消受不起,我有几毛钱一壶的散酒……” “别价呀——不要让他们失望,给我争口气么——听话唵——” 娇娇女的可人让他无言以对了。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缠缠绵绵的两个激情男女互诉衷肠,浇灌着干涸的心田,慰籍着寂寞心灵,演绎着千古绝唱。刻不容缓的时间,不知不觉流走了,新的一天还有精彩故事,生生不息还要演绎下去。 久违的起床号嘀嗒嗒嗒响起,一成不变的早操雷打不动,高原基地喊声阵阵,多日不见的车队战士们,引人注目成了焦点,基地官兵看着新鲜,相互间打招呼不亦乐乎,早操的队列溃不成军,也在情理之中。 吃过早饭正常工作,战士们去停车场里维修汽车,羽队长匆匆忙忙跑去基地司令部汇报情况,主要阐明了超时间的原因。为了尽早返回,一路上快马加鞭不休不眠,累坏了战士们。一路上遇到的困难举不胜举,轻描淡写敷衍过去了。 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就让它沉淀在时间的长河中波涛不惊,用不着炫耀徒生悬念,让首长们杞人忧天担心。分工不同,责任不同,谁的苦谁受,千难万险是使命所在,如果平平淡淡,还能有激情可言吗?挑战自然,挑战自我,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妙不可言。 羽队长汇报完了工作,来到收发室,战士们的家信一个多月了聚集成山,亲人的安危都在信里面,家书抵万金绝不夸张。漂泊在外的游子,无时无刻不牵挂魂牵梦绕的妈妈是否安康?家里的困难是否渡过难关?心仪的女孩子是否还在等待?左邻右舍亲戚们是否安好?家乡的山山水水有没有变化?这一切都至关重要,每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没有亲情就活不下去了,奋斗就失去了意义。 一大包信件提起来沉甸甸,羽队长提到了车场里一看,爬拖的汽车已经卸载下来,每台车都干干净净臻光瓦亮,地上却不见水迹,每个人的军装也干干净净,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缘故,基地战友们的关爱令人感动,这份情弥足珍贵。 战士们看到队长提信回来,一个个高兴的蜂拥而至,找到了自己的信眉开眼笑,欢呼雀跃,急不可耐打开信看起来。家里出事了的兵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吧了高兴不起来了,看着天空中的云卷云舒,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承受?与家里面无病无灾的兵形成了反差,生活的无奈就在于此,谁能左右的了? 羽队长也有两封信,打开一看也高兴不起来了,一头雾水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这样啊?一定和她有关系,他眼睛一瞪一跺脚,气势汹汹跑去兴师问罪…… “……” 第五十三章 争风吃醋 第五十三章 争风吃醋 羽队长家里面一切安好,让他欣慰,可信里面说怎么会突然多寄了几十块钱,家里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贪污了国家的钱,人心惶惶着急死了。本打算今年过年回家,顶着贪污犯的帽子怎么回家?能进得了家门吗?还不得让爹爹打死吗? 心急如焚的他,来到了医务室,推门进来一看没有其他人,只有梦医生一个人,看情郎到来喜不胜喜,高兴的扑上来抱着脖子,心里有事的他没有激情,被动接受洗礼,硬梆梆像一根棍,杵在那里不配合。 激情四射的姑娘感觉到了冷冰冰,没趣的松开手,诧异的说:“怎么啦——干嘛这么严肃呀——烦我了?今天我不漂亮吗?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回来我特别高兴。花为悦己者容,今天我梳洗打扮可认真了,还用了些胭脂口红,描眉画眼费了不少心思,就是为了让你看,你看我漂亮吗?” 她一边诉说着,一边搂起他衣服看穿毛衣了没有。 看到毛衣穿在身上,妩媚的转忧为喜,娇滴滴的说:“嘻——毛衣暖和不暖和?穿在身上难受不难受?不合身我再拾掇拾掇……” “很合身,很舒服,可暖和了,谢谢你呀……” “嗯——瞧你说的啥话?还跟我可气嘛?穿着舒服就行,我再给你织条毛裤,冰天雪地里就不会冷了。唉——想想你整天家露宿野外,风吹日晒,千难万险朝不保夕,我的心就颤抖不已,就想流眼泪……” “别——千万别流眼泪,我受不了你的眼泪,你你——你今天比昨天还漂亮,真的——我不哄你……” “嘻嘻——哪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我化妆了,你没兴趣……” “不不——不是,我有事想问问你……” “哦——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你说,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事情我和你一起扛……” “嗯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拜托你给我家里寄钱,怎么会多寄了几十块钱……” “哦——你你——你怎么知道了?嘻嘻——我想暗暗地帮助你家里,害怕你知道了不愿意,看来还是瞒不住你……” “哦——哎呦呦——你你——你这是好心办错事,你可害死我了……” “啊——几十块钱有什么要紧?钱多了不好吗——烫手吗……” “你——真的烫手呀——简直就是核武器么——我爹爹还以为我在部队上不好好干,胡作非为贪污了国家的钱,都快急死了,你看看这两封信里面全是为这事。我爹爹说,我要是不好好干,丢家里人的脸辱没祖宗,就不让我当兵了,你知道吗——”羽队长说着话,着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大美女一看他眼泪流出来,抬起手擦了擦说:“且——有有——有这么严重?嗯嗯——这个——对不起哦——是我一厢情愿,自作主张,没有和你商量,我是想帮你的呀——怎怎——怎么会适得其反了?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 羽队长捧住她的脸说:“你想帮我,我谢谢你,你不了解穷到极点的农村封建落后,人们淳朴善良胆子小,几十块钱就不得了。一袋子面粉才几块钱,几十块钱能买好几袋面粉,相对于吃不饱肚子的农村人来说,就不可想象。农村里左邻右舍都是家族,鸡犬相闻,没有邮电所,只有一个小卖部代办邮寄,你寄去的钱全村人都知道了,说我不是升官了,就是贪污受贿了,我爹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准备要到部队上来,向我兴师问罪,清理门户……” “啊——”漂亮姑娘一听吓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顷刻间就水雾弥漫,就要哭起来,内疚的说:“都怪我不好,好心办坏事,没想到你们农村人这么是非?钱多了还是麻烦?我我——我是想我家里条件好,一家人都有工资,公费医疗不用花钱,我的工资就没地方用,想助人为乐,乐善好施帮帮你,这这这——这还帮出事非来了?好心得不到好报,真是的——” 羽队长坐下来说:“唉——你不知道我是全村人的骄傲,我的一言一行,他们都非常关注,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他们会非常失望。嗯嗯——农村里的娱乐活动就是互相串门子,走东家出西家常来常往,谁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稍微一点变化就会引起轰动,人人皆知。你连续多寄了两个月钱,那就妇孺皆知,人们就口口相传,议论纷纷,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一定是来路不明的黑钱。农村人胆子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闻风丧胆,几十块钱不是小数目,能心安理得接受吗?” 娇娇女听的膛目结舌,想象不到农村是个什么样子?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怯生生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着他的责罚。 羽队长一看心生怜惜,叹了口气说:“你的好心好意我心领了,往后再不敢任性了,我写信给家里说明情况,再发工资了我还你,还有毛衣是多少钱……” “啊——你——工资还给我行,毛衣是我费尽心思编织给你的,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要钱了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到商店里买一件得了。你你——你不懂人家的心思吗——你们农村人咋这么不懂风情?太无趣了。”她说着话又哭起来了。 羽队长一看麻烦了,赶紧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解释道:“这就是地域文化,观念差别,你不懂就无法理解。我爹爹大字不识一个,家教却极为严厉,为人处事极有原则,在村里德高望重。嗯——几年前,我们部队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施工完了,要转场换地方,我去给运送物资。施工连连长是我的老相识,也是接我当兵的老领导,去过我家,知道我家困难,就把一座临时搭建的便桥拆下来,把九根木头装在车上给我了,让我拉回家去。我年幼无知,也没有多想,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高高兴兴就拉回家去了,心里美滋滋想着,爹爹一定会高兴的夸我,谁想到差一点让爹爹把我打死……” “啊——你你——你父亲这么厉害——凭凭——凭什么……” “唉——我爹爹知道了原委,气得怒发冲冠,脸色铁青,一声怒吼让我跪在了地下,举起打牛鞭子,毫不手软抽在了我脊背上。那时节是八九月份穿单衣,打牛鞭能把牛打趴下了,我的军装都抽裂了,脊背上立刻就暴起一道血印,疼得我大叫一声背过气去了。妈妈在厨房里给我做饭,听见我惨叫声,跑出了一看大吃一惊,爹爹又一鞭子落下来,我就受不了了,妈妈扑上来护住了我,质问爹爹为何打我?爹爹怒不可遏怒吼道:哼哼——这样的儿子公私不分,不知好歹,丢人散德,留他何用?老子让他去吃粮当兵,是为了报效国家,争取功名,奔个前程光宗耀祖,他却损公肥私坑害国家,把部队上的东西往家里拉,人人都像他这么干,部队不就跨了吗?还怎么保家卫国?再者说了,这些东西放在家里能富一辈子吗?让乡亲们看到了怎么说?我儿子偷盗国家财物,那可就吐沫星子淹死人,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放?让我活不活人了?哼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太让人失望了,我打死他。说着话,爹爹又要打我,我妈妈哭着说:让娃娃吃过饭了拉回去就行了,打死了怎么办?娃娃可是解放军呀——是公家的人,你打死了,部队上能饶不了你吗——爹爹一听解放军三个字愣住了,高高举起的鞭子放下来,瞪着眼睛说:看着你现在是解放军的份上,老子饶了你,麻溜的开上车回部队上去,给首长领导说清楚,怎么惩罚都要接受,不许犟嘴狡辩,就是不让当兵了,咱们也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人穷志不穷,要有一颗高贵的心,不是你的东西看都别看,贪得无厌就会招灾惹祸,你给我记住了,再敢胡作非为,辱没祖宗,我就清理门户,把你逐出家门,改名换姓,滚——妈妈说让我吃点饭喝口水了走,可爹爹不行,说我不配吃饭。常言说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干的这事吃屎去吧,我哭着离开了家。” 娇娇女听的心惊肉跳,仿佛是身临其境的天方夜谭,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似得痛彻心扉,抚摸着他脊背,眼泪汪汪的说:“啧啧啧——你父亲好厉害呀——你现在疼不疼了……” “切——这都是过去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怎么会疼?有时候心生邪念,不努力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 “唉——这次的事情,你爹爹会不会打你?要不然我去证明你的清白,你就不挨打了……” “嗯嗯——到时候再说吧。我爹爹最疼我了,我七八岁就能为左邻右舍写毛笔字混饭吃了,我是村里第一个高中生,是爹爹的骄傲,长这么大就打我了那一次,那是怪我做错事,要不然我还能当队长吗?你说是不是……” “嗯——你爹打你了,你还说好话?你是不是欠揍呀……” “嗯——这就是我们农村人的爱,粗暴简单,切肤之痛就能记忆犹新,警钟长鸣。一个人要是做错了事,没人管放任自流,必遭天谴,就等于没人爱。没有害怕敬畏的人,也就是没有爱的人,和你给我织毛衣大同小异,异工同曲……” “嗯——这么多的人爱你,你爱吗……” “哦——当然了。爱是相互的,有来有往,各有各的不同。我爱你,你不爱我,那是单相思,不会有结果。嗯嗯——一个人一路走来阅人无数,每一段路都有不同的人和事纷纷扰扰,没有别人的帮助,那可就一事无成。能有所成就,就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就要感念感恩所有帮助过的人,尽其所能回馈身边需要帮助的人,有爱的生活充满阳光……” “说得好,今天晚上你就到我家来吃饭,我让你感受一会有爱的生活,好不好……” “呵呵——现场兑现呀……”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有人请客求之不得,说明我人缘不错,何乐而不为呢——下班了我过来,我忙去了,晚上见……” “嘻嘻嘻……太好了,晚上见。等等——还没有办手续——”大姑娘坏惺惺的说。 已经转过身就要出门的他停住脚步,诧异的不知所云,娇娇女一脸娇羞扑过来孔雀开屏,抱住他投怀送抱,豁然顿悟的他才知道是这样妙不可言的手续,心有余悸的害怕这里是患者之家,万一有人恰到好处出现在正确的时间惊鸿一瞥,岂不是无地自容了?敷衍了事,匆匆行事,逃离魔窟似得仓皇逃窜,惹得心血来潮的大美女忍俊不止。 车场里成了修理厂,恢复体力的战士们精神抖擞,把汽车大卸八块,例行二级保养,检查调整跑垮了的各部机械参数,加注黄油齿轮油,更换磨损过分的刹车片,敲敲打打回复汽车外表,一派繁忙景象。 黑子一看他回来了,没好气地说:“跑哪里偷懒去了?有几台车的发动机烧机油冒黑烟,需要换活塞环,新兵们不会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想累死我呀……” “切——就你一个人会呀?老兵们哪个不会弄?发动群众群策群力,谁家的孩子谁家领,你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老伙计,革命工作不是你一个人能干得了的,把你的手艺传授给大家不就完了……” “且——说的好听?我的手艺就那么不值钱?随随便便就想学到手呀——再者说了,新兵蛋子们不归我管……” “啧啧啧——看你那点出息?老同志了,有点觉悟好不好?传帮带可是我军的光荣传统,谁教会了你?还不是老兵们的功劳?你就大方些能死呀——你的手艺不传授给大家,还能带到棺材里去呀——还要我动手吗……” “哼哼——说的好听,你是甩手掌柜呀——动动手你能死呀——你动手我就动手……” “你——好好好——你娃就这么欺负我,我动手行了吧——”羽队长无可奈何的说。 战士们一看他们俩个人掐,都有些幸灾乐祸起哄,一看队长见好就收败下阵来,有些大失所望,打起来才有好戏看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有人在,形形色色,众口难调才是生活的本质。 责无旁贷的羽队长一身油腻,尽职尽责示范传授经验,讲解原理特性,构造功能,维护保养,督导大家学会自立。好学上进的新兵们不可能无师自通,学而知之受益匪浅,由衷的佩服起老兵技艺精湛,炉火纯青,倾囊相授。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高原蔚蓝的天空中布满了火烧云,夕阳无限好,基地大喇叭下课号响彻云霄,满脸油污的羽队长抬起头来时变成了小花猫,干不完的活告一段落,招呼大家收工开饭。 两手乌黑的不容易清洗,只能用汽油稀释,脸上的油腻同样用汽油擦洗,汽油味熏得头愣眼花,眼泪直流,汽车兵浸泡在汽油中绝不夸张。 基地食堂人头攒动,互不相识的军人熙熙攘攘排队打饭,汽车兵虽说是换洗干净,汽油味却如影随形,独树一帜洗不去,浓烈的异味污染空气惹人讨厌,闻不惯的人趋之若鹜,蹙眉头捂口鼻像躲避瘟疫。 心知肚明的羽队长一看,让大家撤出食堂返回宿舍,每个班拿饭盆打饭回来在宿舍里吃,免得讨人嫌,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就不美气了。人贵有自知自明,不能自私的不在乎大家的感受遭人白眼,自尊自爱才能赢得大家尊重。 羽队长端起碗就要吃饭,突然想起来人约黄昏后,言而无信岂不是自毁长城?让赵群里叫来一班长马百善,安排晚上组织学习读报纸,让大家了解国际国内的时事新闻,紧跟形势不落伍,急急忙忙赴约,来到梦医生家门口,毫不犹豫推门进来一看大吃一惊。 客厅里一个个头魁梧浓眉大眼,戴着银丝边框眼镜的儒雅男人,乌黑的头发光滑明亮三七开,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明兜打折,清新亮丽,新潮得体,一尘不染的皮鞋光亮如新,风度翩翩,气质高雅,一看就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同样愕然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不期而遇的两个人不明真相,四目相对互相打量,猜测着对方是何许人也?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绝非善类。一家有女百家求,小伙子上门到孤身一人的大姑娘家,除了搭讪找对象,还能有什么? 一身戎装的羽队长不卑不亢,孔武有力,目光如刀看着文质彬彬的对方,脑海里千转百回五味杂陈,最直接的念头就是,这个男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是不是和他来抢夺姑娘的竞争对手?如果是就打偏了扫地出门,以绝后患,一山不能容二虎,自古如此。 如果是大美女脚踩两只船如何是好?不就是放鸽子玩火吗?想想她炽热的情感表达,不是朝三暮四的轻薄之人,为何还金屋藏娇? 就在两个人尴尬的空档,系着围裙的梦医生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满头大汗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了,一看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局势互不相容,放下碟子介绍道:“你们两个人天南地北不认识,我来介绍。羽队长,这个是我老乡叫李西宁,是我没有见过面的左邻右舍,一个大型水泥厂化验室主任,不远万里到边关来看我,是我妈妈给我介绍的对象。李主任,这位是我的战友,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就是昨天我给他洗衣服的那个人。你们两个人都是我朋友,能来我家做客,就是看得起我,握个手吧——”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如果不出所料,没名得怒火中烧,有一种被耍猴愚弄的感觉,却极有城府压住醋意,大大方方伸出手说道:“欢迎李主任远道而来高原边关体验生活,我是羽虎佳,傻大兵一个,请多关照。” 李西宁不自然的伸出手,面色不善的说:“我是李西宁,小梦梦的邻居,在一条弄堂里长大,青梅竹马的发小伙伴,平头老百姓一个。这次来受曲伯母看得起,远赴边关看看小梦梦,你就是传说中的羽队长?英雄了得,幸会幸会。” 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素质涵养相差无几,高矮胖瘦旗鼓相当,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说起话来自然有些鄙视,都不是善茬子,迫于梦医生面子,都显得文质彬彬不敢造次,表现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话不投机半句多坐下来,静观其变。 聪明绝顶的梦医生一听,这两个人已经火药味十足了,掌控不好就会一怒为红颜撕破脸,争风吃醋拳脚相加,大打出手,不得善终了。还好,两个人克制力极有城府,还有坐下来斡旋的余地,泛不起大浪来。 收拾停当开席了,大美女看着羽队长说:“今天你表现不错,还能如约而至,提出表扬,菜炒好了就等你来……” “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搅了,我走了。”羽队长不爽的说着话,站起来往外走。 “站住,既来之则安之,难道说你不是我的客人?你害怕了李主任这个客人了?”娇娇女的兵不厌诈使得恰如其分。 追将不如激将,羽队长一听来了劲头,堂堂的解放军还怕了一个普通老百姓?笑话不是——岂有此理?去而复返又坐下来聆听教诲。 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的美人不简单,精致的菜肴有模有样,秀色可餐,摆满了一桌子,这是她别有用心的作品,也是连日来精心策划的布局,釜底抽薪要打破僵局,挣脱枷锁在此一举。 斟满酒举起杯,未语泪先流的娇娇女眼含热泪,汩汩流淌的泪水不去打理,肆意横流,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努力控制悲伤,吸吸溜溜的说:“嗯——吸吸吸……你们两位都是远道而来,鬼使神差偶遇到高原边关,能到我家里做客,我们就是有缘人,不管什么原因,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我做东略备酒菜招待二位,厨艺不精献丑了,水平有限只能如此,如有慢待尽情原谅,我先干为敬。”伤心之至的她,举起杯仰起头喝干了酒,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 豪放的举动惊呆了两个大老爷们儿,不知道是何用意的羽队长一头雾水,入乡随俗仰起头喝干了酒,李西宁有些惧怕酒,哆哆嗦嗦还是喝完了。 斟满了第二杯酒,满脸泪痕的美人梨花带雨,妩媚动人的容貌艳冠天下,超凡脱俗,端起酒杯哽咽着说:“吸吸吸……多谢二位朋友看得起我,我能和你们一起开怀畅饮,感悟人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你们两个人都是当今社会的佼佼者,难得一见的精英人物,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能看得起我实属荣幸,我何德何能自叹不如,谢谢二位了。自古道红颜薄命,江山美人都是男人追逐的猎物,一代女皇武则天都逃不过,我算老几?你们两个人为我而来,却路径不同各有千秋。李主任是家母挑选的乘龙快婿,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表人才家境富裕,是门当户对的最佳人选,无可挑剔,我是乖乖女无法拒绝。羽队长不期而遇英雄救美,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从天而降,豁出命来捂化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救命之恩大过天,值得我以身相许感恩一辈子,现在让我选择,我好痛苦,母命难违,我心不甘,让我怎么办么——呜呜呜……” 两个男人恍然大悟,知道了此时此刻为了什么?李西宁一看伤心欲绝的美人心生怜惜,豪气顿生的说:“小梦梦不必伤心得啦——我们俩个人决斗好啦——谁胜谁拥有你晓得啦——” “啊——”羽队长和梦医生一听,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决斗?中世纪不文明古老的方式方法,血腥残暴,为了女人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还能用在当下呀?太老土了吧?惊骇的姑娘看着羽队长如何反应? 羽队长大跌眼镜的吓了一跳,自己身为军人,文武双全都不敢大言不惭的夸海口,想不到文弱的上海男人竟敢蚍蜉撼树,扮猪吃老虎,脑袋让驴踢了?就嗤之以鼻,轻蔑地说:“你好大的口气?不看看我是谁?自不量力竟敢大言不惭说决斗?不害怕我一巴掌像苍蝇一样拍死你呀……” “哎呦呦——你好大的口气得啦——我的个头不比你低得啦——我不是吓大的,更别说是纸糊得啦——为了心爱的女人……” “切——你有眼无珠找死呀——瞎着里看不出我是军人,国家的捍卫者,就是国家的杀人机器,没有两下子克敌制胜,一招毙命的手段,如何能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像你这样的平头百姓,十个八个都不是对手,你最好闭嘴,别自讨没趣,挑战我的底线……” “你你——你是军人有什么了不起得啦——你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大罗神仙,气吞山河的孙悟空,我让你拍苍蝇试一试——”李西宁也是个宁死不屈的热血青年,无惧无畏的说。 羽队长一听他不知好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藐视军人的威严,就口不择言的激将道:“呵呵——你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别冲动,上海男人只会做家务带孩子,令人不齿,我们国家一百多年来的耻辱就是从你们上海开始的。如果你们上海男人有血性奋起反抗,抛头颅洒热血保卫家园,上海就不会成为世界列强的殖民地,也不会成为冒险家的乐园,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决斗……” “你——你你——你这是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上海成为殖民地是国家无能,全民族的耻辱,是你们军人无能造成的,我们上海男人能怎么样……” “哼哼——怎么不去死——宁可屈辱的被奴役,也不敢振臂一呼英勇赴死,这不是事实吗?别在这里和我叫板,自古道江南才子西北将,西北男人的彪悍生猛由来已久,威震华夏,你不是对手。论才情智商你还有得一拼,论破马张飞你不是个,你在我面前就像幼稚园的三岁小孩,抬起脚你就死定了。”羽队长的刻薄可不是盖的,他博览群书知晓古今,尤其对近代史了如指掌,说起来头头是道,更知道一个人的软肋不可触及,身为军人深谙此道。 首先从意志上打击对方。水急则鸣人急则乱,让他乱了心智趁火打劫,乱拳打死老师傅自古如此。有文化的李西宁果然中招,上海的历史就是屈辱的历史,大街小巷风格迥异的地标建筑,仿佛世界各地建筑博物馆,赤裸裸展现着昔日的不可一世,藐视着一个民族的软弱无能,敢怒不敢言。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面隐隐作痛,也只能哀声叹气,得过且过。就看他浑身颤抖,眼睛喷火怒不可遏,蠢蠢欲动的就要发作,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你——你欺人太甚晓得不——好大的口气的啦——我让你打死好得啦——”说着话站起来。 蓄势待发的羽队长肩膀耸动,每天做操一样的擒拿格斗熟能生巧,搏击水平日趋成熟,蛮牛一样的黑子都不是对手屡屡中招,对付李西宁这样的菜鸟就像砍瓜切菜,不在一个层次上,像幼稚园的阿姨一样对付小朋友,绝对稳操胜券。 担心的是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出手了拿捏不好失手了后果难料,伤及无辜不得善终,还要吃瓜落。不给不知死活的无知之辈点教训,还以为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不成?敢在军人面前叫板就是找死,打软了就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 泪流不止的姑娘一看风云突变大事不好,这两个争风吃醋的二杆子一怒为红颜,为了她立马横刀互不相让,都成了侠肝义胆的护花使者,动起手来如何收场? 吓干了眼泪不哭了,手中的酒杯一甩碎了,拿起一块碎片刺进手腕里,厉声的说:“谁敢动手我就死在你们面前,这里是基地司令员家,容不得哪一个人放肆,不信就试试——” 各不相让的两个情敌慌了手脚,李西宁失声的说:“啊——别别——小梦梦我错啦——我不决斗了好不好——你可不敢自残得啦——” “李主任,你是有文化的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这里是军营,不是上海滩,羽队长是领兵打仗的行伍出身,一招毙命不是戏言,一忍再忍不出手,你还苦苦相逼挑衅,你这不是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吗?拳脚无眼,把你怎么着了,你回去让我妈妈知道了如何是好?婚姻大事自由缘分,你不能背靠我妈妈咄咄逼人,逼我就范,我心不甘你知道吗?你的条件如此优越,找个比我漂亮的女孩子不成问题,何苦纠缠我不放?说实话,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的想法,可迫于我妈妈的威严张不开口,你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天有好处,看看与世隔绝的高原边关没什么不好,对不起你了,我敬你一杯。”泪流满面的娇娇女哭诉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李西宁一看豪气顿生,端起杯子一口闷,仅存的一点侥幸瞬间破灭,多少天了频遭白眼冷遇,心灰意冷想一走了之,可美艳无双的大姑娘倾国倾城,实在是太诱人了,如何能放得下?弃之可惜。 再加上显赫的家庭背景引人注目,如果攀上高枝,咸鱼翻身就是顷刻之间的事,冥冥之中幻想着幸运之神垂怜,一觉醒来峰回路转,没成想半路里杀出程咬金,横刀夺爱势不可挡,此刻看来化为泡影,到此为止了,反而死了心解脱了,看着痛苦不堪的美人心生怜惜,尴尬已经不可挽回,何不高姿态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羽队长三缄其口沉默寡言,静观其变,李西宁看了一眼他正襟威座,神圣不可侵犯,是个惹不起的武夫,知趣的知难而退,看着抽泣不止的姑娘说:“小梦梦你不要伤心得拉——我晓得配不上你得啦——我和你虽说是在一个弄堂里,从小也不认识得啦——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也不会滞留到今天让你为难得啦——你妈妈哪里尽管放心好了得啦——我晓得怎么说,绝对不说你的坏话得啦——你别再喝酒自残了晓得不——” 泪流不止的娇娇女一听如释重负,掏出手绢擦眼泪鼻涕后,感激的看着李西宁说:“李主任,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宽宏大量,我妈妈那里就拜托你多美言了。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我回家探亲一定去登门拜访,说话算数,这杯酒为你饯行。” 李西宁受宠若惊端起杯子,诧异的看着快刀斩乱麻的姑娘,腹诽道:这就是军人做事行为吗?深陷泥潭不能自拨,简单明了自我施救,本来就没什么是是非非,更谈不上情感,阴错阳差交织在一起相互折磨,都因为母命难违,说不得什么。 自己的社会地位家庭条件,在当今社会也是数得着的名门望族,转过身就是一片森林,趋之若鹜的追随者不在少数,点点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必大老远跑来自取其辱?吊死在一棵树上?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眼前的这个大兵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神采飞扬,不怒自威,和同样是军人的美人郎才女貌,志同道合,如果能走在一起,真可谓神仙眷侣,互相照顾也顺理成章,不存在两地分居,棒打鸳鸯,应该祝福他们。 人生难得一相逢,转头已是白头翁,不应有恨。他想到这里端起酒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呵呵——两位朋友,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能同桌共饮,也算是缘分不浅得啦——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这杯酒冰释前嫌,我们还是好朋友得啦——来——干一杯——”…… “……” 第五十四章疗养院 第五十四章 疗养院 不胜酒力的李西宁急火攻心,面红耳赤,他的大度感动着百感交集的靓女,她歉意地说:“吸吸吸——李主任高风亮节,胸怀坦荡,让人敬佩,请你不要怨恨我。如果我是商店里的一件商品,许多人都想拥有,总得有个前后次序,先来后到吧?虽然我们不能听从命运的安排,游戏规则总得遵守吧——我已经心有所属,就不能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这山望着那山高不守妇道。我不是随便的人,三从四德从小就知道,贤良淑德从一而终,是起码的道德底线,必须恪守。你来迟了,只能对不起白跑一趟,望你谅解。你的素质气量像个男子汉,不愧是我乡党,我为你骄傲,干一杯——” 冰释前嫌,清除隔阂,交杯换盏不亦乐乎,几个人酒精上头,眼睛充血,醉眼朦胧。羽队长出于职业习惯低调不张扬,端起酒杯来者不拒,观察着他们俩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 梦医生如果有男朋友,过往的激情演绎,不就成了逢场作戏的欺骗了吗?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抛洒?长这么大,情为何物还是头一回身临其境尝试,虽然是懵懵懂懂不解风情,可书里面描述有男女情爱的场面,以战养战学习实践,再加上人生秩序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男欢女爱是无师自通的本能,用不着传授自学成才,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一言不发的他,看明白了其中原委,打消了担心,看着娇娇女消受不了酒,就想为她分忧解愁。三个人喝酒,自己如果置身事外就冷场了,即便是心情不爽,还是要大局为重,略一沉吟端起杯子说道:“李主任,初次相见多有得罪,望你海涵。军人行事头脑简单,快言快语不绕弯子,单刀直入,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敬你一杯酒,对不起啦——我先干为敬。” 耿耿于怀的李西宁一听,迫于形势端起杯子,不咸不淡的说:“哼哼——领教了羽队长你的彪悍,军人我并不陌生得啦——我的同学朋友,有好几个在吃粮当兵晓得不?经常和我有书信来往得啦——他们是海军中的潜艇兵,出海执行任务几个月回不来,守卫着祖国海疆,和你一样孤独寂寞,令人敬佩晓得不——不打不相识,我和你天南地北素不相识,前世有缘偶遇在高原边关,说起来也是有缘人得啦——言语冒犯,多有不敬,希望你见谅。” 两个情敌相互客套礼让,一杯接一杯较起劲,不甘示弱喝起来,靓女一看又要烽烟四起,惹起祸端。李西宁不胜酒力,不是羽队长对手,拼酒下去,势必灌醉了失去理智,借酒壮胆闹起来,武松打虎就不好收场了。 她急忙制止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醉在一杯,喝多了伤身体,你们两个人适可而止,我敬二位一杯。”说着话仰起头,就要先干为尽。 智勇双全的羽队长心知肚明,这是在警告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赶尽杀绝。一看大美人已经张开嘴就要喝酒,出手如电,抢过来她酒杯子一口喝下说:“喝酒是大老爷们的专利,一个女孩子呈什么能?别喝了,我替你喝。” 情场上败下阵来的李西宁一看,他们俩个人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有一种故意嘲讽的味道,气血翻涌。事已至此,呆在这里像灯泡子一样自觉无趣,眼不见心不烦,见好就收是明智之举,咳嗽了一声端起酒杯说:“小——梦梦,多谢你——款待,多谢羽队长——作陪,我有些头晕,失陪了得啦——我回招待所得啦——告辞了……”说着话,喝完酒起身离座,跌跌撞撞出去了,怎么能没有些情场失意的愤愤不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都不为过。 情为何物因人而异。爱情这杯酒,谁喝谁都醉,是是非非怎么能说的清楚?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置身其中才知道个中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品尝起来无法掌控,事与愿违。机遇不到运气不佳,月下老人不帮忙,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是枉然,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 两个人送走了不该出现的人,仿佛尘埃落定,情意绵绵返身回屋,喝醉了酒的娇娇女像泄了气的皮球,软歪歪浑身酥软,故意撒娇,瘫软在羽队长怀里,酒气冲天呼吸娇喘,俏脸嫣红,酥胸高耸,越发的美若天仙,另有一番爱不释手的风韵。 威猛的羽队长,搀扶她坐在沙发里独享尤物,乐不可支,妙不可言,迷人的美人媚眼如丝,看着他说:“叫你来吃饭也没有吃好,让你看我笑话了……” “切——一顿饭无关紧要,吃不好可以重新来过,只要有你在,我还能饿肚子呀……” “嘻嘻……你对我这么有心信呀——谢谢你如此信任我。唉——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好难为情,我这个老乡到这这里来十几天了,天天赖在这里不走死缠我,让我无所适从,心烦意乱。直接拒绝,害怕伤了他自尊心,他回去后在我妈妈面前嚼舌头,我妈妈就会不高兴,我就成了不孝之女,让我左右为难。知道你要回来了,也担心让你看到了会起疑心,认为我轻浮不自重,你会看不起我。无奈之下左思右想,还是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让你来见证我不是随便的人,你不生气吗……” “嗯——一开始搞不清状况,还是有些纠结,心里面不是滋味。人和动物在两性关系上没什么区别,自私的都想独自拥有,水火不容,就会不择手段击败对方,失去理智,传承自己的基因。我刚才对你的客人出言不逊,有失风度,你不生气吗……” “你好凶哦——我看你就要动手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把我的眼泪都吓干了。还好,你的克制力战胜了鲁莽,保全了我的脸面,谢谢你啦……” “我也是差一点就惹祸了,那小子也是个硬茬子知难而上,吃过饱饭,没有挨过饱打……” “我听他说他是厂里的篮球运动员,身手骄键,气力过人,难有敌手,和你有得一拼……” “切——身手骄键有什么用?不懂得搏击技巧,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招他都挨不住……” “哦——你有这么厉害?我看你也是平平常常嘛,还有过人之处……” “呵呵——你对我还是不了解呀——我是带兵人,没有两下子震得住人的铁腕手段,有些刺头兵妄自尊大,寻衅闹事,镇压不住不就翻天了。我徒弟赵群里,当兵前就是地痞流氓一类的古惑仔混混,当兵了恶习不改,专横跋扈不服管教,持强凌弱,欺压战友惹祸招灾,把我师傅都不放在眼里,让我打趴下,罚站了一天征服了,现在已经入了团,成了积极分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兵……” “地痞流氓?听起来很恐怖。刘晓强表现的怎么样……” “切——表现不好由不得他。在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环境中,随时随地危机四伏,性命不保,唯有咬牙坚持才能活下来。那小子也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少年老成,压塌冰面吓傻了,木呆呆脸色煞白,目光涣散,不哭不叫。我一看麻烦了,毫不犹豫一巴掌打醒了,下手太重打肿了他的脸,他清醒过来眼露凶光,要和我动手,还以为我欺辱了他。我高兴的让他打,他师傅和弟兄们劝说解释,他才知道了怎么回事,怒气消失了,高兴的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一样记吃不记打,还要请我喝酒表示感谢……” “你算是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打醒了他就废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这小子贼胆子特大,一次次命悬一线,却决不退缩,不怕事不怕人,有股子阅人无数的傲气傲骨。我没时间了解他的过去,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好好锤炼一番,把他的傲气傲骨打压下去,和大家融为一体,他将来能当将军……” “真的假的啊——你这么看好他?比你如何……” “哦——比我强多了。嗯嗯——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浑浑噩噩,随波逐流,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也没有他这种傲人的气势,在师傅呵护下,战战兢兢成长壮大。而这小子内心强大,敢和我瞪眼睛,这种气势必成大事,其他人没有。”羽队长有感而发。 娇娇女一听乐开了花,抱住他的脖子激情演绎,两个人各取所需乐不可支,一时间激情飞扬,精彩场面只能心会,不可言传,人间艳福妙不可言。 “刘晓强是我弟弟……” “你——弟弟?怎么可能?你姓曲,他姓刘,牛马不相及么……” “不知道了吧——他是我异性弟弟。他爸爸和我爸爸是老战友,我们两家人关系密切,就像一家人,强强叫我姐姐,不是我弟弟是什么……” “哦——怪不得这小子成了你的传声筒,说你的时候吞吞吐吐,我就觉得有猫腻,原来是水中桥啊——他爸爸和你爸爸是老战友?嗯——一定也是封疆大吏的大首长了?在哪里高就……” “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奖励你……” “说话算数……” “绝不耍赖……” “嗯——基地是军级级别,你爸爸是司令员就是将军,他爸爸一定也是将军,要不然就不匹配了是不是……” “聪明,他爸爸比我爸爸还要高一级别……” “高一级别就是中将了,起码是集团军或者大军区司令员级别的要员了。哇噻——军区的刘副司令不会是他爸爸吧……” “你认识刘副司令……” “当然。这次上高原,在军区火车站见过一回,说是多年前山洪暴发,我训练新兵遇上了,不能见死不救。我和我的兵,悍不畏死激战山洪,把他的吉普车从洪水里捞出来,拯救了一车人。我也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面,在火车站相见才知道有这么回事。我的老乡杨凯元给他当参谋,说起此事才找到了我,为了表达救命之恩,送给我了好多好东西,我受之有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然还能有现在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理所应当么——怎么能受之有愧?现在知道了刘晓强是何许人也了……” “哦——这小子怪不得气势凛然,原来是将门虎子呀……” “害怕了吗……” “切——司令员是他爸爸,他就是小兵一个,有什么可怕……” “你不会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就不敢管了吧……” “且——恰恰相反。能把司令员的儿子带好了有出息,我不就更能耐了吗?想想我过去对他还心慈手软,害怕他受不了适得其反,现在知道他是非同一般的人物,阅历比我都丰富,家庭背景显赫,心理承受能力极其强大,从此以后还要加大力度磨砺他,把他打下云头,打回原形,老老实实当好普通一兵,那可就前途不可限量……” “啵……”美人一听喜不胜喜,奖励柔情蜜意。 两个人徜徉在激荡的爱河中跌宕起伏,尽情舒展,淋漓尽致争分夺秒,尽享美好一刻,意犹未尽。 “我和你相知相遇时间不长,总觉得仿佛是很久很久了,和你在一块很依恋,很轻松,有说不完的话很开心,一点都不烦。”闲暇之余的激情女说。 “我也有同感,在你面前不虚妄不虚伪,卸下伪装不设防,不做作,素面朝天,不担心会有不良后果,就像呆在妈妈身边一样安全。”羽队长有感而发。 大美人一听深受感动,眼圈一红水雾弥漫,喜极而泣的说:“我怎么能和你妈妈相比?你妈妈为了你操碎了心,你上天入地风雨兼程,妈妈自始自终关注着你的饥寒冷暖,而我就在你身边却做不到这些,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傻丫头,妈妈的爱无私深邃,能把全世界给了我,这是母子连心的爱,而你是异性相吸的情爱,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缺一不可。妈妈养育了我,却不能陪我到老,总有一天,生命周期到了,就会离我而去,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哪个人都逃脱不了,还得一个女人相濡以沫共度人生,慢慢变老……” “这个女人是谁呀——会不会为你操心?你连什么都不会,更别说操持家务洗衣煮饭了,谁愿意服侍你呀……” “呵呵——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有他的位置,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人海茫茫,红尘滚滚,总有脑子进水了的傻女孩,哭着喊着飞蛾扑火,自投罗网,我就实话实说告诉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原作连理枝,我会带她飞越千山万水,惯看秋月春风,领略无限美景,体验五彩人生,一直到老不离不弃……” “好浪漫哦——这个女孩一定很幸福,你找到了告诉我一声好不好?我告诉她如何照顾你这个赖猪,饥则食、渴则饮、困则眠,冬防寒夏防暑,喔……”她的嘴被堵住了,气郁的说不出话来。 一阵子暴风疾雨铺天盖地,两个人极其卖力,气喘咻咻,上气不接下气好辛苦。 羽队长留有余地的说:“不知道哪个苦命的傻丫头,要我这个大笨蛋?不过话说回来,干家务洗衣煮饭,不是高深莫测的高科技,有兴趣一学就会。汽车这么复杂的高科技,对我来说了如指掌,闭上眼睛都知道哪儿是哪儿,你说是不是……” “嘻——我不喜欢洗衣煮饭带孩子的男人,你学会了要傻丫头干什么?男人就要力拔山兮气盖世,流血流汗不流泪打拼世界,婆婆妈妈围着锅台转有意义吗?我就喜欢你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简简单单与人相处,用不着苦思冥想钻营投机,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还有自己的尊严吗……” “哈……干家务是日复一日的生活主题,轰轰烈烈的日子不可能天天如此呀?我是一个平凡但不平庸的人,首先是做好儿子,孝敬爹妈,其次是做好兄长当好兵,完成使命争取荣誉,光宗耀祖……” “这才对嘛。你不是平凡人,你带领车队勇闯极地,一命抗争挑战极限,基地的战友们传为佳话,就连我爸爸都感叹不已。去年的车队,第一趟进去就出不来陷入困境,军区派出直升机大队,空中救援才得以脱险,差一点就全军覆灭了,你已经两趟了来去自如,太伟大了……” “切——伟大可消受不起,完成任务是使命所迫,职责所在,应当应份。把车开出去了不能开回来,还能叫开车呀——汽车是耐用品,不是一次性的卫生纸,好几万块钱一台车珍贵无比,仍在外头,就是祸国殃民的败家子,我舍不得呀。嗯——这一趟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要去什么地方……” “不许你说走,你走了,我天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孤独寂寞度日如年,我好害怕……” “呵呵——傻丫头,我不走了天天陪着你,吃你做的饭,把我养成好吃懒做、流油的猪肥好不好……” “嘻嘻嘻……才好呢,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把你养胖了。别看我出生在将军之家,我却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女人,就喜欢萦绕在你身边,干家务做饭我喜欢……” “哈……你的胸够大的了,巨无霸……” “嘻……你坏——你坏,不知道胸大无脑呀——我去食堂里帮厨,那些坏小子心辕马意,切菜的切破了手,使碱的使多了碱,馍馍成了绿军装,把王管理气得吹胡子瞪眼给我下话,不让去了……” “哈哈哈……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呀——怪不得这小子敲我竹杠,你去帮厨,就是不打自招了,让他看出破绽……” “我没有给他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他怎么会看出破绽……” “切——这种事情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明眼人怎么能看不出来?尤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帮厨?不就不打自招了?那小子瘦狗鼻子尖,怎么会闻不出味儿来?嗯——得想办法堵住他的臭嘴,免得无事生非到处传播,扰乱视听……” “他敢——明天我再去食堂里添乱,我看他……” “使不得——你再去了,就证明了他的猜测了。贼无赃,硬似钢,谣言止于智者,置之不理他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他软肋,他小子不敢给我扎刺……” “哦—他有什么把柄让你抓住了?说出来听听,他敢给我使坏,我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娇娇女解气的说。 羽队长一看她娇艳如花的脸,捏住她琼鼻摇了摇说:“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大老爷们儿的隐私,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你还给我保密呀——不说拉倒。我去把菜热热,你再吃一点……”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黑子那家伙就像王管理一样,已经有所察觉闻出味来了,我去迟了,他就会疑神疑鬼,口无遮挡的胡说八道……” “且——你还害怕黑子呀?他不就是一个兵吗——我不让你走……” “他可不是普通一兵,是我的克星,也是我的镜子,时时监督我少出差错,如果我不努力做不好,他就会直面相谏,决不留情,我是爱恨交错……” “切——不理他不就完了吗?再呆一会陪陪我么——现在才九点钟么……” “那可不行,黑子是我的福将,我们俩个人一路走来互相扶持,感情深厚,有过命的交情,我有今天的成就,离不了他帮助,你可不敢小瞧他……” “知道得啦——她是我弟弟的师傅,我怎么会小瞧他?再抱抱我不行吗……” “切——别闹了唵——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几十号弟兄我不能不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万一捅出什么篓子来,可就前功尽弃了,你说我怎么交代?有我在就会震慑他们,他们就不敢为非作歹,明天见……” “不嘛——不嘛——我就不么——你老是来去匆匆,让我难受……” “呵呵——我也是身不由己呀——你这么漂亮的大姑娘鲜活艳丽,让我抱让我亲,多大的艳福呀——温柔乡里销魂触骨,乐不思蜀怎么行?乖乖的唵——”羽队长去意已决,翻起身就要走。 情迷意乱的姑娘难分难舍,扑过来抱着他不愿分开,羽队长脸上飘过一丝诡秘,抱住她出了门,吓得她赶紧挣脱怀抱,四下里看了看黑咕隆咚没有人,嗔怒道:“你坏——你坏——永远都是你有理。记住了,晚上起夜时穿上毛衣,别感冒了唵——” “唠唠叨叨,变成我妈了……” “嘻……这可是你说的。对了,明天你到我医务室里来,你的兵出院了,还要你签字画押……” “盖章子多好呀……” “盖章子——你有章子呀……” “当然了,你不知道呀……” “我——喔……”她的嘴被堵住了,才知道盖章子是怎么回事。 雾里雾中反应过来的她心花怒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意犹未尽,浑身上下火辣辣燃烧,暖洋洋无比享受,沉浸在美妙之中不能自拨,甜蜜的爱情令人陶醉,真的是名不虚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姗姗来迟的春姑娘,所到之处妙手回春,旧貌变新颜,高原基地几天时间就绿意盎然。迎春花怒放起来,长不大的桃花杏花竞相开放,原本苍凉的营区,一下子生机勃勃,吐故纳新,军人们高兴的倘佯其中欣赏着,仿佛没有见过春暖花开,高原的春天来临了。 坐落在黄河边上的军区疗养院草长莺飞,花红柳绿,各种花朵争奇斗艳,姹紫嫣红。高大的梧桐树树冠巨大,新出来的叶子青翠欲滴,密密麻麻遮住了太阳,百密一疏漏下来星星点点的太阳光,落在地上随风舞动,光怪陆离煞是好看。 桃花杏花已过了盛开期,青杏已经跃上枝头茁壮成长,躲躲藏藏藏在树叶下羞于见人。长途跋涉迁徙回来的燕子超低空飞行,遇到人嗖一下扶摇直上,到达顶点又自由落体般摔下来,临近地面才展翅翱翔,看起来轻盈似花絮。 笨拙的常住居民麻雀,扑棱棱穿行在树枝间叫喳喳,似乎有什么重大决议意见不统一,有些脾气暴躁的坏分子,翘着尾巴气焰嚣张,持强凌弱寻衅滋事,同室操戈,把意见不合的同类打的羽毛纷飞,四处逃窜,太平盛世哪里有…… 树底下的长廊凉亭里幽静安详,两个两鬓斑白的老将军促膝长谈,基地曲司令到这里来疗养有段日子了,积劳成疾的病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加重了,身体消瘦,面色焦脆,病怏怏的有气无力。 老战友刘副司令,百忙之中来看他,语重心长的说:“我说老伙计,你就听我一次话,别硬撑着了,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再拖下去可就麻烦了。病来如山倒你是知道的,上海的医疗条件全国一流,更何况在你家门口,家里人照顾起来也方便。在这里你孤身一人,老婆孩子天南地北,怎么说都不对劲不是?我已经给南京军区的首长打过招呼了,你准备好这两天就走,别再犹豫了。” 曲司令一听,深受感动,想了想说:“谢谢你费心了老伙计,我听你的,去上海是明智的,看病顾家两不误,可梦丫头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就更孤单了吗?这丫头你知道,打小就和姥姥生活在一起,我为了工作就没有照顾过,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想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职责呵护她,让她快快乐乐感受到父爱,谁想到身体这个样子,真是力不从心了,苦了这丫头了……” “嗯——你走了还有我呀——我就不能照顾梦丫头了?更何况强强和她在一起,别看强强匪的离谱,淘的没边,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不听,可梦丫头的话言听计从,姐弟俩个人相处的关系不错,你放心就是了……” “说的也是啊——梦丫头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孩子,五六岁就知道洗衣煮饭,操持家务,对人热情大方心眼好,强强惹是生非闯祸了,丫头从不埋怨,默默地跑前跑后料理善后,强强深受感动。嗷——说起强强这个坏小子,太没良心了……” “这小子又怎么了——闯什么祸了——才消停了几个月……” “呵呵——你别着急,听我说嘛——昨天梦丫头来电话说,车队到达基地十几天了,强强根本就见不到面,整天家泡在车队里不着家,就像着了魔似得,乖的像小花猫,表现好的判若两人,还能指望他姐弟俩个人互相照顾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小子又招灾惹祸了,原来是怎么回事呀?这就好——不闯祸就好,我给她们两个人带去了那么多好东西,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干,再不要给我脸上抹黑了,我让这臭小子折腾的够呛,已经颜面无存了,再无天无法胡闹,我可就活不起人来了。子不教父之过,让我……” “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了不就好了吗?你看看现在的强强多好呀——梦丫头说羽队长是个帅才,敢作敢为,把强强呼来喝去,和大家打成一片了,根本就没有高干子弟的优越感啦……” “这就好。咦——羽队长会不会不知道强强是我的儿子呀……” “看你说的啥话?羽队长有文化那么聪明,能文能武,怎么能不知道强强是何许人也?强强是深藏不露,掩耳窃铃,可骨子里就有纨绔子弟的不可一世,你和我都是带过兵的人,几个回合下来,就知道什么货色了……” “那可不是吗?天见可怜,强强总算是学为好人了,让我深感欣慰。嗯嗯——我听基地的同志们说,强强整天家爬在车上捣鼓,一身油一身土毫无怨言,看见那个车队长有礼有节,还有些害怕,他这是怎么啦?以前他怕过谁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么——”刘副司令困惑地说。 “首长,喝口水,曲司令该吃药了。”两个清秀的女护士飘然而至,熟练的尽职尽责,完成职责后,又脚步轻盈飘然而去。 刘副司令端起茶杯子,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小心翼翼喝了口茶,感觉味道不错,赞赏的说:“信阳毛尖果真不错,我那里还有几斤,是一个老部下前几天捎来的,明天有车到基地,给两个孩子带过去……” “你把孩子们都宠坏了,梦丫头说你带去的东西太多了,你就不会留下自己享受吗……” “看你说的啥话?我们老了,多吃一口消化不良,粗茶淡饭才能颐养天年。唉——我们年轻的时候亏欠了孩子们,现在正是弥补的时候,孩子们会感受到我们迟来的爱,暖暖的歉意。”刘副司令深沉的说。 曲司令同样颇有感触,叹了口气说:“人生苦短,一眨眼人生暮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孩子们已经能堪大用了,就连强强那么匪的人都学为好人了,心甘情愿去吃苦受累不怕死,打拼自己的辉煌,可喜可贺呀。老伙计,梦丫头在电话里老说羽队长的好话,说的多了就让人心生疑惑,不会是这个丫头喜欢上了那个小子吧……” “年轻人的事,我们当家长的怎么知道?梦丫头喜欢那个队长,不知道那个队长喜欢不喜欢梦丫头……” “停——怎么说话呢?什么就喜欢不喜欢我的梦丫头了?你怎么胳膊肘子向外拐?你是哪边的呀——我的梦丫头是窈窕淑女,心地善良,有模有样,要文凭有文凭,要本事有本事,哪个小伙子见了不垂涎三尺,趋之若鹜……” “嗨嗨嗨……说起你的梦丫头,你看你高兴的样子,都不知道北了。老伙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规律么——不知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呀——我看梦丫头有眼光……” “什么就有眼光了?那个小子有什么呀——家庭是农村一穷二白,职位是最低的,只有人还可以……” “哈哈……这不就结了?人是决定因素,家庭不可以选择,命运可以改变。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和和睦睦共度人生,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看好羽队长这个人,有文化有头脑,有股子拼命三郎的气势,暇一时日,一定会前途光明,大有出息。嗯嗯——你想想强强是什么人?能让他俯首称臣的人,没有些能耐怎么可能?呵呵——老伙计,孩子们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自由恋爱是大趋势,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你可不能横加干涉,让孩子们左右为难呀……” “唉——我也是这么想,只要孩子愿意,我就成全了不说什么,可她妈妈不行呀——前几天寻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小伙子,去基地相亲,梦丫头打电话给我哭诉不愿意,我我——我能说什么?唉——孩子们的婚姻大事,不操心说不过去,瞎操心就是害怕添乱,也是麻烦呀……” “爱屋及乌,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愿意养儿成龙,养女成凤呀——可——现实生活中谁又心满意足了?喜新厌旧,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刘副司令感慨道。 家家都有难念得经,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还是逃脱不了儿女情长的束缚,说起来也是一筹莫展了。 曲司令话题一转说:“咦——车队回来都十几天了,怎么还没有出发呀——有什么问题吗……” “唉——还有一批物资过两天才能到达,刚才我把后勤部和地方政府的官员们叫到一块开了个会,督促他们尽快把物资送到基地,大家都叫苦连天。嗯嗯——国家困难,物资供应不及时,这几天把我都急死了,测绘大队面临着揭不开锅了,再迟了就断顿了,急死人不?”刘副司令着急地说…… “……“ 第五十五章好人难做 第五十五章 好人难做 曲司令一听安慰道:“地方政府有困难,你也不要着急上火,能解决就好。测绘大队推进的速度很快呀——今年看来是能完成任务了……” “必须要完成任务。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很重视,付出多大代价都在所不惜,关系到国防布局和经济建设的大局,拖延不得呀——” “那可是。嗯嗯——还有大裁军也迫在眉睫,你估计现在的这些部队能不能保留……” “不好说呀——精简整编,消减臃肿,已经是拍板定案的战略方针,谁走谁留一发而动全身,是错综复杂的大手术,没有壮士断腕,大刀阔斧的气魄做不到啊——” “大手笔,大手笔呀——我已经年老体衰,疾病缠身,军旅生涯到此为止了,只是放心不下丫头。嗯嗯——如果我走了就拜托你多费心,看着点羽队长这个小子,他敢强取豪夺祸害我梦丫头,你就……” “哈哈哈……老伙计,看你那点小心眼,梦丫头是好欺负的吗?有强强在身边,谁敢欺负他姐姐了?强强还不得拼命呀——放心好了,梦丫头也是我的姑娘,我会操心……” “呵呵——说的也是啊——我这不是白吃萝卜淡操心吗?我去上海怎么走……” “后天有值班飞机去上海,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你。”刘副司令说。 曲司令一听浑身一颤,感激的话说不出来,看着鲜花盛开的景色,有一种凄凉袭上心头,能不能再回到这里来不得而知,说不定一转身就成了永别。 他乡变成故乡的过程中演绎纷呈,惊奇斗艳,多少青春不在了早生华发,功成名就落叶归根,又返回原地回故乡,其中甘苦痛彻心扉,初春的暖意变成了秋凉,经不住寒意阵阵…… 滞留在基地十几天了不能出发的车队,养足了精神无处宣泄,一个个躁动不安,话不投机就拳脚相加,招灾惹祸,把羽队长气得摁下葫芦瓢起来,祸事连连不得消停,基地司令部问责不断,让他呈上书面述职报告,这阵子安下心来提起笔,写了“报告”二字,就才思枯竭写不下去了,其实就是写检查呀——怎么能自己批斗自己么?性质写重了,白纸黑字既成事实,承认自己管理不善无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毁长城吗?写轻了,敷衍了事过不了关,首长不可能轻描淡写翻过这一页,这种尺度不好把握,孰轻孰重心知肚明。 军人为争得荣誉为荣耀,写检查受处分可就没意思了,辛辛苦苦命悬一线,起早贪黑苦苦追求,不就是为了立功受奖吗?现在到好,无事可干人心涣散,好事者乘风作浪,显摆自己拳头硬难逢敌手,挑战基地的兵,挑战中转的兵祸事连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惹恼了基地首长,放出狠话要严肃处理,决不轻饶,不得善终了。 焦头烂额的羽队长抽了根烟,酝酿着任何蒙混过关,找对了思路,写起来不成问题,华丽的词语就会从笔尖上流淌出来,绵延不绝犹如长江黄河,鸾飞凤舞的字体苍劲有力,跌宕起伏风格迥异,远近高低各不同,就是一副精妙绝伦的水墨画,自认为感觉良好。 能把既成事实的错误写出花来吗?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他苦笑了一下不得其法,怪只怪滞留基地时间太长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精力旺盛,无所事事枯燥乏味,管理不严就惹是生非。 带兵几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兵就不能闲下来,议事日程安排妥当了环环相连,就没有闲暇之余去招灾惹祸了。前天一台车开车去在公路上调式刹车,刹车跑偏失控了,把正常行驶的地方车辆逼到沟里翻车了,幸好没有伤到人。 地方师傅怒不可遏,告状搞到了基地,又是赔钱修车,又是赔情道歉,连续几天不得消停。刚刚平息过去,食堂里为吃饭,和陌生的中转部队发生口角,火气十足的小伙子各不相让,来不及阻止抡拳就上群殴起来,几百人一起打群架场面宏观,热闹非凡,流血事件可就难免了,打破头撕破脸不计其数,军装撕毁了的就有十几个人,狼狈不堪的一塌糊涂,气得羽队长火冒三丈,一声令下跑车场五十圈,以示惩罚,消耗完了体力才老实了。 这些事情如果白纸黑字据实相告,就是确凿无疑的罪证,严肃纪律给处分不在话下,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可就付之东流,灰飞烟灭了,战士们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摧垮了,接下来的任务还怎么完成?千里迢迢奔赴高原,几个月累死累活,可不是为了受处分啊—— 不受处分,闹事者又怎么行?军队有军队的性质,没有铁的纪律约束,放任自流,岂不成了一盘散沙?还能有一呼百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呀?不守规矩就要付出代价,奖罚严明才能鼓舞士气。敲山震虎,奖惩只是一念之差,后果截然不同,如何是好呀—— 就在他难以取舍的时候,门外面有人打报告,他心烦意乱,头都没有抬应了一声,进来一个兵说三班又打架了,他一听血压升高,怒不可遏,呼一下站起来,急火攻心就要兴师问罪,冥冥之中第六神经起作用了,告诉他切不可草率行事。 人急则无知,胸无城府,毛毛躁躁难成大事,处惊不变才是大将风度,略一沉吟又坐下来,语气平和的说:“让三班长把打架的兵提过来……” “是——”战士出去了,他提起笔来坚定了决心,不严肃纪律,一味护犊子姑息养奸,就等于风助火势,不知好歹的兵得寸进尺,捅出篓子害人害己。严是爱松是害,慈不带兵,仁不行贾,还是要使出铁血手腕肃纲整纪,杀一儆百。 “报告——” “进来——”黑子一只手抓着一个兵进来了,气呼呼地说:“这两个熊兵屡教不改,才消停了几天又打架了,你看怎么处理?” 羽队长抬头一看是刘晓强和康海军,两个人一脸不服气互相指责,刘晓强嘴角流血,康海军眼眶青紫,军装扣子也撕破了,不甘罢休的还想扩大战果。 羽队长冷冷的说:“刘晓强,这些天你这是第几次打架了……” “报告队长,我我——我这是第三次打架了……” “哼哼——你还记得呀——不打架你就手痒痒是不是……” “不不——不是队长,是他们欺负我……” “闭嘴——谁吃饱了撑的欺负你?你是谁呀——龙子龙孙呀——欺负你有意思吗——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不说自己不是?都怨别人呀——哼哼——你小子目无组织纪律性,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由着性子胡来,影响车队的安定团结,让你师傅抬不起头来,太过分啦——你。哼哼——从现在开始,祸不单行连坐,你师傅教徒无方,和你一块受罚,你不想要脸,就把你师傅的脸丢人丢到姥姥家好了。听我命令,你们三个人个跑车场五十圈,少一圈,晚上就在全队大会上做检查,听清楚了没有……” “啊——这这这——报告队长同志,我有意见,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打架我闯祸,我愿意接受惩罚,与我师傅无关……” “说的轻巧——你师傅不好好管教你怎么做人?怎么做事?就是渎职。这一次罚他跑五十圈车场,是看在我和他关系不错的面子上,你再打一次架,我就撤了你师傅班长的职务,再打一次架,我就停你师傅的车,和你一起留守基地悔过反省,你就心想事成了是不是……” “啊——不不——不会吧队长——我错了啊——你你——你不会这么恶毒吧——这可是株连九族,赶尽杀绝呀——”刘晓强惊骇的匪夷所思,歇斯底里的说。 “哼哼——你以为呢?你给我记住了,每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我们是一个集体,一个团队,每个人缺一不可,个人的优秀才有集体的优秀。你一个人的错误,就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样,我们大家都会因为你遭殃,团队的荣誉从何而来?你敢不顾及大家的感受,想成为害群之马,我就让你们三班统统停车反省,让你成为众矢之敌,只要你能做得出,我决不手软。滚——滚滚——站在这里还想请你喝酒吗……” “啊——不——队长,我我——我不敢啦——我跑一百圈行不行——我师傅就不跑了……” “不行——再敢犟嘴,一个人一百圈……” “是——”两个兵一看惹怒了队长,转过身落荒而逃。 黑子一看,喜滋滋地说:“呵呵——看看我的徒弟多有情有义?我就不跑了吧——吓唬吓唬而已么……” “谁吓唬谁呀——你看你带个兵带成什么样子了?除了打架就没别的了是不是?你也好意思呀——碰死算了,活着有意思吗……” “呵呵——干嘛说这么难听呀——年轻人打架就像过家家,有什么呀——我就活不起人了……” “哼哼——瞎着里看不到吗?这几天基地首长让我接连不断写检查,我可没有你脸皮厚,你不嫌丢人我丢人,你不想跑是吧——我替你跑行了吧……” “啊——你当真呀——哎呦呦——我去跑好了吧——我到是遇上驴了。”黑子经不住恐吓跑了。 清静下来的羽队长,没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喜悦感,反而忧心忡忡,再这么无事可干,混吃等死耗下去,习惯了天天吃苦受累跑车,天天看不同风景的战士们就难于约束了。 这些天无事找事,强迫他们学习,把能找得到的报纸学习三遍了,还有毛主席语录著作,马恩列斯选集,每个人还要发言,谈学习心得体会直到下课,都快逼疯了,就害怕他们无事生非,寻衅滋事。 部队和监狱异工同曲,再怎么过分饭总得吃吧?就在吃饭的空档就有人发泄了,真正是闲得无聊,防不胜防了,亚历山大(压力山大) 要吃饭了,三个兵还在车场里挥汗如雨接受惩罚。羽队长没胃口吃饭,如同嚼蜡敷衍了事,尽职尽责的王管理走过来说:“咦——我说哥们,你怎么缺几个兵吃饭呀——怎么回事……” “他们在执行任务……” “哦——食堂可不是饭馆,吃饭不等人,过期不候,错过了没饭吃……” “这个我知道,吃饭和执行任务两不误……” “哦——还有几分钟食堂就关门了,赶紧叫他们回来吃饭,我看见他们在车场里跑步,执行什么任务……” “体能训练……” “啊——体能训练?你们是汽车兵,又不是特种兵,搞什么体能训练么?什么时候的新科目……” “切——汽车兵怎么就不能体能训练了?你小子不要门缝里看人。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准备好执行特殊任务……” “你——他们就不吃饭啦……” “且——废话不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把他们饭留下,我在这里等他们……” “那还用说?你们是国宝大熊猫誉满华夏,全国人民都关注着,我怎么能慢待了?给他们留着饭呐——咦——你这几天怎么风平浪静的没动静了?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哦——这这——这话说的一头雾水,我没有受伤呀——哪来的痛哦——怎么了我?呵呵——你小子是不是好吃的吃多了鬼迷心窍,说什么鸟语?我听不懂……” “呵呵——你就装逼吧?上次你的封口酒已经失效了,现在我又发现了新大陆,如果你装聋作哑不补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啊——这这——这才几天就失效了?你是特高课呀——你你——你发现的新大陆上有没有外星人?有外星人的话,你可就成了轰动世界的重大发现者,你娃就前途不可限量了。”羽队长指东打西规避道。 “哈哈哈……”王管理一听他不买账,拉过凳子坐下,神秘的说:“嗯嗯——老伙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高傲的人,宁可走错路都不愿意问人,脑袋让驴踢了?你可不一样啊——我们俩人不亲,故乡亲,山连山水连水,乡里乡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么?你现在是背上牛头不认脏,执迷不悟,可我是旁观者清,大喝一声,你就会豁然顿悟,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绝密内部消息,想知道吗?” 心知肚明的羽队长一听,就知道他又要敲竹杠,这几天焦头烂额心情不爽,期盼着有机会发泄发泄,没成想天赐良机,瞌睡遇上枕头,就故意郑重其事说:“你想怎么样……” “呵呵——咱们哥们之间谁跟谁呀——不赢天不输地,聚在一起喝一杯一醉方休。我备菜你备酒,把黑子叫上,就在基地门口的小树林,可以吧……” “哈哈哈……你小子云山雾罩,上天入地饶了一大圈,不就是想打我秋风吗?哎呦呦——至于吗?又不是去广寒宫喝吴刚的桂花酒,至于到月亮上走一遭吗?嫦娥仙子可是寂寞难耐,独守空房,你就不害怕她劫色回不来?给玉皇大帝当上门女婿……” “哈哈哈……有那样的好事轮不到我,你把你死的愁,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拿咸菜糊弄人,要不然别喝酒……” “切——你猪眼睛呀——看不出我是干什么的?堂堂的食堂管理员王慧宝财大气粗,就是名副其实的土豪,财权物集于一身看不懂吗?岂能是吃咸菜的人?就这样,一会见。”王慧宝敲诈成功,喜滋滋的离去了。 热热闹闹的食堂里门可罗雀,唯有羽队长一个人静静等待着,看着桌子上的菜热量流失,冷冰冰失去色泽,还怎么吃呀?心里面抱怨受罚的三个兵还不回来,要跑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刚想着让大师傅热一热菜,刘晓强气喘吁吁跑进来,立正敬礼后:“报——报告——告队长同志,五十圈跑完了,请指示……” “擒拿格斗第六节使出来,全力以赴和我对打……” “啊——我——我不行了队长,站都站不住了,你打我好了,就是行也不能打你……” “呵呵——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呀——是不是心里面不服气骂我混蛋……” “没——没有——没有,天地良心啊——队长,我不是鼠肚鸡肠的人,错了认罚天经地义。就是——觉得心不甘,你不问青红皂白,是非不分,一竿子打下来都掉到河里了,应该有对错么……” “哦——新鲜啊——打架还有对和错呀?我怎么觉得打架都是错,你认为打架还有对吗……” “这个——队长,打架是错,可也得分谁错在先吧——冤有头债有主,无风不起浪不是……” “哈哈哈……有意思,你认为谁错在先?又是谁先动手?我应该批评谁表扬谁……” “嗯——首先是康海军错在先,他洗牌的时候投机取巧不规矩,把大王老是洗给他自己,还不能让人说,说了还骂人,是我先动手,应该批评我……” “呵呵——你还很勇敢,自己主动承认错了?嗯——你打了康海军的什么部位?效果怎么样……” “打了他的眼睛,眼圈打青了……” “哦——看样子你是打架的老手呀?先踢卵子后关灯,趁火打劫,乱拳打死老师傅,手段毒辣呀——这是一招毙命的损招,对付敌人最好不过,可康海军是你出死入生的战友啊——在一块耳鬓厮磨,爬摸滚打,一个勺子地下盛饭的亲如兄弟,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小小年纪心狠手辣,万一失手打瞎了康海军的眼睛,他一辈子不就废了?自古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就得付出代价补偿,你这一辈子也完蛋了,这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康海军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宗同族的七大姑八大姨,同学战友们,左邻右舍能饶了你吗?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你都得还……” “啊——我——我没有想打他的眼睛,是他先打我的眼睛,我闪了一下躲过了,打在我的嘴角上撕裂了,你看看现在都肿了……” “哦——那就去医务室清理伤口,别留下后遗症……” “我——我不去,我——姐——哦——我现在好了,没事了。”刘晓强害怕他姐姐知道,躲躲闪闪闪烁其词。 羽队长一看他有意掩饰也不说破,故意的说:“我什么我?吃苍蝇了——你不是厉害得很吗?还害怕见人呀——让你的那个“我”看看你多牛逼?多了不起?哼哼——一个新兵蛋子,来车队才几天?屁股还没有坐稳焐热,竟敢打老兵?无天无法了你?想不想在这里混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打扑克娱乐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你到这个车队来给大家带来了什么?你岁数小,初来咋到什么都不懂,我们所有人都疼你呵护你,关心你,时时处处让着你,让你慢慢适应融入其中,你就拿这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吗?你不知道感恩感激,反过来变本加厉的毒害战友们,几天时间连续打架,影响恶劣到极点,成了害群之马,我们不欠你什么吧——凭什么让你为所欲为?你是什么东西?王子王孙还是龙子龙孙——如果是,你就换个地方,我们不伺候。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守规矩为非作歹,惹恼了我,你就是天王老子的大爷都滚蛋。小小年纪不学好,蛮横无理欺行霸市,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道忍让尊重,谁还愿意和你一起玩呀——忘记了你刚来的时候没有人和你玩,孤苦伶仃怪可怜,逼得我给大家下命令关心你和你玩,好不容易大家接受了你,容纳了你,你却不珍惜,反过来打他们,以后怎么办?没有人和你一起玩的时候,这个车队你还能呆下去吗?不用我说,你自己就把自己开除了。嗯嗯——大家知道你是怎么来车队的,对你很佩服,是因为相当初我们初来乍到,两眼抹黑,你给了我面子,所以大家就给你面子,你不要谋不得抹黑了这个面子,让我们寒心。” 刘晓强听的灵魂出窍,羽队长字字句句像剔骨刀一样锋利,让他胆颤心惊,想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有这么严重?高干子弟的傲气傲骨荡然无存,低下头来聆听教诲。 这些道理以前没有人告诉他,此刻听来犹如醍醐灌顶,如梦方醒,真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朝闻道夕死可也。悔恨之心油然而生,钢硬的心底里触动了柔软之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像个孩子似得抬起手捂住眼睛,浑身颤抖哭起来,越来越还有声音发出了。 黑子和康海军两个人大汗淋漓跑完回来了,一看刘晓强失声痛哭,黑子诧异的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走上前去把刘晓强搂在怀里说:“是不是队长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不害怕,我替你报仇雪恨。” 嘤嘤啼哭的刘晓强,仿佛是受委屈的孩子,有了家长呵护更加是委屈至极,哭声响亮的哭嚎起来。 羽队长一听不是滋味,又看了看康海军发青的眼眶,怒从胆边生,一拍桌子说:“你放的什么狗臭屁?我是黄世仁还是南霸天?你是杨白劳还是吴清花?报什么仇?雪什么恨?你看你带的兵什么熊样?你是幼稚园的阿姨吗?你还好意思替别人说话?” 刘晓强一听他师傅又要遭殃了,赶紧从黑子怀里面钻出来,不敢出声哭了,只是抽泣不断。黑子满脸汗水大口喘气,看着羽队长说:“他——他还是个孩子,你就别凶了,吓坏他了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把兵带好,我替他们两个人做检查行了吧……” “哼哼——你能替他们成长起来,成为服从命令听指挥,悍不畏死的兵完成任务吗?你能开几台车……” “我——”黑子一听呛住了。 两个兵一听黑子的话感动不已,主动做检讨是自己的错,羽队长一看达到目的了,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心里面偷着笑,脸上不露声色的说:“你替他们着想好样的,高风亮节感天动地,不愧为老兵的本分,可他们替你着想吗?好心好意用错了地方一钱不值,就是误人子弟害死他们,你就护犊子把他们往怀里宠,我也懒得管了,你看着办吧——现在吃饭,这件事不算完,脖子洗净等着,我想好了怎么处理再说。”他说着话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把黑子叫过去耳语了几句,黑子一听,就一脸灿烂不知道北了。 羽队长一走,黑子成了老大,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把两个沮丧的兵叫过来吃饭,刘晓强抽泣不停,哽咽着说:“师傅,队长真的生气了吗?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会的,先吃饱肚子再想办法。唉——你小子还听不听话了?我整天家给你说好话,教你怎么做人做事,你是烂泥湖不上墙啊——唉——害得我也跟着你遭殃,队长也受水……” “啊——队队——队长怎么啦……” “切——这些天祸事不断,基地首长发火了,追究队长管理不严的责任,让他写检查哩,你想想他能不生气吗?你们两个人吃过饭就去老老实实写检查,我去给他下话求情说软话……” “这个——能行吗师傅?要不要请队长喝顿酒赔情道歉,缓和一下呀……” “闭嘴——这是不正之风,队长不但不买账,反而还要严肃处理,弄不好就适得其反了。我了解他,我这张老脸还能起点作用,只要你们两个人学为好人了,我就豁出去了……” “吸吸吸——师傅,对不起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好好做人,再不闯祸了……”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队长说得对,每个人都要长大,可不一定能成熟,只要你们能成熟起来,就知道怎么做人了。当好一个兵不容易,能立功受奖更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行为检点,取得大家信任,评功评奖的时候才有群众基础,才有人说好话,明白了吗?赶紧吃饭,我还有事。”黑子急急了了的说。喝酒对他来说诱惑力极大,顾不上给他们淳淳教导了。 今天是星期六自由活动,难得清闲,赵群里一看羽队长难得的露出笑容,戏语道:“师傅,看你喜气洋洋的精气神,有什么喜事吗?不会是人约黄昏后吧……” “哎呦呦——臭小子,你是看不得叫花子端大腕呀?看不到我这几天在水深火热之中呀——这帮臭小子祸事不断,我成了消防队员到处灭火,焦头烂额呀……” “呵呵——无事可干,不打架干什么去?今天基地又来了一百多部队,听口音是东北一带口音,蛮横的很,我想去试一试水深水浅……” “啊——你敢——我灭了你,你可不敢惹祸招灾,东北虎西北狼不知道吗?可不是好惹的,老实呆着,给我取几瓶酒……” “哦——和谁喝去……” “还能有谁?王管理和黑子……” “哦——你们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酒篓子,我去接你吗……” “不用,在他们俩个人面前,我还是略胜一筹,投机取巧耍点小聪明,他们就找不到北了……” “那是当然,早去早回。”赵群里不放心的说。 基地门口的小树林旧貌换新颜,一改往日灰蒙蒙死气沉沉的秃废,现在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嫩绿的小树叶新鲜出炉,舒展开来清新亮丽,像纯情少女一样一尘不染,惹人注目,绿油油泛着光,在微风中摇晃着活泼可爱,打量着奇异的世界,还有跑来看它的陌生人,高兴的点头致意。 寂寞孤独的王管理早早来了,看到羽队长轻车熟路往集合点走过来,同样高兴的招了招手。羽队长看到后视而不见,慢条斯理欣赏着昙花一现春的景色,春的气息,掰下嫩芽吃进嘴里细细品尝,苦涩的味道别有新意,叹为观止,令人惊奇。 “哎呦呦——你是故意给我取病是吧——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了,奶孩子哩吗——”王管理抱怨道。 羽队长悠哉悠哉来到他身边,坐下来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白了一眼说:“奶孩子有什么难?不听话几巴掌就解决问题,可比带兵简单多了。啧啧啧——看不见这些天我头破血流啊——哎呦呦——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让我难受让我愁……” “哈哈哈……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你就知足吧——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有意思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几天不就是打架吵嘴,鸡毛蒜皮的小事吗?有什么大不了?再正常不过了,什么都不发生才叫不正常么。你的兵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思维有理想,不是一群羊,就是一群羊也少不了打架斗殴,你没有放过羊呀——别哭丧着脸,高兴点。生活就是战斗有输有赢,没有常胜将军,让你哭让你笑,此刻是高兴的时候,开怀大笑吧,把东西取出来。”王管理安慰道。 羽队长一听有道理,已经发生了的事无法更改,愁眉苦脸也是枉然,还没有发生的事无法预知,想破头也是白搭,还不如得过且过得好。把挎包递给他,王管理从挎包里掏出来酒一看是茅台,诧异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肯定的说:“我我——我说什么来者?我说的没错吧——呵呵——与我的猜测完全吻合,我知道从何而来。” 羽队长害怕他添油加醋,满嘴跑火车,冷不防一把夺过酒瓶子说:“你知道个茄子,有话就说,说不清楚就别喝了。” 王管理一看他认真了,前前后后看了看草颗里没人,压低声音说:“我说哥们,你别装了,你小子够狠,我们偌大的基地千十号人,女兵加起来也就是两位数,绝大多数相貌平平没姿色,后面看花枝招展,前面看吓倒一片,唯有梦医生一个大美人,是我们心中的女神,也是我们的精神食粮,没有那个人敢捷足先登独自拥有,都觉得梦医生冷艳的浑身带刺,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看一眼都不敢直视,高不可攀。没想到你小子到这里来三天半就买油郎独占鳌头,大家的心里面泛酸水,有一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羡慕嫉妒恨啊——” “你……”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刚想反驳,又一想这种事情跳进黄河洗不清,越描越黑,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反而弄巧成拙。装疯卖傻,沉默不语装糊涂,就是最好的防御,心不在焉的说:“且——梦医生也算是一枝花?你见过花吗——我怎么就摘花了?还买油郎独占鳌头?还没有喝酒呢?怎么就说醉话了……” “呵呵——你小子就装糊涂哄我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个秘密,上次你走后,那朵花把我害惨了,莫名其妙到我食堂里帮忙。啧啧啧——那么漂亮的一朵花稚嫩洁白,冰雕玉琢,玲珑剔透,有模有样,前凸后翘,让人喷血。我的那帮小伙子可就遭殃了,一个个神魂颠倒,做饭少盐缺醋寡淡无味,不能按时开饭,基地首长差一点没把我革职查办了。”王管理心有余悸的说。 羽队长一听忍俊不止,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说:“一个李向阳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呵呵——基地首长还是英明啊——像你这样不务正业,整天家打探桃色新闻传播谣言,祸乱人心,趁早革职查办了是上上之策。呵呵——你不好好做饭,脑子里全是一朵花,能不出错吗?一心不可二用小伙子,悠着点,小心因小失大……” “呵呵——把你娃死的愁,别打岔。你知道她为什么来祸害我吗?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为了你呀——你不在了,她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六神无主,旱地里的秧苗无精打采,你回来就像阳光雨露,她立刻就鲜活的光彩照人,养眼的让人垂涎三尺,每个人都有目共睹,自叹不如。咦——你有什么泡妞的魔法教教我?我也体验一把有爱的日子。”…… “……” 第五十六章篮球比赛 第五十六章 篮球比赛 羽队长一听他的赞美之词,心里觉得美滋滋,看着他一脸神往的表情,自豪感抑制不住往外冒,为了让他说更多话,打开酒瓶子说:“我的酒拿来了,你的菜呢?不会是放鸽子吧……”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咱们哥们之间不存在尔虞我诈,说钉子就是铁。你别着急,美味佳肴就在挎包里,绝对的海鲜,让你开开眼。”他说着话打开挎包,得意洋洋一脸嚣张,仿佛在掏取阿里巴巴的宝库一样。 羽队长一看他信心满满的得意表情,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充满了好奇心,一脸关注的看着。他们俩个人关系不错,是谈得来的好朋友,聚在一起直言不讳,大到国际国内时事局势,路线方针,小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正确与否一风吹,不存在上纲上线相互攻击,可以说无话不谈。 有什么好东西,惦记着对方一起分享,看他现在郑重其事的举动,一定是有什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才显得来之不易,神神秘秘的异常庄重。鼓鼓囊囊的挎包里东西不少,就看他掏出来一个手掌大小,椭圆形的铁皮罐头,花花绿绿的商标还有外国字。 羽队长还没有看清楚,立刻感觉到反胃,赶紧的转过头连连呕吐,摇摆着手说:“好了——好了——你你——你不要恶心我了,装起来——装起来——我看到罐头就受不了。” 满心欢喜的王管理一看他如此痛苦,搞不懂为什么?一头雾水据理相争的说:“这种罐头你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这是鱼子酱,名贵的不得了,还是军区军需处的陈助理特别相赠,我都舍不得吃,留着与你分享,你还不落好……” “呕呕——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就是唐僧肉我也不稀罕。你知道我们把罐头当饭吃,眼睛一睁就吃罐头,真正地吃怕了,已经吃出病来了,一看见罐头就条件反射恶心,还不如弄点咸菜好……” “啊——咸菜有什么吃的?你这不是把我的好心糟蹋了吗?哎呦呦——我还满心欢喜的想在你面前显摆显摆呢——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给点鼓励好不好……” “拉倒吧,赶紧装起来,再啰嗦我可走了……” “好——好好——不领情拉鸡巴倒,我倒是招谁惹谁了?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好心没好报,好人难做呀——”王管理一看他痛苦的表情,不得不收起罐头来。 有所准备的他又掏出一包萝卜干咸菜,心情沮丧没好气地说:“唉——把头转过来好了,看看这是什么?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鱼子酱是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才能吃得上的佳肴,你就是吃咸菜的命。” 羽队长一听有些质疑,害怕他虚晃一枪上当受骗,小心翼翼转过头一看没有骗他,指头粗的萝卜干皱皱巴巴,附着些星星点点的红辣椒面,看起来色泽养眼,在物质匮乏的高原上,也是极好的下酒菜。 伸出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清脆的咀嚼声像打击乐一样响起了,回响在小树林里。咽下去口中萝卜干,羽队长若有所思地说:“麻辣脆味道不错,真正地四川口味。咦——我看见食堂里有酱牛肉,你怎么不切些来……” “且——牛肉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天顿顿吃牛肉,你还没有吃腻呀?本来想切些呢,又一想你不爱吃数落我,我就没拿……” “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啬皮的针尖上削铁,别在这里装圣人了。来——干一杯,等一会黑子来了就煮酒论英雄划拳。”羽队长拿起酒瓶子碰了一下,抬起头喝了一大口。 辛辣凌冽的烈酒冰镇了一样,喝进嘴里能冰掉牙,让人浑身哆嗦,流进食道就像火龙一样炽热,由不得让人不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吸吸哈哈的极其痛苦。 “呵呵——好酒好酒——这才是真正地美酒,喝起来辛辣无比,回味悠长,如果过几天能喝一回,那才叫品味人生,不枉此生啊——”王管理一副陶醉的神态,赞不绝口的说。 羽队长一看他乐不可支,脸上飘过一丝诡秘,悠悠的说:“品味人生少不了美酒佳人,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坐在一起寡淡无味少些情趣,有些暴殄天物,如果有美人相伴,那可就其乐无穷了……” “呵呵——做梦娶媳妇想得美?你的那一朵花,你是叫不来哦——你就省省吧……” “切——大丈夫纵横四海,怎么就只有一朵花?一路走来风光无限好,我是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 “哈哈哈……你小子口气比脚气还大,除此之外还有谁?老实交代……” “哈哈哈……江山美人是男人的猎物,走到哪里还不是一片森林呀——基地医院的刘敏护士个头不大,小巧玲珑,小眉小眼短小精干……” “啊——你……”王管理一听,像蝎子蜇了似得跳将起来,瞪着眼睛喷出火来,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召唤灵魂出窍,不知所措。 羽队长一看就乐开了花,手舞足蹈,喜不胜喜,仿佛捡了元宝一样开心无比,这就是他密不示人的软肋。 刘敏护士是王管理追逐的对象,是住院的兵告诉他,这小子三天两头去医院献殷勤套近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唯有羽队长执行任务不在家,不知道其中缘由,似真似假只是传闻。 王管理敲他竹竿,他就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没想到一语中的其乐无穷,这就是他们的开心一刻。 当事者迷的王管理太没有城府了,贼不打三年自招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刘敏护士?你是不是也插了一腿?你你——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总的留我一口吧——我可警告你,你不要把我逼上梁山拼命……” “哈哈哈……嘿嘿嘿——嘎嘎嘎……小伙子冷静——冷静——看你那熊样,有点出息好不好?天底下的姑娘都是小伙子的共同资源,每个人都有权利竞争山岗,优胜劣汰是自然规律,你着什么急嘛——只要不是你老婆,别人就可以虎视眈眈觊觎,你没有信心啊——哈哈哈——嘎嘎嘎……” 羽队长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王管理一看他得意的夸张姿态,搞不懂似真似假,就有些没有底气了。伙头军不是吃香的行业,找对象没有优势可言,屡屡碰壁,好不容易经过基地医院政治处的吕远干事介绍,才认识了刘敏护士,他是烧火棍一头热,大献殷勤积极进取,可刘敏护士矜持的不露声色,行不行不吐真言,若即若离在考察观望,让他挠心抓肺拿捏不定,就害怕第三者插足平地起风波,有竞争上岗者他就败北了,太没有自信心了。羽队长的无心插柳,怎么能不让他如临大敌、原形毕露? 羽队长一看他呆如木鸡站在那里,狂笑不止的说:“嘻嘻嘻——看你那点出息?有和我拼命的劲头,还搞不定那个小蹄子呀——太让哥们瞧不起了吧——坐下——坐下,站客难打发,我还没有说什么嘛……” “你——你和敏敏怎么认识的?你要是……” “哈哈哈……想知道呀——嗯——这个——明天的酒菜……” “我包了,只要你如实相告,我不惜血本放血……” “不许耍赖,拉钩上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老王我豁出去了。”王管理信誓旦旦的说。 羽队长一看心想事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种事情犹如朝露见不得阳光,一语道破就失去价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是坐实了稳妥,抬起手伸出小拇指,要和他拉钩盟约。这都是孩童时期的小把戏,为了实践诺言相互拉钩,现在使出来就有些小儿科了,却不失童真。 王管理一看就明白,都是知根知底的过来人,毫不犹豫伸出小拇指互相勾结,朗朗上口的道白记忆犹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盟约过后,王管理一脸神往的看着他,期待着能雪中送炭指点迷津,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羽队长却心不在焉的戏语道:“刘敏护士你喜欢吗……” “切——废话不是?我使出了九牛二虎的气力了,能不不喜欢吗……” “你对她了解多少?她喜欢什么?家在何方?兄弟姊妹有几个?当兵前当兵后有没有心仪的人?现在上杆子追逐她的人有几个?你和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拉手了没有?接吻了没有……” “你——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你想诈胡呀——我不是流氓,怎么能拉手接吻……” “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羽队长一听笑的岔了气,咳嗽不止。 王管理赶紧给他拍背缓解,他喘过气来白了一眼说:“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 “我——猪八戒是神仙,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死的?废话不是……” “哎呦呦——你就笨死了——身为军人,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呀——没有当过侦察兵不是你的错,你总得了解人家吧?一无所知你瞎起什么劲?白白的浪费感情贬低自己,自堕威风。谈恋爱就像军人争夺阵地抢占山头一样,要主动出击掌握先机,就有掌控全局的主动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失去机会就擦肩而过了,别人就会捷足先登,你是不是只有捶胸顿足的懊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卿卿我我不是耍流氓,那是一展雄风,唯我独尊,你还指望羞涩的女孩子投怀送抱呀——你做梦去吧——不知道半推半就欲罢不能,犹抱琵琶半遮面呀——哎呦呦——十年寒窗你白读了是不是?你不是太监吧……” “且——说的好听?你就知道了……” “切——读书学习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解惑答疑吗?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凭什么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呀——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嗯嗯——刘敏护士的家乡在渭河源头的小山村,山清水秀,闭塞偏僻,人杰地灵,真正是世外桃源里的土妞,天真无邪,淳朴善良,初中没毕业就当兵了。姊妹三个她是老大,有两个弟弟。她有个堂姐叫刘雪,在军区疗养院当护士……” “啊——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真的和敏敏有一腿呀——”王管理一听就炸窝了。 羽队长一看他又跳将起来,正准备解释清楚,突然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头一瞭一个人影走过来,就知道是黑子来了,不由得紧张起来,这种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否则的话就不得安宁了。 黑子嘴损,他深受其害,知道了蜘丝马迹,就会穷追猛打绝不放过。再好的弟兄,也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时势所迫,不得不防微杜渐。 还有比他更紧张的人,王管理同样如临大敌,神情紧张的压低声音说:“黑子来了,你可不敢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明天晚上就按你说的办,一言为定。哎呦呦——我这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呀……” “哈哈哈……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你也不敢揭我老底,要不然我拧断你脖子,哈哈哈……” “你们两个瓜兮兮的笑啥哩?寡妇梦见求了?老远就听见笑声了。”黑子的粗口登峰造极。 “闭上你的乌鸦嘴,文明些好不好?吃屎了吗?来迟了罚酒三杯,爆粗口再罚三杯。”羽队长怒骂道。 永远阳光的黑子,笑嘻嘻走过来坐下,听而不闻无所谓,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烟盒子看了看喜不胜喜,抽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呼……”两个鼻孔浓烟滚滚而出好不享受。小眼睛一看酒瓶子是茅台酒,更加是惊诧不已,二话不说打开瓶盖子,仰起头咕嘟嘟畅饮,豪放的气魄无人能比。 他们俩个惊骇的看着黑子豪饮,有一点做贼心虚的表现,黑子放下酒瓶子,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匪夷所思的说:“怎么啦?没见过我喝酒呀——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不对?不会是给我下套吧……” “你娃死定了,酒里面有毒药……” “啊——有毒药——好啊——呵呵——我再喝一口。”没心没肺的黑子唬不住,举起酒瓶子又豪饮起来。 “慢慢喝不行吗?你这个驴怎么不识好歹?没喝过酒呀——喝猛了就喝醉了。这么好的酒要慢慢品尝,没人跟你抢。”羽队长关心道。 “把你死的愁,一瓶酒算得了什么?再来一瓶都不在话下。”黑子毫不在乎的说。 黑子的我行我素不虚伪,活得真实简单无人可及,让他们两个人羡慕嫉妒恨也是枉然,想学都学不来,只有看着他潇洒的享受生活,咽一口口水望尘莫及。 “哎呀呀——痛快呀——老汉我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五十圈跑车场,把我就累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祸国殃民,想要我的命呀——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还有没有点老乡情分了——”黑子横眉竖眼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才跑了五十圈就叫苦连天,再有下一次你就是一百圈,看你占着茅坑不拉屎,马马虎虎操不操心……” “哎呦呦——这能怪我吗?闲得无聊没毬事干,整天家学习学习,头都学大了,谁能受得了啊——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呀——再这样下去,还能管的住兵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没事干不学习怎么办?你当老好人得过且过,你的兵惹祸招灾打架不断,基地石政委怒发冲冠,向我拍桌子瞪眼睛问责,让我怎么办?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以此类推,我不收拾你说得过去吗?你就忍着吧……” “哎呦呦——没活路了,这叫什么事么——在荒郊野外跑车胆颤心惊,时时刻刻在阎王爷门口打转转,黑白无常紧随其后,一不留神就命丧黄泉了,总想着呆在家里好,谁想到呆在家里也不好过啊——这些兔崽子不是平处卧的狗,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得安闲,蹬鼻子上脸惹是生非,尤其刘晓强这个二逼货气死我了,让你拾掇我心疼,不拾掇又无法无天,真正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愁死我了——”黑子无奈地说。 “哈哈哈……刘晓强那个活土匪现在就够好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王管理莫名其妙的说。 羽队长一听要露馅,黑子不知内情,知道了反而就不敢管了,对刘晓强不利,不知道比知道要好。黑子却小眼睛一瞪说:“好什么好?多少年来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调皮捣蛋的兵,三天两头祸害人,要不是我徒弟,我才懒得管,要死要活随他去,车队呆不下去与我无关……” “黑子你真是福星高照啊——刘晓强可不是一般人物,能给你当徒弟,还能服服帖帖尊你为师,你们家的坟头上冒青烟了,你就知足吧……” “切——我的徒弟又不是他一个,复员回家了的都不在少数,他又能怎么样……” “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有贵贱之分是不争的事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以前的徒弟我不知道,刘晓强我却知道,他是我们军区刘副司令的公子哥,在这里一年多时间了,真正是无恶不作的害人精,害得我们四邻不安,鸡犬不宁,称王称霸谁敢惹?自从到你们那里才消停了……” “咳咳咳……咳咳咳……”黑子一听犹如天方夜谭,一口酒呛住了连连咳嗽不止。 羽队长赶紧给他拍脊背舒缓,老半天才缓过劲来,不可思议的说:“你——咳咳咳……真的假的啊——司令员的公子哥怎么会跟我们去玩命?你哄鬼哩吧……” “滚犊子——我红口白牙哄你干嘛?基地的老苍蝇都知道,你不信去问问警卫排勤务连的人,哪个人不知道?你们没时间在基地逗留,再加上你们的兵管理严格,不让在基地到处溜达串门子,人人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我说了还不信……” “哦——这么说是真的……” “切——不信拉倒,哄你你给我就喝酒吗……” “哈哈哈……我当然给你酒喝了,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喝酒?我的徒弟是司令员的儿子,我和司令员就是同辈人,呵呵——喝一辈子酒都不过分,来——干一杯。”黑子高兴的不知道北了。 生活中的感动无处不在,憨厚老实的黑子激动不已,大快人心,一瓶子酒三两下就喝完了,又拿起一瓶酒豪饮起来,羽队长一把夺过来说:“不知道姓啥了?伴君如伴虎知道吗?你以为是好事呀——说不定你娃就大祸临头了……” “啊——你——怎怎——怎么会大祸临头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看不得我高兴吗……” “切——你就不想想司令员的儿子,凭什么跟你一个没文化的武夫混?你凭什么当他的教父?我说出来吓死你。”羽队长泼凉水道。 黑子一听傻眼了,想想是这么回事,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傻呆呆眨巴着小眼睛抽闷烟,转瞬即逝的喜悦感荡然无存了。 黯淡下来的小树林,消失在黑暗中朦朦胧胧,树梢上露出来夜空中繁星点点,微风吹过闪烁不定,透着神秘。 已经有些微醉的三个人一时无语,吃咸菜的咀嚼声清脆悦耳,王管理一看大家陷入僵局,咳嗽了一声说:“黑子,羽队长说得对,刘晓强这小子你们不了解,我还是知道一点。还没有当兵前,听说在省城是出了名的街头霸王,军区大院都贻害无穷,鸡犬不宁,具体干了些什么我不清楚,反正是臭名远扬,臭不可闻。当兵了在这里恶习难改,抽烟喝酒赌博一应俱全,基地的兵无人敢惹,打架斗殴心狠手辣,关禁闭家常便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到你们车队去?谁想到这小子痛改前非,一下子变的认不得了,规规矩矩的有礼有节,见了人打招呼问好,客气的有些不相信?我们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说,是不是极地探险吓傻了这小子?或者是你们把他打怕了?” 黑子一听惊骇的说:“哦——我我——我的徒弟原来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坏家伙呀——怪不得不怕人不怕事,敢和队长翻眼睛,有股子霸气。咦——这小子对我怎么恭恭敬敬,知冷知热?对队长也是恭敬害怕,说东不敢往西,惟命是从,看不见二逼货的姿势么?难道说是伪装起来的害群之马——也不像呀——这个娃整天家爬在车上捣鼓,一身油一身土不嫌脏,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呀——我一个大老粗,用不着他这样低头哈腰示好巴结吧?你们说是不是?” “这就是他的良苦用心,这小子见过世面城府极深,方法得当带好了他,就是一个悍不畏死的优秀军人,像制导导弹一样指哪打哪,一招毙命绝不含糊,虎父无犬子,将来前途无量。镇压不住学坏了,就是一大祸害,佛魔一瞬间,那可就遗祸无穷了。”羽队长说道。 “你说人话好不好?咬文嚼字的我头疼,什么就佛魔一瞬间了?我听不懂。”黑子抗议道。 “呵呵——你光知道喝酒咋头不疼?就是说好人和坏人是一念之差,你如果带好了他就是大英雄,他就会有一番作为,能干大事。如果带坏了,就成了过街老鼠,你娃就跟着遭殃。”羽队长解释道。 黑子一听脖子一更说:“且——师傅我行的端走的正,吃米不忘种谷人,行善积德做好人,徒弟怎么会成了过街老鼠?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廊檐水照直滴,这是自然规律么,怎么会学坏了?不会的,这个娃有情有义,这几天尽给我好烟抽,你们看这是什么?真正地大前门呀——没见过吧——你们两个人抽一根沾沾光,算我请客。” 羽队长一看他又沾沾自喜了,不想让他不高兴,烟酒不分家人之常情,抽根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得过且过。接过烟点着后抽了一口“呼……”若有所思地说:“黑子,刘晓强是刘副司令儿子这件事,你可要保密……” “哦——保密?我还想显摆显摆呢,我的徒弟的司令员的儿子,我这个师傅是不是要更牛逼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知道个茄子?别人知道了刘晓强是司令员的儿子,就会把他当成怪物,吃饭上厕所都有人看,别有用心的人就会阳奉阴违,巴结讨好,你让他怎么活?那小子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能好好当兵?好好听你话,给你当徒弟呀……”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想让我怎么办?我听你的……”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兵,严格要求干好兵的事,像以前一样该怎么就怎么,关心、呵护、温暖必不可少,还要让他感到我们的力量,不听话就镇压,决不手软。你知道树不砍不直,他就是一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不砍掉那些枝枝叶叶就长歪了。如果有一天他主动告诉你他是司令员的儿子,你就毫不在意的告诉他,司令员是你爸爸不是你,家庭的荣耀是父辈们打拼出来的,自己的荣耀要靠自己流血流汗打拼,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走自己的道路才是男子汉……” “呵呵——你说的好,不愧是有文化的人,靠老子的功劳显摆有什么意思?老子会老会死,谁有都不如自己有,那才是真本事。就这么办了,我唱白脸,你唱红脸,把这个娃培养出来,让司令员看看我们的能耐……” “切——你咋不唱红脸?得罪人的事情就是我呀……” “呵呵——你不是队长吗?还想挑肥拣瘦呀——门都没有。你有水平,弟兄们也服气你,收拾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呀——”黑子赖兮兮的说。 羽队长一听无语了,战士们就是自己的作品,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培养好每一个兵,让他们成为国家有用之人,是责无旁贷的职责,也是自己水平能力的体现。水涨船高,相得益彰,战士们有出息了,自己还能不落好呀?转念一想就想通了。 王管理直勾勾的看着他,想象着不可一世的刘晓强专横跋扈,眼高于顶,没有人降得住,如何让他征服了?叹了一口气说:“不简单老伙计,你能把刘晓强制服了,就等于给基地除了一害呀——可喜可贺……” “切——带兵人带不好兵怎么行?还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越是调皮捣蛋的兵,就像一匹烈马狂傲不羁,睥睨天下极有个性,却蕴含的价值极高,潜力无限,降服了就是千里马撒手锏,那可是无价之宝啊——我现在的这些兵,在老部队好多都是刺头兵,我师傅连长特意挑选出来给我,磨砺我的带兵之道,现在一个个都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生猛彪悍的优秀士兵,我的宝贝疙瘩。唉——兵者诡道也,这些天无事可干闲得无聊,兔崽子们上房揭瓦,把我就害苦了,我就是有雄才大略,神机妙算也是一筹莫展。王大总管,你没有听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呀——呆在这里憋死了……” “切——有我陪着你喝酒解闷还不好吗?我在基地没有几个人淡的来,你们一走把我的心都带走了,孤独寂寞的为你们提心吊胆,只有做梦的时候能和你们在一起打打闹闹,嘻笑怒骂,醒来了孤单单的一个人好不凄凉……” “哎呦呦——你让人起鸡皮疙瘩,你不是变态的同性恋吧——酸溜溜的膈应人。只要我们几个好好干,相聚的日子有的是,一块来的老乡绝大多数复员了,剩下的人没有几个,真正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新兵换老兵。唉——喝酒,提起这些事心里面隐隐作痛,昔日的战友们不知何方?不思量自难忘,无法消遣,走一个——”羽队长伤感道。 “明天军区来人呐,司令部通知我安排好伙食,不知道与你们有关系没有……” “哦——肯定是与我们有关系了。呵呵——新的挑战到来了,新的机遇到来了,就看我们的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走一个——哈哈哈……”羽队长高兴的说。 皎洁的月光跃上树梢,透过树林照在地上光影斑驳,微风吹过树枝摇弋,光影随风舞动,光怪陆离的颇有情趣,映照在三个醉眼朦胧的军人身上,看起来有些怪模怪样。 “五魁首啊——八匹马——三星高照——一枝梅,六六大顺,酒是好酒,十满堂……”猜拳声歇斯底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互不相让的激战正酣打通关,轮番交替人人坐庄。 拉家常思念亲人,谈理想无限憧憬,看眼前充满豪情,陶醉在春风里,高原边关不再清冷…… 翌日中午,军区果然来人了,大家一听奔走相告,情绪高昂,默默地准备着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虽然是星期天,车队的兵依然井然有序,车场里宿舍里一片忙碌,俨然是厉兵秣马的气势。 羽队长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出得门来到各班走了一圈,发现大家情绪格外好,见了他都喜不胜喜打探出发的时间,让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基地首长还没有下达命令,回答不了他们的询问,只能说时刻准备着听从召唤,其他的事情无法预言。 军区来人了是千真万确,却是政治部电影放映队巡回放映,上高原慰问来了,司令部通信员通知大家看电影,羽队长集合队伍到礼堂门前,不知何故又说是要推迟两个小时,他一想机会难得,提议与基地的兵打篮球对抗。 小半年了,这样的比赛活动没时间进行,把打篮球的热情都让喘不过气来的任务挤走了,打篮球成了睡梦中的事情了。在老部队,每个星期都有篮球比赛,班与班之间,排与排之间,队与队之间,友邻部队之间,都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到这里后就成了企及,似乎忘记了。 今天机遇不错,天赐良机,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能痛痛快快流一身汗。部队行事简单明了,雷厉风行,说话间准备就绪了,基地的兵没有见过神乎其神车队的兵有什么过人之处,光知道他们完成任务不含糊,不知道德智体方面怎么样,都想一睹卢山真面目。 一时间,基地成了万人空巷,倾巢而出的兵都聚集到篮球场了。娱乐活动匮乏的军营,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岂能错过?篮球场周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大家嘻嘻哈哈预测着谁胜谁负?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谁胜谁负出天知晓,无关紧要。 一声哨响拉开帷幕,各队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粉墨登场,人以群分的拉拉队喊声震天,为各自的战友们摇旗助威呐喊,热情高涨。 车队以羽队长为首的队员,在篮球场上跟随着篮球奔走如飞,像得了魔症,还没有怎么着,让技术娴熟的基地队连连得分,比分悬殊拉开,大有秋风扫落叶崔古拉朽,不堪一击的局势,羽队长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叫停…… “……” 第五十七章私定终身 第五十七章 私定终身 叫停的篮球场寂静下来,双方队员各自为阵研究对策,观众们品头论足,热热闹闹,议论纷纷,看好车队的人大跌眼镜,大失所望,骂骂咧咧出言不逊,名声显赫的车队徒有虚名,怎么会是熊包软蛋?跑起来没速度不说,投篮不准没技巧,更没有战略战术,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嘛?还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显摆,也好意思呀——大有言过其实被欺骗的感觉。 车队的兵犹如骑兵,骑在马上人借马势扬威耀武,挥洒自如,驰骋千里,没有了马就失去了依杖,所有的优势荡然无存,比起擅长奔袭的步兵来可就见襟捉肘了。 基地的兵犹如步兵,腿部肌肉发达健步如飞,耐力持久,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可先择的余地游刃有余,即便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大高个有的是,相对于势单力薄的车队来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气喘吁吁的羽队长从观全局,没成想基地兵打篮球如此彪悍,技术娴熟的出乎意料,自知者明已经知道败局已定,想要扭转回天无力,自己手上能拿得出手的砝码就没有,能做的只是全力以赴,不要输得太难看,依然不气馁充满信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喘咻咻说:“呵呵——弟——兄们,我——我说——我们是遇上对手了,基地的哥们人高马大,技术娴熟,配合默契,攻防兼备,就是刽子手啊——非把——把我们剁碎了不可。他他——他们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们速度跟不上,投篮不进,配合不默契,这不是要我们丢人现眼难堪吗?呵呵——不要紧弟兄们,重在参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么,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者。打得赢就是硬道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输得太惨,以柔克刚耍赖皮……” “啊——队长,怎么个耍赖皮法?”众军人一听大跌眼镜,不明就里的说。 羽队长却赖兮兮的说:“十个会说的,说不过一个胡搅蛮缠的,我们就死缠烂打,有机会我们就进球,没机会就搞破坏,阻止他们的进攻,让黑子上……” “啊——三班长不会打篮球,滥竽充数呀……” “就是滥竽充数。不会打球就不守规矩,就是会打球的克星,黑子不会打球却体壮如牛,不懂规矩就会横冲直闯,抗冲击能力超强,就是坦克车的堑壕,把他们能得分的高手看死了,我们就趁火打劫,乱拳打死老师傅乱中取胜……” “队长,太损了吧——会不会惹恼了他们……” “惹恼了怕什么?打篮球我们不是对手,打架我们却是高手,扬长避短么。他们不敢和我们动手,还有基地首长坐镇,量他们不敢恣意妄为……” “嘎嘎嘎……队长,你这不是要气死他们吗——”众军人不可思议的说。 羽队长却满不在乎的说:“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兵者诡道也,身为军人要懂得审时度势,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不是对手,还要规规矩矩的洗净脖子等着挨刀,那不是自取灭亡吗?你们记住了,撞倒了人要乐呵呵拉他起来示好,有理不打笑脸人,他们就不好意思计较了,别和他们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我们就有机会得分了。黑子,你就放心大胆用身体撞,不能用手推,脚底下不能使绊子……” “啊——你这不是让我耍无赖出洋相吗?” 老实巴交的黑子不可理解。 “你知道个鸟——我这是让你出彩,大家一看你人高马大,身体壮实,威风凛凛的所向睥睨,无人可及,都不就记住你啦?尤其那些丫头片子一看,你是真正地铁塔亚洲猛男,还不得向你挤眉弄眼抛绣球呀——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你娃就没有出头之日了,成败在此一举,好好表现。”羽队长的兵不厌诈,把黑子就吃死了。 黑子一听来了精神,像打了鸡血似得脱去外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不到打篮球还有这等露脸的好事?不就是和人撞身体对抗吗?浑身上下的肌肉充满力量,谁怕谁呀?还没有开始比赛他就走上场,看了看淹没在男人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兵,就好像已经得到了她们的青睐向他抛媚眼,感觉好极了。 暂停时间到,双方队员入场了,输球的车队发球,羽队长让黑子发球。不会打球的黑子不是傻子,发球不会发给对手,看了他一眼就快速往前跑,其他人还在前场阻止发球,心领神会的黑子一看他跑过去了,抡起篮球拼尽全力扔出去了,篮球划过一道弧线越过众人直飞蓝底,落点恰好在羽队长前面,他跳起来接住投篮,没有人干扰一投即中,喝彩声一片欢腾。 他们俩个人默契的配合就是神来之笔,其他人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戏唱了。发完球的黑子还站在原地不动,所有人惊骇的看着这个力大无穷的黑铁塔匪夷所思,能把篮球从这头扔到那头的人没有见过,此刻看见了却有些不真实,这是人吗?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鼓掌叫好,场面热烈欢声雷动。 梦医生就在基地拉拉队里面,一看心仪的人旗开得胜,高兴的忘乎所以,蹦蹦跳跳拍手叫好,旁边人一看心生不满,腹诽道:你是那拨的呀?啥人么——敌我不分,纯粹是一个叛徒,怎么能为别人叫好?真是的——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一脸灿烂的梦医生有所察觉了,涨红着脸怯生生左左右右看了看,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怒视着她,豁然间知道了其中原委,娇羞的无地自容,羞涩难耐低下头离开了,他们怎么能知道其中的奥秘?花为悦己者容,管得着吗? 球场上热闹非凡,羽队长的赖皮战术大显神威,虽然不能挽回败局,却阻止了狼入羊群的基地队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大灌篮,比分不是一边倒了,偶尔还能进球。 威力无穷的黑子像坦克车一样所向睥睨,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气得基地队剑拔弩张,敢怒不敢言,还没有多长时间连连犯规,就让执法如山的裁判罚下场了,结束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篮球比赛,出彩的让人过目难忘,值得珍藏。 没有了黑子这道天堑,基地队死灰复燃,大显神威,如履平地,勇冠三军,连连得分。羽队长眼睁睁的看着无力回天,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却尽心竭力的打完了高原之巅的比赛,悬殊的比分让他颜面无存,却乐呵呵的与基地队握手言欢,信誓旦旦要暇一时日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睚眦必报才是大丈夫所为,绝不可能忍气吞声。这种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只能过过嘴瘾而已,何日是个头遥遥无期。本来就不会打篮球么,就连业余爱好都不算,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就是为了出一身臭汗。会不会载入史册无从知晓,用不着考虑太多,开心就好。 大获全胜的基地队,仿佛得了奥运会冠军,击败了美国nba的年度总冠军似地,受得了英雄般的礼遇,就连基地首长都上前握手祝贺,簇拥着英雄离去了,篮球场上就剩下垂头丧气的失败者。 争强好胜是人之本性,方方面面都不甘心败北,打篮球凸显出技不如人的劣势,需不需要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每个人都心存疑问。 “这下你舒服了?丢人现眼让人家记我们一辈子。你不是聪明的很吗?明明看着人家比我们强,你还要招惹人家自取其辱,自取其辱,神经病吗——”黑子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你知道个鸟?这有什么呀——我们这里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外有天,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蛮横骄傲,吃过饱饭没有挨过饱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了吗?从此以后就会夹起尾巴低下头,脚踏实地做人做事,难道说没有意义吗?老伙计,别不好意思,吃亏是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丈夫纵横四海,怎么能少得了吃亏上当?吃一堑长一智,胜败乃兵家常事。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是非成败转头空,来日方长,赶紧洗澡,电影开映了。”羽队长却乐呵呵的说道。 洗澡堂里蒸汽弥漫,巨大的泡澡池人满为患,赛场上的对手们赤条条同池洗浴,没有了你死我活的比拼,嘻嘻哈哈切磋技艺,交流经验,匆匆忙忙盥洗干净,电影要开映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场电影,错过了岂不可惜? 电影已经开映了,是美国大片《巴顿将军》,隆隆的炮声震耳发聩,惨烈的战争场面血腥恐怖,逼真的犹如身临其境。礼堂里前面座无虚席,后面几排没有人,羽队长随同大家进入礼堂,眼角余光发现一个人坐在后排看着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就知道是谁了,故意蹲下身子系鞋带,把别的人让在前面走了,幽灵般漂浮到心仪人跟前坐下来。 娇娇女高兴的抱怨道;“你怎么才来?电影开映老半天了……” “洗澡去了,出了一身汗真痛快……” “洗干净了没有……” “那当然了。大池子泡,淋浴冲,还能不干净呀……” “我才不信,你这个小懒猪敷衍了事,我就不信你会认认真真的洗干净,我摸摸就知道了……” “啊——我真得洗干净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可不敢伤风败俗出洋相……” “这附近没有人,黑咕隆咚的别人看不到……” “隔墙有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不敢恣意妄为,让别人看到了还不得成了桃色新闻,惊艳天下呀——好好看电影,这可是血淋淋的教材,战争的残酷,对我们军人来说就是炼狱。美国大兵堪称世界一流,英勇顽强,剽悍生猛,打败了小日本解放了太平洋,值得我们学习……” “你崇拜美国大兵……” “那当然了,两次世界大战,美国大兵都是主力军。现在美国能成为世界霸主,到处掠夺资源,一杆枪一瓶水打遍全世界,无敌手……” “哦——一瓶水是什么呀?哄我哩吧……” “呵呵——可口可乐不知道吗?可口可乐公司一个买水的作坊,能成为世界第一大公司,凭什么呀——世界各国都有它的买水工厂,就是枪口下的城下之盟,谁不愿意,航空母舰就开过来了。弱国无外交,拳头大的说了算,游戏规则人家制定……” “哦——真的假的啊——这不是霸权主义吗……” “事实就是如此。我们的宝岛台湾一衣带水,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领土,却不能回归祖国,就是美国人横加干涉,蒋介石已经死了,还是不能收回来,我们的大国风范不复存在……”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叹什么气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是军人,国家的耻辱就是军人的耻辱,你是女孩子,不理解我们男孩子的那种民族气节,英雄情节……” “你——你给我上爱国主义教育课呀——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别人谈情说爱,都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那种浪漫我们有吗?好不容易一起看电影,你还大谈特谈你的英雄主义……” “对不起,这不是话赶话情绪激动么——唉——我们现在的这种环境,和战争年代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在大城市,我天天带着你去看电影,到有花有景的地方谈情说爱,浪漫一辈子慢慢变老,你就是我的宝贝。可在这里有的是边关冷月,大漠荒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使命,还有我们的青春热血。还好,我们俩个人够幸运了,还能这么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而这么多战友们告别家乡,告别亲人,来到这里职守风雪边关,孤雁难鸣,你说是不是?”羽队长感慨地说。 怀春少女一听深感欣慰,幸福感油然而生,软歪歪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他就像触电了似地躲开了,压低声音说:“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我不嘛——我不管他们爱看不爱看,我就是要靠,我也没有靠他们的肩膀……” “不任性好不好?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嗯——我们出去到基地门口的小树林,今晚上月光明亮,我让你好好的浪漫一回好不好……” “好——你可不敢吓唬我,我害怕天黑……” “有我在就有全世界,你怕什么?悄悄的打枪的不要。”他调皮的学着电影台词。 高原的夜空深邃洁净,一轮明月硕大无比,悬挂在夜空光芒四射,平原地带的阴阴部分狼牙交错,就是看不见传说中的广寒宫,嫦娥和玉兔不见踪影,酿造桂花酒的吴刚踪迹难觅。 皎洁的月光下,各种景物清晰可辨,柔情蜜意的娇娇女挽着他胳膊,依偎在他身边粘连在一块,时不时啄一下他的脸,好像是身不由主。快到大门口时不情愿的分开了,防范着少儿不宜的举动毒害哨兵。 “口令——” “月光——”准确无误的对答如流后,两个人消失在小树林里,年轻的哨兵神往的想象着她们会有什么?还能有什么?不会有什么?还是…… 树林里寂静无声光影斑驳,树梢上漏下来的月光铺满一地,仿佛置身在万花筒中,微风吹过光影曈曈,光怪陆离的有些怕人,胆小的娇娇女吸附在他身上,来到了一颗离地不高,平缓上翘的树桠杈上坐下来,尽情的演绎了一番。 树欲静而风不止,树枝像得了脑中风一样剧烈晃动,唰啦啦悦耳动听。 “不用怕,这里属于我们,喘口气么……” “有你还是有点怕怕的,我一个人打死都不敢来,你就不怕……” “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切未知,我们天天露宿野外都不怕,这里是家门口,有什么可怕的……” “也是哦——你们太苦了,大家都说你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归,我是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愁死我了……” “你这是杞人忧天,不想想我是谁——还有你弟弟是什么货色——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优秀军人,回不来算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担心,越是艰险,才能体现出我们的坚忍不拔,英雄气概。不说这些了,让我摸摸你洗澡了没有……” “啊——你坏——我不要么——我天天洗澡,可干净了……” “天天洗澡?太奢侈了吧——烦不烦呀……” “只有你这个小懒猪怕洗澡,臭烘烘的一身男人味……” “哈哈哈……我身上要是有女人味,还不成了人妖了……” “嘎嘎嘎……男人的味道真迷人,让人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昨天晚上你喝醉酒,到我那里去像雄狮一样为所欲为,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哦——真的吗——我不记得干了什么——唉——醉酒误事,酒后无德,这就是我的缺点,酒醒过后懊悔不已,捶胸跺脚却屡教不改……” “咯咯咯……你还有屡教不改的时候呀——我看你心思缜密,时时处处谨小慎微,说话走路都如履薄冰,不狂妄自大……” “嗯——我没有狂妄自大的资本,更没有为所欲为的后盾,我是农村娃,只有爹爹妈妈给的这一百多斤身体,胡作非为闯祸了就是自我毁灭,自作自受,没有人救得了我。天作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 “不害怕,有我呐——我做你后盾,天塌地陷我和你一块扛。”娇娇女直言不讳的说。 羽队长听的荡气回肠,亲了亲她说:“你把我宠坏了,我在你面前怎么就没有一点点生疏感?更没有一点点防范意识,就好像我们是多少年前认识的老朋友知根知底,相知相伴,掏心掏肺,说什么话,干什么事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嘻嘻——这就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我和你天南地北素未平生,芸芸众生中各不相干,为什么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就出现在我身边了?那时候吉普车滑下山坡,我就想会有奇迹出现,会有人搭救我脱离苦海,一直到冻得我产生幻觉的时候,我都没有失去信心。你抱我的时候,我已经冻僵了,清鼻涕都冻住了,我却能感觉到你就是我的亲人,你说怪不怪……” “哦——说来奇怪,我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似地,心疼的我就要炸了,我没办法救你,只有脱了衣服捂化你。你像冰棍一样寒彻透骨,冰的我过激反应失声大叫,我徒弟赵群里一看就哭了,说不要命了吗?哪个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生生把你贴在胸膛上,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大叫着给自己鼓劲,决不放弃,没想到傻小子睡凉炕歪打正着,救了一个大美人,还成了红颜知己,值得呀……” “嘻嘻嘻……美死了吧……我就给你当媳妇吧……” “啊——真真——真的假的啊——你你——你是娇生惯养的侯门之女,我可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穷小子,衣兜翻过来比脸还干净……” “且——你看我像吗?我不是娇生惯养的侯门之女,爸爸妈妈干革命四海为家,我从小就和姥姥相依为命,五六岁我就会做饭了,十五岁当兵到现在,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你看不出来吗……” “嗯嗯——有一点。你没有大家闺秀娇滴滴的高傲冷漠,干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一丝不苟;干家务行井井有条,一尘不染,饭菜香美,对人对事热情周到,大家对你评价极高……” “嘻嘻嘻……是吗——哦——你对我是什么评价呀——够不够资格给你当媳妇……” “呵呵——哪哪——那可就超出我的预期了,我的梦想就是想找一个有粮票的城里姑娘当媳妇,我就咸鱼翻身,鸟枪换炮,是一步登天最有能耐的人了,能轰动我家乡,没想到找了一个军官……” “嘻嘻——美吧——你不要我都不行,昨天晚上的事你不能不认账,要不然我就把我的命还给你。” 娇娇女戏语道。 “你——怎怎——怎么就还给我了——啥意思……” “我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就没有我了……” “切——什么话?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个生命都是不朽的传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你是执行任务,不是我有意为之,你可不敢混为一谈……”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是我救命之人,我就以身相许报答一辈子够不够……” “呵呵——傻丫头,未来都是梦无法掌控,切不可冲昏头脑感情用事。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规划未来,管理时间……” “哦——管理时间?新名词么,什么意思嘛……” “嗯嗯——时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人生无常,天灾、人祸、生老病死都无法预知。昨天成为历史,今天脚踏实地,明天充满憧憬,此时此刻才是真真切切。人生几十年匆匆而过,犹如流星划过夜空,什么是你的?谁是你的爱人?告别世界的时候,谁在你身旁痛哭流涕,依依不舍?时间哪里去了?就需要管理时间,记日记就是最好的年鉴,把点点滴滴的感动收藏起来起,老无所依的时候翻起尘封的历史,这一辈子就会浮现眼前……” “哦——你的日记里有我吗……” “当然了,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的感觉印象,到现在的卿卿我我,我像写小说一样记录在案……” “啊——就就——就像现在这样我黏你都记录下来了……” “那可不是,也许现在觉得不合时宜,十年二十年以后就是珍贵无比的国家历史……” “咯咯咯……越说越离谱了,怎么又成了国家历史……” “呵呵——我是国家的一份子,期盼着国富民强,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千千万万的人加起来,不就是国家历史了?每个人的梦想加起来就是中国梦,我们在努力,我们在拼搏,用我们的智慧和汗水,复兴大国梦想指日可待……” “嘻嘻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同志,永远朝气蓬勃,胸怀大志,再苦再累都充满憧憬,香我一口。”娇娇女撒娇道。 风儿轻月儿明,小树林里充满温馨,游荡的夜行动物视察领地窸窸窣窣,惊鸿一瞥撞车了,惊呼一声逃之夭夭,避之不及的激情演绎少儿不宜,有伤风化,不说也罢。 “啊——痛快,生活真美好,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电影快完了……” 享受人生的羽队长催促道。 “我不嘛——回去你就是你的兵的了,不是我的了,再呆一会好不好么——电影有三部呢……” “哦——还还——还有什么……” “还有南斯拉夫的《桥》《英雄儿女》……” “都要放吗……” “肯定是。明天放映队就去兵站了,今天必须放映完……” “哦——那就时间还早,再呆一会没关系。臭小子们有电影看就不会惹是生非了……” “嘻嘻嘻……你还怕他们呀——我弟弟让你罚跑车场五十圈,我去看他还不好意思了,脸都羞红了,我高兴的给他爸爸打电话报喜呢……” “啊——你——你这不是让我坐腊吗?他爸爸知道了心痛护犊子,还不得给我穿小鞋呀……” “咯咯咯……害怕了?你放心,刘伯伯是带兵人行伍出身,知道领兵打仗赏罚严明,一听说强强跑车场,高兴的连连叫好,让我奖励你一箱子好酒两条烟,你信不信……” “哦——信,虎父无犬子。一个司令员怎么会不懂得带兵之道?他能这样不徇私情,让儿子磨练成才,也是良苦用心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无可厚非……” “你看强强有出息吗……” “哦——你看我有出息吗……” “当然了,你是全军区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才让你去极地探险,完成国家使命……”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支部队的好恶,取决于带兵人的好恶,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上了梁山都是賊。一个人学好学坏,要看和什么人在一起,环境决定成败。我车队的兵人人积极向上,个个英雄了得,他还能不学好呀——这小子是个好兵,第一次和我交手目中无人,张牙舞爪把我不放在眼里,气焰嚣张的天下老子第一,逼得我气血翻涌,一招就制服了……” “打疼他了……” “没有。打人是无知的表现没有含金量,兵不血刃智取才是上上之策,一句话就把他征服了……” “哦——我弟弟可不是饶爷的孙子,什么话让他心悦诚服了……” “呵呵——我告诉他,为了我的兵,老子中南海都敢闯,把这小小的司令部算得了什么?挡得住我的人还没有出世……” “咯咯咯……霸气——怪不得他给我说你英雄了得,就想到你那里去当兵……” “呵呵——这小子聪明绝顶,一招苦肉计让我心生怜惜,受骗上当,感动了没文化的黑子,心甘情愿收他为徒,一老一少成了绝配搭档,相得益彰……” “咯咯咯……你也会败走麦城,受骗上当呀——嘎嘎嘎……妙呀——” 娇娇女高兴的幸灾乐祸起哄。 “切——百密一疏,挂一漏万。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才有了生生不息的尔虞我诈,其乐无穷。这小子贼胆子大,有股子不敢打敢拼怕死的豪气,好好砸吧砸吧百炼成钢,就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比我强多了……” “哦——何以见得……”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有他爸爸这张王牌做后盾受益匪浅,我们大家同样的完成任务,我们是理所应当,而他就是天方夜谭般的奇迹,组织上就会大做文章,神乎其神的渲染威名远扬,荣耀光环铺天盖地而来,地位权利也会接踵而至,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那可不是,一个司令员的儿子能冲锋陷阵,轰动效应不可估量,那可就不得了了,你妒忌吗……” “切——一个人一个命。一个人什么都可以选择,就是家庭不能选择,我干嘛妒忌?他是我的兵,就是我的作品,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成为惊世骇俗的经典?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必然规律。只要他飞得更高,飞得更远,我就是垫脚石,默默地祝福他功成名就。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 “啵啵啵……”娇娇女一听感动不已,送上粉唇香腮激情,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你不知道我弟弟的过去吗?他可是危害一方的霸王……” “呵呵——英雄不问出处,我不管他过去做了什么,只注重现在能干什么……” “有气魄,不愧为带兵人。嗯——你怎么样才能让他成才……” “呵呵——很简单。首先是让他忘记爸爸是司令员,家庭的荣耀是父辈们打拼出来的与他无关,自己的荣耀自己打拼,他就是普通一兵,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危机面前不放弃,不退缩,不向父亲诉苦。让他知道危机、挑战、绝望就是希望所在,升华的瞬间,咬牙坚持就能转危为安,绝地求生才是英雄豪杰。唉——他在车队算不得好兵,什么都不懂,就连洗衣服都不会,一切从头学起,只要能跟上趟不掉队,坚持到底就是好兵,评功评奖就会有份,哪怕是口头嘉奖也是成就,起码是得到大家的认可了。他爸爸就会发现契机推波逐浪,妙笔生花小题大做,大吹大擂招摇过市,还能亏待了他呀——朝里有人好做官,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古如此……” “这我相信,天理人情国法,谁也脱不了俗,刘伯伯就会大做文章,寻找机会是举手之劳嘛……” “那可是。官场之道我不懂,从书里面看充满了尔虞我诈,阳奉阴违,奴颜婢膝,权钱交易,这些卑鄙无耻的暗规则我就无法教授他了……” “嘻……这些方面我弟弟比你强,他见过得大官海了去了,这就是他的优势,你不用担心。你的兵个个素质不错,见了人有礼有节。咦——打篮球怎么那么不堪一击呀——输得那么惨,我都不好意思了。”娇娇女话锋一转揭短。 哪壶不开提哪壶,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略一沉吟淡然面对,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说:“哈哈哈……我也没想到你们基地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高手云集,篮球打的那么好,我是真正是自不量力,撞到枪口上了……” “嘻嘻——基地的兵,天天中午晚上打篮球,排兵布阵有章有法,你们就根本不是对手,还能有好呀……” “呵呵——说的是,我们整天家在荒郊野外拼搏,哪有时间打篮球呀?今天算是自不量力输到家了,技不如人就等着挨打。唉——想睚眦必报都不可能啦……” “嘎嘎嘎……你还有自知者明呀——我看你永远都不服输,就这么算了……”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学会妥协也是明智之举,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就要面对现实。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那可就是愚夫行为,何必耿耿于怀……” “说得好,明知不可为,还要鱼死网破的拼命,就是夜郎自大的人。咦——你给家里写信了没有?多寄钱的事平息了没有……” “且——当天我就写信了,解释清楚多寄的钱是我战友寄错了,以后两个月我就不寄钱了,还战友的钱。还有,我没资格管理国家的钱,不存在贪污盗窃……” “哦——你爹爹相信吗?两个月不给家里寄钱,家里的日子能过吗……” “唉——能不能过就这样了,我就只能挣这么多钱,想帮家里,我也得有钱呀……” “要是我们俩个人的工资合在一起,就能给家里解决困难了……” “那当然了,可是——我们俩个人啥时候才能合在一起呀……” “这还不简单呀——你说啥时候合就啥时候合呀……” “你——你觉得简单吗——我想现在就合在一起,我敢吗——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呀……” “哦——有有——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就合在一起了,你爹还能把你怎么样?能能——吃了你呀——”不懂行情的娇娇女情迷心窍,无所谓的说…… “……” 第五十八章又出发 第五十八章 又出发 羽队长一听感动不已,捏了捏她鼻子说:“呵呵——这可使不得,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就想给老公公下马威,那是绝对不可以哦——懂礼仪,知好歹,切不可忘。活人有活人的规矩秩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无信则不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要不然可就一事无成了。婚姻大事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行,临阵娶妻,先斩后奏,都是大不孝……” “切——又不是战争年代,什么就临阵娶妻了?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自由恋爱,自愿成家,都是成年人,宪法赋予我们人身自由,还要你爹恩准呀……” “那是当然了。嗯嗯——娶妻生子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草率行事?农村里落后封建,传统文化根深蒂固,还要求神卜卦,算八字合姻缘缺一不可……” “啧啧啧——这么闭塞呀——现在是新社会了好不好?封建迷信活动还没有根除呀……” “呵呵——这是几千年老祖先遗留下来的风俗习惯,也是不可僭越传统文化,可不是封建迷信活动……” “哦——这这这——这么说,我们还不能私定终身了?哪哪——我们的事你给家里说了没有?你家里同不同意呀……” “切——你现在才表明心迹,我怎么敢提前给家里人说?假如我一厢情愿说早了,你放鸽子不嫁给我,不是哄骗家里人吗?让家里人空喜欢一场,我可就无地自容,无言以对了。下一次写信就告诉家里人,你可想好了,不许反悔。”羽队长吃不准的说。 娇娇女一听,举起粉拳砸他胸膛,蹦蹦跳跳的扭捏着身子说:“你你——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嘛?昨天晚上你——你把我……还要我怎么办——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呵呵——看把你急的,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好了吧?嗯嗯——你可别忘了,还有你爸爸妈妈同不同意,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也是白搭。我们身为人子,就要懂得孝顺长辈,我们不仅仅延续着父母的生命,还承载着父母的梦想,就不能忤逆添堵,知道了……” “嗯——”娇娇女虽然答应着,心里面却放起嘀咕。 她知道父母的心思,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自作主张,一厢情愿的心上人,是不是合乎父母的心思口味,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自然就没有征得父母同意,会不会适得其反不得而知,还要经过请示汇报后才知道。 恋爱自由不等于私定终身,门当户对既是传统也是现实。自古以来侯门子女都是政治筹码,父母为了自身利益就会政治联姻,选择权绝不在儿女,一厢情愿,私定终身的不幸婚姻前车可鉴。 人皆颂扬的天仙配七仙女下凡,与牛郎媾和震怒天庭,一道天河隔河相望,有情人肝肠寸断;王宝钏为情所困寒窑十八年,宰相父亲王允不肯原谅逐出家门,风雨飘摇,惨不忍睹,情为何物,成为千古佳话。 还没有意识到身不由己的娇娇女,情真意切打算起眼前的事,悠悠的说:“唉——既然我们不能私定终身,就遵循传统一步一步来,摸着石头过河,有问题再解决问题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先找媒婆是当务之急,谁能给我们当媒婆呀?这个媒婆对你对我都得有了解才行,你觉得谁合适……” “嗯——这是掩耳窃铃的事情,没有实质性的作用,找个滥竽充数的人就行了……” “咯咯咯……怎怎——怎么是滥竽充数呀——既然找就得认认真真的找一个么,我们俩个人信得过,还要家里人看得起才行,不要然起不了作用,还不是蒙混过不了关呀——哎呦呦——你认真些好不好?你是大男人,大事情你说了算,我是小女人,全听你的好不好……” “切——这有何难?王管理不就是现成的媒婆吗?对我没得说,他是言听计从,不知道对你怎么样?还有你爸爸面前能不能说的起话……” “哦——王管理?嗯——他是你老乡,对我蛮不错,也是我爸爸器重的人物,应该可以的……” “你觉得行,找个机会挑明了,让他小子为我们上窜下跳疏通关系,排除障碍……” “哦——他能心甘情愿的乐此不疲吗……” “呵呵——猫不吃辣椒,想办法呗……” “嘎嘎嘎……这种事情怎么和猫相提并论?你见过谁家的猫儿吃辣椒了……” “呵呵——没见过。不是没有让猫吃辣椒的事情么——现在事到临头了,想让它吃它就得吃,不吃都由不得它了……” “嘻嘻嘻……咯咯咯……你你——你真逗,你的幽默哄我开心,我喜欢……” “哈哈哈……这不是哄你开心,真的能让猫儿心甘情愿吃辣椒……” “咯咯咯……嘎嘎嘎……笑死我了——你不会是用强吧……” “切——那叫什么能耐?前提是自觉自愿……” “哦——怎怎——怎么个自觉自愿?我很好奇哦——说来听听……” “呵呵——简单的和一一样,把辣椒抹在猫儿屁眼上,辣的它受不了,就会用舌头去舔,辣椒是不是就吃进嘴里了……” “啊——哈哈哈……嘎嘎嘎……你够损的,这种办法你也能想出来?王管理不是猫儿,你怎么能让他听你的话?”娇娇女笑的浑身乱颤,胸前的鼓荡之物犹如奔兔,颤抖不已,树枝剧烈晃动。 羽队长抽了根烟“呼……”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心不在焉的说:“基地医院的刘敏护士你认识吗……” “哦——何止是认识?可以说是我的闺房秘友,小蹄子长的小巧玲珑,讨人喜欢。咦——你你——你怎么知道她?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你眼花缭乱看上她了?你就不害怕我杀了你——”娇娇女醋意大发,不可理喻的威胁到。 羽队长一看她神经敏感,知道会有这种反应,心里暖意阵阵,为爱吃醋正常不过,哪个人都脱不了俗。一伸手拦她入怀,刮了刮她的琼鼻说;“呵呵——激动干嘛?你不想想我怎么会认识她……” “那——你你——你怎么知道她……” “我的兵住院,正好是她护理照顾,我去看病号见过几次,仅此而已么……” “哦——真真——真的假的啊——你真的没有和她红杏出墙?花好月圆……” “切——胡说什么?我滞留在基地的时间屈指可数,哪有时间沾花惹草?更别说无人区也没有路边野花呀——你可不能捕风捉影,冤枉好人……” “哦——说的也是啊——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医务工作者都思想开放不保守,尤其这个小蹄子是崇拜英雄的狂热分子,有英雄情节,梦想着嫁给英雄为荣,在我面前老说起你,眼冒绿光,好崇拜你。咦——不对,既然你和她没瓜葛,你提她干嘛?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你是种马呀……” “找死呀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看不出来呀——你比她娇媚百倍,我怎么会不识好歹饮鸩止渴?自寻死路?我有那么不堪吗……” “嘻嘻嘻……算你有良心,你是我的全部,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可记住了——”娇娇女决绝的说。 羽队长像吃了蜜一样香甜无比,低下头攻城略地,肆意侵略,所到之处烽烟四起,烈火熊熊。“喔喔喔……等等——喔喔——吸口气,憋死我了。告诉我你提她干嘛……” “嗯嗯——她就是王管理的辣椒……” “啊——王——管理?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小子春情大发,在追求刘敏护士……” “啊——你——真的假的啊——我我——我怎么不知道啊——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王管理是我肝胆相照的真心朋友,我怎么能不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哦——他他——他告诉你的……” “切——怎么可能——她们俩个现在才是懵懵懂懂的萌芽状态,这小子是烧火棍一头热,刘敏护士趾高气昂不屑一顾,冷若冰霜的脖子不给,让他抓心挠肺……” “哦——刘敏这个小蹄子深藏不露呀——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提及过,原来是闷骚货。嗯——想起来了,这段时间还是有些变化,她一个人静静的出神发呆,动不动就唉声叹气,就好像有好多心事,怀春少女就是这个样子……” “呵呵——你有没有出神发呆过……” “当然了,我和你初次相见,就有一种没名的悸动,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块巨石浪花朵朵,涟漪阵阵,说不清道不明出神发呆,寝食难安,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呵呵——人生的魅力就在于此,刘敏护士我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王管理却已经中毒了,那天我故意敲诈,他就给我急眼了……” “急眼了?凭凭——凭什么呀……” “呵呵——他和你想的一样,以为我第三者插足,横刀夺爱……” “嘎嘎嘎……这种事情遇上谁都炸锅了,你这个不出门的秀才,怎么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老实交代,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哎呦呦——悬不悬?一不留神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还蒙在鼓里,我不是成了白痴了吗——啧啧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那个闷骚的小妮子把你拉下水买了,我还得帮她数钱……” “哈哈哈……没有的事,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也是听我的兵说,刘敏护士打听我的情况,王管理紧追不舍大献殷勤,还不就是为情所困呀……” “嗯——想不到这个小妮子对你也感兴趣?有水准呀——胆子大的病犯了?她可是我的闺蜜呀——怎么能和我争风吃醋?我扒了她的皮……” “切——空穴来风,庸人自扰不是?没有的事干嘛妒忌呀——我是想利用她帮助我们,互惠互利。” 羽队长一语道破的说。 “哦——怎怎——怎么个互惠互利……” “嗯嗯——王管理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人帮助他出谋划策,牵线搭桥,干着急不出汗。而刘敏护士和你关系不错,你从中斡旋调停,让他们两个人名花有主,各得其所,花好月圆了,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双赢……” “咯咯咯……你你——你是说让我当媒婆呀——你看我像吗……” “当然了,我相信你马到成功。刘敏护士现在是墙头草随风飘荡,摇摆不定,六神无主的举棋不定,就差一个密友雪里送炭,锦上添花踹一脚,你的一句话就能扭转乾坤,刘敏就王八吃秤砣铁心了,成全一段好姻缘,消灭两个单相思。成人之美也是行善积德,这样的好事情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帮人帮自己,王管理他不得感激涕零呀——让他给我们当媒婆都是给他面子……” “嗷——绕了半天云山雾罩,原来是水中桥呀——嘎嘎嘎……你你——你好坏呀——你这是围魏救赵,成全自己呀——嗯——王管理有些婆婆妈妈的窝囊,走到人跟前一股腌咸菜的味道,而刘敏清丽出尘,冰清玉洁,高傲着呐——能能——能匹配吗……” “切——不匹配磨合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时间长了就会日久生情,大眼瞪小眼对上光了。嗯嗯——你先把她们俩乱点鸳鸯谱撮合在一起,你就大功告成啦。至于王管理的缺点,你就扬长补短,加以美化不就完了吗?食堂管理员不婆婆妈妈,没有些味道怎么行?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还能管理好呀——那才是有能耐的人,敬职敬业敌人,话有三说,巧者为妙……” “嘎嘎嘎……咯咯咯……我我——我算是服了你啦——口如悬河滔滔不竭,你这张嘴可真能骗,死人都让你说活了,就按你说的办。嗯嗯——你为了你的老乡真可谓用心良苦,两肋插刀够朋友,够仗义,我佩服,明天我就操办这事。唉——刘敏这个小蹄子算是陷落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高傲的像只孔雀,没想到便宜了王管理这个窝囊废,真有些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有些惋惜……” “命运自有天注定。自古道红颜薄命,好马没好鞍,好女配赖汉,有什么惋惜的?你能不辱使命吗……” “切——笑话不是?刘敏能提干,还是我上窜下跳一手包办的,要不然怎么会成为闺蜜?这丫头……” “咕——咕咕……吱——嘎——吱嘎……” 夜空中传来了阴森恐怖的怪叫声,吓得娇娇女停止了说话,钻进他怀里颤抖不已。 羽队长一听有些森人,本能的自然反应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严阵以待,以静制动观察着周围,预防突发事件。 怪叫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鬼哭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仿佛置身在魔窟之中,卿卿我我的温馨港湾不复存在,不堪一击的娇娇女吓得魂飞魄散,发疯了一样片刻不留,拉着他慌慌张张逃离了,难忘的记忆留在了小树林,成了抹不去也不可复制的一生一会。 于无声处听惊雷。接连几天平安无事,即便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有审美疲劳,再好吃的饭成了家常便饭,滋味就平常了。冷不丁军区来人了,最后一批物资运抵基地,为了节省时间,省去转运入库的繁琐,一大早基地司令部通知相关人员开会,部署二一八车队直接去火车站装车,具备了出发条件。 寂静的火车站一下子充满生机,憋足了劲的车队人欢马叫,几十辆臻光瓦亮的汽车牛气冲天,仿佛像嘶鸣的战马枕戈待旦,干净整洁拥挤在货场里,井然有序装载物资。 勤务连的战士们挥汗如雨,从火车皮里卸下来的物资,稳稳当当装载到汽车上,几百吨物资不是小数目,需要的时间必不可少。 家里人要远行,怎么能少了饯行酒?王管理接到首长指示,准备了一整天的美味佳肴,真可谓饕餮盛宴,基地的所有官兵有了改善生活的机会,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日落西山红霞飞,倦鸟归巢的时候,完成了任务的军人们欢聚一堂,为即将远征的二一八车队践行,食堂里菜品丰富,人欢马叫,美酒飘香,热闹非凡。 高高在上的基地石政委位高权重,平时绷着脸不拘言笑,威严的令人生畏,此刻破天荒地与民同乐,举着酒杯与大家屡屡碰杯,预祝大家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完成任务早日返回。 每张桌子上只有一瓶酒,不能多喝,自然就显得狼多肉少不尽兴。羽队长陪同着首长装腔作势,与大家连连碰杯,多日来的烦恼不快,随着酒杯子轻轻一碰风轻云淡了。 明天就要踏上征途,面临的是挑战与生死抉择,再没有婆婆妈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道不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统军就容易的多了。 过眼烟云的饯行酒一风吹过了,战士们热情极高,心思缜密的羽队长害怕大家忘乎所以,百密一疏,挂一漏万,再一次集合队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检查整理装载的物资,给养补给,枪支弹药,备用材料,急救工具、药品,就连服装鞋袜都不放过。 出门一日难,步步有难处处有灾,稍有疏忽就是有去无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郊野外细节决定成败,马虎不得。梳理了一遍万无一失,解散队伍自由活动。 有人欢乐有人愁,这就是生活的咏叹调。淹没在爱河中畅游的梦医生,一听说车队又出发了,不揪心怎么可能?从早到晚一整天了不得消停,干什么都心神不定,给病号打针不知轻重,痛的病号叫苦连天,知道是自己错,笑脸相陪揉揉捏捏。 秀色可餐的一张俏脸艳如桃李,美不胜收,看一眼能让人神魂颠倒,病号们不好意思较真,忍着痛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大夫治不了自己的病,梦医生悔恨着自己心不在焉的渎职,也知道病情所在,就是无法镇定下来。 心仪的人不见踪影,中午了还不见回来,跑去食堂里询问王管理,王管理说车队在火车站不回来,中午饭都要送到火车站吃,她一听泄气了。工作大过天,只能忍受。 湛蓝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万里天,犹犹豫豫的太阳磨磨蹭蹭,西下的特别慢,炽热地光芒四射,烘烤着露裸的大地,悠哉悠哉就是高挂空中掉不下去,仿佛留恋着什么不忍离去?成心与人作对,傻笑着时不时看它一眼的痴情女心生怜惜,按部就班的尽职尽责交接班了。 轰隆隆的马达声震撼大地,整装待发的车队威风凛凛回来了,一头扎进食堂里不出来,心急如焚的娇娇女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心里面的抱怨必不可少,默默地不知道骂了多少遍那个没良心的人,怎么能无视她的存在?当空气不成?不知道人家的心思吗?不会不辞而别连夜走吧?冒出这个念头,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这个无所畏惧的人就是个拼命三郎,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的使命重要,部队重要。唯有进了她家门,还原本质像个孩子似得乖巧听话,天真无邪,贪得无厌,索求不够,让人欲拒还迎,欲罢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霸气霸道集于一身,唯我独尊。 只要出了家门,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变脸了,戴上一副假面具神圣不可侵犯,严肃认真的一丝不拘,成熟的像历尽沧桑,饱经风霜,老谋深算熟透了的男人,老气横秋的不拘言笑,路上遇上连个招呼都不打,装作陌路人一样擦肩而过,生怕别人看到了有不正常的猫腻不打自招,像真的不认识似得,让人忍俊不止。 那种言不由衷装出来的举动,胜过了假惺惺的低头哈腰,不但不恨,反而觉得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洒脱,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难怪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千真万确不是?明明看来是不近人情的虚伪恶作剧,在有情人眼中变成了闪光点,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子,经典不过。 寂寞难耐的痴情女,眼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痴痴地盯着紧闭的门灵魂出窍,浮想联翩神往着心仪的人从天而降,破门而入,或者有熟悉的脚步声也行呀?没有,什么都没有,死一般沉寂的门纹丝不动,不时的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却没有感应,与己无关,加速的血流趋于平缓,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激动的企及没有理由支撑下去,就要偃旗息鼓了。 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轻飘飘没那么沉重,她急速跑过去打开门一看,是弟弟刘晓强一蹦三跳的跑过来,喝过酒的脸红扑扑,抑制不住的喜悦从眼睛里往外冒,看见她高兴的喊道:“呵呵——姐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吗?” 梦医生一看是弟弟来了,高兴的白了一眼说:“看把你高兴的,你走哪里我能不知道吗?你把老姐也太小瞧了吧——你像个野人一样不着家,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呀……” “呵呵……什么话?我怎么能把漂亮姐姐不放在眼里?太忙了——太忙了姐姐,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刘晓强说着话走进屋。 姐姐关上门,倒了杯水递给他说:“不生气才怪呢,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呀——你奶奶你妈妈,还有你姐姐都打电话来问你,询问你天天是不是来家里吃饭?听不听话?乖不乖?害得我睁着眼睛替你撒谎,说你天天来吃饭很听话,可你来过几回……” “呵呵——姐姐你就别唠叨了,我还要赶紧回去,我师傅到队长那里喝酒去了,我才跑过来看你,快给我取上些东西,我要走了……”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气死我了,呆一会不行吗——给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取。咦——晚上会餐不是喝过酒了吗?你师傅怎么又去喝酒呀……” “切——会餐的那点酒就是意思意思,够谁喝——我师傅和队长不喝上一斤酒不罢休……” “哦——酒篓子呀——喝那么多不难受呀……” “切——姐姐你不知道,他们才不是酒篓子,平时一口都不喝,聚在一起就要喝个够,喝个痛快……” “啧啧啧——你现在都成了他们的人了,时时处处维护着他们,小心哪一天再不要你了……” “呵呵——才不会呢——我师傅对我可好了,又和队长是发小,他们俩个人表面上看见面就掐,水火不容,实际上却是配合默契的绝配搭档,别人无法企及。”刘晓强沾沾自喜的说。 姐姐看着他自信满满,欣慰地说:“主要是你自己努力的不错,要是像以前一样不学好,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咦——你队长那么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样子是把你降住了……” “呵呵——那可不是。队长胸怀坦荡,文武兼备,出手歹毒,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让人佩服,我是有些害怕他了。我走了姐姐,你多保重,照顾好自己,我不在有人胆敢和你发难,打电话给我爸爸,等我回来替你出头……” “嘻……我还要你操心呀——你把你自己操心好,出门在外执行任务困难重重,多灾多难,你可不敢争强好胜,强出头冒险……” “唉——姐姐你不知道,我有资格强出头吗——在车队我是最没用的人,什么都不会,危机面前人人都呵护我,轮不到我冲锋陷阵,什么时候才能像我师傅一样,成为队长的左膀右臂,我就有机会赴汤蹈火了……” “且——着什么急嘛——你还小,一天天长大,学会了一技之长,还能没机会呀——好好干别灰心,你队长说你比他强多了……” “啊——真真——真的吗——我还觉得我好没用,害怕拖大家的后腿,成为累赘……” “不会的,只要你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掉队就行了。回去叫你队长到我这来,我有事要告诉他。” 梦医生娇羞的说。 刘晓强拿上东西就要走,好奇的说:“咦——姐姐,找我队长啥事情?你真的喜欢上我队长了?你可得机不可失抓紧时间,真心实意的付之行动才行呀——我队长可是难得的英雄好汉,如果和你能成双成对,我都觉得脸上有光……” “去——去去——你知道个啥——小孩家家的胡说什么?开车的时候慢一点,要听话……” “嘻嘻——知道了姐姐,你别送了,我这就去给你传递鸡毛信……” “别贫了,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千万记住了……” “记住了姐姐,我走了,回来见——”刘晓强出门离去。…… “……” 第五十九章教诲 第五十九章 教诲 羽队长和黑子两个喝酒聊天,互相抬杆,有说有笑,赵群里给喝完酒的杯子里斟满酒说:“师傅,酒快完了,三班长喝的差不多了,明天什么时候走?大家都等你发话呢?” 羽队长看了看黑子,想了想说:“嗯嗯——明天我们还是早些走,笨鸟先飞早入林,主要是送别的场面让人难受,早走早安心……” “切——我们又不是做贼,干嘛偷偷摸摸走?让大家把我们送行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心不安的是你,我怎么觉得心安理得——”黑子不理解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你知道个鸟——你除了吃饭拉屎还知道什么?悲欢离合一杯酒,人是感情动物,离别的场面相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好受。再说了,大家都有工作,兴师动众为我们送行影响不好。嗯——小赵,通知部队明早四点起床,五点出发,不得喧哗……” “是——我立刻去通知,你们两个人别喝酒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三班长回去。”赵群里说。 黑子一听脖子一更,不尽兴的说:“什么——才喝了一瓶就不让喝了?有意思吗——不行,再喝一瓶酒就休息。” 赵群里一看黑子不想离去,他没办法让黑子离去,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羽队长。 羽队长自然明白黑子一根筋,别人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瞪了一眼说:“一瓶子酒基本上让你一个人喝了,你那个臭拳是老婆子照镜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好意思呀——你如果再没有进步,以后你就别和我喝酒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呵呵——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拳高还不是我陪你练出来的?你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呀——也好意思?忘恩负义比遭天谴,你不能这样对我,让我再喝几口,我就走行不行……” “哈哈哈……恬不知耻的人大有人在啊——风刮倒了赖天爷,怎么不说自己没出息?好了,回去吧,喝酒的机会多的是,你喝醉了洋相百出,丢人现眼,惹人笑话,明天还要走车,到这里吧——” 羽队长劝说道。 黑子一看没戏唱了,再说也白搭,不情愿的站起来抱怨道:“哼哼——你娃不够意思,就这么欺负我,小心我找个地方点眼药,告你恶状……” “哈哈哈……你能告什么鸟状?别在这里捣乱了,小心我揍你个半身不遂。滚——滚滚——赶紧回去休息。” 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不依不饶的还要纠缠,一看他面色不善,骂骂咧咧出去了,骂什么听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人捣乱,房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羽队长麻利的洗过脸烫过脚,拿起桌子上一本书,如饥似渴看起来,这是他的习惯。书籍缺乏不好找,无论什么书只要有就不错,对他来说别无选择,看起来津津有味,还要记笔记,抄录喜欢的章节,词语词汇,名言名句。在没有书看得情况下,看笔记也是一种享受。书是借别人的不得不还,笔记却是自己的相伴左右,积累在一起就是自己的知识产权。 “报告——” “进来——”刘晓强兴冲冲的跑进来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同志,我——这个……嗯嗯——嗷——梦医生让你去她那里,说是有什么事情找你……” “呵呵——臭小子吞吞吐吐的结巴了?梦医生是你姐姐,直接说不就完了?遮遮掩掩的难受不难受……” “啊——队长,你——你怎么知道了……” “切——你姐姐贤良淑德,不像你一样鬼鬼祟祟,人小鬼大,早就告诉我你是谁了……” “哦——叛徒啊——家贼难防……” “哈哈哈……胡说什么?嗯嗯——你小子这么好的背景得天独厚,世所罕见,哪里去不得?别说是全军区,就是全军都任你东张西望挑选,何必和我们混在一起自讨苦吃?”羽队长惋惜地说。 刘晓强一听身世被戳穿了,再掩饰下去没有必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我——我姐姐还说什么了……” “你想想能说什么吗?除了要我好好照顾你,管束你天天向上,其他的什么都不说,你姐姐对你很关心呀……” “那可不是。队长,我姐姐对我太好了,比我亲姐姐都好,无论我做错什么事,从来不责骂我,她为我流过的眼泪不计其数,就像妈妈一样呵护着我,我很尊重她。这个——队长,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你喜欢吗?”刘晓强认真的说。 羽队长一听心生涟漪,国色天香般的一张俏脸浮现眼前,让人喷血,看着规规矩矩立正的刘晓强说:“坐下来说话……” “是——”刘晓强解除魔咒,正襟威座坐下来,腰板挺直,还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不敢松松垮垮坐没坐相。 羽队长给他让了根烟,点着后抽了一口烟“呼……”悠悠的说:“你姐姐好漂亮,业务水平高,对人对事热情周到,是个好姑娘……” “那是当然。队长,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姐姐对你有点意思,你可得抽出时间多勾兑,她在我面前老是提起你,打听你的情况……” “哦——你觉得对我有点啥意思……” “切——肯定是两厢情愿的男女情爱,我见过好多人给我姐姐介绍对象,可我姐姐从来没有认真过,一个照面就啪死了,没有第二个照面。嗯嗯——去年另外一个军区坐飞机来了一个对象,据说是中央军委什么将军的儿子,我姐姐看了一眼就啪死了,我们全家人都觉得不应该,一起对付姐姐,我姐姐却不屑一顾……” “嗯——你看我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怎么能入你姐姐法眼……” “呵呵——那可不一样,你英雄了得,怎么能看不起自己?如果你没有些能耐,我爸爸怎么会让你担此重任?其他的人在我姐姐面前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而你却不一样,我姐姐有说不完的话,还让我穿针引线传话,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如果没点意思,我姐姐傲着呐……” “切——那是你姐姐有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我们这么多人出门在外,头疼脑热的感冒伤风防不胜防,你姐姐很担心,教我如何看病吃药打针,如果我学习两三年,我都成为大夫了……” “那可是真的,我姐姐医术精湛,没有人不说好。队长,我告诉你,我姐姐心太软,你不要硬来,装作小羊羔一样乖巧可爱,她才喜欢……” “哈哈哈……小鬼头,你看我像能装作小羊羔吗?想什么呐——嗯——你没有在你姐姐面前说我不是吧……” “且——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你的兵,说你的不是就等于打自己耳光,这种蠢事我怎么会自毁长城?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更不是倒事弄非的人,我说的全是好话,我姐姐都说我让你俘虏了,说你的时候脸就红了,我不骗你队长,真的……” “呵呵——说说你吧——明天又出发了,你怕不怕?如果害怕了不去也行……” “啊——”刘晓强一听,像蝎子蜇了似得跳起来,怔怔得看着他匪夷所思,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让去了? “队长——我——我的表现不好吗?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背景,我选择的余地真可谓不少,可我不想依附于我爸爸的权势,走爸爸规划好了的路,没什么意思,到车队是我自己的选择,吃苦受累不怕死我愿意,你怎么不让我去了?”刘晓强急切地说。 羽队长一看他着急的样子,欣然一笑说:“别紧张,我是关心你,看把你急的?你这是何苦——大城市大机关有的是,不去享清福你傻呀——嗯——只要你不怕死,跟我们走就是了,你可想好了?过去的凶险已成为历史,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一次比一次凶险,一次比一次朝不保夕,一定要听话,团结所有人才能完成任务。照顾好你师傅,他老实厚道没心眼,危险来临时反应迟钝……” “吓死我了——队长,这个你放心,有我在,我师傅就不会有事。你说的大城市大机关,对我来说不适应,我就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走没有记忆的路,天天都有不一样的风景,充满了未知,才能有激情么——嗯——队长,请教一个问题,什么是江湖……” “哦——什么是江湖?你以为呢……” “这个——我认为江湖就是占山为王当老大,拳头硬的说了算。”刘晓强直言不讳的说。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略一沉吟说:“你上学什么水平……” “这个——不好意思说呀——队长,高中没毕业就浪江湖了……” “哼哼——怪不得不知道什么是江湖?江湖二字出于佛语,相传一个得道高僧在浙江和湖南之间来来回回讲学悟道,出现了江湖二字,后来被人们用在了社会中,泛指这个社会就叫江湖。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险恶,笑傲江湖,逍遥江湖,人在江湖飘,哪个不挨刀……” “哦——原来是怎么回事?我的理解相差甚远,队长你学问真好,佩服之至……” “切——我也是略知皮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肤浅的很……” “你这些皮皮毛毛都让我闻所未闻,领教了。我走了队长,不打搅了,你早点去我姐姐那里,她在等你。”刘晓强说完就要走。 “等等——要出远门了吉凶未卜,有没有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道别……” “哦——道别——道什么别?我爸爸他知道呀——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 羽队长一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情,就知道他娇生惯养疏于亲情,不懂得体谅父母心境,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悠悠的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爸爸是司令员也是父亲,你是他儿子父子连心,他知道你出远门,怎么能不为你担心?你应该向爸爸道一声别是人之常情,让爸爸少些担心,难道你不知道为人子的道理吗……” “我——为人子——我爸爸恨不得枪毙了我,让我滚得越远越好……” “闭嘴,那是你不学好伤透了爸爸的心,丢尽了爸爸的脸面,爸爸恨铁不成钢,对你绝望了说狠话,你怎么可以当真——孔圣人说父母无过不知道吗?即便是父母有什么不对,作为子女能做的就是孝敬体谅……” “我——队长,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略有耳闻,不足为奇……” “你——你不在乎……” “切——我干嘛在乎——过去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现在你成为什么样的人至关重要。你是我的兵,你的一言一行关系到我们大家的荣辱,你看看我们大家,哪一个不是好儿子好战士?你也不例外,连儿子都当不好,哪里来的动力与激情当好兵?还能为了光宗耀祖去拼搏吗——你不是白痴吧……” “啊——我——还有这种说法——我……” “哼哼——以前没有人告诉你这些不是你的错,现在我告诉了你,你就从头来过。首先是当好儿子,一个懂得孝道的儿子,其次才是当好一个兵,要不然这里就没你的位置。你记住了,大逆不道就会令人不齿,有情有义才是人,无情无义是畜生,想想看……” “啊——队长,我——我错了吗?我爸爸他不理我呀——你你——你让我怎么办……” “屁话不是?你不干人事不说人话,当然不理你了。现在你已经学为好人,为自己为家里争光争气报效国家,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了,还能不理你呀——说不定这个时候你爸爸就在眼巴巴等你电话,你打电话的时候恭恭敬敬,有礼有节,实话实说,不许犟嘴狡辩,你爸爸如果说枪毙你,我替你挡子弹……” “啊——你——我爸爸是大军区的司令员哦——你一个小小的队长挡得住吗……” “呵呵——亏你还是高干子弟,太有些孤陋寡闻了吧?不知道兵头将尾吗?上次我和张大队长针锋相对交手,你也看到了,我怕谁——我是带兵人,你是我的兵,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的盛衰荣辱掌握在我手中,你爸爸官再大,我和他平起平坐,除非我倒下……” “啧啧啧——有气魄队长,我听你的,我没有看错你,我这就去打电话……” “这就对了,虎毒不食儿。其实,你爸爸从你不闯祸的那一天起就不计前嫌了,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你的问候关心,过去的你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你才是爱不释手的宝贝疙瘩。你爸爸知道我们完成任务的风险,一旦离开这里就险象环生,朝不保夕,凶多吉少,作为首长作为父亲能不担心吗——可为了国防建设,国家利益,即便是一去无归,也要付出牺牲坚持到底,这就是国家使命。嗯嗯——你是你爸爸唯一的儿子,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一旦回不来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惨到家了,你想过没有——你还能跟家里人计较什么——人活着,没有必要凡事都要争个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跟家里人争,即使赢了,亲情没了;和爱人争,即使赢了,感情淡了;和朋友争,即使赢了,情义没了。争的是理,输的是情,伤的是自己。放下自己的固执己见,宽心做人,好好当兵,赢的是整个人生。我们这么多人死生有命,没条件给家里人说一声,只要你有这个条件,你就代表大家给亲人说一声再见,相信我们会不辱使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好不好……” “好——队长,你把我的眼泪都说出来了,我——吸吸吸……我代表大家向爸爸告别,相信我队长,我能做到……” “呵呵——我相信你,做不到我把你屎打出来,去吧……” “啊——呵呵——是——保证完成任务,明天见队长。”刘晓强立正敬礼后出去了。 羽队长看着他离去后,长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小子这么听话?真是一个好兵么,暇一时日锻打磨砺,就会成为勇猛过人,生猛剽悍的撒手锏,过去的他怎么会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货色?究竟干了些什么惹得天怒人怨、臭不可闻?难道说高干子弟就没人管吗? 无天无法,天马行空,失去约束就会害人害己,究其原因还是缺乏爱,缺乏正确引导。育人和大禹治水一样要因势利导,而不是堵截,方法得当就会相得益彰,孺子可教也。 心头闪过一丝悸动,没名得有些心跳加速,鲜艳的艳遇还在等待,妖艳的痴情女一定会热情相迎,镇定了一下情绪,拾掇好书本笔记,坐下来喝了几口水,想象了一下肤白如雪的尤物,犹如朝露晶莹剔透,激情场面美轮美奂,令人神往,急不可耐的起身前往,临出门时照了照镜子穿戴整齐,臭美了一番。 刚打开门,门口的夜色中耸立着一个娇弱的身影,眼睛里蕴满泪水,身体微微颤抖,看到他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抬起手在脸上擦着什么,愕然的羽队长愣神片刻,心里面也是五味杂陈,自知之明知道冷落了她,赶紧的亡羊补牢,迈开大步跟上去,想抓住她手并驾齐驱。 惹恼了的有情人使性子甩开他手,自顾自往前走,大有和他决裂的气势。搞不懂状况的他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啦?看着愤愤不平的她跺着脚走路,好像是招谁惹谁了? 他心生诡计,加紧脚步走在她前面,突然停住转过身,猝不及防的美人就自投罗网撞进怀里,不容她躲避,一猫腰抱她起来平端在胸前,直径往前走。 本想给他点颜色瞧瞧的柔弱女子,那里是力大无穷猛男的对手?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有乖巧的见好就收,顺水推舟,见风使舵,享受片刻温存,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把汩汩流淌的泪水,尽情灌进了他脖子,犹如滚烫的岩浆让他铭记在心…… “……” 第六十章 出 发 第一章 出 发 车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东方天空才泛起了鱼肚白,紧接着,一抹红晕像少女粉唇一样红艳艳展露了出来,羞羞答答的妖艳惑众,毫不吝啬的红霞映照着大地风情万种。 大地还是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远处的山看不清棱角,近处的路还有些模糊,车灯已没有了黑夜时的明亮,照在路上也只剩下晃动的影子了。 开车的小赵转头看了看哈欠连连的羽队长,诡秘的笑了一下,坏惺惺的说:“师傅——你一晚上不睡觉,有多少工作做不完?看把你累的?你就放心的睡吧——不会有事的。” 羽队长一听他话中有话,白了一眼嗔怒道:“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别瞎操心,把车开好了,有什么工作也用不着给你汇报吧——看你那满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是不是在笑话我?” 小赵一听伸了伸舌头,目光闪烁的说:“呵呵——怎么会?你想到哪儿去了师傅?我是心疼你,怎么敢笑话师傅?你是我们车队的灵魂,哪个敢不把你敬?你不论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放心吧——师傅。” 羽队长一听他言不由衷,看了看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朝霞似火,露裸的大地上一片火海,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脉熠熠生辉,绵延不绝,前面的车队同样沐浴在朝霞中,红艳艳煞是好看,没好气的说:“别贫了,我睡觉了,有什么情况叫我。”他说完,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身子往车门子边上一靠,脚搭在扶手上,眼睛一闭舒服的睡过去了。一会儿时间就酣声响起来,充满了驾驶室,也飘荡在清冷的高原上,一路走一路唱。 赵群里不得不听着他的酣声,聚精会神开着车,选择比较平坦的路面减少颠簸,怕把他颠醒来,也不敢用高音汽喇叭,怕惊醒来,就让他好好的睡吧。 离开基地,犹如放飞的雄鹰,挣脱束缚了一飞冲天,海阔天空自由翱翔,高山大海一览无遗,用不着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装出一副假面孔示人,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环境所迫,不虚伪无法生存。 最近一段时间滞留基地时间太长了,真可谓无事生非,鸡犬不宁,祸事连连,车队里接应不暇的各种事务层出不穷,把他搅的心慌意乱,焦头烂额,就连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还在怒不可遏的大声喧哗,说梦话训人,语言刻薄犀利,不堪入耳,这一切只有同处一室的他清楚。 情投意合的他心疼师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对师傅的爱,默默融化在日常小事情当中照顾好他,让他端起杯子有水喝,衣服脏了有干净的换,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营造出良好的氛围,让他有个心情,应对意想不到、防不胜防、错综复杂的不愉快。 他能作的只有这些,并且尽心尽力做着这些,好无怨言,师徒情深可见一斑。看见队长高兴,他也偷着乐,看见队长不开心,他也哭丧着脸,与队长共同难受着。这些都是在艰苦环境中耳鬓厮磨,风雨同舟中建立起来的兄弟情义,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关怀,弥足珍贵。 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如果没有了相辅相成的相互照应,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就无法过下去了。都是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寂寞难耐的日子不好打发,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会让人发疯。 大眼瞪小眼看着不顺眼,一言不合就会拳脚相加,头破血流在所不惜,年轻人的群体屡见不鲜,不足为奇。有了相互关爱的情感,原本单调的军旅生活,也会变得丰富多彩些。 日上三竿光芒四射,高原的天空透彻深邃,车队进行在万山俊岭中蔚为壮观,上高山下谷底如履平地,经过整修的车辆机械性能卓越,车况良好,一路上没有抛锚趴窝,行军速度自然不可小视,太阳当头照的时候,基地已经甩在一百多公里路开外了。 没完没了的上坡路,预示着海拔越来越高,血压增高头痛欲裂,眼睛充血嘴唇青紫,每个人都有痛感,停车休息吃饭的时候,相互一看哑然失笑。羽队长不言不喘巡视了一遍,大家的精气神不错,吃过饭大手一挥又出发了,还没有到岔路的时候,不担心跑错路。 日出日落轮番交替,夜伏昼行好几天,就在大家身心俱疲,越来越出不来气的时候,仿佛上了制高点珠穆朗玛峰,车队才离开公路,驶进没有路的荒原,陡然间又全是下坡路,空气中的含氧量越来越浓,呼吸也顺畅了。放眼望去,还有青青的草色,走到跟前却只有稀疏的小草露出地面,战战兢兢打量着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旅客,车轮滚滚呼啸而至,碾过后灰头土脸,不知道飞来的横祸从天而降,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风烟滚滚来天半的庞然大物,风驰电掣飞奔而去。 昼行夜伏是自然规律,太阳落山后的火烧云布满天空,车队停下来烧火做饭,下了车的军人们舒筋活血,一个个落满尘土,灰头土脸没有看相。 羽队长下车后,拍拍打打拍去尘土举目遥望,看到黑子低着头寻寻觅觅,好奇的走过去说:“怎么啦?找什么呐?魂丢了……” “呵呵——胡说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黑子一本正经的说。 羽队长低下头一看,裸露的荒原上,有一溜溜动物走过的痕迹,还有黑黝黝的粪便有大有小,农村长大的他,自然能认识这些粪便,捡起来一颗小拇指大小的黑蛋蛋看了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用手一捏成了粉末,若有所思地说:“嗯嗯——这是野黄羊的粪便,或者是藏羚羊,已经有好几天了,明天我们说不定就能追上……” “呵呵——那可就太好了,我们就可以大显身手,吃野味一饱口福。咦——你看看这里有一堆大的粪便,像是马或者是驴拉下的,难道说这一带有野驴野马呀……” “那当然了。青藏高原辽阔无边,就是动物天堂。现在真是迁徙的季节,食草动物是游牧特性,逐水草而生,不远千里追逐草场不可逆转,要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哦——真真——真的假的啊——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来过这里呀……” “哈哈哈……读书学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知道自己无法经历的事情。这里是亘古不变的荒漠,不适宜人类生存,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也没有能力涉足这里,我怎么能到这里来?我们现在到这里来,就是开天辟地第一回的处女行……” “且——这我知道,我是说野驴、野马、野黄羊有没有啊——不要让我空喜欢一场……” “呵呵——瞎着里看不到吗?这些粪便就是例证,还没有干透,说明过去的时间不长。动物们的迁徙是长途旅行,一路走一路吃,行进速度没有多快,一天就几十公里路,而我们是一门心思赶路,一天几百公里路,明天就能看到它们了……” “呵呵——那可就太好了,野生动物就是流动的新鲜肉库,这下就可以大饱口福了,哈哈哈……”黑子喜不胜喜的说。 “师傅——吃饭了,今天晚上的口令是什么呀?”刘晓强跑过来汇报请示。 黑子一听,略一沉吟,看了看地上的动物粪便灵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说:“羊粪蛋……” “啊——羊粪蛋?这——听起来不雅吧……” “什么就雅不雅?能记住就行,阶级敌人绝对想不到这样的口令……” “这——这里连个鬼都没有,哪来的阶级敌人呀……” “呵呵——真是小孩子,兵者诡道也,走到哪里都要有敌情观念,危险来临时进退自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都是队长平时要求的,不信你问问队长?”黑子认真的说。 刘晓强一听雾里雾中,看着羽队长说:“队长,这这这——这个羊粪蛋作口令,行吗?” 羽队长看着他稚嫩的脸上全是茫然姿色,不假思索地说:“怎么不行啊——虽然听起来不雅,却是别出心裁,一般人想不到。嗯嗯——自古以来,军人行事都是鬼鬼祟祟,避其锋芒藏头藏尾,尽可能做到不露声色。这里虽然荒无人烟,对我们来说却一无所知,天文、地理、气候变化防不胜防,不知道暗藏的危机,就要时时处处加以提防,不然的话,遇到突发事件就会手慌脚乱吃大亏,伤到哪一个人就是非战斗减员,汽车谁来开?呵呵——羊粪蛋还有另一层寓意,提醒大家知道这里有食草动物,就有食肉动物,狼群、豹子、狗熊是这里的统治者,也是最高长官,都处在食物链顶端,对我们构成的威胁,不亚于阶级敌人,站岗放哨的时候就要多加留意,明白了……” “啊——还还——还有狼群?豹子狗熊也有啊——哪哪——那不是我们很危险了?这可怎么好……” “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们来了,我们就是统治者。人类统治地球不知道呀——尤其我们是武装到牙齿的军人,行走在祖国的土地上,还能怕了食肉动物——不害怕小伙子,等一阵让你师傅安排好明哨、暗哨、潜伏哨、流动哨,就会万无一失了……” “啊——这——这是枪林弹雨的战争年代的做法,用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呵呵——小心驶得万年船,细节决定成败哦——嗯嗯——这里充满诡异,就应该加强防范自保,免得大意失荆州自讨苦吃……” “哦——明白了队长,呵呵——受教了,我又学习了一招,谢谢队长,吃饭吧——”新兵蛋子刘晓强高兴的说。 壮美的黄昏瑰丽多姿,远山丘陵变化莫测,清新的空气异常迷人,军人们围坐在一切吃晚饭,没有了往日有说有笑的气氛,显得疲惫不堪,一个个懒洋洋的若有所思,眨巴眼睛的频率都稀少疲软。 羽队长看着大家的表现心中窃喜,前几天活力四射的精神头不见踪影,连续几天马不停蹄消耗精力,正常工作都筋疲力尽,那还有精力调皮捣蛋,再不用担心惹是生非了,剩下的就是何时到达兵站了。 前路茫茫,路在何方?吾将上下而求索…… “……” 第六十一章 藏羚羊 第二章 藏羚羊 上车就睡的羽队长,就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似有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多日来的身心疲惫和郁闷,一古脑的随着出发消散了。本应在基地修整一个星期就出发的车队,因从内的调拨的物资迟迟不能到位,就一拖再拖的等待。国家困难资源匮乏,再加上千里迢迢的边关路,就把原有的计划打乱了。等待物资的二一八车队也就无可奈何的滞留在了基地。 没有任务执行,就只能坐下来学习、修车、走队列,把仅有的报纸和杂志反来复去的朗诵学习,再加上课余时间没有娱乐活动,把每天都跑新路看不同风景的汽车兵都快逼疯了。小伙子们冲天的活力无处发泄,烦躁的情绪日渐滋生,说话走路都像背着炸药包,一言不合稍有磕碰,就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拳脚相加发泄情绪,下手狠到不见血不罢手的程度,把羽队长气的整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扑火维和擦屁股,罚他们跑车场已成了家常便饭。 年轻人打架无可厚非,不乘着手脚灵活打上几架,等到老无所依的时候,会失去这方面回忆的乐趣,和自己一个车队的战友窝里斗还好处理,羽队长是最高的裁决者,有理没理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稀泥抹光墙怎么着都好处理,孰是孰非无关紧要,屁股一转就没事了,最让他难为情的是这些无事生非的楞头青兵,竟敢和刚到基地中转的陌生兵又打上了,老欺生啊,官司打到基地司令部,羽队长那点点绿豆大的级别和职务就没多少发言权,人微言轻的没份量了。 基地司令员曲卫东是医生梦茹的父亲,羽队长和梦茹正在热恋之中,如果司令员在的话,凭这层关系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中周旋调停绝不吃亏,可最近司令员病重回上海治病去了,他仅有的一点优势也荡然无存,他的苦日子可就到了。 基地政委石永祥是个老传统,脾气暴躁个性倔犟,遇到大小事情都要上纲上线以点带面,全盘否定,对于羽队长的兵打架一事抓住不放,大会小会点名批评做检查还不够,坚决要给打架的兵给处分。 爱兵胜过爱自己的羽队长,为这事求情下话陪情道歉,可石政委拍桌子瞪眼睛就是软硬不吃,不依不饶不通融,不给处分誓不罢休,一时间愁云密布。不论哪一个当兵的军人,从入伍的那一天起,他的梦想就是争得荣光,立功受奖光耀门庭实现梦想,没有一个人想要争得处分,年纪轻轻的背上个处分,这一辈子如何再能扬眉吐气发奋图强?这样的结局决不能出现。 羽队长焦头烂额的跑前跑后,利用所有的资源想把自己的兵从窘迫中拯救出来,可他的努力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把不留情面的石政委给激怒了,还要追究他管理不善的责任,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也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载了进去。 从不服输,永不言败的他也是怒从心头起,胆向两肋生,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肩上,就是给自己处分,也不能给他的兵处分,哪怕是撤职降职都行,两个斗鸡针尖对麦芒较上劲,谁也寸步不让,一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局面,让基地所有的官兵都捏了一把汗。 基地石政委是将军级首长,老革命老资格,羽队长却是个最底层的排级队长,两人的实力资历太过悬殊,犹如叫花子和龙王爷赛宝,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实力悬殊到天壤之别,根本就没有羽队长的还手之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审时度势的羽队长,不但有情有义更有才情,他决不会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在恋人梦医生出谋划策,面授机宜督导下,采取了围魏救赵的迂回战术,一封两万多字的检讨书,取得了阶段性结果。 一本稿纸的检讨书,像一本短篇小说一样,没有些文字功底是写不出来的。他在检讨书中,把从内地奉命踏进高原开始,例举了车队在沙漠中与沙尘暴抗衡,把崭新的汽车让风沙吹打成了白铁皮,沙尘呛坏了每个军人的呼吸道,有几个兵呛坏了肺,甚至得了肺水肿,生命垂危被送到了内地;为了不走弯路,按时到达兵站,从一百多米高地沙漠瀑布上,冒着死亡的危险飞车,没有吓死就是好样的,在戈壁滩上与龙卷风赛跑,在雪山深处,从一千多米长的冰大板上失速滑下,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在面对生与死的挑战面前,没有一个兵退缩过。他们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了军人的荣誉,每个兵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荒无人烟的蛮夷之地,把足迹留在了人类从未走过的地方,展现了一个军人应有的英雄气魄和使命感。现在虽说任务完成过半,可没完成的任务更具风险和挑战,如果现在处理这些兵,势必会影响士气,打击他们的信心和决心,对完成任务会带来储多的不利因素…… 羽队长的检査神情并茂有根有据,洋洋洒洒,一支独秀,他的文才美仑美幻,华丽婉转,把文化不高的石政委震撼了。一个比班长大一极的车队长,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他的兵,竟敢挑战将军级的人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的胸襟胆气和仗义令人折服。结果是,石政委在不失面子的状况下做出决定,暂不追究,以观后效。呵呵——以后是什么?未来都是梦,又有谁知道以后?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基地对二一八车队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驿站,过客匆匆而已,等完成任务后,还要回老部队二一八坑道工程兵团。如果有人受到处分,如何有脸去见团长和自己的师傅连长赵生明?还有那么多的老乡故交? 把兵带好,让他们人人立功受奖,争得荣誉,才有面子荣归部队,才能对得起首长期望,师傅的教诲,不然的话,可就无颜过江东了。 洒脱乐观的他,把“以后”抛在了脑后,自古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条条大道通罗马,天天盼着物资快快到来,把车队拉到充满刺激和挑战的旷野中去拼命,建功立业,将功折罪,就绝对不会有这恼人的烦事了。 高原一行,对他来说是上天眷顾收获颇丰,事业与爱情初见端倪,梦医生本是上海军医大留校任教的高材生,为了照顾她父亲,也为了自己那颗懆动不安、激情燃烧的心奔扑高原,寻找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几年时间白驹过隙,在电光石火中匆匆流逝,望眼欲穿不见心仪的人迎头相撞,凄凄惨惨戚戚的还是孤身一人,孤掌难鸣。车水马龙的人流中摩肩擦踵,不缺乏人中翘楚,青年英才,却都是些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子,没有一个胆大妄为,不计得失,捷足先登的人,敢在她的心湖里扔一块石头,引起涟漪点点。 羽队长的到来,就像一个头脑简单的猛张飞毫无顾忌,把冻僵的她从雪山上揣在怀中一命相博,不但救了她的命,也像泰山一样砸进了她的心湖,上演了一场千古绝唱的英雄救美,她中了情为何物的毒不能自拨,越陷越深。从那以后,傻小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她的势力范围之内。 热恋中的人,都有一种共同的心态,那就是期盼之时望眼欲穿,相见之时欣喜若狂,相处之时五味俱全,分别之时泪眼弥漫。出发前夕,眼看着自己心依的人,又一次奔向未知的荒蛮之地吉凶难料,生死未卜,不知何日相见?缠绵那是必不可少,精力充沛的羽队长,不遗余力尽显其能,安抚宽慰依依不舍的娇娇女,只落得心力焦萃。 透支了的躯体要得到复原,睡觉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因为车队经过炼狱般的磨厉,从心态到技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刚到高原时的心惊胆颤抹眼泪,到现在的泰山崩于眼前不退缩,已经与高原融在一起了,并壮怀激烈,发誓要把脚印留在亘古没有人到达的处女地,他能不放心的睡觉吗? 经过几天的奔跑,车队已越过了高海拔地区,头痛欲裂的感觉也越来越小了,往低海拔方向进发。伴随着一路下坡,无言的战友汽车,也没有那么费劲,轻轻给点油,就能欢快的跑起来。 远山草青青,近处看不清。远处的丘陵看起来已有些草色,可到了近处看,只有刚出土不久的嫩芽,是那么的渺小娇气,战战兢兢露出地面,看着这陌生的世界,好像随时都做好着缩回去的准备。不期而遇的车轮呼啸而过,碾过后一身尘土,小草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顽强的又挺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看到别的伙伴跟它都一样,都在好奇的观望着。 看着远去的车队风烟滚滚来天半,不顾及它们的感受,倔犟的又挺了挺不甘心倒下的身躯,腹诽道:这庞然大物是什么物种?凭什么从我身上压过?虽说有些意外,可还是好好的,只是觉得浑身有些疼,干嘛和我过不去?你走你的路,别再来惹我,我也经不起太多的碾压,春天是我们的春天万物复苏,竞相绽放,刻不容缓,你们跑来做什么!难道有比我们长大还要要紧的事吗?你走你的路,我晒我的太阳,我离不开大地,你却在大地上风驰电掣,好威风哦…… 越往前面走,绿色的植被也越来越稠密,汽车过后,扬起的尘土也越来越少。在这一片绿海中行车,有说不出的舒畅和开心。如果再过几天,嫩绿的小草长起来,那可就是瑶草铺地的神仙福地,也不知道有多么的美丽和壮观。 一大群迁徙的藏羚羊,屁股白生生的,就像挂着白色的门帘子一样,跑起来晃人眼睛,其中还有野黄羊或者别的什么食草动物,随同汽车前进的方向在奔跑着。牠们时而在车队前面跑,时而在车队侧面跑,跑不动的时候,就落在了后面诧异观望。汽车停下来,例行检查的时候,牠们又呼朋唤友赶超了过去,一路同行。 羽队长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在极力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叭……”一声枪响,车队侧面奔跑的一只健硕野黄羊,在枪声中倒在地上。由于惯性巨大,栽到的躯体连续翻转,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四蹄乱颤着还没有停下来,车队却停了下来。 兴匆匆的黑子手里提着枪,从车跳上下来,往打倒的黄羊跟前跑,羽队长也下车过来了,黑子满脸喜悦的说:“我打的可是母羊的老公,你可别训我。” 羽队长看了被打死的是公羊确凿无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还是警告道:“哼哼——胆敢再打母羊,我就把你废了。现在正是母羊快产羔的时候,一尸两命,打死一只就是两条生命啊……” “切——话说三遍比屎臭,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唠叨了好不好?还得打一只,今晚我们就吃烤羊肉,一只羊不够我们吃,你看行不行?”黑子祈求的说。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转着圈看了看四周说:“再打一只,我们就在这里宿营,可不要跑太远,打不着就回来,我们架起篝火等着你。” 黑子一听转身上车去打猎了,其余的军人们把车停好后,架起篝火剥羊皮,准备吃晚饭。 羽队长端着小赵给泡好的茶杯子,坐在车头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观看四周景色。落日余晖壮观无限,烧红了半边天,大地也是被烧红了一样,到处都有红光在普照。远处的丘陵也有些朦胧了,像是罩了一层飘渺的红纱,犹如出嫁姑娘的盖头,遮住了羞羞答答的一张俏脸,近处的丘陵,同样是淡淡红光,绿油油的小草沐浴在晚霞中,也像是在燃烧着,兴高采烈的摇头摆尾。晚风习习吹过,带着青草的芳香气味,也有羊屎的味道在里头。这样的人间美景世所罕见,能到哪里去才能欣赏到?真是一生一会。 黑子的车回来了,汽车的脚踏板上放着一只体格健壮的黄羊,刘晓强用脚踩着羊,怕掉下来。军人们一看又打了一只,一个个高兴的跑过来,把羊吊在汽车后车厢板上,开始剥皮开膛。一阵工夫,羊肉已烤在了火上,四溢的香气弥漫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上,飘荡在空旷的荒野中,人间烟火第一次升起,也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小赵用轮胎撬胎杠烤好了一大块羊肉,“呲呲”冒着油,喜滋滋拿到了羽队长跟前。羽队长坐在汽车翼子板上,把烤好的肉放在干净的车头上,车头就成了他的餐桌。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了一块肥的流油的肉往嘴里一放,用牙一咬,满嘴的肥油满嘴的肉,刺激着味蕾口舌生津,味道鲜美的是无以伦比,往下一咽,滑滑腻腻的沁人心肺。 整日的疲劳,随着一口羊肉下肚,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羽队长看着军人们一个个地满嘴肥油流淌,有说有笑,精神饱满,丝毫也看不出今天已跑了几百公里的样子,心里更是踏实的多了。 这块肉还没有吃完,小赵又烤了两个羊腰子拿了过来,看着他一脸坏笑着说:“师傅,你把这羊腰子吃上补一补,这可是大补呀?还有两个叫三班长抢去了,你赶快吃,要不他一阵过来又要抢了。” 羽队长一看,小赵的坏笑心知肚明,就知道这小子人小鬼大,又在胡思乱想,微笑着说:“你自己吃去把,我已经吃好了,你开车辛苦,就让你也补一补吧。” 赵群里一听红着脸说:“我还小,用不着补,开车我也不累,你就吃上吧,别把徒弟的一片好意给烤焦了。” 羽队长看着小赵沾满羊油的脸笑着说:“呵呵——怎么会烤糊呢?你别太用心了,它就不会烤不糊了。呵呵——臭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吃说不过去,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了,还是我徒弟关心我,这是我上辈修来的富,你也快点去吃吧?别让这些狼们吃完了。” 羽队长接过小赵递过来的羊腰子,他高兴的又烤肉去了。黑不溜秋的羊腰子烤过了头,用匕首切了一半放在嘴里一咬,一股腥膻骚臭味就漫溢出来,熏得他差点没把吃进肚里的肉吐出来,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感觉才好了些,剩下的腰子再也不敢吃了,等黑子过来了让他吃。 吃过烤肉的战士们心满意足,横七八竖躺在还没被青草覆盖住的大地上,相互闲聊着,开了一天的车,都没有觉得累,吃肉反而把他们吃乏了。 羽队长依然坐在车头上,看着还没有围成圈的汽车,就指挥着把车像原来停放的样子紧靠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的中心架了一堆火。 虽说青草已经长出几片嫩叶了,可高原的夜晚还是有些冷。安排好车辆后,羽队长来到了黑子身边。 黑子掏出烟给他点着后,喜滋滋的说:“呵呵——这一趟任务,可比前几次好的没法说了,起码不用挨冻受罪啊——还能吃上这美味的羊肉,这福可真是享大发了。这羊肉吃起来可真香啊——把我撑得都走不动路了,你觉得怎么样?” 羽队长吸了一口烟“呼……” 翻了个白眼说:“且——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养生之道不知道呀?饥则食、渴则饮、困则眠,吃饱就行了,尤其晚上要少吃,你还硬撑着吃?难道你不怕把肚皮撑破吗?哼哼——上次吃干粮,差点胀死的教训你忘了吗?” “你——你就别提干粮了,一提我就发呕。哎呦呦——现在有这么好的好吃地,不使劲多吃些,以后可就没有这种好事情了。嗯嗯——我想等会再打上几只野黄羊,留着明天再吃,万一明天再碰不到这种千载难逢的美味,就只有干瞪眼了,你看咋样?” 黑子认真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黑子一眼:“好个屁啊——你简直就是个屠夫。今天的刚刚咽下去,又想着明天,你那个猪脑子里除了想着吃,还能想什么?” 黑子不服气,脖子一更说:“我的脑子里是没什么,你的脑子里还有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娃好?为同志们着想,就是为完成任务着想么,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吃得好精神就好,才能多赶路程呀?我们就能提前到达兵站完成任务,怎么不落好?反而还被你数落?且——看我操的这份闲心?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心得不到好报吗?” 羽队长嗔怒的说:“哈哈哈……有觉悟呀——同志,明天吃,你就明天再打嘛,现在野黄羊都睡觉了,你就别去打扰它们了,就说现在打下放到明天吃,也不够新鲜了不是。” 黑子一听,担心地说:“嗯嗯——要是等到明天,它们跑的连影子都没有了,还打个屁啊……” “切——这你娃就不懂了吧?这羊群是往南方迁徙赶草头的,我们的路线也是往南走,我们与羊群正好是一路同行。你看,这几群羊都陪我们好几天了,不是还在陪着我们吗?这可是我们的流动肉库,走到哪吃到哪,走一路吃一路,说不定还有别的动物呢,总不能老吃这一种吧?再吃就吃腻了,换换口味你懂不懂呀——” 黑子一听一片茫然,不可思议的说:“你娃就吹吧——老汉我没文化,你把我哄死也不偿命,别的动物在哪里?为什么我的眼睛从来没看到过啊——难道真的还有别的什么动物吗?” “呵呵——哄你能过年呀——你娃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知道个茄子。嗯嗯——告诉你,食草动物种类多了去了,像野牛、野马、野驴等等有好多,都有迁徙的习惯,和野黄羊藏羚羊的习性一样,都往有草的地方迁徙,这是习性。千万年以来它们祖先开创的路线,就会生生不息一直走下去,要不然就活不下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牠们不会改变路线,反倒是我们有可能与牠们分道扬镳。”羽队长据实相告。 黑子听的入了迷,心里还是有点怀疑,不放心的说:“我们什么时候改变路线?我们能遇上你说的那些动物吗?” 羽队长伸手向黑子要了一根烟,点着后吸了一口“呼……” 若有所思地说:“嗯嗯——我估计,再有两三天我们就会改变路线。这一趟我们的速度很快,今天出来已经十三天了,如果不发生大的问题,提前到达兵站是不会有错。好了,我不跟你骗闲了,快点休息吧,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羽队长离开黑子后,来到了自己的宿营位置,小赵已经睡着了,他脱去衣服钻进睡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第六十二章 野 马 奔 腾 第三章 野 马 奔 腾 高原的夜色寂静无声,扑朔迷离,劳累了一天的军人们,在镶满灿烂群星的穹顶下,安详的进入梦乡,作着五彩缤纷美丽的梦。 几十个人睡在一起,各种睡觉时应有的响动声彼此起伏,就像在演奏一场杂乱无章的音乐会,低沉的高亢的,遮遮掩掩羞涩的,还有冒怪声的,把站岗的哨兵惹得忍俊不止。 这场高原音乐会的观众和听众,只有哨兵一人。他守护着战友们,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动静,让人忍俊不住的响动,就算不想听都由不得自己。 夜风轻柔的从原野上吹过,浩瀚的夜空就像一座静谰无语,人口密集,灯火辉煌的城市,疏密不均的闪着星光,照耀着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尽情的展现着耀眼的光芒。几颗胆大的星星,仿佛就蹲在不远的山头上,眨着神秘的眼睛,俯瞰着夜幕下的一切,像大海上的灯塔一样,为夜行人指引着前进方向。 站第一班岗的哨兵是康海军,来自西北省会城市的机灵鬼,聪明灵活,胆大心细就是他全部写照。此刻他心神不安,显得急躁,不停的换着站立方位,可总有一股臭烘烘的气味使他难以忍受,还以为是战友们放的屁臭,可无论站在那个角度,臭气熏天的屁臭气味,总是不弃不离,萦绕在鼻子周围,恶臭难闻的难以忍受。 他误以为自已搞错了上下风的方向,蹲下身来抓起地上细土,慢慢从指缝里往下淌观察风向,看到的结果和自己所处的位置是相同的,是在上风位置呀——可是这股恶臭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就是无法躲避,这是从哪里来的臭味?里面还夹杂着尘土的味道,也不像是人的屁臭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搞清楚。 本想到车后边去侦察一下,可车与车之间是紧挨着停放,间隔距离小到他无法通过,就只好爬上车头,站在驾驶室顶上,往臭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星光照耀的大地一片朦胧,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模糊不清,可有一片地方显得特别黑,还不时传来隐隐约约听不懂的声音。年轻的康海军,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难闻的气味也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他心里就不自觉紧张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呢?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就是见过的,也是这几次在无人区跑车才体会到的,可现在的这种情况,从来也是没有遇到过,如果以前经历过,就知道怎么处理了,现在怎么办? 向队长报告?万一谎报军情会影响他休息,听他那酣畅淋漓的鼾声,就像有多困似的,不忍心打扰他;不报告吧——万一真有什么危险,给弟兄们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那可是杀头的渎职,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左右为难的他六神无主,自己跟自己斗争了半天,哪一头都不靠谱,哪一头都不能解决问题,最后决定还是向队长报告,那怕是虚惊一场,总比遭殃了好得多。 想到这里,从车头上连滚带爬下来后,跑倒羽队长睡袋跟前,用手用力推搡,并且失声的喊道:“队——长——队长,有——情况,你起来看一看——” 睡梦中的羽队长,被康海军摇了醒来,他拉开睡袋拉锁伸出头来,眼睛都不愿睁开,就骂道:“神经病吗——你?不让人活了吗——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 康海军把压在睡袋上的皮大衣拿下来,提在手里,一只手揽住队长的脖子,不管他情愿不情愿,硬是把迷迷糊糊的他,从躺着的睡袋里扶起来,把皮大衣硬给他穿在身上,羽队长却还是闭着不愿睁开的眼睛,哈欠连连接连不断。睡熟了的人身心涣散,突然被叫醒痛苦不堪。 康海军急切的说:“呃——队长,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羽队长一听,极不情愿的咂了咂嘴巴,往鼻孔里吸了几口气,感觉不对劲,张口骂道:“阿嚏——臭小子,是是——是不是你放屁了?咋这么臭?你该不是让我起来闻你的屁吧——” 康海军一听,焦急的说道:“我哪敢呐——再再——再说了,我的屁有这么臭吗——都快熏死人了。” 羽队长听着他的话似乎觉得有道理,神志不清伸出胳膊穿好了衣服,踉踉跄跄跟着康海军上到了车顶上去看。朦朦胧胧的夜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满天星光在挤眉弄眼闪烁着,可难闻的臭味都是从那边飘过来。 羽队长转过头来说道:“去把望远镜拿来。” 普通的望远镜不是夜视仪,看了看那片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是一片影影绰绰的混沌,也看不清个所以然,只是和别的地方的黑有所不同的是,这一片黑影还不断的在变化漂移。 羽队长也似有些警觉,这么大一片阴影规模不小,能是什么东西?把望远镜递给康海军,让他也看一看再说,到底是什么状况。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羽队长,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没有什么思维,还滞留在瞌睡里,睡眼惺忪的看着模模糊糊看不清的四周,抬起头看了看群星灿烂的夜空,密集的星星层层叠叠,一条银河横贯天际,时不时流星划过,霎那间壮观无限。 康海军突然得了失心疯,毫无征兆的大叫了一声:“马——” 没有心理准备的羽队长一听,被康海军的叫声彻底从睡意中惊醒了过来,听到他叫“马” ,误以为在叫“妈” ,就对康海军怒吼道:“闭嘴——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妈么——你妈能来到这里来吗?神经病吗——哎呦呦——吓人捣怪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别再乱叫了,小心别把弟兄们吵醒了。” 康海军一听,急忙解释道:“队长,不是妈——是马——” 羽队长还是没有听明白,不解地说:“哎呦呦——这孩子,你没有发烧吧——叫你别乱叫,就不要再乱叫了好不好——” 康海军更是着急的说:“不不——不是我在乱叫队长,就是马——是野马群……” “啊——”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从康海军手里拿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嗯嗯——黑压压的一片也看不清楚么——嗯——发一颗照明弹,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野马群?深更半夜的捣什么乱么——” 康海军跳下车,取来信号枪和照明弹递给了羽队长,他装填好照明弹,对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上空“嘭”一声响,把照明弹射向了夜空。照明弹的破空声呼啸着到达顶点,在空中燃烧了起来,霎那间,耀眼的光亮照亮了夜空,如同白天一样灿烂。 羽队长又拿起望远镜,再看那一片黑云一样的东西,被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果真是野马群,阵势之庞大,数量之众多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都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真正是惊世骇俗。 以前见过马,也只是农家用来拉车耕地的马,数量也只不过是就那么几匹而已,乖巧温顺任人骑乘,不足为奇,谁见过野马?书里面描写过壮观的野马群,万马奔腾起来浩浩荡荡,气势如虹,遮天蔽日,而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书里面一样,怎么不叫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人大跌眼镜? 耀眼的照明弹光芒四射,徐徐渐落,已经休息的马群,没见过这种离奇东西,惊恐不安四散开来,炸窝了,左冲右突惊慌失措,不知往哪里去好。时而合拢互相顶撞,掷地有声,时而分散各奔前程,各顾各四散逃命,惊恐万状嘶鸣着,仿佛世界末日到了混乱不堪,尘土飞扬。 照明弹徐徐降落着,光亮也越来越暗,四散逃窜的野马群,就像云彩一样忽东忽西,行走在黑暗处躲躲藏藏,扬起的尘土,把本已看不清的它们笼罩在里面,仿佛躲进了安全的避风港,更加是看不清了。 照明弹熄灭了,被撕裂的黑夜重新合拢,远处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飘过来的臭气中,尘土味道更加浓烈。 羽队长放下了望远镜,准备下车就寝,回身一看大吃一惊,睡觉的军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在车顶上观看野马群,他连一点察觉都没有。正准备下车,黑子就叫嚷道:“再发射一颗照明弹,我们再看一遍。” 羽队长一听,没有好气地说:“去——明天看吧,再不要骚扰了,我们也该休息了。啊呵——瞌睡死了,大家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就能看见壮观的野马群了。” 意犹未尽的军人们又睡了,伴随着马群那边飘过来难闻的气味和尘土。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的睡意已消退了许多,那些年轻的新兵,更是无法入睡,想像着这野马群的壮观难得一见。这几天看见了些零星的黄羊、藏羚羊和叫不上名字的什么羊,就使他们激动不已,大呼小叫,还想用汽车去追逐牠们呢。 黄羊的速度,称得上运动健将,就连狼都望尘莫及追不上,负重的汽车怎么能追得上?长距离奔跑它就不是汽车对手了。刚开始偶遇时,野黄羊在汽车前方奔跑,蹦蹦跳跳轻盈飘逸,十分可爱,几十分钟后还能并驾齐驱,个把小时后就与汽车分道扬镳了,最后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这些可爱的高原精灵们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精灵们伴随着汽车赛跑。童心大发的军人们情绪也很高,把它们当成了别样的玩伴,跑出的路很是客观,还能改善生活吃烧烤,妙不可言。 心有期盼的天,亮的总是姗姗来迟,天还没有亮透,军人们已起来烧水洗漱。昨晚猎杀的野黄羊肉还没吃完,又架到火上烤了起来。烤肉的香味刺激着大家的食欲,百吃不厌的北方兵狼吞虎咽,南方兵却吃过几次羊肉后,新鲜劲头已过,大清早吃烤肉,对他们来说很不适应,觉得有些腻吃不下了,就吃自带的干粮。 羽队长洗漱完后,坐在火堆边上,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茶。昨晚吃的羊肉,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现在还觉得肚子不饿,吃羊肉也没有胃口,吃罐头更没兴趣,手里拿了一块干粮慢慢享用着。 天空像变魔术似地渐渐泛起了红晕,高天上稀疏不匀的流云,星星点点赤红一片,仿佛盛开的玫瑰,大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层不厚的薄雾,悬在前面草地上,就像是从谁家飘出的袅袅炊烟弥漫在大地上,随着晨风在轻柔摆动着。 湛蓝湛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就像一张玻璃一样,有一种一碰就会碎了的感觉。吃过早餐的军人们,把汽车发动起来预热整装待发,随时等待队长下达出发命令,就要踏上新的征程。 宿营地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汽油味,有几台车消化不良,吐吐啦啦冒烟。羽队长还在慢条斯理喝着茶吃早餐,一幅不慌不忙的悠闲姿态,一改往日那种等不及咽下最后一口饭,就催促上车出发的习惯,此刻显得有点反常。 刚吃了一块干粮在嘴里,还没有来急喝口水,就听见骇人听闻的怪叫声:“不好了——跑开了——冲过来了——” 嘴里嚼着干粮的他,冷不防一听“不好了” ,一紧张就把满嘴的干粮喷了出来,吸气时又呛在了气管里,他赶紧闭住气,即不敢出气也不敢吸气,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往嘴里使劲倒了起来。 几口水下去,憋得满脸通红的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连咳嗽不止,小赵帮着他拍打脊背,剧烈的咳嗽过后才恢复了正常,呛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他心生不平,回头寻找是谁在鬼叫,现在已无从下眼了,气得他随口骂道:“哎呦呦——你们这帮坏分子,一惊一咋的想害死我呀——如果我要是呛死了,就是你们害死的,想谋财害命呀——” 幸灾乐祸起哄的军人们听到后,更加是一阵哄堂大笑,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由远而近,非常激烈,似乎大地都在抖动。军人们都在大呼小叫的呼喊道:“过来了——过来了——野马群过来了——” 羽队长端着杯子从火堆边站了起来,上到车顶上放眼望去,看了一眼也是吃惊不小。好家伙,飞驰而来的野马群铺天盖地,乌泱泱一片不计其数,杨起滚滚尘土,就像乌云翻滚似的压过来,大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带头的一匹黑马身强力壮,体态优美,长长的马鬃长,就像舞动的彩绸一样在空中飞扬着,浑身像黑宝石一样闪着光芒,像暴风雨中的海燕一般,箭一般急速飞奔而来。紧随其后的马群气势如虹,各种毛色的马都有,白色的像一道闪电,红色的像一道烈焰,黄色的像一道金光,许多杂色的马,各种颜色集于一身花里胡哨,仿佛是画家的油彩画,前半身后半身颜色各不相同,上上下下有天壤之别,图案大小不同,五花八门,风格迥异,眼花缭乱的看不清楚。一个个神采飞扬,奔腾不息,洪流一样势不可挡,向宿营地飞奔而来,让人望而生畏。 羽队长看着野马群冲过来崔古拉朽,担心的看了看用汽车围成铁桶般的营地固若金汤,相对于野马群就是铁墙铁壁,就算是野马群冲过来,也不会对军人造成什么危害。等他再转过头来看时,野马群已经来到了车队跟前,扬起的尘土像沙尘暴一样扑面而来,顷刻间吞没了车队。 审时度势的他,转过身蹲了下来,扶起大衣衣领,把头和脸都缩进去,躲避滚滚而来的尘土。尘埃过后才直起身子,往野马群望去,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什么叫万马奔腾?什么叫铁流滚滚冰河入梦?此刻的一幕不由得不震惊,不震憾! 这群野马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之多,拖儿带女,呼朋唤友,有大有小倾巢而出,一个个打着喷嚏嘶鸣着,趾高气昂撩蹶子不可一世,惊奇的打量着拦住牠们去路的天外来客。 车队停在两个山包中间,山包并不高,也不陡,相对于野马是随便可以翻越,可不知它们是想偷懒还是想挑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它们不去另辟蹊径,就围在汽车周围打转转,怒视着不让路也没见过的庞然大物,一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 许多胆大无畏的雄性马,为了妻儿老小,保证马群的安全一马当先,无惧无畏瞪着眼睛,充满敌意,仿佛不把车队放在眼里,用鼻子臭着汽车,不知在侦查些什么?毫无征兆转过身,撩蹶子恐吓,嘴里还不停的在叫唤着,告诉后面的马群它所发现的新大陆。 中间和后面的野马不明真相,也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状况,不间断嘶鸣回应着,相互碰撞拥挤,吵闹抱怨,嘶鸣声彼此起伏,振聋发聩,一时间各不相让,陷入僵局。 羽队长一看出发的时间到了,招呼大家出发,第一辆带路的车还是活地图肖剑生,其余车辆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一场不期而遇的惊险刺激,与野马群的越野拉力赛,就在这无边无际的荒漠高原之巅上开始了。 没有蔽日的森旗,也没有喧天的锣鼓,更没有人山人海的观众,每个队都卯足了劲,不甘落后在拼命往前冲刺,谁胜谁负过后便知。 汽车离开宿营地后,打开了野马群的通道,气势汹汹的野马群,还以为怕了它们逃走了,更加是狂野不羁,膨胀的找不到北了。撩起蹶子临空飞舞,像洪流一样打着唿哨一跃而过,不甘心跟在车队后面吃土,从汽车两翼四蹄翻飞,超越而去,嘲笑着磨磨蹭蹭的庞然大物徒有虚名,不过如此。此时,野马的初速度还是很乐观。 前车与后车之间的安全间距,成了野马的穿梭通道。为了野马安全,开车的军人们不由得脚下留情,放慢了车速,踩刹车避让。庞大的野马,是高原孕育的精灵和主人,更是不朽的传奇,有它们的存在,荒凉的高原充满生机,军人无意伤害它们。 有些调皮的野马,还故意在汽车前面尥蹶子甩蹄,表演它们与生俱来,梦幻般的绝技,也显示它们精力充沛,速度比汽车跑得快。李德成车前的一个小灯,被一匹甩蹄子的野马给踢飞了,气得他恨不得枪毙了那匹野马。 劲头十足的野马队数量众多,人气指数无可比拟,刚开始赛跑气势如虹,先声夺人,出尽了风头,大有睥睨天下的嚣张气焰。满载负荷的二一八车队,开赛后机器运转不正常,提不起速度来,简直就是龟兔赛跑,只能忍气吞声匀速前进,眼睁睁看着野马群箭一般飞驰而去,望尘莫及,一时落后也在情理之中,笑到最后才是佼佼者。 一个多小时的拉锯战起起落落,几十公里的赛程过后,狂傲的野马队体力渐渐不支了,喘粗气的喘气声声声入耳,口吐白沫败下阵来,刚开始的优势荡然无存,被匀速前进的车队,毫不费力超越过去了,想不通的野马群怀恨在心,却心有余力而不足,眼睁睁看着车队不急不躁扬长而去,把它们晾在一边,就像空气一样视而不见。实力决定一切,不服气也得忍着。 羽队长神情气爽抽着烟,惬意的欣赏着这场旷古罕见的传奇比赛,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赏心悦目,过目难忘。那些为了和汽车赛跑,被累的口吐白沫的野马,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不知疲倦,一直奔跑的庞然大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把它们这些高原上无可比拟的运动健将,不温不火就给甩在了后面,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它…… 为了超越野马群,避免和牠们发生碰撞,汽车不时鸣响高音喇叭。这些从未听过如此怪叫的野马,惊骇的四散逃蹿,离开迁徙古道,奔向旁边土包,漫山遍野都有野马的身影,矗立在远处观望着,从运动健将变成观众,天壤之别的悬殊落差,让它们心灰意冷了。 一些目空一切的胆大公马不服气,占着茅坑不拉屎,跑在前面磨磨蹭蹭妨碍前进,军人们戏弄的高音起喇叭声声不断,震耳欲聋提出警告,有本事放马过来,没本事靠边站,拳头大的说了算,耍无赖有失风度。 争强好胜的公马体力不支,心不甘不离开古道,站在远处丘陵顶上喘着粗气,用无可奈何的眼神,打量这眼前飞奔的车队不知疲倦,永远也无法明白,还有比它跑得快的怪物?难道真的是从太空来的怪物吗? 羽队长看着这杂乱无章的野马群,真叫人过目难忘。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有位画家能看到如此的美景,一定能画出天地间最美的奔马图,让世人领略高原的美景,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假如有一位诗人能看到这景象,绝对能写出高原野马万点影的词句。可现在没有画家,也没有诗人,偶遇的奇景,毫不客气出现在一群不畏生死的军人面前转瞬即逝,不可复制,太有些暴殄天物了。想看的看不到,不想看的屡屡偶遇,真是不公平啊—— 羽队长目不暇睁大双眼,全神贯注,看着这稍纵即逝的绝佳美景,生怕漏掉哪一笔就会终身遗憾,牢牢记在脑海中,铭刻在自己的心间收藏起来。闲暇无事茶余饭后,或者老无所依的那一刻,想起来此时此刻的惊鸿一瞥,总有一份悸动永留心间,无价之宝。 小赵兴高采烈开着车,不时用高音喇叭惊吓着车前的野马,受到惊吓的野马浑身一颤突然加速,身上的汗水随风飘扬,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他转头对说:“呵呵——师傅:太刺激了,在这里开车,一点都不觉的累。” 羽队长也一脸兴奋的说:“对头——这样的景色一生一会,决不会有第二会。说给别人听,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呃——全世界的人,也只有我们这些历经苦难,无俱无畏的军人才有幸目睹这千古一景,老天对我们不薄啊——吃再大苦也值了。” 赵群里一听,脖子一更不服气的说:“且——要他们信个啥?爱信不信,反正我们现在正亲眼目睹。啧啧啧——这场面,就连做梦都梦不到,也让我们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美景。师傅,我觉得也是驼背爬铁轨,值了(直)——” 羽队长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汽车旁边同行的一匹漂亮白马通体雪白,体态优美,四蹄生风在耀武扬威,从窗户里伸出手挥了挥说:“呵呵——我徒弟能有如此襟怀,我这个当师傅的都得另眼相看了。嗯——这个世界很公平,不是吗——有让我们哭的时候,也有让我们笑的时候。小赵,好样的,你长大了,有了今天的享受,以后吃再大的苦也值。” 小赵换了个档,稳住了油门动情的说:“师傅,如果我们以后不当兵了,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这个——”羽队长没想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抽了一口烟,顿了顿说:“嗯嗯——是狼,走到哪里都吃肉;是狗,永远离不了吃屎。嗯——以后我们不论干什么,有今天的壮举就无愧于今生。别想那么多,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到时候再说,把车开好了——” 前面一个小山包,负重汽车顿感吃力,机器声沉闷速度极低,小赵利索的换了几个挡,顺利爬上了包顶,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无法再开阔的草原,一眼看不到头,看到头的地方天地相连,吃惊的出不来气了…… “……” 第六十三章 真 有 草 地 第四章 真 有 草 地 绿草茵茵一望无际,微风吹过绿浪翻滚,草丛中还有各色的花朵竞相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品种齐全,物以类聚各自为阵,一片一片各不相同,起起伏伏连着天,就像似凝固的大海一样色彩斑斓,五彩缤纷展现在天地之间。 鹰击长空,白云朵朵,各种各样奔袭而来的野生动物,悠闲自得在这片无边的草地上吃草,就像割草机一样享受着饕餮盛宴,不知道这里是它们的驿站还是目的地,仿佛是一个欢聚一堂的动物天堂,让人吃惊的都不道怎么吃惊了。 刚下小山包,车队停止了前进,已到了吃午饭时间。羽队长看了一下里程表,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也被抛在了身后,心里很是高兴。声势浩大的野马群不见踪影,不知道是改变了方向还是中途休息了?到现在也踪迹难觅,也不知道它们会做何感想。 下了车后,军人们都懒懒散散躺在草地上闲聊着,说的最多的还是与野马赛跑的话题。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景,昨天的草还盖住大地,而现在草长的已看不到地皮了。 神奇的季节鬼斧神工,造化弄人,眼花缭乱的不可抗拒,气温回升的突然,身上穿的棉衣说啥都穿不住了,有些军人就只穿件衬衣在招摇过市,庆贺笨重的季节挥手告别。 羽队长看见后惊骇不已,毫不留情一顿剋,让他们穿上了绒衣和毛衣。出门在外万事难,不小心感冒了,那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情,尤其在高原。感冒和死亡没有多少区别,说倒下就倒下了束手无策,汽车让谁去开?任务让谁去完成?在家里怎么都好说,吃几天病号饭没什么大不了,在这里就另当别论了。 军人们一听不敢得瑟,虽然心里有意见,可队长的话不敢不听,只能依言而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刚愎自用没有好下场。而他却穿着烟灰色的毛衣,毛衣前面织着跟现在开的车一模一样的车头图案,大家诧异的看着,都有些眼馋。谁有这么好的手艺把汽车头织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就和真的一样? 羽队长自我感觉真的不错,看着弟兄们羡慕的眼神,心里的自豪比当了皇上还滋润。曾经鲜艳的激情艳遇意犹未尽,余音绕梁,密不告人的犹在眼前,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可不敢让他们知道。 中午吃什么?这几天连续吃野味,把大家的胃口都吃腻了,羽队长一看没人烧火烧水,就知道大家想要干什么,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品尝什么美味?如果要再打猎吃饭的话,下午的车还要不要不跑了? 大中午在这里吃烧烤,风和日丽的时间能浪费的起呀?到这里来不是观光旅游,每天跑不下几百公里路,任务如何完成?停在这里吃烧烤像什么话?太有些说不过去,不合时宜了。 他本想把弟兄们训一顿,可一看如画的风景,训人就有些不相适应了,更有些煞风景的感觉,与诗情画意不但无缘,也太低俗的没文化了吧?儒雅的绅士风度还是要追求,不能粗鲁的没有涵养,让弟兄们小瞧了。 他想到这里把情绪一调整,心态立刻大为改观,把大家叫到一块说:“弟兄们,现在正是跑车的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喝点水,吃口干粮上路,等到晚上宿营的时候,放开肚皮一饱口福。你们不知道这里有一种美味,神仙见了都会流口水,我们就美美地吃一顿好不好?我们都是开车的人,这么好的天气不跑车是不是有些可惜了?今天如果跑得好,明天就能到达兵站。同志们,再加把劲吧——等我们把货物交接完了,我请大家开一个篝火晚会,我车上有好酒,让你们尽情的喝个够,好不好……” “好——好——好——”大家一听有这等好事激动不已,热情高涨的烧水吃饭,可他们那里知道,一场从未见过的灾难,炼狱般的在正等着他们呢。这些年轻的士兵,将径受一场史无前列的生死考验,不掉眼泪不尿裤子都由不得他们。 草地上行车的感觉真好,就像在绿色地毯上行走一样一尘不起,软绵绵惬意舒适。天空碧蓝如洗,吹弹可破。吃草的各种动物,看到汽车到来都退避三舍,远远地用惊恐的目光在打量着这不吃草的怪物,在它们的目光中急速消失了。不吃草也能跑得这么快?这里头的奥妙,动物们再活几万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叫它们是动物呢。 太阳西冲势不可挡,想让大地没有天黑,谁也办不到。羽队长看看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汽车仪表盘上的里程表,取出地图认真的心算了一阵,脸上就泛起了得意笑容,在一片四周都看不到山包的平地上,车队停了下来。下车后的士兵伸胳膊踢腿活动身体,架柴生火准备晚饭。 黑子提着抢来到羽队长跟前,一脸愁云的说:“哎呦呦——我说——你就死是个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我的话,吃亏在眼前了吧?昨天要是多打几只黄羊的话就够我们吃了,你却不让打。哦——路上那么多的野马,要是打上一匹的话也就好了,可现在连个鸟都没有,我们吃什么?” 羽队长不想听黑子抱怨,举着望远镜,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细细寻找着什么。黑子把他推了一下,他转过身瞪了一眼,放下望远镜后说:“哼哼——那你就把我打了烤着吃,你看行不行?” 黑子一听不是滋味,气得撇了撇嘴说:“且——把你打了连狗都不吃,还把你娃说了个嫩。” 羽队长不理他,又举起望远镜搜寻着说:“嗯——没有天上的鸟吃,就吃地下的美味。这么大的草原,就是无穷无尽的宝库,美味佳肴取之不完,用之不竭,从古到今就没有为人类做出过贡献,天荒地老的自生自灭,今天就为我们恩赐一点,也不过沧海一粟而已。嗯——你带几个兵去打几只旱獭鼠兔,够吃就行了,别多打,还是老规矩,打公不打母。”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往空旷的四周看了看,目力所及空空如也,忧心忡忡地说:“你你——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旱——獭在哪里?我我——我怎么看不见旱——什么獭?还有鼠兔——” 羽队长把望远镜递给他说:“切——你眼睛长在头顶上能看到什么?低下头来往下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是什么?” 黑子不知就里,将信将疑接过望远镜,看了一阵后就笑了起来:“呵呵——这里的旱獭可比我们家乡的旱獭大多了,能有小猪大小。哈哈哈……你这个娃我越来越喜欢,你还是有点用处么——” 羽队长呵呵的一笑说:“呵呵——多谢夸奖,狗嘴里终于能吐出象牙了,难得啊——嗯——能听到你对我说句好话不容易啊——基本上是千年等一会。嘿嘿——感觉不错,好好努力吧小伙,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黑子一听,转过头来斜了一眼,没好气的说:“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老同志了,矜持有度,怎么经不起表扬……” “嘿嘿嘿……别贫嘴了,快去打猎吧,注意安全。你看火都架着了,就等米下锅了,可别让弟兄们眼巴巴的失望啊——”羽队长提醒道。 黑子高兴的说:“切——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只要你一声令下,上天摘星下海捉龙,呼风唤雨,赴汤蹈火,哥哥我决不含糊,你就瞧好吧——”提着抢的黑子,招呼了几个弟兄,不大一会就消失在茫茫草海中了。 羽队长打量着绿草铺满地,天空无飞鸟,丘陵起伏平缓,景色染绿眼睛的草地,心情确实是爽快。军人们一个个像托儿所的小伙伴一样开心的打闹着,嬉笑着,有些调皮的兵,还在草地上摔跤,翻跟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泛滥着天真浪漫的笑容。 整天囚禁在车上的疲劳,就在这打斗玩耍的戏闹中得到了释放。这些可爱的士兵吃苦不怕,就怕的是无苦可吃,闲的无聊就会惹事生非。现在的表现,可比在基地好到天上去了,对他们的管理也轻松了许多,有时根本就用不着管,他们也是尽全力把自己的工作搞好,不掉队就是好样的。 “叭叭叭……叭——叭叭……哒——哒哒……”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草地中栖息的飞鸟,扑棱棱惊飞到空中去了,一大群野鸡笨拙的煽动着翅膀,惊得满天乱飞,四散逃命。 有一群苦命的野鸡,正朝着羽队长飞来,童心大发的他,腰里一抹掏出手枪,一枪一个点名,“叭叭叭叭……”弹夹子弹打完后,中弹了的野鸡落在草地上,还有受伤了到处乱跑的野鸡,歪歪扭扭行动不便,嘻嘻哈哈的军人们围上去,把那些还能跑动的野鸡束手就擒了 黑子领着的军人们也是满身披挂归来了,光是野鸡,每个人头就能分到一只,还有十几只旱獭鼠兔,这些美味一顿吃不完。军人们欢声笑语忙活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火堆上飘出阵阵香味。 羽队长看着火烧火燎的烧烤有些反胃,吃多了会上火,口舌生疮不好受,粉刺也特别多,病从口入无不道理,还是要想办法另辟蹊径,若有所思的叫小赵过来说:“不要烧烤,要焖烤。” 赵群里一听一个趔趄,一头雾水不明白,焖烤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焖烤过么,只知道烧烤清炖红烧,就连焖烤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羽队长一看他不知道怎么弄犯难行,不知者无罪不责怪,就来了个亲自动手试教。 把开膛的野鸡用纸包起来,再用和好的泥巴糊住,放到火堆里烧。等把泥巴烤干了,去掉泥巴打开纸,没放一点调料的野鸡,香气扑鼻就展现在眼前了,吃的时候撒点盐就行,那味道就是神仙闻到都会从天上跳下来,名曰叫花鸡。 年幼无知的赵群里吃了一口香美无比,啧啧称奇,真正是美不胜收,赞不绝口的连连叫好,吃惊的说:“师傅,你是美食家啊——吃个鸡还这么破烦——” 这几天把烧烤吃多了的战士们,看到羽队长的这法子很新鲜个个效仿,一时洛阳纸缺。没有那多纸,就只能把用过的纸再重复使用,如果有锡箔纸的话,那味道还会更好。 太阳早就下山了,可大家的晚饭还没有吃完。羽队长吃过后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晚霞火烧火燎,浓淡相宜,变幻无穷,与大漠的晚霞和雪域深处的晚霞迥然不同,却是一样的壮观无限,美不胜收,难得的美景。 他惬意的抽着烟,脑子在飞速思考着明天将要到达的兵站是个是么样子?那个霸道的测绘大队长张克友是不是也在?这趟任务充满了诗情画意,如此的顺利出乎意料,刚出发时就根本没想到。其实也没办法想,也不知道从那里想起,只有遇上艰难险阻了,才能对症下药。 黑子吃过后也来到他身边,看着他抽着烟也不招呼一声,直接从他手上拿过烟去抽了起来,抽了几口后,把烟又还给他,他继续抽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个的老习惯,谁也不会烦感。 黑子眨巴着一对小眼睛,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油腻腻的厚嘴唇,外翻着全是油,得意地说:“啊呀——这顿饭吃的真叫个喋满富了(舒服),要是天天能吃上这么舒心的饭,那才叫个享受。” 羽队长听得有些愕然,看着黑子说:“切——你尽想好事呢?要是天天能这么吃,皇上都没人当了。老伙计,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天天这么吃,这美味就会变成洋芋和白菜了……” “呵呵——说的也是啊——咦——我说——你怎么把我们小时候用来烧着吃麻雀的办法,用来烧着吃野鸡?你的记心可真好,还没有忘记啊……” “呵呵……这就叫童年的记忆深入骨髓,是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深深留在记忆深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怎么会忘记?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 “那可是——我把旱獭肉也用哪个办法烧,比起烤着吃好吃多了,你想不想吃了?我去给你再烧一块吃……” “切——明天再吃吧——再吃就吃不出什么味道了,好东西哪能往死里吃?差不多就行了……” “切——想吃我就给你去烧,别客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说不定这一辈子再也吃不上这么好的美味了。” 黑子意犹未尽的说。 “那是自然。”羽队长挠了挠头说:“就说以后能吃上,也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呀——也没有我们现在的这种心情是不是?天高云淡的圣洁高原,这无人区——以后哪里去寻找?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里来品尝这样的美味。嗯——世上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你说是吧……” “想想也是。嗯——这个……今晚睡在这草甸子上好好做个梦,那才叫舒服呢……” “什么?”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忧心忡忡的说:“嗯嗯——刚才我就考虑这个问题呢,我想今天晚上不能睡在草地上,会有危险。” 黑子一听,不屑的说:“切——你别在这里神经了,这么好的草地上不让睡?跑到车上去睡,不把人难受死才怪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哼哼——难受总比出了人命好吧——你你——你这个猪脑子光知道吃,别的什么都不考虑。”羽队长怒斥道。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且且——睡个觉出什么人命?你又没喝酒,说的怎么是醉话?别在这里神经兮兮制造紧张空气,怪吓人的。” “啥——” 羽队长一听,一本正经的说:“唉——你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你想想看?有这么好的一片草原,有多少食草动物在这里吃草,就有多少食肉动物在这里潜伏着,等待着猎捕,万一有大型的食肉动物,把我们骚扰一下,我们可就受不了了……” “切——哪怕啥?我们手里拿的武器是烧火棍吗?我正愁没个有刺激的东西来较量一番,如果有不是正好一显身手吗——”黑子不屑的说。 羽队长看着黑子满不在乎的神气样子,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没有未雨绸缪的防范意识,遭殃了才知道悔不该当初,就想教训他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诡秘的神色,他朝着黑子方向侧翻了一下身子,手伸进草地里拔了一把草,突然提起来,往黑子脸上一幌,并大声的喊道:“蛇——蛇……” 毫无心理准备的黑子一听蛇,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吓的从地上一蹦子跳起来,就往远处跑。 羽队长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笑起来,惊恐是跑了几步的他,听到羽队长的笑声后停住脚步,惶恐不安的转过身,看他手里是草并没有蛇,心有余悸又走过来,怒不可遏的骂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你知道我最怕蛇,就用蛇来吓我?太不够朋友了吧——” 羽队长看着被吓黄了脸的黑子说:“呵呵——你不是不害怕吗?跑什么?你死是个驴犟,难道这草丛里就没有蛇吗?晚上睡在这草地上,万一有蛇被咬上一口,不死人才怪呢——哼哼——你胆子大就睡在草地上做你的美梦,我们胆子小睡到车上去,难受让我们难受,好不好——” 黑子一听急着说:“别别别——别价呀——难受就难受,还是睡在车上稳当,叫你这么一说,谁还敢睡在草地上呀——吓死我了。就是没蛇,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这里有没有蛇。现在这个季节,正是万物复活的时候,不能不提防着一点。嗯嗯——想不到咱也没办法,能想到的就一定要防范,晚上站岗的哨兵也不能下车,就在车上放哨。还有,通知弟兄们,晚上解手的问题,就在车上解决,不允许下车。” 黑子听完话,愣了一会神说:“什么——要是拉屎也在车上拉呀——恶心不恶心……” “哼哼——为了活命,恶心也得在车上解决。”羽队长斩钉截铁地说。 黑子蹙着眉头,想了想说:“哪——怎么个解决法——臭的不把人熏死在车里头?明天那个车还怎么开……” “那就现在把事情解决好,以绝后患,不要留到晚上再找麻烦。记住,这是命令,你去传达给大家,一定要坚决执行,如有违反,绝不留情。” 羽队长决绝的说。 黑子听到他如此强硬的态度,也不敢再多犟嘴。经过刚才惊吓,自己也认为非常有必要,虽然有些不情愿,可眼前的条件就只能如此了。万一半夜三更有个什么不测,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远离人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会把人害死,欲哭无泪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受些忍一忍就过去了,也不会出什么错,老战友这小子还考虑的满周到,把这队长当的像回事,像个当官的料,拿钱不多,操的心还不少呀?他用赞许的目光把羽队长一看,就传达命令去了,心里还觉的暖烘烘的。 最后一缕晚霞被黑暗吞没了,黑暗像幕布一样拉起来,美丽的草原一片模糊,兀突的有一处地方不协调,那就是车队的宿营地。围成圈的汽车像城堡一样,守护着自己的主人,睡在车上的主人感觉可真叫一个难受。 一个人的车,睡在驾驶室里头还算可以,个子小一点还能伸开舒展,两个人的车就不可以了。羽队长和小赵两个人都是大个子,在驾驶里睡觉只能坐着睡,没办法躺着睡。 睡袋就是方寸之地的枷锁,钻进睡袋里,胳膊腿也没办法伸,想翻个身,只能是把身子侧一点,一侧身不是碰到方向盘,就是碰到变速杆,防不住要是碰到痛处,那就别想再睡觉了,等到把痛忍过去,个把小时的时间可就消失殆尽了。 越是难受夜越是漫长,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天明?睡不觉的人都在想着呢。夜深沉微风轻拂,月儿弯满天星斗,草丛中窸窸窣窣热闹非凡,夜行动物为了生计到处游走寻找猎物,演绎着你死我活的生死大战,谁是谁的口粮,凭实力说话,惨叫声凄厉,宣告着生命的终结,也宣告着生命的延续。这是生生不息的食物链,孰是孰非没有定论。 年轻的士兵们安然入睡,无心欣赏美丽的夜色,管不了尔虞我诈的血腥打斗,谁输谁赢无关紧要,只想睡着后作一个甜蜜的梦,把一天的疲劳赶走,再没有别的什么奢望,这也不算什么要求吧?正常的一件事,在这里办起来就这么难。 睡觉谁不会?娘肚子里出来就会,可在这里就不知道怎么样睡觉了,已经到了深夜三点多钟了,羽队长还是没睡着,也听不到小赵打鼾,如果睡不着觉,不能韬光养晦恢复体力,明天的车可怎么开? 羽队长在睡袋里着急的寻找能睡着的法子,他侧了一下身,碰到了放在旁边的枕头,灵机一动,拉开睡袋拉锁,把枕头往驾室地板上一放,又把皮大衣叠好后也放在枕头上,身子往下滚,顺势睡在底板上,让小赵一个人睡在座垫上,就会舒服些。 这种睡法是舒服多了,可小赵觉得过意不去,怎么能叫师傅睡在底板上?他要和师傅换地方。不管小赵说多少话,羽队长就是一声不吭,不一会功夫,鼾声已经从睡袋里传出来了,小赵无奈的会心一笑,躺倒睡过去了…… “……” 第六十四章 找不到兵站 第五章 找不到兵站 难熬的夜终于挨到了天亮,急促的哨音传遍了人迹罕至,高原这片美丽的草原,才睡着不多一会的羽队长,此时睡意正浓,听到起床哨声后,又侧了个身继续睡。 小赵听到哨声后,已从睡袋里钻了出来,穿好衣服后,想把睡袋拿到外面抖一抖,刚一开车门,就听见羽队长说:“别下去,拿个东西把外面惊动一下。” 小赵一听,睡眼惺忪不解的问:“哦——惊动什么啊——这里也没什么嘛——” 羽队长坐起来,把头从睡袋里伸出来,打了个哈欠说:“啊呵——惊动什么都不知道?知不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呀——万一有蛇,惊动一下就跑了,你不惊动,下去一脚踩在蛇身上,还有你好吗——” 小赵一听浑身一颤,立刻毛森森起来,从车靠垫后面取出撬胎杆,慢慢把门子开,用撬胎杆在脚踏板上敲了几下,下到汽车脚踏板上,用撬杆在草丛里又搅了几下,见没什么动静,也不敢下去。站了一会后,才慢慢下到草地上,用撬杆围着车搅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刚才的恐惧心理也烟消云散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昼行夜伏的车队也出发了。今天也是个好天气,空中有些闲散的云朵,稀稀拉拉不是很多,稀疏的自成体系,漫不经心俯瞰大地,游山观景,云张云舒逍遥自在,好不惬意。 挡不住的太阳光普照大地,到处都是金灿灿一片,就连这绿色的草叶上,也返着刺眼的金色光。每一片草叶上都挂着露水晶莹剔透,巧夺天工,无数的露水汇在一起返着光,熠熠生辉的草原上就是金色一片,车队就像在金色大道上行走一样,前后左右一片灿烂,仿佛天上宫阙美丽极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地上的草是越来越稀蔬了,汽车也好象在上坡,发动机怒吼非常吃力,温度飙升至八十度,是进入高原以来少有的奇迹。驾驶室里暖意浓浓,惬意舒适,神仙福地不过如此。 羽队长从倒车镜里看着车后那一片绿色的海,真有些恋恋不舍。过去了,留不住的美景。车在不断前进着,他也不断的思索着,这么一片大草地,怎么没见到有水泥?应该是有一条大河往这里淌水才对,才能养育这一块草地,否则的话,离不开水的草是不可能这么茂盛,是不是河在别的方位?车队走的地方正好是没有河流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值得庆幸,遇到河可就够麻烦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呢。 日上三竿热力四射,芳草岌岌的草真得是越来越少了,现在这地方比刚更少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地方,长着稀稀啦啦的小草,看上去很是干渴,好像是已无力再长大,苦盼着老天能下点雨就好了,显得苦不堪言。 这里的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没有下过雨似地,地上就没有水流过的痕迹,厚厚的浮土非常松软,支撑不住汽车轮子,汽车过后车,辙有一尺多深。坡度不大,却是起起伏伏的巨大丘陵,看上去很光滑,车走在上面也很平稳,除了上坡吃力,速度也慢多了。下坡的时候速度还是可以,过快的车速扬起的尘土随风飘荡,遮天蔽日,下了坡再上坡,一坡连着另一坡,也连着将要到达的兵站。 已到中午时分了,按地图上的方位和路程对照,应该到兵站了,可还是看不见一点兵站的影子。羽队长拿着地图仔细查看着,用望远镜在四周不停的观察,一切值得观察的目标都在搜索之中。空旷的原野上天荒地老,望远镜的尽头烟雾缭绕,渺渺茫茫,时间相对于这里来说就不存在,是不是自从有了这片土地就是这样?让人匪夷所思。 车队吃力向前爬,天空悬挂着的太阳发着炙热的光,仿佛越来越近,垂直照在大地上。原本就上坡,汽车加大油门全力以赴,引擎温度就高,再加上太阳一烤,温度就更高了,水温表的指针已经超过了九十度,向一百度逼近。如果再没有下坡路减温,汽车水箱非开锅不成。 汽车的发动机和太阳,就像两个火炉,把驾驶室烤的热浪翻滚,坐在车里的羽队长也已脱去棉衣,露出了心仪的人织的毛衣,他底下头看了一眼毛衣上的图案,用手珍爱的抚模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就乱飞起来了,没名得心脏就要加速,思绪刚一飘扬,他强行打压了下去了,正为找不到兵站闹心的他,哪有闲心去想远在天边给他织毛衣那个她?有功夫再想吧。 点了一根烟,一边抽烟,一边还是用望远镜在寻找兵站的影子。上了丘陵长坡的汽车,又开始往下坡滑行,汽车速度也很快提了起来。为了控制车速,还不时的传来刹车声。几十台车的刹车声,汇集在一起彼此起伏,听起来仿佛是惊叹不已的冒怪声,唤醒着沉睡的高原。 车速块,扬起的尘土就会更多,后面的车为了避让前车扬起的尘土,错过前车车辙,另辟蹊径一字排开,随行前车的速度,像雁阵一样依次错落有致。几十辆汽车如法炮制摆开,排成人字形的队型,场面壮观无限。这里不像沙漠和雪山,到处都是一样平坦,用不着担心坑凹和跑错路。 羽队长乘坐的车是最后一辆,同样也错过前车尘土,随车队奔驰着,风烟滚滚来天半的尘土声势浩大,这壮观的一幕遮天蔽日,真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扬起的尘土,久久飘荡在车队后面,就像一个巨大的尾巴,在蔚蓝的天空上不断延伸,在这荒凉寂静的高原上,也是难得的一点生机,同时也是绝无仅有的奇景,蔚为壮观。 跑在最前面的还是活地图肖剑生,他也为找不到目标着急,怎么算怎么看,因该就到兵站了,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一点迹象。他看了看时间,已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自己也不敢擅作主张,贸然往前再跑了,万一跑错过了地点,就会给车队带来困难和灾难。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停下车来和队长研究一下路线,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抬起油门,让车自身的惯性滑行减速,没有踩刹车。这是车队行进中,头一辆车必须遵循的规律,如果减速太快,后车不明白意图,容易发生追尾。 停下来的车队一字排开,就像停在车场里一样整齐,等扬起的尘土落定后,大家下车来准备吃午饭,检查车辆。肖剑生拿着地图来到羽队长跟前,和几个班长在一起分析当前的情况,如何才能找得到兵站?谁也没个正确的想法,研究了一会,自然没个结果。 不是神仙的羽队长叹了口气,叫大家先吃饭,吃过饭了再说。小赵烧好水,把泡好的茶端给他,喝了几口茶,咂吧了一下嘴说:“好茶,就是这个水有些捂馊的味道了。” 小赵蹙眉说:“这水都有十几天了,天气又热,能不馊吗……” “是啊——日久天长了,水也变味儿了。嗯——不过比起在沙漠里找到的水可好喝多了,最起码里面没羊粪羊尿的骚味……” “啧啧啧——师傅,你就别提那一茬了,想起来就让人发恶心,受不了。” 赵群里不堪回首往事,有些反胃的说。 “呵呵……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么娇气?我怎么觉得想起来就有一种自豪呢?自古英雄出少年,磨难也少不了,别装嫩了,像个娘们兮兮……” “呵呵——师傅,你老眼昏花呀——我本身就不大,用不着装嫩,我确实是想起来就想吐,不骗你。咦——你说也怪——羊肉吃起来那么香,羊屎尿的味道咋那么的骚?真让人恶心……” “哈哈哈……你会不会说话?羊肉怎么能跟屎尿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你这纯粹是一派胡言,别扯了,赶紧吃饭吧——再说下去,还真的吃不成饭了。”羽队长戏语道。 炙热的太阳,就在头顶晒着,地平线上热浪滚滚,吃过饭的士兵们在检查车辆,随时准备出发。连续几天都在尘土飞扬的环境中驰骋的汽车,已被尘土覆盖的看不到绿色油漆了,和大地的颜色溶为一体,就像有意经过伪装似地。如果没有水洗的话,用擦车布是擦不掉。多少天来没见过一处有水的河流,连吃的水都无法补给,哪有洗车水? 羽队长吃过饭,坐在小赵从车上取下来的汽车小坐垫上,点着一根烟,悠闲的抽着,看着四周的景色,光秃秃的毫无生机,一点也没有昨天绿海连天的样子。远处一片灰茫茫,大地和天际的交接处更是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找不到兵站的焦虑,不能写在脸上,只能自己跟自己着急。在这人类从未涉足的地方,没有人会告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智慧。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在大家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当家人必须拿出正确的方案来,这方案来自于灵魂深处,它关乎到这支部队的生死存亡。这也是一个想当将军的人,必须具备的潜质和灵感,内心的不安就不能写在脸上,写在脸上的是坚定果敢与无畏,在大家面前,永远要保持这幅面孔,不知有多难呐? 黑子吃过饭过来后,看到他悠闲的表情,不懂行情的就说:“我说哥们——这么好的天,还不吆呵弟兄们赶路,你到是享起清福来了?这里光秃秃的啥都没个啥,有什么好留恋?” 羽队长递给黑子一根烟,无所谓的说:“呵呵——老伙计,这你就不懂了,大家都说好的地方,连傻子都知道好;大家都说不好的地方能看出好来 ,那才叫水平,明白吗?现在这地方四周辽阔,地势平坦,天地相连,烟雾弥漫,看不清的地方,说不定还住着神仙呢。” 黑子听过后就是一个趔趄,诧异的小眼睛往四周看了一眼,匪夷所思的说:“你——什么事让你一说就变味道了,神仙都住在看不清的地方?能看清的地方为啥不住?” 羽队长成心逗他开心,神秘的说:“且——人能看清的地方是人的世界,人看不清的地方就是神的地方。如果神仙住在能看清的地方,那就不叫神仙了,那是你和我。” 黑子一听,咧了咧嘴笑了一下说:“呵呵——你真会唬人。其实,你也不知道看不清的地方住着什么是不是?还楞说是有神仙?你现在是越来越难懂了。” 羽队长笑的前仰后合,又点了一支烟后说:“这个——你算是说对了,说明我现在再不断的进步,没有停留在原来的地方等你,你应该为我庆贺才对呀——如果你娃再不进步,我俩以后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你信不信——” 黑子一听,不服气的斜了一眼,撇了撇嘴说:“呵呵——看把你娃能的?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和我斗嘴,这是上天注定知道不?还跟我没共同语言?只是你光屁股撵狼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罢了……” “哈哈哈……此言不虚,了解我的人非你莫属啊——你还知道咱俩有斗不完的嘴?哎——说正经的,我想在这里修长城。” 羽队长认真的说。 黑子一听,就像被马蜂蜇了屁股似的从地上弹起来,把小眼睛绷的不能再大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看见了魔鬼,不可思议的说:“你——你说的什么屁话?神经病呀——哎呦呦——你——你一会儿神仙?这会又是修长城?你你——你再不要吓唬我好不好?我老汉的心脏不好,血压又高,叫你这一惊一乍的,非要了我老汉的命不可……” “哈哈哈……”羽队长一看他惊愕的举动,更是大笑不止,看着黑子一脸吃惊的表情,幸灾乐祸的说:“你真笨的和驴一样,我说有神仙就有神仙呐——如果哪里有神仙,还用得着告诉你?我自己早就去了,去问一问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兵站还有多远?兵站到底在哪里?啧啧啧——哥们——现在我都不知道往哪里走了?你明白吗——” 黑子听过他的话后,把吃惊变成了动容,可他还是嘴不饶人的说:“我当然知道了,如果你知道往哪里走,还有闲情逸致待在这里跟我斗嘴?早把我们掖到车上了,你意为你的心肠就那么好?吃过饭后还让我们休息一会?啧啧啧——你就是那坏了良心的周扒皮,恨不得半夜起来学鸡叫,叫我们不停动的跑车,累不死不算累。” 黑子的话听起来可是有些不入耳,羽队长却满不在乎的说:“呵呵——你娃说话的时,候嘴上留上些德好不好?我有那么可恶吗?你把我和周扒皮放在一起比,难道你是长工吗?没文化别乱讲行不行?不会说话学着点,我们是使命在肩的军人,职责所在,怠慢不得,不存在谁强迫谁。” 黑子一看他脸色有些难看,心生怜悯,低声的说:“且——一句话你还给我认真呐——你乱说了半天,我又说了个啥么?好——你说要修长城就修长城,是怎么个修法?又是怎么回事——” 羽队长一脸认真的说:“嗯嗯——你看那远处烟雾缭绕,我就想不明白是人放的烟?还是自然的烟?” 黑子咪着小眼睛看了看,蹙着眉头说:“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放烟?哪些烟雾是自然的,连这些都不懂,还跟我斗嘴?” 羽队长极目远眺,地平线上大地被太阳烘烤,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热浪影影绰绰,还有一层神秘的烟幕,薄薄的像一层细纱,看不清想要看清的地方,心中的思绪也随着那层薄纱,在漫无边际的飘荡着。 那层纱里面果真有些什么的话,也可以前去问一问,这目的地到底在哪里?也用不着让人这么捉摸不定煎熬,可前面的那层纱,永远跟你捉迷藏似的,你往前走,它往后退,你如不走,它也不动,漂浮在那里,好像嘲笑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不知艰辛的年轻士军人,看能往那里走? 吃过饭,已作好了出发准备的军人们,一个个都不时打量着队长的一举一动。心想:今天队长为何有如此的雅兴?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悠闲自得欣赏着风景?更不像平时,等不到大家咽下最后一口饭,就火急火燎撵大家出发,今天却一反常态。大家都急了,可他却不急着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今天就不在走路了吗?在此地宿营不成?这么好的时间不跑车真是少见,难道是跑错了方向?跑错了路线?再不就是迷了路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每个人的心头过滤着,揣摩着。 羽队长一脸淡定,泰然自诺和黑子有说有笑,看不出一点着急与不安,难道他真的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可能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吧?据以往的经验,他永远是那么睿智,机智多变,灵活机动,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难住,现在看来也是同样,不走就多休息一会,有队长在掌握,一切就错不到哪里去。 羽队长的心里却是万马奔腾,江河泛滥,毫无目地的在沸腾着。他用不经意的目光,看着士兵们一个个迷惑的脸,沸腾的心就越发不平静了,他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大家怎么会知道他的苦楚呢?表面上的平静和不屑一顾,压根就是装出来的。他不想让大家和他一样倍受煎熬而心急如焚,并不是认为大家没有他的智慧,而是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咋办?除非有神仙。 与其让大家一块发疯,还不如自个儿发疯好,免得让他们再有其别的想法,那可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那个人,都会有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心理,再加上一点催化剂,把一些心理素质差的人,最后的心理底线冲垮了,就会作出反常的举动,也会传染给其别的人,形成多米若骨牌效应,就会把这个车队给毁了。 人在极度恐惧之中,最容易发生集体事件,每个人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思维混乱,行为失常,到那时,要想控制局面就难了。想控制哪些已无法控制的事态时,基本就失去控制了,毁于一旦不是没有可能。 黑子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也看了看大家情绪,就觉得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又想起刚才他的话,就问到:“嗯嗯——你吹的要在这里修长城,是怎么个修法?你不会让我们取土垒砌吧——秦始皇都把长城修完蛋了,你也学秦始皇,想修完蛋长城吗——” 一句话把羽队长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听完黑子的话,觉得又气又可笑,就笑着骂道:“呵呵……闭上你那个乌鸦嘴,什么叫完蛋长城?别污蔑老祖先的伟大创举。万里长城今尚在,要不是秦始皇修长城,哪有今天的世界奇迹?埃及金字塔,巴黎罗浮宫、罗马斗兽场、还有巴比仑的空中花园,还有……还有——这个——我也说不上了。嗯……我们的长城和它们一样伟大,一样雄伟,这都是人间奇迹,你懂吗?” 黑子听的一头雾水,看着他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就不耐烦吼道:“你别给我上什么世界历史课和地理课,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你就说你的长城怎么修?只要你愿意,我就是再当一会孟姜女的男人,把长城修满这无人区行了吧?别往远里扯,我听着就头疼。” 羽队长哈哈大笑着说:“呵呵——我这个教授,如果有你这么个学生,学富五车的学问,就白白的倒进黄河里也听不到响声了。幸好,我们只是战友、老乡,换个脚色,你非把我害死不成——” 黑子一听,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急着叫唤到:“哼哼——你说不说?你再不说怎么修长城,我不陪你骗闲传了,什么人么你这是?尽说些损我的话,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笨听不出来呀——别自作聪明,我的水平也不低,是不是呀——” 羽队长笑的是浑身乱颤,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黑子被气黄的脸说:“呵呵——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修长城,长城上不是有峰火台吗?你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黑子一听,轻蔑的一笑说:“切——你也把我太小瞧了?连烽火台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时候放羊爬到长城烽火台上,把拾到的柴火羊粪放到烽火台里头,点着让它冒烟,那不就是烽火台吗……” “呵呵……不错,我说的就是它。该同志还知道点事,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值得庆贺,有进步,好好努力……” “拉到吧——你,我们家乡,连三岁大的孩子都知道这点事,也算我知道了些事?你你——你是不是存心恶心我——找我的不痛快?你如果想让我给你松松皮就吱声,别拐着弯老是跟我过不去。下不为例,再说话带刺,小心我给你取病。”黑子晃了晃拳头威胁到。 羽队长还是大声的笑着说:“呵呵——你这犟驴咋听不来话呢?夸你也不成,不夸你又不成,你想造反不成?你们家门口有长城,你知道也不足为奇,家门口没有长城的人就并不知道了吧——嗯——我说哥们,你既然知道烽火台,能不能在这里给我修一个?我有用,行不行?”…… “……” 第六十五章 狼烟 第六章 狼烟 黑子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得,就地炸了窝,跳起了说:“你——你没病吧——没事让我在这里磊烽火台玩?你你——你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要玩你自己玩,别害我。” 羽队长一听不笑了,一脸认真的说:“这不是玩,我是在找兵站。兵站应该就在附近,可我们现在找不到,弄一个烽火台把火架起来,让烟冒到空中去,如果兵站的战友们发现了空中的烟,他们就会知道我们迷路了,找不到兵站,他们也会想办法告诉我们他们的位置。这种古老传递信息的方法,今天我们也用一回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只能等到晚上发信号弹了。现在再没有其别的办法,只有试一试了,你不要告诉别的弟兄们我们迷路了,就说我们再做个什么实验玩,行不行?” 黑子看着他一脸庄注的表情,又想到现在的这个办法,才理解到他内心是如何的焦急?而自己却不知情的在这里乱抬杠死掐,愧疚和自责,使他的眼睛有些潮湿。他啥话不说,起身来到自己车上取出铁锨,选择了一个离车队稍远的小土包,默默挖起来。 懒懒散散的大家,看着他的举动有些诡异,都围过来问道:“咦——三班长,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在这里开荒种地?还是想挖沟修渠?” 黑子一边挖一边说 :“都不是,我是想在这里留个记号,让后来的人们知道,我们比他们还早来过这里,让他们回去别吹牛,第一个来过这里的是我们,他们是后来者,我们才是老前辈。” 黑子的话把大家说信了,都觉得有道理,帮着他一起挖,可越挖越磊越像个灶台,大家又疑惑的问道:“三班长,这怎么像个灶台——你不会在这里开灶吧……” “呵呵——饭是不作,我想给这里的土地爷上柱香。哼哼——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没个表示吧——自从有了这块土地,从来就没有人到这里来过,土地爷也太冷清了,更别说香火了。我们是军人,是祖国领土的守护神,和土地爷一个级别,同事相见,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是吧——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应不应该呀?” 黑子的话把大家给说蒙了,有没有土地爷谁知道? 他虽然没文化,对封建迷信却深信不疑,从小在家乡有过耳闻目睹的经历。破四旧的那个年代他年岁小,不在打击的范围,他对鬼神的敬畏大家都知道。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同意他的举动,可心里面总有些没名的感觉,给土地爷上柱香,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费劲吗?要上多大的一柱香啊——本想再往明白里问,一看黑子专注的脸,也就不好再问了。 一会儿功夫,一个一米多高的烽火台磊起来了,从车上取下烧柴浇上汽油,往烽火台里一放点着后,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了起来,越烧越旺。 羽队长还坐在原地不动,看到黑子放的火不冒烟,死是个火光熊熊燃烧,就把他叫过来说:“你这是在炼钢铁呢?白天冒烟晚上放火,这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 黑子一脸无奈的说:“这个——它光着火不冒烟,我有啥办法——你能的很,你说咋办?” “唉——”羽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是真笨呐还是装笨?驴都知道把柴禾弄湿了,再往上面倒上些机油,它不就烟大火小了吗——” 一语提醒梦中人,黑子一听这话,如梦方醒般高兴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个驴说的对,这办法好,我怎么没想起来?怪不得你当队长,我当兵呢——哈哈哈……” 羽队长一听黑子在骂他,可一想,自己说的话也不对,不能怪他,就笑着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还不赶紧干活去?” 黑子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连跑带跳跑了,羽队长却对自己的失口后悔不已。在黑子面前,他是永远占上风,没想到让他占了便宜,大意失荆州防不胜防,世事难料啊—— 黑子照着羽队长的办法,把水和机油都洒在柴禾上,顷刻间滚滚的黑浓烟,在热气推动下冲天而起,直上云霄。由于没有风,烟柱就像一柱香一样笔直往上升,能升多高就升多高,扶摇直上。 在这荒芜人烟的高原上,有了这些胆大妄为的闯入者,也有了这股史无前例列的烟火,高原也许不会太寂寞吧?军人们围着“烽火台” ,看着升起的浓烟,真以为黑子在给土地爷上香,压根就没想到羽队长的用意。 再说了,黑子这么干,羽队长也没阻拦,是不是队长也同意他这么胡来?否则的话,队长早就教训起他了,哪里还容的他如此的胡闹而不加制止?这不是他的个性。 在平时,一切不合事宜的动作,羽队长绝对是见错必究,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尤其对黑子这样的老兵,更是下手毫不留情。别看他俩来自同一个村子,又是同一天当兵,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分你我。 黑子技术好,个性纯朴,为人厚道,只是做事缺乏瞻前顾后的周密性,老是和羽队长拌嘴,可他却又是队长的依靠,也是车队的灵魂人物,对他的要求,自然是不同于别人。 今天的队长一反常态,竟然坐视不管,任由黑子胡闹不当不制止,还面授机宜,这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大家都是雾里雾中看不懂,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清楚。 不负众望升到空中的浓烟渐渐飘散了,可烽火台里的浓烟后经十足,信心百倍,源源不断往上升。浓浓的黑烟,也似乎了解羽队长的心思,都迫不急待往高空爬势不可挡,劲头十足,想替陷入绝境的车队去通风报信,寻求出路,解除危机,绝地求生。 羽队长看着升起的烟柱蔚为壮观,在头顶上已形成了一片云烟,还在不断的壮大扩散,在没有云彩的天空中自成体系,独树一帜,特别显眼。他心里也在默默的祈祷,希望兵站的战友们能看到这求救的云烟,解脱目前的困境。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距升起烟雾的时间已有半个多小时了,可四周还是依然如故没有一点反应,平静的和原来原模原样。为了不让大家看破心思,他看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装作好像在欣赏风景。 又过半个多小时,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还是没有发现异常,羽队长心里默默地着急,怀疑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是多此一举?难道说老祖先用过的狼烟只是传说?没有实用价值?怎么可能啊——冷兵器时代,这可是主要的远距离通信手段,狼烟起军情急,相互传递就能千里驰援,怎么会没有实用价值?想想都不可能。 并排而停的汽车,挡住了车后面的空间,光是在车前看没有异常,还没有到车后面看呢,他装作要去解手的样子,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往车后面走,刚到车后面放眼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也有一缕青烟,拽着一片已形成了巴掌大的烟云,在蔚蓝的天空中向他热烈召唤着。 羽队长看到后兴奋不已,那可是救命稻草,汪洋大海中的若亚方舟,希望的殿堂,一时激动忘了手中提着的裤子,失声的喊道:“黑子——我们成功了,我们找到兵站了——”喜极而泣,激动的泪水随着他喊声滚滚而下。 此时此刻不论什么人,如果能了解此时的处境,都不会有太多矜持,由不得会有自己的泪要流。假如此刻的烟雾淼无踪迹,晚上的火光也没有回应,有的放矢的部队,失去了目标往哪里去?又带往何方?走错一步,先驱和先烈立刻兑现,绝不妄言,真正是进退两难。 车上装载的物资,是上千名测绘兵战友的命,一但找不到兵站,他们就会炊断粮失去保障。他们的生命,相对于浩瀚的高原,渺小的如同尘埃一样不堪一击,就会永远消失在这里了。这样的恶果,就是枪毙上十次百次,能挽回对国家造成的损失吗? 所以,对责任重于泰山的羽队长来说,他的失控是在情理之中,而此刻的泪水不仅仅是喜悦,也是对自己临危不惧,方寸不乱,因地制宜方法得当的肯定,极富成就感。 人生,在眼泪中微笑,在眼泪中绽放,才多姿;生命,再坚强中微笑,隐忍中坚挺,才精彩。 黑子在烽火台前忙碌着,还在烟熏火燎的往火里到机油,刚到了一点儿,就听见羽队长失声的喊声,吓得他把机油油桶放到地上不敢再倒了,他以为队长在骂他太浪费了,可听到后面的话后一楞神,放开双脚飞也似的跑到车后边来了。来到车后面一看,羽队长一手指着前面,一手扶着车厢,裤子掉下去堆在地上,脸上还流着泪水,看到他只是用手向前指着嘴唇颤抖,哽咽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黑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看到了那片巴掌大的云烟,下面还连着细细的一道烟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玩伴、他的乡亲、他的战友的心境,也为自己的劳动没有白费而一时激情涌动,一股热流冲上眼底,则过身一把抱住还没有提起裤子的发小,泪水也滑落在了他肩头。 随着黑子的到来,大家一看这两个领军人物抱住在流泪,都是丈二高的和尚模不着头脑。赵群里一看,队长的裤子还掉在地上,白森森的屁股不害羞昭然若市,浑然不觉,太有些丢人现眼了,过来帮着提起来,看着他俩如此的动情,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伤感的事,也不敢多问。 小赵提裤子,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羽队长惊醒了,他接过裤子一边提,一边对黑子说:“你带路,现在就出发,全速前进——越快越好——” 黑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说,来到自己垒砌的烽火台前,提起机油桶,把剩下不多的机油全部倒进火里,烽火顿时浓烟更浓,翻卷着直冲云天,他转身来到车跟前,向看着他的军人们一挥手,开起车来直径的往那只有一丝细细的青烟处飞奔而去,势不可挡。 跑过了头的车队改变了方向,就像去朝拜圣地一样兴高采烈,向着兵站进发了,为了避让尘土,还是像雁阵一样人字型排开。每台车扬起的尘土,就像空军飞行表演队拉起的烟雾一样,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旷的高原上表演着。如果能到空中去俯瞰,可比空军拉起的那一点点可怜的烟雾大方的多了,一定是一幅最壮美的画卷。 羽队长的伤感转瞬即逝,此刻神情愉悦的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感觉和刚才判若两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都不假。他此时卸去了心头的无助郁闷,就剩下去见兵站的陌生战友了。 在这荒凉的大高原上,能见到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比娶媳妇相亲还要激动万分,不信就来试一试,几十天不见一个人是个啥滋味?比失去自由圈禁起来的囚徒没有什么两样。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了人还混个什么劲—— 小赵开着车,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表情,刚才还流泪满面的师傅,现在却一脸灿烂,怎么也像个孩子一样一阵阴一阵晴?羽队长虽说比他大不了多少,可在他的心目中,远不止师傅队长,而是一个值的信赖依靠的大哥哥。 他哭过许多次,每次都知道为什么,可刚才莫明其妙的哭,他心里一直是个谜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啊?哭的连裤子都不知道提,是不是哭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可现在看起来却好好的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得问问清楚了。 心生疑惑的他侧过头说:“师傅,你刚才怎么啦——快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疯掉了——” 羽队长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呵呵——不好意思啊——一时失态,一时失态——我刚才的狼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样子很难看?让你看笑话了……” “切——师傅,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看你笑话?我只是不明白,你好好的为啥突然变成那样?确实把我吓坏了。嗯——我看过你哭过许多次,每次哭我都挺佩服你的快意恩仇。无情未必大丈夫,像个男子汉,可刚才的哭跟平常不一样,我心里就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呀——师傅——” 羽队长看了一眼小赵关切的脸说:“哦——你还很年轻,年少不知愁滋味,少年壮志不言愁,有些事你不懂。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泪要擦,有泪就会流,有苦就会诉,哭一哭心清,诉一诉心松,世间悲喜繁花似锦,坚强要靠自己。刚才我那不叫哭,是喜极而泣,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吗——” 小赵摇头说:“不知道。往哪里跑不都是你说了算吗——有什么喜极成泣的?” 羽队长一听,用手指着那遥远的一丝烟云说:“你看前面那一片云烟,就是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我刚才的傻样,就是它造成的。” 小赵听着他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真有一片云烟,还连着细细的一根烟线,就像风筝一样在天空中飘荡着,他是看到了,可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一点烟雾司空见惯了,谁没有见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能让师傅失态,变成那样太不可思意了? 这里面还有别的故事,想了想又问道:“我看到了师傅,哪有什么奇怪?难道你没见过烟吗——” 羽队长笑着说:“呵呵——说你年轻一点也没错,为了那一点烟我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才让它冒起来,是我让它升上天空,你知道不知道?” 小赵一听愕然,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哦——你让它升起来?这——这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能让烟雾升起来?难道你是孙悟空——土行孙——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跑了个来回?这也太神奇了吧——师傅,你可别蒙我……” “哈哈哈……我瞒你干什么?这是真的。不瞒你说,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迷路了,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就让黑子搞了个烽火台升起烟雾,告诉兵站的战友,我们找不到他们,这也是求救的信号。兵站的战友们发现了我们升起的烟云,他们也同样升起烟云,告诉我们他们的位置。那冒烟的地方,就是兵站所处的位置,能不让人激动吗?”羽队长乐呵呵地说。 匪夷所思的赵群里越听越神奇,腹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古老的方法来传递信息,师傅也真能想像得出?什么时候迷了路别人怎么不知道?黑子做什么台的时候说是留个记号,也没说是传递什么信息?放火冒烟的时候,说是给土地爷上香呀?是不是师傅和黑子串通好了在给大家摆迷魂阵?为什么不明白的告诉大家呢?难道他们俩害怕让我们学会了不成?这也没什么可学的呀—— 这么复杂的汽车,他们都倾其所有教会了,含金量无与伦比,磊个土台放把火的事,没有什么科技含量,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我的问清楚了,免得让别的的弟兄问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一无所知,让他们笑话。 整天跟队长在一起,队长干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不成了笑话了吗?这个队长不是白跟了吗?自己的面子往那里放?那可真叫一个难堪,无地自容的感觉就会立刻兑现。 赵群力用不解的口气说:“师傅: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就是迷路了,也是很正常的事么,即是告诉大家也无所谓,不会有什么事,看把你自己难为的,让人看着心疼……” “嗯——这你就不懂了,我如果告诉大家迷路了,非炸了窝不成,弄不好还会出现几个精神崩溃的弟兄,那不就把车队给毁了?就连我都有些挺不住了,更何况那些心理承受脆弱的兵?在这陌生的地域里人人自危,都有惶恐不安的恐惧,只是大家在一块,没遇到不可战胜的困难与危机,看起来都很正常,一旦有危机和挑战,如果没有正确的手段来引导大家,你想想那后果将是什么?绝望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自杀者都大有其人,无法阻挡。”羽队长心有余悸的说。 小赵不加思索的说:“且——只要有你在,我觉得心里挺踏实,大家也这么说,刚才我和刘晓强一块还说你来着……” “哼哼——你们两个小鬼是不是说我的坏话?小心我罚你们吃罐头……” “呵呵——哪能呢——师傅,刘晓强他说你很严肃,看到你就有些怕,我就告诉他你并不可怕,是个很随和的人,只是心里装的事情多,得沉下脸来考虑问题,就显的有些严肃了。我还告诉他,你有时像个大孩子一样,是很活泼可爱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师傅……” “呵呵……这还差不多,刘晓强这小子还真不错,这几趟任务表现的还可以,这么小的岁数,跟我们吃这么多的苦不言放弃,从来不吭声,不愧是将门出虎子呀……” “啊……什么——将门虎子?什么意思?” 赵群里惊骇的说。 羽队长觉得说漏了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是刘副司令的儿子,灵机一动说到:“我是打个比喻,你还听得清楚得很?你要向他们学习呢,如果你在他那个岁数,还不整天家哭鼻子呀……” “切——那也不见得,我有那么脆弱吗——说不定我表现比他好呢?不过刘晓强可真能干,我都费了老鼻子劲擦车,可车总是没有他的车干净,他对他师傅比我对你还好,我真的还得好好向他学……” “哈哈哈……你也有危机感呀——不过你也挺好,师傅我很满意,只不过是太幸苦你了……” “切——看你说的啥话?师傅是授业恩师,师徒关系情深意长,一代代传承延续,听说你当新兵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对师傅好的徒弟。不过,连长师爷对你这个徒弟可真不赖,我看得出来……” “哦——你这么说是对我有意见了?嫌我这个师傅对你不好了……” “哦——哪能呢?你对我的好我不说什么,可大家对我都有些吃醋的感觉呢,说我的坏话你都没有听说过,气死他们,我才不在乎呢……” “嗯——说起师傅连长,可真是有些想他了。离开连队都快半年了,整天忙的没时间去想。上一趟任务出发时,我给连长师傅写了一封信,他也没回信,也不知道部队有什么变化没有?报纸上说今年大裁军,也不知道能不能裁军到我们部队?如果真裁到的话,那么多的老首长老战友,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羽队长忧伤的说。 提起老部队就有些伤感,赵群力一看他满脸愁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认真开汽车,两眼平视着前方那一片云烟,加油前进…… “……” 第六十六章 兵 站 幽 灵 第七章 兵 站 幽 灵 奔驰的车队离兵站越来越来近了,羽队长用望远镜一看,兵站还是只有一台车,另加一顶帐篷,还有燃烧的一堆火,已没有更多的烟发出了,只有一丝飘忽不定的烟,还在袅袅往上升起。 也许是听到车队的轰鸣声了,兵站的战友们高兴的挥动双臂,蹦蹦跳跳向远道而来的二一八车队致意,喊破喉咙的欢唤声,也只有他们自己听得到,坐在车里的士兵们,只能看到他们舞动的身影。 黑子到达兵站后,选择好地形把汽车停好,紧随其后的车,一辆接一辆鱼贯而入,以黑子的车为基准,依次整齐停放在一起,停好车的军人们下了车,习惯性站在自己的车头旁,等待羽队长巡视。 最后停好车的羽队长从车上下来后,看到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检阅训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把帽子扶正后,一个立正敬礼后说:“大家幸苦了……” “队长幸苦。”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 羽队长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长篇大论的总结发言,而是简明扼要的对大家说:“准备卸车,动作要快,争取天黑前卸完,把油料加足,准备返回……” “是——”大家同时答到。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说:“解散——抓紧时间,注意安全。” 队伍瞬间解散了,羽队长快步来到兵站站长跟前立正敬礼后说:“报告站长同志,二一八车队全部到达,车辆、物资、人员都安全,现请求卸车,请指示——队长羽虎佳。” 兵站站长是个老同志,他从看到升起烟雾起,就对这支部队有了好感,这是一支有智慧有思想的部队。从刚才的进场,停车,训话,到现在的报告,无不显示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团结一致的气氛。眼前的羽队长,更是虎虎生威,朝气蓬勃,一丝不苟,军人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体现着。 听到羽队长的报告后,他立正敬礼后说:“欢迎你们到来,同志一路辛苦了,你们提前达到兵站,我代表兵站全体官兵向你们表示敬意,同意你们卸车,可我这里没有饭菜招待你们,请你们谅解。”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说:“没关系首长,请你验收物资,你的诚意我们心领了,有机会补我们一顿就行。” 站长听后哈哈一笑:“没问题,别说是一顿,再多几顿也没有关系,现在就开始验货吧……” “是——” 羽队长一听,转身大声的喊道:“张小东——石宝瓶——” 两个兵听到后,跑步来到羽队长的跟前,立正敬礼后说到:“报告队长:有什么指示?” 羽队长大声的说道:“你们两个负责交接物资,要把数字清点清楚,出了差错,拿你俩试问。” 两个兵齐声答到:“保证完成任务,决不让我们车队的荣誉受损,放心吧队长。” 两个兵说完后,信心百倍去工作了。 羽队长满意的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他们的过去就浮现在眼前。张小东来自革命圣地延安,个子不高文化高,责任心强,尤其对数字很敏感,有过目不忘的特长。车队的物资清点,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加上石宝瓶协助,完成这最后一步的关键任务,是黄金搭档。 兵站,是测绘大队为了接受物资临时在此组建,二一八车队只负责把物资运到这里,剩下的运输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羽队长一边督促大家卸车交货,一边还不时观察周围环境。这里的地形地貌,实在是太平坦了,放眼望去一马平川,要想藏个人都没地方躲,虽然有些坑凹,也只不过些小小的锅底型,还没有半米深。 地表面镶嵌着大小不均,风格迥异,并不是很多的石头,还有稀疏的各种植物似有似无,看形状都快要渴死了,什么时候下过雨?在这里看不出一点痕迹。还有就是荒凉,寂静苍茫的荒凉,荒凉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慌凉,目光所及,看不到一点能挡住视线的障碍物,只有天和地的结合处,有一层神秘的薄幕,让人有无穷的遐想和压抑,怎么能选择这么一个地方作为兵站? 羽队长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依山伴水是安营扎寨的基本军事常规,可这里既无山也没有水,车上所带的水也所剩无几,无法补充,加上天气炎热,储存多日的水都有些变质了,这几天肚子总是咕咕乱响,肯定是水有问题。 羽队长想卸完货,抓紧时间返回到那片大草原,让大家好好休息两天,回复一下体力,打打猎舒缓舒缓,让他们高兴高兴,也是不错的选择。张弛有度是带兵之道,运用自如效果显著。 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没有卸去一半的车,吃过晚饭后,羽队长让大家继续卸车。由于没有别人帮忙,全靠这几十号人卸几十辆车太过劳累,大家的体力是越来越不支了,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卸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羽队长本想明天再卸车,可心里总觉得呆在这地方毫无情趣,无遮无挡,空空落落,无依无靠,另外还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仿佛是地富反坏右被游街示众似得,赤裸裸展现在这里。第六神经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反正是不想在这里多呆,离开这里逃之夭夭,是上上之策。 筋疲力尽的军人们,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大发慈悲休息一会,可他却一脸坚毅不表态,自己也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在扛着,脸上汗水密布,气喘咻咻给大家做表率。大家一看也没有办法,只能有样学样,费尽全力,鼓足勇气,从车上往下搬物资。 昼夜更替,斗转星移,繁星灿烂天天如此,熟悉的星宿一成不变,分毫不差的各就各位,出现在原来的地方闪烁不停,各司其责。唯一不同的是流星划过没有规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已而定,霎那间照亮大地,眨眼即逝,让人目不暇给,不知道下一分钟后从哪里发生?好不期待。 已过午夜了,还有最后几台车没有卸完,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汗流满面,行动迟缓,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队长能手下留情,给个喘气的机会。心如坚石的羽队长喘着粗气,喘气声呼哧呼哧听得见,看着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坚持的大家心生怜惜,才让战士们休息了一会喝些水,还是要把剩下的物资非卸完不成。 兵站长李长善都看不过去了,他的军龄和级别可比羽队长大多了,看到他如此不体谅自己的部下,甚至有些过分,就劝他明天再卸也不迟,把大家累坏了会出问题。 羽队长坐在火堆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堆积如山堆的物资,心里的负担丝毫也没有减轻一点。火光映着他脸上的汗水,对兵站长的话不理不采。这像山一样的物资,陪伴车队十几天了,战士们付出的汗水,也许比这像山一样的物资还多。十几天来,毎时每刻都为这堆物资揪着心,多少同志和战友的生命,都在这堆物资里面。 火堆里火光闪耀,火光欢快的映照在每个人不知是汗水还是油的脸上,都显得有些憔悴,有些人还不断的打着哈欠,睡意浓浓一阵阵袭来。羽队长自己也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甩手踢腿活动身体,正准备招呼大家努一把力,把剩下的几车货卸掉,就可以快马加鞭,连夜返回,离开这让人忐忑不安的地方了,到诱人的大草原舒展筋骨,吃野味享受生活,才是实实在在的日子。 刚想张口,突然听到车后边一声凄厉的鬼叫声,恐怖的让人毛骨悚然,在空旷的夜空中显得太可怕了,真正是灵魂出窍,能让人崩溃。 羽队长一听吃惊不小,军人的职业习惯先自卫,腰里一抹,手枪就极富灵性的握在手里了,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一气呵成,潇洒漂亮无懈可击,严阵以待应付突发事件。 随着怪声传来的方向,羽队长一看是新兵刘晓强,他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带,歇斯底里的叫唤着,还惊恐不安的往身体后张望,神色极度惊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 羽队长毫不犹豫几个跳跃,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一转身用身已的身体,挡住了让刘晓强惊恐的来路,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而刘晓强在怀里颤抖不已,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说:“队——队——有——有鬼——啊——全——是……” 羽队长看着吓坏了的刘晓强浑身抽搐,用手抚摸着他的脸说:“别怕——小兄弟,有我呢——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不怕,不害怕——听话——还有我们大家呢——别怕——别怕——” 羽队长紧紧把吓坏了的刘晓强抱在怀里,用手拍着脊背,想消除他的恐惧,可刘晓强还是不停的抖,眼睛望着羽队长身体后面惊恐不安,真的像见到鬼了似地,他的举动,把大家从疲惫的心境中唤醒过来,都围过来安慰他。 羽队长一看他的样子,心里也直犯毛森。别看刘晓强年龄小,胆子可不小,长这么大没有什么事让他怕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才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会是什么呢—— 迷惑不解的他,把刘晓强往黑子怀里一推,转过身顺着刘晓强跑过来的路大步走过去,手里的手枪指着前方侧着身,紧贴着车身往车后走过去。赵群里一看,队长单枪匹马过去了,赶紧从车上取下自己的冲锋枪子弹上堂,打开保险,平端着枪,紧随着羽队长的身后保驾护航,观敌瞭阵。 其别的军人一看小赵的举动,就像接到命令一样,一个个都把自己的武器从车上取下来,跟在小赵身后,一副蓄势待发的临战状态,随时准备战斗。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不得而知,紧张的气氛,把每个人的心都吓的嗵嗵直跳。虽然队长大无畏站在前头,也无法抵消此刻恐惧的心理。 羽队长刚来到车后边,往前面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同样吓得魂不附体,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说:“啊——这这——这——我我——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站着的人,不由得打起了哆嗦,惊骇的赶紧把身子靠在车上,才没有跌倒。 他把手抢提起来举到与肩同齐,使劲的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之中的阴森恐怖,真的能让人魂飞魄散,皮麻骨酥,毛孔紧闭,头发都竖起来了,惊骇的出不来气,这是何物?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数量之多,犹如铺天盖地,发着摄人魂魄的幽灵之光,就像飘忽不定的灯笼,密密麻麻闪着夺人魂魄的妖光,吓的人瞬间窒息,心脏都能停止跳动。 羽队长往四下一看,到处都是恐怖阴森的妖光,看不清这是么东西,忽忽悠悠飘忽不定,急剧的向兵站扑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空气中一阵阵的恶臭,熏得人能把吃上的吐出来,这是个什么状况啊——不会是打破了十八层地狱,魑魅魍魉的恶鬼挣脱束缚,重返人间兴风作浪来了?怎么可能啊——阎王爷可是明镜高悬,明察秋毫的神仙,阴阳相隔两重天,不会玩忽职守,混淆黑白,怎么能…… 羽队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脑子顿时清醒了一点,每临大事有静气,防御自保是头等大事,转头大声的喊了一声:“全体上车——准备战斗——” 紧挨着羽队长身边的几个兵,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吓的都不敢出气了, 忘记了呼吸是怎么回事了,后面的军人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队长的命令后心头一颤,准备战斗?和谁打呀——难道说这里还有敌人——哪里来的敌人么——无人区连人都没有,怎么会有敌人…… 容不得搞清楚,还是迅速上到了各自车里严阵以待,羽队长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腿有些发软,小赵过去扶了他一把,他马上清醒过来,一把把小赵推开,几个箭步上到了车里,他转头示意小赵发动车,把车头调向恐怖的幽灵对面,直面面对。 小赵把汽车发动起来挂上二档,绕着卸下的物资转了一圈,把车又停在了刚停车的地方,只是把车头调了过来,羽队长侧头对小赵说:“通知大家,把车头都调过来,没有命令,不许乱动。” 小赵摇下车窗,就对着对面的车传达命令,转达下去的命令,使整个车队都调过了车头,形成一字阵容停了一排,相互间都能看得见。 羽队长用望远镜看那一片发着幽灵般光亮的灯笼,到底是什么鬼怪?还是看不清楚,望远镜不是夜视仪,他着急的用手把眼睛揉了几次,被黑暗笼罩着的那片幽灵之光还是看不清楚,鬼魅般忽忽悠悠漂浮不定,他转头对小赵说:“往前开,打开远光灯。” 胆大过人的赵群里,看见眼前的一幕,不见了昔日的专横跋扈,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全身颤抖,听到羽队长叫他往恐怖的地方开车,心里紧张,浑身哆嗦,连车都发动不起来了。 羽队长一看,他不能开车没有责怪,把望远镜带子往脖子上一挂,一把提住小赵的脖领子,把他从驾驶位置上拉了过来,跨过小赵的身体坐好后,一脚马达把车启动起来,打开远光灯挂上二档,轰着油门,朝着绿莹莹的幽灵之光开过去了。 汽车的灯光犹如利剑,撕裂夜空照向远方,远光灯一照,发着绿中带黄的灯笼,更加是光怪陆离明亮起来,还有些红颜色的光在闪耀着,简直就是色彩斑斓的万花筒,妖气逼人的阎王殿。 羽队长的心狂跳不止,浑身的冷汗也往外冒,他不是三头六臂的大罗神仙,同样也是极度恐慌,可身为队长的责任感,迫使他永远站在危机最前沿,即使倒下也决不畏缩。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他能否带好一支部队的基本素质,没有别的选择,责无旁贷。 他一手举着手枪,一手扶着方向盘,脚底下的油门逐渐踩下去,忐忑不安的迎面直上冲了过去,即便是龙潭虎穴,或者是一去不归的阎王殿,有选择吗…… “……” 第六十七章 屠 狼 第八章 屠 狼 浑身发毛的羽队长紧握方向盘,两眼怒视着那片恐怖妖光,一副拼命三郎的气势,视死如归冲起二档,加到三档,油门加到底引擎怒吼,大义凛然就到了那片恐怖的幽灵之光跟前,可转眼间什么也不见了,难道是海市蜃楼的幻觉不成? 怎么可能啊——明明是鬼气森森一大片,怎么会不见了踪影?看花了眼不成?精力充沛,年纪轻轻,不可能老眼昏花。定眼一看,灯光里似有无数的影子在窜逃,窸窸窣窣遍地都是,小赵突然大声的喊道:“师傅,狗——狗——好多好多的狗——” 羽队长一听,朝着急速在灯光里奔跑的影子,加大油门追了过去盯眼一看,惊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哪是——狗——是是——是——狼,是狼群啊——天呐——怎怎——怎么回事——我——我们让狼群包围了——哪哪——哪里来的狼群——这是——回去通知大家,两个人一台车,一个人开车一个人打狼,一定要把狼群打散。” 说着话,把油门抬起方向一打,汽车就地漂移调过头来,车头刚转来一个看,有十几台汽车也尾随而来,他把汽车远光变为近光,会过这些车后返回到兵站,后面车也瞬间到了。 小赵把羽队长的命令传达到每一台车,大家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兵站站长李长善,看到有这么多狼群,身为老兵也是吓得六神无主,浑身颤抖,他也想要加入打狼的队伍,羽队长开着车过去对他说:“首长同志——你就在这里看守物资,我带领弟兄们冲一冲,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你们不要守在帐篷里,都到车上去,我想狼对汽车还没有多少威胁,一定要保持冷静,如果要开枪,可别把我们伤了,我走了,保重——” 李长善身为老资格的老兵,此刻也不得不服从比他级别低的羽队长命令,他只有两个兵势单力薄,基本上就是光杆司令,比起人多势众的车队来说见襟捉肘,没有发言权,只能随大流屈从。 羽队长开着车四围转了一圈,估计了一下发着绿光的灯笼,少说也有几百只,折合到狼的话,也有两三百只。转了一圈后,来到车队面前打开车门,站在脚踏板上对大家说:“兄弟们,不要怕,我们的汽车是钢铁制成的装甲车,对付狼群是最好的堡垒。尖牙利齿的狼群,虽然凶残无比,想要撕碎汽车绝不可能。听我命令,西边的五辆车向西边,东边的五辆车向东边,中间的朝南面五辆,北面五辆,不要跑的太远。开枪的时候,枪头不要抬高了,免得把我们自己打伤,看到红色信号弹就要返回,出发——”一场与狼群较量的战斗拉开了序幕,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四周那些闪着绿光的狼群,一看汽车从不同方向出击,怪叫着扑过来,它们也向不同的方向四散逃窜,车队就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向四周快速扩散着,气势上略胜一筹。 小赵开着车,羽队长端着冲烽枪,把半个身子伸在车窗外,向着灯光下的狼群扫射着。“哒哒哒……嘭嘭嘭……啪啪啪……叭叭叭……突突突……啾啾啾……” 寂静的高原上枪声大作,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火光闪闪煞是好看。 枪声响起血肉横飞,那些命运不济中弹的狼,凄惨的嘶鸣着,打着滚哀嚎着,作着垂死的挣扎,不甘心自己的灭亡。可面对现代化庞大的钢铁汽车,它们所向睥睨的尖牙利齿微不足道,没有了用武之地,落后的无力抗衡,失去了应有的威力,仇恨满腔又能如何呢?才知道踢到铁板上了。 狼嚎声、枪声、汽车马达声,在高原空旷的荒漠中交织在一起,演绎着你死我活的生死抉择。适者生存,是世间万物的生存原则,自从有了生命就是如此,孰是孰非说不得什么,天意如此。 羽队长刚开始的时候,还打死了灯光下看得见的几匹狼,到后来就再也打不着了。聪明的狼群能活到现在,没有些能耐怎么可能?虽然无力抗衡,也不可能束手待毙。以战养战,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好像已经认识到在灯光下非死即伤,唯有黑暗处才能躲避打击,黑暗就是幸运女神。所以,现在车灯光照到它们身上,它就突然拐弯,隐藏到黑暗处看不见了。 汽车没有它灵活,等到转过弯来时,它又跑到汽车后边去了,捉迷藏似地东躲西藏,把同仇敌忾的战士们气的没脾气,睁大眼睛也是无的放矢,活脱脱的睁眼瞎,自叹不如狼群敏捷。 羽队长一看,四散出击的车,有些跑的已经看不见了,而狼也跑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已经不好找了,转头示意小赵返回。取出座垫背后的信号枪,装上一颗红色信号弹,伸出手臂向空中发射了出去。 红光耀眼的信号弹,在这漆黑的夜空里格外明亮,四处冲击的军人们,看到信号弹后收兵回营,快速返回到兵站,汽车灯光撕裂夜空,到处乱舞。 羽队长下车后向四周看了看,害怕在哪里藏下一匹狼遭到袭击,看了几遍后没有发现什么。想想刚才的出击,肯定把狼群打散了,自负的感觉到,不可能再有狼了吧? 他把出击打狼的军人们,叫到一起准备统计一下战果,可用眼扫了一圈后没有看到黑子,心就没名的“刷”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询问和黑子一起出击的人,都说不知道,他就更加紧张了。 羽队长的心可真的毛了,他跑到汽车上,站在驾驶室顶上,转圈向四周巡查了一遍,四周黑的和锅底一样,什么也看不到,他站在车上对小赵说:“再发一颗信号弹,动作要快,把我的望远镜拿来。” 小赵麻利的取出信号枪,装上信号弹, 举手向空中发射了出去,并把望远镜递给他,羽队长随着信号弹升起,举着望远镜向“黑子”出击的方向寻找。信号弹在徐徐往下落,羽队长的心在呯呯往上直跳,四周还是不见一点动静,一种不祥的感觉,慢慢在他心头不愿升起,可又挡不住的往上升起,怎么也压不住那不愿升起的感觉。 眼看着信号弹就要熄灭了,还剩一点已不太发光的红点忽明忽暗,不遗余力的黑暗立刻还原,不留遗憾,黑漆漆的四周,还是没有一点可寻找的目标。心急如焚的他,又叫小赵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并通知车队作好准备,全体出动去寻找黑子。 脚站困了,手举困了,他还是坚持寻找着,不愿升起的不祥感觉,终于还是升起来了,笨头笨脑的黑子,难道让狼吃了不成?不可能吧——只要坐在汽车里,就是猪狼也吃不到,更何况是人?一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怎么都是不可能啊——就是不可能么——可这人到那里去了?要是遭到什么不测,总得给个信号吧? 黑暗中人的视力有限,没法看到什么,就连十几米以外都看不清,刚才汽车跑过的路,起码在几公里之外,就更看不清了。羽队长用脚躲着驾驶室顶,气的在心里直骂:这个笨猪、蠢驴,干个啥事都不能让人省心,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能干好什么?要是回来,我非揍扁你不可——不——我要把你灭掉,才解我心头之恨,这个死笨猪…… 羽队长心里在默默的骂着,可眼里的泪水却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他们两个人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分开过,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来没有想过分开,而此刻却不见了人影,消失在狼群中,有一种活生生撕裂的痛,能不让他泪流满面吗? 大家也在为黑子的不归捏着把汗,心急如焚的队长四周张望,一筹莫展,一个个抬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队长又是跺脚又是叹气,他们的心里也跟他一样在担心着黑子的安全。 心有所系的羽队长低头一看,大家都在车外边站,着吓了一大跳,惊骇的大声骂道:“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要喂狼呀——我们刚刚打了狼,狼群吃了亏,狼一定是要来反扑报仇,你们站在这里不是太危险了吗——快回去,待在车里不许下车,把吃的和水都放在驾驶室里,准备和狼打一场持久仗,听明白了没有?这是命令——” 大家一听队长的话,才知道目前事态的严重性,立刻去执行命令。把军人们打发走了后,他向着黑子出击的方向,用忧伤的眼神看过去,这一看,他却发现了新大陆。在黑透了的前方,有一盏黄色的灯在一闪一闪,那决不是狼的眼睛,灯光里面没有阴森恐怖的成分,用望远镜一看,是黑子汽车的后转向灯在闪。 他高兴的一蹦子从车上跳下来,钻进驾驶室就要走,可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黑子为了吸引住狼群,减轻整个车队的压力,才成了离群的孤雁?这也太傻了吧?相距不过几公里,狼要是到车队来,就跟进厨房似的来去自如,没有必要一个人单打独斗,跟狼群迂回。 再说了人多力量大,狼群会更怕人群,或者是黑子受到了狼的袭击?受伤了?不能再开车了?说不定狼群还围着汽车呢,他想要多带些人去,万一要遇到狼群,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想到这里,他就对小赵说:“再带上十台车,一起去救黑子。” 羽队长带领着车队,朝着转向灯闪烁的方向快速奔袭过来,快接近黑子车的时候,就看到黑子车周围,有几十只狼在疯狂运动着,更有几只狼,都爬到了黑子的车头上了。 羽队长举着冲锋枪投鼠忌器,不敢对狼群射击,怕打伤黑子,对着空中放了几枪。随着枪声响起,狼群被吓得分崩离析,四散逃窜,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吞噬在黑暗之中。 小赵把车慢慢靠拢在黑子车旁,羽队长打开车窗玻璃,看到驾驶室里两个人安然无恙,心中的担心顷刻间消失,刚想问黑子,可又转过头来对小赵说:“让别的车四周警戒,如有情况,立即报告……” “是——”小赵认真的答到。 羽队长才转过头,问黑子是怎么回事,黑子哭丧着脸,惊恐不安的说:“把前轮胎不小心打爆了,没办法走,也不敢下去换轮胎。” 羽队长听后,气得大声骂道:“你——你怎么没把你脑袋打爆?叫你打狼来了,你可倒好,把自己的车轮胎打爆了?看你枪法多好?你可真是飞机上挂暖瓶,水平高的很呐——” 黑子沮丧的解释道:“我我——我刚瞄准要打狼,可车一颠,把枪头往下一幌,刚好就打在前轮胎上了。” 羽队长一听匪夷所思,气得把门子开就要下车,却被小赵拉住:“下面有狼。” 他一听浑身一颤,吓得把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关上门子对小赵说:“通知车队围成圈,车头朝外,打开大灯警戒,叫黑子换轮胎。” “是——”小赵答应后,通知其它的车行动起来了。 羽队长对小赵说:“你把车开远一点,用灯光照一下黑子车底下还有没有潜伏的狼?再照着让他换轮胎。” 小赵把车往后倒,一看车底下没有东西,又往前开了一点,正好照在黑子车前轮胎上。 羽队长开门下车,来到黑子车前把门子打开,没好气地说:“下来吧——我的功臣,你可真有能耐,还不快点换轮胎,等着喂狼哩吗?” 黑子心有余悸,不得不下车,小心奕奕从车上下来,并用眼左右看了一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羽队长一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没好气的说:“哼哼——瞧你那德行?你的命就值钱得很?我在这里站着你害怕什么?万一狼来了,我把狼抱住,你逃命行不行——” 黑子一听,胆战心惊的说:“你你——你说得好听——你抱住一个,再剩下的狼群怎么办?还还——还不把我吃了?这是狼群啊——哎哟哟——这是招谁惹谁了?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么——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会有这么多狼?长这么大,听都没有听说过么——别说见过了,我看我们把命要送在这鬼地方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咋地,不要像你自己把自己灭掉就行,狼群我们慢慢对付,办法总比困难多,总会有办法的。”羽队长鼓足勇气的说。 刘晓强已把备胎取了下来,羽队长看到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心里就一阵酸楚,回头叫小赵下来帮他换轮胎,而让刘晓强坐回车上去,他自己也上了车,刚坐下,刘晓强就补到怀里哭了起来:“呜呜呜……队长——呜呜呜……我我——我怕——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呜呜呜……” 羽队长用手拍着他的脊背,心里也酸酸的,硬是把涌到眼眶里的眼泪,强行咽到肚子里,用镇定自若的口气说:“且——别怕,没事的。你看我们现在都不是好好的吗?只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团结一致,我们就能战胜狼群,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哼哼——我可能着呢,您还没有领教过我的手段,上天揽月,下海捉鳖,无所不能,不信——我明天给你捉一只狼,让你玩一玩怎么样——” 他自吹自擂,想给刘晓强消除恐惧心理。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说:“啊——我我——我不要——呜呜呜——我要回家,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羽队长柔声的说:“嗯嗯——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剩下回家了,天亮了我们就回好不好?别哭——要听话,我们就回去的快一点。哦——对了,我要处分你师父,打坏车不说,还把你吓成这样子。哼哼——不像话,太过分啦——嗯——要不把你调到别的车上去?比你师傅好的人有的是,跟着他活受罪,别跟他了行不行——” 刘晓强一听,要处理他师傅,还要把他换到别的车上去,如同五雷轰顶,猛的从羽队长怀里坐了起来,抬起袖子擦眼泪,诚惶诚恐的说:“吸吸吸——队长,我——我现在不害怕了,你不要处理我师父,我也不愿意到别的车上去……” “哼哼——像你这样的师傅,不处理怎么行?我如何向大家交待?你看这都夜里两三点钟了,全队的人都为他在操心,你说不处理行吗?要是其别的同志都像他这样,这车队还能执行任务吗?至于你跟谁不跟谁,你说了不算,只有我说了算,这一点你清楚吗——” 羽队长的兵不厌诈,无处不在。 刘晓强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后,决绝的说:“我清楚,队长,可是我——我——求你还不行吗?师傅真的对我很好,我真的舍不得师傅。队长,我求你了行不行?我不哭了还不行吗——” 羽队长用手抚摸着刘晓强的头说:“我们是军人,只有执行命令,没有求不求你明白吗?我们能一趟又一趟,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完成任务,靠的就是服从命令,统一指挥,相互照顾,你师傅没把你照顾好,就应该受到处理,你不要为他求情……” “啊——不不——不行——队长,师傅对我确实好,你能不能再过一段时间处理,到时候,你就知道他对我好不好了——行不行——”刘晓强恳切的说到。 羽队长担心他被吓坏吓疯,故意围魏救赵,看样子他还能为自己的师傅求情下话,替别人着想,思维清晰没有吓疯,恐惧心理得到了少许的缓解,就温和的对他说:“嗯——这个——既然你说了,就按你说的办,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就把你师傅给我管好了,再出麻烦,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出手歹毒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说。 刘晓强一听,似乎把自己的安危给忘了,怕狼的恐惧也减轻不少,现在只怕处理他师傅。危机环境中建立起来的友情,此刻表现的尤为动人。他看到自己的战友们,个个都置身在漆黑的夜空中,为了他的安危,大义凛然与凶残的狼群战斗着,相比之下同是军人,自己的表现也太离谱了,丢尽了高干子弟的脸,有一天让家里人知道了,有何颜面扬眉吐气?灰溜溜的无地自容,活着的意义何在? 想到这里,豪气胆气从两肋生起,毫无畏惧跳下车,帮着换轮胎去了,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气概。 羽队长松了一口气,取出烟来给黑子让了一根,点着后吸了一口“呼……”看了看黑子,两个人会心的一笑。下车来到自己车上,等黑子的车修好后,招呼大家一同返回兵站。 找到了黑子,而且还完好无缺,羽队长紧绷的心才放了下来。过来时慌不择路,紧紧张张没顾上看一眼,打了一夜的狼群有什么战果?此刻返回,他才从汽车灯光里偶尔见到了几只狼的尸体。 狼虽然死了,可还是死不瞑目,眼睛在汽车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幽灵般的光,摄人魂魄,看一眼还是有些胆颤心惊的害怕。几只被打断腿打断腰,受了重伤的狼,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痛苦不已,惨不忍睹,看到汽车驶来,挣扎着还想躲避灯光。 牠们的挣扎是徒劳的,没有了战斗力的伤残余孽构不成威胁,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不值得多看一眼。像风一样快的汽车,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就从身边飞驰而过,把牠们的哀嚎和痛苦,扔进了漆黑的夜幕当中。自作自受的下场,是咎由自取,玩火者自焚,不值得同情。 羽队长本想结束这些已经活不成狼的痛苦,可他下不去手,不想在自己的履历中沾满血腥。这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狼死有余辜,对兵站构不成威胁,随它去吧。而对兵站敢于挑衅的有生力量,那就另当别论了,绝不手软。 羽队长开着车转了一圈,看到战果太不理想了,打死的狼没有多少,没能给狼群以毁灭性的重创,白白浪费了不计其数的子弹。不知死活的狼群,一定会重振旗鼓,卷土重来,血洗兵站。睚眦必报是狼群的特性,不可能见好就收,知难而退,新的担忧又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眼望夜空,星光黯淡,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太阳会按部就班出来,到那时,没有黑夜掩护的狼群,置于光天化日下无处藏身,要让它知道军人不是好惹的,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谁是高原的主宰,实力说了算。 如果狼群明智的话,乘着黑夜偃旗息鼓逃走,不要与军人为敌,就不会遭到灭顶之灾。不然的话,迫不得已时重拳出击,可就不是现在这样毫无章法,黑灯瞎火胡闹一起,不疼不痒的过过家了…… 羽队长想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但愿狼群能虚张声势,点到为止,连夜逃遁,如此最好不过,相安无事,各守一方,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免得大开杀戒,血肉横飞,死无葬身之地…… “……” 第六十八章 荒 漠 狼 蛮 第九章 荒 漠 狼 蛮 返回兵站的救驰援车队,按照羽队长指示车头对车头,紧紧停靠在一起。四台最靠边的车由一班长马百善、二班长梁庆林、三班长邸世耀(黑子)和羽队长把守,把所有的兵都夹在中间,有老兵把守在最靠边的位置,或多或少对新兵心理有些安慰。 兵站的一台车也夹在其中,他们三个人坐一台车太拥挤,分散在一个人开的车上,每台车必须是两个人一组,就是加上兵站的军人,还是空出来的十几台车没人职守。 如临大敌的羽队长心思缜密,倾其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预防措施逐一落实,命令大家锁好车门,不许下车也不许开枪,就是狼群来了,坐在车里也没有多大危险,只要沉得住气方寸不乱,等到天亮再收拾狼群,到那时就会掌握主动。 荒野中无依无靠的兵站成了魔窟,笼罩在阴森恐怖的气氛中,就连星星和月亮都吓的躲了起来,不见了踪影,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像锅底一样黑透了,仿佛消失了一样。 头对头停在一起的车,相互都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每个军人都紧张不安,无法入睡,怀抱枪支睁大双眼,努力的想看到看不到的物体,说白了就是看有没有狼,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考虑最多的还是怎样与狼搏斗,怎样出奇制胜?怎样能熬到明天太阳出来?看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黑灯瞎火打了半夜狼,由于紧张和车辆移动,狼长的是什么样子,确实没有观察清楚,现在离天亮已没有多少时间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困乏之极,睡意正浓的时候,可现在却睡意全无,全被狼吓跑了,哪里还有什么瞌睡?只有高度的紧张与恐惧涌满心间,心脏怦怦直跳,浑身肌肉颤抖不已,口干舌燥只想喝水。 这些年轻的士兵,除了在动物园见过那些已被驯化,没有一点野性的狼以外,没有哪一个人见过真正的野狼。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狼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最高统治者,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守候着这片神秘的高原,同时也调和这里的生态平衡。如果没有狼的制约和追逐,这里的一切动物将退化灭绝。狼有它残忍的一面,也有它极积的一面,可对人类来说,它永远都是势不两立的对手,决成不了朋友。 今天这些不请自来的军人,对它们就是极大的挑战。狼群在这万古高原上成王称霸为时太久,从没有遇到过对手。刚才一战损兵折将,已使它们胆战心寒。这钢铁般的对手,以前狼群从来没见过,打了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也不知道怎么范防。吃一蜇长一智,狼是最聪明的生灵,经过刚才的教训,它们已从斗争中学会了斗争,也了解了怎么对付这些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不可能就此罢手。 吃了亏不报仇,不是狼的性格;锲而不舍,赶尽杀绝,才是它真正的写照。更何况对这些不请示不汇报,突然闯进它们领地的异类,更是绝不留情,要么驱除领地眼不见为净,要么血战到底,鱼死网破。狼的本性也是军队的本性,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古如此,没什么好争辩的。 羽队长心事重重,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又接了一根,还是继续在抽。想想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就没有让人有丝毫喘气的功夫。先是找不到兵站陷入绝境,费尽心机挖空心思,想了一招古老的烽火台,用烟雾传递信息,歪打正着还真灵验,冥冥之中菩萨保佑,挽救了车队绝处逢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兵站,想抓紧时间卸完车,带领车队离开高原返回基地,没想到卸了半晚上车,累死累活不得善终,本来就人困马乏力不从心了,倒头就睡不仅是生理上的需求,也是精神上的需求呀。 谁想到风云突变,平地起风雷,这可恶的狼群意想不到,凭空冒出来出乎意料,把正常的作息搅的无法安排,军人们的身心都受到了很大伤害,就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唐生取经九九八十一难,还有本事通天的孙悟空上窜下跳保驾护航,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来去自如寻求外援,起死回生,可自己是一个凡人,离不开地球吸引力,更没有呼风唤雨的特异功能,现在的处境吉凶难料,岌岌可危,又有谁能为目前的困境分忧解难呢? 此刻暂时的平静,绝不是这相安无事,于无声处听惊雷,也许狼群还在大规模调兵遣将,驱动所有的资源,聚集力量准备反扑。羽队长虽没有真正地见过狼,可看过有关描写狼的书籍。狼群的团队精神,拼搏精神,顽强精神,弃而不舍的精神,都是他很崇拜的特质,可现在倒好,这些优秀的品质,正给自己在彰显着,崇拜之余不免又有些敬畏,出路何在? 高原的夜还是有些冷,徐徐清风中加杂着血腥恶臭,隐隐有呕吐感觉。羽队长披着大衣,烟抽发苦的嘴还在抽着烟,睡又睡不着瞌睡全无,不抽烟又干啥呢?多少的事情把头都想痛了,还是捋不出个头绪,现在也不知道该想啥不该想啥了。 过分紧张的心就像拧干的衣服,挤压的一片空白,反而在激烈的思考中平静了下来,更有些恐惧疲劳模糊了。模糊伴随着迷糊,几十个小时得不到休息的疲乏呼之欲出,瞌睡就像找到了难得的机遇,迫不及待把眼皮往一块合拢,他调整好姿势,把大衣领子扶起来,脖子和头缩在里面,让早已准备好的瞌睡放马过来,睡它个眼不见心不烦,忘却片刻的骇人危机。 双眼刚一闭,就听到“呜呕——呕——呕——呕呜——呕呜……”狼嚎声,凄厉高歌起来,就像军队冲锋号一样,在深遂的夜空中彼此起伏,震耳惊心。一阵嚎叫过后,就听到“沙沙沙,哗啦啦,嗖嗖嗖嗖……”的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阴森恐怖,夺人魂魄。 心惊胆顫的二一八车队,与狼共舞的不眠之夜不宣而战,就此拉开了序幕,一场不期而遇,由不得自己的战斗,就在圣洁的高原打响了,谁胜谁负出难以预见。 好不容易唤来的瞌睡,也被这摄人魂魄的叫声给吓跑了,可他还不愿意睁开眼睛,装出一副诸葛亮虚张声势的空城计不理不采,任由狼群疯狂的扑过来进攻,不想信狼群的钢牙俐齿,还能把汽车吞噬了不成?它能有多大的威力和凶残?到是要见识见识增加阅历,填补空白。 心里正在自己给自己打气,盘算着如何应付,小赵突然大叫一声,从自己座位上爬过来,扑到他怀里,失声说道:“啊——师傅,不得了了,遍地都是狼,它们——靠过来了。” 侧耳聆听的羽队长本不想睁眼,小赵爬到怀里后不得不睁开眼睛,用手把他揽住,则头从车窗玻璃往外一看,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天爷,这场面壮观的真可以用铺天盖地,满山遍野来形容,狼群眼睛里发出的幽灵之光,就像天空中的星星都掉在了地上一样密不透风,繁花似锦,快如流星,急如闪电般向车队袭来,大有泰山压顶,毁天灭地的气势。 羽队长吓得心在砰砰砰直跳,下意识的用手使劲抱住小赵,困兽犹斗一般等待将要发生的一切,逃无可逃的承受不能承受的残酷,凤凰涅槃还是六道轮回?束手待毙不过如此。 狂风一样扑过来的狼群势如破竹,恶臭难闻,来到了汽车跟前狂傲不羁,气焰嚣张,仿佛得了狂犬病不知死活,发了疯一样用身体撞击汽车,用牙齿啃咬汽车,想把汽车用它们锋利的牙齿撕碎,仿佛一伙目无法纪,穷凶极恶的暴徒,打砸抢无恶不作,肆意摧毁着能摧毁的一切,“吱嘎吱嘎——噼噼啪啪……乒乒乓乓……咔咔喳喳……吱吱扭扭……” 车头相对而停的汽车,靠在一起的保险杆成了狼群通道,它们跳上汽车保险杠,迅速向整个车队蔓延渗透。它们的入侵威不可挡,战士们吓的怪叫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车头上的狼在来回跳跃攀爬,尽显其能。由于车头铁皮光滑站不稳,有被滑倒的,也有被滑下去的,也许把它们摔疼了,还在不断的嚎叫着。 羽队长的车在最外边停着,有一只狼看到车里有人,跳起来想从车窗里进来,可每次都被车窗玻璃撞回去了,锲而不舍的它不甘心,一次又一次临空飞跃撞击玻璃,车窗玻璃有些经受不住,每次撞击都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羽队长担心玻璃被撞碎,提起皮大衣下摆蒙在玻璃上,用手撑住,想帮玻璃支撑一点。被大衣蒙上的玻璃,外面的狼看不到里面人,反而停止了对车窗攻击,改变策略后跳上车头,用眼睛打量着车里面的人,呲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恼羞成怒啃了几下无从下口,又用头撞了一下风挡玻璃,还用爪子刨了几下,觉得很奇怪,匪夷所思。 也许狼就没有见过玻璃,看得清摸得到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试探了几回没有效果,停止了攻击,静静的看着车里面的人,好奇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还是在想别的事情? 羽队长一看车头上站着狼,通体有一米多长,放在玻璃上试探的爪子,就象人的手掌一样大小。像灯笼一样的双眼,发着幽暗绿光,叫人一看就不寒不而栗,一眨不眨死盯着他看,紧张的心里头突然想起了一件恐怖的事,赶忙用手放到嘴边吐上唾沫,抹在自己的眉毛上,把眉毛粘在一起。 抹完了自己的眉毛,又吐口水抹在小赵的眉毛上,小赵不解其意,把他抹在眉毛上黏糊糊的唾沫又使劲擦去了,羽队长却不依不饶,非要把他的眉毛用口水粘住。 经过几次争夺,小赵已忘记了对狼的恐惧,从他怀里坐起来,用双手擦着眉毛,不解地说:“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嘛——口水脏兮兮的抹在眉毛上,恶心不恶心——” 羽队长惊恐不安的看了看死盯着看他的狼,用担心的口吻说:“你看车头上的狼,为啥死死的盯着我们看?哪是在数我们的眉毛呢,如果它把我们的眉毛数清楚了,就把我们的魂魄摄走了,这叫摄魂术,我们就完了,它就会把我们的心迷住,让我们做出对它们有利的事情,会把我们吃掉……” “啊——你——是不是真的——”小赵心惊胆战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浑身颤抖的说:“你是听谁说的狼会迷住心?难道真有这回事——” 羽队长用手捂着眉毛说:“听我奶奶说的。如遇到蛇呀狼呀什么,在和你对视的时候,它就在数你眉毛,如果数过了,你也就迷糊了,吃起你就很轻松。” 小赵一听,更是紧张的问到:“这——师傅,真的假的呀——你可别吓唬我……” “切——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以前也没有遇到过,没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有句话我可记得,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想还是小心些好,细节决定成败,抹点唾沫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恶心不恶心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羽队长将信将疑的说。 小赵一听半信半疑,在这种气氛下,每个人都六神无主,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大敌当前,只要能应付眼前的危机,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小赵信以为真,用自己的口水把眉毛又重新抹了一遍,有没有用不得而知,不这样做就心生疑惑。谁在这种场面下说不害怕,那才真叫吹牛,没人会信,是人就没有不怕。 疯狂、傲慢、残暴的狼群,在没有抵抗的车队中间任意践踏,肆意毁坏,挥洒着它们的本性,撕咬着能让它们锋利牙齿撕咬的一切东西,汽车的哪一部分也没有能让它下口的地方。只有车厢上面的篷布,是唯一能让锋利牙齿穿透的地方,它们把车上的篷布,当成是牛马的脊背,用复仇的心态拼命撕扯,每撕扯一次,都不见有它们期待的鲜血流出,也许鲜血还在别的地方,还需努力加把劲才行。 有些用力过猛的狼,失去平衡后站立不稳,从车上掉下来掷地有声,摔痛了嗷嗷直叫,没摔痛的狼再接再厉,爬起来又从车头上跳到车顶上,继续展现着它们的本色。好好的蓬布,被狼群撕裂而发出的呻吟声,在这血腥的夜晚,也显得那么凄惨悲壮。 没有抵抗狼群的车队,默默承受着狼群欺辱。呆在驾驶室的年轻士兵,新兵依偎老兵怀里,老兵也依靠着新兵,在这恐怖的夜里煎熬着,任凭狼群肆意妄为,肆无忌惮践踏着。它们如入无人之境,由着它们飞扬跋扈,任意的上蹿下跳,气焰嚣张的找不到北了,把全副武装的军人不当回事,空气一样不存在。 张小东由于极度紧张,按捺不住几次举起枪准备向狼射击,却被同伴制止了。在驾驶室里射击就会打碎玻璃,不就等于自毁长城,失去了依杖和狼同归于尽吗?再说了,队长三令五申强调,任何人不许随意开枪,这是队长下的死命令,谁敢违抗命令? 没有统一行动,就意味着车队的全体人员没有了坚强保障,多少次危机关头,都是大家服从命令,统一行动而度过了难关,转危为安,现在同样会度过难关,只要大家都服从命令就行,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张小东在战友制止和提醒下,把举起来的枪,心不甘放了下来,忍气吞声的咬牙切齿,任凭嚣张的狼群在自己眼前张牙舞爪,来去自如尽显其能。有什么办法呢?想闭上眼睛不看,可闭上眼睛,眼睛里面全是狼,比睁开眼睛还多,个个呲牙咧嘴,张狂无比,睁开眼来又束手无策,眼看着它们摆弄着各种姿势有意挑衅,只能忍气吞声,干看没治。 疯狂了一阵的狼群也许是累了,再加上黔驴之技就那么几招,高潮部分已过谢幕了,这会儿无计可施疲软下来,没有刚开始那么疯狂了。 羽队长警惕的坐在车里,手里握着打开保险的手枪,侧耳倾听着整个车队发出的各种声音,担心着每个人的安危。他心里在默默祈祷,希望每一个官兵能咬牙坚持,忍受现在的一切,不要做出傻事来,把整个车队给毁了,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心理坚持到天亮,一切危机就过去了。 黑夜檫不亮他眼睛,却清洗了他耳朵。顺着狼从这台车跳到那台车的响声,他就知道狼经过的车是谁的车,而每只狼都不停留的跑来跑去,没有一窝蜂聚集在一起,就知道大家都很安全,心理那份担心,也随着狼的跳动减轻了许多。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说的好听,可要经历起来就有些残酷了,要长大要成熟的军人们,这番经历可真够他们受的。如果能坚持下来,以后的征途中,还有比这更惊险的经历吗? 这会儿狼群的跳动频率少了,忧心忡忡的羽队长反而有些担心了,会不会有让狼可乘的机会?难道让它们得手了?他就看每一只从车头上经过的狼,嘴里是空着的还是叼着什么东西? 胡思乱想的他多少次联想着,狼群如果够聪明的话,嘴里叼块石头撞击玻璃,那可就一撞一个粉碎,钢铁堡垒顷刻间不复存在,车队的几十号弟兄,眨眼睛就会葬身狼腹。 钢化的汽车玻璃抗压能力超强,却经不住一点点磕碰,还好,狼无论再狡猾凶残,用嘴叼上一块石头砸玻璃的这一招,也许它驴辈子都学不会,也想不到。人类能统治地球,靠的是聪明才智,当之无愧。他想到这里值得庆幸,经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狼就是狼,是低级动物,它只能对付那些和它水平相当的马、牛、羊,和人类对抗,它的智慧就有些欠缺了。这些从来就没见过人的狼也许不知道,经过几百万年进化而来的人类,创造发明无所不能,才是这个星球的主宰,等天亮后再给它些教训,它们就会知道这片荒芜的高原,从此以后不是它说了算。 惊恐不安的赵群里看着他在笑,还以为他被吓疯了,着急的说:“师傅,你别吓我?这深更半夜,外面有狼在嚎,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而你在这里笑,我听着心里有些渗得慌,你没事吧?没吓疯吧——” 羽队长用手在他的头上捋了一把,笑着说:“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把你师傅也太小瞧了……” “那——你笑什么?听着怪吓人的……” “呃——我刚才想到这些狼,要是嘴里叼块石头来砸玻璃,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啊——”小赵一听他的话,顿时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急忙捂住羽队长的嘴说:“师傅,你——你怎么给狼出这样的馊主意?哪拨的呀——要是叫狼听到了,我们可就惨了——” 羽队长用手把小赵的手从嘴上取下来说:“干什么你?我是在给你说,又不是在给狼说?再说了,狼能听懂人话吗?不要神经兮兮的吓我。” 小赵还是不敢大意的说道:“你看车头上的狼在聚精会神听我们说话呢,万一让它听懂了,去叼上一块石头来砸玻璃,我们不就全完蛋了吗——” 羽队长又用手在他头上从后往前捋了一把,自信满满地说:“切——别自己吓唬自己,它们是动物,不是敌人,不会用工具。如果会用石头砸玻璃,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呀——别紧张,等天亮了,我要叫它们为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也太欺负人啦——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啊——你看它趴在车头上和我们平起平坐,就像是在跟我们谈判似的,什么玩意儿——哼——让它再嚣张一会,天很快就要亮了,如果它们知趣的话就赶快窜逃,该干嘛干嘛去。如果它们胆敢和我们对抗,就是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你说是不是徒弟?” 小赵眼看着车头上的狼,怕怕的说:“师傅,明天我们如何消灭它们?” 羽队长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别人让狼听到了。明天你就瞧好吧——不把它打回老家去,咱们就决不收兵。” 赵群里被他的话给鼓舞着,现在虽然置身狼窝,已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环境改变心态。大自然这位严酷的老师,教授的课题只有一章,没有后文续集,更没有预演彩排,那就是一局定输赢的淘汰赛适者生存,你死我活,无话可说。 羽队长看着车头上趴着的狼,闻着一阵阵恶臭,就想把它从车头上撵下去,用脚在驾驶室地板上跺了几脚,没想到放肆的狼不但不怕,反而还呲牙咧嘴示威起来,根本不把荷枪实弹,收敛锋芒,暂时忍耐的他放在眼里,还用灯笼般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满眼都是轻视和傲慢。 上帝说:要想叫一个人灭亡,就先让他疯狂,这话此时用到狼身上,也一点不错。这些不知死活的蠢狼,竟然把在无人区纵横驰骋了大半年的车队,当成了任它们欺辱的羔羊,这可真成了老虎嘴里拔牙,不知死活了。 羽队长同样用蔑视的目光对视着狼,他也不怕狼再数过他的眉毛,因为他的眉毛在一遍又一遍唾沫的粘糊下,已连成一片了,任凭狼再怎么数都看不清了,除非狼用爪子把眉毛一根根分开,这可能吗?他看着狼,心里是一阵阵反感。 一个人最不能忍受的是瞧不起,像空气一样不存在,这些目中无人,把解放军不作为当成了软弱的畜生,吓坏了自己的兵,得想个什么办法把它们驱赶的远远的,手不由自主放在了汽车高音喇叭按钮上。 眼睛盯着狼,手上一使劲,储气桶还存有五六个气压的气喇叭“嘟嘟嘟……”毫无征兆雷鸣般响起来了,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毫无防范的狼,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犹如五雷轰顶,惊的从车头上跳了起来,落下时没有站稳,又滑倒在车头上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羽队长按着喇叭按钮不松手,别的车听到后也同时按响了喇叭,合在一起的喇叭声惊天动地,振聋发聩,把从来没听过这声音的狼群,吓的是魂不附体,慌不择路的四散逃窜,没命的向远方奔去,落荒而逃。 喇叭声音停止了,狼也四散逃跑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羽队长心喜的想,早知道汽车喇叭能把狼群吓退,何不早一点按几下呢?懊悔自己不够聪明。光知道用枪,而不知道用别的,正在暗自庆幸责备自己,可耳朵里又传来了不平静的声音,就像狼群刚来时一样的声音。 羽队长用眼一看,不由得心跳加速,我的天老爷,四散逃走的狼,又浩浩荡荡回来了,好像牠们已识破了汽车光会叫几声,而没有其别的本领,对它们构不成威胁,就向贵州的驴一样,除了那两下再没有别的本事了,吓人捣怪虚张声势,真正的驴一鸣虎大骇,黔驴之技。 围拢上来的狼群不愧为军事天才,识破了没有杀伤力的高音起喇叭,构不成威胁,如无其事的还是和刚才一样,不可一世嚣张着,年轻的士兵们还是在默默忍受着狼群无穷的骚扰。 羽队长心烦的盯着刚才跑了,现在又回来爬在车头上的那只狼,抬手又把汽喇叭一按,狂妄的狼只是轻微的顫动了一下,再也不理不采了,鄙视的看着他无动于衷,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不可小觑的狼群,真是聪明的统治者,它能识破喇叭声没有杀伤力,只是吓吓而已,让他想起是哪个伟人说过,狼是大地的精灵,是最聪明的战略家和军事家,多少万年的演变进化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自然环境中称王称霸,它们从祖先哪里继承了灵活多样的生存本领,在这样恶劣的高原环境中生生不息,一代一代延续了下来,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 第六十九章 狼 口 夺 命 第十章 狼 口 夺 命 天渐拂晓,姗姗来迟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快亮的时候,也是最黑暗的时候。军人们经过一夜与狼共舞,提心吊胆的对峙后,现在也是体力不支疲惫不堪了。再危险的环境中,时间长了也会麻木麻疲,也就慢慢适应了。 极度绷紧的神经,不可能永远紧绷下去,虽然到处是狼,可坐在车里是安全的,这是经过半夜炼狱般对抗证实了的事实。驾驶室就像坚不可摧的堡垒一样,在凶残的狼群面前固若金汤,是活下去唯一的依靠。 羽队长不愿意看趴在车头上像幽灵一样的狼眼,把帽子往下一拉遮着眼睛,也想迷一会儿。刚一闭眼,瞌睡就像在眼皮上吊着似地一拉就得,立刻就睡了过去,睡着就拉呼,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他的呼声飘出驾驶室,也传到了狼的耳朵里,狼看到攻击的目标已悄然入睡,也受到了感染,同样打了一个哈欠,把高昂的头放在自己前爪子上,眨了几下眼皮,闭起让人生畏的灯笼眼,相伴着只隔一层玻璃的“敌人” 酣然入睡了,不想想天亮以后怎么办?是不是已经谋划好了御敌之策?看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势,有什么等着瞧好了。 敌我双方长时间的鏖战都累了,高挂免战牌修心养性,休息一会养精蓄锐,都在等待着韬光养晦的决战,谁是谁的猎物不得而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羽队长,随说打着雷鸣般的鼾声,可身子在不停的扭动着,他正在作着与狼博斗的梦。两只拳头死死的攥在一起,脚也在不停的移动着,眼球在眼皮下急速运动,身子也在左右晃动,看样子,他在梦里也是异常的激烈残酷,有什么办法呢? 这眼前所见的场面惊心动魄,毫不留情带到了梦里,梦里的他,也许比现实更加痛苦。梦里的好多事,可比现实要惨烈的多,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梦里却常常发生,而且发生的那么真实,骇人听闻。 看他身体抽搐的情形,梦里一定比现实格外惨烈,惨烈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阵的功夫汗也出来了,鼻凹里的汗珠子密密麻麻,手里的汗更是湿漉漉。 抽动着的身子扭动不已,鼾声也时大时小,时长时短,有时一声过后,再也听不到第二声,那难受的样子,叫清醒的人一看,不定有多难受呢。过上老半天,第二声出气,才山崩地陷喷涌而出,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连续喘气,还伴随着咬牙砸吧着嘴的声音,口水四溢乱流着。睡着的人跟死去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多了一口气而已,正在打鼾的突然大喊了一声:“掐死你——” 他的声音,把正在犯迷糊的赵群力彻底吓醒了,小赵一看他不断抽动并在喊着,就知道做恶梦了,用手摇了摇:“师傅:你怎么了?太阳都出来了,你快醒醒吧——” 羽队长被小赵连摇带喊从睡梦中叫醒了,刚睁开眼睛的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站在车头上的两只大灰狼,威风凛凛怒视着他,他把身子往小赵跟前一侧,惊恐不安的就叫道:“啊——这个——是——是狼——怎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真的有狼呀——” 小赵看了看车头上的狼,又看了看一脸愕然的他,不解的说:“你睡糊涂了?这些狼一晚上都在这里,你难道忘了?” 晕头转向的他,一时清醒不过来,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小赵,又看了看车头上的两只狼,似乎是极不情愿“唵”了一声,他用手把眼睛揉了一揉,往其别的车上一看到处都是狼,低头往地下一看,还是满眼的狼。 逐渐从睡眠状态清醒过来的他,梦中的情景怎么和现实一摸一样 ?都是在狼的包围之中?小赵看到他已醒了过来,不明就里的说:“师傅,你刚才在梦里掐什么?还那么使劲?” 羽队长叹了一口气说:“哦——嗯——还有啥?除了掐狼还是掐狼。一只狼把你腿咬住了,我就掐住狼的脖子让它松口,可手上没一点力气,想使劲把它掐死,它就是掐不死,急的我只有大叫了。” 小赵一听动情的说:“你你——你怎么做梦也在狼窝里啊——梦里的狼过去了,现在的这些狼该怎么办呀——” 羽队长一听,一脸不屑的看着懒洋洋的狼群,胸有成竹的说:“哼哼——太欺负人啦——一晚上了,它们尽其所有,把我们都没怎么样,现在天亮了还怕了它们不成?哼哼——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它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些病猫不成?不给它们些颜色瞧瞧,它们就不知道马王爷就是三只眼,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是找死——哼哼——你通知大家,同时发动汽车,一起散开跟踪追击,把狼驱散,开枪时压低枪头,别伤着自己人,不要跑的太远……” “是——”小赵要是遇到羽队长下命令,从来都是叭儿正经,绝不含糊,他把车窗玻璃摇下了一点小缝,对侧面的车把队长命令传达下去了。 羽队长估计命令传达到每个军人了,示意小赵发动汽车,小赵用马达起动了两次,才把引擎启动起来。站在车头上的狼死是个胆子大,还是有点城府,一开始还不意为然,满不在乎,意为汽车发动机的响声,就像晚上的喇叭声一样,仅仅有响声而已,只是吓唬吓唬罢了,用不着害怕。 低温下运转的发动机,突突啦啦不平稳,整个车身都在抖动,狼的感觉完全不像晚上那样轻松,站在车头上,觉的整个地球都在动,狡猾的牠们感觉有些不对头,疑惑的一蹦子跳到地上,心不甘跑到远处狼群里去了。 羽队长用眼细细的看了一遍狼群后发现,现在的狼群数量比昨晚多多了,少说也有几百只,密密麻麻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把车队围在中间,形成了大大的包围圈,防范着想突围的天外来客。 这里的狼群,也许是从来就没有遇上过对手,再加上占着数量庞大的优势,旁若无人的一副嚣张姿态,有恃无恐的睡觉的睡觉,玩耍的玩耍,瞭望的瞭望,显得那么悠闲自在,仿佛车队已经成了瓮中捉鳖的猎物,探囊取物只是个时间问题。 羽队长看过后心想,这么大一个场面怎么个打法?怎么个追击?不采取点什么措施,昨夜的窝囊气就没地方出,大家的自信心也没法找回来,今天的工作又怎么干呢? 与狼作战新鲜刺激,自己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没有实践检验,只是过往在书上看到过人与狼搏斗,都是人骑在马上,挥舞大刀左劈又砍,砍瓜切菜,跟踪追击,可现在是人坐在车里怎么打法?再说狼也是狡猾凶残,机动性很强的动物,不可能待在那里等着挨打吧? 这么多车,顺着狼群包围圈冲过去,狼肯定要改变方向,车也会跟着改变方向的狼追着打,子弹乱飞,枪林弹雨,不长眼的子弹,万一不小心伤着了自己人,那麻烦可就大了,如何向上级交代?如何向国家交代? 羽队长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他一看车预热了起来,引擎温度也升起来了,就对小赵说:“通知别的车按兵不动,我先看一会再说。” 小赵转头把话传过去了,他示意小赵往后倒车,随着汽车不断后移,其它车的车厢惨壮,就触目惊心的展现在眼前。车厢上的篷布,被狼撕扯成一条条的帆布条,在晨风中凄惨的飘荡着,仿佛跟自己的主人诉说着不幸和痛苦,木制的车厢板上全是坑坑洼洼,都是被狼牙齿咬过的痕迹,昨夜的惨烈可见一斑。 汽车缓缓往后倒车,晨光中的车队,头对头尽收眼底,经过凤凰涅槃的摧残后,仿佛是一群衣不盖体的乞丐,破破烂烂的惨不忍睹了,羽队长的心头在颤抖,他眼观六路,查看车底下或车厢里有没有埋伏的狼?有没有被狼损坏的其它什么东西?他让小赵沿着昨晚追击的路线巡视了一遍,怎么没看到一只被打死的狼?而看到的只是几十具没有皮肉,只有骨骸的森森白骨,在晨光中恐怖的展现着。 惊骇不已的他紧锁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比狼群更残忍的食肉动物,把昨夜打死的狼给全吃了?而昨夜除了狼的打斗外,也没有听到有其别的声音啊?难道是---难道是--- 羽队长不敢往下想,想起昨夜狼攻击车门玻璃的情景,把摇下去的车窗玻璃又摇了上来一看,玻璃上一道道鲜红的血印,上粗下细清晰可见,这是它们同伴的血,而不是碰玻璃碰破的血,难道是它们把自己的伙伴给吃了?这怎么可能啊——这也太不可思意了吧——虎毒不食子,吃什么也不能吃自己的同类吧—— 他想到这里,经不住打了个寒顫,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骇人听闻的闻所未闻,心中怒火腾的升起来了,这世界上还有如此残忍的事?能把自己的同类当饭吃了?除了狼能做得出来,也许就没有其别这么凶残的动物了吧? 初升的太阳,血红的妖艳喋血,顶着几块巨大的黑云,在努力向上爬,想把自己的光芒尽情洒向大地。天空中除了不多的几片云外,兀突的出现了不多见的空中幽灵,翅膀不动像风筝一样在翱翔,仔细一看是雄鹰和秃鹫,还有体型较小的其它鸟,盘旋着在巡视领地,寻找着它们的早餐。 看到车队周围的狼骸,仿佛发现了阿里巴巴藏宝库,一下子打了鸡血似得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盘旋着减低高度,有些技艺高超的愣头青,直接就来了个高空坠物,收起翅膀自由落体,也不害怕脑溢血摔死,一个接一个向下俯冲掉下来,就向空对地导弹一样,准确无误降落在它要到达的目标处。 聚集在一起的秃鹫体形高大,以大欺小驱赶着不是对手的其他同类,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完了后又是窝里斗,一家人扭打在一起争吵不休,拳头大的说了算,亲情友情抛之脑后,相比美味佳肴不值一提,相互撕破脸,拳脚相加打闹着,起起落落撕扯着没被狼吃干净的狼骸,还不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叫声。 这里一群,那里一堆,吵吵闹闹,争论不休,争抢着饕餮盛宴,不得消停,不知这是欢呼声还是哀悼声,听起来让人心跳。这也许就是大自然的自然法则,死去的动物,给活着的动物提供活下去的食物,它们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争夺和享用,食物链里面不分贵贱,谁都一样。 单枪匹马的老鹰,还是有些君子风度,收起翅膀后高大雄伟,昂首挺胸所向睥睨,黑亮油光的羽毛,像战袍一样闪闪发光,粗壮的腿孔武有力,更恐怖的是利爪,看到向它示威的秃鹫毫不留情,抬起爪子就是羽毛纷飞,巨大的翼展开来显得笨拙,顾前不顾后,遭受打击的秃鹫宁死不屈,群狼战术一攻而上,高傲的老鹰腹背受敌,同样羽毛纷飞,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戏言。 不堪凌辱的老鹰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怒之下翅膀横扫,秃鹫们纷纷避让,来不及躲避中招了声声惨叫,折断了翅膀的秃鹫被判了死刑,不敢恋战的老鹰见好就收,抓起飞不起来的秃鹫,纵身一跳临空飞舞,逃之夭夭,相煎何太急啊—— 清风徐徐吹过,夹杂着血腥的恶臭与恐怖,没有了往日的清爽与宁静。羽队长看的心惊胆颤,触目惊心,鸟儿尚且如此,狼群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让小赵把车开到车队驻地后,想了想说:“让车队向四面出击,把狼群驱赶的远远的,尽量少开枪,别把我们自己伤着,不要跑得太远,转一圈回来吃早饭。” “是——”小赵很快把队长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磨掌擦拳的军人们严阵以待,饱受凌辱的恶气充满胸膛,接到命令后毫不迟疑,把汽车当成了出堂的子弹,同仇敌忾向四面八方的狼群扑了过去,气势如虹,犹如暴风骤雨席卷而出。 心不在焉的狼群,看到夜间任它们蹂躏的庞然大物,不过是没有生命的僵尸一具,现在怎么活过来了?疯了一样怒吼着,向它们射了过来,势如破竹,排山倒海,犹如灭顶之灾,不可阻挡。 自知之明的狼群,哪是汽车的对手,更不了解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厉害,都夹着尾巴,拼命的分崩离析,落荒而逃,躲避着毁灭性打击。 经受了一夜折磨的军人们,此刻才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把心中的胆祛和愤怒,一古脑用在了汽车的油门和方向盘上,照着狼群碾压过去。狼群虽说是高原上的奔跑冠军,可在汽车面前,它们还是逊色了许多,拼尽了全力奔跑,也逃不过汽车紧追不舍,步步紧逼,有些来不急躲闪的笨狼,就被滚滚而来的车轮碾的血肉横飞,粉身碎骨了。 狡猾的狼群,已有昨夜的经验,它们现在不跑直线了,而是急速拐弯,把追逐的汽车闪空在一边,等到汽车调整好方向后,它们又拐弯残影闪现,不见了踪影。坐在驾驶室里持枪的兵,眼花缭乱找不到目标,矫健灵活的狼疾如流星,快如闪电,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手持的武器就像烧火棍一样,一点作用都没有。 汽车在快速行进着,也在剧烈颠簸着,本来就不善长打枪的汽车兵,此刻更是无所适从,瞄准的目标一闪即失,能来的及瞄准的狼,枪声响过后,狼依然在车前完好无损的奔跑,打在石头上的子弹,像烟火一样绽放开来,火花四溅,煞是好看。子弹出去了不少,子弹的破空声声声嘶鸣,战果却寥寥无几,现代化的冲锋枪,还不如汽车轮子,冷不防还能碰到一只狼。 汽车颠簸太厉害,防不住把冲锋枪颠的掉到地下,停下车来还不敢贸然去捡,开着车围着枪转上好几圈,看着附近有没有狼,才敢下车去把枪捡起来,捡起来的枪灰头土脸,已被沙土灌满了枪膛,也不敢再用了,害怕炸了枪膛自杀。 随着范围不断扩展,原来聚在一起看起来很多的狼,现在已是溃不成军,七零八落,星星点点散落在弥漫的尘埃里,不认真寻找的话,什么都看不到了。 汽车扬起的尘土,就像坦克大战一样,把这一片高原笼罩在里面。弥漫着的尘土挡住了视线,汽车速度自然降了下来,看不清前方的目标,害怕与战友的车相撞,只有放慢速度。 而狼群却得以尘土的庇护,逃的不见了踪影,就是偶尔发现一只狼,即不敢开车去追,也不敢开枪射杀,任凭狼自由逃窜,逍遥自在,干着急没办法。 羽队长一看,目前的局势对付狼已是无可奈何了,好像这是老天有意在庇护狼群,不让把它们赶尽杀绝,让狼群守护这片荒芜人烟的高原,也许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要不怎么连一丝风都没有呢?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久久挥散不去,阻挡了军人们视线,找不到决斗的目标无的放矢,只有收兵回营了。 审时度势的他,示意小赵返回驻地,用汽喇叭通知别的战友一同返回,听到汽喇叭召唤的军人们,同样用汽喇叭在回应,呼喊着战友们收兵回营,在弥慢的尘土中缓慢向驻地返回来。 返回兵站的车队,在羽队长指挥下围成了一个车头向外的圈,随时作好出击准备。他预感到狼群不可能知难而退,见好就收,依然在附近,不可能走远,聚集力量蓄势待发。狼的耐性是它的本性,瞅准的目标绝对不会放弃,半途而废的事情,狼群是绝不会干。 从昨晚到现在,狼群还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只是把车上的蓬布扯了个一塌糊涂,发泄它们的心头之恨,这不是它们的目的,它们的目标是军人,想尝一尝人肉的滋味,展现霸主神气。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想吃我们的肉?没那么容易。 哼哼——我们的肉,可比唐僧肉还珍贵,能轻易吃到吗?想的美,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就凭尖牙利齿和残酷野蛮的本性,和现代化的军队抗衡?可能吗?别作梦了。 想是这么想,可不敢有一丝大意严加防范,不能让狼有可乘之机,它们就不会得逞。羽队长派出了四台车,在离兵站一公里远的地方站岗放哨,发现狼群袭来,就鸣枪警告。有一公里的距离缓冲,军人们完全有时间,从容蹬上汽车与狼群搏斗,如果距离太近,等到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距离越远,观察范围就会更大,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后果就更严重了。一公里的距离是最佳距离,即便是狼群灵活机动,分分钟的时间还是需要的,就可以快速反应,相互关照,重拳出击。 周围的尘埃落定后,空中的食腐飞禽越积越多,乌泱泱一大片俯瞰大地,又发现了不少的美味佳肴,伴随着吵吵闹闹的秃鹫,从空中一跟头落下来吃早餐,欢呼声彼此起伏,聒吵的不堪忍受。 羽队长让大家下车,准备烧水吃早饭,经过一夜无眠和恐惧,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让大家好好吃顿早饭,把剩下的几车货卸掉,早早离开这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方,到那片美丽的草海去,让他们们恢复一下体力,为返回基地储存些能量,那该有多好。 火生起来,刚把锅架到火上,还没有把水烧开呢,就听到前方传来枪声,站在货物堆上放哨的刘晓强,听到枪声后,急促吹起了哨子,通知大家赶快上车,狼群又来了。 大家听到警报后反应敏捷,各自上了各自的车严阵以待,随时听候命令出击,与狼群决战。羽队长上车后,关起车门摇起玻璃,举起望远镜向四周看了一遍,心就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刚才被驱散的狼群,现在又集合在一起,驱赶着食腐飞禽,共同分享着它们同伴的尸体你争我夺,好不热闹,根本就没有失去同伴的悲哀,反而显得兴奋异常,让人匪夷所思。 狼群的数量,好像比原来又多了许多,怎么会越打越多?难道还有增援部队不成?它们在热情高涨的吃早餐,分食自己的同伴,无意进攻车队,一场虚惊。 羽队长叫小赵通知大家,继续烧水准备吃饭,站在货物高出放哨的刘晓强,一副战战兢兢的姿态,羽队长看了看他有些不放心,又派了一个老兵一起观察,以防挂一漏万。 好不容易水烧开了,个别动作快的人,都把开水倒在杯子里,吸吸溜溜的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呢“叭——叭叭……” ,枪声又响起来了,又是紧促的哨声,这可是死生存亡的预警,战士们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喝水家什,赶紧往车里跑,目光里冲过来的狼群,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快如流星,飞一般来到了车队跟前。 慌乱中,从物资堆上跳下来的刘晓强没有站稳,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爬起再跑的时候,又被放在地上的喝水缸子伴倒了,还没等他再次爬起来,冲在前面的一头巨狼风驰电掣,瞅准了他一跃而起,划了道弧线扑向了他,血盆大口大张,尖牙利齿寒光闪闪,通体银灰色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粗壮的尾巴在风中摇弋着,调整着飞起来的身躯不偏不倚。 正往车里跑的羽队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命悬一线的刘晓强危在旦夕,再怎么跑都逃不出巨狼的尖牙利爪,眼看着血盆大口从天而降,性命不保,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的头上了,不可避免的惨剧,活生生就要展现在眼前。迫在眉捷的危机,电光石火的瞬间,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不能让自己的兵命丧狼口,出自本能往腰间一抹,手枪就像极富灵性,自己跳到了手里似的,机械的举起来,毫不犹豫照着跃起的狼头,就是一枪“叭——” 慌乱中的一枪救人心切,毫无章法,却冥冥之中有神灵眷顾,不偏不倚击中巨狼的天灵盖,打爆了巨狼的头,一团血污临空飞舞,随着一声嚎叫,被打死的狼成了一具飞行的尸体,张开的血盆大口没必要再张开了,平行的两只利爪失去了力量,松松垮垮耷拉下来,重重的砸在刚爬起来的刘晓强身上。 爬起来准备跑的刘晓强,还没有迈出几步,天降横祸,志在必得的巨狼,早就预测好了他的行动路线万无一失,绝对是百发百中,手到擒拿,自然逃不出猎杀的范畴,准确无误被狼的尸体又砸倒在地上,喷涌而出的狼血,像礼花一样绽放,光彩夺目,天女散花般溅满了他全身,霎时间劈头盖脸血染全身,变成了血人。 风雨同舟的战友们祸福同享,没有人不关注他的安危,百米冲刺速度最快的兵已经上车了,看到他再一次倒下了,刻不容缓又跳下车来救他,还没有来得及上车的兵,一个急刹车停止了脚步,返过身来准备救援,是因为后面还有大批的狼蜂拥而至,爬不起来就死定了,这样的惨剧是不能忍受之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队精神,此刻展现的尤为动人,一个个生死置之度外,奋不顾身扑过来援手。关注着他的黑子,更是心如刀绞,已经跑到车跟前的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闭气了,忘记了呼吸。看到徒弟被狼压住爬不起来,不顾死活飞奔过来,飞起一脚踢飞了狼尸体,提起他,使出蛮力就往车里跑。 刘晓强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灵魂出窍,四支无力,软绵绵的像面条一样,哪有跑的力量?蛮牛一样的黑子力大无穷,性命攸关的时刻,更是勇冠三军,手上一用力,抱起他跑到了车里。 滞后了一点点的狼群,听到枪声后急速减速,四蹄蹬地尘土飞扬,有些失控了的就地打滚,看到到手的猎物不复存在,没有了袭击目标,战利品更加是不存在,调头又往回跑了。 险象环生,眼花缭乱,把羽队长吓干了舌头,惊险一幕不是做梦,差一点就让狼群得手了,睚眦必报的他岂肯罢休?既然狼群如此嚣张,挑衅他的底线,仅存的一点且饶人处得饶人的侥幸心理灰飞烟灭了,不想滥杀无辜,就不能自保,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怒不可遏,用手挥了挥,车头朝外停着汽车,像脱缰的野马,朝着狼群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一雪前耻。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狼群,激怒了不想与之为敌的军人们,轰鸣的机器声高歌猛进,崔古拉朽般反扑过来,无路可逃的狼在前面急拐弯子跑,汽车在后面,犹如附骨之蛆变着方向追,又有几只狼被汽车撞的满地打滚,血肉飞溅。 气红了眼的军人们,恨不得把狼群一古脑报销在汽车轮子下,他们在没命的追逐着。虽说狼不是汽车对手,可凭借着它们矫健灵活的身体,不服输的与汽车在抗衡,汽车马力大,速度快耐持久,可没有狼灵活。 一阵功夫,乱窜在尘土中的狼群又不见了,滚滚尘埃成了狼群的庇护所,没有了赶尽杀绝的机会。 真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个物种都有生存的权利,羽队长一看还是没了辙,叹了口气,又收兵回营…… “……” 第 七十 章 保 卫 兵 站 第 十一 章 保 卫 兵 站 收住车队后尘土飞扬,两次被狼群骚扰的军人已是垂头散气,刚才倒在缸子里还没有来得及喝的开水,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尘土,不能再喝了,弃之可惜,看着一筹莫展的羽队长要答案。 羽队长一脸凝重毫无表情,显得无可奈何,大家的目光直愣愣看着他,他心头在喋血。自从带兵出道以来,还从来还没有遭遇到让他如此狼狈不堪,一筹莫展失落过。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找不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御狼办法,觉得好没用,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倒背如流,排兵布阵滚瓜烂熟,怎么就没有用武之地?墨子用兵,诸葛亮计谋也略知一二,都不能立竿见影、对号入座解除困境,想一想还是阅历不够,知识浅薄,有待继续加强学习。暇一时日成熟壮大了,一定会游刃有余叱咤风云,现在还是谨小慎微,预防为主,边走边看吧。 他有些没底气不好意思,吆喝大家重新烧水,又派出去了十台车放哨,以防狼群再次进攻。还好,这次狼群损兵折将受到了教训,总算是暂时安静了一会,军人们提心吊胆轮换着,战战兢兢吃过了早饭。 新兵蛋子刘晓强狼口脱险,军装上全是狼血,惊吓过度一直在哆嗦,汩汩流淌的泪水擦不及,他师傅黑子提了水袋准备给他洗一洗,却被羽队长严厉制止了。水是生命保障,人车都离不了开,一但没有了水,在这荒芜的高原上就是死路一条,怎么能如此奢侈?不用水洗一样能把狼血取掉。 羽队长让刘晓强趴在地上,用脚下的细土撒满了有血的地方,鲜红的狼血立刻就不那么刺眼了,反复用土揉搓后,腥臭味除去了不少,军装就不像样子了。脖子里脸上的狼血如法炮制,同样用土稀释。一张稚嫩的脸尘土密布,花里胡哨,看起来像个小丑惨不忍睹,又让他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 太过惊骇的惊吓让他心有余悸,浑身还在颤抖,却已平静多了。这小子没有疯掉就算是个人物,让人刮目相看,不愧是将门虎子。放眼天下,有他那样显赫背景的人凤毛麟角,遭此厄运的人非他莫属。 羽队长知道刘晓强身份后,并没有因他身份特殊和别的兵有什么区别,而是一视同仁,刚才差点被狼夺命的一幕,却把他吓得着实不轻。 人无贵贱之分,那是写在书本上的话,可现实生活中,皇上的儿子能和老百姓的儿子相提并论吗?他一旦被狼咬死,所有吃过的苦走过的路、流过的血和泪都将化为乌有,悲惨世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 人吓人吓死人。羽队长被吓瘫了,坐在那里喝茶,端茶杯的手还在莫名颤抖。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刘晓强,就像小孩子挨了打,屁股一转就没事了,看到羽队长在喝茶,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却嬉皮笑脸的说:“呵呵……这可太刺激了,这样的情景连做梦都梦不到。队长,你枪法可真好,不然的话,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就到马爷爷(马克思)那里去上学了。” 他一听,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用眼瞪了他一眼说:“我的枪法好个屁呀——打靶只是个及格,连优秀都没有过一回,让我好没面子,总想着有时间了好好练一练牛一回,可手枪子弹不好弄,配发的只有那么多,也不敢贸然胡来。你小子命好啊——是老天爷在保佑,瞎驴撞草垛救了你。咦——我说你小子平时都利索的和猴一样,怎么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上次让你点燃导火索,导火索点燃了你却滑倒了,吓得我背过气去了,这次你又手榴弹擦屁股,你想吓死我呀——老年痴呆呀——吓死我了。我没事,你想给我找点事是不是——” 刘晓强一看队长有些严肃认真的姿态,紧张的说:“队长——可别这么说,谁敢在这种时候开玩笑?那不是阎王爷面前栽跟头吗?我可不想死,我真的不是存心,看到狼群扑过来的速度太快了,乌泱泱一大片,我的腿都吓软了,越着急越跑不到前面,不是老年痴呆么……” “滚一边去——还不是呀——臭小子毛毛躁躁不稳当,能不能成熟稳重些?一天天长大就要一天天成熟,干什么都要规避风险,你看看大家像你吗?你这样下去还能活到老吗——英年早逝,害人害己,我……” “再不敢了队长,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你说的手枪子弹不好弄,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这次回去我扛几箱子给你,让你好好的过把瘾,练就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在弟兄们面前显摆显摆,算是我将功补过……” “啊——真的假的啊——你小子敢糊弄我,我把你屎打出来……”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啊——队长,你知道我是谁,几箱子子弹算得了什么?导弹核武器……” “闭嘴——没边没沿了?导弹核武器什么样我没见过,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老老实实当好兵,踏踏实实活着,认真过好每一天就行了,别胡思乱想唵……” “哦——踏实的活着?认真过好每一天?就这么简单呀……” “切——你以为天天都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吗?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偶遇,还能天天如此呀——那样的话还能活下去吗——”羽队长嗔怒道。 看着刘晓强衣服上的狼血,真不敢想刚才那一幕,如果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出手迟一些,这会儿站着说话的就不是他了。想想他这么小的年纪,一会儿时间就把刚才的生死轮回给忘了,真是个孩子呀——记吃不记打,要是换个岁数大一点的兵,就凭那一吓,不吓个半死才怪呢?说不定都吓成神经病了。 黑子提着刚才被打死的狼左看右看,自言自语的说:“好大的一只狼,比起我们老家的土狗大的海了去了,皮毛光滑色泽艳丽,我把皮剥下来。这可是好东西,要是作褥子,睡在雪地里都不觉冷,我要把它带回去。” 羽队长看着黑子认真的说:“老伙计,我们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只留下我们的脚印,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回去。” 黑子一听,眨巴着小眼睛不解的问:“哦——为啥不能带回去……” “因为这是高原的,不是我们的,就不能带回去……” “切——就是我们不带回去,放在这里也是浪费,那多可惜呀……” “浪费不浪费那高原的事,不是我们的事,用不着我们管。在这动物主宰的世界里肯定是物尽其用,不会浪费。你看天空中盘旋的雄鹰,正等着这一口呢。开车扔得远远的,让人看着就心慌。嗷……把那两只犬牙给我拔下来,我有用处。”羽队长凛然地说。 黑子一听他的话有些不服气,一看他寸土不让的气势不容商量,大家静静的看着故伎重演,和队长抬杠犟嘴看热闹。他却一反常态,破例闭口不言了,气嘟嘟取出手钳子,拔出两只犬牙,把死狼放在汽车脚踏板上,开车扔到远处去了。 初升的太阳光彩夺目普照大地,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万里天,洁净深邃,看一眼了无情趣。羽队长看到大家都吃过饭了,督促卸最后两车货。刚才被冲散的狼群屡战屡败,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慢慢集结,准备向车队发起冲锋。 前面放哨的十台车提高警惕,观察着狼群的一举一动,羽队长也用望远镜看着狼群集结,想一探究竟选择突破点。狼群中有匹高大的狼浑身乌黑,皮毛光亮,额头上长着一撮白毛,像大姑娘的刘海一样凭添姿色,像是头狼一样,威风凛凛坐在狼群中间,傲视着自己的部下,一副君临天下的气魄。 别的群狼对它摇尾乞怜,俯首贴耳,有些像搞情报的狼,来回向它汇报着什么?请示着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头狼胸有成竹,也向部下布置着什么战略计划面授机宜,别的狼都兴奋的嗷嗷直叫。 羽队长把黑子叫到身边,把望远镜递过去说:“你看那只顶上长白毛的是不是头狼?如果是的话,它再敢发动进攻,你就给我把它灭了。” 黑子看了半天,放下望远镜说:“就是头狼,可是这么的远的距离子弹够不到啊——打头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它又不进攻,只是坐镇指挥,像你一样。” 羽队长用脚在黑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嗔怒道说:“你把我也当成狼了?小心我把你喉咙咬断。嗯——如果狼群再忍上一小时不进攻车就卸完了,尽快离开这让人生畏的鬼地方。把所有车都加满油,免得路上再加。” “除了卸货的车还没有加油外,其别的车都加好了,就等回返呢……” “很好——” 羽队长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说:“这几天累的浑身都疼,找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那该多好呀……” “就是,”黑子也受到了传染,打了个哈欠说:“还是那个草海好,有吃有喝,要是在哪里待上几天,那才叫过瘾呢,你说好不好……” “好……” “叭——叭叭……” 羽队长的好字刚出口,就听到前方哨兵的枪声,狼群又一次袭击开始了。他赶紧招呼大家上车,准备与狼作战。冲过来的狼群看到军人们都上了汽车,还没等开枪,一看稍纵即逝的战机不存在了,掉头又往回撤。 军人们把车启动起来,就等羽队长一声令下去追击狼群,可他看着跑掉的狼群无动于衷,只是举着望远镜观察头狼的举动。头狼还是待在原地不动,身边还有几个像是保镖一样的狼在保护它,静静的看着逃回的部下,看不到汽车追击,也在纳闷这是为什么?难道还有比它聪明的高手在以静制动?宁静致远? 羽队长这次没有命令追击狼群,也是因为总结了上两次的情况。每次出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收获不丰,无功而返,还把大家累得够呛,还随时都有危险存在。要是不出击,跟狼群打阵地仗,大家的枪法也许会好一点,会给狼迎头痛击,在运动着的车上开枪,只有浪费子弹听响声,毫无准头了。 汽车兵一年四季都在车上奋斗,只有每年冬天有一个月军事训练,才能瞄靶打一回枪。实弹射击时,有些军人都打脱靶。所以,打枪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像羽队长黑子这样的老兵,打枪次数多了,经验也会多一些,还能说得过去,刚入伍的新兵就没得说了。 这次执行特殊任务,为了在荒漠中生存下去,每个兵都配了发了枪用于自保,也是虚张声势壮胆,要是在内地是不可能。配上枪就多了一份风险责任,也没地方用,反而成了负担。 战争中学习战争,斗争中学习斗争,羽队长现在才明白,每次狼群逃跑是为了引诱汽车去追击它们,汽车在高速追逐中扬起滚滚尘土,狼群就会更安全的撤离,这是诱敌深入的疲劳战术,劳民伤财效果不佳,时间长了资源消耗殆尽,就会自取灭亡。 现在他不上狼群的当了,宁可看它们逃走也不去追击,只要狼群袭击就呆在车里反击,一样会把狼群打散,还能歪打正着击毙一些,压制狼群的狂妄自大,给战士们鼓舞士气。 想明白的他佩服狼的智慧和狡猾,什么叫狼子野心可见一斑。狼群又撤退到原来的位置,呆在那里休息玩耍,仿佛这里是开心一刻的游乐场,过去发生的损兵折将就不存在似得,一副悠哉悠哉的姿态。 羽队长让大家下车去,把没卸完的车抓紧时间卸,虽说剩下的货物不多,卸起来也很吃力。一次次狼群冲击,把军人们的心一次次提起又放下,本已疲惫的身体,加上心理恐惧,让他们无所适从。 原本在一起热闹喧哗的一家人,现在只剩下出气的份了,脑子里除了狼还是狼。虽然没吃到狼的亏,可造成的心理压力是不言而语的,在这几百只虎视眈眈的狼群注目下干活,恐惧心理挥之不去,心里不发毛就不是正常人。 害怕是人本性,只有害怕才有防范,不知道害怕,就不懂危险存在,就不知道如何规避风险,如何保护自己。鲁莽的勇敢那是无知表现,什么事都干不成。狼群一次次攻击是勇敢的表现,可它并不鲁莽,看到有危险袭来,就回避的无影无踪。 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有机会达到目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悲剧太过悲惨。 这阵子羽队长也是举手无措,心急无奈,看着围成圈的狼群,把自己所有的智慧和才华在脑子里转了八百遍,没有哪一条是能对付当前形势。三国演义,兵家谋略,逐鹿中原常挂在嘴边,哪一条计谋能恰如其分摆脱如此困境。 看到大家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了哀兵必败的成语,心里就更加紧张起来。得先把信心提起来才能坚持下去,才能有希望冲出狼群包围,想什么办法才能让大家振作起来?愉快起来?把目前的困境当成托儿所的一场游戏?既然是游戏,参加了进来就要愉快的进行到底,苦死冥想的他抽着烟看看大家,脑子里却飞速转了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正计。”这一条是最适合目前局势了。一走了之,远走高飞,把这无穷的烦恼留在这什么也带不走的高原上,让它在这空旷的高原里想怎么飘就怎么飘去吧,让弟兄们愉快的踏上归途,这一定是众人期盼的愿望。只要脱离开这个地方,大家的热情就会高涨,没有一个不欢迎。就这么办。他看着吃力卸货的军人们说:“大家想不想吃烤野鸡旱獭呀——” 大家一听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眼前危机四伏,命悬一线,哪有什么野味让大家消受?是不是队长让狼群已吓傻了在这里胡说八道?如果不是,可他说得那么真切,有些质疑,可以前哪次说话都灵验,都能兑现,现在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切实际的怪味了。 黑子诧异的愣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直经来到他眼前,用手摸了摸他前额,又摸了摸自己前额,感觉两次抚摸都没有什么区别,抬头眨巴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担忧的说道:“老战友,你别怕,只要有我在就有阵地在,别吓坏了唵——还有我们大家呢。咦……你没有发烧怎么尽说胡话?吓人捣怪的。” 羽队长笑着对他说:“我是有些害怕,因为我和大家都是普通凡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撒豆成兵。在这样险恶环境中,如果不知道害怕,那就不是正常人了。知道害怕就离开害怕,不就不害怕了吗?大家鼓起精神,把车卸完就离开这里,到那片草海去,今晚上我请客,满嘴留香的野味,那可真叫个馋人呐——呵呵……我保证大家吃个够,好不好——” 大家一听高兴的说:“好……”军人们对他很信任,又看他说的那么坚决,肯定是错不了。受到诱惑的士兵们干劲倍增,不大功夫就把剩下的物资卸完了。 卸完了物资的军人们一个个心境舒畅,把远处的狼群没有放在眼里,好像平时一样有说有笑,有蹦有跳,手脚麻利把车收拾好后,急不可耐做好了出发准备,汽车整齐排放,就等羽队长一声令下绝尘而去,去享受让人垂涎三尺流口水的美味,睡一觉没有狼群视察的瞌睡,那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羽队长和兵站站长李长山办完了物资交接手续,分毫不错,张小东和石宝瓶工作完成的不错,表杨了他俩,高兴的去等待出发了。 羽队长最后签字画押立正敬礼,向兵站站长报告到:“站长同志,二一八车队已完成任务,立刻返回基地,请指示——” 兵站长一听浑身一颤,抬起手给羽队长还礼后面露难色,有意的看了看围成圈的狼群,嘴唇动了几动,很免强说:“祝——祝同志——们一路——顺风,下——下次能不能——再——见,再说吧——” “是——”羽队长敬礼后转身就走了,整装待发的大家直视着他,就等着他举起手招呼车队出发,可突然想到一脸无奈的兵站长,不可名状的表情,自己的心也莫名的猛跳了几下,似乎有一种感受在脑海中萦绕。 他看了看急不可耐的车队,举头又看了看围成圈的狼群,又把兵站的战友逐个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里全是祈求和无奈和恐惧。他的心猛烈一颤,就像有人用拳头猛击了一下似地,身体也不由自主晃一晃,脑子里在激烈的斗争着。 没有击溃的狼群越积越多,蓄势待发,虎视眈眈寻找机会毁灭兵站,兵站的几个兵身单力薄,一个回合都应付不了,就会葬身狼腹了。一百多吨的物资是上千号战友们的命,没有人看管怎么行?要想叫车队留下来,就等于把自己的兵置身在这险恶境地,随时都会发生不能预测的危险;可如果现在走了,就兵站的这几个兵,能对付这么多群狼吗?非把他们吃了不可。 他们虽然陌生,却都是兄弟和战友,都同样为了祖国利益,为了人民利益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和热血,还有激情和青春。各有使命的车队一走,他们就无依无靠孤军奋战了,生死两茫茫,不就更危险了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恶果葬身狼腹,这一生中都不会安宁,见死不救那不是人做的事,更不是军人所为。 左右为难的羽队长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虽然各有任务不同,谁负责谁的职责,可目前的形势所迫,不能再分你我了,只有优势互补,相互依存,抱团取暖,等到大部队到来搬走兵站,才能心安理得离去。否则,他们永远是心头的牵挂。 想到这里浑身是汗,自己好说,可自己的兵又怎么办?他们被狼群折腾的心惊肉跳,被吓坏了的心早已离开这里踏上归途,现在又要叫他们留下来抵御狼群,保卫兵站,他们能接受吗?会不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会不会有人崩溃? 左思右想权衡利弊得失,也把目光来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每个人迫切的看着他不下达命令,一脸看不懂的表情,不知是为了什么?一向干脆利索的队长,如果不是有难为的事,是不会流露这种表情。 抉择。一个人一辈子就是抉择的一辈子,抉择好了一帆风顺,借力打力心想事成,顺水顺风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独占鳌头;抉择失误祸事连连,一步跟不上,步步受牵连,所谓一招失误满盘皆输,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是抉择失误造成的,难就难在不可预知的抉择充满风险,不可掌控。作为领军人物的一念之差,多少人的命运就会发生逆转。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再难也得抉择,心莫名的痛。 羽队长经过思考后,觉得应该和大家沟通一下更好。强行把他们留下不是不可以,也不会有哪一个人违抗命令,可自己刚刚答应他们的许诺,就无法兑现了。 说话不算数,是事出有因,也得给他们说清楚,免得有误会,以后就不好再说了。他想到这里,把举起的手没有放下,而是对着车队大声的喊道:“全体都有,下车集合。” 准备好出发的军人们听到队长的话,不假思索从车上跳下来,迅速列成横队,站在他面前。这就是军队,不管理解不理解,听到命令就要执行,绝容不得有半点犹豫。尽管心中有多少不理解,铁的纪律是保证军队无往而不胜的法宝。 羽队长回头看了看兵站的几个战友们,他们一个个惊骇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些陌生的战友们是抛弃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挥手告别?还是发扬风格留下来保护他们?兵站长李长善的军龄级别,都比羽队长大许多,可他没有辖制羽队长的权利,扬长而去是车队的使命,留下来也取决于他们。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职责不同,泾渭分明,江水不犯河水。 心头砰砰乱跳的羽队长,看着他们无助的眼神令人心酸,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兵,还是心头喋血,痛彻心扉。抉择的痛苦让他倍受煎熬,浑身的汗腺都打开了,脸上的汗珠子密密麻麻,汇成小河汩汩流淌,老半天说不出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大家,不知道如何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恐怖异常的兵站寂静无声,仿佛时间凝固了,只有每个人的呼吸声,就连远处的狼群都肃穆下来,忘记了这绝佳的进攻机会,心慈手软任由机会溜走,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兵家大忌不过如此,失去机会就意味着灭亡,历时就会改写,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得不说,不得不抉择,羽队长兀突的抬起头看了看太阳鼓足勇气,神情严肃的说:“弟兄们,我们的战友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我们该不该去救……” “啊——”大家一听惊呼不已,犹豫了几秒钟后,异口同声的答到:“该——” 他又说道:“我们的战友如果离开了我们保护,就会消失在高原,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我们该不该保护他们……” “应该——”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 羽队长看到大家群情激昂,心情有些激动,他的目光移到遭受重创的刘晓强脸上,他就像踩了尾巴似地浑身一颤,害怕队长和大家小瞧了自己,挺了挺身体,豪迈的说:“队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也是有尊严的军人,不是花瓶,更不是熊抱软蛋,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我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现在已经是二一八车队的一员了,虽然不优秀,我觉得很光荣,决不会丢车队的脸,为了集体的荣誉,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去把狼王抓来让你审判,即使让狼群把我撕碎了,我都无怨无悔。队长,请你相信我,我在进步,我在长大,我在努力,请你给我机会。” 刘晓强的话不仅感动了羽队长,也感动着所有当军人,他是来车队时间最短,年龄最小的兵,能有如此气魄,其别的兵还能退缩吗?他和他师傅黑子正好是兵头将尾的绝配搭档,只要他俩冲锋在前,车队的羊群效应就会凸显,其别的兵就不敢落后了。所以,羽队长抓的就是他两个,鞭打快牛,响鼓重锤敲,一点都不会错。 羽队长动情的说:“这才像我们车队的兵,你没有让我们失望,提出表扬。我们这支部队有着光荣的历史,从井冈山到延续至今屡建奇功,从步兵到工程兵汽车兵与时俱进,以前我给你们都讲过。今天,我们要为我们的荣誉谱写新的荣耀。大家看看这数不清的狼群,再看看几个兵站的战友,如果我们现在就走,留下他们与这么多狼群搏斗,大家可想而知,更何况我们拉来的物资,是许多战友的生命保障,在这浩瀚的高原上,这点物资渺小的像一粒沙子一样,一线的战友能找到吗?为了国家利益,为了军人荣誉,为了上千兄弟和战友的生命,我决定留下,和他们并肩抗拒狼群,等待大部队到来。留下来就意味着与狼共舞,能不能活着回去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感天动地,这是一个军人必不可少的优秀品质,这一辈子都值得骄傲。如果上级首长知道了,我们的亲戚朋友知道了,都会为我们大声喝彩,我深感欣慰,谢谢大家。这里虽然是魔窟,让我们恐惧不安,却蕴藏着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军人就要为荣誉而战。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绝望之地就是希望之处,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 军人们的斗志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斗志昂扬,充满了豪情壮志。 他大声的命令到:“命令:我们的给养有限,从现在起节约用水,停止洗脸刷牙,把尿收集起来加到车里。口粮减半,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把汽车围成圈车头朝外,防止狼群再次攻击,没有命令不许出击。解散,各就各位。” 军人们鸟兽散了,羽队长跑步来到站长前立正敬礼后说:“报告站长同志,我们不走了,留下来保卫兵站,请指示——” 兵站长一听感动的热泪盈眶,裂开不受控制的大嘴哭出声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就眼前的形势而言,哪一个人不想逃之夭夭自保?谁不想远走高飞脱离险境?完成任务的战友们不但不逃,反而留下来并肩作战,置身于危险境地共同进退,令人动容,真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义举,怎么不让人敬佩? 他颤抖着说:“谢——战友们,也谢谢你队长同志。” 上前握住羽队长手,使劲摇晃着千恩万谢,无以言表。 羽队长不以为然说道:“站长同志,统一指挥,才能握紧拳头各个击破,保证攻无不克,你和我的兵融为一体,要听我指挥,你同意吗?” 站长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同意。队长同志,从现在起,我和我的兵坚决服从你指挥,请下命令。” 羽队长也毫不客气的说道:“谢谢信任,物资堆放影响视线,降底高度,码放成金子塔形。狼有狂犬病毒,不能污染了物资,帐篷也拆了,以免藏狼袭击我们,执行吧……” “是——”兵站长李长善立正敬礼后,大声的回答道。 站长还没离开呢,黑子却急匆匆跑来说:“你现在是最高指挥了,你命令站长把他们的子弹给我们抬上几箱子,补充我们的损耗。昨晚到今天,我的子弹快打完了,就剩下十几发了,没子弹打狼,总不能让我用嘴去咬狼吧?” 羽队长一听,气的吼到:“你是土匪吗——兵站的子弹是供给测绘兵保命的,他们在高原上凶多吉少,没有子弹能活吗?兵站的一针一线都不属于我们,你就死了这贼心。一百多发子弹,你给我打的就剩下十几发了?还把自己的车胎打爆,看你有多能?每一发子弹都是国家财产,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像你这样浪费良心能安吗?我告诉你,剩下的子弹打不死五只狼,我就收了你的枪,滚——该干嘛干嘛去。” 兴匆匆的黑子撞到枪口上了,气得转身就走,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在骂:“我到是遇上驴了?什么人嘛——多大个官?有啥谋不得?还老乡哩,老茄子……” 黑子垂头丧气往回走,惹的大家哈哈大笑,这样的场面时空见贯,车队的军人不足为奇,兵站的军人不了解情况,还以为羽队长不近人情,严厉苛刻有多厉害呢?心中肃然起敬。 失去机会的狼群犹如影随形,挖掘资源重振雄风,现在又聚集了起来蠢蠢欲动,准备再一次攻击。头上长白毛的狼王来回奔跑,好像在部署战斗方案,转达战斗前的动员令。 其别的狼就像打了鸡血士气高涨,咆哮着扬威耀武,随时准备冲锋,留下来与兵站共存亡的羽队长观敌瞭阵,也再次催足大家上车,准备迎头还击。 这样来回的拉锯战到何时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解除狼群包围?这一天能过去吗…… “……” 第 七十一 章 奔 丧 万 里 路 第十二章 奔 丧 万 里 路 上海的外滩花红柳绿,风光秀丽,宽阔的江面上浪花朵朵,帆影点点的小船,淹没在巨型轮船的轰鸣声中起伏不定,一排排翻卷着的大浪绵延不绝,扑过来岌岌可危,让人提心吊胆。 欧陆风格的建筑奇形怪状,风格迥异,错落有致,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仿佛是世界各地建筑史的博览园,亮丽的展现着大上海是世界之都的风姿,让人赏心悦目,吸引着世界各地人们的眼球,不远万里到这里一探究竟,惊叹不已。 观景赏花的人们摩肩擦踵,熙熙攘攘,游人如织,其中还有碧眼金发的欧洲人,皮肤黝黑的非洲人,两者之间的棕色人,加杂在众多的亚洲人中间格外扎眼,指指点点感叹着世界之都的魅力震撼人心,独树一帜,绝无仅有。 谈情说爱的年轻人成双成对,醉翁之意不在酒,卿卿我我的浪漫着她们的浪漫,光天化日之下手挽着手相依相偎,众目睽睽之下勾肩搭背招摇过市,如入无人之境,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惹人注目,是不是有伤风化,伤风败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世界之都的潮流文化窥见一斑。 如潮的人流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教九流汇聚一堂,自然少不了职业军人。基地军医梦医生一身戎装,一脸瞧脺拥挤在其中,失魂落魄飘荡在这繁华都市孤身一人,楚楚可怜,不见了昔日的飒爽英姿,顾盼生颐的美目水雾弥漫,蕴藏着点点泪痕,眼前的一切繁华景致,丝毫也不能减轻她内心的悲痛和忧伤。 家在上海她,出现在这里实属无奈,抚养她长大的姥姥风烛残年,灯油枯竭,经不住岁月煎熬病痛折磨,行进到了人生终点站恋恋不舍,望眼欲穿,在临终前也没有见到远在风雪边关的她最后一面,嘴里面念叨着她的名字闭不上眼,惋惜的死不瞑目,不情愿撒手人寰,抑郁寡欢告别了繁花似锦的人世,不甘心去了不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六道轮回去了。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无雨常阴。”等到她从万里迢迢的边关碾转反复赶来时,至亲至爱的姥姥已经阴阳相隔,黄土一杯埋葬了,只剩下爬在坟头诉说哀肠的份了。伤心欲绝的她痛彻心扉,泪洒黄浦江,哭断衷肠也无济于事,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精神崩溃,没有人为她的痛苦分忧。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逝者已逝无法挽回,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好言抚慰,哭了几天的她才平静下来,没有了姥姥的家无所适从,家仿佛让姥姥带走了,没有了昔日的温馨。家里面每个角落冷冷冰冰,没有让人驻足的地方,眼前晃动的全是不复存在姥姥的一举一动,一犟一笑,声声关爱,搭眼一看全是幻觉,催人泪下。 感情再深,恩义再浓,阴阳相隔终将疏淡,再痛的伤口痛麻木了也会愈合。今天觉得有些心情,来到外滩大道上疏散悲伤,信步由脚走着,浑浑噩噩。姥姥的离去,让她心中无限愧歉,从小屎一把尿一把拉扯着她长大的姥姥,是她童年的全部,所有童年的回忆都与姥姥有关,等到能认识父母是谁的时候,她已是个小学生了,父母仅仅是个名词而已,姥姥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的留在记忆里不忆自显,母亲为此而嫉妒,而姥姥总是慈祥的呵护着她长大。 长大了的她,在军医学院上学的时候,不放心的姥姥,总是转乘几趟车来看她,带着她最爱吃的蜂蜜包子。为了保温,姥姥总是把饭盒裹上厚厚的棉布揣在怀里,等她吃的时候还是热烘烘的。 慈祥的姥姥看着孙子能吃上她的热包子,就像得到了什么宝贝,满足的脸上全是笑变形的皱纹,像秋天怒放的金菊一样,灿烂的无与伦比,而她却感动的总是含着泪水在吃。直不起腰身的姥姥离去的时候,总是不让她去送,怕违反学校纪律影响学习,她也总是泪眼朦胧,看着姥姥那驼着背迈着碎步,坚定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有多少的牵挂和思念 。 姥姥的离去让她六神无主,父亲的病重使她心急如焚,母亲受不了打击,为此也已瘫倒在床上了,全家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她肩上。她还没有做好什么是生活的准备,总认为还没有长大,还是青涩欢快,无忧无虑的少女,从来没有想像过离去亲人的日子怎么过?兀突的面对现实,就有些无所适中了,又怎么能挑的动呢?这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没经受过多少历练的她,面对这塌天的一切毫无章法,已是手忙脚乱,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应付? 还是戎马一生的父亲懂得她的心思,今早把她叫去,要她马上返回部队,作为军人,使命大于天,一切要听组织安排,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而把组织上的大事给耽误了。现在正是基地用人的时候,尤其今年任务重任务杂,许多部队都要经过基地周转,才能开展工作,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离开基地呢? 父亲的话铮铮铁骨,容不得她半点动摇,女儿的心柔情似水,也无法改变父亲的命令。“嘟——嘟嘟……” 黄浦江里一艘万吨巨轮,犹如移动的高楼大厦,冒着黑烟劈波斩浪,拉响汽笛警告着过往船只避让,大有巨无霸不可一世的气势欺凌弱小,横行霸道,唯我独尊。 无力抗衡的弱小者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还有吃水很深的大型轮船,顶着船头翻起的浪花吃力前进,沙哑的汽笛声在告诉巨无霸,它也有些吃不消了动作迟缓,避之不及,相煎何太急…… 她迎着风,信马由缰走着,管不了百舸争流的黄浦江孰是孰非,不知不觉滑落的泪水不去擦,让风把它吹干。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死一江春水向东流……”此时的她就是这种心情。 唯有轻盈的海鸥扇动着翅膀,轻飘飘在寻找着什么?萦绕在身旁不弃不离,一圈圈飞,累了就停在江边栏杆上,好奇的打量着穿军装的她,娇艳的脸上为何任由泛滥的泪水流不去理采?海鸥翘着尾巴点着头,好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姑娘别伤心,风雨中难免不受伤,人生总是在失落中思索、遥望,如果人生没有了忧悲苦恼,没有了悲欢离合,那么人生就是一场空白,一场惨淡。花季的浪漫,雨季的忧伤,随着年龄的增加渐渐淡忘,沉淀于心的,一半是对美好的追求,一半是对残缺的接纳。成熟,不是看破,而是看淡,擦干泪抬起头,彩虹总在风雨后,雨后的阳光会更加灿烂。 走到海鸥跟前的她身形一顿,冥冥之中也有些感觉,不再往前走了,只是静静的盯着海鸥看,恍恍惚惚间领悟着真谛,豁然顿悟,茅塞顿开,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泪要擦,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心酸,人生总有许多纠结,总有许多的奈何无可。 心有时会莫名的忧伤,路有时会无语的艰难,风雨人生,只有独自承受,伤了痛了咬紧牙关,挺起腰杆,眼泪中微笑,眼泪中坚强才多姿多彩。想到这里抬起手擦去泪水,眼泪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坚强面对,双唇一闭嘴角上翘,露出笑容,感激的看着海鸥,想起自己兜里还有吃剩的饼干,掏出来掰了一小块往空中抛,兴高采烈的海鸥展翅就在空中接到了嘴里,一边往前走,一边向空中抛着饼干,许多海鸥也紧跟着她,飞前飞后从空中接着饼干吃。 手里的饼干喂完了又去掏兜,看还有没有饼干了,手指没碰到饼干,却碰到了那张熟悉的纸。她知道这是那个他写给她的东西,不知看过多少遍了,但还是想看,顺手掏了出来已经皱皱巴巴的纸,还是舍不得扔掉,每当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对自己也是一种傻傻的安慰。 有什么办法呢?聚少离多的那个他天涯远隔,在跌宕起伏的重山峻岭中,在茫茫的大漠中,在草色青青的大草原中,也在白雪皑皑的昆仑山中……抬眼望,望断天涯路;低头想,悠悠相思何时了,也不知他现在可好?风餐露宿能吃的消吗?陌生的风雨路上可有路走?又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哦——最痛相思苦,只有自己知。 展开羽队长写给她的像诗也不像诗的诗,还是有些动情。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要找些依靠和期盼,这诗是写给她的,不是诗也是诗,它就是人间最美的诗。李白和许多诗圣的诗写的确实很美,可不是写给她的,给她写诗的人只有羽队长一个人,没有第二个人,哪怕是一个字,对情豆初开坠入情网的她,能不把它当圣经吗?看的次数太多了,不用看就能张口吟诗:“呵呵——朝霞满天的时候,我在路上,嘴唇上留有你淡淡的余香。风雨交加的时候,我在路上,有你的倩影向我呼唤。寒风肆孽的雪域高原,心中有你温暖和期盼,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闲庭信步走过尘埃。千山万水美不胜收,怎比你柔情似水。嘿嘿——英雄难过美人关,有我陪伴你身旁,一生走过终不悔,何处风景尽开颜……” 情亦迷茫,心亦迷茫的她,不知背诵过多少遍了还在背诵,白驹过隙的时间刻不容缓,不知不觉间猛抬头,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映在江面上闪烁如星晨,黄浦江在都市灯火的相伴下,安静流淌着。江面上行走的船只犹如萤火虫一般,闪着光在游荡。 吃过饭休闲的人们突然多了起来,成双成对亲密无间,真情流露的恋人们窃窃私议,毫不掩饰在谈着情说着爱,拉手拥抱从她面前走过。孤独忧伤的她羡慕眼馋,目送着远去的情人们,心中也发起酸酸的涩味,不服气的腹诽道:哼——我也不是孤雁难鸣,有人爱有人疼,宝贝的不得了,总有一天,要把他拉到这外滩的情人路上,留下浪漫的身影,让你们羡慕嫉妒恨。我曾经有过的你们永远不会有,那就是青藏高原,我们的青春在为祖国的安宁燃烧着,奉献着,我们的激情和你们一样激荡在胸膛,美好的年华,同样与你们争奇斗艳,也许比你们还要炫丽多彩些。 心中一边在发着狠许着愿,一面在安抚着自己。此刻的她,除了自己哄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抬起手腕一看,突然想起父亲要她去买火车票,明天就要返回部队,她火急火燎往火车站跑,如果买不到火车票,父亲又要重复这几天训她的话:这里的一切都有组织上照顾,用不着你操心。你是军人,就应该坚守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而不是来照顾我,把自己的岗位丢下就是逃兵,我这里不需要你,明天必须返回部队,这是命令。孩子记住,自己再大的事都是小事,国家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父亲坚强了一辈子从未倒下过,身为医生的她,知道倒下的父亲再也站不起来了,既是心如刀绞,也不敢和父亲辩驳,只有服从,也许会减轻他的痛楚。 革命了一辈子的父亲从来没有闲过,现在闲下来了,可心还在边关,时时都在操心。人上海疗养,心却在边关牵挂,哪一天才能把这颗心安抚住呢? 穿街过巷,匆匆忙忙,火急火燎奔到火车站买到了去部队的火车票,从售票大厅出来,夜上海的美丽令人眼花缭乱,闪烁的霓虹灯发着迷人的光,来往的车辆发着刺眼的光,家家户户的窗户里发着柔和的光,夜空中的星星难道不发光吗?交织在一起光怪陆离,绚丽多彩,令人心醉。 孤独的走在叠影重重的大街上,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心中的忧伤使回家的脚步更加沉重。这块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故乡,竟然找不到停靠的驿站,微风能吹干她的泪水,却吹不走心头的愁云,哪里是她的港湾?迷茫的目光无处停留。如果那个他,此刻能像天神般出现在眼前,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里,让泪水尽情流淌,眼前的一切困境又算得了什么?就像他抽烟一样“呼……” 一切就会烟消云散,阳光灿烂。 十字路口亮着红灯没有觉察到,刺耳的刹车声把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浑身一哆嗦,急忙向司机点头歉意,好在开车的是个老师傅,没有骂出在这种情况下常说的那句话,也许看她是个军人,还是个稀罕的女军人,老师傅微笑着对她说:“闺女,走路要小心得啦——看着点才好哦——” 隆隆的汽车声过后,她就像遇到了亲人一样,心中涌起一阵感激,泪花不知觉得在眼眶里游荡。几步闯过马路后,砰砰直跳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又想起那个他,心语道:如果他在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更不会深陷在危险境地。唉——人生风雨多飘飘,受伤的总是自己,哪一滴雨点都往自己身上砸,躲都没地方躲,如果有他在身边,哪个雨点敢往身上来?他会为我遮住风罩住雨,让我不会受到惊吓,我的心也不会孤单,孤单的让人摸不到边。唉……这个把我心偷走的人在那里?你在哪里呀——此时的心痛你可知道?无助的我快要承受不了这眼前的一切。回来吧,让我在你坚实的胸膛,尽情绽放我的美丽,诉说我的忧伤,让我的生命和你一起灿烂,不管世事多艰难,有你在的每天都是艳阳天…… 可怜的梦医生哪里知道,她思念的那个他,此时正在与狼共舞对峙着,如果她要是知道这一切,她的心不碎才怪呢。 苍凉的高原,险恶的环境,逼死人的苍狼,就连喘气都那么艰难,没经过的人就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口气人人都会,到高原上出口气试试?就像时时刻刻负重五六十斤一样,脸红脖子粗,眼睛如灯笼,把嘴都能累紫了,这些她是知道的。 沙漠、雪上、荒蛮、草地、沼泽狼群,这些都是高原的特色,也是高原的灵魂,如果没有了这些还能称其高原吗?神秘莫测,变化无穷的诱惑也在其中。否则,就会像大上海一样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红尘滚滚。 只有高原神圣的净土,也许是人类最后的圣地。那个他就是为了让人类了解这块圣地,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挥动着青春的马鞭,驰骋在无垠的圣地,豪情万丈为祖国奉献着。 梦茹抬头望星空,那颗明亮的星肯定也在他的星空里闪耀着,不知他是否也抬眼望?心里是否在想我这无助的人呢——哦——他肯定在想我,这是约定,此时正是思念该思念人的时候。 一片白云飘过,遮住了那颗耀眼的星,她低下仰酸了脖子的头,心中也似星星一样透亮了许多,沉重的脚步轻快了起来,时间太迟了家里人会担心。她卸去许多心中负担,朝着家门方向,在五色缤纷的灯火里快步急行着…… 骄阳似火,烘烤着在青山绿水间西行的火车。火车头喘着粗粗的白气,不顾太阳烘烤,尽职尽责有节奏,不知疲倦在向前奔跑着。火车头里的司炉,挥汗如雨往锅炉里添煤,开火车的司机光着膀子,手里拿着已能拧出汗水的毛巾,不停的擦着额头上将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水,下巴上往下滴的汗水都顾不上擦。 为了看清前方路况,汗水不能落到眼睛里,不然的话,那刺辣辣的感受,揉上老半天才能缓过劲来。烘烤着的太阳下,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远处的山长满树木植被,看不到山的本来面貌,微风轻盈摇动着树叶,似乎在扇风减温;近处的庄稼绿油油的像地毯一样铺在大地上,展现着庄稼人的勤劳和成果。 池塘里水面平静,冒着小气泡涟漪阵阵,河里的水在舒缓流淌,显得那么安详平静,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河面上随波逐浪漂荡着的水鸟,不时的钻到水里老半天才出来,不知是在水里捕食?还是在水里乘凉?各种各样的昆虫,都在为各自的生计忙碌着,全然不管太阳爆晒,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梦医生同样如此,为了生计颠沛流离,她就座在这列火车里。 告别了故乡告别亲人,告别了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家乡是很大,可留不住她那一颗追逐的心,更舍不得与她一起守卫边关的战友,还有摘走她心的那个人,把她的思念也带到了远方。 他像过客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没有停留的脚步,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担忧和苦苦的期盼,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非要拿亲人的情感作代价吗?母亲挽留的眼神还在眼前萦绕着,让人心碎;父亲催促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让人心悸,割舍不开的亲情,放不下的担心,还有这热爱的故乡,何时才能再回来…… 泪水涟涟的她坐在闷热的软卧车厢里,脸上的水珠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脱去了军装还是热,打开的窗口里灌进来的全是热气,逼的人出气都有些困难。窗外虫鸣蛙叫的美景,在她的眼里也没有刚来时的那份激动与喜悦,边关的荒凉和这如画的美景相比,各有各的风味。高原的浑厚苍凉与宽广,怎么也不能和这里相比,可这里的青山绿水孤帆远影,鱼翔浅底,百舸争流,与高原截然相反。 列车飞驰向前奔跑,她的心却拖着往后退。离别了家乡告别父母的滋味,不能说撕心裂肺,起码都有肝肠寸断的感受,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了得,就是这个“情”字,才使人间有了悲欢离合,无尽的牵挂,生活才不像一潭死水。 人类的生生不息,生活的千辛万苦,奔波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成功后的笑逐颜开,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没有情没有了爱,生活就失去了动力,也许连皇上都没有人愿意去当了,为情所困,为情所累,可见一斑。 滚滚巨轮日夜不息,跨过长江走过平原,趟过河流越过高山,满目青翠逐渐稀疏,黄土高原尽显眼底的时候,火车终于停靠在了军区所在的省城车站,站台上杨开元参谋陪伴着刘晓强的母亲和姐姐,在下车的旅客中寻找着她的身影。 醒目的军装雪白的脸,就是无与伦比的广告牌,自然鹤立鸡群,在众多的旅客中独树一帜不难寻找,刚下车就被前来接她的亲人发现,急急的上前提包拿箱,关心体贴,看到前来的亲人,她就像受过委屈的孩子,泪涌如泉泣不成声,补在刘晓强的母亲怀里嘤嘤啼哭,要不是在车站的大庭广众之下,也许就嚎啕大哭了,泪流不止的问候过姐姐和杨参谋后,坐车来到了刘晓强家。 刚进门,刘晓强的奶奶就抱住泣不成声的她,用枯燥的手拍着她的脊背说:“哦哦——不哭,不哭——我的娃不哭,看把我的梦丫头哭成什么样子了?唉……我那老姊妹也不经活,好好的撇下我们就走了,俺的娃别哭,还有奶奶哩,我会疼你,快坐下来擦把脸,奶奶给娃去烙饼。” 离开奶奶的怀抱,又到刘副司令的怀抱里还是哭个不停,刘副司令也是鼻子酸酸,劝着她去擦脸,准备吃饭,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刘晓强的奶奶和母亲姐姐,这顿饭几乎准备了一天的功夫。桌子上的饭菜自然是非常丰富,路海空都有,时令菜齐全,满满的一桌子,把一家人的热情和周到都摆在她面前了。 梦茹看着这一切,内心的感动与感激无一言表,只能用泪水表达,刘副司令一看她又要哭,用手在她头上抚摸着说:“这丫头怎么又哭呢?别哭了,到家了就要开开心心的不哭唵——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让你姐姐带你出去好好玩一玩,散散心,快吃饭,别坐着。” 梦茹还没有动筷子呢,可面前的食盘已堆满了一家人为她夹过来的菜,她用感激的目光向大家敬意。奶奶在她的身边还断的给她夹菜,满脸慈祥的看着她吃。看到她嘴边的油腻就用手绢去擦,急的她放下筷子说:“奶奶,我自己擦,你也吃上些吧,别尽疼我了。” 奶奶嘿嘿的笑着说:“这丫头现在长大了,不好意思不让奶奶擦嘴了,小时候……嘿嘿嘿……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好好吃吧,奶奶能吃个什么?看着你吃比奶奶吃还高兴呢——咦——这才回去几天就把娃都晒黑了?你怎么不在上海多呆几天?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爸妈都好吧……” “奶奶,我爸妈都好,还给你带了很多东西呢,吃过饭我拿给你唵——奶奶……” “嘿嘿嘿……好——好,好——你爸那个坏小子还没有把我忘记,呵呵……哼哼——把你撵出来是你爸不对,回头我打电话骂他一顿替你出口气,唵——我的娃——” 梦茹边吃边说:“奶奶,你就别骂我爸了,我回来也是部队上叫着呢,现在工作忙人手少,怪不得我爸。” 奶奶听完梦茹的话,就看着儿子说:“是不是你打电话把娃叫来了?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呀——娃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们就像催命鬼似地,不让娃在家多住些日子来回跑,看把娃折腾成啥了——” 刘副司令笑着说说:“娘——你别怪我,不是我打的电话,怎么能怨我呢?不信——你问梦丫头?” 奶奶嗔怒的说:“咋了?把你还怨不成?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不替娃娃们多想想,她们那个不是爹妈的心头肉——噢——对了,你把我的强强又塞腾到那儿去了?这多半年了连个人影都不见,就连个电话都不多打,你到底把娃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么——你敢再哄我,我可不依。” 刘副司令为儿子到车队的事不敢实话实说,怕老太太担心,解释过多少次了,可老太太就是不信,一看梦茹,就像有了救兵似的说:“娘——你的强强现在好得很,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不信你问梦丫头,她的话你总该信吧——” 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梦茹,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其能听不来话中的猫腻?她莞尔一笑,撒娇对奶奶说道:“奶奶,这是真的,强强现在可听话了,乖的连你都不信是真的——表现可好了……” “呃——”奶奶惊骇的不敢相信,关切的问道:“听说那个队长厉害的很,是不是把强强吓住了……” “奶奶——”梦茹笑着说:“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那个队长是厉害,可不是把强强吓住了,而是让强强佩服了。那个队长可有本事了,对强强很关心,你就放心吧——有我看着呢,你还不放心吗——” 奶奶一听高兴的说:“呵呵——还是我的梦丫头乖,梦丫头说的话我信,我信——不会哄奶奶。呵呵——这就好,这就好——贵人显灵了,你要替我把那个队长谢谢哩,嗯嗯——能把我强强娃管住的人可不多——呵呵……多亏这个队长有本事,这多半年来没闯什么祸。” 梦茹兴奋的说:“奶奶,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的谢谢那个队长的,这次我回去让强强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奶奶……” “好——好好——你们看看——看看——嘿嘿嘿……还是我的梦丫头懂事,你走的时候我烙上些饼给强强带上,也给那个队长捎上些,呵呵……好人呐——好人,让我们省了多少的心?消停了这大半年,都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愉快的气氛中时间过得很快,吃过饭后,梦茹独自来到军区后边的黄河边,看着奔腾的黄河水浑浊的含着泥沙,滔滔不绝,波澜壮阔向东流去,河面上翻起的朵朵浪花,在太阳照耀下就像黄色的蝴蝶在欢快飞舞着,变换着各姿势,手拉手一齐向下游滚动着。 河心岛屿上的芦苇红柳,密不透风拥挤着,无数的水鸭悠闲的梳理着羽毛,色彩斑斓的在太阳下展显着它们美丽的羽毛,漂浮在水面上的水鸟随波逐流,时不时钻进水里不见了。 河两岸垂柳拖着细细的快伸到水面的柳枝,随风在轻柔摆动着,阿娜多姿,风情万种,给人一种飘飘似仙的感觉。林中的鸟儿在尽情欢唱,悦耳动听,唱着只有它们能懂的歌,听起来很是卖力,婉转优美,不懂鸟语的人不知道在唱啥。 穿城而过的黄河气势宏伟,两岸的山上岩石露裸,光秃秃的长着挡不住山体的杂草树木,就像哨兵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远处几座古老的水车,吱吱扭扭慢慢腾腾旋转着,一付老态龙钟的样子。好像岁月的苦难,历史的沉重,压的它再也喘不过气来了,在向人们诉说着它的顽强与执着,永不服输。 每次旋转,都不遗余力的把浑浊的河水提到岸上的水渠里,浇灌着丰收的良田,这是它的职责,也是成就,用不着张扬,人们在品赏美味的时候也用不着想起它,它依然是尽职尽责,孜孜不倦,不计回报老作着,看不看一眼无所谓,是因为它也在看着你。 梦茹信步走下河滩边树荫下,看着这让人心醉的美景,心里隐隐的总有一种牵挂,几只白鹭低空飞行,贴着水面不时的用嘴在水面上掠食,轻盈盈的姿势优雅,飞行的技巧娴熟,让看到的人都会惊叹不已,更令人神旷心怡。 蹲在河边用手撩着黄河水,阵阵河风从河面吹来,扑面而过清凉阵阵,比起家乡蒸笼般的热浪,这里就像人间天堂,在河边呆久了,还会觉得有些凉飕飕。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父母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消万古愁。”梦如轻声吟着李白的诗,心情随着诗意也有了些豪迈。 黄河波涛汹涌,矢志不移飞速向东流,目光在河面上看久了就会有天旋地转的感觉,某种幻觉也会出现,越是想念的人,在幻觉中就会有朦胧的影子出现。恍惚中,她心仪的那个人阳光灿烂,一脸喜悦踩着朵朵浪花,步伐骄健向她走来,可每次迈出的脚步,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怎么也走不到她跟前,仿佛原地踏步,她着急的向他招手,并大声的喊道:“嗨——我在这里——” 随着喊声的发出,也把幻觉中的她惊醒了过来,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向左右一看,好在附近没有人,难为情也缓解了。 她用湿手拍拍自己的胸膛,长出了一口气,左右查看没有人,轻声的腹诽道:“唉——我的冤家,相见时难别也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断章取节自吟着,看着滚滚奔腾的河水,却怎么能洗去她内心的愁苦和无限的思念呢? 她知道这河水的源头就来自高原水塔,梦牵魂绕的人就在三江源头驰骋,眼前这奔腾的河水,是否从他面前流过?何曾想到:“君住长江头,奴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花自飘零水自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第 七十二章 老 枪 神 威 第十三章 老 枪 神 威 “呜——呕——……”天荒地老的高原上,狼吼声凄惨恐怖,彼此起伏,一波一波在原野上阴森森飘荡着,把经过几天惊吓的军人们,仅剩下最后一点心理底线,就要彻底摧垮了,却依然坚挺与狼群对峙着,兵站还在。 预想在兵站大不了滞留一两天而已,砍瓜切菜,快刀斩乱麻大显神威,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没想到事与愿违,今天都第五天了,大部队测绘兵还是没到,把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走也不是留也难。 以家庭为单位的狼群各有领地,各自为阵,几十只上百只啸聚山林,称王称霸,已经是所向睥睨,闻所未闻了,成百上千聚集在一起统一行动,祸福同享,真正是违背了自然法则。难道说荒蛮之地的进化速度出人意料?还是人们的认知速度,跟不上大自然的演变法则? 学富五车的羽队长百思不得其解,对狼群这种愚蠢的做法,刚开始是说啥都想不明白。经过这几天的对抗,才有了些初步认识。聪明绝顶的狼群,不可能做哪些徒劳无益的事,明摆着它们不是汽车的对手,更不是军人的对手,即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不要说达到目的了,可它们一次次宁死不屈,前赴后继,百折不挠的进攻,让激怒了的军人出手消灭它们。 同伴到下了,狼群没有一点悲哀,反而还很兴奋,疯狂的欣喜若狂,把同伴的尸体抢食歹尽。狼群吃饱了肚子就睡觉、嬉戏、玩耍、打闹,如果没有吃饱,它们就没完没了的进攻骚扰,好像在故意让军人消灭它们,至到吃饱为止,这是为什么呢? 羽队长观察了两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狼群在有意找死减员,也许是狼群数量太多,食物供应发生危机,这片高原养活不了这么多狼,也无法减少数量,计划生育也没办法搞,只有找能帮它们减员的法子。 现在这支不请自来的车队,就像上天给它们派来的解放军医疗队,不远万里来为它们解决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精兵简政,舍去命运不济的,保留命不该绝的延续物种,小我大我有舍有得,真正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谁能看得懂? 实践出真知。羽队长倾尽所有观察思考,明白了狼群送上门来找死的目的后,不再进行反击了,更不想双手沾满鲜血造孽,看狼群天天吃什么?喝什么?而自己却有堆的像山一样的食物,可谓背靠大树有恃无恐,看谁熬得过谁? 美中不足的只是所带的水有些变质了,这几天大家都拉肚子,食物也明显吃不动了,只有水果罐头还能勉强吃一点,肉类罐头一口也吃不下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不下东西怎么行? 羽队长看着大家失去光泽的脸心急如焚,就在刚才吃饭时,他迫不得已命令大家,每人吃一个肉罐头,可吃下去的一个个都发恶心吐掉了,胃里已经不接受油腻的食物,只能是吃些干粮,喝口变质的水维持生命。 吃不下饭,都是让狼群闹的。心理压力太大,恐惧的气氛下,没有一个人的心理是健康的。本不想把狼群赶尽杀绝的他,此时已眼露凶光,脑海里的杀机已隐隐酝酿着。 不动声色的他,坐在用物资码成的金字塔上抽烟,身边围着所有的兵东倒西歪,懒懒散散,居高临下看着地平线上的狼群,和他们一样无精打采,心不在焉打盹睡觉,谁都不把谁放在眼里,仿佛和睦友善的左邻右舍,各过各的日子相安无事。 活泼好动的刘晓强眼,眼睛盯着看羽队长露在军装外头的手枪,一看之下有些诧异,露出来惊愕的表情。他是个武器发烧友,对武器的痴迷和了解,比起坐在一起的这些军人,包括羽队长在内都全面的多,是因为他有比别人优越的多的先天条件。 他看了一会羽队长的手枪后,心痒痒就想拿到手上看看,脑子一闪后说道:“队长,你这把枪救了我的命,让我擦擦它行吗?” 羽队长一听愣了一会神,满不在乎的说:“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感恩图报呀——这把枪极赋灵性,在关键时刻能救命,这是我师傅给我说的,你就好好感谢它记住它,把子弹给我填满,等会我要去和狼王谈判。” 把枪从枪套里取来,枪把朝前递给刘晓强,他接过枪只看了一眼,就惊奇的说:“好枪——这是美国m系列,是二战后期顶尖的武器,只配发到校级军官,看这枪膛枪机,没有打过多少子弹。咦——去年军区军官都配64式手枪了,这枪应该在收缴之例,你怎么没上交?” 羽队长想了想说:“是这没回事,去年换武器,我舍不得这把枪,就去找我们团的王团长,我说这把枪虽然老,可它有历史感,我拿着更有肌肉感。团长看我爱枪,更尊重历史就留下了。不是这点感觉,你娃的命早就变成狼屎拉到这里了。” 刘晓强一听,动情的说:“可不是吗——没想到美国鬼子的枪,在几十年后又救了我的命,这也算是老枪传奇啊——这枪老的比你和我的岁数加起来还要老,队长,这把枪怎么到你手上了?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羽队长续了一根烟说:“历史演绎,风云汇集,怎么能说得清楚?我光知道这枪是连长的连长传下来。我刚当兵的时候,我们运输连连长刘绩亮,有一条腿走路有些瘸,后里才知道,他在抗美援朝的时候,遇到了美国轰炸机,轰炸了运输车队,被我们的高炮部队给击落了,跳伞的美国飞行员是个中校,正好降落在车队跟前被俘虏了,也就有了这把神奇的枪。” 刘晓强和大家听的很传奇,黑子却嚷嚷到:“别说这些没用的,怎么把狼群打退才是头等大事。我地妈呀——被狼群围住这么多天了胜负不分,再这么围下去我们就死定了。打狼没子弹,走又不让走,你总得想个办法么——我都有些受不了了,尿尿拉屎都不顺当,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恶心不恶心?你那是前列腺,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呀……” “说的好听?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么——弟兄们都一样,一阵一阵就想尿尿拉屎,可又没有东西……” “那是过分紧张吓的,击退狼群就好了……” “你还知道呀——再这样下去就死翘翘活不成了。你是当官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你不能不管吧——你刚才不是说和狼王去谈判吗?是怎么个谈法?别让狼王把你娃给谈没了。”黑子抱怨道。 羽队长把眼睛一瞪,又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车队队长,兵站的最高司令官,去和狼王谈判是给它面子,它吃我干嘛——它还懂不懂外交规则了?先礼后兵,谈不拢再打不迟嘛……” 黑子一听j就大笑着说:“嘎嘎嘎……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这是狼不是人,和日本鬼子一样凶残可恶,它能懂人事?” 羽队长也大笑的说:“懂人事就教育它,让它懂点事不就好了吗?小孩子不听话,妈妈就要打屁股。你和大家呆在这里不动,我去检阅一下狼军团。这几天对峙下来都熟悉了,成了左邻右舍,就要探亲访友,相互走动,加深了解。不能像城里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各扫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有失君子风度,来而不往非礼也。嗯嗯——它们不厌其烦一次次冲锋,我不去看望一下也说不过去。记住,你和大家原地待命,狼来了就上车。” 他刚说完,大家就七嘴八舌,被羽队长给制止了,说道:“你们知道个啥?死是个年轻,啥都不懂?我们有多少汽油经得住冲锋?我们还回不回去了?就这几天把几百公里的汽油都浪费在这里了,当然,也不能说浪费,是为了保卫兵站,应该的消耗有效果吗?狼群还是狼群,不但不少反而越来越多,能消灭完吗——嗯——弟兄们,从现在起车是不能再动了,否则,我们永远就留在高原和狼群作邻居了,大家明白了吧?瞻前顾后才能活着回去,目前我们处境很困难,不可轻举妄动,服从命令一定能战胜狼群,大家相信我,我有办法让狼群见了我们就屁滚尿流夹不住,我去去就来,你们别担心。” 羽队长说完,向赵群力一招手,他乘坐的车就向狼群使去。解放ca-130型三桥驱动越野汽车高大威猛,在狼群面前就像装甲车一样,狼群的钢牙利齿难以构成威胁。 车出动了,所有的狼都提高了警惕,像是进入了一级战备,一副厉兵秣马的临战状态,随时听候狼王命令,想把胆敢向它们挑衅的羽队长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慰籍心灵。 汽车与狼群的距离越来越近,狼群也骚动不安起来,胆子小的狼看到来势凶猛的汽车早早逃走了,那些胆子大逞能的狼,屁股蹲在地上,对汽车到来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有些像小头目的狼,来来回回督促着它的部下,像是在打气鼓励,要坚持,不许后退。 车速不快,只是二档速度,羽队长并不是来消灭狼群,他是想看看狼群这么多天了为何还不离去?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想得到求证。包围成大圈的狼稀稀拉拉画地为牢,都各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克竞职守,它们的纪律如此严明,怪不得战斗力极强,令人叹为观止。 狼的毛色乌七八槽,白的、黑的、黑白花的,还有棕色的,灰色的是其中绝大部分,杂乱无章,千奇百怪。看到羽队长的车离它们还有一两百米距离的时候,那些胆大的狼也坚持不住退避三舍了,羽队长细心的观察着它们的动向,寻找心中的答案,却一无所获。 汽车快接近狼王的时候,头上长着白毛的狼王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还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它身边围着十几只体格健壮的巨狼,像保镖一样守候着它,怒视着向它们使来的军人,眼睛里充满着不屑一顾的蔑视。 不到一百米距离了,它们还岿然不动;五十米了,它们依然在坚持,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鄙视军人的威严,就有些自不量力了,手枪的有效射程就是这个距离。 本不想为难它们的羽队长,看到这些目中无人的畜牲,胆敢挑战忍耐的底线,士可杀不可辱,怒从心头起,他摇下车窗玻璃,侧头向小赵使了个眼色,快如闪电将手枪伸出窗外,照着狼王的脑袋,连续扣动了扳机“叭——叭——叭叭叭叭……” 弹无虚发的子弹,一古脑射向了狼王,子弹撕裂空气的破空声嘶鸣着,中弹了的狼血流如注,鲜红的鲜血在太阳下像礼花一样绽放。 突如其来的打击,把正襟自诺的狼王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的仿佛马蜂着了屁股,跳起来慌不择路,四散逃窜。随着枪声响起,狼王身边的保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跳起来,挡住了射向狼王的子弹应声倒下了,忠诚忠心令人动容。 狼王在它们悍不畏死的保护下毫发未损,安然无恙逃脱了,其别的狼群看到自己的首领遭到不测,都没命的向狼王靠拢。一时间,宁静的高原上,一场轰轰烈烈的争霸战又一次打响了。 狼群的初速度可比汽车快多了,眨眼的功夫,它们就逃出了手枪的射击范围,羽队长的手枪弹夹也打空了,等他再次换上弹夹的时候,汽车速度也超过狼的速度了,亡魂皆冒逃跑的狼王,又被汽车追到了射击距离,枪声又一次响起来,中弹的狼在惯性驱动下,在车头前翻着跟头一命呜呼了,越集越多的狼群把狼王夹在中间,羽队长一时难以分辨,刚看到狼王就要扣动扳机,心想着这一次它在劫难逃,一定会命丧黄泉。 狡猾的狼王,不知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是第六神经发达,知道了自己死期来临,还是老天爷保佑它命不该绝,它突然硬生生来了个左转弯,避过了射向它的子弹,紧挨着它的部下成了替死鬼,一团血污升起,打着滚的狼跟头连连翻滚不止,死尸一般的不动弹了。 羽队长坐在汽车的右侧,右侧的射击角度范围广,而左侧却成了死角,总不能为了打狼王,把汽车风挡玻璃打碎吧?这种鱼死网破的鲁莽决斗,不是有理智的军人干的。 这一次狼王逃脱,还有下一次,运气总不能让它都占完吧?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离沙场死,不死是因为趟数少,多多来几个回数,不死就说不过去了。马有失蹄,老虎独都有打盹的时候。 高速奔驰的汽车尘土飞扬,不能像狼王一样灵活转弯,等汽车调整好方向后,命不该绝的狼王,又跑出了射击距离。杀红了眼的羽队长,岂能放过这绝佳机会,用眼神示意小赵尾随其后追赶狼王,咬紧不放,坚决歼灭,以绝后患。 小赵的开车技术娴熟自如,得了羽队长真传相得益彰。羽队长当新兵的时候,就是连里出了名的快车手,为此,还让连长停罚了一个星期车去种菜,还在当班长的时候,小赵从他手上学会了开车。几年来的实践,技术日趋精湛,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也是自然规律。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枪声响起,把坐在金字塔上的军人们惊的也跳了起来,军人们看到所有围成圈的狼,都像得了疯牛病一样,向队长的车扑过去,大有移山填海的气势,所有的军人也炸了窝,纷纷跳起来要去救羽队长。 只有黑子若无其事一动也不动,大家就好奇地问:“三班长,队长有难,你怎么无动于衷?你不是和队长既是发小又是老乡,还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黑子不慌不忙的说:“呵呵——慌啥——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没听见队长的命令吗?你们胆子大的病犯了?也不怕队长回来剥你们的皮……” “我们宁愿让队长剥皮,也不能眼看着让狼群把队长吃了呀——三班长,你不去你坐着,你不要阻挡我们去救队长……” “啥——想造反呀——你们知道个茄子?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尽是瞎担心,你们也把队长太小瞧了——就现在这些狼也不够他收拾。真是的——白吃萝卜淡操心。”黑子的话,把大家给蒙住了,一时都无人反驳。 脾气暴躁的北方兵石宝瓶,直言不讳说道:“三班长,既然队长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何狼群把我们围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把狼群赶走?反而让狼群把我们吓的屁滚尿流?三班长,我可告诉你,队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跟你没完——我把话撂在这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黑子一听这话,就像吃了炸药似的吼道:“你把你娃死的愁,口气比脚气还大——你才活了狗大的岁数乳臭未干,敢和我叫板?吃错药了——哼哼——队长不想消灭狼群,是为了那个什么……平衡来着,否则的话,早把这里炸成一片焦土了。小伙子,我告诉你,你娃还年轻,知道个茄子?队长要是没这个能耐,还能当队长吗?以后说话担心点,小心高原风大,把你娃的舌头吹跑了。”黑子的话,把所有的兵都镇住了。 他们都在心里想,难道队长有导弹核武器不成?能把这里炸成一片焦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为了弄明白,都围在黑子身边,问他这是为什么?黑子买着关子说道:“你们和队长在一起才活了几天?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我和他从光屁股到现在,只要他尾巴一撅,我就知道他拉什么屎。他现在一个人去和狼王较量,是学《三国》里的关老爷单刀赴会那一处,耍的就是胆量和魄力。关老爷多牛逼?一叶小舟一把刀,就敢到敌人司令部去喝口茶,胆略气魄那才叫英雄。” 大家一听黑子讲故事,更是吃了一惊,就又问道:“三班长,你没文化,怎么知道这个故事?了不起呀——从哪里学来的?” 黑子眼睛一瞪,生气的说道“你们瞎着里吗?我从小大和有文化的人在一起,我不想听,他都死皮赖脸给我讲,我不听都由不得我啊——队长看过的书太多了,知道的故事就多了去了。记得小时候他看了《水浒》后,就对我们一帮娃伙说,书里有个好汉叫梁上蚤史迁,七八岁的岁数光着身子,就去为妈妈偷鱼,后来成了梁山泊一百零八将当中的英雄,让我们羡慕不已,我们也学一回英雄,光着身子去偷西瓜。看西瓜的是队长的大爷,特别爱听书,他把我们一帮娃伙安排好后,就去给大爷讲故事。呵呵……西瓜地旁边有条沟,沟里趟满了水,我们几个准备好红柳条潜到沟里等他,他讲到激动处,就起身挡住大爷的视线,我们就用红柳条栓住西瓜秧往沟里拉,西瓜漂在水上流走了,下游还有人捞,一阵的功夫,就偷了六个大西瓜。呵呵——我们村旁边有条老大老大的大深沟,那是我们的儿童乐园,我们就在那里把西瓜吃了,可吃美了,那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童年美事——哈哈哈……” 刘晓强羡慕的说:“师傅,你们那美事就没人发现吗?” 黑子痛心的说:“切——能不发现吗?我们吃美了就忘乎所意,把瓜皮没埋,被下午放羊的周九爷发现了,告到生产队长那里。生产队长把看瓜人一问,就知道是谁了,直接找到学校里去。学校校长是王永老师,羽队长是他的得意学生,校长一问他,他就实话实说,没有出卖我们。校长一听哈哈大笑,不但没训,还高兴的奖励了他一本《水浒》小人书。生产队长是他六爹,在校长面前也不敢放肆,可有权扣队长家的工分,队长的妈妈知道后,可把他打惨了。” 刘晓强关切的问:“自己的亲生妈妈打几下就算了,还能惨到哪里去?” 黑子点了根烟说:“唉——你们城里人哪知道我们乡里人的苦,工分就是命根子,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本身穷的没吃头,再把粮食扣了,还不把人饿死呀——队长他们姊妹八个,他排行老三,穷是穷,家里还能供他念书,我排行老大,就没他那么命好,连一天书都没念,我的命苦的就说不成了。” 刘晓强又问到:“师傅,你的命也不苦,还有我这个徒弟呢,我会好好孝敬你。咦——队长小时候吃不饱,可他的身材咋长的那么魁梧?” 黑子一听,瞪了一眼说:“都是到部队上吃下的个头,他当兵的时候才一米六高,体重才七十斤重,小时候那个苦就别提了,心里难受。你看你们现在多幸福?连罐头都不吃,队长一看你们吃不下饭,他心里就像刀子在通,逼的他单枪匹马去和狼王决斗。唉——你们也要懂些事,要体谅他的心情,困在这个地方不能走,不是队长的错,而是为了国家和那么多战友的命。当一回兵不容易,当兵了就得当出个名堂,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黑子的话把大家又是一震,他们才明白队长发了愤,与狼王挑战是为了什么?湖北兵肖剑生说:“三班长,我们吃了半年多的罐头,实在是吃不下了噻——再好的衣服只有三天新;再好的美食也是三天鲜,啥东西多了,就把人吃烦了噻——你徒弟在沙漠时为吃饭,让队长踏了几个跟头,你没忘吧——” 黑子还没说呢,刘晓强却脖子一更说道:“且——那是我小的时候不懂事,你就别提那一出了行不行——队长踏了我,也是为了我好。否则,我也走不到今天,早就离开大家了。师傅,等一会队长来了,我就当着他的面再吃一个罐头,让他不要太着急。嗯——就是吐,也要跑到狼群里去吐,吐出来的东西喂了狼也不算浪费,师傅你说对吧——”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小眼睛一瞪,气的大骂到:“对个茄子——你这不是成心找麻烦吗?狼能吃你吐下的那恶心东西?它想吃你娃的新鲜肉。哎呦呦——滚一边去,尽说些没用的。” 一班长马佰善,二班长梁庆林一看,有机会说话了,就问到:“老三,你说这狼群能把我们围到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黑子一看,排行在他前头的两个班长问他,一时来了精神,装出一副瞎子算命的姿势双眼紧闭,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其别指头骨节处来回画了一阵,突然睁开眼后说:“嗯——狼群的末日就要来到了,你们没有看队长的眼神,从昨天开始就双眼露出凶光了吗?目前车队的形势很危险,如果再不和狼群决战的话,我们就有葬身狼腹的可能,那可就凄惨无比了,国家知道了怎么得了?全副武装的军人让狼群吃了,影响不好不是?嗯嗯——不过话又说回来,队长是不可能让这种危机发生。现在他不想消灭狼群,是因为他还心存善念,不想出手歹毒,赶尽杀绝造孽,是因为我们还能坚持保卫兵站,留有余地,也就不想把狼群逼上自取灭亡的绝路,能过且过。唉——可现在大家吃不下饭,又拉肚子,汽油也不够了,吃的喝的都不够了,再不出手拖延下去,对我们就不利了,那可就真正的岌岌可危了。嗯嗯——说到什么时候走,这个——以我的估计,明天是个好日子。” 大家一听明天能离开这里,都心情激动的说道:“呵呵——真真——真的吗——明天真的能离开这里?哎哟哟——多少天了啊——把人都吓死了——能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我们就要好好的感谢队长的贡献。咦——三班长,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黑子一听,小眼睛不屑的一瞪,一本正经的说:“唉——弟兄们,明天是我们到这里来的第六天了,六六大顺是个好日子。常言说,三六九往前走,我们不走,还有谁能走?信不信由你,心诚则灵啊——你们就等着瞧好吧——”黑子的一套歪理邪说,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期待,可大家的心被他给安抚住了。 对狼王紧追不舍的汽车,拐过了多少个急拐弯后,调整好方向,依然奋起直追,就像大草原上的狮子在追捕猎物一样,谁都在和生命赛跑,稍有疏忽,就会命散黄泉,这一生再没有更改的机会了,此时不拼命还等待何时?所以,壮观激烈的场面险象环生,极有看点。狼王的优势是小巧玲珑,易于机动,灵活多变,劣势则是它的耐力不能持久,怎么能和现代化的汽车抗衡? 汽车的优势很明显,速度耐力是狼王无法比拟的,可劣势也是致命的弱点,大荒原不是高速公路,那些千万年来被雨水风沙冲刷形成的坑洼沟壑,就是致命陷阱,阻碍了前进的速度大加折扣。汽车也只能冒着风险,硬着头皮量力而行。 眼看着狼王又一次进入了射击范围,屡战屡败的羽队长信心满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做好了一枪毙命的准备。可他突然发现,跑在狼王头里的狼突然不见了,像是跌到坑里消失了一样,灵感一闪感觉不好,收起枪提醒小赵注意。 此刻的小赵,已成了睹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双眼只盯着狼王,像是被狼王摄去了魂魄似地,不知道危险来临,仿佛自杀者一样毫不知情,一味的油门踩到底穷追不舍。 情急之下的羽队长丢掉手中枪,帮小赵打方向盘,小赵却视死如归一样,瞪着双眼自取灭亡,油门不松直径往前开,双手扶着方向盘,手上使出的劲死是个大,无法改变方向。 羽队长坐的位置使不上劲,还板不过他了,眼看着就要车毁人亡,急中生智的他抬起左肘,照着小赵的鼻子砸了下去。顷刻间,小赵疼痛难忍,松开双手捂鼻子,羽队长才得以调整汽车方向。 鼻子是人最敏感的部位,稍微磕碰一下就会让人受不了,对付心智迷乱的人,打击他鼻子,就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过,万不得已不可效仿,会发生流血事件。 此刻的羽队长,是形势所迫出此毒招,也是情非得已,小赵是他得意弟子,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忍心下此毒手?性命攸关不得不如此。 羽队长侧着身修正汽车方向,高速奔驰的汽车,突然改变了方向,车身立刻跳起来倾斜到一边了,此时如果踩刹车,汽车立刻就会翻几个滚不可。经验老道的他,开了几年汽车了,岂能不懂此刻的危险?他不但没有踩刹车,反而用脚踏着小赵放在油门上的脚加起油来了。汽车后轮在发动机驱动下,原地旋转起来漂移,向前冲击的惯性,变成了旋转的动力。 汽车在原地旋转了几个圈后,惯性消失了,停在一个深沟沿上,深沟有十几米深,仿佛是悬崖峭壁,再往前一两米,车毁人亡的悲剧就发生了,没有被打死的狼王,肯定会被笑死。 小赵的鼻子打破了在流血,他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羽队长,对刚才发生的一幕好像一无所知。被汽车轮子杨到空中的尘土遮天蔽日,就飘荡在汽车周围,狼群也看不到到哪里去了,举手无措的他,也只剩一声叹气了。 小赵的鼻子血流如注,羽队长心疼的取出手绢想给他擦,可被小赵无情的打落了,愤怒的他喷着满嘴的血水说道:“哼哼——师傅,你你——你为啥打我?我做错什么了?在我的心里,我把你看的比我父母还伟大,我对你既尊重又感激,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做人,为啥又打我——凭什么——” 小赵的话,说的他鼻子酸酸,可他不能用安慰的口气说话,还是用强硬的口气说道:“闭嘴——你吃苍蝇了——你开的是汽车不是飞机,这么深的沟你也敢往下开?不想活了?是神经病吗——眼睛瞎了吗?打你算是轻的,我都想枪毙了你。” 小赵当了几年兵,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发过火,听过队长的话,似乎一下子清醒了。此时,汽车周围的尘土已飘散,他往汽车四周一看,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差一点儿就一命归天了,也明白了队长为何打他骂他的原因。 知错就改的赵群里,愧疚的捡起打落的手绢,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羽队长却看着已逃到几百米以外的狼群,躲在深沟里,一个个伸着长长的舌头,在急速喘气,很不得把舌根吐出来,看样子真正是累到极点了,如果再追上一阵的话,打不死它们也得累死它们,可一条自然天成的深沟,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给了狼王喘气的机会,得以苟延残喘的还活着,命不该绝呀! 冰释前嫌的小赵,给羽队长点了一根烟,看着那快要被累死的狼群说:“师傅,现在咋办?要不要再追击?” 羽队长喷了一口烟,看着狼群,无可奈何的说:“唉——算了,看样子命不该绝,三个弹夹都打完了,狼王还是狼王毫发未损,看样子是神灵眷顾,就让它们多活一会。哼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狼王不识好歹,聚众闹事,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是找死,已经被我判了死刑了,缉捕归案是迟早的事,绝不可能逍遥法外。嗯——回去后,你把喷灯加满汽油,放到驾驶室里,记住了……” “啊——你你——记住了,只是喷灯放到驾驶室里很危险,师傅,你要干嘛?”赵群里惊骇的说。 羽队长一脸杀气的说道:“哼哼——自古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不能和平共处,一定要你死我活血战到底,那就怪不得我痛下杀手了。慈不掌兵,迫不得已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下毒手,我们活不下去就遭殃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回去,弟兄们等着急了,会为我们担心。” 离开兵站已有许多公里了,不顺着车辙是找不回去…… “……” 第 七十三章 活 捉 狼 王 第十四章 活 捉 狼 王 羽队长在返回途中,军人们还没看到他影子,担心他安危,嚷嚷着要去救,黑子还在滔滔不绝的乱吹:“我说弟兄们,你们就别闹了好不好?你们一动弹,队长回来就骂我,我就成了替罪羊,你们才挨了几回骂?我可是天天在挨骂,你们瞎着哩看不到吗?” 张晓东一听不服气的说道:“三班长,你那个骂可挨的值啊——队长每次骂完你,总是请你喝酒,你就别抱屈了。这样的好事,这样的待遇,全队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在享受,你就偷着乐去吧——” 黑子一听,得意洋洋就接着说道:“呵呵——你娃说的也实情,不过挨骂和表扬比起来还是有区别么——刚来到这里我就挨了一顿臭骂,过去了多少天了,我可连一滴滴酒都没沾上,看来这个骂是白挨了。” 大家一听黑子的话哄堂大笑,兵站长李长山说:“老同志,你的骂不会白挨,等狼群消散后我请你喝酒,你能喝多少我管够,都是好酒,茅台怎么样?现在这种形势下,不喝酒脑子都不够用,喝上酒这兵站不就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黑子一听喝酒,高兴的浑身肉都在乱颤,他正要说些什么呢,军人们发现了羽队长凯旋的车影,一哄而散去迎接了。 来到军人们面前的汽车触目惊心,车身上到处溅满狼血,就连汽车风挡玻璃上,也有流成线条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车头保险杆和翼子板上,还沾着一缕缕狼毛迎风招展。 羽队长下车后手里提着枪,一脸不愉快,把手枪递给刘晓强,让他去擦干净再装满子弹。赵群力下车后满脸是血,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都意为让狼咬了,关心的上前询问,他不好意思实话实说,谎称是车太颠,把鼻子碰到方向盘上了,大家一听也合乎情理搪塞过去了。 黑子一看羽队长一脸阅,上前问道:“怎么了?谈判破裂了?狼王不给面子不合作?切——多大的事,别不高兴,不合作就打。你不是讲过我们共产党和国民党,谈判了多少回都弄不成,最后还是被我们打到台湾去了,这帮狼崽子也一样,打痛了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该到了下毒手的时候了,你说是不是——” 羽队长一声不吭坐到金字塔上,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杯猛喝了几口,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脑子里在想象着诸葛亮是如何火烧赤壁?一把火灰飞烟灭解决战斗,成就了千古传奇,传为美谈。为了战友为了兵站,为了生存,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本不想与狼群为难,它却找上门来纠缠不休,而且还变本加厉,步步紧逼,非要赶尽杀绝逼死逼疯不可。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只是一个过客,完成任务就返回互不侵犯,你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路,谁也不欠谁的钱,又何必不死不休苦苦相逼呢? 不出死手,是为了不想破坏这里的生态平衡,更不想在自己履历中留下灭绝人性的一笔。在这贫瘠荒凉的高原上,每一种能生存下来的动物多么不容易,都有可歌可泣的传奇,有它们的存在,高原就有生机,就不会太凄凉。可现在逃无可逃,周全的计划是没有了,两全其美的结局更是无处寻找。 他苦苦思考,就目前的形式而言,已经是别无选择逼上梁山了,你死我活只有下毒手了。这成百上千的狼群,围困兵站是有目地的,它们是在利用人类为它们清理门户,减少生存压力,这是狼的狡猾之处,也是它们的生存之道。 那些死去的狼,是为活着的狼作奉献,谁去死谁活着的问题,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解决的?要是遇上人类,这种事就不好办了,除非是战争和灾难,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可狼是不是就容易得多了? 每次冲锋的时候,除了头狼和几个幕僚外,其余的都没命奋不顾身往上冲,好像谁都有自我牺牲的精神和决心,去死好像是一件多么光荣和伟大的事。 羽队长识破了狼的阴谋之后,几天来没有再打死一只狼,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事与己无关,也不想让每个军人手上沾满狼血,让他们一生都抹不去心头的阴影,可现在是兵临城下,刀架在脖子了,再不出手,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哪可就活不成了。 生命是上天赐予每个人的特别礼物,即使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也应该把握生命中哪怕一点点值得留恋的信念,也要挺住别倒下,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坚强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任务还没有完成,活着还要保卫祖国孝敬爹妈,娶妻生子,如果让狼吃了,这一切就无从谈起了。为了生态平衡,为了保护狼群,把这么多军人的命搭上,这个账能这么算吗?人死不能复生,人和狼不能相提并论。 羽队长的心里像奔腾的长江黄河难以平静,孰轻孰重难以决断,可眼睛里的凶光在逐渐流露。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受到了生命威胁,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天还好说,狼群在远处形成包围圈,肚子饿了时不时冲击一下,看到军人们都上车后,它们又懒洋洋撤回去了,子弹打不到它们时,跑乏了的狼群休息了,军人们也下车了,作游戏一样你来我往,可并不好玩。 在与狼群的对抗中,双方都熟悉了这一套路,听到哨兵的警告后,军人们也没有刚开始的慌乱,现在已经能从容应对了,看到狼群到来后,大家好像在看狗一样,没有刚开始的可怕。狼群在汽车上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完了,就是没办法对付汽车里的军人,只能是干恨着没招数。 嘴里叼块石头砸玻璃的招数,也许再过几万年它都不会想到,不过也难说,人类的祖先也是爬着行走,学会利用工具是迟早的事。入夜后的狼,比白天就更猖狂,狼群围上来把汽车大灯打开,狼群就吓得不敢上前了,吓了几次后,狼群也识破了灯光对它们没有伤害,也不管用了。 了如指掌的狼群大着胆子迎着灯光接近汽车,看汽车没什么反应更加狂妄了,随便在汽车上跳来跳去,任意在汽车周围躺倒睡觉,还要不停的吼叫,叫嚣着它们的强大和不可战胜,挑衅着军人的耐性。把宿营地当成了游乐场来去自如,汽车当成了玩具。 羽队长坐的车头上,还是爬着那只不可一世的狼王,每天晚上如此,今天给了它些教训,还是记吃不记打,依然故我来“保驾护航” ,看到羽队长睡觉后它又吵又闹,连蹦带跳,把车头铁皮当成了鼓一样敲打,不让他睡安稳觉,骚扰的让人喷血。 汽车上所有透明窗子上都爬着狼,瞪着发绿的眼睛,呲牙咧嘴向坐在车里的土兵们示威,军人们像是躲在气泡里一样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狼群吞没的危险。 羽队长坐的车头上的狼王也狂燥不安,一边仰天嚎叫,一边不时用爪子跺着车头铁皮,噪的他就无法入睡,气浮心燥,咬牙切齿。 羽队长看着那只白天被撵的屁滚尿流的狼王,现在却趾高气扬的张扬,心里的气就翻江倒海涌了上来,狼王好像故意在挑逗他耐心,它一会儿头对着玻璃呲牙咧嘴,像是在嘲笑:你不是白天威风的很吗?现在出来咱们再比一比看谁厉害?一会儿用爪子在玻璃上使劲跺,看看你有啥脾气?气的羽队长拿拳头也捣在玻璃上,像是和狼王在握手一样。狼王不但不怕,还把屁股调过来,对着羽队长像是在放屁一样,想激怒他和它单挑。 无知的狼王,敢在军人面前如此放肆,就像在老虎头上拍苍蝇自寻死路,不给它点厉害瞧瞧,还真不把村长当干部,也太小瞧人了,欺人太甚。 水激则鸣,人激则灵,羽队长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对策,对小赵说:“驾驶室里有没有绳子……” “干什么?多粗的绳子……” “有指头粗就行,我要把这个狼王抓住惩戒一番,它也知道我是队长,也知道兵对兵将对将的道理,我要让它知道,我这个兵王要比它这个狼王强……” “啊——绳子没有,背包带倒是有,行不行……” “行——”羽队长说着话脱去大衣袖子,把驾驶室前面的通风口悄悄打开,狼王正好头朝外,没发现屁股后面打开的小窗,它的后蹄子还在不停移动着。 羽队长的手就放在窗口下方,一旦狼腿踩空掉进来,就能抓住狼腿了。心想事不成,狼的后蹄子仿佛长了眼睛,好几次就差一点踩空了,可狡猾的狼王运气好的不是一般,虽然没有发现通风口,每次快到边缘的时候又挪开了,就是差之毫厘,掉不进来急死人。 羽队长和小赵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了,可狼王就是不中计,运气总是那么好照顾它,没有机会让它的爪子掉下来。“呜——呕——嗷……嗷呜……”狼王像是在发布命令,狼群仿佛打了鸡血群情激昂,越发的攻击汽车,狼牙咬铁皮滑动的声音刺耳可怕,听着就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幽灵般绿幽幽的眼睛,贪婪的光摄人魂魄,想把军人们都撕成碎片,成为果腹的食物杨威立腕。在它们的地盘上,决不允许有比它们强大的对手存在,这也是它们真正目的。 羽队长和小赵紧张的观察狼王一举一动,可就是没有机会掉下狼腿来,爪子就在边沿上绕来绕去,或者临空躲过,急吼吼的两个人在驾驶室里弄出响声来,头狼无意中转了个圈,突然发现了开着的通风口,吓得往后缩,不敢迟疑的一转身跳车下去了。 羽队长和小赵失望的相互看了一眼,小赵想把通风口关上准备睡觉,可他不让关,并说这是狼去请示狈去了,遇到这样的新情况该如何对付?采取什么措施? 小赵听着有些迷糊,懵懵懂懂的问道:“狈在哪里,狼跟它啥关系……” “切——没听过狼狈为奸的成语吗?狈是狼的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宏伟大略,都是有狈来制定,狼只是执行就行了。你不信就等着看,一会狼王还会来,我也一定能把它抓住,你不要害怕,我叫你绑的时候,你给我绑结实了,千万别手软,要不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小赵怯怯的说:“这——能——能行吗队长?可别让狼咬着,那可就麻烦了……” “切——对我没信心呀——我想我没叫你失望过吧?包括今晚,我一样不会叫你失望,只是你不要怕,我们不会有危险,稳操胜券。那个通风口小,狼钻不进来,用不着担心……” “嗯——” 小赵若有所思的说:“狼就会听你的话上你的当?它那么狡猾可能吗?你别逗我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困了就先睡,等我抓住狼王的时候再叫你。”话音刚落,就听见“咚咚咚”声音,狼王真的又跑到车头上来了。 上到车头上的狼王,好像得到了什么祖传秘方,灵丹妙药似的有恃无恐,用得意的发着绿光的狼眼盯着羽队长看,眼里充满着挑衅与蔑视。又圆又尖的耳朵,随意的前后摆动,低着头的脖子架在前肢上凹出一道深槽,显的头和脖子还是有些份量。高撅的屁股上毛茸茸的尾巴蓬松飘逸,像鸡毛掸子一样嚣张的向上翘着,展示着它的从容不迫,蓬松的狼绒和狼毛随着身子移动,轻柔的像柳絮一样颤抖着,好不威风,漂亮极了。 羽队长和小赵屏着呼吸,紧紧用眼盯着狼王的一举一动,小赵的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背包带,随时听候命令,动手捉狼王。 羽队长看着狼王盯着自己看,突然又想起奶奶的话,用口水把两边的眉毛粘住,不让狼王数清自己的眉毛。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办法有些愚昧,不是唯物主义的客观事实,可在目前的形势下,恐惧的心理还是占到了主导位置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年龄又这么小,虽然在大家面前装的临危不惧,可自己的小名自己知道,哪有不怕的道理?这么多的狼像蚂蚁一样围在周围,它们都把军人当成唐僧肉了,都想吃上一口。百密一疏,挂一漏万,一旦有失误,让狼有可乘之机,一切就结束了。 生活没有预演,生命不能彩排,就像是一张单程车票,撕碎了就再也无法返回了,更可悲的是一个堂堂的解放军军人让狼给吃了?丢不死人才怪呢?让组织上和首长对自己的“丰功伟绩”如何评价?算烈士呢还是笨蛋?这样低级失误是坚决不能出现。如果那样的话,还有什么资格带领大家勇闯荒芜人烟的无人区?来享受这变幻莫测的高原风姿和绮丽美景?要想在这片荒原上留下坦然的足迹,就决不能让这些高原的主人,把远道而来的客人留下。 人类才是主宰世界的领袖,更何况军人不是手无寸铁的原始人,也不是游手好闲的猎人。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与狼群作对,只是为了执行祖国和人民的使命借道而行罢了,这不依不饶的狼群不期而遇,逼的无路可走。 狼王不知是数过了羽队长的眉毛,还是猜到了他的计谋,上车来就仰天长啸“呜——呕——嗷……呕呜……” 狼王嚎几声,狼群也答应着,整个车队周围,就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景象,好像阎王爷把阴曹地府搬到高原来了似地,让人心里不发毛都不算。 羽队长侧头看了看其别的车,都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清什么,狼群除了嚎叫外还算平静,没什么大的波动,说明大家都很安全。经过这几天的考验,就是没有胆子的人也把胆子吓大了,什么叫考验?这就是考验,用不着豪言壮语,也不用斗志昂扬,更不要去冒枪林弹雨,只要能在这与狼为伴的气氛中坚持,不让自己发疯,不要让自己神志错乱,不要给大家带来危险,就是英雄豪杰,就是意志坚强,毅力过人的人了。有了这些经历,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将是一笔无穷的财富,拼搏有几回?人生才几何? 一片狼嚎声过后又平静了下来,像是开了一次表决大会似的,通过了一项重要决议达成一致,这暂时的平静,是不是通过表决的平静不得而知,而羽队长车头上的狼王,好像是有了新的想法,看了看通风口心生疑惑,又“咚咚咚”跳下去了。 小赵担心的说:“师傅,把通风口关上吧,别跟它玩了,狼王不是废物,狡猾着呢,怎么会轻易头脑发热上当受骗?不会上你的圈套,别费神了。”说完后就去要关。 羽队长却信心满满的说:“别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过河才知水深浅,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没见过汽车的狼,还真的比人聪明?狼王现在也六神无主,举棋不定很为难。不试一下,在狼群面前也太没面子了;要试一下风险太大,现在又去和军师研究去了,它肯定会再来。你不要怕,把东西准备好就行了,我叫你把喷灯放在驾驶室里,放了没有……” “放好了,喷灯里的汽油也加满了,你想干什么?玩火者自焚,可不要把我们自己烧的没地方躲。”赵群里担心地说。 羽队长用手在小赵头上捋了一把说:“你怎么越来越对我没信心了?你的胆子是不是让狼给吓跑了?和我在一起你怕个鸟——只要你听我命令,你就会看到不可思议的今古奇观,过目难忘的传奇故事,以后向别人吹起来也好有些资本,不怕唵——咦——不对呀?你小子不是给我吹,没当兵前你是西安解放门公社的大哥大吗?哼哼——就这胆量你也能当老大?你就不怕吹牛让牛踏死?” 小赵不好意思的说:“师傅,你就别提那一茬了,那是小时候胡闹,就是打架也是人和人打,没什么害怕,可现在是和狼群打架,能不害怕吗……” “不害怕,你小子可别给我拉稀,把当老大的气势拿出来,你就把狼王当成你的部下,它也是个不讲道理的小混混,没什么了不起,你说是不是?”羽队长鼓舞道。 小赵还是底气不足的说:“是——是——师傅,你就别提老大了,我现在可是人民解放军,已经痛改前非,改头换面了,去年你家访到我家,由于我的变化巨大,我父母恨不得把你当成神仙供,还想把我姐姐嫁给你当媳妇,是不是真的?” 队长一听就吼到:“滚犊子——什么蒸的(真的)煮的?胡说什么呀——你学好是部队这所大学校培养的结果,我只不过做了我应该的事,用得着把你姐嫁给我吗?我们做兄弟多好?非要做成亲戚?难受不难受?” 小赵笑着说:“呵呵——你急什么呀——不就是说了说吗?又没有真的嫁给你。不过,我姐和梦医生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哦——嗯……你什么时候让我把梦医生叫师娘啊——你总不能坐失良机,你可得加油啊——”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你小孩家家的知道个五还是知道个六?那是你操的心吗?滚一边去,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小赵哈哈的笑着说:“队长,你才比我大着几岁就倚老卖老?说实话,梦医生确实是个好姑娘,人不仅长得漂亮,文化也高,家庭更是没的说,她当我师娘绰绰有余,可太够格了……” “啊——是我娶媳妇呢还是你娶媳妇?你操的哪门子心?好好配合我把狼群击退,只要我活着,就少不了你师娘,等我们这次回去后,你说的这个问题可以考虑,我去探个实底告诉你。不过,现在你要表现的好些才行,要不然,我连你的车都不坐了。” 羽队长的激将法屡见不鲜。 小赵一听赶紧的表态,就在说话的时候“咚咚咚”响声又从车头传来了,狼王满怀信心跳上汽车,像是得到了月光宝盒,直接来到了通风口前,用鼻子闻了闻从通风口发出去的气味,肯定全是人味,又用嘴把张启的通风口盖子咬了一下,没什么味道,铁皮可比它的牙齿坚硬的多,这是它已经预料到的。 而此时的羽队长沉着冷静,悄悄把脚放在通风盖子手柄上踏住,防止狼一用劲把盖子再关上,让狼王产生怀疑,不再研究就没戏了。 好奇心害死人的狼王试过盖子后,用眼睛从通风口里往里观察,胸中百万兵的羽队长早把脚收回,而用不戴手套的手放在通风口下面做诱饵,狼王看见那只美味的手光滑细嫩,洁白无暇还没有毛,就是有些粗糙,吃起来一定会味道不错,真是人间美味啊——它就急不可耐把嘴塞进通风口里,想把手咬住。 通风口的大小,刚好能把狼嘴塞进来,眼睛以上就进不来了,塞进来的狼嘴卡在通风口两边,想张嘴都张不开,舌头伸出来才能够到手,羽队长的手就放在狼嘴下面,狼的口水都流到手上了,为了让狼王对手有诱惑力,他的手往上轻轻一抬,狼舌头就舔到了手上。 狼王的舌头上有倒刺,舔在手上痒酥酥,狼王为了更能接近手,拼命的把头往里塞,留在外头的身子紧密配合着,不停的挪动爪子,摆动着身体,想一举成功,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贪婪是狼的本性,如果没有这一点就不称其为狼。 羽队长把手又往下放了一点,狼就连舌头都够不到了,够不到手的狼越发着急,挣扎了半天还是个够不到,气急败坏的狼王,把头从通风口里取出来,羽队长的手也跟着往上抬,狼偏着头一边看近在眼前,一边动脑子想,怎么才能够到哪只手? 毫无征兆的狼王,突然把嘴塞进了通风口,羽队长没有来得及防住,狼嘴就挨着手了,吓了一跳的他吃惊不小,赶紧把手又往下放了一点,心不由自主咚咚跳起来了。 多悬那,如果狼能张开嘴,这只手已经被狼撕到嘴里了,狼的狡猾可见一斑,不愧是突然袭击的闪电战专家,攻其不备的孙子兵法它怎么也知道?这是狼招数里的一招,也算是比较上乘的一招,屡试不爽。 这一招虽然有效却不见成果,狼王又把头取出后,用眼睛看着手想办法,不看坐在车里的人了。此时的狼王已经刚愎自用,鬼迷心窍了,自认为有效的前两招冲昏了头脑,压根儿不考虑比它聪明多少倍的人,正等着它犯战术上的错误自毁长城,送上门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动物也一样,有些错误犯了可以改正,可有些错误犯了,一辈子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就像此时贪婪的狼王一样,它一旦出错就是性命悠关,此时放弃是最明智的选择,主动权在它一边,而不在人一边。而此时的人对狼是没有进攻和伤害,狼却反而想办法来伤害人,那就只能怪贪得无厌的狼而不能怪人了。 两次用嘴叼不到手的狼王也像人一样,想办法的时候还要转几圈,转了几圈后有了想法,又用眼睛看着那只手,不用嘴叼而改用前爪子了,采用掏鸟蛋的方法,把前爪子伸进通风口来了。 狡猾的狼王还是有些狡诈,刚伸进去一点,警觉的抽了回去,它也意识到一旦伸进去,让里面人抓住的后果,马失前蹄就没活路了,可又经不住那只手的引诱,贪婪让它冲昏了头脑自掘坟墓,失去理智。 人和狼都一样,最容易生长的就是欲望,生长最快的就是贪欲,明明知道是不归之路,还要以身犯险,明知故犯险中求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人做孽不可活,死路一条。 技高一筹的羽队长把手抬高一点,让狼王看到近在眼前引它上钩,狼就是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后的道理,把自己担心的问题抛在了脑后,脑残一样把伸进去的爪子越伸越深,羽队长要的就这个效果。 上帝说:要想让一个人灭亡,就先让他疯狂,狼王的死期到了。 狼王一开始站着往里伸,还是够不着手,现在跪着往里伸也是够不到,最后索性趴着往里伸,把自己仅有的前肢,毫不保留伸进了通风口,羽队长的左手和狼的爪子在打交道,而右手却埋伏一边,等待时机成熟伺机而动,也采取狼的突然袭击。 看到狼的整条前腿伸进来,那就是送货上门,货到地头死,他毫不犹豫,右手闪电般一挥而就,一把紧紧抓住狼腿,用力往怀里一拉,就听见狼王凄惨悲凉的一声绝望惨叫“呕呜……呕呜……”…… “……” 第 七十四章 火 烧 荒 原 第十五章 火 烧 荒 原 羽队长双手死死拉住狼腿,把狼王拉爬在车头上,恨不得把狼王的整个身子从只有脚大小的通风口拉进来,以解心头之恨。被拉爬下的狼王,剩余的三条腿,在光滑的车头铁皮上乱刨着,发出“吱吱嘎嘎”刺耳的摩擦声,锋利的爪子把铁皮上的油漆一道道刮掉了。 做好准备的小赵,用背包带打了一个猪蹄扣死结,绑在了狼王前肢的关节上,又把背包带另一头栓在了方向盘粗壮的杆子上。近距离贴身的肉搏战,不是隔山打牛,怎么能没有惊心动魄?令人胆寒的狼看一眼都浑身哆嗦,活生生的狼腿攥在手里面热烘烘的有温度感,恐惧的心理都不知道怎么害怕了。 口干舌燥的羽队长心在怦怦直跳,呼吸急促,检查了几遍以防徒劳无果,不小心再让狼王逃脱,后悔的心恨不得把自己能枪毙了。绑的还算结实,才小心翼翼放开了狼腿。 放开的狼腿出去了许多,不知是背包带有弹性,还是把角度没把握好,趴着的狼王现在能跪着了。有点挣扎空间的狼王惊恐拼命,把悔恨用在了咆哮上吼叫着。 一声声绝望的悲鸣,充满了鬼气森森的荒原响彻寰宇,狼群听到狼王的吼叫,就像倾巢而出的蜜蜂疯了一样,全部集中到羽队长车上,看着自己的首领身陷困境,都显得痛心疾首,心急如焚。 狼群为了显示自己对主子的忠心,奋不顾身围在汽车周围,叠罗汉一样层层摞层层,仿佛汽车上爬满了蚂蚁一样,车头上挤满了站不下的狼,车厢里的狼为了发泄仇恨,把本来已撕烂的篷布,此刻又撕扯起来。撕裂帆布的声音,听着人胆颤心惊,啃咬铁皮的声音刺耳。 炸了窝的狼群,为营救领袖各显其能,表现着它们对领袖的无限忠诚,两个风挡玻璃上,两面车门子玻璃上都爬满着狼,绿幽幽的眼睛发出的光,映照的驾驶室里面都有些阴森恐怖的绿光。 身单力薄的师徒两个人,淹没在被激怒的狼群包围之中,腥臭难闻出不来气,紧张和恐惧的心理陡然剧增。停靠在旁的是黑子的车,他不明白狼群为什么突然进攻队长的车?看到这险现环生的场面,他为自己的战友深深捏着一把冷汗。 刘晓强吓的靠在黑子的怀里说:“师傅,怎么啦啊——狼为什么围攻队长的车啊——是不是狼群知道了他是我们的头,先来个擒贼先擒王呀——” “别出声,看样子队长把狼给弄疼了,要不然怎么会惹怒狼群?哎呦呦——这疯子肯定是把狼怎么招了?不过不要紧,他鬼点子多,不会吃到狼的亏,把枪准备好随时增援。” 其别的军人们也不知道队长为何把狼群都吸引到他车上去了?难道是为了牺牲自己保护大家?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不知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吗——怎么能单枪匹马与狼共舞?这不是明智之举,队长怎么会如此愚蠢?是他的风格,还能是什么? 羽队长和小赵紧张的观察着狼群动向,小赵吓得牙齿在咯咯颤抖,惊恐不安的说:“师师——傅,把狼王放掉吧——看样子它们要把我俩吃掉呢——” 羽队长喘着粗气,拍了拍他的头说:“不害怕。放了它也会吃掉我们。坚强些,好不容易逮住了就不能轻易放了它,要让它知道我的厉害,这几天把我们欺负死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哼哼——老虎不发威真当成病猫了?还有更毒的办法,等一会你就瞧好了,以后让它们见到我的车,就像见到阎王爷一样,把它们魂都要吓飞了。” 小赵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胸有成竹,一脸不畏惧的表情,颤抖的心似乎找到了依靠,“嗑啪嗑啪”的响声从风挡玻璃上传来,羽队长一看传出响声的地方,立刻吓的头发倒竖,对小赵大声喊:“快开车,把狼从车头上摔下去。” 小赵听到后,轰隆隆把车发动起来了,挂上二档加大油门,汽车陡然间往前窜了起来,冲了一脚油门增到三挡,又冲了一脚油门想来个急刹车,利用惯性把狼都撂倒在车底下去,可一踩刹车,汽车还继续往前跑,光听到嗤嗤的刹车漏气声。 羽队长一看脚刹车失灵了,顺手一把把手刹车拉紧了,突然停车的惯性,把车头上站不稳的狼都滑下车头撂倒地上了。被撂倒地上的狼,又爬起来还往车上爬。 他让小赵把档位放在一挡继续开车,并不停的闪油门,把车弄的像酔汉一样前后摇晃,不让狼爬上车头。被栓住的狼王吓得浑身都在哆嗦,用惊恐的眼睛打量着车里面的这个人,不知该怎样处理它?就这样耻辱的被游街示众,颜面无存了。 堂堂一个狼王,是荒原上最高的统治者,掌握着所有动物的生死大权唯我独尊,现在被绑在车上丢人现眼,龙陷浅滩遭虾戏,气的它龙颜大怒,在车头上作着垂死挣扎,不停的哀嚎诉说着自己的不幸,抱怨自己的部下救驾无方,无法脱困。 身为统帅,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辱落到如此地步,是咎由自取还是自取灭亡?这个答案此时才想起来晚了。悔不该当初把高贵的血统忘记了以身试法,身陷囫囵,遭受凌辱。 后悔药没有配方,审时度势早早撤退,和平共处就不会受辱,贪得无厌的心理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妻妾成群的神仙日子到此结束,才想起深思熟虑。想从头来过,不知狼王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羽队长一看与车队的距离差不多了,让小赵把车停住,现在停车也只能用手刹了,气刹车的橡胶皮管,已被狼从车底下咬断失灵了。 时机成熟,他转头对小赵说:“把喷灯取出来气压打满,我要点狼的天灯,让它们知道厉害。既然不能和平共处,就给它们些颜色看看以示惩罚,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 小赵吃惊的说:“啊——师傅,要点狼的天灯?怎么个点法?可不要把我们自己也点了?” “切——鱼死网破,那是同归于尽的自杀,我有那么笨吗?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把自己都点着了算是什么高招?我要温故知新,学一回神人诸葛亮老前辈火烧赤壁的战例,以火定输赢名流千古,谱写我们的传奇故事,让狼群滚回老家去,别在这里纠缠。” 小赵弄不明白怎么用火?赤壁又在哪里?着急的问到:“师傅,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什么赤壁?什么火?听不懂……” “哼——你小子不看书学习,连火烧赤壁都不知道?可悲可叹啊——嗯——三国时,曹操带领八十万军马要跟孙权决战,而孙权不是曹操对手,就请无立足之地的刘备联手。刘备的军师诸葛亮聪明过人,依据当时的情况就献了一计用火烧。没听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吗?说的就是火烧赤壁,那一火就把曹操烧的滚回老家许昌去了,多少年都恢复不起元气来……” “呃——你整天识文断字,这时候还真能用上……” “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就是这个道理。我就不信有现代化装备的军人,打不垮光只有牙齿的狼群?还邪了门了?要为我自己和众弟兄们找回些面子,回去也好给基地首长汇报。不然的话,首长不但看不起我们,弄不好还让我们脱军装滚蛋,那可就惨到家了,我想当将军的梦想就无法实现了。不痛下杀手,它们就得寸进尺……” “师傅,你刚才紧张的叫我开车是为什么?你发现了什么情况……” “为什么?说出来吓死你。你看你前面的风挡玻璃边子怎么了?狼把玻璃密封胶条啃断了,再不把狼撵下去,让它啃上几口,玻璃不就掉出去了吗?我们两个可就成了狼的夜宵了。”听完话的小赵,细心看挡风玻璃的四周,橡胶密封条被狼啃的豁豁牙牙,有的地方都露出了玻璃边缘。 看过后吓的倒出了一口冷气说:“忒邪乎了。师傅,还是把这狼王放掉吧?别再惹它们了,你看它们又爬上来了。” 被摔下去的狼,现在又开始往车头上爬,车门子玻璃上也爬着两只狼,羽队长不看车头上的狼,而是看着车门子上的狼想办法。狼后腿站在汽车脚踏板上,撑着被支起的狼头和前爪子,从踏板到车门玻璃的距离,狼刚好能够到,而想爬是爬不上去。铁皮太滑无立足之处,站起来的狼也没有什么力量,眼睛能看到车里的人,前爪子只能在玻璃上拍拍而已。 羽队长让小赵继续闪着油门开车,又让他把喷灯气压打足,他把车门玻璃往下摇开了一条缝,让狼爪子能从缝隙里伸进来。趴在车门子上的狼一看有可乘之机,不假思索就把爪子伸进来乱抓,想抓住羽队长报仇雪恨,也想在同伴面前露一手杨威立腕,更想在狼王面前表现忠勇。 妄自尊大的狼利令智昏,把智勇双全的军人当成了它们统治下的动物,太不明智了。气数已尽的狼群,成了咎由自取的自杀者,是不是造物主的安排? 羽队长把右手埋伏在车门玻璃上方,瞅准机会又一次提住狼前腿,尽量往上提,害怕把玻璃压碎。被提住腿的狼,已知中了暗算难以脱身,大声召唤同伴前来救援,声声凄惨。 得手后把喷灯的喷头从玻璃缝隙伸出,打开汽油开关,被气压压迫着的汽油喷涌而出,喷撒在了狼群身上。狼群哪懂得汽油的厉害?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前来沐浴,以为这细细的一股汽油是上天雨露,淋少了会吃亏似的,相互间拥挤着,嚎叫着,奋不顾身上蹿下跳。 车头上的狼王也兴奋吼叫着,好像圣水没给它淋上亏吃大发了。无知的狼王那里知道,死神在向它们招手,它和它的部下就要毁灭在这股圣水之下,火光闪现皮开肉绽,还有活路吗? 羽队长看到喷灯不喷汽油了,又让小赵把气压打饱,继续往狼群身上喷淋。右手提着狼腿的手有些困了,喷灯里的汽油喷没有了的时候,让小赵把车速提高往远处开,怕空气里充满的汽油味太浓,点火后空气会爆炸。毁了汽车不说,也会把自己搭进去,还有几十辆汽车的车队,一旦爆炸起来,就和狼群同归于尽了。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在老兵的思维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小赵把汽车开出了几百米,身上沾满汽油的狼群形影不离,还以为羽队长怕了它们要逃跑,还把它们的首领也带跑了,狼群紧追不舍,汽车就像大象掉进蚂蚁窝里一样,上下左右全是狼群。 万事俱备,羽队长让小赵撕了一块沾满油的擦车布,容易点燃。 “嚓”火柴划着的火光照亮了驾驶室,也让拴住的狼王和羽队长控制在车门子上的狼看到了。狼怕火,看到火光后,它俩剧烈抽动身子,想挣脱束缚的绳子和手。车头上的狼王使劲时,锋利的爪子在光滑的铁皮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吊在车门上的狼,没被控制的前爪子,没命拍打车门子,就像擂鼓一样。 绝望的狼已经预感到到了什么叫大难临头?跟随着汽车奔跑的狼群却一无所知,奔向死亡。它们熟悉高原的旮旮旯旯,却不知道死亡之神悄然临近,傻呼呼不躲避,更不知道身上沾满的汽油,会顷刻间要了它们的命。 箭在弦上。羽队长示意赵群里点火,他身形一顿迟疑了,眼睛里蕴满泪水,满脸恐惧害怕了。开车已经两年了,岂能不知道空气里充满了汽油味,驾驶室遇火就炸,爆炸了的驾驶室还能活命吗?稀里糊涂不知道死就死了,那也是防不胜防没办法,现在是清清楚楚知道要死,哪能没有些恐惧心理?正常不过了。 羽队长看着他祈求的眼神心在颤抖,没有强迫他,看了看汽车周围密密麻麻的狼,悠悠的说:“徒弟,给我当徒弟就是这个命。师傅我是队长,一家之主,不是我有多大能耐,而是上级首长信任我,把这么多军人交给我统领履行使命,是我的荣耀,危急关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生命中最困惑的是没有人懂,最不能把握的就是命运。这些天你也看到了狼群不弃不离,十几个弟兄已经吓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话发呆,莫名其妙的笑,绝大多数人吃不下饭,再这样下去就崩溃了,我怎么向国家交代?徒弟,我想让你下车去逃命,可车周围全是狼,下去也是死,你就陪我一起死吧,不要怪我,我也不想死,可职责所在不得不死……” “吸吸吸——师傅,真的要死吗?死的时候痛苦吗……” “我也不知道。一点火,轰一下就爆炸了,狼群身上的汽油蹭到了汽车上,汽车也会爆炸着火,你把皮大衣蒙在头上,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你怎么办?你就死无全尸了……” “谁知道是不是死无全尸?现在顾不得了。记住,着火了狼群就会散去,你就打开车门子跳下去就地十八滚,身上的火灭了,说不定还能捡条命……” “能活吗?师傅,我觉得这不真实,我给你当徒弟还没有当够,就这么完蛋了?我活着你却死了,有什么意思?还不得让弟兄们把我损死呀——我和你一起死,黄泉路上无大小,我们师徒也有个照应,我还给你当徒弟,到阎王殿评理去,我们年纪轻轻才活人,凭什么就让我们死了?我们做错了什么?还讲不讲理了……” “执行命令,点火。手没力气提不住狼了,快点。”羽队长催促道。 “嚓——轰……”火光冲天,烈焰四起,大地如同白昼,汽车剧烈晃动起来,驾驶室没有爆炸,火光却顺着车窗缝扑了进来。羽队长看到火焰扑来把手一松,手里提着的狼拖着一条火龙离开车门,向远处奔跑了,可车门上的火在呼呼往上窜着,他正准备下车救火,就听见“嗵嗵”声音从车门上传来,车门已被打开。 他以为是狼来了,掏出手枪照着车门就要开枪,就听见黑子失声的说:“快下车,想火葬吗?怎么搞的把车也点着了?烧着了没有二逼货。” 羽队长一听是黑子的声音喜出望外,运气可比狼群的运气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危急关头菩萨显灵,有不畏生死救战友的好兄弟逢凶化吉,连滚带爬下车了。下车后一看火光冲天,遍地都是着火的狼,却是独立的个体,好似流星一样,拖着火光急速向远处逃亡。 着火的狼没命的追逐着没着火的狼,没着火的狼被身上着火的狼追上又给点着了,就像接力赛一样一棒传一棒接连不断,狼群分崩离析,亡命天涯,刹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难来时各顾各。团结顽强的狼群,同样也不例外。惊骇不已的黑子看着羽队长,想不到用火把狼群驱散的不见了踪影,佩服的说:“呵呵——老战友,不简单,你也想把自己点着了去和狼赛跑吗?不是我手脚快,你娃可就变成烤肉了。” 他拍了拍黑子肩膀说:“打虎亲兄弟,今天多亏你救了我,要不然我可真的变成烤肉了,谢谢你老战友,你还是靠得住。”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不用谢,感谢的应该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把大家从狼群中拯救出,我们全体队员应向你感谢才行……” “谢谢队长——”众多人的声音。 羽队长注意了狼群,没发现大家都到了,他们都看到队长的车着火了,一个个奋不顾身开车来救火,只是黑子提前默默开上车,跟在他车后面观敌瞭阵。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多狼为什么都攻击队长的车?就有些奇好。 黑子很了解自己的发小,看到车队目前的处境,第一个着急的就是他,现在反常的举动,肯定是在冒着什么风险?看到把车开离车队,一定干的是独自承担危险的事情,怕连累车队,有什么风险后果自己承担。 这怎么可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再危险的危机,大家共同承担,对解决问题没有什么不好,可他向来都是独自承担,不让大家有不安全的苗头。他的口头禅就是,越是危险的地方才有出路,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才能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黑子的担心是正确的,羽队长的车离开时,所有的狼群都围着他的车跑了,黑压压的密不透风,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能把所有的狼都吸引了过去?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浓烈的汽油味,身为老兵的他豁然顿悟,吓得他差一点背过气去,这是要火烧狼群。 谁不知道玩火者自焚,是千古不破的真理?自己的发小怎么能葬身火海?没有他的日子怎么过还这里没有想过,这可怎么好?还没有想出办法,突然看到一条火龙从驾驶室门子上蹿出来,周围的狼群轰一下同时都着火了,真正是一片火海。 狼群拖着火龙四散逃命,他乘坐的车沾着汽油也着火了,黑子看到后,急忙从车里跳出来,脱下身上的大衣,两下就把火扑灭了,才使他不至于被变成烤肉。疾如流星的火光遍地都是,有些火光暗淡了,逐渐放慢速度静止不动了,新的火光又突然点亮照亮夜空,越跑越远,星星点点消失在视野中,黑暗刻不容缓愈合了。 黑子说完话,无意中靠到了汽车翼子板上,惊动了被栓在车头上的狼王,狼王看到有人接近,自然胆怯的乱动了起来。 黑子听到响声后回头一看,怎么还有一条狼没跑掉?吓的一个箭步离开了翼子板,回头一看狼还在那里,往羽队长身边一躲说:“还有狼,又回来了。” 羽队长神情自若,用手拍了拍他说:“别怕,那是只死狼,不会咬你的……” “明明活着呢?怎么是死狼?不信你到跟前去看一看?” 羽队长听完笑了笑,来到车头跟前,一把抓住狼后腿一拉,狼被拉爬下了,用另一只手抓住狼尾巴,朝黑子说:“在我面前它就是死狼。这就是我让你灭掉的狼王,聚众闹事的罪魁祸首,我要对它审判,挽回一点我们的尊严。” 不明真相的黑子,看到他的举动捏了一把汗,可又看到他把狼尾巴抓在手里玩,象真的是死狼一样,心里就更没底了,老战友玩的什么把戏?这一幕一幕的让人眼花缭乱,越来越看不懂了,围在一起的军人们也是吁声一片,不明白队长如何将活狼玩于股掌? 黑子怯生生走过来,把狼王看了看还是不敢摸,羽队长一把把他拽过来挨到了狼王身上,还是吓得离开了惊骇不已。 小赵对黑子笑着说:“三班长,放心摸吧,狼被栓着里,没事的。” 黑子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狡猾凶残的狼王怎么能被拴住?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开什么玩笑?用枪打都不一定能打得着,这不就更奇怪了吗?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心,这回大胆上前,用手摸了摸狼尾巴,顺着尾巴继续往上摸,摸摸狼的屁股也没有关系,如再往前就有危险了。拴住的是狼前肢,而不是狼头。狼王的头是可以四处活动,在狼嘴能够到的范围内,那可就很危险了。 拴住了狼王的什么部位他不知道,只是往上摸,可羽队长知道,一看有危险,就故意用抓着的狼腿一抖说:“狼来了。” 正往上摸的他吓的又跳离了狼王,用手拍着胸脯说:“想吓死我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刚才把你烤成烤肉就好了,看你还敢吓唬我?” “我是在救你,你以为是吓唬吗?不信你再往上试试?不把你的手咬下来才怪。” 不可思议的黑子,好奇的打量着狼,为何爬在车头上不能动弹?一只爪子还塞在通风口里边为何取不出来?他从外到里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回过头来对说:“够英雄,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也抓一只狼呢?这个办法高明,烧狼的办法更高明,没把书念到狗肚子里去,还能用到实战中,把你服了,这叫什么招法?让我也学学。” “什么叫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想学这几招容易得很,只怕我说出来你不理解,岂不成了对牛弹琴了……” “不说拉倒,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狼群要是再来,我也抓一头让你瞧一瞧,有什么了不起……” “祝你马到成功,可别让狼把你抓着了,你要想学以后我慢慢教你,今天不早了,回营地睡觉,明天再说。”一听要回营地睡,小赵着急的对羽队长说:“师傅,这狼王怎么办……” “别管,拉回去再说,狼王血统高贵,不怒自威,让它好好为我们站岗放哨,看它的狼群来不来救它。”羽队长不屑的说。 大难不死的赵群里还有些心有余悸,刘晓强好奇的说:“赵哥,你也害怕呀……” “滚一边去,你来试试害怕不害怕?我地妈呀——差一点就吃不上饭了,你小子还说风凉话?给点安慰好不好……” “佩服。狼王成了阶下囚,英雄了得?让人终生难忘啊——” 刘晓强由衷地说,其他的兵同样赞叹不已,七嘴八舌品头论足。 折腾了大半夜的士兵们回到营地,还是不敢露宿外面,继续在车里睡觉,害怕狼反扑。 羽队长和小赵也是困乏的睁不开眼,身上披着大衣刚闭上眼,车头上的狼王就嚎叫了起来,好像在告诉自己的部下它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救它? 羽队长被噪醒后,脚跺了一下说:“闭嘴——败军之将没资格说话,别噪了,让人还睡不睡觉了?太阳出来了我让你好看。” 听到呵斥的狼看了看他,眼睛里已没有了原来的凶光,也不敢再呲牙咧嘴了嚣张,就像一只乖巧的狗把头低下。 羽队长看狼王很听话,放心睡去了,刚睡了没一会,狼王又开始吼叫了,他气的把通风窗盖子把柄一拉,狼王的腿就被夹疼了浑身颤抖,本想还要仰起头吼叫也不敢再叫了,把头放在自己的前肢上不吭声。也许它也知道,光棍不吃眼前亏能忍就忍,要不然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大地微风轻拂,被烧焦的狼骸散发着焦臭味随风飘荡,恶臭难闻,青年的士兵们疲惫不堪,已经习以为常,在睡梦中露出难熬的表情,睡觉这么普通的事,在此时此刻都成了珍贵的奢望。 东方破晓,新的一天眼看着就要来到了。栓在车头上的狼王,在哆嗦和惊恐中,看着它留恋的黑夜抛下它,去了该去的地方,它多想把黑夜留住,留住的黑夜里王者的颜面会有一点残存的痕迹,可留不住的黑夜抛弃了它,准时下班走了。 无论如何也得尽快想个办法保存颜面,昨晚也看到了对手的聪明与机智,强大与不可战胜,更看到了神奇的不可思议的细如发丝的一股液体,竟有那么大的威力?把自己那么庞大的军团,顷刻间烧的灰飞烟灭了。 部下的惊慌与痛苦,触目惊心的场面,从爷爷那辈子都没看到过,劫数啊——称王称霸的时代结束了,从此这里不再是自己横行霸道的伊甸园,夹起尾巴大隐隐于市,才是上上之策。 它把已失去自由的前腿尽量往外拉,张开锋利牙齿的大嘴,照着与生俱来,失去再无的腿,双眼一闭脑子一蒙,使出前所未曾使过的劲,活生生把前腿咔嚓一声,从背包带上方咬断了。巨大的疼痛把狼王击倒在车头上,咬断的前肢血流如注,它倒在车头上时发出了响声,痛昏的狼王即刻意识到危险来临。此地不可久留,忍着剧烈钻心的痛,既不敢出声,也不敢怠慢,急急的从车头上跳到地上。 原来跳上跳下如覆平地的车头,现在只有三条腿的它刚一着地,就是一个嘴啃泥,少一条前腿,就少一个支点,也失去了平衡,把嘴怵到了地上,本已难忍剧痛,犹如伤口上撒盐一般痛上加痛,破屋连遭连阴雨。 嘴怵到地上的时候,身子也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满嘴流血,也顾不得摔痛的身子,翻起身来一走三跳,向自己老家奔去,家在哪里?哪里又是它的家?昔日的威风还能重建家园吗?那些部众还能认它?拥戴它这个狼王吗?这些以后再说,现在逃命要紧。 晨雾中,痛苦的狼王在艰难奔跑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在它纵横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路。高原的辽阔,就是极好的藏身所在,随说奔跑有些艰难,可消失的很快,就要看不见车队的时候,狼王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转过身来看着笼罩在晨雾中的车队,心中的感慨不知有多么厚一层?不可战胜的怪物,将会成为它永远都抹不去的梦魇。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异类?雄霸高原的狼群多少万年来,就没有遇到战胜不了的对手,不论是强大的老虎、豹子、熊、在狼群面前避之不及,从不敢正面对视,即是看到也得躲的远远,免得它们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了性命,从来没有狼群打不赢的战,可现在是怎么了? 狼群不但没能伤到他们分毫,反而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一败涂地,许多骁勇善战的优秀战将所向披靡,怎么会不明不白倒在了对手那听起来有些微弱的“嗤嗤”响声中?哪究竟是什么神秘武器?闻起来有些刺鼻,烧起来没完没了,还有那庞然大物,哪里都无处下口,跑起来却惊天动地,停下却不吃不喝,狼王的脑子想痛了也想不明白。 世道要变了,这高原不再是所向披靡,唯我独尊的时代了,狼王挤出两滴眼泪,拖着伤残的躯体,怀着满腔的悲愤和迷惑,奔走在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老路上,昔日的雄风又在何处呢? 狼王逃走时弄出响声,早已把车里的师徒二人惊醒了,作为军人,尤其在这苍凉的高原上,睡觉不能说睁一眼闭一眼,可一颗警惕心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哪怕是一点轻微的动静,立刻就会清醒过来判明原因,是不是对自己和大家有危险存在?如果情况危急,就会马上投入战斗。 狼王的一举一动,羽队长和小赵看的一清二楚,没有为难和击毙狼王,是狼王的举动震撼了羽队长。为了逃脱困境,能有这么大的毅力和决心,不惜壮士断腕保存颜面,不失王者风范,这才是狼王本色。 小赵看到狼王逃走后,提枪要射击,被羽队长制止了。狼王付出了这么大代价,理应让它去讨生活。随说它凶残无比,也是大自然的生物,即有它的存在,就有它存在的理由。 这高原如果没了狼的存在,会显得更寂寞,生态也会失去平衡,食草动物又有谁来制约?如没有了狼的追逐和制衡,食草动物也会灭绝。让它走吧,只要狼群不要伤害,何必赶尽杀绝呢?和平共处,是人类追求的最高境界。 经过这几天与狼群周旋互相学习,让狼群也知道了人类的厉害,人类不是它裹腹的食物,以后见了人敬而远之。狂妄自大,目无一切的举动,就会收敛一些,免得再吃亏,胆敢再来骚扰,为了自卫怎么个对抗法,那就很难说清楚了。 羽队长想到这里笑了一下,看到太阳升起,觉得有些口渴,叫小赵去烧水,准备吃早饭了…… “……” 第 七十五章 美 味 佳 肴 第十六章 美 味 佳 肴 经过一夜没有胆颤心惊的休息,精神恢复的不错,下车后看不到狼群,更是神情气爽,有些军人还没有忘记羽队长车头上俘获的狼王,起来第一件事就跑去看,除了染红车头上的一滩狼血外什么都没有,让他们很失望。 高原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羽队长在烧水的喷灯边坐着喝茶,小赵打开了一个桔子罐头,递过来一快干粮,他接过干粮往嘴里咬了一块,只是把罐头看了一眼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哪有大清早吃罐头的?就是在内地也吃不下去,他皱着眉头吃干粮喝茶。 小赵一看他对罐头的态度,就知道又反胃了,可不吃罐头吃什么?还能有什么别得吃吗?小赵对他的关心和监督那是没得说,也深知不吃饭的后果,身体跨下去了,这几十号人的车队又指望谁去?还有谁能徒手捉狼?火烧狼群呢?又有谁能把这几十号弟兄统领的像一个人似的? 他想到这里心生良策,坐在队长对面,把罐头吃的稀里哗啦响,故意把响声传给他听。羽队长恶狠狠瞪了一眼,皱着眉头说:“没吃过罐头呀——弄那么大响声干嘛?离远些吃去。” “师傅,你不想吃水果罐头,就给你开个红烧肉,这可是你的命令,不论哪一种罐头每顿必须吃一个。给你开了水果的你都不想吃,要是开个肉的你还不吐出来呀——要不我给大家说一声,自己下的命令自己不执行?”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左右一看,严肃的说到:“想造反是怎么地?我说过我不吃吗?你这是无事生非。如果想挨揍,你就给大家说……” “呵呵——那你怎么光吃干粮不吃罐头?你不吃好怎么行?我们大家都指望着你哩,身体跨下去了,我们大家可就全完了。” “别唠叨了,我是肚子疼吃不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天天肚子痛,白天啦了好几回了,晚上让狼群害的不敢啦,没把我憋死。” “我给你的药吃了没有?以前是拉肚子不敢吃,现在是越拉越要吃,这叫以毒攻毒。” “屁话,肚子拉的人腿都发软了还敢再吃?你别吭声,这次的罐头就免了,等我肚子不疼了多吃一个行不行?”羽队长祈求的说。 小赵听着师傅的话心头涌动,只是轻轻点点头,低头吃起罐头来,由不得自己控制的嘴唇,颤抖的把罐头汤汁洒在了外边。 羽队长不忍看小赵的表情,抬起头来往远处看,无意中看到了远处像龙卷风一样的烟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站起来观察烟柱,烟柱顶端已有不大的一片烟雾,不像龙卷风形状,可这烟雾是怎么形成的呢? 他掏出烟来还没点着,脑子突然想到是信号,对小赵说:“望远镜——” 小赵放下罐头,跑到车里把望远镜取来递给他,他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发现了新大陆,高兴的大声喊道:“黑子——烽火台,快弄一个烽火台,有人求救。一班长,带一台车去到冒烟的地方侦查什么情况,动作要快,如有危险立即返回,不许动手处理,我等你汇报——” “是——”一班长马百善带了两个兵,驾车飞也似向那冒烟的地方去了。 黑子带着大家快速垒起了烽火台,把柴禾上浇上汽油洒上水,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升到空中的烟雾就形成了一片乌云,沸腾着不断壮大,在蓝天白云下特别醒目。 忙完活计的黑子,兴匆匆来到羽队长跟前说:“是不是他们也迷失了方向……” “肯定是,他们也找不到兵站。这下可好了,可以走了。你去叫大家把油都加饱,他们一到,我们立刻吹灯拔蜡。赵群里,抓紧把刹车管子换掉,准备返回。” “刹车管子怎么了?好好的换什么?” “昨晚让狼群咬断了。” 黑子一听,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相信狼群会把那么结实的刹车管咬断?为了验证没有哄他,来到车跟前钻到车底下去看了。 从车底下钻出来的他满身是土,说:“六根刹车软管全咬断了,就连后尾灯、刹车灯电线也咬断了,铁管子都咬扁了。小赵,换上刹车软管后,试一试铁管子漏不漏气?要是把铁管子咬破可就麻烦了。” “没骗你吧?昨晚那阵势有多惨烈不是没看到?你叫几个人帮着小赵快点换,如果他们是自己人很快就到了。” 大家听到自己的队伍到来了很高兴,积极准备着出发前的工作,呆在这里时间太长了,每个人已是归心所箭,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小赵把刹车管子换好后发动车一试,铁管子果然被狼咬漏气了。铁管子不轻易坏,也没带备用,就只能用锡焊了。羽队长加上喷灯烧烙铁,拆下铁管子清理干净,一阵时间就焊好了,还没把管子装好,就听到大家喊车队来了。 羽队长直起腰来一看,黑压压一大片车队,风驰电掣往兵站这里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飘满了半个天空。说话的功夫,车队就到跟前了,第一台车是一班长马百善,他停好车后跑过来汇报说是大部队的车队,他们迷路也几天了,就是找不到兵站,今天才想到放烟的办法,没想到还灵验的很,其实他们就在附近不远,昨天都能听到我们打狼的枪声,就是找不到我们。 羽队长听完汇报后,来到兵站站长跟前向他辞行,兵站站长握着他的手,动情的说:“谢谢队长和同志们的全力帮助,才得已保住兵站,我一定要向上级反映你们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为了国家利益,你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发扬了我军光荣传统,同时也体现了当代军人的使命感和价值观。羽队长同志,你和你的兵好样的,是我当兵这么多年来见过最优秀的兵,纪律严明,团结奉献,我深感自豪和佩服,有你们这样的兵,我们祖国的国防何愁不能强大!我要为你们庆功,为你们喝彩。说实话,我舍不得你们走,可你们使命在肩无法挽留,更想请大家喝上一杯,表达我的感谢之情,也只能留到以后了,我就送你们两箱酒表示我的感谢,感谢你,感谢同志们,祝你们一路顺风。” 站长的肺腑之言不是他有感而发,而是经过这几天来的耳鬓厮磨亲身体验,目睹了羽队长和他的兵,为了兵站的安全所付出的一切。兵站不是那个人的兵站,而是国家的兵站,它关乎到国家利益,即使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羽队长却谦虚的说:“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说两家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用不着感谢,代我向首长问好,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一路顺风。” 李长善挥手道别。 相互军礼过后,羽队长一声令下,整装待发的车队机器轰鸣,沿着来时的路线像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消失在高原滚滚尘土之中了,告别了心惊胆寒的魔窟。 不怕忙就怕闲,这不是虚言,而是实话。再苦再累,只要有活干部队也好管理,领导也好当,呆着的这几天幸亏有狼群为伴,还有些鲶鱼效应,大家虽说寂寞难耐提心吊胆,还不至于乱闯祸。如果要是换个环境,那可就没有现在这么顺当了。回家的心,每时每刻都存在,可眼前的困境无法摆脱,各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哪一个军人的心理能平静? 已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车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再继续前进。羽队长此刻也没有心情吃饭,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发响,阵痛一阵阵袭来,他只是不停的换着姿势,尽量让痛苦减轻些。坚持到下午,能有干净水喝上一口,肚子也许就不在闹腾了。 看着窗外勿勿而过的景色,心中有无限感慨,来时的艰难去时的迫切,这些难以说清楚的心情,总是萦绕在心头。这几天与狼为伍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不想也罢,如果顺利,赶太阳落山前能赶到那片草甸子,一切问题就好处理了,让战士们好好整休一下回复体力,把剩下的路跑完,这趟任务就算有所交待了。 小赵开着车,转过关心的对羽队长说:“师傅,你肚子好些了没有?需不需要再吃上些药?” “能好吗?唉——我的肚子轻易都不会坏,我都这样了,可想大家是个啥状况?都是这捂馊变质了的水把人吃坏了……” “这水都快一个月了能不变质吗?从水袋里往出到就有一股刺鼻气味,和上次在沙漠里找到的水一样难闻死了,烧开水时一层沫子,我用高压锅煮了十几分钟呢,可难闻的气味还是取不掉。” “水变质了,再煮也不好喝。停车后派人去找水,再不能吃这坏透了的水了,没有让狼群把我们吃掉,水还把人吃死呢……” “哪有水呢——我们走了二十多天也没有看到有水的地方,那片草地光有草,也不见有水呀……” “哪里肯定有水,不然的话,草怎么长的那么茂盛?上次过来的时候,我们没注意只管往前走了,如果仔细去侦察一下,说不定会找到水。”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说话间,车队就到了那片期望中草地边沿,太阳下的草地碧绿如洗,辽阔无边的像绿洲,草叶泛着太阳光芒,在微风爱抚下一浪一浪涌动。 草地上稀疏的动物各种各样,懒懒散散在悠闲吃草,看到不再前进的车队构不成有什么威胁,用不着奔跑躲避,只是抬起头打量着判断着,嘴里还不停的嚼着鲜嫩青草,考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故。 羽队长下车后,把停车的地形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合适,叫大家安营扎寨,可有些弟兄说要到草地中央去休息。羽队长告诉大家,草地中央好是好,露水大潮气重,对身体不好,还有蚊子毒蛇防不胜防,为了安全期见,就在这草地边上是最好的宿营地。 大家一听他解释,看看无边无际的草地,谁知道隐藏着什么危险?刚刚过去的狼群已经深受其害吓破了胆,心有余悸挥之不去,再要是遇上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可就是瘸子腿上拿棍敲了。贪图享受划不来,都认为队长考虑周到,不再嚷嚷了。 羽队长派一班长去找水,把全队所有的水袋集中到车上,一班长嫌水袋里还有水准备倒了,羽队长说:“等找到水再倒不迟,万一找不到水把水倒光了,那不是等于自杀吗?” 他一听有道理,两个人研究哪里能找到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规律,找水就要往低处去,羽队长指着低凹的地方,一班长开上车去了。又派黑子去打猎,还要专打旱獭,打公不打母。 黑子不明白其中道理,他解释到:“旱獭,又名土拨鼠,是陆生穴居的食草冬眠性动物,虽说是群居,公旱獭和母旱獭却不能住在一个洞里,除了交配的季节,公旱獭一直是单身汉,就住在母旱獭旁边陪伴着,出来吃草的时候,公旱獭就站岗放哨,在没有敌情的时候,公旱獭只发出有间隙的‘迪——迪——嘎——’的声音。如有敌情,它就会发出‘迪迪’的声音,急促的叫个不停,通知母旱獭往洞里钻。所以,那站岗放哨的就是公旱獭。” 黑子听的有些头疼,却佩服知识渊博,即便是歪理邪说,能说出来就是水平。他躲瘟疫似地领着几个兵去打猎,其别的兵拾掇柴禾,准备享受美味佳肴了。 这里打猎和捡差不多,动物没见过人类,更别说对人类有什么了解了,要是不开枪,就会傻乎乎好奇的打量人是什么物种?都快走到跟前了才知道躲闪。它们自从娘肚子里出来就知道空中的鹰,地上的狼和野狗是敌人,现在晃动的人是敌是友,一时难以分辨。所以,黑子打猎时用不着埋伏,也用不着瞄准,就像枪毙罪犯一样,把枪能伸到头上去打。 打猎回来的黑子一脸得意忘形,肩上挂的手里提的,可谓收获颇丰,大家一涌而上把猎物取下来。羽队长上前一看,每个旱獭都是头上中弹,就对黑子说:“不简单,你的枪法这么好?” “那是当然了,什么叫百发百中?百步穿杨?我的枪法是说打鼻子不打眼,这可不是我吹呀——想低调一点也做不到,你也看到了,事实胜于雄辩么——是不是——” “呵呵——还学会用名词了?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死人,谁不知道这里的旱獭见人不跑等着挨枪子?等到明天你再去试试,就没有今天这么好打了……” “为什么?今天和明天有什么不同?” 黑子不解地说。 “人在战斗中学习战斗,动物也一样,今天它们不了解你,经你这么一打吃亏了,晚上经过总结,明天见了你就会躲起来,它们把天上的鹰和地上的狼都能躲过,还躲不过你这人吗?” “按你说,晚上它们还要开个总结大会?通知所有的旱獭见了我就躲的远远的?难道它们有人的思维不成……” “呵呵——差不多,算你娃聪明。凡是能在这里生存的动物,都是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不断总结经验,才能活过来延续下去,否则的话早就灭种了,就像恐龙一样,永远消失了……” “我就不信今天和明天有什么不同?它们就是能总结也得一个过程,不像你说的那么悬,立竿见影呀——”黑子不服气的说。 “大自然的法则是适者生存,这很公平,没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就没有法活下去的可能。就像我们也一样,不能适应这么艰苦的环境,就无法完成任务,就会有来无回,你说是不是?” “老伙计——我这几天闹肚子闹得很厉害,你怎么样?我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不会死吧——” “革命尚未成功,死了有什么意思?你娃盼望我死了想继承我媳妇?可我也没有,急死你。说实话我也拉肚子,白天还好说,晚上让狼群吓得不敢出去拉屎,差点没拉到裤挡里。咦——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我的潘安貌呀——全凭这张脸招揽生意,这下不是没戏唱了?回去让梦医生看见了不仅痛碎她的心,还影响我的光辉形象,这可怎么好?” 黑子一听,眼睛一翻说到:“你把脸要上些,别肉麻了好不好?你又不是小白脸,吃软饭呀——幸亏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告你娃黑状,要是让基地石政委听到了,非把你娃当成流氓抓起来不可……” “别吓我好不好?让石政委知道了就是作风问题猛如虎,上纲上线一查到底,批斗会没完没了,我可就没活路了……” “害怕了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个骚狗沾花惹草,惹恼了石疯子,你娃就死定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怎么就成了骚狗了?你那张臭嘴会不会说话?真没意思,不和你说这些了。哦——对了,像你我这样的老兵都拉肚子,其他的兵都好不到哪里去,今天的烤肉是不能吃了。”羽队长认真的说。 “不吃烤肉吃什么?大家好不容易盼到今天了,你又不让大家吃了?你这不是存心和大家过不去吗?” “你知道个茄子?宁可屁股里流脓,也不让嘴上受穷。大家肠胃都不好,如果把烤肉吃上就等于把毒药吃上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亏你还活了这么大岁数?连这都不知道?治啦肚子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吃,就没什么可啦的了,懂不懂?” “这么苦的体力活,什么都不让吃,你是不是不让我们活了?咦——你娃是不是让狼群吓傻了?尽说些不明不白的话……” “你知道个鸟?哪个啦肚子的人去看医生,医生都说要吃清淡些,千万不可动荤腥,就是为了慢慢调养肠胃,你听说哪个医生对啦肚子的病人说,回去后多吃红烧肉?如果有的话,哪一定不是你师父就是你徒弟,连你一样糊涂庸医。” “有病的人要吃好些才能增加抵抗力,对恢复健康有好处,这难道不是医生说的话?按你的这种作法,什么病不用得就饿死了。” “你说的也对,吃好些是对的,这要看对什么病而言,别的什么病都可以吃好一些,唯独这肠胃病就不能吃好。晚上让大家熬旱獭稀饭吃,每个人少分点肉,三个人一锅稀饭,把肠胃养一养,明天不拉肚子了就可以放开吃了。你放心,有你能吃的时候,我们总不能明知故犯不要命吧——” “这样行不行?能吃烤肉的吃烤肉,不能吃烤肉的喝稀饭,你看行不行……” “不行。全队统一行动,一个都不许例外,你就别想钻空子了。好汉经不住三泡浠,肚子拉的腿发软眼冒金星,还想吃烤肉?不要命了?明天好了再吃烤肉。”羽队长决绝的说。 黑子一看他的表情再说也白搭,起身后瞪了一眼,气狠狠的安排稀饭去了。 羽队长拿着望远镜寻找一班长影子,现在是万事具备,只要水一到,所有的事都能告一段落,再没有让人太费心的事了。这几天神经绷的太紧,没有能喘口大气的时候,白天吃不好饭晚上睡不好觉,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在绷紧着那根无法再绷紧的铉了,观察狼群有什么变化?观察队伍有什么变化?哪一方面的疏漏,都将铸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找点水这么难么吗?这么大一片草地会没有水?草怎么活?老天既然赐给了美味的食物,怎么就不赐给水呢?难道真是鱼翅和熊掌不能兼得吗?羽队长用望远镜不停的从一班长离去的方向不断观察着,可还是不见影子,自己就后悔起来。不应该叫他去,应该自己去就对了,免得待在这里干着急。 一班长个性内向,平时话又少,干工作认真,可缺少灵活性,什么事情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交待的工作在没有困难的情况下一百个放心,要是遇上些难处就不敢自作主张,大胆处理了,总是要请示汇报,有了具体明确的答复后,才能照本宣科,过于有些死板,这是他的缺点,可有时候就成了优点了。 羽队长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股青烟从碧绿的草海中升起,心里就是一紧,这一招大家怎么都学会了?动不动放烟火,肯定遇上什么麻烦了。 他大声对黑子说:“你去看看这一班长是怎么回事?水找不到回来就行了,放什么烟火?肯定是有问题了。” 黑子听到后,开车一溜烟朝着冒烟的地方去了。不一会看到两台车都回来了,心里默默的说,还是黑子得力。 两台车在草地上奔驰,就像大海中飘浮的一叶小舟,被狼群撕成一条一条的篷布,像飘着的绸带一样在车顶上不停舞动着,也像摇动的手臂向大家打招呼,他们回来了。 一班长车上拉着装满水的水袋,他满头大汗的来到羽队长跟前报告说,他停车的时候离水太近,等把水装好了,车也陷进泥里边去了,怎么都开不出来,只好放烟火求救。 羽队长本想说几句,可看到他满脸往下流淌的汗水也是不易,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可对一班长来说,这什么也没说比说上些什么更难受。 车上带的大米,除了几个南方兵吃以外,这些北方兵宁肯吃干粮也不愿吃,主要还是除了罐头就没有什么菜下饭,大米就更没有人吃了。今天是全队吃稀饭,三个人一锅不够吃,一个人喝了两大碗稀饭还想喝。 太香了,旱獭肉煮稀饭就咸菜,可能连皇上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稀饭,军人们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浑身那个舒服,心情那个畅快,无法能说得清楚。 有些吃的快的人准备还要煮第二锅,却被羽队长制止了,他就对大家说不要一顿吃殇,十顿喝汤,明天再吃。好东西吃得太多也会起反作用,吃坏了身子车叫谁开。 大家心里虽然不愿意,可队长的话不能不听,那些先吃完的人,看着没吃完的人吃,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吞枣,后悔什么味道都没有记住,而那些吃的慢的人越发慢了,反正吃完就没有了,还不如多品一会。 吃完饭后神清气爽,大家自由活动,跑到草地里去玩的被羽队长叫了回来,说万一有毒蛇被咬,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大家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蛇,也不敢去了。 黑子吃过后来到他身边坐下,从羽队长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点上后说:“你说这东西咋这么好吃?不烤着吃,熬着也这么好吃?” “并不是这东西好吃,而是我们很久没吃过饭了才觉得这东西好吃。不过旱獭本身就是名贵的野味,它肉质鲜嫩,是高级宴席的美味佳肴,满汉全席中的首席野味,是必不可少的。”羽队长津津乐道。 “一问你话就开始说古论今了?满汉全席里有这钻地洞的?别哄我了,反正我不知道,你吹啥我就信啥……” “你说我是吹牛——那你说说看?旱獭还有什么别的用处?”羽队长反问道。 “切——旱獭像老鼠,除了吃肉,还能有什么用处?你别考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不知道也可以吹呀——你也吹一吹让我听一听?不懂就不懂,别人说了还不服,你这是典型的买酷型。”羽队长戏语道。 “我卖酷?还卖醋呢?你要是能再说说旱獭还有别的什么用处,我就认为你不是吹的……” “我是不是吹也用不着你来评判。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在那里瞎胡搅,想跟上我学就客气点,学费不掏就算了,总得让一根烟,也算是表示一下吧——”羽队长笑呵呵地说。 “你吹牛还得让我掏烟,这是什么世道啊——烟也抽了,总该说了吧?” “这还差不多,嗯……我这都是熬油点灯,费时费力下苦功夫从书上学来的,也就值一根烟呐——哎呦呦——什么世道么——知识也太不值钱了嘛?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闲着也是闲着,不说出来时间长了就忘了,就像有些事不想就淡了,有些路不走就忘了。嗯——这个旱獭除了吃以外,它的毛皮也很值钱,毛皮坚实耐磨毛色鲜艳,可与貂皮媲美,那些达官显贵社会名流,阔佬贵妇人,能穿上一件旱獭皮大衣,那可就臭美坏了,还有它的油可以治疗烫伤、冻伤及关节炎,它的骨头泡酒药性能超过虎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黑子听的入迷,为了难为他说:“呵呵——就这些吗?还有别的什么用?如果你还能说出点什么来,我下决心再让你一根烟……” “哈哈哈……要是这么让下去,我看你娃哪几根烟也经不住三言两语,不想告诉你吧——我这学问放在肚子里也是浪费,还是告诉你吧。旱獭的尾巴是制毛笔的高级原料,它身上的针毛是制画笔和毛刷的好东西,那些有名堂的大画家书法家,都为有一支旱獭毛的笔而自豪呢,可就美死了。旱獭全身都是宝,你看我有没有些能耐?你娃就赶紧上烟吧——”羽队长沾沾自喜的说。 黑子一听服了,想赖也不好意思了,掏出烟来让了他一根,似有些肉疼,又说道:“算你能,你娃的书没有白念,你的水平也就只能哄哄我,换我的烟抽。呃……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说对了,我就把我的烟豁出来让你抽。” 羽队长斜了他一眼说:“咦——我说你哪根筋不对了?吃了顿旱獭稀饭把学习的热情给吃出来了?嗯——好现象,孺子可教也,你问吧——想知道什么?” 黑子说:“呵呵——说话别没大没小?什么就孺子可教也——听着让人不顺耳。你说说狼的故事,为啥让你一下就弄的不见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 羽队长笑着说:“你问这个问题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有关狼的故事,几天几夜也给你讲不完,我还真的研究过有关狼的书籍,狼也是有多面性的。它不仅仅是凶残,也有温柔的一面,你听说过有关狼孩的故事吧?狼能把人抛弃的孩子养大,这不是天方夜谭吧?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希特勒把他的军队就是按狼的特点来培养,元清朝的蒙古人,把我们中原都占领了,他们学的就是狼的特点,这些就不细讲了。” 黑子没有话说,羽队长顿了顿说:“蒙古人很崇拜狼,他们认为狼是腾格里的使者,是保卫草原的神灵,蒙古人死后也要喂狼,灵魂就会得到安宁,就像藏族的天葬,渔民的海葬一样,这些都是对大自然的尊重,我觉得很有哲理。只有我们农耕民族,认识不到狼的好处,把狼丑化成狼外婆什么的。其实,狼把我们祸害了多少天,我还是很佩服它们。你都不知道,狼群找我们是为了搞裁军行动,你想想看,他们故意往我们的枪口上车轮上撞,是不是……” “咦——就是啊——我就有些纳闷了?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它们就去把同伴吃掉,太残忍了,吃完了同伴后又继续进攻,故意让我们打,后来你为啥不让我们打了……” “嗯——我识破了它们的阴谋,我们就不打它们了,反正它们也对我们没办法……” “那你昨天晚上——嗯——怎么会一下就把狼群都打跑了……” “不是我打跑了狼群,而是我抓住了狼王,它们群龙无首,再没有组织者了,所以就四散逃窜了……” “切——你怎么知道你抓得狼就是王?而不是其它的狼?” 黑子不解地说。 羽队长想了想说:“那天我不是指给你看过吗?它在我车头上天天晚上来,趾高气昂的气势素质不一般,有一呼百应的能力,只要它一嚎,狼群就闻风而动有所变化,抓它的心我早就有了,只是没有想到好办法……” “哦——哪你怎么想到利用通风口来抓狼王……” “这个嘛——还是狼王告诉我的,它爪子踏在通风口盖子上,我才想到了……” “呃——抓狼王的时候怕不怕……” “切——我傻呀我——怎么不怕——心都吓得快跳出来了。哼哼——老伙计,有什么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每天在狼群包围下睡觉,把大家都吓坏了,不冒点风险能行吗……” “可不是吗?”黑子撇了撇嘴说:“哎呦呦——你的胆子够大的,要是叫老家人知道了,你就成了英雄了。” “啊——什么——”羽队长一听紧张的说道:“这种事你娃回去可千万说不得,要是让爹妈知道了,还不把他们吓死呀——说不定都不让我当兵了。我们为国当兵是尽忠,没时间孝敬爹妈就够无奈的了,再让他们为我提心吊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黑子认真的说:“你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傻,当年武松打虎,你今天抓狼王,都是逼上梁山的事情,又不是故意的,这些道理我懂。这个……明天走还是不走……” “哦——你说走不走……” “我看还是休息一天好,大家太辛苦了体力跟不上,开车容易出问题。这么好的地方,以前从来就没见过,千载难逢啊——就多呆一天,你说是不是……” “就是,哪就不走了。不走了就治拉肚子,取上两瓶酒给肚子消消毒,这几天可把我难受死了,吃不下睡不着,还不敢吭声。”羽队长痛苦的说。 黑子一听喝酒正中下怀,高兴的到羽队长坐的车上取酒来,一人一瓶喝了起来。两个老战友坐在一起摆龙门阵,家长里短没完没了,把太阳喧的落了山,星星喧的挂满天,不知不觉中,小草叶子上都挂满了露水,还有说不完的话,心中的许多愁苦和郁闷,在相互理解开导中都烟消云散了…… “……” 第 七十六章 世界上最高的赛场 第十七章 世界上最高的赛场 破天荒的军人们还睡在睡袋里没有起来,睡袋里看不到阳光,可能感觉到太阳炽热,暖烘烘的就像宜人的空调总统间一样舒适,真可谓神仙福地,好不享受。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用不着提心吊胆的时光,能不睡个够吗?昨晚喝过酒的羽队长,更是瞌睡里头掺着酒,睡的更香了。今天不走车,下意识里就没有紧绷的弦,睡起觉来坦然放心,想要把这多少天来的困乏劳累一股脑睡干净了,免得藕断丝连不利索。 小赵的生物钟早已让他醒过来了,可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动静,也赖在睡袋里不想起,睡着的人在梦里面遨游世界不觉得什么,醒来的人就觉得有些热了。 睡不着觉的小赵,在睡袋里想这几天的事,心里就觉得有些发紧,尤其对羽队长这些天的表现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担心。他肚子不好,每顿饭吃的都是那么痛苦和无奈,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总想有什么办法能为队长解除疼痛,看着吃不下饭的他,走起路来也有些软歪歪的摇晃,他就更有些担心了,要是队长跨下去,车队可怎么办?这么多弟兄有谁能管得住?大家就会认为自己没有把队长照顾好。爱喝酒的队长,平常滴酒不沾,生怕有什么疏漏。 狼群围住的日子晚上不得睡觉,小赵取出酒让他喝一口提提神,可他是一口都不喝,害怕喝了酒脑子不清楚,会做出傻事来贻害无穷。昨晚和黑子喝酒,小赵心里就甭提有高兴了。 心想酒一喝,说明队长的心里就没有了太多负担,对肠胃有没有好处他不知道,就觉得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咽到肚子里,对身体总是有好处。小赵想到这里也睡不住了,想起来给队长准备些早点,让他再好好吃上一顿,把拉肚子的亏损补一补,体质强壮的他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拉开睡袋拉锁,刺眼的太阳像电焊一样耀眼,照的他睁不开眼,用手揉了揉眼睛后,从睡袋里钻出头坐了起来睁眼一看,满目一片光彩夺目。草叶上的露珠在太阳照耀下玲珑剔透,闪闪发光,这么大一片草地上,连成片的露水珠都发着光,就像水晶宫一样,到处都在闪耀着醉人的光芒。 草地上面浮着一层簿簿的雾气,像一层轻纱一样漫无边际飘荡着,像是为小草打伞遮着太阳,忽忽悠悠变幻着色彩跌宕起伏,飘忽不定。远处的远处烟雾弥漫。透着神秘,也充满着向往。 小赵起来后,从水袋里倒水的时候,已没有了往日冲鼻的气味。现在的水只有水的清香甘甜,水的本来气味,看着闻着都让人胃口大开,心神荡漾着,不就是一口水么,用得着如此动情吗? 没有过这些经历的人,说这些都有点不可思议,可有过经历的人,此时此刻的感觉不亚地于久旱逢甘雨。水是最普通的日用品,也是最基本的生活元素,一日三餐离不开,如果缺了或者变质了的水让人怎么活?起码的生存条件不具备,不要说拼搏完成任务,就连生命都无法保障,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小赵把一切收拾停当还是煮稀饭,昨晚吃过的稀饭意犹未尽,此刻还在脑海中萦绕,再好的稀饭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时间长吃不上饭,忽然吃上一顿别开生面,就觉得比当神仙还要提人胃口。 昨晚分配的旱獭肉还剩下一点,切碎了放上大米,把锅移到火堆边煨,一阵功夫,高压锅气阀就欢快的“嗤嗤”排开气了,扑鼻的浓香,随着排气阀冲出,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子里沁人心腑,令人垂涎欲滴,食欲顿开。 经不住诱惑的军人们,陆陆续续起来了,睡眼惺忪打量着奇异的草地上琳琅满目的露水珠心生疑惑,这是哪里呀?不知身在何方?赵群里准备好了早点,去叫羽队长起床。 说是起床可床在哪里?只不过是用三十台汽车围成的空地上,每个军人又围着中间一堆篝火,谁对着谁的车睡而已。在睡觉的时候如果地不平,就用洋镐铁锨平整一番,要不然硌的人无法入眠。 羽队长起床的毛病根深蒂固,明知故犯,每次要叫两次不说,还要拍拍屁股才肯起来。毛病都是惯下的,根源就从他妈妈那里开始,到部队后他师傅惯他,后来他成师傅了徒弟又续上了。现在虽然是队长了,毛病依然如故,小赵传承衣钵“再接再厉”继续惯。 别看他起来后虎虎生威顶天立地,可这点毛病却难以克服。他自己也多少次直言不讳的宣誓要痛改前非,再不赖床,可说过的话和喝过的酒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痛,都让风吹跑了,老毛病依然如故坚持着,恶习难改,大有继续发扬广大的趋势。 小赵遵循着他的老毛病,拍了拍了他屁股,他从睡袋里一骨碌翻起身后,一看自己是最后一个起床,就有些不好意思加快了动作,麻利的洗脸刷牙,伸腿打拳,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小赵把煮好的稀饭端给他,呼噜噜几口喝个精光。 小赵又盛了一碗给他,还是耐不住喝,第三晚喝下去后才算宣告一个段落,用手把嘴一擦,喜眉笑眼的对小赵说:“真好喝,我去上茅房。” 小赵看着急急找地方解手的他,一脸灿烂笑容,因为看到他走路有劲了,也不打摆了,担心瞬间释怀了许多,那份无奈的心情也随风而去,能不高兴吗? 太阳高照,强烈的阳光下,挂在小草上的露水成了过眼烟云,已被烤的无影无踪了,草海在微风中虽已没有了明亮的露珠,可勃勃生机在阳光下澎拜的展现着,笔直向上的叶片一丛丛挤在一起,比试看谁长得更快更高。 遥远的草地上,很多看不清是什么的食草动物们,低下头吃几口青草后,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情况,尤其这群活力四射的士兵们,穿着和绿草地一样的绿色军装,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上活奔乱跳运动着,什么物种?认知的记忆里没有印象,到这里来为何不吃草?难道这里的草不适合他们胃口? 多美的草啊——鲜嫩汁多,营养丰富,不跋涉迁徙几千里路是享受不到,难道还有比这更美的草场不成?他们还要去寻找?现在停下来只是为了谢谢脚?他们来干什么?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动物们不停的打量,飞速思考也弄不明白的事,让它们好费解,好迷茫。 羽队长看大家吃过早点后,每个人都自由活动着,有在草地上跑步的,也有调侃摆龙门阵的,有些车辆有毛病的正在积极修理。一边抽烟一边动脑子的他,看到草地美好景色,总想着要在这里留下些什么以作纪念,在以后的生活中想起这片草地来,就会有些什么记忆深刻,不可忘却的事呢?。 “集合——”随着羽队长一声口令,训练有素的士兵,齐刷刷站在了他面前,面对绿油油的草地,他整队后对大家说:“弟兄们,今天放假一天,在这美景如画的地方总得干点什么才行,总不能这么悄无声气的渡过吧?我想上午也不要忘了我们的伙伴汽车,有毛病修理,没毛病保养,中午吃烤肉,下午进行篮球比赛,每个人都参加。五人一组,剩下的都到我这里来,优胜者奖励一瓶酒,希望大家都要尽力。三班长去打猎,一班长架火让大家吃好,二班长选择篮球场地,解散——” 都说解散了,可大家都面面相视,不理解队长的命令。 没有多复杂的命令,每个人都不难理解,可这比赛喝酒的事就有些费解了。只是这兀突的幸福来的太快,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大家给击蒙了,队长今天是怎么了?大好时光不跑车,停在这地方让大家做起游戏,太出乎所有人意料了,军人们的反应有些迟钝,是不是让狼群吓傻了也未尝可知啊? 羽队长说完解散后,独自到草地上欣赏起景色来,不明白的士兵们都好奇的看着他,有许多话要问,可他却一付洋洋自得,游手好闲的样子,让大家摸不清头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其他人又怎么知道呢?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调整,为了安全行车平安返回基地,这是放松身心必要的措施,张弛有度是带兵的基本常识。否则,不但欲速则不达,反而会适得其反,那可就不是常识问题了。 中午的时候,一班长的篝火架的正旺,就等三班长黑子的猎物,可去而复返的他,两手空空垂头丧气,想打的旱獭一只都没有打到,军人们满怀期盼的吃烤肉呢,现在却是满腔失落,鄙视的看着一脸羞愧的黑子。 无法面对大家的他,总得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一下吧?他没好气的对羽队长说:“都怪你的乌鸦嘴,昨晚说旱獭今天打不着,真的就打不着了,是不是你和旱獭串通好了故意让我在大家面前丢人?不要说打了,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你叫我怎么向大家交代?” 羽队长看着怒气去冲天的他,笑着说:“闭上你的乌鸦嘴,旱獭又不是我的亲戚,我又怎么和它们串通了?有没有说头了?风刮倒了赖天爷有意思吗?别怨人,只怨你娃没文化不懂行情,死是个年轻。唉——我遇上你这个笨驴,算是我的造化。我告诉你吧,这个时候旱獭还睡觉呢,等到露水退了它才出来吃草呢。” “切——冒怪声是不是——早上的草又嫩,加上露水多好吃呀——它们怎么就不出来吃呢……” “嗯——这你就不懂了。它们是穴居动物,身子沾上露水不容易干,也容易得关节炎,不是万不得已,上午它们是不出来活动的,只要是陆地上的动物都怕露水。你去打黄羊吧,先把中午饭叫大家吃过了,下午再打旱獭。”羽队长解释道。 黑子无可奈何又去打猎了,大家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吃中午饭呢。野黄羊藏羚羊多如牛毛,遍地都是,猎捕起来不是难事,再加上风驰电掣的汽车如虎添翼,不大一会功夫就心想事成了。 吃过中午饭的军人们个个都油光满面,精神焕发。仅仅相隔了一天时间,每个人灰暗沮丧的面孔,就被这美丽的草地给整容了,羽队长看着他们的精气神开心了许多。刚吃过饭,让他们们歇息一会,过一会再进行活动。 负责选择篮球场地的二班长跑过来对他说:“队长,场地定好了,可没有篮球架子怎个打发?再说也没有篮球呀……” “呵呵……我说哥们,动动脑子不会死人吧——在我们之前就没有人到这里来过,谁为我们准备篮球架子?我们有的是资源开发一下不就行了?这个——开两台车车头朝外,车尾朝里,把车后面蓬布最上边的两个扣子解开往里面投,至于篮球么——找两件工作服用绳子缠的和篮球差不多就行,只传球不运球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这不是打篮球,是打美国的橄榄球了,大家会打吗?” “呵呵……重在运动,活要一下气氛,我们的条件也只能如此。主要是在于这里留个纪念是最终目的,我们一旦离开这里,一生都没有机会到这里来了,至于我们之后还能有什么人到这里来,也是个未知数啊——我们是先驱就够了,足够我们自豪一辈子。嗯——你负责组织大家比赛,要公平严格,每个人都要让场上一次一个不能少,好不好……” “没问题,在老连队的时候,我就是体育干事么,这是我的老本行。”一班长自豪的说着。 布置好场地,组织好各队后,在这高原的草地上,世界海拔最高的屋脊赛场史无前例,别具一格的篮球比赛开始了。场上的队员热情高涨在拼抢争夺,场下的拉拉队在呐喊助威,还有磨掌擦拳等待上场的,一个个卯足了劲一展身手。 无法运球的篮球比赛也是风味独特,用背包带捆绑着破旧修车服的篮球,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军人手中拉拉扯扯,传递不了几下就散花了,这个拿着背包带往车后面的窟窿里投,那个拿着破修车服也往窟窿里投,到底是怎么个算法无关紧要,开心热闹才是这里的主题。 烈日下的军人们,都汗流满面兴高采烈,欢声笑语传遍这寂静的荒蛮之地,吼叫声威震寰宇,开心的汗水洒在浓郁的青草之上,羽队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来一趟不容易,总得在这不容易来的地方留下点让人不容易忘却的记忆。 热闹非凡的场面,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个生面孔的人光临,如果有一个的话,战士们就会更好的展现自我。假如有天仙般的姑娘此刻光临,这帮臭小子还不把吃奶的劲使出来呀? 说起来到高原多半年了,很少见到陌生人,这趟出来都一个月了,除了见到兵站的几个战友外,见到最多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野生动物,像南非的马赛马拉草原一样热闹非凡,逐草而生的动物遍地都是,随处可见。 基地旁边有条从内地通往高原的公路,闲下来的时候为了见到陌生人,他们就跑到公路上去看,偶尔看到一个陌生人,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娘舅一样激动。家乡的麦子都收割完了,基地的小草才发芽,你说急人不急人? 深入骨髓的二十四节气熟记于心,在这终年不化的积雪高原却大相径庭,根本就不能对号入座,可见地大物博到什么程度?新的认知,新的见识每一天都不同,唯有天天向上与时俱进,知道的也是皮皮毛毛,冰山一角,肤浅的不值一提。走马观花的惊鸿一瞥,能知道多少事?更别说没文化的兵不在少数。 一局定输赢的淘汰赛,没有总结经验,咸鱼翻身的机会,失败者后悔不迭,胜利者沾沾自喜,这就是生活,有人欢乐有人愁。最后的决胜局是羽队长的直属队和黑子的三班队,两队一上场就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各不相让,拼抢中带着勇猛与顽强,传递中透露着智慧与计谋。 羽队长个子大,在场上占优势大,黑子的身体素质好耐力强,拼抢凶猛,也弥补了他的不足。两队的比分节节攀升不相上下,斗志越战越勇,不分伯仲。 充当拉拉队的弟兄们热情高涨,使出的劲不亚于场上的队员,就看他们脸红脖子粗的表情,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把高空俯瞰的太阳,惊吓的失中了冲向西边,惶惶不安忘记了没刹车撞到了山头上,有失君子风度,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晚霞满天,天上地下一片火海,好不壮观。 两队的比赛已到了白热化程度,当裁判的二班长一看时间快到了,可场上的比分是平局,谁也没有优势可言。楚河汉界将遇良才,旗鼓相当,没有胜负的比赛怎么行?最后以投三分蓝为准,都进去又重来,谁少进一个球就算输。 拼尽全力的黑子,汗流满面投进三个球,气喘吁吁地羽队长只进了两个,一球险胜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另类比赛,在夕阳西下的时刻结束了,草地恢复了往日平静,高原也不再有热闹场面了。 落日余晖就像燃烧的火,把云彩烧的彤红彤,大地也被这火红所染红,到处是红艳艳一片。嫩绿的草地上,每片草叶上都泛映着丹霞,像一片火的海洋,与晨光相比又有一种别样的美。 吃过晚饭的军人们,三三两两漫步在草海中,沐浴在奇妙的幕光中,谈论着今天比赛的战况津津乐道,意犹未尽。草丛中有些白点在闪动,康海军从远处看像芍药,而近处看,白色的芍药怎会移动着?再近处一看是一只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在草地草丛中嬉戏,看到这佰生来人也不躲闪,而是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用不断抽动的鼻子闻着以前没闻过的气味。 康海军轻轻走上前,用手轻抚小兔脊背,小兔既不惊慌也不逃跑,轻轻抓起放在另一只手上,小兔乖得就像布玩具一样,静静的待在手掌心,就像待在妈妈怀里一样,太可爱了。 稚气未脱的其别军人看后,每人都抓了一个毛茸茸非常可爱的小兔。红红的眼睛像红宝石一样闪光透明。从来没见过人,见了人也不跑的小家伙是那么的可爱萌萌,放眼望去,这一片草地好像随处可见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像是刚出窝不韵世事,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这世界是什么样以前它们也不知道,它们的妈妈看到有人来,警惕的站在洞口边,用后腿使劲跺地,想把自己的孩子喊回家,可孩子们全然不理睬母亲的担心,顽皮坦然的待在这些青年军人手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 每个散步的军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雪白的小兔,满心欢喜返回了宿营地,其别没有抓到小兔的军人,问抓到小兔的地方在哪里准备去抓,康海军把小兔拿到羽队长跟前让他看。 羽队长看着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太可爱了,拿在手上玩了一会,眉头一皱说:“这都是还没断奶的兔娃,你们把它弄来拿什么喂它们?这不是要它们命吗?” “队长,那地方多得很,遍地都是,少这几只也无所谓。” 羽队长一听白了一眼,用手在康海军鼻子上刮一下说:“哼哼——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再多也是这里的生灵,它们有妈妈照顾,才这么欢蹦乱跳,离开了妈妈照顾,这些小东西必死无疑,你想过没有?这样一个美丽娇贵的生命,就在你的爱心中给夭折断送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很喜欢它爱它,又不是想害它?怎么会断送它的生命呢……” “切——它太小了还在吃奶,你拿什么喂它?我们没它吃的东西,你说它除了让你爱死,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羽队长没好气地说。 康海军不服气的还在想,羽队长站起一看就是一个趔趄,每一个军人手里面都有毛茸茸的小白兔,这不是暴殄天物吗?立刻大声的对捧着小兔子的军人们说:“弟兄们听着,把小兔娃都放到原来的地方去,这是命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伤害这里的生灵。我们是路过这里,就要像鸟儿一样飞过后不留痕迹,不要做以后让我们想起来就心悸的事情,听到没有……” “听到了……”拿着小兔娃的军人看到羽队长一脸严肃,口气坚决,不敢迟疑把小兔子又放到原来的地方去了。放到地上的小兔娃迷茫的看了看人,又闻了闻身边的气味,照着熟悉的路线,快乐的跑到自己妈妈身边去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黑夜无情的吞噬了还想展现美丽的黄昏,把自己的风采亮了出来,大地黑的阴森恐怖,神秘的远处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怕人,不敢多看,心里更是不敢多想。否则,浑身的鸡皮疙瘩就会突起,心脏由不得自己会加速跳动。 不看也罢,躺下看漫天唾手可得的星星,即不会害怕,也不会担心掉下哪一颗砸到自己头上。日落而息,这是野外生存的准则,而那些昼伏夜出,在黑夜里生存的动物,此时则是它们的天堂,一个个机不可失粉墨登场了。 天空中不时掠过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飞禽,嗖一声从头顶滑过,吓得不知所措,想看清是什么东西,飞行中不留任何痕迹的东西已无影无踪了。彼此起伏的怪叫声从空中到地面,从身边不时传到耳朵里,让人一惊一咋,头皮发麻。 以前没听过,现在也听不懂这些怪叫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它们为何这样怪叫?是呼唤亲朋好友还是预约情人?是不是看到陌生的军人很诧异吓坏了?还是想和军人宣战?淹没在这片怪叫声中的军人,即使胆寒心颤也得忍受。因为,这就是身处险境的生活,还有别的选择吗! 静悄悄的草丛中也不得安宁,引火虫提着灯笼成群结队到处飘荡,密密麻麻像是在搞什么集结或者游行,没有停顿的时候,是不是向远道而来的车队举行盛大的欢迎晚会?展现它们精彩的空中芭蕾?如果不是的话,为何它们那么整齐划一有疏有密?有上有下?除此以外,还能有别的什么阴谋吗?难道这小小的虫子也想变成狼群来挑战这些军人?不可能吧?惹火了羽队长,再放一把火,这片美丽的草场就不复存在了。 草丛中不时的有什么东西在乱窜,或许是老鼠还是蛇,“莎啦啦……莎啦啦……” 的声音,随着草丛的摇动传出来了,这片草场难道说黑夜比白天还繁荣?像赶集一样热闹非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群普通的凡人又能知道多少呢?大自然的奥妙,学富五车的科学泰斗,终其一生都窥见一斑,其他人只能听之任之,泰然处之了。至于有什么没有什么,或者是天塌地陷,一切都是未知数,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依然升起就活着,活着就有目不暇给的精彩生活,叹为观止。 羽队长把自己的下半身塞到睡袋里,背靠在枕头上半躺着抽烟,一明一暗的烟头在黑夜中发着红光,这红光里闪耀着他淡淡的思绪。八千里路云和月,让人愁白多少的头发?来时艰难去时担心,什么时候才能放心的长出一口气啊!还会有什么样的风霜雪雨?还会出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怎么样费尽心机预料都无法想得到,明天的明天是什么样? 不想由不得自己,想的脑子都痛。唉——这么多弟兄的身家性命,身上牵挂着多少亲人的期盼?还有首长和战友的关心,如果有一丁点差错,多少人的心就会为此而翻江倒海,不得平静,而自己那份不可推卸的责任,会把自己压垮。 想到的永远都不会发生,而无法想象的却不期而遇,就像狼群谁能想到呢?如果能想到的话,出发的时候多请教首长一些御狼的方法,多准备几手措施,或者提前给大家讲一讲关于狼的情况,多了解些狼的知识,就不至于把自己和他们吓得毛骨悚然,手慌脚乱了。 还好,没有吃到狼的亏也算是幸运,如果有个万一的话,那可真的无法交待了。每个军人的后面都有一个家,每个人家里都有成百上千牵挂他们的亲人,稍有疏忽铸成大错,那将是不可想象的纠结。生活,这就是生活吗?让人无法预料也无法防范,假如有如果的话,一切都不就好办了吗?好办了的生活也许会失去它原有的风味,还有什么意义呢?生活的魅力就在于人们无法预知的情况下,措手不及才发生些什么才叫生活。 精彩的生活在磨难中诞生,再苦再难,只要坚持下去,才不会在自己的人生里留下不太多遗憾。无法预知无法了解,只能是走着瞧,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难办的事才有挑战和激情,机遇无限,只要信念不灭,看似比登天还难的事,也会轻而易举克服。有些事原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而有些事却是无语的艰难,心会没名的忧伤。 想完了工作就该想家了,想到家,立刻就会想到每天在村口盼儿回家的妈妈,想到妈妈就会让人流泪满面。儿行千里母担忧,普通下的妈妈都一样,此刻要是让妈妈知道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睡在天当被地当床,惊恐不安的荒郊野外,能把妈妈的心疼碎,更别说让妈妈知道与狼为伍的日子,把妈妈吓都吓死了。 去年就该回家,一拖再拖没机会,想到年底回家,可离元旦还有一个月呢,一声命令就奔跑到了高原,踏入高原,就像进入硝烟弥漫的阵地一样,一趟趟的任务压的人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别说回家了,就连收到家里的信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信了。 村里的同伴都结婚生子了,唯独剩下自己还孑然一身,孤雁难鸣,一家人为此寝食难安。父母不理解自己的心思,在村里找下了一个排的姑娘等自己回去,看上那个就结婚,想到这些又害怕回家了,一旦回去父命难违,想逃都逃不掉了,可自己的心不甘呐。 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觉得有些庆幸,在这山高皇帝远的高原,正好能躲避父母逼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想也罢。 夜不深人不静,按程序就该想想那个她了,也不知她现在再干什么?是不是也在仰望星空?看着同一片星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同样想着我呢?思念的感觉真好,甜蜜蜜,热辣辣,心潮澎拜,那曾经有过的一切情景,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那么的美妙,美好——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了所倾心的姑娘,真的是有些兀突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偶遇的梦医生,比他原来想象中的姑娘还要美丽温柔,始料不及。在他心目中,能找一个城里户口的姑娘,和他一起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她不仅是城里姑娘,而且还是个军官,一个大将军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这些都出乎意料,超出了预期。 自从了解了她的家庭背景后,自知者明的他,多少次自问自答合适吗?自己在农村的家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真正是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水深火热,而自己也使出浑身解数,全身心扑在救赎家里的贫困当中,也是萤火之光,杯水车薪,无力改变。 这些恼人的问题,毫不掩饰对她倾诉过,可她不但不嫌弃,反而羡慕的说:你的家才是最有希望的家,充满着朝气和期待,弟弟妹妹们一天天长大,就是我们未来的和希望,我们好好帮他们把学业完成,将来肯定会有出息,有了出息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忘记我们的帮助,我们的付出也就不会白流。 贫困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文化没有知识,那就是贫困加愚昧了,更没有什么希望了。只要弟弟妹妹们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知识改变命运不是妄言,我们就无怨无悔帮他们。 一席话说的羽队长对她是刮目相看,没想到大城市的姑娘尽有如此胸怀?真是少见,谁人不喜欢有钱自己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把家里的拖累当成负担?可她把一切看成了希望,当成了生活当中的乐趣,能不让他这个农村娃欢喜添颜吗?高兴之余,就有些担忧萦绕在心头,对她说: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家的困难要你来承担?有失公允。她却说:生活的精彩就在付出后的收获,有困难的生活才会有激情,没有付出的生活平淡如水,日出日落没滋没味,还有什么激动和感动?现在我们正年轻,对弟妹们的关爱,就是对自己的关爱,将来他们有出息了,对社会对家庭做出贡献的那一天,我们也许有困难和挫折,他们也会毫无保留的帮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个可人的姑娘,把他心头所担心的事,几句真心话吹得烟消云散了,不知结局如何?谁又能预料到呢? 世界上最不能把握的就是命运,捉摸不定的就是爱情。人心难测,犹如风雨雷电,谁知道那块云彩会下雨?白云苍狗。飞扬的思绪就像天空中飘荡的云雾,在漫无边际游荡着。 夜已深,满天繁星不知疲倦闪烁着,显的有些好奇。起露水了,湿湿的露水风吹在额头上冰凉凉,白天的燥热,已被夜晚的凉爽代取。军人们都进入了梦乡,踏实的鼾声就像混合交响曲,在高原夜空中回响着。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不早了,阵阵困乏袭来,把身子往睡袋里一缩,拉起睡袋拉锁调整好姿势,双眼一闭睡过去了。 宁静的夜晚,尽管有不和协的怪叫声相伴,已习惯了野外生存的军人们,把这些毛骨悚然声音当成了催眠曲,依然进入了香甜的美梦乡。 晚风轻轻吹,白云悠悠漂,见证着这些年轻士兵们疲惫的鼾声,天亮又要出发,祸不单行的灾难又一次降临…… “……” 第 七十七章 回 家 路 迢 迢 第十八章 回 家 路 迢 迢 家是圣地,也是驿站,更是加油站。经过一天难得休整的二一八汽车队,在东方露出晨曦的时候,已经在路上欢快急驶。卸去货物的车轻飘飘没有负荷,加上军人们归心似箭回家的心情,跑起来就越发轻巧了。 太阳还没有升到当空的时候,那片梦幻般旋霓嫩绿的草地,就被甩在了车后,带不走的美景,属于神妙莫测的荒原,带走的只有记忆和无穷的留恋,留下的是这群无畏军人的足迹,还有永远都抹不去的车辙。 迎面而来的还是像围棋琪子一样的苍莽丘陵,上上下下,下下上上,跌宕起伏,汽车就像大海里一叶小船,一会儿在谷地、一会儿在浪尖颠簸着前进,等到从下一个谷地出来的时候,已经跑出几十公里路了。 羽队长乘坐的车还是最后一个,前面几十辆车都在视线之内,能看到每辆车的身影,心里就觉得踏实,心情也就随之轻松了起来,嘴里也哼唱起来《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的歌曲:“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哎……”他一边唱、一边用右手不停的在给自己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神情并茂,一副陶醉的样子。 歌声被汽车的机器声淹没,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唱什么,旁边的小赵只管在开车,能听见他在唱歌,可听不见唱什么歌,看到他一脸灿烂表情,心情也一样轻松,这是难得的景象。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眉头紧锁凝重,压抑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化解不开,让人看了心疼又着急。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心情,就侧头说:“师傅:心情不错么,有什么喜事让你这么高兴?” 羽队长看了看他,笑着说:“呵呵——高兴的事可多了,难道能回家不是喜事么……” “嘻嘻——回家当然是喜事了,哪个不盼着回家?你看今天的车速比哪天都快,你比我们还要多一点喜事呢。”他坏惺惺的说。 羽队长一听话里有话,再看他坏惺惺的表情,这小子又往歪里想,就用手在他头上一捋,得意的说:“呵呵——臭小子,把车往好里开,我的事你少操心,如果乱宣传走漏风声,小心我灭了你。” 小赵一听不以为然,笑着说:“呵呵——我说什么了师傅?看把你急的?你那点事情大家都在传,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你要好好争取,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羽队长一听,撇了撇嘴角说:“切——你们知道个屁核子——哪是有力气就能使的事吗?你还小不懂,等长大了就明白有力无处使的道理了,你就等着体会吧——力拔山兮,气盖世……” “呵呵——小瞧人不是——我也不小了,你别老把我当小孩看。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我们城市人比你农村人知道的多,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要好好把握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机会眨眼即逝,别错过了机会再后悔,捶胸跺脚,悔不该当初哦——”赵群里戏语道。 羽队长惊愕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哼哼——这世道乱了,徒弟都操起师傅的心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就闭上你的臭嘴,把你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还该出手时就出手?出什么手?出个鸟手——你这孩子脑子里想什么呢?听着叫人有点残忍的感觉?嗯嗯——城市和农村是有些差别,可也不能乱出手是吧——活人是有秩序的,什么年龄干什么事不能乱来,乱了秩序就苦海无边。该上学的年龄就好好把书念,别干大人干的事;该谈恋爱的时候就别错过,抓紧时间点瓜种豆,否则,好姑娘都让别人挑去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那亏就吃大发了。每个人的激情不可能一辈子都有,就像开水一样,滚烫的时间就那么一阵阵,赶紧把茶泡好,剩下的就是不冷不热了,慢慢去品吧——咦——照你说的意思,你已经出过手了……” “哈哈哈……什么呀——”小赵不好意思笑着说:“我出什么手呀——我还没寻找到你那样的机会呢,以后也许会有吧。呵呵——按你刚才说的秩序,现在是该你出手的时候,还轮不到我……” “嘿嘿嘿……我以为拔苗助长,你少年老成,男女之事你是我师傅呢——吓我一跳。唉——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这么一次机会,没有人不努力啊——不过你别着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了。唉——爱情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因人而异,每个人都在苦苦寻找,却不得其法,为何能让人生让人死?师傅我以前没机会学习,这方面的功课很差哦——现在才接触,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哦——师傅,你现在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话,我的手段和胆量你是知道的,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唉——现在是和平年代,一切按规矩办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要是我们俩出在生军阀混战的年代,你只要看上哪个姑娘,用手一指,我去就给你抓来,她就是我的师娘,简单的和一一样,小菜一碟,用得着你这么费脑子吗——” 赵群里大言不惭的说。 “闭嘴——说什么呐——”羽队长一听,惊骇的眼睛一瞪,气得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想当土匪强抢民女?伤天害理啊——哎哟哟——老天保佑,幸亏我们俩没有生在那个年代,否则,我让你早就害死了,你这陕西楞娃脑袋里咋想的?抢来的媳妇能叫媳妇吗?还有爱情可言吗……” “哈哈哈……”小赵却哈哈大笑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爱情,然后再给我生上一堆师弟师妹们,哪爱情多的都挡不住。呵呵——你这么有文化,就没听说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吗?生一堆娃,也得几十年的时间,你说哪爱情有多少?多的漫山遍野,走路都绊脚,你还愁没爱情?笑话不是……” “哈哈哈……”羽队长听的也是哈哈大笑,点了一根烟说:“嘿嘿嘿——你小子把我当成猪了?说话没大没小满嘴跑火车。我告诉你,就凭我这潘安貌一表人才,还有这学富五车的学问,不,学富五车有些吹,起码一车还是有的,在当今这个社会找个媳妇没多大困难。尤其我们还是汽车兵,那就更有优势了。哼哼——你看我们在内时汽车过去,回头率百分之百啊——哪个姑娘见了不想嫁给我们?除非她脑子有病。嗯嗯——社会上不是流行着一句顺口溜吗?什么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部营业员,这可是四大吃香行业,我们位居第二,可牛逼到天上去了。呵呵……小伙子,你把你死的愁——你不要捣乱,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还想给我帮忙?哼——这事情怎么个帮忙法?你就靠边站吧你——哎呦呦——人不大心不小,你的心和你这人可不匹配嘛……” “哈哈哈……师傅,你想到哪里去了?昨天我和刘晓强在一起,是他告诉我你和他姐的事情,要不我怎么知道……” “呃……我不信,肯定是你小子逼问他。我可警告你,你可别惹那小子,你不是他对手。哪小子很有个性,用好了,他能悍不畏死买命,还能成为手中的核武器威力无穷;用不好,他不仅成为你的死对头,还能成为你无法逾越的障碍。他背景很深,就更要离得远一些……” “啊……”小赵一听,急切的说:“师傅,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我能去逼他吗?是他主动和我套近乎。嗯嗯——不过,他说他对你很敬佩,你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佩服的一个人,他愿意接受你管教。”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蹙着眉想了想说:“看看——我说你没脑子吧?你还老是给我犟,这不又让他利用了吗?你就不想想他为何说这些?他就是为了借你的嘴传话给我,让我知道他对我的态度。哼哼——这小子是个人精,为啥不给别人说,要说给你?啧啧啧——我看你快成了我身边的炸弹了?你知道他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吗?他怕我不要他,只要我的态度有一点点变化,你和所有的弟兄就容不下他了,他在我们这个车队还能呆下去吗?” 小赵一听,觉得有些道理,犹豫了一会说:“那当然,他本身就不是我们车队的人,是加塞进来的,半路出家,来路不正。哼——只要他敢对你有一点点不敬,我就灭了他,管他什么来路。你也别把我不放心,我能害你吗?我们在一起风风雨雨,流血流泪,拼死拼活都几年了,怎么说也比他感情要牢靠的多吧?上次在沙漠瀑布上玩命飞车,你让我第一个飞,我还不是飞下去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只要我下去了,别人就都敢飞下去了,我没有丢你的脸吧?咦——不过这小子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共和国那么多元帅将军的名字都能说上来,记得清楚得很,就连抗美援朝的时,那些部队参战了他都知道,按他那年龄,不得不让人惊讶……” “哦——你知道为什么吗?人家从小就在这些人身边生活,能不知道吗?哪里像我和你,连公社书记的名字都不知道。生活的环境不同,阅历自然就不同了,我们是井底蛤蟆,人家是空中猎鹰高瞻远瞩,视野就不同嘛,无法相比啊——不过这小子表现越来越好,大家都很喜欢他。”羽队长感叹道。 小赵若有所思的说:“且——你把他说的这么邪乎,他有多大来头?连你这目空一切的人都另眼相看,看来还真不一般啊?不过,他不但知道的多,人也很勤快,还很有号召力呢,很多弟兄都愿意听他的话,对你更是维护,你都不知道上次他和康海军打架的真正原因……” “哦——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小伙子们在一起说的最多的话题,都是找姑娘娶媳妇的事,康海军说农村人找城里姑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刘晓强以为他在说你,抡拳就上了。他还说,队长是农村人,可他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找的就是城里的白雪公主,再敢说队长不是,小心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说话那个狠,把康海军给唬住了。康海军也不是饶爷的孙子,能吃刘晓强的亏吗?两个人就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你不是罚他俩跑了五十圈车场吗?他俩个的班长也让你惩罚一块跑。” 赵群里实话实说。 羽队长一听,呵呵的笑了笑说:“哎呦呦——我都成了你们茶余饭后开心的笑料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欠揍啊——等我有时间了慢慢收拾你们,配个方子你们就找不到北了。嗯——刘晓强脑子够用,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我把他训了几次,他对我不但没意见,反而还更加尊重我,不简单啊——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别的人一训就犯病,心生怨恨垂头丧气,这就叫没城府,可他反过来感激你,你不得不另眼相看,你以后多跟他学着点,对你会有好处……” “什么?”小赵瞪着眼睛说:“我跟他学?你让谁学去?哼哼——我才不跟他学呢,小小年纪,满脑子诡计,累不累?我还是跟你学好,坦诚、直率,充满激情,干啥用不着拐弯子,活的虽然有些苦巴巴,可活的简单,也就活的自在洒脱。勾心斗角的名堂咱们不会玩,也不想玩,就像你刚才说,咱们现在是军人,把兵当好了,对得起身上的这套军装,对得起一日三餐国家给我们吃的粮食,就问心无愧了……” “哦……行啊——小伙子,能有这觉悟没有白费我的功夫,也不简单哩。嗯嗯——一个人一个活法,癞蛤蟆另一个窝法,各有各的生存之道,这就叫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受苦的命。唉——有苦受也是一种享受呀——”师徒两说话的当中,太阳已到了头顶。 “路漫漫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没有尽头的路,天苍苍追不到天边遥不可及。羽队长抬手看了表,已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上午的速度够快,车队已到了来时遇上野马群的地方了,地上到处都是动物留下的粪便,黑幽幽的十分抢眼。 马群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高原太辽阔,那么庞大的野马群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黄羊群和认不得的野生动物,这一路过来怎么就遇不到了?难道都迁徙完了不成?这才几天啊—— 世事真的难料,说不定还有比抛在身后那片草海更辽阔的地方,去实现它们的梦想去了。看到路上各种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动物排泄物,展现着过去的动物真不少,按粪便的排泄颜色看没有多少时间,也许还能遇上什么动物群,可也是难说的很。 羽队长示意小赵超车,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小赵把高音气喇叭一按,前车听到后也按起了气喇叭,一声声往前传。小赵把方向盘轻轻一拧,从前车慢下来的速度中超了过去,一直到最前头,汽车的喇叭声才传到了前头。 车队停下后,大家从车上下来伸腰踢腿,舒展一上午没有动弹的身体,准备吃午饭。七八个小时的行程,没有把疲惫写在脸上,还在打闹嬉戏,旺盛的精力,也预示着顽强的战斗力。 照在头顶的太阳热辣辣,大地同样是热浪翻滚,简单的吃过午饭后,不用催促,大家都迫不及待开车上路了,要回家的心情很是激动人心。尽管回家路很远,还有很多艰难险阻,可家再远,家在心里;路再远,路在脚下。只要不停步,每天都会缩短与家的距离。 回去的路线也是来时的老路,熟悉而亲切,由于没有雨水和大风侵蚀,深深车辙清晰可辨,所以,用不着担心走错路。走在自己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心里总是有一种成就感,走出前无古人走出的路,开创开天辟地第一回的壮举,在每个军人心里,留下了不可忘却的记忆。 路是人走出来的,差别在于谁是先驱,感觉就迥然不同。二一八车队的这群年轻军人开辟的这条路,也许不能载入史册,但它会永远留在这荒芜人烟的高原,见证这段激情燃烧的峥嵘岁月。有此艰难困苦和大自然搏斗的经历,青春无悔,此生无悔。 太阳偏西的时候,又一场不期而遇的壮观场面展现在车队面前,数千只迁徙的藏羚羊迎面扑来,扬起的滚滚尘埃犹如沙尘暴一样,弥漫着半个天空。见多识广的汽车兵看到这场面,已没有原来的新鲜激情,更没有大呼小叫的呼喊,只是放慢了车速,让藏羚羊从车队两边通过。 看到车队惊慌失措的藏羚羊,不时的从车与车之间的空隙中来回穿梭,寻找它们走失的朋友和亲人,叫唤声乱成一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这庞大的藏羚羊群让过。 藏羚羊经过后的路上,到处是像黑珍珠一样的羊粪,看看贫瘠的荒原,怎么能养活这么庞大的藏羚羊群?还有别的食草动物,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让人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羽队长在车里盯着看,看不够这难得一见的宏伟场面,个个都长着犄角的藏羚羊,尤其公藏羚羊的犄角笔直粗壮,像利剑一样望而生畏,颜色统一,健壮灵活,从汽车两边嗖嗖往过飞,就像射出的子弹一样。 奔跑的时候,还不时的跳跃着,屁股上有一片白毛,就像挂着个白门帘子似的,不知是为了好看还是为了遮羞?看到车队这庞然大物,它们想躲远远的,却离不开汽车所占的古道,只能在离车队不远的地方通过。 它们的离去,也带走了它们扬起的尘埃,车队的前方已没有了蔽日的尘土,可空气中依然还有它们留下的呛人气味。没有停留的车队继续赶路,何处是今夜的宿营地?等待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能知道。 地当床天当被,走到哪里算哪里,即使这些年轻汽车兵的生活,也是他们的使命。回家路迢迢,十多天的路程,更是遥不可及,绝不是一帆风顺…… “……” 第 七十八章 拉郎配 第十九章 拉郎配 “回家”的人何止他们?往高原基地跑的还有一个人,同样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可亲人的疼爱和苦苦挽留,由不得她说走就走。滞留在在军区这些日子里,哀伤中的梦茹,受到了刘晓强一家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疼爱,使她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解脱了出来,现在只想尽快返回基地,坚守自己的岗位,为战友们救死扶伤解除病痛,奉献出自己的热情。 军区明天就有到基地的车,她知道后欣喜不已,急匆匆来到刘付司令办公室,想请刘伯伯帮忙,摆脱眼下无法摆脱的困境,搭便车返回基地。 气喘吁吁到门口停住脚步,把军装整理了一下,用甜美却不失洪亮的声音喊道:“报告——” 没有关严实的门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进来——” 谨小慎微进门,就看到她刘伯伯给杨参谋安排着什么,看到她先是有些诧异,随后高兴的说:“哦——稀客呀——梦丫头,是看我来了?还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呵呵——你有什么事可别难为我,有事找奶奶去。” 她一听,俏脸露出顽皮,撒娇的跑到刘伯伯跟前,双手抱住胳膊说:“刘伯伯,我求求你了,给奶奶说说让我走吧?我总不能老呆在家里吧——我还有我的工作呢,我给奶奶都说了几回了,可奶奶就是不让我走,还给我找了一个她娘家什么亲戚的小伙子,非要和我谈对象,没有结果就不让我走,都急死我了——刘伯伯,你说这——这合适吗?我没办法了,你就帮我说说吧——求求你了伯伯——” 刘副司令听过后,哈哈笑着说:“嘿嘿——丫头,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对谁都有办法,就是你奶奶是老佛爷,我没办法,强强的事你奶奶总是怨我,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老是抱怨我把她孙子怎么样了,好像我不是强强亲爹似的?哎呦呦——你这次回去后,等强强回来叫他给奶奶打电话,把情况说清楚,再不要怨我就行了。” 梦茹嫣然一笑,高兴的说:“嘻嘻——刘伯伯你放心,强强回来我就叫他给奶奶打电话。嗯——估计他们再有十几天就回来了,明天不是有车到基地去吗?我想跟车一块去,刘伯伯你说行不行?” 刘副司令笑着说:“呵呵——丫头,行不行的事我说了不算,还得你奶奶说了算。咦——鬼丫头,你不简单呀——消息灵通的很么——你怎么知道有车去基地……” “嘻嘻嘻……我当然知道了。刘伯伯,别忘了我也是军人哦——搞点这样的情报不是太难吧——嘻嘻……实话告诉你吧,我给基地打了电话,基地叫我回去,他们告诉我有车去……” “哦——呵呵……这鬼丫头,鬼点子还不少,像个军人。嗯——好吧,晚上回家我帮你给奶奶说说,不知道行不行?嗯——主要还是要靠你,你是奶奶的心肝宝贝,你别指望我一个人。”刘副司令伶爱的说。 梦茹一听,兴高采烈的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还抱着他伯伯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说:“太好了刘伯伯,你真可爱。只要伯伯你帮我,我肯定能说服奶奶释放我。好了,不打搅你们工作了,回家去了,你早些回家呀——伯伯,杨参谋再见——” “好——好好——你先回去,过马路小心,我把这些事忙完就回来了。”刘副司令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一走三跳跑到门外边去了,没有回家,轻车熟路直径来到黄河岸边。 穿城而过的黄河波涛汹涌,是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黄河两岸的滨河大道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游人如织。南北两山巍峨陡峭,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烈日下露裸的岩石云雾缭绕,展现着千万年来不屈的情怀。 看着从天而降的滔滔黄河水一泻千里,比以前更黄了,现在正的丰水期,上游地域宽阔,到处下雨水量猛增,黄河水也越发浑浊了,伴着泥沙翻滚着,势不可挡从她眼前往下倾泻。 站在岸边看着汹涌的河水,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随着河水下泻带来的河风,把岸边垂柳柔软的细枝吹的翩翩起舞,风情万种,凉风阵阵,却吹不走她心头又增添的无尽烦恼。 在军区的时间也不短了,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事,脱不开身不能返回部队,而是刘晓强的奶奶执意要给她介绍对象,要让她和这个刚认识的对象多相处几天增加了解,加深印象,可她的心已有归宿,还能再谈什么对象?这不是既耽误别人的时间浪费感情,也是自己无法面对,可对奶奶一片火热心肠,即不敢怠慢,也不敢反对。 奶奶是疼爱自己的好奶奶无可厚非,看见自己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就有些于心不忍,就想找个如意郎君,相辅相成的共度时光,都是一番好意,却之不恭。而奶奶不了解自己心中的秘密,自己也无法表白,只有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逃之夭夭,让这恼人的场面,在不知不觉中收场。 阅历丰富的奶奶,好像猜透了她心思,说啥都不让走,非要等有结果了才行,被逼无奈她也不愿伤奶奶的心,只能敷衍了事应付着,可奶奶介绍的这个对象,一见她的美貌气质,就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眼冒绿光,铁了心要和她处对象花好月圆,把她尴尬的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回避不是,面对也不是。总之,冷热都是她不愿意的事。 按她的脾气和性格,只要自己不愿意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也包括自己的父母给她介绍的对象,只要她没感觉,还是各走各的路,甭想屈从于某种因素。 可现在奶奶介绍的这个对象,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人中翘楚,在一个营级单位当主任,能说会道手脚麻利,觉悟高上进心强,是上级和下级都喜欢的那种人,更要命的是奶奶的娘家人,把奶奶也叫奶奶,嘴甜的把奶奶的心早都叫软了,手脚勤快把奶奶的眼也看花了,只要他来,烧菜做饭收拾家务的活全包了,能不叫奶奶一家人高兴吗? 这一家人喜欢的人,可把她害苦了,小伙子好像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不用上班,整天围着她转。想喝水,他早已准备好,想吃水果,早就把削好皮的水果递上,困了,瞌睡遇上枕头,那份殷勤,叫人想起来都肉麻。更过分的是,他像个特务似的跟踪追击,走那跟那,甩都甩不掉,真成了豁豁擤鼻涕吃到嘴里了。 有口难说,有泪难流,为了暂时不伤奶奶的心,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些还没有开头的故事,期盼着人走茶凉,胎死腹中。有空的时候就跑到黄河边上来,希望能让这浑浊不清的黄河水,流过自己的心田,带走无尽的烦恼,但不要把自己的心也淋湿了。否则,已占据了心中的那个他又如何面对呢? 唉——她默默地腹诽道:从天而降的黄河水,你打着旋涡畅快流淌,难道就没有忧伤吗?可我的心中只有打转的漩涡,却没有能流出烦愁的口子,真是恼人。不尽东流的黄河源头,就是我那日夜思念的人拼搏的地方,不知他现在可好?不知可有饭吃?寒冷时可否知道加衣?劳累时能否安然休息?荒凉的高原,陌生的地域,是否会迷失方向?夜黑风高的时候,是在路上还是在梦里?风雨来临能有躲避的地方吗?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何件件庄庄的事情都要我为他操心?可我能操啥心呢?明知什么心都操不上,偏偏什么心都操?是不是中了毒了?难道他是一个善于经营爱情面馆的老板?吃了他的爱情面就上瘾依赖?一辈子都离不开了?一日不吃日月无光,一生不吃就没有浪漫?难道情到深处真的能感天动地?如果没有的话,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祝英台,雷峰塔下的白娘子,还有怒沉百宝箱的烈女杜十娘,这些千古传颂的爱情绝唱,可都是有情人学习的榜样啊……山有情,水有意,山水相连永不弃。风依柳,柳伴风,翩翩起舞诉真情,山哥和水妹,风哥和柳妹的爱情传说,难道是真的吗?不是真的它们为何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呢…… 唉——爱情的美妙,也许就在这苦苦期盼和煎熬中,我的心真的让他带走了,让我在孤独中徘徊,在凄凉寂寞中挣扎。好狠心,把姑娘的心撕扯的疼痛难忍,想他又不见他,想又不敢说,叫我在这痛苦中煎熬,等他这次回来,我一定要把他栓牢系紧,无论飞到天涯海角,都离不了我那根摸不着看不见的线,就像风筝一样飞得再高,也有线牵着他,让我的心回到我的心窝,让它平静的跳动。心再也经不起剧烈残苦的折磨了,听到了没有?把我的心还给我,让我也享受平淡生活,像流淌的黄河水一样,来自高原流向大海,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边思念,边对无言的河水诉说着:“君住长江头,奴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滔滔河水淹没了她的诉说,没有人能听的到她在说什么?脸上一滴冰凉流过,以为下雨了,抬头看天艳阳高照,用手一摸、才知道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下泪来,已穿过脸颊来到下巴,顺着脖子往胸脯上流,河风吹过凉嗖嗖。 经过一番心的诉说,心情平缓了许多,掏出手绢擦干泪水,抬手碗一看表时间不早了,转身想回去,可她刚转过身子抬头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奶奶给她介绍的对象,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气站在她身后,用款款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鬼魅般离奇。 吓了一跳的她,只是用眼不友好的瞟了一瞟,什么也没说,直径往家里走,也不管那个人的感受。她得体的军装衬着苗条的身材,迈着行军步伐,更显得英姿飒爽。 那个对象看到她连脖子都不给,还八二正经走军步,急忙追上去说:“小梦同志,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惹你?好像你在生我的气?” 她头也不回的说:“我生什么气与你无关,你别跟着我……” “不是我跟着你,是奶奶让我来叫你去看电影,是《地道战》 ,很好看……” “哦——既然是奶奶叫看电影,你就和奶奶去看好了,我没时间,明天我要返回部队,还要收拾东西呢……” “这个——你——你不去看电影,不是惹奶奶不高兴吗?这电影票还是她老人家托别人买的,你不去不是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吗……” “你把奶奶叫去看不就行了吗?她老人家最爱看电影,这你比我还清楚,用得着我说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奶奶的意思是要我们俩去看,不是和我去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军官急急地说。 气嘟嘟走路的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两眼盯着对方说:“你要我明白什么?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俩不合适,可你死缠硬磨就是听不懂我的话,你要我还怎么跟你说?非要逼着我跟你翻脸不成?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也不存在结束。所以,你用不着拿奶奶来压我,那样会有结果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延续老一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落后传统吗?自由恋爱是这个时代的潮流,你寻找你的白雪公主,我寻找我的白马王子,多好啊——我们都是新中国的青年,要有新青年的风尚,别辜负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代。况且,谈对象也是两个人的事,没有一个强迫另一个的道理。这些天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不让奶奶生气,哄奶奶开心,她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已到了人生暮年,有今天没明天,还要为我们操心,我能忍心去伤她的心吗?这些我是给你说明白了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相逼?有意思吗?”一席话说得有些太伤感情了,话里头不仅有蔑视,还有伤人自尊的味道。 这话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是难以接受,可这个“第三者”也不简单,他不但没有自卑的感觉,反而一脸傲气,不卑不亢的说道:“梦茹同志,你误会了,我和你去看电影,也是为了奶奶不生气。我不是白痴,我早把你的话听明白了,你以为我是那种死皮不要脸的人吗?你把我也太低估了,好赖我也是百十号战士的首长,能有你想得那么没档次吗?你明天归队,今天正好有这两张电影票,我也借此机会为你送行,难道不应该吗——再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我离了你这棵歪脖子树,就没有一片森林让我去开发?你看不起我,那是你的事,可你也别门缝里看人把我瞧扁了。我堂堂一个营级军官,只要我点点头,大把的姑娘任我挑,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们之间缘分不浅,总算认识了一场,就说做个好朋友总可以吧?难道和朋友去看场电影,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这——这是天方夜谭还是白日做梦?她被这真诚的话语深深打动了,原来怎么看也没意思的这个人,突然高大了起来,反而把自己显得那么的小家子气,这不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想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红晕涌上脖子爬上了脸,就连耳朵都烧红了,嘴巴张了几次想说点什么,可难为情的心情不知说些什么好?把对方看了老半天,就像以前没见过似的,用只有蚊子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你,我们去看电影去吧。” 如此之小的声音,对方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对方一个立正敬礼后转身迈开步,以标准的军人行进速度,向电影院方向走去了。愣在那里的大美女回不到现实,看着走了的对方,也急忙甩开步子跟了上去。 滨河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个年轻军官也成了靓丽的风景。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意料,就有雾里雾中的感觉,不相信眼前这是真的?可刚才他说的是那样的挚诚与坚决,不会是在逢场作戏吧?如果是真的,一切都简单了,如果是欲擒故纵做戏,现在陪他去看电影,岂不是正中了他圈套吗? 紧跟在他后面,吃不准的姑娘,自个儿在心里不停盘算着该如处置呢?再问他一遍,刚才的说话是否算数,又怎么开口?不相信他的话,也是对他的不尊重,对自己也是一种贬低,不问?自己又吃不准,左右都为难。 到电影院的路还是有段距离,一前一后的男女军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滨河路上,引的路人好奇观看。梦茹身材优雅,迈着标准的行军步伐,目不斜视跟在他身后,心里总是有种内疚的感觉,走在前面的男兵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就像在巡逻边防线一样,把不明白内情的路人们看的有些好奇。 走马观花的滨河路,是欣赏风景抒发感情,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而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军人姿态,就有些格格不入了,难道是吵了架的小两口互相置气?一个不理一个在闹别扭?还是有什么任务去执行?事不关己的行人,又怎么能看的懂呢? 梦茹心里正盘算着怎样打破这种僵局,前面的话却传进了耳中:“听说二一八车队英雄了得,你认识他们吗?强强那个活土匪,大半年来没有惹是生非,让奶奶一家人过上了太平日子,真是难能可贵。” 她一听这话就脸红心跳,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基地的事?还知道强强?惊奇的问道:“哦——你怎么知道二一八车队?你还认识强强?” 他没有停步,也没有减速,话可句句入耳:“你可真的有些小瞧人啦,我怎么着也是一个军官,对军区发生的人闻轶事还是有些耳闻。二一八车队穿越无人区的事迹到处在传说,军区政治部正在整理材料,要宣扬他们的事迹,让大家学习呢。哼哼——说起强强,我们何止认识?他还把我叫哥哩,这些年他闯祸,我和杨参谋两个人当消防队员,把腿都跑细了,现在他偃旗息鼓不闯祸了,反而觉得不正常了,想想那个车队长能把那小子管住就够有水平,有机会的话,我想认识认识他,看他是不是大罗神仙?还是长的三头六臂?” 梦茹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前面这个烦人的人,对自己的心上人有崇拜之心,出乎意料,忘乎所以的说:“我认识他们车队的每一个兵,他们一个个都很优秀。嗯——那个队长没有三头六臂,他不怕人不怕事,爱他的兵胜过爱自己,强强能学好,都是他一手调教。他很普通,普通的和你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话语,让前面的人听的心里泛酸水,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好在电影院已经到了,凭票入场,一切顺理成章,由不得自己有多余的想法,刚找到位置坐下,全场灯光熄灭,电影开始了。 看电影的人可真多呀,偌大的电影院座无虚席,就连四周的过道走廊都站满了人,乱哄哄的吵杂声,随着电影开映,顿时安静了下来。 电影《地道战》 ,是一部描写抗战时期我国军民联合起来,在毛主席领导下,把日本侵略者从中国土地上消灭赶出去的故事,反映了我国军民的顽强与智慧,日本侵略者的残忍与野蛮,血腥真实,影片的主题歌更是精彩绝论:“从太阳出来照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太阳照得人身暖唉——毛主席思想的光辉照的咱心里亮,照得咱心里亮,哎……。” 激烈的战争场面枪炮隆隆,优美的主题歌曲催人奋进,并没有把梦茹杂乱的心带进电影故事里。这部片子她看过好几遍了,虽说经典,可她已没有了看第一次时的激情了,加上她眼下的心境,哪能融化到电影里去? 人满为患的电影院,再加上天热,犹如蒸笼般一样闷热,头顶风扇使劲转着,扇出的风不觉凉意,反而有热烘烘的热浪,让人越觉得压抑难受。她一身军装,在这么热的环境中就更热了,摘下头上的帽子拿在手里当扇子,又能扇出什么凉风呢? 几次都想退场出去透透气,看了看旁边的这位“对象”却聚精会神在观看,一点也没觉察到她的感受,只好侧着身子,硬着头皮陪他往下看。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气短心慌,有些支持不住的她,起身往电影院外头走,想出去换口气,身旁的那位“对象”全神贯注看电影,一点也没察觉。 孤身来到大厅里,大厅的两个入口也是人满为患,里面容不下的人,都聚在门口掂着脚尖,伸着脖子看电影。嫌大厅人多,她索性来到了院子里,没有了太阳烘烤的院子凉风轻抚,空气新鲜,人声杂乱。 卖各种零食的商贩们,可着嗓子在招揽生意,使劲的叫喊着,有卖瓜子的,大豆的,还有卖烤羊肉的,凉粉,凉皮也有叫卖,时令水果更是主角。转着看了一圈,也觉得肚子有些饿,她就要了几串烤羊肉坐下来吃了起来。 烤羊肉的味道真不错,只是肉太肥,油腻的让她多吃不了,傍边的凉粉清淡爽口,正适合吃过羊肉的她,要了一碗凉粉细细品尝了起来,酸辣口味吃起来真叫个爽。 一碗还没吃完,那个“对象”才急急跑出来找她,看见她在吃凉粉,没好气地说:“你——你出来也不招呼一声?太也有点目中无人了吧?” 她心不在焉的白了一眼,用手绢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说:“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目中无人?如果我目中无人,还陪你来看电影?是你目中无人吧?” 卖凉粉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军官在争吵,堆着满脸笑容说:“天热,人的火气也大,都吃碗凉粉败败火,小俩口有什么好吵的。” 梦茹一听老太太的话,着急的说道:“你别乱讲,我们不是俩口子,哪有像我们这样的俩口子?我出来一会了,他连知都不知道?当我是空气呀……” “我……我在聚精会神看电影,你什么时候出来我怎么知道?再说——你——好好的看电影不看,跑出来干吗……” “切——好看你就看,我都看过好几遍了,再说了里面那么多人,热都把人热死了,你爱看你自己看去,我吃完凉粉就回家,不看了。”娇娇女恨嘟嘟的说。 那个“对象”坐在她身边,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凉粉,头也不回吃了起来,就像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谁也不再吭声,低头吃起了凉粉。 她一边吃,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那个“对象”看他也似饿了,吃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吃的津津有味。凉粉的味道别具一格,吃的人也多,仅有的三个长条板櫈,都坐满了吃凉粉的人,还有没地方坐的人或立或蹲就地消化。 梦茹觉得人多,慢条斯理的吃有些不好意思,旁边还有没处坐的人,在急等着找座位呢。她把还没有吃完的一点凉粉放下不吃了,起身掏出钱来付账,那个“对象”也吃完了,看到她付账用手一推,自己掏出钱来付完帐。 在他付账的时候,她却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朝着回家的方向,来到了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天气炎热,把人们从闷热的家里逼到了晚风轻抚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乘凉的人们。 三三两两,一堆一撮谈论着一天的工作和生活,畅谈着过去和未来。明亮的路灯下,那些苦读的学子们,手捧着喜爱的书,利用难得的休闲时光如醉如痴,如入无人之境,陶醉在书本的故事里。 来来往往的人们悠闲自得,谈笑风生,察肩而过,喧闹的城市,喧闹的街道,一片喧闹的景象。梦茹心思重重走在这喧闹的大街上,看着从身边走过一脸轻松的人们,内心好生的羡慕。 自己的愁肠不用提起就已经挂起来了,何时能有这些人们逍遥自在的心境?让生活不再有恼人该多好呀?一边走,一边想,一边观赏着摇弋的灯光下,散发着迷人夜景的街道,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理眼下还理不出头绪的处境,该怎么办? 路在脚下不断延伸,心在不断延伸的路上揪紧。近乡情更怯,今晚如何回应奶奶及家里人的询问?明天又能否走得开返回边关?这些不断闪现的问题,此刻在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下午那个“对象”说的话,一开始还有几份相信和感激,可这么长时间了再也没有表露过,自己也没机会再问,原先那些释然的感觉,现在也荡然无存了。一松一紧的神经,比以前绷得更紧了。 而她思念的那个他用不着想起,随时就在心头幌,坏惺惺的胡作非为,算算离开的日子,现在正是返回的路上了,一路好吗?身体吃得消吗?还有全队可爱的战士们是否都安康?回家的路是否坎坷多难?但愿他们一路平安,好运吉祥永远伴在他们身边。 心里默默祈祷,信步往前走,并没有把四周的情况观察注意。这段路有几处路灯不亮黑乎乎,路边的景物也看不清楚,她心里在胡思乱想,没注意到这一切,只顾往前走,也不觉得害怕。 正走着,感觉到一股风刷一下从头上刮过,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却只摸到头发,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转过身往后一看,两个人影在黑暗中奔跑,放在头上的手前后一滑动,才知道帽子被人抢去了,这才被惊醒,大声的喊道:“我的帽子——还我的帽子……”拔腿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喊…… “……” 第 七十九章 柔 情 似 水 第二十章 柔 情 似 水 黑暗中的人们,只看到有人在奔跑有人在追,而看不清是谁在奔跑谁在追?搞不清是为了什么。如果在灯光下,就能看到抢军帽的和追抢军帽的军人了,那样的话,路人就会阻挡抢军帽的去路,可现在分不清谁是谁,再加上梦茹对道路不熟放不开脚步,就更是追不上了。 前面的两个黑影,眨眼功夫不见了踪影,可她还是往前跑着,嘴里也在不停的喊,想告诉前面的人帮忙。可听到她声音的人明白过来,抢帽子的人早就跑了过去,听不到声音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她不想追的时候,她看到前面人围了一大堆,大声吵闹着,也听不清在吵什么?她上气不接下气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人和另外两个人在对打着,她还没看清楚谁和谁打呢,那两个人却趴在了地上,嘴里在不断的求饶着。 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趴在地上的两个人翻起身来,拨开来人群消失了,而那个胜利者却来到她面前,手里拿着帽子递给了她,惊魂未定的她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对象” ,接过帽子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转过身子走开了,帽子提在手里,不敢往头上戴了,害怕再被人枪去。 她在前面走,那个“对象”后面跟着,和去电影院时截然相反,大相径庭,有些愧疚感的“对象” ,想向她表达自己的不是,小声的说道:“小梦同志,把你吓着了吧——都怪我,迟来了一步,对不起。” 梦茹一听,把原先仅有的那点感激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了,立刻变成了委屈的心态,眼泪也无声无息溢出眼眶,无拘无束任意流淌。为了不让他看到,她也不去擦,心里又抱怨开了:哼——如果远方的那个他在身边,谁敢欺辱?也不会有这不应该的惊吓,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把我多看一眼,而身后的这个大男人,惊吓过了才出现,这算怎么会事么?一场电影没看完,走个路也不顺当,这一切还能有什么结果吗?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脚步也越快了,离家不远的路,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到家了。 吃过饭的刘副司令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拉家常,正谈论着梦茹的近况及婚姻问题,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受了惊吓和委屈的梦茹,手里提着帽子,一脸阶级斗争的表情,用眼光看了客厅一眼,给谁也没打招呼,直径走进了她卧室,随手把门也关上了。 被这突如其来,莫明奇妙的举动击晕了的一家人,都相互用眼睛置疑着,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惊愕之际,梦茹的“对象”也随着门关闭进来了,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他身上,本想给在座的各位打招呼的他,看到如锋芒的眼光,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打量起所有人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谁都觉得有些惊奇。 一家人想,肯定是这小子把梦茹不知怎么了?才使得她有刚才的状况,所以,看他的目光里尽是责问和不满,而梦茹的对象不明白刚发生的事情,他正准备向给各位打招呼,奶奶突然一声高八度的声音,厉声的问道:“你把梦丫头怎么地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毫无思想准备的这个“对象” ,听到奶奶的问话是仗二高的和的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木呐的说:“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奶奶又问到:“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干啥事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你要是敢欺负我梦丫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别以为她爸妈不在这里你就敢放肆,她也是我的孙女,这个家就是她的家,她不是没娘娃——” 奶奶的声音里充满着对梦茹的疼爱,还有对这个“对象”的责怪。奶奶的问话把他搞得更是尴尬,想坐下来没有人让,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个劲搓手,冷汗也从脸上嗖嗖往下淌。 客厅里坐着的刘副司令,听着母亲的话是句句在理,也不好说什么,他虽然不同意母亲这样的拉郎配,可又不敢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只有任其发展,度身事外。 另外,他还从老战友的口吻中听到,梦如和那个救过他的队长很是要好,他也是满心喜欢,认为那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都是他看得起的年轻人,有文化,有气魄,如果能给合到一块,会传为一段佳话,可母亲现在的举动,他也无能为力,老太太是谁也拗不过。 客厅里还有刘晓强的母亲和姐姐,更是说不上话,插不上嘴,任凭老太太一人在说道,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躲在屋里的梦茹,把奶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本想几次出来为那个“对象”解围,可自己觉得很难为情不好张口。 再说了,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他,是自己的任性带来麻烦,怎么又怨的了他呢?奶奶的呵斥他听之任之,不为自己辩驳,也没有怨天尤人的推脱,说明他是一个有涵养有责任性的男子汉,置之不理有失偏颇。反复想了几遍,还是忍不住把门打开,对奶奶大声的说:“奶奶,别冤枉好人,他没有欺负我,我没事。”说完,她又把门关上了。 奶奶听到梦茹的话满心欢喜,她才不管冤枉不冤枉的是谁,只要这丫头能替对方说话,说明这事准行,奶奶乐呵的说道:“你看我的梦丫头多能体谅人?多懂事?哪像你这个没嘴的葫芦,像个木橛子似的杵在哪里干嘛——还不去给梦丫头倒点水,哄哄去——”说完,她自己先乐了起来。 如梦方醒的“对象”听到奶奶的话,却难为情起来,想起对梦茹的承诺,就想让奶奶放人归部队,他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对奶奶说:“奶奶,小梦同志明天就要回部队了,我去帮她整理一下东西。” 奶奶听到这话后觉得很是突然,用眼神把刘副司令看了一下,儿子肯定的点了点头,老太太紧张的对外孙说:“呃——这个——明天——明天梦丫头真的要走了?你们的事说好了没有……” “说好了奶奶,你就别费心了,部队是有纪律的,到时间就一定得回去……” “这我懂,这我懂——你们的事说好就行了。呵呵——这下可好了,怪不得梦丫头还害羞哩——哎——可怜我那老妹子,还没有看上一眼孙女婿……”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奶奶的伤感,让全家人都有些难过,尤其坐在屋里的梦茹更是泪水涟涟,淹没在泪水中,好在那个“对象”的表现没有食言,她如释重负。多日萦绕在心头的阴影,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她心中的轻松愉快,也预示着这一家人的轻松愉快,虽不是这个家亲生一份子,可父辈们换命的交情和这么多年相互关心亲如一家,她已成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晴雨表,她的喜怒哀乐,直接影响着这个家庭气氛。 懂事善良的她,在这个家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较高的位置,每个人都很器重她,她也爱每一个人,就连不可一世的刘晓强,他父亲的话不一定听,可梦茹的话却言听计从,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弟弟,撒娇顽皮,诉说心事,比亲姐姐还要亲。 在基地当兵的这段时间里,梦茹即使姐姐又是母亲战友,无微不至的关怀有目共睹,用情至深感动了刘晓强,把他管束的还能勉勉强强站岗放哨,按时起床睡觉正常生活,能和战友共同相处了。否则的话,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目空一切,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看什么不顺眼就惹是生非,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计后果大打出手,令人挠头,就连基地石政委那么传统呆板,循规蹈矩认死理不通融,见了刘晓强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石头大了弯着走,敢怒不敢言。 一家人知道她为刘晓强付出不少,感恩戴德的话说不出口,家庭地位总得高人一头吧?看着她不高兴,一家人自然就会忧心忡忡,如果有人欺负她,一定会同仇敌忾护犊子。 刘晓强的姐姐刘晓娟双十年纪身材高挑,面如冠玉,比曲梦茹小几岁,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闺房秘友,一看家庭气氛不和谐有些尴尬,一家人都看着梦茹紧闭的房门错愕,不知道如何处置。 她妈妈给她使眼色,心领神会的她抿嘴一笑站起来,来到门口敲了敲门,甜甜的说:“姐姐——我是晓娟……” “门没扣,进来。” 推门进来一看,梦茹慌乱的把擦过泪水的手绢装起来,强迫出热情微笑,起身拉住妹妹的手坐下,刘晓娟惊愕的说:“姐姐你哭了……” “没——没有啊——死妮子胡说什么……” “嘻……哭就哭了么——干嘛还不承认?是不是我表哥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你看姐姐是让人欺负的人吗……” “说的是呀——姐姐你秀外慧中,巾帼不让须眉,没有人敢欺负你,是不是想姥姥了……” “唉——能不想吗?我是姥姥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我上大学了姥姥还不放心,害怕我吃不惯大锅饭,大清早做好饭给我送,到学校就中午了,别说是我有多感动了,看大门的门卫老爷爷都感动了,看见我姥姥淋着雨迎着风等我,嘘唏不已的想让进门卫室避一避,我姥姥害怕给他添麻烦不进去,就站在大门口等我,等我下课后跑去大门口,姥姥浑身颤抖,看见我却乐呵呵高兴的不得了,摸摸我的头,捋一捋我的头发,拧一拧我的耳朵,叮嘱我洗脸要洗脖子……” “啊——咯咯咯……姐姐你不洗脖子呀……” “嘻——死妮子笑话我——那是小的时候么,我洗脸就胡乱抹几把脸就完了,姥姥站在旁边不依不饶,拧住我的耳朵非要洗脖子,我就故意偏不洗,姥姥就给我讲玉女经,三从四德,现在想想恍若隔世……” “姐姐你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能想不通人生不过百,万万岁的皇帝老儿都不能长生不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生命的周期到了无力回天,还不是留下了如画的江山撒手人寰了?老辈人封建落后思想不开化,你总不能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之中吧?开心点,生活总的继续,说说你的白马王子吧……” “啊——死妮子,我——我哪有白马王子呀?咦——你是说你的表哥吗……” “切——我表哥他是地地道道的土包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也许是别人的白马王子,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奶奶知道吗……” “嘻嘻嘻……奶奶怎么会知道这些?奶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乔老爷上轿乱点鸳鸯谱,不愿意你嫁给她不知道的人,害怕看不见你了,才把我表哥叫来拉郎配滥竽充数。嘻嘻——我奶奶还有好几个预备的有生力量,表哥不行还有表表哥……” “啊——还还——还有表表哥——我成了试验田了?我就不能自主招生呀……” “嘎嘎嘎……咯咯咯……只要你还是孑然一身,名花无主,奶奶就会不遗余力持续下去。你在奶奶心中的份量,比我这个亲孙子还要亲几分,奶奶总是拿你和我比对教育我。说,你看看梦丫头多听话多乖?多孝敬?上了大学当医生,上海大城市不好好呆着,一个人跑去荒郊野外当兵多有出息?比花木兰都强,你和强强两个没出息得东西,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让我这张老脸都挂不住……” “咯咯咯……你就哄我开心吧……” “嘻嘻——姐姐——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这都是奶奶天天挂在嘴边说的话,看见我就唠叨,都是弟弟强强这个土匪这几年造的孽,害得我们一家人颜面无光,出门矮三分……” “哦——没没——没那么悬吧——强强现在不是学为好人了吗?这半年来不是平安无事了吗?男孩子在青春萌动期,就会叛逆淘气一些,长大了就懂事了……” “哦——姐姐,你说真话,现在强强真的学为好人了吗?以前我爸爸整天家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现在却乐呵呵的心情舒畅,今天让我去给强强买了好多好吃的让你带过去,我都有些妒忌……” “啊——你——你还妒忌呀——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是姐姐,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嘻嘻——我告诉你,强强真的改邪归正了,现在变得判若两人,有一天你再见到他,一定会大跌眼镜。” 梦医生认真的说。 刘晓娟一听,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秀眉紧蹙的问道:“唉——强强的匪性路人皆知,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浪子回头金不换?姐姐你不会是安慰我们一家人吧——我在基地也有好几个熟悉的人,打电话过去了解强强的状况,他们都众口一词,和你一样说好,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这里面一定会有外因吧……” “那当然了,环境改变心态,环境改变人。嗯嗯——人就像一群羊一样,领头羊奋勇向前,羊群就会一窝蜂不甘落后,现在的强强就是这一群羊里面的一只羊,大家都积极向上百舸争流,不甘落后,像波涛一样滚滚向前,崔古拉朽,由不得他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只能随大流一起前进,要不然就会大浪淘沙沉淀下来,淘汰出局……” “哦——领头羊——你是说强强现在的领头羊勇武过人?能让大家凝聚在一起不甘落后?嗯嗯——这个人听说是我爸爸曾经的救命恩人,我爸爸很器重他,真的假的啊……” “切——你还不相信你爸爸呀——你爸爸是重权在握的封疆大吏,还能信口雌黄,乱开金口呀——这可是真地,你爸爸在电话里告诉过我,我也告诉了强强,强强一听说是爸爸的救命恩人,更加对那个队长敬佩尤佳,现在的强强被他教育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哦——他——他是谁?姐姐你脸红什么?”刘晓娟突然看到她娇羞扭捏不自在,女孩子的感觉就有些灵光一闪,都是怀春少女,男女私情敏感不过。 有情人掩饰不住,触及到心上人就会血流加速,明眼人怎么能看不出来?曲梦茹被妹妹冒昧的一句话问的一时语塞,窘迫的更加是脸红心跳,嗔怒的白了一眼说:“嘻嘻——死妮子胡说什么——我怎么就脸红了……” “嘻嘻嘻……看——看看——现在更加是红了。咦——你说的那个他,不会是你的白马王子吧……” “啊——小蹄子胡说什么?什么就白马王子了——你是不是有白马王子了……” “咯咯咯……嘎嘎嘎……没有着什么急呀——唉——我可没有你那么命好,我的白马王子是被人牵着送上门来,还能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哦——什么——被人牵着什么意思?还还——还送上门来——包办婚姻呀……” “唉——侯门深似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和你的家庭相差无几,可我的家传统保守的不可理喻,就连我念书都是大逆不道。奶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现在就像过去的大姑娘坐绣楼一样,不让我抛头露面出去工作,等待着被人牵着的白马王子娶我上花轿,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哦——不不——不会是这样的吧——你爸爸深明大义,是开国功臣,怎么会如此保守封建……” “嗯嗯——我爸爸不是这样的,还鼓励我出去工作,当兵也可以,可我奶奶不行。我爸爸是孝子,奶奶总认为爸爸的将军是她培养出来的,爸爸不敢在奶奶面前大声说话,为了我的事,爸爸惹奶奶生气了,奶奶惩罚爸爸下跪,我心疼爸爸就不敢出门,呆在家里等待出嫁……” “这个——奶奶怎么会这样啊——把强强惯的上墙揭瓦,不可理喻怎么不说啊……” “强强是男孩子,奶奶的心头肉,闯祸了奶奶护犊子不让爸爸管教,一家人都围着强强转,今天给强强买了几百块钱的东西,我就担心强强再不听话,我爸爸就活不成了……” “这个——娟娟妹妹你放心,强强现在确实是听话懂事了,就在这一次出发前夕,我亲眼看见被他队长惩罚跑车场,我去看他他还不好意思,我就故意的煽风点火刺激他,说:强强,你也是高干子弟,你队长一个农村娃,你还怕了他不成……” “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强强还能受人辖制?他不祸害人就等于烧了高香了,还能心甘情愿接受惩罚?真正是天下奇闻哦——强强怎么说?……” “切——没良心的东西气死我了,脸上长狗毛翻脸不认人,他脖子一更说:姐姐,别说我队长不是,小心我给你急眼。我打架了,队长惩罚我跑车场,我师傅也受到了牵连一块跑,过去可没有人这样看得起我,错了也是对,唯有队长把我当正常人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视同仁……” “哦——这这——这个队长牛啊——他不知道强强是司令员的儿子呀……”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告诉了他……” “哦——他知道了还给惩罚呀——不想混啦——不害怕我爸爸让他脱军装滚蛋了……” “嗯嗯——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说司令员也是父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普天之下父母亲的心愿,养子不教父之过,有一天繁华过尽,人生暮年,老无所依的时候,儿子不成器就是人生败笔,一世英名狗屁都不是了,还能含笑九泉呀——他不畏权贵,对强强管教严厉,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把强强打回原形,成了和大家一样的正常人。站岗放哨,打扫卫生,样样不能落后,就连去食堂吃饭饭前一首歌,强强规规矩矩的大声唱歌,基地熟悉强强的人都有些不相信大跌眼镜,出乎意料,可事实胜于雄辩,强强就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可劲唱歌,吃饭的时候给他师傅夹菜,吃完饭收拾桌子洗碗筷,动作快着呐……” “啊——哎呦呦——真正地天方夜谭么——在家里吃饭,他就像皇上进膳一样,一家人看着他吃,吃了都是给我们面子,稍不称心就摔碟子砸碗,气得爸爸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枪毙了他,现现——现在怎么了啊——这这——这个队长能降妖除怪不成……” “咯咯咯……好妹妹,弟弟不是妖魔鬼怪,那个队长也不是奇门遁甲的神人,而是一个有血性的带兵人。有理想有热情,积极向上很阳光,文韬武略一样不差,满腹诗文,清高儒雅,不俯仰趋势,不怕人不怕事,恪尽职守,当兵干好兵的事,赏罚分明没得商量,无论任何人不敢越雷池一步,超越红线立刻淘汰,卷铺盖滚蛋……” “哎呦呦——啧啧啧——听你这么说,这个人真是强强的克星,强强就喜欢霸气十足的英雄豪杰,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大碗酒大块肉的江湖生活,这下算是误打误撞弃暗投明了,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了,臭味相投的知遇之恩……” “嘎嘎嘎……娟娟你好损哦——什么叫臭味相投了?他们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人在灯火灿烂处……” “咯咯咯……姐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那个队长有一腿……” “啊——你——你这个死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就有一腿了?啥意思呀……” “嘎嘎嘎……你你——你真是傻大兵,有一腿都不知道呀——就是你爱上他了……” “啊——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曲梦茹为情所困,情急之下不打自招了。 刘晓娟一看一语中的,心中没名有些凄凉,羡慕嫉妒油然而生,想想自己看看她人,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触景生情,叹了口气的说:“姐姐好福气,能有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相依相伴,风雨同舟苦乐共享,平平淡淡,一直到老不离不弃,不枉此生,妹妹我祝福你……” “死妮子胡说什么?我可没有说爱上他了,只不过……” “切——姐姐你不用掩饰了,你我都是待嫁之人,一家有女百家求,男欢女爱正常不过,有什么不好意思?不用狡辩,你漂亮脸蛋已经出卖了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有动心的如意郎君,已经心有所属了。我是旁观者清,你是当局者迷,晓得吧——啧啧啧——能把强强降得住的人就不是一般人,普通人怎么能入你法眼?咦——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一睹未来姐夫的潘安貌呀……” “啊——哎呦呦——你你——你这个小蹄子不害羞,我——还还——没有嫁出去,怎怎——怎么还就叫姐夫了……” “嘎嘎嘎……咯咯咯……我估计,你这个闷骚的教授,已经纵容他得寸进尺,攻城略地,捷足先登陷落了,我不叫姐夫叫什么……” “啊——你——你这个闷骚蹄子,怎怎——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我撕烂你的嘴。” 曲梦茹娇羞的说。 兵不厌诈的大美女,经不住旁敲侧击,就好像什么事都大白于天下,世人皆知瞒不过去,情急之下动手动脚,攻击对方挠痒痒,两个人抱成一团乐不可支,相互揭短,闺房秘友私密的悄悄话少儿不宜,不堪入耳,有伤风化,不说也罢…… “……” 第 八十章 祸 从 天 降 第二十一章 祸 从 天 降 出乎意料的壮观藏羚羊群密密麻麻,满目皆是,真可谓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呼朋唤友嘶鸣着过去后,惊叹不已的军人们有目共睹,从观赏的心情中把目光收回,专心致志开车前进了,就是这群壮观的藏羚羊群过去不久,它们给车队带来了重大灾难。 尽情奔跑的车队,所到之处尘土滚滚遮天蔽日,也不知道几辈子没下过雨的荒原上,堆积着能埋住汽车轮子的浮土,汽车经过后,就好像唤醒了它们不知沉睡了几万年的梦,想要跟随汽车去远方旅行,看看别处的风景是不是比这里要好些?考虑要移民似的,都迫不及待腾空而起,登高望远弥漫开来,久久漂浮着不愿回归大地。几十辆汽车经过后,浮土就像沙尘暴一样,飞扬在整个看得见的天空中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黑子的霸主地位无人能撼动,开路带队非他莫属,今天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下午都不让刘晓强开车,霸住方向盘不松手,直眉瞪眼全力以赴。他开车的技术全队一流,无人可比,如果不加约束,跑起来就像疯子一样,其别的车连土都吃不上。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再怎么加速也甩不掉紧追不舍的车队,如影随形像附骨之蛆,真有些尾大不掉。他本想在大家面前威风一把亮亮家底,就使出了吃奶的劲想绝尘而去,而车队依然像巨大的尾巴不弃不离,蜿蜒曲折紧随其后,跟着他的车,就像连在一起的火车,首尾无法分离。 上完丘陵慢坡,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下坡,黑子依然把油门踩到底,引擎怒吼着高速旋转,汽车就像飞机在跑道上准备起飞一样高速奔跑起来,车旁边的景物刷刷刷眨眼即逝,打开的车门子玻璃,被撕裂的风呼呼作响,军装吹得股涨起来,他在得意的想,就凭这个速度,不把车队甩上几十公里都不算甩。 坐在他身旁的刘晓强,看到车速有些太快就担心了起来,想提醒他,可作为徒弟,在师傅面前是不敢多言。 聪明的刘晓强,不想眼看着师傅把汽车开成飞机而无动于衷,随说他开车时间有限,可对汽车的危险性却是了解的,太快的速度,是导致一切事故的根源,十次肇事九次快是血的教训,也是所有开车人的警钟,可不是儿戏,痴迷不悟的多少人因此而血肉横飞,不得善终,可不是妄言。 他灵机一动,取出烟给他师傅点了一根,忧心忡忡的说:“师傅,好手艺啊——速度够快啊——” 黑子一听,沾沾自喜的说:“呵呵——你也试来快了?这速度也就一般,要是在公路上,速度还能提起来。” 刘晓强一听不能提醒他减速,又说道:“这个速度够快,车队里有些同志就跟不上了,我们是第一辆车,要顾全大局。” 黑子满不在乎的说:“切——这个速度都赶不上还开什么车?我有分寸,你少叨叨。”此时的他鬼迷心窍,已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对刘晓强的提醒置若罔闻。 高速行驶的汽车,把所有好看和不好看的景物像割麦子一样,唰唰唰倒在了车后了,迎面而来被撕裂的风,呼啦啦震耳欲聋,尾大不掉的车队仿佛连在一起,紧随在黑子车后,就像影子一样沾在一起似的谁都不甘落后。 刘晓强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自从他跟上黑子的车一来,从学会能把汽车开动的那一天起,黑子就成了他“伴侣” 很少开车,除非到紧要关头的危险路段,他才一展身手,平时对汽车的保养,他也是甩手掌柜不闻不问,你不问他他也不告诉你哪里有毛病,一副高傲兮兮的姿态,今天却一反常态,抓住方向盘不松手,像是在过车瘾似的。 刘晓强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担忧,凭自己的身份无法改变现状,他在脑子里寻找了无数的办法,能改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队长,他又给黑子续了一根烟后说:“师傅,速度太快了队长会骂人,你就不怕他剥你的皮——” 黑子一听队长不由的一颤,脚下油门自然而然松了松,可他自持和队长关系好,又不想在徒弟面前显出害怕的样子,速度依然很快。 刘晓强又说道:“不遵守车队行驶的规定,队长会毫不留情出手,把我们头车的位置取消,师傅,你可要想清楚哦——” 刘晓强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他知道其中厉害,身为一队之长的发小,不是感情用事,徇私枉法的人,为了整体利益六亲不认,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他是深有体会的受害者,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刚想收起油门,目光中突然蹦出来一只掉队的藏羚羊,惊慌失措从车头一则横穿过来,等黑子反应过来时,车和羊近在咫尺,已没有回旋余地,眼睁睁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本能反应,他紧急制动,迅速踩下刹车,随着车速锐减,惊慌失措的藏羚羊,擦着汽车保险杆飞驰而过。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黑子,侧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藏羚羊,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却被吓得砰砰直跳,庆幸自己手脚麻利,措施得当,没有发生血肉横飞的惨剧。 突然紧急停车,让跟随在车后面的滚滚尘土追了上来,汽车顷刻间淹没在尘土里,黑子被尘土呛的想赶紧开车前进,挡还没有来得及挂上,“嗵——”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震的他耳膜发痛,他的汽车被撞的连蹦带跳往前跑,头上戴着的帽子也被震飞了,驾驶室里震落的尘土弥漫,更让人呼吸困难,睁不开眼。 剧烈的震荡把黑子给震蒙了,汽车往前滑行都不知道踩刹车,旁边的刘晓强反应还是快,一把拉住手刹车,滑行的汽车停了下来,刚停住的汽车,又是“嗵——”一声巨响,被撞的往前冲刺了一大截,这次的撞击力量小多了,这一撞倒把黑子给撞清醒了,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追尾——恶性追尾——后面不仅仅是一台车,而是几十台车的车队,如果连续追尾的话,整个车队就等于放鞭炮一样毁于一旦了。身为老兵的他,意识到后果严重,为了阻止连续追尾,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飞奔下车,一边大声的喊,一边朝天开枪示警“哒哒哒……叭叭叭……” 弥漫的尘土淹没了他的一切努力,他也无法改变悲剧发生,就在他的喊声枪声中,又传来了巨烈的撞击声“嗵——”又一辆车追尾了。 无力回天的黑子,惊恐的快把一梭子子弹打完了,也看不见被尘土覆盖的车队,更别说他歇斯底里的呼唤了“嗵——嗵——嗵——咔嚓嚓——乒乒乓乓……”剧烈撞击声,接二连三传来,把黑子吓得腿发软了,有些站不住了,可他无法制止这灾难的发生,只有把枪里的子弹打完为止。 一股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尘土冲天而起,还有火光闪现,着火了——多么可怕的现实,他冲着着火的车飞也似的跑去,想打开车门救人。变形了的车门坚如磐石,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打不开。急中生智,抬起手中的冲锋枪,用枪托砸碎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响,随着玻璃破碎,浓烟也从窗口里喷涌而出,他跳上脚踏板,对着驾驶室大声的喊道:“快从窗口里爬出来,车要爆炸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张流满鲜血的脸,被烟呛的咳嗽不止伸了出来,黑子一看不分轻重,一把拖住衣服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使上全身力气,把伤者从驾驶室拉了出来,落地时没有站稳,两个人一块儿倒在地上,就在他们起身的时候,赶到前面来的军人,七手八脚抬起人就跑,简直就是没有分寸的野蛮救助,等放到安全地方后,羽队长乘坐的车,风驰电掣般来到了。 他观察了现场情况后,镇定自诺的大声命令到:“大家不要乱,一切行动听指挥,一班把着火车上的油桶卸下来防止爆炸,二班灭火,三班把撞在一起的车拖开,动作快,注意安全,执行——” 慌乱无序的军人,在队长配置下,立刻团结一心,井然有序各行其事。车上没有灭火器,是因为还不具备装备的条件,灭火只能用土办法了。车头引警盖严重变形,只看到冒烟冒火就是打不开,铁皮烧红了。 羽队长接过别人的铁锨,顺着突起的缝隙,忍着炽热的火烤把挂钩取下来,几下就把引擎盖撬开了,随着盖子打开,熊熊烈火也抬起了头腾空而起,窜起来有几米高。 “呼呼啦啦”的火焰气势磅礴,越烧越旺,大有燎原姿态,热浪烤的人不能近前,车厢里也有火苗在乱蹿,被狼群撕烂的篷布是易燃物,眼看着就要点着了,车厢里的油桶已被卸下,可汽车油箱里还有不少汽油,短时间内难以把油箱拆下,一旦爆炸就是一片火海。围在汽车周围的军人,还有这个车队,可就都难以幸免了,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这样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擒贼先擒王,灭火找根源。追根寻源,汽车发动机是火源,只有把发动机的火灭了,就能切断火源。可发动机火势最猛,人也难以靠近,燃料是油料,不能用水,会适得其反。 羽队长叫大家用衣服把头抱住隔热,一起往发动机上抛土,人多势众不可小觑,土就像倾泻一样抛向着火的汽车发动机,刹那间火势被人势压住了,还是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分钟时间,着火的车头被严严实实埋了起来,硬生生把火捂死了,就连烟都没地方冒了。 火扑灭后解除险情,羽队长才仔细观察了解事故现场。现场惨烈的不堪入目,六台车追尾了,有三个人碰破了头和脸,不住的往外冒血,派人帮着给止血疗伤,还有两个把前门牙碰掉了,嘴唇已经肿得老高。 一班长伤势最严重,不见流血,直喊胸脯疼,镇定自若的羽队长细心的问道:“头晕不晕……” 梁庆林感觉了一下说:“不晕……” “胸闷不闷……” “闷——”梁庆林干脆地说。 稍稍懂得一点急救常识的他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肯定是肋骨断了,造成内出血的先兆就是胸闷,麻烦可就大了,到基地的路程还得十几天,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如果严重的话就是死路一条,神仙都没得救。 他心里顿时就有被掏空了的感觉,眼冒金星,脑袋发蒙,跌跌撞撞有些站不住,可他脸上还不能表露出太多的焦虑,淡淡的说:“你现在是叫车碰蒙了,过一会就好,躺在这休息,叫你的助手陪着你,我去处理别的事。”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朝事故车走去,还没走几步,觉得天转地晕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呼吸不够用,摇摇摆摆站不住,单腿跪在了地上了,刚跪下一条腿,整个身子也倒在了地上。 军人们一看他倒下了,惊呼着围了过来,跑的最快的还是黑子,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抱起来,由于他的脸杵到了地上了,满脸都是尘土,还有轻微擦伤。黑子叫人取来水把脸擦净,可他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 吓坏了的军人们大声喊他,他就是醒不过来,急的大家只有哭的份了,尤其黑子,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自责的心情无处诉说,看到队长这个样子,心里就更难过了,由不得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顺脸而下,一边哭一边说:“呵嘿嘿嘿……你你——你别这个样子好不好?别不理我——今天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怪你,就是给我处分也行,你千万不能不理我呀——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快醒来吧——我们赶快回家,到家后我请你喝酒,决不耍赖——”他在自顾自的哭诉,眼泪和口水流在了羽队长脸上。 羽队长好像做了个梦似的醒了过来,看到黑子的口水,正对着自己的脸在流,浑身一颤,破口大骂:“口水流到我脸上了,恶心不恶心——” 哭诉的黑子听到他说话了,低头一看他真的醒了,凄凄惨惨的说:“吸吸吸——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名堂么——有什么事你好好说,我们都会听你的,这又是何必呢——” 雾里雾中他有些蒙圈,莫名其妙的说:“我——我怎么了这是?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那个乌鸦嘴——啥时候都说不出好话来。放开我,你想吃我豆腐呀——”他的话把大家惹的惊愕不已,可他自己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坐起来的他,看着每个士兵为自己着急的表情很是感动,又看到惨烈的事故现场,对每个人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包括自己在内,也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恶性事故。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比自己还年轻的这些兵,他们又如何承受得住?剩下的路还很远,如果丧失了决心和斗志,怀着沮丧的心情,怎么能返回基地?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没有挽回的余地,抱怨和责怪,只能加重每个人的心理负担,于事无补,汲取教训也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擦干眼泪,缝合伤口,鼓起勇气返回基地,想到这里,平缓的说:“弟兄们——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发生的事,可它已经发生了,这也是我们开车人正常不过经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现实,开车人不碰车,难道叫不开车的人去碰车吗?这不成了笑话了吗——是不是?好在老天保佑,我们还都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成长的痛苦也在于此,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运气好,人在阵地在,有人就有一切。车坏了,我们可以修,实在修不了,拖回去再修,就凭我们的水平,不能造新车出来也就算了,还能修理不了一台坏车?小菜一碟嘛——哦——发生了事故的弟兄们,你们不要背思想包袱,一切责任在我,我不会处罚哪一个人,就是基地首长我想也是不会的。嗯——不过——如果基地首长真的要处分的话,我一个人就能扛得住,这一点你们放心就是了。现在擦干眼泪,给自己一个微笑。风雨人生,这就是我们成长的代价,伤了痛了独自承受,咬紧牙关,挺起腰杆,眼泪中微笑才精彩,生命在坚强中绽放才多姿。听我命令去检查车辆,碰坏的车辆,我想尽量不修拖上走,这样节省时间,受伤的弟兄们急需治疗,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生命,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平时一贯严厉的羽队长,今天如此宽容,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说的这一切感动着每个人,也恢复着每个人的信心,尤其对出了事故的兵来说就是饶恕,他们懊悔的心无地自容,要想让他们自信的面对过错,给车队带来这么大的灾难,可能吗? 羽队长是有担当的队长,当兵这么多年了,经过的事故也是不计其数,他非常了解发生了事故,对人心理上的打击和压力是何等的严酷?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兵,会因此而一撅不振,严重者无法面对,都有自杀的念头。 经他这么一说,多多少少缓解了大家心头压力,尤其对出了事故的兵,更是如释重负。没有人愿意出事故,出了事故,就要有更多的理解和宽容,才能让他们平静下来相信自己,走完没有走完的路。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苦努力,追尾的六台车不是不能修复,而是工程量浩大,没有几天工夫恢复不起来,哪有时间耽搁得起?爬拖在了车上,同时也把其它的车合二为一固定好,调整好人员,人休息车不停,昼夜不停返回基地。 羽队长担心受伤的兵,如果真的是大出血的话,命就保不住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一切就看造化如何了。他自己觉得一无是处,就像一个脑残的废人一筹莫展,好无用,好渺小,好渺小…… “……” 第 八十一章 救 命 第二十二章 救 命 真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刚刚逃出狼群的车队,还没有恢复元气,又被连续追尾的恶性事故,再一次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怀着沉重的心情车队又上路了,打头的还是黑子。 现在他的车上爬拖着追他车尾的车,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心里的懊悔可就不是滋味了。自从当兵开车以来,小小不然,无足轻重的事故也曾有过,都是些挂挂擦擦,不疼不痒,没有车毁人亡,伤筋动骨,头破血流的大事故,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而这次却铸成大错闯了天祸,使整个车队都陷入了萎靡不振的气氛中。 身为一个技术一流的老兵,没能给车队做出多大贡献,反而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真是追悔莫及呀?回去后的队长,怎么面对基地首长的责问?追究下来的责任他能扛得住吗?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料。 事已如此,后悔已晚了,只有听天由命了,想着烦心,不想也由不得自己,到时候再说吧。走在最后面的车还是羽队长乘坐的车,他一脸疑重,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想把心中的不快,缠绕在呼出的烟雾里,留在圣洁的高原,让极度紧张疲惫的心能有稍微的缓冲,不要让眼前的灾难击倒自己,心里默默的在告戒自己:一定要坚强,杀头不过头点地,一切都会过去,不要太自责,可能吗? 刚才他检查被撞坏车辆时,他的心就在流血,崭新的汽车,眨眼功夫就被撞的面目全非,尤其第一辆被撞的车,在后面车连续撞击下,车头前的水箱被撞移到驾驶室跟前了,就连水泵皮带盘都撞碎了,多大的撞击力?其余被撞的车水箱都报废了无法修理,只能换新。 这么惨烈的事故,自从当兵开车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可现在就发生了,偏偏就发生在自己眼前,打击是能有多大就有多大,刚才短暂的休克,就是在极度惊慌和疲劳下,大脑供氧不足发生了,还有好几个军人,与他一样都有短时休克。 高原含氧量太低,不干重体力活,还能勉强维持生命,如果有剧烈活动,供氧不足的休克那是常有的事。如果带有氧气的话吸几口就行,他现在就是严重供氧不足,老是喘粗气,总想多吸进一些氧气,可高原就这气候,有什么办法呢? 残阳如血,砸向了西边山顶,仿佛头撞破了血流满面,看起来鲜红一片,残酷的一天就要结束了。夜幕一层层拉了起来,那么美好的景色,现在已变得狰狞恐怖,最爱观色望景的他,看到这一切是那么的丑陋和恐怖。 他不愿看也不想看,眼睛只盯着车头前被灯光照亮的路,路上除了前车的车辙外,还有动物在迁徒时拉下的粪便,在灯光照耀下已变成航标灯了。夜间行车最怕的就是迷路,可这动物粪便不是到处都有,只要顺着它走,就不会有错,是因为这一趟走的路,正好和动物迁徒路线不谋而合。 受到重创的车队,车速慢是这一阵的主体,黑子拖着车想跑快也不可能,仿佛罪犯在游街示众。晚上行车,是对车队的另一种考验,尤其对新兵驾驶员来说有些困难了。灯光下的各种障碍物,与白天迥然不同,要了解和把握这些,要靠多年的经验积累才能有所辨别。 黑子不敢把车交给刘晓强开,害怕再出错就只有自己开了,他聚精会神寻找着来时的痕迹,不敢再把路跑错了。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在脑子里萦绕着挥之不去,让他更难受的是,队长从未对他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更没有训过他,让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受。按队长的脾气和他的交情,应该揍他一顿才正常,不说不骂反而觉得难受,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他显得那么平静波涛不起,脸上也看不出愤怒与悲哀,这究竟是怎么会事?黑子想的头都疼了,就是找不到解释的理由。该来的早些来,可猜来猜去,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来什么不该来什么?还猜个鸟? 头脑简单的他这么一想,心里也放松了许多,事故已经发生了,来什么不来什么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好好开车,争取再不要出错是最重要的,尽力给自己的老乡队长减轻些负担,其实他才是最最难受的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件事摆平?让所有人把心理的阴影扫去。到那时,每天都是好日子,吃再多的苦也不在话下。 黑夜里除了汽车灯光照亮的那一小段路以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神秘,透露着一些恐怖气息,让人不敢多看那黑透了的地方,总感觉黑暗中隐藏着什么恐怖,防不住跳出什么妖魔鬼怪,让人猝不及防,毛骨悚然。 现在羽队长开着车,把赵群里替下来休息。一天的疲惫,把火力四射的年轻士兵的精力都耗完了,刚把他换下来就倒在坐垫上睡着了。羽队长尽量把车开的平稳些,不要把他颠醒了,让他踏实的睡一觉吧。多难呀,睡个觉都不得安稳。 隆隆的汽车声震撼大地,在高原寂静的夜空轰鸣着,车队犹如一串排列整齐的引火虫,提着灯笼在黑夜中疾行。万物都肃静了,只有他们还在不知疲倦的前进,满天星斗注视着、伴随着,见证着。 晨曦微露,送走了一个漫长的黑夜,也向基地缩短了几百公里的路程。晨光中,羽队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臂伸出窗外连连打着哈欠,疲惫的伸了个懒腰,上下眼皮使劲眨了几眨,又叭叽了几下被烟草熏苦了的嘴,算是对新的一天到来的礼节。 他正准备加速时,车队停了下来,为什么停车?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神经有些过敏的他就有些紧张了,为了搞清原因方向一拧,从前面车旁边超过。一辆辆车从他眼前展现,他就像在阅兵一样,目光从每一辆车上飘过,一整夜的奔跑,每辆车身上都落满了征尘,显得风尘仆仆。 看到队长车过来,黑子跑上前来,报告说没油了正在加油,他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通知所有车把油加好,路上除了排除故障修车,不许停车。 他又来到了二班长坐的车上了解病情。经过一夜颠簸,二班长梁庆林的胸脯已经肿起来了,脸也有些发肿,疼得厉害,吃了很多止疼药也不起作用,好在他头脑还清楚,一点也不糊涂。 剧烈的痛苦,只能咬牙坚持了,羽队长安慰了几句,要他少喝些水,又催促车队出发了,连口开水都没时间烧,伤员的痛情容不得有喝开水的时间,只能喝凉水吃干粮,往前赶路了。 日出日落迎来送往,斗转星移轮番交替,十几天的路程,只用了五天时间快赶到了,生命顽强,活下来的二班长却伤势危在旦夕,越来越重了,刚开始的胸脯肿,变成后来的肚子彭胀,就连军装扣子都扣不上了。 羽队长知道是内出血的表现,除了尽快往回赶,再没有其别的任何办法。现在他头脑也不怎么清楚了,一阵一阵迷糊,还有短时的昏迷和休克,典型的器官衰竭,生命垂危。如果得不到及时抢救治疗,这颗鲜活的生命,就会在这圣洁的高原上凋零了,这种巨大的悲痛,又有谁能扛得住? 羽队长心急火燎催赶车队前进,脾气也越来越大,已容不得任何人有任何一点闪失,他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瞪着眼睛遇事就发火,就像一头暴躁的雄狮。 现在他只有一个心思,尽快把伤员送到医院得到及时救治,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任何事已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军人们看见他抻着铁板似的脸都有些怕了,都小心翼翼处理着各自的工作,生怕此时撞到枪口上,是没好果子吃。 变得狂躁不安的队长,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硬是把车队催到了那座山跟前,翻过那座山上就回家了,车队习惯性停下了来等他指示。他开着车从后面冲上来,车还没有停稳,就听汇报说二班长又昏过去了,他没好气的大声吼道:“给我报告有什么用?我又能怎么样?跟我上医院。黑子,你带领其余的车返回基地,现在就出发,速度要快——”他的话还没有落地,车就像离玄的箭一样,射向了医院的道路。 现在的路是正常繁忙的公路,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像在荒漠中,而羽队长却还是像在荒原上开车一样,如入无车之地横冲直撞,一路上打着高音喇叭,大白天开着大灯,疯狂的在公路上飞驰。那些迎面会车的地方车,看到那如此彪悍的军车,吓得只有靠边让车,有些军车看到如此的同行,惊得大张嘴,心想,这是什么部队?就是装甲车也不是这么个开法?惊恐之余纷纷避让,免得发生冲突。 一路狂奔的羽队长,硬是把汽车开成了飞机,不一会来到了医院大门口,医院大门是铁栅栏,两扇门轻轻关在一齐,并没有上锁,头脑发昏他,看到大门也不减速,风驰电掣的汽车照着大门撞了过去,“咣当”一声巨响,两扇大门象风筝一样被撞飞了。 门房里值班的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吓呆了,等回过神来一看,撞飞大门的汽车就像刚刚从土堆里钻出来似的,车身看不到一点油添的影子,好像是有意经过伪装,和高原颜色一摸一样。 这哪是汽车?这纯粹就是装甲车嘛,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把医院大门撞飞了?这不是打脸吗?是不是要造反呐?哨兵提枪就朝汽车追过去了,还没跑出几步,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疯了的汽车,顺着门诊楼的踏步开了上去,只有十几个台阶楼梯,一眨眼汽车已停在了踏步上,随着车门打开,一个身高马大,浑身冒土的军人从驾驶室崩出来,歇斯底里底里大喊:“救命啊——紧急抢救——紧急求救……”跌跌撞撞往门诊楼里跑。 刚进门诊楼,看到有一个医生在值班,羽队长上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找你们叶院长,有重伤员——生命垂危——紧急抢救——要快——快——快快快……” 正说着,门口的哨兵已经赶到,大声的呵斥到:“你是什么人?敢硬闯医院?难道是土匪吗?” 羽队长头也不回,只说了声:“小赵,让他安静。” 就听后面“嗵”一声,哨兵被小赵从后面一脚踏翻,一只胳膊拧在后边动弹不得了,值班医生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惊骇不已,如此彪悍生猛的兵还从来没有见过,难道是外星人不成?就有些惊慌失措了,急忙打电话找院长,可院长就像菩萨显灵一样,从楼上穿着白大褂不请自到了。 羽队长一看叶院长来了,迫不及待转身一个敬礼后说:“报告叶院长,快救救我的兵——他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 诧异院长,冷静的看了看撞飞的大门,踏步上停着的汽车,还有被赵群里控制的哨兵,怎么会这样?这么生猛的兵,在他当兵几十年里也没有见过,这个兵一定是疯了,如此胆大妄为,其中肯定有原因,搞清楚了再说,他用眼神示意羽队长先把哨兵放了。 羽队长转身示意小赵放人,小赵刚把哨兵放开,吃了亏的哨兵,想在院长跟前挽回面子,一个冷不防,冲着小赵的脸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砸了过去,小赵吃痛,本能的用双手护脸,哨兵却不失时机,提起脚准备袭击小赵的档部。羽队长一看这小子太狠毒,飞起一脚,把哨兵金鸡独立的一条腿踏在了地上,抬起脚就朝哨兵的头又踏下去了。 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的小赵一看,羽队长出的是死招,吓的一把抱住踏出去的脚,大声说:“师傅——我没事,不敢再闯乱子了。” 羽队长的腿被小赵抱住,哨兵幸免了致命打击,他还是怒气未消,一把把哨兵从地上拉起来,大声的吼到:“敢打我的兵?你活到头了——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人民的英雄,祖国的脊梁,军人的骄傲,五六天喝不上一口开水,更别说吃饭了,喝的水都是十几天捂搜了的凉水。哥们——你听好了,别乱说乱动,小心我灭了你——” 松开了哨兵的衣领,他转身向院长准备汇报情况,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清清楚楚看在院长眼里。院长看到面前的这位军官眼睛通红,像是多少天没睡过觉,还冒着火,脸上和军装上都落满了尘土,嘴紫的像茄子,像是要炸开似的,只有腰里的手枪套擦的是一尘不染,十分清目。 院长打量着眼前这位发了疯,像狮子一样的军人问到:“你是哪个部队?”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院长,二一八车队。” 院长一听“二一八”三个字浑身一颤,对眼前这位军人肃然起敬,有关二一八车队的英雄事迹是有耳闻,基地和军区到处都在传颂,他能不知道吗?院长本想对这位发了疯的军人训诉两句,一听“二一八”三个字,火气消了一半,现在训他等于是火上浇油,以后再说,就说:“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乱闯?” 羽队长急切的回答到:“我的兵他就要不行了,院长你赶快救救他吧——” 院长疑惑的说 :“你的兵是什么病?人在那里……” “我的兵是内伤,大出血,肚子涨得像一个大锅。”羽队长急急地说。 院长关切的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羽队长悲情的说:“不知道,昨天还活着。” 院长一听,不可思议的说:“哦——昨天还活着?哪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早点送来?” 羽队长无奈的说:“昨天——昨天的昨天,我们在离这里还有几千公里的路上他受了伤,十多天的路程,为了救他,用了五天赶到这里,别说把人累垮了,就连汽车都挺不住了。叶院长,求求你了,千万要救活我的兵,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院长一听这么长时间才把人送到,想一想病员的情况就好不到那里去,情况就相当危急了,他转头对身边的医务处主任赵春林说:“紧急通知各部门做好抢救准备,你的伤员在那里?” 羽队长急切的用眼睛往门口一看,对院长说:“就在后面,马上就到,操蛋——这些饭桶怎么搞的——开的是牛车还是汽车?还怎么不来?” 他刚说完,就听见汽车的高音喇叭,拉着伤员的车风驰电掣般从医院大门进来后,停在了门诊部楼前面,还没有停稳的汽车里跳下来一个兵,向着他连哭带喊得说到:“队长——二班长他死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快速的往车跟前跑,并用手指着那个兵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没有我的命令他敢死——反了他了——赶快把他抬下来,这里是医院,他不会死——” 素质过硬的医院启动了应急机制,早已做好了抢救准备的医生护士,来到了大门口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门诊楼踏步上怎么会停着尘土飞扬的重型卡车?这么野蛮的举动闻所未闻,惊呆了温文尔雅的护士医生,惊骇之余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白晃晃一大片聚集在一起,把危重病人从车里抬到了医推车上,他的肚子像锅一样在凸起,就像临产孕妇一样,脸肿的气球一样,已分不清五观了,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医护人员迅速把他推进了门诊部抢救去了,院子里只剩下羽队长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满脸尘土,张着嘴合不拢,口水流下来也不知道,想哭可没有一滴眼泪,连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了,就像个木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门诊部的侧面有一块不大的花坛,里面有几个石桌石椅,花坛里花正红,草更绿,蝴蝶在起舞,蜜蜂在歌唱,微风吹着垂柳在轻轻摇荡。失魂落魄的羽队长木纳的来到石凳上坐下,双臂搭在石桌上,把头埋在双臂间静静的坐着,陪伴他的只有清风和无穷的悲伤。 小赵帮着把病号推进急诊室后,回头一看不见了队长,他心里就慌了起来,他害怕队长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今天他已经够疯狂了,撞下了这么多祸,已够他喝一壶的了,如果再出什么乱子,可就把他自己给毁了。 自从跟上羽队长一来,从未见过他有今天这样的举动,平常他是谦谦君子,有理让三分,无理决不胡搅蛮缠,除了和他老乡打嘴仗外,就没有听说过和其别人有什么冲突矛盾,遇事总是温良恭俭让,遵纪守法,从不越雷池半步。今天这是怎么了?就是为了救战友也不能乱来呀?这是军队,是有纪律,弄不好就会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多划不来? 小赵想到这里,急忙从楼上找到楼下不见人,从楼下找到院子里也不见人,从院子里找到车里面也不见人,能到哪里去呢?不可能回基地吧?二班长生死不明,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还能到哪里去呢? 心急火燎的小赵,顺着门诊部四处寻找,最后还是在花坛里看到一副疲惫,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深处涌上一阵酸楚,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了。心疼,无语的心疼,可又无法帮他,只是远远看护着他,也不上前去打搅,一个人默默流泪,默默等待。 黑子带着其余车到达基地后,基地的同志们一片欢呼,跑上前来问长问短,可凯旋归来的英雄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没有原先哪种兴高采烈,热情奔放,有说有笑的场面了,他们只是用微笑打理着前来为他们祝贺的战友们,也没有多余的话。 虽然羽队长不在,依然把车停得笔直一条线,停完了车,他们也不回宿舍,直接上了三班长黑子的车,准备去医院看望生命垂危的战友。 基地政委石永强和副司令员段稀林,还有梦茹看到他们反常的举动,又看到事故车被撞的面目皆非,触目惊心,就觉得有些不安了,再说也没有看到羽队长的影子,这是怎么了? 心急如焚的梦医生,上前一把把弟弟刘晓强拉住问到:“你队长怎么没来?他怎么了?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人——” 一连串的问话,都是担心羽队长的安危,刘晓强看着姐姐着急的样子就说:“队长到医院去了。” 梦茹一听医院,她的心就像被重拳击打,蓦然有些天旋地晕的感觉,有基地首长在身边,她还是矜持的把握着情绪,调整好语气后问道:“医院——到医院干吗去了?是他那里不舒服?还是受什么伤了?你快说呀——你想把姐急死呀你——” 刘晓强看到姐姐着急的样子,悲悲戚戚的说道:“不是队长有病,是二班长他快不行了,队长到医院送他去了。” 一说到二班长不行了,刘晓强伤心的哭了起来,梦茹一听队长没事,着急的心有些减缓,可她还替羽队长着急。自己的兵快不行了,当队长的能轻松吗?她给弟弟擦了一把眼泪后说:“别哭,到医院就有救了,医生会努力的,我也到医院去看看。”姐弟两一块儿上了黑子的车,来到了医院。 梦医生来到医院抢救室,看到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护士医生,都神情严肃奔忙着,预感到伤员病情非同寻常,同时也说明了伤员还能抢救,否则,也没有这样忙碌的场面。 她用眼神给抢救的医生和护士打了招呼,看到伤员双目紧闭,还在昏迷当中生命垂危。她出了急救室,楼道里站满了焦急等待的战友,却没有看到羽队长的影子,她到楼下出了门诊部大楼,门口的踏步上还停着羽队长冲去的车。 她心里寻思着肯定就在附近,紧走了几步后,远远看到小赵一个人在抹眼泪,就想到他一定在那里。小赵一看到梦医生来了,走过来向梦医生点了一下头,用手往花坛里一指,就到抢救室来看情况去了。 梦医生一看他浑身一颤,轻轻来到他跟前,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像死人一样,爬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身尘土,说明他卓绝拔涉的艰辛,战友生命垂危,已使他疲惫不堪,心身又受到了重创,他的沉默与静止,更说明了他内心的痛苦,不知道如何排泄? 这些现象,对作为医生的她是非常清楚。此时此刻,什么样的安慰,对他来说都是苍白无力,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有默默陪他渡过难关,才是唯一的选择。 可人的她不言不语,轻轻靠在羽队长身边,用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他耳朵边轻轻滑下,抚摸着他的脸颊。手刚触摸到脸颊时,羽队长打了一个顫嗦,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已知道这只充满爱意体贴的手是谁的了,还是静静的任这只小手抚平他的创伤。 这只小手柔弱细腻,看似没什么,可它藴藏着无穷的力量,能让懦夫变成斗士,也能让勇士变成小绵羊,能让痜废者重振雄风,也能让胜利者锦上添花,神奇无比。 静静的,默默的,任由她轻抚面颊,把自己的悲伤拂去。她静静陪伴着这头受伤的狮子,用女性特有的温柔,驱赶着他内心无尽的伤痛。两个小时都过去了,可她们俩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默默无语。 微风轻抚,无声胜有声。心心相印的两个人信息传递,绝不是言语,而就在这沉默不语之中。痴情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作为医生的她,已知道此刻应该再去了解一下伤员的情况了,轻轻把手抽出来,转过身像风一样飘走了。 心身疲惫的羽队长还是一动不动,把头埋在臂弯里,静等着她二次出现,是好是坏总是要有个结果。她的离去,就知道是去为他打探情况去了,好歹有个结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也来个痛快,这算什么?真正才叫折磨人。 好的方面不敢预期太高,万一变数不定打击更大,没希望就没有失望,不希望干嘛这样拼命?人死不能复生,生命的入场券只有一张,不可复制,一个人只有的一次珍贵无比,不可能失而复得,任何时候都值得拼命。 打拼了,努力了,还是事与愿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要堂堂面对,如果没有希望,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事物总是有变数,没有希望的盼望,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是因为有希望,大家才苦苦等待。 远处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而近传过来,羽队长听到后,快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好是坏终于有结果了。如果是好消息,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会烟消云散,假如——假如——又如何承受…… 他还是保持着原姿势不变,静等着熟悉的脚步来到自己身边,脚步声还没有走到身边却突然停住了,还差十几步路,为何不往前走?难道是不好的消息吗? 羽队长的心在怦怦直跳,娇嗔的喘气声听得真真切切,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白净的脸,现在已白里透红,刚才急促的脚步声里,有她抑制不住的激动在里头。 如果是坏消息,每个人都用不着这样的步伐来报丧,一定是沉重缓慢,这折麽人的脚步里,有多少的祈祷和等待…… “……” 第 八十二章 处 分 1 第二十三章 处 分(上) 羽队长被她急促的脚步声敲打的心神不定,难耐无助,内心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承受无法承受的现实。 人生路上风雨无情,成长的痛苦难以预料,不能承受就不能继续前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泪要擦,都会有无法言语的伤痛,给自己一份坚强,给自己一个目标,含着眼泪宽容自己。 心情颓废的羽队长,判断分析着吉凶祸福,就听到她颤抖的莺莺声:“嗨——你——你——你的兵没死——已经有呼气了。” 她轻声语气,犹如天籁之音,对他来说犹如震天响的雷电浑身一颤,猛的从石椅上站起来,迈开大步想去看醒过来的战友,还没有迈出两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了。近在尺呎的她,看到就要倒下的他,想上前想扶住却慢了半步,还没有冲到跟前,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她急忙抓住一只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可他庞大的身驱,不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能扶得动。 站在远处的赵群里,不时用眼睛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看到跌倒的羽队长,几个箭步飞奔过来,一齐从地上扶起来,梦茹关切的询问:“摔痛了没有?哪里有没有摔伤?” 而他却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迷茫的目光盯着梦茹光滑细嫩的脸说: “他——他——我——我的兵真的没死——再也不会死了——” 梦茹眼里噙着泪花,紧闭着双唇,肯定的点了点头,羽队长一听,立刻恢复了正常。人命关天的大事,身为医生是不可能为了安慰而欺骗他,彼此的信任与依赖,自相识以来就从未置疑过。他内心有一种像火山熔岩要喷发的涌动,寻找突破口按捺不住,大口喘气极力控制,不敢去看二班长,怕自己失控浑身颤抖,眼盯着小赵说:“把车开过来。”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有气无力,像个八十岁老头的声音那么苍老,小赵听到后只是心酸,害怕被他看到流出的眼泪,迅速转过身开车去了。从门诊楼台阶上往下倒车还是有些胆怯,也不知队长当时是怎么开上去?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事过两重天。 车开到队长跟前,小赵从车上下来,羽队长对他说:“通知我们所有人返回基地,洗澡整理内务,吃完饭睡觉。” “是——”小赵回答后又问道:“不留下几个人能行吗?你到哪里去……” “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留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再说大家都快累死了,不休息会疯掉。我一阵就回来,别等我,去吧。”羽队长跌跌撞撞,心力交瘁,笨拙的上了车,也让心仪的人坐了上去,一溜烟把汽车开到了基地后面大戈壁滩上。 下雪的时候来过这里踏过雪,那时这里是一片茫茫雪海,洁白无瑕,错落有致,起伏不定的景观,就像大海凝固的浪花晶莹剔透,气势磅礴。现在这季节已到夏末秋初,戈壁滩上除了一蓬一蓬稀疏的蒿草,大部分地方光秃秃,十分苍凉。 把车开到戈壁滩中心,刚下车走了几步,他心中涌动的火山岩浆按捺不住,毫无保留的喷发了出来,突然举起双臂,伸向蓝天白云,向着深邃的天穹,大声的喊道,“啊嘿嘿嘿……呜呜呜……老天爷——谢谢你——谢谢把我的战友还给了我,呵嘿嘿嘿……呜呜呜……”他双腿一软跪下来,尽情的嚎啕大哭起来了。 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都有无法承受之痛,尤其对二十刚出头的羽队长来说更是如此。他比别人岁数大不了多少,所经历的事也有限,可车队这副重大的担子压在他肩上,仿佛就是小马驾辕,能不能挑得动,内心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危机关头,面临生死抉择时,内心的无助,只能用偷偷的哭来排泄心中的压力,减轻负担,不要把自己压垮。 在战士们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无坚不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可内心比战士们坚强不了多少,和他们一样有畏惧恐惧心理,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有做不出正确选择的时候,就恨自己知识欠缺,经验不多,遇事没有正确合理的办法,更不能未卜先知,害怕作出错误决择,造成不可弥补的无谓牺牲,遗恨终身。 就这次撞车事故,他已经观察到了有些细微的反常现象,却熟视无睹,没有放在心上,没有作出调整所致。狼群围攻的第三天,他就发现二班长一个人的时候在傻笑,到第五天时,傻笑的士兵们就更多了,这都是因为太恐怖的气氛把大家吓傻了。想走,有纪律约束不能走;留下,又太可怕而不得不留下。 十个指头不一样长,每个人承受力因人而异,长时间惊吓,有些人精神崩溃了,那些一个人在傻笑的就是例证。返回时,他考虑把吓傻了的军人放到车队靠前位置,会使他们心中增加些安全感,过几天就能慢慢淡化恢复过来了,没想到事与愿违,被吓傻的士兵都有些反应迟钝,才造成连续追尾的恶性事故。 自从发生事故后,每一天都是在极度恐惧中度过的他,每时每刻担心二班长会撑不住离他而去。二班长是他老乡,城市兵,家庭条件极好,父亲在石油公司当一把手,他是最小的儿子,父母对他疼爱尤佳。 那年过春节探家,二班长还拜托去看他父母,乡里长大的他,除了城里有个二舅外,再也没有能在城里喝上口水的地方了,有了二班长这层战友关系,出城进城总有个歇脚的地方。 二班长的母亲,是一个白发过半个头不高,非常贤惠的慈母,每次他去,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热情招呼,问寒问暖,分别的时候总是摸鼻子掉眼泪,就像送自己亲生儿子似的,每次也把他感动的热泪涟涟。这次二班长有个三长两短,如何面对他父母?那不等于活活要了母亲的命? 多少天来不吭声,可心里却随时都担心着二班长病情变化,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上能否活下来,全靠自己的造化,或老天的保佑了。相对于不懂医,也无法救治的他来说,除了默默的祈祷和着急外,就剩下束手无策了。 着急上火的他,能做的就是把车队催促的连轴转,永不停歇,又怕欲速则不达,发生新的事故。所以,他随时都在矛盾中、痛苦中挣扎着,能不把一个托天的汉子累爬下吗? 听到二班长已苏醒的消息后,本想上去看一眼,可后来一想,他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也担心会在大家面前丑态百出,为了遮人耳目,就直奔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来尽情发泄。歇斯底里哭喊了一阵,把多少天来的压抑郁闷,一古脑释放出来,心里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现在只剩下不断的抽泣。 可人的痴情女感同身受,默默站在身旁,一声不肯吭陪着他悄悄流泪,完全没有想到勇猛剽悍的他,尽然当着她的面无忌讳,像孩子似地尽情哭嚎,毫无掩饰,更无羞怯,把她当成什么都了解的自己人,不防范不虚伪,做最真实的自己。 看着他真实的哭喊,心反而有些激动,没把她当外人,而是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用不着伪装,也就谈不上不好意思了。看到越来越趋于平静了,轻轻扶起他,掏出手绢,擦着他满脸乱飞的泪水。 多少天没洗过的脸落满了尘土,与眼泪混在一起变成了泥巴,手绢没擦几下就变得污浊不堪了,她吃惊的说:“啧啧啧……咋这么脏——都变成泥猴子了。” 羽队长一听,浑身抽搐的说:“吸吸吸——呜呜呜……为了——救二班长,昼夜不停往回赶,哪有时间洗脸啊——呜呜呜……吸吸吸——实在是太苦了,我真有些撑不住了——呜呜呜……” 说着话,又哭泣开了。 “好了——不哭——别哭了唵——一切都过去了,当心你自己的身体,你可不能夸下去呀——哎哟哟——这一趟不知你吃了多少苦?人也瘦了,脸也更黑了,看着让人心疼。”说着她又哭起来了。 止住了泪水的羽队长,这才细心的打量起几十天魂牵梦绕的她,依然光彩照人,脸白如月,只是比原来瘦了些,也憔悴了许多,担心的问道:“咦——你怎么也瘦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哽咽着摇了摇头说:“哦——我身体没病,只是姥姥过世了,回了一趟家去了理姥姥的丧事,幸亏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到能不能挺过来,呜呜呜……”一提起姥姥,哭得更凶了。 羽队长一听惊骇不已,能做的只有把她揽在怀里,尽情让她把自己的悲伤发泄出来,并愧疚的说:“最疼爱你的姥姥去了,打击一定不小,你要坚强些。边关到上海的路这么遥远,你孤单一人来回跑,真难为你了。唉——在你无助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没有为你分忧解愁,好无用,太对不起你了。” 她一听羽队长在自责,抬起梨花带雨的泪脸说:“吸吸吸——这怎么能怪你?虽然你不在我的身边,可你在我的心里呀——在我无助的时候想起你,仿佛你就在我身边,我就会立刻充满战胜困难的决心,真的,幸亏有你。” 止住悲伤羽队长,深情的注视她那张艳丽的脸,想象着失去亲人的悲痛,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却不得不承受,哀大没过于此,也不想说什么了。 辽阔无垠的戈壁滩上,轻风从原野上徐徐而来,不留痕迹从俩个年轻人身上吹过,好像在善解人意抚平他们的创伤。一蓬蓬蒿草,缄默无言陪伴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晚霞满天,两个的身影被落日的余辉长长的印在大地上,就像一座雕塑一般,在戈壁滩上矗立着。 伤心女悲情过去后,羽队长给她擦去了泪水,从衣兜里掏出礼物送给了她,她接过来一看浑身一颤,是一对锋利无比的长长獠牙,看一眼都让人不寒而栗,也不认识是什么牙齿有些怕。 羽队长轻声的说:“别怕,这是胜利的纪念品,是狼的獠牙……” “啊——”她一听紧张的问道:“什——么狼?难难——难道你们遭遇到了狼的袭击?有没有受到狼的伤害?” 一连串的担心和关怀,让他听着有些动情,微笑着说:“狼是高原的保护神,能遇到是我们的福气,又怎么能受到伤害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我打死的一只狼,牠差点要了刘晓强的命……” “啊——我弟弟——他……怎么——你害怕了吗——” 痴情女惊骇不已的说。 已经恢复正常的羽队长哈哈大笑的说:“我是一个凡人,又不是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怎么能不害怕?可怕了又怎么样?给谁说去?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吞 ,与纠缠不休的狼群斗智斗勇,殊死搏杀就行了。谁胜谁负,送给你就是战利品。嗯——只是出手太毒,一把火烧退了狼群,也烧焦了我的心,想起来就有些心慌,狼群也把我的兵吓坏了,才发生了连续追尾的恶性事故,二班长就是其中之一,每个人的心理都有恐惧阴影。” 梦茹听的雾里雾中,他就把遭遇狼群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她听后吃惊的说:“啧啧啧——你可真不简单,真成了诸葛亮传人了,还知道用火攻?哦——对了,你的心慌是一种病,是恐惧症的后遗症,对你来说不应该呀——你不是想当将军吗?怎么会有这妇人之仁的心理?将军之路是一条血腥之路,一将成名万古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才烧了几只狼算得了什么?想想诸葛亮从博望坡开始放火,火烧新野,火烧赤壁,火烧蛮夷,烧死了多少人?他都没有你这种心理,你就放开胸怀,让过去的事情随风而去,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至于你的兵,明天我给他们体检,我会让他们健康起来,你就放心吧——”不愧是医生,一番说古论今,把他心里的那些阴影一扫而光。 痴情女看着他已恢复了往日神情,此刻又开心爽朗的笑,什么都无所畏惧的神态表露无遗,高兴的抱着他脖子说:“谢谢你送我的战利品,这是你拿命来换来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哦——我明白了,我是你的猎物,这一生都逃不出你的追逐耶——” 羽队长看到她也从悲情中恢复了过来,快乐的像一只小燕子,自己也觉得精神倍长,看天快黑下来了,坏惺惺嬉皮笑脸的说:“来,让我香一口,我们就回家。” 娇娇女一听血流加速,娇羞的低下了头,顺从的让他尽情发泄能发泄的一切,把多日来彼此的思念与渴望,一股脑的付诸实际行动中…… 青春年少是多情的季节,没有哪个人会辜负这良辰美景。最苦相思苦,最甜想见时,宽阔的高原戈壁,能有这对激情难掩的青春男女演绎,表露对伟大爱情的歌颂和实践,也算是难得一见,风景这边独好。 激情过后上了车,像一阵风刮回到了基地。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小赵在伸长脖子观望,看到车后,他脸上就有了放心的微笑。 今天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确实把他吓着了,担心这件事后的结果对羽队长不利,虽说当兵时间不长,可军队铁的纪律是容不得任何人践踏,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队长为了救自己的战友这样蛮干,纪律面前人人平等,违者必究是不讲情面,他吃过饭后,把队长的行为说给大家听,大家都为他捏着一把汗,叫他在门口等队长回来后,一块研究如何应对善后。 车来到跟前停下后,羽队长微笑着对小赵说:“臭小子不回去休息,站在这里看什么风景……” “我在等你回来,大家都等着呢,你澡也不洗饭也不吃,还有没有点纪律观念了?”赵群里大言不惭的说。 “呃……”羽队长一听哈哈一笑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教训起我来了——嗯——部队情况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切——还睡什么觉呀——大家都在为你担心,等你回来商量该怎么办……” “哦——”羽队长眉头一皱说:“担心我什么?商量着干啥呢——该不会是想造反吧——” 小赵一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着急的说:“你把你闯的祸都忘了?大家都为你着急死了——你还嘻嘻哈哈?认真些好不好——” 羽队长看小赵的表情很认真,自己也纳闷,心想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问题?就不再油腔滑调了,担心地说:“谁又闯了什么祸了?别怕——你放心说。” 小赵苦笑不得的说:“唉——还有谁?除了你还有谁?你把你闯的祸都忘了吗——” 羽队长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一眼梦医生,她也觉得吃惊,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小赵的跟前,用关爱的口气说:“我——我又闯什么祸了?看把你急的?如果是我的事情你就别着急了,我会处理,饭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去睡觉吧……” “我吃饱了,可你还没吃呢,我把饭给你打好留在办公室里,现在还不太凉,赶紧去吃吧,我去把车停好,大家都在等你,听见了没有……” “切——听见了,烦不烦?你去忙你的吧——小心点,我回去吃饭,和大家商量,啧啧……哎——我怎么又遇上了一个‘妈’——”羽队长无奈地说。 小赵一听高兴的上了车,娇娇女看着这师徒俩个融洽的感情,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她走到羽队长跟前,爱意浓浓说:“嗳——你还不快点回去,看把你徒弟急的?我就不留你了,把你暂时还给你的兵,明天再见……” “再见——” 羽队长迈着轻松的大步,来到宿舍兼办公室一推门进来,房子里一房子人,一个个都神情严肃,看到他进来,坐着的都站起来看着他,他用目光扫了一眼后说:“咦——怎么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吗这副表情?二班长又没死,像开追悼会似的。” 说着话看见桌子上放着小赵给留下的饭,一盘红烧肉,一大碗米饭,他走到桌子边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碗,也没有让人就大口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旁若无人吃的那个香,把吃过饭的大家看的口水直流。 军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他今天闯下的祸,可他好像就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大快朵颐,两个腮子鼓鼓的憋满了红烧肉,只有咀嚼的时候抬起头,把大家看一眼,大家谈论的话题他也不插言,嘴忙得很顾不上说,稍有空余低下头,几筷子又填满嘴,害怕别人抢了去。 几分钟时间宣告结束,一盘子肉一碗饭,风卷残云般尽收肚中。放下手中碗,手抬起把嘴擦了一下说:“上茶——呵呵……生活真美好,天天能吃上这么好的饭,给个军长旅长的都不干。”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能当上军长旅长,还能发愁吃不上饭吗? 刘晓强给他把茶端到跟前,他抬眼一看说:“咦——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陪你姐,跟他们瞎混个什么劲?” 刘小强忧心忡忡的说:“我已经见过她了,刚才不是让你领走了吗?我现在还是来陪你吧……” “哦——什么意思?看来你们真的想造反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哼哼——好吧,你们有什么事说吧——别浪费时间,我还瞌睡着哩。”他满不在乎的说。 他话刚落音,就听黑子着急地说:“你——你老年痴呆呀——怎么把人家医院的大门给撞飞了?是不是瞎子啊——关着的大门都看不到吗?看不到大门也就算了,怎么连门诊楼的踏步也看不到吗?如果再去往前开几米,门诊楼都给你撞塌了——你……你开车技术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这帮弟兄可都是你当司训队长时带出来的,你的技术水平到哪里去了?眼睁睁的看着犯错误?你你——你这头号技术能手的位置,我看是快要让位了……” “呃——” 羽队长哈哈一笑说:“哼哼——你敢质疑我的水平能力?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比试一下?看你是不是我对手?哥们——你就省省吧,只要有我在,你就没有出头之日,这就叫即生俞,何亮啊——明白吗——” 黑子听不懂啥意思,就说到:“什么雨凉不凉的咱先不说,你说你干下的这事情可咋收场呢?部队上会不会处理你呀——你现在才混上个芝麻大的官,可别叫首长给撸了……” “切——你操的那个心不是白费劲吗?撸不撸了是首长的事,与我啥关系——想怎么处理是首长的权力,我有什么办法——啊呵——瞌睡死了,睡觉,别再这扯淡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 黑子着急的说:“夹逼——我们总得想个办法挽回些影响,争取首长手下留情,宽大处理,到时候会从轻发落,我们什么都不作等着挨刀,也有点太被动了吧——嗯——要不这样,我带弟兄们去医院,向院长赔情道歉,并集资把他们的大门也赔上,我就说,你让狼咬了,有狂犬病,脑子不太正常,让他们绕了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一听黑子的话,羽队长气的笑出了声说:“哈哈哈……你娃是不是天天盼着我得狂犬病?想超越我呀——别作梦了,你这么说,院长就能相信你了——你别忘了,院长是医学界的高级专家,全中国都数着的泰斗,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说蒙就能蒙过去了?你这个主意,比我们喝的水还馊,太小儿科了。嗯——别费劲了,只要二班长没事,部队上怎么处理我都愿意接受,你们就别白吃萝卜淡操心了,现在听我的口令,所有人立正——目标宿舍,任务,睡觉,开步走——” 大家本想和他扯一阵呢,可他下了命令不得不执行,都齐刷刷走出了屋子回宿舍去了,他疯了一样收拾东西去洗完澡,眨眼之间回来后正准备睡觉,黑子却又来了,还一副嬉皮笑脸。 羽队长擦着水淋淋的头,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让狼咬了?脑子也不正常?叫你去睡觉,又跑来干啥?” 黑子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神秘的从怀里取出了一瓶酒,往他跟前一幌说:“瞭瞭——你这人咋不知好歹?我是来巴结你,想和你喝酒,还说三道四,别谋不得……” “啊——你——你来巴结我——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是什么好兆头吧——哎呦呦——你肚子里可全是狼心狗肺啊——我害怕上你的贼床同流合污,有苦难言啊——” 羽队长故意的拒人千里。 黑子眨巴着小眼睛说:“夹逼——别这么说好不好——咱们俩谁跟谁呀——说得那么吓人捣怪?赶紧收拾过来喝酒,这可是好酒呀——呵呵……见过吗你——” 羽队长收拾完后,坐下来拿起黑子的酒一看,确实是好酒,坏笑着说:“切——你能舍得买这么好的酒?怕是来路不正吧……” “呵呵——你别瞧不起人,就你能买上好酒呀——我就买不上了——哼哼——这酒它认钱不认人,这点道理用不着我教你吧……” “呵呵——别在这里吹了,没见过羊上树,还没有见过羊拉屎呀——你能干什么?用得着我动脑筋想吗?肯定是行贿受贿,你徒弟孝敬你的对不对——”羽队长一语道破。 黑子一听一言说中,不好意思说:“呵呵——什么都瞒不住你,那个娃心疼你,说你这几天压力太大,太不容易了,让我来陪陪你,你就别管是什么来路,先喝了再说。” 一瓶酒一分为二,一个端着杯子,一个举着瓶子,相互一碰,羽队长说:“嗯——我可有言在先,刘晓强什么人你清楚,你娃要适可而止,不要让他得寸进尺。无欲则刚,他就能乖乖的听话学为好人了。嗯——为我们胜利归来,干——”说完头一仰,半斤酒咕噜噜下肚了。 一股火烧火燎的火龙,从嘴里到肚子里一路燃烧着下去了,黑子还没有喝到一半呢他却喝完了,吃惊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羽队长吸吸哈哈砸吧着嘴说:“老伙计,行了吧——酒也喝完了,该睡觉了吧?我可真的困得不行了,你就看在我俩关系不错的份上,饶我一回行不行?我要睡了,你喝完就去睡吧。”边说边脱衣服,一闪钻到被子里去了,黑子本想是有话要说才速战速决,把他的话堵回去不让说。 羽队长知道他深感自责,说什么话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一且顺其自然,弟兄们能平安回来,才是最大的收获,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黑子觉得心里愧疚不踏实,总想在他面前说点什么,听听他的想法,总是找不到机会。今晚正好,可他作风太快喝完就睡了,等黑子把酒喝完准备想说的时候,他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 黑子看了一眼后自觉无趣,骂道:“切——什么人嘛?我到是遇上驴了——”骂完自己也睡觉去了…… “……” 第 八十三章 处 分 2 第二十四章 处 分《下》 军号吹起,响彻高原,也叫醒了年轻的战士们,久违了的军号声,听起来舒心悦耳。军人们一个个从床上跳起,小赵把羽队长催了几遍了,他才睡眼醒松坐起来,听到喇叭里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就知道快要出操了。 迅速穿好衣服,扎好武装带来到操场上,军人们在一班副的带领下在列队集合。列好队报人数,羽队长一算人口又少了几个,都在医院里。他命令值班带队出操,多少日子没出过操,都觉的有些新鲜,不太习惯了。 汽车兵除了开汽车是强项外,其别的军事项目都是弱项,有句顺口溜就说白了: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汽车兵,这就是工作性质所决定了。出完操吃过饭,羽队长正准备上会议室去汇报,还没出门通信员可到了,说首长在等他的汇报。 会议室里面坐满了各部门主要负责人,石永祥政委和段稀林副司令坐在主席位置上,他进来向各位首长敬礼后,坐在首长对面,开始有条不紊汇报。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遇到的困难是怎样克服,以及为了保卫兵站和狼群遭遇,被狼群吓傻了的战士们,为了保护高原精灵藏羚羊连续追尾撞车,说到动情处难以自控,声泪俱下,把在场所有军官都感动得泪流满面。 汇报了所消耗的油料,武器弹药,又列出了所需要补充的详细料单,汽车修理的各种材料名称、数量、规格,型号,以及药品,食品,军装等各项内容,在场的军官们都听得目瞪口呆,暗暗地佩服他工作扎实,口齿伶俐,面面俱到,是一丝不苟。最后,他请求首长不要对这次发生追尾,造成国家财产损失的事故责任人追究责任,一切责任由他自己负。 高原的艰苦有目共睹,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已是巨大的胜利,若要再追究责任,会极大的伤害他们的自信心,对完成以后的任务不利。等他汇报完后,会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祝贺,他站起来敬礼向大家致谢。 最后段副司令发言作了指示,表扬和肯定了二一八车队的成绩,对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代表基地党委,向同志们表示慰问,传达了军区刘副司令及总参谋部的电话表扬,让他更觉得信心十足。 段副司令说,由于任务紧,部队只能休息三天,三天后必须出发,问他有没有困难?在这种时候,他从来是没有软话,信心十足的表态,坚决完成任务。 汇报完了工作,来到通信员处把大家的信件取上,直奔车场而来,把大家信发完了后集合起来,传达了基地首长命令,要求每个军人,抓紧时间恢复车辆,争取按时出发。 忙完了一切后,让小赵开车直奔医院看病号。来到医院门口,他让小赵提前停车,下车来到哨位,就看到了昨天被打的那个哨兵,还没等哨兵反应过来,他先有礼有节一个立正敬礼,严肃认真的说:“呵呵——哥们——昨天的事对不住,请战友谅解。” 从来都是下级给上级先敬礼,哪有上级给下级敬礼的道理?被弄晕的哨兵惊骇不已,赶紧立正还礼后说:“首长,那点事已经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兵急疯了蛮干,好样的首长,够英雄——我和我的战友们佩服你这样的首长,真是少见,首长别在意,狗急跳墙,人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听到后哈哈一笑说:“哈哈哈——你小子小小年纪有这番胸怀,拿得起放得下,像个男子汉,以后会有出息。给——有盒好烟拿去抽吧,算我给你赔不是了。” 哨兵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新军装雄姿勃发,精神抖擞的羽队长彬彬有礼,与昨天霸气十足的疯狂截然不同,判若两人,一脸春风得意,可亲可爱,哪像昨天的那个疯子令人胆寒,客气地说:“首长太可气了,烟你自己留着抽吧——你的生猛彪悍,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地军人。”哨兵正说着,他向小赵一摆手,又向哨兵一个敬礼,还没等哨兵还礼呢,已经转身离去了。 来到住院部门口正要上楼梯,查完了房的院长同几个医生一同从楼上下来,羽队长一看是院长,一个立正敬礼,并说:“首长好,院长你辛苦了。” 院长一看他一身精气神,薇笑着看着他,羽队长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院长走过来,拍着他肩说:“哼哼——你小子够狠,硬是把你的兵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要是再迟几个小时,神仙都救不了了。呵呵……不错——你快看看去吧——你的兵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是——谢谢院长,谢谢所有的医护人员,敬礼——” 他感激不尽敬礼。 告别了叶院长,他急急了了,三步并着两步往病房里跑,楼道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看到他惊骇不已,昨天的故事让他们大开眼界,一片哗然,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逼货,制造了轰动一时的特大新闻口口相传,匪夷所思。 此刻看到他,就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稀奇,打个招呼不算什么,还要握手拥抱,一时间楼道里嘘唏不已,交通拥挤。心无旁骛的他不敢恋战,蜻蜓点水应付过去。 来到了二班长梁庆林病房看他正醒着,床头柜上还用罐头瓶子插着一束花,虽然不是什么好花,却给病房带来了生机,笑呵呵握住二班长的手,开心的说:“呵呵——你小子装神弄鬼装病,可把我吓坏了。” 二班长一听,一脸痛苦表情,有气无力轻声的说:“我——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能装病吗?筋骨断了两根,从肚子里抽出来两盆子血,这多亏你救了我,要不我可就见马克思去了……” “呵呵——你小子想得美?马克思人家是高人,想见他那么容易吗——那是百年以后的事,现在任务这么重,正缺人手呢,你想一个人去报到门都没有——哼哼——只要有我在,你就跟我并肩战斗吧,别想那么美的事,谁让你和我做兄弟?认命吧——呵呵——感觉怎么样?能出院吗……” “啊……”二班长吃惊的说:“昨天才进来,今天就出院?你以为是伤风感冒呢?我这是内伤,里面还在出血,有你说得那么轻巧吗……” “切——有什么呀——别意为得了个痔疮就是猴屁股?没那么严重,只要不死,多大的伤口都能愈合,你小子别给我耍滑头,我可是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婆娘儿女,瞒不过我……咦——” 羽队长正说着,突然用鼻子一闻,觉得气味有些熟悉,诧异的说:“嗯——刚才谁来过?这么熟悉的气味……” “啧啧啧——你真是廋狗鼻子尖,是梦医生刚过来,花也是她送来的,现在出去给我打水去了……” “哦——她——她啥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给我又是取药,又是擦脸,问寒嘘暖真是一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呵呵……这个我明白,用不着叨叨,只要你不死,就能看到我不懈的努力。哦——差一点把正事忘了,我给你带了一样灵丹妙药,你吃了绝对恢复得快,立竿见影。” 说着话,他鬼鬼祟祟用眼睛往门外看了一下,从挂包里掏出了一瓶酒,拿到他眼前一幌说:“呵呵——看到了吗?这才是好东西,又消毒又提神,我给你打开,现在就先喝一口,绝对是好东西。”说着就把瓶盖子拧开,给二班长灌。 二班长一看惊骇不已,一脸痛苦表情,皱着眉头说:“你——我——现在——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喝酒吗?要是让医生知道了,可要挨训的……” “切——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你真笨,叫医生知道干吗?身为军人,不知道兵者诡道也——瞒天过海,偷梁换柱,顺手牵羊,都是好办法,医生护士都是知识分子,过于迂腐好对付。常言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知道不——对付他们,就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小菜一碟。来——你喝点酒,血液流动快,伤口好的也快,我给你喂。”不懂行情的愣头青正喂呢,梦医生提着水瓶进来了,看见他把手里的酒瓶子正往脊背后面藏。 放下水瓶后嗔怒道说:“哪有你这样当队长的?这是什么地方?还逼着自己的部下喝酒?要是喝酒能把病治好,我们国家就全开酒厂,还建医院干嘛——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没事再不要捣乱了好不好?” 羽队长不好意思伸了伸舌头,纵了纵肩膀,又撇了撇嘴角,看着二班长说:“嗯嗯——小伙子,你命真苦,三两天又要出发了,我看你是赶不上趟拉稀了,你可别怨我没有提醒你,我也没时间再来看你了,你就好好的给我养伤,等好了再喝酒,听医生的没错,谁叫这是医院呢?等我这趟回来,咱们再聊。” 他转过头对梦医生说:“我是逗他玩,你可别当真,这小子死巴巴的不拘言笑没情趣,不知道死不了就要开心的活着。嗯——你回不回去?要回的话我捎你回去,时间紧迫,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干呢。” 她一听紧张的说:“才来怎么又要走了?你不是在制造紧张空气吗……” “切——怎么会?我刚开完会到这里来,司令部说三天后必须出发,这是军区命令……” “哦——”梦医生一听浑身一颤,抬眼关切地望着他说:“病号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忙你的去吧,我会每天来照顾他,另外的几个病号都是皮外伤,你出发的时候能出院,回去吧——我还有些事,处理完了就回来了,我有车。” 时不待我,风风火火的他站起来和二班长握手告别,二班长眼含热泪说不出来,依依惜别。娇娇女送他到病房外,病房外的走廊里挤满了前来看他的护士医生。他昨天的壮举疯狂刺激,震惊了医院每一个人,听说疯狂的队长来了,大家都争先恐后一睹容颜,把走廊挤的水泄不通。 羽队长吃惊过后,就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才知道蝴蝶效应凸显,冲昏头脑闯祸的糗事,成了医院里津津乐道的人闻轶事,大家争先恐后来看肇事者,仿佛外星人光临地球惊骇不已。 逃无可逃的羽队长羞愧难当,娇娇女却感觉良好,依偎在身旁鼓励他坦然面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人来疯的他也算是人中翘楚,一看既然躲不开,只有堂堂面对了。他满面春风,得意忘形,大大方方与想和他握手的人一一握手,就像凯旋的英雄一样,恬不知耻的充愣装傻,豪气冲天。 尤其那些有英雄情节的女护士,一个个眼冒绿光羡慕不已,想扑上前来抒发情感,一看司令员的千金小姐像保镖一样不离左右,就知道其中奥秘不敢造次了,痴呆呆的看着羡慕嫉妒恨。 出乎意料的梦医生深感意外,想不到闯祸了的莽夫,成了人们敬仰的英雄,真情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紧贴,言不由衷的自豪荡漾在脸上,也承受着大家羡慕的目光。 能觉察到她目光的二货一本正经,装出来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概,应付自如。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不好说什么,更不好做什么,故作镇静挺胸昂首,走出了住院部大门逃之夭夭。 停车场一片火热场面,洗掉了一身征尘的汽车光亮如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些追尾的车辆凄惨无比,已被大卸八块,准备更换新的配件,战士们热情高涨。 羽队长从医院返回后穿上工作服,戴着手套,检查每台车的修理情况,那些没追尾的车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列行三级保养,拔角子,调刹车,调整各部间隙,紧固各部螺丝。打黄油,换机油,换齿轮油,调整各部机件。 只是仅仅跑了几趟的车轮胎磨损严重,已被磨成了光扳,轮胎花纹都看不到了,会影响车辆承载,也会给行车安全埋下稳患,急需要更换。他请示基地首长要全部更新,基地首长指示装备部,经过认真核实,车材部的助理员也有些吃惊,看着轮胎磨损度不可思议,说明车辆所走过的路是何等艰苦? 几万公里路,就把能在内地跑十几万公里的轮胎,磨损的看不到纹理了,惨烈的程度可想而知。经过逐级汇报请示全部更新,军人们高兴得就像往自家里换什么似的热情高涨,整个车场就成了大家开心忙碌的舞台了。 吃过中午饭,战士们连宿啥都没有回,直接到车场接着干没有完成的活,继续加班加点,时间紧迫,容不得有丝毫松懈。 吃过饭,信步转游的段副司令来到车场,看到大家挥汗如雨干活,既心疼又高兴,能吃苦的部队,才是能打硬仗的先锋。看到羽队长正专心在换被撞车辆的水泵,没发现段副司令到来。他娴熟高超的技术,热情饱满的精神,还有无惧无畏的气魄 ,深深地打动着段副司令。 一趟又一趟能顺利返回的二一八车队,没有这样的带头人技术专家,谈何容易?无意间发现段副司令在身边,羽队长紧张的一愣,又迅速站起来,大声对全体军人们喊道:“全体都有立正——报告副司令,二一八车队正在抢修车辆,请指示——”他用满是油污的手敬礼。 段副司令回敬道:“继续工作……” “是——继续工作。”例行完手续后,段副司令关爱的说:“刚吃过饭,也该让同志们休息一会,可别让他们累着了。” 羽队长笑着说:“呵呵——首长——这算什么呀——能按时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还能住在不用担惊受怕的房子里,我们已经够享福的了。在外边既没有饭吃,也没有午休,晚上睡觉地当床,天当被苦不堪言,我们已经习惯了。能在家里干活,再苦再累不在话下,心里总觉很踏实。” 听着羽队长的话,段副司令有些心潮起伏,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了,走了几步路后,还用手在脸上擦着什么。 羽队长目送离去的首长,纳闷的想:咦——话刚开头怎么不说就走了?难道说错了什么?让首长不高兴了?唉——只怪这张破嘴言多必失,一定是有什么不妥。 太阳西垂的时候,那些大卸八块的车已经组装了起来,曾经面目全非受损的车头,现在更换了新部件起死回生,威风凛凛与其别的车停在一条线上,不同的是更光亮,更神气 。 羽队长满意的和黑及另外两班长,一块研究还剩余没做完的工作,二班付王平忠现在接管了受伤的二班长职务,显的有些拘谨,羽队长鼓励他认真负责,大胆管理,有什么困难他会协助。 大家正说着,就听新兵刘晓强喊队长,像个孩子似的一跑三跳来到他跟前,一个跳跃跳在了他怀里,抱着他脖子对着耳朵悄悄的说了什么话,下来后又高兴地跑了,还边跑边说道:“别忘了,一定记住——” 羽队长微笑的说:“这孩子,真可爱。” 黑子在旁边不理解的问到:“怎么啦——什么事?看你一脸的幸福。” 羽队长神秘的说:“军事秘密,不可外传,不该你知道别打听,老兵了不知道呀——” 黑子不服气的说:“屁的军事秘密——别装神弄鬼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小子命真好,可别高兴过头了头破血流,你娃就死定了——” 他一听怒目圆睁,没接黑子的话茬,是因为有别的班长在不敢针锋相对,害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只能忍气吞声牙痒痒,安排好工作后离开了车场,直奔他要想去的地方了,那可是人人向往的圣地,会让人热血沸腾,充满魅力,不去都身不由主。 下午刘晓强抽空来看他姐姐,她看到健硕的弟弟一身帅气,脸上随然有高原烈日晒下紫外线灼伤的红晕,可遮挡不住他外露的青春气息,个头也有些长高了,身体比上次还要壮实。 喜不胜喜的她从上到下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弟弟却莫名其妙的问道:“姐——干什么呀——你这是不是职业病,见人都要检查呀……” “去——胡说什么?老姐我不放心么——看看你不行呀——嗯——你说,你这次是不是差点叫狼吃掉了?”娇娇女兀突的说。 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想不到姐姐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惊骇的匪夷所思,郑重其事的说:“我不能告诉你姐姐,这是队长命命,我总不能违反纪律吧……” “啊——这是什么话?你这个没良心的,姐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你还给我保密——别忘了姐姐也是军人,不会扯你后腿,你看这是什么?” 她满面春风掏出狼牙让刘晓强看。 一眼就认得这是想置于他死地的狼牙,惊骇的问到:“咦——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啊……” “嘻……小屁孩用你管——你只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大美女得意地说。 刘晓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呃——队长原来是口是心非在哄我们,他不让我们告诉别人,可他却告诉了你。高原上什么都不让别人带走的他,却给你带了这珍贵礼物——放眼天下,全世界独一无二啊——哼哼——人没有私心是假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姐姐听着弟弟的话,像是被陶醉了一般甜蜜,可脸上却装作生气的说道:“嗯——你小子胆子不小呀——敢在背后放自由主义,说你队长的坏话?小心我告你的状,你可就暗无天日了——” 刘晓强有恃无恐的说:“切——我才不怕你告我呢——再说了,我说的也是实情。呵呵——现在队长可欣赏我了,不像刚开始时,我总觉得随时都有被他轰回来的危险,现在就截然不同了,我已经成了车队不可或缺的主力队员了,没有谁都行,可不能没有我,你信不信姐姐……” “嘻嘻嘻……你就吹吧——小心适得其反。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变化不小长大了,成熟沉稳了许多,比刚开始进步确实很大,令人欣慰,也不要骄傲哦——不要太狂了,免得撞到枪口上朝不保夕。嗯——你们队长这个人别看很随和,可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要随时小心……” “这我知道,我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了,我还敢再惹他呀——不过姐,你觉得他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刘晓强戏语道。 一句话问的她满脸通红,羞涩难耐,用手拧住他的耳朵说:“你这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干啥?你知道个啥?” 刘晓强顽皮的说:“姐姐,我是提醒你,你可别错过这个机会,万一有一个比你还漂亮的姑娘把他给抢走了,你可就剩下哭的份了。我们队长这么优秀的人,走到哪里去都是腿上敲锣,响当当的人物,人见人爱,不可多得呀……” “他敢——不是你姐夸口,在这高原上除了你姐,没有人是你姐的竞争对手。哼哼——你们队长除了你姐,也不会喜欢别的姑娘。” 情急之下的怀春少女,在弟弟面前说漏了嘴。 弟弟听后哈哈笑着说:“姐姐,我是提醒你,看把你急的?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你的外貌才学无人可及,与之媲美的人寥若星辰,还是要珍惜呀——就看他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他爱上你的表现,这狼牙是勇敢者的战利品。嗯——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从古到今就没有人涉足过,这狼牙也许是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第一份礼物,他就送给了你,可见它的珍贵无比?这也是他亲手打死那只狼的犬牙,要不是队长眼疾手快,你弟弟我也就永远留在那片神秘高原了,站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他而不是我了。姐姐,说句实话,就连我都很爱他,别说是你了——我们整个车队的人都很爱他,我们每个人都在他心里重千斤。就昨天他为了抢救二班长捅下的那个娄子,我们大家都替他担心,组织上肯定会轻饶不了处理他,我想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把实际情况说清楚求个情,不要处理队长了。姐姐,你说行不行?” 痴情女一听,从幸福的高峰跌到了低谷,面对刘晓强提出的问题,自己也束手无策,只是看着他说:“这个——打个电话也是可以,你给你爸爸说清楚就行了,可别惹你爸爸生气,你爸爸现在对你的表现可满意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还有,给奶奶也打个电话,这次到你们家,你奶奶差点把我嫁掉,可把我吓死了……” “哦……怎么会——”刘晓强听着有些奇怪就问:“呵呵——那是你自己想嫁吧——我奶奶怎么能逼你嫁人呢——” “哎呦呦——你把我看得除了嫁人就没别的事了是不是?奶奶不知从老家的家普上翻出来了个那门子的孙子,非要我跟他谈对象,害得我又不好给奶奶明说心里已经有人了,生怕她老人家生气。唉——奶奶说要是对象谈不好,就不让我回部队了,可把我害苦了——” 心有余悸的娇娇女拍着胸脯说。 刘晓强调皮的说:“哈哈哈……姐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笨死了——你就放心给奶奶说,你已经爱上了我的队长,奶奶一听到我准高兴。姐姐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等一会打电话的时候,我替你摆平就是了,你知道我在奶奶心目中的分量。” 痴情女一听如释重负,高兴的说:“哼哼——还是你比我值钱,奶奶更喜欢你,我就差多了,让我妒忌。嘻嘻嘻……我先谢过弟弟了。嗯——走,到屋里去,你家里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你爸给你队长带的酒,你帮我给他送到手行不行……” “真的吗——呵呵……太好了——不过我要吃姐姐你做的饭……” “哦——这有何难?只要你看得上老姐的手艺,啥时候姐都愿意为你服务,这就走,立马就会好的。” 姐弟俩有说有笑回家了。 丰富的菜品都是半成品,说得快做得也快,三下五除二,熟能生巧的娇娇女大显身手,不大一会功夫把几道菜端在了桌子上了,都是不多见的土特产品,刘晓强一边吃一边不断赞不绝口。这样的饕餮盛宴里,参杂着亲人浓浓的爱,吃在嘴里,感动在心里。 吃货风卷残云吃完了,喝完了嘴一抹就要走,痴情女幽怨的说:“多吃点慌什么?你不会去把你队长叫来一块吃多好——光知道自己吃,还说别人自私呢——” 刘晓强一听胆怯的说:“啊——我和队长才不一块吃饭呢,他在我就不会吃了,再说我也不想当灯泡子,碍你们俩的好事。姐姐,你现在就给他准备饭菜吧,我去给你叫,看你哪偏心的样,让我心里酸酸,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啊……”说完就跑了。 情愫暗流的娇娇女一听幸福无比,手脚麻利一阵忙碌,心上人如约而至,两个人一见面单刀直入,不用客套,就像磁铁一样粘在一起不愿分开,各取所需。 干柴烈火的年龄,怎能不尽情的发挥呢?羽队长长么大第一次吃到姑娘这道“菜” ,实实在在体会到这道“菜”是饕餮盛宴,旷世奇珍,可遇不可求,不可多得,怎么吃都百吃不厌,没有够的时候欲罢不能,意犹未尽啊…… 一阵激情过后,姹紫嫣红的娇娇女越发娇艳可爱,为他准备的酒菜就绪,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在相互观看。这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在吃彼此的心。少言寡语,心领神会,心心相印, 怜爱无尽,胜过千言万语。 吃过饭的他坐在沙发上,她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就这样无言的体会着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仿佛时间也凝固在此时此刻了。除了两人的心跳,再多的语言,再多的情感也无法诉说,能依偎在一起心满意足,两颗思念过度,无法在思念的心,拿什么语言能表达呢?无需多言。 刻不容缓的时间缓缓流过,不知不觉中外面已经黑了下来,营区的灯也华灯初上,基地办公室里灯也亮了,只有这里的灯没有亮,可它比白天还要明亮。就在这黑暗中尽情享受爱意浓情的时候,司令部办公室里的首长们却做着艰难抉择,讨论处置该处置的事。 石政委刚说完,段副司令接着说:“老伙计——这件事情虽说有些影响不好,可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再说了,他的目的很明确,救人心切,完全是为了救他的兵而慌不择路失手了,并不是像你说的无视军纪,藐视医院,骄傲自满的那种表现,我倒觉得他很有魄力,为自己的兵愿付出一切。石政委,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他的行为是有些偏激,可他的动机是很纯,哪种情况下换上谁都急疯了,有些行为失常,于情于理说得过去么——我想找他个别谈话,批评一顿就行了,让他以后注意,你说行不行……” “啥——”石政委毋庸置疑的说:“不行。作为一个车队的行政最高长官,不严格要求自己胡作非为,怎么能带好兵?你的建议太轻,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我提议,给他行政警告处分一次,这样对他对基地,还有其别的同志都有教育和警示作用,如果大家同意就举手表决……” “啊——”段副司令吃惊的说:“等等——你——你这样做,不觉得有些重了吗?这样会打击他和他的兵的积极性,下一趟任务还有两天就又出发了,让他背上一个处分,而且是为了别人的处分上路,我觉得有些不妥——治病救人要恰如其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他完成到无人区的运送任务,而不是抓住他这一点小事情,没完没了的折磨他,这样对他有失公平。我建议,他的问题能不能放到他们完成了任务以后再说……” “那怎么可以——”石政委怒目圆睁,毫不留情的说:“不行——事不迟疑,有错必纠,发现苗头如不及时处理,就会酿成大祸。慈不带兵,仁不行贾,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在大会上公布对他的处分决定,同时也希望有些同志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感情用事。没有严明的纪律,就没有整齐化的军队,就没有能取得胜利的把握。今天我们所作的决定是对事不对人,任何人在纪律面前是平等的,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来践踏纪律,纪律是胜利的保证,也是警告每一个军人,不要一错再错的警钟。明天,先有段副司令找他本人谈话,如果他不愿接受处分,就一定做工作让他接受。否则,我们就上报军区请指示,现在会开到这里,大家还有没有不同意的意见?如没有就散会。” 还想说些自己看法的段副司令,已没有了机会发言了,石政委料到他还会为羽队长辩护,把会议解散了,看你怎么个说法?更让段副司令难受的是,让他去通知羽队长,传达党委决定,这不是让自己更难为情吗?又不是别的什么好事?立功受奖这些让人高兴的事却轮不到自己,张不开嘴的事却逃无可逃,怎么面对他那坦城的脸? 吃了那么多苦,趟趟都把脑袋提在手里不畏艰险,不立功受奖也就算了,反而还受处分?这合适吗?能服众吗—— 唉——组织的决定,能有什么办法呢?执行也得执行,不执行也得执行,不能以那个人的情感和不理解而改变。散会后的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抽闷烟,发呆无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夜空中星空灿烂,风轻虫鸣,月色朦胧,充满诗意。 段副司令此刻的心情,怎么也体会不到边关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美景,到是闹人的思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既期待明天,又担心明天…… “……” 第 八十四章 谈古论今 第二十五章 谈古论今 黑夜对有些人来说是不幸,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良辰美景,在夜幕笼罩下,把不该让人看到的隐藏起来,这就是黑夜的美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黑夜中静了下来放松心神,迎接明天的希望。 依偎在姑娘身边,像雄狮一样狂躁的羽队长,此时也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看着她粉嘟嘟非画美如画的脸,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足的微笑着。 能有多少话要说,还有多少情要诉,还有多少真情要表露?没有了,该表白的都已表白完了,剩下的只有默默的对视凝望,也同样胜过千言万语。 此时的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会把她动情的泪水催下,善解人意的她,珍惜着相聚的这一刻,经过泪水洗涤的大眼睛,越发清澈深邃,总是流露着多情光芒,让同样痴情的他一阵阵顫嗦,似有些扛不住的感觉,如果在继续演绎下去,浑身快要散架了。 理智告诉他,短暂的相聚,不能留下永远的懊悔,强压住炽热的情感,换个了话题,说点让她不流泪的内容。 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她光洁柔嫩的脸说:“家乡好吗?家里好吗?”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也长叹一口气说:“家里不好,姥姥去世后父亲一病不起,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还不让我在身边照顾,全靠妈妈支撑着苦不堪言,至于家乡上海,依然是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气象。” “呃——生活的真谛就是为了解决困扰,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也是生命的内容。你要坚强些,直面困难才能解决困难,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好了。你的家乡上海,是一个久远却没有历史的国际大都市,不像我的家乡威武,有久远的历史却没有现代的繁华……” “哦——怎么会没有历史?哪个地方都会有历史。嗯——你对我们上海了解多少,就敢这么说?” 羽队长的话题,把她从情感的漩涡里捞了出来,整理了一下心情说:“呵呵——我既然敢说,说明我还是有所了解。上海的过去,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的崧泽文化时期,那时上海地区就已经成为长江三角洲平原,先民们也留下了足迹。东周列国时期,上海是吴国的一部分,到了楚考烈王时,考烈王封著名的战国四君子之一黄歇为今伊,也就是宰相,并封为舂申君,上海是他封邑的一部分,也就是为什么把上海叫‘申城’的来由了。” “咦……”娇娇女吃惊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她也是博览群书的人,可对自己家乡的了解,比起心仪的这个人来说,还真有些自愧不如,她为了再难为一下他,莞尔一笑说:“我们上海还有一个叫法,你就不知到了吧?” 他轻松的笑着,用手刮一个刮鼻子说:“鬼丫头,还想考我?你也不想想没点水准敢和你说古论今吗?我说过我了解你家乡,这点问题能把我难住吗?嗯——你们上海还有一个叫法是‘沪’,这个“沪”源于‘沪渎’。古时候,上海地区的渔民发明了一种捕鱼工具,是用竹编的叫“扈” ,当时还没有上海这个地名,这一带便被称为‘沪渎’。到了宋朝时,上海才真正定名为上海,也成了一个贸易港口。那时的上海地区有十八大浦,其中的一条就叫上海浦,在现在的外滩到十六浦的黄浦江一带,它的西岸有个上海镇,后来就演变成上海了,怎么样?该你奖赏了吧?” 她还在不可思议的纳闷,羽队长却暴风骤雨般的洗礼她,占尽了便宜,等她缓过气来后,还是不服气的说:“喔喔——憋死我了,算你蒙我一回,我无法反驳,可我们上海是全国的轻工业基地,你怎么说没有历史?给我说明白了。” 气喘咻咻的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呼……”意犹未尽的说:“傻瓜,历史是有深有浅,哪能没有历史呢——上海的出名和发展,是在鸦片战争爆发后,被殖民主义者强迫开辟为通商口岸,才有了发展的机会。当时,上海被划分为华界、公共租界,法租界三大块流光溢彩,物欲横流,成为冒险家的乐园。外国强盗大量的向我国倾销商品,搜刮民财,上海成了主要的口岸城市,直到抗日战争胜利,新中国成立,上海才有了新的生命,到今天已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国际大都市。毋庸置疑,上海的发展是和某一种欺辱的历史是分不开的。当然,时间会冲淡一切,尘封的伤口也会偶尔隐隐作痛,这也是上海奋发图强的原由。” 痴情女听的如醉如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始终不离他滔滔不竭的嘴,脸上充满着神往,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正确,就看他满脸自信的表情,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听众只有她一个,没有别人能分享,幸福荡漾在她身边,爱情的自私不过如此。 享受着渴望已久的缠绵,看到他不说话了,又挑衅的说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历史是创造的,也是歪嘴和尚念经编造的,有些东西就无法编造了。就说你们上海的外滩,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可最早就是一条纤夫道演变而来,还有拥挤嘈杂的小弄堂,这就是上海的历史和文化,也暗示着文化谱系中的西方渊源,还有你们上海人的文化修养,对生活的认识,都是当今社会的潮流,全国人民才慢慢跟上学着呢。还有你们高人一等的经济基础,就是骄傲的资本,加上强势的文化,就有许多地方显得很嚣张。你们看不起外地人,把外地人都称为乡下人,就连本地区不同地方的人,互相都看不起,徐家汇的人就看不起闵拉区的人,骄傲的另一面就是自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粉拳砸着他说:“你咋知道的这么多么?你还知道些啥……” “呵呵——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更知道你为何千里迢迢的到风雪边关来,寻找梦中骑黑马的英雄,而不找身边骑白马的王子?” “啊——你坏——你真知道我内心——说说看,要是说对了,我好好奖励你,说错了小心我罚你哦——” “嗯嗯——你们上海的女孩子美丽漂亮是出了名的,就像你这样,可上海男人的琐屑也是出了名的。买菜做饭,干家务抱孩子,都是心甘情愿,他们不需要像黑猩猩那样砰砰捶打自己的胸膛,展露出自己的毛发来证明男性的价值。所以,有许多的不敬之词就扣在上海男人的头上,比如精明、琐碎、自私、小气、自大、窝囊、俱内等。其实,这才是海阔天空的男人,只是缺乏些我们西部人的豪放,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的情绪被他的说辞调动着,随波逐浪起伏不定,暂时没有话说的她,给他腾出了喝茶抽烟的机会。口干舌燥的他,端起茶杯大口喝了几口,刚放下茶杯,烟还没有抽几口,她又调皮的捏他耳朵,咬牙切齿的说:“哼哼——你把我们上海男人说了个不中听,难道就你们西北男人勇猛刚烈?像大猩猩一样在女孩子面前展露男性美吗?嗯——你说的是有这些问题,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嘻——你听好了,我以后也要把你培养成上海男人,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干家务,会带孩子,你信不信……” “哈哈哈……好啊——不信你就试试?没听说过江山难移,秉性难改吗?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不同的社会环境里,就有不同的乡俗习惯。就说我的家乡,男人做饭干家务是很丢人的事情,喝酒打架反而很正常。我妈妈从小就不让我干家务活,说男子汉骑马挎枪走天下,不要婆婆妈妈,那时候小,整天盼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会像妈妈说的一样骑上高头大马,挎上令人生畏的枪,那一定很神奇,从来就没有想过骑上马挎上枪干嘛去?打谁去?又往哪里去?后来长大了,总觉得妈妈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诱惑力?让人长不大都有些法愁……” “哦——你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了吗?只是把高头大马换成了汽车,行走在祖国各地还不满足吗?我问你,你可要说实话不许骗我,你每次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怕不怕?”激情女担心的问道。 羽队长愣了一下,她怎么又问起这些能让她伤心落泪的话题,不实话实说,她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实话实说,就怕她眼泪汪汪,看她此刻的心情还好,不至于再变坏,略一沉吟,认真说道:“怕,怎么能不怕呢?可许多时候我不知道怕什么——怕找不到路,怕修不好汽车,怕完成任务超过了时间,还怕自己和大家身体有病,这些都是我经常怕的事情,想多准备些预防预案,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无所适从。有时候觉得好无用,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甚至恨自己知识太少,阅历肤浅,没有经验,遇到危险时,总是手慌脚乱,六神无主。嗯……害怕是天天的事,每时每刻的事,怕遇到出其不意的困难,怕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怕刮风下雨,总之我怕的事情太多了,你认为说得对吗?” 她静静地听着,用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着说:“嗯——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怕的事情还真不少,这才是真心话,我信。每次你走后,我都每天为你提心吊胆,你怕的那些问题,我也在替你害怕。你说你知识太少,是不是有些太谦虚了?天文地理,世间万物,你提起来都头头是道,再要知道的多就成博士了……” “我就想成为博士,一个博物学家,什么事都难不倒我,可现在还差十万八千里遥不可及,有时间想看些书都没有。在那苍凉无言的世界里,要是有书为伴,心中的寂寞和孤单也会减轻许多,没有人烟的地方读圣贤书,一定是受益匪浅……” “那我去陪你好不好?有我在你就不会孤单,我会天天让你开心,把我俩的无怨无悔的爱情也留在荒无人烟的高原,也会成为千古绝唱,你说好不好?我去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痴情女突发奇想悠悠的说。 他心中砰然一跳,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竟敢去无人区?还要把爱情留在哪里?这也太浪漫的有些不可思议了,爱情的力量真不可小视。 心想,她是不可能去的,过过嘴瘾说说而已,为了哄她开心,无所谓说道:“切——怎么能成为我的负担?你会成为我得力助手,最起码有病的弟兄我就不发愁了,有你在,弟兄们会更加卖力,这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唉——我是去不了,如果我爸爸在的话也许能行,现在就更没希望了,有谁敢批准我跟你去闯荒漠?就连刘伯伯也不会的,他们都重男轻女,认为女人上不了高原,只能是说说而已。” “呵呵——别唉声叹气么?不去有不去的好处,你不去我可以天天想你,去了也许会天天烦你,各有各的好处,你说是不是?” “是个辣子——我还没去你就敢烦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整天盼着想和你在一起,就象现在这一样,你难道不想吗——” “呵呵……当然想,我怎么能不想呢?可任何事情只要时间长了就会日久生厌,审美疲劳,这是客观规律。在一起时间一长,就会失去我们现在的这种激情,要知道距离产生美。我们现在正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怎么能沉湎于爱情之中而不思进取呢?我现在执行的任务,别说全军,就是全世界的军队里也是最光荣的。每次出征就像探险一样,在征服未知世界,虽说艰苦危机四伏,可充满着激情与挑战。更重要的是为了不受列强欺辱,建设强大国防,即使付出生命都值得,你明白吗?爱情人人向望,没有了爱情,这世界都不会存在了。高尚的爱情,应该是若即若离,随心所欲,不要把爱变成一种负担,那才叫潇洒,能做到吗——” “做不到,我没有你那样的情怀,我就是个小女人,只要你在我就快乐,你不在我就痛苦,这就是我的爱,也是现实主义者。你们男人的爱,总有你们的特点,也许你说的对吧——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收放自如的那种爱,我想你也做不到吧?” “呵呵——你不但是医生,也是心理学家。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凡人,不吃饭就肚子饿,受伤就会痛,离开就会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昨天已成为历史,今天我们在一起就是享福,明天是梦,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管明天发生什么,明天你还会在,不会走,我就知足了。对了,你把我们上海历史说了个一大串,你对你家乡的历史知道多少?说一说,让我也了解一点,再更深层次了解你这个人。”娇娇女换了个姿势说。 他也换了个姿势,用手捏着她耳朵说:“呵呵——你也想考我呀?你听好了,我们家乡武威的历史可比你们上海深厚多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我们武威那一页都占一点……” “吹——我怎么不知道五千年的文明史,有你们武威的哪一页呀——这里幸亏只有我一个听众,要是有别人,非说你是为家乡涂脂抹粉瞎吹——”她不屑的说。 “哈哈哈……人人都说家乡好,吹一吹没关系,我也不是历史学家,正确与否仅供参考。” 她笑的花枝乱颤,爱意浓浓的说:“你就别酸了,赶紧说吧——想急死我呀……” “呵呵——别急,我给你说。威武古称凉州,每个朝代都有它的历史地位,重要的是地理位置,是大漠与中原之间的咽喉所在,北扼大漠,南控中原,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汉武大帝西征时,派大将霍去病打通了河西走廊,跟西域各国通商,形成了丝绸古道,凉州就是主要的驿站;商贾云集,经济繁荣,后来还建立过几次都城呢,罗什诗塔,据说唐僧都译过经书呢。三国时期的马超骁勇善战,更是英雄了得,把曹操打的屁滚尿流,成了流芳千古的五虎上将,就是我们凉州人,也算是一代名将,历史上也是很有名。更出名的是白塔寺,那是元朝时萨班与阔端在凉州会谈的标志,极大的促进了藏传佛教在凉州的发展,海藏寺就是一景;还有天梯山石窟,和灿烂的莫高窟都是同一时代的伟大壮举,雷台出土的马踏飞燕震惊世界,是全国的旅游标志,文庙更是赫赫有名,是全国三大孔庙之一。还有……呵呵……不说了,要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时间不早了,有机会再给你说好不好?” “不嘛——不好,我就爱听你这样给我讲故事,你们武威的历史真的很长呀——你再给我说一说么——” “太长的历史,不知道从哪里给你说起?不像你们上海,没有历史就没有负担,现在的发展真让人羡慕,可我们家乡就太落后了,吃饱肚子成了人们唯一的追求,想起来都让人心痛。” “别心痛,一切会好的,你家里来信了没有?家里都好吧——” “唉——都来了两份信了,父亲有病,我想回去看一趟,你看我现在能走吗?任务这么重,后天又要出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侯能去看他老人家?哼——你说我这个儿子当的还有什么用呢——想家的时候总是让人掉泪。” “别难过,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任务重不能回去,我想老人家会理解的。当兵了,就成了国家的人,由不得自己随心所欲……” “可不是吗?是国家的人,就的服从国家的安排,明天我把工资领上都寄回去让父亲看病,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他无奈地说。 “还有我的工资也寄上,钱多一点,会有帮助的。” “那怎么能行?上次惹得麻烦才平息,你就别添乱了,你又不是我媳妇,家里人会不安心的……” “啥——我还不算你媳妇呀——怎么才能算媳妇呢?就说不算,朋友还算吧——朋友家里有困难,相互帮助总是可以吧——你不要拒人以千里之外,难道我家有困难你也不管……” “哪能呢——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说明我还是个有用的人,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你父亲也有病,也需要钱,我帮不上你就够难为情了,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帮助我——” “哦——我父亲和你父亲不一样,我父亲是老革命,看病不用花钱,可你的父亲全靠你们儿子,没有公费医疗,你不多寄点钱,父亲还靠谁去……” “唉——这就是中国农民的悲哀,养老看病靠儿子。农民一样交粮纳税,为国家做着贡献,养育着国家,改写着历史,创造着财富,却得不到国家国民待遇,什么时候我们国家发展了,农民和城里人同样能受到国家呵护,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那是以后的事,但愿有那一天,农民老无所依的时候,有国家养老送终,先把眼前的事顾着再说。我问你,上个月的工资哪里去了?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往家里寄呀……” “借给黑子了。他家都没吃的了,我能袖手旁观吗?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就把工资都给他了。唉——如果再这么下去,黑子这个兵也无法当了,他是家里的老大,不能养家糊口,还怎么能安心部队呢——” “你自己都一头疙瘩,还替别人填坑?你的工资我明天去领,你再这么顾全大局下去,我看你这个兵也当不下去了。帮助别人是好事,你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如果你爹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你这个兵还怎么个当法?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回家了吗——哼哼——你说我不是你媳妇,那我就做一回你媳妇让你瞧瞧,别拿你们农村哪种封建思想把自己束缚住。你是军人,也是新中国青年,应该有新思想、新概念、新的价值观,为缩小城乡差别尽一份力晓得拉——我给你当媳妇,现在不就差一个形式了吗?等你有时间了,回老家办一个不就完了吗?我们俩都到这份交情上了,你还扭扭捏捏,是不是嫌我配不上你——哼哼——你那点小想法我清楚,担心我嫁给你,会拖累我小瞧你,我会受不了,可你知道士为知己者死,颜为悦己者容吗——我愿意嫁给你,就不会因为窘迫的处境而回避,退缩、抱怨,有困难我们风雨同舟。只要我们相亲相爱,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只有挣死的牛,没有愚死的汉。人生匆匆几十年,为自己为别人能活的心安理得,那才叫不辜负这美好一生,你说是吗?” 她激动的脸上尽是真诚的表情,说完话后,鼻尖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吃惊的他。 闻香识女人。一个女人的修养与气息,内涵和胆识,都是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形成,每一个女人都有她独特的一面,就有了千姿百态的美景。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多少的英雄豪杰喜也女人,悲也女人。读书使女人知情重义,情感丰富,更是女人冷静娴雅,快乐浪漫。 痴情女的一番表述,就像提前准备好似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她说的这些问题,考虑的时间不少了,只是没有时机向他倾诉,现在是机会难得,明天的明天,此刻成了回忆,思念就成了永远。再聚首,成为彼此的期盼。 她的坦诚,真的把他吓着了,在他的情感世界里,谈情说爱应该是男人主动大胆,女人半推半就,犹抱琵琶半遮面,面露羞涩,没想到这江南水乡的软弱女子,不仅知书达理热情奔放,美丽善良的背后,还有更直率大胆的一面,不刮目相看都由不得他。 从来都没有面对过姑娘的他,能不感到吃惊呢?再说他内心,真的为门第差别苦恼着,激情过后,更多的还是叹气。自己的家境自己清楚,自己是扛顶风旗的人,怎么能让自己心仪的姑娘帮扛呢? 贫困潦倒的家,犹如一部正在上坡的汽车,一点都不能松套,如果努力拉到了坡顶,那一切都会改变,他多么希望有她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帮他一起拉这部车,可又觉得自己太自私,对她太不公平。 爱是付出,爱是呵护,不是索取和强加。从小在优越环境中长大的她,现在已被爱情的火焰烧糊了理智,仿佛飞蛾扑火。自己的苦难自己受,为啥要强加于她呢?他一直思考着,矛盾着,也回避着,没想到这点想法还是让她识破了,他最担心,也最不好启齿的这些话,让聪明坦诚的她一语道破,能不吃惊吗? 还能有什么语言来表达他的理解呢?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他楞了半天后,双手捧着她似桃花一样的脸,一切一切的感悟,都在这深深一吻中,直到她泪如泉涌…… 第二天上班,全体的士兵都在车场里忙碌着,那些还没有恢复起来的车在抓紧修理,而那些已完成了汽车保养程序的战士,都在积极主动帮别人忙。羽队长穿着工作服,在车场里不停的指导检查,督促。 看到黑子没事人一样在悠闲抽烟,过去问道:“你的车都收拾好了吗?” “切——那还用说?收拾好了,没什么毛病,只是检查保养了一遍,这些活路刘晓强都弄完了,我也检查了,随时都可以上路……” “那就好,有点老同志的范儿。咦——刘晓强跑哪里去了?怎么看不到人……” “小孩子么——没事就玩去了,你找他有事吗?咦——你怎么眼圈发青,不会有什么毛病吧——”黑子无事找事的戏语道。 羽队长看他一脸坏笑,就知道说话不怀好意,口头禅自然天成出口了:“闭上你的乌鸦嘴,操心多的很?把你死的愁。哦——你家里来信了没有?现在怎么样?” “来信了,现在正是收庄稼的时候,吃饭已经不发愁了。不过,班里有几个南方战士家里遭了水灾,情绪很不稳定,我正想找你商量咋办呢?解决不好,这一趟任务可不好完成啊……” “我知道这情况,不光你们班,另外两个班也有。我正发愁呢,想叫大家给捐些款,谁都就那么几个子儿,只能是表表心,解决不了问题。我想下午到基地首长哪里反映一下,看能不能让部队上帮助一下,我们的力量太小了,杯水车薪帮不动,如果组织上能给每个人一百块钱就好了,也能把眼前的急应付一下。” “切——你就别做梦了,上一次你不是找过了吗?结果怎么样?石沉大海没反应,这次每个人能有五十块钱就不错了。你一个队长,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钱,你说组织上能给每个人一百块钱吗——尽想好事,要面对现实……” “就是。国家不富裕,部队上也有困难,事情一定要往好处想,至于能不能申请下来那是另外一回事,再说我还没去申请呢,你就知道不行?给我点鼓励好不好?能死呀你——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么——” “好——我给你点鼓励容易,可你也别想得太好了,免得积极性受到打击。还有些兵家里父母有病、和对象闹别扭、家里亲人要来探望,事情多着呢,你就积极处理吧……” “说什么话?我一个人处理呀——你是干啥的?脑袋不会让车门子给挤揙了吧?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给我处理好了,小心我灭了你,你还真的有脸能说出这些话?兵越当越当回去了?老兵的光荣传统发扬上些,留下就过期就作废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把榜样树好了别再添乱了,已经够乱的了同志——”羽队长正说着,司令部一辆吉普车来到他跟前停下,段副司令从车窗里伸出手来示意他上车,他把黑子白了一眼,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羽队长上车后,吉普车一溜烟驰离了营区,朝着火车站方向奔去。车里除了司机,还有军需助理,大家都一声不吭,都保持着一张严肃的脸沉默不语。 车前排坐着段副司令,更是一张严肃,再严肃的脸,一行人除了随车一起颠簸外,身体各部位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要面临一场什么样的大战,车里气氛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吉普车来到火车站货场,堆积如山的货物一堆连着一堆,不同的包装箱子,装着不同的物资,在太阳下静静的等待运走。哨兵背着枪不停走动,警惕的看护着这些即将被运走的军用物资。 下车后,段副司令领他来到货物前说:“这是昨晚到的物资,不准备往库房里运了,由你们直接装车运走,明天装车,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困难首长,今天还有几台车就能恢复起来了,不会影响明天装车。” “很好。这些物资来之不易,你们要安全准时运到兵站,路上不敢有太多耽搁,下一批物资都在积极筹备中,时间很紧迫呀——你们就多幸苦了。” “没什么首长,我们年轻力壮,吃这点苦应当应份,没什么问题,请首长放心好了。” “好——由你来负责运输,我真的很放心,前几趟任务完成的都很好,这一趟还要加一把劲才行呀——嗯——同志们情绪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个别家庭有困难的同志情绪不是稳定,我准备下午向组织上反映一下,看组织上能不能帮助解决一下眼前的困难……” “哦——你回去后打个报告,把具体情况说明白,我想组织上是会考虑的。对了,还有件事我不好给你讲,但不好讲也得讲,就是你开车撞医院大门的事,组织上为了严肃纪律,约束你的行为,准备给你行政警告处分一次,你有意见吗?” 羽队长听到段副司令的话,浑身一颤抖就是一个趔趄,不相信是真的?弟兄们的议论都是猜测,意为不可能发生,也不会发生,可段副司令两眼盯着他在要答案,同意和不同已是板凳上钉钉的事,无法改变的结局。 段副司令是不开玩笑的人,这么重大的事能张口说出来,就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了。身为老兵的羽队长,深知军队建制,段副司令的谈话绝对不是他个人意见,而是代表基地司令部的决定,同意与不同意,决不可能再改变。 既然无法改变,何不顺水推丹,大家轻松,自己也轻松。再说组织上是不会有错,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认真研究,详细调查才做出决定,决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 想到这里,轻松的说:“我同意。只是有个要求,不要在大会上宣布,等这趟任务完成以后再宣布……” “哦——为什么要等到以后呢?现在的事情现在完拖不得,你同意了,还担心什么?” “担心我那帮弟兄们不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保留意见,不是真的无所谓,是因为我的兵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否则的话,就是枪毙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好同志啊——我们军队有你这样爱护士兵的指挥官,就没有带不好的兵,你的意见我会向党委传达,至于行不行我会告诉你……” “谢谢你首长,我等你消息。”压抑的情形下,不可能有多余的话。羽队长和段副司令说完后,又对货物巡查了一遍,乘车返回基地…… 第 八十五章 哗变 第二十六章 哗变 天有不测风云,事有不密之处。刘晓强把车上的活干完后,无事就到处乱窜访友会朋, 大吹大擂自己在无人区行走的所见所闻,那些没有出去过的军人,都愿意听他讲那神秘莫测的荒原地带,充满了好奇与神往。 他刚从警卫排出来,正准备往别的地方去,迎头碰上机要秘书拿着一摞文件走过来,他上前打了个招呼就问:“吆喝——党中央和国务院又发了新的什么精神了?看你这么忙,也不给我们传达传达——” 刘晓强的背景在基地是家喻户晓,人尽人皆知,没有人敢惹这位“活阎王”,机要秘书不敢隐瞒的说:“这不是党中央的精神,是几个要处理的文件和一个处分决定。” 心不在焉的刘晓强,打破沙锅问到底,说:“哦——给谁的处分决定?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啊——各部门都分秒必争,为建设四个现代化而贡献力量,怎么会有处分?” 秘书不想说,可知道他是什么角色,他要想知道的事谁都拦不住。这大半年不在,基地大院里可清静多了,现在偶尔来一下,大家都觉得很亲热,都愿意给他面子,秘书难为了半天说:“嗯——是给你们队长的处分决定。” “啊——”刘晓强一听,犹如蝎子蜇了似得一蹦老高,不亚于晴天霹雳,六月下雪,结结巴巴的说:“是——给我队……长——为啥……” “乱撞医院呗——”秘书说完,抱着文件走了。 刘晓强却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和大家担心的事终于成发生了,这太不可理解了,难道这是真的?他提起拳头在自己腮帮子擂了一拳,有点疼,是真的,突然清醒过来的他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往车场跑。 看到黑子在车场里,没命的大声喊道:“师傅——不好了——队——队长出事了——” 黑子一看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像是被狼追着似的,又听说队长出事了,吓的也打了一个冷颤,对跑得快要跌倒的刘晓强说:“慢点——别摔到了,疯疯癫癫的别吓人,这孩子总是毛手毛脚。” “师傅,队长他……他——”语无伦次的刘晓强,由于跑的太快,气喘的说不清话,车场里的全体军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惊愕的看着他一举一动,一听说队长有事,就越发警惕了起来了。 黑子抱住快要载到的他,急切的说:“不害怕——把话说清楚,队长他怎么了?只要他不死,谁敢跟他过不去,老子就和他一命换还一命——” “受处分了,已经打成文件了……” “你——啊——胡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见到的处分决定,错不了,这是真的。” 刘晓强决绝的说。 黑子一听头大了,这怎么可能?就那么大一点事,凭什么随便给人处分?这处分可不是好玩的,一辈子都取不掉的污点,升级评先进年年受影响,这不是把人一辈子给毁了马?不行,得去说个理去,头脑简单不知后果的他振臂一呼,一声招呼,几十号弟兄同仇敌忾,要去基地办公室找首长论事。 赵群力一听更是踩了尾巴似得跳起来,二病犯了,怒不可遏提起撬胎杆,像是要拼命似的带头冲在前面,还有石宝瓶,张小东,肖剑生,王平中这些生猛的兵就更不用说了,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手里拿的不是扳手就是榔头,双眼就和疯牛眼睛,铜铃似的瞪着,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大有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神挡杀神的气势,谁见了都会令人生畏。 司令部门口的哨兵,被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蒙了,横枪拦在门口不让进,刘晓强上去当胸一把把哨兵推向一边,就要往里冲,可哨兵反应更快,举起枪大声的呵斥到:“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这是什么地方?胆子大的病犯了撒什么野?敢闯司令部?不想活了就试试——” 哨兵的举动把大家镇住了,都是军人,也知道举起枪的后果,说别动就别动,否则,吃亏的一定是你。 刘晓强一看硬闯不行,哨兵手里明晃晃的枪可不是吃素,哨兵是刘晓强曾经一块站岗的战友,平时对他毕恭毕敬,俯仰趋势,此刻却变成了目中无人的雄狮,大义凛然的气势把蛮横的他给镇住了。 光棍不吃眼前亏,你有枪难道我没有枪吗?年轻气盛,从不吃亏的他转身就取枪去了,其他的军人们都怔怔的呆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受阻的黑子义愤填膺,怒火熊熊燃烧,除了眨巴着一对小眼睛外也没什么招了,他根本就没想到替羽队长说句话还这么费劲?曾经他们俩闯这里的时候也是不容易,虽说自己进不了司令部大门,可对哨兵认真严厉的敬业精神却深深的佩服,这才叫军人,职责所在,六亲不认。 匆匆忙忙的惹祸头刘晓强跑回宿舍,取了两支冲锋枪往脖子里一套,还有装满弹夹的子弹带,气势汹汹往回跑。 天公不作美,半路上正好遇见巡诊回来的他姐姐,一见他满头大汗,脖子上挂着枪气喘吁吁,吃了一惊,诧异的说:“强强,你这是在干什么?看把你忙的这一头汗,过来——姐给你擦一擦……” “哦——这个——不用擦,姐姐忙你的,我没功夫,有事要忙哩——”说完就要走。 梦医生感觉有些不对心生疑惑,上前一把抓住他说:“发生什么事了?拿枪干什么——怎么回事?给姐说清楚。” 走不脱的刘晓强,对他姐姐不敢有丝毫的强拉硬拽,是因为非常敬畏她,别说是她姐姐拉住他,就是说一声站住,他都不敢再往前走。 刘晓强怔了一下说:“这个——姐姐——我们要到楼上去找首长评理,可哨兵不但不让进,还举着枪对着我们。哼哼——他有枪,难道我们没有枪吗——谁怕谁呀——” “啊——你——你们找首长评什么理呀——有什么事找你们队长不就行了吗……” “姐,你不知道,我们就是为队长才去评理,他现在正好不在,要不然这个理就评不成了——”刘晓强着急地说。 梦医生一听,纳闷的还是听不明白,可刘晓强等不得了就要往前冲,她把身子堵在弟弟前面,杏眼暴戾的说:“你不说清楚别想走,这才消停了几天——你打架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现在都用上真枪了,胆子不小呀你——说是怎么回事?别给我装——” 刘晓强不敢用强没法走脱,经他姐姐阻扰,火气也消了大半截,愤愤不平地说:“姐——气死人啦——欺人太甚——你还都不知道我们队长挨处分了,就因为抢救二班长,你说这事公平吗——他又不是为了他自己想干点什么才闯医院,那是为了救人才乱了方寸,可组织上不客观处理,我们有意见。如果二班长要是死了,把医院撞翻了又有什么用呢——姐——大家都觉得队长不应该受处分,应该立功才好,可现在成啥了——一条人命呐——姐姐你别管,别的同志还在等我这哩,我的赶紧走,来不及了。”说完他又要跑。 姐姐一把拉住不松手,她用手擦了一把急出来眼泪说:“你——要去你就把枪留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枪声响起就血流成河,你们这是在给队长添乱,不是在帮他,知道吗强强——你去赶紧把你的兄弟叫回来,要不然就会闯下大祸……” “不——我们非要给队长评个理不行。”说完她挣脱了梦茹手,飞也似地往办公楼前跑去,梦茹背着出诊的药箱,也一边喊一边追了过去。 无巧不成书的羽队长,乘坐的吉普车刚转过门口的中心花坛,就看见刘晓强挂着枪在前面跑,梦茹背着药箱在后面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情形有些紧张,他叫司机把车停下,他下车后对刘晓强一声喊道:“站住——” 奔跑中的刘晓强,还没有弄清谁在喊他,可这声音里有魔法,身不由主不敢往前走半步,像是使了定身法一样立正了,他除了喘气,就连头都不敢左右转,紧追不舍的梦茹看见羽队长到来,被吓白的脸才有些血色,她想给羽队长解释是怎么回事,可他用手制止了,他要让刘晓强讲。 羽队长用严厉的目光看了刘晓强一眼,还没有问呢,他就自己说了原委,听明白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地说:“命令——目标车场,跑步走——” “是——”刘晓强像机器人一样改变了方向,挂着枪跑向车场,急出眼泪的梦医生才松了口气,摇摇晃晃的有些站立不稳,敬佩的看着心仪的人赞叹不已。 羽队长没时间搭理她,火急火燎快步来到办公楼前,看到大家他一脸严肃命令道:“集合——” 被哨兵拦在门外的士兵们已乱了方寸,六神无主,硬冲不敢,撤退又不甘心,看到刘晓强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是去找关系还是搬救兵?不得而知,正在进退两难,左右为难的时候,看到队长一脸怒气走来,毫不留情一声命令,大家都被他的严威给震住了,只能悄无声息,动作飞快的列队,站在了他面前。 羽队长的口令一个接一个下达,士兵们随着口令,整齐划一跑步来到了车场。口令过后,横平竖直的部,队犹如一块砖定在那里,先期到达的刘晓强就站在部队前面,被羽队长发送到车场立正后,他就未敢挪动一步,看到其余的战友们被带到车场后,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脖子上挂着两支明晃晃的冲锋枪,还有鼓鼓囊囊的子弹带,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和脸上的汗水交相互应着。 刘晓强的离去让大家都莫明奇妙,现在才看到他去干什么了,那些老兵,尤其是黑子看到后,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队长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刘晓强单独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种被游街示众的感觉,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羽队长,羽队长平静了一阵自己的心情后,默默地告诫自己,每临大事有静气,法不责众,一个不剩的集体行动,说明大家团结一心,荣辱共处,对错无关紧要,稳定军心才是重中之重。 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浮躁气息,语气平和的看也没看说:“刘晓强——” “到——” “入列——” “是——” 他归队后,羽队长用目光从每个军人的脸上扫过,每个军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说:“弟兄们,你们这是在干啥呀——你们知道这种行为的严重后果吗——如果在旧军队的时候,这种集体围攻上级的行为就是以下犯上的哗变,是不可饶恕,斩立决杀头的罪行,知道不知道——你们有情绪有意见这很正常,需要表达不能用这种方式,可以选出代表去和上级交换意见,而你们现在的行动和造反有什么区别?更严重的是还把武器也拿来了——我们手中的武器是用来保家卫国,不是用来对付上级首长和自己战友的,你们想一想,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大家一听都浑身一颤,感觉到事态严重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尽管你们的动机是好的,没有什么恶意,可你们这种集体上访的行为,哪个领导见了不怕?哪一级组织见了不担惊呢——我的弟兄们,你们这是把自己和我逼上绝路呀——军队最怕的就是聚众闹事,都是年青人火气旺,而且大家手中都有武器,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火拼起来,那后果将是什么——大家一想就明白了。” 队列里一片唏嘘之声。 他咽了口吐沫,顿了顿又说道:“爹妈把我们送到部队,是为了扛枪保卫祖国,保卫爹妈,我们没有倒在杀敌保国的战场上,而倒在了自家兄弟的枪口下,叫部队和组织如何给我们爹妈交待?又如何面对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们的生命轻的跟鸿毛一样,什么价值都没有了,有的只是耻辱和颜面无存,我们的父母又如何面对我们给他们带来的灾难——到哪时,我们已经要了父母的命了,他们怎么能再活下去——弟兄们,想一想你们的行为吧——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给大家讲些道理,对和错你们也不要太自责,以后干什么都要冷静思考,不要盲目乱来就行了,至于给我处分的事,是我同意的。 大家想一想——我们二班长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我们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如果他死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连个屁用都不顶,我们就剩下肝肠寸断了。组织上对我的处分是为了挽救我,警告我,帮助我,作事要有分寸,如果再不当头棒喝,说不定我还会闯下天大的乱子,大家说是不是——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蒙圈了下过刘晓强的枪,硬闯过办公室,可组织上没有处分我,等于就是姑息养奸,以至于发展到闯医院,这些都是我的过失,怨不得别人。组织上如果再不处理,说不定我自己会把我自己给毁了,到那时,就是有神仙都帮不了我了。现在组织上在帮我改正错误,这没有什么不对,我和你们应该感谢组织的帮助和关怀才对,可现在却变成什么了——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向人向不过理,一切事情想通了就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对我说,我会给组织上传达你们的意见,绝不会贪污,再不要像现在这样闹了,如果再闹,你们的后果我不知道,我的后果就是脱军装滚蛋,回家种地,这都是最好的,如果后果再严重,说不定我连我爹妈都见不着了,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所有人齐声回答道。 “还没有把车辆恢复起来的抓紧修理,今天必须完成,明天装车不能耽误,这是命令——解散——” 听到解散的口令后,大家没有像以前迅速离去,而是心情沉重的围到队长身边,向队长承认自己的错误。 本来是一片帮他的好心,现在却给他又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有些弟兄们干脆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刚才队长讲话的时候,有些人就默默的流泪,现在更是情不由已的表现了出来失声痛哭。 队长把大家劝了几句后,都分头工作去了,只有黑子跟在他左右想说点什么,可张不开嘴。羽队长把他一看,他咧嘴一笑,不看他就紧随其后。羽队长明白他想说什么,可不想让他说什么,说了又怎样?不说又怎样?他心里明镜似得。 黑子却非说不可,捅了这么大搂子,总不能装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他掏出了一根烟,讨好的给他点上,刚要张嘴说,他却说:“你娃跟前跟后想干啥——想吃奶我也没有,不干工作去,还想造反呀——” 黑子忏悔的心态,被他调皮话给说的跑光了,剩下的就是抬杠了,脖子一更说:“看把你能地?如果你有奶还能论到我吃?幸好没有,如果有的话,你就能到天上去了,给你说几句好话,看你个熊样有啥了不起——” 黑子一直在后面嘟喃,他还是不停脚步往前走,想个办法把他留住才行,要不然他就到别的地方去了。 黑子突然面色一喜,想起了杀手锏,紧跟了几步说:“哥们,咱们好长时间没喝一口了,你看晚上行不行——” 这一招果然灵验的很,羽队长一听不往前走了,站住后说:“谁请客……” “当然你请客了——你是官,我是兵,觉悟高的先来……” “你——空头支票呀——拉倒吧——官兵一致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你说喝一口,就应该你请客,又不是我说的,挨不起就别说……” “呵呵……别价呀——我是提个建议,散散心,解解乏,再说你不是又有人送你两箱子好酒吗——放时间长了会长毛发霉……” “咦——你小子可真是瘦狗鼻子尖,什么都瞒不住你呀——特高课呀你——算你狠。嗯——要不这样,石头剪子布,谁输谁请客,不行拉倒……” “行呀——太行了,谁怕谁呀——不出手你娃就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 黑子故意不屑的说。 这两个大难临头了还要耍宝的发小也是异数,令人称奇。两个人站好了位置,还要回避不被别人看到,就编袖子抹胳膊悄悄猜了起来,一出手黑子输了,羽队长旗开得胜,如获珍宝,笑的跟孩子似的转身就要走。 黑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说:“才猜了一下你怎么就走?猜三二胜,你想耍赖呀……” “切——开始咋有言在先不说清楚?谁赖谁呀——要是你先赢了,还有三二胜呀——我说你这个赖皮说话不算数,这次想好了,再不许赖,再耍赖我就不跟你玩了……” “行——一次定胜负,我就不信我还会输。”两个人又有拉开架势猜了起来,这一次又是黑子输了,气的他没话说。 羽队长就像捡了元宝似得乐坏了,用手拍着黑子的肩膀说:“命苦不要怨政府,你娃就认了吧——我还有事,不陪你玩了。”他一边走,一边在偷着乐。 不服气的黑子在后面跳蹦子骂道:“我倒是遇上驴了——呸呸呸——不争气的臭手,我真想剁了。” 他听到后笑的更凶了,还是往前走,黑子不明就里的问道:“你干啥去?我陪你一块去……” “我去找消防队,不要你陪……” “啊——消防队?你尽胡扯,又没着火,找哪门子消防队?再说也没听说有消防队呀——” 黑子不解地说。 羽队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说:“切——我说你脑子进水了?已经大祸临头了,快把自己都烧死了还不知道呀——别乱跑,就在车场里看着,尤其把你的二逼货徒弟看住了,那是个惹祸头,不听话就镇压。”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咋不知好歹了——那娃为了你跑前跑后,为了你冲锋陷阵,你不领情还说三道四……” “闭上你的乌鸦嘴,动刀动枪了还不知道死活?你真是个驴。你想想——枪声一响那是啥结果?我和你这会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早关禁闭了,还有赵群力,石宝瓶,张晓东那些二杆子兵,都不许离开车场,都给我看住了……” “啊——你——胡说什么?你说的这些二杆子兵,都是我们最优秀的兵,每次在危难关头都是他们冲锋在前,可从来没有退缩过啊——响当当的好兵,我的徒弟我能看住,我一个立正能让他站一天,你的徒弟我可没治,他还想收拾我哩——” 羽队长一听是这么个理,赵群里是六亲不认的一手货,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降得住,就侧头大声的喊道:“赵群里——过来——” 赵群里一身油腻,快速来到他面前还没张口呢,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车场半步,也不许离开三班长的视线,不用问为什么,这是命令,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啊——我——我怎么了啊——”赵群里不理解的走了。 黑子却不明白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军队不是监狱,每个人都是有自由,小心你娃再犯错误。” 羽队长忧心忡忡的说:“这些兵太生猛彪悍了,万一单独去找首长的麻烦,你说咋办?闯下祸又咋办?你先把他们看住了再说。”说完他迈开大步走了,楞在那里的黑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有那么严重吗?有什么火可以灭?哪里在着火?怎么自己就看不到呢? 羽队长路过食堂的时候,看到王管理慌慌张张跑过来问道:“你们车队闹得怎么样了?你这不是找死吗——”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心猛得揪起,眼前开始冒金花了,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有载到,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说:“闹……闹什么——谁在闹……” “别装蒜了,全基地都在议论,难道你不知道——” 王管理一本正经的说。 羽队长已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也不想和王管理多说,就乘势说:“好久不见了,晚上喝一口,你去不去……” “啊——还有心思喝酒——你还能活到晚上……” “切——我做什么了我?没有杀人越货,怎么啦就活不到晚上了——把你死的愁,去不去……” “去啊——好气魄,我算是服了你啦——还有谁?在什么地方?哎呦呦——自从你走了我是滴酒未沾呀——整天为你们担心……” “真的假的?那就准备好,晚上老地方,太阳落山后见……” “呵呵——太好了,咦——你把话说明白,谁请客?还有谁……” “还用问吗?你是伙头军,你不请谁请?还有黑子。嗯——我说,也不能老是干喝呀——弄点下酒菜,去吧——准备去吧——” 羽队长大言不惭的说。 王管理一听这口气像军阀,说:“我把菜准备上可以,酒谁提呀……” “你——看你那小气样?你不是说最近滴酒未沾么——那肯定有好酒存着呢,一块拿上就是了,还用得着问吗?本来是黑子拿,刚才三二胜他输了,他条件不成,就别让他发愁了,你就一趟代劳算了。”羽队长不客气地说。 “等等——说得轻巧?食堂又不是我们家的,想咋办就能咋办吗——唉——我遇上你就没治了,我就犯一回自由主义,谁叫我爱你没商量,菜我怎么弄出去呀?现在是夏天,穿的是单衣,要是冬天穿个大衣就行了。呵呵——实在不行就剩罐头了,最近调来了一批好罐头,味道不错哦——” “打住——你别再提罐头,就是仙女肉也别再说,再说我给你急,你也别和我们一起喝酒了……” “别价呀——不提就不提,别不让我去呀——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好好的唠唠家常喧一喧,至于这个下酒菜,就弄点别的好了。” 王管理急忙的说。 羽队长一听无奈的说:“咸菜也行。” “拉倒吧——我们一年四季吃咸菜,好不容易熬到不吃咸菜的时候了还想吃?让人活不活了——别提咸菜,再提我也给你急,有黄瓜萝卜,可不好拿呀?” “你——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那么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混的呀——我走了,还有事,晚上见,酒我拿。”羽队长边说边走,一溜烟上了司令部楼。 几个小时后,他从司令部楼里出来,失魂落魄的一脸秋风萧杀,沮丧的垂头丧气。西垂的太阳明亮刺眼,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抬不起头也直不起腰,精气神坏到了极点。 基地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除了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其别的地方就没有他立足之地了。他用不着考虑太多,直径来到梦茹的医务室,一路上碰上黑子及众弟兄都视如无物,也没有打招呼。 无精打采进了医务室门,看见她正给一个战士打针,不吭声坐在侯珍椅子上,看着她忙活。娇娇女见他进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没吭声,忙活自己手中的工作。 打发走了病号后,在水龙头手洗了,拿起毛巾擦手的空当,一看羽队长满脸的汗水往下滴也不知道擦,帽子有一圈也被汗水湿透,军装的领子,两胳肢窝同样被汗水湿透。 娇娇女眉头一皱,过来用擦手的毛巾给他把脸上的汗水擦完后说:“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出这么多汗?今天也不是太热呀——” 她关切的用手在他前额上一捂,又在自己前额上一捂,又说道:“不发烧呀——怎么会出这么多汗?到底怎么会事?我是医生,什么病都能治。你既然来了,肯定是相信我能治你的病是不是?” 他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找到了靠山一样,心中释然了许多。她转过去放下手中毛巾,脱去白大褂,雪白的衬衫紧束在裤腰里,玲珑的曲线前凸后翘展现无遗,动人的脸在齐肩黑发的衬托下黑白分明,风情万种。 她像一片叶子一样飘到他跟前,拉起他双手,一使劲把他从候珍条椅上拉起来,顺势就是一个甜甜的吻。他心中有事,只是木纳的任她亲吻,也没有什么激情。 了无情趣的她,把他拉到自己床边坐下,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还握着他的双手,补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微笑着说:“说吧——什么事?别害怕,多大的事我和你一块扛。只要有我在,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为难你。说——怎么回事?” 他一听这话,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张的心态顿时放松了许多,用感激的语气,把刚才找首长的事详细的说清楚后,她轻轻的一笑说:“咯咯……多大点事啊——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他想要上纲上线,想往军区报告那是他的权力,你我都没有办法阻止。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堂堂面对,害怕退缩解决不了问题,你说是不是?嗯——我给刘伯伯通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你们真的没有造反,也没有围攻哪一个人,只是和哨兵发生了些冲突,况且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不是——一切以事实为依据,并不是哪一个人颠倒黑白,想怎么编造就怎么编造的对不对?别担心唵——我会替你摆平。嘻嘻……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弟兄对你那么好,让我都有些嫉妒。嗯——说说你是怎么的带兵?让我也学一学,以后我再带你这个‘兵’——” “唉——我哪有你说的那种带兵能力?我只是跟这帮弟兄瞎混,就像一家一样不分你我,同吃同住同劳动,祸福同享,他们每个人在我心中重千斤,他们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同样,我的一切也就是他们的一切,可这次这帮臭小子把我可害苦了——首长说我这是搞独立王国,个人崇拜,我的部队只听我的不听别人的,是典型的什么来者——还给我安了个什么帽子?我倒给忘了。我就解释说,我的部队要是不听我的,我这个队长可怎么当?在沙漠,在雪域,在戈壁,还有狼群,如果都不听我的,哪一趟都有去无回呀——一个最基层的指挥官,如果和战士们不能团结的像一块铁一样,还能打胜仗吗——可首长他不这样认为,他只是一味的强调这次事件的性质,要是提到政治角度上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我想回家种地都没有机会了……”…… “……” 第 八十六章 男 人 与 酒 第二十七章 男 人 与 酒 梦医生嫣然一笑说:“种地的机会还是有,我们俩也学一回天仙配,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多好呀——别怕,没关系,听我的没错。他就是说破天,没有造成事实后果,谁都把你没办法。是党指挥枪,不是那个人说了算,还是说说你怎么带兵的吧?说点高兴的,别烦恼,我会陪着你。” 他苦笑了一下,口无遮挡了的说:“别烦了老婆,人家心里难受着呢。” 她一听陡然脸红心跳,急急追问道:“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什么就再说一遍?没说什么呀——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我明明听到一个词,那是我最想听的,再说一遍,不要不承认……” “说什么说——我都忘了还怎么说?你说我说什么了?你说出来,我就再给你说一遍。”狡猾的他装聋作哑。 羞红了桃花面,加上娇柔调皮,更是一朵姹紫嫣红的五彩祥云,妩媚动人,爱不释手。他用手捧起来贴在自己脸上说:“明明听明白了,还装没听到,你可真可爱,别闹了好不好……” “不好,人家就是没有听清楚嘛——再说一遍都舍不得说,真小气,不好玩……” “不是我小气,确实忘了说什么了,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不嘛——我就不说,你不说拉倒。”她撒娇抱住他的脖子又蹦又跳。 可他却若有所思的说:“嗯——刚才和石政委的谈话中,隐约感觉到另外一层不可明状的感受,意思是说,我们完成了几趟任务骄傲自满,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他要把翘到天上的尾巴给绞掉,像是有意给我们过不去,抓住这件事不放,我感到寒心。我带领兄弟们不畏死,不怕牺牲完成任务,我要让他们人人立功受奖,将来复员了好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可现在看来所有的付出,就因为这一丁点差错而付之东流了,痛心不痛心?唉——也不能全怪他们,都怪我,把他们从新兵开始就培养成了一手货,除了我别人都不鸟,有时候觉得很欣慰,可现在看来问题可大了。我一直想当周亚夫一样的将军,就是皇上来了,我的部队也只能听我的,现在看来是多么幼稚呀……” “不幼稚,一点都不幼稚。就凭你知道周亚夫,就能当将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一个军人没有点追求还当什么兵?至于能不能当上将军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好好努力才是真的。你不要有过多顾虑,把本职工作干好就行,至于其别的事,也是别人的事,你也管不了,何必多费心机呢?随他去吧——还像以前一样潇洒一点,你是我的白马王子,也是最勇敢的人,一切都会过去,今晚到我那里来,给你做好菜吃,陪你喝酒好不好——开心一点哦——” 可人的娇娇女安慰道。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谁胜谁负出,天知晓。我听你的,随它去,爱怎么办怎么办,天下事了有未了,何妨不了了之。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我今晚不能到你那里去……” “哦——为什么?还有人约黄昏后吗……” “就是,我和几个死党老乡也该团聚喝一场酒了,忙的把他们都忘了,时间长了就会淡去,那可就损失惨重了。嗯——后天出发,明天到你那里好不好……” “又是干喝吗?不把胃烧坏了?把他们叫到我家里来,我弄几样下酒菜,不是更好吗?”痴情女真诚地说。 “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到你家去喝酒。你家虽说不是龙潭虎穴,也是基地每个军人心中的圣地,谁敢去放肆?即是去了,和关禁闭没什么区别。我们喝醉了胡说八道,也是一种宣泄,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的狼狈,那可是隐私。至于下酒的咸菜还是有的,就很不错了。” 她听的心里酸酸,隐忍着说:“我听你的,你的死党你的兵都比我重要,不过看你对他们能那样,以后对我也肯定错不了,是不是……” “切——别酸了,还没个够呀——等有一天我的一切都属于你,这总行了吧——我走了,不许哭,明天见——”羽队长仿佛大病初愈,她笑盈盈把他送出门,真的没哭,可转过身来时,拿起手却在擦眼睛。 吃过晚饭,羽队长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读报纸,让每一个人了解国内国际发生的重大事件,跟上时代潮流,与时俱进不落伍,可大家都忐忑不安担心今天发生的群体事件如何收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心想,队长肯定会大发雷霆,狠狠批一顿,可他专心致志读报,压根就不提今天发生的事,好像今天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 他本来是考虑说一说前因后果,当头棒喝,可后来一想,说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多说少也无法挽回,就剩下亡羊补牢了,反而还给大家增加思想负担,后天就要出发了生死未卜,再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对安全行车不利。所以就不想提了,他越是不提,大家越是纳闷。 有错必纠的队长,任何事情都要摆在明处当机立断,以绝后患,讲道理摆事实引经据典,从古至今滔滔不竭,而现在的他跟没事人一样表情轻松,语言流畅,把国际国内新闻讲的头头是道,分析的淋漓尽致,好像新闻稿是他写的,报纸看上一眼,抬起头来就能说上老半天滚瓜烂熟,真有点竹筒里倒豆子的气势。 能说会道的他,时不时说上几句笑话幽默,把大家惹得哄堂大笑,忍俊不止,学习的气氛轻松活泼。时间不知不觉流失了,基地大院的路灯在黑夜里绽放着光芒,他却讲的兴致正浓,津津有味,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可把坐在身旁的黑子着急的又是挤眉溜眼,又是抓耳挠腮提示,他却视而不见,绵绵不绝。 学习的机会难得,每次出征几十天都见不到一个生人,每一天的艰辛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完了,学习就无从谈起。不放过机会的他,尽量多给大家灌输些有用的知识,免得跟不上形势出洋相,变成外星人。 最后,要求每一个人散会后给家里写信,并做好明天装车准备,争取一天完成任务,不影响后天出发。要求大家团结互助,相互提醒,把物资清点清楚,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的话,交接手续时麻烦不说,还要追究责任,影响车队信誉。 散会后,他来到办公室,小赵紧随其后进来,让小赵取了四瓶酒装在挎包里,小赵吃惊的说道:“和谁去喝?要这么多……” “就和黑子王管理,这都是酒娄子,一人一斤分不出高低,多上一斤就有好戏看了……” “还在树林里吗?这个地方要是有个酒馆就好了,喝口酒连个地方都没有……” “可不是吗?要是有酒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东躲西藏了。不过话说回来各有各的风味,也许树林子里比酒馆里更畅快些,微风吹过树叶翻飞,也有一番诗情画意呢……” “呵呵——还诗情画意哩——那是没办法了说的话,如果有酒馆,你肯定不到树林里去,坐又没处坐,喝醉了也容易出危险,把树枝防着些,别把眼睛戳瞎了……” “知道啦——尽说些没用的话。要是喝醉了还能把树枝防住呀——能防住就没有喝醉,也就不会有事了……” “唉——我还是不放心,到时候我去接你,你别乱跑唵——” “破烦不破烦?我还没开始喝酒呢,你就把我说醉了,快——再取几包烟,黑子在外面等着哩。”小赵把东西收拾好递给他,一脸的不放心。 羽队长一看他担心的样子,抬手刮了他鼻子道:“难得我轻松一回,别不高兴,你要是想喝就自己喝,可不敢喝醉了。走了,到时候你来接我不就行了吗?看你那熊样子——”小赵一听,高兴的把他送出了门。 门外站着的黑子,着急的想鸽子发情在转圈圈,看到他出来就埋怨道:“像婆娘一样,摸逼蹭痒磨蹭啥哩——王管理都快让狼吃了。” “呵呵——要是这个地方有狼,那可就成了珍惜动物了,能值大价钱。王管理那个屁胆子见到狼,能把狼吓死你信不信?” 黑子用手掂了掂手里的挎包说:“我们应该打一回王管理的秋风,那小子管食堂,吃的喝的不缺……” “你就知足吧——赖兮兮的输了也不算,遇上你我就亏大发了……” “哈哈哈……拉倒吧——你亏什么亏?这酒又不是你买的,叫唤个啥哩?叫你掏钱,你能舍得买这么好的酒吗?我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哼哼——你知道个屎——酒是好酒,是人情酒,包涵着不可名状的成份,我拿什么还?唉——这世界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好吃难消化呀?说实话,还不如喝我们几毛钱一水壶的散酒安稳,虽说酒不好,可没有后遗症,你说是不是——” 羽队长感慨到。 “切——有肉不吃豆腐,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想那么多干嘛?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无酒喝凉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他俩边走边说出了大门,进入小树林了。 树林里一片幽静,月光从树叶间洒到地面上斑斑点点,光怪陆离,不停变幻着,原先寸草不生的树林里,现在也是杂草丛生,勃勃生机,走起路来还有些绊脚。 远处一点火光一闪一闪,就像指路明灯,他俩还没有走到跟前呢,王管理就埋怨起来了:“哎呦呦——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东西,把我放在这里想吓死我呀——有多重要的军事会议开不完?这时候了才来?不来吭一声,不要让哥们在这里担惊受怕好不好——” “闭嘴——叫唤啥哩?等了屁大一会就不得了了?不咋的吧——哦——你侦查了没有,有没有别人……” “切——有个鬼哩——除了像我们这样的烂酒客,谁会到这里来?我说你们两个也太不像话了,啥事作个差不多,我这么好的下酒菜就是去喂猪,还能听到猪哼哼,可你们两个算啥——”王管理抱怨道。 他一听在骂人,就对黑子说:“教训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想造反哪——”两个人一齐上,一人抓住一条胳膊,手伸进肋骨上挠痒痒了。 一肚子火气的王管理,那是这两个彪形大汉的对手,挠了没几下就吃不消了,求饶声伴随着接不上气的笑声,就在树林里飘荡开了。本来是两个人攻击一个人的游戏,却变成了相互攻击。 三个亲密无间的战友抱成一团,在月光斑驳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挠着,滚着、笑着,尽显孩童时代的天真。闹了一阵后,个个都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休息了一会,坐在一起就要开始战斗了。 羽队长喘着粗气道:“你准备的好菜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你敢谎报军情,把你屎打出来。” 王管理从旁边一簇野草下取出来用报纸包着的菜,他一看是三根软不拉几发蔫了的黄瓜,还有三个已发康的萝卜,一小包花生米。羽队长就失望的骂道:“我得个娘哎——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这就是你弄的菜——你不觉得亏先人吗——你还有脸表功?你的脸不是城墙吧——就你这菜,丢给猪试试看它能不能给你哼哼?哎呦呦——我说,你这个管理员是怎么当地?太有些惨无人道了吧——连你都吃不上些好的,何况我们还能吃上什么——” “我说同志啊——有点良心好不好?参天啊——大地啊——你们枉费了我一片心机,这都是我身为管理员监守自盗,损公肥私的杰作,要是让首长知道了,还不得让我去喂猪呀——为了这点东西我冒了几身汗,容易吗我——” 黑子不屑一顾的说:“夹住吧你,也好意思嚎——常言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厨房里有人好喝汤,你说你管着上千人的食堂,我们老乡连一点光都沾不上,你还和我们混个啥?丢不丢人——” 王管理翻了个白眼,委屈的说道:“同志——说句良心话,自从你们来到高原后伙食怎么样?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别忘了这里是高原,就是新鲜菜运到这里也得好几天,这黄瓜和萝卜是昨天才到的货,要不是你俩是我老乡,还没这个口福呢?你以为是我们老家啊——从秧子上摘下来就能到嘴里?哥们——好着哩,这都是部长级待遇,想让我准备好东西,也得有哪个条件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不懂——”一席话说的羽队长哑口无言。 黑子觉得冤枉了王管理,想说点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羽队长默默的从挎包里取出酒,一人递给了一瓶,拧开盖子,把酒瓶往前一伸道:“有日子没喝了,都是因为任务重,没时间聚一聚。今天机会难得,放开了喝,一洗我名不副实,重色轻友的罪名。来——为我们的相聚和友情干杯。” 大家一碰头一仰,咕咚咚就往下灌。五十多度的烈酒,犹如火山岩浆一般炽热,一路燃烧着直达尽头。 黑子一看他喝的猛,一把把酒瓶子按下来说:“没喝过酒呀——能这么喝吗?你重色轻友是事实,有时间就跑去吃奶,扔下我们哥几个孤零零的心里好难受,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慢慢来,时间早着哩——” 等黑子把酒瓶子按住的时候,半斤酒已经下肚了。羽队长打了嗝,摇了摇头道:“痛快,这才叫痛快——这日子过的能把人憋死。王管理,你说说今天基地为我们的事是啥反应……” “啊——啥反应?没把我吓死呀——同志,脑细胞牺牲了一大片。哎呦呦——我正在办公楼里,听到楼下乱哄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过了一阵,就听说是你的部队要冲击司令部,石政委慌了手脚,命令通讯员通知警卫排全副武装准备战斗,下午才听勤务连连长说,他也接到命令做好准备,随时听侯调遣,吓死我了——我当时想不可能啊——你脑子那么好,又没有让驴踢坏,不可能带部队去作哪种蠢事——后来才知道是黑子这个二逼货带的头。基地的反响可大了,人人都提心吊胆,万一打起来谁帮谁呀——都是亲如骨肉的自家兄弟,怎么能下得去手?正发愁呢——可又听不到动静了。”王管理心有余悸的说。 黑子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自己还认为小事一桩,什么也没发生过去就过去了,仿佛上厕所一样,听王管理这么一说,才知道什么是严重后果?心有余悸的说:“我说……没那么玄吧——我们又没有拿武器,也没有胡闹,只是想找首长评评理,他调动部队想干啥——我们也没有想和谁打架?他为什么那么紧张……” “哼哼——兴师动众的几十号人,谁见了谁不害怕?这就问你的顶头上司,为你的事他都跑了一个下午了。”王管理说。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他去哪里我知道,又跑到梦医生哪里吃奶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看见我吃奶了?我去给你娃灭火去了,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围魏救赵,曲线救国你懂不懂?你娃算是把我害苦了——把我想当将军的那盏灯给吹灭了,你以为就和你想的那样简单吗——这件事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吗?没那么简单啊——猪头,我除了去找她,在基地我无依无靠,还能去找谁?梦医生是什么人,你问问王管理就明白了。” 王管理喝了口酒,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呼……” 略一沉吟说:“要说梦医生这个姑娘真不错,不但人长的漂亮,心眼儿也好,为人大方热情,再加上她爸爸是基地司令,没有一个人不尊重她。一家有女百家求,基地多少漂亮小伙子都动过她心思,可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傲气傲骨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侵犯,没有哪一个人在她面前敢多看一眼。她有一股令人生畏的气质,只能观赏不可攀折,没想到让你这猪头才来三天半就捷足先登,独占鳌头了,一朵鲜花就凋零了。没有你的摧残,她是大家的情人,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为了找平衡就嫌葡萄酸了,背后说你坏话的人可不在少数啊——你下午去找她,算是找对路子了,她和刘晓强都是很有背景的人,只要她说一句话,你们的事就烟消云散了,我看到你从她那里出来一脸灿烂,把尚方宝剑拿到了是不是……” “啊——咦——你躲在哪里盯梢观察我?我怎么没看到你……” “切——着急呀哥们——如果这件事摆不平的话,你娃那点绿豆大的前程就一弹弓打飞了。我心急火燎到处打探消息,也注意你的动向,你从司令部出来的时候,像个劳改释放犯,一脸的秋风萧瑟,又看到你往梦医生那里去,我就暗暗为你高兴,算你小子聪明,书没有白念,来——为你的小聪明干一杯——” 王管理由衷地说。 黑子越听越觉得心惊胆颤,心里不是滋味,提起酒瓶子一碰,抬头也是半斤酒下肚,若有所思的说:“你说我徒弟刘晓强有什么背景?我怎么不知道——” “啊——你连你徒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可真够可以,我告诉你,他是军区刘——” 羽队长一听他要露馅,故意一把捂住他的嘴,王管理一下就明白了,明知故问的黑子一时不知他俩在做什么,忧心忡忡的说:“我也没干什么呀——就是想评评理么?他们怎么会如此的大惊小怪?神经过敏?为什么呀——”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军人,手里有武器的军人,你不看现在是什么年月?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掀起滔天巨浪。石政委如果非要把这事上纲上线,你和我就会成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暴乱分子,死无葬身之地。人家搞了一辈子政治斗争,把你看一眼,就知道你能吃几碗饭。” “切——他既然这么能,就不会为难我们了,我们又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人,凭什么把这么大一点事,弄的跟打雷闪电似的惊天动地,唯恐天下不乱……” “唉——我说你娃没文化就死是个吃亏,什么叫政治斗争?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斗争,不是明枪明炮的打,而是拐弯抹角,无形无影的打,杀人于无形,等你明白的时候,已经成了人家的牺牲品了。假如把我们当成反革命暴乱分子剿灭了,人都死了,你往哪里说理去?可制造这事件的人,就会因此而邀功请赏,升官发财。历史上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也是军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连日下大雨延误了行程,回去就是死罪,逼迫无奈之下,斩蛇起义造反了,建立了大汉朝。还有陈胜吴广也是军人,唐朝的安史之乱也是军人造反,一场战争消耗了几千万人命,最可恨的就是吴三桂,为了一个女人,把满簇八旗兵放进关,把汉家几千年的江山断送了。兵者,诡道也,国家利器,也是不祥之物,不同于普通老百姓闹一闹无伤大雅,像我们今天的举动,哪个首长不害怕?幸亏我还有辆‘消防车’能挡风遮雨,洗刷冤屈,要不就玩完了,你娃明白吗——” 羽队长以史为鉴说道。 黑子没文化,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些道理,经他这么一说,还是不相信事态会有这么严重,不可理解的说:“哦——你别吓唬我,我们什么都没做么——他能把我们怎么着……”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作,我们才在这里喝酒,要是作点什么,早换地方了,还想喝酒——喝尿去吧——” 羽队长呵斥道。 忠厚老实的黑子怎么也想不通,提起酒瓶子一口气吹完了,把空酒瓶子往地上一甩,不服气的说道:“我是想着帮你,你背个处分,我心里觉得不好受么——太不公平了,你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车队,这件事办的好不好,组织上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不是——虽说处分背在你身上,可却压在弟兄们心上,我们什么功劳都不要了,只要把你处分取掉就行——” 羽队长被黑子的真情感动着,心里涌动在沸腾,一斤酒下肚后总是有些反应,酒的因素和情感聚在一起心跳加速,浑身骚热,极力的控制着说道:“别说酒话了,只要我们好好干报效国家,建功补过,比什么都重要,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是不能相互抵消的。” 王管理担忧的说:“咦——梦医生答应了要帮忙吗?可别指望不上——石政委可是将军级的人物脾气暴躁,不近人情,令人生畏,现在司令员在不,他一手遮天重权在握,一竿子打下来可就全完了,你们两个人没有好果子吃。” “这点你放心,她是个多情的姑娘,更是一个勇敢的姑娘,我到她那里去时,吓得浑身冒汗,人家几句话就给我治好了,别说这点事,就是跟我去死都愿意,信不信……” “切——又吹上了,你是什么东西?撒泡尿照照乡里娃一个,一张白纸,她愿意陪你去死——拉倒吧——别自我感觉良好,自作多情说醉话了——” 王管理不服气的说道。 “呵呵——小伙子眼拙啊——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学呢——英雄不问出处,自古英雄出贫寒,穷则思变,一张白纸不是耻辱,洁白无瑕才能描绘锦绣山河。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怎么能看不起自己?新中国新社会,江山非画美如画,如此多娇,我们长在红旗下风华正茂,大展宏图时不我待,江山美人,不过是男人追逐的猎物,什么叫爱情懂不懂?爱情的力量能翻江倒海,爱情能让地球倒转,爱情能改写历史,爱情——这个——你们不懂,说了也不明白……” “夹住吧——话就多得很——我听着头疼。只要人家能帮咱们把这件事摆平躲过一劫,我们就好好感谢人家。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是小人,你说我们送点什么答谢人家才好——”黑子真诚的说道。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看黑子现在变得这么虔诚,也不像平时口无遮无挡胡说八道,有理没理胡乱抬杠,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无忧无虑的他没心没肺,天天都是艳阳天,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真实的活着,何曾有过如此灰暗的心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黑子又错在哪里?为朋友两肋插刀重情重义,不计后果,他内心永远是阳光的没有心计,更没有害人之心,做事凭的是一时冲动,即是错了也是事后才知。 在羽队长的心目中,黑子是他的精神支柱,即是有天大的困难,宁可自己承受,也不会让黑子烦愁,为了让他拂去心头的阴影,轻松的说道:“你把你死的愁,有我在,你就不用动歪脑筋了。我们一穷二白,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答谢人家?一个处分我背着,大不了再处分一次,我挑着……” “夹住吧——你让我们活不活了——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一个处分就让我们受不了,弟兄们打抱不平,再处分一次,还不得炸窝了?我可告诉你,石宝瓶,张晓东,康海军,赵克石,还有你的徒弟这些二逼货,已经给我传过话来,说要处理不公就炸平基地,吓得我腿都软了……” “切——反了他们了——哪个是咬狼的狗——我吃死他们了,都是嘴上的劲,在我面前,他们几个还不是小儿科?我咳嗽一声,他们就找不到北了,真正地原子弹,是你徒弟那个二逼货,我担心……” “这个你放心,下午气死我踹了他两脚,质问他怎么可以动枪?想害死大家呀——他知道错了,眼泪汪汪给我赌咒发誓下不为例,还给你徒弟和那几个二逼货做思想工作,那个娃极有号召力……” “你可多操心看管好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降不住可就是一大祸害,贻害无穷,降住了就是一员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佛魔一瞬间……” “佛魔一瞬间——啥意思呀……” “切——好人坏人一念之间……” “哦——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师傅我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成为坏人?你尽管放心好了,知道我来这里喝酒,害怕我喝酒了不放心,要来接我,说不定这会子就在附近……” “啊——你——这不是让他看我们的笑话吗?哎呦呦——你这个猪头,让我说什么好么——我们的隐私不就泄露了……” “不会,那个娃很懂事,不敢偷听我们的秘密,你说说怎么个感谢梦医生吧……” “用不着你刘备假哭锦州,以后说话的时候,嘴上留点德就行了,别那么可恶刻薄就好了……” “我改——我一定改,刚才算我说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黑子实心实意的说。 从来不服软的黑子都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即使手脚相加也不会留情,现在却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羽队长为了恢复他往日的心情,故意刺激道:“我说兄弟,你要是不想活了早些吭声,别让我难受好不好——别猫哭耗子假伤心来吓唬我?我心脏不好,会让你吓死。” 兵不厌诈的黑子没有城府,仿佛裤裆里放炮,顿时就反驳道:“滚犊子——驴嘛人啥——咋说话呢?我活着不至于碍你什么事吧——你盼着我死了,你娃就能活畅快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家一块去找首长会有这么大动静,真是好心得不到好报,人家能帮咱们把这事弄顺当不再追究,就应该感谢,你却……”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能死呀——啰嗦个鸟——你能给我开开心心的活着,天天跟我抬杠,就是对我最大的欣慰和贡献。来——喝酒,谁把谁的瓶子腾干净,剩下这一瓶拳上见高低,不许赖,输一拳一大口,喝完就回家,好不好——”羽队长戏语道。 三个醉眼惺忪的战友喝酒论英雄,烽烟四起火拼起来,歇斯底里的划拳声中,把一瓶不经喝的酒,每人过了一庄就喝完了。一个个气血翻涌,醉眼朦胧,争争吵吵,喋喋不休,不一而终。 月朗星稠,风轻树揺,白云悠悠,虫草啾啾。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好,也是最短暂的季节,要不了几天,突变的风云就会把眼前的一切美景瞬间带走。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就成了一生中永远也不会再有的回忆。 即使不喝酒,也会陶醉迷人夜色中,只是不睡觉不行,明天任务已压在肩上…… “……” 第 八十七章 缠 绵 第二十八章 缠 绵 火车站台上堆满了货物也停满了军车,勤务连的战士们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挥汗如雨把小山一样的物资搬上了汽车。装满物资的汽车往出开,一辆一辆空车往进走。轻快飘逸开进去的车,满载着沉重物资“吱吱嘎嘎”乱响着开出来,都显的任重而道远。 崭新的汽车,经过几趟高原洗礼,也没有新车时的光滑明镜,风光不再,更显得沉稳庄重苍桑了。装好物资的车,开到基地后到各部门领取军需给养,弹药装备,汽车配件,还有羽队长为每台车制作的秘密武器。 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基地最大限度满足了所有需求,太阳西斜的时候,所有的车准备就绪,威风凛凛整装待发,等待明天出发时刻。 羽队长手中拿着登记表,检查每一辆车的各种配备是否完善,有没有缺少和遗漏。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总觉得不踏实又检查了一遍,有些士兵们都不耐烦了,一遍一遍有完没完了?抵触情绪写在脸上却敢怒不敢言,而他把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履行他的职责。 战士们已经心中有数,各种数据熟记于心,背得滚瓜烂熟,泄私愤一样对答如流,检查过后他才满意,让大家回去准备吃饭,食堂也比平常多加了几道菜,算是饯行。 不知为了什么?大家情绪不高,把丰盛的一顿饭吃的无精打采,让首长和基地战友们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士气谁看了都有些担忧。羽队长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热情饱满去把任务完成,已经胸有沉竹,到时候再说。 吃饭的时候,他就端着碗来回窜,催促大家把饭吃好,而他自己只是敷衍了事,蜻蜓点水应付,有人还在等他吃饭。吃完饭的军人们回宿舍了,他遮人耳目,拐弯抹角来到了姑娘家,刚一进门,就被她饿虎扑食吞没了,把按捺不住的澎湃激情都释放完才消停了,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风雨过后,她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依偎在他怀里,尽享烂漫时光。可苦了饿着肚子他心里纳闷,往桌子上一瞅,除了茶杯子和一束快要干枯的野花,没什么东西可吃呀?转头想看看壁柜,却关着门看不到什么,心生疑惑低头看她脸,她一脸幸福在荡漾,更本就看不到饭菜在哪里。 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他,嫣然一笑百花迟说:“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认不得我呀——好看的脸脸蛋上是长不出大米来的。” 柔嫩洁白的肌肤艳如桃李,尽显顽皮。 他嗤一声笑,低头咬住她脸蛋,痛的她嘤嘤乱叫,直到她求饶:“哎呦呦——别咬了,快咬破了——不骗你了,我已经把肉给你炖好了,菜也炒好了,酒也温好了,你就松口吧——别把脸咬破了,会变成丑八婆,你会看不上我,行行好吧——真的——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求求你口下留情,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哎呦……” 亦真亦幻的求饶声犹如天籁之音,听起来身心荡漾,无比享受,坏惺惺的他才松开了口,静静对视着,满足的表情,就像清晨的朝霞一样在脸上绽放着,目光都是深邃的眷恋,爱意浓浓,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也不喘了,呼吸也调匀了,娇娇女几次想挣脱怀抱去端饭,可他就是不松手,用没有长出胡须的下巴,在她凝脂一般冰雕玉琢的脸上蹭着,什么话也没有,蹭一会看一会,想把她的容颜铭刻在心里,温顺的像只小花猫。 突然一股刺鼻气味飘过来,她用鼻子闻了闻说:“什么味?糊——味——哎呦呦——妈呀——饭糊了。”她像蝎子蜇了似得,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后,直往厨房里跑。 推开厨房门,烟雾呛的她不断咳嗽,而他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置之不理,把脸埋在双手里,一动不动沉默着。 手慌脚乱的她把锅从火上端开,打开窗户,散去了屋内的烟雾,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桌子,一切收拾停当后,喊道:“嗳——吃饭了。” 他没有反应,雕塑一样沉默无语,知道怎么回事的她走过来,把他头揽在怀里,一只手轻抚他脖子说:“别难过,离明天走还有十几个小时呢,这十几个小时是你的,也是我的。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都是我家乡特色,特意为你准备。我把它带了几千里路,你吃完也会走完几千里路来到我身边。你不是说,遇到任何困难,只要有我的爱在你心上,一切都不在话下吗?不论你走到哪里,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唯一,就像你给我写的诗一样,有你的爱,我的生命就不会枯萎。来——别难过,听话——吃完饭,我陪你度过这幸福的十几个小时,至于以后的岁月如何变迁谁知道?未来都是梦,我们就互相守望,我会为你时时祈祷,天天祝你平安归来。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不是不朽的誓言,而是有人相信,有人陪伴在身边懂得,一直到老。嗯——你不是说过春节的时候,你把我领上到老家去结婚吗?你说爹妈会为我杀猪宰羊,敲锣打鼓大摆宴席,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当家户簇来为我们祝福吗——你可不要骗我哦——我会等着那一天,要做天下最美的新娘,做最贤惠的妻子。孝敬公婆,照顾弟妹,把我们能奉献的力量和热情都贡献出来,毫不保留,你说好不好——别难受,生活就是这样,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都是无法改变,只要我们真心相爱,离别就是我们相聚的开始,你说是不是?你是那么坚强的人,怎么像个孩子哄都不听话?来——别伤感了,吃饭吧——我做的好不好,吃了就知道了,这里面有我许多心思,看你能不能吃出来?听话——凉了,就会把我的心也放凉,好不好——” 她像黄鹂一样的声音语气平和,缓缓哄着他。 他的心,早就被她细语软化了,极力控制着情绪,不让涌动的潮水把眼睛打湿,可他能拦住吗?一个门庭显赫的侯门之女,如此坦诚待他,他有何德何能来享受如此的温柔美景?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是活生生娇艳的躯体,散发着迷人幽香。每次离别,都是生死离别,为何用如此痛苦的场景让双方都难受呢?不——我是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样凄凄惨惨,不让自己难受,也不让心爱的人难受,只有坚强些才行。 他调整好情绪,把多余的眼泪留在了她衣服上,剩下的生硬硬咽下去,做好准备后把头抬起来,顺势也站了起来说:“傻丫头,说话可要算数,不许反悔……” “你不信,就拉勾……” “拉钩就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高兴的一把把她抱起来到饭桌前,放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递给他后说:“都怪你,把肉都烧糊了,多好的肉呀——可能不太好吃了。”她笑了一下,伸筷子夹了一块有糊味的肉喂给他,他大口吃起来了,有点苦,可非常香。 看他吃肉的表情没有难受,又去夹别的菜,他就像饭桶一样,把她夹过来所有的菜都吃下去了,嘴在不停咀嚼,眼睛却不离她娇嫩的容颜,眼神似要在她的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一桌子珍馐,经不住他胡吃海塞,吃去了七七八八,留下的只有骨头和边角料,她高兴的说:“吃饱了没有?不够我再去做——” 他哈哈的笑了几声说:“傻丫头,你给一个傻子喂饭?喂多少吃多少没有饥饱,想把我撑死呀——你都没吃几口,全让我吃完了,还说不够不够?不是在喂猪吧——” 她娇羞的说:“咯咯咯……就是在喂猪,只要你愿意吃,我就愿意喂,没招了吧——还想说什么尽管来?嗯——你稍坐一会我去收拾,一会就得,别急唵——”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手脚不停,转身的功夫,把一切弄停当。 她来到跟前,抱住他脖子撒娇道:“嘻嘻——把我抱到沙发上去么——好不好——” 小伙子抱姑娘,可是最美不过的事,他满心欢喜站起来,却发觉吃的太饱,连站起来都困难怎么抱?表情就换成了无奈,用食指刮了刮她鼻子道:“吃的路都走不动了,等一会再抱你,好不好……” “嘻……好——我就知道你现在抱不动,才考验你哩,你可真实在,一米八几的猛男,居然抱不动心爱的姑娘——这话连一点假都不装就敢说?算你有勇气。”她娇嗔的笑着,用手摸着他肚子,开心的说道:“你这个小猪好伺候,不挑食,什么都吃,我喜欢,像个男子汉。哦——还有酒没有喝呢 ,我已经温好了,你喝几口……” “啧啧啧——没地方盛了,你就饶了我吧——这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我可真成猪了,你就变成猪婆了。嗯——我的命真好啊——老天待我不薄,在家时,妈妈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样呵护,当兵了,战友们又很照顾我,现在又遇上你,你会把我宠坏。嗯嗯——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我一样都不会,假如你不要我了,我可就到悲惨世界了,你这样宠我,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爱你了——过分的爱,会变成负担,可要适可而止。爱可以守望,但不能奢望,情可以包容,但不能纵容,明白吗——” 她把飘逸的头发一捋,额头的头发甩到后面,面带微笑的说:“嘻嘻——看书多了成了情场老手了,还一套一套,我不奢望,干嘛这样身不由主啊——不纵容的爱情,还能有激情可言吗?你就别激动了,还有不到十几个小时我们就分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像现在这样的时光,自从我俩认识以来就这一次,你就受不住了——以后的日子长着那,长夜漫漫,无处话凄凉,纵是我有满腔激情,也得有机会表现才行,就连见一面都那么困难,更别说表现了?唉——酒不喝算了,第一次听你说不喝酒,我倒觉得不习惯了,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会,我给你泡一杯龙井茶,喝几口就好了。年轻人消化快,一阵肚子就不胀了,记得抱我哦——” 调皮温顺的她,把他喜欢的不知道北了,一双吃人的眼睛,始终不离她左右,都不知道看哪里合适了。 而娇娇女却像一只蝴蝶,轻盈的在屋里飘来飘去,俏丽素雅,活泼可爱,泡好了茶,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滞呆,坐在傍边用手一摆说:“嗨嗨——一顿饭把你吃傻了?别那么认真,我在你身边呢,你看你把我的脸都咬红了,叫我怎么见人么——你坏……” “呵呵……那是我给你的专属封印,不许别人靠近,上前一步格杀勿论,也是留给你的纪念,别嫌弃,留着吧——别人问是什么,你就说是爱的标志,非把他们馋死不可……” “啊——嘻嘻嘻……嘎嘎嘎……能这么说吗?没把别人馋死,却把我羞死了。嗯——昨天你给部下训话的时候,我正在那里听,你的嘴巴子能说得很,文学修养,理论水平超一流哦……” “切——那算啥?还没有发挥水出平呢。嗯——记得刚当兵时,连里举行学习毛主席著作心得体会讲演比赛,我是一班代表,第一个上去讲演,我从毛主席家乡韶山,一直讲到井岗山四渡赤水,二万五千里长征到延安,解放全中国,抗美援朝,珍宝岛之战,中印之战,一口气讲了三个半小时,别的班都没有上台机会,等我讲完,也到了开饭时间了,最后评比,我们班得了第一名,班长高兴坏了,给我买了一个水果罐头,还有糖作为奖励,可把我吃美了……” “咯咯咯……” 不可思议的娇娇女笑个不停,并用指在他脸上抠了抠说:“羞也不羞——看你那点出息?一个罐头把你就吃高兴了……” “那可是真的。那时刚从农村出来,‘罐头’两个字只是个概念名词,从来没吃过。第一次吃那个美呀——啧啧啧——我现在都忘不掉后味悠长。后来有机会到你们南方去,冬天的时候,我们家乡的菜都放在窖里,南方的菜却长在地里,我就觉得好生奇怪?又一想,我们国家可真大呀——北方雪花飘,南方稻米香,要不然蒙古人成吉思汗垂涎欲滴,不在大漠牧马放羊,却要到南方去贪图享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正的人间仙境。嗯嗯——第一次见到了长在书上的水果,香蕉呀——石榴呀什么的,还不知道怎么吃。我买了几斤香蕉不敢乱吃,怕被别人笑话,就一直站在那里等有人吃的时候,看一下怎么个吃法,老半天来了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把香蕉买上不吃,提上就走了,我就在后面跟踪,后来被他发现了,他转身来说:‘解放军叔叔,你为何跟着我?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我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没有——’‘没什么事,干嘛跟我呀——’我被他问住了无办法回答,一看左右也没人,索性就请教小朋友吧。我蹲下来说:‘你的香蕉咋现在不吃呀?’他一愣神说:‘在路上怎么吃?不卫生,提回家再吃。’我把我买的香蕉往上一提说:‘小朋友,这怎么吃呀——’小朋友一听很是吃惊,心想,这么大的解放军叔叔连个香蕉不会吃?太有些不可思议了,他不耐烦说:‘把皮剥了吃,就行了呗——’我说:‘皮在那里?’他更是不耐烦的说:‘皮在外边。’他一看我真是笨到家了,把自己的香蕉放到地上,从我的香蕉上掰一个,把皮一剥,自己先咬了一口,递给我说:‘你真笨,这么大的解放军连香蕉都不会吃,弱智呀——’并用小指头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他神气的样子把我都斗乐了,后来我给我师傅说,师傅笑的把喝到嘴里的水都喷出来了……” “嘎嘎嘎……咯咯咯……嘻嘻嘻……”娇娇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用粉拳砸着他说:“你可真是笨到家了,课本上没解释怎么吃……” “没有。光是介绍这种植物生长在南方,结什么果实,没说怎么吃。哎呦呦——那次把人丢大发了,后来被战友们笑话了好几年。你们南方的水产品更是奇形怪状,名目繁多,我都不敢吃,害怕吃下去会把肠子咬断,后来才慢慢知道,那可是真正地海鲜,美味佳肴啊——” 他神往的说。 谈情说爱的青年人,应该虔诚的感谢黑夜,黑夜包容着他们的甜蜜,黑夜的存在,为白天无法实现的情感补充给养,增砖添瓦,更加华丽丰盈。怒放的生命,奔放的感情不囚禁,不扼杀,尽情表露着不用装饰,也不需要观众和神灵来倾听。 这个流光溢彩不孤独的黑夜,将是他们孤独的开始,也是没有下文的结束,花季的浪漫到此为止,一场惨淡抱憾终身。他们不知道,最不能把握的就是命运,月下老一个打盹就粉墨倒置,淹没在滚滚红尘中杳无音信,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夙愿,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岂能当真…… 月已西斜,白驹过隙,三星已过了头顶,羽队长抬手碗想看时间迟早,却被她一把捂住不让看,害怕眼前的美好一刻不复存在。重任在肩的他,知道时间已被忘我的激情,演绎到了应该离别的时候了。使命使然,遥远的地方要从零开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艰难和痛苦,将伴随着去征服铺满血泪的路,这是祖国的使命,由不得半点松懈。 缠缠绵绵的一段激情高潮已过,无论如何也到了暂告一段该谢幕了,明天的路遥不可及,可眼前的柔情蜜意又怎么能放下呢?他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已悄悄流泪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无声无息流过俏脸,也流过他心田,酸酸的苦楚袭上心头。 他捧起她布满泪水的脸,凝视了一阵后道:“别难过,给我一个笑脸,你把你的爱,毫不保留给了我,就等于把你的世界给了我,你就是我的全部,好沉重,好光荣,好有激情。相信我,我要打拼一个花团锦簇的世界给你,没有凄风苦雨,没有稍息立正,更没有虚情假意,让你尽情绽放,无忧无虑不负你。我的脚步不能停顿,无限风光在险峰,我要去征服神话,创造传奇。离别就是重逢的开始,也是我们彼此思念的开始。 思念是那么美好,在沙漠,在雪山,在与狼群搏斗的日子里,我会蓦然想起你,并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恍惚间,我似乎能闻到你芬芳的气息,依稀看见你的身影,就那样默默无语陪伴我,是我有了战胜恐惧的信心,你嫣然微笑的声音,也仿佛回响在我耳边,让我再一次鼓足勇气去面对困难。等我战胜挑战后,就会真切的感受到你心跳,你的爱恋,离我是那么近,就像现在这样,一刻不离在我身边;眨眼之间你又是那么遥远,恍若隔世的梦幻,飘渺在天边,我追的好累,好幸苦,这就是思念的美妙之处。 我愿意让我的思念,自由翱翔在蓝天白云间,向着你的方向一路飘然而去,落在你身边,默默地看着你,伴你度过所有的无言之夜,让你不再孤单。每当风起的时候,我会悄悄想起你,想起你娇艳的笑颜,想起你甜美的声音。想你的时候很幸福,总会想起你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你,可我不能每时每刻想你,因为我还要继续我的使命。但,只要我心有所感悟的时候,就是想你的时候,风云突变,灾难降临的时候更是想你。” 已经泣不成声的娇娇女,把他真心的表述变成了催泪瓦斯,涓涓泪水变成了汹涌的江河狂泻不止。她抬起泪眼,望着朦胧的他,抽泣的说:“我——没有你那样的诗情画意,我要你现在不要离开我,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思念把我会撕成碎片,我真的好痛,再也承受不了那种苦痛折磨。你走后,夜会更黑更长,风起雨飘的时候,没有人为我遮挡;孤独痛苦的时候,也没有人为我心痛抚慰,我不让你走,哪怕多陪我一分钟也行,好不好——答应我……” “好——答应你,多陪你一分钟,你这个傻丫头真是缠人,缠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不要把爱变成负担,洒脱一些不行吗——我们还年轻,要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我们是军人,不同于普通人,我们肩上担负着历史的责任。建设强大的国防,振兴祖国的大国梦想,是每个军人的使命。我们的爱也要服从这个使命,顺应时代潮流与时俱进,才能让我们的爱不至于变成无根之草,会更加轰轰烈烈,枝繁叶茂。傻丫头,你听好了,别这样让我难受好不好?我现在回去,还要准备明天出发前的动员词呢。嗯嗯——本来我计划还是天不亮就走,司令部却通知要欢送。这次时间紧,我发现弟兄们热情不高,这对完成任务不利,我得给他们鼓鼓劲,开导开导,让他们充满朝气,充满热情,把这趟任务成功完成,你说好不好?”羽队长也是控制着自己的情感,恳切的说道。 痴情女一听他还有事要做,只有极力克制情感说道:“哦——好,我赞同,你的嘴巴那么厉害张口就来,还用得着准备吗?要准备就在这里准备,何必要回去呢——我给你沏茶倒水,不好吗——” 羽队长看她还要缠,硬下心来说:“嗯嗯——看见你,我就只有兴奋找不到北了,别的什么都放在一边了,怎么能静下心来呢——再说了,我还得去一趟医院和二班长告别。黑子去看他的时候,把我受处分的事告诉了他,他觉得心里很难过,连晚饭都没有吃,我得去开导开导他,要不然,他想不通可是隐患,我不在没人疏导,就会有过激行为,闯天祸了怎么办……” “啊——这这这——这天都快亮了,你还要去医院?医院的大门你进得去吗——” 羽队长一听,有恃无恐的说:“切——我能飞檐走壁,还能进不去医院的大门?医院大门怕我,见我就开了,你就放心吧——” 娇娇女一听,绣眉一蹙道:“你你——你不会再去撞大门了吧——还是我陪你去,医院我比你熟。” 羽队长吝惜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一会。你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次的教训就够深刻了,“咣当”一声就是一个处分,太没有技术含量了,还能再接再厉呀……” “吸吸吸——我看未必。我问你,你对处分的事咋从来不给我说?你觉得心甘吗?”娇娇女关心的说。 羽队长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处分不是军功章,哪一个人能甘心?我立过两次功,喜报寄到家里的时候,别说我家里人,全村人都为我高兴激动,他们要是知道我受处分了,会对我失望。我对我的行为负责,我也无法改变现在的一切,只有隐忍。” 娇娇女却满不在乎的说:“处分也不全是坏事,有些处分比军功章还值得荣耀,你是舍己救人受的处分,我看就是军功章,轰动了高原基地的所有人,你的胸怀和担当,让我敬佩。” 羽队长点了一根烟说:“切——不说这烦人的事,已经打翻的牛奶,就用不着哭泣。嗯——我还得拜托你,把我的兵照顾好,现在医院里有四个兵,过几天就让他们出院,能早一天出就决不后拖。医院不是好地方,没病都会住出病来,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不在就没人约束,害怕无事生非,再捅出娄子来,可就把自己害了。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对你很敬畏,你说了他们都会听。” 她爽快的说道:“这你就放心吧——你这一去就是快两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已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了,他们都会完好无损。哦——想起来了,你还得签字留念……” “啊——什——么——签——字留念?哪哪——哪里签字留念……” “咯咯咯……干嘛紧张兮兮哦——你撞飞了医院大门,是惊世骇俗的大手笔,医院里那些闷骚蹄子们,把你当成了英雄人物,央求我让你给她们签字留念,我拒绝不过,抱来了一摞子笔记本,你就给她们签个名吧……” “你你——这——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已经付出代价受处分了啊——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吗……” “嘻嘻嘻……你可不要误会她们,她们对你很崇拜,知道我是你的人,不敢想入非非造次,要不然,她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冲锋陷阵了,你就成了小蜜蜂飞在花丛中了,还能让你清静呀——别那么小气,看在我面子上,就成全了她们的虚荣心,举手之劳的事么——好不好——”娇娇女的懿旨,还能推三阻四呀? 十几本花花绿绿大小不同,风格迥异的笔记本摆在他面前,散发着特有的幽香,让他惊愕不已。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欢喜有人愁,乱了方寸的鲁莽行为,竟然为成了惊天动地的英雄壮举?这样的英雄有什么价值可言?难道说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们,开心一刻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职业病不会是这样吧? 难为情的他匪夷所思,娇娇女娇柔撒娇,缠绕着不依不饶,他不知道是福是祸躲不过,心神不宁提起笔来,龙飞凤舞签字,漂亮的钢笔字极有功底,遒劲有力,一挥而就。 娇娇女一看,喜不胜喜的说:“哇——好漂亮的签名,老有艺术水准哦——谢谢你,明天我给她们炫耀一把,看看我骑白马的王子是何许人也?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去吧——嘻——我不留你了,看来你是没时间休息了,你可要为我把身体担心好,拜托你了——” “这你就放心,明天上车我就睡觉了,一觉醒来生龙活虎,朝气冲天。来——让我们再拥抱一次,算是分别的拥抱,你不许哭,不许缠,不许再动摇我的决心,好吗——傻丫头——” 还没等她准备好呢,威猛的他抱起来就在满屋子转圈,就像跳华尔丝,转的时间一长,俩个人都转晕了,房也转地也转,心也转…… “……” 第 八十八章 再 出 征 第二十九章 再 出 征 太阳冉冉升起,阳光铺满大地,整齐停放着的军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装待发。车场边上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战友们神情庄重,羽队长和他的士兵们站在汽车前面,整齐而肃静。 随着几声口令,队伍统一行动,羽队长向基地首长报告请示完毕后,跑步站在了队列前头,静听首长指示。 基地政委一脸严肃,代表基地党委和全体官兵,作了出发前的讲话,就在石政委讲话的时候,羽队长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整齐的队列并不是纹丝不动,不少兵抓耳挠腮,东张西望,萎靡不振,对首长讲话一点都不重视,有故意轻视的成分在里头。 他心里明白,这都是大家对自己处分有怨言,此时用不尊重首长的态度表达着抵触情绪。在此之前,已经强调过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不要再节外生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影响整个车队的荣誉。 此刻故意的表现把他气的是有口难言,这不明摆着给首长使性子下不来台吗?更担心首长接受不了而发火,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听石政委最后说道:“……你们是一支能打硬仗的车队,你们的顽强和拼搏精神,得到了军区和总部首长的表扬和肯定。现在是多雨季节,你们要去的地域正是雨量充沛的三江源头,路难行可想而知。希望你们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再接再厉完成好这次任务,不辜负党和人民对你们的期望。祝你们一路平安,早日返回基地,谢谢同志们,再见——” 石政委讲完话后,羽队长带头鼓起掌来,其别的军人才稀稀拉拉拍起巴掌,气氛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烈。 石政委不愧是军中老将,对大家的表现视而不见,还面带笑容示意羽队长讲话。他跑步来到队伍前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同志们,请稍息——今天我们又要出发了,向荒无人烟的高原挑战,去探险,去揭开神秘的面纱,展现我们的无所畏惧,这是我们的光荣与使命。多少代人梦想着能走进人类从未涉足的地域都无法实现,而我们却一次次豪迈踏进,一次次划破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的荒漠,把我们的踪迹真真切切留在那里了,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荣耀吗?去征服未知的领域,不是为了观景好玩,猎奇探险,而是为了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加强国防事业,保卫我们祖国领土,与天斗与地斗,与自然灾害斗,目的就是为了我们有强大的国防,不受外来欺辱与侵略,强势矗立在世界之林。 同志们,自从一八四零年鸦片烟战争以来,我们万邦朝贺的大国风范不复存在,一百多年的历史,我们国家和人民,在世界列强的坚船利炮下受尽了屈辱,饱尝了折磨,我们妈妈的妈妈们,流了一百多年屈辱的泪,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强大的国防,贫穷落后,不能保家护院,任人宰割,妈妈们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鲜衣怒马,血染沙场,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美丽的家园。 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军人,是祖国和人民的脊梁,时代赋予了我们机遇使命,为了我们祖国有尊严的屹立在世界之林,为了我们的母亲不再流泪,难道有我们走不通的路?吃不了的苦吗——没有。我们的先烈们,为了新中国的独立抛头颅洒热血,鲜血染红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我们沐浴在前辈们开创的太平盛世。今天,我们也要用我们的青春热血,去征服陌生的荒蛮,为祖国和人民献出我们的激情。现在随说是和平时期,没有枪林弹雨和攻城略地牺牲,可在大自然主宰的魔鬼地狱,依然有我们无法抗拒的灾难和不可逾越的天堑,我们同样也会流血,甚至献出我们宝贵的生命。同志们——为了祖国的强大,为了人民的福祉,即使我们一去不返化作山脉,成为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我们的妈妈,同样也会流下伤心的泪,那一定是自豪的泪,妈妈会因为有我们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我们是军人,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我们的一切就属于祖国,包括我们的生命。我们要为军人的使命而奋斗,要为军人的荣誉而战,我们要用我们无悔的青春和热血,铸就祖国强大的国防,展现我们不屈的决心,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被调动起激情的军人们,大声的回应着。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是我们的宗旨,只要我们心怀祖国,怀揣梦想,不忘曾经的耻辱历史,就会有无穷的斗志。困难与挑战,会磨砺我们的意志,也会是我们更加坚强。祖国在我们不懈的努力下,一定会更加强大,人民在我们的保卫下,一定会创造出现代化的国家受人敬仰,让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灿烂的文明,展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造福人类,为我们歌功颂德,欢呼呐喊,现在就看我们的了。口令——向前来送行的首长和战友们敬礼——”齐刷刷军礼整齐统一,包含多少的期望与战友情。 羽队长面向自己队伍,背对着首长和战友,下达命令后,一个漂亮的向后转举手敬礼,首长和战友们也回敬他。他用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扫到梦医生的时候,身子就不由得一颤,此时的她已流泪如注,嘴不成形,只是鉴于人多,不敢出声哭泣,用手捂着嘴,在极力控制着。 触景生情,一股热流潮水般涌起,眼睛立刻模糊了起来,极力控制住情感,害怕别人看到,放下敬礼的手,迅速向后转,大声的喊道:“礼毕——按编排好的队形各就各位,出发——” 几十台汽车马达声,交织在一起轰鸣,震的大地都有些颤抖。黑子第一个驾车驶离了车位,缓缓向车场外走去,右手向欢送英雄般出征的基地战友们敬礼告别,紧随其后的车辆鱼贯而出,而基地的战友们依然用最高的军礼向他们送行。 羽队长还站在讲话的原地,对每一辆经过他的车行注目礼,内心的痛楚翻江倒海,逐浪滔天往心头袭来,堵不住的泪水堤坝,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他不敢向后望已浸泡在泪水中的心上人,此时她不知是何等悲伤?不看也以能想象得到,最好别看,如果看了就会难以自制,在这么多人面前真情表露,以后会成战友们茶余饭后的笑谈,有时也是会很难为情。 车队就要出发完了,羽队长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深知一但脚踏上汽车踏板,离开脚下这片土地,艰苦的征战就开始了。前路茫茫吉凶未卜,是死是活难以预料,要想返回原地谈何容易?也许从此一去不返,没有归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身后的伊人,让他在生命长河中荡起激情的姑娘,也将是最后一别,怎能不让他撕心裂肺? 他多么想转过身去再看她一眼,看一看她那楚楚动人的神情,呼唤一声她名字,理智告诉他不敢,生怕使自己失去抑制,走不出这小小的车场丢人现眼。 而此时的痴情女更是伤情喷涌,激情澎拜,一边一边用手擦她看不清羽队长的眼,强压着就要放声啼哭了。她多么希望再看一眼离别才几个小时就要出征的他,而他却始终背对着她,注视着他的部队,没有把不舍的目光转过来,他不会忘记昨夜的激情,还有缠绵的情话吧?耳边余音绕梁,唇边余香犹在。 离别在即,难道身后除了战友就没有别人吗?她几次都想喊他一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送行队伍庄严肃穆,鸦雀无声,她怎么能开了口?羞脸大于真情。 身边的战友都一脸严肃,只有自己在动真情,如若喊出声来,会把他们吓坏。众目睽睽之下就昭然若揭了,最好还是深藏不露,相信他肯定会看一眼,哪怕就一眼过后,他就会像空中的云彩一样,飘向深遂的天际,未知的地域,但他一定不会飘离无形的束缚。 不喊也罢,他已经固若金汤拴在心上,飞得再高的风筝,总是离不开那根线,只要线在,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爱的束缚,怕只怕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能经受得住吗? 无情的风雨,巍峨的高山,变幻莫测的魔鬼地狱,那一样都将是生死考验,都会让人遍体鳞伤,怎么能承受?承受那么大的伤痛?再坚强的心也会疲惫,还能后会有期吗? 鲲鹏展翅九万里,好男儿志在四方,为梦想踏遍天涯路,谈笑风生吃尽千般苦,磨砺坚强意志,铸就辉煌才是敬慕的英雄。走吧,等到凯旋归来的时候,美酒佳人都是英雄的战利品。 激情女脑海飘逸的时候,赵群里的车已开过来停在了他跟前,他迟疑了一下,抬起右手拉开车门,左脚踏上踏板,汽车随之缓缓起步了。一则身看到战友们都在行军礼,他抬起右手也向战友们还礼,到了她面前时,用更多的目光停留在脸上,同样行着军礼的她,比其他人多了一份礼物,那就是奔涌的泪水。 泪水肆意横流,两只大眼睛成了泄洪闸,淹没了俏丽素雅的一张俏脸,在初升的阳光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更是楚楚动人。泪水中含着阳光,反射进他眼里灼热刺痛,就像催泪瓦斯,他没有变型的眼睛已蕴满泪水,后经十足溃坝了。 好在车速快一晃而过,泪水喷涌而出的当间,汽车已驶离了送行的战友,他还站在车门上侧身敬礼。人影已模糊,放下手想坐回驾驶室,突然发现从送行队伍中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汽车跑来,定眼一看就是她在追汽车,他用多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心头一颤,痛下决心坐回驾驶室,对小赵吼到:“加油……” 汽车好似离玄箭,轰鸣着开出了基地大门,扬起的灰尘中,有一个心神具裂的女兵在奔跑着,想拽住神勇的汽车,想最后看一眼热爱的部队心爱的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能追上奔驰的汽车吗?还没跑几步呢,车队已消失在她目力所不能及的高原深处,只有带起的尘土,像一道彩虹飘荡在眼前,久久不愿散去,而她就在彩虹中哭泣。 坐回驾驶室的羽队长心情激动,强忍了多少回的泪水,还是情不自禁滑落下来,不好意思让小赵看到,把头转向车窗一边任其流淌,也不去擦。开车的赵群里,同坐一个驾驶里,怎么能视不见呢?看到发生的这一切,同样震憾着他的心。 他和队长的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他的情绪。这次出发太仓促,没有时间能和师傅聊上几句有关和梦医生的话题,只看他昨晚回来很迟,轻手轻脚进门后,把车钥匙拿上又出去了,天快亮时回来,连衣服都没脱,就和衣躺下了,怕吵醒他。 关心备至的赵群里,其实早已醒着,一夜不回来的师傅,对他来说放心不下,无法入睡,就是睡着也不踏实,不放心去看过队长三次了,每次去到梦医生家窗外听一阵,听见他愉快的笑声就放心了。从笑声中就能判断出队长喝酒多少,能否自己找到家?走路会不会跌倒?这都是日久生情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他和队长同处一室,只要能操上心,都是全方位照顾着,队长的一举一动能不上心吗?第二趟去观敌瞭阵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了,站在窗外什么也听不到,他心里觉的有些纳闷,心想,队长不可能睡在这儿吧?如果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孤男寡女,犹如干柴烈火,偷尝禁果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有别有用心的好事者窥见一斑,就会平地起风波,添油加醋渲染起来制造绯闻,反映举报给上级组织,那可就是晴天霹雳,作风问题猛如虎,两个人都不好做人了。 脍炙人口的绯闻满天飞,吐沫星子淹死人,就会把这两个人毁掉,岂不可惜?队长就不说了,就说梦医生,自从和队长好上以后,她就像是车队特殊的军医,车队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了如指掌,关怀倍致,这次任务紧没时间体检,她硬是背着药箱血压计,到车场里挨个搞体检。 爬在车上修车的人,都是满身油污灰尘,手就更别说了,可她一点不嫌弃,面带着醉人微笑,听胸量血压问这问哪,一一记录在案,战士们在她面前是那么温顺,不知道是对队长的尊敬还是对医生的敬畏? 她仿佛就像家里的大姐姐,让人倍感亲切,有几个弟兄们在修车时不小心把手划破了,随便抓点地上的土,把血止住不流就行了,让她看到后就成了大事情,非要把伤口清洗干净,在脏兮兮的油手上抱上雪白的纱布,并且还要叫休息,再不能干活了。 大家说这些伤不要紧,不碍事,更何况没时间休息,要不把车修好,队长回来会挨训,她却大包大揽的说,一切事情她担着。士兵的健康是第一位,没有任何人有权力让受伤的士兵干活,她自告奋勇去找队长,硬是把受伤的士兵送到宿舍后才放心。 划伤手,擦破点皮,作为汽车兵来说家常便饭,哪个人不受伤?随便捏上些土止住血,不流了就算是完事了,哪有那么矫情?对她来说就成了大事情,理论后果一大堆,严重感染了怎么办?破伤风了怎么办?血液感染怎么办?哪一样都是死路一条,把羽队长说的哑口无言,没办法只好听她的,抱怨的说:“哎呦呦——你把我的兵宠坏了啊——那么一点小伤口就让休息了,那么多的活让谁来干?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住医院……” “那是口号,是战争年代缺医少药的口号,现在是和平年代,医疗条件这么好,还能让战士们流着血工作吗?能体现党和国家对军人的关心爱护吗?那么多活让谁干我不管,我只关心他们的身体健康。他们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去冲锋陷阵?怎么去完成任务?要是让他们家里父母知道了,会心疼死的你懂不懂?军人是国家的宝贝,你怎么能不爱护他们?每一个战士都是你的一切,没有兵,你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你学富五车的带兵之道哪里去了?不会是心是口非吧……”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把能说会道的队长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把兵先送回宿舍,等她走了后再回来干活。 爱岗敬业的梦医生,很难理解流血的伤口上,把脚地下的土填上能止血?可这种做法在汽车兵的日常生活中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哪有条件破了就要包扎?只有呆在家里才行。汽车兵不是步兵炮兵,整天训练生活都离不开营区,他们要出门去远征,要到祖国各地执行任务,在家的日子很少,这是性质决定。所以,也就练就了自己给自己处理那些不起眼小伤的习惯,这对梦医生来说就显得不可思议了。她所担心的是伤口发炎溃烂,感染等医学上令人生畏的学术问题,而现实中就没那么复杂了,这些大家都信,只有她不信。 赵群里在门口呆了一会后,还是听不到一点动静,心想,如果是队长睡了怎么听不到鼾声?打鼾那可是他与生俱来的杰作,不论在哪里,只要睡着就会打鼾,连隔壁邻舍能听得到,现在听不到说明没有睡,在说悄悄话?只是夜太深了,明天还要赶路,也该回家了。 几次他都想去敲门叫他出来,却又不忍心打扰,让他和有情人多呆一会吧,离天亮的时间已不多了,说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多不容易呀?每次相聚就这么几天,这次就更短了,除了工作的时间外,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把自己的瞌睡牺牲掉,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听不见声音的他,不放心往宿舍里走,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深更半夜除了自己关心队长外,会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也在觊觎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够悬乎了,可别再节外生枝,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兴风作浪把他搭进去,那样的话,队长可就没活路了。 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把往回走的脚步调了方向,蹑手蹑脚围着梦医生家转了一圈,草丛中树背后没发现有人在盯梢,自己苦笑了一下,杞人忧天的担心是多余,放心去睡了。 睡了一觉醒来后还不见他回来,再想睡也睡不着了,穿起衣服又到梦医生窗前侦察情况,刚到窗前就听到梦医生哭泣声,转身就往回走,这是队长要离开的前奏曲。 不能让队长发现行踪,不然会很尴尬,他前脚跑回宿舍刚躺下,就听见队长开门声音,轻手轻脚,生怕把他噪醒,黑摸着拿起车钥匙又出去了,不放心的他尾随而至查看,车冲出了基地大门口,驶向了医院,过不多长时间回来后,连衣服都不脱的他,还没等把身子放稳当呢,鼾声立刻就拉起来了,就像催眼曲,不想睡着都由不得,闭着的眼睛也不愿睁开了,随着他的鼾声,不可抗拒进入了梦乡…… 逐渐升高的太阳,把大地照耀着拉起了一层薄雾,远处的山坡上雾气笼罩,披了一层神秘面纱,看一眼就会浮想连篇,有没有神仙住在哪里?车队在阳光下,拉起长长的雾带全速前进,与基地南辕北辙,渐行渐远, 几个小时过去了,基地被远远甩在车队后面,而羽队长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之中,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也无心观赏车前头的风景,只是木讷的看着车前路,也不看小赵一眼。 小赵不时用眼角余观察看他无表情的脸,始终是没有变化,他脸上飘过一丝诡秘,想把他从悲伤中拉出来无话找话,轻松地说:“师傅,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头不回的说道:“你刚睡着我就回来了。” 赵群里一听,偷笑了一下,不露破绽的说:“咦——我怎么不知道你回来……” “切——你睡的像猪一样,怎么能知道我回来?哼哼——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等我就自己睡了,还问我啥时候回来?也好意思问呀——” 不知缘由的他,猪八戒倒打一耙的说。 “哈哈哈……”赵群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才转过头,第一次用眼看他,不知就里的说:“闭嘴——瓜兮兮的笑什么笑?想什么好事呢——看把你乐的,把车往好里开,小心挨揍。”羽队长自己不知道言不由衷的撒慌,早被他识破了,更不知道面不改色的他为撒慌而笑。又说到:“咦——你小子是昨晚做什么好梦了吧——是不是做梦娶媳妇了?现在是大白天,太阳一出,再好的梦就算完了,别想那美事,论不到你,想多了会成神精病。小伙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有的是,你们西安市那么大,还能没有可心的姑娘?除非你是一个讨人嫌的家伙明白吗——好好跟我先学做人,后学做事,把人做好了,好事就找上门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是一个讨人嫌的坏家伙,猪嫌狗不爱,成了过街老鼠,那你小伙就完了,别说媳妇,连找份工作都难,就剩下白日做梦了。” 小赵被他这哪跟哪的说话逗的更乐了,往下减了一个档说:“呵呵——师傅,你说说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跟你这么长时间了,还把我不放心呀——我过去懵懵懂懂不懂事,是干过些傻事,那不是因为小么,谁没有叛逆的青春期?可自从我当兵后才打过两次架,还没有把人伤过,这你是知道的?看不见我天天都再跟你学,还要我怎么样?我现在的表现,好的连我妈都认不得了,去年你到我家去过,看我妈把你当二郎神似的,说她养的儿子管不了,怎么你就能管住?还想从你跟前学经验呢,这你总不会忘吧——” 他情绪已从伤感的境地有所转变,点了一根烟后道:“嗯嗯——当然不会忘。我想起你妈妈忧伤的眼神就揪心,就可以想象你在家时有多坏?把你妈能急成那样,可想你令人不齿到什么程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份心只有自己当了父母之后才会体会到。你小子经过部队锻打锤炼了一番,变化确实不小,进步也很快,把你那些匪气霸气收敛了不少,可还没把根去掉,遇事还是不冷静,就想一招毙命,把人置于死地。如果不彻底根除掉,你娃迟早会捅大乱子,也会把自己搭进去,信不信?” 喜笑颜开的赵群里,被他真挚的话语打动,探试问道:“师傅,你说我还怎么改?我现在真的没有了原来那种想法做法了,一心一意当好兵,悍不畏死跟你干革命,你说干啥就干啥,不——党叫干啥就干啥,绝没有二心啊——你认为我还要克服些啥?怎么才能成为你那样的人……” “简单得很,只有两个字‘吃亏 ’。你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吃亏,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不知道高看别人低看自己,委曲求全。你想想,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比你撗的人有的是,谁想当孙子?不想当就比试,结果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试,有谁见过当爷的人完好无损,官冕堂皇了?不是身残,就是在监狱里改造,而当孙子的却活的踏实幸福,自由自在,你说是不是?再说现在是新国家,新社会,不是军法混战的年代,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与人为善,心怀善念,夹起尾巴低下头,敢于吃亏才行。 嗯嗯——那天黑子拿了我两包烟,你就不依不饶,不是我来的及时,我看你就和他打起来了。打架你不是黑子对手,可你比黑子手毒,拿起什么都能使出去,可黑子他就不敢,他害怕把人打坏,而你不怕,不计后果,这就是你致命弱点。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万一失手,你能有好果子吃?你眼中除了我别人都不理,这很危险,你娃就会吃大亏。我们大家都来自祖国各地,都是爹妈的儿子,为了国防事业走到一起,就是无可选择的家里人,就要像亲兄弟一样相互关爱,相互体谅,才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去。如果一个个都争强好胜,你不仁我不义,你说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军队的纪律怎么遵守?前几次完成的任务,连一次都完成不了。所以,你小子只要肯吃一点点亏,凭你这么聪明的脑子,能干成一番事业哩——记住了,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里人,一定要善待,就要有情有义,呵护备至,真心实意,以心换心,就有真心朋友。” 小赵的法子真灵,插了个话题,就把他的心情改善了,说到育人教诲,他可是语重心长,孜孜不倦。对自己的手下,总是竭尽全力耐心说服,讲道理找根据,要是有时间,他能说会道,让你听不烦,听不厌。还有他不怕人不怕事的秉性,也是别人崇拜的优点。 赵群里刚到部队上时,地方上那套恶习一时改不掉,早上不出操,饭菜不好就不吃,说什么都心不在焉,遇事就要与人争高低,一言不合横眉冷对,拳脚相加,分班学车时没人要他,成了离群孤雁,好不凄惨。 当班长的羽队长,关键时刻把他要到了自己班里,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以身作则感化他,把他一点一点纠正过来了。亲自当教练教他开车,给他讲社会、部队、人生、说古论今,讲鸡蛋与石头的关系,牙齿与舌头的因果。 自己再强大,与社会和集体比起来永远是鸡蛋,沧海一粟,牙齿和舌头相比哪个硬?人人都知道牙齿硬,而到人生暮年的时候,坚硬的牙齿不复存在了,柔软的舌头却完好无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鸟栖高枝,必然会成为猎人的目标,快刀易伤,快马易失,这些道理,对他来说从来没听说过,经过日积月累,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慢慢才把桀骜不驯的他转化了过来。 他那帮老乡不是好鸟,三天两头来找他,讨论的就是如何惹事生非,寻找刺激,羽队长发现他老乡来一次,总是要弄出些什么事来,为了让他跟好人学好人,少跟老乡接触,每次看到他老乡来就派任务支开,让他没时间和老乡同流合污,一块沉沦。并且还亲自侯在他身边,弄得那些老乡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也说不成,久而久之,老乡来的次数少了,他越变越好了,到后来他一看到老乡来,自己先借故躲起来不见,才算松了一口气。 一语提醒梦中人,朝闻道夕死可也。人一旦转变了观念和心态,就会在认知的新思维新领域里显现出自己的决心和行动,和过去的地级观念做彻底决裂,就会时时处处表露自己的决心与行动,有时候都会让人不可理解,放弃也是一种坚韧。 时间淡化一切,就会成为常态,别人也会改变心态看法,认可你的所作所为,也会成为他们的朋友,才会有一个推波逐浪的新起点,见贤思齐和大家与时俱进。时间是治愈一切创伤的良药,随着时间增加,什么事都会改变。 世间万物,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包括人的行为和观点。而生活的秩序,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什么岁数干什么事,这就是秩序。如不遵守这种自然天成的秩序,就谈不上生活乐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谁又能和不懂生活秩序的人在一起生活呢? 自然法则,容不得任何人改变,如有出轨,就会成另类格格不入,必将被滚滚向前的生活所淘汰,遗弃…… “……” 第 八十九章 神 奇 盐 路 第三十章 神 奇 盐 路 万里无云万里天,光芒万丈的太阳毫不懈怠,按部就班爬高升空,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万山沟壑熠熠生辉,自成体系,风光无限好尽收眼底,只是沉默无语,俯瞰大千世界。 车队风驰电掣般前进着,领头的黑子把满负荷的车队,领跑得像飘着的丝带一样起伏不定,蜿蜒迤逦。羽队长和小赵一番对话后,看到车速越来越快,赵群里使尽全力也追不上,而黑子的车已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 羽队长心中不免担心起来,这么快的车速如有不测,很容易发生事故,就怨起黑子作为老兵,一点也不照顾跟在后边的新兵,由着性子开快车,让后面的新兵手慌脚乱紧追,能不出事吗?刚刚发生的教训,转眼就忘在了脑后,真正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侧头对小赵说:“别着急,安全第一,慢慢开,等中午停车后,把黑子换到后头来,就换到我们车前面,我看他还往哪里跑?太不像话了,光知道自己图痛快,不知道别人的难处,这小子欠揍,停车了再收拾。”心神不安点了一根烟,往车前面看去,除了汽车拖起的灰尘外,连影子都看不到,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又抬头左右观察了一会说:“嗯嗯——该到岔路的时候了,只要离开这条公路,我们就又进入无人区了,也不知道这次的路好不好走?” 他在自言自语担忧,小赵却想把他思维打乱,就说:“师傅,我看你和梦医生这事有门,你操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啊——” 他一听,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说:“且——不好好开车,脑子想什么呢?我费尽心机连门都没找着,你就看到门了?乳臭未干的小小年纪懂个什么?大人的事少插嘴。还还——还弄得怎么样了?你想知道什么?臭小子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说完又低头看地图去了。 碰了一鼻子灰,并不生气,笑着说:“师傅,看你说的啥话——我不是也为你着急吗?梦医生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把握不住机会,把她放脱了,再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让别人顺手牵羊捞走了,对你的损失可就大了。我敢说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再遇上这么好的姑娘了。嗯嗯——我是说,你们俩关系发展到啥程度了?后面再有没有戏?我这也不是为你着急吗——” 他眼斜了一斜说?“你的意思,想让我在这几天里弄个接班人出来你就放心了是不是?且——这是哪跟哪的事么——皇上不急太监急?你这是对师傅我不信任知道吗?哼哼——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没机会都能创造机会一马当先,有了机会,还能傻乎乎把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吗?我没那么笨吧——咦——你小子是不是现在出师了?开始小瞧师傅了……” “呵呵……哪能呢师傅,我就是再出师,这一辈子我也是你徒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你以后找个老婆就是我师娘,这也关系到我的名声和脸面,所以,我也得为我自己操点心把关不是?梦医生这姑娘漂亮,有资格当我师娘,我看着也像我师娘。嗯——看见她总有点自家人的亲切感,我想这就是缘分,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唉——我见过的姑娘可比你多多了,没有哪一个能让我有敬畏的感觉,可梦医生就有这种气质,一见她我就不敢乱看乱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干啥就干啥,心里还特别愿意,你说怪不怪?” 小赵刚说完,他哈哈大笑了几声说:“怪你个头呀——屁孩儿还能有所感悟?有进步。你刚才说到这机会,也是我担心的事。藏龙卧虎的基地人才济济,那么多帅小伙睁大眼睛,攥紧拳头伺机而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闯进梦医生孤独的心里大闹天宫,逼宫就范,可就防不胜防了。我在,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可我们一走几个月渺无音讯,机会不就让给他们了吗?心怀不轨的人就会见缝插针,因地制宜。几个月的时间长夜漫漫,留给她的只有回忆和孤独,如果有一个善解人意的人,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不失时机贸然进入她的领地,就会恰逢其时。任何人都难耐寂寞,在寂寞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接受别人同情和安慰的时候……” “不会,师傅,梦医生那样矜持的女孩,是令人生畏的那种女孩子,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轻浮的女孩子,就连你如果不是上次有救她的机会,我相信绝对都上不了手。嗯嗯——我看基地的那帮帅哥们,都是些养尊处优,虚张声势的纨绔子弟,花拳绣腿的草包,没一个有你这样的气魄,能走到梦医生心里去。如果有的话,早就歇菜了名花有主,也等不到你来折。再说,梦医生是很有骨气的人,同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说对你如何,就是对我们这帮兄弟来说就够意思了,这次给我们配发的药品,每个人都不一样,不像刚才开始,人人都是一样的药,头痛感冒拉肚子。而这次每个人的状况她都了解,而且还流露了一点不打自招的秘密,要我们每个人都照顾你,就凭这些,你不在的时候,也决没有别人的机会,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吧——只要你不沾花惹草变心,以我的观点,给我当师娘的就是她,不信咱就打赌……” “哦——赌什么?”羽队长玩笑的说道。 “呵呵——如果我赢了,我要是复原回到老家,你就领着师娘到西安来看我妈妈,行不行——”小赵自信的说道。 羽队长一听,莞尔一笑,轻松的说道:“嘿嘿——这有何难——如果你输了咋办?” 汽车在上坡很吃力,小赵往下减了一个档说:“我怎么会输?别看我比你小几岁,谈情说爱这方面的经验,可比你可强多了。嗯嗯——不过,万一输了,我就请你到西安来旅游,一切费用算我的好不好……” “呵呵……好,一言为定。这个赌你有些吃亏,横竖我都不吃亏,如果我们能坚持到明年这个时候,一切会见分晓,现在还是世事难料,一头雾水的一个谜啊——只要梦医生不调走,我们不撒回,我想问题不大,可我们是当兵的身不由主,一声令下南征北战,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可就难说的很了……” “且——不要紧师傅,我看你们俩个文化素养有内涵,都是有担当的人,不论走到哪里总是有缘人,老天会成就你们。嗯嗯——现在的危险不在梦医生那边,而在你这边,说不定我们会遇上什么样的灾害就回不去了呢——这才是最主要的……” “切——困难和灾害是无法避免,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握,只有勇往直前去完成任务,是死是活天知道,操那么多心干吗?累不累?哪一个人都不想死,可死不死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啊——只要我们活的价值,无愧于军人的职责,不要给爹妈丢脸,死了也不会让爹妈太伤心,他们的儿子不是贪生怕死的种,为了党和国家的事业而死,悲伤过后,还会有点光荣呢——是不是……” “不是——”小赵瞪着眼睛说道:“我们不能死,也不让父母悲伤,也不要光荣,我们是去完成任务,又不是去打仗,死什么人?师傅你怎么想那么多——这是和平年代,不用冲锋陷阵,也没有枪林弹雨,死那门子死呀——让人听着渗得慌,心里不自在,别说‘死’字了,不吉利。咦——前面的车也停下来了,该到了吃中午吃的时候了,我去烧点水,给你好好泡一杯茶,你去收拾黑子去吧——” 他抿嘴笑了一下,开门下车。停在公路边上的车队蔚为壮观,像一条巨龙见首不见尾,羽队长从车队后面往前走,查看每一台车的车况,停下车的军人们下了车,都在检查车辆状况,还有车上装载的物资。 他来到第一辆车跟前,黑子看到后,就笑眯眯的说:“呵呵——哥们,怎么样?车速还可以吧?你在后面吃了不少土吧——” 羽队长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可以个屎——你急着去死吗——开这么快,那些新手使出全力都跟不上趟,成心在捣乱吗——” 黑子一听,小眼睛一瞪,不服气的说道:“且——啥就捣乱了?你不要乱扣帽子好不好?乘现在路好跑,不抓紧时间多跑些路出来,等到离开公路想跑都跑不快了。我是在为我们的任务着想,你怎么说我是捣乱?你脑子没有进水吧——怎么会说这种话?打击我的积极性——” 羽队长一听,他说的有道理,可也不能让他这么嚣张,变换了口气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有完没完了?还把你能的说不成了——哼哼——说了你一句,你给我来了一大堆,你那卑鄙的心眼还能瞒得了我?不就想在大家面前耍一把威风吗?有意思吗?记吃不记打,上次的教训才几天就忘了——老同志了,稳重些,应该知道顾全大局,车开得再好也要守规矩,用不着显摆。哼哼——从现在开始,跟我在一块,我倒数第一,你就是第二,听见了没有——” 黑子的满腔满腔热忱,被他几句话给吹跑了,气的拿眼在瞪他,恨不得暴揍他一顿解恨,却不敢胆大妄为。 羽队长一看他架势不服气,怒视着他吼道:“你想干啥?想打架吗?你又不是对手——恨谁呢?去把肖剑生叫来,把地图和方位仪带上。” 黑子一听不得不去,气嘟嘟转身离去,一会儿把肖剑生叫来了。羽队长和肖剑生一块儿研究从哪里开时岔路。看地势地貌,现在停车的地方,正是比较平坦的地带,远处的山脉清晰可见,如果再往前走离山越近,沟壑就越深,汽车无法通过。决定好路线后,羽队长让肖剑生带路,大家吃完饭后,抓紧时间赶路了。 他来到小赵车跟前,小赵已把水烧开茶泡好,只等他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品味,无比享受的说:“哦——好茶呀——真是好茶——李白杜甫要是能到这里来喝一口这样的好茶,不定会写出什么流传千古的绝唱呢?我……”他正在自言自语发感慨呢,目光落到了小赵手里拿着的干粮上,一股无可名状的反胃攻上心头,赶紧背过身躯,猛喝了几口茶,才压了下去。到基地才吃了几碗可口舒心的饭,现在却又要吃干粮了,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小赵的目光是躲不过去,看到他脸色不对,就关心的问道:“师傅,哪里不舒服啊——喝茶也得吃干粮呀——不吃怎么行?”说着就要取干粮。 羽队长一听,无奈的抓住小赵的手说:“别别——别叫唤了行不行?我现在不想吃干粮,光想喝茶还不行吗——你把你的吃,少管我,我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 小赵一看他一脸反感,不想让他难受,也没有坚持自己吃去了。岔过公路的车队,行走在瓦砾遍地,寸草不生荒芜的戈壁滩上,满目都是空旷和苍凉。 天高云淡,烈日高照,热浪翻滚,没有路也没有参照物,只有汽车留下的车辙。平展展的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沟,车队只能原路返回,重新选择路线,哪里能过得去谁知道?这样的生活家常便饭,军人们都习以为常。如果运气不好,一条沟一个下午都越不过去,只能是原地打转,吃苦受累空悲切。 现在士兵们的心理素质,可比刚开始时能承受的多了,不像以前遇到绝路就垂头丧气,军心涣散,认为是世界末日,一个个长吁短叹,此刻却不可同日而言了。天无绝人之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这里过不去,再找一个突破口而已,都能泰然面对。 实践出真知,多少次的经历和实践告诉他们,没有过不去的河,也没有跨不过去的山,只要努力不灰心丧气,路就在脚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往前走就有路。 昼行夜宿,斗转星移,经过几天跋涉,车队来到了一片更陌生的白色地域。远看就像白茫茫的雪海,铺满了目光所能及的天尽头,在太阳照射下,反着令人目眩的光芒,匪夷所思。 现在的季节和气温热浪翻滚,热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在咬牙坚持,哪有雪存在的可能?雪不是没有,而是在遥不可及的山顶上,可这里是一望无际,辽阔无边的戈壁滩,开阔的让人有些无依无靠的空虚感,难道这白色是除了雪以外的其它东西? 白色的光特别耀眼,刺的人眼睛睁不开,还有种刺痛流泪的感觉,受不了这种白光刺激的军人们,都戴上了有备无患的雪镜。黑黝黝的防雪镜硕大无比,遮住了一半脸,一个个都像苍蝇似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车队来到这片神秘的白色世界,还没有搞清是什么东西呢,走在前面的几台车轮胎爆了,车队逼迫停留在白光四射的临界点。军人们别无选择修理轮胎的时候,羽队长来到这片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细心查看这是什么东西? 洁净透明的晶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不大的千沟万壑,形成了像锥子一样尖锐的刺,密密麻麻朝上竖起,仿佛是铁蒺藜一样锋芒毕露。汽车轮胎是橡胶制品,禁受不了锥扎,再加上是重车,更是雪上加霜,扎爆轮胎在所难免,一时间寸步难行了。 拾起一点结晶体,放在太阳下看洁净透明,锃光瓦亮,有平面的地方都发着耀眼的光,就像钻石一样,也像吃的盐。如果是钻石和盐的话,能有这么大规模吗?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是不敢这么想象的,会吓死人。 羽队长把手里的晶体反过来调过去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匪夷所思的不知所云,最后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用舌头舔了舔,味蕾上一股咸苦的味道,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痛苦。 站在他身旁的黑子一看,担心的说道:“啧啧啧——我看你娃是不想活了,这要是毒药或者腐蚀的什么东西,你也敢往嘴里放?你不是有文化吗?怎么也干这没文化的蠢事——” 羽队长一听黑子是在关心自己,故意不领情的说道:“切——你知道个茄子——正因为我有文化,才要识别这是什么东西。毛主席说: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亲口尝一尝,现在我想知道这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也得亲口尝一尝。” 他说完又一舔,比上次更浓的咸苦味道传遍了舌头味蕾,邹着眉头“呸呸”的吐了几口吐沫后,兴奋的说道:“呵呵……弟兄们,我们发大财了,这是盐呐——是我们平时吃的咸盐,怎么能有这么多啊——哎呦呦——这盐可多的海了去了,我们要是生在以盐为货币的时代,可就发得不得了了,这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啊——咦——盐都是在海水里凉晒,在这里怎么成了矿石了?” 军人们一听,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捡起碎屑盐尝了尝,又一个个蹙眉咧嘴吐吐沫。杨志德挤到羽队长身旁,手里拿着胳膊粗细的一节盐说:“队长,这是盐吗?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呀——” 羽队长感慨的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出乎意料,令人咋舌。人类在地球上生存了几百万年,也探索了几百万年,时至今天,对地球的了解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不解之谜多如牛毛,浩如瀚海。这么多的盐,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宝贝,就是让全世界人吃,也得吃到驴辈子去呀——哼哼——我要是个地质学家该多好?这一路走来,肯定有不少的宝山,我们瞎头瞎脑认不得失之交臂,知识水平肤浅的不值一提,把山都看作是石头垒起来的堆,而看不见石头里蕴含的宝贝,真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惭愧啊——同志们,我们没文化只能开车,认不得稀世珍宝就擦肩而过了,不能给国家创造财富,眼拙啊——怪谁呢——情何以堪啊——这里就留给科学家去挖掘吧,我们还是赶我们的路。路不走不会少,车不开不会走呀——收拾好了就出发,盐面光滑注意安全,拉大车距防止追尾,争取今天走出这片白色世界,要不然晚上都刺眼的睡不着觉。” 在羽队长的感叹声中,修好了车又出发了,进入了未知的白色世界,还没走上两个小时,又有几台车轮胎扎爆了,整个车队停了茫茫白色之中,四周看不到一点不一样的色彩,仿佛掉进牛奶桶一样一片洁白,眼睛受不了泪流不止,擦拭不及。 刺破轮胎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些锐利的食盐,得想个什么办法?把那些尖利的锥刺敲碎了,才能保证轮胎的安全。 羽队长想前想后不得其法,不得已,把两个人开一台车的抽出一个人来,每个人手里拿上榔头,在汽车要经过的地方,把那些能刺破轮胎的盐锥砸碎,这个办法好是好,却速度却跟不上,那些敲盐的士兵,还没有走上几公里就累得走不动了。 这办法不是个好办法,没有技术含量,没有智慧笨到家了,现代化的汽车还不如老牛车,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有限的时间,容不得无谓的消耗,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最后还是想起了得力干将黑子,让他打头开路。 他开车经验丰富,认知能力高于常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显现不出他的能耐,变化莫测的时刻就能异军突起,足能识别避过扎破轮胎的盐锥子。这一招真灵,不负众望的他一马当先,夹缝中求生存火眼金睛,汽车拐来拐去不已而定,有的时候调转车头,反其道而逆行,其别的车都压着他的车辙走,才避免了修车胎的苦难。 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黑子确实是福将,运气好的挡不住。跌宕起伏的盐面上千篇一律,才走了几十公里,再没有能扎破轮胎的盐锥子,而是光滑的像镜子一样的平面,车在上面行驶,没有一点点颠簸。若不是引擎的轰鸣声,汽车仿佛静止不动,加速过猛,轮胎就地打滑漂移,汽车失去控制歪歪扭扭,斜三横四把握不住,只能稳住油门,匀速前进。 有些新兵,开车经验不足,掌握不好,好好行走的汽车,就像喝醉了酒,突然侧滑失去控制,不可阻挡,车头没有方向放任自流,在盐面上肆意“横行霸道” ,像螃蟹一样不守规矩,吓得他们手慌脚乱,无所适从,偏离了前车路线,横在盐面上起不了步,无法前进,心惊胆颤不敢开车了。真正是骇人听闻,洋相百出…… “……” 第 九十章 童 趣 未 眠 第三十一 章 童 趣 未 眠 像镜子一样光滑的盐面上清澈透亮,汽车倒影映照在上面,仿佛上下两台车吻合在一起,就像在冰面上开车一样,军人们都觉得刺激好玩,热情很高。谁见过汽车还能在玻璃上开?还能随心所欲、左右来回漂移?这种匪夷所思的惊险刺激,就是在梦里也不可能出现。 年岁不大的战士们童心未泯,贪玩和好奇心展露无遗,一个个笑逐颜开,尽显其能,就连羽队长和黑子这样的老兵,也都觉得梦幻般好玩,仿佛失去了地球引力,到了琼楼玉宇一样飘飘欲仙,身轻如燕。 猛加油门,汽车兀突的原地漂移改变方向,如能控制好方向,让汽车侧着车身撗着跑都行。这种高难度的惊险车技,只有外国电影里头才能有,还是一点点剪辑拼凑起来,而在这里人人都做得到,现实生活中就想都别想。 胆子大的兵如鱼得水,横七八竖体验惊奇,汽车像陀螺一样梦幻般的旋转不止;胆子小的兵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得其法,滞留原地开不动车,看着其他战友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耍乌龙羡慕不已,鄙视自己胆小如鼠,丢人现眼。 于其临源幕鱼,不如退而结网。心动不如行动,短暂的恐惧过后有样学样,鼓足勇气启动起汽车任其漂移,不就是侧滑漂移旋转吗?辽阔的盐面无边无际,放眼看去天尽头还是如此,随便玩耍绰绰有余,还能漂移到哪里去?杞人忧天吓唬自己,岂不是错失良机? 大着胆子放松身心,经历刺激过后其乐无穷,妙不可言,略加体会掌握操控要领,应心得手,熟能生巧后人车合一,在这空旷苍穹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妨碍行动,车与车之间有一百多米距离,互相之间撞不上各显其能,不会有安全事故发生。 原本排成纵队前进的车队,现在变成了不守规矩,放任自流,遍地开花,各行其是,洋相百出。汽车仿佛漂浮在这白色世界里的羊粪蛋随风飘荡,无拘无束,特别醒目。 除了白色,没有其它任何颜色的世界里,汽车成了最美丽的一道风景,装饰着亘古以来没有人走过,现代化汽车绝对没有来过的盐世界里划破盘古,探索未知。人类无所不能的足迹,没有到达不了的地方,神秘高原,依然是士兵们脚下的大地。 车队像中风了似的脑残患者,任其在光滑盐面上,东倒西歪前进着,颠狂着,玩耍着,把这里当成了展现自我的舞台。心态不同的战士们各显其能,其乐无穷,把笨重的汽车当成了玩具,你横行霸道,我就侧滑漂移,他在就地转圈风格迥异。 童心未泯的羽队长,看到眼前的情景真是乐开了怀,虽说车队洋相百出,不能成形前进,可没有什么危险存在,若大的盐面上除了汽车,也许只有神灵了。 蔚蓝的天空深邃浩渺,没有一朵云彩飘过,仿佛能望眼欲穿,唯有指头蛋大小展翅的雄鹰,翅膀一动不动从高空滑过,惊奇巡视着领地上发生的这一切,是那么的陌生,惊骇的不可思议,超乎想象。 它的父辈们,也许没有告诉现在的这一幕究竟是什么?它自己也弄不明白这神秘的军队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登高望远的它们俯瞰着,仿佛有些近视眼看不清楚,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一个俯冲把翅膀收起来,像高空坠物一样急速往下坠,自杀者不过如此,让人揪心不。 下坠到一定高度时双翅一展,嗖一下,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从车队头顶滑过,姿势娴熟优美,无懈可击,优美的真是太漂亮了,无声无迹恣意妄为,不知是欢迎车队到来?还是警告车队不许闯进它的王国?扶摇直上的同时,还转过头来看看陌生的怪物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害怕了它高超的演技知难而退? 瓦蓝瓦蓝的天空,是有翅膀生物的世界,随便它们任意翻飞,激情表演,上不了天的军人们羡慕不已,惊叹得看着它们莅临此地,成了唯一的观众,仿佛呐喊着欢呼雀跃,一路跟随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洁白的盐面,是陆地生物的世界,各走各的道互不干涉,上不了天的车队不气馁继续前进。西斜的阳光,无遮挡照在盐面上泛起白光,刺眼的逼人心魄,也有热烘烘的感觉。 超乎想象的羽队长,打开车门站在脚踏板上,戴着雪镜东张西望,欣赏着这千古美景。站了一会脚有些麻,索性蹲下身子,坐在汽车脚踏板上,把双脚放在盐面上,让汽车拖着往前走,就像小时候冬天滑冰一样妙趣横生。 取出了一根烟点着后,使劲的吸了几口“呼……”感慨地说:“啧啧啧——哎呦呦……这真是人间奇迹啊——盐哪能这么多啊——多的叫人不能相信?家家户户把盐当成宝贝,能把拳头大的盐罐子放满盐就觉得家境富裕,心满意足了,可这里的盐怎么是这么个长法啊——比黄土高原的黄土还多。小赵——你说以后我们说给别人听谁信呀——肯定会说我们是瞎吹牛,神精病。咦——小赵,你不下来跟这盐面亲密接触一会吗——错过了岂不可惜——这可是千古一会啊——” 赵群里戴着雪镜开着车,把头一转说:“切——我去亲密接触,谁开车呀……” “呵呵——你真是笨到家了——把手油门拉出来,挂到三当上,丢开方向盘不就行了?这么大的地方,爱跑哪跑哪,这就叫信马由缰,天马行空,随它去吧——我们也坐一会无人驾驶的汽车是怎么个滋味?快点——别磨蹭,我看快走到头了。”羽队长催促道。 小赵听了他的话,把动作做完后,也把车门打开站在脚踏板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汽车在手油门定位下匀速前进。 “把方向盘也丢开,看能往哪里跑——”羽队长催促道。 小赵不放心把方向盘丢开,观察了一会没什么变化松开手,也像他一样坐在脚踏板上,双脚放到盐面上滑行,像在戏水似的还上下拍打呢,鞋上的尘土烽烟四起,留下脚印一串串。 汽车能有这么个开发吗?谁能相信?可在这无边无际的盐面上有什么不可以?跑不到哪里去,最坏就是原地打转。师徒两个像幼稚园小孩子一样,打开车门子一边坐一个,心神愉悦往前走着,匪夷所思的开心一刻,不过如此。 盐面也有起伏不平的地方,它会改变汽车方向。羽队长抬头正看着空中许多坠落的雄鹰,你方唱罢我登台好不热闹,有些超一流选手艺高胆大,故意显摆,眼看着几乎就摔死在盐面上了,杞人忧天的惊诧之余,翼展几米的巨大雄鹰,像重型轰炸机一样,轰一下掠过眼前擦地而起,鄙视着军人们垂直向上,好不潇洒,令人叹为观止。 惊叹不已的羽队长看傻了眼自娱自乐,高兴的为雄鹰加油助威,大声呼喊道:“呵呵——漂亮——太漂亮了朋友们——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高兴之余,突然感觉车尾怎么在往前开?定了一会神,才发现汽车前轮跑偏,后轮原地打滑,推着整个车身在原地打转转,好不刺激。 惊喜之余,他朝小赵说:“小赵,把方向盘扶一把,车不往前走了。” 小赵一听满不在乎,笑着说:“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汽车还真能这么玩?转就转一会吧——师傅——你说得对,这可是千栽难逢的时刻呀——就让多转一会吧……” “啊——呵呵——臭小子,再转下去,把人转晕了,会恶心呕吐,也会迷失方向。赶紧扶一把方向盘让车往前走,别再转了,已经有些恶心开了。”羽队长警告道。 小赵听师傅一说,站在脚踏板上,把方向盘轻微调整,汽车立刻停止了旋转往前走了,看前面有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东西看不清楚,盯眼一看就朝他喊到:“师傅——快上来,走到头了——” 羽队长一听,赶紧从脚板上站起来,往前面一看是走到头了,有些留恋往车后看了一眼,有感而发的大声喊到:“呵呵——再见了——神奇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再见,神奇的盐镜湖——我爱你……” 短暂的开心一刻眨眼即逝,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落进了山那边,没有云彩的天空,兀突出现了火烧云,仿佛是欢送辛苦了一天的太阳,聚集在一起挥手告别,场面热烈异常,映红了山川大地,白色的盐面仿佛上火光四起,变成了火海熊熊燃烧,壮观异常。 大地还没有黑下来,日落而息的战士们,围坐在烧过水的火堆边取暖,落日后的高原还是有些凉意。今天出乎意料的奇遇,让每个军人兴奋异常,围坐在一起抒发感情,各抒己见了。 南方兵说:“哎呦呦——我地妈妈呀——怪不得海水是咸的,原来是从这里把盐冲到大海里去了。” 北方兵说:“俺的娘哎————光知道吃盐,也不知道盐从哪里来?原来这盐就连土一样多,回去的时候给家里带一点……” “切——没有创意——要是把这里的盐向全世界卖,我们国家就发大财了你信不信——哼哼——我们回去,向部队报告一下,就说我们发现了大盐田,让国家派人来开采卖盐,那可就财源滚滚啊——数钱数到手抽筋,还得接着数,美死了——这这这——这可是我们发现的,国家应该给我们每个人颁发一个什么发现证书,呵呵——那我们可就牛起来了——别人才能相信我们到这里来过,我们的苦就算没有白吃啊——哈哈哈……” “切——你知道个啥?说不定国家早就发现了,只是现在挪不出手来,还没有顾上挖盐呢——还能给你发个发现奖——做梦去吧……” “拉倒吧——我们跑了多少天连个鬼都不见,国家从哪里去发现?你如果不想要哪个奖就算了,别打击我们的积极性。我们也是国家的主人,发现了好东西,就应该向报告国家,不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 “你——我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烦不烦——如果叫你们俩个去当国家领导人的话,除了挖盐就没别的事干了?真是的——大家随便说说而已,看你们俩个叫的这个真有什么意思?还要打一架吗——嗯嗯——这是以后的事,也是国家的事,瞎操什么心?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给一线战友送给养,这才是我们最要紧的。想办法提前尽快把物资送到,不叫他们断顿才是正主意,看你们俩吵的脸红脖子粗,何苦呢——安静一会,让别人也说几句好不好——” 纵观全局的羽队长,把争吵激烈的两个士兵制止住了,大家顿时鸦雀无声。 天空慢慢黑下来,空旷的原野中,只有这一堆篝火发着明亮的光,映照在大家脸上。平时这时候,羽队长早就催得大家睡觉了,不睡觉也没有别的事干,任何娱乐活动也无法进行,只有把年青好动的他们逼进梦乡,再没有其别选择。 今天看大家都没有睡意,是因为见到了这偌大的盐湖有些兴奋,谁都意想不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路走过来眼花缭乱,看不完的奇景,经不完的奇事,讲不完的故事,还有走不完的路。 一路走来,风光秀丽多姿,目不暇接,大饱眼福,可这环境恶劣的令人无法适应。到这里来不是来游山玩水,猎奇探险欣赏风光,到这生命的禁区来履行使命,挽救生命,有多少闲情逸致,来观赏这大自然的杰作? 肩上的重担已压得喘不过起来,这几十条鲜活的生命,放在这神秘的高原微不足道,太渺小了,经不住任何打击,一不留神,稍有疏忽,就会蒸发的无声无息,别说完成任务,就连自身都难保。 所以说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整天在大家面前装的什么都不怕,无惧无畏,什么都知道,其实他心里是最怕的一个。由于责任和职务责无旁贷,他不得不装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淡定从容,给大家和自己长精神,壮胆子。 到每天晚上这时候扎寨宿营,移动的汽车停下来,才是他最踏实的时候。看到太阳能落山,看到大家都在一块,说明这一天就顺利走过来了,悄悄放松的心里边,千万别想起明天,一提起明天又是未知数,放松的心,会比原来提的更悬。 这样的日子天天过,这样的心情天天有,其中不缺乏期待,期待什么…… “……” 第九十一章 侃 大 山 第三十二章 侃 大 山 大家心情好,当家人羽队长心情自然就好,也不想早早钻进睡袋里去胡思乱想,想和大家侃一会大山,摆一会龙门阵乱说一气,借题发挥说道:“嗯嗯——今天的这个盐湖有多大?谁看了里程表没……” “我看了队长。”长相俊朗的张瑞年,大声的说道:“从一开始进入,我就看了一下里程表到走完为止,有一百多公里,大的了不得,我现在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队长,你看过的书多,给我们讲一讲有关盐的故事,让我们也了解一点,跟你学习些知识。等这次回去发了津贴,我们大家凑点钱,给你灌一水壶酒喝,算是我们交的学费,行不行……” “呵呵——”他笑了笑说道:“臭小子,想喝酒也用不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围魏救赵啊——你是想打‘土豪’,喝我酒——哼哼——好——今天大家高兴,我也豁出去了,取上一瓶酒解解馋,让你们人人喝一口,庆祝我们平安宿营,庆祝我们发现了神奇的大盐湖……” “队长——”石宝瓶笑眯眯的说道:“你你——你也太大方了吧——这么多人,就就——就一瓶酒呀——还能解解馋吗——嘴唇上沾一下就没了,也叫喝酒——你是不是再大方一点,说不定我们真的会一人喝一口……” “这个…——” 他无可奈何的说:“哼——真想抄我家呀——哎呦呦——我那么好的酒,是军区首长送给我的,看见它,就会想起首长对我们的关心,要是搂不住喝完了,想看一眼都没有了,你说这个事情可怎么办呢——嗯——也好,机缘巧合,一不做二不休,我就下定决心大方一会放血,忍痛割爱,一个班一瓶行了吧——哎呦呦——我就真的心疼一会,大家说好不好……” “哈哈哈……好是好——咦——你算是那个班的?要不你一个人喝一瓶,能喝的下去吗……” “啊——”诧异的羽队长一听就骂道:“你你——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还要把我排除之外——发扬些风格好不好?要不我就到人数少的班,算一个还不行吗……” “不行——我们坚决不要你。你是头,不能浑水摸鱼,自堕威风,怎么能跟我们一块喝?要不你再贡献一瓶,把人数平均分开,你也再当一回班长与民同乐,不就成了四个班了吗?这才叫人人有份,公平合理……” “哈哈哈……”羽队长大笑不止,嗔怒的骂道:“合理个屁——纯粹是打土豪分田地,赶尽杀绝,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没酒喝凉水,以后的日子不过啦——杀了土豪,就能过好日子吗——我看未必。唉——你们这个方案,是我准备等完成任务了才用,现在才走了一半路就用上了,为时过早啊——哎呦呦——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可真的会算计啊——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我的方案——呵呵——算你们狠,我今天就忍痛豁出去了,算是提前庆功。咦——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哼哼——小赵,取四瓶酒,把他们嘴堵住,免得以后抓我话把,说我啬皮。”羽队长一脸惋惜,肉痛的说。 达到目的士兵们热情高涨,拉帮结派,为了多喝一口酒机关算尽,能喝酒的找不能喝酒的,北方兵能喝酒,找的是不能喝酒的南方兵,你争我夺不亦乐乎,把不能喝酒的兵当成了宝贝大熊猫,一会拉在这边,一会拉在那边嘻嘻哈哈,闹成了一锅粥。 心情愉快的他,看着战士们就为一点点酒乐疯了的场面,心中也有一点点酸楚。在条件如此艰苦的高原上物资奇缺,就这一点点不可多得的资源,就能给他们带来如此的心境,也太容易满足了,需求真的是太少太少了,这是何等的珍贵?将来如果条件改善了,还能不能再有今天这样的场面?那可就难说的很了。 经过闹腾大局已定,木已成舟,能喝酒的兵,把不能喝酒的兵死死抱住不松手,抢不到手的酒鬼们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只能面对现实。几瓶酒,相对于许多人来说少得可怜,杯水车薪,只能是尝一尝而已。 分配到手的酒欢天喜地,乐不可支,谁能发扬风格不好说,黑灯瞎火看不清楚,酒瓶子在每个人手里走了一圈后,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酒瓶子留在那些酒鬼手里,还在翻来复去看意犹未尽。 羽队长只喝了一口酒,还是第一个喝,等到再轮到的时候,已是油尽灯枯,瓶底朝天也倒不出一滴酒来了,大家看他倒过酒瓶也喝不到一滴酒的样子哄堂大笑,开心无比。 他心痛棘手,气的骂开了:“哎呦呦——兔崽子们没良心啊——好歹也给我留一两滴,不要把嘴哄了,瓶子就像狗舔了一样干净一滴未剩,好狠的心啊——真正是富油瓶,贫酒瓶,也不知道尊老的美德——唉——我今晚算是亏大发了,大家感觉怎么样……” “哈哈哈……好——好,感觉太好了,这是我们喝过终身难的一次酒,以后不论再有多好的酒,再多的酒,也比不上在这里喝上这一口记忆深刻。啧啧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神仙住的地方,我们能在这里喝酒,放眼天下人,谁有这种福气勇气——队长你说是不是?还有一览无遗的漫天星光密密麻麻,拥挤不堪,不时划过的流星璀璨夺目,分外妖娆,照耀着我们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军人,在这从未有人来过的荒蛮之地上,还是世界之巅,喝上这一口火辣辣的烧酒,这也算人生一大荣幸吧——哦——队长,现在该你给我们上课了。你现在可是世界上最高的老师,教的是最高的学生。呵呵……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这地方最高,不是水平最高,讲完了你也会终身难忘哦——你说是不是?”杨志德情不自禁的发着感慨。 喝酒话多,这是谁都无法忍住的,结巴喝酒了都不结巴,哑巴喝了酒也会多跺几次脚,酒不醉人人自醉,酒文化的美妙就在于此。 羽队长看着兴奋的部下,都因为喝过酒的原因,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呼吸急促,目光离迷,他们的精神状态极好,没有因整天的劳累而疲惫不堪,表现让他欣慰。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门说:“这个——你们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到时候耍赖我可就不客气了,拾掇你们小菜一碟。哦——嗯嗯——世界最高讲坛现在开讲了,提前声明,我也是一知半解,略知一二,书到用时方恨少,对和错无关紧要,我就这么一说,大家就这么一听,不可对号入座死认真叫板,权当是寂寞难耐打发时光而已。咳咳——话说这个盐,自从人类认识了它的作用以来,就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化学元素调味品,也是人体所不可或缺的一种元素。念过的书的人都知道,在化学上叫氯化钠,是一种矿物质,就像煤炭和石油一样不可再生,自古以来就是国家战略物资,哪个朝代都把盐务抓的很紧,也是国家的主要税源之一。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从南到北到处产盐,南方以海盐为主,北方以岩盐为主,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种盐,而哪里的盐最好吃呢?是四川自贡的井盐独树一帜,炒出来的菜要格外好吃,其别地方的盐,就不如自贡的盐好吃了。尤其海盐质量最差,里面含的矿物质太多,色泽也发黄发黑,可产量却很高……” “我们家乡就晒盐。”南方兵打断了他的说话。 “知道——现在我们吃的基本上都是海盐,就是你们家乡晒的盐,哪里像今天我们看到白的像雪一样,颗粒就像钻石一样透明的极品盐?其实,盐不仅仅是用来吃,它里面还包括着其他成份,氯化钾氧化镁等等……都是工业上的原料,种庄稼也是上等肥料。庄稼生长,主要靠的是氮磷钾成分,钾肥就从盐里面提取,还有期别的元素知之甚少,等我学会了再给大家讲。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不知道大家满意不满意?” 讲者津津乐道,听着津津有味,他讲完后,大家报以热烈掌声,可黑子却有不同的看法说:“你不是蒙我们吧——盐还能种庄稼?你们家的庄稼是用盐种出来的?吃都不够吃还能种庄稼——吹啥呢?你别误人之弟,哄我们上当?哼哼——就这水平,你还想喝我们的酒?等着去吧——” “啊——什么?想想——想耍赖呀——哎呦呦——我费了半天的口舌,对有些人来说就是对牛弹琴,可惜了我的吐沫星子了。哦——是哪位名人说过一句话,带领一个有文化的国家,都没带领一个没文化的人费劲,像你——哼哼——我看跟猪差不多,吃了睡睡了吃,最后等着挨刀子,不懂再不要乱讲好不好……” “啥——”黑子一听,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懂就是不懂,也没有把盐往地里撒上种庄稼吧——你懂怎么尽胡说?我看你小子吹的冒边了?咦——你说我妈的大脖痛是怎么回事?你总不知道了吧……” “哼哼——” 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道:“哪是你不知道,不等于别人不知道?有文化的那个不知道——你妈的大脖子病叫甲亢,是因为吃的盐里面缺少碘的成分,内分泌失调,是一种地方病。国家现在正在推行吃加碘盐,就能防止大脖子病发生。小伙子,学着点,这就叫学问,要学呢……” “呵呵……要学你去学吧——我把我的车开好就够了,用不着操你那么多闲心,能解决啥问题?累不累——我说你也歇一会吧,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费人费力不讨好。呵呵——别得意小伙子,有能耐你当个作家,写上几本书算你能耐,就说我没文化,也能把你写的书看下去信不信?哼哼——只要你有能耐写书,就把我们今天的所见所闻写进去,保证能轰动世界有人看,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经历的这种奇闻异事,一定会引起轰动。哎呦呦——我们经过了,可别人不知道,你写成书后告诉所有的人们,我们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有今天没明天,拿命保卫着国家,今天我们活着在一起喝酒抬杠,明天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只有老天才知道,那才是你的能耐。呵呵——你给我们吹的一套一套有什么用?都让这高原的风吹跑了,留给我们的还是乱吹一起,行不行呀——同志——有没有那个水平?表个态吧——”没文化的黑子,尽说大实话,更有些悲壮和凄凉的味道。 大家兴趣这么高,他的几句话就像凉水一样,激的大家心灰意冷,把羽队长给呛住了。以他平时的水平,写个墙报宣传栏什么都不成问题,可说到写书,他就压根都没有想过,更别说打算了。 经黑子这么说,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不表个态也下不了台呀?再说了,写书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先把黑子的话堵回去再说,别让他占了上风沾沾自喜,自己吃哑巴亏。更重要的是,改变他给大家带来压抑的气氛。 想到这里,嬉笑着说:“呵呵——黑子——你娃可别激我,说不定哪天我一不留神心血来潮,就写上一本书,你看不下来怎么说?你这乌鸦嘴说话,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别忘了,有文化的人都能写书,学以致用是水到渠成的事,不是没有可能,而没文化的人,可不一定能看书呀……” “呵呵……”黑子一听,满不在乎的哈哈笑道:“嘿嘿嘿……就你也能写书?我这一辈就用不着学文化了,等着看你的书,下辈子吧——别打堵,我还真有些怯你,这个赌我可不怕。别忘了能写书的人,都是高高在上,不同凡响的圣人,能和我们一起混吗?你想当作家?那是闹着玩的吗——我觉得作家就不会出现在我身边。哎呦呦——你如果成作家了,还不把我们这些人吓死呀——还跟我们在一齐混个什么劲?歇着吧你——别吓人捣怪,让我们晚上做恶梦。”大家一听,都跟着黑子的笑声一块儿大笑。 羽队长的嘴,可不是好堵住的口子,看到他占了上风,都是因自己说话留有余地,不能太绝对,只能适可而止,却落了下风。是因为话不能说满,事不能做绝,是起码的为人之道。 不负输的他,随即整理了一下思路,装出一副呼天抢地假面孔,痛心疾首说道:“哎呦呦——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娃还别这么跟我较劲,经你这么一提醒,真正是一语提醒梦中人,我现在就有这个想法了,不久的将来就会付之行动,啥事不是人干的?我们国家那么多大文豪,又不是娘肚子出来就成文豪了?也是孜孜不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断学习丰富知识,才走上文学之路著书立说,名流千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嗯——我现在才二十刚出头不太多,有的是时间发奋图强,抓紧时间学习几年增加阅历,有机会再上一次学,到时候写本书我想不是太难吧——只是近期我还手下留情不能写,如果写了,有些同志看不下去,就会无地自容,自食其言,想不通寻短见,会对革命事业受到影响啊——你们说是不是——呵呵……等到某些同志,把文化学到能看书了我再写,这样才不会受损失,对吧——哈哈哈……” “滚犊子——什么呀——”黑子不服气得说到:“你把你死的愁——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什么——正愁的不愁,愁得寡妇没球,你明天能写出来,我明天就学文化。文化是人人都能学,可书就不一定人人都能写了。哼哼——你就吹吧——反正这无人区,没有上税的人,吹死也闲着哩。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写,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学文化,不要冷不丁把书写好放在我面前,你真的会失去我这个战友发小。呵呵……对党的事业,对全人类的解放影响可就大了——哈哈哈……同志啊——高原风大,小心把你娃的舌头吹跑了,你要是离了舌头,那可就到了暗无天日的悲惨世界了——哼哼……时不我待,就这么地吧——时间不早了,该睡了,睡下了我们各自总结经验,该日再战。哈哈哈……嘎嘎嘎……难得胜你一次,你就认了吧——祝你晚安,做个好梦,明天见——”…… “……” 第九十二章 连 续 翻 车 第三十三章 连 续 翻 车 占了上风的黑子,得理不饶人沾沾自喜,油嘴滑舌的讥讽话,把能说会道,从不服输的羽队长噎得说呛住了,钉在原地没有了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他像得胜归来的将军,趾高气昂找不到北,拍打着屁股上的土睡觉去了。随着他的离去,大家一看不好玩,没戏看鸟兽散了,都拍打着屁股上的土,到各自位置上睡觉去了。 火堆边,只有羽队长两眼盯着已没有明火,只有暗火的火堆在看,黑子得意的神态和笑脸,仿佛像没有火焰的暗火忽明忽暗,向他嚣张的在嘲笑,并且一直在讥笑他:哼哼——你不是能的很吗?写一本书让我看看?没屎拉了吧——呵呵——睡觉去喽——就是不能写书睡,还得睡不是?明天还要赶路呢——有本事再想个别的招,咱们再比试一次,不信我赢不了你——哼哼——真理总不能老站在你一边吧?风水轮流转,太阳家家门口过,世界是大家的,石头都有翻身之日,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占上风吧——嘎嘎嘎……除非你写了才算你赢,否则就闭嘴,睡觉…… 暗火里的黑子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坐在火堆边暗自伤神。 “师傅,睡吧——你们俩个老战友斗了多少年嘴仗,不要在乎他说什么,找机会再把他压下去,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时间不早了,大家都睡了,你不睡生闷气,他还真以为你在乎呢?他不是更得意了吗——”赵群里安慰道。 没脾气的他站起身来,恶狠狠把脚下的土踢到火堆上,扬起一片灰尘。抬眼望,天空深邃难测,繁星灿烂的密不透风,摇摇欲坠,伸手可得 。一条银河横贯天际,烟雾缭绕,时不时烟火一样的流星划过天际,绽放开来绚丽多彩,眨眼即逝,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离开盐湖好几天了,地上渐渐有了新的色彩,远山草青青,近处看不清。车队越往前,地上稀稀拉拉也有些绿色了,虽说不茂盛,总比没有强,起码是不再荒凉死寂。目光所及之处,总有些生命的味道,空气也似有湿气了。 早上起来时,能看到小草尖尖上珍贵的露水珠,就够让人激动了,越往前走绿意越浓,瑶草铺地,空气中已没有那么干燥,可随之而来的绿意,也给行车带来了不少麻烦。 有草的地方土质疏松,多少万年演变的枯枝败叶积少成多,形成了肥沃的草原,汽车行走在上面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还有难以越过去的沟壑,坑洼不平的塌陷,都是车队的不利因素。 车队速度明显降低了,再加上车辆连续不断发生故障,一天有一半时间,就在排除故障修车。几十台车一齐走,哪一台车坏了,全部停止前进,等待修好车辆再走。还没走几公里呢,车队又摆在大地上阳光下,任凭风吹日晒等待。天天如此没奈何,乏味苦燥,叫人无法忍受。 灰蒙蒙的大地,晴朗的天气却看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想看清什么?想什么心里也没个准头,总是想看,却什么也看不清,灰蒙蒙的让人心里发毛。 车轮下的小草越来越密了,有些地方都看不到地面了,都被生命力顽强的小草所覆盖。原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也有了巡游的朵朵白云,轻盈盈漂浮着好漂亮,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不经意间就不一样了。 还有张牙舞爪的巨大黑云,黑的密不透风,像一座大山一样悬在头顶上,大有泰山压顶的趋势,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雨水?会不会把车队淹没了?看一眼让人心悸。 羽队长坐在车里看天看地,风景是越来越好,可他心情和这风景不成正比。天空中云彩多,说明雨水多,泥泞湿滑的大地,会给行车带来危险。地上的草越茂盛,土地就越松软,支撑不住全负荷的轮胎下陷,跑起来就越费劲。汽车发动机高速运转,油耗不断增加,可跑出的路却在每天减少。 头几天赶出来的里程,被这草地给抵减了,按现在的状况,要想按时到达兵站,已经都有困难了。看地貌环境,越往前走,越是潮湿多雨,茂盛的草地就能说明一切。没有充沛的雨水浇灌滋润,草就不会长这么茂盛。 草地上行车,虽说是养眼心情好,却危机四伏,地下生活的穴居动物,子子孙孙开疆扩土,掏空了下面,透视不了地下状况的车辆,经过时就会压塌,轻者陷进去不能自拔,重者造成翻车。 打头的黑子,昨天翻了两次车,太阳才下山,今天已经翻了三次了,碰的鼻青脸肿,到晚上宿营,不定还要翻几次车呢?是因为时间还早。 羽队长心里正在琢磨如何避免再翻车,黑子的车又翻了,掉进了大窟窿。翻车对开车的人来说,那可是灭顶之灾,对汽车的损失有多大且不说,单对人的心理打击就够受了,更可恶的是,明明知道要翻车,还要不遗余力去继续翻车,没有点心理承受能力,是做不到啊。 昨天黑子翻车后惊恐不安,打起退堂鼓,不想打头开路了,羽队长看着他心有余悸,可怜楚楚,也不能强迫他,唯有自己打头开路了,总不能让心理承受能力比自己还不如的兵去冒险吧?他不想命令任何一个兵去实验冒险,承担风险,只有自己身先士卒,为大家探路。 谁愿意翻车?为了车队能前进,翻车也是迫不得已,隐藏在丰美青草下面的洞穴窟窿,没有火眼金睛的寻常人看不着,更不可能预计不到,即便是深不见底的十八层地狱,也不得而知。总不能为了不翻车,让车队停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吃烧烤,享清福吧?任务又如何完成?总得有人不畏艰险付出牺牲,探出一条路来,继续前进。 还是黑子牛,他一看羽队长要开路,心里就有多少不安了,且不说他和羽队长的关系有多好,就凭他在车队的位置,也不能让羽队长取而代之,以后让大家怎么看自己?没危险时,自己是排头兵打头阵;有困难时,却成了缩头乌龟?这也太有些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感觉了,何况别人?虚荣心哪个人没有? 再说了,自己吃多大的亏,队长都能兜得住,万一让队长把亏吃大了,这车队又怎么办?还能有谁带领大家继续前进?他想到这里脖子一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豪气,依然而然又上路了,再接再厉继续翻车,不负众望的又翻车了。 羽队长来到黑子车跟前时,军人们都熟练的卸货扶车,刘晓强拿着雪白的纱布,给黑子在包扎伤口。他头上的伤口是昨天碰破的,现在又把手碰破了,呲牙咧嘴显得很疼,眼泪汪汪在隐忍着。 刘晓强的额头上,鼓起了鸡蛋大小的一个包,像个老寿星似地有些滑稽,妨碍了戴帽子,帽子就斜挂在头上,上嘴唇碰肿了撅起老高,眼睛里蕴含着点点泪痕,浑身上下隐隐的颤嗦。 羽队长关心地问道:“刘晓强——你受得了吗?要不要换到别的车上去?你师傅没得选择,你可以自由选择……” “不——我和我师傅在一起,受不了也得受……” “切——你傻呀你——你师傅是皮糙肉厚的滚刀肉,像蟑螂一样命大,你是娇娃娃,怎么受得了……” “哦——队长,你又小瞧我是不是?我说了受不了也得受,师傅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不是说要我照顾好师傅吗?翻车了,我护不住师傅,师傅受伤了都是我的错,你就惩罚我吧……” “你——你怎么跟你师傅是一丘之貉?嗯嗯——翻车了不怪你,你不是也受伤了吗?要紧不要紧……” “且——皮肉之伤,不要紧,就是头上这包有些不雅观,帽子不好戴,影响军容风纪,嘴唇肿胀火辣辣痛,毁容了不好看……” “呵呵——这里没有陌生人,好看不好看无关紧要,过几天消肿了就好了,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伤疤,就是军功章呀……” “啊——军功章——队长——你你——你是说我能立功——像我这样的人也能立功……” “切——孩子话。军功章不认人,只认有功之臣,凡是为祖国做出贡献的人,祖国是不会亏待的。好好表现,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者。”羽队长鼓励道。 本来就丑陋无比的黑子,此刻灰头土脸,越发难看,黑不溜秋的脸上疙疙瘩瘩,红的是流血的伤口,更黑的是结疤的伤口,羽队长看了一眼,关切的问道:“要紧吗?不会死吧——” 黑子一听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说:“死不了,愁死你——” 羽队长一听深感欣慰,黑子皮实,经摔打不是盖的,只要不死,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心态,令人动容。若有所思的说:“你翻车的次数不算少了吧?总结出些经验了没有啊——总不能老这么没皮没脸翻下去吧——将军不离沙场死,瓦罐不离井口破,幸运之神总不能老是眷顾你吧——趟数多了,你娃就生还无望死定了。嗯——记得在雪地里,你掉进雪坑翻车,没几次就有了灵感,不再翻车了,现在吃苍蝇了?怎么没有灵感了?以战养战,总结经验以利再战,用点心思好不好——翻车了好玩吗——”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一头雾水的说:“闭嘴——会不会说话?什么就叫吃苍蝇了?哦——这个——你以为我想翻车呀——翻车都是压塌地洞的结果,可这地洞在地下看不出来,也避不开呀——我也没有火眼金睛,要是有就好了。哎呦呦——再这么翻下去,我看我就得换个地方吃饭去了,你娃就可以独吞了。”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就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在这么柔软的草地上翻车,没有冲击力,相对于汽车的破坏也是微乎其微,你死不了,不害怕。咦——你发现了没有,你每次翻车的地方,草长的特别茂盛,这是怎么回事……” “切——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草茂盛的地方都平坦一些,谁知道就是陷阱,老汉我吃亏就吃在这里了,你总得想个办法救救我呀——哥们,再这么翻下去,我就真的活不成了。哎呦呦——你不是断文识字有文化吗?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趟趟死里逃生,在阎王爷门口打转转,你就忍心吗——啧啧啧——看得着的外伤在流血,看不着的内伤浑身酸疼,你就不心疼吗……” “闭嘴——我怎么就不心疼了?我就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看不见我的心在流血吗——你你——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要知道……哦——想起来了,有句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想想还是有道理啊——草茂盛的地方,就是穴居动物的地洞,呵呵……你以后避开这些地方,说不定就不会翻车了。”羽队长若有所悟的说。 黑子一听,眨巴着小眼睛想了想有所感悟,信以为真,一扫秃废,哈哈的笑着说道:“呵呵——有道理——有道理——怎么不早说呀——害得我吃尽苦头,真的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现象——嘿嘿嘿——你算娃救了我了。哎呦呦——说实话,翻车把我翻急了,翻车的滋味不好受啊——天玄地晕在驾驶室里滚蛋蛋,碰碰磕磕,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就好像是生死轮回一样在劫难逃。呵呵——谢谢你老战友,亲不亲故乡人,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危急关头靠得住,只要我活到晚上不死,我请你喝一杯……” 黑子就像重获人生似得感恩戴德,唧唧哇哇说个不停。 这叫什么话?把羽队长听得鼻子酸酸,扭头走了心潮起伏,感慨万分。书到用时方恨少,刚开始翻车的时候,就想不到这些,付出代价了,才搜肠刮肚对症下药,防患未然,早干什么去了?悔恨自己反应迟钝啊——带兵人一时疏忽,就能让部队贻误战机,陷入绝境,真正是不可饶恕。 还好,翻车对汽车损伤不大,每次翻车,却会浪费大半天时间拖车装车,把军人们累得够呛。路不好走,速度又提不起来,再好的风景也引不起兴致。太阳已偏西了,大地上湿气腾腾,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水汽和青草气息。 适应了干燥地区生活的士兵们,在这潮湿环境中,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身上流出的汗,流到哪里哪里痒,除了不停的擦汗外,还要不停的挠痒痒,仿佛浑身长满了痱子一样瘙痒难耐,叫人无法忍受。 青草地里,各种动物为数不少,大大小小不已而定,各种昆虫名目繁多,随着汽车骚扰,也成群结伙飞向空中,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又补向车队,好像是扰乱了它们的生活秩序,安定团结,和谐社会,不顾死活,发泄情绪叮咬,害得战士们手乱脚乱,不停扑打。 关上车窗,高速旋转的汽车发动机温度极高,就像火炉一样在怀里抱着,热得人无法忍受;打开车窗,熙熙攘攘不知名的虫子,乌泱泱一片轮番袭击,有机会就惨遭毒手,疼痛难忍,顾哪头不顾哪头?哪头都顾不住,只能哪里痒哪里抓,就像中了魔,在不停扑打乱抓,苦不甚言…… 车轮压进草地的深度越来越深,汽车也越来越吃力,车队过后,留下了深深车撒,湿漉漉含水量极高,已经接近泥巴了。 羽队长觉察到,此处肯定有水源,大地才这么松软,经不住车辆重量,只有深陷进去了。他取出望远镜,站在汽车脚踏板上,往力所能及的远方望去寻找答案。高倍望远镜里,除了草地还是草地,一直延伸到天尽头,没见到一点水,车队还是努力往前走着,让他心神不安。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他从汽车翼子板踏上去,通过车头盖,上到了驾驶室顶部,背靠在后面的棚赶上,举起望远镜寻找观察。水没有看到,只是看到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鸟儿在飞翔,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闻所未闻,而鸟儿还不停的往下俯冲,冲下去的鸟儿就像消失了一样,不像老鹰划一道弧线又飞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平白无故的鸟儿,为什么往下俯冲?冲下去就不会摔死吗?难道它们在自杀?还是集体自杀?那么多鸟都往下冲,叫人不可思议,他想看清楚是什么鸟在自杀?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心中的迷惑也解不开。 不知疲倦的车队,永不停步向前奔跑,排气管排出的废气,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形成了一层薄雾,在没有风吹动下,就像纱一样披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车轮上沾满了和着青草的泥巴,速度低没有离心力,甩不掉,看起来肥胖了许多,也笨了不少。 发动机的孔叫声,预示着路难行特别吃力,再吃力都得往前走,不达目的不罢休。超负荷运转,引擎不堪重负,挣出了一身汗,发动机水温直指一百度了,有些车的水箱已经开锅了,蒸汽腾腾,熏得人不敢往跟前去,害怕烫伤。 有啥办法呢?总不能停下来,等温度降下来再走吧?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谁能等得起?没办法,加满水,咬着牙继续开,车轮只要转一圈,就会离兵站进一步,那些苦苦期盼车队到来的战友们们,就会多一份希望,羽队长肩上的担子,也会减去一分,军人们的幸劳,也会早一天结束。 他还站在车顶上,不解的举着望远镜,想揭开谜底,脚下的车继续往前行驶,离空中飞鸟越来越近了,离鸟群下方的地方,也越来越近了。从望远镜中已能看出,空中飞鸟是野鸭,斑头雁,绿头鸭,鸬鹚,白头翁等等的各种鸟,这些都是水鸟。 它们玩命的往下栽,下面肯定有水,它们不是在自杀,而是在捕食,羽队长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在这么遥远,人迹罕至的地方,生命,不管人们在意不在意,值不值得尊重,竟然是如此美丽绽放着,真是太神奇了。这些飞行中的灵魂,一个个都是高原的灵魂,天空的灵魂,水中的灵魂啊。 翻车翻急了的黑子,汲取了教训,选择小草稀疏的地方行车立竿见影,效果显著,好一阵子不见翻车了,只是偶尔压塌地面,陷进去汽车倾斜,七手八脚拖拽出来,继续往前拔涉的车,终于把他带到了能看到鸟群下面那片水域了,平展展烟波浩渺看不到边,水波荡漾极其辽阔,水鸟成群结队,在水面上嬉戏着,摇荡着,空中和水面上形成了立体交错的境界,壮观极了。 羽队长高兴的提着望远镜,从车顶上下来钻进驾驶室,激动的对小赵说:“前面有一片水域,成群的鸟儿在水面上漂浮着,到那里我们观赏一会吧……” “哦——”赵群里一听,惊骇的侧头说:“哪水里肯定有鱼,我们抓些鱼吃吧?晚上就可以吃烤鱼排了……” “不行。看看太阳还这么高,停下来不跑车,你也好意思说?再说,我们把鱼吃了,鸟儿又吃啥?别想美事了,加油往前走吧——咦——你看前面的车都停下来了,把车一直开到水边去。”羽队长喜滋滋地说。 汽车来到这片水域边,停下来一看叹为观止,好大的一个高原湖泊,除了远处的山,有些水面都看不到边,湖中心有几个岛,岛上的鸟儿们乱麻麻,好像再开庆功会,吵吵闹闹的声音振聋发聩,不知道是不是讨论如何欢迎解放军的车队?还是在讨论如何对付这群不速之客?总之,哇哇哇噪的叫人恼仁子都发疼。 空中的鸟在叫,水里的鸟也在叫,地面上的也不敢落后,可着命在叫唤,交织在一起轰鸣着山呼海啸,显得焦躁不安。长途跋涉的军人们,都下车来到湖边,欣赏超乎想象的风景,每个人脸上,都有惊奇的表情。 在与世隔绝,远离人群的地方,能有这么热闹的生命群体繁衍生息,自从进入高原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水泊连天,碧水蓝天的湖面更是第一次见,这是高原上的一颗明珠,像一只巨大的眼睛辉映着天空,倒映着苍穹,瑰丽神秘,叹为观止。 羽队长惊奇不已,蹲在水边洗手,用手蘸水往舌头一舔,眉头紧蹙,呲牙咧嘴,啊呸——咋这么咸?这么苦?是一个咸水湖,这些鸟儿怎么能在这里生活?里面的鱼可能也是咸水鱼,跟大海里的差不多。 匪夷所思的他,刚想说些什么,看到湖面上怎么有点点水花激起?像是在下暴雨似的,可太阳红艳艳,挂在西边当空,天空也没有多少云彩呀?他正在纳闷,就听赵群里惊慌失色的说:“师傅——快上车,鸟儿们发动进攻了。”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的说道:“鸟儿进攻?凭什么——我们也没有侵犯它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基本原则,怎么随便就进攻呢——” 他心里还没有辩论清楚呢,一坨鸟屎高空坠落,落在他前面的水面上,击起水花溅到了脸上,他不由得用手往脸上擦了一把水,抬头往天上一看惊呆了,一个趔趄惊呼一声:“我我——我的妈呀——招谁惹谁了……” 黑压压的鸟群铺天盖地,正用粪便袭击车队,水面上和地上的鸟都飞到天上去了遮天蔽日,密不透风,数量惊人的起码在几百万只气势恢宏,排山倒海,蔚为壮观。气味难闻的鸟粪,像漂泊大雨一样往下砸,眼睛看得着就像蝗虫一样,黑压压密不透风,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掷地有声,汽车车头上和篷布上,顷刻间改头换面,花花绿绿已落满了鸟屎,恶心的惨不忍睹。 羽队长一看情况不妙,如临大敌,大声疾呼避险,慌慌如散家之犬,招呼战士们赶快逃离…… “……” 第九十三章 鸟 屎 运 第三十四章 鸟 屎 运 风云突变,神鬼莫测,生活的美妙就在于此。不知道鸟儿们同仇敌忾,为何疯了一样和解放军车队过不去?穷凶极恶,卑鄙无耻用粪便轰炸车队?为了躲避鸟屎袭击,威武雄壮的车队审时度势,知难而退,败下阵来慌不择路,溃不成军四散逃窜。 上车后的军人们沿着湖边,加足马力往远处开躲避袭击,如影随形的鸟群紧追不舍,犹如付骨之蛆,从空中俯冲打击连连得手,卓有成效。 风驰电掣的车队,离不开地球吸引力,再快能快到哪里去?没有一点点优势可言,就像空军和陆军一样没有悬念,不在一个层面逃无可逃。密密麻麻的鸟屎密不透风,像冰雹一样倾泻往车上砸,“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嘭嘭嘭……”仿佛是开了一场打击乐会到处乱响,热闹的场面令人匪夷所思。 “狼狈逃窜”的车队惊慌失措,威风扫地,拉开车距也有几公里路长,聪明的鸟儿们也改变了铺天盖地的战术,变成了像车队一样的条状队形,像空中飞舞的绸带一样不离不弃,把它们恶臭的粪便,尽情的往车上横扫。 恶臭难闻的鸟屎,就像精确制导的导弹一样,从不同方位击中汽车,汽车两侧和后面也无一幸免被击中了。那些地方无关紧要,对人的感官上还没有多少刺激,而迎面击中汽车风挡玻璃的鸟屎,就像夜晚燃放的烟火一样“啪啪啪……” ,瞬间就在玻璃上开花飞溅,黏糊糊扎下根来,安家落户了,那份恶心就别提有多恶心了。 鸟屎花花绿绿,色彩斑斓,丝丝缕缕连在一起,看一眼都忍不住呕吐。太多的鸟屎糊住了风挡玻璃,也挡住了军人们视线。知道后果的战士们,即不敢把头从车窗伸出去看路,怕被鸟屎击中脸部,那就更恶心的说不成了;也不敢启动挂雨器刮走鸟屎,那样会把鸟屎抹的更均匀,像涂料一样糊在玻璃上,玻璃会像得了白内障一样,更是看不清了。 被逼无奈的军人们,不可能束手待毙,只能通过未被鸟屎糊严的空隙观察地貌,勉强驱使汽车逃离魔窟。天无绝人之路,好在这里是无人区,更不是内地繁华的公路上,没有什么复杂情况要处理,看个大概就能放心跑车,危难之中还能因祸得福。 穷追不舍的鸟群旗开得胜,士气高昂,不遗余力,为了保卫家园,发扬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一鼓作气势如虎,排山倒海,把“入侵者”赶出了它们领地。狼狈逃窜的车队,一口气跑出了十几公里路,才远离了那片水域,算是逃过了鸟屎袭击。还有些乘胜追击,意犹未尽的鸟想扩大战果,虽然在头顶上盘旋着,可不见有鸟屎落下来。 鸟屎能有多少?每个鸟也不就一泡屎而已,等到下一泡鸟屎生成的时候,需要转化的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再也不会有它们袭击的机会了。永不停息的车队,是不可能停留在原地,等待鸟屎再次光临。 突发而至的遭遇措手不及,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已吃亏吃到家了,汽车已成了鸟屎车,还能明知故犯,再接再厉呀?车头上、玻璃上、篷布上都是鸟屎,鸟屎的颜色各不相同,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白的、黑的、绿的,黄的都有,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不缺乏任何一种认知的颜色。以毕加索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的油彩画色彩斑斓,不过如此,有过及而无不及。 下了车的军人们神情沮丧,一个个捏住鼻子皱着眉头,惊魂未定,离开车远远观察,鸟屎的色彩看了就恶心,更恶心鸟屎忍无可忍的臭气,熏的人直想呕吐,不少军人已经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呕吐。 怒不可遏的黑子提上冲锋枪,对着鸟群就是一梭子子弹,发泄心中的怒火,却连鸟毛都没有打下一根。 羽队长听到枪声后心中一凛,以为车队前面发生什么状况了,示意小赵把车往前开。一辆辆被鸟屎装扮不堪入目的汽车,惨不忍睹展现在他目光中,让他无法回避检阅着,好不恶心。 来到黑子跟前,羽队长下车后,看到他身上也沾着鸟屎,怒气冲冲举着枪,一副不可理喻的姿态,理解了他的举动,像避瘟疫一样不敢上前,和颜悦色的说:“哈哈哈——嘎嘎嘎……你你——受伤的怎么总是你呀——你就不会聪明点吗?笨死了。啧啧啧——恶心死了……” “哎呦呦——我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你还能笑得出来?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同情一下,说句安慰话能死呀……” “哈哈哈……好好好——别跟鸟儿一般见识,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家,我们不请自到,没有提前给它们打招呼突然到访,让它们惶恐不安,自然就不欢迎我们不是——” 黑子一听,气急败坏的吼道:“不不——不欢迎我们就算了,怎么用这种下流卑鄙的手段对付我们?你看看我身上,中了好几泡鸟屎,连头上也挨了一下。啧啧啧——这这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小小的扁毛畜生欺人太甚,成精了不成?真想过去消灭它一部分,给它些颜色瞧瞧,你要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羽队长笑着安慰说:“呵呵——消灭它们不是小菜一碟吗?鸟儿们没有手,更没有像狼群一样的尖牙利齿,狼群都让我打的屁滚尿流,不在话下,它们更是不值一提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出气,我和你谁和谁呀——你的耻辱,就是我的耻辱,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更何况,这次基地段副司令了解了我们面临的危险,为了自卫保命,给我走后门提供了秘密武器……” “哦——”黑子一听有些诧异,好奇的问道:“真的吗?是什么武器?能打鸟群吗……” “当然——”羽队长神秘的说道:“是肩扛式火箭筒,弹头有破甲弹,燃烧弹,烟幕弹,还有催泪弹,想打鸟群,哼哼——几发燃烧弹发射出去,就能把半个天空烧红,鸟儿们顷刻间就变成烧烤了,还有催泪弹,同样能把它们成片成片打下来。” 黑子一听高兴的说道:“哦——这这这——这么厉害——那你就给我们报仇,把这些不知道马王爷真有三只眼的家伙们教训一下,出出这口恶气。哈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有这个能耐,那么厉害的狼群,都让你一把火点了天灯,这些扁毛畜牲身无寸铁,还敢到我们头上拉屎——真是不想活了。” 他一听黑子提到狼群,不由自主浑身颤抖了一下,火烧狼群的惨烈一幕,一直萦绕在心头,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假如上次有烟幕弹、催泪弹这些先进武器,把狼群驱散开来就行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残忍的手段虽说解救了车队,却也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懊悔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会改变一切,也会治愈一切创伤,再也不能发生那样的悲剧了。自作孽不可活,让自己倍受良心谴责,成为梦魇。 他看着怒火中烧的黑子,脑子轻轻一转道:“我们是什么人?”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诧异的瞪了一眼,不可思议的说道:“呃——你你——你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脑子让鸟屎糊住了是不是?”他挥了挥手中的枪:“我们是军人,是保卫祖国的解放军,你没毛病吧——” 羽队长讪然的一笑说:“哦——军人——保卫祖国?祖国又是什么……” “祖国就是……”黑子理直气壮的说:“就是保卫我们人民生命和财产,不受敌人的破坏和侵略,你连这都不懂?” 羽队长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没错,但不全面。祖国包含很多,还有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也有飞禽走兽,都是祖国财产,也是我们军人保护爱护的对象。嗯嗯——你说说看?把这么世所罕见壮观的鸟群变成烧烤,是保卫呢——还是破坏——要是让国家知道了我们滥杀无辜,破坏环境,破坏生态平衡怎么交代?我们这个兵是不是履行职责,忠于职守了——这身军装,还有勇气再穿下去吗——” 黑子的一腔怒火,在他娓娓道来的解释中平息了许多,不等他开口,羽队长脸上闪过一丝坏笑,用神秘的口风笑着说:“呵呵——不要紧,老伙计,一泡鸟屎有什么要紧呀——等有水的时候,洗一洗不就完了?哈哈……这可是好兆头呀——什么叫喜从天降?这就是呀——小伙子。嗯——让我来替你算一算眼前的时运和前程。” 他装模作样,平摊着右手心,大拇指在其它手指骨节处捏捏点点,煞有其事的自言自语,嘟嘟囔囔,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个个聚精会神看着他。 “呵呵——好事情,有喜事啊——你小子快交桃花运了,说不定今年回家,你爹已经把媳妇给你找下了,等着你去办喜事呢。” 他信口胡言的大声说道。 黑子听了他的话信以为真,由怒转喜,眨着小眼睛说:“哦——你说的真地?可——啧啧啧——这鸟屎臭哄哄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老实巴交的黑子,永远都是他的开心果,相信他,依靠他不计成本,绝无二话。 羽队长一看黑子上道了,装神弄鬼,神秘的说道:“哼哼——这关系可大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鸟?没有吧——为什么在这里能见到?因为这里是神的世界,鸟自然也就是神鸟了,明白吗——你看看,我怎么就没有被鸟屎击中,而你偏偏就被击中了呢——这就像过去美女抛绣球找郎君一样,砸中谁就是谁,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砸中了就算,不得反悔,就是媳妇。所以啊——哈哈……你小子交了桃花运了,还不打关发烟庆祝一下?还等啥呢——” 黑子被他一通歪理邪说给蒙骗了信以为真,赶紧从兜里掏出烟来,给羽队长点上,并笑嘻嘻的说道:“嘻嘻——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骗了我,小心你娃的狗退……” “切——错不了。”羽队长强忍着就要笑出声来,故作镇静的说道:“嗯嗯——你想想,欺骗你有什么好处?媳妇是你娶又不是我娶,骗你有什么用?还有啊——你可再不敢提打鸟的事,犯忌讳。想想看——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万物都是奇迹,相辅相成才能生生不息,不到万不得意,不能滥杀无辜,更何况现在正是鸟儿们繁殖后代的时候,你一枪打出去,打死一只鸟妈妈,等待哺育的小鸟无人照料,就会活活饿死,就等于打死了几只几十只明白吗?鸟娃子没有了父母怎么活?谁去给它们喂食?” 黑子听的有些动情,他不遗余力的又说:“还有那些没有孵化出来的鸟蛋,你去孵化呀——时间一长就成了臭蛋报废了,也是杀生。有一首诗是怎么写来着?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意思说,劝君没打二八月的鸟,家中雏鸟等喂食,就这意思,你懂不懂?别把上天恩赐的一点福气给打跑了,自作孽不可活,太划不来了。” 蒙圈了的黑子,眨巴着小眼睛雾里雾中,还有些半信半疑,他趁热打铁又说道:“不相信是不是——切——你娃好好想一想——这几个小时,你再没有翻车了是不是?说不定都是神鸟保佑哩,你娃就消消气,好自为之吧——还不带头开路,等啥呢——媳妇又不在这里,磨蹭啥哩?哦——还能跑两个小时,出发——” 羽队长说完,转过身捂住嘴使劲偷着笑,可黑子却如获珍宝精神大振,兴高采烈跳上驾驶室绝尘而去。坐在车里的羽队长,忍不住在嘎嘎笑,把不明就里的小赵搞的莫名其妙,好奇的问道:“师傅——怎么了?有什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笑一笑。” “唔——”羽队长笑声不断,把他骗黑子的一套说过后,小赵笑得眼泪都笑出来了,笑着说:“哈哈哈……他他——他能信吗?我怎么觉得他没那么笨……” “哈哈哈——嗯——我给你说过黑子,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神。封建迷信在我们家乡很盛行,我们从小就耳闻目染。我说那是神鸟,他绝对不敢说是飞鸟,他娃脸上像开了花似的,把鸟屎都当成盛开的牡丹了,你说可气不可气?没文化的愚昧害死人,可见一斑呐——”羽队长戏语道。 小赵笑着说:“他要是今年回家娶不上媳妇,还不得秋后算账,来找你麻烦呀……” “他敢——”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我一句话,能把他娃的尿吓得尿到裤裆里,还敢问我——娶不上媳妇只能怪神灵,他就去烧香磕头去了,不会来找我的茬。” 小赵一听,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只要在一起就掐,你这样糊弄他,我看有一天,你们两个就掐散伙了——” “呵呵……不会。”羽队长有恃无恐说道:“我们两个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上辈子的缘分,见不得,离不开,见面就掐,离开就想。如果有一天跟这臭小子离开了,我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起码是少了不少乐趣。嗯——现在只有他,在车队里头敢跟我毫不留情顶嘴,我也愿意接受,别人就不行了。要不是他整天像敢死队一样为车队打头阵,我的难处可就大了,离了他我就没猴耍了。哼哼——指望你小子还得几年,有时候想想对他有些过分,可一见面就忍不住抬杠死掐,我看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你说是不是……” “我看也是。”小赵无不担心的说道:“你们已经习以为常,养成了习惯了,很难再改了。不过不要紧,我好羡慕你们两个,不分你我这种关系,我的朋友老乡,都没有你们两个好,各顾各私心太重,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各扫门前雪,互相算计成本得失,想想都让人心寒。不过也好,距离产生美,离得远没有太多牵挂,时间长了就会想。咦——师傅,你这几天怎么不提梦医生了?是不是把她给忘了——不想她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瞪了一眼说道:“切——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刚看我开心点就想打击我——嗯嗯——再说了,想不想的事,总不能老挂在嘴上吧?每天累的贼死,哪有时间想?车队这么多的事层出不穷,把想她的那份心早就放在一边了。唉——说不想那是假,说想也不知道怎么想了——”他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我估计,这傻丫头这几天不会哭了吧——谁说的女人是水做的,一点都没错,女人的眼泪真的很多,能把你淹死。切——给你就说这么多,再别提她,再提小心灭了你——” 赵群里装作怕怕的样子说:“好——好,好——以后我再不提还不行吗?你这样子,让我又一次羡慕一回,以后得全方位向你学习,争取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家里有人爱,外面有朋友战友爱,还有老婆就更爱了……” “哦——你你——你不是老眼昏花吧——我还没老婆呐?”羽队长冤屈的说道:“你别给我提结婚成家,有没有老婆,就看能不能结婚,现在才到哪跟哪呀——唉——就像你说的,我离开她机会都让给别人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时过境迁,还有人痴痴在等待吗——有多少爱值得等待?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她会不会成为别人的新娘?谁知道呢——别说了,烦人——好好开车,快宿营了,今晚吃个红烧肉罐头补一补,行吗……” “呵呵——太行了——”小赵高兴的说道:“我还怕你不吃红烧肉呢?这几天光吃水果罐头,有些消耗太多了,要是这么吃下去,我们的食品品种可就单一了。嗯——你吃过红烧肉罐头后,再偷喝上几口酒,别让黑子发现了。”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不可思议的说:“切——我怎么觉得像做贼——心里也惶惶?用不着那个样子吧——我有酒,也能喝酒,这个大家都知道,按你说的那样喝酒,酒还有啥味道——喝酒还有什么乐趣?且——别那么小气,酒品就是人品,我做不出那样的事,你给我兜里塞上一瓶酒,我和黑子离你们远远,两个人抢着喝才有味道,懂不懂……” “哎——知道了。”小赵无奈的摇摇头说:“我看你是没有享福的命,只有同甘共苦的份,没办法呀——我给你准备一瓶酒就是了,这总行了吧——” 他一听,笑着拍了一下小赵说:“呵呵——说话别那么没希望小同志,你还年轻,革命道路上你才开步走,后面的路还长的看不到头呢——做人做事,要做到心不跳,脸不红,头挨着枕头就能睡着才行,没什么可放心不下,你说是不是?工作要尽心尽力,干好干坏自己说了不算,要别人说了才行。而为人处世可就不同了,算来算去,还是算自己,把谁都算计不了,何必呢——光明磊落,贻笑大方,‘千金散尽还复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虽说有些得过且过的味道,可现实就是如此。谁不缺钱?谁不缺酒?人人都缺,人人都在追求,可哪个人又心满意足了呢——没有。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一个人是心满意足。唉——‘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人把人生说完了,何必为一点小事与人计较呢——大度一点,得过且过,万里长城今尚在,至今不见秦始皇……” “唔——”小赵惊奇的说道:“你这又背的是哪里的诗?这么顺口?这么深刻……” “呵呵——臭小子——”羽队长嗔怒的说道:“这就是你不看书的下场,这是《三国演义》开头篇都不知道?以后没事就多看些书,不但能提高自己的文化,还能提高自己的修养,也能充实业余时间,别整天想着玩,你现在这么年轻,做什么都来得及,听见了没有……” “嗯——”小赵不耐烦的说:“听着了,你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老师?我最头痛就是看书学习,一看书就瞌睡心烦,总是静不下心来……” “哼哼——要强迫自己学习,慢慢就习惯了,如果被书中故事吸引,那就用不着强迫了,不看都由不得你。毛主席说‘学习的敌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说得多好?你不是爱打架吗?就把学习当成敌人,天天跟他打,看谁厉害——如果有一天你战胜了学习,可就不得了了。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这可是千真万确……” “唉——师傅,”小赵无奈的说道:“就说我想看点书,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有时间啊——眼睛一睁,就像囚犯似地被囚到车上,一屁股就是几百公里路,一天累得贼死,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跑车像机器人,连瞌睡都睡不完,哪还有心思看书啊——” “这是什么话?”羽队长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大声的说道:“小子,你这个理由找的好啊——是在变着法子骂我吧——现在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每天不累死累活拼搏,能按时按点达到吗——这样的特殊使命,不可能年年都这样吧——总有任务少,不出车的时候,我看你小子也没有看书?学习不能找客观理由,要从主观上找能动性。远的不学,就学我,看我车上带着书,有时间就看上几页,坐在车上再回味一会,记得又牢,理解又深,有些书我都能背下去。呵呵——榜样就在你眼前,就看你学不学了。” 他侧头把羽队长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坏笑,看到风挡玻璃上的鸟屎,就想把他难为一下,不信他什么都知道?车与前面的车距有些拉远了,光听他上课,油门给小了。轰起油门,提起速度,往上又加了一个档,把速度稳住后说:“师傅,你说车头上这鸟屎,看起来恶心不恶心?这鸟儿怎么也欺负人呢——你知识多,有关飞鸟的故事,你怕不知道了吧——” 羽队长没有搭理他的话,从烟盒里取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后,朝车窗喷到了外头,拿眼光把沾满鸟屎的车队,从远到近看了一遍,脸上挂着得意笑意,头也没转,就说到:“呵呵——我说你啥都不懂,死是个年轻。看问题要从几个方面去看,就会有新的发现,不同的感受。就说这鸟屎,你不要把它看成是屎,而是一种美丽彩绘,一幅画,一种汽车伪装色,它不是就不恶心了吧——如果给汽车制造厂提个建议,把汽车外表,就涂成鸟屎这个样子,花里胡哨不成体统,没有规律可循,这可是极好的伪装色彩。哼哼——要是在战争年代,敌机从空中都难以发现,信不信——咦——是真的,这是一种灵感,一种鸟屎的灵感,回去给部队上建议一下,飞机、大炮、坦克,包括军舰都设计这样的伪装色彩,一定能起到不可估量的隐身效果……” “哈哈哈哈……”小赵把脸都笑变形了,笑他这种奇思妙想,简直就是疯子的想法,痴人说梦。抬手擦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说:“师傅,你也太有想象力了吧——你把这鸟屎都说出花儿来了,还说是灵感?也太不切合现实了吧——还设计成一种伪装色穿在身上,就像身上沾满鸟屎,那成何体统——恶心都把人恶心死了?还伪装个什么呀——” 羽队长也为自己的奇怪想法笑了,并用手在小赵头上推了一把说:“哈哈哈……这种伪装色,我们知道是鸟屎,可别人不知道是鸟屎,有谁见过鸟还有这么拉屎的?把屎当成武器,把堂堂的解放军车队打的落荒而逃,幸亏它们打靶技术不高,多一半鸟屎没有击中我们的车浪费了,不然的话,少说也有几百万只鸟吧——每只鸟一泡屎,几百万泡鸟屎数量可观,会把我们淹死在鸟屎里。呵呵……小伙子,你就偷着乐去吧——我们今天运气不错,也算是逃过了鸟儿的一劫。平时看起来对人不构成威协的鸟儿,聚在一起太多了形成气候,也是不可战胜的群体啊——大自然真是神奇,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嗯嗯——我看过一本书上说,南美丛林里,有一种蚂蚁能把狮子大象都吃了,太不可思议了——这也许是团结就是力量,最好的写照。嗯——我们国家的人民和军队,都能像这鸟群一样同仇敌忾,这世界上谁敢呲牙咧嘴藐视我们?都能把美帝苏修开除联合国,你信不信——” 小赵看他在大发感概,心情高兴,把以前的烦恼事暂时是放下了,可还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就说:“师傅,别扯远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知道你就说声不知道算了,就等于你也有不知道的事,行不行……” “行个屁——”他自负的说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连我都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所以才要不断学习。嗯——你提的这个问题,我还是知道一点,气死你。哦……说鸟的故事,正是我的强项,算你撞到枪口上了,我也就毫不客气告诉你吧——听好了臭小子,算是便宜了你。这些鸟都是候鸟,也都是以食鱼为生的鸟,它们是秋去春来,也不知道迁徒了多少万年了周而复始,年年如此。候鸟迁徒的时候,必须经过关山飞渡的折磨,长途飞行考验,还要经受自然灾害,人为捕获,天敌围攻。所以,有一部分鸟,在迁徒途中就天折了,那些身有疾病、年老体弱的也被淘汰了,活下来的都是身强力壮,能适应长途迁徒的佼佼者,从而优化了鸟群优生优育,繁衍生息。今年出生的小鸟,经过父母带领历经风雨,明年回来的时候,在迁徒路上谈情说爱,传宗接代,追求灵魂深处的欢娱……” “啊——谈情说爱?是不是真的——”小赵笑着说。 “怎么不是真的?人们把爱情比作比翼鸟,说的就是鸳鸯鸟,相思鸟,还有天鹅等等鸟类,因为他它们也向人类一样,是一夫一妻制,一始而终,终身相伴,绝无二心。如果有一只发生不幸,活着的一只终身孤独,绝不会改嫁,是人们向往高尚爱情的楷模,并为之动容。刚才我站在湖边,注视一只只色彩斑斓,安静或者喧嚣的飞鸟思绪万千。想到各式各样飞行中的鸟儿与人无害,与世无争,心中充满了朦胧的欢喜和明晰的敬意。飞鸟的可爱之处与可敬之处,就是在飞行中追求自由的高尚灵魂。还有,那些被人在迁徒途中捕获的鸟,天生都有一幅美丽的歌喉,被人调教成可悲的笼中之鸟饱食终日,抑郁寡欢。悠扬的歌声虽然动听,却已潦倒而沦落了欣喜的意旨,心甘情愿与鸡鸭鹅为伍,永远消失了鸟类与生俱来,自由飞行的本色。有一句对联是这么写的:‘野鹤无粮天地宽,笼鸡有食汤刀近。’鸟儿的悲剧也是令人伤感。”话已停住,驾驶室里除了汽车发动机喧闹外,再无任何响声。 小赵用眼不停地看车头前的路,也看他的脸,似乎有很多问题在纳闷,可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说明那些问题。 羽队长这一番高谈阔论,让他听到了司空见惯的鸟儿,还有这么多内容在里头?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也不理解。天空是鸟儿的天空,随它怎么飞,与我何干?可今天经他这么一说,心中明白了不少,同时也迷惑了不少。 目光一遍遍从他脸上扫过,想找出答案却找不到还想找。他知道的事,而我怎么不知道?想问,也不知道从那头问起…… “……” 第九十四章 冰雹下逃生 第三十五章 冰雹下逃生 羽队长已经从小赵眼神中知道了用意,头也不回说道:“且——你不好好开车看路,尽看我干什么——不知道人看人要适可而止,看多了会让人害羞吗……” “哈哈哈哈……”小赵一听大笑了几声,说道:“师傅,你真逗——我们互相看了也会害羞?不至于吧——我是看你咋越看越认不得了?我们俩差距越来越大,我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多得很啊——你不仅仅是我开车的师傅,还是我多个方面学习的师傅,让我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可我又觉得无法向你学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徒弟很笨?很没用呀……” “切——这叫什么话?”羽队长用关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你说这话,等于是在说我么——是说我这个笨师傅,才找了你这个笨徒弟是不是?嗯嗯——车队里几十台车,我却偏偏坐在你这个笨徒弟车上,说明我跟你是一样笨,这就叫臭味相投,互相欣赏,志同道合懂不懂?嗯——不要看不起自己,三人行必有吾师,这都是孔老圣人名言。谁都有谁的长处,不可能千篇一律,这世界才变得五彩缤纷,妙趣横生,生活才多姿多彩。说自己笨,说明你有自知自明,了解到与别人的差距,这是很不易的表现。人贵有自知自明,孺子可教也,这种心态很好,比我强,会有进步。唉——人生最难得认识自我。我是不服人太高傲,不放过自己,想更上一层楼,把自己逼得很累,我以后也向你学习,人人都是我老师,当学生多好呀——永远长不大,永远有学不完的知识,你说是不是——” 小赵看着他脸上玩皮笑意像个孩子,又有些认不出了。一向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严肃认真的队长,还没把童年的天真都摈弃,偶尔也会流露出来难得一见的童真,这很难看到一面,觉得队长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可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操那么多心呢? 师徒俩谈笑着他们的话题,快乐着他们的快乐,整个车队也在愉快气氛中前进着。绿草茵茵,满目翠绿,清风习习,草虫唧唧,阳光照耀在沾满鸟屎的车上怪模怪样,行走在空旷无银的草地上,别有一番景致留在高原上。 羽队长抽着烟极目远眺,观看美丽风景,总想留刻在记忆深处,让它成为永久回忆。茂密的深草铺盖大地,空气里充满着青草味道,吸一口气都是充满着青草味。 空气含氧量比不长草的地方多了许多,呼吸起来特别顺畅。草地上湿湿像是下过雨不久,车队过后尘土不起,只有汽车排气管的废烟在冒。视野开阔度真是好极了,远山上的积雪发着白光,天空中的云彩像棉花一样白。 起伏不平的绿草地,就像绿色地毯一样柔软而亮丽,铺在所能铺到的地方,草密密麻麻拥族在一齐,好像是怕冷在相互取暖,一族族绵延天边。草丛中也有许多花在怒放,花朵很小,有的只有米粒般大小,却非常精致,粉嘟嘟聚集在一起连成片虚张声势,显得不那么渺小了,反而让人觉得它不可一世。 黄的、红的、粉色的、雪青的,还有无法形容的颜色连成了一片海,一片一片聚集在一起各不相同,风格迥异,浓墨重彩镶嵌在不同地方,就是一副辽阔无边的油彩画壮观无限,好看极了。 花香随着青草味不断吸入鼻孔,就连车轮上也沾着花瓣,散发着花的芳香,简直就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绝版风景画,仅此一幅,绝无它有。 日落而息是自然规律,太阳接近山峁的时候,就是宿营的时候。黑子选择的这个宿营地四周空旷,没有一点依靠,让人觉得心里发虚。羽队长下车观察了一遍后,对黑子说道:“这几天宿营地选择的都不错,今天怎么选择这么平坦的地方宿营?无依无靠,无着无落……” “切——平坦了还不好吗——”黑子得意的说道。 羽队长蹙眉忧虑的说:“嗯嗯——这里草长的这么茂盛,说明雨水就非常充沛,万一要是下大雨,这里就会变成汪洋大海,我们进退无路,即是淹不死也会被泡死。” 黑子听过后,满不在乎的说道:“切——这么多天都没见过下雨,哪里来的雨?你看这天气多好?谚语说,早朝阴晚朝晴,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羽队长不想辩驳,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天,忧心忡忡地说:“行军打仗要居安思危,是我们野外生存的第一要素,现在我们离基地也有几千公里了,一旦遇到危机,谁都救不了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哥们,小心驶得万年船,几十号人的生命和使命可不敢马虎啊——你看,遥远的地方有一处比较高一点的丘陵,在哪里宿营。” 黑子放眼一看,少说也有几十公里,心里就有些不愿意了。太阳一出就跑车,太阳落山才能休息,十几个小时艰苦工作,把所有的气力都耗完了,一旦停下车来,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黑子哭丧着脸说:“唉——这么遥远的距离,跑起来得一阵子,我累得实在是开不动车了,就在这里宿营吧——” 他看着黑子可怜巴巴的样子,隐侧之心一闪而过,硬着心说道:“且——汽车跑,又不是你跑着哩?这么点距离就是一脚油门,屁大功夫就到了,用得着这么难受吗——抓紧时间,天快黑了,还要吃饭哩。” 别无选择的黑子极不情愿,怀着一肚子怨气,甩甩打打又上路了,眨眼之间到了那片高地埋锅造饭,炊烟升起。袅袅炊烟善解人意,并没有绝情绝义直冲云霄,而是在微风吹拂下弥漫开来,萦绕在宿营地不弃不离,形成了一层薄雾,在落日余辉下忽忽悠悠飘荡着,营造出一幅神仙福地的飘渺感觉。 吃过饭的军人们,一个个都在草地上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看花的、捉虫的,欣赏风景的,还有躺在草地上伸腰独自疗伤,嗨吆声唤喊痛的形形色色,各有千秋。 夕阳把草地装扮的妩媚动人,青草叶上仿佛抹上了红艳艳的口红,搔首弄姿点头晃脑,摇摇摆摆尽显羞涩,晚霞照着的地方都是如此。 羽队长伸直腰身平躺在草地上,想把一整天坐疼了的屁股放松一下,两手抱着后脑勺,两腿大叉开,看着空中被晚霞染红的缕缕彩云变幻莫测,层次分明,幻想着能对号入座的各种图案,想什么像什么其乐无穷。嘴里哼着歌曲,显得无比惬意,幸福和满足都在往外溢。 黑子听到他歌声,满脸堆笑走过来斜躺在身边,顺手拔了地上一片草叶,坏惺惺往他脸上饶痒痒取乐开心。羽队长故意忍住痒,只管哼他的歌也不搭理,仿佛就像空气不存在似得。 黑子一看他脸上的搔痒能忍住,就往耳朵里搔,草叶还没到耳朵呢,他就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黑子手打到一边说:“别闹了,没事休息一会好不好?不嫌累呀——这么好的风景,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不会好好看一看铭记在心?以后想起来也会想得清楚些,胡闹啥哩……” “嘿嘿……看把你说的神乎其神,这里风景有什么好?就是比别的地方多长了些草罢了,还有啥呢——咦——说来奇怪?这么好的草地,咋就不见吃草的动物呢——是不是动物们还没有发现这里有草呢?想打猎都没东西打。” 羽队长一听,毫不客气骂道:“猪脑子呀你——上次我不是给你说了吗?现在这季节不是打猎季节,就是有也不能打,猎手就是造孽懂不懂你——哎呦呦——跟你这种人活在一块咋这么费劲?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没个记心呢——” 黑子一听不是滋味,瞪了一眼,又打了一拳,恶狠狠的说道:“哼哼——现在才知道跟我活在一起费劲了?晚了——小伙子。要不你另外找个地方去活?离我远一点行不行?免得我心烦。我我——我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过过嘴瘾罢了,看你那熊样——就像打你们家的什么似地?啰啰嗦嗦说个没完了?这里是动物世界,是自生自灭野生的,不是你们家的,别那么心痛,要是有的话,我照打不误……” “你敢——把你打出屎来。咦——我说哥们,你说的有点意思,这里怎么会没有动物呢?这么好的草没有动物吃,不会是这草不适合动物的胃口……” “怎么会?上次那片草海也是这种草,还没有这么茂密鲜嫩,怎么会有那么多动物吃?我觉得不是草的事,可能有另外的原因……” “哦——另外的原因?会是什么呢——嗯——这一带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呀——难道说隐藏着什么鲜为人知的怪事……” “这——说的是呀——会有什么呢?咦——你娃不是有文化聪明得很吗?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吗?有动物的话,我们就可以吃烧烤了……” “我——”羽队长一时语塞。 陌生的地域,蕴藏着什么他不知道,他没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又让死对头黑子击中要害,掐住死穴,这两个冤家又掐起来了。不服软的他一听,从躺着的草地上坐起来,用手从后面掐住黑子脖子道:“你是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你娃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是想挨揍?我和你战斗了这几年,你娃是输多胜少,屡战屡败不是我对手,你可别忘了?哼哼——真想跟我叫板的话,我也没办法,不信你就试一试?如果没有我同意,你敢胡乱杀生,不把你娃灭了就算我输,信不信?哼哼——在别人面前我不敢吹这个牛,可在你面前就敢大言不惭说,我可没有把你娃当根葱哦——呵呵……收拾不了你——我早就不干这队长了。所以啊——我劝你不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那是弱智表现,要面对现实,你娃想越过我这道坎,比蹬天还难哪……” “哈哈哈……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神经吃坏了尽说胡话——我和你战斗了这么多年,我输的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惨吧?基本上是难分伯仲,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不分你我打成平手,你别往自己脸上擦粉,往别人脸上抹屎,说话留上些余地,高原风大,小心把舌头闪了?呵呵——你也是记吃不吃打呀——才输了没几天就忘了——苍天呀——大地呀——有些人不要脸,这种活法也能活下去?这叫什么世界啊……” 黑子嘻笑怒骂,两手伸向天空干嚎,羽队长使劲掐着他脖子,笑的前仰后合。 故意做作的黑子,把伸出去的手放在眼睛上假装抹泪,把他逗得更笑得厉害了,没有防备的黑子放松警惕,用力把他搬倒在草地上,顺势爬在他身上死死压在身下,并说道:“哈哈哈……你就认命吧?这世界美好的很,有阳光有风雨,有大地有天空、还有飞翔的鸟,盛开的花,绿油油的草,都是美好生活的象征,只有像你这种心黑得像炭一样的人,才感觉不到美好,吃了没文化的亏,只能怨你爹妈没让你上学,干嚎有什么用——呵呵……不过能当兵能开车,能到这里来,就知足吧——生活公平的像天平似地,没有亏待你,就别这么伤心了,哈哈哈……” 黑子止住假哭,笑呵呵地说:“呵呵……我是在说你娃,没有说我自己呀——你怎么把矛头指向我了?每次到关键时候,就拐弯转移主题,指桑骂槐,这就是你有文化人干的事——哎呦呦——起来,起来——压死我了,刚吃过饭,你想要命呀?”他一使劲,把羽队长从身上抖落下来。 存心不良的他,准备反过来压他,狡猾的羽队长见势不妙,从地上站起来跑了。黑子觉得有些吃亏,也翻起来去追,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松软的草地就像足球场一样,任凭打闹嬉戏,驰骋放纵,这是难得的景致。 闹疯了闹累了,也把黑夜闹来了,夜幕向拉链一样席卷而来,按部就班吞噬了美好的一切,黑灯瞎火危机重重,不敢撒野的战士们,唯有钻进睡袋里闭目养神,韬光养晦。 刚睡下,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在黑夜掩护下磨刀霍霍,悄无声息,向一无所知的他们席卷而来。现在正是高原雨季,南方热气流携带着无穷水汽,滚滚向这里杀奔而来,黑厚的云层翻卷着聚集力量,不断壮大,势如破竹,还不时的闪着光芒,像是在侦查地面上的情况,该往哪里下雨?不该往哪里下雨? 天空星光依然灿烂,可空气中已布满了水汽,风雨欲来风满楼,那些已聚成水点的雨,也顺着风从远处飘过来,睡在睡袋中的战士们,哪里知道睡袋外面的风云变幻?整天的劳累,已把他们有限的气力耗费完了,再加上吃过饭的打闹娱乐,透支了体力乏困致极,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哪管外面的天气变化?风起云涌? 零星的雨点打在睡袋上,发出“嘭嘭”声音,对熟睡中的士兵们起不了警示作用,他们已然在酣然大睡。哨兵年幼无知,成长过程中还在不断的学习,积累经验,相对于大自然的演变过程知之甚少,没有经历过什么,唯有吃亏上当交学费了,才能记忆深刻,永世不忘,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他只知道警惕观察四周的情况,是因为危险来自于大地,来自大地上的各种未知情况,而相对于黑咕隆咚的空中变化,对哨兵而言,不是他所管辖的范畴。这是和平年代,夜晚的天空属于星星月亮,不会有敌机入侵袭击,对空中的观察了解,对他来说就没有这个概念。 几滴雨点打在哨兵脸上,哨兵抬起头看了看,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星辰的天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几点雨过后,就是几十点几百点雨袭来,惊骇不已的哨兵才有了感觉,觉得这样下去,会把睡在露天下的战友们打湿,意识到要叫醒战友们上车避雨,还要必须请示队长,这是纪律,不能擅作主张。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任何集体行动,都必须经队长同意才行,否则的话,自作主张若有什么后果,任何人都承担不起。队长是这支部队的最高行政长官,也是这支部队的最大长首,什么事情到他哪里就算到头了,再也没地方去请示。 哨兵来到队长睡袋跟前,先用声音叫了两声,他只是翻了个身还没有醒来。哨兵一看没有效果,用手把他推了几下后,才把他从香甜的梦乡中叫醒过来,还没有听清哨兵汇报,他把头从睡袋里伸出来,毫不留情的雨点打在脸上了,雨点中夹着的一粒冰雹,正好打在还没有睁开的眼眉上,激棱的用手摸说道:“咦——干嘛呀你——弹我脑瓜崩——深更半夜还开这种玩笑——脑子没病吧——” 哨兵一听,急着说:“队长——是雨点打你,不是我,要下雨了,向你请示要不要把大家叫醒往车里去?雨越来越大了——” 他听完哨兵汇报,也从瞌睡中立刻清醒了过来,对哨兵说道:“先把刘晓强叫醒,叫他吹哨子通知大家,你一个一个的叫醒,要叫到什么时候?还不淋成落汤鸡了?快去通知。咦——下雨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下开了?说翻脸就翻脸啊——哎呦呦——我们又没有怎么着呀——大不了到车里去睡,还咋办啊——啊呵……”他打了一个哈欠,唠唠叨叨正说着,就听到哨声急促吹响了,吹走了军人们美梦的哨音就几声,全部叫醒了。 刘晓强大声喊道:“队长命令,全体都有——统统到车里去睡——” 刚从睡眠中惊醒的军人们晕头转向,反应还是有些迟钝,听到刘晓强的命令后,心里都有些纳闷:好好的草地上不让睡,为何要到伸不开腿的车上去么?还不把人难受死呀?虽然心里想不通,一个个起身抱着睡袋,冒着雨就往车里面跑。 毫无征兆的雨里面,夹着冰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有黄豆般大小的冰雹,顷刻间就有核桃大小了,从高空中自由落体,重力加速度落下来,像子弹一样快如流星,极具毁灭性。 睡梦中醒过来的军人们,愣头愣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车,砸下来的冰雹掷地有声,砸在车上“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噼噼啪啪……” ,就像是敲锣打鼓一样振聋发聩,打到头上就像石子砸一样痛,已中了冰雹袭击的兵,被剧烈的疼痛立刻惊醒,疼的哇哇大叫,慌乱中更是找不到自己车了。 宿营的时候,谁的车停在什么位置,谁就睡在车前头,并且是头朝里脚朝外,这样好处有两个:一是翻起身,对面就是自己的车,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车,应付突发事件;二是为了防止那些不能被哨兵发现的野兽袭击,即便是受到攻击,也只能从脚开始,不幸中还能保证头的安全,就能有生还余地。 突然而至的冰雹崔古拉朽,打乱了军人们的方向感,能下冰雹的黑夜,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起身后惊慌失措,乱成一锅粥,近在咫尺车却找不到了,整个宿营地变成了杀猪场,被冰雹击中的人皆皆比是,到处都在惨烈乱叫,喊爹喊娘,溃不成军。 砸在车上的冰雹像是放鞭炮,震耳欲聋把战士们痛苦的喊叫声都淹没了,乱成一片的队伍中,也有晕头转向的羽队长,像没头苍蝇在到处乱转。一个核头大的冰雹正中他后脑勺,疼的他“哎呀”一声大叫,自然反应的就用手去摸后脑勺,手刚摸到后脑勺,又一个冰雹正中手背,头上的痛还没有退去,手背上的疼又钻心袭来,痛得他呲牙咧嘴哇哇大叫。 没有手来摸头,因为还有一只手抱着睡袋,急情中把睡袋顶到头上,露到外面的手却躲不过冰雹袭击,连续几下中弹,痛的他差点把睡袋都扶不到头上,要掉到地上了。 越来越密集的冰雹越来越大,强度也越来越硬,密度更是大大加强了,仿佛竹筒里倒豆子倾泻而下,毁天灭地。就在羽队长防不胜防的时候,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把他从乱蹿的队伍里拽到了车跟前,把车门打开,抱起他塞进了驾驶室,紧跟着也进来把车门顺手关上了。 羽队长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车头上,驾驶室上,仿佛有多少人在用榔头砸,声音骇然,吵得人耳朵发麻,尤其是汽车风挡玻璃,在冰雹袭击下声声刺耳,发出不堪一击的响声,随时都有被击碎的危险。 羽队长慌神的说:“快用大衣把风挡玻璃捂住,砸碎了可就麻烦了。” 身边坐的人,不用说就是赵群里,听到他叫唤,就从坐垫靠背上取下皮大衣,打开车门子把玻璃捂住了,羽队长看到他这边的玻璃没有捂严,从车窗里伸出手,拉住皮大衣角盖严实了,手还没有来得及回收进来,一颗鸡蛋大小的冰雹砸中手指,痛的他“啊呀——”大叫一声,咬着牙,又用痛疼难忍的手把车窗玻璃摇起来,隔绝了劈头盖脸的冰雹。 十指连心痛,疼起来的滋味可不是用钻心痛来形容,就像把手剁掉了一样,猛痛过后就有些发木了。他呲牙咧嘴,把痛疼难忍的手放到嘴里用牙咬着,还算能忍住了,痛出来的眼泪,却把眼睛给模糊了,抬起右胳膊用袖子把脸擦了一下,顺便也把眼睛擦亮后说:“啊——吸吸吸……搞什么嘛——这这这——这操蛋天气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想要我们的命啊——欢迎我们也用不着这么热烈呀——我的天神爷——这么大的冰雹闻所未闻,会打死人呀——还有活路吗——” 小赵想看看外面是个啥情况,伸手把车灯开关一拉,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车前边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羽队长用手把驾驶室顶灯打开一片光明,他和小赵互相对望了一下后,都惊叫了起来。 小赵额头上被冰雹打破,往下在流血,脸上的鲜血横七八竖,他的后脑勺被打破,流出来的血,从脖子后面往脖子前面流,还有手指上的血也在往下流,真正是血淋淋惨不忍睹。 小赵紧张的想问他伤势,还没等他张口,羽队长就先开口了:“大灯怎么不亮……” “我不知道。不知道啥原因,这几天一直都好着呢——”赵群里不知就里的说。 羽队长用流血的手,又把灯开关拉了一回,外面依然一点亮光都没,可他心里那个急,担心大家的安全。敲锣打鼓一样的声音振聋发聩,是冰雹砸在车头上的效果。响鼓重锤敲,似乎是越来声音越重,越来越响,说明冰雹也越大了。 “噼噼啪啪……咔咔喳喳……叮叮当当……”密集的声音里分不清那一声轻,那一声重,仿佛云头上架着无数的重机枪在扫射,有用不完的子弹一样,想要把整个车队消灭在这里。 捂在风挡玻璃上的皮大衣因为毛厚,冰雹砸在上面,有一定缓冲作用,发出“嗵嗵噗噗”响声,听起来胆战心惊,玻璃还是有些受不了。如果把玻璃打碎了,可真就没地方藏身了,这也许是冰雹赶尽杀绝的目地,是不是老天的愿望不得而知,毫无征兆的这个下马威有些过分了,谁能吃得消? “咔嚓”一声巨响过后,冰雹带着冷风,还有飘泼大雨,从车门窗户里涌了进来。此时已完全清醒过来的羽队长一个翻身,把屁股底下的坐垫,顺势拉起来翻了个面,把人造革的面子朝外,把窗户堵住了,用身体靠住做支点,能感觉到冰雹打在座垫上的威力不小,仿佛拳王阿里在拼尽全力击打,威力无穷。 他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擦了一把后,对小赵说:“担心你那面的车窗玻璃,额头上的血已经不流了,别用手抓,会感染。” “师傅——”小赵内心一阵涌动,刚才他抹脸的时候,把手上的血又抹在脸上,现在看起来更是骇人。 小赵嘴一张,就有些哽咽的说道:“吸吸吸——你——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他满不在乎的说:“血流一会就不流了,我感觉伤口不是很大,现在都不太痛了。妈妈呀——这那是冰雹?简直就是石头么——这是多少个小冰雹凝聚到一起?疙疙瘩瘩像一串葡萄,砸在人头上硬碰硬,像锥子一样能不破吗?哎呦呦——冰雹怎么会有这么大?这样的冰雹可是终生难见啊——这么大的冰雹,别说是砸死人,牛都砸死了,这也许是高原特产。要是放到繁花似锦的内地可就成灾了,惨绝人寰没活路了。”他手里拿着从外面砸碎玻璃后,掉驾驶室里的冰雹在研究着,还发着感慨。 小赵看到他顶坐垫有些辛苦,不忍心的说:“师傅,你过来坐到我这里来,窗口我来顶……” “没关系,别换了,这么小的地方,换一下多费劲?你就老实的坐着吧,别过意不去,咱俩谁跟谁呀——你难受,我也不会好过不是……” “你——你这叫什么话?你是师傅,我是徒弟,任何难处,我当徒弟的都要替师傅去受,这才叫顺理成章么——你在那里顶,没个地方好坐,我在坐着,心里能过意得去吗?要是叫这帮弟兄知道了,我还能活吗——赶紧换过来歇一会,我来顶,要不我就到外面去……” “啊——别价呀——”羽队长一听他要到外面去,这不是去找死吗?赶紧的说道:“我换过来就是了,到外面就叫冰雹砸死了。唉——人要是开化进步了,神仙都挡不住。你小子越来越让我认不得了,尊老爱幼都知道了——不简单哪——” “切——师傅——”小赵被他的风趣幽默一说,伤感回落了许多,回应到:“你这是笑话我吧——这点道理我都不懂,还混什么混?你就别打击我的积极性了,你说话太文学,多的时候我反应不过来,老上你的套。” 换过了坐位的他,举着受伤的手没地方放,听着不愿听也无法不听的剧烈吵声,坦然对小赵说:“从我衣兜里给我取一支烟,在这冰雹林中抽上一口做个纪念,不枉老天爷的恩赐。唉——这过的是啥日子呀——大难来时各顾各,也不知道弟兄们是个啥情况?等一会不下冰雹了,要挨个去视察一遍。啧啧啧——这老天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平白无故没有缘由,说翻脸就翻脸呀——不像是我们知道的老天爷么——这样祸害人还能生存吗——哎呦呦——这可怎么好?老天爷算是把人耍完了,只要我们能抗过这一阵,它就没脾气了,总不能没完没了吧——哼哼——什么叫经风雨见世面?这种见法也有些太过分了么?一次就把人一辈的病取完了,吓都吓死了,谁还敢见第二次呀——不知道老天爷哪根筋搭错了?把我们当什么了?试验品呀——要叫我们受这么大的考验?一次比一次凶险,一次比一次心季肉跳,这是非要叫瓦罐破在井口上呀——是不是我们没有烧香拜佛……咳咳咳……” 羽队长把点着的烟狠狠吸了几口,呛的不停咳嗽,想要把心里的不快,都要喷出来似的…… “……” 第九十五章 还 活 着 第三十六章 还 活 着 大自然掌控的魔鬼地狱一无所知,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把无从了解也毫不知情就毫无防范的车队,当成了待宰羔羊任其摆布,肆意摧残。冰雹和暴雨肆无忌惮,摧毁着他们的汽车和意志,想要把他们消失在神秘的高原。 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的二一八车队,面对这神鬼莫测,威力无穷的灾难,何尝不是一场生死考验的浩劫?岁数稍微大一点的羽队长和几个老兵,也是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在内地见过的冰雹,有指头弹大小已经就不得了了,可现在这么大的冰雹闻所未闻,只有书里面见过,现实生活中谁“有幸” 经历过?谁见了都生还无望,还不得死呀?没见过不要紧,遇上了就知道了。 这些不知死活的年轻军人,不请自来遇上了,不想经历都由不得。小马驾辕,逃也没地方逃,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就是神鬼莫测的高原,它让所有的生命都骇然敬畏,也许就因为这些自然灾害太过残酷的原因,不适合人类生存,才变成了无法涉足的无人区。 多少万年以来的荒凉高原,并不是生命的禁区,生命还是在不断延续着,只有那些能适应这里生存的动物和植物,顽强的不嫌弃占居这里接受洗礼。这场冰雹,不知有多少生命就要付出代价,就连现代化的汽车,都无法抵抗的残酷,相对于那些无处躲藏的动物就是灭顶之灾,还能逃过这恶运吗? 羽队长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平息着内心焦躁不安。随着时间消失,狂躁的冰雹声逐渐削弱了势头,成了强弩之末,除了零零星星的漏网之鱼,散兵游勇,偶尔打在车头上的冰雹外,更多是暴雨声音,也听不到狂风呼啸声,雨从空中不是在点点滴滴下,而是在泼啊!真正的瓢泼大雨。 等待中,听不到冰雹声音,羽队长把手中烟头一扔,对小赵说:“雨衣、雨鞋,手电筒,我下去看看,不知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小赵把座垫从车窗上搬开,外面寒气蜂拥而至,使人不由自主打起寒颤。不假思索打开车门,一蹦子跳到车外,刚一落地就“哎呦”一声,瘫倒在地上了。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问道:“咋了?怎么回事?慢趟些不行吗——” 小赵停顿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哎呦呦——娘的个脚后跟,谁谁——谁知道地上这全是冰蛋子呀——把把——把我滑到了,没事的师傅。” 他一听,消除了紧张心理,又不解的问道:“你跑到外面去干什么——” 小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车厢里面,我去取来,外面这么冷,把棉衣棉裤都得取上。”边说边往车后面走了。 说话间,他抱着一大包衣服往驾驶室里一扔,随即上车后说:“啧啧啧——天漏了啊——外面的雨可真大,遍地都是冰雹,车上的篷布也打成渔网了,车厢里堆满了冰雹,是不是把棉衣也淋湿了?” 羽队长在驾驶室仅有的灯光下看到,棉衣何止是打湿,都快湿透了,不穿也没有别的选择,还是穿好棉衣,把雨套上,蹬上雨鞋,开门下去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吸取了小赵教训,下车时不再往下蹦,而是脚踏实了才敢挪步。下得车来,一尺多厚的冰雹出乎意料,就像成堆成山的乒乓球,用手电一照,白晃晃耀眼。 他扶着车身往车头上一看,惊骇的就是一个趔趄。妈呀,车头的恐怖景象,让他大吃一惊。车头上的铁皮就像蜜蜂的蜂窝一样,坑坑连着坑坑,油漆也打不见了,铁皮的颜色和地上的冰雹一样雪白瓦亮,闪着寒光,惨不忍睹了。 只看了一眼,没工夫多看,看人要紧。转过身来到旁边车头上,用手拍了一下车头就喊道:“弟兄们——好着没有?受伤了没有?” 大雨中飘过闷声闷气的声音:“我们还活着队长,头上打破了一点伤,玻璃都打碎了,快把人冻死了。” 羽队长一听,心中安慰了许多,说道:“人没事就好,受一点小伤也不要紧,不会死人,冷了不会把棉衣穿上吗?脑子进水了吗——还等着我给你穿呀——赶紧的。”说完,又到另一台车上去,正准备拍打车头却停住了,心想这样一个车一个车多费事?不如把大家集合起来集体检查一边,有问题一块儿处理多好。 他把举起的手放下,来到小赵车上说:“通知大家穿雨衣雨鞋,在车圈中央集合——” “是——”小赵已穿戴停当,听到命令后迅速去通知了。 来到汽车围成圈的中央,用手灯光亮把每个车都照了一边,虽说看不太清楚,大体上心中有数了。迎着风暴的车,已被冰雹打的不像样子了,就连车灯也打得不见了踪影,剩下黑乎乎的灯壳,就像放久了的苹果抽抽巴巴,扭曲的没有了原来的光滑平整,脑瘫一样有气无力,东倒西歪,一副不堪入目的惨像。 车头油漆都被洗劫一空,原来严平整光滑的铁皮,现在已是七扭八歪,张牙舞爪,丑陋的面目可憎,坑洼不平的惨状,诉说着遭受的痛苦打击,有五六台车的风挡玻璃,完全被冰雹击碎,黑洞洞挡不住手灯光。 避风一面的车就幸运多了,只是把水箱部分打的洁白,还有翼子板,其余的地方还好,玻璃就更好了。小赵说篷布已打烂,手电的光也照不清已被打烂的篷布,等明天再看吧。 脚底下冰雹厚厚一层,随着脚移动叽叽咕咕,被挤得上下左右乱跑,抬起脚很是费劲,冰雹总想把雨鞋也留在它们中间。大地上铺满了冰雹,黑透了的天上下着瓢泼大雨,还有着令人发抖的寒冷,这是什么鬼天气?什么季节了还要穿棉衣?真正是胡天八月即飞雪,真是苦不堪言,无语的艰难。 穿戴整齐的士兵们踏着冰雹,小心奕奕来到他面前,自觉地站成横队,本想整队,一看连人都站不稳的冰雹上怎么整队法?弄不好把再把大家摔倒了,可就不好说了。 他用手灯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报数了一遍人数都够,只是手灯的光线太弱,看不清那些受伤了的兵伤势如何?他无意往后一看,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叫背风的车把车灯打开。雪亮的灯光照在洁白的冰雹上,把大家的眼睛都晃的睁不开。灯光下,如注的暴雨势头强劲,把地上的冰雹迅速融化缩小着,站在冰雹里的双脚也有些冻了。 羽队长让受伤的军人举手,同时举起手来得有十几个,他走到受伤的军人跟前问道:“伤着哪里了?要紧不要紧?能坚持吗?痛得厉害吗?需要不需要我给你上点药?” 受伤的兵都很坚强,不等他们说什么,羽队长就安慰道:“弟兄们,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会好,可别乱抠,小心感染。” 每一个受伤的兵都看完后,没有太严重的受伤,都是些头皮划破,手砸伤的皮外伤,每个人显得惊恐不安,不知所措。他站在队列前,对大家说:“同志们,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好好儿的,冰雹也不过如此嘛——更为可贵的是,我们又经历了一次世所罕见,前所未有的磨练,增强了我们战胜自然灾害的决心,一切也会好起来。现在我命令:没有受伤的弟兄,帮助受了伤的弟兄把玻璃换上,每台车都有两块备用玻璃,给不够用的弟兄贡献出来,动作要快,换好休息,解散——” 黑暗中传来一句不满的声音:“我的玻璃留着以后用,现在给他们换上了,等我用的时候就没得用了。” 雨下的很大,打在雨帽上的雨“噼噼啪啪”塞满了耳朵,可羽队长还是把不满的话听到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说的,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分说燃烧起来,大声的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预备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而不是准备着等待突发事件。你能坐在避风避雨的驾驶室里,看着自己的战友在凄苦的风雨中发抖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你还是人吗?还是军人吗——更何况玻璃是国家的物资,不是你们家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我们还能走多远——还能走出这片高原吗——没有大家的互相帮助,同舟共济,就没有我们每一个人的胜利,明白吗——再敢给我犟嘴,小心我灭了你——现在就从你开始,把两块玻璃都拿出来,去帮他们换上,听到了没有……” “是——听到了……” “执行命令……” “是——” 羽队长最后说道:“大家分头行动,小心防雨动作要快,淋湿了会感冒,那可是死路一条,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解散后的军人们,迅速消失在雨幕中,在对面灯光照映下,很快换好了破碎的玻璃。换玻璃是很容易的事,把玻璃往玻璃槽一推就得,趁大家在换玻璃的空隙,他一个人走出了用汽车围成圈的宿营地,观察宿营地周围状况。 极目远看,也只能看到自己周围几米的地方,还是一片模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原来没及膝盖的青草不见了踪影,脚底下的冰雹也成了薄薄一层,融化的速度还是很快。 他围着车转了一圈,脑子里回想着白天在这里停车时的情景,估计着大雨对宿营地有多大危害?会不会被水淹没?他一遍走,一遍在想,这一带没有河流沟岔,说明这里就没有发生过洪水,只是植被很好,把雨水从松软的地表渗透到地下去了,地面径流的洪水,究竟有没有啊—— 经过反复思考,宿营地是相对安全的,不可能发生被洪水吞没的危险,想明白了也就放心了。来到车跟前,把车门打开就要上车,却被小赵莫名其妙挡住不让上,他一头雾水,看了看小赵的举动豁然顿悟,会心一笑,顺从的把雨衣前襟递给小赵,自己从雨衣底下钻进了驾驶室里,即没有淋到雨水,也没有把雨衣上的雨水带到驾驶室里。 雨衣是一块四方雨布,中间挖了一个洞缝制了雨帽,简洁明快,实用性强,防雨特好。上到车里还没做稳当,就听小赵迫不及待的说:“师傅,你太英明了,刚才换玻璃的时候,大家都夸你能行,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要不是你想的周到,现在的情况可就惨了,尤其你想出的那个放玻璃的办法,才叫一个绝,除非把车毁了,否则玻璃永远完好无损。哎呀——你是咋想出来的?给我说说——” 小赵一脸兴奋,全然把受伤的疼痛给忘了,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说道:“哦——我也不知道咋想出来的,反正就想出来了,也许就叫吃什么饭操什么心吧——在其任谋其政而已,不在其任不谋其政,你要是当队长了,说不定想出来的办法比我还好,你说是不是……” “且——不可能。”小赵不可置否的说道:“我哪能和你比?你这是在笑话我哩?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这么多困难,愁都把人愁死了——可我看你很轻松淡定,大家一个个服服帖帖,令行禁止。刚才你骂的那个兵,知道真的错了,还准备找您承认错误呢——哎呦呦——你嘴里有多少的话?一次和一次都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大家也爱听。你讲的道理通俗易懂,我们就是知道也说不出来,你是咋练出来的?教教我——让我也学一学……” “嘿嘿……我晕。你小子这张嘴日趋成熟,再也不用我教了,再教你就成教授了,反过来给我上课了。嗯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树高千丈,非一日长出。只要你多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就慢慢学去吧——你这么年轻,干什么都来得及,只是不要偏激,不要死钻牛角尖,不要走火入魔就行了。嗯嗯——世间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环环相连缺一不可,一物降一物循环往复,这就是自然法则,也是道。像刚才的冰雹,虽说给我们带来了痛苦,可让我们认识到了大自然的千奇百怪,经历了一场难忘的考验,这难道不是大自然的恩赐吗?如果让诗仙李白看到刚才那一幕,绝对能写出高原冰雹大如牛的绝句……” “呵呵——是你写的,不是李白写的。李白他敢到这里来吗——哎呦呦——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平淡无奇,可发起威来就要人命,超乎想像,不害怕那是假的。师傅,我们还有多少路要走?是不是快到兵站了——” “快了,”他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我们离开基地也有几千公里路了,按地图上看,如果顺利的话,再有三天就到了。不过,现在是路难行,越来越不好走了,今天才跑了一百多公里,还把人累的够戗。起早贪黑跑不出路,都怪这草地太松软了,草地是动物乐园,却是我们汽车兵的灾难啊——哎呦呦——下雨就更不好走了啊——唉——等天气晴了,要重新选择路线,看能不能避开草地?要是没有这无边无际的草地,我们就会如期到达兵站。” 小赵一听,也无不担忧的说道:“唉——我们能选择什么样的路啊——草地都长到天上去了,除了草还是草,还能有别的路吗……” “别那么悲观。”羽队长充满自信的说:“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哪里才是我们需要的路?再说吧——现在的任务,是把睡袋先整理好,把湿棉衣脱下来,身上好像在蒸馒头,难受死了,会捂出痱子来,剩下的话我们明天再说,啊哈哈——本来就乏死了,又让老天这么折腾了一场,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啊——赶紧睡觉,管它天塌地陷,胜似闲庭信步。” 两个人钻进睡袋,相互挤在一起,把车外的瓢泼大雨置之不理,放在了严酷的高原,梦却回归去了没有害怕的家乡…… “……” 第九十六章 仰望星空 第三十七章 仰望星空 地球人都知道女娲娘娘不是把天补住了吗?那可是口口相传,妇孺皆知的神话传说,才有了万物生长,生生不息的今天,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吃苍蝇了,不管不顾苍生如何生存,是不是又把天捅破了?怎么能这么超出认知下呀?内地的雷阵雨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就已经让人惊叹不已了,也不过是打雷闪电来去匆匆,眨眼及过,还有彩虹出现,而这里可就大相径庭了,毫无征兆可劲下,下得那个大,真有些骇人听闻。密集的雨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听起来声声清脆,“噼噼啪啪”没有间隔,成了军人们的催眠曲。 天知道云朵的累,树知道鸟儿的累,无言的荒原知道军人的累吗?精力旺盛的战士们累坏了,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处境放在心上,倒头就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身处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外,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还能酣然入睡,也许是他们经历的苦难多了,心理素质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承受能力更是不在话下。 他们管不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只能听之任之,泰然处之,爱怎么下是老天爷的事,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去吧。下雨有下雨的道理,不下有不下的原因,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唯有坚韧、顺从、隐忍。 车队目前的处境,虽说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可越往后面越难了,又有谁为他们的安危在乎,担惊受怕呢!还就有这么一个人在乎,此刻正眼望星空,浮想联翩,想看清遥远的地方,有一群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现在是不是平安?他们又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她就是基地军医梦医生。 寂寞难耐,情愫暗流的她搬了个椅子,优雅的坐在自家小院里,身旁一个精美的藤编漆器带盖篮子里,糖果水果应有尽有,还有一杯消暑的凉茶,翘起二郎腿上身后仰,看着繁星灿烂的夜空,抑制不住的思绪,自然而然就飘荡到了那颗最亮的星星上面,这是她和心仪人的约定。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那颗闪烁的星星,变成一个巨大的反射镜,能看到牵肠挂肚的人,和车队现在在什么地方?看看他们还好吗?一个个还是那样容光焕发,朝气蓬勃吗?尤其她为之倾心的意中人,还是那样充满阳光,健硕勇敢,机智从容吗?把他的团队照顾的好吗? 是谁说过,爱情就是因为寂寞才生产出来需求,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人在寂寞的时候,思绪最是活跃,想象更是丰富,孤独寂寞的她,就这样久久盯着那颗不会变成反射镜的星星,把自己丝丝缕缕满腔的思念向它倾诉。 还好。幸亏星星变不成反射镜,如果让她看不到羽队长他们现在生不如死的惨状,把她的心都能痛碎。那样的场面世所罕见,惨不忍睹,无不叫人震撼,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了那样严酷的摧残?而又有多少人能在那样朝不保夕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人人都知道什么叫考验,可考验面前,人人都能经受的住吗?一次两次也许无所谓,可天天生存在命悬一线的考验当中,把考验当成日子来过,就不一定能人人都扛得过去了。见异思迁,临阵脱逃,畏缩不前,精神崩溃的人一定是不在少数。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也是因人而异,千差万别,那些能从困境中坚忍不拔走过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自古英雄多磨难。 望眼欲穿的她,把满腔的思念寄托给了那颗把眼睛都看花了的星星,看累了低下头来,长长叹了一口无奈的气,一滴相思泪不请自来,顺着光洁如玉的面容流了下来。一阵凉风吹过,冰冰凄凉直往心里钻,身后那曾经温暖过、激情过的家,现在已了无生趣,没有一点点生机。 母亲的关爱,父亲的娇宠,已成昨天的流云不复存在了,和心爱的人炙热演绎,尽情诉说过的场景,也象一阵风从眼前刮过不复存在,不知飘向何处?留下了无尽的思念,与对未来的憧憬。 “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这两件愁苦的事都压在心头,一次次与心上人分崩离析,一次次把心撕裂,疼痛难忍。父亲积劳成疾的病,不但不见好转,而是越来越重,可以说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下午家母来电话,为父亲的病泣不成声,要她火速回去探望,料理后事,了却亲人最后看一眼的小小心愿,容不得她不得不回去。 可眼下,基地正是繁忙季节,执行各种任务的部队,来之祖国四面八方,走马灯似得来来往往,接踵而至,都要从基地中转。刚开进高原的部队,由于不适应高原气候,高原综合症尤其突出,不敢掉以轻心,她忙前忙后对症下药,为部队能顺利进入高原,默默的做着超前的工作,怎么能离得开呢? 明天,基地通知又有一支部队经过这里,要她做好迎接送往的准备工作,她小小的医务室责任重大,就是部队踏向征途当中的一个体检站。对那些不适应在高原工作滞留的军人,要坚决留下来,否则,就会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责任、义务、使命、担当,由不得她有半点分心,可让她分心的事又是挥之不去,两个“男人”在她的心中,都有无法代替的位置,哪一个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父亲含辛茹苦,养育她长大成人,还没来得及报答养育之恩就重病缠身,生命垂危,与病魔在生死线上搏斗垂死挣扎,奄奄一息,谁胜谁负难以预料,每时每刻牵挂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身为人子,怎么不痛煞心扉?真正是命运多舛,始料未及,撕心裂肺的痛无法面对,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除了长吁短叹,别无选择,眼睁睁的看着至亲至爱的人撒手人寰,阴阳相隔,不再拥有,情何以堪—— 还有一个男人,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心中驿站。曾经漂泊无定的心,在茫茫人海中居无定所,飘忽不定,浪迹天涯,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停靠的港湾心有所属,庆幸再不会在有风的日子里,像风筝一样,高悬在空中没有着落;夜黑的时候不再孤独害怕,让寂寞的心有所依靠,可他却像捉迷藏一样,时时躲藏着若即若离,让她的心跌宕起伏,高潮迭起,又连连失落,不得安宁。 难以自拔的她,不论费尽多少心机,流尽多少眼泪也无济于事,不理不睬她的心痛,一直躲到她快要心碎的时候,像一阵风从高山上滚落下来,坏惺惺的毫不掩饰,单刀直入滚落到她怀里,大大方方真情表露,为非作歹,慰籍她焦渴的心灵,那情景让人难忘留恋,心潮激动。 拥有一刻的激情演绎,仿佛沉静在幸福满满的幻觉中,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又像梦中一样,从她怀里飘然而去,无论怎么哭喊、表白、挽留无济于事,该走的他刻不容缓,干脆利索绝尘而去,留给她的只是甜甜的伤痛。他的坚定执着毫不妥协,不为儿女私情耽搁压在肩上的重担,义无反顾走向未知的世界,走向朝不保夕的陌生地域,用绚丽多姿的青春与生命,挑战艰难困苦激情四射,不知道他的心中,能留给自己的位置有多少?为何如此难分难舍?难道说真到了情到深处难自知,迷失了自己,情深似海的地步了吗? 每次他出现在面前的时,总是挥洒自如,他要想作的事呼之欲出,霸气霸道,总会让人让心悸,无法抗拒,让人激情澎拜,波涛汹涌,瞬间把人世间所有的悲苦束之高阁,置之不理,在缠缠绵绵的温柔乡中乐不思蜀,越陷越深,仿佛酿造的蜂蜜。 初尝甜蜜的那一刻令人悸动,是那么美好,就连太阳都比平时耀眼了许多,好像是他把太阳擦的更亮,把月亮拽的更低,把星星种的更多了似地,一切都像梦幻一样,飘飘然找不到北,甜蜜的情景深入骨髓,永驻心头,像闪烁的星星一样,时时刻刻都在闪现着。 看花了眼的她,恍惚间间把星星看的更加迷离,幻觉随之出现,闪烁的星星仿佛要告诉她点什么?要不然为何会比刚才更加闪烁?她蹙眉静听,却只有风和草虫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寂静的夜晚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心思却在欺骗着自己,是不是那颗星星已经看到了她所关心的人正在遭受不幸?是不是他们已经从不幸中解脱出来?到底要告诉什么? 唉——如果是他们平安的话,为何显得那么焦躁不安?闪烁蕴藏着什么?怎么才能看得懂呢?身子不断前倾的她,把屁股下的椅子拉失了平衡,不知不觉中,随着一声惊叫,结结实实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从梦幻中被惊醒过来,站起来拍打屁股上的土,意识到自己失态时,粉脸瞬间羞红了,左顾右盼看了看四周,怕被人看到宭态,会更加难堪。回首之间,看到的是自家寂静的小院,黑乎乎的四周,哪里会有人看她? 颗忐忑不安的心,还在激烈跳动着,她用手拍了拍胸脯,长长出了口气,又用双手把自己发烫的脸颊摸了摸,莞尔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流水原在海,月落不离天。人间想思苦,何日是归期…… 把椅子扶起来坐好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贴胸衣兜里掏出羽队长写给她的诗,也不知道读过多少遍了,又重新读了起来: 激情岁月花争艳 历经风雨彩虹间 梦想远方难企及 暗云飞渡不畏艰 风霜血雨伴左右 朝饮露珠晚御星 一路高歌多豪情 思念会泪流满面 就让最亮那颗星 映照在你泪光中 相互遥望寄思情 为何又为我情伤 拍胸膛面对坚强 脚下路荆棘丛生 青春无悔多风流 江山如画任我行 与尔一同绘丹青 花香绕鼻让你醉 小溪浸足让你笑 撕下彩云作衣衫 与你缠绵成春蚕 无悔今生把歌唱 为你擦干腮边泪 年少不尝愁滋味 万水千山总是情 有你相伴双双飞 她脸上微露笑意,不自觉抬手擦去腮边泪水,凝望那颗最亮星,腹诽道:嗨——我已擦干泪水,就像你为我擦去一样,我不再哭泣,告诉你我要坚强,等你凯旋,我炙热的柔情,也像一把火,一样会把你融化…… 自娱自乐的她,仿佛傻子一样痴痴呆呆,自言自语,身后冷冰冰的家,似乎也充满了温馨。几声夜行鸟发出刺耳的怪叫声,听起来毛骨悚然,追魂索命,孤单寂寞的她,突然惊醒吓了一跳,翻起身提起椅子往房里走,临进门时回眸一望,那颗星仿佛他的眼睛,坏惺惺挤眉弄眼,越发闪亮,看一眼后,心中立刻充满安慰…… “……” 第九十七章 兵困氤氲 第三十八章 兵困氤氲 一整夜吵闹不休,宣泄不停,雨点打在车头上“噼里啪啦”不得消停,不遗余力聒噪了一整夜睡在车里的军人毫不气馁,累傻了的战士们没有把这聒噪声当回事,反而当成了声声入耳的摧眠乐曲置之不理,一觉睡到该起床的时候。 “嘀呤呤呤呤……嘀呤……”按部就班的闹钟铃声尽职尽责,分毫不差在刘晓强睡袋中一遍又一遍响起,硬是把睡熟中的他,从香甜的梦境中叫醒了,用手摸闹钟上的开关关掉,拉开睡袋,把头从睡袋中伸出来,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看,外面黑洞洞看不到什么,只听到雨滴紧锣密鼓,有板有眼打在车上的声音。 像这样的天气该不该起床劳作?这是他自从跟上车队以来第一次遇到,起床哨子吹还是不吹?不吹是违反纪律,作息时间亘古不变,雷打不动,不容更改,队长能饶过吗?擅作主张后果严重,弄不好就这点来之不易的“小权利” ,也会让被没收移主,还会责怪责任性差,没有时间观念,那可就太难堪了。 要是吹了起床哨,下这么大的雨能出车吗?与其出不了车,还不如多睡一会懒觉多好呀——就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时间毫不留情往前走,他心里嘀咕拿不定主意,把他师傅黑子推了一把问道:“师傅——外面下这么大雨,起床哨子吹不吹啊——” 黑子被叫醒后,迷迷糊糊没有什么思维,随便说道:“你吹不吹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说了也不算呀——你去把队长请示一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出去的时候把雨衣穿好别淋着了,小心感冒。”问了和不问没什么两样。 他穿戴整齐下了车,冒着大雨来到羽队长车跟前,把车门打开后说道:“队长,雨下的这么大,起床哨吹不吹了——” 同样睡迷迷糊糊的他,不假思索说道:“不吹起床哨,想造反呀——” “啊——不不——不是队长。”刘晓强急急解释道:“还在下大雨啊——队长,雨下的就像在泼,能出车吗——” 刘晓强这次说话的时候,羽队长也清醒了过来,听到他说话犹豫了片刻,从睡袋里把头取出来漆黑一片,看不到下雨,只能听到雨下得不小,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出车,对刘晓强说:“啊呵——等等——等我出去看一下再说,出不成车就不吹了,让大家睡懒觉,睡觉可真舒服呀——啊哈——” 他打了一个呵欠,穿好雨衣雨鞋后,从车里面下来。 密集的雨点势头强劲,打在雨衣上“噗噗噗”掷地有声,略有寒气的微风迎面补来,他赶紧把头上的雨帽往低拽了拽,踩着松软浸满雨水的草地来到车头前。昨夜遍地都是的冰雹消失殆尽,已不见踪迹,留下的就是寒气逼人。 他抬起右脚,脚后跟用力往草地上跺了几脚后,整个脚都塞进了踏开的草地,手灯往汽车轮子上照,原地停放的车轮,重压下已陷进浸满雨水的草地中去了,黑色的橡胶层看不到了,如此松软的草地,又怎么能行车呢? 透过雨雾往四周看了看,回头对刘晓强说:“不吹了,老天留人请客,让咱们休息放假,回去继续睡觉,等天亮了以后再说。” 刘晓强一听,满心欢喜回去了,他也回来钻进睡袋又睡过去了,外面的雨很有耐心,不紧不慢不多不少下着,感觉不到就此罢手的气息。九点多钟了,外面还是灰茫茫一片,氤氲就在车队四周,雾气带着雨点,环绕在车队周围,像是在寻找机会,能不能把雨下在战士们身上。 羽队长第二次钻进睡袋后已无法睡着了,多年军旅生涯,已把脑海中的生物钟调整的循规蹈矩,按时按点,到时候会准时醒来,除非是累过了头,或者把心中所有的事处理完美不留后患,也有睡过头的例外。 他钻进睡袋后闭目养神,耳听着雨打车头的响声,好像是没有停的意思,虽说没有昨晚刚开始激烈,现在听起来还是威力犹存。密集的雨点敲打在车头上声声入耳,把心中仅存的一点幻想都敲打完了,在这样的雨地里想要出车,连门都没有,想都别想,只能顺其自然遵从天道,面对现实。 翻了几次身就是睡不着,不争气的肚子已到了打理的节点,逼着他不得安神,迫不得已起来后,在车后边解过手排空,信步来到车前头,视察昨晚冰雹把车摧残成什么样了?不看则已,一看就怵目惊心。 糊满鸟屎的车不堪入目,经过洗礼,鸟屎一点也不见了,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那些迎着冰雹的车头,像出家剃度的和尚头,光秃秃发着寒光。能打掉的油漆都打掉了,坑坑洼洼变形了的铁皮上蜂窝一样,映证着昨夜的惨烈。 有道是雨打沙滩万点坑,现在却成了冰雹砸车坑连坑。变了形的车头,就像一堆废铁没有了眉眼,让人看到心寒胆顫。有些已起来的兵,看到自己心爱的车,被糟蹋成如此模样心痛不已,太有些惨不忍睹,嘘唏不已,悄悄抹起了泪来。 这可是今年才配发的新车,每个人都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在珍惜着倍加呵护。汽车是耐用品,不是一次性坏了可以再换,现在这幅尊容,变得破烂不堪,就像是破铜烂铁一样,怎么能不让人心悸? 羽队长看着眼前的现状,能拿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抚士兵们的心呢?就连自己不是强忍住,眼泪也早和眼前的雨水一样喷涌而出,成了不断线的帘子了。 车厢上的篷布,被打的七零八落,遮不住雨水的货物,侵泡在肆孽的风雨中,静静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车厢里的雨水,顺着车地板像水帘一样向下倾泻,把草地上冲成了水渠。 车轮深陷在草地里,车的高度也下降了不少,人站在车跟前,就好像车矮了许多。车头前的水箱鼻子,算是在受伤的部件中被摧惨最严重的重灾区了,光滑平整的栅栏通风口,现在却扭曲变形,交织在一起成了废铁皮,太多的坑连在一起,变成了揉在一起的天津大麻花,像追了尾似的没有眉眼,分不清哪是哪了—— 只有车头前四毫米厚的保险杆平整光滑,没有变形,虽说挺住了冰雹摧残,可一身绿色的军装(油漆)给脱了个精光,明晃晃在苦雨中展露着钢铁本来面目,却傲气犹存,赤裸裸有些羞愧难当。大小车灯不见了影子,只剩下抽搐了的灯碗还在,等待主人抢救整理。 不看也罢,羽队长心里堵得慌,来到车上让小赵去烧水吃饭,肚子饿了,吃饱了肚子再说困难,兵来将挡,水来土吞,对症下药,一个一个克服就是了,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哭鼻子抹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挺直胸膛坚强面对,自我救赎,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把昨晚受伤的手拿起来一看,右手无名指指甲盖砸掉了,肿起来像个香蕉,头上的伤在隐隐作疼。小赵在车外头转悠了一圈,看到自己的车模样,心疼的不知说啥好。连绵的雨地里,也找不到一个能避雨烧水的地方,抻着个脸转回到驾驶室里来,看到队长用受伤的手夹着烟在抽,幽怨的说:“啧啧啧——这鬼地方咋是这个样子么——明摆着是不让我们来么——又是冰雹又是雨,让人还活不活了——” 他看小赵的表情,就知道他心思,想鼓舞他士气,用调皮的口气说:“呵呵——小同志,别哭丧着脸不高兴,让老天爷看到了它会偷着乐,它要的就是你这个垂头丧气的效果,最好是打滚撒泼自残,刚好正中下怀知道吗——打起精神来气死它,别让他看笑话,这有什么呀——大家都好好儿的,还能经历这风雨,也是机会难得,是不是啊——至于被冰雹砸坏的车头是铁皮,可塑性延展性没得说,等我手好了把车头拆下来,给你砸的平平展展,有棱有角恢复原状,再刷上油漆,就像新的一样,你说好不好——什么叫铁长木短?就是这个道理。师傅的手艺,你是知道无所不能,干这点活小菜一碟,谈笑间心想事成,信不信——” 小赵木纳的则过头说:“信——我当然信你的手艺。可——我的车现在这样子,难看的我都不想开了。哼哼——多漂亮多威风的车,给毁成了啥样子了——真让人心里难过,堵得慌……” “切——别难过。”羽队长无所畏惧的说:“什么叫跟天斗,跟地斗?这就是,可不能自己跟自己斗内耗啊——振作起来高兴点,已经是这样了,哭出血来有什么用?快去烧水,就把这雨水接上烧,拿它泡一杯茶喝,也许别有一番风味呢……” “我我——我知道要烧水,可这么大雨地里怎么个烧法?刚才我想了半天都没辙,师傅你教教我……” “什么——”他一听,嗔怒的说道:“臭小子,你想难为我——那你可就失算了。明白不明白孙悟空面前耍棍,关老爷面前耍刀,鲁班面前耍斧头是啥下场——” 由于自己心爱的车被冰雹砸坏,赵群里情绪不高,对他的幽默没有多少感应,木呐呐的看着他。 羽队长一看他没反应,不遗余力的又说道:“哦——看着你这么可怜巴巴,态度又好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嗯——你把雨衣搭在两台车翼子板上,可以一举两得。雨衣下面可烧水,雨衣上面流下来的雨水,接到锅里烧开了喝,噢——对了,趁这个机会把我们水袋里的水也换掉。雨水可是纯净的天水,也叫做无根之水,天赐良机啊——吃过饭,通知大家都把水换了,咱们不能错过了老天爷的惠顾,辜负了神灵们的一片好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坏事变好事,就看你怎么变通了,心态是关键啊——同志?听明白了没有——” 小赵无奈的说道:“呃——明白了师傅,什么都难不住你,你可真有一套。我越学你,越觉得望尘莫及跟不上。唉——这辈子我是没机会给你当师傅了……” “呵呵……”他笑着说道:“别悲观,完全有可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盛极必衰,盛极必衰,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是没有你发挥的机会,等有机会的时候,你就能当我师傅了。到那时,我会虚心向你学习,肯定能当好你徒弟。去吧——快点烧水,饿死了。” 小赵拿起雨衣,又冲进了雨帘里去了,搭在两台车翼子板上的雨衣,把雨水集成了小溪,源源不断流进了下面盛水锅里。一阵功夫喷灯点着了,锅里的水也接满了,架起来烧一根烟的功夫水就开了。 他小心翼翼把锅端进驾驶室,一股热浪也随之而来。羽队长早就把放好茶叶的杯子准备好了,倒上沸腾雨水,一股茶叶清香扑鼻而来,弥漫在小小的驾驶室里,令人陶醉。 他用鼻子嗅了嗅,作出了一副很享受的姿势,把杯盖子盖上,对小赵说:“把雨衣脱了,外面的雨衣不管它,让它为我们继续做贡献,咱们吃点什么呢?要是有稀饭咸菜放在这里吃,也是人间美味啊……” “且——你想的美。”小赵无情的说道:“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荒原,不是基地,只有干粮和罐头,你想吃什么?要不来个红烧肉——” 羽队长一听就抱怨道:“你——别倒我胃口,大清早吃什么红烧肉?吃的下去吗——换个别的。嗯——水果的也吃不下去,还是吃鱼吧——” 小赵取出鱼罐头,撬开盖子香味扑鼻,他拿了一块干粮放进嘴里,不敢出气咀嚼起来,正可谓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干粮是越嚼越多,就是咽不下去,他眼睛瞪着看,手扣板上泡好的茶水不敢喝,要是现在喝一口水,嘴里的干粮立刻就膨胀了,只能用口中吐沫搅拌好,强行咽下去才敢喝水。 他眯着眼,全神贯注把一口搅拌好的干粮使劲咽下去,眼泪都憋出来了。此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茶往下一咽,把走在食道里磨磨蹭蹭、左顾右盼,行动迟缓的干粮一冲,再用手放在胸脯上捋了一捋,一脸满足的说:“啧啧啧——我的妈呀——每次吃干粮,就像打仗攻坚战一样,费尽心机才能咽下去,不易啊——民以食为天,吃饭本来就是享受,现在却变成了受罪,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赵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发过这样的牢骚,此刻他嘴里也正好嚼着干粮,也是瞪着眼睛想想办法下咽,无意间看到他很努力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不要紧,可把小赵也惹笑了,忍无可忍“扑哧”一声,嘴里还没有搅拌好的干粮,顷刻间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发出来,天女散花一样喷的满驾驶室到处都是,羽队长的脸上也沾满了干粮渣子,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时把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见小赵憋红的脸,只是张着嘴,没有吸气也没有出气,就知道是被呛住了,抬起的手,本来是想擦自己脸上的干粮渣子也顾不得了,赶紧一只手端着杯子给他喂水,一只手使劲在他脊背上拍打,紧急求救。 喝了一口水的小赵,在他拍打下才咳出了声气,又喝了几口水,连续不断剧烈咳了一阵后,才恢复了正常。看着他没事了,才用手擦自己脸上的干粮渣子,恶狠狠的骂道:“啧啧啧——你你——恶心不恶心臭小子——这这这——这纯粹是报上次的仇么——我上次是水,你现在却变本加厉变成了干粮——我我——我的亏可吃大了,你小子也太爱记仇了吧——睚眦必报呀——” 小赵不好意思,帮他擦去脸上的干粮渣子,诚惶诚恐的说:“咳咳咳……咳咳咳……对对——对不起师傅,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怎么会记你的仇——只是我看你刚才咽干粮的样子太可笑,就像公鸡在伸长脖子打鸣,又看你看我的眼神,我想我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才忍不住喷了出来。呵呵——别别别——别生气啊——师傅,我不是故意,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是我师傅,就是借个胆我也不敢呐——这次是意外,纯属偶然——纯属偶然——绝对不是睚眦必报,看在咱俩关系上,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不晚上我给你打一瓶酒赔不是,还不行吗——” 小赵的嘴上像抹了密一样甜,说的他一点脾气都没,受水的他嗔怒的说到:“哼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借题发挥,存心公报私仇——哎呦呦——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看我要是在你手下过日子,非叫你小子把我折腾死不可——哼哼——这次就算了,看在你对我还轻快的份上原谅你,再敢造反,我就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赵嘻嘻哈哈的说道:“师傅,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现在茶味道正好,你喝一口消消气……” “气个屁——”他假装生气的说道:“要是跟你小子生气,你早就把我气八百回完蛋了。嗯——吃过饭,让你办的事可别忘了,顺便把黑子叫来,出不了车就抬一会扛……” “知道了。”小赵一边收拾干粮渣子,一边说道:“我没忘,你再吃几块鱼吧——这雨下的欢着那,我看一时半会是停不下,先吃饱肚子再说,管它天塌地陷,咱们都接着,师傅你说是不是……” “呵呵——这还差不多,你小子觉悟不低呀——还有点大义凛然,顺应自然的味道。不错——像我徒弟。能屈能伸大丈夫,逆来顺受,顺其自然,看谁斗的过谁——侠路相逢勇者胜,不信咱闯不过这无人区?找不到大部队——前几次都挺过来了,难道这一次就过不去——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哼哼——只要大家充满信心,就会战胜这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自然灾害。”师徒俩边吃边说,外面的雨,像是给他们伴奏加餐的打击乐。 平常吃不下的罐头鱼,不知不觉中也吃得津津有味。用雨冲水泡的茶味道格外香,还没有喝几杯呢,高压锅里的水却凉了。小赵用手一摸锅,端上准备去加热,他一把拉住说:“算了,别费事了,已经够享受了,适可而止。要不是这雨,可尝不到这么好味道。别让雨淋湿了,会感冒,这样的天气要是感冒了,会出人命,那就太划不来了。” 小赵一听,把脖子一更说道:“切——看你说的啥话?难道我是纸糊的不成——就那么不经淋——好歹我跟你走南闯北,也跑了几十万公里路了,我就那么不顶用啊——别的本事不敢说,给师傅烧口热开水,还不至于办不到吧——你也太小瞧我了——是不是还生我刚才的气呐……” “嘿……”羽队长无奈的说道:“你这臭小子话多得很,我是心疼你,你反倒找我的茬,不知好歹——是想挨揍?”他还没把话说完,小赵穿上雨衣,提着锅下去了。紧跟着,呼呼作响的喷灯声传进车里了。 手中端着杯子,嘴里嚼着鱼,眼看着外面如织雨帘似的雨,淡淡的愁容挂在了脸上,这雨真让人烦,还有完没完了啊——这可真是兵困氤氲动弹不得,路在何方啊…… “……” 第九十八章 车队消失 第三十九章 车队消失 吃完了早点已是快十一点钟了,这是有史以来吃的最消停的一顿饭,真是创造了记录,填补了空白。平时等不到咽下最后一口饭,就风烟滚滚扬长而去,哪来的闲情逸致,容得了细嚼慢咽?逍遥自在慢慢品尝?赶路要紧。 羽队长和黑子穿着雨衣雨鞋,在如织的大雨中漫步,检查每一台车受损的情况。先在汽车围成圈的里面转了一圈,完了后又到外头巡察了一遍。还好,冰雹只是把汽车外表部分摧毁了,就连车厢板的油漆也打没了,露出来白茬茬木头颜色坑坑洼洼,砸起了密密麻麻的木刺,就像刺猬一样面目可憎,看着令人生畏。 上次在沙漠时,像飓风一样的沙尘暴,同样把汽车油漆打了个精光,把汽车玻璃打成了毛玻璃。虽然汽车油漆没了,可看起来光滑,没有像现在这么惨烈,冰雹的威力可见一斑。 汽车外表确实难看到了极点,但对汽车整体性能没有伤筋动骨,没有多大妨碍。神情惧丧的黑子一直绷着脸,紧抿着嘴巴,对眼前发生的事,似有多少不理解。车头铁皮砸成坑洼不说,就连蓬布都无法幸免,打洞小洞疏密不均,大大小小的洞都挤在一起,篷布就成碎片了。 车上装载的货物,包装箱都是用绿油漆漆成,用白油漆印刷的名称品种文字已看不到了,油漆也被砸没了,赤裸裸静躺在大雨中,好无遮挡浸泡洗礼,让人有一种不寒而票的感觉。 脚下的草地,原本是各种茂盛的植物,错落有致生长在一起生机勃勃,编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蜜蜜实实铺在大地上,美丽的就像色彩斑斓的地毯,还有各种图案风格迥异,粉嘟嘟的小花竞相绽放,玲珑剔透娇艳可爱,美不胜收,顔值极高。 那些娇嫩的草叶,挺拔的草茎在风中摇弋的时候跌宕起伏,波浪翻滚,展现着漂亮的身姿,接受着阳光沐浴,是那么的生机盎然,艳丽可爱,让人看了心旷神怡,目不暇接,吸口气都是青草气味,沁人心扉,那感觉好的真叫人流连忘返,爱不释手,难以割舍。 一场凤凰涅槃的炼狱毁天灭地,所有的美丽不复存在,昨日的美景已成过眼云烟,变成了深藏在记忆当中的美好回忆,现在却变成了什么?变成了满目疮痍的一地草泥,狼籍一片。冰雹把它们砸倒、砸碎、砸烂、砸进了泥地里头去了,地表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就像蜜蜂巢穴一样,一洞连着一洞,只是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罢了。 遒劲有力的大冰雹,砸的洞大一点,带着草茎草叶一块儿都砸了进去,等到冰雹融化了,留下的就是和冰雹同样大小的洞,再经过雨水冲刷淘洗,洞就更大了,遍地都是,再也看不到在雨中摇弋的草叶和粉嘟嘟的小花了。 时也、运也、命也。生长在这里的小草,真是有些太可怜了,如此残酷的环境中,为何还要顽强生存?它们生存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粉身碎骨,碾做成泥浑不怕吗?大自然真是一个谜,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雨雾茫茫,苍苍缭绕,就像围绕在身边的白纱,走到哪里缠绕到哪里,不弃不离永远在身边,看不清要想看的东西,仿佛是老天爷为了掩盖自己所犯的错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布下这灰蒙蒙的雾气,围绕在眼前阻挡视线,有点遮羞布的味道。有什么办法呢?谁的领地谁说了算,不得干涉与己无关的内政是基本原则,只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车队、军人、小草没什么不同,都同处在相同的地域,和一样的恶劣环境中,小草已变成了泥巴,车队和军人却依然伤痕累累挺立着。不死的小草,只要根在,要不了几天,在阳光和雨露滋润下,它们会毫无忧伤和抱怨快乐成长,曾经的苦难随风而去,朝气蓬勃迎接下一次毁灭的到来。 小草和军人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接受不了小草的凤凰涅槃,他们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就不可能轮回。好在军人有汽车堡垒庇护下,只是受了点轻伤,生命无大碍,可惊骇的场面,把他们确实吓坏了,他们毕竟还很年轻,阅历和承受能力有限,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疯掉,已经够坚强了,值得令人敬佩! 他们两个人看完了车后,顺着风的方向,不知不觉离开车队,信步往前走着,并不时用脚踩踏着脚下大地,试探着松软草地的承载能力,看能不能行车?每踩一脚,脚后跟连着脚面就进入到松软的草地中,饱含了雨水的土地变成了一地稀泥,无法承受任何重量,随着压力到来,不堪重负的稀泥分崩离析,只有退让,没有任何抵抗力了。松软的土地能吸收大量雨水,地表上却很少有水停留。 两个战友在雨中默默探索,不断前走,离车队也越来越远。羽队长看到黑子情绪低落,沉默无语,心里一定是无比难受。环境无法改变,可以改变心态来适应环境,心态就是第一位了。如果心态不能适应环境,再多的抱怨和怨恨,能改变的了环境吗?剩下的路还怎么走? 尤其黑子是车队的领军人物,他憨厚耿直,脾气柔软,和每一个战友都合得来人缘极好,他的一言一行影响力极大,能给大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效果,是绝对不容小视的。为了让他改变目前这副面孔和心态,让他振作起来堂堂面对,谈笑风生,没心没肺的快乐活着,就得想个办法刺激他,把眼前的烦恼抛之脑后,无惧无畏展现在大家的面前,起到鲶鱼效应,大家就会从秃废中坚挺下去,直面挑战。 诡计多端的羽队长,脑子飞速运转了起来,想打破这沉默说点什么?压抑的气氛中,只有雨声在嚣张的噪闹着让人难受,他突然想起黑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就开了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呵呵……你娃真是聪明,昨天你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娃还有些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呀——不简单,可喜可贺……” “啊——”黑子一听一个趔趄,迷惑不解的说道:“我——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眨着小眼睛一时想不起来,突然想到诡计上去了,提高警惕的说道:“你你——你别给我灌迷魂汤,每次你夸我的时候,就是给我下套的时候,我现在不上你当了,少给戴高帽子迷惑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别绕弯子。哼哼——听到你这种示好的口气,我就觉得毛森森,鸡皮疙瘩暴起,就感觉你娃不怀好意,变着法子又给我挖坑,是不是……” “切——哈哈哈……是吗——”他轻松的说道:“瞧你那熊样——不死吧你——别紧张嘛——说好话也不行,说瞎话也不行,你不是属驴吧——切——我还没说什么呢,就把你吓成那样了?装什么嫩呢——你的话才让我听着毛森森的,好像我有多可恶似的?我没有挖了你们家祖坟吧——哼哼——你这猪头,现在是越来越狂了,是不是我最近没收拾你皮痒痒了——想找着挨揍是不是……” “吆喝——怎怎——怎么……”黑子还是雾里雾中,不知道他用意,不服气的说道:“这么大的雨,你把我找出来,是想在这雨地里打架是怎么地——哼哼——小伙子,打架我可不怕你,我怕的是你给我动脑子。哼哼——动手我可不怕……” “呵呵——有气魄,真的不怕?”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娃可想好了,别吃了亏,回去找妈告状,让我下不了台……” “滚犊子——你就闭嘴吧——”黑子一副受了羞辱的感觉,怒气冲冲的说道:“讲点良心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吃了亏找过我妈妈了——这么多年来,我吃你的亏还少吗?哪一次我给我妈告过状了——你你——你说的那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用得着给妈告状吗?况且,这地方也找不到妈妈呀——等回去找到妈的时候,也早就忘了。来吧——咱们就在这没人来过地方打上一架,做个纪念留在心里,决不给妈妈告状,我发誓……” “哈哈哈……”一看黑子的情绪被激了起来,他大笑着说:“你娃满脑子想的都是告状,我出手你就输定了。嗯——先等一会,我把话说完了再打不迟,收拾你娃,还不是手到擒拿的小儿科吗?谁怕谁呀——嗯——昨天你不是说过,这么大的草地上,怎么不见一个动物是不是——” 黑子一听,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道:“嗯嗯——说过。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就想这么好的草地,怎么没有动物来吃草?想打猎都没东西打,就有些纳闷。你还把这话记着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有什么问题吗?你明白了什么——” 羽队长用脚把地上的残枝败叶踢了踢说:“嗯嗯——你说的很对,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却不得其解。经过昨夜这一场冰雹,我才想明白,这里是生命禁区,动物都知道,是不敢到这里来吃草。你想,就像昨晚那么大的冰雹,别说小动物,就是大型动物牛呀、马呀,驴呀什么的,都能让冰雹砸死,别的动物能在这里生存吗?哦——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冰雹区,为何昨晚也没有听到打雷闪电呀——怎么就俏无声气开始了?唉——要是打雷闪电的话,我们可就更危险了,听说还有雷暴区,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避开?” 黑子经过他这么一说,心中的迷惑豁然开朗,紧接着说道:“对——对对——你说的很正确,我想也是这么回事,提出表扬。咦——你说的这个冰雹区雷暴区,是怎么会事?冰雹和雷暴还有分区?不在同一个地方出现?怪不得没有动物能打猎,改个馋都没机会……” “呃——”他表现出谦虚姿态说道:“这个——冰雹区和雷暴区,我是看过一份杂志里面提过,也没有说清楚具体的地方。杂志里说,这两个区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就是生命屠场的魔窟,有许多探险家有来无回,都莫名其妙消失在这里了,人们都谈虎色变……” “啊——”黑子吃惊的说:“有有——有这么危险吗?还——还要死人?危言耸听吧——哼哼——我看也不咋地,冰雹它毕竟是冰疙瘩,又不是日本鬼子的炸弹,怕什么?只要我们躲在车里,它就要不了我们的命是不是?唉——只可惜没有动物啊——让人手痒痒。要是有的话,猎杀一只烧烤,大雨天里喝一口烧酒,也是不错的享受啊——”死不悔改的黑子神往的说。 羽队长一听,本想打他一拳,可由于雨衣的阻挡,不好把手取出来,就用肩膀扛了他一下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是记吃不记打呀——以后不许提打猎的事,更不允许再打猎……” “为为——为啥?到这里来一趟多不容易呀——我们身为军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更何况,这里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能知道我们打猎的事?你说是不是……” “是个茄子——”他提高声音骂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军人呐?我认为你就是驴——那天才给你苦口婆心上完课,今天就忘了?打猎不是不可以,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而为。现在我们有吃有喝,为啥非要残害无辜?上次我们吃旱獭的事,我给梦医生说了,把她都吓死了,骂我没文化,不懂科学,狗咬火车胡闹……” “呃——”黑子不理解的问道:“哪哪——那么好吃的东西,害怕个什么劲?她还敢骂你——反了她了?看这小娘们文绉绉的挺顺眼,还敢在老爷们面前耍横?噢——完了完了——你这怕老婆的成份已经有了,这一辈子你娃就深受其害,抬不起头了。”黑子心疼棘手,跺着脚在惋惜。 他抬起脚想踢,他却被躲过,转了个圈说道:“滚犊子——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是因为咱确实没有人家知道的多,就得听人家的。嗯嗯——她说旱獭和老鼠都是同一科类,它们的身上都带有鼠疫,还有出血热,这都是人畜共患的瘟疫,万一传染给我们,我们就全军覆灭了……” “啊——什——么——”黑子一听也吃惊不小,怀疑的说道:“真真——真的假的——有有——有这么悬乎?你这一说,让我身上起鸡皮疙瘩,以后再也不敢吃了。哎哟哟——瘟疫——不不——不就死光光了吗?想想都可怕,病从口入错不了,吓死人了。啧啧啧——不过,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可别下上十天半个月,哪可就把我们下死了……” “啊——闭上你的乌鸦嘴……”一听黑子的话,把他吓了一个趔趄,吃惊可是不小。按目前车队行程算,用不了两天就能到达兵站,这一趟任务就能胜利完成了,按黑子的说法,连活路都没有了,还能谈得上完成任务吗? 瞪了一眼,气的骂道:“要要——要是下上十天半个月,我们的任务咋完成?我们呆在这里,不就成死路一条了吗?哎呦呦——吓死我了——我看你臭嘴是欠揍,什么话都敢说?你是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说着话,乖黑子没防备,抬手往黑子胸前往后一推,脚底下使绊子,拌住他脚,防不胜防的黑子上当了,身体失衡,一个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密集的雨点打在他脸上,逼的眼睛都睁不开,也看不见羽队长在什么位置,只是用手像瞎子一样胡乱挥舞,嘴里也不停的乱骂:“啊呸——我我——我到是遇上驴了,还没有说开始打么——你怎么就先动手了?这次不算,我起来后重来,我不信把你娃这偷袭的毛病取不掉。” 看到黑子的狼狈相,幸灾乐祸的他笑弯腰头低,伸出一只手,把黑子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哈哈哈……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叫你作好了准备,还有我果子吃吗?学呢——小伙子,兵者,诡道也,攻其不备是上上之策,你娃就把这亏吃死吧——还整天叫唤着和我比,比什么呀——眨个眼睛,你娃就找不到北了,你就省省吧——省上些力气,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请你喝酒,庆祝这地不留人天留人的雨天,怎么样——” 黑子从地上站起来水淋淋,心头正窝着火想报复,可他早有防备正面站着,就不好下手了。一听说中午请他喝酒,吃惯了亏的黑子心胸广阔,已经习以为常,把眼前吃亏上当就不当回事了,毫不在乎的笑着说:“真的吗?能喝多少?把我现在吃的亏,能补回来吗——” “当然——”他痛快的答应道:“一瓶就够了吧?还有那么多弟兄呢,每人都让喝上一口,祛祛这湿气,总不能光你一个人喝吧……” “行——行行——哈哈哈……”黑子高兴的说道:“有一瓶就够了。咦——你你——你到底带了多少酒?怎么老是喝不完呀——真成了取之不尽了,你实话告诉我,到底还有多少酒了……” “哦——这个——”他神秘的说道:“嗯嗯——我要是告诉你还有多少酒,你娃能睡着觉吗?反正够你我喝。呵呵——什么叫酒海不干?什么叫‘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这才是——哪像你这个猪头没心没肺,什么都不考虑,光知道自己顾自己。” 黑子一听,笑嘻嘻的说道:“看你说的啥话?要不怎么你能当队长,我只能当兵?还老吃你的亏?这就叫差别啊——唉——命运自有天注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命,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你娃就是操心的命……” “呵呵……你就别嚎丧了,回去吧,弟兄们会担心的。”说完,两个人转身往回走,可一转身就感觉坏了。笼罩在雨雾里面的车队不见了,四周都是雾茫茫一片,烟雾缭绕,哪里是哪里分辨不清楚了,再加上刚才又摔了一跤,把方向也摔丢了。 黑子俯下身子找来时的脚印,哪里还有脚印的踪迹?踩下去的脚印,经雨水一泡又恢复了原样,和原来样子一摸一样。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黑子拉起他手就走,信心满满的说:“跟我走没错,保证就在这个位方,一点都错不了。” 一时疏忽大意,没注意离开车队的距离和方位,在这雾气弥漫的大雨中,能见度只有几米远,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真正是身处云彩之中,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羽队长谨慎的说道:“哥们,别乱窜,那样会更危险,我估计,我们离开车队,最多一百米吧——如果这雾气稍微薄一点,就会看到车队。嗯嗯——别急,每临大事有静气,静下心来才能宁静致远。等一会,我们抽支烟再说,办法有的是,咱们一个一个试,总会找到车队,只是你不要哭鼻子啊……” “拉倒吧——” 黑子不服气的说道:“有你在,我还怕个鸟——就是到阎王殿去有你作伴,我都不怕。人死鸟朝天,大不了咱们多淋一会雨,让这高原纯洁的圣水,洗去我们灵魂中的污垢,难道不好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神呀鬼呀的好不好?不知道说鬼就有鬼呀——哎呦呦——我看你这个封建迷信的脑瓜子,让高原的圣水多洗一洗有好处,动不动的就来歪理邪说这一套,胡说八道——你才真的让我觉得毛森森。”羽队长怕怕的说。 黑子一听满不在乎,嘿嘿笑了几声说:“呵呵——看把你吓的,我还没说什么呢?咱们头上戴着红五星,领子上挂着红领章,走到哪里,哪里的鬼神都得让道,这就叫煞气。况且咱们又没做什么恶事,有什么可怕的?” 羽队长此刻真的有些担心了,一旦找不到车队,麻烦就大了,后果是可想而知。在大雾中迷路,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就对黑子说道:“哎呦呦——你闭上嘴好不好——别别别——别乱讲,你使劲喊几嗓子,看弟兄们能不能听到?如果他们能听到,也能传个声音过来,我们就好确定方向了。” 黑子言听计从,掬起双手对在嘴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喊道:“啊哈哈……啊哈……回答我——你们在哪里——啊哈哈……啊哈哈……” 连续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反应,只有哗哗的雨声没完没了,近在咫尺的车队,仿佛消失在雨雾中了…… “……” 第九十九章 寻找车队 第四十章 寻找车队 黑子歇斯底里的喊声,淹没在密集的雨声当中没有回音,杳无音信,此刻他也意识到严重性了,神情紧张的转过头来说:“这这这——这可咋办呀——他他——他们都呆在驾驶室里,听不到我喊的声音,再加上雨水打在车头上的声音,都比我的声音还大,他们不可能听到啊——这可怎么得了?你你——你得想别的办法呀——你你——你娃不是聪明得很吗?找不到车队就饿死了,没吃没喝活不了多久,我徒弟找不到我就疯了,那个二逼货闹起来不计后果知道吗?咦——你不是说办法有的是嘛——想想——想一个出来,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嗯——”羽队长故作镇静的说道:“我我——我刚才是给你宽心话,哪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办法?你以为我是神仙呀——哦——我想想。你你——你就这样面朝我,慢慢往后退,看能见度有多远?看不到我的时候就停下来,用步子量一下就知道了。” 黑子一听不切实际,不耐烦的说道:“且——你知道了能顶个屁用?现在是要解决问题呢——不是做实验的时候,你还……” “闭上你得乌鸦嘴——”他的口头禅张口就来,瞪着黑子说道:“照我说的去做,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不说话能死呀——话就多得很——” 黑子一听别无选择,极不情愿向后倒着走,没走上几步呢,人就变得模糊了起来,又退了几步,人完全消失在迷雾中看不见了,着急的喊道:“看不见你了,你过来。” 他听到后迈开大步,朝着黑子的方向走过去,才走了十几步路,就到了黑子跟前,沮丧的说:“唉——能见度太低,这才十几步就看不见了,我们就在云层里啊——你再用劲喊几声,把吃奶的劲要使上,看有没有反应。” 永远死犟的黑子一听,把脖子一更说:“你你——你怎么不喊?你的嘴叫驴踢肿了……” “我把你……”气的他抬起脚就踢,祸从口出的黑子,早已有防备,躲过了带着泥水的脚,不解气的骂道:“哼哼——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一喊脑子缺氧,都挣晕了,还还——还怎么想办法?好——我来喊,办法你想……” “啊——别——别别——我喊——我喊……” 黑子一听慌了手脚,急急忙忙说道:“办法还你想,我我——我给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去你的。”他嗔怒的说道:“谁给你开玩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呀——火上房,狗跳墙,真正的大祸临头了。猪头——你老是跟我比高低,总觉得吃亏了?你这猪脑子,啥时候才能开点巧……” “别别别——别说了行不行——”黑子一改嘻皮笑脸的状态,认真的说道:“我我——我喊还不行吗?看你吃人的样子?我怕了你了行了吧——唠唠叨叨像个婆娘,真啰嗦——” 死不悔改,好不容易服软的黑子,用手在嘴边做了个喇叭形状,可劲的又喊了起来:“啊嗨……啊哈……听见了回答我——啊哈哈……啊嗨……” 能把人震聋的声音,吞没在雨雾中,就像无的放矢射出去的箭,没有一点反应,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黑子用迷惑的眼光看着他,再等下一个办法。 羽队长侧耳,静心听着有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看到黑子奇怪的眼神,他也用双眼盯着黑子看,两个人像斗鸡似地盯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只看到黑子雨帽边沿上往下不住淌水,形成了一串串水帘,像皇上头上的流珠一样。 黑子还在看,他就觉得可笑起来了,笑着说道:“呵呵——看什么看?想吃奶呀——我又没有,愁死你。啧啧啧——看你眼神,想把我吃了怎么的?没见过呀——” 黑子没有被逗笑,反而不依不饶的说道:“哼哼——我就是没见过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吹牛大王,就想把你多看几眼,咋了?看不成吗?你的办法不是有得是吗?怎怎——怎么哑巴了——你能的很就使出来让我瞧瞧?且——没本事还死是个能吹——真正是吹牛不怕牛踏死,把你多看几眼还不行了?看你犯法呀——还是要上税——你又不是大姑娘,把你还看不成了……” “呵呵……”羽队长一听,讪然一笑说:“幸亏我不是大姑娘,不然的话,你那心术不正,不怀好意的眼珠子,早让人取出来当灯泡踩了,哪有你哪样看人的?像个饿狼一样吓人捣怪,让人觉的毛森森——老伙计——别那么看,我给你讲点事情,你说这么大的雨,为啥地上不存水呢?水到哪里去了?” 黑子一听不假思索,没心没肺的说道:“切——我怎么知道哪里去了?它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管我啥事?咦——你昨天选择的这个地方不错,真正是选择对了,要不然,我们说不定就让水淹了。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服了。哎呦呦——现在我关心的是赶紧找到部队,再别让雨淋了,这样淋下去就活不成了,会把咱们都泡涨了……” “且——没那么悬乎,我们又不是纸糊的——有那么脆弱吗?嗯嗯——世间万物,相辅相成,阴阳相克才能源远流长,我是想附近一定有一条大河,或者是有一个湖泊才合乎情理。脚下的这草地,透水性能这么好,地表面不存水,一定是从地下流走了。这里的地势是西高东低,南面的方向也低,都是我们要经过的地方,我们肯定会遇到大河或者湖泊,那样的话,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尤其水或山,都是我们汽车兵的灾难,难以逾越的天堑,我们都无法通过了,得提前想办法调整路线,不要到跟前无路可走,又要返回来,多走多少冤枉路——你说是不是……” “是——”黑子不耐烦的说道:“提前调整?说的容易?怎怎——怎么个调整法?河在哪里?湖在那里?现在我们在哪里——此刻就连我们的车队都找不到了,还调整个屁呀——你尽说些没边没沿的废话——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不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在这么大雨地里淋着,还说你的调整计划,你的脑子怕没病吧——赶紧想办法回车队,我已经受不了了,哎呦呦——” 羽队长透过眼前从雨帽上流下的水帘,看到黑子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脑子里迅速转起圈来,能有什么办法才能找到车队呢?车队就在附近,不可能凭空消失,可就是看不到,他细心观察起变幻无常的雾霾了。 雾气在雨水的作用下翻滚着,漂移着,不停变化着。他原地转了几个圈,感受风的来向和去向,就能辨清东南西北,也就能辨清车队方位。昨夜的冰雹是从南面袭来,车头朝南的车都受到了重创,今天的风向应该还是从南面吹来,才有这么大的雨。 刚才出来的时候,是从车队东边出来,应该右侧迎着风,向西走,左侧受风就能碰到车上。他想明白后,调整好方向直径往前走,也没有招呼黑子。黑子一看他走了,也不敢落后,紧跟在身后,生怕把他给丢了。 他迈着一米一步的步伐前走着,嘴里还不断在数数:“十、三十、六十、……八十……”快数到一百步了,还不见车队,人已经气喘吁吁了,紧跟在身后的黑子,也喘着粗气在唠叨:“我我——我看你娃是完蛋了,和我一样难得糊涂,找找——找不着车队了。你也不是孙悟空,还能数着步子来找?啧啧啧——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么笨,这么没用——找个车队都这么费事?还还——还整天给我吹的天花乱坠,什么事都难不倒,天文地理,婆娘儿女样样精通,了然于胸,这就叫难不倒——我叫你吹,我叫你娃好好吹,看你能吹到哪里去?鸭子熟了嘴不烂——现在……”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严肃的说道:“车队就在附近,都能闻到汽车味道了,你好好闻一闻,别嚷了。” 黑子一听车队就在附近,急忙用鼻子四周转圈闻,也没有闻到啥味道,心灰意冷的抱怨道:“唉——你你——你是不是又在哄我?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你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心里越来越发虚,你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吧?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呀——找不到车队,我们就死定了,老天爷啊……” 黑子像是真的有些怕了,唠唠叨叨正说着,就听他说道:“切——闭嘴——你有完没完了?像个婆娘一样叨叨个啥?你的胆子不是大得很吗?真得害怕了——你放心,有我在,就有阵地在,都怪你是猪鼻子闻不到,你再喊几嗓子,看有没有反应?” 黑子此刻感觉到了大祸临头的滋味,不再强嘴了,乖乖的又喊了几声,还是叫雨雾吞噬了,听不见什么回音。羽队长也似没有了什么主意,神经质转着圈子找风向。风很小,也很轻,不细细体会感觉不到。他计算了一下距离,再不能往前走了,转头对黑子说:“嗯嗯——昨天我们宿营的时候,每台车在草地上能压下去多深的车辙?” 黑子一听,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会,说道:“嗯嗯——大概有两个拳头深吧——哦——你想找到车辙就能找到车队?顺藤摸瓜那就万无一失了——呵呵——你这个办法好,还是你娃比我聪明,办法就是比我多……” “且——别得意,我们能不能找到车辙还是两回事。草地像海绵一样,弹性这么好,说不定把车辙也消失了……” “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是地,又不是海绵?说弹起来就弹起来呀……啥事情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 “去——”斜了黑子一眼说:“你知道个啥?这是存在了多少万年的草地,一岁一枯荣,层层叠叠摞起来海了去了,多少万年演变后,就成了煤田你懂不懂……” “啊——煤——田?你你——你是说煤——就就——就是这么演变而来的呀……” “你以为呢?还有森林就更是如此。嗯嗯——这里草多泥少,它就和海棉差不多,不然的话,下到地里的雨水到哪里去了?不懂就不要乱讲……” “切——” 黑子气呼呼的说道:“你懂的很?懂那么多有个屁用,能把车队找到呀——转来转去像鸽子踏蛋。” 一听黑子的话,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双目紧闭神秘的说道:“肃静——别吵,我在和神灵沟通,让神仙告诉我们车队在哪里……” “啊——”黑子一听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把雨帽往上推了推,围着他身子转圈的看了一遍,怯怯的说道:“你你——又又——又来了不是?神神道道,还说我是迷信罐子,你又在干啥?装神弄鬼尽哄我——” 假装哄黑子,是为了让他安静,想静静思考一下,可黑子也不好哄,还是在叫唤扰乱思维。雨点落在脸上痒酥酥难受,他从裤兜里把手取出,想擦去脸上的雨水,手却碰到了挂在裤带上的手枪灵机一动,用枪声呼唤自己的兵,可比人喊的声音大多了,他们听到枪声后,也会用枪声回应,只要有枪声响起,不就能找到车队了吗?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狂喜,不动声色从雨衣下把枪从枪套里取出来,用眯着的眼睛,把黑子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脸上全是着急和无奈。悄悄打开手枪保险,推子弹上膛,雨衣是方块没有袖子,在里面做动作极其隐蔽,心无旁骛的黑子是看不到。 羽队长想取出枪朝天开枪,又怕雨水把枪淋湿了生锈,就放在雨衣底下,背过黑子扣动扳机,朝地面开了一枪“叭——”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把毫无防备的黑子,吓的原地跳起来,并紧张的说道:“啊——怎怎——怎么走火了——伤着你没有——” 还是黑子在乎他的安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老战友状况。别看他俩整天唧唧哇哇,寸土不让,一旦有事,那可比亲兄弟还要亲兄弟,这才叫交情。他还是转着圈静听回音,不理睬黑子的叫唤。 “叭叭叭……”几声枪响从黑子身后传来,就像在他头上开枪一样,把他吓得又跳了几下。羽队长听到枪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还没有走上多少步,就看到了汽车,也看到了着急等待他们的战士们。 黑色的雨衣雨帽,罩着每一个兵,他们就像西方修道院里的嬷嬷,在倾盆大雨里面淋着,看到队长归来都围了上来,关切的问到:“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迷路了?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里还有狼群吗——不不——不会是让狼群把你俩叼去了吧——”刘晓强挤到黑子身边,没轻没重的抱怨道:“师傅,你不知道队长的命令吗?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宿营地,难道忘了?你还把队长也拐带出去。你你——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你想把我们急死呀——” 黑子自知理亏,更是无言以对,嘴里只有哼哼声。所有军人们焦急等待,真情问候,把他俩感动的眼泪汪汪。情海无风波涛涌,真情无价天地动。看到队长回来的军人们,也是激情难耐,一个个都把他俩像觐见皇上一样,挨个问了个遍,脸上流淌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羽队长动情的向大家说:“是是——是我对不起大家,是我违反了纪律,是我让你们担心了,我向大家检讨。赶快回到车里去吧,烧点开水,热热喝一点,把寒气驱一驱,小心着凉。” 把大家都催促到车上去了,他才和黑子来到小赵车上,刚一上车,赵群里一脸怒气,毫不客气训斥开了:“哼哼——你们两个脑子没病吧——真把人往死里急呀——这么长时间,把我们的嗓子都喊哑了,也不吱一声?我还意为你们两个,撇下我们不管逃跑了呢?你不看把大家都急成什么样了?我们正准备开枪呢,就听到你们的枪声。唉——让让——让我说什么好——越是老兵,越是不遵守纪律。对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说话不算数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今天要是换了别人,我看你非把他枪毙了不可——” 无言以对的羽队长,做着鬼脸伸着舌头,把黑子看了一眼后,没完没了的小赵又训斥道:“离开宿营地找不回来的例子不是没有,难道你俩忘了?在沙漠的时候,刘晓强为了拉屎,大白天找不到车队,害的大家四处寻找,等找回来后,师傅你一脚把人家踏了几个跟头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把大家都吓坏了,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离开过车队,可你们俩……咳——叫我怎么说……” 做贼心虚的羽队长,只有虚心接受批评,真是把所有的军人们急坏了。这一个多小时以来,几十个军人站在汽车后边,也不敢离开汽车,从各各方位叫他们,可他们也没有听到,把他们真的是急疯了。万一有个闪失,这两个人可是车队的核心人物,他们依靠谁去?在这荒芜之地,如果没有正确的领导和顽强的意志,那就是死路一条,别无选择。 此地是荒漠腹地,前后都有几千公里路能往哪里跑?谁又能来拯救?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来到这里搭把手。所以,大家对他们两个的依赖是可想而知。只要他们在说走就走,说向东决不向西,不用操不应该操的心,这些都有队长一个人操心就够了,他们只是服从就行,用不着担什么心。 赵群里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说完了,就等他表态,他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说:“嘿嘿嘿——这个——你你——你说‘逃跑’ ,也有些用词不当吧——把我俩看成什么人了?开着汽车都走不出去,用双脚能跑到哪里去?不是自寻死路吗?不不——不是刚才我已经承认错误了吗?你就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少说几句不行吗——你批评的对,我愿意接受,坚决改正,保证下不为例,行了吧——” 他赖兮兮的换了个口气说道:“哎呦呦——我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咋这么倒霉?从早上到现在都受你欺负,你就高风亮节,饶我一次不行吗?你要是再这样不依不饶,我可搬救兵来收拾你,信不信——” 赵群里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说道:“你违反了纪律,我还没怎么说呢——你还想找人来报复我?哪哪——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帮你说话?我就叫他好看——” “啊——行——行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看他得理不饶人的气势,一副拼命三郎姿势,羽队长连笑带说示软道:“我不找了还不行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谁——谁都有犯错误的权利和自由,我也不能例外不是?嗯嗯——要不然,你也踢我一脚解解气……” “啊——以小欺大,就是欺师灭祖,我可不敢……” “哦——哪哪——那怎么办?我现在口干舌燥,你能不能给口水喝呀——我真的想喝口水么——还有,通知所有人,把汽车电瓶搭铁线拆掉,保护电瓶,绝对不能用电。万一这雨下的时间长了电瓶跑电,没电,汽车就成了废铁了。” 小赵一看,威风凛凛的队长,也有服软的时候见好就收,就坡下驴,立马改变了姿态,速度那个快,正可谓用“神速”两个字来形容,他开心的说道:“等我去把开水给你再热一下,刚才烧开都放凉了,再不许下车,一会水就好了,你的命令,我立刻通知。” 小赵下车去烧水了,黑子一声不吭坐在旁边偷看乐,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嘎嘎嘎……你你——你也有今天呀——真是老天有眼,让你遇上了个对手。骂得好,这才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那口咽不下的恶气,才算出去了,痛快呀——痛快——” “闭嘴——你痛快个屁——”举手打了黑子一拳说:“还不是你小子惹的祸?别得意的太早了,等一会咱们喝上一口了再说。” 黑子刚想说什么,车门却打开了,小赵端着他的茶杯送进来,黑子感动地说:“谢谢小赵,你也快进来,别再淋雨了。” 小赵放下杯子,客气的说道:“三班长不用谢,有机会为你效劳机会难得,应当应份。我不进来了,等水开了,我到小刘车上去玩贴纸条,你和我师傅好好喧,别吵架。”说完关上车门走了。 黑子吃惊的望着他说:“啧啧啧——哎呦呦——你徒弟果然不错哦——又厉害,又会关心人,不错——不错——就是还缺样东西,美中不足……” “你别急。”羽队长自豪的说:“一样也不会错,那小子通透着呢,他知道今天不出车,我们俩个坐在一起能干啥?这么好的下雨天,想干点啥也干不成,你说是不是?” 黑子将信将疑,有些不相信。不大会功夫,小赵把开水烧开端了进来,分别给两个杯子把水倒上,又打开了两个罐头,取来一瓶酒,跑到小刘车上去玩了,车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黑子还是吃惊的回味不过来,又像不认识似地,细心打量起他来了。他把黑子瞪了一眼说:“切——你那贪婪的眼神,像是要调戏我呀——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还不动手,看我干啥——呵呵——让你娃看不懂的地方多着哩,现在才知道——晚了——来,为这久旱逢甘露的大草地干杯;也为我们顺利到达这里干杯;还有老天爷——这雨下得差不多就行了,这样下下去,把我们可就害苦了。干杯——为最多下上三天雨干杯——” “啊——什么——干杯——”黑子坏笑着说道:“呵呵——为你的狗屁话干杯——老天爷要下几天雨,是你管的事?你把你自己当成谁了?别忘了自己是肉眼凡胎,俗人一个,一顿饭不吃,饿的眼里冒金花,你还敢管老天爷的事——呵呵——你娃还没开始喝呢,就已经说说醉话了——我怎么听着不对劲?” 喝了一口酒,满脸痛苦的表情,他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说道:“呵呵——什么对劲不对劲,喝酒总得有个由头吧?总得有个开场白吧?闷头就喝有什么意思——唉——你什么都不懂,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了——在这么美丽的风景中喝酒,你不觉得有些浪费——” 黑子支着耳朵眨着眼睛,聚精会神听着呢,没想到在损他?也不客气的说道:“切——屁话?我喝酒浪费,你喝酒就不浪费了?你喝上还能开出花儿来不成……” “呵呵……”他笑了几声后说道:“我喝上当然能开出花儿来。嗯嗯——过去的古人,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喝着美酒,就能写出美妙的诗来,那才叫一个意境,李白斗酒诗百篇,等一会我喝醉了,也给你来上几句,不枉这良辰美景啊……” “打住——打住——”黑子急忙摇着双手说道:“别别别——别酸了,你再说下去,把我喝酒的兴趣都赶跑了。别给我谈什么诗呀——词呀——我一听就头晕,头晕——要喝就喝几口,不喝咱就唠唠家常喧一会,千万别说你的诗,行不行……” “呵呵……行——行——”他诡秘笑着说道:“看你那熊样——读词作诗多好的消遣?不至于把你痛苦成那样吧?哎呦呦——我的命真苦,知音难觅,遇不上一个能文断识字的人,连个知音都没有,遇上的就是你这样属驴……” “滚——”黑子嗔怒的骂道:“你才属驴,我上你当,陪你喝酒,还没有问你要精神赔偿费就算了,你却变着法子来骂我?我的命才苦呢——我给谁说去?哎呦呦——遇上你这么个哑公鸡叫鸣不响,下蛋不圆,整天乱叫唤扰乱视听,污染我耳朵,让我活不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嗔怒的骂道:“你把我说的话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喝酒——别乱骂了,让别人听到笑话。”羽队长制止道。 苦难之中见真情,俩个患难与共的老战友以苦作乐,在难得放纵的荒原雨雾中,嘻笑怒骂不亦乐乎,伴随着雨打汽车的声音喝酒抒怀,不知不觉都有些酒醉了…… “……” 第一百章 雨 中 即 景 第四十一章 雨 中 即 景 无法消遣的寂寞孤独,是所有军人挥之不去的梦魇,方寸之地的驾驶室是,仿佛成了封印了的禁闭室,屁股坐疼了也得坐着,没有人不胡思乱想。羽队长为了稳定军心,时不时把黑子打发出去,在汽车围成圈的宿营地转上一圈,让所有军人都看到他无所畏惧的身影,传达出自己胜券在握的决心和信心,黑子就是他的代言人。 黑子又一次下去巡视的时候,羽队长在酒精作用下,情绪有些感慨,看着窗外连成线条的雨打在车头上“叮叮当当” ,仿佛兴致高昂在奏乐。想想车队目前的处境,豪迈之情悠然儿生,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毛主席的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咣当”车门打开,黑子带着一身雨水,雾气还在身上丝丝缕缕缠绕,就像从蒸笼里钻出来似的上到车里。羽队长停下还没有吟完的诗,两眼诧异的一直盯着他身上萦绕的雾气看。 黑子双手举起雨衣前襟,搭在车门上把雨挡住,人从雨衣底下雨水不沾钻了车里,随手把雨衣挂在倒车镜上,手进来车门也关了。 一气呵成的动作干净利索,有板有眼,哪像喝了酒的人?羽队长好奇的打量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刚才下车时还有些跌跌撞撞,笨手笨脚站不稳,眨眼功夫,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黑子看到他出神的眼神,惊奇的问道:“呵呵——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帅哥吗?真正地亚洲猛男——” 他边说边做了一个女人兰花指点着腮的动作,还挤眉弄眼故意出洋相。 醉意朦胧的他一看黑子的表现,嘴里“啧啧——咦——”了几声,浑身打了几个冷颤,酒也醒了几分,摇着头骂道:“你你——你恶心不恶心?五大三粗像野牦牛,还还——还装嫩?叫人活不活了——你你——你不是喝醉了吗?现在怎么又好了——” 黑子一听,“哈哈”笑了几声说:“我喝醉了——才喝了一瓶酒我就醉了——且——笑话不是?告诉你老伙计,才开了个头,你今天可得管够,不许耍赖。你刚才在车里哇哩哇啦背毛主席的诗是不是?如果我喝醉了,怎么能知道?咦——你不是说要自己作诗吗?怎么没动静了?” 说完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羽队长被黑子一激,为了不让他抓住话把,也毫不示弱的说道:“我是想温习一下诗的韵律感觉,找一找灵感,你以为我作不出来吗?这几年我写了几本子诗,只是你没文化熟视无睹,我……” “我什么我——” 黑子一听又要偏离正题,打断他的话,愤青似地说道:“能作你就快些,别绕来绕去把我往沟里带,今天我看在你酒的份上,给你娃个面子,就听你胡说八道受酷刑,反正是下雨没地方去,想躲你也躲不开……” “去你的。”他呵呵笑着说:“嘿嘿嘿——多谢你给我面子,朝里没马驴也得当差,别无选择啊——知音难觅,懂我的人可遇不可求,就算我对牛弹琴,浪费一回兴致勃勃的感情,总比没有强啊——” 黑子一听正想发作,他急忙用手放在嘴上一嘘,让他安静就是。黑子知道他开始酝酿了,狠狠瞪了一眼,静静等待他大作。 双目紧闭的他,摇头晃脑在思考,右手伸出食指,随着头也在划圈,一番故弄虚玄后,突然睁开眼睛,激昂的吟唱道:“人生不过几十年,电光石火一瞬间。末使暮年空遗憾,峥嵘岁月吾争先。荒蛮冰雹大如拳,命如草芥风雨狂。关山飞渡只等闲,跃马扬鞭屋脊上。保家卫国成英豪,血染疆场终不悔。自古人间苦无边,成败得失回头间。为国尽忠马革裹,不想青史美名杨。豪气壮志……” “行了——行了——行了啊……”黑子不耐烦的骂道:“哎呦呦——说上几句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你你——你想害死我呀——看你那谋不得的样,不就能说几句诗吗——啧啧啧——啥事做个差不多,过分了就会烦人了不是?懂不懂——” 正在兴头上的他,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意境中,被黑子这么一闹腾戛然而止,一时回不过味来,傻呆呆没有任何反应。黑子一看他静止在一个表情上,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坏笑着说道:“呵呵——魔怔了?你别吓我,你要是疯了,这里可没有神经病医院,就没得救了,咱们说点别的,说些我也能知道的事好不好?” 回过味来后,他出奇的一反常态没有骂黑子,而是把双手指头锁在一起,抬起来抱住后脑勺,使劲的伸了个懒腰,侧头望着黑子说:“好啊——你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黑子取出两根烟点着后说道:“嗯——我们家乡凉州城,咋没有西城门楼子是怎么会事,你知道吗……” “在嘉峪关。” 他不假思索地说。 “啥——” 黑子一听,吃惊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有跳起来,诧异的说道:“嘉——峪关?嘉峪关离我们那里有上千公里路,怎怎——怎么会到哪里去?你你——你再胡说八道,也不能太胡说八道吧?你脑子没毛病吧——听你这话咋吓人到怪……” “哈哈……” 他笑的浑身乱颤,等平静了说道:“老伙计,你不知道才问我,我告诉你你又不信?你说让我怎么办……” “你——是是——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那你说说看,能不能把我哄信……” “哼哼——这是一种传说,带有神话色彩。嗯嗯——相传,凉州城修建西城门楼的时候,嘉峪关也在修城门楼。嘉峪关出了怪事,城门楼白天修晚上塌,怎么都修建不起来,而凉州城的西城门楼也是白天修,第二天就不见了,不翼而飞……” “啊——不不——不翼而飞?这这这——这——为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黑子听的神奇,着急的问道:“怎么会不见了?真的跑到嘉峪关去了?啧啧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往下说——往下说,后来怎么样了?”没文化的黑子,就爱听这些神神道道的故事,着急的催促着。 羽队长看着车外面如注的雨丝,不慌不忙的说道:“唉——哥们,我说话的时候,你再不要捣乱好不好?你一捣乱,把我的思维都捣乱了,我还怎么说么——” 黑子一听,急忙表态不再捣乱,洗耳恭听,他款款的说道:“嗯嗯——要吃凉州饭,山药米拌汤,听说过没有?我们凉州是丝绸之路上的文化名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人才济济名扬天下,能工巧匠高手如云,修建嘉峪关城门楼时遇到困难,朝廷大员就到凉州去考察选拔人才,看到修建好的东南北三个城门楼,气势如虹,精妙绝伦,非常考究,堪称精品,考察团来到西城门楼工地一看,城门楼正在施工当中,当即就决定抽调工匠,去修建嘉峪关城门楼。主持修建城门楼的工匠是师徒两个,师傅已经年事已高,故土难离,就让徒弟去嘉峪关。徒弟虽然年轻力壮,可手艺不行,还没有出徒,不敢独当一面,师傅就悄悄嘱咐他放心去,他会在暗中帮助。从此,凉州的西城门楼,就再也修建不起来了,而徒弟修建的嘉峪关城门楼却突飞猛进,计算精确到城门楼建成后,只多余出三块砖而名扬四海,令天下人叹服……”他说完了,黑子却听的入迷,没有表示出一点热情。 他听的入迷忘我了,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打了他一拳说道:“且——解放军同志,外面在下雨,就够让我们难受了,嘴里再要下雨了好不好?还让我们活不活了——” 黑子从神往的故事被惊醒,“吸溜”一声,把就要流出的口水吸进嘴里,不好意思的说道:“哼哼——你娃真能编,似真似假听起来还有点意思。咦——凉州城四大城门楼都是有说道,听老汉们说,各门有不同的叫法呢?你见过城门楼子没有?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叫的……” “当然知道了——” 羽队长叹了口气说道:“唉——说起这些来也有些心酸,城是城里人的城,与我们乡里娃无关。说实话,我没有见过凉州城的城门楼是什么样,记得我第一次进城,是九岁那年要上学报名了,家里穷的连笔墨书包都没有,妈妈卖掉了几只鸡,让哥哥赶了辆生产队的毛驴车,带我去进城……” “呵呵——你过没过驴粪关吗?”黑子坏笑的说道:“听大人们说,小孩子第一次进城,嘴里要噙一个用小棍,戳上驴粪蛋才能进城,要不然驴粪关老爷是不让进城,呵呵……” “哈哈哈……那是大人们哄小孩玩的,我能上当吗?况且,领我进城的是哥哥,他怎么会害我?我和哥哥从早晨七点钟出发,到城里的时候都下午一点多了,大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毛驴车刚到大十字,红卫兵两派武斗了起来,枪声响起把毛驴吓惊了,吓惊了的毛驴拉不住,根本不听指挥,疯了一样往家里跑,什么都没有买上就回来了……” “哈哈哈……”黑子幸灾乐祸的说道:“你你——你们弟兄俩个把个驴都治不住?也也——也太悲惨了吧——呵呵——别扯远了,说说四个城门楼子是怎么会事吧——小时候的伤心往事就不提了,好不好——” “好。”羽队长本来就话多,再加上喝了些酒话就更多了,不爱学习的黑子,也难得有这样“求学”精神,他就不厌其烦的说道:“话说这四大城门楼子大有来头,不知道的都叫东南西北门,而知道的是有文化内含。嗯嗯——先从东门说起,东门凤凰飞,说是东门那片地方,曾经有凤凰落过,有祥瑞之气;北门观天眼,说是北城门楼有一根自然天成的柱子,中间有一个小孔,从小孔望出去能看到上百里远的地方,就像现在的天文望远镜似地……” “哦——真真——真的吗——”黑子听的有些太神奇,忘了他警告,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到了关键时刻,又被好奇心害死人的黑子打断了,他无奈的瞪了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水已经凉的有些冰牙,望着黑子不怀好意的说道:“老师说的口干舌燥,有些口渴了,连口开水都喝不上,这学问也有些太不值钱了吧——你不掏学费就算了,那是我们两个关系好就不计较了。这个——干什么都得付出代价,你去烧锅开水总是可以吧——” 黑子一听,翻起眼睛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切——你这也叫学问?胡编乱造哄我,还想叫我掏学费——门都没有。哼哼——我听你胡谝,都是给你面子,没开水,不会叫你徒弟去烧吗?你还使唤起我来了?你就等吧——” 他不想去烧水,说完就抽起烟来了。 一看他架势会心一笑,就知道黑子听不完接下来的故事,就会挠心挖肝难受。他没文化看不懂书,想知道自己感兴趣的事,只能通过别人的言传身教,此刻故意臭显摆,显示自己无所谓的神态。 羽队长讪然一笑,坏惺惺的说道:“呵呵——我是不会叫我徒弟烧水,那娃就够辛苦了。他管了自己还要管车,又要为我操心,多不容易啊——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就让他高高兴兴去玩吧,你要不去烧水,我就睡觉了——啊呵——最近的瞌睡睡不醒,乘着下雨好好把它处理完,别老拽着我。啊哈——”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不理黑子就要睡觉。 黑子本是想装腔作势,逗一会自己的发小,没想到他不吃这一套,一看他要睡觉,满面笑容的说道:“呵呵——虎子,别别别——别这样好不好?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呐,你这样不上不下,不是叫我难受吗?还有两个城门楼子没说呢——这算怎么会事?才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说完,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你是想把我憋死呀——开水我去烧,剩下的故事你得讲完,行不行——” 羽队长一听,呵呵笑着说道:“哈哈哈……你娃真是属驴,拉着不走,打着倒退,骑上就听话了。还不快去烧水,还等娶媳妇哩是不是——” 黑子一听,急忙下车烧水去了,把他高兴的一个人在驾驶室里哈哈大笑,好像捡到了阿里巴巴宝库的钥匙一样开心。 一杯茶也喝败了没滋没味,黑子把开水烧好后重新泡上新茶。清香诱人的茶香,弥漫在巴掌大的驾驶室里,在这荒无人烟的瓢泼雨雾里特别温馨,透着无穷的满足和享受,也别有一番情趣在里头,谁说不是一景呢! 羽队长有滋有味品着茶,一口接一口杯子不离手,像没有喝过似地,又像怕被黑子抢了一样。烧了开水的黑子居功自傲,好像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功成名就,一副盛气凌人的姿势。 他急等着听“下回分解”呢,羽队长却不慌不忙磨磨唧唧,迫不及待的他,就忍无可忍的骂道:“啧啧啧——驴吗人啥——老汉我为了听你的故事,力也出了,苦也下了,你慢慢腾腾,摸逼蹭痒的是不是不想说了?是不是想耍赖——我可告诉你,不把剩下的故事讲完,我就和你没完——” 故意装腔作势,逗他开心的羽队长一听心里窃喜,装出一副怕怕的姿势说道:“啧啧啧——你娃吓死宝宝了,我是被你吓大的呀?不是吃饭长大的是不是呀——哼哼——我这么高的学问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就不认识一个字……” “啊——还还——还有你不认识的字——很难吗?说出来听听……” “哼哼——说出来吓死你,就是怕——咦——有你这么跟老师说话的吗?懂不懂天地君亲师,是不可以冒犯 ?一个人没文化不要紧,可不能不知好歹没礼貌,再胡说八道,小心让高原的神灵,把你娃变成哑巴——” 老是点黑子死穴,一听“神灵”二字,他立刻就肃穆了起来,不敢胡言乱语了。一看黑子的神态被唬住了,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能让黑子害怕的杀手锏有很多,这是其中之一。 于是他清了清嗓门说道:“嗯嗯——你可听好了,我再说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黑子嘻皮笑脸的说道:“我再不说话行了吧?我就当是哑巴——”惹不过他的黑子明知故犯,赶紧抬起手捂住嘴,意识到再捣乱,就别想听剩下的故事了。 此时的他一脸得意,制服黑子,仿佛争夺阵地手到擒拿,瓮中捉鳖,神情愉悦的说道:“这个——说到哪里了……” “还剩下西城门楼子和南城门楼子了……” “嗷——那就先说南城门楼子吧,因为西城门楼子故事很多,放到最后再说。南城门楼叫七星门,城门楼里悬挂着一把七星宝剑,剑指祁连山。祁连山绵延一千多公里,是河西走廊的屏障,也是保护神,里面有千年不化的冰川雪山,也有金银铜铁的矿藏资源,是一座宝山,还有水草丰美的大草原,有一首诗写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失去胭脂山,令我女儿无颜装,失去祁连山,无处放牛羊……’你说祁连山美不美?可祁连山也有妖魔鬼怪作祟,时不时发洪水祸害人们,就用七星宝剑镇住,让雨水南北分开,造富人们……” “噢……”黑子情不自禁的“噢”了一声,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犯忌,客气的说道:“呵呵——这这这——这一回不算,下不为例。你讲的太好了,在家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祁连山就没有在乎过,只知道高耸入云,白雪皑皑,也没有看出祁连山有什么么——经过你这么一说还了得——还还——还有金银铜铁?怪怪——下次回家,我得好好去看一看有没有金子,是不是有你说的这么美?该说西城门楼子了,你说我听,决不再说。” 看着黑子这么虔诚,不想再扫他的心情,喝了口茶说道:“嗯嗯——西城门楼子叫九谷堆门,说是城门外有九个巨大的土堆,呈九宫八卦排列。土堆本来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数不过来,就像卢沟桥的狮子一样,怎么数都数不到九个,除非让九个人站在土堆上,才能一目了然,也是因为这九个土堆的原因,西门无城门楼子,还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西门无楼子,缘在嘉峪关……” “哈哈哈哈……嘎嘎嘎……咳咳咳……”黑子放肆的笑声把他吓了一跳,笑的岔了气连连咳嗽,把眼泪都咳出来来了,他用手拍着他脊背,等他缓过气来说道:“怎么了?寡妇梦见好事了——别激动,这里是高原,空气含氧量低,像你这样激动,会猝死要了命。” 黑子用袖子擦眼泪,一听这种话又笑了起来,等制止笑声后说道:“嘎嘎嘎——你你——你才是是寡妇,我是笑你编的这故事,还有些屁臭气,也能把人哄的高兴高兴。哎唉——我问你,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咋知道这么多……” “哈哈哈……咯咯咯……”这回挨上发笑了,笑说道:“我可是有言在先给你说了,这都是口口相传的传说查无实据,你以为是真的?还煮的呢——这些都是流传在民间的一种口头文化,寄托了人们的一种美好神往,没有真凭实据可言。我也是听大人们说或看书知道的,过去的事源远流长,谁也不会知道孰真孰假,只能通过看书和遗留的古迹去了解过。每当打开一本历史书,就像过去和现在架起了一座桥一样,缩短了过去和现在的距离窥见一斑,了解先人们是如何生存?如何繁衍生息?喜怒哀乐的人文景观如何?唉——我给你说这些不是浪费口水,对牛弹琴吗……” “什么……”黑子举起拳头就要讨伐…… 捅破了天的雨一鼓作气,没完没了下个不停,浸泡在雨水里的车队只有忍耐,被冰雹摧毁了油漆的铁皮氧化了,锈迹斑斑不再明亮,坑坑洼洼抽搐着难看的要命。车厢里的雨水像瀑布一样往下淌,满负荷威猛的汽车越陷越深,也越来越矮,仿佛没有汽车轮子平放在地上,看起来匪夷所思。 囚禁在驾驶室里的军人们一筹莫展,不知道路在何方?被迫无奈的两个发小无中生有,无事找事,就着高原苍凉的风雨,喝着开心的酒打闹着,打发着无助的寂寥,讲着人畜无害让风吹走,什么都不会留下的故事,这也是千古一景,能不别致吗…… “……” 第一百零一章 祭 文 第四十二章 祭 文 一阵阵紧锣密鼓,一阵阵淅淅沥沥,仿佛若有所思的雨整整下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了还在困兽犹斗,藕断丝连,不遗余力还在下。雨不但淋湿了军人们的衣物睡袋,也把他们的心都湿透了。 活力四射的小伙子,一个个圈禁在巴掌大的汽车驾驶室里动弹不得,无处去活动,除了水火不留情的解手之外,还是在车里囚着,能不急人吗?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精力旺盛,活泼好动,招谁惹谁了让老天爷关了“禁闭”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接受惩罚。 不知轻重的雨下个没完没了,没有地方去的军人寸步难行,大不了从这台车跑到另一台车上去找情投意合的老乡、同学、姑舅、亲戚拉家常消磨时光,没有这些关系,起码也找合得来的战友打补克聊天。 几天下来,把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不该说的也说完了,搜肠刮肚也没什么说的了。该睡的瞌睡也睡没了,睡的腰酸背痛,再睡下去把人就睡瘫痪了,可雨还是下个不停,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泽国,能不让人发急吗?这里面最急的就要数当家人羽队长了。 已是早上十点多钟了,羽队长吃过早饭,穿戴停当后,下车来到了车外围,围着车查看了四周天气。随说还下着雨,可四周都亮堂堂起来,云和大地已经分开了。天上的云有了高度,地上的视野也开阔了许多,空气里的水汽也明显降低了,不像雾罩的时候,吸进嘴里的空气都是有水分。 抬头往空中一看,滚滚黑云面目狰狞,急速往东在翻卷着奔跑,就像消防队员接到了火情,刻不容缓驰援火场,争分夺秒不甘落后,他心头一阵喜悦,脸上笑容也出现了,这是多日来第一次有了久违微的笑挂在脸上,其余的时候,就像阴霭的天气一样,沉重的可怕。 为了不让大家看到他焦急的表情,整天钻进睡袋里遮人耳目,假装在睡觉,其实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好让他们有个错觉,队长都不急,咱们着啥急呀?皇上不急太监急有用吗?目的就是让他们有一份依靠,有一份安心,在寂寞中等待出发时刻,除此之外,又有啥办法呢?除了强迫自己睡觉外,别的就无从谈起了。 观察了一圈,又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奇迹,哪些被冰雹摧毁,砸成烂泥的小草,经过几天雨水浸泡,又奇迹般的发芽,生长出新的草叶,已有几公分高了,芊细娇贵的小草,看起来是那么的稚嫩可爱,弱不禁风。 雨点打在身上,就被打趴在地上了,等到雨水流去,它又顽强站了起来。永不停歇的雨点,还没等它直起腰来,又把它击倒了,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可小草依然是小草,还不停生长着。生命的顽强不可思议,在这小草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把他看的有些感慨。 人们都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可冰雹砸不死的小草有谁见过?刚出土的小草,草叶面积太小,还遮不住红红的土地,如果放眼望去,还是满目草色,只是没见过阳光的小草,有些病怏怏的发黄,没有那么翠绿,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奇迹是小草的,只能用来感动,而解决不了面前的困境。对天文地理很有兴趣,却没有多少研究的他,皮皮毛毛的知识还是有,他看到这些自然现象,又想到看过的电影《巴顿将军》里有个镜头,巴顿将军带领的盟军在行军途中,同样被大雨围困寸步难行,苦不堪言,被迫无奈的巴顿将军别出心裁,写了一篇祭文向上帝祈祷,结果大雨真的就不下了,何不效仿先贤有样学样? 学以致用是最终目的,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不存在崇洋媚外,人类的文明进步没有国界,我们老祖先的四大发明,给全世界带来了多大的进步?他想到这里,兴冲冲跑到车上对小赵说:“找点纸,我要写点东西。” 小赵用手指了一下,有些好奇的说道:“哦——纸就在手扣里,拉开就看到了,又又——又写什么呀——是不是又找到什么灵感了?又要写诗呀——” 他喜滋滋的说道:“呵呵——今天不写诗,写一篇祭文,你去把黑子叫来,我要让他娃臣服我一辈子……” “啊——”小赵一听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两个相互死掐的时候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像真的一样水火不容,让不了解内情的人,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他俩掐过分了翻脸,都不知道劝哪一个好了? 他关切的说道:“唉——师傅,又想欺负三班长呀?你们在一块不得消停老是吵,动不动就拳脚相加,让我左右为难,不知道帮谁?没事你就别惹他了,要不换个别人也行,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老是欺负他……” “切——”他撇了撇嘴角,满不在乎的说道:“换个别人——说的好听?我们俩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知根知底,情投意合,是老天爷派给我的左膀右臂,得力福将,不可或缺,谁能替代他?自古华山一条路,别无选择,一次和十次一个意思,无所谓。嗯嗯——你还小,不明白一个人一辈子能有个情投意合说话的人,是多大的福气?权倾朝野的帝王将相都做不到,只能自己和自己争斗,他们……呵呵——你放心,这次我不欺负他,惹他干嘛?我真的有事要他帮忙,你快去叫就行了,别磨蹭,听话——” 赵群里扭不过他,惶惶不安下车去叫了。他从手扣里找出纸来,掏出钢笔,略一思考,下笔疾书起来,还没等黑子来呢就写完了,自己先温习了一遍,觉得深情并茂很是不错,得意洋洋收藏好,装在上衣口袋里,专等他到来,演绎一次千古传奇。 随着车门打开,黑子带着外面雨进来了,他赶紧往里坐让出地方,让黑子把雨衣脱了进来坐下,面带愁色的说:“唉——老伙计——今天已经是超期到达兵站的第二天了啊——这雨这么下下去,把我们可就真的下死了,不能按时到达兵站,就是贻误战机,真正的渎职呀——多少人的生命就烟消云散了,可怎么得了?上级首长和组织上,绝对绕不了我们,追究起来会上军事法庭,无期徒刑都没有,立刻枪毙就是下场,真正是死无全尸,那可就惨到家了啊——不不——不能这么死等,得想个办法才行,你说你还有啥好办法没有——” 黑子一听这话,仿佛是天方夜谭,惊愕的有些莫名其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谁能管得了的事吗?看到他一脸期盼的表情,实话实说道:“你……我我——我哪有什么办法能让老天爷不下雨?就是你,我想也没什么办法不让老天也下雨吧——要是有,你不就早都使上了吗?还还——还能等到现在——” 翻了翻白眼,他表情沉重的说道:“且——废话不是?我知道你说了不算,谁能管得住老天爷的事呀——你说是不是?嗯嗯——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比困难多,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只有憋死的牛,没有愚死的汉,办法不是没有,现在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办法,权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得你配合一下才行,我想试一试,才能知道灵不灵……” “呃……”黑子一听有办法,急急的说道:“什什——什……么办法你说,只要能让雨停下,咱什么活都干。哎呦呦——这雨把人下急了啊——实在受不了了,不但衣服睡袋发霉,就连身上都有些发霉了,没见过雨有这么下雨么——纯粹是不让人活嘛——啧啧啧——老天爷有些太过分了,你说咋办吧——” 脸上闪过一丝诡秘,他故作神秘的说道:“嗯——这个——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老神仙,他说要想让雨停住,就写上一篇祭文,找个心比较虔诚的人,给老天爷祈祷一下,也许能起作用,我醒来记得真真儿地,我就想这是仙人指路,神灵保佑的暗示,不可不信。嗯——你对神很虔诚,我们这些人里头,再也没有别人了,我想只有你才能给我配合一下。这不,我的祭文已经写好了,咱试一试看怎么样——”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怔怔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给他下套?心生疑惑,半信半疑的说:“切——你你——你再不会哄我吧?我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编故事骗我?还有,你说我们凉州城西门外的九个土堆是怎么来地?你知道吗?” 切——这都是哪一天的老黄历了?他还念念不忘又来了?羽队长一听,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了?那是孙悟空的耳盯……” “啊——什什——什么?你你——你……”黑子一听,吃惊的就是一个趔趄,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吐沫说道:“耳——町——能能——能有那么大的耳町吗——又又——又在骗我……” “切——你知道个啥?孙悟空的一根汗毛,都能变成成千上万的人,还能移山填海,怎么就变不成九个土堆了……” “啊呀……”黑子不可思议的说道:“这这这——这也有些太夸张了吧?就说孙悟空有七十二变,也不是这么个变法吧——咦——他他——他为啥要变成九个土堆?这里面肯定是有前因后果,你说说看——再把我骗一回,让我开心开心……” “打住——”羽队长不耐烦的说道:“今天不说这事,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咱们先干正事,让老天爷把雨停了再说。” 黑子雾里雾中头大了,做梦能遇上老神仙?孙悟空的耳町能变成九个土堆?这会又祷告让老天爷不下雨?这一处一处的离奇事眼花缭乱,把他搞不晕才怪呢?唯唯诺诺的说道:“你——真的不是在骗我……” “去你的——” 羽队长一脸认真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能把你的钱骗来?还是把你的酒骗来了?嗯嗯——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打赌;如果我输了,从此以后,你喝酒我管定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管够。如果我赢了,你娃就从此以后,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许给我讲条件,不许顶嘴,说干啥就干啥,行不行——” 黑子一听,这个赌对他有利,输赢都不花钱,心里的疑惑随之消除,更何况谁人能让雨停下来吗?这不是无稽之谈,白日做梦吗?停不停雨的事,还能由人说了算?这岂不是成了天方夜谭的笑话了吗? 再说这喝酒,每次都是喝他的酒,自己没有酒,也觉得很难为情,想抗衡,却实力不足,没有源源不断的来源,只能厚着脸皮蒙混过关,想想实难为情。如果能赢了这酒,反过来请他喝酒,多有面子和成就感啊?那可就翻身做主把歌唱了,美不胜收。 憨厚老实的黑子,真是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痛屡教不改,心里一盘算,这个赌打定了,他肯定会输,就伸出右手小拇指,呲着一口雪白的牙,眯着小眼睛说:“敢不敢说话算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一听,满不在乎白了黑子一眼,摇了摇头道:“且——我和你打了多少年赌,有哪一次输了我不算?好好想想?扪心自问?有吗——哼哼——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赌服输是英雄本色,也是做人的原则,耍赖有什么意思?还能叱咤风云捞世界吗?扯淡——” 死不悔改的黑子一听,脑子里一想也确实如此,打赌总是有输有赢,虽说输得多赢的少,可他总是输过,输了就认帐,没什么好赖。打赌也是一种娱乐,在孤独寂寞时,和自己合得来的老乡战友赌上一把,调解一下枯噪乏味的生活,其乐无穷。 一个穷当兵的能赌什么?大不了就是一合烟一瓶酒而已,还能有什么呀!现在居然敢赌老天爷?这不是明摆着脑子进水了输掉了吗?愚昧无知的黑子,想到这里心里在偷着乐,已经胜券在握,仿佛看见了羽队长车上的酒在向他招手,心里哪个美啊——还生怕不跟他打赌,就失去可遇不可求,千载难逢的机会,什么都没有了。 他假装矜持不露声色,显得极有城府,两个人庄严肃穆,把打赌的手续办完后,雨衣雨鞋穿戴整齐,神神秘秘来到了车后面,不能让别的士兵看到了,害怕影响不好,传为笑谈,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堂堂的一队之长,明目张胆搞子虚乌有的封建迷信活动,岂不是自毁长城?授人以柄——还是遮人耳目好,免得隔墙有耳,草棵里有人觊觎。 淅淅沥沥的雨不紧不慢,打在雨衣上掷地有声,两个人郑重其事,在雨地里站好后,他把雨衣前襟部分递给黑子拉住,把雨挡住,又从衣兜里掏出写好的祭文,清了清嗓子,一脸虔诚,大声朗诵起来:“苍天啊——晴天啊——黄天啊——上帝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呀——还有各路神仙,八方神神,你们大慈大悲的关爱,化作了甘霖雨露,让大地普降大雨,让万物得到滋润,是它们生机勃勃,不再受干旱困扰;使江河充盈,波涛翻滚,去灌溉赖以生存的万顷良田,五谷丰登,使人们衣食无忧,家业兴旺,敬老爱幼,和睦相处。你们的仁慈和关爱,就像宇宙一样浩瀚,普天下的人们,都会感激你们大爱无疆的恩德,虔诚的供奉你们感恩戴德。 有舍有得,自古如此,可是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从万里之遥来此地,又因为你们的慈悲,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不能前进,我门车上装载的物资,是许多许多战士的生命和希望,如果我们不能按期到达,他们就会陷入无米之炊的绝境,生命不保,就会消失在你们的仁慈之中。 仁慈的上帝呀——停住你们的慈爱吧——让我们稍有喘气的机会,我们就会通过这片生命森区,去解救我们的兄弟战友。每一个军人,都是爹妈的心头肉,他们为了保卫妈妈不受欺辱,保卫家园不遭践踏,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原上,无依无靠拼搏着,他们也是你们可爱的孩子呀——怎么能不管不顾? 上天有好生之德,各路神灵啊——过多的慈爱,会使江河泛滥,堤坝崩溃,人民遭殃,五谷不收,山体滑坡,房倒屋塌,尸横遍野,我们也会受到株连啊——期望伟大的你们慈悲为怀,适可而止,让我们通过吧——我们会感激涕零,遇庙烧香,见塔礼拜,见佛磕头,虔城的敬畏你们,阿门……” “什么是阿门……”黑子从没有听说过“阿门”是什么,不解的问道:“你胡说啥哩?和尚们说的是阿弥陀佛,道士们说的是无量天尊,或者保佑什么——” 羽队长一听穿帮了,急忙改口道:“阿呸——不对——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叩——头——” 黑子听到后,虔城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他把祭文点着烧了,雨地里不好烧,点了几次才烧完。履行完了,两个人来到车上,一进车门,黑子就叫唤开了:“你你——你的祭文是谁写的,我怎么听着那么乱?什么苍天呐——晴天啊——黄天啊——上帝呐——上帝是谁?我我——我怎么不知道?给他磕头顶用不顶用啊——” 一听这样的问话,心里面由不得就想笑,他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哎呦呦——哥们——你别胡言乱语好不好?得罪了神灵,我的祭文就不灵了,你的头也白磕了。哦——你是不是故意捣乱?小心打雷——” 黑子一听不敢再问,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你你——你娃可别哄我,要是这雨不停,小心你娃的酒,都搬到我车上去,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说话不算数耍赖,拉过勾哦——” 羽队长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烦不烦?话说三遍比屎臭,到下午,雨不停你过来喝就是了,回你车上去,我还要写材料呢——” 黑子一看,他态度有些不尽人意,立眉竖眼的骂道:“哼哼——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这纯粹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不是?刚用完就不要我了?你娃心够狠啊——真正是狼心狗肺,脸上长狗毛,翻脸不认人。哼哼——好——咱们走着瞧,你以后再用到我的时候,咱们再说。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不走的路都要走三遍,我就不信你娃再不求我?有你好看。且——”黑子气呼呼的下车走了,把车门狠狠甩过来…… “……” 第一百零二章 军 事 法 庭 第四十三章 军 事 法 庭 黑子刚一下车,开心取乐,故意使坏的羽队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赵莫名其妙的问道:“咦——师傅,你你——你拣到元宝了?这么开心……” “嘿嘿嘿……何止——” 他开心的说道:“嘎嘎嘎——这比拣到元宝还要高兴,这次把他娃非输惨得吓死他不可,看他以后还敢给我犟嘴……” “哦——真真——真的吗?”小赵不明就里的问道:“你你——你和他又打什么赌了?你一定能赢吗……” “当然——”他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态说道:“呵呵——赢他娃还不是小菜一碟呀?眼睛一眨,他就找不到北了。哼哼——我跟他打赌,今天雨非要停,他硬是不信。嗯嗯——想想老前辈诸葛亮能借东风,我就能借西风,把这满天乌云吹走,我们好出发。看这天气,弄不好下午都能出来太阳呢……” “啊……可可——可能吗——”赵群里看了看车窗外的雨,不可置否的说道:“师傅,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呀——哎呦呦——这次你输定了,你看这雨还不小,哪有停的迹象?一个劲的在下,一阵还比一阵大呢……” “哈哈……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没有些必胜的把握,我敢和黑子打赌吗?要是让他占上风赢了,他那张破嘴,损起人来没轻没重,没遮没挡,什么话都敢说,气的死人都能诈尸,活人自杀都嫌迟呢……” “可也是……”小赵是领教过黑子知无不言的“毒害” ,他无不担忧的说道:“嗯嗯——师傅——你既然知道他那么损,还和他打赌?万一你输了,他不是要把你欺负死吗——前几天为写书的事,让他占了上风,你看他那副小人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把你开除地球……” “哈哈……”他不以为然的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马有失蹄,人有迷糊,防不胜防,常胜将军哪里有——嗯嗯——写书的事未必不成,文章千古事,仕途一时荣,还是要斟酌斟酌。嗯——这一次,你就放心好了,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没有他娃可乘之机,根压根儿就没有他发言权,好好出了这口恶气。哼哼——你不信让我?给点鼓励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失望。嗯嗯——那我就来教教你吧。你看现在的云,是不是往东边在跑?说明高空的西风很强劲,过不了两个小时,地上的风就刮开了,雨就没得下了。 我们家乡彦语说:云跑东,刮一场风;云跑北,马勺泼;云跑西,稀汲汲;云跑南,泡塌房,这都是很有科学性的。南北极是地球的冷库,万年不化的冰盖,储存着地球上三分之二的淡水资源,存有大量的冷空气和水汽,云要是从这两个方向运动,那下大雨就是肯定得了。而东西两边,就没有什么了,是地球的腰,也是赤道,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冷热气流交换,所以就不会有多少雨,这是自然现象,记住了,学着点。这是祖祖辈辈的先人们,在生活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是自然科学。嗯嗯——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诸葛亮为什么能借东风?是因为他会观察日月星辰的变化,知道海上生成的台风,会把东风吹过来,他只是会计算台风登陆的时间,就把年轻气盛,高傲自满,不服人的周瑜活活给气死了,明白吗?嗯——等一会你看,只要有风吹来,这雨就不下了。” 赵群里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但也是半信半疑。大自然的神秘莫测变幻无常,神鬼难测,就连科学家都一知半解,束手无策,何况不懂科学的他,就能料事如神?这有些太自负了吧?万一失手,就会打击积极性,难受好几天。 时间毫不吝啬,成败得失都在时间里酝酿发酵,喜怒哀乐自然是缺一不可,个把小时的时间,在“有心”等待的人心中过的好漫长。再漫长的时间总得过去,过去的时间孕育着期待,等待的就是一个变化。 仅仅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呜呜……呼啦啦……”的风声如约而至,把汽车摧动的摇摇晃晃,凛烈的西风夹着不多的雨滴吹过来了。车上被冰雹打成一条条的篷布无依无靠,在风中各自为阵,像彩旗一样猎猎飘荡着,并发出“噼噼啪啪”的击打声,显得极其兴高采烈,真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经过几天的雨浸泡,气温下降了许多,吹过来的风凉嗖嗖,让人不寒而栗。 赵群里看到天气的变化无不惊叹,高兴的说:“吆喝……哈哈哈……师傅,你你——你真神——你这次又把三班长给赢了……” “呵呵……”他也高兴的说道:“你别告诉他我为什么赢他,让他娃想去吧,把头像破都想不到,可别出卖我哦——黑子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别看他没文化,可心眼子灵活得很,还有他的感知能力,和过目不忘的能力,都是我无法超越,记忆力尤其突出。我们走过的路,我是用笔在记,而他是用脑子在记,返回的时候,绝对是不会走错路。嗯嗯——我小时候给他讲过的故事,现在都记得真真切切。就说这开车,现在我越来越不是他对手了,我就拿这么一点小聪明,把他娃给征服了,他要是有文化,说不定要比我强多少倍呢……” “切——可能吗?”小赵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师傅,他就是有文化也不是你对手,你还让他喝酒吗——刚才他不是说要搬咱们车上的酒,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不可置否的说道:“呵呵——可现在我赢了,他就搬不成了,天不佑他,只能怪老天爷了。喝还是要叫他喝,酒这东西就这么怪,再好的酒,也得让别人喝上自己才高兴,如果不让他喝酒,我哪里找乐子去?再说了,黑子是我的依靠,是整个车队悍不畏死的先锋官,我和他打赌,主要是为了消遣,输赢都是其次,更深层次的还是为了车队啊……” “哦——雨不下了师傅——”小赵看着车外的变化,兴奋的说道:“呵呵——你你——你看——光有风不见雨了,你彻底赢了,呵呵——这次把三班长就气死了……” “呵呵……他才不气呢,他也巴不得让雨停下来,这雨把谁都下急了,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把黑子叫来,我们庆祝一下……” “哦——师傅——”小赵一听,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天能出太阳吗?下了几天的雨,起码也得阴上几天,我们家乡就是这样……” “哦——小伙子。”他胸有成竹的说道:“这里是高原,世界屋脊,不是你们家乡,这里的天说变就变,变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你都来不及防范。什么叫风云变幻莫测?你看那边的天越来越亮了,现在是中午一点钟,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头顶上的这些有雨云就吹完了,你说太阳不出来能到哪里去?你看这雨不是没有了吧?呵呵——我得下去把黑子叫出来验证一下,万一过一阵再下开雨,可就麻烦了。” 小赵一听担心的问道:“你对你自己也没信心吗——师傅。” “当然有。”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这变幻莫测的风云,咱还没多少研究不是?吃不准的事情太多,你不看我天天都在学吗?可现在连现学现卖都不够用,你说我的知识是不是太少得可怜了?真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唉——有机会能上一回大学我就知足了,能看好多好多的书,能了解世间万物,那才叫有知识有文化,不枉此生。唉——我现在的水平,只能把黑子唬一把,多的时候还唬不住,让他就戳穿了。哼哼——这次只要你不告密,我就把他娃唬死了,你信不信……” “我信。”小赵开心的说道:“你不用说我也不明白,师傅,我要是实话实说告诉了三班长,你可怎么办……” “呵呵——那就不好玩了。”他开心的说道:“我还得另想办法,重找个机会把他给收拾了。呃——不过,你要想告诉就告诉他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他无所谓的说。 黑子气呼呼的下车后,钻进雨雾之中就偷着乐不停,回身看了一眼被雨雾吞噬了的羽队长坐车,更是忍不住放浪形骸,在大雨中独自庆贺难得的胜利,对他来说,今天就是神灵保佑的黄道吉日,真正是天上掉馅饼啊——开玩笑,谁能管住老天爷的事?这不是把不痛的手往磨眼里塞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聪明怎么会和老天爷较劲?也太有些自不量力了吧? 都说有文化的人头脑灵活聪明,怎么能聪明到和老天爷较劲的份上?这聪明是不是就有些聪明过头了?古语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不是就是这样子?黑子越想越觉得开心,仿佛得到了阿里巴巴的宝库,情不自禁就在云雾缭绕的大雨中,手足舞蹈的唱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 带着一身雨水雾气的他,上到自己车里,抑制不住的喜悦,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憋不住暴露无遗。刘晓强一个人看着车外密不透风的雨,正在孤单寂寞胡思乱想,看到他这一副得意忘形的失态有些过分,就关心的问道:“师傅,有什么好事把你高兴成这样了?咦——在这样荒凉的雨雾里,不可能有你如此高兴的事吧?除非是睡觉做梦。做梦娶媳妇的好事,只有做梦才能有,可现在你还没有睡觉哩,哪来的好事让你这么高兴……” “哈哈哈……嘎嘎嘎……去——”黑子嗔怒的说道:“你怎么说话呢?娃娃家胡说啥哩?没大没小?高兴的事情,也不仅仅在做梦的时候有吧——就是不做梦也有好事……” “噢——”刘晓强噢了一声后,说道:“师傅你牛啊——不做梦都有好事了?那睡觉还有什么意思?咦——是不是你又把队长欺负了?上次为写书的事,你当着大家的面,把队长架在火上烧的下不来台,多不好啊——我不是警告过你吗——队长是大家的队长,是车队的队长,不是你一个人的队长。大家如果都像你那样不尊重队长,队长还怎么当队长……” “夹住——”黑子一听,越听越觉得话里有话,收起笑脸骂道:“你你——你这小兔崽子,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还收拾起师傅来了?你知道我和他是啥关系?你知道我为啥天天陪在他身边?还不是为了他?还不是为了大家和车队呀……” “啊——”刘晓强一听,鄂然的说道:“师傅你别生气,我这也不是为你好吗?你整天和队长嘻嘻哈哈闹成了一锅粥,大家也有风言风语说不是,听你这一说,还还——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咳——”黑子叹了一口气说:“你别以为师傅我就是大老粗一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今天是基地司令部规定达到兵站的第二天了,可这雨下的寸步难行,别说汽车走,就连人都无法走啊——你说,这么多的军人里谁最上火了……” “当然是队长。”刘晓强不可置否的回答道。 黑子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咦——徒弟,你说军事法庭是怎么回事?它能把人怎么样?” 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军事法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可是惩治军人犯罪的地方,也是军人的噩梦,能到那个地方去的军人有去无回,即便是虎口脱险,基本上就结束了军旅生涯。 他一看黑子一脸凝重,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你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军事法庭和地方法院是一样的,是惩治军人犯罪的地方……” “噢——”黑子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说道:“嗯——队长说,这一趟任务已经超期了,回去要上军事法庭。我就想问问你军区里有没有熟人?到时候我赔着他去,给他作证。不是我们不努力么——确实是这路无法走啊——就是想扛着汽车走,也是有心无力呀——你说是不是——” 刘晓强一听,打死都不信黑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五大三粗的他,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人,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别说刘晓强不了解,除了羽队长,其别的军人都不会了解。 刘晓强被黑子的真情感动的有些内心涌动,他调整好情绪后说:“嗯——师傅——军区我熟的很,我爸爸他……”一说到他爸爸突然打住了,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羽队长曾经给他的警告,不许把他家庭背景表露出来,否则就是离开车队的日子。说到做到的队长,可不是和他儿戏,也给他讲过其中厉害,他可不敢把自己的未来拿出来开玩笑,就欺骗的说道:“我爸爸在军区烧锅炉,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哦……真真——真的吗——”黑子一听欣喜若狂,急急说道:“太好了,烧锅炉起码有水喝,队长爱喝水,尤其遇到烦恼的时候一个劲喝水,到时候他就不缺水了。唉——我这是不是瞎担心?万一有那么一天,他也许就活不成了,他多高傲啊——就像墙头上叫鸣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的活了这二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受过太大的委屈,他宁肯高傲的死去,也不会窝囊的活着……”他说到动情处,竟伤感了起来。 刘晓强早已被他的真情所感动,可又一想,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军事法庭是那么好上的?也得做出有资格上军事法庭的“贡献”才能去。车队困在大雨里是自然灾害,又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走?就是不想走,也得找个有山有水,有吃有喝的好地方,而现在这地方就连魔鬼都不想来,呆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恨不得一步就能离开这里。 如果就因为这些原因也要上军事法庭的话,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更何况自己爸爸当那么大的官,也不是不讲道理吧?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黑子的肩部说:“师傅,你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军事法庭是那么好上的吗?就凭队长他还没资格上哩……” “哦——是是——是吗?” 黑子一听,立刻雾收雨散,高兴的说道:“他他——他真的没资格上——那就太好了,看我操的这个闲心?害的我还淌眼泪了。徒弟,你是不知道我俩的过去,师傅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能看得起我的人没有几个啊——没你之前就是他了。我俩从小就合得来,他上学我放驴,他放学了就来找我,给我讲故事乱吹。那时候吃不饱肚子,他上学饿的回不了家,我就在放驴的时候,偷生产队的洋芋啊——豆子啊——什么的烧熟了等他……” “哈哈……”刘晓强一听,笑着说道:“师傅,你也当过贼呀——被别人抓住了怎么办……” “呵呵……”黑子也呵呵的笑着说:“小孩子为嘴不算贼,大人们看到了呵唬几声就过去了,谁还和小孩子过不去?大人不记小人过3——何况也不是他们家的。再说了,谁家没有小孩子——小孩子嘴馋,都是一样……” “嗯……”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农村人可真善良,要是在城市里可就不一样了,我小的时候,偷鸡摸狗的事可干多了,挨打也不在少数……” “哦——”黑子一听,开心的说道:“你小子也和我一个成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时候谁没有下过害?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有成就感……” “是啊——一眨眼我们都成军人了,能保家卫国有担当了,真是人生如梦啊——唉——那时候,谁会想到能来这连个鬼都没有的地方?还能遇上你师傅和队长?还有这些素不相识的弟兄们?会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起爬磨滚打?咦——队长的学问可真多,他是怎么学到的……” “这个……这个我知道,小时候他看的书多。那时候正是乱哄哄的年代,许多书都是禁书,像《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红楼梦》这些书籍都得偷偷看。他躲在深沟里看书,我就在沟沿上放哨,他看上一阵子,给我讲上一阵子。他看书的样子可真可笑,一阵笑,一阵哭,有一回他看到《三国演义》桃园三结义的时候,就对我说:黑子,你长的黑就是张飞,我长的白就是刘备,还差一个脸红的关羽,我们也可以来个深沟三结义了……” “哈哈哈……” 刘晓强一听大笑着说道:“你你——你们那里除了深沟,就没别的地方了吗?像杏园,果园,葡萄园什么的……” “且——有得是——”黑子自豪的说道:“你说的那些地方到处都有,可深沟不是到处都有。我们那条深沟千奇百怪,神秘莫测,是我们的儿童乐园。如果我们干下错事,惹恼了妈妈要打的时候,就往深沟里跑,只要跑到里面去就是避难所,神仙都找不到……” “哦……真真——真有这么神奇——” “那当然。有机会带你去玩一回就知道了。咱们可提前说好,把你娃吓的尿裤子了,别怪我……” “切——看你说的。”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师傅,不是我小看你,虽说我比你岁数小,经过的事情一定比你多,多大的深沟还要把尿吓出来?太夸张了吧——它能比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还大吗?到时候,你看我的尿是尿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咦——你们深沟三结义,到现在也没有结成吧……” “没有。”黑子惋惜的说道:“后来也见过脸红一点的,一个个都是无情无义的杂种,怎么和重情重义的关老爷相比?所有,也就不了了之了。再说了,那也是小时候的把戏,现在想想都可笑……” “一点儿不都可笑。”刘晓强认真的说道:“小时候是充满幻想的时候,有什么可笑?你们两位凑不齐人,是不是等我哩——你看我行不行……” “吥……”黑子正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一听他的话,惊得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怔怔的望着刘晓强,似有些认不得的目光,咽了水说道:“你——你小子想占我便宜——想让我叫你二哥?滚犊子——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呀……” “哈哈哈……”刘晓强笑的浑身乱颤,急忙说道:“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占你便宜?我是和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嗯嗯——我问你,你和队长就没有分开过……” “分开过。”黑子也笑着说道:“那是当新兵的时候,他分到三连了,我分到五连了,他还是一直在帮着我。记得有一次每个人都要写一份‘批林批孔’的稿子,我没文化就去找他,他帮我写了一份交上去了,谁知道我的稿子在连里评比得了第一名,他自己给自己写的稿子连个名次都没有,大家都知道我没文化,却得了第一名,成了新兵团的一大笑话……” “哈哈哈……真真——真的吗?这可真是大笑话。你得了第一名,没让你上台念一念……” “呵呵……”黑子笑着说道:“差一点,字认得我,我认不得字,后来大家都知道是他写的,名气也出去了。就这次上高原来执行任务,不是他坚持要我,我都来不了……” “哦——为为——为啥?”刘晓强不解的问道。 黑子说:“军区要求,推选最优秀的兵,技术过硬,思想坚定,又红又专的兵,连长就让他自己选。他自己把挑选的名单呈给连长,连长一看就大笔一挥,只给他留了不到十个人,连我都给勾掉了。队长一看傻了眼,就打滚撒泼耍“无赖” ,连长是我俩的师傅,还是有私心,最后连长是寸土不让,把好兵自己留下,把那些“刺毛”兵都给了他。小腿拧不过大腿,最后他只要求三个班长是他选的,其中必须有我。所有,我才能来给你当师傅……” “啧啧啧——感动啊——”刘晓强感慨的说道:“我真的好羡慕,我也真的好幸运,这就是老天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咱们的缘分不浅呐——要好好珍惜才好……” “是啊——假如哪天我不在了,你要舍命保护好队长,不敢对他有一点不敬,只要他活着,大家都有希望活着,听到了没有……” “啊——师傅……”刘晓强一听,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你会死吗……” “我不想死——”黑子认真的说道:“没有人想死,可这趟任务太艰难了,不好完成不是?一路走来,遇到的全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灾难,以后的灾难会更残酷。队长是我们村子的骄傲,他一定得活着,现在他已经快急疯了,刚才和我打赌,竟敢赌老天爷今天不下雨,这不是笑话吗——你说这可能吗……” “啊——”刘晓强一听,又是吃惊的一声叫,往外看了看惊骇不已,不可思议说:“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雨今天能停——老老——老天爷的赌也敢打?队长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师傅你可不要认真啊……” “切——我能认真吗——”黑子一脸担忧的说道:“我多么希望他赢啊——只要这雨一停,我们大家都就有希望了,那怕是累死累活的跑车……” 刘晓强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第一百零三章 期 盼 第四十四章 期 盼 苍天不负有心人,不期而遇的连续几天雨,在心急如焚的羽队长预期之中偃旗息鼓,收兵回营停了下来。他下车来,站在汽车围成圈的中央,没有穿雨衣,真的像一只不可一世的公鸡趾高气昂,强劲的疾风呼呼作响,把他身上军装吹的鼓鼓囊囊,猎猎舞动,就像公鸡华丽的翎羽色彩斑斓,迎风招展,充满了霸气,神气十足对黑子招了招手。 喜不胜喜的黑子,故意装出一副假面孔,嬉皮笑脸来到他跟前,眯着那双小眼睛说:“这个——什么——哦——起作用了,真的起作用了,也不知道是你的祭文写得好?还是我的头磕的好?呵呵——反正这雨是不下了对吧——嗯——你看这雨不下了多好是吧——真的好啊——你看同志们都出来活动了,这几天把腿都窝坏了,伸都没地方伸去,你说是不是?” 黑子一个人就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羽队长冷漠的不搭理他,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说:“咦——你你——你咋不说话呢——有啥事你就说吧——哥哥我为你做主,要不喊我干啥——” 心有千千结的羽队长,可不是要听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好奇的问道:“哼哼——你让我说什么?你说了半天废话,一句都不往正题上走,你是在打哈哈是吧——是不是想赖账啊——门都没有。哼哼——不管你头磕的再好,打下的赌你总不能不认吧?那可是拉过勾地,还想让我说什么?是不是还想让我唱一首歌,你才认账哩……” “呵呵……哪里的话。”黑子一副恭敬的姿态说道:“你唱歌的水平不咋地,一嗓子把这里的土地爷吓着了,可就不好了,老神仙多少万年来没有见过人昏睡不醒,吓醒了可就不好玩,万一发脾气了再下雨怎么办——你你——你就别吓我了,我也不想听。咦——咱们打过赌吗——打的什么赌?老汉我——哎呦呦——老年痴呆症呀——我我——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唉——老不中用了,你给我提醒一下好不好——你放心,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吐沫就是钉,说话哪能不算呢——对不对?这个——怪只怪这雨不下了,心里一高兴,把什么赌给忘了,你说这怪不怪——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个“爽”字把赌给爽掉了。不要紧——多大点事啊——如果你也忘掉了,就回去慢慢想,只要想起来你就告诉我,我绝不赖账,说啥就是啥,愿赌服输是我的金字招牌,咱们俩个谁跟谁呀——是不是——” 羽队长被黑子言不由衷,滑稽的演说惹的笑弯了腰,也笑去了这几天的不愉快,乘他得意忘形疏于防范,一拳砸在胸膛上,戏语道:“这是耍赖的惩罚结果,打下的赌不算了,这总行了吧?” 其实,黑子是有意要赖皮,想逗他开心。这几天的雨,把每个军人的热情都淋湿了,其中最不开心的就是一队之长了。身为队长的他,责任要比别的同志都大,心中的急火也就更大,能惹得他开心或者发火,都是一种发泄,能排泄出来,对心情身体都有好处。 黑子在准备耍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要遭报复的准备,羽队长打来的一拳,他有意不躲不闪硬撑着,不知为何?打在身上的拳却没力量,软绵绵的花拳绣腿,按平时习惯,这一拳有多少力量,一点都毫不保留,不心痛他受得了受不了。 不知是为什么?是心疼他还是有其别的原因,本来就做好反击准备的他,此时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快速的残影闪现,一个反擒拿,把羽队长还没有抽回去的手捏在了手里,还没使劲呢,就叫到他“哎呦”的惨叫声。 黑子一听,紧张的把手上劲收回,拿起他手一看,手上已经开始流血了,把原来已结成疤的伤口又弄破了,黑子吃惊的问道:“你你——你是流血也要报复啊——这是怎么了……” “哎呦呦——你猪啊——” 羽队长呲牙咧嘴的抱着手,吸吸溜溜的骂道:“疼死我拉——哪哪——那天不是给你说了吗?是冰雹把指甲盖砸掉了,打你的时候给忘了,让你小子捡个便宜,要不是破手,非把你娃打倒不可……” “那是当然——”黑子关心的说道:“别吹牛了,就你这‘坏手’还敢给我使绊子?赶紧上点药把血止住,再不要让流了……” “切——不要紧。”羽队长举起流血的手说:“流一会就不流了,再说我们也没什么好止血的药。前几次都有云南白药,这次断货了,梦医生也没有给准备上。别管它,过一会就不流了……” “你你——你又想梦医生了?”黑子嘻嘻哈哈的说道:“那可真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天天想,每时每刻的想,才对得起她呀——你小子要是忘恩负义,我可饶不了你……” “拉到把你——”羽队长嗔怒的骂道:“你还有没有操的心了?我们现在连命都顾不住,还要整天想她——有什么用?我们想办法能活着回去,再说想不想的事。切——给你讲这些没用,你不懂,什么叫爱情你知道吗……” “哎呦呦——啧啧啧——”黑子不服气的说道:“没见过猪上树,还没见过猪跑啊——你你——你把人也太看不起了,我连什么是爱情都不知道,我这个男人不是白当了吗?什么是爱情?我告诉你娃,就是一个女人思春了想男人,或男人骚情了想女人了呗——还能有什么……” “去——滚犊子。我说你什么都不懂,还给我死犟?女人想男人,男人想女人就叫爱情了——那是在配对,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就是飘渺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诗情画意,朦朦胧胧,亦真亦幻的那种才叫爱情,你懂吗……” “行了——行了——”黑子惧怕的说道:“又又——又来酸开了?你再酸,我就不陪你玩了。一听你那咬文嚼字的酸劲,我脑仁子疼——” 两个老战友正在说笑的时候,空中云彩向舞台上的幕布一样,从西头往东头快速拉开了,拉过车队上空,隐藏在云彩后面的太阳金光闪闪,光彩照人的粉墨登场了。耀眼的光芒幌像新的一样,刺眼的都睁不开眼,大家一片欢腾,都从车里跑出来蹦蹦跳跳,庆祝这久违的太阳,让压仰的心情尽情释放。 洗过的天空湛蓝湛蓝,深邃透亮,电焊一样的太阳光无遮无挡,照在湿透了的草地上,是那么的强烈炽热。而经过冰雹摧残的草地,再也见不到昔日碧绿连天的勃勃生机,草茎草叶一片狼藉,破败不堪,褐红色的土地露出本来面目,一览无遗。 不能说这片土地丑陋还是难看,就像一个美少女突然剃去一头秀发,只是有些兀突的感觉。美丽依然在,只不过少了些装饰而已,看起来有些不顺眼,多看几眼就习惯了。 那些被冰雹砸出来大大小小的洞,就像少女脸上长满讽刺塌落后留下的遗迹一样密密麻麻,一眼就能看出曾经有多么惨烈?而此刻就像一张张大张的嘴,在使劲往外喘那口已憋了很久的气,再也不想合拢了。 经太阳一照,温度上升,整个大地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尽情散发开来。强劲的西风崔古拉朽,把还没有直起腰来的蒸汽镇压下去,吹的紧贴着地面,像押解的罪犯一样俯首帖耳,蜿蜒曲折在地面上漂移着。 水蒸汽犯了什么错不得而知,可霸道的风不留情面,是那么的盛气凌人,根本就不给蒸汽一点抬头的机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远处缓慢的丘陵,又披上了一层薄雾,让人多了一份猜想和神秘。 汽车车头上的雨水,经太阳一晒就不见了,留下锈迹斑斑的铁皮,丑陋的摆在大家面前,似在诉说着它的不幸与痛苦。车厢地板上还“滴滴嗒嗒”流着没有流完的雨水,深陷在草地里的车轮一半不见了,显得那么吃力与无奈,就好像它已经承受不了身上的重压,随时都有塌下去的危险。 被打去油漆的车厢板,白生生的木头有些发霉了,又像是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苔遮羞,痛苦的向太阳展现着一身的木头刺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也在诉说着什么? 被老天无辜“囚禁” ,而现在又无罪“释放”的军人们,把雨淋湿的军装睡袋,一古脑搭到已干了的车头上,搭不下的就晒在拉起的绳子上,整个宿营地变成了晒衣场。 热烈捧场的风毫不吝啬,竭尽全力在帮忙,就像甩干机一样,把衣物尽快吹干了,衣物在风中欢快摆动,多情的风抚摸不够,荡秋千一样晃动不止,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难看丑陋的汽车,是军人们无言的战友,看到它们如此摸样,一个个都难掩心头痛楚,不等羽队长下令,他们就迫不及待拿上工具修理开了。荒凉寂寞的无言高原,顷刻间就成了修理场,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充满生机,随着强劲的风不胫而走,传遍了荒原每一个角落,展现着他们不屈的决心和毅力。 汽车大灯,就像人的眼睛一样,一旦损坏了无法修复,除非更新。每台车只备有一只大灯,那些“双目失明”的车就是恢复起来了,也像加勒比独眼海盗一样难看。 那些背风没有受到冰雹摧残的车,它的主人看到自己战友车的惨样,毫不吝惜贡献出“珍藏”的大灯,去堵住惨不忍睹的黑洞,却被羽队长“破例”制止了。 不发扬风格不行,发扬了风格也不行,羽队长这是怎么了?让大家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迷惑不解的军人们,经过他一番说道,才明白了原来队长就是有高瞻远瞩的目光。 他说道:“在这荒蛮的高原,我们白天走路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哪里能走得通,到跟前才知道,黑夜里就更不能走路了。汽车大灯虽然用不着,可为了以防在黑夜当中遇到危险“逃命” ,每台车必须有一只大灯能用,否则,我们还有路可逃吗?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要用棉衣把大灯保护好以防万一,大灯和我们的生命一样重要,明白吗?”原来是水中桥,一说就明白。 军人们在热火朝天修车,羽队长背着手围着车队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阵低头看大地,并用脚踏踩;一阵极目远望,心中似有多少说不出的难言之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只有他自己在跟自己斗争,别人也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着急的表情,能说明他内心焦急不安的激烈。 要不是这场雨,现在早已到达目的地了,已经喝上胜利完成任务的酒了,那是多大的开心?多大的成就感?就是喝凉水,也会喝出美酒的滋味来。可现在离二十号兵站还有几天的路程,怎么个走法?刚下过透雨的大地浸透了,泥泞不堪,无法承受汽车重压,就连停在那里的车都深陷其中,别说走了。 如果汽车一动弹,会陷得越深,都不知道能陷多深呢?如果两边陷得深度不一样,还会导致翻车,怎么走?走什么走?咋个走法么?这些问题在他的脑子里飞速转悠着,就是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出口就继续转,转的他脑子都痛。 找不到出口,就等于没有解决的办法,没有办法就没有出路,没有出路就只能听之任之,泰然处之,能泰然吗?多大的压力在肩上,想出口长气都不可能,急情之下掏出烟来,准备抽一根烟再说。 转了几个方向,强劲的风呼呼有声,就是划不着火柴点不着烟,他虽然没有点着烟,可面带着微笑。嘴里叼着烟,甩掉手中的火柴棍,向着西边的天空大声的说道:“呵呵——老天爷使劲的吹吧——吹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能上路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觉得我们讨厌,就让我们离开,你们觉得我们可爱,就帮助我们离开,我会感谢你们的大力合作,真诚的感谢——真的,绝不妄言”自言自语,只有自己知道…… 二十号兵站周围,集中了测绘大队所有急需给养补充的车辆和人员,密密麻麻的帐篷,展开了有几公里大的地方,都等待着运输车队到来。按约定时间,前天就应该到达的二一八车队,现在连个影子都不见,心急火燎的张大队长,踩着尘土飞扬的大地,也在不停的转圈。 上千号部队的给养,要是跟不上麻烦可就大了,眼看着测绘任务再坚持个把月,就能顺利完成,再不像前几年无功而返,每次都半途而废,都是因为后勤保障跟不上趟,耗费了国家大量的财力物力,而做不出成绩,真正是劳民伤财。 今年幸亏有钢铁般意志的二一八车队强有力的供给,测绘任务突飞猛进,才有了如此神速的进展,开创了意想不到的大好局面,军委和军区首长,为他们突出的工作成绩感到非常满意和肯定,表扬贺电接连不断,力求速战速决,早日完成任务,在这节骨上,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把剩下的任务完成,等不到天寒地冻,就能早早不辱使命,完成今年既定任务,把部队顺利撤回去功成名就,那才是所希望的美好一刻。 张大队长看着架起的狼烟不断涌向天空,心也随着升起的烟雾飘向了空中。他多想能上到烟雾上面去欲穷千里目,寻找二一八车队的在哪里?是不是他们迷路了找不到兵站?这狼烟就是为他们升起,就是为他们引路的灯塔,他们在哪里啊—— 看到烟雾有些减少了,张大队长叫人多添些柴火,让烟冒的更大一样,升得更高点,让找不到他们的二一八车队,看到后快快到来吧,部队的吃喝所剩无几,只够维持两天了,如果不能如期的到达可怎么办?向军区求援,军区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没有办法啊? 在这么遥远的距离内援助,就目前军队的各种力量,都在短时间内无法达到,这一点张大队长是再清楚不过了,能救他们的只有二一八车队,他们才是救命稻草,除此之外希望渺茫。 张大队长还是充满着期盼的心情在等待二一八车队,按以往表现,他们会来,他们也许就在附近,只是辽阔的高原浩瀚无穷,晕头转向了找不到兵站罢了,听兵站长李常善说,上一趟他们也不是找不到兵站,不是用狼烟才找到吗! 为了保卫兵站顾全大局,他们视天下为己任,主动留下来与狼群抗衡,分担了兵站的灭顶之灾,那可是一支训练有素,意志顽强的战斗部队,上几次的任务完成的那样漂亮,让谁听着都深受鼓舞,就连军委和军区对他们的表现都赞不绝口,准备为他们庆功呢,这次他们还会和以往一样,不负众望会顺利到达。 张大队长面色凝重,深信二一八车队一定能在这几天不辱使命到达,他们的毅力,他们的顽强有目共睹。虽说一路上风云变幻,千难万险,他们会排除万难,悍不畏死,不怕流血牺牲,也会把物资运到这里来,解除目前的困境。 不论他们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一定会来,他们是一支值得信赖的队伍,会为祖国使命而战,会为军人的荣誉而战,这一点毋庸置疑。 深信不疑的张大队长,就在这坚定的信念中,苦苦期盼着二一八车队奇迹般出现,可他那里知道,二一八车队所遭受的困难和灾难前所未有,深陷其中,寸步难行…… “……” 第一百零四章 一 条 大 河 第四十五章 一 条 大 河 不知是荒芜的高原不喜欢这支不速之客,还是再没有雨要下了,也可能是军人们的执着坚韧感动了上苍,老天爷网开一面,太阳无私的烘烤着大地,车队终于能在久留的冰雹区挪个窝了。 经过雨水浸泡的汽车真的浸透了,能生锈的地方无一遗漏,锈迹斑斑,不能生锈的地方发霉长青苔,还有星星点点的菌包生根发芽,是不是还要长出蘑菇来?这样破败不堪的汽车,要想启动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军人们一个个在烈日下满头大汗忙碌着,汽车也在他们不懈呼唤中,从沉睡中慢慢苏醒过来睡眼惺忪,拖拖拉拉,无精打采“上班”了。荒凉的高原上,又一次响起机器轰鸣声,这是人类文明的现代化号角,不想与时俱进的荒原,不接受都身不由己。 原地停放的汽车,六个轮胎全部深陷草地,前中后三个桥都塌到地上了,怎么能从深陷的草地里出来呢?这些问题在历经苦难的汽车兵面前不值得一提。三桥驱动越野汽车不但有加力,还有最神秘的“杀手锏” ,那就是车头前的卷扬机。 卷扬机可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它派不上用场了,汽车就会像快马深陷於泥潭有力使不出,会变成死马。每一台车都启动起来了,机器的轰鸣声震撼着荒原,排气管排出的烟雾消化不良,烟雾浓烈,像农家小院的炊烟一样,袅袅萦绕在车队周围,预示着生机和活力。 围成圈的汽车,出发时总有一些车要倒出去才能前进,责无旁贷的黑子一马当先,在卷扬机帮助下,缓缓把深陷在草地里的车往后倒。草地实在是不堪重负,太松软了,经过汽车轮子碾压,三四十公分深的车辙,深深留在了草地上,就像深深的伤口无法愈合。如果再让后面的车顺着车辙走,一定会深陷其中。 羽队长观察后因地制宜,随即废除了原来跟随前车车辙前进的命令,每一台车错过车辙,自行开辟新路前进,这样虽说会加大翻车风险,可也是无奈的选择,总比原地等待强吧? 三十台车,像三十个患有肺气肿的老汉,喘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受,艰难的跋涉开始了。深陷草地的轮子阻力太大,汽车只能用二档前进,连三挡都增不上去,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和生命一样宝贵的汽油,在发动机高速旋转的怒吼中,无谓的消耗在这不知有多大的草地上,羽队长的心头又聚起挥之不去的愁云。说这里是生命禁区,一点儿都不确切,起码还有无边无际的小草在顽强生长着,汽车就像犁地的铁牛拖拉机一样,每台车后面,都会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在不断延伸着。 各行其道的三十台车一字排开,一百多米的宽度,六十道车辙蔚为壮观镶嵌亘古荒原上,还是有些气势。如果从空中俯瞰,不了解的人,一定会误认为是外星人的杰作。如此深的车辙能不能恢复?何时能恢复?大地自有修复功能。 被扎压在车辙里的小草运气不佳,是有些命苦,也有些惊慌失措,可它们依然不死,车轮碾过后,倔犟的抖抖身摇摇头,又挺直腰身重新来过了,也在感叹生命的无常,怎么还有比冰雹更厉害的打击?眨眼间天塌地陷,深陷地下?却依然骄傲的活着,呵呵……生命的顽强可见一斑,真正是不死小强。 太阳偏西的时候,所有车都停在了一条大河岸边,不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研究能不能从河道里走?草地上实在是难行,耗油费时不出路,得不偿失,河道里难道就好走吗? 所有的军人聚集在一起各抒己见,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看法,这样那样都有理,都是不疼不痒的车轱辘话,没一个人能底气十足,斩钉截铁做出决断,就等羽队长一锤定音。 决策者的高明和平庸,此刻就是分水岭。其别的人说了和没说一样,不会承担什么责任,而对于决策者来说,一念之差将影响到多少人的生命?成功了是你英明和荣耀,毋庸置疑,应当应份;失败了就是刚愎自用的愚昧无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耻辱。军人的生命不是鸡,宰了杀了无所谓,不会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而活生生的人不是鸡,在决策失误中消失了,那份打击能承受得了吗? 不拖泥带水的羽队长,从地图上看到河道的走向,正好和要去的二十兵站不谋而合,至于在河道里能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能不能走得通?只有神仙才知道。路不走不通,走了才知道通不通,没有人给他正确答案。 形势所迫,纵使有千般的挂一漏万,患得患失,未雨绸缪,怎么能知道前方的路行得通行不通?唯有走过了才知道。每临大事有静气,一脸淡定的他毫不犹豫,当即决定下河道,可河道与河岸有两三米的落差,汽车也不能飞越到河道里去,他派人打眼放炮,“轰隆隆”几炮效果显著,炸出了能让汽车下到河道里的路。 一条几百米宽广的古河道蔚为壮观,被烈日烘烤的热浪翻滚,放眼往远处看去,透明的滚滚热浪有几米高,哗哗在目光中涌动令人生畏。河道里全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不知多少万年在太阳暴晒下已经风化了,看起来却完好无损,用脚一踢分崩离析,全成粉末了。 如果把这些鹅卵石拉到内大城市,让嵩山少林寺的武生表演气功,一掌一粉末,肯定能挣不少钱哩。黑子最先发现能掌劈石头,拿上石头在羽队长面前显摆,手起掌落石头粉碎,把羽队长吓了一跳,惊骇的匪夷所思。 朝夕相处的他形影不离,什么时候练成了金刚不坏是铁砂掌神功?怎么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许多军人看着好奇,拿起石头一试,都能把石头劈成粉末,黑子的障眼法顷刻间被揭穿了。 上了河道的车队解除了束缚,就像驶上了高速公路一样,车速立刻凸显出来,就看看车队扬起的尘土,把干干净净的天空,污染的风烟滚滚遮天半,增添了一抹色彩好不壮观。 按河道的走势,是顺着流水往下游走,汽车少去了爬坡的费力,轻松了许多。河道是随着地势在蜿蜒曲折延伸着,没有多大落差,还能看到两岸无边无际,没有了草的草地,远处还是有朦胧的丘陵,在急速缩短着距离。 羽队长此刻心头的乌云,随着车速提高渐渐散去,悠闲的抽着烟,看着开阔的河道畅想:几百米宽阔的河口,如果淌满水的话,那是多么壮观的一个场面?曾经这河里有水的时候,一定是波浪翻滚,烟波浩淼,河两岸一定是有不少的树木或森林。 随着地壳运动,这里变成了世界屋脊,气候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把这条生机勃勃的河流束在高阁废弃了,两岸高大的树木也变成了低矮的小草,什么叫沧海桑田?什么叫日月轮回?这条古河道就是例子。 正在遐想中,车队却突然停了下了,刘晓强跑来报告说,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河道,汽车无法通过。小赵把汽车开到最前面,他下来一看,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巨大的石头堆满了整个河道,其中有些巨石像房子那么大,河道两岸是高高的丘陵,想出河道都不可能,除非倒回去。 他看着满面愁容的黑子开玩笑说道:“呵呵——我说哥们,你不是能用手劈石头吗?现在正是机会,你就发扬风格,为大家去开出一条路来,晚上我继续请客,酒随你喝够,怎么样……” “好啊——” 不知羞耻的黑子也戏语道:“我要是有那个能耐,还跟你娃在一起混啊——我早到天上去做神仙了,你娃就别痴心妄想了。哼哼——你娃肉眼凡胎,也领导不了神仙,赶紧的想办法吧——赶天黑要通过这石头滩。否则的话,河道里会不会发大水呀——对我们可不利啊——”黑子的话无不有道理。 观察了片刻后发现,其别的石头都好办,人搬汽车拖总是能搬动,唯有一排巨石并排而立,狼牙交错,像牙齿一样形成了拦路虎,没有能让汽车通过的空间,除非清除其中一个,才能打开通道。 有困难研究方案的时候,也是大家在一块休息讨论的时候,面对眼前的困难,来自祖国各地的兵都有不同看法。生活环境不同,应对困难自然就不同,来自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山深处的四川兵,自幼生活在石头连天的环境中,应对石头的办法非常独到,就听霍国强说:“我家乡在都江堰,都江堰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世界水利史上最了不起的创举噻——两千多年来,都江堰一直发挥着作用,灌溉着成都平原,对付龟儿子石头,就用火烤水激炸药炸,几下就扫平了噻——”他说的那样轻松,仿佛那石头就像豆腐的一样,把大家惹的哄堂大笑。 黑子不失时机的说的:“咦——队长,你不是有秘密武器吗?也拿出来威风威风,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羽队长讪然的一笑说:“你想的美。弟兄们,不是我小气,而是一发火箭弹,就能顶我几年工资,轰隆一声响就报销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用啊——” 黑子不满的说道:“你你——你舍不得用?这么大的石头,总不能让我们用嘴啃吧——” 他嗔怒的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现在没时间和你抬杠,你带领大家去搬石头。霍国强你说得对,你负责把所有车上的喷打集中在一起,就用你那个办法烧那块最小的巨石,再用水激,看能不能让石头裂开?看情况再想办法,抓紧时间,行动吧——”大家一听,一哄而散。 人能挪动的石头都搬到一边了,人挪不动的石头就用汽车拖。圆滑的石头无从下手,就用两根相同长度的钢丝绳并在一起,再用细一点的钢丝绳编织成网兜状,往石头上一套,汽车拉上随便跑,效率成倍提高。 三十把喷打架在一起,烧一块石头,也是今古奇观。太阳本身就热,不可能有喷打的火力热,那块直径有两米多的巨石,经过半个多小时烧烤,已经被烧红了,人离石头还有几米远的距离,就能感觉到灼人的炽热,该到泼水的时候了。 为了保证人员安全,也为了让石头在水的激化下炸裂,羽队长让三十个兵,每人端上一脸盆水分成三组,轮番往石头上浇水。一切准备就绪,第一组十个人,同时把水泼向石头,烧红的石头遇到水,就像石头不欢迎水似的拒之门外,水泡四起“呲呲啦啦” ,顷刻间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喧腾的蒸汽冲天而起。 蒸汽的热浪除了向上喷涌,也向四周扩散,水能变成蒸汽,蒸汽的温度可想而知,如果喷涌到人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年轻的军人们早就防着这一手呢,泼完水后立刻后撤,还没等蒸汽卷地喷涌而来,早就逃离了危险地带。 蒸汽的比重比空气轻多了,反射状喷涌的蒸汽也在往上升,喷涌不了多远也腾空而起了。第一轮水被烧红的石头顷刻间蒸发完了,第二轮第三轮的水,就接连不断泼向巨石。 热胀冷缩是自然规律,僵硬如铁的石头,经不住如此的凤凰涅槃考验,就在军人们的期盼中,巨石发出了轻微爆裂声,细如发丝的裂纹,在巨石上像蜘蛛网一样没有规则出现了,军人们一片欢腾。 裂了纹的石头还是整体一个,蒸汽带走的是石头表面热量,石头里面的热量也是不容小视。石头的灼热让人不能靠近,羽队长又叫人泼了几盆水,那些裂纹处,就像蒸汽管破裂了一样“嗤嗤”喷蒸汽。圆滑的巨石够“顽固” ,用钢钎也撬不动,用炸药也没地方安装,眼看着蒸汽缭绕的巨石,军人们还是束手无策。 西冲的太阳像是刹车失灵了,在军人们的无奈中,快撞到地平线上了,西边天空中乌云翻滚,浓厚而剧烈,一看就是带着暴雨而来。羽队长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又一次决策摆在面前,让他左右为难。舍不得用的火箭弹,是此刻唯一有效的武器,总不能为了舍不得,而把整个车队至于危险的河道当中吧? 别无选择的他心一横,就对小赵说道:“取一发破甲弹,刘晓强,你把这石头给我抹平了……” “是——”刘晓强利索的答道。 黑子不放心的说道:“啧啧啧——你那玩意儿顶不顶用?可别指望不上,让我们空喜欢一回……” “且——说什么呐——” 他把黑子瞪了一眼说:“它能把几十吨的坦克炸上天,你说对付那个石头有没有用……” “啊——能……能有那么——么厉害——”黑子匪夷所思的说道:“才才——才多大一点东西,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是啊——这就是高科技。科技就是生产力,科技也是现代化,没见过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你的错,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去把汽车和人员撤到一百米以外,人躲在车下面,注意安全……” “是——可是——”黑子又担心问道:“你让我徒弟去打火箭弹,他他——他会吗?可别出什么危险……” “我知道。”他胸有成竹的说道:“嗯——我们这些军人里面只有他会了,我们只是听说过火箭弹,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怎么用还得好好学习,而你徒弟他是军事迷,武器发烧友,对各种武器的研究见多识广,可比你我强多了,不会有事的。” “噢……”黑子噢了一声,将信将疑忙去了。 刘晓强围着已经有裂纹的石头找弹着点,羽队长一看没有其他人,疑惑的说道:“你了解火箭弹吗……” “了解——” 刘晓强也看了看周围没人,说道:“嗯嗯——我跟我爸爸去过土谷堆军工厂,还看过生产火箭弹的流程呢。那天军代表请示我爸爸,要不要打几发试试?我爸爸说可以,正在准备打的时候,突然又有别的事,没时间打就没有打成。哼哼——你好牛啊——队长,这么威力无穷的先进武器,你你——你是怎么弄来的——” “唔——这个——” 羽队长欲言又止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出卖我……” “切——什么话……”刘晓强不屑的说道:“你太小瞧我了队长,我最看不起地,就是出卖朋友的人。我虽然蛮横无理,可我最看重义气,否则的话,你能看上我吗……” “这到也是。” 他讪然的一笑说道:“嗯嗯——基地段副司令,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好首长,我给他汇报了对付狼群时没有应心得手的好武器,只能与狼群面对面对峙,时间一长把兵都吓坏了,所以才发生了连续追尾的恶性事故,住院的那几个兵全是。我说,如果有称心如意的好武器和手段,就不至于让光有牙齿的畜生,把军人逼的走投无路,也太丢军人的面子了。段副司令听后很震撼,他说军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保命,我给你违规批上些火箭弹,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防身。唉——没想到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来炸石头?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惜啊……” “怎么会——”刘晓强无所谓的说道:“一点都不可惜队长。这石头不清除,车队无法前进,我们总不能再返回去,重新找出路吧——要说算账,这么多的车发动机一响,所消耗的汽油,可比这一发火箭弹的价值多到哪里去了?再说我们也没有时间迂回了……” “是啊——”他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账要是这么算,心理就平衡了,为了赶时间,也只能如此了。咦——你会用不会用?可别浪费了?那就可惜大发了……” “切——你就放心吧?”刘晓强胸有城府的说道:“这破甲弹清除这个巨石小菜一碟,只是这距离太近,威力发挥不出来,我得跑上起码三百米距离,才能发射——” “啊——身上——什么——”羽队长吃惊的说道:“三百米——这这这——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瞄得准……” “没问题。”刘晓强满有把握的说道:“我把弹着点都看好了,一定会弹无虚发。哼哼——要是在战场上,移动的坦克我都能百发百中,何况一个不动弹的石头?相信我,我去了队长,你让大家隐蔽好,看我的。”信心满满的刘晓强扛着火箭筒,朝着自己选择的方位去了,羽队长也退回到安全范畴之内。 过不多时,一道烈焰拖着长长地尾巴闪过,一道长长地尾烟漂浮在空中,直奔巨石而去,首先是一团火光映入眼帘,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那个巨石瞬间就消失了。被炸到空中的碎石,像冰雹一样飘落到干枯的河道里,把已粉化的鹅卵石砸的四分五裂,腾起一团一团的尘雾,就像机关枪在扫射一样,河道里弥漫着呛人烟雾,火药味更是浓烈一些。 碎石落定,尘雾散尽,军人们欢呼着奔向巨石观看“战果”如何?跑到巨石跟前的军人们一看,一个个都吃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火箭弹的威力也有些太牛逼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巨石的上部不但不见了,就连巨石下部也不见了,展现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刘晓强扛着火箭筒,气喘吁吁跑来一看,悔恨不已的说道:“哎呦呦——早知道我就往上面一点打,谁谁——谁知道这威力这么大?这是连根拔起呀——啧啧啧——这不添乱吗……” “呵呵……”羽队长一看刘晓强懊恼的举动,鼓励的说道:“不错——不错——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两把刷子——没有让我们失望,有前途。鉴于你的表现,我口头提出表扬一次,好好努力。” 羽队长说完,所有的军人都鼓起掌,为刘晓强祝贺,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敬了个礼,感谢战友们。 黑子脸上的自豪,就像怒放的牡丹花一样,一点都不装假喷发着,是那么的受用,好像羽队长表扬的不是他徒弟,而是他自己一样。因为他知道,队长是不轻易当着大伙的面表扬人,除非是在危机关头,有突出表现的人,也许他还表扬一下,不然的话,他可是金口难开啊。 表扬一个人是很容易,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作为带兵人,表扬就是肯定一个人,是不能轻易出口,一旦出口,就会在大家心目中形成定格,大家就会另眼相看,等到评功评奖的时候,就是首屈一指的候选人,别无选择。 人是多变的,今天的优秀,不能代表明天也优秀,一旦表扬过后的军人飘飘然,找不到北了沾沾自喜,忘乎所以,在短时间内又不优秀了,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其他的军人,都会认为看人不准瞎了眼,会影响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和形象,兵就难带了,也会失去许多自信。 黑子的头脑还是够用,他为了扩大自己徒弟在大家心目中的影响,不失时机的说道:“我说,既然你都口头表扬了,不如给个嘉奖算了,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同意……”军人们都认为应该给刘晓强嘉奖一次,同时也给羽队长将了一军。 当着大家的面,他不好给黑子发火,讪然一笑说道:“且——现在不是评功评奖的时候,而是我们每个人表现的时候。荣誉是我们每个军人无尚崇拜的追求,也是很神圣很严肃的一件大事,不能这么嘻嘻哈哈,随随便便颁发,要经过大家评比表决,还要报请上级首长批准,才更显得有价值,大家说是不是?只要大家都努力,把我们任务完成好,每个人都有立功受奖的机会,现在的任务是赶紧修路,天黑前找到理想的宿营地,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军人们热情高涨散去了,羽队长在暗自庆幸。 “轰隆隆——轰隆隆”悠远的打雷闪电雷雨声,震撼着每一个军人的心灵,雷雨声也像冲锋号一样,把他们的激情激发了出来,没有多大一阵功夫,就大功告成,车队通过了乱石滩,顺着河道继续前进,寻找宿营地。 这一段河岸,有些起起伏伏,想找到上岸的途径都很困难,两岸都有几米高的悬崖,就是用炸药,也不能一时半会让车队爬上去,河道变成了希特勒惨无人道的集中营插翅难逃,危在旦夕…… “……” 第一百零五章 河 道 惊 魂 第四十六章 河 道 惊 魂 此时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刻,却被凭空出现的滚滚乌云“侵略”了,泼墨一样的黑云,翻卷着吹响了集结号声势浩大,电闪雷鸣,气势汹汹杀奔而来,乌泱泱覆盖了半边天,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深受乌云之苦的军人们,看到它就不寒而栗,有触景生情的感觉,想急急逃离河道,到安全的岸上去避险。傻子都知道,河道是水的河道,不是汽车通道,一旦发洪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越是着急,越是出路难寻,河道两岸笔直陡峭,高不可攀,巨大的石头岩石,镶嵌在两岸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岿然不动,没有突破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欲哭无泪,插翅难逃。 就在绝望的时刻,羽队长从望远镜里发现一个像“羊圈”一样的山坳,低低的离河岸有一米多高,用洋镐刨几下,汽车就能爬上去避难,只是山坳里坡度有些大,但对六轮驱动的越野汽车来说,爬上去还是小菜一碟。 三十台慌不择路的汽车,仿佛找到了幸福美满的伊甸园,满满当当挤在别无选择的山坳里首尾相接,拥挤不堪,压抑和无奈的感觉,使人觉得心不甘,更有一种“城下之盟”的耻辱感。 羽队长下的车来,四周巡视了一遍,感觉到心里真是堵得慌。若有其别选择,决不会自寻死路钻进这后无退路,前无出路的死胡同,仿佛困兽犹斗。好在现在是和平年代,选择这样的地方,只是为了躲避洪水的权宜之计,不用担心“敌人”来围剿。 假如是战争年代,这样的地方,无疑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和平真好,但愿永远和平…… 气势汹汹的乌云,就在车队准备就绪的时候,风烟滚滚席卷而来,飞沙走石掠过头顶,怒气冲冲又离去,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猎猎的疾风势头强劲,崔古拉朽。呵呵……真是为虎作伥,虚张声势,虚惊一场。 一日三餐,埋锅造饭,战士们各显其能,准备就绪正在吃晚餐,看了看黑下来的天放下心来,腹诽道:乌云也有童心未泯的时候,开玩笑也用不着这么声势浩大呀——吓的人心惊肉跳,却又不作为扬长而去,叫人哭笑不得。 还有最后一点亮色,放松了警惕的军人们吃过晚饭,悠哉悠哉舒展一天不得舒展的身体。由于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小,停在中间的车,连人走的地方都没有,要想出来就得从其它车头上翻越。就这样的密度,停在最后的三台车,也只能刚刚离开河岸几米距离而已,确实是有些委屈了。 羽队长乘坐的车是最后一辆,自然是在最后行列。空空的河道里能不能有洪水?就说有洪水能有多大?会不会对汽车造成危害?会不会危及到军人生命?这些无人能回答的问题,他在自己问自己。 有答案就不会有问题,有问题却没有答案,这样的感受才叫一个难受。“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哎呀——哎呦——”怎么还是没有预告的冰雹,突然就劈头盖脸,凌空而下,冰雹的破空声,像子弹一样掷地有声,砸在汽车上振聋发聩,“中弹”的军人们,痛苦的哀叫声彼此起伏,声声不断,一时间在寂静的宿营地交织在一起,狼籍一片。 冰雹突袭,把放松了警惕的军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哀声遍野,声东击西的战术,老天爷怎么也会?就连熟读兵书的羽队长都险遭不测,幸好他乘坐的车停在最外边因祸得福,“交通便利”帮了大忙,占便宜自然是肯定了,感觉不对撒丫子就跑,几个箭步飞身上车,冰雹被隔离在驾驶室外面。 那些把车停在里面的“倒霉鬼” ,此时亏就吃大发了,接二连三的冰雹躲避不及,打在痛处疼痛难忍,哇哇直叫,要想越过其它车是需要时间,等到靠近自己车,说不定都成了冰雹的牺牲品了。他们没有那么笨,也不会去冒那个险,逼出来的聪明,饿出来的见识,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就看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后,就近躲进了战友车里。一时间,停在外围的车,就成了香饽饽诺亚方舟,人满为患的拥挤不堪了。小小的驾驶室,涌进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叠罗汉,拥挤的成度可想而知,除了人在人上,还有别的出路吗? “中弹”的战友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幸运女神眷顾没“中弹”的战友,为他们疗伤,战友之情是过命的交情,兄弟之义是手足情深,人世间的真情实意不过如此。 凭空而至的冰雹铺天盖地,猛烈和嚣张的势头世所罕见,让人惊心动魄。车头和驾驶室这些硬碰硬的铁皮,冰雹砸上去粉身碎骨,振聋发聩,就像有人拿着榔头在抡圆了砸。 驾驶室隔热层里,不知道寄存了多长时间的灰尘,都原地无法立足,被震的四处飞扬,弥漫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呛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好在易碎的玻璃和大灯早,已做好了防范,增强了抗击打能力,此刻它们经受着灭顶之灾,却安然无恙,昂然挺立。 成漏斗型的宿营地上高下低,接踵而至,前赴后继的冰雹,打在陡坡上也是无法立足,惯性使然,它们奔奔跳跳往下滚,显得异常兴奋活跃,等到不弹跳了,咕噜噜滚到陡坡下面去了。 有些被汽车轮胎阻挡无法下滑的冰雹,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后面的冰雹尾随而至,毫不留情撞击下,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仿佛是斯诺克台球一样,相互撞击着滚动着,不知道哪里是归宿,能滚就滚,无怨无悔。 四周陡坡上,密密麻麻全是冰雹洁白的身影,好像仙女抖落的珍珠撒满大地,落下来的冰雹,击准了滚动的冰雹,顷刻间粉身碎骨,相互间同归于尽,砸成粉末,一时间冰屑飞舞,白茫茫一片好不壮观。 随着冰雹降临,气温也剧烈下降,寒气袭人,变戏法的冰雹,粉墨登场了十几分钟后销声匿迹了,紧随而来又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声势浩大,几分钟时间,就把丑陋的大地披上了节日盛装,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大地一时间又进入了数九寒天。 来不及欣赏这银装素裹的美丽景色,滂沱大雨来势凶猛,消融了立足未稳的积雪,又把这梦幻般的仙境,恢复了本来面目,眼花缭乱的变化如梦如幻,让人根本不相信身在何方?就是身临其境也匪夷所思,一切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前,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掐一下痛感即生,这是现实不是传说,也不是科幻,这是神秘莫测的高原…… 一日四季说给谁听?就是不相信也不会骂人神经病,总是还不是太离谱,值得原谅。说一时三刻有四季?不唾到你的脸上,算你长的白,一定会认为你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脑子肯定是搭错神经坏了。 不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想像高原的残酷和变化莫测,如果不是这些恶劣的自然现象令人生畏,高原这片圣洁的土地,早就成为人类车水马龙的后花园了,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高原的神秘,高原的美丽,高原对人们的向望,就在这变幻无常的出人意料之中,才显得与众不同。大雨滂沱势如破竹,把那些聚集在低洼处的冰雹,没几下就融化的干干净净,变成洪水汇合去了。 羽队长还“陶醉”在眨眼即失的梦幻之中,想象着如何用文字来描写,发生在眼前一闪即逝的奇闻异事,一种“吱吱扭扭”的声音,透过大雨传进耳朵,所乘坐的车,莫名其妙和前车紧贴在一起,往河道里挤。 大雨掩盖了许多真实的现象,可人的感受是不容忽视,能下暴雨的夜晚,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黑透了。风声雨声中,夹杂的奇怪声音,一定是有不寻常的反常现象在发生。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聚集起来判断分析,是什么因素会导致这些不正常的声音出现?为什么会把汽车挤下河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突然想明白了后,心跳剧烈提速了,他转头向小赵大声说道:“立刻通知部队打地锚,用卷扬机固定汽车,把汽车恢复到原来的停车位置。以各班组为单位,动作要快,洪水随时就到了。” 这是什么呀——吓人捣怪?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小赵听的一头雾水,好在小赵是机灵人,他把队长的命令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明白了命令的内容和目前的局势,严肃的回答了一声“是——”穿好雨具,消失在大雨之中了。 这里是红土高原,红土又叫红胶泥,干时坚硬如铁,遇水则粘滑异常。车队停在这锅底一样的陡坡上,不下雨时,每台车都稳稳当当停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可能会发生移动,现在经过暴雨“润滑” ,红土变成了红胶泥,降低了汽车轮胎的附着力,随着陡坡往下滑,所有的车都挤在一块,连成一片,集体往河道里滑,仿佛是集体自杀,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羽队长穿戴整齐,拿上手电筒,准备下车去“督战” ,一只脚刚着地,身体重心还没有移动过去,不“坚守岗位”的脚,就“擅自”随着陡坡“放任自流”了,幸好他也是在“试探”脚的忠诚度如何,抓住车门的手没有散开,否则,他是不会这么“侥幸”逃脱红胶泥的滑溜,霎时间亲密接触一回。 不敢撒手的他,扶着汽车艰难“跋涉”着,手电筒光柱里,大雨像线条一样织成了网,密不透风,无数的手电筒光柱,也织成了杂乱无章的网,在雨夜中“放肆”挥舞着,切割黑暗抗争着。 风雨声中,既有军人们的吼叫声,也有叮叮当当砸地锚的大锤声,还有汽车发动机的隆隆声,这些声音相互汇集在一起,寂静的高原就不会寂寞了。 忙碌的军人们,已是见过风雨的老兵了,不再是想当初刚接触汽车时,什么都不懂青涩的“新兵蛋子” ,现在已经是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了。他们也是经过了凤凰涅槃般炼狱脱变而成,能有今天的成就,多少的泪水汗水,都洒在走过的路上了铸就辉煌,自然而然长大成熟了,时间就是催熟剂。 不用再教授他们如何去做,而是告诉他们做什么就行了,自然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最安全有效。羽队长从劳作的每一个军人身边走过没有招呼,他只是轻轻拍拍他们身体,把自己的决心、关心、爱心和信心传递给他们,他们会感受到。耳鬓厮磨的默契,同舟共济的情感,是不需要千言万语,有的时候只是一个眼神。 来到黑子位置一看,他真是一员猛将,他带领的班,已经把地锚准备就绪了,有几台车的卷扬机钢丝绳已经挂上,在他指挥下,缓缓向最初的停车位置移动。羽队长来到他的身旁,他没有看清楚是谁就骂道:“不去干活,胡球转啥哩?要是叫队长看见,你娃就惨了,看不来这是什么火候吗——人命关天啊——” 羽队长一听,这是在训他的兵,大声的说道:“是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啊——”黑子一听声音一个趔趄,啊了一声心里一紧张,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随着声音顺陡坡,刺溜一下滑下去了。还是他身手敏捷,一个侧身抓住地锚,等于找到了支撑点,随即翻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啊——呸呸呸……这这这——这个鬼天气真操蛋,好端端的制造麻烦,这是招谁惹谁了——咦——你不坐在车里指挥,到这里来干嘛?不知道这里危险吗——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好?有啥事,让小赵来告诉我就行了,快回去呆在车里,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碍事……” “说啥呢——” 他知道黑子是关心自己,可他更知道关心大家才是关心自己,就说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高原,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同舟共济才是安全保障。我是想,停在最后面的车很危险,一旦洪水超过河岸,就会把汽车冲走。我想把所有的车,都用钢丝绳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相互都有依靠,你看行不行……” “呃——这个——我不知道行不行——”黑子一时没有主张说道:“只要你觉得行就行,不用商量。连到一块好是好,就是那个什么来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就是那个意思。”黑子提醒到。 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道:“生死存亡,顾不了那么多,没有滴水不漏的办法,每一台车都是国家财产珍贵无比,还有装载的物资,是战友们的命,让洪水冲跑了怎么心甘?就按我说的办……” “好的。”黑子说道:“你去让小赵通知大家,一会就好,现在的这些娃们长大了能堪大用,干活没说头,你就放心吧——你回去,回去吧——这里有我呐——” 羽队长回到车上,还没坐稳当,就听到有一种沉闷而遥远的声音传来,大地都有些薇薇颤抖,多年的行车经验告诉他,这是洪水爆发的声音。走的路多,吃的苦多,汗水泪水一路洒,阅历和经验自然就多,这是成正比的。 多少的经验和教训,都是付出了血泪和苦难才能收获,弥足珍贵。羽队长虽然能判断是洪水的声音,却不知道洪水的来势如何?对车队能造成多大危害?实在是难以预料。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小赵去通知后两排车上的人,撤到前面车上去以防万一。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飞流直下的洪水势如破竹,气势如虹,在所有人的担心中,“不负众望”如约而至,咆哮着从车队身边,急急如丧家之犬呼啸而过,好像没有发现隐藏在“山坳”里的车队无暇顾及,顺着河道狂奔而去,让随时做好准备“迁移”的羽队长,有了判断依据。 这段河道比较直爽,车队停泊的地方,也不是回水湾,洪水到这里,没有什么阻挡畅通无阻,擦肩而过,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停留,还是值得庆幸。不过,来势汹汹的洪水锐不可当,第一个回合,就让方便了车队上岸的河岸有些溃不成军了,已经涌上河岸水漫金山了,等到第二次洪峰到来的时候,漫上河岸步步登高,后排汽车车尾就和洪水“亲密接触”上了,阻挡了洪水去路的汽车尾部成了拦河坝,击打在车尾的洪水强劲有力,逐浪滔天,水气弥漫,一场洪水与汽车的抗衡,正式拉开了序幕。 老天爷并不是无情,祸不单行它就单行,我行我素的秉性,有时候也有可爱的一面。随着一次次洪峰到来,暴雨变成了大雨,大雨变成了小雨,过不多时偃旗息鼓,转眼间雨过天晴。一轮皎洁的明月,犹如少女刚刚洗过的脸,涂脂抹粉洁白惊艳,冰雕玉琢,娇滴滴妩媚动人,羞羞答答,含情脉脉高挂空中,风情万种里,含露着一丝丝歉疚,好像给惊魂未定的军人们道歉一样:对不起了,远道而来的英雄们,刚才我洗脸,不小心把水花溅到你们身上了吧?淋湿了你们的军装,却没有淋湿你们的心,你们还是依然坚挺,风采依旧,傲视苍穹,雄心壮志令人动容,真是难得一见啊——洗过脸的水总得倒吧?河道里的这点水,是有些洪浊脏兮兮,嘻嘻——不好意思啊…… 月光明亮,把湿漉漉的大地映照的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洪水泛滥,把干枯的河道丰盈的满满当当,波浪滔天,风生水起。 不断上涨的洪水,雷鸣般怒吼着张牙舞爪,嚣张气势把已经淹没在洪水里的汽车尾部,冲击的浪花飞溅,来回摆动。停在陡坡上的汽车头高尾低,再加上物资重压向后倾斜,尾部就更低了。洪水的冲击力还是有些威力,一个巨浪拍打在车上,坚守不住的车身,不由己摇头摆尾,吱吱扭扭带动着连成一片的整个车队在颤抖。 此情此景惊心动魄,战士们惊骇的佩服羽队长的先见之明,若不是把每一台用卷扬机固定在披上,若不是把所有的汽车连成整体,合力抗拒洪水,此时此刻,停在最外面的那几台汽车,说不定就和洪水“同流合污”私奔了。 小小的卷扬机,在不经意间,成了车队的救命稻草,科学家的发明创造精妙绝伦,受益匪浅。别看细细的卷扬机钢丝绳微不足道,在两力均衡时,任何外来力量进入,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一片羽毛,就能使均衡不复存在。 汽车在陡坡上往下滑,主要是雨水起到了润滑作用,破坏了汽车稳定性。汽车自身的稳定性毋庸置疑,在卷扬机外力辅助下拴住了,稳稳当当呆在原地,坚如磐石,不再“放任自流”了。 细细的钢丝绳就像藤蔓一样,结着汽车如此夸张的瓜,真有些不可思议的味道呢。遥想当年赤壁大战,一代枭雄曹操,为了征服不听话的东吴兴师动众,大兵压境,为了让不韵水性的北方兵,骑马在战船上奔跑,把所有的战船用铁环连接在一起,犯了兵家大忌,最后在烈焰中灰飞烟灭,全军覆灭。 想想他上的那个贼当,真是叫人扼腕跺足,痛心疾首啊!此一时彼一时,江山代有才人出。羽队长用钢丝绳,把所有的汽车连接在一起浑然一体,使遭到洪水袭击的汽车有了依托,不再是孤立无援,孤雁难鸣。 如若让枭雄曹操晓知,也会有一番感慨,古人已作古,无须打扰。“……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有增无减的洪水,真有些让人不寒而立的感觉。呆在车里,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何去何从是不知道洪水到底能有多大威力?还能涨到什么成度?对汽车的威胁已经如此,只能听之任之,就是着急也是爱莫能助啊?总不能把汽车搬出河道,放到认为安全的地方去吧?没有那个能力不是? 羽队长看着在洪水里歪歪扭扭,漂移不定,还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汽车,就像在向他求助诉苦,声声呐喊,他的心颤嗦不已,就有一种见死不救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痛楚难耐,心头酸酸,似有许多的无助无奈和凄凉。 汽车是自己无言的战友,自从当兵就和它结下了不解之缘,一路走来风雨兼程,成也萧何,败萧何,在汽车上耗费的心血车载斗量,把自己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未知青年,历练成一个能带领这么多军人驰骋在荒芜高原上,肩扛祖国使命,成就了自己的梦想,都和汽车分不开;还有许多的梦想,都承载在汽车上,还要继续走下去,汽车就是实现梦想的伙伴舞台,犹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融入到血液之中了,岂能袖手旁观? 回首来时路,满目乱山横;苦雨疾风恶,感时泪满襟。多少青春不在,多少痛苦犹在,又有多少豪迈在胸膛? 看着在洪水中无力援手的汽车,想想身后军人们鲜活的生命,这又算的了什么!汽车是有生命,它的生命还可以再制造,而人的生命还可以再制造吗?一旦失去永不再生,没有了生命,一切又从何谈起?千里马没有人驾驭,还能日行千里吗…… 舍去之间,对他这个决策者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抉择。他默默在心中权衡了许久,觉得再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的结局已经是上上之策了,还能做些什么?他心一横对身旁的小赵说:“通知部队,携带武器弹药,衣物睡袋,还有食品和水,转移到陡坡顶上。再强调一次,武器弹药必须随身携带,否则,我们在这里就活不下去了……” “是——”小赵正儿八经敬礼后,转身离去…… “……” 第一百零六章 安排后事 第四十七章 安排后事 洪水咆哮发威浊浪滔天,势不可挡,逼进死胡同开不走的汽车进退无路,成了待宰羔羊任其摆布,眼看着岌岌可危,束手无策了,后期的趋势还能怎么样不得而知,眼下舍卒保帅显而易见。 人的生命是第一位,更何况还有机动迂回的可能,形势所逼下,为了保证军人生命安全,羽队长不得不从痛苦的抉择中取舍,命令部队往安全的陡坡顶上转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负重军人,在湿滑的红胶泥陡坡上,依然是步履艰难,寸步难行,有好几个运气不佳的兵,滑倒后就像高空坠物一般,哧溜溜顺着陡坡滑下去,直眉瞪眼撞在汽车上,碰的是头破血流,喊爹喊娘,痛苦声声,难以再爬起来了,叫人看着心寒。 没有一点借力打力的辅助物,全凭人的手脚是很难爬上陡坡顶,审时度势的羽队长,命令身手敏捷的张如君带上绳子地锚,迂回爬上陡坡,把绳索固定好,让大家拽着绳索往上爬。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好手段才是取胜的关键所在。 不一会,所有军人都连滚带爬爬上了坡顶,一个个累的气喘如牛,精疲力竭,不管湿漉漉的胶泥地,坐下就再也不动弹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用在这里有些不太恰当,但登高远望的感觉,在哪里都一样。站在高处,自然有高处不同的视觉,现在再看眼前这条曾经是高速公路,现在是洪水滔天,把车队逼得走投无路的河道,就更显得气势如虹,蔚为壮观了。 开阔地的河道里逐浪滔天,洪水就像被激怒的龙王爷,打着旋窝冒着水汽,怒不可遏,拖着蜿蜒曲折的身躯,一路飞扬跋扈,气势汹汹而来,又急匆匆迫不及待而去,仿佛火急火燎去追讨欠它钱的债主,还是约了心上人风风火火去赴约?总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有凛冽的河风相伴呼呼有声,那阵势怎么看都有些吓人。 淹没河堤的洪水节节攀升,把靠河岸的汽车吞噬了,高高翘起的驾驶室露在外面,洪水催动着车厢卷起汹涌的恶浪,夸张翻腾着,还有雷鸣般的响声,微不足道的汽车摇头摆尾晃动,依然在顽强抗衡着。 连在一起的整个车队众志成城,手拉手同心协力趴在陡坡上,使出了浑身解数,帮助同伴不被冲走,“吱吱扭扭,唧唧嘎嘎,叽叽咕咕”的响声,像是在摇旗呐喊为同伴加油助威,不放弃,不抛弃。 团结就是力量,不显得孤独的汽车,也增强了战胜洪水的决心和斗志,任凭风高浪急,依然在洪水中傲然挺立,令人动容。冥冥之中老天保佑,幸运女神关顾,羊圈一样的停车点不是主河道,洪水的威力不是主流因祸得福,侥幸躲过一劫。 不太园的月光如泻,没有一点遮挡洒在暴雨清洗过的大地上,此时显得一片安然,远处的景色看不清,有朦胧而神秘的感觉。毕竟是黑夜,能把近处的人和物看个大概,已经就够值得庆幸了,和漆黑一片的夜晚相比,老天爷就够慷慨,够眷顾的了,让惊魂未定的军人们能有喘气的就会,为迎接下一次挑战韬光养晦。 今天是八月十四,只差一点就圆满的月光下,疲惫不堪的军人们,沐浴着它的光芒。此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在白天劳作的人们,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而在高原拼搏的军人们,却依然警惕的大睁着眼睛惊魂未定,与残酷的大自然在殊死搏。 失去了汽车屏障的保护,他们的处境就更是危机四伏,不得不心惊胆颤的看着四周看不见的危险,为了活命,为了使命,不得不如此。连连哈欠,像转染病一样在军人们之间流行,你方唱罢我接上,一个都不会逃过。 羽队长和黑子坐在离河道最近的地方,其别的兵离他俩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们都知道队长和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事在商量和安排,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羽队长看着咆哮的洪水,抽了一口苦涩的烟,若有所思的说:“唉——兄弟,这趟任务咋这么难?路难行超乎想像,就像唐生取经一样步步有难,处处有灾。唐生有难了,还有本事通天彻地的孙悟空上窜下跳,降妖除怪,抱打不平,救他于危难之中,我们靠谁去?哼哼……就凭我们这肉身凡胎,剩下的路还能走的通吗……” “呵呵……不怕,我就是孙悟空。”黑子无所畏惧的说道:“你娃肉眼凡胎,看不到我能为你降妖除怪吗?这一路走来,我不是时时处处都走在最前头吗?光翻车,就把我翻急了……” “呵呵……”他一听,开玩笑的说道:“你你——你是孙悟空,可我不是万念俱灰,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唐僧。我有七情六欲,我有爹娘姊妹,我有为家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也有天下为己任的拳拳报国之心。哦——唐僧多潇洒啊?一人吃饱,全世界不饿,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可我们不行,我们不但有目标明确的目的地,还有时间限制,超期了就是贻误战机,你就别做梦了。嘿嘿——你是孙悟空,就去把洪水喝干,我奖励你一瓶酒,去啊……” “啊——”黑子一听,无赖的说道:“喝干水才奖励一瓶酒?也也——也太划不来了,还是算了吧——唉——唐僧孙悟空我们比不了,说说我们现在咋办吧……” “是啊——”羽队长沉思了一会说道:“嗯嗯——看样子,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我得提前做些准备……” “哦——什么准备?”黑子惊奇的说道:“能做的准备,我们在基地的时候都不是做了吗?现现——现在还有啥准备可做……” “唔……”他沉吟了一会说:“人生无常,眨眼之间,难以自控,将军不离沙场死啊——这么凶险的地域凶多吉少,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吉凶难料,万一我不在了,你就接替我的职位,把车队带到二十号兵站。车上装载的不仅仅是上千号战友的生命,还有国家国防事业的大局,更有我们二一八车队的荣誉。前几次的任务,我们完成的不错,取得了首长和战友们对我们的信任,这次也一样不能让他们失望,就是剩下一台车一个人,也要到达兵站,听到了没有?”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回不过神来,张着嘴老半天都没有半个字说出来。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黑子打死都想不到,和自己从小一块长大,又一起当兵走到今天,经历了无计其数大风大浪的老战友,会离他而去? 在内地的经历平淡无奇,没什么惊险可言,危及生命的危险能有多少?就说到高原,在沙漠里那么残暴的沙尘暴面前,他也没有说过这种话?在戈壁滩,把汽车都能掀翻的龙卷风面前,也没有畏惧过。 在雪山,天摇地动的雪崩,也没有把他吓退,就说上次的狼群围攻,还不是一把火烧得狼群皮开肉绽,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吗?现在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生生死死的事,这好像是在交代“后事” ,听着咋森的慌?心里也涌起一阵阵酸楚。 心想,不就是眼前的这点洪水吗?等水退了走就行了,至于把“后事”都安排好吗?黑子沉吟了半天,也克制了半天,沉重的说道:“你你——你不想活啦——媳妇都没娶呢,就想死——噢——对了,梦医生那么漂亮的姑娘世间少有,你都能舍得让给别人?自己不想用了——哼哼——老伙计,你就放心的活着吧,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切——谁想死啊——不知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我只是这么一说,你知道就行了,以防万一有突然的灾难来不及安排,这么多弟兄没人呵护驾驭,就会成一盘散沙群龙无首,都会消失在这片高原。你是命大福大的福将,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为为——为什么?”黑子吃惊的说道:“你是神仙——还是你能保佑我——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吓人捣怪,我怕……” “唔……”他认真的说道:“我虽然不是神仙,可我是队长,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也算最大的首长了,要死也得我先死。危险袭来的时候,我不能胆小如鼠,躲在你和大家的身后吧?我得站在最前沿,用我的躯体,换取大家的平安,这是一个老兵起码的素质,你就靠边站吧——没你的机会……” “啥——”黑子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你——你当队长,就是为了先死——你这是欺负人,你这是‘以权谋私’知道不知道?去去去——别显摆你娃那点芝麻绿豆大的一点权力,到时候灵不灵走着瞧。咦——折腾了半夜,肚子也饿了,咱俩吃个罐头,再来上一口,管它天坍地陷,先吃饱肚子再说,就是死了,也不会当饿死鬼,你说行不行……” “不行——”他瞪了一眼说道:“吃罐头可以,喝一口不行。危机面前,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随机应变。在内地,喝酒会误事,在这里,喝酒会送命,等平安无事了再喝,庆祝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不好……” “好个屁——”黑子一听,气呼呼的骂道:“一阵你活不成想死,一阵你不想死想活,把我老汉的这颗心,叫你提起来扔出去,像踢石头一样糟蹋,你就不会发发慈悲安抚一下吗?你这没良心的没血贼,一点都不照顾我。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命……” “叭——”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夺人心魄,划破夜空传来,不仅打断了黑子的“嚎丧” ,也把所有的军人惊吓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羽队长听到枪声后,同样浑身颤抖了一下,就像被蝎子蛰了屁股一样,聚集起身上所有的能量,原地弹跳了起来,落下身子时,双脚站立的地方不平整,加上又是湿滑的红胶泥,先落地的那只脚就“分道扬镳”了,后落地的脚和身子失去平衡,结结实实落在了湿滑的地上。 惊吓不已的黑子,同样是他的“下场” ,只不过他的身体素质要比羽队长好,翻起身子的速度比他快。羽队长还在胶泥地上找不到支撑点的时候,黑子起来帮了他一把才站了起来,一颗因枪声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像跳兔一样欢蹦乱跳,大有跳出胸腔气势。 枪声对军人的敏感,不亚于原子弹爆炸,尤其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吓飞人魂魄,神经病是不是这么造成的也未尝可知?反正把羽队长是吓得不轻。枪声就是军情,也是危机,还有一种就是走火,会不会伤到自己和自己的战友?还有更悲催的就是自杀。 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如果超过了承受范围,精神就会崩溃,心智就会迷失,自杀都是轻的,更有甚者还会丧心病狂,朝自己战友开枪…… 这样的范本,在世界建军史上并不少见,也是每一个带兵人最大的忧患。 心惊肉跳的羽队长,在电光石火的瞬间,考虑的就是这些防不胜防的恶性事件。自己深知所处的环境,对每一个军人来说都是生死考验,他们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没办法来衡量,就拿自己来做比较,自己都有些后怕了,不知道是生是死,才想到留话给黑子,更何况年龄比自己小几岁的这些兵?他们是不是就更难承受了? 羽队长被黑子扶着站稳后,刚想张口问为什么开枪?是什么原因?就看月光下一个朦胧的人影,在想跑都跑不快的胶泥地上,连滚带爬往这里跑,并断断续续的大声叫唤到:“队——队——长,有——有情况,狼——狼——狼群,狼群又来——了……” 他说的什么话,羽队长听的真真切切,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突然就恢复了不少的平静。只要不是自杀一类的恶性事件,凶残的狼群算什么东西?就凭这次未雨绸缪准备的武器弹药,和狼群打一场遭遇战、阵地战绰绰有余,并且能把狼群压制在阵地上,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出来没机会消耗武器弹药,还总觉得吃了“有备无患”的亏了。武器弹药不消耗,整天带着跑多危险啊?那可是定时炸弹,时时会叫人心里不安。准备充分了没机会施展,让人多少有些失望,一听说有狼群?呵呵——这不是送上门的买卖吗?调节调节郁闷的心情,对鼓舞士气还是很有帮助。 瞌睡遇上枕头,雪里送炭,锦上添花,做梦娶媳妇,寡妇遇见什么的都是好事啊——哈哈…… 跑到跟前的兵,羽队长一看是安排的暗哨董庆,只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报——报告队长,哪哪——哪个方位有亮光在移动,像是狼群。” 他关心的说道:“不要紧张,不害怕,收拾它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吗?你好好休息去吧……” “我……”董庆一听,欲言又止,他知道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出自己是暗哨身份。暗哨,是行军途中为了保证部队在休息或宿营的时候,生命不受到突然袭击,所设置的一种有效手段,担任暗哨的军人,只有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知道,其别人只知道明稍,暗哨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凡是担任暗哨的人,第一要素就是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所担任的任务,你所隐蔽的位置,否则,你的任务就失去意义了。一旦泄密,以后就不可能再让你担任暗哨的任务了,除非这支部队的首长调离。 行军在危机四伏的高原上,能保证每一个人的生命,就是保证部队战斗力,羽队长为了这一切,所付出的心血是可想而知。无论在行车途中,停车检查,或者排除故障,修车吃饭,总有一双眼睛,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防止那些根本就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危险,晚上宿营,就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懈怠。 为了保证行车安全,踏实、放心、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每一位担任警戒任务的军人,都在警惕守护着战友们的生命,让他们放心的舒展身心。熟睡的时候,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战友的时候,责任重于泰山,半点都马虎不得。 紧张的气氛,把疲惫不堪的军人神经绷的像一根弦一样,疲乏劳累瞬间不见了,为了应对突发危机,所有的军人,都是武器在手子弹上膛,严阵以待,一副厉兵秣马的临战状态。 羽队长拿着望远镜,顺着董庆所指方向在观察,看了很久了也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他把望远镜递给黑子后,对围在身旁的军人们说道:“光线不清,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从亮点上看,狼的眼睛有些发绿,而这个亮点有些发黄,也比狼的眼睛亮许多,不像是狼群。嗯嗯——从数量上看只有六个点,更不像狼群,会是什么呢?” 望远镜在大家手中相互传递着,人人都看过后,就七嘴八舌的发表起高论了,这个说是豹子,那个说是狮子,还有的说是老虎,更恐怖的说是狗熊马熊,凡是给人印象比较凶残的猛兽,不管这里有没有,都说出来仅供大家参考。 “报告——”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兵来到羽队长跟前说道:“报告队长,洪水减弱了,汽车屁股也挨不到洪水了……” “继续观察。”羽队长命令到,并举手给报告的兵还了敬礼。 这可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大家一听,都显得异常兴奋,从最初洪水会不会把整个车队“消灭”这样的想法,在每个军人脑海里都不知想过多少次了,只是每个人都不敢说出口而已。 想什么是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也是自己的事,可以乱想,不可以乱说,这是做人的起码秩序,如果坦诚到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时候,估计在哪里都无法生存了。军队是集体生活的群体,如果有人胡言乱语,扰乱视听,涣散军心,可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欣喜若狂的军人们,就像从“敌人”手里夺得了阵地一样高兴,有些感情丰富的兵,都激动的流下了热泪。从失望到绝望,人人都在经历炼狱般的煎熬,凤凰涅槃一样的六道轮回,期间的忍耐和坚持,是难以言表的。 一朝得“解放” 解除危机,有些失态的表现不足为奇。其实也是庆贺在与洪水对抗中取得了胜利,自己有多么坚强不言而喻,值得庆幸。 站在高处看不清河道,大家一窝蜂跑向河道,想亲眼看一看嚣张的洪水不可一世,是如何灰溜溜退却了?又想站在河岸上,志高气昂“嚣张”一番,出出自己曾经郁闷的恶气。 此一时彼一时,此消彼长,分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太阳家家门口过,现在可轮到自己了,难道不可以吗?呵呵……开心就好。 年轻人动作就是快,可还是有些毛手毛脚,忘乎所以的激动心态,把脚下湿滑的胶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跑出几步后就看,难以自控的红胶泥粘稠湿滑,一个个都人仰马翻,在泥地上表演着各式各样的姿势,还伴随着嘻嘻哈哈的“乐曲”闹成了一锅粥,更可悲是,有些就在原地使劲太过分,双脚闹“分裂”不听使唤,就像战场上真正中弹了一样,毫无范备就摔倒了,真是极乐生悲啊—— 羽队长看着在泥地上滚泥丸的兵,是又气又好笑,骂他们几句,又怕扫了大家的兴,忍下不骂,可一身军装在泥地里这么一滚,还有军装的样子吗?军装脏了是可以洗,可哪有时间洗?离规定到达兵站的日子,都超过好几天了,恨不得一步就能跨越,还有洗衣服的时间?笑话不是? 就说是有时间洗衣服,哪里有那么方便的水让洗?如果不是遇到河流湖泊,就凭车上带的水,能保证人和汽车够用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奢侈到洗衣服?做梦去吧?最好在梦里都别梦到用车上的水洗衣服。否则,梦醒时分,就是伤感时候,会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刚才的暴雨里,是可以洗衣服,有的是洁净无污染的天水,可衣服是怎么个洗法?连命都顾不住,谁还有洗衣服的心情?再说了,军装就两身,冬装夏装,洗了夏装就穿冬装,再没有多余的军装可换。 现在可是秋老虎发威的季节,再穿上一身棉衣棉裤,像什么话就不说了,还能坐在像火炉一样的汽车驾驶室里开车吗?除非是神经病,还能有什么语言来形容呢? 出门一里,不如屋里,出门步步难,一步一难缠。别看准备充分的车队威风凛凛,奔驰在高原上,百密一疏就不说了,总不能把房子也背着跑吧?说起这些艰辛有些酸楚,别说最好。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打滚撒泼,闹成了一锅粥的时候,羽队长身旁的黑子,失声的怪叫到:“来来——来了——来了——跑跑——跑过来了——” 羽队长一听,猛然回头一看,月色中那几个亮点,快速的朝着宿营地跑过来了,阴森恐怖,摄人魂魄…… “……” 第一百零七章 催泪瓦斯 第四十八章 催泪瓦斯 快速移动的亮点就像幽灵一样,在月光下晃晃悠悠漂移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跳跃着,走走停停,让人看了,真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害怕来自于未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令人恐惧的亮点是什么东西?是猛兽就用不着怕了,手中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轰轰烈烈一阵功夫,就那几个亮点架不住现代化武器的威力,还不瞬间消失?要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类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这些肉眼凡胎的军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血肉之躯,没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更没有降妖除魔的那个本事,奇门遁甲一窍不通,要是能有上天入地,呼风唤雨,通天彻地本事的孙大圣……孙悟空在哪里…… 羽队长正可谓有大将风范,一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迎着鬼气森森的亮点,毫无畏惧站着。身旁的黑子为了保护他,不时向前挪一步,手中的冲锋枪早已打开了保险,子弹也上膛了严阵以待,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 羽队长也是手枪在握,把手枪弹夹退出来检查了一遍,随即插上弹夹,子弹上膛了。他看到黑子的举动,心里确实是蛮感动,说老战友的感情是拿命换来的,一点都不假。 危机关头,能舍死忘生的这份情分弥足珍贵,天底下所有的情分加起来,也比不了这份情分。他极目观看四周的地势地形,想把部队安排到一个有依托的地方,看了老半天都没有理想之处。 河道就像峡谷,河道上面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遮无挡,要是把这个地方选择为战场的话,敌我双方谁都没有便宜可占,谁也没有可依托的地形。假如在这里打一场坦克大战,那可是最好不过的地方,谁都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地下一览无余,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极目远望环顾四周,唯一能依托的就是停车的这个漏斗坑,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将就了,起码能让身体隐蔽一部分,减少暴露就是减少危险,就能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打狗靠堵墙,就不会腹背受敌,起码的常识。 漏斗坑的陡坡过于陡峭,让人无法施展,不小心就滑溜到陡坡底下了,也会给军人带来新的创伤。艰难的抉择,又让他这个决策者,在无奈的选择下做出了选择,对身旁的黑子说道:“啧啧啧——你看看这些笨蛋兵,还在泥地里打滚,像托儿所的小朋友一样也太顽皮了,你去把他们聚拢到这个坑边上爬下,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是——”黑子回答后,立正敬礼就要走时,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道:“咦——我们都爬下了,你站在这里干啥?这泥哩吧叽的地方站着都难受,爬下不就更难受嘛——叫我们爬下你站着——你还聪明地很——嗯——不行,要爬一块爬,不然就一块站着。”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聪明的黑子还是不好打发,就说道:“你先带领大家按顿好,我随后就爬,观察一下情况对症下药,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行之有效?解除危机,总不能稀里糊涂,乱打一气吧……” “哦——这还差不多。” 黑子一听这话,合情合理也能接受,转过身大声吆喝到:“弟兄们别闹了,队长命令,全体爬到陡坡沿上准备战斗,小心别又跐溜到坡底下去了,听到了没有?快点——快点——磨磨唧唧的还像个军人吗——李铁,你个驴日的还不快点?再闹腾,小心我一脚放了你娃的炮……”黑子的粗口可不是盖的,众所周知,这也是他的口头禅,大家都不会和他计较,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黑子把大家都按顿好后,又来到羽队长身旁,羽队长一看就崩溃了,真是无计可施。黑子不理解他的感受,大咧咧拿过望远镜一看,就吃惊的说道:“哎呦呦——老老——老虎——就就——就是——就——是老虎,还还——还是白老虎——” 羽队长一听,也是吃惊的说道:“滚一边去——你老年痴呆呀——眼老昏花了吧你——这是大平原,哪里来的老虎?没听说过虎落平原被犬欺吗?老虎是啸聚山林的大王,虎凭山,官凭印,怎么会到大平原来……” “你你——你看嘛——”黑子不服气的说道:“我就是老,也不至于老到眼老昏花吧——媳妇都没找到呢,我就那么老啊——唉——你娃把我咒老了……” “别嚎了——”羽队长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过来一阵后说道:“嗯嗯——叫刘晓强把火箭筒取来,这可是国家濒临灭绝的一级保护动物,我们可不敢伤害……” “啊——什什——什么?”黑子莫名其妙的问道:“一级保护动物?是是——是啥东西这么金贵……” “雪豹——”羽队长肯定的说道,黑子从来就没有听说什么是雪豹,更不知道雪豹的价值,无所谓的说道:“雪——豹,雪——也能成雹(豹)?且——管它雪雹冰雹,来一个消灭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我们总不能为了保护它,等着它来吃我们吧——你说是不是……” “是个茄子——”他口头禅又出来了:“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不说话能死呀——不懂也没人怪你,是因为没人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就别唧唧歪歪,胡说八道了……” “切——我我——我说的不对吗?它来吃我们,我们就让它吃呀——哼哼——就是把它打死了谁知道?这荒无人烟的高原上,国家在哪里?我们在这里活的也太难了,一阵风一阵雨,一阵冰雹一阵洪水,我们就像没娘娃一样,没人疼没人爱,放在这里自生自灭,朝不保夕,好不可怜——哼哼——遇上这长毛出血的畜生,还想要我们的命,你也当宝贝不让打,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完没完了你……”他一听黑子说话有些离谱了,耐心的安抚:“它要是吃我们,我们当然不能束手待毙,别说是雪豹,就是龙是凤凰,我们也得抗争,绝不可能束手待毙。你说国家在哪里,我告诉你,国家在心里。虽然这里荒无人烟,也是祖国领土,我们就不能胡作非为,滥杀无辜。知不知道‘修合无人知,存心天知晓’。唉——上次的狼群,把我烧的做恶梦,有损阴德,现在就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 “哪哪——哪你说怎么办?打又打不成,跑又没腿跑。唉——这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让你这么费心?就是你们家的,也不至于心疼到这个成度吧……” “你——要是……”他感慨的说道:“要是我们家的就好办了,可惜呀——这是国家的,就不能不慎重。我告诉你,你可记住了,雪豹是我们国家独有的物种,就像大熊猫一样独一无二,也是濒临灭绝的物种,要好好保护才行。咦——你看,它也不敢靠近我们了。” 黑子放眼一看,幽灵似的亮点不移动了,无不担忧的说道:“咦——它们不是来和我们做邻居吧——更不可能为我们站岗放哨,和平共处,它就是想吃我们来了,你你——你得想办法让它们离开才好……” “且——这有何难——” 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有让它滚远的武器,‘卧塌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啊——什么呀——”黑子听不懂他说什么,就叫嚷道:“哎呦呦——我们现在没地方‘塌’ ,也没地方睡,还有这虎视眈眈的邻居,吓得人心惊肉跳。你——有啥办法就使出来么——别在哪里文绉绉的假装圣人。哦——这里没有大姑娘,你那个迷魂汤没市场,卖不动,没人会上你的当。” “刘晓强——”羽队长吼了一声。 刘晓强听到队长在叫他,从泥地里爬起来,小跑着来到了,军装上糊满的泥巴,像是有些重量,把军装拽的妥妥帖帖,褶子都没有了。他来到羽队长的跟前,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说道:“队长请指示——” 羽队长也立正敬礼后说道:“用催泪弹,把雪豹驱散,有困难吗……” “报告队长——没有困难——”刘晓强声音洪亮的回答到。 羽队长不放心的又问道:“呃——你把风向看好,别把我们自己给‘催泪’了。” 刘晓强一听,看了看模糊不清的亮点说道:“雪豹离我们有几百米远,无论风从那边吹来,我们都不会有事……” “为什么?”黑子迷惑的问道。 “呃——师傅,催泪瓦斯的有效距离也就几十米,太远了就让空气稀释了,就不起作用了。” 刘晓强解释道。 “噢——”黑子点着头,似懂非懂的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也难怪,这些军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它到底怎么用?有什么威力谁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过催泪瓦斯能让人流泪,暂时失去抵抗力,仅此而已。 羽队长也是从军事书籍上看到过,实践上也是从未有过。刘晓强算是这些军人里面的“专家”了,他特殊的背景得天独厚,有许多别人没有的机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解或者接触到这些东西,知晓的成度自然就广泛多了,也是一种幸运。 刘晓强把一切准备好后,请示羽队长是否开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看刘晓强像是进入了临战状态,他转圈确认风向,最后把他师傅手里的烟拿过来抽了一口,煞有其事向空中一吹,观察风的走向。 刘晓强少年老成,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看了看身边的战友,扛上火箭筒往远处去了以防万一,即使有不可预见的爆炸发生,也不会威胁到无辜战友,一切后果自己承受。 武器弹药是双刃剑,既能消灭敌人,也能毁灭自己,是军人就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管理这些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重要。 “扑哧——”一道烈焰刺眼醒目,划过朦胧的夜空,撕裂空气的破空声聚然响起,随即一声闷响,就从远处传来。朦胧的月光下,也看不到催泪弹爆炸是个啥样子?令人恐惧的那几个亮点,却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军人们一片欢呼,消除了不请自来的威胁,才想起洪水的势态,是不是也消除威胁了呢? 果然不出预料,洪水也像暴雨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干净利落,收放自如,没有拖泥带水。现在河道里的洪水,不但没有了雷霆万钧的势力,而且就连规模都没有了,河床里有些地方的石头都露出了水面,在“逍遥”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大胆沐浴着月光,看着满天星斗的夜空有些好奇,好像以前就没有欣赏过这么美丽的夜空似地。唔——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哦…… 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过去后,大家都安然无恙,无疑说明了经受住了又一次考验,也可以说是又一次死里逃生,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谁知道?就看有没有再一次的幸运了,前路茫茫,无人知晓。 军人们难掩激动心情,望着已经能看到河床的那些“洪水”喜极而泣。灾难来临时惊世骇俗,是那么无助,那么渺小,就像空气不存在似得;灾难过去后,又是多么的豪迈坚韧。这一切的变数,都在无能为力下粉墨登场,眼花缭乱,显得匪夷所思,无可奈何经历着长大的痛苦。 离天亮还有点时间,总不能呆在河边哭泣感慨吧?一夜无眠,明天的路咋跑?明天的车咋开?明天的苦咋吃?船到码头车到站,才能有喘口气的机会,悬在这半路上算怎么回事? 羽队长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对小赵说道:“通知部队睡觉,明天按时起床。”说完后,他自己迅速钻进车里,套上睡袋睡过去了,等到小赵通知完上车的时候,他的酣畅淋漓的鼾声,可就雷鸣般响起了。 闹腾了多半夜的高原,也像是闹腾够了,老老实实安静了下来,韬光养晦。 东方刚刚鱼肚白,刘晓强睡袋里的闹钟“不辱使命”闹腾了起来。困乏之极的他香甜如梦,哪有想起床的一丝丝意念?如果说此刻要他立刻起床去当皇上,他都有些舍不得温暖的睡袋和香甜的瞌睡。 睡觉多好啊——当皇上有什么意思?这一阵的瞌睡,比起当皇上来还要诱人的多啊——当皇上是自己的事,爱当不当与别人无关,可吹不吹起床哨子,可就不是自己的事了,它关系到整个车队的统一行动,一旦误事,这点来之不易的小小权利,就会立刻移主,从次就只有听哨音,而没有吹的权利了。 别看小小的哨子无处不在,百货商店里有的是卖,卖一个吹有什么意思?只能是自己和自己玩。同样的哨子在不同的场合吹,就有不同的效果了,在球场上吹,能决定一支球队的胜负,荣辱成败在此一举;交通警察吹,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在军队里吹,那可就牛的说不成了,一呼百应,多大的官都得听。 哨子代表的是命令,不是个人,责任心和信任度就至关重要,队长这几天有些急疯了,举步维艰的车队,不能按时到达兵站,他是在千方百计想办法赶路,可天公不作美,偏偏和车队作对。 “人定胜天”的口号,只能是口号,在这高原上就是把喉咙喊破,冰雹、暴雨、洪水它不听,更是吓不退,有什么办法?照样我行我素,无拘无束的泛滥成灾,难道能把它灭了不成?怎么个灭法?风雨雷电是大自然的代表作,再过多少万年也许有办法,到时候再说吧! 刘晓强是聪明人,能体会队长的焦急,如果此时要是出错撞到枪口上,那可是不识时务,在自找倒霉,真成了没眼色了。他在闹铃声的“逼迫”下,翻过来调过去“烙了几次饼” ,最后还是心一狠,闭着眼睛穿好衣服后下车,哨子声就响起了。 刺耳的哨声,是荒漠高原唯一人类的“乐章” ,划破了亘古宁静。刘晓强吹哨子的脸没有挣红,却把天空给吹红了,太阳没还有出来,满天朝霞就像少女羞红的脸,妩媚艳丽的铺天盖地展露无遗,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嫣红,寂静无言的山川河流,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刘晓强围着宿营地转圈吹哨子,来到河沿边看河道里的洪水,已是无影无踪了,河床一目了然,就有一种喜上眉梢的感觉。昨夜的惊慌,此时的安详,真是有不同的心境,不能同日而语啊! 他喜滋滋回头一看,羽队长乘坐的车屁股后面就是浑身一颤,惊骇的仿佛发现了阎王爷的阎王殿,吃惊的五雷轰顶,两腿瘫痪了一样身不由主,软软的塌了下去了…… “……” 第一百零八章 陷入泥沼 第四十九章 陷入泥沼 经过洪水冲刷,原有的河道改变了摸样,尤其车队停车的这一段河道,突然间深陷了许多。昨天停车时,河道与河岸之间的高度也就一米多深,才让慌不择路的车队,得以在短时间上岸避难,如有神助躲过一劫。 无情的洪水崔古拉朽,根本就没有顾及车队处境,冲不走汽车,却冲走河道中泥沙,把车队高高悬在两米多高的悬岸上,搁置在上面成了孤岛,束之高阁起来,还怎么能下来呀? 才才学会开车的刘晓强,没有多少阅历储备,被眼前“奇迹”惊的是目定口呆,腿一软,傻呆呆坐在还有些湿滑的泥地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泥地里饱含水分,迅速渗透了屁股上的裤子,一股冰凉传遍全身,激灵的打了一个冷颤,一蹦子从泥地上跳起来,用手在屁股上一刨,如梦方醒般跑去给羽队长汇报去了。 羽队长已经起来,站在汽车脚踏板上伸懒腰打哈欠,唤醒身体机能不亦说乎,还忙里偷闲观看一眼娇艳动人,瑰丽多彩的朝霞,与昨天的昨天有什么不同。 刘晓强慌慌张张来到跟前,一脸惊骇的说道:“队——长,队长——不不——不——好了,车队下不去了——” 羽队长一听满不在乎,依然如故做他的“功课” ,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举动。在他的心目中,汽车人员都在就够了,还能有什么危机能让他心跳加速?对刘晓强不成熟的反应就有些冷漠。 刘晓强一看他漠不关心的神态,急急上前,一把拉住他衣袖,生拽硬拉来到了汽车尾部,用手指着说道:“啧啧啧——队队——队长你看,我我——我没有骗你吧——这这这——这么高的悬崖,汽车可怎么下得去啊——你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哼哼——”羽队长低下头看了看,不屑的说道:“且——大惊小怪,死是个年轻,这有什么呀——一点点高度而已,它又不会要我们的命,只不过就是麻烦一些罢了,费时费力……” “啊——”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这——这也叫麻烦?你——队长你也太轻描淡写,不当回事了吧——这可不像在沙漠里,从悬崖上飞车呀——沙漠里有厚厚的沙子衬着,汽车跳下去摔不坏,可这——这河滩里可全是石头啊——汽车跳下去就报废了,再也开不成了,会摔坏呀……” “好了——好了——”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一日之机在于晨,你大清早起来就哇哩哇啦,没完没了,吵什么吵?话就多得很——知不知道会破坏我一天的好心情呀——哼哼——把这都当回事的话,以后我们还走不走路了?哼——小屁孩啥都不懂,放上一炮不就解决问题了?连这都想不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不赶紧吃饭去?放炮的时候,导火索还是由你点,听到了没有……” “哦——”神情紧张的刘晓强一听,又让他训糊涂了,羽队长转身回到车上了,他还站在原地发楞,嘴里还哦哦在出声,想不通自己认为不可逾越的天堑,队长怎么会不当一回事?难道说老兵已经老到麻木不仁,没有激情可言了? 不会爆破的军人们,在实践中不断摸索,也“自学成才”了,吃亏上当是最好的老师。以往放炮,都有些无所谓的感觉,炸药放多少随心所欲,放多了,炸出坑再填上,放少了没有效果,就再来一次无所谓,今天可就不同了。 放炮的时候,汽车绝对是离开远远的距离,防止把汽车炸坏,现在就在汽车底下放炮,整个车队都挤在一起,前面是陡坡上不去,后面是悬崖要爆破,难度和技术想可而知。弄不好点燃了一台汽车,几十台汽车连在一起,可就噼里啪啦放鞭炮了,效果不是一般的显著,真正是自取灭亡。这种低级错误,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可能发生? 经过几个半瓶子醋的技术“专家”研讨,放多少炸药,没有科学精确的数据,只凭以往的感觉,最后在诚惶诚恐,砂锅捣蒜一锤子买卖中,刘晓强点燃了导火索。 一声不算惊天动地的爆破,就像打了个闷雷一样,在大家的期盼中,如愿以偿奏效了,悬崖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坑洼不平的陡坡。经过军人们铁锨洋镐平整,无言的战友汽车,在卷扬机帮助下缓缓滑下,再一次胜利返回到昨夜来不及“逃跑”的河道。 太阳爬上来的速度可够快,在军人们劳作中,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半空了。万里无云万里天,刺眼灼热的阳光,无遮无挡普照在大地上,把大地烧烤的热气蒸腾,云山雾罩,让人觉得胸闷气短,就像在洗桑拿浴一样难受。 车队已经出发了,羽队长还站在车队停泊的“山坳”里,仿佛恋恋不舍,观察着回味着,有一种“一生一会” 的感觉油然而生。人生一路走来,沿途的壮丽江山美不胜收,不能浑浑噩噩忘记了欣赏,等到达终点的时候,再想起时就只有悔恨了。 可再美丽的风景,这一生也只能相会一次,即使下次再遇到,也不会有初次相会的心境了。这山望着那山高,是每个人的心境,不伦那一个人,都不想停留在同一个风景面前死守一辈子,无限风光,都在没有到达的地方,前面即使穷山恶水,也要去探索,也要去追寻…… 经过洪水侵蚀的河道,可比昨天难行多了,打头开路的黑子,时不时就陷进於泥沙坑乱石滩,车队速度又一次陷入低谷,心急如焚的羽队长,还是一筹莫展。更可悲的是,河道在一个巨大的丘陵前,拐了一个一百多度的急湾,朝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去了,与车队要去的方向大相径庭,背道而驰。 无路可走的车队,停车在热气腾腾的河道里,又一次让领军人物决策着艰难的抉择。他拿出自己一路走一路描绘,只能自己能看懂,天书一样的“地图”查看了半天,对黑子说道:“掉头,往这个岔河道走,这个河道的走向,与我们的方向基本吻合,走不通再选择……” “唉——要是再走不通咋办——”张瑞年担心的问道:“这么多斜三横四的河道,像蜘蛛网一样,哪一条河道能走得通?万一走不通可咋办呐……” “嗯——”羽队长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路是走出来的,不是问出来的。别担心,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我们有信心有决心,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黑子,执行吧——全速前进……” “是——坚决服从命令。”黑子毫不含糊回答了一声,就在沉闷的汽车声中消失了。 黑子的执行力无与伦比,是车队中最坚决的,不伦在任何时候惟命是从,不会怀疑羽队长命令是否正确,也深信队长的命令不会错,即使错了,也不会怨天尤人,兴师问罪的抱怨。 别看他没文化,可他知道,一个敢于毫不畏惧做决策的人,没有些魄力和胆量是不行的。畏畏缩缩,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前怕狼后怕虎,对错都没有好主意的人,那才是叫人鄙视的人。 谁也不是神仙,谁又能无过?假如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天会发生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知道是好事,就会高兴的等待不到那个时候,就激动死了;如果是灾难,还有心思活到那个时候吗?生活的魅力,就在于未知,未知的生活充满着诱惑,才值得去探索与拼搏。 过不多时,像无头苍蝇似地车队,从容不迫进入那条岔河道,是从下游往上游走,汽车显得异常吃力,每台车都加足马力,全力以赴前进,汽车发动机温度陡然升高,温度表指针直逼一百度。有些车的水箱已经开锅了,“嗤嗤”的蒸汽冒出来,烟雾缭绕萦绕在车头上热浪滚滚,烤的军人们汗流浃背,酷热难耐,一个个脱光了上衣,恨不得脱光裤子。 这段干枯的河道尘土飞扬,看上去没有下过雨,更没有发过洪水的迹象,车队经过扬起的滚滚尘埃,填满了整个河道壮观无限,就说明了这一切,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昨夜的暴雨和洪水规模空前,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把军人们强迫着生死轮回了一番,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可这一条干的冒烟的河道,却像世外桃源,仿佛另一个世界一样,一点都没有受到暴雨的光顾洗礼,洪水就更谈不上了。 看看现在,想想昨夜,暴雨和洪水就像“特意”为了照顾车队才发生,这不是故意使坏、明目张胆欺负人嘛?气人不气人。现在的这一条河道,相距昨夜宿营地距离,也不过百十公里路而已,差别怎么会有如此悬殊?真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两重天,真让人哭笑不得。 常言道: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是不是用在这里就能解释这个问题?也许吧。下有下的道理,不下有不下的原因,要想问个为什么,还得跑一趟东海龙宫,问一问老龙王才能知道,有这个必要吗?再说了,更没这个能耐啊! 想想而已,最好别说出来,别人听到影响不好,不骂神经病都不解恨,呵呵…… 怪就怪二一八车队运气不好,要是再往前跑上百十公里路的话,就不受昨夜之苦了吗?废话不是?谁能知道天外有天?哪里是安逸的伊甸园?还好,他们只是经历,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现在不好好而地,还在不遗余力前进吗?心里面的抱怨是少不了。 挥汗如雨的小赵光着身子,对同样光着身子的羽队长说道:“唉——师傅,这老天爷也太欺负人了,昨天又是冰雹又是雪,想要我们的命,今天又这么热,也是想要我们的命啊——这这这——这么个热法,还不把人热熄火吗……” “哈哈……”羽队长一听,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不至于吧——这就是神秘莫测,鲜为人知的高原气候,过一阵就凉快了。我们家乡有句顺口溜说:早穿棉衣午穿纱,晚上守着火炉吃西瓜,说的就是这种极端天气。嗯嗯——今天都八月十五了,还能热几天?秋老虎发威,就几天时间而已,兔子尾巴长不了。唉——八月十五月儿圆,家家户户来团圆,啧啧啧——普天之下的妈妈们,今晚看不到儿子的妈妈,就又要流泪了——”驾驶室里一阵沉闷。 这是一个沉重而心酸的话题,奋战在高原上的军人们,他们依然有亲人的牵挂和朋友的爱,亲情友情,是一个人必不可少的情感,没有了这些,生活还有什么情趣和乐趣可言?生活的动力,又来自于何处?在艰难困苦面前,拿什么支撑?活下去的意义何在? 小赵一听八月十五,不知是想妈妈了,还是汗水流进眼睛里了,擦了擦眼睛说:“嗯嗯——师傅,你想家吗?想妈妈吗……” “废话——”羽队长翻了个白眼,伤感的说道:“不想妈妈不想家,还叫人吗?想家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想家是生活的动力,也是最幸福的时候。常言说,人到难处想爹娘,马到难处思清泉,在困难面前想到家,就会增添无穷的勇气。哦——今天能不能遇到个理想的宿营地,我们也在严酷的高原上,过一个别具风味的团圆节,让大家放松放松……” “会有的。”赵群里肯定的说道:“心想事成,心诚则灵,只要你想要,就肯定会有的……” “呃——好——好好——”羽队长一听,高兴的说道:“呵呵——借你吉言,但愿如愿以偿。咦——车队怎么又停下了?往前开,看看怎么会事……” “好的。”小赵把方向盘轻轻一拧,超过所有汽车,来到了车队最前面。 河道到尽头了,河道前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潭,上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硬壳,就像鸡蛋皮一样,里面全是稀糊糊粘稠的泥浆。蛋皮上并不是一无所有,大大小小的裂纹遍布,形成了风格迥异的几何平面图,还有零零星星,稀稀拉拉长着一簇一簇蒿草,远远望去,还是有一抹绿色,在骄阳下蔫吧了,无精打采,仿佛活不过今天。 看样子,这里曾经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浩瀚湖泊,现在虽然干枯了,但还没有彻底干透,还有泥浆存留。车队走过来的河道,就是这个湖泊的出口,也不知干枯了多少年没有流过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淤泥潭。 看这湖泊的气势和规模,曾经一定是极目远眺,碧波荡漾,鱼翔浅底,映云生风的人间仙境。地质变迁,高原隆起沧海桑田,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叫人看着有些惋惜。 “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者,今日之日多烦扰……”好不容易跑完了河道,又遇到这么一片无法预知的泥沼,车队的运气可真是背到了极点。放眼四周,通过泥沼是唯一出路,别无选择。 羽队长拿了一根钢钎,试探了泥沼的深度和硬度,汽车还是能勉强通过,他看了看灼热的太阳,晒得人肉疼,又看了看挡不住目光的四周,只是对黑子一摆头。 剽悍生猛的黑子毫不畏惧,义无反顾走向未知的龙潭虎穴,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即便是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 第一百零九章 翻 脸 第五十章 翻 脸 冲锋陷阵的黑子悍不畏死,驾驶汽车一头扎进了不知深浅,无边无际的泥潭,车队四周空旷无银,只有汽车前进后,留下一条泥浆四溢,乱七八糟的车撒,清晰地留在高原上,像一道深深的伤痕,里面流淌着士兵们艰辛的汗水。 正午的太阳炙热,火辣辣烘烤着高原,也烧烤着在泥潭里挣扎的二一八车队。这片泥潭是高原的永冻地带,表面只有几十公分的冻土层,被太阳烘烤融化了,而下面却依然是坚硬的冰冻层。 被溶化的部分,又像被子一样捂在冰面上,阻挡了热量导入,下面无法再消溶,若不是前几天那场雨,也许这里还不至于这么难行,经过那场雨水滋润破坏,原本就泥泞的沼泽,变成了此刻的烂泥潭。 汽车压在上面泥浆四溢,车轮碾过后的车辙,泥浆就像橡皮筋一样又合拢了,给后面车也带来了同样的困难。一辆一辆的车经过,就像把捂住的“被子”揭开了一样,热量乘虚而入,冰层也有些消融,泥浆变的更稀,成了润滑剂,汽车轮子附着力减小,只有打滑空转,无法往前行了,稍微一点坡度都上不去,多大的马力也使不上劲。 加油门,汽车发动机直吼,车轮飞转,泥浆乱飞,可汽车仿佛是使性子的小孩子,赖在原地不动弹,把打头阵的黑子无计可施,气的在车里哇哇乱吼乱骂,也无济于事。人车合一,应心得手的汽车不听使唤,原地打转转不往前走,有什么办法呢? 老兵遇上了新问题,从来没有历过这种状况,已经遇上了只能想办法前进,谩骂和抱怨解决不了问题。直面现实,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走出这片烂泥潭,才是唯一出路。 羽队长在车队最后,看着刚才还能低速前行的车队,现在怎么又停下来了?他不去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坐在车里,手举着望远镜换着方向,从四周寻找着突破地带,看了多少遍,现在的路线是最佳选择,其别的地方不是坡徒,就是坑洼不平,而地表面却是一模一样。 红褐色的泥土,疏稀的植被,从表面看是一片干涸的土地,没有一点水分,而实际上,是表面只有十几公分的干皮,里面全是饱含水分的烂泥,烂泥下面就是永冻层,不会担心车辆陷下去,这也是让人放心的一个主要因素。 不论怎么折腾,车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像草地上弄不好就翻车,这里只存在一个问题,无法前进。看着停滞不前的车队,他放下手中望远镜,掏出烟来点了一支,一边抽烟,一边在想解决的办法。 车队停在这里不能前进,解决问题还得靠自身的智慧。处在这荒郊野,除了自己拯救自己,再不可能有任何的指望和幻想。他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一扔,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让小赵一把拉住说:“师傅,全是烂泥,你下去干啥?三班长在前面会想办法,你下去,陷进去怎么办……” “不要紧。” 他不耐烦的说道:“哼哼——黑子那个猪脑子,指望他想出办法来,黄瓜菜都凉了,年都过错了。要说执行命令,他是不折不扣,敢打敢拼,要说灵活机动,因地制宜,他就一筹莫展了。嗯——你把我雨鞋拿来,我看这地面上把车支不住,人应该能支柱吧——” 穿上雨鞋后,试探着一步踩到地上,还没有把另一只脚从踏板上放下来,踩到地上的一只脚,就陷进了泥潭里,没及小腿,再有一拳的距离,稀泥就灌进雨鞋了。 看着陷进去稀泥糊糊里的雨鞋,又使劲往下跺了跺,不再往下陷了,才把另一只脚放下来往地上一踩,还是陷进去了。他略微镇定了一下,想继续往前走,用力出拔先陷进去的那只脚,拔了几次都拔不出来。最后一用劲,脚是拔出来了,可雨鞋却留在了泥里。 由于用劲太大,身体失去了平衡,站也站不住了,他急忙扶住了汽车脚踏板,才没有跌倒,把身体调整了一下,顺势坐在汽车脚踏板上,就像坐在了地上一样,已经没什么高度了,转头对小赵说:“还是把胶鞋给我吧,这雨鞋不跟脚闹分裂,和脚不是一条心。” 小赵把胶鞋递给他穿上后,总结了雨鞋的教训,把鞋带绑紧,裤腿高编,雨鞋留在泥里往前走了,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努力,身体还要配合脚的力度左右摇摆,两个手臂像企鹅一样,随着身体摇摆,不停的围着身体摆。 几十辆车的车队,在平时走过去不算什么,可在这时却变成了万里长征,还没有超过几台车,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头上的汗也出来了,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衣背,湿漉漉的有目共睹。 坐在车里的军人们,看着他在烂泥里艰难跋涉,都暗暗佩服他的体力与毅力,默默目送着他前行,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快走到黑子车跟前了,他却还在加油驱车前进,车尾排出的废气油烟浓郁,呛的他直咳嗽,空转的轮胎,把泥浆甩向空中,像天女散花似的漫天飞舞。 不过,细心的看,车还是在往前蠕动,可那速度比蚂蚁还慢,这也叫开车?纯粹是搞破坏嘛,他火气涌上心头,想给黑子给个下马威。汽车发动机在怪叫,车轮在空转,黑子着急的身体伏在方向盘上,两眼盯着车头,身体就像在使劲似地,可前进的速度太慢太慢了。 冷不防车门打开了,把黑子和刘晓强着实吓了一大跳,一看是队长,一脸怒气站在车门边,黑子赶紧收起油门摘下挡,拉紧手刹车,刚想张嘴,羽队长却抢在前面就吼开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车明明就不往前走,你还把油门轰那么大,让车轮空转,增加轮胎磨损,按你这种开车法,这片泥潭走不出去,轮胎就磨损完了,剩下的路还怎么跑?哼哼——你也是老兵了,怎么像托儿所的娃娃一样,由着性子胡来——你是三天不打,就上墙揭瓦……” “车不往前走,我有什么办法——”黑子也毫不示弱,反击道:“这这这——这烂泥潭就这球样,油门加死,汽车不往前走,总不能把车停在这里,等着过年吧……” “过屎的年——”羽队长气哼哼的骂道:“车不往前走得想办法,就凭你这么蛮干,车就往前走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傻着里吗……” “我——我傻着哩——”黑子一听这话,觉得有些冤枉和委屈,气呼呼的说道:“你你——你娃聪明很,你说怎么办?我看你能有多日能——说呀——该怎么办?哼哼——我看你和我一样,没拉屎了吧——再说了,你和我一样,长这么大,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烂泥潭,你能有啥办法?我还不清楚?且——你比我强不到哪里去——搬到葫芦都是瓢。哼哼——你不是能的很吗?说呀——咋不说了……” “哼哼——”他一听黑子的话,这分明就是挑衅,将自己的军,火气就更大了,提高嗓门喊道:“夹逼吧你——我要是不比你能,我就不会走过来教训你娃了。球办法没有,嘴犟的跟猪八戒似的,你是活腻歪了——成心找死呀——你……” “咋了——”黑子一看他翻脸不认人,也毫不示弱提高嗓门对应道:“我就把你顶了?干啥呢?你日能的很,说出个办法来,走出这烂泥地,我就把你服了,说呀——耍什么威风?没见过你这样顿不顿就训人——有什么你就不会好好说吗?非得恨声噎气骂我——你你——你对别人咋不是这样?你是嫌我好欺负,柿子专找软的捏是不是——” “就是——”他也是实话实说:“咋了——不行呀——像你这样开车,和吃屎有什么区别——光长岁数,不长心眼,看你干的事还说不成了——你还想听好听地?没门——我告诉你,再敢嘴犟,你就给我滚一边去,我让你站在烂泥里晒太阳。哼哼——你是军人,不是老百姓,军队条令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下级服从上级,哪一条规定以下反上了?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我就是最高首长,有权处置一切影响车队前进的行为,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跟我作对,听见没有——下车——” 两个最亲密的战友,翻脸的原因是那么简单自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地。他们两在一起,摸爬滚打了多少年,多少的血泪铸就的情感,顷刻之间,就在人类没有涉足过的烂泥地里倒塌了。 一个是队长,肩上扛着多少人的生命,为车队不能顺利前进,不能按时到达兵站而心急如焚;一个是兵王,排头兵,技术在车队里称王称霸,无人可及,而在这烂泥地里,也没有用武之地,犹如快马裁进烂泥地里一样,有力使不出,不能为车队探出一条路来,加速车队前进而着急上火。 两个战友,都是一腔的烈火在燃烧,碰到一起,哪有不着火的道理?身为队长的他,关键时刻使出杀手锏,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行使党和人民赋予于他手中的权利,以保证车队在统一指挥下有序前进,绝不许有任何人、包括黑子这样最亲近的战友,违背自然规律,不顾客观事,实盲目蛮干。 汽车不仅仅是工具,也是多少生命的依靠,如果不好好爱惜呵护,造成车辆损伤,还能谈到完成任务吗?黑子也是一片积极进取之心,在处理这烂泥地里,没有行之有效的动作,行车方法不得当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想法和企图,和他毫无顾忌争执起来,也是正大光明,心底无私。再加上平日俩个人的关系亲密无间,就更是口无遮挡,疏忽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在他的心目中,羽队长永远是兄弟战友,不是他上级,而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对骂起来也好不示弱,没想到把发小逼到了行使手中权力的地步,他立刻意识到严重性了,再加上聪明灵活的徒弟刘晓强,在傍边把他衣服一拉,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跟羽队长斗嘴。 察言观色的刘晓强,已经发现羽队长变色的脸,与变调的声音,还有激怒了的表现,火候不对。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都会做出不计后果的行为,在这种节骨眼上,没有哪一个人能理智,从容的平静下来。这两个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谁都不会轻易主动败下阵来,非弄出乱子不可。 如果有一个人能理智,适可而止,就不会有眼前的局面,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容易反目的敌人,一旦事情逼到绝路上,随时都可能发生不测,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聪明的刘晓强,看到盛气凌人的队长,是绝不可能先让步,因为他的身份与地位在那里摆着,不可能先做出让步,要不然,这支队伍还怎么管理?只有他师傅先住口,息事宁人,再不要火上浇油,才是唯一的办法,再看后面的事态发展和结局,也许会有转机。 他打死都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俩个身上,自己的心也在剧烈跳动着,担心这两个车队的核心人物,一旦失去理智火拼起来,都不知拉哪一个?偏向哪一个? 他们两都是为了一个目地,六亲不认翻脸,并不是个人恩怨。还有,其别的战友都不在跟前,要是动起手来,孔武有力的他两个人力大无穷,不论谁把他提起,都能扔出几米远。 此刻想到了,如果队长的徒弟赵群里在跟前多好,早就把他师傅黑子放翻在地上了,不可能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机灵鬼刘晓强察眼观色,赶紧把黑子嘴一捂,就听到羽队长让黑子下车的口令,赶紧连推带搡,把他推出了驾驶室。 本想还要力争的黑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经刘晓强这么一推,不自然的下到了烂泥地里。怒火填满胸膛的队长,气得浑身在打哆嗦,脸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淌,映着太阳的光芒熠熠生辉。 刚才在泥地里跋涉累得不轻,加上这会在太阳底下暴晒,还有歇斯底里的对骂,能不让他汗流浃背吗?浑身的哆嗦,除了怒气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埋在泥地里的双脚,穿着湿透了的胶鞋,站在冻土冰面上,双脚都冻麻木了,他还在坚持着。 身上似火烤一般,脚下却像冰窖一般,这种滋味有谁体验过?羽队长压根就没想到,黑子会给他来这一手?既然遇上了,从不服输的他,是不可能退缩,就是霸王硬上弓,都不可能败下阵来。 在这个车队,如果没有绝对掌控的权威,这几十条人命几十台车,就会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变成一盘散沙,自取灭亡,全军覆灭,后果不堪设想。既然黑子敢挑战他的权威,往枪口上撞,就让试试他的手段,也让那些个别目无首长,自以为是的士兵引以为戒,以儆效尤,杀一儆百。 要让他们知道,就连黑子这样的老虎屁股,他不但能摸,还能拿脚踹。黑子是车队的灵魂人物,大家对他高超的技术极其敬畏,如果让黑子占了上风,他这个队长可惨了,还能有谁听他指挥?任务怎么去完成?就连走出这无法生存的极地都不可能了,怎么向组织上交代?怎么向上级首长交代?还有这些士兵的亲人,又如何面对呢? 足智多谋的羽队长,脑子里飞速转一个圈后,看到黑子跌跌绊绊站到了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卑不亢,那么的不服气,不但透着一种鱼死网破的无赖神气,而且还有一种目中无人的傲慢。 羽队长本已有些松弛的心情又绷起来了,大声的吼到:“立——正——命令——挂上防滑链,继续开路……” “是——”黑子一看这局势不妙,见好就收,如果再对抗下去,自己所有的优势,就会在不依不饶的这张嘴上,瞬间烟消云散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光棍不吃眼前亏,让他一次又何妨?反正和他在一起走过的许多年里,吃过的亏不计其数,多一回少一回无所谓,又能怎么样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退一步海阔天空,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好不犹豫回答了队长的命令。听到命令后,同样是行家里手的黑子也恍然大悟,如梦方醒,把只有在冬天雪地里能用的防滑链束之高阁,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在这大太阳底下用呢? 唉——队长就是队长,果不其然,怎么他老胜一筹?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看看眼前的这个人也有些太牛了,写篇祭文,都能让老天爷把雨停住,他还有什么做不到呢?用敬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换成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黑子低下头,把深陷在烂泥里的车轮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的时候就面露难色,羽队长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又毫不客气的大声说:“有困难吗——要不要我来给你挂?有困难找组织,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报告队长,没有困难,坚决完成任务——”黑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羽队长一听,还是一脸正气的说道:“很好,抓紧时间。刘晓强,通知后面车队,把六个轮子的防滑连都挂上……” “是——”刘晓强一看,一场风云突变的暴风骤雨,在自己的提心吊胆中烟消云散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到原处,一听队长命令,飞也似的去传达命令了。 泥地里挂防滑链,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不像在平地上,把防滑链摆在路上,车往上一开就行了,可在这里就不那么简单了。 几十公斤重的防滑链条,在内地放在这群小伙子手上,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在这含氧量只有内的一半的高原上,就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光从车上取下来,就已经开始气喘如牛了,再放到泥地里,沾上像胶水一样的红泥不弃不离,又滑又沉,就更不好往轮胎上挂了…… “……” 第一百一十章 如虎添翼 第五十一章 如虎添翼 这里也许就是人们说的红土高原,红土极赋黏性,用它来做炉子内堂,那可是绝佳的上等材料,又坚固又耐烧,也不会炸膛,可对这群年轻的汽车兵来说,它就成了让人讨厌的红烂泥。 原本光亮如新的防滑链条,经过红泥的亲密接触,“污染”包裹,一下子变的又沉又滑,不好摆弄。汽车轮子往上一压,小小的防滑链接头,像泥鳅一样钻进了烂泥里,用手摸都不好摸。 别看泥浆软软的弱不禁风,阻力却极大,手塞进去,仿佛大海捞针,来回运动起来十分费力。好不容易找到了防滑链接头,它又不想出来了,和稀泥浆打成一片,融为一体了,用尽浑身力量,把它从泥地里拉出来,又变成了让人提不动的泥棒,再用手一点一点把烂泥捋掉,减轻重量,才能提起来往车轮上挂。 说起这些艰辛太无语,打死都不相信,防滑链还没有挂好,战士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泥猴子。光鲜亮丽,威武整齐的军装,除了领章帽徽还发着红色的亮光,其别的地方糊满了红胶泥,融入了这红土高原了。 有几个还更过分的兵,为了爱惜军装,干脆脱得一丝不挂,赤身裸体,浑身糊满泥巴,已看不到哪是哪了。还好,这里山高皇帝远,没有人烟,即使春光大泻,没有人会为他们害羞。 刘晓强通知车队挂防滑链,来到最后一辆车跟前,看到赵群里,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拍着胸捕说:“赵哥,啧啧啧——哎呦呦——可可——可把我吓死了……” “哦——别装嫩了。”小赵不以为然的说道:“就你那贼胆子,有什么事情能把你吓成这样子?哼哼——上次狼爬到脊背上,狼血灌了一脖子,你都贼目光光的无所谓,倒把看着的我们吓疯了。别装了——想干什么快说?你见到队长了没有?他怎么还不回来……” “啧啧啧——我我——我何止是见到啊……” 刘晓强一副大惊小怪的口气说道:“他他——他跟我师傅在干仗呢。哎呦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师傅发过这么大的火——怪吓人地,哪个人见了都会害怕。别别——别说是我,就连你赵哥也一样。怪怪——那阵势,就像见到了八辈子的仇人一样,非要弄个你死我活,我我——我能不怕吗——况且,你师傅的手,一直就在腰里的手枪边上转悠。你说,万一憋不住火,两个人真枪实弹干开了,你你——你说我帮谁还是不帮谁一——哎哟哟——可把我吓惨了。咦——哥哥——我给你说了半天,你咋一点都不着急——还还——还偷着笑呢……” “呵呵……”赵群里面带笑容的说道:“着急什么?如果换了别人我会急,可要是说到我师傅和你师傅,就不用担心了,你还是年轻,来车队时间短,缺乏了解啊——就是把枪拔出来,相互顶在头上都没事的,谁都不可能开枪,一个把一个都珍惜着呐——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嗯嗯——多少次打架,打的都是鼻青脸肿,我都想会结一辈子梁子,可他们就像托儿所的小朋友似地,屁股一转,过不了一阵,还凑在一起总结经验呢——嘿嘿嘿——这就是他们俩个的风格,见不得,离不开。再说了,车队陷在这烂泥里走不出去,就连我都着急,我师傅和你师傅能不上火吗?他们的火又给谁去发呢?只有自己给自己发,发泄一顿就好了。他们两那个配合,才叫个默契,一个打头阵悍不畏死,一个收尾万无一失,把整个车队放在中间,谁都觉得有依靠,放心安全,有问题也怨不得别人,责任都在他们两个肩上,你说这不是神仙搭档吗——” “噢……”刘晓强一听,像是豁然顿悟似地说道:“嗯——听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有些心虚,他们两个是我们的带头人,可别有什么闪失啊——要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走不出这高原了,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为祖国和人民站岗放哨了。唉——我把正事给忘了,你师傅命令,挂防滑链呢,六个轮子都挂,我的赶紧回去了,让他看到我磨蹭,可没有好果子吃,我走了赵哥……” “去吧——没事的,你可别向着你师傅惹我师傅,小心我收拾你……” “怎么可能啊——你就放心吧——”机灵精怪的刘晓强,高高兴兴走了。 等刘晓强返回到车上的时候,黑子还没有挂上一只轮子的防滑链,他到就编袖子抹胳膊,在黑子指挥下互相搭配,不大工夫把防滑链都挂好了。六只轮子,六条防滑链,能顺利挂上绝非易事,就像完成了多么大的一项工程似地,黑子一脸的自豪无以言表。 羽队长还是一脸怒气,坐在汽车翼子板上,督促着黑子工作。看到黑子举着两只沾满泥巴的手走过来,厚厚的嘴唇向他一撅一撅,意思要抽烟,他装作没看见,搭理不搭理的眼光,往别的地方看。 黑子一看不理他茬,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沾满泥巴的手,就往他兜里掏。羽队长一看局势不妙,就要遭殃,急忙掏出烟来,抽了一根烟,放在他嘴里,还要把火给点上,因为那双沾满红泥的手,就在眼前幌,服务态度不好的话,随时会遭到他报复。 黑子点着烟,抽了一口“呼……”无比享受,一边抽烟,一边把手上的烂泥往下取,左手换右手往下捋,往地上甩,往车箱上抹,折腾了半天,才把手上的大部分泥取掉,剩下的再用擦车布一擦,基本上就干净了。 上了车,把汽车发动机启动起来,查看了一下仪表一切正常,从车窗里把头伸出来,恶狠狠地说:“让开——我试试你的办法灵不灵,如果不灵,咱们再说话。” 羽队长一脸嚣张,从车上跳下来,还没有站稳呢,黑子的车吼叫着,从身边开过去了,溅起的泥点子弄了他一身一脸,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站着一动不动,用耳朵静听冲车增到了三档,车速越快,飞溅起的泥点子越多。 黑子的车,就像泥漿搅拌机一样,在这烂泥里横冲直闯,把多少万年来没挪过窝的泥,尽情的抛到空中,给换了个地方,那些细小的泥粉沫,随着阵阵轻风释放了一样,飘到连谁都不知道的远方了,爱到哪里到哪,谁管它呢? 羽队长一直弯着腰,在静听黑子最后一次增挡,果然传来了油门降下去,又轰起来的声音,他才满脸推着笑意直起腰来,并自言自语地说:“呵呵——响鼓重锤敲,鞭打快牛,这个猪头,就得用大火才能炖烂呀——” 后面的车,一看黑子的车已经走得老远了,都不甘落后,加快速度往前赶,羽队长调过头来一边往后面走,一边督促大家加快速度,来到车队中间,高用功的车跟前时,一看他用吃的水洗手,就厉声的吼到:“你是不想活了?想连累我们大家是不是?竟敢用生命之水来洗手——脑袋让驴踢了——” 高用功一听,浑身一颤,吓的赶紧把水袋口子拧住后说:“师——傅,现在的水又不缺,也不像在沙漠里——这——地下的泥这么多,还能没有水吗……” “啊——”羽队长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还敢犟嘴?地下的泥这么多,你给我找点水来我看看?如果有水,你不在地下水里洗,为为——为何要用吃的水洗——” 高用功一听,立正站在泥地里,用眼在只有泥而不见水的地上巡视了一遍后,把头低下来说道:“师傅,我我——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哦——”他又是吃惊的一个趔趄说道:“你还想有下次呀——小伙子,不要说这里没有水,就是有水,不是咸就是苦,我们怎么吃?还有,水里有没有毒?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万一水里有毒,把我们吃死了,这任务靠谁来完成?我们的父母靠谁来养老送终?颐养天年——哼哼——我每次出车前出车后,苦口婆心讲了那么多水的重要性,你怎么就当成耳边风,不听呢?是不是不服气我这个队长讲的话是危言耸听?故意要和我作对——你有意见可以提,有不同的看法也可以说么,千万别拿你的生命,和大家的生命开玩笑,生命之重开不得玩笑,如果你的水用完了,大家不可能看着你没水用而置之不理,而最后的结果,就只有我们自己悔恨的眼泪了,你说是不是……” “是——”高用功知错的说道:“师傅,我一定改,你批评得对,是我麻痹大意了,不该这样浪费水,原谅我这一次,下不为例……” “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知道错了就改,细节决定成败,防患于未然,保证活着就是胜利者。把手在车厢板上擦一擦,把多的泥去掉就行了。上路吧,照着前车车辙开,别乱跑,会出危险,走吧……” “是——”…… 看着一辆辆如虎添翼的车,快速从自己眼前开过,羽队长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又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心想,今天能冲出这泥沼泽,就是最大的胜利。 小赵把车开过来还没有停稳,他一个箭步跳上脚踏板,把脚上的泥留在原地,坐回驾驶,呲牙咧嘴急急的脱鞋,并说到:“啧啧啧——冻死了,把脚都冻麻木,失去知觉了,这鬼地方可真有意思,身上似火烤,脚下是冰窖窟,世界真奇妙啊——” “师傅——”赵群里侧头看了一眼,在自言自语的他说道:“你又和三班长整仗了?咦——你又没干活,怎么也一身一脸的泥啊——” “哦——”羽队长吃惊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整仗了?是不是小刘来告我的状?嗯——臭小子,你信息灵通的很嘛?我干些什么,都跑不出你的手心啊……” “师傅——”小赵关心的说道:“你就别和三班长,没完没了的整仗,他对你够好的了,总是让着你,你这不是鞭打快牛嘛——他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作为一个老兵,就优秀够突出了,你还没完没了的折磨他?时时处处挤兑他——我觉得有失公平……” “哦——怎么——”一听这话茬不对,他用玩笑的口气说道:“你想抱打不平呀——呵呵——没门——他岁数比我大,技术比我好,他不让着我谁让我?呃……你也知道鞭打快牛的道理呀——这就对了,把他整平了,你们就好办了,都会向他学习,这车队就好带了。嗯——我这点用心,连你都看出来了?不错,你进步挺大呀——孺子可教也。 嗯——我整顿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用不着瞻前顾后,换了别人可就不行了,就连你臭小子,我都不敢太过分撒气,万一把握不好失手了,麻烦可就大了。唉——这带兵的活,可不是好玩呀——这几十号弟兄几十条心,要想把它拧成一股绳,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时时动脑子,掌握每个人的心理变化,让他们扬长补短,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不用些策略是不行的。哼哼——黑子就是一张王牌,拉进来打出去没有后患,只要注意分寸,就能把整个车队带起来,羊群效应立竿见影,他就是我的福星。唉——今天晚上,又得破费一瓶酒,我又赔大发了。其实,每次我都是赔本的买卖, 赚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你别替他鸣冤叫屈,再说,我就怀疑你的立场有问题了……” “哈哈哈……师傅,你可真能逗呀——得了便宜又卖乖?每次把他整得几天都想不通,你连一瓶酒还算计呀——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如果换了我,你再好的酒我都不喝,气死你,干着急没治……” “臭小子——”他嗔怒的骂道:“你就别做美梦了吧——这样的待遇,你这一辈子已经没机会享受了。哼哼——他是他,你是你,你永远代替不了他,是不可以混淆地。嗯——生活和工作,本来就是一场生意,既然是生意,就有得赚有得赔,只要遵循自然规律,让它保持应有的平衡,就和跷跷板一样,才能来回运动,不能让一头过轻或过重,那样就没得玩了,你说是不是……” “师傅。”赵群里无不佩服的说道:“你真会算账,一次次的把他整得那么惨,可一次次你又为他抹平伤口,我怎么看,你是只赚不赔呀……” “呵呵……”他高兴的说道:“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里面的奥妙,能有几个人能说清楚呢?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千年的奥妙,只能唱不能说,信不信就因人而已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 师徒两个边说边笑,在这烂泥沼泽里,留下了一路的笑声和快乐心情,在这不毛之地,也成了永久的绝唱,会久远的留在他们心中。 挂上了防滑链的六轮驱动越野车,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这片烂泥潭里挥洒自如,尽情的舒展着它们突出的性能虎虎生风,把烂泥抛到空中上下翻飞,像雨点一样飞舞。 车队过后,泥地里已是一片狼藉,原本表面干燥的红土上,已被带起来的稀泥所覆盖,远远看去,犹如新修的一条高速公路,一直延伸到天尽头,笔直宽畅,无所阻挡。 空气中充满着泥潭里被翻起的腐草败叶气味,阵阵补鼻,恶臭难忍,幸亏一阵阵清风刮过,把恶臭带走,才让人不至于呕吐顺利前进。太阳偏西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滚滚热浪袭卷着大地,远处平线翻卷着透明热流,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在滚动着。 急速前进的车队,遇上了一个很漫长的丘陵,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直到最后还是停在了半坡上不得前进,防滑链的作用到此为止了,已不能把汽车推向坡顶,汽车轮胎依然原地打滑,车轮推不开结成地壳的红胶泥厚壳,成了阻挡汽车前进的拦路虎,罪魁祸首。 汽车仿佛破冰船一样举步维艰,即不能破坏这层硬盖,也无法前进,黑子又一次百般无奈,把车停下来了,厚厚的嘴唇翻卷着,干裂的嘴唇上,覆盖着一层白色干痂,干巴巴的,用舌头一舔不见了,口水不见了又兀突的展现出来。 从倒车镜里看到,紧随其后的车队,也随之都停了下来,他愁容满面,无计可施,看着前方不可逾越的天堑一声叹息,遥不可及的路,无语的艰难,有些心灰意冷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处逢生 第五十二章 绝处逢生 黑子从车里下来查看车辆状况,车轮上沾满了胶泥,轮胎比平时能粗大一倍,像是伤口感染浮肿了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防滑链的几根横链挣断了,他找来铁丝把它连接起来,还认为找到了轮胎打滑车不走的原因,喜滋滋一脸喜色,又上车去开。 挂上档,离合器往起一抬加了几脚油,车不能说不走,仿佛虫子爬一样在蠕动,他沮丧的停下车,不敢再加油了,害怕叫羽队长看到故伎重演,明知故犯,又要不客气找他麻烦,前车可鉴,余音绕梁。 无计可施的他,下车后左右前后看了一遍,感觉自己选择的路线没有错,现在泥地上的硬壳,虽说经不住汽车重压,人站上去却很结实,比刚进入泥沼时可结实多了。他用脚跺着硬壳,脑子里想着怎么能前进的办发。 防滑链的一招让队长抢先了,一招鲜吃遍天,牛皮哄哄把人耍完了,他也想再想一招让他瞧瞧,挽回自己失去的面子。搜肠刮肚,倾其所有,脑筋飞转,三想四不想,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羽队长火急火燎来到身边,同时来到的还有其别军人。 队长没有理他,俯下身子查看了一会汽车周围的情况,也没有和大家商量,随口说了一句:“开火车。” 大家听到后,就四散开去准备了,他掏出烟来没给黑子让,自己抽了起来,还没有抽几口呢,乘他不注意,被黑子抢过去叼在自己嘴上跑了,气得他瞪了一眼也没去追,潸然的笑了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每三台车都准备了一根长五米,粗有十公分的后壁钢管,两头焊上钢环,是准备拖那些没有了刹车的车辆,平时绑在汽车大架下面派不上用场,从来没用过,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他发现黑子的车不能前进,是因为地表上那层红胶泥硬壳坚不可摧,就像一道坎一样冲不去,也破坏不了。汽车的力量不是冲不破胶泥硬壳,而是硬壳下面的冻土层太滑,汽车轮子打滑空转,附着力太差吃不上劲,有力使不出,他想把后面汽车连接起来推前面的汽车,也许会有效果。 只要前面的汽车把路碾开,后面车就能顺利通过。准备好了五台车辆,在他一声令下,所有车用二档同时起步前进了,后面车推着黑子的车,轻而易举挤碎了那道坎,就像破冰船一样,以势不可挡的气概,轻轻松松前进了。 羽队长站在前进汽车脚踏板上,统一指挥五台车同步前进,像火车一样连接在一起行驶着,看到车速度和力量有可能增至三档,用手伸出三个指头前后一招手,大家同时都增到了三档,连在一起的车,都稳住油门同步前进,真可谓训练有素。 看不到这坡有多长,行进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还在上坡,后面的车队紧跟在后面,他抬眼往车前面看去,坡顶的尽头还是天边,依然无穷无尽,这样的速度不尽人意,何时才能爬到尽头? 正在思考着呢,感觉到脚下汽车有些吃力了,速度也减下来了,他伸出两个指头前后一招手,五台车同时都换上了二档,动力瞬间强劲,又一次往前冲。好景不长,过了一阵后连二挡都挂不住了,发动机沉闷的低速运转,只能挂一档,汽车速度陡然下降,像老牛一样,吃力地往上爬。 他从车上跳下来,查看轮胎与地面摩擦,轮胎还是空转多,前进少,凭空消耗油料,就让大家停下来,又把剩余的五条拖杆,也加上去连接起来,刚开始时还可以,没过多长时间又不能前进了,就连停车都停不住,前面的车溜下来,把后面的车推着往下溜。 羽队长赶紧向后面打招呼停止前进,别让后面车队跟上来,以免发生连环撞车。来不及了,后面车队由于跟进距离很近,还没有往后倒车呢,就已经撞上了,撞在一起的车一块往下溜,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虽说溜的速度很慢,却就是停不住车,他快速跑到还没被撞上的车跟前,打开车门,推司机下来,上车后挂上档,动作麻利的两个来回,就把车横在下滑的汽车后边,等待着撞击后把下滑的车挡住。 咣当一声响撞上了,十几台下滑车的力量,把横在后面的车也推着往下滑,横着的车的车轮,就像推土机铲板,把带有硬壳的红胶泥泥浆,一卷一卷的翻转过来,像一座小山似的在往前移动。推起的泥浆越多,下滑速度越慢,再加上几十号军人赤膊上阵,奋力推搡阻止下滑,下滑的车终于停下来了。 大家一看高兴的在高声欢呼,几辆被撞的车,也只有把难看的车头撞得更难看些罢了,对汽车各部性能并没有什么大碍,是因为撞车的时候,没有多快的速度和惯性冲击,只是轻轻挨上挤压而已,不会发生可怕的后果。 军人们围在他的身边说:“队长,你的动作可真快,有两把刷子。不然的话,下滑的车还停不住呢。” 他讪然的笑着说:“嘿嘿嘿——它还能滑到地球外边去?滑一下它就不滑了么。呃——大家想一想?剩下的这路可咋办呢?难道我们真的没治了?今天大家表现都不错,这百十公里的泥潭快要跑完了,过了这一段,说不定以后也许会好起来。大家休息一会,动动脑筋,群策群力嘛。” 热辣辣的太阳下,军人们唧唧喳喳议论开了,乱噪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有。羽队长只是静静地听大家在说什么,有没有能用的建议,或者出其不意的奇思妙想,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时间是过去了,好办法一条都没有,只有军装上的泥巴经太阳一晒都干了,一块一块往下掉,留在衣服上的痕迹难看得要命,把好好的军装弄成了世界地图,一片一片的图案,像小孩子的尿节子。 大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而队长却一直看黑子,意思让黑子拿出办法来。黑子虽说没有什么一鸣惊人的办法,可他有张不饶人的嘴,能把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焦点转移到他身上。 吸了一口烟,眯着小眼睛说:“你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和大家一样,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不是你要求的嘛?现在就听你说咋干了。我的脸上也没有唱戏,你再看也找不到答案,办法只有你有,我们也只能靠你了,如果你没什么办法,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滚一边去——”他一听,嗔怒的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没法办就算了,说点好听的总行吧——顿不顿就死,你就那么爱死呀——现在你就死呀——哼——不会讲话,不讲总行吧——不说话能死呀——看你说的什么话?你除了给我们心上扎刀子添堵,还能干什么——” 这两个冤家又掐起来了,大难临头顾眼前,却风采依然谈笑风生,还是有些英雄气概。从不沉默的黑子不知轻重,针锋相对刚要说话,刘晓强用肘捣了一下,他知趣的也不吭声了,气氛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喘气声,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视鸦雀无声…… 烈日的威力在不断减弱,照在身上没有灼热的感觉,说明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已经过去。微风一阵阵从原野上吹过,那些稀疏的小草在摇头晃脑,神奇的打量着这些脏兮兮的军人,好像在嘲笑他们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等待是不能解决问题,眼前的困难也不可能在等待中消失,白驹过隙的时间毫不留情,在大家的等待中匆匆飞过,所有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羽队长身上。 比太阳还要燥热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要他的智慧,要他的办法,要他解决目前的困境,要他把陷入泥潭的车队拯救出去,大家的期盼和期待是可想而知。人与人之间,能有多大的差别?最小的差距就是智商,关键时刻,就是要看决策者的能耐和水平了,如果和大家一样平庸无助,没有超出常人的能耐,大家还依靠什么呀? 当机立断,挥洒自如,那是在有把握有办法的情况下张扬的洒脱,不能永远都如此吧?也有挥洒不自如的时候,是因为你不是神仙…… 羽队长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讪然一笑,脸上的表情从容淡定,用悠闲自得的神情说道:“呃——大家不要着急,办法会有的,先休息一会,容我想想。多少的艰难困苦,我们都过来了,这点困难还能把我们难住不成?不会的,现在只是还没有找到克服的办法而已。嗯——这个——办法总比困难多,危机关头不放弃,绝望都会变成希望,这是我常向你们说的一句话,都动动脑子。小赵,把望远镜拿来,黑子随我去探路找办法去,大家就地休息,口渴了喝点水,肚子饿了吃点东西。”说完,他和黑子肩并肩往坡顶上走去,脚下被踩碎的泥块,发出“嘎嘎巴巴”的声音。 七零八落长着稀疏的野草不成气候,被太阳烤的软绵绵耷拉下头来,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摸样,显得极其的痛苦和无奈,像是活不下去了。往远处看,稀疏的野草还是连成一片,从脚底下看,就成了东一簇西一簇,没有密度可言。 火红的土地,就像炉膛一样被太阳烧红了似的,热烘烘无边无际,给人一种置身在火炉之中的感觉。地表面坑坑洼洼,粗糙不堪,被太阳暴晒后翘起翻卷,咧着大大小小的口子,像无数张嘴一样合不拢,仿佛呻吟着诉说什么,听不到,也听不懂。 就在它下面,却是万年不化的永冻层,让人有不可思议的神秘感,这就是高原的魅力所在,也是它与众不同的象征,不信都由不得。没经历过,也有不信的理由,可寸步难行的二一八车队不能前进,就是因为这永冻层对付不了。 站在坡顶上凉风习习,泥沼泽外围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起起伏伏连到天尽头色彩斑斓,景色宜人,还能看到野生动物在悠闲的吃草,远处的远处,有两块明亮的大镜子,映着空中的太阳白云,和周边的景色,像是连在一起的湖泊,水面上也有水鸟在游弋,但不是成群结队,孤零零的没什么气候。 羽队长把望远镜递给黑子往地上一坐,掏出烟来抽了一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老伙计,今天晚上我们可有鱼吃了,只是眼下的这个坡不可逾越,可怎么上来呢……” “切——那是你的事。”黑子举着望远镜在观看,随口说道:“你不是说有困难找组织吗?你就是组织,不找您找谁?咦——我说,你这个人咋一点都不可爱?抽烟怎么不让人呢?叫人心里觉得凉冰冰,有些难受……” “拉倒吧——”他无奈的说道:“我才难受呢,你难受个屁——一根烟不抽,能死人呀——无病呻吟……” “呵呵……”黑子好像抓住了把柄似的说道:“你才闭上那个乌鸦嘴,你骂我死呀——活呀——怎么也和我一样?咦——你说吃鱼,吃什么鱼?鱼在哪里?我我——我怎么看不到?是不是又在哄我……” “哈哈……”他开心的说道:“要是让你看到了鱼,我还看个什么劲?你娃还得好好学习才行,什么叫学问?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才是学问。咦——你说,车队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黑子一听眯起小眼睛,来回观看了与车队的距离后,慎重的说道:“唔——也就两三公里吧?哎呦呦——看起来尿长一步路不远么——怎么走起来比蹬天还难……” “哦——不至于吧——”他轻松的说道:“同志,别那么灰心丧气,地上都走不过来,还想蹬天呢——别做噩梦了,会把自己吓坏的。” 黑子一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着急的说道:“兄弟,我说你也别耍嘴皮子,时间可不早了,得赶紧想办法把车队弄上来,到你说的那个有鱼的地方吃鱼去,别让大家在大太阳底下老晒着,他们会小看你的。唉——这一趟咋这么难走?虽说是风景好,还不如跑戈壁沙漠呢?这里有水是好事,可汽车见不得水呀——见水就趴窝了。嗯——我感觉这一趟特别累,都有点吃不消的感觉,你觉得怎么样?吃得消吗……” “切——大家都不是一样吗?能好到那里去?唉——关键是受的折麽太多了,一个连一个的折麽,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谁能受得了啊——跑这么难跑的路不说,自然灾害又这么多,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呢——真正是前路茫茫,无着无落——” “唉——”黑子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这车怎么越开越害怕了?就没有一点在内地开车时的哪种自豪感觉么——现在,总有一种看见汽车就发怵的恐惧,心都有些哆嗦。出车就是几十天不见人烟,一睁眼就是认不得的地方,天天如此,谁受得了啊——唉——要不是穿上这身黄皮,打死都不到这个鬼地方来,太寂寞,太恐怖了,让人活不下去么——咦——你的办法想好了没有?到底有没有办法呀——你该不是也江郎才尽,山穷水尽了吧——时间越长,心里也越来越觉得发毛了啊——”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子,很少有这种丧气话。 极度的荒芜,极度的恐惧,极度的艰难面前,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绝望的感觉。他一听黑子的这种丧气话,无所畏惧的骂道:“闭嘴——你毛个屎呢——看把你说的嫩的——我能没办法吗?就像你脑子里装的全是猪肠子,有困难就哇哩哇啦叫唤,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似的?没听说过‘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绝处逢生,峰回路转,才显得魅力无限。哼哼——把昨天晚上用的办法用上打地锚,用卷扬机把汽车卷上来,不就行了……” “啊——”黑子吃惊的说道”“这这这——这……这么长的距离,得——得打多少地锚才能上来啊——你你——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活不活了啊……” “呵呵……”羽队长笑着说:“哪你想个不要命的办法,把汽车轻轻松松弄上来?我现在可就只有就地取材这一招了,除此之外,我也是黔驴之技,无能为力了。” 黑子一想,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办法虽然吃力,可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啊,佩服的说道:“嗯——就这一招就够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累死也值呀……” “且——又来了——”他温怒的骂道:“乌鸦嘴——就这么办,你去组织大家使施吧——我在这里歇一会……” “啊——什么——” 黑子不服气的说道:“你你——你也真的会逃避?光想个办法就不干活了?甩手掌柜呀——你咋这么赖皮呀……”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唵——办法我想,活你干,一切行动听指挥,怎么现在不认账了?哎呦呦——想办法,你是猪脑子想不出来,干活又支支吾吾,是驴还是人——赶紧去吧——小伙子,命苦不要怨政府,这是分工不同,不是我赖皮,哈哈……” 黑子一看他赖兮兮,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的说道:“唉——我到是遇上驴了——哼哼——你娃等着,总有一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我也会胜你娃几招,你别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谁……” “哈哈哈……你娃放心去吧——我的心你就别操了,已经够累的了唵——来日方长,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我永远在你前面,等着你能超越我,那可就是世界末日到了,哈哈哈……” 羽队长笑呵呵地说。 没有心计的黑子骂骂咧咧,把手里望远镜扔下,气呼呼的走了,把他笑的前仰后合,仿佛捡到了金元宝。 看着隐隐约约滞留在半坡上的车队,声音戛然而止,回过头又看了看绿草茵茵的大草原风景如画,浓淡相宜,非常养眼,不知为何?心里面没名得砰砰乱跳,瞬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大一片水面 第五十三章 好大一片水面 地表下面的冻土层,这种名词和现象,也只有羽队长知道一点,而黑子认为这稀泥底下就是硬地,组织大家用洋镐刨坑埋地锚,岂不知冻了多少万年的冰冻层坚不可摧,就像铁板一块,岂是能轻易刨开了? 抡圆了的洋镐砸下去,就像打了一个逗号一样,就连些碎屑都不飞起来,劳民伤财折腾了半天,一个地锚也没有固定好,急的他满头大汗,无计可施。 常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红胶泥的可塑性众所周知,与水融合封冻起来,和坚不可摧的混凝土差不多。不得其法的黑子,拉不出屎怪茅坑,百般无奈的状况下,就埋怨起羽队长出的这个馊主意来了,这不是人力不可为吗? 他抬头一看,羽队长还悠闲自在,坐在坡顶上休息不问世事,心理不平衡陡然升起,不服气的对刘晓强说:“去把队长叫来,就说这里挖不动,他出的馊主意,让他自己来挖。” 刘晓强一看黑子气呼呼的神态,担心的说道:“切——师傅,你又想找队长的不是呀——队长能想出办法来,就已经不得了了,你让他休息一会不行吗?别惹他了,你老是吃亏,还不离他远点?记吃不记打呀……” “啥——你娃知道个屁核子?”黑子不屑的说道:“哼哼——师傅我是为了工作,为了车队,也是为了大家呀——你看这太阳快要落山了,难道你想躺在这烂泥潭里过夜吗?没有他那些层出不穷的馊主意,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在这里动弹,那可就死定了。哦——说到吃亏,我吃什么亏了?少了头发还是少了肉?呵呵……年轻人你不懂,还太嫩,这里面的奥妙我知道,去吧——他来就会有好办法,一定是轻松自如,立竿见影就能解决问题了……” “哦——这个……”刘晓强一听,不知说些什么,转身就跑了。 羽队长看着周围风景,自我诊断查找着为何兀突的心跳?身体机能不能说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为何平白无故怦怦直跳?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有在特定环境下才会出现,遇到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或者想起什么令人心悸的往事,最多的就是男女情爱了,这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正常现象,现在凭什么砰砰乱跳?就目前而言,车队不能前进,想办法就是了,不可能滞留在这里等死,又不是要命的突发事件令人心悸,还有就是现在累得贼死,也没时间想起往事,或者男女情爱,怎么会有这种不祥的现象? 还有就是第六感觉的预感?预感什么?难道有什么危险会降临?危险在哪里?全世界所有的天地间,都有人类生存,唯独这里是无人区,少了人类的身影而已,可赋有生命的动物们还是有啊! 生物学上说,人和动物没有多大区别,区别在于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生存空间却没什么特别,与人为邻的马牛羊,鸟虫鱼这里都有,还有小草鲜花,这些都是常见的生物,它们在这里能活,人同样也能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危险呢? 灭绝人类的瘟疫、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这些自然现象,那是无法预知的超自然,任何生物都驾驭不了,只能听天由命。地球上曾经有过的生物灭绝白垩纪时期,冰川时期,恐龙时期,遥远的超过了人类繁衍生息的时间,不可能现在就发生吧? 胡思乱想的他想象丰富,想到这里哑然一笑,这不是真正杞人忧天吗?看着在烂泥潭里忙碌的军人,心里一阵阵发酸。想想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八月十五,是大汉民族阖家团圆的日子,难道就这么个过法吗?几千年的传统习俗,就要陷在这无法摆脱的烂泥潭里渡过吗? 家乡的习俗是:五月端午穿出来,八月十五端出来。就是说五月端午,可以花枝招展穿的漂漂亮亮,走亲访友去踏青;八月十五,要制作和蒸笼一样大的月饼,也就是千层饼,红黄绿黑各种颜色都有,献给月亮,送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同享。 今天的妈妈,在家里一定会蒸出像月亮一样洁白如玉的大月饼,放在月光下献给月亮,祈求月亮里的神仙们,保佑她远在天边的儿子平安,健康快乐,有吃有喝,不生病不受苦,记住回家的路。儿行千里母担忧,妈妈的白发,就是担忧儿子而早生华发…… 有人跑了过来,打乱了他的心酸,赶紧抑制住泛滥的情感,举起望远镜一看是刘晓强,而不是黑子,立刻起身往回走,就知道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黑子是猛张飞直来直去,遇到问题不绕弯子硬碰硬,就会不得其法,老是屡教不改吃亏。 刘晓强跑过来说明了一切,他赶紧到来后,黑子怨天尤人,说了一大堆不是的话,一看他挖坑的方法不合时宜,就气的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么硬的地方,是能用洋镐刨吗?等你刨出坑来,年都过完了,动动脑子会死呀——我给你们每一台车上,发了一根‘秘密武器’咋不用呢……” “啊——什什——什么……秘密武器?”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一头雾水找不到北了,一时把大家都搞懵了,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匪夷所思。 羽队长一看大家都不明白,把黑子瞪了一眼说:“就是用废半轴制作地一头尖,一头焊了梅花提手的钢钎,就是为了对付挖不动的地方用,你们都忘了?把它砸进去就行了,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吗?动动脑子好不好?我的大爷哎——” 大家一听豁然大悟,纷纷取来“秘密武器” ,往冻土层上一放,抡起大锤往里砸。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抡起大锤虎虎生风,把钢钎下的冻土层砸的是火星四溅,冰块崩溃,随着钢钎进入,冰块和瓷器一样一碰就碎,没有可塑性,钢钎周围的冰块也土崩瓦解了,钢钎连自身都难以自立,别说再挂上钢丝绳拖车了,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满怀希望的军人们,在一块块飞溅的冰块中,又心灰意冷了,黑子更是急躁不安,抱怨道:“哎呦呦——你你——你这是什么秘密武器?我看就是废铜烂铁,我还已为你有多能呢?不过如此么——我看和我差不多……” “你就别说了师傅,”刘晓强拉了一把黑子说道:“办法不行,也不能怨天尤人呀——师傅?你让队长再想想看,行不行?” 黑子还算是够听话,经刘晓强一说,也不叫嚷了。 羽队长早就发现这个办法不行,原来也没有考虑到冻土层会这么坚硬,并且坚硬到遇硬就炸的地步,它为什么能这么坚硬呢?遇事能问为什么的他,还是有些研讨秉性。 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坚硬,说明了这里的极度寒冷。水的特性是有温度决定,遇热,会使水变成液态和气体,遇冷,则变成固体,想明白了的他,在大家的翘首期盼下,突然说道:“嗯嗯——你们打过针吗——” 这是什么话?长这么大,谁没有生过病打过针?就是知道打针,又能怎么样?提起打针,都有条件反射,有些人还不由自主,就用手去摸屁股,羽队长却呵呵的笑着说道:“呵呵——打针多容易啊——细细的针头往屁股扎,能用多大的力气呀——弟兄们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 他的话把大家弄的又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黑子又沉不住气的说道:“你你——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么——别别——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逗我们玩?哎呦呦——从早上眼睛一睁到现在,连口开水都没时间烧,你你——你还有心给我们讲故事?我……” “悄悄的——”羽队长打断了黑子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会把大家的眼泪都说出来了。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冻土,用手指一捂,立刻就融化变成泥浆了,就对大家说道:“弟兄们,你们看到这是什么了吗?这是冰,既然是冰,它遇到什么就不成冰了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能问出口?傻子都知道让冰不成冰的道理,关键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就听他又说道:“还不明白吗——呵呵……你们就笨到家了。把喷灯点着,把钢钎烧红了往里面插,不就像打针一样轻松了吗?我们把这片冻土层,当成高原的屁股,给它打上几针,让它永远记住,我们不但到这里来过,而且还给它打过针,明白了没有啊——嗨——我的先人们……” 大家一听他的话当头棒喝,豁然顿悟了,一个个高兴的拍起巴掌,黑子更是高兴地跳起来想亲他一口,他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大家都把车上的喷灯取来点着,按队长的办法,把半轴前端烧红,往冻土层上一塞,呲呲啦啦蒸汽缭绕,果然就像打针一样轻轻松松,很容易插进去了,这根凉了再换一根,轮番上阵。 盖棺定论的最后一根半轴,不但不能烧热了,还要提前塞进冻土层减温,有温度会融化四周的冰,可就前功尽弃了。 顷刻间,一根半轴严丝合缝,就毫不费力塞进冻土层了,为了验证塞进冻土层里的钢钎顶不顶用?羽队长把钢丝绳拉过来,挂上汽车试了一下,效果非常好,只是半轴角度有些太直,吃力后的钢钎蠢蠢欲动,有从冻土层往外滑出的可能。 解决这点问题,是个一般常识,把钢钎再倾斜一点形成角度,借力打力的杠杆原理就是科学,就是生产力。学以致用的军人们掌握了要领后,三个人一组通力合作,一次就是十个地锚。顺着划好的路线,计算好距离,依次往前排,把所有的废半轴,都插进冻土层后,离坡顶还剩下不多的路了。 有了正确的方法,大家干劲十足,再也没有那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了。深陷泥潭的车辆,一台一台挂在地锚上,在卷扬机帮助下,缓慢往坡顶爬,车后面已不用的地锚,又被拔出来继续往前插,数量不够,就得重复使用。 这一幅火热景象,那可是一幅千古一景,也是最后一次绝妙画卷。大地非画美如画,应证着军人们坚韧不拔的决心,如果能把它记载下来该有多好?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在这生命禁区里,一群年轻的汽车兵不畏艰险,舍生忘死,履行着国家使命。为了让祖国不再受列强欺辱,强大国防,拿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为赌注,与严酷的大自然抗衡着,拼搏着,不屈不饶做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拼搏…… 羽队长看着西陲的太阳,也看着一辆辆挣扎着到达坡顶的汽车,看着疲惫不堪的军人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精疲力竭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为了鼓舞士气,就想起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来,自己首先在心里偷偷一喜后,大声的说道:“弟兄们,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很大的湖泊,十分的浩瀚壮观,里面有很多很多鱼啊——今天晚上,咱就吃烤鱼排,我请客。再接再厉加把劲走吧,去洗一洗我们身上的征尘泥浆,慰劳一下我们疲惫的身体,让我们好好睡一觉,踏上明天的征途,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一听到有水有鱼,对羽队长从不怀疑的军人们欢声雷动,情绪高高昂,疲惫也似乎减轻了许多,汽车开起来动力强劲,劲头十足,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没有那么乏味了,仿佛是柴可夫斯基的英雄交响曲。 十里不同天,说的一点都不错。翻过烂泥潭的丘陵,就是另一个世界,真的是风景这边独好。茂密的小草,碧绿碧绿连着天,就连天空都是绿的,天空中不多的几块到此一游的闲云悠闲自得,自娱自乐,俯瞰着在草地上驰骋,浑身糊满红胶泥,车头锈迹斑斑满目疮痍,满目苍凉,一点都不可爱的“天外来客” ,义无反顾冲向了那片像眼睛一样明亮的湖泊。 小草丛中不寂寞,开着各种颜色米粒般大小的小花,粉嘟嘟在尽情绽放,一堆一堆,一簇一簇拥挤在一起,不知是为了抵抗高原寒冷的夜晚,挤在一起相互取暖,还是单个显得太渺小,而引不起同伴注意,还是怕孤独寂寞,相互间拥挤在一起,热热闹闹连成一片,形成了叹为观止的规模。 放眼望去,各种不同颜色连成的花海,镶嵌在跌宕起伏,不同的地方明暗自然,错落有致,大地就像画家笔下的一幅油画,赤橙黄绿青蓝紫无一不有,五颜六色,绚丽夺目。 这一幅精美的画卷美轮美奂,光彩夺目,世间难得一见,就连不懂欣赏风景的军人们一看,也是爽心悦目,惊奇不已,一个个显得激动不已。 走过千山万水,阅景无数的羽队长,被眼前的奇异景色惊的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人世间竟有如此神奇梦幻的地方?就是天上宫阙,也不过如此。 他自言自语说道:“哎呀——历经千辛万苦,能看到如此美妙的仙境,也不虚此行啊——无限风光,尽在人生路上,就像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一样,这是对我们磨难后的奖赏和安慰啊!这一幅画卷,要是叫画圣张择端看到,肯定能画一幅比《清明上河图》还要震惊中外的画卷。唉——可惜了,我们这些一窍不通的愣头青,看到有什么用啊——也不能让更多的人欣赏这一奇迹,真是暴殄天物……” “且——真是什么呀——”小赵看到他一副惋惜的神态,说道:“用不着如此吧——师傅?我们国家这么大,北国雪花飘,南方稻花香,哪里没有神奇的风景?再说了,过去的古人哪有到这里的能力?就说我们,也算是现代化的军队了吧?到这里都这么艰难,何况别人——咦——师傅,刚才你是不是在骗大家呀——为了赶路,使用了曹操‘望梅止渴’的一招……” “啊……”他一听,吃惊的看了小赵一会后说道:“别别——别胡说,我骗大家干什么?我真的是看到了有湖泊,还有不多的鸟儿在水中游,水里肯定有鱼哦——没有鱼,哪些鸟儿们凭什么到这里来?怎么活下去?还有动物呢——咦——你还知道‘望梅止渴’的典故?不简单哦……” “呵呵……”小赵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师傅,这个典故妇孺皆知,家喻户晓,我能不耳闻目染吗——再说了,电影《上甘岭》里面,也用了一回,你以为就你知道呀……” “呵呵——不错。”他一听,欣慰的说道:“电影里头还用了几个典故,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说看……” “啊——”赵群里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说道:“还还——还有——几个?我——我怎么没看出来?呃——你给我说一说,让我也学习学习……” “唔……”蹙眉一想,略一沉吟说道:“比如以静制动呀——引狼入室呀——守株待兔,还有饿虎扑食呀——什么,都是很经典的战例,只要你认真分析就会明白。作为军人,不学战略战术,那可就无法打胜仗了……” “噢——”小赵一听,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想起来了,怪不得你让我把废半轴,拉到修理营去打成尖头,原来你是高瞻远瞩,深谋远略呀……” “唔……”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哪能是远谋啊——你高看我了。我是只觉得丢了怪可惜,就想废物利用,变废为宝,只是想利用它本身的特点而已,哪有你说那么悬……” “切——那可不一样。”小赵无可置否的说道:“弟兄们可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感到好自豪啊——你今天连连出招,让大家开了眼界,把车队从烂泥地里拯救出来,要不是你足智多谋,对症下药,现在还在泥地里挣扎呢?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宿营在那里了……” “唉——”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哪能算能耐?只是很普通的办法,只能算是知道一点自然规律而已。一个人可以没有知识,但不能没有常识,如果真遇到了什么大灾难,我能有什么办法来拯救这支车队?连我都不知道。咦——徒弟,我这几天总有些心神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果是我们车辆人员的问题,都没有什么解决不了,怕只怕是我无法预料或掌握的风云雷电,山川河流这些自然灾害袭扰,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由它们任其摆布。啊——你你——你看,南方天边乌云翻滚,又像在集合起来对付我们了——唉——谁知道呢?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师傅——”小赵一看他草木皆兵,心有余悸,心事重重,无所谓说道:“你考虑哪些干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管得了?随它去吧——只要今天我们能吃上鱼,管它明天太阳出不出,哪事不该你管。师傅,你就开心点,看见你发愁,我也心里难受,好不好……” “呵呵——好,听你的。”羽队长也是豪气顿生的说道:“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诗圣李白的诗,可写的太美妙了,只是我没有他那份闲情逸致,才思敏捷,写不出千古绝唱——不过,哼哼——真的是愁也一天,乐也一天,我怎么就放不开胸怀呢?嗯——我告诉你,今天肯定能吃上鱼,你看看都能看到水面了——多么大的一个湖哟……” 破烂不堪,浑身泥巴的车队疾驰如风,就朝着那片浩瀚的湖泊在逼近,好大一片水面哦……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奇的姊妹湖 第五十四章 神奇的姊妹湖 行驶在如梦如幻,如画美景中的车队,就像滚动着的红泥球一样,脏兮兮破烂不堪,与这美不胜收的风景格格不入,极不协调,真的有些煞风景。仿佛一群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猥琐的叫花子,莽撞的闯进了瑶草铺地神仙福地。 更美的风景,还是眼前这片浩淼如仙境般的水域,连滚带爬到达的车队,依次停在了它的身边。站在这岸看那岸,并不是看不到彼岸,看到的已是隐隐约约朦胧水岸,水色离迷,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铺天盖地的草地没有空白,错落有致,一直延伸到湖岸,映在湖水中的倒影,像真的一样,好像草长在湖里。湖水中不只有草,还有碧蓝的天空,和想来洗澡的云彩。西斜的太阳明亮刺眼,自然是最耀眼的主角,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湖水的清潵透明,让人分不清那是天那是湖?微风吹过碧波荡漾,涟漪阵阵,每个波坡上,都映照着阳光金光闪闪,真看不清是金子在放光,还是水在发光。涟漪般的波澜,不知是从哪里发出层出不穷,涌向岸边柔情蜜意,风情万种拍打着岸,轻轻的永不停歇,不知疲倦。 默不作声,不解风情的湖岸,就像是涟漪的情人,在向它倾诉永远也说不完的缠缠绵绵……也像慈祥的母亲,在拍打着孩子入睡,轻轻哼着催眠曲,爱心连连,说不出的神旷心怡。 清澈透底的湖水,对这群疲惫不堪,脏兮兮的军人来说,就是圣洁的天之水,也是连日来经受多少折磨与苦难最好褒奖。 见到水的士兵们,就像见到了梦中情人一般毫不顾及,扒光了身上衣服,光屁股一丝不挂不害羞,投入到圣水的怀抱里尽情畅游,挥洒自如;那些不会水的北方兵踌躇不前,望洋兴叹,也是经不住湖水诱惑,战战兢兢就在湖边浅水区域,蹲在水里相互打水仗。 会水的南方兵嘚瑟的不像话,是人来疯尽显其能,毫不畏惧游向湖深处,泛出的水圈,一圈圈扩张开来涌向岸边,把不会水的北方兵,羡慕的眼珠子都能掉出来。没办法,谁叫父母生的地方不同,不韵水性,这就是南北有别,人以群分啊——命该如此。 羽队长来到湖边,还没有来得及脱衣服,就看到军人们一片欢腾,有些兵还故意向他撩水,他赶紧往后一撤,躲过水花袭击,像个牧羊人似地,用眼细细的把所有人搜寻了一遍,总觉得好像缺人,抬眼望远处一看,还是看不到,又回头往车里一看,他在车里抽闷烟。 羽队长向他一招手,要他下车过来,可他却摇了摇头,目光惊恐的在向天空瞭望,羽队长一看也迷惑不解,用目光顺着他看的方向,向天空看了一遍。空空如也的天空中,除了火红的太阳和不多的白云,就剩蓝蓝的天了,其别什么也没有,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鄙视的又向他招手,他却还是用惊恐不安的眼神在东张西望。 羽队长知道他怕什么,苦笑了一下,来到车边把车门打开就说:“且——你犯什么神经病?为啥不下车洗衣洗澡?难看死了,你看弟兄们多高兴?机会难得哦——” 他又用不安眼神看了一遍后说:“我——我是怕空中再飞来鸟儿,向我们开火拉屎,脏兮兮的恶心死了,心里怪难受。” 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了几声后说:“呃——你还把前几天的事,没有忘记啊——太小儿科了——真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里的湖别有洞天,不是哪里的湖,没有多少鸟,你看远处的鸟零零星星,就那几十只没有多少,快下来吧——别呆在车里了,难受不难受?就是那些鸟成心来捣乱,也成不了气候,不用担心,怕什么——” 羽队长说完,转身就往湖边走,边走边脱衣服,他也跟在后面把衣服脱去。脱下的衣服,掏空兜里的东西后,顺势按在湖水里,卟嗵跳进水里了。水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刚下去时,还觉得有些凉,泡了一会后,才觉得有些适应,真舒服呀——这么大一个洗澡堂谁见过?王母娘娘的天池,也不过巴掌大一点,怎么看都有些奢侈。 虽说北方兵不会游泳,可对水的热爱都一样,泡在水里戏水的感觉,和南方兵没什么区别,疲惫的身体,在水的抚摸和衬托下,尽情舒展释放,那滋味就别提多畅快,多惬意了。 羽队长在北方兵里,还算会一点点水,家乡门前有条石羊河,从小在河里玩耍,不会什么游泳姿势技巧,可一般的狗刨还是会,起码不会沉水,还有漂尸(仰泳)也会,只是时间不会太久,没人教,自然就不得其法,无师自通独创。 游了一会的羽队长看到,有些北方兵在南方兵的蛊惑教练下,掌握了皮皮毛毛的游泳技能,大胆地往深水区游招灾惹祸。水火无情,是千古真理,还有会水的鱼儿让浪打死,也是颠覆不破的名言。 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军人,还有没有走完的路,不能在忘乎所以,嬉戏中麻痹大意,酿成极乐生悲的后果。他想到这里,就大声的把他们喊了过来,害怕出危险溺水,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如何承担得起? 他游到刚才不敢下车的黑子跟前说:“你把不会游泳的北方兵看住,不要往深水区去。你还记得我们当新兵学车时,长途拉练到汉中,天气炎热受不了,就到汉江里去游泳,结果,差点把你和张瑞年杨海喜,还有我们的师傅赵生明淹死的事吗?要不是几个当地小孩出手相救,你们早就成“先人”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那还能忘吗?”黑子记忆犹新的说道:“啧啧啧——想起来都后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从那以后,我一见水就晕,你这只旱鸭子还能噗嗵两下,可别逞能,再出什么古董……” “知道了。”羽队长抹了把脸上的水,说道:“现在让大家先玩一会,等把衣服洗完后,你负责岸上,把北方兵集中到一起宰鱼架火,准备烧烤;我负责南方兵抓鱼捕鱼,让大家痛痛快快吃一顿鱼宴,好不好……” “好——”黑子干脆利索的说道:“就这么办。我在岸好说,你在水里可要小心呐——尤其那几个渔民后代,自认为出过海捕过鱼,就妄自尊大,不把这里放在眼里,其实,他们才是最危险的,你要看紧点才行……” “知道——”羽队长深感黑子想的周全,说道:“多操点心,千万可不敢大意啊——让大家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情放松放松,这几天把他们累坏了,不让他们放开手脚高兴高兴,也说不过去。”作为老兵,就应该时刻为大家着想,这是责任,也是传统。 这是多大的享受啊——在这清澈透明圣洁的湖水中,在灿烂阳光照耀下,这群吃尽千幸万苦的士兵,能有这段遭遇,也算是苦尽甘来的回报,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吗? 宽广的草地绿染天空,花香四溢,阵阵微风吹,送过来青草气息中,还有淡淡的陌生香气,沁人心魂,舒展人的筋骨。湖泊四周悄无声息,宁静的让人有些心慌,似乎扩延到无边无际的地方。 宁静在弥漫一切,宁静让整个世界禁住了喧哗,时间在这宁静中也静止了。忘记了时间的军人们,在水中尽情嬉闹,可有一个人却不时的平视着西坠的太阳,分配着有限时间,他就是队长。 责无旁贷的他,看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催促大家上岸,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兵失声怪叫,大家顺着声音望去,一看是凉州兵王祥元,双手捂着眼睛,双脚不停的在地上跺着,显得极其痛苦,咿咿呀呀喊道:“哎呀——我我——我的眼睛——眼睛蜇死了,睁不开……” 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听到冲锋号一样,大家一窝蜂涌到他身边,并关切的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依依呀呀,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我我——我想到这边的这个湖里去玩,刚一下水,觉得轻飘飘不沉底,也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就觉得浑身发痒,溅到眼睛里的水,把眼睛蜇的生疼。” 听到他的述说,羽队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蹙眉才回首望去。大家戏水的这个湖旁边,还有一个湖,中间有几十米宽的隔离带,把两个湖分隔开来,湖的对岸也是看不到边,十分浩瀚辽阔,不知有多大。 等他转过头来时,又惊奇的看到王祥元身上,出现了一层白白的晶体,就像穿了一身盔甲似地,随着身体活动和肌肉收缩,还有细小的碎屑纷纷脱落。这种白色的晶体,看起来非常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东西?痛苦的他在不断呻吟,围在身边的同伴一边安慰,却都束手无策。 心生疑惑的羽队长,无意间用手指在他身上一蘸,又往舌头尖上一抹,一股浓浓的苦咸味,传遍舌头味蕾,他赶紧往地下吐了几口吐沫,会心的笑着说:“别叫唤了,没什么关系,下到这边水里去泡泡就好了。这这这——这边是咸水湖,里面全是饱和盐水,钻到眼睛里肯定会疼。快快——快去,下到这面的淡水湖里,泡一下就好了。” 听了羽队长的话,浑身沾满盐的士兵下水去了,而其别的战士们却匪夷所思,惊骇的膛目结舌惊呆了,站在那里,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旁边这个湖,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怎么可能?仅仅就几十米的隔离带,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不同?难道这咸水湖和淡水湖,自从诞生以来就从未混淆过?泾渭分明互不侵犯?这也太神奇,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都没人相信这是真的。离奇的另一面就是离谱,真的有些太离谱了,离谱的让人不敢肯定这是真地?事实胜于雄辩,事实就摆在面前,还是不想信,难道神经不正常?还是思维有问题?说给别人听,不相信有情可原,那是没见过,见过了还不相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满腔迷惑的军人们,为了证实羽队长说的是否正确,都蹲在湖边,小心翼翼用手指沾着湖水,伸出舌头往上抹,齁咸的味道直冲脑门,让人人都呲牙咧嘴,满面扭曲,使劲往外吐唾沫,并咧着嘴抱怨道:“呸呸——咋咋——咋这么咸?还还——还这么苦?能把人齁死。” 他们不知道这是饱和盐水,就看湖边上,像冰块一样洁白的结晶体,就知道湖水有多么齁咸了。大家都在感叹神奇的瞬间,又有一个兵又突然大叫到:“啊呀——你你——你们看——这这这——这水里有好多好多小虫子,这是什么虫子呀——”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又吃惊的往湖水里一看,蠕动的虫子真的很多,密密麻麻在快速移动,聚集在一起像飘带一样舞动着,大家也不知道这虫子是什么?和羽队长一贯势不两立“作对”的黑子,似乎又一次把握住了机会,想把他难住,就机不可失的说道:“切——我们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谁叫我们不能像有些人一样,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婆娘儿女,人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嗯——我想,这小小的虫子,实在是太小了,他也许就不知道了吧——呵呵——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们不会说什么,只不过让我们知道,他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就行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指桑骂槐,指东打西的黑子一说,大家就知道他是在说谁,目光自然而然就集中在了他身上。处惊不变的羽队长,自然明白黑子的用意,这是在将他的军,如果他不知道这小小的虫子是什么东西?在大家面前,不仅又胜一次,还让他下不来台,幸灾乐祸。 不知轻重的黑子,说话从来不经过脑子思考,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也是他可爱的一面。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解疑答惑,了解大自然,征服大自然。自然界,存在着多少不被人们熟知的奥秘不计其数,就连科学家穷其一生,都在孜孜不倦探索,也未必把所有的奥秘能解释明白,了解只不过凤毛麟角,冰山一角,羽队长那点三脚猫的水平,能知道多少? 可他的水平,对付黑子这样没文化水平的人,还是绰绰有余,不在话下。大家都认为黑子会把他难住,也觉得这样闻所未闻,唐突出难题,会让羽队长面子上过不去难为情,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羽队长却淡定自若,一脸轻松,一点都没有责怪黑子兀突的迹象,他把黑子轻蔑的看了一眼,嗔怒的说道:“切——是个茄子——你娃别用激将法,也不要门缝里看人。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不知道,是井底里的青蛙孤陋寡闻,不等于我不知道——这虫子虽小,可它非常有名,不过……” “队长——”刘晓强一听他口气,担心又要和他师傅抬杠死掐,着急的说道:“你就别和我师傅一般见识抬杠了,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们吧——为什么这么小的虫子,能在这么齁咸的湖水里生存?真是让人太不可思议了——” 羽队长一看大家期盼的眼神,就知道都想了解这小小虫子是什么东西?学无止境,不过如此。他在大脑记忆库里翻腾了一番,找到了经年积累,曾几何时储存的记忆里,果然有这方面的储备,欣喜若狂,毫不客气的说道:“呵呵……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呀——平时让你们学习看书的时候,就像我给你们找茬似地,遇到这么小的虫子,不知道了吧——呵呵——今天我告诉你们,以后组织学习的时候,都兴致高昂积极一些,别再埋怨我不通人情,强迫你们学习好不好——大家都给我表个态,让我心里踏实些。同时呢——对我也是鼓励。知识就是学问,你们不知道没关系,不耻下问就是进步的表现。” 大家迫切的想知道虫子是什么东西,他却乘此要让他们签“城下之盟” ,为了能满足猎奇的好奇心理,大家都非常热情表态,以后要好好学习,不再抱怨,他才高兴的说道:“哈哈……很好——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浩如烟海的知识无穷无尽,走到哪里学到那里,日积月累,就会积沙成塔,积水成海,受用无穷。这个——既然问到我了,我就毫无保留告诉大家,要知道我的学问,也是花了时间和精力学来,不是与生俱来,大家听了后别当耳旁风,一吹就过去了,要记死在脑海里,以后,再告诉别人是哪个老师传授。” 他的关子还没有卖完呢,蹲在旁边的黑子,就按奈不住吼开了:“装什么蒜——你不知道就算了,别乘着大家高兴,就给我们上课。你要知道就快说,要不然,把你扔进湖里,淹成人肉干。”赤身裸体的军人们一听,哄堂大笑。 羽队长又哈哈的笑着说道:“哈哈哈……我说——我说——大家好好听。这种小虫子叫卤虫,也叫不死虫,把它捞出来放上十年,再放到水里它还能活。所以,它的药用价值特别大,能强身健体,养颜美容,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在市场上的价值,比黄金还贵。能出盐的地方,都有这种卤虫,产量却非常稀少,历朝历代都是朝廷贡品,也是达官显贵,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这里没人涉足,能长到这么大的虫子,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人间少有。” 他顿了顿,看看大家都聚精会神听着,接着说道:“嗯嗯——大家知道一句成语,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吗?卤水,其实就是盐水,卤虫的“卤”字,就是那个卤字,也可以叫盐虫……” “啊——”黑子一听,又开始叫唤到:“你你——你就别再罗嗦了,返来复去绕弯子,颠三倒四,倒来倒去,本来听明白了,叫你这么一倒,又糊涂了,你你——你这是成心不让我们学好啊——又又——又要给我们头皮发麻上课,是不是……” “哈哈哈……”大家一片笑声……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湖中风波 第五十五章 湖中风波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灿烂的阳光已经蒙上了第一层再见的面纱,红艳艳就像入洞房的新娘子羞红了脸,有些迫不及待了。 玩疯了的军人们意犹未尽,还在尽情的各显其能。南方兵的游泳水平,真是不可小视,仰泳蛙泳自由泳,还有扎猛子都是他们拿手好戏。北方兵虽然没有南方兵那么潇洒自如,泡在湖水边上也是喜笑颜开,相互打水仗其乐融融。 这一副开心的场面,随着刻不容缓的时间流逝,不得不成为过去,成为以后一生美好的回忆。 羽队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说:“弟兄们,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的肚子也到了该慰劳的时候了,会水的捞鱼捕鱼,不会水的架火搞后勤,天都快黑了动作要快。今天咱们好好改善一下,来个湖边野餐,在这天堂般的仙境里,留下我们的美好回忆。呵呵……只要你们懂得欣赏风景,就会有诗情画意涌上心头,还有……” 一听他又要发感慨,军人们逃离魔窟似地一哄而散了。越来越低的夕阳红光普照,晚霞满天,照在湖面上红光闪闪,仿佛整个湖水在燃烧。湖对岸影影绰绰,已悄悄拉起一层薄雾,神秘的面纱又开始降临了。 环顾四周天边,都笼罩在薄雾之中。深邃的天空中,火红的晚霞一道道在飞舞,目光所及的大地,都在火的海洋里冷却凝固。一天艰苦卓绝的日子,就在这壮丽的景色中结束了,大地变得越来越模糊。 紧追不舍的黑夜步步紧逼,从东往西席卷而来,让人迷失方向,把一切的丑陋与美丽都消失了,让人不由得产生期盼,等待明天,明天又是什么样?谁知道呢?等着吧,到时候再说。 已经超越多少天期限的任务,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羽队长内心的着急,沉甸甸压在心头。每天都不敢懈怠,全力以赴赶路,可总是不尽人意,事与愿违。路难行,把过多的时间,都耽搁在了克服难行的困难上了,欲速则不达,离规定到达的日子,早已超过许多天了。着急的他,只有自己和自己较劲,没有哪一天歇息过一分一秒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耗光了,拼搏的精疲力竭。 士兵们的疲惫,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是爱莫能助,不能到达终点,就没有放松的理由。今天正好有这湖光美景,让大家早一点休息,放松一下身心,让紧绷的玄不要绷断了,给个缓冲的机会调节一下,说得过去。 张弛有度,才是带兵的文武之道,要是不让大家在此停留逼上征途,也不会有一个兵出来抵触,走也就走了,可留在大家内心的留恋与遗憾,对以后的行车会带来很大不利,他们固有的积极性,自然就会受到打击。 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与世隔绝,没有一点情趣乐趣,枯燥乏味的生活天天如此,每个人的忍耐都到了极限。人是群体生物,需要有亲情、友情的关怀,才能健康生活。在这里,几十天都见不到一个生面孔,还能有其别的吗?如果让大家再错过这美景,他们不知有何感想啊! 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是妈妈们呼唤在外玩疯了的孩子们,忘记回家吃饭的时候,悠长甜美的天籁之音,会穿透巷道弥漫村庄,那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时刻……在这荒凉的高原,只能回味回味过去的儿时幸福了…… 军人们“放浪形骸”的天真表现,似乎真的在放松,而重任在肩的羽队长,那根玄又怎么能放松下来?他长叹一口气,望着昙花一现的夕阳,想把心中的无奈呼出去,可能吗?压在肩上的重担不能卸载,随着时间的逾期,也越来越沉,无力回天。责任重大,前路茫茫,还不知道有多难呢? 吃鱼是一厢情愿,能不能吃上鱼,就看能不能捞上鱼,这话太有些直白了。捕鱼捞鱼,对生长在北方的羽队长来说并不陌生,他家乡的石羊河,就从家门口流过,蜿蜒曲折,险滩激流随处可见,湖泊湿地星罗棋布,遮天蔽日的胡杨林密不通风,芦苇红柳随处可见,花香鸟语美不胜收,河里面也有鱼,相对于不得其法捞鱼的他来说,下到河里面,偶尔也会捞到一条两条鱼,是那些瞎了眼的鱼撞到手里了,许多的时间,只是望河兴叹,空手而归。 捞上鱼和捞不上鱼,对生活没有影响,是因为不指望河里的鱼讨生活。所以,也不钻研捞鱼的技法,只能算是兴趣而已。靠捕鱼为生的南方兵,可就另当别论了,虽说他们年龄小,从小就在父辈们的劳作中耳闻目染,言传身教中学会了捕鱼的各种技巧,他们捕鱼的技巧和手段,把羽队长都看呆了。 聪明的他们就地取材,拆下被冰雹打成渔网的篷布放到水里面,再把干粮和肉罐头,捣碎撒在水里面当诱饵,那些不知是计的笨鱼,就来争抢食物,乘鱼儿忘记危险的时候,把篷布迅速扯起来,贪嘴不少来不及挑掉的鱼,就被篷布兜住了,拖上岸来离开水的鱼并不大,一个个活奔乱跳,张着大嘴在草地上到处乱奔,生命力极强。 分工明确的北方兵开肠破肚,有些胆子小的兵都不敢去抓,害怕被鱼咬去指头。而那些动作娴熟的南方兵骁勇善战,一手提着匕首,一手抓鱼,轻轻往鱼脑袋上一敲,鱼就像吃了蒙汗药似地躺下不动了,那动作快的眼花缭乱。 他们在大显身手的时候,还不忘记损人利己,臭嘴里不时埋怨北方兵无能,气的北方兵吹胡子瞪眼,干气没辙,敢怒不敢言。嚣张的南方兵得理不饶人,不但把人耍了,也把威风耍园了。 一篷布一篷布的鱼,在他们的聪明才智下不断上岸,都是他们的功劳成果,聪明才智,能不服气吗?气的北方兵羡慕嫉妒恨。天有不测风云,厚重的篷布,经水浸泡后越发沉重了,拖拉起来特别费力,就在南方兵得意忘形的时候,吃亏上当的鱼儿们,不等篷布拖到岸上,汲取教训的它们,争先恐后逃之夭夭,又逃回自己家园去了。 幸灾乐祸的北方兵,可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打击报复”机会,忙里偷闲吐舌头,抽鼻子,挤眉弄眼恶心南方兵。有人就有竞争,气焰嚣张的南方兵,岂能束手待毙,他们经过分析总结后发现,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在水中使不上力,举起篷布的高度,不能阻止跃出水面逃跑的鱼儿,因地制宜调整了战术,用汽车来捕鱼。 这可是他们祖上八辈子都没有使用过的办法,能不能在这里一展身手?拭目以待。就看他们有恃无恐的表情,让看笑话的北方兵不敢再笑话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被北方兵鄙视挤对,无地自容的南方兵,开了四台汽车,选择了一个三四十米宽的回水湾,分别把汽车停在回水湾两边,一边两台,把四张篷布用铁丝缝合在一起,固定在汽车卷扬机的钢丝绳上,就可以伸缩自如,随心所欲了。 一切准备就绪,开汽车卷扬机的兵,在呆在水中篷布上的兵指挥下统一行动,把巨大的渔网(篷布)沉进水里,又舍去了几个罐头,和不少的干粮作诱饵,不大功夫,就看到平静的湖面不在平静,得到了鱼饵信息的鱼儿们呼朋唤友,成群结队,浩浩荡荡,涌向了这片不算宽敞的回水湾,熙熙攘攘拥挤不堪。一时间水花四溅,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热闹的场面令人目不暇接…… 水中的兵一看火候已到,右手往上一举,四台汽车卷扬机同时启动了,缓缓从水中升起的篷布,兜满了忘乎所以,享受饕餮盛宴的鱼,等篷布离开水面的时候,才发觉大难临头的鱼儿们悔之晚矣,就是想给自己的亲人同伴,留下忠告和遗言都没有机会了,只能跳动着还能跳动的身子,与这美丽的世界作最后告别。 拉起来的篷布,不能放在回水湾中间,否则,鱼儿怎么运到岸上,就成了问题。篷布在回水湾中间下网,离哪面的岸都有一段距离,那么多的鱼,想在短时间内弄到岸上,还是有些难度哩。 篷布里那些骚动不安的鱼蹦蹦跳跳,不想束手待毙,困兽犹斗,幸运的鱼在绝望中跳动不止,没想到误打误撞跳进水里,竟然能逃脱厄运。就在军人们犹豫的瞬间,得到真传的鱼儿们,集体起义互相效仿,又纷纷跳回水中了。 篷布四周,像下饺子一样,不甘心束手就擒的鱼儿们奋力拼搏,四散逃窜,“噼噼啪啪”浪花飞溅,响声悦耳。眼看着劳动成果化为泡影,急中生智的南方兵,真是聪明机灵,他举起手往岸边一挥,心领神会的战友们,就让一边汽车的卷扬机收钢丝绳,另一边的汽车放钢丝绳,回水湾中间的篷布,往岸边开始移动了。 逃脱的鱼神灵眷顾,大难不死在不断逃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运气不佳逃脱不了的鱼,被搁置在岸上了,大家一看,战果有些不尽人意,剩下的鱼实在是太少了,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北方兵嘘声四起,南方兵垂头丧气。 鱼是有灵性的,不是戈壁滩上的石头不会动弹,呆头呆脑让人随便去拾去捡,它们也在总结教训,如何避免危险和灾难。否则,它们就不可能在这危机四伏的高原生存到今天。 生存之道的奥秘,就是适应环境,适者生存。不屈不挠的南方兵不气馁,再一次把篷布沉到回水湾的时候,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热闹的场面不复存在,不见了鱼儿们成群结伙的壮观场面,剩下那些不知死活的鱼,也学会了与人周旋,把篷布当成了蹦蹦床,上上下下来去自如,仿佛在戏弄军人们。 不甘示弱的北方兵,在南方兵面前,也不能尽丢面子,把功夫用在烧柴架火上,他们找来石头,磊了两堵石头墙,石头墙上面,放上用废半轴做的地锚,并用铁丝捆扎起来。几十根地锚并在一起,就像一块钢板一样,下面再把火升起来用来烤鱼,既不用手举着劳累,也不怕被烧糊。手里拿着撬抬扛,当筷子不断翻面,一次就能烧几十条鱼,可真叫个多快好省,也把南方兵给震住了,让他们大开眼界。 这么伟大的创举,就诞生在北方兵手中,与南方兵捕鱼的娴熟,也能分庭抗争打个平手,不分伯仲。争强好胜是年轻人的特性,谁服气谁呀?生活的环境不同,各自都有生活的不同技巧,谁能发挥出优势,还要看环境而定,他们都在暗自绞劲,谁也不可能一统天下。 在怎么杀鱼的问题上,南北方的兵又有了分歧了,北方兵把滑腻腻的鱼抓在手中,总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不得其法。活蹦乱跳的鱼,在临死的时候,绝不会让人顺顺当当,把刀架在脖子上任其宰割。鱼虽然没有四肢,可它张着嘴,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的时候,对北方兵来说,还是有些吓人,弄不好就从手里滑脱了。 右手拿着的匕首,总在左手上转悠,用劲大了怕伤着手,用劲小了又不解决问题,显得那么费劲。犹其掏鱼鳃,就更不顺手了,齿齿牙牙的鱼鳃锋利无比,弄不好就把手划破了,一气之下,干脆把鱼头剁去了,省去了掏鱼鳃的麻烦。 北方兵斩草除根的这一创举,却引了南方兵的声讨,有理有据说:鱼头是整个鱼的精华所在,营养都在鱼头,弃之可惜;毫不示弱的北方兵说,鱼头除了鱼骨,并没有什么可食之处,哪里来的精华所在?留它何用?压根就不说掏鱼鳃难的问题。 为了不被南方兵小看,北方兵毫不退让,得寸进尺,双方争的面红耳赤,不亦乐乎,“官司”就打到了羽队长跟前,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抒已见,力据词穷,毫不相让,看架势,不分胜负绝不收兵。 羽队长听了之后,谁都说得有道理,偏向那方,都会有伤了和气的嫌疑,在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让每一个士兵高兴才是硬道理,至于一个鱼头,要不要没什么重要。他用眼角把南北两方的兵一扫,南方兵一脸嚣张,不可一世;北方兵一脸无奈,无理争三分。 他哈哈笑了几声后说:“你们是不是战友……” “是——”大家都异口同声的答道。 羽队长一看双方的态度都不错,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兄弟……” “是——”大家好不含糊的答道。 “且——那不就行了——”他不以为然的说道:“爱吃鱼头的吃鱼头,不爱吃鱼头的就不吃,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争得面红耳赤?像战友和兄弟之间做的事吗?哼哼——你们多大了?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了——怎么就像托儿所的小朋友?永远长不大呢——团结,友爱,互相体谅,是为人处世的原则,怎么就忘到脑后了?为这么点不痛不痒的小事,还要斤斤计较撕破脸吗——有这个必要吗?羞也不羞——” 面面相觑的军人们一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羽队长一看都不吭声,就和颜悦色的说:“呵呵——兄弟们,能者多劳,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各有各的长处,这才叫集体么——你们南方兵,今天表现确实不错,这是你们的长处无可厚非,可是在沙漠里,你们一个个拉肚子有病的时候,都不是北方兵在帮你们吗?上一趟吃烤肉,北方兵连杀羊带烤肉,你们光是坐享其成吃,我也没听见北方兵埋怨你们什么呀——啧啧啧——你看你们今天的表现,从开一始到现在,你们就出言不逊,支支吾吾嫌弃别人,怎么就这么看不起北方兵没用了呢——弟兄们,伸开手看一看,十个指头不一样长,却各有各的用处,缺一不可。胸怀要宽广,目光要远大,何必为这么点不算事情的事情,闹不愉快呢——呵呵——重在参与,大家高兴就好。我们到这里来多么不容易?流血流汗千辛万苦,能为这点小事找别扭吗——不值当不是?大家要随心所欲,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开心快乐就行,你们说是不是……” “是——”经过羽队长开导,南方兵北方兵都觉得有些不应该,他乘热打铁的问道:“还还——还要为这鱼头争个胜负吗……” “不争了。”大家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们不对,还是队长你说得对,铁有所长,木有所短,各不相同,能者多劳。我们烤鱼去了,队长你就等吃现成吧……” “谢谢——不客气,咦——”他一听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就谦虚的问道:“呵呵……你们有什么不愿干的活告诉我,我是无所不能,这你们是知道啊——只是你们千万别胡闹了就行。哦——不不——不对,听你这话,是对我有意见和看法吧——是不是在想,我就像个寄生虫一样不劳而获,光等着吃现成——嘿嘿——弟兄们大气些好不好?别那样想,你会的我不会,我知道的你就不知道,我也不会白享受你们的劳动成果,今天晚上,我给你讲地球的故事好不好……” “啊——好——好好……”一听说讲故事,大家都高兴的说道:“说话一定要算数,不许耍赖,要不就拉勾……” “切——拉勾就拉勾。”为了能听到故事,小儿科的把戏也使出来了。 心情大悦的羽队长,还是嘴不饶人的说道:“呵呵——不是我吹,就我现在的知识水平,够你们甩开膀子学十年八年。不然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你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听他又得意忘形吹开了,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活路去了,他一看开心的大笑道:“呵呵……我知道你们那里最疼,还跟我老兵油子玩猫咪?太嫩了吧——哼哼——只要我眼皮子一眨,就把你们绕到九霄云外了,你们就玩去吧——哈哈……” 沾沾自喜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偷着乐,还自言自语说个不停,却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听到了,真正是隔墙有耳,草棵里有人啊……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警 告 第五十六章 警 告 平衡是制胜法宝,群体生活尤为重要。羽队长在为南北方兵息事宁人,梳理不算问题的问题,在他巧舌如簧的说服下各得其所,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他得意洋洋,正在窃喜呢,就听到有人恶声恶气的说道:“哼哼——瞧你那德行?欺负了新兵,还偷着乐——还讲不讲道理了……” “啊——”他一听,猛然被这不怀好意的声音给惊醒了,一看是黑子在恶意中伤,就没好气的说:“闭上你那个乌鸦嘴——我我——我欺负新兵干什么?我欺负过他们吗——哎呦呦——我整天哄都哄不住,恨不得把他们捧到天上去,含到嘴里怕化了,放到手里怕被风吹了,你你——你怎么瞎了狗眼看不着——尽跟我作对,说我的坏话?你的良心,是不是上次真的让狼给吃了啊——你说……” “切——说什么说——”黑子也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说道:“你看你处理的啥问题?稀泥抹光墙,是非不分,两头都不得罪,你娃还有没有点原则性……” “你闭嘴吧你——” 羽队长拿出两人抬杠的架势说道:“你知道个鸟?那么点事情,有什么原则可讲?哄的让他们高兴去玩就完了,你还想怎么着?开个辩论会?再开个庭审会?最终再作出裁决?一定分出个谁胜谁负,你死我活是不是?这以后的日子要不要再过了——把车队的南方兵北方兵,也分成宋朝的南北朝,各不相让?相互敌视,闹成一锅粥?乱成一团麻你就开心了——你你——你趁机想渔翁得利,篡党夺权,把我赶下台,你想上台是不是——哦——啧啧啧——没想到你娃心怀叵测,阴险毒辣的很呐——是暗藏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伺机而动是不是——哼哼——我还把你当成最知心的朋友,铁杆知己,没想到你表里不一,居心不良?不是你今天像鱼儿一样跳出来暴露,我还看不出来?这是老天有眼啊——呃——你为他们抱打不平,是为了笼络人心,想‘政变起义’是不是——” 羽队长像朱连炮似地大帽子,一顶顶给黑子扣上,把原本想和他开玩笑的黑子给扣蒙了,嘴也给扣哑巴了。匪夷所思的他晕头转向,用莫名其妙的小眼睛,不解的看了他几眼,仿佛看到了魑魅魍魉,惊骇的转身走了,嘴里自然而然的淌出他的口头禅:“哼哼——我倒是遇上驴了……” 他一看黑子被气走,又是一阵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开心…… 圣洁的湖畔,碧绿的草地,忙碌的军人们欢声笑语,笑逐颜开,挡不住内心愉悦都写在脸上,表现在腿上,流露在手上,这样欢愉的气氛可遇不可求,多久没有了?羽队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就这么一点上天恩赐,把他们乐成了这样,要是还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不知道能把他们乐成啥样呢?他自鸣得意背着手,像个将军一样,漫步在草地上东张西望,看着忙碌的士兵,也看着就要落山的太阳,看到捞起的鱼,已够大家一顿吃了,就想让大家停下来,乘着天亮,先把晚餐吃了再说。 刚想发话,几个南方兵又朝他跑过来,把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腹诽道:这又出什么乱子了?刚才不是已经是非不分,处理过了吗?是不是他们觉得处理的不公平,又要上访呀—— 自古以来,断案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平分秋色,才能维护平衡,有利于团结。除了那些杀人越货,鱼肉乡邻,罪大恶极之人以外,剩下的就都通用了,可他们又来干什么?还有完没完啊——听他们说了再做打算。 几个南方兵赤条条来到跟前,也把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带来了,他们手上,身上沾着杀鱼时溅上的鱼血,一片一坨一溜风格迥异,血淋淋,红艳艳好不扎眼,笑眉喜眼的说:“队长,现在捞上来的鱼,够大家吃一顿地了,我们也不准备再捞了,等到天黑以后,我们把汽车灯光加工一下,照到水面上,鱼就到灯光照的地方来了,我们只是蹲在岸边尽管拾就行了,用不着这么费神费劲再捞了,还把我们好几听罐头和干粮也搭上了,划不来账。再说了,这阵鱼也学聪明了,看见我们就躲到湖中心去了,不往这里来就不好捞了。还有太阳落山,水也凉了,人在水里面受不了,队长,你说可以吗……” “哦——可以呀——”羽队长认真的说道:“捞鱼这是你们的长项,当然是你们说了算,我只是强调一点,要尊重自然规律,干我们手到擒拿的熟悉活路,万事不可强求,尽量利用我们现有资源,多抓一些鱼,越多越好,也给兄弟部队的战友们捎上些,让他们也尝尝鲜好不好?不过,安全是第一位,宁可咱不吃鱼都行,可别有什么危险,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长。”南方兵豪气的说道:“且——这点水算啥?长江大海咱们都如履平地,不在话下,你就放心吧——队长,不会有问题。”南方兵趾高气昂,正在吹的时候,羽队长也调头走了,把他们晾在那里,以报他们刚才晾他之仇。 南方兵一看,他像个小孩一样,还为刚才的事记仇,哈哈大笑着散去了。恋恋不舍的太阳,已躲到山头那边去了,落日的余晖布满天空,把草地上湖面上,都染成了金黄色。 从火红变成金黄的壮丽景色铺天盖地,置身在其中沐浴,就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令人陶醉,令人痴迷。从日出到日落,从河道到泥潭,现在又聚首在人间天堂,恍如梦境一样奥妙无穷,生活的其乐无穷不过如此,一天辛劳的工作结束了,吃晚餐的时刻到了。 火塘边的四周,都摆了满了汽车坐垫,还有每个人的饭盒,饭盒里已经盛好了烧好的鱼,阵阵的鱼肉香气浓郁,直往鼻子钻,也弥漫在这里的各个角落,随风飘荡,火塘周围,煨满着每个士兵的高压锅,锅里炖着鱼汤。 南方兵的锅里炖的是,北方兵弃之不用的鱼头,而北方兵的锅里,却炖的全是鱼身,他们还意犹未尽,不依不饶在相互在攻击对方傻,到底谁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要物尽其用,各需所得就好,谁傻谁不傻?留待以后慢慢讨论。 现在是饥肠辘辘,垂涎欲滴的时候,先吃饱肚子再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寂静的围在火塘四周 ,等待就要来临的享受时刻,是因为还有几个战友,没有完成烤鱼任务。 同劳动,同享受,这是集体生活的准则,也体现着大家情同手足的友情,谁也不可能带头独享,成为众矢之敌,情义无价呀!火塘里“热情高涨” 的火焰,热烈亲吻着让它抬不起头来的半轴。 烧红了的半轴“激动”的热血沸腾,半轴上面的鱼华丽转身,被烤的鱼油四溅,“呲呲啦啦”高声歌唱,烤化的鱼油,流到火堆上更助火旺,烤鱼的效率就更客观了。 挥汗如雨的“大厨”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两根撬胎棒,不停翻动被烈焰“光顾”的烤鱼,否则就烤糊了。在他们精心制作下,一片片被烤的金灿灿、肥嫩嫩、颤微微的美味佳肴新鲜出炉,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开,忍不住咽口吐沫的烤鱼,放在了每个战友的饭盒里,等待他们品尝与赞美。 劳动就是享受吗?这话也不能一该而论,就看这些烤鱼的“大厨”们,在烟熏火燎“熏陶”下,一个个都变成大花猫,脸上被烤出来的汗水,被烟熏出来的泪水,又用沾满黑灰的手去擦,乌漆抹黑能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吗?纯粹就是包老爷的嫡传子孙,滑稽的样子,惹的战友们忍俊不止,一阵阵哄堂大笑。 烤完了最后一批鱼,把挨不到火跟前的高压锅,移到半轴上炖汤,热切期盼的时刻,毫无悬念来到了,大家一起端起饭盒相互对视,就像喝酒举杯一样,礼让了一下就要开吃,就听羽队长惊骇的说道:“等等——这这这——这鱼能吃吗——会不会中毒——” 这叫什么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大家多么盼望着今天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把鱼都送到嘴边了,怎么还说这种话?这不是叫人在六月里打寒颤吗?作为一队之长,他的考虑,比起大家来就要周全的多了。吃一顿美味佳肴是享受,可要是吃出麻烦来怎么办?吃饭是人人都吃,不可能让一部分人不吃,一旦有问题,就是集体中毒,全军覆灭,一个也逃不过,想想都会叫人脊背发凉。 这里是无人区,没有人来告诉这里的鱼有没有毒?人吃了会有什么结果?更没有仪器检测,唯有拿生命做赌注,以身犯险。 羽队长看着大家惊骇的脸,严肃的说道:“弟兄们——我们是军人,是国家的脊梁,肩上担负着还没有完成的使命,不能为了贪嘴上的一时痛快,毫无价值,白白葬送了我们的生命。我们死了事小,耽误国家事大,这么诱人的美味佳肴,不吃会令人终身遗憾,吃出事来,会让我们国家和亲人痛心一辈子啊——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想,我先来做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没事了大家再吃。” 他说完,就想拿鱼吃,身边的黑子一看急了,早把他掀翻在地,并吼道:“凭凭——凭什么你先吃——要吃,也得我先吃……” “三班长。”一声更大的声音:“你别争了,还是我来先吃吧……” “别——”羽队长被黑子压住翻不起身,可嘴还是能说话,还没等到他说什么呢,吃鱼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他一听浑身酥软,像完全虚脱了一样,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鱼真的有毒吗?反正经过羽队长这么一折腾,每个人心里都禁不住打了一个问号,食欲也大大降低了,有没有毒谁也不知道?就看吃鱼的兵那个吃相,就能把人馋死。 羽队长被黑子扶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目光也有些傻呆呆,他一看吃鱼的是北京兵张君,心中就涌起一阵感动。他才当兵两年,年龄还不到二十岁,是一个勇敢生猛的兵,平时言语极少,是因为他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来自祖国各地的兵,都觉得他说话好听,就学他说话,而他认为是笑话他,讥讽他,腼腆内向的他,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别看他平时不吭声,目光也显得漫不经心,却极具城府,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冲锋在前,从不畏惧,在大家心目中影响极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兵啊!一人吃饭,大家看,吃饭的人觉得有些自豪,看着的人,觉得有些悲壮。 张君津津有味吃得那个香,吃得那个猛,好像在吃临死前最后一顿饭似地,又是吃肉,又是喝汤,忙得不亦乐乎,嘴上脸上的油腻和汤水,也顾不上擦肆意横流,憨态可掬。 在大家的注目和等待中,张君总算打着饱嗝,搞了一个段落,他知道自己是一命相博的“试验田” ,中毒了,就是先烈,不中毒就是先驱,大家都在等他的结果呢。 吃饱喝足的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身上的各各部位,有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他确认自己完好无损,安然无恙的情况下,站起来立正敬礼后说道:“报告队长,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鱼肉鱼汤我都试验过了,请指示——” 羽队长没有任何反应,静观其变,他在观察判断张君的语言能力和行为能力,与平常有什么不同,他突然大声命令到:“立正——向后——转——向前五步——走——向左十步——走——跑步返回原地——” “是——”张君随着他口令步伐稳健,动作协调,分毫不差完成了动作,没有一点不正常的迹象,说明这鱼对人是有益的,不是担心中的毒鱼,大家的目光都齐聚在他身上,就听他最后决断。 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兵不厌诈,是经久不衰的经典,细节决定成败,也是长盛不衰的经典。出门在外无依无靠,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百倍,生命无常啊—— 大家在期待队长最后决断,可他一双眼,一直盯着还没有坐下的张君,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 他脸色很严肃,大家都静静目视等待着,就听他说道:“张君,你表现勇敢,值得表扬,可是,你擅自决断自己的生命,你的勇敢就是鲁莽行为,是对你自己和我们大家不负责任的表现,说大了,就是对我们祖国的不负责任。我们是军人,不是普通人,我们的生命属于国家,不属于那一个人,在国家需要我们付出生命的时候,我们会毫不犹豫付出,现在算什么?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表现个人英雄主义,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万一鱼有毒,是不是我们都在集体自杀?想想看,我们这几十号人消失在这里,带给我们亲人的痛苦有多大?给我们祖国会带来多大的损失?会惊动党中央国务院,整个国家啊——哼——最后的调查结果,就是为了一张嘴,值得吗——鉴于你动机高尚,却行为失当,提出口头警告一次,下不为例,有意见吗——” 这算怎么会事?香气诱人的美味佳肴,就放在每个人面前无暇顾及,可它已经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张君为了大家把命都豁上了,到头来不但不落好,还受到了口头警告批评?实实出乎大家意料。 不过,想想羽队长说的后果,哪个人都觉得不是危言耸听,万一的万一,是不可想象,好在没有万一,不知张君是个什么态度? 羽队长是以问询的口吻结束的,张君必须回答。就看张君一脸坦然,像凯旋的英雄一样,脸上的鱼油都沁住了,嘴里还时不时的打着饱嗝,在大家注视下,抬手向羽队长敬了个礼说道:“报告队长,我没意见。你批评得对,我接受,保证下不为例,请指示——” “坐下——”羽队长话一出口,端起饭盒开始吃起来了,什么人么——大家还等待他的命令呢,他却自己先吃为快了。 黑子一看他不管不顾的样子,气哼哼瞪了一眼,一看大家都狼吞虎咽“战斗”开了,生怕落后,急急加入到“战斗”序列里了,一副火热的场面,也是难得的风景,看看他们酣畅淋漓,大快朵颐的吃相,也是一种享受。 能捕鱼,更能吃鱼的南方兵,他们的吃相把北方兵看呆了,大块的鱼肉进到嘴里,也不怕被刺扎,经过腮帮子三四下蠕动,嘴边一角,就把剥的干干净净的鱼刺流了出来,也不用吐,让鱼刺自己落到地上,嘴的另一角,还在继续往进塞鱼,真是叹为观止,令人折服。 害怕鱼刺的北方兵吃什么鱼?纯粹就是在吃“罪受”嘛,就看那谨小慎微的架势,看看都为他们提心吊胆。先取上一块鱼放在手心里,细心把鱼刺先取掉,然后放进嘴,还不敢放开胆咀嚼,生怕被暗藏的鱼刺扎着,小心奕奕先试着嚼上一阵,往肚子里咽的尽是口水。 吃鱼对他们来讲就是找罪受,看到南方兵那种神勇的吃法,他们怎么都想不通,鱼刺怎么就不扎他们嘴呢?北方兵哪里知道,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的他们,吃鱼是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是营养摄取的主要来源,连鱼都不会吃?怎么能称其为渔民和南方人呢?他们的生活,又怎么过得下去? 南方兵那张能把鱼刺剥干净的嘴,在北方兵面前,也有抬不起头来的时候,那就是嗑瓜子。嗑瓜子,那可是北方兵的专利,把瓜子往嘴里一丢,瓜子皮吐的像天女散花,挥洒自如,同样把南方兵看呆了。 南方兵不会嗑瓜子,就像北方兵不会吃鱼一样。他们先用嘴把瓜子咬开,然后用手把皮剥了才能吃,在北方兵面前,他们也出尽了洋相,成为笑谈。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习俗不同,生活的技巧也不同,什么叫南橘北枳?南腔北调?可见一斑……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古奇观 第五十七章 今古奇观 迫不及待的黑夜毫不懈怠,硬生生把太阳赶下山独占鳌头,把大地笼罩在它的怀抱里吞噬了一切,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天上拥挤不堪的星星粉墨登场,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眨巴着色迷迷的眼睛,觊觎这群赤身裸身的年轻士兵,在莽荡荒漠素面朝天,尽情玩着他们自己的游戏,快乐着他们的快乐,无拘无束展现着结实体魂,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完美无缺的月亮,也不适时机遮着一层神秘面纱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升起来,越往上升越是明亮,那层神秘的面纱也大胆揭去了,越发的皎洁明亮,也许是广寒宫里的仙女嫦娥,回娘家去了的缘故吧,竟敢肆无忌惮大睁着明朗朗光芒四射的眼睛,仿佛广场里的电钨灯,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把黑夜刚刚捂严实的大地,硬生生剥去了一层黑皮,显出朦胧的意境来了。 没有吃完的晚餐还在继续,南方兵吃鱼速度快,吃了又吃还想吃意犹未尽,最后喝着鱼汤,不断地打着饱嗝,还在想方设法往嘴里吃。不吃,好像有多吃亏似地,却眼大肚子小,无能为力了。 民以食为天,军人也不能例外。几十天了顿顿吃罐头干粮,一顿热饭都吃不上,换了谁都受不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顿上天眷顾的美味,岂能不吃个人仰马翻吗?说来也无可厚非呀! 羽队长看着他们还在硬撑着吃,心里隐隐有些酸楚,好像是没有吃过饭似地。如果能顿顿吃上热饭热汤,他们何至于如此恋恋不舍?难舍难分呢?看着他们一个个“贪婪”的神态,笑着说:“呵呵——瞧瞧你们那点出息,八辈子没吃过呀——鱼是高原的不要钱,生命是自己的要珍惜,吃饱就别硬撑了,再好吃的东西,也饱不了一辈子不是?天天饿,得天天吃,别把肚子吃坏了,一顿吃殇,十顿喝汤划不来,会不会算账呀——休息一会,就按你们的办法捞鱼,以后的日子我们天天吃鱼,让你们吃个够好不好?看看月亮多么帮忙啊——把黑夜照得跟白天似地,别错过这良辰美景呀——” “哈哈哈……”大家听后哈哈大笑。那些还没有吃饱的北方兵,经过一阵子战战兢兢的摸索实践大有长进,效果显著,现在也能从嘴里吐出刺了,不过吐来的鱼刺,还没有吐出来的肉多呢。吐刺防不住,就把嘴里的鱼肉都吐空了,留下的只有口水,鱼肉都在地上,把心疼不已的南方兵看的龇牙咧嘴,有些太可惜了,就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就这不得其法,看不过眼的水平,比刚开始都进步的大了去了,敢往嘴里放进去张牙舞爪带刺的鱼肉,已经是突飞猛进的变化,真正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不晓得进步有多大?给点鼓励都不为过。 “呸呸呸”吐刺的声音,都是从北方兵嘴里发出,把吃饱了的南方兵气的歪鼻子瞪眼,有些吐出来的鱼肉渣子无的放矢,就像制导导弹一样歪打正着,正好就打在他们脸上,就会引来一阵骚乱,互相间不依不饶的对打和对骂就开始了,其乐融融,喜逐颜开。 看着北方兵吃鱼的困难相,富有同情心加上战友之情的南方兵,就有些看不过眼了,彼此间关系好的南方兵,把自己与生俱来“祖传”吃鱼秘方毫不保留,倾囊相授给北方兵。 本来就已经吃饱肚子的南方兵,为了言传身教,又把鱼放在嘴里现身说法,活灵活现演绎一番,让北方兵看如何在嘴里剥刺?看他们专注的神情和脸上的表情,比不会吃鱼的北方兵还费劲。 严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经过高手言传身教,勤学苦练的北方兵,掌握了要领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进步神速,眨眼间就令人刮目相看,吃鱼的速度立竿见影,闭上嘴巴就能运转自如。 当然,南方兵也不是省油的灯,是在北方兵答应教他们如何快速嗑瓜子的前题下,才大发慈悲,谁不知道货到地头死?有些城下之盟的味道,不过是你情我愿哥俩好,无伤大雅。 这就是集体生活的好处。来自五湖四海的兵地域辽阔,哪个没有生活的一技之长?只是环境决定了发挥特长的局限,取长补短相互学习,才有出其不意的不断提高。关闭自守,不思进取,夜郎自大,不学别人之长处,就是固步自封,停止不前。交流才是硬道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互不相欠。 都吃饱了鱼,就连北方兵都吃的连连打饱嗝,吃撑了挺直腰身,目光痴呆,心满意足的表情展露无遗。吃过饭的惯例就是凑到一起说三道四,抒发情感,这也是一天中唯一能在一起相互沟通、聊天、嬉闹的黄金时刻。 今天的主题,自然是赞美这顿不期而遇,美味无比的晚餐,南腔北调集中在一起,就是祖国各地。 凉州兵说:“哎呦呦——这顿饭吃的着实香的了不得……” 陕西兵说:“僚咋咧……” 兰州兵说:“满服——满服的很——喋满服了……” 河南兵说:“中——中——中……” 北京兵说:“这味儿很正宗……” 南方兵说:“晓不得味道好极了得啦……” 四川兵说:“巴适得很撒——龟儿子安逸撒……” 东北兵说:“贼香……” 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就像美食评审专家一样品头论足,不同地方的兵,用不同的地方方语,表达着对这顿饭的赞美。有些南方兵的方言忒过地方像鸟语,根本就听不懂,用文字表达就更困难了;听不懂不要紧,要紧的是能让他们快乐高兴就好,在以后的岁月里,能留下美好回忆,也不枉来之不易,可遇不可求的经历—— 就在大家争先恐后,还捞不着说话机会的时候,比汽车轮子还大的月亮默不作声,悄无声气凑近到士兵们跟前,聆听着他们开心的议论。 羽队长看着开心的战士们兴高采烈,真不忍心打搅他们,可时间在无情的流逝,不管高兴和快乐,明天的征途还得继续,干完了要干的活,该让他们早点休息了。 就说:“别噪了——耳朵都噪聋了,真的好像吃了顿好饭底气足了——这这这——这声音都能传到内地去了。呵呵……弟兄们,我们这么年轻,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比这更好的美味佳肴就在前方,在等待着我们呢,这算什么呀——看你们高兴的样子,就像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会似地——留上些精神,咱们该干咱们的活了,还是像刚才分工,南方兵继续捞鱼,北方兵继续开膛破肚,现在就开工——”说说笑笑的士兵们,依然说说笑笑开始动弹了。 聪明的南方兵可不是盖的,真是别出心裁,把汽车灯光好的几辆车,开到湖边灯光调低,仅仅照在岸边水面上,并用不完整的篷布,把照远的灯光挡住,只留下离岸边不到两米距离,再把弃之不用的鱼下水剁碎,丢进被灯光照亮的水域里做诱饵。 没过一会儿,那些看见灯或者光闻到腥味的鱼,就两三条七八条,几十条,成群结队涌了过来。来到前面的鱼一看,发现灯光处是陷阱不好玩,就想往后撤,可后面的鱼不知道所以然,以为前面的鱼已捞到什么好处,拼命往前面涌,想撤走的鱼逃不出去,被蓄势待发的士兵们逮住扔到了岸上,后面上当受骗的鱼前赴后继,自杀似地涌上来,也逃不出同样的命运。 若大的一片湖面辽阔无边,不知有多少鱼?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外来伤害,世世代代都是悠闲自得,自生自灭,不知道受到的诱惑是飞蛾扑火,一去不返的黄泉路全然不知,一时间拖儿带女,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倾巢而出,义无反顾都往军人们设计的“圣地” 蜂拥而至,熙熙攘攘就像赶庙会集体游行一样热闹,场面壮观的令人不可思议了。 鱼群的规模不计其数,就像大海里的沙丁鱼潮一样,密密麻麻前呼后涌,月光下的湖面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鱼,翻起的浪花就像沸腾的开水锅霹雳啪啪,水花四溅,水有多深鱼群就有多厚,被挤在水面上的鱼,没有下沉的空间,就在同伴身上像飞鱼一样跳跃,有些翻腾失去了方向感的鱼稀里糊涂,自己就跳到岸上搁浅了,省去了动手的麻烦。 经多见广看惯鱼的南方兵,都被眼前场面惊呆了,其中有两个南方兵,他们家都是世代以打鱼为生的渔民,也曾跟着父辈们出海打过鱼,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多的鱼涌在一起,就像人工鱼塘收网时的鱼一样欢蹦乱跳,让人唾手可得,真的就不可想象了。 他们心里在默默想,早知道这里的鱼有这么多,何必要到浪高风急的大海里去冒险呢?神秘莫测的大海风高浪急,危机四伏,船毁人亡,葬身鱼腹的悲剧时有发生,何不到这风平浪静的地方来坐享其成呢?想得美,这是大自然的杰作,想来也得有能来到这里的本事才行。 自从盘古开天地有了这湖,有了这鱼,也许就没人到这里来捞过这鱼,这是什么地方?生命禁区,除非是想找死的人才敢到这里来,不知道藏族英雄格萨尔王,带领他的部队是否来过这里?除此之外就更不可能了。格萨尔王如果来过这里,看到如此美丽的人间天堂,一定会让他的臣民在这里定居繁衍生息,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遗迹,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天荒地老,原汁原味的自然风貌,从未受到过人类干扰。 羽队长带领部队能到这里来,是执行国家特殊使命,偶遇到了梦幻般的奇景奇观,并非刻意。路途遥远之遥远,艰难之艰难,是常人难以想象。不是时代发展,科技进步,有了能为人类代步的现代化越野汽车,到这里谈何容易?做梦去吧……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这里已经都到了天上了,海拔已有五六千米,如果在内地,这样的高度,怕已经是“琼楼玉宇”了,怎么也不能说一句“高处不胜寒”那么简单吧…… 惊呆了的士兵们匪夷所思,都忘记了捞鱼,站在岸边傻傻发呆,除了灯光下鱼在跳,远处的鱼也在跳跃,黑压压不计其数连成片,也许是湖中所有的鱼,都到这里来是为了统一体检,还是接受军人们检阅?还是想看看八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人类是个什么样?尤其军人,还是人类中的特殊群体。 总之,还有多少没有到这里来的鱼无法知晓,到这里来的鱼,就让人惊骇的目瞪口呆,多的无法形容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充其量就孤孤单单的几十个军人,能捞多少鱼?鱼多的都成了灾了,就是使出吃奶的劲捞,和湖里的鱼相比,何止是九牛一毛?简直和没捞一模一样,何止是叹为观止,简直就是长见识的骇人听闻,做梦都梦不到的奇迹……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北对峙 第五十八章 南北对峙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站在岸边张着大嘴,吃惊的在出神,嘴里流出来口水都不知道,被月光映的闪闪发光,自己却没感觉。 黑子看到后捣了他一拳说:“啧啧啧——恶心不恶心——小心口水把脚面砸肿了,影响工作。” 羽队长被突然打击惊醒,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并用手擦了一把口水说:“你你——你想吓死我呀——不知道人吓会吓死人啊——看看——看见我流口水,你替我擦了就行了——干吗捣我?把我美好的联想都捣没了,你陪我——” 黑子一听,讪然笑着说:“呵呵——你联想到什么了?是不是又联想到漂亮姑娘了?想方设法想下害糟蹋?老伙计,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犯错误呢——娃娃——哼哼——小心我给你爹告恶状,把你娃狗腿打折……” “你……”他一看黑子一脸坏笑,就知道又想抬杠找乐子了,神情愉悦的说道:“且——我干什么了我?无缘无故、没明奇妙就想把我腿打折——你还有没有说头了?是不是又皮涨了——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呀——你……” “呵呵……”黑子一听,有恃无恐的说道:“你你——你打谁呀——看把你能得,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呀——不知道鸡蛋碰石头是啥结果吗?要不要我给你提醒一下?还是解释一下……” “哼哼……”他撇了撇嘴,轻蔑的说道:“咦——你小子长胆子了?胆够肥地呀——刚吃了一顿饱饭,就把‘旧社会’忘了?别那么狂,不信马王爷三只眼,咱就比划一下,要是挨不起了还是老话,别回去给你妈告状,行不行—— 记吃不记打的黑子,对他不宣而战、兵不厌诈的偷袭,永远是防不胜防,他的话还在说,手脚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给黑子上给了。左手握拳残影闪现,势不可挡捣他眼窝,猝不及防的黑子抬起手一边防御,一边阻拦,下裆里却成了空白。 不失时机的他,右手残影一闪抓向黑子裆里,知道结局的黑子一看无法化解,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就被脚下的鱼绊倒了。草地上到处是鱼,有些没死的还在乱蹦,一条生命力极强的鱼蹦起来老高,刚好落在爬在地下他脖子里,水淋淋,滑腻腻,他还以为是羽队长沾着水的手,想封锁他脖子。 脖子可是要命的地方不堪一击,一旦让人控制,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黑子的反应够神速,自然反应快速一个反擒拿,想把羽队长的手掰向一边,鹰爪一样凶狠的手用足了力道,自认为能绝地反击,化险为夷,把那条来不及再蹦跶一次的鱼提在了手里了,可怜的鱼,哪能承受的住他使出全力的手?五个指头,锥扎一般深陷鱼身,鱼被活活捏碎了。 羽队长站在他身后动都不动,看着他在和鱼较劲哈哈大笑。黑子一看手中的鱼捏碎了惨不忍睹,往地上一撇,嘻嘻哈哈说:“这这这——这次是我自己拌到的,不算你成绩,咱们重来……” “哈哈……”羽队长一听,大笑着说道:“省省吧——重来个屁——这么好的月光下,咱们就尽情欣赏这美景吧……” “不行——”黑子不依不饶的说道:“咱们再打一架,再做个留念,以后想起来还有些想头。嗯嗯——我们在沙漠、戈壁、雪山、草地都打过架了,就是没有在狼群里打架,现在想起来都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地方,不留下些什么,以后就想不起来了……” “嘿嘿嘿——拉倒吧——”羽队长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说:“我说——你把那个名词说含蓄一点行不行?打架听起来就像斗殴,是没文化的表现,不儒雅,太不文明了,我们俩没仇没怨打什么架?听起来不雅……” “呃——你你——你说应该叫什么?你有文化,给起个名字……” “嗯——”羽队长思索了一阵说:“叫搏斗——不对,听起来血淋淋,也是不雅,再就叫比试——也不行,咱们有没有武功基础,比试什么?这个——切磋也不行,较量也不行,哪哪——就叫探讨吧——别人听起来探讨二字,涵盖的内容可就太多了包罗万象,什么都有,绝对想不到打架这方面去,你说是不是?嗯——就叫探讨,你看好不好……” “呵呵——你说行就行。”黑子痛快的说道:“我没意见。哎呀——有文化的人就是坏,把打架说成是探讨?是想杀人不偿命是吧……” “啊——”羽队长吃惊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和你打架又不是生死决斗,那来的偿命与不偿命之说?想不想打?不打我拾鱼去呢……” “打——打——打——”黑子一看不和他玩了,急急的说道:“谁怕谁呀?你可再不能耍奸滑溜,咱们拳脚相加,实打实来,好不好……” “好个屁?不知道兵不厌诈吗?攻其不备,点到为止,胜了就行,不管采取啥手段……” “唉——”黑子自豪的说道:“咱们打上一架,回去给老乡们一吹,肯定能把他们羡慕嫉妒恨,眼红的出血,你信不信——” “切——信个屎——”他瞪了黑子一眼说:“猪脑子啊——你?刚跟你说不能叫打架,话还没落地就忘了?那是没内涵的野蛮表现,叫老乡们知道了,会笑话死我们两个,会说我们两个是傻子,吃尽千幸万苦,到这里是为了打一架——你说难听不难听?还会骂我们是神经病。嗯嗯——如果把它说成是探讨,既文明也显得有学问,他们会另眼看,就会说你跟上我上了趟高原,就像上了一回大学一样荣耀,学问也提高了,水平也高了,就连层次都上去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会把他吓一跳……” “呵呵……”黑子一听,不以为然的说道:“听你这么一吹,我怎么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学会你一个名词,我就能提高那么多——太太——太有些吹的没边没沿了吧……” “滚一边去——”羽队长故作镇静的说道:“一个词怎么了?学问就是一点一滴的积累,不知道涓涓细流汇大海,粒粒沙石起高楼吗?聚沙成塔啊——哪有人一下子就会有学问?就像我比你多这么学问,都是平时一点一滴看书学习,用功夫得来,不像你,有时间就胡谝,没心思学习,把大好的时间都浪费了……” “吹——往死里吹——”黑子一听,鄙视的说道:“你越吹越悬了?把你吹的能有多少学问?也就和我这没文化的人比一下而已,你能和咱们原来的苏指导员比么?你能和现在的石政委比吗?我看他们的学问就大了去了,这两个人厉害,我一看见就腿发软,不知是他们学问太多?还是心眼太坏?老想着找人毛病,找茬整人。你你——你如果有他们那样的学问,也就会向他们一样学会整人了,说不定第一个整的人就是我,是不是……” “呵呵——对。”羽队长戏语的说道:“你娃还有些自知自明啊——我不整你娃,还整谁去呀——整别人?他们没有资格,我这么一想都没意思,整你那可就来劲了,把你娃整成园的、扁的、长的、方的、短的,可最后还是你,心里没什么过意不去,你说这是不是常说的缘分啊……” “啊个屁——”黑子一听就骂道:“我我——我是人,不是泥巴,你除了整我一个,就再没有别的人整了——嗯——不把你累死,把我整死呀——还还——还缘分呢——哎哟哟——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嗷——这一辈子没防住,落到你手里,好好的一朵鲜花,就插到狗屎上了,你说可惜不可惜——”他一副捶胸跌足的样子,显得极其痛苦。 “哈哈哈……”开心取乐的羽队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口气的他,对黑子说:“哈哈哈……你的进步也太快了些吧?连鲜花和狗屎都用上了?把我比作狗屎,也太损了些吧——要不是爹妈给我的好身体,你非把我气死不可。呵呵——咱们两个整了这么年的嘴仗、手仗、心仗,越整越热乎,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八百年的缘分呐——哼哼——不过有时候你能把人气得吐血,可还是想和你整,知道为什么吗?你有些东西,还是值得我学习地,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一杠子通到底,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我就是我,活的真实快乐,谁也别想改变,这就是你的优点,知道吗——你……” “拉倒吧——”黑子一听,不服气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我就像傻子一样?你娃是不是绕弯子来骂我?我听着咋那么不顺耳?且——算了——还是准备打架吧,打完了咱就休息。” 两个人立刻拉开了架势剑拔弩张,像两只公鸡一样随时准备反补,都想在一招之内把对方打倒,让对方没有还手机会,蓄势待发快要出手了,就听北方兵喊道:“队长——你过来看看鱼够不够?都这么大一堆了,再捞的多了,等收拾完可就迟了。” 听到北方兵话后,羽队长吃了一惊,本来是南方兵捞鱼,怎么变成北方兵前来汇报?他疑惑的收起了架势,也不理黑子,不明就里去看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两个较劲的时候,南方兵和北方兵也在暗暗较着劲。难得有南方兵展露手脚,扬眉吐气的机会,绝对是不会放过显摆机会。北方兵的分工,是给鱼开膛破肚,不到一斤的鱼,抓在手里滑腻腻,一点都不好玩,不得其法就显得笨手笨脚,出力不出活,效率速度无从谈起,急的一头汗,总是引来南方兵的讥笑和讽刺挖苦。 水激则鸣,人激则智。北方兵看着灯光下方寸之地涌动的鱼,比家乡挖洋芋时的洋芋还多。不同的是洋芋不动,鱼在动而已,别说是会抓鱼的南方兵能抓到鱼,就是让瞎子去抓都能抓到,南方兵牛什么呀—— 鱼虽然唾手可得,可欢蹦乱跳的鱼生命力极强,也不是出手就能逮到,滑叽叽的鱼身,如不能恰如其分把鱼制服,在它全力挣扎中就会逃之夭夭。动作娴熟的南方兵,同样不能十拿九稳,让到手的鱼上岸,也是在手慌脚乱,多次失败后才能成功一次。他们即使这样,也没忘记数落无法和他们抗衡的北方兵。 北方兵里有能人啊——农村兵就想到在打麦场上扬场的劳动场面,用木头做的木锨,把已经脱壳的麦子扬到空中,让风把麦壳麦秸与麦子分离,若用同样的方法捞鱼,岂不是事半功倍吗?关键是要有能让鱼上岸,得心应手的工具才行。 谁都知道工具就是生产力,如果没有工具的发明,人类是不可能征服大自然。预想利其事,必想利其器,有了想法的北方兵,在南方兵自我膨胀,洋洋自得的高傲中,秘密开始行动了。 不大一会功夫,人高马大的北方兵张瑞年,就有恃无恐来到湖边说道:“我说弟兄们,你们这么有一条没一条捞鱼,捞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时不待我知道不?时间可不等待,是不是不想让大家睡觉了?明天的路就在脚下,不走可不会少啊——” 咦——这是什么话,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南方兵震地膛目结舌?是不是听错了?南方兵打死都不相信,连鱼都不会吃的北方兵,吃苍蝇了敢和他们叫板?难道让鱼把他们的脑子吃坏了不成? 捞鱼捕鱼,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北方兵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挑衅?这不是自取其辱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就是三只眼,绝不妄言。 南方兵肖剑生一听,讪然一笑说道:“哦——怎么着?你们还嫌我们捞鱼捞的慢?捞的快了,你们杀得及吗?就看你们杀鱼那熊样——能把人的尿急出来,还敢给我们扎刺?要是让我们杀鱼,岸上就不可能有一条鱼敢活着,你们信不信?呵呵……”南方兵一片讥笑声。 胸有成竹的张瑞年,也是一脸笑容说道:“哼哼——这个——我说同志们呐——饭可以吃饱,这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啊——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不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强中自有强中手……” “哈哈哈……”肖剑生目空一切的说道:“你说的话,我们当然知道,‘人外有人’那是指人烟稠密的内地藏龙卧虎,高手云集。呵呵——我说同志,这里是高原,这里除了我们,不可能‘人外有人’了,你就放心吧——咦——看你这架势,是不是想和我们比试比试?把你们北方兵的人想丢在这湖里?难道你们忘了队长经常给我们讲鸡蛋与石头的关系了?唉——不是我说你们,在捞鱼的这个问题上,最好不要比,龙王爷和叫花子赛宝,明摆着不是一个级别么——就是我们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啊——你说是不是……” “哈哈……”张瑞年一听,鄙视的笑着说道:“是个茄子。你们也太夜郎自大了吧——狗眼看人低,我要让你们知道,除了我们这些人的高原外,‘人外有人’的千古绝唱,会依然在这里有用……” “哦——那好。”肖剑生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哼哼——地上有路你不走,上天无路你偏来,这可是你们自己往石头上碰,就怨不得我们了。我们互相换个位置比试一下下,既然是比试,就的有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么是不是?还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们捞鱼我们杀,岸上有活的鱼,就算我们输,没有就算你们输,行不行……” “痛快,一言为定——”张瑞年诱敌深入大功告成,一听正中下怀,高兴的答应到,兵不厌诈,果不其然啊—— 南方兵怎么也想不到北方兵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技不如人,为何自不量力,还要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就在他们鄙视的目光中,就看张瑞年往身后一挥手,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北方兵,赤条条来到湖边,对南方兵吼道:“杀鱼去——” 南方兵一看这架势,就笑他们有些傍猪吃象,在装腔作势,不以为然让开地方,站在湖边等着看笑话。还没有来得及怎么笑的南方兵,突然就把不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了,下到湖里的北方兵,把手中“武器”往水里一伸,再往上扬起的时候,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鱼离开水面,在空中还是活蹦乱跳,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又活蹦乱跳落到岸上,还是满地在欢蹦乱跳。 十几支“武器”不停往上扬起,活蹦乱跳的鱼,就像下冰雹一样往岸上下,一时间,湖中的鱼和岸上的鱼遥相呼应,都在做着同一个动作“鲤鱼跳龙门” ,壮观的场面,把和鱼相伴成长的南方兵给惊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北方兵学会了鱼语?命令鱼拼命往岸上蹦? 吃惊之余,他们细心一看,北方兵手中的“武器” ,竟然是取了铁锨头的锨把,又用铁丝制作一个漏勺在舀鱼,像笊篱一样,效果自然要比用手捞强百倍啊——先进的工具就生产力,这是社会发展和创造历史的动力。一点点改变,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自持高傲的南方兵一看就豁然顿悟,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人中有人的话,一点都没错啊——就在他们愣神的同时,就听到北方兵以眼还眼的挤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鱼又奔到湖里了,杀鱼去——” 一招鲜吃遍天。南方兵大跌眼镜,垂头丧气杀鱼去了,气焰嚣张的北方兵,又继承了南方兵的气焰在嚣张着,忘记了刚才的难受,得志更狂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知道低调一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光 宇宙 第五十九章 月光 宇宙 迷惑不解的羽队长,来到堆起的鱼跟前一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一展雄风的北方兵也是人来疯,看到队长后干劲越发勃发,又换了一批以逸待劳,体力充沛的“生力军” 虎虎生风,把手中的笊篱发挥到淋漓尽致,上下飞舞之间水花四溅,临空飞舞的鱼多如牛毛,犹如天女散花。每舀一次不落空,少则三五条,多则十几条,湖里的鱼就像泼水一样往岸上泼。 南方兵用手抓鱼不能保证十拿九稳,可用笊篱就不同了,起码面积比手的面积大多了,一旦把笊篱伸进鱼挤鱼的湖水中,兜住的鱼可不是一条两条,有时可就是好多条,基本上都是满打满算。 灯光下的方寸之地,全是上当受骗,送货上门,逃无可逃的傻鱼,最不济也是不会水中捞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羽队长看着如此奇妙的捞鱼法世所罕见,暗暗佩服战士们的奇思妙想,深感欣慰。侧头一看给鱼放血的南方兵,也是一副火热场面,他们娴熟的杀鱼技术炉火纯青,令人眼花缭乱,鱼血溅满了赤条条的身体血淋淋,看着有些恐怖。即便是他们动作再怎么娴熟,也不能短时间内把堆成小山一样的鱼,一时半会清理完毕。 羽队长不知道部下在较劲打赌,还认为大家的情绪高昂,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还是有些明显的态势,北方兵像打了鸡血气势嚣张,南方兵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对他们了如指掌的当家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装聋作哑,熟视无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因为他的态度,决定着一方的心情,为了和谐相处,就只有偷着乐了。 有人就有不平的是与非,没有不竞争的团队,无处不在的竞争充满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人的一生就是竞争的一生,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 万马奔腾,一马当先,捷足先登者寥寥无几,谁不想鹤立鸡群,出人头地展现才华?扬眉吐气的与众不同?没有了争先恐后的竞争,岂不是死水一潭?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赤膊上阵的战士们热情高涨,自投罗网的鱼儿们遭殃了,月光下,偌大的湖面上沸腾了,到处都是水花四溅,规模空前的鱼群仿佛癔症了,前呼后拥滚滚而来,放眼望去叹为观止。 身强力壮的大鱼欺行霸市,另辟蹊径,跃出水面临空飞舞,在月光下展现着优美的身姿,蹦蹦跳跳前来朝圣,践行着鲤鱼跳龙门的夙愿,岂不知夙愿就是不归之路,令人悲悯。 湖里的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下饺子一样不停上岸,湖岸上到处是垂死挣扎的鱼,鱼堆的规模在不断壮大,大家的热情有增无减,一副一不做二不休,赶尽杀绝的火热场面。 羽队长看了看不断升高的月亮,环顾四周一片静澜,不忍心的说道:“我说弟兄们,差不多就行了,抓紧时间把这些鱼开剥干净,快到休息的时候了。” 听到队长的话,北方兵哗啦一下围到了他身边,准备显摆他们如何把南方兵的气焰打击下去的伟大壮举,聪明的南方兵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一涌而上说:“队长,这么多鱼,一时半会吃不完,时间一长就变质腐烂了,我们费尽心血熬油点灯,下了这么大力气要物尽其用,否则的话就有些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就是败家子啊——” 羽队长一听有道理,可谁又能改变不让鱼腐烂呢?时间一长,腐烂发臭是自然规律,地球人都知道。 当家人在自己没有主张和办法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刚愎自用,信口开河,他会使出惯用的口吻:“唔——这这——这可怎么好——浪费就是犯罪,暴殄天物人神共愤。你们说的对,可这鱼已经捞了这么多,不可能再扔到湖里去吧?你们南方兵和鱼打交道时间长,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你们说怎么办?” 南方兵一听,队长在不耻下问请教他们,毫无保留的说道:“简单的很唻——晓得不队长,咱们把这开剥好的鱼,放到咸水湖里腌咸鱼,即能保鲜,鱼也不容易变质,再把你说的那个——叫——什么虫子,也沾在鱼身上,让咱们也保健保健,返老还童,行不行队长……” “哦——好啊——”羽队长一听心花怒发,高兴的说道:“呵呵——不愧是鱼米之乡的人,脑子就是聪明,能把鱼腌咸菜吃,只有你们能想得到,我们北方兵光知道淹咸菜,这腌咸鱼的事,就听你们的,抓紧时间唵——” “知道了。”南方兵高兴的说道:“大伙干劲十足,这么多收获,是老天爷的恩赐,没有人不高兴呀——从此以后,不吃罐头了晓得不——” 羽队长看着规模不小,堆起来的鱼足有好几吨,那些刚出湖的鱼还在蹦跶,捞鱼的兵就像在家乡地里拾洋芋,举手投足间就能劳有所得,这里的鱼可比洋芋多多了。 这么大一片水面烟波浩淼,比他家乡和寨公社的面积都大,湖里面的鱼可就多得海了去了,几百吨?几千吨?几万吨?没法说了。 贪得无厌,必遭天谴,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几十号赤条条的士兵毫无羞耻,光着身子,围着鱼堆开膛破肚,丰收的场面令人激动,经历着一生一会,再也不可能复制的千古绝唱,没齿难忘。 皓月当空,月光如水,明亮的月亮善解人意,为他们照亮,尽快把鱼收拾好。拾掇干净的鱼,放进咸水湖里时奇迹又发生了,饱和盐水的比重大,鱼浮在水面上不沉底,再一次让士兵们吃惊不小,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会事?惊骇之余,就请教博览群书的羽队长。 诲人不倦的他毫不吝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的绝学倾囊相授,就给大家解释说:“咸水湖的咸水比重,比淡水要大得多,沉浮能力自然就大,世界上有个叫死海的海,和这里一样是咸水,人下去都能漂在上面而不会沉底,浮力极大。嗯——这个——咱们把篷布拿来,把鱼包住,再用铁家伙压在上面增加重量,不就把鱼淹到咸水里去了吗?” 一语提醒梦中人,经他一说,大家茅塞顿开,知道了其中原因受益匪浅。人多力量大同心协力,众志成城,七手八脚就把鱼腌好了。一场不期而遇,别开生面的捕鱼游戏结束了。 收拾完了鱼的士兵们,又围坐到火塘边,各自烤着喜欢吃的鱼,又开始新一轮烤鱼。 使不完的力气,吃不饱的肚子,是年轻人的特点。常言说:过一门,吃一盆,一点都不假。此刻,是一天中唯一清闲的时候,大家兴致勃勃,谈论着从早到晚发生的一切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娇洁的月光,如牛奶般倾泻,映照在每位青年士兵雅气未脱的脸上,又被火烤的红红的,扬溢着青春气息,他们没有忘记羽队长答应给他们讲地球的故事。 烤着香喷喷的鱼,喝着浓香的鱼汤,听着羽队长关于地球的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这场面,也是这高原一道风景,不是吗?看着月亮出神的李小龙问道:“队长,月亮上真的有仙女吗?我们怎么看不到?它离我们有多远?它是哪里来的?”一连串的问题,他以为会把羽队长能问住了。 就看羽队长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鱼汤,清了清嗓子开讲了:“据科学家科考,月亮上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更没有仙女,那是我们祖先编出的神话故事,让人神往。其实,月亮是地球的一部分,在四十五亿前,一颗巨大的星星撞到了地球上,把地球很多岩石给撞飞了,这些撞飞的岩石,又相互聚合到一起,形成了今天的月亮,成了地球卫士,围绕着地球转。它转一圈的时间是一个月,也就是我们使用的农历,就是根据月亮公转周期推算出来。月亮对地球的引力很大,南方兵看到海洋里的水,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涨潮落潮,就是月亮的引力引起的。国力强盛,科技发达的美国人,在六十年代初就踏上了月球,他们的登月舱就叫阿波罗,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月宫和嫦娥。月亮和地球之间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公里,用光速度一秒钟三十万公里计算,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哪哪——我们要是开上汽车,到月亮上去一趟,得多长时间……”“哈哈哈……哈哈……”这么愚蠢的问题,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 羽队长一边笑,一边还是解释到:“我们每年跑上十万公里,也得三年八个月才能到达月亮,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八年抗战,你说远不远……” “哦——那我们要是开车到太阳上去一趟,得多少年时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羽队长说:“地球到太阳的距离有一点五亿公里,如果还按每年十万公里计算,到太阳上去也得几万年时间,等你回来,也就找不到你的家乡了,什么叫沧海桑田?什么叫沧海巨变?说不定我们现在待的这地方,也许就成大海了,你们想想,还能认得哪是哪里吗?”’ “啊——哪哪——哪么远啊——啧啧啧——几万年——太太——太不可思议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地球上好了,还能看到妈妈,要是……咦——队长,这么远的距离,太阳光怎么还这么热?晒得人肉疼……” “哦——小朋友,你知道太阳有多大吗?是地球的三十多万倍大呀——太阳的表面温度有几万度,我们看到的太阳光,是太阳八分钟以前发出的……” “啊——八分钟——光速度还要八分钟?啧啧啧——这这这——这么神奇呀——哪哪光是什么……” “嗯嗯——光的种类很多,有可见光,或不可见光。可见光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我们用肉眼看得见。不可见光,就得用特殊的仪器才能看得见。大家听说过紫外线,伽马射线,x光这些,都是有害光。哦——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为什么这么黑?就是高原的紫外线强烈,把我们的皮肤伤害了……”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皮白肉嫩的,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么难看?回家去女朋友见了,还不得给我分手啊……” “哈哈哈……嘎嘎嘎……”大家哄堂大笑。 “悄悄地,别吵了。队长,你还是说说地球吧?太阳那么远,我们也去不了,就在地球上活着吧。”连建庄呵斥道。 士兵们被他娓娓道来的故事引吸的鸦雀无声,聚精会神,神旷心亦。他喝了一口鱼汤,抽了一根烟说:“地球的百分之七十被海水淹没,光一个太平洋就占了地球一半,也是地球最低的地方。科学家说,月亮曾经就是太平洋地区的一部分。浩瀚的海洋里,生物要比陆地上多多了,而且还巨大无比。现在陆地上最大的动物就属大象了,可跟海洋里的巨无霸蓝鲸比起来,大象就只有蓝鲸的舌头那么大一点。蓝鲸的体重能到上百多吨,它的心脏有吉普车那么大,它的骨头能盖房了,它的血管能钻进去一个人,大家想想看?哪可是多大的一条鱼呀——如果放到这片湖里,能把我们吓死……” “啊——”大家听到这里不可思议,不约而同惊讶起来,回头看着明镜似的湖水,思绪就乱飞了,羽队长成了百科全书,有问必答。 “哪哪——海水咋就不能吃呢?那么多的水不能吃,太可惜了……” “海水中含的矿物质太多了,人吃了就会腹泻,中毒、脱水、会要命。地球上百分之九十多的淡水,都储存在南北两极,形成了万年不化的冰盖冰山,要是这些淡水都融化了,海水会提高几十米高度,就会把海洋沿岸的许多国家,城市都淹没掉,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哦——” 还是一阵惊呼,要问的问题太多七嘴八舌,吵吵闹闹。 “为为——为什么我们现在跑的这片高原咋这么高?连呼吸都这样费劲?” 羽队长看着这些渴望知识的部下,即欣慰又酸楚,如果不是早已过去的那个混乱年代,耽误了他们的学业,就不会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了,现在想想真是令人痛心。 每个人都有求知欲,渴望知识,了解身边的事,了解习以为常了的事,也得有一定的环境,才能学习到有用的知识。 此时此刻,也只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了,他喝了几口滚烫的鱼汤说道:“科学家说,地球诞生到现在已有四十五亿年了,我们此刻呆的这地方,在多少万年前都是海洋。由于印度洋一块大陆不断漂移,和现在的这片大陆挤在了一起,就不断往上顶拱起来了,这里就变成了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号称世界屋脊。咱们国家的珠穆朗玛峰,有八千八百多米高,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蜂,到现还没有停止长高,到哪天不往高里长了,它就会回落下来。我们今天走过的这片烂泥潭,就是这片高原的永冻地层,它离地球内部热量太远,没机会消融,成了永远的冻土层,科学家能在这里考察到多少万年以前的地球状况,地球的冰川期,就能在这里发现……” “什什——什么是冰川期?恐龙为啥灭绝了?” 又是一个科普知识。 “冰川期,就是有一个小星星撞击到地球发生了大爆炸,爆发了大量的尘土,把地球所需要的阳光给遮住了。太阳的热量不能到达地球,地球上所有的水都冻住了,所有的生物都灭绝了。恐龙属于侏罗纪时期,也是地球生命最旺盛的时期,整个地球上森林遍布,草木茂盛,都有恐龙统治,最大的恐龙有七八十吨重,最小的和苍蝇蚊子差不多,都是在那个时期被灭绝的。大家都知道万物生长靠太阳,没有了阳光照射,地球变成了冰的世界,经过多少年的沉淀,空中的尘埃也落定了,太阳又照了进来,地球上又有了生机,人类也就出现了。经过漫长的演变,变成了现在的我们,我们人类成了地球的主宰,也是最具智慧的生物。” 精彩的讲述,军人们就像听神话一样,心中也不断的畅想着,这比组织他们学习的气氛要好得多了。 平时一听学习,他们个个头疼,而一听羽队长讲故事,他们个个高兴。所以,羽队长每次组织他们学习的时候,都要给他们讲一些包罗万象的故事。只要在嘴上方便的故事,拿出来就讲上一段,他们最爱听了。正确与否无关紧要,只要有吸引力就行,讲的不是专家教授,听得不是学者学生,对和错并不十分重要。 自然界有太多太多的奥秘,即便是科学家也不一定能讲的清楚。历史的演变没有定数,能大概讲出来就不错了。就这些皮毛常识,都要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才能了解到,别看经嘴说出来容易,那是要经过搜集、阅读、记忆才能讲个大概,要想说清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队长,天上的星星这么多,到底有多少?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 有多少问题需要回答,他是倾其所有:“哦——天上的星星多得数不清,到现在科学家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就连宇宙到底有多大?科学家都无法或者不敢顶言,搞不清楚,是因为现在人类的科学水平太落后,没有能力了解宇宙。也许再过若干年,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人类会对宇宙有个正确的认识,现在有太多的问题困扰着科学家没法解释,就是因为我们的科学手段跟不上,没办法知道要想知道的事。 嗯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星星,有些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看到的光,是它们曾经所发出来的光。光是人们迄今为止发现速度最快的现象,为了计算那些遥远的星体,离我们有多远?就用光年来表示。一光年就是九点六万亿公里,离我们地球有几万甚至几十万光年的星体都有。你们看北斗星,它离我们有四百光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光,是北斗星四百年前发出的,假如北斗星上有人的话,现在也只能看到我们地球四百年前的状况。嗯——我算算四百年前,正好是我们国家明朝灭亡,清军入关的时候……” “啊——”大家一听,一片惊呼声。这怎么可能?司空见惯的北斗星就在眼前,离我们会有这么遥远吗?队长是不是在骗人?即是在骗人,也不知道不骗人的答案?可又一想,队长骗人干什么?大家又没有给他掏一分钱,有骗人的必要吗?他说的也许就是真地。 羽队长不管大家的吃惊,点了根烟又说道:“弟兄们,你们别以为我在信口开河,胡编乱造,这是科学知识,不是我编造出来的。浩瀚的宇宙中,也和海洋一样,存在着大鱼吃小鱼的现象,那些自身庞大的星体,就会把小个的星体吸引过来,变成自身的一部分。你们拿上望远镜看,就能看到月亮上那些被小星星撞击出来的坑,月亮上那些明亮的部分是山区,能反光,看上去就亮得多;那些较暗的部分是平原,上面也有河流,只是看不到水,也许曾经有过水,科学家正在找水。如果有水的话,人类就能到哪里去居住,还能发展生产。太阳系九大星系,人类除了地球以外,对其别的星系都没有太多的研究,用天文望远镜观察到的土星,就有几十个卫星,还有木星,也有众多的卫星,更远的星体,连观测都很困难。也许以后科学发展了,会帮助人类了解更多的宇宙。大家看我们头顶上的银河,是有太多的星体集中到一起,变成了一条河。像我们的太阳系这么大的星系,也是银河系的一部分,可在银河系里也微不足道,就会变成一个小星星,可想银河系有多大?天文学家观测到,在银河系里面比太阳还要大的太阳,就有几千亿颗,让人无法想象……” 出神了,鸦雀无声的士兵们都一个个听呆了,光听羽队长一个人说话。 “队长,哪哪——神话里头的神仙呀——玉皇大帝呀——都在天上什么地方住?到底有没有……” “哈哈哈……”哄堂大笑。 羽队长不厌其烦的说道:“呵呵……我没去过,也说不清楚,我想会有吧——要不咋编的那么像呢?三十三重天,九重天,这么远的距离,每一个我们看到的星星,离我们都得用光年来计算,神仙们来回的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说孙悟空的筋斗云,就够快得了吧——翻一下十万八千里,离光的速度还差的很远,你说这么远的距离,神仙们如何跑?让人想不通……” “哪——扫掃星是怎么回事?说出现就会给人带来灾难……” “迷信——”羽队长说道:“扫掃星也叫彗星,是宇宙中的流浪汉,没有固定的地方,一直在流窜。它是有冰块和宇宙中的尘埃所组成,六十年光顾地球一次,是很有规律的。我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拖着长长的尾巴漂亮极了,等再能看到它的时候,我们就老了。彗星,是一个外国科学家哈雷所发现的,所以也叫哈雷彗星。最近科学家说,地球上的水是从哪里来的?都说是彗星带来的,孰真孰假就不知道了。还有,银河边上的牛郎星织女星,是我国人民发现的;还有像三星,启明星,处女座星,狮子座星,猪户星座等,我都说不清楚了,有机会我指给你们慢慢认识,那可深了去了。唉——咱要是能当个科学家,去探讨宇宙的奥妙,那该多好呀……” “我们现在也不错呀——”张瑞年说道:“宇宙去不了,咱们整天走在陌生的地域,天天都在探险,谁能有这种机遇能到这里来?也算够幸运地了。只是这里的艰苦,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我们脚下的这片高原,实在是太神秘了。不断长高的山脉,改变了大西北的气候,印度洋的暖湿气流,被这里的高原所阻拦,把西北变成了干旱少雨的地区,也变成了沙漠和戈壁,成了不毛之地……” “你说的很对,我们那次到沙漠去,跑过的那条五颜六色的古河道,说明多少万年以前,那里还是一片绿洲,森林密布,沼泽星罗棋布,可现却变成了沙漠。古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楼兰国,就葬身在沙漠之中。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上第二大沙漠,罗布泊沙漠,把多少的历史古迹淹埋在沙漠中,真是可惜呀——”……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八月十五 第六十章 八月十五 荒无人烟的高原,成了科普大课堂,凡是知道点皮皮毛毛的军人们,争先恐后拿出来亮家底,孰是孰非众说纷纭,无从考究。就那么一说,就那么一听,别当真,放过自己,别钻牛角尖,就像清风吹过不留痕迹,一个人一辈子说多少废话?谁知道?不是圣人无伤大雅,开心就好。 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布满星空的军人们,此刻一个个赤裸裸鸟朝天,躺在草地上,互相传递着望远镜,验证羽队长说的宇宙,真有那么大吗?深邃的夜空繁星密布,星光闪耀,就像是万家灯火熠熠生辉,似乎就像妙曼少女毫不羞涩,有意敞开神秘胸怀,大大方方让军人们看个够,不害怕少了什么。 兴趣盎然的战士们充满好奇心,这个说找到了牛郎星,那个说找到了织女星,又是一阵吵吵闹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什么猎户星座,处女星座,狮子星座在哪里?他们又怎么能找到呢?一个个惊奇不已,不耻下问围在羽队长身旁,要指给他们看。 羽队长不厌其烦解释着,人太多也不能一一满足,有些问题稀奇古怪,知识浅薄,见襟捉肘,窘迫的他避重就轻,敷衍了事。不依不饶的兵,成了小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层出不穷,让他有口难辩,迫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时兴起,羽队长吟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来了,想把围在身边的人吓跑,没想到弄巧成拙,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适得其反,一语提醒梦中人,黑子一听“酒”字来了精神,勾起了馋虫想起了酒,后悔不迭的说:“呵呵——有日子没喝酒了,整天家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晕头转向的忘记了酒是什么滋味?这么好的美味,这么好的月光,如果再加上美酒的话,我们也就赛过活神仙了不是——我们大家听你吹了这老半天,老老实实当你的学生,你也该表示表示了吧——不是你说,把这一茬给忘了——明月也有了,就缺酒,你放点血出来,我们也和月亮干一杯,怎么样……” “啊——”愕然的羽队长,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你——平常你听到我背诗,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连人影都没了,今天咋不跑呢……” “呵呵……” 黑子笑着说道:“你以前背的诗里头没有酒字么,让人听着渗得慌,今天这诗里有酒啊——我我——我还跑什么?赶紧表示吧,不要让大家失望。” 黑子一呼百应,极具号召力,大家都眼巴巴在等他表态,他一看祸从口出,惹祸上身,大势已去,不放血出来,就会引起众怒。今天是八月十五,背井离乡在高原,哪个人又不想家呢?只是没有谁提起这事,也就默默在隐忍。 羽队长本打算利用这美好的景色,过一个有特色的八月十五,遥祝家乡亲人安康,同时想减轻大家对家乡的思念,没想到宇宙的故事歪打正着,让大家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提也罢,提起来会让每个人心里都难受。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法不犯众,借力打力,他顺水推舟的说道:“呵呵——是福是祸躲不过,表示可以,你们喝了我的酒,每个人唱一首歌,也是对这酒的报答,大家说行不行……” “行——行行行……”异口同声的回答山摇地动,好像提前串通好了似地:“没问题,唱歌谁不会呀——只要有酒喝,唱多少歌都行……” “赵群里——” “到——” 羽队长毫不吝啬的说道:“取酒来,十个人一瓶,老规矩,大家喝了酒,别忘了这酒是谁送的,吃饭不忘种田人,喝酒不忘送酒人么——能做到吗……” “能——”军人们还是整齐的回答到:“没问题,上次你都说过一回了。喝酒的肚子想事的心,哪能忘了首长对我们的关心呢——就是没机会让我们去感谢首长呀……” “不用感谢。”羽队长说道:“只要我们好好干,不辜负首长对我们的期望,就是首长最大的快慰,来——干杯——”每个人喝了一口酒,脸上都露出辛辣的痛苦表情,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一点点享受,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谁又能说的清楚? 为了不让大家胡思乱想,羽队长把火龙一样的酒咽下后,喝了几口鱼汤说道:“呵呵——大家别闷头喝酒,哪有什么意思?喝酒是文化,谁能把这喝酒的文化给咱们说说——嗯——这干杯是啥意思?怎么来的?让我们大家也学习些酒文化的内涵,别光知道喝,有没有人知道啊……” “呵呵——你就别自作多情卖关子了,”黑子不管不顾的说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博学多才,你就再给大家吹一回吧——我们就咬牙坚持听你说,大家热烈鼓掌,欢迎队长再吹一段,好不好……” “好——我们愿意听队长吹,你知道的可真多呀……” 大家恭维道。 “唉——” 他叹了口气说:“我说——你们咋一点都不知道尊重知识呢?怎么能说是吹呢——你你——你们吹一个我听听?这是学问知道不——切——一点都不虚心,虚心使人进步不知道吗——就是我吹了,你们都会忘记。认真些,什么是虚怀若谷?有容乃大——咳咳咳……听我来一段有关酒文化的传说。”他又喝了几口鱼汤,抽了一根烟,讲起有关酒的文化了。 “嗯嗯——酒是老祖先伟大的发明,饮酒的形成是一种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古文中的“酒”字,是一个容器的形状,说明就是装在容器中的一种液体,是一种饮料,除一种特别的清香味道以外,饮后还能对人的大脑神经,产生一种轻度的刺激麻痹。医学认为,这种轻度刺激,不仅可以调节人的情绪,发挥人的性情,而且成为一种吉利的征兆。从《汉书》讲:酒者,天之美禄,可见酒的珍贵。据文物考古发现,我们国家在公元二千年之前,七千年遗存的文物中,便有盛酒的陶器,说明酒的历史很久远呀——从汉代的文字资料看,人们认为仪狄和杜康,是最早掌握酿酒技术的人,也就是酒的祖师爷,用现在的活来说就是发明者,来——我们再碰一杯。”关键时刻掉链子,大家听的津津有味,他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喝了口酒不说了。 难得认真听一回的黑子充满了好奇,酒喝了多少年,光知道喝,谁想过这么复杂的曲曲道道?听他一说来了兴趣,急急的催促道:“你你——你倒是说呀——我豁出去一根烟,好不好……”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都知道他没文化不爱学习,此刻却显得迫不及待,有些反常,觉得新鲜。 羽队长一看正中下怀,略一沉吟接着说:“饮酒是一种食文化,在远古时代,就形成一种喝酒的规矩,大家都要遵守礼节,才能喝出酒的真谛。因为饮酒过量,便不能自制,容易生乱,制定饮酒规矩就很重要。主人和宾客饮酒时,要相互跪拜,晚辈在长辈面前饮酒,叫侍饮,通常要先行跪拜礼,然后坐入次席。长辈叫晚辈饮酒,晚辈才可以举杯。长辈杯中的酒没有先饮完,晚辈也不能先饮尽。饮酒的礼仪,一般分为四部:拜、祭 、啈、卒咀,就是先做出拜的动作,表示敬意,接着把酒倒出一点在地上,祭谢大地生养之德,然后尝尝酒味,并加以赞扬,令主人高兴,最后仰杯而尽,这才是正确喝酒的办法。 在酒宴上,主人应向客人敬酒(叫酬),客人要回敬主人叫(酢 ),敬酒时还要说上几句爱听的话。客人之间,相互也可以敬酒叫(族酬),有时还要依次向人敬酒,叫(行酒)。敬酒时,敬酒的人和被敬的人,都要避席而立,一般敬三杯为度。 那么喝酒为什么要碰杯呢?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古希腊创造地。传说古希腊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实际情况,人的五官都可以享受到酒的乐趣,鼻子能闻,眼睛能看,舌头能尝,唯独耳朵享受不到怎么办?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喝酒之前,用杯子互相碰一下,杯子发出的声音,就传到耳朵里,这样耳朵也就享受到了喝酒的乐趣了。另一种说法,是古罗马时代,崇尚武术的罗马人常常要比武。比武的时候有饮酒的习惯,以示相互勉励,由于酒是事先准备好的,为了防止心术不正的人,在酒里面下毒,失去公平竞争的原则,就想出了防范的方法,就在比武喝酒的时候,双方都把自己的酒,倒到对方杯子中一些,以示自己清白,以后就发展成一种礼仪,留传了下来。” 解释了半天的羽队长口干舌燥,停下来也喝了一口酒,王志平又问道:“队长,香槟酒是什么酒?咱也没喝过是什么味道?你也给我们说说?让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呃……香槟是一个地名,是法国的一个省叫香槟省,出产的酒很有名气,就以它的省名,把酒叫成香槟酒了。香槟酒,其实就是葡萄酒的二次发酵,泡沫丰富,甘甜爽口,那可是世界名酒呀——据野史说,同治年间的时候,我国大臣到法国访问,回国的时候,法国人送了几箱香槟酒,他就给慈禧太后送去了一箱。由于不认识洋文,宫女们打不开瓶塞,就把太监叫来打,还是打不开。酒瓶在手中来来回回,摇来摇去,酒瓶中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打不开的瓶塞,在压力膨胀下自己飞出去了,‘嘭’一声响,香槟泡沫四溅,把慈禧吓了一大跳,宫女和太监更是吓得跪了一地请罪。慈禧定了一会神后,叫把瓶中还剩下不多的一点香槟,倒在杯中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她老人家一高兴,就把香槟酒给重新起了个名叫“爆塞酒”……” “哈哈哈……”士兵们听到这里,也爆出了一片欢笑声。 原野上,风儿轻轻飞过草地,掠过明镜似地湖面,吹起阵阵涟漪,稍无声气拍打岸边,一波一波永无休止,仿佛是听了羽队长的故事,也很开心拍岸示意,还想继续听下去,以前它们从来没听到过,更不知道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事? 羽队长看到大家心情热烈,都不想去睡,就让他们在一块多呆一会吧,这样的美景很难遇上,不要让他们心中留下什么遗憾,以后想起来怨天怨地,可就悔之晚矣。 反正自己也想多待一会,也有讲不完的故事,难得大家高兴,就让高兴到家吧,以后也不会抱怨什么了。 他兴致正浓,喝了一口酒,略一沉吟说:“大家都知道男人喝酒,借酒消愁,许多仁人志士,往往是少立壮志,以身许国,想把一生的斗志都奉献给国家,可报国忧民的政治理想,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之后,他们就开始借酒消愁,表现出风流倜傥,狂放不羁的个性来,抒发社会对他的不公。除了男人借酒消愁外,女人也借酒消愁,尤其那些有文化的女人,借酒消愁时,还写下了不少的美好诗篇……” “啊——女人也写诗——”没文化的黑子诧异的说。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黑子不以为然的说:“哼哼——臭小子们笑话我?小心我把你们的屎打出来……” “哈哈哈……嘎嘎嘎……”大家更加是忍俊不止,放浪形骸的大笑不止。 羽队长眼睛一瞪说:“啧啧啧——不说话能死呀——女人能顶半边天,不知道呀?怎么就不能写诗了——巾帼不让须眉,哪一个女子不如男——汉代的女文学家班婕抒多才多艺,曾被汉成帝宠爱,后来皇帝又移情别人,把她给冷在一边,她就自己借酒消愁,作诗作赋:‘顾左右兮和颜,酌羽觖兮消忧。’ 唐代的女道士兼女诗人鱼玄机,也借酒消愁:‘旦夕醉吟身,相思又此春。雨中寄书使,窗下断肠人。山卷珠帘看,愁随枯草新。别来清宴上,几度落梁尘。’她愁思绵长,为了忘却这种痛苦,她旦夕饮酒,借酒消愁。在《寄子安》里她写到:‘醉别千危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这肠回千转的伤感,可与‘举杯销愁愁更愁’比美了。 美妙的诗情缘于酒,没有酒,怎么能写出如此的佳句呢?以上两位女人是骂男人薄情,喜新厌旧,朝秦幕楚,移情别恋,借酒抒发胸中不满。还有其她的女人,则是愁国家不强大,拿女人的眼泪来换取边疆稳定,那就更悲惨了。像王昭君出塞,像北朝周赵王宇文昭的女儿千金公主,远嫁到遥远的突厥,则更能表现出妇女颠沛流离的命运了。她写道:‘盛哀等朝幕,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夕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在异国他乡,婚姻的痛苦和思国思念家乡的痛苦,重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了,借酒消愁,也无法把愁能消掉,你们说惨不惨……” “好了——好了——”黑子听的不耐烦,抱怨道:“别别——别说叫人听了心里难受的行不行?哼哼——过去的这些男人们也真是,不去浴血奋,战保卫国家,拿自己的女儿去换和平,也太没出息了?把男人的面子都丢完了,别提了,惨兮兮的心里难受,下一个节目是唱歌。每个人唱一首歌,都能唱到天亮,还睡不睡觉了?嗯嗯——我提议,每个班唱一首歌就行了,等于到这里也留下了纪念,大家说好不好……” “好——”唱歌是很难为情地,一听黑子建议,一个个振臂一呼都同意。 “就这么办——”黑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认可,羽队长却不答应,说道:“且——大家不唱都成,唯独你要唱一个。我说了一个晚上,你也给我给点公平好不好?你想浑水摸鱼?门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你咋聪明的像兔子一样,溜得快得很……” “唉——”黑子一听,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我说同志呀——你要顾全大局,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睡觉都嫌迟呢——还还——还唱什么歌——你要是同意明天不跑车,咱就唱,否则就开始睡觉……” “你想的美——”羽队长眼睛一瞪说道:“哼哼——不跑车你想偷懒呀?你就死了那个心吧——车照跑,歌也得照唱,就从你先开始,不信你还翻天了——”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往黑子跟前走。 黑子一看形势不妙,早翻起身跑了。羽队长在后面追了一阵后也没追上,等返身回到火塘边的时候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会心的笑了一下后,故意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捶胸跺脚的大叫道:“哎呦呦——苍天呀——大地呀——这这这——这是什么世道呀——我可是赔大发了啊——你们这些没良心地,我倾家荡产,把酒拿来喂了猪了吗——连一首歌都听不上,你你——你说我上的这个当亏不亏——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到哪里去诉说去么——哎呦呦——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画虎不成反类犬,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哼哼——臭小子们,你们听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把嗓子唱哑了。哼哼——请我听,我都不去听。哎呀呀——离头三尺神灵,苍天呀——你可都看清楚了,是他们欺负我呀——我可真的亏大发了,我可怎么办呀……” 成心逗他玩的士兵们,在车里面看到他的样子,一个个都捂着嘴在偷着笑,他们那里知道,这都是他故意留给他们的机会,假装去追黑子,就是让他们自觉地去睡觉,要不然还得绷着脸去催睡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幸灾乐祸偷着笑的还有他自己。 八月十五的思乡情结,在他煞费苦心的精心布局下,潜移默化渡过了,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双赢的局面各得其所,其乐融融,谁哄谁呀?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假装跌跌撞撞回到了车里,小赵真意为他在伤心,就关切地说:“师傅,你觉的心里难受的话,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啊——拉倒吧——”羽队长一听,轻松的说道:“就你那破锣嗓子,还想唱歌?五音不全冒怪声,让人活不活了?你要是唱一首歌,我担心会把狼群招来,我这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睡你的觉吧——看不出来我是刘皇叔假哭荆州呀——装给他们看。呵呵——小伙子,学着点,带兵打仗犹如玩火,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得有些手段才行,全靠强迫和命令怎么行?会把你累死。” 小赵经他这么一说忽然大悟,诧异的说道:“哦——师傅,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呀——你把我都蒙住了,当个队长确实不易呀……” “唉——你知道就好。”羽队长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还能理解。人上十个,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悟,要想统一思想,统一步调绝非易事,就要用心体会,说起这来话就多了,世界上最难做的事,就是洞察人心啊——睡吧——太迟了,我再抽根烟,把明天的工作再思考一遍,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唵——睡吧——” 一明一暗烟头上的火,映征着他多少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就要到达的兵站,却迟迟不能到达,难道还有多少路要走吗?已经超期了这么多天,兵站的战友们在苦苦期盼,恨不得一脚油门就能到达,可这路咋就这么难行? 近在眼前的路,仿佛是天涯海角一样远,他的心里越来越没有了把握,仿佛有力使不出,掌控不了什么,有些江郎才尽,无能为力了。信心满满的底气荡然无存,一时间怀疑自己的水平能力不能胜任,脑海中一片茫然。 着急上火没有用,路总得让汽车轮子一圈一圈往前丈量才行,少一圈都不行,可每转一圈,是那么吃力,把军人们的热情和激情,都耗费到冰点了,已经到了极限,还要怎么耗费呢?还有什么回天之力,能缩短与兵站的距离一蹴而就,卸下重担? 他长长叹了口气,把已熟睡的小赵看了一眼,窸窸窣窣钻进睡袋,也是难以合眼。 守候在车窗外的月光缄默无言,却妩媚明亮的照着湖面草地,急速向西飞驰,想把太阳唤醒,赶走黑夜,好让心急如焚的车队上路,早日到达兵站…… “……” 第一百二十章 依依不舍 第六十一章 依依不舍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经过月亮不懈努力,总算把太阳给唤醒了,皎洁的月亮心满意足,微笑着落下了帷幕告别了,恪尽职守的太阳分毫不差,睡眼惺忪出冉冉升起,红艳艳漫天朝霞,就像盛装的美少女一样,落落大方展现在大地面前,一点都不害羞。 大地像是有些害羞,到处红艳艳靓丽,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拉起一层薄薄轻纱遮羞,弥漫在湖面上、草地上随风舞动,飘飘忽忽,妙不可言。 急促的哨声,穿透了高原清晨,掠过草地湖面,传到了寂静的远方。多少天都没有出过早操了,不是不想出,而是没条件出。走好队列,是一支部队起码操守,尤其对汽车兵而言,出操就是唯一巩固和提高军事素养的机会了。 羽队长穿戴整齐,站在湖边草地上,精神抖擞等待出操的士兵们,一个个干净整洁,焕然一新的军容,是经过昨天清洗的成果。鲜红的领章帽徽,衬托着一夜未受惊恐安然入睡,养足精神而朝气蓬勃的脸。 羽队长看着清新亮丽的部下,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精神矍铄的发号施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一——二——三……”洪亮有序的报数声此起彼伏,经过每一个军人的报数,震撼着空寂的荒原。 “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清楚有力的口令,不断从他口中发出,士兵们在口令指挥下整齐化一,执行着下达的口令。 “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嘹亮的队列号声响彻了高原清晨,飘荡在亘古荒原上,昙花一现的霞光退去时,朵朵低垂的白云,东一片西一块自成体系,轻飘飘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好奇的打量着草地上奔跑的一队军人,英姿飒爽在晨练。 整天都坐在驾驶室里的汽车兵,每天早操是唯一锻炼腿部力量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是坐在车里渡过。腿部肌肉就显得不很发达,力量也相对较弱,这就是经常不走路的结果。 走完了队列,就是徒手擒拿格斗训练。这项训练内容,是羽队长别出心裁,自己发明增加的,军队的训练科目里没有。原来在老连队时,他向师傅连长建议过,没有被采纳,他当了队长能说了算的时候,才有机会得以实现。 增加这个项目也是事出有因,他师傅为了磨砺他的带兵能力,把连队里的刺头兵都集中到他这里,刺头兵的特点就是狂妄自大好斗,惹是生非,打架闹事,每次打架都是挖破脸,抠破手,撕破衣服,像女人打架一样撒泼,太没有打架的水平了。 作为军人,打架并不是坏事,也是磨砺血性的必要手段,连架都不会打,还能打仗吗?常言说不打不相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发现战士们不会打架,就教他们如何打架。 不会武功,也不会擒拿格斗的他,为了教他们一招半式,四处拜师学艺,最后拜师没拜着,却从家乡同学那里掏得了一本拳谱如获至宝,有文化的他有样学样,依照拳谱照葫芦画瓢,自己先学会了,再传受给部下。 羽队长的家乡凉州,自古以来人杰地灵,文化发达,武术盛行,凉州更名为武威,是不是与扬威耀武的武术出名有关?想来还是能靠点谱吧?凉州武术流派很多,最出名的就是凉州罗汉拳了。 凉州罗汉拳,是藏传佛教与古凉州多民族文化武学荟萃交融的产物,它以罗汉的造型艺术,佛禅打坐手姿,和凉州厚重的军族武艺于一身,属于上乘的武功。十八罗汉中的罗汉三马戴、长眉罗汉、破腹罗汉、罗汉拜佛、怒目凶煞罗汉、罗汉观天、罗汉大睡、赖罗汉探墙、罗汉降龙伏虎、罗汉翻天覆地、罗汉扭转乾坤等,都有自己独特的造型,都有一个教化世人的经典哲理故事。 凉州罗汉拳气势磅礴,动作形象优美,强悍霸气令人折服,名震海内外的敦煌壁画里,都能找到踪迹。据传,威震华夏的五虎上将马超,就是凉州罗汉拳的杰出代表,打遍天下无敌手,和猛张飞苦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罗汉拳的威力窥见一斑。 无师可投的羽队长,学习不到罗汉拳的真谛,只能照猫画虎学个大概,领悟不到真正地精髓,熟悉了几招,就迫不及待传受给自己的部下,把大家集合起来训话:我让你们学习擒拿格斗的技巧,并不是军队条列所规定科目,是我心血来潮的内容。作为军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短兵相接的近身搏击不可避免,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是取决最后胜利的关键因素。 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就得有活下来的本事才行。我们没有时间去接受系统训练,也没有机遇和本钱去拜师学艺,只能由我临时抱佛脚,学来这些皮皮毛毛的花拳绣腿,说实话连“三脚猫”的水平都达不到的招式,教给你们,希望你们能领会能运用。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我们福薄命浅,无缘结识,我的这些招数蹬不了大雅之堂,希望大家心领神会。你们练习的对象就是身边的战友,以后谁要是挨打了,说明就没有好好用功,别到我这里伸冤告状,我也不会为你撑腰。俗话说功到自然成,铁杵磨成针,勤学苦练就能熟能生巧,技不如人就要挨打,要想不受欺辱,那就下功夫苦练,拳头大的说了算,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没什么好商量。 说来真是奇怪,哪个带兵人敢鼓励自己的部下打架?他就返其道而逆行。打架既然防不胜防、屡禁不止,不如放开了打,还教授怎么打,以夷制夷,也是孙子兵法的精髓,打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打。 和平是靠实力震慑才能制衡。奇迹又出现了,自从大家都学会了一知半解的打架技巧,他们却都不打架了,就像每个人都有杀手锏核武器一样,谁都不敢轻易出手,量力均衡才有和平,国际定律,世界通用。 今天他给大家传受的是,昨晚对付黑子下身的一招,男人的下身是最薄弱的地方,经受不住打击,一旦受到攻击,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所以,出其不意攻击对方下身,虽说有些卑鄙,却是行之有效的最佳手段,一招制胜,非它莫属。 他把黑子从队列里叫出来给大家示范,还给这阴损的一招,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仙女摘桃”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示范完了就是相互学习,最后他说:“今天我教你们如何进攻对方下身,明天我再教你们如何防范,见招拆招。记住,下身是我们要命的地方,是命根子,更有生生不息的子孙后代,在没有学习好如何防范时,可不敢给自己的战友下毒手,这么歹毒的招数,只能用来对付敌人。大家记住了,最好的防范就是进攻,一招之内让对手爬下,丧失攻击能力,成为砧板上的肉随你处置,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至于胜之不武的性质问题,唯有活着,有命在才能知道。今天早操到这里结束,抓紧洗漱吃饭,检查完汽车后就出发,解散——”大家一哄而散。 出完了操开始洗漱,所有的军人们都蹲在湖边岸上盥洗,清凌凌的湖水清澈透明,像镜子一样映照着他们的身影,湖里面不见了成群结伙的鱼儿们,它们是不是还没有起床在做春秋大梦?或者领教了这群不速之客的老辣手段,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王逃之夭夭了? 火塘里的火也升起来了,袅袅炊烟阿娜多姿,没有直冲云霄,而是依依不舍萦绕在湖面上缭绕,就像难分难舍似地。烟雾和晨雾混合在一起,缠缠绵绵都不急离去,低低漂在湖面上,就像跟湖水在切切私语,有说不完的悄悄语。 空中悬浮不动的云朵洁白透亮,仿佛在哀伤沉默不语,阳光从它们相互预留的空间洒下,洒在士兵们的身上车上,洒在空旷的草地上,一坨一坨像探照灯毫无规则,斑斑点点,光怪陆离。 巨大低垂的云朵,低得能融摸到大地,害怕掉下来,牢牢抓住湛蓝的天空,还觉的不牢靠,又让太阳在它们四周涂上金灿灿的沾合剂才算放心,低眉顺眼,含情脉脉,真正地君子风范,注视着忙碌的士兵们,在做着他们每天要做的工作。 依然吃烤鱼,喝鱼汤,只是没有太多时间细细品尝,每个人不言不语,各顾各填饱肚子,一切都在匆忙中结束了,一个个却又显得动作迟缓,恋恋不舍,不忍离去。 羽队长看着不愿离开如美景的军人们,脸上都挂无奈的表情,情绪也低落到极点,他能理解这些,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给大家鼓舞起精神来了,说:“弟兄们:我和大家都一样也不忍离去,想在这里多呆上几天,把我们疲惫的心身休整休整,流血的伤口有时间得以恢复,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肩上的使命责任,容不得我们停留在此地,还有不少的路要走,友邻部队的战友们,在苦苦等待着我们,我们车上装着他们的生命与期望,我们能在这里放任自流、自享其乐吗——不能。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我们可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和希望,我们能让他们失望吗?我们能让他们忍饥挨饿吗?我想大家和我一样,有同样的使命感,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美景诱惑,就把我们的责任与义务弃之不顾吧—— 那样的话,我们还不如一群自由散漫的老百姓呢,威武的军装和鲜艳的领章帽徽,不就因这美景而失色了吗——我们每个人立志报效国家,展现自我,立功受奖表现的机会,也就会失之交臂。万一我们的战友,因我们的渎职而受到生命威胁,消失在这里,我们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我们不当罪人,我们要当英雄,我们要付出我们的热血和激情,去拯救我们的战友,这点美景算得了什么?它和我们的生命比起来,狗屁都不是,大家说是不是……” “是——”军人们齐声回答到。 “剩下的路近在眼前,鼓足勇气再努一把力,我们就完成任务了,我们怒放的青春年华绚丽多姿,是用来拼搏书写辉煌的,不是贪图享受,畏缩不前的。青春至所以珍贵,是因为失去了不再拥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们要不忘初心,对得起曾经的誓言,对得起这身军装,对得起寄希望于我们的上级首长,还有我们亲人期盼的眼神。在我们含着眼泪流血流汗打拼,奋斗拼搏过的路上,不留下悔不该当初的遗憾,全是满满的自豪,大家有没有决心和信心……” “有——有——有……” 调动起斗志的军人们,可劲的吼道。 “那就好。同志们,我们精力充沛,风华正茂,真是成长壮大的时刻,不努力怎么行?反过来说,我们每一天的坚持,不是为了感动谁,也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我们自己知道,一路奔跑,总比待在原地要好。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再高的山,爬着爬着就上去了,再难的事,只要做就顺利了。水滴石穿,不是水的力量有多大,而是重复和坚持的力量。成功之道,那就是贵在坚持,再坚持。命令——立刻出发,三班长开路,我收尾,保持原来队形,出发——” “是——”军人们鸟兽散了。 肃穆安详的宿营地机器轰鸣,破烂不堪,锈迹斑斑的车队又上路了,走向了云的尽头,草地的尽头,天的尽头。 低垂的云朵层次分明,布满整个天空,在天与地相接的远方,云朵与大地相互融合,却不是尽头,那是车队将要去撑开的地方,把梦幻般的云朵,从氤氲之气的草地上扔到空中,让它不要让人产生幻觉,变成一只只展翅翱翔的大鸟,飞向蓝天,飞向远方…… 羽队长坐在车里,用留恋的目光,向这片圣洁广袤的湖水做着诀别,湖水也用波光粼粼,永不停息的涟漪,向车队挥手告别。湖面上静止不动漂浮的水汽,被离去的车队带走的风惊醒了,一时间沸腾起来,形成了一条轻柔的丝带飘上岸来,依依不舍跟随在车队后丝丝缕缕,边拉拉扯扯,想挽留难分难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被不断升高的太阳召唤回去,消失在车队视野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毁灭性拯救 第六十二章 毁灭性拯救 推进速度神速,得益于后勤保障充足,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大显身手。如期到达兵站却空无一物,无法补充给养,就无法展开工作的测绘大队,滞留在兵站已有七八天时间了,统军人物张大队长心急如焚,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已不能拿坐如针毯来形容了,而只能用火急火燎、六神无主来形容了。 无米之炊,断绝“粮草”的残酷现实,已使上千人的部队陷入了绝境。没有食物可吃的这些天,只有靠因地制宜,自我救赎,派兵打猎来维持这一大群人的生命,而打猎的子弹,也捉襟见肘所剩无几了。 刚刚派出去打猎的十台车,每台车只能配发三发子弹,并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有的放矢,弹无虚发,弹弹见物,否则,就要受到军纪处分。 兵站所处的地域环境恶劣,植被稀疏,大型动物稀少的寥寥无几,要想得到理想的猎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鼠兔、旱獭、老鼠一类的穴生动物,到是随处看见,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兵站附近的穴居动物成了救命稻草,遭受了灭顶之灾,数量剧降,依然是杯水车薪。到最后,人的数量比老鼠的数量还多,部队的生死存亡,随着每天太阳升起,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军区每天都拍来急电,寻问二一八车队的情况,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只能如实回答:杳无音信,不见踪影。堆起的狼烟,已燃烧了许多天了,可每天烧和不烧没什么区别,冒得再高的狼烟,也引不来二一八车队救命的物资,车队到底是怎么了?他们还存在与否这样的想法,都不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若大的高原广袤无垠,风云突变,要想吞噬像二一八车队那样一支部队,容易的就像刮一阵风似地,什么都不会留下。被逼无奈他,几次想派部队去迎接寻找,都被这里残酷的环境给否决了。油料枯竭,制约着所有行动,再加上一旦派出去的部队迷失方向,或者遭到自然灾害袭击,那都是全军覆灭的后果。 最后的抉择以静制动,守株待兔,起码不会有另一种担忧。他坚信,二一八车队一定会到来,不论遇到多大困难,总不会一个不剩,全队覆灭吧? 军区司令部作战室,气氛异常严肃,刘副司令和几个首长,正在听杨参谋的情况汇报:“空军方面报告,已经作好了随时起飞的准备,只是物资还没有到位。直升飞机就连单趟都不能飞到,距离太远,而运输机也存在着装载货物多少,决定能否返航的问题。空军最后的决定是,选择几架比较破旧的飞机,多装载些物资就不用返航了,因为没有返航的油料,物资空投下去后飞行员跳伞,把飞机坠毁留在高原上。路途遥远,鞭长莫及,无论怎么筹划设想,都无法解决,只能破爷沈舟,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上千号部队的生命,不能因为没有返航的油料就弃之不顾,他们的生命和机架飞机比起来,只能选择前者。” 刘副司令听完杨参谋汇报后,心都在剧烈抖动。百废待兴的国家困难重重,那么珍贵的飞机不可多得,这么用一次就完了?珍贵的飞机是耐用品,不是一次性地,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为拯救测绘大队,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转头似乎在问杨参谋,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嗯——这个——二一八车队这是怎么了?不能按期到达兵站,就是违抗命令,不知道军法难容吗?哼哼——等这次他们回来,我要处分那个队长,他这个领导是怎么当地?前几趟任务都完成的挺好,我对他抱有那么多的希望和厚爱,这次是不是骄傲了——是不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哼哼——年轻人啊——怎么这么靠不住?这不是把预计好的整个计划,就被他打乱了吗?军法难容,非处理他不可……” “刘副司令,”杨参谋和羽队长是同年老乡,彼此非常了解熟悉,听到刘副司令的话,说道:“首长,先别激动,我想羽队长肯定是遇到了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然的话,他决不会违抗命令。你想,抛开别人不说,他自己所带的给养和装备,也是有定量,如果耽搁时间长了,连他们自身都难保,这些情况他们自己是知道地。再说了,荒无人烟的地方条件恶劣,无法生存,他们也没必要留在哪里呀——只有尽快完成任务返回基地,才是唯一的出路。嗯嗯——我想,他们不能按期到达兵站,肯定是被无法克服的困难所阻挡了,其别没什么。羽队长是我老乡,他是个有理想有作为,敢作敢当,意志坚强的人,我敢保证……” “哦——那好。”在这种气氛下,敢为一个人保证,还是需要些勇气。刘副司令缓缓的说:“那就——再等他两天,上千号军人的生命不是儿戏,一旦消失,我怎么给国家交代?怎么给他们的父母交代?嗯——让空军做好准备工作,整装待发,听候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有去无返毁灭性的办法不可取。鱼死网破,都没有好结果,就再等等吧——但愿他们不负重望能到达兵站,我就为他们庆功,不追究他们逾期的责任。否则,哼——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唉——这里的气氛太让人压抑了——杨参谋,陪我到黄河边上去透透气……” “是,我打个电话就走。”杨参谋小心的回答到。 黄河泛滥发大水了,滚滚河水浑浊不堪,逐浪滔天,带着泥沙翻腾着向下急泻,河中间的几片小岛也被淹没了,河两岸低凹处的农田,也变成了一片汪洋,不复存在。站在河沿上,被河水搅动的气流一阵阵补面而来,惊心动魄的感觉,不由人就会从心底生起。 气势磅礴的黄河波浪壮阔,激流滚滚,无可阻挡,黄河大桥的桥面上浪花翻卷,水汽喷涌,岌岌可危。忧心忡忡的刘副司令,看到眼前的黄河,心中的担忧就更强烈了,这么大的水量世所罕见,多少年不遇,都是上游降水太多所致,难道二一八车队也是被这洪水所阻挡不成?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黄河长江的源头所在,这么大的水流量,一定是从那里流过来。 这个季节,正是暴雨成灾的雨季时节,但愿他们能逢凶化吉,躲过这灾难到达兵站,一切的难题也就解决了。刘副司令所担心地自然灾害,正是二一八车队设身处地所面临,一场车毁人亡的灾难,正向他们疾驰而来,车队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他们正面临着生与死的严重考验…… 吃过中午饭的二一八车队,又奔驰在茫茫原野上,逃离了锅底一样的低洼区域,车轮下的大地变得越来越坚硬,汽车速度也越来越快了,地上的草,越来越没有上午时那样茂密高深,像麦田一样能埋住汽车轮胎。现在虽说是低矮了许多,但还是碧绿连天,花团锦簇,花香阵阵,空气清新,好不养眼。 正在车队快速前进的时候,空中云朵也在紧急集合,刚才还像棉花一样洁白的云朵,仿佛贤良淑德的少女恬淡安详,与世无争,悠闲自得,霎那间勃然大怒,仿佛受得了歹人调戏不堪忍受,风云突变,现在已染成了浓黑,杀气腾腾翻卷着,怒孔着,闪电撕裂长空,雷声震耳烦聋。 毫无察觉,一无所知的车队,像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活,也别无选择,全力以赴迎着撕裂长空的雷电而去,毫不畏惧,不知道危险来临,义无反顾的走向未知世界,正所为无知者无畏。 羽队长看到车速不断加快,心里刚有的一点快意,就被目光所及的风云雷电扫的一点都不剩了,反而又增加了对眼前这种处境的担忧,这也是他平生未见过的景象,防范和避让就更无从谈起。 目光能看到的天空,都是同样的风起云涌,雷鸣闪电,明明知道避让是上上之策,可铺天盖地之下,能避让到哪里去?况且这雷暴区的雷暴,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种正常不过的打雷闪电现象,谁没有见过?谁没有经过?可这里的这种天气现象,和内地有很大不同,气势汹汹翻卷着的乌云,就在地上翻腾着,而没有在空中。 贴着地面的乌云,像一堵连接天地间的墙一样密不通风,排山倒海,毁天灭地席卷过来,耀眼的闪电巨大无比,粗的和水桶一样,不像内地只有一条线。闪电一闪光芒四射,像电焊一样的强光忒过耀眼,把人的眼睛晃得睁不开,就是睁开眼,也是一片白茫茫瞬间失明,什么也看不到,仿佛电灯泡被闪了一样,等过上几秒钟后,才能恢复正常,可又一个闪电接踵而至,毫无征兆袭来,又把眼弄瞎了。 接连不断的闪电层出不穷,应有尽有,怎么会就在身旁炸响?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等发现了的时候,闭眼已经来不及了,紧跟着就是一片白茫茫,让人心悸,让人可怕。 闪电过后就得雷声,内地的闪电和雷声,是有间隔地,闪电过后,才能从遥远处传来雷声,“咔嚓嚓”崔古拉朽,令人胆怯,而这里的闪电和雷声,几乎是同步在进行。闪电和雷声,就好像在额头上爆炸似地出乎意料,震得能把人心给抛出来血流翻涌,还有呕吐的感觉。 耳朵就更别提了,被雷声震得不打雷了,耳朵还在打雷般的响,响的人发疯,逃无可逃的车队,就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中,毅然决然前进着。 羽队长用不敢多看的眼睛,刚看到一个闪电,把一个巨大的火球扔在了不远处的高岗上,火球火光四射,“噼噼啪啪”随风飘扬,所到之处一片焦土,所有郁郁葱葱的草,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就连烟都来不及冒,就不复存在了。 火球的威力也有些太恐怖了,轻飘飘被风吹的随心所欲乱窜,所到之处吞噬着能毁灭的一切,真正是巨无霸的魔鬼一样。 羽队长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可别到车队这里来,否则,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易燃易爆的汽车,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全军覆灭,弹指一挥间,绝对没有生还的余地。 怒吼着的乌云铺天盖地,仿佛一架巨大无比的轰炸机,超低空飞行着向车队补来,机关枪一样的闪电巨大无比,接连不断,一个接着一个环环相连,扫射着地面上的一切,无遮无挡的车队,成了束手无策的靶子逃无可逃,无处可藏,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其摆布,听天由命就是唯一的出路。 “咔嚓”一声巨大炸雷,毁天灭地响起来,爆炸声惊骇异常,恐怖惨烈,把十几吨重的汽车,震得平地跳起老高,把没有防备的羽队长,震得从坐垫上弹了起来,刚落稳还没坐好,眼前被从车队中间升起的一团巨大火焰给惊呆了。 烈焰翻卷着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像冲击波一样推过来飞沙走石,崔古拉朽,把庞然大物汽车冲击的东倒西歪,摇摇晃晃,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在脑门上爆炸的雷声,雷声把他给炸蒙了,“嗡嘤”一声细响,眼睛里金花乱飞,什么也看不到了,坐着的人,一头栽倒在了仪表盘铁皮上,“咣当”的声音,是头砸铁皮的声音,剧烈的疼痛随即传遍了全身,又把他痛醒了过来了。 发生在瞬间的变故,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旁边开车的小赵,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傻呆呆地他,前额上已有鸡蛋大的一个包,气球一样鼓起来非常醒目,碰破的地方已有血流出来了。 赵群里一脚刹车把车停住,担心的扶住还在迷惑中的他,大声的喊道:“师傅——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怎怎——怎么把头碰破了啊——连鼻血都流出来了?我我——我没有紧急刹车啊——你你——你怎么连车都不会坐了?别别——别动,我取急救包,把伤口包上。哎呦呦——好好儿的,怎么连车都坐不住了啊——怎么啦嘛——” 他边说边找急救包。 心智迷乱的羽队长,还是傻呆呆坐在车里,任鼻血往口里、下巴上、脖子里、衣服上流,没有用手擦一下,被撞晕了。 赵群里找到急救包,在伤口上撒上了止血粉止住了血,并用纱布把头包住,还用棉花塞住他鼻孔,把嘴上和别处的血擦掉后,羽队长似乎元神归窍,打了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颤抖,猛一下明白了过来,抬起手把头上的纱布摸了一下,又看到小赵双手上的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用眼往前面望去,滚滚浓烟在火焰顶撞下,剧烈往空中升起,遒劲有力的一阵阵狂风,又把浓烟吹向四周,焦臭味呛人的出不来气,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妙。 他顾不得头痛,打开车门,就想去冒烟的地方看看是怎么会事?可车门就像磁铁一样,用力推开的车门,在强劲风暴推搡下又被关住了,经过几个来回的拉锯战,他采取了泥鳅战术见缝就钻,连滚带爬下了车,走进了浓烟弥漫着的狂风中,还没站稳,就被风吹倒了。 赵群里没来得及抓住他,也从车里下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队长,他扶着车用力把他拉起来,呛人的浓烟,加上狂风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双眼,他想把队长扶回车上,可羽队长要去前面看着烟雾从哪里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烟雾从车队中飘过来?预感到已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想去看看,有没有补救的机会和措施。 刚离过车,“哗哗哗……咔嚓嚓……”又有一道闪电在眼前闪过,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响起,双眼顷刻变成了白内障,耳朵被震得什么也听不到了,仿佛一下子到了寂静地无声的世界。军人本能的反应,两人赶紧原地卧倒,两肘撑着地面,匍匐前进……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洒天路 第六十三章 血洒天路 十几辆汽车的距离,在平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走完,而此刻却成了“万里长征”遥不可及。羽队长的眼睛,被劈头盖脸的闪电一次次刺瞎,来不及复明,依然无所顾忌前进着,好不容易恢复了听力的耳朵,一次次又被炸雷震聋,嗡嗡声都没有了,耳朵里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 胸口震得生疼,憋闷出不来气,却没有停止匍匐前进,他担心他的兵是否安然无恙?他得去看看。越往前爬,浓烟加着热浪不断袭来,他眯着眼睛睁不开,依晰在狂风中寻找烟雾较轻的地方站起来,顶着拳打脚踢一样的迎头风跌跌撞撞,吃力的往前跑。 怎么还有雨?指头蛋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痛生痛,用手遮着脸,又超过了几台车后,就看到了一片熊熊火海,有两台车在火海中痛苦的扭曲着燃烧,爆炸了的油桶,把汽油泼向四周,有汽油的地方火海一片,燃烧着熊熊大火。 热浪和气浪翻卷着扑面而来,灼热的烘烤不让人接近,目光所及,有几台汽车只有变形的大架摆在地上,别的什么都没了。大架下面被烧焦的土地上,还散发着极高的热量和热气,汽车哪里去了?我的兵哪里去了?眼前的一切把羽队长和小赵吓呆了,惊骇的不知所措。 “轰隆隆——”又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他俩赶紧原地卧倒,羽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小赵吼道:“快去通知所有人下车,到低凹地方躲起来,车上有炸药和弹药,爆炸了会伤人,快去——” “是——”小赵迎着风艰难的去了,羽队长痛心疾首的用手拍着地,刚要叫唤什么,就看到黑子在火海边上,头上顶着棉衣准备往里冲,他看到后,着急的大声喊道:“不要啊——快爬下——车里有弹药,会爆炸呀……” 他用尽全力的呼喊声,被狂风暴雨所吞噬,黑子一点都听不到,依然跃跃欲试。车里面装什么货,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其别的人都不知道还有弹药和武器。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每台车装载的货都是一样,把同样一种物资,平均装到每一台车上,就是为了避免一台车遭受损失,也不至于造成某一种货物的短缺。所以,每台车都有武器弹药。 黑子的位置,正处在危险境地,如不赶快制止躲避,一旦弹药爆炸,就会把他撕成碎片,尸骨无全。 羽队长一看黑子听不到,鼓了一口气,翻起身顶着风,冒着雨,拼命往前飞奔,快到跟前时,一个鱼跃跳起来扑倒了黑子,没防备的黑子,哪里经得住他这一扑?凭空被就地扑倒了,紧接着又被羽队长抱住,来了个就地十八滚。 就在滚动当中,又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燃烧的汽车爆炸了,一团火球像闪电一样耀眼,被炸的汽车瞬间解体,四分五裂,各种碎片快如流星,飞向了四面八方。 汽车里有好几吨物资是汽油,除去自身的用油以外,还有给测绘大队的用油。爆炸把还没有来得及爆炸的汽油桶,抛向了几十米高空,烈焰也紧随着汽油桶上升,经不住烈焰烘烤的汽油桶,又在空中爆炸了,被点燃的汽油,铺天盖地从空中倾泻而至,所到之处烈焰四射,车队淹没在地狱般的火海之中。 随同汽油桶飞到空中的还有汽车大梁,成吨重的汽车大梁变形扭曲,像一根轻飘飘的棍子,在空中痛苦的翻了几个跟头后到达顶点,自杀一样一头冲着大地俯冲下来,大梁尾部先着地,深深插进大地,整个大梁就像电线杆一样,直直竖在天地间,愤怒的指着让它变成如此模样的天穹。 汽车的两个前轮胎,还剩下钢圈在大梁上,看上去就像腾空跃起的战马一样在仰天嘶鸣,桀骜不驯。一道道巨大的闪电接连不断,不偏不倚击中高高竖起的大梁,似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竭尽全力狂轰滥炸。 瞬间,坚不可摧的大梁前面是保险杆和卷扬机,还有前桥和钢圈,架不住高温摧残化为气体,消失不见了。几万度高温的闪电,能把钢铁瞬间气化蒸发,真是闻所未闻,令人惊骇。 烧红了的子弹无的放矢,漫天飞舞,自燃自爆,像放鞭炮一样振聋发聩,炸蒙了的军人们无处躲藏,在枪林弹雨中,赤裸裸接受审判,能不能自求多福躲过一劫?此刻无力回天,时也命也…… 一颗被引爆的流弹瞎头瞎脑,却不偏不倚击中还在地上翻滚的羽队长左小腿,烧红的子弹灼热无比,钻进撕裂的肌肤里冒着青烟,“呲喇喇”掷地有声,仿佛炒菜炝锅一样,痛的他“啊呀——”大叫一声叫,却没有把滚动的身子停下来,毅然决然的带着黑子继续滚,一直滚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 被扑倒,被滚晕的黑子,此时才发现救他的是谁,头上缠着纱布,胸膛上血迹一片,用双手托着左腿痛苦异常,呲牙咧嘴叫唤着,吃惊地问道:“你——你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咋咋——咋弄成这个样子了啊——” 羽队长神情紧张,表情痛苦的说道:“哎呀呀——疼死我拉——被流弹击中腿了,哎咿呀——烫死我了——你你——快招呼兄弟卧倒爬下,不要乱跑,车上还有子弹在飞啊——” 黑子惊骇的说道:“哪哪——那些着火的车怎么个救法?我我——我们不能不管呐……” “你你——你看火势怎么救?驾驶室里的火像喷灯一样在往外喷,还有人活的希望吗——你别乱来找死,照我的话去做,一切行动听指挥,要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大,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黑子一看他严肃而痛苦的脸,声泪俱下的说道:“呜呜呜——我——听你的,可可——可你的腿怎么办?”他担心的问道。 “没关系。”羽队长疼痛难忍,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痛苦异常的说道:“哎呀呀——疼死我了——哎呦呦——妈妈呀——嗨嗨嗨——啊吸吸……不不——不要紧,不过——腿离心脏还远,不会死——等过了危险期再包扎,你把大家照顾好,他们会疯掉啊——” 黑子依言而行,在浓烟与乌云中来回穿梭,把所有人员都叫到这里来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惊骇的爬在草地上,两眼怒视着剧烈燃烧的大火爱莫能助,真正是吓坏了,浑身在颤抖。 空中的狂风还在肆虐,电闪雷鸣还在继续,狂风中的雨点却变成了冰雹,打在脸上死痛死痛,已经有过教训的他们,知道其中厉害,羽队长一声令下,让每个人都把头放到另一个人腹部压住,以免有更大的冰雹把头砸伤,一个压一个头,最后就剩他的头没人压,他把衣服脱下来抱住头上,光着身子让冰雹砸。每一粒冰雹,砸在身上钻心痛,身子不停地痉挛着,却抵不过腿上痛来的凶。 冰雹只是砸在皮外,痛一下就过去了,而腿上的伤却是破皮撕肉痛。冰雹就像锥扎一样,一下下层次分明,有些大一点的冰雹砸在脊背上,还发出“砰砰”响声,就像在打鼓一样,痛苦可想而知? 冰雹的创伤加上伤口痛,羽队长浑身都在打哆嗦,随着冰雹而来的是气温也降到了冰点。只穿着单衣,而且还把衣服脱掉包在头上,光着身子来抵抗的他能有好受吗? 剧痛、寒冷,难以忍受,只能咬紧牙关坚持,默默给自己鼓励:痛苦总会过去,一切会好起来。 变化无常的极地天象超乎寻常。一阵狂风吹过,带走了冰雹,却送来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疾如流星,夹着细密的冰雹,像飞刀一样,在空中乱砍乱舞,砍到他光着的脊背上,尖尖冰角锋利无比,硬生生刺进了身体。 刚开始时一痛一哆嗦,到后来,太多的冰角刺进肉里来不及哆嗦了,也刺麻木了,反而不哆嗦了。 迎着风的那片皮肤已冻麻木了,刺进与刺不进已没有了感觉。雪花来到地上时,被风吹的速度太快,刚一落地就粉身碎骨了,还没等回过神来又融化了。现在必经不是下雪季节,哪有雪花藏身的地方?融到大地就消失了。 风吹雪舞,电闪雷鸣,排山倒海的气势毁天灭地,想要把二一八车队的年轻军人驱除出境,一个不留。 疾风知劲草。在狂风暴雪中缩成一团的士兵们,真正成了待宰羔羊,忍受着突如其来的打击,瑟瑟发抖的身体,抗击着残酷的大自然洗礼,在凤凰涅槃中六道轮回,浴火重生。 燃烧着的汽车烈焰四射,像放鞭炮一样在“噼噼啪啪”乱响着,每一次爆炸,就像放烟花火光四射。被大火烧发自爆的子弹无的放矢,流弹的破空声,声声刺耳,飞舞的火焰四处乱窜着,要想把整个大地变成火海。 没有永远。电闪雷鸣逐渐减弱,“轰隆隆”雷电声渐渐远去,风烟滚滚来天半去袭击下一个目标,消失在了高原的另一个角落,真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残酷的现实,摆在了这群青年士兵的眼前,不寒而栗。 空中的雪花退去后,就是毛毛细雨下个不停。士兵们都打着寒颤,把头从另个战友腹下取出,惊骇的看着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悲惨局面,想哭都没有眼泪,唯有心有余悸的恐慌,和不相信眼前事实的颤抖,一个个把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到羽队长身上。 羽队长光着身子,已被冰雪打得血肉模糊,负伤的腿也肿了起来还在流血。头上的纱布,被刚才的雨雪浸湿了,伤口又流起血来,整个是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士兵们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的目光却集中在燃烧的汽车上,嘴干的一点口水都没有,舌头就像毛刷一样,在嘴里不听使唤疆直着。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把舌头都吓干了,一直都不信,舌头怎么会吓干呢?口水到哪里去了?现在才体会到舌头被吓干是真地,确有其事,不是妄言。 他用痴呆呆不灵活的目光,把大家看了一遍后,咂了咂嘴巴,费劲的说了两个字:“出——发——” 惊魂未定的军人们,一个个神情木然,灵魂出窍,他的命令就像被风吹跑了似地,没有哪一个人去执行。此时的他,也不像平时大呼小叫了,只是默默的在小赵搀扶下,一瘸一拐在大家的目光中,刚毅坚定走向小赵的车,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上到车上后,用绷带把腿上的伤口包扎住,换下了被雨雪打湿的衣服,穿上棉衣,还是制止不了浑身颤抖,下巴壳像触电了似地颤抖不已,下牙齿碰到上颌牙齿上,发出“嘎嘎嘎嘎”响声。他咬紧牙关,不让牙齿发出让人心寒的响声,剩下的只有颤抖了,更加是说不出话来。 颤抖意味着恐惧。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是个正常人都会骇然的无与伦比,除非是没有情感的石头。头脑还算清楚的他,知道身在何处,更知道使命在肩,还有没有走完的路。 疼痛难忍的他龇牙咧嘴,让小赵取出酒来,仰起头大口喝了几口,酒像火龙一样窜到身体里燃烧,才把冰冷的心和身体暖过来了一点点,但浑身的颤抖还在继续。 等了片刻,车队怎么还不走?他用眼神把小赵一看,小赵也在不停的颤抖,腿抖的把脚放不到起动机踏板上。 赵群里看到他责备的眼神,急忙用颤抖的声音说:“师——师傅,我——我——的腿软,吓——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开——开——不成车了——” 羽队长一听没吭声,抬起手把他拉过来,自己坐到驾驶座位上,静了静神后,打开点火开关,抬腿想去踏起动机踏板,结果和小赵一样,也是软的抬不起来,前面的车还没有一辆能开动,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强迫自己再来一遍,可还是失败了。 真正是吓软了,头脑虽然清楚,手脚却不听使唤,浑身肌肉软绵绵使不上劲,就像高位截瘫的病人一样。以夷制夷,以毒攻毒,不听话就镇压,打疼了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努力举起右手,用力抽在了自己脸上,抽了一下感觉还行,又抽了一下效果显著,感觉到手脚能聚集起来力量了,抬腿去发动车,一使劲踩下了起动机踏板,发动机启动起来了, 踩离合器需要左腿,受伤的就是左腿,伤口却钻心疼,眼泪汩汩流淌了出来,本想要大叫一声缓解疼痛,又害怕把小赵吓着,一咬牙挂上档,轰着油门,把车开动起来了。超过了前面的车,绕过了几片焦土和还在燃烧的汽车,直奔头车而去了。 在经过所汽车时,大家都看到队长在开车,队长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还能开车?可他就真真切切开着车。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大家都被他的精神所唤醒,一个个自残一样发动起汽车来,跟在他后面,继续走还没有走完的路…… 粉墨倒置。生猛彪悍的黑子吓破了胆,不敢打头开路当头车了;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的刘晓强吓瘫痪了,就坐车都困难,其他的兵可想而知,人人自危,已经溃不成军了。 责无旁贷的羽队长成了领头羊,在车队前面一马当先,使展起平生绝学,把车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上坡下坡,减挡增挡,即平稳又高速,他想带领大家,尽快离开失去战友的悲惨之地,把他们从惊吓中唤醒过来。 一切豪言壮语,都没有说服力。此时无声胜有声。老兵的风采,唯有付之行动,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失去了亲如手足的战友,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怎么能说服了别人?只有把车开得飞起来,让他们从惊慌中手忙脚乱,把心思用在开车上,就能稍稍减轻每个人的痛苦。 让他们没有时间痛苦,没有时间害怕,在高速奔驰的车速中,慢慢释放每个人心中的悲哀和失去战友的悲痛,还能怎么办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浴火重生 第六十四章 浴火重生 紧随在羽队长车后的黑子,过不多长时间逐渐恢复正常,赫然看到自己的发小怎么把他取而代之?回想起刚才惊魂一刻,意识到自己不堪的一幕,想想有些情非得已,失误了。 自己是车队不可或缺的排头兵,是唯我独尊的标杆人物,模范带头作用无人替代,大难临头顾眼前,怎么能乱了阵脚自堕威风?让新兵们不是看扁了?更让一队之长的发小无依无靠,自己的价值位置何在?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谈?想到这里悔恨不已,轻易不见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能让他冲锋陷阵?万一掉进地窟地洞,或者万丈深渊,岂不是把他害死了?如何面对? 瘫软的刘晓强依然惊恐不安,一看师傅眼泪汪汪,就知道是在为队长担心。无毒不丈夫的他血性犹存,怨恨自己内心不强大,承受力弱不禁风,危急关头吓破了胆,还有将门虎子的风采吗? 想到这里,咬牙切齿地说:“师傅——加大油门超车,不能让队长冒风险,万一掉进地洞窟窿,队长就活不成了,车队就彻底垮了啊……” “你你——你——好些了没有……” “吸吸——我我——我——师傅,是是——是不是我很没用啊——尿尿——尿湿了裤裆……” “不怕,很正常。尿湿裤裆的不是你一个人,其他人也一样,不害怕就是神经病。徒弟——不害怕,坐好了,师傅我超车。”黑子脚底下的油门踩到底了怒目圆睁,使出了浑身解数加油超车,想重新占据头车位置,让受伤的他能有休息的机会,可每次一有机会,都被他娴熟的车技给化解了,能跟上羽队长的车,已使尽了全身本事 ,超车那就别想了。 他俩一直是棋逢对手的良将,在开车的日子里旗鼓相当,不分高低上下,并驾齐驱是最好结局。黑子此刻已慢慢意识到,刚才不是羽队长舍生忘死去救他,他早就随着爆炸的汽车一命呜呼,烟消云散了,这会就坐不到驾驶室里了。 从事发到现在转瞬之间,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为了救自己受了伤,用伤残的肢体来开车,为大家带路,这样下去会把他累垮。如果他再倒下,这车队可就完了,再没有一个像他那样能力超群,让大家心服口服的人,怎么能领导了这样大的一个车队,去完成任务? 他越想觉得心里越有愧,就越想超越羽队长的车把他换下来,也好恢复他受伤的肢体,加足马力已经超过多少次了,却总是事与愿违,没有机会能超越,只好尽力跟在他车后边,等待合适的时机。 紧随其后的车队,车距越拉越长,那些技术欠缺的军人,以前还没有长距离领教过羽队长开车的本领,这一阵却傻眼了,使尽了吃奶的劲手脚并用,仿佛间力不从心,汽车一下子动力下降陌生起来,怎么努力都跟不上趟,也只能看到羽队长车后面扬起的尘土,想追上去都不可能。 好在羽队长会调节车队速度,上坡时,故意收小油门,让后边车跟上,下坡时,尽量放慢速度,别让后边车在慌乱中出错。整整一下午,他咬着牙开车,受伤的腿一用劲就痛,扎上的绷带也被鲜血浸透了,血顺着小腿流进了鞋子里,流到了车里,流在了走过的路上,展现着不屈的决心。 肢体的痛苦,加上内心失去战友的痛苦,还能有其别的选择吗?只能在痛苦中麻痹自己,让自己能轻微放松些,别让自己在大家面前垮下来。 肩上的责任还没有卸下,牺牲了战友,损失掉了国家财产的责任又压在肩上,压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向上级首长交代?这是以后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大家组织好,把活着的士兵带领好,把任务先完成,就得以身作则,克制自己,不能流露太多的情感。 士兵们太年轻,容易冲动,从来未经历过这种打击,如果再有不当举动,他们肯定会疯掉,结果将难以预料。从燃烧的汽车旁边经过时,从驾驶室里望了一眼,除了如喷灯般呼呼燃烧的大火,什么也看不到。在那样剧烈的大火中,就连铁皮都融化了,还能有人的存在吗?说不定在雷击的一瞬间,早已化为灰烬了。 他为了不让士兵们停下来看到惨状,把他们胆子吓破,就只好硬着头皮,带领大家离开,让他们从惊慌中安静下来。剩下的任务,还要靠他们去完成,总不能在痛苦中痛苦吧? 唉——连他自己都吓得六神无主,何况士兵们呢?正在飞速前进的车队,速度突然减了下来,还原地调转头又往回开,大家弄不懂队长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都迷惑不解。跟着头车走,这是车队例行贯例,根本不用问为什么,跟着把车调过头往回开就是了。 羽队长看到所有的车辆都调过车头来了,就让赵群里去通知大家集合,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小赵跑出去不大一会功夫,战士们都集中到一起了,他看到大家都精神痜废,眼角还挂着泪水沮丧不已,自己心中也一阵酸痛。 此刻,谁都在强忍着心中悲痛,如果有一个人放声痛哭的话,所有人都会迎合,车队立刻就会垮掉。更严重的是,有些兵和失去的战友关系贴切,情感特别好,受不了这种超出承受力的打击,都会有轻生的举动殉葬,万一再发生“多米诺”效应,局面就无法控制了,车队还能存在吗? 深谙此道的羽队长是带兵人,自然明白其中凶险。所以,必须采取极端手段,让他们从痛苦中意识到自己是军人,不同于普通人,流血牺牲应当应份,还有没完成的任务,前赴后继才是军人本色。 看到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咽了口吐沫,舔了舔嘴唇说:“命令:把车箱正中间一根棚杆取下来砸直,顶端绑上放射壮铁丝,下端用铁丝连接到地面,竖起来当避雷针避雷,咱们看到每个加油站都有避雷针,咱们也做一个避雷针,有没有效果试试看。你们看,前面又是黑云翻腾,雷暴又要来了,抓紧时间,动作要快,雷暴到来时一定要制作完。还有,看到打雷即刻下车,离车远一点躲避,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解散——”…… 翻腾着的黑云张牙舞爪,像刚才的情形一摸一样不差分毫,贴着地面雷鸣电闪,气势汹汹杀奔了过来了。战争中学习战争,以战养战,一个石头上不可能绊倒两次,有过一次教训的他,早早把大家组织到一起,穿上棉衣雨衣,头上顶着汽车坐垫,像防核武器一样趴在地上,捂住耳朵大张着嘴,等待着逃无可逃的雷暴,再一次到来洗礼。 惊慌失措的不仅仅是一无所知的军人,还有兀突出现的一群不多见的高原霸主野牦牛体型高大,威武雄壮,在滚滚乌云的威逼下四散逃窜,它们似乎也知道危险来临,慌不择路的疯狂奔跑,朝着车队扑来,想借助车队避难。 知道野牦牛厉害的羽队长一看,比看到雷电还让他吃惊,野牦牛生性狂野,力大无穷,高原上称王称霸难有敌手,狼群狗熊都不是对手,所到之处唯我独尊,所向睥睨,不可小觑。 他立刻通知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野牦牛一旦靠近车队,就会给军人带来灾难。虽说和野牦牛没有正面接触过,可听说过有关野牦牛凶残的故事不少,都不敢招惹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如临大敌的羽队长,正在考虑如何消灭野牦牛保全车队,目光中一道道雪亮耀眼的电光,像张牙舞爪舞动的魔爪闪过,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身底下的大地微微颤抖,让他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巨大无比的闪电有些特质,内地的闪电眨眼及失,而这里的闪电还有持续性,好几秒钟才能消失,眼看着闪电覆盖了狂野不羁的野牦牛群,顷刻间也随之消失了,只有野牦牛掀起的滚滚尘土扑面而来,匪夷所思的太令人骇然了。 闪电的威力不仅能消失汽车,连野牦牛这样的庞然大物群,也能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让所有看到的军人吓得魂不守舍。 他正在惊愕之中,耳边又响起凄厉的叫声:“有有——有鬼啊——有——鬼……”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陕北兵张晓东,疯了一样背着冲锋枪,惊恐不安的一边跑,一边在大声的叫嚷,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如此发疯的状况?羽队长看了看快要到了的雷电,大声的喊道:“爬下——快爬下——小心雷电……”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作用,张晓东依然如故奔跑着,急急如奔走之兔,好像是着了魔似地心智大乱了。刺眼的闪电,从翻滚的乌云中层出不穷闪耀,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炸响,张晓东却视而不见,玩命的奔跑着置若罔闻。 羽队长一看形势危急,如果让闪电击中,他也会和野牦牛一样顷刻间消失,杀伐决断地他,对身边的赵群里说:“放翻他——” “是——” 得到命令的赵群里,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背着冲锋枪射向了张晓东。张晓东看到有人来追他,反而加速起来,还左拐右拐的不让抓到。赵群里是羽队长手中的杀手锏,一旦放出去,不可能无功而返,绝对是百发百中。 心智似乎迷乱的张晓东,不会逃过“抓捕” ,他还没有拐上几个弯,就被小赵追上了,脚底下使绊子水到渠成,脚尖绊了一下他脚后跟,奔跑中的张晓东立刻失去了平衡,一个嘴啃泥就地爬下,小赵也因惯性无法避让,失去了平衡,和他同时倒地。 就在他们俩倒地瞬间,一道巨大的闪电,击中了汽车上竖起的避雷针,发出了“呲呲”响声,棚杆上放射状的铁丝,瞬间化为乌有,连棚杆的一半都被融化了,紧跟着炸雷响起,能震碎心肺,大地都在颤抖。 闪电光不像手电筒的光那么光滑,有规则,而是像铁丝网一样齿齿牙牙,张牙舞爪,就在赵群里和张晓东倒地的一瞬间,闪电的一个“枝桠”扫过他们俩,等他俩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俩就像赤裸着的非洲黑人一样,只有眼睛和牙齿能看到活人的迹象,其别的地方就像烧火棍一样黑不溜秋,把羽队长和全体军人看地胆寒心颤,骇人听闻。 被“抓捕”回来的张晓东,来到羽队长身边目光惊恐不安,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浑身顫嗦哇哇大哭。羽队长不知道他最初受到了什么惊吓?就刚才的雷击,都能把一个正常人吓成神经病。 来不及安慰张晓东,把他搂到怀里,密集的雷声就接连不断炸响,车队又被吞噬在雷暴中,一成不变的三板斧昭然若市,大雨过后就是冰雹,冰雹过后又是雪花,等到下雨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了,雷暴也过去了,灼热的阳光普照大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羽队长站起来把汽车一看,没有一辆车冒烟着火,士兵们都安然无恙,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身体在不断颤抖,他本想安抚大家几句,可自己也在颤抖,又怎么安抚他们呢? 经过雷暴洗礼的车队,真有一点浴火重生的味道,大部分汽车的避雷针,都被雷电削去了一半多,才保全了目前的状况,看来避雷针真是功不可没,要是早知道这些,许多军人的生命就不会消失,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早知道……没有一个人不想早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人还有活着的意义吗?只有经过才能知道,早知道这里会要人命,还有谁敢到这里来?避雷针既然能救命,就多弄它几个,预防下一次雷暴到来。 羽队长让大家把早已打成渔网,即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的汽车篷布拆去,把所有的篷杆捋直了,都做成避雷针高高竖起来。一时间,汽车变成了刺猬,高高的篷杆上端,用八号铅丝做成的辐射状天线,在太阳下晃晃悠悠,展现着军人们不屈的决心。 羽队长不明白张晓东为何会疯掉,问他是怎么回事?张晓东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拉着他的手,来到他刚才“潜伏”的地方,用手指着一堆森森白骨,神情显得极其恐怖。 羽队长看着白骨,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古骸?但绝对不是人类的遗骸,不可能有人能到这里来,即使有人能来,也不知道如何躲避雷暴,一旦击中就化为乌有了。 这里地势平坦,就连沟沟岔岔都少有,否则,汽车就无法通过。顺着森森的白骨往远处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骨不仅仅这里有,目光所及之处骇人听闻,一堆一撮的白骨随处可见,就像一个硕大的坟场,不知道有多少活着的生命消失在这里,阴森森逼人魂魄。 羽队长想起刚才在雷电中消失的野牦牛,跑过去一看,着实令人骇然。野牦牛群原本有二三十头,现在却只有五六头被烧的像黑炭一样的残骸,大部分都消失不见了。烧焦了的野牦牛,还有缕缕烟气在冒,空气里充满着难闻的焦臭和刺鼻的膻气味,让人有呕吐的感觉。 什么叫生命禁区?这里就是。任何活着的动物和植物,在雷暴的淫威下难逃厄运,就不会在这里生存。千万年来,在这里消失的生命有多少无从知道,就凭看到的这些森森白骨,就能了解这里是何等骇人听闻?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还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吗?羽队长的目光里反而没有了畏惧,有的是坚毅果敢,视死如归,看着瑟瑟发抖的军人们表情严肃,口气果断命令道:“出发——”……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投无路 第六十五章 走投无路 羽队长受伤的腿肿了起来行动困难,走路开始一瘸一拐,没有了原来的矫健迅速,看着叫人心痛。赵群里心里难受,跑过来想扶一把,却被推开了,让他去开车,自己一瘸一拐往车跟前走,也从大家面前走过,有些心底柔软的军人难掩痛惜,已为他流下了心痛的泪水,并关心的问他伤势如何?还能坚持下去吗? 他知道要坚强,尤其在这个时候,更要给大家一点鼓舞,让他们把剩下的路走完。他一脸淡定,满不在乎的说无所谓,风雨中哪能不受伤?只要活着,就不能倒下,给自己一个坚强的微笑,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雷暴过后,地面上已变得泥泞不堪,好在下的雨不多,只是把地表面下湿了而已,还是能走车,速度就不能快起来了。黑子不经羽队长督促,早早启动车出发了,后面车都跟随出发,拉开距离前进。 羽队长坐在车里,把小赵看了一眼,刚才的雷击,只是让他浑身沾满了黑硝,帽子只剩下帽圈,帽顶让雷电烧毁了,烧毁了的还有头顶头发。幸运的他却没有受伤,真真切切活着,这种匪夷所思的奇遇,太让人不可想象了。 始料不及的大千世界,真正是奥妙无穷,身临其境都不相信是真地,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些?忒有些超乎想象了。 赵群力的心理素质是车队一流,此时看着队长关心的看他,心中一阵感激,鼻子一酸,眼圈红起来了。 生死顷刻间,刚才的雷电,只是强弩之末的“枝桠”一扫而过,如果是主流的话,庞大的野牦牛就是例证,就没有此刻的心潮涌动了。 活着虽然艰难,可活着就有感激感动,看到受伤的师傅不为自己担心,却全身心担心他,这份情谊弥足珍贵,感动天地,怎能不让人心潮起伏,热泪连连…… 汽车在泥泞不堪的红土地上,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前进,没有一台车能走出一条直线来。随着地势高低不平,不是侧滑就是横滑,弄不好突然之间就来一个原地调头,背道而驰,吓得人心口砰砰跳,再调整方向的时候,汽车像顽皮的孩子“耍赖皮”原地打滑,不往前走了。 羽队长腿部伤口的痛,一阵阵把他那张英俊的脸,扭曲的苦不堪言,浑身的汗也出来了,痛得实在忍不住,就提起酒瓶喝上几口。本就干涩的口中枯燥乏味,烟却一根接一根抽,想把痛苦转移到烟雾里喷出去。 他的想法和一切举动都是徒劳,子弹打穿的窟窿还在,弹头也留在肉里作祟,能不痛吗?撕裂的痛疼,真正是痛难忍。 每个车上插着几根用棚杆做成的避雷针,好几米高弩之天穹,在车辆行进中软歪歪不停摇晃,上面放射壮的铁丝参差不齐,在太阳下发着寒光,就像招魂幡一样,在无高原的空中舞动着,似乎在招唤失去战友的魂魄,还是在向苍穹诉说着不公?剧烈摇晃的幅度好大,仿佛弱柳一样,搅得人心躁动,不看也罢了。 来也快,去也迅速的雷暴天气刚过不久,又一次吹响了集结号,本来天空中就没有多少云,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兀突的乌云翻滚?哪里来这么多乌云?凭空捏造吗? 这可不是海市蜃楼的幻觉,身在其中真真切切,电闪雷鸣,气势汹汹卷土重来了,和前几次规模一模一样,雷公电母先行开道,滚滚乌云紧随其后,飞沙走石贴地而来,有没有传说中助威呐喊的虾兵蟹将?凡人怎么能看得到?只是换了不同的方位而已。 防御为上的车队一看形势不妙,停下车就地躲避。老一套的战术使用完了后,大公无私的太阳毫不迟疑,跟着出来看笑话。明亮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痛,阳光里总觉得有种嘲讽的味道在里边,笑看大难不死的军人们失魂落魄,狼狈不堪。 受到重创的车队,在泥泞地面上不规则前进,凡是能阻碍车队前进的沟沟坎坎,坑坑洼洼,都能把十几吨重的汽车,摆布的像风吹树叶摇摇摆摆,可车队前进的势头挡不住,尽管无法掌控,在劫难逃,唯有前进的决心无法动摇,不前进就没有出路,空寂的高原中没有别的选择。 车速越走越快,地面的泥泞经灼热的太阳照射,已能托住了汽车了,轮胎打滑的现象越来越少。天空中巨大的云团不计其数,在傲慢的遨游着,就像钦差大臣下来巡视战果一样,睁着奇形怪状的眼,俯瞰着经过几次打击,仍然不知死活在运动的车队,有些匪夷所思,不死小强吗—— 义无反顾驰骋的车队,到底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这样玩命奔跑?把破烂不堪,伤痕累累的汽车开的像风一样快?直奔远方天地相连的地方。 放眼望去,挡住去路的乌云层层叠叠,仿佛打家劫舍的劫匪一样气焰嚣张,横眉冷对,立马横刀,一副留下买路钱的架势,勇往直前的车队不屑一顾,乌云被一块块撑到了空中,撞开了他们要经过的路扬长而去,无视乌云强大。 被轻视的乌云怒不可遏,恼羞成怒,翻卷着装腔作势,酝酿着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才能驱除这群不速之客?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乌云,为了捍卫它们的尊严,保卫生命禁区无生命的千古传统,再一次吹响了集结号,隆隆雷电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空中监视车队去向的云团,仿佛得到了命令,顷刻间脸上长狗毛,翻脸不认人,摇身一变杀气腾腾,急速运动着,目的就是要消灭胆敢到它们眼皮底下嚣张的生命。 不管乌云如何嚣张,如何捶胸跌足,那是乌云的事。要前进的车队,只管自己的事,管不了老天爷的事。我走我的路义无反顾,谁胜谁负出,就看留下装满着汗水和泪水的车辙,醒目的留在那里了。 车辙也像伤口一样,划破了自从盘古开劈天地以来第一道痕迹,像丝带飘舞在荒原深处,象征着他们不屈不饶的精神。太阳还没有落山,车队又突然停了下来,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的羽队长,用眼神示意小赵超车,往前去打探情况。 残缺不全的一辆辆车,从他眼前滑过,看不到有抛锚的车和别的状况。小赵把车开到了最前面,看到黑子的车像高射炮一样撅着屁股,车头已深深陷在一片沙滩上,还在继续下陷。 羽队长下车后一看,是一条不算大的沙河,沙河中间流着不多水,而黑子的车,刚进入沙河就陷了进去,连车头的绞盘也被沙子所埋,车还在缓慢的继续往下陷,车身发出“吱吱呀呀”的乱响,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羽队长看到大家举手无措,轻声的说:“赶快拖车,晚了就来不及了。” 军人们听到他的话,仿佛得到了圣旨一样,迅速取拖车钢丝绳,把两台车连在一起拖,黑子的车只是摇摆着不肯出来,又加了一台车合力拉,粗壮的钢丝绳被拖断了,不但没把车拖出来,反而加速了车下陷。 羽队长临危不乱,指挥军人把拖车扛拿来,又加了一台车同心协力,才把黑子的车拖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沙坑是什么样,沙坑的自我修复能力极强,悄无声息自己填平了,只剩下不大的一个坑。 羽队长瘸着腿往沙河里去,准备探一下流沙河情况,脚还没挨到沙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一转身把他放在了身后,自己却下去了,同样是脚没放到沙子上,又被羽队长一把拉住。 他本想使劲挣脱,想到队长受伤的腿,经不住使劲,停止了挣扎,回头就说:“有什么事情,都有我们大家来承担,总不能凡事都是你自己来冒风险吧?我们帮不了你,减轻不了你的负担和痛苦,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总可以吧——这么松软的沙河,会把人也陷进去,太危险了,有我们去就可以了,你现在有伤在身,腿脚不方便,更不能去冒险了,如果有些闪失,我们可怎么好……” “就是呀——”大家也关心的说道:“队长,你想干什么就吭声,我们大家不能没有你呀……” 七嘴八舌的军人们围上来劝说,真情打动,心潮涌动,强忍住没有掉下的眼泪后说:“我听大家的好不好?大家也得听我的,取根绳过来栓在腰上,万一有事,会拉出来。” 取了一根绳,栓在了抱住羽队长的那个人腰里,他就是黑子,他慢慢试探着往河中间走,几十米宽的河他走了个来回,每走一步,别说脚踝不见了,就连膝盖都不见了。 他上岸后说:“这是条流沙河,沙子很松软,走人没问题,过车不可能。” 羽队长听过黑子报告后,没有正确的意见给他,就用眼睛打量河的上游下游,思考了一会就说:“你往下游开车去侦察一下,看有没有能让车通过的地方。肖剑生往上游走,最多跑十公里,有没有都得回来,不能再跑远了。如果遇到危险沟岔,不许通过,调头回来就是,我会有办法,听明白了吗——出发——” “听明白了。”派出去两台车,从两个不同方向离车队而去。 羽队长叫人取出柴火,堆放在沙河岸边,让大家烧水吃饭,吃烤鱼,煮鱼汤都行。放在咸水湖里淹了一夜的鱼,抽搐的都变成鱼干了,多余的水分叫盐分所代替,个头小了许多,吃起更有一番风味,只是失去了战友的士兵们,都在沉浸在悲痛心境中,没有一个人看到鱼不伤心。 昨天和今天,不能同日而言,就像两个世界阴阳相隔。昨天的欢乐和今天的悲伤,就像淡水湖和咸水一样迥然不同,泾渭分明的那么清楚,不带一点混淆。 火升起来了,可火堆边只有羽队长一个人,其别的军人都在离火堆很远的地方,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肩膀不停抽动着。羽队长看了一眼后,什么也没有说,拿起旁边的鱼自己烤起来。 谁也不是铁打的,看到悲哀在每个人心头萦绕,忍不住的泪水无声滑落,汩汩流淌,模糊了他双眼。把鱼放在火上也不知道翻动,鱼被烧的滋滋乱响,焦糊味随着升起的烟雾,四散飘散开。 死者已逝,不能复生,生者还得继续生活工作,他几次想呼唤弟兄们,可抖动的双唇难以控制,不听使唤,非要咧开哭出声来,怎么驱使也不能成型呼唤出声。就连自己都不能控制巨大的悲伤,又怎么给士兵们说呢?只好用无言的行动招唤他们了,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要是派出去的车,找不到能顺利通过流沙河的地方,今夜将又是一个苦战的夜晚,没有时间停留了,此地将是决战的地方。 羽队长木讷的把烤糊了的鱼,放到嘴边啃了一口,使劲嚼起来,合着流下的泪,还有不断涌出的鼻涕。用手绢擦了多少次眼泪鼻涕,总也擦不完,怎么就那么多?不知是鼻涕多还是泪水多?烧糊了的鱼,吃到嘴里也吃不出苦味来,只是使劲吃,如同嚼蜡。 赵群里闻到鱼的糊味后,擦干眼泪一看,他在吃烧糊的鱼毫不知觉。他跑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鱼扔到地上,他又拿起一条鱼烤好后放上调料,递到他手里,他只是用手去接,不用眼去看,怕被小赵看到后,会更惹他伤心。 接到鱼后,低头只是吃,鱼的咸味不知是小赵撒的盐,还是自己的泪水,光是在嘴里嚼,就是咽不下去,强行硬往下咽,就会引来一阵一阵反胃恶心,还是坚持要咽下去。 本来就如泉涌的泪水,被呛的更加如注了,听到队长一声声呕吐声,军人们一个个被召唤到火堆边,看到他吃的如此痛苦,却还在继续吃,自然明白了用意,都默默地拿起鱼烤了起来。 残阳如血,有些恐怖,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夕阳,想把仅有的一点光芒留向大地,就把脸憋的彤红彤红,整个天空和大地都染的血淋淋,就像军人们哭红的眼睛一样,恐怖可怕。 空中云朵,也像侵透了牺牲战友的鲜血,鲜红欲滴,红的可怕,摇摇欲坠抓不牢天空,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不知忧伤的篝火,热烈往上升腾,尽职舔尝着士兵们手中的鱼,火光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无声流下的泪水,让人不忍看,撕心裂肺的痛。 羽队长感觉到大家都到来,只是无法抬头看大家一眼,满眼的泪水任其自流,也不用抬手去擦。知道此时犹如一桶炸药,如果有一个士兵出声痛哭,大家都会嚎啕大哭,那局面就无法控制了。 有些感情脆弱的士兵,说不定精神崩溃,从此一蹶不振,就更难制约了。就这样吧,只要大家都能吃东西就好,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医治一切创伤,让他们慢慢适应吧。成长的过程,哪个人没有眼泪要擦?别无办法,只有隐忍……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渡流沙河 第六十六章 夜渡流沙河 羽队长低着头合着泪,嘴里搅拌着像锯末渣子一样的鱼,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士兵们挂满泪水的脸,还有悲痛牵扭着的心。 仅仅才经过了几个小时,昨晚还听他讲故事问这问那,跟他玩猫腻赌气使性子,稚气未脱的脸不见了,消失在荒原上阴阳相隔,鲜活的生命与高原融在了一起,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哀伤笼罩在整个车队。 他抬手腕看了几次表,担心起派出的车该是回来的时候了,远处已经朦朦胧胧起来,夜幕就要降临,会不会还有雷暴啊?他又要抬手看表的时侯,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黑子的车已经到了。 他下得车来,直经走到羽队长跟前立正敬礼,一改往日满不在乎的惯例,正儿八经的报告道:“报告队长,我跑过去十公里路,没有能让汽车通过去的地方,报告完毕,请指示……” “幸苦了,吃饭吧……” “是——”黑子规规矩矩的答应道。 不好的消息,把心中的悲痛给挤走了,新的担心和不安,又占据了每个军人的心,如何通过这条流沙河,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埑,又摆在了眼前,大家不约而同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了羽队长身上。 羽队长毫无表情,还是低着头在吃鱼,可脑海里已经勾画出如何通过这条沙河的方案了,静等肖剑生回来,能否有新的途径,或者是更容易的突破口。过不多久,肖剑生回来了,结果和黑子一样。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鱼,端饭盒喝了几口汤后,抬起袖子装作擦嘴,把整个脸上的泪水也擦去了,平静淡定,轻声地向大家说道:“大家别担心,一条流沙河,相对于我们司空见惯,挡不住我们的步伐,有的是办法通过这里,今天我们再晚都要通过这里。同志们,我们超过规定到达兵站的日子太长了,首长和兵站的战友们,对我们的期望都变成失望了,也许他们认为我们是不是还活着?我们二一八车队是不是还存在?我们虽然伤痕累累,损兵折将,残缺不全,可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意味着使命还没有完成,就要鼓足勇气走下去,就要为军人的荣誉而战,为我们自己的理想而战……” 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他控制不了,内心涌动嘴唇颤抖,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涌出的泪水,大口喘气,平息悲伤,顿了顿说:“弟兄们,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历经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可能让一条流沙河挡住我们的脚步而半途而废,前功尽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不前进,就是死路一条,已经有我们的战友为国殉职牺牲了,他们没有走完的路,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含着眼泪也要走下去,决不退缩,决不放弃。吃过饭后,把车上的车箱板拆下来搭浮桥,再到对岸生一堆火防止野兽袭击。刘晓强背上枪子弹上膛,站岗放哨,重点观看沙河上游的来水,有情况立马鸣枪警告。我的设想就想这些,如有不妥,在实践中调整,如果大家再没有比我更好的办法,就执行吧。” 士兵们听到他切实可行的过河方案,都松了一口气,本来就吃不下饭的他们,听到队长的命令,默默地起身工作去了,火堆边就只剩迟来的黑子和肖剑生了。 羽队长一边看他们吃,一边给他俩面授机宜:“黑子,你第一个过,挂上一挡稳住油门,车不论怎么倾斜都不要松油门,除非翻车。腰里把绳子拴上,车门打开,有危险就弃车逃生。肖剑生,你负责拖车,四台车连在一起,看到陷车了,立刻把车拖出来,黑子车的拖车勾上,提前就把拖车扛挂好,要是整个车陷进去就挂不上了。只要我们过去一辆车,就会给全队带来希望和信心,一定要注意安全,按我的话去做,不要蛮干,记住了……” “记住了。”黑子认真的说道:“你就放心吧——你就坐在这里指挥,腿上有伤不许乱跑,不听话,我就跟你翻脸……” “行——我听你的,可是——哎呦呦——吸吸吸——太痛了么——这腿要是剁了也许没有这么痛……” “尽瞎说。”黑子嗔怒的说道:“我们快点把货送完,尽快返回去,有人会还你一条好腿,唵——忍着点,别让我心里更难受了。”黑子说着吃着,句句话都是老战友贴心贴肺的话,把羽队长的眼泪又说出来。 几十台车上拆下来的车箱板,叠加在一起规模空前,相互交错重叠加层,中间用沙子填实,都是为了增加荷载,才能把满负荷的车从这岸送到对岸。 浮桥铺好后,黑子替羽队长来回检查了几遍,觉得稳当牢靠了,把绳子拴在腰里,光着脚丫子,绾着裤腿上车了。 汽车启动后,他察看了仪表一切正常,用眼神向羽队长一扫,起步开上了浮桥。汽车上到浮桥上,流沙分崩离析,迅速下沉,不堪重负的车箱板承受不住,“咔嚓咔嚓”被破碎的声音所覆盖,汽车也在断裂声中剧烈的左右倾斜,车上的物资,由于没有挡板阻拦,顺着倾斜的幅度滑落了下来,撒满了整个河滩,彪悍生猛的黑子临危不惧,不愧为悍将,油门不松继续前进。 河岸上的军人们屏住呼吸,为他捏着一把汗,大气不敢出,看着河里摇摇晃晃的车东,仿佛高空走钢丝,耍杂技,随时随地都有倾覆的危险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到了沙河中间,汽车倾斜的幅度更大,就要侧翻了,可大胆的黑子视死如归,就是不抬油门,继续加油前进。 汽车倾斜的幅度过大,车上的物资倾泻而下,全抛到河里后,减轻了汽车重量,因祸得福挽救了翻车,汽车又怒吼着爬了起来没有侧翻,惊心动魄的场面,把军人们吓的气都不敢出。 等到黑子的车,爬上对岸的时候,车上的物资都留在了河里,幸亏河里水不大,不会冲走,大家扑进河里,从河里把物资都捞出来装到车上。总算过去了一台车,可这种过法也太让人揪心了。 过去的车,不但没有给大家带来信心,反而增添了负担。黑子来到羽队长跟前,一脸无奈地说:“再要把车开上浮桥,车箱板是绝对支撑不住,吃不消了,会把车侧翻到沙河里去,得另想办法才行。” 士兵们都围了过来,羽队长还是轻声的说:“嗯——看样子重车是过不去,空车过就没问题了,把货卸了,用人扛过去……” “啊——”黑子一听,吃惊的说道:“你——开玩笑——这一百多吨货用人扛过去——还还——还不把大家累死呀……” “怎么——” 羽队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累死总比等死要强,行动吧——”他坚定的口吻,回答了黑子的担心,士兵们无精打采的去卸货,把卸下来的货,又往河对岸转。 等到把一车货卸完搬到河对岸的时候,已把每个士兵累得快要吐血了,把没有荷载的空车开过沙河的时候,对他们又是最大的欣慰,可用去的时间已超过了羽队长预计。 照这种速度,每台车用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要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全部渡过这条河,这怎么行? 就算时间等得起,士兵们的身体也吃不消呀?把他们累垮了,这车队可就彻底没救了。他忧心忡忡的把大家召集在火堆边,让他们再吃点喝点休息一会,另想办法。 超负荷繁重的体力劳动,把他们心中的悲伤减轻了,剩下的就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喘着大口的粗气,看那费力的样子,会让人心痛掉泪。 羽队长用眼扫过大家,却不见新兵刘晓强,担心的大声喊了一声。在远处听到喊声的刘晓强跑过来,不知道队长喊他是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羽队长只是担心他岁数小,在这样的黑夜远离大家会害怕。万一吓出毛病来,手里拿的是荷枪实弹的真家伙,再捅出什么篓子也是不一定。 大家边吃边喝,静悄悄的没有什么议题,羽队长用目光看车看大家,看着深邃的夜空,远处的闪电不时能照亮半边天,隐约的雷声沉闷而遥远,雷暴会不会到这里来不得而知,来又如何?不来又何妨? 羽队长的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如何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突然他把眼神盯在黑子脸上看,把黑子都看毛了,才轻声的说道:“嗯——你还记得我们到雪山去的那一趟吗?也是因为过河,冰面承载不够,我们是怎样采取的办法?现在我们还是用那个办法,把车厢板扎成雪橇的样子,用汽车拉,就会省力得多。把人分成三队,身体强壮的装车卸车,体弱的开车拖拉,大家说行不行——” 羽队长一说,大家呼啦一下兴奋了起来,谁都说这办法原来就用过,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还是队长记忆好。 他们那里知道这是羽队长有意安排,先让体力受些消耗,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对失去战友的悲痛也会转移一些,再把目前的办法使用上,大家就会在吃苦后的轻松中,把这几十辆车愉快的弄过河去。否则,悲伤的阴影压的喘不过气来,哪有心思干活呀? 有了正确的办法多快好省,军人们热情高涨了,卸车、拖拉、过河的速度非常神速。分工明确环环相扣,都把大家逼上了,卸的快,拉的快,装的更快,十几分钟一辆车,高高兴兴搬到河对岸去了。 羽队长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在奋战着,心里感到了一丝安慰,腿上的伤口由于肿胀,不能用钻心地痛来形容,简直就是难以忍受。有文化的他,自己给自己当医生,诊断起疼痛的主要原因,就是子弹还留在肉里,要是把子弹取出来,一定不会这么痛。 找到了原因,他就在大家忙碌,无暇顾及他的空挡取出匕首,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把匕首磨的锋利些,想自己给自己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不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哪有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动刀子? 取出深陷在肉里的子弹,可不比挑刺一样简单,没有麻醉药,也没有消炎药,不说取子弹时的痛楚有多大?取出子弹后的伤口会不会感染?那可是会要命。 羽队长不是没有想到这些,而是想到了也得动手。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子弹留在肉里,伤口永远无法愈合,至于伤口感染不感染的事,那是做了以后的事。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是军人气魄,壮士断腕的悲壮,古来有之。 懂得些皮皮毛毛,一知半解急救知识的他,说起理论知识来头头是道,夸夸其谈,就像足球场上的教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真正地实施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理论与实践相差甚远,真可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光有决心能行吗? 他知道给匕首如何消毒,把自认为磨得很锋利的匕首放到火堆去烧。他想,把匕首烧红就能达到消毒目的,薄薄的匕首放到火里,不消片刻功夫,就烧地红彤彤,一切准备就绪后闭上眼睛,默默地告诫自己:无毒不丈夫,不想死去,要想活命,就得痛下杀手,咬紧牙关,一切都会过去,就毫不犹豫的实施了。 忙碌的军人中,总是有一双眼睛在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从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就开始紧张起来了。他认为队长是不是不想活啦,想自杀?有这种想法也不是偶然,想想一路走来的艰难,看看车队目前的处境,活下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考验,死了百了就解脱了,用不着再胆颤心惊。 羽队长把烧红的匕首从火里取出来,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不能说气定神闲,起码也是泰然自诺,就要动手了,耳边却响起了比打雷还要响亮的声音:“干什么你——” 随着声音的传来,手中的匕首也被人夺去了,他吃惊的睁开双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军人都围在他周围,关切的看着他。 黑子声泪俱下的说:“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情同手足,你你——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你平时那么坚强,整天给我们天花乱坠的讲大道理,吐沫星子乱飞,什么事情都难不倒,让让——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充满希望,充满斗志,原来你是在骗我们吗——你你——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说话不算数的懦夫,小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黑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谁想自杀了?一看大家都是这种表情,就实话实说:“哦——弟兄们,你你——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自杀,只是伤口太痛了啊——疼得我受不了,我想把肉里的子弹取出来,仅此而已……” “啊——取——子弹——”大家一听,更加是吃惊不小,这怎么可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子弹没取出来,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和自杀有什么不同? 黑子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你——你这不是胡球整吗——做手术是医生大夫的事,你以为是挑刺呢?等到了兵站,测绘大队有随队军医,会给你取出来,你怎么可以自己取呢——取不好就取死了,你这就是自杀——” 羽队长一看大家围在身边不去干活,肯定的说道:“我谢谢你们的担心,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能是自杀的人吗?我的命可金贵了,媳妇还没有娶呢,死了冤不冤?除非是老天爷要我的命,老子都要一命相博,不服输死里逃生,怎么会自杀——你你——你们冤枉我了啊——唉——好——好好——我不取子弹了,就是痛死也不取了,你们抓紧时间去干活吧——” 大家一听虚惊一场,并且下了保证,才放心去干活了。 羽队长无奈的忍受着无边无际,无法忍受的疼痛,看着黑暗中忙碌的部下井然有序,河这边卸车,河那边开车拉过去装车,一辆辆汽车都移到了流沙河对岸,等把所有的车辆都搬过河,夜已经不能说深了,而是东方渐渐发白,都快亮天了。 不堪重负,被压断的车厢板,从沙河里捞出来已是残垣断壁,残缺不全,面目全非了,用铁丝捆绑固定了一下,又装到车上去了,七扭八歪,破破烂烂的不堪入目,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办法,没有它阻拦,货物会掉下来,剩下的路还怎么走?还能走多远?无语的艰难……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遭重创 第六十七章 再遭重创 黎明前的黑暗漆黑一片,说明离天亮还有点时间,劳苦了一夜的军人们,已是精疲力竭,走路时都闭着双眼在打瞌睡,抬不起的脚,在地上拖着。 羽队长本想过了流沙河继续上路,看到大家疲惫的状态,实在不能再坚持了。如果逼他们上路,上车就睡着了,车还怎么开?会出车祸。 人的精力是有限地,不能违背了张弛有度的客观规律,利用黎明前一点点时间,哪怕让他们打个盹,也会恢复不少体力。 大家正准备睡觉,天边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滚滚雷声,道道耀眼的闪电,把黑夜撕裂,照的像白昼一样,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一点都不假。知道雷暴威力的军人们,胆寒心顫地看到天边雷电,想起它无穷的威力,毁灭性的残暴,怎么能不心惊胆颤?一个个惊恐不安,又聚到羽队长身边,寻求安慰庇护。 羽队长却神情自若举着望远镜,借着闪电的照耀观察了一会说:“大家安心去睡吧,雷暴这次不会袭击我们,流动的去向在我们右后方,不会到我们这里来,时间不早了,抓紧去睡,天亮出发。” 他自信满满的说话,大家一听半信半疑,是因为打雷闪电不归他管,归他管的是经受不住的活人,靠谱吗?可他每次说的都是那么正确,由不得不信,这次说得准不准谁知道?每个人还是心有余悸去睡了。 雷声不断,贴地传来地动山摇,睡倒的士兵们,都在每次的雷震中顫嗦着,心悸着,却也扛不住困乏睡意,把远去的雷声当成了催眠曲,闭上眼睛一个个都进入了梦乡,做着的都是心惊肉跳的恶梦,熟睡的身子在不停抽搐,还有惊恐的呐喊。 唯独睡不着的就是羽队长,他躺在睡袋里泪水涟涟,汩汩流淌,伤腿怎么放都疼的要命,揪着心疼,让他不能入睡;再加上牺牲的士兵,都在眼前晃动,活灵活现和他捉迷藏,飘忽不定来来往往,喜眉笑眼耍赖皮,要他讲故事,抽烟的还伸出手要烟,不给就动手动脚抢,情景和往常一模一样,他又如何能睡得着?只是硬硬的扛着让太阳升起来。 人到难处思爹娘,他不断涌出的泪水,是对妈妈的哭诉。如果有妈妈在跟前,能唤一声他乳名,用不着来抚爱,伤口也不会有这么痛,妈妈呀!儿在天边受尽了磨难,知道儿有多么想你吗?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你的怀抱撒娇?叫一声妈妈?让你充满怜惜的手,为儿抚平创伤,倾听儿的诉说,让你声声唤我乳名,那该有多高兴呀……默默的心声,更加是催他泪如泉涌…… ……还有美丽温柔的姑娘,她知道我正在经受不幸吗?如她在眼前,能看她一眼清丽脱俗之色,如开在春风里花儿一的样脸,撕心裂肺的痛,也会变成痒痒…… 我这只缠绵的蝴蝶翅膀已折断,在哽吱作响,在慢慢淌血,在耗尽最后的力气,好累啊——却还保持着爱情原本的方向,一路高歌在翩翩起舞,一路在苦苦追寻,哪怕是一息尚存,也不能停下来,就这样血泪斑斑,我也要一直飞下去,飞到你身边,即便是万劫不复的飞舞。 只要有你美丽的翅膀在扇动,我就想随你左右,直到秋天来临,和你一起枯萎在落叶上翻飞,用我的血把落叶染红,红得像春天里的玫瑰一样精彩灿烂,像林间野火熊熊燃烧,染红整个天际,让我们的爱情,凝固在不老的一刻…… 翌日清晨在咳血,妖艳的满天红霞映红了大地,初升的太阳血一样红,破烂不堪的车队,都被朝霞染红,像似在流着血。被压碎扭曲了的汽车车箱板,在士兵们七拼八凑,绳捆索绑下装在车上,丑陋的不成体统,可还是装上了,就这样的车队,毅然决然上路了,难看的难以形容。 只有高高竖起的棚杆避雷针,怒指着天际,在不停地剧烈幌动,催促着太阳赶快升高,下过雨的大地潮湿清新,车队过后一尘不起。平坦空旷的原野上,死一般沉寂,花花草草沉默无语,正是铁骑驰骋的战场,除此之外,再没有活物。 虽经昨夜苦战,开起汽车来的士兵们,一点也显不出疲惫的迹象,还是风驰电掣前进着。 羽队长手里拿着地图,用方位镜不断测量,观看着周围的地形地貌,兵站就在不远的前方,现在跑的地方,本应是前几天就该跑过的地方,由于接连不断的自然灾害难以抗拒,把他们的行程远远拉长了,也把如期完成的任务拖了下来。 他担心的不是超期而受到的责罚和处分,而是如何千方百计,把经过多少艰难才走到这里的车队,准确无误带到兵站,再不要出任何差错。 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那是以后的事,只有堂堂面对,一身承担,任凭组织上处理,无怨无悔,是因为问心无愧,每时每刻都在全力以赴,不敢懈怠过一丝一毫。 上午的奔跑成绩不小,一百多公里路被甩在了身后,伴随他们一同跋涉的还有空中不怀好意,贼心不死的风云雷电,像附骨之蛆不离不弃,如影随形,俯瞰着从四面八方布下天罗地网围追堵截,想把屡败屡战的二一八车队,消失在它们的势力范围。 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每一次都是雷钧万霆,毁天灭地,不相信还能死里逃生?将军不离沙场死,瓦罐不离井口破,趟数多了,还能躲过一劫吗? 不知死活的车队生命力极强,像蟑螂一样命大,成了不死小强,明知道每一次雷暴,对他们都是万劫不复的打击,可他们丝毫都没有动摇前进的步伐。只要汽车轮子能转,哪怕是一圈,他们决不只转半圈。 兵站是他们心中的圣地,任何艰难困苦,都不能改变他们的信念和前进的执念,那里有苦苦期盼他们的战友在等待拯救,再苦再累不在话下,就是剩下一口气,都要风雨兼程,在所不惜。 中午吃过饭后,剩下的几口鱼汤还没有咽下,羽队长“狠心”的大手一挥,战士们就被“押进” 驾驶室,又摧促大家上了路了,白亮亮的太阳刺眼的炙热,失中后稍有些偏西了,满目碧绿的草叶上,挂着点点的“泪痕”(雨珠) ,诉说着它们刚刚经受过的不幸,昭示着暴风雨刚过不久。 车队正在经过一条干枯河床,河床里植被茂盛,像是远古时代的遗留物,已看不出曾经有水流过的痕迹。前面车队已过去了十多辆,后车都拉开差距跟随其后,不紧不慢通过,一切正常。 隐约间,一种排山倒海的声音,天摇地动传了过来,这群年轻的士兵,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疑惑的不解其意。干枯的河床上游,凭空出现了一股强大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着袭来,大有泰山压顶之势,等军人们能看到洪流的时候,行进在河床中央的两台,已是无路可逃,灭顶之灾顷刻间到来。 前车已上岸,后车还未下河床,呼啸而来的洪水从天而降,崔古拉朽席卷而至,把车队拦腰斩断,顷刻间,把河床中间的两台车吞噬了。 巨大的洪峰并没有汽车高,可它的冲击性却十分强大,第一波洪峰接触到汽车时,洪水就像蟒蛇一样,缠绕着越过了汽车,紧接着第二波洪峰势头强劲,气势如虹,毫不留情,就把在洪峰中摇摇欲坠的汽车掀翻了。 掀翻了的汽车接连翻滚,就像轻飘飘的浮萍一样,在滚滚洪流中无助的“挣扎”了几下,更没有卷起多少浪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咆哮的洪水排山倒海,怒不可遏,就像是谁偷了它们家的宝贝似地,不问青红皂白跑来复仇,把整个车队又打蒙了。 “快救人——赶快救人呐……”才把车停住,还没能从驾驶室里下来的羽队长,就听到几个士兵在大声呼喊着,并边跑边脱衣服,要往洪流里跳,他一看飞流直下,浊浪滔天的洪水惊心动魄,势不可挡,哪有能救人的可能?跳下去就等于自杀,焦急的大声喊道:“站住——不能下去啊——” 洪水的呼啸声,雷鸣般震耳欲聋,把他的声音淹没了,救人心切的士兵们,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还在继续往前冲着。拖着一条伤腿的他,急忙从车里往下跳,又大声的对赵群里说:“快去阻止他们,别往水里跳——” 赵群里拉紧汽车手刹后,随着车门子打开,人也弹了出去,着急的羽队长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腿,打开车门后,也是一个飞跃,双脚刚一落地,一阵钻心的痛撕心裂肺,逼着他禁不住声大叫一声:“哎呀呀——疼死我拉……”那条伤腿应声跪在了地下。 疼痛难忍,痛的他眼冒金星,眼看着士兵们就要跑到河边上了,他再怎么喊无及于事,眼看着惨剧又要演绎,着急的他,手往腰里一抹,他那把富有灵性的老枪,就迫不及待跳到了手中。 嗜血无数,救人无数的老枪,不知是他的动作娴熟,还是它真的赋有灵性,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到子弹出膛,一气合成,都是单手在操作,仿佛自动完成。 “叭——”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把正在急跑的士兵给挡住了,他们回头看羽队长,向上举着枪单腿跪地,嘴里说着什么他们听不到,救人心切的他们,不知道到队长的心思,又转过身就要往河里跳。 赵群里的速度是够快,可他离前面的军人还是有段距离,他一边跑,一边也是大声阻止,却什么也改变了,救人心切的战士们义无反顾,就要跳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羽队长看着就要往洪水里跳的军人们,又是一枪,奔跑中的他们,又转过身一看,羽队长把手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失声的大叫着。 这是怎么了?队长怎么又要自杀呢?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赵群里也到了,提住他们的裤腰带往后一拖,都倒在地上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赵,看到羽队长把枪顶在自己头上,吓得魂飞魄散,又飞也似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失声的喊到:“不不——不要啊——师傅——放下枪——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被小赵拽到的那些军人们一看大事不好,也紧随其后,往羽队长跟前跑,快到他跟前的时候,就听到他大声说:“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开抢了——” “啊——” 他的声音,把正在奔跑中的士兵们给吓住了,都紧急停在了原地,不敢往前跑了,他怒睁眼睛,失声的吼道:“你——你们都不想活了——都争着当烈士——把任务留给谁去完成……” “啊——队队——队长——” 围上来的军人焦急的说道:“呜呜呜——哎呀呀……水冲走的是我老乡啊……” “还有我同学……” “还有我的老表……”士兵也失声的与他对喊着。 他竭尽全力的吼道:“就是妈也不行啊——瞎着里看不到吗——这这这——这么大的洪水,下去不都是送死吗——要是能救的话,第一个下去的是我,而不是你们——我是队长,一家之主,你们却不听我的话,我这个队长还能干什么?我就枪毙了我自己,是你们的行为把我往死里逼。死是太容易了,往下一跳就行了,可留下的车谁去开?我们的任务让谁去完成——你你——你们就这样去牺牲,有什么价值可言——只能是枉死——是懦夫——是自杀——是乱来……” “啊呵——哪哪——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我们亲如手足的兄弟啊——呵嘿嘿嘿……” “开上一台车,顺河岸往前去搜寻,如有生还者,下河时腰里拴上绳子,只许跑五公里路,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你——你把枪放下来吧——队长,别吓我们,我们听你的还不行吗……” “哼哼——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要我这个队长有何用——我下不了手枪杀你们,枪杀我自己总可以吧——我不是吓唬你们,我的命也掌握在你们手上,让我死,你们就随便,现在出发——”大家看到他的举动,吓的都不敢多说话了。 由于是用尽全力失声喊,不知是挣破了嘴皮,还是挣破了嗓门,他嘴里的血不停的往外流,喊的时候,口里往外喷的都是血珠子。 怒目圆睁,脖子里的血管比手指头还粗,士兵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恐怖的队长,真把他们给吓住了。 他看到士兵们都按他的话去做了,才把枪从头上取下来提在手里,一瘸一拐往河岸边走去,赵群里眼里噙着满眼泪水,跑过来搀扶着他左膀,一瘸一拐来到岸边。 平白无故,毫无征兆,飞流而下的洪水逐浪滔天,气势恢宏,翻卷着逼人心魄的水汽漩涡,像决坝的水库咆哮着,势不可挡从眼前激荡飞过,带起的气流吸引力形成了真空,仿佛把岸上的一切都要扯进洪流之中,随它一起去同流合污。 瞬间被它吞噬的两台车,连涌起的波澜都平静了,只有波涛不见了踪迹,被眼前残酷现实击疯了的他,对着洪流痛哭到:“呵嘿嘿嘿——苍天哪——老天爷——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啊——我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惩罚我们?一路走来,我们吃尽千辛万苦,只是经过这里履行使命,并不敢冒犯于你,你为何掳去我的兵——我的兄弟——我的战友——他们都是爹妈的心头肉,祖国人民的优秀儿子,叫叫——叫我如何回去交代——叫我如何面对这一切?你把我的心都掏空了啊——让我怎么活——为何不把我的命拿去,换回他们年轻的生命?让他们回家,去伺候年老的爹妈,不要让爹妈为失去儿子而痛心,老来丧子,大不幸啊——呜呜呜……行不行啊——行不行呀——老天爷——我恨你——我我——我枪毙了你……” 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喊的他,愤怒的朝天举起了枪。 撕着肉,咳着血的他,想要把手枪举向空中,以泄满腔悲愤,一股热流在胸中奔腾,“嗡嘤”的一种声音,从脑底响起,眼里金花乱飞,洪流也变成了闪光的金河,熠熠生辉。 他浑身猛烈的一阵颤抖,嘴一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红艳艳画了一道弧线,映着太强烈的阳光,洒在了滔天洪流里,还没有举起的手枪,软绵绵掉在了地上,头一歪,整个身子像一根面条似的瘫软,倒在赵群里怀里,昏死了过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亦真亦幻 第六十八章 亦真亦幻 打头开路已到河对岸的黑子,早已被洪流冲走了两台车吓得面无血色,黑不溜秋的脸不再黑了,六神无主看着对岸羽队长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把手枪顶在自己头上心急如焚,拼命的隔河呼喊:“不要呀——你这个混蛋,哪哪——哪是干什么呀——把枪放下来,有啥事都好商量,小心我给你爹告状——” 喊破了嗓子的声音,也传不过洪水泛滥的激流,都被咆哮的波涛声淹没了,眼睁睁看着无计可施,又急又吓,真的被吓瘫在地上了。 他了解他的战友,宁肯去牺牲自己,也不会叫自己的手下去吃亏,多少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次有危险袭来时,都是他自己冲在最前面,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庇护着他所有能庇护的一切,宁肯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要是诞生在战争年代,他不是尸骨无存的烈士,就是令人敬仰的战斗英雄,是绝对毫不含糊。 看到他把枪顶在自己头上,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过洪流去救他。有他在,发小战友就有机会活下来,绝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给枪毙了英年早逝。再说那些兵,他也能阻止住往下跳,可现在一条洪水滔天的河流,犹如银河天堑,插翅难越,只有干着急,使不上力。 听到羽队长第二声枪响的时候,眼泪哗哗流出来模糊了视线,对那些不顾死活往河里跳的士兵喊道:“弟兄们——别别——别往下跳啊——没办法救人啊——兔崽子——别把队长往死里逼,你们要是把队长逼死了,老子绝对饶不了你们,队长不敢枪毙你们,我就敢——大不了同归于尽。战友们——别别——别跳呀——我求你们了——千万别跳,跳下去你们完了,队长也完了啊——徒弟——把枪拿来,这般兔崽子谁敢往下跳,老子就把他们腿打折,快去拿枪来——” 刘晓强被黑子的真情所感动,也被河对岸的情景吓呆了,听到要他去取抢,不加思考去把枪拿来了。黑子接过枪子弹上膛,一条腿跪在地上,瞄准了河对岸士兵的腿。 这些跟他朝夕相处的战友耳鬓厮磨,亲如手足,何曾想过要用枪和他们“对话” ?站在旁边的刘晓强,吓的浑身在战栗,一旦开起枪来可咋办呢?子弹不长眼,万一打不断腿,再把战友打死一个,那麻烦可就大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再说,就凭朝自己战友开枪这种恶劣行径,就罪不可赦,他师傅可就彻彻底底完蛋了,军纪国法,哪一条都不能容忍,他急的无计可施,也只有来回的在岸上跑着,跳着喊:“弟兄们——大哥哥们——别跳呀——千万别跳啊——河里早就没有能救的人了——有人救,我们早就下去了。大大们——大哥哥们——师傅们——千万别跳呀——呜呜呜——救救队长,也救救我师傅吧——嗨嗨嗨……你们一跳,他们两个都活不成了,留下我们可咋办呀——呵嘿嘿嘿……”哭着,喊着,跑着,他所做的一切,同样被洪流给吞没了。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羽队长用枪毙自己的行动,制止了战士们的贸然行为,也挽回了他们的生命。 羽队长在河边歇斯底里的呐喊,用尽了所有的精力,昏倒在赵群里怀里,又把刚松了一口气的黑子又给吓趴下了,他趴在地上,用手使劲的拍着河岸喊道:“啊——你你——你又怎么了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呀——要挺住呀——这这这——这都是老天爷造的孽,不怪你呀——你可千万别死,你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听听——听见了没有——你不是想找老天爷的麻烦吗——你放心,我来——我把这不长眼的老天,打一串窟窿给你看,为我们的战友报仇——老天爷——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消灭了吧——谁怕谁呀——”他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子弹。 “哒哒哒……叭叭叭……”的枪声,把河这边抢救羽队长的士兵吓了个够呛,赵群里抱着羽队长的头,被枪声一吓,抬头往河对岸看过去,看到黑子气急败坏,情绪失控朝天开枪,低头看了一眼羽队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是为队长在着急。 他把羽队长的头,放到另外一个士兵手里后来到河边,用两只手拘成喇叭口,大声的喊道:“三班长——我师傅他没死——还有气呐——你别着急——我们正在抢救,我师傅他不会死——他他——他怎么能撇下我们不管呢?你可在别乱来啊——让师傅听到枪声,又要找你麻烦——你就别惹他了,他只是昏迷——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相信我——” 黑子同样听不到他的话,着急上火看着小赵不慌张的神态,估计羽队长没事,也就不太着急了,把高举的枪放下来,提在手里又大声的说道:“给他吸氧——灌水——捶胸——小心他的伤腿——救不活他——臭小子——老子拿你试问——” 谁都听不到谁的话,可谁都说着想要说的话,比打哑谜还哑谜。虽说听不到,可双方却都能从彼此的神态中判断出事态状况,这对他们来说,已是不小的安慰了。 小赵看到黑子安静下来,已不在暴跳,不再开枪,也放心一点,急回身来到羽队长身边,同其他战友一道,想方设法想救醒他。 羽队长昏迷,主要是剧烈活动后的脑缺氧,再加上失去士兵的悲痛急火攻心,没法面对所致,医学上说,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自我保护。 在这含氧量只有内地一般的高原上,剧烈动作,就会导致暂时性昏迷休克,经过多次穿越这一带的士兵们,都已知道了其中原委。 看到羽队长昏倒后,把他放平躺在地上,取来车上带着的氧气包给插上,又给他活动四肢,揉胸搓背,端来凉水在脸上喷洒。小赵取来毛巾,就着喷到他脸上的水,把脸上嘴上,脖子里的血迹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把不能遏制住的泪水悄悄流淌,低声抽泣,也把周围战友的泪水引了出来。瞬间失去战友,昏倒队长,对这些年轻的士兵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六月飞雪,无依无靠了。 雷暴中牺牲的战友,刚刚失去的战友,一天天在成长壮大的他们,都是无法接受的事实。残酷的大自然,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想不到会如此残暴惨烈。无能为力的他们,只能用眼泪来抒发心中的不安与悲愤。 派出去沿河岸寻找,有无士兵可救的车安全返回了,他们车一停,就看到大家围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急忙凑上前去一看,是队长昏迷过去了,军装上还有没干透的血迹,就意为是他们的行为把队长给逼死了,痛心之余,都失声痛哭了起来,他们这一哭,也把悄声流泪的其他人都带起来了,哭声聚然吼起,喊成了一片,一个个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把胸中的悲痛,尽情发泄出来。 这么多威武雄壮的军人围在一起哭,有谁见过?此时、此地、此刻,他们就这么撕心裂肺的哭着,一点都不过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这天高云淡,荒无人烟的高原上,这群年轻的士兵,在一个连着一个的灾难面前,他们能有多大的承受力?能有多好的心理素质?在失去战友、兄弟、亲人面前,还能保持镇定和正常的心态吗? 他们都是不到双十,或者双十出头的大孩子,能经历过多少世事?面对突如其来的血腥打击没有疯掉,能哭出声来,都算是英雄本色,再坚强的人也不过如此。 这里不是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也不是在冲锋陷阵,攻城略地争夺阵地,而是在听不见硝烟枪炮的和平时代,亲同手足的兄弟眨眼之间,就凭白无故在大自然面前为国捐躯,无法抗拒消失了,能不让他们痛心吗? 烈日炎炎,风轻云淡,哭声震天动地,也把河对岸的黑子给急疯了,他像疯子似地,让刘晓强又取来一个弹匣装上后,朝天又是一阵乱扫,枪声把这边痛哭流涕的士兵吓得不敢哭了,都吃惊的抬着泪眼看着他。 疯了似地黑子,举着枪在河岸上跪着,听不到他喊什么的嘴,雪白的牙齿泛着白光,分外耀眼,他看到河这边痛哭的士兵不再抹泪,呆呆的看着他没人理,又朝天开了几枪,这几枪是单发,而不是连发,听起来特别清脆,而不像连发连成一片,分不清楚。 黑子清脆的枪声,把昏迷中的羽队长给震醒了,枪声对于军人来说,最敏感不过了,和平时期军人的枪就是摆设,哪有随便开枪的权利? 除了每年一次的打靶训练,其余时间,都是擦枪保养,像先人祖宗一样供起来,哪有开枪的机会?除非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才行,除此以外的枪声,让人听到会不寒而栗,就是不祥征兆。 尤其是当头头的领导,就更紧张的无法形容了,羽队长就被无法形容的枪声给催醒了。似醒非醒的他,就像坐在一列没有车站,也没有终点站的火车上,呼隆隆在往前飞奔。 漆黑的车厢里什么也看不到,一直都在山洞里跑,偶尔跑出山洞,什么都能看清的车厢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兵,他的车队在哪里?他还想再看一眼的时候,火车又钻进了山洞漆黑一片,急的他在车厢里大喊大叫:“我怎么在火车上啊——谁谁——谁把我弄到火车上了?我的车队在哪?我的士兵呢——他他——他们在哪里啊——我怎么会把他们弄丢了呢——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为何坐在了火车上?急速奔跑的火车咋不停呢?它要开到什么地方去?火车开得越远,车队就更找不到了,他那个心急的无与伦比,摸索着想能找到出口,逃离火车。 “哗闪”一亮,火车出了山洞,急忙又在身边寻找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往火车外面一看,发现了新大陆,他的车队怎么在外边的公路上跑?和火车并驾齐驱?就歇斯底里大声地喊:“黑子——我在这里——你怎么不来救我?徒弟——看到我扰手了没有——怎怎——怎么不理我——臭小子——胆子大的病犯了——等我下了火车,看我怎么收拾你,非把你灭了不可……” “轰”话还没有说完,火车又钻进了山洞,什么也看不见的车厢里,急的他哇哇大叫。 无可奈何的他一筹莫展,把所有车队的弟兄们都骂了个遍,就是没人理他这茬,火车还在飞奔着,他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要想下火车,就得找个出口才行,说干就干。 他顺车厢慢慢摸,摸了不知多长时间,就是摸不到门,这火车车厢咋没有门呢?他停下来思考了半天,没有门的火车,是不是新制造的火车?自己还没有坐过?没有门应该有窗户,要不然,刚才怎么能看到车队呢?对,找到窗户也行。 传教士说:魔鬼关住了门,上帝会打开窗,天无绝人之路么。 他又开始摸着找窗户,真难找呀——明亮的眼睛,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简直就是废物,和没长眼睛没什么区别。此刻,他妄想着那些夜行动物,如果自己能有夜视功能,还怕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摸索中的他,终于找到了一扇窗户,高兴地用手把窗户打开,外面的风呼啸着吹了进来,吹的他睁不开眼睛,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没什么两样,都是漆黑一片,唯一舍不得丢弃的就是这窗户,不能再把它丢的找不着了,这可是汪洋大海中的若亚方舟,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 两手紧紧地抓着的不是窗户,而是救命稻草,耐心等待下一次火车钻出山洞的机会,想好了要机不可失跳下去,去找自己的车队,自己的兵,才能活下去,在火车上一无是处,能把人急死。 他心里一边准备着跳车,一边不停的骂黑子及其别人:“哼哼——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忒可恶了?良心让狗吃了吗——是谁把我弄到火车上了?难道想造反不成?怎么不要我了——哎呦呦——早知道这样,我那么好的酒,就不该给你们喝,喝了我的酒,反过来又害我,这是哪家的道理么——吃饭刨锅头,吃爷喝爷不谢爷?哼哼——你们等着,等我回去后,再给你们算账,我就当一回恶霸胡汉山,吃了的吐出来,拿走的搬回来,不信整不过你们……” 他正在心里设想着,火车又钻出了山洞,哗一下全亮了。 他看到了车队,就在铁路旁边的公路上和火车在赛跑,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向他们招手,他们就是不理,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的他哇哇大叫。 这火车跑的也太快了些,呼呼的风能把人撕裂,这样跳下去非摔死不可,不跳车,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前面又是山洞,钻进去万一出不来,可就彻底找不到车队了。 不行,无论如何得跳下去,是死是活不知道,总比钻进山洞好,什么都看不到,急死人都没人偿命。 他主意一定,双臂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把双脚踩在窗户上,双手抓住窗框,还没有准备好跳呢,就看见黑子举枪响他瞄准…… 啊——这——为什么——黑子不同于别人,他是自己的发小死党啊——从小活到今天这么大,彼此心心相印,无拘无束,就跟一个人似地,不分彼此,没有杀他的理由啊! 就说平常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爱占他些小便宜,那也是寂寞难耐时的消遣,逗他玩啊——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也不至于拿枪杀我呀? 噢——对了,这小子是不是居心叵测,想“篡党夺权”起义?杀了我就能梦想成真?否则,怎么会朝自己开枪?真正是白眼狼啊——他不是埋藏在身边的定时炸弹吧——俗话说,家贼难防…… 他还没有想明白,着急的正想说什么,黑洞洞的枪口里火光闪现“叭……”黑子的枪毫不留情,刻不容缓炸响了,吓的他手一松“啊——”叫了一声,不由自主从火车上栽下去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们也是英雄 第六十九章 我们也是英雄 大叫了声的羽队长,浑身剧烈抽搐,大家看到他能动了,高兴的喜极而泣,大声呼喊想把他叫醒。他却紧闭着眼不睁开,蹬腿翻身在猛烈抽动,就像羊羔疯患者在抽风。 不明就里的军人们,为了防止他手脚受伤,七手八脚死死摁住,害怕他二次受伤。凭尽全力挣扎的他,在众军人“制服”下挣扎了一阵后,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抽搐了,随之眼睛也睁开了,满眼惊恐,莫名其妙看大家,还没看清楚呢,赵群里的一滴眼泪不偏不倚,准确无误掉在了他眼里一阵刺痛,他自己抬手去擦眼睛,嗔怒的骂道: “臭小子,我好好的眼睛点什么眼药水么——这么难受,想害死我呀——咦——我我——我在火车上把你喊了多少次,你你——你怎么不理我——硬逼我从火车上跳了下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不——不知道从火上掉下来是什么滋味啊——太恐怖了……咦——咋就永远掉不到底呢——噢——是不是你把我接住了?” 这是什么神话传说?火车——火车在哪里?这里连人烟都没有,哪里有火车?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这样的疯话听起来,不仅仅是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有些恐怖,神经病在胡言乱语不成? 羽队长睁开揉好的眼睛,还是吃惊的看着大家,像不认识似地,又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看到大家都在流泪,自己躺在小赵怀里。心想,真的是小赵把他从火车上下坠的身体接住了?火车又跑到哪里去了?他转着头看了一遍,除了士兵们和汽车,也不见火车啊? 他用怀疑的眼神想看得更远些,是不是火车已经跑远了?雾里雾中挣扎着从小赵怀里坐了起来,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还是不见火车,只有汽车和那条咆啸的河水,显得太陌生,更加是匪夷所思。 他木讷的眼神,从每个军人脸上扫过,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水,这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显得那么迷惑而遥远,怎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一时失忆的他回不到现实。 他虽然醒了,却没有恢复原有的记忆,思维短路了,傻呆呆东张西望,就像外星人才光临地球一样,看到的一切都不曾有过,陌生的令人惊奇。 “叭——”一声刺耳的枪声振聋发聩,子弹破空声,撕裂空气呼啸传来,是急不可耐黑子的杰作,也把所有的士兵吓得哆嗦了一下,他也同时打了一个战栗,吃惊的问道:“哪哪——哪里打枪……” “是三班长打枪——” “哦——”羽队长莫名其妙的问道:“他——三班长——在在——在那里?为为——为什么开枪……” “在河对岸,你看——那不是吗——” 赵群里指了指说。 周围的士兵挡住了他视线,让开后看到黑子在对岸一只手举枪,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摆动着,嘴里说着什么听不到。看到黑子的他,立刻想起刚才朝他开枪的一幕记忆犹新,一使劲从地上站起来,像平常一样迈开大步往前走,忘记了受伤的腿。 伤腿刚一着地,“哎呦”叫唤了一声,紧跟着后腿就跪在了地上,痛的他呲牙咧嘴。军人们赶紧把他扶起来往河沿上走,边走边就骂开了:“你你——你胆子大的病犯了?怎么敢随便乱开枪?你是想造反呀你——” 说着就到了岸边,看到已不再汹涌的洪水偃旗息鼓消退了,又看到对岸的黑子,他似乎醍醐灌顶,豁然顿悟明白了点,回头又把士兵们看了一圈后,每个人的脸都挂着泪水,若有所思的问道:“嗯——我——我怎么了——” 小赵用哭声说:“你你——你刚才都死掉了……” “啊——我——死掉了——”他一听,不可思议的说:“呃……你——你们在给我开追掉会……” “啊——追——悼会——什么追悼会——”赵群里一听浑身一颤,哭泣着说:“呜呜呜——你死了不省人事,把我们都吓死了。吸吸吸——死了这么多兄弟,连个尸首都没有,就你还有尸体在,我们除了哭,能有什么办法——呜呜呜……” 彻底清醒过来的他恢复了记忆,所有残酷的现实,都记忆犹新摆在了眼前,一切都正常了,看到惊慌失措的军人们惊魂未定,惶恐不安,六神无主的泪流满面,略一沉吟安抚道:“我我——我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会死了?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会死?别害怕,我死不了,谢谢你们还给我开追掉会。 咦——我我——我刚才的灵魂,怎么跑到火车上去了?真是岂有此理?让我给抓回来了,黑子这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翻脸不认人,怎么会朝我开枪,吓死我了。嗯嗯——不过,我没有看到索命的黑白无常,要是它们敢来拘我魂魄,我也会像孙悟空一样把它们打跑,如果能到阎王那里去,我就抄了阎王爷的阎王殿问个明白,凭什么把我们的弟兄带走?说不定还能把弟兄带回来——哦——废话不是?把你们吓着了吧——现在我好了,大家别担心了。 这么残酷的现实,我们要坚强面对,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把车开到兵站,才能对得起牺牲了的战友。他们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已经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我们活着的战友,就要向他们学习,临危不惧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走完他们没有走完的路,他们就会死的值当,死的光荣,重于泰山。 嗯——再痛的伤口都会长好;再大的困难我们都会克服。同志们——我们是军人,流血牺牲是我们的本分,是我们无尚的光荣。我们头上的红星,领子上的领章,是祖国五星红旗的一部分,它是用先烈们的鲜血染红的。今天,我们也要用我们自己的鲜血,把它染的更红,决不能抹黑。 我们失去的战友是好样的,是祖国英雄,国家功臣,我们活着地同样是好样地,我们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悍不畏死把我们还没有完成的任务进行到底,大家跟我一起背诵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的去争取胜利……” “很好,等一会水退了,我们上路……” “啊——” 大家惊呼的说道:“这这这——这么大的水能退吗?队长……” “能退。”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连我都活过来了,它敢不退吗?这是一条季节性河,只是上游突降暴雨,或者就是造成了堰塞湖突然垮塌,才导致山洪突发,不会有常流水。你们看,现在已经开始退水了,来的快去的也快,是这条河的特点。现在大家把眼泪擦干,把悲痛埋在心里,不要让老天爷看我们的笑话,只要我们不死,就要堂堂面对。烧点水,吃点干粮,准备上路,再不许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大丈夫纵横四海,谈笑风生,流血不流泪,看到你们的眼泪,我连路都走不动了,钻心的疼,你们帮帮我,我走路实在是太困难了啊——好不好……” “好——”战士们的一声好,都是哭着喊出来的。 看到他恢复如初,军人们太多的悲痛,算是有一点减轻,又听到他恳求的话,一个个都心酸的不敢再哭了。他们难受,队长比他们更难受,况且他都死过一回了,还能不体谅他吗? 军人们散去后,转过身来看到黑子脸上流着的泪,在太阳下反光,就强忍着对黑子说,要他开上车,沿着河岸再去搜寻一遍,可黑子听不到他说什么,他只好做着比划,做着开车的动作,用手一指河下游,又指了指河里面,又做了个往出捞救的动作,黑子才明白了。 最后,羽队长伸出五个指头,示意他只跑五公里,不能多跑,黑子全明白,收起枪开上车,顺着河岸搜寻去了,而他却一屁股坐在河岸上,望着滚滚流淌的洪水,又想起刚刚消失的士兵,撕心裂肺的悲愤袭上心头,忍不住就要哭出声来。 赵群里烧好水,泡了一杯茶,把杯子端过来递给他,接过茶杯子,用嘴吹开浮在水上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后一脸痛苦,像是忍无可忍的难受,显得极其痛苦。 小赵赶紧的问道:“怎怎——怎么了师傅?是不是汤着了——还是茶没有泡好——” 他皱着眉头,把含在嘴里的茶水吐出后说道:“这这这——这嘴里咋这么痛?是不是有破的地方……” “啊——”小赵一听,关心的说道:“你张开嘴,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啊——”他大张着嘴,小赵左右调整着头往嘴里一看,浑身颤抖着哭开了,他好奇的说:“咋了——怎么又哭开了?别哭,才把他们制住不敢哭了,你怎么又开始了?忍住——别让他们看到了。” 小赵克制了好半天,才把涌上心的酸楚压下去,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说:“吸吸吸——师傅,你你——你嘴里咋那么多血泡?你自己感觉不到吗?让人看了都心疼死了,你是咋弄下的么——热水喝不成,等凉一会再喝吧——吸吸——看你喝水的痛苦样,把我的心都揪碎了……” “咦——”他一听,雾里雾中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怪不得喝口水钻心疼?噢——现在有点感觉了,疙疙瘩瘩满嘴都是。哼——不要紧,嘴里的伤口好得最快,你拿个针来,把一个个血泡都扎破,一会就好了,不然的话,吃不成喝不成,可真成了死路一条了。” 小赵一听,皱着眉头说:“啊——师傅,我我——我下不了手,会痛死人——” 他看着小赵胆怯的样子,鼓励道:“这是急出来的血泡,不会要命,痛肯定是痛。你想想?不把它弄破,一时半会好不了,总比饿死要强吧——黑子过不来,否则,他就找到报仇的机会了。咦——啧啧啧——怎么又哭了啊——像个姑娘似的,坚强些别哭,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多大的事——取针去。” 被逼无奈的赵群里,把针拿来后用酒精消过毒,狠下心来,对着羽队长嘴里的血泡痛下杀手,各个击破。 一个个青紫的血泡,仿佛是葡萄一样粒粒饱满,他皱着眉头咧着嘴,一个一个戳。每个血泡戳破后,里面满满的血就像喷泉一样,急不可待往外冒血,还没有戳上几个,黑血已经流满了嘴。 嘴里盛不下了,小赵示意让他吐掉,可他却咽了下去,又张着嘴让小赵继续戳。每戳破一个血泡,血泡就像是长在小赵的心里,都替他心抖一下。 戳完嘴里的血泡后,羽队长那张英俊的脸,就抽搐成一个歪扭七八地紫茄子了,苦不堪言呐,闭着嘴不敢张开,张开嘴血就流出来了。 他用眼睛示意小赵去拿酒来,小赵不明白,他抬起手,用手拘成酒瓶壮往嘴一倒。 小赵是明白了,可皱着眉头不敢去拿,破了的伤口上,再把酒倒上那该多痛呀?就等于伤口上撒盐,让人想一想就浑身不由自主抖颤。 痛苦不堪的羽队长闭着嘴,用眼神硬逼着他去拿,没办法更无法抗拒,逼不得已,忧心忡忡的还是拿来了。打开酒瓶盖递给他,接过酒瓶后毫不犹豫,抬头就往嘴里灌。 灌到嘴里的酒像硫酸一样,把伤口蜇的撕心裂肺疼,忍不住痛的他,顺势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了。人在地上翻滚,可嘴里的酒却不吐出来,硬是把伤口痛麻木了,等他坐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脸上的汗水都疼出来了。 小赵心痛的用袖子给他擦了一把后说:“师傅,你你——你就别喝了,会痛死人地。” 他把嘴里的酒咽下,大口的喘着气说道:“吸吸吸——不不——不要紧,无毒不丈夫,不采取果断措施后患无穷,可就活不下去。哎呦呦——想想关老爷刮骨疗伤,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神人呐——咱们凡人比不了。嘴里的这么点伤,能把人痛的背过气去,过了这一阵就好了,现在都没有刚开始那么痛了,再喝上一口,就把它彻底治服了。唉——急起来的火泡,就像这洪水一样,来的快,去的也不会慢。” 说完,他又举起酒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消毒,这次他没有倒地打滚,只有脸上的痛苦表情,流出的汗水,把军帽的边沿都湿透了。毅力过人的他,经过以毒攻毒地“戳酒”疗法,已能喝下去水了,抬眼往士兵们处一望,一个个阴沉着脸神情沮丧,手里端着杯子不喝水,旁边放着的干粮,仿佛和他们有仇似地,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们内心的悲痛,羽队长知道。此刻,能有什么办法能安抚他们呢?更不可能下命令强迫他们,只有自己为他们做榜样了。他放下手中杯子,取了一块干粮,往嘴里一塞,双手捂住嘴嚼开了。 他咀嚼的那个费劲,那份难受,把刚刚用酒止住的血泡,在干粮的摩擦撕扯下,又开始流血了,口水就是血,嚼起干粮来比平时还快了许多,都让血把干粮“搅拌”好了。“搅拌”好的干粮往下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嘴好的时候,都像公鸡打鸣一样,更着脖子瞪着眼,调整好气力才能咽下去,现在他除了嘴里的血泡,还有嗓子里和食道里都有血泡,仿佛荆棘丛生,“搅拌”好的干粮,就像钢丝球一样难以下咽,一路下去都会把血泡刷平,痛楚可想而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许哭 第七十章 不许哭 羽队长的痛楚有多大,看他下咽的情形,就能知道在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双手紧握成拳头,脖子挺的长长地青筋暴立,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布满血丝,就连腿都在颤抖着配合,仿佛拼尽全力受电刑一样。 经过艰难挣扎,像钢丝球一样的干粮不负众望,硬生生塞进喉咙,一路过关斩将,所向睥睨磨平血泡,血淋淋毫不懈怠,最终胜利到达了目的地。 吃口饭平常不过,还要壮志凌云吗?悲剧无法改变,不吃饭会死人,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吃饭,完成任务才能有希望。 咽下了一口干粮的羽队长,显得有些悲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脸上露出了胜似闲庭信步的自豪表情,满满的成就感。 他的一举一动,无一遗漏被军人们看在眼里,在他用劲的时候,他们都跟着用劲,有些人使劲比他还大。 看着队长咽下去了,他们也感到欣慰,还认为是自己使劲的结果,回过神来后,下意识问自己怎么办?榜样的力量是无穷地,队长默默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所有人都默默地拿起干粮往嘴里塞,聚精会神吃了起来。 既成事实的巨大悲痛先放在一边,等吃完了干粮再说;再不吃,队长就又要难受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寂静的四周肃穆静谧,风轻日晒,瑶草铺地,花香阵阵,仿佛都在为这些军人能吃下干粮而加油鼓劲。 蓝的像水洗过的天空,深邃而沉默,山一样高大的几座白云巨大无比,白的像棉花一样,含情脉脉悬浮在空中,意犹未尽打量着烈日炎炎下,悲情笼罩的车队,火热的心冰冷到了极点,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在得意的讥讽? 这里的白云属狗,都是无情无义的货色,说翻脸就翻脸,看似温情贤淑,却是蛇蝎心肠,顷刻之间就诈尸了。转瞬之间,从白云变成乌云方便至极,并释放出威力强大的雷暴和狂风,还有冰雹和雪花,就像喜怒无常的孩童,开玩笑一样容易。 现在悬浮在车队头顶上的白云心怀叵测,贼心不死,是不是在酝酿着下一次毁灭性的阴谋在调整部署,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伺机而动?毋庸置疑,那是肯定地。因为,屡败屡战的车队还存在,它们又怎么会甘心呢! 不屈不挠的军人顽强而英勇,在一次次毁灭性打击下,依然坚韧地前进着,他们心怀激烈,浩然气魄惊天地,泣鬼神,就连暴涨的洪水,也被士兵们的精神所震慑,急剧收兵回营,偃旗息鼓退缩着。 还没等黑子车回来,吞噬了军人生命的洪水已退去,露出了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河床,只有较深的地方,还有一些潺潺流水,想展示它们的存在,做着最后挣扎,已不妨碍汽车趟过这条河了。 一顿饭只能吃两口干粮,把一个个士兵吃了个难受。羽队长用眼角余光,偷窥着每个士兵的状况,虽说是吃得艰难,却都吃下去了,又看到河水销声匿迹了,就想赶紧把他们带离失去战友的伤心之地,害怕再遭变故,谁知道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 世事如局局局新。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还是要当机立断,做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切不可和未知较劲,是上上之策。 黑子咋还不回来?他心急的不断向河下游望去,一种莫名的担心又滑过心头,先过了河再等黑子也不迟。他起身后,一瘸一拐往河里去侦察路线,看好后只是用手一招,也不说话,士兵们就义无反顾渡河了,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往河对岸开。 此时无声胜有声,唯有汽车引擎隆隆作响,和往常一样毫不懈怠,仿佛在安抚军人们勇往直前。 不能说话,嘴一张就会把眼泪带出来,不说话还能忍住,胸中涌动的悲情也能压得住。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战士们,就像羊群一样,追逐梦想集体行动,只要头羊过去了,其它都会紧随其后,不敢落后,是死是活坚忍不拔,前路未知。 多大的哀伤,都得坚强隐忍,唯有团队精神,才能攻坚克难走下去,就要以集体行动为准则,不以自己的行为影响到集体行动,这是每个士兵都自觉遵守的准则。仿佛一瞬间,他们又成熟了许多。 况且羽队长拖着伤腿,就站在河床里指挥,脸上的汗水映着太阳反着光,能不让人动容吗?能不听他指挥吗?默默无语,汽车机器声轰鸣着,带动着势不可挡的车轮,碾过这条充满悲伤的河流,就要跟离别的战友告辞了。 汽车都顺利渡过河流,黑子也从河下游回来了,还看不到他的车,却能听见汽车发出吃力的机器轰鸣声,轰隆隆的声音里不知有多少哀鸣?近似在怪叫。 看到车的时候,他来到了跟前。羽队长有意远离士兵们,听黑子能汇报些什么?如果有不好的消息,让士兵们听到后会吓坏他们,不让他们知道,就是呵护,也许会更好些。 他们毕尽太年轻了,能承受多大的事?谁都没有把握,就连羽队长这样的老兵,一年四季和他们在一起摸爬滚打,同甘共苦,一个锅里搅勺子,就应该更有把握了,可遇到这样惨烈的情况也会失准,不敢打包票了。 要做到让所有的战士们保持冷静,服从命令听指挥,有多难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界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难测,就是这个道理。 黑子来到他跟前,汇报了所发现的情况,他略思一会,招手把肖剑生叫来,叫他先带领车队上路。 得令后的肖剑生,第一个把车开起出发了,其别的汽车紧随其后跟上走了,留下了黑子的车和小赵的车。羽队长看到车队已走远了,坐进黑子车里,让小赵站在脚踏板上,往发现情况的地方去了。 车开了五六公里路,开到了黑子发现状况的地方停下车来,他带领羽队长来到河岸边,满河滩铺满了巨大而光滑的石头,剩下不多的水,在巨石间穿梭流淌,悄无声气。 顺着黑子所指的方向看去,被洪水冲走的汽车,只剩下被扭成了麻花的车架,车架后面大部分被巨石和泥沙掩埋,只剩下车架前面的保险杠露在外头七扭八歪,残缺不全,亮晶晶诉说着它的不幸,其余什么也看不到了。 还有一台车在哪里?他用眼神询问黑子,黑子明白后说道:“我发现了这台车的车架后,就想找到另一台的残骸,又往下跑了几公里,什么都没有看到,想跑更远些,又怕你担心没敢跑。唉——我估计,另一台车,被埋在泥沙中了,看这种情形,战友们生还的可能性是不存在了。” 羽队长听完黑子的话后,又是一阵悲切。河中像牛一样大的石头皆皆比是,每块都有几十吨重,想用人力搬动是不可能,车架就压在巨石底下,只能望石兴叹。 强忍了一会悲伤的他,觉得不能就这么离去,想下河到车架跟前去看看,受伤的腿不能在巨石间跳跃,只能趴着往前走。黑子看到他趴在地下行动艰难,心中更是痛楚难忍,不容分说,一把拉起他背着就走,羽队长着急的说道:“放下我,会累死你——” 黑子倔强的说道:“累死都比看你趴着走好受些,这么多兄弟都死了,多死一个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的口头禅又出来了:“谁谁——谁不会死?死是最容易了,活下去才是能耐,每一种生物都有天敌,适者才能生存。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都死了怎么办?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灭了你。” 黑子没力气还嘴,背着他一百多重的份量,在巨石间跳跃,比内地背上贰佰斤的麻袋还吃力。还没有跳到车架跟前就气喘如牛,汗水把军装的脊背湿透了。 趴在脊背上的他,几次想要下来,黑子就是不放手,眼看着就要到车架跟前了,挣扎也无意了。 来到车架跟前,黑子把他放下,他用手抚摸着跟随自己勇闯高原,历经千难万险的越野汽车,还有它年纪轻轻的主人,最后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出师未捷身先死,太过悲惨了。 他心潮起伏,难以自禁,热泪就像垮塌的堰塞湖喷涌而出,滚滚洒在汽车车架上,河道里,祭奠着逝去的战友…… 他哭泣是默默抽泣,能控制不哭出声来,却无法控制汹涌的泪水,他知道此时的凶险,一旦放声痛哭,自己就实难再站起来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失去了手足,自然会撕心裂肺,也会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信念意志,万念俱灰,不想苟活。所以,他必须克制,还有没有走完的路。 车架的保险杆歪歪扭扭,没有了油漆,露出钢铁本来面目明光瓦亮,就像睁着明亮的眼睛,苦苦凄凄不忍多看。固定在保险杆上的卷扬机,是那么坚固耐用,多少次挽救车队于危难之中,现在也不翼而飞了,指头粗的螺栓不见了,只留下变形的螺丝孔惨不忍睹。 手抚摸明亮的保险杆,仿佛抚摸着逝去士兵的脸一样,他怎么能不让泪水无穷无尽泛滥?时不待我,车队已远去,他强忍着站起来,抽泣使浑身战栗不止,抬手脱下军帽,默哀一会,站起来说:“吸吸吸——走——吧——我们去走完他们没有走完的路,让弟兄们在这里安息吧——没时间再陪他们了。” 黑子腰一弯,又把他背着上了岸,刚刚把他放下,自己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啊嗨嗨……啊啊啊……”放声大哭了起来。 黑子的哭声肆无忌惮,伤心欲绝,顷刻间,天地都为之动容。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号称为铁眼珠,平时很少有人见过他流过泪,更别说哭了。 他的哭歇斯底里,把刘晓强和赵群力也“传染”的哇哇大哭,成了大合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黑子脸上,黑子的哭声嘎然而止,羽队长随即大声的吼道:“不许哭——” 放声大哭的刘晓强一看,羽队长打他师傅,哭声立止,玩命的怒目圆睁,扑向羽队长,想替他师傅抱不平,还用手指着羽队长怒不可遏,拉着哭声吼道:“你你——你为什么打人——怎怎——怎么能这么野蛮——我……” 刘晓强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赵群里飞出的脚就把他踏翻了,一个鱼跃,又把他压住后也吼道:“敢给队长指手画脚——活腻歪你——” 两个徒弟打在了一起,羽队长却视而不见,他紧张的给黑子在捶背抹胸,黑子只哭一声,一口气上不来,没有第二声,只是张着嘴,脸憋的青紫,就要背过气去了。 两个打架的徒弟一看状况不好,瞬间化干戈为玉帛,都跑来抢救黑子。经过七手八脚的拍打,黑子终于哭出了噎住的一口气,连哭带喊的说道:“死——死掉地这——这三个兵,都是我——我班里的兵啊——我我——我是他们的班长啊——还还——还不能——不能——哭几声吗……” “不能——”羽队长大声的说道:“车队里谁都可以哭,就你不许哭……” “为——什么——”黑子泪眼婆娑的问道。 “你是老兵,是车队的骨干,中流砥柱,是大家的依靠,你哭了,大家怎么办?车队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告诉你,现在就剩一口气了,如果不鼓起勇气走完最后一段路,我们都会消失在这里,你明白吗——” 此刻的羽队长,已把悲伤抑制在心底,表面坚硬如铁,要给大家展现一面畏惧无畏的英雄气魄,给大家活下去的依靠和信心。 黑子一听,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浑身抽搐哽咽着,强迫自己把悲伤压下去。 羽队长看了一眼河里的车架说:“记住——回来的时候,不要从这里经过,还有雷暴击毁的那四台车,要绕远一点通过,不要让大家看到这惨不忍睹,心惊肉跳的场面。否则,有些车就开不回去了,到那片有湖水的地方停车,我有要事办……” “呜呜呜……你——你有什么要事?”黑子不明就里的问道:“吸吸吸——在在——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连个鬼都没有,你能办什么事啊——能能——能不能先告诉我一点,好让我心里踏实点,行不行……” “不行——”羽队长毫不犹豫的说:“你别问了。嗯嗯——等一阵追上车队后,你还是第一个开路,放开手脚开,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兵站的战友们和张大队长,他们早就炊断粮没吃没喝了,不知道都急成啥样子了——” 黑子悲悲戚戚的问道:“吸吸吸——我我——我跑太快了,其别的车能跟随上吗?你就不害怕再发生安全事故……” “不怕——”羽队长坚定的说道:“事故都出到极点了,还能出到哪里去——这一带是雷暴区,就是生命禁区,不留活口,真正地坟场,我们还活着已是奇迹。与其让雷劈死,还不如玩命的虎口脱险,脱离苦海。你别管,你只是加油跑就行了,我有我的目的,明白吗——不懂就别问,听我的没错。就这样,把你这几年积累的开车本事,毫无保留给我使出来,就是好样的。” 黑子还想问些什么,羽队长转身上车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又见狼烟 第七十一章 又见狼烟 悲伤至极的黑子一听,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招呼了一声刘晓强上车,刘晓强却怒气未消,咬牙切齿怒视羽队长,还想抱打不平,有些不情愿,他还在为刚才羽队长鲁莽的行为不可饶恕。 打架很正常,打人就不对,这是刘晓强的逻辑。他认为打架是相互攻击,就是吃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而打人,纯粹就是一边倒,太不公平了。况且,他自己也经常打架,也见过打架的场面,还没有见过上级打下级这样卑劣的行为。所以,他有些想不通。 已上车的羽队长,看到刘晓强迟迟不动,脸色就有些变化了。黑子一看形势不妙,祸起萧墙,又下车去,把转不过弯子来的他拉上车,一溜烟把车开的飞起来了。 年轻的刘晓强,不是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可他内心的愤慨难以平静,上车就抱怨道:“哼哼——师傅,队长打你,你怎么就没反应?” 黑子一听浑身一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打——我——哪哪——那是打吗?是我不懂‘行情’胡嚎哩——难道队长做的不对?说的不对吗——切——你娃知道个毛?别胡思乱想,我和队长之间的事你少操心。我们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相互能把命豁上,这次不是队长救我,师傅我早就成了先了,你还敢给他指手画脚——不应该啊——小伙子……” “且——师傅——我……” “悄悄地——”刘晓强想说些什么,黑子蛮横的堵住道:“你懂些事好不好?队长现在正在难处,死了这么多人啊——他作为队长,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你想过吗?你娃娃太没有眼色了,不能为了我强出头感情用事,以后给我注意些,再敢给队长没大没小翻眼睛,心存不敬,你就给我滚一边去——你就是天王老子,老子可不鸟你。哼哼——没有你无所谓,没有队长,我就活不成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刘晓强不情愿的说。 高速前进的车,撕裂的空气声呼呼作响,赵群里开着车紧随其后,还没有跑多远呢,黑子车速度太快,跑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扬起的尘埃,滚滚蒸腾着扶摇直上。 看到小赵追不上黑子的车,羽队长用眼神鼓励了一下,他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动机高速旋转,怒吼着飞奔起来。 坑洼不平的原野上,汽车剧烈颠簸,每颠簸一次,都会影响到他受伤的腿,疼痛难忍,他咬牙忍着,任凭汽车如何颠簸,都不啃一声。 伤口已经发炎红肿了,还有坏水也不断流出来,如果再没有进一步的清创护理,流脓也是迟早的事。 黑子真是好样地,他已经超越了其它车,就剩下第一辆肖剑生的车了。不示弱的肖剑生一看,后来居上黑子的车想超越他,也把油门快要踩翻了,想和黑子比试并驾齐驱,一较高下。 他的资历阅历,哪是黑子的对手?身怀绝技的黑子可不是浪得虚名,换了几个档位如有神助,就把肖剑生抛在了尘土中,只有吃土的份了。 同样型号的汽车,在不同人手中,就会有不同的表现。黑子精湛的技术,在车队无人能比,称王称霸已有多年了,无人撼动霸主地位。不服气的挑战者层出不穷,跃跃欲试,针锋相对后,才知道差距犹存,鸿沟不可逾越,只能是望洋兴叹,望尘莫及了。 后面车队紧追不舍,都不敢示弱,一个把一个盯住不放,谁是谁的对手?谁不是谁的对手不已而定,还要过一段时间就区分开了。路遥知马力,时间也是关键因素。 赵群里追上车队后不能超车,只能跟随在前车后面吃土,前面是老兵何夏生的车,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被前面车队远远抛在了后面,一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羽队长示意小赵把车超过去,两台车平行的时候,羽队长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吼道:“怎么回事?行车的规矩不知道吗?拉开这么长距离,还不加油追赶,有什么问题吗……” “队长——”何夏生一脸惊慌的说道:“我我——我是不是病了?浑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开不动车么——我我——我的徒弟一直在哭,他也不能开车……” “停下车,我来开。”两台车同时停下了。 羽队长行动不方便,还没来得及下车,小赵却抢先下车了,怒气冲冲来到何夏生跟前,就吼开了:“你是不是想要队长的命?他腿肿的和水桶一样,还怎么开车?队长受伤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们大家都要体谅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我们经过了多少灾难还活着,有什么可怕——老天爷要叫谁死,谁又能拦得住?怕又有什么用——何师傅,你让开,让你搭档开。我告诉你,你也是军人,你也是站着撒尿的男子汉,别让大家看不起你畏畏缩缩的熊样,丢不丢人?想不想活下去了——哼哼——你要是不想要队长的命,就把车队跟上,听到了没有——” 小赵的激将法还真有用,浑身颤抖的搭档刘子福一听,突然间勇气倍增,他和他师傅换了个位置,倔犟的一脸不服气,鄙视的看了一眼赵群力,赌气似地把车一溜烟开跑了。 力不从心的羽队长,看着小赵的举动没有下车,想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没想到他几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出乎预料。小赵上车后,一脸牛哄哄的表情,把车开起来,紧随着前车去了。 羽队长用赞许口吻说道:“行呀——小伙子,有点帅才。不怕人,不怕事,还有些威慑力,好好干,将来会有出息地——” “切——师傅。”小赵不好意思的说:“你就别损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看你那样子能开车吗?你老是为他们着想,什么时候也为自己想一想——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就剩下半条命了,还要去开车——太说不过去了,我受不了,都怪我没能力,让你受伤了。唉——他们真得被吓破胆了,都是小伙子哪个不怕?我也怕的心在颤抖,不知道下一分钟是死是活?可吃的这不好消化的碗饭,干的就这担惊受怕的活,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不把他们刺几句,他们还辩不来呢……”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深沉的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十个指头有长有短,虽说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内心的承受力是有区别。有胆子大地,也有胆子小地,就要区别对待。如果不体谅他们的承受力,真的会把他们吓爬下。嗯——你猜我现在为啥让黑子没命跑车?就是为了大家在手慌脚乱的高速行车中,把他们心中的悲痛给挤走些,让他们没时间去考虑失去的战友,等一会到了兵站,他们就会放浪形骸痛哭流涕,那时候,就让他们好好地哭一会吧——现在不行,有一个人哭,就会把全队哭散伙了……” “噢——”小赵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略一沉吟说道:“你你——你刚才不让三班长哭,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哼哼——刘晓强那小子不是东西,胆子大的病犯了——还敢给你扎刺?下次他再敢没大没小,不懂规矩吱吾,我就把他的病取干净……” “哦——”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没那个必要。刘晓强是个好兵,他能为他师傅抱不平,说明他心里在乎他师傅,胸怀格局大,有情有义,说得过去,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还小么,过些年就懂事了。嗯——我只是觉得,把大家硬着心逼他们赶路,他们心里会恨我是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挂一漏万啊——没有面面俱到的万全之策,就让他们恨去吧——恨我,总比悲伤要好受些,你说是不是——” 小赵不以为然的说道:“哦——你说的啥话——用不着自责。哼哼——谁敢恨你,我就把他吃上的打的吐出来。大家都离不开你,什么事都在依靠你想办法,如果没有你,大家就没指望了。放心吧——师傅,谁会没事了恨你啊——车队都到这个份上了,你的凝聚力会更强。唉——这两次灾难,把多少人的傲气都给削平了,不是你足智多谋,因地制宜,我们受到的损失无法想象了,当时那些头脑发热,行为过激的兵,过后才知道你是正确地,许多人的命是你救下,感激都来不及,恨你没有由头……” “唔——”羽队长看着他说道:“你现在成了我的高参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简单啊——以后的进步会超过我……” “切——别逗了队长。”小赵谦虚的说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新人换旧人,以后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就是——”他叹了口气说道:“唉——谁说不是呢——我这个队长,把一个好好的车队带成这个样子,我怎么给组织上交代?我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啊——我这个兵,也许当到头了……” “且——怎么会呢——”小赵踩了一脚刹车,汽车平稳过了一个大坑,又冲起车速后说:“车队的损失,又不是你造成的,这怎么能怪你——这是生命禁区,自然灾害超乎想像,防不胜防,我们能九死一生完成任务,能活着出去一部分人,就是不得了的奇迹,应该给你立功受奖,官升三级才公平,怎么尽说丧气话……” “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都是因为见识少,没知识,孤陋寡闻。如果早一点把避雷杆子竖起来,那四台车也不至于遭到灭顶之灾。还有这不期而遇的洪水,要是早派人倒上游去侦查一下,也不会受到冲击。唉——事情过了,办法都出来了,有什么用呢……” “切——看你说地啥话——咱又不是神仙,一滴水都没有的干河滩,派人去侦察什么?神经病呀——别怪自己了师傅,一切都是天注定。人要是都有你说得那么聪明,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们是凡人,能预料到明天是刮风还是下雨吗——或许是天塌地陷——不可能的事嘛,别自责了,抽根烟吧——这都一会了,我都没有见你抽烟了。”赵群里劝慰道。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说:“嘴痛的抽不成了,等嘴好了再抽吧——这一阵子车速够可以,黑子还是牛……” “那还用说——哦——师傅你还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他举着枪,疯了一样朝天开枪,把我都吓坏了。他对你的感情真够可以,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真是人生难得呀……” “哦——我还没收拾他呢,我要查他的子弹。随便乱开枪,制造紧张空气,这是扰乱军心。唉——有他这样意气用事的朋友,会害死人,你可别学他。乱讲义气,不讲原则,整天脑子里不挂玄,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迟早会把他自己搭上……” “且——没那么悬。别看他没文化,可脑子够用,只是不知道怎么用——对你可真够意思……” “别说了,好好开车。呃——我查看一下地图,兵站就快到了,再不要像上次跑过头了。”羽队长取出地图查看起来。 军人们心头挥之不去的悲痛,都被高速前进的汽车,抛在了高原深处,留在了深深的车辙里,没有时间来悲痛,只能全力以赴把车开好,跟上前面的汽车不掉队。 灼热耀眼太阳已偏西,到快结束它一天行程的时候了,滚滚向前地车队,又跑出了近百十公里路程,极目远眺,辽阔的高原空旷无边,高低不同的巨大丘陵平整光滑,就像大海中凝固的浪花错落有致,层层重叠。 遥远的丘陵丛中,有一股巨大的狼烟,像龙卷风一样拖着细细的烟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云团,在向他们招手引路。 羽队长取出望远镜一看,那团云烟不是自然烟雾,而是人为,是望眼欲穿守侯的战友们在呼唤,害怕瞎头瞎脑迷路地他们,找不到兵站而升起。 看到狼烟后,羽队长和所有的军人们激动不已,深感欣慰,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和酸楚。多少日子的盼望,多少的痛苦和磨难,多少战友的离去,都是为了狼烟升起的那个地方。 哪里不仅仅是兵站,是无数生命集结的地方,也是放飞梦想的地方,无数人的期盼也在那里。 近在咫尺的烽火狼烟昭然若市,预示着行程结束,而离去行程的开始。到达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离开。 聚散离合一杯酒,纷纷扰扰去又回,还有多少苦难在离去的路上等待着他们,一切将从头来过…… 羽队长激动的泪眼婆娑,从座垫背后取出信号枪,装了一发红色信号弹,想给久等的战友们打个招呼,提前告诉一声我们来啦,来的虽然有些迟,不尽人意,可我们没有懈怠一分一秒,没日没夜,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拼搏,可…… “嗵——”一颗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尾烟腾空而起,大白天虽然不是那么耀眼,但它却自信满满升到高空,耀眼的绽放开来瑰丽多姿,向兵站的战友欢快热烈的报着喜讯,也表达着一份迟到的歉意 信号弹燃烧的时间短,瞬间即逝,尤其在太阳下更是不起眼,有限的光亮微不足道,怎么能和普照大地的太阳争光辉? 性情迫切的羽队长,又取了一发照明弹射向空中,随着一道烟雾拉开,照明弹徐徐降落,滞留在空中时间长。 耀眼的光亮,也成了空中除太阳以外,唯一亮点……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十号兵站 第七十二章 二十号兵站 狼烟升起的地方,就是二十号兵站。 就在狼烟旁边站岗的哨兵,警惕地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不停搜寻着异常动向,能否看到早应该到来的二一八车队。 离落山不远的太阳特别明亮,也许是因为高原空气稀薄的原因,天空特别纯净,再加上太阳周围没有一点云彩阻挡,耀眼的阳光无遮无挡,长驱直入泼洒下来,特别炙热,站在阳光下,就会感到火辣辣的刺眼。 空中也有几片漫不经心,不成气候的云彩,胆怯的躲得地远远地,好像也怕太阳照射,任凭阳光放肆的泻下来,也不来帮忙阻挡,想想真是可恶。 高原的云彩变化无常,没有一点诗情画意,令人生畏的恐惧感,就是对它们唯一印象,真是无恶不作,祸国殃民,敬而远之。 尽职尽责站岗的哨兵,除了不敢看有太阳的一面,其别的范围随时观察搜寻,羽队长发射的第一颗信号弹,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正好被哨兵看到了,他犹豫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兴奋地原地跳起,并大声的呼喊道:“我看到了——看到了——呵呵——我真的看到了——” 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兀突,把好奇的同伴们都吸引了过来,随着他的目光空中搜寻,转瞬即逝的信号弹消失了,空中什么也没有,同伴们大失所望,都认为他大惊小怪,神经过敏在制造紧张空气,就抱怨道:“你看到什么了?在这里神经兮兮哄我们,是不是饿昏了头,产生了幻觉——看到海市蜃楼……” “没没——没有——没有——我我——我真的看到了一颗红色信号弹,现现——现在熄灭了,我没有骗你们,是是——是真地——”可天空中什么也看不到,哨兵有口难辩。 大家吵吵闹闹的声音,把心焦如焚的张大队长也吸引了过来,听哨兵一说,他毫不质疑就认为是真地。 部队到了目前的危机关头,今天如果盼不到二一八车队到来,明天军区就要启动迫不得已的空中毁灭性拯救行动,那是多大损失啊——令人扼腕。 再说了,辽阔的高原浩瀚无穷,相对于空军来说,也是浩瀚如大海,能不能准确无误把救援物资空投到理想位置,都是一个未知数,其中的风险,对谁来说不言而喻,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最好是二一八车队能来,一切的一切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张大队长叫通讯员去把望远镜拿来,举起一看,空旷无银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有些闪光的亮点,犹如萤火虫一样飘飘渺茫,在望远镜中出现,忽忽悠悠摇摆不定,却有规则的排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记忆库里没有认知?令他费解。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这是羽队长在照明弹熄灭后又发射的一颗信号弹,照明弹虽然燃烧时间长,可它没有信号弹的高度,这是用途所决定了地。 张大队长不仅看到了,所有的军人都看到了,大家欢声雷动,奔走相告,兵站一时成了激动的海洋,就连历经战火硝烟的张大队长都有些难以矜持,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鼻子酥酥,泪眼朦胧。 他吸了几下鼻子后,对通讯员说:“通知全体部队集合列队,打起彩旗,用最隆重的礼节欢迎我们的英雄到来,再通知王参谋给军区发电报,取消空中救援,具体情况我晚上再汇报……” “是——”…… 还没等到集合号响,测绘大队的全体军人,都在奔走相告的激动欢呼声中,知道了盼望已久的二一八车队就要到了,不约而同积聚在一起,热切的寻找着车队影子。 他们断炊已经有些时日了,车队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的救命稻草。翘首期盼的军人们,还是看不到车队影子,只看到扬起的尘土,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尾巴不断延伸,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逼近。 看到了,风驰电掣的第一辆,车已从两个丘陵衔接的低洼处露出了身影,后面的车队,接二连三涌了出来,每台车上插着奇形怪状的避雷针,辐射状的铁丝张牙舞爪,在太阳下明晃晃剧烈摇晃着,就像高举的手臂一样,在向兵站的战友们打招呼。 除了辐射状的铁丝还能反射一点太阳光之外,汽车的其它部位,经过冰雹和雷暴洗礼,已和高原的颜色一模一样融为一体了,远远看上去,看不出汽车应该有的一点摸样,就像是一团泥丸,在大地上晃晃悠悠地漂移。 过了丘陵的车队,速度跑的更快,看到了兵站的军人们,也像兵站地军人们一样激动。兵站不仅是心中的圣地,也是他们日思夜想的目的地,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拼搏,付出了无法再付出的艰辛,多少次都质疑能不能活着到达兵站,此时此刻近在眼前,说什么也难掩心中那份兴奋。 不怕慢就怕站,眨眼功夫,车队来到了兵站,展现在兵站军人们眼前的二一八车队的这幅尊容,就把他们惊呆了,瞠目结舌的回不过味来,这是什么汽车呀?车头像麻子脸坑坑洼洼,铁皮上锈迹斑斑,明亮的车灯,也成了抽搐在一起的瞎眼窝,车厢上的篷布不见了踪影,篷杆怎么像刺猬?一根根竖立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车厢板残缺不全,开裂大张着嘴,不见一点绿色油漆,还糊满了高原泥土,这难道就是军容整洁的二一八车队?简直就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废铜烂铁,惨不忍睹,他们是怎么把这样破烂不堪的汽车,开到高原深处来了?大跌眼镜的超乎想像,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他们到底经受了什么样地苦难?能把汽车糟蹋成这个样子?就是从坟墓里挖出来,也不至于有这么凄惨吧?看着这动人心魄的惨状,兵站的军人为之动容,泪水涌满了他们的眼眶。 他们为车队经受地苦难心颤,也为他们顽强地精神而感动;更为他们的到来,解除了目前的困境而激动,泪水是他们唯一的表达…… 看到车队到来,上千号兵站军人打着彩旗,列成两列队形夹道欢迎,还高呼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向英雄致敬——向战友学习——…… 热烈的场面激动人心,隆重的把二一八车队迎接到了兵站。 没有围墙,更没有大门的兵站地域平坦,黑子选择了一片能停下不到三十汽车的地方,以他为基准,所有的汽车都呼啦啦停放在一条线上,一眼望去整齐有序,循规蹈矩,一看这操守,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任何情况下,都阵脚不乱,训练有素,没有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内含,是表现不出这一切地。 把汽车停放整齐后,下了车的军人们,自觉集合到汽车前头排列整齐,等待羽队长整队报告,这是惯例,已成为习惯了。 一瘸一拐的羽队长,来到队列前面,几声口令把队列整理好,用眼睛巡视了几遍,牺牲了九个战友,队伍长度明显的缩短了,没有了原来威风凛凛的气魄,那些牺牲了的士兵熟悉的面孔,就在队列里头忽隐忽现捉迷藏,一会儿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会而又在其他人的位置上捣乱…… 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晃就不见了,羽队长心中的悲痛,就像奔腾的江河湖海汹涌澎湃,抑制不住的眼泪喷涌而出,汩汩流淌。站在这兵站,多少的付出已成往事,多少的战友不见踪影,多少的血泪铺就了通往兵站的路,他心中的滋味,不是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不能啊!文笔再好的文匠,此时都很难描绘羽队长撕心裂肺的感触,责任、使命、担当、亲情、友情、感情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团灼热的岩浆,在他胸中汹汹燃烧,能分清是那一种吗? 没有经历的人,很难体会到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的感受着,什么位置?什么角度?什么立场?什么情感……太复杂了,总之,一言难尽…… 历经磨难浴火重生,苦难深重的战士们一个个默默流泪,极力的控制着不哭出声来,情绪难掩的他,强忍了一会,想到身后还有无数的眼睛,在等待和注视着自己,还有张大队长在等待着他的汇。 他咬咬牙,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向后转了一个不利索的转身,面向张大队长立正敬礼后,嘴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连一个“报告”都喊不出来。 不听话的嘴皮太不像话,硬是往两边撇,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飞流而下,滴滴都映着阳光洒在胸膛上。到了兵站就像到了家,看到张大队长,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就想把难以忍受的悲痛,尽情的释放出来,喊不出声音的嘴里,哭声却张嘴就出来了“啊——呜呜呜……” 堂堂的一队之长,一米八几的个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顾忌就哭出声,不是到了极度伤心的极点,能失去控制力吗?还有身后的兵,和他一样哭声哀恸,一个个咧着嘴嚎啕大哭,惊天动地真情表露,把在场所有军人的哭声和眼泪都感动了出来。 无言的高原兵站,一时被哭声和泪水淹没。 张大队长还敬了他的军礼,眼含热泪等着他汇报呢,却看到他如此难以自控,悲痛无比,心中有数的张大队长,早就从车辆台数,还人数中知道了其中变故。惨重的打击,没有把他们击垮,还能顽强的来到兵站,没有些义薄云天的英雄气概,是做不到地,他们就是英雄。 张大队长看到他长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等汇报,几步来到跟前,一把把他抱住,满眼泪下的说:“辛苦你们了,你们遭受的损失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好样的,你们是真正的英雄,我要为你们庆功,我要向军区汇报你们的英雄事迹,要让大家学习你们顽强拼搏的精神,别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 张大队长紧抱着伤心痛苦的羽队长,一边拍着他脊背,一边在安慰,兵站其别的军人们也一涌而上,把二一八车队的士兵淹没在热情中,又是握手拥抱,又是抬起来往空中高抛。 十几个人抬一个人往空中抛,就像抛小鸡似地,上去下来好不热闹,一时间空中飞人此起彼伏,把伤心泪花变成了开心的笑脸,二一八车队的士兵们,都在空中飞。 兵站军人多,二一八车队军人少,十几个人都分不过来一个人,许多激情难掩的军人插不上手,融入不到欢乐的海洋。 看到羽队长没人抬,上来了十几个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来就往空中抛,他们不知到他腿上受伤,像抛别的士兵一样没轻没重,尽情的往高里抛庆祝。 羽队长的伤被他们弄痛了,痛得他哇哇大叫,他们还以为羽队长正高兴呢。被抛在空中的赵群里,看到队长痛苦的脸,就知道已弄痛了他的伤口,大叫着要战友们停止,可此时的兴奋,犹如失控了的江河泛滥,谁又能停止呢?他想跑去阻止,也逃不出十几条汉子的手下来又上去,都由不得自己。 正在他急的无计可施的时候,看到黑子在他旁边,大声的说道:“三班长——队长的伤腿,抛不得呀——” 一句话把高空中的黑子也提醒了,放眼望去,羽队长被高高抛在了空中,他心里一阵懊悔,怎么把他给忘了?乘着往下掉的时机,迅速抽回两条胳膊,等到脚一落地,机不可失推开旁边一个战友,连蹦带跳跑到羽队长跟前,抱起他胳膊,把几个兵拉到一边,大声的喊道:“别抛了,队长有伤,会弄痛他。” 士兵们一听黑子的话都停下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片热心怎么会用错了地方?停止了被抛的羽队长,满头满脸都是大汗,却面带着微笑说:“没没——没关系,大家热闹嘛——多好玩呀——来——来抛——” 黑子却厉声的说道:“战友们——别再玩了,他真的有伤,你们看腿都肿成啥了——” 黑子把羽队长的裤腿往上一提,明晃晃肿起来的腿显露了出来,还没等大家看仔细呢,羽队长却已被痛晕过去了,耳朵中“嗡吟”一声响过后,仿佛断电寂静无声了,双眼紧闭,身子软软的靠在黑子身上,又坐上了那趟没有终点的火车,逃避现实旅行去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梦回故乡 第七十三章 梦回故乡 火车漂浮在绿莹莹的草地上,没有一点点吵杂声音,悄无声气奔跑着,草丛中花团锦簇,各种颜色相互区分,错落有致,绵延到天际,微风吹过波涛万顷;蝴蝶在翩翩起舞,蜜蜂在放声歌唱;白云悠悠,阳光明媚…… 外面的风景就像一幅画,心里明白的羽队长想坐起来欣赏壮美的风景,可就是醒不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瞌睡,明明心里知道有美不胜收的风景眨眼即逝,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欣赏的机会了,却睁不开眼,翻不起身,浑身困乏地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是失去知觉的植物人,浑身上下不听使唤,软软的床晃悠悠,就像母亲的摇篮,安全舒服,温馨可爱。 堆在眼皮上的瞌睡咋就那么沉?仿佛是千斤闸,把眼皮压的都不能动弹,还有腿上的伤一点都不疼,好像根本就没有受伤,哪来的疼痛?舒服呀——浑身舒服的就像睡在妈妈的土炕上一样,就连心里都亮汪汪地。 咦——想妈妈了,妈妈怎么就在身边?妈妈白发苍苍,怎么能够来到高原?环境恶劣的高原,是儿子们的高原,是儿子们挥洒自如,驰骋拼搏,实现梦想,流血流汗的高原,年迈的妈妈想想都会心疼,这里会要了妈妈的命啊——妈妈是怎么来地?是谁把妈妈弄到这里来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知道是谁,一定杀了他。唉——这儿子当的也有些太失败了吧…… 真真切切是妈妈没错,妈妈用粗糙的手,伶爱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泪装满眼眶,心疼的说道:‘啧啧啧——哎呦呦——怎怎——怎么把我娃苦成这个样子了?睡着就不知道醒来,把妈妈的心都痛碎了……’妈妈泣不成声,儿子急的想给妈妈说自己好好儿地,什么病都没有,妈妈不要伤心啊…… 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就是醒不过来,剩下的只有干着急,有妈妈在身边好幸福哦——什么都不用害怕,正在陶醉呢,又听到父亲呵斥妈妈的声音:‘你就不要惹娃子了,娃子睡不醒就是累着了,让他好好地睡够了,不就睡醒了吗?你在旁边唠唠叨叨没个完了……’ 父亲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怎么还有爷爷的声音:‘嗯嗯——让娃子睡一会觉,你俩蹲在跟前嚎个啥——看娃子睡觉的样子,就是吃的苦太多了,都把娃子苦夸了啊——就让他安详的睡去嘛……’咦——爷爷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了…… 死了的人不是在阴曹地府吗?怎么和活人在一起?难道自己死了不成?爹爹妈妈不是好好儿的活着吗?怎么也和死了的爷爷在一起?就是死,也会告诉我一声呀——怎么没人打个招呼呢? 我在哪里啊?我不会也是死了吧?再说了,家里人不都在老家吗?他们怎么会都在火车上?他们跑来干什么?难道都是来看我的吗? 羽队长着急的想坐起来,想扑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就是醒不来。叽叽喳喳一阵喧哗,弟弟妹妹们放学回来了,一进来就喊道:‘二哥,大爷爷家的杏子黄了,可真繁呀——大爷爷睡在树底下歇阴凉,我们偷不上 ,你起来,领我们去偷杏子去吧……’ 一听到大爷爷家的杏子黄了,羽队长心里就乐开了花,全村有多少杏树不得而知,就数大爷爷家杏子最甜了。那杏子只要看一眼就让人流口水,黄灿灿的一树杏子,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娇艳的红晕沉甸甸地,把树枝都压弯了,微风吹过摇头晃脑,招摇过市,熬是诱人。 每年等到杏子熟的时候,大爷爷就拿上被窝铺上麦草,在树底下歇阴凉,看杏子,可每年的杏子,都让他们这帮猴崽子‘偷’吃个精光光,这里面的奥妙只有羽队长知道,除了他,别人休想‘偷’到大爷爷家的杏子,要‘偷’大爷爷家的杏子太简单了,那不是‘偷’,是交换。 大爷爷喜欢听《三国》《水浒》里的故事,只要给他讲上一段,树上的杏子随你摘,条件是不能用书包装,只用衣服上的兜兜装。 说起衣服上的兜兜,在上学的时候少的可怜。三年级以前的夏天,几乎没有裤子穿,上衣能有一个巴掌大的兜兜,那也是妈妈在亲手缝制的土布纯棉上衣上,为了让钢笔能有地方插,而专门缝制的‘特区’,小的可怜。 大爷爷的‘政策’清晰而明了,上树前先把书包放在树下,上了树,只有上衣上那巴掌大的一个兜兜,撑死能装几个杏子?聪明地羽队长,还有比兜兜大的多得‘兜兜’,那就是肚子。 树上的杏子个个诱人,软乎乎一包甜水,摘到哪一个都爱不释手,不忍放弃,贪得无厌。为了不违反大爷爷的既定方针,先往肚子里装,肚子是‘政策’之外的‘特区’,不在约束的范畴之内。 每天吃过中午饭,要上学的时候,都要路过大爷爷家门前,杏树就长在门前不远的地方,一大片好不惹眼。一帮垂涎欲滴的‘阴谋’家,就围在一起研究如何能下手的时候,大爷爷早就未雨绸缪知道了,本来坐着的他,躺倒假装睡着了,还鼾声不断。 这帮自以为是,猴急的‘阴谋家’以为时机来了,蹑手蹑脚来到树下,看到大爷爷真睡着了,悄无声息爬上树摘杏子,大爷爷估摸着他们摘的差不多了,随便翻个身,把爬在树上的子孙们吓地不敢‘恋战’,像猿猴一样敏捷,都从树上下来了。 下了树的‘阴谋家’盆满钵满,自认为棋高一着,满载而归,就像得胜将军一样凯旋,嘻嘻哈哈闹成了一锅粥,把‘熟睡’的大爷爷也吵醒了。假装睡醒的大爷爷,看到满载而去的子孙们,痛心疾首的捶胸跌足,故意的叫喊道:‘哎呦呦——崽娃子们,我才丢了个盹,连故事也没有听,又把我的杏子偷去了,小心我把你们的皮剥掉……’ 满载而逃的子孙们,看到捶胸跺脚,无可奈何的大爷爷,一片欢声笑语上学去了,还都自以为聪明,认为大爷爷笨,哪知道这是大爷爷的痛爱。看到已跑远的子孙们,大奶奶也适时的从大门里出来,嗔怒的抱怨道:“你看的什么树么——每天都在看,每天都让这帮猴崽子把杏子‘偷’走了——” 大爷爷却哈哈的笑道:“呵呵……这杏子本来就是娃娃们的吃嘴,你不让他们吃,还让谁吃?是你吃呀——还是我吃——你我都没有那个牙口了——嘿嘿嘿……人人小的时候都嘴馋,只是看住些,不要把娃娃们吃坏了,糟蹋了就行。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呀——这些不知饥饱娃娃们,每年一个夏天过去,都不好好吃饭,让桃子杏子李子这些东西吃的皮包骨头,再不看住些,吃多了连学都上不成了……” 大爷爷大奶奶,每天都在唠叨着,把树看到全是树叶的时候,又期盼着来年的丰收…… 这么简单的办法,弟妹们怎么就不知道呢?羽队长急的想告诉他们,就是醒不来,弟妹们看到二哥不理睬他们,一哄而散出去玩去了,真是急死人,这到底是这么了么?咋就明明白白却醒不来呢? 他想张嘴大叫,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连嗓子都哑了不成?不会呀——好好儿的嗓子怎么会哑了呢?可事实上就是叫不出声音来。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换,家里的亲人不见了,却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就凭她走路的轻巧,还有迷人的芳香,不用看就知道是心仪的姑娘。 娇娇女带着艳丽的表情,还有令人销魂的体香来到身边,他想告诉她自己多么想她?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连眼睛都睁不开,更看不到她的芳容。自己在姑娘面前怎么就像个死人一样?连起码的礼节礼貌都没有,也太没有素质涵养了,这不丢人现眼吗? 就在他自己恨自己的时候,梦茹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犹如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销魂落魄,七窍离躯,通体酣畅。他想用嘴唇迎合,可不争气的嘴唇,就像砖头一样,根本就不听使唤,急死都没用。 懊悔啊——羽队长心慌意乱,想到了“羞愧”二字,突然间又一股电流传来过来,梦茹含情脉脉的抓住了他手轻轻抚摸,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他又想攥住她的手,手也不听使唤,一点力气都没有,急人不急人?难道自己真正成了有知觉有思维的植物人了?这怎么可能啊—— 得不到他一点回应的梦茹,娇声娇气哭泣开了,就连眼泪都掉到他脸上,痒酥酥令人怜爱,就听她嘤嘤的哭诉到:“吸吸吸——你你——你怎么不理人家呢?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天天都在想你盼你,好不容易看到了你,你却不理我——叫我如何面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在怪我吗?不理我,总得有个理由吧?这算怎么会事么——吸吸吸——我妈妈来了多少次电话,催促我回上海,父亲病危,我没有离你而去,就是一直在等你,想见你一面再走,你知道吗?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牵挂,我放心不下你,我也不能不孝敬我的父亲,我也放心不下他,你们两个把我的心都撕碎了,我的心好痛啊——你知道吗——” 她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又说:“呜呜呜……现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却不理我,叫我如何是好?唉——你到底是怎么想地?是不是不爱我了?难道我不适合你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你总得说话呀——吸吸吸……这么不理不睬不吭声,是不是让我猜?我猜不透,也不敢猜。万一猜错了,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吸吸——还还——还是你告诉我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你不用担心,我会挺得住。说实话,我真的很爱你,我想让你拉着我的小手,让我依偎在你身边慢慢变老,我也会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用我一生的真爱呵护你。你放心,不管世事怎么变迁,我不会辜负你我的爱,真的——决不辜负……”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不说话了,顿了顿又听到她说:“吸吸——你是了解我地。我为了找到你,从繁华的大上海来到祖国边陲,从芸芸众生中找到了你,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就不会放弃你。有树才有花,有家才有爱,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家?不要让我每次见你都羞答答。太黑的夜我怕,我更怕孤独,有你在我身边多好呀——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真要把我的心揉碎吗?唉——你怎么会不理我呢……” 羽队长听的真真切切,心里急得天翻地覆,大张着嘴想表达自己的感受,就是发不出声音,还想用双臂去拥抱她,一切都没有用。想解释出不来声音,想拥抱没有力气,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 这到底是怎么了么?难道真的是死了吗?可死了的人还能有感觉吗?既然有感觉,为何又不能动弹?这死了和活着就是这样的感觉吗?以前没有死过,没这方面的经验,现在这种感受,就不好确定是死是活了。 这种难受,比挖了心还难受,死了就不会有感觉,活着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这也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是不是到了人们常说的地狱里了?咦——地狱怎么也有火车?火车在内地都不多见,高原更没有,这就出奇的怪了——阎王爷也在与时俱进,在搞高科技?怎么会这么复杂?自己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是死了还是活着?凭自己的智商,也不至于傻到如此程度吧? 咦——自己的亲人,还有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却不能和他们相识,不是死了又是什么?我是怎么死地?我怎么不知道?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又怎么算是死了呢?再费劲,乱如牛毛的纷纷扰扰,怎么都想不明白呢…… 刚才还觉得睡的很舒服的他,现在已不觉得舒服了,反而变成了焦急与不安,火车速度很快,凭窗口里传来的风声,就能判断出它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亲人也不见了,梦茹也不见了,自己的车队又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车队队长吗?怎么会擅离职守,跑到火车上来了?黑子到哪里去了?小赵他们又到哪里去了?怎么没人理我?我的人缘没那么差吧——还没有混到没人理的地步吧?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在火车上?又是谁把我弄到火车上来了?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睡觉吧?这样睡下去,会睡死人地。不行,我得找部队去,部队又在哪里啊—— 这么快的火车风驰电掣,把我拉到哪里去呀——咦——是不是组织上把我调到另外的部队去了?可也得有调令不是?即使如此,我也得给弟兄们打声招呼才好,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呢?太有些无情无义了吧——做人不可以这样啊—— 自己和这么多弟兄们,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共同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连个打招呼的感情还是有的吧?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调走了,谁来当这个队长?我总得交代一下士兵们的情况吧?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缺点和优点,要把他们管理好,就得了解他们的秉性才行。否则,这般臭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那些生猛剽悍的兵血性十足,眼睛一瞪,就会闯下天祸,都不是顺毛驴,弄不好他们就会尥蹶子,把自己给毁了。 别看我挥洒自如,应心得手把他们统治的服服帖帖,那是我和他们朝夕相处,风雨同舟长期磨合,日久生情的结果,要是换了别人可就难说了。 唉——想起他们就舍不得他们了,他们在哪儿啊?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怎么就不管我呢?到哪里去了?我又到哪里去么——真是烦死人了…… 火车外面飘进来一阵吵吵闹闹声音,其中就有黑子的叫嚷声,似乎他和赵群里在吵架,听声音还很激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初期还听不明白,到后来黑子对小赵骂道:“哼哼——你娃是什么东西?还把你问不成了?你娃要是把队长找不回来,我就活剥了你的皮,不信你就试试——哼哼——我就把你问了一句队长哪里去了,毬娃你脾气还不小?你狗仗人势想干啥哩——现在队长不在,我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我还把你没治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赵群里寸土不让,毫不畏惧的骂道:“三班长——我也不知道队长哪里去了,我不是正在找着呢吗?你你——你气势汹汹想干啥?想找我茬,门都没有,我不怕你——就算队长不在,你也休想欺负人,别倚老卖老。哼哼——把我逼急了,我就拿枪把你‘突突突’了——” 黑子一听,气焰嚣张的又骂道:“吆喝——胆够肥呀——你娃胆子大的病犯了?还敢拿枪‘突突’我?我先把你摆平了再说,我让你再拿枪去——” 黑子话说完,就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了,估计就已经动手了。 羽队长听到后,急的大喊大叫,想去制止他们打架,枪声响起会出人命,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怎么敢动起枪来了?黑子这个猪头不动脑子,说得到做得到,老兵了,还是毛毛躁躁,和一个新兵蛋子计较什么? 他的兵,只有他去才能平息,他这一急非同小可,竟然把自己急醒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不问青红皂白,一拳挥过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军落泪 第七十四章 将军落泪 羽队长昏迷后,可把抛他的军人们吓坏了,张大队长急忙派人去把随队军医找来抢救。经过军医检查,羽队长除了腿上的伤口在发炎,身体其别地方一切正常,昏迷是暂时,过一会自己就醒来。 医务室在一顶帐篷里,他被抬进来后,军医给他伤口清理了脓血,还打了消炎针。张大队长要求军医把腿里的弹头取出来,军医说不能取,做手术的条件不具备,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高原气压低,一旦损伤了动脉血管,不容易止住血,存在的风险很大,会出人命。安全的办法就是返回基地,到基地驻军医院再手术,兵站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处理。 经过长时间昏迷,羽队长还是在自身努力下醒了过来,他醒来的动作出人意料,也把大家吓了一跳。 突然醒了的他,又突然从床上坐起,莫名其妙一把把黑子衣领扯住,提起拳头,照着他的脸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道:“我让你知道欺负新兵的下场,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呵护爱护他们,不要欺负他们,你就是不听,你这猪头就是欠揍。” 羽队长的拳头挥过来的时候,被同样站在旁边的赵群里挡住了,他激动的说:“吸吸吸——师傅,你刚醒来,怎怎——怎么就打人呢……” “你别拦我——”他怒不可遏说道:“他他——他是不是刚才打你了?你放开手,我给你出气,不把他的牙砸掉几颗,他就不知道长记性。”这是什么话?谁在打架呀? 大家都为他的昏迷担惊受怕在忙碌,哪有打架的功夫?况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打架呀?一头雾水的小赵,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谁谁——谁打架了?师傅,我和三班长一直守在你身边,还有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打架呢?” 黑子红着眼圈,脸上却带着笑,说:“呵呵——你是想打我是吧?没关系,等你伤好了,我让你几招,把上次咱们约好的一架,痛痛快快地打了,让你打个够好吧——” 迷迷糊糊的羽队长,还没有恢复正常记忆,脑子里全是昏迷时的映像,蓦然间回到现实,就有些海市蜃楼了。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把周围的人看了一遍,又把自己坐着的床看了一遍,才把扯住黑子衣领的手放下来后,若有所思地说:“嗯——哦——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我我——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和小赵吵的要打架,是是——是没有打起来,还是……” “啊——”黑子一听,就高兴的说道:“说什么呐——我们没有吵架,更没打架,你是昏迷糊涂了吧——哈哈——看样子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连昏迷的时候,都没把我忘记,够意思,够哥们啊——哈哈哈……”大家都哈哈一阵笑,气氛随着笑声也轻松了许多。 记忆恢复是需要时间,使命在肩的他,还有没有卸去的重任,突然急着要下床,并说:“车上的物资还没有给兵站移交呢,可不敢耽搁,他们一定是缺吃少穿了,抓紧时间交了,好让他们给部队分发。本来我们就延误了时间迟到了,再耽搁,就说不过去。” 小赵急忙把他按住:“师傅——你就别操那心了,我们都把货交完了,车也卸完了,大家都休息了。” 他一听,又是愣愣的呆住了,想了半天后,对小赵说:“你去通知大家,把车上的油加好,随时准备返回,再把我们捞的鱼统统给兵站留下,你去通知就行了……” “哦——”小赵犹豫了一下说:“哪哪——鱼我们一点都不留吗……” “不留——”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他们这么多人,一顿都不够吃,我们留下有意思吗?再说,回去的时候还可以捞么,别舍不得,统统留下。去吧——就这么办。”小赵满腹迷惑的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张大队长送来了一箱酒,说是要给大家接风洗尘,兵站比不得内地,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只能送点酒表示一点意思。羽队长代表全体车队的军人,向张大队长的关心表示谢意,并把酒分给大家。 兵站的饭菜,全是不冒烟的罐头宴,让人一看就反胃,没什么可口。只有羽队长送给他们的鱼,算是最好的美味佳肴了。只可惜杯水车薪,如获珍宝的他们细水长流,也不敢大大方方让大家吃到尽兴,意思了一下,就觉得很满足了。 吃过晚饭,张大队长派通讯员来叫他去汇报工作。他过去后,把一路上所遇到的艰难险阻,一一做了详细汇报,尤其耽误了行程的冰雹、大雨、雷暴,洪水,还有损失的车辆,牺牲人员的名字,详细的一一汇报清楚。 战火硝烟中走过来的张大队长听过后,依然惊愕不已,眼睛里的泪水擦拭不及,想象不出他们在哪有恶劣的极端环境中没有退缩,没有吓倒,还能坚忍不拔,含着眼泪继续前进,他们的意志力是何等的坚强?由衷的佩服他们是靠得住的军中骄子。 羽队长的汇报,也让他撕心裂肺,泣不成声,那些活泼可爱,风华正茂牺牲了的战士们,怎么能让他不心疼?说到他们的名字,仿佛他们还在身边,却彻彻底底,确凿无疑为国捐躯,消失在高原了,对他的打击是何等惨烈?一次次的昏迷,就是经受不了打击的逃脱。 感同身受的张大队长泪眼婆娑,用手拍打他肩膀安抚,说军区来电追问牺牲了的战士们姓名,籍贯,家庭地址,越详细越好,军区即刻启动善后应急机制,会同当地政府,安抚烈军属。 几十个兵的所有资料,烙印一样烙在羽队长脑海里,不用查就滚瓜烂熟,熟记于心,顷刻间一挥而就,白纸黑字一目了然,呈送张大队长。 张大队长又是骇然,这不是军事素质,而是家里人的情感。如若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一个带兵人,怎么会把所有战士们的基础信息烂熟于心?怪不得他的兵一个个生猛彪悍,循规蹈矩,惟命是从,说明他是用情感带兵,和每一个兵都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大队长的内心深处,不由得感叹,腹诽道:眼前这个体无完肤,伤痕累累的带兵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如果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亚于他目前的成就,说不定会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位极人臣,前途不可限量…… 夜幕降临后繁星闪烁,高原的夜寒意阵阵,汇报完了的羽队长来到宿营地,看到士兵们死气沉沉,萎靡不振,无精打采,准备睡觉,没有一点到达目的地的喜悦。 兵站为了照顾他们,特意腾出了两顶帐篷,让他们享受一下能住在房子里的待遇,把已经在帐篷里就寝了的军人,又折腾了出来。 羽队长觉得过意不去,睡觉在哪里不都一样?睡在帐篷里有什么好?执意不肯睡帐篷,叫士兵们还是睡到野外。地当床,天当被的生活已经习惯了,主要还是不想给兵站找额外的麻烦,一番谦让后,大家到他指定的地方宿营了。 还没有等到他躺下来,疲惫不堪的军人们倒头就睡,一个个沉默无语,惜言如金,真成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没有了往日临睡前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诉说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 他来到自己睡觉的位置坐下来,取出烟抽了一根,虽说嘴里的伤口有些好转,抽烟还是有些难受,可不抽烟又干能什么呢?死气沉沉的气氛,好压抑哦——憋的让人有些难受,难受到胡思乱想。 仿佛杞人忧天瞎想,担心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出来?即便是太阳出来了,自己还会不会活着?还能不能穿鞋走路?就是活着,干嘛活着?活着的意义何在?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煎熬着一天天成长的军人们。不思量,自难忘。 整个兵站的军人,都知道二一八车队,为了能如期到达兵站,解除他们的困境,折人又折车损失惨重,凄惨无比了,为他们的付出深感痛心,有些牺牲的战友,他们不仅认识,还是他们的老乡同学,哪有不惋惜心疼? 沉浸在悲痛中的兵站,没有人嬉笑打闹,除了站岗的哨兵,上千人的兵站只有心跳,寂静无声,哀伤笼罩着每个军人的心,还有如泣如诉的夜风,呜咽着从原野上急急赶来,掠过兵站的每一个军人,又慌慌张张呜咽着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他抽着烟运筹帷幄。到达,就意味着离开。心里筹划着明天如何返回?在返回的途中要做的事,都得提前做好准备。一切考虑妥当,抬眼望苍穹,漫天闪烁的星星,仿佛都是泪眼离迷,就像战友们眼里含着泪水,向他在哭诉着什么?却又什么也听不懂。 他长叹了一声,对睡在身旁不远的刘晓强耳语了几句,钻进睡袋,熬起了这难熬的不眠之夜…… 军区司令部大楼黑灯瞎火,唯有刘副司令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参谋们步履匆匆,向他汇报着方方面面的情况。自从收到来自遥远的张大队长电报,知道了二一八车队已到达兵站,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轰然崩塌,多日的烦恼,也随着崩塌而去了。 “立即通知空军部队,取消明天毁灭性空中拯救。”这是他发出的最坚决,也是最想发出的命令。为了这个拯救计划,他已经多少天没有平静过可惜之心了,并不是说舍不得两架飞机,士兵的生命,比起两架飞机来要重要的多,能舍得的时候,决不吝惜。 飞机虽然也有生命,它毕竟有钱可以买,也可以制造的物件;而士兵们的生命,一旦失去就无法挽回了,孰轻孰重他掂得来。还有更大的揪心,那就是二一八车队,他是了解这支车队地,就因为了解,更不能容忍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些天,他一边在积极筹措空军空中救援,一边在苦苦期盼二一八车队的消息。 杨参谋向他汇报二一八车队的情况时,他的眼睛就有些发潮。到后来,杨参谋汇报到损失惨重时,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损失惨重?怎么个损失惨重法?能惨重到什么程度?损失了几台汽车?还是士兵的生命?他立即指示杨参谋,催问张大队长,把损失的具体情况详细报告上来,晚饭都没有吃,这会就等张大队长的电报呢。 什么是热锅上的蚂蚁?刘副司令现在就是,急切的等待让他不安的电报。他的担心比起别的人来不是多了一点点,而是一大节,那就是他儿子刘晓强。 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儿子,没事的时候,想起来就闹心,可真的遇到事的时候,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亲情大于天。刘晓强是他唯一的儿子父子连心,血缘关系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在里头,是能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吗?还有他多年来,一直难以忘怀的那个羽队长,多好的一个兵啊?每每想起来,就有心怀感激之情,要不是多年前他舍死忘生,把他从洪流中救出,哪有此刻的他,和现在拥有位极人臣的一切…… 有恩不报非君子,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无论什么朝代,无论什么社会,对别人不计回报的救命之恩,是不能弃之不顾呀!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还没有怎么报答呢,他们就遭受惨重损失,能有多么严重?难道…… 他不敢往下多想,越想心越虚,安静的等一会吧,也许,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夜已深,风儿静。太阳虽说消失已久,可留下的酷热并没有消失,闷热的办公室,从窗子里刮进来的风都有些灼热,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冒火,正可谓酷暑难耐啊! 刘副司令手里拿着扇子优雅的扇着,一只手插在腰里,在办公室里一圈又一圈转着,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焦虑。张大队长的电报会来,会有什么样的内容呢?他心里在揣测着各种各样的情况,会是什么呢? 对二一八车队的了解,也是从他们完成了前几次任务的表现中,才逐渐加深,他们出色的表现,受到了各级首长的赞许肯定,这一趟任务,不是遇到了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他们是不可能迟到。 汽车是最先进的越野车,人员的素质也不错,剩下的就是自然状况了。他们所处的地域,自然状况是个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人迹罕至的极地,从来就没有人去过,又怎么了解呢?如果能了解的话,就可以加强防范,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不了解又如何防范呢? 上几趟的情况他是了解地,也是通过羽队长给基地汇报一路的行车状况后,基地给他做过汇报。每次都有惊心动魄的场面,可每次他们都有惊无险,平安回来了。给他的感觉,他们并不是到那气候恶劣,荒无人烟的高原,而是到内地某个大城市去一样顺畅。 许多的苦难,他们都视若无睹,一趟趟顺利归来,把人们的担忧悬念给淡化了,不足为奇,偏偏就在人们不以为然,顺理成章的时候,他们这是怎么了?遇到了怎么样的灾难?他们的损失有多大?还能不能返回基地?还能经受的住吗?一连串的问题,像闪电一样,在刘副司令脑海中闪现,留下的却是重重的叹息。 办公室门大开着,随时都有人向他汇报着各方面的军情要务,唯独没有张大队长的电报,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迟迟不复电?现在都几点了?难道是事情太重大?不好汇报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有多大的事情,都得如实汇报,绝不能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这是纪律,也是原则,要不就成了聋子的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还怎么纵观全局?高瞻远瞩排兵布阵?挥斥方遒? 呃——可能是还没有把电报稿拟好,或者是羽队长没有把情况汇报清楚?这些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呀?这到底是怎么了?真是急死人不偿命啊! 心急火燎的刘副司令,端起凉透了的杯子,大口大口喝了几口水,刚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就看到杨参谋一脸凝重走了进来,把一张电报放在了刘副司令的手上,静静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响看着首长。 刘副司令把手上的电报用眼打量一下,觉得有些反常,又把目光抬起来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杨参谋,觉得更有些反常,他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低头看起电报了。 刘副司令的右手还是不停地扇着扇子,随着不断往下看的电报,扇子扇动频率也越来越慢了,电报快看完的时候,右手的扇子也停在了空中不动了,动着的是颤抖的身体,还有溢满泪水的双眼……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情涌动 第七十五章 真情涌动 张大队长的电报,把二一八车队详细情况汇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牺牲了几个军人,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都有;损失了几台车,还有各种物资具体数目,就是这具体数字,把刘副司令的内心震撼了。 数字是死地,可它却代表着军人的生命。数字大大出乎了这位老将军的预期预料,他怎么都不能想到,只有几十个兵的二一八车队,怎么能经受住如此巨大损失? 如果是战争年代,这不算什么,枪林弹雨,火炮连天,攻城略地,都是用生命作为代价,一寸河山一寸血,生命的付出,是不可避免。从战火中走过来的他,经历过多少战友在眼前阵亡消失,血肉横飞,从来都没有畏惧过,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冲锋,直至胜利…… 现在是和平年代,不见硝烟,不见烽火,更没有枪林弹雨,军人的生命怎么能如此“消耗”得起?这无论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些年轻的军人稚气未脱,风华正茂,初出茅庐,正是祖国最需要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有多少亲人的期盼和牵挂啊! 尤其这些牺牲了的士兵父母,他们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人间悲痛莫过于此。他们的生活,将从此失去依靠,凄惨无比了,怎么向他们交代!还有…… 一系列的问题,在刘副司令的脑海中闪现,更为担心的是二一八车队还没有返回,他们能承受住失去战友兄弟的打击吗?会不会把他们吓倒?会不会把他们吓疯?会不会把他们吓得从此不敢再开车? 他们太年轻,一个个都是毛头小子,还能不能经受住?如果再有什么闪失,他们就会消失在高原回不来了,这可怎么办?这么遥远的地方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就是有心帮助他们,拿什么去拯救他们—— 老天爷——这些担忧,一股脑充满老将军脑海里,多少无奈,只能随着他两眼的泪水,长长的叹息着。还有那个不争气儿子,原来对儿子不知道有多少恨铁不成钢的怨恨,随着他到二一八车队后,一点点消减,直至现在消失了。 没有一技之长的儿子,并不能给二一八车队做些什么,帮助些什么,就凭他能跟着车队,一趟趟出生入死,与生命抗争,与大自然搏斗无怨无悔,毫不退缩的表现,就是好样的。 刘晓强的表现出乎预料,刚开始要求到二一八车队去时,身为父亲的刘副司令就告诉他,车队要去的地方是生命禁区,艰难和危险无从知晓,防不胜防,不言而喻,无法想象,可他还是要去,决心很大。 不相信儿子的刘副司令,当时认为是小孩子一时冲动,好奇好玩,让他去吃些苦头,也许一趟车回来,吃不消就不去了,没想到第一趟从沙漠回来,就打电话过去问他能不能吃得消?没想到儿子在电话里什么也不说,只是哭鼻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到最后刘副司令说:如果受不了,就不再去了,可儿子却决绝的说还要去,他舍不得他的师傅和队长,也舍不得他的战友,更舍不得离开车队。 等到第二趟回来,打电话过去时,儿子的回答令他大为吃惊。儿子在电话中说,他过去少不更事,年少无知,闯了不少让爸爸妈妈担心丢脸,辱没祖宗的祸事,给爸爸妈妈的脸上抹了不少黑,恶劣行为,让妈妈的眼角挂上了泪珠,让爸爸的心头布满愁云,他现在知错了,悔不该当初。 过去的事,祈求爸爸妈妈原谅他,现在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了人生的程序和价值,要做一个懂规矩守秩序,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一个让爸爸妈妈放心自豪的儿子。 到二一八车队,就是他正确的选择,一定会自强不息好好干,战友们能吃的苦,他一样能吃,就是一去不返,死在洁净的荒原,命丧黄泉回不了家,也无怨无悔…… 一番话说的刘副司令膛目结舌,这样的话,就像在听天籁之音,天方夜谭,直到儿子把电话挂断了,他还举着话筒在听,在回味,说话的是他儿子吗?他儿子能说这种话吗? 他到二一八车队才几个月,怎么会有这般变化?这真是出了怪了?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么顽劣的一个人不服管教,淘得没边,匪得可怕,为非作歹,一个走到哪里都祸事不断,从来就没有让人省心过,怎么会突然间平地一声雷,旧貌换新颜,变得让人认不得了?让人觉得心头暖暖,一股热流涌出眼眶,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他第一次为儿子能有如此的表现流出的泪水。 晚上回到家时,把儿子说的话讲给老婆听,老董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欣慰之余,想到儿子去的那地方朝不保夕,凶多吉少,天天与死神打交道担惊受怕,心痛的又哭了。 刘晓强的奶奶,是更有另一番说道:把我强强能调教好的人,一定是天上哪个星宿下凡了,再不就是那个队长手太狠,把强强打怕了……你们是铁石心肠的人,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清净,不知道心痛娃,把那么小的娃儿,送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送死,像是当爸爸妈妈做的事吗?现在到好,清净是清净了,没人给你们惹祸了,可人也见不着了。哼哼——我告诉你们,如果我的强强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们没个完……唉——我那苦命的孙子哎——老天保佑他吧——各路神灵保佑他吧——只要我孙子平安回来,我天天为你们磕头上香,从此以后不吃荤,我要吃斋念佛,把我孙子送到我身边,阿弥陀佛…… 像电影一样的情节,从刘副司令脑海中穿过,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打湿了胸前一片,他掏出手绢擦了脸上的泪水后,平缓的对站在身边的杨参谋说:“杨参谋,我同意张大队长的请求,给二一八车队立集体一等功一次,给羽队长立二等功一次,其余的每个士兵立三等功一次,你连夜把他们立功材料整理出来,明天上报军区党委,中央军委批复。还有,把牺牲了的战士,都授予烈士称号,通知他们所在地武装部,和当地政府,做好安抚工作。 记住,要大力宣传他们的英雄事迹,把他们树立成先进典型,号召军区各部队学习他们坚忍不拔的拼搏精神。还有,通知政治部和后勤部派人组团,和你一起去基地,为牺牲了的士兵,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告慰他们的英灵。军区各部队要派代表参加,当地驻军全部参加。嗯嗯——张大队长说,羽队长受伤严重,你通知军区总医院做好准备,等他们回来立刻抢救,不可耽误。嗯——还有——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刚才想好的,现在倒忘了。哦——对了,你立刻再给张大队长发电报告诉他,把二一八车队,留在他那里整修几天,消除他们心理上的恐惧,恢复恢复他们体力,让张大队长多多照顾他们,安抚他们。唉——这帮娃娃兵,够他们受地,我担心他们回不来啊——想想……嗯嗯——就这些,先去办吧——我随时听你汇报,去吧——” “是——”杨参谋立正敬礼后转身出去了,刘副司令又拿起电报看了起来,他还是觉得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夜深沉,风又起。空旷辽阔的高原,“呼呼啦啦”吹过的风持续不断,把扎在荒原上的帐篷,吹的像喝酒了的人一样东倒西歪,踉踉跄跄,鼓鼓囊囊,仿佛要和风一块去远方流浪…… 大地上长满的绿草,被风吹过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紧紧在贴在地面上,剧烈颤抖着,抗衡着疾风,害怕被连根拔起。就在“呼呼啦啦”作响的帐篷里,张大队长还在摇摆不定的灯光下,聚精会神安排明天部队要去完成的任务计划。 他们在弹尽粮绝的绝境中,盼来了二一八车队物资补充,给他们解除了燃眉之急,也给以后完成任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保障,他能不抓紧时间安排工作吗? 帐篷随着风,在身不由己剧烈颤抖,他似乎没有任何察觉,这已经习惯了。到高原大半年的工作,已经把高原的个性有所了解,不在乎眼前这些风吹雨打了,胜似闲庭信步。 刚开始时踏足荒漠,还是有些惧怕,风起云涌,帐篷固定不住,他们自己带来的帐篷,都让风吹跑了,现在用的帐篷,都是二一八车队一次次运送上来。 如果没有钢铁般意志的二一八车队,源源不断把物资充足运送到生命禁区,保障部队需要,要想完成国家使命是不可能。反复无常的高原环境恶劣,气候复杂多变,超出认知,让人防不胜防,大自然的威力无法想象,人力无法抗衡。 这就是大自然,也是规律。如果不适应大自然,就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生命随时都受到威胁,完成任务就无从谈起。广袤无垠的大高原,人们脆弱的生命不值一提,哪能经受得起太多的承载?只有不断去了解适应顺从,才是唯一的出路。 帐篷门开了,进来通讯员,拿着一封电报,立正敬礼后报告:“首长,军区电报。” 张大队长抬起头举手还礼,接过电报看了一遍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并自言自语:“这就好——这就好——这样的决定,多少会给他们一点安慰,也没有辜负他们付出和努力,还有牺牲的战友,祖国是不会亏待做出贡献的功臣们。好——很好。通讯员,随我到二一八车队宿营地去,把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早些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是——”张大队长站起身来,顺手从床上拿起大衣披在身上,健步出了帐篷门。 “哗啦啦……”一股强劲的疾风吹过,把他没有穿好的大衣掳跑了,没有防备的人也是一个趔趄,不是张大队长反应快稳住身子,疾风的目的不是大衣,连人也不放过,一块都要俘虏走。 跟在他身后的通讯员年轻敏捷,一看首长的大衣让风“夺跑” ,岂能无动于衷?几个跳跃奔跑,来到没有跑远的大衣跟前,信心十足弯腰去捡,手还没有触及到大衣,大衣似乎有灵性,在一股疾风唆使吹拂下,顽皮的腾空而起,嚣张的离他而去。 连续几次都不得手的通讯员有些懊恼,如此表现,连一件大衣都制服不了失之交臂,在首长面前颜面尽失。他总结几次失败的原因,近在眼前的大衣,怎么看都稳操胜券,十拿九稳,却太大意而失手了。 后悔不已的他审时度势,这一次不直接去捡大衣,而是跑到大衣前面去堵截,等到大衣贴着地面,像阿拉丁的飞毯一样飞过来时,不是用手去捡,而是用脚踩。 无路可逃的大衣,被踩在脚下还是不安分,没有被踩住的地方,在疾风“诱惑”下不服帖,急不可耐翩翩起舞,想要挣脱束缚逃之夭夭。通讯员捡起大衣来不及折叠,大衣就像一面旗帜一样,在风中猎猎飘扬,遒劲有力。 身体失去平衡的通讯员,被大衣带着往前跑了几步,急忙把大衣卷起来,死死抱在怀里,才稳住身体,转身猫着腰顶着风,跟着张大队长艰难往前走,耳畔风“呼呼啦啦”掷地有声,一阵紧似一阵…… 高原的夜寒冷寂静,满天繁星被一片片云朵遮挡着,就像黑洞一样恐怖。没有被云朵遮挡的星星,闪着寒光森气逼人,残缺不全的月亮,冷冰冰挂在天上聊去情趣,显得孤单寂寞,黯然伤神。一朵朵飘过的云彩,想擦去月亮的哀伤…… 太阳离去,带走了热量,留给高原的除了寒冷,还是寒冷,再加上没有理由,没完没了的风,把军人们身上仅有的一点热量也吹走了,也不知道它们的寓意如何?目的何为? 知道了疾风厉害的张大队长,把大衣穿在身上,紧掖着大衣前襟,抗衡着风来到二一八车队宿营地,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口令—— ” 他知道这是哨兵在站岗,停住脚步回答道:“长空——” 哨兵一听是自己人,从黑暗中跑出来一看是首长,立正敬礼:“首长,有什么指示——” 张大队长还了敬礼,轻轻的说道:“不要大声,会影响大家休息,你们队长在哪里?” 哨兵明白了首长用意,一声不吭来到羽队长身旁,哨兵要叫醒他,被张大队长制止了。他蹲下来俯下身子,侧耳听了一会,满脸微笑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一直看着睡在疾风中的羽队长。 一阵阵疾风吹过,羽队长绿色的睡袋,就像被吹涨的风袋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在涌动,看起来像一条绿色的毛毛虫,神气十足在蠕动,是那样坦然坚实,充满活力。尽管风在吼,睡袋在涌动,可还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难能可贵。 本想把好消息早些告诉他的张大队长,此时却犹豫了。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羽队长,是因为他了解,受到重创的羽队长,能这样安详睡觉,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一个指挥员带兵人,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没有承受压力的内涵,不惧风险的气魄,是不能带好兵。心理素质不好,遇到突发事件手足无措,无法面对,难以承受,自己先疯掉了,还谈什么带兵?还能走多远? 可眼前的羽队长,自从失去战友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现在到了兵站,完成了任务,已对得起吃尽了苦头的军人,也对得起离他们而去的战友,卸下了肩上重担,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疲惫的身心,随着往睡袋里一钻,都一窝蜂涌上来,想挡都挡不住,双眼一闭就睡过去了。这是他多少天来,唯一睡着的夜晚,大将风范不过如此……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见荒原 第七十六章 再见荒原 疾风知劲草。张大队长在羽队长身旁,足足待了一刻钟,也没有舍得把他叫醒,真有些不忍心。看着吃尽艰辛,历经磨难,冒着生命危险来保障他部队的部下,虽然不是直属下属,还是有些满腔的感激和敬佩。 在这荒原上,千十号军人的生命,就寄托在眼前这些睡在疾风中陌生的部下手中。他们不畏艰险,他们忠勇可靠,他们又是如此的可爱。 从刚开始上高原时的质疑不信任,不看好,到现在的肃然起敬,不敢小视,再变成敬畏,都是从一趟趟完成的任务中改变了心态看法。 风在吼,越来越强劲,乱云飞渡,把脚蹲麻了的张大队长,到最后也不忍心叫醒他。心想,明天吧——明天再告诉他们不迟,还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整修几天呢。军区首长爱兵如子,知道他们难以承受,想的可真周到啊—— 他注视了羽队长最后一眼,直起身子站起来,慢慢挪动蹲麻了的脚,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种不祥的感觉冲入脑海,天气又要变坏了。 他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就要离去,一眼看到旁边的哨兵,上前说:“小鬼,你可以去休息了,我们也有哨兵在站岗。” 哨兵听到后说:“首长,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是队长的命令,我不敢擅离职守,谢谢首长关心。” 张大队长一听没说什么,又用目光把睡在地上的军人数了数,心里又是一惊,他向哨兵问道:“咦——怎怎——怎么回事?怎么少了了一个人?到哪里去了——” 哨兵不慌不忙的说道:“报告首长,还有一个是暗哨……” “啊——什——什么?暗——哨——”张大队长一听有些诧异,不可思议的说道:“暗哨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报告首长——”哨兵认真的说道:“看到了,能叫暗哨吗?暗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有队长知道,其别人也不会知道……” “哦——”这可真是一个会带兵的人啊—— 张大队长由衷的佩服他这种谨小慎微的谨慎,处处以部队安全为第一的严谨作风,令人叫绝。 出门在外,安全为主,这种只有在战争时期使用的暗哨手段,怎么也使用在了和平时期? 不相信是真地的张大队长,围着宿营地寻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暗哨的影子,他来到哨兵跟前说道:“你当过暗哨吗……” “当过。”哨兵肯定的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当过暗哨。我们车队一路走来,每天晚上露宿野外,为了大家安全休息,队长都会派出暗哨,严加防范。谁当暗哨,是绝对保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当暗哨?如果队长发现谁泄露了暗哨身份,说明你责任心不强,没有把战友们的生命当回事,那就不可饶恕。从此,就会取消当暗哨的资格,那可是最严厉的惩罚。” 张大队长一听深有感触,还想问些什么,一看哨兵的表情,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告诉什么。同是军人,各有各的职责不同,再问就是难为了。他内心一阵动情,默默抬起手向哨兵敬了礼,迎着风向他的帐篷走去。 他心里还有许多想法,等明天太阳出来,和羽队长慢慢聊,这是一个有故事、有内涵,值得聊的人。 他们在这里还要休息几天哩,也跑不到哪里去。多好的兵呀——让人心中总有想亲近的感觉,为什么—— 天刚发白,起床号在高原上空吹响了,刚睡下还没有多长时间的张大队长,听到起床号后,迅速起身穿衣,通信员已倒好了洗脸水刷牙水,他三下五除二洗完脸,刷完牙,快步来到二一八车队宿营地,想把昨晚振奋人心,还没有及时告诉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可来到宿营地后,却大吃了一惊。 空空的营地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汽车碾过的车辙,通向没有尽头的天际。 他急忙来到哨位上,黑着脸问哨兵:“二一八车队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离开兵站?为为——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哨兵一看他嗔怒的气势,委屈的说道:“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早上四点多钟就出发了,那个队长叫我不要惊动任何人,还给了我一盒烟,说我们幸苦了,下次再见。所以,我我——我就没有报告。” 张大队长听完哨兵的汇报,看着他一脸困惑,也没什么好说了。怪不得哨兵,怪只怪自己昨晚没有向哨兵交代,也就怨不得他了。 他无奈的离开哨兵,踏着二一八车队留下的车辙向前跑了起来,他不知道顺着车辙跑,是去追车队呢?还是惩罚自己挂一漏万的疏漏?就这么一直沿着车辙跑下去了…… 空气稀薄的高原上,跑步最是累人了,就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也跑不上一公里路,就会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嘴唇发紫,眼睛充血。何况张大队长已是在中老年之间晃荡的岁数了,他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快要接不上气了,才停下来的他,向着车队离去的方向,懊悔的默默注视着…… 此时的张大队长,内心除了悔恨还是悔恨,恨自己昨夜没有按军区指示,把二一八车队留住;更悔恨的是,没有把军区首长对他们的鼓励和爱护,及时传达给他们,让他们在没有得到任何肯定和表扬中默默离去。 回家的路哪么遥远,山重水复,处处有难,风云雷电伺机而动,黑白无常追魂索命,危机四伏,来时多少路,去时不能少。破烂不堪的汽车,精疲力竭的军人,他们还能平安返回基地吗? 未尽的担忧,萦绕在张大队长心头,一切悔恨都无从弥补。到最后,他只能抬起手,向着那条延伸到天边无言的车辙,默默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心里默念着:祝战友们一路顺水顺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争取早日平安返回基地…… 待他转过身返回兵站的时候,几颗豆子大的雨点落在了脸上,他心里一惊,用手擦着脸上的雨水,抬起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转身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深深的注视了一眼,心中又增添了许多担忧,待他再转过身的时候,又让他大吃了一惊。 兵站的军人们,在张大队长不知不觉中,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起床后的军人们,惊奇的发现二一八车队的宿营地空无一物,车队不知什么时候开拔了?他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些在无人区奋战了大半年的测绘兵,虽然领略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壮美景色,可缺少了亲情友情的关爱,就显得十分孤独寂寞。像候鸟一样的二一八车队风雨无阻,来来往往联系着他们别无选择的情感,是高原唯一“陌生”的人群,现在突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惊愕让他们无所适从…… 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迎来送往自然是必不可少,车队离去,怎么说也得送一送表示一下情感,才能安抚自己的心,也不至于愧疚,现在这一切都无法表白,让那群“陌生”人怎么想?是不是不近人情,太缺少礼数了? 怀着愧疚之心的军人们,看到和他们同样愧疚的首长,都悄无声气来到了他身后,默默为离去的陌生战友祈祷,祝福,期盼着不知何时的下一次,再次相会…… 没有等到阳光普照大地,却等来了瓢泼大雨的二一八车队,顽强的在雨中滚滚而行。原本干燥的高原,在雨水的破坏下,变的湿漉漉泥泞不堪,带有粘性的大地,顿时就变的湿滑难耐,汽车行驶在上面,仿佛行驶在玻璃上一样无法控制,放任自流。 加油,汽车轮子空转打滑,抬油门时,汽车就侧滑掉屁股,每台车就像在舞台上跳芭蕾舞一样,左右摇摆着前进,更有甚者,像螃蟹一样横着跑的车,也是今古奇观。 尽管往前跑的姿势有些不雅,可也没什么危险。这里地势平坦,辽阔无边,无论怎么滑也滑不到那里去,最大的危险就是追尾,刹车不停车。 羽队长叫大家拉开车距,每台车之间的距离不得少于二百米,就是原地耍龙扭秧歌,转圈圈自娱自乐,也不会“侵犯”到别人。 天晴时,每台车后面扬起的尘土遮天避日,现在却是泥浆乱飞,泥浆把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汽车,经过几个小时的“粉刷装饰” ,已糊的和大地一模一样了,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堆泥丸在运动,样子滑稽的够不可思议了…… 雨下个不停,车队也在雨中洋相百出,不成体统,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在蠕动前进。坐在赵群里车上的羽队长,看着整个车队的速度不尽人意,可以说只能行走,而没有速度可言,他眉头紧锁在一块,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小赵不时的用眼角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似有说不出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少抽些烟。嘴刚好,刚能吃饭了,可别再把嘴烧坏了,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想急死我呀——” 他一听,瞪了小赵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车队按这个速度跑下去,光是把油料消耗了,却跑不出路来,回去的油料就不够了,难道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不成——” 小赵一听,看了看车窗外瓢泼大雨,撇了撇嘴角说道:“唉——这是下雨地滑,加油车轮子打滑,汽车不往前走有什么办法?只能怪老天爷,你着急上火有什么用……” “切——下雨地滑是事实,可也不能这么个开法吧——消耗油料不出路,还不如停车休息,起码还能节省油料。汽油是我们的生命,不节约不珍惜,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哼哼——黑子这王八蛋,在前面也不知道在干啥?是不是想媳妇不想跑车……” “哈哈……”小赵一听,大笑着说道:“三班长还没有娶媳妇呢——他想什么媳妇?咦——你不是哄他交了鸟屎运,家里才给他说媳妇哩,是不是真地……” “呃……”羽队长一听,也是笑着说道:“还煮的呢——他家困难的令人心寒,没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唉——他这一辈子有没有媳妇,就看他以后能不能改变家庭面貌了,如果……且——不说这些了,说起来烦恼,更不符合适宜。你现在听我指挥,把车往前面开,离前车远一点提高一个档位,油门轻轻加,速度提起来后把油门稳住,不要乱抬起油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小赵按照他的指挥,从三档增至四档,三档的车速本来就没有提起来,放进四档就有些拖档,发动机“吭哧吭哧”转速不匀,快要把机器挣熄火了。 小赵无奈的看了看他,他却一脸自信的看着脚,他赶紧的把油门踩到底了,羽队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档位低,发动机传到轮子上的扭力就大,可地面太滑,轮子没有多少附着力,只能空转打滑。档位增加后,发动机虽然显得很吃力,可传到轮子上的扭力小,就能减少轮子空转打滑,随着发动机趋于平稳,车速也不断提高了。 经验老道的羽队长,知道此时的汽车是空载,这个办法也只能用于空载的汽车。发动机“吭哧吭哧”了一阵就不“吭哧”了,高速旋转把汽车速度凭空提了起来。 提高了速度的汽车,眨眼功夫就赶上了前面车,他示意小赵从前车左面离远一点超越。 汽车轮子带着飞溅的泥水,呼啸着从何夏生车旁超越过去,把他吓了一跳,溅起的泥水打在车门子上,把车门子糊的不堪入目。两台车平行时,羽队长从车窗里伸出手摆动,示意他加速跟上。 明白了队长的意思后,带着一团泥雾的汽车,像风一样离他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雨雾之中……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 离 第七十七章 逃 离 带着一团泥雾的汽车风驰电掣,高速超越了慢慢吞吞的车队。看着离去的汽车,军人们才如梦方醒般看到是队长的坐车,就想方设法想去追赶,没有了队长殿后保驾护航,仿佛没有了依仗,他们心里就有些无依无靠的空虚。 追赶不得其法的他们,慌乱中乱踩油门,把本来还能往前走的汽车,捣鼓的原地扭起了秧歌,反而不往前走了,不是原地打转,就是轮子打滑不听指挥,忽左忽右扭来扭去,洋相百出,欲速则不达,不尽人意。 小赵的车追赶上黑子车,羽队长一看是新兵刘晓强在开车,黑子在旁边优哉游哉的抽烟,莫名的火气就涌上心头,把半截身子伸出车窗,用手指着黑子就骂开了:“我把你个没良心的贼,真正是不识好歹,路这么难走,你不开车还叫新兵开?想吓死他呀——你你——你是想留在这里过年吗——你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黑子一看他架势不明就里,一头雾水,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大清早为什么会这样?却不保持沉默,更不是省油的灯针锋相对。也伸出半截身子反击道:“你你——神经病吗?大清早鬼叫什么——什么都是你的理由,在危险的路段,要多让新兵开,让他们锻炼是不是你说的——越是危险,车速要越慢,是不是你说地?你你——你是不是把炸药吃上了——大清早就乱发火,是不是你的嘴好了,又能骂人了就找我的不是?”黑子的对骂,把他给呛住了。 黑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平时对每一个带徒弟的老兵起码要求,不让新兵在难以自控的危险路段上锻炼体会,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出徒?什么时候才能独立驾驶,独当一面? 两台车还在并驾齐驱,雨还在不停下着,两个像斗鸡一样的“公鸡” 互不相让,半截身子伸出车窗外,相互怒视怼着。 还是雨有些理解人,为了给这两个怒火燃烧的冤家对头降降温,把他们上半身尽情淋湿了。雨水从他们两个的脸上往下淌着,在下巴上已形成了一股细流,被迎面扑来的风吹的分崩离析。 两个师傅剑拔弩张,两个徒弟六神无主,把他们难为住了。想劝,不知道怎么劝?不劝,也不能任其发展,车也不敢停,只能小心往前开。 两车保持在一定距离范围,既要保持速度同步,又要保证两台车不能撞在一起,也是一件高难度的技术。 还是赵群里胆子大有些,他抓住羽队长的军装拽了拽说:“师傅,这么大的雨,把军装淋湿了会感冒,坐进来再说嘛——” 小赵的话似乎在说给车听,他根本就没有理睬,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黑子说道:“你说的没错,那是我平时的要求,现在不行。你给我乖乖的坐到驾驶位置上去,把车开的飞起来,晚上我请你喝酒。否则的话,小心我灭了你——哼哼——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给我顶嘴?你是不是活腻了就吭声——听见了没有——” 黑子看到他一脸怒气,根本就没有退缩的意思,想不通为什么大清早要发火?他有什么用意?黑子一时不理解。 反过来一想他是队长,这几十号人的生死存亡都系在他身上,车怎么开都是有原因地。况且,他还有伤,这么玩命的和他吵架,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内涵。 一提到“原因” ,黑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怒火让雨水一下子浇灭了,没有火气涌动,脸上的表情也活泛了,一双小眼睛诡秘的向羽队长一挤,举起手在帽檐上一碰,算是给他敬礼了,嘻嘻哈哈的说:“呵呵——今天我看在老天爷下雨的面子上,让你娃一码,记住了,是看在老天爷下雨的份上,别以为我怕了你——哼哼——晚上请客的事你别忘了,什么人么——我到是遇上驴了……” 黑子“骂骂咧咧”把身子缩回驾驶室,刘晓强早把毛巾递了过来,他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又把淌水的帽子抹下来,往风挡玻璃支架上一挂,抬起屁股就往驾驶位置上坐去了。 机灵的刘晓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往座垫上一撑,整个身子就离开了驾驶位置,黑子也稳稳当当坐了上去。他们俩的配合天衣无缝,自然天成,默契的不用吭声,汽车还在照常行驶着。 黑子就是与众不同,不可小觑,换过座位后,还没有几分钟就跑的没影子了,羽队长会心的一笑,转头向小赵说道:“呵呵——老将出马,一个顶三,千真万确。响鼓还得重锤敲,姜还是老的辣啊——” 小赵苦笑了一下,看着半截身子湿透了的他说:“哎呦呦——师傅,你和三班长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嘛?为啥每次都和打仗似地,要是换个别人会受不了,何必呢……” “嗯——”他取出烟抽了一根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各有志,各有不同。我和他多少年了吵闹不休,谁也没有把谁吵走,反而越吵越近乎。唉——整个车队这么多人,除了我和他吵,还能和谁去吵?这是情分,不是我们心里彼此有隔阂,像他那种人,就适合我这种态度。如果哪天我跟他不吵了,像我和你这样说话,会把他吓着,我也会不习惯。嘿嘿……你不用担心,我们俩的关系你是了解地,如果不是我腿受伤,他像刚才那样和我顶嘴,我下去就揍他一顿,打一架,什么都解决了。” 赵群里换了个档,把汽车方向修正了一下说道:“啧啧啧——你们俩关系可真让人羡慕,我一直想有那么一个朋友,该多好……” “哦——你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猪朋友,会把你累死,什么都得为他操心,一不留神就闯祸,错了都不知道错在哪里,还不接受教训死不改悔,屡战屡败。听我话,要想活的轻松些,就不要找这样的猪队友。唉——我是上辈子欠他的,别无选择,豁豁擤鼻涕吃进嘴里了,吐不出来……” “哈哈哈……”小赵一听,笑的前仰后合,说道:“我说师傅你真会编。假如三班长不和你在一起,你就六神无主了,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你还把他当成了负担——这这这——这不是在言不由衷哄我么……” “哈哈哈……可不是吗?人这个东西就是怪,天天在一起不知道珍惜,没完没了吵;一旦离去就不习惯了,日子肯定就没法过了。咦——后面的车咋跟不上?你还是靠边停车,让他们先走。我们走在前面,心里总是不踏实,有一台车掉队,就会影响整个车队。唉……我们的车队已经残缺不全,再有什么事故就活不成了,老天保佑吧——让我们顺利返回基地,逃离高原……” 小赵把车停下,他还在自言自语叨叨个没完,小赵心中涌起一阵苦涩,这个队长当的婆婆妈妈,事无巨细,不易啊! 后面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轮子带起的泥浆漫天飞舞,地上的泥水,经过汽车轮子挤压,像水帘一样往外喷洒,并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不停的雨,不停的下,等到最后何夏生的车通过后,小赵才奋起直追,车队却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羽队长嘴上噙着烟,看着被泥浆雨雾吞没的车队触景生情,轻轻的吟起了毛主席的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小赵你看,我们的汽车像不像个泥丸在地球上滚蛋蛋?毛主席真会写诗,真会观察啊——他一定是看到了在草地沼泽里行走的红军战士,一个个就像滚动的泥丸,才构思出如此美妙的词句。今天的我们,同样经历着红军长征时的艰难,只是我们的条件可比红军优越多了。我们既无敌人围追堵截,也无断粮断炊的危机,只是和大自然搏斗而已,也觉得如此路难行——嗯——想想老前辈,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师傅——”小赵一听,不耐烦的说道:“你就安静休息一会吧——想想——想那么多干嘛?路在脚下不断的缩短,我们既然能满怀豪情进来,也能理所当然出去,有有——有什么可怕——” 他斜了一眼稚气未脱的小赵,一脸豪情壮志,放心的把身子往靠背上一靠,准备安静一会。湿漉漉的军装透心冰,他把眉头皱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用体温把湿透了的军装烘干,只有这自身的条件了,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雨丝如织,不紧不慢,没完没了下个不停,天空中黑白相间,疏密不均的云彩很高,相互交织着,涌动着速度很快。远处的山峦丘陵,都在迷雾中透着神秘。大地上的各种植物,在雨水洗涤下,更显得嫩绿娇贵,展露着勃勃生机。 那些平缓低洼处,都有雨水在聚集流淌,这场雨也许是多少天来最大的雨了,现在正是季风季雨的季节,雨水对大地上的生命滋养是多么金贵,万物生长,只能靠它滋润了。 万物离不开的雨水,对汽车兵来说,却成了很大麻烦,雨水使大地变得松软湿滑,也是沟河有了充沛的水,原先干枯的河滩,现在也有哗哗流水声了,混浊的水欢快流着,车轮压过水帘一片,掷地有声。 这是雨的世界,空中的鸟儿也不知道哪里避雨去了?连一只也看不到,草丛中的鲜花却在尽情绽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朵,颜色五彩缤纷,只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花朵是那么的娇小,小的让人不忍细看。 也许是高原的残酷,造就了它们只能长这么大,最大的也只有指头弹大,都密密麻麻叠在一起,从远处看,红的就像一团火,紫的像一片纱,黄的就像金灿灿的一片油菜花,白的真像新疆棉花地一样,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错落有致,一眼望不到头。 车队行驶在雨中,也行驶在花丛中,车轮碾过的地方,花草一片狼藉,真可惜了如此美景。不过花要开,车也得走,各自完成着各自的使命,没有什么矛盾吧—— 奔跑了几个小时,连下午的几个小时也跑过了,黑子瞪着铜铃似的眼睛,把车开得飞快,完全忘记过了中午,又到了下午时间了。 刘晓强在旁边抬手腕一看表,对他说:“师傅,都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连下午的时间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你只顾往前开车,不停车吃饭,队长可又要收拾你了。” 黑子头也不回地说:“哼哼——这能怪我吗?这是他逼着要跑么——关我什么事?哼哼——再说了,这么大的雨,就是停车了,还不是呆在驾驶室里吃不成饭?外面雨淋淋的烧不成水,饭又怎么个吃法?我看还是跑车吧——他不是叫往死里跑路吗?那我就跑给他看看——哼哼——什么都是他的理——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你你——你说这车可咋开呀……” “哦——师傅,你可不能和队长对着干。你们俩又是发小,又是战友,又是多年的搭档,队长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不就完了吗?何必和他置气?唉——队长这一路走来多难呀——他还比你岁数小,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黑子一听,把眼睛一翻说:“他他——他岁数小,怎么不让我这个岁数大的?吵起架来,比我的声音还大?咦——不不——不对呀——你个臭小子,怎么吃里扒外替他说话?想想——想当叛徒是怎么……” “啊——”刘晓强一听,仿佛蜇了屁股,急忙说:“不不——不是呀——师傅,我我——我是害怕你们两吵架,也害怕你们两把关系搞僵,更害怕把我们头车的位置,让别人取而代之,现在的位置,是队长对我们的信任呀——如果你还和他顶牛,不合拍,他把你换到后面去,可就太没有面子了——所以,我们一定得掌握好行车速度,吃饭的时间,还有检查车的时间。师傅你如果乱来,队长肯定饶不了你,也会把头车位置给换掉,有人会取而代之。师傅,这可是真地,为了车队能顺利前进,队长会毫不留情,不会念及你们之间的情感。” 刘晓强一席话,说的黑子六神去了三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勉强的对他说:“嗯嗯——徒弟,我和队长的关系你是看到的,那是打不烂,也拖不夸的老铁关系。我想,他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把我头车的位置给取掉,你放心好了……” “师傅——”刘晓强说道:“当头车,要有当头车的样子,不能由着性子随心所欲。我们头车的位置,就是队列里的排头兵一样,队列的步伐要统一整齐,全靠排头兵的榜样。如果排头兵不安要求去做,由着自己性子乱来,全队不就乱了营了?哪哪——哪个指挥员还会要你?就是换了你我,也会把排头兵换掉地。师傅,你说对不对……” “啊——”黑子一听是这么个理,就有点紧张起来了,想了想说道:“哪——我们现在咋办?你你——你娃有文化,比我懂的多,说的有道理,别把那个倔驴惹火了,否则,他啥事都做的出来,你你——你赶快想个办法,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刘晓强一看他有所心虚,往前观察了一下地形,说道:“师傅,你看前面有个小坪,就在那里停车吧——现在这里是下坡,地滑停不住车,弄不好会追尾。” 黑子看了一眼说:“呵呵……不错,好地方,四周开阔,进退有路。徒弟,你小子都能给我当师傅了,选择的地方不错。地势平坦,花草茂盛,停车就不是太滑了。” 说话的功夫,汽车冲上了草坪,黑子缓缓抬起油门,让车凭借自己的惯性滑行到停下为止,他不敢用刹车,担心后面车追尾,他是有过血淋淋教训地……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路风雨 第七十八章 一路风雨 后面车队一辆接着一辆停了下来,等到小赵把车停稳,羽队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由于刚才淋了雨,又穿着淋湿了的军装睡过去,一阵功夫,小赵就看到他身子时不时抽搐发抖,赶紧把铺在座垫后面的大衣抽出来,轻轻给他盖上。 有了大衣保暖,他还是抽搐不停。小赵拿手往他额头上一摸,滚烫的额头像烙铁一样发烧,小赵着急的想把车停下来找点退烧药,又怕把他叫醒,难得睡着觉,等睡醒了再吃药吧。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车队也跑出了一百多公里路成绩不俗。车队停下来时,醒来的他往四处看了一遍,觉得很是陌生,抬手看了一下表,对小赵说:“把车开到前面去。” 一辆辆像泥丸一样的汽车,从他目光里倒在了后面,来到黑子车跟前,黑子喜笑颜开,想说些什么呢,就听他说道:“选择的这个地方不错呀——风景如画,有看头……” “那是当然。”黑子一听在表扬他,就心花怒放,自鸣得意的说道:“哼哼——不看看我是谁?我我——我有独具特色的慧眼呐——什么时候看错过——谢谢你的夸奖……” “切——夸奖个屁。”羽队长有气无力的说道:“说你胖就喘气来了。地方虽说选择的不错,可时间又怎么说?这二不归一的时间,吃中午饭迟了,吃下午饭嫌早,你这是存心捣乱是不是?哼哼——你娃这兵,我看算是当到头了,不顾这么多人的死活,由着性子乱来,你是想找死呀……” “呵呵——那能呢——”黑子一听他口气不对,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秉性,嘻皮笑脸的说道:“今今——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吗?能活着踏上回家的路,是一件多么令人值得高兴的事啊——你说是不是?让人这一高兴,就高兴的没有了刹车,就忘记了时间么——再说了,下这么大的雨,就是停下车也下不去车,还不如多跑些路,迟一点吃饭也不会死人不是——所以,我就开过了头,下次不敢了,仅此而已,你就饶了我这次。” 这是黑子的口气吗?真正是破天荒的他,说了破天荒的话,把无精打采,发着高烧的羽队长听的吃了一惊,要不是坐在车上,肯定会被吓一个趔趄。这是他吗?怎么突然间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了?难道神经出了问题? 发着烧的他,以为黑子是不是也在发烧?心里不禁一阵慌乱。自己发烧,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他又是什么引起的呢?自己发烧无所谓,只要黑子健健康康活着,就能带领车队离开高原,两个人都倒下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把吃惊的目光,从黑子脸上移动到刘晓强脸上时,他的担心轰然释然了。他看到刘晓强一脸喜色,还捂嘴在偷着笑,就知道黑子的一番话,一定是他出的主意。 一目了然明白了原因的他,知道了黑子示弱,是为了逃避惩罚,看到他诚恳的态度,自己又发烧,精力有限就不计较了。法不犯众怒,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再说,黑子的动机是好的,没什么大碍,不能不给他机会。 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宽容的笑容,对小赵说:“通知部队休息二十分钟 ,把车辆检查一遍,再喝口水就上路。” 黑子一听高兴了,佩服起徒弟的主意不错,让这次不是存心的过错,就这么不声不响过去了,头车的位置还是自己,担心随着雨水,流入了高原湿漉漉的土地。 黑子得意的时候,看到羽队长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怎么了?打开车门,直径来到车里,吃惊的看了一遍,目光里流露着担心。 羽队长却满不在乎,斜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不认识啊?再看也比你漂亮。” 黑子不管他说什么,举起手就往他额头上去摸,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就用手一挡说:“去去去——刚刚尿过尿,洗手了没有啊——脏手乱摸什么?恶心死了,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摸?” 黑子的手虽然没有摸到他额头,可抓到了他的手,自己冰凉的手,被他滚烫的手一烙,就吃惊的哆嗦了起来,并厉声的说道:“你——好好儿地,发发——发什么烧啊——是不是腿痛的厉害——是不是感冒了?你你——你怎么像个纸糊的人,这这这——这么不经摔打呀——啧啧啧——这么烫的手,一定是高烧,吃药了没有啊——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哎哟哟——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鸟不拉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回咱们老家……”黑子心痛棘手说着,就把眼泪说出来了。 黑子的嘴唇在颤抖,声音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羽队长看到他对自己真情表露,也有些感情涌动。五大三粗,没文化的他细腻起来,还真的让人感动呢。 羽队长的情感刚一露头,就极力“镇压”下去了。今天才是返回的第一天,回去的路遥不可及,困难重重,千万不能动摇了大家的热情和决心,也不能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病情。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他心一横,看着眼泪汪汪的黑子说道:“哼哼——不死吧你——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不死,都让你咒死了。感冒就发烧,是我的专利,你不是不知道?烧两天就过去了,还吃什么药?再说,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娇滴滴,弱不禁风娇气吧——不信,咱们下车去打一架,你绝对不是我对手,信不信由你——哼哼——回你车上去,别在这里打酱油了。啧啧啧——什么时候也学会掉眼泪了?婆娘兮兮地吓人捣怪,烦不烦——你你——你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回去——再不回去,我跟你急。” 伤心流泪的黑子,经不住他的激将法,一听这不合时宜的话,伤感立马消失,擦去眼泪,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气呼呼开门下车走了,关门时,恶狠狠的骂道:“哼哼——不识好歹的东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我——我到是遇上驴了——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嘛……”他怒气冲冲,骂骂咧咧把车门使劲甩上,回到自己车上去了。 两个老战友上演的一幕,被两个徒弟看的清清楚楚,深深地被他们的真情所感动,眼里盈满泪水。永远都不得消停,争争吵吵的他们,别看凶巴巴放不到一块,可谁也离不开谁。 在他们的心里,永远把对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却很少表露,深深埋藏在心底不露声色。这份情谊有多么高尚不知道,因为它单纯的就像一泓山泉那么不起眼,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其随意流淌,都不在乎付出多少…… 小赵动情的站在雨地里,忘记了上车,羽队长看到后就说道:“臭小子——你是想洗澡吗?还不快上来烧水,泡点茶喝?哦——怎么忘记了,把昨晚张大队长送的茶叶,分给大家喝一口提提神,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雨不停之前闯过雷暴区,我们就算是逃过了一劫……” “啊——一劫——”小赵一听一个趔趄,莫名的问道:“下下——下雨就能逃过一劫?是不是真地……” “当然。”他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来的时候是晴空万里,阳光炽热,就会是大地受热不均,造成气流云团的剧烈涌动,雷暴就生成了,气象学上叫极端天气。现在下雨,到处湿漉漉的温度均衡,没有上升的热气流与冷空气交汇,就不会形成雷暴。所以,下雨是老天爷对我们网开一面的恩赐,我们可不能错过了。” 赵群里一听似懂非懂,不知所云,想问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问?风云变幻是老天爷的事,不是哪个人说了算,还是烧水要紧,雷暴的事不是他管的事,来了如何?不来又如何? 这里是必经之路,就是想绕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没有雷暴?要是知道的话,队长早就绕过去了,还能让雷暴把汽车和弟兄们毁灭吗? 下雨就没有雷暴?是真是假?没有人普及气象知识,不知道风云雷电是怎么形成?与山川河流有什么关系?低压高压气流的来龙去脉不得而知,不管咱的事不是…… 小赵麻利的取下喷灯,从车外面点着后,又把高压锅放到汽车翼子板边角,雨水就顺着边角流到高压锅里了。一会儿功夫,高压锅里流满了高原圣水,盖上高压锅盖,放到喷灯上,抽一根烟的功夫,高压锅气阀就嗤嗤喷出水汽。 小赵去发茶叶还没有回来,羽队长把喷灯关了,取掉高压锅气阀,蒸汽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朝天而起,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取出两个杯子,又取出张大队长赠予的茶叶,是一个精致玉润的铁皮盒,打开盖子后,一股扑鼻的清香弥漫在整个驾驶室,清新自然,耐人寻味,他情不自禁的说道:“哦——好茶叶,好茶叶——真正的好茶叶——人生苦短,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叶。” 自言自语感慨的他,小心翼翼把茶叶盒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吸了吸,闭上眼睛陶醉一会,才把茶叶放进杯子里,倒上高压锅里沸腾的开水,茶叶的芳香就更浓烈了。 茶叶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在杯子里烦噪不安,上上下下翻着跟头,飘忽不定,是不是高压锅里的开水太烫它们受不了?还是议论着谁上谁下的问题?等到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绝大多数茶叶找到了自己位置,层次分明,乖乖呆在杯子底部不再翻腾了。 还有些具有“领袖”潜质的茶叶,沉沉浮浮漂浮在面上,遨游在杯子中趾高气昂,一副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的架势睥睨天下,像极了芸芸众生。 人生就像一条大河,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大河的不同位置层次,上游的不知道下游是个什么状况,是浅滩?是激流?还是瀑布?有能力的,还能跃出水面看一看前前后后,绝大多数人就拘于一隅,终其一生,也不知道除此之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能力超强的人,跳上岸一目了然,就成了领袖。 羽队长感悟着,领略着一阵一阵茶香,听着雨打车头的响声,看着一望无边绿莹莹的草地,还有色彩各异、争奇斗艳的花海。此时、此景、此情,何尝不是一种人生享受?此景只有天上有,人间不多见啊…… 浮想联翩的他还在畅想着,车门咔嚓被打开,赵群里从雨雾中上到车里,脱去雨衣后,看到为他泡的茶水,心中顿时感激无限,看着羽队长就嚷嚷道:“哎呦呦——狼多肉少,一桶茶叶不够发,那些没良心的狼们,放了那么多了还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咦——师傅,你是吃干粮?还是吃罐头……” “吃罐头。”他不假思索的说:“找个红烧牛肉罐头,把这高烧治一治,我就不信,高烧还能战胜牛肉?再取个水果的,嘴里苦的很……” “嗯——”小赵一听,羡慕的说:“师傅,你就这点好,发高烧还能吃,我可就没你这个口福了——” “嗯——得病也要会算账,是吃药好?还是吃肉好?这道理地球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也是治好这里损害那里,只有食补安全有效,你说对吧……” “对是对,可也不能一概而论。我有病,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别说吃肉,就连稀饭都吃不下,等病好了,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 “且——这不好。”他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以后跟我学才行。有了病,说明身体抵抗力下降了,有益菌和有害菌不能互相抗衡,和平共处就不存在了,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有害菌占了上风,就病倒了。吃药打针,就是为了消灭有害菌。加强营养就是增强抵抗力,食物就是后备力量,源源不断的生力军,不吃饭哪里来的抵抗力?吃的越多,抵抗力越强,好的就越快。什么都是锻炼,要强迫自己去适应,习惯就好了。” 打开了一听一公斤重的牛肉罐头,他狼吞虎咽吃去了多一半,吃到最后,还剩下几口都不放过,把眼泪都憋出来了,依然填鸭似地强行完成了任务。 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不过,腿上的伤口在发炎,身体为了自我保护,高烧也会伴随发炎的伤口,一直会高烧下去。如果没有充足的抵抗力,支持不了几天就会倒下。 回家路迢迢,需要十几天时间,万一像黑子说的有个三长两短,这车队可就成问题了。 吃了那么多苦,死了那么多人,虽说完成了任务,可仅仅才是到达了而已,还要安全返回去,才能大功告成。否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半途而非,功败垂成了。 这么多年轻的生命,花季一样才绽放,决不能消失在高原,那可是对国家的犯罪啊! 吃好喝好后,赵群里通知黑子继续上路,车队又消失在蒙蒙雨雾中……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 条 河 第七十九章 那 条 河 绕不过去的雷暴区广阔无垠,插翅难逃,别无选择,只能是怎么来还得怎么回去。不大一会时间,原路返回的车队,来到了吞噬战友的那条河跟前,一条露裸着河床的干枯之河,湿漉漉寂静无声,毫无生机。 伴随着车队下了多半天的雨,河床上也不见有水在流,而发过大水的痕迹,却清晰可见。河沿边漫过洪水的草地上,全是洪水经过时留下的沙滩,沙滩上覆盖着被洪水连根拔起的草棵,狼籍一片。 黑子的头车来到河边,沿着来时的渡河点路线,坚定而执着通过河床,没有丝毫犹豫。上了岸的黑子把车头掉转过来,对着河岸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车队通过河床后,都以他的车为准标齐,平行停在了河沿上。 穿着雨衣的黑子,严肃的站在车头前,在等待其别军人。不用命令集合,大家都知道他的用意,一个个都站在自己车头前,等待队长到来。 赵群里把汽车停稳后,羽队长从车上下来,同样站在车头前,心中就翻江倒海沸腾开了,多少的悲情要诉说,多少的不舍要倾诉,还有多少的痛苦要向战友们哭喊。 悲情难掩的他,把大家看了一遍后,他们脸上和自己一样堆满着悲伤。他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此刻不能心软,一定要坚强,催促大家离开这伤心之地。否则,一旦“决堤”扛不住哀伤,就会失去控制,后果难以预料。 他强忍了一口气,大声的喊道:“全体都有,脱帽——默哀三分钟——” “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在雨衣上掷地有声,也砸在脱了帽子的军人头上,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溜进了军人们的眼里嘴里,每个人的下巴上,都有一股水流在淌,水流里有他们伤心的泪水,分不清楚了。 干枯的河道里,没有流水却盛满哀伤,除了雨声落地的沙沙声音外,四周静悄悄肃穆。空中飘荡着黑白相间的云彩,俯瞰着这群悲情哀伤的年轻军人,在为他们消失在这里的战友兄弟告别。感人的这一幕场面,也让它们大为伤感,此刻的雨更大了…… “戴帽——敬礼——出发——” 越来越大的雨,容不得哀伤的军人在雨中久留,淋湿了他们就会生病。羽队长接二连三口令发出,想把大家从悲痛中拉出来,却没有人行动,难道就这么和亲如手足的战友离别了吗? 这里是人类无法涉足的生命禁区,此时离别,将是一生一世的离别。因为这一生,是再不可能有机会到这里来了,这一点,每个军人心里都明白。所以,他们不想就这么离去,想还多呆一会。 没有行动的军人,并没有出乎让羽队长预料,他也不忍心就这么离去,不这么离去,又怎么离去呢?这个问题,早就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活生生的兄弟啊——就在昨天,还在一起嬉笑怒骂,笑逐颜开,仅仅相隔了不到一天,就变成两个世界的陌生人了,让谁都难以接受…… 过去的昨天不可能重来,失去的战友不可能生还,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逝者已逝,活着还得继续,就是有再多哀伤,也不能改变残酷的现在。 坚强!羽队长深知“坚强”二字的含义,坚强的背后就是麻木,麻木?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七情六欲正常的人,是说麻木就能麻木得了吗? 他把雨衣雨帽戴好,没有看不执行命令的部下,而是一瘸一拐往河边上走了几步,对着什么也没有的河道,大声的喊道:“执行命令——立即出发——” 悲伤中的军人们,突然明白队长向着空空的河道下达命令,是对离去战友最后的告别,也是命令离去战友的魂魄,能随车队一起出发,跟随着车队回家。 随即,汽车发动机轰鸣声聚然响起,连成一片,难舍难分的驶向远方,车队又出发了。 空空如也的车厢里,满载着他们的悲哀,快速奔驰在圣洁的高原,是那么的痛惜,是那么的无助,更多的还是麻木。 黑子车开的疯狂,他没有忘记羽队长曾经给他的安排,疯狂的车速,会让悲伤的军人无暇顾及悲伤,会减少他们心中无限痛苦。 一个山包一个梁,一个丘陵一条沟,都从他泥浆四溅的车轮下倒在车后,留在了原本就是高原的高原上,缄默无言看着风雨兼程的车队坚定从容,绝尘而去,消失在雨雾茫茫的远方。 黑子车后的车队,没有一台车能和他并驾齐驱,都被远远甩在后面,可他们并不放弃,还在不遗余力沿着留下的车辙,想方设法在缩短与前车的距离。 几公里的车距要想缩短,只是一厢情愿的愿望,谈何容易?除非黑子停下来才能有希望。否则,等到天黑也行。 残缺不全的车队,只有二十几台车了,每台车拉开一公里的车距,也是几十公里的阵容。如果从空中俯瞰,也会有些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绵延不断的壮观气势,就像在南非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一样气势壮观,令人震撼。 只可惜,汽车可没有角马群那么数量庞大,熙熙攘攘,显得稀稀疏疏,孤孤单单,只是奔跑的速度很快。 下雨天黑的很快,许多汽车的车灯,都被冰雹砸坏无法修理,除了更换新的灯,成了睁眼瞎,没有光线不能行车,只能见黑就宿营。 车队停在一个高坪上,以防备夜里洪水袭击。高坪的四周辽阔,一望无际,能见度非常好。用汽车围成圈的宿营地,没有士兵走动的身影,是因为雨还在下。驾驶室里,不时有光亮闪光,是在用喷灯烧水,他们正在准备吃晚饭。 羽队长的高烧不但没有退,反而还在继续飙升加重,也许是刚才在雨地里默哀时,又淋雨了的缘故吧,这会儿呼吸急促,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就连手脚行动都有些迟缓了。 羽队长的症状,把赵群力吓的够呛,问长问短问了一遍关心备至,到最后也不知道问些什么了。问的再多,也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无法消除病痛,真正是爱莫能助,就显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把开水烧开,把还在喷火的喷灯,放在驾驶室里增加温度。高原的夜晚寒冷,下雨的夜晚就更是寒冷了。 羽队长看到喷灯后,让他把喷灯关掉。在驾驶室烧喷灯,本身就有危险,是明知故犯的违章操作。现在烧是没有办法,能不烧就尽量不烧,一旦喷灯爆炸,后果可想而知。安全,是至关重要的重中之重。 小赵泡好茶,想让他喝几口,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感觉就像火炉一样喝不下去,发烧的身体需要降温,看着外面冰冷的雨水,就让小赵接些雨水喝,心里烧慌的凶。 小赵没办法拒绝,把高压锅伸手放到车头上,一阵功夫,几公分厚的雨水,被高压锅集中在一起了。 小赵把高压锅端进来递给他,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高压锅,嘴唇往高压锅上一搭,一仰头,“咕噜咕噜”喝完了。 喝完了雨水的他意犹未尽,就像喝了王母娘娘的圣水一样满足,又把高压锅递给小赵,再接雨水。忧心忡忡的小赵,把高压锅再次放到车头上,回头看了一眼伤感难耐,忍不住哭开了。 看到小赵哭了,用烫手摸着他的头说:“呃——臭小子,好好儿地哭个什么劲?是不是不想给我接雨水?受委屈了……” “吸吸吸——不……”小赵哽咽着说:“不——不是。师傅,你病成这个样子,我害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有劲使不上,你你——你让我咋办呀——”他一边擦着擦不完的泪水,一边咧着嘴在说。 一个堂堂男子汉,一个威风凛凛的军人,曾经为害一方,人们谈虎色变的街头霸王,像个孩子一样哭诉,没有些感情基础,是表露不出来地。 小赵的真情,也把他感动的有些动容,他叹了口气,拍着小赵的头安慰道:“唉——徒弟,我这不是病,是腿上的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说了,腿离心脏还远着呐,一时半会是死不了。嗯——只是这发烧不是好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会把我的神经烧坏啊——我想,这高烧起码也得烧上三天吧——否则,吃药打针都挡不住。嗯——去年我们到你家里去的时候感冒发烧,不就是这样吗?我说我不住院,你非把我拉到四医大(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去住院,结果是挨了不少针,吃了不少药,还是高烧了三天,三天后高烧一退,什么事都没有了。别哭,哭的人心烦,再让黑子听到了,我就亏大发了,他一来又是抽我的烟,又是喝我的酒,烦死了。” 哭着的小赵一听,扑哧笑出了声:“师傅,你你——你不是啬皮人,还怕三班长来抽烟喝酒?吸吸——我寻思着,叫他来陪伴你,我看着你这个样子举手无措,有些怕怕……” 高原风邪,经不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小赵话还没有落地,就听到车窗外黑子的声音:“说话不算数,什么人嘛——明明说好晚上请我喝酒,怎么没人请我?装什么蒜?是不是想耍赖——” 羽队长一听黑子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就对小赵说:“呵呵……冤家路窄,心有灵犀一点通,知我者,非他莫属。” 随着车门打开,也打断了他的话,小赵看到黑子,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从座垫下取出一瓶酒,满脸笑容的递给他说道:“三班长,你来的真巧,我师傅刚让我去叫你哩,你就不请自到了。我师傅不会耍赖,什么时候赖过你的酒呀?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酒你先喝着,不够我再给你取。你好好陪我师傅喝酒,我和小刘去玩一会。我可警告你,你可别和我师傅吵架呀——他现在有病,不能欺负他,听到了没有……” “去去去——听到了——滚犊子——”黑子不耐烦的说道:“有完没完了?怎么说话呢——天地良心啊——是是——是谁整天欺负谁?瞎着里看不见吗?你师傅不欺负我,就是对社会主义的贡献,哪哪——哪里还有我欺负他的时候?苍天呀——大地呀——这是什么世道啊——受欺负的人,反而成了欺负别人的人了——啊呵呵——你你——你说这公理何在?真理何在啊——嗨嗨……”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把小赵给怔住了。 羽队长看着他的滑稽表演,开心的笑着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鬼哭狼嚎什么——小心把狼群再招来。哼哼——我还没有收拾你哩,你到找上门来了?来就来了,还苍天啊大地呀叫唤,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新名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不快上来,要等我下车去抱你呀——” 黑子一听正中下怀,一个蹦子上了车,坐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酒瓶子打开,美美的喝了一口,才咂吧着嘴,看羽队长动静。 呼吸急促的羽队长,看着黑子在打量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黑子的鸡皮疙瘩都瞪起来了。 黑子忙将手中的酒瓶子放下,用冰凉的手去模他滚烫的额头。烫手的额头,把黑子确实吓了一跳,刚上车时那股无赖热情劲,立刻烟消云散了,拉着羽队长的手,关切的问道:“啧啧啧——要要——要紧不要紧?还还——还有什么办法能把高烧退下去?这这这——烧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唉——我要是能替你就好了,这可怎么好?你你——你说我该咋办?你说——你说——”看到发小着急,内心确实好感动。 黑子的话刚说完,车门子突然又打开了,雨地里站着模糊一片人,都是来看望羽队长的军人们。 羽队长打开驾驶室顶灯,他们问长问短,关怀备至,看到他们站在湿漉漉的雨地里,淋湿了怕他们感冒,就强迫他们回到自己车上去了。 感冒,是最平常不过的小病了,哪个人没有感冒过?可在高原感冒,就会要人命。环境恶劣是一个因素,最主要的是没有医疗条件,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医治。随车携带的药品,只能起到心理作用,药到病除是不可能。 打发走了军人们,黑子依然还是满眼着急,等着他想办法呢。他认为有文化的羽队长是无所不能,治发烧,当然是不成问题。 就听他说:“把车头上的高压锅拿来,那可是老天爷恩赐的圣水,喝上些就好了。” 黑子一听,信以为真,抬眼看去,车头上果然放着高压锅,雨水已接半锅了。他伸手把高压锅端进来,递给他时,却又停下说:“哦——这这这——这雨水怎么能喝?是生水么,我给你烧开了再喝,别把你喝坏了。” 羽队长一听,神秘的说道:“切——你知道个啥?这雨水是最干净了。我现在这么高烧,如果不赶紧降温,就会像汽车发动机缺了水一样,会烧坏机器,快拿来,别磨叽。” 黑子一听是这么个理,温度高了,加些水自然就会降温,他再没有顾虑,把高压锅递给他。 接过高压锅后,如饥似渴的他又扬起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雨水,顿时觉得清凉了许多,气喘吁吁他把高压锅递给黑子,放在外面继续接水,准备过一会再喝。 放下高压锅的黑子,一脸迷惑问这问那,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他不想说话,想休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塞给黑子说道:“酒拿走,烟拿走,别在这里烦我,让我好好清静一会,行不行……” “不行——”黑子一听,坚决的说道:“你你——你说的轻巧?我才进来,连屁股还没有捂热,你就撵我走?门都没有。哎呦呦——老伙计,你病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替你负担痛苦,我就是废物一个,就够让我难受的了,再不陪着你,让我怎么安心?怎怎——怎么说我也得陪你到天明吧——乖乖听话,你就好好地唵——别嫌弃我了,我心里好难受,不会和你吵架。嗯——你就是把我撵回去,我也睡不安稳啊——就就——就让我呆在你身边看着你,不惹你生气,好不好?”黑子的祈求,把他说动心了,再也不提让他走的事了。 两个融为一体的老战友,坐在车里谈天说地,从部队说到家里,从家里说到未来,从未来说到现在,从现在说到明天…… 笑声和叹息声,不时从驾驶室里逃出来,飘向黑的像锅底一样的高原夜空,永远永远留在了再也不可能再来的原野上,雨不停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挥泪告别 第八十章 挥泪告别 雨打车响的高原之夜寂寞难耐,黑暗中刮过的冷风如泣如诉,声声凄厉,彻夜呜咽。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汽车,阻挡了风的顺畅通过,汽车也咯吱咯吱,吱吱扭扭呻吟着不消停。 好不容易等到能看清大地的时候,这一夜总算熬过去了。雨还在下,路还要走,吃过早饭的车队,又奔驰在泥泞不堪的荒原上风雨无阻。 羽队长的伤口不断恶化,高烧不但不退,还节节攀升。折磨了一夜无眠,早上起来呼吸急促,就有些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勉强吃了干粮,喝了几口水后,吆喝大家一块儿出发了。 没完没了的雨,下的人烦透了,羽队长看了看天空,没有多厚的云层,不应该有下不完的雨呀?怎么会没完没了?不过风小了,空气比起昨天也干燥了许多。 离开兵站已有几百公里路程了,可还是逃不出雨的势力范围。如果没有雨,车速要比现在快很多,烦人的雨,下到何时是个头呀?愁楚又袭上了他心头。 好在云高天阔,视野极好,远处的山看得真真切切,近处的花也是娇艳百态,风景秀丽,景色宜人,还能改善烦躁的心境。 高烧还在继续,伤腿还在隐隐作痛,随着车颠簸,腿也跟着车在一块儿割肉一样痛,真正是痛苦难熬。何时才能返回基地?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盼望过。 不退的高烧,越来越烧,浑身燥热,呼吸急促,使他难以忍受,也对自己旺盛的生命有了担忧,能不能活下去,成了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所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生命的宿命。生老了,自然而然死了,也算是寿终正寝,功德圆满了,正常不过。病死就是夭折,非正常死亡,难道说自己就是这个宿命吗? 长这么大,还从未考虑过死亡这个概念,全是怎么快快长大的心思,总认为长大了就会有许多许多机遇,就能承当压不跨的责任担当,实现瑰丽多彩,万花筒一样的梦想,哪里想过死亡这档子事? 可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得不面对现实。虽说不是医生,可知道有伤不能医,就是死路一条,还能活几天啊?他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可不能倒在这里啊——要把剩下的军人都带回去,虽然不完整,也不能把他们撩在半路上。 军人,不仅是国家的捍卫者,也是国家的财富。国家培养一个有用的人才容易吗?把他们培养到现在能独当一面,叱咤风云,能堪大用,能为国家做出奉献了,不知消耗了国家多少精力和资源?多么不容易啊! 更何况每个军人,都是每个家庭不可或缺的顶梁柱,长大了还要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为年老体弱的父母养老送终,是无可替代,不可或缺的唯一依靠,怎么能撒手不管? 自立、自强、自勉的他,心里在暗暗鼓励着自己,暗示自己勇敢坚强,决不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保持原来的豁达阳光,从容面对。想到这里,打起精神来,从衣服兜里掏出烟来点着后,狠狠吸了几口。 昏昏沉沉的头沉重无比,脖子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不住,总想耷拉下来,眼皮也不灵活,眨巴一下好费劲,动作迟缓,眼珠子痴痴呆呆看不清楚,脸上的肌肉死巴巴不灵活,嘴唇舌头有些麻木了,是不是也有些浮肿了? 抽了几口烟,似乎顿时清醒了许多,伤口的疼痛也有些麻木了…… 人是要有些精神地,再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怨天尤人,一切还得靠自己的毅力撑下去。 天荒地老的这里,相对于国家力量和军队能力来说,都是鞭长莫及的荒原,要想活下去,只能依靠自己,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力量能到达这里。 强忍着浑身不舒服,脸上袒露着自信表情,取出望远镜,观察着想要观察的一切。消失在望远镜里的黑子,一定是“淹没”在丘陵那一面了,等他再次“浮现”的时候,几十公里路就留在了这里。 行进在绵延不绝雨雾之中的车队,显得很顽强,车轮滚滚行进着。天空中没有多厚的有雨云,黑云白云层次分明,已经破破烂烂了,有些地方的白云很透亮,薄一点的地方,太阳已经漏出来了。 车队行进在下面雨很小,几乎是毛毛雨,一点都不嚣张,温顺的情意绵绵,有些温文尔雅,恬淡娴静。 浓墨相依的黑云丝丝缕缕,也显得温情脉脉,不紧不慢的雨,优雅的飘飘洒洒,没完没了,不知还有多少雨永不停歇,伴随着车队不弃不离,难道这雨水是老天爷安排,要护送车队离开雷暴区?还是看着离去的车队,有些恋恋不舍而流泪不止? 饱受煎熬的军人,理解不到雨水的情节,甚至有些懊恼这雨水。雨水给他们带来的困难,实在是苦不堪言。这不,又有一台车操作不当,失去控制滑到沟里翻车了,四个轮胎朝天一片狼藉,苦不堪言。 翻车,对开车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的大事故。无论客观原因能占到多少比例,也不说最后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单凭在翻滚的车里,所经受的惊吓和打击,就足以让人神情痜废,终身难忘了。 雨天路滑,容易翻车,这不是理由,别人的车好好儿地四轮朝下,就你的车打破常规四轮朝天,与众不同?说到底,还是人的因素,驾驭技术的因素。 技术是什么?是经验的积累和沉淀,汽车能在不同路面上行驶,要让汽车适应路面,而不是让路面适应汽车。否则,祸事不断。 不下雨的时候,拉起一台翻了的车,不用吹灰之力,分分钟就能搞定,现在在这湿漉漉的泥浆里,汽车本身能平稳站着就不容易了,想拉起翻车,就得费上九牛二虎的力量不可。 黏稠的泥浆,就像润滑剂,汽车有力使不上。吃力,轮子空转打滑,左摇右摆扭屁股,没有五六台汽车的通力合作,一气呵成,翻过的汽车,就像泼妇一样没皮没脸,打滚撒泼耍赖皮,躺在地上不起来。 翻在湿滑泥浆里的汽车,所接触的地面,同样是滑不溜秋附着力小,一拉就随着泥浆在地面上移动,没有支撑点,无法翻起身来。 为了让它不随着拉它的汽车移动,还得从对面再用几台车固定住,就像五马分尸一样受力均匀,倾覆的车才能老老实实翻起身来。 羽队长站在雨地里,一面指挥把车拉起来,一面还得安慰翻车被吓得嗷嗷直哭的兵。此刻,不能追究孰是孰非的责任,做不好安抚工作,翻车的兵,一旦对汽车产生恐惧心理,从此就再也不敢开汽车了,没人开的汽车怎么办?人是第一生产力,没人,就没有一切…… 一切事物都是有利有弊,湿漉漉的泥浆对行车不利,可对翻车却没有多大损伤。汽车在翻车时,黏稠的泥浆同样起着润滑剂的作用,倾翻的汽车,在泥浆上滑行时,把自身的惯性在滑行中消耗掉了。 没有硬碰硬的撞击,汽车“内脏”完好无损,损伤的只是刮刮擦擦的外表,只不过是有碍观瞻,无伤大雅。 如果影响到行车,训练有素的兵技术过硬,熟能生巧,敲敲打打强拉硬拽,一阵暴风雨般的脚踏、手掰、校正,汽车又能上路了。虽然不能说完好如初,却也行走如风,风采依旧…… 路——无语的艰难。 收拾停当依旧出发,也许是刚才又在雨水里浸泡的缘故,此时的羽队长,在车里调整着身体,想找到舒服一点的不同姿势,可无论怎么调整,都找不到一个理想姿势。 高烧不退,腿痛不止。开车的小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干着急没办法。他只能把车开得稳一些,再稳一些,尽量减少些因车颠,给他带来的痛苦。 羽队长环顾着四周景色,也观察着车队行进的情况,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凝重,转头问小赵:“咦——早上我看见你和一班长三班长在嘀咕些什么?有些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味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突然地问话,让小赵难为起来,他犹豫了半天,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唔——师傅,你说话也太吓人了,怎么能说鬼鬼祟祟?把我们说的也太不正大光明了——嗯——是这样的,两个班长本来是找你,说是有几个兵在发高烧,想请示你怎么办?我给他们说,你也在发着高烧,他们一听,就不忍心再给你汇报了,让我给你转达一下,他们自己想办法处理。唉——我看你这般的痛苦,话到嘴边,几次都咽下去了。不是你问,我都不知道如何对你说——” 听罢小赵的话,羽队长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这么艰巨的任务,这么高强度跑车,都把弟兄们的身体累垮了,稍有些头痛脑热,风寒入侵,他们就抵抗不住了。 这次回去,说啥都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不把大家的身体素质调整过来,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呀——下一趟任务,不但完不成,就连车都没人开了,还完成什么任务?说不定,这一百多斤就都搁在这荒漠中了。 他担忧的又问小赵:“他们还能开车吗……” “嗯嗯——有两个人还能坚持,有三个人无法开车了,一班长都作了调整,把能开车的副手安排上去了,如果再有人生病,可就拉不开栓了。”赵群里忧心忡忡地说。 羽队长听完,无奈的说道:“没人开车,就把车拖上走,实在不行,就串联爬拖,一台车托上几台车走,就是爬也要爬到基地。中午停车的时候,我得去看看他们,命令他们一定要坚持到基地才行,如果再出什么乱子,我们这个车队可就完了。” 赵群里不解的看着他,以前有多大的事,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过,侧头又问道:“师傅,大家对你可有意见了……” “哦——”他一听,吃惊的看着小赵说道:“意意——意见——唔——”停顿了一会,像是在反省有什么过错。 看着车窗外拉成线条的雨丝砸在草叶上,草叶在不停上下翻滚,也把整棵草带动着浑身乱颤,整片草地的草,在雨丝胁迫下,像是在抽疯一样舞蹈着,显得无奈。 沉思了一阵的他,没有检讨出有什么过失,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有什么意见……” “他们……”小赵吞吞吐吐的说道:“他们说——说你——好好——好不容易到兵站了,就应该休息几天,就是不休息,也不应该走那么早么——黑灯瞎火,我们走的偷偷摸摸,悄无声息,有些像做贼似地……” “哦——”他一听,明白了原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嗯嗯——兵站不是我们的久留地,兵站只是我们的终点,也是我们的起点。我们这么多人,在兵站多停留一天,就得消耗不少食物。运输到兵站的食物,付出了我们多大的努力?你们不是不知道?如果,要是算成本的话,它的价值,要比内地贵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真正是价值连城。还有我们牺牲了的军人,他们的生命价值应该是多少?所以……” 提到牺牲的战友,犹如一把刀捅在心上,痛的他顷刻间就有些噎气,拥堵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小赵一看他痛苦的样子,后悔不该提起这种话题,羽队长极力的控制了一会说道:“那些食物里,有我们的血泪,别说吃,就是看一眼,都会让我们抽风。为什么走那么早?也不给张队长告别——唉——首长和兵站的战友们,知道我们折人折车,对我们的态度和眼神里,全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惜,我一看到他们的眼神就想哭。唉——他们是一片好心,可我们是一片悲情。在一块,大家都别扭,不好相处啊——还还——还不如早早离开。我们的痛苦我们受,我们的眼泪我们擦,不要传染给他们。” 他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说:“他们在这荒原上也不易呀——为了不辱使命完成任务,也牺牲许多军人,他们自己的伤口也在流血,看见流血的我们,不是泪眼人看泪眼人,同病相怜吗?测绘大队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早一天返回,他们就会多一点盼望。再说了,都是军人,谁有谁的职责,各尽其责这是本分,下一趟,也不知又到多少号兵站?唉——这路,是越来越难跑呀……” “师傅——”小赵说:“还还——还要跑几趟,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知道。”他肯定的说道:“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军人的天职,只要需要,咱就跑,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对——”小赵一看他情绪好转,豪迈的说道:“师傅,只要有你在,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能跑遍祖国的山山水水,大江南北,咱这兵可就没白当啊……” “呵呵……想得美?看把你美得?好好开车吧——会有跑不完的路,过不完的桥,爬不完的山,看不够的人间美景。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 “唔——”小赵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傅,还还——还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兵站的李长山站长,为了感谢我们上次与狼群搏斗保卫兵站,救了他和兵站,特意送了两箱酒,还几条烟,他怕你不收,叫我先不要吭声,等到路上了再告诉你。他还说,等完成任务返回基地后,请你好好喝一场酒哩……” “啊——你——你呀——”他一听,举起手想打小赵,手举到空中后停住,说道:“你你——不懂事理,你怎么会收他的东西?保卫兵站,挽救战友与危难之中,是每一个军人应当应分的事,怎么能要人家感谢呢——唉——你死是个年轻,把我们一辈子值得骄傲的壮举,变得一文不值了……” “啊——”小赵一听,后悔的说道:“真真——真的吗?我我——我还想帮你做个人情,这这这——这怎么又错了——师傅,咋咋——咋办呀——要不下一趟,把东西原封不动还给他不就行了……” “切——能能——能还回去吗?就是还回去了,也于事无补了。嗯——记住,有些事做错了,是永远也无法弥补,只有耿耿于怀的懊恼。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是——师傅。”说话间,车队又到了第一次失去战友的地方,自然而然停车后,羽队长还是组织大家和战友挥泪告别后,急急了了又督促大家上路了。 车队离开后,他却没有离开,一瘸一拐走在这片焦土中,寻找雷暴中消失的汽车遗迹。说来奇怪,当时离开时,明明看到还有一台车扭曲的大梁,平摆在烧焦的土地上,现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还有一台车大梁竖立着,虽说被雷暴削去了前桥以上的部位,可剩下还有好几米高的规模,此刻,也只有埋在土里的部分了。 惊骇的他,有些不可思议,来来回回寻找,最后让小赵把望远镜取来寻找,还是一无所获,难道这里有收废铜烂铁的人?让他们收走了——怎么可能?谁能到这里来啊——想想都不可能,可大梁会到那里去呢——难难——难道是——难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天空,浑身哆嗦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站在他身旁的小赵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扶住,泣不成声的说道:“师——师傅,咋咋——怎怎——怎么连啥都没有了——呜呜呜……我们离开这里时,还有很多东西呢,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你你——你看这烧焦了的土地里,草芽都长起来了……呜呜呜……师傅——呜呜呜……” 小赵的哭声凄惨,把羽队长惹的也是热泪滚滚。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停留,他哽咽着,在笔记本上画着此地地形地貌,记录着被雷电击中而消失的汽车位置,突然感到脚底下有什么硬物硌脚,取过脚,俯身捡起一看,是一块被融化了的铁块,有巴掌大小,上面还有几个齿痕。 小赵看着有些惊奇,收住哭声,不解的问道:“吸吸吸——师傅,你你——你捡的是什么——在笔记本上画些什么?” 手中的铁块,在雨水的冲洗下,越来越清晰可辨,他翻过来倒过去,看了看说道:“这是汽车后桥里的盆形齿轮,被融化的只剩下这一块了,说明我们离开这里后,这里又遭受过无数次雷暴袭击,把当时没有蒸发的一切都蒸发了。这一块齿轮,就是雷暴区的见证,带回去让首长看看。 雷暴没有几万度的温度,汽车怎么会瞬间被气化蒸发?尤其后桥,是汽车最坚硬的部件,是低碳钢,有几公分厚,怎怎——怎么会……呜呜呜……太太——太残忍了——死了九个兵啊——蒸发了六台汽车,这这这——这么大的损失,国家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不管不问?一定会震惊党中央国务院,还有军委和军区,我我——我就是实话实说,也无法交代清楚啊——呜呜呜……也也——也没有人会相信有这么惨烈?更不可能相信我一面之词。吸吸吸——国家一定会派人来调查落实,还原事实真相。呜呜呜……吸吸吸……我我——我把这里的地形地貌记录好,交给国家,他们到这里来调查的时候,会少走弯路……呜呜……” 赵群里一听想说些什么,一看他悲痛欲绝的情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放眼四周,满目疮痍,一块块被烧焦的土地上,还有没有被蒸发的罐头、纸张、木屑,篷布碎片,爆炸了的油桶残骸,子弹壳,以及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残骸花花绿绿,好像在雨中抽搐着哭泣,诉说着不幸的遭遇,触目惊心的不敢多看。 没有别人在跟前,羽队长泪如泉涌,放声大哭,眼泪洒在消失了他的兵,被雷暴烧焦了的土地上,神情剧烈,放浪形骸,表露着他与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情感,似乎就要和战友们同归于尽。 赵群里同样泪水涟涟,看着远去的车队,强拉硬拽把他拉上车,离开了再也回不来的伤心之地。 说也来巧,刚跑了几十公里,淅淅沥沥的雨停了,黑白相间的云彩,像幕布一样拉开了,光彩夺目的太阳,不失时机也出来了,依然炽热耀眼。 两天没见过的太阳,现在觉得是那么的亲切温暖,照在刚下过雨的大地上金灿灿,比平时更加明亮灿烂。 没有了雨水干扰,车队就像长上了翅膀似地飞驰起来,路边目不暇给的景物,刷刷刷往后倒,前面过目不忘的景物,又接连不断像潮水般涌来。 高原的景色千变万化,几公里或几十公里都大有不同,各有千秋,赏心悦目,眼花缭乱,到底那些景色是人间极品?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景色有得是,尤其那片碧波荡漾,神奇的连水湖,让谁都无法忘记…… 又经过几天昼出夜伏的奔跑,车队终于来到了那片水泽王国…… “……” 第一百四十章 葬 礼 第八十一章 葬 礼 平展展一望无际的湖水,依然还是那么清澈波光粼粼,安详疏淡,和偶遇到时原模原样敞开胸怀,迎接着去而复返的老熟人,没有因为车队离去而改变什么。 湖水中,依然倒映着一望无际的草地,也有蓝天白云,就连太阳也在水中光彩夺目,分不清湖水和天空融为一体,水天一色。 不是层出不穷的涟漪,一波波弄皱水面,把太阳揉碎成星星点点的金光,还认为天地就没有分开,连在一起呢。前呼后拥的浪花异常热烈,拍打着湖岸兴高采烈,好像见到了久违的老熟人似的拍手欢迎,祝贺他们胜利归来。 高天上有几块流云,漫不经心舒展着,变幻着各种姿势;流云下边飞翔的鸟儿们,乘着风俯看大地,翅膀不动悠闲地滑翔。 湖岸边连到天边的绿草中,各种鲜花争奇斗艳,机不可失展露着自己的美丽,微风吹过摇头晃脑,兴致盎然,同样对来访的老熟人,表示着它们热情的举动。 举目远眺,情广神怡,美不胜收,人间胜景不过如此。依次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的士兵们,没有一点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举动。 人间美景不多,如此美景更是凤毛麟角,他们却视而不见,心中涌满的悲伤,无法让如此美景冲淡。不过,美景对消除他们多日的疲劳,还是有不可小视的作用。 现在正值中午,阳光强烈,酷热难耐,气温很高,那些会游泳的士兵目无尊长,不等队长发话,已脱的赤条条投入到湖水中去了,不会游泳的兵,也经不住诱惑,脱光了衣服在湖边撩水洗澡。 痛苦和快乐是并存地。痛苦不能没完没了,快乐也不会永远相伴。游泳在水里的军人,“欺负”岸边的军人,他们把一波波的水泼向岸边,挑逗不会游泳的他们,嘻哈一片。 没有沉默的羔羊。不会游泳的军人奋起反击,同样用水泼向挑逗者,一时间互不相让,相互攻击,水花四溅。心头的哀伤忘却了,快乐注入了偌大的湖面。士兵们一个个相互打水仗扎猛子,喜笑颜开,好不放松。 身体有病的士兵们却不能下水,坐到沙滩上晒起了太阳,病怏怏望湖兴叹,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快乐着他们的快乐,自己也在悄悄快乐着…… 羽队长看到大家能有如此心境,能有这般轻松嬉笑,心头也轻松了许多。他担心大家心头的悲哀无法释怀,令他们抑郁寡欢,放不开手脚。现在看来比预料要好的多,也用不着给他们再开导了。 年轻,意味着简单淳朴,没有过多纷纷扰扰的拌糾。没有顾虑的他,手里提着望远镜,一瘸一拐来回观察四周环境,他心里还有点事没有办完,沉甸甸总是缠绕着,这是多日来一直打算着的事情。 现在时间尚早,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了,才能把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卸去。让士兵们先热闹一会,等把事情定好了再召集大家。 “队长,你也下来游泳吧——水里面太舒服太解乏了,错过今日,一生无补啊——呃——我忘了你腿上有伤,下不得水,可惜呀——” 老兵李永忠说。 脸上全是惋惜表情的他欣然一笑,摇了摇头说:“呵呵……可不是吗——就是太可惜了,终生遗憾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替我多游一会,注意安全,别往水深的地方去,还要相互看着些,不能发生危险……” “知道了,我会告诉大家注意,你就放心吧……” 李永忠扎猛子不见了。 他手举着望远镜,不停换着角度,寻找理想地方,三百六十度的圆圈,他转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停在了离湖岸还有段距离的一个巨大土包上,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前后左右查看分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朝水里寻了半天,大声地喊:“小赵——小赵你上来,把衣服穿上,去把车开过来。” “是——”从湖里爬出来水淋淋,浑身光溜溜的小赵,不知道队长叫他开车干什么?动作飞快穿好衣服,把车开过来停在了他跟前。 行动不便,很不自然的他连滚带爬上了车,把门子一关,让小赵开车,往土包跟前开去了。 几十分钟的时间,汽车停在了选择好的土包跟前,羽队长下车后,围着土包打量了一圈,又把四周观察了一遍,觉得非常满意。 土包上植被茂盛,长满了绿草,绿草中开着各种花朵,尤其白色最多,其它颜色星星点点,形不成气候,四周围平展展,就像乾陵武则天墓一样平地突起。 绿草长的非常密实,脚踩上去像地毯一样柔软,各种各样的小花,就开在其中依次绽放,花花绿绿非常养眼,真正是瑶草铺地的神仙福地。 跟在他后面的小赵满腹疑惑,不解的问到:“哦——师傅,这个包像个坟堆,你你——你想干啥呀……” “你小子还有些眼力,我就是在找坟堆,你去把车上的铁锨给我拿来,再去通知部队。南方兵留下捞鱼,北方兵都叫到这里来。还有,把我的好烟好酒都拿来,去吧——” “是——”理解不理解是自己的事,执行命令用不着理解,小赵转身就开车去执行命令了。 拖着瘸腿,拿着铁锨,先在选好的坟堆上设计了一会,用铁锨铲坟头上的草皮。草皮是经过多少万年一岁一枯荣,花开花落几番晴,枯枝败叶沉淀下来的一层肥沃表皮,都是植物根茎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松软透气,含水丰富,极利于植物生长。 羽队长把不用的草皮,铲下来堆到边,又把别处有用的草皮,铲下来移植到铲过的草皮上。经过一番劳作雏形显现,一目了然,等大家都来时,他的杰作已初具规模。 不明就里的军人们,看到已累的满头大汗的队长在精心作业,也自觉地拿着铁锨帮起他来了。 坟堆两侧有四个大字,每个字都有五六平米大小,是用颜体砌成,铺上开着黄色花朵的草皮,看起来分外鲜艳。四个大字中间,是一个很大的五角星,有几十平米大,用开着红色花朵的草皮贴成。 巨大五角星上方,顺着坟顶有两排小一点的五角星,一边各四个,加上中间的大五角星,共九个红五星,代表已牺牲的九个战友。两侧黄色花朵的字是:我的战友四个字。 迷惑不解的大家一看,一下就看懂了队长的用意。在这风景如画的圣水湖畔,队长想把失去战友的灵魂安顿在这里,这可是绝佳安葬的风水宝地。即便是荣极一时的帝王将相,都求之不得。 常言说左青龙右白虎,依山傍水,藏风聚气,是上好的风水宝地。这里瑶草铺地,鲜花盛开,风景宜人,四周开阔,更有一泓清水碧波荡漾,渺渺茫茫,神仙福地不过如此。 安排好坟头后,羽队长叫黑子去让南方兵烧烤鱼,再去打几只旱獭鼠兔,给故去的战友们当贡品祭奠。让小赵把剩下不多的好烟、好酒、好茶,全部拿来放到坟头前依次摆好,就等黑子他们到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精心准备,能想到的各种资源,能办到的各种食品和野味,都摆到了铺满鲜花的坟头前,除随车带的各种罐头干粮,烤鱼和旱獭就是当地土特产了。 丧葬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精美绝伦,南北习俗各不相同,繁文缛节的形式举不胜举,最起码按内地祭祀习俗还差的很远。 大三牲,猪牛羊,小三牲,鸡鸭鹅这些贡品不具备,还有香烛蜡表,彩旗魂幡这些纸货,还有和尚道士,更是无处寻找,只能因地制宜,因陋就简了。 能有的准备就绪,让赵群里通知部队,把所有车辆都开过来,在坟头前一字排开,士兵都全副武装。挂包,水壶,武装带,子弹带,冲锋枪一样不缺,每个人站在自己车头前神情严肃,等待羽队长口令。 羽队长也把平时都挎在裤腰带上的手枪取出来,规规矩矩斜跨在肩上,扎上腰带,站在坟头前,用目光从每个士兵脸上扫过,高声下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整理军装——” 一阵“悉悉索索” 声音过后,每一个军人都军容整洁,等待接下来的口令:“举枪——每人一发子弹,用枪报数,第一名……” “叭——叭——叭……叭叭……”清脆的枪声撕裂空气,破空声在高原上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回荡声隐隐约约。 发出子弹的枪口上,都冒着一缕青烟,等于给失去的战友,人人敬了一炷香。 报数完毕后,羽队长一个不利索的向后转,面向坟堆高举手枪,“叭——”一声枪响后,犹如催泪瓦斯,泣不成声的说道:“我的战友我的兵,我的兄弟我的爱,此时此刻,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把你们的英灵安葬在这里,向你们告别。常言说入土为安,可你们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遗物留下,只能象征性安葬在此。 碧血尽,忠魂泣,头颅悬,国门立。莫道他无名,青山作证。 同志们,战友们,弟兄们,今日一别,将是我们一生一世的永别!真正是痛煞心扉。亲爱的战友,我们已经完成了你们未曾完成的任务,走过了你们未曾走过的路,挽救了身处绝境的战友们,今日已返回来了。在这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高原,你们为了党的事业,为了祖国强大,为了人民福祉,为了心中梦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这圣洁的高原,不能随我们一起返回,让我们心身俱焚,肝胆俱裂,你们让我们痛彻心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啊……呜呜呜……” 泣不成声的羽队长,抽泣的说不出来,顿了顿,克制了克制后接着说:“亲爱的兄弟们,我们再也看不到你们雄伟的身影,听不到你们爽朗的笑声,也看不到你们灿烂的笑容了。昨天的昨天,你们还念叨着,任务完成了回家去看妈妈,去村口小溪畔,看望情切切意绵绵,穿秋水期盼的阿妹,还有家乡抚育成长的山山水水,却成了终生遗憾。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你何时跟我归?去温暖依门盼儿已白发鬓鬓母亲的心?妈妈已为我们做下了御寒的棉衣,做好了可口的饭菜,望眼欲穿等待远在天边的儿子从天而降,等待我们的还有那多少的叮咛与牵挂?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妈妈忧伤的泪水谁去为她擦干?还有田里的活计,谁为妈妈分忧?呜呜呜……我的战友你何时归?还有苦苦期盼的美丽姑娘,为你敞开着少女情怀,在等待你英雄般凯旋,又如何安慰……” “呜呜呜……吸吸吸……想想过去,我们肩并肩,手挽手关山飞度,踏过千山万水,多少雄关漫道,在我们脚下走过,留下了一路的豪情壮志,祖国壮美的河山,任我们驰骋,就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人类未曾涉足的荒蛮绝地,也被我们征服踏破,留下了我们豪迈的足迹。我的兄弟,我们同甘共苦,走过的每一步路,都留有我们多少的豪情壮志?就像一首歌,一首诗,一段情,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八千里路云和月,八千里风霜血雨,同样宛如一首歌,可你们再也听不见歌唱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无穷的悲痛和不绝的思念,呜呜呜……” “吸吸吸……我亲爱的战友,作为军人,你们滞留在这圣洁的高原,是军人最高的荣誉。你可曾听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你们伟岸的身躯,化作了高耸的雪山,辽阔的草地,寂静的荒漠,潺潺的溪流,守望着高原,守望着祖国疆土,也守望着富饶的家乡。你们宽广的胸膛,像大海一样博大,沸腾的热血,像江河一样奔腾不息。 我们人人都有家,可我们军人的家,是为了万家灯火的安详和安宁而不见灯火,不能团聚。军人优先,那是在祖国和人民危难时刻优先付出,优先牺牲,优先抵御危机。你们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你们的优先离去,让妈妈失去了希望,失去了依靠,让妈妈在阳光下感觉不到温暖。三伏天人人摇扇,妈妈却透心寒,在黑夜中,孤苦流泪到天亮,拿什么能安抚失去儿子母亲的悲痛之心——我的兄弟,拿什么啊——呜呜呜…… 你们为了母亲的微笑,为祖国的安宁,为了人民的幸福,共和国的旗帜上,有你们血染的风采。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祖国和人民也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今天的荒原,不可能永远是人类的禁地。假如有那么一天,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国力强盛,人们能到这里来的时候,总得有个给英雄下跪的地方。在走过你们开满鲜花的坟茔时,人们会为你们英勇献身和顽强的拼搏精神感动,人们会为你们深深鞠躬,敬仰,也会为你们的壮烈牺牲肃然起敬。祖国的强大,需要我们的青春与鲜血浇灌,你们做到了,是我们每个军人的榜样,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永远的骄傲。 再见吧——我的战友,我们脚下的路还很长,强大的国防事业,还需要我们前仆后继流血牺牲,我们绝不会退缩,不会畏惧。有你们守望的目光,会时时激励我们勇往直前。还没有穿越的绝地,它依然是我们脚下坦途,我们的青春和热血,一定会铸就新的万里长城,让祖国和人民的尊严,傲然屹立在世界之颠。” “弟兄们——高原风寒,喜怒无常,身为军人,你们要时刻提高警惕,风起云涌的时候,要吃饱穿暖,寒风袭来的时候,要防止冻伤,没有了我们大家的关心爱护,你们要多加保重。 假如有一天,我们还能重返高原,一定会带来家乡最美的美酒,与你们同饮一场,不许耍赖,还有清脆嫩绿的黄瓜……呜呜呜……家乡的土热,家乡的水甜,家乡的情更浓,让我们仰望夜空,共同守望祖国的强大与繁荣昌盛。到那时,再相会。 我们会告诉我们的儿孙们,荒凉的高原上,有你们火热的胸膛,有你们守望的目光。 再见吧——战友——安息吧——兄弟——如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弟,共闯天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为了这永别,为了我们彼此心中的难分难舍,就用军人最高的礼节鸣枪,与你们告别!每人三发子弹,不足于表达我们的情感,我今天就再违反一次纪律,哪怕再受一次处分,每个人一弹夹,三十发子弹,奢侈的与你们告别,安息吧——英雄们——命令——全体都有——一个弹夹连射——鸣枪致敬……” “哒哒哒……叭叭叭……哒哒哒……哒哒哒……” 几十支冲锋枪同时响起,子弹像雷暴一样喷射而出,破空声震耳欲聋,连续不断的枪声,划破宁静的高原,大地肃穆,湖水呜咽,绿草垂泪,雄鹰哀鸣,高山低垂,清风哭泣…… 二一八车队的全体士兵,为离去的战友举行了神圣的葬礼,慰藉了离去的忠魂,也安抚了活着的军人。 羽队长的致词声泪俱下,咳着血,撕着肉深情并茂,把在阳光下暴晒,举着枪的士兵们都感动的声泪俱下,嗷嗷大哭。 泪水汗水浸透了军装,悲痛填满他们胸膛,一起表达着对战友深深的眷恋和思念,场景感人之致,书不言说。 羽队长致完掉词后,军装都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举手敬完礼,刚要向后转时,站麻木了的腿已不听使唤了,把身体转到一半时心中一甜,胸中一股热流,势不可挡涌上喉头,还没有搞清楚是咋回事,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急不可耐从嘴里喷涌而出,鲜红的画了一道弧线,在太阳下异常耀眼,洒在了脚下那些洁白的小花之上,殷红一片…… 软歪歪的身体失去平衡,受伤的腿,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上身摇摇晃晃,在军人们眼睁睁注视下,软绵绵倒了下,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怒 视 第八十二章 怒 视 伤心欲绝的所有士兵泪流满面,都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看到他吐血跪倒、身体失去平衡,失去理智就要栽倒地的时候,一个个都吃惊的放下手中枪,惊呼着飞奔而去。 离他最近的黑子,只有几步距离,看到他不正常的表现,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喷涌而出的鲜血非常醒目,在强烈阳光下形成一道彩虹的时候,他的心就剧烈一震,也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刻不容缓扔掉手中枪,就地往前一跃单膝着地,凭借着自身惯性,像一片无声无息的树叶,漂移到他身旁伸出双手,刚好把因极度悲伤而脑子缺氧,引起短暂昏厥,就要倒地的他稳稳接住,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让他头脸杵到草地上,避免了再一次受伤。 其他军人飞奔到身旁时,看到出手敏捷的黑子化险为夷,没有让队长着地,深感万幸。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没有舒展的身体轻轻舒展开来,就听到黑子失声哭喊到:“啊嗨嗨——你你——你又怎么了啊——你可不能死呀——战友们去了,那是不长眼的老天爷收走了,你不能随他们去,你去了我们怎么办——呜呜呜——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自私的离开我们,我们大家都指望你带领着离开高原呢,你——你——呜呜呜……” “呜呜呜……喔喔喔……哇哇哇……”周围的军人们,随着黑子的哭喊声,哭喊成一片…… 一次次失去战友的打击,把这些涉世未深,从来还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的年轻军人,从最初的恐慌恐惧,到后来的绝望无助,撕心裂肺到痛不欲生的感受。 仿佛凤凰涅槃般的炼狱,活生生折磨的难以承受,促使他们突然间长大成熟了,由不得他们彷徨犹豫。 其间的痛苦折磨,犹如经历了六道轮回般的生死脱变,无法承受的现实,真真切切在承受着,有多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羽队长瞬间昏厥,是在与死神较量,谁胜谁负出,谁也不知道,生死一线牵。就看这一根线牵到那一面,结果难以预料。 有过巨大痛楚的军人们,还能承受住失去队长的打击吗?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随着黑子的哭声,在哭喊着自己的无助,无奈…… 寂静的荒原上悲风飘荡,灼热的阳光,把嫩绿的小草烤的耷拉下高昂的头,全部都是垂头丧气,拥挤在一起米粒般大小的花朵枯萎了,远处棉花一样洁白的云朵,俯瞰着伤心欲绝的军人们,渐渐变得有些不怀好意,蘑菇云一样剧烈翻卷着,蓄势待发…… 赵群里在羽队长身体的另一遍,哭喊中听到黑子的话有问题,就大声的反驳道:“三班长,你你——你说的那是什么话?队长还活着,又不是死了,你就说那丧气话——你你——你想把他咒死呀——” 赵群里和黑子,都是羽队长的左膀右臂,离不开的心腹人物,他俩对羽队长感情是同样深厚,可俩人之间,永远都有一种水火不容,无法融合的态势,就像封建社会的文武大臣水火不容,相互对峙,各不相让。 不知是彼此之间的妒忌,还是年龄悬殊,只要羽队长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就是针尖对麦芒,相互挑刺,寸土不让,此时此刻也不放过。 羽队长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并不是不知道他俩之间的摩擦,也在私下做过彼此的思想工作,只是说法不一样罢了。 说服黑子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口气:我告诉你,你娃要是再敢欺负新兵,我就把你灭了。黑子为了讨得酒喝点头哈腰,什么都答应,酒喝完了,答应的话也和酒一块喝完了依然固我,永不悔改,有机会依然剑拔弩张,以大欺小。 而对小赵的说法,自然是另一番风味:臭小子,你是新兵,对部队的了解和适应,要经过老兵的言传身教,才能在这里呆下去。老兵是军队的脊梁,也是从新兵一步步磨练出来。老兵,不仅仅是兵龄长岁数大,他们的经验和战斗力无人可比,每个能大浪淘沙留下的老兵,都有无人可替的过人之处。 假以时日,你也会成为老兵,等你成为老兵的时候,是不是有老兵的潜质和技能,就取决于今天的态度,对老兵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爱护。常言说:弟兄们出门,小的手勤,你年轻力壮,手脚利索,多吃些苦怕啥?吃五谷生力气,力气又不能储存,现在没有了,过一会又有了,今天没有了,睡一觉,明天又有了。 所以啊——干活不能惜力气,不惜力气,大家就愿意和你在一起干活,耍尖耍滑,就会引起大家反感,立刻会成为另类,没有人想和你在一起,你难受不难受?这样的兵,留在部队何用?等到年底的时候,第一个离开部队的就是你,你都没机会成为老兵,多可惜呀!一个人一生,年轻就那么几年,把握不好,就会瞬间消失,成为一生一世的遗憾,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黑子不仅仅是我的老乡伙伴,他的长处,连我都无法企及。他纯厚善良,率性勇猛,执行任务时,何止是不惜力气?就连命都不顾啊——敢打敢拼,勇不可挡,不计个人得失,这样的兵,才是部队的灵魂,没有人不敢不尊重他,而且活的无忧无虑,真实快乐,让人羡慕…… 赵群里知道羽队长和黑子之间的关系,他对黑子是尊重地,可黑子仗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奉行着不分你我的江湖义气,你的就是我的原则,把羽队长弄来的那些不可多得,稀有珍惜的烟酒,自己都舍不得能攥出水来,他却肆无忌惮,不心疼消费。 身为“总管”的小赵,哪能由得黑子大手大脚,长驱直入?自然就护食立马横刀,横眉冷对,不让他得逞,矛盾就此产生斤斤计较,不可融合。 小赵捍卫的是自己的信誉,一旦东西没有了,队长问起来如何交代?队长面对的是所有人,不仅仅是黑子一个,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样,队长那点来之不易的家当,还不得遭遇蝗虫一样的灭顶之灾?还有有细水长流的下一次呀—— 黑子争取的是自己的私欲,也没心计考虑更多,凭借老兵的霸道自以为是,把新兵蛋子们不放在眼里,有时候也是讨人嫌…… 黑子听到小赵的话,用含着泪水的目光怒视着他,小赵也不示弱怒视着,哭声骤然停止,只是抽泣无法抑制。 他俩弓拔怒张的态势,大家是司空见惯了,也干不了个啥,就像小朋友过家家,没人理睬,救队长要紧,乱哄哄的哭喊着。 羽队长只是极度悲伤,瞬间缺氧失去心智,神情麻木,没有深度昏迷,更没有去坐那趟没有终点站的火车。悠悠醒来的他,木呆呆看着大家,没有任何意识,更不知道大家为何围在他身旁哭哭啼啼? 黑子和小赵的怒视,却看的真真切切,这两个不知道克制的愣头青兵,随时都有动手的危险。急情之下,羽队长恢复了感觉,就像灯开关一样,把短路了的神经又连上了。为了阻止他俩发生冲突,就想从黑子怀抱里挣扎出来。 黑子抱的太紧,挣扎不脱,就大声的喊道:“放开我——你你——你想把我热死呀——想想——想吃我豆腐,也用不着往死里捂呀——难难——难受死了——听见了没有——放开——” 怒视着的黑子,感到怀里有挣扎,又听到说话,高兴的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挣扎不断的他说:“吸吸吸——只只——只要你在我怀里,谁也把你拉不走,就是拘魂的黑白无常来,他们都没治,只要他们敢来,老子就和他们拼命——呜呜呜……娃娃,我我——我又救了你一命,你总得请客吧——” 羽队长一听,真是哭笑不得,天真无邪的黑子,什么时候都是口无遮挡,他像狗熊一样强壮的手臂不松,让他无法起身,就无可奈何的应酬道:“行——行行——好——好好——快把我放开呀——勒死了啊——” 黑子一听,才意识到自己使出的劲太多,赶紧收力松手,羽队长乘着黑子松手的瞬间,借助黑子身体,用力把他一推,自己借力打力站了起来,却把黑子推倒在地了。 倒地后的黑子,不依不饶骂道:“你你——驴吗人——好心恶报,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苍天啊——大地啊……”像唱歌一样的口头禅,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没有新鲜感。 羽队长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军人们说道:“对不起,让大家受惊了,不好意思。唉——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经不住一点寒风酷暑,风吹雨打了,再不好好整修,就走不出这大高原。所以,我决定,在这风景如画的人间天堂休息两天,大家可以尽情的玩耍放松,打猎捕鱼随便,只要你愿意怎么都行,前提是不能得意忘形,安全第一。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老战友汽车,有毛病的处理毛病,没有毛病的例行保养。好了,把车开到原来的宿营地,出发——” 汽车还是停放成一个围城,能不能阻挡袭来的危险不得而知,起码心理上还是有些依靠。 小赵从车里取来小坐垫放在湖边,泡了一杯香浓的好茶,让他坐在坐垫上休息。 手里端着茶杯,用嘴吹着还没有沉底的茶叶,看着清粼粼的湖水,还有翱翔在空中的鸟儿们,心情还是沉甸甸。 南方兵在吆五喝六准备捕鱼,北方兵提着枪,在草地上寻找猎物,一派忙碌景象,却没有嘻嘻哈哈,闹成了一锅粥的热闹。 腿上的疼痛,就像长在身上似的,永远不离不弃在千刀万剐折腾,再加上高烧,呼吸急促,对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没有了初次到来时的激情。伤痛愈合是需要时间,再深的伤口,随着时间流逝,也会慢慢好起来。 尤其这些年轻的士兵,他们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年龄阶段,压在他们心头的悲痛,也许会好的更快些,但愿他们尽快好起来重振雄风,以后的路没有尽头,需要他们全力拼搏…… 羽队长心里默默祈祷着,拍打着岸边的湖水,永无休止呢喃着迎合,像是对他心中的祈祷表示理解。疼痛难忍的他,减轻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想到家乡,自然而然的想到爹妈,还有家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凹,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现在正是丰收季节,庄稼成熟了,各种果蔬瓜熟蒂落,粉墨登场,真可谓琳琅满目,香甜可口。相对于农人们来说,是一年四季最丰盛的饕餮盛宴,吃饱肚子不成问题,令人欣慰。 想完了家乡,最后就想到那个她了,这是程序,就是想把它打乱都不可能了。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情窦初开,不想姑娘除非有病,那就另当别论了。 羽队长不但是性情中人,还是一个如何懂得欣赏的人,自然就会有另一番风韵了。 他的思绪,早就连线到了梦医生身上了,她现在在干什么?一切还好吗?她是不是因我而哭泣呢?是不是家庭重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我要是能在她身边,因为有我的存在,她就不会无依无靠,独自面对,孤苦无依了……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腹诽道:她是否知道我正在经受苦难?如果她知道了又会怎样?多情的姑娘,我能否活着回到你身旁?假如我消失在高原化作山脉,你的脸是否还能灿烂?没有我的日子,生活还能继续吗?放心吧——姑娘,我不会就这么死去,这么死去我心不甘,有些窝囊。 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擦去你伤心的泪花,温暖你冰冷的胸膛,让你成为阳光下最灿烂的那朵鲜花,让鱼沉,让雁落,看看我男儿的胸膛有多么广阔。不要为我伤心流泪,你要快乐的过好每一天,等着我英雄般归来,你就是我最大的荣耀和军功章。 回归的路尽管千难万险,也挡不住归心所箭的豪情,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我会义无反顾来到你身边,让你医治被征程撕裂的创伤,还我完好如初的躯体,挑战更大的风雨雷电,抒写我的辉煌…… 出了神的他一脸灿烂,一时忘记了腿上伤痛,又怎么觉得脚上凉冰冰,低头一看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湖水涌来,把脚都湮没了还不知道?抬眼往湖面上一看,更是惊恐的不能再惊恐了。 招谁惹谁了的湖面上打破平静,波涛汹涌,一米多高的巨浪,劈天盖地滚滚而来,难道这平静温顺的湖水造反了?也想要吞噬我们不成?岂有此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喜报 第八十三章 喜报 手里拿着一卷纸如获珍宝,在基地院子里奔跑的食堂管理员王辉宝,像是有什么重大的军情要务,脸色凝重流着汗,慌慌张张一路跑着来到医务室,也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门,由于使劲太大了,开了的门“咣当”碰在了墙上,发出剧烈响声的同时,门又被弹了回来。 正在给病号打针的梦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吓了一大跳,手底下一哆嗦针打歪了,打针的病号疼痛难忍,哎呦了一声抗议道:“梦医生,轻点呀——咋这么痛——哎呦呦……” 梦医生惊骇的抬眼一看是王管理,手里拿着一卷纸脸色惊慌,听见病号的抱怨声,嗔怒的把他瞪了一眼,用手指轻柔扣了扣病号屁股,柔声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怪王管理疯疯癫癫,吓人捣怪的进来,把针扎偏了,这次就好了,一点儿也不会痛。别动——真的一点儿都不会痛。” 气喘吁吁的王管理,看到自己失控的鲁莽,影响了医生打针,不好意思伸了伸舌头,安静的站在一边喘气,什么也不说,等待她把针打完。 打完了针,送走了病号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就对王管理瞪了一眼说道:“且——老同志了,稳重些,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像狼撵来了似的?进门也不知道慢点——” 王管理讪然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呵呵——太太——太激动了,推门的时候没有防住,劲用过头了,是我不对。” 梦茹一听嫣然笑着,急忙好奇的问道:“哦——激动——激动什么?是不是刘敏护士人约黄昏后,有约呀——激情难耐了——” 王管理一听满脸自豪,掏出手绢,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后,喜上眉梢的说:“呵呵……这可比刘敏护士的约会,更令人激动啊——梦医生,好消息——喜报——喜报啊——” 梦医生看王管理自我陶醉,自得其乐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给人的影响有些清高,或者自命不凡的感觉,平时除了食堂以外的地方,根本就听不见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从当兵的那一天起,他就围着三尺锅台转,到现在的管理员,正可谓十年磨一剑,没有些不言得失的能耐,是难有今天的成就。 虽说是火头军,在基地可是元老级的人物。基地首长换了好几波,基层军官更是走马灯似地前呼后拥,你来我往,而他却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迎来送往,屹立不倒,其中的奥妙只有他自知。 有着老资格的他洞若观火,基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连伙房里的老鼠,他看一眼都能认出公母来。所以,每一任首长都离不开这样的好管家。 大家戏称他是扎根边关不老松,风吹雨打“不倒翁” ,在基地自然而然就养成了目空一切的秉性,让他愿意张口说话,喜上眉梢的人就没有几个。 事物都有两个方面,清高的反面就是自卑。边关的艰苦,和自然环境的恶劣,是不适合人超期在这里生存,能在这里呆下去的人,没有些毅力是难以持久。 王管理看着有门路的人,到边关渡一层金,屁股还没坐稳,到此一游就华丽转身,满载而归了,转瞬间心想事成。有时候除了羡慕,想想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心里隐隐的就有些自卑了。 梦医生刚到基地的时候,他自然就在基地,青春靓丽的姑娘,犹如天仙一般美艳无比,空降来到边关,仿佛一颗呼啸而至的陨石,落入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基地的适龄青年们看傻了眼惊呆了,心里掀起的滔天巨浪,可比水面的巨浪大的多了,一时间群情激昂,趋之若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甘落后的争奇斗艳,像孔雀一样开屏绽放,亮出了看家底的撒手锏表露心迹。 正值谈婚论嫁年龄的王管理按捺不住,也是其中之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老幼。虽然有自卑心理,春情涌动下失去理智,迷了心智,自不量力的也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铆足了劲想一试身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峰回路转,不是没有可能。敬而远之,保持沉默,不可能天上掉馅饼,平白无故送上门来。想想自身优劣,没有哪样的侥幸。 天生丽质,貌若天仙的梦医生,走到哪里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再加上她爸爸就是基地一手遮天的大佬,更是锦上添花,增色不少,怎么能不让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万马奔腾,激情燃烧,热血沸腾?争先恐后? 那段时间,基地医务室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为了一睹她芳容没事找事,没病装病,都愿意打一针,可想“繁荣”的场面有多壮观? 繁荣过后就是冷清。包括王管理在内信心满满,骑着白马的王子们,一不留神马失前蹄,一个个都鼻青脸肿落下马来的时候,才知道胸中燃烧的炽热岩浆,根本无法融化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美女,统统成了捷足先登,一试高低的先烈败下阵来,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不切实际的好高骛远,就会折戟沉沙。 一时间,繁华过后的医务室恢复了平静,甚至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让人敬而远之,自不量力的人铩羽而归,痛定思痛,才知道自作多情,半斤八两,高不可攀是什么滋味?道不合,不相为谋,仿佛铁轨一样不能交汇。 悠悠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景依旧,孑然一身的大美女没有花落谁家,高傲的依然独处,成了心想不事成的追随者梦中情人,看一眼还不行吗?距离产生美,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拥有,而是全身心默默注视,期盼她一尘不染,风韵犹存,天天如此。 日月沧桑,沧海巨变,冥冥之中一不留神,风风火火羽队长的到来,让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成了买油郎独占鳌头,娇娇女的美丽,只为他一个人绽放,翻下云头,成了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不再给别人痴心妄想的机会了。 多少人为之捶胸顿足,长吁短叹惋惜,羡慕嫉妒恨的人大有人在,不在少数。 王管理和羽队长是老乡,地头挨地头,水连水,关系自然是不错,不存在打酱油。羽队长不在,他自然就会替老乡操一份心。此刻,他不寻常的激动,就是为他老乡而激动。 梦医生看着他出乎意料的举动,杏眼妩媚白了一眼,抱怨到:“哦——什么好消息?什么喜报?没头没尾瞎起劲,你你——你往清楚里说行不行——” 她一边脱去白大褂,一边用手把头发往整齐里捋,一边心不在焉的说。 王管理看着她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艳冠天下的俏脸,急的咽了一看吐沫,举起手里的一卷纸说:“呵呵——二一八车队的立功喜报,就是我老乡羽队长他们的车队——刚刚——刚从军区送来,我第一时间就跑来给你报喜了——哈哈哈……” 梦医生两手还在拢头发,一听二一八车队就浑身颤抖,身不由己打了一个趔趄,没名的心就砰砰乱跳了起来,两只拢头发的手,突然僵住在头上,高耸的胸脯紧绷在衬衣下活灵活现,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王管理心想,是不是他在给我开玩笑?满眼的不信任。 开玩笑的事时有发生,没有人上当,玩笑就失去了意义。一旦上当,就会成为笑柄,尴尬的局面,会让人一时很难堪。 不拘言笑,矜持的梦医生,还是经不住王管理手中那卷纸的诱惑,为了防止上当,半信半疑从头上取下一只手,接过王管理递过来的纸卷,才把剩下的另一只手,也从头上取下,双手展开纸,细心的看了起来。 刚看标题时,就看到“二一八车队”几个字,说明王管理没有开玩笑,她抬起娇媚的杏眼,看了王管理一眼表示感激,撇了撇嘴角,浅浅的一个微笑后,低下头继续往下看,脸上艳丽的笑容,就像花朵一样,娴雅的绽放了出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不论长的丑美,内心的喜悦会抑制不住表露在脸上,娇艳的无与伦比。 随着她往下看的进度,脸上的表情也在波浪壮阔变化着,刚才迷人的娴雅表情,突然间就乱云飞渡了,看到最后时,浑身乱颤抽泣不断,哭声也出来了。 难掩悲伤的她,如处在无人之境,把王管理没有当外人,当着他的面,从嘤嘤啼哭到放声大哭,眼泪扑簌簌,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流满了她那一张洁白迷人的脸,越发娇艳动人了,真真是梨花带雨花,更加艳丽。 肆无忌惮的哭声无遮无挡,本来捂着嘴哭,到后来放开手哭,越哭越伤心,嘴里还依依呀呀的哭诉道:“怎——怎——么——怎怎会这样啊——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哇哇哇……呜呜呜……这些兵,都是我亲手体检,他他——他们的身体状况,我了如指掌,壮的像山一样健康,能适应高原的恶劣环境,怎怎——怎么会牺牲呢——呜呜呜……还还——还一下子牺牲了这么多兵——他他——他们究竟是怎么了……呜呜呜呜……”悲伤至极,难以自禁。 二一八车队的兵,每一个人她都十分熟悉。从刚到高原给他们体检时,还羞羞答答,到后来熟悉了大大方方,就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顺理成章,难分难舍。 日久生情,时间长了,没有了生疏,彼此间,自然而然就会有一家人的感觉。 突然间,那些熟悉的亲兄弟,牺牲在高原阴阳相隔,永远都不可能出现了,作为女性的她,这种打击难以经受,放声悲哭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人会有看法,反而敬佩她不做作的真情表露。 王管理看着难以自禁的她痛哭,触景伤情,自己的眼泪也无声滑落,默默的在抽泣。她一边哭,一边看着手里的喜报,嘴里还是依呀不断:“喔喔喔……牺牲了这么多兵,这这这——这个队长是干啥吃地么——他他——他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兵——他是怎么带的兵——他——他——他还活着没有啊——” 哭晕了的娇娇女,一时把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他,抱怨了几句后,突然才关心起他的死活了。 她心里猛一抽搐,哭声随着抽搐嘎然而止,只有无法抑制的抽泣了。她用手擦去阻挡视线的泪水,把手里看完了的喜报,又翻到背面看,喜报的背面什么也没有,急急忙忙又把喜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她最想知道的片言只字。 什么也找不到的她,鄂然的用目光看着王管理,目光冷酷的有些吓人,好像王管理把她需要的什么东西藏起来似地,非要他给个说法不行。 泪眼朦胧的王管理,看着她祈求的目光无言以对,举手无措的说道:“吸吸吸——梦医生,我我——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是听说他受伤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啊——”一声惊呼从她嘴里发出,像疯了一样扔掉手中喜报,泪雨滂沱的抓住王管理胳膊,像一头护犊的母狮一样,不撒手摇晃王管理胳膊问道:“他——他伤在哪里——伤势重不重啊——有有——有没有生命危险?你你——你说呀——快告诉我——他他——他究竟怎么样了——” 王管理惊愕的看着她如此失态的举动,把平时留在心里的淑女形象,顷刻间土崩瓦解了。一个柔柔弱弱,气质娴雅,令人高不可攀的冷艳美女,此刻却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泼妇,情绪不是悲伤到极致,哪能不顾形象,“原形败露”呢? 吃惊不小的王管理,任凭她疯狂撕扯自己的军装,就是把军装撕破了,他也无能为力安抚情绪失控,曾经心仪的梦中情人。 歇斯底里发泄的她,不管不顾任其发泄,泪水、口水、鼻涕在脸上肆意横流,也不顾及。 目瞪口呆的王管理惊骇不已,从她失控的形态中,寻找往日文质彬彬的高雅气质,见人面若桃李,把微笑含在肉里,用目光把你扫一眼,就算是对你打招呼了,那一副孤傲冷艳的表情,想多看一眼都不敢,只能远远的看个背影。 眼前的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矜持,除去了令人生畏的面具,尽显她真实真切的女性柔软,这是连做梦也想不到地。 所以,把他一时给蒙住了,扶住她胳膊,哽咽着说:“梦医生,你你——你别激动,坐下来,听我给你说我所知道的情况。” 王管理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取了毛巾递给她,接过毛巾往脸上一捂,只是嘤嘤啼哭,刀削的香肩在不停搐动。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她乱了分寸,失去了原有的孤傲形象。 等哭过一会后,情绪慢慢平静了些许,用毛巾擦完了脸,还是止不住滚滚涌出的泪水。起身来到水池跟前,打开水龙头,抽泣着洗脸,水龙头的水有多少,她的泪水就有多少。 泪水随着流水,哗哗无穷无尽,在水龙头上冲洗了一阵后,强忍了一会,泪水已明显少了许多。 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用抽泣的语气说道:“吸吸吸——对——对不起王管理,我——我在你面前失——态了——他他——他的情况你能知道多少——实话告诉我,我——我能承受,别隐瞒,别骗我,行吗——” 王管理看着伤心欲绝的她,伶爱之心油然生起,想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回复如初?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艳如桃李的她,可怜巴巴在等待,他能给她说些什么? 王管理一时无语,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天霹雳 第八十四章 惊天霹雳 宽敞明亮的医务室,除了梦医生的抽泣声外,安静的再无别的响声了。 精心培育,养在医务室里的许多盆花青翠欲滴,尽显吐艳,在无声无息绽放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太阳,洒在娇艳的花朵上,尽情享受着阳光沐浴。 寂静的场面压抑,总的打破,沉默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王管理虽说看着她如此伤心,感同身受,他必仅是男子汉,控制力和克制力总比她要强,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哦——嗯嗯——梦医生,你先别太悲伤,据我听说和这份简报上分析,他还活着,如果牺牲了的话,名字就在这简报上了;既然简报上没有他的名字,说明他还活着。另外,他负伤地确是事实,估计他伤势并不重,起码是不在致命部位。否则,这么长时间了,早就光荣了。嗯嗯——我想,他伤的不是胳膊就是腿,绝对不会在头上,或者离内脏相近的地方。你你——你是医生,这方面比我懂得多,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个理?”王管理一边缓慢分析着,一边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伤心欲绝的姑娘,经过王管理这么一分析,也觉得就是这么个状况,假如有危险情况,也不会是这样。简报里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出现的都是牺牲了的军人名字,刚才急火攻心,不假思索的盲目乱激动,失去了自己的本分,真是有些难为王管理了。 随着思维心态的变化,情绪也急转直下,趋于平稳下来,抽泣的频率也减缓了许多,埋在手中的脸,慢慢抬了起来。一张秀色可餐的娇美脸蛋,经过一阵哭泣大为改观,与往日的秀美有着天壤之别。 脸上红白相间,头发凌乱不堪,形态萎靡不振,王管理看着不像往日孤傲的她,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花容月貌的性情中人情绪失控,举止失当,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甘愿自毁形象的多情姑娘,真是不可多得的女中尤物。 娇娇女经过一番梳理,顷刻间又换了一副模样,看了看还在发呆的王管理,吸了吸鼻子说道:“吸吸——王管理你坐,你你——你看我丢丑了,请你不要在意……” “切——看你说的什么话——”王管理豪爽的说道:“梦医生你不必客气,你丢什么丑?我看你为我老乡这份真挚的情感,从内心感到高兴。说实话,我真的为我老乡能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感到自豪,能有你这么个为他痛心疾首的朋友,真是他的造化。嗯嗯——梦医生,我想问问,我看他大大咧咧,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你对他如此在乎伤悲?真叫人嫉妒 。” 她一听,怔怔的望着王管理,脸上浮上一丝羞涩的红晕,抑制不住的抽泣使浑身颤嗦,平缓地说:“他——吸吸……有什么特别我还真不知道,只是他那股子舍生忘死,拼命三郎的精神,让我敬佩。吸吸——你记得那次他去救我,那可真是豁上命救我呀——从雪坡上爬到我坐的车上时,随时都有掉下深渊的危险,可他临危不惧 ,生死不顾,硬是把我乘坐的车拉了上来,最后手不够用,把零下几十度的手电筒噙在嘴里,整个上下嘴皮都冻在了手电筒上,等取下手电筒来时,生硬硬的把嘴皮扯下来一圈。” 她眨了眨蕴含泪水的大眼睛,叹了口气说:“吸吸——这些事让我想起来,就有一种冲动感。还有他为了他的兵,什么祸都敢闯。刚到基地时,鲁莽的闯司令部岗哨,把不可一世的我弟弟强强征服了。嗯嗯——上次撞医院大门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他因此而受了处分,可医院和基地的军人们,对他评价很高,由衷的佩服。再说了,他一次次到荒无人烟的绝地出生入死,命悬一线,能一趟趟来去自如,悍不畏死,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要好好待他,让他感到他的付出和牺牲,是有价值地,并不是没人心痛,他的生死与安危,是有人在乎、有人牵挂担忧。嗯嗯——我觉得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他率性阳光,充满朝气,热爱他的工作,把肩上的重担视为使命,时刻不忘自己是军人。还有他很孩子气,爱喝酒,喝上酒就是话痨,话多的能把人烦死,这就是他的坦诚正直。有什么想法不隐瞒,不忌讳,直的就像竹筒里倒豆子没弯子拐,让你觉得,他就是一个没有心计的傻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无法改变。 唉——就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好在哪里?我一直不断的在问自己,问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在我问自己,解疑答惑的同时,好像他把他的家,一次次心安理得搬到我的心里住下了,死皮赖脸轰都轰不走,成了不可或缺的家里人。他的冷暖饥饱,他的喜怒哀乐,时时刻刻都挂在我心头,压的我喘不过气。就此刻,我心如刀绞,不知道他在哪里?能吃上饭吗?受的伤不知道在哪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知有多痛?有没有人会照顾他?他几时才能回来呀——呜呜呜……” 说话的她,又哭起来了,并不是抽泣,而是放出声哭,对王管理的在与否没有在乎。 刚刚松了口气的王管理看她又哭了,劝也不是,哄又不好哄,急的在室内转了一圈后,干脆一拉门想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她听到拉门声音,急急的喊道:“等等——还有事没办完呢——你急什么呀——” 门已拉开,一只脚已经迈出门的王管理,一听她的声音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说道:“哦——还有啥事?我还有事,伙房里一大推破烦事,我得去处理……” “唔——”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王管理说道:“吸吸吸……这这这——这份简报,他们看过没有……” “他们——”王管理一听,不解的问道:“他们是谁?哦——你是说他们啊——我刚才在司令部取简报的时候,段副司令还提到过他们,说现在还不敢让他们知道。这么惨烈的局面,对他们无疑是惊天霹雳……” “哦——为什么?”她惊奇的问道:“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二一八车队的兵,只是上次住院没有跟随车队出发,现在都出院了。他们的战友牺牲了,应该告诉他们知道,不知道段副司令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难难——难道还要保密不成……” “保密——”王管理一听,无奈的说道:“简报都在这里,能保密码?军区还要求大力宣传他们的英雄事迹呢,让所有的军人都向他们学习哩。唉——段副司令怕让他们知道了,一时难以接受,转不过弯子,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才往后推一推再说……” “哦——”她一听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后果——能发生什么后果?吸吸——如果不及时告诉他们,那才会发生后果呢——你看这简报里牺牲了的兵,都是他们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患难与共的战友。嗯——有四个是三班的兵,黑子是班长,不知道他这个当班长的如何能承受?还有两个是一班的,班长是马百善,剩下的这三个是二班的兵,班长是梁青林,他上次追尾碰断了肋骨,现在康复了,他班里的兵牺牲了,你不告诉他这个当班长的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么——” 她对车队的了解,犹如自己在当队长似地。王管理吃惊看着她,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敬佩,唯唯诺诺的说:“这个——你说的也对,你说怎么办……” “嗯——”梦医生一听,停顿了一会说:“推一推,缓一缓,不是长久之计,最终还得告诉他们,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如果以后告诉他们,就是对他们的不信任,说不定真的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吸吸——我是医生,了解一个班长失去自己的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弄不好真的会发疯,班长是军中之母啊……” “啊——”王管理吃惊的说道:“要要——要是真的发疯了可咋办?会不会再发生灾难……” “呃——”她略一沉吟思,考了一会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要选择个让他不会发疯的地方,也许就会好一点……” “哪哪——哪里是好地方——”王管理不解的问道。 “嗯嗯——我这里就是好地方。万一他们出现什么征兆和不适,或者是过激反应,我这个医生也会及时处理,你说呢……” “呃——”王管理一听,将信将疑的说道:“你是医生,你说的肯定没错。要不,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到你这里来,让他们看简报,你看行不行……” “当然。”她胸有成竹的说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他们在修理损坏了的零部件,这是羽队长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他们跑了几趟车了,损坏替换的零部件不少,没有时间修理,报废了可惜,修理修理还是能用……” “哦——”她一听,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他——他还真会过日子呀——艰苦朴素,勤俭持家,修旧利废,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值得表扬啊——王管理,你去叫他们来吧——我有把握。” 梦医生大言不惭的说。 王管理一听转身就出去了,出去的他,突然又返身回来了,忧心忡忡的问道:“嗯——我我——我说梦医生,你真的有把握吗?他们有五个人,万一发疯了,可不好控制,要不要再叫几个基地的兵以防万一……” “不需要,放心吧——”她满有把握的说道:“记住,看简报的时候,先让班长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正常,再让别的兵看。如果有什么不正常,还有其别的兵可以帮忙,就不会有事了……” “好——”王管理一听,高兴的说道:“梦医生,你真不愧是医生,按你这个办法,就是有事都不会有事了,你等着,我去叫他们。”说着跑出去了。 走在路上的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为了显出一副平静自然的状态,用手在胸膛上捋了捋,安抚了一下不平静不自然的心,还有意的咳嗽几声。 来到停车场旁边的一间大车间门口,远远就能看到没有关门的大车间里,几个兵有说有笑在忙碌。 他们看到走来的王管理,都齐刷刷站起来立正敬礼,其中二班长报告道:“报告王管理,我们正在修理汽车零部件,请指示——” 王管理给他们回礼后,面带笑容的说:“修理的怎么样?你们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车队不在,队长不在,你们可要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啊——” “谢谢。”二班长满面春风的说道:“谢谢首长关心,我们身体很好。你看,这些是我们修理好的零部件,这些是无法再修理的零部件,还有这些是没有修理的零部件。” 王管理随着二班长的目光,一一看了一遍,心里就暗暗佩服起来了。修理好的零部件整齐有序,按不同型号不同规格摆放在一处,表面干净整洁,锃光瓦亮像新的一样,摆满了车间一大片地方;无法修理的零部件,堆放在另外一片区域污浊不堪,还没有来得及修理的零部件还有不少,脏兮兮堆放在原来的地方。 王管理还在细心看呢,二班长调皮的问道:“咦——王管理,中午饭吃什么呀——” 王管理收回目光,一脸神秘的说道:“嘿嘿——你想吃什么?猜猜看?” 二班长不假思索的说道:“且——还不是老三样,洋芋咸菜粉条子,不用猜猜看就知道了……” “呵呵……”王管理一听,得意的笑着说:“一切都在变化,不能拿老眼光看问题。嗯嗯——告诉你们吧,今天中午有红烧肉,你们就放开了肚子吃,我管够。”他原以为吃红烧肉,就会让大家激情高涨,没想到他说完,大家显得很平静,没有什么反应? 咦——红烧肉都没有胃口?还想吃什么?王管理有些想不通,用目光看着二班长。 二班长用手挠了挠头,看着王管理咄咄逼人的目光问道:“嗯——还是咸肉红烧肉吧——咸肉吃起来像树皮一样,还不如咸菜呢……” “哈哈哈……”王管理一听,哈哈笑着说道:“我说哥们,让你猜猜看,你就是不猜猜看,这回不知道了吧——呵呵——今天的红烧肉,可是新鲜肉烧的红烧肉哦——是昨夜刚刚从内地运回来地……” “啊——”二班长和大家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并说道:“呵呵——那可就解馋了,不容易啊——真是千年等一回啊——中午我们就好好解解馋,只可惜……” “可惜什么?”王管理不明白的问道。 二班长一脸忧伤的说道:“唉——我们的车队到现在还不回来,都超过期限十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让我们着急。队长最爱吃红烧肉了,他要是在,我们吃红烧肉,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咦——王管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车队的消息?时间也太长了啊——我们总是胡思乱想担心他们,可真难熬啊——” 王管理一听,浑身一颤,车队的安危,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担心。耳鬓厮磨,朝夕相处的亲情,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的友情,使他们彼此成为不可缺失的一份子,这份情感弥足珍贵。 王管理的脸色有些动容,他为了安抚大家,轻松的说道:“出门在外,许多事无法预料,身不由主,这些你们都知道。你们的车队迟早会回来,你们不用太担心。嗯嗯——等你们车队回来了,我再从内地调新鲜肉来烧红烧肉,让你们天天过年,你们说好不好……” “啊——”二班长一听,不可思议的说道:“真真——真的吗?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哦——咦——王管理,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宽我们的心吧——还有别的事吗……” “哈哈……”王管理一听,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尽和你们谝闲话了,把正事给忘了。梦医生要你们到医务室去一趟,你们就快点去吧……” “哦——梦医生?”二班长一听,吃惊的说道:“她不会有啥事吧——队长不在,她可为我们操了不少心,真是个好医生啊——嗯——弟兄们,收拾好工具,到医务室去看看,说不定梦医生是要我们帮什么忙哩。” 这些病号,都是在她呵护下健康痊愈,一听说是她叫,不用问为什么,就直奔而去。 梦医生这会儿情绪平静了,又加上还要面临不知会发生什么结果的他们,把医务室整理了一遍,把哭红的眼睛,用凉水敷了敷,浑身上下整理的清清楚楚后,就听到门外一声洪亮的报告声。 一听他们到了,故作镇静,轻声说道:“进来——” 二班长梁庆林一行五个人,精神抖擞进来后,立正向她敬礼,她回礼后,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并逐个询问到:“二班长,你的伤口疼不疼了?大病初愈,出院没几天,干活可要小心,不能出大力,千万不要再把伤口崩裂了,队长回来后,看到你们还没有完好如初,就会抱怨我呀——嗯嗯——车队的人越来越少,再少下去,车都没人开了,你们可要小心哦——记住了……” “谢谢——”二班长感激的说道:“梦医生你放心,我的伤口恢复的很好,等队长回来的时候,我还要和他过几招,看他是不是我对手?不会耽误下一趟任务……” “嘻……好——”她开心的说道:“好啊——看你这么有信心,真让我高兴,其他你们几位,现在有没有不良反应……”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 一听大家没事,她高兴的说道:“哦——你们不知道吧——你们车队可了不得了,现在成了英雄车队,军区下发了你们的事迹简报,不但表扬你们,还号召全军区的军人向你们学习哩……” “啊——真的吗——”二班长一听匪夷所思,吃惊的说道:“梦医生,你你——你不是在骗我们吧——我我——我们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了。”她高兴的把简报递给二班长说道:“我骗你们干嘛?简报在这里,简报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不是你们,难道是别人不成?告诉你们,二一八车队就这么一支,全军可没有第二支哦——” 二班长一听惊骇不已,迫不及待拿过简报打开一看,高兴的又蹦又跳,其别的兵挤在一起,仅仅看到简报标题,就忘乎所以的激情涌动,相互抱着,高兴的欢呼跳跃,嘻嘻哈哈,全是欢声笑语。 二班长却从兴高采烈到出乎意料,等他看完简报后,突然大叫了一声静止不动,身体就像木乃伊直挺挺疆直不动了,手中的简报飘落到了地上,把在场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啊 嗨 嗨 嗨 第八十五章 啊 嗨 嗨 嗨 身为医生的她知道,有些人在大喜大悲的剧烈落差中,心理会有难以预料的反应。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放松观察他们的变化。 二班长还没有喊出声来时候,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等到他喊出声时,做好了准备的她,轻飘飘来到他身边,把浑身直挺挺的二班长扶住,招呼大家,把他抬到治疗床上,开始了熟练的救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其别的兵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二班长何故突然晕倒?难道是车队立了功,成为别人学习的英雄,就激动的晕过去了?不至于吧? 二班长虽说是个性内向的人,可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是车队的核心人物,不可能连这么点喜悦都经受不住吧? 梦医生和其别的兵,把他安顿好后,看着一脸惊恐的几个兵说:“他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你们可不要学他啊……” “啊——什什——什——么——”其中一个叫朱军的兵说道:“我我——我们好好儿的,为为——为什么要学他?梦医生,二班长这个样子,难难——难道会传染不成……” “哦——会呀——”她一脸庄重的说道:“他这个样子不是病,是受到了突然刺激与打击,才有暂时休克。” 几个兵一听,惊骇的匪夷所思,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视。心想,大家都在一块儿,哪里来的突然打击?我们怎么不知道?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梦茹把落在地上的简报拾起来,递给他们看。 几个兵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低头看起简报来,等把简报看完,一个个情绪失控,咧着嘴流泪满面,毫无顾忌,可劲的哭嚎开了。 男儿哭,惊天地。“呜呜呜……哇哇哇……喔喔喔……”哭声溢满整个医务室,好不容易止住悲伤的梦茹,在这些大男孩的悲伤中,又一次伤心涌动,触景伤情,也嘤嘤哭着自己的悲伤…… 王管理算是这些人当中控制力比较强,他没有随着大家的哭泣而哭,只是有些眼圈发红,暗自悲伤。 当然,这里面也存在亲疏远近的距离。他不是二一八车队的人,只是因和队长是老乡,自然和车队的关系,要比其他人走动的勤快些而已。 牺牲了的这些兵见面认识,说起名字来就有些对不上号了,情感上自然比不得朝夕相处,同舟共济的战友了。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会平白无故产生,是建立在生死相依的基础上。 这几个没有随车队一起出发的兵,是上一次在兵站被狼群包围中受到惊吓,吓坏了的兵,身体上心理上都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发生了连续追尾的恶性事故。 他们住院治疗刚刚好,又受到了失去战友的打击,对这些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兵来说,能哭出来就是好事,没有疯掉,就算是万幸了。 梦医生是女性,哭是女性的特长,哭一哭,反而能减轻心中的压力。 王管理看着哭成一团糟的场面,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也知道这些兵因为什么原因住院,担心会发生什么不测。 他看了看情绪失控的场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来到和大家哭成一片的梦医生跟前,拉了拉她的胳膊说道:“梦医生,他们可是病号,你是医生,你可不要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一语提醒梦中人。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悲情,收住眼泪,准备安抚其他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更大的哭声:“啊嗨嗨嗨……嗨嗨嗨——” 吃惊的回头一看,休克了的二班长清醒了过来,把他没有哭出来,就把自己憋休克了的那一声,如打雷一般哭来了出来。 梦医生还没有走到二班长跟前,他却随着哭声,猛然从治疗床上坐起来,两手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说道:“嘿嘿嘿——我我——我——我的兵啊——他——他——他们这是怎么了啊——他他——他们这么年轻就殉国了?让让——让我这个当班长的怎么向部队交代?怎怎——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啊——啊嗨嗨嗨……” 其他兵都围在他身边,互相抱在一起放声痛哭,哭声震得屋顶的尘土,纷纷扬扬往下飘落。本来已经抑制住悲情的梦医生,此刻,在这般兵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中,又一次悲情爆发,自然而然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之中,哭诉着自己的悲伤,难以抑制。 还是老兵王管理比较理智,他又一次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梦医生毕竟是老兵,比起眼前的这些兵来,无论从年龄兵龄、职务和阅历上,都有不可比拟的差距。 更何况作为医生,生老病死的场面阅历无数,司空见惯了,相对而言的承受力,比起这些毛头小子来,那可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经王管理这么一拉,自然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紧收住泛滥的情海,掏出手绢擦去横流的泪水,把抱成一团哭泣的兵拉开,扶着二班长的肩膀说道:“吸吸吸……你的伤刚好,不能这么用力,会把伤口撕裂。别别——别哭了——别哭了——听见了没有——” 二班长撕心裂肺的哭泣,在梦医生劝慰下,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还愈演愈烈,越发加倍“努力”了,有些人来疯的味道。 梦医生反复劝慰,伤心过度的他越哭越伤心,仿佛没有刹车的汽车失控了似地,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恍惚间,那些牺牲了的兵就在眼前,音容笑貌活灵活现,嘻笑怒骂的声音余音绕梁,犹在耳畔。分别才几十天,就成了两个世界,阴阳相隔永别了?其中的一个兵,家里来信说妈妈有病,着急的吃不下饭,想请假回家探望,找到他哭诉哀伤。 那一阵子,他躺在医院里无能为力,想了想车队的状况,请假回家是不可能,战斗力减员的车队,已经无兵可用了,几乎到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步,就连跟车实习的学徒都拔苗助长,提前结束了实习期,战战兢兢独当一面了,还能允许请假探亲的人吗? 作为班长的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一旦申请到队长那里,就等于把难题交给了队长。杀伐决断,毫不含糊的队长,就会陷入两难之中。 不批准战士回家探亲,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亲情大于天。身为人子,母亲病危,不能去看一眼,心中的愧欠难以平复。如果是弥留之际的最后一面,那将是一生一世的遗憾,会困扰一个人一辈子,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是撕心裂肺的痛,会让队长投鼠忌器,批准回家势在必得,毫不含糊。 使命在肩的车队,已经伤痕累累,每一个人都无可替代,眼看着出发在即,容不得哪一个人缺失。 队长不会因为个人利益,而致国家利益弃之不顾,艰难的抉择,让他患得患失,不得安宁。 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既然穿上军装,国家利益为重是首要选择,身为军人,都知道责任使命大过天,舍小家顾大家,是军人操守。如若不然,就是不合格军人。 二班长躺在病床上,把车队的状况说了一遍,那个兵自然知道轻重缓急,自己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都是大事。 权衡利弊得失后,擦干眼泪说:等这一趟任务完成后回来,就回家看妈妈,此时请假不合时宜,会让队长左右为难,只有对不起妈妈了,含着眼泪去执行任务了…… 余音犹在,谁想到一去不复返?二班长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幻想着等他回来了,大家发扬风格捐款凑点钱,让他回家看妈妈。此刻,却成了永远的痛,再也没有机会表达情感了。 远在天边的妈妈,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儿子却已经命丧荒野,为国尽忠了。痛失爱子的悲剧,既是妈妈不死,噩耗到达后,也会要了妈妈的命。人间悲剧,不过如此…… 举手无措的梦医生一筹莫展,呆呆的看着哭成一塌糊涂的场面,激灵的想起一招来,毫不犹豫的厉声道:“二班长,立正——” 二班长一听“立正”二字,就像有过敏症一样,虽然哭声没有停止,身子却迅速从治疗床上跳下来,笔直站在了地上,抑制不住的哭泣,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梦医生虽说是医生,可她是军官,她的级别比羽队长都要高两级。身为军人,下级服从上级,不仅是条例规定,也是一个军人从当兵那一天起就养成的习惯,再加上她和羽队长的关系,这些兵就更是惟命是从了。 梦医生看着无法抑制悲伤的二班长,思考了一会说道:“你是班长,班长是什么你知道吗?班长是军中之母,是军队的脊梁,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节制?你的兵牺牲了,你这个当班长的伤心痛苦,是可以理解,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去伤心痛苦吧——你的兵是为国捐躯,是英雄,是国家功臣,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兵感到自豪和骄傲,你在基地都这么难以承受,你就没有想想你的队长和战友们,眼睁睁看着离去的兄弟,是何等的感受吗——他他——他们还在荒原没有回来,如果像你这样,他们还回得来吗——啊……” 一席话,不仅仅是说给二班长一个人听,也是说给每一个哭泣的兵听。 二班长在梦医生的说教中,失控的情绪,立刻有些好转。 他本想谢谢梦医生劝慰,可伤感没有完全消失,根本就无法开口,嘴一张就会哭声出来。所以,离开这里是明智的选择,再呆下去,已没有必要了。 梁庆林强忍悲痛,给其他兵使了个眼神,向梦医生立正敬礼后,列着队出去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 乡 美 第八十六章 家 乡 美 二班长带着几个兵走了,王管理一看没其别什么事,也和梦医生告别,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窗明几净的医务室,一时显得寂静无声,门可罗雀。乘着没人的空隙,悲伤不已的梦医生,把医务室又整理了一番,一切收拾停当后坐在椅子上,心中的哀伤又一次风生水起,风起云涌,悲伤起她自己的悲伤了…… 女愁哭,男愁唱。她的伤心和愁苦,不仅仅是为了羽队长一个,还有那些牺牲了的士兵。那些士兵每次从荒原回来后,都要经过她全方位认真体检,有病和身体不适应高原工作,是坚决不能再进去。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她的权力,也是对士兵的关爱。这一下子牺牲了那么多人,牺牲的士兵,是身体壮如山的棒小伙子,一个个活泼可爱,人中翘楚,叫人过目难忘。 他们哪一个不是爹妈精心呵护,全身心付出的心头肉?延续着父母的生命和梦想,承载着传宗接代,光耀门庭的使命,可现在成了覆水难收,阴阳两界了。 这些士兵的离去,对给他们当队长的那个他,又怎么能承受呢? 他是那么爱他们,把他们视为自己的生命,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离去部下,离去战友的痛,他如何才能承受?即使他不死不受伤,也要了他半条命去了。 多么残酷的现实?多么令人心碎的噩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了。 心细如发的她思前想后想,无法排遣,不痛哭一场宣泄出来,又有何道理呢?还有一个更残酷,更难以接受的现实,就是父亲病入膏肓,油尽灯枯,已经走到了人生暮年的终点,作为医生的她心知肚明,只是违心的掩耳窃铃,不承认现实。 家里的电报,刘伯伯的电话一个劲催她回去,和父亲做最后决别迫在眉睫。没时间等待的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就等二一八车队到来,和他见上一面就走,还不切实际的幻想着由他陪伴去共同承担,好有所依靠,可他却迟迟等不来,按基地给他规定的时间,已超期十多天了,还是杳无音信。 为此,她在走与等待当中进退两难,痛苦的抉择着,哪一头都是那么沉难以割舍,压的她喘不过起来。今天的噩耗开了个头,就一古脑把心中的悲伤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哭了个昏天黑地。 这么多伤心事难以消受,放在谁的心头,都会撕心裂肺,何况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又能承受起多少事呢?她的哭像大坝决堤,也像禁锢的心打开了锁,水到渠成,是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哭她革命了一辈子南征北战,永不言败,积劳成疾而不久于人世的父亲;哭她那个没有骑白马,更不是王子,却把她心占领,大大方方安顿下来,不把自己当外人自作主张,还要开荒种地,扩大规模,营造生活常驻不走,此刻不知道生死的他;也哭那些她熟知的就像自己亲弟弟一样,稚气未脱离去的战友。 这一哭犹如风助火势,卓有成效,一直哭到了天黑。 华灯初上,基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太阳的离去,也带走了难耐的酷热。原野上的阵阵凉风时有时无,不留痕迹吹拂过来,把人们心头的燥热吹走,善解人意。 往日的此刻,基地营区道路灯下,总有三三两两的军人在嬉笑打闹,谈天说地,争论不休。而现在,除了那些不知道悲伤的蛾子和蚊蝇,围着灯光乱糟糟飞舞着,基地就像一座鸦雀无声的万人空巷一样,寂静的没有一丝生机。 王管理在食堂没有见到梦医生来吃饭,就知道她今天受到的打击非同小可,是不可能自己来吃饭了。也许她还在哭,把吃饭的事情都给忘了,就亲自为她做了一碗清淡的鸡蛋面,盛到饭盒里往她家里走去。 王管理对她的倾慕之心由来已久,只是他自己胆小,缺乏自信看不起自己,没有头破血流的底气,更没有勇气表达,羞于启齿,害怕看不起他而拒绝受到伤害。所以,一厢情愿,在徘徊犹豫中察言观色,左顾右盼,失去了捷足先登的机会。 其实,他是真不了解梦医生心中所要寻找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一直在猜测分析着。他也曾找过别的朋友帮忙,穿针引线做媒婆,在梦医生面前提及过他倾心的单相思。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被毫无悬念,婉转的拒绝了,直到羽队长睥睨天下般出现攻城拔寨,占领高地,把他心中的美梦全部给击碎了,就连一点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剩下的全是羡慕嫉妒。 风风火火的羽队长是人中翘楚,短时间内能一马当先,一锤定音,和她成为红颜知己,也叹命运对他不公。 自从她们俩成为了相见恨晚的情侣后,肃清了所有人的非分之想,就连幻象的侥幸心理都包袱封印起来,偃旗息鼓了。踌躇满志的王管理一看没戏了,面对现实调整思路,自我安慰,何必自讨没趣?就以另一种态度出现了。 他们两个人是老乡,同时也是要好的朋友,每次羽队长离去后,梦医生有什么事都要找他帮忙,关系反而比原来要亲近得多。有什么想法疑惑,经常和他交换意见,他也经常事无巨细关心她,既然羽队长是乡亲,自然是责无旁贷。 王管理走到梦医生家门口一看,屋里黑洞洞没有灯光,上前一敲门,也没有什么反应,就知道她还没有回家。没有回家的她能到那里去?手里端着饭盒,脑子里想了想能去哪里? 她可是个高傲冷艳的公主,在基地,除了工作吃饭的场地能看到她身影,是不会去左邻右舍乱窜门,除非那里有了身体不适的病号,背上药箱一趟又一趟没完没了,直到病号痊愈。 基地有没有病号,王管理最清楚不过了。因为,病号饭是经过梦医生批准才能有效。所以,他不假思索,转身来到医务室。 医务室窗户灯亮着,她肯定在里头,敲门门开了。 进门来的王管理,一看她的尊容大吃一惊,原本妩媚动人的一张俏脸,才多长时间,已哭成了一个大花猫。 通红的眼睛,高肿的眼皮,横流的泪水,脸上红一片白一片错落有致,挺直的鼻子也是红白相间,头发一堆一撮全乱了。军容不整,神情沮丧,仿佛霜打的茄子枯萎了,没有生机。 王管理怜惜的把饭盒一伸说:“哦——梦医生,你你——你怎么不去吃饭?不能光哭啊——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能行嘛?你也别再伤心了,这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饭,趁热吃了,也是我替我老乡为你做的,可不能不吃呀——” 她一听大为感动,伸手接住饭盒,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王管理说:“吸吸吸……谢谢你王管理,让你费心了。呜呜……我我——我吃不下,等一会再吃,我不饿。”说着,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准备还要再接再厉接着哭。 王管理一看,关心的说道:“切——那咋成哩——你不吃饭,把身体拖垮了,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你是医生,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了吧——再说了,等他回来一看你这幅模样,还不得心疼死呀——哦——还有疑神疑鬼,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听说我不关心你,那个土匪发作起来没轻没重,还不把我灭了?你就吃点吧——全当是他给你做的好不好?等他回来,我也好有由头居功自傲,敲他竹竿是不是——你你——你就帮忙吃一点吧——” 恳切的话犹如雨露,把她深深打动了,也感觉到他们亲密无间的老乡情义是多么真切。一切都不好推脱,再不吃,会辜负了王管理一片好心,也让他下不了台,更不好相处了。 没办法,她把桌子上的饭盒打开,一股浓香冲鼻而来,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把王管理感激的看了一眼后,坐到桌子边吃了起来,王管理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家常便饭鸡蛋面,不是鱼翅燕窝稀有物种,平常不过,在高原边关却显得非同寻常。能吃上鸡蛋面,是病号饭的标准,不是一般人能享受。 她鸦雀无声,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面,不知是女孩子吃饭文雅,还是当着王管理的面不好发出响声。过度的伤心,在吃饭过程中,还时不时浑身抽泣一下,看着有些难受的王管理,转过身子不看了。 吃过饭的她,娇艳的嘴唇就像涂过口红一样红润,脸色明显好多了,顾盼生颐的眼里不再流泪,有的全是流光溢彩,楚楚动人。 洗过脸,梳好头,捋顺军装,与往日风彩没什么两样,只是焦萃的脸上,依然有洗不去的愁云,浑身却释放着娇媚的青春气息。 她讪然一笑,对坐在椅子上的王管理说:“唉——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等他回来我告诉他,让他请你喝酒。” 王管理一听,哑然一笑说:“你就别再客气了,我和他谁跟谁呀——人不亲故乡亲,是不可多得的知己朋友。你能这么看得起他,我们作为老乡,自豪啊——脸上都有光哩——嗯嗯——等你们功到自然成,喜结良缘,花好月圆,洞房花烛夜结婚的时候杀猪宰羊,敲锣打鼓,我们要好好喝上三天三夜酒,不醉不罢休,那才叫个痛快。 嗯——说起来,你一个江南水乡的上海姑娘,能嫁到我们戈壁大漠的家乡去,那可是多大的荣耀——也是我们整个家乡的自豪。唉——你不知道,我们家乡有多穷多落后?嗯——有句顺口溜说:耕地基本靠牛,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原来窝在家里不出来,也不觉得什么,就该如此。当兵出来一看,家乡过的哪是啥日子啊——半亩地一头牛,娃娃老婆热炕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低矮的房屋,干枯的小河,风吹黄沙遮天蔽日,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在贫背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苦熬,哪能和你们江南水乡比呀——” 她的忧伤,被王管理一阵自贬全给吹跑了,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说:“呃……你你——你们的家乡不论如何贫困,可走出了你们这帮顶天立地的小伙子,个个都是国家栋梁,祖国的未来。家乡的面貌,也许会在你们手中得到改变,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嗯嗯——我倒觉得大漠孤烟,田园牧歌,晨鸡幕鼓,多么浪漫的乡村生活?他可比你说的美丽得多了——他说,房前屋后绿树成荫,桃杏压弯枝条,鸟儿们在林间放声歌唱;门前开满鲜花,一条石羊河波浪广阔,像妩媚的少女风情万种,弯弯曲曲从家门口流过日夜不息,浪花朵朵;河岸边的胡杨林,芦苇荡,红柳丛,像森林一样蜿蜒不绝,蔚为壮观。两岸的麦浪翻金波,高粱包谷像青纱帐,一眼望不到头。屋后一条大深沟,像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样千奇百怪,深不可测,到处是潺潺流水,蛙鸣鸟语,美丽的就像人间天堂一样。还有威震华夏的历史古迹星罗棋布,随处可见。丝绸之路的繁华都市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南控中原,北扼大漠的地理位置,还是五凉古都,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华夏文明中独占鳌头,哪一页都举足轻重,不可或缺,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那么苍凉,一文不值了——” 王管理一听,哈哈笑了几声,面带微笑的说:“呵呵——好样的,吓不倒你。谁人不说家乡美?哪个不说故乡亲?他给你描绘的家乡美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别说美景能陶醉你,就是家乡父老乡亲的热情,也会把你陶醉了。一个乡里娃穷小子一穷二白,家徒四壁,能把大上海的姑娘娶回去当媳妇,在我们家乡就是传奇故事,可不亚于原子弹爆炸啊——会轰动四邻八乡,你们俩就会成为现实版的牛郎织女天仙配,传为佳话。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瓜熟蒂落,比翼双飞办事?我可是等不及了——” 梦茹一听,白净的脸上立刻红霞飞渡,幸福的表情,老老实实也表露在脸上,两只手无所适从,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目光离迷,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嗯——你你——你问这个干啥?急急——急死你——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酒喝。唔——你问我?我去问谁?想问他,连他的人都见不着,还还——还怎么喜结良缘?唉——每次回来,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又不见了,真正成了别时容易,见时难了。”说完,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王管理见她又是一阵伤心袭来,赶紧打岔道:“哦——明天早上,基地全体官兵开大会,不知又有什么中央文件要传达……” “哦——”她一听,抬起头惊奇的说:“开开——开大会?开什么大会?我我——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王管理一看时间不早了,起身说道:“这个——没有人通知你?嗯嗯——我也不知道开什么大会?看样子还挺保密。嗯——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想那么多。我老乡是生猛彪悍的福将,福大命大造化大,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安回来,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送走了王管理,她把医务室门锁了后,孤零零走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暗的萤火虫伴随左右,仿佛安抚她不伤心。 抬起头仰望夜空,群星灿烂,那颗耀眼的星星闪烁不定,似乎想告诉她有什么不幸,却听不到说些什么。不知不觉举起手,想把星星拉近一点,又一次泪眼婆娑……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集结礼堂 第八十七章 集结礼堂 翌日清晨,漫天红霞还贴在湛蓝的天空中没有潮落,基地大院军号声响彻云霄,驻扎在基地的各兵种紧急集合,列队跑步,往礼堂集结。 刚吃过早饭的梦茹,独自匆匆忙忙赶往大礼堂,一路上心里还猜想着能有什么大事发生?礼堂,是一个庄严神圣的地方,除了看电影演节目外,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在那里集结。 能坐几千号人的礼堂里,集合了基地所有官兵,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寂静的只有呼吸和心跳。礼堂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巨幅模幅,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主席台上坐着基地首长,整个礼堂的气氛庄严,肃穆。 值班参谋看到官兵到齐后,站到主席台下方中央位置整理部队:“全体都有——立正——报告段副司令,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坐下——” “是——” “坐下——”一切整齐化一,有条不紊。 大会主要内容,是宣布军区对二一八车队不畏艰险,悍不畏死的英勇表现予以表彰,对牺牲了的士兵,授予烈士称号的决定,并宣读了他们的姓名。 寂静无声的会场里,听到车队牺牲的烈士名单后,有些烈士的老乡、同学,和有亲属关系的兵,就已无声抽泣起来。 娇娇女还是那样动情,只是默默流泪,不能出声而已。 最后段副司令说:“同志们,二一八车队是一支顽强的车队,是一支技术过硬,敢打敢拼,保障有力的车队,是一支有着坚强信念的车队。他们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的精神,为了增强祖国的强大国防,付出了很大的牺牲,鲜血洒在了祖国大地上,铺就了一条血染的天路,是新时代军人的楷模。 他们的精神风貌可歌可泣,我们要学习他们这种无惧无畏,勇往直前的精神,军区党委号召全区官兵,以二一八车队为榜样,学习他们无畏的奉献精神,学习他们能打胜仗的勇敢精神,把自己的本职工作搞好,为加强我们的国防力量,作出应有的贡献。” “同志们,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祖国的脊梁,保家卫国是我们崇高的责任,在祖国和人们需要我们的时候,就要像二一八车队的官兵一样,把青春和热血,毫不保留献给祖国,献给祖国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我们是军人,有着无尚崇高的使命和荣誉,牺牲和付出是我们的英雄本色。人民的安定生活,祖国的繁荣发展,需要我们钢铁般的意志和血肉之身来保卫。祖国的安宁,就是我们的誓言,人民的福祉,就是我们砥砺前行终极目标。 毛主席语录:‘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二一八车队牺牲的烈士,是为了祖国利益,人民利益,他们的牺牲是壮烈地,是重于泰山,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 “我现在提议,为牺牲的烈士默哀三分钟,等二一八车队回来后,我们要举行隆重的追悼会,以表彰他们的英雄行为。军区各部门派出的代表,和各部队代表,明天就会到达基地,还有烈士的家属,也会陆续到达,有关方面做好全方位的接待准备。现在我命令:起立——脱帽——默哀三分钟——” 礼堂里的全体官兵神情严肃,脱帽默哀,有些情绪激动,难以抑制的兵在小声抽泣,整个礼堂,一时间沉浸的悲哀气氛中…… 段副司令讲完后,石政委又接着讲话,内容还是渲染二一八车队的英雄事迹。会场里不在安静,哭泣声音连成一片,梦医生早就加入到了哭泣的行列泪水涟涟,只是擦泪伤悲,石政委讲了些什么,她没有听上多少。等散会后,已到中午开饭的时候了。 基地的官兵,知道了二一八车队的噩耗后,一个个心头沉重,认识和不认识,关系好和不好不重要,都被他们的英雄行为所震撼。 每个人都知道无人区危险,可不知道能危险到一次牺牲那么多战友?这是他们万万想不到地。 无人区,是生命禁区,是绝地,是死亡之地。此刻,让他们有了谈虎变色的感觉。 可二一八车队一趟又一趟,就像到内地大城市一样,毫无畏惧在保障着一线部队的物资,他们的精神是哪里来地?他们为何把危机四伏,有去无回的绝地视为坦途?无怨无悔来去自如? 尽管他们付出了牺牲,又有什么困难能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是军中骄子,真真的英雄,他们是祖国优秀的儿子。 基地官兵们,到处传诵着二一八车队的事迹,人人都关心着他们的安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他们何时能返回来?原来跟他们在一起时,并没有感到他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了不起,多么的英勇顽强,平凡的和平凡人一样。 经过这次宣传学习,突然间又觉得他们是那么的高大陌生,都想迫切的见到他们,这些活生生的英雄,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不同?都在热切盼望着。 这几天的梦医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凡是见到她的人,对她肃然起敬。她和羽队长的绯闻故事,在基地早有纷纷扬扬传闻,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八卦,知道的人并不多。 事不关自,高高挂起的人还是居多,可这几天,回过神来的人们,突然热心了起来。 知道的向不知道的传达,不知道的向知道的求教,一时间绯闻遍布,最后的结果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不论她走到哪里,除了打招呼与平时无变化外,异样的目光老是追随着她,就是到医务室看病的病号,都要比平时乖巧许多,听话许多,对她有一种敬仰的感觉。 平时一脸凛若冰霜的她,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几天更是脸上冻上了冰,哪有丝毫的笑容与活泛?除了工作,就是吃饭回家,只要她走到有人的地方,都会受到意想不到的礼遇。 到食堂打饭,大家会不约而同给她让开先打饭,她知道是为什么,可还是不愿意到前面打。她不打,大家都不打,她只有歉意的赶紧打上饭往家里走。大家的关心,让她有些受不了,关心的背后就是同情。 同情什么?那个他还好好活着,烈士名单上又没有他的名字。况且,我和他仅仅是谈情说爱的朋友,还没有结婚成家。即使结了婚,也不是寡妇,因为他仅仅是受伤,而不是牺牲。 这样的同情,让她实在受不了。后来,她索性不去打饭,到王管理那里买了菜,自己在家里做。 不到食堂打饭了,大家吃饭时看不到她,还意为她有什么想不通了,只要在路上碰上就都会说:“梦医生,想开些……梦医生,多保重……梦医生,他不会有事——你还年轻,有得是选择……梦医生,我估计他这几天就来了……” …… 大家的关心和爱护是真诚地,她很感动,可他们的问候,就成了催泪弹,她还来不及张嘴回答呢,不知不觉中眼泪就飞了出来。一天里,她都不知道能流多少次泪水。 更让她流泪的事情即将来临,她自己是有预感。不是英雄的她,连日来一直受到军人们英雄般的礼遇,内心有说不出的高兴与自豪,想见羽队长的心更加迫切了。 二一八车队的事迹在到处宣讲,他们闯沙漠,走雪山,保卫兵站与狼群搏斗,被大家传的神乎其神,都说是一支神勇的部队。 有些和她能说上话的战士跑到医务室,硬缠着要她讲羽队长他们的故事,她只是委婉的推脱说:“别人的英雄事迹,我怎么能乱讲?等英雄们回来了,让他们自己讲,听起来才生动真实。”三言两语打发了。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多少。每次他们见面的时间就那么一点点,哪有机会讲?再说了,羽队长为了不让所有关心他们的人担心,命令他的部下,不准对别人讲那些命在旦夕,心悸肉跳的经历,讲得多了会起反作用。 尤其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谈虎变色,给部下造成心理上的负担,拉他们的后退涣散军心,动摇决心,对下一次任务完成,就会有影响。 没有远滤,必有近忧。羽队长考虑的远,也想的周到。 他除了给基地首长回报时是面面俱到,真实详细,对其他充满好奇心的人,都是轻描淡写,一句两句应付完了就完了,尤其对她说的更少了。 梦茹缠着要叫他讲历险故事,害怕让她知道的多了,会产生心理负担,每次都宛转的避重就轻,讲一些湖光山色,奇异景致,根本就不说他们遇到的困难,危险和自然灾害,还有心理生理上的感受。如果说出那些事来,就怕她夜夜都会做恶梦。 经历的那些困难和危险,时过境迁后,相对于羽队长来说,有时候闲暇之余想起,都心惊胆战,身不由己打寒颤,总以为不真实,更何况对没经历过的人来说,说出来不吓个半死,也会让心跳加速。 所以,最好别说。千当万当不,如一默。自己的苦自己受,无需博得别人的同情。吃的就是这碗饭,冒的就是这份险,一个人扛就够了,何苦再拉上一个,有啥意思? 况且,过去的事已成为历史,对错都无法更改,提它做什么?最好是不提,让它成为尘封的过去,何必要每翻一次,让心灵受一次胆颤心惊的洗礼呢?让平静的心咚咚乱跳,让牵挂他们的人再多一份担忧。 为此,大姑娘只知道些皮毛,想给别人讲,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她只是推脱,还能有什么办法? 吃过晚饭后,独自坐在自己卧室里,取出羽队长写给她的信和诗故伎重演,又哭又笑看起来。 中毒了的她,这是几乎每天要做的功课,把信和诗读到动情处眼泪汪汪,读到那些夸张疯狂,不成体统,不切实际的词语,又忍俊不止,大笑连天。 仅凭几张纸,就能让她神魂颠倒,也是羽队长别有一番心思在里头,如他写道:“我渺小的身躯,在万里寒霜里发抖。地狱之火,要把我化为灰烬,我依然有一颗爱你的心在跳动……”她已有泪在流。 “我站在世界屋脊的小坡上歌唱,有谁能不知我火热胸膛,荒漠的寂寞,是我近似疯狂,唯有爱,是我更加坚强……”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诗与梦想在远方,我要跑,我要拽着你的衣襟跑得更远,不让你离开我左右;我要飞,拉着你小手扶摇直上,飞得更高,让怒放的生命,展现在彩云之巅,不让你哭泣伤悲……”她就会泪如泉涌。 读到让她笑的诗句:“我是一只西北狼,满口獠牙露着凶光,空旷的原野辽阔无边,就是我追逐的战场。你这只蹦蹦跳跳的小鹿,是我猎物,逃不出我的尖牙利爪;我要让爱的号角,在世界屋脊吹响,让我走过的每一步脚印里,都盛满对你的爱恋,永远留在荒蛮的沙漠,巍峨的雪山,还有涓涓溪流,碧绿草场,也要把爱抛向银河一边……” 疯狂的诗句有些臭,也有些烂。 “我为你抹口红朝霞一片,你把我心揉碎繁星满天,有你相伴我豪情万丈……”她就更忍俊不止,咯咯笑了起来。 哭和笑,都是她此时最开心的时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抹去心头无法言表的愁肠……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照 片 第八十八章 照 片 本来就熙熙攘攘的基地大院,这几天陌生军人和大军官突然多了起来,来自全军区各个部队的代表,陆陆续续涌集在了这里,一向冷清的基地招待所门庭若市,人满为患。 军区司政后三大部的车队规模空前,风尘仆仆到达基地的时候,已是斜阳西下了。 基地首长和先期到达的各部队首长,列队欢迎军区来的首长,杨参谋就在其中。 相互敬礼握手后,一行人都来到基地司令部会议室,讨论安排追悼会仪式事项。有个问题突然把大家难住了,开追悼会起码要有烈士照片才行。 二一八车队还没有回来,哪里才能找到烈士照片呢?热热闹闹的会场,顷刻间就寂静无声了。 杨参谋看着举手无措的首长们,自告奋勇说自己去想想办法,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杨参谋的办事效率和能力,在坐的军官都深有领教,有目共睹。只要他出面斡旋,没有摆不平的事,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杨参谋出了会议室,走出基地司令部大门的时候,站岗哨兵举手敬礼,他回礼后出了门,站在司令部门前广场上,左看看右看看举棋不定,一时拿不定主意。 掏出烟来抽了一支,还没有吸几口,突然有了主意,把手中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起脚踩灭烟头,直径朝梦茹的医务室走去。 杨参谋和梦茹之间有些渊源,不能说仅仅是认识,也是发生过故事。梦医生的父亲和刘副司令,是一起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地老战友,关系自然是亲如一家,两家子女都以年龄大小按姊妹相称,可见关系不是一般。 有了这层关系,两家走动互访自然频繁。梦茹到刘副司令办公室去的机会多,在刘副司令身边工作的杨参谋,自然就接触颇多。 一家有女百家求,正值谈婚论娶的杨参谋,看到貌若天仙的大美女,怎么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坐失良机?错过一闪即逝的机会呢? 自认为条件具备,感觉良好的他,鼓起勇气向首长表明心迹,首长自然是画龙点睛,近水楼台先得月热情相助。经过刘副司令热情的有的放矢拉郎配,创造机会“斡旋” ,两人单独约会了一次,就没有下文了。 刘副司令也不再过问,是因为他心知肚明,他可比杨参谋要了解梦茹的心思,再问杨参谋有没有效果,会让他脸上挂不住,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参谋站在司令部门前犹豫不决,也是在和自己斗争了一阵,才下决心去找她。他和羽队长是老乡,自然而然就耳闻过有关他们俩的绯闻八卦,孰真孰假还难以确定。 如果是真,找她就会解决问题;如若不是,顺便去看看也未尝不可,毕竟是曾经有过,虽然心想事不成,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了,谈不上彼此伤害,朋友熟人还是有得做。 杨参谋来到医务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大美女却从窗户里看见了他欣喜若狂,还没有等杨参谋举起敲门的手,门就突然打开了,她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过后说道:“首长好,首长一路辛苦,你能到边关来,真让我们好激动。” 杨参谋一看她青春活泼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曾经的“过去”而小看自己,也大大方方立正敬礼后说道:“呵呵——梦医生太客气了,你在边关辛苦了,你的刘伯伯让我代问你好。” 梦茹一听刘伯伯,高兴的上前拉住杨参谋手,把他让进医务室坐下,泡了一杯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杨参谋,我刘伯伯身体好吧——我刘伯母身体好吗?还有我奶奶身体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杨参谋都没有机会回答,她兴奋的脸显得极其艳丽娇媚,把杨参谋看的血压有些波动。有机会说话了,才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最后杨参谋说道:“梦医生,我是来为二一八车队牺牲的烈士举行葬礼,可现在没有他们照片,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梦茹一听,就有些情绪激动,眼圈儿立刻红了起来,思考了一阵后说道:“嗯嗯——会有办法,二一八车队的兵还有几个,他们一定会知道哪里能找到照片……” “唔——”杨参谋一听,吃惊的问道:“还还——还有兵在这里?他他——他们没有跟随车队出发——” 梦茹一看杨参谋不了解情况,就说道:“嗯——是这样的杨参谋,这些兵是上一趟被狼群围困,心理上产生了恐惧症,不能再继续跟随车队出发,住院治疗的兵,现在都痊愈了,下一趟他们就能跟随车队出征。还有二班长,是汽车追尾时碰断了两根肋骨,现在也康复了……” “二班长——”杨参谋一听,如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叫梁庆林……” “就是——”梦茹吃惊的问道:“咦——杨参谋,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他名字?你认识他吗?” 杨参谋蹙眉思考了一会说道:“呃——听说过,不认识。不过他是我老乡,羽队长说地。” “是啊——”梦茹一听,欣喜的说道:“他就是你老乡,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吧——他们会找到照片……” “好的。”杨参谋站起来说道:“哦——我们现在就去找,二一八车队随时可能就会到来,准备不充分,到时候会抓瞎,他们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梦茹自信的说道:“他们就在停车场旁边的车间里,在修理损坏的汽车零部件。”她说着话,领着杨参谋往停车场走去。 基地院子里一片繁忙景象,来来往往的军人们都行色匆匆;好几辆汽车满负荷装载着物资,行驶在基地院子里,汽车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声音,显得极其沉重,许多排仓库大门敞开着,军人们进进出出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物资。 走在路上的梦茹和杨参谋,不时遇上熟悉和不熟悉军人向他们敬礼,他们俩都一一回敬着,来到了停车场。 车间门敞开着,在车间里工作的兵,老远就看到了他们俩朝着这里走来,停下手上活计,直愣愣盯着他俩,心里嘀咕着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俩快走到车间门口时,二班长起身跑步,来到他俩跟前立正敬礼后报告:“报告梦医生、首长,二一八车队二班班长梁庆林,正在修理汽车配件,请指示——” 梦医生和杨参谋敬礼后,梦茹上前一步说道:“二班长,这是军区司令部的杨参谋,和你是老乡,是专程赶来为你们车队牺牲的兵开追悼会,可没有你们牺牲战友们的照片,你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二班长一听,本来就不平静的心,立刻就翻江倒海涌动了起来,一个堂堂的大小伙子,竟然当着杨参谋的面泣不成声。 梦茹一看二班长情绪失控,自己也深受感染,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哗啦啦从心底涌起,直冲眼眶。 她极力克制着,并上前扶住梁庆林胳膊,泪眼婆娑对杨参谋说道:“吸吸吸——牺牲的兵里面,有三个兵是他班里的,他一听你来给他们开追悼会,就有些情绪失控。” 杨参谋一听,也上前扶住他胳膊安慰说:“别别——别伤心,你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兵,应该感到自豪才对。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照片,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时间紧迫,好不好老乡——” 二班长的情绪,在大家安抚下能自控了,还是无法说话,直径朝着宿舍走去,大家都跟在他身后。 他没有到自己宿舍里去,而是来到羽队长的宿舍兼办公室里,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非常精致,有笔记本大小的印集,递给杨参谋说道:“吸吸吸——首长,这里面有队长当兵以来所有认识的兵,和带过的兵的照片,牺牲的这些兵的照片,也在其中。” 杨参谋接过印集,首先从外观上看了一眼,心里就是一震。 印集是普通的印集,只是时间太长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沧桑。印集封皮四角,磨损的有些破破烂烂,封皮的塑封也残缺不全,破烂不堪。塑封下是一张开满鲜花的图片,图片的鲜花丛中,用油笔描写着四个大字:我的战友。 翻开印集,黑黝黝的纸片上,整齐的用五颜六色的相角纸,粘贴着一寸黑白照片,每个照片下面,写着照片主人名字,密密麻麻有几十张。 厚厚的一本影集,这些照片加起来有几百张之多,还剩下几张空白相纸,没有贴满照片。 有些照片,是用黑色的油笔画着框,有十几张之多,杨参谋问这是什么意思?二班长说:“那些框住的照片,都是已经不在了的战友,有些是为国家殉职,有些是因病死亡。那些画着红框的照片,都是不在部队上了,有复原转业的,还有无法联系上的。” 杨参谋把印集翻到牺牲的那几个兵的照片处停下了,他并不认识他们,可他们的名字却熟记于心。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牺牲了的九个兵的照片,不偏不倚排列在一起,占据着印集一隅,杨参谋吃惊的打了一个趔趄。 九张照片活灵活现,个个都是那么稚嫩可爱,照片中的他们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充满着无限活力。他们在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否想到过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终结?这张照片是用来开追悼会地? 世事难料,生命无常,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年轻的时刻…… 杨参谋想到这里,已是感情涌动,泪水涟涟,掏出手绢擦去泪水,准备动手把照片取下来,二班长却在旁边提醒道:“杨参谋,照片用完后,还能还回来吗——” 抽泣着的杨参谋一听,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怎怎——怎么?这这这——这照片还有用吗……” “当然——”二班长一听,认真的说道:“这些照片,对队长来说就是宝贝,还有他的日记,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我们车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嗜好,除此之外,你可以随便动他的任何东西,喝他的酒,抽他的烟,甚至动他的工资都无所谓。如果谁动了这两样宝贝,他是六亲不认,即刻翻脸。你如果不能把照片还回来,就最好别动,等队长回来,我无法向他交代。” 站在一起的梦茹一听,这话觉得有些过分,一点都没有把军区来的首长放在眼里,她暗中拽着二班长衣服,要他口中留有余地。 杨参谋悲情过去,听着二班长的话,心里暗暗佩服。 传闻二一八车队的兵个个生猛彪悍,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 他看着眼前的老乡,用和葛的口气说道:“嗯嗯——照片只是拿去放大一下,不会拿不回来得,我向你保证。咦——你说队长的日记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看……” “不能——”二班长一听,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说过了,那是队长的宝贝,也是队长的秘密,不能看……” “唔——”杨参谋一听,不急不躁的说道:“嗯嗯——我说老乡,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亲如兄弟,我和你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我从你队长口中知道你叫梁庆林,是一个性格内心的城市兵,是不是?嗯嗯——我现在正在整理你们车队的英雄事迹,想看看你们队长的日记,对我会有很大帮助,难道你不愿意宣传你们车队的事迹吗?梦医生你说呢——” 杨参谋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二班长是一根筋,不好说话的人,他只能求助梦医生,帮助他完成心愿。 梦医生觉得二班长死脑筋不可理喻,太不给杨参谋面子了,让他怎么能下得来台?一听杨参谋求助她,就对二班长说:“二班长,这是好事呀——你队长的日记,杨参谋只是看看,而不是带走,有什么不行——” 二班长一听梦医生的话有些为难。他知道她们俩个人关系非同一般,有她出面作保,队长回来后也好推脱,迂回。不是自己看不住家,而是事出有因。 就唯唯诺诺说道:“呃——梦医生,只要你说了就行。队长唯一的私有财产,就是这些日记了,跟随他走遍了祖国各地,五湖四海,酷暑严寒,记录着当兵以来的心路历程,视为珍宝。就是队长回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他的日记,就在抽屉里有几十本子,不知道杨参谋要看那一本……” “啊——”杨参谋一听,惊叹了一声说道:“这这这——这么多?有有——有几十本子?这小子在写书吗?嗯——我没时间看那么多,就就——就看最最近的,最好是这次他出发前写的。” 二班长一听,从抽屉里取出一本黑塑料皮日记本,上面有金灿灿的两个字:心语。恭恭敬敬递给杨参谋,他看了二班长一眼,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好日记 第八十九章 你好日记 ……哦——对不起日记,这些天无暇顾及慢待了你,不是我有意哦——现在已是凌晨四点钟了,再过两个小时,我和我的车队又要出发了,也是和你说再见的时候,就利用这点来之不易不多的时间,和你推心置腹谈谈吧,你可别怪我哦—— 你好日记。唉——这次为救二班长的命闯了大祸,睁着眼睛把医院大门撞飞了,呵呵——真是不可思议,我怎么能干那样的蠢事?那是我干的事吗?过后想想,可真不应该啊——你知道我做事一向是谨小慎微,深思熟虑,瞻前顾后,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鬼迷心窍,失去理智,鲁莽到极点? 大门是一个单位的脸面,我岂不知道这个道理?撞飞了人家的大门,岂不是等于打了人家的脸?组织上给我处分是咎由自取,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如若组织上再姑息养奸,一任放纵我,说不定还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也许就把自己给毁了。 唉——日记啊——就是这个处分,差点把整个车队给毁了。一个处分有什么要紧?可这个处分威力无穷,就像原子弹一样,在我的这些兵心中炸开了,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乘我不在的时候,集体去围攻司令部大楼发泄不满,不是我来得及时,可就闯下天祸了。 他们认为给我的处分不公平,我们整天手里提着脑袋,行走在随时都看不见明天的荒蛮之地,为了军人的荣誉,为了祖国的强大,我们付出了我们的所有啊——不给我们立功受奖都无怨无悔,毫无怨言,为何为了一个大门抓住不放?给我这个队长处分? 我是队长,给我的处分,就是给整个车队处分,就是给每一个人处分,他们就是这么认为地。好糊涂啊——这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兵,他们怎么就不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问题?我撞大门也是事出有因,为了能争得一分一秒的时间,留住二班长的命,这个处分是值得地,因为二班长他确确实实活着,是不是就是撞医院大门争取到那几秒钟时间?就把黑白无常吓傻了,从他们手中夺了回来——呵呵——反正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好好儿活着,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哈哈哈……有何想不通? 全基地的军人都为我抱不平,只有一个人不这样认为,她就是梦医生,我在“镇压平息”我的兵的同时,她却在随时等待我去鸣冤叫屈,帮我渡过劫难,伸张正义,结果让她失望了。 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吃软饭的人吗?我能向她诉说我的无助和无奈吗?我是纵横四海,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大丈夫,立马横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吃了亏怎么能向老婆诉委屈?(当然,她现在还不是正式老婆,只能算是准老婆吧。)这也太没有男儿骨气了吧? 不管是老婆,还是准老婆,我是决不能向她张口求援,诉说委屈,有多大难行,我只能一个人扛着,否则,会让她看扁我。难道我在无人区遇到龙卷风,沙尘暴,遇到雪崩,遇到狼群围攻,我还要跑回来问她怎么办?那不把黄瓜菜都凉了吗?可能吗——笑话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可是阅历丰富,人小骨头老,资历背景深不可测,别看年岁比我小,可兵龄比我长,职务更比我高了。她所经历的事,相对于我来说丰富多了,再加上她是名副其实的侯门之女,只要我向她张口化解我的处分,对她来说,就像喘口气一样容易,我哪是她的对手啊! 好在我有自知自明,傲气傲骨。就在刚才,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和她缠绵的时候,她还是沉不住气,问我对处分的感受,我也是显出一副“成败得失转头空”的人生豪迈,一派死不足惜的豪言壮语,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抱怨,呵呵…… 她莞尔一笑对我说:你不愧是一匹西北狼,不但有着坚强的体魄,还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为了你的处分,你的兵都炸窝了,基地,包括基地医院,都为你抱不平,你还能坦然的沉不住气——像个男子汉,有当将军的潜质。 嘻嘻——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就想看看你来求我可怜巴巴的样子,没想到你比我想象还要从容镇定,虚怀若谷。你知道为了你的处分,我打电话问过我爸爸,我爸爸一听说处分的事由经过,呵呵笑着说,你猜爸爸说什么? 说实话,我对她爸爸可没有多少了解。我刚到基地不久,她爸爸就有病离开基地了,不过留给我的印象不错,是一个能爱护和激励士兵激情的好将军。只可惜,没有机会好好领教他的带兵之道,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她让我猜,其实我也是能猜出几分,又何必动那个脑子呢?反正我赖兮兮不猜,她也是憋不住要说,我就把头摇动的像拨浪鼓一样。 呵呵……她一看我不想猜,就娇嗔的用柔软的手指戳着我鼻子,学着她爸爸口吻说:丫头,这是好事呀——这个处分,比军功章都有内涵啊——你想想,一个小小的队长为了自己的兵,敢把团级医院的大门撞飞,没有些胆量和气魄是作不出来地。你可不许给他帮倒忙,看看他小子城府有多深?是不是可造之才?这可是考验他的机会哦——记住了没有?哈哈…… 唉——还是当首长的有水平,能把处分看成军功章——这样的心胸和思想境界,没有历经风雨,人生沉浮,惯看秋月春风不相待,一般人怎么能看的到啊——我自叹不如。 提起她,就让人热血沸腾。这次回来时间短,又为处分的事,浪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和她相处的时间,自然就没有多少了。她真是个让人看不够,爱不够的多情姑娘。我忙的晕头转向,飞檐走壁,忙里偷闲去和她相聚,她总是宽容的用激情来待我,从未抱怨过我什么,让我觉得既感动,又内疚,不知拿什么来报答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今夜的时间,本来想好是留给她了,可谁知道二班长那个臭小子不知好歹,不知从哪个臭小子走漏风声的破嘴里,知道了我为他挨处分的事难以接受,竟然以绝食“抗议”对我的不恭,你说他气人不气人?我为了救他的命,像阎王爷的催命鬼一样狠下心来,把整个车队的弟兄们绑架了昼夜不停,马不停蹄逼到了基地,差点没把他们累死啊——才挽救了他一条命,他自己却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以死抗争。哼哼——这小子不是欠揍是什么?我还得去收拾他一顿才行。 激情正浓,缠绵无限,看到我起身就走的架势,她那张艳丽娇媚的脸,立刻就风云突变,雷鸣电闪,暴雨成灾了。我无法用言语安慰她,也知道此刻一别,不知道相见在何时何地?更不知道能不能还有相见的机会?说不定我一去不返,为国捐躯,就是最后的诀别…… 呸呸呸——出言不吉利,丧气话。我不想死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花团锦簇的世界争奇斗艳,激流涌动,我还没有感受些许,满满的梦想,春芽一样崭露头角,诗与远方无限憧憬,还要去追寻。我还有没有完成的职责,不能因为她的悲伤,就对二班长的生死置若罔闻,置之不理。 我是几十号兵的兵头,他们的冷暖疾患都挂在心头,他们才是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我不是她私有财产。我属于我的兵,她即是哭出肠子来,也挡不住我离去的步伐。 我不是一个冷酷的人,我也有激情澎湃的七情六欲,俗不可耐的自私贪欲,可我更有远大的理想,宏伟的抱负,不能让儿女情长绊住手脚。我是来自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村娃,能当上兵,是多么的幸运和不容易?我不仅仅是爹妈生命的延续,我还承载着爹妈无尽的梦想。爹妈期盼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闪现…… 到目前为止,我不仅仅是爹妈的骄傲,也是整个村子的骄傲,我要争取辉煌,是因为我渴望着辉煌,我有一颗不屈的心愿,要改变家庭贫穷落后的面貌,并为此而奋斗终身。 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三件事。为家庭谋幸福,力所能及帮助别人,为社会作贡献。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爹妈,为了我村子,我没有理由沾在姑娘销魂的怀抱里抛弃这一切。 这一切是我生命的源泉,人生的动力,我就永远不会枯萎。即使天崩地裂,江河倒流,我也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知难而上,决不畏缩。 美人的声声哭泣,也让我同样有撕心裂肺的痛感,因为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常言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姑娘的温馨怀抱,是每一个小伙子的天堂,我也不例外啊—— 缠绵没完的她,总是凄凄哭哭问我,爱情是什么?我说,爱情就是彼此欣赏,有人信你懂你,我的回答她不满意;我又说,爱情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还是不满意。其实,我明白她要我说什么,可我不能说,因为我给不了她什么。 山盟海誓的爱情我懂,我能说会道的嘴说起来,能说的日月无光,天地失色;能说的让鱼在天上飞,鸟在水中游,海洋沸腾,地球倒转,有那个必要吗?我更懂得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那是我一个军人能做到的吗? 人们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傻,真是傻的有些可爱,即使她最傻,我也不能欺骗她。缠着我非要答案的她,我只能实话实说,爱情就像庙里的菩萨人人在求,谁又求到了?传说中的白娘子、孟姜女、杜十娘凄美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有存在的可能吗?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中的交响曲,能和谐奏响吗?前途未来,人情世故,生儿育女,赡养父母,生老病死这些活生生的现实,不是脑袋一拍的愤青就能驾轻就熟不是——还需要认认真真的脚踏实地,不可叶公好龙虚妄。 我不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只延续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活人秩序,找一个老老实实是老婆,(当然,越漂亮越好,像你这样地。呵呵……)举案齐眉,相辅相成,拉着小手,一齐走过一岁一枯荣,惯看秋月春风,人生起伏,一直到老,不弃不离…… 没想到我的实话实说,又让她又一次激情勃发,让我经受了暴风骤雨般的洗礼,真正有些扛不住她的温柔浪漫啊…… 呵呵,好享受,不能细说……好在我有理智,该离去的时候必须离去,温馨的怀抱,会让我沉迷,会削弱我的意志。明天的征途就在脚下,虽然是生死未卜,我依然决然会踏向未知。 我的身后,是她送别的哭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凄凉…… 开车到医院的路上万籁俱寂。此刻的人们,都进入了香甜梦乡,只有我自己孤独的还在忙碌着,难道全世界就我……想一想,也有无尽感慨。 好在汽车灯光里,不时有“弃暗投明”的飞蛾在舞蹈,幸运啊——还有虫儿们在伴随着我熬夜,突然间,也不觉得孤单了。 医院的哨兵,看到我异常客气,不知是知道了我的厉害,害怕我动手对付他们?还是对我的尊重?我把车就停在门口让哨兵看着,因为车上满载着明天要出发的物资。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二班长病房里,病房里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护士和几个住院的兵在劝慰他,我一看他的样子,就有些怒气在脸上了。 护士和住院的兵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观音菩萨一样,纷纷起身让座。 二班长看到我,似乎有些吃惊,更有些慌乱。他做完手术已经三天了,一直平躺在床上,连身子都没有翻动过,太过分啦。我用严厉的目光,示意他坐起来,他有些怕疼胆怯。 我让护士和其他几个兵,帮忙把他扶起来,也许是伤口还有些痛的缘故,他脸上渗出来一层密密的汗珠。护士在旁边介绍了他的情况,我一听没有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扑哧就落到了实处。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碗稀饭,肯定是刚刚热过地。 我坐在病床旁边椅子上,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啥话不说,就往他嘴里塞,说来也奇怪,包子到他嘴边,他就张开嘴,一口把包子咬去了一半,等他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我把剩下的半拉包子,全部塞进了他嘴里。 碗里的大米稀饭还冒着热气,我端起稀饭碗,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不烫嘴刚刚好。等他吧嘴里包子咽下去,连续给他喂了几勺子稀饭,又腾出手拿起一个包子,准备给他喂,这小子却眼泪滚滚,咧嘴哭开了。 咦——他为什么哭?哭个什么劲?我正在脑子里琢磨,身后却传来莺莺的哭声,我吃惊的回头往后一看,是护士捂着嘴在哭,她又为什么哭?无缘无故,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轻声的问她是为什么? 护士个头不低,白大褂包着苗条身材,卫生冒戴的很低,几乎与眉毛平行,卫生冒里面藏着一头秀发鼓鼓囊囊,显得头特别大,与整个身材极不协调。 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洁白笔直,鼻头被拇指挡住看不到,两只眼皮下垂,双眼皮特别明显。双眼流出的泪水,就像两条小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护士哭的挺伤心,一时无法回答我提问,等她平静了一点,就听她断断续续的说:你——你——的兵,欺——欺负——人……” 啊——我一听就吓得的一个趔趄,手里端着的稀饭碗失去了平衡,把一部分稀饭也洒在了地上。 我的兵欺负人?难道欺负她了?这不是没教养耍流氓,调戏妇女吗?这还了得?这可是羞于启齿,又性质特别严重的作风问题。重者,会上军事法庭判刑坐牢;轻者,脱下军装,卷铺盖滚蛋,结束军旅生涯……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见日记 第九十章 再见日记 我收回目光,把身边每一个兵看了一眼,他们个个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紧张惶恐的看着我。我对这些兵的了解,不亚于了解我自己。 我不敢保证,他们在其别方面会出问题,而且是出乎意料,层出不穷,可在作风问题上,他们是不可能越雷池半步。谁不知道作风问题猛于虎?那可是不可触及的底线,导火索,会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一旦触及,上级组织就会上纲上线穷追猛打,决不手软,杀伐决断顷刻之间,不可饶恕,后果就是身败名裂,打回原形,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在我惊骇的思考着,就听到护士断断续续抽泣,说道:你的兵不吃饭,我们几个人怎么劝他都不吃,连我们主任和主治医生来劝,他都不吃,可可——可你来了,他就吃饭了,这这这——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吸吸吸……你你——你们就是英雄,也不能不尊重我们吧——呜呜…… 啊——原来是这么个欺负人——吓死不计其数的脑细胞,损失惨重,一听就如释重负。 我就说嘛——我的兵都是好样的,怎么能做伤风败俗,猪狗不如的恶劣行径?我看着还在委屈抽泣的护士说道:他不是在欺负你,是在欺负我。 护士一听,吃惊的抬起头说:你——你说什么——欺负你?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你你——你是大英雄,了不得啊——他他——他怎么敢欺负你—— 这些长年在边关守护,没见过英雄是什么样的护士,把我们当成英雄看待,真让我有些难为情。我把手里的包子,又喂向还在哭泣的二班长,他还是咬了一口。 我说道:护士同志,你看现在都几点了?看家护院的狗都睡觉了,我还得跑来给他喂饭,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出发了,你说,是不是他欺负我? 嘴里填满包子的二班长流着泪,摇着头,含糊不清的说:不——不是…… 我一看他悲伤的样子,就嗔怒的说道:悄悄地,住嘴,好好吃饭。哼哼——你这臭小子真是欠揍,这么好的饭,我们一年来吃过几回?可你还不吃,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哎呦呦——这一年来,我们天天风餐露宿,吃干粮吃罐头,多想吃一顿这样的好饭啊——就连做梦都在想…… 不是的,不是的……二班长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说道:呜呜呜……你你——你为了救我挨处分,我想不通,是我害了你,我要绝食,抗议上级首长对你的不公。 我一听,恼怒的举起一只拳头,不是他有伤在身,我真想揍他一顿。 二班长不畏惧我的拳头,还是伤心抽泣,我无奈的放下拳头说:唉——你也是有文化的人,你就不用脑子想想?你这样做,是帮我还是害我?为了这个处分,弟兄们去围攻司令部,差点没有酿成大祸——而你又在这里寻死觅活捣乱——你你——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不是队长,我真的觉得心里不好受。二班长伤心的说:挨处分的应该是我,是我操作适当,发生了这么大的追尾事故,造成了国家财产损失,损害了车队的荣誉,给车队脸上抹了黑,给我处分应当应分,可是——可是—— 闭嘴。不说话能死呀——你——可是个屁核子。我打断了他的话说:发生追尾事故的主要原因不在你,而在于狼群。我们能在那么恐怖的日子里挺过来,没有疯掉,就是好样的。再说了,就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也要采取正当的方式方法,表达你的想法诉求,怎么可以采取这种没素质,没教养的极端方式?你这种做法传出去,叫别人怎么想?人们在想不通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我这个队长是怎么当地?是不是能力有限,带兵无方的蠢猪?当然,我这个队长确实没有当好,车队接二连三出事故,都是我的责任,也包括你受伤……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队长——二班长抢着说道:你为车队和大家的付出,是有目共睹,我们能一趟趟完成任务,能一趟趟活着回来,大家能团结的像一个人似地,都是因为有你这个敢作敢为的队长。我是一个小兵人微言轻,现在能帮你的,只有绝食这一条路了,除此之外,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厉声的骂道:你这不是在绝食,而是在给首长示威。哼哼——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小兵一个,一个没有多少分量的兵,为什么还要做这无谓的傻事?就像蚂蚁伸出腿,能把大象拌到吗?笑话——你就不想想?你的行为,我的行为,就能随便改变首长的决定吗?能随便改变决定的那不叫首长,叫阿姨,是幼稚园的阿姨。我们这是军队,不是幼稚园,做出的决定就是命令,铁板上钉钉,怎么能朝令夕改?随便改变?哎呦呦——我说你的书是怎么念地?怎么连起码的常识都不懂?你还老兵呢?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老年痴呆了…… 二班长在我连骂带哄开导下,就像迷雾中找不到出路的人一样,被拽了出来。哭泣的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也静静的听我说话。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没有停止给他喂饭。碗里的稀饭还剩下一口的时候,我正好把勺子举到他嘴边,就要喂进嘴里了,不知道轻重缓急的护士,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突然兴奋的把我一碰说:大英雄,给我签个字吧—— 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我一个趔趄,又一个哆嗦,把勺子里的稀饭,扬扬洒洒泼了出去,还有一部分,不偏不倚泼在了二班长脸上。 二班长惊呼着叫唤:啊呀——你你——你这是干嘛?耍态度吗——你这是报复——你你——你不想喂,我自己吃,用不着这么欺负人。 身边站着的兵,看到出事故了,赶紧取来毛巾,给二班长擦拭稀饭,我却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说:哈哈哈……你娃就阿弥陀佛吧,现在稀饭已经不烫人了,不然的话,在你脸上烫上几个麻子有碍观瞻,影响市容,你娃找媳妇都有障碍了,哈哈哈…… 大家听我一说,都哈哈笑着,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活泼了起来。漂亮护士也笑吟吟,满脸尽露艳丽的妩媚站在我身边,催促我签字。 我就纳了闷了,我是什么大英雄?让我签字有什么意义?这不是没来由的荒唐,不可理喻的无稽之谈吗? 我还没有想清楚是什么“英雄” ,正在犹豫不决呢,护士却大言不惭的说道:你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吧——虽然你把我们医院大门撞飞了,却救了你的兵一命,连我们院长都夸你英雄了得。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激情燃烧,把你吹的神乎其神,仿佛天兵天将一样,尤其我们这些年轻的医生护士,都把你当成白马王子,梦中情人,可让梦医生捷足先登了,唉——梦医生真的幸福…… 我又是一个趔趄。心想,这丫头片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尤其当着我兵的面,让我有些窘迫。我不知道这个护士叫什么名字?内心自然就有些生疏的感觉,可她却无拘无束,比我还大方,她对我的态度,就像是老熟人一样,一点都没有距离感,让我有些吃惊。 一提到梦茹,我的血压就升高,脸和脖子就有些烧红发烫的感觉,在这些兵面前,我难以正襟危坐。我心思,为了扭转局面,就老气横秋的说:且——你一个娃娃家,知道个什么?大人的事,胡乱议论什么?再说,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不是骑兵,更没有白马骑,我是汽车兵,骑上白马能把你们医院的大门撞飞吗——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护士一听我的话,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和刚才那个哭哭啼啼,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判若两人。都说女人善变,喜怒无常,这话一点都不假。 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护士说:队长你真逗,你可太幽默了。骑白马的那是王子,不是骑兵,你连这都不懂——嘻嘻……队长你小瞧人,我比梦医生才小两岁,要不是梦医生先下手为强,提前拥有你,说不定我也是有机会哦——嘻嘻嘻嘻…… 口无遮挡的丫头片子,也太有些目中无人了,难道我连骑白马的王子与骑兵都不知道吗?我正想狠狠反击她,挽回局面,灭灭她目无尊长的嚣张气焰,在我兵面前留住面子,可二班长却神秘的说道:队长,这是刘护士,名字叫刘敏,是王管理的对象—— 啊——我一听,又是一个趔趄。王管理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沉默寡言,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和这样一个孙二娘一样的厉害角色在一起?真有些像羊入虎口的感觉。 以前听梦茹说过,王管理在医院找了个护士,还未曾蒙面,此刻一见,有些莫名的感觉。什么水深火热啊?什么暗无天日啊?什么永无出头之日啊——什么地,一古脑涌上心头…… 一听是王管理的对象,我的心态一下子改变了许多,想好的那些尖酸刻薄的损词也说不出口了。我和王管理是老乡,他心能有所归属,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喜事,我不能不知好歹,没有进退胡说八道。 就和颜悦色客气的说:刘护士这张厉害的嘴,真是让我佩服,不过,我还要谢谢你对我兵的照顾,等我这次完成任务回来,我请客报答你,好不好? 刘护士一听,高兴的说:好啊——好啊——能让大英雄请客,可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不过,那是后话,现在你先给我签个字,让我先荣耀一会。 她兴奋的递给我一个精致粉红色笔记本,封皮上印着毛主席头像,一看这笔记本,就有些历史感。笔记本是空白的,我翻开封皮,在首页上龙飞凤舞写了一行:祝刘梅护士健康美丽,天天进步。羽虎佳,还有年月日。 我把笔记本递给她一看,她突然原地跳起,把我吓了一跳,兴奋的哇哇大叫,独有的鼓荡之物抽风了似地,夸张的上蹿下跳,仿佛有挣脱束缚逃出来的危险,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激动不已的刘敏护士有些忘乎所以,她连我都没有谢谢,就惊呼着跑出病房。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了,她的惊呼声,一定会影响到其他病房伤病员休息,明天她挨训是难免的了,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呵呵……没有了刘敏护士的病房,顿时清静了下来,我抓紧时间对二班长说:你娃给我记住了,你现在还能喘气活着的命,是我们全车队的弟兄拼死拼活救下的,你要给我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大家的辛苦。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拿生命开玩笑,有命才有一切,听到了没有? 二班长悲悲切切的说:听到了,只是给你的处分可咋办哩?我我——我觉得心里堵的慌。 我无所谓的说:且——你不吃饭,就能改写历史?把我的处分抹掉?处分是首长给的,又不是你给的,你难受个鸟啊——你只要天天开心,快乐的活着,我们共同去征服未知世界,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唉——处分,自然是不光彩,可那是做错事的代价。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有多大苦衷,多大功劳,既然错了,就要为错付出代价,任何人都逃不过。要有担当才能做大事。反过来说,这个处分,也会像警钟一样,时刻提醒我和你们不要再出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通就不难受了。 呃……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但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这几个兵。你是老兵了,我会放心的去完成这次任务。如果你娃再给我愚昧无知出古董,小心我回来灭了你——记住了—— 二班长刚要回答我的话,病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把我和大家吓了一跳。我迅速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大群丫头片子,在刘敏护士带领下,潮水般涌了进来。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笔记本,叽叽喳喳来到我跟前,要我给她们签名。 匪夷所思的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逃都没地方逃,只好在她们的逼迫下屈从,逐个给她们签字,真有些城下之盟的味道。自古道:男不和女斗,由不得你。 签上字的和没有签字的护士们,个个都显得异常兴奋,只有几个人的她们,显得拥挤异常,尤其刺耳的吵闹声,根本没有把此刻当成午夜,当成病房。 我一看这局势,再不走,万一惊动了德高望重,严威冷酷的叶院长那个小老头,我就成罪魁祸首了,正可谓万劫不复。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走是上上之策,想到这里迈开大步,奋力突破这般丫头片子的重围,直奔病房门而去。 临近病房门时,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首向二班长说道:哥们——再住三天医院就出院,不许赖在这里,吃病号饭……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敏护士就霸气的说道:住几天医院,什么时候出院,是医生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我一听,她说的也对,可我还是口气坚硬的说道:哼哼——他是我的兵,当然我说了算。医院是患者之家,没病的人,呆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会呆出病来。还有,你们出院了,也别闲着游手好闲,养尊处优,把这几趟跑坏的汽车零部件,都通通修理好了…… 说完我就要跑,二班长却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要平安回来呀——队长,我们等你——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我不回来还能到哪儿去?没时间细想,丫头片子们却惊呼着说:啧啧啧——英雄就是英雄,做事这么霸气霸道,真有英雄气概,我们好羡慕哦……她们一边说,一边往前涌,又要问这问那了,我只能落荒而逃…… 这是个崇拜英雄的时代,我也是英雄的崇拜者,她们却把我当成了英雄,让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又英雄在哪儿呢?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英雄,怎么能接受她们对英雄的崇拜? 不要亵渎了她们的热情,让她们自我陶醉去吧。我急匆匆离开医院,就像逃离集中营一样慌不择路,如释重负。夜色中的风景,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汽车悄悄滑进了停车场。路过宿舍的时候,又悄悄去各班清查了一遍人数,一个都不少,我悬着的心才安稳落在了实处。 这些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为了我的处分,这些天可没有老实安静过。我在了,弹劾威慑他们还不敢跳弹,可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我还得去处理一些外围的事情,他们就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尤其有七八个愣头青兵,他们生猛的让我都吃惊,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一根筋不拐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死脑筋。他们围攻司令部没有达到目的,我的处分依然存在,我怕他们在我疏忽的时候,单独去找基地首长的麻烦。 他们手中有武器,几句话不投机脑袋充血,就会闯下天祸,毁了他们,也毁了我。这些生猛的兵,也是车队的中流砥柱,中坚力量,每次在困难面前,冲在最前面的是他们,他们是我不可或缺的依靠,我不能让他们鲁莽行事闯祸,就悄悄在暗中安排了其别的兵盯梢看着他们,以防不测。 他们尿尿拉屎,也有人尿尿拉屎,他们出去散步,也有人出去散步。总之,不能让他们落单有可乘之机。哈哈……聪明吧?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出发了,随着出发,他们的一切机会也没有了。 哼哼——一旦进入无人区,天老大地老二,我在中间就是最大的首长,还怕小儿科的他们能掀起大浪吗?呵呵——收拾他们我了如指掌,简单的和一一样,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唉——日记啊——你听听小赵的鼾声有多假——他是在做样子骗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就让他去装逼吧——我也没时间去理他。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属狗地,脸上长狗毛,眼睛里只有我。尤其这次,段副司令知道我们在野外生存极其危险,特意给了我几发火箭弹,在防不胜防的危急时刻保命,就放在他那里保管。 我一直担心这小子心血来潮出乱子,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地。火箭弹可不是闹着玩地,一旦发射出去,能把几十吨的坦克炸上天,威力可见一斑?要是……唉——真难,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难地。 这几天,基地的军人都在传闻要大裁军了,不知道孰真孰假?让人心神不宁。如果真是要裁军,我的老部队二一八团,是不是在裁军之例?万一裁军裁到我们部队,我和我的车队又怎么办?难道也要裁了不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当将军的梦想就告一段落,分道扬镳破灭了,我这一生,就再不可能有梦想了,想想真的更可怕啊—— 说到裁军,最了解情况的莫过于军区的老乡杨参谋了,这几天我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可每次都在犹豫徘徊中放弃了。因为都是军人,谁都知道军队保密条列,该知道和不该知道,是个原则问题。他不可能因为我们是老乡关系,就把我不该知道的情况告诉我,我如果打电话问他,不是难为他吗?说白了,我也难受。 不过想起这小子,真是让人有些气愤,上次我回到基地的时候,他还打电话来关心我,慰问我,鼓励我,让我高兴了好几天,这次为何他就不来电话,再慰问我一次?让我再高兴几天?是不是这小子位高权重,混的风沙四起云沈沈前途光明,眼高于顶,成了白眼狼,看不起我这个整天跑无人区的野人了?甚至于把我都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是我们之间结上梁子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哼哼——我得多打他几拳,以解心头之恨。呵呵——他就洗净脖子等着吧,我在遥远的边关骂他,说不定这会他就在梦中做恶梦呢,哈哈哈哈…… 日记再见,时间过的真快,天就要亮了,我没时间和你唠叨了。如果我还能回来,咱们接着再聊;如果我回不来,这就成了我的绝笔。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这次的任务,总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梦医生的心碎,二班长的乌鸦嘴,还有好几个兵在偷偷写遗书,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们的第六感觉有预感?不相信我这个队长的才能水平,保护不了他们周全一去不返了? 这不是藐视我吗?我十年寒窗,饥寒交迫苦读,自认为卓有成效,可以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真学实才,真知灼见,难道是子虚乌有吗?当兵以来,一直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我师傅连长都佩服我。 我不怕死,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死。我正是芳华正茂的黄金季节,野性十足的绽放天地间,也真是为国家,为家庭出力的时候,我怎么能去死呢——哎哟哟——假如我真的死了,我妈妈如何活下去啊——我那穷困的家庭靠谁去改变?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拘于一隅,无人开导开阔眼界,开阔心胸格局,不用功读书,将来还有什么出息?还要子承父业,面朝黄土背朝天生生不息吗? 还有美丽的姑娘,她如何面对?还能再去寻找像我一样爱她的人吗?还有……还有…… 唉——既然有预感,我就得加倍小心才是,时时处处提防,绝不能得意忘形,挂一漏万。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送死,我们都是祖国优秀的儿子,有我们在,就有祖国的安宁在。 我们会活着回来,一定会活着回来保家卫国,娶妻生子,养儿防老,绝不能客死他乡,成为冤魂野鬼…… “……” 第一百五十章 算命 第九十一章 算命 杨参谋看完羽队长日记,情绪有些波动,眼睛里似乎有些闪光的东西在涌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梦茹的面前,不能让情绪失控。 他合上日记本,对二班长说道:“嗯嗯——老乡,我现在正在整理你们车队的先进事迹,缺乏第一手资料,你队长的日记对我很有用,我先拿走,看完了就拿回来,你看行不行……” “不行——”二班长一听,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说过,这是队长的命根子,任何人都不能动。”态度坚决的他,一点都不顾及军区当红杨参谋的感受,让他下不来台。 面对这样的兵,杨参谋是不能用强。日记是私有物品,也是一个人的隐私,没有主人或类似主人同意,是不能随便带走。 大权在握,位高权重的杨参谋,虽然和羽队长关系不错,也不能霸王硬上弓以权压人,那不成了炒家了吗? 杨参谋心中,不知是敬佩羽队长的兵不畏强权,还是他碍于和羽队长的情分,不与他的兵一般见识。他动容的情绪立马消退,用求助的目光看了梦茹一眼,她立刻就明白了。 她莞尔一笑说:“二班长,队长的日记就让杨参谋拿去吧,不会有事,我敢保证。你队长回来找你麻烦,我替你挡刀,好不好——” 二班长一听梦茹的话,恭敬的说道:“这个——好的梦医生,只要你答应了,队长回来就不会怪我。” 杨参谋拿起日记照片,在梦茹陪同下,走出羽队长办公室,迅速消失在基地大院。 第二天,基地破天荒来了几个与基地的兵穿着不同衣服的人,他们是烈士家属,千里迢迢来到边关,为逝去的亲人送最后一程。基地首长和军人们,热情欢迎他们到来,安排他们住进了招待所。 二班长和几个二一八车队滞留的兵,忙前忙后细心照顾,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牺牲了九个战友,怎么才来了三个家属?其中一个来自北京,一个来自重庆,他们都是城里人,还有一位是农民,是羽队长的故乡人,是从古凉州来,其别的家属不见踪影,难道不来了吗? 失去亲人的悲痛,家属们痛不欲生,中午饭就没有好好吃,晚饭就更不吃了。二班长和几个兵怎么劝慰开导,他们都沉浸在悲痛中哭哭啼啼,不能自拔,饭自然是难以下咽。 一筹莫展的几个兵,看着吃不下饭的烈军属们无计可施,心急如焚,最后,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梦医生。 下班了的梦医生,没有到食堂去吃饭,自己在屋里也没有做饭,她心情和来基地家属的心情一样悲伤,同样没有食欲。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她,满脑子都是牺牲了兵的影子,和羽队长的影子挥之不去,无声的眼泪不弃不离,总是挂在脸上。 为了排遣心中悲伤,在浴盆里放上水,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分散一下挥之不去的哀伤。 刚躺进去,洁白的浴盆和洁白的肌肤还没有完全亲密接触,就听见有人敲门,她嘴里答应着,从浴缸中一跃而起,动作迅速穿戴整齐,打开门一看,是满面愁容,二一八车队的几个兵。听他们诉说原委后,二话不说背上巡诊箱,心急火燎和他们一块儿来到招待所。 三位烈士的家属,同住在一间房内,二班长敲门进去后,一一向梦医生介绍道:“这是李鹏的叔叔,这是张勇的舅舅,这是刘操的父亲。” 梦茹的目光,从每个家属脸上看过,仿佛看到了牺牲的兵。他们三位都是近亲,长相和身材有遗传基因,就和牺牲的兵有许多相似之处。 梦茹的出现,让三位家属为之一振,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盯住这位美女军人有些诧异,而梦茹的目光,却盯住每个床头柜上原封不动的饭菜,未曾开言泪先流,抽抽泣泣,悲伤至极,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痛楚。 就在梦茹难掩悲伤的时候,刘操的父亲突然说道:“你——你是梦医生吧——” 沉浸在悲伤中的梦茹一听,突然吃惊的看着刘操父亲,心想,基地远离内地山高路远,万山阻隔,这里除了军人,很少有老百姓到这里来,这位远道而来的老者,怎么会认识自己?就吃惊的问道:“大爷,我就是梦医生,是基地医务室的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是梦医生?我我——我们没有见过面啊——” 刘操的父亲,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她,右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身体精廋,头上戴着一顶旧社会老地主戴的瓜皮帽,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样的装束,在当今这个社会是不多见了,让人觉得有些另类。刘操的家庭背景有些特殊,只有羽队长了解。在刚刚过去的那个疯狂年代,他们是属于牛鬼蛇神的家庭,因为刘操父亲是道士,在农村里驱邪捉鬼,算命发丧,是封建迷信的余孽,自然是打击的重点对象,给家庭和家族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刘操当兵后,由于家庭成分原因,为人非常低调,常常有自卑感,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独自一人不合群,甚至连报平安的家信都不写,抱怨父亲,抱怨家庭,有些愤世嫉俗。 羽队长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就对他说:“一个人什么都可以选择,就是家庭不能选择。道教是中华民族的道教,传承了上千年,自有传承的道理,你父亲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时代。圣人说:父母无过。作为儿女,怎么能抱怨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的父母呢?尤其一个男人,连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都不能报答,还能谈的上报效国家吗?” “军队是一所大学校,每一个军人都来自不同地域,不同阶层,有着不同的生活习俗和习惯,都在这里得到了改造和提高融合。你如果固步自封,不求思变,就会被不断进步的社会,和快速发展的时代所淘汰。你心中如果没有爱,没有感恩,只有抱怨,你的一生将是痛苦地,比你更痛苦的还有你父母,你愿意这样吗……” 人的觉悟和观念转变,就像捅破一张纸一样简单。当兵的岁月,正是转变观念,重新建立世界观的时期。经过羽队长开导,刘操就像迷失了方向,突然间找到了正确道路,转变自然是顷刻之间。 刘操的父亲,看着泪眼朦胧梦茹说:“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我娃子每次来信,都说到你和羽队长的事,他高兴就像自己找到了媳妇一样。我娃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他说羽队长即是他的老乡,也是他师傅,更是他的启蒙老师。他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一辈子都要听羽队长的话。梦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牛鬼蛇神,是四类分子啊——唉——想想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十几年了,我的家和我的家族,因为我的拖累,没有一个人能为政府做事,国家做事。刘操是我小儿子,是十几年来,我们刘家唯一一个能为国家做事的娃,我们光荣啊——” “我娃在家里的时候,就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他对我的恨嘴上不说,却埋在心里。到了部队上大半年了,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寄,这也怪不得他呀——后来来信了,把我们全家、全家族的人,高兴的就像过年似地。他在信中说,过去不懂事怨恨父亲,是儿子不孝,他有今天的转变,是羽队长开导的结果。他在信中说,队长找了个对象是军医,既漂亮又贤惠,等你们结婚的时候,还要我去为你们祝福哩,可可——可现在……我的娃——他他——不在了啊——啊——嗨嗨——啊啊……” 刘操的父亲情绪失控,老泪纵横。失去了爱子,普天下的父母,那个不伤心欲绝?梦茹和二班长,也陪着眼泪汪汪哭。 刘操的父亲哭了几声后说:“吸吸——政府把娃的烈士证书送到家的时候,娃他妈就哭死了过去,全家族的人都哭嚎不止啊——心疼死了啊……呜呜呜……政府说,要为娃在边关举行葬礼,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也得把娃再送一程。可可——边关遥远,边关寒冷,不能让娃孤零零没人疼没人管,可——到边关的路万水千山,有几千里,我们贫穷的连路费都没有啊——吸吸吸……卖掉了过年的猪,卖掉了下蛋的鸡,还是凑不够。最后,全家族人都买了口粮,才凑足了路费,呜呜……” “吸吸吸……娃给国家才做了两年事就折了,他还不到二十岁啊——正是能给国家出力的时候,怎怎——怎么就折了呢?我一辈子给人算命,怎么就没有算到我娃会折在高原呢——吸吸吸……梦医生,我我——我娃的身体,没什么病疾吧——” 梦茹抽泣的说道:“大爷,刘操的身体什么病疾都没有,就这次他们执行任务前,我都给他们做过体检,个个都是棒小伙,有病疾是不能去执行任务。” 刘操的父亲一听,有许多问题想问,可他知道是不能问。这里是边关,是军事要塞,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能问部队上什么事情?这一点,他还是心知肚明。 他知道儿子是汽车兵,可他不知道儿子开上汽车去干什么?儿子在信中,也不会告诉家里去执行什么任务,这是一个军人起码的常识。不能多问的刘操父亲,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吸吸——闺女,能问一问娃的队长在哪里?他身体好吗?我我——我能不能见一见他?我认识他……” “啊——”梦如一听,又是吃惊的一个趔趄,急忙的问道:“大爷,你你——你怎么会认识队长?” 刘操的父亲一听,自豪的说道:“哦——我家里有队长的照片,是一个英俊后生,和我娃的照片放在一起,我天天都看好几会呢,怎么能不认识……” “哦——”诧异的梦茹一听,知道原来如此,就说道:“大爷,队长和他的车队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就会来看你……” “啊——”刘操的父亲一听,吃惊的说:“还——还没有回来?出去多少天了啊——还没有回来——路远吗……” “嗯——很远,”梦茹悲悲切切的说道:“他们出去快两个月了,应该早就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军区首长和各部队的代表都到这里了,就等他们一到,给牺牲了的烈士开追悼会。队长也受伤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呜呜……”她说到这里掩面,嘤嘤哭开了。 刘操的父亲一听,队长受伤了吃惊不小,看到梦医生哭的那么伤心,反而劝慰道:“闺女别哭,我给你算算队长的命运就知道了。我算自己人不准,算别人还是蛮准地,你知道不知道队长的生辰八字?” 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刘操父亲,为了安慰梦茹,竟然在军队中重操旧业,搞起了封建迷信。抽泣的梦茹,也是有病乱投医,不假思索就把羽队长的生辰八字说了。 刘操的父亲装模作样,闭起双眼,端起右手掌心向上,大拇指在四个手指骨节之间来回绕圈,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别人连一句都听不懂。 招待所里寂静无声,寂静到只有每个人的心跳。 在大家静静的等待中,刘操的父亲突然睁开双眼,满脸神秘说道:“闺女,你长着个旺夫相,眉长眼大,鼻直口小,肤白耳阔,是大富大贵之人。只要你心中时刻呼唤着他,他就会活着回来。嗯——他现在的生命微微弱弱,虽说是有些飘忽不定,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奈何不了他。他有煞气,是罗汉转世,命硬,一定会躲过这场劫难。嗯——将来你相夫教子,队长就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会有你们一段好姻缘啊——” 大家一听这话,是不是真不得而知,可都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尤其梦茹,挂满泪水的脸上,有了一点久违的笑意。 梦茹是医生,她岂能不知道其中玄机?只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寻找一点安慰而已。 一看局面有些转变,就不失时机,娇嗔道:“大爷,还有二位叔叔,我知道你们失去亲人的悲痛,是痛彻心扉,你们万里迢迢来到边关,一路上有多么辛苦可想而知?可你们不吃不喝,让我们怎么是好?就是你们失去的亲人知道了,也会心疼呀——你们的亲人,是我们亲如兄弟的战友,我们也就是你们的儿女。死者不能复生,活着的还要活着,活着就得吃饭呀——你们不吃饭,会让我们牺牲的战友不安心,活着的我们也不安心啊——多少吃一点吧——等车队回来,羽队长要是知道我们对你们照顾不好,就会发脾气,我们也不好给他交代啊……”梦茹一边说,一边哭,把三位家属感动的不吃也说不过去了。 还是刘操的父亲抑制力好,他看着声泪俱下的梦茹,有些于心不忍,抬起袖子擦干双眼泪水,拿起馒头大口吃起来。其余的两位烈属,也不好意思,跟着慢慢吃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擦肩而过 第九十二章 擦肩而过 烈士家属们,在梦茹真情的声泪俱下中,被她焦急的真诚感动了,都抑制住自己悲伤,如同嚼蜡般吃起了饭。 为了不影响他们吃饭,梦茹和其他的兵离开招待所时,已是华灯初上,满天星光。 有旺夫相的梦茹,正沉侵在自己喜忧参半的苦乐之中,刚一进门,电话嘀铃铃——嘀铃铃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一响,她血压就升高,心跳就加速。最近的电话,都是不好的消息,让她心季,让她害怕。 电话响个不停,她有些胆怯,忐忑不安看了一会电话,不接不行,万一有急诊病人,或者有紧急的什么事情,耽误了会有严重后果。 她镇定了一下情绪,鼓励自己勇敢些,是福是祸躲不过,提起电话,“喂”了一声,话筒里传来了接线员的声音:“梦医生,军区电话,我给你接过来……” “好的,你接过来,谢谢。”梦医生诧异不安举着话筒,就听话筒里说:“是我——是梦丫头吗?我是你刘伯伯。” 梦茹一听,是军区刘副司令,高兴的说道:“是我,刘伯伯你好——你吃过饭了吗?伯母和奶奶都好吧……” “都很好——都很好——呵呵——这丫头就是嘴甜,你过得好不好?你有没有吃饭呀……” “嘻嘻……”梦茹娇嗔的说:“谢谢刘伯伯关心,我挺好,晚饭早就吃过了。刘伯伯你那么忙——有什么事,还要你亲自给我打电话呀……” “哼哼——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不听话呀——我不给你打电话怎么办?你不回去看你爸爸,你妈妈又给我打电话过来催,我都给你拦过好几回了,这次是拦不住了。你爸爸的病情危险得很,我也要去看看他,你抓紧时间回到我这里来。两天后,有军区值班飞机去上海,我和你一块去看你爸。呃——明天基地有车,到军区来开会,你就搭他们的便车过来吧——” 梦茹一听,吃惊的浑身哆嗦了一下,急急的说:“刘伯伯,我我——我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好,能能——能不能推迟一天再走……” “不行——你的工作,基地会安排好,你不用操心,别找借口再给我拖,这次坚决不行。” 梦茹一听这口气,没有丝毫余地,更不敢和刘副司令讨价还价,就严肃说:“是——坚决执行命令。唔——刘伯伯,我想打听点情况,你能告诉我吗……” “哦——哪要看是什么情况,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问,就是你问了也白问,这一点你要明白,你说是什么情况?只要不违反原则就行……” “嗯——”梦茹犹豫了一下,羞報的说:“刘伯伯,能不能告诉我,二一八车队什么时候能来呀——哪哪——那个羽队长受的什么伤?这不违反原则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鬼丫头有情有义,是为了这件事才磨蹭着不走。嗯——二一八车队什么时候能到我可说不上。常言说吃饭不能看,走路不能算。路上的事太复杂,具体时间就不好掌握了。嗯嗯——至于你关心的那个羽队长,受的是枪伤,当然不是枪打的,是子弹爆炸后的流弹所伤,弹头留在肌肉里,无人区没办法取出来,很是严重啊……” “啊……”梦茹一听惊骇不已,一阵眩晕,眼睛里金星闪烁,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砰砰突跳的心,仿佛榔头一样撞击着胸膛。 短暂的眩晕过后,头脑特别清楚,是因为还有关心的问题没有问到,极力克制住就要崩溃的精神,说道:“刘伯伯,你你——你知道不知道,伤在是什么部位……” “这个知道,是腿,已经感染了,严重感染。嗯嗯——这么长时间回不来,我担心那条腿有保不住的危险,真让人揪心。呃——你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后果是不是?” 梦茹一听,强力克制的情绪溃坝了,她再也无法矜持下去,就哭着说:“呜呜呜……不——不会的刘伯伯,他他——他身体那么壮,不会有事的……” “不会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万一保不住,那可就一辈子残废,太可惜了啊——多好的一个兵呀——喂——喂——梦丫头,你在听我说吗?怎怎——怎么不吱声了——” 她泣不成声的说道:“吸吸吸——我我——我在听刘伯伯,不不——不可能有万一的……” “傻丫头,尽说傻话,你是医生还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得不到治疗,自然就会溃烂,肉都烂完了,还能有万一吗?咦——我听说你和他在处朋友,是不是真的——” 梦茹哽咽着只是点头,忘记了用嘴说,电话那边可看不到她的表态。 刘副司令就催开了:“你这个孩子,这有什么不好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女大当嫁,男大当娶,这是自然规律。嗯——那个队长可是个好兵,你要是不上心,看上他的人可多着哩,我几个老乡,都在我跟前打听他的情况,准备把他们的闺女嫁给他,还要我做媒呢……” “啊——这这这——不——” 梦茹哭泣着说“不——不——不能啊——刘伯伯,我——我——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和他处朋友了,都已经有段时间了……” “哈哈哈……鬼丫头,真是兵不厌诈呀——不使些手段,还不给伯伯说实话。嗯嗯——我问你,假如他这次残废了,你怎么办——” 梦茹一听,反而镇定了许多,不假思索的说:“吸吸吸……刘伯伯你放心,付出去的爱,是不能收回,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对他就绝不会放弃……” “呃——好样的,像军人后代,将门出虎女啊——没有让我失望。嗯嗯——我和你爸说过这事,还觉得行,只是你妈可是个麻烦,她要把你留在上海,你还得动些脑子呀——” 梦茹一听,此事不再是两个人的秘密,连父母都提到了议事日程上,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就大大方方的说道:“唔——这个——还要请刘伯伯你多帮忙,在我妈妈跟前多说几句,我妈妈听你的。不过,母女连心,我想是不会有太多阻碍……” “好——有志气,我光等着吃你的喜糖了,到时候我会为你们操办。你的那个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得还我的愿,你奶奶都天天为他祈福呢,要是你奶奶知道你嫁给他,不知有多高兴——” “哦——”梦茹羞涩的说道:“刘伯伯,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好人哩……” “呵呵——你这个鬼丫头说的什么话?施恩不图报,受恩终生难忘,点滴之恩,当涌泉汇报,这是做人的起码常识。如果没有他当年奋不顾身施救,哪有我的今天?你说是不是?这救命之恩,我拿什么回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了?嗯嗯——我原来想,帮他找个对象成个家,了却我的心愿,没想到你却帮了我的忙——呵呵……这是好事啊——你要好好待他,不许欺负他。虽说他是从农村来,可他很有个性,有点傲气傲骨,是个宁折不弯的人。” 梦茹急切的说:“刘伯伯,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是在找朋友,找伴侣,找一生的依靠和知己,并不是在找奴隶,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到时候,请你给我们证婚就行了……” “呵呵……好说——好说,我是求之不得啊——只要你们不嫌我,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不说了,你到家里来了再说。记住,这次是命令,不许违抗……” “是——首长,我们后天见——”…… 放下电话的她傻眼了,长长出了一口气,浑身瘫软靠在沙发上,任凭泪水无声滑落。 窗外夜色,黑的像墨一样,没有能留住目光的一点光亮,只是清风,轻轻拍打着窗户,像在轻语着什么,有谁知道呢?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呀…… 回家也情切切,等待也情切切,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她,徘徊在这两难之中,这两难的情怀,都快要把她压垮了。不论什么人,遇到这两难的局面,都难以抉择,也难以承受。 一夜未眠的她,起了个大早,在医务室和基地医院新到的医生,把该交接的事情安顿好后,直径跑到食堂王管理办公室。 王管理看到她焦脆的脸面时,无不伶爱的说:“你你——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觉?这怎么成——早上也没见你来吃饭,我叫食堂都给你留着饭哩,你稍等,我去给你端来,就在我这里吃……” “我不吃,我有几句话,说完就得走……”她还再说,王管理却不听说什么,开门出去了,话说了一半只有咽下了。 王管理端着一碗大米稀饭,还有一个小碟子里盛着咸菜,咸菜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馒头,进得门来放到桌子上,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她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着关爱,也有不许她争辩的严威。 她心中一片感动,想推辞,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只好乖乖坐下来吃早点。只吃了几口饭,她停下来放下筷子,看着王管理想说什么,还没张嘴呢,王管理却说开了:“梦医生,把饭吃完了再说,有什么话我都听,有什么事我都办。饭吃不完,什么都免谈,我也不理你的茬,听清楚了吗?吃饭——” 口气坚决,不容置疑,没有商量,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得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吃到最后,还有几口确实吃不下了,可又想,不吃完,会辜负王管理一片热心,又硬挣着吃完了,只剩碟中的一点咸菜。 王管理看到,在他硬逼下把饭都吃完了,取过自己的毛巾递给她,接过毛巾擦过手嘴后,就说:“谢谢王管理关心,我有要紧事想拜托你,我就要马上回家了……” “啊——什什——什么——”诧异的王管理一听,吃惊的说道:“回——家了?你你——你父亲的病加重了吗?不不——不等他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父亲的病很危在旦夕,我得回去,至于他,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不来,再也无法等下去了。实际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来告诉他,我没有辜负他,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嗯——还有,这封信你转交给他,他看了会明白一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这是我家在上海的电话和地址,如果他回来没什么危险,让他给我打电话,如果他伤势危险,就请你打给我,你也不要告诉他,他知道了是不会让你给我打地,行吗——王管理,在基地,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想你会帮我这个忙。” 王管理一听心潮起伏,听着她的话,深深的被真情所打动,也为她周密的安排所祈服,伸手拿过她的纸条看了一眼后,往上衣口袋里一装说:“唉——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多情姑娘,我为我老乡,能找到你这样的姑娘感到高兴。放心去吧——这里的一切由我来办,你不是说咱们是好朋友吗?哪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呃——你父亲是我的老首长,你代我向老革命问好,祝他早日康复。等他一到,不论什么情况,我都给你打电话,我也会好好照顾他,这你总放心了吧——” 王管理刚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喊报告,他回头说:“进来——” 门一开进来的是通信员,他向王管理和梦茹敬礼后说:“梦医生,车都准备好了,首长都在等你出发。” 她还礼后说:“知道了,这就去。” 通信员敬礼出去后,她楚楚动人的说:“嗯嗯——唉——再见王管理,给你添麻烦了。” 王管理也心情沉重的说:“现在还没到再见的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回家可是我们军人最向往的呀——” 俩人出来门,往司令部大楼走去,顺便到二一八车队的宿舍,和二班长他们告了别。 要到军区开会的车,就停在司令部办公大楼门前,是一辆擦的争光瓦亮的北京吉普,要去军区开会的首长是石政委,和前来送行的官兵们道别,并等着梦茹到来。 这些送行的官兵,大多是来送梦茹地。 二一八车队还没有来,羽队长也不见踪影,她怎么会离开基地?了解情况的人不说什么,不了解情况的人,在心里面就有些不赞同了,是不是喜新厌旧,移情别恋,和羽队长不再相好了?相好了也要离开?不相好也要离开?他们聚在一起来为她送行,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人心难测。 梦茹提着大提包,王管理也帮她提着个大提包,俩人来到吉普车跟前,司机把提包放到汽车后舱里,上车启动起车来。启动起来的吉普车,发动机低速运转预热,抖动着就要前进。 石政委和同志们握手告别后,打开车后门坐了上去,把司机傍边的座位留给了梦茹。她和大家挥手告别,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眼里有光在闪动。 上车把车门关上后,吉普车“突突突”加大油门,驶离了基地大院,把送行的人们都留在了基地。 驶上公路的吉普车加大马力,几脚油门增当,把车速提了起来,路边景物哗哗往后倒,行驶中迎着风“呼呼呼”拍打着车蓬。梦茹两眼直盯着前方那座山,通向高原的路,就在那座山背后。 高大巍峨的山气势宏伟,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透着让人看不清的神秘。她极力张目,想在那座山脚下的路上,寻找她想要看到的东西。可空空路上,除了洒满阳光,还有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尘土,就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快速前进的吉普车,就要驶离通向高原的那条岔路口了,她心中一阵剧烈涌动,嗓子痒痒,似有呕吐感觉,赶紧拿手捂住嘴,用眼示意司机停车,车还没有停稳,她就耸动着肩头,干呕了起来。 急速行驶的吉普车停下了,跟随吉普车一起飞奔的尘土,却没有停下来,呼啸着掠过吉普车,独自向前跑了。 她等不及尘埃落定,下来车,踉踉跄跄走到车后边,又是一阵干呕,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胃痉挛憋的头晕眼花,气喘咻咻,作为医生的她,自己为自己诊断了起来。坐车从来不晕车,今天为什么会有这莫名其妙的干呕?吃的食物也不可能不干净?否则的话,早就吐出来了,除此之外,哪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她屈指算来,身形一颤,欣慰和喜悦就跳上心头,舒展了眉头,也平定了反胃。抬眼看着那条通向荒原的路,激动得难以平静,眼泪滚滚而下。 看着那条路,望着那座山,她两手放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心里在默默的祈祷着,让所有的喜悦和情思,飘过那座山,飘向荒原深处……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她捂着胸口还想吐,这里头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她自己清楚。 上车来,石政委和司机关,切的问她身体有毛病吗?可她满脸春风地说,身体很好,只是吃得有些不合适。 其中密不示人的奥妙,别人能知道什么呢?只是觉得她和刚才相比判若两人,这会儿又有说又笑,神情飞扬。那张令人百看不厌的脸上,全是像开了花似地满足表情,车里的气氛,一下子也活泼了起来。 通向军区的路,在飞转的车轮下一圈圈缩短,在一圈圈远离高原,扑向内地。 突生喜悦的她哪里知道,令她日思夜想的羽队长和他的车队历经磨难,就要到达山的那面了,擦肩而过的她,却怀着难以抑制的激情离去了,却不知道是一生一世的离去。 人生遗憾,无处不在……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拖拉机 第九十三章 拖拉机 高天上,一条流云排列整齐,横跨天际,在湛蓝湛蓝的空中,像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波澜壮阔一直伸连到看不到头的天边。耀眼的太阳光芒,透过它洁白的云层,照到大地上时,没有了往日那么强烈,显得温馨舒适。 广漠无垠的戈壁上石头遍布,疙疙瘩瘩起伏不定,巨大的风化岩星罗棋布,千奇百怪,仿佛高塔一样零零星星耸立着,居高临下俯瞰着一队泥丸在滚动,不壮观也不威风,只有不到十个泥丸,它和戈壁颜色一模一样,而带起的尘土,说明这泥丸有生命,是在运动着。 原来好长一列的车队,现在就剩下不到十个能移动的泥丸了,不同的是,每一个泥丸都比原来长了许多,有些还更长。拖着满身泥巴,拖着满身疲惫,拖着满身艰幸与伤痛,它们却依然而然在勇往直前。 每台车的后面,都爬拖着一辆或几辆没有人开,或者损坏了无法再修理的汽车,吃力的前进着,还伴随着叮叮咣咣,吱吱扭扭的响声,仿佛承受不了在抗议。 不过也有例外,还是有一台车的后面没有拖车,并且还在最前头开道,那辆车就是赵群里的车。 汽车驾驶室里只有他一人在开车,而旁边的座位上空荡荡没有人坐,漆黑的座垫上落满了尘土,脏兮兮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尘土不仅仅落满座垫,也占据了凡是能占据的地方。整个驾驶室里尘土一片,还没有落定的尘土漂浮着,仿佛挑三拣四选择,不知道落在哪里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小赵满脸尘土,已被脸上渗出的油浸透吃死了,已有厚厚一层污垢,自豪的占据着整个能看到的皮肉上。 身上的军装已看不出军绿色,上面布满了干透的泥巴和汗水遗留物,彼此之间还是有明显区分,还有几大块地方,被侵透了油迹污浊不堪。 脚上的鞋,头上的军帽那就更别提了,哪还有样子可说吗?只有领章和帽徽红的滴血,像是刚擦过一样。要不是这领章帽徽衬托,有谁能认得他们是英姿威武的解放军呢? 小赵伸着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过黑黝黝的手,紧握汽车方向盘,睁着血红的眼睛,稳着脚下油门,把军帽帽沿扭向左边。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边盯着前方的路,一边不时向后边转头,通过驾驶室后窗玻璃,向车厢里担心的看着什么?一脸的关心着急。 历经千难万险,能到达山那面的二一八车队,每个士兵的状况和小赵一摸一样。没日没夜的连续奔走,把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耗费光了,他们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此刻的他们,已是精疲力竭,如若说还有几百公里的路摆在眼前,别说跑,就是听一听他们都会立刻崩溃。 付出就会有回报。历经磨难的车队能到达哪座山下,就等于逃出了死亡地带,生命的禁区,把地狱般的荒蛮之地抛在了身后。 魔鬼出没的雷暴区,一天无数次的雷电袭击和侵扰,也把他们锻炼成了火眼金睛的神兵。看到空中乌云来,听到炸雷响,他们就能迅速调转车头,把车尾朝向雷电方向停稳,再动作极快的带上雨衣、皮帽子、洗脸盆,伏在汽车附近的低洼处,穿上雨鞋雨衣,把洗脸盆顶在头上,像待宰的羔羊迎接雷暴洗礼检阅。 轰轰烈烈的雷暴毁天灭地,就在身边炸响,从身上滚过,鸡蛋大的冰雹倾泻而下,把顶在头上的洗脸盆遭殃了,砸的搪瓷没有了一片,变成了一个抽搐的苹果,抽搐的有些惨不忍睹。 冰雹过后,是接踵而至的暴风雪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有觉着冷呢,大公无私的太阳,却刺眼的照了过来。 堆积在地上的冰暴和雪,就像闺阁待嫁的羞涩少女一样,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久留,匆匆忙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军人们戏称为一天过四季,都有些奇谈怪论不真实,真真切切经历的是个把小时四季轮回,闻所未闻。平凡的袭击,仿佛演练彩排一样,士兵们也习惯了,再没有像刚开始那样的恐惧慌乱和害怕。 死里逃生的车队,在那片风景如画的神仙福地捕鱼打猎,休养生息,放松心神,真可谓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苦尽甘来,幸福无比,悠哉悠哉渡过了两天温馨惬意的舒适时光。 经过休整元气大增,身体机能大为改观,却不敢贪恋美色乐不思蜀,依依不舍踏向征途。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路难行,无语的艰难,出师不利的车队,刚上路又陷入泥沼泽。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浆,就像大海一样遥不可及,要想穿过谈何容易?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悸绝望。 别无选择,难道还要退缩吗?往哪里退?就是停下来等待,还是死亡。地狱使者索命鬼尽职尽责,随时在身旁游荡,稍有不慎,它就将你掳去走一遭,哪有你犹豫的片刻功夫? 只有毅然决然的冲过去,才能有生的希望,才能有家国世界,才能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否则,一切将不复存在。 停在泥沼泽边上的车队都有些胆怯了,不知道何去何从?等待后面羽队长到来抉择。浑身浮肿的羽队长,依然坐在小赵车上,带着一股尘土来到大家面前,他没有了往日奔前走后的精彩。 受伤的腿,已在溃烂流脓流血,引起的高烧,让全身不停颤抖,可脸上的英雄气概,坚忍不拔却依然如故。 眼神刚毅严威,容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有半点的犹豫和退缩。他用目光不屑的把泥沼泽看了一眼,又把心生畏惧的大家看了一遍边,就知道大家在等待什么? 他从窗口里伸出右手轻轻往前一挥,心领神会的赵群里发动起来车,毫不畏惧就要往泥沼泽里头冲。 小赵的汽车刚一起步,却被黑子挡在车前头拦住了,他知道了队长的用意,厚厚的嘴唇抿了抿,看着大家大声的说道:“全体都有——保持原有的次序和队形,跟我走——” 说完后,他第一个开起车,众目睽睽之下,义无反顾跳进了泥潭,大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将风范。此刻,就是地狱之门,万丈悬崖,他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第一个跳,决不能让身负重伤的老乡、战友、发小和兄弟第一个跳。 他是全队的灵魂人物,有他在,全体士兵就心里踏实,勇往直前就有依靠,就有指望,而他自己能做的,就是能带好这个头,竖起这个榜样。 刚才停在泥沼泽边不敢下,说实话还是有些心里发毛,过来时的艰难记忆犹新,仿佛就在眼前,此刻却又要面对,对谁而言不是又一次的挑战呢? 黑子开动车,轰了几脚油门,大义凛然把汽车开进了这片汪洋一样的泥潭,汽车前轮刚进去就不见了踪影,紧随其后的后车轮进去,同样也淹没在了泥水里。 泥浆就像浆糊一样粘稠,汽车轮子只能推动轮子前面的泥浆前进,其别的泥浆却纹丝不动。 黑子的汽车加足马力,只往前开进了几十米,高速旋转的发动机的响声,被泥浆捂住了排气筒出不来气,被深深的泥潭给淹没了,“吭哧吭哧”了几声后憋死了,悄无声气停在泥浆里,再也不能动弹了。 黑子又启动了几次发动机,不具备复活的发动机罢工了似地,无声无息发动不起来了。呼吸急促的羽队长看了后,只是把手又轻轻往后一招,定眼观看的军人们明白了要干什么,毫不犹豫跳进没膝深的泥浆里,大幅度摆动着身体,动作极快的把黑子的车拖了出来。 汽车被拖出后,检查不能起动的原因,是发动机排气管被泥浆堵死了,掏去泥后,发动机又恢复了正常。 黑子来到羽队长的跟前,无奈的说:“泥沼泽好像比来的时候深了些,汽车的排气管太低,被泥浆堵住,把发动机给憋死了。泥水太深,汽车无法通过,咋办呢——” 羽队长浑身就像打摆子一样颤抖着,听完黑子的汇报后,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泥浆的深度超过了汽车的极限,如果没有能让汽车克服极限的办法,难道这泥沼泽就成了不可逾越的天河不成? 辽阔的泥沼泽,不仅仅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通过,随处都可以打开通道。泥沼泽上面有一层硬壳,就像鸡蛋皮一样坚硬不好突破,如果选择其别的地方通过,那一层硬壳就成了最大的障碍。 过来时是满负荷的重车,汽车轮胎与地面的附着力,在重量压力下,摧毁那一层硬壳不在话下。现在是空车,没有了负重的汽车,轮胎轻飘飘附着力减少,再加上泥浆的润滑,就更没有附着力了,要想摧毁那层硬壳谈何容易? 泥沼泽上面,清晰的有一条笔直的痕迹,那是过来时留下的,虽然也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壳,毕竟没有其别的地方坚硬。泥沼泽下面是冻土带,经过来时汽车的碾压搅动,干变了固有的平衡,现在可能是融化了不少。所以,泥浆的深度有所加深,给汽车通过增加了难度。 明白了汽车不能通过的原因,就会有对应的手段,他看着黑子小声的说道:“把排气管拆掉,打开引擎盖子,挂上防滑链,抓紧时间走,争取今天要通过这里,总不能在泥水里宿营吧——”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没有了排气管,就没有了消音器,汽车就变成拖拉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都能把人震死不说,喷出来的全是火啊——” 知道黑子的担心,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震死,总比呆在这里等死要好些吧——老伙计,全靠你了,你可记住了,嘴里不要说丧气话,脸上不要有沮丧的表情,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大家的决心明白吗?嗯——用泥巴把排气管下方糊一糊防火……” “ 知道了——”黑子转身就离去了。 明事理的黑子大变活人,一改往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习俗,严肃认真的带领大家,把所有的车都拆去了排气管和消音器,也挂好了防滑链,他替代羽队长来来回回督导检查,鼓励大家细心认真,不出纰漏,就不会忙中出错,贻误战机。 一切准备就绪,汽车发动机启动起来,声音雷鸣般震天响,就像拖拉机一样振聋发聩,把油门轻轻一踏,响声把大地都震得在发抖。 黑子坐在驾驶室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羽队长。 羽队长的目光正好在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鼓励和依靠,抬起搭在车门子窗户上的手轻轻一挥,他的手仿佛充满了魔力,黑子一看精神百倍,仿佛失去理智的自杀者,又一次冲进了泥潭。 没有了消音器的汽车,仿佛是一头怪兽怪叫着势不可挡,像一片叶子飘在泥水上,轻飘飘快速往前挺进。后面的车队,羊群效应凸显,一辆接一辆毫不畏惧,跟在黑子车后面,都飘在了泥浆里。 远远望去,偌大的泥沼泽中,这支车队就像一队蚂蚁一样渺小,却有着蚂蚁一样不屈不饶的团队精神,坚忍不拔在泥浆里耕耘着速度很快。 漫天飞舞的飞溅的泥浆,形成了一团雾气,辉映着太阳生机勃勃。不长时间,就把整修一新的汽车,糊满了泥浆,和泥沼泽同流合污,融为一体了。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凑热闹的白云,聚集在一起涂脂抹粉,染红了整个天空,火辣辣的谈情说爱。 被烤热的大地火力四射,热浪翻滚,汽车前进时,迎面吹来的风也是热腾腾,再加上汽车的发动机,就像火炉子一样灼热,让这些年轻的军人吃尽了苦头。一个个汗流浃背擦拭不及,仿佛在洗桑拿一样蒸腾着。 一眨眼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糊满泥浆的汽车改头换面,泥水横流,还在沼泽里挣扎,呼吸急促的羽队长,看天看地看车队,预计着走出泥沼泽的时间。 值得欣慰的是,经过整修的汽车大为改观,机械性能提高了不少,进入泥沼泽后表现突出,没有抛锚出故障,车队不停顿的勇往直前。 望远镜里看到了彼岸,离走出泥沼已不远了,能看到泥沼泽的坡顶了,只是这不陡的坡,又把风驰电掣的整个车队,都拦在泥水里。 坡度超过汽车轮子的附着力,车轮只在冻土层上打滑不往前走,犹如行走在冰面上,阻力过大,就只能在原地打滑。 不过有了来时打地锚的经验,不能前进的车队停下来,下了车的军人们,一个个成熟稳重,从容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如法炮制,把锚杆用喷灯烧红,几十米一个间距,一根一根钉到了坡顶,汽车在钢丝绳牵引下,一段一段往前走。只是速度慢了许多,总比停下来要有希望的多。 说起往冻土层中打地锚,可不件容易的事,没膝深的泥浆里刺骨的寒冷,只要腿脚在泥浆中站上不到一分钟,冻得双脚就会失去知觉。为了不使光脚,直接站在冰面上挨冻,士兵们就穿着鞋往泥浆里跳。 插到泥浆里的双腿来回走,可泥却黏的舍不得离去,紧紧粘着裤子鞋子,只有使上劲往出拔腿,鞋子却受不了过分用力,腿脚拔出来了,鞋子却留在了泥浆里。 来不及转过身,泥浆早已恢复如初,销赃灭迹,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用手在原地找鞋,鞋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消失了,根本就不见鞋的影子。 好几个士兵光着脚,在冰冷的泥水中行走,无法行走的羽队长,心痛的看不过眼去,让不能参加劳动的病号,把鞋子脱下来让他们穿。 等到把全部车辆都弄到坡顶时,不少士兵的鞋,永远留在了不堪回首的沼泽之中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遗嘱 第九十四章 遗嘱 羽队长乘坐的车最后一个从泥沼泽爬上来时,视野逐渐缩小,幕色已降临了。 他艰难下得车来,把四周地势查看了一遍后,又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泥沼泽。车队走过的痕迹,就像一道深深的伤口不能愈合,永远留在了荒无人烟的高原。 他只是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还有些意犹未尽。被累得筋疲力尽,浑身粘满泥浆的士兵们,横七八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奈的看着被幕色笼罩了的天空和大地,艰难的一天到此为止了。 忍着伤口剧痛,看到大家疲惫的情形,就想在此宿营,哪儿都不想去了,再挪动一步,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而脚下的地方,正处在一条古老河床下游冲积带上,如果上游发大水,此处就会遭殃有危险。 来时被困河道,差点被洪水吞没的危险历历在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犯同样的错误,那可是明知故犯的愚昧无知。 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片地势较高的大土包,在那里安营露宿,要比此处安全得多,他用手一指哪里,并用眼神向黑子示意。 坐在地上软歪歪的黑子,极不情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后不言不语开车走了,其别的军人不用督促,都自觉跟在黑子车后面,来到了土包顶上。 车辆停好后,大家取出车上携带的烧柴,拢起了一堆火,火的四周都放着高压锅,锅里煮着从湖里捕的鱼,还有猎来的旱獭野黄羊,想吃什么吃什么,各需所需,幸福时光不可多得。 不大工夫,煮开的高压锅冒着“呲呲”热气,飘着阵阵香味,弥漫在营地四周。好吃的吃多了,没有了新鲜感,和干粮罐头了差不多了。 吃饭的时候,猪嫌狗不爱挑肥拣瘦,举棋不定,挑三拣四,鸦雀无声,没有了迫不及待的心情,胃口不佳。 压抑的气氛中吃过晚餐后,大家都围坐在火堆旁取暖,这是寒冷高原的特点。热量随着太阳说走就走,寒冷随着黑夜说来就来,亘古不变。 火堆中一闪一闪的火光,映照在战士们灰头土脸上,连一点反光都不闪,他们一个个懒懒散散,显得极其疲惫,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羽队长坐在汽车小垫上,受伤的腿平平放在地上,腿肿的已经不能蜷过来了,看看大家的表情,又想到自己的处境,用抖动的声音说道:“嗯——弟兄们,乘着大家现在休息,我有些想法和你们说说。我们现在已经跑了有少半路了,把最危险,最难跑的路基本上跑过去了。剩下的路,虽说还有一多半,可都没有这么危险了,再有十多天,我们就能返回了。” 看了看大家,似乎对他的说话没有多少在意,喘了几口气接着说:“嗯——我的伤势不重,可引起的高烧把我快烧焦了,乘我现在脑子还算清楚,给大家交代几句,免得临时抱佛脚,割卵子敬神乱了手脚。嗯——我一旦病情恶化,性命不保,一命呜呼了,不能带领大家离开高原,就有三班长负责接替我的工作,大家要团结一心,听从指挥,就能离开这要命的高原……” “啊——什——么——”黑子一听,就像有人踩了猫尾巴似的,跳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大声的嚷嚷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你——你是想撂挑子,避清闲是不是?门都没有——你的队长你当,谁给你的队长你给谁去,少给我转让。我我——我没有文化,也当不了大家的带头人,你就……” “嗯——”一听黑子又要胡说八道,瞪了他一眼,黑子一看不敢再说下去了,高烧不退的羽队长底气不足,不能像平常一样呵斥他,只能用眼神制止他,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是共产党员,我的队长是党给的,国家给的,不是哪一个人给的,是荣耀和使命。你也是共产党员,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是宗旨,没有推脱的理由,必须服从,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高处,埋我的时候,还要麻烦弟兄们把坑挖的深一点竖着埋,不能平躺着,要不然,我就看不到你们离去了。要是我的眼睛闭住了,就用火柴棍把眼皮支住……” “呜呜呜……师傅——”赵群力突然泣不成声的说道:“有——这么埋人的吗——你你——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啊啊……” “队长——你不能死呀……呜呜呜……” “我们离不开你啊——队长……哇哇哇……”军人们一听这样的遗嘱,都哀伤的诉说,凄婉的哭声,在黑暗的夜空中弥漫着。 羽队长知道自己的病情,得不到医治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恶化。生命无常,说不上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想交代些什么也来不及了。 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兵,总不能撒手不管啊—— 他们这么年轻有为,都是可造之才,如果能活着离开高原,就会为国家和家庭做许多事,决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消失在高原。已经消失在高原的兵,让他撕心裂肺,剩下的路,再不能有丝毫损失。 此刻,他显得极其冷静从容,没有因为大家的哭泣而停止安排后事,目光缓缓,从每一个军人脸上滑过,声音极其缓慢,就像讲故事一样,说道:“大家不要哭,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黄泉路上无大小,生命无常。我们是凡人,掌控不了下一分钟还活着,没什么大不了。 哦——拜托大家,把我的军装给我穿整齐,军装有些脏,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了。要是在基地,我就能穿一套新军装离开这个世界,新崭崭的哪有多体面啊……咳咳咳……咳咳咳—— 还有,把我的手枪也带上。嗯——这把枪跟我很有缘,是我们汽车连连长的连长传承下来美国佬的战利品,应证着一段保家卫国的辉煌历史,跟随我经历了不少的艰难险阻,表现不俗,称的上应心得手,极富灵性,我离不开它。作为军人,在这荒凉的高原上孤苦无依,怎么能没有件称心如意的武器呢——赤手空拳……” “呜呜呜……哇哇哇……”军人们哭成一片,眼泪映着篝火红艳艳,就像在流血。 羽队长看着大家哭嚎不断,不为所动,平静缓慢咳嗽了几声:“咳咳咳……我我——我知道,带走武器是违反军队纪律,我就再违反一次吧——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七情六欲一样不缺,思想境界更是脱不了俗,狭隘短见,利令智昏,自私自利根除不了。 当兵一回不容易啊——骑马挎枪走天下,是我打小的梦想,没有武器底气不足,不威风,不体面。嗯——你们回去,向组织和首长如实汇报就是了,我想组织上和首长会理解我的诉求。更何况,这把枪老掉牙了,已经过时该淘汰了。咳咳咳——埋我的时候,要面向你们离去的方向,我要看着你们离开高原。你们离去的方向,也是我家乡的方向。这里是世界屋脊,是全世界最高的地方,让我能看着家乡,说不定还能看到村口等我的妈妈呢……” “呜呜呜……哇哇哇……喔喔喔……唔唔唔……”战士们的哭声撕心裂肺,没有人不痛哭流涕,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兵都难以矜持,此刻放开声来嚎啕大哭,是因为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人能保持沉默。 “我死了以后,你们不要悲伤,还有那么多弟兄作伴,我不会孤独,只是你们一刻也不能停留快马加鞭,越快越早离开这里,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们手中的武器就是汽车,是汽车让我们日行千里,成就了我们的梦想,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台车都不能留在高原。 汽车是祖国的财产,我们浪费不起,只要有一点可能,都要拖回去。一路上要保持节奏,劳勉结合,张弛有度,会休息才会工作,不能高强度跑车,尤其不能晚上跑车。白天我们都跑错路,掉沟翻车,晚上就更不用说了。看不清前方的路,就会车毁人亡,那可是千万要不得啊—— 还还——还有,选择宿营地的时候要多加小心,要查看地形考虑周全,依山旁水是首选之地,除此之外,就是安全第一。行军打仗,不论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在地势高,有退路的地方扎营,千万不可到死胡洞里去,那可是兵家大忌……” “咳咳咳……嗯——看风使舵,看天行车,顺应自然,大家一定要遵守敬畏自然规律,不可违背招灾惹祸。我不希望你们当中再有人死去,都要活着离开高原,这是愿望不是现实。生命的脆弱,在这里不值一提,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大家都不要怕,拿出我们军人的气概来堂堂面对。我们是战士,受伤了也是战士,不能倒下;死亡了也是战士,同样不能倒下,都站着埋。为了车队的荣誉,为了军人的荣誉,只要一息尚存,有一点点生存的希望,就要拼尽全力活下去,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活着出去,我们二一八车队就存在,就不可能全军覆灭……” “咳咳咳……弟兄们不哭,我不是想死,而是活不下去,我怎么舍得离开大家?自从我们相识以来,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争吵过,打骂过,可以说一路走来,嘻笑怒骂没有消停过,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成长过程中争强好胜,避免不了的摩擦、矛盾、乐趣,为了明天更成熟,成为有用的人,才能报效国家,立功受奖,光耀门庭,才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咳咳咳……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活着,和大家一块离开高原,大家对我要有信心,心中不要有太多顾虑,我是不会轻易倒下,我会和伤痛抗争,与阎王爷困兽犹斗抗衡,不会把生命白白送掉。 现在只是我的病情严重到了极限,你们也看到了,高烧不断,浑身浮肿,在我脑子烧糊涂的时候思维混乱,作出的决定难保周全,就会害死大家呀——那样的话,就会愧对你们对我的信任,愧对党和国家对我的信任。 所以说,从现在起,我说的话,下达的命令一律作废,大家都不能执行,由三班长说了算——咳咳咳……你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如果你们想活着出去,就一定听我告诫,堂堂面对残酷的现实,达人达己,才能攻坚克难,战无不胜。命令——所有共产党员举起拳头向我保证,无条件服从三班长指挥调遣,一定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冲锋在先,保护大家,展现出一个共产党员先人后己,舍生忘死应有的价值,不辜负党对我们的培养……” “是——”十几个共产党员,齐刷刷举起来拳头,不是共产党员的兵,看了看左右,抬起袖子擦干眼泪,毫不犹豫也举起来拳头。 羽队长一看深受感动,他们虽说不是共产党员,一路走来表现不俗,入党申请都写过,只是没时间提交党支部履行手续。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们就是合格的共产党员,现在只能默许而已。 说话太多,出不来气了,要说的话很多。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瞻前顾后的想法多多,患得患失的感触颇深,心一狠到此为止了,有气无力地说:“我——很高兴看到不是共产党员的弟兄们能举起拳头,现在——我——我不能认可你们是共产党员,只要不怕牺牲,活着回去就是了,组织上一定会接纳你们,成为光荣的共产党员——我……咳咳咳……就——就说这些,希——望你们能谅解我的苦心,放下拳头,我——好——高兴——” 羽队长上气不接下气了。 本来就“啼啼哭哭”的火堆旁,经他这一席话,就更是伤心与悲壮了。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着他,像是没有见过似的,火光映着他们流过脸上的泪迹污浊不堪,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什么——”突然一声怪叫声,把在场的士兵都着实吓了一跳,等听明白了才知道是黑子的声音。他先用家乡叫驴的一种叫法,长长的“噢——”了一声,然后就说道:“你你——你是在办你的后事吗——闭上你的乌鸦嘴,尽说的是丧门星屁话,你就别做美梦了。哼哼——这么多弟兄,你是怎么带进来,就怎么带回去,别想你一个人的美事。你说了叫我负责,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我现在就先做一个决定:从明天开始,我们两个换个位置,你在头,我殿尾,别让我在头里老操你的心,大家说行不行……” “行——行行行……”异口同声的回应,不仅表达着对羽队长的关心,也表达着对黑子的认可。 羽队长一听,什么话都不说了,既然已经把车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黑子,他怎么调整都要拥护。其实,他的心头在涌动,多好的战友们,与每个人都有过命的交情,但愿一辈子能和他们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此生都无怨无悔。 繁星满天欲坠,不时划过天际的流星灿烂夺目,耀眼一瞬间,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火堆就要熄灭了,大家取出睡袋,围着火堆圈睡了,可听不到往日酣畅淋漓热烈的鼾声。在这样的气氛中,哪个人能放放心心熟睡? 哨兵背着枪,在用汽车围成圈的空间里,警惕的守卫着睡不实的战友们,等待天亮到来。原野上吹过来的风时有时无,断断续续,掠过营地时小心翼翼,轻柔的仿佛不存在。 午夜过后,夜空明亮,缺了一大块的月亮姗姗来迟,仿佛眯着眼睛,吃惊的看着换了地方不像样子的车队,脏兮兮裸露在荒原无依无靠,朝不保夕。 睡不踏实的战士们碾转成侧,蛆一样在睡袋里蠕动着不安稳,仿佛在烙烧饼心生怜惜,急急的爬高呼唤太阳,让他们尽早赶路回家去。 掀起来的东方朝霞满天,火红一片,太阳还未出来,车队已经在空旷的高原上奔驰了起来,领头的果然是羽队长的坐车。 对自己痛情已有些预感的他,多日芝麻开花节节高的高烧,越来越把脑子烧得不好用了,一阵一阵头晕,一阵一阵迷糊,更为严重的是伤口疼痛袭来,就有疼昏过去的危险,昏过去能否醒来他不知道,可肩上的责任不能没有交代。 经昨夜安排,也是迫在眉睫,迫不得已的先见之明啊——他心里头轻松了许多。 早上走车时,黑子果然尽职尽责,跑前跑后检查车辆,督促大家,安排他走头车没有反对。既然要黑子负责,就要尊重他的决定。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速行驶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是因为羽队长昏过去了。赵群里看到他在车里坐不稳摇摇晃晃,急急停下车,还没有停稳汽车,羽队长的身子就侧身倒在他身上了,嘴里还有血流出来。 年轻的赵群里一看,吓得失声大叫,后面的车队依次停下来,都不知道为啥停车?搞不明白状况都跑到前面来看,小赵的哭声和叫声,把大家都吓呆了,意为队长真的死了。 只有黑子不相信羽队长死,他打开车门,轻轻抬出来平放到地上,用手在鼻子上一试,还有微弱气在出,掏出手绢,把羽队长嘴上脖子里血擦了一遍,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又看了看他肿的不能蜷住的腿。 高大的身躯成了一根棍子,狭小的驾驶室盛不下了,大声的说道:“弟兄们,把每个人的大衣和睡袋,都拿过来铺在车厢里,让队长到上面去睡一觉就好了,快点——” 大家看到羽队长紧闭双眼,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里不停地在往出流鲜红的血,他们已泪流满面了,有些早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听到黑子的话闻风而动,动作极快,把大衣和睡袋,铺在车厢里厚厚一层,快把车厢都要装满了弹性十足,仿佛舒适的席梦思。 黑子和大家一齐动手,把他抬到车厢里,又让几个不能开车的病号,坐在车厢里观察动静。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汽车篷布早就被冰雹打的支离破碎,丝丝缕缕不成体统,无法遮挡无拘无束的烈日,没有完整的篷布可用,就只有拼凑了。 挡不住烈日烘烤,队长不被病死,也会被晒成木乃伊了。 好在有的是资源利用,几十台汽车的篷布,拼凑一台车的篷布还是绰绰有余。在大家七手八脚组合下重重叠叠,绳捆索绑,完整篷布诞生了。 看起来有些臃肿难看,仿佛补丁摞补丁的百衲衣凄惨无比,可它的作用一点而都不差,挡得住灼热的阳光。 黑子把一切都安排好后,一脸庄重对着昏迷的羽队长说:“老战友,停在这里是等死,还不如往前赶,走哪算哪,你可别松劲,要不然,别说我对你不客气。我听你的话,一刻也不停留往前跑,停下来也没法救你,到基地才能救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下去了,你休息,你就放心吧——” 黑子跳下车来,朝大家一招手,大家却站着纹丝不动,他不明就里的说道:“咦——怎么——你你——你们不愿意听我指挥……” “不是——”肖剑生眼泪汪汪的说:“三班长,我们拼车吧——队长这个样子,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我们也要为救队长的命拼命。上一趟,队长不是为了救二班长的命拼车吗?人休息车不停,就能争取时间,队长就不会死——” 黑子一听,犹豫了一会说:“这个——队长不是说过昼行夜宿,劳逸结合,才能安全离开高原,你们怎么就忘了……” “没忘——” 张瑞年说道:“那是队长心疼我们,害怕累坏了,我们也不能不心疼队长吧——如果我们当中不论那一个人,换成队长现在的样子,队长早就拼车拼命了,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们拼车吧——”所有的军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众怒难犯。黑子一看,大家要求如此强烈,不同意就有些孤掌难鸣了,他自己何尝不想如此?恨不得一脚油门就能到达基地,那不就得救了?只是考虑到整个车队安全行车,不敢擅作主张,害怕欲速则不达,适得其反,那可就不得善终了。 众志成城的拼车是轻车熟路,大家都知道怎么做。过不多长时间,一台汽车爬在另一台汽车上叠加起来。 合二为一的车队,在黑子一挥手之间,稳稳当当完成了整装待发,又在他一挥手之间,风烟滚滚来天半上路了。 赵群里打头开路出发了,后面车一辆跟着一辆从黑子面前走过,刘晓强开着车过来后,他跳上车刚坐稳当,抑制不住痛惜,双手捂着脸就放声痛哭开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敬礼 第九十五章 敬 礼 奄奄一息的羽队长,像一个活死人的凄惨样子,一直在黑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多少过往的情景浮现脑海,此起彼伏。 从光屁股开始的印象,反反复复呈现在脑海中,点点滴滴清晰可见,历历在目,他恨自己回天无力,没有办法拯救至亲至爱的战友,也恨这没完没了的路,昼夜不停拼尽了全力,咋就跑不到头? 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硬汉子,让他流泪的事情实在太少,可此时却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就算是铁眼珠,此时也无济于事沦陷了,浸泡在泪水中不能自拨,伤感着自己的伤感。 违背心愿,自欺欺人,不相信一命换命的发小会离他而去?留下他孤零零的苟活人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侯门之子刘晓强浑身是胆,飞扬跋扈,此刻开着车胆怯了,队长已经命在旦夕,师傅伤心欲绝,看样子不想苟活,要和队长生不能同日,死要同穴,没得救了。 眼泪汪汪的说:“吸吸……师傅——队长不会死,你可不能伤心过度啊——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啊——”不想让徒弟看自己宭态的黑子一听,啊了一声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稀释了满脸尘土,本来就黑不溜秋的脸上,更加是污浊不堪,惊骇的怒骂道:“你娃胡求说什么?我死了与你啥关系?我和队长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队长活不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再没有人看得起我了……” “还有我么——我不是人呀?你是我师傅,是我授业恩师,没有你我怎么活?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和你一起去死……”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年纪轻轻,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牙齿还没有长齐,死了岂不可惜?还有你爸爸是司令员,那么好的家庭条件世所罕见,优越的全国都没有几家,你死了划不来……” “呜呜呜——哪有什么划不来?队长说,家庭的荣耀是父辈们打拼的,与我何干?对我来说只是背景而已。我爸爸养育了我,可不能和我一起同甘共苦,并肩战斗。师傅你教授了我一技之长,在和我一起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没有了你,我还混个什么劲?与其天天痛苦,还不如英年早逝,一死了之,就没有活着的痛苦了……” “啊——兔崽子,臭小子想造反呀?你死了,就心疼死我了啊——队长也不会让你死,你娃就好好活着,听到了没有啊……” “吸吸吸……我不管,你死我就死,我离不开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走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跟定你们了。吸吸……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敢管我,敢骂我,敢打我,毫不留情把我踢下云头,拔掉了我一身匪气霸气的刺,教我怎么做人,能让我驻足留恋,为之奋斗的地方,你们两个人却撇下我不管了,像话吗?忒不负责任了……” “夹逼——谁不管你了?不是——现在——呵嘿嘿……你想逼死我吗?队长是为了救我,负伤了活不成,我就不能一个人独活不管他,我得去陪伴他,我没有他欺负,就活不起人来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俩个人的情感,你娃……” “喔喔喔……我也一样。我没有你们两个关心鼓励,拳打脚踢,弹劾镇压做一个普通人,普天之下谁能管得了我——我还不得死灰复燃,重操旧业去为非作歹,浪迹江湖,辱没祖宗呀……” “啊——那怎么行?学为好人,怎么能胡作非为?那可是祸国殃民,死路一条。人人平等的社会,容不得欺行霸市,铁拳之下你娃就完蛋了,师傅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千千万万不敢胡作非为……” “哪——你还死不死了……” “我——死不死,取决于队长死不死……” “吸吸……队长不会死,我们昼夜不分,争分夺秒的拼命,把他送到医院就得救了,一定能行。”刘晓强决绝的说。 队长倒下后,车队马不停蹄赶路,人有多辛苦疲惫不消说,得不到及时保养和整修的汽车,却受不了连轴转累垮了。一辆接一辆撂挑子趴窝,不仅仅是出故障,而是零部件损毁没法修理,为了节省时间,就只能拖上走。 不争气的车轮胎,也受不了连续奔跑,疲劳过度,寿终正寝了,接二连三爆胎,把所有备用轮胎用完后,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拆那些被拖着的车辆轮胎。 还有无法修理的零部件,也从坏车上器官移植,往下拆东拼西凑,张冠李戴,李代桃僵,到最后能开动的车,还没有坏掉的车多,就只能一台车拖几台车走。 路迢迢,在云雾深处,难行难于上青天。 再艰难的路,无论吃尽多少辛苦与磨难,只要执着走下去,就不会越走越远,山那边的风景再好,只是传说,唯有到达了亲眼目睹,才能知道一饱眼福是什么滋味。 天无绝人之路。人生路上,山重水复疑无路,荆棘遍布,遍体鳞伤,如若没有坚强的信念,一念之间的放弃,所有的付出就到此为止了。 奄奄一息的羽队长,成了车队所有军人的鲶鱼效应,为了他争取时间能活下去鼓起勇气,不言放弃,车轮滚滚永不停息。历经磨难的他们拼尽全力,总算到达了那座山脚下,山的那面就是基地。 已形成了惯例的二一八车队来到山脚下,把车停稳后不用督促,自觉集合到羽队长躺着的车跟前接受检阅。 多少天来他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命悬一线,多一半昏迷,少一半清醒,好在他胃口不存在问题,一日三餐都能按时定量吃下去。 他自己也清楚,在缺医少药的荒漠上,没有神仙资助,只有好好吃补充营养,增强体质才能活下去,还能和死神有得一拼。否则,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吃得下,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能自己说了算的事。 车队停下来,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的他条件反射,神经自不而然就紧张了起来。只要是停车,肯定又出什么故障了,或者是事故。 如果再出故障事故,车队就实在没法开动瘫痪了。能卸的配件都卸了,能换的器械都换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把腿卸下来换上吧? 他虽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车队目前的处境了如指掌,心知肚明,不能不暗暗担忧吧——全军覆没的死亡迹象已经萌芽,崭露头角,蓄势待发。 战士们的体能已到极限了,鼓起的勇气,再没有支撑下去的一点点可能;紧绷的弦就要绷断了,成了惊弓之鸟,跺跺脚都能掉下树枝栽下来,成为自由落体摔八瓣,粉身碎骨全不顾。 覆没的阴影,犹如附骨之蛆不离不弃,步步紧逼,笼罩在车队的天空中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已成定局,难道说就这样消亡吗? 不甘心啊——老伙计黑子,他难道说就不能再努一把力,把大家带出去吗?听他说过,不会让大家失望啊? 当初难道是心血来潮,感情用事,用人不当失误了?成了诸葛亮的马谡失街亭?吃苦受累不怕死,不可挽回了?不可能啊——耿直憨厚的黑子,心理承受力无人可及,托付生命毋庸置疑,即便是剩下他一个人,也会从容不迫走出去。 是因为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行为单纯,没有过多患得患失的拌纠,能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非他莫属。真的是看错了他害人害己,贻害无穷?使车队陷入绝境不能自拨,集体殉国了…… 他正自己吓自己着急呢,就听到小赵喊:“师傅,我们到家了,大家都集合在车下面,你不是要点名吗?都在等你哩。” 羽队长一听到家了,有些不太相信,更不可思议,十几天的路遥不可及,这才跑了几天就到了?这速度是不是有些太神速了?就想使劲坐起来看看似真似假。 可刚坐起来,钻心的腿痛又让他躺下了,痛的他呲牙咧嘴,浑身冒汗,第二次在小赵搀扶下,拼尽全力慢慢坐起来,用迷茫的眼神向四周观看。 当他看到眼前那座熟悉的山时,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内心的激动,迫使嘴角抽动,眼睛里刷一下就充盈了泪水。 这座高耸入云的山气势磅礴,怪石嶙峋,仿佛是阴阳相隔的分水岭,阴曹地府的阎王殿和人世间,仅仅是一山之隔。 为了能看到这座山,他每时每刻不在期盼;为了能看到这座山,黑子把弟兄们像羁押的战犯一样吆五喝六,骂骂咧咧脏话连篇,撵贼一样往回赶。 原以为再也看不到这座熟悉而又亲切,阴阳相隔的山了,现在不仅能看到了,还是真真切切就在眼前,说明弟兄们活着,而且自己还有知觉活着,没有昏死过去不省人事,能不激动吗? 羽队长转过头来,看到士兵们都列队站在车下,在等他口令,等他点名。他赶紧想站起来,可伤腿不听使唤,力不从心。平躺了几天连,浮肿的全身,仿佛像穿上了厚重的盔甲一样不灵活,坐起来都特别费劲,想要站起来谈何容易?不亚于蹬天。 知道自己残缺不全了,胳膊腿木呆呆麻木不仁,不听指挥,身体的各个器官,在高烧煎熬下不堪忍受,急速衰竭,不能像往常一样行动自如,成了废人一个,没有别人帮助,已经不能自理了。 悲惨世界什么样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虽说是一息尚存,仅剩下微弱的一丝丝气息了,下一口气能不能不掉链子接踵而至,没有把握,渺茫的很,随时随地都有半途而废,中断的可能。 真可谓危在旦夕,在鬼门关前打转转,一不留神就折进去了。 思维还算是清晰的他,估算着自己的生命历程已经到头了,可活着的弟兄们,虽然是伤痕累累,却都来到了山脚下,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深感欣慰。 需要帮助的他,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看赵群里,心领神会的小赵,帮助他向车厢边上挪了挪,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战士们,用目光把每个兵只看了一眼,本就泪水涟涟的双眼又一阵酸楚,汩汩流淌的泪水前赴后继,一古脑喷薄而出,泪水滑过了落满尘土,乌七八糟的脸盘弯弯曲曲,泥泞不堪。 这哪是他威风凛凛、所向睥睨、生尤活虎、军容整洁,青春亮丽的部队嘛?纯粹就是一群衣衫褴褛,污浊不堪的逃荒者。每个人身上的军装,都不再有往日的风采,军装像是从泥水中捞来一样,皱皱巴巴穿在身上,还有被挂破的口子大张着嘴衣不遮体,露着肌肤在风中摆动着,诉说着它的艰辛。 更有不忍心看的几个兵,大热的天,穿的尽是冬天防寒的大头鞋,他们的胶鞋,都留在了那片泥沼泽中,不伦不类成何体统?能不让羽队长动心落泪吗? 视为比他生命还重要的部队,眼前的景况尽是如此凄惨,凄惨的像一群丐帮惨不忍睹。他未曾开口,抑制不住内心的痛心,眼泪模糊了视线,想抬起手擦眼泪,抬起胳膊才发现,浮肿了弯不过来,成了一根棍子不听使唤了。 看看自己部下的落魄狼狈像,把他们都带成什么样子了?仿佛被妈妈抛弃了的没娘娃,孤苦无依,这还是费尽心血,精心打造的军队吗? 再看看自己伤痕累累,浑身浮肿,奄奄一息,怎么能不让他心酸? 非我英雄,盖世无双。一向感觉良好,自视清高,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然当着部下的面,嚎哭出了声气。 集合在车下的战士们,多日来也没有细心看过他们的队长,只知道拼命往前跑车,就想早一天到达基地,队长的命就会有一点保证,谁成想从车厢上伸出来的那张脸,陌生的认不得了。 脸肿的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把五官都七扭八歪挤走了样,能说话的大眼睛,成了一条缝,就像刀子割开一样,看不出眉眼,这哪是他们的队长?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是他。 他们的队长皮白肉细,高大英俊,是标准的美男子,虎虎有威的气质,朝气蓬勃,睥睨天下,有用不完的精力;真正是孔夫子挂手枪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眼睛一睁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可眼前的模样是他吗? 南瓜一样的面目,光滑平整没有棱角,浓眉大眼不见了,就像一个丰满的大头瓷娃娃,大家一看心痛不已,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声连成了一片。 堂堂一队男子汉军人,就在青天白日的烈阳下嚎啕大哭,是那么伤心之至,痛心疾首,有谁见过? 这可不是幻觉,也不是装出来的预演彩排作戏,是情至所归的真实表露,高原也为之动容,惊呆了沉默不语……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敬 礼(二) 第九十六章 敬 礼(二) 羽队长强制住自己的悲情, 哽咽着对大家说:“吸吸——弟兄们别哭了,我们哪像一支坚不可摧,能打胜仗的部队么——真正是体无完肤,溃不成军,不过我们还活着,已逃出了要命的无人区回来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么——别哭了唵——咳咳咳……咳咳咳……首先为牺牲的战友默哀。” 本来就没有停止哭泣的士兵,现在又接着哭起来了。 牺牲了的兵犹在眼前,在这里驻足过多少回了,现在却音容犹在,杳无音信,不见了伟岸的身材,把他们扔在了深不可测的大高原,成了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怎么不令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多少天不敢放声痛哭,害怕哭散了活下去的勇气强忍着。此刻回来了,用不着压抑,放声痛哭又何妨?每个人放开矜持,可劲的哭诉着自己的感受,一时间哭声震天,哀恸寰宇。 哭嚎默哀完毕后,羽队长开始点名,他不用拿花名册,每个人的名字已刻在脑海中,用抖动的声音点到:“赵声民” “到。” “刘宝芝” “到。” “张瑞年” “到。” “翟虎勇” “到——” “邸世耀、楚万民、张如军,赵群力,贾红力,何永乾,张宝,刘占奎、纪龙、程德明、秦志前、梁庆林、马百善、王平忠、蔡天佑、杨发祥、韩殿道、张克友、李海山、王祥元、石宝瓶,张晓东、陈学礼、赵继发、杨玉海、吕元、王辉宝、张兰渠、刘征、齐心、苏继钢、屈功元、胡振江、吴用恒、谢永亮、聂剑永、赵仕奇、康海军、刘忠强、刘作全、王锋、王建设、王建华、魏永和、丁元德、董青……点名完毕,有没有没点到的同志……” “没有——” “好——” 羽队长把牺牲了的兵和离开高原的兵也点了一遍,大家齐声答道:“到——到——到……”所有人都点名了,不在了的兵有十几个之多。 羽队长居高临下,倚靠在车厢板上,弯不过来的胳膊,直挺挺耷拉在车厢板下飘飘荡荡,看起来就像是多余。肿了的手掌胖乎乎像面包一样臃肿,五个指头都肿了没有皱褶,仿佛是插在面包上,看一眼都让人伤心落泪。 赵群里体贴入微,给他擦去眼泪鼻涕,调整好呼吸后说:“我说几句,弟兄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吸吸吸……我们现在能胜利的站在这里,说明我们已经征服了人类无法到达的绝地,我们就是骁勇善战,顽强勇敢的部队,有着坚强信念,不屈的梦想,没有辜负党和祖国人民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无愧于解放军的光荣称号,我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 千万年来,人们总是梦想着要穿越不毛之地,去看看那里的山川河流,湖光山色,奇珍异宝,有多少比我们还要勇敢的探险家装备精良,才华横溢,足智多谋,鼓足勇气涉足那里,却有去无回,把一身白骨也留在了那里。 神秘的无人区,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也是生命禁区,可它在我们的脚下如覆平地,我们一趟又一趟进进出出,来去自如,是因为我门胸中有火一样的梦想,我们的肩上有泰山一样的责任,那就是要把我们的祖国建设成国富民强,睥睨天下,一个永远立于世界之林的强国傲视群雄。 我们是军人,就是付出和牺牲的特殊群体,祖国和人民的需要,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们的青春和热血,是为而祖国绽放、流淌。只要祖国需要,我们会义无反顾,把我们的鲜血洒到母亲的怀抱里,那是我们的光荣和义务。” “咳咳咳——尽管我们吃尽了人们难以想象的苦,尽管我们失去了可爱的战友,可我们没有辜负人民的重托,党的重托,完成了任务,也没有辜负我们火热的青春年华。我们有在高原这些苦不堪言的冒险经历,是我们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也是我们一辈子的光荣与自豪,无人可及。 每当人们想起我们今天的奋斗和付出,他们会被我们不畏艰险,大无畏的壮举深深打动,投来敬仰的目光,是因为我们是划时代的真正英雄。你们每一个人悍不畏死,步调一致的表现,都是我心中的英雄,在危机和生死面前,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勇往直前。 此生,我不论走到哪里,你们都是我一生的荣耀和牵挂。口令——凡是点到名的士兵,我宣布:每个人记三等功一次;牺牲了的战友,追认为烈士。同志们,尽管我没有权利宣布这项决定,可我职责所在,有建议权,大家的立功材料,就在我的挂包里。 如果我还活着,就由我报请上级批准;如果我死了,你们转交给组织上就是了。我们的军队、国家和人民,是不会亏待浴血奋战,为国家作出贡献的人们,更加不会亏待我们这些不怕流血牺牲的英雄,假如说组织上不能批准我的请求,你们在我的心中,就是功不可没的功臣。 同志们,我这是不张扬的低调,其实我们所走过的路,那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会震惊全国,威震世界,举国欢腾。我们的党和国家,一定会大张旗鼓表彰我们,更高的荣誉会褒奖我们这些为国争光,为国拼命的军中骄子,接踵而至的还有鲜花,掌声,喝彩,我们受之无愧,理所应当,是因为我们付出了所有。 我要提醒的是,褒奖是对我们过去砥砺前行的肯定,未来还能如此吗?希望大家保持低调,千当万当不如一默,切不可夸夸其谈,忘乎所以,妄自尊大,时刻告诫自己骄兵必败,那可是千古真理,一定要牢记在心。不然的话,我们所有的付出,就会黯然失色,我想你们会理解。 还有,我们牺牲了九个战友,消失了六台汽车,这么大的损失忒过惨烈,是国家之痛。现在不是炮火硝烟,枪林弹雨攻城略地的战争年代,国家不可能置之不理,也不会功过相抵,一定会追究责任,总得有人负责扛起来。 我是队长首当其冲,责无旁贷,与你们无关,你们实话实说就是了。至于给我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我活着接受,我死了也接受,你们可千万不能脑袋充血,抱不平啊—— 冲动是魔鬼,上一次的教训要牢记,尽管有多少无可奈何的客观原因,都不能弥补客观事实,要堂堂面对有担当,才是英雄豪杰。大家听到了没有啊……” “听到了……听到了……”…… “弟兄们,我们大家来自祖国各地相聚在一起,为了人民的利益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用生命交换的友情是不会忘记地。在此期间,我们彼此之间有矛盾,就纠结,有摩擦,红过脸动过手,这些都是我们成长过程中的必修课,每个人都不能幸免。 我现在说这些,是因为我感觉到我的生命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有过许多不愉快,就请弟兄们原谅我吧,是因为我也在成长,经历着从未经历的经历,学习着措手不及,接应不暇的新知识跟不上趟,难免有失当之处。完美无缺,尽善尽美,是一种追求,我没有做到,可弟兄们给了我莫大的信任与支持,克制住自己保留意见,顾全大局,服从命令听指挥,我深感欣慰,谢谢大家……” “喔喔喔……队长你不能死,已经到家了,就会活下去……”放浪形骸,痛哭流涕的军人们,确信队长死不了,能张开嘴说话的咿咿呀呀,表达着良好心愿,抽泣不止。. 似乎有些回光返照的羽队长,心中总有些临终遗言要说出来叮嘱部下。这一刻,还能头脑清醒,还知道说些什么;下一刻,还能有思维清晰的时候吗?还有下一刻吗? 他已经没有自信了,呼吸急促,抓紧时间又说道“战友们,以后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岗位上,都要学为好人,为家庭谋幸福,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社会作贡献,不能把我们二一八车队的光荣与荣耀丢了,这是我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也是你们一生都不得违背的命令。希望弟兄们把这道命令刻在心上,不要忘记了。 几十年以后沧海桑田,我们给我们的儿孙讲起今天的奋斗,那将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故事,令人向往的传奇故事不过如此,难道我们还有什么遗憾吗? 不会的,我的弟兄们。我们还年轻,还要为我们祖国富强起来流血流汗,再立新功,无愧于火热的年代和无悔的青春再接再厉,创造令人惊愕,交口称赞的新奇迹。 我就说这些,也是对我们到无人区之行的总结。现在向基地进发,要纪律严明,操守规范,表现出我们习以为常的军事素质,大家能做到吗……” “ 能——” “能——” “出发——”…… “等等——”黑子往前走了一步说:“先把你送到医院抢救,我们再到基地也不迟……” “不行——”羽队长坚决的说道:“我们这一趟任务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基地首长一定会翘首期盼,等待着我们凯旋,我得去复命汇报。我要是死,早就死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执行命令,向基地进发——” “是——”黑子一听不容置疑,立正敬礼后,向大家一挥手,车队又一次出发了。 被悲伤罩住心头的士兵们,在羽队长激情鼓励下,胸中豪情又油然而生,青春热情又被点燃,在他带领下威风凛凛,雄赳赳气昂昂向基地驶去。 高原的太阳,永远是那么强烈刺眼,已经偏西的太阳,依然灼热的照在大地上热浪翻滚,酷热难耐。 基地官兵们刚上下午班,二一八车队的头车来到了基地大门口,站岗的哨兵看到这锈迹斑斑,破烂不堪的汽车,满身污垢的士兵,猜都不猜,就知道是哪支部队了。 他诧异的打量了车队几眼后,转身就在哨所里抓起电话,向基地值班首长汇报了,放下电话,跑步来到羽队长车旁,立正敬礼后报告说:“报告队长同志,基地首长指示,要你们在此稍等,请指示——” 羽队长勉强的抬起手敬礼,仿佛划拉了一下后说:“执行首长指示——” “是——”哨兵还没有转身离去,基地军号声嘹亮的吹起来了。 片刻时间,空空如也的高原基地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基地各单位的官兵跑步集合,从大门口开始,两列队伍一直排到了停车场。 警卫排的一个兵,手里拿着红绿两面旗,站在大门口,做了几个漂亮的旗语动作后,往大门旁一站,把绿旗向院内一指,示意车队可以开进。 赵群里发动起汽车引擎,缓缓驶入基地大门,路两边迎接他们的官兵,齐刷刷向他们致敬,就像欢迎英雄般凯旋,气氛隆重热烈。 羽队长和全体二一八车队的士兵们,被庄严隆重的热情场面所感动,他们一边向欢迎他们的战友敬礼,一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泪水挂在每个士兵脸上。 回家了,家是每个人心中的圣地。出乎意料,不能掌控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回不了家。历经千难万险后回到家中,怎能不叫人激动?怎能不叫人感慨流泪呢? 羽队长艰难的举着无法弯曲的胳膊敬礼,就像少先队的小朋友敬礼一样,直挺挺弧度太小。浮肿的眼睛睁不大,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中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成百上千的军人好陌生,他在车厢里目不暇接看不清楚,乘坐的车已达到停车场,可要找的那张面孔却看不到,他的心又被撕扯着。 缓缓通过基地官兵眼前的车队破烂不堪,奇形怪状,奇丑无比,被这惨状惊呆了。能行走的汽车,比拖着的汽车还少,每辆车不知经受了何种磨难?车头上看不到一点闪光的油漆,被红锈覆盖了的车头上坑坑洼洼,铁皮上还有爬满着泥巴和尘土。只有风挡玻璃还算干净,依然落满尘土。 车厢板上,高高竖起的棚杆避雷天线,明晃晃在太阳下展示着它与天斗的丰功伟绩,自豪地摇晃着招摇过市。 汽车两边的车厢板残缺不全,张着恐怖的大嘴,诉说着它的不幸。折断了的车厢栏杆,在螺丝连接下跑不到哪里去,就在竖起的格挡铁框上,像拨浪鼓一样自由活动,随着车摆动,在不停地敲打着。 每台能走动的车后面,都爬拖着无法开动的车,有几辆还拖着两台车,车上面糊满的泥巴,和落满的尘土赫然在目,证明着他们所经历的艰难。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惨像,就摆在每个官兵眼前,震撼着他们的心灵,刺痛着他们的眼。传说中叱咤风云,神乎其神的英雄车队,难道说就是超乎想像的如此状况吗? 鱼贯而入的汽车,在停车场整齐摆放好后,全体士兵自觉列队在车头前,期待羽队长整理队伍,向基地首长汇报。 行动不便的羽队长依然活着,在黑子和小赵搀扶下,艰难的来到了队列前,他没有喊口令,其实他已经喊不出口令了。 把每个士兵扫过一眼后,站立不住的他,在小赵和黑子帮助下转过身,向等待汇报的段副司令缓缓举起了手,眼里满含着就要掉下来的泪。 基地的所有官兵,都在段副司令身后注视着他,他把举起像棍子一样的胳膊没有放下,眼含热泪,从每个前来欢迎的战友脸上滑过,也再一次寻找那张令人心悸熟悉的面孔。 目光巡视到王管理时,王管理举手敬着礼,嘴角不由自主在使劲扭曲着,眼中的泪水,早就流过脸面,把胸前打湿了一片。四目相对时,羽队长更是情难自禁,泪水成串掉下来了。 目光移过王管理的脸,又落在王管理身旁一个看似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军官脸上。那个军官同样敬着礼,同样流泪满面看着他,四目交汇时,一股电流击穿大脑,突然想起是军区杨参谋。 这小子不在军区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是不是专程来欢迎我们?还是到这里来大刀阔斧裁军? 哦——他身旁,为何还有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老百姓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军事重地,怎么可以——不对?这几个老百姓,怎么也有些似曾相识的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们的长相,怎么像几个牺牲了的兵?难道——难道是他们的亲人家属?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家属,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羽队长再也控制不住情感,眼泪就像洪流一样喷涌而出。 眼泪迷糊了他的视线,用眼皮一挤清除泪水,看到了二班长梁庆林和几个自己的兵,个个都情绪激动,泪流满面。 好久不见,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完好如初了,令人欣慰。 他的目光,在还没有巡视过的战友脸上扫过,到最后巡视完毕,也没能巡视到他要找的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心仪的人怎么啦?怎么不来看看危在旦夕,就要一命呜呼了的他?难道说有什么变故吗?生病了?出事故了?还是…… 羽队长心中涌起一股燥热,势不可挡涌向咽喉,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压力强劲的一大口鲜血,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喷出了嘴,在强烈阳光下鲜红一片,天女散花一样,把他脚前面一大块地方染的一片血红,鲜血在烈日下翻着气泡蒸腾,往四周扩散开来。 “嗡嘤”一种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被赵群里和黑子扶着的他,像扎破的气球,顷刻间枯萎了,头一歪昏了过去。 他的兵,还有前来欢迎的官兵,看到羽队长昏倒了一拥而上,扑上来叫着喊着,里面还夹杂着哭声,汇成了一片。 不论怎么叫,都不能把他叫醒,段副司令大声的喊道:“快快——快送医院——一定要把他救活。通信员——快去向军区紧急求援,我们需要援助,请最好的医生来,还要一架救护直升飞机,越快越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通讯员一溜烟跑了。 大家把羽队长抬上汽车,没有担架就用手连起来,把他放在用手连接起的担架上。 黑子开车,飞也似地往医院方向去了,他恨不得把脚伸进汽车油箱里…… 汽车扬起的尘土,像一条巨大的彩虹,在高原上空久久不愿散去飘荡着,翻卷着,在不断延伸着…… (第二卷完,请看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空中救护 第一章 空中救护 湛蓝湛蓝的天空吹弹可破,深邃辽阔,空寂无边,没有变化无常的白云点缀,太有些了无情趣。 “嗡嗡嗡……”破空声响彻云霄,兀突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大箩筐,在空中眨眼即逝,快速漂移,就像有什么紧急使命或者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拼命逃离苍凉的高原,伴随着它的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正午的太阳明亮而灿烂,炽热的光芒在没有云彩遮挡下,无拘无束抛向峰峦叠嶂,怪石嶙峋的山川大地,大地被烘烤的就像燃烧的火炉一样热气腾腾。升起的热流就像烟雾一样,笼罩在焦渴的山川河流上,给沟壑纵横的高原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让人有看不透的无尽遐想。 “轰隆隆”巨响的巨大箩筐,投射到地上的阴影就更为巨大了,巨大的阴影掠过高山峡谷中的皑皑白雪,掠过像眼睛一样清澈透明的湖泊,掠过飘带一样的河流,掠过死寂沉沉的沼泽匆匆忙忙,迫不及待,势不可挡。 所到之处,只是一闪而过,可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高原生灵们吓得不轻,惊骇之余想象着这是什么物种?难道是怪物吗?从听到怪物发出的声音,到看到怪物的影子,也就是眨几下眼睛的功夫,就已是让生活在高原恶劣环境中的生灵们胆寒心颤,惊慌失措,四处奔跑,还没有想好往哪儿躲藏呢?人畜无害的影子,掠过牠们身体不痛不痒,呼啸而过,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就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虚惊一场。心跳加速的生灵们不可思议,还支愣着耳朵,追寻着远去的“突突”声,大睁着惊魂未定的眼睛匪夷所思,搜寻着目光能到达令牠们不安的一切因素,在大脑中提取有关这方面的记忆,想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一片茫然后一无所获,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怪物,哪里来的记忆? 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扑上这一课吧,以后会用得着有备无患,不然,下次再见到还会心跳加速,就不能怨天尤人了。 疯了一样往前漂移的箩筐,在不知疲倦漂移着,只是随着时间过去,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天空和大地的面貌,在发生着眼花缭乱的变化。 刚才还万里无云万里天的天空,不知从哪儿飘来像棉花一样洁白的云朵,大得像山一样遮天蔽日,明目张胆横亘在巨大箩筐前面,想挡住不是它们同类的异类,似乎在怒吼,好大的胆子——不打招呼怎么能横冲直闯?。 大地上一片一片的绿洲不时出现,像姑娘的花衣裳一样色彩斑斓,五彩缤纷,空气中似乎有了越来越多的湿气,焦渴的心一下子得到了缓解,着急的心却依然如故飞速向前 “高原118塔台——高原118塔台——我是吨吨八救护直升机,我现在燃料只能支持一个小时航程,请求补充燃料,请回答——请回答——” “我是118塔台——我是118塔台——吨吨八——吨吨八——我场已经为你准备好燃料,随时为你服务,请回答——请回答——” “收到——收到——谢谢战友们,现在空中云很厚,我看不到你们的位置,请导航——请导航——” “明白——明白——保持高度——保持高度——向右偏五度,在你的正前方十公里处就是我场位置,看到请回答——看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我现在看不到,我现在看不到……” “收到——收到——你现在已在我机场上空,减低高度——减低高度……” “看到了——我看到了——谢谢同志们,谢谢战友们……” “别客气,降落一号停机坪,降落一号停机坪,地面指挥员会为你服务……” “收到——收到——已经看到指挥员了,我已经看到指挥员了,谢谢……” …… 直升飞机在隆隆的轰鸣声中缓缓降落,刚一停稳,一辆油罐车,两辆消防车呼啸而至,从车上下来的空军地勤兵,熟练的给直升飞机加注燃料,过不多时又呼啸离开。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打仗一样紧张。 “我是吨吨八——我是顿顿八——我请求起飞,我请求起飞……” “明白——明白——同意起飞,同意起飞。提醒你注意,提醒你注意,你要去的前方有阵雨——有阵雨——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请回答——请回答……” “收到——收到——请代我向首长和同志们问好,谢谢你们帮助,再见——” “不客气,再见——一路顺风。” …… 随着一阵强大的轰鸣声,巨大的箩筐又被提到了空中,急匆匆一头扎向了云海深处。 云很高,高的只是把灼热的太阳光挡住,就像遮阳伞一样让大地不再煎熬,所有的青山绿水,草地庄稼,都在微风中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像飘带一样的河流弯弯曲曲,任由它欢快流淌,河两岸不是树木就是草地,绿莹莹繁花似锦,牛羊在啃食青草悠闲自得。这绝不是野生动物,是家畜,有人还挥舞鞭子吆喝着。 天边的尽头就是白云,白云就蹲在地上,如果不往前去,它就一直蹲在地上不让道;要是前去,顽皮的白云一层一层就地拔起,升到空中让路,前面的白云还是蹲在地上耍赖皮,无穷尽。 去得快,白云往空中飞的也快,去的慢,它也是磨磨蹭蹭,不愿抬起屁股往高处去,懒的要命。即使抬起屁股来,很快又从身后落下了,还是蹲在地上酝酿着什么,一副惹恼了的感觉。 转圈往四周看,四周的白云都蹲在地上,唯独留下一个通道周围的这些空间,其别的空间都是它们,这里是它们的领地,谁来自不量力捣乱,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轰鸣着的大箩筐,还是在往前飞奔着,把懒懒散散蹲在地上的白云,统统赶起来让道,生气了的白云狠嘟嘟又蹲到地上,看着远去的箩筐匪夷所思,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嘴一动风来了,脸已变色铁青了,再一发怒,眼泪就流下来了。 直升飞机行色匆匆,淹没在云海之中,前面后面的白云霎那间翻腾着,仿佛蓄势待发喷发的火山一样变了脸色,不再那么洁白了阴沉着脸,青灰冰冷难看得要命。 气出来的泪水喷薄而出,哗啦啦洒向大地,不管是山川还是河流,落到哪算哪,它才不管这些破事呢。 把白云都气哭了的直升飞机,根本就不理睬白云的感受,还是义无反顾在向前飞奔,爱哭不哭与它丝毫都没有关系,也挡不住它的去路。雨水打在身上,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爱打不爱打。 不把云朵放在眼里,那就是小瞧了人家,云朵气的脸更青了,气出来的泪水越多,雨下的就更大了。原来能见度很好的视野,现在就不那么理想了。 直升飞机四周云雾迷蒙,看不到青草绿树,庄稼河流了,眼前的一切并不影响它一如既往,向前冲刺。 几个小时后,又一阵吵吵闹闹,“关山吨八——关山吨八——我是吨吨八救护直升机,我需要补充燃料,请回答——请回答……” “我是关山吨八——我是关山吨八——同意你请求,同意你请求……” “收到——收到——请导航——请导航——能见度很低,找不到你们的位置,请回答——请回答——” “明白——明白——吨吨八——吨吨八——爬高五百米,向右十五度,十分钟后到达我场,随时向你发出命令,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我服从你的命令,我服从你的命令……” 越来越伤心的云彩,被不在乎它们的对话气的浑身发抖,原本气的青紫的脸色,此刻就有些发黑了,流出的泪也变成了往外飞,天空随即暗了下来,雾澄澄乱云飞渡,瓢泼大雨势头强劲,雨点打在飞机身上掷地有声,都能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 直升机的发动机轰鸣着,没有因为大雨的干扰而有丝毫懈怠,大雨虽然消耗了它许多能量,它还是不知疲倦工作着,显示着它的勤劳与顽强,什么都挡不住。 “我是关山吨八——我是关山吨八——吨吨八——吨吨八——你已在我场上空,减低高度——减低高度——雨很大,雨很大——降落在六号停机坪——六号停机坪——地面有人指挥,看到请回答——看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我看不到机场,我在继续下降,空中能见度很低雨很大,我什么也看不到,请指挥——请指挥……” “继续下降——继续下降,保持——保持——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看到了——我看到了,谢谢同志们,谢谢战友们……”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地,一路辛苦了战友们……”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在救护一位生命垂危的英雄,这是我们应该做低……” 大雨中人头攒动,空勤兵冒着雨,沐浴在大雨中不畏艰险。这种恶劣天气中给飞机加油绝非易事,首先要保证雨水不能流进飞机油料箱,就得把雨水拦在外面。雨伞太小,雨衣也不能用,只有面积很大的防雨布才能解决问题。 许多空军勤兵,举着一块能把飞机遮住的防雨布,把雨水与飞机隔开。防雨布很大雨更大,他们使劲的撑着被雨水快要压塌的防雨布,与雨水在抗衡,等待加油完毕,防雨布越来越沉,他们的身体支撑不住在摇晃。 雨水无情,打击着军人们身体,也想把他们手中的防雨布压塌,好让它们钻进去见识见识搞破坏,怎么可能?深知雨水一旦钻进飞机油箱,会有什么后果的地勤兵,决不能让一滴雨水有可乘之机,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使命。 多少人的生命安全和飞机安全,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即使有再大的雨,也马虎不得。同样是来去匆匆的地勤兵,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离开飞机的时候,直升机的螺旋桨晃晃悠悠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恢复了活力,在轰鸣声中提高转速。 随着螺旋桨转速提高,雨水被强大的气流吹成了雨雾,直升机就在一团白色水汽当中升空了,如织的雨水,伴随着它又一次踏向了通往内地的空中通道。 “吨吨八——吨吨八——我是关山吨八——我是关山吨八——保持高度,保持高度——你前方两百公里天空青蓝,祝你一路顺利,再见——” “吨吨八收到——吨吨八收到——谢谢战友们——谢谢同志们——再见……” 雨下的一点都没意思了,无论再怎么下都没人理,也阻挡不了什么,只是白白的浪费了情感。看着风雨兼程离它们远去的直升飞机,除了叹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怒发冲冠的脸,也不能长时间黑着,总得喘口气吧?既然挡不住,何必白费力气?气大伤身,不合算啊! 想通了,气消了,脸色随即漂亮了起来,像雪山一样的白云极富涵养,在雨后的蓝天上,绅士一样优雅的漫步,从白云之间空隙中漏出去的阳光,落在湿漉漉的大地上,仿佛探照灯一样清新夺目,鲜艳热烈。 雨后的天空中出现了彩虹,还是不多见重叠在一起的三道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像凯旋门一样鲜艳,挂在空中光亮如新,壮观异常。 千里走单骑的直升飞机轰鸣着,就在彩虹门下漂移着,仿佛彩虹就是为了迎接从高原奔袭而来的它有意架设。 不是吗?阳光总在风雨后恰如其分,这话一点都不假……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锯 腿 第二章 锯 腿 穿过瑰丽多彩,难得一见的双彩虹门,高空中就能看到蜿蜒曲折的黄河,像一条随风舞动的飘带,在崇山峻岭中迤逦而行,蔚为壮观。 多雨季节水量充沛,浑浊的河水溢满了河道,翻着波澜打着漩涡,气势如虹咆哮着向东流去,彩虹的一头就扎在黄河水里,仿佛虹吸经久不衰。 总医院就坐落在黄河岸边,掩映在绿树湖水之中,人工雕琢的各种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真正是红花绿柳莺乱啼,风景宜人。 偌大的医院操场四周都站满了人,人们都翘首期盼着只有指头弹大小的黑点,能不能准确无误降落到邮票大小的操场上?这不是匪夷所思的大海捞针吗? 人群里除了紧急待命,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更多的是住院康复的伤病员和工作人员,都想看一看并不多见的直升飞机,是如何在操场上直上直下的壮观场面;更想见识一下什么样英雄了得的人,能有多大的面子和级别,竟然用直升飞机送来抢救? 这样的特大新闻,在医院历史上是否有过不得而知,现在滞留的这些人脑海中没有,所以像开锅了一样奔走相告,窃窃私议,广而告之传送着异常热烈。一时间,医院成了万人空巷,都聚集在操场上看个究竟。 不胫而走的重磅消息波及深广,今天要用直升飞机送来一个生命垂危,命悬一线的危重病人,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人们都在猜测着他的年龄、级别、伤势,具体是干什么的什么人?一时还难以下结论。 反正飞机还没有到,闲着也是闲着,七嘴八舌在道听途说,相互传播。小道消息,路透社新闻,五花八门的据我说知,以我分析,神神秘秘的我估计密不可言,海阔天空嚼舌头。 毫无根据的乱猜也无妨,对和错没人追究,归根结底是好奇心害死人,见识见识而已。 “突突突” 破空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操场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抬头,在天空中搜寻着。 “来了——来了——哪不是吗——啧啧啧——才才——才苍蝇大一点,看到了吗——唉——怎么飞哪么高?把人的脖子都看酸了……” 声音刚落,苍蝇大的小黑急剧下降,转眼之间点就有拳头大了,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好像是找到了降落点,仿佛高空坠落似地俯冲下来。 操场周围合抱粗细的树木,像疯了一样剧烈摇晃的时候,巨大的直升飞机气势如虹,山摇地动,振聋发聩从天而降了。 飞机螺旋桨吹起的巨大气流,把操场上的枯枝败叶吹的漫天飞舞,看热闹的人们不敢直面面对,都背着身子躲避强大气流,好在刚下过雨的操场上没有尘土。否则,就是一场威力强大的沙尘暴。 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就在人们难以忍受的时候,众望所归的直升飞机,平稳降落在了操场上,关闭了发动机安静下来,螺旋桨失去了动力,惯性使它不能立刻停下来,只是无力的旋转着,仿佛累极了想喘口气。 翘首期盼的人们,看到了飞机舱门打开,操场上等待的医生护士推着医用车来到舱门前,从舱门里抬出一副担架,担架上的危重病人被白色被单覆盖着,他胳膊上插着输液管,一名从飞机上下来的护士手里举着液体瓶,紧跟着担架来到医用车前,另外一个护士从她手里接过液体瓶,跟着医用车直奔急救室。 被液体瓶拿困了胳膊的护士,甩了甩胳膊后,又回身往机舱里招了招手。人们的目光从离去的医用车上,又一次转移到了直升飞机舱门,等待着舱门里还能出来什么重要人物? 就在人们的期待中,一个小兵脸色黑红,神色紧张的从舱门里走了出来,身上乱七八糟挂着挎包水壶,还有一把罕见的手枪。 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土黄色帆布提包,鼓鼓囊囊被塞满了,另一只手里也提着网兜,网兜里装的洗脸盆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仿佛搬家了一样。 小兵下得飞机来往地上一站,用目光把四周的人们看了一遍,四周看热闹的人们都齐刷刷在看他,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兵也能坐飞机?凭什么呀——让人有些大失所望。 小兵眼里含着泪花,看完了四周的人们后,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助他。他似乎还有些腾云驾雾的感觉回不到现实,抬起脚往地上跺了跺,感觉是真的落地了,才拔腿去追已经远去的那个重伤员去了。 身上的东西,随着身体摆动,在不自由的活动着,“叮叮咣咣——乒乒乓乓……咔咔喳喳……”一个人的打击乐。 重伤员被医生护士推着在医院里做检查转了一遍,把医院里所有的机器设备,医疗器械都用了个遍,最后总算被安排进一间摆满了各种仪器的重症监护室安顿了下来,那个小兵寸步不离跟着重伤员,也跟着在陌生医院的各科室里转了一圈。 他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眼睛里水气弥漫,不时就有眼泪涌出眼眶,他只是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一下眼泪,用眼神盯着医生的表情看是喜是悲?判断着他护送的危重病人近况如何?是那样的提心吊胆,关心备至。 每一个科室从进去到出来,都让这个小兵的心七上八下扭着痛,再看那个伤兵的脸腊黄腊黄,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急促的喘气声,他的心就更难过了。 昏迷的重伤员,就剩下一口气了,就这一口气标志他还活着,其别的地方死气沉沉,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不能看太久,否则,抑制不住的泪水,由不得自己就流开了。 他把目光赶紧移开,不然的话,不光是泪水流出,哭声都会出来,怎么会有那么多泪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怪模怪样的重症监护室,仪器设备琳琅满目,总算安顿下来了,医生和护士也都出去会诊去了,一身疲惫的小兵,把身上手里的东西往柜子里放好,只把手枪挎在裤腰带上不能离身,害怕人多手杂疏漏,不保险丢了。 端上脸盆,从洗手间打了一盆水,把毛巾摆湿后,给喘着重气的伤兵轻柔擦起脸来。一边给伤兵擦脸,也给自己擦泪水,还拖着哭声在说着话:“吸吸吸……队长,你可别死,一定要挺住呀——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内地大医院,有许多专家教授医术精湛,就是神医华佗转世,一定会把你救活。 呜呜呜……吸吸吸……许多天了,你一直不理我们,我们每天都守护着你,可你就是不打理我们,我们都是听你话的呀——没有做错什么,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们?你知道我们心里有多难受吗? 吸吸吸……为了你,我们大家都流过许多泪了,喊破了嗓子,你就是不答应,就连我师傅你都不理了,他也伤心的哭了好几回了。他说是你怪他偷喝了你的酒,偷抽了你的烟,你要是真的生气了,我师傅会还你,真的队长,我不骗你——我师傅他就是这么说地。 呜呜呜……自无人区回了后,你就一直不理我们,你难道还在为牺牲的战友心痛吗?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呀——也不是你的错么——遇上谁谁倒霉,谁也逃不掉呀——队——长,真的不是你的错,我们活着的弟兄,都没有怪你的一句话呀——你不要自责,那是老天爷的错,谁能把老天爷又怎么着——你说是不是—— 呜呜呜——真的队长,你可别害我呀——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活不成了,那帮弟兄非把我撕着吃了不可。吸吸吸……就这次护送你,飞机上只能坐一个人,大家就一直推举我来护理你,因为军区这里我比他们任何人都熟悉。可是他们又说,如果你少了一根头发就饶不了我,你如果有事,我还能活吗—— 喔喔喔……你赶紧醒来,我让我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让我姐给你煮羊肉,你是吃过的,那味道真地道的很,还有我妈妈,也有一手好茶饭,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队长? 还还——还有我爸爸,他真的好想见你,你听见了没有啊——你要挺住呀——队长,你别再吓我,我真的有些害怕了。 吸吸吸——从高原到这里多远啊——走直路不拐弯的直升飞机都飞了大半天,途中还加了两次油。一听飞行员说没油了,我就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汽车没油了,停在那儿就行了,飞机没油了,停在哪儿啊——掉下来可就全完了,吓死我了……” 小兵在“唠唠叨叨”中,给伤兵擦完了脸,还有手脚,才去洗自己的脸。一切收拾停当后觉得很热,来到窗户前,把没有打开的另一扇窗户也打开,一抬眼看到院子里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推着自行车,车后面捎着一个冰棍箱子在卖冰棍。 小兵伸手往院子一招手,小姑娘看到后推车过来,小兵三步并着两步离了重症监护病房,来到院子里一次就买了十支冰棍,付过钱后,就蹲到树荫底下吃了起来。 在内地司空见惯的冰棍,在高原就成了奢侈品,只有梦里才能吃到。迫不及待的小兵,拿起冰棍就往嘴里塞,刚入口,彻骨的冰凉让他有些不适应,皱着眉头吃了几口后,才感觉到冰爽的快意。 他心中有事,没有太多时间品尝,甩起腮帮子“咯咯吱吱”大口吃起来,等把十个冰棍吃完后,肚子里装了一肚子冰渣子,凉快的感觉,把心急火燎的浮躁镇压下去了不少,也感觉不到一丝酷热,才真叫个痛快。 他美滋滋大步流星来到病房里,刚一进门就傻眼了,病床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护送的那位重伤兵凭空消失了,不知上哪里去了?看到眼前的一景,好似一盆凉水从他头上浇下,加上肚子里的冰渣子,真真切切从头寒到了脚底,他的头脑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晃晃打了一个趔趄。 这怎么可能?才出去一会功夫,人到哪里去了?昏迷了多少天的队长,难道现在他醒了?自己起来走了不成?上厕所了?还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子里乱闯,可没有哪一个问号能把自己哄信了。 不可能呀?就连基地医院给他做手术取出子弹,他都一直昏迷没有醒来,才转到这里来,怎么能自己起来走掉呢?一定是医院里又把他弄走了,得赶紧去找。 不会是送到太平间去吧?难道队长死了不成——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冷顫,血压也随之升高了,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死人。 他猛的一个转身出得门来,往走廊里左右一看,像迷宫一样的走廊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正在他徘徊的时候,一个漂亮女护士手里端着配药盘,迈着阿娜多姿的步伐,轻盈盈走了过来,艳丽的脸上挂着微笑,唇红齿白,好像在回忆美好的过去一样,一脸灿烂。 正在东张西望,不知所措的小兵,看到护士走来,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恶狗捕食的姿势扑上去,一把抓住护士胳膊,厉声问道:“我队长哪里去了?告诉我——” 毫无防备的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手慌脚乱,顿时就失去了优雅的姿态,惊恐万状,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配药盘失去了平衡,药瓶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失去了原有笑容,吓得花容失色,惊恐的张着嘴,脚步乱移,身子乱扭,想挣脱小兵的控制。 嘴里也惊恐的叫嚷道:“你——干什么呀你——有什么话问就成了,拉我干嘛——看看——看把我的药都撒了。这里是医院,你你——你耍什么流氓——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你这个兵是怎么当的?怎么连一点礼貌都没有?” 护士在失声叫唤着,小兵却一脸怒不可遏,不但不放手,反而手上使劲,瞪着冒火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快告诉我,我队长到哪里去了——否则,我卸掉你一件子。”话一出口,手上的劲道就加大了。 柔弱的护士,那里经得住小兵用强,就听她“哎呀”一声,痛苦的大叫了起来。这么野蛮的兵有谁见过?护士不可思议的抬眼看着这个脸色黑红,怒目圆睁喷火的双眼,脖子里一条血管挣的有指头粗,他铁钳一样的双手没轻没重,就要把她胳膊拧碎了。 就在她痛楚难当的时候,突然惊奇的停止叫唤,并大声的说道:“刘——晓强——你——强强——不认识我了?我我——我是王倩呀——放手啊——你弄痛我了。” 正准备下毒手的刘晓强,被护士一句话惊呆了,手上的力道突然收回了。护士抽回自己的胳膊,用手捋了捋,又用双手把零落的头发拢了拢,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亲热了起来,看着雾里雾中的刘晓强说:“你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俩即使同学也是邻居,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听说你去了青藏高原无人区,我又是担心又是自豪。咦——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吭一声——也不来找我?你是不是真把我忘了?你说话呀——你把兵是不是当傻了?连熟人都不认识了?”王倩抬手,把刘晓强推了一把。 王倩的这一把,真把他给推醒了。他如梦方醒般打量着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护士,木呆呆的说:“你——你就是王倩?王政委的三妮——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当护士?你不是在解放军第六医院吗?什么时候调到这里来了——你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我认不出来了……啊——不说了,有时间咱们再聊,你快告诉我,我队长被弄到哪里去了?一阵时间就不见了,急死我了——” 王倩忽闪着眼睛问到:“队——长?你——的队长?几号病房?什么时间住院……” “二号病房,就是刚才用飞机送来的那个重伤员……” “啊——”王倩一听,吃惊的说道:“飞飞——飞机送来的那个重伤兵是你队长——刚才已经送到手术室去了,听说是很危险,要截肢呢——” 王倩的这一句话,对刘晓强来说就像五雷轰顶,炸的他眼前一黑,身子直摇摆。 王倩看到后,上前用一只手扶住他说:“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让我来给你看看?” 刘晓强浑身一颤,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你说的截肢是啥意思?要要——要截哪里的肢?截肢的那个人,是不是二号病房我队长啊——” 王倩扶着刘晓强,看着他一无所知的神态,认真的说:“截肢就是锯腿呀——是不是你的队长我不知道,就是刚才飞机送来,住在二号抢救室的那个重伤兵,听说不截肢就有生命危险,截了肢就没事了……” “啊——什——么……”刘晓强一听气血翻涌,惊恐的说道:“截——了肢就没事了?哪哪——那叫什么没事了——你你——你们这么大的医院,除了锯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呜呜呜——嗨嗨嗨……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从万里之遥的高原把他送到你们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锯掉腿吗——把我队长弄残废吗——你你——你们这医院也太没有人道了,算什么狗屁医院么——快——告诉我手术室在哪里?他们要是把我队长的腿锯了,老子非把这医院炸平了不可——呜呜呜——本想着送到这里就有救了,怎怎——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早知道还不如不送呢——手术室在哪儿啊——快快——快告诉我?听到了没有?”……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手术室 第三章 手术室 刘晓强暴跳如雷对王倩吼着,王倩也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只能怯生生的看着他,生怕刘晓强失去理智而“胡作非为” 。 王倩本想等他发泄完了再解释,这是医院专家教授会诊后得出的结果,可一看刘晓强现在不可理喻的情绪,就是有天大的理由对他来说都没用。她什么也没说,扔掉手中的配药盘拉起他手,火急火燎往手术室跑去。 手术室里一片洁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各种医疗设备,白色的手术床;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头上戴着白帽子,脸上捂着白口罩,手上戴着白手套,脚上穿着白色的鞋,满目全白。 手术室里唯一不白就是脱得赤条条,等待锯腿的重伤兵,他呼吸急促昏迷着,还发着高烧,护士在给他做最后的毛发清理和全身消毒。重伤员的嘴上捂着氧气罩,两条胳膊上扎着液体针,胸膛上贴着密密麻麻的仪器传感器。 五六个头发花白的专家教授,围在昏迷的重伤兵跟前,研究着从那个地方截肢最佳,在伤腿上画着几道黑线,还有几道红线兰线。要被截去的伤腿,伤口严重溃烂发着恶臭,流着脓血,连肌肉都化成脓血流掉了,丑陋不堪。 没有了肌肉保护,有一片胫骨露了出来,上面有脓血覆盖,看不到发白的骨头,却能看到骨头上密密麻麻的蜂窝,蜂窝的边缘上就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溃烂的伤口周围在肿胀,不溃烂的地方也在肿胀,整个身体都在肿胀,肿胀的身体就像一头被宰杀脱毛吹涨了的猪一样,看不到一点骨骼,只有光滑平整胖胖的没有皱褶的肉;就连脚趾头都在肿胀,脸上头上就更别说了,说他是砧板上一块任其宰割的肉,一点都不错。 王倩拉着失魂落魄的刘晓强,在通往手术室的路上跑着,占地面积巨大的医院,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是有些距离,就是跑也是需要时间。刘晓强的一只手被王倩拉着,另一只手却不停的在腰间和脸上运动着。 自从听到王倩说要锯掉队长的腿,他就泄了底气魔怔了,腿软的仿佛小儿麻痹症使不上劲了。一个虎虎生威的大小伙子,被一个姑娘拉着跑,在刘晓强的历史上还是创造了记录。 要是在平时,他身手何等敏捷?上房揭瓦,飞檐走壁都如履平地,爬高跳低闲庭信步,别说一个王倩,就是四五个也不是对手。 可现在却虎落平阳,被一个风吹柳摆,弱不禁风的姑娘拉着跑,还软歪歪的跟不上趟。他一边跑一遍在懊悔,为了一点点口舌之欲吃什么冰棍?在高原两年没吃一个冰棍,也不是过来了吗?为何刚到内地就管不住自己嘴馋?不顾生命垂危的队长生死,放纵起自己来了?要是让高原的师傅知道,那么多的弟兄们知道,多让他们失望啊——我…… 刘晓强责备着自己,为了吃个冰棍把队长给吃丢了,太有些失职了,痛恨自己无法原谅,懊恼的泪水,不断涌出洗涮悔恨。 没有被王倩拉着的手捂在腰间,是为了按住腰间的手枪,不要随着身体的跳跃而跳跃。 腰间的手枪有些分量,随着身体跳跃而跳跃,非常难受,上下活动不说,还来回打屁股,总觉得有碍跑路。激烈运动的手枪,弄不好还容易走火,那就更危险了。所以,用手稳住,跑起来就稳当多了。 顾了腰间的手枪,还得顾从眼睛里流出的眼泪,不用手擦去,泪水就会模糊视线看不清路,一只手顾了上面顾不了下面,够难为他了。 此时的刘晓强,真被王倩的话彻底摧毁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要锯掉队长的腿,怎么可能啊? 他本来最当心的是,基地到内地这几千公里路神鬼莫测,充满凶险,会不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提心吊胆。一整天的时间里,心就提在嗓子眼上高高悬起,想放下是放不下去,再往上提一提就跳出来了。 飞机上的一幕幕,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晃,随机医生不时给重伤员测量血压体温数脉搏,还时不时翻起眼皮看一看,脸上的表情流露着担心和着急,随飞机看护的刘晓强,看着医生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的心还能好受吗? 从来没有离开过地面,没坐过任何飞机的他,本想坐上直升飞机后,体验一番飞鸟的感觉,好好从空中俯瞰一下大地是个什么感观?看过后有什么感受?平时看到鸟儿们高高翱翔在空中,轻盈盈自由自在的神态匪夷所思,羡慕不已,真让人向往。 看到医生紧张的表情,看到队长的病情是那么严重,随时都有生命离他而去的危险,他哪有闲情逸致去看飞机外面的大地?看着队长肿胀的像南瓜一样的脸,他就想哭。 那是一张多么英俊的脸啊?走到哪里谁人不夸长的漂亮,英俊潇洒?再配上一米八零的身材虎背蜂腰,能简直就是人中翘楚,姑娘们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要不姐姐为什么会那么喜欢? 姐姐是何等样好高骛远的人?上军医大的时候,就是出类拔萃的校花,再加上又是高干子女家居上海,是当今社会凤毛麟角的佼佼者。 她除了看上队长的人品外,队长的长相也是主要因素,走倒哪里都是拿得出手的砝码,不亚于潘安再世,可现在成啥了?除了多出一口气,和死人没什么两样,能不叫人伤心落泪吗? 有医生和护士的机舱里,不能痛哭流涕,心痛棘手的他只能默默忍着,能把眼里的泪水咽下去,心里的泪水又往哪里咽?没地方咽下去就憋得难受。 在这样的环境下,飞机外面的壮美河山无暇顾及,哪有兴趣欣赏?等有机会来日再欣赏吧。 时间在提心吊胆中飞速流过,直升飞机漂浮在万山沟壑上疾如流星,快如闪电,队长的情况没有恶化,他的心情安静了许多,侧身就想从飞机舷窗里观赏一下外面世界,还没有调整好姿势,就听到飞行员叫喊没有油了。 这还了得?惊骇不已的他一听,一下子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了油的飞机还能在空中飞吗?飞机可不像汽车,哪里没油停哪里,飞机又停在哪里?难道从空中掉下去不成?这——不懂行情的他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紧张的心情难以言表。 极度紧张的他,心里就默默抱怨起飞行员了:干什么吃地么?怎么就不在出发前把油加满呢?起码的常识不知道吗?弄到半道上没油了,还指望老天爷给你加油啊——做梦去吧? 这都是训练不过关,素质太差造成的后果,也不知道他师傅是怎么教他的?要是换成我队长,就绝不会出现这样情况。每次出门前,队长总是从车辆到人员,从装备到油料,都要做认真细致的检查督促,就连每个人穿的衣服鞋袜,都要从里到外查看。 五黄六月三伏天,人人摇扇的天气酷暑难当,都要把数九寒天穿的棉衣皮大衣带上,以防万一。他的口头禅就是出门三件宝,干粮、水壶、老棉袄。 小心驶得万年船,哪里像现在的这个飞行员?还没有飞到地方呢,就喊没油了,早干啥去了?气的他拿眼睛直瞪飞行员飞后脑勺。 年轻的他哪里知道,从基地到内地路途遥远,有几千公里,直升飞机要不断加油才能不断飞行。飞机的油箱就那么大,加满了也只能飞几百公里,总不能拖个油管飞吧——笑话—— 飞机在刘晓强的担心和责怪中平稳降落,顺利加油迅速起飞,一切都训练有素,顺理成章,他那颗不懂行情的心七上八下,就像打篮球一样高高低低在蹦跶着,没有安稳的时候。 刘晓强虽然心里有不少抱怨,可对直升飞机一起一落的加油过程赞不绝口,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此荒凉的高原了无情趣,竟然有军人在这里常年驻守,保障着后勤供给,还是那么的准确及时,又是那么的迅速熟练,确实令人动容,令人敬佩。 加满油的飞机,呼啸着冲向天空,毅然决然还是和刚才一样,平稳疾驰飞向内地,呼吸急促的队长,就像跑完了马拉松比赛一样来不及呼吸,叫人看着都着急,恨不得帮他呼吸。 他紧闭双眼昏迷着,一点都不知道在飞机里,更不知道飞机的各种变化。长时间的紧张,无论那个人都会有松弛的间隙,刘晓强也不例外。 重伤的队长没有什么变化,飞机也正常飞行,终于可以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来,从空中看一看神奇而广袤的高原。 他回首一看,松弛的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连一点症状都没有就下开了?飞机舷窗玻璃上,虽说留不住雨水,可打在玻璃上的雨水,就像一根线一样飞速向后拉。 一点一点的雨水,就变成了一根一根的水线,密密麻麻糊在玻璃上,让人看不清雨点,也分不清水线。 经过高原雷暴区洗礼的刘晓强,看着不打雷也不闪电的雨水,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想起雷暴的威力毁天灭地,就让他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下过雨的地面,汽车不好跑,不是车轮打滑,就是侧滑掉沟,刹车都不起作用,这些对他来说是了解地,可下雨的天空,对飞机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和困难呢? 隔行如隔山。他又对雨天飞行的飞机提心吊胆起来,这可怎么好?干着急不出汗,干操心使不上力,可他还是干操着闲心。想看看外面景色的心情,又挤的没有位置了,剩下的除了瞎操心,还是瞎操心,不担心也由不得他自己。 与时间赛跑,与雨水赛跑的飞机不敢懈怠,又一次听到飞行员叫唤没油了,又把他的心弦扯起来绷得紧紧地,让他坐立难安。心想,这么大的雨里面,怎么给飞机加油?不该他担心的他又担心起来了。 飞机的一切动作严谨有序,作为一个坐飞机的人要操飞机的心,不是隔靴搔痒多余吗?可这多余的担心,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除非是降落到地面,才能不担忧。 所以,他从飞机上下来后恍若隔世,用脚在地面上跺了跺。其实是把对飞机多余的担忧抖落在地,告诉自己已经站在了地球上,没什么可担心了。 翻来覆去的折腾,把一个精力旺盛的毛头小子,折磨的精疲力竭,此刻再加上王倩的话,不知道似真似假?吓的他灵魂出窍,魂飞魄散,没有了一点气力,怎么也跑不过王倩。 一直拖着刘晓强奔跑的王倩,看着大口喘气,一脸虚汗他就说道:“咦——老大,一趟高原,怎么把你变成老头子了?跑不动不说还喘不上气来?你这是怎么了?身体没什么毛病吧——哦——还有迎风流泪的毛病?总是眼泪汪汪。” 刘晓强看了王倩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王倩得不到回答,又说道:“嗯——你的队长很牛呀——多大个官?还用直升飞机往这里送——你也跟上沾光,坐了一回飞机,真让人想不到。” 刘晓强终于忍不住说道:“他他——他是我们车队队长,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没听说过吗?他是英雄,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踏进荒蛮无人区的队长,难道坐个飞机还不应该吗?就是有比这更过分的待遇也不过分。” 王倩一听,突然停住脚步,吃惊的说道:“你你——你是说——他——二一八车队?这这这——这个重伤员就是队长?你——你也是二一八车队的兵——” 刘晓强被问的一头雾水,匪夷所思,奇怪的问道:“你——你也知道我们车队……” “切——”王倩兴奋的说道:“全军区的军人都知道,都在学习你们的英雄事迹,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你——你牛啊——老大?几天不见,你也成了英雄了,成了我们学习的榜样,不简单——你队长英雄了得,给我再说说——” 刘晓强一听一头雾水,雾里雾中,王倩不仅知道车队,还知道羽队长,心里一阵激动,可眼下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时刻,就不耐烦的说道:“给你说这些没用,你也不明白,等有机会,我再给你讲他的英雄事迹,会让你感动的流下眼泪。不说了,赶紧走,去晚了,要是把队长的腿锯下来可就什么都完了。咦——今天我的腿是怎么了?轻飘飘使不上劲?嗯——等一会如果有什么不测,你可要保证我队长的安全。哦——这里还有没有我们的同学朋友?你去把他们都给我叫来,万一有什么事,没人可不行……” “还有七八个呢,都是咱们军区大院的同伙敢死队,我一会儿去招呼一声,他们都会来。自从你走后,大家都常常念叨你,没想到你回来是这么风光——真给我们军区大院的这帮‘坏分子’争脸争气了,能坐飞机的人可不多啊——羡慕嫉妒恨死了。” 刘晓强看着王倩羡慕的脸说:“我坐飞机是执行任务,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风光。你去把他们叫来后,就在手术室外边等着,别乱来,要是惹出麻烦,我队长可饶不了我……” “啊哈——”王倩一听一个趔趄,不相信曾经称王称霸,呼风唤雨的刘晓强专横跋扈,威名远扬,怕过谁?在这里为非作歹的“赫赫”战功家喻户晓,劣迹斑斑的“丰功伟绩”人神共愤,目空一切看得起谁?现在怎么会害怕了?吃惊的说道:“啧啧啧——老大——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看样子你现在是‘改邪归正’了?都有你怕的人了?啧啧啧——不简单——有进步——孺子可教也……” “说啥呢——”刘晓强无奈的说道:“你就别损我了——伤口上撒盐是吧?快到了没有?咋这么远啊——” 王倩转身指着前面的楼说:“到了——上楼一拐弯就是。”……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是我哥 第四章 他是我哥 手术室门紧闭,门口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看到有人往这里慌慌张张跑,他们立刻警惕的堵住通往手术室的楼道,随时准备拦截。 刘晓强和王倩看到后,并没有放松脚步,看到眼前堵他们的人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就从人空挡处往里挤。 刚闯过去第一组人,正准备闯第二组人呢,感觉胳膊被人拉住,前面一组人也挡住了去路,就听到有人严肃的说道:“这里是随便乱跑的地方吗?没事到别的地方玩去,这地方禁止闲人浏览,看不到这是手术室吗?还往里头硬闯?” 刘晓强上气不接下气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医生,心想,说什么话?我急得火上房呢,谁有心思到这里“浏览” ?本想说几句,也没时间和他罗嗦,满不在乎看了看抓住他胳膊的医生,眼睛里飘过一丝轻蔑,不管不顾一用劲,挣脱了医生双手,也不管前面堵住去路的人,视若无睹就往人身上撞,有些故意的味道,仿佛这些人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堵住他的人被撞到一边,有机会可乘的他正准备往前走,被撞到一边的人又迅速堵到了前面,被挣脱的双手重新又抓住了他,正义言辞的说:“你这个小同志是怎么回事?劝你不听,还要往里面闯?这里不是玩的地方,怎么说了不听?你是想捣乱是不是?这里是人命关天的地方,不能随便乱窜。咦——小王护士,你怎么也不懂规矩在这里胡闹?” 还没有等王倩说话呢,刘晓强就大声的吼开了:“我是来找我队长,你们怎么可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弄到这里来了?我还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哩。让开——我看看手术室里是不是我队长……” “手术室里已经消过毒,是无菌之地,正准备手术呢,你没有消过毒的人一身细菌,怎么可以随便进入?再说了,我们这里只有病人,没有什么队长,你要找人就到别的地方去看看,我们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废话不是?是不是我找的人,让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如果不让我看,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你听明白了吗?再拉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刘晓强咬牙切齿的说道。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楼道里传播着,打破了手术室的安静,正在研究如何锯腿的专家教授们听到后都面面相视,号称为全军一把刀的外科专家院长叶怀玉,更是一脸不快,他可是比专家还要专家的医学界泰斗,是全军数得着的外科大拿,就连国际医学界都赫赫有名。 叶院长听到吵闹声不止,怒气冲冲看了几位专家后,转身来到了手术室门口,门口站着的人看到叶院长要出去,毕恭毕敬把手术室门打开了。叶院长走出手术室门,看到乱哄哄的局面,就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看到叶院长严肃的表情后,都为自己的失职感到不安,拦住刘晓强去路的医生背对着叶院长,此时也急忙转过身子,一脸不好意思,拉着刘晓强的医生,也不自觉松开了双手挺直腰身,立正等待院长训话。 就在大家都调整心态的片刻时间里,激灵的刘晓强,可没有错过这绝佳的机会见缝插针,“跐溜”一下像泥鳅一样,闯过愣神的医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进来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一边洁白,让刘晓强有些眼晕,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就在专家医生护士吃惊的一刹那,不管不顾来到手术室台前一看,羽队长就躺在手术台上,脱的赤条条浑身一丝不挂。 经过刮毛消毒的羽队长,除了脸上和脖子上被高原的紫外线灼伤,变成了中亚人的酱油色外,其别的皮肤白生生光滑明镜,就连皮肤纹理都看不到,像塑料纸一样在灯光下还有些反光,他头上身上插满着各种管子和电线。 刘晓强一看队长的样子,就像被抛尸在荒郊野外无家可归,也没有人疼爱的流浪汉一样,心酸的“哇”一声哭起来了,并抱怨道:“呵嘿嘿嘿……你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连个被子都不盖?他会感冒啊——感冒了谁负责?吸吸吸……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急急忙忙脱下自己脏兮兮的军装,盖在了羽队长身上,他的哭声是那么的情真意切,自然而然,凄惨的让人听到后,由不得眼泪往下淌。 脱去军装的刘晓强,屁股上露出了一把硕大的手枪,手枪套子磨损的破烂不堪,一看就知道是一把有沧桑经历的老枪。 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虽说都是军人,可从来没有见过把枪带进手术室的军人。再说了,现在是和平时期,军人没有特殊任务,哪个军人整天把枪带在身上? 医生护士被刘晓强真情感动的同时,也对那把手枪产生了敬畏,愣过神来的医生护士,看到这个不懂行情的愣头青兵,把自己的军装盖在了就要手术的重伤员身上,岂不是污染了身体?还能做手术吗? 反应过来的医生护士一涌而上,把还在痛哭的刘晓强拉到一边,叶院长也一脸厉色,过来对着刘晓强吼道:“你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捣乱破坏?拉出去——你们这些人是干啥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还怎么手术——” 多少的医生护士,在叶院长训斥下,把刘晓强像抓小鸡一样从手术室架到了外面。不断反抗,也难逃众人“擒拿”的刘晓强,只能“束手就擒” ,真是双拳难敌四手,孤掌难鸣,乱拳打死老师傅确有其事。 不依不饶的他岂能就此罢休?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不能锯我队长腿啊——没有我同意,你们要是把我队长的腿锯了,可就闯下天祸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二一八车队的队长,出生入死在高原上奔走,不能没有腿呀——如果你们把他的腿锯了,让他怎么活——如果让他的兵知道了,会把你们这个医院炸飞啊——我说的是实话,不骗你们——他的兵一个个生猛剽悍,悍不畏死,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杆子,惹火了会闯下天祸地呀——我也一样——求求你们了——别锯他的腿,咱们再商量商量还不行吗?别动手——” 他的哭声震撼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在医院里哭喊是司空见惯了的现象,家属为了亲人的病痛,亲人的离去,都会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些见惯了哭喊的医生护士,对一般的哭喊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可眼前这个兵的哭喊,就有些与众不同了。 兵与兵之间,能有什么割舍不断的情感?能像他这样对待亲人一样的哭喊,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即使有哭喊,也是哭几声就完了,“抽抽搭搭”抹几下眼泪就完事了,那像这个兵玩命的哭不说,又是威胁又是讹诈,比对自己的亲人还要悲伤些。 本来就很生气的叶院长,看到这个兵有些特殊例外,就想他怎么会如此为了一个重伤员这般疯狂?二一八车队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学习材料中了解一点,可对医院来说,到这里来的都是患者,怎么治疗是医院的事情,这个兵却拼命干扰医院的抢救方案,有些不可思议了。 想不明白了的叶院长走出手术室,来到刘晓强跟前,几个医生还架着他的手臂动弹不得。由于他没命的哭喊,挣出来的汗水,哭出来的泪水,还有鼻涕,在没有手打理的情况下,就在脸上任意流淌,“脏乱差”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叶院长看着刘晓强稚气未脱的脸,就有些伶爱,用眼神示意架着他的医生松手。被放开的刘晓强,没有一丝胆怯畏惧,也不去擦脸上的“污物” ,而是一脸刚毅的看着院长,只是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流出。 叶院长和刘晓强对视了一会说道:“你是他什么人……” “报告首长,我是他的兵。”刘晓强挺胸立正回答到。 叶院长又问道:“他是二一八车队队长——” “报告首长:是——”刘晓强斩钉截铁的回答。 叶院长眉头一皱说道:“哦——他就是最近让全军区学习的那个英雄队长……” “报告首长:是——”刘晓强没有多余的话,问什么回答什么。 叶院长看着刘晓强,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同志,我告诉你,这里是医院,凡是到这里来的都是患者,没有民众与英雄的区别。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原则,并不存在是英雄就救,不是英雄就不救。你的队长是英雄,在高原为我们祖国的国防事业做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贡献,令我们敬佩,他现在的伤势非常危险,要是不锯腿,会危及到他的生命,这是科学,不是凭感情的事情。你在这里大喊大叫,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军队的条例都学到哪里去了?身为军人,怎么可以感情用事?难道你把我们医院看成是草菅人命的屠宰场了吗?要不要锯腿,是根据病人的病情而定,而不是感情而定。噢——对了,这手术单上有谁来签字?他还有其别的亲人吗……” “报告首长:有——” “是谁——”叶院长惊奇的问道。 知道真相的刘晓强痛定思痛,此刻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危急时刻,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告诉他怎么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报告首长:是我妈妈……” “啊——你——妈妈?这——她——怎么能成他的亲人……” “报告首长:队长是我哥哥……” 刘晓强斩钉截铁的说。 院长的话,说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没有让刘晓强能反驳的一丝余地,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病情?这些对刘晓强不懂,可院长说的句句在理,字字实情,他一听队长被锯腿是势在必行,不可挽回了。 没有了主张,也没有了阻止办法的刘晓强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就是在没有依靠时唯一的依靠,也是救兵。 只要有救兵,才能拖延一段时间,至于队长的腿到底锯不锯?对他来说是坚决不能锯,锯掉了腿的队长,就不可能和他一起生活工作了,就等于把队长锯掉了一样。 病情有多严重的队长他不了解,反正现在到了内地大医院,起码他的生命是有保障,不像在高原荒漠除了等死,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无论再怎么说,都不能锯掉队长的腿,这是刘晓强坚定的信念,采取啥办法都行,他都在所不惜。 聪明伶俐的他审时度势,按眼前的情况看,只有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医院锯队长腿,要想改变,就必须想别的途径。 冥冥之中老天保佑,幸好院长问到了有其别亲人的话,他就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他妈妈,也把队长认成了哥哥。 浑身是胆的他脑子够用,想了想妈妈也许会认识院长,如果认识的话,有什么事情也好沟通。再说了,妈妈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妈,他会理解儿子的心情,有什么话也好说,有什么困难也会全力帮忙。 快二年了也没有见过妈妈了,确实是很想妈妈,过去在家时,把全世界给了自己的妈妈,年少无知没有当回事,而这次去了几趟无人区,对妈妈的思念,一趟比一趟强烈,尤其是遇到困难和危机时,就更想妈妈了。 虽说想妈妈解决不了问题,可想妈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踏实,即便是妈妈不在眼前,可总感觉到有妈妈慈祥的目光在注视着,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遇到的困难和危险,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这次突然回来,妈妈还不知道呢,早就想给妈妈打个招呼,可自从下了飞机到现在,哪有时间来安排这些事?队长的安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上了,哪来的时间能给妈妈打个招呼?幸好院长帮了个忙,自己也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也许是想妈妈的心情太迫切了吧?还是眼前的困难让自己无法克服,妈妈的影子就出现在了脑海中,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管它呢——等妈妈来了会有办法,有妈妈在身边,别说是眼前这点困难不算什么,就是天崩地裂也不会胆寒心顫,可怎么叫妈妈来呢?得想个办法让院长知道才行,如果院长同意叫妈妈来的话,这段时间,他们就不会动刀子锯掉队长的腿,起码要等到妈妈来了才能动手,到那时再想办法。 妈妈来了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现在怎么能知道呢?先把妈妈叫来再说,这是目前顶要紧的事。否则的话,院长要动起手来,自己势单力薄,那可就再没办法阻挡了。 手起刀落,队长的腿离开了身体,不是说妈妈,就是观音菩萨都无能为力了,悲惨世界什么样,可就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了,自己还会有活路吗? 院长不可理解的看着刘晓强说:“你妈妈在哪里……” “报告首长,就在座城市,我打个电话她就来了,这手术单上的字,就让我妈妈签上吧,我做不了主,首长——行吗……” “这个当然。你去打电话,赶紧叫你妈妈过来,我们在这里等着手术呢,人命关天……” “是——”刘晓强一听目的达到,还是冷静的回答道:“首长,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 “可以,电话在那边,你去用好了……” “谢谢首长——”刘晓强转过身后,往电话跟前走,顺便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提起电话话筒,用手抓住摇柄摇了两下说:“请接军区司令部,请接刘副司令家……” 电话里传来了话务员的声音说:“你是谁……” “我是刘晓强,是刘副司令的儿子……” “好的——请你稍等。” 在场的护士医生一听,每个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刘副司令的儿子?怎么会这样狼狈不堪?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大跌眼镜,脑海里一时间空白一片,仿佛像青天白日做梦一样,楼道里的时间静止了,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电话里传来了嘀铃铃的声音,随即一个甜美的姑娘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刘晓强一听是姐姐刘晓娟,激动的说道:“姐姐,我是强强,妈妈在吗……” “哦——你——你是强强?你——怎么是你?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急疯了的刘晓强没兴趣拉家常,急急的说道:“快叫妈妈接电话,我没工夫跟你说,姐姐快点啊——我有急事,快点啊……” “啊——你——好——好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妈妈——妈——电话——强强的电话——你快点……”…… “……” 第一百六十章 妈妈救命 第五章 妈妈救命 刚吃过晚饭,刘晓强的妈妈老董,正陪着婆婆拉家常呢,婆婆刚好提到孙子就抱怨说,多长时间了都没有孙子的音信,怪想念地,担心他在部队上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睡好觉,正在唠叨呢,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奶奶一听是孙子的电话,满脸皱纹像菊花一样绽放喜不胜喜,张着没牙的嘴乐呵呵的说:“呵呵——这地方就是邪性,我娃咋经不住念叨呢——说来就来了——嘿嘿嘿……” 刘晓强的妈妈,也随着婆婆的心思,在提心吊胆想念高原的儿子,原先她们对刘晓强的担心,没有现在这么强烈,这都是前几天部队上给家里送来了刘晓强的立功喜报给闹地。 一个军人,能在部队上立功,不仅是自己的荣耀,也是全家人的荣耀,是光耀门庭的大事。 所以,立功是天大的喜事,把全家人高兴的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刘晓强是什么货色,全家人是最清楚不过,只要不闯祸不受处分,就已经烧了高香了,压根就没想到还能立功?这也太出乎全家人的期望了,真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怎么可能啊—— 让她们那么不省心的孩子,犹如哪吒闹海,孙悟空大闹天空一样,把一家人“迫害” 的鸡犬不宁的人,居然还能立功?能不让她们吃惊吗?在全家人高兴的同时,也知道了刘晓强现在真正从事的工作是那么的危机四伏,随时随地都有生命攸关的危险,能不让她们担惊受怕吗? 全家人除了刘副司令知道儿子的真实去处外,其余的人都知道他是去学开车,学开车是炙手可热的行当,男孩子求之不得,压根就不知道车要开到哪里去?就是知道的人,也不敢告诉她们。 一旦她们知道家中唯一的宝贝孙子、儿子要去的地方是荒无人烟的高原无人区,还不把她们吓死?肯定也不会让刘晓强去冒险,哪怕这个兵不当都在所不惜,也绝不让手心里的宝贝去赴汤蹈火,朝不保夕,她们有这个特权,也有这个能力。 和立功喜报同时来到的,还有刘晓强他们车队的事迹简报,简报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车队与沙尘暴抗衡,使许多士兵身患重病;沙漠缺水,又让多少士兵喝了不干净的水而跑肚拉稀,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 在戈壁与龙卷风周旋,为了防止被龙卷风卷走,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差点没有被自己挖的坑捂死;在雪域高原与雪崩冰河搏斗,在荒蛮草地与狼群对峙;还有经过的冰雹区,雷暴区死里逃生,还有洪流中的沉浮,都详细记载着。 哪一项哪一页,都是惊心动魄的场面,让她们心惊肉跳,嘘唏不已,泪水涟涟。如果她们早就知道的话,还能让刘晓强自由驰骋吗?早就想方设法让他离开高原了,还能有今天的立功喜报吗? 尤其最让她们痛心的是牺牲了那么多的士兵,哪一个兵不是爹妈的心头肉啊?让哪一个的爹妈能受得了?老天保佑,牺牲的名单里没有刘晓强的名字,如果有的话,她们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这么危险的差事,无论谁家的父母知道了,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去赌命,都会揪心挖肝。如果说自豪高兴的话,只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看着活着的儿子完好无损,才会有哪种感觉。否则,会担心的度日如年啊—— 刘晓强的奶奶是佛教徒,自从知道孙子立功受奖后,除了担心,剩下的全是喜悦了。 每逢初一十五,都到庙里烧香磕头外,还在屋里供了一尊神仙,一天三次烧香磕头。她认为她的孙子,能从没有人烟的地方回来,全是神仙的保佑,她就是这么认为地。 孙子立了功,就像自己立了功一样自豪的奶奶,进进出出嘴里总是念叨着几句话:“呵呵——瞧瞧吧——我说我的强强会有出息,你们就是信不过?现在不是立功了吗?呵呵——原来娃小不懂事,调皮捣蛋匪得很,那是没有遇上个贵人调教,闯了不少祸,你们除了打骂,还是打骂,把娃的性子都打没了。 一个男娃娃调皮些没啥,只要娃心眼好就行,长大了会有出息地,现在的那个队长,就是个贵人啊——能把娃管的服服帖帖,还能让娃立功,就是天老爷派下来的贵人啊——神仙下凡知道不——咱们呀——得好好把人家谢谢才是啊—— 前一阵子,我还埋怨过那个队长,把强强管的太严,连个电话都不敢往家里打,也有些太过分了,现在看来是我埋怨错了。常言说的好啊——不打不成器,严师出高徒,跟啥人学啥人,跟上巫婆跳大神。我娃跟上这个队长算是跟对人了,这也是我娃的命,命里注定的缘分啊—— 唉——啥时候能把那个队长请到家里来?我好好烙上些饼,表表我们全家人的心意。我的强强我知道,不是乖宝宝,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么匪的一个娃,能调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强强身上耗费了多少心思? 啧啧啧——是个好人呐——他救过强强他爸爸,又调教好了强强,他不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什么?这也是缘分呐——我说——你们都不要忘了人家的好,人要知恩图报,心里才踏实。 嗯嗯——以后不论他有什么事,都是我们家的事,要尽心尽力去帮衬才是。那娃还小,才二十出头,我们会帮上他的,你们可要记住了?人家有恩不图报,是君子坦荡荡,我们不能以为是因该,就心安理得啊——人活一辈子不容易,谁没有个沟沟坎坎?三灾四难——你们啊……” 整天就这些话,一天能说好几遍,把人都听烦了,可她还在唠叨,谁也不敢去说什么,由着她去唠叨,人老了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也真是有点邪门,正在全家人盼望刘晓强时,刘晓强的电话却来了,这才叫无巧不成书。 刘晓强的妈妈老董,听到女儿叫她听电话,已从女儿的口中知道是宝贝儿子,满心欢喜走过去,拿去电话说开了:“强强——想妈妈了吧……” 还没等老董说下句呢,就听刘晓强在电话里哭开了:“妈妈——救命呀——你快来——” 刘晓强的一声“救命” ,把满心欢喜的老董给扔进了冰窖,血压腾的就升起来了,砰砰乱跳的心,陡然间像遭到了重创,天玄地晕眼冒金星,用惊慌的眼睛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女儿和婆婆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孩儿啊——你——你怎么了——强强你在哪里——给妈妈说,别怕……” 电话里的刘晓强在抽泣着,带着哭声说道:“妈妈——我——我在陆军总院,医院要锯掉我哥的腿,你快来呀——妈妈,救救我哥……” 老董一听不是自己儿子有危险,血压也降了许多,可刘晓强口口声声喊的哥哥又是谁?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没哥没弟,怎么有了哥哥?她搞不明白,就大声地说:“孩儿你别急,你说的哥哥是谁——是哪一个——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刘晓强哽咽说:“就是——就是——就是我队长,妈妈——你——你别问了,你就赶快来吧——我挡不住了,快点救救我哥——快点呀——妈妈——我好难受——我也快要死了——” “咔嚓”电话挂断了。 老董还有许多话要说,可电话已挂了,刘晓强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回响,吓的老董魂飞魄散,呆呆立在电话机旁边,不知干什么好? 女儿把她推了一把后,她才如梦方醒,对女儿说:“娟娟——快——打电话要车,我要到总院去,强强在总院喊救命呢,说是他的哥,就是那个队长在总院要锯腿呢,说是他也快死了——这这这——这熊孩子啥时候回来地——怎么也不吭个声?一吭声就把人往死里吓。你赶快叫车,我和你去,奶奶看家,快点——我去换件衣服。” 奶奶一听,也着急的说:“我也要去,我去看看我的强强,也看看那个娃,我那苦命的娃这是怎么了——天见可怜呀——天见可怜……” 刘晓强的奶奶已是泣不成声了。 老董只是急忙换衣服,没时间理婆婆,换好衣服后,和女儿就要一块出门向总院奔去,却被奶奶拦住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 外 第六章 意 外 刘晓强奶奶一看,有些慌慌张张出门的娘儿俩用手拦住,并用掉在胸前的手绢擦去涌满眼眶的泪水说:“你们就这么去——” 刘晓强的母亲一听,迷惑的说道:“哦——娘——不这么去,又怎么去——” 刘晓强的奶奶,看着一脸迷漫的儿媳妇说:“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去了能帮强强什么忙?强强是个有血性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找家里人地,难道你忘了——打架被打的住进了医院,他都不告诉家里一声,现在娃找妈妈,一定是遇上自己扛不住的事了,你要想好了为孩子承担一切,才能让孩子有指望。妈妈是孩子没有依靠的依靠,也是没有退路的退路,孩子能想到你,说明妈妈一定能为他挡风遮雨,你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记得当年强强他爸爸打仗的时候,把受伤的战友放到家里就去了,我照顾那些重伤员,比照顾儿子还尽心,这就是一个儿子对妈妈最大的信任和依靠。你现在去,就要为孩子当家作主,不要让孩子失望,不管重伤员是他的队长还是战友,你一定要帮孩子渡过难关,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强强他爸爸明天就回来了,你先稳住一阵子,到明天就好办了。 别怕——也不要慌,天大的事我们全家担着,我在家里等你们。强强这会儿一定没有饭吃,我去给娃烙些饼,你们回来了再给娃送去。去吧——快去快回,我等着听信呢——” 哭喊着打完电话的刘晓强放下电话后,极度悲伤的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军人,个个都生龙活虎,光彩照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刘晓强用袖子擦去挡住视线的泪水后,把一个个都看了一遍,有好几个还是穿着四个兜的军装。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发小玩伴和死党,他闯过的多少祸,都有他们的一份贡献,可如今却是帅气的军人了,再也看不到儿时的顽皮与骄横,一个个威风凛凛,气度不凡。 看着刘晓强若有所思的样子,其中一个就开说了:“老大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伤心欲绝过?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就给我们吱一声,说翻江绝不倒海,咱们哥们谁跟谁呀……” “老大,你这惨兮兮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酸,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你能说出来,没有咱们摆不平的事……” “咦——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凄惨的样子?是不是在高原当兵把脑子当傻了吧?反应咋这么迟钝?” …… 刘晓强一看,这帮曾经的“坏分子”还是油腔滑调,就没好气的说:“别说了,哥几个都好吧——几年不见,你们都出息了,我真为你们高兴,现在我没时间和你们忆苦思甜。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来看我,就帮我个忙。时间长了,不到这里来也有些陌生了,你们在这里工作,那就熟悉的多了。 嗯嗯——我今天是送我队长到这里来抢救,没想到医院会锯掉他的腿,把我吓坏了,这是坚决不行的。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改变医院的决定,我把我妈妈叫来了,如果能把我队长的腿保住,那就啥话都别说;如果我妈还不行,你们就援个手,要制止锯掉我队长的腿。我现在能和你们见面说话,都是这个队长从狼嘴里把我救下来的。否则,我早就成了你们的先烈了。 所以,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大家是可想而知,你们要对他比对我还要好才行,也不枉咱们哥们一场。哼哼——你们听好了,我非要逼着医院采取保守治疗,把他那条腿保住,万一医院要一意孤行,我就豁出去采取行动,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哼哼——你们不要乱来,一切听我指挥,要是把乱子闯大了,我队长醒来后,非把我灭了不可,说不定都不让我在他手下当兵了,那我可就惨了。嗯——飞飞和小军,到楼下去接我妈妈到这里来,其别的就地待命……” “是——” 刘晓强像将军一样,指挥着他原来在地方时的那些狐朋狗友,要为保住队长的腿拼搏一回。你还别说,时过境迁后,这帮狐朋狗友还是听他的话,一个个惟命是从,马首是瞻,毕恭毕敬,可以想象他当年在地方上是何等的威风?要不然也闯不下那么多的祸,让公安局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军区跑。 到最后,刘晓强就像瘟疫一样,谁见了都躲他,只有这些死党忠贞不二,死不悔改,紧紧围在他身边,把他逼到了高原,才算搞了一个段落。 今天的刘晓强,已不是过去的山大王,横冲直闯不知道深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理,有恩必报的合格军人,更夸张一点说,是一个对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的有功之臣,能和过去相比吗?什么叫沧海桑田,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世间万物都会变,更别说人了。 一个人的转变,就在一句话或者一件事上,变是自然规律,不变是不可能,环境和条件造就一个人的命运,这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 就在刘晓强安排他这帮兄弟的同时,医院也在积极安排手术的一切工作,就等在手术报告签上字,他们就动手锯腿了。因为病人的病情在不断恶化,高烧已超过四十度,血线在不断升高,随时会危及生命。 按目前的医疗条件和水平,只有锯掉坏腿,才能保住病人的生命,其别的途径很渺茫。手术室门前的走廊里站满了人,除了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外,更多的是穿军装和穿病号服的人。 他们已经从下午的飞机到来后,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了现在抢救的是什么人了,他的事迹在人们的口中传颂着,人们都敬佩他的经历,认为他就是当今的英雄。 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出生入死,临危不惧,把青年人的青春之歌唱响在荒漠深处,唱响在没有人到达的戈壁山谷,就是壮举,让他们震憾,也让他们羡慕,他们前来想一睹英雄风采。 从来英雄都是死英雄,活着的英雄,他们没有见过,到底英雄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好奇心促使他们,拥挤在走廊里默默等待着。 虽然人多却很安静,没有人喧哗也没有吵吵,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出气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见楼梯口的踏步响,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军人转过楼梯口,快步走向刘晓强,并说道:“老大,妈妈来了。” 刘晓强本已有些平静的心,听到这简单的几个字,就像平地响起了炸雷,惊得他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内心就有一股强大的热流涌上心头,眼泪无声无息喷涌而出。 长这么大,“妈妈”两个字叫过不知其数,却从来没有像现在的这种感受是那么亲切,那么让激动不已;好像似沙漠中的一股清泉,让他这个长途跋涉,口干舌燥,火烧火燎绝望的游子,有了期盼和希望; 也像似大海中那一叶经受了多少风浪而精疲力尽的小舟,多么期待能有一片陆地,让它停靠喘口气,是件多么奢侈和期待的事呀?现在却来到了,就是那个为他流过不知多少幸酸泪的妈妈来到了,怎能不让他激动?又怎么能抑制内心的激动呢? 他忘不了入伍时,妈妈去送他那忧伤的目光,还有至今都无法忘怀的话语:“儿啊——你啥时才能长大,不让妈妈为你流泪?你每次闯祸,就像在妈妈心上桶了个窟窿,让妈妈的心好痛,好痛——你现在是军人了,可不敢再闯祸了,妈妈的心,再也经不起你戳窟窿了——儿啊——可要记住了……” 怎能忘妈妈的叮咛与教悔?怎能忘妈妈那忧伤的目光?身为儿子,不能为妈妈分忧解愁。已为不孝,怎么还要让妈妈为儿伤心流泪呢? 妈妈的目光和话语,深深地刺伤了儿子的心,时时展现在眼前让他心慌,让他心季,也让他心疼。 为此,他一改往日不可一世的霸气与霸道,平心静气做好每一件事,慢慢把自己那颗桀骜不训的心,绳捆索绑的结结实实,按服的平平实实,办事也有了前后,说话也有了章法。 尤其调到二一八车队后,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忍受不住,多少次都想放弃逃离,可看别的弟兄们咬牙坚持,胜似闲庭信步,自信潇洒,他就觉得自渐形秽,努力与他们看齐。 更让他改变信念的就是队长,人格魅力让他折服,讲话更是让人折服,他为了手下的弟兄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掏给弟兄们的都一片炽热的心,留给自己的却不是处分,就是眼前这不死不活的境地,能不让知道了解的人诚服吗?不救下队长的命和腿,天理难容,这就是刘晓强的坚定信念,不论有多难。 刘晓强正在悲痛中,没往前去迎接妈妈呢,妈妈却在他姐姐陪同下来到了眼前,比他妈妈高出半个头的刘晓强一看到妈妈,一头扑在妈妈怀里,放声的哭了起来,想说的话,都让哭声给堵住了。 老董看到儿子如此伤心痛苦,也内心涌动的流出泪水,用手拍着刘晓强脊背说:“别怕孩子,天大的事情,有妈妈呢——别怕唵——有妈会为你做主。别哭——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怎么又长高了——” 刘晓强离开妈妈的怀抱,带着哭声着急的说道:“吸吸吸……妈妈,有时间再看,你赶紧救救我哥,医院决定要锯掉我哥的腿,这是绝对不行的,一定不能把我哥的腿锯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呀——妈妈——” 老董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拿起手去给他擦眼泪,猛然感觉到身体魁梧的儿子长大了许多,知道为别人着急了,说明儿子变化很大呀——再不是原来那个目空一切,眼高手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莽撞儿子了。 她好心慰,也好高兴,儿子能从高原回来,还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作为母亲能不高兴吗?见到儿子又如此悲伤,她的心也和儿子一样悲伤起来,这也许是母子连心,心灵的感应吧? 老董为儿子擦去脸上的泪水说:“妈妈会尽力的,放心孩子。走——你领我去见医生,看他怎么说——” 刘晓强拉起她妈妈的手,就从人们让开的一条道走向手术室,刚才刘晓强和他妈妈相见的动人场面,让每个站在楼道里的人深为感动。 每个军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告别了家乡,离别了爹娘,漂泊在祖国的各个角落,思念家乡和亲人的心,随时都伴随着他们,都在等待机会回家探亲以了心愿。 眼前的一幕,又怎能不勾起他们的许多心愿呢?有些眼睛软的人,都已经在悄悄地擦泪。 刘晓强把他妈妈领到叶院长跟前,准备介绍呢,就看到叶院长诧异的伸出手和他妈妈握手,惊骇的说道:“老董——你——怎么在这里?到到——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老董握住叶院长手说道:“叶院长你好,孩子在这里,当妈的能不来吗……” “哦——孩——子——”叶院长一听,吃惊的说道:“谁——谁的孩子?你的孩子——哪个是你的孩子?”有些不可思议的叶院长,更加有些雾里雾中,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老董都有些晕头转向。 等叶院长问完了,她用手指着刘晓强说道:“这不是我儿子吗——” 叶院长一听一个趔趄,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刘晓强,刘晓强却着急的说道:“还有我哥哥呢——就是你们要锯腿的那个——” 叶院长更是吃惊,用头来回的看着刘晓强和那个重伤兵,又用意想不到的眼神看着老董,惊骇的不知所措。 老董很自然的侧头看了看刘晓强说道:“还有那个也是我儿子。作为母亲,我不同意你把我儿子的腿锯了,要想其别的办法。锯儿子的腿,等于锯母亲的心,我受不了锯儿子腿的痛,请你另想办法吧……” “可是——”叶院长一听,着急的解释道:“这这这——这是不可能的呀——如果有其别的办法,我们也不愿意锯掉他的腿。我知道你儿子是功臣,是英雄,我们也在全力保障他的生命呀——以他现在的病情来看,是别无选择呀——这都是经过专家科学论证后的决定,老董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老董镇静的说道:“他是不是功臣和英雄,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儿子,我不允许锯腿,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多说,就这样吧——把我儿子移到病房里去,不要在手术室里,我看着森的慌。”……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签字 第七章 我签字 叶院长一听老董的决定就是一个趔趄,家属怎么能干扰专家对病人的处理结论呢?就诚恳的说道:“老董,你要冷静,你想过不锯腿的后果吗?一旦血液感染,就会导致死亡,再抢救就来不及了,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这个责任谁负……” “我负——”叶院长的话刚落,刘晓强就接上了,他的脸上有着无比坚毅的表情。 叶院长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后,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又把目光移到老董脸上。 老董正为儿子回答吃惊呢,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魄力和勇气,敢为一个人的死亡负责?他娇嫩的肩膀,能扛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吗? 这是一个人生命结束的责任,就连他的母亲都担不起的责任,他却就这样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口,口气是那么的坚决,那么的不容置疑,这怎么不让人吃惊呢? 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就不可能重生,它不是一只鸡,一头牛的生命,有谁能担当得住?老董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盯着儿子看,想从儿子的表情中和眼神中找到答案,找到他有什么样的力量,让他做出如此的决断? 这不是儿戏,是关系到一个人生命的大事,万一要出现院长说的情况,儿子的一生将会在痛苦中度过。她看得出儿子对这个不是她“儿子”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越深的感情,就会有越痛的感觉,如果有万一的话,后果就不是一个人命的事了,还会有另外一个。 老董想到这里,经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顫。 刘晓强看着母亲证证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没随他的表态给院长表态,就急切地说:“妈妈,别怕,我真的能负起这个责。从高原来的时候,我是几十号战友选出的代表,全权负责队长的一切,哦——不,我哥的安危。 他们说,要是我哥少了一根头发都拿我试问,你说现在要把哥的腿锯掉,我怎么向我的战友交代?就说他们不把我撕着吃了,让我怎么面对他们?是我没把任务完成好,叫我如何活下去? 要是我哥醒来后,看到一条腿没有了,我哥他还能活吗?就说哥不把我灭掉,我会把自己灭掉地。妈妈,你说我能怎么做?锯掉哥的腿他活不成,我也活不成,还不如不锯赌一回,说不定还能赢一把,也会有奇迹出现。 妈妈别怕,我哥是命大福大的人,不会轻易去死,他还有好多事都没做呢,就不会死。哥还给我们大家许诺,他结婚的时候,一个不少请我们喝他的喜酒呢,可他还没结婚,我们还没喝他的喜酒呢,他就不能死,也不会死地,哥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不会哄我们,我们大家都信他的话,从来就没上过他的当。妈妈,你这次也不会上当,我们能喝上他的喜酒,你信儿子一回吧——我也不会让妈妈上当,妈妈——” 早已泣不成声的老董,被儿子的话感染的更加涌动了,看着儿子有豪气,有担当的表情,她也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随着儿子的话说道:“叶院长,一切责任我负,我签字。让我儿子尽快离开手术室,在这个地方让人觉得没希望,太压抑了。” 没有家属的同意和签字,手术是无法实施。 院长看着眼前的这娘儿俩,同在一个鼻孔出气,态度又是如此坚决,再解释也是白搭。 刘晓强的母亲不仅仅是母亲,还是一个军区副司令的家属,特殊的身份和背景,让叶院长也有些投鼠忌器,不能坚持自己的决定。 看着一脸表情坚毅、寸土不让的母子俩,无可奈何对身边的医生安排不做手术的各种措施。 整个手术室里又忙绿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稍有些缓和,可医院这种地方,没有能让人有喘气的环境,不论是患者或患者的亲属朋友及同事,都有一颗无法放松的心情。 希望患者的病情往好地方向发展,希望康复的心情盘踞在每个人心头。因为,医院是患者之家,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到这种地方来,除非有病。 刘晓强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还在昏迷中发着高烧的队长,一路护送到病房,生怕有人抢了去似的。他妈妈及姐姐,还有那些死党们也都跟随而来,加上随患者而到的医生护士,单间病房就变成了人满为患了。 安排好重伤病后,各种监护仪器,氧气瓶输液瓶也同时架了起,把一件普通的干部病房,变成了重病监护室。医生和护士在娴熟和忙乱中,把能用上的措施都用上了,一切都是为了挽救危重病人的生命。 一切安排停当后,叶院长和几个专家医生进来巡视了一遍后,带着一脸的忧虑离开了病房,临走前又和老董握了手,并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了一眼,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不说又觉得说了好,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随着院长的离去,医生和护士都相继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刘晓强和他有关联的亲属和死党们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留露着焦色和不安。 从进医院到现在为止,刘晓强的母亲还没有细心地看一看她已认了“儿子” 的重伤兵,是因为事件紧急,再加上她亲儿子的各种表现,就没一刻缓和的时间。 此刻她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总算她这个妈在儿子需要的关键时刻,没有让儿子失望,这一切都写在儿子的脸上,他已没有了刚见面的那种无助和凄惨的面容,现在的脸色虽说黑是黑,却显得平静了许多。 从眼里流出的泪水,也只有挂在眼睫毛上的几颗小水珠了,后续的眼泪,已不在涌出。儿子的眼神中,明明白白流淌着对她这个母亲的信任和依靠,作为母亲,此刻的感受是最为真切了。 能为儿女做点什么,是母亲最为心甘情愿的事了,不会计较任何得失,也不会为所做的事情去问儿女要什么回报。 儿女的痛,就是母亲的痛,母亲恨不得把儿女所有的痛都揽在身上,宁可让自己痛,也不让儿女痛,母亲的伟大与博爱也就在于此。要不怎么能说天大地大,没有比母亲的爱大?也许这都是普天下母亲的共同特性。 刘晓强看着妈妈站着,转身提了把椅子说:“妈妈,劳累你了,坐下歇一会吧。” 老董听到刘晓强的话,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用慈爱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后说:“不劳累我的孩子,你这么远的折腾了一天,吃饭了吗——喝水了吗——是不是也累了……” “不累妈妈。“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道:“就是一天了还没吃饭呢,就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还能顾得上吃饭?再说,队长这个样子,我哪有心情吃饭……” “傻孩子——”母亲伶爱的说道:“不吃饭怎么行——不照顾好自己,又怎么能照顾好你的队长?你现在坐我的车到家里去,你奶奶正在给你准备饭,正好看看奶奶,她整天念叨你,我在这里看着你队长,你还不放心呀……” “不是妈妈……”刘晓强上前拉住妈妈的手说:“有妈妈在,还有不放心吗?只是——妈妈,我不能离开队长,说不定队长会随时醒来,万一他醒了,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他会觉得很伤心地。他都五六天没吃没喝了,再这样下去,病不死也饿死了——”刘晓强说到最后,抹起眼泪来了。 刘晓强的话,把他妈妈也说的心里酸酸,眼睛里无声无息涌满了泪水。 她看着快两年没有见过的儿子,就像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地,曾经那么顽劣的一匹烈马,突然间变化的中规中矩,还知道心疼人照顾人了? 都说军队是一所大学校,能让懦弱者变成勇士,能让狂傲者变成智者,这话由不得不信,眼前的儿子就是例证。 母亲看着没有吃饭的儿子就心疼,想说点什么,又难抑制心中激动,一时说不出口,起身来到羽队长跟前,细细打量起来了。 身上只盖子一床被单的羽队长,呼吸非常急促,胸脯起起伏伏铿锵有力。 肿胀的分不出眉眼的脸,就像一个大大的南瓜,脸色和刘晓强一样黑红,胖胖的泛着黝黑的光,却擦拭的十分干净,干裂的嘴唇上一层白痂,豁豁牙牙耸立着狼牙交错。 老董抬起手,轻轻放在羽队长额头上,想试一下他体温,手刚接触到额头上,就像触了电一样迅速抬起,有些不可思议的老董,抬起头把周围的人看了一遍,大着胆子又一次把手实实在在按在了额头上。 随着手与额头接触,她的身子也颤抖了起了,眼泪随着身体颤抖,顷刻间就喷涌而出。太烫了,烫的让人惊心,烫的让她又担心起来了,这样的高烧,会把人烧坏。 高烧起码不低于四十度,这样的高烧长时间烧下去,其后果难以预料。万一高烧烧坏了脑子,那可比锯掉一条腿还可怕。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为自己的行为担忧起了,可事已至此,担忧又有什么用?为了儿子,再大的风险只能担着,别无选择了。 老董心疼的看着昏迷的羽队长,抽泣的说道:“孩儿呀——你受苦了,你这样痛苦,让天下所有的母亲看到后,都会痛心疾首啊——我作为母亲,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才能减轻你的痛苦?我好心疼啊——孩儿——吸吸吸……你要挺住,不要让妈妈失望——你快快醒来,我为你一日三餐端茶递水,来表达一个母亲的爱——孩儿啊……”老董的啼哭,让周围的人都跟着流泪。 刘晓强看着母亲极度悲伤,赶紧劝阻,他姐姐刘晓娟,也哽咽着劝阻妈妈,其他的人也七嘴八舌劝阻,老董在大家劝阻下渐渐平息了。 刘晓强为了分散妈妈的悲伤说道:“妈妈,我爸爸咋没来?爸爸身体还好吧……” “唔——”老董一听,压抑住悲伤说道:“吸吸……你爸爸不在军区,到上海去了。你曲叔叔也是病得不轻,想见你爸爸一面,就和你梦姐姐一块去了,明天就回来了……” “哦——”刘晓强一听,说道:“我知道了妈妈,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我的朋友就够了,奶奶一个人在屋里会着急,你告诉奶奶,我把这里安顿好了,就去看她……” “也好。”老董起身说道:“你也要注意休息,我回去让你姐姐给你送饭来,你要吃饱饭才行……” “也好,姐姐——来的时候给我带上一箱子酒……” “啊——”老董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明就里的问道:“带酒?一箱子酒——你你——你自己喝酒啊……” “不——”刘晓强认真的说道:“妈妈,我不喝酒,我队长爱喝酒,我有用处……” “你——”老董吃惊的说道:“你你——你队长爱喝酒?现在也喝不成啊——等他醒了,能喝多少家里都有,现在他连命都顾不住,怎么能喝酒?”妈妈在刨根问底。 刘晓强无法解释,撒娇的说道:“妈妈你就别问了,我另外有用处,让姐姐带来就是了。” 老董不可理解的和大家告别,坐车回家了,一路上还不停的念叨着…… 刘晓强送走了母亲和姐姐,病房里暂时安静了许多,除了他的那几个死党五女三男外,还有就是值班护士,定时进来查看各种仪器,观察病人的状况,他才有空打理他自己要做的事。 首先他把病人身下的床单,拉的平平整整,让病人躺的舒舒服服;又把病人头下的枕头也拉展放好位置,让病人的呼吸没有阻碍。 一切弄停当后,他才舒展了一口气,用目光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些昔日的发小玩伴和同学来,今天已成威武的军人了。 五个女同学当中,有三个穿着四个兜军装,说明干的不错,已经提干了,三个男同学当中,也有两个穿着四个兜。 刘晓强看过后深感欣慰,正准备向他们问好祝贺呢,就听到门开着的病房有人在敲,他抬起头急忙说:“请进——”……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叽叽喳喳 第八章 叽叽喳喳 刘晓强答应了一声,抬头往门口看去,不由得皱起眉。 一个穿着白底蓝道病号服,住着拐杖的伤兵,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西瓜,一瘸一拐来到昏迷的伤兵床前,认真仔细的看了一会后,抬起头又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刘晓强和其他人,慢条斯理的口气问道:“这就是今天下午用飞机送来,听说是个英雄队长,在生命禁区来回跑了好几趟,为救战友受伤的那个人?” 他说完后,用目光在大家脸上寻求答案,最后他的目光盯在了刘晓强的脸上。 伤兵是从每个人的脸色上判断谁能回答他的问题,在场的人除了刘晓强外,每个人脸都是白白嫩嫩,光彩照人,看不出有风霜在脸上,而只有刘晓强的脸与众不同。 虽然稚气未脱,却让高原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脸上的皮肤就自然而然泛起了一层黑红色的保护色,不让深层皮肤灼伤。 凡是去过高原,在哪里路过或者停留过的人,随着时间的长短,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总会留下深刻的印记,脸色的变化自然是最明显的烙印。时间越长,脸色越黑,最后就像中亚地区人的脸色,成了棕色肌肤一模一样。 与内地人有着很大不同脸色的刘晓强,就成了伤兵认定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因为他有着明显的特征,还有他屁股上时隐时现的手枪。内地的兵,谁没事了背上一把沉甸甸的手枪?累不累? 伤兵的目光停留在刘晓强脸上不离去,一直在等待。 刘晓强从看到这个伤兵进来,直径走到床前看昏迷的队长开始,心里就一直纳闷?这个伤兵是不是队长的老战友?或者是老乡、同学、老熟人什么地?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大大咧咧进来闭口不言?让他心里犯嘀咕。 万一是队长的老熟人,可不能慢待了,在部队上随着年龄增加,战友之间相互攀比的内容,也在不断变化。刚当兵时比个头,过些时间就比能耐,再后来就是比进步了。 有了进步,就有了职务有了兵了,相互之间攀比谁的兵带的好?既有礼貌又有能耐,那可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看不着摸不着。组长与组长之间比,班长与班长之间比,排长与排长之间比。 随着职务的不断提升,攀比的规模也不断扩大。到最后,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就比谁娶的媳妇长的漂亮。有了媳妇就会有孩子,这攀比就成了一生一世的事了。这可是人生序曲,生活的重要内容,马虎不得。 刘晓强一听伤兵的话,就知道他不是队长的老熟人,否则,他的表情表现就不会是这么冷冰冰。他看着伤兵用目光在追问,就客气的回答道:“这位战友,你不认识他吧……” “我不认识。最近不是一直在学习哪个什么车队吗?刚才听人说,飞机送来的就是那个车队的队长,我就过来看看,如果真的是他,我可就见到活英雄了。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雷峰那些英雄,咱们是光学习没见过人。如果他是的话,我可就亲眼见过我身边有活着的英雄了,以后和别人说起来,那可就有一番说头了——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他——同志。我是他的兵,护送他到这里来抢救。”刘晓强实话实说。 伤兵一听,高兴的想跳起来,腿上有伤受到限制,他激动的说道:“是是——是真的吗——是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没有让我失望。呵呵——你——你看我也没什么东西来看望他,只有这个大西瓜,表达表达我的心意,让他解渴消暑……” “谢谢你一片心意,可我队长他还昏迷着,吃不成……” “切——他不会老昏迷,会清醒过来的,等他醒来了,我再过来看他。他的事迹真让人受教育,身边有这么个英雄,觉得很光荣哩,不打扰你们了,让我给英雄敬个礼吧。”说完后,他放下西瓜,拄着拐立正,神情严肃的向病床上的重伤兵敬了一个礼。 站在病床前的刘晓强,也神情庄重的回敬礼,是在替他队长回礼,这个伤兵的语言和行为,已让他感动不已。 送走了伤兵后,刘晓强的情绪还没有平静呢,可又哗啦进来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兵,一个个皮白肉细,顾盼生颐,青春靓丽,光彩照人,人人手中拿着一把鲜花,进到病房后也不打招呼,各自找能放住花的地方,仿佛进了她们家似地那么随便。 摆放好了花的病房,顿时显得生机勃勃,花香四溢,加上她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就更显得有活力了。 忙完了手头上花的女兵们,围在病床周围,看着伤兵品头论足起来:“哦——看样子他伤得不轻耶——呼吸咋这么急促呢……” “切——你不看他发着高烧,在跟病魔抗争哩吗……” “啧啧啧——他的身体很健壮,你看那胳膊就像运动员一样肌肉发达,有楞有型,都成疙瘩了……” “他会挺过来的,他的身材这么高大,长的一定很帅,就看他眉毛又浓又长……” “听说这个人很凶哦——也很会带兵。把他的兵像宝贝一样爱护,我们疗养院的那些首长们说,要是在战争年代,也是个能打硬仗的主……” “我看他黑不溜秋的,帅不到哪里去……” 站在一旁的刘晓强,听着她们议论队长心里美滋的,一听说队长的不是,就插言了,说:“我队长刚到高原的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那皮肤白的和你一样,是标准的美男子。” 聚在一起的女兵,被刘晓强的话给镇住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才似乎觉得还有别人的存在,刘晓强看着她们不可理的目光说道:“我是他的兵,跟他在一块并肩战斗。” 那些被提醒了的女兵,退去了脸上吃惊表情,转而活泼起来又问道:“你跟他一块到过荒无人烟的地方?哪哪——那地方是不是挺吓人……” “那地方说是生命禁区,是不是就连花呀草呀什么的都没有……” “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可怕呀……” “唧唧喳喳”一连串疑问,从她们好奇的口中飞出。 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那地方虽然可怕,可非常的美丽壮观,遇到草地的时候,那花虽然没有这里的花朵大,可它数量庞大,无边无际太多了,就像这里的油菜花一样一片一片,一直连到天尽头,各种颜色都有,漂亮极了。我们牺牲的战友,就用这样的花草装扮成坟头,让他们安息在鲜花丛中,永远不寂寞。要说到那里去不害怕的话,那不是真话;要说害怕的话,我们是去执行任务,是工作性质所决定了,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们跑了几万公里路,没见过其他陌生人,这可是真地……” 吃惊的女兵们惊骇不已,又问道:“那——你们整天的见不到一个生人?会不会很无聊,很孤独寂寞……” “那是肯定。想办法进去了,就得想办法出来,那才是最要紧的。每次我门陷入绝境的时候,都是这昏迷的队长,用超人的智慧把大家解救出来,化险为夷,只是他抗不过大自然的灾害,牺牲了许多战友,把他的心都疼碎了。他为了救战友负了伤,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为了救战友,差点自己把自己枪毙掉……” “啊——”说到这里,大家一声惊呼,面面相视。 刘晓强不想说这些事,也更不愿意回忆过往痛心的经历,可看到这些素不相识的内地战友,对队长和他有这般崇拜敬意,压根都想不到的事。 他和队长以及战友们,去那不毛之地,完全是正常执行任务,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或者是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理所应当。 可在眼前这些战友眼里,却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壮举,让她们那么的想了解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看到她们对队长如此尊敬好生感动,忍不住说漏了嘴,有些不合时宜,觉得不想往下说了,突然停住,静静地看着她们吃惊的脸孔。 这般“叽叽喳喳”的女兵充满好奇心,从来也没有这么安静过,此时都悄无声气,等着听刘晓强的下文呢,可他却不说了,也同时看着她们,大家就这么相互对视着。 沉默,真真的沉默,各自都期盼着各自的沉默。 刘晓强不想说了沉默着,而大家想听他的故事也在沉默着,只有病床上的重伤兵,依然喘着重气在急促的喘着,整个病房也只有他的喘气声了。 总得要打破沉默的局面,让每个人透过气来,也得有一个人打破才行。 这般女兵当中有个高挑个头,脸盘洁白,很招人喜欢的女兵,忍不住长时间的沉默就开腔了,说:“同志,你把话说完么——别让我们等着急,你队长怎么会枪毙自己呢——总得有个原因吧?平白无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不合逻辑……” “就是——你快讲吧——讲完了也不会白讲,我们会每天为你队长送来鲜花,祝他早日康复还不行吗——”一句话正戳在刘晓强的要害,只要队长能康复,别说讲故事,就是干别的什么事都可以。 再说,队长醒来后知道了,大不了挨顿批也就过去了。 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女兵们,不往下讲,也对不起她们的一片热情呀?想到这里,就轻轻地说道:“谢谢你们对我队长的关心,也谢谢你们对我队长的祝愿。嗯——我队长枪毙自己的那天,是因为毫无征兆,突然爆发的山洪,把两台车瞬间就吞噬的无影无踪了,活着的弟兄们,看见战友被连车带人一块冲走,就不顾一切往洪水里跳,想去救战友。队长发现后,看情况危险的很,把车都能冲跑的洪水,可想有多大? 人跳进去,还能有活的可能吗?他大声制止,可声音被洪水湮灭了,大家听不到,还继续往前冲,急得没法的队长,掏出手枪朝天就是一枪。听到枪声的大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队长后,掉头还是往前跑,队长又开了一枪,然后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大家看到后,吓得不敢往前跑了,再跑,不就把队长给逼死了吗?后来队长一顿训斥后,才把大家给镇住,再没有造成另外的悲剧,也挽救了大家的生命。” 那个高个女兵说道:“哦——那么大的洪水里,不可能救起人,为啥非要往里头跳?那不是自杀吗……” “谁说不是啊——在哪种情况下,是不会考虑自己安危地,战友就是生死相依的亲人,相互救助才能完成任务,才能活着出来。虽说洪水滔天,可救人的心是不可动摇,那不叫自杀,那是对战友和亲人的忠诚,不是队长果断制止,以死威胁,弟兄们都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我们的车队也就全军覆灭了。”刘晓强据实的说。 女兵们一听,就吓得不吭声了,高个子女兵看着昏迷的伤兵,悲悲戚戚的说:“你你——你们失去了战友,那种悲痛是可以想象,是能把人摧垮的那种悲痛,你们的任务又如何能完成呢——” 刘晓强看了看羽队长说:“这都全靠队长的毅力。失去战友后,队长变得非常严厉,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脾气比平常坏了十倍,看到谁有不合适的地方,就会暴跳如雷。大家都知道队长的心情比谁都难受,他是那片高原最大的首长,如果没有了他,就会陷入绝境,谁都出不来。为了心痛队长,为了不让队长更难受,大家比平时变乖了十倍,谁都不敢惹队长生气,都知道再有一点闪失,就会把队长逼疯,他的表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只能听从他指挥,去完成任务,再平安撤出来。他偷偷流过的泪比谁都多,因为他肩上的责任,比谁都大呀——” 尾尾道来的刘晓强,被往日的情景所困扰,心情也随之变得激动起来,语言中带有了哽咽,眼里的泪水也涌了出来,把在场的这些女兵们,都感染的抬手一个劲的抹泪。 她们的心中,也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是如何惨烈?那些受尽苦难的汽车兵兄弟,是如何面对,又如何战胜困难?对她们来说,不要说经历,就是想一想都让她们心悸肉跳。 在她们的心目中,世界上还有讯雷不及掩耳的洪水?能把下十几吨重的汽车,倾刻间吞噬的无影无踪?洪水该有多大呀?让她们想象都想象不到。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这个队长,还有眼前这个面带疲惫流着泪的士兵,让她们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敬畏。 没见过活英雄的她们,就把他们当成了英雄,所以,更显得亲热,那个高挑脸白的女兵,更是哽咽着,为伤兵拉被子整理病床,表露着她对英雄的崇敬和关爱……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崇 拜 第九章 崇 拜 整个病房,又一次深陷到沉默的气氛中,都在调整着自己心态,努力使不平静的心平静下来,还要了解更多让她们感动的故事呢。 高个子白脸秀美的女兵又说话了,她整理好了床单被子后,用关爱的口气说:“吸吸——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让人看着就心酸,不知道他这阵有多痛苦?他如此费劲的呼吸,就是痛苦挣扎的象征,如果我们能代替他一会就好了?让他醒来喝点水,看这嘴干的裂了多少口子?真让人心痛。”话越说越动情,眼泪流的也越多,把其别的女兵们也惹的又一次伤感了起来。 刘晓强听到那女兵的话,又看到她对队长如此关爱,仿佛就像老熟人、老朋友一样,一点都不陌生,没有距离感深受感动。 不等这些女兵催他,自己就说开了:“我队长变成这个样子,还是为了救大家受的伤。那是在雷暴区的时候,我们受到了雷暴攻击,闪电有车轱辘一样粗,照在车上,顷刻间就把汽车化为乌有了;那雷声太响了,仿佛原子弹爆炸山摇地动地,都能把人震昏过去。 还有一台被雷电击中的车,没有化为鸟有,却点燃了汽车,熊熊燃烧的大火,把汽油桶都抛到了半空中,被抛到半空中的汽油桶又发生爆炸,汽车四周都变成了火海,车里面还有战友能不救吗? 救人心切的大家,奋不顾身往火海里冲,可队长就是不让往前冲,还叫大家远离着火的车,爬到低洼地方躲避。只有队长知道汽车里装载着什么样的物资,我们是不了解地。 车上装载的物资当中,有炸药和武器弹药,一旦发生爆炸,围着火场周围救战友的兵,都会在爆炸中灰飞烟灭。队长看到情况危急,千钧一发之际冲上去一个鱼跃,把我师傅扑倒在地,抱住他就地十八滚,滚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他腿却被烧爆炸的子弹击中了。 子弹留在肉里,长时间无法取出来,引起发炎溃烂高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在刚才,不是我妈妈出面,这一条腿早就被锯掉了。”刘晓强诉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有些伤感,声音自然就有些哽咽。 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女兵们,同情心极强,眼里都噙着泪水,默默听着让她们心悸的故事,脑海中想象着瞬间消失、被烈焰活活烧死的军人们,是何等的惨烈?又是多么英勇。 英雄邱少云,在战场上被烈火吞没,为国殉职,成了人们学习的英雄。和平时代被烈火吞没的军人们,也是为国殉职,难道不是英雄吗?同样也可歌可泣,因为他们的付出是相同地,都是为了祖国和人民,就是国家英雄,值得人们学习的榜样。 这群女兵不愿意离去,是被感动人的故事吸引着。 看着重伤员,就能想象他昔日是何等的大义凛然?义薄云天,挥洒自如?把一次次走向死亡之地的车队,一次次开进去拉出来,以超然的毅力,把闪光的青春之歌,唱响在祖国荒芜的高原上,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英雄之歌。 让同时代的同龄人,哪个不敬佩,不感动?他不但是祖国的骄傲,也是眼前这些女兵的骄傲,因为他的事迹,让她们感动。 静悄悄的病房里,还是悄悄的没有声气,病房里的人们都沉侵在故事之中,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局面,是因为这种局面,最能感受故事带来的那种震感,还有感受和期待。 就在这时,兀突的一声稚嫩童声,打破了这种局面:“有人吗——” 病房里所有人的思维和目光,都被这稚嫩的童声给吸引过去了,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苹果,扑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天真的大眼睛,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面的人们,他身后站一个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打石膏手臂的人,也随着孩子看着病房里的人。 病房里的人,看着屋外的人,屋外的人看着屋里的人,就这么惊愕的,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还是那孩子先说话了:“你们咋不理人呢?我是来看这个生病了的叔叔,把这个大苹果送给他吃,吃了就会好的。” 一语提醒梦中人,病房里的人哗啦让开一条道,刘晓强上前对小孩说道:“小朋友请进。” 那孩子也没理刘晓强,捧着苹果,直径来到病床前,把昏迷中的重伤兵看了一会后,又用小手拍打着伤兵身上的被单说:“叔叔——叔叔——你起来吃我送给你的苹果,可甜了,你吃了就不痛了,就会好的,是我爸爸说的。”小孩边拍边说,可重伤兵没有反应,让他不可理解的又说道:“咦——你咋也不理人呢?我这个苹果可好吃了,我舍不得吃才给你。我爸爸说,你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你去的地方太可怕,还有大灰狼呢——你起来呀——给我讲大灰狼的故事。” 刘晓强看着孩子一脸稚气的表情,就说:“小朋友,这个叔叔现在还昏迷着,他听不到你在说什么,等他醒来了,会给你讲大灰狼的故事,那么多的大灰狼,都是他打跑的。” 小孩天真的说道: “嗯——那他不醒来,是不是太累了?有好多好多的瞌睡睡不完呀——是不是让瞌睡虫给咬了?他才有这么多的瞌睡呀——” 孩子的问话,把刘晓强给问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一直盯着孩子看。 孩子看到刘晓强一直盯着他看,就不可理解的说道:“叔叔,你怎么也不说话,光看我呀?你又认不得我,我也认不得你,看我干嘛——我叫君君,就住在隔壁。哼——你们都不理人,不好玩,我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他——嗯——这个苹果我给他留着,等他把瞌睡睡完了,我再给他吃。”说完,他双手捧着苹果,又直径出去了。 刘晓强赶紧的说道:“再见小朋友,谢谢你来看他。” 小孩子一边走,一边连头都不回的说:“不客气,不用谢——” 小朋友走了,来得快去得也快,病房里的这群女兵一看,也该到走的时候了,都和刘晓强告别,一哄而散的离去了。 那个高挑美艳的女兵,走到门口了,还回过头来往病床上深情的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表情,尽写在脸上,听到同伴们喊道:“刘雪——快点呀——晚上还要学习呢,迟到了。” 那个叫刘雪的女兵,收回目光转过身,摆着柳丝般的身体,轻盈的走了。 离去了女兵的病房,一下子显着宽畅了许多,刘晓强似觉得有些热,到卫生间取出拖把,准备把地拖一下,给房间降降温。 他的同伙看到后,都争着去拖,刘晓强争不过,就随他们去拖了,他自己坐在病床前,默默地看着他队长,愁云也堆满了他的脸。 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队长,让他那颗心就无法平静,他从窗口向外看了一眼华灯初上的夜空,心就飞到了高原,他战友们那里去了,仿佛能看到那一张张焦虑的脸上再问他:队长到底怎么样了? 一声汽车刹车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了病房,把深思中的刘晓强唤了回来,进来病房的是他姐姐刘晓娟,手里边提一个不大的饭盒,还有许多水果。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勤务兵,抱着一箱酒,两人的脸上都流着汗水,进到病房门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腰来打量起病房来了。 刘晓强的姐姐,看了一圈焕然一新的病房后,诧异的说道:“咦——行呀——强强?一阵功夫,把病房装扮得这么漂亮?像个花店似地,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呀——” 刘晓强上前,接过姐姐手中的饭盒说道:“姐姐——这哪是我搞的?你把弟弟看得也太高雅了,我可没这个水平……” “哦——”刘晓娟一听,不明就里的说道:“谦虚是吧——这个——哪是谁有这么高的水平哦——该不是你的这些伙伴吧……” “切——他们——可能吗——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些没水准的人,哪来的这份雅兴呀……” “说的也是——”刘晓娟摸不着头脑的说道:“嗯——哪是谁呀——这么富有浪漫气息?你除了这些同伙,还有谁会为你下这番苦心呀——” 刘晓强一看姐姐刨根问底儿,就说道:“姐姐你也太小瞧我了?除了这些同伙外,我还有许多许多的战友,她们个个都比你这个笨弟弟强,人人都是想象丰富,富有创意的能干家……” “哦——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姐姐是什么人,这么有心把病房变成花房了?你看这各种各样的花,搭配的多好?就像工艺品一样,让人真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它会凋谢,过几天就枯萎了……” “不会的姐姐,她们说,每天都带花来看我队长,天天都会有鲜花……” “哦——这么有心意——令人感动啊——她们是谁?你快说呀——你急不急人呀——你?不会是七仙女吧……” “哦——姐姐怎么知道——你还猜的挺准,就是七仙女下凡来布置的,你看还有哪里需要补充,明天我让她们补充好了……” “嘻嘻……你这小猴子,还真会顺杆子爬呀——如果真有七仙女下凡,不会把你吓着吗——快说——别绕弯子了,究竟是谁这么有心……” “切——姐姐,你问那么多干啥?还会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呢——你就等着看吧……” “我不管还有没有别的事发生,我就想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谁搞的就行,你说不说你……” “我说,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是隔壁疗养院的一帮女兵过来搞的,她们个个像天仙女似的,就跟七仙女那么漂亮,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哦——疗养院——是你认识她们?还是她们认识你呀……” “这个——我不认识她们,可她们认识我们……” “哦——为什么……” “她们听说我们是从高原来的 ,就过来看我们了……” “咦——她们怎么会知道你们是从高原来的?就是高原来的,又有什么理由让她们过来看你们?” 刘晓娟匪夷所思的说。 还没等刘晓强回答,王倩抢着说:“姐,你不知道全军区都在学他们的先进事迹吗?只要是军人都知道。你弟弟是英雄,功臣,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是英雄队长,谁不想见他们一面?看看英雄是个什么样子?疗养院的那些护士们,恨不得把这个英雄队长抬到她们那里去哩?姐姐你说,她们知道不知道……” “怪怪——没想到你们的事迹影响这么大?我还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呢——只是你立了功,让全家人感到高兴。弟弟,我怎么看不出你像个英雄……” “姐姐——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算什么英雄?我的队长和那些战友才是英雄。我从他们那里可学了不少东西。亲情、友情、团结互助,原来我根本就不懂,跟上他们后,才感觉到部队的大家庭是那么温暖,关心和帮助是取得胜利的关键,团结和友爱,才是取得胜利的保障。 我们的战友,人人都非常可爱,就包括吵嘴打架,都包含着友爱呢。我队长,真天像个管家婆似的哄了那个劝这个,训了这个批哪个,从中都有无尽的关爱在里头。事情过后大,家就像一家人似地亲亲热热,有苦一起吃,有泪一起流不分你我。 这次队长变成这样,可把我们全队弟兄们的心痛碎了,为了救他,我们连续十几天都没有喝过一口开水,渴了就喝已发臭的凉水,没时间烧开水。车坏了没时间修拖上走,拼上命争分夺秒往回赶,就是想救下队长一条命,如果没有了队长,我们车队也就完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人走开 第十章 女人走开 刘晓娟看着弟弟又要伤心落泪,把他揽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一切会好地。这里是内地最大的医院,有著名的专家教授,还有全国一流的医疗设备,会把你队长治好地。你这么关心在乎他,让我又是高兴,又有些嫉妒,你真的是长大了弟弟,你都当英雄了,姐姐能不高兴吗?” 刘晓强腼腆的说:“姐姐你可别这么说,什么英雄不英雄?我可是你弟弟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执行任务,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没什么大不了。嗯——姐姐我提醒你,这话可千万别在我队长醒来的时候说,让他听到了,我可就惨了,我做过什么呀——除了给队长添乱,没别的什么……” 刘晓娟娇嗔的说道:“弟弟,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就说你再没有做过什么,起码是每次执行任务,你都不退缩参加了,经历了那么些艰难困苦,并坚持到胜利归来,这就是壮举,这就标志着你的成功。你能吃苦耐劳,在生死攸关的恶劣条件下,咬牙坚持不放弃,就是英雄,别看不起自己,听话,唵——” 刘晓强看着昏迷的队长,担心的说道:“姐姐你可别这么说,让队长知道了,我可真的要挨训,他才不这么认为呢。” 刘晓娟看到弟弟有些畏惧羽队长,宽慰的说道:“且——你有什么好怕的强强?现在你队长昏迷着,听不到,就是不昏迷,我这么说了,能把你咋样?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啥时候你变的这么胆小了……” “嗯——”刘晓强谨慎的说道:“姐姐,不是我胆小不胆小的问题,我有自知者明,我能立功,是星星沾了月亮的光。你不知道,我是二一八车队里去的最晚,年龄最小,资历最短的一个。 我能立功受奖,全靠战友们无畏的牺牲与拼搏。我们队长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就连我们所经历的各种危险和困难,都要求不让说给别人,可我今天是说过头了,就等于违反了队长的命令,那就是对队长的不敬。身为军人,对自己同甘苦的上级不敬,就是对自己的不敬。姐姐,你可别说对我队长不敬的话,否则,我可就对不起你了。” 刘晓娟一看弟弟一脸认真的表情不能反驳,放下笑脸后,欣慰地说:“行——行——行——姐姐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快来吃饭吧——这是奶奶给你做的饭,奶奶还给你烙饼子呢,明天早上送来。我来的时候,奶奶非要来看你和你的队长,奶奶说你的队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呢。” 刘晓强端着从饭盒里倒出来的鸡蛋面片子,豁然间感觉到肚子饿了,狠劲的吃了几口后,突然停下了,望着发高烧的队长就吃不下去了。 他知道队长多少天了,都没喝过一口水,更别吃饭了。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撑多少天?他的心里是越来越担心了,每次自己吃饭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些,让他一阵心酸。 刘晓娟看到弟弟吃了几口后又不吃了,就催促道:“强强——你怎么不吃了?不合你的口味,还是少盐缺醋了——” 刘晓强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说道:“怎么会?姐姐,这么香的饭,一年了都没吃上过,更别说是奶奶做的了——唉——看着队长这样子,我就吃不下去了,我心里难过——” 刘晓娟伶爱的说道:“别难过强强,你队长他吃不成饭,如果能吃,我会做很多好吃的让他吃。你如果不好好吃饭,把身体搞垮了,谁来照顾你队长?听话——把饭都吃了,就是你队长知道了,他也会高兴的。” 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你说得对姐姐,我要好好吃饭,让队长高兴才好。记得那次在沙漠里为了吃饭,队长把我都训哭了,差点还挨他一顿揍……” “啊——”刘晓娟一听,吃惊的说道:“怎么——你们队长还敢打人——吃饭是自觉自愿的事,不吃就算了,还训人打人呢——” “唉——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同样的饭,让你上顿下顿天天吃,你能吃得下去吗?可不吃就会导致体力下降,甚至死人,任务又怎么完成?所以,队长为了让大家每顿饭都吃得下去,想了不少办法,当然就包括训和打哩。谁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哪不就乱套了吗?还能完成任务吗?就连命都保不住了——”刘晓强决绝的说。 刘晓娟娇艳的脸色一变说道:“切——有那么严重吗?为吃饭,你们队长还处心积虑的想办法——有些不可思议,他那么对你们,你们就不生气吗?” 刘晓强长叹了一口气说:“生气——谁生气,谁就是死路一条——感谢还来不及呢?他又是操心整个车队的安全,还得操心每个人的安危,谁还敢生队长的气——那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刘晓娟一看弟弟有说不完的话,就催促道:“好了——别说了,赶快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刘晓强在姐姐催促下,吃完了奶奶为他做的饭,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前他吃奶奶的饭,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一切都觉得顺理成章,应当应份是因该,更想不到奶奶这种亲情的伟大,就很难体会到亲情对他有多么重要。 这次调到二一八车队后,随队去出征荒无人烟的地域,经历了人们难想象的苦难,每天都朝不保夕,挣扎在死亡边缘,又经历了失去战友的痛苦,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情分,是那么珍贵,犹其亲情感更为突出。 每次想家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妈妈;每次遇到困难,偷偷哭泣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还是妈妈。想见到妈妈,想吃妈妈亲手做的饭的愿望,是那么强烈,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也许就是不经世事,很难长大一样,没有那种绝望的经历,就难以体会到那种经历后的感觉,这是规律,也是自然法则。 送走了姐姐的刘晓强,来到队长病床前伏下身子,用额头挨一下队长的额头后,心里便有了准备,正想实施心中的计划,可慕名而来看望羽队长的人群却络绎不绝,全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门庭若市有增无减,一直延续到息灯后,病房里才安静了下来。 刘晓强在众人注目下,用热水给羽队长细心擦过脸,用热毛巾捂脚后,看了看几个死党,神情严肃的说:“王倩、赵娜娜、翟梅梅,黄子佼,李瑶媛你们几个女的,都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们来看我,等忙完了这阵后,请大家好好坐一坐,把今天欠你们的情一定补上。” 王倩一听不可思议,扑棱着一双美丽的杏眼说:“哦——你你——你想干什么老大?你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帮忙,为啥要让我们回去?我们来帮你的忙,也不是为了等你请客才来,你也忒小瞧我们了——你以为我们还是当年的‘土八路’,为了吃一个鸡,深更半夜不睡觉,到处下害呀——哼哼——我们现在是正规军,堂堂的陆军军官,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呼来唤去没主张,你想干啥说吧——别满我们。” 刘晓强被王倩一顿话给镇住了,看了王倩一眼后,略一沉吟说道:“嗯嗯——没什么事,只是你们是女同胞,需要照顾。我让你们去休息,也没什么恶意,看你说了那一堆的话?好像我要做什么事,把你给拉下了似地?回去吧——我有正经事要干,明天咱们再见……” “不行——”一脸娇艳的王倩,嗔怒的说道:“你不说明白,我们就不走。有什么事还鬼鬼祟祟见不得人?把我们女同胞不当回事,就等于歧视我们——同志——男女平等,妇女解放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封建呀——我们现在都是穿着军装的军人,给点平等好不好?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就不离开,说吧——”口气不容置疑,态度明确决不退缩,把个刘晓强将在那里了。 过了一阵后,刘晓强讪然一笑,用手抠了一下头说道:“嗯——好厉害的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么些年了风采依旧,佩服之至。其实没什么,我是想给队长擦个身,这么热的天,会把他捂坏了,只是你们几个女同胞在不方便而已,没别的意思……” “啊——”王倩一听,大惊小怪的说道:“同志,别忘了我们是护士哦——患者的保护神。不管王公贵族,还是达官显贵,名流淑媛,平民百姓还是什么,在我们眼里一律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护理病人,是我们的天职,也是我们轻车熟路的长项,你让我们来干就行了,就看你几个笨手笨脚的笨熊,能干什么?还能给病号擦身?就别自作多情了——来——姐妹们,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们也学一回雷锋,给我们的英雄擦身子,和英雄有个亲密接住的机会……” “不行——”说干就干的王倩,编袖子抹胳膊就要动手,英姿飒爽的娇艳妩媚动人,刘晓强一看,紧张的伸开双臂拦住她们说道:“你们可别乱来,我队长的身体,是绝对不让你们碰的,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轰出去……” “啊——什么——”王倩不依不饶的说道:“说出个理由来,看能不能说服我们?否则的话,我们给英雄擦身是擦定了,说吧——” 刘晓强一看这架势,都是不好对付的主,王倩迷人的眼杏眼暴戾,咄咄逼人盯着他要答案寸土不让,而他却躲避着她犀利的目光在磨蹭,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思前想后不能自圆其说,最后没得法,还是惺惺的张开了口说道:“嗯嗯——这个——你们是我的发小朋友,队长醒来后,我会把你们介绍给他认识,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你们几个女同胞看到过会难为情。他是农村人,观念成就保守,虽说有文化,可比起我们来还是要封建得多,男女授受不亲的老传统思想,根深蒂固。所以,我想你们最好是先离开,别留下后患,免得以后大家不好见面。就这些,再无其别的意思,希望你们理解我的难处,谢谢啦……” “呵呵……”王倩一听转了个圈,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我看你才是老封建,土老冒,别忘了这里是医院耶——不是荒漠无人区,这里所有的护士,有九成都是女的,按你的逻辑,我们都得失业了?你真是老土的出圈了,土老冒土的冒傻气,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就说我们几个不看也可以,可给他打针换药的全是女护士,那又怎么说……” 刘晓强一听,强词夺理的说道:“别的女的我不认识,与我无关,反正我队长病好就出院了,以后只要没病,就不会再来这里,可你们就不同了,只要我还和队长在一起,你们就有见面的机会。为了以后见面不尴尬,今天你们必须离开,对不对的我不管,反正我要坚持这一条,决不让步。” 王倩和几个女同伴一听,被刘晓强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前去咬一口,可看他那气势,真的是寸土不让,再说多也没用。 气呼呼恨得瞪了几眼后,不服气的离开病房回去了,一路走一路还在嘀咕着什么,肯定是在骂刘晓强无情无义,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因为声音太小听不清楚,除了猜测还能有什么办法。 打发走了王倩她们几个后,刘晓强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吹了一口气后,仿佛卸下来多大的负担,对还剩下的同党说:“嗯——哥几个,我是不是像王倩骂的土的冒土气?唉——其实,你们是不了解我这一年来怎么过的,如果那天你们了解了,就会对今天的我有个重新认识。人总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期一成不变,墨守陈规,总的审时度势,变化改变,你们说是不是? 嗯嗯——总体来说,都是往好的地方在变化,虽说是变化的有快有慢,快了也许你不适应,慢了也许不察觉,随着外在条件环境的变化,内在的东西,也就跟着变了,这是自然规律。 说起来我这一年来感触颇深,有时候想起过去,我们做过的那些没头没脑的傻事,我就恨死过去的那个我了,把丢人现眼的东西,当金子似地往脸上贴,把害人的勾当作为乐趣,现在我才领会到我爸爸气得想把我枪毙了,原以为是他不爱我,现在才觉得是恨铁不成钢啊—— 我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天底下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只是儿女要值得爱才行——哎呦呦——想想我们过去,咋那么可恶的讨人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谁把我教坏了?我是跟谁学坏的?我一直在找,可就是找不到,就怨不得别人了,只能怪自己鬼迷心窍,执迷不悟管不住自己,成了人神共愤的垃圾。 我有时候觉得,人这个东西也有怪的时候,就说管住管不住的事,在家的时候,父母把心都操碎了管不住,刚当兵那会,把领导害死了也管不住,整天的惹祸招灾,直到这个队长出现震慑了我,才把我的一切都改变了。 说来也奇怪,也许他就是老天给我安排的克星,自从见到第一面起,到现在就一直影响着我,也不知道是为啥?他怎么对我,我就是服气,包括骂还有打,或者是体罚,我都愿意接受,还是心甘情愿。 他的那个管理办法,细想起来没有什么绝活?也没有高深的理论,也没有超人的本事,他家庭背景是八代农民,有什么呀——可他就能把我们那帮弟兄管得像一个人似的,谁都不敢胡作非为,每个弟兄都是他心头宝贝,每个人都有他割舍不断的情节。他傻乎乎的肯为每个人去拼命,有时候我想他是真傻呀——还是聪明?这两者之间我分不清楚。 说他傻也对,每次把我们车队从不毛之地的死亡边缘上,能拯救出来起死回生,哪是傻子能办到的事吗?说他聪明也对,为了手下的弟兄违反纪律被处分了,还乐悠悠的无所谓,有时候我想的脑仁子痛,就是想不通。 在他的眼中人人均等,都是吃粮扛枪保家卫国,没有高低之分,我们这些高干子女,在他的眼中,和贫下中农子女一样,不分高低贵贱,他才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什么来路?该你干的活,你一定要干好,否则的话,给你一点情面都不会留,不论是谁都一样。 你痛苦的时候,他也陪你抹眼泪,你高兴的时候,他比你还高兴,比孩子还孩子。打扑克耍赖的时候,能把一个大王用好几次,把你气的七窍生烟,他却乐的人仰马翻,你说就这么个人,却又叫人望而生畏,令人敬仰。他的勇气和气魄,让人望尘莫及,他永远是朝气蓬勃,潇洒自如,让你无法理解。 家庭那么困难,每次发工资后,就往邮局跑,留上几块零花钱后,统统都寄走了,那自我陶醉的劲头,好像是给家里给了座金山似地?抑制不住的快乐,就从脸上往外溢,再到小卖部灌上几毛钱一水壶散酒,叫上几个老乡死党,张话天李话地,没边没沿吹上一顿,喝醉了耍上一阵酒风,快乐的就像到了天堂一样,忧愁和烦恼,对他来说就认不得,活得那么真实,从不掩饰自己的快乐,我就一直羡慕他的一切。假如我的爸爸不是司令员,而是一个农民,我会不会就能变成他?我一直在想……”……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酒 浴 第十一章节 酒 浴 “强强——你别想了,能听到你有这番感悟,犹如醍醐灌顶,我们大家真为你高兴,真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部队是所大学校,这话一点都不假,能教出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学生,就更了不起了。我们哥几个还经常聚在一起,为你发愁呢,如果你还是原来那个猪嫌狗不爱的样子,咋办哩——愁死我们了——没想到今日一见,把我们的愁绪都一风吹跑了,你能有现在的变化,确实让我们吃惊。 唉——谁会想到,那么匪的你拉大旗占山为王,骄横跋扈,害人不浅,能变好啊——打死都没人能相信,只有往坏里变自取灭亡,不危害社会,就算你对社会做出的贡献了。 哎呦呦——你变化的这么快,不但让人不适应,还觉得有些怪怪地。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在学习你们车队事迹的时候,念到你名字,压根就没想到是你,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别人,打死没人相信。 后来我们哥几个,到你家里去看你妈妈,才知道那就是你,把你妈妈乐的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饭菜,非让我们喝醉了不可,整整忆苦思甜了一个晚上……” “可不是吗?唉——你妈妈眼里流出的泪水,是那么的幸福自豪,把我们的心都泡软了,也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慈母泪的滋味。那场景你不在,也许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妈妈会流出那样的泪水,让人感动,让人振奋,你如果见了会终生难忘的。我们哥几个,昨天还会聚在一起,还说那次过目不忘的事呢……” “不可想象啊——你现在成了功臣,成了人们学习的英雄,是你请客祝贺进步呀——还是我们坐东,为你庆功呀——你可别装蒙混过关。现在好歹我们都混出个人样了,妈妈们为我们流出的是幸福的泪,而不是伤心的泪了,我们也要为自己干上一杯,你说是不是?” 刘建曾经是刘晓强得力的左膀右臂,现在所说的这一番话,又让刘晓强刮目相看。 他长得身体精瘦,皮肤稍黑,个头在一米七十以上,是个敢作敢为的猛男。 刘晓强看着昔日的虎将,如今变化的人模人样,心里感到很是欣慰,本想说说自己的感受,低头看了看生命垂危的羽队长后,忧心忡忡地说:“哥几个,我现在还没心情考虑这些事,你们别见怪,等我队长脱离了危险后,咱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什么功臣英雄,以后再也不要提,别让我难受好不好? 就像你说的不危害社会,就已经做出贡献了,还敢当什么功臣英雄啊——不要把这么伟大的名字玷污了。咱们都好好努力,报效国家,说不定以后会有这么一天,到哪时候再提不迟。现在,咱们开始给队长洗个酒浴,也给他降降体温,这样烧下去,就把“机器”烧坏了……” “啊——”刘健一听,吃惊的说道:“你——这样行吗?这里是医院,不是高原,你可不能胡来——” 刘晓强胸有成竹的说道:“哥们,别忘了我是汽车兵,整天跟机器打交道,温度高了就得加水降温,要不然就把机器烧毁了,连这都不知道,我不是白混了吗……” “你——这——”刘健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你这么给你队长洗酒浴,会不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呀——有没有什么科学根据没有——可可——可别再整出别的什么事来……” “不会吧——”刘晓强一听,心生疑惑的说:“嗯嗯——我想不会吧——老看到有人发烧的时候,把湿毛巾捂到头上降温,和我们给队长洗酒浴是同等的道理。洗是手段,降温是目地,天气这么热,我想不会有什么事吧——嗯——再说了,我队长爱喝酒,说不定闻到酒,就会受到刺激,还能醒过来呢……” “唔——”刘健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哥们我现在才入门学医,肤浅的很,还不知道个所以然呢——不过,按道理上来说,是行的通地。那——咱们就慢慢来,别太猛了,会把他激坏……” “行——”有人支持的行动,自然是雷厉风行。 愣头青刘晓强放心的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开始动手。” 几个莽撞的年轻军人,怀着一颗良好愿望的心,把昏迷中的重伤兵给剥了个精光,正准备往身上擦酒呢,值班护士按时按点进来观察,刘晓强急忙把被子往重伤兵身上一盖,紧张的看着护士的一举一动。 也许是护士没有发现他们的无良“企图” ,还是例行公事,检查了各种仪器后,脸上毫无表情的又转出了病房,把几个愣头兵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心像作贼似地跳的“嗵嗵”乱响,相互看了一眼,都把舌头伸出了嘴,好像吓得不轻。 该干的还是继续干,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和不良反应,这些冒失家伙,又把重伤兵的被子卷掉,就要开始动手了,翟飞飞却突然的惊呼道:“等等,我去问一问护士,队长的体温是多少?等我们擦完后会不会有降低?要是有个体温计就好了……” “切——”王晓军说:“这里是医院哦——一个体温计有什么难?我哪里倒是有一支,你们等着我去取,很快的。我说哥几个先别动手,尊重科学,是人类进步的标志呀——同志们——”说完后,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等着开始的愣头青们,眼巴巴在等待着,听到飞快的脚步声,人就喘着粗气来到了大家面前,顺手就把温度计插到队长的嘴里,他的手还没有取回来呢,刘晓强极快的又把体温计从队长嘴里给拔了出来,厉声的说:“你你——你想害死我队长呀——温计要是咬断了,不是把人毒死了吗?你是成心是怎么着……” 还在喘气的王晓军说:“老老——老大——你说的那是啥话——我要是成心,费这个劲干啥?现在他在昏迷,怎么会动嘴呢——再说了,不往嘴里插,还往哪里插?两肢胳膊都输着液体,夹不住温度计,还能往哪里插——” 咦——是这么个问题,在场的人们一看,可不是吗?队长的两个胳膊叉开着,胳肢窝里放不成体温计,还能有啥地方呢?这群兵就在不难找的身上,又重新找开了,哪儿还能插体温计呢?还把他们难住了。 几个笨头兵,齐刷刷的把目光从病人身上移到了下身,再往下的话,就更没有地方插了,只有身体中间部位了,这部位除了档部就是肛门,最理想的就是肛门,可刘晓强不让插,说是有些不雅观,最后,还是插在了腿根部的缝隙里。 把体温计插好后,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多大的工程,他们脸上都泛着自豪的表情 ,在静静地等着快要见分晓的结果。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一个说时间差不多了,一个说时间还不够,应该多放一会,体温会更准确。 你吵我也吵,总是争执不下,他们的手,也回来再体温计上碰撞,这个要取,那个不让取,没有一个统一观点,尿不到一个壶里,意见总是不一致。 时间也就在他们的争执中过去了,到最后达成统一意向后,时间确实也到了。 拔出体温计后,飞飞拿在手里,对着灯光慢慢地转动体温计,在找放大角度,找到后静静的大睁着眼睛,点着头在数体温计上的刻度,到最后头不点的时候,惊骇的嘴却动起来了:“哎呀——我地妈呀——四十度零八,烧糊了——我说哥几个,赶紧的开工降温。”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呼啦一声围过来,你争我抢都要看一下体温计,不相信这是真的,等都看过后,表情就没有了刚才的自豪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虑。 满怀焦虑的这几个兵,拿起提前已倒在缸子里杯子里、还有饭盒的酒,用早就准备好的药棉,沾着酒往队长身上涂抹起来,满屋里都漂散着酒的醇香,说明这酒是真正的好酒。 这群败家子,把这么好的酒都舍得,只要能帮队长减轻一点点痛苦,他们有什么舍得,别说是这美酒,就是身上的血液,在此刻都舍得。队长的昏迷,都揪着他们的心,什么时候能醒来,是他们急切盼望的事。 如果长时间高烧不退昏迷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完蛋了,哪会有多少人而为此痛心?有少人为此而流泪?尤其队长的亲人们,就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爹妈如何度过余生? 还有他的那帮出死入生的弟兄们,又如何面对?还有正在进行着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将会带来重大损失,这些一连串的问题,都在这些笨兵的脑海中穿梭。 为此,他们心急如焚,不懂科学,狗咬火车,就用他们自己认为能唤醒队长的笨办法,在真实的实践着。 至于有什么效果天知道,他们认为一定会有,良好的愿望和行为,也会一定达到目地,这就是他们的信念。 擦到队长身上的美酒,顷刻间就带着他体温蒸发而去了,手中的棉花,还没有蘸到酒呢,擦到身上的酒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是比别处更洁白的皮肤。 就在这些笨兵聚精会神工作的时候感动了上苍,老天爷看到后,也有些感动无以为报,把大片大片的乌云,从遥远的地方拖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堆积起来,把满天的星星挤得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天空顿时乌云翻滚,成了泼墨画,黑的伸手不见了五手。 闷热的大地,在浓厚的雾云笼罩下,狂风也随着乌云到来身先士卒,怒吼着扫清烦恼的酷热,一阵紧似一阵抚过大地,带着热量,也带着没有根脚的残枝败叶,纸片垃圾,风烟滚滚来天半,奔向了要去的地方。 堆积好了的乌云厚积薄发,蠢蠢欲动,开场白总是少不了,先给大地打了个招呼,咳嗽一声电闪雷鸣,炸雷就响彻云霄叫嚣了起来,给夜幕中的各种生灵提了个醒,接踵而至的道道闪电循环往复,崔古拉朽撕裂了云层,乌云兜不住的雨,星星点点漏了下来。 漫天乌云,满天炸雷阵阵,闪电闪的越多,口子撕裂的越大,兜不住的雨震落了,往下流的越多,顷刻间,倾盆大雨如盆倒似地倾泻而下,可真叫个大呀,大地上顿时白茫茫一片,街道上雨水横流,河流也暴涨了起来。这是雷雨季节 ,说来它就来,没个定数,好大的雨啊—— 正在全身关注擦酒的刘晓强,听到一声炸雷后,不由的身子一顫,把手中的药棉震到了队长身上,他的身体,迅速爬在了队长身上,想挡住雷电。大 家诧异的看到他反常举动后,关切的问到怎么了? 他睁着惊恐不安的眼睛,往四下里一看,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苦笑了一下,捡起药棉说道:“这个——我是对雷声有些过敏,高原的雷电,把我的心都击穿了,一听到雷电,就由不得浑身发抖,就想起在雷电中牺牲的战友,我的心难以平静。你们不知道,雷暴区的雷暴有多么可怕?车轱辘粗的雷电照到汽车上,汽车瞬间就消失了,我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友,随同消失的汽车都消失了,好不惨烈——他们的音容笑貌,就在我眼前出现,难抑我心中的悲伤,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流。唉——我想我这一辈子,只要听到打雷声,就会为我殉职的战友流泪,我想念他们,忘不了他们。”说着话,刘晓强就哭了起来,伤心的浑身都在抽动,好像有多大的悲伤似地。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围到他身边劝慰,可刘晓强的情绪一时难以过去,再劝也止不住。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听到有什么响声在屋里响动“叭叽叭叽” ,大家都莫名其妙面面相似,睁着惊恐的眼睛匪夷所思,猜测这是哪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叭叽叭叽”的声音又传到了耳边,大家顺着声音寻去,是躺在病床上的队长在叭叽嘴,吃惊的大伙一看,队长的嘴在动,不敢相信似地相互望了一眼后,一涌而上围在队长的床前喊开了。 刘晓强接着他还没有过去的悲情,对着队长就更悲伤的喊开了:“队长——队长——你醒醒呀——我是刘晓强,你都睡了多少天了?什么事都不管,把我们都吓死了——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不管我们了?我们可没有不听话呀——刚才的打雷声,肯定是还在高原的战友们再喊你,你醒来呀——队长——我们都快急死了——医院要锯掉你的腿,你再不醒来,我可就挡不住了队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你说话呀——队长——呜呜呜……” 他声泪俱下的哭喊,悲伤的哀恸,把在场的同党们都给惹哭了,一个个流着泪,帮着他喊队长,可队长除了偶然动一下嘴外,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挺挺的像个植物人。 可就这拌几下嘴的动作,让刘晓强激动不已,这是多少天来,唯一能表现除了呼吸外的又一个重大举动,那就是希望的象征,也是好转的开始,怎能不让心理接近崩溃的他振奋呢……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断狼牙 第十二章 情断狼牙 不论大家如何喊叫,队长还是那样毫无反应,静静地躺着,不过拌嘴的频率多了起来,嘴拌的费劲哦—— 嘴皮干的裂口子,嘴里能看到的地方,仿佛是沙漠一样,看不到一点口水,舌头就像刷子一样,在嘴里沉重的摆动着,让人一看就心酸。 一个身强力壮,气吞山河的队长,咋就能变成这样了?连拌个嘴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费劲的不能灵活自如?刘晓强喊过一阵后,看没什么大的希望,木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思考着什么,像是经历了一场什么磨难,仿佛精疲力尽的样子。 就在他木讷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恢复了精神,伸出手把队长身上的体温计抽出来看了一会后,高兴的说:“呵呵——下来了——下来了——哥几个你们看——还不到四十度啊——” 呼啦一下子,死气沉沉的病房里又有了活力,大家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得,争先恐后看了一遍后,都觉的很振奋,说明一切付出都没有白费。 付出总有收获,这让他们更有精神了,不用谁催促,拿起盛酒的东西又给队长擦起来了,想把多余的温度,在他们勤劳的双手下统统给擦掉,让多少人牵挂的队长快快醒过来,好给他们讲闻所未闻的故事。 窗外,瓢泼大雨如织的下着,在给大地急切的降温,病房里的愣头青们,信心百倍给队长慢慢地擦着美酒降着温,一时无语。 擦拭的小军皱着眉头,不紧不忙的说:“啧啧啧——咋这么多垢胛?” 刘晓强一听,抬眼把小军瞪了一眼后说:“这都两个多月了没洗过澡,能没有垢胛吗?你就别嫌弃了。想擦就擦,不想擦站一边去,别说我队长的不是,我不爱听——” 小军委屈的说道:“老大别发火呀——我我——我没说什么呀?只是实话实说么……” “不行——”刘晓强不依不饶的说道:“实话实说也不行,有垢胛给他擦掉不就完了吗?还说什么呢——我擦的地方也有垢胛,不光是你那个地方有。忍着点哥们,哪天我队长醒来,我会报答你们……” “你——别那么说。”小军瞪着眼睛说道:“我要是为了你报答,才不来呢,你请我都不来,真的——我也是觉得你队长太伟大了,让我感动,我才来和他近距离接触,向他学习,也表达我对英雄的敬仰尊敬。 如果我要是跟上他去了,我也会成为英雄,可惜呀——我空有满腔热情,却找不到报国门路,只能呆在这医院,默默的长大变老,愧对美好的青春年华,哪像你那样轰轰烈烈,去闯让人向往的神秘世界,充满着惊奇,也充满着风险,就像一个探险家一样潇洒自如,行走在人类从未涉足过的领域,饱览大自然的瑰丽风光,那是多么令人神往呀——我要是你的话,有此经历,将是一生一世也用不完的财富……” “别酸了。”刘晓强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和我队长说的一样?我队长也说,我们有此经历不枉一生,是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富。唉——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要是去了,说不定吓的尿裤子。 你说的那种神秘和惊奇,恰恰是我们处在最危险的境地,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时时处处都要让我们付出代价,一身殉国。我们不是去旅游探险搞开发,而是去执行任务,还是不能失败的任务,哪有你说的那种闲情意致,去观赏美丽风光?狗撵似得风风火火进去,想方设法的到达目的地,把物资卸掉,又急匆匆地往回撤。 队长就像手里举着鞭子的牧羊人,驱赶着大家尽快离开要命的地方,我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你说的那种浪漫和自豪,留在我记忆中的,就是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的艰难困苦,殉职的战友,和眼前这生命垂危的队长。 唉——能把队长救过来,也许能减少我许多痛苦,万一队长有闪失,我觉得我的一生将暗无天日,知音难寻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了解的,除了这个队长,能把我攥在手心里呼来喝去,就连我爸爸他都不能,其别的人就更别说了。 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变成了这样,让我的心里没有了主张空落落的,我都真的不知道咋办了?哥几个,外面的雨这么大,你们回去是不行了,就帮忙留在这里,陪陪我队长,也陪陪我,我真的感觉到无依无靠,有些怕了——行吗——” 刘健一听,豪爽的说道:“切——看你说的那是啥话?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回去,你撵我们都不会走,你放心吧——并且还听你指挥,像曾经那样,你说干啥咱就干啥,包括炸掉这个医院……” “啊——”刘晓强一听,紧张的说道:“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你把医院炸了,我队长也不就完了吗?说点别的行不行——别说唯恐天下不乱,这吓人捣怪的话……” “你——这不是你说的话吗?怎么可怪起我们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炸掉医院啊——你别给我造谣……” “哈哈……下午你和王倩两个,往手术室里跑的时候,你对王倩说什么来着?我还为准备炸药发愁呢——正在考虑怎么去抢劫红山根的军火库?那里有我们彪悍生猛的一个联手,里应外合就能心想事成。炸平这么大的医院,没有几十吨炸药不行,你却说话不算数了?这不煞风景吗……” “你——哎呦呦——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唉——哪哪——那是我走坟地唱小曲,自己给自己壮胆,走投无路了胡说八道,我说了炸,你就炸呀——无法无天了你——现在我们都是军人了,又不是当年的愤青愣头愣脑,胡作非为的古惑仔——要知道懂法守法,维持社会稳定,是我们的责任,怎么又捣起乱来了……” “啧啧啧——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不简单——你的变化名不虚传,让我们吃惊,大跌眼镜啊——想当初,我们闯荡江湖的时候,有现在一点点觉悟,也不至于把咱们的妈妈气得掉眼泪,把爸爸气得恨不得枪毙了我们。唉——现在想起来,咋那么无知?到最后,我们祸国殃民,都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们恨不得把我们开除球籍,消灭干净——唉——忆往昔,峥嵘岁月,多少心痛在里头啊——”刘健痛心地说。 刘晓强静静的在听他“忆往昔” , 往事就一幕幕展现在眼前,他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倒进了硫酸一样沸腾刺痛。 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祸害邻里,危害社会,持强凌弱,耀武扬威,在当时觉得那么扬眉吐气,正确无误的事,现在却变成了耻辱,又用刀刻在了心头上,抹不去又擦不掉,跳进黄河洗不清,每每想起来,就让他心痛。 过去的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没留下让人留恋的东西呢?自己的历史自己写,没有彩排预演的人生写错了,定格在那里纹丝不乱,真真切切,没有机会改错,它会像梦魇一样伴随一生,也悔恨一生,就像无法愈合的伤口,时时在流血…… 窗外的雨,已经失去了刚开始的嚣张,只有迟来落后的雨点,有机会粉墨登场,飘飘洒洒,小心翼翼选择地方落下,随大流汇集在一起到处流淌。 空也亮堂了许多,黑厚的积雨云,不知漂移到了地面,还是被老天爷扯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乌云的缝隙间,露出来吓坏了的星星东张西望,闪烁的大眼睛光芒四射,好奇打量着泛白的东方,拂晓将至,天就要亮了。 刘晓强的奶奶已经起床,在厨房里为一家人准备早点,孙子虽然到了跟前,可还没有功夫见上一面呢,她准备去送早点,顺便再去看看那个孙子叫哥哥的人,到底长着个啥样子?不看一眼,让她心里放不下,于情于理该去看看人家啊——这里是繁花似锦的大城市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谁是谁的亲人一目了然,怎么能少了关照问候—— 上海的军用机场,已是天光大亮,天边的一抹红晕清新亮丽,妖艳的祸国殃民,催动着一队疾驶的军用汽车,在持枪立正的哨兵放行下,直接开到了停机坪一架飞机跟前,从车上下来的全是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那些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军人们,熟练往就要起飞的飞机上装载行李物品,留下两个一老一少的军人,在讲着什么,神情有些悲戚沮丧。 “刘伯伯,你就要走了,我的事,你一点点都不为我做主,让我咋办么——呜呜呜……”一个美少女军人英姿飒爽,艳如桃李,哭哭啼啼,冷艳哀伤,撒娇的抱怨道。 “你——你看——你看看这孩子?怎么又哭上了呢——不是说好了不哭吗?我害怕你哭,才不让你来送,你说你不哭才让你来,可你——不哭唵——乖——唉——我说梦丫头,你的事我尽心了,难办啊——你爸爸好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他病的不能说话了;而你妈妈那一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看样子很难过去。我不是没有为你去说服你妈妈,而你妈妈的态度是那么坚决,甲鱼咬人不松口,都敢驳我的面子,你说让我咋办——”刘副司令无奈的摊着两只手,向莺莺啼哭的娇娇女解释着。 伤心欲绝的娇娇女,抑制了一阵失控的情绪后,哽咽着说道:“刘——刘伯伯,我——的态度你是知道地,非他不嫁。我们虽然没有山盟海誓,可我们有比山盟海誓更为炽热的爱情演绎。 我们那么轰轰烈烈的热恋了一场,难道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一切都就这么过去了?呜呜呜……我为了父母,甘愿作出牺牲,屈从就范,百善孝为先我知道,可他怎么办?他生性豪放,认的那么真,那么的投入——毫不保留,把所有的激情给了我,我也全身心地投入了,接受了他的一切。 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他的彪悍生猛人尽皆知,他的能力是任何人都挡不住,一旦发觉上当受骗,绝对不会保持沉默,莽干起来就会出大事,也会把他自己给毁灭掉呀——刘伯伯,你说我该咋办……” “这个——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我觉得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再说他的老部队,已经裁军解散了,他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他不可能再到高原去了……” “啊——哪——哪他怎么办?他的车队怎么办……” “这次裁军的原则,就是一刀切一个不留,士兵就地复员,干部就地转业,不许调动和留任。至于你说过的那个他,现在还在昏迷中,等好了以后再说,他的兵一个不留,全体复员回家……” “啊——什——么——这——这这——那——强强也复员回家吗……” “是的,目前看是这样。不过,军委最近要求我们军区担任抢险救灾的任务,组建一支机动化投送部队,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具体怎么实施,还没进入一事日程……”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啊——他们拼死拼活勇闯极地,就没有好下场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丫头,与时俱进是大势所趋,大裁军意味着大发展,就得有人做出牺牲,每个军人都责无旁贷,即便是功勋卓著的部队,也不能居功自傲,一声令下,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这可是我们党的重大战略部署,任何人都要坚决服从命令。” 刘副司令决绝的说。 娇娇女一听一个趔趄,想想心仪的人就要脱下军装,结束了梦寐以求的军旅生涯,豪情万丈的将军梦想化为泡影,到此为止了,他还能活吗?还能活下去吗?有一种身心俱裂,痛不欲生的感觉。 怎么说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于情于理得看一眼,不枉相遇、相识、相知一回。打起精神来擦干眼泪,凄凄惨惨的说:“刘伯伯,我能不能去看他一趟?顺便把我的调令也带回来?” 刘副司令看着伤心欲绝的梦如,捋了捋她的头发,惋惜地说:“嗯——我看就算了吧——你们两个人的事我知道,我也是爱莫能助,你弟弟强强来电话告诉我了许多,他极力赞成你们两个人能花好月圆,祈求我从中斡旋,你说我能不尽心吗?强强现在成了功臣,他的转变,多亏了羽队长痛下杀手,六亲不认,严加管教,成了有用的人才,你能想到强强会立功受奖吗……” “吸吸吸……刘伯伯,我能想到,我弟弟是个有血性的人,虽然蛮横无理,却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对我对他很上心,极力撺掇我和他队长能成为一家人,我也愿意成为一家人,可现在……” “嗯嗯——丫头,你是有文化的人,应该知道时也命也的道理,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两个人是有缘无份,应该见好就收,放过自己,彼此之间相互珍重,有句话不是说,相见不如思念吗……” “哦——刘伯伯,你——你懂得年轻人的心……” “呵呵……傻丫头,我是带兵人,也是过来人,别以为我是糟老头子冥顽不化。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别强求,放自己一码。退一步海阔天空,一转身,还有一片森林,明白了……” “哦——一转身一片森林?我就是置身在森林之中,也不会有我依靠的那棵大树了,这一辈子离了他,我将再无欢乐可言了。刘伯伯——我的调令……” “切——你的调令已经下达了,很快就会到你单位,你这次的调动,完全是为了你爸爸。你爸爸是老革命,老英雄,组织上为照顾他,把你调到上海来,主要是为了让你照顾好你爸爸,你在这里要好好工作,调整好心态,你的那些事,以后看情况再定吧,我看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刘副司令安慰道。 “刘伯伯,我知道。唉——这次他是不是要转业了?如果他真的要能转业了,我反而还高兴……” “哦——为什么……” “他家是农村,他要是转业了,就不会受到纪律约束了,他就能到上海来,我也能到武威去。他家的地址我知道,我给他们家寄过钱,刘伯伯你说可以吗……” “你——你真是个傻丫头——事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了——婚姻是大事,不是小事,要受到方方面面陈规陋习的制约,不是你们年轻人心血来潮,就能办的事。嗯——至于他最后是什么结局,我现在都说不上,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不确定,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候,我想你会知道的,有人会告诉你的,你情报系统的间谍,就在我身边……” “那当然。不过,强强现在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把他队长的话当圣旨一样听,把我这个当姐放在一边,就连他们的各种事,都不说给我听,真让我又生气,又嫉妒……”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怎么也变成冤家了?搞好团结么——你是姐姐,他现在的进步,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呀……” “刘伯伯,你就是偏心,老是帮着弟弟,就是不帮我,弟弟现在立了功,成了英雄,看把你乐的?可我的事却千难万难,推三阻四不管,我心里不服……” “嘿嘿嘿——瞧你这丫头的一张嘴多厉害?我偏心你的还少吗?就你现在的这件事情,难道我没帮?我都给你当媒人了,还要叫我怎么帮?听话,别闹——等有机会,伯伯还是会帮你的,谁叫你是我的干闺女呢……” “说话要算数呀——伯伯——还要帮我那个他,行吗……” “哈哈——行——我都听你的好了吧——快回去吧——你爸妈会等着急的,我这就走了,照顾好你的爸妈,要听话……” “知道了伯伯,我这里有件东西你送给他,他会知道一切……” “哦——这丫头,什么高级东西,还有这般灵性?让他一看就知道了……” “唔——还是他送给我的礼物,现在我再送给他,可就有不同的意义了,他会明白的……”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鬼点子多,就这么一颗狼牙,能说明什么问题——好吧——我带给他就是了,这总行了吧——再见——” “刘伯伯再见——一路顺风——” 披着霞光的飞机,已经呼啸着飞向了蓝天,映着初升的太阳,像红色的气球一样越飞越高,机场上站着送行的大美女,像一粒豆子那么大一点,她还是站在机场上挥着手,脸上的泪水映着朝阳,像血一样的红,看着只有指头弹大小的飞机,渐行渐远渐无影,模糊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言自语 第十三章 自言自语 清晨的黄河岸边朝露映霞,空气清新,微风习习,婀娜多姿的垂柳与风在翩翩起舞,绿油油的青草草地上百花斗艳,各种鲜花在绽放,经过昨夜的雨水洗礼,更显得娇艳欲滴,招人喜爱。 黄色的蒲公英,紫色的马兰花,粉嘟嘟的牵牛花,红艳艳的月季花竞相绽放,太阳花含苞待放,花蕾已经吐出来大红、粉红、橘红、浅红的色彩蓄势待发,在等待太阳升起才绽放。 还有白色蓝色的小花都点缀在其中,在微风中摇弋着身姿,俯瞰着从天而降,滚滚而下的黄河水奔腾不息,从它们身边义无反顾流过,浑浊的浪花上映照着漫天红霞,仿佛像燃烧的火苗熠熠生辉,跳跃不止。 花丛中一个靓丽的身影,踩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寻寻觅觅忙碌,她就是那个疗养院护士叫刘雪的女孩,在芳草岌岌的草地上蹲下身子,用细嫩洁白的素手,采摘着那些红艳艳粉嘟嘟的花,在编制一个美丽的花环。 神情专注的嘴角上挂着迷人的微笑,一双丹凤眼顾盼生颐,风情万种打量着手中的花环,嘴里还轻声细语哼哼着能表达她此刻心情的歌曲。 她专注认真的神情,仿佛在做一件宏伟工程一样,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清晨的黄河岸边,在黄水与青草花朵间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信,就看那些早起锻炼身体晨练的人们,在走过或者跑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会用留恋的目光去看她迷人的身姿,还有那张妩媚的脸,在一身戎装映衬下显得英姿飒爽,有一种别样的美。 刘雪专注她手里的活计,不理会人们投过来的目光是欣赏还是好奇,还是一脸灿烂在编制手中的花环,要去做一件自己认为必须去做的事情,还有些身不由主的激情。 每次想到这件事,就会有莫名的脸红心跳,血压升高,心慌意乱,更有些手足无措的心境。这是怎么了?她自己努力在诊断造成这种现象是原因是什么?苦思冥想,正本清源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各种迹象都是似有似无,迷迷糊糊,像缥缈的霞光晨雾一样,随着太阳的升高在不断变化着,也在不断消失着。 悸动的心事纷纷扰扰,被盯在某一个点上站不住脚,随即会被另一种兀突冒出来的幻想否定剔除,没有任何理由能被堂堂的盯视,被考量和斟酌,似有似无的感觉让她觉得飘渺虚无,懵懵懂懂,好奇的匪夷所思,令人神往。 这一切朦朦胧胧的感觉,仅仅就是从昨晚那惊鸿一瞥才开始,平静如水的心,不知为何情愫暗流,涟漪阵阵,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过,这是为什么? 当兵这么多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军人像豆子一样多,没有哪一个能在视线中停留,更别说能波动她的少女之心了。 没有过去就没有负担的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蓝天白云下扑棱棱无忧无虑自由飞翔,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更没有让她牵肠挂肚的情感,也没有一处风景能让她留下驻足观看,用心体会。 所以,每天都是艳阳天风和日丽,快乐着自己的快乐,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的美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谁知道这种快乐的生活,就像美丽的泡泡一样转瞬即逝?一点儿都经不住风吹草动就消失了,消失的那么干净利索,坚决彻底,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想一想真的有些平地起风雷,一反常态了。 就在昨天,和伙伴们一起去为她们认为是英雄的那个重伤兵送花的时候,昏迷不醒的重伤病看不出眉眼,高大的身躯,像油桶一样没有棱角,呼吸急促的让人揪心,生命随时随地就会消失,让她那颗纯洁善良,什么都没有的心为之震撼,为之动情,为之忧心忡忡。 还有那个不离重伤兵左右稚气未脱,和重伤兵脸色一样黑红的兵,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为之动容。那个兵对重伤兵关切的眼神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她感到吃惊。 男人与男人之间,战友和战友之间,上级和下级之间,能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在里头吗?看他满眼流露着对重伤兵的关爱和敬畏神态,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离开病房后仿佛魔怔了,她的心就开始翻来覆去折腾,为一个素未平生,毫无瓜葛的人,想她想不通的事折腾了一夜,也没有折腾出个什么结果,反而是越折腾越乱,到最后还把自己折腾了进去。 和自己有关系吗?凭什么就有没名的心跳心疼?血液沸腾的仿佛在燃烧,脸烧的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十万个为什么问了个遍,说不清道不明毫无边际,无着无落。 萍水相逢的邂逅和自己有关系吗?他是谁?我是谁?芸芸众生,滚滚红尘,大路朝天,各占一半,素不相识,偶然相遇就会擦肩而过,南辕北辙,凭什么会让人转过身多看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迈不开脚步,还要驻足留恋,引起注意不说,仿佛一块磁铁吸引力巨大,吸附自己身不由己走上前去,无法逃脱,为他做些什么才觉得顺理成章,怎么会这样啊——碾转反复也说不清楚。 清晨起床后整理好内务,鬼使神差来到黄河岸边,就想做这件事,一件能表达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朦胧激动而心甘情愿做的事;这件事让她身心愉悦,也让她眉开眼笑,更让她能把那些复杂的事情变的简单些。 滔滔东流去的黄河水逐浪滔天,惊涛拍岸的雷鸣声不绝于耳,不解风情的翻着波浪,打着漩涡一泻千里,咆哮的声音嚣张之极,仿佛像唱着自己得意的歌一样,有没有人欣赏无关紧要,千万年来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关你屁事,依然故我放声吼叫,奔腾着,喧闹着从美人身边流过,一点都不为她的美丽留住脚步,急匆匆奔腾不息,毫无情趣。 事无绝对,不能一概而论,还是有些多情的水心辕马意,惊鸿一瞥惊奇不已,暮然间发现了吸引眼球的魅力,开小差脱离洪流驻足观看,拍打着岸边探头探脑,有些猥琐,前呼后拥的波浪接踵而至,你方看罢我登台。 卯足了劲的大力士持强凌弱,一个浪头打过来力道十足,撞到岸上水花四溅,蹬高远望,想看一看满腹情趣,一脸灿烂漂亮女兵的心思。 漂亮女兵有点不近人情,几百米宽的河道里逐浪滔天,涛声阵阵,仿佛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只关心自己手中的花环够不够完美,美白细嫩的手弄得脏兮兮在所不惜。 初具规模的花环蒿草为骨架,点缀着粉嘟嘟的牵牛花,像喇叭一样有白有紫,金黄色的苦蒿花穿插其中,最热烈的就属串串红了,花茎上从上到下通红一片,有大有小红的滴血,赏心悦目。 最娇艳稚嫩的太阳花含苞待放,只露出卷在一起的花瓣蓄势待发,太阳不出来不绽放,以红为主,却是风格迥异的红,大红、粉红、浅红、橘红、黑红等各有不同,只开一天就枯萎了,也叫它一日花,绽放开来特别热烈,煞是好看。 漂亮女兵心思缜密,打量着手中花环,看着脚底下其它花,有没有入法眼在精心布置,错落有致搭配得当,反正是可选择的资源应有尽有,能代表心思的花尽收其中。 一阵功夫就大功告成,花花绿绿的花环五彩缤纷,鲜艳夺目,自己先欣赏了一会,感觉到非常满意,回眸一笑百媚生,看了看浑浊的黄河水,兴冲冲直奔心中的圣地而去。 一路上惹人眼球,议论纷纷,她毫不理会,走自己的路,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井水不犯河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各走各的路,各操各的心,谁也用不着打扰谁。 渐渐热闹起来的岸上人来人往,还是各自进行着各自的事,谁也不碍谁。 新的一天开始了,就会有许多故事发生;这些故事里有苦也有甜,有泪也有笑,这才叫生活,不信?看么…… 已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了,从上海赶来的刘副司令马不停蹄,风风火火来到了叶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专家教授,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向他汇报想了解的情况。 汇报完了所要汇报的情况后,刘副司令的脸上,也堆满了不可置否的可惜表情,到最后,他把大家打量了一眼后,无奈地说道:“各位都幸苦了,我代表军区和我个人,向你们表示感谢和慰问。 怎么样救死扶伤,是你们的责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门外汉,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不过我想说的是,部队培养一个有用的人才很不容易,尤其汽车兵,是现代化军队中一个必不可少的军种,也是一个新兴的军种,它在未来的战争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尤其懂得汽车,能管理汽车的指挥员非常奇缺,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你们现在救治的这个车队长,是为军队、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车队长,是对国家和军队非常需要的人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他的生命。 挽救一个兵的生命,是为了让部队不减少战斗力,也是为了他本人及他本人的家庭,不带来痛苦和灾难,这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如果说挽救了他的生命而残疾了,成了不能覆行自己职责,也不能为家庭带来幸福的话,这个人的生命就会失去许多意义了。 我还是想请大家多动动不该动的脑子,即能挽救他的命,也能让他完好无损的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任务,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当然,我说的只是我的看法和心愿,不能与你们严谨的科学相提并论。你们是尽了力地,所要采取的方案,也是经过周密甄别后得出的结论,我完全同意你们意见。 不过,我想能不能等到他本人醒来后,让他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锯腿不是儿戏,关系到他一生一世的生活,不论发生什么后果,他就会怨不得别人了。我们要遵重他本人的意思,不到非常时刻,我想还是等等看,你们说行吗……” “首长——”叶院长严肃的说道:“这个兵身体素非常质好,意志顽强,求生欲望极强,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得不到医治,身体的各个器官却功能健全,没有衰竭的迹象,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按首长指示的办。 如果病情发生逆转,发展到非采取措施的时候,我们也只有保命截肢这一招了。请首长放心,如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努力百倍的争取,想方设法保全他。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多少年才出一个,他的英雄事迹,让我们感动,我们会尽一切全力……” “好——很好,”刘副司令欣慰的说道:“谢谢你们的努力,我完全相信你们的医术是最好的,你们的方法和措施也是正当的。我们的会就开到这里,你们很忙,就忙你们的去吧,我到病房去看看他,用不着你们陪,我自己去就行了……” “啊——”叶院长一听,吃惊的说道:“哪哪——那怎么行——笑话不是——军区首长来了没人陪,在医院乱转,会把大家吓坏地,还是我陪你去吧——我下午没事……” “哦——嗯——行,”刘副司令起身后说道:“你没事就陪我去,可不要影响你的工作哟……” “不会的。”叶院长客气地说,紧跟在刘副司令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病房里除了冰冷的治疗设施外,还有各种时令新鲜的水果、罐头和点心,色彩斑斓,琳琅满目,各不相同,把并不窄小的房间占得满满当当,让人觉得这不是病房,而是香气扑鼻的鲜花水果店。 这些风格迥异的慰问品,都是昨晚和今天上午慕名而来,素不相识的人们送来地。好奇心驱使下的人们趋之若鹜,都想一睹英雄风采,三三两两接踵而至,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接连不断,前呼后拥,把孤身一人的刘晓强迎来送往忙不迭,送走一批又来一个,目不暇接,接应不暇,可心里却暖洋洋地。 看着那些宿未平生的人们,怀着一片敬抑心情,看他的队长和他,让他感到事出意外,又十分自豪。 自认为并没做出多么让人感到惊天动地的事迹,可人们却给予了如此多的关注和热情,让他大惑不解,也让受伤的心灵不再流血,所受艰苦卓绝的苦,觉得甜蜜蜜。 如此剧烈的反响出乎意料,匪夷所思,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也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按他自己的人品修养、素质内涵,是想不到这些事。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皮子地下,就在他身临其境中上演着,绝不是白日做梦,让他心里好感动。 素未平生的人们感情真挚,给予了他和战友们这么多的关注和热爱,他们的一切付出和牺牲,都觉的值,恨不得再到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去表现自己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做出更大的贡献,让人们投来更多的目光回报,刘晓强就这么冲动的想着。 心情不错的刘晓强一扫秃废,把刚安静下来的病房打量了一圈后,把那些有碍行走有碍观瞻的东西归置了一番,错落有致码放整齐,擦拭干净,一尘不染,取来拖把,把地板又拖了一遍,整个病房就显得干净整洁,清清爽爽,香气浓郁。 一转身看到队长脸上又出汗,他急忙用温水把毛巾淘洗了一遍,趴在病床前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哎呦呦——队长,不得了了啊——一不小心,我们怎么会成了英雄,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赶快醒来吧——我们来到了内地,从医院到社会,人们都在口口相传夸奖我们,赞扬我们呢—— 就连我这样的人,都受到人们英雄般的礼遇,我觉得有些愧不敢当啊——脸上烧哄哄的挂不住,真正有些不好意思啊——我我——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我的表现和我的付出,实在是不值一提啊——简直就是滥竽充数,辱没了英雄的名字,而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就连我都觉的是,我是星星沾了月亮的光,癞蛤蟆打哈欠占了雷的光,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唉——想想过往,想当初我们不期而遇,狭路相逢,你气势凛然,毫不留情把我的抢下掉后,你就成了我的偶像,就想和你在一块战天斗地,征服世界,又担心你看不起我这样的孬兵,给你丢人现眼跟不上趟,可我下定决心要和你为伍,跟着你学为好人,我就使了一招苦肉计,到了你车队,暗下决心以你为榜样,跟你好好学习,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报效国家,展现自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眨眼快一年了,我真的学了不少东西。首先是我比以前开心了许多,心情比以前好了几倍。以前的我,总在一门心思算计别人,算计个人得失,毫不顾及别人感受,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心胸狭隘。 自从跟上你以后,我才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鄙无耻,那么的卑微渺小,暗淡无光。看看你整天为大家操心,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自己冲在最前面,为弟兄们挡风遮雨,为大家恨不得把命搭上,排忧解难那更不用说了。 你的心胸是那么宽广博大——你的豪情,是那么的热情洋溢,每一天对你来说,都是充满阳光的好日子,朝气蓬勃,充满豪情,从你脸上看到的,都是灿烂的笑容和无限的希望,让每个人看到你的脸,就认为生活工作是那么美好,没有任何理由不把工作干好。 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沮丧,不气馁,会让人看到你无所畏惧,淡定从容的表情,给人以信心和勇气。就连我这样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从不服人管的人,对你都崇拜的五体投地,何况别人呢? 你快醒来吧——队长——让不认识你的人看看你的风采,看看你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还有铮铮的傲气傲骨,那是何等的气吞山河——可你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人们看到就心酸,就是同情,太没有水准了。 人们通过学习,了解了你的事迹,我也违反了你的命令,给他们说了不少。 不过——我说的全是我们的好,没有说我们大家哭鼻子,还有打架吵嘴的事,让别人知道了多丢人啊——是不是—— 现在我们都是功臣了,英雄怎么会哭鼻子——我就专捡好的说,不好的只有我们知道就行了,你说队长是不是?嗯——我知道你把部队的名誉当生命一样爱护,不让有丝毫的损伤。 所以,我只要不说那些糗事,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放心,现在的我,可不是你刚认识的那个愣头青愤青了,不能说脱胎换骨,起码是知道了为人处事,人情礼仪,就是把我怎么着,我都是你的兵,听你的命令,服从你的指挥,决不给车队脸上抹黑,也不会丢咱二一八车队的人。 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我还是一个兵,你就是我的司令官,顶头上司,我就是你说一不二的忠实部下,你指挥到哪里,我就冲锋到哪里,不会计较个人得失。刀山火海,天上地下,云里雾里,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唉——队长——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听不到,如果你能听到,我也不敢这么说了,你会骂我神经病,胡说八道。 队长,快醒来吧——我真的有些害怕,医院要是再锯你的腿,我就挡不住了。昨天晚上是我妈妈,把医院挡住没有锯掉你的腿,到现在你的腿还在,今天可咋办呀——要是我爸爸在就好了,他会帮我也会帮你。 爸爸——唉——爸爸你在哪里啊——帮帮我吧——孩儿知道你忙,你可要保重身体,我想你……” 刘晓强就像给昏迷中的队长做思想汇报似的,唠唠叨叨抒发着自己的内心感触,也是他真实的心灵反映,他何曾有机会和羽队长这么近距离相处过? 论资排辈,是有人群的地方必不可少的约定俗成,后浪推前浪,是有间隔距离地。他还不够格,人才济济的车队里藏龙卧虎,他算老几?想都别想……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父与子 第十四章 父与子 刘晓强来车队快有一年时间了,和队长相处的时间自然快一年了,可他每次看到队长有些敬畏,不敢主动说话,除了队长问他外,对他是不屑一顾。 羽队长只是观察他的表现,就能了解他的想法,早已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知道了他是司令员的儿子,就是不说破,按普通一兵严格要求对待他,不搞特殊。 管束教育他的时候绝不留面子,甚至比对待别的兵还凶些,其用意,就是要把他高人一等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忘记自己是高干子弟,免得他不合群,成为孤家寡人,和别的战友不好相处,就会有意疏远他。 那样的话,刘晓强怎么能在车队呆下去?好在他没做出什么让大家对他另眼相看的事。 大家同处一个屋檐下安身立命,同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就得人人平等,才能把关系搞好百舸争流。否则的话,谁的儿子都不行。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不适应环境就会淘汰出局,适者生存,是自然规律,走到哪里都千篇一律。 无奇不有的世界环环相扣,相辅相成,浑然天成,就有奇妙的事情在发生,生活的美妙就是如此,才有了叹为观止的精彩演绎。 就在刘晓强全神贯注给队长说话的时候,他的将军爸爸,就站在病房门口静静地听着。刘晓强的句句话都进入他耳,震撼他心,匪夷所思,惊骇不已。 离开仅一年多时间的儿子,他说的那些话,犹如天籁之音,仿佛是一千零一夜的童话故事,和原来的他格格不入,区别可不是一星半点,真叫个天上地下呀—— 仅仅一年多时间的变化就这么大?太有些离奇古怪的不真实,海市蜃楼不过如此。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话说得真真切切,字字句句珠落玉盘,掷地有声,难道还有假不成? 在以前,就连做梦都不会听到那样的话,他就是浑求一个,愁死你。 作为一个功勋卓著的封疆大吏,领导着千军万马的副司令员来说,怎样管好几十万部队胸有成竹,挥斥方遒,挥洒自如,水到渠成,就从来没有发过愁,而管好眼前这个儿子,可把他脑筋伤透了。 孙子兵法,文韬武略,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好话说尽,办法用尽,可他就不走正道,事与愿违,背道而驰,为儿子,差点把他这个副司令的头衔给丢了。 世事难料啊——眼前这个恨铁不成钢,伤透了心的儿子变化,又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仿佛做梦一样不可当真,也不敢小视。 儿子一边细心的在给他队长擦脸,擦得那么爱怜细心,一边说的又是那么的深情并茂,情至感人。 刘副司令看到刘晓强不说话了,正准备抬腿进门,犹豫了一下略一沉吟,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门,免得兀突的出现,让儿子措手不及,知道了隔墙有耳,会尴尬不好意思。 他敲门的声音,把儿子从激情中唤醒,而刘晓强却意为是幕名而来的拜访者,头也没转,说了一声“请进——” 他还在给队长擦最后一把脸呢,等他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父亲时,身子略为一抖,吃惊的目光惊骇不已,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太有些出乎意料了,不相信父亲从天而降? 惊骇之余擦了擦眼睛,看着父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站在那里犯傻。 刘副司令脸上尽是慈祥的微笑,眼神里充满着关爱,发福的身体,使他步幅迈不大走进了病房,身后除了院长和几个医生外,还有他的几个参谋,杨参谋也在其中。 杨参谋看到刘晓强发呆的样子,本想上前去提醒他不能无动于衷,父亲加首长到来了,总得有些热情和主动打招呼的态度吧?不能像以前似地,爷俩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立马横刀,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现在刘晓强是军人,不是原先的老百姓,军人就得按军人的规矩办事,见到首长要先敬礼问好。看样子,还是不懂事的刘晓强立在那里,要和他父亲对抗似地。 杨参谋太了解他们爷俩的关系了,也曾为了这爷俩关系耗费了不少精力,劝了老的劝小的,安顿了家里还得顾外头。每次刘晓强闯祸被拘禁,都是杨参谋从地方找关系,托熟人善后,把他从公安局弄出来,下话求情的味儿,还没有缓过劲呢,可死不悔改的他又犯事进去了。 首长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不可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为了纨绔子弟刘晓强的事,他本就不认识公安局的一兵一卒,跑的趟数多了,成了熟门熟路,都知道他是军区参谋,并且是手中握有实权的当红参谋,只要是部队上的事,没有他管不到的地方。 所以,公安局上至局长政委,下至队长警员,见到他就得给天大的面子,并且知道犯事的主是大官的衙内,背景深厚的不是一般人。 再说了,犯的事,也是青少年叛逆期充满好奇心危害四邻,偷鸡摸狗,打架斗殴那些不疼不痒,上不了台面的扰乱社会治安,上纲上线,判刑劳改不够格,可抓可放的事,只要杨参谋来说情,就做个顺水人情就给放了。 时间长趟数多了,陌路成了熟路,公安局上上下下的人都混成了哥们,杨参谋为了以备后患表示感谢,以后好办事,时不时就得情他们搓一顿,称兄道弟联络感情,那关系就越来越铁了。 能摆平公安局的杨参谋,却摆不平父子俩的关系。 老革命戎马生涯一生,刚直不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铁面无情,怎么劝还能克制忍耐,以观后效;少不更事的少年郎,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顽劣之徒,越劝,犯事的频率越高,把他这个人人敬畏的当红参谋说的话,就连一阵风都不如,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谁的面子都不尿,一直到不可收拾了,才送到部队为止,没有把他这个当参谋的烦死,就烧了高香了。 工作上的事,不能出差错,首长家里的事,也不能置若罔闻,束之高阁。幸亏有一副年轻力壮的好身体,跑前跑后精力充沛,否则的话,哪一头都顾不住。 眼前的一幕可到好,当了一年多兵的刘晓强,怎么没有改变什么?还要和他老子对着干吗?这也太不象话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无名之火,就填满了杨参谋的胸膛,怒目一睁,就要抱不平上前理论。 人未上前,话未出口,就看到刘晓强如梦方醒般立正敬礼,大声地说道:“首长好——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战士刘晓强,奉命在此护理队长,请指示——” 病房里安静极了,刘晓强正儿八经报告完了,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请指示”都齐刷刷举手回敬他的军礼。 病房里的军人,都知道刘晓强是刘副司令的儿子,可他却没有叫爸爸,而是叫首长,在场的军人都是首长,都要比刘晓强官职高岁数大。 一声首长好,涵盖了在场的所有军人,这也是刘晓强楞了半天想到的结果。 看到爸爸就有些激动,本想叫爸爸,又觉得不合适;这里是部队,自己是军人,爸爸只能是私下里和家里叫,在这个场合叫爸爸,有些不合时宜了。 况且,在场的这么多军官,虽说没有他爸爸官职大,却人人都是他的首长,爸爸却只有一个,岂能是随便乱叫?所以,机警聪明的他,是不会吃亏地。 一声首长好,即是对爸爸的尊重问好,也是对所有军人的尊重问好。站在最前面的刘副司令放下敬礼的手后,看着长高长壮,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脸被紫外线晒黑的儿子,内心的涌动还是有。 刚才听到他的话,现在看到热情洋溢的人,变化有些太悬殊。这是分别一年多后,父子相见第一面,况且还是在这种场合,就更有一番感受在里头了,轻声的说道:“稍息——继续你的工作……” “是——”刘晓强放下手伸出脚,还是笔直的站着。 刘副司令走到病床前,把还在昏迷的羽队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整个病房里都充满着温馨关爱。 抬头把病房环顾了一周,窗台上、床头柜上、桌子上、还有医疗器械上,凡是能摆放鲜花地方,郁郁葱葱的鲜花都在绽放着,病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更为别致的一个用草花扎成的花环,就挂在病房墙上,各种颜色的花都有勃勃生机,看一眼,就知道采摘的时间不长,还能让人想到这送花的人是费了一番心思。 还有满屋的各种瓜果,都散发着各自的芳香气味,让人能轻易闻到它是什么。 刘副司令看了一圈后,目光又落到儿子身上匪夷所思,儿子把病房能布置成这样,让他感到高兴。 看到儿子还一本正劲在站着,又看到身边的医生和参谋们,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杨参谋。杨参谋领会后,招呼大家都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他们爷俩了。 各自为阵的父子俩,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此时相见,彼此都情绪激动,距离产生美。因为,在这段没见面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变化,把他们两个的感情距离拉得更近了。 当将军的父亲,对儿子原来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压根就没指望儿子会有什么出息,更没有抱什么望子成龙的希望念头,能行尸走肉般活着不闯祸,有没有作为已经无关紧要了。那种不切实的企及愿景,早就心灰意冷,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不看好的儿子行将就木,谁知道会奇迹般华丽转身,有目共睹,让他感到非常吃惊。 从到二一八车队至今,他都不敢相信儿子能坚持下来,不要说他能在车队里做出多大贡献,就是跟上车队能一趟趟进去出来,就是壮举。他们所经历的风险和苦难,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作为当将军的父亲是很了解。 就在调来二一八车队之前,曾经有两个车队去过那里,可每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损兵折将不说,光花到救援上的代价,比战争时期都多,让军区领导和军委首长都忧心忡忡。如何去完成丈量无人区的任务,就成了每年都要考虑的首要事情了。 虽说是调来了二一八车队,可前车可鉴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一开始时,都不报什么好的期望。每次车队出发,就把他这个当将军的心都带走了,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煎熬着度过。 等到车队顺利回来,他恨不得跑到基地去亲自迎接他们,这里面不仅仅有对车队勇敢表现的高兴,还有对儿子的牵挂与思念在心头。 亲情大过天。不论怎么说血浓于水,父子亲情是割舍不断地。 一次次进去,一次次回来,也把心头对儿子的怨恨一次次抹去了,剩下的都是对儿子的关爱和想念,能不让他情绪动容吗? 身为人子的刘晓强,却有另外一种情绪在心头,自从他“猛然醒悟”懂事以来,就觉得第一个对不起的是父亲。他原来根本就不把位高权重的父亲放在眼里,谆谆教导,认为是无稽之谈,利用手中的权力乱作为限制打压,父亲越是压制,他越是反抗,甚至到了不愿意给父亲当儿子的份上。 文化不高的父亲严厉粗暴,破马张飞,方法失当,在他的心中就没有留下什么好影响。父亲整天忙碌的身影,都是在为部队而忙,部队是他的家,他是部队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他就么认为着。 当了兵是无奈之举,刚开始平淡无奇,站岗执勤墨守陈规,也没什么变化,而到了二一八车队后,才真正有了变化。在那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中危机四伏,遇上困难和危险,首先想起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危难之中见真情。 一次次危难中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死而复生,怎么能没有些感触感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把他心中对父亲的看法也改变了,父亲才是天底下最疼爱儿女的人,这是他到二一八车队后才体会到的。 既然能体会到别人的爱,也就会想办法报答别人的爱,儿子能报答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干,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争取立功受奖,不再捅娄子。 他做到了,他也真的立功了,这也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也是以前对父母伤害的最好弥补,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他最对的起的人,父亲了。 病房里没有了人后,不等父亲问什么呢,刘晓强看了一眼父亲后,难抑悲伤的心情,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爸爸后,就哭了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抬手擦着涌出的眼泪,声泣哽咽着,全身都在抖动。 刘副司令也难抑满腔的爱子之心,看到儿子伤心的举动,走上前去把儿子揽在怀里,声音变味的拍着儿子脊背说:“别哭孩子,我知道你受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刘晓强哽咽着说:“呜呜呜……爸爸,我我——我想你,你怎么才来呀……” “唔——”刘副司令动情的说道:“我不是到上海,去看你曲叔叔去了吗?中午才来,这不就看你来了吗?” 刘晓强一听,离开父亲的怀抱说:“吸吸吸……曲叔叔怎么样?我姐姐来了没有啊——” 父亲看着儿子满脸的泪水,掏出手绢给他擦着说:“你曲叔叔病很严重,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姐姐一时还不能来……” “啊——”儿子一听,吃惊的说道:“哪——我怎么办——姐姐不来,医院要锯掉队长的腿,姐姐知道了会心疼死地呀——没有了腿的姐夫,姐姐还要吗——爸爸,你救救我队长,可不能让医院把他腿锯了啊——我的战友们,要是知道队长没腿了,非把我活剥不可,我可就活不成了——呜呜呜……” 儿子哭的很伤心,父亲慈爱的安慰道:“傻孩子,锯不锯腿,是要看他的病情而定,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爸爸会帮你的。” 听到父亲的承诺,刘晓强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挂满泪水的脸,忽然间就有笑意出现,高兴的说道:“吸吸吸……真真——真的帮我——爸爸……” “傻孩子——那还能有假——你是我儿子,你的队长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又是全军区学习的英雄榜样,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次是我派的飞机,去接他到这里来,就是想留住他的命。看你这一脸泪水,我给你洗一下吧……” 刘晓强一听,满不在乎的说:“吸吸吸——不用爸爸,我抬袖子就擦完了,太好了爸爸——我得告诉我队长,你来看他了……” “啊——什么——”父亲一听,惊奇的说道:“他——你队长不是昏迷着吗?能听不到吗……” “能——”儿子喜极而泣,肯定的说道:“他会听到地。我整天在耳朵边给他说话讲故事,让他感到不寂寞,不孤独,我们大家就在身边,他就不害怕了,再讲下去,我就没讲的了。” 他喜滋滋来到队长头跟前,用手摸着羽队长的耳朵,伏下身子就说开了:“吸吸吸——队长,我是刘晓强,我爸爸来看你了,他才从上海回来。我姐姐没有来,是因为她爸爸病重,不能回来看你,等你好了,她会来看你地,我保证队长。 吸吸吸……我姐姐是很有个性的人,也是很重感情的人,她对你念念不忘那么好,一定会来看你。你给我们大家许下的承诺说,等结婚的时候,请全队的人喝喜酒吃喜糖,你可别耍赖不认账。年底快要到了,大家都在等着哩,你可别忘了唵……” 儿子的,话让父亲心里隐隐作痛,就在早上梦茹的泪水,就快把机场给淹了,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会听到不知情的儿子的话,又让他有了早上的感觉,他不由自己把手伸进衣兜里,把梦茹要带给羽队长的东西,攥在手心里摸了起来。腹诽道:就这么点东西,能让她的心上人明白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有文化的年轻人别出心裁,搞些什么名堂,让人难以琢磨,正在他着摸那东西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儿子腰间露出来的手枪上,枪套被磨得有皮无毛,破破烂烂,可枪套上装饰的几颗子弹却黄灿灿光彩照人,先声夺人…… “……” 第一百七十章 天外来客 第十五章 天外来客 身为老军人的刘副司令对武器很敏感,没时没节背个手枪干嘛?弄不好擦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这里是内地,不允许随身带枪,而他带个手枪想干什么? 再说了,这么热的天,也不嫌热得慌?多少的担心,迫使他忍不住的问道:“强强,你怎么还带着武器?想干什么——” 正在羽队长耳边轻语的刘晓强,听到父亲问话后浑身一颤,迅速起身,立正回答道:“爸爸,这不是我的枪,是队长的枪……” “哦——队长的枪?怎么不放在基地?还背到内地来了……” “嗯——爸爸,这是队长的命令,他平时都枪不离身,就连睡觉都把枪放在被窝里……” “呃——哪是为什么……” “哦——爸爸,这话说起来可就远了。队长说,这把枪是他连长传给他的,连长的连长,是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在一次运送备战物资途中,遭遇敌人伏击,这支车队的队长,就用这把枪带领车队出击,奋不顾身杀出一条血路,指哪打哪,百步穿杨,弹无虚发,冲出了敌人包围圈,打死过不少美国鬼子呢。这把枪,队长说特别有灵性,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能救人命……” “切——小孩子话,有你说得这么悬吗?拿过来我看看——” 父亲不相信的说。 刘晓强把手枪取出来,枪托向前递给了父亲。 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经历无数战斗的刘副司令,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枪,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后说道:“嗯嗯——这是一把战利品,是美国造的名枪,也是校级军官的配枪。这枪身上的划痕这么多,说明经历了许多残酷战斗留下的。看样子,这把枪有着不平凡的经历,枪的外表磨损太甚,可手枪的性能还是不错地。嗯——你说这把枪能救人,他救过谁的命……” “我的命。”儿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什——么——你——”父亲吃惊的说道:“你——你的命——你怎么了?你有过生命危险——这这这——这把枪是怎么救你的命的——” 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父亲,一听儿子的回答,担心和关切就写满了整个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紧张。虎毒不食儿,此一时彼一时啊! 刘晓强看着父亲关切的面孔,轻描淡写的说道:“爸爸,我们上一趟遭到狼群包围五六天,可吓人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队长要求每个人,不要把危险的经历告诉家里人,免得一家人提心吊胆,就不说了。 父亲正在聚精会神的听下文呢,儿子却不说了,就嗔怒的说道:“这孩子——话还没说完,怎么就不说了?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一听,忧心忡忡的说:“嗯——爸爸,我不能说……” “哦——为为——为什么不能说?”父亲莫名其妙的问道。 儿子吞吞吐吐的说:“嗯——队长有要求,不让我们把经历的危险事情,说给家里人听,害怕家里人为我们操心,说不定还会扯我们的后退。” 父亲一听,讪然的一笑说:“傻孩子,我是家里人,不会扯你们后退。我也是首长,首长要了解部下的状况,部下难道还不能如实汇报吗?不实话实说,不如实汇报,就是欺上瞒下的抗命,你是军人不懂吗?” 儿子一听,怔怔的看了一眼父亲,又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队长,一时拿不定主意。 父亲是首长,自己是军人,首长要了解情况,不说就意味着抗命。他犹豫了一阵后,挠了挠头,不得不说:“爸爸,我——我说。嗯——当时哪种状况,我们车队完全可以冲出狼群包围,逃离阴森恐怖的兵站。可兵站只有三个人,如果我们弃他们而去,他们肯定会被狼群吞没。 为了战友安全,为了兵站安全,队长下命令让车队留下,与狼群对峙了整整六天。哎呦呦——太可怕了爸爸,上千只狼群,把我们包围的水泄不通,密不透风。我们车上的物资还没有卸完,队长让我站在卸下来的物资上,居高临下放哨,观察狼群动向,其别的战友抢时间卸车。 我发现狼群闪电般开始进攻了,就大声的发出警报,战友们都快速上了汽车驾驶室,我也从物资堆上往下一跳,准备往驾驶室里跑,可我落地的时候没有站稳,身体失去了平衡栽倒了。 等我爬起来再跑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一只狼,就腾空而起扑向了我,就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听到一声枪响,冲向我的那只狼张着血盆大口,露着白森森的牙齿,伸着两只锋利的前爪射向了我。刚刚翻起身来的我站立未稳,巨大的狼扑过来,又把我扑倒了。 扑倒我的狼,被队长用这把枪给打死了,狼血喷了我一头一身。当时,我被压在狼身下动荡不得,吓得灵魂出窍,亡魂皆冒,浑身酥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我师傅跑过来,一脚踢飞压在我身上的狼尸体,抓住我的脖领子,像抓小鸡似的,把我提起来扔进了驾驶室,才逃过了一劫。 后来,战友们打退了狼群进攻,去看队长打死的那只狼,爸爸你猜怎么着?就差那么一点儿,队长就能打个眼对眼……” “呃——什什——什么眼对眼?啥意思?” 父亲不明白的问到。 刘晓强神秘的说道:“爸爸,就是子弹从狼的这个眼睛打进去,再从另一只眼睛里飞出来,神奇吧?我们队长的枪法很臭,听他战友说,每年军事训练打靶的时候,他最好的成绩就是及格,多的时候还不及格,老挨连长训,可在关键时刻,却出奇的有准头,说打鼻子不打牙,分毫不差,大家问队长这是为什么?队长好不掩饰的说,是这把枪有灵性,不是他枪法好。所以,队长平时特别爱惜这把枪,从来不离身。这次我从高原来的时候,战友们都说要带上队长的手枪,说不定还能救队长的命呢……” “呵呵——傻孩子。”父亲看到儿子一派天真,伶爱的说道:“这里是内地,不允许带枪,你老背着它,我担心会出事……” “不会的——”儿子自信的说道:“爸爸,我现在可不比以前毛手毛脚了,你放心吧——我师傅说,要我背着这把枪,不能离开队长身边……” “唔——”父亲又好奇的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爸爸——”儿子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我师傅没文化,却很是迷信,他说,这把枪杀人无数成精了,是枪中之王锐不可当,煞气腾腾能避邪气。只要不离开队长左右,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就连阎王爷的大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不敢来把队长的魂魄拘走,信不信爸爸……” “嘿嘿嘿……”父亲一听是无稽之谈,慈祥的笑着说道:“这孩子,尽说些傻话,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嗯——好吧——你不嫌重就背着它,可要小心哟——这可是老虎,会咬人地。嗯——强强,我问你,你在高原上被狼群围困的时候,害怕吗……” “害怕。”儿子一听浑身颤栗,来到父亲身边拉着胳膊说:“啧啧啧——太恐怖了爸爸,现在想想都恐怖异常。白天的时候,大家还能在一块与狼群抗衡,也不觉得害怕;可到了晚上,每个人分开上了自己的汽车,乌泱泱的狼群席卷而来,就趴在车头上,绿莹莹幽灵般的眼睛看着你近在咫尺,摄人魂魄,太可怕了,人和狼,就隔着一层玻璃,狼的恶臭都能闻到,简直就像是阴森恐怖的魔窟,让人喘不上气来。” 一提起狼群,刘晓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就像有些过敏反应一样,身体不由自主颤抖。 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父亲又问道:“最后,你们是如何打垮狼群地……” “嗯——” 儿子想了想,如何才能简明扼要说清楚,双眼往上翻了翻说:“唉——狼群围困的日子越长,对大家造成的心理伤害就越大。头几天虽然害怕,还能坚持;到后来,看到越来越庞大的狼群就有些吃不消了。 有些战友,就开始出现了恐惧症,不是无缘无故的笑,就是自言自语。队长发现后急疯了,再不出手想办法,大家就吓疯了失去理智,不攻自破,就开始准备反击。 队长不想下毒手,把狼群赶尽杀绝,他说,狼群是高原的保护神,消灭了狼群,会造成生态不平衡,高原会更加荒凉;可不消灭狼群,狼群就会消灭我们,权衡之下,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队长就单枪匹马与狼王决战。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打仗先夺帅。队长想,要是把狼王灭了,群龙无首的狼群就会自己散去。队长就用这把枪,开上车,把狼王追击了几十公里。每开一枪,总有一只狼跳起来挡住射向狼王的子弹,狼王虽然是险象环生,却安然无恙,死里逃生无法击毙……” “呃——”父亲听的有些紧张,担心的问道:“狼王这么厉害?还还——还有敢死队挡子弹……” “那可不是——狼王的保镖不在少数,一个个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不过,嗯——狼王再厉害,也没有队长厉害。白天虽然没有把狼王灭了,可队长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鼓舞和战胜狼群的勇气,士气高昂。 天黑以后,令人更加鼓舞的事情发生了,队长为了解救车队于危难之中,竟然空手套白狼,把得意忘形的狼王给活捉了,又用汽油浇在狼身上火烧狼群。霎那间,熊熊大火把天都烧红了,狼群也烧的无影无踪了。兵站保住了,车队保住了,可把队长的心烧焦了……” “啊——”父亲担心的问道:“队长烧伤了——怎怎——怎么这么不小心……” “爸爸——”儿子解释道:“队长没有烧伤,而是看着浑身着火的狼群落荒而逃,四处逃命,烧焦的尸体遍地都是,惨不忍睹,有些心疼了。他说,人类这么聪明的动物,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只有牙齿的狼群有些不公平,有失公允。那些被狼群吓坏了的战友反应迟钝,在返回的时候连续追尾,造成了重大恶性事故,二班长差点就没命了,队长为了救二班长的命,又挨了处分,我们都觉得不公平……” 父亲欣慰的看着儿子,无拘无束讲述他们的故事,没有表示自己的态度。 刘晓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依偎在父亲身边,体验着父亲的大爱。一脸慈祥和葛的父亲,看着经历了风霜雪雨而懂事的儿子,脸上全是满心欢喜的欣慰表情。 儿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道:“爸爸,你看我毛手毛脚,看见你一高兴,把给你到水都忘了。”他转过身,刚把暖瓶提起来正准备倒水,一句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立正——稍息……” 刘晓强听到这样的口令,就有一种本能反应,自然而然放下手中暖瓶,五指并拢,中指贴于裤缝,两脚跟靠拢,挺胸收腹目视前方,立正在原地。 他刚做完这些动作,激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声音不是他爸爸,而是队长地声音,这声音一年来天天伴随着自己,无论在沙漠,在戈壁,在雪山草地,这声音不但呼唤着大家勇往直前,还把那沉睡的高原都唤醒了。 凡是车队所走过的路上,这熟悉的声音,就在走过的路上回荡着,霸气十足唱响着,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无惧无畏,让人听到就会浑身充满勇气。在危难和绝望的时刻,让人热血沸腾,豪气澎拜,让艰难险阻变成坦途,让痛苦忧伤变成乐章。 声音里有多少磁性和严威,容不得任何人违抗犹豫,只要是出口的声音,就会变成无畏的战斗力,变成冲锋号角一往无前,决不退缩。这声音多少天了都没有听到过,怎么现在又传进了耳朵? 匪夷所思的刘晓强,激动地转过身,用神眼看着父亲,嘴角抖动着,眼含着热泪颤抖的说:“爸爸——是队长的声音,他他——他不会死了,肯定的爸爸——”说完后一个箭步奔到床头,把队长的头抱在怀里,大声的喊开了:“队长——队长——你是不是醒了?你说话呀——队长,你再别吓我了,快醒来吧——队长——” 就在刘晓强哭喊的时候,羽队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浮肿的眼皮动了动,排列整齐的眼睫毛颤抖不已,悠悠的,费劲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无神痴呆呆,看着刘晓强的脸好生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怎么认不得了?仿佛努力在回忆着什么。 看到队长的眼睛睁开了,刘晓强更是激动的热泪喷涌,哭声连天的叫唤到:“啊哈哈哈——你你——你真的醒了队长——队长你真的醒了——我是刘晓强——我是刘晓强——你是发小的徒弟啊——黑子你不知道吗——你真的醒了吗——队长——” 羽队长目光离迷,神情木讷,用干涩沙哑的声音,拼尽全力断断续续说:“水——水——渴——死——我了……” 听到队长要喝水,毛手毛脚的刘晓强,高兴的不知轻重,把抱在怀里队长的头,像扔石头一样扔到枕头上,抬起袖子擦去眼泪,奔过去倒水去了。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却蕴含着意想不到的玄机。 被愣头青刘晓强这么重重一扔,仿佛当头棒喝一样,神志不清的羽队长,似乎更清醒了些,用无神的眼光,看着这陌生的病房回不到现实,仿佛天外来客,什么都那么陌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一切都没见过,就更显得犯傻了,是在人间,还是地狱……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炸了医院 第十六章 炸了医院 长时间昏迷的羽队长,在医院专家教授的精心治疗下,靠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高端神奇的药物,也靠着他不屈的信念和强健体魄,奇迹般苏醒了。 他的苏醒,就像重返人世间似地恍若隔世,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都在慢慢恢复当中。 刘晓强倒好了不冷不热的水,端着缸子来到床头前,刚想伸手去把队长的头抬起来喝水,羽队长看到缸子后眼冒绿光,迫不及待就想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喝水。 抬起头想把胸脯挺来,可挺了几挺后事与愿违,无力的把抬起来的头又放下了,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已把他累的大口喘粗气,眼睛大睁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浮肿的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他一边在喘着气,一边又聚集力量蓄势待发,准备着下一次冲击,不相信自己连坐起来的本能没有了。 岂不知好几天直挺挺躺着,再加上浑身浮肿,身体自然僵硬不灵活了,想要自己坐起来,绝非易事。 刘晓强看到后,放下手中缸子,抱着他上半身,轻轻一使劲扶了起来,因为他也在使劲。 把枕头往床头上一靠,让他靠在枕头上,端过缸子对着他的嘴,就喝起水来,这是多少天来第一次喝水,也是多少天来刘晓强期盼着的时刻。 羽队长低头,把嘴对在缸子沿上轻轻喝了一口水,抬起头,在嘴里品尝着水的味道,含在嘴里停留了一会的水,准备要往下咽,却不知道怎么往下咽了。 昏迷了许多天,连怎么往下咽水的动作给忘了,这也许不大可能,可能是因为全身浮肿,把嘴应有的功能也变得不听使唤了的原故,就看他努力往下咽水的困难样子,让人看的心酸。 脸肿胀,嘴就肿胀,上下嘴皮不能自如合拢,含在嘴里的水“淋淋啦啦”漏了出来,顺着下巴脖子往胸脯上淌,像个漏勺一样。 刘晓强取来毛巾,擦着不断从嘴里流出的水,并哽咽着说:“别急队长,慢慢喝,这里是内地,有的是水,喝多少都有。” 羽队长木呆呆的看着流泪的刘晓强,就像不认识似地,他似乎知道了水从嘴里往外流,使劲的把不听使唤的嘴唇上下左右活动,麻木的嘴皮,逐渐恢复了知觉,漏水的状况得到了改善,越来越漏的少了。 还好,毅力过人的他,经过几番挣扎,终于把一口水咽了下去了。 水经过喉咙,一路不停地往下走,所到之处探头探脑,磕磕绊绊,滋润着干渴的食道,把多日来不曾润滑的食道,轻轻地唤醒打通了。 食道仿佛像干涸千年的沙漠一样干燥,经过水的润泽,顷刻间变的湿润起来,恢复了固有的功能。 一口水落到胃里,仿佛炸弹一样四散开来,唤醒了多日来同样昏睡的胃觉功能,传给大脑的信息就是缺水。 强烈的缺水感,迫使他又低下头嘴对着缸子喝了起来,这次他已学会吞咽了,头也不抬,几大口就把水喝下去了,缸子里没水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还喝。” 刘晓强来不及答话,又去倒了一缸子,还没有端到床头跟前,他却自如的伸出双手,从刘晓强手中把缸子接过去就往嘴上对,没想到缸子离嘴还有一段距离就停滞不前了。惊骇不已他,使劲想弯曲胳膊,肿的发亮的胳膊,像棒槌一样不听使唤,让肘关节让多余的肉卡死了。 逐渐恢复意识,恢复功能的他知道了为什么,把缸子递给刘晓强,两只手握在一起前拉后拽,上下翻飞,几下子就能抱住头了,再次端起缸子行动自如,顷刻间就喝完了,喝完了的缸子,顺手递给刘晓强,又说道:“还喝——” 喝过了三缸子水的他,总算对水的需求有些缓解了,喝完了第三缸子水的最后一口意犹未尽,伸舌头把干裂的嘴唇舔了几下,手里抱着缸子,才用像是清醒过来的眼神,重新打量起这陌生的病房。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一切,又把他的思维打乱了,他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来过。 所以,这个地方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的东西,他才觉得那么陌生,他默默的环顾病房后,把目光落在刘晓强爸爸身上。 刘晓强的爸爸,看到羽队长醒来后,把他儿子高兴的样子,仿佛就像当了皇上找不到北了,自己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好了,只是默默的看着儿子给羽队长倒水喂水,自己喝水。 看着一点点清醒的羽队长,将军的心里就有许多感慨;从上次午夜在火车站送他们进高原时见了一面(接上卷),到现在快一年时间里,眼前这个队长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在高原上跑,不论他们跑到哪里,就会把他的心带那里,让他那颗为他们悬着的心永远悬着。 好不容易等他们完成任务回来,可这个队长的负伤又牵着他的心,从派飞机前去营救到现在为止,时刻为他的生命在担忧。 看到清醒过来的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队长,将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没有了主义,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他的变化和举动。 看到羽队长看着自己,好像是认识又不认识的样子,就想起当年他才当兵不久,路过乘坐的车被洪水围困,生命危在旦夕时,这个素不相识的兵奋不顾身,毫不犹豫跳进洪水中,用教练车把他乘坐的车从洪水中救出,洪水钻进了他的眼睛,泥沙让他的双眼不能睁开,没有看见过舍死忘生救出来的人是谁……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个救过自己生命的兵,眨眼间成了征服荒原的英雄,也成了改变自己儿子的领路人,人生有多少难以预料?又有多少意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将军看着认不得自己的羽队长,他刚想说自己是谁的时候,羽队长的眼神却从他的身上离开,转移到儿子身上去了。 刘晓强看到队长看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想和队长说话,可队长却先说了:“我——我还活着?没——有死——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呢——你师傅呢——车队呢——” 刘晓强一听,着急的想回答队长的问话,可队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像是有多少问题,排着队从口中往外喷。 等到队长停止了问话,刘晓强就动情的说:“吸吸吸……你没有死队长,你还活着,你把人都吓死了,你怎么才醒来呀——队长……” “呃……什么——”羽队长莫名其妙的说:“才——才醒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睡的时间长了?是我不愿意醒来?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我犯迷惑。好好回答我,车队在哪里?部队在哪里?弟兄们都好着没有?再有没有死人——” 刚醒了的他,有许多事情不知道,要问的问题自然是很多。 刘晓强看着思维渐渐清楚的队长,高兴的说道:“队长,你刚醒来,别问那么多,你差一点点就死掉了。车队和弟兄们都好,再没有死人,只是有十几个弟兄累垮了,住院了,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有什么感觉?我——嗯——不知道我有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我——我真的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有死。呃——这里是内地陆军医院,是军区首长派飞机,把你从高原接到这里来抢救地。哦——对了队长,医院要锯掉你的腿才能保住命,现在你醒了,队长,你自己说怎么办——” 羽队长雾里雾中,不知道刘晓强在说什么?他有些痴呆的看着他,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忽忽悠悠,思维混乱,接着刘晓强的话题,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锯腿——锯——腿好玩吗?锯谁的腿?” 刘晓强着急的说道:“锯你的腿呀——不锯腿,你就会死,这是医院的专家说的,他们就在门外边,我可不是吓唬你。不信——把他们叫进来给你说。”他说完,就去门外边叫院长和专家了。 羽队长一听,似乎才觉得锯腿的是自己,医院要把自己的腿锯了,为什么? 恍然大悟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还在,才放心的背靠着枕头上,看着进来的院长和医生,都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围着病床,没有一个他认识地人。 院长和医生,看到从昏迷中醒来的羽队长,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惊骇不已,以他目前的病情和状况,在没有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以前,是不可能自己醒来。 严重的伤口感染,导致伤口周围的肌肉大面积溃烂,如不及时的锯掉已被感染的伤腿,就有可能造成血液感染,骨髓感染,引发败血症出现,到了哪种程度的话,即使华佗在世也挽救不了了。 奇迹总是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发生,这个全身肿胀像个油桶的危重病人,却丝毫也掩饰不住他健硕身体的重伤兵,竟然在所有人不看好的状态下自然醒了,说明他求生的欲望,和体质素质非常强悍,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和正常人的表现,这些着实让专家医生没有想到。 叶院长看到醒来的羽队长神智清楚,就把他目前的病情,还有医院专家会诊的结果详细告诉了他。 还没有等叶院长说完,羽队长就情绪失控的吼了一声:“不——坚决不行,你们的决定是错误的,是不负责任的,我的病情,还没有到你们说的哪种程度,即使到了哪种程度,也不能锯掉我的腿,你们锯掉我的腿,就等于草菅人命杀了我——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不安的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略一沉吟说:“嗯——再说了,我爹爹妈妈也无法面对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在他们眼前蹦蹦哒哒,跳来跳去。不——这会要了我爹妈的命,会把我爹妈心疼死啊——我出来当兵时,是健健康康一样不少,回家的时候就不能少了一条腿,那样的话,我父母这一辈子就会在痛苦中过日子。” 叶院长安慰了几句,已经有些失控的羽队长大声的说:“不——不能这样,就是我死了,我爹爹妈妈大不了痛苦上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时间一长,疼痛就消失,就会忘记我,不可能痛苦一辈子。如果我没有了一条腿,痛苦就会无穷无尽啊——我妈妈每天都站在村口,眺望远在天边的儿子,想象着驾着五彩祥云,能不能回去看看她,如果是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她怎么受到了——我妈妈她——呜呜呜…… 不——我就是死,你们也不能锯掉我的腿啊——呵嘿嘿嘿……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首长——大夫——大爷——叔叔——大大们,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一条腿啊——那样的话,我会失去部队,失去我的车队,还有我那些生死相依,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弟兄们,我是他们的灵魂,他们没有了我的鼓励鞭策,就表现不出悍不畏死的斗志来。 呜呜呜……我的部队我了解,他们是我生死相依的兄弟,也是我生命的全部呀——没有了他们,我这个队长还给谁去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不——真的不能锯掉我的腿,这是我的请求,我的生命我做主,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怪到你们头上,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哇哇哇……吸吸吸……” 羽队长声嘶力竭哭诉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动的眼泪汪汪,嘘唏不已,而他自己流出的泪水,却是带些粉红色,像是有血在泪水里。 昏迷了多少天,身体的水分得不到补充,浮肿的眼睛里流出的血泪,经过黑红的脸,顺着脖子往下淌,就像一条红色的蚯蚓一样,毛森森在蠕动着。 他撕心裂肺的请求,得不到在场人的答复,他用无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做主。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好孤单无助,也觉得自己是那么微小,微小到没有人能尊重他的意见,没有人理会他痛哭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人在乎、打理的蚂蚁那样渺小,小的都不存在了。 他很伤心,因为他还在伤心地哭着,一耸一耸的双肩,情不自禁抽泣声,涌出的泪水,把本就看不清的目光给遮挡住了。 他抓起胸前的被子,很坚决的擦去了满脸的泪水,雪白的被子染红了一片。 他知道这是刻不容缓的时刻,一旦失去争取的机会,就会留下终生遗憾。 他可怜巴巴,看着面无表情的院长专家医生们,不放弃的说道:“呜呜呜……你们是天使,是救死扶伤的菩萨,不是屠夫,不能致死致残啊——呜呜呜……你们可想过一个没腿的儿子,在父母面前就是负担,就是垃圾,一个没腿的丈夫,是家庭的负担,一个没腿的军人,是军队的负担,是国家的负担,既然是负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轰轰烈烈去死。 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才活人,正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报效国家培养的年龄,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就这么死去,我心不甘——吸吸吸……既然命运让我不得善终,我也别无选择,请你们给我留个全尸, 我无怨无悔。即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是一个健全的人,立马横刀不会受欺负,行吗——首长们——叔叔大爷们——帮帮我吧——你们行行好……” 羽队长可怜的祈求,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无助的把目光收回来,举起被子捂住脸,呜呜啼哭。 病房里除了他的哭声,还有零零星星的抽泣声,都是同情他的抽泣声。 这么年轻,这么勇敢的一个人,想一想没有了腿的惨状,都会让人不寒而立。知道或者看到的人,都会流下同情的泪水,扼腕叹息。 痛哭着的羽队长突然停下来,把埋在被子里的头抬起来,从全是穿白大褂医生的缝隙间,隐隐约约看到了绿色的军装,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情绪失控的吼道:“杨凯元——杨参谋——你——你救救我,你是我老乡啊——亲不亲故乡人,我们俩个人同年入伍,坐一列火车,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见死不救,不管我吧——帮帮我,我请你喝酒……” “鬼叫什么?我是你老乡不假,可你现在的状况危在旦夕,我不是医生,更不是华佗扁鹊,你让我怎么帮你?乖乖的听专家医生的没错,先把命保住。” 杨参谋劝慰道。 羽队长一听他不帮忙,唯一的救命稻草救不了他,口头禅就冒出来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命保住了没腿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常言说:一个老乡,顶三个公章,你怎么不认亲啊——我和你虽说是不在一个地方,却是地头连着地头,水连水的故乡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啊——老乡——帮帮我——我不能没有腿,我……” “虎子,你怎么把我说的那么不堪?我知道你痛苦,可我代替不了你。当兵入伍后,我和你论公论私关系不错,如果是换了别的事,老乡我义不容辞,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你的病我无法代替不是——病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我也是爱莫能助啊——你是我们老乡中的骄傲,家乡的骄傲,你的勇气魄力无人可及,我……” “闭嘴——提前给我致悼词是吧——用不着——我算是把你指望不上了,无情无义是畜生,滚一边去——哼哼——”他恶狠狠把见死不救的杨参谋,不屑的瞪了一眼,低下头用被子捂住脸,无奈的又痛哭流涕。 羽队长在大家的等待中渐渐有些平静了。 每临大事有静气。 他脑子里迅速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认识到了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不是专家医生不帮忙,错怪了老乡杨参谋,也是有病乱投医的无奈之举,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想想苦难的过去,哪一次不是在阎王爷的胡须上荡秋千?还不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活过来了?这次也一样,逼迫医院保守治疗搏一把,即便是死了,还能留个全尸,说不定老天眷顾,幸运女神网开一面光临,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既然是博,自然是有输有赢,拿命赌一回未尝不可? 想好了的他抬起头,一改刚才无助的表情,用擦亮的目光着刘晓强,突然豪气顿生,热血也沸腾了起来,把靠在枕头上的身子挺起来,底气十足的厉声吼道:“刘晓强——” “到——” 刘晓强早已经被他哭诉感动的泪流满面,正在替队长的处境心痛疾首,没想到羽队长突然喊他,就像触电了一样一个立正,声音洪亮的答道。 “命令——你看好我的腿,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锯掉我的腿,尤其在我昏迷的时候……” “是——”刘晓强口气决绝的答应到。 羽队长抽泣,浑身有些颤抖,他缓了缓,口气缓慢而坚决的说道:“就是我死了,都不能锯掉腿,如果医院不尊重我的意见一意孤行,就去高原把弟兄们叫来,把医院给我炸了——” “报告队长,”刘晓强像打了鸡血,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保证完成任务,请你相信我队长,我有足够的实力、能力,炸平医院不在话下——” 羽队长一脸的刚毅,看着刘晓强有些不放心,说道:“很好——我相信你,如果你师傅在的话,就没有人敢锯掉我的腿。” 刘晓强一听,队长有些不信任他,就又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吼道:“请队长放心,我和我师傅一样,有我在,就有阵地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除非我死了……” “那好——这才是我的兵,”羽队长缓缓的说道:“如果我死了,是我的决定,怨不得医院,也怨不得军队和国家。告诉弟兄们好好当兵,报效我们的国家,保持我们的荣誉,不许丢我们二一八车队的脸。也告诉我爹妈,不能向军队和国家提任何要求,我没有丢他们的脸,记住了……” “是——”刘晓强厉声的回答到:“我记住了,我给你重复一遍……” 羽队长一听一字不错,把病床周围的医生看了一遍说道:“还有,我是我爹妈的儿子,活着不能尽孝,死了也要埋在爹妈身边,把儿子当到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虽然痛苦,起码我还能魂归故里,不会成为孤魂野鬼,也是对父母的安慰。呜呜呜……比起牺牲在高原的弟兄们尸骨无存,成为孤魂野鬼,我还是幸运的(……详见上集)如果你有困难办不到,就告诉你师傅,他会把我背回家——” 在场的人们,一个个都有些暗自垂泪,听着一个即将死亡人的临终遗言,岂能没有些感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刻,羽队长情绪虽然不平静,他还是极力控制着。 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表现出了一个军人应有的气节,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要抓紧时间处理后事,看了看满屋子不认识的首长,对刘晓强说:“你代我谢谢首长医生,辛苦他们了,请首长和医生出去吧——我要静一会。” “是——”执行命令坚决的刘晓强,不折不扣把羽队长的命令,当成圣旨一样执行,听到他要让首长医生出去,一个立正敬礼后,向病房里的所有人下了逐客令,也包括他爸爸……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尿 床 第十七章 尿 床 儿子下了逐客令,作为将军父亲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由衷佩服起儿子的行为了。 爸爸看到儿子把他上级的命令执行的如此坚决,不由得心头一热,心里觉得暖洋洋地。 身为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才是好样的兵,像个合格的军人。 听到儿子的逐客令后,第一个带头离开的就是他,丝毫也没有犹豫。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他觉得就这么办,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都是军人,各有各的顶头上司。 离开了许多人的病房,一下子显得安静了。 羽队长把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刘晓强脸上,好像没有见过似地,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可他只是看而没有问,目不转睛,直愣愣的看着,把刘晓强看的有些发毛,撑不住他的目光,想避开都没有地方避开。因为,目光随着他的人在转。 羽队长虽然不说话,脑子里却像演演电影一样,回顾自己的处境。刚才自己的决定,等于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假如真的病情恶化,这一阵就是弥留在人世间的短暂时刻。 阴阳两个世界,熟悉的世界不忍离去,眷恋着火热的生活,亲情友情割舍不下,充满诱惑,充满憧憬,陌生的世界,不去也由不得自己。 人们传说黄泉路上无大小,我是大还是小?奈何桥高有高,两边都是铜丁卯,无风摆摆摇,有风摇摆摆,有福的人儿桥上过,无福的人儿桥下落,我是有福还是无福?能过了奈何桥吗?难道奈何桥比无人区还要凶险不成? 即使过了奈何桥,孟婆就在桥头的忘情花丛中等待,老人们传说,看一眼娇艳的忘情花,就会忘记一切,再加上喝了孟婆的迷魂汤,就会完全彻底忘记过去,清除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家乡在何方?不但认不得父母,就连我的战友我的兵,都认不得了吗? 自从当兵以来,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和带过的兵,足有成百上千,他们都活灵活现历历在目,难道从此就阴阳两隔?成为陌路人了吗?那么多战友,那么多的兵,现在怎么就剩下刘晓强一个兵在跟前? 况且,是一个和自己相处时间最短,情感最浅,年龄最小的一个新兵蛋子,兵龄、年龄、经历的悬殊,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好在他有无人可及的特殊背景,又是一个生猛彪悍的兵,还能在我弥留的短暂时间里护我周全,让我死的痛痛快快,不留遗憾,也是一件幸事。 有一个兵足够了,以一当十不成问题,老天对我不薄啊! 无处躲藏的刘晓强走来走去,只能勉强接着他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傻呆呆局促不安。他不可能知道此刻羽队长内心的剧烈活动,他还等着问话,回答问题呢。 羽队长只是看,什么也不说,像是问题太多找不到头绪,不知从何说起。 正在看刘晓强的目光有些松动,是因为他的胃,不由自主痉挛了起来,就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困兽横冲直闯,没轻没重在撞击胸膛。 多少天没有吃饭的胃空空如也,强烈的造反了起来,传出的信号就是饥饿,好像这一辈子没有吃过饭。 他看着刘晓强,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徒弟赵群里,如果他在的话,就不会挨饿,怎么着也得把肚子填饱吧?可这刘晓强就不好说了,相处时间短,私人情感没有小赵那么贴切默契。 原先自己干什么,也轮不到青涩未退,一窍不通的刘晓强来打理,他太嫩不够格,上不了台面,看不在眼里。所以,一直就没有和他拉近距离的机会。 为什么赵群里没来,而刘晓强怎么来了?这让他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 唉——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不吃饭,就是死路一条,吃饱了,能不能把命保住,那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事了。既然管不了,就顺其自然随他去,再想想不通的事。只要活着,没什么办不到的事。 目光离开刘晓强身体,胃里的造反越来越肆无忌惮,饥饿感异常强烈,放肆到兵临城下,逼宫就范,逼迫他把目光放在了满屋子的水果上。 琳琅满目的水果,令人眼花缭乱,他慢慢的辨认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大大的西瓜上面。 绿皮黑花纹的西瓜光彩夺目,仿佛南非的祖母绿宝石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反应有些迟动的刘晓强,看着他死盯着西瓜,才觉得是不是想吃西瓜了?灵机一动,把西瓜抱到他跟前说:“队长,你想吃吗?” 他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刘晓强掏出匕首,刀起瓜裂,切成一块一块递给他,接过西瓜的他如获珍宝,犹如饿虎扑食,饥不择食的刚啃了一口,鲜红的瓜瓤西瓜水,就像喷壶一样,从闭不严的嘴唇里往外冒,肿胀的嘴唇,还是有些麻木,不听使唤。 不能吃不能喝,不病死也是死路一条,要想活下去,就得能吃能喝才行,这么浅显的道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他看着手里的西瓜,感觉着从嘴里流出的西瓜水,突然抬起手,就在嘴上抽了几巴掌。 刘晓强手里也拿着一块西瓜,给他准备着,突然的举动,把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放下手中西瓜,一下抱住他抽嘴巴的手,声泪俱下的厉声道:“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呀——队长——怎么自己打自己啊——多长时间了没吃东西,就不习惯了,你慢慢吃就习惯了,干嘛自残呀——呜呜呜……” 他目光决然的看着刘晓强,冷冷的说道:“哼哼——不听话就挨揍,吃不成东西,我就死定了。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我要和阎王爷抗争,要想让他老人家撤诉,就得能吃能喝。”说完后,又咬了一口西瓜。 说来奇怪,挨了打的嘴唇,立竿见影听话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漏水,状况却大为改观。 还没等刘晓强把第二块西瓜拿过来呢,第一块西瓜就吃完了,吃的正带劲呢,却突然停了下来大张着嘴,一副痛苦的样子。 刘晓强一看,关切的问道:“队长,又怎么了——” 他吸吸呀呀的说:“牙痛——这牙又怎么了么——连连——连一个瓜子都咬不动。” 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安慰说:“谁让你吃瓜子了?把瓜子吐出来,不就完了……” “哦——吐出来——” 他轻蔑的说道:“瓜子也很有营养,吐出来岂不可惜?哼哼——这牙齿也偷懒耍滑,不好好工作,是不是欠揍——还得调教调教。”他张着嘴皱着眉,使劲把上下牙齿磕了一阵,又吃了几个瓜子一嚼,瓜子顷刻间就粉身碎骨了,感觉牙齿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了欣慰表情。 排除了吃西瓜的一切障碍,速度自然成倍提高,又恢复了他往日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雄风。 把一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在一片风卷残云声中就吃完了,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只有谁吃谁知道,不吃的人,是怎么也体会不到,废话不是? 吃完了西瓜精神大振,安抚了闹腾不已的胃,自豪的神态,就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他的战利品,就是把空空如也的肚子,装得满满的动弹不得,可胃里给他的信号还是饿,西瓜在肚子里还没有装稳呢,还想吃点什么? 他贪婪的目光,又移向了地上的水果之中,想寻找想吃的东西,还没有看到能吃的东西呢,就听到有人敲门,他把目光收回来看了看刘晓强,静静等着要来的是什么人了。 随着刘晓强的开门声,“叽叽喳喳”一片叫闹声传了进来,随着声音的飘进来,一群英姿飒爽,青春靓丽的女兵涌了进来,他拿眼一看,个个是唇红齿白,貌似天仙,妩媚动人。 看到他坐在病床上,一个个惊呼着,仿佛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哥伦布,惊奇的匪夷所思,杏眼圆睁,红唇成了圈,看样子也是吃惊不小。 她们每个人手里,拿着束花找不到地方放,都举在手里吃惊的看着他,就像在观看匪夷所思的外星人,他也同样看着她们,并不认识一个。 只是让他想起了遥远的地方,有个像她们一样漂亮的女兵,让他魂牵梦绕,让他热血沸腾,让他难以忘怀。而眼前的这一群漂亮女兵又是谁呢?她们为什么来?来干什么?让他迷惑不解。 吃惊的女兵,和迷惑的羽队长就像斗鸡一样,都用眼神对视了一阵后,还是那个高挑个子脸又白,妩媚靓丽,长的最漂亮的刘雪,羞答答红着脸,说:“嗯嗯——英雄你好,我们是来看英雄的。” 说完后,满脸绯红低下头。 他一听到“英雄”二字,吃惊的用眼神把大家打量了一遍后,又用眼神询问刘晓强。 刘晓强却抓耳抹腮,不好回答他的询问,羽队长就说道:“谁谁——谁——是英——雄——这里没有英雄,你们可不要走错房间,认错人呀……” “不会——”刘雪一脸神往的看着他说道:“我们怎么会走错房间,认错人呢?昨天你坐飞机来的时候,我们就在操场欢迎你,望眼欲穿等了几个小时,才把你等来,脖子都酸了。这些花,是献给英雄的花,我们都在学习你的英雄事迹,你姓啥叫啥我们都知道,简报里头说得明明白白,难道我们还能弄错吗……” “呃——什么——简报——”他一听,雾里雾中说道:“向——谁学习?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学习的?英雄那是什么概念——圣神的万人敬仰,千万不可乱用。否则,就亵渎了那么伟大的名字了……” “哦——”刘雪兴奋的说道:“英雄就是英雄,你这么谦虚低调,我们觉得你更伟大了。英雄不言一时勇,这可是英雄的美德呀……” “啊——不——不不——”他紧张的说道:“你你——你们肯定弄错了,我平凡的再也没办法平凡了,不吃饭,肚子饿得就头晕,不睡觉,就头昏脑胀,伤风了,就打喷嚏发高烧,哪能和‘英雄’这两个字沾在一起?你们简直是开玩笑——开玩笑——玩笑可不是这么开地,除此之外都可以,你们就不要闹了,好不好……” “好——”刘雪一副天真烂漫的口气说道:“我们不闹,那就请把我们的鲜花收下吧——表达我们对你的敬意。” 刘雪的一把鲜花,不容他分说就塞在了怀里,其别的女兵们,人人都一样的动作,带着灿烂笑容,把鲜花都塞在他怀抱里。 所有的鲜花聚到一起,数量可是不少哩,他只是苦笑不得,把鲜花搂在怀里,衬托着他那张肿的厉害,没有眉眼的脸,一时无言可对。 他根本就不知道,军区号召学习他们先进事迹这回事,那时,他们还没有到达基地呢。 学习他们的简报印刷成册,从军区传发到了所有基层部队,全军区的军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唯独他不知道。 刚到基地,他就昏迷过去了,到现在才醒过来,哪有时间知道? 所以,这些女兵的热情举动,让他感到很吃惊,更感到迷惑。他也不知道简报里是怎么宣扬的?是些什么内容?这些就连刘晓强都不知道,他又从何而知呢? 女兵们看着有些迷惑不解的他一言不发了,也把她们弄得无所适从。 还是那个女兵刘雪懂事,她莞尔一个迷人微笑,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把鲜花抱过来说道:“姐妹们,咱们把鲜花找地方摆好,别让英雄老抱着,怪累地。再说了,他才醒过来身体弱,别让花香又熏晕过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脆生生的异口同声,她们又“叽叽喳喳”开始了她们的杰作,病房一时就充满了生机和生气。 女兵们正在寻地方插花呢,就听到“哎哟”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一听是羽队长发出地声音,不知道他怎么了?最早冲到他跟前的是刘晓强,神情紧张的问道:“怎么了队长?哪里不舒服?” 就看到他用手捂着被子,一脸痛苦表情的说:“快——快快快——让她们出去一会。” 刘晓强不知他是啥用意,可队长说了让她们出去,就得让她们出去,这是绝不能马虎的事。 他转身,向女兵们说:“前辈们,请你们出去一会儿,我队长有事,等一会你们再进来……” “啊——”刘雪一听,神情紧张的说道:“有有——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忙呀——何必要我们出去……” “不行——”刘晓强口气坚决的说道:“我队长说了要你们出去,你们就一定要出去,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有执行命令,请吧——”不容分辨的口气,硬生生把这些女兵,从房间里请到了外头。 一看女兵们都出去了,刘晓强就关切地问道:“队长咋了——你说,我干什么——” 他憋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的说:“我——啧啧啧——尿床了……” “啊——”刘晓强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仿佛捡到了金元宝,喜不胜喜的说:“呵呵——太好了——霸气呀——能喝能尿,就有一半生的希望了……” “悄声些——”羽队长一听,紧张的难为情,责怪道:“哎呦呦——怎么会这样啊——你你——你想羞死我呀——这不是妈妈的土坑,尿就尿了无所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能尿床的吗——唉——啧啧啧——丢死人了,带没带我的裤衩?这被子褥子病号服都尿湿了,可咋办呀——哎呦呦——这这这——这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 “呵呵——这算什么?看把你愁地,再换一套不就行了吗?呵呵——太好了,你可真不愧是我的队长,干啥都有些霸气霸道,连这尿尿,都有些英雄气概在里头,我服了你了。 你知道你多少天没尿尿了吧——今天都第九天了,快把我都愁死了——哈哈哈……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现在好了,刚才的那几缸子水和西瓜,起了作用了,只要能尿,就有得救了……” “哼哼——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把尿尿到床上这么丢人的事,你还当经念哩——是是——是想挨揍?是怎么着……” “呵呵——不不——不是队长,这泡尿可真是一个大喜讯,要是让医生们知道了,他们肯定会高兴。你想呀——一个人要是上下不通,可可——可怎么活呢——” 他一听这话,可不是吗?想了想说:“嗯嗯——有道理。不过——咦——我怎么控制不住这尿?下面还死个是个疼,就像撕裂了一样……” “且——这佷正常啊——队长。你想呀——这么多天不尿尿,尿道都粘在一起了,经尿这么一冲,就会撕裂尿道,能不疼吗?很正常——别怕——我给你取个裤衩先换上,我再去领一套被褥病号服,不就行了?别难为情队长,你现在是生命垂危的重伤员,没有人会笑话你……” “切——滚一边去,没人笑话,难道自己就不知道羞耻了?别贫嘴了,赶紧收拾,等一阵再来人,可就难看死了。哎呦呦——我的天老爷,小时候尿床,没人会笑话,现在——唉——这人算是丢大发啊——要是有妈妈在,多好呀……”……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轰 出 去 第十八章 轰 出 去 多日昏迷没有尿过尿的羽队长,身体机能瘫痪麻痹,刚刚复苏就有些懈怠不灵光,没想到在失控的情况下,把尿尿在了床上,让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老鼠洞。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病房里,意为再没有别人偷窥觊觎,就放心大胆换被褥,岂不知隔墙有耳,草棵里有人,挂一漏万。 压根没想到就挤在门口,通过门窗玻璃,把病房里看的一清二楚的那些女兵们,一个个在为羽队长的表现喝彩。 身为护士的她们,更懂得尿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如果没有一进一出正常的排泄功能,也就是一个生命枯萎的开始。 而现在的羽队长,经过长时间昏迷能尿出尿来,器官功能复苏了,说明他生命体征旺盛,绝不会因为尿床而耻笑病人。 刘晓强找到裤衩,递给他拿着,把被子往开一揭,一股浓烈的尿骚臭冲鼻而起,异常浓烈,熏的人头晕眼花,氨气熏得眼睛流泪。这是多少天沤臭的尿,能没些味道吗? 刚把被子揭起来,正准备换裤衩呢,病房门却不敲自开,刘晓强的同学王倩光彩照人,蹦蹦跳跳一脸喜色,兴冲冲就进来了,一看到坐在床上的羽队长,惊愕的吓了一跳,用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喜之余,高兴的跑上前来,不知轻重握住羽队长的手,连连惊呼道:“队长你可醒了?你可把我老大和我们急死了,昨天晚上,他们一夜未睡给你洗酒浴,不让我们女同胞献爱心,真是岂有此理——现在可好了,队长,你得给我评评理——咦——这是什么味道?咋这么骚臭——” 刘晓强发现王倩进来,也来不及阻挡,急忙把揭起来的被子又盖好。 王倩虽然没看到什么,可她闻到了尿骚臭,还大呼小叫。 刘晓强害怕羽队长难为情难堪,急忙和颜悦色对王倩说道:“倩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要处理,等一会你再进来……” “什么呀——”王倩俏脸一沉,杏眼暴戾,不服气的说道:“你又在搞什么鬼?有什么事不能明说?让我出去干嘛——咦——楼道里的那些女兵,是不是你轰出去的呀——太过分了吧你——人家是好心来看队长,干嘛这样对待人家呀——队长是英雄,就像国宝大熊猫一样珍稀无比,哪个人不崇拜?你却把她们赶到楼道里,像话吗?现在还想把我也赶出去——没门——不说出个子午寅卯,我就不出去——” 王倩在叫嚷的时候,刘晓强给她挤眉溜眼递眼色,让她再不要说了,难为情的羽队长已经羞愧难当,羞红了脸,王倩却不知道其中“奥秘” ,也体会不到刘晓强暗示,越说越来劲了。 刘晓强看到队长窘迫的无地自容,着急地对王倩说道:“我让你出去——听见了没有——” 满不在乎的王倩,被刘晓强严威的口气镇住了,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一下他不容反驳的气势,又看了看羽队长扭向别处的脸满腹疑惑,感觉到了情况不妙,知趣的不知所措出去了。 看到王倩出去了,他们两个就像被解禁了似的,抓住这难得机遇,赶紧开始先换裤衩。平常人换个裤衩有什么难?三两下就完事了,可对于全身浮肿像一根棍子,两腿不能弯曲的羽队长来说,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了。 蜷不住腿,就够不着脚,怎么个换法?再加上腿上的伤口动不得,稍有碰撞就会钻心痛,没有刘晓强帮忙,就凭他自己,是无法到达目的地。 两个人经过一番努力,刚把裤衩子换好,病房门又不敲自开了,进来的是值班护士,手里端着药盘子,洁白的脸面,仿佛是嵚住的猪油,一脸平整来到病床前,也不管他们在干什么,把要吃的药往床头柜上一放,交代了怎么吃,转身就离去了。 如临大敌的两个愣头青兵,大气不敢出,眼巴巴等着护士出去了,艰难的把病号服换好,褥子却成了大问题。 多少天的一泡尿,数量质量可观到成绩斐然,薄薄的一床褥子水漫金山,大半个受到了“洪涝灾害”浸湿了,压在羽队长身下无法取出。 要想取出褥子,就得把身体移开,多少天没有动弹的他浑身僵硬,除了腰能活动外,下半身就像高位截瘫,失去了知觉不听指挥。 好在他毅力过人,硬是把那条好腿用手抱住挪到床下,像根棍子似的杵到地上,手扶着床头柜,刘晓强抬着伤腿才离开了床,伤口痛的他呲牙咧嘴,嘘唏不已。 这一切,都被围在门窗口的那些女兵尽收眼底,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们看着这两个笨手笨脚的兵不得其法,想进来帮忙,又怕羽队长难为情,只能隔岸观火,看着他们折腾。 取出褥子后,露出了冰冷的钢丝床。道道钢丝制成网,每道钢丝连接着不大的弹簧,看起来密密麻麻,非常匀称。 刘晓强用没有尿湿的被子铺在钢丝床上,先让羽队长坐下,自己抱起褥子跑了出去,开门关门的功夫,他就两手空空回来了。 正襟威座的羽队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在询问他,他过来把枕头垫在羽队长脊背后说:“队长,刚才进来的那个女兵是我同学,就在这里当护士,我让她去换一套被褥和病号服,她是地头蛇,比我熟悉,马上就会办妥的队长。” “唔——”羽队长一听喜上眉梢,赞赏的说道:“不错,你小子少年老成,走到哪里人头都熟,很好——厨房里有人好喝汤,对我们解决困难有帮助……” “切——这算什么呀——”刘晓强听到队长的肯定,心里一阵激动。从不轻易表扬人,现在也没有更多兵在跟前的队长势单力薄,成了光杆司令,他是唯一一个,也是唯一的依靠,不表扬他还能有谁? 受到表扬,就有些轻飘飘的刘晓强,喜滋滋拿着毛巾给羽队长擦汗,大言不惭的说道:“队长,在车队里,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兵头将尾,弟兄们一个个都是我的老前辈,让我仰视,我就是垫窝子不起眼,显现不出我是谁?离开车队,我就是蛟龙入海,鲲鹏展翅,虎啸山林,我人头热的地方多了去了,办这么点事还叫事呀——只要你活着,不要死,你叫我办啥,我都能办到。” 羽队长一看他胸有成竹的气势,知道他有这个能耐,也轻松的说道:“死有啥意思哩——谁又想死来着?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多少的豪情壮志,在胸中燃烧,多少的事情,还等着咱们去干呢——再不许说死呀——活呀的——听着怎么毛森森——身上起鸡皮疙瘩。” 刘晓强高兴的说道:“呵呵——那就太好了,只要你不死,咱们就重返高原去探险,战天斗地,去拼命,去奋斗,把高原翻个底朝天,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闭嘴——你是诚心想咒死我呀?怎么还是死呀——活呀地——”羽队长呵斥道。 刘晓强刚想说,病房门却被撞开了,光看到一团雪白的白团往里移动,却看不到人。 刘晓强刚要往前去接迎,就听到那白团后边传出女声来:“死人吗——也不打把手——” 刘晓强上前接过上面的一床被子后,就露出了一张被汗水肆意泛滥,还粉嘟嘟的脸娇嗔可爱,却瞪着一双杏眼,她刚想张口说话,刘晓强却抢在了头里说道:“大呼小叫叫嚷什么——干了这么点活就显摆,看你那熊样——什么死人活人——不许说这些话,我队长听着不舒服,听到了没有——” 本来想表现表功的王倩,被刘晓强这摸不着头脑的话给呛住了,站在那里光是喘气,补闪着杏眼不知所措。 刘晓强放下被子后,又转过来把王倩手里的褥子接过来,她还站在那里不动弹。 刘晓强一边铺褥子,一边对队长说:“队长,这个女兵是我同学王倩,外号叫孙二娘,是个不好惹的主。” 刘晓强话刚落,就听王倩着急的说道:“啊——老大——有有——有这么给别人介绍人的吗?我是个女孩子耶——你这么给别人说我的外号,让我活不活了——有献猪献羊的,还有献人的呀——” 刘晓强一听,这话里头有队长不爱听的词语,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怎么又是——这次没——说……是活呀——哎呦呦——刚才给你说了,别说这种话,听着惨兮兮地……” “且——这有什么呀——队长又不是外人,你的队长,就是我们的队长,他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不会存在代沟,以后时间长了,就会了解到更多东西……” “出去——我给队长换裤子呢——听到没有——”刘晓强一脸鬼笑,又把王倩赶了出去。 铺好褥子的病床上清爽舒适,羽队长躺倒后,顺利的把病号裤子换上,才解除了一时的窘迫局面,可也累出了一身热汗。 刘晓强取过毛巾要给他擦汗,他却不让擦,自己擦了起来。 浮肿的胳膊,像假肢一样光滑明亮,仿佛塑料薄膜,没有一点点皱褶,就连手心手背手指头,都明晃晃反光,伸不展也握不住,和胳膊一起都影响着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艰难,很是吃力。 可他很认真,也很努力,等把汗擦完的时候,新的汗又挣出来了,站在身边的刘晓强,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几次要帮他擦,可他就是不让,也不能硬来。 刘晓强了解队长的性格,不能和他硬挣,惹烦了他,连这个病房都不让呆,这点深有体会,感触颇深,自然就有些投鼠忌器,过往的日子记忆犹新。 羽队长一边在吃力擦脸,一边慢条斯理,又教训开刘晓强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对你的同学是那样的态度?没有涵养素质,更别说绅士风度,斯文儒雅了。她说得对,她是个女孩子,是很爱面子的,你当着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的面那样说她,是对她的不尊重。 过去,不论做过什么都过去了,那是小时候的过过家童言无忌,是年幼无知的冲动,现在长大了,就不能乱说了。有些事,是不能回首往事重提起的,就不能乱讲,这与年龄是有关系。 再过几十年,再提你们以前的事,那才有味道,现在提就成了难堪了。嗯——你要记住,不变的是过去,都定格在某一个时期,欢乐悲伤,只有当事人同享,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嗯嗯——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这就是所谓的遗憾。人都在与时俱进变化,与过去挥手告别。与人相处,要让人觉得很舒服才行,这就要有素质、涵养、修养。 我看她是个清清秀秀文静的女孩子,你那样说她,她脸上挂不住,连我都有些难为情。人家帮我们的忙,就得感激人家才对,你不能觉得是因该的,那样的话,会伤人家的心。就像你现在来帮我一样,我得感谢你才对,是不是?等我好了,我会感谢你的,请你喝酒,陪你玩,干什么都行,哪怕是道一声谢都行,你说行吗……” “啊——”刘晓强一听,吃惊的说道:“队长,你说的哪是啥话啊——我来看护你,是执行任务,是车队全体弟兄们的委托,我能要你感谢吗?只要你让我看护就行,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呀——按你的说法,你救了我一条命,我就不因该帮你一阵子的忙吗——还要等着你感谢哩——哪哪——那我成了什么人了?要是让弟兄们知道了,还不把我撵出车队呀……” “屁话不是——”羽队长无奈的说道:“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再不要提什么我救你,你救我的事,那是责无旁贷的举手之劳,懂吗——遇上谁都会出手。哎呦呦——你一提,就让人想起那一幕,就会让人胆寒心顫,浑身都哆嗦……” “啊——”刘晓强不可思议的说道:“队长——我看你胆子大的很,什么都不怕,啥时候你都临危不惧,我们看到你就有勇气,你还害怕提过去的事啊……” “唉——”他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稚气的刘晓强说:“小伙子,我是个有血有肉,七情六欲一样不差健全的正常人,我不是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你们怕的事,我都怕,我又不是傻子,神经病?只是,在哪种情况下,我没有退路,无处躲藏,只能硬撑着,不让大家受到伤害。要说我当时的心态,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避避,你以为我是钢筋铁骨,金刚不坏之身啊—— 切——我也是我爹妈的儿子,吃五谷杂粮生百病,和你一样是肉眼凡胎的人。别把我看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那样你会失望的。就说这会儿,我的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你能弄点吃的吗?想想办法好不好——饿死我了——” 刘晓强正专心的听他讲故事,又听到他喊肚子饿,不解的看着他在纳闷,可羽队长又说道:“哎呦呦——臭小子,老年痴呆呀你——你想把我饿死呀——总得给我点吃的呀——我好像觉得这一辈子就没有吃过饭么?要是小赵在就好了,他是不会让我饿肚子的,给你说了,你咋发呆呢——不愿意帮帮我呀——” 刘晓强才缓过劲来,听到他要吃,是喜极而泣,眼泪哗的涌出来了。 羽队长看到后,吃惊地问道:“啊——你——怎么了?又怎么哭了?没吃的就算了,哭个什么劲么——” 刘晓强哽咽说道:“吸吸吸……不是——队长,听到你想吃,我太高兴了,就忍不住流泪,能吃才能活下去。队长你说想吃什么?我一定能办到……” “嗯——”羽队长思考了一会说:“这里不是省城吗?肯定有卖肘子的是不是?在高原一年了与世隔绝,吃不到这一口,想起来就流口水……” “那肯定有——”刘晓强擦去泪水后说道:“这里是内地,想吃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都有;四条腿的,两条腿的,没有腿的应有尽有,你想吃,我这就去买,你等我一会,一阵就回来了。”他高兴的转身就往外跑。 刚走两步,听到羽队长在叫:“等等——钱都没拿,你去抢啊——?” 刘晓强一转身说道:“我有钱队长,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羽队长说道:“你有钱——切——你一个拿津贴的兵,能和我拿工资比吗——开玩笑——把我的钱拿上去。” 刘晓强着急的就要跑,说道:“等我买回来再说么——我也不知道你的钱放在哪里?好不好……” “行——”刚醒来的羽队长,自己也不知道钱哪里?只能同意刘晓强的决定了,急急地说:“快去快回——” “是——” 应了一声,转身就跑的刘晓强,还没有到门口呢,羽队长又叫住了他……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挠痒痒 第十九章 挠痒痒 转身来到羽队长跟前的刘晓强一脸无奈,羽队长却一脸惊骇,就像遇到了什么危险,神情极度的紧张,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刘晓强说:“等——等,我觉得你去不合适……” “啊——咋了队长?”刘晓强担心问道:“你——紧张什么?有什么不对?咋不合适了——” 羽队长惊恐不安的说:“嗯——你走了,我万一又昏过去,等你回来,我的腿可就锯掉了,那可就太不值当了。为了吃一口,丢掉一条腿,这样的代价太惨痛了,木已成舟就悔之晚矣。嗯——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你找个别人去行不行……” “切——没事的队长。”刘晓强无所谓的说道:“别怕,我去去就来,就在门口呢——不远……” “不行——”孤苦无依的羽队长,仿佛是小孩子离不开人,只有刘晓强一个兵,把他视为保护神,害怕离了他丢了腿,更是不安的说:“嗯嗯——这事不可大意,猪八戒为吃,把神仙都耽误了,我不能为了吃,再把一条腿给吃没了,那可就损失惨重,得不偿失,这一辈子就完了。” 刘晓强一听,讪然的一笑,满不在乎说:“且——怎么可能?医院已经知道了你的决定,就不会轻易锯你腿。再说了,他们如果真的把你腿锯了,我就真敢把医院炸了。放心吧——队长,没那么严重,看把你吓得?你的胆子没那么小吧……” “哼——” 羽队长一听,瞪了刘晓强一眼说道:“我说——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要是锯你的腿,你试试是个什么感觉?腿没有了,别说把医院炸了,就是把地球炸了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哎呦呦——不行,你不能去,换个别人去,买两个肘子就够了,再多了吃不上就坏了。还有,不要切碎,要完整地,再往热里加工一下就好了……” “啊——两个——”刘晓强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能吃完吗?我可不帮你的忙,到时你别害我……” “你想的美——”羽队长轻蔑的说道:“这种忙你就没机会帮了,自己想吃就多买一个,再称上几斤黄瓜,还有青辣子,去吧——” “啊——”刘晓强一听诧异,不明就里的说:“黄瓜和青辣子怎个吃法?那要加工呢——这里可没有加工的任何条件……” “切——谁让你去加工呀——别想那么复杂,去吧——就让你那个同学跑一趟,你好好给人家说话。”刘晓强一听,略一沉吟说:“知道了队长,她就在门外边呢。” 刘晓强出了门,也把羽队长的心都带出了门外,他真的害怕刘晓强离开他。 在这里,他能认识熟悉的就是他一个人了,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陌生。自从醒来后,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知道了病情的后果,给他的打击太强烈了。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医院要锯掉他的腿?这种残酷的现实,他无法接受,也是无法面对。他原以为只要到医院,打针吃药消炎,休息就会没事了,那曾想到会有这么惨烈的结局? 假如在昏迷中失去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醒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痛苦几天也就过去了,一生只能用一条走不稳的腿来连累别人,痛苦自己,生活的艰辛就可想而知了。 本就不是残废,是一个英俊潇洒,骑马挎枪走天下的军人,如果没有了腿,豪情万丈满腹的理想就无从谈起,胎死腹中了,生活中所有美好的色彩会去失光华,失去乐趣,从此就会在长吁短叹的相伴下,走完此生了。 无足轻重,沾不上边的刘晓强,现在成了他别无选择唯一的“亲人”依仗,他现在就像一个离不开亲人呵护的孩子那样脆弱,觉得很无能,也很无助,更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自己,那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成了别人的似地,随时都会让人拿走,根本就由不得他。只要有刘晓强在,他会觉得安全些。 他带的兵他了解,一个个有血腥,生猛彪悍,悍不畏死,从来都信任尤佳,不论什么事,只要命令下去,就没有人能违抗。他把每个兵都看得很重,从来都不小瞧哪一个。 虽然,每个人能力有大小,不尽相同,他就会利用每个人的特点,把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甚至超过他们自身的潜能。所以,每个兵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成就感,完成起任务来就会加倍努力,用不着去操太多的心。 相信手下的每一个兵,每个兵的一切都高于他的一切,而每一个兵,对他也是敬畏有加,惟命是从,马首是瞻,执行命令不打半点折扣,就是拼上命也要完成他的命令,这都是平时和部下之间养成的一种良好习惯。 就凭这种习惯,他这支无坚不摧的部队,在号称地球第三极的青藏高原上来回跑了个遍,完成了前无古人的传奇,受到人们的称赞和肯定,也给他们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荣誉,也算是劳有所得。 刘晓强出门才几分钟,羽队长还看不到他进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这小子是不是自己去了?把他留下不管了?按理说他是不敢去。 在以往的工作生活中,刘晓强是一个机灵勇敢的兵,只要安排的任务,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可现在咋了?出去怎么就不进来了? 羽队长心里越是发毛,就越是胡思乱想,总觉得还是和他相处的时间短,是不是感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要是他的发小老乡,加战友的黑子在的话,就会一百个放心了。 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好过,也没有脑过,不见就想,见了就掐,谁也离不开谁。遇到危机时刻,谁都把对方的生命,看得高于自己的生命,就包括这次负伤。 要不是羽队长全身护住黑子,就地十八滚逃过一劫,说不定黑子早就一命呜呼,为国殉职了。他们俩的那份感情,任何人都无法代替,是过命的交情。 羽队长有些着急,刚想张开口喊一声,只见刘晓强和那一帮子女兵都涌了进来,涌进来的女兵,都围在羽队长病床周围,直勾勾在看着他,羽队长的目光不论转到哪里,都有一双充满惊奇温柔的眼睛在看着,想避让都无法避让。 把他这个在性命攸关的危险面前,都脸不改色的男子汉看的有些心慌了,不知所措,不知道把目光往哪里放?总不能低着头,像个新娘子一样的看被子吧?她们在看什么?为什么这样看他? 本来是担心刘晓强不进来,可他进来了,又带进这么多双让人脸红心跳的目光,火辣辣弄得他六神无主,很难为情,心里就怨恨起刘晓强来了。 这兵太年幼不会办事,总是让人不舒服,他就用目光寻找刘晓强,可刘晓强正在把一个大西瓜切开,用勺子在取西瓜子,他正想喊呢,刘晓强一回头,正好看队长在看他,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问道:“有事吗队长……” “唔——”羽队长有些不自然,更有些腼腆,无所适从说:“我我——我有些热,给我拿毛巾擦一擦汗。” “好的。”刘晓强刚说完,还没去取毛巾呢,那个叫刘雪的女兵,拿着毛巾过来,也不往队长手里递,直径用一个手按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毛巾轻轻的擦起脸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还在忐忑不安中的他,弄得更加忐忑不安了,他不知道如何来应付?只有支着头让她擦,可他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这是谁呀?他连她的名字叫什么?干啥的都不知道,怎么好让一个陌生姑娘给自己擦脸?多不好意思?他的心就更加剧烈跳了起来。 他本来就发高烧心跳过速,再加上姑娘离的这么近,吐气如兰的一阵阵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姑娘丰满的胸脯颤薇薇,就在眼前颤抖,七情六欲正常的他,心好像要跳出来似地,想躲都躲不过。 多少天没吃过饭的身子力亏,使起劲来总是力不从心,就连一双姑娘的手都逃不过羞愤难耐,羞答答的他,头上脸上的汗出的更多了。 给他擦脸的那个女兵,却不了解他此时的窘迫,只管用心轻柔的细细擦着,还边擦边莺莺说道:“啧啧啧——看你这一头汗越擦越多,别乱动,擦擦就凉快了。你昨天刚来的时候我们来看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命悬一线,那样子看了就叫人掉眼泪。高原怎么会把一个人变成哪个样子了——真的就哪么苦吗?让我们都无法想象。菩萨保佑,现在你醒来了,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我们真的要向你好好学习,那么严重的伤口多痛呀——你却从不叫一声,我们真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刘雪有不完的话,汗也是擦不完的汗,把个羽队长的头和脸,放在她欺霜赛雪的两手当中任摆布。 聪明透顶的刘晓强,还以为有人给羽队长擦脸是件好事呢,他在旁边还得意的看着,一点都体会不到羽队长此时的难堪,让事态任其发展,因为他的工作也有人干了,几个女兵在帮他捡瓜子,他只是逍遥自在的来回转悠,像视察团的首长一样只看不做,好不惬意。 羽队长想叫刘晓强解围,可他又怎么叫呢?说不让这帮女兵给他擦脸,还是这女兵擦脸让人血压升高?那样的话,会让这女兵难看,也让自己下不了台。 人家满腔热情为你服务,你还有什么抱怨?那可就不识好歹,怎么想都不合适。此时除了听之任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已经都这样了,就随它去吧。 羽队长经过反复思考,权衡利弊,不能冷了别人的心,也就把那颗砰砰乱跳的心,随着情绪稳定,慢慢缓冲了下来了。 豁出去就让她擦去吧,还能怎么样呢?这是他最终得出的结论。 可人的姑娘,擦的真细心,把脸上那些不能擦到的地方都往清楚擦,就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谨小慎微,小心谨慎,害怕一不小心弄碎了。 平息了与生俱来本能激情的羽队长,享受着姑娘真情呵护,又触景生情,想到了基地那个曾给过他多少激情的姑娘,如果现在换成了她该多好呀?她会为他抚平受伤的心灵,也会为他治愈受伤的身体。 有她在身边,就不会感到无助,也不会感到害怕,此时的她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如果知道了他受伤的噩耗生命垂危,会不会过来看他?会不会为他心痛流泪?想到这些,他又有些动情了。 他想,不要让她知道是上上之策,心仪的人就不会为他心痛流泪,那样对彼此都有好处,何必让她知道了伤心呢?眼前这个陌生姑娘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动情之余,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心头飘飘荡荡,漫无边际的起起落落,虚幻的飘渺着。 这般女兵用心良苦,把病房和病人都收拾的干净利索,就看这病房和病人都是焕然一新,那些摆弄好的鲜花错落有致,姹紫嫣红,驱赶走了枯操乏味生机一片;还有病房里那些本该有的物件,也收拾的井井有条,纹丝不乱,井然有序,叫人一看就清爽阅目,心情舒畅。 刘晓强一付首长派头,背着手左看右看了几遍后,不住的点头称赞,嘴上也像抹了密似甜,欣慰的赞赏道:“呵呵——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前辈们真是天仙下凡独具匠心,心灵手巧呀——能把令人生畏的病房,收拾成让人心旷神怡的疗养病房,这可是你们的贡献呀——等我队长好了后,我让我队长给你们签字留念,以答谢今天你们的付出。至于我嘛——就请你们喝一杯,以表示今天你们对我的帮助,这个——啊——这个——就这样吧——今天就辛苦你们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给队长操办吃的呢,我就不陪你们玩了,请回吧……” “啥……”刘雪一听就杏眼一瞪,娇声的说道:“你是谁呀——我们回不回去不是你说了算,我们来不来也不是你说了算,你在这里装什么蒜?还一副首长派头,想轰我们走——没门——姐妹们动手,让这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 ,知道我们老前辈的厉害。” 刘晓强不经意的一句话,惹得天怒人怨,捅了马蜂窝,见势不妙,想溜之大吉逃走为时已晚,满屋里伸出的手,犹如天罗地网逃无可逃,轻轻松松就被她们束手就擒抓住了,难逃魔掌。 乱拳打死老师傅。 嘻嘻哈哈一阵挠痒痒,可把刘晓强八辈子的笑都笑出来了,病房里顿时充满莺歌笑语,欢乐无限了。 羽队长看着这般热闹景观,心情也顿时欢快了起来,看到受苦受难的刘晓强,被她们欺负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防守之力,一副狼狈相,想帮他也没办法帮,就只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让她们自取其乐了。 病房门开了,进来个军人还是女兵,看到大家都在闹腾,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吃惊的在观看,闹疯了的女兵,看到有人进来,也停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刚进门的女兵出神。 机不可失的刘晓强,却趁机逃脱了魔爪,来到刚进门的女兵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回来了?办妥了没有?哎呦呦——你来得正是时候,迟来一会,我可就熄火了。” 女兵一听莞尔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嘻……早知道我就迟来一会好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你还说我是孙二娘,她们才是孙二娘的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给——全在这儿,还有找的零钱。” 刘晓强接过东西,喜滋滋来到病床前说道:“队长,你看还可以吗?” 羽队长硬撑着肿成一条缝的双眼一看,心头不由得乐开了花,心喜的说道:“好——好好好——太好了,要的就是这一口,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最爱。端个碗来,别把被子弄油了。” 刘晓强顺手拿了碗递了过去……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狼吞虎咽 第二十章 狼吞虎咽 多少天没有进食的羽队长,自醒来后就饥肠辘辘饿疯了,身体的各个器官需要补充能量,恢复正常,前方告急,而空空如也的胃里面,没有能源补给大闹天宫。 一肚子西瓜滋润了干渴的肠胃,一泡尿穿城而过,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依然是饥饿难耐,抓心挠肝,恨不得有一顿美味的饕餮盛宴来填饱肚子,消灭饥饿,让经受煎熬的肠胃得到充足给养,也好抵抗伤病带来的体力消耗,增强体质,增强战胜伤痛的信心。 红艳艳、肥嫩嫩、颤巍巍的肘子秀色可餐,引人入胜,是用绿绿的荷叶包着,扑鼻的香味,直冲味觉而去。 绿绿的荷叶中,一个褐红色猪皮的肘子,冒着热气流着肥油,引诱着在等着他下口,让他垂涎欲滴,急不可耐。 这是他最爱吃的美味。 在家乡时穷的吃不起,在部队上,也只有是忍不住馋的时候才偶尔吃上一顿,味道香的能等到下一顿吃的时候,还能记忆犹新。时常和战友们打牙祭打赌抓阄,要吃的还是这肘子。 他总觉得,什么时候能把肘把子吃个够的时候,也就是幸福生活到来的时候了,山珍海味都不足为奇,他总这么想着,也这么企及着。 今天大难不死,刚醒过来就要吃这个,意为这一辈已没有吃的机会了。 在高原返回基地的路上,他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就在想,要好好干争取当将军,当了将军,就能把肘子吃个够。要活下去,并且要坚强的活下去,除了一系列重大心愿未了,这肘子没吃个够,也是遗憾。 当时的状况,他认为已活不下去了,透心彻骨的痛使他难以忍受,还得在兄弟们面前装得不疼不痒,若无其事,胸有城府,淡定从容,让他们从自己自信的脸色和神态中,得到足够的信心和毅力返回基地。 他知道,他是车队的灵魂人物主心骨,就不能倒下,多大的痛苦都得隐忍。 失去战友的哀痛,已严重溃烂的伤腿痛苦,还有精神上巨大的痛苦,折磨的他痛不欲生,忍受不住,好几次都悄悄地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想结束这叫他生不如死,实在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他一看到士兵们那一张张可爱的脸,跟随自己朝夕相处,生死与共,他就不忍心离开他们而去;尤其一个个对他痛情的关切,还有体贴入微安慰的话语,他就手软的举不起抢来;更看到他们为了抢救他的生命而不遗余力,争分夺秒,没日没夜逃离荒原,拼命往基地赶,连烧口开水的时间都没留。 渴了就喝变味的馊水,饿了就吃难以下咽的压缩干粮,这都是关心体贴爱他的表现呀,每个人都在乎他,怎么能舍得这么可爱的士兵们而去呢? 打开保险的手枪,一次次悄悄关上了,静静地挂在腰间,随时听从他的召唤,自己杀死自己,结束痛苦。 太痛了,痛得他既不能叫唤,也不能出声,一阵阵伤痛袭来,浑身的大汗就能把军装渗透,实在痛的忍不住的时,他就把冒烟的烟掐掉火头,丢进嘴里嚼,让烟草的苦味,能减轻些腿上的疼痛。 他多少次幻想着,就是把伤腿刴了,也不至于有这般的疼楚吧?剧烈的疼,是他越来越迷糊,到后来的昏迷反而不痛了,也没有任何知觉了,除了一口气,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不知不觉中从高原来到了内地,也从不知不觉从昏迷中醒过来,还能看到他认为的美味,还能有机会吃,能不让他迫不及待吗? 由于高烧,使他浑身都有轻微抖动,两只手抖动更厉害些。两只胳膊浮肿,肘关节要弯曲过来也不是很灵活。所以,他笨的像狗熊似地,让人看着即费劲,又不好受。 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饥饿感,仿佛饿鬼转世,召唤着他尽快进食,美味引秀着张口就咬,费劲的作好了咬肉的各种准备动作,肘子的角度和下口的地方都调整好了,眯着眼睛,朝早已看好的地方,张着张不大的嘴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咬了下去,觉得咬下的这一口,将是他终生难忘的一口,也是起死回生后的第一口。 人生无常。什么时候从人世间消失,也不知道准确的日子,能吃上一口念念不忘的美味,就是莫大的幸运。 生活真美好,美好的生活,就像美味的肘子一样,就凭闻到的味道,就可“香”而知了,他满心庆幸,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是因为还活着,是上天的垂怜恩赐。 早上能一觉醒来,就是幸福,晚上能睡觉,就要知足,他就是这么踏实的想。 嘴皮就要接近肘把子的时候,一个坚利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吓得他把将要接近肉的嘴,实然停在了离肉还有几毫米的地方,浑身也打了一个哆嗦。 “等等——你你——你不能吃肉,你这个吃法,对身体不利,久病不能猛吃肉,这是科学,你懂不懂——” 声音里充满着权威,也充满着关爱,还有科学在里头,不听由不得你。 羽队长的姿势,还是准备咬肉的姿势,张着的嘴,快要把口水流到肉上了,他才闭上口缓慢抬起头,睁开眯着的眼一看,还是那个给他擦过脸的女兵刘雪,在阻止他的行动。 刘雪一脸关爱,一双丹凤眼闪着美丽,关爱的盯着他看。 羽队长正准备张口反击,刘雪却抢在了他的前头开口了:“你看过《三国演义》吗——”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三国演义》是刚刚过去的那个疯狂年代的禁书,谁敢看?他为了看这本书,在农村广阔天地间遮遮掩掩,躲在沟沟岔岔里偷看,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而眼前的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漂亮女兵,她难道看过?真是不可小视,内心就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 羽队长眯着眼,看着女兵诚恳的说道:“看过。” 女兵一听,也是浑身一颤,也有些和他一样的感觉。 她把羽队长重新打量一番后说道:“哦——看不出你还能博览群书?值得敬佩。嗯嗯——既然看过,就知道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故事吧……” “当然——”羽队长自信的说道:“和我吃肉有什么关系……” “当然——”女兵也用同样的口气说道:“既然你看过,就不会忘记诸葛亮对东吴的群儒说,刘备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肠胃虚弱,要喂他以稀粥慢慢调养,等好转过来后才能大补猛补,否则的话,对病人是不会有好处的。你现在的状况就像刘备,也是大病初愈的人,只能喝稀粥慢慢调理,等你的肠胃功能恢复了,能消化生猛海鲜的时候,才能猛吃乱吃,这对你的病是有好处的。” 羽队长一听,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片子还知道的真多?把《三国演义》里罗贯中编造的故事,用在这里阻止他吃肉?这不是乱弹琴吗? 说古论今,是羽队长的强项,这丫头片子在他跟前说这些,简直就是班门弄斧,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羽队长不想和她说古论今,只想赶快吃肉,就傻傻的说道:“我没有刘备那么伟大,也没有得刘备那样的病,我只知道医生要锯掉我的腿,我得抓紧吃饭增强抵抗力,保住我的腿,完整的活下去。再说了,刘备得的是消化不良的病,肠胃虚弱那是自然,而我是腿上的病,与肠胃没关系,这也是事实吧?客观事实,总比科学要现实的多吧——” 羽队长的话,把刘雪给说住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乘这个空挡他又张口去啃肉了,还是刚到节骨眼上,刘雪又喊开了:“等等——别别——这么长时间你什么都没吃过,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对肠胃不利,应该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后再吃肉,好不好……” “不好——”饥饿难耐的羽队长,三番两次吃不上肉,这时就有些情绪了,他嗔怒的说道:“我已经把一个西瓜都吃过了,害得我刚才……这个——什么都好着哩。我是野孩子,贫下中农的儿,没你想得那么娇贵,爹妈给我了一副好身体,好胃口,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就别再捣乱了好吗——”他说完了又要吃,可刘雪虽然不说话,却急得直跺脚,还面带哭相要哭鼻子呢。 羽队长一看火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呀?梦想了一年多的美味,好不容易张口就能吃上了,却让不相干的她们这么一折腾,还有从嘴边溜走的可能,万一让院长医生知道了,那不就鸡飞蛋打了吗?想到这里事不迟疑,叫道:“刘晓强——” “到——”刘晓强一本正经的回答到。 羽队长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请各位女同胞出去,谢谢她们的好意……” “是——”坚决执行命令的刘晓强得到命令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愿意不愿意,连推带搡带哄,把一屋子女兵送到了门外边,刚要关门时,就听到一个女兵和刘晓强吵开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替你跑腿,你把我也往出赶呀……” “我这是执行命令,队长说的是女同胞,难道你是男的不成?是男的你就留下……” “说啥哩——你队长的肉还是我买来的,我又没有阻止你队长吃肉,凭啥叫我也出去——讲点良心好不好……” “哼哼——买肉怎么了?那是我看的起你,否则,没门——队长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事与我没关系。”刘晓强不可置否的说。 羽队长一听,不耐烦的说道:“让她进来,别说三道四。哎呦呦——按你们的逻辑,我就死定了,我也有我的办法,听见了没有?” 吵闹的是刘晓强的同学王倩,王倩进来后,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一脸怒气的羽队长,一声不吭站在那里,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幕。 没有人再阻止和捣乱了,羽队长迫不及待,毫不留情,张着张不大的嘴,使劲往大里扩张,想尽量一口多咬下些肉。 这是他吃饭的一贯作风,要大口的憋满两个腮子,边吃边嚼边咽,一举三得,吃相说是狼吞虎咽,最为贴切,能把吃过饭的人看的直咽唾沫,吃的那个香,真叫人馋。 不信就看吧,不让不流口水才怪呢,那香——那样——那劲头,都过瘾得很。 这时的肘子已是外凉内热了,他大口咬下一块后,送到嘴里一嚼,还是有些烫嘴,就吸着气换着位置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紧跟着就是第二口、第三口急行军,“呼呼噜噜”就像吃面片子一样,一斤多重的肘子,禁不住他几口,就白骨森森露了出来,再来回的用嘴清扫,干净彻底完了。 第二个肘把子又惨遭歼灭,还是那吃相威风不减。 他真的太饿了,来不及细嚼慢咽,大脑给他的指令就是尽快吃,越多越好,身体太需要能量和动力了,不能进食,就没有新的动力,没有新的动力,就只能消耗储存肌肉脂肪,还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上。 那些被请到外面的女兵,不经允许又悄悄进来了,一看到羽队长的吃相生猛彪悍,就有些匪夷所思的可笑了,饭还有这么吃的吗?她们没见过,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到后来,就有些条件反射咽开唾沫了,这是谁都抗拒不了地。 说到酸就流口水,看着吃就咽唾沫,自然现象,没什么奇怪。 可看到后面就有些另外一种感觉了,看那迫不及待吃的样子,是太饿的样子,怎么会把人饿成那个样子?就像八辈子没有吃过饭一样,真像是饿疯了一样,不讲条件往肚子里装。 看他仪表堂堂的一个军官,怎么会有如此狼狈的吃相?一点斯文都没有,仿佛从来没吃过饭似得,看着看着就心酸起来,有些心软的女兵们,默默地流起泪来了。 而饿过火的羽队长顾不上这些,低着头咬上一口后送到嘴里,两眼盯着手里转动的肘子,在找下一次下口的位置,嘴里却不停的翻动着肉往下咽,满脸上都是猪油在反光,下巴上的油珠子,还有往下掉的危险。 觉得有些腻了,腾出一只手,拿起绿莹莹的青辣子往嘴里一塞,半截不见了,辣子名不虚传真辣,不担把嘴里的腻味赶跑,还辣的嘴里的肉痛,得赶紧往嘴里送不辣的东西。 一时间,他忙的不亦乐乎,放下手中的半截辣子,顺手提起一根黄瓜往嘴里塞,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紧接着清脆咀嚼声就不绝于耳了。 只有肘子、辣子、黄瓜这三样东西,把他忙的自顾不暇,乐在其中,让他尝到了生命的可贵和生活的美好,要是死了,就什么都失去意义了。 也就抽一根烟的功夫,狼吞虎咽的他,已把两个肘把子送到肚子里,加上好几个辣子黄瓜,已把他紧迫的食欲饥饿感,算是“镇压”了下去,好不惬意。 肉吃完了,他还在意犹未尽吃黄瓜。能吃上这么鲜嫩的黄瓜,是一年来头一遭啊—— 以前的日子,是除了罐头就是干粮,别无选择的吃,长时间吃,真的把人吃烦了,现在吃黄瓜,可就享了大福了。 吃完手中的黄瓜大功告成,他示意刘晓强把餐具收拾干净,那些看着的女兵也帮起忙来,转身的功夫,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 明知故犯的他自知理亏,警惕性很高,不时用眼睛往门口看,还是害怕被医院的护士医生抓个现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他知道入乡随俗,走什么路唱什么歌。 这里是医院,自有名目繁多的条条框框,自成体系的规章制度,一系列规矩墨守陈规,循规蹈矩。这么自作主张干,是刚愎自用,就是有章不循,自找麻烦,是得不到同情认可,招灾惹祸必不可少……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做贼心虚 第二十一章 做贼心虚 擦过脸擦过手的他心满意足,饱嗝连连,得意满满,还是意犹未尽的伴着嘴,用舌头清理着残留在牙上的肉丝,还不时的磕上几下,一脸满足的表情。 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努力扩张,看着刘晓强说:“嗯——要是有一杯香茶,就锦上天花了。” 刘晓强听到后,兴致勃勃转身就去准备泡茶,可他刚转过身就不动了,又转过身来说:“哦——对不起队长,没茶叶,你等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让我姐送来就行……” “唔——”羽队长一听,急忙说道:“没茶就不喝了,何必麻烦别人?还有啥喝的东西没有……” “嗯——这个——” 刘晓强用手挠了一下头说道:“除了开水,再没什么了……” “唉——”羽队长惋惜的说道:“真是美中不足呀——十全十美的事就是难得,宁叫身上流脓,不叫嘴上受穷,这话可一点都不假哦——咦——我现在觉的这阵浑身像是有劲了似地,高烧也松了些,就是伤口还痛的紧;嗯嗯——再要是有什么东西补充一下,说不定会轻松许多呀——”他在自言自语说,好像有多少遗憾似地。 刘晓强在用心听他说话,心里却在暗暗指责自己,没把生活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周全,让队长连口茶都喝不上,有些考虑不周。 不过,从飞机落地到现马不停蹄,那颗悬着的心,就没有放下过,时刻都在为他的安危悬着,一直都担心队长不会再醒来一命呜呼,不知道自己将如何面对?压根就没考虑到队长会出乎意料醒来的这么快?不知是医院医术精湛的输液打针醒过来?还是要据腿把他吓醒来了? 总之,他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队长就大大咧咧醒过来了,而且醒过来的他,精神状态极好,如果不是全身肿,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更想不到醒来的他又吃又喝,一如既往,说明他生命旺盛,离死亡来越远,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队长就能下床走路;再用不了几天,他们俩就会重返高原,去闯越没有人到达过的地方,多刺激呀?又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愿景啊—— 自认为过早醒来的羽队长,会对他准备不周到而心生别念,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糟糕了。 本想着借这次护送队长来,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想方设法照顾好他,对战友们也有一个很好的交代,也是自己一个表现的绝佳机会,让大家另眼相看,不要小瞧了自己。 可现在一时疏忽,连口茶都没有,如果让大家知道了,那可多难为情呀?虽说是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这就是自己的失误,说明对队长还是了解不够全面,更说明自己不懂得生活,没把他放在心上,是对队长的不敬。 自己长这么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于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从来没有打理过,也没有为此操心过。现在遇上了,才知道生活是中的一切是缺一不可,不仅仅是勇往直前的敢打敢冲。 刘晓强在默默抱怨自己,也在提醒自己千万可不能再出错了,如果惹恼了队长,这间病房他就进不来了,他又将到何方去? 就像孙悟空离开了唐僧,即使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是百无一用啊!想到这里,他差点没有哭出来,就在他低头往床下无意一看时,映入眼帘的那件东西,让他热血沸腾,喜不胜喜。 他刚想要动手去取,第六感觉告诉他隔墙有耳,一看满屋子的人有些不合适,就满脸堆笑,态度活泼可爱,嘴上抹了蜜似得说道:“呵呵——各位姐姐,现在时间不早了,就到这里吧——我队长刚醒来不易劳累,也该休息了,危重病人需要休息是不是?明天你们再来,我们热烈欢迎好不好——”话说的多好。 说话听声,打鼓听音,听话的人自然也没什么说的,除了走人,再也没什么可留下来的理由了。 结伴而来的娇艳女兵,又结伴而去,“唧唧喳喳”的风格是不变的格调,还是那个刘雪,临出门时,回眸一笑千娇百媚,动人心魄,让人忘掉都难。 羽队长目送着她们离去,自然把刘雪的目光,无法回避的看在眼里,像闪电一样掠过令人心悸,收藏在脑海里了,想抠都抠不掉。 貌若天仙的女孩子,回眸一笑百媚生,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无事生非,这里面肯定有些耐人寻味的故事在里头。否则,无风就不会涌起千重浪,信不信走着瞧好了,最美不过世事难料,意想不到。 刘晓强打发走了女兵,做贼似的,又贼头贼脑往病房门外看了看,关门来到床跟前一弯腰,手里就多了一件东西,他把手里的东西往羽队长眼前一晃,就把他乐傻了,仿佛看见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喜不胜喜。 他伸手就去接,刘晓强却又收回来,顺手一拧,“叭叭叭”的响声过后,打开了盖子,喜滋滋递到了他伸过来的手里。 队长接过后看了看,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就冒出了绿光欣喜若狂,放到鼻子下一闻,长叹了一口气,陶醉的感慨道:“啧啧啧——好酒啊——真正的茅台。嗯——想当年,我们的老前辈红军,在四渡赤水的时候喝着它,牵着穷追猛打的国民党鼻子跑,负伤了就用它为伤口消炎消毒,挽救了不少军人的生命。说起来,祖国的解放,新中国的成立,也有它的一份贡献在里头呢。今天,希望它能再立新功,创造奇迹,救我一条命,拜托了——呵呵——咦——你小子从哪里弄来的?还胆敢放在戒备森严的病房里——好样的,有胆识,有魄力——也不怕让医生护士发现了没收——那可就亏死了……” “切——怎么可能啊——不会的——”刘晓强一听队长在赞赏他,轻飘飘吹开了:“放心吧——队长,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不看看我是谁带的兵?没有些尿性瞒天过海的障眼法,声东击西的战略战术,还敢护送你?弟兄们还能信任我吗——刚才你喝茶没茶叶,都把我难为情的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呢……” “啊——你你——你有病啊——”羽队长一听,嗔怒的说道:“没有茶叶,不喝不就完了——会死人啊——且——你看你说的那是啥话?听着叫人不舒服。咱们是军人行事简单,说了就说了,过了就过了,提得起放得下,才是大将风度,没茶叶算个什么鸟事——还挂在嘴上当经念?哼哼——再给我唠叨,小心我熟你的皮——嗯——臭小子,医院里不属于我们的势力范围,由不得我们胡作非为,弄不好就会踩到地雷一触即发,护士医生饶不了我们,还是要谨小慎微,守规矩适应环境,切不可不管不顾,妄自尊大,出洋相丢人现眼,记住了——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咱先闷上两口再说。酒是百药之首,比什么药都管用,抓紧时间喝掉几箱子,病就不治而愈了……” “啊——”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惊骇的不知所措,队长的手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店,如果喝酒能治好病,还住医院干嘛?直接住酒厂多好? 他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心里还是暗暗佩服毅力过人羽队长,就是有与众不同的魄力,在一点点恢复往日的雄风,前途看好,一片光明。 他高兴的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后大吃一惊,神色紧张的说道:“有情况——”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笨手笨脚的行动迟缓,把没有瓶盖子的酒瓶子,用肿胀的指头塞住,往被子里一捂,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假面孔,眼看着病房里的鲜花,装作欣赏的状态,等待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 进来的护士个头不大,皮白肉细,单眼皮低下的眼睛目空一切,平踏踏的鼻梁周围,密密麻麻长满了俏皮的雀斑,大有烽火燎原的事态,令人担忧。 穿的白大褂洗的不太白了,皱皱巴巴显得沧桑,头上还顶着一块白布,额头上的刘海也被白布盖住,两只耳朵上面,都夹着像帽子一样的白布和头发,手里拿着病历夹子捂在胸口上,平板着脸波涛不起,直径来到病床前,一把就把羽队长露在外面手腕给抓住了。 把正在做贼心虚,装作看花出神的他,着实的吓了一跳,意为护士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早就料事如神,知道他被子里藏着酒,是专门来搜查取证,捉贼捉赃抓现行的。 经过多少风雨的他,在生命攸关的危机面前从容不迫,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就是在活捉狼王是时候,紧张的心,都没有跳的像现在这么剧烈。 此刻被护士抓住手,就像正在作案的小偷,被警察抓了个现形一样昭然若市,有一种有口难辩,无地自容的感觉。 什么叫做贼心虚?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作茧自缚?此刻的他,体会的真真切切,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没有规矩,哪有方圆?这里是医院,不是自以为是的车队,更不是恣意妄为的无人区。明知道医院自有医院的规矩,还要偷偷摸摸的明知故犯,顶风作案,你不难受,还要叫谁去难受? 羽队长虽然有自知理亏的感觉,却也有大将风度,他没有临阵慌乱,更没有主动把“赃物”交出来,而是故作镇静,静观其变。 他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一旦彻底败露,就用孙子兵法中最卑鄙的两招装疯卖傻,蒙混过关解围救困。 想好了招数的他,自然是一副君临城下的气概,说难听一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还能有惊恐不安吗? 紧张,源自于不了解事态的发展,说明没有料事如神的能耐,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他严阵以待,谁知道事情不但没有败露,反而又庆幸起来了,护士抓住的手碗是那么轻盈,不像警察抓小偷时那么暴力,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的他,把装作看花的目光收回来漫不经心,悄悄一看护士就顿时释然了。 护士两眼向上翻着在数脉搏,几秒钟后,她松开手腕,在病历上写了几下,又突然出手如电,连招呼都不打,用手提住他的上下眼皮翻着看,两个眼睛都翻完后,又拿起笔记了些什么转身就走。 还没走两步呢,她又突然转过身,用鼻子闻了闻后说:“咦——怎么有酒味?病房里可不允许喝酒,这是医院的规定,发现了我可不客气——” “对——对——”同样如临大敌的刘晓强,同样和羽队长一样共死生存亡的紧张,听到护士的呵斥,机灵鬼的能耐展露无遗,从容的说道:“是酒精的味道,刚才我的同学王倩,给我送来了有些酒精,我准备……” “哇——”护士一听,就像触电了似地,惊奇的叫了一声,惊骇的说:“你——你就是王倩说的那个老大——叫——什么——刘晓强是不是……” “啊——” 刘晓强一听,又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嘻嘻——”护士娇艳的一笑说道:“王倩那个死妮子,整天的给我们吹,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同学发小刘晓强,在高原英雄了得,最近还立了功,把她高兴的就像自己立功了似的,你们俩个是不是在处朋友了?她对你可关心了——” 刘晓强一听血压升高了,难为情的看了羽队长一眼,正准备反驳,护士又用鼻子嗅了嗅说:“咦——不对——这不是酒精的味道?咋这么香呢——肯定是酒是不是——” 刘晓强一看露馅了,再隐瞒下去会适得其反,无计可施的实话实说:“姐姐好嗅觉,不愧为老前辈,令人佩服。酒是有,可不是喝的,你看我队长高烧不退,我想给队长擦身体,降一下温。” 护士一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屑的翻了刘晓强一眼说:“哼哼——酒能降体温,都不要医院了,还到这里干嘛——胡闹——” 说完后,护士脸扳得更平了,转身走的时候,脚劲使的特别大,像是在踢正步似的。 随着病房门关闭的声音,说明护士是真的离开了病房,但她并没有把病房里紧张空气带走。俩个被护士到来搞得紧张兮兮的傻大兵,还是有点紧张的互相对视着,心跳的嗵嗵,一时还平静不下来。 护士并不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诡计,而他们两个顶风作案,做贼心虚被吓得不轻。 因为,地球人都知道,医院病房里不能喝酒,是一条基本规矩,而他们却明知故犯,一意孤行,能不紧张吗?即便是喝酒,也不能到医院里来喝不是? 羽队长拿着酒瓶的手,还在被子下面提着酒瓶子颤抖着,本来就颤抖的手,经过护士的惊吓洗礼,比原先要抖得更厉害了。 此时,他强烈的喝酒欲,要比护士未来时减退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彻底根除,在隐隐的提醒他,要做出最终决断。 要喝酒,就的抓紧时间别磨蹭,不喝酒就乘早放弃,何必受这洋罪?这比真做了贼还难受的多。一向果断勇敢,胆大妄为的他,此时却为了一口酒,再犯难行,进退两难。 犹豫不决,不是他的个性,快刀斩乱麻才,是他的行为准则。 既然把酒都拿出来打开瓶盖了,还受了这么场莫名其妙的惊吓?要是达不到目的,岂不是半途而废太划不来了吗?想到这里,他又豪情顿生,用眼示意刘晓强,再到门口望风打探情况,观敌瞭阵,准备做最后一搏。 刘晓强拉开门,伸出头左右望了一眼,没发现有不利的情况,缩回头关上门,转过身来准备向队长汇报,可他看到队长已把酒瓶举起来正往嘴里送,两眼紧盯着瓶口,上下嘴唇做着准备迎接瓶口的动作在厥着。 瓶口就要接近他嘴口的时候,刘晓强突然想到什么,就急急说道:“别喝——” 他莫名其妙的一声,把顿生豪情、不顾一切往嘴里送酒的羽队长又吓得浑身一哆嗦,硬生生把快要到口的酒瓶子停在了嘴边,不敢再往前送。 再有点巴点的一点点距离,他可就心想事成把酒喝上了,而此时,他却只能闻到冲鼻的酒香,凝固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千方百计 第二十二章 千方百计 刘晓强看到队长把酒瓶停在嘴边,忧心忡忡走到床边说道:“嗯嗯——队长,真的能喝吗?可不要节外生枝啊——” 被刘晓强一声定在哪里的他,听到后才抬眼看着说道:“哦——什什——什么意思——” 刘晓强一脸担忧,不放心的说道:“我我——我是担心这酒喝下去,会不会对你的病情不利啊——万一适得其反,就划不来了……” “唔——” 羽队长一看他不放心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得什么病……” “啊——”刘晓强一听,吃惊的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说道:“队长,你你——你连自己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你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羽队长眨巴着像一条缝的眼睛说道:“切——你看我像没有清醒过来吗……” “那倒不是——哪哪——哪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刘晓强诧异的说。 羽队长放下手中的酒瓶子,说道:“你死是个年轻——我这不是得病,是受伤,懂不懂——” 刘晓强一听,诧异的不理解说道:“哦——得病和受伤不是一样吗——”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切——你连得病和受伤都分不清楚呀——年少无知,啥都不懂——” 刘晓强不明就里的说道:“你你——你懂,你说呀——可别哄我……” “唉——“羽队长叹了可气说:“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再说了,你还没资格享受我哄呢,只有你师傅,他才有资格让我哄,你还差的远哩……” “哦——你你——你哄人还要分有资格没资格吗……” “那当然——”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哄人也是一种情感和艺术,有些人就不值得哄。嗯——就说你师傅吧——我连哄带骗了他这么多年,他老是屡屡上我的当,可他老占我的便宜,我是过了嘴上的隐,他是得了我的实惠,就像周瑜打黄盖一样,心甘情愿的公平,谁也没把谁亏着,才有我们那样好的感情。其实,多的时候,你师傅知道我在哄他,可他就愿意上我的当,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是在关心我,爱我哩。 唉——其实,每个人都有情非得已,情绪低落、工作生活不顺心的时候,就得找个发泄的对象去调整自己,你师傅在这种时候,就会宽容的装傻充愣上我的当,让我感到我比他聪明,就会有自负和得意感,冲淡我不愉快的心情,而他却大智若愚,假装不如我,呼天抢地受委屈吃亏。想起来,他比我要聪明得多,宽容无私,善良正直,而我就会耍些小聪明去哄他,占些小便宜自娱自乐……” “哦——不不——不会吧——”刘晓强一听,不理解的说道:“我师傅他明知道你在哄他,还要上你的当——是为啥——” “切——猪头——”羽队长嗔怒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多的时候,他是故意上我的当哄我开心,他也知道,我的当里面没有恶意只有爱,况且他每次占我的便宜,何乐而不为呢——这就是感情。” 刘晓强向往的说道:“嗯——我觉得也是。我就一直羡慕你们俩的关系,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干不完的活,原来你们都在互相哄着,支持着……” “不对,话不能那么说,让别人知道了,会误意为我俩是一对骗子——多不好听——唉——说起这喝酒的事,要是你师傅在的话,这阵子我已经喝过两瓶了,可你现还没让我喝上一口呢,你说我悲惨不悲惨……” “啊——不不——不是——队长,你别误会我的好意,我有的是酒,还怕你喝吗——只是这些天,叫你把我吓怕了,再也承受不住其别的惊吓了;万一这酒喝的不合适,起了反作用了,我可是罪魁祸首呀——这个责任我真的负不起。队长,只要你把我说通了,讲的有道理,你就喝,我不会拦你,你说病和伤有什么不同……” 刘晓强无奈地说。 “哈哈哈……”羽队长张着张不大的嘴,笑了笑说:“你可真可爱,一点都不装假,你身上还真的有你师傅的一点影子呢,孺子可教也。 嗯嗯——我告诉你什么叫病。人的五脏六肺发生病变那才叫病,就得好好调整治疗,是因为摸不着看不到,就要通过医生的经验判断和诊断对症下药,那可就麻烦大了。 全世界有多少千千万万的医生,穷其一生都在研究身体病变不得其法,从古至今,都没有手到病除的医生,我们的老祖先神医华陀都做不到,说明有多么的复杂奥妙啊—— 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伤在腿上,看的着摸得到,那就要好治多了。只是受伤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抗菌消炎,子弹在腿里面呆的时间太长了,把弹头周围的肉都烂完了,才引起炎症溃烂,又引起了高烧才把我放到了。 唉——现在我想起来真后悔啊——当时在高原的时候,我下狠心用烧红的匕首,把子弹取出来,就不会变成今天这要命的样,我真笨的和猪一样,妇人之仁下不了手,啥用处都没有。 自古道无毒不丈夫,男人对自己就要狠一点,说起来也怪你师傅。我说动手把子弹取掉,你师傅就是哭着喊着不让挖,说这样弄要死人,那样弄要死人,弄来弄去,把我弄到阎王爷那里去旅游了一回,还好——要不是阎王爷出差,我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啊——”刘晓强一听还以为是真的,就吃惊的说道:“队长,你你——你真的到阴曹地府去了一趟——哪个——哪哪——阎王爷到哪里出差去了……” “呵呵……”羽队长一看刘晓强信以为真,就笑着说:“你还相信啊——你怎么也和你师傅一样容易上当——还迷信?我是骗你哩——唉——现在想起来就怪你师傅,差点把我害死了,这次是我上了他的当,等我活过来不死,我要找你师傅报仇,非把他揍到医院里躺上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让他也体验一下住院是啥滋味——那样的话我俩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你说好不好——” 羽队长一脸得意,好像明天就能到高原去,把黑子揍到住医院。 刘晓强看着他越来越生机勃勃,死亡的阴影不见了,高兴的一脸兴奋。尤其看到和他师傅较上劲,还是那么天真烂漫,顽皮可爱。 他才不担心队长能把他师傅能怎么样,那都是嘴上的劲,一见面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只是开心的闹啊喝酒啊…… 羽队长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说:“臭小子,听明白了病和伤的不同了吗?把你说服了没有……” “没有——”刘晓强倔强的说道:“这个——你说的也对。不过,你现在住的是病房,也不是伤房呐——这又怎么解释……” “啊——”羽队长一听,无可奈何的说道:“唉——说你年轻,真是啥都不懂——虽说是病房,可这里叫外科病房,不是内科病房。五脏六腑有问题的人,就去内科,胳膊腿有问题的人,才到这里。嗯——这么说吧——就是病源离心脏远的病人住这里,不对,就是……这话咋说起来这么费劲——切——你也真是,咋跟你还说不明白呢——这个——算了,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行不行……” “行——”刘晓强一听讲故事,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又能听你讲故事了。你讲吧——只要我听明白了,我就让你喝酒,豁出去了我——” 羽队长为了能顺利的喝上酒,真可谓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用心良苦啊,真不容易。为了能达到目的,他是千方百计,想把刘晓强摆平。 看着天真活泼的他,心情也好转了许多,略一沉吟说:“嗯嗯——我的故事,给你和大家讲了许多,都没有重过样,可你们记住得有多少?我真的有些伤感,浪费了我不少口水,可惜呀——现在讲的这个故事,你可听好了,以后我会提问,答不上来,小心我修理,成不成……” “成啊——”刘晓强讪然的一笑说:“只要你讲的故事有吸引力,我才有记忆力么——不好听,就记不住哦……” “那当然。”他自信满满地说道:“绝对是好听的故事。就凭我讲故事的能耐,在家乡的时候,就能把生产队的工分混上,还能把爷爷看着果园里的果子吃上,没有些水平是做不到地。你听好了,上次我们在冰雹区被大雨围困了五六天,我写了一篇祭文,把你师傅哄的跪在雨地里,一念雨就不下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刘晓强吃惊的说道:“哪哪——哪是你在哄我师傅——怎么可能啊——我师傅可不认为你在哄他,他就认为你本事大的能通天,能和老天爷沟通,写封信就能让雨不下了,到现在都认为是真地。队长,是是——是真的吗——” “哈哈哈……”羽队长得意的说:“你也信啊……” “我——真的信。”刘晓强真诚的说道:“啧啧啧——你把祭文念完,过了一会功夫,雨不但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那可是事实呀——忒邪乎了——不但我信,就连弟兄们都信。你你——你可别哄我,我就认为那是真的——” “切——真个屁——”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道:“那都是你们不学无术的结果。你也不想想?我能有让老天爷不下雨的本事吗——唉——假如我有一点点那样的本事,何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吗……” “哦——不不——不会吧——”刘晓强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哪——为什么雨就停了呢——早不停晚不停,就等你念完祭文就停了?这这这——这也太巧了吧——咦——队长,你是不是知道雨就要停了,才哄我们的……” “对了——”羽队长诚实的说道:“这才是真地。我通过观察云层风向的变化,知道了雨就要停了,才把你师傅哄的听我话哩。他没文化,知道的东西太少,一哄一个准,你说是不是……” “哦——”刘晓强一听匪夷所思,诧异的说:“嗯嗯——也不尽然。我师傅没文化是真地,可车队有文化的人有的是,也不是让你哄了吗?那件神乎其神的事,在弟兄们中间反响可大了,把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你却说是在哄我们——我不信,我就认为是真的。队长,你就说现在是哄我,原来也不是哄,让我永远记着你聪明过人,有通天的本事,也好让我给别人吹起你来,心里就不发虚,行吗——队长……” “且——行个屁——”羽队长讪然的说道:“别给别人吹这事,没有人会相信,弄不好他们会认为你是神经病。嗯——在那么寂寞无助难耐的时刻,每个人都绝望到家了,我不想些办法逗你们开心,驱除寂寞增加勇气,你们就会疯掉了,懂不懂?这事可千万不可当真。 咦——你脑子好着哩吧——怎么非要吧假的让我说成真的?还说我不清楚?有你这么认死理的人吗——什么叫时过境迁?有些事情过了,就不能当真,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什么都不要留下,是因为那样的情景不可复制,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有;而有些事情留在记忆里,永远都不能抹去,学会这一点才叫洒脱,就会少去许多负担,还会装进去更多的东西。我现在给你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你就记好了,以后会对你有帮助的。《三国演义》你看过没有……” “没有。”刘晓强肯定的说道:“我光是听说有这么一本书,就连书都没见过……” “啊——真真——真的吗——”羽队长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还不如刚才的那个丫头片子,人家一个女孩子都看过,你一个大老爷们却没看过?可惜啊——那你念书的时候,干嘛不找着看呢?那可是我国四大名著之首的名著啊——我看过了好几遍,有时间的话还想看几遍,有些地方还是记不住,理解的也不行……” “啊——不不——不会吧——队长,你就别谦虚了,就你的水平还看不懂?那我就更别说了,哪哪——哪书难懂的很吗……” “那当然了。”羽队长诚然的说道:“我们对书里面描写的那个时代不理解,离现在有一千多年。所以,看起来就费劲的很,想参考些资料,也没地方去参考,想去请教别人,可身边的人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如果我们身边有个教授学者什么地,那可就沾了大便宜了,有什么不懂,就能请教,那该多好呀——唉——命运不济,遇人不淑,没那个命,什么时候……不说了,我还是给你讲故事吧——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我今天的状况差不多……” “哦——真的吗?”刘晓强惊奇的说道:“也也——也是受伤要死的人吗……” “是的……” “我知道不知道——” 刘晓强问到。 羽队长肯定的说:“你肯定知道……” “啊——我——肯定知道?队长,你你——你可别高看我,也别哄我。” 刘晓强急急的说。 羽队长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说你知道,你就肯定知道,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关老爷知道吗?” “知道——关老爷当然知道了,城隍庙不就是他的家吗……” “哈哈——你说得对,城隍庙就是他老人家的家,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点意思。”羽队长笑着说。 刘晓强一看高兴着的队长,自己也高兴的说道:“呵呵——队长,关老爷的故事你也知道?他可是神仙呀——”……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担惊受怕 第二十三章 担惊受怕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有些不相信的表情说:“关老爷在成神之前也是人,是一个义薄云天,有情有义的大将军。在一次战争中他胳膊受了箭伤,还是有毒的箭伤,那状况比我还严重,也是到了要锯掉胳膊才能保命的地步。 当时有个名医叫华佗,是个敬慕英雄的有识之士,听说后就不请自到,来给病情严重的关将军治伤。华佗看过伤情后说是能治,要把关将军绑在柱子上才行。关将军听说后,不明就里问,为何要绑在柱子上? 神医华佗告诉他,要刮骨疗伤,痛苦异常的忍受不住,一般人受不了就要挣扎,绑在柱子上,就不会影响手术进行。关老爷听说后,却哈哈大笑起来不以为然,对华佗说:先生也太小看我关某了,这点痛苦算的了什么?我这条胳膊,现在就是你的了,不论你怎么治疗,我都不会啃一声,啃声了不算好汉。他叫手下人置办了一宴酒席,边吃边喝酒,边下棋。 华佗是我国医学史上第一个外科医生,也是一个敢作外科手术的医生,可惜还没有发明麻醉药,就得要病人忍得住疼才行。关老爷毅力超群,在华佗治疗中就是没有啃一声,伤口打开后,用刀子刮骨头的声音都能听到,把在场的人都吓昏过去了,可关老爷却谈笑自如,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好像那条胳膊不是他的一样,伤口包扎好后,把华佗都惊呆了,只是说:‘关将军真乃神人也——’……” “唉哟——哪哪——哪有多疼呢——是不是真的——” 刘晓强皱着眉头,咧着嘴说。 羽队长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说道:“当然是真地,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们现在的医疗条件今非昔比,可比那个时候先进多了,做手术有麻醉药,还有消炎药,你就别怕了,让我喝酒好不好——” “哦——”刘晓强还是不放心的说道:“我我——我怎么听着你是为了想喝酒在哄我呢——嗯——这个酒到底能不能喝,我可不知道,你自己拿主意吧——”他小心的说着。 费了半天口舌的羽队长,还是得不到刘晓强一句支持的话,又想起故事里的故事,就是喝了酒又能怎么样呢?是好还是坏?管它呢?也不看刘晓强一眼,举起瓶子往嘴上一塞,咕嘟嘟就喝开了,那个爽快就别提了,羡慕嫉妒恨…… 刘晓强的爸爸刘副司令,手里拿着把扇子陪在母亲身边,给母亲和自己轻轻的扇着凉,而母亲却一脸担忧的唠叨个不停:“孩儿啊——你还是要想办法,叫医院不要把那个娃的腿锯掉了,年轻轻的一个娃锯掉了腿,这辈子可怎么活哦——就连娶媳妇都找不上个好的,要是他爹妈知道了,不定要多心疼呢……” “知道了娘。”刘副司令轻声的对母亲说道:“我已经给医院说过了,要千方百计保住他的腿,看他醒过来的样子,这个小伙子身体结实着呢,就看这两天病情再不恶化的话,也就能挺过去……” “菩萨保佑吧——”母亲双手合十,上下摇晃着说:“多好的一个娃,要是残废了就太可惜了了——我的强强都不回家一趟来看我,说明那个娃就是个好人呀——我的强强的眼头可高着哩,围着你身边转的多少大军官,他可都不正眼瞧啊——可对这个娃怎么就这么上心?舍不得离开半步,回家一趟——咦——对了,你去见了强强,再没有骂娃吧……” “娘——”儿子一脸笑容的说道:“我怎么会骂他呢?强强可不是以前的强强了,我看到他对那个队长那么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呵呵——自从他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在我怀里哭呢,说明他已经知道关心别人,胜过关心自己了,他就是一个有情感的人。人要是懂得了情感,就知道做人的道理了……” “嗨——”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么不容易呀——我的强强要是早遇上这个娃,就不会闯那么多的祸了——这个队长也不知道使了啥法——把我的强强管的服服帖帖,他总不是把强强打怕了吧……” “娘——”儿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强强是让人能打怕的人吗……” “嗯嗯——说的也是——”母亲似有感触的说道:“强强那娃也是贼骨头,你越狠,他也越硬,遇强则强,不会服软的,现在也不知道是咋变过来了——嗯——人变好变坏,都是一个人、一件事、一阵子、一句话的事。” 刘晓强的母亲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西瓜,来到沙发上坐下后,给婆婆递过去一块瓜,又给刘副司令递过一块瓜,自己也拿了一块,大家都啃起西瓜,一时无语,只有吃西瓜的吸溜声。 老董吃完了西瓜后,用毛巾擦嘴后说:“唉——强强这孩子,也不好好吃饭,给他送去的饭,只吃几口就不吃了,老是操心着他的队长,他队长不吃,他也吃不下,这孩子咋变得认不得了似地——你说怪不怪?怪叫人担心——”老董一脸无奈的表情。 刘副司令却呵呵的笑着说道:“呵呵——这就对了。能和战友们共患难,同生同死,共命运,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现在少吃几口没关系,那个队长已经醒来了,少不了要吃要喝,他也就跟着吃起来了。嗯——你明天弄上些羊肉呀——鸡呀——什么的——每顿饭,让丫头给他们送过去,只要能吃,就没什么危险了。还有,给强强多给点钱,到街上买点什么东西也方便些。这里是内地,用钱的地方多,比不得高原……” “咦——”老董一听,有些奇怪的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反对给儿子给钱吗?现现——现在咋可想通了……” “切——这是什么话——”刘副司令呵呵的笑着说道:“以前不学好,给多少钱也糟蹋了,现在变好了,就不能和以前一样比了。再说了,那个队长也要花钱的……” “知道了——”老董欣慰的说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明天我都会办好……” “那就好。”刘副司令放心的说道:“嗯嗯——那个队长到这里来无依无靠,我们家就多操些心,要让感到到不孤独不失落。他是带兵人,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会很不适应……” “唉——”老董叹了口气,有些嫉妒的说道:“强强对他,都比对我们这一家人好,我想他不会孤单的。咦——他家里人知道他受伤的事了吗……” “嗯——”刘副司令想了想说:“我估计是不知道,要是家里人知道他受伤了,还不早来看他了?再说,他也没时间告诉家里呀——我估计,就是有时间,他也不会告诉家里,他可是个很顾家的人,我听梦丫头说,他把每月的工资,大半就寄回家了……” “哦——对了——” 老董有些不明白的说道:“说起梦丫头,她怎么没来看他呢……” “是我不让她来,她爸爸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我看是没几天活了。再说,她妈妈死活都不让丫头找外地的对象,我说了都不管用;我看那丫头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不让她妈妈生气,只是对我说,也不敢对她妈妈说。她到机场送我的时候,哭的那个伤心样子,让人看了就难受,太委屈了孩子……” “唉——也真是的——”老董惋惜的说道:“孩子的事,管那么多干啥?这下可把这两个孩子给害苦了,要是让这个孩子知道了,还不定出什么事哩?现在的年轻人都自由恋爱,看样子也不尽然哪……” “是啊——”刘副司令感慨的说道:“人们的封建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有些事就不好办了。嗯嗯——我看这小伙子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虎将,自我约束能力强,不会为了一个姑娘去拼命吧——况且,那个姑娘不是不爱他,而是有无可奈何的原因,逃不过时局限制,他如果懂事,就会为对方着想,让别人过得好,才是崇高的爱情么……” “哟——”老董一听,有些惊奇的说道:“啧啧啧——你啥时候也知道爱情了?还还——还这么崇高……” “呵呵——”刘副司令笑着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身边那些年轻人们嘴里头,可经常在说爱情哩,我不知道,都让他们说知道了。” 老董若有所思的说:“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当爹妈的也不考虑孩子们的感受,就乱点鸳鸯谱死板硬套,能让孩子们从心里尊重父母吗——唉——我心里怎么觉得怪过意不去地?要是我们的俩个孩子长大了,找上个对象,我就不会干涉他们。过日子是小两口一辈子的事,不论穷和富,只要他们开心就好,就像牛郎和织女,哪多好——吃苦受累愿意。伤了孩子们的心,自己心里也不踏实,父母总不能把孩子陪一辈子吧——你说是不是……” “吆喝——看不出你的思想还真有进步啊——呵呵——现在你先别下结论,到时候有这个态度,那才叫觉悟。父母都有偏心,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只是有些特定的环境,不允许孩子们自作主张罢了,想想梦丫头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爸爸要是不在了,她妈妈一人的日子可就难了,真成了孤儿寡母,如果再找一个生活习惯不同的外地人当女婿,肯定就有许多的想法。唉——只是苦了梦丫头,这一辈子抑郁寡欢,心里会有解不开的结,以后我见了,都心里不安呀——” 老董若有所思的说“是啊——多好的一个闺女,咋就命这么苦呢——我们也是爱莫能助。这女人要是一辈子,找不上一个掏心掏肺的可心人,日子过得就少盐无醋,没滋没味了,还有什么心境?有机会,你还是帮帮这孩子,太憋屈了她。她要是知道了强强的队长现在这个样子,就会不顾一切看来了,到时候娘儿俩个关系也会出现矛盾水火不容,这可咋办呢——让人担心呢啊……” “说的是啊——”刘副司令忧心忡忡的说:“这事你既然知道了后果,就不能告诉梦丫头实情,瞒一阵子再说;等这个羽队长病情好转后再告诉她,她不就不会太伤心了,时间长了,都会过去的。况且,他们都还小,不论谁找对象,都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老董嗔怒的瞪了一眼说:“看你说的啥话?那么俊的两个孩子人中翘楚,还能找不下对象?只是他们俩个不成一家人,就有些天公不作美了。哎——有啥法呢——好人总是得不到好报。这个羽队长,昨天我去看他的时候,浑身肿的就没个眉眼了,当时我心里就酸的忍不住掉泪,加上强强哭喊着拼命护他,我就更是忍不住的哭,你说他们俩个孩儿,咋就那么深的感情呢——真的感动我了……” “那就叫战友情,兄弟情,你没有当过兵不了解,就像我和梦丫头她爸爸,在战斗中结下的情感一样,是生死不渝的感情。嗯嗯——你还都不知道强强和他发生的事情哩,你知道了,就会了解他们的感情有多深……” “切——看你说的——他们能有什么——不就是去开车送货,还能和你上过战场相比吗……” “哦——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虽然不能和我上战场相比,可他们经历的危险,不比我们上战场少呀——他们去的哪地方,是除了南极和北极外就是第三极,恶劣的自然环境严酷无比,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那艰苦,远比你想象的苦多了,要不能牺牲那么多的兵吗——还能人人都立功——强强他都不敢给你说他遇到的危险,怕你担心,他可懂事的多了……” “哦——危险——什什——什么危险?他他——他不是好好的吗……” “嗯——现在是好好地,要不是他队长从狼嘴里,把你儿子救出来,现在你可就成了烈军属了……” “啊——什么——狼——还——什么狼?它它——它吃我儿子干什么?你别吓人捣怪的——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是是——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知道了不着急。他们车队让成百上千的狼群包围了五六天,是为了保卫兵站。在与狼群的战斗中,你儿子跑得慢了些,冲到最前面的狼,就向你儿子扑过去……” “啊——”老董一听,紧张的说道:“我我——我的儿子——狼?孩儿——” 老董紧张的语无伦次。 刘副司令赶紧的安慰说:“就在你儿子命悬一线,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个羽队长神勇无敌,胆略过人,手起枪响,把狼打死在你儿子身上,才把你儿子的命救下了。所以,你儿子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才对他那么好,明白了吧……” “哎呦呦——吓吓——吓死我了——怪不得呢?啧啧啧——原来这孩子变得让人认不得,是有原因的呀——我就一直纳闷想不明白,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呵呵——看你说的——我都是下午儿子才告诉我,以前我也不知道呀……” “啊——这这这——这死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把我这个当娘的不放在眼里了——反了他了……” “呵呵——这你就把孩子冤枉了,你不能怪孩子,是你儿子的队长下命令,不能告诉自己的家里人……” “哦——哪哪——哪是为什么——言论自由,是宪法规定的基本人权,他管天管地,还能管人说话呀……” “切——胡说什么?你想呀——如果这个事早告诉你,你还能让儿子再去吗……” “那当然——我要早知道,宁可叫他呆在家里惹祸都行,我都不会让他去冒险。哎呦呦——我的娘哎——听你这一说,把我都吓得够呛。” 老董用手捋了几下胸口,像似自己身临其境似地,心口在砰砰乱跳跳……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 床 第二十四章 下 床 刘副司令看到老董紧张的样子,面带微笑的说:“看把你吓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害怕什么?不怕——嗯嗯——我看那个羽队长就有先见之明,不把那些危险的经历告诉自己的亲人,就是为了保证部队战斗力,不至于让亲人们为他们但心,扯他们的后腿,这小伙子还真有些帅才呢——” 老董一听,翻了一下白眼后说:“不告诉自己的亲人,还能告诉谁?才那么大点娃娃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也真能舍得……” “呵呵——他们不是娃娃,是军人。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才是他们的责任,没有危险还能叫极地啊——没有危险,也用不着他们去了,人们就到哪里安家落户了。呵呵——想想咱们的儿子能到那里走过这么一回,从方方面面都能得到锻炼,心理素质,承受能力都会大大提高,就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了,一下子就能懂许多的事,以后就不用咱们操那份多余的心了……” “你——说得轻巧——不为娃娃操心,还操谁的心呢——哼哼——他们再要去的话,强强就不让去了,你得把娃给我留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可没有你那么大方……” “切——老太婆,你说的那是啥话么——听你这话,好像谁有多余的儿子似地——哪个儿子不是爹妈的心头肉?你的儿子不去,别人的儿子也不去,任务叫谁去完成?谁去站岗放哨?谁去保卫国家?切——早知你这样,我什么都不给你说就对了,还是强强做得对……” “对你个头——你们爷父俩一个模样,干啥都不考虑家里人的感受,只要一野出门,就不知道家门往哪里开,心里就压根没有我的位置……” “嘿嘿嘿——看你说的那没良心的话?把我爷俩冤死都没地方说理去。你儿子一到这里就给你打电话,还还——还要怎么做——我不是才从上海回来,忙完工作就陪你来了吗——还要叫我们怎么样?知足吧你——别自找烦恼……” “哎呦呦——啧啧啧——这也算呀——儿子是挡不住医院里的医生大夫了,才给我打电话求救,你不到家里来,难道还有家呀……” “呵呵——你这老娘们尽胡说,口无遮挡。我们爷俩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无论走到哪里,你总是心中的牵挂。有你就有家,有家就有爱,可你却是这种想法?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刘副司令无奈地说。 两口子你来我往,说着家长里短温馨话语的时候,刘晓强的奶奶早就回到自己卧室休息去了。 刘副司令抬起手腕一看时间不早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想再说下去,就要去休息。 没完没了的日子,没完没了的话题,永远是生活的主题。已经有些变味的话题再说下去,就会有不愉快的局面出现影响情绪,影响休息,甭提也罢……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连日奔波,极度困乏的刘晓强,迎来送往把慕名而来看望羽队长的仰慕者打理清楚后,好不容易把时间熬到作息时,才把羽队长放平,睡好睡着了,自己往旁边一张床上一躺,军装都没有脱,就被连日来的劳累一股脑湮没了。 身子往床上一躺,眼皮一合,瞌睡召之即来,鼾声就风生水起进入了状态,香甜的程度让人眼热。他虽然很年轻,也扛不住长时间体力透支,自从队长昏迷后,他就没有按时睡过一次觉。 在基地的几天时间里,还有那么多战友轮流看护,人手多也不觉得什么,到内地就无依无靠,只有他一个了。 临走的时候,战友们殷切的嘱托和期待,犹如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队长的安危,牵着多少弟兄的心,他就不敢放心大胆睡一会觉,害怕队长醒了的时候,看不到一个熟悉面孔,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凄凉无助?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守候在队长左右,寸步不离,近在咫尺。 更为重要的是,队长的伤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他不在意的时候,昏迷的队长仅剩下的一口气要是不出了,连个生命终结的准确时间都记不下,怎么向战友们交代?干啥吃地嘛?自责和愧疚,就会伴随他一生。 别看他年纪小,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想到。所以,他的尽心竭力就可想而知了。 还好,就在他没有大意的时候,队长奇迹般醒来了,醒来的队长又喝又吃状况良好,让他把紧绷的玄松下劲来了,这会儿躺在床上,能不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放松熟睡吗? 看他一脸坦然的表情,没有一点警惕,双眼皮紧闭着纹丝不动,略微张开的嘴里,随着呼吸一同发出的鼾声均匀自若,香甜如蜜。 没有脱去军装,只解开脖领子上的两个纽扣,一只胳膊自然放在床上,另一只胳膊的手,却死死按在腰间手枪上,防止有人把枪拿去;两腿自然分开,腹部一起一落在运动着,整个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无政府状态。 刘晓强在香甜入睡,可他还有一份责任心在时不时的提醒,不能毫无警惕的放任睡眠呀?身为军人,睡觉时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行,哪能这个样子睡?太有些麻痹大意了,是在没有任何危机下做出的坦然举动。 他是在护理刚刚苏醒的病人,能这样毫无顾虑的睡吗?而他就这么坦然的睡,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 苏醒过来的羽队长,身体机能在迅速恢复,吃了一个瓜把尿尿在床上,吃了两个肘把子,数量质量客观,能不拉屎吗?睡到半夜时就觉得肚子里有一根棍子在桶,桶的他从睡梦中醒过来了。 高烧还是不退,口渴也在呼唤要水,他醒来后刚想张口呼喊,嘴都张开了,声音还没有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没有把已到嗓子眼的声音发出。 眼睛睁开一看黑暗的病房里,只有从院子里路灯透过窗子照进来一点微弱的亮光,勉强依稀能看到房间里的轮廓,模糊的看不清什么东西。 水火无情。他火烧火燎张着嘴急速呼吸着,头脑却逐渐清醒了起来。听着鼾声,转头看到旁边睡着的刘晓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就不忍心叫醒他,自己默默地调动身体机能,一鼓劲顺势坐了起来。 由于起的太猛,头有些发晕,用两只胳膊撑着不让身子倒下,可肚子里的那根硬邦邦的棍子不讲情面,戳着他坐不稳,难以忍受。他悄无声息静静思考了一会,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多少天没大便过,屎都干到肚子里了,能不戳着难受吗?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找地方大便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就大睁着眼寻找那扇没有上过的间卫门。 模糊不清的病房里影影绰绰,想看清楚费劲的很,想看是看不到,只能凭天亮时看到的印象,确定就在那个位置,想找灯开关,也不知道在哪里? 谋定而动是行为准则。黑暗中,先把思路整理清楚再采取行动,这是他一贯作风。 他想叫刘晓强来帮忙,可听着他熟睡的鼾声里有多少辛劳在里头,怎么能再让他起来呢?自从自己醒来后,慢慢回忆这几天来的残缺记忆是怎么过来的?可他却连一点记忆都没有,有的只是刚到基地时的记忆,和今天所看到的这些,而昏迷的这几天,他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短板了。 吃过肘子后躺在床上,刘晓强在旁边问这问那,他都不想好好回答,而是认真的思考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办?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势?会危及到生命?这是他所始料不及。 既然已是这样,就不能怨天尤人,还要堂堂面对现实才行,害怕和逃避是没有出路,坚强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因地制宜,对症下药,自己救自己。 人是铁,饭是钢,无论什么病,首先是能吃能喝,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其次才是如何治疗,还有那么多弟兄们,现在不知在干啥?等伤好了后再考虑。否则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想到基地和医院的这段时间,弟兄们肯定费了不少心在积极抢救,那是毋庸置疑。而随着他来的刘晓强,就更是费尽了心血在帮他。这小伙子别看岁数小些,却是个肝胆相照,很讲义气的军人,在战友之中如果不讲义气,就谈不上集体去取得胜利,更别说平常的工作了。 义气就是情感,义气就是奉献,义气也是把大家绑在一起的绳子。刘晓强跟随车队去高原,只是随大流而已,每次都没有突出表现,却能含着眼泪坚持下来,就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作为高干子女的他娇生惯养,目空一切,专横跋扈,可在车队却表现的积极上进,谦虚低调,努力改变着自己,强迫自己适应车队生活。 尤其把他这个最基层的队长不敢藐视,还是放在眼里的,多少次的训斥和管教,他硬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不敢顶一句嘴,说明他还是有些克制力,也说明是服从管教。 忍辱才能负重,是一个想把自己改变的能融入集体生活的人,必须具备的特征。随着时间过去,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六道轮回,彼此之间的情感也就慢慢的越来越深了,日久生情是自然规律。 羽队长想到这里,还是不想惊动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泪要擦,靠别人到什么时候呢? 况且,这不是别的什么事可以帮忙,拉屎尿尿的事,叫别人如何帮忙?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作了几次深呼气未雨绸缪,调兵遣将。 先把脚趾先活动了几下,感觉灵活着呢,只是因为浮肿活动不起来,知觉还是有地,说明可以依靠。 黑暗中的他,坚韧的坐立着,做着准备下床的各种思想准备和预案。简单的学习过紧急抢救和看过些医学书籍的他,对自己的身体从各个部位开始感觉功能如何?能不能听指挥?能不能协调起来统一行动?通力合作才能站起来,缺一不可。 这几天的卧床昏迷,身体的各种器官派不上用场都惯坏了,能不能适应下床走动值得商榷。这样平时简单的再不能简单的动作,此时对他来说却如临大敌,不敢小觑,要严阵以待,绝不可轻视。 如果一旦事与愿违,南辕北辙失败了,对自己的自信心打击会很大,也会对恢复伤痛失去很多勇气,带来方方面面的压力。所以,他自己给自己进行着全身体检,呼唤着每一个麻木不仁的零部件,集结气力统一行动。 从头开始,默默呼唤传递信息,心肝肺五脏六腑逐一敲打,直到脚趾头过了一遍,每个部位反馈的信息不理想,都有些勉勉强强,力不从心,没有必胜信念。 这让他更加提高了意外的防范意识,尤其两条腿的感觉,电波传过就抖动得更厉害了,仿佛桀骜不驯的烈马,看见了呲牙咧嘴的老虎颤抖不已。 肿的像水桶似的腿,直直的躺了多少天没有过负重,承载能力大加折扣,能不能撑住身体?能不能迈动脚步?这些只有试过才知道,从反馈的感应上是没有一点把握,勉强的不是一般,把握无从谈起。 两条腿一伤一好,好腿跟着伤腿也受到牵连,成了废品不听使唤了,得先把那条好腿呼唤醒来履行职责,放到地下试一试再说,看看状况任何再做决定。 想好了就要付诸实施,行动的第一要素,空谈误国。他聚精会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条好腿上,期望他不负众望争口气,可腿除了抖得更厉害外,一点都收不回来,僵硬的蜷不过来不说,还重的像灌了铅似地挪不动,憋了一口气还没把腿弄动弹,还得换第二口气再接再厉。 摆弄好腿的时候,受伤的腿也跟着起哄,痛得让人有些受不了,比不弄的时候痛了好几倍兴风作浪,趁火打劫。 意志坚强的他咬了咬牙,双手撑着上身往床边上挪了挪,又用双手搓了搓紧绷绷的大腿,心里暗示要坚强些,以示鼓励。 憋了一口气,抬起来不听话的好腿,一用劲把它抬离了床,就直挺挺搭在了床沿上,像根棍子似地平担着不打弯,晃晃悠悠不落地。 这会痛的不仅是伤口,还有两腿根部,也被分开的那条腿撕扯痛了,仿佛像是撕裂了一样钻心透骨。他忍着痛,一不做二不休,把屁股有往床下一挪,平翘着的腿,自然而然垂到了床下地上,他个子高腿长,床又低,此时此刻都占了不少便宜,不幸中的万幸。 也不知道鞋在哪里?顾不上寻鞋,就把光脚放到了冰凉的地上,本就发着高烧的那只脚一触到地面上,一股凉意从脚底传到了全身,不由得打了个颤抖。 他好激动,这是他昏迷后第一次与大地亲密接触,说明又能与大地连在一起了,就有生还的希望,也有活下来的机会了,可喜可贺。 就是这只任劳任怨的脚承载着躯体,把永不抹去的足迹留在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人类从未的涉足的荒漠戈壁上,雪山荒蛮中,是那样的坚韧不拔,豪迈勇敢,创造了人类史上划时代的多少奇迹,都是这只脚的功劳呀—— 现在这只脚,踏在了内地土地上,怎能不让他有些动情呢?脚是触到了地上,腿却直挺挺硬杵着,把两腿根部撕裂着钻心痛,仿佛劈开了似得,得赶紧把那条伤腿也弄到地下才能行动,不要让这份扯着的疼,也让人难以承受。 分不开的两条腿亲如一家,东拉西扯不成体统。大口喘气的他鼓足勇气,调整好姿势,双手又一次地把那条伤腿抱起,还没有放到地下呢,钻心的疼比平时疼几陪,撕心裂肺袭来,难以忍受。 他牙齿不由得咬紧起来,浑身也抖得更厉害了,还是坚持着转身体,要一次到位,放到地上才行,中间是不能停顿。因为伤口就在腿肚子上,只要提起来就不能放下,放下就会触及伤口,就会更加痛的受不了了。 提起的伤腿不合作剧烈抗议,随着身体转动,不得不默契配合,终于硬生生被放到地上了,脚刚一触地,疼痛难忍的钻心疼,差点让他大叫起来。 身上的血液,顷刻间汇流成河波涛汹涌,崔古拉朽,仿佛全部冲到伤腿的伤口上了,好像把伤口像堤坝一样冲毁,又重新撕裂开了奔涌而出,刮肉一样的疼,真是难以忍受,难以形容。 更为糟糕的是,心脏的跳动仿佛一把锤子似地在敲击伤口,一下又一下掷地有声,一下比一下猛烈。这是多少天来平躺着,血液没有多大压力,现在剧烈运动而导致,把腿放低,血液就会自然加大流量,压迫到伤口上,能不更加痛苦吗? 长时间没有负重过的心脏,此刻被唤醒了异常强劲,“砰砰砰” 的心跳遒劲有力,仿佛把油门踩到底,高速旋转的发动机欢快热烈,把血液从撕裂的伤口处往外挤压,伤口就是水库的泄洪闸在排泄,感觉好像血液在喷涌…… “……” 第二十五章一条血路 第二十五章 一条血路 就要到达卫生间门口的时候,手里却摸到了一根细细的灯绳,他心里一喜,想到这一定是电灯开关绳,但不知道是卫生间还是病房里的灯开关绳子?他吃不准。 如果是病房里的灯开关绳子,电灯一亮就会把刘晓强惊醒,觉得有些不妥;如果是卫生间的灯开关绳子,那可就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咦——是不是还有一根绳子呢?他用手在墙上来回摸了一阵后,仅此一根绳子,疑惑的有些吃不准了,拉还是不拉?他别无选择。 经过剧烈活动,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被唤醒,五脏六腑运转起来趋于正常,排泄功能更是异常活跃,肚子里的难受,似乎比腿上的伤口还要叫人难以忍受,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了。 区区几米远的地方,犹如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费尽心血到达这里,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的凤凰涅槃,汗水鲜血洒满一路,其目的就是为了活下去,临门一脚还能放弃吗? 心一横,轻轻一拉,“吧嗒”一声轻响,病房里的灯没有亮,卫生间的灯光却从门缝里漏了出来,把脚下的路都照亮了。 扶住墙大口喘气的他高兴之极,觉得太幸运了,仿佛有神灵在帮助似的受得了莫大鼓舞,欣喜若狂伸手摸到卫生间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拉拉不动,往里一推松动了,门发出来一声轻微吱扭声音应声而开。 雪亮的灯光忒过前列,就像探照灯一样,把长时间在黑暗中拼搏的双眼刺的睁不开,他赶紧闭上眼转过身,躲避灯光耀眼的光芒,慢慢适应了一会后,眼睛才能和卫生间的亮光融合一起,相互间没有了敌意,才扶着门框走进了卫生间,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雪亮的灯光照着雪白的卫生间,仿佛走进了雪山一样,白的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洗手盆,白色的浴盆,白色的蹲便盆,白色的马赛克地面,真是白色世界。还好,有几根水管子和暖气片是银灰色的,还能撑得住目光。 历尽千辛万苦进了卫生间后,用目光四周打量了一转,他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级豪华的卫生间。 农村的厕所是土坑,到部队上就成了用砖头砌成的旱厕,都觉得有些奢侈,如果用水泥能砌个便池的厕所,就觉得很高级了,哪见过一个卫生间里,有这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这么干净卫生的卫生间,他还是头一回见,觉得有些无法适应。 他没时间感慨,肚子里的哪根棍子,一刻都不消停在折磨他,左突右冲寻找出路,急急如丧家之犬。 他扶着洗手盆,急匆匆踌躇满志,挪移身体来到了蹲便池跟前,就望洋兴叹,止步不前了。 蹲便池放在台子上,一个只有二十几公分高的台子,对现在的他来说犹如天堑,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 步履蹒跚的他,看着没有一尺高的台子心灰意冷了,心里的酸楚情不自禁,让他的眼泪随着汗水滚滚而下。 不高的台子,要想跨上去比蹬天还难,无论是好腿先上还是伤腿先上,伤腿都得独立支撑身体,已经疼痛难忍,无法让人忍受的伤腿,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全身的重量。 从伤腿伤口里汩汩流淌涌出的血,流在白色的卫生间里,血淋淋异常扎眼,触目惊心,让人望而生畏。 想想自己在没有受伤时,何等的矫健神勇?上高爬低,上房揭瓦如履平地,一百多公斤的汽车轮胎,大声一吼,就能轻而易举举过头顶,蛮牛一样的黑子人高马大,一脚就踢飞了,可现在…… 连蚂蚁都能爬上去的一个台阶成了天堑,让自己如临大敌,意志痜废,到这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难道就停滞不前了吗? 没时间沮丧,停留在肚子里的捣乱者没有了耐心,风起云涌逐浪滔天,像火山一样就要喷发,逼迫他毫不犹豫作出抉择。 蹲便池的前面有一根水管子,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身体倾斜,用一只手抓住水管子,又用一只手把伤腿提起来放到台子上,双手合力抓住水管子,心里默默喊了一二三,浑身爆发力凝聚在一起,在一阵让他能昏厥的痛楚中,整个身体居然跃上了台阶。 雪白的卫生间里突然漆黑一片,瞬间又恢复了雪白,这不是停电,而是他的瞬间昏迷,双手死死抓住水管子,没有让身体倒下。 侧头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台阶一片狼藉,一种胜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庆幸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是有些尿性。 来不及庆幸的他,用手把裤子急急往下一脱,问题又来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万万没想到,两条腿僵直如棍子,没办法弯曲蹲不下去,怎么个解手法?他用手扶着水管子,两眼盯着大便池在看,脑子里飞速想办法对症下药,如何解决目前这尴尬局面?想了半天,也没有个能让自己蹲下去的法子,就只能站着解决了。 习惯成自然的大便姿势,从懂事以来从未改变过,站着解决水火不容的问题,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不变应万变,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面对现实适应环境了,墨守陈规不是明智之举。见风使舵,因地制宜才是智者,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是愚夫之举,随机应变才是上上之策。 想好了的他,两手拽住水管子,屁股稍往外撅了撅,就开始运功了。只要凝神静气使劲,伤口在血压压迫下就跳着痛,肚子里的那根迫不及待的棍子却瞎了眼,仿佛找不到出口似地,憋在那里踌躇不前,硬生生在肚子里捣乱,耍赖皮不出来,抗议这种不合常规的举动有辱斯文,不守规矩。 再说了,这种站着解手的姿势,也让他不能适应,这种姿势算什么呀?可除了这种姿势,还能选择另外的姿势吗?两腿长时间不活动,关节就不灵活了,再加上浮肿的厉害,仿佛套筒一样把关节固定住了,要想让两条腿弯曲过来,短时间内门都没有。 吊在水管子上折腾了半天一筹莫展,什么成绩都没有,他沮丧的责怨起自己了,连这么一点事都没办法解决,可想自己无能到什么地步了?三岁小孩子都不用大人帮忙,会自己料理的事情,怎么连自己就不能料理呢?怎么会成这样呢? 从下床来到这里来,经过了多少痛楚努力,都不白费了吗?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可该干的事咋就干不成呢?难道自己真的成废物了吗?如果是这样,活下去的希望何在?岂不是死定了?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不想死,是还有许多的事没办呢,首先是承载着爹妈梦想的儿子才长大,能挣钱帮扶家里摆脱贫困了,还得拼命工作多赚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还有媳妇都没娶,全家人都在盼着呢,盼着一个天底下最美的新娘,还是一个女军官,一个大上海的外乡人,到时候一定会轰动四邻八乡,就像电影明星一样光彩照人,蓬荜生辉,爹爹妈妈一定会扬眉吐气,欣慰的赞许儿子没有辜负养育之恩,争光争气,光耀门庭,那是何等的扬眉吐气啊—— 还有更伟大的理想,就是保家卫国的义务还没有尽到,当将军的梦想还在萌芽状态生根发芽,根深叶茂的茁壮成长,暇一时日,经受磨砺打造,脱胎换骨才能实现,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活着,才能大功告成。 只有活着才能有梦想,有梦想,生活才能五彩缤纷,机遇不断,才能展现自己对家庭对社会的贡献。这就是他自醒来了解自己的病情后,一直鼓励和安慰自己的动力源泉,不论多么痛苦,都要坚持活下去。 医院的治疗,是一个不能缺少的环节,而自己的坚强与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主要因素,不能光躺在病床上,让伤病自己好,要自己想办法,加速让伤病迅速好,还有多少的事都迫在眉睫等着呐。 尤其那么多同甘共苦的兄弟士兵,在高原翘首期盼,群龙无首等着他,万一他们不听话管不住自己,捅出个什么篓子,那可就把他们一个个都毁了。 那么优秀的士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得有一个懂得他们优秀的军官去指挥才行,如果不得其法,激发不出他们的潜能,就会两败俱伤,误人子弟。 他带的兵,知道每个人的优劣,正确的引导和激励,就会事半功倍,就能让他们斗志昂扬,变成悍不畏死的雄狮所向睥睨,势不可挡。反之,佛魔一瞬间,则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醒来后,本想问部队的状况,可知道了部队的状况,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连命都顾不住危在旦夕,还能管到部队的事吗?徒劳无益。 所以,他就把一切精力放到与病魔作斗争,恢复伤口和身体上了,活着才能有价值,才有顾及其他的可能。 从病床上能来到卫生间,就说明一切都有希望,身体的各部器官都不缺失,还生机勃勃趋于正常,只是少了活动,失去了协调性各行其是,不能统一号令运用自如,只要活动几天,加以训导就会好。 而眼前的这点事,却把他给难住了,新鲜的新问题措手不及,真到了老虎吃天,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下爪的地步了。 羽队长非常且丧的拽着水管子,不敢松手在思考着,搜肠刮肚想着能想到的办法,从脑子的记忆库中,调动着有关方面的知识与信息,转了多大的圈子,就连天文地理,宇宙空间都翻腾了一遍推陈出新,还是黔驴之技,不得其法,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毫无进长,原地踏步,让他又受到了重重地一击。 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山穷水尽疑无路,根本就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迹象,陷入绝境的他绝望了。受到的打击多了,就会变的特别脆弱,不但会动摇信念,更加会伤感落泪。 无奈的他,此时为不能拉下大便而伤心的哭了起来,这才是一个正常食人间烟火的英雄。他有七情六欲,他要吃喝拉撒,哪一样缺少了,都会让他活不精彩。 就说这吃喝拉撒,少一样都活不下去,他能不心急如焚,着急伤心吗?是因为他懂得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水泄不通,就是死路一条。 “嘤嘤”的哭声,从卫生间飘到了病房里,又从病房里传到了睡熟中刘晓强的耳朵。别看他在熟睡,可有一份责任还在他肩上,就得时刻警惕着他认为不对头的动静。 虽说他没有睁一眼,可应该有的那份警觉并没有丢掉,听到不该有的声音后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睁开眼,往旁边病床上一看,白色的被子没有高高隆起,而是平塌在床上,一个危险的信号,从大脑里崩出来了,吓得他不由得的从床上一蹦而起,扑到病床上一摸,只有空空的病床。 就这么一摸惊呆了,吓得他把所有的瞌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连三魂七魄都去了三分,随之而来的就是浑身的冰凉,和鸡皮疙瘩凸起,头发都竖起来了。 吃惊不小的他,被这一幕给击蒙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该咋办?刚才好像有种声音虚幻飘渺,此时也听不到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贪睡才发生,他悔恨的提起拳头,在腮子上擂了一拳,才突然有主意。 他转过身,一把拉亮了灯,他意为队长是不是滚到床下去了?低头一看,地下什么都没有,随着目光移动,一条鲜红的血路,却触目惊心的映入眼帘,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冷气吸入,心中的热涌澎拜着来到了眼框。 看着这一条丝丝连连的血路断断续续,接连不断,可想而知遭受了多大的痛楚啊——他为自己的失职而流下泪水,泪水挡住了视线,用袖子擦去后,顺着血路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急切的推开门往里一看,队长正吊在水管子上,憋着挣红的脸在考虑着什么,光着的双脚下,到处都是血迹,在雪白的卫生间里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不会是自杀吧? 开门的声音,也把懊恼不已的羽队长吓了一跳,他侧过头一看是刘晓强,不好意思的说:“吸吸吸……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我把你噪醒了?” 惊骇不已的刘晓强,看着羽队长那张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脸,带着哭声说道:“呜呜呜……你这是干嘛呀——队长?你你——你吓死我了——怎么不叫我呢……” “吸吸吸……我——我是想大便呢——叫你干嘛?这事你又帮不上忙……” “吸吸吸……我我——我怎么就帮不上忙?你看看你把你弄成啥了——喔喔喔……真正地血流成河,汗流满面啊——你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自杀呀……” “吸吸……屁话——我要是想自杀,还用得着到这里来吗?在无人区就解决了。圣洁的高原是风水宝地,不是一般无福的人能消受。吸吸吸……我活不下在发愁,你怎么说丧气话……” “那——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血流完了,不就死了吗——你你——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喔喔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来护理你啊——也用不着这么来惩罚我和你自己呀——吸吸吸……队长,我就睡了一会儿么——看你弄得这事惨不惨——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是我的失职吗?呜呜呜……你想大便,就在床上大便好了,谁又笑话你哩——哪个人会笑话一个孩子往床上拉屎撒尿呢?你是生命垂危的重病号,没有人会笑话你,你怎么连命都不顾,还死要面子呢……” “吸吸……屁话不是——我在这里都拉不出来,床上还能拉出来吗——我现在已经清楚了,正常了,就得做正常人的事情,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吸吸吸……你——你是谁?你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重伤员,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到这个地方来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好的,好人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喔喔喔……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乱来,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我去叫护士来,先把血止住再说,我背你到床上去。”刘晓强说完走到跟前,要把他两只胳膊拉过来,准备背他。 羽队长却两手扶着水管子不松手,可怜巴巴是说到:“吸吸吸……等等——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还没有办完事呢,怎么能回去?你出去,等我弄完了就回去。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没——没什么舍不得……” “哦——那好,我等你,那你拉啊——怎么拉不出来吗……” “嗯——好像大便像一根棍棒似地,戳在那里不动弹,腿也弯不下去,不习惯站着拉。再说了,这活也不是站着干的活,你说是不是?嗯——你出去,你在这里等着看,我不是更拉不出来了吗?” 羽队长祈求的说。 刘晓强一听白了一眼,不声不哈,去端了一个高方凳子进来,往羽队长屁股后面一放,撑着他身体,慢慢坐到凳子上,把多一半屁股和肛门留在凳子外面,又用脸盆盛了半脸盆水放在傍边,手蘸着水就抠开了。 羽队长紧张的说道:“吸吸吸……你——让你出去——你这是在干啥呀——这这这——这不是你干的活,让我自己慢慢来,脏死了——” 刘晓强一听,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睛说:“吸吸吸……你让我出去往哪里去?我是干啥的?这不是我干的活,还能让谁来干?你自己能干,也用不着到这里来了。你多少天都没拉屎了,又发着高烧,把屎都烤成‘山货’了,能拉下来吗——得一点点往外抠才行,你要忍着点,会疼……”……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山 货 第二十六章 山 货 就要到达卫生间门口时,手里却摸到了一根细细的灯绳,他心里一喜,想到这一定是电灯开关绳,但不知道是卫生间还是病房里的灯开关绳?他吃不准。如果是病房里的灯开关绳子,电灯一亮,就会把刘晓强惊醒,觉得有些不妥;如果是卫生间的灯开关绳,那可就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咦——是不是还有一根绳子呢?他用手在墙上来回摸了一阵后仅此一根,疑惑的有些吃不准了,拉还是不拉?他别无选择。 经过剧烈活动,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被唤醒,五脏六腑运转起来趋于正常,排泄功能更是异常活跃,肚子里的难受,似乎比腿上的伤口还要叫人难以忍受,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了。区区几米远的地方,犹如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费尽心血到达这里,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的凤凰涅槃,汗水鲜血洒满一路,其目的就是为了活下去,临门一脚还能放弃吗? 心一横,轻轻一拉,“吧嗒”一声轻响,病房里的灯没有亮,卫生间的灯光却从门缝里漏了出来,把脚下的路都照亮了,扶住墙大口喘气的他高兴之极,觉得太幸运了,仿佛有神灵在帮助似的受得了莫大鼓舞,欣喜若狂伸手摸到卫生间门把手,轻轻往外一拉拉不动,往里一推松动了,门发出来一声轻微吱扭声音应声而开。 雪亮的灯光忒过前列,就像探照灯一样,把长时间在黑暗中拼搏的双眼刺的睁不开,他赶紧闭上眼转过身,躲避灯光耀眼的光芒,慢慢适应了一会后,眼睛才能和卫生间的亮光融合一起,相互间没有了敌意,才扶着门框走进了卫生间,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雪亮的灯光照着雪白的卫生间,仿佛走进了雪山一样,白的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洗手盆,白色的浴盆,白色的蹲便盆,白色的马赛克地面,真是白色世界。还好,有几根水管子和暖气片是银灰色的,还能撑得住目光。 历尽千辛万苦进了卫生间后,用目光四周打量了一转,他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级豪华的卫生间。 农村的厕所是土坑,到部队上就成了用砖头砌成的旱厕,都觉得有些奢侈,如果用水泥能砌个便池的厕所,就觉得很高级了,哪见过一个卫生间里,有这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这么干净卫生的卫生间,他还是头一回见,觉得有些无法适应。 他没时间感慨,肚子里的哪根棍子,一刻都不消停在折磨他,左突右冲寻找出路,急急如丧家之犬。扶着洗手盆,急匆匆踌躇满志,挪移身体来到了蹲便池跟前,就望洋兴叹,止步不前了。 蹲便池放在台子上,一个只有二十几公分高的台子,对现在的他来说犹如天堑,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步履蹒跚的他,看着没有一尺高的台子心灰意冷了,心里的酸楚情不自禁,让他的眼泪随着汗水滚滚而下。 不高的台子,要想跨上去比蹬天还难,无论是好腿先上还是伤腿先上,伤腿都得独立支撑身体,已经疼痛难忍,无法让人忍受的伤腿,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全身的重量。从伤腿伤口里汩汩流淌涌出的血,流在白色的卫生间里,血淋淋异常扎眼,触目惊心,让人望而生畏。 想想自己在没有受伤时,何等的矫健神勇?上高爬低,上房揭瓦如履平地,一百多公斤的汽车轮胎,大声一吼,就能轻而易举举过头顶,蛮牛一样的黑子人高马大,一脚就踢飞了,可现在…… 连蚂蚁都能爬上去的一个台阶成了天堑,让自己如临大敌,意志痜废,到这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难道就停滞不前了吗?没时间沮丧,停留在肚子里的捣乱者没有了耐心,风起云涌逐浪滔天,像火山一样就要喷发,逼迫他毫不犹豫作出抉择。 蹲便池的前面有一根水管子,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身体倾斜,用一只手抓住水管子,又用一只手把伤腿提起来放到台子上,双手合力抓住水管子,心里默默喊了一二三,浑身爆发力凝聚在一起,在一阵让他能昏厥的痛楚中,整个身体居然跃上了台阶。 雪白的卫生间里突然漆黑一片,瞬间又恢复了雪白,这不是停电,而是他的瞬间昏迷,双手死死抓住水管子,没有让身体倒下。侧头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台阶一片狼藉,一种胜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庆幸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是有些尿性。来不及庆幸的他,用手把裤子急急往下一脱,问题又来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万万没想到,两条腿僵直如棍子,没办法弯曲蹲不下去,怎么个解手法?他用手扶着水管子,两眼盯着大便池在看,脑子里飞速想办法对症下药,如何解决目前这尴尬局面?想了半天,也没有个能让自己蹲下去的法子,就只能站着解决了。 习惯成自然的大便姿势,从懂事以来从未改变过,站着解决水火不容的问题,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不变应万变,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面对现实适应环境了,墨守陈规不是明智之举。见风使舵,因地制宜才是智者,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是愚夫之举,随机应变才是上上之策。 想好了的他,两手拽住水管子,屁股稍往外撅了撅,就开始运功了。只要凝神静气使劲,伤口在血压压迫下就跳着痛,肚子里的那根迫不及待的棍子却瞎了眼,仿佛找不到出口似地,憋在那里踌躇不前,硬生生在肚子里捣乱,耍赖皮不出来,抗议这种不合常规的举动有辱斯文,不守规矩。 再说了,这种站着解手的姿势,也让他不能适应,这种姿势算什么呀?可除了这种姿势,还能选择另外的姿势吗?两腿长时间不活动,关节就不灵活了,再加上浮肿的厉害,仿佛套筒一样把关节固定住了,要想让两条腿弯曲过来,短时间内门都没有。 吊在水管子上折腾了半天一筹莫展,什么成绩都没有,他沮丧的责怨起自己了,连这么一点事都没办法解决,可想自己无能到什么地步了?三岁小孩子都不用大人帮忙,会自己料理的事情,怎么连自己就不能料理呢?怎么会成这样呢? 从下床来到这里来,经过了多少痛楚努力,都不白费了吗?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可该干的事咋就干不成呢?难道自己真的成废物了吗?如果是这样,活下去的希望何在?岂不是死定了?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不想死,是还有许多的事没办呢,首先是承载着爹妈梦想的儿子才长大,能挣钱帮扶家里摆脱贫困了,还得拼命工作多赚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还有媳妇都没娶,全家人都在盼着呢,盼着一个天底下最美的新娘,还是一个女军官,一个大上海的外乡人,到时候一定会轰动四邻八乡,就像电影明星一样光彩照人,蓬荜生辉,爹爹妈妈一定会扬眉吐气,欣慰的赞许儿子没有辜负养育之恩,争光争气,光耀门庭,那是何等的扬眉吐气啊—— 还有更伟大的理想,就是保家卫国的义务还没有尽到,当将军的梦想还在萌芽状态生根发芽,根深叶茂的茁壮成长,暇一时日,经受磨砺打造,脱胎换骨才能实现,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活着,才能大功告成。 只有活着才能有梦想,有梦想,生活才能五彩缤纷,机遇不断,才能展现自己对家庭对社会的贡献。这就是他自醒来了解自己的病情后,一直鼓励和安慰自己的动力源泉,不论多么痛苦,都要坚持活下去。 医院的治疗,是一个不能缺少的环节,而自己的坚强与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主要因素,不能光躺在病床上,让伤病自己好,要自己想办法,加速让伤病迅速好,还有多少的事都迫在眉睫等着呐。 尤其那么多同甘共苦的兄弟士兵,在高原翘首期盼,群龙无首等着他,万一他们不听话管不住自己,捅出个什么篓子,那可就把他们一个个都毁了。 那么优秀的士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得有一个懂得他们优秀的军官去指挥才行,如果不得其法,激发不出他们的潜能,就会两败俱伤,误人子弟。 他带的兵,知道每个人的优劣,正确的引导和激励,就会事半功倍,就能让他们斗志昂扬,变成悍不畏死的雄狮所向睥睨,势不可挡。反之,佛魔一瞬间,则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醒来后,本想问部队的状况,可知道了部队的状况,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连命都顾不住危在旦夕,还能管到部队的事吗?徒劳无益。 所以,他就把一切精力放到与病魔作斗争,恢复伤口和身体上了,活着才能有价值,才有顾及其他的可能。 从病床上能来到卫生间,就说明一切都有希望,身体的各部器官都不缺失,还生机勃勃趋于正常,只是少了活动,失去了协调性各行其是,不能统一号令运用自如,只要活动几天,加以训导就会好。 而眼前的这点事,却把他给难住了,新鲜的新问题措手不及,真到了老虎吃天,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下爪的地步了。 羽队长非常且丧的拽着水管子,不敢松手在思考着,搜肠刮肚想着能想到的办法,从脑子的记忆库中,调动着有关方面的知识与信息,转了多大的圈子,就连天文地理,宇宙空间都翻腾了一遍推陈出新,还是黔驴之技,不得其法,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毫无进长,原地踏步,让他又受到了重重地一击。 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山穷水尽疑无路,根本就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迹象,陷入绝境的他绝望了。受到的打击多了,就会变的特别脆弱,不但会动摇信念,更加会伤感落泪。 无奈的他,此时为不能拉下大便而伤心的哭了起来,这才是一个正常食人间烟火的英雄。他有七情六欲,他要吃喝拉撒,哪一样缺少了,都会让他活不精彩。 就说这吃喝拉撒,少一样都活不下去,他能不心急如焚,着急伤心吗?是因为他懂得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水泄不通,就是死路一条。 “嘤嘤”的哭声,从卫生间飘到了病房里,又从病房里传到了睡熟中刘晓强的耳朵。别看他在熟睡,可有一份责任还在他肩上,就得时刻警惕着他认为不对头的动静。 虽说他没有睁一眼,可应该有的那份警觉并没有丢掉,听到不该有的声音后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睁开眼,往旁边病床上一看,白色的被子没有高高隆起,而是平塌在床上,一个危险的信号,从大脑里崩出来了,吓得他不由得的从床上一蹦而起,扑到病床上一摸,只有空空的病床。 就这么一摸惊呆了,吓得他把所有的瞌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连三魂七魄都去了三分,随之而来的就是浑身的冰凉,和鸡皮疙瘩凸起,头发都竖起来了。 吃惊不小的他,被这一幕给击蒙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该咋办?刚才好像有种声音虚幻飘渺,此时也听不到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贪睡才发生,他悔恨的提起拳头,在腮子上擂了一拳,才突然有主意。 他转过身,一把拉亮了灯,他意为队长是不是滚到床下去了?低头一看,地下什么都没有,随着目光移动,一条鲜红的血路,却触目惊心的映入眼帘,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冷气吸入,心中的热涌澎拜着来到了眼框。 看着这一条丝丝连连的血路断断续续,接连不断,可想而知遭受了多大的痛楚啊——他为自己的失职而流下泪水,泪水挡住了视线,用袖子擦去后,顺着血路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急切的推开门往里一看,队长正吊在水管子上,憋着挣红的脸在考虑着什么,光着的双脚下,到处都是血迹,在雪白的卫生间里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不会是自杀吧? 开门的声音,也把懊恼不已的羽队长吓了一跳,他侧过头一看是刘晓强,不好意思的说:“吸吸吸……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我把你噪醒了?” 惊骇不已的刘晓强,看着羽队长那张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脸,带着哭声说道:“呜呜呜……你这是干嘛呀——队长?你你——你吓死我了——怎么不叫我呢……” “吸吸吸……我——我是想大便呢——叫你干嘛?这事你又帮不上忙……” “吸吸吸……我我——我怎么就帮不上忙?你看看你把你弄成啥了——喔喔喔……真正地血流成河,汗流满面啊——你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自杀呀……” “吸吸……屁话——我要是想自杀,还用得着到这里来吗?在无人区就解决了。圣洁的高原是风水宝地,不是一般无福的人能消受。吸吸吸……我活不下在发愁,你怎么说丧气话……” “那——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血流完了,不就死了吗——你你——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喔喔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来护理你啊——也用不着这么来惩罚我和你自己呀——吸吸吸……队长,我就睡了一会儿么——看你弄得这事惨不惨——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是我的失职吗?呜呜呜……你想大便,就在床上大便好了,谁又笑话你哩——哪个人会笑话一个孩子往床上拉屎撒尿呢?你是生命垂危的重病号,没有人会笑话你,你怎么连命都不顾,还死要面子呢……” “吸吸……屁话不是——我在这里都拉不出来,床上还能拉出来吗——我现在已经清楚了,正常了,就得做正常人的事情,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吸吸吸……你——你是谁?你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重伤员,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到这个地方来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好的,好人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喔喔喔……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乱来,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我去叫护士来,先把血止住再说,我背你到床上去。”刘晓强说完走到跟前,要把他两只胳膊拉过来,准备背他。 羽队长却两手扶着水管子不松手,可怜巴巴是说到:“吸吸吸……等等——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还没有办完事呢,怎么能回去?你出去,等我弄完了就回去。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没——没什么舍不得……” “哦——那好,我等你,那你拉啊——怎么拉不出来吗……” “嗯——好像大便像一根棍棒似地,戳在那里不动弹,腿也弯不下去,不习惯站着拉。再说了,这活也不是站着干的活,你说是不是?嗯——你出去,你在这里等着看,我不是更拉不出来了吗?” 羽队长祈求的说。 刘晓强一听白了一眼,不声不哈,去端了一个高方凳子进来,往羽队长屁股后面一放,撑着他身体,慢慢坐到凳子上,把多一半屁股和肛门留在凳子外面,又用脸盆盛了半脸盆水放在傍边,手蘸着水就抠开了。 羽队长紧张的说道:“吸吸吸……你——让你出去——你这是在干啥呀——这这这——这不是你干的活,让我自己慢慢来,脏死了——” 刘晓强一听,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睛说:“吸吸吸……你让我出去往哪里去?我是干啥的?这不是我干的活,还能让谁来干?你自己能干,也用不着到这里来了。你多少天都没拉屎了,又发着高烧,把屎都烤成‘山货’了,能拉下来吗——得一点点往外抠才行,你要忍着点,会疼……”……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希 望 第二十七章 希 望 世事难料的生活千姿百态,真可谓世事如棋局局局新,千算万算还是有疏漏,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别人帮助,连最起码的排泄都不能自理的羽队长,感到非常的沮丧无奈。 刘晓强不管他是什么感受,也不等他同意与否,不嫌弃脏臭,就小心翼翼用手开始工作了。 深受感动的羽队长,只是默默流着泪,被战友之情感动着,这是人世间最真切的关爱,也是他平时结下的深厚情义,在这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毫不掩饰的体现着,这份情弥足珍贵,感天动地。 干透了的大便没有出路,像塞子一样堵住了通道,形成了堰塞湖危及生命,如不及时清理,后果可想而知。 已经学会了开车的刘晓强,懂得其中的道理,浑身浮肿的队长不能自理,此刻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没有别人的帮助就活不下去了,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上下级关系,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即便是陌路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此刻的刘晓强,忘却了自己是门庭显赫的司令员公子哥,俯下身子尽心尽力帮助战友,展现着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真真切切体会着助人为乐的真谛。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羽队长肚子里的哪根棍子,硬生生被他一点一点抠掉了,到最后“堰塞湖”崩塌,喷的他一手全是龌龊,毫不嫌弃的他却眉开眼笑,大功告成啦,极富成就感。 羽队长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精神倍增,看着刘晓强感动的说不出来了,回去病房时,两个人又发生了矛盾。 一个要坚持自己走,一个害怕流血过多出人命,一个人能有多少血流?谁看了,谁都会毛骨悚然。 为了遮人耳目,不能让护士医生发现这血淋淋的场面而挨训,就得销赃灭迹。 心灵聪慧的刘晓强不畏劳苦,挥汗如雨,一阵劳作清理现场,病房里清新自然,依然如故,才把护士叫来,重新给羽队长崩裂的伤口,进行了清理包扎。 护士没见过如此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伤口,在包扎的过程中,时不时停下来擦眼泪。而羽队长为了尽快安静下来,只要护士停下来,他就让刘晓强动手。护士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抽泣着包扎好后,掩面离去。 羽队长一声不吭坐在床上沉思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感激。 刘晓强看到他不说话,还在沉思,关切的问道:“队长,哪里还不舒服吗?” 羽队长看着他说:“现在舒服多了,是里里外外的通透舒服……” “哪——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呐?” 羽队长喝了几口水后说:“唉——我在想,你刚才给我抠屎,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去做,那就是妈妈,可你一个毛头小子,却让我感受到了妈妈的爱,让我感动的不知道该咋办了?我敢肯定的说,你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有给你爸爸妈妈端过一次洗脚水,是不是……” “是——”刘晓强肯定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还不需要我援手,如果有一天需要的话,我也会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好儿子,关心备至的照顾他们。嗯——队长,你说要怎么感谢我的话,让我难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说军人,你是我的首长,我是你的兵,该不该照顾?说男子汉,你是哥哥我是弟弟,该不该照顾?说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健康人,该不该照顾?再说远一点,要不是你狼口夺命把我救下,我还能有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吗?早就成了先烈了。 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不该照顾你?就凭这些,我怎么做都不过分。队长,要说感谢话,应该是我说,而不是你说。你的伤,牵动着几十号弟兄的心,我是他们选出来的代表,你说我有多么幸运?要不是你受伤,哪有我亲近你的机会?你手下的兵,个个都比我优秀,优秀的让我望尘莫及,我在车队算老几?算老幺都有些抬举我了,队长你说是不是……” “是个炸弹——”羽队长瞪了一眼,嗔怒的说道:“看把你娃炸飞了?你怎么看不出自己的优势?你是车队年龄最小的一个,也就是说是最具潜力的一个,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好学、机灵、勤快,都是你的优势。再说了,每个人的背景不同,对生活的认识和态度也不同。像你有显赫的背景,却悍不畏死,能和我们去闯无人区,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你怎么能和其他的战友比呢?我第一次跟你交手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背景与众不同……” “哦——第一次?”刘晓强略一沉吟说道:“我我——我都目中无人得罪了你,你是怎么看出来地……” “嗯——”羽队长说道:“一个胎毛未退的新兵蛋子,要想阻止一个级别高于他的军官,是需要些勇气和胆量地,而你就做到了。从你的眼神中看,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惧怕我,说明你见过比我大的军官不在少数,我就猜到,你是见过世面有背景的人,要是换了别人,是不敢阻拦我的。” 刘晓强一听,看着羽队长像是记起了想当初的情景,若有所思的说道:“唉——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我们认识都快一年了。我也是从那次与你交手,成了你手下败将才喜欢上你。你为了你的兵,敢豁出命去闯岗,我就觉得你是个把兵装在心坎上的军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吗?小子,你听着,别说是你这小小的基地司令部大楼,就是中南海,我为了我的兵都敢闯,我还记得真真的哪……” “哦——” 羽队长一听,也是吃惊的说道:“我我——我说过这种话吗?没王法了?你赶紧把那没原则的话忘掉,你可不敢学我,中南海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往哪里去闯?哪是逼急了的气话,胡说一气,不算数……” “不过——”刘晓强一脸敬佩的说道:“那也是你的勇气和魄力的体现,一直到后来,跟上你去无人区,我亲眼目睹你的所作所为,也是那么做地。为了大家,你事必躬亲,亲历亲为,才把你弄成现在这伤痕累累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好难受啊——帮你做点事应当应份,你还要感谢我——真的是不让我活了……” “且——什么呀——”羽队长认真的说道:“我们是军人,谁都不欠谁,我们是平等的战友关系,互不相欠。你帮了我的忙,还是那样难堪的忙,我当然要感谢你,那可是一般人不愿意帮的忙啊……” “切——你说的是什么话?”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道:“谁遇上,谁都会帮的,你是伤员,没办法克服的事情,不帮行吗?我都觉得对不住你,辜负了战友们对我的期盼,没把你照顾好,让你流了那么多血,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会恨死我的,说不定他们会瞧不起我了——呜呜呜……” 他说着就抽泣起来了。 羽队长也动情地说道:“唉——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会更加敬佩你。要不是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拼上命保护我这条腿,我现在就得爬着到卫生间去了。虽说伤口流了许多血,可腿还在,这能说不是你的功劳吗?别哭了——等我伤好了回车队,我教你几招开车的绝活好不好?别哭——” 刘晓强一听的话,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后说:“吸吸吸……真真——真的吗?什么绝活?我师傅会不会……” “呵呵——”羽队长得意的说:“你师傅会的能叫绝活吗?别看他开车技术好,却都是师傅教的那一套照猫画虎,墨守陈规,没有创新,多半的原因就是没文化因循守旧,一成不变。” 刘晓强一听,有些不可理解的说:“嗯——什什——什么绝活?我师傅他做不出来吗……” “当然——”羽队长自信的说道:“汽车前进中原地调头漂移,后退中原地调头漂移,我能让汽车不停顿完成这些动作后,还能继续前进,而你师傅他就不行了,不是调头调到一半调不过来,就是调过了车头却搞错方向,他就没有我那么准确圆滑,一气呵成。还有两个轮胎着地侧滑的绝技,那就更是神来之笔。为了这些绝技,他都输了好几壶酒了,你说他能跟我比吗?” 刘晓强神往的看着他,想象美妙的场景。 羽队长得意的看着他说:“嗯嗯——别想了,我有些口渴,倒杯水吧——” 刘晓强起身,刚走几步停下后说:“队长,吃西瓜吧,这么多西瓜不吃,喝水有啥意思呢?” “哦——”羽队长犹豫了一下说:“唉——我怕西瓜吃上尿多,再要是尿到床上,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啥——哈哈哈……”刘晓强笑着说道:“看你说的啥话?我是干啥的?怕尿床不吃西瓜,不合理吧——只要你尿的多,伤口才好得快,这叫快速排毒,放心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害怕,想尿吭一声,我把你背到卫生间去一尿不就完了吗——多简单的事,你还考虑那么复杂——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呀……” “唉——”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腿不方便吗?要不然的话,就屋里的这些水果,用不了两天就秋风扫落叶了,我看看这伤口它好不好——不好都由不得它……” “对头——”刘晓强高兴的说道:“呵呵——按你这能吃能喝的胃口,不好它都说不过去了。幸亏你有个好胃口呀——要不然,这次你是在劫(截)难逃呀——可把我给吓惨了——哎呦呦——我就想,一个没有了腿的队长干啥去呢?我替你到各兵种、各部门安排了一遍工作,哪里都不合适,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哪里——”羽队长惊奇的问道。 “疗养院。”刘晓强肯定的说道。 “啊——太太——太悲惨了吧?”羽队长惋惜的说道:“我如果有五六十岁的年龄,到哪里去也不错,写写文章呀——回忆录什么的,说不定还成了大文豪呢——歪打正着也拦不住。可可——可现在,我才二十出头,到那里去也太早了些,我这一辈子就算交代了,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吗——”刘晓强也惋惜的说道:“唉——队长,你不知道,把我愁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愁了?反正我横下了一条心,谁要锯你的腿,我就跟他拼了。我和我的死党们,都合计好准备着呢,万一不行,我就把这医院给炸了,把你一背重返高原,要死,弟兄们就死在一块儿,也免得一个牵挂一个……” “胡说——”羽队长一听,吃惊的说道:“你你——尽说些傻话,你把医院炸了,还能到高原去吗?早把你当成破坏分子消灭掉了。哎呦呦——再别乱说,瓜吃完睡觉,明天也不知道是悲还是个喜的一天哟——真让人闹心……” “切——别闹心队长——”刘晓强安慰道:“你就放下二十四个心,就是我爸爸下命令锯你的腿,我也会大义灭亲。哼哼——只要你不同意锯腿,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白搭,有我在保证没事。吃西瓜吧——早该休息了……” “咦——”羽队长莫名其妙的说:“嗯——我倒觉得流血不是件坏事,血本身就能消炎杀菌,等于给伤口清洗了一遍,把坏血流完了,不就剩下好血了吗?你说是不是……” “哦——这个——有道理。” 不懂行情的刘晓强思考了一下说:“不过,人不可能有多余的血吧——我不懂,也想不明白。反正再不能流血了,再流血,我可不答应哦——啧啧啧——你不看刚才的护士是个啥表情?从看到你的伤口就开始哭,一直到伤口包扎好了还在哭,说明伤口严重到何种程度了?你说在床单上垫张报纸,怕把床单弄脏了,护士却说报纸不干净,会感染伤口,而床单是消过毒,放心往上流。从护士的神情上看,你的伤口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错了——”羽队长眉头一紧说:“我认为她是发现了我在胡闹,把人家气哭了……” “啊——什么呀——”刘晓强急切的说道:“我把所有的“罪证”都销毁了,就连你的脚趾头缝里,都擦的干干净净,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是神仙不成?是你的伤口太过惨烈,把人家吓哭了,我看的真真切切,一点都不哄你……” “别争了——”羽队长一看时间不早了,说道:“吃完西瓜睡觉,只要能看到太阳出来,就要新的希望……” “也有新的苦难。”刘晓强忧虑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洗 脸 第二十八章 洗 脸 晨曦穿透云层的时候,大地还笼罩在影影绰绰的朦胧之中,被树木淹没的医院路径上,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伤病员,三三两两在漫步锻炼身体,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医院树木高大浓密,病房和生活区里的房屋,都被巨大的树冠掩盖着,远远看上去,只见树木不见房屋。在医院东南方雾气缭绕,有一片面积很大的池塘,池塘四周的树木也是郁郁葱葱,密不透风。 尤其那些婀娜多姿的垂柳有合抱粗,细细的柳条已垂入池塘,微风过后摇曳生姿,搅的水面涟漪阵阵。池塘里有几簇荷花,零零散散开着,白色和米黄色的居多,红色和粉红色的只有几朵,看起来特别醒目。 清澈见底的池塘水面上波光粼粼,有许多水鸟轻盈盈上飞下跳,它们在吵吵闹闹飞翔着,不时有水鸟突然跌入水面,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就像得了羊羔疯,或者失心疯一样失去了平衡,仿佛高空坠物。 说时迟那时快,跌入水面的水鸟,从水里钻出又腾空而起飞走了。初看时,还以为它们吵架吵不过同伴,生气了像是自杀一样,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投水自尽,仔细看过后,才知道它们是在捕鱼讨生活。 扑通下去的时候会水花四溅,溅起浪花朵朵,圈圈涟漪;等它们再展翅凌空的时候,嘴里就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甩着尾巴反着光的小鱼,其它的同伴们一看,就想不劳而获,半路劫杀,一涌而上疯狂争抢。 捕获小鱼的水鸟落荒而逃,岂能把劳动成果拱手相让?就看它上下翻飞,左右躲闪,残影闪现,躲避着同伴们追逐抢夺,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展露无遗,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追逐它的同伴们一哄而散,一声叹气后四散离去。 原来它就在翻腾中,把同伴们追逐的小鱼吞进了肚子,大家一看没戏了,吃力不讨好白费力气,就自力更生去了。 站在池塘边上看它们嬉闹,一天都看不明白它们到底是在争抢那条小鱼?还是去恭贺它的同伴?总之,谁捕获的小鱼,都没有被同伴争抢去,但每次有同伴捕到小鱼,它们都会去争抢,去恭贺,乱糟糟的没有一刻平息。 只要看到水面,它们就永不停歇劳作着,仿佛永远吃不饱?还是吃饱了还得这样消化?这里面的奥秘,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相对于不懂行情观看的人来说,也许永远是个谜。如果有人想解开这个迷,就等解开了再说吧。 能把大自然的谜解开的人,就是伟大的人,就能和神灵一样得到的一缕香火。 鸟语声声入耳,花香阵阵入鼻。羽队长也是被这清晨的美景给唤醒了,还有一种感觉,更让他不得不醒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侧头一看,旁边的床上空空如也没有人,心里就纳闷起来,这么早,这小子去哪里了? 低头一看病房,地上湿漉漉,好像是刚拖过还没有干呢。再抬眼往四周一看,昨天那些姑娘们插的花,都有些蔫巴了,无精打采在看着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要诉说似的,没有昨天那么兴高采烈,精力充沛了,床头上挂着的花环,也是一片凋零,叶枯花谢,毫无生机。 羽队长巡视了一边后,不见刘晓强影子,把被子往旁边一卷,准备去做每天必做的功课洗脸刷牙。 他正在重复昨夜的动作,准备抱起腿的时候,刘晓强提着暖瓶气,喘吁吁进来了,一看他的企图,急忙的说道:“哎呦呦——队长,你你——你又要干嘛呀——别再折腾了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人不能老被吓着吧——次数多了,会吓成神经病啊——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去打开水的时候,就害怕你下床,所以,来去的路上我都是在跑,果不其然,不出我所料吧——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又下床了。啧啧啧——我理解你呆在床上憋屈,可咱们现在不能下床不是——你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下床?太心急了吧——这样下去,非把你自己折腾死不可。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给弟兄们怎么交代?你也为我想想好不好——我……” “不好——”羽队长把眼睛一瞪说:“大清早,看你说啥话?一点都不吉利——我是个健康人,不是纸糊的灯笼一碰就碎了——看把你急的那样子,你胆子没那么小吧——那么凶残的狼群,都没有把你吓爬下,我下个床,就把你吓的不轻……” “哦——你——你是健康人——”刘晓强好奇的说。 “且——难难——难道不是吗——”羽队长不服气的问道。 “难道是吗——”刘晓强也是不服气的问道:“要是的话,咱们跑到这里来干嘛来了……” “干嘛来了——”羽队长还是针锋相对的说:“不就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么——到这里来修理一下吗——就像咱们开的汽车有了毛病,需要到修理厂去调整一下,就好了呗——还还——还能有什么呀……” “说的轻巧——”刘晓强脖子一梗,也是寸土不让的说:“还能有什么?你还要能有什么——哎呦呦——你这样不守规矩,胡作非为乱来,也不知道你这个兵是怎么当地……” “哈哈哈……” 羽队长一听刘晓强在训他,笑着说:“你小子胆子大的病犯了?竟敢教训我?反了你了——哼哼——你是想让我在这病床上躺上一年半载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好……” “啊——不不——不是——”刘晓强着急的说:“不是我教训你,而是你要面对现实。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你不能下床,不能走路,需要静养。而你对自己的病情熟视无睹,一意孤行,强行采取不理智的行动,让你自己受罪,让我担惊受怕,难道这对治疗恢复有利吗……” “当然有利。” 羽队长理直气壮的说:“生命在于运动,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争取,包括这治疗也一样。咦——经过昨夜的折腾,我觉得我全身松弛了许多,你看这腿上胳膊上,都能看到毛孔了,不像灯泡子一样发亮了,你你——你就没发现……” “我没有发现。”刘晓强实话实说,使性子说:“刚才我起床的时候,还是黑灯瞎火,你还在拉呼打雷呢——我哪有时间看哩……” “嗯——好现象——咦——”羽队长又惊奇的说道:“你再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漂亮了些?还有这眼睛,也似乎大了许多哦——看到的东西也多了,是不是呀……” “队长——”刘晓强一看,他像个孩童般顽皮,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你——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漂亮不漂亮与治伤没关系,现在要紧的是,把伤治好才行,如果治不好伤,再漂亮,能顶个啥用哩……” “唉——”他一听,叹了一口气说:“我说你懂不懂生活——丑与美,是生活中的两大主题,是一生都探讨不完的话题,关系到……算了,我给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哼哼——看你那熊样?我这么热情高涨,你却冷冰冰的泼凉水,像似我欠了你多少钱似地?好了——好了,我不下床总行了吧——年纪轻轻却少年老成,缺乏些童心,生活中会失去许多乐趣……” “切——我知道。”刘晓强一听他不下床了,高兴的说:“乐趣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只要你不下床,说什么都可以,让我干什么都成。来——坐好,我去给你端脸盆,刷牙洗脸,我知道你要干啥——别把我看的和你似地,那么笨——” 这叫什么话?羽队长听后准备反击,可刘晓强转身忙去了,他用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甜。 刷牙,对每个人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了,可现在对羽队长来说,却显得很新鲜。长时间没有刷牙的他,此刻手里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心里不免就有许多感慨。 人生若梦,世事难料,差点就刷不成牙了,这样的感念,在心里转了个圈后就溜走了,是因为现在还能刷牙呢! 漱完口后,牙刷往嘴里一捅,一股久别了的味道,刺激的他有些不适应,他把眉头一皱,看了刘晓强一眼后,又低下头继续刷。 刘晓强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就觉得是不是牙膏不对头?去把昨天才买的牙膏拿到他的眼光能看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后,是一个不熟悉的新牌子,叫什么《铁桥》牙膏,哪里出产的还没有看清楚呢,刘晓强已经又拿走了。 他老用的牌子是《中华》牙膏,而这个牌子的牙膏,也许是当地产的地产货吧?还没有见过,味道不怎么地。 牙是刷完了,可为了洗脸,这两个熊兵又互不相让争持不下。 刘晓强要给他洗,认为他现在还有些手抖,没能力自己洗脸;而羽队长却坚持自己要洗。脸是自己的脸,让别人洗,那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不得意的事。 他认为现在已经好了,具备了洗脸的能力,况且,洗脸本身就是自己该干的事,让别人干,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争持不下的两个兵短兵相接,各不相让,最后还是羽队长占了上风,关键因素是,脸属于他自己的私有财产,也只能是他说了算。 刘晓强无可奈何,把洗脸盆端到他面前,看到脸盆中清澈见低,波纹四溅的水,觉得有些久别重逢的味道,用抖动的双手,在盆中轻轻地撩了一把水后,抬手就按在了脸上,溅起得水花,落在被子上打湿了一片。 手上的水,顺着胳膊往下淌,把病号服的袖子也弄湿了一大片,刘晓强看着眼前的一切,既有欣慰,也有心酸。 欣慰的是,他终于能自己洗脸了,这是多少天来的第一回,说明他已经从死亡边缘上站稳了脚,再不会继续往下滑了。 心酸的是,那么灵活机智的队长英勇神武,足智多谋,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泰山本于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而现在洗脸,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笨手笨脚,弄的水花四溅溢,也弄得他心里酸酸的难受。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句话,此时,他有一点点感悟了。 洗漱过后羽队长一身清爽,可有一种感受让他焦虑难耐。 刘晓强却忙得收拾该收拾的东西,在病房里到处漂移,羽队长的目光,就随着他的漂移在漂移着。想让刘晓强停下手中的活,又不好意思说,就一直等到他忙完停下来。 正准备说呢,刘晓强却笑眯眯来到他跟前,轻声的说道:“队长,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别拿这种目光看着我,像个饿狼似的我害怕。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什么呀——这里是内地,想吃什么有什么,你就说吧……” “咦——”羽队长被他的话惊呆了,心想,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得了了,连别人想什么都知道?也太神奇了吧?年纪不大,心眼儿还不少,再试探一下想吃什么,看他能不能猜到,就心不在焉的说:“嗯——你说吃点什么呢?到内地来,可真好呀——繁花似锦,琳琅满目,想吃什么有什么,这样的日子,离开我们可太久太久了——仿佛是昨日黄花啊——生活真美好,今天吃什么你说了算,好不好……” “好——”刘晓强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说什么,我这就去买,保你满意,你说行不行……” “行——”羽队长满心欢喜的说道:“只是要多弄一点,可别太抠门了……” “知道了。”刘晓强准备好搪瓷盆就要出门,又不放心的说道:“你再不许乱来,千万别下床,吃过饭后,医生会来查房会诊,我去去就来……” “好了——”羽队长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别啰嗦了,像个老妈子似的,有完没完了——我再不闹了还不行吗——” 刘晓强一听放心了,蹦蹦跳跳的一步三跳跑了,可把羽队长乐得有盼头了。 刘晓强离去后,满心欢喜的他在等待着,心里猜想着能弄什么样的早点?是不是他最爱吃的?合不合他的口味?原来对刘晓强的了解,只是停留在机灵鬼的层面上,再没有更深层次的了解,如何打理生活无从了解,如果有别的士兵在跟前,绝对没有他近身的机会。 朝里没马驴当差。现在别无选择,只有他了,又能了解多少呢?自从醒来,看到的熟人就是他,心里就多少有些凄凉的感觉。 多少年了一路走来,自己的身边,就从来不缺乏战友、老乡和朋友,走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嘻笑怒骂,有说有笑,有打有闹不得消停,让人想愁苦一阵的时间都没有。 闲假的时候,不是这个找来诉苦,就是那个找来喝酒,更多的时间,还要找懵懵懂懂的战士们谈心,作思想工作,安抚他们安心在部队服役,鼓励他们当好一个兵保家卫国,还要替战士们写家信,解开他们心结,让他们愉快的工作生活,这都日常工作当中的一部分。 而自己的烦恼,却没时间烦恼,因为是带兵人,先人后己是高尚的情操,也是传统。兵的思想工作做好了,才能轻装上阵,把他们带好虎虎生威,才能带领他们去完成任务实现梦想,升华自己。 自己的荣辱得失,都建立在战士们的战斗力和素质涵养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说,别人的事再小,都是大事,自己的事再大,都是小事,不能粉墨倒置,混为一谈,是起码的带兵之道。自己的那点事,就根本放不到桌面子上,也排不到议事日程上来。 整天忙乎着,也整天快乐着,天天都是艳阳天,刮风下雨,不过是过眼烟云,雨过天晴,是必然规律,他就这么认为……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抹不去的情结 第二十九章 抹不去的情结 风风火火当兵几年了,没病没灾茁壮成长,可以说一步一个脚印,芝麻开花节节高,没有虚度年华,而且还出类拔萃,在同年兵中进步神速,鹤立鸡群,成绩斐然,对得起所有付出,忙忙碌碌习以为常,就这么冷不丁闲下来,就有些不适应了。 他看着窗外被微风吹着摇头晃脑的树叶,听着悦耳的鸟鸣声,思绪就浮想联翩起来,悲凉的感觉随着摇摆的树叶,也漂浮不定游荡起来,刚想到天各一方高原的车队和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干什么?自己倒下了群龙无首,无人制约的他们还能循规蹈矩,恪尽职守吗?兀突一阵“唧唧喳喳”的声音悠悠然传来了,还没有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还是那群顔值极高的女兵兴高采烈,清新亮丽涌进了病房。 她们一点也不客气,一点也不生疏,一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热热闹闹的把手里拿着的鲜花,取代了原来没有生机的鲜花,病房顷刻间就打扮成了生机盎然的鲜花店了。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蒙圈了,莫名其妙看着这些落落大方,英姿飒爽,朝气蓬勃的女兵,就像来到了她们家似的那么方便自然;更为神奇的是,仿佛她们是有魔法的仙女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就改变了悲凉的病房,难道真的是仙女? 笑话,这青天白日,怎么竟然像做梦一样缥缈?可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神奇,又怎么解释?还在梦幻般的感觉中没有回过味来,那个皮白柔嫩,有一对好看丹凤眼的女孩,带着满脸的微笑,仿佛一朵芬芳喷香的鲜花一样,把正在发愣的羽队长的手,轻柔抓住后动情的说:“您好,我们的英雄,今天看上去可精神多了,让我握一握你这英雄的手沾一沾光,你可认的我们是谁吗?昨天吃了肘子有没有吃坏——” 男女授受不亲,羽队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握手搞的很紧张,无助的想抽出手来却办不到。自己的手发烧滚烫,女兵的手冰凉棉滑,沁人心腑若兰花般的香气扑面而来,就像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血压瞬间飙升。 对异性的敏感和躁动,让他不由自主有些方方面面的反应。这个女兵还没有握完手,另一个又见缝插针,接踵而至,争先恐后握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把他弄的好被动。 说又不好说,躲又无处躲,就这样被这群女兵崇尚着,摧残着。无助的他,期盼着刘晓强快点出现,解救他于难堪的境地。 还是有些邪性,可人的刘晓强经不住念叨,就在他无助的时候,端着一个大号搪瓷盆,猫着腰碎步来到了,老远就听到了“唧唧喳喳”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加紧脚步快走,怕羽队长受到“骚扰” 。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到围着病床的女兵,把队长逼的脸红脖子粗,用目光在向他求救。激灵的他一看热情似火的局面,也不能出言不逊,更不能不知好歹搅局。 人家大清早好心好意来看望慰问,并且煞费苦心把病房布置的跟花房似的,怎么好意思冷了她们的心?他眉头一皱,就热情的说道:“呵呵——各位姐姐早上好,快让个道,烫死我了。” 女兵们听到声音后,都刷一下噤若寒蝉,并且给他让出道来,端着盆子在女兵们注视下,颤巍巍来到床头柜前,小心翼翼把盆子放好,双手迅速抓住两只耳朵,转头翻着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把每个女兵看了一眼后说:“哎呦呦——我的妈呀——烫死我了——各位姐姐好狠的心,也不帮个手,冷眼旁观看着兄弟我受苦也不心疼——你们一个个美丽的像天仙女,可这心要是和你们的脸蛋一样漂亮,这世界就充满了阳光,也会温暖我的心啊——呵呵——” 还没等刘晓强油腔滑调把话说完,那个漂亮的刘雪出手如电,一把捏住刘晓强脖子说道:“嘻——你这小鬼,油嘴滑舌能贫得很呀——我们怎么心里不美了?没有帮你接盆子,就把我们说的表里不一了?你是不是浑身痒痒了?那我们就帮你数数几根肋骨,让你长点记性,姐妹们动手呀——” 呼啦一下子刀光剑影,刘晓强像一只羊羔一样,被这些女兵提起放倒就挠痒痒,双拳难敌四手的他,忍俊不止的叫着、笑着、挣扎着,怎么都逃不出她们的魔爪,情急无奈之下只喊到:“队长——救命呀——她们以多欺少,我可亏大发了——” 羽队长看着这一伙娇艳妩媚,含苞待放的可爱女兵,开心的闹着也不制止,就让她们去闹吧,有人逗你开心,这不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吗? 听到刘晓强求救声,他只是轻声的说道:“可以了,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就饶了他吧。” 他的话刚说完,这帮女兵都停了手,放开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晓强。 羽队长把刘晓强看了几眼,觉得有些不顺眼,仿佛少了些啥?问道:“咦——你的帽子呢……” “切——别提了队长,”刘晓强气喘吁吁的说道:“刚端着盆子走着呢,几骑车子的小青年,过来把我的帽子抢走了,我要去追,可这盆子咋办?想了想算了。哼哼——要是搁到以前,谁敢到老虎头上扑苍蝇?我非把他废了不可……” “很好——”羽队长却庆幸的说道:“有进步,能忍让克制就能少闯祸,提出表扬。出门的时候先把我的帽子戴上,要注意军容风纪,仪表仪容,不要让别人小瞧了我们的军事素质……” “是——队长。”刘晓强正儿八经立正回答道。 这些女兵,看着这对上下级军事素质毫不含糊,就有些敬畏有嘉,有如此的礼节和关爱,都暗暗佩服他们情感是如此融合,让她们有些感触,高看一眼。 刘晓强取来饭盒准备盛饭时,神秘的笑着问羽队长:“队长,你能猜到我给买什么饭吗?” 他一听,讪然一笑说:“傻瓜,闻都闻到了,还用的着猜——咦——我问你,你咋猜到我好这一口……” “切——不看看我是谁呀——”刘晓强一看队长一脸欢喜,自鸣得意的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没这点能耐,还跟你能混吗?这几天我都在想,要是你能吃饭的时候,我就先给你弄这个吃,既有营养又有力量,只要你能吃得下,伤口好起来就不缺乏后勤保障,那可就突飞猛进的快多了。” 刘雪听着他们俩说话一头雾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俩个说的是什么好吃的——这么神神秘秘?让我来检查一下吧——”她说完,揭起盖子一看,一股冲鼻的膻气味道让她眉头紧锁,赶紧盖上盖子咧着嘴,用手扇着鼻子说:“啧啧啧——怎怎——怎么又是肉?属狼的呀——这么油腻的东西怎么吃得消——咦——我刚才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昨天的肘子没吃坏吧——” 刘晓强一听,盯着刘雪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肘子能把人吃坏——你看我队长像是吃坏的样子吗?你是不了解我队长,他一年四季走南闯北,祖国各地到处跑,吃的是百家饭,喝的是千江水,住的是地当床,盖得是满天星,爬冰卧雪,风餐露宿,没你们想得那么娇贵。两个肘把子算什么——再有两个也不在话下……” “啊——”女兵们一听匪夷所思,都吃惊的啊了一声。 有些不可思议的刘雪,张着粉嘟嘟合不住的嘴,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把羽队长看了又看后说:“哦——真真——真的没有吃坏?啧啧啧——太让有些不同寻常了,让我们吃惊不小,一般人是享受不了那样的待遇。哎呦呦——英雄就英雄,就是有于众不同的地方,怪不得你们能到荒原上来去自如?确实有过人之处,真让我们佩服,拉屎了没有——” “啊——”这是什么话?羽队长一听,就像被人捣了一拳似的,坐在床上都是一股趔趄,惊骇的大跌眼镜。 一个貌若天仙,如花似玉的姑娘,大言不惭的问人这么尴尬的问题,让哪个人又不尴尬? 羽队长窘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增高的血压,把本来就浮肿的脸憋得更加的浮肿了,一副狼狈像。 机灵的刘晓强却觉得无所谓,刘雪的问话,无非是关心羽队长健康,她们是疗养院的护士,自然就知道排泄对每一个人的重要性,如若不然,那麻烦可就大了。 常言说的好,放屁、流汗、打喷嚏,是一个正常人的三宝,缺一不可。 刘雪是有意关心,却让他感到不适应无所适从,说明他对医院这种地方知之甚少不了解。在外面觉得难以启齿的难堪问题,放到医院就成了正常不过的问题,到这里的人,一定是身体机能发生了病变,才到这里来医治调整。 刘晓强看到难堪的羽队长,就解围道:“我队长现在是正常人,能吃自然就能拉,昨天夜里,他自己去卫生间解决问题,都不让我帮忙……” “啊——真的吗?”女兵们一听,更加是惊奇不已,匪夷所思,一片惊呼声。 刘雪有些激动的说道:“哦——不简单,太不可思议了——英雄的毅力过人,就是非同寻常哦——太好了,能拉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上下通透,就会增强抵抗力,很快康复起来。不打觉你们了,有功夫我们再来看你们,再见——” “再见——”一群麻雀似的姑娘,还是“唧唧喳喳”离开了病房,飞到别的地方吵闹去了,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羽队长好奇的看着刘晓强说:“嗯嗯——想不到你嘴巴子比我还能说,跟谁学的……” “跟你呀——”刘晓强一脸自信满满地说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平时说起来滔滔不绝,什么天文地理,人间万物,中华五千年,爱恨情仇,人情冷暖,你是出口成章,我这嘴巴子比你可差远喽……” “呵呵——你还客气呀——” 羽队长欣慰的说道:“我看你都快成我师傅了。咦——你说这帮丫头片子口无遮挡太放肆,说话咋让人受不了呢?她们每天来送花,啥意思呀——” 刘晓强无所谓的说道:“啥意思都没有,就是崇拜你呗……” “哦——崇拜——我——”羽队长吃惊的说道:“她们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们,她知道我是谁?干什么的?做了些什么……” “嗯——”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对了队长,这不怪你,你是昏迷着不知道。在我们这一趟还没有到达基地的时候,军区就为我们立了功,还号召全军区的官兵向我们学习呢,我们的事迹,整理成材料到处宣扬。所以,她们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哎呦呦——你还不知道,你到这里来的时候,人们像欢迎英雄般的迎接你,那场面可隆重了,真正是人山人海地。队长你看,这么多东西,都是素不相识的人们送来的,你现在可是人人都学习的英雄啊——轰动效应大了去了,不亚于原子弹爆发,冲击波绵延不绝。” 羽队长一听,更是雾里雾中,说道:“英雄——立功——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且——你在昏迷着哩,怎么知道……” “你——你是说——我们人人都立了功了……” “是啊——就连我都立了三等功了,别人还能少下呀——” 刘晓强肯定的说。 羽队长一听,更是惊奇的问道:“这这这——这是真的——我们真的人人都立功了……” “那还有假——这种事情,怎么能信口开河乱讲?真的队长,我怎么敢骗你——” 刘晓强一脸坦诚,一点也没有说谎的表情。 羽队长也觉得不会骗他,就感慨的说道:“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对得起所有的弟兄了。跟着我出生入死,流血流汗,就是为了奉献,为了立功受奖,争得荣誉,给家人脸上争光提升价值,塑造自己,也给自己将来回到地方上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好工作。唉——祖国和人民没有亏待我们啊——我们更应该感谢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鼓励和爱护,还有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是不是都追认为烈士了?” 刘晓强庄重的说道:“是——都是烈士,队长,他们人人都是烈士。在我们回到基地的时候,还召开了隆重的追掉大会。你的老乡杨参谋也去了,他到医院看你的时候都哭了,他说你不会死,等你好了,还请你喝酒呢。还有几个牺牲了的战友家属也到了基地,为他们的亲人送行,也到基地医院去看你,他们都说认识你,家里有你的照片,那时候你还昏迷着呢——” 提起殉职的战友们,心如刀绞的羽队长已泣不成声,刘晓强也在垂泪,并把毛巾递给他擦泪,好一阵的悲情才过去。 刘晓强摧促他吃饭,可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耸动着双肩,用毛巾捂着脸还在抽泣着。 抽泣着的羽队长,总是难以忘记带领弟兄们走过的沟沟坎坎,大河大川,雪山草地,沙漠戈壁;每一步,都有他们坚忍不拔的勇气和毅力,还有闪光的青春,都包含着他们的血泪。 为了完成祖国和人民赋予的光荣任务,建设祖国强大的国防,让祖国不再受列强侮辱,让祖国站立在世界的东方傲视群雄,睥睨天下,万邦朝贺,流血和牺牲是在所难免。 太重的担子,让他稚嫩的肩膀过早成熟,磨练成铁的肩膀有担当,太长的路,练就了铁一样的脚板,还有没有走完的路,而祖国和人民却给予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誉,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还有失去的战友,他们和自己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同舟共济,浴血奋战,悍不畏死的那份情节,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痛,一旦触及就会撕心裂肺的痛,短时间内不可能忘记,封印起来是需要时间。 这是他多少天来第一次知道这么多事,心情自然难以平静……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问心无愧 第三十章 问心无愧 刘晓强看到他情绪难以平静,一看时间不早了,过一会上班,医生就要查房看病,就催促的说:“队长,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吸吸吸——我吃不下。”羽队长还是伤心的说道:“想到那些失去的战友,能把我的心撕裂。他们那么年轻可爱,在一起好的跟一家人似的。平时我百般呵护,严格要求,让他们争取做一个合格军人,我训斥他们的那些话,放在我身上都受不了,可他们总是不生我的气,过后还是和我打啊闹啊,抢我的烟抽,哄我的酒喝。他们探家回来的时候,都要给我带上些家乡土特产让我品赏;就连家中找下对象了,都要让我参谋参谋,还要替他们写情书,可如今——恍如隔世,阴阳两界了,把他们留在荒凉的高原,让人时时揪心。多好的弟兄啊——我把他们带进去,却把他们扔在那里没有带出来,都是我这个队长不称职,没有当好啊——缺乏常识知识,不了解大自然的威力,让弟兄们吃了大亏损兵折将,等到了了解的时候,学费交的太昂贵了……生命的代价——血淋淋的代价啊——” 他就像在自言自语做检查似的,谴责自己的过失,追悔莫及。 刘晓强是唯一的听众,默默的听着他“检讨” ,等到说完了,安慰道:“队长,你别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在我们之前,不是有两支车队都去过那里吗?他们一辆车都没有出来,都消失在哪里了。可我们一趟又一趟完成了任务,我们就是不一般的人啊—— 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有多少人都有去无回不是——如果那么容易能进去出来,也不叫荒原了,更不是生命禁区了,说不定也轮不到你带领大家去冒险,去流血牺牲了。虽说我们有损失,可那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就是天兵天将都躲不过去呀—— 就是因为有这些无法抵抗的超自然灾害,才叫神秘的高原,才让我们去探险,去流血,去牺牲,把我们的足迹留在了人类从未到达过的魔鬼地狱,我们成功了——所以,祖国和人民知道我们的付出是多么不容易?才给我们立功受奖,给了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誉。 这功劳是拿我们的生命换来的,我们受之无愧,问心无愧。你不应该谴责自己,而应该为我们的成功感到高兴才对啊——你想想——哪有一支部队人人立功的先例?我就没有听说过;可你带领的部队就人人立功了,还集体立功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带兵有方,都是你的功劳。 无论我们活着的弟兄,还是牺牲的战友,都感激你大无畏的精神,带领大家走过了一段一生都无法复制的路,让我们学到了一生都无法学到的东西,让我们一生都感到荣耀,这都是你给我们创造地。队长,你还要自责的话,让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大家都死在高原,去陪牺牲了的战友吧……” “胡说什么——”羽队长嗔怒的说道:“活不下来发愁呢,怎么能去陪牺牲的战友?就是牺牲的战友也不会答应啊……” “那是当然。”刘晓强用激将法说道:“既然我们没有为国殉职,就得好好活着,活着就能为国家再立新功;活着,我们大家就能一块儿南征北战,队长,你说是不是——” 他的一席话,把羽队长的悲情彻底给赶走了。 羽队长振作起来,抑制住悲伤,接过刘晓强盛好的饭,风卷残云般吃起来了。 一大盆羊肉泡馍他吃得多,刘晓强吃得少,还没怎么着就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过饭后,两个人待在一起又唠嗑:“嗯——你小子真行呀——这顿饭吃的尽兴,照这样吃下去,用不了几天咱就能出院,去高原看弟兄们……” “真的吗——”刘晓强高兴的说道:“呵呵——难难——太好了,你还带着我吗……” “哦——怎么——”羽队长蹙眉说:“你不想去吗?是不是害怕不敢去了?不去也行——每次我给你带谁都没有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好不好……” “切——谁说不敢去了?”刘晓强脖子一梗说:“我是怕你不要我,嫌我在车队没多大用处,碍手碍脚……” “废话——”羽队长嗔怒的说道:“当这么长时间兵了,还不懂什么是集体的力量?积沙成塔,积水成海。一滴水,自然是不能成气候,许多水滴聚在一起,就成了江河湖海,那威力就变得浩瀚无穷了。要说你一个人,肯定没什么用,要是把你、我、他合起来拧成一股绳,力量可就大的海了去了,可上天揽月,下海捉鳖都不在话下了,才能让人人有用,缺一不可啊——” 刘晓强一听,兴奋的像个孩子,说:“这么说——你是肯定带我去了——太好了——呵呵——我又能去那神奇的地方,去领略迷人的风光,把我的脚印留在谁都没有留下过脚印的地方,让后来人为我们的壮举感叹不已,那才够刺激么——” 羽队长看着天真活泼的刘晓强,无限神往的说:“我们去不是玩,而是去执行任务,我们并不想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壮举,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给祖国做出贡献,给家乡争光,给家里人争气就行。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我们不辱使命,对得起我们穿的这身军装,你能坚持下来完成任务,人们自然就会为我们投来惊叹的目光,什么也不作,什么也得不到……” “那是当然。”刘晓强说:“我们能不做什么吗?什么也不做,跑那个鬼地方去干啥——哎呦呦——想想都可怕……不说了队长,我看医生们都上班了,该查房了。哼哼——他们要是再说锯腿的事,你可得顶住,千万不能松口啊——”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怕怕的瞪了一眼说:“这这这——这还用得着说吗?嗯——不过,你小子可不能离开我左右,我现在觉得好无能,好脆弱,连自己的腿都保护不了,太失败了。你要提高警惕,看局势而定,该出手就出手,我教授的罗汉拳,就是无人可及的撒手锏,放眼天下无人能敌,几十个人都不是对手,砍瓜切菜就能一招制胜,可也不能乱来,这里是内地,捅下乱子,我可救不了你——” “哦——”刘晓强一听,惊骇的说:“不会的队长,我能捅什么乱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乱来,我什么乱子都不会捅,否则的话——可就难说了。咦——队长,凉州罗汉拳,有那么大的威力吗?你你——你不会是言过其实吧?” “切——你看我是妄言的人吗?中华武术博大精深,能传承了几千年,自然是威不可挡,我们现在学会的一招一式,只是些皮皮毛毛,走马观花的花拳绣腿,真正地精髓奥妙无法领悟,也没有机遇拜师学艺,令人遗憾。不过,就这些皮皮毛毛的三脚猫功夫,对付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就像幼稚园的阿姨和小朋友一样,不在一个层面上,你想想威力如何……” “哦——真的吗?呵呵——有机会我就一展身手,打他个人仰马翻,落花流水。”刘晓强喜不胜喜的说。 羽队长一听,楞了一会说:“听你这口气,我怎么觉得毛毛森森地?我可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军人,做事要有分寸,要瞻前顾后,前因后果搞清楚,切不可为所欲为……” “我明白——队长——”刘晓强无所谓的说道。 心理上,思想上做好了准备,才能应付突如其来的事局变化。 这两个从高原上转到内地的兵,被医院的诊断吓破了胆,他们厉兵秣马,未雨绸缪,准备着应对各方面的突发准备,如临大敌提高着该提高的警惕。 不懂科学的他们认为,医院是走流程不负责任,感情用事乱下诊断,可他们那里知道,医院的决定是经过专家论证,根据病情而定,而不是专门为了锯腿而开设的医院,而这两个一窍不通愣头青兵,就是这么认为地。 不懂医学,也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光凭自己的主观愿望,干涉医院的正确决断,打乱了医院为他们所做的治疗方案。 鉴于他们决绝的态度,医院又召开了几次专家论证会,调整新的方案,主要以观察保守治疗为主,这也是为了尊重病人的意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违背病人意愿和权利地。 每个人都有生与死的自由和权利,如果要横加干涉,就是违背人道,不论那一个人都不会采取的措施。 今天早上刚开过会诊会议,院长和医生专家一伙人,就来到了羽队长病房,观察病情的发展,了解病人目前的状况。 叶院长在专家医生陪同下,刚一进病房,就看到羽队长端直坐在病床上,浮肿的脸上带着谦和微笑。 他看到这么多的医生来看他,坐在床上挺直了腰身,举起右手,敬了个没有帽子的军礼后说道:“首长们好,幸苦了。” 叶院长和随行的医生专家,也齐齐回敬着他的军礼,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他。眼前这个重伤兵,无论从精神状态和面容面色上看,与昨天刚醒过来,简直就是旁苦两人,有着天壤之别。 昨天是无精打采,反应迟钝,要死不活,萎靡不振,而现在却是朝气蓬勃,容光焕发,精神状态不错,仅仅一夜时间,就有如此变化?确实让叶院长一行人感到吃惊,迷惑不解。 护士打开了伤口纱布,被鲜血沾满并凝固了的伤口,也让叶院长一行又吃了一惊。昨天浓血横流的伤口,怎么会有新鲜的血迹覆盖在伤口上面?并且已经凝固结痂?难道是又受到了新的撞击和撕裂?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是在病房里呀?不可能会发生这种状况,可这些血迹又是怎么流出来的呢?叶院长的目光,从伤口上慢慢移到了羽队长脸上,想问点什么欲言有止,并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专家医生,好像在征询他们的看法。 羽队长也紧张的注视着叶院长,想从叶院长的脸上找到答案,可院长在沉思着,所有的专家医生也在沉思着,病房里一时静宁的没有一点响声。 羽队长看着周围的一圈专家医生,都面带凝重的表情一言不发,胆怯的向叶院长询问道:“首长同志,我的伤还很严重吗?你们是不是还是要采取锯腿的措施?” 叶院长一听,看着羽队长期望的脸说:“羽队长同志,你的伤确实很严重,至于锯不锯腿,要视病情而定,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措施,要经过了多次论证才行。嗯嗯——但是,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变化,比我们昨天看到的伤势有所不同,等一会化验报告出来后,我们再研究会诊一次,具体结果,我会派人告诉你,你要有心理上的准备……” “是——报告首长同志。”羽队长头脑清醒的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采取任何措施都行,我一定配合治疗,但有一条就是不能锯腿。昨天我已经声明了,因为不锯腿而危及到我的生命,那是我的决定,于你们无关系。” 他指了指旁边的刘晓强说:“首长同志,这是我的兵,他会为我和我的家人做证明,决不会连累到你们,这也是我最后的声明,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另外,我向你们报告我的状况,我自我感觉很好,伤口虽然很疼,可我能忍受,身体的发烧我也能承受,我的头脑和五脏六肺很正常,能吃能喝能拉,大小便也正常了,报告完毕。” 叶院长听完后,微笑点着头说:“嗯嗯——不错小伙子,你身体素质还是好,你的决心和毅力更好,让我们感动。伤势这么严重,还能有这样的情绪,这对我们的工作和对你的治疗是很有帮助的,谢谢你——如果你身体有什么不适,要及时通知护士医生,我们会为你提供一流的治疗与服务。你是我们全军区学习的英雄,我们也要以你为榜样,无私奉献我们的热情,让你早日康复,投身到为祖国和人民再立新功的战斗中去,让我们共同建设一个强盛而伟大的祖国,好不好……” “太好了——首长同志,”羽队长高兴的说道:“我谢谢你们对我的帮助,我一定不辜负首长们的期望,我会一如继往发扬光荣传统,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去,为祖国的繁荣与稳固,贡献出火一样的青春,绝不后悔……” “好——”叶院长也受到了鼓舞,兴奋的说:“说得好——好样的——不愧为是我们学习的英雄,我们就共同努力,让你早日出院……” “谢谢首长同志们,谢谢——谢谢……”羽队长激动的在床上敬着礼,摇晃着身体,恨不得下床来和他们握手。 叶院长一行专家医生离开病房后,刘晓强兴奋地说道:“呵呵——队长,你今天的表现太牛了,让我又看到了你以前的风采,太让我高兴了。呵呵——牛——真牛——我都有些更爱你了,看样子你的腿是有救了……” “那也不一定啊——”羽队长还是激动不已的说道:“说是那么说,到了危急关头,他们还是要保命第一,生命毕竟高于一条腿。” 刘晓强一听,脖子一更,强硬的说道:“不不——不会吧——你不是已经给他们表了决心了吗?他他——他们怎么敢再动手……” “所以啊——”羽队长无不忧虑的说:“这里是医院,一切都有他们说了算,哪有我们的发言权?还要防止一些想出风头的庸医草菅人命,滥用不切实际的医术,让我配合做实验。成功了,是他的医术精湛,沽名钓誉,升官发财;失败了,是病情严重,怪不得他,我就惨到家了。 嗯——要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存在的价值,还的努力才行,必须行动起来自我救赎,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行动,意味着新的风险,不行动,就是等死。唉——以我的感觉,今天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可看那个首长医生的脸色,像是问题还很严重。这这这——愁死人了——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能出去走走就好了——嗯——刘晓强,你去想个办法,让我到外面去看看景色。快一年了,隔绝人世间,人间烟火都有些疏远了,有些被生活抛弃了的感觉,要重新融入生活,适应环境,才能活下去……” “是——”刘晓强一听,条件反射立正敬礼后走了。 羽队长侧着头,从窗子里往外看着陌生的环境,觉得有许多可看之处。 “哗哗啦啦”作响的树叶摇头晃脑,仿佛含情脉脉在向他招手致意,还有飞来飞去的小鸟一闪而过,欢快的鸣叫声悦耳动听,呼唤着他出去走走,看看久违的鸟语花香,这一切都让他无限向往,到外面去的心情更迫切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许出门 第三十一章 不许出门 人头熟的刘晓强真能干,回到内地仿佛鱼入大海,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不一会的时间就心想事成,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辆看起来像新的一样的轮椅,兴冲冲来到病房里,满脸喜悦的看着羽队长,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任务已完成,请你上车。” 羽队长一看心花怒发,暗暗佩服这小子少年老成,能堪大用,不愧是高干子弟,有条不紊举手还礼,从容淡定的说:“按计划执行……” “是——” 刘晓强声音洪亮的回答道。 只有两个人的病房,这两个神经病不入流,正儿八经搞得像在连队似的,也许是习以为常习惯了,不这样搞,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环境造就人,鸡司晨,狗看家,约定俗成了。 刘晓强来到病床前,把羽队长从床上双手一端,就轻轻端到了轮椅上,一点都不费劲,小伙子有把子力气,收拾停当推着轮椅就往病房外头走。 还没有走出病房门,羽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说:“等等——” 诧异的刘晓强停下后,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队长?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他用手捋着头发说:“我这头发还没有梳呢?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叫人看着乱糟糟邋里邋遢,有碍观瞻,有损咱的光辉形象……” “啊——”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平时非常注重仪表的队长,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也忘不了仪容仪表,就不在乎的说道:“且——别臭美了队长,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去上街,收拾漂亮了给谁看呀——浪费感情不是……” “去——滚犊子——”羽队长一听,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什么叫素质涵养?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对别人是尊重,对自己是约束,这可是修身养性的大事,你小子可要学这点。不修边幅,萎靡不振,格格不入别人,还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呀?良好的精神风貌,是一个人内心强大的体现,必不可少。” 刘晓强一听不知所云,眨巴着眼睛,不以为然的说道:“切——梳个头就能修身养性呀——队长,你平常总是军装穿的平整干净,衬衣洗得雪白臻亮,三天两头检查我们的内务,就连手指甲,脚趾甲都放不过,这些你是怎么养成的?” 羽队长用手捋着头发说:“唉——我说你这个兵也不知是怎么当的?内务条列里不是规定的清清楚楚吗?怎么着装?怎么扎腰带背枪,还有头发留多长,包括洗澡刷牙,日常作息。因为,军队是集体生活,也是传染病高发的群体,如果不注意这些生活细节,就会发生群体病变,减少不必要的战斗力。历史上就有许多被传染病传染而全军覆灭,不战自败的例子。嗯嗯——上个世纪,英国人派军队去征服南美洲的时候,被当地的一种叫出血热的传染病传染全军覆灭,不战自溃……” “啊——真真——真的假的——”刘晓强惊奇的说:“你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是不是在蒙我……” “呵呵——”羽队长一听,笑着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凭的是什么——” 刘晓强眨巴着眼睛,一时回答不上来,羽队长就自告奋勇的说道:“书啊——小子——人生不过百,仕途一时荣,文章千古传,看书便知天下事。历史上的事我们怎么能知道?可有文字记载啊——看书学习就知道了。嗯嗯——也就像今天我们的这个时代,后人又怎么知道呢?那些文学家、历史学家、作家,整天在写书记录着我们这个时代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的后人,通过看书学习就能知道今天的我们和今天的社会了……” “唔——”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那——我们上高原的事,会不会让以后的人们知道是我们去的……” “会的。现在的高原,看起来很神秘,令人望而生畏,都是因为科学技术落后,人们难以抵抗自然灾害的袭击,才不敢轻易涉足。而再过几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随着科学技术不断提高,人们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就会增强,到哪里去就会如履平地,去开发高原,建设高原,为人类造福。高原是一个物产丰富的聚宝盆,人们在开发利用的时候,就会想起今天的我们,是踏进高原的第一人,也许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但会知道我们是悍不畏死的军人,把我们去执行任务当成是探险……” “这——”刘晓强惋惜的想说什么,觉得又不知道怎么说,叹了口气说:“嗯嗯——队长,你是说——咱们还是出去了再说吧——你想梳头,连梳子都没有,我用手给你刨刨算了,漂亮的人,怎么都漂亮,像你这样子,怎么都光彩照人……” “呵呵——”羽队长一听,张着张不大的嘴笑着说:“尽在哪里胡说,我都剩下一口气半条命了,还光彩照人——我怎么听着有些膈应?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的吗——”刘晓强高兴的说道:“你能起鸡皮疙瘩就好了,说明你的浮肿就消退了。” 羽队长一听,还以为真的,情不自禁抬起手看了看,刘晓强却笑着把轮椅推出了门,来到了医院一个十字路口。 湛蓝湛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初升的太阳,阳光强烈而刺眼,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羽队长,再次见到阳光就有些不适应了,本来就浮肿的只有一条缝的眼睛,为了躲避阳光,更加眯眼的看不见了。 刘晓强发现他左右摆头躲避阳光,急忙把轮椅推到一棵树阴下,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太阳,树冠里还有鸟儿们叽叽喳喳,羽队长才安定下来,好奇的打量着陌生的人们。 医院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匆匆忙忙,有穿病号服的伤病员,有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有穿军装的军人,还有穿地方服装的老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门庭如市。 有些人在悠闲的散步,有些人在急匆匆赶路,还有些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他们的脸色也是形态各异,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感受是高兴还是忧伤?都为生活忙碌着,只能看看而已。 这种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花花绿绿的人群,让羽队长看的有些激动。 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陌生人,他的目光不够用,这里看看,哪里看看,那些陌生的面孔让他感到亲切,也让他动容激动。 一年来,他除了回到基地的时候,还能看到些陌生的战友外,更多的时候,都奔驰在荒无人烟的无人区,除了手下那些耳鬓厮磨的士兵们,再也见不到一个生人了。此时,他能看到这么多人,能不让他眼花缭乱吗? 安定的社会环境,忙碌的人们在编织着自己美好的生活,生活本身就是社会繁荣的一个缩影。 对于远离人群生活的羽队长来说,这里的一切除了激动外,更有一种陌生感觉,他想看清楚他们,了解他们,与他们沟通,恨不得上前去和他们握一握手互诉衷肠,他们的日子过得可好? 可谁有谁的事,不搭理他,能猜到他们在忙些什么吗?为何步履匆忙?行色匆匆?恍惚间,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此时正在他的身上发生着。 刘晓强看着羽队长很兴奋,可他自己的心里却紧张的放着嘀咕,并用眼睛在四面八方寻找着什么?显得有些不安。看到羽队长对太阳光有些适应了,慌慌张张推起轮椅,往西北角偏僻的地方去了。 这一带虽说偏僻,可林木茂盛,路两旁有高大的梧桐树树冠巨大,形成了林荫大道,树底下都种着怒放着的月季花,串串红,还有大片的草地。 绿茵茵的草地中央,有硕大的牡丹树一丛一丛,只是过了开花季节,只有绿油油的大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预示着它来年一定会开出比月季花还要鲜的花朵,证明它今天的闲置休眠,是在蓄势待发,是为来年准备着呢。 路的两边除了盛开的花朵外,还有不开花的冬青,组成墙的侧柏和松树,比牡丹还要高大,但没有树高的植物也叫不上名字来,都在旺盛的生长着,空气里都闻到花香草味。 高大的树冠里面,那些不知疲倦的鸟儿们,都飞上跳下争吵着什么,“唧唧喳喳”聒吵人,也是繁荣一片。 路前面有两只老麻雀,带领着一群刚出窝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在教孩子们如何寻找食物?老麻雀刚找到一点食物,五六只小麻雀就风涌而至,抖动着双翅张着嘴,声声娇嫩的撒着娇,向母亲讨要食物。 羽队长看到后轻轻举手,让刘晓强把车停住,不要去惊动快乐的麻雀一家子,让他们在眼前多呆一会儿,看看它们温馨的景象。 也许是老麻雀害羞了,还是感觉到了危险,它把头转着圈看了四周后叫了一声,扑棱棱飞到了树上,牠的家人也紧随其后,原地起飞临空展翅,扑棱棱飞到了树上。 羽队长抬头望着麻雀一家子,心中好像又多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感触,刘晓强看到他专心致致看麻雀一言不发,猜到他触景生情的心思,就提了个话题说道:“队长,你刚才说,后辈们会知道我们到青藏高原去过,可不知道是我们去过,多可惜呀——我们去的事,就没有告诉后辈们吗?” 正在专心致志看麻雀一家的羽队长,听到他的说话,讪然一笑说:“呵呵——你小子想什么呐——你想流芳百世呀——那就写一本自传,或者回忆录什么的,记录我们去过的地方,后辈们就知道我们了……” “啊——”刘晓强不好意思的说:“队长,你笑话我——我有那个水平吗?我看只有你行。你什么时候写点咱们的事,让人们了解了解有一群不知死活,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汽车兵,在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的荒原中,拼死拼活去完成祖国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使命吃尽了苦头,流尽了血泪。还有,我们那么好的战友永远留在了荒原上,永永远远为祖国站岗放哨。把他们介绍给人们,让人们永远记住他们,也让人们有个为英雄下跪的地方。我们车队里除了你,别人就不敢恭维了……” “不见得——只能说明你不了解大家孤陋寡闻。嗯——以我看,我们车队里还是有几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呢,说不定在你不介意的时候,就有人出其不意的写一本书出来。文字,只是记载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才有创造性。像我国的四大名著,记录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孰真孰假就难以斟酌了,不像游记就比较现实了。嗯——有个叫马可波罗的外国人,到中国转了一圈,写了一本游记,把我们国家在那个时代的人文地理,风俗习惯记录的清清楚楚,让我们现代的人,了解了离我们远去的那个社会,很值得一看。 所以,所有的书都是在讲过去,时间越久越,才能看出走过的路是对是错。我们所走过的路,也是在创造历史,是对还是错已无法更改,只有留给后人评说罢了。比如,我和你现在走在这条林荫小道上,已经在谈论我们过去的事和未来的事。 未来是什么样?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可有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作家科学家,就在幻想未来是什么样。所以,科幻小说,玄幻小说,虚拟世界就层出不穷。你只能随着他们的想象,去想象一下未来是什么样,仅此而已。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面对现实,创造未来,脚踏实地去勤奋工作,创造财富,改变环境。美好的生活,要靠我们每一个人的勤劳智慧才能实现,高谈阔论不解决问题。” 羽队长有感而发。 “唉——”刘晓强听的有些乏味,叹了口气说:“你把我都说糊涂了,未来什么样啊——真的挺让人伤脑筋。不过,你说得对,面对现实,先把你的伤治好,才能谈到以后怎么办……” “对头——”羽队长赞许的说道:“现在想什么都是不现实,真可谓无稽之谈。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治伤是首要的现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实现梦想,没有好身体是不行的。咦——我说——不对呀——你怎么把我推到没有行人的地方来了?不会想谋杀我吧……” “哈哈哈……”刘晓强一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队长,你可真可爱——真敢什么话都说,你把我就这么不信任……” “不是——”羽队长结结巴巴的说:“我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唔——”刘晓强谨慎的说道:“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是怕让给你看病的主治大夫看到,没有经过允许,就把你推到病房外头,会挨训呢——这里偏僻僻背,是医院里的死角,他们看不到我们,想找到都不容易……” “哈哈……”羽队长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着说:“好样地。怪不得你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想的真周到。咦——这里不是离黄河近吗?咱们何不到黄河岸边去看一看母亲河……” “可以啊——就在后门口,出去就是。呵呵——你这个主意更好,让他们更找不到我们。” 刘晓强得意地说。 推着轮椅三拐两拐,来到了医院后门口,看到有持枪的哨兵在站岗,也没有招呼,就直径想通过大门。 刚走到大门口警戒线,哨兵大声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刘晓强正色的回答道:“我们想到黄河岸边去看看黄河,不行吗——” 哨兵一听,一脸正气的说道:“你可以出去,这位穿着病号服的伤病员不能出去。这是医院的规定,请你们配合。” 刘晓强一听,这是什么规定?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希特勒的集中营,还能限制人身自由不成? 大老远从青藏高原下来多不容易,看看母亲河不行啊——岂有此理?胆子大的病犯了?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不成啊—— 年轻气盛的他骄横跋扈,何曾受过如此礼遇?眼睛一瞪就要上前动手,想试一试传说中的罗汉拳有什么威力……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妈妈别哭 第三十二章 妈妈别哭 哨兵一看刘晓强编袖子抹胳膊,怒气冲冲就要冲上来,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个兵是怎么了?咋这么野蛮?难道是神经科跑出来的神经病病号?不让出门是医院的规定,又不是我的规定,干嘛还要动手不成? 哨兵的岗楼里有电话,只要把电话一提说明白情况,医院警务处的兵枕戈待旦,就会立刻到来增援。所以,他后退了一步,观察刘晓强的动静。 羽队长坐在轮椅上,听到哨兵的话就想调头回去,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刘晓强却剑拔弩张,要强行出门,这算是怎么回事? 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各有各的不同和局限性,走到哪里不守规矩,就会寸步难行,怎么能不识好歹用强? 手脚无眼,出手伤人伤己,两败俱伤,捅下篓子如何善后?更何况这里是内地,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处置不好就是违法乱纪,触及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为了出大门这么点事大动干戈?太有些小儿科了。 看到怒不可遏,情绪亢奋,离开轮椅的刘晓强,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刘晓强听到后犹如魔咒,把跨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立正站在身旁不敢动弹,有些忌惮。 羽队长和颜悦色的对哨兵说道:“没关系,哨兵同志,即有规定,我们就按规定执行。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规定,对不起。”他说完,还给哨兵敬了礼,哨兵也立正回礼。 刘晓强一看队长的态度也不敢发作了,只是恶狠狠瞪了哨兵一眼。 羽队长一摆手,刘晓强不情愿的推着轮椅离开门口,羽队长却乐呵呵的一脸兴奋。 刘晓强却闷闷不乐,说道:“队长,一个大门都出不去,太窝囊了,你还高兴个什么劲呢——” 羽队长一听,好像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切——你小子吃炸药了?不让出门就不出了,你狠个什么劲?别忘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站岗的哨兵。人家在执行规定,又不是故意刁难,何必要和他计较?” 刘晓强忿忿不平的说道:“哼哼——我是想,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过来,难得有好心情去看看黄河,却出不去门,有些扫兴。” 羽队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呵呵——既然活过来了,还能没有机会看黄河吗?今天穿着病号服不行,等哪天穿上军装不就行了?医院的规定,不是没有道理,你想想,穿着病号服满大街跑,军人的形象到哪里去了……” “哦——不过也是。”刘晓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就没事找事的说道:“哼哼——不让出就算了,可他恃强凌弱,有恃无恐那么大声音干嘛——我们又不是聋子?吓唬谁呀——” 羽队长一听,叹了一口气说:“这是军威,没有些气势怎么行?呵呵——看见他,我就想起高原基地医院的那个哨兵,多么尽职尽责的一个哨兵,差点就让我给灭了。那天不是赵群里拉的快,那小子的头就让我踩扁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监狱里劳动改造呢……” “哦——你是说上次为了救二班长,把基地医院大门撞飞的那件事吧——唉——为了那件事,你还挨了处分,你到乐呵呵地无所谓……” “切——不乐呵呵的还要哭啊——算什么呀——只要我的战友不死,别说是处分,就是判刑座监狱都行……” “咦——”刘晓强不明就里的说:“队长,你你——你是怎么和哨兵发生冲突了——” 羽队长一听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呵呵——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真正是魔鬼附体,鬼迷心窍,一看医院大门关着,就莫名的来气。医院又不是军事要塞司令部,干嘛平白无故像监狱大门关着?不是耽误事吗?我就视如无物,就想争分夺秒撞进去,既没有刹车,也没有停车,就把大门给撞飞了吗?吓坏了站岗的哨兵,他就追到门诊部,乘我没有防备从背后偷袭,锁住了我的喉咙。 站在我身边的赵群里,也没有注意到他,一看我受到了袭击怒火攻心,就在哨兵软肋上给了一拳。软肋是人最薄弱的地方,哪里经得住打击?哨兵扛不住疼痛松开了手,又被赵群里反擒拿制住了。就在这时院长来到了,小赵一看不敢放肆,松手就把他放了。 哼哼——没想到这小子也是气红了眼,想在院长跟前表现他的能力,找回面子,挥起拳头一个勾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没有防备的赵群里脸上,又乘他双手捂脸的空挡,这小子飞起一脚,歹毒的朝着裆部踢去了。 啧啧啧——那一脚要是踢上去,非要了小赵的命不可。我一看这小子太阴毒,一个扫堂腿把他撂翻在地,跳起来一脚,就朝着他脑袋踏下去了,赵群里看到后,双手抱住了我的脚没有踏下去。我那阵子,已经让二班长的死活逼疯了,也不管什么后果乱来。 哼哼——我从来就不能容忍任何人对我的兵有欺辱行为,更何况是打我的徒弟,那他就死定了。赵群里不服疼痛,抱住我的脚,硬是救了那个哨兵一命,也救了我。哎呦呦——我的那一脚要是踏下去,哨兵的头就踏成废品了,我也就完蛋了。” 刘晓强一听,如梦方醒的说道:“呵呵——原来是怎么回事——现在想起来真是有意思?为了你的处分,我们车队的弟兄差点就造反了,不是你来的及时,我们就把司令部大楼给抄了,那后果可就没法收拾了。哈哈哈……此刻想想有些害怕,你把我训斥的像臭狗屎一样,我的眼泪像自来水一样流,气得我真想把那个混蛋政委给突突了。 唉——给你的处分,到现在还压在弟兄们的心上喘不过气。嗯——我们到基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过去,段副司令给我们宣布了立功命令,我们所有人都请求不立功,拿我们的军功章,换取你的处分,他说他做不了主,要等和政委研究了才能定。你那个出分背的冤枉啊——你也不争辩,让弟兄们窝气……” “切——争辩什么?”羽队长无所谓的说道:“事实是我违反了纪律,有什么好争辩——况且,处分的内容写得明明白白,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么——唉——那鲁莽的件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怕,不是你姐出面给你爸打电话,我们整个车队的下场可就惨不忍睹了。咦——提到你姐就想起你姐,怎么不见你姐了?我记得我们到基地的时候,欢迎我们的人群中就没有你姐,她她——她怎么了——到哪里去了……” “切——别提了——”刘晓强无奈的说道:“就在我们返回基地的那一天,她就离开基地到上海去了。她爸爸的病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危在旦夕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的具体情况,等我闲下了,问我爸爸妈妈就知道一切了,你是不是想我姐了队长……” “去——你会不会问话——”羽队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孩子家家的,问这干嘛——嗯——说不想那是假话,说想,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嗯嗯——你有机会了解一下情况,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你姐什么忙?人在难处的时候,就会感到很无助,需要亲情友情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唉——她的命也够苦啊——刚死了姥姥,父亲又犯命,她怎么受到了……” “可不是吗?”刘晓强一脸忧伤的说道:“我姐姐那个人清高自大,别看对我们热情大方,对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其实心里苦着哩。自从你来到基地后,她的心才有所归属,觉得找到了依靠,日子过的有了盼头了,老是在我跟前打探你的情况。”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说:“哦——你可别犯自由主义违犯了我的命令,不该让她知道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就会平白无故为我们增添一份忧愁。她已经够艰难了,我们就再不要让她难受了……” “队长——”刘晓强像是检讨似的说道:“我可没有违犯你的命令,我姐姐问我的事,都让我搅合过去了。你没有发现,我现在到我姐姐哪里去的次数少多了吗?就是因为她问这问那,让我不好应付。不说,对不起我姐姐对我的关心爱护;说了,又违反你的命令,左右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就对了。”羽队长欣慰的说道:“爱一个人,就要懂得体谅和呵护,要多想想她的难处。你姐姐在和我一块的时候,也是问这问那,我就给她背诗说词,不说我们的危险掩耳窃铃,其实是小儿科的把戏,还是瞒不住。我们每次回到基地的那个凄惨样,就像逃难的难民一样,就连基地的战友看了都落泪,何况你姐姐的眼泪就更多了。哎呦呦——你姐姐的那个眼泪啊——真多,比我们在雷暴区见到云彩的水还多,见云彩就下雨,见风就下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是说,你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可我们看见的哪片云彩都有雨,你姐姐就是那样……” “咦——”刘晓强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我怎么没看到我姐姐有那么多的眼泪啊——你是不是欺负我姐姐了?让我姐姐的眼泪流不完啊……” “呵呵……这个——你不懂,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男人千万别见到女人流眼泪,否则的话,就把你泡塌了……” “切——有有——有那么悬吗?”刘晓强不可理解的说:“我妈妈流泪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你说的哪种感觉……” “啊——”羽队长一听匪夷所思,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呵呵——我说你还小,就别问了,那也是一种高深莫测的学问。情为何物深不可测,不到那个年龄,就不会有感觉地。哦——你听——开饭号响了,这一上午可过的真快呀——” 刘晓强听着嘹亮的军号声,似乎有些紧张,就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医生护士找不到我们,会挨训。” 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急什么——回去就像被子一样叠在病床上,没病都叠出病来了,咱们再呆一小会好不好——” 刘晓强一看,他像个顽皮的孩子,不想回压抑的病房,可到医院干什么来了?不回病房怎么治疗?就决绝的说道:“不行——出来都浪了一上午了,还没个够——医生护士发火的时候,挨训的可是我——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知道吗?不回去行吗……” “切——什么状况——”羽队长不服气的说道:“不就是破损了那么一点点皮肉吗?伤口的面积和整个身体比起来,那可就微乎其微了……” “啊——说啥——”刘晓强也是无奈的说道:“那么小的刺,为什么会扎的人呲牙咧嘴跳起来?千里大堤溃于蚁穴,小洞不补,大洞尺五,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知道吗——听我的,回去——” …… 拐过了几道弯,走过了几个岔路口,就能看到病房了。眼尖的刘晓强,老远就看到了一辆锃光瓦亮的《红旗》牌黑色小轿车,车跟前站着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在东张西望,一看是他妈妈,高兴的跳起了喊道:“妈妈——我在这儿呢——” 高兴过头的他激动难耐,撂开推着的轮椅不管不顾,撇下羽队长一个人跑了,没人控制的轮椅自动滑行,刚跑了几步觉得不合适,又转过身来推起轮椅,疯了一样跑了起来。 刘晓强的妈妈听到儿子呼唤,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看就吓了一跳,赶紧跑着迎了上去来,一边跑一边喊:“哎呦呦——慢点——别跑——你推的不是石头,这孩子咋疯疯癫癫,不让人省心……” 两头都在跑,说话的功夫就到了一起,刘晓强停下轮椅,高兴的一脸灿烂,无所顾忌扑到了妈妈怀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羽队长坐在轮椅里,同样高兴的看着母子相拥的一幕,让他莫名的激动,触景生情,让他的泪水也动情的挂在了眼角。 触景伤情的他,也想他妈妈,妈妈要是在的话该有多好啊!见到受伤的儿子,不定把母亲的心会疼成啥样子呢? 假如有母亲百般呵护和疼爱,受的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也会像刘晓强一样飞奔起来,扑进妈妈怀抱撒点娇,会减去许多痛苦,可妈妈在哪儿啊——他不敢让妈妈知道儿子受伤,害怕妈妈为他着急,为他伤心落泪。 山高水远,天各一方。妈妈在家乡,儿子在天边,只有思念能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身边,滋润心田。 好在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就是回家看妈妈的时候,也会像刘晓强一样幸福,说不定再把已经愿意嫁给他的美女军官梦医生带上荣归故里,让妈妈瞧瞧,妈妈一定会高兴的不知道北了,把现在受伤的事就瞒过去了。 激动中的刘晓强,还是没有忘了羽队长,他从妈妈怀里直起身,看着他说道:“队长,这是我妈妈。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妈妈就来看过你,那时候你还昏迷着不知道。医院要锯你的腿,我挡不住,就让我妈妈当成你妈妈,才保住了你的腿。” 羽队长一听,激动的在轮椅上坐直身子,挺起了胸脯,举手敬礼道:“妈妈好,不——刘妈妈好,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谢谢刘妈妈——让你费心了。” 刘晓强的妈妈也是心情激动,上前拉住他敬礼的手,眼泪汪汪的说:“吸吸吸……孩子,你好吗——你可把俺吓死了,我们一家子都被你的伤势吓死了……” 刘晓强的妈妈泣不成声,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晓强看到母亲很伤感,羽队长也眼泪汪汪在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嘴角向外扩张,再发展下去,就剩下哭了。 他急忙拉住他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你看我队长今天已经活过来了,他不会死了,你还哭什么呀——” 妈妈一听儿子的这种生活,回过头来,抽泣的说:“吸吸吸……这这这——这孩子,你——你怎么说话呢——什么死呀——活呀的——让俺听着心里森的慌,口无遮挡乱说,不好唵——我看你队长今天真的是精神的不得了,和刚来时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哈——哎呦呦——真的把俺吓死了——” 刘晓强的妈妈又转过身满脸是泪水,拉着羽队长的手,伶爱的说:“孩子,伤口是不是很疼——” 羽队长不在乎的说道:“还好——刘妈妈,不是很疼了,我能忍受。” “唉——”刘晓强的妈妈心疼的说:“让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会把你妈妈的心疼碎啊——你说这伤咋这么重呢?刚才我来到病房里一看,没有你们两个,没把俺吓死——还以为医院又拉你去锯腿了。孩儿啊——你放心,只要我不同意,他们就不敢锯掉你的腿,这么漂亮的孩子,没有了腿多可惜——可就娶不上媳妇了……” 儿子一听妈妈又要伤感,说:“妈妈,你别再说了,你又惹我队长掉眼泪了。走——到病房里去吧——站在这里算什么呀——”刘晓强说完推着轮椅,和母亲一同来到病房……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感 恩 第三十三章 感 恩 进来病房后,刘晓强要抱羽队长上床,可他不让抱要自己上床,两个人你争我让不亦乐乎,把站在旁边刘晓强的妈妈看的心里暖暖地。如果他们没有些深厚情感基础的话,是不会出现这种相互谦让的局面。 争持到最后,结果还是羽队长占了上风,他让刘晓强把轮椅推到病床跟前,用好腿一沾地,撑起身子往床上一坐,双手把伤腿抱上床一气呵成,把刘晓强看的目瞪口呆。刚坐稳,就看到一个兵端着一个明朗朗的钢精锅走了进来,放到床头柜上,一声不吭又出去了。 刘晓强的妈妈上前揭开锅盖,热气喧天蒸腾着,仿佛刚刚离开火不久,一股浓香扑鼻的羊肉味道,弥漫在了整个房间。满满一锅肉肥嘟嘟,颤悠悠招人喜爱,一看就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羽队长看了一眼锅后,抬眼又看刘晓强的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睛有些湿润…… 刘晓强的妈妈看他又要动情,满脸的微笑着说:“孩儿啊——啥都别想,趁热吃吧——你遭了这么大罪,吃了这么大的亏,得好好补补身子骨。这都是强强他爸让弄的,他说你爱吃羊肉,让我做好送来。来——先偿一块,看好不好吃——”说着取了一个碗,夹了一块肉少肥多的五花肉放到碗里,递给了羽队长。 羽队长接过碗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刘晓强的母亲,也不知道说啥好?又用眼睛看了刘晓强一眼,刘晓强机灵的反应过来是什么问题,自己拿了碗夹了块肉,头也不抬吃起来了。 苦尽甘来的两个熊兵享大福了,战斗力极强,一顿狼吞虎咽,满满一锅肉不见踪影,烟消云散了,刘晓强的母亲看着他们俩吃,比自己吃还香。 一看都吃完了,就高兴地说:“啧啧啧——好样的,这才是好孩子,光看你俩的吃相,工作就差不到哪里去,能吃才能干呐——吃够了没有?不够吃,就让车回去一趟,再端来些——” 两个饭桶都说吃够了,一个个打着饱嗝,喷着满嘴的油腻子,能不饱吗? 吃过满嘴流油的羊肉,再泡上一杯浓浓的春尖茶喝一口,浑身透畅爽快,那感觉,生活好像掉到了蜜缸一样甜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关你屁事?只有经历过风霜雪雨的斗士,功成名就后,才能有资格享受美好生活的其乐无穷。 病房里的娘三个,拉了一阵闲话后,刘晓强母亲还有事要走了,临走时对着刘晓强说:“强强,你也该回去看看你奶奶了,一年多没有回家,奶奶老是念叨你。” 刘晓强一听,急急的说:“妈妈——我现在在执行任务,没有时间回去看奶奶,等队长好些了,能离开我了,我会请假回去看奶奶。别看我现在在家门口,可我不是来探家,探家要部队上比准才行,不可以违反纪律。” 刘晓强的话,把他妈妈的嘴软软给堵住了。身为随军家属的妈妈,知道部队上的议事日程,弄得再也张不开嘴说什么了,可心里的感觉是那么的踏实。 突然长大的儿子,变化有些太快,让她这个当妈妈的有些认不得的感觉。 原来光听说儿子在车队表现很好,可没有想到能好到眼前的这个份上?让她大跌眼镜。刘晓强立功的喜报送到家后,她认为是星星沾了月亮的光,跟着大伙一群羊混下的,不会有什么特别表现,可现在听到这些话,犹如天外来音,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压根就不会相信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何止是出乎意料…… 她怔怔地看了一阵儿子后,又转头去看坐在床上的羽队长,而羽队长却像是司空见惯一样的表情,没一点吃惊的变化。 眼前这个生命垂危的人,是如何把儿子教育成让人刮目相看的人物?还真有些一时难以搞懂的味道在里头。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母亲求救的眼神,又转眼看了看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表情,轻声的说道:“刘晓强——” “到——”刘晓强一听,正儿八经立正回答道。 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准你一天假,随你妈妈回去看奶奶——” “是——”刘晓强随口答应后,又突然浑身一颤说道:“不不——可是——队长——你……” “执行命命——” “是——”刘晓强立正敬礼后,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事想和他商量,可一看羽队长一脸严肃,决不容许他讨价还价。如果要硬讲的话,发起火来,就能把他从身边赶走,这一点刘晓强心知肚明,毋庸置疑。 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以前他就吃了这方面的亏。要是不讲的话,这一天的假要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到病房里来,中途是不能回来的,队长的晚饭怎么吃?晚上的卫生间怎么上?还有明天的早饭?一系列的问题如何解决?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而他自己不能自理,这如何是好?让他忧心重重。 羽队长用眼光在催他走,而心有心结的刘晓强,却抗不住羽队长督促的目光只能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刘晓强一个立正敬礼后说道:“报告队长,还有啥指示……” “再没什么——”羽队长在床上举手回礼后,略一沉吟说:“嗯——回家了,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儿子,就要为父母分忧解愁,承担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帮助父母处理好家务。记住,你不是亲戚做客,走马观花,当少爷让人伺候,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位置。家是一个人心中的庙,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最后的依杖,要竭尽全力,全心全意好好呵护,因为有你的存在,让每一个亲人感到幸福,不可或缺。嗯——来的时候有书带几本,还有信纸……” “是——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再见队长——” “再见——”羽队长挥手告别。 出得门来,上了汽车的刘晓强,一脸抱怨的对母亲说:“妈妈——你咋能这样呢——你明明看着我队长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离不开人,你把我叫回家,能让我安心吗?他可是我的灵魂,我们几十号弟兄的灵魂,要是让其别的弟兄们知道我假公济私回家,他们会看不起我的。队长平时坚强的任何人都帮不上他的忙,这次负伤虽说不幸,可总算给了我机会能帮帮他,可你又把我叫回家——这算什么呀——我这是不负责任的临阵脱逃,你知道队长心里有多难受吗……” “切——有那么严重吗——你看这孩子,把话说成啥样了?你回家去看看奶奶就回来了么——再把晚上的饭带上,不就行了吗?又不是离得多远……” “啊——妈妈——你说得轻巧?我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这个时候,是不能进病房的……” “哦——为什么?”母亲不明就里的问道。 儿子一脸无奈的说:“这是队长的命令,你不听放了我一天假吗?即然放了一天假,就不能再到病房里去了,否则,就是抗命……” “哦——真是的——”母亲不以为然的说:“就是你再去了,他能把把咋样?你不至于把你队长怕成这样吧……” “妈——”刘晓强一听,不耐烦的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们军人之间相互信任的问题,是上下级问题,还有感情的问题都在里头,更主要的还是责任问题,谁都有谁的责任各司其责,那可是不能马虎啊——” 母亲一听,嗔怒的说:“嗯嗯——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你给我负了什么责任了——去看看奶奶有什么不对——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妈妈——”儿子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母亲说:“这肯定是我的责任,可现在不是我尽这个责任的时候,我现在是军人,先要把军人的责任尽好了再说……” “呵呵……”母亲笑着说道:“孩儿啊——听你这说话,妈心里头真为你高兴啊——你真的长大了,知道爱护人体贴人了。今天算是妈不对,妈落后,妈自私,赶明儿妈去给你队长说,再给你队长做好吃的将功补过,还不行吗……” “妈——”刘晓强抱住母亲的胳膊,天真的说道:“看你说的那是啥话?父母是没有错的,怎么能怪你——这是队长说的……” “啊——”母亲一听,吃惊的说:“你你——你们队长还管父母的事……” “那当然——”儿子一脸真诚的说道:“平时队长给我们说,我们都是父母的儿子,无论是富是贫是卑是贱,都不要忘了谁将我们养大,谁将我们生?谁为我们流泪,谁为我们心疼?又是谁送我们当兵踏向征程?无论我们走到天涯海角,无论我们风霜雪雨站岗放哨,总有父母慈爱的心在牵挂着我们。 父母的错,就是太爱我们了,多少人都关注我们飞的高不高?跑的远远?而只有父母关心我们累不累?能不能吃饱饭?每当风起云涌的时候,父母就会想起远在天边的儿子,冬天能不能穿暖?夏天能不能乘凉?生病了有没有人照顾?所以,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责怪父母。队长说,这话还是孔圣人说的呢……” 刘晓强滔滔不竭的说了个没完没了,把他妈妈听了个膛目结舌,这还是自己那个淘的没边的儿子吗? 吃惊不小的母亲,伶爱的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啧啧啧——怪不得你变化的让我认不得了,原来你跟了这么好个队长,真是菩萨保佑啊——你可别忘了人家教育你一片心呀——今天是妈妈做的不对,我现在还是送你回到队长那里去,奶奶那里我去说,等你队长好些了,再回家看奶奶……” “不行——”儿子肯定的说:“妈妈,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木已成舟,既成事实,队长的命令不可更改,再回去,队长肯定不高兴,说不定还有大麻烦哩。咱们就回家,到家后,我给我同学打电话,让他们帮我照顾好队长就行了。嗯——车到西关十字停一下,我去给奶奶买些她最爱吃的酥皮点心。” 母亲一听,诧异的说:“不用买了孩子,家里都给你奶奶买好着哩,不用你操心……” “妈妈——家里是家里的,我买是我买的,这是一份心意。我都快两年没有回家了,总不能两个肩膀扛个头,两手空空回家吧——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会把我羞死——”刘晓强无奈地说。 母亲一听一个趔趄,更是不可思议的说:“这这这——这也是你队长教育的……” “那当然。”儿子一脸自豪的说:“队长说,一个人要有亲情、爱情、友情,才算是一个正常人,你不爱别人,别人就不会爱你。百善孝为先,身为人子,孝道第一,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 “啊——”母亲又是不可思议的说:“你——你这个队长可管的真多?什么都给你们教呀——连连——连爱情也给你们教——” 儿子一听,和爱的说:“妈妈,这可是真的。队长不但教我们如何谈恋爱?还帮助谈恋爱的战友写情书哩——谈情说爱,娶妻生子,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也是人生秩序必不可少的过程,才能生生不息。这些问题,是每个人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影响人的情绪,开车就会出问题,会影响战斗力。这事,队长可重视了,你以为在帮我们学坏呀……” “哦——那到不是。”母亲有些惊骇的说道:“啧啧啧——你越说,我越觉得你队长有些邪乎——也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这就对了——”儿子高兴的说:“妈妈,没有人不喜欢我队长,他学问深,脾气好,素质涵养城府极深,可平时比我还孩子气,骗我们的烟抽,打扑克耍赖,一张大王能出好几会,气的人恨不得和他打一架……” “哈哈哈……”母亲爽朗的笑着说:“哪哪——那你们还对他那么好——” 儿子轻松的说:“是他对我们好,他耍赖是想逗我们开心,耍小聪明,就是想解除我们心中的孤独烦恼,排除杂念好好当兵,你说我们能恨他吗……” “哦——那他就没有烦恼吗——”母亲皱着眉头问道。 儿子换了个姿势,看了看车窗外滚滚流淌的黄河,河岸上游人如织,在游山观景,漫不经心的说:“有啊——哪个人没有烦恼?他家在农村,兄弟姊妹多,就他一个人能挣工资,每月给家里寄钱,都等不到发工资。他烦恼的时候,就花几毛钱买上一水壶酒,躲到没人的地方喝醉了,哭上一鼻子就过去了,可在我们面前,永远是那么坚强高大,淡定从容,从来不会给我们诉苦,除了我师傅……” “哦——你师傅——”母亲好奇的问道:“就就——就是教你开车的师傅……” “就是——他们两个是老乡,又是一个村子的发小,两个人是最要好的朋友……” “嗯——”母亲若有所思的说:“什么时候有机会,把你队长,还有你师傅请到家里来,让我们全家都感谢他们对你的关心和教育……” “妈——”刘晓强忧伤的说道:“这样的机会太渺茫了,我觉得没有机会报答他们……” “会有地——”母亲肯定的说:“孩子,心诚则灵。只要心诚就会有的,只要记住感恩,就会有……”……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鄙视 第三十四章 鄙视 黑色的《红旗》牌小轿车,高速行驶在风景如画的黄河岸边,也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过往的人们看到它就会驻足观看,是因为这样高级小轿车不多见,即使见到了,车里面坐的一定是叱咤风云的高级人物,想一睹容颜的好奇心驱使下,怎么能错过了偶遇的觊觎? 西关十字眨眼就到,小轿车拐弯驶入了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观光购物的人们摩肩擦踵,人流如织。 刘晓强下车去买好东西后,小轿车一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驶,街道两旁的商店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熙熙攘攘的人群比比皆是,目不暇接,归心似箭的刘晓强无心观赏,催促小轿车加速前进。 一阵功夫,进了军区大院,一直来到了一橦独立的将军楼前停了下来。 昔日经常出没的老地方,今天看起来有点久别重逢的味道,别有一番景致在里头,让他有动情,也有惋惜。 小轿车还没有停稳,激动不已的刘晓强,提着几斤酥皮点心蹦下了车,一步三跳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奶奶——奶奶——我回来了——奶奶——你在哪儿呀——” 刘晓强的奶奶听到孙子喊,高兴的出门来,张着没有牙齿的嘴,笑的满脸皱纹聚在一起,像一朵怒放的菊花层层叠叠,喜不胜喜。孙子还在院子当中,她颤巍巍紧着走了几步,抱住了扑向怀里的刘晓强。 常言说得好,人是隔辈亲,孙比儿心疼。这奶奶孙子可有日子没见面了,今日一见能不动情吗? 刘晓强自断奶后,就一直是奶奶领大,他对孙子的疼爱就是娇生惯养,不加约束,放任自流,以至于到了懂事后父母都管不了。 缺失了父爱母爱的他,自然和父母的感情没有和奶奶好,就是因为奶奶无微不至的呵护,把懂事后的刘晓强,变成了街头和军区大院的混混古惑仔,三天两头惹是生非,搅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才送到部队上,才有了现在的变化,把内心愧疚的奶奶一块心病给取了,也把一家人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搬开了。 奶奶孙子相见喜极而泣,激动过后的激情稍有回落,奶奶把孙子从怀里推出来,从头到脚细心打量起来了,并含着眼泪说道:“啧啧啧——我娃个头是长高了,人也长胖了,身子骨结实得的像个男子汉,就就——就是这脸咋没洗净呢——这孩子还是小时候的老毛病,一听说洗脸就跑,现在长大了,怎么还不洗脸呢——这怎么可以——走——到屋里,奶奶给你洗……” “奶奶……”刘晓强撒娇的说:“说什么呐——我能不洗脸吗?我的脸是洗过的……” “哦——你洗过脸了——”奶奶不相信的说:“有哄我是不是?咋没有洗干净呢——看起来黑不溜秋的这么难看,肯定是没有打上胰子(香皂)洗么——” 刘晓强一听,调皮的说道:“呵呵——我打了香皂了,奶奶,洗不掉——” 奶奶不相信的看着孙子说:“打了胰子(香皂)了,咋还洗不白呢——我就不相信?我的娃原来是白白净净的脸呀——还还——还能洗不白……” “奶奶——”刘晓强无奈的说道:“我这脸不是没洗干净,是高原的紫外线,晒成这样了,过几天就好了。” 奶奶一听这新名词,不知道是啥意思,懵懵懂懂的说:“嗯嗯——这个‘字外县’,还不在咋中国的字里头?能能——能有这么厉害——” 孙子一听,奶奶听不明白,不知道紫外线是什么东西,认真的解释道:“不是的奶奶,紫外线是太阳发出的一种光,在高原上特别强烈,长时间照在人皮肤上,脸上就会灼伤人皮肤,皮肤为了抵抗紫外线,就会产生黑色素红色素,脸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不是你说的‘字外面’的县……” “啥——啥啥——玩意儿——”奶奶还是听不懂,心疼的说道:“哎呦呦——把我娃照成这个样子了,以后再不到哪个‘县’去了,到别的县去,咱中国大了去了,哪里不能去——” 孙子听着奶奶听不明白的话,也就顺着奶奶的意思说:“对——对——好——好好——奶奶说的对,咱不去了,进屋吧——站在外头,别让那个‘县’把你也灼伤了——” 奶奶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啊——怎么——咱们这里也有那个‘县’——是不是你带来的——” 孙子开心的说:“有的奶奶,不过没有那个‘县’的多,可时间长也不行呀——”孙子哄奶奶,就是为了图个高兴,不能当真,还能说什么呢…… 羽队长目送着刘晓强母子出去后,病房里寂静无声,毫无生机,真成了静中真境,淡中本怨,心中不免有些触景伤情羡慕起来。 有妈妈多好呀?如果有妈妈在身边的话,那就可以素面朝天,什么样的心理防线都会放弃,尽情享受母爱的温馨,让伤口尽快恢复起来,去征服新的征途,为自己绚丽多姿的青春,去描绘天底下最美的画卷;用自己的汗水,去领略瑰丽神秘的壮美山河,把黑夜扛到天尽头,让灿烂的阳光,永远普照大地。 可现在被“囚禁”在病床上,伤口的疼一阵阵钻心,对弟兄们的牵挂犹在心头,怎么也抹不去,对爹妈的思念更是强烈。 看到刘晓强有家可回,多么奢侈的享受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各有各的命。 “嗝——”一声饱嗝打上来,浓浓的羊肉味,油腻腻反胃,想喝口水压一压,却够不到手,想下床去,又怕伤口撕裂了流血,挨护士训,怎么办?他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扭着身子往床底下一看,刘晓强给他喝剩的半瓶酒,就在垂手可得的地方,把他高兴的就像看到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浑身都在颤抖,毫不犹豫伸手拿到后,麻利的拧开盖子,举起瓶子往嘴里灌。 所剩无几,只有几口酒的酒瓶子,几口就灌了下去了,拧上酒盖子后,又顺手塞到床底下,身子往后一躺,乘着火辣辣的酒劲,极富成就感,满足的睡过去了。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年四季循环往复,悠悠岁月无穷无尽。 盛夏过后是晚秋,秋后的太阳烈焰闪烁,还是有些威力,照在大地上热浪滚滚,树叶被烤的微卷在一起无精打采,随风任其摆布。盛极必衰,等待着秋风萧瑟天气凉,落叶归根。 鸟儿们躲在树冠里乘凉,争争吵吵不得消停,热烈的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搞不懂什么,也不嫌口渴,没完没了“叽叽喳喳” ,它们是怕雷雨呢?还是害怕地震呢? 有可能是选美比赛,看看谁家的孩子有出息,飞得高,跑的远,多能耐?也许是计划下午到什么地方去觅食,还是谁家家庭不和在调节?谁能知道它在吵什么?反正它们就毫不顾忌大声嚷嚷吵着,根本就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把熟睡中的人们都吵醒了过来。 没有午休习惯的羽队长,就被它们吵醒了,没人性的东西,一点儿不体谅别人感受。 口渴难耐的他睡不踏实,又加上鸟儿们吵闹,醒来后往手腕上一看表,下午已经上班了。 护士门尽职尽责,进进出出吃药打针,各色各样花花绿绿,风格迥异,大小不一的药片认不得,不了解有什么用,只有大把大把吃,好不难受;静脉注射,肌肉注射,血管输液,三管齐下,一古脑齐上阵各显其能,各领风骚。 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受过这种酷刑,仿佛是电影里审讯罪犯一样任其摆布,生生消受,没有发言权。 他知道,这是在消炎化瘀,挽救生命,自然配合的天衣无缝,木呐呐一声不吭,乖巧的像个木乃伊。 一阵时间眨眼即逝,三堂会审宣告结束,繁华过尽,人走镂空,空寂的病房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无所适从。寂静中就会胡思乱想,伤心伤神,静不下来的他,就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拌了几下干涩的嘴就想喝水,看着远处的水壶遥不可及,放起了难行。想要喝水,就必须下床才能拿到。否则,没有别人帮助,能解他口渴的水,就是喝不上。 身体信号强烈的真想喝水,吃了一肚子羊肉有些腻,需要水消化,喝了半瓶子酒,也需要水释稀,满脑子急需要水救急,水是怎么个喝法呢? 想了半天后,目光落在那辆轮椅车上,它可是汪洋大海中的诺亚方舟,只有它,才能帮他渡过床与水壶之间的这段距离,天堑变通途。 要是能坐到辆轮椅上,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可轮椅被刘晓强放到了不挡路的窗根底下,从病床过去,还是有些距离,坐在床上是够不到。 要想够到轮椅,就必须离开床,这床又是怎么个离开法?想想过往,只能借鉴昨天晚上的经验了,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垫底,这次就没什么困难了吧?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小菜一碟。 想喝水的他跃跃欲试,不得不又一次勉为其难,自力更生,自我救赎。忍着剧痛,把双腿抱到了床底下,用好腿支撑起身子,全身的血液就似高山流水一样,唰一下泄洪沉到了腿部,把伤口憋的钻心痛,脑中缺血,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失去平衡。 决不能倒下,是他坚强信念。自己不能娇惯自己,男人对自己狠点,才有出息,无毒不丈夫。 疼痛难忍的他,呲牙咧嘴忍着痛,往轮椅跟前移动,不敢用伤腿着地,只能用一条好腿,像青蛙一样往前蛙跳。 要是平时,用一条腿跳几十米都没问题,可这阵子不好使了,跳几十厘米,都成了天埑鸿沟,无法逾越。腿肿的打不过弯来,没有弹跳力,只用脚掌横着往前挪,把伤腿吊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不敢着地,害怕疼晕过去不得善终。 咫尺天涯是什么感觉?此刻就是。好不容易挪到轮椅跟前了,他满怀喜悦,伸出右手往轮椅上一搭,谁知道不堪重负的轮椅,仿佛不服管教的烈马一样撩蹶子,认生的刺溜一下,迅速离他而去。 身体整个中心和重量,随着伸出的手,都移到了轮椅上,轮椅却不知好歹,不管不顾离他而去,跑掉了,失去了支撑和依靠的他,再想保持平衡大势已去,为时过晚,已经来不及了,早就失去了重新来过的时机。 回天无术的他,随着轮椅离去,眼睁睁无可奈何,重重的摔倒了,伸出去的右手,为了减轻身体着地的冲击力,实实在在落在地面上,擦着地面往前延伸。 粗糙的水泥地面,颗颗沙粒就像锉刀一样,把他的手掌,硬生生刮去了一层肉,一阵钻心的疼,随着撕去的皮肉,瞬间从手上传来,伤腿受到冲击,疼痛自然难免。 伤口上撒盐的感觉,让他不堪忍受,眼前一黑,结束了所有的痛苦,又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悠悠醒来的他嘴杵在地上,口水流了一片,头脑清楚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掌一看,有些血肉模糊,一看自己躺在地上狼狈不堪,也顾不得疼痛,狗撵似地聚集力量,又用手掌把棍子一样的身体撑起来,往轮椅跟前爬了过去。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经有了前车可鉴,血的教训的他,这次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把轮椅先靠在暖气片上稳住,没有了回旋余地空间,两只胳膊上聚集起力量,统一行动,把身体勉勉强强撑到轮椅里,就把他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满面了。 接下来有什么危险要袭来他知道,一旦让医生护士发现他自不量力,不守规矩,轻举妄动自残,就会限制自由行动,也会让专家教授改变目前对他的治疗方案,那可就雪上加霜,不得善终了。 真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毁长城,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动物都知道伪装才能生存,聪明过人的他,岂能不知道?为了掩人耳目,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得逃离现场避祸,瞒天过海。 他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喝水,急急如丧家之犬,像做贼似的摇着轮椅,出了病房,慌慌张张向僻静的地方去了。 冥冥之中菩萨保佑,烈日下的医院里热浪翻滚,人烟稀少,偶尔有一个人,也是行走如风,急急躲避烈日,不关注一个烈日下摇着轮椅的伤病员,大汗淋漓来到了医院北边,一条无人光顾的僻静小路上。 他紧张的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追捕,也没有人监督,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拿起受伤的手细细一看,伤口不大,数量却不少,一大片皮肉被蹭掉了,渗出来的血,顺着手掌纹缓慢流。 在医院里受伤,却不能在医院里包扎,也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自作自受。羽队长真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为了不让自己胡作非为的行为被昭然若市,就只能自己舔自己的伤口。 他往身边小路边一看,浮土还是有,抓起一把土,往伤口上一捂止血,等了一会后,把多余的土抖掉,留在手上的就都是被血吃透的血泥了。 血泥像隆起的丘陵,红艳艳骄傲的嘲笑着他,他就有些鄙视起自己来了,咋就这么笨呢?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来?怎么还能活下去?活下去,是要靠自己,而不是依靠别人。 明天——想到明天浑身一颤,明天刘晓强就回来了,这伤口也一时三刻好不了啊?叫他看到了会心疼,也会没完没了抱怨他自己,有口难辩,怎么面对? 想到这里,把自己恨了一阵的他,找不到发泄的理由,最后朝着丘陵似的血泥,狠狠的呸了一口,算是惩罚,才觉得有些消气。 用劲有些大了,把腿上的伤口又挣的钻心疼,咬牙“吸吸呀呀”吸了几口气,提起裤腿一看,伤口上的纱布殷红一片,说明伤口又崩裂了。 伤口不是拉锁一开一合,随心所欲,总得给伤口愈合的时间,照这样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才让伤口不再流血?他心中又是一阵懊悔。 这会儿的他懊悔满满,也感觉到了浑身疼,没有一个地方能舒服。刚才匆匆忙忙“逃跑” ,顾不上感觉什么,现在静下来,才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该疼的地方也隐隐作痛,痛苦难耐。 悔恨不已的他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一颗硕果累累的梨树,怔怔发起呆来。 梨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梨子秀色可餐,密密麻麻把枝条都压弯了,预示着一年一度收获的季节就要到了,可自己收获的就是这一身半死不活的伤痛吗?还有康复起来的可能吗?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感叹人生的他,心中为未免涌起一阵酸楚,情不自禁睹物伤情,汩汩流淌的泪花,映着西斜的阳光,他伤心的哭了。 没有人催促的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医院僻静处,凄惨的伤感着自己的处境,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身在何方?眼看着太阳都快进山了,他却还在独自悲伤,默默的停留在原地伤感落泪。 残阳如血。火烧云红艳艳的火烧火燎,映红了天地间,映着他流过面颊的泪水,像血一样红。 多少的伤心与无奈,都随着他不肯离去,想过去,想未来飘渺如烟,想当下惨不忍睹,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呀——都什么时间了——你想急死人呀——”一声带着心悸抱怨,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突然传来,把还在伤感的他惊醒了,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猛然惊回首,看到一张艳丽动人的脸,全是焦急与不安。 惊骇的羽队长,还以为是说别人呢,又回过头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偏僻的这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就惊奇的打量着这个美艳靓丽的女兵,就是那个长着一双迷人丹凤眼的刘雪。 极度紧张,神经过敏的他一看,她不是医院的护士医生,这就无关紧要了,如临大敌的紧张心理松弛下来,又一想,她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干嘛呀?素不相识,与她有关系吗?又不是分管他的护士,不是多此一举,多管闲事不是? 靓丽的刘雪肌肤如雪,身材苗条,前凸后翘,脖颈修长,看着羽队长傻傻的样子杏眼圆瞪,走了两步来到跟前,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血泥,伸手去想抓他的手。 羽队长发现她的企图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赶紧把手往身后一塞,一脸紧张的匪夷所思,咪着眼看着她…… “……” 第一百九十章 何处黄土不埋人 第三十五章 何处黄土不埋人 急匆匆赶来的刘雪,看到他把手藏到身后不让看,脸上还有泪痕,轮椅上也是斑斑血迹,惊骇不已俯下身子,关切的问道:“你——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咦——你的兵呢?他怎么不来陪你?” 羽队长怔怔的望着她一言不发,一副赖兮兮的模样。 看不到手,也得不到回答的刘雪,岂是就此罢休的主?看着羽队长一副无赖相,杏眼嗔怒一瞪,绕到轮椅背后,推起车就走。 这是釜底抽薪的绝招,羽队长想,一旦被刘雪推出这僻静的地方,他的糗事藏无所藏,就会昭然若市,大白于天下,刚才所受的一切痛苦就白费了,想到这里,急急的说道:“等等——你你——你听我说呀——” 刘雪一看心里暗喜,停下厉声的说:“那好——把手伸出来,怎么受的伤?说——” 羽队长看着不依不饶的刘雪,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有口难辩,别无选择了,乖乖的实话实说。刘雪听到后颇为动情,看着他手上被浮土覆盖的伤口,耸动着香肩,泪眼婆娑的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受伤了怎么不到护士哪里去包扎?这里是医院,有这个条件,不是你去的那个荒蛮之地,没办法了怎么都行。伤口怎么能这么处理?要是感染了,别说你的腿保不住,就连手都保不住了,你咋这么无知?自残呀——你——” 羽队长一听,有些小题大做,不以为然的说道:“切——擦破点皮而已,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平时手破了,都是这么处理,也没有见得把谁的手报废了?” 刘雪一听,抬起手背,擦了一把雪白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后,说:“我——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吓唬你,因为我是护士,只不过不是这个医院的护士,起码的医学常识我还是懂得。走,赶紧去消毒包扎——”说完,推起轮椅就走。 羽队长一看要坏菜,急的大喊大叫停下,刘雪无奈的停下来,再不停下,他就跳出轮椅了。谁都有以夷制夷的绝招,这世界公平着呢。 羽队长一看轮椅停下了,可怜巴巴的说:“嗯——这个——我说小刘护士,我这伤不能到医院里去包扎……” “为什么——”刘雪不明就里的问道。 羽队长担忧的说:“嗯——我去包扎,大家都知道我又受伤了,会带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改变目前对我的治疗方案,那可就不美气了。” 刘雪一听说的有道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羽队长又说道:“还有,我这样不守规矩,恣意妄为,不但要挨训,还会连累我的兵。中午我准了一天假去看他奶奶,他要是知道了我又受伤,肯定会跑来看我,把一家人团聚的喜悦就搅黄了……” “哼——”刘雪一听眉毛一挑,杏眼一瞪说:“哼哼——我看你那个兵也不是什么好鸟,说话油嘴滑舌不牢靠。你这么重的伤,是离不开人照顾,他却跑回家团聚去了,像什么话——干啥吃的么——” 羽队长一听这女兵,也不是省油的灯,赶紧的说道:“你可别乱说,是我硬逼着他回家的,他没有错,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擦破点皮,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地……” “啥啥——有什么——”刘雪低头对着他的脸说:“你说得轻巧——要感染的话不在伤口大小,不知道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吗?你怎么能这么袒护你的兵?他是陪你来回家的吗?我就是要把他叫回来,我还要收拾他玩忽职守……” “别——别——”羽队长一听,着急的说:“不不——不能这样,他岁数小,要多照顾他一点才行。回家,相对于军人来说多不容易?我可警告你,千万别惹他,那可是一个二杆子兵。别看他岁数小,却非常彪悍生猛,和你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几天你也看到了他对我如何?还要他怎么着?你以后见到他,可千万别提今天的事,他知道了就会责怪自己,给我闹啊——哭啊的抱怨,我受不了。” 女孩子就是心软,经他这么一说,就有了恻隐之心,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关切的说道:“哪哪——那你说怎么办呀——总不能不包扎伤口吧——” 羽队长一看刘雪有些松动,乘机说道:“切——你不是护士吗?弄点东西在这里包扎一下遮人耳目,不就完了?千万不敢叫医院发现了。” 刘雪犹豫了一下说:“你你——这会儿我上哪里弄东西去?嗯——要不这样,我把你先推到病房里去,我再去弄东西,等没有人的时候我再给你包扎。现在先把我的手绢包上,忍住点唵——会有些疼。” 心痛不已的刘雪,掏出来一块带着她芳香的手绢,轻轻包扎在了羽队长手上。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举动,演绎了他们俩一段凄美爱情,这是后话不提。 羽队长默默的看着她那张鲜艳迷人的脸为他着急,自然而然想起了心中恋人。此刻,如果是她变成她,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 思念刚一燃起,他就浑身一颤,在刘雪还没有感觉的时候,立刻偃旗息鼓,强行镇压下去,轻松的说道:“看你多冰雪聪明,心灵手巧,贤良淑德呀——这件事就全靠你了,一定要保密。” 刘雪头也不抬的说道:“哼哼——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做的鬼鬼祟祟?真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说:“这就叫人生有许多无奈啊——十之八九不如意,你还小,不明白的,长大了,就知道长大了的烦恼。” 刘雪一听,抬起妩媚动人的丹凤眼,看着他说:“切——你很老吗?万里长征的老革命?说不定还没有我大呢——就看你带的那个像儿童团的兵,就大不到那里去。”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哆嗦说:“你——我都是老革命了,你说话要悠着点。看你那张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稚气未脱,还敢大言不惭和我比大小?不要自欺欺人,感觉太良好啊——你会失望的。” 刘雪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妩媚的看着说:“嘻——不知道谁在自不量力?那咱们就走着瞧。赶紧回吧——多少人都在找你哩。” “好——”羽队长不好意思的说:“可就要辛苦你推轮椅了,等我好了,我请客谢你。” 刘雪一听,高兴的说道:“好呀——请我什么呀——” 羽队长一时不知道请她什么,就反问道:“嗯——你想叫我请你什么呀——” 刘雪一听,同样一时也不知道请什么,就矜持的说道:“哦——我还没有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说……” “那好——”羽队长认真的说道:“想好了告诉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食言。” 刘雪一听,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看着他眼睛说:“真的——不骗我——” 羽队长身子一挺,一副豪爽的口气说:“那还有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吐口吐沫就是钉,怎么能言而无信?岂不是自毁长城——” 刘雪似乎对他的话还是有些不信任,莞尔一笑说:“到时候,你可别耍赖呀……” “切——什么话——”羽队长用坚决的口气说道:“人,无信不立,树,无根不活。诚信,是一个人一辈子的立世之本,言必信,行必果,才能取信于人,叱咤风云改天换地,到时候你只管说就行了,一切看我的。” 刘雪一看他言辞决绝,心花怒发的抿嘴一笑说:“嘻嘻嘻……那咱们拉钩,你敢不敢……” “哈哈哈……”羽队长一看刘雪一脸的顽皮,笑着说:“这都是儿童时代的把戏,现在怎么还流行?你还是不了解我呀——我能让我的车队,挥手之间一往无前,风雨无阻的挑战大自然,能让我的兵悍不畏死,无惧无畏纵横荒漠,为国家大义凛然的流血牺牲,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能做到?你这丫头竟敢蔑视我的诚信——哼哼——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不过,也不能怪你,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嗯——拉钩就拉钩,谁怕谁呀——” 他说着话,伸出小拇指和刘雪拉钩,两个人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举行完了仪式,两个人相视一笑,刘雪冰雕玉琢的脸上,泛起了娇艳羞涩的红晕,而羽队长却不知就里哈哈大笑。今天的拉钩,必定为以后的故事埋下了炸药,是炸药就得爆炸。否则,就不叫炸药了,谁说不是呢?等着瞧吧…… 刘晓强不期而遇,偶尔回家,给一家人带来了欢乐,喜不胜喜的奶奶妈妈更是忙忙碌碌,张罗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之苦,就等他爸爸回来开席。 今天的刘副司令神情愉悦,百忙中抽出时间,也是为了儿子回家,破列按时回家了。 刘晓强到家后,就给爸爸打电话保平安,把他爸爸乐得都不知道北了,心中的甜蜜无一言表。 自从儿子当兵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家,说啥都不能冷了儿子的心。儿子离开家这段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 虽然不在儿子跟前,可时刻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心惊肉跳的瞻前顾后,顾虑重重,就怕他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故伎重演,危害四邻。在部队上再闯出祸来,那可就是天上掏窟窿,自作孽不可活的乱子,不但会毁了儿子,也会让自己无法弥补收场。 他对儿子的关心是无形的,也是不能直接言表,只能打电话去基地询问老部下。在儿子还没有到二一八车队之前,还是三天两头不得安稳,喝酒打架,寻衅闹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部下也不敢实话实说给他汇报,怕影响老首长的情绪,更怕影响自己而带来负面影响,就只能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搪塞了。 知子莫若父的刘副司令,对老部下的汇报一分为二,只能是半信半疑,随风而去。自己儿子的秉性自己知道,能不天上掏窟窿,下海扰龙王就烧高香了,压根就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好表现。 时势造英雄。让他想不到的是,儿子不经意间去了二一八车队,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作为两次调动车队,进入荒漠无人区的他来说,前两次都有去无回,车毁人亡,功败垂成夭折了,都是因为缺乏对哪里的了解,抗拒不了严酷的自然灾害,不知道未雨绸缪如何防备?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没有依据可言。 所以说,他非常清楚车队要去的区域是何等的凶险?前两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不知道儿子处于什么原因?偏偏就选择了让他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车队,有些出乎意料,更有些始料未及的心有余悸。作为首长,他欣赏儿子的气魄,可作为父亲,他就有些心惊胆颤,担心和后怕了。 儿子只有一个,不仅仅延续着生命,承载着梦想,也是薪火相传的唯一依靠,一旦遭遇不测,回不来覆水难收,白发人送黑发人,繁华过尽空寂莫,老无所依的哪一天,岂不是悲惨到家了?他就不敢多想了…… 戎马一生的将军,在对面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尊重了儿子的选择。 既然别的父母的儿子能去,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不能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长大的儿子,有他自己的理想选择,为什么要横加干涉,非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走自己规划好的路呢? 条条大路通罗马。子一辈,父一辈,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机遇。 和平时期的军人,能得到锻炼的机会少之又少,放眼全军,能去无人区的部队能有多少?想想也是机会难得,何不让他去经风雨见世面?说不定历经风雨后,还能让他有所改变。 退一万步讲,即便把儿子留在了荒漠,也是一个军人的归宿,那里也是祖国的领土啊,总得有人去捍卫。 哪里黄土不埋人?青山处处有忠骨啊!经过反复斟酌后,觉得儿子的选择没有错,瞒住家里人给基地打电话,神不知鬼不觉,把儿子的调令放到了二一八车队。 有钱难买愿意。只要是自己愿意做的事,也就是自己热爱的事,有热爱就会有激情,就会有无穷的动力。 儿子到了二一八车队后,他的心也随着车队在高原上飘荡,一趟趟归来后,对儿子的看法也一点点改变,直到儿子完成任务立功受奖,让他这个爹才松了一口气,还是骄傲和自豪的一口气,荡气回肠啊—— 今天儿子回家,能不把所有的应酬辞掉,回家团聚一下吗?他回家的脚步是那么轻松,还有些匆匆忙忙呢…… 刘副司令刚一进门,儿子一看,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首长爸爸,军人儿子刘晓强经过队长批准,请假一天回家,和家人团聚,请指示——” 父亲看到儿子一本正经在汇报,也抬起手还礼后说:“既然是队长批准的假,你就开心玩吧……” “是——”儿子上前,替父亲把脱下来的军装挂好,又拉着父亲的手撒娇,把父亲让到了饭桌前坐下,端起泡好的茶杯递给父亲,父亲就有些动容了。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享受这般待遇,能不让他感触颇多,心中热浪滚滚吗?就连眼睛都有些潮湿,吃惊的看着儿子,似乎有些恍若隔世,不现实了。 儿子看到父亲眼圈红红,娇气的说:“爸爸,工作一天幸苦了。茶是刚泡的,有些烫嘴,慢慢喝——” 父亲更是动情,刚张嘴说些什么,刘晓强的奶奶一脸温馨的说:“呵呵——喝口茶还要娃伺候呀?看把你美得——赶紧动筷子,菜都凉了,就等你回来呢。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让他先吃,可娃非要等你回来一块儿吃,看我娃多懂事——呵呵呵……” 刘副司令听着母亲的唠叨,心里美滋滋的说:“好——咱们动筷子吧——强强回家一次,真的很难得,更何况这一年来表现不错,还立了功,给我们全家人脸上争了光,让我们全家人感到骄傲和快乐。来——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一是欢迎强强回家,二是庆祝强强立功,三嘛,祝老佛爷健康长寿——干杯——” 大家都举起各自面前倒满酒的酒杯,而刘晓强却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父亲看到儿子面前也有倒满酒的酒杯,为何不端起酒杯,而端起茶杯?就疑惑的问道:“强强,你怎么不端酒杯端茶杯?你是把酒忌了?还是喝不成酒了——” 儿子一听,面带微笑的说:“爸爸,都不是……” “哦——哪是为什么——”父亲不明白,诧异的问道。 儿子说:“这个——我队长说,不能和自己的父母长辈同桌喝酒……” “啊——”父亲一听一个趔趄,疑惑的说:“你——你队长说的?你队长还管你喝酒的事……” “是的爸爸。”儿子一脸坦诚的说:“我队长说,喝酒是一种儒雅的文化,是不可以乱喝的……” “哦——” 父亲一听,更加是有些惊讶,惊奇不已的说:“哪——你说说看?你队长是怎么说的?他不是就很能喝酒吗——”……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其乐融融 第三十六章 其乐融融 刘晓强听着爸爸的问话,把一家人看了一遍后,挺直腰身娓娓道来:“爸爸,我队长给我们讲过关于酒的发明和发展演绎。酒文化是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有几千年的历史,老祖先在酒文化的发展过程中,早就形成了一套喝酒习俗,喝酒是要分场合、地点、和档次的——” 父亲诧异,无不惊讶的说:“哦——你——你队长还知道的不少呀——这个——难道家里就不能喝酒吗……” “当然能。爸爸,家里是可以喝酒,但要看和什么人喝酒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朋友,都能在家里喝酒,可我和你爸爸,还有奶奶妈妈,就不能在一块喝酒了,就是说不能和长辈们一起喝酒……” “哪哪——是为什么?”父亲不解的问道。 儿子说:“酒能麻痹神经,乱智乱性。队长说,任何人喝了酒都难免失控,尤其喝醉了就会行为失常,胡言乱语,对长辈们就会有失态的地方,是极大的不敬,更甚者会造成家庭不和,反目成仇。所以,队长说百善孝为先,在家里只能侍奉长辈们喝酒,照顾好长辈,才是一个小辈应该做地……” “哦——说的对。”父亲一听有道理,高兴的说:“想不到他还知道的不少啊——唔——强强,你队长还知道什么——” 儿子一听父亲对队长感兴趣,不失时机的说:“队长说喝酒是一种高雅的享受,要和自己水平、资历、爱好差不多的人喝,才有品味;即使喝醉了行为失常,胡言乱语,也不会伤害到对方,而对方还得照顾好喝醉了的人,不能出什么危险,那才叫境界。哦——我队长能喝酒,可他从不乱喝酒,他只是和他的战友老乡一块儿喝,喝醉了就相互对骂,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等酒醒了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该干嘛干嘛,大家还在一块总结得失,准备着下一次喝酒,要怎么样怎么样。他喝酒从来不误事,自己一个人有很少喝酒,除非是工作压力太大,或者遇上高兴和伤心的事,也会一个人喝酒,借酒浇愁……” “不错——”父亲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我带给他的酒,是不是他一个人喝了……” “那能呢——”刘晓强说:“都让大家喝掉了。每次大家喝酒的时候,队长都会说,这是首长对我们的关怀和鼓励的酒,大家喝了酒,可不要忘了首长的期望,要好好干,不要让首长为我们失望发愁,把我们的任务完成好,就是对首长最大的报答。最后还剩下一瓶酒,他舍不得喝了,一直留到返回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风景特别优美的地方,选择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小丘陵,作为牺牲战友的墓地,把那瓶酒全部敬给了烈士,而他却哭昏过去了。”刘晓强眼里的泪花在闪现着。 只要是想起,或者提起战友们牺牲的悲壮一幕,都会让情同手足的二一八车队的兵,情不自禁流下眼泪。朝夕相处的战友,生死两茫茫,顷刻间就阴阳两隔,让谁都无法面对。 刘晓强悲伤着,默默流泪。他不想,也不敢影响全家人的情绪和心情,只是难以克制中稍微有些表露,却已让全家人也抹起眼泪来。 刘副司令看着儿子悲伤,看着全家人的表情,控制住自己的伤感,端起酒杯,看着儿子说道:“强强,这杯酒,就敬献给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来——咱们共同举杯。” 刘晓强端起酒杯,举过头顶,往四周巡视了一遍后,把杯子里的酒往地下一洒,拿起酒瓶,给所有人倒满酒,而把自己的举杯空放在一边。 父亲看到儿子没有倒酒,也没有说什么,端起酒杯说:“这第二杯酒,祝老寿星健康长寿,干——” 又端起第三杯酒,看着刘晓强说:“这第三杯酒,祝贺你立功受奖,欢迎你荣归故里,为家争光,也希望以后再接再厉,再立新功,干杯——” 一家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其乐触触,笑逐颜开。 这顿难得一遇的团圆饭,一直吃到夜深人静,还没有结束的迹显。 太多的关心话题,包涵着浓浓的爱,把刘晓强问的左右回避,都无法招架了。不说,是欺满家人;说了,更让家人提心吊胆,也违反了队长的命令。 奶奶、妈妈、姐姐也好哄过,唯独父亲问起来,就不好回答了。因为,即使父亲,也是首长,想了解第一手资料,就得如实汇报。 尤其问到羽队长是如何受伤?儿子犹豫一阵后,才在父亲逼问的眼神中,如实把经过详细说了一边,父亲深有感触的说:“这才像个带兵人,是个优秀的基层指挥员。你们那么尊重他,就是他身先士卒,为人表率,先人后己,无私奉献的结果,令人佩服。你们能团结的像一个人似的,才是完成任务的基础,值得大力宣扬这种精神,鼓舞士气。” 儿子听的有些激动,接着说:“爸爸,我们队长的命令,就像圣旨一样,说到做到。大家从来不怀疑他的命令是对还是错,只要他说话,没有一个人不听,即是有生命危险,也在所不辞。如果有谁对队长不敬,就会天怒人怨,大家群起而攻之,就会瞧不起他了——” 父亲感慨的点点头,端起一杯酒,独自喝下。 刘晓强拿起酒瓶,要给父亲斟满酒,却犹豫了一下说:“爸爸,酒就别喝了,喝多了不好,会伤身体。” 父亲一听,呵呵的笑着说:“好——听儿子的,不喝了。嗯——你对你队长也这么说吗——” 刘晓强讪然一笑,说:“惭愧啊——我哪有说这种话的机会?他和大家共同喝酒时,也就是几杯酒,因为人多,不可能有许多的酒喝。他只和他老乡喝,我是初来咋到的新兵蛋子,没资格参加。” 父亲喝了一口茶,意犹未尽的问道:“唔——他喝醉了酒,耍酒疯吗……” “耍——”儿子不假思索的说:“他只和他老乡耍酒疯。他们老乡在一块情投意合,没大没小,彼此都相互了解,没什么后遗症。唉——行走在不知道下一分钟后,能发生什么的荒原上,几十个人的生命重如泰山,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还有困难重重的任务,压得他喘不过气,就借酒消愁耍一耍,会减轻他的压力,我们都能理解……” “好——难得一个理解。”父亲意味深长的说:“一支优秀的部队,首先要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就是这支部队的灵魂,这都是成正比地。常言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咦——你回家了,你队长有谁在照顾?能吃上饭吗……” “爸爸——”儿子一听,一脸担忧的说:“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还好,我给我同学打了电话,让他们帮我去照顾队长,也不知道队长让不让他们照顾?吃饱饭了没有?我队长那个人很要强,很志气,从来不让别人帮忙,也不向别人伸手,要是他不了解的人,就更难说了。昨天晚上,他那么重的伤,自己起来上卫生间,都不叫我帮忙,崩裂了伤口,血流了一路,等我醒了一看,把我都气哭了,我狠狠的训了他一顿……” “啊——”父亲吃惊的说:“你你——还敢训斥你队长……” “哦——我那儿敢呀——爸爸。”儿子笑着说:“不过,昨天晚上,他太过分了,把我气急了就说了几句。我是干什么的?他根本就不顾我的感受。如果他再摔倒,受伤了怎么办?现在的伤都要他的命,再受伤还活不活了?我也是军人,有我的职责,现在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他,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那么多的战友交代?战友们还苦苦的等着队长好了,带领我们去完成新的任务,实现梦想呢。他就像唐僧一样,没有了他,我们怎么办?唉——我如果照顾不好他,让战友们知道了,会看不起我,我就把他训了一顿,可他不但没有生气,还给我道歉呢……” “噢——”父亲惊奇的说:“呵呵——你们队长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可要多操心啊——不要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爸爸。”儿子认真的说道:“我会操心,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父亲赞许的说:“嗯嗯——等他伤口好些了,就请他到家里来做客,我们应该好好款待他,他和我们家,有着割舍不断的渊源啊……” “呵呵——太好了爸爸——”儿子一听,高兴的说:“我一定请他到我们家里来玩,我还害怕你不欢迎哩……” “呵呵……”父亲笑着说:“那叫什么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多少年了,我想请他到家里来,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你把爸爸看成薄情寡义人了……” “不是爸爸——”儿子急忙说:“我是想,你这么大的首长,不会请一个小小的基层军官,到家里来做客……” “唔——”父亲自言自语的说:“那要看是什么人了?他可和别人大有不同啊——如果换成别人,有和你和我这层关系,那可就一步登天了,还不得不请自到,来踏破门槛表现呀——而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不显山,不露水,平平淡淡,荣辱不惊来对待我们,了不起啊……”…… 没完没了的话题,让这父子俩的情感越拉越近,家人都悄悄离开餐桌,到客厅里去了,留下空间给他们爷俩推心置腹。 这样一幕,是历史性的惊天之举,以前从来没有过,有过的只是水火不容,剑拔弩张,横眉冷对,立马横刀。 相聚的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新的一天,又在人们的期盼中姗姗来迟。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在太阳的带领下,开始了新的演绎,谱写着新的篇章,风格迥异。 羽队长在鸟鸣声中醒来后,呵欠连天伸了伸懒腰,坐在床上,自己给自己诊断起来了。 首先惊奇的感觉到,多日的高烧,在不知不觉中偃旗息鼓,离他而去,浑身上下,不再紧绷绷没有余地松弛下来,抬起手看了看,双手已经不再颤抖了,手捂到额头上一试,没有了灼热的感觉,体温也趋于正常了,这一发现,使他欣喜万分,激动不已,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从头开始感觉,首先觉得头没有那么沉重,前后左右把脑袋像转轴一样旋转了几圈,感受着在旋转中有什么不适,一阵子摇头晃脑后,感觉非常良好,一切正常。 眨巴着眼睛,眼皮子开启灵活,眼球转动和眼皮配合默契,灵活性随心所欲,和昨天相比,有天壤之别。 全身浮肿,也使眼皮增厚了许多,眨巴起来就有些沉重,要想看清楚东西,就得使劲往上抬眼皮。而现在不用使劲,眼皮就能轻而易举自己上去了,活动自如,留给眼球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看到的东西,自然就多了许多,视野开阔。 头上的其它器官,自然是没啥问题了,没有受得损伤,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一幸免跟着遭殃而已。 现在灾难已经过去,它们是第一个能享受正常生活的组合部分,还用得着说嘛—— 除了头以外,身上的其他部分,还是有些不太理想。浮肿虽说有明显消退,可力度不够。肋骨还摸不到,只是肚皮上有些皱纹褶子了。再往下就是腿,除了伤口外,其别的皮肤,都能看到毛孔和皮肤纹理了。 虽说还在浮肿,和昨天相比,不能同日而语,有着天壤之别,客观多了,不再像气球一样膨胀了。 检查完了全身,试着用力把好腿往上抬,看看能不能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靠自己的力量提起来。经过几番努力,好腿只能左右摆动,却不能抬离床面,让他心生痜废。 无论景况如何糟糕,整体状况在突飞猛进变化着。他转念一想,积极的心态,是治疗一切创伤的良药,何必祈求太多?还有明天,明天一定会比现在要改变许多,一定会。 自立自强的他,调整好心态后,准备完成每天的必修课刷牙洗脸。想到刷牙,就想到了受伤的右手,这才把右手提起来细细看。 一条锁着边,四个角都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就要飞起来的粉红色手绢,裹着下面洁白的纱布呈现在眼前。这是昨晚那个叫刘雪的女孩,帮他包扎伤口后,系在手上。 触景生情,视物想人。那个养眼好看,可爱的女孩关心尤佳,过目难忘,仿佛就在房间里似的,恍惚间,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他苦笑了一下,看着手上看不到的伤口,就轻轻活动起手来了。 手掌弯曲的时候,还是有些痛楚的感觉。把手反过来看手背,比起左手来是有些丰满,说明还是有些肿胀,看着手,就有些自责起来了。 别的地方,都在突飞猛进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这手却不给力在捣乱,真恨不得有剁了的心。关键时刻不争气,一点都不帮忙,太不够意思了。 身体也检查完了,恨也恨完了,该做的事还得去做。“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经典。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到卫生间去了,抬眼看着让他兴奋,也让他气愤的轮椅,脑子里就开始总结血淋淋的教训了。 现在的他,已经是吃亏在眼前的主,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吧?要是再犯错误,可就自己连自己都瞧不起了。 错误的人,什么都不会留下,却知道了如何正确的办法,就有了经验之谈,也算是因祸得福。 轮椅,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漂亮女兵 第三十七章 漂亮女兵 羽队长看着轮椅心生厌恶,爱恨交加,仿佛旗鼓相当的发小黑子一样见不得离不开,要用心认真对待,要不然还要吃亏上当,开始运筹帷幄,想好了对付的办法。 扬长避短是自然规律,先把好腿放到地上,屁股往床边一挪就站了起来,残废了一样的伤腿,仍然像棍子一样放在床上。 一猫腰够到了轮椅,并把它往跟前一拉,靠在床头柜上固定牢靠,好腿带动屁股一扭,居然高山流水般浑然天成,毫不费力坐上去了,伤腿像跷跷板一样在床上高高扬起。 呵呵——这么简单的动作能一气呵成,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么,凭什么昨天还要付出流血的代价?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后想想,太不应该了,昨天是不是鬼迷心窍?猪油蒙心笨到家了? 究其原因,此刻的身体状态,和昨天不能同日而言啊——对他来说仿佛就像完成了多么伟大的壮举一样自豪,不亚于攀登上珠穆朗玛峰,征服了全世界,极富成就感。 接下来再就更简单了,把伤腿抱住,轻轻移到地下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吹响了集结号兴高采烈,一起涌向伤口,就像庆祝胜利一样,痛楚还是难免,随着心跳在轰轰轰炸裂。 不过,比起昨天的流血事件,这一点点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疼是疼的事,自己管不了,也没办法阻止,只能生生忍受。 催动轮椅来到卫生间,够到牙具后盛满水,挤上牙膏,用还在有些痛楚的右手刷起牙来。虽然有些笨拙不自然,可对自己的表现欣喜若狂,无以伦比。 人生有多少第一次无法知晓,清醒了的羽队长,却对自己此刻的第一次深感自豪,在没有别人帮助下,还能独立活着照顾自己,仿佛凤凰涅槃中六道轮回后喜获重生了一样,又一次能自作主张支配自己了,能不激动吗? 牙还没有刷完,熟悉的吵闹声如约而至,霎那间塞满整个病房,就连卫生间也不能幸免。不知道是何缘故?热热闹闹的吵闹声嘎然而止,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卫生间门被一个女兵堵住了。 心生疑惑的羽队长侧头一看,女兵白嫩如玉的脸上挂满着抱怨,杏眼暴立,丰满的胸脯上鼓荡之物颤抖着一起一伏,仿佛谁把她的馍馍掰破似的,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序幕。 羽队长还是有些心虚,浑身一颤不敢多看,低下头继续刷牙。嗔怒的女兵一看他“顽固不化”的态度,不容分说呵斥道:“你你——你怎么又下床了?死不悔改啊——我害怕你下床,就急急忙忙跑来了,还是迟了一步,你不是属驴的吧——怎怎——怎么真的犟的和驴一样,不让人省心。” 这是什么话?这么艳丽漂亮的女孩子,美丽的像天仙女一样,逼人的不敢多看一眼,看多了会让人想入非非,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就像和自己感情融洽的战友一样有多么熟悉,多么了解似地?或者彼此有什么约定,就可以口无遮挡,无拘无束,大放厥词? 这话让他听着有些不舒服,想反击,嘴里让牙膏塞满了,只能侧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不依不饶的女兵损了人还不算,还要上前夺他手中牙刷。他伸出左手挡住了通往右手的通道,气的女兵脚下使劲跺了几跺,以示抗议。 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无意,竟然毫不犹豫往前走,低头刷牙的羽队长伸出的手不偏不倚,就瓷瓷实实撞在了她丰满坚挺的胸脯上。 羽队长手感软乎乎不对劲,回头一看惊骇不已,自己的手竟然按在姑娘胸脯上,立刻就像触电了一样迅速收回手,转瞬间,心脏仿佛汽车发动机被突然踩下了油门,急速轰隆隆飞转了起来,血压突然增加,压迫着伤口钻心痛,身体不由自主,浑身哆嗦了起来。 漂亮女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往后退了一步,怔怔站在那里,不敢往前再走,羞涩的红霞满脸,不知所措,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收场?窘迫的羽队长低着头不理不睬,继续着他的工作,就剩下漱口了,谁不会? 如无其事的他放下牙具后,嘴周围全是牙膏泡沫,取过毛巾,直接接到水龙头上准备洗脸,由于水龙头开的有些大了,压力不小的水喷在在毛巾上飞溅起来,像天女散花一样到处乱溅。 乱溅的水花到处飞溅,劈头盖脸喷的他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女兵一看,赶紧关小了水龙头,并把毛巾也从他手里夺去了,气嘟嘟的抱怨道:“哼哼——你是小孩子玩水呢——你你——你这个人咋这么不可理喻?叫人说什么好——说重了,你翻眼睛,说轻了,跟没说一样。如果你自己能自理?用得着到这里来吗——咦——你的兵咋还没有来呀——真是的,他是干啥吃地么——岂有此理——” 女兵嘴不停,手也不停,拧干毛巾上的水,不管羽队长愿意不愿意,一手抚头,一手用毛巾擦脸,忐忑不安的窘迫,也在女兵的无所谓中过去了。 不甘心的羽队长想说什么,毛巾不离开嘴,无法张口;躲,无力反抗,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与阿姨之间的博弈,不在一个层面上;藏,没有奇门遁甲的隐身术遁地法,只能听之任之,任其摆布,谁叫你是无力挣扎的伤病员呢?弱势群体啊——只能如此。 细心的擦完了脸,轮椅被女兵推着往外走,羽队长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急急说道:“等等——把毛巾给我……” “啊——还还——还要毛巾干嘛?脸都洗完了。” 女兵犹豫着,不想取毛巾。 羽队长一看女兵没反应,又说道:“你不取,我自己取。”说完他转身准备去取。 女兵一看犟不过,不情愿的把毛巾递给他,接过毛巾的他,就往头上去擦,还在浮肿的胳膊不灵活,笨手笨脚看不过眼,女兵看着有些不忍心,把毛巾又夺去了。 她一边擦头,一边说:“嗯嗯——还臭美呢?连个梳子都没有,毛巾就能擦好了……” “切——这是程序懂不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洗脸了,梳不梳头……” 他理直气壮的说。 “当然——”女兵娇气的说:“我们是女孩子,不梳头怎么行?你们男孩子梳个什么劲——浪费感情不是……” “吆喝——”羽队长一听来劲了,用奇怪的口气说道:“我们男孩子怎么了?连个梳头的权利都没有啊——哼哼——梳头又不是你们女孩子的专利,你是不是有些霸权主义啊……” “嘻嘻——”女兵得意的说:“男孩子嘛——梳不梳头有什么关系?头发那么短,成天戴着帽子,让谁看呀……” “给自己看。”他不服气的说:“一个男人,就活着两头,你懂不懂……” “啊——”女兵一听,吃惊的问道:“两头——什么两头……” “呵呵——小朋友——不懂了吧——”羽队长也得意的说:“这两头就是一个上头,一个下头;头上的头发位居制高点,是标志性的商标,脚下的鞋子,是脚踏实地的仪表,这些你们女孩子是不懂哦——” 女兵一听匪夷所思,有些不服气的说:“看把你得意的——就你懂——感觉不要太好耶——小心闪着要。说起爱美来,你们男孩子哪能比过我们女孩子?这是天性,你懂不懂——” 唇枪舌战,各不相让。 羽队长一听这女兵有些嚣张,就想灭一灭她的气焰,欲擒故纵的说:“且——不懂——就你懂行了吧——头发弄好了没有?就看你这水平,还敢班门弄斧,和我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讲一讲什么是美……” “嘻嘻——”女兵一听来了兴趣,不以为然的说:“现在就有时间,你说呀——美不美的还能说出花儿来?我还就不相信了……” “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听着——”羽队长一点也不客气的说:“一个人的丑与美是与生俱来,无可挑剔。美不美,怎么美?种类太多了,我先给你说些你容易懂的吧?美有内在的美,外在的美,什么是自然的美?什么原始的美?什么是雕琢的美?什么是抽象的美?什么是野性的美?什么是含蓄的美?什么是朴实的美?什么是粗狂的美?什么是掩饰的美?什么是阳光下的美?什么是黑暗之中的美?什么是缥缈的美,什么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什么是赤裸裸的美?什么是雾里看花的美?什么是……” “够了——”女兵一听惊骇不已,不耐烦的说:“哎呦呦——有有——有完没完了?你的陈词滥调咋这么多——滔滔不竭从哪里学来的……” “哈哈——”羽队长一看女兵的表情,高兴的笑着说:“这些陈词滥调,又不是我发明的,看书学习就能知道,只不过我利用一下罢了。咦——对了,你有没有书借给我看一看?现在我正是看书的机会,浪费时间就是虚度人生,千万可别错过了……” “唔——”女兵歪着头说:“你你——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诗词歌赋,历史典故,史记杂文,野史正史,名人传记,天文地理,百科全书,长篇巨著,包罗万象,凡是书我都爱看。”他又是出口成章的说道。 女兵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眨巴着眼睛说:“啧啧啧——看不出你爱好这么广泛?纯粹一个博览群书大杂烩嘛——只可惜你说的这些书,有些都是禁书,我那里没有,有的只是医学方面的书,你看不看……” “看呀——”他高兴的说。 女兵眉头一蹙说:“你又不是医生,能看懂吗——” 羽队长略一沉吟说:“不是医生,也能看啊——医生不也是从看书学习中才成为医生的吗?看书没有什么坏处,技多不压人,闲着也是闲着,假如看不懂,不是还有你这个老师吗?难道你不想启迪我这个学生——没那么啬皮吧……” “胡说啥哩?”女兵一听,粉脸有些泛红,娇羞的说道:“我我——我哪有资格当你的老师?我连学生都没有当明白呢……” “切——看看——”他不屑的说道:“还不啬皮——总比我这个没有学习过的强吧——唉——不过也难怪,这就是男女差别……” “哦——怎么啦——”女兵杏眼一瞪说:“怎么说话呢——我们女孩子又咋了——” 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你们女孩子和我们男孩子不一样,我们男孩子就没有你们那么自私。比如说我是开车的,我就恨不得把我学到的技术全部的、毫无保留倾囊相授,教给我的徒弟,让他比我更加优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有别的知识和学问也是一样,想方设法传授给他们。他们知道的多了,就和我有了共同语言,生活在一起,有探讨不完的话题,就会不寂寞,工作在一起不孤单。可你就没有我这个觉悟了,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似地。” 女兵一听,娇嗔的说:“谁谁——谁害怕了——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嘛?我是真的拿不出能教你的东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难为我吗?头梳好了,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羽队长一听,女兵有些不耐烦了,还是取笑的说:“你可别蒙我,影响我的光辉形象,担心我的兵回来修理你……” “哼——”女兵一听,有恃无恐的说:“我不修理他,都是看着你面子,他连自己是干啥的都搞不清楚,还有脸修理别人……” “哎呦呦——”羽队长着急的说:“昨天不是给你说明白了吗?他虽然不在这里,可他却打电话让他的同学来照顾我。昨晚上来了一大帮,一直陪到我睡觉了才离去,你还要叫他怎么着?我可提醒你,等他回来再别说这事,让他下不来台,他会很在乎这事,听见了没有——小孩子一个,别让他心里难受……” “切——小孩子都在托儿所呐——”女兵抱怨的说道:“他是军人,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社会青年,更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与义务。你是谁呀——新时代的典范人物,是我们学习的英雄,能这样对待你吗——太不像话了——” 羽队长一听,浑身不舒服的说:“你你——你别让我身上起鸡皮疙瘩了好不好?什么典范人物,什么英雄——有我这样的英雄吗?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简直就像个废品。再这么下去,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了,你就别再损我了行吗……” “哦——”女兵一听,讪然的笑着说:“这怎么是损你?你的英雄事迹在到处流传颂扬,我周围的人,都向往着见一见你哩,只是你伤势严重不能打搅,我没有让他们来。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他们来看你,或者,请你到我们哪里去作报告……” “啊——”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紧张的说道:“越说越离谱了——有有——有那么邪乎吗——那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哎呦呦——你是不知道啊——过去的事提起一次,我的心就会颤抖一次,血淋淋的不堪回首往事,别让我难受了好不好?也别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这里是医院,不是动物园,我没什么好看,更没什么稀罕,求求你了好不好……” “好——好,好——”女兵一看他有些难为情,抿嘴一笑说:“不提了,这事以后再说,我推你出去吧——” 病房里还有好几个女兵,羽队长愉快的和她们打招呼,热热闹闹来到床头柜跟前,他端起茶杯就往嘴里灌。 还没有喝上水,茶杯子就被女兵夺去了,又一次杏眼暴立的说:“这是昨天的剩茶,还怎么能喝?你这人咋这样呢——这么不爱惜自己?想喝茶吭一声,给你重新泡呀——干嘛这样——” 无可奈何的羽队长,被训斥的傻愣愣不知所措,只是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笋般洁白的素手傲霜欺雪,细皮嫩肉,麻利的泡好茶,带着姑娘特有的温馨,端到他跟前,他心里翻腾着不知道是啥滋味的东西分不清楚,懊恼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喝口茶还要麻烦别人,这是过日子吗? 心里翻腾了几翻腾的羽队长,看到女兵们怔怔儿看着自己,气氛有些窘迫。 心态积极,活泼开朗的他不喜欢这种沉默寡言,死气沉沉的局面,就发挥他能言善辩的特点以假乱真,大放厥词,信口开河的说道:“呵呵——姐妹们,你们不知道喝剩茶有降火开胃的作用吗?还有养颜美容,延年益寿的功效呢——你把它倒了,真是可惜啊——暴殄天物。” 女兵们一听面面相视,不知道孰真孰假,还是歪理邪说?漂亮女兵刘雪一听,不屑的从容说道:“切——你就编吧——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地?说别的我们自叹不如,说起这方面你,你可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好自为之哦——”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羽队长一听,讪然一笑,还是不服输的强词夺理,油腔滑调的说道:“且——那也不一定,事实胜于雄辩,你不看我体壮如牛,貌若潘安这么漂亮?都是因为喝了剩茶的缘故……” “咯咯咯……嘻嘻嘻……嘎嘎嘎……”女兵们一听这不知羞耻的话,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咳嗽连连,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刘雪娇嗔的粉拳打了他一下,笑盈盈的说:“嘻嘻嘻……咯咯咯……见识了。天底下竟然有你这么大言不惭的人?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漂亮,你也能说的出口啊——咯咯咯……恬不知耻——不知羞耻——” 羽队长却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虚妄的人,实事求是嘛——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吹不是——潘安再世的事实,就摆在你们眼前,难道看不出来呀——给点鼓励好不好……” “哈哈哈……嘎嘎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刘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看不出来,你你——你越说越看不出来了,真有你得——你为了偷懒喝剩茶,还能编出这样的故事蒙人——有创意,够大胆,你咋不说喝剩茶会喝坏人——” 羽队长一听气氛活跃,再接再厉的狡辩道:“哈哈——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因人而异,喝坏的人,都是肠胃有病,适应能力不好的人。我们在高原都喝过有羊屎、骆驼屎、狼屎和各种动物屎尿混合在一起的水,还不是好好儿地?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娇贵脆弱,就是平常带的生活用水,也是几十天都捂馊了的水,我们照样也得喝,别无选择啊——同志们——恶劣的环境催人奋进,要想活下去,就得适应环境,才能适者生存,已经习惯了……” “同志——”刘雪无奈的说:“别忘了这里是内地,不是一尘不染,也没有病菌污染的圣洁高原,在这里生活,就得有这里的习惯,入乡随俗,记住了——再犯错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好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早点想吃些什么呀——还是吃你的兵给你吃的那一种——嗯——换换口味吧——营养要均衡,就不能偏食,对伤口恢复有好处。说吧——吃什么——” 羽队长一听,紧张的说道:“这这这——这事与你无关,我自己能解决,医院的病号灶有我的饭,我不去吃,可就浪费了……” “啊——你你——你自己能到病号灶去吃饭——”刘雪鄙视的说。 羽队长一看这丫头片子,有小瞧自己的气势,把脖子一更豪气的说:“切——为什么不能?你也太小瞧我了——连饭都吃不上,还能活下去吗?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能处理,你也忙你的去吧……” “牛啊——”刘雪无不赞叹的说:“才来几天就能自理了?该同志表现不错,提出表扬。可现在的这顿饭就由不得你了,你就等着吃现成吧——” 顷刻间,病房里鸦雀无声安静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 去 第三十八章 回 去 羽队长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麻烦这些热情似火,却又一无所知的陌生女兵。女兵们的热情关心让他感动,也让他被动,本来想阻止她们,让自己适应自食其力的生活状态,来不及张口,她们就像一群快乐的麻雀一样,把吃饭碗端起就嘻嘻哈哈跑了,把行动不便的他不管不顾,傻愣愣扔在病床上,望尘莫及的没有一点脾气。 女兵们虽然离去了,她们活泼的笑声还余音绕梁,芳香的气息萦绕在房间里令人陶醉。无助的他,用目光看着焕然一新的花朵娇艳欲滴,芬芳扑鼻,搞不明白这些女兵们为何有这般热情和耐心?每天为病房里送花,还尽其所能帮助他,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做这些又能得到什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理所当然的应该,哪个人的付出是应该地?凭什么?让他心里迷惑不解。 这是个崇尚英雄的时代。英雄是一个时代的符号不可或缺,代表着众生利益,自己也是个崇拜英雄的狂热分子。转眼间,自己却稀里糊涂成了英雄,让人们敬仰,真的就值得人们崇拜吗? 骑马挎枪走天下,是自己很小时候的梦想,保家卫国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仅仅做了该做的事,尽了应该的义务,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可人们为何如此这般热情似火呢? 女兵们一个个像花朵一样娇媚的脸,天真烂漫在眼前晃来晃去,能不让他心随影动吗?还有那些素未谋面的崇拜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让他坐立难安,如坐针毯,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忐忑不安中谢谢他们的关注、关爱、关心。 现在的任务是恢复健康,配合医生治疗伤痛,先活下去再说,唯有活着,一切美好生活皆有可能。这些想不通的事先放在一边,别人的事无法阻止,猜不透也管不了,随他去吧,自己的事就有自己做主了。等一会上班了就要查房,还是准备应对医生专家的询问,想好了怎么说词,不能说错话贻误战机,耽误了自己,那可就不美气了。 九点刚到,叶院长和一行专家医生来到了病房里,对他作了全方位的检查诊断。最后,叶院长高兴的说:“小伙子,祝贺你,你是个硬汉,你用你的毅力和决心,信心和勇敢扭转了病情,现在你身体的各项化验指标都趋于正常,再用上几天药,就能控制住病情,剩下的就是恢复了。不简单啊——小伙子,你为你自己捡了一条腿,也为我们提供了学习的机会和经验,只要你安心配合治疗,很快会康复,我为你自豪。” “哗啦啦”病房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羽队长一听,情绪激动的说:“谢谢各位首长的关心和爱护,是你们高超的医术挽救了我的腿,你们就是华佗在世,扁鹊在显,是我一生一世的救命恩人,我将没齿难忘。首长相信我,我会积极配合治疗,请你们放心,说到做到。” 惊骇不已的叶院长一行人,在他声声感激声中离去了,而他却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人最激动的时候,就是最想要的东西能得到,最希望不该发生的事情离你而去,羽队长此时就是这种心态。通过自身的感觉和叶院长的肯定,他的这条与生俱来的腿又是他的了,能不激动吗? 激动的心情,使他难以呆在病房里孤独寂寞,就想出去告诉蓝天,告诉大地,告诉所有关心他的人们,也告诉那些树木和小鸟,别为他的腿叹息了。 苦难已经过去,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以后的每一天,将都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艳阳天。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出门,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说:“屋里有人吗——” 羽队长吃惊的一看,那个曾经在他昏迷时来看过他的小孩子,还是抱着一个大苹果,扑闪在一对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走了进来,看着他说:“叔叔,你是英雄吗——” 羽队长一听,和葛的说道:“小朋友你好,你看我像吗?小朋友,我不是英雄,我说伤病员……” “嗯——”小孩子一听,忽闪着大眼睛,想了想说:“哪哪——那你为什么受伤呀——” 羽队长关爱的抚摸着他的头说:“是叔叔不小心摔倒了,受伤了呀……” “哼——你骗人。”小朋友咽了口吐沫说:“嗯嗯——我我——我爸爸说,你是为了救另外一个叔叔受伤的,是不是呀——” 羽队长笑着说:“呵呵——你真聪明,知道的还不少啊……” “嗯——”小朋友忽闪着大眼睛,嗯了几声又说:“哪——你还是英雄,你的伤口痛吗……” “不疼了,小朋友。”羽队长轻轻的说。 “你骗人——”小朋友白了一眼,厉声的说:“嗯——嗯——哪天我来看你的时候,你疼的都不理我,我都生气了。嗯——我爸爸说,你疼的受不了,就不理人了——是不是呀……” “啊——”羽队长一听笑着说:“不是。那天我睡觉睡的太死了,不知道你来看我哦——这都怪叔叔不好,是叔叔的错——你别生气了,叔叔向你道歉,对不起,小朋友……” “没关系——”小孩子高兴的递给苹果说:“叔叔,我这个大苹果送给你吃了吧——吃了你伤口就不疼了,是我爸爸说的,真的——不骗你……” “呵呵——你真乖——”羽队长高兴的说:“你太客气了,我的伤口现在不疼了,这么好的苹果,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你吃了会长的壮壮的,长大了当解放军好不好呀……” “不——”小朋友摇着头说:“我——我还有多多的苹果,这个苹果你一定要吃了,要听话,要乖,嗯——是爸爸说的,我走了,叔叔再见——” 小朋友的天真,把羽队长惹得哈哈大笑,伶爱的说道:“谢谢你来看我,小朋友。” 小孩子放下苹果,转身就跑了,回答着他的话:“不用谢,我还会来看你的。”声音犹在,人却不见了,他的心中好一阵激动。 自立自强的他,来到了病房外边,明媚的阳光格外灿烂,有一丝徐徐清风拂面吹过,树叶摇头晃脑,似有些兴高采烈;匆匆忙忙的人们各怀心事,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高兴还是郁闷不得而知,放眼望去,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好心情抑制不住的羽队长,看完了地上的景致,抬头看天空中漂浮的几朵悠闲白云,悄无声息变幻着不同形状,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看不出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停留在那里观望着忙碌的人们,像他一样搞不清楚人们在忙些什么?为何步履匆匆?心事重重? 还是树上的鸟儿们知道的多,对所有过往的人们都品头论足,兴高采烈的说长论短,兴头十足。 即使没有了人,它们依然兴趣盎然,“唧唧喳喳”争论不休,评论个没完没了,吵闹不止说不清楚了,又扑棱棱飞去重新看看已经走远的人们,回来后接着说长道短,热情高涨。 还没有看明白鸟儿们的评论,也没有看到离去的云彩,太阳就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身,医院的道路上突然多起了下班了的人们,脚步依然是匆匆忙忙,疾走如风。 也许,家中还有吃奶的孩子在等着哺育,即使没有孩子的也得回家,还有亲人的期待,等待着回家吃饭。 羽队长也加入到回家人们的行列里,却体会不到回家的心情,家在哪里?家——还在……才想起家,还没有开始呢,老远就看到刘晓强兴冲冲一走三跳,跑过来接他。 看到刘晓强一蹦一跳的高兴样子,自己却不但高兴不起了,反而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慌张起来。 看着渐渐跑到跟前的刘晓强一脸灿烂笑容,军装也像是洗过了干净整洁,颜色鲜艳,领章帽徽更是鲜红夺目,红的滴血,浑身都流露朝气蓬勃的活力,看一眼都觉得神清气爽。 刘晓强就要跑到跟前了,羽队长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藏到脊背后面,正襟危坐等待他到来。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他突然停下来,立正敬礼后报告说:“报告队长,士兵刘晓强请求归队,向你消假——” 刘晓强上气不接下气的在等待答复,而羽队长却一本正经抻着脸,也没有回礼,因为他受伤的手见不得人,目视着他说:“你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假,回去——” “是——啊——不——”刘晓强一听就乱了手脚,语无伦次的说:“队长,我我——我不能——你怎么……不能让我再回去了,我在家实在呆不下去,虽说人在家里,心却在这里,你现在离不开人,等你好些了,让我回家几天都行。” 羽队长却严肃的说:“切——你想的美。等我好些了,就赶紧出院上高原,那么多弟兄和任务,还在等待着咱们哩,还有时间再回家呀——你就别想那好事了……” “是——”刘晓强面带微笑的说:“队长,我——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就就——就别让我再回去了,跑上一个来回,不是无谓的穷折腾吗——行吗队长……” “不行——”羽队长口气强硬的说:“执行命令还能讨价还价?时间观念都没有吗……” “报告队长——”刘晓强一看队长没有松动,就讲起客观理由了,涎皮涎脸的说:“看你说的——我有时间观念。可是我奶奶妈妈,还有爸爸都催促着我早些来,我说时间不到你会训我,可他们说提前归队没什么错,所以,我就来了……” “没什么错——”羽队长认真的说道:“要是在战场上,提前会暴露目标,推后会失去战机,这起码的道理,我经常给你们讲,怎么就领会不到呢……” “报告队长,我没有忘记你的教导。可——现在是特殊情况,要具体对待,这也是你经常给我们讲的。况且,我提前到来,也是我爸爸打电话批准的。” 羽队长一听这话,这小子还敢抬出他爸爸来压人,就不客气的说:“哦——你爸爸是谁——你就应该去你爸爸哪里报到就行了,跑来干什么——” 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紧张的说:“报告队长,我爸爸是——爸爸……我……” 羽队长正色的说:“你爸爸还要干涉我给你准假的事情吗?你是在执行我的命令,还是在执行你爸爸的命令……” “报告队长,我是在执行你的命令……” “与你爸爸有关系吗……” “报告队长,没关系——” 刘晓强决绝的说。 羽队长缓缓的说道:“你可以执行你爸爸的命令,前提是你必须调令到你爸爸哪里才行,你作为军人,不知道隶属关系吗?你现在是我的下属,怎么能听我上级的话?我这个队长岂不是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我在前沿阵地,带领大家浴血奋战,赴汤蹈火,攻城略地,你爸爸在哪里?像你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报告队长,不能——”刘晓强决绝的回答道。 羽队长语重心长的说:“你已经是老兵了,不再是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守规矩。军队的条例你不是不知道?你既然是我的兵,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就要以我的命令惟命是从,马首是瞻。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举一动,包括日常生活,你的身体状况,甚至你的生命,都是由我全权负责,一身承当。如果出了问题,上级会追究我渎职的责任,而不是超越我之上的你的上上级。 父母把我们送到部队,首先是要保证每个人的生活和生命安全,其次才是履行责任与义务。如果没有一套严谨健全的管理体制,能保证部队的正常运转吗?谁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岂不是乱了营了吗?别说是部队上,就是一个家庭,包括社会,能有有条不紊的生活秩序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平时不能严格要求自己一丝不苟,战时,如何能完成任务?明白吗——” 刘晓强立正回答道:“报告队长,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还不去执行——”羽队长严肃的说道。 刘晓强一脸无奈的说:“是——队长……可……是……” “可是什么?” 羽队长严肃的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懂吗?这里没你的事。既然我能出来,也就能回去,你不用担心,执行吧……” “是——”兴冲冲而来的刘晓强,被他当头一盆凉水浇的透心凉,应征了他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早,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家里为他和羽队长煮了两只鸡,他顾不上吃,就端上跑来了,准备两个人一块热热闹闹享用,没想到适得其反,好心不但没有好报,还让队长上了一堂纪律课,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牌 位 第三十九章 牌 位 刘晓强不情愿的离开后,羽队长看着他的表现,心里一阵欣慰。这小子不愧是将门虎子识时务,能有如此的城府,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自从来到二一八车队后,表现不能说出类拔萃,还是说得过去,是因为他各项技能才从头学起,就连日常生活中约定俗成的基本素质,也不能和老兵们披肩,虽说不是主力队员,可他时时处处能表现出自己的不可或缺,临危不惧,自己能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已经难能可贵了。 羽队长知道他的背景后,始终盯着他不放的就是那些高干子女的优越性,时不时就会发作出来,在大家面前显摆扬威耀武,沾沾自喜,高人一等,就会对他不客气的打压训斥。要不然的话,他在车队不但无法立足,更会影响到整个车队的不稳定,对完成任务不利。 为了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兵,一个和大家一样普通的兵,羽队长经常有意或无意,当着大家的面纠正他的不良行为,让他引以为傲的优越感抬不起头,踏踏实实面对现实当好兵,一个普普通通的兵。 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百舸争流,没什么特殊和与众不同,更没有不合情理的特殊优待。集体生活的群体,人人平等是第一要素,才能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所向睥睨。 能把一个副司令的儿子带好,不仅对首长是安慰,对他的家庭更是一份贡献,对自己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如何让刘晓强在部队好好干,跟上大家的步伐统一整齐不当逃兵,不掉队,还能让他表现自己立功受奖,为他将来能进步到更高的舞台提干创造条件,谈何容易? 一个司令员要为自己的儿子提干,是件简单的事。可儿子不成器,不知好歹,不守规矩,祸事连连,胡作非为,做不出些成绩来,阿斗一样烂泥湖不上墙,也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尴尬,除非把他调到没有人熟悉的部队去提干。 即使以权谋私提干了,像刘晓强这样的野马狂傲不羁,没有人能制服驾驭,就会像草头上的露水成不了气候,不说定还会在无拘无束中迷失方向毁了自己,也毁了他的家! 羽队长对刘晓强的要求,不仅仅是除取他身上的匪气霸气,更重要的让他有一颗平常心,不要以为自己有傲人的背景,就能得到一般人得不到的特殊待遇。 家庭的荣耀,是父母打拼创造,而自己的荣耀,是要靠流血流汗,坚韧不屈为自己拼打才能取得,更深一层,是羽队长的私心和虚荣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贪婪是每个人的本性,无可厚非。他认为,把刘晓强这样的兵带好了,对他本人的帮助是无法估量。一鸟在手,强如百鸟在林。只要刘晓强在,自己就不会消失在首长的视野里,还有自己的那一帮弟兄,会有更多提拔的机会。提干、转士官、上军校,是每个军人的梦想,也是生活的选择。如果自己的兵能有更多提干的机会,更多转士官的机会,或者上军校,就得先把刘晓强带好了。 刘晓强是不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自己是不是慧眼识英雄的伯乐?就要从彼此的努力中体现了。每个人都是人才,如何培养和挖掘他们的潜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的车队人人都是人才,个个都是优秀军人,能有更多的战士们留在自己身边,不但对完成任务有利,也是自己水平能力的体现,也会为自己的脸上争光,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水涨船高,风助火势,是自然天成,不言而喻地,他就这么憧憬着…… 轰走了刘晓强,他才把隐藏起来的手取出来,看着包在手上的手绢和纱布,一股无名的难言之隐又涌起。这伤口,在两个小时之内也好不了啊! 而两个小时后,刘晓强就会理直气壮回来了,再也没有理由把他支开了,他要是发现手上的伤,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发作呢?也是麻烦。并不是怕他怎么着,而是怕他自己自责。 共同生活的经历,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与共的情感,爱之深则痛只切。唉——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顺其自然,该来的无法回避,躲一阵是一阵。 羽队长调整好心情后,吃力的驱动轮椅往病房里走,远远的就看到了停在病房门口的小轿车,车旁边一个青春靓丽,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看到羽队长后,就满脸笑容跑过来,莺莺燕燕的说:“羽队长你好,你你——你怎么把我弟弟撵走了?他犯了什么错?” 羽队长一看是刘晓强的姐姐,客气的说:“哦——姐姐你好,他没有犯什么错,只是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刘晓强的姐姐个头不大,却很丰满,浑身上下透露着养尊处优的气息,比刘晓强能矮一头。 一听羽队长的话,蹙眉矜持了一下,不明就里的说:“哦——他——他怎么又跑回家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拉在家里了?我让车去送,他都不行,说非要跑着去。” 羽队长认真的说:“哦——那是他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别管他,一阵就回来了。” 刘晓强的姐姐对羽队长的了解,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经常说起他,才知道凤毛麟角,所以,她还是非常尊重。 一听这话,也不好再上什么,妩媚的一笑说:“来——我推着你走吧——看你费劲的样子,比我弟弟还犟。” 羽队长客气的说道:“哎呦呦——这怎么好意思老你大驾?谢谢姐姐——我自己能行。老是依靠别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刘晓强的姐姐一听,娇嗔的笑着说:“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么重的伤吓死人了,才来两天就满院子跑,还不快啊——快进去吃饭吧——” 来到病房的羽队长坐好后,就看到刘晓强的姐姐,端着一个不小的盆子放到床头柜上,掀开盖子后,热气滚滚而起,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沁人心扉的让人垂涎欲滴。 她盛满一碗汤,小心翼翼递给羽队长说:“你先喝口汤开开胃,这是我爸爸让妈妈给你炖的鸡汤,你喝了,会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羽队长感激的说道:“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老是烦劳你们家,让我怎么受得了——大家都很忙,再这么下去,我受之有愧,心里荒的很呐……” “嘻——这算什么呀——我们全家,顿顿为你送饭才高兴哩。我爸爸说,你帮了我们全家;我妈妈说,你救了我们全家;我奶奶说,你是我们全家的贵人,家里都有你的牌位,天天供着呐——” 羽队长刚喝到嘴里的鸡汤还没有咽下,一听这话吃惊不小,防不住鸡汤从嘴里喷涌而出,把刘晓强的姐姐吓了一跳。 看到羽队长喷汤了,刘晓娟拿起毛巾,赶紧擦去被子上的汤汁,又要擦羽队长的脸。 羽队长不好意思,躲着不让她擦,腾出手来自己擦完后,吃惊的匪夷所思,惊骇的说:“这个——怎么——什么——牌——位?还——供——着……” 刘晓娟一听,莞尔笑着说:“哦——我奶奶信拂,就是表达对你一种疼爱的方式。奶奶天天为你祈祷,保佑好人一生平安。虽说有些封建迷信,可我觉得没什么不对,让我好好羡慕你哩——” 听明白了的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哦——这话怎么说的——你你——你奶奶也不认识我呀?我也没见过你奶奶,我我——我怎么能成了你们家的贵人了呢——” 刘晓娟重新盛满了汤,唇红齿白的妩媚一笑说:“嘻嘻嘻……你都忘了——多少年前,从洪水里救过我爸爸,现在又把我弟弟调教的那么好,还让他立了功,成了让人羡慕的功臣,你不是我们家的贵人是什么?” 羽队长一听,似乎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无所谓的说:“且——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点事,我就能当贵人——哪哪——那我这个贵人,捡的也太有些便宜了吧——救你爸爸是顺手牵羊的事,谁遇上谁都会援手;至于你弟弟立功,哪是你弟弟努力的结果,不是我帮忙,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呀——” 刘晓娟笑眯眯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舍己救人,不图回报,你认为不算什么,那是你正人君子的高风亮节,觉悟高素质高,可我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那么大的洪水里浊浪滔天,舍生忘死敢下去,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况且,你救的是一个毫无瓜葛,素不相识的人。我爸爸说,你可以一脚油门开着你的车,带着你的兵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的离去,就不会有今天我们的幸福生活了。 再说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更清楚。要不是遇上你这么个才华横溢,有情有意,无惧无畏的人能降得住他学为好人,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劳动改造呢?这一切,对一个家来说能说是小事吗? 爸爸创造了我们这个家,是一家之主,我们一家人在爸爸的呵护下,才能健康幸福的长大成长。弟弟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和未来,如果他不受管束,不走正道不成器,危害四邻,危害社会,就会危害家庭;即使我爸爸官当的再大,我们家的幸福又从何说起—— 嗯嗯——刚才我看到他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毕恭毕敬,比我爸爸都更有过而不及,说明你为了他以心换心,操尽了心,难道就不应该让我们感激你吗?可你……我们才给你做了两顿饭,你就不让做了,要是让奶奶知道了,她老人家就会亲自来给你送饭了。 奶奶整天念叨着怎么报答你,可你连一顿饭都不吃了,她老人家心里怎么能安呢?你不能这样无视我们一家人的感受吧——” 说着话的刘晓娟,嘤嘤的哭了起来。 羽队长一看荒手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急急忙忙劝慰道:“你——你别哭呀——我我——我不是吃着哩吗?这这这——这可怎么好——好——只要你们家不嫌破烦,你们就尽管做,我就放心大胆的吃,行不行——” 刘晓娟一听破涕为笑,说:“吸吸吸……这才像话嘛——以后可不许再拒绝。等一会我弟弟来了,你可不许为吃饭的事难为他,行不行——” 又是城下之盟。 羽队长不得不诚恳的说:“行——只要你不哭,说啥都行。不过,你以后要保证在我面前不哭才行,我一看到别人哭,心就乱了,好不好……” “好——”刘晓娟高兴的说:“只要你不惹我哭,我就不哭——” 羽队长玩笑的说:“我惹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兵——” 危机过后,羽队长在刘晓娟监督下吃过了饭,送走了她,正寻思着干点什么呢,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一听是刘晓强的声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惶惶不安掩盖好“罪证”后说:“进来——” 刘晓强随着声音,大汗淋漓来到羽队长面前,立正敬礼后,报告说:“报——告——队长,士兵刘晓强请求——归队,请指示……” “很好——”羽队长一脸笑容的说:“你——怎么一身汗水?快去擦把汗吧……” “是——”刘晓强从卫生间一边擦,一边走了出来,羽队长关心的问道:“家里好吗——奶奶身体好吧……” “报告队长,”刘晓强一本正经的说:“家里都好,奶奶身体可好了。” 羽队长高兴的说:“切——别那么一本正经,你回家,家里人高兴坏了吧——” 刘晓强一脸喜悦的说:“呵呵——那可是真的队长,一家人高兴的都围着我转,说我这一年来变化太大了,家里人都不敢认我了……” “哦——是吗——”羽队长更是高兴的说:“说明你进步很大,没有辜负一家人对你的期望,这就对了。虽说咱们给家里做不出什么贡献,可也别让家里人为咱们操心太多,还是能做到,你说是不是?唉——你走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还是怪想你哩……” “唉——”刘晓强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以前不懂事,让一家人整天为我提心吊胆,现在想想太不应该啊——不说了,想起过去,我恨不得把我自己枪毙了。咦——队长,我也想你啊——昨晚不知道咋回事?到家了,反而还睡不着觉?总是想你起夜不方便,会摔倒受伤,想你想的都不知道咋想了——” 一听这话,还是有些紧张的羽队长,就想把他再弄去睡觉,还能躲过一阵子,就睁眼说瞎话:“呵呵——回家哪能不激动呢?不激动,回家还有啥意思?呵呵——没睡好觉吧?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我现在也不需要你帮忙,好不好……” “啊——”刘晓强一听,吃惊的说:“你——你是说现在就睡觉——能睡着吗?还是到晚上了再睡。你渴不渴队长?是喝茶呢?还是吃西瓜——哦——对了,中午我姐姐送的饭好吃吗?你吃饱了没有——” 羽队长一听,这小子不上套,就想再想办法,略一沉吟说:“哎呀——中午的饭味道好极了,你姐姐让我吃的是人仰马翻,肚子都快撑破了。我吃饭从来不客气,这你是知道,刚吃过饭口不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还是去睡一会吧……” “不睡。”刘晓强坚决的说:“队长,你今天的气色,比昨天还好,早上查房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羽队长一听,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的说:“呵呵——太好了。我怎么忘了告诉你了?早上叶院长和专家们看过后,说我的高烧也退了,炎症也消失了,化验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再不用锯腿了……” “啊——真真——真的吗?”刘晓强一听,同样高兴的跳起来说:“呵呵——哪哪——那就太好了,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啊——再也不用为你的腿提心吊胆了。哈哈哈……等一会,我给家里打电话说一说,让我全家人知道这个好消息就放心了。队长——你不知道,为了你的腿,我一家人都人心惶惶,尤其是奶奶,天天都为你在菩萨跟前祷告,祈求菩萨保佑你的腿哩……” “唔——”羽队长一听,就想起他姐姐说的那个什么牌位,说:“嗯嗯——听你姐姐说,你奶奶在家里还供着我的什么牌位?是真的吗……” “且——那还有假——”刘晓强不假思索的说:“我也是才知道,奶奶说你是大贵人,供着你的长生牌位,天天为你祈祷祈福呢——” 羽队长一听,此事还是真的,诧异的说:“切——我我——我是什么贵人?羞死人啦——哎呦呦——你奶奶对我这么好,等我能走路了,去看看你奶奶。老人家的心思我明白,就是要把你带好,带出个铁骨铮铮,大有作为的人样来,我们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心呐……” “还有——呵呵——”刘晓强激动的说:“我爸爸昨晚说,也要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哩,真是不谋而合啊——哈哈哈……”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一脸兴奋,同样高兴的说:“呵呵——我还能当客人呀——全当是做一次家访,让你在部队安心的好好干。嗯——现在你虽说立功了,仅仅才一次么——仅仅是起步而已,不值一提,扑下身子好好干再立新功,大有希望么……” “队长——”刘晓强开心的说:“我可安心着呐?只要有你在,我这个兵就当到底了,你还对我没信心呐……” “切——”羽队长瞪了一眼说:“我要是对你没信心,你就不可能到我身边。哼哼——本队长的个性你是了解地。虽然家庭卑微,出身贫寒,微不足道,平凡却不平庸,一身的傲气傲骨铮铮响,志在千里的雄心壮志不缺乏。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做就做到最好,做到极致,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意志,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下我高贵的头颅。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尤其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没有些睥睨天下,唯我独尊,壮士断腕的个性、血腥,是做不成大事地。英雄不问出处,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报 答 第四十章 报 答 刘晓强听着羽队长的话,心里的豪气就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原形毕露的说:“且——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公生明,严生威,就因为你敢作敢当,不畏强权,杀伐决断不计后果,否则,我是不会到你跟前来地。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别说是全军区,就是全军,我要是想选择个地方,还不是个困难的事。能到你这里来,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是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你的魄力和勇气无人可及,是我学习的榜样,跟着你心情舒畅,心里不憋屈……” “哦——是吗——”羽队长说:“刚才我让你回去,心里没有骂我吧……” “切——哪能呢——”刘晓强讪然一笑说:“虽说和你在一块都一年了,可在车队我就是最后一名垫窝子,不入你的法眼,轮不到我在你面前走一个来回,这么亲近的机会还是头一回。我知道,你是有意磨砺我的忍耐性,怎么能不识好歹抱怨你——等你伤好了,会有别的弟兄在你身边,可别不理我呀……” “哦——看你说的——”羽队长一看他不计前嫌,心胸开阔,开心的说:“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你好好干,值得我跟你在一起,我们就会在一起。知不知道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呀——这里头就有情感的成分。嗷——提起酒想起来了,还是要喝上一口,促进血液循环,伤口会好的更快些……” “哈哈哈哈……”刘晓强一听大笑不止,笑着说:“你你——你想喝酒就说话,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累不累呀——” 羽队长一听,也笑着说:“这这这——这还不是你臭小子给逼地?咦——不对呀——你说——我这发烧是不是让酒喝好了?昨天晚上把你同学们打发走了后,我就偷偷摸摸喝了快一斤酒,早上起来感觉特别好,烧就退了……” “呵呵……”刘晓强一听,笑的浑身乱颤:“还找理由啊——要是酒能退烧,还要医院干嘛?别说了,想喝就喝吧——可别喝多了,让医生护士发现了,挨训可是免不了。” 刘晓强取出酒递给他,他只能用一只手接住就往嘴里灌;另一只手却藏在被子下面。 刘晓强看着有些奇怪,更有些纳闷;队长不是左撇子,为何用左手?而不用右手?心里觉得有些蹊跷,就在他抬头喝酒的时候把被子掀起来,正在喝酒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受伤的手藏起来为时已晚,真相毕露大白于天下了。 刘晓强已经清清楚楚看到包着手绢和纱布的手,再也无法掩饰了,吃惊的说:“你——队——长,手——咋了——” 羽队长无所谓的说:“没咋地……” “什么就没咋地?没咋地怎么包着?没咋地你遮遮掩掩藏什么呀——”刘晓强不依不饶的说。 羽队长还想掩饰,支支吾吾的说:“我……这手——受了些风,捂住出些汗就好了……” “骗我——”刘晓强不是小孩子,这么幼稚的理由能把他糊弄过去吗?掩耳盗铃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把手拿出来,我看看严重不严重——”刘晓强厉声的说。 羽队长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怯生生把手伸出来。 刘晓强抓住一看就悲从心起,用颤抖的声音说:“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你你——你这是怎么啦么——我才离开你多少时间就又受伤了?让我怎么说你?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和弟兄们想想?你在医院里垂死挣扎,命悬一线,他们在高原上苦苦期盼,担惊受怕,彼此都天各一方不能相见,以后可怎么办呀——你在我们心中的位置你知道吗?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干什么了?可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一遍又一遍受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大家都盼着你早一天康复了,还要去执行任务呢,可是你……这是——呜呜呜……” 泣不成声的他,还真有些动情了,真金白银的眼泪汩汩流淌,不是虚伪的矫情做作。 羽队长一看他如此伤感,心里也有些痒痒难耐,这份情感弥足珍贵啊——多好的弟兄,多好的兵。 他忍了一忍说:“切——哭个什么劲嘛——这点伤也叫伤呐——小题大做不是?只不过是擦破了点皮皮而已,用得着你这么伤心流泪吗?看你那熊样像个什么样子?你是女人呐——好了——好了,别哭了,切西瓜去,咱们吃西瓜。” 羽队长想把他的伤感压下去,就只能让他去干些事,分散他的伤感。 刘晓强悲悲戚戚去切西瓜,把西瓜抱到卫生间冲洗干净取出匕首,切了块西瓜上的瓜蒂,把匕首擦了擦,把西瓜切成了大块,递给了羽队长一块。 他把手中的酒瓶子放下,接过西瓜就稀里哗啦吃起来了,吃完了一块,又接过一块西瓜准备吃,羽队长一看刘晓强怔怔的在看着他不吃,就说:“你怎么不吃……” “我不想吃。”刘晓强摇了摇头说。 羽队长讪然的一笑说:“呵呵——瞧你那点出息?这西瓜在高原可是奢侈品呐——不吃可就亏大发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去吃吧——别难过,多大点事——为了庆祝我的腿不被锯掉,咱们就吃西瓜比赛好不好?听话——” 刘晓强心中还是有些动容,看着羽队长一脸的关切,不得不拿起西瓜和他碰了一下吃了起来,沙瓤的旱地西瓜可真甜啊!甜掉牙,甜的没了方向…… 刘晓娟回到家中,奶奶妈妈就关心的问起羽队长情况如何?吃饭怎么样?就像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心情迫切。 刘晓娟一脸灿烂的说:“嘻嘻嘻……那个队长可能吃了,他今天的精神和气色特别好——” 母亲听着女儿的话,看着她的眼睛说:“咦——娟娟,你的眼睛好像哭过?怎么回事?谁谁——谁欺负你了?” 女儿娇嗔的看着妈妈说:“还还——还不是强强的队长欺负我了……” “啊——”母亲一听吓了一跳,紧张的说:“他——他怎么会欺负你?把你怎么地了?他连路都不会走,怎么能欺负你?这孩子可别乱说——” 刘晓娟一听妈妈误会理解错了,急忙的说:“说什么呀——妈妈?我说的是为了吃饭的事,他把我气哭了——” 匪夷所思的母亲一听是这么回事,放心的说:“哦——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你去给他送饭,让他吃了就行了,你哭个什么劲呢——这孩子……” “妈妈——”女儿得意的说:“要不是我哭一鼻子,他就不再吃我们家做的饭了……” “哦——为什么?”母亲紧张的说:“嫌我们做的饭不好吃?还还——还是送的不及时……” “不是啦——”女儿着急的说:“妈妈,他说太麻烦我们了,觉得不好意思,还说什么受之有愧……” “唉——”母亲一听,叹了口气说:“你说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吃顿饭有什么嘛?有啥不好意思——他在这里举目无亲,没亲没故,遭了这么大的难死里逃生,我们再不管不顾,不给他送点饭,他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呢?这对他的治疗也不利呀……” “谁说不是呢——”女儿娇嗔的说:“他刚开始吃的时候就警告说,以后不许再送饭了,他说病号灶上的饭也不错,我一听就来气了,忍不住哭着说了他一顿,一下子就把他镇住了……” “哦——”母亲一听,嗔怒的说:“看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不就行了?怎么还连哭带说——他欺负你了……” “嘻嘻——没有啊——妈妈——”女儿撒娇的说。 母亲不明就里的说:“切——哪你哭个什么劲——” 女儿动情的说:“我是在说他对我们家好的时候忍不住哭了,看看他现在受的伤太严重了,那种痛苦感同身受,人家就忍不住的掉眼泪么——妈妈,为什么好人总是有那么多的磨难……” “切——熊孩儿吓我一跳。好人多磨难自古如此,都是因为他们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缘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管闲事,自然就多灾多难。哎呦呦——吓死我了——我就说嘛?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出格的事?他答应以后吃饭了……” “答应了。”女儿高兴的说:“他不但答应吃饭了,还答应以后不再为难我弟弟了……” “什什——什么——哎呀——”母亲一听就急急的说:“我说你这个熊孩子——怎么管起你弟弟的事来了?你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管住他的人,就让他好好调教去管嘛?你在那里瞎捣鼓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弟弟在家危害四邻,鸡犬不宁下的害了吗……” “妈妈——”女儿无可奈何的说:“你别急呀——真是的,听我把话说完了不就明白了——嗯——我是说,就因为吃饭的事,以后不能难为我弟弟了。啧啧啧——你没有见过那个队长对弟弟可凶了,刚才就因为弟弟早到了两个小时,他硬是把弟弟逼回了家,难道你们没有见到强强回家吗……” “哦——回来了呀——”母亲莫名其妙的说:“我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急急忙忙只是进屋喝了一口水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妈妈——哪是因为他给强强批准的假还没有到时间,就让他回家了。唉——我看强强就像被收买了似地,根本就不敢辩驳,队长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要是我不把他镇住,他肯定不会让强强再从家里送饭了,妈妈你说我做的对吗……” “哦——”母亲一听才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事你办的对。哎呦——想想这个队长可真的有些威风呢——能把强强呼来喝去的人,本事可就大的海了去了,可喜可贺啊——呵呵——咱们呀——就得好好的表表咱们的心意,可不敢慢待了人家。” 母女俩一唱一和说个没完,刘晓娟的奶奶就没机会插嘴。 慈祥的奶奶听着儿媳孙女说话,满脸的笑容,有机会说好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呵呵——我听了半天,你们俩还算有良心。这个人呐——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别人对咱们的好才行,要有良心——这个孩子现在正在受磨难,正是需要关心的时候,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这个孩子是人不是神,是人就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帮助是相互的,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既然他帮助了我们家,我们就不能无动于衷。嗯——这个——强强以后也不要往家里叫了,他愿意来呢我们就高兴,不愿意来呢,我们也不能怨娃。强强能有今天的变化,变的那么乖,多亏了那个队长啊——昨天晚上强强和我睡在一起,一晚上都睡不实落,我问他是怎么了?他说他担心他队长,起夜的时候没有人照顾,会摔倒了受伤;他的伤口那么严重,再受伤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娃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现在强强的心不在家里呀——你把娃叫到家里来,反而让娃难受。他现在知道疼人关心人了,这可是他长大后的头一回呀——咱们可得多支持才行……” “奶奶——”刘晓娟调皮的说:“你孙子不来看你,你就不想呀……” “死妮子——说什么呐——谁说不想了——”奶奶嗔怒的说:“原来想,是不知道娃变成啥样了?就怕他不学好不走正道,惹是生非;现在看娃变的那么乖巧听话,还想什么?娃是干大事的人,总不能老是呆在咱们身边吧——俗话说,站得高就看得远,跑的远就看得多,就让娃去好好去干吧——咱们可不敢扯娃的后腿。唉——要是这么变下去呀——你爸爸就不埋怨俺了……” “奶奶——”刘晓娟说:“你可别制造冤假错案哦——我爸爸他敢埋怨你——” 奶奶高兴的用手拍着孙女的头说:“你爸爸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埋怨俺哩——菩萨保佑吧——这会总算能长出一口气了——呵呵……” 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家人也有说不完的话题,更有解不开的情节,最后又说到吃上去了。 民以食为天,还能有比这大的事吗?还是奶奶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晚上吃什么饭呢?还是我去烙上些饼,给娃娃们送去——” 刘晓娟的妈妈一听,觉得有些不合适,略一沉吟说:“娘——孩子们现在吃不成烙饼,再说了也不好送呀?我看还是炖上一锅排骨好,吃了还能顶饿,送起来也方便……” “说的也是,也行——”奶奶想了想说:“你们看着办吧——难得娃娃们在跟前有看头,就得多操心多上心,让娃娃们感觉到家的温暖,家的重要,有人在乎他们的温暖饥饱,娃娃们心里就会热烘烘。嗯——要早点送去,迟了,娃娃们就吃过医院的饭了……” “知道了奶奶。”刘晓娟说:“我现在就去买排骨,回来就做还不赶趟吗……” “呵呵……”奶奶笑着说:“还是这丫头机灵,你就早些动身吧——我也有些困了,去躺一会——” 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雾弥漫 第四十一章 大雾弥漫 霜重色愈浓。深秋季节寒露清凉,晨雾弥漫的清晨雾气缭绕,密不透风,雾纹丝不动,把大地笼罩的严严实实。所有的景物都被大雾遮挡的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就连高大的树木,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片轮廓。 脚下路随着脚步移动,雾气就像蒸汽一样缠着腿打着漩涡,缥缈的不愿意离去,就像烟雾缭绕的天宫里一样神奇,嘴里的哈气都能看得到,喘一口气粗壮有力。就在这重雾之中,一个步履蹒跚,踉踉跄跄晃动的身影在艰难移动着。 雾气萦绕在他身体周围旋转着,丝丝缕缕蒸腾着,不知道是帮扶还是嘲讽,他却义无反顾挪移着。 看不清路面,只能看个大概,他用不能打弯像棍子一样的腿,踩高跷一样上身甩动,带腿往前走。这样的走路姿势有多难看不敢恭维,就看他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极大地努力才行。 现在看似笨重到家的腿,曾经承载着他上山如履平地,下沟如清风吹过,跳跃就像安装了弹簧一样,灵巧的就像手指一样,可如今长时间的卧床得不到活动,骨节都僵硬了,活动起来自然就没那么灵活了。 不灵活的姿势,真的就像南极企鹅一样笨头笨脑,左摇右摆才能行走,难看的要死,可他自己却觉得无比的优美自豪。因为,这是他经历了凤凰涅槃,六道轮回中大难不死,幸获重生后第一次行走,还是遮人耳目、偷偷摸摸行走,对他来说就是人生第一步,能不让他充满激动吗? 躺在医院病床上治疗,仿佛失去了自由,生命的制空权由不得自己别人说了算,就像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能有自由飞翔的那一刻啊! 想要怒放的生命一飞冲天,展翅穿云破雾,纵横千里,去领略大自然的美丽和风骚,把梦想放飞在蓝天白云之间,又何惧电闪雷鸣,暴风骤雨…… 有希望就有动力,有梦想就会长出翅膀,稍纵即逝的机会,就把握在自己手中,为了明天飞跃千重山傲视群雄,今天就得站起来才能去放飞梦想,才能去搏击人生。莫让自己稍纵即逝的青春年华,像滔滔东流的江河水一样流走空悲切,又是何等的残酷…… 在雾中行走的身影,虽说艰难吃力,却是有一股牛气冲天的气魄在里头,一发而动全身行走的痛苦,痛的让他大汗淋漓,气喘咻咻,嘴里的哈气分不清是吸进去的雾气,还是呼出来的热气。无论多么痛苦,他还是坚持着,行走着,希望就在痛苦中诞生。 看不清楚的路面上崎岖不平,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平处都难以保持平衡的他,在坑洼处自然防不胜防,就会失去平衡,一米八零的个子有些高度,结结实实摔倒了还是有些气势,要想爬起来谈何容易? 摔倒了就爬起来,这是自然规律,总不能怨天尤人,一蹶不振,呆在原地过年吧?可在芸芸众生中,有多少英雄豪杰摔倒了,就能爬起来吗? 遥想当年盖世枭雄霸王项羽,一杆枪挑天下所向睥睨,天下无敌,不就心灰意冷自刎乌江,如果再爬起来一次重振旗鼓,冲破韩信的十面埋伏卷土重来,不是没有可能,历时就得改写,哪有刘邦汉家几百年的江山? 爬起来,是所有摔倒了人的梦想,难道项羽不知道吗?纵横天下无敌手的他,岂能不知道再爬起来的意义?笑话!但他更知道爬起来生不如死的痛苦。爬起来的痛苦,不是所有人能承受得了。否则,许多历史就要重写。 倒下吧——倒下就一了百了,会没有痛苦,没有纷争,也会失去爱恨情仇等等的一切,甚至生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爬起来还是需要些信心和毅力;不爬起来,和死去还有什么区别?哪里来的希望?圈不住的腿,像棍子一样平放在地上不听使唤,看看都让人心灰意懒。 痛定思痛,要想活下去,就得站起来;经过几番痛苦的挣扎,他还是毅力过人的站了起来。 付出了痛苦努力的他,站起来的代价就是生不如死,浑身的疼迫使他他呲牙咧嘴,心跳加速,汗流满面、呼哧呼哧喘气频率,犹如跑完了马拉松,吸进嘴里的雾气,呼出来的还是雾气,并且是吸进去的少,呼出来的多,就像火车一样粗壮有力。 喘了一阵子气,调整好姿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双眼盯着看不清的路面一脸刚毅,又拖着时刻不停向他抗议,受不了疼痛难忍的伤腿又上路了,前面的路还会有大坑吗? 默默告诫自己小心谨慎,坎坷不平的路犹如人生,跌倒了并非偶然,不知道规避风险,就是死路一条。 成功,都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一步一个台阶积沙成塔,积水成海,才能蹬高远望,领略不同的风景成就人生,屡屡出错苦不堪言,成功就不可能指日可待,真让人捏着一把汗。 “队长——在哪儿啊——说话呀——我看不到你啊——前面有水塘啊——你要小心啊——掉进去会淹死人呀——听到了应我一声呀——队长——” 弥漫的雾中什么也看不清,焦急的声音也在弥漫的雾中穿梭着,没有么回音,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有什么办法呢? 太浓的雾,把不应该复杂的事情,变得意想不到的复杂了,复杂了就会让生活停滞不前吗?应该发生的故事就不发生了吗?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不会停步。 浓雾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只不过增加了许多的困难而已,笼罩不住的人心,永远透着明亮。 “队长……”随着声音,人就撞到了人上。 “你鬼叫什么?哎呀呀——你撞疼我了——叫个什么劲——吓人捣怪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哎呀——”心急如焚的刘晓强,慌慌张张没要防住,差一点就把没有抵抗力的羽队长给撞倒,他伸手扶住踉踉跄跄就要撞到的他说:“你你——你这个人咋这么不听话?就是要出来,吭个声不行吗?我陪你出来不行吗——总是这么异想天开的不守规矩,偷偷摸摸往外跑,你会把我吓死啊——知道吗?咦——你怎么说是我吓死你——你这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呀……” “呵呵——有进步。”羽队长一脸灿烂的说:“这个词用的不错,恰如其分。我看你睡的哪么香舍不得叫醒你,就想赶紧出来领略这得一见的雾景,你看多漂亮?仿佛飘渺的仙境一样,行走在雾景中,就像神仙一样,呵呵……” 羽队长兴奋的说着。 刘晓强却不高兴的抱怨说:“你还神仙呢?就是神仙,也是个瘸腿神仙,跑不远的……” “哈哈……”羽队长开心的说:“那也不错啊——八仙过海里面有个瘸腿神仙叫铁拐李,说不定我和他还能成为难兄难弟哩……” “啊——”刘晓强一听,吃惊的说:“神仙里头还有你的难兄难弟——你你——你就吹吧?你看这身的土,是不是又摔倒了?擦破什么地方了没有?你的神仙兄弟怎么也不来帮帮你……” “哈哈哈……有创意——”羽队长更是高兴的说:“你不是来了吗?你难道不是我神仙兄弟?呵呵……我没有擦破什么地方,现在的我才没有那么傻,大厦将倾就要摔倒下的时候,我顺势躺下了,再想办法起来,一点都没有擦破皮,牛吧……” “牛——”刘晓强嗔怒的说:“你真牛。看把你牛地,走了这么长一点路,弄的一身都是土。伤口才愈合不流脓了,你这么一折腾,不就把伤口又撕开了吗?要是这么破坏下去,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唔——”羽队长一听,略有所悟的说:“说得好小伙子,这就不懂了吧?你还年轻,不知道生命在于运动,这伤口也是一样,如果我现在不运动,等到伤口长好了再运动,我可就真成瘸子了……” “哦——怎么会呢——”刘晓强不明白的说:“你伤的是肌肉又不是骨头,怎么会成瘸子呢?说来听听……” “嗯嗯——是这样。”羽队长说:“肌肉是力量储备库,我的伤口太大了,烂掉的肉也太多了,现在虽说长住了,可紧绷的肌肉紧紧巴巴没有活动余地,也就是说没有地方储存力量,你说我能不成瘸子吗?” 刘晓强一听懵懵懂懂,忧心忡忡的说:“哪哪——那怎么办呀——不过,就是瘸子,也比锯了腿要强吧……” “那是当然。我想,既然有腿就不能让它瘸了,瘸子跑不远可是实话,如果坚持天天把紧巴巴的伤口撕裂,一直到撕不破的时候,肯定就不会瘸了……” “啊——”刘晓强听的心惊,一脸痛苦表情的说:“天天撕裂伤口——还还——还要一直坚持——哪有多痛啊——啧啧啧——你受得了吗?要是让医生护士知道了,还不把你训死呀……” “且——哪有什么关系——”羽队长一脸认真的说:“医生们只管治好我的伤口,至于瘸不瘸的事他们就不管了,剩下的就全靠我自己了……” “哦——靠自己?”刘晓强不解的说:“靠自己,就就——就是天天把伤口撕裂……” “就是——”羽队长肯定的说:“身体有自我恢复的功能,伤口撕裂了,就会不厌其烦多长出新肉来弥补,撕裂一次长出一次,只要不让伤口长好定型,伤口就得天天长,一直长到有足够的肌肉撕裂不开了,那就满足需要好了。” 刘晓强听的有些残忍,皱着眉头说:“啧啧啧——队长,哪得多痛呀——我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这个办法行吗……” “哎呦呦——”羽队长用手拍了拍他的头说:“你没脑子呀——你细心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个理?肌肉就像橡皮筋一样,撕裂了是不够长不够用,拉一拉拽一拽就够了。” 刘晓强一听雾里雾中,想了想说:“嗯——听起来是不错,是这么个理,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可不要适得其反呀……” “这个——”羽队长轻松的说:“有什么行不行地?不做,什么都不行,做了才知道行不行。身体本身就有强大的自我修复功能,是伤口就得长好了,我想一定行……” “切——说得轻巧——”刘晓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相信的说:“哪哪——你自从受伤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不自己修复好呢……” “唉——”羽队长无奈的说:“你咋这么笨呢?以前不能修复,是因为子弹在肉里没取出来感染了,一直到后来发炎溃烂,能长好吗?肉和铁势不两立,互相排斥,不能和平相处相互兼容,导致两败俱伤。可现在就不同了,没有子弹的干扰破坏,发炎溃烂都消失了,剩下就只有往好里长了。我伤口的部位,正好是腿肚子肌肉部分,假如要是错过了伤口愈合的机会不锻炼,后果就会伴随我一生,你说可怕不可怕……” “哦——可怕。”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可是,我觉得这个办法有些太残酷了,能不能等长好了再锻炼,还不行吗……” “不行——初一和十五阴晴圆缺,截然不同,等好了就晚了。嗯——上帝说:‘要想让一个人灭亡,就先让他疯狂;要想让一个人成功,就让他吃尽苦头’……” “啊——”刘晓强又是吃惊的合不拢嘴说:“你——你见过上帝了?上帝啥时候对你说的……” “嗯——”羽队长故意若有所思的说:“时间长了,等你遇上我今天的磨难,你也会见到上帝,上帝也会给你说些什么……” “真——真的吗?”刘晓强一听匪夷所思,更是摸不着头脑。 羽队长为了逗他开心,故作镇静的说:“切——真地——骗你干嘛?骗你有意义吗?” 年轻单纯的刘晓强有些不可思议,半信半疑的说:“嗯——队长,你——这个——真的见过上帝?” 羽队长一脸诡秘的说:“见过……” “啊——上上——上帝是什么样子?”刘晓强好奇的问道。 “这个……”羽队长一看不能自圆其说,支支吾吾的说:“天机不可泄露,以后再告诉你,等你遇难的时候……呸——呸——呸呸呸——不说了,不吉利。”他往地上呸了几口吐沫,耳边又传来呼唤。 “羽队长——英雄——你们在那儿呀……” 脆生生悦耳动听莺莺之声,从翻滚着的雾气中传来,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还是乱糟糟一片叽叽喳喳,就说明不止是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羽队长就张口要出声,却被刘晓强伸手给堵住了,并满不在乎的说:“队长,别理她们,这帮丫头片子可真有耐心,天天如此,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了,是不是她们别有企图呀……” “住嘴——”羽队长嗔怒的说:“胡说啥哩?人家对咱们这么热情,那是看得起咱们,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以胡言乱语?咱们虽说没有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可对于内地人来说,我们走过的路,就是一条英雄之路,我们不但不能冷了她们的心,有机会还要好好报答她们的这份热情呢——嗯——记住了,做人要审时度势,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我们虽然不是英雄,可她们就认为我们是英雄。崇尚英雄是时代潮流,为了不让她们失望,不辜负她们的热情,我们就装一回英雄,以后咱们就按照英雄的标准要求自己,报效国家,实实在在的当一回英雄,也不枉此生啊——” 刘晓强似乎明白了什么讪然一笑,眨巴着眼睛想说些什么,蓦然把头一侧,大声的喊道:“我们在这儿呐——往前走就看到了——” “我们看不到你们——往哪儿走啊——” “一直走就碰到我们了——小心掉到池塘里——” “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呀——” “不客气——”……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子不去 第四十二章 老子不去 随着“唧唧喳喳”的吵闹声,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兵鲜艳夺目,英姿飒爽从弥漫的雾中蹦了出来,看到羽队长和刘晓强,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欢呼雀跃兴,高采烈,谁也不让谁的吵闹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真的就像一群麻雀一样,乱糟糟不知道所以然。 等吵完了热情减退,长着一双能勾人魂魄丹凤眼的刘雪,睫毛上挂着在大雾中穿行时附着在上面晶莹剔透的水珠,一脸娇嗔的说:“你——你都能走路了——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羽队长一看她迷人的脸,就会想起在高原的梦茹,同样有一张令人销魂的脸,血压不由自主就会升高。看着她花儿一样绽放的脸,激动的说:“只是下来试试,看是不是废物一个……” “你——”刘雪伶爱的说:“伤口不痛吗?能受到了吗……” “唔——”羽队长自信的说:“哪能不疼呢——不过——现在的疼比起以前的疼,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算不了什么。只是腿硬邦邦打不过来弯来,路好像不会走了似地,特别吃力。” 刘雪关切的说:“啧啧啧——了不起呀——英雄——这要慢慢来,锻炼几天就好了。常言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的表现已经是个奇迹,知道的人们都惊奇不已,真的让人既佩服又高兴。” 羽队长也是高兴的说:“切——这算什么呀——我得早一天恢复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哩……” “说得好。”刘雪兴奋的说:“不过,你这么重的伤口,不可能一时半会好起来,这可不是件小事,千万别急。有句话你应该知道,欲速则不达。听医生的别乱来。再说,这么大的雾里面就不应该出来,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他是自己偷——喔喔喔……”刘晓强刚张嘴想揭穿,就被羽队长快速的伸手捂住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刘雪好奇他们俩的表演,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也没有听清楚刘晓强说了些什么,关心的说:“别闹了,赶紧回吧,雾气里站时间长了,对伤口不好,来——我扶你……” “不——”羽队长坚决的说:“你自己先走吧——让我慢慢走。自己的路自己走,靠人,会把我惯坏……” “看你说的什么话?”刘雪丹凤眼妩媚的一瞪说:“人不靠人靠什么?哪个人不依靠别人就能活下去?谁都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你现在是伤病员,是为国家负的伤,就应该得到更多人的关心和帮助,你才能尽快站起来。如果每个人都漠视像你和那些为了国家强大和进步,付出流血牺牲的人,还有谁去为国家拼命?去流血牺牲?我们的国家还能有强大和进步的哪一天吗?看你也像个有文化的人,怎么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哑然,羽队长被镇住了。 被镇住了的他理屈词穷,只好由一群艳丽的姑娘“叽叽喳喳”搀扶着,前呼后拥被架上走了,口如悬河,能说会道的他,也有卡壳的时候,这可并不多见。 日上三竿,光芒四射气温升高,气焰嚣张的有些像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大闹大的雾气,被太阳一点情面不留赶到了空中,真有一点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味道。大自然的奇妙你来我往,永不停歇演绎着。 太阳光在云层阻挡下,照到地上的时候也没什么温度了,凉爽的风在任意吹动着能吹动的一切,人们对酷热带来的烦躁,被凉风吹到南边去了,以后的日子就不是凉爽,而是寒冷了。 吃过饭,正在等待每天医生按时来查房的羽队长,默默看着屋里的鲜花在等待着;这些鲜花还是那些女兵们送来,房间里不但有鲜花的芬芳气息,也有姑娘们留下迷人的温馨气味在莹绕着。 闲不住的刘晓强,收拾房间里的各种物品,把它们错落有致归放整齐,也在等待医生到来。 查房时间已过去了,可还是不见医生到来,羽队长抬手腕看了一下表后,叫刘晓强去问一问护士是怎么回事?他出去一阵就回来了,脸上挂着不愉快的表情,撅着嘴说道:“查房的医生早就走了……” “啊——”吃惊不小的羽队长说:“我我——我们这里还没查呢,怎么就完了?” 刘晓强一脸乌云的说:“护士说了,你这个病号不需要再查了。” 羽队长一听有些纳闷,不可思议的说:“为什么……” “嗯——医生说,”刘晓强有气无力的说:“你的身体素质好,就像青藏高原的野牛一样,不需要再用药了,只要加强营养调理饮食,很快就康复了……” “哦——真真——真的吗——”羽队长一听,高兴的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两只手握成拳头在胸前舞动着,激动的说:“呵呵——太好了,现在就剩锻炼的事了。哦——你把那个喝完酒的瓶子给我……” “啊——干干——干嘛?”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眨巴着眼睛不解的说:“队长,你——不咋地吧——大清早的就要喝酒呀——空瓶子里没酒,要要——要它干嘛呀……” “切——谁说我喝酒了?”他一脸兴奋的说:“我要练习腿部关节……” “你——”刘晓强更是摸不着头脑的说:“酒瓶子——练习关节——哪哪——哪是怎么个练习法?” 羽队长看着不明白的他,嗔怒的说:“你拿来就知道了。” 雾里雾中的刘晓强,把空酒瓶递给他,他伸腰把瓶子放到地上,用脚踩着瓶子,就在地上来回滚开了,刘晓强一看就明白了。酒瓶在脚底下来回滚,所转过的距离就会把小腿带着前后来回运动。 刚开始,羽队长还是有些不适应,也没什么启发,脚下的瓶子驾驭不了,不好控制约束不住,不是跑了就是偏了不得其法,有些有劲使不上的感觉,忙的是手慌脚乱。 刘晓强不厌其烦给他捡酒瓶子,也是任劳任怨忙碌着。 同样的动作重复下去,自然就会熟能生巧,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掌握了要领,习惯就成自然了;不好驾驭的酒瓶子,再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新兵蛋子捣乱一起,乖乖的在羽队长脚下俯首称臣,服从命令,循规蹈矩,自如的运动起来了,这一运动可就是两个小时。 “咕噜噜——咕噜噜……”掷地有声,酒瓶子带动着小腿伸张自如,坚硬的膝关节撕裂着逐渐被唤醒了,效果显著。 在刘晓强一再阻止下,他才停下来,用毛巾擦了擦汗,喝了口水后说:“呵呵——哥们,我看我是解除魔咒自由了,医生不管咱了,咱就到外头去。屋里是活动腿,屋外也是活动腿,这两个项目要结合起来才行。要的是结果,这过程也太枯燥了,你说是不是……” “哦——队长,”刘晓强有些忧虑的说:“你也太心急了吧?别忘了早上那个姐姐的提醒,欲速则不达……” “忘是没忘,”羽队长把窗外看了一眼后说:“可这腿要好,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磨磨蹭蹭下去,我们就会失去好多为国家做贡献的机会,也就失去了表现自己的机会。还有那么多的弟兄在高原,没人管理会出乱子,哪怕有一点闪失,都是我的错呀——他们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立了功,还没有等到拿回家呢,再出上个什么么蛾子就给抵消了,你说亏不亏人……” “就是——”刘晓强也担心的说:“不过,哪不是有我师傅和几个班长管着哩吗?还能出什么蛾子……” “切——你师傅——”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他不欺负新兵,就烧了高香了,你指望他就把年过错了。哼哼——他那个老好人的德行睁一眼闭一眼,谁也不得罪,石头大了弯着走,害怕惹祸上身,永远都是狗改不了吃屎……” “嗯——你说的不对,”刘晓强一听,羽队长说他师傅的不是,就辩解道:“我我——我师傅咋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对我的照顾,比你对我的照顾可多得多了……” “且——你知道什么呀——”羽队长无意中就把刘晓强不知道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嗯嗯——为了你,我和他都打了不知有多少次架了?还把我的烟了酒了都搭进去了不少;为了不欺负你,我和你师傅打赌说,他要是不欺负你,每次喝酒都是我买酒。噢——对了,他是没欺负你,可我的酒却损失大了……” “哈哈哈……”刘晓强一听,笑的是浑身乱颤:“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切——要你知道了,那还叫赌呀——”羽队长也笑着说:“他为了喝我的酒,你就是把他气死,他都不敢欺负你;只要他有一次欺负你,买酒的事就是他了……” “啊——哪哪——我师傅喝了你多少酒了?” 刘晓强顽皮的问道。 羽队长无所谓的说:“这没法估量,这是我和他的游戏,为了工作也为了开心,至于多少酒,那是不能计算的事,只要开心就好。唉——说到这里,我到真有些想你师傅了,和他在一块水火不容,永远没好话,就是互相掐,到最后吃亏的永远是他,占便宜的也是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开心,真叫个不知愁滋味呀……” “你一说我也有些想了。我们离开高原都十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怎么可能啊——看你那悲观的话?”羽队长挪了挪屁股说:“他们怎么会把咱们忘了呢?我们大家都是生死之交的战友,在一起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分开了还能不想咱——你小伙说话也太不知轻重了?这话要是让他们听到,非把你裤子脱了,晒到院子里去不可——嗯——他们肯定在等我们赶紧回去执行新的任务,既能看到绮丽的风光,还能打猎改善生活,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呀……” “队长你别说了——”刘晓强向往的说:“我听着心里就馋起来了,那次烧烤旱獭的味道,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味道真叫个绝沁人心腑,这一辈子怕是再忘不掉了?也许这一辈子没机会了……” “别悲观,”羽队长自信的说:“我们是汽车兵,每天都要跑上几百公里路才能完成任务,你说的旱獭到处都有,只要在大西北跑车,就少不了它。内蒙的旱獭,比我们吃过的个头还大,只是没有高原的好吃,等有机会咱们只要出去,有的是好吃的。有句老话就说:冻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当兵的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这都是自古以来的自然规律。虽说有后勤保障,野外生存万一跟不上趟,就得自己先动手解决温饱问题,不然的话就会全军覆灭了……” “哦——你你——你到内蒙古去过——” 刘晓强诧异的问道。 羽队长自豪的说:“那当然。那里的大草原可漂亮了,一眼望不到边;地是绿的,天是绿的,就连空气都是绿的,鲜花烂漫,姹紫嫣红,人走在草地上,就像走在地毯上一样,舒服的让你就不想走路了,乐不思蜀;啧啧啧——可那里的蚊子就讨厌死了,蚊子多的能把马群叮炸了窝,人要是让蚊子叮上一口,疙瘩能肿拳头大,好几天都下不去,要是虰到脸上和眼睛上那就玩完了,除了住医院,再无别的选择。 哎呦呦——那个蚊子真叫个蚊子,让人想起来就害怕。呵呵——你师傅命苦,额头让蚊子咬了一口,你猜怎么着?额头上的包有个拳头那么大,就像画里的老寿星一样,连帽子都没法戴,可笑滑稽。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那以后,他一提到上蒙古,心里就发怵,可再也没有机会到哪去了……” “哦——太神奇了——队长,”刘晓强听的有些神往,羡慕的说:“我我——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有很多很多鲜为人知的经历说给别人听,那就好了——” 羽队长喝了口茶说:“嗯嗯——路在脚下要往前走,走万里路,读万卷书谈何容易?一个人的经历要慢慢积累,那也是用血汗换来的。你别看我就这么轻轻一说,那可是我们三个月的苦战呐——损失了几台车,还有几个弟兄,也留在了哪里的沼泽里,死不见尸了。军人讲的是服从和奉献,只要是国家使命,就容不得思量患得患失,就像我们上高原无人区一样,拿我们的青春热血去与大自然搏斗,都是为了国家利益。要不然,那个鬼地方,就是把金子推成山老子都不去。唉——猝不及防啊——把那么好的弟兄留在那里,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痛苦一辈子,你说难受不难受——” 刘晓强一听这话茬子不对,羽队长又要伤心落泪了,赶紧的说道:“队长,你到外面去不去了?再不去,等一会都快开饭了……” “吸吸吸——走,转一圈回来吃饭。”他说着话就要站起来,不让刘晓强扶,经过刚才的活动,腿有了明显的弯曲度,走起路来也没有那么费劲了。 虽说是前颠后晃,左摇右摆,仿佛安装了假肢似地力不从心,能走路就是生活的起点,没有人笑话大病初愈的人。 伤口在一天天的破裂中恢复着,恢复着的伤口,也在一点点缩小着,经过也不知几天折腾,走起路来已经能掌握身体平衡,明显的不打摆了,还能小步跑。 坚强的毅力和乐观的心态,是活下去最重要的条件;同时,还要靠他那吃嘛嘛香,什么都能吃得下的好胃口加强营养。能吃才能干,伤口自然就突飞猛进好得快……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盗 窃 第四十三章 盗 窃 晚饭刚吃过,刘晓强还没把碗筷收拾清楚呢,羽队长却迫不及待地捧起放在床上书,认真专注读起来,还不时在稿纸上记着什么。 刘晓强把所有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清楚后无事可干,就在他身后转来转去,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不说又不甘心。 他的举动,早就让羽队长眼角余光发现了,却故作镇静,装作不知也不吭声,等着他憋不住自己说。 耐不住性子的刘晓强,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他,终于忍不住低头说道:“嗯嗯——队长,刚吃过饭就别看了,到外面散散步,对消化也有好处,你这么整天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 羽队长头不抬的说:“这个——我说——你一个人出去转一圈不行吗?这么大了,还要叫人领呐……” “哈哈哈……什么话——”刘晓强笑着说:“一个人没意思,孤单单太寂寞,我走了,你也成一个人了,我也不放心呀……” “切——有什么不放心——”羽队长还是低着头说:“我现在又不是刚来的时候不省人事,离不开人——你去吧——哦——这里不是有你的同学吗?和他们一起聊聊天,重温过去的人闻轶事,别捣乱了……” “不行——”刘晓强坚决的说:“你非得去,你不去我就不去了。你说我同学发小确实不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了?一个个都客客气气,像亲戚一样各怀心思,唉声叹气不开心,没意思了……” “唉——”羽队长抬起头说:“这就是成长的烦恼,长大了就要面对生活的无奈,一个人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很多,贪婪、自私、冷酷是与生俱来,患得患失……不说这些恼人的事。呵呵——你这孩子还撒娇呐?不至于吧?那你稍等我一会等,我把这一段看完咱们走,正在关键时刻呢……” “切——那一段看完,还不把太阳看落山了?黑灯瞎火看什么?走吧——不看了,回来再看。”刘晓强不容分说拉起他。 羽队长不想扫他的兴,无可奈何的说:“切——我是真拿你没办法呀——好不容易有个看书学习的机会,让你破坏了。嗯——走——随你怎么样了——你说到哪里转一圈去?” “切——还能到哪里去?就在院子里转一圈行了。哦——队长——我想明天咱俩到街上去转一圈行吗……” “行啊——”羽队长一听,高兴的说:“明天吃过中午饭咱们就走,我想到新华书店去看一看,最近又发行了些什么书……” “你——你除了书店,就不想到别处去了——”刘晓强皱着眉头说。 “哪能呢——你想到什么地方去,我陪你先去,完了再上书店,这总行了吧……” “行——就这么办。”刘晓强高兴的说。 俩人出门来,院子里人们不少,都悠闲在散步,羽队长看了一眼后,抬头向西方天边看去,就要落山的太阳火烧火燎,把好大的几片云朵映的通红,整个天空仿佛在燃烧。 那些被太阳映红的云朵,像是一群奔腾的野马群,有昂头长嘶的,也有低头沉思的;有些在飞腾,而有些在静卧,随着太阳不断落下,云朵也在不断变化。 刚才还在彤红燃烧,现在已变成了黑俊俊生铁一块沉甸甸乌黑,只有远处那些不大的云朵,还没有彻底把红色退完,但也没有刚才红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羽队长心里在默默地说着。 走路快接近正常的他,拉着刘晓强手来到了几棵结满梨子的梨树下,满树梨子已经熟透了,金灿灿讨人喜爱,还是没有人摘。驻足观看的他,神情是那么向往。 看着眼前这一树梨子,就想起了家乡的梨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到了收获的季节。弟妹们整天盼着梨子能熟,熟了的梨子就是他们的开心果。 在家的时候,上树摘梨可是他的强项。弟妹们小上不去,只有他能像猴子一样爬到树的任何部位;他在树上摘,弟妹们在树下捡,一直到树上的梨子摘得精光光的时候,一年的收成,也就全到肚子里去了,那个开心的场面,此刻就在眼前萦绕。 看到梨树,过去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刘晓强看着出神的他,以为他是不是想吃梨子了?麻利的跳到树底下,双手抱住树干,灵巧的蹭蹭蹭爬到了树上,正在出神的羽队长看到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晓强已经上到了树上,他怕出声会有危险,只能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老天保佑,幸亏没有一个人,他才有些放松。 树上的刘晓强已经得手,压低声音说:“接着——”随着声音到来,梨子也居高临下飞到了眼前,没有做好准备的他,匆忙撑起病号服衣襟,看着梨子落点移动接梨子。 硕大的梨子秀色可餐,一个扔一个接天衣无缝,配合默契,十几个梨子顷刻间就落在了衣襟里,收获颇丰。 羽队长一看差不多了,压低声音说:“够了——够了——快下来赶紧撤呼——抓个现行就羞死人了——” 身手敏捷的刘晓强,一脸兴奋从树上下来,拉着他的手就跑,做贼似地害怕被人发现。 一边跑,羽队长一边抱怨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铁的纪律,我们这不是明知故犯违反纪律吗?” 刘晓强诡秘的说:“呵呵——这又不是人民群众的树,违反的哪门子纪律呀——这树长在我们部队院子里,它就是军用品,我们又是军人刚合适,不违反纪律……” “哦——你说得好听——”羽队长慌慌张张的说:“就是部队上的树,也不能随便摘呀——要是让医院的人发现了,说咱们一顿,脸上也挂不住呀——这可是盗窃行为,就为了吃这么一口,提心吊胆划不来……” “呵呵——”刘晓强无所谓的说:“为了吃是划不来,为了乐趣,就划得来了……” “呵呵——有创意。”羽队长一听担心全无,开心的说:“对头——偷着吃梨子,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我们村上家家户户都有果树,无论谁家的果子熟了,都逃不出我们的毒手,哪时候可真开心啊——” 刘晓强吃惊的说:“谁谁——谁家的果子都偷啊——那你就没有被抓住过——” 羽队长呵呵一笑说:“那是常有的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啊——”刘晓强担心的问道:“被人抓住了,能不挨打吗……” “那是自然,自作自受么——”羽队长笑着说:“不过,都是左邻右舍,当家户族,不是爷爷就是叔叔,打也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就完了,不会下死手……” “哦——”刘晓强不相信的说:“不会吧——你们农村人也太善良了……” “是啊——农村人不仅仅是善良,还有宽厚和容忍。谁家没孩子?谁家没有树?你要是下死手,你家的孩子被人家抓住了怎么说?本来谁家的果子都是娃娃们的吃嘴,大人们是不会计较的,民风淳朴不过如此。” 刘晓强一听羡慕的说:“你们农村听起来真好,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跟你到农村去一趟……” “哈哈哈……热烈欢迎——” 羽队长兴奋的说:“广阔的农村,有无穷的魅力,只要你能适应,好玩的地方数不胜数。就说我们村不算大,没有个十天八天是玩不过来的……” “啊——”刘晓强一听惊愕不已,不可思议的说:“有有——有那么大吗……” “切——当然有——”羽队长一脸神往的说:“我家门前有一条波澜壮阔的石羊河,发源于祁连山脉,流进了腾格里沙漠腹地,就是我们的母亲河风光无限,一天只能看一段,处处都是风景,一段和一段别有洞天,风格迥异,美不胜收……” “切——不就是一条河吗?有什么风格迥异的不同——”刘晓强迷惑的问道。 羽队长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放慢脚步说:“那是你孤陋寡闻没看过,当然不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一段河道广阔水面平缓,有湖泊湿地,树木稀少,各种各样的水鸟铺天盖地,熙熙攘攘讨生活繁衍生息;哪一段河道窄小水流湍急,两岸的芦苇密不透风,还有芦苇荡,更是一望无际;再过一段沙滩成片,茂密的红柳一簇一簇,有房子那么大,人要是藏进去,根本就找不到;再过上一段,像森林一样的胡杨林浩瀚如海,遮天蔽日。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常住居民鸟儿们安家落户,叫声不绝,听起来悦耳动听,仿佛贝多芬的交响曲。还有更多,给你举不胜举,你不去亲眼看了看,一定认为我在胡吹哩……” “唉呀——”刘晓强惊叹的说:“波浪滔天的长江黄河,我们也看过无数次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啊——一条名不见经传的石羊河,让你说的跟天河一样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哈哈——有点意思。队长,除了石羊河,还还——还有啥……” “当然有了。”一提起家乡,就有些刹不住车了,他兴致勃勃的说:“还有一条千万年来发洪水形成的大深沟,像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样千奇百怪,深不可测,就在我家房背后,可看可探险的地方应有尽有。有什么土林、石林、野猪弯、泉水弯、乌鸦滩、白刺滩、芦苇滩、大深沟、小深沟、斜深沟、水帘洞……哎呀——多的说不清,一两个人是不敢进去,惊险刺激,妙不可言。” 刘晓强听的雾里雾中,晕头转向的说:“啧啧啧——队长,我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编故事骗我——有那么悬吗?除了深沟,再没有了吧……” “看看——”羽队长一看他被唬住了,就再接再厉的说:“我这才说了些蜻蜓点水的皮皮毛毛,你就不信了?要是我再给你讲些吓人捣怪的离奇故事,你就更不信了?还有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还有戈壁,亚洲最大的山丹军马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红砂岩沙漠水库,一望无际的阿拉善大草原,你想想——哪有多少的可看之处……” “什么?”刘晓强更加惊奇的说:“还还——还有吓人的事?且——我的胆子大,你是知道的呀——你说我听听……” “哎哟喂……”羽队长咧着嘴说:“你就省省吧——你你——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你胆子大?真不知道赵光腚露屁股不害羞——那次让狼把你压倒,吓得两天都不好好吃饭,走路还打摆子,你没有把我吓死——还敢说你胆子大——啧啧啧——还说我吹?你才是吹……” “哈哈哈……什么呀——”刘晓强不服气的说:“队长,哪种生命攸关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那样,起码我还能坚持过来,没有被吓死吓疯,也算说得过去可以吧——要是换个人,可就说不上了……” “呵呵——说的也是——”羽队长拍了拍他的头说:“一般人就是能经受得住那样的场面,不死也得脱层皮。哎呦呦——现在想想可真可怕——狼群要是再坚持两天,我们许多弟兄就吓成神经病疯掉了,不战自溃,全军覆灭啊——就连二班长梁庆林,也算是老江湖了,都吓得一个人在偷着笑,别的人就可想而知了……” “就是——”刘晓强心有余悸的说:“唉——往事不堪回首,却历历在目,想起来就心惊肉跳,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咦——队长,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起来用火烧狼群?还把狼王抓住绑在车头上,像游街示众的罪犯一样——哎呦呦——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你就不怕吗……” “啥啥啥——”羽队长嗔怒的说:“你别忘了,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正常人,我不是神仙,没有三头六臂,能不怕吗——可是——怕又怎么办?我们能一脚油门退,却不能退,我们能置之不理逃,却不能逃。只要我们一转身,兵站就不存在了,成百上千的战友们,就会在我们的一转身之间,消失在高原上,那是一个军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吗?那样的话,我们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的谴责当中,还不如去死掉算了——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要留下,就得与狼共舞,祸福同享。我看着你们就要一个个的疯掉,都在指望我想办法驱散狼群,我就想起来《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火烧赤壁的办法。曹操八十万大军压境,弹丸之地的东吴却国小兵弱,难以抗衡,就请诸葛亮妙计安天下,一把火烧的曹操灰飞烟灭,取得了以少胜多的战绩。面对几十倍于我们的狼群,火烧才能以少胜多,这都要感谢古人经典的创造发明啊——” 刘晓强听着入迷,过了一会才说:“哎呀呀——现在想起来,还是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你的胆子就是大呀——那一场火好不壮观——轰一下,烧红了半边天,空气中的汽油味一瞬间爆炸了,冲击波把汽车吹得晃动不止,差一点就把你和狼群一块儿烧死了,太可怕了—— 你乘坐小赵的车往前一走,不知为何?所有的狼群都往你的车上扑,我师傅一看你的处境太危险了,就叫我也把车往前开,不开灯光,慢慢跟在你们后面,太有些骇人听闻了,狼群就像疯了一样想把你们的车掀翻,不知道你为什么惹怒了狼群?把我和我师傅急吓傻了,着急的不知道咋办了?空气中充满了汽油味,可是——谁知道一阵时间,轰轰的火焰,就从你们车周围燃起来,火光映红了整个高原,所有的狼群身上都冒着火,就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快若流星向外在扩展着,真成了一片火海,吓死我们了。 我师傅一看你的车着火了,也顾不得车外头有没有狼群,提上大衣就往你车上跑,照着驾驶室门子扑打,几下就把火扑灭了,把你从驾驶室里拉出来,我师傅都哭了……” “去去去——” 羽队长不屑一顾的说:“你师傅那是刘备哭荆州假慈悲,我的亏可吃大发了……” “啥啥啥——”刘晓强不解的说:“你你——你不是好好儿的吗?吃什么亏了?” 羽队长用手抹了抹眉毛说:“切——你看看——把我那么浓密长又长,漂亮的眉毛眼睫毛,让火烧的残缺不全,到现在还没有长齐,拿不出手影响美观,都怪你师傅笨手笨脚,来得不及时,不心疼我,故意让我在火海里打滚……” “哎呦呦……”刘晓强一听,抱打不平的说:“队长,你你——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和我师傅可是拼上命救你呀——怎怎——怎么还不落好啊……” “切——想什么呐——就那么一点点屁大点事,就想落好?也太有些在乎了吧——门都没有——哪哪——我我——我的眉毛烧完了找谁去?哼哼——我的好要是提起来,还不把你们压死呀——”……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踢飞小偷 第四十四章 踢飞小偷 刘晓强一听打了个趔趄,怔怔一想此话不假,看着他认真的说:“嗯嗯——那可是真地。嗯——队长,我师傅要是能到这里来,那我们可就快乐的不知道怎么快乐了……” “呵呵——那是自然——”羽队长兴冲冲的说:“可是,这医院是患者之家,最好别来,离得越远越好……” “喀嚓喀嚓”啃着梨子的两个吃货,清脆的咀嚼声音不绝于耳,香甜可口的梨子,丰沛的汁液吞咽不及,咬一口糖水四溅,咕咚咕咚能咽下去好几口,好不过瘾,两个熊兵大饱口福,好不享受。 “队长。”刘晓强啃着梨子说:“你别说,这梨子味道不错啊——咱们多弄点留着慢慢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不下手可就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羽队长笑着说:“这东西有什么稀罕?尝个新鲜就够了,弄那么多干嘛?你还准备在这里过年啊……” “呵呵——不是那个意思,”刘晓强说话的时候,嘴里的梨子汁到处乱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羽队长用手挡住他嘴,意思让他离远点。 刘晓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擦干净嘴说:“我是说,咱们不下手,别人也不会给我们留着,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捷足先登,据为己有,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嘛……” “去去去——”羽队长推了他一把说:“有点涵养好不好?占那点便宜,有失咱们的身份。再说了,全军区不是学习咱们着哩吗?要是让人知道了弄这个鸡鸣狗盗,上不了台面的事?还不把大牙笑掉啊——那可真成了千山万水都过不来了,最后栽在这几个烂梨子上,也太划不来了吧——你说是不是……” “哈哈……”刘晓强笑着说:“哎呀——队长就是队长,思想觉悟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你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东西不吃也可以,只是咱这一年来在荒原上,可什么也没捞着吃呀……” “哦——小伙子——”羽队长有感而发的说:“人要知足才行呀——不能得陇望蜀没个够,你可就成了贪得无厌了,国家没有亏待我们,人们对我们如此尊重,也不枉这一年来吃了那么多苦。够本了小伙子,付出回报,因祸得福,塞翁失马呀……” 两个人一边吃着无主的果子,一边探讨着不着边际的话题,黑夜在不知不觉间已拉上了序幕,漫天星星也已就位,这些悄无声息的变化,就在他们俩身边无声无息变化着,他们似乎还没有多少察觉呢,无尽的话题没完没了,不知道有多少?谁知道? 西线无战事,有话可长,无话可短,今日重复昨日的入眠千篇一律,倒头就睡,一觉大天亮,没什么可絮叨。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刘晓强迫不及待催促羽队长换上军装,准备上街放风逛去。 他看着刘晓强猴急的样子加快速度,只是默不作声任由他摆布,配合着一切收拾停当后,按捺不住悸动的心情,逃离魔窟似地走出病房。两人肩并肩,并排着走出了医院大门,往市区走。 市区在医院东边,在这段道路上也有为数不少的建筑物,更多的是大片的菜地和果园也在其中;果园里硕果累累,丰收在望,菜地里已过了采摘期,就剩下岌岌可危的枝干枯萎,秋风萧瑟天气凉一派萧条。 走在街道上,两边的行人不能算多,零零星星,寥若星辰,来来往往行驶的车辆中,也有威风凛凛的军车在行进。 羽队长看到军车后感觉非常亲切,心想,什么时候也能把自己的军车,开到这繁华都市来,更多的领略一下城市风貌,也显摆一下自己是汽车兵,回头率一定会百分之百,那多神气。 走过几公里尘土飞扬的路后,来到了市区西大门西关十字,这里可就热闹多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摊点到处都有,卖水果的占了一大半,还有卖小吃杂物的应有尽有。 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有了城市繁华的感觉;人挤人,人挤车,那些轰鸣着的机动车,在这人山人海面前也失去了威力,只能随着人群的移动前进。 羽队长看着走不前去的汽车都有些着急,又一想,还是在高原上开车好啊——虽说没有这里热闹,可也没有在这里开车这么麻烦。 汽车高音喇叭在震耳吼叫着,可无处避让的人们,已时空见贯了这种吼叫,该怎么走还怎么走着,汽车司机又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让车压人吧?只能跟在人群屁股后面往前挪。 羽队长拉着刘晓强的手,挤过几个人群后,上到人行道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引不起他的兴趣,顺街道慢慢溜达起来。 过往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让他好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像他们再能忙起来,风风火火过日子,让他觉得很渺茫。 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市最繁华处南关十字,高大的百货大楼华丽气派,巍峨的耸立着气势磅礴,进出大楼的人们络绎不绝,俊男靓女随处可见。 羽队长他们俩个拉着手,害怕走散似地来到大楼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千奇百怪,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从一楼转到四楼都是人满为患,应接不瑕的售货员有男有女,个个都态度热情面带微笑,太多的顾客接踵而至,把他们忙得没时间留意从高原上下来的这两个英雄。 羽队长只是毫无目的,懵里懵懂瞎转,他是想看看热闹而已,体会一下稠密人群中摩肩擦踵的感觉,不想买什么东西,感受一下丰富的商品,和如潮水般的人群,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享受。 远离人群的他们,一直战斗在偏远的高原,时常哪能见到这种稀罕场面呢?前后左右都是人,老小妇孺不分你我,即便是清新亮丽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挤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热烘烘体温的也无所谓,没有人说三道四,见怪不怪,顺其自然。 转完了商场来到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星罗棋布,一家挨一家,涌动的人潮占居着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一片安详自在,繁花似锦。地方大人又多,还是显得异常拥挤,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羽队长和刘晓强转完了南关十字的繁华地段,一看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差不多了,新鲜感已过,审美疲劳不过如此,就想往医院方向信马由缰走着,东张西望无着边际,漫无目的看着不知道想看啥,却突然听到一声:“抓小偷……抓小偷……” 听到的人们都纷纷回头看去,并且让出了路来躲到一边。 羽队长抬头一看前面,一个快速奔跑的人影朝他跑来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性油然而生,这不是爱管闲事,而是做人的起码操守,不假思索的和刘晓强换了个位置,并用眼神朝刘晓强示意,两个人把中间道留了出来。 奔跑着的身影慌不择路,四散逃窜,看到前面有人已留开了道就飞奔过来。除了前面飞奔的人外,后面还有几个紧追不舍的人,在歇斯底里的边追边喊。 跑在前面的身影健步如飞,如入无人之境,无视两个军人的存在,就在和羽队长刘晓强交汇的一刹那,他们俩不约而同伸出一条腿,用力往前一扫,训练有素的他们素质了得,一招得手,卓有成效。 就看那飞跑的人,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双脚离开地,身子平平往前一扑,仿佛在凌空飞行一样,力道消失后,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落下去砸地面的时候,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响声,一定会摔得不轻,再爬起来绝非易事。 羽队长看到已达目的,一把抓住刘晓强手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而刘晓强却还要挣脱他的手,想去再继续扩大战果,要制服抓住那个人显摆,羽队长只是不松手往前走,让他摸不着头脑。 被绊到的人摔得不轻,不能即刻翻起身来,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抓住了,庆幸之余,又想起刚才帮他们的两个解放军,朝着离去的解放军后背大声喊道:“等等——解放军同志,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哩——别别——别走啊……”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羽队长头也不回拉着刘晓强手脚底生风,快步走起来,毫无征兆突然窜到街道另一边去了,淹没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追他们的声音也淹没在汽车的喧闹中了。 羽队长拉着刘晓强窜过了几条街道后,把后面追寻他俩的人摆脱了,才放心的放慢脚步,并用关切的口吻,对刘晓强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刘晓强兴奋的说:“只是把脚踢疼了。” 羽队长关切的说:“要紧不要紧?现在还疼吗?来——我给你揉一揉就不疼了——” 羽队长停下来,就要为刘晓强揉脚,刘晓强把脚在地上跺了跺说:“这会儿已经疼过了,咦——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羽队长无所谓的说:“我是用好腿扫的……” “啊——”刘晓强才似乎豁然顿悟,明白了什么说:“呵呵——队长,你可真狡猾呀——怪不得你把我换到另一边,原来是为了用好腿呀——” 羽队长得意的说:“要是用坏腿的话,这阵子你就得背着我往医院里跑了,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哈哈哈……”刘晓强爽朗的笑着说:“队长,你不愧为老兵,反应挺快呀——那个笨小偷,这一跤可摔得不轻呀……” “肯定是。” 羽队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把身体都踢飞起来了,还能轻呀——就是后面追他的人不抓他,他也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嗯——你小子还行,知道默契配合,有你师傅的传承……” “呵呵——多谢队长夸奖,”刘晓强听着羽队长对他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说:“我师傅只是教我开车,可没有教过我这个……” “唔——”羽队长看着他说:“这种配合默契的感应是教不会的,只能在长时间的生活中彼此了解,才能产生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默契,我和你师父刚到基地的时候对付你,都用不着使眼神,就把你制服了,难道你忘了……” “呵呵——哪怎么能忘?”刘晓强拉着羽队长往前走着说:“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一前一后都面对着我,也没见有什么暗示,你以低头,师傅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得手,锁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束手就擒,败下阵来,成了他的“俘虏” ,我还以为你们是提前练好的盖世绝学呐——” 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切——那么点蜻蜓点水的动作,还用得着练呐?不是吹,对付你这样的菜鸟,就像对付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用不着动脑子——哈哈哈……” “啊——太太——太夸张了吧——队长——”刘晓强不服气的说:“我在地方的时候,也是称霸一方,令人闻风丧胆的风云人物,拳脚功夫了得,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没防住成了你的手下败将,赔了夫人又折兵,颜面无存啊……” “你——小声些好不好——”羽队长紧张的左右看了看说:“哼哼——就你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花拳绣腿草包一个,能和军人相比吗?军人是什么?是国家的武装机器,没有些一招制胜的能耐,能保家卫国吗?你就像电影里有一句台词说:你的——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明白了吗……” “呵呵——我的——还是不明白——”刘晓强也学着日本人的口气说:“咦——队长,咱们把小偷打翻了,就应该趁胜追击,扩大战果把他抓住,交给人民群众多好——可你跑什么呀……” “哎呀——这你又不懂了不是?要不是跑得快,这阵咱们可能都到派出所了……” “啊——哪哪——为什么呀——”刘晓强不解的说。 羽队长扶着刘晓强的肩膀说:“切——你真笨死了?你想呀——抓住了小偷是好事,可咱们是军人,不是警察,又没有处理的权利,只能送到派出所,又是作证又是备录,那可麻烦着哩——军人不干涉地方政府行政,这是千百年的惯例,懂不懂?再说了,失主知道了,又是感谢又事酬劳,让我们咋办——再要是来个什么记者一类的新闻媒体人物,把咱们采访宣扬一番,那可就暗无宁日了——咱们还是住医院呢?还是去做报告呢——你说,那娄子可就捅大发了……” “哦——队长——”刘晓强一听,兴致勃勃的说:“你咋想的这么多?你不是说现在是崇尚英雄的时代吗?就让人民再学习一会我们这样英雄不好吗……” “呵呵——好个鸟——”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就做了点伸伸腿的事,也想当英雄呀——英雄也太不值钱了吧——做人最要紧的是历练低调,而不是张扬。你要是有太多的经历,那才是你的财富,谁都夺不走。就像我们去高原的经历,全国这么多人,也就只有我们几十个人能有这种经历,那才叫个牛——小伙子,别把脑子想歪了,出名可不是件好事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没听说过人怕出名,猪怕壮吗?要学呢……” “哦——原来是水中桥呀——队长——”刘晓强一听,似乎才知道了羽队长为什么要跑,惋惜的摇了摇头说:“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跟你在一起,可不吃亏呀——你讲的这些,是我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真是处处皆学问呀——” 羽队长一听白了一眼,欣慰的说:“人间处处有学问,什么叫学无止境?什么叫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就好好体会吧——哎哟——这伤口是不是又震裂了?像是在流血——” 羽队长的一声哎哟,把刘晓强吓的浑身一哆嗦,紧张的弯腰抹起他的裤腿一看,鲜红的血,已渗透了薄薄的一层纱布,顺着腿往鞋子里流。 刘晓强一看,忍不住痛心起来,这么多天来,时时刻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伤口上,让它愈合不再流血,期盼着尽快好起来;才好过两天,现在又崩裂挣破了,这伤口咋就这么不容易好呢? 羽队长看着他有些动情,把他拉起来往前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 刘晓强内心涌动,一时难以压下去,只跟着走了几步后,突然站在羽队长前面把腰一弯,啥都不说,背起他就走。 羽队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在刘晓强身上了,想挣脱下来,而刘晓强死抱着不放。无奈的就让他背着走了一段路。 一百多斤的身体不算轻,再加上两个身体捂在一起的热量,能走多远? 过不多时,气喘如牛的刘晓强已是大汗淋漓,伤感却已经没有了。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让他停下来歇歇。 看着他汗流如注,掏出粉红色手捐给他擦汗,并关切地说:“看把你累地?你要是把我背到医院,你就该住院了。伤口破了并不是坏事,说明伤口的愈合并不适应我走路需求,让它破了,重新长好就不会再破了,这有什么不好——我不是说过吗?要是不让伤口破了再长的话,长好的伤口,就是个大坑破相了,难看死了——这一次次破,一次次的长,就把坑填平了,难道不是好事吗?你咋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走吧——慢点走没事,这里离医院还远着呐——” 心情沮丧的刘晓强没什么可说,只是看着他好不容易走路已经不瘸的腿,此时已有些跛了,一瘸一拐,说明他伤口痛得使不上劲,一定是撕裂的痛,血流不止。 而他却咬着牙,默不作声往前走着,一脸泰然自若…… “……” 第二百章 疗养院 第四十五章 疗养院 汗流浃背到医院后,羽队长不敢叫护理他的护士来包扎撕裂的伤口,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埋怨,让叫刘晓强找他同一个科室的同学王倩来帮忙。 熟人好办事,此刻凸显优越性,受宠若惊的王倩自然不敢怠慢,也知道此事不宜声张,鬼鬼祟祟像地下工作者似得遮人耳目,装出一副串门子的姿态来到病房,熟练的包扎好后,不敢对不熟悉的羽队长说什么,却神情严肃的对刘晓强说:“老大,这可是你的失职,怎么对你队长不操心弄成这样?伤口可不是拉锁一遍遍拉开,一遍遍合住,如果造成陈旧性的损伤疲劳,可就很难恢复了,再别这样自残了行不行?虽然现在长好后有点坑,不太雅观,可在以后的运动中会逐渐发达起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安心静养,给伤口愈合的时间,长结实了再跑也不迟。你们这样不守规矩胡乱来,要是让主治医生雷增成知道了,不把你训个狗血喷头才怪哩?再给叶院长跟前添油加醋奏一本,你们俩可就惨了,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听见了,”刘晓强听着有些害怕,并带着妥协的口吻说:“你可不要乱讲哦——否则,我们很难看……” “知道——”王倩翻了个白眼,收拾起她带来的东西,莞尔一笑说:“就这样吧,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我还有事,也在护理一个在抢险救灾中负伤的危重病人,再见——” “再见——谢谢——” “不客气——有事尽管来找我,我忙过这一阵就好了。”王倩离开后,这两个傻兵面面相视,都认为王倩说得对。 事不过三是至理名言,再不能让伤口撕破了,要不然的话,真成了那种永远好不了的伤口,可就离不开医院了,后果严重。 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因为不知道南墙坚不可摧,鼻青脸肿后,才知道自不量力。这一次,他俩个倒是听话的很,好几天都呆在病房不敢出门,给伤口愈合的时间往结实里长。 谁发明了医院?还创造了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一个生命从医院诞生,又从医院结束,期间的过程中还得来来往往离不开,那些需要诊治的患者疼痛不堪,难耐寂寞,总是让那些按捺不住好动的人们度日如年,总想着离开这里,改变一下一成不变,今日之日多烦忧的处境。 经过几天安静回复后,羽队长看到伤口不负期望长住了,纱布也不需用了,就剩下用手按伤口的时候还是有些痛,说明里面的软组织还没有完全长好,已经按耐不住狂操的心想出去走走了,老这么呆着总不是个事吧?没病都呆出病来了。 吃过中午饭,该是午休的时候了,他却没有想睡觉的心思,这几天老老实实地静养,把多少年来的瞌睡都睡完了,再睡下去,非睡瘫痪了不可。 看书睡觉,胡思乱想是全部的生活内容,要不是有几本书的吸引力,让他能这么老老实实呆上几天,谈何容易呀?书也看完了,伤口也愈合了,不出去走走赏花观景,还等什么呢?刘晓强同样有这种心情。 现在的羽队长不用他那么操心了,他也可以无牵无挂,自由地走出去玩,可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呆在房间里,队长不和他说话,他只管看他的书,看困了就睡觉,刘晓强觉得一点没意思,也正盼着和他一块去玩呢。 不用羽队长招呼,刘晓强早已准备着随时出发。走出病房后,高悬在头顶的太阳灿烂夺目,车水马龙的院子里门可罗雀,行人聊若星辰,往哪里去转一趟呢?提前没有想好,现在思考起来,猛然间还是拿不定注意。 刘晓强看队长在犹豫,突然想起来早上的事情,说道:“队长,刘雪那姑娘把我们邀请的日子多了,让我们到她那里去玩,何不现在就过去一趟,了了她的心愿,免得天天来换花,天天来叨叨,你说行吗?” 羽队长蹙眉一想问道:“嗯嗯——她们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出了后大门,往西一走就到。”刘晓强用手指着西面说。 羽队长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说:“现在正午休的时候,咱们去会不会影响人家休息……” “不会的。”刘晓强像是了解情况似的说:“她们是轮流值班的护士,又不是正常上班一簇,影响什么……” “唔——”羽队长一听没什么影响,放心的说:“那咱们就走一趟,这些丫头片子这么长时间了痴心不改,甘心情愿天天给咱们送花,没有些毅力也是坚持不下来地,真够难为她们了,咱们也不要冷了人家的心,过去看一趟也是应该,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空?” 刘晓强迫不及待的说:“且——我们不过去,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空?如果她没有空的话,我们从那里转一圈就回来了。反正我们到哪里都是散散心消磨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羽队长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略一沉吟,对刘晓强警告说:“你可记住了,到那里可不敢乱吹咱们那点事,不说还有些神秘的好奇感,一说就成了‘一唱雄鸡天下白’了,明白吗……” “知道了,有你在,哪有我说话的份——我看你眼色行事,再默契配合一把。”刘晓强喜滋滋地说。 两个人并排着叽叽咕咕,说着提不到桌面子上的话,走出医院后大门时凑巧的很,还是那个曾经阻止羽队长不让出门的哨兵,远远看到后,早早就敬礼后说:“首长好,哪天的事真是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是我们学习的英雄,太有些懊悔了,我的弟兄们知道了,数落我不近人情。不过,我也是公事公办,你别见怪,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我真为你高兴……” “呵呵——谢谢——”羽队长一脸的灿烂,还礼后说:“你做得对,我怎么会怪你?职责所在,六亲不认,能坚持原则,就是个好兵。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哨兵高兴的又敬了个礼后说:“谢谢首长,我会好好干——” 出了后门,就能看到滔滔黄河从眼前流过,羽队长往黄河里看了看,正想抒发些什么呢,刘晓强却拽着他胳膊,不让停留往前走。 羽队长的身子虽然在往前走,眼睛却不离黄河在寻找着什么?仿佛咆哮如雷的黄河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一看,一直到看不到黄河,才转过头说:“哎呀——臭小子你急什么嘛——慌慌张张干嘛呀——咱们又不是去约会——你怎么和你师傅一样?看到湖光山色,花前月下就不懂欣赏,连一点感慨都没有——就这么匆匆而过,岂不可惜?要知道一日难再晨,人难再年少。咱们的眨眼即逝的青春,就像这黄河一样,在日夜不停的流逝着,等到幕然回首,两鬓斑白的时候,就剩下老大徒伤悲了……” “唉——” 刘晓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往前走吧——别那么悲伤好不好?怪不得我师傅一听你谈诗说词就跑,你不觉得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吗……” “啊——什——么——什么?”羽队长一听,吃惊的说:“伤——害——什么伤害?我这是在给你们上课呢?通古晓今晓不晓得?嗯——难怪你和你师傅一样不学文化,就会有这般反感。没文化,就会少去许多兴趣,不了解风情奥秘,你不觉得活着乏味吗……” “切——乏味?”刘晓强不屑的脖子一更,理直气壮的说:“怎么会乏味呢——一个人一个活法,谁都不可能和你一样当队长不是?兵让谁当去?我感到没什么乏味,吃饱了就好好干活,干劳累了就好好睡觉,简简单单多好呀——我看你才活的累。这几天虽说没有出来,我看你看书的样子就累,整天家废寝忘食,熬油点灯的看,累不累——天底下有那么多书多如牛毛,浩如瀚海,你能看得过来吗?太费劲了——” 羽队长一听他这种态度,本想要说他几句,可又一想,兴冲冲好不容易出来散心解闷,何必要扫兴?无所谓的说:“知书达理,看书才叫享受你懂不懂?书里面有大千世界,奇闻轶事,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包罗万象,有无穷的智慧,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看书怎么能学得到——嗯——我说你呀——以后要多看书学习,你起码字还认得,看书没问题,比你师傅要有文化多了。” 刘晓强抬头看着前面一处建筑说:“以后再说吧——咱们也到了。咦——还有哨兵呢?咱们怎么说——” 羽队长抬头看了看说:“咱们干啥来了?实话实说呗——让进,咱们就进,不让进,咱们就撤,等刘雪再来告诉她一声,我们已经尽心了。” 疗养院就坐落在黄河岸边,真可谓风水宝地,周围都是果园和菜地。果树上的果子已被采摘,只有树叶在无精打采等待着飘落泥土,落叶归根。 菜地里,除了大白菜和莲花菜还没有收获,其别的菜,就剩下残枝败叶了,在阳光下诉说着往日的丰硕成果…… 来到大门口,哨兵看到有军官,敬礼询问,向哨兵说明了来意,哨兵拿起哨位上的电话,把刘雪找到了,和刘雪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女兵,一看到他们俩个欣喜若狂,高兴的跑上前来,笑靥如花的说:“嘻……你们真的来了?稀客——稀客——热烈欢迎,这让我们可太高兴了,你的伤都好了吗……” “你们天天送花,能不好吗?你们好吗——真让我们感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羽队长握住刘雪的手说。 刘雪有些激动,把身边的姐妹们介绍给羽队长后,说:“那是我们甘心情愿的祝福,不是让你来感谢的,看到你恢复的这么好,才是我们的期盼……” “能这么快的恢复,也少不了你们的关心,真心实意谢谢你们的关心厚爱。”羽队长客气的说。 刘雪转过身,看着哨兵说:“小翟,这就是我们学习的高原英雄,你不知道吗……” “啊——什什——什么……”哨兵吃惊的说:“真——真的是高原英雄——看我——这这这——这是咋弄地——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英雄——请进,对不起——” 羽队长客气的说:“同志,别听她乱说,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为人民服务。今天打搅你了,对不起——” 羽队长在这般女兵拥簇下,来到了疗养院院子里,阳光被高大的树冠遮住了,院子里凉嗖嗖,那些花坛里的花只有月季花,还有花朵在绽放,其别的花都已经完成了今年的任务,郁郁葱葱的空有枝条。 荫蔽在树冠下的疗养院,都是些精致的独立平房,互相之间有回廊联通,有些地方是木地板,人走在上面唧唧歪歪响声不断,看不出是古建筑还是现代建筑,起码的雕梁画栋没有,清一色的红油漆有些斑斑驳驳,平房四周,都是树木花草,非常的幽静安详。 羽队长在刘雪带领下,参观了整个院子,最后来到了她工作的地方。 不胫而走的到访,使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高原英雄来了,刘雪的办公室,一时变的人满为患,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络绎不绝。 其中,还有那些在这里疗养的老将军和老英雄也来凑热闹,并对羽队长的英雄事迹大加赞赏。 本想到这里来看望刘雪的羽队长,没想到哪里有和她说话的机会?尽应付了慕名而来的人们了,就连刘雪泡的茶都没功夫喝一口。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有人不断涌来,羽队长无奈的用眼神看着刘雪,起身拉着刘晓强,和她们告别后就要离开。 深情款款的刘雪,也是无奈的眼含着深情,把他俩送到院子里,没想到院子里也是人满为患,好奇的在等待羽队长的出现。 这么多人,要是一一和他们握手打招呼的话,何时才能走出院子? 热情的人们,满怀着敬仰之情而来,也不能不顾他们的感受,羽队长向所有人立正敬礼后说:“谢谢首长和同志们关心,有时间我再来看望大家,再见——” 所有的人们,也向他回礼,跟前的人还和他握手,一边走一边握手,一直到出了大门,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对刘晓强说:“哎呦呦——没想到我们的反响有这么大?真是出乎意料——啧啧啧——咱们以后就不要到部队单位来了,不但绕乱来人家的正常生活秩序,也把我们弄得下不来台,你说是不是……” “呵呵——我觉得很好呀——”刘晓强却沾沾自喜的说:“能受到人们这么热情的欢迎和羡慕,说明咱们在高原吃过的苦,流过的泪,掉的几斤肉,就没有白掉,是吧——队长……” “是你个头啊——我们是执行任务,并不是为了当英雄而去,上级首长派谁谁不去?谁去了也能完成任务,我们有什么可自豪的……” “不对吧——” 刘晓强说道:“也不尽然,哪为什么在我们前面派去的两支车队,就有去无回呢?我们可进去了不止一次啊——难道不牛吗——” 羽队长也觉得有道理,就说道:“这是惯性,只要有一次成功,后面的任务就会自然而然成功,无论多少次,都会成功……” “惯性——”刘晓强不可思议的说:“完成任务还有惯性?我可是头一回听说……” “唔——”羽队长看着他说:“你没有听说的事多着呐——用惯性来完成任务,也是一种战略战术……” “为什么?”刘晓强更是不知所云的说。 羽队长嗔怒的说:“切——你不会想呀——有了第一次,还能没有第二次吗?次数越多,经验就越多,积沙成塔,积水成海,熟能生巧,对完成任务就更有保障了,这难道不是战术吗?” 刘晓强一听哑口无言,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在争论着,突然耳朵里传来呼喊声:“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 “……” 第二百零一章 躁动的心 第四十六章 躁动的心 一声甜美的女声,把行走中的两个人叫住了。两个人同时回头一看,只见刘雪手里提着个挎包跑步追赶着,来到跟前时已是气喘吁吁,娇嗔的用责怪的眼神看着羽队长说:“走——走那么快干嘛——没有老虎追你……” “呵呵——我看你就像老虎,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你又怎么追来了?还有什么事嘛——” 羽队长笑着说。 “你们能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只是没想到大家的热情那么高,你们忙的连口水都没有喝,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刘雪香汗沁出,用手背擦着说。 “切——这有什么呀——”羽队长无所谓的说:“今天能看到这么多互不相识的陌生,对我们如此的热情,人也是缘分啊——你说呢——” 刘雪妩媚的一笑说:“你要是这么认为我就放心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没什么东西表示我的心意,这挎包里有几个顶好的罐头,是过节时发的,我舍不得吃,就送给你们吃吧——” 一听“罐头”两个字,就有过敏反应的羽队长,首先就扭头跑开了,并用手压着胸脯。刘晓强看到队长的反应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反胃,只是没有跑开。 热情似火的刘雪,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的表现有些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诧异的对流露着一脸痛苦表情的刘晓强说:“你你——你们这是怎么啦——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刘晓强皱着眉头说:“谢谢你的一片好心,只是在我们面前不要提罐头两个字……” “哦——为为——为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唉——姐姐——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们在高原的生活,除了吃罐头还是吃罐头,把我们都吃伤了,你现在一提罐头我们就反胃。” 刘晓强实话实说。 “啊——”刘雪吃惊的说道:“没没——没那么严重吧?我们还觉得罐头是稀罕物,奢侈品,轻易都吃不上……” “可我们却一天三顿吃罐头,再没有别的东西可吃……” “那也不一定吃成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吧——”刘雪匪夷所思的说。 “不信——”刘晓强咽下一口吐沫说:“嗯嗯——让你吃上一年的罐头试试?任何人都受不了。好饭耐不住三天鲜,好衣只有三天新。再好的东西吃多了就吃腻了,都会吃反感地。你看队长,他对罐头是最过敏了……” “哦——是吗?”刘雪惋惜的说:“哦——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们难受了,看我这一片好心办的这是什么事嘛——真是对不起——”她说着就有些伤心了,丹凤眼里涌起泪花,香肩耸动着抽泣起来了。 刘晓强一看手足无措,急忙叫羽队长过来安抚。 羽队长像躲避恐怖分子的炸药包一样看着挎包说:“没关系,谢谢你的一片好心,回去吧——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 刘雪泪眼婆娑的说:“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招待你,我觉得有些不安……” “切——什么呀——我们都是当兵的人,又没有家室怎么招待?快回去吧——别让你的同伴担心。你对我照顾了这么长时间,我不是什么也没有招待你吗?现在我们谁也没有这个条件,别往心上去好不好?回去吧——”羽队长转身就走了。 刘雪目送着离去的他,内心的平静却被彻底的打破了。 容易激动也容易幻想的女孩子,自从第一次看到昏迷着的他,就被他的精神和毅力所震撼感动,又看着他与死神抗争不屈不饶,奇迹般一点点站起来,是那么的坚强勇敢,还有他走过的路,更让她痴迷。 怀春少女多少天来,不间断去给他送花,除了对英雄的仰慕之外,还有那颗难以按捺的少女之心,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有些异样的感觉不对劲了,这是为什么? 自问自答,自己给自己诊断过无数次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从刚开始随大伙儿去,到现在鬼使神差单独去,不去都有些魂不守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这一系列的变化,让自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长这么大,平静如水的心,不知道怎么就波涛汹涌了呢?尤其这几天更是寝食难安,每次见到羽队长的目光,都飘忽不定的回避,不知道把目光放在何处?才不会让自己脸红心跳?这种感觉不是偶然,每次都让自己很窘迫。 从一开始兴高采烈的仰慕无拘无束,到现在一想就脸红心跳。本想多呆一会儿,可碰触到他的目光就呼吸急促,血压升高不正常起来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只能选择早早离开,离开了病房后,又怨恨起自己来,为何不多呆一会儿…… 反反复复,懵懵懂懂的煎熬让她六神无主,心中就像荒原一样一片焦渴,渴望着甘霖雨露滋润灌溉,最后想到了一个能解除焦渴的办法,就是把羽队长请到自己单位来,就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近距离诉说心中的难耐焦渴。 天随人愿,心想事成,人是来了,来人也是奔着她而来,让她欣喜若狂,梦想成真,没想到慕名而来太多的人,让她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的心得不到慰藉,焦渴得不到缓解,依然还在持续。 左思右想,没有什么理由能再一次创造机会,就想到了仅有的罐头,更没有想到会适得其反,难以表达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为什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缠绕在她悸动心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让她心中有些酸楚,不知不觉中汩汩流淌的泪水,在洁白如玉的脸上肆意泛滥,已打湿胸前一片,排遣着她的无奈与焦渴…… 羽队长和刘晓强告别了刘雪后,急匆匆来到了黄河岸边,看着咆哮奔流的黄河水从天而降,亟不可待从眼前流过,波浪滔天湮没了所有的嘈杂声,一泻千里不复还。 羽队长看了一阵河水后觉得有些眼晕,仿佛所有的景物都旋转了起来,不敢再看,拉着刘晓强手往前走。脸上的表情放松着,内心却像黄河水一样在翻腾着。 刚才刘雪一张泪水涟涟的脸总是浮现在眼前,幽怨的跳跃在波涛起伏,浪花朵朵的黄河里,勾起他还没有沉淀的许多往事…… 同样是泪流满面的脸,仿佛加油站一样,曾经激励他在险恶的荒原临危不惧,出生入死,付出过多少超乎想像的辛酸;也让他享尽了人世间多少的温存与真情,沸腾的热血里,充满了多少的壮志豪气。那时,他认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命运无常,斗转星移。没想到自己受到重创后,这一切都凭空消失了,就像是空气一样不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想探个究竟也无暇顾及。 刘雪的出现,把过去的一切都重新呈现在眼前。每次刘雪来看他,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是要多看几眼,想寻找久违的感觉。 贪婪放肆的目光,与刘雪的目光碰撞时就会火花四溅;而刘雪却把他的目光当做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一样躲避着,让他心中有许多伤感。 曾经熟悉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是那么的灼热,有多少酣畅淋漓的场面,期盼着难得相遇。而刘雪躲避的目光,害怕被烫伤似的避之不及,躲躲藏藏,慌慌张张承受不住。 心智迷乱的羽队长镇定后就懊悔,那不是属于自己曾经热爱过的目光,那种热烈奔放的目光,也许已经成为过往的一个梦,一个传奇。不然的话,为何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刻不出现?又何必曾经有过…… 刘晓强看着羽队长一声不吭往前走,深有感触的说:“队长,刘雪给我们送罐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可你的表现也太让人家失望了。她是不了解我们过去的生活,你也用不着那么伤她的自尊心——自从我们来到内地,她就像我们的老熟人老朋友,天天如一日仰慕我们,给我们送花,让我们不寂寞,多不容易啊——那是她对我们的一片真情哦——你不能这样冷漠的对待她,是不是队长……” “哦——我怎么了我——”羽队长一副无辜的样子,心生不恭的说:“我不是也很感激她对我们的热情,才去看她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呀……” “切——你看是看了,可对她不够热情,就像首长视察一样,装模作样走过场……” “嗯——我怎么做了才够热情?太热情的举动,对我来说是不应该有。否则,会伤害了她,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了,你心中还有一个人在严防死守的把守,拒绝一切同性相斥,这我知道,可你也不能太绝情不是?让这么热情的姑娘伤心流泪是不是——”刘晓强抱怨道。 羽队长不明白的说:“伤什么心?流什么泪?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我们彼此什么都没有……” “啊——什么都没有?你说得轻巧?你就不觉得她除了仰慕你这个英雄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里头——嗯——我说队长,你是不是吃药打针把脑子吃坏了呀……” “去你的——”羽队长怕了他一把说:“你别自作多情,人家姑娘有没有那份心思,是不能乱猜乱说,你不要把她对我们的仰慕之情想歪了,这样对她不公平。况且,我的伤已经快好了,离开医院的日子也快了,我们要到哪里去?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这些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事,谁又能说清楚?都是梦啊——哦——对了,你不是说要请我到你家去吗——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日,就明天到你家去家访吧——看看你奶奶,你爸爸星期天总得休息吧?顺便问一问对我们是啥安排,好不好……” “呵呵——太好了。”刘晓强一听高兴的说:“哎呦呦——这几天我总想对你说这事,可又不敢说,一来怕你不去,伤我的自尊心;二来怕你的伤口走不成路,让我很无奈。哈哈哈……天助我也——走走走——到医院给家里打个电话,明天让我爸爸的车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羽队长认真的说:“我和你有什么资格坐你爸爸的车?那是公家的车,又不是你们家的车,是不可以随便乱用国家资源。嗯——不要打电话,你现在就回家去,明天在军区门口等我就行了……” “啊——哪哪——哪怎么成?还是明天我和你一块儿走吧,我一个人回去,心里也不踏实……” “切——说什么呐?我现在和好人有什么区别?什么都能自理,有什么不放心?我可告诉你臭小子——你可别犯糊涂,现在有这个机会,就多回几次家,让家里人高兴高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机会难道啊——一旦离开这里,可就没日子回家了,南辕北辙越走越远,风餐露宿到处漂泊,路在何方找不到北,如果任务重脱不开身,就更难说了……” “这个——好——”刘晓强兴奋的说:“那我就先回去,你明天可要早些来呀——不要让我在门口傻等……” “看你说的啥话——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孤身一人,行动自由,开怀大笑出门去无牵无挂,没什么拌纠,一言为定,我会按时到。”羽队长高兴的说。 刘晓强一听放心了,猴急猴急转身就走,顺着黄河沿一溜小跑,霎那间淹没在人流中看不见了,羡慕嫉妒的羽队长一直翘首看着,看不见人了还在看着,心中涟漪阵阵,自己的家…… 吃过晚饭后,只有羽队长一个人的病房里安静的出奇,他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在看。 灯光周围有几只蛾子翩翩起舞,永不停歇想钻到里面去,好像灯里面是它们圣地似的,却不知道里面是它们的墓地。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蛾子们不遗余力,在努力的撞击着灯,被撞晕的蛾子掉到地上,艰难的煽动着翅膀,还想飞起来继续它们的梦想,这样的拼搏精神,谁说不是一种境界呢? 书中不知道有多么吸引人的故事,他在一动不动看着,根本就不管蛾子们拼死拼活有什么想法,只是陶醉在故事里,无视周围的一切。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羽队长如梦方醒般抬起头,迷惑的看着门口出神,刚才的敲门声似真似假。 正在他分辨不清的时候,“笃笃笃——”敲门声又传来,他才完全回过神来,说道:“请进——” 随着门开门关,一股特别的芳香飘荡到他跟前,还没有来得及客气呢,来人脆生生的说道:“你吃过饭了吧……” “刚吃过,你吃了吗……” “吃过了,闲得无聊没地方去,到你这里来坐一会行吗……” “呵呵——看你说的这么生分?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呢。坐——坐下说话,站客难打发……” “你不客气,别动,我自己来,你是伤员,需要静养。” 艳丽女兵客气地说。 “呵呵——”羽队长笑着说:“我是伤员不假,那是过去,现在我已经不是伤员了。你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客气哦——才吃过饭,我不渴……” “切——渴不渴不要紧,倒不倒杯水,可是个待客之道的礼节问题,马虎不得。你这么远来看我,怎么能不倒一杯水表表心意呢?”羽队长拿过椅子让座,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才细细的打量起她来了。 一身得体的军装,让她苗条凹凸的身体释放着诱人的魅力,那张娇艳白皙的脸吹弹可破,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生颐;笔直细长的鼻子下粉嘟嘟的一张嘴,风情万种的薇薇张着,鲜艳的嘴唇红艳艳,仿佛翩翩欲飞的蝴蝶,会随时飞走。 刀削一样雕琢,恰到好处的下巴上,有一颗黑黝黝的美人痣,出彩的悬挂在那里鲜艳夺目,充满诱惑,应有的弧线展示着无穷的魅力。久久凝视的他忘记了自己的失态,把她看羞了。 刘雪架不住他灼热的目光情愫暗流,脸红心跳,不知道如何是好?到最后娇羞的低着头说:“你你——你这么看我,认不得呀——把把——把我都看羞了——” 说完,她就满面红晕,两只手也无所适从,不知道放在那儿好,纯真的羞涩浑然天成,越发娇艳妩媚…… “……” 第二百零二章 情也迷漫 第四十七章 情也迷漫 刘雪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慌乱和不好意思,而是似曾见过的淡定从容,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稀世珍宝,把目光收回来,大大方方的说:“嗯嗯——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好好的看你一眼,真是暴殄天物啊——你长的如此漂亮精致,世所罕见,真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过目难忘。哦——多看了你一眼,别在意。”他坦坦荡荡的赞美,让刘雪更加娇羞无比,心中美滋滋的无比激动。 坐在床边的他,与刘雪正好坐面对面,目光不离打量着她。 情愫暗流的刘雪目光闪烁,偶尔抬起来喷火的眼睛,就会看到他坦诚而镇定的目光,目光逼得她不敢多看,只是惊鸿一瞥就赶紧收回来,忐忑不安春潮滚滚,心里面就像揣着一只兔子在蹦蹦乱跳,不知道说些什么。 羽队长心平静如水,也不想说什么,就这么一直注视着沉默着。病房里静的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只有不知疲倦的蛾子围着灯光,在一次次重复没有效果的冲刺,毫不气馁,没完没了。 时间在沉默中飞速流逝,不管人们做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做,它还是毫不留情,把沉默寡言的两个人分开了。 羽队长抬起手腕一看时间,默不作声站起来戴好帽子,整理好军装,站在刘雪面前对视了一眼,抬起手拍了拍她肩膀,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恪尽职守的太阳谢幕了时间不长,外面的夜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远处的景物还能看到朦胧的影子。 羽队长和刘雪并排走着,他挺直腰身目视前方,刘雪却目不转睛看着他挺拔的身材,就像蕴含着无穷的青春活力。只是那条伤腿,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滞后,没有好腿那么有力。 长而浓密的眉毛,就像墨染过一样,那张还存留高原印记的脸大为改观,没有刚来时那么沧桑,已经显现出麦子色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露出真面目白里透红了,一定会貌若潘安。 其他的地方五官对称,英俊潇洒,棱角分明,刘雪越看越看不清了,是因为天越来越黑了。 走出医院大门,刘雪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鼓起勇气实施计划,毫不羞涩抱住了羽队长胳膊,依偎在他身上,预计着接下来不可想象的不测。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羽队长平静的心顿时打乱了,本想抽出胳膊,说几句安慰话,可又想,是不是女孩子怕夜黑?把他当成依靠了?既然是这样,一个男子汉,在女孩子害怕的时候,借给她一个肩膀靠一靠又何妨?别吓坏了夜行中的姑娘,有什么不可以? 心有千千结的姑娘抱住了他的胳膊,可不是这没想的,为了这一刻,可以说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情窦初开,怎么好意思在男孩子面前表露自己的心声?今晚是她多少天来苦思冥想的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她,到羽队长的病房里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是能从他搜寻的目光中发现自己的激情,让她这个怀春少女有些想入非非,每当这时就躲闪着慌乱着,也期盼着,可真正对视的时候,又没有勇气了招架不住。 心有千千结的她恨自己没出息,背后一个人时预演彩排,信心满满,斩钉截铁,鼓励自己勇敢大胆,积极主动表露心迹,要走的路不迈步怎么行?是坑坑洼洼荆棘丛生,还是崎岖不平,此路不通?难道没有鲜花丛生,诗情画意的康庄大道吗?走过来不就知道了吗? 可真真面对的时候,怎么连他的目光都接不住?难道他目光是利箭?是能吃人还是能杀人?还有一颗像野马一样奔驰的心澎湃不休,总得给个说法吧?怎样才能让它安抚下来,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她也说不清,一切就这么七上八下绞织着,跌宕起伏的演绎着,仿佛找不到出口的火山岩浆,灼热的酝酿着,煎熬着,内耗着。此刻一搏蓄谋已久,箭在弦上,势在必得。 被刘雪抱住一只胳膊的羽队长,仿佛身上绑着炸药包似地,硬邦邦往前走,不敢有一点点非分之想。 刘雪单薄的军装下,两个坚挺高耸的鼓荡之物,时不时就在他胳膊上硬碰硬,硬梆梆蹭着,对生理正常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站在火山口上欲火中烧。 有正常人感觉的他,同样像火山岩浆炙热的心里边,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像穆桂英一样跃马扬鞭,挥舞着大刀睥睨天下,寸土不让守卫着她的领土,水泼不进,针插不进,一闪而过的越轨想法,都被她毫不留情赶走了,绝不饶恕另一个女孩子靠近。 把刘雪当成梦茹他,是为了不让她害怕,才把已经属于别人的肩膀借给她,并没有越雷池半步的无良想法。心辕马意却遏制不了,好在不远的路很快就到了,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只是在默默走着。 刘雪把他的身体靠的越紧,他的身体越是僵硬,仿佛电线杆子拖着她往前走,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他是在敷衍了事完任务。 不过,有目前的接触没有被拒绝,已经出乎意料,大有收获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第一步开局不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接下来的事,就会顺其自然了。 暗自庆幸的她很是满足,无话找话动情的说:“嗯——你的伤就要好了,出院后到哪里去呢——” 羽队长头也不回的说:“我不知道能到哪里去?一切听从组织上安排,服从命令就是了……” “哦——说的也是啊——嗯——如果让你再上高原的话,害怕不害怕……” “不会。无论去哪里,都是去完成国家使命,有什么可怕……” “嗯嗯——那你——”刘雪犹豫了一阵沉吟道:“你会不会给我来信……” “这——如果你想让我给你来信的话,会地……” “嗯——你那么忙,有没有时间给我写信……” “切——写信要不了多少时间,一挥而就的事……” “嗯嗯——要是用心写的话,还是很费时间……” “这……”羽队长一听,浑身就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胳膊上传来她胸脯像烙铁一样滚烫。 刘雪的话,分明是向他暗示爱慕之情,就明知故问的说:“用心——写信都是用心,不用心能写信吗?工作再忙,写信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唔——你可别忘了,在你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天天盼着你的来信,无论有没有结果……” “哦——结果——什么结果?我已经——哦——到了,你看你们大门口的灯光多亮——”羽队长停住脚步,看着门口的灯光。 刘雪看了看门口灯光,把羽队长往路边树荫下一拉,把抱着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过了良久,羽队长一看她没有离开的意思,略一沉吟说:“时间不早了,你往前走,我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的。” 话语刚落,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拂上了他的脸,轻轻的抚摸着。 羽队长仿佛触电了一样身子一哆嗦,想躲开那只让他热血澎拜的手,还没有来得及,另一只手接踵而至,缠绕在了他脖子上。 惊骇不小的他,还没有怎么惊骇呢,更让他惊骇的是,一张滚烫的脸贴在了他脸上,并带着急促的呼吸声,浑身就像触电似的在颤抖。 事出突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紧张的他,就像个木桩子似的毫无反应杵着,让心怀激烈的刘雪,动情的在怀里抒发着她的激情,默默承受着。 想推开她,又觉得有些残酷;不推开她,她燃烧的身子在不断升温,那张喷火的嘴,在脸上贪婪的寻寻觅觅,攻城略地,他左右摇摆躲避着。 激情燃烧的刘雪,扭动着身子呻吟着,完全一副陶醉失控的样子,忘记了照此发展下去,就会星火燎原的后果。 把持不住的羽队长,是干柴烈火也在燃烧,好在心里有人守护着固若金汤的疆域不可侵犯,他在极力的克制着没有沦陷,他知道此时该做什么。 刘雪是心也迷漫,情也飘荡,在他的怀里发泄了一通后,感觉到他不但没有回应,反而有意回避着她的激情严防死守,感到激情有些回落,只是抱着他的的脖子不松手,脸贴着脸,静静地不动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觉得刘雪安静了许多,正想把她推开的时候,脸上感觉有一股液体在流淌,他知道这是她的眼泪。难分难舍的时刻,女孩子都会这样告别,他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不足为奇。 “好了——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的伙伴们会担心……” “嗯——你——也走好——”刘雪说完,猛然从他怀里逃离,转身朝着灯光明亮的大门口跑去了。一边跑,一边抬手擦着泪水。 看着她离去的羽队长也有些伤感,长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满天星光闪烁不止,看着刘雪安全进了大门口,满腹惆怅的转身回去了,黑洞洞的黄河沿上涛声依旧,夜风习习,声势浩大的黄河水奔腾不息…… 心中有事的人,早上必然就起得早。羽队长起床后,把病房收拾的和刘晓强收拾的一模一样干净整洁,正对着镜子整理军装,一股花香扑鼻而来,不用猜,又是刘雪她们一伙不请自到了。 今天很特别,没有吵吵闹闹,唧唧喳喳的声音,只有刘雪一个人,反而觉得有些不正常了。清丽脱俗的她进门后,只是对羽队长莞尔一笑点点头,直径换花去了,一脸的欢快表情,看不出昨夜发生的一点点尴尬。 羽队长还在照着镜子整理,刘雪把花插完后,悄无声气来到他身边,把她那张俏丽的脸也装在镜子里,俏皮的说:“嘻嘻嘻……臭美啥哩?够漂亮的了,还在磨叽啥哩——不会有约会吧——” 羽队长看着镜子里的刘雪说:“切——别乱讲,我能和谁去约会呀——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出门就是天老大,我老二了……” “哦——不会吧——哪你整理这么整齐干嘛去呀……” “且——你不觉得这房子里少了些什么吗……” “哦——”刘雪一听,东张西望的看了一遍说:“哦——就是哦——少了点啥呢?哦——你的兵咋不见了?是不是调回去了……” “呵呵——聪明,眼力不错,提出表扬。他不是调回去了,而是我让他回家了。呵呵——我今天也准备到他家去进行一次家访,摸一摸他家庭情况,在他闹情绪的时候,也好对症下药……” “啧啧啧——”刘雪一听一脸的惊奇,丹凤眼眨巴着说:“你不简单啊——住院的时候都忘不了关心你的兵,有你这样的带兵人,是你那些兵的福气,真的让人羡慕。我啥时候也能成为你的兵?你也到我家去家访一次……” “切——损我是不是?”羽队长抬起头,伸出手把刘雪的鼻子捏了捏说:“你要是能成我的兵,我不就成了党代表了?娘子军可不好带呀……” “嘻嘻嘻……有什么不好带?都是一样的兵。你看红色娘子军里的党代表多威风?你要是当上了也一样威风……” “哈哈……”羽队长笑着说:“我可没那个本事,娇滴滴的娘子军莺莺燕燕,弱不禁风,我一看就腿软……” “嘻嘻……”刘雪娇嗔的笑着说:“看不出你还会怜香惜玉?粗中有细啊——唉——昨晚上你睡觉好不好……” “好啊——倒头就睡着了。你没有睡好觉吧?你看你眼圈都青了,一脸的憔悴……” “就是——也不知道咋了?就是睡不着。”刘雪羞涩地说。 羽队长放下手中的镜子说:“那是你胡思乱想的结果。白天好好工作,晚上好好睡觉,才能保持精力充沛……” “唉——说是这么说,做起来可就难了。你们男孩子和我们女孩子还是有区别,我觉得头有些不清爽。咦——你早饭吃什么?在这里吃,还是去食堂吃?想在这里吃,我去给你打饭……” “别逗了。”羽队长讪然一笑说:“在食堂吃多好?嘴一抹还不用洗碗。咦——你看我收拾的咋样?漂亮不漂亮……” “哎呦——咯咯咯……”刘雪嗤嗤的笑着,转着看了一遍后说:“僚咋咧——出门就会让大姑娘抢走……” “呵呵,要是有人能抢走我,我也用不着为找不到媳妇发愁了……” “嘎嘎嘎——你你——你没那么悲惨吧——看你这一表人才,还能没有人爱你……”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说:“有当然有啦,可她在哪里呀——我都到阎王爷哪里去学习深造,留学毕业了,也不见爱我的人来看我一眼,世态炎凉啊——” “别那么伤心,也许爱你的人还不知道你受伤,你也没有告诉她一声呀……” “我——” 羽队长无奈的说:“芸芸众生,红尘滚滚,我往哪里去告诉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咯咯……你这个人说话真幽默。你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怎么会爱你?别胡吹了——你听开饭号响了,赶紧去吃饭吧——我也走了。咦——你晚上回来不回来?”刘雪关心地问道。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唉——现在医院就是我安身立命的家,不回来到哪里去呀——肯定是回来……” “好——晚上我再来看你,走路慢一点,过马路小心,千万别再崩裂伤口,知道爱惜自己,就能早日康复,祝你家访成功……” “知道了,谢谢关心,再见——祝你一天好心情。”刘雪挥挥手出去了。 羽队长冲进食堂…… “……” 第二百零三章 将军之家 第四十八章 将军之家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大城市的空气,总有一种迷迷蒙蒙的雾气不透亮,视野不开阔,看不了多远就影影绰绰,模糊不清了。临近中午,刘晓强已在军区大门口东张西望,焦急的等待着羽队长到来。 繁忙的军区大门口,进进出出的车辆和军人络绎不绝,个个都显得紧张严肃。有些认识刘晓强的军人和他打招呼后,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站在门口干什么? 正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羽队长却从另外的方向走过来,在他身后拍了拍他,南腔北调的说:“同志你好,能问个路吗?” 心无旁骛的刘晓强真以为是问路,漫不经心的说:“可以啊——你要到哪里去……哎呀——队长,你你——你怎么从这一边来了?我还一直从那边看着你哩……” “切——你这是心不在焉啊——谁知道你在看谁哩——不会是看漂亮的大姑娘吧……” “哎哟喂——队长,我不看你还能看谁呀——看漂亮大姑娘,还不是隔靴搔痒有什么用?浪费感情不是?” 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一脸顽皮把刘晓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啧啧啧——精神不错,充满朝气。我到了你身后了还没有发现我,在战场上,你可就成了俘虏了……” “那可是——咦——医院在哪边,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为什么呀……” “呵呵……这就叫孙子兵法里的兵不厌诈。谁规定了非要从那边过来?而不能从这边过来?我是顺着黄河岸边一路看着风景来。你呀——还是要多学习才行……” “行了。”刘晓强着急上火的说:“队长,我——唉,把我都等的急死了,你还和我捉迷藏?走吧——我们全家人都等着你呐——咦——你手里提的啥……” “几包点心……” “你——提这干嘛?我们家又不缺。你到我们家什么都不用提,只要你人到了,就把我们全家高兴死了……” “切——什么呀——”羽队长认真的说:“这你就不懂了,你们家再多,也是你们家的,可就缺我这一份;再说了,你们家没有小孩子,可有你奶奶呀——家有一老,就是一宝,老了就更要受到尊重是不是?更何况,我也是第一次到你们家来,怎么能两个肩膀抬个头,空手扎拳呢——让我怎么好意思进你们家的门?礼物不在多少,代表着一份心意,也代表着敬意,懂了没有……” “哎呀——”刘晓强不耐烦的笑着说:“提起什么来你都要说一大堆。走吧——走吧,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俩个人进门时,门口哨兵持枪敬礼。 羽队长还礼后,和刘晓强顺着宽阔的林荫大道往前走。 军区大院是军事要塞,一栋栋高大雄伟的建筑鳞次栉比,气势恢宏,让羽队长目不暇接;还有面积很大的草坪,也让他惊叹不已;更有小巧别致的亭阁,造型优雅的风景树,爬上屋顶的藤蔓各具特色;还有盛开的鲜花鲜艳夺目,就像走进了公园一样风景如画,景色宜人。 若不是行色匆匆的军人们来往于其中,谁会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 羽队长在刘晓强带领下,穿过了许多条宽窄不一的路,也拐过了不少弯,又来到了一处哨兵站岗的门口。刘晓强上前去给哨兵说了些什么,随后哨兵立正敬礼,允许进门。 羽队长还礼后,随同刘晓强一同进入,这里又是别有洞天。 道路两边的侧柏,修剪的笔直一条线,就像一堵墙一样密不通风,侧柏里面是花圃,零星的有些花朵在绽放着。有几棵树冠巨大的塔松,伸着长长地枝条,一层比一层小的直入云霄,远处看,就像绿色的宝塔。 再往前走,一片不大的池塘风平浪静,还有长廊水榭。池塘里有黑色、红色、黄色、花色的金鱼成群结队,悠闲自得在游荡。看到有人来的金鱼,一窝蜂蜂拥而至,以为给它们喂食,跟着人跑。 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的羽队长,赞叹着独具匠心的别致风景,只顾看跟着他的鱼群兴高采烈,童真未眠戏弄金鱼,没有看脚下的路,一脚踏进树窝子里踩空了,差点没有摔倒了。 把刘晓强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后大笑不止,笑的前仰后合,异常开心。 站稳身体的羽队长,不好意思的说:“哦——你你——你没有病吧——别吓我……” “哈哈哈……队长,你可真逗?你什么样的景色没见过?还在乎这一点点景致……” “切——一花一草一世界,天下风景各有不同,哪有千篇一律的景色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少了许多情趣?什么叫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语?什么叫哪山还比这山高?就是因为有不同的景色,才会有无穷的吸引力……” “哈哈哈……好——好好——咳咳咳……”刘晓强摇着头说:“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和我师傅一样会跑。哦——到家了,你看——这就是我家。” 羽队长抬头一看,一栋局部三层的小洋楼隐藏在树荫中,楼前还有一米多高的围墙,两扇带有弹簧,离地还有几十公分的栅栏门紧闭在一起。 刘晓强推开栅栏门,把羽队长让进门,转身就大声的喊起来:“奶奶——爸爸——妈妈——我队长来啦——” 随着他声音的出口,房门被推开了,刘晓强的爸爸最先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他奶奶妈妈和姐姐,一家人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羽队长赶紧立正敬礼,声音洪亮的说:“首长好——奶奶好——阿姨好——姐姐好——” 刘晓强高兴着呐,听到羽队长叫他的姐姐也是姐姐,哈哈的笑着说:“队长,晕了吧——我姐姐可比你岁数小,你怎么也叫姐姐——”一家人都笑着。 羽队长不好意思的说:“你你——你的姐姐,当然是我的姐姐,叫着顺嘴嘛——” 刘副司令哈哈笑着,还了羽队长敬礼,上前握住他的手说:“稀客呀——稀客。多少年了,我们全家都盼着,能有一天请你到家里来做客,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呵呵——快——屋里请——” 俩个人松开了手刚转过身,刘晓强的奶奶迎上来,一把拉住羽队长的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眼睛里含着眼泪说:“娃——你的伤口好了吗——你可吧奶奶吓死了啊——我我——我天天都给你烧香磕头呢,祈求菩萨保佑你哩……” “奶奶——我的伤好了。谢谢奶奶为我牵挂,你身体好吧——奶奶——我给你买了些点心,祝奶奶健康长寿,福如东海……” “好——好好——”奶奶笑的合不拢嘴说:“呵呵——看看我的娃,还有这份心惦记奶奶,真是个懂事孩子呀——你能来看我,就让奶奶够高兴地了,还提什么礼物呀——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想来就来,可别提什么东西——唵——” “好——好好——我记住了奶奶——”羽队长也高兴的说。 一家人热热闹闹把羽队长让进了家,只有刘副司令陪着羽队长说话,其他人都忙着准备吃饭了。 羽队长坐在这么大的首长面前,还是有些拘谨,刘副司令薇笑着说:“队长同志,你恢复的怎么样……” “报告首长,恢复的很好……” “呵——放松一点,别拘束,别紧张;这里是家,又不是部队上,用不着那么严肃。你的伤势,牵动着我们整个军区首长的心,现在你说好了,也让我们放心了。听医院叶院长说,你在治疗的时候表现很勇敢,也很顽强。小伙子,不错嘛……” “谢谢首长关怀。”羽队长拘谨的说:“你——你曾经给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哩……” “哈哈哈——那还算是一回事吗?你救了我的命,我都不知道再怎么感谢你了……” “首长——”羽队长慌忙的说:“哪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黄历了,还能算个事吗?那是我应该做的,谁遇上都会那么做的,首长,千万别再放在心上,在这样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好好好——不说了。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谈吧——家常便饭,你可要随意啊……” “首长——”羽队长客气的说:“你太客气了,我来打搅你们了,不好意思呀……” “什么话?把你盼都盼不来,还能打搅吗?来来来——入座,这边请——”平易近人的刘副司令客气礼让。 羽队长拘谨的来到餐桌边坐下后,全家人都入座了,刘晓强紧挨着羽队长。 刘副司令端起酒杯看着大家,一脸喜悦的说:“呵呵——来——我们共同举杯,欢迎羽队长同志到我们家里来做客;同时,也感谢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还有一年来对刘晓强同志的关怀和帮助,我们全家人表示真诚的感谢;也为他这次能死里逃生表示祝贺。来——干杯——” 大家同时举杯,而羽队长和刘晓强端起的是茶杯。 有了上次刘晓强在家时的表现和说道,刘副司令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可,心里却觉得甜蜜蜜。 第一杯酒过后,奶奶就催促着赶紧吃菜,也不停的给羽队长和刘晓强夹菜,慈祥和疼爱不过如此。 吃过一阵菜,奶奶端起酒杯,颤薇薇的说:“强强队长,我的好孩子,你能来我们家,我们真的好高兴。强强这孩子匪得很,不是省油的灯,跟上你,让你费了不少心,你管的还让他立了功,受了奖,让我这个当奶奶的心里高兴,脸上有光啊——这都是你教导有方的功劳啊——奶奶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哩——” 羽队长恐慌站起来,端起茶杯说:“奶奶你折杀我了,我怎么能承受你的敬酒?再说了,刘晓强能立功受奖,凭的是他自己的努力,我可没有帮助他做多少事。奶奶——你这样让我受不了啊……” “呵呵——看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奶奶孙子没大小,只要高兴就好。强强这孩子淘得没边,肯定给你添了不少乱,把你难为了,以后你怎么管,我都放心……” “奶奶——”羽队长真诚的说:“只要你不心疼他吃苦受累,把他交给我,我会把你的强强管好,让他做一个守规矩,懂礼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你就放心吧……” “好好好——我放心,我放心,拜托你了,谢谢——谢谢。”…… 刘晓强的妈妈姐姐,都轮流给羽队长敬酒后,刘晓强提着酒瓶子给全家人斟满了酒,羽队长也端起茶杯礼尚往来回敬全家人,大家边吃边说,其乐融融,真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吃过饭后,刘晓强领着羽队长,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又到池塘里去看跟着人跑的金鱼,着实让他开心了一把。 羽队长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时间已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对刘晓强说:“咱们也该回去了,今天是星期天,也让全家人休息休息……” “啊——走——往哪里走——这就是你的家,就在家里住上几天再走。我们家住的地方又不缺,你怕啥……” “切——我知道你们家不缺啥,可这是家,不是我们的车队。要是我们住在这里,一家人就会围着我们转,就会打乱一家人的生活秩序,会讨人嫌。我们是军人,就应该到部队上去才习惯么——哪有呆在家里当兵地?你说是不是……” “队长——”刘晓强难为的说:“我我——我看家里人是不会放你走,最起码也要等到吃过晚饭后才能走……” “不让走,那是家人对我们的挽留和热情,也是对我们的爱,要珍惜这份爱就德离开,懂吗……” “我——”刘晓强无奈的说:“我就怕走不脱……” “且——臭小子,你可别放傻,知好歹就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这是命令……” “是——我不会放傻。咱们就去和家里人告别吧……” “行——记住,时间不能长,动作要快,免得夜长梦多……” “是——”刘晓强决绝的说。 俩个人进来,还没有说什么呢,刘副司令一脸庄重的说:“羽队长同志,到这里来坐,我有话说……” “是——”羽队长一看首长一脸严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怯生生坐到刘副司令身边,静静的听着有些什么话说。 刘副司令侧头把羽队长关心的看了看默不作声,只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攥在手里,犹豫了一阵后,还是把手里的东西,伸到羽队长面前,把攥着的手慢慢伸开,手心里一颗带着锋芒,透着阴森森寒光洁白如玉的牙齿,展现在羽队长面前。 心生疑惑的羽队长看到牙齿,仿佛触电了似地,身不由己打了一个哆嗦,并带着莫名其妙的眼神,惊骇的看着刘副司令匪夷所思。 这是定亲信物狼牙,怎么会在大首长手里?刘副司令看到他的表情后,已经证实了困扰他多日的谜题。 只是不明白,一颗牙齿能说明什么?不解地说:“嗯——你认识这一颗牙齿吗?知道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吗?”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强打精神的说道:“首长,我认识这一颗牙齿。这是扑向刘晓强,被我打死那头狼的牙齿,我拔下来带到基地,送给了一个我追逐的猎物。现在它在你手上,说明她已经不再是我的猎物了……” “哦——为为——为什么——”刘副司令不解的问道。 羽队长用手擦了擦脸说:“首长——你知道,牙齿是食肉动物追逐猎物的必备武器,也是终结生命的凶器,没有了牙齿,既是追上了猎物也无从下口,徒劳无功。嗯——牙齿本来是有两颗,还有一颗在她手上,说明我们彼此有缘无份,她不是不在乎我,而是挣脱不了时局局限的枷锁,只能牺牲自我,顾全大局,含着眼泪屈从于现实。她她——她还是不甘心啊——在等待机会,能不能继续前缘。一生一世,彼此之间都是牵挂。所以,这是无奈终结的宣言,也是无声的爱恋……” “噢——还还——还有这么深奥的道理在里头?一个人一辈子,能有一个倾心的人实属不易,这是她哭诉着托我带给你的,她说你一看就明白了,可我就一直摸不透其中的奥秘啊——”刘副司令不解地说。 羽队长轻轻从刘副司令手上拿过狼牙,就在手触到狼牙的时刻,他的手剧烈颤抖着。 一颗小小的狼牙,仿佛像一个灼热的火球,让他有些胆怯的不敢拿到手;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尖刀,在割他的肉,剜他的心。 有多少疼痛,一下子涌上心头,就像狂风巨浪一样势不可挡,排山倒海的气势毁天灭地,把他吞没在谷底,整个身子就在巨浪中摇摆起来跌宕起伏,拿起狼牙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 第二百零四章 七情六欲 第四十九章 七情六欲 羽队长抖动着手,把狼牙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迅速装在衣兜里,仿佛是一触即发的定时炸弹,害怕多看一眼,就会灰飞烟灭。强忍着心中难以承受的痛,稳定着难以稳定的情绪,第六神经悄悄告诫自己矜持,切不可丑态毕露。 眼前的大首长,统领着千军万马,是重权在握的封疆大吏,不是自己发泄倾诉的对象,更不是查明原因的罪魁祸首,不可造次。 默默从容淡定的镇定了一会,感觉到此地不可久留,心中不可名状的拥堵无法排解,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此刻还能遏制,时间长了酝酿发酵,会不会失控?那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站起来立正敬礼,说道:“首长,我要告辞了。谢谢你和你全家人对我的热情款待,打搅你们了……” “不急——不急——坐下——坐下——吃过晚饭后再走,这算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说走就走?既来之则安之……” “哦——首长——”羽队长一看,不用些心思走不脱,略一沉吟说:“我下午还有几针要打,护士找不到我会发脾气。再说了,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有时间,我再来家里玩,这个家我喜欢……” “嘿嘿——喜欢就好,要常来常往才行,既然还有打针,我就不留你了。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几天司令部对你有新的任命,你抓紧时间把伤治好,其别的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 “是——”羽队长看着一家人说道:“首长、奶奶、阿姨、姐姐再见……” “常来玩啊——孩子——别忘了这个家,走累了,走渴了,不高兴了,就到家里来歇歇脚,哭鼻子也行,这就是你们的家,热汤热水有你的份。”奶奶抹了抹眼泪,深情的说着。 一家人热情的把他们俩送出了门,依依不舍…… 出了门的羽队长,一下子成了霜打的茄子,美不胜收的街景当成了空气,从天而降的黄河水视如无物,僵直着身子步履匆匆,行尸走肉般一路无言,来到医院进了病房后,拉开床上的被子倒头就睡。 不离不弃的跟屁虫刘晓强,看到他情绪不好,也不敢打搅,知道他为情所困在煎熬。这种自作自受的事帮不上忙,只能袖手旁观,静观其变,一个人觉得寂寞难耐无聊,找同学玩去了。 羽队长虽然睡在床上,可他哪里能睡得着啊——晴天霹雳,六月飞雪,风云突变的突然打击,顷刻间就把他全身心建立起来美轮美奂,绝无仅有的爱情大厦,给彻底焚毁了。 他曾经没心没肺付出了所有的激情毫无保留,是那么期盼着,珍惜着,让他热血沸腾的初恋,伴随他渡过了一段美好的人生;为此,他心甘情愿付出了一切,甚至生命都无怨无悔。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干净利索不留痕迹,就像一阵轻风吹过一样,消失了他所有的希望和美好憧憬,让他痛彻心扉,怎么能不轰然倒下呢? 此刻,失恋的痛苦,让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干些什么?睁大的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 大悲无言。是伤、是痛、是悲、是忧、是怨,已经分不清楚了,就是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平时触景伤情的眼泪召之即来,呼之欲出,此刻仿佛成了枯井,一点点湿润的意思都没有枯竭了,走过的高原大沙漠不过如此。 就这么傻呆呆在床上躺着,比他原来昏迷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睁开着,可睁开的眼睛要是不眨一下,看起来像死不瞑目的活死人,也是挺吓人。 时间,不知道人们是忧伤或者痛楚,一点都不怠慢溜走了。出门打发无聊时光的刘晓强,没有忘记抑郁寡欢的羽队长,一看快到了吃饭时间,急匆匆赶回病房,一进门大吃一惊,病房里空空如也,只有病床上堆在一起的被子没有整理,人到哪里去了? 惊诧不已的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羽队长和他姐姐的恋情,也知道那颗狼牙是代表着他俩爱情的信物,现在狼牙物归原主了,说明他俩凄美的爱情,到此为止中断了,从此以后相隔一方,老死不相往来,成了陌路人互不相欠。队长是不是受不了打击,想不通为情殉葬?不会寻短见吧? 这样的悲剧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是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道听途说的不在少数,尤其那些海枯石烂的情缘誓言,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就是连理枝,缺一不苟活,是恋爱中男女的口头禅,不会是真地吧? 想想队长的为人杀伐决断,是说得出做得到,敢作敢为的凶人,言必信,行必果,难道说为了爱情就抛弃生命?不管不顾亲人们弟兄们的感受,傻乎乎的自杀吧? 他想到这里透心凉,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到院子里寻找起来。 找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地方,也不见个人影,他又跑回病房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可就真的紧张了。紧张了的刘晓强,才慢慢回忆今天来所有发生的事,分析起原因来了。 还算这小子少年老成,有点城府,毛毛躁躁不成熟,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一点点剔除。 自从他爸爸掏出那颗狼牙后,羽队长的表现就有些反常了,狼牙的来历,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扑向他的狼被打死后,大家同心协力把狼群击退,就围着那只狼品头论足。 他师傅要剥狼皮作纪念,可队长不让剥皮,并说道:狼是高原的精灵,也是高原的保护神。虽说我们现在被狼群围困,也是各有职责所在。我们为了执行国家使命,为了完成任务保全生命,才打死狼,也是迫不得已自卫,不得已而为之;狼群为了不让我们进入它们的领地,拼上命来阻止我们前进,也是它们的本能,无可厚非。 想想我们到这里来,已经给它们带来了灾难,就让它们留在高原,什么都别带走。但是,我要拔下它锋利的牙齿警告它们,我们不是它们口中的猎物。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过客,并没有冒犯它们的本意,如果要想自不量力螳臂当车,阻止我们前进的车轮,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了。 我们是军人,我们肩负着祖国赋予的光荣职责,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我们前进的步伐;即是付出我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说完后,羽队长让小赵拔下了两颗锋利的犬牙,又让他师傅把狼尸体拖到狼群中,让它同伴吃了。 愤青刘晓强没想到的是,那两颗狼牙从高原回到基地后,羽队长又送给了他的梦茹姐姐,当成了爱情信物,有些出乎意料。 两厢情愿的谈情说爱,为了讨得有情人欢喜,送金送银才算是合情合理,送阴森森的狼牙合适吗?是不是一贫如洗的羽队长,口袋翻出来比脸还干净,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呀? 而他矜持,高傲、冷漠的姐姐却如获珍宝,高兴的仿佛是得到了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曾经问过他狼牙的来历,他就把那惊险一幕描述了一点点,还不敢多说,害怕违反队长的命令。 就那么一点点冰山一角,就让他姐姐激动无比,满面羞涩对他说:强强,你姐姐已经成了你队长口中的猎物了,这锋利的牙齿,代表着他对我的一片痴情;他把爱我的号角,吹响在他所有走过的荒蛮戈壁雪山草地,你姐就像一只幸运的羊羔被他捕获,叼在嘴里呵护备至,是逃避不掉地。这也是姐姐到高原来梦寐以求的目的,也是我一生都不会放弃的寄托,你要替姐姐把他看护好,保护好,好不好…… 刘晓强爽快的答应着,同时,也在她姐姐面前吹嘘队长如何神勇?如何临危不惧?又是如何关心和体贴大家?尽捡好听的说,想当说客给队长帮忙使劲,锦上添花。 让他没想到的是,高傲冷漠的姐姐中毒了翻下云头,坠落人间,变成了食人间烟火的俗女,激情难耐和队长情投意合,王八吃秤砣铁心了的谈情说爱,关系发展的突飞猛进,出人意料,他认为还是他从中斡旋,穿针引线的功劳呢? 这么一段令人荡气回肠,感天动地的爱情,让一枚小小的狼牙无缝对接连接起来,也让这狼牙给彻底咬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哪么有个性的姐姐,能改变初衷呢? 刘晓强背着手,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转圈,想找到答案。觉得就凭他对姐姐的了解,还有姐弟感情,姐姐不是哪种朝三暮四,朝令夕改的人,也不是哪种花言巧语,轻易表露心声的人。 她外表靓丽冷艳,内心却温柔善良,是个赋有激情和追求的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一切呢?能改变她想法和决定的人,只有她的父母。因为,她是个乖乖女,从小就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她,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了,就非常珍惜能在一起的日子,就把父母的话当成圣旨来听,惟命是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只要父母不愿意或者不高兴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犯倔强,更不敢忤逆违背意愿去做,难道整件事的变化,是因为她父母从中作梗的原因?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俩在一块,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天仙配,神仙伴侣啊——可她父母为何要痛下杀手拆散呢?难道父母就不顾及儿女的感受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因素在阻止这件事呢? 年轻的刘晓强涉世未深,哪能想那么周全呢?他能断定的就是姐姐的父母左右了这件事,其别错综复杂的世俗观念,他就是把头想破,也想不出子午卯酉的理由来。 是因为年纪小阅历浅,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人情冷暖,世态凉炎,爱恨情仇的真谛还体会不到,还没有到那个患得患失的高度层次,人生秩序就是如此。 眼下最要紧的先把队长找到,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倒下吧?更不会自寻短见吧?自己吓自己的他,想到这里吓出了一身汗,抬起头,眼睛在眼窝上下翻飞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陌生的医院,相对于羽队长来说犹如荒漠戈壁,虽说是芸芸众生,可没有一个知己人让他能驻足,收留他哭诉衷肠,关心他的冷暖饥寒。 六神无主的刘晓强不管那里有没有,也得去一趟看个究竟,只有找过了才知道,不去又怎么知道呢? 长这么大,都没有为别人着急上火的他,此刻却真正地为别人揪心了,是因为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羽队长就是他的天,也是他的全部,没有了队长的日子怎么过,从来就没有想过。 满心欢喜,看着已经痊愈的队长秣马厉兵,伺机而动,就要展翅高飞,翱翔五洲,一览众山小,一定会带领着弟兄们大展宏图报效国家,山高水低不在话下,风起云涌胜似闲庭信步,何等的扬眉吐气?快意恩仇?那可是酣畅淋漓的火热生活,令人向往啊—— 可现在……担心出事他义无反顾,一边跑,一边在擦急出来的泪水,因为他太担心受不了打击的队长会出事。假如有一点点麻烦,就会让他受不了活生生的现实打击。 羽队长仿佛是西天取经的唐僧,他就是浑身是胆的孙悟空,如果没有羽队长的存在,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就无的放矢,没有机会展露出来,打回原形成了废物,还能有人和他怒目圆睁,动手动脚过不去吗? 他能不急疯了一样跑吗?跑路的速度有些太快,引起了过往行人的驻足观看。 现在又不是躲避敌机轰炸的年代,这个军人狗撵似得火急火燎,跑个什么劲?往前看,没有他追逐的目标;往后看,也没有追逐他的人,他这么疾如流星的跑,是不是脑子进水疯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事?观看的人们猜测着,也替奔跑的他担心着。 如果没人火上房,狗跳墙的要紧大事,一个人怎么会如此不顾命疯狂的奔跑?军事训练也不会这样吧?这样没命的跑,还不得累死呀?据说想当年马拉松长跑,报告胜利了的消息,也是有节奏的奔跑,不是玩命的奔跑,这个…… 就在人们还担心的时候,残影闪现的身影,就消失在视野中了,想再看一眼也看不到了,只能自己走自己的路了,心中还有不少的疑惑不解呢。 疲惫不堪落山后的太阳,只把晚霞留在空中,像燃烧的火一样映照着山峦大地,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火海。黄河两岸巍峨的山高耸入云,山顶上一抹红晕凸显,山谷里幽暗下来,各种各样的景物模糊了起来,显得异常神秘。 过不了多久,黑暗就会吞噬这一切。到那时,一切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刘晓强一边跑,一边在想,要是天黑下来前不能找到队长,今晚就是一个无眠之夜,又如何渡过?又如何给周围的人和家里人说呢? 说队长是因情所困?因情所迫?因情而做出偏激的行为来?这些摆不到桌面子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况且,这事也不是用嘴能说明白的事呀?但不说,又如何解释?不出事便罢,出了事非说不可。 脚底下一点也不敢放松的他奔走如飞,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到达目的地,眼看着四周就要黑下来了,疗养院门口的哨兵,老远就看到有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丝毫都没有减速的迹象,明摆着就是要闯岗,警惕的从岗位上下来,堵住了大门,准备挡住冲来的人。 就在这时,无巧不成书的刘雪鬼使神差,笑盈盈从哨兵身后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奔跑的刘晓强,一看他神色慌张,就知道不妙,紧走了几步接住了他的手,关切的问道:“你你——你这是怎么了?跑这么急有什么事吗?看你这满头大汗。” 刘雪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晓强没有说话的空隙,关心的掏出手绢为他擦汗。刘晓强只管喘气,也不避不躲让让她擦,等到能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说:“我——姐姐——我我——队长——没没——没有到你这里来吗……” “哦——你队长?到我这里来——没有啊——他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队长不见了,医院里我都找不到,我想会不会到你这里来——就跑来了……” “啊——好好儿的这么就不见了?你别急——咱们再去找一找,不会有事的。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说不定这会子已经回病房了……” “没有——”刘晓强着急的说:“我我——我才从病房里出来。” “哦——那他能到哪里去呢?走——再回去病房里看一看再说——眼下我也再没有好的办法,让你这一吓,把我也吓得没注意了。”刘雪和刘晓强转身就走,把哨兵也紧张的长出了一口气。 俩个人来到病房里一看,病房还是病房,不见羽队长影子,刘晓强泄气的坐在床边上,一脸愁云的没话说了。 刘雪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皱着眉头说:“嗯——你队长是不是到熟人那里串门去了?就是晚一点回来,也用不着你这样大惊小怪呀……” “唉——刘护士,你不了解情况,当然不着急了。他到这里来,除了你和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熟人了,还能到哪里去?我想一定是出事了……” “啊——出——事了——能——出什么事?他在我的心目中,是那么高大威武,不可战胜,让人仰视,还还——还能出事……” “唉——”刘晓强无可奈何的说:“你不知道刘护士,队长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还有悲欢离合,都会让他幸福或者疯掉,与别人没什么两样。你认为的哪种高大尚的英雄,是死英雄,是定格在哪里,再没有变化的英雄,而我的队长是活着的英雄,在生活中,也有他解不开的心结,也有让他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的伤心事,是不能和死英雄相比……” “唔——”刘雪一听,觉得有道理,不解地说:“他他——他会有什么有解不开的结事情……” “当然有。只是我不方便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切——你不告诉我他有什么心结,看来你是你队长的忠实死党,这一点我欣赏。嗯——不过,我想——你在再房子里找一找?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说不定还能有些线索……” “对呀——”一语提醒梦中人,刘晓强觉得有道理,就在病房里到处查看。 病房里就那些东西,不用看就能一目了然,他转了一圈后不看别处,却只盯着刘雪那张娇艳的脸看,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刘雪不明就里有些奇怪,也被刘晓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娇嗔的说:“有有——有你这么看人的吗?好看的脸蛋上,能看出你的队长来吗?” 刘晓强被刘雪这么一激,突然有了灵感,他收回目光往床底下一看,有了主张,心花怒放的弯下腰,把床底下装酒的纸箱子拉出来一看,说:“少了两瓶酒……” “哦——什么——少了两瓶酒——这么说来,他肯定是躲到哪里喝酒去了……” “呵呵——你说得对。他今天到我家里去没有喝酒,又受了些刺激,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借酒消愁呢——可可——可他能在哪里呢——”刘晓强挠了挠头说。 刘雪一听有点意思,若有所思的说:“嗯嗯——你把医院都找遍了没有……” “当然找遍了,偌大的院子里,我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有……” “哦——”刘雪一听心有感应,俏脸顾盼生颐,秀眉紧蹙,自信满满地说: “嗯嗯——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 第二百零五章 痛彻心扉 第五十章 痛彻心扉 按常理来说,一个借酒消愁的人,是不会到热闹的地方去,一定是避人耳目,躲在没有人的幽暗地方,发泄自己的悲伤,身为护士的刘雪知道人之常情,她肯定的说:“他就在黄河边,避开熟人喝酒了。咱们快去找,两瓶酒喝下去可就喝醉了,别像诗圣李白一样栽河里去。”刘雪着急了。 刘晓强一听却又不着急了,慢悠悠的说:“嗯——刘姐,如果队长他真的是去喝酒,我可就放心了……” “哦——为为——为什么?你不担心他会喝醉……” “不担心。两瓶酒是把他能喝醉了,可也不会出什么事……” “啊——两两——两瓶酒耶——一公斤哦——能把人喝傻了不省人事,你这么肯定……” “那当然,你不知道我队长还是有些酒量,他喝醉了不会闯祸,这一点是肯定了。嗯——不过,今天可又比不得平常,还是赶快去找吧……” “啊——”刘雪一听有些迷漫,不解地说:“你你——和以往有什么不同——能告诉我吗……” “嗯——”刘晓强一想,队长的事情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贸然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反作用可就不好说了。他自己要告诉谁是他自己的事,即是有什么后果,也不会怨到自己头上,弄不好就会画蛇添足,帮倒忙坏菜,适得其反可就不美气了。 他看着刘雪着急的脸,把话到嘴边的隐私咽下去,略一沉吟说:“先去找人,以后慢慢告诉你。” 心急如焚的刘雪一听一个趔趄,看着稚气未脱的刘晓强淡定从容,不告诉她有什么没什么,更加是心生疑惑,难道说是不可告人?女孩子的直觉起作用了,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是什么原因,却有些飘飘渺渺的模糊不清,懵懵懂懂跟着刘晓强出了门,俩个人直奔向黄河边。 黑夜笼罩下的黄河,看不到翻腾着的浪花,只能听到涛声依旧翻腾时发出的声音,密密麻麻岸边人家的灯火映在河面上,随着波澜起伏,变成了跳动的音符,弹奏着一曲悲伤忧郁的古老歌谣,让伤心欲绝的人们听到后会更加悲伤。 随着黄河水带来的河风似有似无,时断时续,岸边垂柳如醉如痴,摇摇摆摆,昏昏欲睡,翩翩起舞,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飘飘欲仙,唠唠叨叨,在向黄河水发疯一样倾诉着什么?低沉吟诵着,似有些悲悲戚戚,凄凄惨惨,陪着伤心人在一起悲伤着自己的悲伤,诉说着无奈的过往。 羽队长的悲伤让他痛彻心扉,也让它们有了触景伤情的感受,陪着他在一起伤感。河风善解人意,如诉如泣,毫不吝啬在为他擦干眼泪。喝完了酒的一个空瓶子,盛满着他的忧伤,被奋力抛向了滔滔的黄河水中顺流而下,在跌宕起伏的浪花中心有不甘,沉浮不定,随波逐流。 还有一瓶酒被他喝的所剩无几了,此时的他已被酒精麻木了,烈酒像火焰似地在身体中燃烧,把他的血液烧的像火山岩浆一样炽热,脖子里的血管有指头一样粗壮;两眼充血面红耳赤,脑子里就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他已经有些喝醉了。 喝醉了的他神志模糊,就有些幻觉了影影绰绰,似乎看到跳动的河面上浪花朵朵,为之倾心的心上人,就在那里跳动着向他招手,一脸灿烂笑容妩媚动人,顾盼生颐,回眸一笑百媚生,转瞬间又掩面痛哭,好不乞怜。突然一阵风吹得不见了,他醉眼朦胧正在吃惊呢,心仪的人又一脸幽怨,看见他不理不睬,汩汩流淌的泪水擦不及…… 知道自己喝醉了的羽队长,看到河中央如梦如幻的有情人,几次都站起来想到河中央去,却站在原地扶着树在想,她怎么会跑到河中间去呢?河是鱼儿的家,她不会水上漂,怎么会到河里去?会淹死人地。 亦真亦幻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到河中间去,那样的话会没命,要不要到河中间去他犹豫着,一时拿不定注意。自从看到锋利的獠牙,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多少的向往企及,无数次设计的梦想灰飞烟灭,回归现实不复存在,眼前就剩下想入非非回忆往事了。 那样轰轰烈烈凄美的故事到此结束,两情相悦延续下去却没有下文,一个想象不到的拐弯就结束了,这样无疾而终的结局出乎意料,可不是一开始就能预料到地呀? 文才武略有些造诣的他,怎么说还是有些城府,没有跟着感觉走下河去,还知道河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苦思冥想宽慰自己,解脱自己,找一个不心疼的理由,谈何容易? 那么娇艳靓丽的女孩子世所罕见,曾经全身心给过他多少的浪漫时光,他也拥有过她的全部,为什么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吗?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彼此之间都投入了全部的热情,都认为是心甘情愿的情至所归,彼此拥有已成定数,伴随着他豪迈的行走在世界第三极,面对无数次生死抉择时刻,想起她的柔情蜜意,就会增添无穷的勇气,谈笑间把生死置之度外,是何等的洒脱?怎么会风云突变,厄运降临,横生枝节成为泡影?说得过去吗? 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感受到被她爱过,爱的是那么彻底,那么毫不保留,一览无遗,无愧于郎才女貌的人生。此生有她曾经爱过,还有什么遗憾吗?不祈求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也是无奈人生的一种境界,也不枉花团锦簇的青春年华。 既然事实如此,诀别的如此干脆,何不快刀斩乱麻,也来个利索的完结,把不能追回的过去,统统扔进宽厚的母亲河,让母亲河的乳汁稀释自己的痛苦,面对今天的现实生活呢? 死而复生的自己不堪重负,太过脆弱,太多的负担会把自己压垮;新的生活又有多少诱惑和希望?又何必沉溺在这无望的漩涡中不能自拔呢?“天生我材必有用” “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知书达理的首要一条就是明事理,感恩图报,不可以愚昧至极走极端,杀了对方泄私愤,自己还能全身而退活下去吗?活着的意义何在?还有什么豪情壮志面对火热的生活?面对亲戚朋友和生死相依的弟兄们?那可就逼上绝路惨到家了,苦读诗书为了什么?情为何物不知道吗?千万年来人们为情所困,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梦想,不能当真。秉烛上香,求神问卦,走不出围城,皆皆比是啊—— 自己不过是情到深处难自知,演绎着先辈们曾经有过的演绎扑后尘而已,何必要寻死觅活放不下耿耿于怀?岂是大丈夫作为?开怀大笑出门去,天下谁人不识君?男儿生当代吴钩,要感谢美丽姑娘曾经给于过的一切,更要感激她能有如此的气魄。因为她手里还有一颗狼牙,那就是放不下自己,还在苦苦留恋,以后也会有一颗心,在遥远的天边思念。 锋利的狼牙,虽然能割断彼此的爱情,却割不断彼此的思念,那就让这思念伴随一生一世吧,这难道不是一条架设在彼此心灵之间的彩虹吗?让人生更加五彩缤纷,有情人不是说相见不如思念吗?思念才是最高境界。 浑浑噩噩的他想到这里豪气顿生,提起酒瓶子,把所有的酒都灌进嘴里,举着酒瓶子大声的说:“呵呵——别——别——了——我——我的姑娘。有——有你的爱在我心头,即使寒霜万里,也会温暖如春。我有远在天边的路要走,有你的牵挂就不叫漂泊;即使风雨兼程,有你的思念我不会寂寞;天荒地老的悠悠岁月,我不会迷茫失落。再见吧——姑娘——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快乐,只要你过得好,就是我的心愿。你你——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图腾,我供奉着你。我要打拼我的荣耀,有一天铅华过尽,人生暮年,老无所依的哪一天,你还是我不舍的宝贝——再见——再见……”说完,他把酒瓶子抛到母亲河里,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多少凄惨与无奈,其实就是哭啊! 刘晓强和刘雪在黄河岸边,上上下下找了几个来回,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发现了独自借酒消愁的羽队长。咆哮的河水振聋发聩,把他们靠近的声音淹没了,来到了跟前也没有察觉。 刘晓强要上前去叫,刘雪却拉着他不让前去,此时他正在动情处,如果受到突然惊吓,就会有别的状况发生。已经找到了人安然无恙,不在乎一时一刻,就让他把心中苦闷吐出来抒发情感,一吐为快,何不快哉—— 羽队长凄惨的声音,变成哭声的时候,刘晓强再也耐不住心中的不安,上前轻轻的喊道:“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酒醉心里明。喝醉了的他心中还是明白,猛然间转过身,痴呆呆看着刘晓强可怜巴巴,仿佛有了依靠。早不倒下,迟不倒下,刘晓强来了就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只是抽泣还在持续着,黄河水也在呜咽…… 刘晓强想把他扶起来,不知道他是故意撒娇,还是真的喝醉了,他就像一根面条一样柔软站不起来,仿佛把生命交给了刘晓强。一点也不犹豫的刘晓强一转身,在刘雪帮助下把他背着走。 黄河离病房不算远,可要是背上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还是需要些能量。喝醉了的人可恶至极,真是狼狈不堪说不成,没看头,提起来一条,放下一堆,和死人没什么区别,酒壮英雄胆,此刻也是无稽之谈。 刘晓强背着他就是这样,难看的情节无法描述,不说也罢。 咬着牙一鼓作气的刘晓强,大汗淋漓把羽队长背到病房里放在床上后,就有些来不及呼吸了,大口喘着粗气,刘雪到卫生间取来毛巾,给羽队长擦脸,完了又给刘晓强擦汗,她担心的说:“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 “不不——不能找医生,要是让医生知道了醉酒,还不往死里训啊——你放心,不会有事。不过,以前喝酒也没有喝成这个样子呀……” “咦——他这么往死里喝酒麻痹自己,就像在自杀,肯定是遇上了想不开的事?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冰雪聪明的刘雪已经看出端倪了。 刘晓强一看刘雪那张迷人的脸,就想起他姐姐了,同样有一张让人销魂的脸。队长这么痛苦,还不是这一张脸害的吗?就气冲冲的说:“哼哼——还还——还不是你们女孩子害地——唉——不说了,要是让队长知道了我乱说,他会不高兴……” “切——不说拉倒——吭吭叽叽让人难受,他醉成这个样子,会有危险的……” “啊——” 刘晓强一听,吃惊的说:“有有——有危险——不会吧——队长可是能喝酒的人呀……” “且——再能喝酒,过量了就会酒精中毒有危险。嗯——得想办法让他把酒吐出来就好了……” “啊——吐——吐出来?咦——这个办法好,我去取个脸盆就让他吐。哎呦呦——他怎么能把自己害成这样子呢?这不是自残吗——” 刘晓强说着话,取了个脸盆递给刘雪端着。 他把羽队长的头从床上抱到床边上,二话不说把指头伸进嘴里捅了起来,他的举动,把端着脸盆的刘雪给吓了一跳,担心地说道:“等等——那样不行,会把你的手指头咬断的,找个别的东西,把牙撬住才行……” “没关系——我是谁他知道,他不会咬我的手指头……” “你——他——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认得人……” “那当然了——”刘晓强肯定的说:“你没听说过酒醉心里明的顺口溜吗?放心,没事的。” 刘晓强一点也不担心,把手指头伸进了羽队长嘴里,在嗓子眼处抠了几下立竿见影,喝进去的酒随着没有消化的食物,仿佛泄洪闸一样大口喷了出来恶臭难闻,让人难以忍受,两个人却不嫌弃在坚守。 一鼓作气呕吐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刘晓强端起茶杯让他漱口,把他放好后很快就睡着了,鼾声也毫无改变拉起来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要是再坚持几个小时,可就是一个对时了。 这一觉没有让他恢复过来,浑身不舒服头痛欲裂,可脑子却是清楚地。他看到刘晓强一脸关切的表情说:“唉——对不起——我我——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又把你折腾苦了吧……” “切——没什么队长,谁没有烦心事?你难得喝醉一次,让我也有了一次了解你的机会……” “哦——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狼狈呀……” “不——你很可爱,喝醉了酒很听话,也不乱说乱骂人……” “哈哈……”羽队长苦笑了一下说:“让你看笑话了,喝醉酒的人没有一个可爱的,形象不顾,丑态百出,狼狈不堪。不过,那可是真实的一面……” “队长,你别不好意思,你的酒风,可比我的酒风好多了。我要是喝醉了,就把原子弹喝上了,非要闹腾出些事情来不可。在地方上闯的祸,多一半是酒惹得祸……” “呵呵——”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这酒有好的时候,有的时候可就不是好东西了,喝酒误事不是戏言,以后还是要少喝。这样不计后果喝酒,可真成了又伤身体又伤胃,把酒文化都糟蹋了,有辱斯文……” “可不是吗?咦——队长,昨天听我爸爸说对你有新的任命?有什么新任务等你?是不是真的呀……” “哦——你怀疑——”羽队长说:“你小子连你爸爸的话都敢怀疑?吃错药了——说有,肯定有,只是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嗯嗯——你想不想当一会卧底……” “哦——什什——什——么卧底?卧谁的底……” “哈哈——当然是去卧你爸爸的底了——打听一下让我们去干什么?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准假的哦……” “啊——你你——你就饶了我吧——”刘晓强一听,一副痛苦的表情说:“在我爸爸哪里卧底想都别想,就是与虎谋皮,刻舟求剑,你就是卧床也别想打听到什么情报。嗯嗯——别说是我,就连我奶奶妈妈都不行。在家里,我爸爸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要是有谁打听什么事,一定会给你下马威……” “嘿嘿嘿——”羽队长顽皮的说:“唉——可惜啊——你现在才学会了开车,如果有机会再让你到侦查部队去学习一回,要办这点事就不成问题了。嗯——我这几天心中总觉得慌慌不踏实,不知道能有什么事会发生……” “切——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也阻挡不了,操那份心干嘛?还是你说的对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吆喝——”羽队长吃惊的说:“你小子的变化不敢小视呀——还能有这样的气度——难得啊——好,就按你说的办,天下事了有未了,何妨不了了之?不过,明天咱们就申请出院……” “啊——什——什么——么?明天就申请出院?你你——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能行吗……” “且——有什么不行?现在剩下的就是恢复了,到哪里都可以恢复,和医院没什么区别。你不看主治医师这几天也不待见我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胡说,哪个医生不待见咱们了?现在只不过比刚开始时没有那么热情了,你也不能冤枉人家呀……” “什么呀——这就叫日久生厌,客长了没好脸,人多了没好饭。嗯嗯——咱们不管那么多,明天一定要向医生提出申请,看他们怎么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溜……” “啊——溜——往那里溜——是回基地呢——还是回老部队?咦——你怎么还比我匪?有事好商量嘛……” “同志——有些事情是能商量,有些事情就不能商量了。不过,你说得也是个事,到哪里去是个问题。嗯嗯——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哪里都可以……” “切——你这就不切实际了?我就觉得不可以。嗯嗯——你想想看——到老部队去,你把车队都带出来了,现在你一个人回去算怎么回事?你师傅问你车队呢?你怎么回答?嗯——我想还是到基地去,哪里才是我们的根据地,车队也在那儿嘛。你去了,我们大家就团圆了……” “唔……”羽队长兴奋的说:“呵呵——你说得对,我们就回基地。你现在就把开溜的准备做好,明天申请不行,咱们就开溜,住院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队长,你你——你真的决定了……” “执行命令……” “是——”执行命令坚决的刘晓强,一看羽队长已经下定决心开溜了,高兴的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干脆利索的回答道。 羽队长经过痛苦的失恋打击,又喝醉一场酒后心灰意冷,觉得再在医院里呆下去就会疯掉,下决心要离开这伤心之地,把精力和热情投入到紧张的完成任务中,就会没时间痛苦了,也会慢慢忘记刻骨铭心的爱。火热的生活能医治创伤,还有新的机遇在前面,李代桃僵不是没有可能。 明天,明天就是鲲鹏展翅,蛟龙入海的时刻,好期待啊…… “……” 第二百零六章 大裁军 第五十一章 大裁军 过去无可替代的甜美时光,总在心头萦绕眼前浮现,一阵阵心疼犹如漫无边际的风身不由己袭来,布满伤口流着血的心抽丝剥茧,隐隐作痛,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了,就要挺不住了。 他默默地告诫自己站直了,别趴下,过去已成为往事无法追悔,曾经没心没肺的天真青涩已不复存在,单纯的幻想翻下云头,回归现实,没有永垂不朽。再深的情感,不能在一起喜怒哀乐产生共鸣,彼此欣赏,就会产生距离。熟悉的路不走了也会陌生;现实就在眼前,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工作要继续,生活也得继续,理想要靠奋斗去实现,不能放不下过不去,也不能把过去带到今天和以后。想解决好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关键是先离开医院,投身到火热的新环境中,在新的征途上挥汗如雨搏杀,过去就会成为翻篇的历史,让岁月无情的尘土,严严实实把过去封存起来,别让它再来烦人。 又是一个翌日清晨,吃过饭都等了两个小时了,也不见一个医生到来。羽队长着急的从病房里来到走廊里,又从走廊里来到医务室,可医生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都在有意回避着他,就是不出现。 提前准备好了那么多出院的理由和台词,在心里面预演彩排了无数遍,自认精美绝伦,天衣无缝,一定能感动主治医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离开医院。随着时间流逝,打好的腹稿措辞,也逐渐流逝的差不多了。此时,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莫可奈何坐在那里,两眼看着幸灾乐祸的刘晓强,一点脾气都没有。 刘晓强想的和他可就不一样了,医院不是宾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来之则安之,他想的是,队长的伤等到彻底好了再出院顺理成章,免得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一旦投入到新的使命当中,哪有时间再看病?除非倒下。否则的话,就会像在无人区那样的环境下,除了送命,就没有其别选择了。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何不一次性康复彻底?多少日子都过来了,又在乎多几天少几天?能有多大区别? 他看着情绪低落的队长,自己的心里却在偷着乐,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一声曾经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刘晓强——刘晓强——你在哪里啊……” 惊骇不已的刘晓强一听,还在分辨声音是谁在喊他?羽队长却像听到了上天的召唤,蹭的站起来,几步就跨到门外一看,走廊里有十几个穿着军装,却没有领章帽徽的军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惊愕的羽队长用目光看了一遍后,一股激情从心底涌起,滚滚热泪就像潮水一样,从眼眶喷涌而出。这是留在高原的兵,他们怎么没有了领章帽徽?难道他们离开了部队?他正准备张嘴说话呢,这群不是军人的军人,都齐刷刷向他敬礼,并说道:“队长好——” 匪夷所思,惊诧不已的羽队长,已经动情的说不出来,任凭泪水无声的滑落,强打精神立正敬礼后,带着哭腔说道:“弟——弟兄们好——你们……” 他的手还没有放下,这群不是军人的军人一涌而上,激动的把他挤在当中,又是握手又是拥抱,问长问短。每个人都显得异常激动,眼睛里蕴含着泪水,咧着嘴就要哭出声来。 还没有弄清楚是谁在呼唤的刘晓强,被走廊里热烈场面吸引了出来,他到门口一看,吃惊的大张着嘴合不上,仿佛见了鬼一样惊骇不已,高声吼道:“啊——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跟前的战友们拉过去握手拥抱,久别重逢的喜悦场面感人热烈,仿佛他乡遇故知,多少年没有见过面才相逢了似地。,激动、高兴、流泪、呼喊声都融合在一起,展现着他们离别的思念和相逢的喜悦。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能从天而降突然到来?即是到了这里来,也不应该是这几个人啊?还有那么多的兵到哪里去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难以接受。 激情过后,把大家让进病房,羽队长拉住肖剑生的手说:“你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领章帽徽呢……” “报告队长,我们的老部队二一八团,已经在这次百万大裁军中裁掉了,我们在高原的任务也完成了,所有的兵就地复原,一个不留。我们这些南方兵,是到这里转乘火车,离火车开车还有些时间,顺便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有死还活着,我们真的太高兴了撒——哎呦呦——你可真把我们吓死了噻——都认为你挺不过去死定了,所有的弟兄们,整天都为你提心吊胆,呜呜呜……”五大三粗,嘴唇上留着胡子的肖剑生,说着说着就哭开了。 肖剑生的哭就像导火索一样,把所有的人都点燃了,一个个都在低声抽泣。 不大的病房里,这些曾经悍不畏死,奋不顾身征服荒漠,把踪迹留在高原处女地的英雄们,咧着大嘴嗷嗷直哭,展露着他们彼此的战友情感,无尽的关怀与思念。 羽队长看着大家动情的说:“吸吸吸——我——我怎么会不努力,辜负大家的期望去死呢?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活着吗?多谢弟兄们关心。咦——怎么就你们几个?别的人呢……” “队长,别的弟兄们都很想来看你,只是他们无法到这里来直接回家了。他们托我要向你问好,还要向你敬礼感谢呢,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们的帮助和教育、关心和爱护,让我们立功受奖了。让你出院了,别忘了给我们每个人写信报平安,我们的心里都放不下你……” “谢谢——谢谢弟兄们牵挂,我会给每一个人写信的,你们每个人的家庭地址,都在我的脑子里,不用想都知道。今天我就准备出院,还没有找到医生……” “哦——太好了队长,祝贺你健康痊愈。时间紧迫,我们还要去赶火车,没时间在此停留,你就给我们最后再讲一次话吧?多少天来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们睡觉都不踏实,行吗——队长……” “这——”还没有等队长答应呢,这些已经不是军人的军人整齐列好队,站在病房里只等他讲话。 羽队长看着这些昔日和自己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患难与共的兄弟,就要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不能和自己在一起了;此刻一别咫尺天涯,各奔东西,说不定这一生都无缘再相见了。情不自禁泪流满面,走到他们面前哽咽着,抽泣着,和每个人又握手拥抱了一遍,极力控制着情绪,像往常一样整理队伍:“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现在开始点名:吴永辉,肖剑生,叶互生,王生洪,斩舰刀,白水泉……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可你们的昨天是一个优秀的军人。自从参军入伍扛起枪的那一刻起,保家卫国血染沙场,马革裹尸还,就成了你们的责任与追求。这些年来你们发奋图强,个尽职守,完成了祖国和人民赋予的光荣任务,在血与火的考验面前没有退缩,尽到了一个军人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把你们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和人民,祖国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是好样的,无愧于这个时代。 新老交替,与时俱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天你们就要走向新的征途,在新的征途上,依然存在着危机与坎坷,心酸与苦辣,迷茫和无助,还有眼泪要擦,你们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不要忘记曾经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保持荣誉,让军人精神在你们新的工作岗位上,和新的生活环境中标新立异,闪闪发光。 我曾经给你们讲过,有我们去勇闯荒漠无人区的经历和光荣,就没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和坎坷。你们回去后,首要的任务是当好一个儿子、丈夫、父亲的角色,让你们周围的每一个人,因为有你而感到骄傲。你们经过部队大学校的培养磨砺,有了一技之长,更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回到地方,就是建设国家急需的稀有人才。精湛的技术,就是立世之本,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许多人还会成为地方官员重权在握,雄霸一方,前途不可限量。 我在这里提前向大家表示祝贺。同时也告诫大家,五彩缤纷的社会充满诱惑,充斥着居心叵测,尔虞我诈,贪婪、自私、冷酷,薄情寡义,你们不是圣人,自然逃不出权力、金钱、美色的陷阱,那是一条不归路,也是断头台,希望弟兄们居安思危,爱惜自己好自为之,警钟长鸣。 永远记住,自由是建立在遵章守纪的基础上,没有底线的贪赃枉法,没有敬畏的违法乱纪,势必受到法律的制裁,绝无侥幸。假如有哪一位弟兄,做出对不起祖国和人民的事,对不起亲人和家庭的事,对不起我们这些浴血奋战,生死与共,用生命结下友情战友的话,就别忘了我这个队长,我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清理门户,为民除害,以慰藉我们那些长眠在高原的战友。那些离开我们的战友,是我们的家里人亲弟兄,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要忘了为他们上一柱香,烧一些纸,敬一杯酒,他们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呜呜呜……” 泣不成声的他说不下去,大家也陪着她一起哭泣。 “吸吸吸——我——命令——给为国殉职的战友敬礼——祝兄弟们一路顺利,到家后,替我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及兄弟姐妹们好,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哗啦啦……”他话音刚落,大家就报以长时间热烈鼓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动情与喜悦的泪水。分手在即,刻不容缓,此时的分别,就是一生一世的分别。 人生最苦的事莫过于“分别”二字了,恋恋不舍的分别,是在爬摸滚打中建立起来的崇高友情。一个锅里吃饭,一同面对死亡和走向辉煌的过去,在一起快乐和痛苦的日子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虽然都来自祖国各地的不同地域,可在一起的战斗中,从来都是照顾着对方安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把战友的生死放在首位,把生还和希望留给战友,能为战友付出,就是最大的付出。这就是羽队长经常教导他们,并带头实践的真理和原则,才是这支运输钢铁巨龙,在生命禁区来去自如。 千里搭长篷,终有话别时。这群不是军人的军人,看到自己曾经的最高长官,现已基本痊愈了,那份对兄长般的牵挂也就有所放松了,按时发车的火车,不理解他们的情感,一刻都不会等他们迟到。 羽队长依依不舍拉了这个手,又去拉那个手,每拉住一个手,就有多少过往的动人故事,在他脑海中浮显,仿佛就在昨天。多好的战友兄弟,再深的友情,也留不住将要离去的步伐,悲欢离合,痛煞心扉。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新人换旧人。羽队长送走过许多战友,可哪一批兵,都比不上这一批兵让他难舍难分,尤其在危机四伏的高原一行中建立起来的情感,是此生永不磨灭的影像。 离去的战友们行色匆匆,坚决不让他送,就连病房门都不让出,是因为有太多的泪忍不住要流啊;悲伤的心,让他们都不好受,不去送行是最好的选择。送走战友后,拥挤的病房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羽队长极度伤心,在病房里哭泣,声音低垂,忍俊不止。 “报告——”突然门外有人在请示,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 进来的人走到羽队长跟前,立正敬礼后说到:“报告队长,三班长还在基地等你不敢回家,是因为你不出院,怕回去,你妈妈问起来没办法回答……” “啊——什……么——他……他——我知道了,你赶快走吧……” “是——再见队长。”…… 羽队长顿时就傻眼在哪里了,相逢的喜悦还没有把泪水擦干,离别的伤心泪又摞在了一起。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老乡黑子,因为他的伤没有康复,复员了还不敢回家,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高原等他。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这个刚刚康复的汉子有点吃不消了,又加上昨晚的醉酒,今日还没恢复,心中一急乱了方寸。刚想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身不由已倒在了硬邦邦…… “……” 第二百零七章 是不是军人 第五十二章 是不是军人 新兵蛋子刘晓强,虽说是有些聚散离合的伤感,毕竟年龄小,再加上和这些兵相处时间短,情感自然就没有老兵们深厚,显得没有那么剧烈,却不忘自己的职责,一直注意羽队长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与平时有不同反应,就知道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果不其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一波的变故,让他这个没有处在漩涡中心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处在漩涡中心的队长怎么能受得了?他看到羽队长的脸色由红变白的霎那间目光痴呆,嘴唇颤抖,行动迟缓,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毫不留情的大裁军,把他的兵全部裁掉了,他的车队不存在了,就等于把他所有的依靠和自豪,全部的希望和梦想,都随着大裁军而烟消云散了。已经走了的肖剑生,又回来说他师傅,队长的发小黑子,一个人在高原上孤孤单单等他,何等的凄惨?昨天的一颗狼牙,又断送了他梦寐以求的一段姻缘,一连串的打击,让处在风口浪尖的队长怎么能受得了?铁打的汉子也难以承受。 神情木讷的他,看着离去的肖剑生,就像泄气的气球一样软软倒下了,一直关注他的刘晓强眼疾手快,不失时机抱住了他大呼小叫,医生和护士在刘晓强的惊呼中都来了,检查了一遍后,又把液体输上,氧气插上了。 一阵功夫天翻地覆,羽队长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医院时的状态,已经不用闲置的仪器重新启用,他又昏迷过去了。这次的昏迷,和刚来时昏迷截然不同,能从医生和护士的神态和表情中就能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显得紧张焦急,只是漫不经心履行着他们的程序和规范。 最着急上火的就数刘晓强,他看着医生护士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急切的去问医生是怎么了?医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告诉他:“你队长是急火攻心,导致暂时性休克,不是昏迷,很快就会醒来,没有任何危险……” “休克和昏迷还不是一回事吗……” “当然。休克是浅表性的,是受到了受不了的打击,暂时的一种自我保护,也就是逃避现实;而昏迷就不同了,我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医生没时间给他“上课” ,不耐烦的离去了。 刘晓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队长太多的昏迷让他心有余悸,从高原上的几次昏迷,到最后一次彻底昏迷,把他和他的战友们一次次吓得半死,现在好不容易好了,怎么又昏迷过去了?难道这昏迷的毛病,从此就离不开他了吗?还是队长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 这些深奥的问题他想不通,可他知道为什么一个连着一个的变故,一古脑挤到一块儿,来难为队长。没事的时候,无聊的看云张云舒,连个屁子儿都没有,有事了就像塌方一样,把人能埋掉,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日子,可怎么往下过呢?他想都不敢往下想了,唉…… 羽队长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他软绵绵坐在床上,抬不起的头,自然的耷拉在胸膛上,好像有多少事不堪重负,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斗败的公鸡,曾经的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气势荡然无存,就剩下一副臭皮囊了。 担惊受怕的刘晓强,把泡好的茶端过去他也不喝,问他想不想吃些水果也不吭声,他就那么毫无造型的坐着,仿佛灵魂出窍的空壳,把刘晓强急的就带着哭声说道:“队长,我问你话,你咋不啃声呢——又怎么了啊——你你——你要挺住呀——什么事都会过去,吸吸吸……” 羽队长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坐在床上,前前后后摇晃一下身体后,才慢慢抬起头来,涌满泪水的双眼看着刘晓强,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汩汩流淌,从眼角滑落,顺着耳朵一边飞流直下。 好可怜哦——他就像一个被抛弃了没娘的孩子孤独无助,心中有多少的悲伤与无奈无从诉说,委屈的只能用眼泪来表达自己的伤痛和失落了。 刘晓强在旁边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心里难受,也陪着他流泪。他自己觉得好没用,不能替队长分担忧愁,也不能给他好的建议,更不能指一条不让他悲伤的路。兵当到这个份上,可就窝囊透顶了,还能体现什么价值?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爱莫能助?此时就是真实的写照。 这两个兵悲伤了一阵后,还是刘晓强先开了口说:“吸吸吸……队长,要不——咱们逃吧……” “哦——逃?往哪里逃……” “我们就逃到基地去吧——我师傅不是还在等你里吗……” “你——刘晓强——”羽队长一听,吃惊的提高声音说道:“哼哼——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别忘了我们两个此时还是军人,无组织无纪律像什么话?按你的说法去做,会把我俩毁掉。整个车队都解散复员完了,此刻就剩你和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是走还是留——先搞清楚了我们的处境再采取行动。嗯嗯——假如我和你同样是退役的话,还得去基地一趟,还有手续要办呀——你说是不是——嗯——如果我们俩没退伍,还是军人的话,就要通过组织来反映和了解。唉——我我——我现在搞不清我的上级是谁了——老部队撤消了,基地又离得这么远,没处去请示汇报。我想,还是得动用你的关系……” “我——我的关系——” 刘晓强犹豫的说:“你你——你是说去找我爸爸……” “是——尽管这样不符合程序逻辑,也违背组织原则,可我们还能有别的办法不是……” “嗯——这种组织上的事很机密,我估计,我去问爸爸还是问不出什么结果……” “哦——怎么能让你去问?”羽队长想了想说:“不可以啊——那不乱了组织原则了吗?还是你陪我去问吧——虽说我和你爸爸的级别相差甚远,真正是小兵大将的区别,可我毕竟也是低级军官。你爸不是说欠我的人情吗?我想去问问我们两个的去留问题,应该不是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吧……” “这个——我想也不会——”刘晓强想了想说:“嗯嗯——我爸对你可器重了,况且我们是只问一问我们现在还是不是军人身份而已,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国防机密不可告人,你说是吧……” “应该是——哼哼——敢想敢干,想到了就要付诸行动,才是大丈夫所为,就这么办,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找你爸。不过,话又说回来,假如有什么机密的话,看我的眼色你就离开,别让你爸爸为难,好不好……” “好——我听你的队长……” “嗯——不过,你还要做好思想准备,万一要结局出乎我们意外,你可千万别和你爸爸吵,你爸爸是我们俩个的最高首长,不能有一点自不量力的轻狂,不尊重……” “记住了队长,我听你的,你把要问的问题先考虑好,别到时候说不出来,可就白费劲了……” “你说得对——”羽队长觉得有道理,毫不隐瞒的说:“嗯嗯——我看到你爸是大首长,还是有些紧张呢,我先写到纸上背会,到时候就不出洋相了。” 吃晚饭的号声已经响起,这俩个傻兵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想吃,呆在房里又觉得郁闷,就到黄河岸边去散步了。风景如画的人间福地处处是景,却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从天而降的黄河水巨浪滔天,涛声雷鸣,仿佛羁押在山谷之间的囚徒逃无可逃,呐喊着无处伸冤,无人理会呼啸而过,急急如丧家之犬,没有绅士风度,不值得驻足观看;卿卿我我的恋人们搂肩搭背,窃窃私语,招摇过市,看起来有伤风化,令人厌恶,嗤之以鼻。 老态龙钟的水车吱扭扭旋转不停,水淋淋步履蹒跚,不堪重负,看一眼岌岌可危,仿佛快要散架了老态龙钟,让人瞎操心。转了半天了无情趣,不得已回到原点,唯一能做的就是蒙头大睡。 又是一个不眼之夜,黑夜久久地捂着大地不肯离去,磨磨蹭蹭阻止着奔跑如飞,积极向上升起的太阳,让那些盼不到天明的人在苦苦煎熬,在充满希望的同时,更有多少绝望在里头?怀疑黑暗是不是真真成了地球的主宰,而永不见太阳的升起了?人要是着急了,什么事都往怀里想,能想到连自己都再不敢往下想的地步。 恪尽职守的太阳从不懈怠,分毫不差升起的时候,大街上走着两个步伐统一的军人,昂首挺胸并排前行,他们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精力集中,如入无人之境。 上班的人们熙熙攘攘,像洪流一样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却熟视无睹,街道上头尾相连的各种机动车,从他们前后经过,留下的只有排放的尾气和噪杂的轰鸣声,丝毫也不能影响他俩均匀的步伐,英姿飒爽在阔步前进。 绿色的军装光亮如新,在太阳照射下,犹如镀了一层金黄,金灿灿熠熠生辉,光彩照人,领章和帽徽反射着彤红的光,异常显眼明亮,光彩夺目。整齐的步伐和统一摆臂,成了大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过往的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还停下来驻足观看,匪夷所思,暗暗赞许这两个傻大兵还有些操守。 军区座落在闹市区,大门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过往的人群摩肩擦踵,不是军人的老百姓都回头张望,想象着军事要地神秘莫测;进进出出的军人们,验明正身后方能进入。 节奏不乱的两个兵,来到门口交付证件查验,没有异议放行了,而想要进入军区司令部大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是真正是军事中枢,即便是军人,也不可能长驱直入。要不是刘晓强轻车熟路,单凭羽队长一个低级军官,要想见到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刘副司令员,那可是没有把握的事,因这里是军事禁地中的核心禁地,岗哨林立,错综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几道岗,经过了几次盘查,最后羽队长把手枪留在警卫室后,才终于到了刘副司令的办公室等待了起来。刘副司令开会去了不在,只能在办公室里等。能进来已不容易,会总有开完会的时候。 井底之蛙羽队长,从来未见过如此宽畅明亮的办公室,四扇窗户擦得一尘不染,无拘无束的太阳光,毫无遮挡透过来,窗台上摆着开花或不开花的各种花盆,都生机勃勃,煞是好看,六对单人沙发,围着墙的四周摆放着。 刘副司令的办公桌,更是硕大无比摆在房间一个角,木地板铺成的地,刷着橘红色油漆光滑明亮,房顶天花板上吊着四盏像蜡烛一样的灯,气派华丽。有一堵墙上挂着红色的绒布帘子,估计一定是军事地图。 刘晓强像进到了自己家一样,这里翻翻哪里瞅瞅,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羽队长看到后说:“且——我说你老实在这坐一会,别到处乱看,保密条列不懂吗?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看,别打听,这是军人起码的素质……” “切——我觉得这里能有什么秘密可言?就是有机密与我何干?没事的队长,你放心——”刘晓强大言不惭的说。 羽队长一听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说什么,修行靠自己,说多了又有何用处呢?自己拿了一份《解放军报》 ,默默看起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刘副司令开完会来到办公室,看到羽队长和儿子都在等他,高兴的上前握住羽队长的手说:“欢迎你到这里来,正准备找你去哩,你却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首长好——我来打觉了,你请你原谅……” “没关系,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 “报告首长,我的伤已经好了,出院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哈哈哈……”刘副司令一听,高兴的说:“太好了,我还真为你的事发愁呢,今天上午开会,其中有一项就和你有关……” “哦——和我有关——是是——是不是不让我当兵了——要我转业……” “唔——你难道不想在部队干了……” “我——我还能干吗?我觉得部队已经不需要我了……” “为什么——”刘副司令诧异的说。 羽队长一脸庄重的说:“我的老部队已裁减掉了,我车队的兵也复员了,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还还——还能干什么……” “嘿嘿嘿……部队的裁减,那是为了适应国际国内的需要,至于你的兵,没有了还可以重新给你抽调,只要你想在部队上干,就会有让你发挥作用的地方……” “哦——首长,难难——难道我还能在部队上干?还还——还能有我的车队……” “那当然。“刘副司令认真的说道:“只要你愿意留下的话。” 羽队长一听,高兴地说:“报告首长,我愿意留在部队上干,我的心理心态,言行举止,日常生活,已经融入进部队了,部队就是我的家……” “呵呵呵——很好,我没有把你看错。军区这几天要组建一支机动部队,为了解决干旱缺水地区人民的饮水困难,保障生存而成立的。我已经在军区党委会建议,这个队长就由你来当任,有困难吗……” “困难——”羽队长一头雾水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哪有什么困难……” “那好,这几天办完了出院手续就去上任,在这里还需要有办的事吗……” “有——首长,请问首长,我能不能带几个兵过去……” “哦——行呀——你还有哪个兵能带?” 刘副司令诧异的说。 羽队长一听,犹豫了一下说:“眼前的刘晓强算一个,基地还有一个兵,是刘晓强的师傅,我现在能不能带走……” “哦——基地的兵不是都走完了吗——怎怎——怎么还有一个兵呢……” “首长,那个兵是我老乡,他不敢回家呀……” “哦——这——”刘副司令一听一个趔趄,惊骇的说:“为为——为什么?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首长——”羽队长实话实说:“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不敢回家,他怕回家后,我妈妈问起我来,他没办法回答,就在基地等我出院后,才敢回家……” “噢——这么回事?好样的——是个好兵。老乡之间互相打个掩护,都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我赞赏他的做法……” “首长,我准备到基地去接他,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我想请个假……” “什么——”刘副司令一听,吃惊的说:“请假——你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了,打个电话给基地,叫他到军区来就行了。明天基地正好有到军区来的车把他带上。强强,你去要电话到基地,叫你师傅听电话……” “是——” 刘晓强拿起电话一阵功夫,就把远在高原基地他师傅给叫到电话里来了,就听刘晓强说道?:“师傅——你好吗——我是刘晓强,你等着,队长给你说话。” 羽队长接过电话,只叫了一声黑子,就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电话那边的黑子也是久别重逢,听到羽队长久违的声音,同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羽队长镇定了一会后说:“吸吸吸——听着,你把我和刘晓强的行李收拾好,明天乘基地到军区的车回来,我等你,咱们见面谈,再见——”放下电话后,羽队长还是激情难抑,过了一会后看着刘副司令说:“首长,我有个请求……” “你说……” “能不能把这个兵留下?他可是技术一流的老兵,车队的标兵主心骨,我的左膀右臂……” “这个——难度大了,他已经复原了,就是说没有了军籍,恢复军籍……如果留不下他,你怎么办……” “报告首长,我和他一块回家……” “哦——回家?你可考虑好了,回家很简单,军队的大舞台就没有你发挥才能的余地了,你不是已经融入到军队的生活了吗……” “嗯嗯——首长,打虎亲兄弟,一个篱笆三个桩,没有可以依仗的左膀右臂,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才能,都发挥不出来。他是我的发小,我们俩一路走来心心相印,配合默契,相互欣赏,可以托付生命,有他在,我会如虎添翼……” “呵呵——好样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一荣俱荣,我支持你。嗯嗯——可以考虑,我再想想办法……” “太好了——谢谢首长,不打扰了,再见首长……” “再见?到哪里去?现在已经超过开饭时间了,就到我的小食堂里去吃饭吧——我请客……” “啊——哪哪——哪怎么行呢——首长……” “呵呵——哪怎么不行呢——强强,带你队长去食堂,我随后就到……” “是——” …… “……” 第二百零八章 歼灭战 第五十三章 歼灭战 吃过饭告别了刘副司令后,羽队长和刘晓强出了军区大门,沿着黄河岸边一直朝着医院方向去走,一路上两个人笑逐颜开,有说有笑,连日来的郁闷,经军区一行彻底消除了。 医院能治好身体的病,军区能治好心灵上的病。羽队长一边走,一边楼着刘晓强的肩膀说:“呵呵——新的任务、新的征途、新的环境、新的起点,又要我们去奋斗适应,争取新的荣光,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只是觉得原来熟悉的弟兄们都不在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唉——谁说不是呢——”羽队长伤感的说道:“原来的弟兄们我了如指掌,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排兵布阵使用起来灵活自如,手到擒拿,现在也不知道给我调整的兵来自哪里?技术水平怎么样?能不能单独驾驶汽车完成任务?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个迷,又让人觉得心头沉甸甸……” “切——队长,”刘晓强开心的说:“别想那么多?刚有些好心情,就让我们高兴高心吧——别想那么复杂,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吞,还不是小菜一碟……” “呵呵——对头,这么好的消息应该高兴一下,更应该庆祝一下,咱们找个酒馆喝酒去……” “啊——你你——你又要喝酒?身体吃得消吗……” “切——没事的。”羽队长无所谓的说:“今天咱们喝啤酒去,‘人生得意领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最近伤心的事太多,快把我都摧垮了,像今天这样开心日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我们的年龄和生命,都承载不了这么多苦难,心不够强大,可有什么办法呢?命运偏偏要我们承担与我们不相符的痛苦,太残忍了。没办法呀——只能咬紧牙关,有尿没尿撑着尿了……” “队长——”刘晓强不耐烦的说:“怎么又多愁伤感?原来的你可从不悲观呀——天天都是艳阳天朝气蓬勃,充满豪情,斗志昂扬……” “唉——一路走来险象环生,原来我带过的多少兵,就从未失去一个,也没让一个兵受过处分,提干、入党、立功的应有尽有,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心里头就觉得无比踏实满足,极富成就感,我能有悲观的情绪吗?整天乐都乐不够呢……” “可是——这次让全队的弟兄们都立了功,都成了传奇,难道还不够吗——” “够——那些风华正茂,为国捐躯,离我们而去的弟兄们又怎么说……” “队长,你怎么还在责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自然灾害人力难为,没办法的事么——如果是你的责任,为啥从基地到军区,都没有追查你的责任?为啥还要给我们立功?这不明摆着嘛……” “唔——”羽队长说:“不追究我的责任,不能说明我没有过错。我的知识和阅历,要是更丰富些,未雨绸缪,就可以挽回那些失去生命的兄弟。唉——平时孤陋寡闻不学习,书到用时方恨少……” “切——队长,你就别客气了?你还不学习呀——让我们可怎么办?你的学问和知识大了去了,以我看,就和能掐会算的诸葛亮都差不多了,料事如神,逢凶化吉……” “哈哈哈……”羽队长大声的笑着说:“你真会说话?好——我爱听,能和诸葛亮相提并论,这话有水准——咱就努力向诸葛亮看齐,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酣畅淋漓的报效国家……” 一路笑语随风飘,说话间进入闹市区,一间临街的小酒馆,店面不是很大,可整洁卫生,只有六张条桌。酒馆里已有两桌客人在饮酒,羽队长和刘晓强选了一个比较偏僻一点的地方坐下,老板热情上前招呼用点什么? 羽队长还没发话呢,刘晓强却开口了:“先端十碗啤酒上来……” “哦——解放军同志——你们吃一点什么饭?点些什么菜?不能这么干喝,会喝坏人……” “我们刚吃过饭,什么都不需要,只管上酒……” “好气魄——解放军同志,我们小店的驴肉是特色,百年传承的老字号很有名,要不要给你们切上一盘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 “哦——那就来一盘吧,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 “好嘞——”老板转过身就喊开了:“啤酒十碗——驴肉一盘——快上喽——” 十个巴掌大黑黝黝的碗,顷刻间布满了整张桌子。啤酒在黑碗里看不出它的本色,但丰富的泡沫却像雪一样白,黑白相间分外明显,别有一番情趣。 两个大兵端起碗轻轻一碰,什么话也不说,眼睛一对视张嘴就喝,一饮而尽。每饮完一碗,都要打一个嗝,得意的神态和酣畅淋漓的感觉,只有他俩知道。 喝酒不语真君子。三下五除二,十碗啤酒一扫而光,刘晓强一招手,又是十碗。羽队长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暗暗地赞叹,这小子还能喝点酒。 一盘驴肉色泽诱人,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一块尝了尝,味道是少有的香。既然吃上了口,就把驴肉当饭吃,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筷子又往嘴里送肉,这是羽队长一贯狼吞虎咽的作风。 一盘驴肉能有多少?经不住他几筷子消灭,就显山露水了。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一口气喝完了跟前的五碗啤酒,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差点喷出啤酒沫子来。那个痛快,把旁边几个桌子上的食客们,看的眼球都吸引了过来,暗暗称赞这两个大兵喝酒,还是有些气魄,连一句话都没有。 等待刘晓强喝完最后一口后,羽队长站起来埋单走人。俩个人出来,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酒馆里的食客们才议论喝酒以外的话题,都说军人喝酒和打仗一样行色匆匆,没什么区别,哈哈……歼灭战也不过如此…… 喝了不少酒,走了不少路,还吃了不少肉,身体需要消化供血不足,困乏和瞌睡,就成了挥之不去的幽灵,时时困扰着他俩。心中无事的两个大兵,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倒头睡去。这一觉睡得错过了吃饭时间,一直到吃过晚饭后,前来串门的刘雪进来,他俩还在睡。 刘雪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冲鼻的酒气,有些不可思议走到床边,看着鼾声连天的羽队长,悄悄的骂开了:“切——怎么连一点记性都没有?前天喝酒喝成那个样子,又是吐又是啦,今天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酒有什么好喝?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刘雪像是自己和自己在说话似地,看到羽队长还在睡觉不理她,转身看到了地上的西瓜,笑盈盈的动作起来了。 其实羽队长已经醒了,听见刘雪在唠唠叨叨骂他,就假装睡觉,害怕醒来后让她难堪,一直到刘雪骂完离开后,还是躺在床上想,才走了多少路就感觉到累了?伤病初愈,体质欠佳,体力跟不上,还是有些吃不消啊—— 要说那几碗啤酒能把他喝醉,那可就有些太小瞧他了。别看前天喝醉了,其主要原因还是心情坏透了,才有不堪一击的那担子糗事;要是没有让他受到打击,喝上两瓶白酒是有些醉,但不至于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能喝酒的功夫,是从小练就的童子功,喝酒很少醉酒。 今天喝的啤酒,最大的坏处就是多尿几泡尿而已,真真让他喝醉酒,还差得远。今天有振奋人心的消息让他高兴,这是最能激发他斗志的良药,再加上酒的推波助澜,就高兴的不知道北了。 年轻气盛的刘晓强,喝上那些酒就够他受了。年轻人放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还是不行。看他睡觉的姿势,就知道喝醉了酒,四肢大叉,嘴大张放浪形骸,就连打呼噜的声音,都有些非常的沉重吃力,不是喝醉酒,不会把觉睡成这么狼狈。 离开了的刘雪不知道在干什么?羽队长悄悄睁开眼看到她苗条的背影,双肩在不停耸动着,不知道是在抽泣还是再做别的什么事?无沿冒下齐耳的短发,从脖子里自然分开,露出了一片雪白肌肤,头也随着耸动的双肩在不停摆动着,她在干什么呢? 疑惑不解的他想搞搞清楚,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一看,心中大为感动。刘雪正把一个大西瓜切成两半,用勺子挑拣瓜子,把没有瓜子的西瓜放在饭盒里,准备给两个喝醉酒的酒鬼醒酒。 羽队长坐起来时,弄的床“咯咯吱吱”乱响,专心致志的刘雪听到后,转过身来,莞尔一笑说:“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咦——别的姐妹呢?她们怎么没来……” “你想她们了……” “切——什么话?你们都是一块儿的好姐妹,闺房秘友,看到了你一个人,就想起她们了……” “哦——我一个还不够你想吗?还需要想更多——你胃口不小啊……” “啊——你——说什么呀——我我——我是说,人多了不是热闹么——只有你一个冷清清。” 羽队长自圆其说。 刘雪娇嗔的看了一眼后,抿嘴一笑说:“嘻嘻——要那么多人干嘛?又不唱戏?她们都忙着哩没时间来,明天总部首长要来慰问老干部,大家都手忙脚乱,在准备迎接呢……” “哦——哪——你怎么不忙去……” “我今天是大夜班,不参加欢迎活动……” “噢——”羽队长一听,惊叹的说:“大夜班?你们也挺辛苦……” “切——我们这算什么辛苦呀——比起你们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切——还能差到哪里去?都是一样为人民服务,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咦——我到现还没有听说有女军人开车,你看到过吗……” “哈哈哈……我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哪还能见到过呢?我只是在电影上看到过有外国女人开车,还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呢……” “哦——有什么不放心?”刘雪一脸天真的说:“女人开车有什么不放心?要是有女兵开车,我第一个参加,也跟上你去闯无人涉足的魔鬼之路,那才叫刺激呢……” “你——刺激——真是异想天开——哪是在和死神打交道,除了刺激,更多的是风险和磨难,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哪有什么可怕——”刘雪一副畏惧无畏的口气说:“有你这样的英雄当队长,我还怕个什么哩……” “胡说,你以后再不要叫我英雄了,听着不顺耳,叫别人听到了,我会无地自容,下不来台……” “嘻嘻嘻……下的什么台呀——你不是英雄,我们还学习个什么劲?别客气了,叫了个英雄,看把你着急的那样?来——吃西瓜,多吃上些西瓜,酒就解了……” “我——我没喝醉,解的什么酒……” “你——你还没喝醉?”刘雪瞪着眼睛说:“我一进你这病房,酒气就冲鼻子,看你们两个睡得像死猪一样还没喝醉?哄鬼去吧……” “嘿嘿嘿……酒是喝了,可没有喝醉,不信你好好看看我,我像醉酒了的样子吗?”他背上牛头不认脏的说。 刘雪信以为真,认真的看了看说:“嗯——看起来是比前天好多了,前天你喝成那样子不省人事,吓死我了?我还没弄明白是为什么——咦——今天喝酒又是怎么啦……” “呵呵——今天是为高兴,哪天是为了解愁……” “哦——高高——高兴什么?有什么可高兴的……” “呵呵——我们……”羽队长欲言又止,天机不可泄露的说:“太高兴了,这是军事秘密,不可以乱讲,总之是很高兴的事……” “嘻嘻嘻……只要你高兴就好,来吃西瓜,我给你喂……” “啊——你——笑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自己来。”他接过刘雪端来的饭盒,拿起勺子“呼呼啦啦”吃起来,吃相还是不雅,一如既往。 刘雪微笑着看他的吃相,不觉得笑出了声来,嘤嘤的笑声传到他耳朵里,诧异的他抬头看了刘雪一眼,想说什么却没嘴说,又低头吃了起来。刘雪忍俊不止,用一只手捂住嘴还是在笑,两眼只盯着看。 羽队长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不吃了,则头把刘晓强看了一眼后,把剩下的半饭盒西瓜递给她,正在偷看笑的刘雪,接住羽队长递过来的饭盒,不解的问到:“你怎么不吃了……” “给他留上些,我看这小子真的是喝醉了……” “还有一半西瓜呢?就是给他留着呢——你把这点吃完算了……” “不吃了,下去活动活动……” “嗯——咱们到外面转一圈去……” “不行——”羽队长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刘雪说“我得看住这小子,可别吐呀——拉呀——没有人照顾就惨了……” “不会的,要吐早吐了,等他醒来的时候,酒也醒了……” “哪是最好了,我看外面天都黑了,到哪里转去……” “随便转一转就行了,天黑了更好。”刘雪喜滋滋地说。 羽队长看着刘雪桃花般清丽出尘的脸不好拒绝,不言不语随着她出了门,走进了黑咕隆咚的夜里。 天空中云彩遮住了星星的光,夜显得更加黑了,本来一前一后散着步的他们两个,由于天太黑,刘雪有些害怕,挤在一起并排着走,走到池塘深处,更是有些阴森。刘雪不但贴近他,还把他一条胳膊抱在怀里,身体靠在他身上,一副陶醉的样子。 羽队长对刘雪的举动没有回避,意为女孩子怕黑夜,就让她找些安全感吧,可他哪里知道刘雪跃跃欲试的用意?自从有了上次的“放肆”表露略有收获,不能说心想事成,胆子却越来越大了,总是想方设法,主动出击接近,引起他的注意表露心声。 不是笨人的羽队长,明显的感觉到,刘雪不同于其他的女孩子随大流凑热闹,而是别有用心,另有心计,只是偶然有过一丝闪念,但他不敢往深里想,同时也告戒自己行为检点,不可造次,免得惹祸上身,给别人和自己带来痛苦。 刘雪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热情活泼,还极赋同情心蕙质兰心,这样的女孩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优秀女性。要是换到前三天的羽队长,刘雪现在的表现,他是不能接受的,因为他心中已有人在坚守着,决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性再走进靠拢。 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眨眼睛的三天后,幸福美满的自己,成了被人遗弃的孤家寡人,扔进了冰窟窿,美丽的愿景成为泡影。那个英姿飒爽,跃马扬鞭的可人儿独占鳌头,毫不吝啬占据着他整个心身的人偃旗息鼓,流着泪销声匿迹,乘着黑夜猝不及防逃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干净利索,丢下了千疮百孔,满目苍凉,空空如叶的心给他,装满着伤痛和凄凉,更多的还是无法忍受的伤痛,血淋淋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 第二百零九章 激 情 第五十四章 激 情 刘雪的热情没有循序渐进,有些猝不及防的兀突,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这么一个充满激情又单纯漂亮的女孩子,真有些束手无策,木呐呐没有激情,被动应付着她不知是真情还是虚荣的激情演绎。 索然无味的刘雪毫不气馁,酣畅淋漓抒发了自己的激情后,小鸟依人般把头靠在他肩上说:“你——能告诉我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也让我为你高兴高兴……” “嗯——刚才不是说了吗?军事机密不可泄漏,身为军人不该问的别问……” “不嘛——我就要问——能有什么机密可言么——你是汽车兵,又不是特务连搞情报的特工……” “哈哈哈……不搞特工就没机密了?我们是军人,每一项军事行动都是机密……” “哦——军事行动?你你——大病初愈,不——是大病还没有彻底康复,还需要静养恢复,能有什么军事行动?噢——是不是有新的安排?新的任用?告诉我是不是真地……” “呵呵——你这鬼丫头,想兵不厌诈,旁敲侧击呀……” “嘻嘻——是不是真的嘛——你要急死我呀——”刘雪一边撒娇,一边堵在他前头不让走路。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一时的沉默只有喘气声音,羽队长无可奈何的说道:“啧啧啧——你怎么这么赖皮呀——不让你知道的事,还非逼着人家说,刑讯逼供呀——这是哪家的道理……” “咯咯咯……这是我家的道理,不行呀——你心咋这么冷酷?把人都急死了还不说……” “切——让我说什么呀——别闹了,转一会就回去吧——说不定刘晓强醒来,找不到我会着急……” “我就不嘛——就不让你回,除非你告诉我,让我不着急才行——”刘雪说着,撒娇的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还用拳头砸着他胸膛。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在万物肃静的大地上,池塘里蛙鸣声彼此起伏,吵吵闹闹宣告着秋露日深,寒气逼人。风儿轻送着越来越冷的寒意,驱赶着大地上仅存的热流,预示着万物萧杀的季节就要到来,北国的严寒就要来临了。 羽队长任凭刘雪捶打他胸膛,也不想阻止她的任性,打累了的刘雪伏在怀中,还是在不断抽泣,他感觉到了曾经有过的这般境遇,恍惚间把刘雪当成了心仪的人,几次想举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可就在手触及到她脸上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了。 这样的情景,在过去的生活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每次都让他心潮澎湃,刻骨铭心,可最终的结局又是那样残酷的让人难以承受,假如眼前这位泪水涟涟的姑娘再次发生情变,后果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心悸,颤抖,他努力控制自己汹涌的情感,静静地等待刘雪的激情退潮。心有余悸的他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说过人世间最不靠谱的就是爱情,最不可估的就是人心,时过境迁后,还有激情可言吗?没有人还在原来的地方傻傻的等待守候。沉船侧旁千帆过,伤心的只有不知悔改的痴情人,还能在一个石头上不可能绊倒两次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车可鉴,冲动是魔鬼。还是要谨小慎微,扎牢篱笆,铸成大错就会追悔莫及了。 刘雪的情潮退却了不少,哭泣也在慢慢减少之中,已经有过曾经,严加提防的羽队长冷冰冰的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吸吸——你你——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嗯嗯——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就在这几天之内……” “哪哪——好——”刘雪哽咽着说:“吸吸吸——你你——你不许骗我,不过我也能猜到几分,谢谢你对我的体恤……” “哦——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崇高,只是不想让你为我伤心流泪……” “吸吸——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嗯——这可以告诉你。我就像一艘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颠沛流离在风高浪急的波涛中,找不到陆地也靠不了岸,经历着各种苦难和风雪寒霜,鼓足勇气追求着心中的梦想,不论路途有多么坎坷,即便是遍体鳞伤,我都会坚强的走下去……” “你你——你好浪漫哟——” 刘雪动情的在他怀里撒娇说:“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有理想,有奋斗有追求的英雄豪杰,不论经历怎样的寒冬酷暑,为梦想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会成为他的涓涓细流,滋润他的心田,让他的旅途不感到孤单,让痛苦变成快乐伴随每一天……” “你——找到这样的英雄豪杰了吗……” “找到了……” “那我祝福你,祝你天天快乐……” “谢谢你的祝福——” 刘雪高兴的说:“谢谢你给我的快乐,你可不要反悔哟……” “哦——反悔——我又没承诺你什么——反什么悔呀……” “吸吸——刚说过你就不承认了?你祝我天天快乐也是假的呀……” “你——怎么是假的呢——是真地……” “嗯——你想呀——没有你,我还能天天快乐吗?希望你说话算数……” “我——啊——不不——不是那回事——你理解错了……” “怎么可能?”刘雪口气坚决的说:“我又不是弱智,怎怎——怎么能不理解呢……”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唉——我现在心力交瘁,可以说支离破碎,是漏船载酒乏中流,真的没那个心思……” “不要紧呀——时间是治愈一切创伤的神来之笔,时间长了,就会日久生情,慢慢就会有这个心思了,我可以等待……” “你——不不——不可能——哪哪——那样会伤害了你……” “我愿意让你伤害,只要你愿意,想怎么伤害都可以……” “你——这这这——这是年少无知,心血来潮的愤青……唉——不知道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知道有多少爱可以等待?有多少人值得等待?你还太年轻不韵世事,不懂得,回去吧——”羽队长无法抗拒的说。 黑暗中真的看不清他俩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是欢喜还是悲忧?柔情似水的刘雪得寸进尺,紧贴着冷冰冰的他吹气如兰;丰满的胸脯高耸挺拔,颤巍巍有意无意磨蹭他胳膊,他就像没有一点察觉似地来到了病房,一看刘晓强有些呼吸急促,赶紧把他抱起来,把西瓜捣成汁准备给他灌。 被叫醒的刘晓强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坐起来都很困难。羽队长坐在床上,把他头揽在怀里,用勺子给他灌西瓜汁。刘雪端着饭盒,细心看着羽队长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的认真到位,关怀备至,仿佛就像在喂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竭力,不让一滴西瓜汁溢在外面。 迷迷糊糊的刘晓强神志不清,张嘴闭嘴配合的天衣无缝。 羽队长专注的表情,让刘雪看的就有些动情了,她心里在乱七八糟想,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为何对一个兵能如此上心呵护?也让她想起羽队长刚来的时候,就是这个现在瘫软的兵,他的表现也是如此,把对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种境界弥足珍贵,如果没有在一起长时间生与死的考验,是很难建立起来地。 看着羽队长细心呵护的刘雪,腹诽道:如果自己能成为他另一半的话,就看他对兵的这份关爱,对自己就错不到哪里去。她越想越觉得春心荡漾,面若桃花,浑身也有些颤抖起来。 不知情的羽队长,感到饭盒在抖动,抬眼睛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刘雪说:“你是不是累了?端不住就放在椅子上吧——” 刘雪听到关心她的话,心里更是激动,动情的说:“不累——端得住,你就别心疼了——” 羽队长一听,眉头一皱,觉得这话不好回答,也不好接茬,摇了摇头继续着手头上的事。随着西瓜汁不断减少,刘晓强也逐渐好了起来,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后一看,怎么会躺在队长怀里?还让队长给他喂西瓜汁?不好意思坐起来说:“我我——我——没什么吧——何必这样——” 羽队长一听,嗔怒的一把又抱住他,不依不饶准备再给他喂,刘晓强挣扎着说道:“哎呦呦——队长,我自己来,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吧……” “切——你以为你有多坚强?酒是老虎,喝到谁的肚子里都一样,再坚强的人也和你一样。别不好意思,让我把剩下的这些给你喂完……” “啊——别别别——”刘晓强一使劲从床上翻起来说:“队长,让我自己来,我我——我很不习惯……” “呵呵——你就吹吧——一饭盒都喂完了还不习惯?别矫情了,来——躺下别动……” “哎呀——不行队长,放开我——”羽队长不放手,刘晓强不让喂,两个大兵闹成了一团。 刘雪站在一边,有些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俩在闹,虽说不言语,心里却有些羡慕嫉妒。他们俩个就像大孩子一样,哪里有让全军区学习的英雄典范的样子?他们的融洽和快乐,让她有些动容。 闹够了,乐够了,三个人说了一会话,羽队长抬手腕一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刘晓强去送刘雪。机灵精怪,诡计多端的刘晓强站起来大大方方的就要去送,还没有走上几步,就用手捂住肚子说不舒服。 心知肚明的羽队长知道他在耍心眼,当着刘雪的面也不好揭穿,只能把他扶着躺到床上后,恶狠狠小声说:“哼哼——小心我剥你娃的皮——”别无选择的他只好去送她。 夜黑的有些恐怖,一出门,刘雪就肆无忌惮依靠在他身上,娇弱无力行走在黑漆漆的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冷风扑面而来,一阵紧似一阵拂过他俩的面颊,冷风里夹杂着雨的味道,好像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大雨就要来临。 羽队长加快脚步往前走,刘雪却有意拽着慢慢走。眼看着风雨欲来了,羽队长急急的说:“别闹了——快下雨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明天?我等不到明天,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顽皮的刘雪拽着他的手,蹲在地上撒着娇,真的不走了。 呼啸而来的风,吹动着看不见的尘土,毫不留情抽打着脸面。任性的刘雪全然不管这些,撒着娇就是不走,急的他一筹莫展。撒手不管离她而去,这么黑的夜里如果出点什么事情是话,可就是他的罪过了,要管她,可又怎么管呀?总不能抱上走吧?对,抱上走。 羽队长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的黑夜,就想先把她哄回去再说,万一淋湿了雨可就不好了。想到这里,脸上飘过一丝诡秘,轻轻的说:“站起来我告诉你。” 刘雪一听不知是计,高兴的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听他说些什么,身子却轻飘飘被他抱起来往前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吃惊过后顿感欣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嘴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你——你胆子真大,敢把女孩子抱在怀里?有胆量,有气魄,英雄就是英雄,做事不计后果,气度不凡,我喜欢……” “哼哼——知道就好,信不信我把你一直抱到你宿舍……” “啊——哪哪——哪怎么可以?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不把人羞死……” “呵呵——哪怕啥——我就不怕……” “你你——你不怕我怕——”刘雪紧张的说:“你这个人做事咋这么鲁莽?放下我——快到了,别别——别让哨兵看到——” 羽队长就像没有听到似地一直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大门口了,刘雪却挣扎不脱他的怀抱,她急中生智,一口咬住了他脖子,一阵钻心疼让他不得不放手。 放下刘雪后,他一声不吭转身往回走,抬手摸了摸被刘雪咬疼的脖子,正在往前走,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被跑上前来的刘雪撞了个满怀抱住了,刘雪喷火的嘴唇在燃烧,仿佛制导导弹一样,准确无误吻住了他…… 毫无思想准备的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被激情四射的刘雪吞没了,暴风骤雨般的洗礼威不可挡,空中飘落的雨点不失时机,哗啦啦的倾盆大雨倾泻而下,浇灭了他们俩的激情…… 下了一夜还没有停止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下着。一场秋雨一场凉,季节的变化,不以人的意志而变化着。难熬的酷热离去还没有几天,寒冷就乘虚而入,过低的温度,都能看到从嘴里呼出的热气。 聚精会神的羽队长伏案疾书,刘晓强在门口站岗把风,严肃的气氛仿佛搞什么军国大事的阴谋诡计,策划见不得人的政变计划似地。两个人都神情凝重,互不干涉,个尽职守。 过不多长时间,羽队长抬起头来如释重负,把写好的报告默念了一遍,心满意足装进信封,递给刘晓强说:“立刻送到司令部,亲手交给你爸爸……” “哦——什什——什么东西——队长……” “别问,快去快回。我去办理出院手续,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你师傅明天就到了,咱们就可以转战到新的战斗中去了……” “呵呵——太好了——”刘晓强开心的说:“队长,能有活干比什么都强。咦——你一个人办理出院手续行吗……” “切——什么话?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不行——哦——外面下着雨,还得找两把雨伞才行……” “我知道——这个——队长,你要是办不成手续,可千万别和他们吵,等我回来再疏通,你那火爆脾气,总是让我不放心……”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着说:“去你的吧——我有那么可怕吗——你放心,这里不是我指手画脚的领地,我不会胡来,快去吧……” “再见——队长——”刘晓强走后,羽队长满怀信心去找主治医生雷增成要求出院,雷增成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打量了一眼,仿佛认不得似的,匪夷所思的说:“英雄,能不能出院不是病人说了算,而是医生根据病人的病情恢复情况说了算。你这几天的化验报告和伤口的恢复情况是比较理想,但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后才能决定。回去吧——病人的病好了,不出院都不行,病不好,想出院也不行,这是我们医生的责任,知道吗……” “不——”羽队长急切的说:“雷医生,你你——你说得对。我想,病人的要求也要尊重。病在病人身上,好不好你知道,病人更知道啊——我现在身体各方面的感受很好,才要求出院,剩下恢复的事,我到部队上也能恢复……” “不行——”雷医生一听,没好气的高声说道:“万一要是病情有什么变化,岂不是前功尽弃了?那可是我们医生的失职,说不定我会受到处分。还有——不说了,你能有现在的状况,确实出人意料,可是不是表面现象留待查看,所以,还要继续稳定你的病情,观察康复。等你彻底好了,会让你出院,医院不是养老院,晓得吧——我还有事,你就别在捣乱了,回去吧……” “雷医生——你用词不当,我是来要求出院,是康复病人应有的诉求,你怎么能说我是捣乱?我谢谢你对我的治疗和关心,大恩不言谢,但我现在必须要出院,请你高抬贵手通融……” “哦——通融——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不存在通融与不通融事,请你也注意用词……” “我……”…… “……” 第二百一十章 神经病 第五十五章 神经病 “雷医生,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不——你要视病情而定的话,我现在已经好了,就请你让我出院吧……” “切——你的病好与不好是我说了算,我是主任医师,难道还要用你教我吗……” “不是——这个——对不起医生,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够了——别再说了,说了不行就不行……” “你——请问雷医生,”羽队长想了想说:“你说的观察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有多长……” “哪——要视病情而定,少则十几天,多则个把月吧……” “啊——哪哪——哪么长时间啊——不不——不行医生,这时间太长了,我等不起。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没时间等待,你就让我出院吧——雷医生,我求你了……” “且——别说那么多,” 雷增成医生个头不高,身体微胖,白皙的一张脸没有一点皱褶,眉毛浓郁,白了一眼不耐烦的说:“说不行就不行,你执行什么任务我不管,我的职责就是把你的伤彻底治好,其别的管不了那么多……” “你——你这是——唉——你这是逼我非要采取行动不可……” “哦——什么——行动?且——你就好自为之吧——嗯嗯——你到医院来的表现确实很勇敢,生命力极强,令人起敬,可你不遵守医院的规定喝酒抽烟,不按时吃药打针,这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看在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给你留面子,没找你麻烦罢了——现在你又要采取什么行动?哼哼——我警告你——你要注意你自己的形像,检点一点最好不过,别让我为难,也别让我为你失望……” “切——我也告诉你——”羽队长一听不吃味,口气强硬的说:“如果你坚持不让我出院的话,我会让你感到失望的。你所说的英雄,那是我的过去,它不能代表我的今天。今天的我和你一模一样是个普通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大完美,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吆喝——想威胁我?哼哼——我再告诉你——”雷增成医生也是寸土不让的说:“你现在是出不了医院,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看你还能翻上天去……” “哼哼——那就走着瞧——我——唉……”羽队长极力克制着就要失控的情绪,忿忿不平回到了病房里,看着啥都不顺眼,就开始拿东西出气,“乒乒乓乓,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把原本整洁的病房弄成一团糟了。 有些失去理智的他折腾了一阵后,坐在哪里直喘气,脑子里飞速想着如何应对目前的处境?明天黑子就要到了,却是一个已经没有了领章帽徽,就不能称其为军人的人,要想恢复他的军籍并肩战斗,还得费一番功夫;还有让刘晓强送到军区的报告,如果能批准的话,这几天就会发生许多变故,就要乘风破浪,顺势而为,要是出不了医院,耽误的事情可就大了。对自己还有别人,乃至以后的前途,将会有极大影响。 所以,时不我待的他,郁闷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医生是不管这些的。就在他乱发脾气,制造出影响别人响声的时候,护士跑来一看他怒气冲冲的神态,明智的视而不见溜走了,去把雷医生给叫来了。 雷增成医生一看病房的面貌幸灾乐祸,横眉瞪眼的没来得及张嘴,羽队长却先发制人的吼开了:“哼哼——你不让我出院,逼急了,我一把火把这——这——你信不信……” “好呀——太好了,你能呀——我当医生十几年了,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却没见过捅破天的英雄,你有种的话可以试试,让我见识一下,弥补我的阅历。听说你在基地医院撞飞过大门,我的同学写信告诉我,佩服至极,如果在这里能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壮举,我就祝贺你了。哼哼——你胆子大的病犯了——是不是你脑子出毛病了?把你再转到神经科呆上半年,你就心满意足舒服了?你看你像是么话——”雷增成呵斥道。 羽队长一听蔫吧了,高原基地的糗事雷医生也知道,真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自知理亏张不开嘴,一听要到神经科,不亚于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吭声了。 病房里不仅仅是医生护士,还有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伤病员,羽队长一看眼前的局面不好收拾,有理说不清,想一想还是走为上计,溜之大吉,气冲冲拨开人群出去了。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路小跑来到了医院池塘边淋着雨,挨着冻,两眼盯着被雨点打的全是涟漪阵阵的池塘水面发起呆来了。云层很高,视野开阔,密密匝匝布满天空的乌云疏密不均,一动不动,不知道为谁伤心为谁流泪?不紧不慢的雨点,打在池塘水面上波纹四溅,一圈圈的涟漪相互挤兑着谁也不让谁,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在涌动着。 羽队长看着这些眼晕的乱纹,心里也像这池塘一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雨水落在身上淋湿了军装,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把他脸上和手上吹起了鸡皮疙瘩也毫不理会。 中午的开饭号响亮吹响着,也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就像和自己没关系一样,就这么傻呆呆让雨淋,让风吹,让军号声声吹…… 刘晓强送完羽队长给他的报告,爱子心切的父亲留他吃饭都婉言谢绝了,心急如焚的急急忙忙往回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的预兆。羽队长来自部队最基层,生活和工作的环境又是最偏僻,与人接触最少的偏远地区。虽说官不大,管的事情却不少,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用不着处心积虑,谨小慎微去处理人际关系。凡事自己说了算,铁板上钉钉一手遮天,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对着干,游刃有余不在话下。 在这繁华的省城大都市,可就不一样了,比他官大的军官遍地都是,多如牛毛,哪有他上得了台面,芝麻粒大一点官发挥的余地?一旦针尖对麦芒执拗起来,弄不好就会毁了他的前途,也会让他们这些跟着他的人遭殃。 大都市人才济济,藏龙卧虎,鱼龙混杂的关系错综复杂,争权夺利的勾当刘晓强是司空见惯,能呼风唤雨的人大有人在,可对于一张白纸的羽队长却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执行命令一条路,剩下的事,就成了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什么也不在乎了。更别说去留意防范了,单纯的不韵世事,一尘不染,真可谓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刘晓强心急火燎跑回来,推开病房门一看就惊呆了,病房里仿佛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样,除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外,不见了羽队长人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刘晓强,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是一个趔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队长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他身在何处?难道还有……他心里一阵的酸楚。 护犊子的刘晓强,不敢犹豫跑去问了护士,了解了这里发生的事就跑了出去,在偌大的医院里寻找起来了。他去过队长最爱去的僻静小道,也去了医院后门的黄河沿,最后才来池塘边,远远地看到他已被雨水淋透了全身,下巴上一滴滴往下流着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人已被冷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哆嗦了。 刘晓强上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扶住他一条胳膊,拉着往病房走,两人都是默默无语,谁都不想说什么,谁都知道用不着多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换过被淋湿的军装后,刘晓强让他钻进被窝里暖和一会,他可怜巴巴,用不可明壮的目光看着刘晓强说:“我——好没用呐——在这里,就像一个弱智傻子似地,什么事都不会办,也办不通,这里不是咱长呆的地方,再这么呆下去,不傻都疯掉了,就像医生说的,出了外科就到神经科去了——” 刘晓强一听,满不在乎的说到:“且——没那么悬,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出院的事我来办,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呢……” “那怎么行——按你这么逻辑,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呐——咱可就全完了——明天你师傅就来了,在这医院怎么住?怎么吃?怎么生活——这都存在一系列的问题呢……” “队长,”刘晓强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说:“别发愁,我师傅来了,可以住军区招待所呀——不用掏店钱饭钱,都是咱一句话的事,你知道我是谁——办这点事手到擒拿,太小儿科。一个电话发号施令,这座城市就会闻风而动,四通八达,你就安心歇着吧——只要你不要乱来,一切事都好办,没这点能耐,我还敢跟你混呐……” “嗯——” 羽队长一听不是妄言,这小子有这个能耐,心里有些欣慰,嗔怒的说:“吹牛不怕让牛踏死——不过,你在这里的表现还是有些能耐,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小菜一碟,算你大功一件,有机会奖励你,你办事我放心。嗯——我就给你两天时间办理好出院手续,如果还是办不通,就采用你的那个办法,我看还行……” “哦——我我——我的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切——你老年痴呆症呀——记心没那么差吧?就是把医院炸掉的办发呀……” “啊——哈哈哈……”刘晓强一听忍俊不止,哈哈大笑的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上辈子的缘分啊——咱们可真成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行——这办法管用,留到最后,办不成再说。呵呵——多长时间没有放过大炮了,咱们就放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炮,让这里的人们听听响声,知道我们是谁……” “嘿嘿嘿——就这么办——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不信马王爷真的长着三只眼哩——”这两个傻兵自娱自乐,一说到使坏心眼,都把眼前的苦恼暂时忘光光了,像孩子一样幸灾乐祸着。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不腐不灭的日月生生不息。紧接着的日子就不好打发了。无事可干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更着脖子,盼星星盼月亮掐着指头在等待,多日不见从基地返回内地的黑子,可就是迟迟不见来到,眼看着天又要快黑了,可有关黑子的消息杳无音信,一点都没有。 刘晓强几次都想给他爸爸打电话问个究竟,都被羽队长制止了,并对刘晓强说:“那么大的军区首长日理万机,整天不知要处理多少军情事务?我们就别打扰别添乱了,该来的一定会来,挡都挡不住,不该来的就是愁死都没用。耐心的等着吧——按路程算,今天是非到不可,如果有意想不到的意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吃过晚饭,前来串门的刘雪也羞羞答答来了,经过几天和羽队长几番番激情释放,她突然间变的矜持羞涩了起来,再不似从前那么风风火火,来到这里就像到了她家似地那么放肆随便,而是进门后和他们俩个人打了一声招呼后,静悄悄沉默寡言,坐在羽队长旁边不言不语,不时拿眼偷看一眼他,迅速把目光收回到自己两手捏着的衣角上,羞涩的在等待着什么?房间里鸦雀无声。 等人的滋味是最难耐无助了,虽说刘雪就坐在羽队长旁边,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秀色可餐、青春靓丽、风姿超群的她往心里放,一门心思地都在设想黑子现在能到哪里?一路上是否平安?能不能吃上饭喝上水?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啊—— 聪明的刘晓强,感觉到死气沉沉的房子里,自己已成了大家无话可说的灯炮子,知趣的起来说要到外面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他出去后,刘雪显得轻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活泛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按在羽队长的手上说:“我我——我进来,你干嘛不理我……” “没有啊——咱们都成熟人了,还用得着那么客气吗?来就来了……” “嘻——我们有多熟?能熟到什么程度……” “这个——认识就熟了呗——还有什么程度?你认为我们能熟到什么程度……” “嗯——我认为咱们现在还没熟到什么程度,还要经过很长时间加温,才能说有没有度……” “啊——”羽队长一听,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你是说不会再走一回两万五千里长征后,才能有度吧……” “嗯嗯——差不多。”刘雪羞涩的说。 “妈呀——累不累你——什么事呀——弄那么复杂干什么?简单些不好吗……” “嗯嗯——简单些当然好,可简单了又有什么结果呢?结果很重要。当然,过程也必不可少,享受过程至关重要,能简单了吗……” “什么——结——果——什么过程——”羽队长听的有些一头雾水,看着刘雪艳丽的脸,就有些心潮澎拜,反手把她柔嫩的手攥着说:“嗯嗯——你是在庸人自扰之吧——少年老成要不得。芸芸众生,红尘滚滚,相认是缘分,不相认就没缘分,这有什么可复杂……” “哦——你相信缘分……” “当然相信。普天之下人海茫茫,摩肩擦踵,眼花缭乱,每个人在这红尘中涌动奔波着,谁认识谁?遇到的人犹如波涛汹涌,急匆匆擦肩而过,各有各的归宿风雨兼程,谁又是相知相识的自己人?一切都由前世注定,是受苦或享福,都是人无法改变的。我要是不受伤,就不会到这里来,我们也不可能相逢相识,你说是不是……” “是呀——”刘雪一脸向往的说:“命运自有天注定,我们的这种缘分,会不会持续下去呢……” “且——哪谁知道呢——未来都是梦,前面的路黑得咱们看不见,只有老天知道……” “切——老天也未必知道。嗯——前世注定?这就深奥了,前世给我们注定了什么?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着说:“你不知道就对了,这才是生活的魅力,要是知道了以后的祸福吉凶,生活的神秘可就没了,还能满怀期待,充满憧憬活下去吗?人生就像一场足球竞技赛胜负难料,没有约定俗成,只有到终场结束了,才知道谁胜谁负,明白吗——年青人?未来不是梦,但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 “咯咯咯……说话留上些口德,”刘雪娇嗔的说:“什么年青人?好像你有多老似地?动不动就想占人的便宜……” “呵呵——没你说得那么玄乎吧——占什么便宜呀——我除了吃你的亏,还能占你的便宜……” “啊——你你——你胡说——你吃了我什么亏了……” “呵呵——你记心也太好了吧——哪天晚上我的脖子让小狗狗咬了,到现在还疼呢,弄了我一脖子口水,你都忘了……” “哎呀——”刘雪一听羞愤难耐,羞涩的满面红晕满,撒娇的说:“你你——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呀——羞死人了你——谁谁——谁是小狗狗咬过你了?你别乱讲呀……” “嘿嘿嘿……你知道是哪个小狗狗咬我——让我疼彻心肺,受尽折磨……” “啊——没没——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轻轻咬了一下下,还还——还能有什么后遗症吗——你你——你可别讹我——嗯——让我看看是不是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想骗我,门都没有——眼见为实哦——”不相信的刘雪红着脸,怯生生翻开他衣领子,看她咬过的地方……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朋友远方来 第五十六章 朋友远方来 黑漆漆的医院里,一部小车开着两只雪亮的大灯,灯光像两把剑似地撕裂黑暗,在医院漆黑的路上乱舞着,漫无目的走走停停,遇到行走的人在打听什么?没地方消遣的刘晓强站在病房外面,一直注视那辆一进医院大门,就到处乱窜的车,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驶向哪里? 看着那辆车,心中就有一种异祥的感觉,尤其车灯光感到有些熟悉,这辆车是不是与咱有关系?还是以前曾熟悉的车呢?为何在陌生的医院里,这般不熟悉而乱撞一气呢?也许是外地来的车,到这里在寻找什么人吧?难道是高原基地来的车在寻找自己? 想到这里,刘晓强情绪激动,拔腿就往那辆还在寻找中的车跑去,他来到汽车前头,灯光照的他睁不开眼,更看不到车里的人,就在他正准备让过汽车灯光往后面去时,车里面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呵呵——徒弟——臭小子,我是你师傅,刚从基地到这里找不找你们,快把我急死了——” 刘晓强听到声音后,就往车后面走,刚让过车头,就被车上下来的人一把抱起来,兴高采烈转起圈来了,刘晓强这才从黑暗中确认了是自己的师傅黑子后,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抱住黑子的脖子,动情的哭了起来。 久别重逢的感觉,还是让人有些激动难掩,就连黑子这样的铁汉,被刘晓强感染有些动容。黑子把刘晓强从怀里扶起后,摸着他的头说道:“咦——黑天半夜,你怎么一个人在溜达?队长呢——他好吗——” 刘晓强伤感着,听到师傅的问话不得不回答。抬起袖子把整个脸上的泪擦去,抽泣的说道:“报告师傅,我已经完成了你和大家交给我的任务,把队长抢救活了,现在已经康复了……” “啊——真真——真的吗——呵呵——太好了小子,我们没有看错你,没有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你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才像我徒弟么——否则的活,我就清理门户,把你娃那个……呵呵——好好好——咦——他他——他人呢——他好了后没欺负你吧——他要是和你过不去,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只要他不死,咱就有处报仇。”没心没肺的黑子的说。 “师傅——”刘晓强一听黑子还是平常无遮无挡的口语,急忙的说:“队长怎么会欺负人?他对我可好哩——现在比原来对我还好。昨天我喝醉了,他还给我喂西瓜汁呢……” “哦——这还差不多,呵呵——天地良心啊——他的良心还没有被高原的狼群吃尽啊……” “师傅……”刘晓强一听这种话,要是和队长放在一起,肯定是风烟滚滚又掐起来了,担心的说:“队长刚好,你说话不要刺激他,今天为了出院的事,他心情不好……” “啊——什么——出院——这这这——这才几天他都能出院了——呵呵——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他真是一个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啊——徒弟你放心,师傅我有分寸;他不高兴,那是因为见不到我心里着急,没有对手,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走——领我去见他……” “是——”刘晓强高兴的一转身,就被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人抓住了,惊呼道:“刘晓强,你个臭小子,狗眼看人低——认不得我了——” 刘晓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是基地司令员的小车司机翟新华,是个老自愿兵,和他私交很不错,高兴的和他握手拥抱,戏语道:“呵呵——老革命,怎么说话呢——想骂我就直截了当来,还学会弯弯绕了?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切——不好——司令员——就是你曲叔叔一直有病,在上海治疗不到基地来,我就成了消防队,哪里着火就往哪里跑……” “哦——老革命,”刘晓强顽皮的说:“有些觉悟好不好?干什么都是革命工作,有什么可抱怨地?不过,你这消防队是当不成了……” “哦——这——是真的?呔——你小子可别蒙我?我俩也算是死党一类,给我透露一点点机密好不好……” “呵呵——那当然。我有好消息不告诉你,对不起咱俩的关系是不是?你知道你这次到军区来干嘛……” “不知道——”翟新华一本正经的说:“基地通知我到军区来,顺便把你师傅带上,我就知道这些……” “哦——也难怪啊——基地到这里关山重重,信息自然闭塞。今天我到军区去,听说给基地调整了领导班子,司令员有新的人选,你这次来就是接他上任……” “啊——是是——是吗——是哪位首长,你你——你知道吗……” “切——我当然知道,不看看我是谁——”刘晓强得意的说:“不过,我现在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 “屁话——废话不是——不告诉拉到,我还有事呢——走——去看看你队长。吓死我了啊——兄弟,我以为他就死定了,为他我还偷偷地流过泪,死了就可惜了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还要去看一个我的老乡呢——”翟新华恨嘟嘟的说。 刘晓强领着俩个人往病房里走,他高兴的想跑,刚跑了几步,天黑没看清楚路,咕咚一声绊倒了。黑子上前把他拉起,啪打着他身上的土抱怨到:“啧啧啧——小心点能死呀——摔疼了没有——怎么还长不大?毛手毛脚的——” 刘晓强没有摔痛,情绪激动的找不到北了,还是一跑三跳往病房里跑,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队长——我师傅到了……” 一路跑一路喊,羽队长早就听到了他声音,低头看了看柔情蜜意的刘雪意犹未尽,还在怀里撒娇,让她赶紧起来,自己急急往外跑。刚把病房门拉开,刘晓强随着拉开的门扑进来,跳起来抱住他脖子,兴奋的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羽队长也是高兴的抱着刘晓强往外走,脚步刚踏出门,就看到了黑子来到跟前,用愕然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眼睛里涌满着相逢而喜悦的泪水。 羽队长怀里抱着刘晓强忘记了放下,怔怔的看着多日不见的老战友怎么有些瘦了?心中的激情,就波澜壮阔开始沸腾了。两个老战友相互的看了一阵后,就像两座山一样合拢在一起,不管不顾把刘晓强夹在中间,捂的他喘不过气,大声叫了起来:“救——命呀——救命呀——捂死我了……” 刘晓强一声声呼唤,打乱了两个老战友的激情,松开手把他放出来,已经被捂的有些翻白眼喘气了,三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翟新华上前立正敬礼:“队长同志,你的伤好了吗——我是基地小车司机翟新华,到这里来的时候,大家都让我代表他们向你问好,你可吓死我们了,自从你离开基地后,所有人都很牵挂你,都希望你伤好了后,能重返基地看看,战友们都好想你……” “谢谢——”羽队长认识翟新华,上前握住他的手:“谢谢同志们,战友们的牵挂和关心。你回去后告诉大家我很好,也很想念大家;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基地看望大家,请大家多保重,让我们共同期待相逢的日子……” “谢谢队长——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大家,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就告辞了,我还要去看望一个老乡……” “哦——长途奔袭辛苦了,谢谢你对我战友的照顾,一口水不喝怎么好意思——刘晓强,刘雪——你们两个人抱几个西瓜,还有水果、罐头、糕点,放到车上去……” “啊——”翟新华一听,感激地说:“羽队长——你你——你太客气了——我来看你空手扎拳,没有礼物,怎怎——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呵呵——什么话——你能来,我求之不得,你是我高原的故人,我们是他乡遇故知,更何况,你从物资匮乏,一无所有的高原来,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见,一路保重——开车慢点,要小心啊——”羽队长满怀深情地说。 病房里有的是慰问品,刘晓强和刘雪手脚麻利,进进出出一阵忙碌,把无处堆放的水果糕点装在车上,又从车上卸下来三个人的行李后,翟新华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几脚油门把小车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了。 羽队长把黑子拖到房子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他的手不松,怕他跑了似的,眼睛也不离他的身体在打量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到军区招待所时正赶上吃饭……” “那就好——呵呵——我们老战友重逢,让我来给你接风洗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刘晓强,看看外面的动静,把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来,我们说什么都要干上一杯,那怕让医生骂个狗血喷头都无所谓了——哎呦呦——生命无常,就差一点点我就成你先人了——阴阳两隔啊……” “啊——先人——”黑子不明就里的说:“你你——你还没有我大,怎怎——怎么成了我先人了……” “切——猪脑子呀——死者为大,生者为小,我要是先死了,不就成你的先人了……” “噢——这么个先人——明白了——唉——可不是吗?我以为这一辈子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你当时那个状况,想想你都活不到今天啊——把我的多少眼泪都糟蹋了——你知道我是铁眼珠子,没有眼泪么——谁谁——谁知道你娃离开我后,眼泪咋就那么多——自己就流出来了。唉——还是要感谢老天爷哩——没有让你娃去见阎王爷……” “我去了。”羽队长坏笑着戏语道:“阎王爷正好出差,不在阎王殿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见了我做不了主,犹豫不决,等不住阎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敢制造冤假错案,我就一转身还回来了,死里逃生了……” “啊——太太——太好了——你娃运气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好好活着……” “那当然——不看看哥们我是谁——想一想真是人生如梦,旦夕祸福,早上起来穿不上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我现在还活着,上苍对咱真的不错呀……” “是啊——”黑子眼泪汪汪的感慨道:“你让飞机接走后,我就灵魂出窍了,天天为你娃祈祷,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没人的地方下跪烧香,祈求神灵保佑,谁知道过了几天就是大裁军,突然一声令下全体复员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是死活不敢回家去了啊——我想,总得有个你是死是活的准确消息吧——要不然,回去后,让你妈妈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啊——你说我敢回家吗——呜呜呜……” 黑子说着就抹起了泪来,羽队长也心潮大动。 这么好的战友弟兄,能到那里去寻找?想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啊!两个人又一次拥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不亦乐乎。老兵了也不害羞,真情表露着他们的感受。人生的喜怒哀乐,在这两个冤家身上,淋漓尽致演绎着,难得的一景。 刘晓强和刘雪准备好了酒菜,这都是下午刘晓强去街上精心准备地,简简单单的猪手烧鸡,看到这两个老战友情真意切伤感着,也让他们两个人心里酸酸,触景生情。 机灵的刘晓强,端起斟满酒的玻璃杯子,顽皮的嘻皮笑脸,搅和了起来:“我说老前辈——矜持,矜持,差不多就行了。你俩个都是老兵了,见面还哭鼻子抹泪,害羞的也不知道?来——为我们二一八车队仅剩的三个战友能重逢,干杯——” 羽队长和黑子被刘晓强调皮话逗乐了,擦去眼泪后进入阵地,端起杯子相互一碰一饮而尽。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往食道流,每个人都皱眉咧嘴,看不到一点爽快感觉,连续碰过三杯酒后,也许是嘴里已经麻木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刚开始时那么难看了。 酒过三巡,话可就又多了起来,羽队长询问黑子,自他病倒后部队的表现以及到最后整体复原,是否给组织上找过麻烦?黑子一一做了解答,最后说:“唉——大家接到整体复员的命令后惊呆了,都有些想不通,我们拼死拼活在高原上进进出那么多趟,每一趟都是把脑袋提在手里,死的死伤的伤,随时为国捐躯,可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不留全体复员,伤透了我们的心,所有人都想不通,大家准备集体去找基地首长论理,可又想起上次为你集体去找首长闯的祸就不敢去了。由于你不在,我们有意见也没地方去申诉,只能忍着;况且,你的生死我们都无处知晓。到后来我们一想,只要你能活着,这个兵当不当都无所谓了,服从命令听指挥,直到离开部队,没有一个人去找过领导和组织,基地首长为我们开了欢送会,都默默的走了。嗯嗯——这几天基地的官兵,还在到处说我们二一八车队的兵觉悟高,走着愉快,留着安心,就是素质好,为他们做出的榜样是各方面的。你要相信我们,没有一个兵丢你的脸,我向天发誓……” “去去去——”羽队长开心的说:“你发哪门子誓么——咱们是肩并肩玩过命的战友兄弟,我能不信你不信大家吗?咱们几十号人像一家人似地,还能有错吗——来——为全体战友们干一杯——” 酒是越喝越多,话是越来越少,直到把第三瓶酒喝完后,黑子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也许是由于连续几天车马劳累,连续奔波,疲乏的黑子已不胜酒力,刘晓强把他扶到自己床上睡下后,又和羽队长把剩下的一点酒喝完,才算结束了这一场久别重逢的简陋酒会。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羽队长感到特别开心,能看到黑子是他最大的心愿。所以,喝下去的酒,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黑子睡下后,他就坐在黑子床边,细心的看着他自言自语:“啧啧啧——这张破脸还是那么黑不溜秋,为什么就瘦了呢——我不在,没人能管得住他自由散漫,放任自流,想不吃就不吃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这家伙是属核桃的,不使劲砸就管不住自己了。哎呦呦——你看看——没有了领章帽徽,难看不难看?明天早上起来,我要亲自把领章帽徽给他重新钉上,让他还要成为一个真真的军人,下一步的任务离不开他呀……” 羽队长像是自己给自己说,可旁边的刘晓强和刘雪,却为他的这份情感感动着,同时也忧心忡忡。 已经复原的黑子,真的能重新恢复军籍?还能戴上领章帽徽吗?这种失而复得的奇迹以前没有见过,现在能不能出现是未知数。如果能梦想成真,就成了当之无愧的神话传说了。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对刘雪说该回去了,他自己没动,刘雪也没动。应付差事的刘雪不会喝酒,勉为其难意思了意思,酒精烧的她面红耳赤,越发的艳丽娇媚,令人心动。 艳丽的刘雪呼吸娇喘,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他,他明知故犯看着刘晓强,心知肚明的刘晓强人小鬼大,装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在回避着他的目光,给她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知道分别在即,能不能有下一次相聚的机会,想来渺茫的很,鬼知道还有没有且听下回分解? 羽队长看到刘晓强不情愿的神态,是没指望了,又看了黑子一眼,起身拉住刘雪的手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把刘晓强恶狠狠瞪了一眼,恨不得用眼皮子能夹死他……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新任命 第五十七章 新任命 秋雨绵绵的季节,真可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呼啸而至的寒冷吹走了有雨云,今夜繁星密布,星光灿烂。下过雨的天就像洗过一样清纯,平常看不到的星星也崭露头角,弥补了不少空缺。整个夜空就像水晶宫一样,没有空白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一条银河横贯天际影影绰绰,烟雾缭绕,令人痴迷。 气温很低,凉嗖嗖的冷风扑面而来,顺着脖领子往里灌,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羽队长把刘雪拥在怀里,并用自己的两只大手,紧攥着她两只小手往前走。刘雪只是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尽情体会着来自他浓浓的关心,还有体贴入微的关怀,这是多少天来祈盼等待的一幕。 遭到重创的羽队长,心境血流成河,曾经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化为泡影,鼻青脸肿回归现实,不相信还能有梦幻般的爱情存在,那些感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只是传说,现实生活中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奢望,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伤透了心的他前车可鉴,高挂免战牌不敢涉足,害怕重蹈覆辙紧闭心菲,高筑坝严防死守。 崇拜英雄的刘雪青涩执着,情窦初开,满腔热情有的放矢,狂轰滥炸,经过反反复复的轮番冲击,毫不气馁真情表白,把他牢固的堤坝摧残的已经有些松动了,主要还是他失恋后心无所倚,一片空白,刘雪不失时机乘虚而入,填补空缺先入为主。 自那天晚上他喝醉后,从刘晓强嘴里略知了他所受到的打击,和内心的伤痛后感同身受,就想要用自己的纯情和真诚,让他能减轻和忘却过去的痛苦,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至于以后能有什么发展和收获,她不敢有太多奢望;但她深信春发夏长,秋收冬藏是自然规律。今天不插播希望的种子,到了秋天就什么收获都不会有了。 努力了不一定成功,放弃了绝对不会有希望。所以,她敬慕的英雄,就是心目中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可他又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不可触及,眨眼睛的瞬间又是喜形于色,平凡顽皮的有血有肉,又是那么真实的有情有义。 出了医院大门,心有千千结的刘雪,成了舵手保驾护航,驾驭着他来到了黄河沿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让羽队长靠在树上,她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怀抱里,用脸轻轻蹭着他的脸什么也不说,转瞬间,他的呼吸就有些急促,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难以控制…… 涛声依旧,河风阵阵,更有侵人肌肤的冷,却抵不住这对年轻人的热情。一个是柔情似水,美若天仙般的少女;一个是历经起死回生,百转千回的磨难,踏遍千山万水,豪气冲天的英雄,更懂得无情未必大丈夫,男欢女爱情为何物?人生如梦,转瞬即逝。 此刻,已经把彼此渴望已久的情怀,用香吻和肢体在尽情释放着…… 羽队长对刘雪的出现已有隐侧之心,对新任务的期盼及黑子来到,让他心中感到无比欣慰,原有的一点矜持和设防,早已在刘雪放浪形骸的激情中土崩瓦解了。 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无情未必大丈夫。两厢情愿的激情演绎,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目的明确的刘雪,就像一粒火种,把心灰意冷的这堆干柴又一次重新点燃了,不缺乏激情的他屡败屡战,好了伤疤忘了痛,无视还在流血的伤口隐隐作痛,在酒精作用下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的飘荡着。 正处在青春年少的适龄男女激情四射,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没有驿站,哪里是温馨的港湾左顾右盼,一路走来苦苦寻找,偶遇机遇萍水相逢,四目交汇时一见钟情,仿佛哪里见过的老熟人一样相见如故,犹如干柴烈火,一旦燃烧起来,身旁滔滔的黄河水都不能淹没,更有些推波助澜,风助火势的意境…… 本能驱使,刘雪竭尽所能争奇斗艳,如鱼得水任意发挥,把一颗情豆初开的少女之心,燃烧的像喷发的火山一样,炽热的岩浆山崩地裂喷涌而出,融化着所到之处的一切,烈焰闪烁…… 军区司令部里一片繁忙,杨参谋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快步来到刘副司令办公室,把文件呈给他。刘副司令接过文件看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文件上签字,对杨参谋说:“你下午就去对他们宣布命令,你只下达队长的命令,他们两个的命令就有队长下达。嗯——我想,他会选择适当的时机下达。呵呵——羽队长打上来的报告非常好,也非常及时,不然的话,我们的工作就有些被动了。并敌一项千里杀将,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小子能纵观全局,是个帅才,你去转达我对他口头的感谢和慰问,至于他们何时到任?怎么个去法?你安排好了后向我汇报……” “是——”杨参谋拿着审批好的文件,兴冲冲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得意,仿佛捡了元宝似得有些失态。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黑子到来给羽队长和刘晓强带来了几天开心的日子。他们到街上去逛,到酒馆去喝酒,到公园去看风景,到历史遗迹去看古迹,三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多少思念,多少话语,就在这几天无拘无束的日子里尽情抒发完了;实在没事干寂寞难耐,三个人凑在一起打扑克贴纸条,也是你赖我偷不守规矩,没个正形,脏话连篇骂骂咧咧,目的就是开心就好。 精力充沛,无处释放,中午也没有瞌睡,三个人还是在病房里不得消停打扑克消遣。老实憨厚的黑子,打扑克没有多少战略战术,也不斤斤计较,脸上贴的纸条自然是最多,现在已经九个纸条了,只差一个纸条就要顶脸盆了,这是有言在先的约法三章。 护犊子的刘晓强看着自然是有些着急。师徒情深,一点都不错,可他也是无力回天。因为,他自己的纸条也在直线上升。这里面偷着乐的只有羽队长一个,看着这师徒两个不是对手,溃不成军的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神态放浪形骸,狂喜不止。仿佛征服了全世界,把年轻气盛的刘晓强气的是七窍生烟,怒目圆睁,更加盯着羽队长出牌,严防死守他投机取巧,浑水摸鱼。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仅有的大猫都在他手里,置于死地的关键时刻,大猫霸气的临场发挥,就能峰回路转,堂而皇之扭转乾坤,金蝉脱壳,刘晓强就是把眼睛珠子盯出来,都无法改变局面。 物极必反,极乐生悲。无计可施的刘晓强一看,扑克再打下去,顶脸盆的不仅仅是他师傅,他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顾不暇,在所难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脸上飘过一丝诡秘上房抽梯子,耍赖不玩了。三个人不欢而散,一个个不服气,成了讨债鬼互不搭理,开心一刻不复存在,冤家路窄就是如此。 喝茶抽烟的功夫,不甘寂寞他们的无事生非,又想办法寻找新的乐子,准备出去到医院僻静处偷梨子吃。臭味相投的三个人一拍即合,翻起身来穿衣戴帽,准备好了纸箱子兴冲冲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辆白色伏尔加小轿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里下来了一个军官,满脸都是喜悦的微笑。羽队长一看是军区司令部老乡杨参谋,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跑上前去履行他们老乡之间的见面礼,彼此在胸脯上打三拳。 羽队长履行完了见面手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首长,二一八车队队长羽虎佳及两个兵随时待命,请指示……” “请稍息——别那么认真,放松些……” “呵呵——你是军区首长,进进出出都有属下打报告请示汇报,比不得我们这些来自远离人群偏远地域,深山老林里的军人,没些正经怎么行?杨参谋,你可是贵人少露面啊——是不是脸上长狗毛不认亲把老乡忘了——这可使不得——亲不亲故乡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是专程来看我吧——还还——还是有其别的事……” “呵呵——看你说的啥话——不中听。小伙子,留些口德至关重要,学会说话是几年的事,学会闭嘴却是一辈子的事,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惹恼了我有你好看,晓得不?我就是专程来看你的。”杨参谋高兴的说:“你还好吧——等急了吧?我找您有事,能到房子里去说吗……” “啊——那当然——请——呆在这里时间太长了,犹如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无所事事,快要把人急疯了啊——我是天天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望着你来呀——呵呵——你是大救星,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殿一定有好事,可把你盼来了……” “哈哈哈……你小子油嘴滑舍别贫了——赋闲几天就受不了了——” 杨参谋挽住他胳膊说:“乡亲,你就是受苦的命——嗯——你们三个到房子里列队,我宣布几项命令……” “是——”羽队长一听,高兴的来到病房里,面对着只有两个兵的队列,一本正经喊道:“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一——二……” “立正——报告杨参谋,二一八车队集合完毕,应到三个人,实到三个人,请指示……” “请稍息……” “是——稍息——” “命令——”杨参谋也是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严肃的说道:“羽虎佳同志任命为新成立的运水队队长,级别正连职。命令——二一八车队战士邸世友恢复军籍,任命由你队长宣布,跟随羽虎佳队长同志一同上任。完毕——” 杨参谋宣布完了后,把一沓文件递给羽队长,解散了三个人的队伍。 杨参谋的命令里没有提到刘晓强的去留任命,原来想他不是个问题,条件优越的他爸爸那么大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是轻而易举,一定会想方设法护佑,不可能置之不理,错不了有好结局。用不着他这个芝麻大的基层小队长多此一举瞎操心,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却有些紧张了,这小子含金量极高,是个千里马可造之才,如果另谋高就不在身边,那可是损失惨重,没滋没味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本性使然,脱不了俗的羽队长,紧张的把手里的文件看了一下如获珍宝,心里就乐开了花,而不知道一切的刘晓强心里就有些嘀咕了。一看队长满脸高兴,估计会有对他的任命,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也不好问,这是程序,以后会知道。 喜出望外的羽队长,高兴是不言而喻,赶紧给杨参谋让座倒茶,并讨好的问道:“呵呵——这个——老乡,这——运水队是个啥意思?还还——还能一个车队去运水?是个什么单位?又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看在咱老乡的份上透露一点点?我可一头雾水,是雾里雾中啊!” 汽车拉水有什么新鲜?羽队长还是班长的时候,坑道兵老部队三营,就在大西北一个荒山秃岭里施工没有水,生活施工全靠汽车拉水,他带领十几台车保障日常生活,差不多有一年之久,可以说正常不过。而现在是一个运水队,哪得保障多少规模的施工部队啊——让他有些迷惑不解。 “切——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现在问这个干嘛——你现在考虑的是赶紧请客的事,别升官发财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参谋避重就轻的说。 “哦——我——升官发财了——”羽队长一听,莫名其妙的说:“我——升什么官——发什么财了——过去是队长,现在还是队长,这官升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我——我怎么不知道?这财又发到哪里去了?也不见钱呐……” “呵呵——想蒙混过关是不是?你过去的那个队长才多大的官?现在的这个队长,可比过去大多了——连级建制啊——你你——你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啊——”羽队长一听似乎明白了,可他还是装傻充愣的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升官发财自然是值得庆祝,这个——你想怎么个表示法——表示什么呀——你给我弄个大队长什么的官,我请你过三天过年,怎么样……” “啊——什——么——大队长?你小子野心不小啊——呵呵——不错,有志气,好好干——就按你现在的这种干法,当个大队长只是时间问题,我想问题不大……” “呵呵——那感情好——”羽队长狡诈的说:“等我当上了大队长,我再好好表示一下,杀羊宰牛绝不吝啬,怎么样……” “滚一边去——不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咱慢慢等着。今天的事是既成事实,是娃娃挨鞋底现世报,你先给我们表示了再说。你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不会是说说而已吧——我们也为你祝贺祝贺,大家说好不好……” “哈哈哈……好——太好了——”刘晓强高兴的说:“队长,你就别啬皮了,你的官多少还是升了那么一点点么——也是不小的进步,多么不容易啊——应该表示一下下——别让杨参谋下不来台呀……” “就是——”黑子不失时机的说:“你娃死里逃生不说,还能升官发财,不表示一下放点血,说不过去不是?你就咬牙跺脚大方些,让我们为你恭喜恭喜……” “闭上你的乌鸦嘴,滚一边去——怎么说话呢——为了升官发财,我是不会表示地。但是,为了新的机遇和征途,新的任务和挑战,我甘愿放血,请大家庆祝庆祝,你们说行不行……” “呵呵——行——”黑子站起来说:“还不是猫叫个咪呀——只要你娃请客,为了什么都行……” “呵呵——好——这就走。咦——不过——就我们这几个人身单力薄,也有些冰锅冷灶,冷清清不热闹啊——嗯——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多少熟人朋友,想请院长医生,我们没这个级别,他们也不会给咱这个面子不是——嗯——刘晓强,把你那些同学哥们叫上,即感谢他们对我们跑前跑后的照顾,顺便也向他们告别;还有疗养院的那般丫头片子也叫上,热闹一下,你们说行不行……” “呵呵——当然行——”刘晓强眉飞色舞的说:“人多力量大,你就不怕把你吃穷了……” “切——什么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酒席好摆客难请,有人能来就是看得起我们,也是我们的人缘福气,能吃穷吗——……五花马,千金裘,将儿唤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大不了酒盏花枝贫者缘,借债还债,一顿吃殇,十顿喝汤。再说了,大丈夫催马扬鞭,纵横四海,人是第一要素,没有了人力资源,什么事都办不成——” 羽队长豪放的说。 刘晓强一听心花怒发,一转身去请客去了,囊中羞涩的羽队长,不可能到有档次的饭店去请客,只能在医院门口不远的一个小饭馆里,表示一下一番心意。 过不多时,一群军人就把不大的饭馆给占领了,五六张小条桌并在一起,除了几样应季的时令下酒菜外,布满了用大碗盛着的啤酒,每个男女军人面前都有一碗。 羽队长和杨参谋算是老资格,各把守桌子一头,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军人喜笑颜开,都是才才结识的新朋友,规模还是有些盛况。万事俱备,大家热热闹闹就盯着羽队长看,羽队长却看着杨参谋说:“杨参谋,你是大首长,你就义不容辞来个开场白,说些祝酒词开打。”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杨参谋脸上,杨参谋却一脸虔诚,不慌不忙的说:“切——你弄错了吧——今天是你请客,你是东家,应该是你来个开场白才对呀——” 大家一听,头又一下子转向了羽队长,他矜持的说:“哦——我请客你发言,这不矛盾。再说了,论资排辈你的官大,理应你说……” “哦——谁谁——谁的官大——你不要搞混淆了,你现在和我是一样的级别,不知道参谋没大小吗……” “切——参谋没大小,我这个队长也没大小啊——你是大军区参谋,自然要比我大的多了,不知道宰相府的丫鬟五品官吗——衙门决定着一个人的身份……” “哈哈哈——”杨参谋笑着说:“你这是强词夺理。好——既然你这么客气,我也就不客气了,再客气下去就贻误战机,会少喝酒哦——嗯——我先来个开场白,剩下就该你了。咳咳咳——这个——战友们,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虽然初次相识,也算是有缘分,先端起这碗酒,首先祝羽队长康复出院;其次祝贺他升官进爵。最后,预祝他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工作顺利,再接再厉,取得更大的成就——来——干了这碗酒——” 众军人端起碗相互祝福,相互勉励,相互碰碗,啤酒到处在飞溅。 不能喝酒的女兵端着碗面露难色,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羽队长。羽队长喝完碗里酒,看到她们的眼神,就豪爽的说道:“呵呵——女同胞和不能喝酒的战友们,你们不要勉强,有个意思就行。酒是好东西,它却是老虎狮子,降不住就别喝,即兴就好。今天我们汇聚一堂,条件简陋,请大家多海涵,不过也是人生难得的一会。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想想就像梦一样虚幻飘渺。我能起死回生重,返人间,全靠各位鼎力相助,竭尽全能的无微不至关怀,我不会忘记战友们对我的这番情谊。借此机会,用这碗酒表示我对你们的感谢和敬意——来——干了这碗——” 咕嘟嘟,一口气不停喝完后,羽队长抿了抿嘴,端起碗又说道:“战友们,同志们,朋友们,世事如棋局局局新,人生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到这里住院,有幸认识了你们这些素不相识的战友,给了我力所能及的帮助,让我感动,你们就是我没齿难忘的朋友,这就是缘分。明天,我就要告别各位,踏向新的征途栉风沐雨,借此机会,这碗酒就是告别酒,等我有了立足地,盛情邀请大家光临,我一定杀牛烹羊,用最好的美酒款待你们;也不惜用最热烈方式和最诚挚的情感来欢迎你们到来,让你们心中留下一生都不会抹去的记忆,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哈哈哈……”大家齐声欢呼,笑声冲天,好不热闹。 喝了酒的刘雪面若桃花,娇艳动人,羞答答端起酒说:“祝贺你英雄——你一定要给我们来信,让我们保持联系。能认识你这个大英雄,也是我们的荣耀;你无论走到哪里,别忘了我们这些心中常挂念你的战友,我们期待着再次相逢的那一天——嗯——来——端起这碗酒,首先祝你起死回生,康复出院,再祝你在新的征途中取得更多的进步,我们翘首以待,多保重身体,干——”……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伤离别 第五十八章 伤离别 一碗接一碗的酒,在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理由中,心甘情愿流进了应该喝酒人的肚子里,羽队长自然是首当其中的酒大王。你来我往轮番上阵,谁的酒应该喝,谁的酒不应该喝?在这里已经分不清楚了。 不知道有多少碗酒下肚的他,醉不醉酒还看不出来,能看出来的是,他一趟一趟上卫生间频率不低,把喝下去的啤酒,都送到卫生间去了,卫生间的效率就够水准了。 杨参谋一看羽队长越战越勇,没有喝醉酒的迹象,可时间不等人,他还有事不敢恋战,首先告辞了。大家相互敬酒结束后,剩下的仪式,就是约定俗成单打独斗的划拳功夫。 在座的这些兵,是文明环境中培养起来,可以说是温室里的鲜花,怎么能和无拘无束,在风吹雨打的野地里成长起来的羽队长他们几个人相提并论。这里面除了黑子是他的对手,其别的兵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不在一个层面上,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都被他一风吹了。 喝到最后的酒场中,不胜酒力的其他人见好就收,高挂免战牌,喝酒场变成了他们俩个的战场了。风烟滚滚,不分胜负,你进我退,各不相让,一直喝到华灯初上,月朗星稀,才意犹未尽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酒会。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如此。 羽队长虽然喝了不少酒,却没有喝醉酒的一点迹象,也许是啤酒度数不高,也许是他酒量惊人,送走了所有的战友们,最后就剩下情切切,意绵绵的刘雪一个人了,难道能不送吗? 羽队长和刘雪在前面走着,黑子和刘晓强紧随其后。黑子看着前面走着的他俩,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和刘晓强在后面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刘晓强给黑子解释了认识刘雪的过程,看不惯的黑子一听,说起了醉话:“哼哼——我看这家伙也不是个好鸟——到哪里都沾花惹草,招蜂惹蝶,总有姑娘在吃他的亏,上他的当。哼哼——现在我先饶了他娃放一马,等到了新的部队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切——师傅——难道你不想让队长有个媳妇?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哼哼——你知道什么呀——”黑子压低声音说:“等他有了媳妇,还会理我俩呐——他是个重色轻友的二逼货,在基地搞的那个军医我看就挺好,人也漂亮,对咱们也热情,我是双手赞成,可他怎么在这里又搞上了?这不是把基地的那个军医给坑了吗——这是个标准的陈世美忘恩负义,走一路爱一路,喜新厌旧,等他哪天搞出事情来,看我不把他揍扁喽……” “啊——师傅——”刘晓强一听这话,急忙说:“你你——你不了解情况别瞎说,基地的那个军医,和队长已经弄不成了……” “哦——啥啥——为啥——是不是这个坏了良心的东西不要人家了?岂有此理——是不是他娃皮涨了,想挨打哩——徒弟,你放心给我说清楚,我不能容忍他做出坏良心的事辱没祖宗。我们农村娃其他的没有,有的就是信守承诺,本分老实,不能坑人骗人。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他爹,能把他娃的尿尿吓出来……” “师傅——”刘晓强拉着他胳膊说:“不是队长不要了,是那个军医家里人不同意,把事情弄黄了……” “啊——这这这——这么说是那个军医把他给踢了——不不——不会吧——梦医生一看就是个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不是哪种眼高手低,朝三暮四的风骚女人,怎怎——怎么会弄黄了呢……” “切——这里面的事情说不清楚,”刘晓强无奈的说:“她本来是我……唉——师傅,只能说他俩有缘无份……” “哦——也就是。梦医生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对我们车队所有的弟兄,就像家里人对待亲人一样热情,无论是有病还是负伤住院,从不让队长操心,她就一手承包了,多让人温暖啊——哼——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肚子花花肠子,害人不浅。哼哼——怪不他像个公鸡似地,围着这个女兵转悠,原来是被人家涮了——唉——想想他的命也是够苦啊——他原来说,准备今年过年回家去结婚呢——这不是烧火棍一头热,竹篮打水一场空,鸡飞蛋打了吗——哎呦呦——这下又把家里人哄下了,看来今年过年,他是不敢回家了。嗯——徒弟——你看,现在这个女兵屁股高翘,扭来扭去,妖里妖气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时半会也搞不定。明天我们一走,说不定她又和别的什么人好去了,再把他涮一回,他娃不死也得脱层皮,说不定都能把他弄成残废神经病……” “啧啧啧——师傅——”刘晓强一听这种话接受不了,堵住黑子的去路说:“你你——你说话别那么损好不好?他们俩个才刚刚开始,有你说的那么惨吗?” “切——不信——小伙子,你娃还死是个年轻,不知道水深水浅,饭香屁臭,你就走着瞧。你看那个女兵长的那么风骚,胸大腰细,妖里妖气像个狐狸精,走路就像风摆柳,说话像蚊子在唱歌,娇滴滴的让人肉麻……” “啊——你——”刘晓强无奈的说:“哎呦呦——师傅,有些欣赏水平好不好?人家那么漂亮的姑娘,让你说成啥了?你的眼里谁都不是好鸟,还有谁是好鸟……” “哼哼——我们农村来当兵的都是好鸟,说话算数,可靠老实,吐口吐沫就是钉。你看队长那么聪明,尽上你们城里人的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你——你——”刘晓强一把拉住黑子说:“你说话也不能打击面太大,好坏不分吧——城里来当兵的,也全不是你说的那样吧——也有靠得住的,你难道喝醉了,看不着……” “嗨嗨嗨……看着了,你急什么——就你一个还行。除了你,城里人都不靠谱,我一个都看不起。”一句话把刘晓强呛的无话可说。 一块儿到病房后,羽队长让刘晓强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启程。黑子却阴沉着脸不高兴,看一眼刘雪,又看一眼羽队长,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羽队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对他说:“嗯嗯——你现在又是军人了,可别放浑,这里是内地,人多就复杂,比不得高原那么自由散漫,想说什么是什么大放厥词,管好你的乌鸦嘴,不懂就闭嘴——把我们的行李收拾好,我去去就来,商量我们明天的行程。”说完,他和刘雪又一次来到了昨晚激情奔放过的地方,默默静听着黄河涛声,一言不发。 刘雪依偎在他怀里,伤心抽泣着,好像受到了多少委屈似的,只能用哭泣来表达,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该来的谁也挡不住;该去的,谁又能留住呢?下午刘晓强突然到她哪里,叫她到饭馆里去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分别的时刻,只能用分分秒秒来计算了。喝的是散伙酒,吃的是散伙饭,心里的酸楚无一言表,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能说,也不能表露。 曲未终,人却散了。自己手里是不是还攥有一根无形的风筝线?那看不见的风筝,不知道要飞到何处去?还能收得回来吗?她不知道,知道的只是她姐妹们私下里羡慕嫉妒恨的议论,她和羽队长如果能走到一起,那可是虞姬配项羽,吕布戏貂蝉,美女配英雄啊。 可是,近来俩个人的情感发展,都是以她为主动展开的攻势,就像自己在送货上门,自作多情似地,而他却矜持的让她心灰意冷了多少次,没想到就在昨天晚上,才有所欲拒还迎的表示,让她心中有了一点点自信心,准备好接下来励精图治,大做文章,谁想到刚开始萌芽的禾苗,还没有来得及成长壮大,还没有来得及经受风雨的洗礼呢,明天就…… 明天的明天就是未来。对未来的憧憬,就凭那一点点的温存,能有所依靠吗?这也有些太不靠谱了,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所以,她除了伤心还是伤心,难以诉说心中的不忍,分别在即,她都不知道说些啥话了。 刚才在路上行走时,隐隐约约听到黑子说的那个军医,也让她吃惊不小,难道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件事非得问个清楚不可,否则的话,后果又是什么呢?是第三者插足的强取豪夺?做小三可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明智选择。 刘雪想到这里,心中的伤感已经去了一半,抬起泪眼,向他悲悲戚戚的问道:“吸吸吸……你你——你不够朋友,要走了都不告诉我,我就不值得你……” “胡说什么——我可是第一时间通知你哦——下午,杨参谋突然来宣布命令,我都措手不及……” “哦——吸吸……你你——你是说,提前你也不知道……” “肯定是么——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唯一谈得来的朋友,要离开了,于情于理打个招呼是人之常情,怎么能不告诉你——” “哦——那我就不怪你了,谢谢你这样对我。嗯——刚才他们两个在路上说的那个女军医是真的吗……” “是真的……” “哪哪——哪你为啥不告诉我……” “这个——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告诉我的时候……” “该告诉你的时候,就是时候……” “嗯——她很漂亮吗……” “是的……” “你很爱她吗……” “是的……” “她——弃你于不顾,绝情的抛弃了你,不和你来往了,你恨她吗……” “不恨……” “为什么……” “因为不是她的错……” “哦——你你——你怎么知道不是她的错……” “唉——这都是心灵感应吧——”羽队长伤感的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受到环境制约,许多事情不是自己说了就能算的。她有她的苦衷,如果没有外界的制约束缚,她就是我普天之下最爱的人,她会把我当成她手心里的宝,呵护我一辈子……” “哦——”刘雪羡慕的说:“你你——你这么爱她,她怎么能舍得离你而去?你不后悔吗……” “嗯嗯——不能说后悔。她是一个孝顺父母的好姑娘,她不愿意,也不想做出父母不高兴的事,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让父母得到幸福。父母不幸福,她就不会幸福,这样的好姑娘世所罕见,与我有缘,我们俩经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演绎,我怎么能后悔呢?爱情就像一次旅行,有些人只是注重结果直达目的地;而有些人却注重沿途的风景,感受一点一滴的感动,我不后悔不能与她长相厮守,我只是在乎和她曾经拥有。就在昨天以前,我一直都无法接纳你走进我的心里,看见你我就想起她,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我一直拒绝你的热情,就是我曾经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恋情难以释怀,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复。我现在如实告诉你过去的我,是幸福满满,被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我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她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白雪公主,我们彼此都愿意为对方能舍去一切,甚至是生命都无怨无悔,你听明白了吗?你要慎重的考虑你的所作所为,不要盲目的冲动。”羽队长真情告白。 本来已经不哭的刘雪,此时哭的更加起劲了,她不仅仅是哭,反而把羽队长的脖子搂的更紧了。 河风一阵紧似一阵呼啸而来,冷飕飕吹着河岸边的树林,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伴随着刘雪在一起哭泣,把她嘤嘤哭声湮没在其中。 不知所措是羽队长,搂着她纤细的腰,任凭她尽情哭泣,掏出手绢给她擦干了泪水,轻轻的说:“别哭了,用不着这么伤心。过去对你的不恭,有我的苦衷,只能表示歉意,就让它过去吧——我心里的不得已,你也知道了,你我之间清澈透明,没有什么伤感可言,是因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男欢女爱还没有开始,用不着这样悲伤。别哭了,唵——” “呜呜……”刘雪哭的好伤心,哽咽着说:“吸吸吸……我——我不是为了我和你伤感,而是为你和那个姑娘伤感。我真的羡慕你们那么炽热的爱情,那么好的一段情感,却走不到一起而伤感,也为你的真诚和坦荡而感动。你能给我说的如此真实,是为了提醒我不要走进你的生活,你会忘不了她,更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在感情方面你也是英雄,没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爱就是爱明目张胆,光明磊落,用不着掩饰,多可爱呀——更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告诉我,你能爱我吗?你能让我爱吗——” 这是什么话?仿佛谈判,不叫谈恋爱。 羽队长浑身一颤,略一沉吟说:“当然可以——我们都是七情六欲正常的饮食男女,有这个自由和资格。人间无色路人稀,有爱与被爱的自由,我喜欢你的美丽温柔,更喜欢你的大胆泼辣,爱不爱你,现在还不好讲;至于你爱不爱我,我值不值得你爱,那是你的感觉。我那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四海为家,漂泊不定的人,什么时候才能不漂泊拘于一隅,我不知道,那就要看有没有我停泊的港湾。我不知道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等待?所以,我的过去和家庭你还不了解;同样,你的家庭和背景我也不知道,现在也不想了解,假如有缘的话,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缘——”刘雪有些好奇:“你——还是相信缘份吗……” “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我认识你,难道不是缘吗?未来是什么样难道不是份吗?难道你不信……” “哦——怎么能不信呢?要不是你来到这里,要不是她离开你,哪有我粉墨登场的可乘之机?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的心里觉得离不开你,不见你就想,见了你就脸红心跳,只有现在这个样子,依偎在你怀里才觉得安心,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低头吻了吻她说:“这要问你自己,我值不值得你这样?这样的问题是自答题,你要无数次的问自己,千遍万遍不厌其烦,最后才能有正确的答案。我是一个曾经有过你现在这样天真热烈心情的人,没想到情场折戟,铩羽而归,已经没有你想的那么纯情了。我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不吃饭肚子就饿,刺扎在手上,也会疼的叫爹喊娘。这一次和你一别,不知道何时何地与你才能相会?我没有把握。你要多保重自己,凡事不要偏激,走极端,看的太过重要,你的生活就不会有太多烦恼,明白吗……” “不明白。”刘雪娇嗔的用粉拳砸着他的胸膛,撒娇的说:“你你——你这是想要赶我走吗?不行——你要多陪我呆一会才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变化?此时此刻你是属于我的,让我的记忆里留下永远都抹不去的美好回忆,孤独寂寞的时候,不觉得一无所有,尤其我们是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没有脸红心跳的激情,岂不是辜负了转瞬即逝的美好年华?青春的可贵,就在于一去不返,何不留下些耐人寻味的点点滴滴?无愧于此时此刻的良辰美景?好不好——” “哦——你这个丫头也是性情中人,知道时不我待,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真谛,像个医学工作者,好——”羽队长看了看表说:“时间不能太长,我还有两个弟兄在等我,他们也会为我担心……” “我知道,不会太久。你是属于大家的,我不能太自私,对吗……” “啊——你你——你怎么像我原来的她?她也是这么说……” “嗯——因为你是带兵人,你的心都在兵身上,否则的话,兵就带不好了,这个我懂……” “谢谢你——” 他感激地说:“谢谢你的理解,你的可爱让我感动。”说完就动情的吻住了她…… 无论有多少的温存,也留不住离别的时刻;纵有千言万语,也挡不住消失的时刻。他几次努力告别,都被刘雪依依不舍的激情给淹没了,看到她如此难分难舍,只能任其放纵,激情总会过去…… 繁华过尽空寂莫,没完没了的缠绵松弛下来,总算有所收敛的刘雪,从波涛汹涌的情海中上岸后,给他整理好军装,拉着他的手默不作声,朝着灯光明亮的大门口走去。就要分手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抱住他,用沾满泪水的脸,轻轻在他脸上贴了贴后,又是一个急转身,跑步离去了…… 这一次她有些决绝,连一次头都没有回。灯光中,只有抬起手擦脸的动作。人生自古伤离别……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踏向征途 第五十九章 踏向征途 翌日清晨薄雾缭绕,空气清新凛冽,早饭还没有吃完,一辆军用北京吉普就停在了医院住院部,等待羽队长一行启程。 精神抖擞的杨参谋跑前跑后,也不知道在忙啥,一阵功夫,吉普车周围围满了上至医院院长政委,下至科室医生护士,还有前来看热闹的伤病员熙熙攘攘,人数不少。 相比欢迎羽队长刚来这里时,人们脸上充满着诧异的表情,能让直升飞机送来的重伤员,可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物。斗转星移,岁月如歌,世事难料,这个传奇人物眨眼睛就要离去,人们又满怀着喜悦的心情前来为他送行,笑容自然在脸上流淌着。 羽队长神清气爽从病房里出来,看到黑压压的人们在等待为他送行,心里就激动了起来。提起双拳往腰里一靠,跑步来到了院长政委面前立正敬礼后,大声的报告:“报告首长,重伤员羽虎佳康复归队。谢谢首长,谢谢战友们起死回生的精湛医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大恩不言谢,我会好好珍惜生命,再接再厉为祖国和人们作出更大的贡献,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呵呵——很好——” 叶院长呵呵的笑着说:“队长同志,祝贺你康复归队,你很勇敢嘛——你的表现令人感慨,就是个传奇人物,你的病例更加是出神入化,给我和全院的医护人员上了一课,积累了新的经验,令人敬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要好好爱惜才行,珍惜生命才能有所作为,我这里可不欢迎你再来啊——呵呵……” “谢谢首长关心。”羽队长和院长政委握手后,抬手向四周前来送行的战友们敬礼,并大声的喊道:“再见首长——再见战友们——再见病友们——祝你们开心快乐,早日康复,再见——” 人们围上前来和他握手拥抱,场面热烈感人,说起来话就长了…… 吉普车缓缓使向了大门,挥手致意的人们,像风吹麦浪一波一波晃动着,直至看不见。 羽队长心潮起伏,把身子转过来坐好,吉普车就冲出了医院大门,他又深情的回头看了看这个令人心悸,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大门深有感触。这里是进来容易出来难,许多的感慨涌上心头。 呱呱坠地的新生命,从这里欢天喜地诞生,多少岌岌可危的患者,从这个大门里进去受尽折磨,痛苦挣扎后就销声匿迹,再也出不来了终结生命,阴阳两隔,难道不是鬼门关吗?什么叫人生如梦?什么叫沧海桑田?这都是弹指一挥间的光阴而已。 羽队长心中翻滚着许多的浮现,吉普车却突然停下了,他转身一看,一个清丽出尘,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堵住道路站在车前头,怀里抱着一个大包,一脸忧伤在看着他。 羽队长一看是刘雪,正准备下车跟她打招呼,刘雪却轻盈来到车旁边,惊愕的羽队长打开车门刚想张口说话,刘雪又抢在他的头里说到:“这是些路上吃的零食,万一赶不上饭点,用它垫一垫……” “哦——你你——这——一路上有饭馆,用不着这些……” “路上的饭馆不卫生,能不吃最好别吃。路上慢点,别急,一定要注意安全,祝你一路顺风,到了地方就给我来信,我……”刘雪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里眼泪在闪光,还没等羽队长说话呢,她把一包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用手捂着嘴就转身离去。 羽队长用眼盯着刘雪离去的背影想张口说点什么,可嗓子有些发堵,喊不出声来,远去的背影已消失在涌上眼睛的泪水中,他挥手示意走车。在车里静观其变的杨参谋和黑子,就有说话的口实了。 吉普车在繁华的都市街道上窜行,车水马龙的街景也吸引不了军车里坐着这一帮年青人的兴致,他们感兴趣的是刚才刘雪与羽队长告别的一幕,让他们津津乐道。 杨参谋一脸坏笑的首先开了口:“呵呵——你小子艳福不浅呐?在高原,基地司令员的姑娘梦医生就像中了你的毒,父亲病危都不回家,要等着见你一面,最后在刘晓强爸爸的命令下,才恋恋不舍离开了高原。没想到这一回你小子在阎王爷那儿转了一圈,硬是把你没留下网开一面,回来后又领了个大美人,让哥们眼红呀——说说看——你有什么魔咒——怎么把人家姑娘勾引上了,传授一下经验,也让我学上两招找个大美女,会请你喝酒……” “打住——”黑子咧着厚厚的嘴唇,讽刺挖苦的说:“杨参谋,你可千万别向他讨教残害良家妇女的招数,你会学坏地。啧啧啧——他就像公狗一样鼻子灵敏,能闻出哪个女人发骚,累不累——男人一辈子就娶一个女人,好坏弄一个就行了,婚姻法不允许多弄,不要……” 羽队长一听他口无遮挡,拳头在他眼前一晃,黑子意识到再胡说下去,挨揍是免不了。他瞪着眼睛说:“不说话能死呀——把你那张臭嘴管住些好不好?再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了,行不行——杨参谋是军区首长,怎么能没有敬畏之心?在他面前你也敢胡说八道?吃错药了……” “哈哈哈……无所谓——”杨参谋笑着说:“我们是知根知底的老乡嘛——在一起胡说八道才有乐趣哦——黑子虽然说的不好听,可他说的是实话,你怕他揭你的老底啊——是不是?黑子,随便说。” 黑子受到了鼓舞,记吃不记打,话锋一转说:“乡党——你不知道这家伙走到哪里都有良家妇女跟上他屁股转,你还记得我们刚当兵时那个山丹沟吗——哎呦呦——两山夹一沟,抬头一线天,连个鸟都不见,这个家伙就弄了一个知识青年,还是个兰州砂锅子,姑娘不敢到连队里来,在路上等我们出车,看得我们眼馋啊——咦——你是不是有什么迷魂药啊——给咱也传授上些,请你喝酒是肯定了。” 羽队长被他俩个一顿奚落,把刚才伤离别的情绪也挤跑了,争强好胜的虚荣心展露无遗,喜滋滋一脸得意地说道:“哼哼——同志们,这可是高深莫测,密不示人的盖世秘籍,没有人中翘楚的潘安貌,就凭你们俩个歪瓜裂枣的鞋巴子脸,一肚子狼心狗肺,还想学我两招?想什么呐——哼哼——就是学会了也没地方用,别浪费我口水了。呵呵——知不知道学无止尽,知识就是金钱?先交学费后传授,娃娃挨鞋底实打实,这是起码的礼节,连这个都不懂?还在这里叽叽歪歪,异想天开乱吼一起——一边稍息去吧……” “哈哈哈……”一车人都在笑,也不知道谁笑谁呢?管它呢。 汽车闯过繁华路段,速度也越来越快了,不知情况的黑子可就叫唤开了,惊骇的说:“停车,这这这——这是去哪儿呀——难道我徒弟都不要了吗?不不——不是说要去接他吗?这走的路线对不对呀——” 羽队长一听黑子乱叫唤,没好气的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哇啦哇啦吵啥哩?不懂行情别乱叫唤好不好?这不是接他去嘛——烦不烦呐你——” 黑子被呛住不吭声了,羽队长可在偷着乐。过了许多十字路口,也拐了不少弯,街道上上班的人人流如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急匆匆赶路要紧。早点摊位烟熏火燎,人头攒动,牛肉面馆随处可见,食客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看得人眼花缭乱。 吉普车终于进了军区大门,门口哨兵持枪立正在敬礼,羽队长坐在车里面也敬着礼。军区的院子不算小,从哪面看都看不到头,吉普车像进了迷宫似地,左右转弯绕着跑,好一阵子把头都转晕了,终于来到了刘晓强家门口。 昨晚上羽队长送走刘雪后,来到病房一看见刘晓强,突然自责了起来。明天就要离开省城了,何不叫他回家一趟去和家里人告个别?只有他的家在这里有这个条件,一旦离开省城,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重回这里? 世事两茫茫,难以预料,有条件的话,尽可能和家人多呆一会,那怕是一分钟也是幸福。吃粮当兵,扛枪保国,有多少不可预见的变数在里头?每一次的离家,都有永远再回不了家的可能,不能魂归故里,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而为国捐躯。 尤其开车是高风险行业,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在交通事故中消失的生命不在少数。据统计,自从发明了汽车以来,死在交通事故中的人数,比两次世界大战中死亡的人数都多,又有多少遗憾在里头?可能的话,尽量减少这种遗憾。 羽队长强迫让刘晓强回了家,也只有一晚上时间,就这一个晚上,让全家人都兴奋不已。为了准备明天的离家,一家人整整忙乎了一夜。这样的忙乎,对于舍不得亲人离去的亲人来说,再苦,他们都愿意。 刘晓强早就等在家门口了,一看到吉普车后,回头大声喊到:“呵呵——奶奶——妈妈——姐姐——车来了——车来了——” 他像个小孩子似地一边喊,还一边在跳着蹦子。 吉普车停下后,羽队长从车里下来一看,刘晓强身边放着一堆东西,就皱着眉头说道:“你——不是在搬家吧?干嘛弄这么多东西……” “切——队长,这都是爸爸奶奶他们弄得,我说用不了这么多,可家里人说非要带上,我我——我有什么办法——”刘晓强正说着,他奶奶颤巍巍出来说道:“呵呵——娃娃们——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你们要走几天的路,怎么能不带够了吃喝呀——我说娃娃们别嫌多,都带上,临到用时方恨少,啥东西弄的宽展些,总没有害处。”奶奶说话,有谁敢不听? 羽队长向刘晓强的奶奶、妈妈、姐姐敬礼握手告别。刘晓强拉着黑子的手,高兴的向他的家里人介绍说这就是他师傅。一家人都喜不胜喜,感谢他为刘晓强的付出教导,直到把东西装在车上,吉普车发动起来往前行驶的时候,一家还是恋恋不舍挥着手抹着泪,表露着难分难舍的真切情感,让车里的年青军人们,心里都酸酸。 司令部大楼面前,杨参谋下了车挥手告别,老乡之间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一挥手就是千里之外,有多少关爱说不出口,彼此之间默默注视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驶出了军区的吉普车,就像离铉的箭一样,飞跃过黄河大桥,一头扎进了了沟壑万千,绵延不断的群山之中,窜行在峡谷峻岭之上,时而在云中窜梭,时而在低谷奔驰。 荒凉的黄土高原上,满目都是苍凉悲壮。不时从车窗闪过的村镇和农田,都在萧杀的秋风中枯萎了,越发显得苍凉凝重。天空中万里无云,可大地上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不散,飘荡在群山连着群山之间,公路就在群山的怀抱里像一条飘带似地,弯弯曲曲飘落在大地上,显的那么渺小无奈。要是有阵大风吹过,这仿佛像飘带般的路岌岌可危,似乎会被吹到天上去。 吉普车开足马力在公路上奔驰着,车后拖着一条长长地尘土尾巴飞扬着,不间断在急速拉长。小小的吉普车在空旷的公路上,就像一粒豆子似地那么渺小,可扬起的尘土却蔚为壮观,覆盖了整个公路与山谷,与薄雾混合在一起虚张声势弥漫着。 一直向漠北挺进的吉普车,几个小时后远离了农庄与田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高地不同的山丘和干涸的河床。枯黄的野草一丛一丛,已看不到一丝生机,偶尔出现孤零零一棵树,也是枯枝败叶,一派萧杀。 羽队长抬起手腕一看,已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可满目荒凉,哪里有吃饭的地方?也许前方会有吧?他心里在默默自述着,大睁着眼睛期待着,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绵延不绝的群山丘陵,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进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公路就在沙漠中蜿蜒曲折延伸着。说是公路,其实就是在沙漠上铺了一层碎石子。车轮碾过的地方是两道深深凹槽,碎石子都被汽车轮胎挤到路中间和两边了,又形成了三道梁。 吉普车行驶在上面极不平稳,掌握不好方向,滚动的碎石子,就会把急驶的吉普车滑行到沙堆里,或者就地打滑翻滚。车轮与碎石子摩擦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 凡是经过这里的汽车,尾部都拖着一条风烟滚滚的尘土尾巴,没有风帮助驱散,弥漫在公路上烟雾缭绕,久久不能散去,不但看不清路,还呛的人出不来气。 想要找到饭馆吃饭的奢望化为泡影,被无情的沙漠吞噬了,只能吃携带的食物。羽队长看到一处远离公路的小丘陵平整光洁,更重要的处在上风位置,不会受到尘土侵扰,叫司机把车开到那里。 几个颠簸过后,吉普车冲上了小丘陵,下的车来放眼四周,绵延不断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尽头寸草不生。偏西的太阳已照不到沙丘的另一面,灰褐色的阴影与光照的一面,形成了不同的色差,就像魔方块一样,也有一番景色。 伸腰踢腿,活动将硬的身体腿后,大家围坐在一起,首先打开了刘雪送的食物,是两只烧鸡和切碎的猪肚猪耳朵,还有几根黄瓜。大家一看喜出望外,伸手撕鸡,抓肉拿黄瓜各显其能,狼吞虎咽开始享受。 只有羽队长还是有些睹物思人的感受,黑子看到后就说:“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你是不是答应人家要娶她当婆娘呐……” “滚犊子——鸡腿还堵不住你那张破嘴?吃你的吧——与你无关,操心多了短命……” “哈哈哈……看你说的啥话——我能不操心吗?谁当你的婆娘,都是我的弟媳妇,关系到我的声誉。嗯——我看你小子犯错误的快了,弄出事来,我看是谁短命……” “哎呀——”刘晓强不耐烦的说:“你们俩个别吵了行不行?抓紧时间吃完了还要赶路哩?呆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心里毛森森的,我有些害怕……” “切——你别装嫩了——卖弄的啥感情——咱们在那么荒凉的高原如履平地,也没有听见你说过害怕,这才过去几天就害怕了……” “队长——”刘晓强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沙漠,面露惧色说:“到高原不害怕,那是非去不可的任务,有一股不怕死的精神在支撑着。再说了,人多车也多,一群哄就不觉得害怕了。现在我们孤零零一台车,就这几个人,万一车坏了,就没啥指望了……” “别怕——”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膀,看着茫茫沙漠,胸有成竹的说:“这片沙漠是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没有多大,就说车坏了,咱们几个抬都能把车抬出这片沙漠,有什么好怕——不害怕——吃饱肚子不想家,抓紧走吧……” “队长,我就爱听你说这种话,听着攒劲——即是被你哄死,也愿意上你的当……” “呵呵……”羽队长得意的说:“这就对了。话有千种说,巧者最美妙。你放心,我怎么能哄你?这片沙漠我跑过,危险不是很大,不信问你师傅……” “就是——”黑子一看刘晓强有些害怕,也安慰说:“徒弟别怕,我也跑过这个巴掌大的沙漠,和队长一起去过内蒙古抢险救灾,这是必经之路,没有高原上那个叫什么的沙漠,跑了几十天都没有看到个边边,放心吧唵——” 刘晓强一听如释重负,看了看就要吃完了的食物说:“我们家带了不少的好吃的呢,我去取来让大家尝个鲜……” “别取——有福不可重受,有势不可用尽,路还远着哩,不留上一手会吃亏,好了就走——” 羽队长制止道。 漂亮女兵刘雪带的一包东西,就让这几个大兵在沙漠中给消灭了,吉普车又上路了。 太阳西斜的厉害快到山顶上了,吉普车来到沙漠中的一条河跟前,河面不是很宽,也有几十米。水流不急,也形不成威胁,要命的是水深。 大车过一点问题都没有,吉普车过可就有些吃紧了。轮子小底盘低,水会钻到地扳里,更主要的是引擎会让水淹灭火……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喊叫水 第六十章 喊叫水 并不浑浊也不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打着静悄悄的漩涡,像一个颤巍巍行动不便的耄耋老人,在慢悠悠流淌着,一副老态龙钟,惯看秋月春风的悠闲自得神态。 羽队长看着这条神奇的河,并没有担心过不去而抱怨,反而对这条河有说不出的好感。在这茫茫沙海中,能有这么一条河,会滋养出多少生命和万物?在这条河的上游或下游,一定有一片绿洲来回报这条河的滋润,这是条叫什么名字的河呢? 环顾四周,在河对岸有一块牌子写着“喊叫水”三个字,名字怪怪,从字面上理解,这是一条能发出声音的河。什么声音?在哪里发出?现在站在岸边就连流水声音都听不到,还能有什么声音呢?这名字里头肯定有内容,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么叫了,等过了河再了解,现在要紧的是过河。 河两岸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河里的水到底能有多深心里没个数。如果有一辆车通过的话,也能观察到水深水浅,可前后左右就是看不到一辆车。要想等一辆过河的车,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没办法,只有涉水下到河里去试水才能知道。 羽队长想到这里,也没给别人告诉,自己先脱起鞋子准备下河,黑子看到后,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干干——干啥呢——干啥总得吭个声吧?什么事都要你干了,还要我们干啥?再说了,你的伤刚好,伤口是见不得水,感染了怎么办——刚刚才出院,是不是想再回医院去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说点吉利话,能死人呀……” “呵呵——你的话难道吉利得很——要死要活的……” “哈哈哈……”大家同时在笑。 悍将黑子不容分说,一马当先下河后,羽队长看着水的深度,叫刘晓强去协助司机准备汽车涉水的准备工作。把发动机油尺口堵上,风扇皮带卸掉,还要把排气管用管子接到外头,以防让水淹死。 这些涉水的基本常识,相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不在话下,一切准备好后,羽队长对司机面授机宜,为了减轻车的重量,抬高车涉水通过能力,让司机一个人开车过河,其别人都步行涉水。 汽车涉水是有技巧,决不能速度快,否则的话就会激起浪花,增加水的深度,把发动机淹死在河里。吉普车在水里推着流水艰难前进,眼看就要到对岸了,也不知车轮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加油也不往前走。 还没有下水的羽队长一看,就大声的对司机说道:“别加油,越加油车胎陷得越深,会出不去;现在往后倒车,重新选择上岸路线,一定是顺水,不可以逆水。” 手慌脚乱的司机听到后,按队长的办法把车重新倒到河中央,顺着水流看准了路线后,一气合成把车开到了河岸上,涌进车里面的水哗哗往外流,仿佛浴缸破了。 羽队长想自己涉水过去,想和水亲密接触,可憨厚老实的黑子说啥都不让他下水,要背上他过河,羽队长犟不过他,无奈的爬在他脊背上,铁塔一样的黑子,负重能力不是盖的,轻飘飘就从这条充满神奇的《喊叫水》河中背了过去。 落日的余晖无限美丽,让沙漠披上了金色外衣,满目都是金灿灿熠熠生辉,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美不胜收,羽队长无暇顾及,摧促大家上车尽快赶路,想找到能投宿的地方,眼看天就要黑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还没有跑上多少路,星光已布满了天空,吉普车睁着两只雪亮的眼睛,在茫茫黑夜里急驶着;四周黑洞洞有些阴森,目力所及也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灯光。 羽队长在车里有些不安起来,虽说他跑过几十天都跑不到头的沙漠,按理说用不着担心眼前这点巴掌大的沙漠,可今非昔比。跑大沙漠的时候,一切装备和准备工作非常到位,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度能克服,而眼下就不同了,就连起码的野外住宿的条件都不具备,更别说吃喝拉撒了?万一遇到他所经历过的沙尘暴,那可就在劫难逃了,真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岂不可惜? 壮志未酬,就不能出错。能找个有人烟的地方,一定要先住下来再说,行夜路危机四伏,不可掌控的事情错综复杂,出乎意料,没必要冒那个无谓的险,现在又不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危急时刻,用不着拼命。 吉普车发动机的吵音,加上轮胎与石子磨擦发出的吵音塞满耳朵,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密封不严的车里,也有一股呛鼻的气味。经过一整天的颠簸,大家都有些累了,一个个东到西歪在打瞌睡,只有羽队长大睁着眼睛目视前方,心里考虑着大家的安危在强撑着,操着这份与他身份相符的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夜深沉,星光灿烂,风轻吹,万物寂静。这片沙漠的深度与宽度,超出了原有的预料,车辆的承受能力,人的承受能力,以及油料的消耗,都是不容忽视的小事,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羽队长焦虑的正想问一问开车的司机能知道多少?突然远方一片灯光让他心头为之一振,有灯光,说明就有人群,那就是希望的灯光啊。他不动声色目视着那片灯光,让快速前进的吉普车与灯光汇合。 灯光灿烂耀眼,吉普车接近灯光处一看,是座宏伟的桥梁展现在眼前,还有持枪站岗的解放军战友,羽队长心里就凉了半载,这里不是能停留的地方。哨兵见到军车通过桥梁,持枪立正在敬着军礼。 羽队长示意司机停车,想问一下前方的道路情况,吉普车停在哨兵面前,羽队长从车里下来后,举手向哨兵敬礼后说:“战友你幸苦了……” “首长幸苦——”哨兵受宠若惊的回答。 “请问战友,这是座什么桥?这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吗……” “报告首长,这是座火车汽车共用的黄河大桥,过了桥后再走五十多公里,就有一个小镇子能住宿,报告完毕……” “谢谢你战友,你多保重,再见——” “再见首长——”哨兵立正敬礼。 这是一座汽车与火车公用的单行道黄河大桥,有几百米长,拱形的钢架纵横交错,雄伟壮观,桥上布满灯光,映照着缓缓流淌的河面,这是今天跨越的第三座黄河大桥了。 羽队长心想,这路这车,都是沿着黄河在向北跑,何时能到达目的地?心里还是没个底。跨过桥后的路,明显要好跑得多了,汽车灯光里隐约能看到路两边井然有序的农田,还有灌溉农田的沟渠,说明此处已有农耕人口在生息繁衍,住店和生活会有保障。 羽队长看到这一切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因为不到驻地,就有不可预见的情况发生,一切都不能大意。正如守桥的战友所说,跑过几十公里后,果真有几个聊若星辰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夜里若隐若现漂浮着,羽队长兴奋的叫醒大家,准备停车住宿。 吉普车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昏暗的灯光处,用透明塑料糊成的三角形灯笼上写着“饭馆”二字,并不见“住宿”二字。这个镇子有多大,黑天半夜看不清,亮着灯光的只有三处。 每一处都看过后,路左边的三角形灯笼写着“住宿”二字,羽队长看到后喜出望外,让吉普车停在饭馆门口,下车了解此地情况。 一个油腻腻的门帘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揭开门帘子后露出了红油漆双扇门,羽队长推门进去,饭馆里一盏昏暗的灯,映照着黑黢黢的几张不大的饭桌。 一个身穿一身黑中山装,戴着白帽子的老者,看到有人进来,懒洋洋从坐着的凳子上站起来,吃惊的打量着人高马大的羽队长,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通过窗户看了看还没有熄火的吉普车。 羽队长看着老者有些惊骇,上前客气的问道:“老大爷你好,你这里能住店吗?” 老者一听住店二字,有些难为情的说:“住的地方到是有,只是条件太差,你们是解放军同志,不知道能不能住……” “哦——老大爷,只要有挡风遮雨的地方住,我们不在乎条件好坏……” “哦——那就好,听你这说话,就知道你是个吃过苦的解放军,只要不嫌弃,住的地方有的是。我这里多少天都没有开张了,过路人很少在这里住店,你等一会,我让丫头去拾掇拾掇。” 羽队长一听有住的地方,心里暗暗高兴起来。老者转身去了,羽队长又说道:“老大爷,你这里还有没有饭菜?我们还没有吃饭哩……” “有——有有——大米饭炒菜,还有面条……” “有什么好点的菜吗……” “解放军同志,你的运气真不错,刚杀了个小羊羔,准备明天才卖哩……” “哦——小羊羔怎么卖……” “论斤卖……” “那好——”羽队长想了想说:“称上十斤炒上,再来八碗米饭,一盆鸡蛋汤……” “啊——这——这么多——你你——你们一共几个人……” “老大爷,不许问这些,你只管去做就行了,少不了你的钱。不该问的别问,我们是军人……” “哦——知道了。”老者一听虔诚的说:“是我多嘴,我这就给你们安排,马上就好。” 老者一走,羽队长把饭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饭馆是一个独立的前店后院四合院,饭馆南边有一个用木头板子棍子扎在一起的大门,看起来十分的破烂不堪,没有一点安全感。从头大的空隙里,能看到四合院子里除了黑沉沉夜色外,什么也看不到。 道路对面也有同样的几处四合院,其中有一家亮着灯在招揽生意。羽队长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才叫大家都下车到饭馆里休息。虽然喝着热气腾腾的茶,羽队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在这荒郊野外,若不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下,是决不能住在这里。身为军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养成了这种忧患意识。 尤其身上还带着武器,不小心流落的社会上,那可就是恶性事件,万一让那些丧心病狂,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得手,就会给无辜的人们带来灾难,容不得半点马虎。 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纵然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累的够呛。一个个都显得精疲力竭,没有一点精神。羽队长看着疲乏无力的刘晓强说:“刘晓强——” “到——” “你和司机去把吉普车停放到院子里,顺便把住的地方看一看……” “是——”刘晓强和司机出去后,黑子不解的说:“切——你那么紧张干嘛?这里是内地,不是高原,人民群众是拥护解放军地,不会有事……” “嗯嗯——拥护解放军不假,可我们也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呀——时刻准备着是军人本分,大意不得,万一有事,可就把咱们毁了。大江大河都过来了,决不能在小河沟里翻船,你说是不是……” “哦——你说的也是。”黑子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想周到些也好。哎呦呦——这沙漠估计走完了吧?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你你——你心里有没有数……” “废话——我心里没数,不成了无的放矢了吗……” “且——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总不能没完没了的跑路吧?总得有个地名什么地——好让人心里有个底不是……” “切——你操那个心干嘛?”羽队长瞪了一眼说:“这是你该问的事吗?兵都当老了,还不懂吗……” “切——看你那熊样?一个地名又不是国家机密?神叨叨的装什么劲……” “呵呵……我说你真是猪脑子——地名才是军事行动中最机密的机密。嗯——我看过一个报道,二战时一个德国士兵在给情人写信的时候,无意中泄露了驻军的地方,还有当地的邮戳,结果让盟军的情报人员发现了,调兵遣将一举击溃,你说,惹的祸大不大……” “哈哈……”黑子笑着说:“你又胡编乱造蒙人了,不说拉倒——谁稀罕……” “嘿嘿嘿……”羽队长得意的笑着。 说话的功夫饭菜好了,尤其一大盆羊羔肉引人注目,红艳艳肥嘟嘟,让人垂涎欲滴,吃一口满嘴鲜嫩爽口。不知道是太饥饿的缘故,还是饭菜味道好,众口一词都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羽队长大加赞赏了老者,老者一脸欣慰的说道:“你们是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知道也就罢了。这羊羔肉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从古到今都是很出名的一道菜,今天你们赶的巧啊——要是昨天来,你们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老者是不是在自吹自擂不得而知,就看军人们一个个吃的满头大汗,津津有味,就是对他手艺最好的褒奖,他能不开心的吹吗? 吃完了饭,喝完了汤,也把一天的疲惫消除了不少。羽队长催促大家烫脚睡觉,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司机外,他们三个每人两个小时站岗,并且吩咐老者,明天早上六点钟开饭。 等到把身子躺到土炕上的时夜已过午,一天辛苦换来的才是香甜如梦,容易吗……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黄河滩农场 第六十一章 黄河滩农场 莫道君行早。鸡叫五更天未明,还在沉睡的旷野中,一辆军用吉普车踏破拂晓,沿着尘土飞扬的沙漠公路,开始了新的奔波,等到争分夺秒冉冉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昨晚留宿的荒村野店,远远抛在了身后,前面迎接他们的又是茫茫戈壁。 起伏不定的戈壁扑面而来,就像大海中凝固的波澜原地不动,光秃秃没有一点生机,曾经有过的野草已经枯黄,颜色也各有不同。如果用心欣赏的话,这里比起荒芜的沙漠要赏心悦目多了,起码有过生命迹象存在,哪怕是已经枯萎了的野草。 “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些经过风霜萧杀的野草,虽说没有了昔日的繁荣,变红发黄的叶子星罗棋布,远远看上去蔚然成景,层次分明,在微风中摇弋着各有风姿,谁说不是盛开的花朵呢? 江南江北各有色彩不同,而这里的景色更显得苍劲雄厚。假如能早些天到这里,这些哀草不经过风霜扼杀,说不定会有另一番美景呢。因为每个丘陵坡上,都有纵横交错,密密麻麻一条一条羊肠小道,说明有多少野生动物在这里生息繁衍。有植物就有动物,有生灵存在,这里的戈壁就不会太荒凉。 吉普车就在这跌宕起伏的丘陵中间穿行,上上下下永不停歇,仿佛大海中一叶小舟,波峰谷底幻化无穷,不知不觉中太阳已到了中天,在一片非常平坦的戈壁滩上,公路两边兀突出现了两排树冠瘦小的柳树。柳树叶虽然凋零,但还有不少的枯黄叶子挂在树枝上晒太阳,黄灿灿的也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 这是两天来看到最高大的树木了,多少都会让人有些别样的感觉。不是吗?就看羽队长示意司机,把吉普车停在树底下准备午餐。大家下车后方便的方便,踢腿的踢腿,只有刘晓强忙着从车里往外搬着家里人为他准备的吃喝。 几个纸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好吃的,有糕点烧鸡烤鸭,也有香肠腊肉煎饼,林林总总摆满了一地,正可谓琳琅满目,丰富多彩。大家一看,高高兴兴围坐在一起就动手,羽队长看了看,蹙眉感慨的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离开家才知道亲人对我们的疼爱,大家吃了可别忘了谁为我们心疼?谁为我们愁?谁送我们踏向新的征途?我们只有好好站岗放哨,来报答亲人对我们的期望,我们……” “哎呦呦——不说话能死呀——你就别酸了,”黑子不耐烦的说:“你把我们当成傻子了是不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吃饭不忘做饭人,穿衣不忘缝衣服人,走路不忘修路人,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唠唠叨叨个什么——影响人的胃口——”他说完后,大家笑声一片。 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了午餐,羽队长拿出地图看了一会说:“嗯嗯——前面不远就要岔路,岔路了就快到我们的终点站黄河滩农场了。嗯——我估计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假如没有麻烦的话……” “切——还会有什么麻烦?这里除了公路和偶尔有一台车经过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心里觉得瘆得慌。在高原跑车的时候,知道去的是无人区,也就不希望看到人,可这里是内地,怎么也看不到人影?你说这人到哪里去了……” “呵呵——马上就会看见人了。”羽队长肯定的说:“这里是不毛之地戈壁滩,怎么会有人?你们看,地图上的黄河滩农场,在黄河边上,哪里一定会有很多人,还有很多风景呢……” “切——别想得那么好——万一让我们去农场种地,那可就惨了——还不如回家去种地。唉——这兵咋越当越没出息了?当来当去怎么当到农场里去了啊——哼哼——我可告诉你,要是让我种地,这个兵我就不当了,我就回家去。”黑子口气决绝的说。 “你敢——”羽队长恶狠狠的说:“小心我剥了你娃的皮?干什么活都是国家需要,由不得你挑三拣四,按你的说法,农场的兵就没人当了?看你那点思想觉悟?只能放牛娶老婆,生娃……” “放牛怎么啦——放牛说不定还能放出七仙女来呢——没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哈哈哈……就你——”羽队长笑着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七仙女呢——做梦去吧——别扯了,抓紧时间赶路,到了农场,还有许多手续要办,要是晚了,我们可就走投无路,没地方去了……” “哎呦呦——稍微休息一会再走嘛——累死人不偿命啊——你一整天就像个催命鬼似地,烦不烦人……” “哈哈哈……好——你就慢慢休息着,等你的七仙女,我们走……” “别别——别价——”黑子慌慌张张的说:“你的心咋这么狠?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七仙女等不来,再把狼群等来,我可就和你们拜拜了——唉——和你娃在一起,累不死不算累——”黑子翻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土钻进车里。 大家有说有笑,又上路了。岔路的时候吉普车离开了公路,路况可就更差了。大点的坑能卧下头牛,小一点的坑,就像麻子脸上的坑一样,一个连着一个,无穷无尽摆在路上,吉普车轮子不想往坑里去,就别想通过这一条路。 行驶在这种坑连着坑的路上,吉普车就像在跳芭蕾舞一样,不跳都身不由主,颠簸之苦可想而知。这条路修在一条渠坝上,水渠足有二三十米宽,满满当当一渠水浑浊不堪,波涛不惊,浩浩荡荡流淌着。 这样一渠水质量可观,不知道能灌溉多少农田和树木?能孕育出多大的一片绿洲?农场也许就在这条渠水尽头,不知道是也不是?路就顺着这条水渠延伸着,不知道有多远?水渠两边的景色,随着道路的延伸也在发生着变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树顶叶子发黄的白杨树,高大笔直挺立在一片片平整的农田地头和沟渠上,看过去雾蒙蒙,仿佛是密不透风的森林。随风飘荡着落下的枯叶翩翩起舞,恋恋不舍旋转着,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挥手告别,有多不舍不得而知,季节决定着生命轮回。已经落下来的枯叶,堆积在树周围,金灿灿一大片,连在一起蔚为壮观。 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地,平展展袒露着已被收获了庄稼的胸膛,在阳光下静悄悄熟睡,做着来年再次丰收的美梦。飘落在它胸膛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白杨树叶,犹如镶嵌在上面的金子,黄灿灿展示着曾经的辉煌仰望着蓝天,也留恋昔日高居枝头的树梢已成追忆。 更远处,也有绵延起伏的群山和沙漠戈壁,笼罩着一层薄雾,透着令人向往的神秘,荒凉的透不过气来。 “有人——有人——队长你看,这水渠里怎么还有人在骑自行车跑呀——”刘晓强突然的叫唤,把正在遐想中的羽队长惊醒了过来,放眼望去,真的有人在水渠里骑着自行车跑,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惊骇不已。 等到吉普车与骑自行车的人让相会时,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骑车人怕路不平不好走,就把自行车骑到水渠边上用混凝土打起来的渠坡上,渠坡非常平整光滑,骑起来自然是省力速度快。 沟坡倾角角度不是很大,自行车在倾斜的沟坡上行驶绝非易事,只要掌握的好,确实是事半功倍的高明选择,可满满当当的一渠水近在咫尺,看着都让人眼晕。况且,自行车轮子离水面只有几十公分,一旦发生危险,掉进水渠是唯一的出路,真的有些忒悬了。 不懂行情的人,用杞人忧天的心情去看骑车人就有些多余,就看他一副如履平地,坦然自若的神态,就像行走在飞机跑道上一样潇洒自如,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老手了。 再看看自行车轱辘碾压过的部分黑黢黢,说明在这条别人看了瞠目结舌的危险沟坡上,通过的自行车不在少数。难道就没有发生过意外吗?让人看着不多想想是不可能。 骑车人与吉普车相会时,骑车人满不在乎侧头看了看吉普车一闪而过,绝尘而去,坐在车里的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他操的是没用的闲心。颠簸的吉普车,把车里的人像炒豆子一样颠簸着,一刻都不能静一静。 和太阳背道而驰的吉普车,被就要落山的太阳照出来的影子越来越长,有几十米的时候,水渠拐了几个弯,吉普车也得拐几个弯。水渠上兀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建筑气势宏伟,模模糊糊看不清。 愣头青刘晓强兴奋不已,大呼小叫说是农场大门,大家信以为真心情激动,等跑到跟前一看,是一个巨大的分水闸,把渠水分成了三条,水从闸口涌出时还有巨大的声音,翻卷着的巨浪,喷着水汽飘飘荡荡,角度好,还能看到不大的彩虹。 不知道是何原因?羽队长看见这个分水闸就浑身一颤,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自己心里腹诽道:一个分水闸有什么可怕?为何会有莫名其妙的心悸?难道它比高原的狼群、雷暴区、冰雹区还可怕?不知道以后的他,就是这个分水闸,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是后话不提。 又拐了几个弯,水渠边上有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树林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围墙,在视线中晃动,莫不是已经到了农场?车里面的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长途跋涉的目的地近在眼前,就要船到码头车到站了,还是有些激动不已。 吉普车行驶到了白色围墙处,水渠上有一座桥,就让车停了下了。羽队长顺着桥看过去,一道大门敞开着,大门旁边还有一个小小岗亭,看不见岗亭里有人站岗,寂静的令人诧异。 陌生的地域,陌生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羽队长看着大门心想,这里一定是个部队驻地,否则的话,是不会有岗亭存在,他示意司机把车开过去看看再说。 也许是听到了汽车声音,吉普车还没有到大门口,岗亭里走出来一个哨兵,举起手示意停车。 羽队长从车里下来后,向哨兵敬礼后问道:“请问战友,这是黄河滩农场吗——” “是——首长——你从哪里来?到这里有事吗……” “我从军区来,到这里找你们场长有事……” “哦——从军区来——你你——你是不是新调来的给水队队长——”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心想,他怎么会知道我是新调来的队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哦——这是场长说地,还要我多留意你,如果你到了,就直接去场长办公室,他在等你……” “啊——消息还比我快——请问你们场长办公室在哪里……” “进了大门绕过花坛,一直走到头就是……” “哦——那好,谢谢你战友,我先进去报到,有时间咱们再聊,敬礼——” “敬礼——” 羽队长转身上车了,吉普车进了大门,果真有一个巨大的花坛,虽然不见有花儿绽放,可枯萎的枝条茂密繁荣,说明昔日是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成就。绕过花坛,就是一片非常开阔的院子,也许是土地多的缘故吧,看起来很奢侈。 能种树的地方都栽满着树,飘落的树叶,把院子铺的满满当当金黄一片,就像没有人打扫过,看起来非常幽静原始,还有腾茎植物和低矮的冬青花木,造型别致,风格迥异,错落有致布局着。 对着花坛正前方,有一排整齐的平房,平房墙壁和房顶上,都爬着爬山虎、丁香花和紫蔷薇,还有认不得的腾茎植物,把平房包裹的严严实实,枯萎的叶子蜜蜜挂在上面,就像覆盖着一层地毯似地。 吉普车停好后,羽队长从车里下来拍打尘土,整理了一下军装后看着平房,猜测哪一间是场长办公室?可哪一间平房都是一模一样,也没有门牌,一时不好缺认。 他正准备问人,想知道场长办公室是哪一间?还在心里盘算着,平房正中间一扇门突然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军官,身材不高,年龄在五十上下,营养过剩的腮帮子鼓起来,仿佛在吹喇叭,诧异的看了看羽队长,又看了看羽队长身旁的吉普车牌号后略一沉吟,热情地走上前,握住羽队长的手,抬头把羽队长打量了几眼后说:“呵呵——你是羽队长同志吧……” “是——首长……” “哎呀呀——你的动作够快的呀——一千多公里的路,要跑三天才能到,你两天就赶到了——真不愧是开车英雄。我是黄河滩农场场长魏厚平,军区刘副司令,早就把电话打过来,叫我准备迎接你,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呵呵——太好了——走,进屋去喝口水,我给给水队打个电话,就说你已经到了——他们一天几十个电话打来问你到了没有?把我逼的都没编头了,哈哈哈……” 容不得羽队长说话,热情尤佳的魏场长,把他拉进了办公室,让到沙发上坐下后,端起早已泡好的茶递给了他手里。魏场长的热情,让羽队长感到家人似的温暖,可要办的手续还是要办清楚。 他放下手中杯子站起来,立正敬礼说道:“场长同志,给水队队长羽虎佳向你报到,这是我们三个人的调令和任命命令,请过目……” “好——好好——呵呵——你急什么?跑了这么长的路,休息一会再说……” “报告魏场长,我不累……” “呵呵——好样地——”魏场长是一个爽快的军人,听口音是河南人,他笑着说:“不愧是我们没学习的英雄,年青人就是年青人,有股子虎劲。坐下喝茶吧——让你的手下也进来喝口水……” “谢谢场长,不麻烦了,到驻地再喝吧……” “哦——也好,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场长同志,”羽队长急忙站起来说:“不用麻烦让他们来,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哎呀——你你——你这么客气弄啥哩——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让他们来迎接你,说不是讲排场,也是必要的礼节……” “谢谢你的好意,”羽队长矜持的说:“我们都是军人,用不着讲排场,兴师动众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就行了……” “哦——不错,看你就是个干事的人。中中中——我打电话告诉他们在路上等你嗯嗯——你出了大门过了桥,一直往前走就到了,他们会在路上欢迎你……” “谢谢场长,我就告辞了,我安顿好以后,再回来看你,免不了给你添麻烦……” “哈哈哈……欢迎——欢迎——”魏场长高兴的说:“有时间你就到我这里来做客,有困难也欢迎你到我这里来诉苦,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哈哈哈……” “少不了的场长同志,再见——敬礼……” “再见——敬礼——”…… 魏场长把羽队长送上车,吉普车一溜烟驶离了场部大门,过了桥后,迎着西垂的太阳一直往前跑,车后面拖起的尘土风烟滚滚来天半,长长的弥漫在道路上空,遮天蔽日爬上树稍……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失望 第六十二章 失望 笔直宽阔的农场道路要平坦的多,没有多少坑坑洼洼,可像面粉一样的浮土有一尺多厚,吉普车轮胎有一半都湮没在浮土中,车轮向前滚动的时候,把浮土像泥浆一样挤向两边,同时还发出“噗噗噗”声音,沉寂的浮土霎那间被唤醒了欢呼雀跃,腾空而起,尾随着吉普车不弃不离沸腾着。 抽支烟的功夫,吉普车被一个手拿红绿旗的士兵挡住去路,并用绿色旗指引着向左拐。羽队长正纳闷,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吉普车拐弯就看到又一个士兵手里也拿着两色旗,站在马路中央,用绿色旗指引着向右拐。 吉普车缓缓向前,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似地,刚向右拐过去,就看到路两边站满了军人,齐刷刷立正敬礼。羽队长示意司机停车,他从车上刚下来还没站稳,就听到一声“立正——”口令。 一个个头不大,很瘦小的军官跑步来到跟前立正敬礼,声音洪亮的报告到:“报告队长同志,给水队指导员丁元德,带领全体官兵欢迎你到来,请指示——”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大家幸苦了,请稍息……” “是——稍息——队长请——”丁指导员一本正经的说。 羽队长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两排军人,立正向大家敬礼后说道:“同志们好——大家幸苦了——谢谢大家夹道欢迎。我叫羽虎佳,奉命和大家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希望同志们多支持……” “队长好——队长你幸苦了——”几十号士兵的喊声震耳欲聋,在大家热情的掌声中,羽队长一行人在丁指导员带领下来到了队部。由于队长提前到来,打乱了丁指导员预想的计划。刚接到魏场长电话,匆忙中没什么准备,只是把队伍集合起来,搞了个临阵磨枪的欢迎仪式,剩下的许多事情就没时间准备了。 好在部队行事简单明了,加上像羽队长这样的军人,长年四季在野外奔波风餐露宿,能有固定的营房住,已是最好的奢望了,还能祈求什么呢?空空如也的队部,是由五间平房连在一起,中间三间是没有隔墙的大通房,两边两间耳房有隔墙,门都朝三间通房里开着。 在三间通房里,有一张双屉桌子紧靠在后墙边,桌子旁边有一张单人床,洁白的床单上叠放着如豆腐块齐整的军用被子;床头墙上钉着几颗钉子,整齐的挂着挎包、水壶和武装袋。床铺底下放着一个洗脸盆和两双鞋,都在一条线上,整洁、干净、简单是第一影响。 指导员把羽队长让进大通房后,又让进大通房边上一道门,满脸堆着笑意的说:“羽队长,这就是你的宿舍兼办公室,通信员就住在大间里,你需要办什么事尽管叫他,他叫张亚夫。你先洗把脸,我去安排开饭的事……” “谢谢——你去忙吧——我来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的哪里话?以后我们都成一家人了,用不着客气。我去了,待会见……” “回见——”…… 指导员出去后,羽队长才打量这简补的房子,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把椅子外,其别什么也没有。他叫刘晓强去把车上的行李往下卸,又叫来通信员安排了刘晓强和黑子的住宿,还有送他的吉普车司机安排好住宿后,才倒上水洗了一把脸,泡了一杯浓茶,端着杯子点了根烟,到大通房里随意转悠,而刘晓强却在给他整理床铺归置东西,通信员也在帮忙。 羽队长在房子里遛达着,不时有军人随意到这房子里来把他看上几眼就溜走了,羽队长面带微笑想打个招呼,让根烟认识一下,可那些兵却一闪而失,进门不打报告,出门也不打招呼,他心里就觉得奇怪,这兵是怎么训导地?怎么连军人最起码的礼节都没有?难道这里的兵有什么特殊不成? 军队有军队文化,约定俗成或者条令条例,都规范着军人日常言行举止,是兵就得懂礼节礼貌,怎么能这样目无尊长,大大咧咧呢?来看他这个队长,就像是在动物园里看动物一样随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什么样的兵?他心里就开始暗暗沉重起来。 一切收拾停当后,丁指导员来叫羽队长一行人到食堂吃饭,食堂就在三排平房最南头,也是六间平房连在一起的一溜平房。由于年久失修,连墙壁上脱落的墙皮也没有再粉刷抹光,大片大片残缺不全,像是地图,也像涂鸦的画,让人看着心里就有一种痜废的感觉。 房顶上落满的扬树叶倒是金黄金黄,在黄昏晚霞中变化着色彩赏心悦目。进了食堂门也是三间通房,由于没有糊顶棚,两道粗大的木头梁上,架着人字形屋架上,檩条和椽子历历在目,烟熏火燎黑黢黢,像是有些年头了。 西边隔墙上开着两个取饭窗口,伙房就在取饭窗口的另一面,偌大的饭厅里,只有一张吃饭圆桌,摆着几把椅子也是油腻腻,看不清本来颜色。桌子上摆着六个菜,白菜洋芋是主色调,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红烧肉鹤立鸡群般占据着桌子中心位置,是唯一的荤菜。 丁指导员热情的让羽队长一行人坐下后,还有坐陪的两位军官一脸萧杀,牛哄哄不屑一顾,不言不语,丁指导员介绍说:“这是二排长文艺学,司务长赵天文。” 羽队长站起来敬礼后说:“各位好,我来介绍随我一起来的这两位,这位是志愿兵邸世友,这位是排长刘晓强,还有这位是司令部司机,他明天就返回了,不用介绍了。” 大家互相握手认识,对羽队长的介绍诧异的有些意外。人数上势均力敌的两伙人初次相逢,互相之间打量起来。丁指导员他们一伙人不了解羽队长这一伙人,看到黑子和刘晓强都穿着士兵军装,羽队长却介绍的不是士兵,就连随他来的黑子和刘晓强本人都有些吃惊,什么时候提干了?什么时候转志愿兵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就凭他一句话吗? 大家都在吃惊,丁指导员满不在乎的说:“为了欢迎羽队长和两位来和我们一同共事,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车队经费困难,就请你们包涵,来——干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谢……”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相互敬酒碰杯,这是例行公事,没有一点热闹气氛。羽队长吃了几口菜大失所望,本想说些什么,可他又没心思说了。初来咋到,什么也不了解两眼抹黑,又能说些什么呢?看看这喝的酒吃的菜,犹如直言告白,寒酸的再不能寒酸了,车队窘迫的生活可想而知了,这样的生活水准怎么过日子?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坐的各位都是初次相识,没什么可说,喝酒自然是少了情趣。急匆匆火急火燎到达目的地,第一顿接风洗尘的盛宴,就在这寡谈如水的气氛中结束了。 多么渴望着能有新的挑战和激情、新的环境和不一样固定军营的羽队长,仅仅才到了几个小时,就把他心中梦寐以求的期望和火一样的热情,在不景气的现实面前烟消云散了,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呢,就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就像这样的环境和处境,怎么能让当兵的战士们安心服役?为国家分忧解愁呢?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吃过欢迎“宴会”后,吉普车司机早早睡觉去了,黑子和刘晓强一脸愁云来到羽队长宿舍,就像霜打茄子似的,没有一点到新地方的喜悦。 尤其刘晓强更是有些受不了的说:“啧啧啧——这是啥破地方啊——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怎么把我们发配的这里来充军了?是不是劳改农场啊——让我们劳改来了……” “胡说啥呢——怎怎——怎么是劳改农场?” 黑子也觉得不对头,看着刘晓强说:“我们又没有犯错误——劳什么改——我们是征服高原的英雄,大家都在学习我们哩——怎么会让我们劳改……” “师傅,这里这么偏僻荒凉,说是内地,还不如我们去的无人区么——无人区虽然没有人,可还有那么多的动物景观什么地——起码比这里热闹啊——可这里有什么?除了沙漠戈壁,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还不如高原呢,和劳改犯有什么区别……” “唉——”黑子叹了口气说:“说的也是,这里咋这么偏僻?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觉得比上高原还难……” “我觉得也是——今天刚到就觉得这么难,还有以后啊——以后就不敢想了——嗯——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给我们重新调整个地方,这地方我们呆不下去……” “你敢——”老半天没有吭声的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你们俩个想起义啊——是不是——我刚刚给你们俩个宣布了任命,你们俩就这个死了孩子的态度啊——还有没有点军人的魄力呀——切——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费尽心机为你们俩个在军区上窜下跳下功夫?好不容易把你们俩留下了,还提了干转了志愿兵,你们就这么报答军区首长的期望吗……” “不——是——队长——”刘晓强紧张的说:“我我——我们是想好好干,可这样的地方叫人怎么干?呆都呆不下去么……” “闭嘴——怎么就呆不下去了?这里不是有人呆在这个地方嘛?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地方,才有我们的现在,否则的话,这次大裁军,为何没有让我们离开部队——嗯——好地方有的是,可呆在好地方有什么作为——混吃等死呀——嗯嗯——这里虽然偏僻艰苦,可这里蕴藏着无限的机遇,只要我们能踏踏实实呆下去,就会改变这里。首长是蹬高远望,纵观全局的智者,把我们放在这里,说明我们在这里最合适,我们必定会有一番咸鱼翻身,鲤鱼跳龙门的作为。你们俩个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一门心思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家,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怎么带好兵,怎么过好日子上。如果我再听见说这样的丧气话,别怪我不客气——滚——滚,滚——睡觉去,我好累,睡觉哩——” 师徒两个被轰出了门。 自己的老部下,也是自己的死党,说话用不着客气,也用不着拐弯子。有句俗话说的好,响鼓还要重锤敲,才能发出更强劲的声音。羽队长心里清楚,他们俩是到这里唯一依靠,如果他们俩个有情绪,后果不言而语。 临近睡觉时,羽队长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叫来通信员张亚夫,陪他到黑子和刘晓强的住处,查看了他们俩的住宿情况,不能说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黑子和刘晓强看到羽队长一脸愁云,想把他留下来多说一会话,羽队长说没那份心情,让他们好好休息,来到了自己宿舍兼办公室准备睡觉了。 在手脚轻快的通信员帮助下烫过脚擦过脸,正准备脱衣服时,丁指导员满脸笑容过来和他说话了。羽队长忙让丁指导员坐下后递上烟,又让通信员小张端来茶杯,准备从他的嘴里了解一点这个车队的情况,稍微来安慰什么都出乎意料的心。 两人只是吞云吐雾,云山雾罩抽烟,也不知拿什么话来开头,仿佛谈判陷入僵局在对峙。羽队长不时用目光观察丁指导员,他个头不高,恐怕连一米七都没有,脸色乌黑,额骨很高,嘴巴也大,典型的南方人长相,把羽队长的“羽”叫成“依” ,就更能肯定他是南方人了。 千头万绪杂乱无章,把羽队长堵的说不出话来,想了解车队过去的情况,又怕伤了丁指导员的自尊,想说车队现在的处境,也怕伤了他的面子,左右为难不知从何处开口,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坐着,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丁指导员才说到:“唉——羽(依)队长,你也到任了,从现在开始,车队的一切工作就由你来安排,我只能协助你把工作交代好,你有什么不了解和不懂的地方尽管说,需要什么我会尽力……” “哦——谢谢你丁指导员。嗯——我想——工作的事情,你还是再管几天,等我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和各方面的情况后再走马上任。我现在需要车队所有人员的花名册和档案,请指导员能帮忙……” “这个容易,”丁指导员爽快的说:“明天我叫文书给你办好就是了……” “谢谢——” “时间不早了,你跑了几天也累了,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 从高原到医院,又从医院到黄河滩农场,羽队长一路走来经历了生于死的磨练。老部队解散了,所有在一起拼打过的战友们分崩离析,各奔东西,一夜间成了陌路人,真可谓人生如梦,弹指一挥间。 而眼前这个驻扎在黄河滩农场的车队境况,又是如此的不理想,身为队长的他,深感肩上的重担不是那么轻松。陌生的地方是新生活的开始,一切从头做起,不知道还有几多风雨和艰幸在这里头。 风起云涌,日月如梭,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心中连一点普都没有。躺在床上,耳听风吹树梢匆匆过,留下一串串动人的歌,最能触景生情的他,此时却没有了一点雅趣,声声入耳的声音,怎么都变不成动人的乐章,更不可能变成催眠的小夜曲。 听着这什么都不是的吵闹声睡意全无,一股脑睁眼到天亮…… “……”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钥匙 第六十三章 金钥匙 起床军号声“嘀嗒嗒嗒……”吹响了,羽队长并没有像平时一骨碌爬起来,风风火火去出操,而是起床后先牙刷脸洗盥洗清楚后,点了一支烟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动静。 通讯员张亚夫进来一看,队长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已毕,去把羽队长床上的被子叠好后说:“队长,出操吗……” “嗯——不出……” “不出操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噻……” “睡不着,这里经常出操吗……” “不经常出撒——多的时候自由活动……” “哦——今天还出操吗……” “不晓得出不出操撒——如果你出操,他们肯定会出噻……” “噢——为什么……” “嗯嗯——你是队长刚来撒——我想没有人敢不出操噻——”通信员实话实说。 羽队长一听惊骇不已,轻轻摇了摇头后拉开门出去了,他现在还不管出不出操的事,只是往营房外头走,脚下的沙土足有二寸厚。 太阳还没有出来,晨曦已吐着红红的火舌,把半个天空都烤红了。大地上有一层薄薄的晨雾在随风飘荡,地上和树上的树叶上,都有一层晶莹剔透的寒霜,辉映着空中红霞熠熠生辉,像似着了火了一样的美。 羽队长沿着昨天来时的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沐浴在霞光中的营房,像是在着磨着什么?路边各有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已有合抱粗了,如果没有几十年生长的树龄,是长不了这么粗。透过白杨树看就是平展展的田地,一道道耕翻转过的土壤,就像梳子梳过一样均匀笔直,整齐有序,肯定是力大无穷的铁牛拖拉机耕过的杰作。 营房西边是一片洼地,土地也是被刚耕过准备越冬。临近冬天时地里还要浇灌一遍冬水,来年才好种庄稼。羽队长抬眼往更远处看,初升的太阳把光芒照在光秃秃的山岗和戈壁上,红彤彤火烧一样。 他一边观察,一边信步得来到一条岔路口放眼望去,门口一片空地上,摆放着规模壮观的各种拖拉机用来耕地的犁铧,带刺的铁耙,还有压地的碾子;大型播种机械,收割机和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农具堆放在那里。 大门里头有一条个头不小凶猛的狼狗,看到他后视如异己不友好,拼命的狂叫扑咬着,也许是它看不惯这个陌生军人,用傲慢的神态不屑一顾看着它,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而愤怒不已。 狗眼看人低的狼狗嚣张无比,口吐白沫狂吠不止,来回在大门口跳跃匍匐折腾着,扬起的尘土,淹没了自己也不嫌呛得慌,看不请大门里边的景况。 惊诧不已的羽队长看着这条凶恶的狼狗这么嚣张,就想起了高原的狼王,比起这狼狗来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巨大无比的狼王多厉害呀?都被他栓在车头上游街示众,颜面尽失,这狼狗不知道他的厉害嚣张个什么劲?他不想多看,鼻子里轻蔑的哼了一声,背着手回到大路上,往营房里走去了。 没有大门的营房,只有从大路通往平房的一道豁口,这样的豁口有好几处,从不同的方向都可以通往营房。羽队长正往里头走着,惊奇的发现有好几个老百姓在营区里刷牙洗脸转悠,这里怎么会有老乡住?昨晚没看见,今早发现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转回到办公室,通信员小张已给他从食堂打来了早点,稀饭加咸菜还有馒头,正在吃饭的时候,指导员过来客气的说到:“羽队长,今天你对部队有什么安排?尽管说……” “哦——不,指导员,我还不熟悉这里的状况,原来部队干什么还干什么,你安排就行了。这几天你先辛苦一下,过两天后我再安排,你看行吗……” “羽队长你太客气了,这几天部队也没什么任务,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还是安排学习,你看行吗……” “你怎么安排都行,我没意见。”羽队长客气地说。 一连五六天时间,羽队长每天都是到处转悠,查阅每个战士档案,找各方面的人员谈话了解情况,至于部队干什么他一概不管。 通过几天的了解和深入调查,心中已有雄兵百万的他,找到了部队存在的问题,也有了对症下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天刚吃过早饭,黑子和刘晓强就来到他办公室发起了牢骚,黑子一脸怒气的数落道:“哼哼——你娃到这里来是游山玩水来了?什么事都不管,这里的部队那像个部队的样子么?纪律松松垮垮,见了人就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每个人想干啥就干啥,你怎么还不管呢——” 刘小强也不失时机的说:“哎呦呦——队长,这里的生活条件太差了,饭菜质量别说是吃肉了,就连油水都少得可怜啊——长此以往,怎么能留得住人?在这样的条件下,谁还愿意在这里当兵啊——常言说吃粮当兵,民以食为天,吃饭是第一要素,你得赶紧想办法才行呀——否则的话,我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了——” 黑子又说:“车场里停的几十台车,没有几台车能开的动,就连会开车的兵都没有几个。我了解了一下,调到这里的军人,大部分是各单位头头脑恼的关系户,都是到这里来想学开车地,一个个都牛哄哄眼高手低,不可一世。你你——你不抓紧培训他们,万一军区有什么任务下来,我们就连执行任务的能力都没有,可就抓瞎了啊——完不成任务,我看你这个队长可就当到头了,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刘晓强接着说:“还有——每个人除了睡的一张床外,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吃饭时都端着碗到处乱蹲着吃,像话吗——这里是军营,又不是荒郊野外,起码的生活条件应该是要有么——队长你说不是不是——唉——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让人怎么生活得下去么——哎呦呦——我爸爸是不是老年痴呆呀——把我们放在这里不管了吗——” 羽队长一声不吭,只是微笑着听两个老部下在诉说着。 黑子和刘晓强都把该说的说完了,就等他说话了。可他还是保持着原来姿势一声不吭,这可把黑子急的又说开了:“咦——你你——你是不是对这里失去了信心?或者没办法改变这里的一切?还是不想干了,想打退堂鼓——” 刘晓强也忧心忡忡说:“队长,你要是觉得这里条件太差,不好改变的话,我还是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把我们调个条件好点的地方去。你放心,这么大的一个军区地域广阔,条件好的单位有的是——你说行不行——” 羽队长听后“哈哈哈”笑起来了,并说到:“臭小子,我看失去信心的是你们俩个,而不是我。呵呵——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合兵临城下,也不想想车队目前的处境?就是走马上任了,拿什么改变这里的状况?我们三个人不是大款,更不是土豪劣绅,也不能把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大家吃。新官上任三把火,拿什么烧啊……” “哦——这个——队长,我这里还有我爸爸给我的几百块钱,买一头猪不成问题,也算是我们走马上任的见面礼,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切——杯水车薪,有意义吗——打打牙祭就完了,接下来怎么办?天天的日子无穷无尽,一日三餐没完没了,没有良好的生态环境,不能自给自足就会枯竭,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那当然好了——可——怎么个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你你——你有没有办法啊……” “呵呵——这就对了年轻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起码的操守,要不然可就滥竽充数了。嗯——这里虽说条件太差一穷二白,不正是我们发扬光大的机会吗?空手套白狼,白手起家,吃香的喝辣的才算是有能耐。嗯嗯——我通过这几天明察暗访,观察思考,已经找到了改变这里的一把金钥匙……” “啊——金钥匙——是是——是什么?你能改变这里……” “切——那当然——嗯——你们说这里最不缺的是什么?而我们生活太差,最缺的又是什么——” 羽队长反问道。 黑子和刘晓强被问的面面相视,无话可说,羽队长一看这两个莫名其妙的老部下一头雾水,兴致勃勃的说:“呵呵——同志们呐——弟兄们呐——这里是农场耶——农场是干啥地?农场就是产粮食的地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因为我们驻扎在农场,就等于老鼠掉进了谷仓,你们说对不对……” “切——屁话不是?你说的对是对,可农场的粮食也不归我们管,与我们有啥关系……” “呵呵——当然与我们有关系,没听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还有一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现在靠着农场就得吃农场,要想改善生活,只要有了粮食就有了一切,你们说是不是……” “且——白话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道理。咦——怎么才能有粮食呢——”刘晓强摸不着头脑的说:“难道你让我们去偷或者去抢不成……” “嘿嘿嘿……”羽队长瞪了一眼说:“我们是军人,那不是明火执仗的作茧自缚吗——不用此下策。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并敌一项千里杀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农场是个聚宝盆,有几万亩土地,还有养殖场,加工厂,酒场,造纸厂,这都是金山银山呐——我已经到农场仓库里转了几次,有好几个库房里装的全是饲粮,都快发霉了,要是弄上几十吨出来,那可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哦——饲——粮——什什——什么是饲粮……” “就是粮食的边角料渣头子,也就是经过风车过渣后,那些不饱满有瑕癖的粮食淘汰出局,就叫饲粮了,丢了可惜,留着只能当饲料……” “哦——说的轻巧——咱咱——咱们怎么才能弄出来呢……” “呵呵——这就要讲究战略战述了。”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已经了解到内幕了,这个车队虽然在这个农场里存在了好几年,却是独立存在,可和农场没有隶属关系,是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关系处理得相当僵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管谁,谁也不理谁,各敲各的锣,各唱各的戏,尿不到一个壶里。嗯嗯——农场是种地的车队看不起,农场打下的粮食,就与车队无关系。所以,弄到现在种地步,是有历史源源呀——我要改变这种局面因地制宜,扬长补短,优势互补,就要俯下身子,放下架子,与农场握手言和,打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同体,变成农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舟共济。你们想想——这么大的农场,就是阿里巴巴的藏宝库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志们,养活我们这百十号人的车队,就像养几只麻雀一样微不足道……” “啊——”黑子一听,惊奇的说:“你——你想怎么样改变?你准备采取什么措施?难道以前的车队长都是笨蛋——就就——就没想到你的办法吗……” “呵呵——说得好。以前的车队长不比我笨,可自认为汽车兵是技术兵种,走南闯北一日千里,含金量高,高人一等,眼高手低,孤芳自赏,不屑一顾,看不起种田人,守着青山没柴烧,就没有我的优势了,你们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嗯嗯——我的优势是方方面面,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楼草打兔子顺手牵羊,以后你们会慢慢清楚。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转变观念,转变态度,调整心态,把农场当成自己的家,热爱农场,关心农场,帮助农场,和农场同呼吸共命运打成一片,向农场场长表明我们的态度,目前急需要农场援手,才能渡过难关。嗯——我看那个魏场长,也是从战火硝烟中走过来的穷苦人,既然是穷苦人,就会极赋同情心,看不得别人受苦,是个不错的忠厚人,一定会拔刀相助。中午咱就到他家里去诉苦求援,博取他的同情心,多哭的孩子多吃奶么——嗯——刘晓强,你准备上两瓶好酒,我们去看他有几层意思在里头。如果他轻微给我们一点帮助,什么困难都没有了;我这里还打了一份报告让他看,他肯定会同意我们的请求,成为相依为命的盟军。”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 经过羽队长一番高谈阔论后,规划的蓝图充满憧憬,就像真的一样充满了诱惑力。仅仅是个设想,事情还没开头呢,就把黑子和刘晓强高兴的手舞足蹈,就像实现了似地。 这番以夷制夷的构思精美绝伦,他们两个无法想到,对于身边资源的利用和开发,是羽队长一贯的长项。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创造出有利于自身生存发展的各种空间。 独行者快,众行者远。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互惠互利才是生存之道。把争执和不利于自身发展的各种因素搁置起来,消除隔阂,加强了解与信任,沟通才是唯一的渠道,把对方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来对待急人所急,取得别人的信任同甘共苦,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想取信于别人,就要低调示弱,让别人觉得有你的存在并不是威胁,而是幸运和福气,各种事务和矛盾,就会自然而然销声匿迹,迎刃而解了,生活能不变得美好吗?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羽队长吃过中午饭后,跟丁指导员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到农场场部去,就让他吃惊不小。农场与车队之间的关系,名誉上是上下级关系,可实际上农场对车队没有管辖指挥权,车队的一切军事行动和任务,都有军区直接下达,农场就像传话筒一样,对车队有行政上的管辖权,说白了就是监督,可实际上是啥也管不了各司其责。 干部的任免,兵源的调配,农场插不上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局面。现在羽队长要去农场,能不让丁指导员吃惊吗?迷惑不解的他,本想问一问要去的目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觉得不能问。 这个刚来到的队长,是军区树立的典型人物,学习的英雄队长,到农场去干什么,是他自己的事,要是问多了,会不会产生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沉默是金,还不如不问,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就再无话可说了。 羽队长看着丁指导员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觉得有什么难言之隐在里头,也是不好问,问多了,同样会产生误会。常言说,腿长招露水,话多惹是非,这可是千古真理,不问就不问,他领着刘晓强转身就走了。 路上浮土太深,能埋住脚脖子,只能走在路边。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阵一阵旋风吹过,都带着滚滚尘土,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背过身子任其凌辱。这也许就是空旷无银的农场特色,只有忍受,别无选择。 农场门口的那条水渠里,流淌着波涛不惊的一渠水打着漩涡,从远处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显得极其的温顺平静。羽队长好奇的站在桥上,目光从远处一直看到脚下,又转身看着它远去,心里不知道做着什么样的感叹。 远处那些绵延起伏的荒坡高地,丘陵沙漠,干渴的露裸在太阳下,多么需要这一渠水的滋润…… “队长,你又在想什么呢?你看到什么都像没有见过似地——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渠水吗?我们见过多少的江河湖海,还在乎这一点水……” “呵呵——你小子就不懂啦——我们见过的江河湖海,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天然形成的,对人类的贡献并不大;而这一渠水是人力所为,改变了它的归宿来造福人类,就是了不起的壮举。嗯——成都有个都江堰,是几千年前的老祖先创造,几千年后的今天,还在发挥着作用,才有了名满天下的天府之国,哪可是我们全世界人类文明的骄傲啊——人定胜天的口号,要是用在这里就恰如其分了。嗯嗯——你看看——沿着这条水渠的两岸,都变成了米粮川,白白流淌的黄河水,给人们做出了新的贡献,这就是创举啊……” “走吧——”刘晓强催促到:“你知道的真多——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去迟了,场长可睡觉了。” 边走边说,来到农场大门口,向哨兵问清楚了场长的住处后,直接来到了场长家……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借酒杯 第六十四章 借酒杯 农场场部规模不小,办公区家属区自成体系,中间有一大片绿树成荫的草地和人工湖隔开,走在落满树叶的曲静小道上,有说不出的古朴雅致。 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树叶,随着震动和微风,争先恐后纷纷飘落,就像天女散花一样纷纷扰扰;枯黄的树叶经不住践踏,每一次脚落下就会粉身碎骨,发出痛苦的“吱吱嘎嘎”呻吟,随着脚步抬起,它们就像要报复似地,还要跟随着脚往前跑,呼啦啦响声不断。 羽队长和刘晓强脚底下绊着树叶,东张西望在找家属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非常陌生好奇。穿过一个造型别致的原型拱门,仿佛是别有洞天,人声鼎沸,鸡犬相闻,几排红砖红瓦的平房隐藏在树木中,树叶落满屋顶和道路。 一群小孩相互追逐戏闹,看见羽队长和刘晓强走来不理不睬,就像司空见惯了一样,他们一定是军人的孩子见怪不怪了。一群一群的鸡,在树林里悠闲散步觅食,还有几只不大的土狗,看见陌生来客还是有些敌意,“汪汪汪”叫着虚张声势,呲牙咧嘴扑过来准备进攻。 刘晓强看见狗叫唤着,气势汹汹扑过来,吓得藏在羽队长身后,羽队长却不慌不忙一直向前走,看到扑上来的狗,离自己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突然腰一弯,用手在地上做了个捡起石头的动作又迅速起身,高高扬起手准备抛出打击。 虚张声势的狗,看到还有比它厉害的主袭击它,也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一个急刹车调头往回跑;由于刹车太急,惯性是它失去平衡,还有路上的树叶打滑,四个爪子都滑到了,身体随着惯性,一直滑向羽队长跟前。 羽队长抬起脚防范着,准备随时把滑倒滑向他的狗踢出去,狗的四蹄在慌乱中舞动着,突然有了着力点,就在快接近他攻击范围的时候,翻起来落荒而逃,扑来时高扬的尾巴,此刻却灰溜溜的夹在屁股中间,嘴里还发出“吱吱扭扭”惊恐声音。 吃惊不小的刘晓强抱住羽队长胳膊,真的有些害怕了。羽队长拍了拍他的脸,用玩世不恭口吻说:“且且——同志——不至于吧——高原的狼扑在你身上,也没有把你吓倒,我看你还挺坚强,这么一点屁大的土狗,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矫情了吧——我可一直把你看成是一个有胆有识的人,可不要让我失望……” “呵呵——怎么会——”刘晓强无赖的说:“有你在前面遮风挡雨,就没有我表现的机会了……” “哈哈……屁话——你小子就吹吧——不过,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你上高原的后遗症,不足为奇。记住了,好狗怕的腰一弓。再厉害的狗,只要你不怕它,它就会怕你,更怕你弓腰捡石头袭击它……” “切——你又哄我——”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再危险的事情,到你嘴里就变的无足轻重了,你哄我让狗咬一口,就开心了是不是……” “哈哈哈……这是真的——我怎么会哄你?我家在农村,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狗,你没听说过农村的治安基本靠狗吗?你想到别的村庄去,你就是陌生人,狗就会欺负你,你要是怕了就寸步难行。我上学的时候从小学开始,每天都要经过好几个村庄,每天都要和经过村庄里的狗面对,和它们斗智斗勇。如果像你这屁胆子,连学都不要上了……” “哦——你你——你就没有被狗咬过——” “当然咬过——”羽队长风趣的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上初中的时候,有个叫三条沟的村庄狗特别多,还很厉害,其中有一只更是凶猛无比,天天跟我过不去,怎么吓唬都勇往直前,比我厉害。有一次它扑上来,把我的棉衣袖头子撕去了一圈,晚上回家又让妈妈打了我一顿,骂我没出息,连个狗都打不过,我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第二天,我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用刀子削尖,藏在袖筒里埋伏好,故意引诱它来咬我。占了便宜的狗忘乎所以,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恃无恐扑上来就咬,我把胳膊一挥,狗就跳着咬我的胳膊,我瞅准机会,就在它张口的瞬间,把树枝捅进了它的咽喉。上了当的狗不服疼痛,落荒而逃,一下就被制服了。从此以后,只要它看见我,就远远地退避三舍,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知道我比它厉害……” “切——你就吹吧——”刘晓强不相信的说:“我也没有见过是不是真的?不过,看你的表现还是有些可能。啧啧啧——在高原你抓狼王,刚才你临危不惧,还是有些胆量。咦——队长,刚才狗都到你脚下了,你为何不踢它一脚,是不是怕了……” “切——不是怕,而是没那个必要,它没有翻起身来再进攻咬我,何必痛下杀手?你没听说过打狗看主人吗?万一是农场场长家的狗,一脚踢出去,岂不是把场长的面子踢飞了吗?我们还怎么去见人家……” “哈哈哈……有那么巧吗……” “且——小伙子——世事难料,万一是的话,那不就麻烦了——无巧不成书,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山穷水尽,做事要适可而止,懂不懂——” 羽队长信口雌黄,满嘴跑火车说。 俩个人有说有笑来到魏场长家门口,不约而同停止了脚步,惊骇的看见刚才那只狗,就在他家门口。刘晓强一看那只狗,吃惊的用手一指,羽队长一看匪夷所思,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真就这么巧吗?天下的事,就是这么让人难以预料? 那只狗一看到羽队长,以为是赶尽杀绝来报仇了,来不及叫唤一声,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开关着的门躲进房里去了。惊愕不已的羽队长石化了,庆幸刚才没有出脚痛下杀手,要不然可就有些难为情了。 略一沉吟,大步来到门口,声音宏亮的喊道:“报告——” 刚吃过饭的魏场长,正在端起杯子喝茶,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门被狗突然撞开,着实吓了一跳,一紧张把嘴里的茶水喷在了茶几上,气得他正想张口骂狗,可一看狗失魂落魄的样子,浑身都在颤抖,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他的这只狗,在家属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厉害狗,还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就更是称王称霸,目空一切了,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夹不住的尿都出来了,让他大惑不解,大跌眼镜。 魏场长心里正在琢磨,能有什么状况会把他的狗吓得如此魂不附体,狼狈不堪?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声,随口答应道:“进来——” 魏场长随着答应,站起来来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惊骇的一个趔趄,羽队长立正敬礼后报告道:“报告场长,给水队队长羽虎佳有事向你汇报,请指示……” “啊——你——你——哎呦呦——怎怎——怎么是你——稀客——稀客——请进——请进——呵呵——到我这里来用不着这么认真,农场嘛——就是种地的,没什么讲究——” 出乎意料的魏场长,把羽队长让进房里,他妻子奉上香茶后,就不见人了。 魏场长看着羽队长匪夷所思,有些想不通了,刚才狗的表现,是不是与他有关?难道这年轻人有降龙伏虎的能耐?让他的狗害怕的地方?他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为何让他的狗那么魂不附体的害怕?心里却有挥之不去的疑问。 一阵的寒暄过后,羽队长开门见山的说道:“魏场长同志——打扰你休息了,有酒杯吗?借我一用——” “哦——”魏场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仿佛听到了这一辈子最离奇的话,天方夜谈都没有这么离奇古怪,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哈哈哈——年轻人,你想喝酒吗——我这里没有什么好酒,可有咱们自己农场酿的原浆酒,味道不错哩,想不想来一口……” “首长——我带的有酒,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酒杯而已……” “哈哈哈……”魏场长连续的笑了几声,说:“借用酒杯——新鲜——新鲜——我我——我喝了几十年酒,还没有听说过你这种借酒杯一用的喝法——呵呵……头一回——头一回,领教了——领教了——咦——你是用大杯,还是小杯……” “当然大杯,越大越好……” “噢——呵呵——爽快——给——这杯子,一杯一两酒。” 魏场长从酒柜里取出来一个大号酒杯,兴匆匆的说 “正合我意。”羽队长笑着说:“刘晓强,把酒取出来倒满了……” “是——”刘晓强不慌不忙从挎包里取出来两瓶茅台酒,斟满了酒杯,他斟酒的水平还是有些功夫,酒平面都超出酒杯了,酒却没有落下来,看的魏场长有些惊愕不已。 羽队长端起酒杯,看着魏场长说道:“场长首长,我初来乍到,各方面都不熟悉,今天唐突来登门拜访,也没有什么准备,请你包涵。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你的帮助和支持,这杯酒算是我的见面礼,你要是不嫌弃,就请你干了这杯酒……” “哈哈哈……”魏场长一听,端起酒杯笑着说:“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到我家里来喝你的酒,这有些不成章法——不过,也让我见识了你的魄力。再说了,你的酒比我的好,咱们有肉不吃豆腐,今天喝你的,改天我请你。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话,只要不超出我的权限范围,我一定会尽力协助你。你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困难是免不了的。再说了,你是我们学习的英雄,更应该受到我们的帮助和爱护。你既然看得起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你敬我,有些不好意思,来——咱们共同干杯——” 羽队长端着起酒杯,和魏场长轻轻一碰,还没有等魏场长喝呢,他却头一仰喝了个底朝天,点滴未剩。 魏场长一看羽队长如此豪爽,微笑着摇了摇头,头一仰同样喝了个底朝天。刘晓强只管倒酒,羽队长端起杯子,只管和魏场长一碰就喝,也不说什么话,一瓶酒没几下就平分秋色喝完了。 又打开一瓶,酒倒满酒杯后,羽队长还是端起杯子就喝。几杯酒下肚后,喝酒的人都血压升高,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了,羽队长却镇定自若,在等待着希望出现的结局。 魏场长也是个能喝酒的主,但他碰过第六杯酒后,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一看羽队长却毫不在意,越战越勇,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倒酒,仿佛把酒倒到了农场门前的渠水里似地,一点波涛都不起。 又一杯酒端起的时候,羽队长的手慢了一点,没有和魏场长的酒杯碰上,被他躲过了。 魏场长睁着已经充血的眼说:“嗯——兄弟,别别——别碰了,我我——我不是你的对手。有有——有什么事你说话,用不着这么费劲来陪我喝酒。哼哼——在你前面的几任队长,没有一个到我这里来过,你是第一个。他他——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开车的就高人一头,再加上又是司令部直属车队,更是威风八面,目空一切,把我这个种地的大老粗场长,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你你——你这个队长,怎怎——怎么就不和他们一样?才才——才来三天半,就到我这里来请我喝酒?我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做梦都没有想到啊——嗯嗯——既然你来了,说明你有困难;既然你请我喝酒,就说明了你对我的诚意。酒不喝了,我也喝不过你,甘拜下风。现在就听你给我说些什么——年轻人,请吧——” 蓄谋已久的羽队长,满心欢喜等到了说话的机会,端起没有和魏场长碰过的酒杯一饮而尽,看着魏场长说:“首长,你说得对。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就是向你求援。嗯嗯——至于我前面的几任队长,对你和农场有什么不恭,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大量就让它过去算了,权当是做了个梦翻篇了。我现在是车队长,敲锣打鼓咱们重新来过,现在我车队面临的是生活上的困难,不是吃不饱,而是吃不好。主要原因,是前几任队长没有做好长期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思想打算,没有扩展生产自救,就没有额外补助,生活自然是没有多少油水。常言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车队驻扎在你这么富饶的农场里,日子却过的清汤寡水,不尽人意,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怪不得你场长啊—— 车队把日子过到今天这个样子,要是让军区首长知道了,对农场或者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说是不是?嗯——我想,为了改变现在的困境,向你借三十头猪,三十吨饲粮;再把你农场的木工用上几天,制作些桌椅板凳和生活用具。还有,我请求农场划拨我两千亩耕地,播种收割全由你农场机耕队负责;灌溉施肥,除草和田间管理,都有我车队负责,秋后收成按农场的比例执行。场长,你的优势是土地多,我的优势是汽车多。从今以后,我的车队,就是农场的车队,除了完成军区指令性任务外,农场有用车的地方,全由我车队承包,随叫随到,服务热情。农场的困难,就是我车队的困难;我车队的困难,自然是农场的困难,咱们优势互补,相互扶持,同舟共济,共同进步。我的想法和请求就这么多,首长——你看行不行——”羽队长说完后,魏场长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场长的目光看着羽队长,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惊奇,提出的这些要求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过去的车队长,可不是眼前的这位车队长作为,他们看到农场土地和与农场有关的事务,就像见到了麻风病人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束之高阁,哪里像眼前的这位车队长屈尊下驾,主动与农场联姻,和农场打造共同体相互协作?优势互补,共同求发展?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吗…… “……” 第二百二十章 走马上任 第六十五章 走马上任 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铮铮话语犹在耳边萦绕,不是真地难道是梦魇不成?魏场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是辛辣无比,一点都不是做梦。他咂了咂嘴巴,沉思了一阵后说:“队长同志,借猪借粮都是小事一桩,相对于这么大的农场来说就不是个事,浪费了的都不在少数。嗯嗯——可自古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什么时候还?农场不是我家的,公事公办……” “明年秋收后加倍返还……” “哦——木匠可以借,木料从哪里来……” “场长——”羽队长莞尔一笑说:“农场库房里有堆积如山的枯木,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啊——”魏场长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库房有木料?你侦查的很到位呀——我那些家底都让你看在眼里了……” “呵呵——哪里话——你这么大的农场物华天宝,地大物博,物产丰富,随便拔一根毛,都比我腰壮。我是随便去看了一下,那么多木头堆放着,没有物尽其用,日晒雨淋腐朽了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派上用场,让它物有所值,你看行吗……” “呵呵——这有什么不行——就像你说的堆放着也是浪费,你能用就算是给你的帮助。不过,军队财产手续是马虎不得,要给我办理清楚喽——嗯——到时候怎么个走账法?怎么个报销法以后再说。至于给你划拨土地的事可以考虑,还要经过党委会研究决定,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其别的事就按你说的办,什么时候动手……” “就明天。”羽队长高兴的说:“明天我派人来拉猪拉粮。还有,我想在我停车场旁边修建猪圈和平整些菜地,不知道场长同意不同意……” “行啊——你不是说我的优势就是土地多吗?你算是说对了,多少万亩土地,把你那几个兵丢进去犹如大海捞针,找都没地方找,哈哈哈……” “谢谢场长。”羽队长客气的说:“等我车队条件改善了,我再来请你到我那里去喝酒,一定比现在喝的酒更有味道……” “哦——哈哈哈……好——好好——我就等着你,时间可不要太久哦……” “呵呵——不会太久,可以说是指日可待。告辞了场长,打搅了你的休息,很抱歉……” “切——别客气。”场长客气的说:“有时间就来玩,我喜欢你小伙子……” “谢谢——再见——” “再见——”…… 出了农场大门,西下的太阳已经齐眉高了,照在眼睛上有些刺眼。一群麻雀乌泱泱一片,起码有上几千只之多,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它们看到精神抖擞的羽队长陌生的很,不认识新来的他是干什么地?都在热烈的讨论着,随着羽队长前行,在树枝上跳跃着前行,始终不离开他的头顶。 羽队长心情愉快的看着乌泱泱的麻雀,脚底下一步一团绊着尘土,在污染着环境。一脚一脚的尘土连起来就形成了一条尘土路,顺着他的脚步在不断延伸着。几天来苦思冥想,未雨绸缪,对症下药排兵布阵,在胸中运筹帷幄的战略部署,终于有了一线生机,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实施了。 三分谋略,七分落实,执行力才是第一要素,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无限希望,再加上他喝了不少酒,更显得有些兴奋,走起路来自然有些醉态,把那些本来就不该扬起的尘土,故意搅的烽烟四起,不得安宁。 刘晓强看着他形态有些得意忘形,心里暗暗为他叫好。初来乍到两眼抹黑,立足未稳,就敢和一方霸主场长称兄道弟,没有些胆量是做不到,更别说是一个团长级别的场长,相比羽队长要高出好几个级别呢,不但和他碰杯喝酒,还提出了一大堆困难都解决了。 没有喝酒的将门虎子刘晓强人小骨头老,由衷的佩服他今天的表现,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子,猛然想起来与他初次相识的情景,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小子,别说你这小小的司令部大楼,为了我的兵,就连中南海都敢闯…… 时过境迁犹在耳畔,他现在为了他的兵能有一个舒适富足的生活环境,竟敢和相差几个级别的场长交杯换盏拼酒,硬是把场长给比过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刘晓强的笑声,让走在前面的羽队长给听到了,他转过身调皮的说:“嗝——你你——你是不是笑话我喝醉了?还是心疼那两瓶酒?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还是傻的可爱?笑我是不是……” 刘晓强上前扶着他的胳膊,笑着说:“呵呵——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笑你三下五除二就把场长给喝的败下阵来了,你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这会子你才酒性发作,在路上扭秧歌哩——” 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无所谓的说:“谋定而动,才能有的放矢。今天的事办得顺利,不是场长大度,而是我的要求不过分。嗯嗯——相对于农场场长来说,我的这些要求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这么大的农场有的是资源,而缺乏的是像我这样能利用资源的人。我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他有闲置或者浪费的资源,与其白白丢掉,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既拯救了我,也得到了我整个车队的资源,何乐而不为?这几天愁死我了,我就天天到处转悠,发现农场真的是一座巨大金矿,可利用的资源太多太多了,开动脑筋适应环境,就可以八面玲珑,四面受益,真正是用之不竭呀——嗯——明天,你派人去把饲粮拉回来,和你师傅到远一点的农村去易货贸易,换猪呀、马牛羊呀、鸡呀、鸡蛋呀什么的紧俏商品。 记住,一定要保密,不许泄漏我们是什么地方的兵,这么做还是有风险,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三十吨换完了,再去寅吃卯粮预支三十吨,倒腾上几次,我们的日子就如蜜甜了。几个月以后,我们自己养的猪也派上用场能吃了,眼前的难关就算是渡过了,仓里有粮心不慌呐——我觉得猪圈里有猪,我的心才不慌啊——哼哼——刘晓强,你信不信我要让弟兄们每人每天吃上一斤肉,才算是我的本事?吃好喝好了,剩下训练和执行任务就不在话下了。唉——啧啧啧——你看看这几天吃的什么饭?顿顿萝卜洋芋大白菜,吃得我胃酸泛滥,打个嗝牙齿都酸倒了,和猪吃的有什么两样?这样差劲的伙食,怎么能让当兵的军人心安理得啊——和家里吃的都差不多了,谁还愿意来当兵呀——你说是不是——民以食为天,当兵的不是同样吗?这是和平年代,我们没有理由不为改善军人的伙食而想办法。再说了,我们有的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发挥。地方上不是说车轮一转,黄金万两吗?咱们依托在农场这个宝库上让它转一转,何愁让士兵吃不好饭?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哼哼——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动脑筋,办法有的是,你就走着瞧吧——呵呵……” 有些醉意的他,说起他的宏伟蓝图,可就有些滔滔不竭了。 快要走到营房跟前了,羽队长突然停住脚步,拉着刘晓强手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说:“切——我我——我怎么忘了喝酒的事了?别让大家看到我这幅狼狈样子,让他们失望。车队的日子过成这样,谁不想期盼来个好当家人有所改变?一看我喝的醉醺醺,心里就会犯嘀咕,怎么来了个酒鬼队长?还有什么指望呀——你说是不是……” “不是——”刘晓强斩钉截铁的说:“你不是酒鬼,你喝酒是为了大家,你怕什么……” “怕什么?小伙子,我怕的多了去了——国家把这么多军人交给我,我怕他们吃不好饭,我怕他们睡不好觉,我怕带不好他们;怕他们生病,怕他们犯错误,怕完不成任务,怕辜负了首长对我的期望,怕……怕的太多了——反正是怕极了——现在先躲一躲醒醒酒,不学会伪装,就无法生存,动物世界没看过呀——是军人就得懂战术,我们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醒醒酒再回去。今天我要办的事只有你知道,就连丁指导员都没有告诉……” “啊——”刘晓强一听,有些吃惊的说道:“你应该和丁指导员沟通一下才好,免得产生误会……” “说的也是,我也想过和他沟通,可我又一想,还是不沟通的好。什么叫熟悉的地方没风景?他在这里时间长了,知道的事自然不少,对事情的看法也会形成一种偏见,自然不乏反面的消极因素,这样不能,那样不能,让他给我当头泼上一盆冷水,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让他给浇灭了。我不了解这里的一切情况是劣势,也是优势,对一切事情都没有片面性,就没有多少顾虑,这就叫无知者无畏,更不会投鼠忌器,就能放开手脚走自己的路,你说是不是?嗯——按照所有人的处事原则,没有一个人不想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外来户,没有利害冲突就更容易相处了。嗯嗯——我想,等我把一切事情搞定了,再和他沟通吧——”羽队长自我安慰的说。 刘晓强摇了摇头说:“哪哪——那还有什么意义?事情搞好了,他认为你看不起他;事情搞砸了,他会幸灾乐祸看笑话……” “不过也是。唉——我现在觉得有个指导员有些不适应。我做事最烦的就是请示汇报,想法看法不一致,尿不到一个壶里,互相推诿踢皮球,不想承担责任,有了问题是别人的,有了成绩是自己的怨天尤人。我觉得还是原来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痛快,风雨一肩挑……” “队长……”刘晓强狠狠地的摇了摇他胳膊说:“你说这种话,可就没水准了。指导员是党代表,你可别小瞧,他是部队建制的重要一员,你和他要搞好关系才好。等到你的搭档变成教导员政委的时候,你的成绩可就不可估量了,你可千万不能和他有分歧,万一不行,你让着他点也行——记住了——” 羽队长一听,有些心头热热,难得他有这般提醒。别看刘晓强岁数小,生在豪门耳闻目染,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应该是羽队长的师傅。他所看到、听到、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就要比羽队长多多了。所有,就提醒他将相和,才是共同进步的保证。 羽队长无奈的说:“记住了,以前我不到这个层次,没有搭档一个人说了算,我行我素习惯了,现在有了指导员还是个新课题,这方面没有经验还得从头来过。党支部建在连一级,是我党的创举,自古道文死谏,武拼命,才能相得益彰,无往不胜。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别让我在这方面吃亏……” “那是当然——放心吧——我会记住的。回去吧——队长——这一阵子都知道害怕了,还哪里来的酒气呀——”…… 晚上吃的是面条,正合羽队长口味,可通讯员张亚夫端来的面条,他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口味太差不说,整个碗里的面条,没有一根的完整的,都是糊糊糨糨一团糟,就连他这爱吃面的北方兵都吃不消的面,南方兵可就把这顿饭给省了,挨饿是肯定了。 心生怨恨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把饭碗端起,准备到炊事班去兴师问罪问个明白,刚一出门,就碰到刘晓强被挡住了。刘晓强再三劝阻,让他压住火气别乱训人,要想改变什么,都得有个过程,更需要时间,着急上火是解决不了问题。 羽队长一听有道理,无可奈何的放弃冲动,忍气吞声把端在手里的饭看了几眼,放到桌子上抽起烟来了,满脑子都是在寻找如何解决现状的办法伏案疾书,不知道他在奋笔疾书什么?一脸严肃认真。 本来他今天应该有个好心情,没想到被一碗面给破坏的干干净净,这样的生活状况,再这样持续下去,不要说别人了,就连自己都无法忍受,还谈什么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呢?他越想,心里就有许多感慨,等他写完了,还没有把笔帽套上,就大声的喊道:“通讯员——” “到——” “去请丁指导员到我这里来一下——” “是——”通讯员张亚夫眨眼的功夫,就把指导员叫来了。 羽队长看着他说:“指导员,我想集合全队开个会,把我许多想法和大家交流一下。借此机会,也想和大家再认识一下,你看行吗……” “当然行呀——我这几天就等你说这句话呢——你再不出面,大家的议论可就多了,八点钟在食堂集合,你看行吗……” “好的——让大家都把凳子带上,我的讲话时间会长一点……” “好——”…… 八点钟还差几分钟,整个军营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彼此起伏,各排各班把整理好的队伍带向食堂。羽队长站在食堂顶头,看着一排排队伍鱼贯而入,整齐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各排长向丁指导员汇报实到人数,等全部人数清点清楚后,丁指导员站在队列前面大声的喊道:“稍息——立正——” 他转身向羽队长,敬礼后说道:“羽队长同志,队伍集合完毕,请你讲话……” “让大家坐下……” “是——”丁指导员转身又喊道:“稍息——坐下——” 一阵“噼噼啪啪,乒乒乓乓”的响动过后,队伍是坐下了,可由于凳子高低不统一,都是自己动手七拼八凑创造出来的,更有甚者把随车携带的水桶机油桶利用起来,七上八下的还没有站着整齐。 羽队长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家,用标准军礼敬礼后,声音平和的说:“同志们好,我叫羽虎佳,到这里几天了,也没有和大家见个面问声好,是我对不起大家。现在,我就用我们祖国大江南北传统的问候,向大家问一声:吃饭了吗……” “吃过了——”声如雷动,震的屋顶上灰尘沸沸扬扬往下飘落。 羽队长一看大家热情高涨,又问道:“大家吃好了吗?” 食堂里再没有声音回答他的问话。 “大家吃饱了没有——”羽队长大声的又问道。 鸦雀无声的食堂,只有大家的心跳和呼吸,上百双眼睛无一斜视的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没有人回答我?你们不回答我,我自己回答:我没有吃好,也没有吃饱。你们应该如实的告诉我才好,人活着离不开一日三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一日忙碌只为吃,三餐一宿觉是头等大事,也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任务,如果完成不好这最重要的任务,其别的一切任务就无从谈起了。同志们,我们是凡人,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一日三餐是生活的重头戏,直接影响着我们的身体健康和情绪稳定,就是在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我们的老前辈攻城略地,也不是饿着肚子去打仗吧?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让我们能过上幸福生活,可今天我们过的幸福吗?部队是一个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里要有美好的生活,首要的一点就是可口的饭菜,吃饱喝足了,才能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在你受伤的时候有人呵护你;在你情绪不稳定发火的时候,有人包容你;在你饿肚子的时候,有人为你端上一碗可口的饭菜;在你痛苦忧伤、闷闷不乐的时候,有人为你分担忧愁,这才是一个大家庭起码的温馨与可爱之处。如果没有了这些,还能叫家庭吗?如果没有了这些,我们还称得上是一家人吗?扯淡不是—— 我们每个人都来自祖国各地,五湖四海,为了国家利益怀揣梦想走到了一起,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饮食文化和口味。虽说我们的食堂不同于饭店,不能做出不同口味的饭菜,但共同的口味还是要有。我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和体验,我们的伙食太差了,我当兵以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差劲的伙食,就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来说,我本想把炊事班的弟兄们狠狠训一顿,可转念一想,能怪他们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身就没有什么可口的东西可做,怎么能让他们做出可口的饭菜来?训一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况且,这本来就不是炊事班的责任,责任在我们这些带兵人身上,是我们没有把好东西弄来,让炊事班的弟兄们做给大家吃,能怪他们吗?不能——我也没有勇气和资格去责怪他们,只能怪我自己。同志们——今天,从现在起,过去的已经成为历史翻篇了,就让它过去。对于过去,我们只有教训和经验,其别不都别重要。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就是我们要追求的每一步,把每一天的日子过好,这是首要任务。要想过好日子,就得下苦功夫,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还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创造才行。美好的生活是创造出来的,不是守株待兔等待来的。我从农场里借了三十头猪,明天拉回来先杀上一头改善生活,其余的砌猪圈养起来,还有三十吨饲粮育肥猪,我们起码要做到三天杀一头猪,我就不信让大家吃不好?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雷鸣般的吼声,震耳欲聋的掌声聚然响起,把安安稳稳呆在屋顶上多少年静观其变的尘土惊醒了,兴高采烈跳下来凑热闹,飘飘洒洒弥漫在食堂里,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经久不衰……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紧急集合 第六十六章 紧急集合 羽队长看着大家激动兴奋的表情和举动,自己也有些被感染了,几次举手让大家静下来,掌声却不能停止。就在大家的掌声中,他大声的说:“我还没有说完——大家静一静——” 大家一听,掌声立刻停止,羽队长擦了擦被灰尘呛的有些痒痒的鼻子,打了一个喷嚏“阿嚏——”说:“有件事情,我得给大家说明白,在这几天和大家的交谈中,每个人对车队目前的处境忧心忡忡,意见最大的就是想知道我们的伙食费到哪里去了?我查过司务长的帐,不能说没有漏洞,再查下去,对已经离去的队长不利,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追根寻源追查到底。与其为已经被打翻的牛奶哭泣,还不如擦干眼泪从头做起。我们车队的口粮,每个月都超标,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副食没有油水,有些大肚汉,一顿能吃十几个馒头,这不成了笑话了吗?越是没油水肚子越饿,吃的能不多吗?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国家供给我们的定量粮食就不够吃,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样的局面有损于我们国家的形象,有损于我们军人的形象,我们必须要改变。也许你们不知道,在全军区范围内评比好连队的时候,第一项内容就是审查口粮超标的问题,就我们目前的这种情况,还用得着评比吗?还没有评比就淘汰出局了,丢死人了,我们还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当兵吗?同志们——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地球人都知道,就是多吃肉,可肉又从哪里来?我们不可能拿我们仅有的一点伙食费去买肉吃吧?那样的话,日子还过不过了?大家想一想——” 地球人都知道的问题,还用得着说嘛?会场里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想。 “现在是蔬菜淡季,我们天天顿顿吃洋芋萝卜大白菜,烦不烦?长此以往能行吗?不行——我们要吃新鲜的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还要从我们的劳动中得来。我这几天从农场要了二十几亩菜地,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建温棚种蔬菜,改善我们的饮食结构,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欢声雷动…… “静一静——有关吃的问题就说到这里,再说些用的问题。大家相互看一下现在坐的凳子,看一眼就觉得心酸。好生活是要有一条龙的配套设施,不能像叫花子一样吃的再好,破破烂烂的外表,也不会体现出肚子里的山珍海味,所以,没有些应心得手的家什,就会让我们心里不舒服,影响情趣,影响生活质量,怎么改变?还要靠我们的双手。我已经请到了农场的木工,明天就到这里来帮助我们,给我们添置些急用的家具。部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人才济济,方方面面的手艺人汇聚一堂,有哪位弟兄懂得木工手艺,可以报名参加,展露你的才华。为了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贡献出你的一份力量,大家是不会忘记的,好不好……”掌声雷动…… 羽队长一看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趁热打铁说:“同志们,弟兄们,我们吃饱了喝足了,剩下的事就要问一问我们是干什么来了?既然来当兵,就不能碌碌无为,浑浑噩噩,无所作为,那样的话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的青春年华?一日难再晨,人生难年少。青春至所以可贵,是因为一去不返,就显得珍贵无比,如果我们不能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如何对得起我们身上穿的这身军装?又如何对得起此时此刻还在家里为我们牵肠挂肚的妈妈?白发鬓鬓的妈妈,望眼欲穿的依门盼儿归,难道我们就两手空空去见妈妈吗?羞也不羞——我们每个人都是妈妈的心头肉,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妈妈的心。普天下的儿子,没有哪一个不想让自己的妈妈开心,可要想让妈妈开心,我们就必须做出让妈妈开心的事业来。我们的事业是什么?开汽车——学会了开汽车的本事,才能发挥出我们的优势,去为国家分忧解愁,为人民抢险救灾,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可你们现在有这个本事吗?你们当中有几个人会开车?又有几个人会修车?还有多少人对汽车了解吗?这些一连串的问题,是我们近期内必须克服的问题。否则的话,我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汽车兵,就会闹笑话。汽车兵不懂汽车,不会开汽车,不懂汽车为何物,像话吗——一个战士不懂得手中的武器,还能冲锋陷阵吗?滥竽充数就会害死你自己,害死我们大家,辜负了祖国人民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还能问心无愧的称谓军人吗——笑话不是——我查看过你们的档案,你们都是从各单位挑选出来的精英人物才能到这里来,你们有着良好的过去和无可比拟的背景,这是你们的优势,也是你们的资本。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首长、战友们对你们的期望,在这里展现出你们的风采。 开汽车,在现阶段来说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行业,在部队上如此,在地方上同样如此。一句顺口溜说,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就说明了开汽车的稀有性和奇缺性。你们到这里是为了学开车,而我到这里就是为了教会你们开车,我是科班出身的汽车兵,从当兵入伍新兵连集训完了,我就去学开汽车。所以,开汽车对我来说已经是熟能生巧,炉火纯青了,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学会开汽车就像玩一样简单。我的过去,也许你们知道的很多,最近全军区都在学习我和我的二一八车队,在青藏高原出生入死的壮举,我们人人立功,集体立功,何等的壮举?那已经成为过去了,同样翻篇了,你们用不着羡慕。此时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没有什么了不起,和你们一模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一颗火热的心,澎拜的心。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甘愿付出我的一切,乃至生命。 弟兄们,希望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现在的现实是什么?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成为优秀的汽车兵,国家的栋梁之材,妈妈骄傲的儿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还得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行,你们和我,还需要一段艰苦的路要走。只要你肯努力,不放弃重塑自我,咬紧牙关,不怕苦不怕累跟我走,我敢保证,我同样能把你们带成一支新的二一八车队,让你们人人立功受奖,为家乡争光,为妈妈争光,为你自己喝彩,大家说有没有决心……” “有——有……嗷嗷嗷……”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飘落的灰尘也更多了。 羽队长的讲话,真的就像绵延不绝的江河水没完没了。这是他几天来酝酿发酵,蓄谋已久的讲话,既然开讲了就不能不讲完,不可能留一手。 欢声雷动的军人们,被他美好的前景描绘给征服了,每个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热血在沸腾。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有轰轰烈烈的生活?谁不想立功受奖光耀祖宗?是人都想啊!尽管美好的前景,此时此刻只能停留在羽队长的口头上,可听他的话,心里就觉得给力,能不能实现那是明天的事,可现在离明天也没有几个小时了,难道还等待不到明天太阳出来?是不是吹牛?除非太阳不出来,那就无法验证了。现在先激动着,高兴着。 大家一看羽队长还有话说,响声戛然而止,静静的听着他还能说些什么?只见他从容淡定的说:“好——很好——战友们,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首先就得学会‘团结友爱’四个字。这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们一定是知道地。每一个人是个体,合在一起就是集体,是无坚不摧的部队。没有集体的成功,就没有个体的成功。车队就像一块土地,我们每一个人就是这块土地上的小苗,要想茁壮成长,这块土地就必须肥沃,我们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在成长的过程中,有许多风雨要经受,也许是痛苦的经受,生不如死的磨砺,有擦不完的眼泪,如果我们没有了团结友爱,相互依存依靠,谁都会枯萎在这里。所以,把自己身边战友的冷暖疾苦,乃至他的生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的时候,我们这片土地就会越来越肥沃,我们取得辉煌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我们每个人来自不同的单位和兵种,今天我们能走到一起,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人人都是平等的,都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无论是做饭、喂猪、站岗、放哨,都是我们每个人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义务。只要是我们车队的人,人人都有学开汽车的机会。机会面前人人平等,谁先谁后,都要实行民主评议,哪些对车队建设和发展做出贡献的同志,要优先学开汽车,这个权利在大家,在每一个人的手中,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积极争取。我不可能让每一个不会开汽车的人,一窝蜂都去开汽车,那么多的后勤工作谁去做?这就有了先后差别,也就有了竞争性。希望每一个人同志都要充满信心,攥紧拳头积极表现,机会掌握在你的手中。先学开汽车的不要得意,后学开汽车的不要气馁,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每一个人都有学会开汽车的机会,除非那些不想在这里取得进步的同志,我会随时让他离开这里,我这里不需要懒汉懦夫,更不需要大爷。 同志们,这个车队是军队舞台,是国家舞台,就是你我的家,也是展现我们每一个人才华的舞台,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我绝不可能埋没哪一个人的才能。部队是一所大熔炉,百炼才能成钢,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入党,提干,上军校都是你们追求的目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希望你们人人能梦想成真,让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悔的青春年华,才能对得起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培养,对得起亲人时时刻刻关注我们的眼神,如果我们不努力,行吗……” “不行——不行……” “好——我们共同努力,期望未来——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敬礼——” 羽队长讲的口干舌燥,在和大家一同鼓掌的时候,看了一眼丁指导员,他脸上平静如水。不知道是城府深,还是有其别的原因,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让羽队长有些失落。 就要解散队伍,羽队长突然想起还有最后一个议程,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宣布几个命令,同时也把明天的工作安排一下,希望大家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命令——邸世友同志任命为一排长,刘晓强同志任命为三排长,二排长不变。明天的任务,一排一班检查所有车辆的机械性能,把需要的零配件都登记清楚,统一上报。二班三班各出十台车去拉猪拉饲粮。二排砌猪圈,三排搭温棚,一切工作都有我统一指挥,完毕——” “噼噼啪啪”的掌声持续了几分钟。 丁指导员没有一点激情,做了总结发言后解散了部队,时间已经超过正常睡觉的作息时间了。由于羽队长讲话的时间忒长,耽误一个多小时,可全体战士们都被他的讲话鼓舞着,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却兴奋的睡不着觉,在相互交流着,憧憬着。 羽队长回到办公室,端起杯子猛喝起水来,下午的醉酒,加上几个小时的讲话,嘴里真的有些冒烟了。 通讯员小张给他打好洗脸水,催促他抓紧洗漱睡觉,他却一脸微笑的说: “谢谢你,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等会我还要去查铺查岗呢……” “哦——队长,我也跟你去噻——万一需要通知什么人和安排什么事,我比你熟悉,也方便些撒——” “行啊——如果你不困的话就跟我去,把我的手枪取来,保养了没有……” “保养了噻——队长,你的手枪怪模怪样,我没有见过撒——有些神奇,看起来破破烂烂,却有很多的故事在里头……” “哦——你怎么知道……” “是三排长告诉我的噻——” 通讯员满脸神秘的说:“他对这把枪爱不释手,那天交给我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都快要哭了撒——这几天,他每天都来看一眼擦一边,难道这把枪真的有灵性吗……” “切——别他听胡咧咧,没有那么邪乎——嗯——等查完岗后,你去通知指导员,十二点钟全体紧急集合,可别走漏了消息……” “是——” 羽队长把手枪斜背在肩上,扎好武装带整理好军装,精神抖擞的和通讯员走出了队部,迎面扑来嗖嗖凉风,直往脖子里袖口里钻寒气袭人。树欲静而风不停的高大白杨树,被风吹的在黑夜里无奈低鸣着,远远近近的声音,听起来犹如涛声一样无穷无尽。没有云彩的夜空中,漫天星空深邃离迷,闪耀着的星星怪异暗淡,没有月亮的夜,更显得漆黑无比。 羽队长一间房一间房查铺,凡是查过的都鸦雀无声,没有查过的都在吵吵闹闹。他对那些不遵守纪律的士兵没有训斥,只是提醒,纪律是军人的生命线,任何人不得践踏纪律的威严。 经过他耐心细致的说道,军人们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睡觉了,可他们哪里知道,羽队长为了让他们不要忘了自己是军人,是战士,就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厉兵秣马,防患于未然,应对突发事件,正在准备搞紧急集合演练呢。 十二点钟,羽队长准时站在停车场里,通讯员张亚夫分毫不差吹响了紧急集合号,凄厉急促紧张的军号声,把睡梦中的军人们惊醒来了,由于平时缺乏训练,突然被惊醒后愣头愣脑,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干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却毫不留情过去了。 羽队长站在停车场中央,不时抬起手腕看表,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一个人前来报到,又过去了几分钟,才看到黑子带领着自己零零散散的队伍跑来了,等把所有的队伍集合起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羽队长看着眼前这支惊恐不安,手慌脚乱,杂乱无章,离规范要求相差甚远的队伍,一点也不见怪,还是要拉出去遛一遛,大声说道:“同志们,接到上级命令,有恐怖分子要炸毁黄河干渠,命令我队火速前去制止。指导员——司务长——一排长收容——其他人向右转——跑步前进——” 这一群衣冠不整,装备不齐,晕头转向,洋相百出的部队,在羽队长有意安排下,在黑夜中狼狈不堪前进着。跟随部队最后边收容的指导员司务长和一排长,用手电筒照着队伍经过的路面,许多日用品就在路上散落着,毛巾、缸子、军装、枕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还没有跑多远呢,他们几个的手里怀里就装不下了。 才跑出去几百米,有些兵背包打的不规范,不结实烂包了,他们只好把散开的背包抱在怀里,勉强跟着队伍跑,悔恨懊恼涌满心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羽队长本来打算要跑五公里越野,现在看来再跑下去,就会把所有的装备都扔在路上了,还没有跑上一公里,他无奈的把队伍拉回停车场灯光下,立正敬礼后说道:“同志们,你们自己把自己看一看狼狈不狼狈?难受不难受?丢人不丢人?兵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奇葩了——还什么价值可言——我们是军人,平时不严格要求,严格训练,到祖国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解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拿什么去报答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培养和期望?是军人,就得时刻准备着,要有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无不胜的作风才行,才能完成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紧急集合这样的训练内容,你们在新兵连的时候都学过,为什么到现在成了这副德行?扪心自问就好。今天的表现无论好坏,我不会责怪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兵?一个不辱使命的兵?各排带回——五分钟后熄灯睡觉——” 部队带回了,羽队长还站在车场里一动不动,丁指导员上前说道:“你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呵呵——怎么会失望呢——虽然部队存在着许多的缺点不足,可每个兵热情很高,都是好兵,他们都想做好,只是没有人告诉他们怎么才能做好——怎么做才是正确?这是一支可塑造的部队,暇一时日,严格训练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充满信心……” “哦——我充满期待……” “呵呵——你就等着瞧,不会让你失望。”羽队长自信的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嗯——不信——再过上半个小时,再拉他们一次,情况就会大为改观……” “啊——你——你还要拉一次?让让——让他们还睡不睡觉了……” “切——他们就是因为睡觉睡的太多了才变得懒惰,不思进取,我要帮助他们克服这种坏毛病。慈不带兵,百炼成钢啊——下个月军区首长要到我们这里视察,如果没有新的精神面貌出现,我们谁都无法交代……” “哦——不过也是。”丁指导员忧虑的说:“嗯嗯——你怎么干都行,可不要太过分。这些兵里面有许多大官的儿子,难免会给你带来负面影响……” “切——我管不了那么多,大官是他的爸爸,而不是他。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兵,是兄弟战友。就说有再大的官,还能有比军区司令员大的官吗……” “没有。”丁指导员想了想说:“据我了解,最大的官是集团军军长,师长团长就多了去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战告捷 第六十七章 初战告捷 丁指导员在说到这些大官的时候,显得有些投鼠忌器紧张,羽队长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说:“嗯——集团军军长是够大了,可他还没有军区副司令大吧?刘晓强的爸爸,就是我们军区副司令员,我把他从一个蛮横无理的混混古惑仔,带成现在的排长,我看没什么难……” “啊——真真——真的吗——你你——你不简单啊——怪不得我看他就有一身霸气,原来是刘副司令的儿子——哪哪——那可是不一般人物啊——看来你还是有一套……” “切——有什么套啊——平等待人,一视同仁,心理面装着他们的冷暖疾患,就像爱我的亲兄弟一样去爱他们,就是石头一会转变……” “是啊——”丁指导员一听,深有感触的说:“我应该向你学习,向你致敬啊——” “呵呵——你就别酸了——有句话叫无欲则刚。我只求他们当一个合格的兵,很简单的事,没多少复杂。哦——时间差不多了,通讯员——紧急集合,带上所有装备……” “是——”…… “嘀嘀哒哒”的军号声,又一次在夜深人静的夜空中,惊心动魄响起来,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些已经被折腾了一遍的军人们刚刚进入梦乡,又被这刺耳的军号声惊醒了。 有了刚才的经过,现在的他们已不再晕头转向发呆,迅速从床上翻起来,井然有序穿衣背装备,不再慌乱,几分钟时间就站在了门外边,经过班排整队后,带到车场里的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 所有人都到齐后,羽队长看了一下手表,从队列中查看了每一个人的状况,对那些不达标的士兵,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们肩膀,用眼神鼓励他们努力,下一次会成功。检查完毕后,他来到队列前面,老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讲,好像没有准备好似地。 不过,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目光里充满着无限的关爱之情。等到看完最后一个兵的时候,迅速立正敬礼后,大声的说:“大家幸苦了——永远记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的位置自己选择,解散——” 解散后的队伍,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站在羽队长身旁的丁指导员吃惊的说:“啧啧啧——怪怪——变化真的很大呀?你你——你怎么什么话都没有讲,就把队伍解散了……” “唉——还能讲什么话?我要说的话大家都清楚,不用再啰嗦。这次的动作虽然快多了,但是离要求还差的很远。表扬他们没道理,批评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你看,每个人都在努力,得给他们努力的时间和机会,留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去自我反省,自己督促自己,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脱胎换骨,令人刮目相看……” “真的吗?”丁指导员赞许的说:“嗯嗯——你真的很会带兵,分寸拿捏的恰如其分,让我佩服。怪不得你能带出勇闯高原的英雄车队,名不虚传啊……” “呵呵——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希望你能多多支持我。这支车队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成为虎虎生威的车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我这个人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习惯了,以后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别在意,这是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你可别积怨成仇,算我的老账啊……” “切——看你说的啥话——”丁指导员客气的说:“你放心大胆去干就行了,只要是对车队有利的事,我坚决支持你。车队的一切都如你所愿走向正规,我也跟着沾光不是……” “谢谢——” 折腾了一夜,早晨的黎明也来的特别快,还没有怎么睡呢,起床号就毫不留情响起了。羽队长一骨碌爬起来,洗脸刷牙还没有用上一分钟,提着腰带一边走,一边系上了。 秋冬交界的季节,室外气温一天比一天冷,嘴里呼出的热气,就像开了锅似地粗壮有力。羽队长早早来到停车场,等待出操的队伍,第一个带队来到的还是一排长黑子,他把队伍整理好向羽队长报告了出操人数,其它两个排也陆续来到了,后面还有些起晚了的军人零零散散乱跑,一边跑,一边还在系扣子出尽洋相。 羽队长一声洪亮的“立正——”口令发出后,部队立刻肃静了起来,可那些还在半路上跑的兵,还在跑着入列,没有把他的口令当回事。羽队长奇怪的用目光看着这些兵,他们难道不知道立正的口令发出后,无论在什么位置上的人,都要立正吗?《队列条令》就没有学习过吗? 羽队长把队列整理好后,还有十几个兵没有出操,查明了原因后,就大声的说:“同志们早上好。今天早操的内容学习《队列条令》 ,作为军人,队列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项主要内容,无论是什么军种兵种,都是少不了地。看看我们现在的早操集合,就知道对条令学习不够透彻。怎么下达口令?怎么执行口令?都是有一定规范,这些规范在条令里规定的清清楚楚,说的明明白白,你们为何不知道?整齐划一,统一行动是部队一种气势,也是军人起码的素质。像这样拖拖拉拉、乱七八糟的样子,能有什么气势?你们这么年轻,在部队这所大学校里要学会些什么,要懂得点什么才行。人生苦短,美丽的青春稍纵即逝,要是不好好珍惜,岂不可惜透顶——是不是一个合格军人,问问你自己,还有此时此刻的心态。一天后,十天后,一年后,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取决于你现在的心态。一个合格的军人,是自觉自愿,严于律己才能做得到,不是别人强迫和压制。爹妈把我们送到部队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学会一身的本事,锻炼吃苦耐劳的毅力,把我们的意志磨练成钢铁般一样坚强,你们做到了吗——昨晚的紧急集合,现在的早操列队,哪一样是合格地?这一切能对得起谁?能说我们是一个合格军人吗?有军人样子吗?军人的素质要从一点一滴养成,包括走路说话,都要以军人的标准来约束自己,规范自己,衡量自己才行。 我到这里几天了,你们哪个人没有去过队部?你们去队部的时候,谁喊过报告敬过礼?想进去就进去,想走就走,你们认为是小事吗?这不是小事,恰恰反应了你的素质。一个目中无人,长幼不分,连起码做人的道理都不懂的人,怎么能当一个合格的兵?军人,首先是人。是人,就得学会怎么样做一个人,尊卑有序,长幼分明,这一切都是有规矩,是不可以乱来。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连这些起码的礼节礼貌,也要我给你们教吗?我带兵的原则,一直是无为而治,就是自己管好自己,不要让别人强迫你去改变什么。所以,约束你自己的一言一行,要成为自觉行动。争强好胜是我们年轻人不可缺少的动力,希望大家能明白我讲的道理。现在我就说这么多,各排带回——学习《队列条令》——解散——” 来时杂乱无章的队伍,去时整齐有序。也许是羽队长的讲话,让大家意识到作为一个军人,不能严格要求自己而荒度时光,把人生最靓丽的青春,在不经意之中白白浪费掉,确实有些痛心。 一语提醒梦中人,羽队长的讲话简单明了,却耐人寻味。当兵来干什么?怎么样当好一个兵?这些都是每个军人面对的现实。如果把每一个人的积极性能调动起来,自己管理起自己来,这兵就好带多了。 部队离去后,羽队长在车场里把落满尘土的每一台车看了一遍,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这些车看起来就像废品收购处的车一样,没有人去爱护擦拭;还有些像是报废了的车没有了轮胎,用砖头支着;驾驶室也没有玻璃,车厢也残缺不全,汽车灯也是瞎眼窝,一副惨不忍睹的摸样。 车场周围乱七八糟堆放着报废了的汽车零部件,一片一片的油污随处可见,弃之不用的擦车不,木屑砖头到处都是,脏兮兮不堪入目。就连车场的围墙壁上,修理车间墙壁上,油库墙壁上花里胡哨,一片狼藉,污浊不堪,看不到一处养眼的地方。 随同羽队长一块溜达的丁指导员,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羽队长不时问他些问题,他也只能闪烁其词,做一些说明。他是指导员做政工工作,车队的业务不归他管。 原来的队长没有管好,虽说与他没关系,可他的脸上也无光彩,羽队长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车队,如果有任务,如何能拉的出去?忧心忡忡的他来到队部,部队却乱哄哄一团糟,五六个兵怒气冲冲,正在等待他。 羽队长一看全是今天早上没有出操的兵,他把腰里的武装带取下来,通讯员接过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其中一个兵人高马大,盛气凌人的说:“羽队长,你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我烧到你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羽队长连眼皮都没有抬的说:“你就是一个兵,你以为我是弱智吗——我连你都不知道是谁?我这个队长还当什么当……” “哼哼——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得给我做主,三排长凭啥把我从宿舍里抬出来扔到外面?并且说他不要我这个兵了,要我到你这里来报到。我现在来了,你看着办吧——” 羽队长一听,心里就暗暗佩服起刘晓强的魄力了。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没有看队部里的任何一个兵,而是大声的喊道:“通讯员——” “到——” “去把今天没有出操的人都给我叫来,除请了病假的——” “是——” 一阵功夫,又来了好几个兵,羽队长这才看着说话的兵:“你叫杜一波,当兵两年零一个月。这两年零一个月当中,你出操还不到一个月的天数,凭什么——就凭你爸爸是军长吗——以前的队长容忍你,放纵你,是想通过你的关系得到提拔,都如愿以偿了。所以,你可以不出操,你可以在车队为所欲为当大爷,养尊处优。现在我告诉你,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兵,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兵,是兵就得出操。车队是部队,是时刻准备着赴汤蹈火的战斗部队,不是养老院;想睡觉可以,你就回家去睡,我的部队里不是养爷的地方。既然你的排长不要你了,你到我这里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你立刻调走,离开这里;第二条路,你立刻脱下军装复员回家——”他的话就像原子弹一样,把在场所有不出操的兵镇住了。 这些兵都是有显赫家庭背景的,杜一波是他们当中的兵王,羽队长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杜一波一脸的嚣张气焰,在羽队长威严的说话中,一点点变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恐慌。 羽队长看到他已经沉不住气了,就乘胜追击:“通讯员,接杜一波爸爸的电话,让他爸爸评评理,不出操的兵他要不要?如果他要的话,那就正好……” “别——别打——”杜一波一听,紧张的来到羽队长跟前,惶惶不安的说:“队长,我——我错了,我我——我不想调走,也不想复原,我还想在这里好好干,你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当然——”羽队长看着所有不出操的兵,不以为然的说:“我初来乍到,千头万绪的事情,一切都得从头做起,车队存在着许多问题,都要一一纠正。出操仅仅是一切工作的一个开始,连起码的一个出操都不能做到,剩下的工作还怎么进行?你们有着比别人不可多得的背景,就更因该去珍惜,更因该比别人做得更好,为你们的家庭锦上添花。家庭的荣耀,是你们父母栉风沐雨取得,不是你们取得地。如果让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现在的表现,我想没有一个父母说你们现在做得对。自古道虎父无犬子,你们是什么——哼哼——机会我可以给你们一次,你们能不能把握就要看你们的了。你们如果想试一试我的能耐和魄力,也就是这一次了。我可以让你们随时离开这里,不信,你们可以走着瞧。我既然能来这里,我就要在这里呆下去,扎下根,并且要做出一番无愧于自己的事业,你们是不是我所需要的兵?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决定权不在我这里,而是在你们手中,你们可记住了……” “记住了——”这些懒懒散散站着的大头兵,就在羽队长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站在一条线上昂首挺胸,毕恭毕敬。 羽队长一看大家的态度诚恳,教育的目的已经达到,让他们回去,可他们却站着不动弹,杜一波可怜巴巴的说:“嗯嗯——队长,我我——我的排长都不要我了,让让——让我怎么回去——” 羽队长一听,叫通讯员去把三个排长都叫来。因为,这些兵里面三个排里都有。一阵功夫,门口的报告声传来,三个排长齐刷刷来到羽队长面前立正敬礼。 羽队长回礼后说:“谁的兵谁带回,让他们每人写一份检讨悔过书,在全队大会上亮亮相以观后效,认识不深刻,不到位,那就决不姑息,没有下次,带回去——” 队长发话了,哪个排长不听?只有刘晓强在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看着他做鬼脸,这是他一步登天,走马上任的初战告捷……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修路 第六十八章 修路 老虎屁股摸不得,那要看谁去摸了。羽队长在处理车队里这些自认为有背景,惹不起的刺头兵的时候,丁指导员躲在自己办公室里连门都不敢出,生怕惹火烧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他深知这些兵蕴藏的能量,一句话惹恼了就会打回原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听到外面风平浪静了,他开门出来,看着端起茶杯喝茶,一点都不觉得什么的羽队长说:“你你——你真的能让他们随时离开这里……” “当然——军中无戏言——”羽队长斩钉截铁的说:“哼哼——如果他们不想当一个合格的兵,或者让我不满意的兵,就是浪费国家粮食,浪费国家资源,就是对军人的亵渎,我是不能容忍他们存在……” “哦——哪哪——那就好——”指导员急切的说:“你你——你最好让他们离开这里……” “啊——为——什么——”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看着指导员有些疑惑,身为车队的最高指挥员,士兵就是一切,没有了士兵,如何当指导员? “哎呦呦——队长,你是不知道他们让人多恐怖?车队的活动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汽车就像他们家的一样,想去什么地方玩开车就走了,甚至连炊事班弄来些好吃的,都得由他们多吃几口……” “啊——不不——不至于吧——” 羽队长听的有些吃惊,惊骇的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诧异的问道:“哪——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就听之任之不管吗?别的兵就没意见吗……” “啧啧啧——谁谁——谁敢管——队长让他们收买了,封了口视而不见,其别的人敢怒不敢言,谁有意见就打谁,永无宁日。唉——你既然有这个能耐,让他们早早离开这里最好不过,免得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嗯嗯——反正我看见他们就有些害怕,他们迟早会给你挖坑,让你过不去……” “切——不见得吧——”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硕鼠怕小猫,邪不压正,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无欲则刚。哼哼——我不怕他们,是因为我无求于他们,他们就得乖乖的在这里履行职责,站岗放哨,为人民服务。身正不怕影子歪,打铁就要本身硬,他们硬,我比他们更硬,把他们打软了就不硬了。哼哼——我让他们离开这里太容易了,只是动动嘴皮子,动动笔头子的事,他们明天就能从这里消失,可有什么意义呢——我这个队长要是没有了兵,给谁当队长去?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往茶杯里倒了水,喝了几口:“呵呵——老伙计,这些胆大妄为,敢作敢为的兵,有着非同寻常的潜质,你就没有发现他们另外的一面吗?如果把他们带好了,就会成为敢作敢当,悍不畏死的虎狼之狮,就会成为车队的骨干中流砥柱,在危机面前绝不会退缩,会成为冲锋陷阵的勇士。因为,他们害怕别人瞧不起,害怕别人说他们是胆小鬼,这就是他们弱点,也是他们的优势,只要利用好,他们比别的兵还要好带。” 看着心神不宁的指导员惊骇不已,羽队长郑重其事的说:“指导员你放心,只要你不调走逃避现实,只要你和我在一块,就会见证他们的变化。过去没有人降得住他们,哪是因为没有让他们佩服的人和手段,他们就自不量力,为所欲为,欺行霸市,结果是毁了自己虚度年华,一事无成。更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说明没人爱他们,心疼他们,他们的喜怒哀乐没有人在乎,心寒了就会破罐子破摔,唯我独尊。嗯嗯——我要让他们个个成为悍不畏死,铁骨铮铮的军人,成为我手里的王牌撒手锏,放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的好兵。你从现在起看见他们不要怕,拿出你大义凛然的气势和架势来针锋相对,见错必究,一抓到底,寸土不让,我看哪一个敢给你吹胡子瞪眼睛?当然,我说的不是让你去和他们较劲,而是心存关怀,平等待人,不要把他们看成另类。他们只是你的兵,一个普通一兵,去体恤他们,爱护他们就行了。” 指导员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还是没有底,有那么容易吗?他在这里时间长了深受其害,自然就会畏首畏尾,不可能一句话就能改变现状,还要摸石头过河循序渐进,免得势得太猛撞破了头,鸡飞蛋打。 吃过早饭,一切工作都按部就班在进行中。羽队长到农场魏场长那里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几十台车就风烟滚滚运转了起来。多少天无事可做的军人们,被刚刚上任的羽队长调动起了积极性,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表现出了积极进取,渴望激情生活的热情。都想给新上任的队长,留下一个自己不是孬种的影响,他们在极力表现着。 吃五谷生力气,有了能使出力气的活,年轻人就不怕惜力气你追我赶,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拉来的猪没地方圈,羽队长先安排到一时没有用的修理车间圈起来,并让司务长安排炊事班先杀上两头猪,中午就吃红烧肉,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够。大家一听惊骇不已,不是干劲十足,而是不相信羽队长说话算数。 羽队长看着不相信自己的军人们,就大声的说道:“弟兄们,吃顿红烧肉有什么稀奇呀——你们对生活的要求也太低了些,让我有些心酸。我没有本事弄来龙肝凤胆让你们吃,这可是真地,可区区红烧肉不在话下。用不了几天,我让你们看见红烧肉,就像看见狗屎一样绕着走,到时候,你们可不要让我下命令吃红烧肉啊——我可是不留情面哦……” “哈哈哈……”大家一听,一片欢声笑语,是不是真地,听着也是享受啊——被宰杀的猪在凄惨叫唤,预示着生命的终结,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羽队长却心事重重,转身来到了队部,坐在桌子前奋笔疾书起来。车队最重要的标志就是运输能力,运输能力的标志,就得要有性能良好的汽车,还要有技术过硬的驾驶员,可眼前那些破烂不堪的汽车,驾驶技术平平的人员,如何能应对突然到来的运输任务? 他给上级主管部门写各种报告,申请汽车零部件;也在制定着各种教学规范和安全行车方面的规章制度,还没有制定完呢,通讯员跑来说有军区电话,他一听,心里就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怕什么就来什么,军区一定是要下达命令了,可眼前……容不得他多想,提起话筒说道:“首长好,我是给水队队长羽虎佳,请指示……” “哈哈——老战友,你好吗——新的环境你适应不适应?身体吃得消吗——” 羽队长一听是军区司令部杨参谋的声音,紧张的情绪就立刻烟消云散了,笑着说:“谢谢首长关心,我身体很好。新的环境千头万绪,我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不过,我充满信心……” “呵呵——那就好,我相信你能胜任。现在我向你传达军区命令,军区要调运农场粮食,你的车队负责把农场粮食运往火车站,有困难吗……” “有——车况太差,需要几天恢复,更需要零配件……” “我知道,我已经通知装备部了,你需要什么零配件派车去拉。哦——忘了告诉你,装备部的陈朝元参谋,是我们二一八团的老熟人,你认识,熟人好办事嘛——好不好……” “哦——好是好,还是有困难。”羽队长想了想说:“驾驶员技术太差,都是些一知半解的半瓶子醋,能拉出去的没有多少,我还需要些时间,得培训他们……” “哦——这没有关系,让你们运粮就是为了培训他们。你好好组织一下,在确保安全情况下,尽量增加运输能力,这总行了吧……” “呵呵——当然行了——你和首长都好吧——什么时间来看我们……” “嗯——下个月,我会陪首长去看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哦——太好了——怎么会——我会努力的……” “那好——下个月见……” “下个月见——”…… 电话刚放下,农场的电话就来了,同样的内容让羽队长有些措手不及。农场到火车站有一百多公里路,全是土路和沙土路,路况极差。羽队长开了一台车跑了个来回,查看车队要经过的路段,发现有许多路段,被水冲毁的十分严重,还有些大坑太过分,载重车就无法通过。潜在的危机不在少数,给行车安全会带来重大隐患。 他回来后,和车队的干部们研究如何先修路的事。如果派兵去修路人力难为,劳民伤财不说,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修好?最后的结果是向农场求援,希望农场能出一台推土机修路,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因为,农场有这个条件。 报告打到农场,农场的反应消极冷淡,根本就不愿意派推土机去修路。说这条路不是农场的路,就没有义务去修路。要修路,就去找地方公路局。 羽队长被逼无奈,开车去找魏场长伦理,发挥他能言善辩的优势,从方方面面的大道理讲了一通后,最后说:“魏场长,这条路是不归部队管理,可这条路就是为了农场才修的,农场所有的物资人员出入,都依赖这条路。万一这条路被废,农场不就割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了吗?这里不就成了孤岛了吗?还怎么生存——如果不去修路,对行车安全不说,对车辆的损伤不可估量。一台车几万块钱,都是国家财产,在那样的路上跑,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我不能不珍惜吧?再说了,下个月军区首长要到这里来视察,这条路是必经之路,看到破败不堪的路,心里怎么想?对你的影响和评价会大加折扣。我们现在有修路的条件,出一台推土机三天时间就够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现在是农闲季节,推土机就闲置在哪里,只是费些油的事。可费的那些油,和汽车所受的损失比起来,就太微不足道了——” 高高在上的魏场长不为所动,盛气凌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羽队长察言观色,凭热情激情是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从灵魂深处挖掘潜力,略一沉吟说:“嗯嗯——魏场长,万一不行你出推土机,我出油料,反正都是国家资源,你看行不行?修桥修路都是行善积德的善举,所有走在平坦公路上的人们,都不会忘记你场长的功德。现在你只是说句话的事,可对你带来赞誉和名声,那可就无法估量了——对你来说,这是一件有万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你为何不做?难道你不想行善积德做个好人——” 这样的话,对谁而言都触及灵魂。羽队长看着场长的表情有些松动,就趁热打铁说:“场长,人生难得有用处,不以善小而不为,你派一台推土机,并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你有这样的设备,也有这样的权利,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我敢肯定的说,如果你这次错过这个机会,这件事会陪伴你一辈子,都有无法抹去的后悔;如果你做了这件事,这样的丰功伟绩,也会伴随你一生,是不会忘记的。场长——你说怎么办——” 能言善辩的他,一番长篇大论,把文化程度不高的魏场长说的是心惊肉跳,做与不做之间,根本就没有选择。如果做了,就会快慰一生;如果不做,就会遗憾终身。两者之间,他只有选择去做了,另一面他想都不敢想。 魏场长让他逼到了墙角里左右为难,他看着羽队长得意的笑容,心里就暗暗想:眼前这个小子能耐着哩,才来几天,就把那个破车队搞的风生水起,红红火火,士兵们干劲冲天。出操声震耳欲聋,响彻农场的土地上,农场各条道路上,都跑的是他那些上满发条尘土飞扬,气势如虹的车。仿佛整个农场,就像是他们家似地。尤其车队食堂里,饭菜质量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农场里那些馋嘴猫吃货,都不顾体面往那里跑,去打秋风。 这小子有一手啊——不简单啊——这才仅仅是刚开始,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故事发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还要拭目以待。现在,他能有恃无恐的来,肯定有解决问题的法宝。他的背景有多深还是个迷,就看他那一张畏惧无畏的姿态,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如果不同意修路,他肯定会想另外的办法来达到目的,万一转一圈,又转到自己头上不得不去修路,那可就真的成了出力不讨好了,受苦受累连人情都落不下了。老江湖魏场长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后同意修路,只是推土机手的生活无法保障。 羽队长一听心想事成,大方的说:“场长,你只要把推土机手派给我就行,剩下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要给我派三个推土机手,我要让他们连轴转,我顿顿管他们好吃好喝,不要一分钱。时间紧迫,你这几百万吨粮食运出大漠,够我几个月的任务了,咱们相互配合,任务完成好了,少不了立功受奖,有了好处全是你的。” 魏场长一听,就像被蝎子折了似的,站起来说道:“哎呦呦——小子——别——你别套我了。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一步步给我挖坑?你来办的事,我不敢不办了——到底谁是场长呀——我怎么越来越没感觉了……” “哈哈哈……魏场长,你是在骂我还是夸我——我办的每一件事,都是你举手之劳的事。你不但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也给你创造了许多的好处和方便啊——你看看这几天,你是天天要我派车,我一点都不敢怠慢,要多少派多少,解决了你多少难题呀——是不是?还有,让我的兵给你翻腾种子粮库,我都是积极配合,大力拥护你的工作。咱们既然在一起生活,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就要生活的愉快和谐,何必分你的我的?让人心里老打小九九相互算计,你说是不是——我本身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听见风声,就会浮想联翩;看见云飘过,我就诗兴大发;看见鸟飞过,我也会高歌一曲,哪有时间想你我的是是非非——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老首长——老前辈——我对你充满着感激之情,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啊……” “哈哈哈……”魏场长高兴的说:“算你小子能说会道——痛快——痛快——今天中午我请你喝一杯,你这小子狡猾的让我喜欢,嘿嘿嘿……” “谢谢场长,那我就不客气了——人生苦短,知音难寻,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渐渐逼近的运粮任务迫在眉睫,可车队能独立开动汽车的人还不到一半,抓紧培训那些一知半解的新手,就成了当务之急的任务。羽队长制定的培训方案,经过全体干部论证通过后,把会开车和不会开车的人员进行了重大调整,两个排担任运粮任务,一个排担任培训任务。 如何开车的理论知识授课,由羽队长负责,丁指导员上过汽车管理学院,负责机械理论授课,各排长和会开车的司务长,都被安排到车上当教员,全队就没有一个脱产干部,所有的人们都忙活了起来。 整个车队气氛,在严肃紧张的环境中,整齐划一有条不紊运转了起来,形成了良好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切实可行的规章制度出台了,还有奖罚制度并驾齐驱,每一个人有了做事准则,也约束着每个人的行为。同时,也调动着每个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 一时间,整个车队的变化和进步日新月异,旧貌换新颜,让农场的职工和家属,还有农场周围的驻军刮目相看,大跌眼镜,到处都宣扬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羽队长治军有方,带兵有术的良好口碑,他成了农场周围的新闻人物,前来参观学习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走马观花看过车队变化的人,都让车队蒸蒸日上,人欢马叫,朝气蓬勃的生活和精神面貌所震撼。叫好声不绝于耳,也让车队的每一个战士们自豪不已……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正常 第六十九章 不正常 好事也能传千里,远在千里之外的军区刘副司令,无时不在关注着自己的儿子和羽队长的表现,也从人们的传闻中知道了远在大漠深处的儿子和他的战友们干的不错,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欣慰的表情无以言表。 农场及农场周围到军区开会办事的军人,刘副司令总是要旁敲侧击了解了解车队的情况,他们返回时,也要给羽队长和儿子带上些烟酒糖茶和别的什么稀罕东西,表达着一个父亲、首长对儿子和部下的关爱和勉励。 这么大首长的这种举动引人注目,让不认识羽队长的人,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一个让军区首长牵挂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或者是背景很深的人。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把羽队长传言的越来越邪乎了,甚至见了他都有些敬畏的感觉,对他的关注度就越发高了;更有甚者心怀叵测,跑到羽队长那里要他帮忙说情举荐,疏通些升官发财的门路,走路子的人也就多了去了。 带话带多,带东西带少,可给羽队长带的东西不但不少,反而还多了起来,让不明就里的羽队长大惑不解,摸不清来路。通过来人的说话,知道他的目的后淡然一笑,婉转说明自己微不足道,能力有限,摆不平任何人的事。这样的拒绝反而又增加了他低调清高和神秘,事情也就越来越变得复杂了。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们自然是接踵而至,络绎不绝,把本来就忙的团团转的他,更是接迎不暇,有时候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好事,就连同处一室的丁指导员,对此都产生猜疑和不满,各种难以预料的麻烦事也就粉墨登场了,好事和坏事相依相伴,又有谁知道? 运粮车队趋于正常,每天要派出四十台汽车,培训的汽车也要派出二十多台。这几十台汽车撒在农场与火车站之间一百多公里的路上,把羽队长的心也分成了几十份,随着车队在飘荡着。每天晚上要讲课,白天要跟车,必要时还得开车,多少的事情蜂拥而至。 机械性能老化,车况极差的车队,把尘土飞扬的公路当成了修理厂,每天都要修理几台趴窝的汽车,技术精湛的羽队长,自然就成了首屈一指的老中医(修理工),这都不算什么,更严重的还有翻车事故,把整车粮食倾倒在路上,他又成了责无旁贷的装卸工。每天的他都是一身油污一身土,辛劳时刻在伴随着他。 刚开始的一个星期里,每天把所有的车收回车场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只要有一台车回不来,对他来说就寝食难安。繁重的任务,把他从医院里养尊处优储存的那些膘情,没几天就熬的无影无踪了,换到脸上的是风霜与焦脆,可车队的进步却不能同日而语,潜移默化在日新月异提高着。 看着这些变化,他的欣慰在一天天增加着,支撑着他精神饱满的忙前忙后,永不停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从往火车站运粮以来,车队伙食又上了一个台阶,就连大家奢望能吃上一顿红烧肉,就像过年一样的美味佳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销路了。天天红烧肉,已经把他们的胃口吃腻了,现在已改成吃牛羊肉了。 过几天弄来几只羊,过几天弄来几头牛,还有猪就更别说了。羽队长从农场里借来的三十头猪,屠宰了多长时间了,数量不但不少反而还在增加。来不及吃的牛羊就圈养在猪圈里,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杀,车队的军人们吃的是人欢马叫,把左邻右舍眼红的快要流出血来了,羡慕嫉妒恨油然而生。 这一切莫名其妙的变化,引起了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丁指导员注意。过惯了苦日子的他,吃了几顿饱饭后,剔着牙心生疑惑,即为车队离奇的变化高兴,也为车队不正常的猫腻担忧。 嫉贤妒能是人之本性,同样的境遇中,为何别人能云帆高挂,呼风唤雨?自己却束手无策?心知肚明的他,明明知道这不正常的变化是羽队长在一手策划操控,却不敢明目张胆去质问,大有不劳而获,还要吃饭刨锅头的不知好歹,难以启齿。 虚荣心,好奇心害死人,驱使他抓心挠肝不得不问,好几次旁敲侧击委婉戏问,却被早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的羽队长,不屑一顾搪塞了过去,他还关心体贴的说:老伙计——有些事只能心会不可言传,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许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塌下来了由我顶着,何尝不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呢?我们俩分工明确,你把你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好,我把我的军事训练和日常生活抓好,就是神仙搭档,不就完美无缺了吗? 文韬武略,胆识过人比指导员略胜一筹的羽队长,他的话哪有错呀?句句在理,让他无法反驳,把怀着一颗迷惑不解,想了解清楚事实真相的指导员的心,越发提到了日思夜想的程度,这里面究竟玩的是什么障眼法猫腻?难道是奇门遁甲,乾坤大挪移不成—— 每个人对不了解的事情,都有追根寻源的好奇心,这颗心刚开始没有好坏之分,仅仅是一探究竟而已,可一旦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变得有些不怀好意了。尤其到了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就会变成定时炸弹,杀手锏或者断肠草了。 心有千千结的丁指导员,装出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天天跟随车队去运粮,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不正常的变化从何而来,溯本求源?日出日落,风烟滚滚来天半多少天过去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可那些牛羊猪鸡鸭兔,还是源源不断拉到车队,他的心就越发好奇了。 变魔术吗?障眼法吗?他匪夷所思看着羽队长光鲜亮丽,朝气蓬勃的出去不离视线,满身油污满身土回来,看不出他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车队也没有胡作非为的车辆出去,都是按部就班,该停车时停车,该检查车时检查车。为了节省开支,免得在地方饭馆里吃中午饭,羽队长让军人们把中午饭从早上出发时就带上,等到达火车站卸车的时候就地解决。 先到达的先吃,等车队全部到达饭也吃完了,剩下的就是往回返了。军人们积极性很高,个个拥护合理安排,都说队长方法奇特,及能吃饱吃好,还能节约经费两不耽误,对羽队长因地制宜,节约开支的管理就更加是心服口服。 偌大的一个车队,在他手里玩的是风生水起,风调雨顺,人欢马叫。这样的变化,对同一级别的丁指导员来说又有些喜忧参半了。喜的是,车队的面貌在日新月异发生变化,走在农场的道路上,身不由己的都有一种自豪感觉;忧的是,自己这个指导员在车队的威信却一落千丈,所有的风头都让羽队长一个人出完了。 尤其那些他认为不敢管理的刺头兵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顷刻间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在羽队长面前变得像机器人似的说东不敢往西,惟命是从,马首是瞻,他们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他就像孙悟空一样,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不成? 争强好胜是每一个人的秉性,这一切是不可能听之任之发展下去,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价值,就必须站在对立面一争高低,赢得自己应该有的地位和尊严,这是定数,别无它途。 为了让对方重视自己的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里,随时可以一发而动全身牵制对方。现在那些来历不明的牛羊猪,就是极好的把柄,如果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岂不是胜券在握?捏一捏就会让对方痛彻心扉。 不得其法的丁指导员为了达到目的,别出心裁的想,如果不让羽队长跟随车队出去,自己就是车队最高首长,也许就会有机会弄清楚一切。可他这样的想法只是想想而已,没有勇气当面说出来,是因为行事果敢的羽队长春风得意太强势,杀伐决断不讲情面,留给他的影响有些惧怕。 他认为羽队长就像一匹旷野中无拘无束的野马,干什么事雷厉风行,不计后果,勇气和魄力超人。如果他出生在战争年代,这样的人不是英雄就是烈士,再无别的选择。 指导员毕竟是上过军校的大学生,对人的究竟还是有些独到建树,尤其是心理学还是颇有造诣。对付羽队长这样的对手遇强则强,逢敌必亮剑,即便不是对手,也决不退缩,可要是反过来的话遇弱则弱,越弱他就没有用武之地了,趁虚而入就能心想事成。 经过分析找到了灵感的他,偷着乐了一会,看到准备出发的羽队长,满脸关怀的说:“羽(依)队长同志,你自从来到车队后,就没有休息过一天,真的是太辛苦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现在车队的一切工作都走上了正规,你也用不着那么拼命了,你看你现在比刚来时瘦多了,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今天你就别跟随车队出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我去带队。革命工作千千万,身体是本钱,万一把你累垮了,我怎么给大家交待?再说了,运粮的车队,现在都非常熟悉这条路了,就是该办理的手续大家都知道了,你也不会太费心,难道我去带队,你还不放心吗……” “呵呵——指导员你说什么呐——我能不放心你吗?你是指导员,是车队的核心人物,可千万别太客气了。车队能有今天的成绩,哪能少了你的功劳?你是党代表,对我的关心我十分感动,我就不客气了,听你的安排,辛苦你带队。我手头正好有些教案和报告没时间写,有你去带队,我是求之不得呀——祝你一路顺风,咱们回来见……” “好——太好了——”丁指导员高兴的说:“谢谢队长同志对我的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羽队长听着指导员的这种话,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有一股莫可名状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默默举手敬礼,送他上车离去。 运粮车队出发了,培训半瓶子醋的车队也出发了,车队除了炊事班的几个兵和站岗的两个哨兵,偌大的车队顿时人去楼空,冷清了下来,到处都显得静悄悄,就连队部的通讯员文书,都跟随车队出去了,缺乏人手啊—— 常住居民麻雀泛滥成灾,成群结伙,不计其数,乌泱泱一片大闹天宫,遮天蔽日在车场里觅食,肆无忌惮的吵吵闹闹。车队在运粮过程中难免遗漏,有为数不少的粮食遗留在车厢里,又带回到车场里数量可观,对为数不少的麻雀而言,那可是极好的果腹食物。 没有了汽车和军人的停车场,就成了麻雀们享受饕餮盛宴的伊甸园。麻雀的数量多的出奇,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唧唧喳喳”吵得人头疼。还有喜鹊、乌鸦、斑鸠这些体型较大的鸟也不甘落后,就连土著居民百灵鸟也在其中熙熙攘攘,起起落落闹成一团。 羽队长难得有清闲的时候,他背着手在车场里晃悠,看着热热闹闹的鸟儿们在享受饕餮盛宴,吵吵闹闹永不停息,热闹非凡,兴致勃勃又到菜地里,温棚猪圈里转了一圈,信步来到了炊事班。 炊事班的库房里,码放着堆积如山的肉,羽队长看着心里就舒服。他也看了看炊事班的卫生厨艺,强调了卫生关乎着每一个人身心健康,关乎着车队的战斗力,还有炊事班的重要性。 既有表扬也有肯定,让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热乎乎。有事可做的时间,在不不经意之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伏案疾书的他,还没有写出多少东西,吃中午饭的时间到了,炊事班的兵来叫他吃饭,他才抬起头看了看手表,觉得有些饿了,拾掇清楚后来到了食堂里。 能容纳十几张桌子的食堂空无一人,可有一张桌子上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足有十几道菜。羽队长满心欢喜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真有些垂涎欲滴的感觉。尤其烤羊排、糊羊、糊辣羊蹄、牛柳、清蒸理鱼、爆炒腰花,还有口条猪耳朵猪肚子,更为新鲜的是一盆西红柿鸡蛋汤,一盆清炖老母鸡。 羽队长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菜,竟然忘记了坐下来吃,炊事班班长韩殿到站在旁边客气的说:“队长,你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我今天做了这一桌子菜,是想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同时也想表达一下我们炊事班全体人员的心意。我当了几年的炊事班班长了,还没有做过像今天这样体面的菜呢。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差点就不想干了,没有东西给大家改善伙食,让全队的弟兄们指着鼻子骂,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的厨艺是祖传,在家的时候摆几十桌酒席,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拿的事,可到了这里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天天萝卜白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我的手艺都糟蹋了,让我心灰意冷,没有留下来的心境。 自从你到来后,车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正是出乎意料,让我们意想不到。就说这饭菜,让我的手艺得到了施展,也受到了弟兄们的尊重。队长,我总想找个机会给你展露一下我的手艺,也想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敬意,可是你整天忙得连我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车队的生活在一天天改善,而你的身体却在一天天消瘦;你刚来时白白胖胖,脸色白里透红,可现在却又瘦又黑,一脸疲惫,让我们看着心疼。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机会,我为你做了这一桌子菜让你尝一尝,也让你补一补。假如你觉得我做错了,任凭你队长发落,我绝无怨言。队长,请吧——” 韩班长一番肺腑之言字字真情,句句感人,差点没有把羽队长的眼泪说出来。 羽队长原以为做这么多菜是别有用心,让自己搞特殊化,在大家心目中产生不良影响,没想到韩班长还有这么一番说道,让他出乎意料意想不到,也更有一番感悟了。 羽队长看着一本正经的韩班长,笑呵呵的说:“呵呵——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车队每一天能顺利完成运粮任务,都与你们有力的后勤保障分不开,你们也是功不可没啊——韩班长,你说了那么多感人肺腑的话,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也感谢你和大家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来——把同志们都叫来一块儿吃,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你说是不是?去——叫大家都来,尝一尝你的手艺……” “队长——”韩班长一听一个趔趄,不安的说:“你你——你是说——我们和你一块吃饭?这这这——这合适吗……” “哦——说什么呐——”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我们都是平起平坐的兄弟,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同在一个锅里搅勺子有福共享,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呐——” “呵呵——哪哪——我就代表弟兄们谢谢队长了,弟兄们过来,我们一齐陪队长吃顿饭,这也是缘分呐——哈哈哈……” 大家都拘束的和队长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羽队长和相处时间不长的伙头军有说有笑,攀亲道故,夸奖着韩班长的手艺好,还给大家不时夹菜,拘束紧张的气氛,随着时间过去也过去了,最后就剩下其乐融融了。 自从到了新的车队后,这是羽队长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即丰盛又有成就感。多少辛酸,多少心血付出,才有了现在的一点收获,回首往事感慨颇多,来之不易啊—— 所以,吃饱喝足后,他心情愉快来到办公室提起笔来,继续完成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奋笔疾书,就在这时,一件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让他措手不及……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 第七十章 不速之客 车队所住的地方是农场机耕队家属院,住家户并不多,只有五六户人家,家家都有小孩子,就在队部隔壁是机耕队修理工李海生的家,一家四口一儿一女,令人羡慕。 姑娘是党校毕业的大学生,在农场附近高闸公社当妇联主任,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大十八变,退去青涩的花季青春靓丽,出落得欺霜赛雪,花容月貌,风姿招展,柳眉杏眼,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是附近出名的大美人讨人喜欢。每天从营房里进进出出,不能不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儿子在上小学,每天和军人们都有离不开的照面。 日升日落,生生不息,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奔忙早出晚归,只能是见面打个招呼,或者是相互看一眼,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说。邻里之间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涉,江水不犯河水,各居一隅。 生生不息演绎的人世间故事,谁能预料到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事情也有凑巧,羽队长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好吃饭,满心欢喜返回了办公室,继续他没有时间打理的文字工作,上级主管部门的汇报请示报告,要白纸黑字写清楚才自行,也是有据可查的档案材料,积少成多后,就是一支部队的成长史。 提起笔还没有写东西呢,就听见隔壁传来“乒乒乓乓,叮叮咣咣”的打闹声,还有什么东西的破碎声音,影响他无法下笔,停下来侧耳细听,腹诽道:也许是两口子在闹矛盾砸东西发泄吧?一阵功夫又平静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提起笔准备排除干扰继续写,还没有下笔呢,一声杀猪般凄厉的叫声,从门外传来进来,随着叫声,李海生的老婆倪天秀,平时是一个一身清爽整洁干净,和她女儿一样有些孤芳自赏,清高的不愿与人打招呼。 此刻她却蓬头散发,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冲进队部,看着羽队长惊恐不安的哭喊道:“队队——队长救命啊——他他——他们要打死人了……” 不明就里的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怔怔看着这个不能说不认识,却也从来没有说过话的邻居,不知道谁要谁的命?更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惊骇? 李海生的老婆倪天秀一看他愣在哪里不动弹,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往外跑,容不得他斟酌。出来队部门,就进了她家门,屋里是一片狼藉,摔碎的茶壶杯子,翻倒的椅子。 晕头转向的羽队长一看,有三个年龄快三十岁的人在围攻李海生。身体瘦小,年近五十的李海山,被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捏住脖子贴在墙上,仿佛小鸡一样无力反抗,口鼻流血眼睛上翻,奄奄一息。 羽队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不认识的不速之客,为什么会对李海生大打出手?可他一看眼前的场面,血压腾的就升起来了,生性豪爽的他岂能袖手旁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做人的第一要素。 不缺乏侠肝义胆的他救人要紧,来不及绕过屋中央的茶几,跳起来踩在茶几上,身体就出膛的子弹一样飞了起来,不管对手是勇夫还是草包,来不及多想,只有出手救人,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 擒拿格斗的招数熟记于心,都是一招毙命的绝学,还有他别出心裁搜刮来的凉州罗汉拳,虽说是不得其法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没有师傅受教自学成才,锲而不舍的磨砺下来,还是像模像样,就看他踢出去的脚力敌千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还在惊愕来不及躲避的威猛男人下巴上。 一百多斤的身体疾射出去,冲击力可想而知,猝不及防被踢中下巴的男人受到了重创,不得不松开了捏住李海生脖子的手去捂下巴,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的另一只脚呼啸着接踵而至,毫不留情踏在了对方肚子上。 经不住羽队长冲击力的男人凄惨叫了一声,捂着肚子翻身倒地,在地上打起滚来了。完成了攻击的他成了强弩之末双脚落地,没有防住让受伤的腿先着地,一阵钻心疼,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肯定又撕裂了,让他站立不稳。 为了稳住局势,他强忍着疼痛,一把李海生拉在自己身后,用身体保护起来,并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其他两个人。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三个人有些胆怯,他们看着勇不可挡的羽队长一时愣住了。 羽队长厉声的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吗?你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虎嘴上捋虎须——找死呀——” 有一个白白胖胖个子不高,带着一副眼镜的中年人,惊恐不安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的门外面,又看到羽队长孤身一人,镇定了一下说:“哼哼——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少不管闲事。”说话的时候,并用手指着羽队长。 身为军人,威严不可侵犯,岂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怒发冲冠的羽队长出手如电,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根指头就被攥在手里锁定了,练习过擒拿格斗,再加上正在研习凉州《罗汉拳》的他,知道些皮皮毛毛的基本功,如何四两拨千斤克敌制胜,制服对手,只是轻轻一转手腕,对方就受不了,杀猪般叫唤起来了。 看到对方痛苦的样子凄惨无比,羽队长还是手下留情,不忍心让一个自己都不认识人如此这般,手一松怒目圆睁,呵斥道:“哼哼——你们的事肯定与我无关,我本不想管你们的闲事,可你们在我的军营来打架斗殴,藐视军人,就不得不管……” “你——你是解放军,没有资格管我们地方上的事,你要是知趣的话,就别惹火烧身,此事与你无关。” 说话的这个白白胖胖的人,还是有些胆量,一只手捂着被他扭疼了的另一只手气势不减,无惧无畏,想把羽队长镇住。 羽队长轻蔑的看着他,口气决绝的说:“你说的很对,解放军不管地方上的事务,可你别忘了,只要有解放军在的地方,就会有安定和祥和,决不容忍有持强凌弱的事情在军人面前发生,也包括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知趣的话,立马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忘了解放军是干什么吃地?国家的武装力量不知道吗——听清楚了没有——” 他的话还是有些威慑力,其中有两个人已经挪动脚步准备往外走,可那个戴眼镜的胖子不知城府有多深,还想争取一点面子,捂着手说:“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管你是什么人——在我的军营里撒野,就没有好果子吃,这一次我饶了你,让你走着出去;如果还有下一次,就让你躺着出去,不信你就放马过来试试——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呀你……”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你是什么部队——”不知死活的胖子还敢问话,看样子还是有些城府。 羽队长一听,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敢问军人的名字?还想知道部队番号?太有些自不量力了吧?鄙视的鼻子里哼了哼,没好气的说:“地方管不了军队,你也没资格问这些,这是军事秘密懂不懂?你无权知道,我也没有告诉你的义务,滚——” “好——你你——你等着——我会知道的。哼哼——我是这个公社副书记,你驻扎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有权知道……” “你——副书记——你脑子进水了开什么玩笑?我们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结伙欺压老百姓,鱼肉乡里——我告诉你,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扎在祖国的土地上保家卫国。军队,是国家主权的象征,这里的土地是国家的,不是你们家的。再敢嘴犟胡说八道,不从我眼前消失,我就告你私闯军事禁地,送你上军事法庭,滚——”羽队长的话一出口,三个人一看他生猛剽悍,软硬不吃,屁滚尿流跑了。 三个人跑出去了,羽队长还是有些不放心,紧随其后跑出去看了看,他们从没有哨兵站岗的机耕队方向落荒而逃,看样子他们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熟悉,知道哪里是没有哨兵防护的薄弱环节,溜之大吉了。 羽队长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才返身来到李海生家,打斗后的家一片狼藉,看着刚才表现不屈的李海山,此刻反而变得脆弱了起来。 羽队长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说话呢,他就痛哭着说:“呵——嘿嘿嘿……这这这——这是什么世道啊——哪哪——哪里还有强迫我把闺女嫁给他的道理呀——这这这——这个混蛋,纠缠了几个月我女子不同意,他们就变着法子逼我就范,又是威胁又是找茬,你说我能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吗?羽队长——今今——今天不是你帮忙,不知是个什么结果?让我怎么感谢你哩——” 羽队长看着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李海生,一听这种欺男霸女的行径,就气愤填膺的说道:“哼哼——真是岂有此理——李师傅你放心,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咱们只是隔着一道墙,有什么事你尽管吭声——哼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嚣张不讲理的人,你应该到县政府去告他,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欺男霸女的强迫婚姻?你们这里太偏僻,也太落后太闭塞了?你应该去告他们,我想政府不会不管——我给你当证人,实在不行就到省里去告他,这纯粹是对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亵渎。哼哼——刚才我不知道他如此可恶,手下留情放过了他,再要是遇上了他,非揍扁了不可,让他知道解放军的拳头有多硬?也让他偿偿欺负人的后果。” 李海生一听他的话,不但没有一点安慰,反而神色紧张的说:“吸吸吸——羽队长使不得——你你——你可千万不要惹他,他是有靠山的人,他爸爸就是我们这个县的副书记,惹不过的……” “切——惹不过——哼哼——不惹他就算了,想惹他,他爸那点官也挡不了个啥,找个比他爸更大的官,一下就解决问题了。李叔别怕,他再要和你过不去,我就给你想个办法斩草除根,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我——怕到是不怕,只是担心会对你不利,那可是个出手歹毒的无赖啊——在我们这一带一手遮天,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谁谁——谁敢惹得起他呀——” 李海生惶恐不安的说。 羽队长看着惊恐不安的这两口子,无所畏惧的说:“我是堂堂的解放军战士,如果怕了这些无恶不作的小毛贼,我这个兵不就白当了吗?你放心,他敢再找你们麻烦,我就灭了他……” “使不得羽队长,你你——你这么有名的英雄,和他拼命划不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谢谢你队长,你不要管了……” “能处理好更好,处理不好吭我一声,我和你共同进退,摆平他这么的小毛贼举手之劳,费不了多大事,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再见——” “再见——”…… 回到办公室的羽队长,觉得腿上的伤口有些疼,鞋里面也黏糊糊,才检查起自己的伤口。提起裤腿一看,崩裂的伤口还在流血,脱掉鞋袜清洗干净,找了一个急救包把伤口包扎好,准备再写还没有写完的报告,可刚才的事总是在眼前幌动,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提起笔犹如干枯的树枝,没有一点灵感在里头,在纸上东摇西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他索性放下笔,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后,还是不知道要写些什么?自己也搞清楚是心烦还是没水平写?总之,看见纸和笔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没一点灵感。烟抽完了一支又接了一支,房子里烟雾缭绕在飘荡着,他嘴里还在不断的往外喷烟。不算大的一间办公室里装满了烟雾,自己还觉不来呛,要是换个别人,早就呛逃跑了。 没心思写就胡思乱想,想了这些想那些,想了车场想车队,哪一件都是提不起来放不下去,都有让他继续操心的地方不尽人意。唉——生活该如何呢? 坏心情伴随着烦恼,不弃不离围绕着他不肯离去,整个下午什么事都干不了心燥气浮,也不知有多少心思不可解脱?从办公室到营房,到车场,他不停的转了几个来回,才等到派出去执行任务的车陆续返回车队,他站在停车场中央,看到一辆辆平安归来的车,心头的不快也一点一点在消失。 汽车进车场也是有讲究学问,每台车都有自己固定的车位,从排到班都划分的很明确。车头前的地上,拉有一道八号钢丝,那就是停放车辆前后的标志,每台车的保险杠必须与地面上的铁丝成垂直平行,错一点都不行。保险杠与铁丝不平行,说明车身停的不正,车身会侵犯到别人车的位置上。 那些技术娴熟的士兵一次倒车,一脚刹车就能分毫不差完成停车;而那些技术上还没有掌握要领的士兵,前前后后折腾好几次,都未必把车停好,手慌脚乱不得其法。 羽队长看到那些停车有困难的兵,就去指导他们如何才能把车停好?要做到分毫不差,可不是容易的事。就把他学开车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传授给他们,首先要计算好铁丝离脚踏的距离,并在地上做好记号,再把汽车前后轮子压倒什么位置?就能让车身正直,也要做好记号。 在倒车的时候,脚踏板边沿是能看到的地方,只要和地上的标记垂直时,车头保险杠一定会和铁丝垂直,前后轮压在提前做好的记号上,车身一定是正地。军人们听了他的小窍门茅塞顿开,都仿效他的办法练习起来。 一招鲜吃遍天。这一招还真灵验,通过实践,车场里再也没有为了停好车而拼命折腾的人了,为此而节省的油料和时间,也是不小的数目。更重要的是让大家又一次佩服了他一把。 这不算什么高深莫测的技巧,但没有人教你就是不会,等你学会的时候,挨过的训斥就不计其数了。 羽队长清点着回到车场里的车和人,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派出去多少车,一台不能少全部回来,才能算是一天工作的结束。有一个人一台车回不来,他的工作就不能结束。 开汽车是高分险的行业,随时随地就会发生灾难性事故,车毁人亡屡见不鲜,一点都马虎不得。所以,等到最后一台车驶进停车场,他才能长长的出一口气,可时间已到了就寝的时候了。 一天工作结束最晚的就数他了,他把士兵门督促到床上睡下后,还要查铺査哨,这一切做完后,时间已过午夜,什么时间把身体往床上一躺,一天的工作才能落下帷幕。 头挨到枕头,鼾声就风生水起飘荡了起来,困乏不到极致的人,是没有这种待遇。宁静的夜里突然起风了,风吹树木的声音遒劲有力,就像咆哮的巨浪一样,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遍地哀草被风吹到无依无靠的空中,伴随着漫天黄沙在急速飞舞。风沙中站岗的哨兵,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就在他迷着眼四周张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恐怖让他大吃一惊,瞬间的惊骇之余后,毫不犹豫往队部跑,向羽队长报告…… “……” 第二百二十六章 烈火真情 第七十一章 烈火真情 发现异常情况的哨兵,慌慌张张跑步来到队部门口喊了几声报告,他的声音被大风吹跑了,队部里没有一点反应。 光喊报告不能解决问题,哨兵情急无奈,只能上前敲门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把睡在大房间里的通讯员张亚夫吵醒来,他披上衣服打开门,哨兵急切的说:“农场北边的东坡村火光冲天,你告诉队长就行了……” “啊——我知道了,你还是去站岗吧……” “是——”哨兵转身离去,张亚夫一听“火光冲天” ,肯定是着火了,得赶紧告诉队长,看他怎么处置? 张亚夫来到羽队长床边,用手摇了摇他说:“队长——队长——有情况,有情况噻——” 羽队长被摇醒后,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听了通讯员汇报后,迅速穿好衣服来到队部外面,看到北方的天空在燃烧,由于距离远看不清楚具体位置,大声喊道:“把望远镜拿来……” “是——”身旁的通讯员,转身飞速把望远镜拿来递给他,接过望远镜的羽队长,举着望远镜从高空慢慢往下看,汹汹燃烧的大火被拉到了眼前;只有百十户人家的东坡村房挨着房,屋挨着屋,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笼罩着。 大火从村子西边烧起,在狂风挟持下愈演愈烈,凶猛的向整个村子蔓延,冲天的火光足有十几米高,火光下的人们在奋力与火抗争着。势单力薄,杯水车薪的村民阻挡不了大火肆虐蔓延,吞噬着整个村子岌岌可危。 羽队长放下望远镜,不假思索的吼道:“通讯员——” “到——” “全体紧急集合,带上脸盆水桶,到车场……” “是——”通讯员转身离去后,凄厉的紧急集合号聚然响起,在夜空里听起来有些吓人。 车队的士兵们被这刺耳的号声惊醒后,迷迷糊糊带到了停车场。羽队长听取了各排的人数汇报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脸严肃说道:“同志们,北面的东坡村发生大火,村民的生命和财产正在被大火吞噬,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人民的保护神,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理,袖手旁观,要去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危难之中见真情,就是我们的责任与义务……” “等等——”丁指导员气喘吁吁跑来,打断了羽队长的讲话,厉声的说:“没有接到上级救火的命令不能行动,万一发生什么事,后果由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你别忘了我是队长,车队的一切军事行动由我负责,火光就是命令,人民的生命高于一切。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等到上级命令,东坡村就化为白地不复存在了。全体听我命令,每一个班留下一个人看护宿舍,每一个排出动五辆高箱车拉人赶往火场,一排三排各出动十台车拉水赶往火场。大家要注意安全,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出发……” “不能这样——”丁指导员一把拉住羽队长的手说:“你你——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私自出兵——这这这——这可是部队上的大忌呀……” “我没有时间想什么后果,等到把老百姓从火坑里救出来,再说后果……” “你你——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之前,你没有权利把部队拉出去,你这样蛮干,要负责全部责任……” “我没有说让你负责任,你可以不去,但除过你之外,任何一个兵都得去救火。你也听清楚,我这个队长没有把部队拉出去的权利,还当个什么劲——执行命令——” 羽队长刻不容缓上车带队,奔向火场。 乡村道路又窄又小,坑坑洼洼不说,再加上风沙弥漫,汽车灯光照出去白茫茫一片,就像得了白内障一样看不清路面。 羽队长看着开车的兵谨小慎微不敢加油,速度极慢,心急火燎的大声说:“停车——我来开。” 车厢里做满着士兵,羽队长坐到驾驶位置上,把头伸出窗外大声的说:“全体都有,平坐在车厢里,不许站起来,小心树枝挂擦。” 他挂档踏油门,汽车在乡间小路上飞奔了起来。汽车轮胎在坑洼不平小路上跳跃着,十几公里路几分钟就到了,也就是抽支烟的功夫。 燃烧的村庄浓烟滚滚,火光飞舞,受灾的人们哭声一片,慌乱无主,他们看到解放军犹如天兵天将从天而降,就像盼到了救星一样,一拥而上把羽队长及士兵们围在中间,诉说着他们的不幸。 羽队长看到火势太大,道路又窄让不开车,后面的拉水车被前面的高箱车堵住开不到前来,他观察了地形后,大声喊道:“黑子——” “到——” “你把前面堵路的车,指挥到农田地里去,要离火远一点……” “是——” “刘晓强——” “到——” “把后面拉水车一台一台往前开,别一窝蜂把路堵住了,拉好水管扑火……” “是——”…… 羽队长转头对村民说道:“乡亲们,大家不要慌,让开道路我们好救火。我们是解放军,只要有我们在,就会让你们的损失降到最小程度,我们一定会把火扑灭,请大家放心。老人和小孩子站远一点,年青人和我们一起扑火,统一行动,好不好——团结就是力量,我们会战胜火灾……” “听解放军的,我们相信你们,你们是我们的亲人,娃娃们——你们要小心呐——给解放军让路——” 老百姓的声音彼此起伏,乱成一片。 不懂消防技术,也没有灭火设备的羽队长,凭着自己满腔的责任感,带领着战士和全体村民,勇往直前与火魔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辆辆拉水车里的水,被战士们和村民用盒和桶盛着倒在了火场。拉水车只是个盛水的大桶,不能自己取水,也不能往外喷射,只能经过出水口自流出来没有压力,就只能用土办法了。 农村的房屋,可以说里里外外都是可燃物,房顶上巷道里,堆满着干透了的牲畜草料,院子里堆积着御冬生火做饭的烧柴,干透了遇火就着。正可谓干柴烈火,相得益彰,火势凶猛的难以控制,看看都让人害怕。 火势太大,把周围的空气都烤热了,好在天气寒冷风又大,用力还能勉强把水泼到火苗上。幸好村民的房子除了柴草,没有什么爆炸物,这给不懂灭火的羽队长帮了大忙。否则的话,他的兵就在火光肆虐的火光中来回穿梭,危险和死亡就在他们身旁。 用血肉之躯抵抗随时都能吞噬生命的烈火,羽队长和他的兵别无选择,就在大家全神贯注扑火时,一个村妇发疯似地跑到羽队长跟前喊道:“啊哈哈哈——孩子啊——我的孩子还在屋里——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啊——天啊——我的孩子……” 羽队长一听说屋里还有孩子,他的血就一下窜上脑门,向村妇问明了是哪间屋后,二话不说接过一桶冰凉的水,举起桶往头上一倒淋透了全身,水刺骨的寒冷,激的他不由自主打了几个趔趄,嘴里还“依依呀呀”的叫唤了几声。 这是穿棉衣的季节,虽然不能说滴水成冰,可水的温度已经到了冰点,突然淋透全身,让人一时难以接受。羽队长咬着牙打了几个寒颤,稳住身体后,拔腿就往窗口门口喷火的房屋冲去,还没有跑出两步呢,不知道为什么脚下被绊住,身体立刻失去平衡,毫无防备栽倒在地上。 他正准备翻起身时,一个人又重重的压在他身上,让他翻不过身体,刚想张口大喊,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刘晓强——” “到——” “看住队长,别让他出危险——” “是——”羽队长一听是黑子的声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你你——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脚底下使绊子——为啥绊倒我——我灭了你……” 就在他叫骂时,黑子同样提起一桶水从头上浇下,放下水桶后,几个箭步就冲向了火海。 羽队长看到黑子已经冲向前面,无可奈何的趴在地上,大声的喊道:“你你——你这个蠢猪——小心呀——动作要快——房子要塌了,听到了没有——” 跳跃不止的黑子躲避着火,眨眼功夫就已经消失在火海中,羽队长被扶起后,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他顾不得整理,看着汹汹燃烧的大火,大声疾呼:“弟兄们快呀——把火封住,里面有人,动作快点——泼水呀——” 说完,他接过一个兵手里的水桶,就往黑子要回来的路上,把几个喷火的地方上使劲泼水,想给黑子从火海里开出一条路来。 听到羽队长命令的兵,一个个就像疯了一样泼水,几十桶水倾泻而下,气焰嚣张的大火抬不起头来,还有一处喷火的地方火光冲天,羽队长提着桶子就要泼水,就看到一个浑身冒火的人从火海里弹出来,他毫不犹豫就朝着他泼了过去,火人身上的火顿时熄灭了,只有嗤嗤冒着热气。 是黑子。黑子怀里抱着被救出来的孩子,被他一桶水浇的也无幸免,哇哇大哭着,不知是被烟呛着了还是被水呛着了,哭声中带着喘不上气的咳嗽。孩子的母亲看到孩子被抱出来后完好无损,只是被水淋湿了,接过去抱到怀里,搂住孩子哭着说道:“谢谢天神啊——谢谢亲人解放军——是是——是你们给我孩子第二次生命,我永世不忘你们的恩情,我给你们磕头——表示我的感谢……” 羽队长赶紧拉住村妇说:“使不得大娘,这是我们应该做地,用不着你感谢。”那个村妇死活都要跪下去磕头,拦都拦不住。 没工夫理她的羽队长,心中还担心着黑子安慰,只好随她去。跪下去的可不是她一个,还有她们家的亲人和左邻右舍,呼啦啦一大片。 心急如焚的羽队长,把黑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后说:“你你——你自己觉得真的没事?身上那么多的火在冒,肯定烧伤了吧……” “没有烧伤,你咋不相信人呢?我身上刚刚着了一点火,就被你浇了个全身透,你这是在打击报复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要想报复的话,就不用水而改用脚了。哼哼——早知你没良心,还不如一脚把你踹进火海,免得惹我生气。敢在我脚下使绊子,你胆子越来越大……” “闭上你的嘴巴——”黑子打着冷颤,浑身哆哆嗦嗦,连连打着喷嚏说:“你你——你现在是指挥员,不是战斗员,你进去万一出不来,这一摊子由谁来管?你娃还是原来的那个求样,不论干什么自己先冲在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以后要注意……” “拉倒吧——我进去出不来,你就进去出来了——笨的和驴一样,不听指挥还乱逞能——万一出不来,让让——让我咋办——你以后要注意点……” 俩个人正在伴嘴,“呼隆隆”一声巨响,着火的房子随着烈焰升腾瞬间倒塌了,房子倒塌后,火焰似乎抬起来头,随着一阵狂风,扑向了措手不及的人们。 本来伸直腰身的火焰随风舞动,在狂风挟持下像魔爪一样,呼一下延展了几十米,平平向人们扑来。羽队长一看如临大敌,赶紧命令部队撤出,眨眼就到的火焰,舔着惊慌失措的人们不弃不离,许多人葬身火海叫爹喊娘,等撤到安全的地方一看,十几个人被烧伤了痛苦不已,失声叫唤。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已经烧着的房屋和柴草,根本无法扑灭,热浪把人烘烤的到不了跟前。没有消防经验,更没有消防设备的羽队长,看着肆虐的大火束手无策。此刻的救火,仿佛飞蛾扑火一样,有的只是壮烈,而没有实质性效果。 羽队长观看了火情,扑灭大火是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只能切断阻隔火路,才能保住剩下房屋不受“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之灾。他指挥大家坚壁清野,清空燃烧物,阻断了火势去路,把那些还没着火的柴草上淋上水,把家里的牛羊赶出圈,还有粮食及贵重物品,都搬到安全地方。 把有可能着火的地方,用水和泥巴封堵住起来,彻底搞了一场大扫除战略,也是人力可为的唯一途径,才把气势汹汹的火龙摁住挡了回去了。 势不可挡的大火崔古拉朽,烧毁了几十家的房屋和财产,还有几个村民也葬身火海。羽队长查看士兵们的情况,发现十几个战士也有不同程的烧伤,他们一个个在痛苦的忍受着剧痛,就大声的喊道:“杜一波——” “到——” “把受伤的战友,立刻送到农场部卫生所救治……” “是——”杜一波转身就走,可他没有走几步,又转身来到羽队长跟前,忧心忡忡的说:“队长,农场卫生所,能给我们救治吗……” “哦——为什么不能……” “我们车队的关系,一直和农场不和,我担心他们会见死不救……” “怎么可能?你直接去找场长,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他一定会帮忙……” “哦——这个——队长,万一场长他不帮忙,咋办呢……” “他敢——”羽队长火急火燎的说:“他要是不帮忙,就把他家给我抄了……”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生猛彪悍的杜一波,是唯恐天下不乱,惹是生非的惹祸头。一听羽队长的命令,开车把伤兵送到农场卫生所去救治了,其别的人员和车辆还算安全,没出别的事。 清晨快五点钟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烧毁的家园余温犹存,受损的村民呼天抢地,哀声遍地,惨不忍睹。 烧焦了的一片废墟残垣断壁,看不到一点昔日的影子,今后的日子让他们怎么过?一点希望都没有……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荣 誉 第七十二章 荣 誉 损伤严重的村民们其情可怜,羽队长带领着众军人,又把火场巡视了一遍后,觉的不会再死恢复然,整理部队要离开东坡村返回农场。 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村民的部分房屋,也让救火的军人们经受了一场生死考验。没有被烧伤的军人烧毁了军装,一个个烟熏火燎没有了正形,脸是黑的,军装破的千疮百孔,不成体统,精神是疲惫地。 遭受重创的村民们,拉着就要离开战士们的手,哭诉着他们的感谢之情,依依不舍不愿他们走。村支书姓杜,走到羽队长面前鞠躬行礼后,流着泪水说:“解放军同志们,你们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呀——要不是你们不请自来,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我们整个村子就化为灰烬不存在了,是你们救了我们,你们属于哪个部队?你们属于哪里领导?我要去找你们领导,反映你们奋不顾身的英雄事迹,我还要带领乡亲们去看望你们,去慰问你们受伤的战士,你们这么好的队伍,真是人民的靠山呀……” “不用客气——”羽队长握着村支书手说:“书记你别太悲伤,火灾已经发生,以后要吸取教训。我们是解放军,是人民的队伍,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我们不是消防兵,不懂得灭火技术不得其法,没有应心得手的设备,不能在短时间内扑灭大火,延误了时间,让你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们心中也有愧疚呀——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你的责任还很大呀——这么多受灾户,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去安排善后,我们告别了。希望你制止大家不要送,你们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呀……” “好的——你们走吧——我也不用说什么了,大恩不言谢,感激的话,留到以后渡过难关再说吧——吸吸吸……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部队,我以后会打听到,你们走吧——只是——让这么好的娃娃们连几口水都没喝上,让我们这些当父母的心痛呀……” “没什么书记,后会有期,再见——” 羽队长清点人数,映着东方晨曦,把队伍拉回驻地。 炊事班的战友们,早早为大家熬了姜汤做好了早点。洗漱过后天光大亮,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了,又开始新一天的任务,新一天的生活了。 东坡村昨夜失火惨重,震惊了当地政府部门,从公社到县政府乃至地区市,第二天政府官员们亲临现场,视察了解灾情救助,走访了各家各户后,听到最多的就是有一支不明来历的解放军部队不请自到,奋不顾身抢救他们的生命财产,在救火的过程中烧伤了不少兵,灾民们要求政府,代表他们找到这是属于哪里的部队?要去慰问和感谢他们。 深受感动的政府头头脑脑,返回后到处打听救火的部队在哪里驻扎?是属于哪个军区?部队首长是谁?一时间,整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传话的人多了,知道的人自然就多了。 当地广播电台的记者和报社记者,蜂拥而至到东坡村去采访了解神秘部队的下落。广播里播送着救火部队的英雄事迹,报纸上刊登着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赴汤蹈火,救民于水火之中,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却不留名,甘愿做无名英雄石沉大海。 新闻媒体的力量不可小视,覆盖面越大,此事越传越神秘,越传越邪乎,到最后是传的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地区及省市领导知道后,责成有关部门专门去调查救火部队的下落。省上的领导为了快捷方便,把电话直接打到军区去了解,军区首长知道了也是一头雾水。 农场周围的驻军有好几个部队,具体是哪一支部队做好事不留名,一时也不好确定。经过打电话询问,都说没有派出过部队去救火,唯独没有询问农场,是因为农场就没有部队可调动。 为了查明真相,派出调查组和慰问组,到农场周边的部队去了解。刘副司令刚上班,杨参谋兴冲冲拿着几份报纸,递给他说:“副司令,你看这几份报纸,救火这件事闹大了,最近几天是新闻不断,都在寻找救火部队。我经过分析判断,肯定是羽队长和刘晓强他们部队干的,他们为了不张扬,装的若无其事,显得非常低调。羽队长是我老乡,我知道他做事不计后果,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这样下去会把他毁了——” 刘副司令一听,吃惊的说道:“哦——怎么会把他毁了?他干的都是好事,这更利于他的进步呀——你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嗯——首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最近反应他车队的检举信可不少啊——说他车队的伙食一个星期不重样,天天大鱼大肉;还说他侵占农场的土地搞养殖搭温棚,更邪乎的是说,他倒卖农场粮食改善伙食,这些事情可都不是小事呀——哪一件要是上纲上线的话,都会把他开出军籍……” “哈哈哈……”刘副司令一听,笑着说:“你对他的判决不轻啊——这些事情我已经听说过,是从农场周边部队口中听说的,这就叫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肥呀——羽队长现在是全军区学习的英雄,大家都盯着他的屁股看,稍有一点不干净,就会传的神乎其声。我们要为这样不计后果的好同志保驾护航,排除后顾之忧,让他们好好干。当兵就是要有一股子不计后果的血性才好,才能在关键时刻拉得出用得上。如果人人都患得患失,算计后果,关键时刻还能有冲烽陷阵的勇气吗——嗯——过几天我们不是要到装甲部队去视察吗?离羽队长他们不远,正好去看看他们,给他再鼓鼓劲好好干,马上就要开始抗旱运水的拯救行动了,他们又要到荒漠里去拼打,哪里的自然条件,比无人区好不到哪儿去,要是没有些敢作敢为的精神,上百万人畜的生命就没有保障了——嗯——去的时候,你给我多准备几箱酒,这一去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知道了——”杨参谋有些不解的问道:“副司令员,你再别给他带酒了,他喝了你多少酒了?也不见他给你带个啥……” “嘿嘿嘿——他能有啥?他是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把部队视为生命的人,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不过,他也是有些清高自傲,愿意喝我的酒,都是强强的面子,不然的话,再好的酒他都是不会喝的。再说了,他把我儿子带成了功臣,又带成军官,让我省了多少心呀——他喝掉多少酒,我都觉得值。况且,这酒不是他一个人喝,他常常拿酒激励土气,鼓舞人心,让官兵关系得到进一步升华,这难道不是另外的收获吗?至于他能给我带什么,我不在乎——我又能缺什么?我在乎的是,他让我放心不下,让我心中永远牵挂他。他是那么的单纯可爱,心底里像一汪山泉清激见底,既充满朝气,又充满智慧,有些大智如愚的城府。嗯嗯——就说最近反映他的这些问题,我也细细考虑过,换个别人,绝对是不会这么干,为啥要自己以身犯险去改善车队伙食?他要是稍微算计一下成败得失,打死他都不敢。他的车队成了农场周边部队学习的榜样,自然会引来许多非议,不论好事坏事,他都成为人们的焦点,让人们难以忘怀。哼哼——有点意思,你说呐——哈哈哈……” “我老乡能遇上你这么个知音,也不知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呀——这次他救火的事,我们该怎么表扬和宣传呢……” “唔——”刘副司令想了想说:“不表扬也不宣传,地方上把他们已经吹上天了,部队上再一吹,不就吹的找不到了吗?私自出兵,他知道是什么后果——我们也不去追究,就让他平淡的过去吧——这几天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知恩图报的地方政府天天慰问、访问、参观、学习、够他喝一壶得了……” “哦——说的也是——要不我给他去封信,把我们的观点给他说明,别让他提心吊胆的了……” “嗯——也行——不要说得太直白了,他脑子够用的很,知点带面,知一叶就知秋天来了。哈哈哈……这小伙子我真的喜欢——” 刘副司令欣慰地说。 杨参谋一听首长口气,是有意庇护自己老乡,心里的担忧释去了不少。看着首长一脸心慰表情,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让我吃醋,副司令员——他的命咋这么好——知音难寻,真让人嫉妒……” “呵呵呵……你还抱怨什么?你的命比他还不好啊——整天呆在办公室里风不吹雨不淋,他可整天家都在野外求生存呢——别不知足,忙你的去吧——我看一会报纸——” “是——”杨参谋出去后,刘副司令拿起报纸细心读起来,头版头条的标题就是《火场英雄——子弟兵救火不留名》报纸越往下看,刘副司令的笑容就越多…… 车队里工作照常进行着,救火回来后的羽队长,召开一次全体会议,经民主评议选出了在救火战斗中表现勇敢的士兵,全队召开大会提出表扬;几个表现勇猛的士兵,还要报请农场党委进行立功嘉奖。 通过救火行动,全队的士兵更加热情高涨,团结一心,涌现出的先进代表成了学习的榜样,你追我赶,有样学样成了车队的主风气,好人好事更是层出不群,展现着新一代军人的精神面貌。 纸里保不住火,知道了车队是救火部队后,来到车队探访的人络绎不绝,当地政府的慰问形式也是各式各样,最多的就是送大大小小的锦旗,各级部门加起来,把原来什么也没有的会议室挂的琳琅满目,就像锦旗展览馆一样,还有慰问品。 迎来送往的这些接待工作,都有丁指导员一手承包,荣誉面前,他显得特别突出。而羽队长却整天和车队在一起,车队走到哪里,他便出现在哪里,整天不回队部。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都是日落星满天的黑夜了,那些等待接见和采访的记者们,等不到他归来而遗憾离去了。 羽队长不想凑那个热闹,更不想出什么风头,踏踏实实把车队各项工作做好,保证车队正常运转,让每个士兵安心工作学习服役,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他还能祈求什么呢?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车队行进在通往火车站的路上,不知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前进?长长地车队齐刷刷停在路边上,像是在等待什么?羽队长坐在最后的车上,等汽车停下来后从车里面下来,信步往前走,想去了解前头车发生了什么问题而停止了前进? 还没走到车队前面呢,就看到有五个地方上的人,被士兵围在中间争吵着什么?他心里就莫名的紧张了起来,难道是发生了交通事故?有没有伤人?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大声的喊道:“集合——” 听到羽队长口令的士兵们,刷一下就整齐排列在他面前,他莫个奇妙的问道:“为什么不走车?停在这里……” 三排长刘晓强说道:“报告队长,这几个地方同志拦住车队要采访,我们正在论理,你就来了……” “我们在执行任务,怎么可以随意停车?不知道行军的第一要务就是藏头藏尾吗?兵者诡道也,我们这么多车停在路上,会堵塞交通,影响地方车辆通行。我们是解放军车队,要时时处处想到为人民服务,为人民创造有利条件,把方便让给人民群众,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可我们停在这里就会影响交通,就会给人民群众带来不便,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好——三排长刘晓强同志,违反纪律私自停车,提出批评,回去写出书面检查,出发——” “是——”众军人异口同声地说。 就在羽队长集合讲话的时候,五个地方同志静观其变,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听他讲话,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他们听到看到羽队长纪律严明,严肃认真的形象和态度后,上前说道:“队长同志,我们找了你好几趟想采访你,都没有缘分和你遇面,听说你每天跟随车队在路上跑,我们就出此下策拦车采访,这绝不是你刚才批评那个排长的错,而是我们的错,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行吗……” “不管你们的事,你们没有错,用不着道歉。我们是军人,是有纪律约束的军人,不能把车队随随便便摆在路上阻塞交通,影响交通秩序。至于我批评的那位排长,他无故停车就是违反纪律,与你们无关。我们的任务很紧,没时间接受你们采访,对不起……” “队长同志——”一个文质彬彬,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记者态度虔诚的说:“我们找你也不容易,既然我们相遇了,你能不能配合我们一下,我们也是有采访任务,完不成任务,和你一样也不好交代——” 羽队长一听各有各的难处,略一沉吟,用商量的口气说:“你们让开路,让车队先走,我留下来配合你们采访,时间只有十分钟,你们看可以吗……” “哦——好——好——就十分钟,总比没有时间强吧——” 欣喜若狂的记者立刻让开了道路。羽队长一挥手,蜿蜒曲折的车队风烟滚滚出发了,一个记者迫不及待问道:“队长同志,你是怎么发现东坡村着火的……” “嗯——是站岗的哨兵发现火情,不是我发现……” “哨兵对哪里着火也管吗……” “是——只要是目力所及范围内发现不正常情况,自己又无法处置,就必须请示汇报……” “听说你带领部队去救火,是自觉自愿的行动,没有上级命令,这是为什么——”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提问道。 羽队长看了看远去的车队,回过头来说:“水火无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发现了就必须救援,这是我军的光荣传统。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救火的当初,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用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不作为隔岸观火,置之不理,我想把受灾人民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发生火灾是不幸,可在危难关头,那些无依无靠的人们,能看到我们解放军奋不顾身与他们共患难,就会有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决心,增强军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 “听说你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私自带领队伍去救火,是不是违反纪律的行为……” “是的——”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没有上级命令,是不可以把部队拉出去执行重大任务,这是纪律条列所规定……” “哦——你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处罚和处分……” “不知道。这是上级的事,我不能乱猜测。火光就是命令,让受灾的人民群众少受些损失,比起给我处分来要合算的多……” “好样的——你没有想过向上级组织说明和申辩你是对的……” “没有想过。干都干了,还申辩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每天的任务这么重,完成好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上级真的给了你处分,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羽队长无所谓的说:“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私自出兵,本身就是错误,上级给我处分也是当头棒喝,关心我爱护我,以免我今后会出更大的错误……” “救火的时候烧伤了兵,你怎么向上级交代……” “我没办法交代,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要救别人于危难当中,就得把自己置身在危难当中,烧伤是难免地。收之桑榆,失之东隅,这就是付出的代价……” “说得好——咦——农场附近还有别的部队吗?为何不去救火……” “也许是没有接到命令,去不去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去追车队了。对不起记者同志们,有机会咱们再聊——再见——”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后会有期——” ……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救救我女儿 第七十三章 救救我女儿 羽队长上了等待他继续上路的车,挥手向记者们致意,随着扬起的尘土走向了无尽的路途。记者们看着离去的他湮没在尘土之中,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救火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久久不能平息,年轻人聚集起来的车队里不得消停,接连不断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把消防队员一样的羽队长气的是训斥了这个批评那个,劝解了这个又安抚那个。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带兵无数的他,对这些司空见惯的事见怪不怪,可也不能任其发展。他总结了这些惹是生非的主要原因,就是空闲时间太多了。刚开始往火车站运粮时车况差,开车技术不敢恭维,道路也不熟悉,每天都是披星戴月两头不见天,经过一段时间恢复适应,车况加强了,开车技术日趋成熟,还熟能生巧应付自如了,道路熟悉了,消耗在路上的时间大大缩短,太阳不落山就能早早返回驻地。 完成了任务的兵自由活动,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可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在一块,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一言不合就吵嘴,三言两语不对付就怒从胆边生,拳头大的说了算大打出手,伤感情屡禁不止,如何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羽队长苦思冥想了一阵子,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打架还在继续。 这天他闲来无事,无意中拿起久违了的毛笔,伏案临摹起黄自元的楷书字帖来。浮躁的心情,在黄自元优美的书法中得到了陶冶,渐渐平静了下来,领悟到了一种神旷欣怡的感觉,突然从自身的感悟中有了启发,就把丁指导员叫来说:“指导员,这般臭小子这些天闲的无聊,天天给我找茬,主要原因就是无事可做闲得无聊。都是年轻人,一句话说不好就起矛盾,争强好胜毫不相让,他们旺盛的精力没地方发泄就胡作非为,不得消停。我想把车队上有特长的同志们发动起来,组成兴趣小组,把闲时间利用起来学习,让他们没有时间出幺蛾子,你说好不好?” 丁指导员听的一头雾水,奇怪的问道:“你你——你说的特长是指什么?什么样的特长才是特长……” “嗯——特长是方方面面。比如我会书法,我就教他们写书法;还有会乐器,还有会诗歌文学,会唱歌跳舞,会打乒乓球篮球的也算。随大家的兴趣,学什么都可以,总比整天学习报纸有兴致吧……” “你——”指导员一听他这种话,紧张的看了看身旁说:“学习报纸怎么啦?你你——你身为队长可别乱说,这话要是放在前些年可就惹祸了,上纲上线你就死定了……” “切——这已经不是前些年了吗?学习些有用的东西,让战士们的业余生活也丰富些。嗯——这项工作就由你组织安排,我全力以赴配合你。值得注意的是,不要搞一刀切硬性摊派,要尊重士兵们的意愿,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愉快的去参加各项活动,就会事半功倍。有句话不是说,有钱难买愿意吗?只要自己意愿,就会有无穷的动力。至于用的各种器材和道具,全部由队里购买,战士们手里的那几个救命钱,还要帮助家里渡难关呢,就别让他们掏腰包了,你看行吗……” “唔——”丁指导员不满的说:“你总是护着他们,我担心你会把他们惯坏。不过,现在车队结余的伙食费很可观,经济状况还可以,只要你说行就行,我没意见。嗯嗯——只是有些调皮捣蛋的刺头兵我可没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一碗水端不平……” “呵呵——好说——好说——你认为不好管理的刺头兵,都交给我就行了,你负责听话的兵就行——好不好?说干就干,现在就召集全体大会,我先做个说明动员,让大家明白我们这么做的目地,你看行不行……” “我没意见,随你便……” “好——通讯员,通知一排长,全体在食堂集合——” “是——”…… 羽队长满脸笑容坐在食堂主席台上,看着黑子把队伍整理好坐下后,慢条斯理说道:“同志们,我今天有点事情想和大家商量商量,同时也想搞个现场调查,大家听到我的问话,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举手发言,不要隐瞒也不要冒充,实话实说。嗯——会写毛笔字的人举手——” 不明就里的军人们听到队长的话,觉得有些牛嘴不对马尾的莫名其妙,都在东张西望看自己的左右。偌大的食堂里,上百人的队伍中还是有几个举起手的兵,显得战战兢兢。 羽队长看了看说:“会写毛笔字,但写不好的人举手——” 这一次举起的手比刚才多了许多。 “不会写毛笔字,但愿意学的人举手——”这一次是哗啦一下子都举手了。 羽队长看着举起的手欣慰的说:“很好,把手放下。会吹拉弹唱、会诗词歌赋、会耍小把戏、会琴棋书画、会打篮球、包括会看病理发,雕刻工艺,木工泥瓦匠,还有——这个——总体来说就是三百六十行,有一技之长的都自报家门,让大家了解你的特长,举手发言——” 他话一说完,肃静的会场就吵吵闹闹,人声鼎沸起来,一阵吵闹过后,杜一波第一个发言:“报告队长,我会下象棋围棋。” “报告队长,我会吹口琴。” “报告队长,我会拉二胡。” “报告队长,我会吹笛子。” “报告队长,我会弹钢琴。” “报告队长,我会打篮球。” “报告队长,我会画画。” “报告队长,我会磨豆腐。 “报告队长,我会写诗歌。” “报告队长,我会雕刻。” “报告队长,我会木工。” “报告队长,我会打铁。” “报告队长,我会泥瓦匠” “报告队长,我会裁缝” “报告队长,我会厨艺。” …… 会场里争先恐后发言,气氛热烈,把羽队长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的目光一直在看一言不发的那些没有文化的兵,等到没有人发言的时候,他兴奋的说:“呵呵——同志们,我们车队真不愧是一所大学校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形形色色。而对于那些没有文化的同志来说,你们也不要灰心丧气,我们也可以办识字班学文化。你们在家的时候没有条件读书,没有学文化的机会,错不在你们,现在我们有条件了,就从头学起。” 本来坐着的羽队长情绪有些激动,站起来指手画脚的说道:“有文化才能有知识,有知识才能开阔眼界陶冶情操,知识能改变命运不是妄言。现在学会开汽车是我们的主业,而汽车本身就是一部科学知识的产物;它的发明创造与发展,到今天我们所认识的汽车,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历史,无数的科学家为此而不断完善,呕心沥血,锲而不舍。它包括钢铁、冶炼、石油、化工、电子、塑料等各行各业。如果我们没有文化,就不能去很好了解掌握它,如果有文化了,就不会懵懵懂懂,那可就事半功倍了。欲想成其事,必先利其器。有文化的人,都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要拜师学艺,不耻下问,把有限的时间利用起来,强迫自己去接受适应,等你服役期满回家的时候,一个个都会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太好了队长,你说怎么个学法——”兴高采烈的军人们欢声雷动。 “大家静一静,最近我们车队各方面条件都有所改善了,吃得好睡得好,任务完成的也好,我们的声誉也在一天天壮大,可以说是名声在外响当当。可是,有些同志不珍惜我们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无事生非,打架斗殴,祸事连连,我在这里不点名,大家也知道是谁,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声誉,也影响着我们彼此之间的情感。弟兄们,我们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在同一个勺子底下过生活情同手足,就是一家人,可为了口头上的一点摩擦不念旧情,就挥拳上阵手脚相加,要致对方于死地,这样的表现能说是一家人吗?如果让你们的父母知道了你现在的表现,他们心里有多难受?做何感想?你们想过吗?百善孝为先,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父母的乖儿子,我们不仅仅是延续着父母的生命,我们的肩膀上也承载着父母的梦想,我们现在拿什么来孝敬父母?那就是好好当兵报效国家,好好学习壮大自己,不要让父母再为我们操心流泪,就是最大的孝敬,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我们要做让爹妈放心的儿子,好好当兵。队长,我们听你的——” “呵呵——好——”羽队长不失时机的说:“这才是好样的,我想我们把闲时间利用起来,按照每个人自己的爱好,选择你喜欢的小组去学习。技多不压人,有了一技之长,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能有你发挥的舞台,何乐而不为?我的特长是书法,想学书法毛笔字的有我教授,大家可以自愿报名,不拘一格,多多益善,还有其它的大家都可以报名。除了弹钢琴磨豆腐,打铁裁缝这些特殊行业,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之外,你喜欢什么就报什么,只要你感兴趣报几门都行。今天我们多吃苦,多学习些有用的东西,就是多掌握一门生活的工具或者技巧,明天或者一生都会受用。一招鲜吃遍天,将来到地方上能用上的时候,你一定不会忘记今天我们在一起学习的情景,那将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回忆?人的一生很短暂也很漫长,短暂的是,青春年华一闪而过,抓不住今天的时光,将来我们就会抱憾终身。一句俗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今天不吃苦,明天必定苦不堪言。同志们,只要今天我们好好付出,就会有收获;学习和工作打仗是一样的,几个歼灭战下来,我们就会各得其所,盆满钵满,有许多的经验和知识,把学习当做敌人来消灭,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我们能不能有决心打垮学习的敌人……” “能——能……”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 羽队长满怀信心的说:“好——很好——散会以后,各班长统计人数填报志愿,至于每个人用的乐器和笔墨纸张,还有别的器材,都有车队出钱统一购买。车队没有活动经费,这些经费都是我们结余的伙食费,是从每个人口中省下来的,所以,要知道物力维艰,来之不易。那些有特长的同志,要全心全意负起责任,尽情施展你的才华不吝赐教,倾囊相授,对你也是一种提高和升华;拜师学艺的同志,首先要学会尊师重教,尊重师长,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等过上个把月,我们全队就搞一次比文比试,看看谁学习的好,谁学习的不好。我们要对学习好的同志披红戴花加以表彰,对学习不好的同志也要采取措施,轻者,调离岗位;重者,到时候再说。同志们,我在这里首先祝大家愉快学习,每天进步一点点,将会有所改变,不久的将来,我们这里就不会有文盲,每个人都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我期待着。今天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哗啦啦的鼓掌声经久不衰,却再也见不到屋顶尘土飞扬,食堂用报纸糊的顶棚焕然一新,把尘土挡住了。 正确的思维,主导着正确的行动。几天功夫,车队就组建了各种各样的学习班,全体军人都在各种学习班里,热情高涨接受着陶冶。 吃过饭的业余时间里,再也见不到无事可做的军人在营区溜达,打架斗殴的现象也销声匿迹了,随之而来却是五音不全,吱吱扭扭,聒吵的让人难以忍受噪音。那些学习乐器和唱歌的声音五音不全,难听之极,就不敢多听,听多了会让人发疯。 羽队长每天吃过饭,按部就班在教室里给学习书法的爱好者讲述书法的源远流长,修身养性,奥妙无穷。给别人教授的过程,也是自己学习的过程,就连写字不得其法难看的丁指导员,有些不好意思也成了他的学生,每天准时听他讲述。 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羽队长讲完课,正在辅导大家怎样写好毛笔字,隔壁李海山家里,突然传来惨绝人寰的凄惨叫唤声,把教室里学习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停下来怔怔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羽队长也皱着眉头,偏着头在静听下文,凄惨的叫唤声从屋里传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里传到教室里来了。李海生的老婆倪天秀连滚带爬,狗撵似得失魂落魄推门进来,连哭带喊来到羽队长跟前,一把抓住他胳膊后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说:“队——队长——救——命呀——救救——我的女儿,你们是亲人解放军,不能不管我的女儿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给你跪下了……” “大娘,你别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你往清楚里说?我不会不管……” “啊啊啊……队——长呀——我——我的女儿让那个王八蛋逼死了,你你——你救救我女儿吧——呵嘿嘿嘿……”倪天秀发疯了歇斯底里的叫唤着。 摸不着头脑的羽队长,让其他人扶起疯了的大娘,让她坐在凳子上,问道:“你女儿怎么了?你慢慢讲清楚,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撑着……” “呜呜呜……我——我的女儿她不想活了,刚跑出去跳黄河去了——” “啊——大娘,你——你别急,我这就派兵,把你女儿找回来。你估计你女儿能往哪个方去……” “哎呦呦——这这这——这里除了那条黄河干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呜呜呜……肯定是去了那里了……” “大娘,我知道了,你在屋里等着,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女儿找回来。通讯员——全体紧急集合——各班出一台车,沿着黄河干渠找人,动作要快……” “是——”…… 本应该到吹熄灯号的时间了,现在却变成了紧急集合号。 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现在的车队今非昔比,真可谓训练有素,旧貌变新颜,华丽的转身让人刮目相看。听到集合号动作娴熟,全体军人顷刻间集合在了停车场。 羽队长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后,拉着士兵的汽车怒吼着,消失在黑夜之中,直奔黄河干渠而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鬼门关 第七十四章 鬼门关 车和人都派出去了,车场里就剩下羽队长和黑子孤零零站在那里,相互看着却无话可说。派出去的车连灯光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汽车马达声也在逐渐消失,驶向远方。 不平静的夜里,还是有一股冷风在树梢上嘶鸣,如诉如泣寒气袭人,树木巨大的黑影,在冷风催动下摇晃不止,影影绰绰,犹如怪兽般晃动着张牙舞爪,气势如虹,看久了令人生畏,不寒而栗。 羽队长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抬头看了看依稀还是有些星光的夜空,对黑子轻轻的说道:“你去开车,我们也去找吧——呆在这里心里不踏实,怪难受——” 黑子沉默无语,转身去开了一台车过来,羽队长上车后,汽车驶出了停车场。跟着别的车后面徒劳无益,羽队长让黑子把车开往另外一条平时不走的路上,借助汽车灯光,看着目力所及的农田和沟渠,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黑子取出烟盒递给他,他取出两支烟噙在嘴里,用一根火柴同时点着两根烟,把一根点着的烟递给黑子。 黑子吸了几口后说:“唉——我说老伙计——你娃最近忙的不理咱哥们,可有些说不过去,多长时间了,我们在一块也没有好好喝上一口——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话了?我怎么觉得现在虽说条件改善了,方方面面都比咱们在高原好,可总觉得没有在高原那么热闹快活?你你——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切——猪脑子呀你——”羽队长没好气的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在高原时装上一车货,十天半个月都到不了卸货的地方;可在这里装上一车货,还没有塌实落呢,又要卸车了,能和高原比吗?再说了,在高原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个陌生人,可在这里随时随地能见到。公路窄,车多人多,交通拥挤跑起车来,能和高原比吗?在高原天高地广,只要把车开不到沟里就行,在这里行吗?我说你脑子想啥哩——还不适应呀……” “唉——”黑子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说适应,心里总觉得不畅快;说不适应,每天都风风火火闲不住过着,你说是不是……” “切——是个屁——你说的哪种话和没说一样——走什么路,唱什么歌,上什么山,打什么柴,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定数,不适应这里,就会被这里淘汰出局。哥们——别想那么多,快乐的过好每一天,这两天有时间了,咱们喝一口叙叙旧,把你那张破嘴堵一堵,少给我发牢骚——咦——有情况,你你——你快看——哪哪——那个红点是不是个人——” 羽队长说着,汽车灯光照到堤坝上,有一个红点在隐隐约约晃动着。黑子细心一看,吃惊的叫唤起来:“就就——就是人啊——咋咋——咋跑到这里来了?我的老天爷……” “鬼叫什么?加油——加油——快点——快点——防止她跳水。咱俩个都是不会水的旱鸭子,万一她跳水了,我们跳下去不但救不了她,反而就为她殉情了——”羽队长着急的实话实说。 威猛的黑子是虎将,一脚油门踏到底,提高转速的汽车引擎怪叫着往前冲,提速增挡速度加快,汽车仿佛像离弦的箭高速冲上堤坝,可刚才晃动的那个红点却不见了,冲上坝顶的汽车失去了目标,成了无的放矢,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汽车灯光照在干渠水面上,能清楚的看到缓缓流淌的黄河水,不时的还有冰块漂浮在上面,忽忽悠悠随波逐流,预示着隆冬季节就要到了。 羽队长看着渠边的吃水线,有一个地方明显的有溅过水的痕迹,他紧张的打开车门下车后,仔细看了看与别的地方不同的痕迹,断定此处是刚刚溅过水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砸在水面上,溅起水花留下的痕迹。 神情紧张的他往水渠上下游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向黑子挥了挥手,转身顺着干渠往下游跑开了。跑出去几十步,黑子的车也调过车头来,明亮的汽车灯光顺着干渠照了过来,就在羽队长跑着的侧面,有一个红色的点在水面上一起一伏漂浮着。 羽队长停下脚步看了看,水面上还有一只手在晃动,他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水里有人,得赶紧救人才是,可自己不识水性,从小在家门口的石羊河里学会的只是狗刨,自顾自还能勉强扑腾几下,若要是救人,就没有那个能力了。 迫在眉睫,危在旦夕,浑身是胆的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不会水是事实,总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吧?如果此时不作为,将会留下终生遗憾,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活人…… 几十米宽的干渠令人生畏,就是平时看一眼都心惊胆战,更别说要下去了。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的他,看着那个就要在眼前消失的红点心急如焚,把两个拳头举过头顶,哇呀呀叫唤了几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劲,还是跟这无可奈何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不得而知。 同时,他毫不犹豫脱去棉衣棉裤,往堤坝上一扔,因为他腰里还挂着手枪,不能把手枪带进水里增加负担。灯光中的红点越来越看不到了,他紧张的加快速度跑了几步,在红点前面几米远的地方鼓足勇气,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下定决心,一个飞跃腾空而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就在他往下跳的时候,黑子的车也冲过来了,他一看羽队长要跳水救人,急的在驾驶室里大声的喊道: “别别——别跳呀——下去就淹死了——不会水还救什么人呀——你你——你这个犟驴——别跳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他的话还没有骂完,人已经跳到水里了。 “咕咚”一声水花四溅,刺骨的寒冷立刻传遍全身,不会游泳就不会在水中换气的羽队长,一入水就被黄糊糊的黄河水呛的出不来气,抬起头把嘴里的黄河水吐出来,用手抹去眼睛上的泥水,才调整姿势竖起身体,用脚探试摸渠底。谢天谢地,渠水的水深没有超过他头顶,他占了个子大的便宜,吉人自有天相啊…… 羽队长用脚尖点着渠底稳住身子,用手抓住水面上漂浮过来的跳渠者,已经不舞动的手,往渠边上拖。溺水者已经不动弹了,羽队长松开了她的手,提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离开水面,想让她呼吸空气,可渠水里站不住脚,随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漂流。 水渠渠坝都是用混凝土抹成,成四十五度坡度光滑平整,没有一点能抓住的地方,脚底下已经到了渠边,水面上却离渠边还有一段距离,身子到不了渠边。由于不会水,也不能漂浮身体游到渠边,身子也不能倾斜,否则的话,就被水湮没了。 他觉得浑身温度在冰冷的水中急速流逝,短时间内手脚越来越不灵活,只是大脑还算清楚。再坚持下去,就和溺水者同归于尽了。看到疯了一样的黑子在渠坝上跌倒爬起的大声呼喊着,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彼此的手,急中生智大声喊道:“绳子——绳子——快呀——” 水面离坝顶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没有绳子,彼此都无法救援。坝顶上的黑子听到他呼唤,急忙跑到车上,从座垫下取出一根拇指粗的绳子,一边跑一边把绳子取开,心急火燎跑到羽队长跟前,朝着他就把绳子抛过去。 灯光下的绳子太细,根本就看不见,抛过去的绳子抓不到手里,急的俩个人都无可奈何。就在一次次抛过去还抓不住绳子的时候,水里面的羽队长突然感觉到水流加速了,他心里疑惑往前一看,一个雄伟高大黑乎乎的东西,在渠中央矗立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分水闸。要是进入到这个分水闸里面可就完蛋了,眨眼睛就是阴阳两界了。 黑暗中的分水闸异常狰狞恐怖,高大威武,仿佛就像鬼门关一样鬼气森森,敞开大门等待着漂向它的羽队长和溺水者来者不拒,绝不会拒之门外挑三拣四,挑肥拣瘦。 头脑清楚的羽队长,看着渐渐逼近的分水闸并没有绝望,而是着急的对黑子喊道:“呃——呸呸呸——啊呸呸呸——你——呸呸——往下游跑——把绳子抛到水里我自己抓——呸呸呸……” 他呛水不断。 黑子听到后忽然大悟,拉起绳子急急往前跑,就在黑子还没有把绳子收起来的时候,羽队长在慌乱中神灵相助,瞎猫碰到死耗子,乱舞的手却抓住了从手边滑过的绳子用力一拽,差点把没有准备的黑子也拽到渠里。 羽队长把抓到手里的绳子,胡乱缠在已经失去知觉的溺水者身上,大声呼喊让黑子使劲往上拉,回头看了看已经快到的分水闸近在咫尺,抓住溺水者的躯体不敢松手,光滑的渠壁没有任何支撑点,一旦松手就随着流水漂走了。 五大三粗的黑子使出了吃奶得劲,不但不能把两个人同时拖上渠坝,也制止不了水流的冲击力,自己在岸上抵不住拖拽,跟着两个人还继续往分水闸漂流着。 羽队长一看情况危急,大声的喊道:“绳子还有多长……” “绳子长着哩……” “把绳子那头扔下来,你站远点站稳了,你要是下来,咱们三个就同归于尽了……” “知道了——哎呀呀——你你——你快点上来吧——我的爷——你吓死我了——你你——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呃——呸呸呸……”羽队长接到另一头绳子,轻轻拉了拉让黑子注意,感觉到黑子已使上劲了,用力顺着绳子往上爬。 不高的渠岸,几个倒手就上来了,冰冷的水使他浑身都在打哆嗦,他上来后经冷风一吹,觉得比水里还要冷,下巴不由自主与上颚打起架来,嘎嘎嘎颤抖不已,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来不及穿衣服的他和黑子一联手使劲,跳水人就像一片树叶似的被拖了上来。 学过些急救常识的羽队长和黑子,在黑暗试了试溺水者已经停止了呼吸,黑摸着两把撕开弱水者的胸衣平放在地上,手指塞到已经失去知觉的溺水者嘴里,把泥沙和柴草掏出来,双手往胃部按了几下,浑浊的黄河水,顺着溺水者嘴里往外喷。 压了几下后,不见了溺水者往外喷水,羽队长抱起她,把自己一条腿半跪在地下,把另外一条腿的大腿面子摆成水平,把溺水者的肚子放在膝盖和大腿面子上,使劲挤压她的脊背,黑子扶着溺水者的头,喝进去的水哗哗流了出来。 折腾了一阵后,溺水者不见了有水流出,可也不见呼吸,羽队长把她平放到地上,连续挤压她胸部,做了几分钟心肺复苏的抢救动作,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她胸脯上听了听,高兴的对黑子说:“活过来了,你去通知大伙返回……” “是——”黑子起身跑了几步,突然又返回来说:“你你——你想难为我是吧——黑天半夜,我拿什么通知大家……” “哎呦呦——吸吸吸……阿嚏——阿嚏——你你——你真是个猪头呀——用手枪啊……” “我没有带枪……” “你——你是干什么的不带枪?用我的……” “啊——你的——你的手枪在哪里……” “在路上——快去把我的衣服拿来,冻死我了——哇呀呀——” 羽队长催促道。 黑子顺着路找到了他的手枪,从枪套里取出手枪打开保险,举起来“叭叭叭——”连续打了三枪,关上保险后,抱着他的衣服跑过来了。 羽队长把抢救过来的溺水者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坐着,溺水者还在不停的咳嗽呕吐,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两个人被冻的浑身就像触了电一样在颤抖着。 黑子抱着衣服跑过来,蹲下身子扶住溺水者,让羽队长穿衣服。黑暗中看不见衣服倒顺,用手摸着调整好,正要穿衣服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自己的衣服披给了溺水者,只是把裤子穿上了。 穿好裤子后,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听到枪声的汽车,已经开始往车队方向驶去,他低下头对黑子说:“快快——快回——冻死我了——你你——你抱着她,我开车。” 黑子一听想说什么,他却转身已经跑了把车开过来,黑子也是无可奈何,抱着湿淋淋的溺水者上了驾驶室,风驰电骋般把车开到了李海山家门口。 李海生的老婆看到女儿湿淋淋被抱了回来,心肝具裂放声痛哭了起来,羽队长让黑子把她女儿抱进屋里放下后,又让炊事班提了几桶热水,让她妈妈给她冲个澡洗漱一下。 自己也赶紧跑回部队,在炊事班弟兄还有黑子通讯员帮助下冲了个澡,洗漱清楚换上了干爽衣服,接连不断的喷嚏,从部队一直打到了李海生家。 李海生家挤满了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家属院里的左邻右舍都来安慰他们,大家看到羽队长打着喷嚏进来后,都客气的给他让座,七嘴八舌夸他怎么舍己救人?怎么的菩萨显灵?怎么地天兵天将,神仙下凡,赞誉的话和感谢话说了一大堆。 羽队长也客气应付着大家的话,李海生的老婆听到羽队长来了,悲悲戚戚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羽队长想问问她女儿的情况,可接连不断的喷嚏前呼后拥,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用手揉了揉鼻子,利用不打喷嚏的间隙,急忙问道:“大——阿嚏——阿嚏——娘——你——阿嚏阿嚏——女儿情况怎么——阿嚏——样——阿嚏阿嚏——阿嚏……” “呜呜呜……我——我的娃好命苦,她一直傻呆呆不哭也不说,队长你说咋办哩——老天爷啊——呜呜呜……” 凄惨的哭声,让人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屋里屋外的人都有些动容。 羽队长一听,神情严肃的镇定了一会,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说:“大娘,你别急,阿嚏——阿嚏——只要人活着,剩下的事就好办了。让让——让我来看一看——阿嚏——阿嚏阿嚏——一切会好的——阿嚏阿嚏……”他打着喷嚏捂住嘴,来到了姑娘跟前…… “……” 第二百三十章 救赎 第七十五章 救赎 李海生的姑娘是大学生天之骄子,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真正是大漠里的金凤凰,人长的自然是可圈可点,居心叵测的好色之徒垂涎三尺,趋之若鹜,自然是招蜂惹蝶,桃色绯闻骇人听闻,否则的话,也不会遭此厄运。 喷嚏连连的羽队长来到姑娘身旁,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苍的白脸,浑身在颤抖抽泣,打了几个喷嚏后说:“妹子,你——阿嚏——今天做了一件傻事,害得我全队上下近百十号兄弟,为你一个人黑灯瞎火忙乎……阿嚏——阿嚏——你你——阿嚏——你看你有多大的面子呀——阿嚏……我——我是——阿嚏——个旱鸭子不会游泳,刚才救你的时候,阿嚏——差差——差那么一点儿就进了分水闸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黄泉路上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看到忘情花,咱们就谁都认不得谁了,你说冤枉不冤枉——阿嚏——阿——阿嚏——你你——你这么年轻貌美如花,我也这么年轻风华正茂,可惜不可惜——” 姑娘只是哭也不抬头,浑身都在颤抖。羽队长又打过几个喷嚏后说:“阿嚏——我们这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你怎么能走这条路?看看抚养你长大的爹妈,屎一把尿一把,把你从几斤重的一只小猫咪,抚养到现在这么大容易吗?你就忍心离他们而去?他们含辛茹苦,节衣缩食供你上完小学上大学,现在才参加工作,还没有报答爹妈的养育之恩呢——阿嚏——你你——你就想一走了之?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不如——” 姑娘还是没反应,羽队长看着她又说道:“哼哼——一句古话也许你听说过:人生除死无大事,你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只要你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阿嚏——你今天晚上一死,就是亲者痛仇者快,逃避现实的懦夫,而我死了,就是舍己救人的英雄,这两者的差别用不着我多说,你是大学生比我更明白……阿嚏——阿嚏——你看看你爹妈多伤心?再看看我们这些当兵的人背井离乡,保家卫国,几年连爹妈的面都见不上一次,难道你比我们还痛苦?还是我们比你痛苦?可我们整天朝气蓬勃,生龙活虎,唱着最美的歌,干着最苦的活,想着最美好的未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没出息寻死觅活,害人害己。阿嚏——阿嚏——虽然你是女孩子,可你的肩膀上同样有和我们男孩子一样的责任与义务,那就是孝敬父母,颐养天年,养老送终,报效祖国多做贡献。可你为了一点自己的私情就要死要活,把别人的感受弃之不顾,爹妈养育你有什么用?国家培养你有什么用?就是养头猪,还能吃几口肉呢——可你——你——阿嚏……” 羽队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再加上喷嚏不断,停了停后又说道:“一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连起码的“承受”二字都不懂吗?一个人没有了“承受” ,就等于没有了当担,也就没有了责任。你告诉我,有什么让你活不下去的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和我的战友,从此以后你干什么都不管了,虽说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会变成陌生人。因为你让我们瞧不起,也让我们失望,本来我们同享的阳光与你无关,我们同享的快乐也与你无关,更别说你的痛苦悲哀了。世界很大很,生活很美好,关你屁事……” “吸吸吸……我我——我说——”李海生的姑娘,被他的激将法说的无地自容,听着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割着她内心深处的良知。傻呆呆的她,此刻却放声痛哭了起来,看着羽队长凄凄惨惨的说:“呜呜呜……我——我说——队长,我——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爱我父母,爱我的工作,也热爱这美好的生活,更爱你们朝气蓬勃的风貌……呜呜呜——我我——我每天上班下班,看见你们整齐有序的火热生活让我羡慕,让我感动,我多少次想去找你,让我也成为你的一个兵,可我是女孩子,生活中有多少的无奈和无助啊——哇哇哇……” 姑娘伤心欲绝的哭声让她张不开嘴,缓和了一会后,抽抽戚戚的说:“吸吸吸……就——就是那天你从我家里打出去的那个混蛋,这几天他变本加厉折磨我,想方设法利用卑鄙的手段逼我嫁给他。就就——就今天,他还更为猖狂的对我动手动脚,说我要是不嫁给他,就杀了我全家。他爸爸是我们县的副书记,他是我们公社的副书记,已经娶过两个老婆了,一个死了,一个跑了,现在又纠缠着我不放,没有人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吸吸吸——不听他的话,我连工作都干不成,听了他的话,我心不甘,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他。喔喔喔……吸吸吸……像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无人撑腰的弱女子,在在——在那个一手遮天的领导面前,除了以死抗争,还还——还能有什么活路啊——吸吸吸……我我——我向组织上反应过多少次了,可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没有音信,我还是受着我的折磨,他还在猖狂着他的猖狂,呜呜呜……队长你说,让让——让我怎么办呀……” “这好办。”羽队长一听,浑身血压就升起来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军人们,咬牙切齿的说:“姑娘——如果你早些说,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了,我们是干啥吃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是解放军,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只要有解放军存在的地方,人民就会遵纪守法,安居乐业,就决不能发生强迫和欺压,否则的话,我们这些军人就不称职了,那个恶霸叫什么?他住在哪里……” “吸吸吸——他他——他叫张虎民,就住在公社大院里……” “知道了——姑娘,”羽队长站起来满脸怒气,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恶狠狠地说:“你——阿嚏——我给你当一回娘家人,替你出了这口恶气,从明天开始,他看见你就像见了魔鬼一样浑身发抖,避之不及,退避三舍。姥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活的这么嚣张的人,真是岂有此理——我到要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还是金刚不坏之躯——刘晓强……” “到——”站在门口的刘晓强快速来到跟前,他大声的说:“带上你的部队,去把那个混蛋给我捉来,看看是个何方神圣——什么东西……”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晓强转身就走。 丁指导员一听一个趔趄,神色慌张的说:“不行——队长同志,你这样搞会犯错误。这个姑娘的遭遇是人民内部矛盾,由地方政府管,我们军人,是不能插手地方事务,无权过问,你不能这样做,会引火烧身……” “指导员同志——”怒火填膺的羽队长,看着指导员说:“哼哼——这件事已经不是人民内部矛盾了,它已经关系到我们军人的威严了。自古道:军人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个姑娘生活在我们军营里,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她就是我们的姐妹,就决不能容忍别人欺辱。如果她今天死在我们这百十号军人面前,我们的颜面何在?威严何在?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穿这身军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男子汉的英雄本色,更别说是军人了,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也不能容忍。哼哼——阿嚏——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天有好生之德,逞强除恶,就是替天行道。天下之大,有多少不平事咱们管不了,发生在眼皮子地下的事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保持沉默不作为,说得过去吗?我们还是旗帜鲜明,嫉恶如仇的军人吗——哼哼——这件事与你无关,所有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决不能容忍那些利用手中权利,欺负手无寸铁老百姓的事发生,我今天就要在这个‘张衙内’的屁股上捋一捋,摸一摸,数一数有几根扎手的针毛?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执行命令——” “是——” 生猛彪悍的刘晓强是猛张飞,执行力坚决指哪打哪,不计后果,风风火火带着他全副武装的兵走了。 羽队长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怒火中烧,谁能阻挡得住?无法阻挡的丁指导员一看大祸临头,这样做的后果已经了然于胸了,不亚于孙悟空大闹天宫,气的跺了一脚回宿舍去了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没文化的黑子却幸灾乐祸的说:“呵呵——老伙计,我又看见你过去的威风了,好样地——这个兵不当都成哩,就是不能受这窝囊气。哼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可恶的人?怎么就没有人管呢——剩下的事交给我,你站一边去。” 羽队长怒气未消,把姑娘看了一眼后准备离开,姑娘一把拉住他的手说: “吸吸吸……队长——这这这——这样行吗?你不要引火烧身,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利呀——都都——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姑娘的父母及所有人都替他担心着,羽队长却无所畏惧的说:“阿嚏——你们放心,我会有分寸,他能把我当兵的怎么样——借给他十个胆子……阿嚏——”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刘晓强开着车在茫茫黑夜中急驶,只有十几公里路,一阵功夫就来到公社大门口,叫醒了看大门的老头,他迷迷瞪瞪一看气势汹汹的兵这架势,又听说是找那个敢怒不敢言,人神共愤的“过街老鼠” ,就知道恶有恶报踢到铁板上了,心花怒放把门打开,并且把张虎民住宿的房间说的清清楚楚。 雷厉风行的军人手脚麻利,进去出来眨眼之间,汽车在公社大院里转了一个圈冲出大门,又消失在黑暗中了。 看大门的老头在关大门的时候,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啊——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狗狂挨石头,人狂挨拳头,天生万物阴阳相克,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路见不平有人铲啊——明天就有好戏看喽……” 老者在抒发着自己对大半辈子生活的经历和总结,应证着生活中的经典语录…… 来去如风的刘晓强犹如神行太保,来到了李海生家门口,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正襟威座的羽队长一听应了一声,抬头一看门口站满了自己的兵,还有居住在这里的家属们,老老少少乌泱泱一片,一个个群情激昂,惊骇的看着他如何处置。 刘晓强一本正经来到羽队长跟前,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完成任务,请指示……” “让他进来——” “是——”刘晓强只是侧身向门外吼了一声,张虎民没有人羁押,灰头土脸自己走了进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海生的老婆一看到逼她女儿寻死觅活的仇人,疯了一样扑上去,想发泄心中不满。羽队长用眼神示意刘晓强制止,他上前拉住倪天秀不可胡闹。 张虎民看到羽队长严威的目光,胆怯的低下头。 羽队长看着可恨又狼狈的他,用平和的口气说道:“哼哼——你欺人太甚,身为人民的父母官,怎么能干出逼人跳河的勾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利用你手中的权利欺压百姓,逼人成婚?这里虽然偏僻闭塞落后,可也是国家疆域,不是法外之地,就不怕天理昭昭的法律制裁吗?你这样做不觉得羞愧吗?即是逼婚成功,能有爱情可言?幸福可言吗——哼哼——那天我有言在先警告过你,你不识时务,把我的警告当成耳旁风,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说明你嚣张之极,目中无人,不识抬举,自取其辱,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啊——哼哼——你明明知道这个姑娘生活在我们军营里,她的喜怒哀乐,就关乎到我们军人的脸面,你却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不把我们军人放在眼里,变本加厉挑战军人的威严,以至于逼她投河自尽,不知道天外有天,鸡蛋和石头的关系吗?就没有想到会有此刻的下场?你这是自不量力,现在领教了吧——阿嚏——” 羽队长喷嚏还是不断,打了几个阿嚏后说:“谈婚论嫁是人生秩序,无可厚非,前提是要自由选择,两厢情愿,你情我愿为基础,你这样强取豪夺,欺压百姓,践踏的是我们国家的法律,损害的是我们党的威信,挑战的是我们军人的尊严,会有好果子吃吗——阿嚏……今天我们把这个姑娘救的及时,没有出人命,算你老先人荫福让你活着。否则的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你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作为男人要有骨气傲气,爱护妇女儿童是我们男人的责任,你这样一厢情愿,霸王硬上弓,值得吗——阿嚏——今天我深更半夜敢把你逮来,就没有惧怕你这条小河沟里的泥鳅,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让你这有眼无珠不识货的瘪犊子,看看强龙压不压地头蛇——是龙就不是虫,走到哪里都能呼风唤雨,威风八面。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为了这个姑娘能活下去,你必须向她道歉,听到了没有——” 张虎民还在犹豫,黑塔一样的黑子同仇敌忾,上前一步说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们队长要你向姑娘道歉吗?哼哼——你这个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害人虫,真正让我们开眼了。我们党的队伍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也就奇了怪了?我们在扛枪保家卫国,守一方平安,你却在这里干坏事害人,你是人吗——” 张虎民被黑子骂的无地自容,看着床上半躺的姑娘,战战兢兢说:“喜——梅同志,我——错了,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个叫喜梅的姑娘早已泣不成声,听到张虎民的道歉,更是气愤难填,想说些什么,可抽泣的说不出来。 羽队长一看已经达到目的,对张虎民说:“哼哼——我现在再次警告你,你要是不想找麻烦,就离她远点,你要是不服气就放马过来,试一试谁是英雄?我再说一遍,这个喜梅姑娘要是再受到什么委屈,可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这一次是我请你来,下一次就没这么客气了。刘晓强——送他到原来的地方……” “是——队长——”汽车马达声响起,顷刻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羽队长对着还在抽泣的喜梅姑娘说:“阿嚏——以后你不用再怕他,你就放心大胆的活着,从此以后,没有人跟你过不去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关心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嗯嗯——生活本身就是一杯苦涩的酒,酸甜苦辣咸都在里头,要细细品味,才能悟出真谛。你有今天的苦难是不幸,可没有苦难的人生是寡淡无味,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有什么味道——我刚才说了,要学会承受,也要学会放弃,更要学会坚强。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明天还有新的太阳,新的生活。好好休息,我们走了,阿嚏——” 喜梅一把拉住羽队长的手,哽咽着说:“吸吸吸……谢谢——你,队长——你你——你救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呜呜呜……我我——我听你的话,再不做傻事了,我害的大家深更半夜不得休息,我对不起大家……” “且——什么话——左邻右舍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让咱们是老天爷安排的邻居呢——到这里吧——明天见——” “再见——”……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牺牲色相 第七十六章 牺牲色相 羽队长来到宿舍后,黑子也跟了进来。连续不停的喷嚏,把他打的上气不接下气,黑子关心的拍着他脊背说:“呵呵——你这个英雄又救了个美女,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吓死哥哥我了。哎呦呦——我看你娃这一辈子是活不到胡子长齐,死于非命就完蛋了——撇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 “啊——呵……呵……你——闭——上阿嚏——阿嚏,你的——阿嚏——阿嚏——乌鸦——阿嚏——嘴,我——阿嚏——不死,都让你咒死了——阿嚏——阿嚏——” “哈哈哈……若要是能咒死人,今天的那个王八蛋,早就让人咒死几百回了,可他活的比你和我要好的多。你看他肥头大耳,肥囊囊的腐败肚子,不知道多吃多占了多少……” “阿嚏——”羽队长用喷嚏制止住黑子说:“你——阿嚏——别提他好不好?你要是眼红就跟他去混,说不定你比他还坏……” “拉倒吧——你有没有说头了?我——我是心疼你娃——你这喷嚏打的连气都出不来了,得赶紧治治,一口气上不来回不去,就就——就憋死了……” “阿嚏——怎怎——怎么治……” “老办法呀……” “哦——阿嚏——什什——什么老办法……” “切——你别装了,赶紧取两瓶酒往肚子里一灌,比吃药还来的快。”黑子郑重其事的说。 羽队长一听,笑着说:“啊——你娃在这里打埋伏袭击我哩——哦——不过——阿嚏——是个好办法,通讯员——取两瓶酒来。” 张亚夫取来两瓶酒,还有两个军用茶缸子,黑子动手拧开瓶盖子准备倒酒,羽队长却嗔怒的骂道:“且——急死鬼啊——阿嚏——等等你徒弟回来一块儿喝,要不那臭小子回来,再打我一次埋伏,我可就亏大发了……” “呵呵——队长,你还知道心疼我呀——把人抓来了,也没有弄个啥又让我送回去,你这不是浪费感情折腾人吗——” 两个人吃惊的回头一看,刘晓强一脸不高兴的回来了。 羽队长一听他话,瞪了一眼说:“你是让我把他活埋了——还是枪毙了——啧啧啧——小伙子,就这已经把祸闯大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地方官员,没有些能耐敢胡作非为吗?他不是没有牙齿的狗,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就此罢休,一定会反扑……” “他敢——”和刘晓强一块进来的还有二杆子杜一波,大言不惭的说道:“哼哼——借给他十个胆都不敢,他要是敢给你过不去,我第一个就去把他抹平了,他算哪根葱?几斤几两啊——嗯——队长,你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我原以为你这个英雄队长是徒有虚名,和原来的那些察言观色的势利眼队长没什么两样,没想到你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敢作敢为。为了改善生活因地制宜,利用资源为我所用,救民于水火私自出兵,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调兵遣将,雷厉风行,痛快啊——在你手下当兵不委屈,让我佩服。唉——我以前对你不了解,出言不逊看不起你,藐视为难过你,对你不恭,请你原谅。从今往后,我要做你手中的王牌撒手锏,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做给你看,就是让我去死,我都不问为什么。队长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到你。” 羽队长莫名其妙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是个二杆子兵,生猛的让人恐怖,他的这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小把戏,在羽队长的眼里,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有些太小儿科了。 为了约束他目空一切的这种行为,羽队长轻描淡写的说:“嗯嗯——你是谁呀——你在给谁说话——谁让你进来了——不知道这里是队部吗——怎么没有听见你喊报告——我的事情你少操心,当好你的兵,叫你打狗就不许撵鸡,叫你说话就不许放屁。咦——你是不是也想喝一口……” “我——不敢队长,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和你一块喝酒,等待哪一天我做出让你看得起我的事来,再和你一起喝。” 杜一波毕恭毕敬的说。 “吆喝——”羽队长一听这小子还有些尿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拭目以待。滚——下次进门再不喊报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谢谢队长提醒,没有下次了,祝你晚安——明天见——敬礼——” 狂妄的杜一波毕恭毕敬,转过身迈着标准的步伐出去了。 黑子看着刘晓强有些吃惊,匪夷所思的说:“哎呦呦——徒弟,这这这——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吗?我我——我怎么看着和你一样是个二杆子……” “呵呵——师傅,这可是个好兵,敢打敢冲的硬骨头兵。自从上次我把他从宿舍里扔出来不要了,又让队长拾掇了一顿,知道了队长常说的鸡蛋与石头的关系,转变的很快啊——最近我们的那些吃不完的牛羊猪,都是他倒腾来的,况且口风很紧,宁死不屈,指导员把他单独调查了好几次了,他都滴水不漏搪塞过去了,是个可造之才……” “哦——哪可不一定,你娃小心着——哪一天他把你连锅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 “呵呵——怎么会——”刘晓强自信的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有些掌控能力,这么机密的事还能轮得到他——放心吧——师傅,我有分寸。队长,这个兵是可以依靠信赖,我们要好好教育培养,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成为栋梁之材。队长,刚才你担心的问题不用放在心上,那个软蛋在回去的路上,都吓尿裤子了,用不着害怕……” “哦——他不尿裤子的时候,就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强劲对手……” “且——我看未必——”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就看他今天的表现,翻不起多大的浪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走着瞧……” “嗯——他一个人用不着害怕,可他通过关系找到我们的上级首长恶人先告状,我们可就苦海无边了——唉——私自出兵的事才摆平,今天可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了,可又要生气了……” “呵呵——不会的队长。我们做的哪一件事情都是为人民服务,又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爸爸知道了反而高兴才对呀——我们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让那么无助的一个姑娘,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受尽屈辱,换了我爸爸,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得好——”羽队长还是忧心忡忡的说:“今天的事情你办的漂亮,可明天咋办呢——我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好办法以绝后患——嗯——你小子混过江湖,对处理解决这一类问题很在行,你说说看?怎么才能善后息事宁人,一劳永逸……” “嗯——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考虑的还不太成熟……” “哦——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我们共同研究一下,不足的地方再完善,群策群力嘛……” “嗯——我的办法简单,是要你牺牲些色相,就会把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乱骚情了……” “啊——臭小子——”羽队长一听与自己有关,惊骇的赶紧说:“别别——别打我的注意,我可不是待价而估的钻石王老五,我已经有下家了,这你是知道呀——再容不得别的女人了……” “切——想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常说兵不厌诈吗?咱们就来个虚虚实实的猛龙过江,我是让你假扮一次喜梅姑娘的恋人,再威风凛凛摆上一次雾里看花的龙门阵,绝对把那个小子吓得不敢动歪脑筋……” “噢——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只要能让那个姑娘能活下去,我就牺牲一次色相也无所谓——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不能弄假成真了啊——尤其黑子你那张破嘴,说起话来太损,能让人立刻去死都嫌迟哩——这会可不是我骚情吧——是为了行善积德救人,才不得不出自下策……” “哈哈哈……”黑子幸灾乐祸的说:“这会我亲眼所见,是为了舍己救人做好事,不算你发骚祸害良家妇女,你就别假正经了。哼哼——你要是假戏真做往真里弄,可别怪我不客气。徒弟,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刘晓强一脸诡秘的笑着说:“呵呵——明天咱们就如此这般……” 三个顾此失彼的愣头青兵心血来潮,自以为是高明的神来之笔,高兴的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不经意把两瓶酒喝完,喜滋滋睡觉去了。他们哪里知道,从此惹祸上身,祸患无穷,让他们始料不及…… 历经了生死劫难的李喜梅在父母陪伴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还在嘤嘤啼哭。父亲李海生用手抚摸姑娘的头,伶爱的说:“唉——孩子别哭了,爸爸我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灾难,太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呀——不过,我们住在军营里沾了解放军的光,也给他们带来了麻烦啊——我虽然不是军人,可在部队农场里做事,知道部队上的条条框框,羽队长虽说替咱们出了口气,可接下来的事就不好说了……” “吸吸吸……爸爸——”李喜梅突然停止哭泣,抬着泪眼关切的问道:“爸爸,你是说部队上要处理羽队长……” “唔——这就不好说了?部队纪律很是严格,把地方上的一个官员抓来送去,也不是一件说完就完的事情啊——况且,那个坏蛋的父亲官更大,他若是心胸狭窄护犊子,千方百计上蹿下跳到处使坏,可就把羽队长坑了……” “哦——哪哪——那怎么办呀——爸爸?羽队长这么好的人,不能为了咱们家把人家毁了啊——队长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们全家呀——我们得想办法帮他渡过难关呀……” “你说的对孩子。”父亲满怀感激的说:“不能让他为了咱们家的事吃亏啊——嗯——我有办法孩子,只要你好好儿别再添乱做傻事,到时候我会找他上级首长,把情况说清楚,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们可就对不起人家豁出命的一片苦心了……” “呜呜呜……爸爸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再难我也要活下去。就像刚才羽队长骂我的那样,人生除死无大事。吸吸吸……我还没有好好孝敬你们,照顾你们,也没有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为了一点点事而自私的离你们而去,是我不对爸爸。我要听羽队长的话,我不做懦夫,我要做生活的强者,想想我比起他们来真的很幸福,每天都在爸爸妈妈身边,受到你们无私的关怀和呵护;可他们却几年都见不到爹妈一次,却每天朝气冲天,为了保家卫国,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和人民无怨无悔,我和他们比起来太自私了——爸爸,对不起,女儿不懂事,请爸爸妈妈原谅,呜呜……” “好孩子。”父亲动情把女儿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脊背说:“是爸爸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今后无论多难,只要有爸爸在,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好孩子,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把工作搞好,为人民服务是第一等的大事……” “吸吸吸……爸爸你放心,我会尽职尽责,好好为人民服务。不过,我还是有些怕……” “不怕孩子,凡事都有定数。我们要相信这个人世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我相信冥冥之中神灵会保佑你。睡吧——天快亮了,你和你妈妈就睡在这里,别怕唵——” “爸爸,你也去睡觉吧——我没事……” “好——好——你要乖——”一家人心惊胆战在盼着天明…… 黎明即起,打扫庭除。起床、出操、吃饭、派车,一连串的工作把羽队长忙的没有喘口气的机会,等忙完了这一切,刚端起通信员张亚夫给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就听见门口有人喊报告,一听是刘晓强答应了一声,他进来立正敬礼说道:“报告队长,一切准备就绪,请你出山——”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疑惑不解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诧异地说道:“臭小子——太阳刚出来,你脑子就发热了——什么出山不出山——胡说啥哩……” “呵呵——队长——你忘了我们昨天晚上的猛龙过江计划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总不能光说不练,做半途而废的事情吧——说话不算数。”刘晓强提醒道。 羽队长一听,眼珠子一转想起来了,哈哈笑着说:“好——很好——你小子是越来越成熟靠得住了,交代的任务能想方设法完成,就要采取不合常规的非正常手段,重在结果,不要过程,这一点你小子算是学到家了,像我带出来的兵。军人行事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动则已,动就雷霆万钧,气吞山河,神鬼发愁,瞻前顾后胆小怕事,什么事都别做了。行——今天我听你指挥,你说干啥就干啥,就是你把我卖了,我帮你数钱也无怨无悔。嗯嗯——不过,千千万万不能弄假成真,后果你要负责……” “哈哈哈……好说——”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只要你学习老前辈柳下惠同志坐怀不乱,心如止水,立场坚定,就不会有什么后果,放心吧队长……” “哦——该同志进步神速呀——老前辈柳下惠同志你也知道?可喜可贺,提出表扬,再接再厉。嗯嗯——你还不理解我呀——我是飞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洁身自好是君子风范,这就走……” “这就走——”刘晓强坏笑着说。 羽队长大口喝了几口茶,放下茶杯就要出门,却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到卧室里拿起巴掌大的镜子臭美了一番,自我感觉良好。出门来就看到一台车停在队部门口,车厢里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军人,驾驶室里坐着李海生的姑娘李喜梅一脸焦脆,两眼无神,一片茫然。 羽队长有些不明白看了看刘晓强,而刘晓强却推着他上了汽车驾驶室,他自己坐到开车位置上,随着汽车发动机吼叫,一溜烟驶离了车队。 初升的太阳金光万道,把大地装扮的一片金色。雾蒙蒙高大的白杨树上,那些本来就发黄还没有落下的树叶,被太阳光照的更是金光灿灿,像是有一树的金叶子在微风中翻动着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白杨树下的万顷良田畦垄分明,沟渠纵横,一眼望不到边,天地相接处的戈壁沙漠一览无遗。万里无云万里天的天空湛蓝湛蓝,蓝的有些深邃,看一眼无依无靠,了无情趣。 塞北的天气干燥异常,只要不刮风就是艳阳天。下雨下雪的天气,自从羽队长到这里还没有遇上过,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下雪值得商榷,就连司空见惯的云彩都不多见,哪怕是到此一游不作为也行,让人没有希望。 刘晓强开着车,在坑洼不平的渠坝上行驶着,在经过昨天晚上李喜梅跳水的那一段干渠时,羽队长特意看了看高大雄伟的分水闸,轰隆隆的流水声震耳欲聋,不断喷涌出来水汽,就像蒸汽一样在缭绕着,经过太阳照射变得五彩缤纷,熠熠生辉,角度好还能看到奇异的彩虹。 如此美丽的景观,却让心有余悸的羽队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害怕是傻子。他心悸的看着分水闸从眼前过去,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李喜梅,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许当时她失去知觉在昏迷中,不知道这像鬼门关一样的分水闸,就是通向阎王殿的大门,进去容易出来难。 刘晓强不知道昨晚的惊险一刻,司空见惯的分水闸缄默无言,它就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强制分流水的分水闸,不知道它就是阎王爷昭然若市,能要人命的鬼门关。 羽队长想着昨晚惊魂一刻,突然从太阳照射的汽车影子中,看到了车厢里的兵,张口问道:“臭小子,你把后勤人员都拉出来了,中午饭不想吃了……” “哦——别的兵都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就剩下做饭的、喂猪的、种菜的几个兵了,让他们出来透透气,一阵就回去了,误不了做中午饭……” “切——你说的什么话?他们又不是劳动改造的犯人坐监狱,透什么气……” “呵呵——他们不是坐监狱,也是在劳改,他们可都是在这些天运粮途中发生了事故,被停车接受教训,受到惩戒,在后勤上岗位上劳动改造,自我反省呢……” “胡说什么——”……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龙门阵 第七十七章 龙门阵 羽队长听着刘晓强这种话有些不顺耳,抽了口烟道:“闭嘴——怎么能叫劳改队呢?他们和其他的兵享有同等的权利和待遇,只是在工作中发生了些差错,到后勤岗位上反思一下而已,怎么能叫劳改队呢——听着让人瘆得慌……” “哦——这还都是你的决定呀——把原来不让学开车炊事班的兵,你都全部叫学开车了,现在做饭的人,全是些出了交通事故的兵,不叫劳改队叫什么……” “我们是汽车兵,让每一个人学会开车有什么不好?这是一门吃得开的技术,学会了终生受益,服役期满到地方,也好找个养家活口的工作,现在开汽车可吃香着呐——趋之若鹜……” “这是真话——” 刘晓强诡秘的笑着说:“要不是开汽车吃香,我怎么会跟你一起混……” “哈哈哈……露馅了吧——小子?你并没有看上我这个人,而是看上我的技术,也有些太现实了吧……” “呵呵——也不竟然,不是你说的那回事——首先是人,其次才是技术。唉——就是汽车离不开地面有些不尽人意,哪天咱们到空军部队去,再找你这么个师傅,学习学习开飞机多好呀——就不用再跑这能把人肠子颠出来的破路了……” “哈哈哈……”羽队长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就连一脸矜持表情的李喜梅,也捂住嘴在嗤嗤笑。 刘晓强不经意的话把这两个人惹笑了,而他自己却一本正经没有笑,反而有些吃惊的说:“且——这有什么好笑?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啊——飞机也是人开的,别人能学会,我也能学会,有什么了不起——” “呵呵……我没说什么,你着急什么呀?你是有这个资格。嗯——哪一天你学会了开飞机,可别忘了我这个教你开汽车的师傅,你也教教我开飞机——当我的师傅……” “呵呵——那当然,咱们什么交情?一同享受风雨,一同吃尽甘苦,有好事,当然要一同享受了……” “你你——你们还有甘苦——”一直不言不语的李喜梅好奇的说:“我看你们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什么——我我——我们没有吃过苦——切——你这大漠深处的小麻雀有眼无珠,看不出我们是展翅高飞的雄鹰啊——你把我们也太小瞧了——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青藏高原无人区我们闯荡了一年,什么样的苦我们没有吃过?风雨雷电、雪崩冰塌、与狼共舞、忍饥挨饿、大漠迷路、沙尘暴、龙卷风,那一件提起来都是血淋淋的鬼门关……哼哼——我们原来的二一八车队,就是全军区学习的英雄车队,这位就是英雄车队长,难道你没有听说过……” “哦——难难——难道前一阵子,营房里的部队学习的就是你们呀……” “切——你以为呢——”刘晓强神情激动的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今天先把你的事情摆平,以后慢慢给你讲——你可要按我说的去做哦——不要露出马脚,非把那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吓个半死,哈哈哈……” “嗯——我听你的三排长,有你们在我就不害怕……” “废话——没有我们在你也不害怕,今天办的事,就是让你永远都不害怕的大事,知道了……” “嗯——知道了——” 李喜梅怯怯的说。 三个人的话题还没有说完,汽车到了公社院子里,公社的工作人员也是才上班,多的人还没有进到办公室,突然看到有一辆解放军的汽车停在院子里,还是让他们有些诧异,停住脚步惊愕的看着。 刘晓强从车里下来后把手一挥,车厢里的兵就像竹筒里倒豆子,哗啦啦都下来了,他如入无人之境,大声整理好队伍,转身打开车门子让羽队长下车,后面的李喜梅也随着下了车。 羽队长和刘晓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刘晓强带头走在前面,羽队长和李喜梅紧随其后,两边是分成两列的队伍,就像卫队一样把他们夹在中间,雄赳赳气昂昂势不可挡。 故意做出来的这阵势,让身居大漠深处的公社人们看着心悸,又看到他们的同事李喜梅与当兵的在一起,更是有些惊奇的摸不着头脑,惊骇不已驻足,心里面满满的匪夷所思。 这支来路不明,威风凛凛的部队,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空一切闯过了几排和脚下土地一模一样颜色的平房,来到了李喜梅办公室门口,两列士兵站在门口两边,让李喜梅进办公室 羽队长不怒自威,一声不吭,看着李喜梅进了办公室,转过身在两列兵护卫下,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目不斜视,忍俊不住上了车,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公社院子,要不然的话,他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汽车离开公社有一段距离后,他才忍不住把笑放声笑了出来,并且看着刘晓强说:“哈哈哈……臭小子——你你——你可真的是小题大做,狐假虎威啊——这样做有些影像不好吧——万一让他们找到部队上来,那可是后患无穷啊……” “且——怕什么队长——你不是常说醒事了人老了,吃饱了饭稠了,什么事都不做,难道影响就好了?我们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对不对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军人,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唉——”羽队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小子了说得对,我们这么年轻,为人处事,全凭自己的好恶意气用事,难免顾此失彼,考虑周全,还是缺乏生活的经验啊——为了这个姑娘能活着,我们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对不对——能不能让她活下去?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真是千头万绪啊……” “嗯——队长,这件事情虽说有些影响不好,可我们是避之不及遇上了,就不能保持沉默不作为,对张虎民或者像张虎民一样嚣张的人,还是有些威慑作用,至于有什么后果就不好说了——我想,大不了上军事法庭,或者是处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个人承担,你已经挨了一个处分了……” “废话——”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整个车队的一切对错,都系予我一个人责无旁贷,你能担得住吗——你就和我风雨同舟吧——那小子能翻多大的浪,咱就造多大的船,总不能让他把我们淹死吧——嗯嗯——万一让上级首长知道了,也得调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面鼓对面锣三堂会审,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们上军事法庭吧?至于处分——我已经有一个了,再给一个就挑着,也就平衡了……” “不会——”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就是给你处分,总得有个理由吧——总得分个是非曲直吧——咱们就实话实说还不行吗——哪个人没有同情心?说不定还给你立功呢……” “哦——那就最好了——哈哈哈——别贫了,加油,耽搁了中午饭,这一辈子可就补不回来了……” “呵呵——不会的队长,晚上吃好点不就行了……” “切——晚上是晚上的,明天是明天的懂不懂?加油——加油……”汽车绝尘而去。 无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解放军汽车离开公社院子后,就成了爆炸性特大新闻,没见过这阵势的人们纷纷议论着解放军、张虎民、李喜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尤其张虎民的几个死党惊骇不已,纷纷来到他办公室打抱不平,问他怎么得罪了解放军?普天之下和谁过不去都行,和解放军过不去,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张虎民自知理亏,也不敢把逼迫李喜梅跳河,半夜三更让当兵的抓去给她道歉的事说出来,只是唉声叹气痜废着。一个感觉灵敏,神机妙算的死党,已经猜到了与李喜梅有干系,有恃无恐的说:“老大,红颜祸水,是不是吃了那个小婊子的亏了?咱们再把她修理一顿,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滚一边去——你这个驴日的不知死活,还给老子火上浇油——把当兵的惹火了,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哎呦呦——我可告诉你们,你们以后千万别再招惹她,离她越远越好,那些不通情理的傻大兵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可不是好惹的……” “切——大哥,怕什么——他们是当兵的又不是土匪?还能把你枪毙了不成?吓死他们也不敢。哼哼——我见过当兵的多了,还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军人?竟敢明目张胆插手地方事务——谁给他们的权利?找个地方告他们去,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他们……” “拉倒吧——”另一个说道:“你说的尽是屁话——当兵的要出手,肯定是有原因,既然他们敢出手,他们就不怕你告——再说了,我们到哪里去告?地方上管不了军队上的事,就是找到了管他们的首长,也会胳膊肘子向外拐护犊子,弄不了个啥,弄不好惹火了他们,我们会吃大亏……” “老六说得对——忍得一时气,方为人上人,先暂时忍一忍再说,别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招灾惹祸了,以后再作打算,找机会挖坑整死他。”一群狐朋狗党悲哀了半天,也找不到一点平衡,不欢而散了。 刘晓强兴致勃勃开着车,迎着朝阳往回赶,而羽队长却在朝阳中无精打采闷闷不乐,注视着路边满满当当的渠水一声不吭,随着汽车颠簸,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晓强看见他不高兴,略一沉吟说:“队长,难道我办的事不漂亮?还是力度不够?或者还有什么问题?你总得说话呀——老吊着个脸,我心里就感到有自责感,你不高兴,我也痛快不起来。” 羽队长回头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和充满朝气的脸,慢条斯理的说到:“你干得很漂亮,力度也够狠。嗯——可我总在想这件事,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福还是祸?叫人难以着磨——军队不能插手地方事务是条列规定,我们这样强出头,是不是有勃于条列宗旨?再说了,把地方一个官员呼来喝去,合适吗——唉——冲动是魔鬼,心血来潮,意气用事,我做事一贯欠考虑,这次又捅了一个说清的窟窿,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哎呀——队长,你别害怕,有什么后果我扛着,事是我办的,人是我抓的,有事就冲着我来,把他那样的小混混,还能算根葱呀——他能兴起什么大浪来?我还看不出来——再说了,他的行为太恶劣了,把人都逼到了寻死寻活的地步也太过分了,都引起了我们全队官兵的愤慨,教训他一下有什么不对?我们做的一切对与不对,全队的弟兄是裁判呀——他们人人拥护这样的行动,就说明我们是对的,队长你说对不对……” “嗯——我也不知道对不对——”羽队长摇了摇头说:“反正对错都作了,就随他去吧——那个家伙假如能识时务就此收手,大家相安无事,再好不过;他要是想别的什么么蛾子,背后捅刀子整我们,可就真成了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自不量力了——哼哼——把我逼急了,就把他斩草除根,大不了我这个兵不当总成了吧……” “呵呵——用不着拼命队长,”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对付他那样的无赖,我有的是办法。想当年我在地方的时候怕过谁?把公安局长都让我撵得满街跑,我都没有怕过,他能有多大的能耐?哼哼——在这么偏僻的大漠深处,他见过什么世面呀——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就让他见识见识——队长——说真的,不是我吹,对付他那样的小角色,真是小菜一碟,你不用担心——再说了,他就是有背景,也深不到那里去,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放心队长,有事冲我来,你别担心……” “唉——”羽队长意犹未尽的说:“我怎么能不担心呐——要是有事,只有我能担得起,与你何干?你娃肩膀还嫩啊——还得磨砺几年。嗯嗯——听说这几天你爸要来视察,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爸爸知道了,否则的话,就不美气了……” “哈哈——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了才好呢,说明我们是有血性,有作为的军人。我爸爸也是嫉恶如仇的血性汉子,知道了我们也是为民除害,说不定因祸得福,还要嘉奖呢——我就想不通你担心个什么——你在我爸爸心目中可是不一般人物哩——就说我们车队目前红红火火的状况,比我们刚来时一片凋零的烂摊子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呀——这都是你废寝忘食的功劳,我爸爸难道不知道——别想那么多,咱们有事不怕事,无事不惹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伟人说的对不对?咱们就听伟人的话,发愁也白搭……” “呵呵——你说得对——”羽队长一听受到鼓舞,似乎恍然间想通了,无所顾忌的说:“发愁也白搭,有什么用——还不如时刻准备着应对,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不过就堂堂面对,谁怕谁呀……” “对了,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队长,拿得起放得下。你不是常说:‘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哈哈哈——你小子还记得——这是我每次面对困境时的口头禅,还是有些气魄……” “队长,李喜梅姑娘下午还接不接……” “当然接。”羽队长豪爽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已经上手了,就有始有终,别半途而废。我就再不去了,也别让后勤人员去,你把收车回来的弟兄们拉几个,摆摆架子就行了,用不着太认真……” “知道了队长,你就放心吧——哈哈哈……痛快啊——”不知愁滋味的刘晓强幸灾乐祸…… “……”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争风吃醋 第七十八章 争风吃醋 羽队长回到车队后继续着他的教案,刘晓强也尽心尽力迎来送往,负责着李喜梅安全,一连几天都平安无事,风平浪静。 姑娘李喜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老百姓,在部队护送下上下班,成了大漠深处的特大新闻,不知道内幕的人惊奇不已,茶余饭后到处传播,一时间就成了神乎其神的新闻人物,各种各样的传闻或者猜测,都在这宁静的塞北深处不胫而走。 有人说她是部队的高干子弟,有人还捕风捉影的说,她找了个大官当老公;更有甚者说,她是国家才发现有特异功能的外星人,受到了部队严密监视。好奇心驱使下的人们口口相传,趋之若鹜,为了一睹她的风采不辞辛苦,成群结伙,呼朋唤友跑几十里路,到公社里去看军人们是如何护送她?一时间成为当地不可多得的一道风景线。 事情的演变和发展,最清楚不过的就是当事人了。每天部队按时都接送李喜梅,当事人张虎民噤若寒蝉,一听到汽车发动机响声,就会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仿佛世界末日,让他坐立不安,胸闷气短,眼冒金星,长吁短叹。 随着时间推移疲劳了,紧张的心理也慢慢松弛下来,报复的念头从胆怯的死灰里复燃了起来。他鬼鬼祟祟从窗户里看到肤白肌嫩,阿娜多姿,青春靓丽的李喜梅,自从有了解放军撑腰后抬起头来,昂首挺胸上班,从容不迫在公社院子里乱窜,越发的艳丽娇媚,美艳不可方物,不再是曾经低眉顺眼,如履薄冰小丫头。色胆包天,垂涎欲滴的他义愤填膺,愤怒和嫉恨像野草疯长,按捺不住就填满胸膛。 多么美丽的一朵鲜嫩花蕊,千方百计用尽了手段,软硬兼施,围追堵截,仿佛煮熟的鸭子一样,眼看就要到手了,却不料半路里杀出程咬金立马横刀,让不韵世事的解放军把事情搅黄了。否则的话,这几天她已经成了捕获的猎物,夜夜搂着美人眠,任其摆布着…… 美梦变成了恶梦,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恐惧,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窝囊亏的他,心里能平静下来吗?就连他那些狐朋狗党们,都有些看不起的味道了。死党们都如此,更别说公社其他的同仁们和社员们,更是嗤之以鼻,仿佛臭狗屎不正眼瞧他了。 一步出错,满盘皆输。这个亏吃的太有些大发了,栽的这个跟头连北都找不到,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不是傻子的他,心里在权衡利弊,不知道盘算了多少遍了?就想把那个坏他好事的车队长,怎么痛痛快快的报复一顿,让他跪倒自己面前求饶,方解心头之恨。可是,怎么盘算都没有胜算的把握,更没有可乘之机。悬殊的实力是明摆着的事实,无论从哪方面比,都不是军人的对手。 尤其哪个令人生畏的车队长,人高马大不说,还有那么多兵,个个都凶神恶煞,威不可挡,像拼命三郎一样说打就打,拳头硬的和石头一样,出手毫不留情,一下就能让人魂飞魄散;更要命的他们还是汽车兵,犹如脚踩风火轮的哪吒来去如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神鬼莫测难以预料,怎么能和他斗呢? 苦思冥想,运筹帷幄,思前想后斟酌,就是不出手都已经成为败局,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实;再加上自己做的这些事有悖天理,人神共愤,是摆不到桌面子上的事,就更无一点胜算的可能了,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不成? 有仇不报非君子,就这么含着眼泪抑郁寡欢吗?狗急跳墙,兔儿逼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人乎?更何况自己是有头有脸有背景的人,总得想点办法,找一找路子,再看有没有机会和可乘之机,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正好是星期六,快一个月没有回过在县城的家,都忙了怎么样把李喜梅弄到手的事情了,把家和父母放在一边,抛之脑后都顾不上去看一眼。现在刚好,带着满腔的仇恨和不满回家一趟,向父母诉说诉说,看看有没有新的转机。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靠山和路子吗?家是无路可走的路,也是没有依靠的依靠。自古华山一条路,别无选择了…… 厚颜无耻的张虎民,搭乘便车赶回县城时已是满天星斗,等到他进家门时,全家人已经吃过饭在收拾餐具。母亲看到儿子回来喜出望外,准备上前亲热亲热,没想到儿子阴沉着脸,脖子都不给,直径来到客厅里沙发上一坐,满脸的阶级斗争,给爹妈连个起码的问候都没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的无耻,并没有让受到冷落的母亲冷落儿子,母亲颤巍巍上前问到:“虎虎——吃饭了没有……” “哼哼——我到哪里去吃饭?从公社里出来,赶紧就往家里赶,紧赶慢赶就到这个时候了,还吃哪门子饭……” “哦——看你这娃说的啥话?吃枪药了——没吃饭,妈妈这就给你去做,说话咋扭棍别棒不中听呢……” “切——你也不想想?我到家里来还能到外面吃饭去呀——你问的那是啥话么——多此一举——” 张虎民没好气地说。 母亲被儿子不可理喻的话,呛的不知说什么好,满腔的热情也一落千丈,看着儿子就像不认识似地,站在客厅里有些进退两难。 张虎民的父亲张豆奎,一听儿子的话说不中听,脸一沉没好气说:“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了?你妈妈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不知好歹,满嘴喷粪——像儿子说的话吗?你给我争了什么功劳了来家里耍威风?你几个月不回家,一回家就找不痛快,你是回家来了还是捣乱来了?哼哼——没出息的东西,越来越不像话——竟敢给你妈顶嘴?你是吃饭的还是吃屎……” “哎呀——”张虎民的母亲一看势头不对,为了避免父子俩发生冲突,急忙说:“行了——行了,少说几句吧——孩子刚进门,还没有喝一口水就呛呛上了——别说了,我去给娃做饭去。虎虎,你先喝口水,妈去做饭,一会而就好,别和你爸爸犟嘴,他这几天血压高,身体不好,有什么事给妈妈说唵——” 张虎民红着脸坐在沙发上,觉得好没有意思,刚进门就挨了一顿父亲的训斥,不知道是走错了门?还是烧错了香?到处碰壁不顺心。和父亲呆在一起没话可说,还觉得压抑,就起身进了卧室,把门也关上了。 张虎民的父亲是老革命,在副书记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好几年。因为没有文化,再往上面走是不可能了。好在岁数离退休没有几年了,就想稳稳当当从副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也算是善始善终,功德圆满了。 离退休年龄越来越近,对子女的安排就越发迫切。大一些的几个子女,安排到不同岗位上都还过得去,唯独排行老三的张虎民不是省油的灯,高不就低不从。安排工厂去当工人,怕吃苦不好好上班,三天两头呆在家里,或在街上胡混惹是生非,打群架不得消停;想安排到机关部门,他本人从小不好好学习,也没有多少文化,不好办的劲大了,最后没招了,就通过关系放到鞭长莫及的大漠深处公社一级先锻炼,等有机会了再往上活动。 没想到张虎民到基层后丑态百出,工作干的如何无关紧要,娶了两个媳妇,一个不明不白死了,一个又不明白跑了乌烟瘴气,把他这个当爹的好无颜面,婚礼葬礼轮番办,连亲朋好友都不好请了,见人都矮三分,气的他血压高升不退,心脏紊乱,心律不齐,恨铁不成钢,老虎吃天无出下口,举手无措,不知到该怎么办了。 最近听下面人反映,他儿子又在胡折腾找媳妇,他看上的姑娘人家不愿意,愿意嫁给他的可又看不上。为了把他看上的姑娘娶到手胡作非为,使尽了手段死缠硬磨、围追堵截、连哄带吓,闹的是鸡飞狗上墙,影响极为恶劣。 为了别让他捅出更大的乱子,正准备想把他找来当头棒喝,规范行为,别再给自己快退休的过程中堵上一道墙,那可就不得善终了,正为这小子担心呢,他却自动送上门来,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张虎民吃过饭后,哭丧着脸坐在客厅里抽烟一言不发,他父亲正想张口问呢,可他母亲先开口了:“虎虎,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准备结婚吗?怎么样了?你怎么也不和家里商量?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也不领回来让我们看一看?她家里有什么人?我们也得去看看人家不是——看你这孩子,咋越大越没个章法了?让人操不完的心。” 张虎民一听母亲问起此事正中下怀,就是母亲不问也要诉说这些天吃过的苦,他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地,要不然回家干什么?一听母亲问话悲从心头起,还没张开口呢,就先哭了起来,样子是那么的凄惨,看样子受到的委屈和打击还不小呢。 母亲见儿子未先张口哭成了一堆,即心痛又吃惊的说道:“你——这——孩子你怎么了?是是——是谁欺负了你?正好你爸在着哩,只要你有理,你爸不会不管——你放心别怕,你说说看,妈帮你做主。” 张虎民听过母亲的话,越发哭得伤心了。悲情过后哽咽着,极其悲伤的抬着泪眼看着母亲说道:“呜呜呜……妈——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啊——”母亲一听这话吓得不轻,惊骇的问道:“为为——为啥——你你——你闯什么祸了?谁和你过不去——招谁惹谁了……” “吸吸吸……为啥——”张虎民一看母亲着急的样子,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姿态,凄凄惨惨的说:“还还——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儿媳妇——我看上的那个姑娘已经说好了,准备就这两天和我结婚,可来了一个解放军的军官也看上了她,为了把姑娘弄到手,他还天天派兵看护她,他还把我打了一顿,并说:要我离开那个姑娘,不然的话看姑娘一眼,就把我的眼珠子挖掉;动手动脚,就把我的手脚砍掉;乱说话就把我的舌头割掉……呜呜呜……妈——你你——你说我怎么能和解放军争得过——呜呜呜……” 张虎民的话一说完,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接他的话茬。因为他说的事情太过离谱,太让人难以相信了,天底下仅能有这等事发生?尤其对张虎民的父母来说就更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天方夜谈么?解放军能做出这种事?这是解放军能做的事?解放军是什么?那是人民的靠山,祖国的脊梁,是为人民服务的队伍,怎么能做出这等龌龊事呢? 张虎民的过去,虽然有过许多可怕的故事,可哪一件也没有这次这么离奇惊险?解放军会为了一个姑娘派兵去保驾护航?这不是天下奇闻吗?本来生着一肚气的张斗魁一听这出奇的事,对儿子的抱怨随之不见,恶狠狠说道:“住口——不许你诋毁解放军的形象,解放军是什么?那是人民子弟兵,没事干了与你争风吃醋——这这这——可能吗……” “爸爸——”张虎民一看父亲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添油加醋的说:“我怎么是胡说呢?我们公社的人都知道解放军天天开着车,派着兵在送那个姑娘上下班,就连十里八里的老百姓都跑去看热闹哩——怎么是我胡说嘛?要是没有这回事,你借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解放军的坏话呀——” 父亲听着儿子说的那么坚决,看情形也不是在信口开河编故事骗他,就匪夷所思又问道:“哦——这个——是——什么部队你知道吗?如此无纪律胡作非为?这不是和人民群众闹矛盾吗……” “吸吸吸……爸爸,是农场的汽车部队……” “啊——农——场——哪哪——哪个农场的汽车部队……” “就是黄河滩农场……” “你——黄——河滩农场——不不——不会吧——那个魏场长可是我带出来的兵,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他——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 “这可是真的——爸爸,千真万确是黄河滩农场的,我我——我去过那里……” “这——哼哼——那好——”父亲一听信以为真,不可思议的说:“只要是黄河滩农场的事就好办了,我到是要问一问这件事,这个小子是怎么带地兵——哦——明天正好魏场长要来看我,问问就清楚了。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情况像你说的一样那就算了;如果情况和你说的不一样,我非剥了你皮不可。哼哼——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兵南征北战,枪林弹雨,把我最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部队。现在虽说我不在部队上了,可我很留恋部队上的那一段生活,也决不允许有人诋毁解放军的威信。”老子言辞决绝的说。 张虎民一听有些心有余悸,略一沉吟说:“嗯——爸爸你问完了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派兵去保护那位姑娘?解放军真的派兵派车到公社去过,大家都有目共睹。” 本来对儿子一腔气愤的张豆奎,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解放军又有了大大的看法。他是一个老兵,对解放军这个称谓有着深厚的情感,听儿子说就觉得根本不可能,解放军怎么会这么干?国家的武装力量,能用来和老百姓争风吃醋?像话吗?太有些离谱的匪夷所思了。 他这个老兵对这一类事情,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如果事情真如儿子说的一样,那这个解放军的军官就前途未卜了,部队神圣不可侵犯的纪律,是决不允许这么干。 这件事情在他脑子里随便一转,就觉得后果非常严重,如果把这个麻雀窝里捅上一竿子的话,铺天盖地的新闻渲染起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平息。这不但对军队的形象不利,尤其对那个军官就有灭顶之灾呀?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会对军队起到警示作用,加强纪律教育,增强部队战斗力也是有好处。经过方方面面的对比分析,多少令人激动的新闻素材,就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曾经主管过新闻宣传的他,知道什么样的新闻有价值,更知道媒体的力量有多骇人听闻?为了稳妥其间,准备把事情的实际真相搞清楚了再作打算,可别光听儿子的一面之词脑袋充血,弄巧成拙,弄不好到最后就不是儿子诋毁解放军声誉,而是自己了,到哪时候又如何收场? 虚荣心害死人。不仅仅是对成长中不成熟的年轻人,对修炼不过关的年长者同样有效。心中有事的夜晚显得特别漫长,比平常长了许多许多,长的让他等不到天亮。仿佛到了南北极的极夜,全在黑夜中渡过,唯有光怪陆离的北极光,像绸带一样漫天飞舞…… “……” 第二百三十四章 饶不了你 第七十九章 饶不了你 鸡鸣犬吠天亮了,满天红霞挂在碧蓝的天空,犹如盛开的红牡丹火一样奔放热烈。塞外县城里的有线广播,播报着过去一天发生的重大新闻和人文轶事。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三三两两忙碌着新的一天生活。 早起晨练的张豆奎,保持着在部队上出早操的习惯,早早顺着街道来到了县城西边一泓碧水湖畔,抱着双拳绕着湖岸在晨跑。从跑步的姿势和频率上看,还能看出他昔日当过兵的影子,只是直不起来的驼背不在挺拔,花白的头发,展示着他经历的沧桑岁月,已到了人生暮年。 他一边跑,一边和老熟人打着招呼,心里面还在筹划着令他一夜未眠的事情该如何处置?如何开始?如何发展?如何收场?最后又有什么结果?他现在还有些吃不准。 这件事事关重大,万一弄不好,不仅会惹火烧身,很可能还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一旦失控,会不会对自己和儿子不利呢?多少问号在脑子里打转,多少的疑点,被经验丰富的合理推敲一一击破,最终的判断还是以自己的主观愿望占了上风,要把这件事捅开的决心是越来越大。 争强好胜是人本性,年欲花甲的张豆奎也不列外,他一边锻炼着身体,一边在脑子里谋算着各方面的情况,胜算的把握越来越大,仿佛已经大获全胜,登上讲演台口诛笔伐,痛斥扰乱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 目光盯着湖岸四周已经有几米宽,并且不断向湖心延伸的冰心想,用不了几天,整个湖面就会都被冻住。要想再目睹这碧波荡漾的湖水,就要等到来年的春暖花开了。 活着的水变成了凝固的冰,就像水的死体一样,预示着隆冬到来,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斗转星移的凄凉。一岁一枯荣,日月沧桑,白驹过隙,眨眼睛人生易老,仿佛和凝固了的冰一样,没有了活力…… 吃过早饭,一家人为了迎接黄河滩农场魏场长到来而忙碌着。张虎民到街上去采购,他母亲在厨房里准备,张豆奎却蹲在盛酒的柜子前,细心挑选着适合今天喝的酒。 一瓶瓶酒拿出来斟酌了老半天,每一瓶酒都有故事在里头,什么人送来历历在目,是友情还是帮忙不已而定,凡是适合的放在一边,等挑选完了后,被选中的酒也有好几瓶,这么多酒,怎么能喝得完呢? 兴致勃勃的他,不厌其烦又一次筛选了一遍,把不适合的酒放回原处,最后剩下了两瓶酒,才满意的从柜子前站起来,两只脚有些蹲麻了,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轻轻跺着脚,让血液流通起来。 两瓶酒被放在桌子上,他目光死死盯着看。因为,这两瓶酒有不同的故事在里头。对生活细节很在意的他,是不会忘记酒是怎么来?是谁送?它代表着什么含意?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许多酒,都是在战争年代里结下生死之交,现在还活着的老上级老部下老战友送来,酒里头的深厚情结,超出了酒本身的价值。所以,看着普普通通的酒,就会想起许许多多的往事。真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沧海桑田啊……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一辆风尘仆仆的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县委家属院张豆奎家门口。听到汽车引擎响声,他一改往日满老态龙钟的姿态,快步从门里出来迎接客人。 黄河滩农场的魏场长身体臃肿,从车里下来后,看见他立正敬礼后说:“呵呵——老排长你好,好久不见啊——老部下向你报到——” 张豆奎满脸得意,举手意思了一下,笑呵呵的说:“你还是那么调皮活泼,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来过去,欢迎你到我寒舍里做客,请——请请——屋里请——你这么大的首长能来寒舍,真是茅屋生辉呀——嘿嘿嘿……” “呵呵——老排长,你可别这么说——我当再大的官,也是你的老部下。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新兵蛋子,可不是什么首长啊……” “呵呵——好好——好——新兵蛋子——这个称谓听起来多让人兴奋呀——岁月不饶人,一眨眼,咱们就成了壮志未酬身先‘衰’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的过去,仿佛就像昨天一样……” “哈哈哈……”魏场长爽朗笑着说:“老排长身板还硬朗着哩,怎么能这么悲观?好日子还在后头,别泄气呀……” “不会——不会——屋里请——屋里请——坐下咱们慢慢唠。”为了谁先进门,两个老战友站在门口互相谦让,还是魏场长耐不住性子先行一步进了门,宾主各自坐定,桌子上摆着几个果盘,展示着主人的独具匠心和诚意。 一盘红艳艳的苹果,一盘黄灿灿的梨,一盘用酒浸泡的枣,还有一盘在这个季节见不到的西瓜。光是瓜子就有好几种,葵花籽、番瓜子、南瓜子、籽瓜子,沙枣子、核桃仁,各种颜色琳琅满目,五彩缤纷。在这大漠深处的苦寒季节里,不是贵宾,是少有的待客礼遇。 魏场长在老排长热情招呼下,品尝这些美味佳肴,无意中,他的目光落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两瓶酒上面,这两瓶酒是那么眼熟,而又让人热血沸腾,一颗就要送到嘴里的瓜子,因这两瓶酒的缘故,停在半道上静止不动了,微微张开的嘴,也保持着原有的造型一动不动。 张豆奎看到老部下看着两瓶酒的状态并不奇怪,微笑着说:“怎么——你还认识这两瓶酒……” “嗯——怎怎——怎么能不认识呢——你你——你怎么也舍得拿出来喝呀……” “嘿嘿嘿——酒是喝的,不是看是。再好的酒,再有纪念意义,不喝就失去意义了。今天咱们两个老战友就喝这两瓶酒,再缅怀一次咱们老军长的丰功伟绩,和对咱们老部下的关心和爱护,难道不合适吗……” “哦——合适——合适——”魏场长激动的说:“看见这两瓶酒,就想起老军长离开我们有些年头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看今朝百业待兴,老军长泉下有知,也该感到心满意足了。我们的祖国在拨乱反正后蒸蒸日上,百业兴旺;我们的军队,在现代化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武器装备有了长足的发展,老军长会感到欣慰的……” “是啊——老军长的心愿得以实现,值得欣慰。可总是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跳动在整体的乐章中,让人感到不安呐……” “呵呵——”魏场长兴奋的说:“老首长——杞人忧天了不是——在发展的道路上,难免会出现不和谐的音符,这很正常,只要大方向没错,不碍大局……” “嗯——话是这么说,可尽早把那些不和谐的苗头掐死在萌芽状态中,让它没有生存的空间,岂不是更好……” “说的是——能在萌芽状态下发现,可不是一件容易能做到的事呀——错误和失误并非坏事,有时候它会变成反面教材和区分对错的水准点,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成分啊——失败是成功之母……” “呵呵——你说的也对。”张豆奎笑着说:“看你这胸怀和气度,真让我耳目一新,能容纳错误和失误存在,何尝不是一种大度气度——但是,也不能容纳错误和失误继续存在下去呀——那可就是纵容和犯罪了……” “那当然——咦——听老排长的话里头有话呀——是不是对我的观点和我的工作有什么看法和意见?你不要遮遮掩掩绕圈子,云山雾罩让人猜——实话实说。唉——我们曾经在一块的老战友越来越少了,剩下的也是天南海北,难得相聚讨教。现在,能想见就见到的只有我和你了。一个人难免有这样那样的过失,我有什么过错和失误当局者迷,有时候是不知不觉。常言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有不是,还希望老排长不吝赐教才呀——有一个人能指点迷津,当头棒喝一下会豁然顿悟,而指点的人,就是功德无量啊——嗯嗯——想当年,不是你大公无私,严格要求我恪尽职守,哪有我的今天啊——老排长你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指点迷津和批评,是对我的帮助和教育,我会感谢不尽的……” “嗨嗨嗨——”张豆奎笑着说:“好——好——谦虚使人进步,你这么诚恳的态度让我佩服,说明你还有进步的希望,可喜可贺——你管理着几万亩土地的农场,方方面面的事情错综复杂,有操不完的心,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嗯——你的农场里是不是有支汽车部队……” “哦——是啊——嗯嗯——这支汽车部队隶属于军区直属,只不过是驻扎在农场而已。我是托管他们行政,可无权过问他们的人事任免和军事行动。咦——怎么——他他——他们有什么过错吗……” “哦——这就难怪了——”张豆奎若有所思的说:“嗯嗯——他们的队长是何等职务?有什么来头……” “嗯——这支车队是连极建制,队长就是连级干部。说起这个队长,可是大有来头呀——你应该听说过最近一段时间,全军区在学习的二一八车队吗?他们在高原无人区出色完成了任务,他就是当时的车队长,他们的事迹令人感动呀——在不毛之地,他们拼着命保障了上千名测绘兵的生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许多台车和许多士兵永远留在高原,这个英雄队长,为了救自己的战友不幸负伤,生命垂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和重视,最后军区派出特护直升飞机,把他从高原接到内地医院,挽救了他一条命,伤好后就调到农场来了。” 魏场长看着老排长听的津津有味,喝了口水:“呵呵——这小子名不虚传,还是有些能耐,上任不久,就把一个自由散漫、作风希拉的车队整理的生龙活虎,有声有色,井井有条啊——不要说队列整齐划一,就是跑在公路上的汽车,也是后车压着前车的车辙不差分毫。车队的变化,也给我们农场周围的部队树立了榜样,大家都趋之若鹜向他们学习呢——最近找我走后门,想调到他那里去的兵,是踏破门槛啊——都想到车队去接受锻炼,当一名像他那样浑身是胆的兵,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呢……” “哦——原来是他——我我——我也听说过他的英雄事迹,真是难能可贵啊——嗯嗯——这么一个人人学习的英雄,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明目张胆的与人民群众争风吃醋呢——这这这——这变化也有些太快了吧——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搞啊?部队要是按他这种搞法,人民群众还会拥护解放军吗?这件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啊——有有——有这回事——”魏场长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问道:“这——这这——不可能吧——老排长——我我——我可给你提个醒,这个队长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不但是我们学习的英雄,而且是军区树立的典型。我们作为老同志要爱护和鼓励他,培养和教育他,可不敢往他的脸上抹黑啊——树立一个典型人物是何等的难啊——像过去的英雄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他们整整影响了一代人啊——踏着他们的足迹,多少热血青年走上了保家卫国的道路,用青春和生命捍卫着祖国的尊严,值得人们可歌可泣——” 魏场长有些情绪激动,他所认识和了解的羽队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看着老排长,郑重其事的说:“老排长,这些英雄是牺牲了的英雄,永远定格在光环下让人们敬仰,可这个车队长是活着的英雄,更是难能可贵呀——是人,就会有错误和缺点,他也同样存在。可我们要尽量的宽容他,包容他,不要让他的形象受到伤害。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没有铁证如山的事实,千万不可以乱讲——弄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老排长,你你——你可考虑清楚呀——” 魏场长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张豆奎听的不寒而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了。换句话说,就是要把儿子所说的话能不能当真?要打上多少个问号才行。 两个老战友有说不完的话,把时间没有把握好,话才说了半截,就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撤掉水果瓜子的桌子上,又摆上了几个凉菜,也是各具特色。猪耳朵、猪蹄子、猪肚子、白斩鸡,酱牛肉,还有醋泡花生米。羊口条和羊肚子放在一个盘子来,酸菜萝卜,自然是少不了的下酒菜。 宾主各就各位,张豆奎拿起一瓶酒在手里转了转,打开盖子倒满酒杯,两个人举起杯子相互一碰,魏场长神情严肃的说:“这杯酒敬给老军长和前辈们,记得军长的爱人告诉我们说:这是军长临终前的嘱咐,杜康酒是军长家乡的特产,凡是来参加他追悼会的人每人两瓶酒,以表示谢意,也是对关心他的老上级和老战友的一点心意。他革命了一辈子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没有什么可以赠送,唯有这杜康酒,还是家乡的乡亲们专程送来,送给大家做个念想——你说这‘物是人非事事休’,怎能不让人伤感呢……” “是啊——” 张豆奎眼圈有些发红,伤感地说:“好一个‘物是人非事事休’。斗转星移,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多少英雄豪杰,已成尘封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俱往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来——再干一杯。” 杯子不停地碰,热菜也不停上,等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已到了太阳偏西。张豆奎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就让儿子张虎民,又把具体情况向魏场长说了一遍。 魏场长对老排长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一清二楚,他在不了解情况的状况下,只是一脸怒气的什么也不说,而张虎民把羽队长说的那么卑鄙下流,他心中就有些搁不住了。到最后,他指着张虎民的鼻子说:“哼哼——你这样说,可是要负责任。你别以为我不了解这件事,你就可以胡说八道?至于你说的那个队长,我对他的了解要比你多的多。哼哼——既然你说的这么肯定,我回去就查一查。如果事情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虽说我和你爸是老战友,那是另当别论的事,可你对军人的玷污和污蔑,我是饶不了你。老排长,时间不早,我告辞了,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家人把心生不恭的魏场长送上车,吉普车冲出了县委家属院……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鬼 节 第八十章 鬼 节 星期天请客的人不是张豆奎一家,车队驻地的李海生家也在请客。为了感谢羽队长以及众多军人和左邻右舍,对他们家的帮助和照顾,尤其对羽队长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冒死跳水救了自己女儿一条命,能不有些表示吗? 家境不富裕的李海生忍痛割爱,杀了自家养的一只芦花大公鸡,又从农场酒厂里打了几斤散酒,把鸡剁成了小块炖了一锅汤,三番五次请了羽队长、丁指导员、黑子和刘晓强等为首的代表到家里,每人一碗鸡汤带肉,每人一碗散酒招待了一番,说尽了感谢的话,流尽了感激的泪水,场面还是挺感人。 羽队长是了解他们家的窘迫,执意拒绝不去打搅人家,可到最后请他来的是姑娘李喜梅。她带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挂满着无尽的忧伤,眼眶里涌满着晶莹剔透,随时都有滚落下来的泪水,牙齿咬着下嘴唇,双手里玩弄着从肩膀上垂落下来一条巨大辫子,一副比林黛玉还要凄惨的样子。 她不用张嘴,羽队长一看心就要心碎了,急忙起身来到她家,就像完成任务似的敷衍了事,更知道酒席好摆客难请啊…… 做好事还惹了不少麻烦的他,在吃肉喝酒的时候,就一直担心冷若冰霜的姑娘怎样生活?她还没有摆脱受到的伤害,虽说自己和众弟兄给了她许多的精神支持,可她还是心有余悸,不能从恐怖的阴影中走出来,脸上不但看不到欢乐的容颜,就连眼神里更有几多哀伤啊…… 羽队长坐在办公室里,两个死党黑子和刘晓强也围坐在他周围。黑子眨巴着那对精明的小眼睛,看着他说:“这这这——这酒喝的不上不下难受死了,你你——你说咋办……” “哦——好办——”羽队长脸上飘过一丝诡异的表情说:“你去把它吐了不就好了吗?即不上也不下,不就舒坦了吗……” “啊——屁话——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好心好意请我们去吃肉喝酒,你又叫我吐掉?天底下能有你这么损的人吗?呵呵——别胡扯了,想些切实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不是更好吗?你那么聪明,还用得着我再往明里说嘛?徒弟——你说是不是……” “师傅——”开心果刘晓强摆了摆手说:“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在你们俩个中间加塞子,是不是的问题你问队长,千万别问我——求你了……” “切——看你那屁胆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你就放心大胆的同意我的观点,他能把你吃了——哼哼——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没心没肺培养了你一年多,咋就不向着我呢——哎呦呦——苍天呀——大地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呀——养个狗不吃屎,养个鸡不下蛋,养个猫不抓老鼠,培养个徒弟也是胳膊肘子向外拐,一家人不向着一家人说话——哎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黑子故意的哭天抹泪,高一声低一声捶胸跌脚,痛心疾首拉着哭腔在叫唤,把他们俩个惹得的是前仰后合大笑不止,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黑子看到两个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停止出洋相,忿忿不平的说:“你你——你们俩个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把你们都逗乐了,也该表示表示吧?怎么还装的辨不过——” 羽队长和刘晓强只管笑不理他的茬,就在笑声继续的时候,李喜梅姑娘的弟弟小军子跑来对羽队长说,他爸爸找他有事。羽队长一听不敢怠慢跑过去后,李海生苦着脸说:“嗯嗯——羽队长啊——还得麻烦你,我我——我那个丫头整天哀声叹气,不言不语,让我担惊受怕,我怕这孩子有什么想不通,再出什么事,可就要了我的老命了——我我——我嘴笨,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再加上代沟,就更是没有什么说得了,想请你再开导开导丫头,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哦——李师傅——”羽队长一听是这么回事,兴致勃勃的说:“这有何难?举手之劳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用不着客气。咱们两家就像《红灯记》里唱的那样,拆了墙就是一家人呀——你放心,我能把这百十号小伙子捋的顺顺当当,服服帖帖,还能把你的丫头没办法吗?一时三刻之间立竿见影,我就还你一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子。咦——她人到哪里去了……” “刚出去转游去了,不在路上,就在田埂上……” “好——我知道了,你就等好吧——” 羽队长兴冲冲来到办公室,对刘晓强说:“拿上四瓶酒,去执行任务——” “是——”刘晓强不问为什么,找了个挎包装好四瓶酒后,跟着他就往外头走,也没有叫黑子。 不落单的黑子,像如梦方醒般跟着他俩屁股后面叫唤到:“有有——有没有我的份啊——执行什么任务?你们咋不叫我呢?良心让狗吃了——哎哟哟——会有报应……” 他一个人没完没了叨叨,羽队长故意假装听不着,迈开大步只管往前走。 外面的阳光耀眼,无遮无挡泼在农田里道路上,让人觉得暖洋洋。农田里道路上,都铺着黄灿灿的杨树叶纹丝不动,仿佛在太阳下回忆着美好的过去。营房西边的地势,要比营房低许多,还有许多大土包,在平田整地时由于土太多,没地方去就留下了,远远看去就像陕西乾陵的坟茔一样,孤零零杵在那里。 大土包上面长着密密麻麻高大的白杨树,树下面长着白刺(枸杞子),茂密的覆盖了整个大土包密不透风。白刺上还有没被鸟儿们吃尽的枸杞子,红艳艳令人心跳,摘一颗放到嘴里尝一尝,甜的不知道方向,遐想无穷…… 白杨树飘落的叶子,散布在大土包周围的农田地里厚厚一层,根本就看不到土地。他们一行三个人,直奔这大土包而来,不明就里的黑子,仿佛被绑架了似地,跟在后面还在叨叨个没完,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不理不睬,还在偷着乐。 空旷的农场一目了然,荒草凄凄,前面一个人影在晃动,羽队长一看就知道是谁了,跟在后面的黑子看到后,就大惊小怪的说:“不不——不好——有情况?哪哪——哪个人会不会寻短见啊——”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这话觉得不吉利,故意使坏,把快速走着的脚步突然停下,没有防备的黑子“咚”一声撞在了他脊背上,把他撞的往前走了好几步,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就骂道:“啧啧啧——你像个婆娘似地叨叨个没完?看见个人,你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还能死呀——知道你不是哑巴,用不着哇哩哇啦的没完没了,好不好——” 被他说的无言以答的黑子懵懵懂懂,只剩下小眼睛眨巴着,还笑眯眯的不生气。羽队长骂完转身又走了,黑子急忙上前拉住他胳膊想说什么,又被他用严厉的目光阻止了,因为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到跟前了。 上身穿着军绿色小翻领,下身穿着藏篮色裤子,一双半高腰黄色皮鞋,在黄灿灿的树叶里行走,分不清那是皮鞋那是树叶。两条粗壮的辫子鲜艳夺目,在凹凸有致的脊背上直垂屁股,随着走动在自由摆动着。 听到后面有动静,她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羽队长一行,惊愕的刚想张嘴说话,羽队长却举手阻止了她说话,并用手往前面指了指,自己就先走到大土包向阳避风一面,并且回身看了看模糊不清的营房,觉得有些不妥,又往里走了走,回身看不到营房了才停住了。 刘晓强黑子和那位姑娘同时来到了他身边,都回头看了看看不到的营房,学着他的姿势,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树叶上,四个人不约而同围成了一个圈。 羽队长看着不明就里的三个人,用眼神示意刘晓强取出酒来,姑娘李喜梅不太熟悉这些当兵的人,更不习惯和他们坐在一起,面带着羞涩低着头,不知道羽队长为何让她到这里来?更不知道让她坐在一起的用意,只是心乱如麻,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羽队长手里举着打开了瓶盖子的酒瓶子,神情严肃的看了看说道:“嗯嗯——今天是农历十月一,也就是鬼节,是给先人们上坟送寒衣寒食的日子。我们背井离乡,远走他乡,也不能为我们的亲人祭奠。可是,我们三个和这位姑娘一起,为我们留在高原的战友要敬上一杯酒,让他们驱驱寒气,度过一个寒冷孤单的冬天,同时也表示我们对战友的一片思念之情。” 羽队长说到这里,几个人才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他接着说:“远在天边的战友们,你们可好——我们高原一行,吃尽了千难万险的苦头,走过了千山万水的征途,我们满怀激情,在困难与危险面前大义凛然,气吞山河,用我们的青春和热血,完成了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无愧于这个火热的时代,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年华,无愧于人民对我们的厚望,也无愧于爹妈养育我们的恩情。回首往事,我们风雨兼程一起拼搏,同享阳光寒霜,是因为我们的身后是祖国安宁,没有退路。看今天,祖国日渐昌盛,国防永固,充满着无限希望与未来。战友啊——高原的冬夜寒冷无比,在没有我们关心你们的时候,自己要多加小心。我负了重伤后,也让你们牵肠挂肚,弟兄们夜以继日连轴转,把我送到了基地医院,是祖国和人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现在已经康复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二一八车队,已经在大裁军的浪潮中烟消云散了,所有活着的战友,都脱去了军装回到了家乡,也许就在此时此刻,他们在祖国四面八方的山山水水中,忘不了向你们亲同手足的兄弟,敬上寄托思念的一杯酒,因为,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不会忘记与你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有着多少的欢乐与悲伤;你们留给我们的无穷思念,化作了新征途上的动力。我现在带领着黑子和刘晓强,奋战在塞北深处,天天与大漠为伍,豪情万丈奔走在迢迢大路上,完成着你们未曾完成的任务。战友们,一别匆匆数月,不知道你们过的好不好?我们三个在这里为你们祈福。假如有灵的话,就托梦给我们,在梦里与你们相见,说说我们的真心话,再让我们干上一杯,那才叫痛快——来——干一杯——” 羽队长说完后,汩汩流淌的伤心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胸前的军装,黑子也抹着眼泪,极力控制住着不哭出声音,刘晓强早已出声哭成了泪人,听到羽队长说完后,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了。 迷惑不解的李喜梅姑娘雾里雾中,被眼前这三个傻大兵莫名其妙的哭给感染了,也眼泪汪汪伤心着自己的伤心。平日里豪气冲天的他们,怎么回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竟然当着一个姑娘的面,毫无忌讳痛哭流涕?显得那么自然而然,难道说他们也有许多痛苦吗?他们的痛苦,还能有自己受的多吗?否则的话,一个堂堂的车队长和他的兵,怎么会在青天白日里哭得如此伤心呢? 三个傻大兵还在抽泣着,很好奇的姑娘泪眼朦胧,看着羽队长悄悄的问道:“你你——你们——怎么了?也也——也有不开心吗?难道你们的内心比我还苦吗?” 羽队长听到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又把刘晓强扶起来,为他擦了擦泪水后,啥话都不说,提起酒瓶子和他们两个一碰,往嘴里一塞“咚咚咚” 喝个不停。 他的举动,吓坏了从未见过如此喝酒的李喜梅,她往前一把夺过酒瓶子说:“酒怎么能这么喝?会会——会喝坏人?你你——你们到底怎么了么——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嘛,为何这般折磨自己?让让——让我也为你们负担些忧愁和痛苦,好不好——说吧——” 羽队长涨红着脸,也红着眼说:“哼哼——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不幸吗?你可知道比你还痛苦的人,却天天快乐的活着吗?天天面对着新的任务和挑战,难道为了痛苦,就什么也不去做了吗?责任和义务就不去履行了吗?” 羽队长夺过酒瓶子,又喝了一口酒,鄙视的看着她说:“痛苦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剂良药,任何人都有过这样那样的痛苦经历,每个人都有眼泪要擦。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痛苦的不仅仅是你一个,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在遥远的远方或者就在眼下,还有许多许多比你还痛苦的人,和你一样痛苦着。我们亲如手足的战友,为了国家繁荣昌盛,永远留在了青藏高原的荒漠里,他们都稚气未脱,不到二十岁啊——还有,天天在一起耳鬓厮磨,唱歌打闹的战友,顷刻间就走向了祖国各地,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试想一下?他们的痛苦有没有你大?可他们也没有像你一样在痛苦中沉沦不能自拔,不顾别人的感受,在痛苦自己的痛苦吧——” 他看了看愕然的姑娘有些反应,又看了看黑子说:“还有——我和黑子,两年了都没有见到妈妈了,你说我们的痛苦给谁说去?谁的妈妈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们的妈妈天天去村口张望,她盼望着能不能看到儿子熟悉的身影?可她天天都看不到,却天天都去看,不管刮风下雨,不管酷暑严寒,妈妈永不缺席去看。因为,妈妈的思念和牵挂,都在远在天涯海角的儿子身上。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冷暖疾患都牵挂在妈妈心头,我们当儿子的,就是吃尽千般苦,也报答不了妈妈对我们他的疼爱,你明白吗?” 他缓了缓口气,看着姑娘说:“人死臭块地,和蛆虫蚂蚁有什么区别?坚强活下去,才是生活的强者。你吃了那么一点点痛苦,就自己痛苦着自己的痛苦,不顾父母的感受,不顾我们对你的爱护和所做的一切就是自私,你这样的痛苦公平吗——值得吗——我们这么多人的付出,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你以为这是应该的吗?这个世界上哪有应该的事情?你身为大学生国家干部,难道你就用这样的心态来报答生你养你的父母——还有我们这些素昧平生的军人——你现在想想对不对——想好了告诉我……”他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美 貌 第八十一章 美 貌 羽队长的话说的至情至理,入木三分,姑娘有些无地自容。身为大学生的她,能不明白羽队长此时是为了她,才当着她的面悼念失去的战友?让她明白生活的艰难,做人的苦难,是人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重要的是如何以正确的心态去面对痛苦,面对苦难。 黑子和刘晓强此时才明白他用意,借怀念战友在劝化李喜梅姑娘,让她从痛苦的漩涡中解脱出来,重新燃起对生活应有的希望和热情。黑子明白后,心里那个气就压不住升了起来。为了一个姑娘,把失去的战友拉出来让他伤悲了一阵子,当着姑娘的面他不好发作,可不发作也由不得他,就用平放着的一只脚,提起来就踏向了羽队长。 从来不在黑子面前吃亏的他,看到黑子毫无道理向他发难,能不反击吗?一挥手打击他的脚踝避过脚,伸手抓住黑子脖领子抱在一起,两个人在树叶上滚来滚去打闹了起来。 势均力敌的他俩,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没有一边倒的局面。一阵这个把那个压在身下,一阵又咸鱼翻身,谁也不是饶爷的孙子。若大一片被树叶铺满的土地上,就成了他们两个的战场,滚到左滚到右,没完没了在滚着。 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姑娘李喜梅,看到他俩以为真打了起来,担心的擦去脸上泪水,准备前去劝解,她刚迈出脚,就被刘晓强一把抓住胳膊说道:“你别管,就让他们去打。自从失去战友后,他们两就再也没有打过架,也没有像这样闹过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参军到现在,从来没有分开过,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俩个人感情深的很。唉——最近不开心的日子太多了,尤其队长更是沉默寡言,写字作文章,心里不知有多少痛苦在里头?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机会,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他也有说不完的烦恼和伤悲在心头。可他天天带给我们的是希望和欢乐,把痛苦深埋起来,不让别人为他分担,你说他伟大吗……” “哦——伟大——”李喜梅姑娘一听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刘晓强,觉得有些用词不当的感觉,咂了咂嘴巴说:“怎怎——怎么能用‘伟大’这个词——应该说是坚强才对。嗯嗯——我对你们的过去了解甚少,可看到刚才那一幕,你们对战友的情分像亲人一样,真让人感动,我多想成为你们的一员,和你们一起欢乐,一起痛苦,那该多好呀……” “切——可能吗——”刘晓强心想,已经到了结婚年龄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再成为一个兵?口无遮挡的说:“你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能把你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不要让我们为你闯祸、为你发愁就行了——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不快活,大家也不开心。只要你把过去的事情放在一边,重新面对美好的生活,既帮了自己,也帮了我们大家……” “呃——”李喜梅姑娘经过一番开导,有文化的她自然明白这三个人的用意,她看了看还在激烈打斗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刘晓强,这些人都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为了她竟然争斗不休,心怀感激的说道:“嗯——你们对我的教育太深刻了,我如果不改变现在的心态,怎么能对得起你们的一番好意呢——噢——对了——羽队长是怎么负伤了……” “他呀——啧啧啧——差一点就死翘翘了——就是为了救这会儿他放不过的我师傅,被烧红的子弹射中腿,子弹在肉里面取不出来,时间长了得不到医治发炎溃烂,发高烧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就要光荣了……” “哦——什么——光荣了——啥啥——啥意思……” “哎呀——”刘晓强一听,觉得她怎么连“光荣”都不知道?实话实说:“就是死了,挂了,我们部队上叫光荣了,或者牺牲了……” “哦——”李喜梅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布满了关切之心,粉嫩嫩的嘴唇聚成圆形,匪夷所思的说:“能能——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的伤口……” “能啊——我让他们停下来。” 刘晓强上前,把还在地上翻滚的俩个人拍了拍,不分胜负的他俩就气喘如牛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晓强坐在他俩中间,一脸严肃的说:“哎呦呦——闹够了没有——闹一下就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闹不够了?这里有外人啊——老同志了,怎么着也得注意点影响是不是——丢人不丢人?这么大的人了,让我怎么说你们两个——” 他一本正经,就像在训斥他的兵一样。 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气喘如牛,一听他这种话匪夷所思,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似地。得寸进尺的刘晓强,满不在乎把他俩看了看说:“且且——怎么——我说的不对呀——不认识呀——难道我说错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也没有唱戏——” 他的说话越来越放肆,根本就没想到潜在的危机。 羽队长和黑子是多少年来配合默契的黄金搭档,察言观色就知道想干什么,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出其不意把没有防备,还在得意的他一人抓住一条腿,站起来倒挂金钟,倒提在空中荡秋千,任有他多大的力气也使不上劲了。 被提起来的刘晓强,嘴里哇哇叫唤着求告无门,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来来回回荡了一会秋千,越来越高荡在空中,黑子童心未泯的哈哈笑着说:“呵呵——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欺师灭祖,没深没浅训师傅——反了你了——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头上真的有三只眼——哈哈哈……” 刘晓强哇哇乱叫求饶,无论怎么求情,他两个就是不放手。站着看热闹的姑娘李喜梅同情心泛滥,心生怜惜,看着求告无门的刘晓强有些无奈,上前帮他求情。 羽队长向黑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使劲,把刘晓强荡的更高,到一定高度时同时松手,刘晓强仿佛高空抛物一样,轻飘飘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结结实实把他扔在了树叶堆里,不折不扣摔了个狗吃屎。 羽队长高兴的看着他在地上翻滚着,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小子——有没有想起童年的乐趣?没有打过人提的秋千吧——好玩不好玩……” “哈哈哈……好玩——好玩——”摔了个狗吃屎的刘晓强,乐呵呵从树叶堆里站起来,用手刨着头上身上的树叶,一脸兴奋的说:“再再——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还没有体会到奥妙呢……” “呵呵……你想得美——没有下次了。咦——这个地方环境优越,游离人群,遮人耳目,是个放松心神私密的好地方,应该唱一首歌做个纪念才好——大家说好不好——嗯——姑娘,你会唱什么歌——”羽队长兴致勃勃的说。 李喜梅一听唱歌,一张雪白娇艳的脸顿时红霞飞扬,羞涩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扭捏着不知所措。 羽队长却在酒精作用下,毫无顾忌的说:“呵呵——美好的生活,哪能没有歌声?歌声寄托着喜怒哀乐,有什么不好意思——只要自己觉得过得好,就别怕别人说什么。不是有句格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唱自己的歌,他爱听不听。要活出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精彩,还要靠自己创造,才不枉费我们的青春年华。嗯——我来教你唱马玉涛的《马儿啊——你慢些走》的歌,歌词优美的像一首诗,曲调悠扬的像天籁之音。用真情唱起来,就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特别能抒发感情……” “我——”李喜梅羞涩的说:“我——只会一点点,有些歌词都不知道。” “呵呵——不要紧,跟我唱:‘马儿啊——你慢些走——你慢些走哎——我要把这壮美的景色看个够。肥沃的土地,就像浸满了油……”声嘶力竭,深沉悠扬的歌声,就在这广袤的土地上飘荡着。 唱的好不好不要紧,能抒发他们内心的快乐和喜悦就好。独声唱变成了小合唱,能哼哼的都在跟不上节拍乱哼哼,还手舞足蹈醉步连连,洋相百出,自娱自乐,不知道难为情是什么意思。 唱完了这首歌,又唱了《我的祖国》《太阳出来照四方》《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等好几首歌。都是耳熟能详,朗朗上口的经典歌曲,红遍了大江南北,经久不衰,可以说会说话的人就会唱。 几个人拼尽全力唱不动了,才躺在树叶上休息。心思缜密的李喜梅姑娘,看着喜怒无常的三个大兵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闹,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能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迎接新生活扬帆起航,让自己流血的心不再流血,坚强面对无法更改的过去。他们在力所能及的帮助着用心良苦,让她能不感动吗? 羽队长休息了一会,抽了根烟后说:“呼……漂亮姑娘,你想通了没有?还要让我们怎么做你才能开心?只要我们能做到,就一定会努力。你现在是我们征服的高地,有多难不知道,我们一定会锲而不舍征服,不管有多少次头破血流的冲锋,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 姑娘一听,讪然抿嘴一笑说:“嘻……你们高看我了——我一个大漠深处的小麻雀有着不多,无着不少,风雨飘零凄苦无依,你们却视如宝贝,这么在乎我,让我受宠若惊,你们已经胜利了。你们无私的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份情谊难能可贵,让我没齿难忘。嗯嗯——队长,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辨是一种智慧,放下是一种解脱,以后的路还很长,我要坚强走下去。请你们放心,我会找回我自己的自信,像你们学习,生活中不但有欢乐,也应该有欢乐的歌声……” “呵呵——好啊——”羽队长高兴的说:“你总算没有让我们的功夫白费,也算是你看得起我们,谢谢你姑娘同志。嗯——记住,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渊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坏事,谁让你有一张老天爷赐给人见人爱的美貌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自然规律。形形色色的人,有千奇百怪的行为准则,只不过有些人的方法欠妥当而已,用不着耿耿于怀,放在心上过不去。嗯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说明你是一个值得去爱的姑娘,愿意为你不择手段付出一切,包括强取豪夺,身败名裂,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如果人们不懂得欣赏美丽,视美丽如粪土,美丽还有存在的意义和空间吗?你想想是不是——嗯——只是你在不愿意的情况下,拒绝的方式方法有问题,欠妥当,没有用智慧委婉,拒人于千里之外,太过于直接了,不得不让人家恼羞成怒,积怨成仇,这里面也有你的问题。” 漂亮姑娘一听身形一顿,事情还能有这种解法?想想过往云烟历历在目,根本就没有用心思去化解,可不就是直截了当吗?如果…… 羽队长顿了顿说:“遇到事情的时候,要想积极的一面,美好的一面,不要把任何事情都往坏里想,要有良好的心态,才能有良好的思维,最后才能有好的出路。嗯嗯——我在你这个大学生面前说这些,是不是在班门弄斧也未尝可知?我能说的就这些,剩下的就看你的行动了。嗯——咳咳咳——既然你已经想通了,就要堂堂面对,生活中没有解不开的结,你就抬头挺胸,露出笑颜,让你身边的人感受到你的存在不是累赘,而是幸运。我命令你,晚上回去,用笑脸为一家人做一顿开心饭,再甜甜的叫一声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会为有你这样的女儿骄傲,你说行吗……” “哦——当然行——”李喜梅一脸灿烂的笑容,感激的说道:“队长,我一定听你的话,按你说的去做。嗯嗯——我这个大学生,在你面前不值一提,能算个小学生就不错了。你有那么多的经历和传奇故事,更有一个宽广的胸怀和渊博的知识,再加上你的热情和无私无畏,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英雄。谢谢你对我以及我全家人所作的一切,我一定会表达对你的感谢……” “呵呵——不——不用客气,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哦——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还要醒一会酒才敢回去,不然的话,让别的弟兄们看到了,以为我们是酒鬼——影响不好。到这里吧——再见……” “嗯——再见——你们也早点回。”李喜梅精神愉快的走了,有些恋恋不舍,黄色的皮鞋,在金黄的树叶里行走金光闪闪,和来时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西边的太阳,恪尽职守就要落山了,前面一个高大的土堆挡住了太阳光,拉着长长地影子来到了他们坐着的土堆跟前,仿佛是要把不是金子的树叶遮盖起来,怕被人偷了去似地。 羽队长目视着渐渐逼近的影子,回想着一天的日子,随着太阳落山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天干了些什么?又有那些收获呢?难得的一个星期天,就这么不知所云过去了。本想给家里写封报平安的信,也没有顾上写,到底忙了些什么?说不清楚。 除了吃饭的嘴不得消停,从早到晚说个不停,说了多少话都让风吹跑了,又办了些什么事呢?挡不住的时间飞速流逝,就像逼近脚上的影子一样,不管有什么想法,或者愤愤不平,眼睛看的着的无情奢侈着。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想站起来走呢,就听见远处传来呼唤声音。通讯员张亚夫,在田间地埂子上,沟边上飞快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喊:“队长——队长——” 羽队长一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没名得心里一颤,招呼黑子刘晓强一块儿从土堆后面走出来,张亚夫看到后,边跑边喊边招手,来到了跟前,立正敬礼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报告——队长,农——场的电话撒——要要——要你去一趟,说是有急事……” “哦——知道了,晚上炊事班吃啥饭……” “羊肉臊子面噻——还有菜呢……” “呵呵——太好了——正合我胃口。喝酒喝得胃里难受,吃上两碗面就舒坦了。炊事班的弟兄们干得不错,能吃上面就是好日子。” 他兴奋的说。 一伙人边走边说,脚下拌起的尘土随风飞扬。正走着呢,羽队长看着通讯员突然问道:“咦——小鬼头——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哦——我接到电话后到处找你,正好碰上喜梅姐姐,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撒——” “哦——你看她精神状态怎么样……” “很好噻——热情又活泼,满脸都是迷人的微笑,不像以前见了人待理不理撒——” “哦——这就对了,有一点点收获,今天算是没有白过……” “啊——么子收获噻——我我——我咋晓不得撒——” “嗯——你还小,不懂的事多着呢,快走吧——饿死了——”羽队长催促道,通讯员一头雾水…… 羽队长没有回队部,直接来到炊事班洗过手后,坐到饭桌子上吃开了。车队其他人都吃过了,食堂里冷冷清清,炊事班班长也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 桌子上放着两个盆子,分别是面和臊子,还有几个碟子里有五香牛肉,醋溜白菜,腌制的萝卜干、雪里蕻、辣椒。 “呼呼啦啦”几大口,就把一碗面吃完的羽队长,对桌子上的菜不感兴趣,又盛了一碗面,浇上臊子后正准备吃呢,韩班长皱着眉头说:“队长,你别光吃饭,也吃点菜呀——多提宝贵意见——” 羽队长没吭声,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要低头吃饭,韩班长又说道:“咦——你一身酒气——又偷着开小灶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廋狗鼻子尖——胡说什么?我没有喝酒……” “切——哄谁呀——要不叫个别人来闻一闻?是我撒谎?还是你撒谎——”他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 羽队长一听,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不怀好意,有什么事在将他军呢,不敢和他较真,看了看碗里的饭说:“你你——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影响我吃饭,我还要到农场开会呢……” “哦——我怎么会影响你吃饭?我是在听你给我提意见呀……” “嗯——饭菜味道还不错,要是再有一盘黄瓜,是会很下饭的……” “啊——黄瓜呀——现现——现在可不是吃黄瓜的季节。我们的温室黄瓜在茁壮成长,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吃上,现在的问题是温室里无法浇水,黄瓜缺水,它不好好长呀……” “哦——上次不是已经派车拉水浇过了吗?难道还不行吗……” “嗯——行是行,可我觉得不方便。要用的时候吧,车都派完了没得用,不用的时候,车都停在车场里没处用——队长你想想?要是赶过年让大家吃不上新鲜黄瓜,我这个炊事班长可就不好当了,你还得给我些支持,想想办法才行呀……”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明白他的用意,笑着说:“你不就是想要一台车吗?绕来绕去影响我吃饭——嗯——不过我先警告你,给你一台车可以,除了拉水,可别乱跑。嗯嗯——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炊事班开车的手艺忒烂了些,下次轮训的时候,你们可要人人过关才行。否则的话车收回,以后也别开车了……” “是——谢谢队长——我向毛主席保证人人过关,你好好吃饭,不打搅了。不够吭声,我走了。” 韩班长心想事成,乐悠悠的走了,羽队长看着碗里的饭却没有了胃口。 他吃饭有个习惯,无论吃啥都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停顿,什么时候停下来,就到此为止,再想吃,就等到下一顿吧。 没有胃口的羽队长,无可奈何放下手中碗,看着韩班长离去的背影,他得意的头在摇,脚在颠,肥大的屁股颤巍巍左摆右晃,腰身嚣张的扭来扭去,张扬着乱跳着,两只手打着响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瞪了一眼的羽队长,气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头对黑子说:“吃完了去开车,到农场走一趟。” 黑子没吭声,只管在吃饭,知道他为啥不吃了,幸灾乐祸偷着笑……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越俎代庖 第八十二章 越俎代庖 魏场长从县城里回来后,痜废的情绪让他坐立不安,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更是亢奋难耐。一方霸主的他高高在上,在大漠深处一手遮天,唯我独尊,没有人敢挑战他的威严。亲民路线有些疏远,成了孤家寡人,自然没有人敢给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知道自己的职工子女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李海生的姑娘长的漂亮,农场的小伙子们口口相传,略有耳闻,不屑一顾。 对羽队长为了一个姑娘,竟敢派兵去和地方上的人争风吃醋,这样卑劣的事,犹如天方夜谈,真的有些让他太不可思议了,传言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恶劣影响?如果事情真如听到的一样,他这个至高无上的当权派,主管行政的一把手,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睁一眼闭一眼,置之不理不是上策,下毒手正本清源追究起来,也没有把握,投鼠忌器进退两难。 喝酒误事,不是传言。酒精上头的他误听谗言,心血来潮,想把这件事束之高阁,任其发展,万一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上级部门是不会听之任之,追查下来就逃不了干系,怎么办?不追查不行,追查下去会不会惹祸上身?对自己有利吗?一事当前,得先替自己打算,这是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人之本能,说不得什么。 羽队长虽说官职低微,和自己就像两道铁轨一样各占一半,可他来头不小呀——他有那么多光环罩着,就连自己都自叹不如。就说他到农场来的所作所为,在短短时间里,就能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车队,打理的风生水起,名扬四方,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慕名而来,争破头想到他那里去,没有些能耐是做不到地。 这个被光环冲昏了头的小子,不去乘风破浪巩固发展,争取更多的辉煌,竟敢不顾自己的前途,为了一个姑娘,胆大妄为以身试法,就有些太不值得了。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妄下结论不符合分辨是非,不把他叫来搞清楚,犹如鱼鲠在喉,挥之不去。 魏场长想到最后,还是下决心把他长叫来,先问过之后再作打算,是是非非先有个心中有数再作打算。他来到办公室里精心准备,为了做到心中有数,有的放矢,取出一个笔记本,把要问的问题梳理好记在上面,不经意间罗例了十几条之多,直到满意后,才提起电话通知他。 今天是星期天,电话打过去后,通讯员告诉他队长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找到他也得需要时间,最后只能告诉通讯员去找,找到后立即要他到农场来。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到来,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他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腹诽道:这小子怎么会不把自己当回事?难道说目中无人不成…… 正想提起电话再催一催,院子里却传来了汽车刹车声,魏场长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了。在农场范围内,能调动汽车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他,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难猜。 “报告——”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外传来,他听到后整理了一下军装,调整好坐姿后答道:“进来——” 随着声音出口,门应音而开,羽队长进门关门后,一本正经来到魏场长跟前,立正敬礼后说:“场长同志,运水队队长羽虎佳报到,请指示……” “坐下吧……” “是——”他规规矩矩坐在魏场长对面挺胸收腹,正襟威座看着他,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 魏场长看着他不避不让的目光,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心中原有的怒气,顷刻间少了许多,也打乱了思维。看了看写在本子上的问题,有些尖锐的太直接说不出口,用手挠了挠头,咳嗽了咳嗽说:“嗯——队长同志,我叫你来是想落实一件事情。最近几天有人反应说,你每天派兵去送一位姑娘上班,有没有这回事……” “有——”羽队长直言不讳的说。 魏场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晃动了几下身子后说:“你——难难——难道这是真的……” “是——” “你——你你——你还真这么做了……” “是——” “谁谁——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做?你你——你看上这个姑娘了……” “没有——” “那——哪哪——你为啥这么做……” “拯救——”羽队长口气决绝的说。 魏场长一听又是一个趔趄,惊骇的不知所措,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问道:“拯——救——什么——拯救——你这是在胡作非为——我们的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国家的武装力量,不是你用来吓唬人民群众成凶斗狠的——你你——你这样不成体统,胆大妄为胡来,是要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哦——场长同志,我在你面前是一个新兵,可在我的兵面前,我也是一个老兵了,岂能不知道军队除了保家卫国外,还有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不受损失的使命……” “你——”魏场长一听,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用力一拍桌子说道:“她——她的生命怎么了?用得着你派兵保护吗?全国这么多人民群众,都要像你这样用军队来保护,哪哪——哪得多少军队……” “有我们就够了……” “你——你——太不像话了——这是地方政府的事,与你何干?哼哼——你不要以为你过去是英雄人物,现在就能为所欲为,胡作非为吗?一码是一码,过去的事迹,只能说明你过去优秀,不能说明你今天或者以后优秀。你——你目无军纪和上级领导,私自出兵救火的事,才平息没有几天,现在又闹出这等事来——你这个兵是不是当到头了?还想不想在部队上干了……” “想干——” “哪哪——那你为什么这样蛮干?军队纪律能允许你这样干吗?” 魏场长气急败坏的说。 羽队长看着怒不可遏的魏场长,就知道他受人蛊惑,偏听偏信,没有正确的思维,平心静气的说道:“场长同志,你想不想听我解释?如果不想听,就到此为止,我甘愿为我的行为承担一切后果,也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想要挟我吗?我告诉你,自从我当兵以来戎马一生,我怕过谁?别给我耍高姿态,你这样的小儿科把戏,我见过的多了——吓唬谁呀……” “那好,看来你是不想听我解释,光想训人,对不起——我告辞了……” “站住——” “是——”站起来的羽队长,怔怔的看着他。 魏场长情绪激动的不可理喻,主要原因还是喝下去的酒在作怪,再加上老排长的嘱咐在心中,人情大过天,说起话来自然就有些偏激。平时的他是一个最好说话的人,又是一个热心肠人,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会尽可能满足任何人的要求。所以,他的口碑还是不错地。 羽队长作为一个最基层的低级军官,整天和士兵们混在一起,接触的事情或处理的事情,也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根本谈不到上纲上线的问题。就连他现在面对这么大的团级场长,过去就从来没有面对过。他能面对的军官,最大的只不过是连长指导员,除此之外的大官,见了都有些心发慌。 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羽队长今天的胆子有些大了,再加上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心正不怕鬼敲门,身正不怕影子斜。听到魏场长不恭的口气和态度后,就有些莫名其妙,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惹恼他这么不顾形象,大发雷霆?有些出乎意料。 他的想法和魏场长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根本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个低级军官层次有限,高度不够,怎么能领会官场上的种种险恶?他只觉得自己一心为公为民,就是天经地义,怎么能知道暗藏在里面的玄机呢? 生性豪放的羽队长,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场长的态度和话让他坐立不安,走也不是,坐不是,他还是有些脾气和个性的,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毫无畏惧,大着胆子的说:“场长同志,人逼着人活不下去,该不该管……” “啊——哪——哪要看什么人……” “要是让你遇上活不下去的人跳河,你去不去救……” “这个——救——也得讲怎么个救法……” “只要是救人,就没有别的选择,救活被救的人,是唯一的救法,要么就视而不见,见死不救。哼哼——我不能让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否则的话,就会玷污我所穿的这身军装……” “切——你不要危言耸听,夸大事实——有有——有你说的那么悬吗……” “是吗——悬吗——”羽队长看着场长吃惊的表情说:“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说给你听听。我本打算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平平淡淡,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话对受害人不利,对我也会带来负担。可你现在以这样的态度对我,把我想的这样无知卑鄙,我只能实话实说了,让你作为一个老军人评判一下,我到底错在哪里?我救的那个姑娘,就住在我的营区里,是你的职工李海生的闺女,在她上班的那个公社,有个副书记叫张虎民看上了她,非逼着姑娘嫁给他不可。那个王八蛋张虎民也太可恶,利用手中权利,采取各种卑鄙手段,威逼利诱姑娘就范,更嚣张的是,竟敢跑到我的营区里撒野,把李海生的脖子捏住强迫他同意。那天我正好在营区,没有出去被我赶跑了,并且我警告他就此罢手,为时不晚,不要惹火烧身,可没想到他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威胁姑娘说,如果不嫁给他,他就杀了她的全家——投靠无门,走投无路的姑娘,为了保护一家人生命,自己选择了投河自尽,惨绝人寰。 为了挽救这个姑娘的生命,我派出了我全部的兵去拯救,可跳河的姑娘,偏偏让我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给遇上了,你说我怎么办?我不能因为我不会水,就不去救她,让她的生命,在我无所作为的目光中眼睁睁消失——那样的话,我会痛苦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见死不救的阴影中,我能做那样的人吗?就算我不会水,救不起她,也不能成为不救她的理由而不作为,就是和她同归于尽了,也要比不救她好的多。没有选择的我,看着胆战心惊的渠水害怕极了,还是毅然决然脱去棉衣,毫不犹豫跳进了寒冷刺骨的渠水里,抓住了姑娘头发,在我战友帮助下,把我这个为了救人,反而成了被救的人救了出来。要是我的战友再迟上几秒钟,我和姑娘就被卷进分水闸了,说不定这会儿,我都成了救人的英雄,被评为烈士了——追悼会的花圈会铺天盖地而来,人们的惋惜…… 唉——姑娘是救活了,可她还生活在那个混蛋的威逼之中,为了让他收手,也为了让那个姑娘活能下去,我一个小小的军官能怎么办?不能为她伸张正义,杀人越货,不能为她以绝后患,我的资源就是兵,我就派兵去把他抓来,给姑娘陪情道歉,并且派兵护送姑娘给他示威震慑,才让姑娘有了活下去的信心。这就是整个事情是经过,可我还是要说上几句。李海生是农场职工,理应受到农场保护,他的姑娘是我们部队子女,而我们部队却保护不了她,她的遭遇,让我们军人颜面无存,你身为场长,就是一家之主,不作为听之任之,你有没有渎职的失误?哼哼——假如那个姑娘死了的话,这会儿,你不可能就这么太平无事坐在这里与我谈话,上级部门的调查组,接二连三到你这里,要为姑娘讨个说法——李海生一家,把姑娘的死体摆在你办公桌子上,只问你一句话,花朵一样漂亮的姑娘,该死吗——你你——你如何面对?你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你对你手下的爱护到哪里去了?地方和军队的新闻媒体,少不了要找你了解。地方上一个混混,为何逼死了部队上的家属子女?你有何脸面去面对?场长的这个位置,你还能坐的下去吗?你又如何吃的下饭——如何睡的着觉——你想过没有—— 哼哼——这一切的后果没有发生,都是我豁出命替你清除了,而你却反过来猪八戒倒打一耙,说我胡闹?要说胡闹的话,我真想把那个王八蛋一枪崩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啊——还还——还有人逼人活不下去的人吗?我这个来自农村的兵嫉恶如仇,就是看不下去——假如那个姑娘换成你的姑娘,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假如那个姑娘换成我的姐妹,我早就把他废了——还能让他活着污染空气到今天——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场长同志,你看我是不是喝酒了?我喝的这酒,还是为了那个姑娘。为了开导她,为了让她活下去,我把我失去的战友都抬出来了,惹得我痛哭了一场,目的就是让她好好活着,再不要自寻短见,这些事我不说,你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 他情绪激动说完后,把听故事的魏场长给惊呆了,张着的嘴里流出口水都不知道擦,听说的和眼前的事情,怎么会有天壤之别?这难道…… 已经被情绪化的羽队长,看着场长一言不发,他又有恃无恐的说道:“场长同志——我再说说救火的事,我是对你有看法。村庄就在农场周边,就是我们农场的邻居,既然是邻居,哪有邻居家着火不救的道理?邻居家火光冲天,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他们多么希望危难时刻有人帮助他们——解救他们——而我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眼睁睁看着大火置之不理,不让去救,让大火把整个村庄吞没了——他们内心的感受会是什么啊——我们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可到底怎样才能为人民服务——看着通天大火不去救,能说是为人民服务吗?我让他们去了,他们面对大火悍不畏死,把灾民当成自己的亲人,即使受伤了,他们的心里都觉得无怨无悔。是因为他们做了一件能体现自己价值,救民于水火之中,减轻了灾民痛苦的好事,让他们无比自豪。救火完了后,我给你打过三份报告,要你批准表扬那些在救火中表现突出,奋不顾身,冲锋在前的士兵,以体现奖罚分明的治军原则,可你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都没有批准,让我这个队长,在全体士兵面前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了。他们那么年轻,朝气蓬勃,热血飞扬,渴望展现自我,总想有个机会表现自己立功受奖,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亲人争取荣光,想在当兵的这些日子里有所成就,可他们的付出有什么回报?我打上来的报告你置之不理,让他们有多寒心呐——万一再有什么紧急险情,我让他们怎么冲锋陷阵?让他们怎么走向战场?走向死亡?别说他们,就连我都觉得寒心呐—— 我的权限,只能是提出表扬,更高的权限在你这里。你不但不为他们着想,反而抓住我私自出兵大做文章,上纲上线,我就真的搞不明白我错在哪里——这兵,我怎么就越当越糊涂了——我每时每刻鼓励战士们学为好人,好好当兵,争取立功受奖,可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攻城略地、争夺阵地的战争,也没有赴汤蹈海的机会展现自己,怎么让他们立功受奖——偶尔一次抢险救灾,战士们表现的完美无缺,却没有一个人立功受奖——我我——我怎么向他们交代?这队长让我怎么当?这兵让我怎么带——场长同志——我可把话说在明处,这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如果没有结果的话,我会向更高一级首长反应,我不能让我的兵流了血再流泪,我更不能让他们的热情受到打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越俎代庖,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我原来带过的二一八车队集体立功,人人立功,那是用我们的生命和血汗换来的,并不是感情用事混来的。我的话说完了,再没有事就告辞了——请指示——”……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车祸 第八十三章 车祸 黑子在院子里一直等他,不时从房子里传出来激烈争吵声,让他心里一惊一乍,虽然听不清说些什么,可从双方声音的高低中能分辨出谈话异常的激烈程度,他默默为自己战友捏着一把汗。 以这样大不敬的态度和上级领导谈话,是没有好果子吃,哪个人不愿意听好听的话?哪个人不愿意吃好吃的饭?这样不恭不敬的态度惹恼了上级,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整天价察言观色恭维都来不及,哪能这样烧香拆庙?能落下好吗? 黑子还在思考着,场长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了,灯光里的羽队长怒气冲冲,仿佛被灯光射出来似地来到车上,屁股还没有坐稳,手脚麻利的黑子启动起车来挂挡起步,几脚油门就冲出了农场大门,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去了。 惊骇不已的魏场长,压根儿想不到这小子会给他使性子摔门而去,紧随其后出门来汽车就不见了,只能听到汽车发动机声音从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听不见了,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汽车兵,来去一阵风,现代化就是好啊—— 轰隆隆的声音在树梢上滚过,起风了,这是见怪不怪的大漠特色。被风吹起来的尘土,在汽车灯光里翻卷着尘土滚滚,仿佛想把路面捂住,不愿意让人看到它状况。路两边高大笔直的白杨树,被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剧烈舞蹈着,并发出凄厉嘶鸣的声音,不知道是它在歌唱它的华丽舞曲?还是在痛苦声吟?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点而也不舒服。 一阵大风卷地起,弥漫的尘土挡住了视线看不见路,开车的黑子把车停在了路中央,羽队长不解的问道:“车停在这里,想过年呀……” “哈哈——想过年了?过年就可以回家看妈妈了,不过还要等待几个月才能过年,别急,咱们先抽根烟再回。咦——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场长吵架了……” “哦——没有啊——我只是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嗯——不对——”黑子想了想说:“我我——我怎么听你的声音那么大?让我提心吊胆……” “呃——别装嫩了——你那个驴胆子比天还大,还能为我提心吊胆……” “切——真的——”黑子一本正经的说:“我不骗你——你和我什么背景,自己最清楚不过,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吵架?我们历经磨难打拼,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这个程度,就已经够优秀了,我们一起入伍的战友死的死,残的残,走的走,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我真担心你压不住火,得罪了哪一级领导恼羞成怒,人家咳嗽一声,我们就剩下回家种地去了,我们的车队、过去、使命,可就都走到终点了……” “切——你看你操的那个心?”羽队长不屑一顾的说:“嗯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的主观愿望能左右了的,管它干嘛——重要的是要有自信心。要想做一个有用的人,要让人觉得咱们是不可或缺的人才,离开了我们不是不行,而是短时间内有些不方便,那才叫本事。按你那种想法就俯仰趋势,点头哈腰?阳奉阴违,摇尾乞怜到处讨好?那样的话,我们会走得更快。再说了,我要是那样去做,就把你我祖先的脸都丢完了,我们回家还什么自豪而言?还有什么优越性?唉——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也不能不顾我的人格尊严,卑躬屈膝没有自我,还能活得起人吗?部队上行事简单很单纯,只要我们壮大自我,不断提高含金量,增加附加值好好干,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任务,就会让人刮目相看。” 他吸了一口烟,悠悠的说:“我们的资本就是这一百多斤的身体,准备随时为祖国为人民献身,才是我们的光荣与责任,你说呐……” “啊——说说——说个屁话,顿不顿就说光荣呀——死呀的——森不森人?你就认为死了是值得,不死就什么都不值了?我们悍不畏死,流血流汗奋斗,不是为了一块烈士墓碑么——嗯——我是劝你凡事要让人三份,不要逞强好斗,把自己脚下的路修宽展些,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不要死盯着一条道往黑里走,脑筋要活泛些才行,逼别人无路走,自己就没路走了……” “呵呵……”他低声的笑着说:“你你——你成了孔夫子的信徒了,讲话还文绉绉?咦——听你这话里头有话呀——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就当面鼓对面锣,往清楚里说,用不着绕弯子,咱俩谁跟谁呀……” “呃——这个——嗯——你最近的表现错是错不到那里去,就是对那个姑娘的事有些过火了,那个姑娘咱又素不相识,用不着你那么拼命去救她,那是烫手的洋芋,救她就得得罪人,能放过咱们吗?人家没有些呼风唤雨的能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他们要是找到我们上一级的上一级领导恶人先告状,那我们可就惨了。要是遇上个有智慧的首长明察秋毫,明辨是非,咱们还能逃过一劫;要是遇上个死板教条,上纲上线的上级不问青红皂白,一竿子打下来,我们可就被打回原形了遭殃了,说不定就按你说的挂了,这样的下场你想过没有……” “没有想过。” 羽队长看着就要熄灭的烟头,叭叽叭叽吸了几口气说:“做都做了,还想哪么多干嘛?哎呦呦——你再别说了,说的我心里都有些惶惶不安了,对干过的事都吃不准对错了。别说了,咱们回家,应该吹熄灯号了,我还要写些文件呢……” “不着急,老弟兄,”黑子语重心长的说:“汽车队人人都在长肉,唯独你的肉不但不见长,反而往下掉,你可要注意身体,按时休息啊——过年的时候回到家,让你老娘看到你这皮包骨头的身体会伤心,多吃点,多睡点,几天就长起肉来了,唵——听话——” “呵呵——我是猪啊——几天就长起肉来了?走吧——这风刮得是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非要刮得天亮不可。啧啧啧——这鬼地方可真有意思,无缘无故咋就这么多风?刮得人心急……” “哈哈——”黑子笑着说:“没有风能叫大漠吗?风是这里的特色,没听过老乡们说:一年只刮一场风,从春刮得冬呀——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呀——” “没听过。咦——小伙子有进步呀?知道的比我还多……” “呵呵——谢谢您夸奖,我会继续努力……” “嘿嘿……不要脸——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回去你把车停到车场,就直接回宿舍,我就不看你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羽队长下得车来往队部走,哨兵看见后给他敬礼,他抬起手回礼后,继续往前走,隐隐约约看到队部门口有个人影在晃动,正准备张口问口令呢,晃动的人影却莺莺说起话来:“才回来呀——队长。” 一听就知道是姑娘李喜梅,吃惊的问道:“哦——你你——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再等什么……” “嘻嘻……我在等你呀——看到你房子里黑咕隆咚,小张说你到农场部去了,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呀……” “哦——”他一听,心里就有些“浪花朵朵”的沸腾,却满不在乎的说:“呵呵——我用不着你等。我们当兵的随时随地有事,没有个准确时间,要是让人等,还不把人累坏吗?回去休息吧——你爸爸妈妈会放心不下……” “嘻嘻——我爸爸妈妈知道我在等你,不会着急的。你不回来,我们的心里也不踏实,晚上我给全家人煮了饭吃,并且陪他们说了一晚上的话,他们现在已经不为我担心了……” “呃——不错,你还算是个听话的孩子。嗯嗯——为人子女,任何时候都要把父母的感受放在心上,才能做一个有孝心的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没有父母对我们的养育和痛爱,哪有我们意气风发投身美好生活的现在?回去吧——外面风大寒冷,小心感冒……” “嗯——好的——我去给你泡杯茶,醒醒酒吧……” “酒——”羽队长莫名其妙的说:“什什——什么酒?噢——哈哈哈……你是说下午的酒——哪都成为历史了,还能放到现在呀——早就烟消云散了。谢谢你的关心,张亚夫早就给我泡茶了,再见——” “再见——”姑娘李喜梅还想和他说话呢,可他向姑娘一挥手进了队部。 姑娘看着开启又关闭的门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想看到的人,无奈的转身推开仅相隔一堵墙的家门,躺在床上头靠在墙上,静悄悄聚精会神,听着墙那面能不能传来一点点让她欣慰的动静。 不解风情的狂风怒吼着滚过树梢,如雷贯耳呼啸着,把有心人的一切都毁灭了,她不怨风怨谁?刮过树梢屋顶的风暴就像涛声一样,咆哮着不依不饶,没完没了,让谁听着都有些心烦。 进门后的羽队长直奔茶杯子而去,端起来就是一通狂饮。喝完了水,他还想喝,就端着杯子找水壶,张亚夫已经提着水壶,给他倒满后说:“啧啧啧——到农场去,连口水都喝不上吗……” “没时间喝水……” “切——看把你渴成啥样了撒——以后要是不给水喝,就不去了噻——” 羽队长一听他的孩子话,哈哈哈笑着说:“对——就按你说的办,混不上饭吃就算了,连口水都混不上,是有些太不像话了——你说是不是……” “对头撒——到哪里去都是礼貌待人先是茶嘛——又不是上甘岭,缺啥子水噻——” 他浓重的四川口音,听起来就像唱歌一样好听。 羽队长拍了拍他的头说:“好了——好了——不埋怨了,你去休息吧——我还得写些东西……” “是噻——你也早些睡觉,别太迟了噻——” “知道了——你像个管家婆——”羽队长戏语道。 他一听抿嘴一笑,得意的转身睡觉去了,羽队长听着窗外雷鸣般的风声,就像舞厅里的迪斯科一样,轰鸣着充耳不闻,他在奋笔疾书,对他来说时间在此刻凝固了。在没有接到新任务前,车队的主要任务还是往火车站运粮和培训新学员,每天都要派出几十台车一起出动,顺利的话车队返回还能跟上吃晚饭;如果有坏车或者出事故的意外,那可就没个准确时间了。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只要他跟随车队出去,最后回来的一定是他。因为他跟随在车队最后面像牧羊人一样,前面的车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参与处置,等待一切问题解决了才能上路。 农场到火车站这一百多公里的路,不能说是主干道,可也是车来车往不在少数。地方车看见解放军车队就有些头痛。解放军车队不仅数量多,又是统一行动,摆在公路上那可是一道蔚为壮观的风景线,还是有些气势。 地方车无论与军车会车或者超车,事先都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太长的车队让人看一眼就发怵。会车无所谓,几公里长的车队,几分钟时间就过去了;要是超越这个车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一辆接一辆的军车见首不见尾,要在他们中间一一穿梭,等到超越了车队,非累出一身汗不可。 要是遇上对面来车,在狭窄的道路上无处避让,迫不得已,不是停下来等待车队过去后再走,就是强行往车队里头加塞,弄不好就会发生刮擦引起事故,逼迫车队停在公路上堵塞交通,瘫痪了整条公路。就事论事争吵不休,谁对谁错相互指责,最终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各舔各的伤口。 遇上这一类事故最是头疼了,地方车牵扯到个人经济利益胡搅蛮缠,无理争三分,得寸进尺,要解放军赔偿;而解放军也是人多势众,寸土不让,气焰嚣张,局面控制不好,往往就会发生口角动起手来。 解放军车队,全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个是吃哑巴亏的主?不去无理争三分,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还能轮得到势单力薄的地方司机耍横吗?这样的事故不是天天都在发生,但也是络绎不绝在发生。 羽队长是开车的老兵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尽量自己吃亏,能过就过。谁都在路上行走,难免发生摩擦。你过我也过,何必搞的那么悲壮?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各舔各的伤口,各走各的路,是他一向遵循的原则。事故总是难免,接受教训总结经验,最好是不发生交通事故,那只是一个愿望,可能吗?这一天车队行驶到一个拐把子峡谷地段坡陡弯急,一边是不太高的石头山怪石嶙峋,一边是水流湍急的山涧河。每一台车都加足马力爬坡,汽车发动机吃力的轰鸣声震撼着整个峡谷,显得坡陡弯急。 就在这时一辆地方吉普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失控了,从车队对面横冲直撞飞了过来尘土滚滚,一阵刮在山体上,一阵刮在车队车上,刮坏了车队的好几台车,逼迫车队停在了不应该停车的危险路段。 失控了的吉普车,真的像疯了一样不顾死活往下冲,羽队长从车上发现后,赶紧叫车靠边停下来,负重车还没有停稳当,不顾死活的吉普车眨眼间就到了,随着一声巨响吉普车不见了,可乘坐的汽车翼子板上被刮了一道大口子,满负荷的汽车被撞的直晃悠。 惊魂未定的他,看着飞驰而过的吉普车就担心了起来,这一定是刹车失灵了,要出人命。他刚下车,准备去观察吉普车去向,就被前面跑来的几个兵围住了,他们一脸惊骇的报告说,刚才过去的车刮坏了他们的车。 羽队长一脸严肃没吭声,推开人群往车后边去看吉普车的影子,转过一道弯,只见滚滚浓烟从前面一个山坳里升起,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定是出事了,会出人命,转身大喊一声:“刘晓强——” “到——” “集合队伍——拿上铁锨水桶,救火救人——” “是——”刘晓强站在路上大声整理队伍,羽队长只身一人往冒烟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观察吉普车行进路线,路上留下了‘之’字型的痕迹,侧滑漂移拐弯的地方,轮子把路上的石子沙子挤到一边,形成了一道沟壑,最后拐弯时撞到了山坡上,又被弹到了公路对面的山坳里去了。 他正在全神贯注往山坳里跑,身旁传来隐隐约约的救命声音,听到呼喊后停下来,随着声音看过去,就在路边排水沟里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穿着一身得体中山装的中老年人捂着额头,鲜红的鲜血从他手指头缝里往外流……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母鸡 第八十四章 老母鸡 伤者的头上血流如注,跑上前的羽队长把他从沟里扶起来抱到公路上,取出自己的手绢为伤者擦去糊住眼睛的血,并把手绢按在他伤口上止血。伤者的表情极其痛苦,呲牙咧嘴抽泣着说:“解放军救命呀——车车——车里还有三个人……” 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膀说:“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抢救,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胸口闷不闷?心里恶心不恶心?想不想吐——” 他问的这些状况,如果有一条是真,伤者就会有大麻烦。 这都是他平时学习过紧急救护学到的知识,长年四季在野外奔波,没有些基本的医学常识,遇到危机可就束手无策了。伤者感觉了一会说:“我我——我就是觉得头痛,还有腿痛,别处还好……” “那就好,你不用怕,等一会我拿个急救包,把你伤口包上就不流血了,再派车把你送到医院去救治,就会没事……” “哎呦……哎呦……谢谢——解放军——你们真是我们的亲人呐——啊嘿嘿……” 伤者痛苦的感激不尽。 羽队长看到伤者极度激动,安慰道:“别说话,别用劲就会少流血,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安排救别的人。” 羽队长对跑过来的队伍大声的喊道:“先把火扑灭,车里面还有三个人,动作要快,注意安全,小心呐——刘国,把你车上的急救包取一个来,给这个伤者止血,把伤口包好了……” “是——”刘国是一个个头不大,却非常机灵能干的兵,听到队长命令,转过身就跑去取急救包去了。 吉普车在陡坡上翻了好几个跟头,经过之处一片狼藉,幸好在一片坡度很陡的山坡上停下来四轮朝天在燃烧,浓烟滚滚火势逼人,军人们不顾汽车油箱随时爆炸的危险,奋不顾身冲到跟前,想打开车门救人。严重变形的车门和车体,不是那么轻易能打开。 羽队长观察了一会后,指挥大家先把吉普车翻过来,一部分人打开车头引擎盖子用土压火,一部分人撕破车篷布往出救人,情况十分危机。几十号军人围着汹汹燃烧的吉普车施救,万一汽车油箱爆炸了,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军人的生命就会随着火海消失。 羽队长心急火燎看了看危在旦夕的现场,他只能干着急。人不可能不救,火不可能不灭,总不能为了安全把所有的军人都撤到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吉普车和里面的人一块儿烧成灰烬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情急无奈的他大声的喊道:“救火的速度加快,汽车会爆炸,插不上手的人到公路上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的命令是下达了,救火的速度加快了,可没有一个战士离开火场,每一个军人都在奋不顾身救火,形势非常严重。 撕开的篷布里,看到三个血肉模糊的遇难者,就像烧熟了的地瓜一样,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军人们顾不得烫手不烫手拽出来,七手八脚抬起来就跑,还没有扑灭的火越烧越旺,羽队长大声疾呼也不让扑了,把所有人都撤离到公路上,以防汽车爆炸后伤到人。 伤者的伤势惨不忍睹,烧糊了的肉味道臭气熏天,大家取来随出携带的急救包,给伤者简单的处理伤口止血。羽队长催促把伤者抬上车,往火车站医院里送。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再没有能救治伤员的地方了。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忙成一锅粥的时候,“轰隆隆”一声巨响从坡底下传来,一团烈焰腾空而起,加杂着碎片直冲云霄,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吓得就地趴在了公路上,躲避着爆炸飞起来像子弹一样的伤害物。 一阵噼里啪啦的“雨点”过后,一切尘埃落定,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军人叫唤负伤。羽队长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士兵们,又看了看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吉普车,回过头大声的说:“加快速度出发……” “队长——他们把我们的车刮坏了好几台,咋办呀……” “救人要紧——以后再说。能开的车继续上路,不能开的车就地修理,拉伤者的车立刻出发……” “是——”一声雷鸣般的回答,让那个清醒的伤者看到了这是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军事素质过硬,让人信得过的军队,让他感到欣慰。 离火车站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黑子开着车拉着伤员,第一个到达了医院,紧随其后的其他三台车,拉着伤员来到了并不大的医院。解放军送来的伤者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先救人,羽队长让刘晓强去火车站派出所报案,并且让他说明事故发生时的经过。 不大功夫,来了几个神色凝重的警察,了解了故事发生时经过,查看了被刮坏的军车。警察们表扬了军人救死扶伤的精神,去了解伤者去了,羽队长带领着大家来到火车站卸车。 为了救人,许多士兵的身上染上了伤者的血迹,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羽队长联系了车站锅炉房,让他们洗去了血迹。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多士兵们呕吐不止吃不下饭,羽队长只是看着他们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不吐。 他知道这都是缺乏历练,没有见过血腥场面的结果,没有什么大碍。严重的交通事故,惨烈的肇事现场惨不忍睹,一直在所有军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从别人的事故中汲取经验教训,提高自身的防范措施,避免类似的恶性事故发生,对加强车队安全教育意识,是活生生的例子。 羽队长心里在酝酿着,如何让车队掀起一场抓安全除隐患的教育,是再好不过了,恰如其分的警钟长鸣。延误了时间返回的车队,到午夜十二点钟才到达,羽队长觉得有必要趁热打铁讲一讲效果最好,大家就会记忆犹新,过目不忘。 他和丁指导员统一了意见后,叫通讯员集合部队,他在会上神情严肃的讲到:“同志们,我已经把事故的经过和原因给大家分析清楚了,主要原因就是刹车失灵失去控制,才导致了悲剧发生,有必要重复的是对车辆保养和检查,是保障我们安全行车,提高战斗力的主要措施。一场车祸,就是一场灾难,对自己对他人,对国家财产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还有事故造成的连锁反应,那就更大了,想一想都不寒而栗。我们这么年轻,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担负着祖国的希望和亲人的期盼。所以,要珍爱我们的生命,就要从一点一滴做起。爱护我们自己的生命,就是爱护别人的生命。要想做到这些,就要不折不扣严格落实和执行车队所制定的各种规章制度。那些制度,都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为了让我们的生命不消失,对社会和家庭做出我们的贡献,那些看似死的规章制度,就是我们的保护神,容不得任何人轻视和马虎。” 会场里鸦雀无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在聚精会神听羽队长演讲:“别人的不幸值得同情,对我们来说就是前车可鉴的镜子,不想成为不幸者,就要提高警惕严防死守,明天所有执行任务的汽车在出发之前,必须检查刹车系统和转向系统,发现问题要及时恢复,对那些可用可不用的零配件,要坚决更换下来,决不能凑合着用。你们也看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故接连不断,炊事班和后勤部门已经严重超员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到后勤部门上班了,谁去开车?谁去执行任务?我们的车队就会瘫痪在这里了。” 羽队长看了看会场里的所有军人,缓缓地接着说:“对那些骄傲自满,夜郎自大,恃才傲物的同志们,我要奉劝一句,开车的人不会成为专家,世界上也没有开车的专家,是因为道路上的情况千变万化,没有规律可循,只能时刻集中精力,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应对千变万化的突发状况,才能保证安全行车,才能保证我们自己和别人不受伤害。手拿生死簿,脚踩鬼门关,就是对我们开车人的真实写照。我们的生命,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咔嚓一声响,亲人泪不干,血淋淋的现实啊——弟兄们——足够每一个人豁然顿悟,触目惊心。最后,对今天在抢救事故中表现勇敢的同志提出表扬,他们是:刘国,陶艺,甘泉路三位同志,我们大家要向他们学习,在危机关头不退缩浑身是胆,表现出了军人应该有的气势和气概,让我们的青春更加绚丽多彩,我的话讲完了。指导员,你说说——” 指导员没有跟随车队出去,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完了,部队解散后,羽队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胃里也有些呕吐的感觉,勉强来到宿舍后,还没有脱鞋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通讯员张亚夫端着一盆洗脚水放到地上后,连续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他用手推了推后也没有反应,心生疑惑把手放在羽队长的鼻子和嘴上一试,一股极烫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突然间像蝎子蜇了似得“吱吱哇哇”大声叫着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呐——队长昏倒了撒——队长不行了噻……”他惊恐的叫声,在寂静黑夜中传播起来,让听到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丁指导员听到后皮衣跑了过来,隔壁的李喜梅一家子听到后,也衣冠不整跑了过来,站岗的哨兵正好是黑子的兵,听到张亚夫惊恐的叫唤后,飞也似地往宿舍里跑,把黑子也叫来了。 凡是听到通讯员叫唤的人,都一下子涌到了羽队长宿舍里,一时间人满为患,挤不到跟前。丁指导员让通讯员打电话叫农场的医生,却被风风火火赶来的黑子制止了。 黑子抱起羽队长的头往怀里一靠,用手摸了摸他额头说:“不要紧,最近他太累,再加上发高烧就昏迷过去了,一会儿就好了。刘晓强,取酒来降温……” “是——” 黑子深知羽队长老毛病,他有条不紊脱去羽队长衣服后,给他胸脯上脊背上,细心用酒擦了一遍,围观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变化。隔壁邻居李喜梅姑娘,早就抑制不住哭开了,有些眼睛软的军人,也跟着她抹起来眼泪来,窸窸窣窣抽泣着。 一瓶子酒擦去了一半,也不见羽队长醒来,黑子有些急了,用大拇指掐他人中,大拇指还没有挨到他的嘴唇上,羽队长却睁开眼平静的说:“你想吃我豆腐啊——”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醒了的羽队长看着满满一屋子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阵感动。还有那位抽泣的姑娘含着满眼泪水,有着无尽的关心。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感动,看到床上的酒瓶子拿起来看了看,诧异的说说:“你——太奢侈了吧——这么好的酒不可多得,浪费了——可惜呀——用凉水不行吗——” 黑子动情的说:“为了能救你醒来,这算得了什么——就是用我的血也不奢侈。” 羽队长一听更是心潮涌动,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身强力壮的羽队长,在繁重的工作中,把精力都消耗到了极点。一个新的单位,新的环境,就是一个新的起点,新的战场,一切都得从头做起,有忙不完的活计,也操不完的心。一个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太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羽队长的昏倒,让车队的士兵们吃惊不小,也让隔壁李海生一家心疼不已。为了表达他们一家人对羽队长的关心和爱护,就在所有人都散去后,把一只还在做梦的老母鸡,从熟睡中抓出来宰杀拔毛,准备炖一锅汤给羽队长补一补身子。 黑子从羽队长的房子里出来后,直接来到了炊事班,他和韩班长正在研究如何给羽队长改善生活加强营养呢,丁指导员也忧心忡忡来了。三个人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原材料。 对战友的关怀和体贴,因没有能表达这份情谊的原材料,让这三个车队的头面人物感到很沮丧。最后,丁指导员叮嘱韩班长,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派车到城里去买些鱼鸡鸭,不是什么难事。 韩班长一听,就愁眉不展的说:“这样搞怕是要挨队长训斥的,不许任何人在食堂里高特殊化,是队长强硬的作风,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丁指导员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虽说和羽队长同处一室,工作中不分你我,彼此都能心照不宣,可遇到关键的原则问题上,从来是寸土不让,不给任何人面子和机会。他也领教过几回了,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最后还是黑子有恃无恐的说:“不是病号可以搞特殊吗?每个士兵有病了,都能吃上病号饭,这也是他的规定,他现在就是病号,你就给他做,我来给他说。” 韩班长一听心生疑惑,迷惑的看着黑子说:“一排长,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和队长是同乡,又是多年的老搭档,这件事他卖不卖你的面子,我觉得有些悬——嗯——反正我负责做好,你负责让他吃。万一队长发火了,我们三个共同面对行不行……” “行——就这么办——哼——让他吃顿好饭,咋这么费劲呢——”黑子又有些吃不准了。 姑娘李喜梅让一家人睡觉后,自己在灶台前细心照看炖在锅里的老母鸡。炉膛里明亮的火光摇弋不定,映照在她艳丽娇媚的脸上飘忽着,丝毫也看不出一点倦意,为在乎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她此时就是这种心态。 看着锅盖四周蒸腾的缕缕热气,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欢快舒畅,她和她一家人的心思,都在这蒸腾的汽雾中展现着,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让她牵挂的人能喝上一口这注满心思的鸡汤,一夜的心血也就有所回报了。 还有一个昨晚上睡觉不踏实的人,就是通讯员张亚夫了,他刚刚当兵不到一年青涩未退,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在他面前晕倒的人,羽队长的晕倒确实把他吓坏了。他虽说是来自四川津江的城市兵,可他从小就是个胆小听话的乖孩子,从来不惹是生非,父母把他送到部队上,就是为了历练历练他的胆子,让他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由于他人长的精干懂事,到车队不久后就被调去当通讯员了,当兵虽说还没有一年时间 ,他就迎来送往送走了两个队长和一个指导员,让他始料不及,匪夷所思。 现在的羽队长上任后,车队发生的变化让他感到着实的吃惊。原来纪律涣散,萎靡不振的车队,现在已经是纪律严明,充满朝气,活脱脱咸鱼翻身旧貌变新颜了。车队在一天天蒸蒸日上,而队长却在一天天的变化中日渐消瘦,让他心疼不已。 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暗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队长,才是他晕倒。所以,他不放心睡不踏实,不时去听一听羽队长的呼吸,摸一摸他发烧的额头,还是在发高烧。 随着天亮渐近,羽队长的发烧渐渐退去,呼吸也均匀了起来,起床号响起后,他一如既往起床穿衣服,拿上腰带就出操去了,好像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地,让张亚夫有了更多的不解。 羽队长出去后,张亚夫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摇了摇头就开始习惯性的打扫起办公室了。姑娘李喜梅端着一个黑黝黝的砂锅,快步走了进来,并娇声娇气的说:“哎咿呀——快快——快帮个手——烫死我了——” 张亚夫听到后上前接住砂锅,一股扑鼻的香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摇着头说:“喜梅姐,大清早的是么东西这么香……” “这是我为队长炖的一只鸡,让他补一补。整整炖了一晚上了,你可要看着他多吃点哦……” “哦——太好了——喜梅姐——辛苦你了,我先替队长谢谢你——不过——队长回来吃不吃,我可没有把握撒——万一他不吃,你可别怪我咯——” “咦——”李喜梅不可思议的说:“他他——他为啥不吃?我也没有下毒啊——还有啊——你你——你就说是我们全家人的一片心意,让他补一补。他都累晕倒了,往后还怎么干工作?你就这么说——” “呃——话我可以说哦——但有没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撒——我尽力吧——喜梅姐……” “嘻——好的——我走了。”青春靓丽的李喜梅转身出去了,摇弋的身姿阿娜多姿,犹如风吹杨柳步步生莲,顾盼生颐。 张亚夫看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心里可没有一点喜悦…… “……” 第二百四十章 心想事成 第八十五章 心想事成 羽队长出操回来后,一进门就闻到了弥漫在房子里的香味,好奇的问道:“是么东西这么香……” “队长——”通讯员神秘的说道:“你猜猜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噻……” “唔——这个香味嘛很特别,是一种久违了的香味,闻起来非常亲切,我已经猜到了,就是不告诉你……” “啊——”通讯员张亚夫不服气的说:“你你——你在蒙我吧——队长,猜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噻——说明你就猜不到撒——”通信员张亚夫诧异的说。 羽队长看着一脸天真的他,笑着说:“别费时间了,抓紧时间洗脸刷牙,吃过饭就要出车了。” 张亚夫看着他急急忙忙取下腰带,端起刷牙缸子风风火火捣鼓,他无可奈何转过身掀起砂锅盖子,往碗里盛鸡汤。 羽队长一边擦脸,一边来到他跟前,看着砂锅里一只肥嘟嘟的鸡,闻着扑鼻香味,就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在家时每次有病后,妈妈总是要炖上一只舍不得吃的老母鸡,并且慈祥的哄着说:吃了鸡肉喝了汤,身子就会强壮,病就会好得快……眼前的鸡,让他想起了妈妈,也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心里酸酸地的激动不已。 张亚夫看着队长不吭声,怯怯的说:“队长,这是喜梅姐为了给你补身子,炖了一晚上的鸡汤噻——她说一定要让你多吃点,以后就不会晕倒了。没有经过你同意,我就收下了撒——你不会怪我吧——” 羽队长看着他有些胆怯的脸说:“嗯——人家一片好心,我怎么会怪你?只是她们家生活状况差,让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呢——嗯——这样吧——你今天跟我去出车,到火车站买两只鸡送给她们家,你说好不好……” “啊——”通讯员一听一个趔趄,有些出乎他意料,挠了挠头说:“这个——好是好——这样做,她未必肯收噻——” “唔——不过也是——你就对她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军队的纪律,她的心意我领了,这鸡是不能白吃的,你去把指导员叫来,我们三个一块吃……” “呃——队长,这这这——这鸡是给你一个人炖的噻——我们好好儿的吃什么呀……” “呵呵——说什么呐——好好儿的就不能吃鸡呀——再说了,这么大的鸡,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听话,就我们三个一块吃。”羽队长乐呵呵地说。 张亚夫叫来丁指导员,你推我让客气了老半天,还是羽队长说了算,三个人一块把鸡报销了。指导员看着羽队长有些苍白的脸说:“老伙计,你身体欠佳,今天就别出车了,休息一天吧——我去带他们运粮……” “切——不碍事。再说了,昨天的事故把他们吓坏了,我不去也会觉得心不安,还是我去吧——这是我责无旁贷的业务范畴。”羽队长抽了根烟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电话铃却响起了,通讯员接起电话还没有说话呢,他又把电话放下说:“农场通知要羽队长一个人去开会,也没说开什么会。” 羽队长看着指导员说:“这个——指导员,你去开会吧,我一听开会就头痛,还不如去出车。就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家里的事劳你多费心了——”指导员犟不过他,只能到农场去开会。 太阳还是那么无拘无束,灿烂热烈,在漠北深处除了刮风,每天都是艳阳天。偶尔有奢侈的阴天,也不会有多长时间就晴空万里了。越来越寒冷的疾风,把哀草吹到空中上上下下飞舞着,像是给老天爷祈求着什么,或者发泄着什么…… 尘土飞扬的公路上,车队过后更是风烟滚滚来天半。几十台车统一行动一起走,腾空而起的尘土,犹如一条气势汹汹的巨龙,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如果有风的话,尘土会消失的快一点;如果没有风,就飘荡在车队上空经久不散。 就在这条巨龙下进行的汽车,一个个灰头土脸,早上刚刚擦拭一新的汽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落满了尘土,与公路上的颜色没有多少区别了。坐在车里的人们也躲不过尘土侵袭覆盖,每个人身上脸上,与本色无关的色调在打扮着他们。 车队又来到昨天发生事故的地段,不知道为什么都停了下来?羽队长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开车的士兵下去打探情况,这是一种不成文的惯例。车队首长无论坐在谁的车上,谁的车就成了车队的指挥中心,不论在车队什么位置,都有超越或者后退的特权,而开车的兵,就成了队长的通信兵。 车队长要随时了解整个车队的动态,就得有人去了解报告。头车如果遇到什么不能通过的障碍,要立刻通知车队长,并且说明原因。其他车辆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是不能随便超车。否则,就是违规,会受到批评。 羽队长悠闲地抽着烟,才抽了几口,就看到黑子跑来报告,说是地方警察封路,在昨天发生事故的地方,全县个个交通部门在开事故现场会不能通行。羽队长一听,让黑子去通知所有人不许下车,看好车上的物资,避免不必要的烦恼,要听从警察指挥。 黑子刚刚走,刘晓强领着几个警察和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来到跟前,他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这是当地政府的县长,公安局局长和记者,向你了解昨天发生事故的情况,还有我们抢救伤病员的情况……” “知道了——” 羽队长从车里下来后,向县长局长记者敬礼,并回答了他们的提问,又接受了记者采访。最后,县长和局长代表当地政府,感谢舍己救人的解放军,并且要大力宣传这种英雄行为。 两个多小时的事故现场会开完后,道路才畅通了起来。地方上有为数不少的汽车,还有黑压压的人群,解放军车队通过的时候,他们站在道路两边,就像夹道欢送一样。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内心不觉得紧张了起来,今天又是不能按时返回了。长时间得不到完整休息的军人们,这样下去会把他们累垮,可世事难料的一路上,又能怎么样呢? 到了火车站,一派繁忙景象,卸车的卸车,吃饭的吃饭,本来就不大的货场,就成了汽车兵的天下。等待卸车的汽车长龙一样,排起来的队超过了整个火车站的长度。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吃饭的军人们有说有笑,一个个都显得很开心,也很快乐,一点儿都没有疲劳的迹象。 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三个人凑在一起啃着冷馍馍就着咸菜,喝着水壶里冰牙的水,一脸满足在讨论着什么,除了笑声之外,还有动手动脚的小动作。黑子好奇的看着羽队长手中水壶,他每次喝完水后,就把水壶放到黑子够不着的地方,让他有些疑惑。 这两个不得消停的发小,闲下来就生幺蛾子,互相折磨取乐。羽队长早就发现黑子盯着他水壶看,故意在逗他玩,肚子里装不住二两酥油的黑子,哪能不上他的当?煞有其事防范着黑子偷袭。 远处一位拄着拐杖,头上缠着纱布,一条胳膊挂在脖子吊带上的老者,一瘸一拐在军人中寻找着什么,引起了所有军人的注意。他一边走,一边用目光从每一位军人脸上扫过,都没有他想要找的人,他还在继续找着。 当他走到羽队长跟前时,羽队长站起来客气的说:“请问你找谁?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哪位老者细心的看了看羽队长后说:“你——我找的就是你呀——解放军同志,你昨天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同事,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亲人解放军呀……” 说着话,他动情的哭了起来。 羽队长上前扶着他说:“我们是解放军,那是我们应当应份该做的,就不是解放军,那也是应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好身体就行了。你受了这么大的伤,我们也爱莫能助,这件事就用不着再提了。再说了,我们是人民子弟兵,能为人民群众做点事,是我们分内之事,你不用客气……” “话不能这么说呀——同志,你们冒着汽车随时爆炸的危险,不顾个人安危抢救我们,我们怎么能不感谢你们哩?我是本县副书记叫张豆奎,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你叫什么名字?” “唔——这个——我们是什么部队不便告诉你,这是军事秘密,至于我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你也不用问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费心……” “哦——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军事秘密。你不告诉我,我不怪你,我有个手下就在你们拉粮的那个农场当场长,我想他会知道的。不打搅你们了,我再一次感谢亲人解放军,等我伤了,会去看你们……” “再见——书记同志——不用客气,你慢走,你走好,要不要我派兵送你回去……” “不要了——谢谢——我们后会有期。”伤者一瘸一拐离去了。 羽队长目送着老者离去后刚坐下,黑子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他的水壶,迫不及待往嘴里倒了一口,紧接着就喷了出来,皱着眉头说:“你你——你喝的和我一样是冰水,干嘛神道道,遮遮掩掩——藏个什么劲么……” “哈哈哈……你以为我在喝仙女奶吗……” “呸呸呸——你你——你这水壶里啥时候装过水呀——现在怎么也变了……” “切——这里是内地,不是高原,哪能天天喝酒?不喝酒脑子都不够用,再喝上些酒血压升高,可就变成猪脑子了……” “唉——”黑子叹了口气说:“这里真的没有在高原痛快,左左右右的条条框框,前前后后的规章制度像蜘蛛网一样,把人约束死了,这也也不行,那也也不行,任务又这么重,让人没有喘口气的功夫……” “呵呵——这才叫军队。”羽队长看了看剩下不多的汽车还没有卸车,对黑子说:“就是当老百姓,也不能想干啥就干啥呀——国家法律,村规民约,约定俗成,繁文缛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行为准则,哪还叫集体吗?这么多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想干啥就干啥,那不成了一锅粥了——小伙子,铁的纪律才是完成任务的保障。老兵了,还不适应呀……” “嗯——不是不适应,只是喝酒喝得不痛快。”黑子不快的说道。 羽队长掏出烟来,递给黑子一根点着后说:“老伙计——就是在地方上开车,也不能喝酒呀——干的是危险职业,就得严格控制喝酒,不知道喝酒会酒精上头,脑子发烧呀——猪脑子你,快去催促卸车,今天回去又迟劲大了——”羽队长催促道。 黑子转身就走了,羽队长和刘晓强去招呼已经吃完饭卸完车的士兵们出发,背对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淹没在万山俊岭中,仿佛倦鸟归巢。 车队的炊事班,可不像正规部队的炊事班,能按时按点开饭吃饭,该休息休息,该下班下班。车队炊事班只要亮着灯光,就有人吃饭,就连早上的早饭都不能统一吃。 有些跑长途的汽车起得早,吃饭自然就早,无论什么时候出车,什么时候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同样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这是羽队长治军的死命令。 部队是一个大家庭,既然是家庭,就要有家庭的感觉和家的味道。无论从多么遥远的地方回来,首先是要逐级向队长汇报你平安到来,队长就会派通讯员通知炊事班为你做饭,哪怕是一口开水,一定是为你重新烧,让你一定会体会到家的感觉。所以,炊事班就像街上的饭馆一样随时来随时吃,绝不会让你担心来迟了没有饭菜,或者饭菜凉了不够吃的问题。 熄灯号响过很长时间了,农场的道路上还有汽车像归巢的鸟儿一样,急匆匆朝着自己的家归来。羽队长乘坐的车到来时,所有的车就是归队的时候。他直接来到食堂洗过手后,不管饭菜好坏,狼吞虎咽吃起来了。 整整一天了,中午就啃了几口冷馍馍,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闹翻天了,顾不得细心看,到底做了些什么饭菜?两碗米饭下肚后,又喝了一碗汤,才叭叽着嘴,感觉饭菜的味道不错。 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等着要他说些什么的韩班长,什么话都没有,站起来就走了。韩班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走路显得不轻快,一定是累了。 丁指导员从农场开会回来后,一直显得很兴奋,他有许多的话要和羽队长说。看到羽队长拖着疲乏的身子进来后,迫不及待递上一沓文件,高兴的说:“呵呵——今天农场开党委扩大会,可把我们车队表扬坏了,让我坐在那里别提有多光彩了?农场十几个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在,他们羡慕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要是你去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请客啊——哈哈哈……这下好了,咱们救火的事,救人的事都事出有因,名正言顺了,还成了英雄行为。场长还把你提出来特意表扬了一番,还说给你庆功呢。这份文件上你请求立功嘉奖的人员都批准了,你看什么时候宣布合适——” 羽队长没有一点兴奋,显得极其平静,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这是迟来的褒奖,毕竟还是心想事成了,他看着指导员激动的脸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今天晚上就算了,大家实在是太辛苦,明天出操的时候由你宣布。要不然,连个开会的时间都没有。嗯嗯——这运粮的任务,我估计快结束了,等闲下来要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几天才行。最近车辆也跑垮了,老是在路上抛锚。已经进入冬季了,还得抓紧时间保养保养,要不然再有什么任务,按目前的车辆状况,可就拉不出去了——还有,年关渐进要早作打算,凡是条件符合探家的士兵,都让他们回家过个团圆年。一年一次的回家,就是我们军人的朝圣,一家人都盼着这一天呐——这项工作就拜托你了,到时候你告我一声就行了。” 丁指导员看着有些疲乏的他说:“好的——队长,你放心,我会做好这项工作的。你累了就早些休息吧——呵呵——和你搭档不觉得累,仿佛各种工作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没有杂七杂八的复杂,更不需要心心念念动脑子,什么事就像一目了然,轻轻松松……” “谢谢你夸奖。大繁至简,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简单的事情捋顺按部就班,就会循环往复运转正常了。晚安——我实在是困的扛不住了——明天见——” “明天见——” 疲惫不堪的羽队长睡意浓浓,睁不开眼睛,连脚都顾不得烫一烫,倒头就睡去了,通信员张亚夫看着有些心酸……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首长视察 第八十六章 首长视察 刘副司令视察部队已经好几天了,十几辆各色各样的小车组成的车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壮观的风景线,煞是扎眼。接到通知的各单位,都在全力以赴打扫环境卫生,擦拭武器,以饱满的状态迎接着军区检查团莅临。 吃过中午饭后,刘副司令端着茶杯,看着手中的文件稍作休息。杨参谋手中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兴冲冲上前说道:“刘副司令你看,今天报纸又有部队的消息,我估计又是羽队长他们做的好事。” 正在看文件的刘副司令一听,鄂然的放下手中文件,看了看杨参谋,表情有些质疑的说道:“他他——他又捅乱子了?这这这——这小子咋就不安分呢?这几天听到他的‘事迹’可不少呀——好坏各半。我正在考虑想什么办法他把约束约束,让他收敛一下不管不顾的作风,这样下去会把他毁了。” 杨参谋笑着说:“首长——他没有捅篓子,他又给我们部队争光了。报纸虽说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和部队番号,可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往火车站运粮路上。再说了,这一带驻军一次能出动几十辆汽车的部队非他莫属,就是有最近其别的部队,也没有这么大的行动啊——你先看看报纸。” 刘副司令接过报纸一看,头版头条醒目的标题《解放军冒死抢险,四生命安然无恙。》副标题是——事故车翻下山坡燃烧,子弟兵救危难又谱写新凯歌,标题下的正文介绍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和军人临危不惧的气概。冒着汽车爆炸的危险,救出了四个奄奄一息的伤者,并及时送到医院抢救的过程。当地政府为了表彰他们的英雄行为,准备举行盛大的慰问活动…… 刘副司令一口气看完报纸,放下手中茶杯,若有所思的说:“嗯嗯——这个小子功过是非就是多,你说他冒哪个危险也太危险了?几十号士兵围着燃烧的汽车,万一汽车爆炸了,那可就是一大片士兵倒下呀——会震惊中外,他就会成为千古罪人,那么多士兵的家庭,就会变成最伤痛的家庭。他救人没有错,可也不能拿士兵的生命去冒险——你说这英雄和罪人,就就——就差那么一点点——万一……唉——” 杨参谋看着忧心忡忡的首长说:“不是没有万一吗?副司令,没有危险哪来的荣誉?他又成了英雄,你准备怎么奖励他呀——呵呵——这家伙,想起来就叫人心热,我真的想和他一块共事去……” “呃——你想得美——你走了我这里咋办?唔——我想我得给他配个能管得住他的搭档,要不然,他这样蛮干下去,迟早把他自己会葬送掉……” “哦——谁能管得住他?除非是你。嗯嗯——我原来和他在一个部队的时候,他才是个小小的班长,就把他师傅排长训的一个劲,两个人还经常打架……” “哦——哪哪——那是为什么——”刘副司令一脸惊愕的问道。 “他师傅排长脾气不好,顿不顿就训人,尤其把那些反应慢不灵活,开车技术不好的兵看不上眼,训的越来越不会开车了。他为了抱打不平,就和排长对着干。他告诉他师傅,人要多一些鼓励和爱护,不能老盯着他的短处不放,那样的话会,让他更抬不起头来,没有了自信心。每一个人的接受能力有差别,要区别对待才行,不能搞一刀切。对那些落后的士兵,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和关心,才能让他们发挥出自身的优势。” 杨参谋停了停,看着不明就里的刘副司令,有些神秘的说:“首长——还有个秘密你肯定都不知道,他带到高原去的那五十个士兵,并不是最优秀的士兵,这里面就有他师傅连长对他的偏见在里头,有意刁难他,可他却不嫌不弃,去完成了别人无法完成的任务,你说他是对还是错……” “嗯——这个定义不好下。别的我不了解,我儿子强强,让他带的能为他拼命,把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怎么在乎,说明他对人的坦诚和爱护,有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士兵的父母。唉——我就担心他这样下去,没有人为他挡风遮雨的时候,就会折戟沉沙,也会让他寒心。你还是要多写信告诉他些当官的学问,也好让他自己学会察言观色,保护自己……” “嗯——我会的。我和他经常有书信来往。”杨参谋得意的说。 刘副司令拿起报纸又看了看说:“嗯——你说,对这小子怎么奖励才好呀……” “你不是已经给他准备好奖品了吗?还要怎么奖励他……” “嗯嗯——那是我私人的一点情分,不能代表组织上的观点……” “这个……”杨参谋想了想说:“那就听下面对他的评价和肯定好了,我们也不要插手太深,别人会误解。” 刘副司令看着杨参谋点了点头说:“那好——就听你的。咦——你安排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农场去见他们……” “明天——”杨参谋抬起头,翻了翻眼睛说:“今天下午还有装甲部队要去,明天上午要去野战医院和当地政府部门见面,中午或者下午才能到农场……” “唔——到农场后,你安排他们和我单独见面,有其他人在,他们就拘束放不开了。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刘晓强是我儿子,对他会好一些……” “好的——你放心刘副司令,我会安排好……” “好——”刘副司令一脸兴奋。 一个父亲就要见到几个月没有见过的儿子,难免会有些激动,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他意犹未尽的想了想说:“嗯——杨参谋,我那个小子和羽队长他们一伙,不和我一块喝酒,觉得有些遗憾,我想热闹热闹和他们一起喝酒,你有啥办法没有……” “噢——哈哈……很简单,你不喝酒,他们就喝酒了……” “哦——哪哪——那是为什么?” “你这么大首长,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你一起喝酒……” “哦——我真的想和他们一块喝一场酒,看看他们酒风如何?也想找一找年轻时候的感觉,呵呵……” “这好办——”杨参谋胸有成竹的说:“一开始你不要喝酒,等我把他们灌的差不多了,不知道害怕的时候你再喝,他们就刹不住车了……” “哈哈哈……妙——就这么办——我看见他们那么天真纯朴,活泼可爱,就想和他们乐合乐合……” “刘副司令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们喝的找不到北,开心到底,让你回味一次年轻时代的快乐。” 杨参谋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到了副司令,咱们走吧——” 刘副司令意犹未尽,还想说些什么,可没有时间了,只能跟着杨参谋出门,等候在门外面的车一长溜,上车视察部队去了。 第二天,夜色已经懵懵懂懂降临,一辆黑色《红旗》牌小轿车停在车队队部门口,一个年轻精干的军人,站在被擦的锃光瓦亮车旁,焦急的东张西望。那些没有见过如此高级小轿车的军人们吃惊的看着车,也不敢走近些去看,心里面还有许多疑惑,并且纷纷议论着。 “啧啧啧——多大的首长,才能做这么高级的小轿车……” “嗯嗯——最起码也是师长以上的首长吧……” “咦——它停在我们车队干什么?是不是队长要被调走了——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哦……” “切——乌鸦嘴胡说什么——不对——是不是我们这里有大官的儿子在当兵?我我——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个——难道是队长的什么亲戚来看他……” “且——不会吧——队长可从来也没有说起过有当大官的亲戚——他说他只是个农村娃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咦——这就出了怪了——哪是怎么回事呢——我看见指导员在车场里着急的等队长,是不是队长犯了什么事?上级来关他的禁闭来了……” “啊——你——胡说——队队——队长能犯什么事?乌鸦嘴,不了解情况别乱讲……” “切——我也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呀——想打架呀?你又不是对手——离远点……” “吆喝——谁怕谁呀——你那张臭嘴,满嘴跑火车乱说话,还不让人说了——哼哼——打架又怎么着——怕你不成……” “别吵了——你们俩个害人精,想打架离我们远点,可别祸害我们,要是让队长知道了,惩罚的可不是你们俩个,连我们看到的也一起连坐遭殃——围着停车场跑上五十圈,能把人的气跑断了,那滋味我可尝过——求求你们俩离远一点,别让我们看到,最好到没人看到的地方去,到时候队长问起来,就不会株连九族,我们也眼不见心不烦呐……” “呵呵……看把你急的——我们俩不打架,你心里难受是不是?别说我们俩不打架,就是打架也得拉上你,你不看都不成——我们受罚,你也跑不脱……” “你——南霸天呀你——坏透了是不是——别别——别说那没用的废话,那辆小轿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对队长是有利还是不利呀——咱们得为队长想想呀……” “就是——嗯——这个——我来分析分析——按最近队长的表现和车队的状况,那可是哑巴扰手没话说呀——每天运粮的任务是按部就班,新兵训练也是卓有成效,猪圈里的猪是越吃越多,温室里的菜也是茁壮成长。嗯嗯——最近虽说翻了几台车,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多大损失呀——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你说得对,咱们别乱猜了,看着那台车心里不踏实,还不如到门口等队长去。刚才三班的车抛锚了,队长在路上修车,这会儿应该到了……”…… 丁指导员一直在门口盯着远方急切的等待着,一辆辆回来的汽车里,就是没有羽队长的身影,询问士兵们说是就在后面。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还不见他回来,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今天是丁指导员一生中值得骄傲,也是最重要的日子,他在车队里接待了军区来视察的刘副司令,让他激动又紧张。看到那么大的首长出乎意料,匪夷所思,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有农场场长前后照应,他才免去了不少尴尬。 刘副司令一行的大首长,有十几个之多,司政后的首长都有,来到车队后,视察了车队的方方面面,就连猪圈和温室都没有放过,看着猪圈里膘肥体壮走不动路的猪,他们的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看见温室里郁郁葱葱的蔬菜长势喜人,更是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在空空如也的车场里,看着码放整齐的汽油桶,加油站里井然有序的各种油料归放科学,修理车间里机器擦拭一新,防火设备随处可见;还有车场周围大幅的标语,安全警示,语言贴切,激励人心。 刘副司令默不作声看罢后,满意的对丁指导员说:“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很有成效。你们有许多地方值得别的部队学习借鉴,比如这温室养猪,温室蔬菜,是改善部队生活的重要措施。还有你们这里的环境卫生也搞的不错,让人一看就耳目一新,就知道是一支有活力的部队。食堂的卫生和伙食也很好,你们要保持下去,争取比现在做得更好。要想让战士们安心在部队服役,把生活改善好是第一位的。你们队长不在有些可惜,不过,只要他回来,就叫他到农场来,我等他……” “是——首长——”丁指导员回答后,刘副司令一行十几辆车,风烟滚滚离去了。丁指导员一直在回味着刘副司令接见他时说过的话,激动的心难以平静。这是他自当兵以来见过最大的首长,他不明白这么大的首长,为何到这小小的车队来视察?还要点名羽队长去农场接见?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神秘?他把头都想破了也搞不清所以然,最后,只能苦苦等待羽队长到来后复命,这是他亲口答应首长,岂能儿戏? 姗姗来迟的羽队长,确实让指导员等的心急如焚。他一下车,心急如焚的丁指导员就跑上前去,带着激动还有抱怨的口气说:“哎呦呦——你你——你怎么才来——急死人了……” “哦——怎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每天回来都不是这个时候吗?今天还算是早呢……” “呵呵——今天我们车队可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猜猜看……” “啊——”羽队长一听,就吓得一个趔趄,紧张的问道:“什——么大事?是是是——是不是教练车发生事故了——伤到人没有——严重不严重——你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整天为车队提心吊胆的他,一听说发生了大事,根本就不会往好地方想,想到的只是车队内部的事,这是他日常工作,也是他的责任。 丁指导员一看他紧张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赶紧安慰的说:“车队一切正常,平安无事,你就别着急了——是我们车队以外的事,不不——不对——是我们车队上的事,也不对——呸呸呸——唉——我不让你猜了,还是我说了算了——军区刘副司令,下午到车队来视察了……” “啊——真真——真的吗——人呢——”羽队长吃惊的说。 “走了——”丁指导员平淡的说。 “走走走——走——了——怎怎——怎么会走了——真不够朋友——”羽队长失望的说道。 “啊——谁谁——谁是你朋友?”指导员一听,惊骇的莫名其妙。 羽队长无精打采,欲言又止,看着一头雾水的指导员说:“没什么——没什么朋友。”他一边说,一边往部队里走。 天黑了,停在队部门口的小轿车,走不到跟前是看不到,快走到小轿车跟前了,他才猛然发现。满腔失落的他看到小轿车后,也没有表现出兴奋来,只是好奇的看着车和车旁边的军人。 车旁边的军人看到羽队长走过来,诧异的上前打量了一下说:“请问你是羽队长吗?” 羽队长没好气的说:“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军人一听是羽队长,像打了鸡血似地,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同志,我是刘副司令的司机,特来接你去见他……” “你——什么——什——么?接——我……” 羽队长一听出乎意料,惊骇的语无伦次。 “是——队长同志。”那位军人肯定的说。 丁指导员从后面上前说道:“呵呵——我的话都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呀——首长在等着见你哩——你还不快去……” “真——的吗?你你——你们不骗我……” “切——这种事情谁敢骗你?脑袋不想长了——”指导员郑重其事的说。 羽队长一看他们没有骗人的心态,高兴的就地跳起来,并且大声的说:“呵呵——这还够意思——否则的话,我还不去见他呢……” “啊——你——什么——你不去见他……” “不——不——我是说——呵呵——通讯员——去叫一排长三排长过来,有任务……” “是——” 羽队长高兴的倒水洗脸,刘晓强跑进来大呼小叫的说:“队长——是不是我爸他——喔喔喔……” 羽队长一听要露馅,从盆子里取出来水淋淋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说道:“八的没八?还有九呢?再胡说八道,就到车场里跑步去……” “呸呸呸……呸呸呸……”洗脸水淋进了嘴里的刘晓强,躲避着他的毒手吐口水,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再吭声了。 黑子也风风火火来到后嚷嚷道:“哎呦呦——让人活不活了——脸还没有洗,饭也没有吃,又有什么任务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想去就拉倒,咱们走——别理他。” 羽队长嗔怒道说。 黑子一看刘晓强也去不明就里,急忙拽住他胳膊说:“徒弟,干干——干啥去?告诉我一声行不?” 兴冲冲的刘晓强举起手,用手指挡住嘴嘘了一声,示意不吭声,并且看了看围在身旁的其他兵,不好再说什么了。来到小轿车跟前就要上车,却被小轿车司机挡住不让上车,他对羽队长说:“队长同志,首长只叫你一个人去,并没有叫他们。” 羽队长一听,这个司机也是个官僚主义者,也许是新来的专职司机,连首长的儿子都不认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个我知道——走吧——首长不会怪你的。” 吃了闭门羹的刘晓强一看眼睛一瞪,有些按耐不住的说:“你你——你怎么搞的——这是我爸他——喔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羽队长捂住嘴塞进了车,不服气的他气得直喘气,还想亮明身份,看了看羽队长用眼睛瞪他,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缄默了。 羽队长说话了,莫名其妙的司机也没有办法拒绝,他只好上车出发了。队部门口围满了看景致的军人,看到队长能坐上这么高级的小轿车心情舒畅,就像自己坐上一样,脸上觉得很有光彩。 姑娘李喜梅也是情绪高涨,含情脉脉在看着羽队长喜不胜喜,可现在的羽队长有些轻飘飘,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上她呀?连个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匆匆忙忙上了车离开营区。 兴趣高涨的丁指导员和二排长,默默地注视着小轿车离开,突然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凭什么不叫他们一起去?这里面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不成?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只能面对现实隐忍,还能怎么样…… 坐小轿车的感觉,可比坐大卡车好的没法比了。三个傻大兵坐在车里看不够,摸不够,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神奇,设想着什么时候他们开的车,也能像小轿车这样舒适豪华,光鲜明亮,坐上去让人觉得舒坦享受,那才叫不枉此生。 还没有想明白呢,不远的路眨眼就到,小轿车进了农场大门,拐了几个弯后,他们就分不清方向和位置了。小轿车驶进一道圆形的拱门后是别有洞天,仿佛是世外桃源,瑶池福地。 这里虽说没有亭台水榭,可精致的花园和低照的灯光,影影绰绰透着神秘,说明这里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能到来的洞天福地,羽队长和他的两个死党,是从来没有来过……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口风琴 第八十七章 口风琴 小轿车俏无声气,仿佛不沾地在漂移绕着,弯弯曲曲的花坛小路左拐右拐,拐一个弯就有不同的景致。高大的树木或低矮的灌木错落有致,枯黄的草坪都是几何体,每一块都形状不同,风格迥异,让人看的惊愕不已。 大漠深处的小小农场,外表看起来粗犷不雅,没想到还有这番去处?真正是暗藏玄机,绵里藏针,让人大跌眼镜,把三个傻大兵看的惊骇不已,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哪里都觉得无比新鲜。是大漠深处吗?江南水乡的小桥人家不过如此,只不过这里是塞外高原,寒风刺骨…… 平稳无噪音的小轿车滑行而至,来到一栋精致的带有走廊的平房前面停下来,开车的司机迅速下车想去报告,可他的动作还没有羽队长他们三个人快。司机的车门还没有关好,他们三个就像狡兔一样行动敏捷,几个健步冲到了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门还没有开,刘晓强和黑子急不可耐,抢在了羽队长前头,谁都要抢在第一时间和首长见面握手,激动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眼疾手快的羽队长一看,哪能让他两个抢在前头拔了头筹?凭着自己人高马大的优势伸出两只手,往两个人头上一摁,使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劲道往后一扒拉,他们俩个就被扒拉在后面了,自己自然而然后来居上,站在了前头。 门开了,刘副司令和杨参谋笑容可掬在迎接他们,羽队长一看大首长,赶紧准备立正敬礼,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不甘落后的刘晓强和黑子,又冲到了他前面,他故伎重演,又把他俩扒拉在身后,来不及敬礼,跑上前去想握刘副司令的手,锲而不舍的刘晓强又冲到了跟前,正准备张口喊一声爸爸,却被羽队长伸出来的手,再一次扒拉到后面去了。 黑子一看刘晓强沾不上边,自己也被挤在一边上不得前去,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师徒两个一看他太“霸道”独自向前,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一弯腰,一个人抱住一条腿用力往后一甩,就把双拳难敌四手的羽队长甩倒在地毯上,甩了一个屁股墩,气的他哇哇大叫:“哎呦呦——你你——你们俩个想造反呀——” 他们三个争先恐后的举动,把刘副司令和杨参谋惹得是哈哈大笑,尤其刘副司令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他战友们相处的如此融洽,心里就感到无比高兴了。 被甩倒在地毯上的羽队长,大笑着正准备站起来,杨参谋来到跟前伸出手,并说道:“呵呵——看你没大没小的样子?哪里像个英雄队长?还被手下甩了出去——真是没出息——” 羽队长拉住杨参谋的手站起来,笑着说:“哎呦呦——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砂滩上,历史的潮流势不可挡啊——你一路辛苦了——还记得我这个老乡呀……” “呵呵——废话——” 杨参谋提起拳头,在羽队长胸脯上打了三拳说:“你现在是大红人,谁不记得的你呀——倒是我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等到这个时候你才来——” 羽队长同样用拳头打了三下杨参谋胸脯(这是他们的见面礼)笑着说“呵呵——刚刚出车回来,为了见你和首长,连饭都没顾上吃呢……” “哈哈哈……讨债鬼呀——见面就是为了吃饭——”杨参谋笑着说。 羽队长拍着他的手背,转身看了看黑子和刘晓强说:“呵呵——你这话说的有失水准,千里路上做官,为的就是吃穿。吃饭可是人生的第一要素,马虎不得呀……” “呵呵——知道——知道——不要给我上课了,看看这是什么?还不是为你们准备的——” 他松开杨参谋的手,才发现房间里头还有一间房,里头摆着一个大圆桌,桌子上摆满了诱人的山珍海味。 羽队长一看目瞪口呆,细细看了看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水里长的是样样齐全,从四条腿到没有腿一样不缺,他吃惊的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杨参谋:“这这这——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太太——太隆重了吧……” “是啊——”杨参谋拍了拍他肩膀说:“这是刘副司令特殊犒劳你们,你还不赶紧谢谢首长——” 羽队长还没有转身呢,就看到刘副司令乐呵呵坐到了桌子对面,一副慈祥的面容。看着三个不敢入席,还在发愣的兵说:“快坐——快坐下——愣着干什么?几个月没有见到你们,你们都有些瘦了。我到你们车队去看了看,你们搞的有章有法,有声有色,真不赖呀——大家对你们赞不绝口,看来你们的肉没有白掉呀——哈哈哈……” “多谢首长夸奖,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好,请首长批评指导——”羽队长毕恭毕敬的说道。 刘副司令看着有些拘谨的羽队长说:“呵呵——很好——很好——今天我们不谈工作,不谈工作——只是叙叙旧,叙叙旧。为你们准备了一桌饭,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首长说的什么话?你这么款待我们,让我们怎么承受的起……” “哈哈哈——别客气——别客气,来——来来——坐下吃吧——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刘副司令问道。 刘晓强一听,就无遮无挡的说:“爸爸,我们出车才回来,刚到车队就到这里来了,中午只吃了一个冷馍馍,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羽队长一听这样的话,就想让他闭嘴,可不能当着他爸爸的面明目张胆动手动脚,用脚往他的脚上踏了一脚,提醒他不可乱说,刘晓强却故意的大声“哎呦”了一声,他爸爸听到了,就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强强?哪里不舒服?” 刘晓强调皮的说:“爸爸——我没事,这桌子底下是不是有老鼠在咬我的脚……” “啊——”父亲一听,吃惊的低头往桌子底下去看,羽队长气的抬起脚又去踏,已经早有准备的刘晓强,把脚抽回去躲过了。 心知肚明的刘副司令,看着他们的闹剧也不说破,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闹。刘晓强看着父亲,才想起问什么了,乖巧的问道:“爸爸,我奶奶身体好吗?” 父亲还没有回答,羽队长和黑子也迫不及待的问道:“奶奶的身体好吗?首长——” 刘晓强一听,气的瞪了他俩一眼,又问道:“爸爸,我妈妈身体好吗……” “阿姨身体好吗——首长——”他们俩个还是抢着说。 刘晓强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立眉瞪眼的说道:“你你——你们俩个不要捣乱了好不好……” “不好——”他们俩个理直气壮的说。 “我问我家里人的状况,与你们何干……” “你说的什么话——”羽队长不依不饶的说:“准你问,就不许我们问?你说谁呀——黑子,你看你带的什么兵?胆大妄为的敢和我顶嘴——惩罚他……” “是——”黑子一听站起来,便袖子抹胳膊准备“惩罚”刘晓强,他一看大势不妙,起身跑到他爸爸身后,抱住他爸爸脖子直喊“救命” ,把一桌子人惹得乐开了怀。 长大后的刘晓强,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爸爸身上撒过娇,这让他爸爸感到无比开心。渐渐长大儿子也渐渐懂事了,又和他的战友们关系处理的不分你我,作为父亲除了欣慰,更多的还是感激。他要感激的就是眼前这两位儿子的战友,要不是他们竭尽全力教育培养,哪有刘晓强今天的转变? 他慈爱的用手拍了拍儿子手背,笑着说:“吃饭吧——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去吃吧——他们不会欺负你的。” 刘晓强故做娇态,坐在羽队长身旁,静静的等待他发话开席。 刘副司令看到大家不动筷子,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拘束了他们,有意站起来,笑呵呵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到外面休息一会,等你们吃完了,我们在拉家常。” 刘副司令刚离开,这三只饿狼就享受饕餮盛宴,不分你我开张了,一时间弄的杯盘狼藉,碗翻烫洒。一阵狼吞虎咽的功夫,仿佛秋风扫落叶一样,一桌子美味佳肴消失殆尽,不见了踪影。 杨参谋一看局势,不动声色打开了酒瓶子,一人给了一瓶酒,羽队长也不动声色,用眼神询问杨参谋,坐在外面的首长咋办?杨参谋也神神秘秘用眼神告诉他不用管,自己先把酒瓶子举起来,对着嘴吹起喇叭来了。 羽队长看到杨参谋毫无顾忌喝开了,他也放下所有拘谨设防举起酒瓶子,和黑子刘晓强相互碰了碰,同样的姿势吹起了喇叭,这一举就是半瓶子酒下肚。 刚吃过饭,再加上这酒的热度,一个个都满面红光豪放了起来,把对首长的敬畏和胆怯,一瓶酒还没有喝完呢,就不知道喝到哪里去了?就连刘副司令什么时候参加进来,和他们一起碰杯都分不清楚了。 喝酒就是为了放松,喝到高兴了还要唱歌助兴;尤其羽队长每次喝酒,都忘不了将李白的《将进酒》朗诵上一遍:“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父母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饮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唤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他一边朗诵,一边还有手舞足蹈有肢体语言,惹得大家笑语连连。 等他朗诵完了,刘副司令和杨参谋拍手称快。唯有黑子一听这种文绉绉的酸味就反感不已,胡搅蛮缠搞破坏。 难得相聚,再回首已成往事。这场酒喝了个天昏地暗,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刘副司令,也喝了个时光倒流,回味了一把过去时光。唯有杨参谋始终保持着清醒,把握着局面不失控。 头是他开,祸也是他惹,他却在混乱中投机取巧,把白开水当酒喝,不让自己放纵喝醉。因为,他肩上时刻都有卸不去的责任。而羽队长他们几个,就没有多少顾忌,放开手脚痛快了一把,都是他们的工作性质所决定了的。位置不同,决定着责任不同,区别就在于此。 这场酒喝完的时候,已到了月朗星稀的时候了。杨参谋让车把羽队长他们三个送到车队后,又安排了首长住处就寝,自己才坐到台灯前挑灯夜战。明天的工作必须整理出来,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 喝了不少酒的羽队长,每天晚上都有查哨的习惯。安全是生命线,偌大的车队马虎不得。明知道自己酒气冲天,每个班的宿舍是不敢进去,他只能站在窗户前,用手电筒照一照,数数人数够不够而已。 夜深沉,清风拂面,寒意阵阵;满天星,密密麻麻,窃窃私议。摇摇晃晃的他,从每个宿舍勘察完后,信马由缰来到了机耕队停车场。机耕队的大狼狗凶猛的扑咬着,看到走近的羽队长是自己人,立刻就变得温顺了起来,摇头摆尾哼哼唧唧,尽显亲热。 醉醺醺的羽队长,看到大狼狗如此乖巧,蹲下身子抹了抹它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喂给它,大狼狗更加显得温顺。就在他逗狗的时候,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如泣如诉从远处传来,显得那么的凄凉。 他猛然站起身,侧耳细细的听了听,是口风琴的声音。这半夜三更是谁在吹口风琴?听的人有些毛骨耸然。心生疑惑的他,顺着口琴声音来到了停车场的大门口,口琴声音依然在凄美吹着,他想看清是谁在吹?可天忒黑,一时看不清楚,吹口琴的人也不知道他到来。 羽队长本想大喝一声,又怕吓坏了吹口琴的人,就把脚使劲踏着往前走,弄出些响声来,好提醒对方知道。口琴声音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大喝:“口令——” 并且伴有举枪的声音。 “开弓——”对方一听是羽队长,立刻上前立正敬礼报告:“报告队长,士兵刘国在站岗,一切正常,没有异常,请指示……” “辛苦了,继续站岗——” “是——”刘国敬礼后,隐藏在黑暗中又不见了。 羽队长看着不见了的刘国,想想他刚才吹那么凄凉的曲子,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往前走了几步说:“刘国,你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报告队长,是二泉映月……” “啊——你——你吹这么凄凉的曲子——不不——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 “报告队长,我——我没什么——”他吞吞吐吐的说。 羽队长一听他吭吭哧哧的语气,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心事,问道:“什么叫没什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伤感?不妨说说看——我能帮你什么忙?” 刘国个头不大,是西北兵,长的精精神神,是一个很有城府的兵,也是个多才多艺的兵;不但汽车开得好,尤其对乐器有着偏好。二胡,笛子,唢呐都样样精通,现在是乐器兴趣小组组长,受到大家敬重。他还会木匠手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背着冲锋枪来到羽队长跟前,犹豫了一阵说:“队长,我想今年春节回家……” “哦——回家?你够回家条件吗……” “够——我姐姐春节要结婚,姐姐出嫁前,要为我订婚……” “呃——这是为什么?你你——你年龄这么小——着急订婚干什么?怕找不到媳妇呀……” “嗯——”刘国叹了一口气,看着看不清的羽队长说:“家乡很穷,家里更穷。如果不趁着我现在穿军装的时候把媳妇定好,等到哪一天不穿这身军装了,说不定就真的娶不上媳妇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这么聪明伶俐——又多才多艺,人长的又这么精神,开汽车的手艺那么好——应该是方方面面都是优秀人才,大丈夫何患无妻……” “队长,你是不了解我们哪里的情况?我我——我何尝不想和你一样纵横四海,放眼天下?可我不敢呐——我父母身体有病,姐姐一出嫁,就没有劳动力了,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我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不面对现实不行呐——队长,你同意我回家吗……” “这个——”羽队长听的有些心里酸溜溜,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话? 这种换亲的陋习由来已久,大江南北随处可见,归根结底还是贫穷所致。国家穷,家里更穷,父母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倾其所有,包括闺房待嫁的女儿,都当成了筹码资产,想想都让人心悸,只能是爱莫能助,一声叹息。 无能为力的他,犹豫了一阵说:“如果你够回家的条件,我同意你回家,回家的事情,你去找指导员就行了。不过,你在站岗,怎么可以吹口琴?夜深人静,半夜三更,有些不妥吧——这么多汽车、油料、人员的安全都系在你身上,可不敢马虎啊……” “知道了队长,我会提高警惕。你也该休息了队长,看你喝了不少酒,难得你有这么高兴,你真的见到司令员了……” “切——那当然——我——”羽队长本想吹一吹牛,炫耀一番,又觉得在一个士兵面前显摆和司令员的关系,有些不太妥当,还是低调不张扬为上策,常言说沉默是金。 他略一沉吟,改口道:“呵呵——谢谢——今天我真的很高兴,难得啊——哈哈哈——再见——” “再见——”……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任务 第八十八章 新任务 翌日九点,农场礼堂里坐满了农场周边驻军的首长们,会场里气氛庄严肃穆,刘副司令在主席台上作报告,对各兵种不同性质做了不同的指示,轮到点评运输队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节了。 羽队长和丁指导员坐在主席台下面,认真听取并且记录着刘副司令讲话:“同志们,后勤保障,自古以来都是军队能否取胜的关键所在,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趋势,现代化战争错综复杂,人员装备和后勤保障数量庞大,汽车运输就成了方便快捷、运载能力突出的新型兵种,人员物资都离不开汽车运输,各兵种各部门与汽车的关系越来越密不可分,重要性已经是不可或缺。现在组建的这支运输队虽然时间不长,他们却动脑筋想办法,把汽车的性质和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我去看了后,有许多的地方值得大家借鉴和学习。他们的性质和别的部队不同,可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为了改善士兵们的生活,他们的创新意识大胆务实,养了温室猪效果很好;为了克服冬季蔬菜品种单一的局面,他们种了温室菜长势喜人,这是一种大胆尝试。我们驻守在大漠深处,环境和条件极其艰苦,为了提高部队战斗力,首要的任务就是要让士兵们吃得好,睡得好,健康的体魄是第一要素,让他们安心在部队服役,饭菜的花样上就得下功夫。我觉得他们的做法值得在座的各单位领导去借鉴学习。还有,他们为了克服士兵们业余生活枯草乏味,还组织了各种各样的兴趣小组,比如识字书法、乐器、写作、象棋、篮球等等的文体活动小组,让士兵们在课外活动中有了广泛的选择和浓厚兴趣,让他们在闲暇之余少了许多想家的寂寞,有了许多学习和进步的机会,充实了业余生活。他们的这种做法并不是什么创举,有些部队也有,只是没有他们安排的合理科学而已。做任何一件事,只要是大家都愿意或者感兴趣,就有热情和动力,就没有办不好的事。他们做的不错,提出表扬……” “哗啦啦……”会场里掌声雷动,刘副司令示意大家静一静,接着说:“接下来在说说运输队下一步的任务。在我们部队驻地方圆数百公里的地区,自入秋以来没有下过一滴雨,是百年未遇的大旱。生活在大漠深处的人畜,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饮水危机,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的高度重视。为了挽救生活在大漠深处的人畜生命,保障人畜安全,军区已经接到中央军委命令,派遣运输队深入大漠抗旱救灾。这次任务关系到数百万人畜的安危,希望你们克服环境恶劣,条件艰苦的现实,把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对灾区人们的关爱,送到千家万户,体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深厚感情,让灾区人们感受到,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在抗旱救灾中,你们要注意自身安危,这次的任务点多面广,每一个人都要有单人单车在野外生存的机能和装备。所以,你们有什么困难要及时报告,我们不能让士兵们在救灾同时,成为被救的灾民,那样的话,我们如何面对灾区人们?不打无把握之战,一切准备工作都要做到细致入微,未雨绸缪,不得有任何马虎和漏洞,你们能做到吗……” “能——”羽队长和丁指导员,站起来齐声回答道。 刘副司令看了看他们两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很好。你们这次的任务异常艰苦,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天,在野外执行任务,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你们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也要发扬你们在高原无人区拼搏的英雄主义精神,依靠当地政府和武装部,把任务完成好。你们的后勤保障由你们自己解决,所有和你们相邻相近的部队,都会给你们提供保障,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最近的部队解决。你们要做到不伤一兵,不损一车的要求,把水送到有条件的灾民家门口,让他们少走路,少付出一些劳累。这几天就会有地方政府和当地武装部的同志,与你们取得联系,车辆人员如何安排?生活如何安排?这些都有你们自己调配。宗旨就是,保证每一位灾民牲畜有水喝,你们能做到吗……” “能——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在这里首先预祝你们顺利完成任务,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副司令站起来向大家敬礼。。 刘副司令的车队就停在礼堂门口,已经到了吃中午饭时间了,可还有下一站的部队在等待着他,他没有时间在农场停留。所有的军官们,都站在礼堂门口欢送首长离去,羽队长就站在师团长一级的大首长当中,显得微不足道。 就在刘副司令上车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用目光在送行的人群中寻找了起来,而羽队长也用目光看着他。送行的人这么多,他不敢用平时见到首长的顽皮行为与首长告别,害怕给自己和首长带来难看,只有不显山露水,站在大首长身后,默默注视着首长。 刘副司令的目光巡视到羽队长的时候,他高人一头的个头让首长看到了,羽队长兴高采烈的举起手敬礼,手放在帽檐下就再没有放下来。他的敬礼吸引了首长的目光,首长微笑着回礼。这么多的军官面前,刘副司令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不可能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失去理智。 刘副司令敬礼,面对他的所有军官都齐刷刷敬礼,可他们哪里知道刘副司令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羽队长看,目光里充满着无尽关爱。这一眼看过后,不知道何日何时才能再看到彼此的身影和熟悉的目光,一切都在不言中,彼此让目光变成了桥梁,让相互牵挂的人道一声珍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却不知道那里是尽头…… 十几辆小车呼啸着离开了农场,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拉起了一道腾空而起的尾巴,烽烟滚滚驶向了远方,把荒凉空寂的大漠抛在了身后…… 羽队长和丁指导员回到车队的时候,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食堂里吃饭的人没有几个,都是些后勤人员,其他的人都出车去了。上百号人的车队,只有几个人吃饭,食堂一下子就显得冷冷清清,还觉得有些空寂。 炊事班韩班长看着羽队长能在食堂里吃顿中午饭也是难能可贵,所以,他拿出浑身的解数炒了几个拿手菜,并做了一盆牛肉羹。羽队长对菜的好坏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对牛肉羹紧追不舍,喝了一碗又一碗赞不绝口。韩班长哪里知道,他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胃里只需要像牛肉羹这样的美味来调剂。所以,正中他下怀。 韩班长看着只是喝汤不吃菜的羽队长说:“队长,你光喝汤不是办法呀——你也得吃点菜,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才行?总不能一边倒啊——也得有个折中的态度么……” “滚一边去——汤喝到兴头上,你在这里哇哩哇啦吵个没完没了?你是成心不让人吃饭,还是想捣乱——”羽队长瞪了一眼戏语道。 在旁边吃饭的丁指导员,听着他的话一声不吭偷着乐。韩班长还是不死心的说:“呵呵——我在关心你耶——队长,听不来话呀——我是说……” “哎呦呦——你不说话也不是哑巴吧——你的饭菜做得很好,手艺不错,继续努力,行了吧——是不是就想听这个……” “呵呵——队长,看你说的哪是啥话——饭菜做得好不好,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啊——还用得着你说?我是说……” “不说了好不好?”羽队长打断了他的话,无可奈何的说:“我现在不想听,你小子最近犯的事,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呢——还不离我远点……” “呃——好好好,我离你远点,我不想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不过,我的事今天可别说,该天什么时候说都行……” “哦——为什么……” “今天我烦……” “且——年纪轻轻烦你个头,好好地日子不过,烦个鸟啊——你,啧啧啧——屁孩儿少年装老成。好——我听你的,不说你的事,你就离我远点,看见你我也不烦……” “啊——你也年纪轻轻,好好地日子不过,你烦什么呀——”韩班长学着他的腔调说。 羽队长眼睛一瞪说:“哼哼——臭小子你敢学我?看我不把你灭了——”说着话就虚张声势准备动手,韩班长一看局势不妙,早就转身撒丫子跑了。 羽队长笑着坐下来准备再喝汤,可一端起碗没有一点胃口了,无奈的放下碗,看着韩班长离去的方向,恶狠狠瞪了一眼。没有心思再吃饭的他,也不想回队部,信步来到空空如也的停车场看了一遍,又到养猪的温室里查看猪的生长情况。 日渐寒冷,初冬卓有成效,外面已经零下十几度了,可温室里的温度在零上十几度。太阳光通过玻璃照在猪身上暖洋洋,再也不会让猪在冬天里发抖,它不使劲长肉,就没有什么道理了。 几十头猪看到羽队长进来,好像都知道他是车队的头,一个个都哼哼着给他打招呼,显得很兴奋。他就像接见老熟人一样,挨个摸摸头拍一拍,鼓励它们不负众望,茁壮成长。 出了猪圈,又到温室蔬菜地里查看,黄瓜秧已经扯的老长了,每一个初出茅庐的黄瓜,都怯生生戴着一顶小黄帽,在温暖的温室里无拘无束成长着。西红柿也结满了绿色的绿宝石,密密麻麻一片繁荣。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就会变成红宝石,成为风雪大漠中独一无二的大明星,会人见人爱;还有辣子、茄子,莲花菜等等的家常菜,一应俱全在竞相疯长,暇一时日,一定会是一派丰收希望。 羽队长看着现在还不能吃的蔬菜心想,要是到这个车队早来几个月的话,早点育秧种植,现在不就吃上了嘛?感叹了一阵后出来菜地,还是漫无目走在农场田间地头,心里面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没有一个想法在心里面站得住脚,都是一闪而过。 这也许就是接到新任务前的前奏曲吧?什么都想考虑,可什么也不知道咋考虑?不去想它也由不得。想这个社会想家里,想战友们,也想姑娘,更想出去执行任务的士兵们。有多少士兵们,就有多少张面孔,又有多少喜怒哀乐?每个人的每一件事,都影响着整个车队的每一项工作。 新的大战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先下手?千头万绪的思绪,就像脚底下沟沿上已经枯萎了的哀草一样,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看不到地面,更看不清它们是怎么相互交织在一起手拉手…… 踩着落满尘土的枯草漫步,每踩下去脚,就会有尘土冒起来,他看着升起的尘土,突然童心大发,想起小时候在家乡的田间地头沟沿上长着的野草,等待冬天干透了就用火点着玩,一缕缕烟雾,随着枯草燃烧直上青天。在没有风吹散的时候,烟雾就像柱子一样直通天际,这些也是童年时的童趣,留在心中抹之不去的记忆。 童心未泯的他,看了看点着火后也没有什么危险,一边走一边用火柴点火,一口气点着了几十处火点。低头看着地下热烈燃烧的火烟雾缭绕,抬头看看几十根烟雾柱子扶摇直上,已经在头顶已经形成了一片云烟,就像用烟雾盖了一间巨大的宫殿,他就在这宫殿里当国王似地那么开心,那么好玩。 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随着烟雾升到了空中,留下的全是快乐。烟熏火燎污染空气,他就像个孩子似地,不断擦着被烟雾熏出来的眼泪,乐呵呵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等到他发现西边太阳就要落山了,远处传来了汽车马达声响,那是完成任务的士兵们“归巢”的凯歌声。夕阳西下,农场道路上归巢的汽车兵步履匆匆,被晚霞涂抹的火一样热烈,拖着长长地尘土尾巴,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蹦蹦跳跳回来了。 羽队长看到后,恋恋不舍踏灭所有着火点,再也看不到有烟雾升起时,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队部走去。刚到队部门口,就看到姑娘李喜梅也下班回来了,两个人一见面还没有打招呼呢,李喜梅就捂住嘴笑弯了腰。 羽队长一看她莫名其妙的笑,诧异的说:“你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了?什么都不说就傻乎乎的笑——怪吓人。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你脑子好着里吧?” “咯咯咯……我脑子当然好着哩——你干啥去了?咋弄成个小花猫了?你看你的脸,再看看军装都弄成啥了?到底怎么了嘛——”李喜梅惊愕的说。 一头雾水的羽队长低头看了看鞋裤,又想了想她说的小花猫才豁然顿悟,笑着说:“哦——我当了一会神仙,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什么当神仙——在在——在哪里当神仙?能不能带我去当一回神仙——” 童心未泯的李喜梅姑娘,一听他的话觉得既神奇又好玩,迫不及待的嚷嚷道。 羽队长看着她艳丽兴奋的脸,压低声音神道道的说:“神仙是可以随便当的吗?你要有虔诚的心才行,可别到处乱说哦……” “嗯——我不会到处乱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呀……” “嗯——这个——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带你去……” “明天就有时间,明天是礼拜天不上班。” 李喜梅兴奋的说道。 “好吧——明天下午,你就到那天我们一起喝酒的地方等我,时辰已到我就到了……” “哦——真的吗?我会去等你,你可不许骗我……” “切——怎么会?骗人是当不了神仙的……” “嘻嘻嘻……那好——我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你快进去洗洗吧——让你的兵看到了会笑破肚皮子,嘎嘎嘎……” “谢谢你提醒,明天见——” 羽队长进门后取过镜子一看,自己先乐了起来,一张脸污浊不堪,赶紧的洗过脸,打去身上的尘土,坐到桌子跟前静下心来,把一下午当神仙时酝酿好的方案和计划,奋笔疾书写出来,有了提纲就会纲举目张,实施起来应心得手。 吃过晚饭后,黑子和刘小强结伴而来,进门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刘副司令的去向和有什么新任务?羽队长把两个人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哼哼——你们两个没良心啊——进门也不问问我好不好——也不向我汇报今天一整天的行车怎么样?你们问的那些事,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吗——不知道白吃萝卜淡操心吗——没大没小,越来越不像话了——” 满怀着好心情的师徒俩,被他迎头泼了一盆凉水,一下了愣在那里。黑子眨巴了几下小眼睛,一屁股坐在羽队长床上说:“哼哼——你怕没把屎吃上吧——怎么说话呢?那么大首长,我们关心一下不行吗?更何况还是我徒弟的爸爸,把你问不问有个啥哩?我们天天在一块,不烦就烧高香了,有什么好问的?哼哼——你的皮是不是涨了?想叫我们师徒两个松动松动……” “哦——你说的啥话——”羽队长横眉立眼的说:“和你在一块,烦不烦的话应该是我说,不是你说晓得不?你那张乌鸦嘴没秩序,什么话都敢说……” “好啦——好啦——不要吵的啦——烦不烦?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没有和平的时候,像点话好不好?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让别人听到了让我的脸没地方放。”刘晓强怒目圆睁的说。 羽队长和黑子一听这话,惊愕相互看了看,就像不认识刘晓强似地,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口气比脚气还大——也有些太大了吧?羽队长看着黑子诡秘的一笑:“呵呵——你不是找皮涨的人吗?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刘晓强就听出味儿来了想夺路逃跑,身子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呢,就被黑子一个老鹰捉小鸡的毒招,一把捏住他脖子,摁倒在羽队长床上挠起痒痒来了。 一对一还是有些势均力敌,制服不了刘晓强,羽队长一看黑子有些吃力,伸出手摁住刘晓强的一只胳膊,落井下石的说:“呵呵——使点劲,让这个臭小子知道知道马王爷头上真的有三只眼,直到他告饶为止。哼哼——这小子也是人来疯,他爸爸一来就不知道姓啥了,还想蹬鼻子上脸,也太现实了吧?我们两个这么大的官都不放在眼里了?这还了得?哈哈哈……小子——你就赶紧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你就认输吧——哈哈哈……” 刘晓强被俩个大汉挠痒痒挠的忍俊不止,叫爹叫妈,可他们俩个就是不松手,不遗余力的趁胜追击,三个人闹成一团,笑声连连。刘晓强是他们两个的开心果,无论怎么闹都不会翻脸。 在他亦真亦假的声声求饶中,闹累了的他们俩个才松开了手,各自擦着笑出来的泪水。得“解放”的刘晓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队长——我我——我爸爸没有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呀……” “哦——怎么说话呢——你这个没良心的,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吃了一桌子好吃的,还不算啊——”羽队长喘着气说。 “切——那是什么好吃的——”刘晓强气喘吁吁的说:“又不是我奶奶妈妈做的,我说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 “噢——”羽队长一听,故作惊讶的说:“想起来了,我床底下有几个纸箱子,都是你爸爸的司机交给我的,没有说是给你的……” “什么——没没——没有说是给我的?就就——等于和我没关系了……” “哈哈哈……聪明,提出表扬。”羽队长得意的说。 “啊——不对吧——怎么会没有我的呢?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呀——有你的,怎么会没有我的?难难——难道你这个队长,比我这个当儿子的都重要……” “也——似——(英语)你知道就行了——”羽队长调皮的说道。 刘晓强一听,用手挠了挠头说:“嗯——如果是这样,我的命可就苦到家了,我就打电话给我奶奶告我爸爸的状,他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呵呵——队长,给你带的东西,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哦——看一看?凭什么?什么智商啊——我的你的都分不清楚啊——嗯——不过——看在咱们的友情上,让你看一看也无妨。可咱们把话说在前头,看归看,可不能乱动哦——”羽队长故意戏语道。 刘晓强被他哄的别无选择,无可奈何答应了。 羽队长一脸诡秘的看着黑子在笑,刘晓强迫不及待从床底下拉出几个纸箱子,一个个打开查看,其中三个纸箱子是满满的酒,其他两个纸箱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有北京烤鸭,凉州驴肉,道口烧鸡;还有奶奶烙的山东大饼,妈妈煮的酱牛肉,还有烟糖茶。 刘晓强蹲在地上,傻呆呆看着这些浸透了一家人关爱的东西心潮起伏,竟然抑制不住感动的心情哭了起来。他过去把家里多少不计其数的好东西挥霍掉,都没有在乎过,可此时却触景生情,感念起一家人对他的关心来了,他的动情是真的。 羽队长看到他哭了,心里真为他高兴,知道能理解亲人的一片苦心,感念每一个人的好,是羽队长经常教育他的话。永远不能忘记为我们操心,为我们流泪,为我们心痛的亲人,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哭的很伤心,故意的说:“切——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以为你哭鼻子,我就会给你呀——呵呵——你不哭鼻子,我还会考虑考虑给你些,现在看来你哭天抹泪,我心里难受——嗯——好啦——别哭了,这全是你的,我看都没看一眼哦——嗯——你哭,是不是认为少了什么?” 刘晓强一听,忍不住的笑着说:“我……吸吸吸——什么呀——我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此时此刻的感受,不知道是我长大了还是懂事了?越来越对家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和向往,这都是你们两位哥哥对我教育的结果,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两个,我也很羡慕你们两个。吸吸——见面就吵,不见就找,现在我也成了你们两个当中的一员,我真的感到很庆幸。你们两个比我年龄大,可比我活的比快乐简单,在生活工作方面,又比我坚强勇敢,我越和你们亲近,越觉得读不懂你们两个……” “滚犊子,你少表白啦——”羽队长一看他不哭了,嬉皮笑脸的说:“别给我们两个乡里娃戴高帽子了,血压高头晕,我们两个有什么呀——历史上是一穷二白,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住的是茅草屋,喝的是苦井水,现在全凭一股子热情在支撑着。要说感激的话,我们两个还要感激你娃哩——你有那么显赫的家庭,可选择的余地多了去了,却整天和我们混在一起不分你我,不小看我们,和我们一起吃苦,一起冒险,说起来你比我们还要坚强……” “真的徒弟——”黑子也深有感触的说:“你从来没有小看过我这个没有文化的师傅,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我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高干子弟,比起和你有同样背景的高干子弟来,你就是佼佼者。” 刘晓强用羽队长的毛巾擦了擦脸说:“唉——说实话,我不是你们两个的气势镇住我,我不会和你们走到今天啊——我刚到车队时一无所知,车队的弟兄们人人都敬仰你俩,我就搞不明白是为什么?经过高原一行才明白,你们时刻把大家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就这么简单。所以,你们快乐,你们受人尊重。到今天为止,我都成了你们两个过去的级别了,可我觉得在你们面前还是有差别。” 刘晓强借题发挥,抑制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地说道:“嗯嗯——你们俩个心胸宽广,能容得下许多对你们不恭的事,我紧赶慢赶都学不来。就说前几天,队长为了救隔壁李喜梅姑娘,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可到头来上级领导不但不表扬鼓励,反而调查取证,说你违犯纪律,可你还是乐呵呵的神情自若,我行我素。哼哼——我本想这次我爸爸来告御状,替你抱打不平,又没有时间说这件事,让他走掉了,我心里觉得不平衡。” 羽队长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看着刘晓强说:“小伙子,虽然你进步很大,可你的经历比起我们两个来,那可就是天上人间啊——一个人要想有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你身边的人和事,就要有走过千山万水的阅历,吃过无数别人没有吃过的苦才行;还要带着正常人七情六欲的打磨,才能体会到人生的真谛,对名利就会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羽队长抽了根烟,平淡无奇的说:“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往里面钻,这是人之本性,我何尝不想升官发财?官当的大一点,钱挣的多一点,让我的父母脸上有光,日子过得不那么辛酸,可现实生活中,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容不得半点的虚伪狡诈。唉——为了救那个姑娘,差一点把我这个旱鸭子的命搭上,这是事实,可我把她救活了,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就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了,每天能看到她快乐的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知足了。” 阅历浅薄的刘晓强一听,有些雾里雾中的感觉,黑子却听的有些不耐烦,羽队长不管不顾的说:“换句话说,她要是在我们这百十号男子汉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她就会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让我们喘不过气来,就会让我们无地自容,就会摧垮我们男子汉的自尊心,说不定这车队,也会因为她而垮掉。” 刘晓强听得一个趔趄,有些吃惊,羽队长接着说:“普天之下,这样的悲剧很多很多,我管不了,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能不管。哪天出车我坐在杜一波的车上,他对我说:‘队长,那个姑娘要是救不活的话,下一个跳河的就是我们了。我们这么多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上天入地能翻江倒海,让神鬼发愁,却保护不了一个姑娘,不去跳河,活着有什么用?我们都找不到不跳河的理由,更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你不仅救了那位姑娘的命,也救了我们车队弟兄们的命,因为我们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男儿……’。他说的时候泪流满面,对我触动很大。嗯——刘晓强你想想?上级对我的评价和肯定,与那位姑娘的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平衡是自己找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也再不能向你爸爸提这件事,我们三个就够让他操心了,你看看带给我们的这些东西里头,包含着他对我们的多少关爱和期望啊——在你爸爸心中,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嗯嗯——还记得这次我们三个,没有在大裁军被撵回家留了下来吗?这是你爸爸的自私,也是我们的自私。我去找你爸爸留下了你和你师傅,又叫你去当卧底,找你奶奶妈妈给你爸爸施压,这都是我们自私的表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人的本性,无可厚非。你爸爸为了你才把我们两个留下,他知道,不把我们两个留下,你也不会留下,他的苦心你知道吗?” 刘晓强若有所思,过去的事情突然浮现在眼前,羽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接着说:“所以,我们要好好干,不能让你爸爸失望。男儿生当代吴钩,不破楼兰誓不还。男儿当自强,还要知道知恩图报。生活的苦难很多,就现在来说,我们生活在这么环境恶劣的地方,就像被流放了一样,让人绝望,反过来说就是机遇。不管活在多么令人失望的现实里,都还有一个充满美意的远方。只要不放弃希望,就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你们说是不是……” “哎呀——”刘晓强叫唤一声:“队长,你的话可真多?把人都听累了——你为啥知道这么多?说起来滔滔不绝,听起来也句句动听……” “拉倒吧——徒弟,你听不出来他又在教育我们?哇啦哇啦没完没了——烦不烦?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如何对付这几箱子好吃的东西——你们说咋办?”黑子盯着纸箱子说。 羽队长笑盈盈的抽了几口烟说:“呵呵——你是猪附身呀——才吃过饭,没吃饱啊……” “呵呵——吃饱是吃饱了,可看见这好东西还想吃。” 黑子垂涎欲滴的说道。 “你这是眼睛饿,有点出息好不好?嗯——现在没时间了,找个机会再消灭吧——我还要召集全体开会,传达首长的指示哩……” “哦——什么指示?先给我们传达传达……” “切——一块听不就知道了?你不是嫌我话多吗?我还不想说了。”羽队长故意的拽起来了。 黑子一听,呵呵笑着说:“哈哈哈……你看你这个同志——咋受不了一点批评呢?说你两句就拽上了——觉悟到哪里去了?” 羽队长瞪了他一眼说:“别废话了——通讯员——吹集合号,全体都有,在食堂开会……” “是——”通信员张亚夫应了一声,嘀嗒嗒嗒的集合号声就响起了。 黑子一听没戏了,气的嘴里嘟喃着,跑出去集合去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发前 第八十九章 出发前 集合号声响起的时候,羽队长和指导员沟通了一下意见,由指导员主持会议他讲话。他把讲话稿往口袋里一塞,精神抖擞走往会场,要把计划和设想付诸行动了。 会场里整整齐齐的军人们,在指导员的口令声中变得鸦雀无声。羽队长坐在讲台上,用目光巡视了会场后,神情严肃的说:“同志们好——” “队长好——”士兵们齐刷刷的声音,震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羽队长站起来立正敬礼后接着说:“我今天给大家讲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总结今天以前的工作;二是对存在的问题,提出我的观点和看法;三是对新任务的安排,用时大约两个小时,请同志们注意听讲,做到心中有数,保持会场肃静。” 通讯员端着羽队长的杯子进来后,打断了他讲话,停顿一下后接着说道:“第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主要任务是运粮,还搞了一些车队日常生活的基础建设,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成绩突出,收效还不错,这一切大家有目共睹,我不在这里一一细说。就在昨天,军区首长来我们车队,视察了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虽然我们绝大部分同志在外执行任务,没有看到首长的风采,首长也没有看到我们的精神面貌,彼此都有些遗憾和可惜。但是,首长对我们的工作成绩,却给予了很高的肯定和评价……” “哗啦啦”掌声四起…… 羽队长顿了顿,接着说:“就在今天农场礼堂里,首长当着农场周边驻军师团首长的面,把我们车队扎扎实实表扬了一番,尤其我们的温棚猪温棚菜,还有兴趣小组,首长不但给予了很高肯定,还号召兄弟部队向我们学习呢。这一切,都是我们每一个人辛勤付出劳动的结果,值得我们自豪……” “哗啦啦……”不约而同的掌声响起,表达着每一个军人的喜悦。能受到军区首长的表扬,这可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内心的激动不可言表。 羽队长看着大家都有激荡的喜悦,自己自然是少不了欣慰,他不动声色,用目光看了看大家,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有话要说,立刻静下声来。 他接着说:“嗯——不过——总体的好形式下,还是存在着许多问题,还有一些同志没有参加兴趣小组,业余时间吊儿郎当,自由散漫,无所事事,在这里我就要说上几句了。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很短暂,也很漫长。短暂的是,我们一生都不可复制,不会再有的青春年华一闪而过;漫长的是,一生都会在痛苦、磨难、欺骗、中伤、爱与不爱中辛劳渡过,怎么能碌碌无为?我们为什么不在朝花夕拾短暂的青春年华里,多学习些有用的知识?多学一门生存的手艺呢?技多不压人啊——同志们——比如说学习书法,学会了有什么不可以?逢年过节时写对联,你就不用求人而自己写了,把自己的作品挂在自家的门口,那是一件多么值得荣耀的事?就是给自己的儿子说起来,也是很自豪嘛:‘儿子——这是老爸写的杰作。’那口气和底气,足的让你能飘飘欲仙,自豪感、获得感就会油然而生,更重要的是,这种自豪感会陪伴你一生。 还有,学会一种乐器的妙用就更是受用无穷了。我说了你不懂,是因为你不会,学会了就懂了。古人云:诗书礼乐缺一不可。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漫长的一生,有许多的痛苦伴随着我们,在你跌入低谷,遇到心情低落和情绪无处寄托难安的时候,用我们现在学会的乐器奏上一曲,把你的郁闷和不开心,付诸音乐倾诉一番,就会茅塞顿开,神清气爽,比起别人开导你要强百倍;你会看到天更蓝,太阳会更明亮,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了。为什么?因为音乐是心灵的传声筒。这句话好像是哪位音乐大师说过的——我记不起了——嗯——就算是我说的吧……” “哈哈哈……”会场里笑声一片。 羽队长也是一脸笑意,在大家的笑声中继续说道:“弟兄们——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学?我就想不明白了?把大好的青春时光,浪费在不知所以然上,难道不心痛吗?我告诉你们,我看不起这种人。我们既然来当兵,除了履行好我们的职责使命外,多学习一点知识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可以?我讲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强迫每一个人去做不感兴趣的事,可你也不能不顾及我们大家的感受而放任自流吧——更有甚者自己不学习,还讽刺、挖苦、嘲笑、打击别人,这个动机就有些太恶劣了,我在这里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想成为我们锅里的老鼠屎,那我就毫不留情把你捞出来,放到农田地里去做贡献,你在这里的位置,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羽队长此时的表情是严肃的,他喝了口水,悠悠的说道:“大浪淘沙,与时俱进,从善如流,是每个人必须有的自觉性,一个都不能落后,一个都不能剩下,这是我的决心。希望人人都能管理好你自己,找到你自己的正确位置,发挥你应该发挥的作用,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学会更多的东西。等到有一天沧海桑田,我们都卸甲归田后,想起今天在一起相聚的时刻,那是多么大的一种享受啊——” 会场里有些交头接耳的举动,大家在议论纷纷,是哪个人在拖整个车队的后腿?每个人的心中都是雪亮的。还没有参加兴趣小组的兵,自然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只能低下头如坐针毡,不敢看羽队长犀利的目光。 “战友们——首长对我们的表扬和肯定,只能说明我们过去做的不错,不能代表我们以后不错。所以,我们还要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我还是那句话,各司其职,恪尽职守,开心的过好每一天。还有一点问题就是,我们的军容风纪,这标志着一支部队的精神风貌,大家看一看我们的新学员和炊事班的同志们,脏兮兮的军装,还有一点军人的气质和风度吗?当然,这与你们的工作性质有关,可也不能影响我们军队的形象呀——新学员为了表现自己的积极性,整天在车上爬摸滚打;更有甚者,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打扫车场,擦拭汽车,做好人好事。这种精神和动机是好的,可与我们的身体素质和作息时间是矛盾的,这种精神不值得提倡。我们一天八小时的训练和执行任务,已经让我们精疲力竭,如果再额外的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会把我们的身体累垮。 身体是我们的本钱,体质素质下降了,抵抗力就会下降,疾病就会趁虚而入,就会导致生病,严重的话会危及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要爱护好我们的身体,在有限的八小时之内,把我们的工作做好是完全可以的,用不着为了表现自己,而把自己累垮就太不值得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车队不可或缺的宝贝,缺了那一个人,车队就运转不灵,受到制约,减少战斗力。你们不要以为一个人无所谓,可你想一想,我们的车队不就是你和我他,一个人一个人组成的吗——少了哪一个,都是我们的损失,每个人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我要求每一个人,都要穿上干净整洁的军装,戴上雪白的手套,开上锃光瓦亮的汽车神清气爽,威风凛凛行走在祖国大地上,那才是我们的本色。并不是整天把你弄得脏兮兮的浑身都是油,就说明你不怕脏,不怕累,吃苦耐劳了——错——我不要这样的兵。你连你自己都收拾不利索,怎么能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值得怀疑。炊事班的同志们也是一样,这么多弟兄的身心健康都交给了你们,你们就得负起这个责任。病从口入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你们要比别人穿的更干净、更卫生才行,别让我们一看到你们脏兮兮的外表就倒胃口,谁还吃你们做的饭呀——想想都恶心—— 嗯嗯——为了改进这一切,我决定给新学员每人再增发一套作训服;炊事班的同志们,除了增发一套围裙外,每个人每个月多发一包洗衣粉和一条肥皂。如果还不能得到改善,就要考虑你的工作岗位适不适合你了,希望你们愉快的改善——” 肃穆的会场里,每个人的身子在晃动着,每个人都觉得羽队长在说自己,低下头看了自己,又看身边的战友。 羽队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没有制止大家,而是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新任务。这次首长来给我们下达了抗旱救灾的任务,是关系到生活在大漠深处,上百万人民和超过百万牲畜的生命安全,要我们去拯救。我们的任务光荣而艰巨,我们的使命充满着挑战。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腾格里沙漠和毛乌素沙漠,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没有水吃,自然条件的恶劣,加上人为的破坏,自入秋以来那里未下过一滴雨,遭受的干旱是前所未有。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非常关心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把拯救他们的任务交给了我们,这是对我们莫大的信任,我们深感责任重大。” 大家一听有新任务,情绪自然有些波动,却都肃静的听着队长接下来的话:“要想完成好这次任务,我们面临的困难非常大。首先是车辆老化,技术性能不达标,有一半车辆都到了大修阶段;还有一半车辆,虽然车况不错,可最近高强度的运粮任务磨损严重,使机械性能大幅度下降。我们整个车队的车辆,完好率还不到百分之七十,按目前的状况,要想完成好拯救任务是不可能的。所以,从明天开始,运粮的车队减少一半,停下来检修恢复。每一台车,必须达到百分之百的优良率,才能保证我们完成使命。 还有人员的问题,才是大问题,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进行过野外生存训练,更不知道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去拯救灾民?说不定我们自己就会变成‘灾民 ’了。为了加强这一点,我们只能亡羊补牢,经过临事抱佛脚的训练,我相信还是会有提高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从明天开始,所有人由三排长负责,利用业余时间,完成野外生存训练,尤其那些不会做饭,不知道食物生熟的同志们,要作为重点训练对象——” 会场里不安静了,没有经历过野外生存的军人们,都有些忐忑不安,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心思缜密的羽队长,知道自己的兵是个什么状况?他还是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点多面广,单兵出动的几率特别高,每个人吃饭的问题,就成了首要的大问题。所以,对那些不知道开水怎么烧?面条大米这么做得人,现在抓紧学习还来得及,炊事班就是你们圣地……” “嗷……嗷嗷……”大家一听嘘唏不已,羽队长说到这里停了停,会场里却人声鼎沸,每个人既兴奋,又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野外生存?什么是野外生存?没有进行过训练的兵,就有些心有余悸了。 “弟兄们——静一静——我可告诉你们,临出发前,这些技能是要考试的,对那些不适应野外生存的弟兄们,就只能留下了继续学习了,一直到学会为止,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不成,就调换岗位去喂猪做饭,我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危言耸听。到野外去奋斗,首先是要活下来,才能有完成任务的可能。不然的话,你们就会变成灾民了,就会拖住我们全车队的后腿,也会给我们军队脸上抹黑。我们去救灾民于危难之中,而你却成了被救的对象,要浪费多少资源?耽误多大的事——要你这样的兵有何用?所以,大家要努力一些才行,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一切,绝对不是问题,你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拯救队员,你才能和我们一道去参加这次行动。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参加,个个成为以一当十,威风八面的灾民救星,我在这里提起预祝你们成功。接下来说一说开车的事,以我们目前的开车水平,有一部分同志是不能单独去完成任务,别看你现在把汽车开得虎虎生风,像模像样,可遇到特殊情况,不能因地制宜处置,就会成为我们整个车队的累赘,我讲过多少次了,有些同志就是不听。能把汽车开起来跑,就牛哄哄不虚心学习了——告诉你们,学会开汽车,用不了多少时间,可要开好汽车,需要用一生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学会——为什么各行各业都有专家学者,而我们开车的这一行,就没有专家——别看简单的开车里头,蕴含着无数的科学知识,用你毕生的精力都学不完。 同志们,开车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多了,瞬息万变,错综复杂,难以自控,一不留神就会车毁人亡,叫你悔恨终身。要掌握在各种条件下的正常行车,就要不断学习才行。开好汽车因素很多,技术心态是一个方面,气候的变化和环境的变化,都会影响到行车安全。比如,我们北方的驾驶员到南方去开车,一开始就根本适应不天天下雨的气候,开车时战战兢兢;可南方的驾驶员却习以为常,把汽车开的游刃有余,灵活自如,我们就自叹不如了——可是,把南方的驾驶员,弄到我们北方来一样不适应——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行车,他就不如我们了。他们连雪都没有见过,哪里来的行车经验?我讲的这些道理,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学无止境,不要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就好像巴掌攥紧了,手心里什么都没有,那叫拳头;如果松开手接纳,就会融进许多许多。什么时候你能把汽车开的和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自如,心心相印,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驾驶员,还要会修理,会排出故障才行。那些光会开车,不会修理的同志们要注意了,这次出去,没有人会帮助你排除故障修车,如果有一次因为你不会修理而耽误了拯救行动,你就靠边稍息,干嘛把嘛干去——要知道,你车上拉的水是救命水,你却送不到焦渴难耐的灾民口中,要你又有何用—— 这个——总而言之,欲想成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圆满完成任务,首先把我们自己先“圆满”武装起来。无论哪方面有缺陷的同志,就抓紧时间完善,我想,只要你肯下功夫,告诉自己决不放弃,咬紧牙关再来一次,你的成功就在下一次中等着你,我觉得这些事都不在话下。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最优秀的士兵,我喜欢你们,对你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信心。更希望在这次拯救行动中,表现出你们的爱心,彰显出你们的勇猛顽强,人人立功受奖,我提前祝贺大家。至于具体任务,各排长到我办公室领取任务书,里面明确了每一项工作的准备情况和具体细节,在规定的时间里必须完成。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哗啦啦的掌声经久不衰,羽队长又一次站起来立正敬礼。 又有新的任务了,车队的军人们都热血沸腾,准备着出发前的各种准备工作。今天是星期天,偌大的营房里,不见有军人走动和外出,都在完善着自己的不足。羽队长的讲话犹如当头棒喝,让每一个人都有了危机感、紧迫感和自豪感。 什么叫野外生存?野外在哪里?什么样的地方才叫野外?对从来都没有涉及这方面课题的军人来说,既好奇又新鲜,充满了好奇心。一大早,他们就把三排长刘晓强,从被窝里拉出来给他们讲课。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在大家面前展露的他,虽然跟上羽队长和他师傅黑子,在高原学过的野外生存本领,还能当成教材传授给别人?就特有成就感了,仿佛打了鸡血似地,兴冲冲把在高原如何生存的机能技巧,毫无保留传授给大家。 如何吃饭?如何喝水?如何辨别方向?如何看地图?如何在风雨中拉屎尿尿?还有如何对付自然灾害?防冰雹、雷暴、洪水……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有人喜欢听,他讲起来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尤其讲到沙尘暴的时候,他添油加醋,故弄玄虚,把围在身边的军人们吓得不敢听下去;讲到如何被狼群包围的时候,就是不讲自己被吓得尿裤子的事;讲到在雷暴洪水中牺牲的战友们时,他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把大家都感动的眼泪汪汪…… 原本不把稚气未脱的刘晓强当根葱的军人们,经过他这么现身说法,改变了看法,心态大为改观,对他就肃然起敬,刮目相看了。别看有些士兵年龄比他大,可他们没有高原的经历,更没有高原这个概念是什么样?更没有刘晓强那些惊心动魄的神话故事,听起来自然就有些神乎其神了。 刘晓强有讲不完的故事,士兵们对他的看法,也在他不断的讲解中升华,他也自觉不自觉的在大家心目中成了英雄形象,成了他们崇拜的偶像,感觉好的浑然天成,自然就有些飘飘然了。付出收获的人生哲理,又一次升华,拥有现在就期待未来,明天会不会更加美好?兑现自己的期待?期待什么—— 黑子也是“生意兴隆” ,他开车的技术是汽车队一流,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羽队长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与他媲美的对手了。那些自认为有差距的半瓶子醋,虔诚的虚怀若谷,请教他如何开好车的弟兄们,也是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平时很难享受到如此待遇的他,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他的长处是,事必躬亲做得好,短处是,嘴巴子不利索说不好,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东西倒不出来。他费劲的讲得满头大汗,可大家听的一头雾水,雾里雾中,效果自然是不尽人意。 讲的不好也得讲,是因为大家热情很高,总不能不给大家面子吧?返来复去,结结巴巴地说,重三到四还是那句话,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嘴,能像羽队长的嘴那样,讲起来就像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能把人听疯了,还有讲不完的话,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话呢?也许就是他常说的口头禅:好汉凭一张嘴,好马凭四条腿吧…… 羽队长在办公室里,伏案疾书着什么深情注重,一脸严肃。无事可做的丁指导员,从车场转到营房,所看得到都是忙碌的身影,火热的场面,并没有看到羽队长不死不休督促的影子。这一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解之谜,让他由不得要问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羽队长除了在开会的时候,有讲不完的话之外,平日里和大家在一块,都是没大没小的打打闹闹,喜笑颜开,根本就不像一个队长,更像一个大哥哥,领着弟弟们在玩老鹰捉小鸡的迷藏似地。虽然他和大家打成一片,可所有的军人,对他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敬畏。尤其对犯了错误的军人,他从来不大声呵斥,而是好言劝慰,总结经验,士兵们对他就更有一种敬畏感。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笑声一片,他那张脸,永远都是微笑着面对大家,充满着朝气,充满着自信和勇气。士兵们一看到他的脸,就能看到力量和希望,还有没完没了的快乐。 他把所有的工作布置好,就像束之高阁了一样,从来不跟着每一个士兵的屁股后面去督促,也不过问,到时候去检查结果就行了。他布置的工作,士兵们都完成的尽善尽美,就是有漏洞或者不尽人意的地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指出来,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出言不逊,不留情面下不来台,维护着每一个人的尊严。 丁指导员一直在讲究他的带兵方法,可就是找不到一处明显比别人更突出的地方。他除了比别人对士兵多一点关心外,剩下的与别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是个很顽皮得人,时不时与士兵们动手动脚打闹玩,可从不失车队首长的身份。无意之中的一句话,就能把每一个士兵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而他却退而远之,隔岸观火,让他们自由发挥,只有到他非出手不可的时候,他才胸有成竹,告诉他们如何做才是正确。 发挥每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自己的眼泪自己擦,遇事自己想办法,不依赖别人自立自强,是羽队长一直倡导的带兵方针。没事的时候,他很少到班里排里去乱转悠。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私密的空间,自己的事,把自己的事处理好了,才能轻装上阵去完成任务。不然的话,杂七杂八的事,把自己都搞乱了,还能管别的事吗? 哪个人没有家?家是每一个人心中的圣地,也是没有退路的退路。处理好家务事,让每一个人知道生活的艰难,就会给别人省去许多麻烦。遇到真正让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就会义无反顾,把生死置之度外,展现出一个军人血染的风采…… 丁指导员转到部队的时候,看到羽队长在安详的奋笔疾书,通信员张亚夫静悄悄在一旁不言不语,仿佛像庙里的菩萨一样,好奇的说到:“咦——老伙计——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准备着该准备的工作,你怎么不去指导督促……” “呃……”羽队长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困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脸坦然的说:“分工不同,各司其责。这是军队,不是托儿所,每个人都知道应该干什么——干好什么——我去捣乱什么?嗯嗯——再说了——我连我的事情都处理不清楚,管他们干啥?他们准备的怎么样,到时候我会检查考核就是了,标准在我这里,他们都知道,不合格,统统留下来调换岗位,这是我对他们的压力,也是动力。还有——再说了,我不是托儿所的阿姨,我是解放军的车队长,我不会给这个擦屁股,给那个擦眼泪,哄了这个哄那个。这次的任务非常严峻,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才能完成。把那些不求上进,满不在乎的军人,弄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无疑就是去送死。与其让他们送死,还不如把他们留下来,少给我们军人脸上抹黑。” 丁指导员听得有些吃惊,羽队长却不管他的感受,看着他说道:“嗯嗯——即使留下了,也不能让他们无事可做,我还要给他们布置课题,如果还是完不成,那就对不起了,我只有让他们回家。部队虽说是大学校,也有毕不了业的差学生,这也很正常,用不着为他们耗去更多的精力物力,浪费国家资源。” 指导员听得有些迷茫,羽队长却不以为然的接着说:“只要我们尽心了,努力了,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这都很正常。这么多的士兵,里面有几个不求上进的兵不足为怪,我想把他们人人都培养成有用的人才,培养成功臣,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可他们不是那块料,就是神仙也做不到呀——嗯——学会放弃,也是一种境界,跟不上趟的兵自我淘汰。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吧——这就叫无为而治。我看咱们的士兵都很优秀,积极主动风气正,你说呢——” 丁指导员看着羽队长忧虑的神情,拍了拍他肩膀说:“我看也是——不过,就是还有个别的几个兵,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也让人够发愁的……” “切——不用发愁——大大咧咧的兵,往往是经历过有故事的兵,有一门比别人超强的长处,如果把他们用好了因材施教,那也是一块好材料……” “呵呵呵……在你的眼中,人人都是好材料,就没有废料了——”丁指导员嬉笑着说。 羽队长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啊——所以,就不会有废料。废料,是因为放错了地方,就只能怪放错了地方的人,那就是我们当指挥员的事了。哦——对了——我现在写了几个报告,等写好了你过目一下,如果没有异议,下午就派车送出去。时间紧,一切都要提前,说不定这几天命令一到就出发了,咱们要是拉不出去掉链子,那可就把人丢大发了——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不不——不会吧——只要有你在,还能拉不出去——我怎么一点都不当心……” “呵呵——分工不同么——到你忙的时候,你就不这样说了……” “嗯——好——我不打搅你了,你写你的吧……” “好——我写完了再和你喧——” 羽队长屁股没有挪地方,一直写到中午开饭,才算告一段落。 吃过饭,叫来通讯员把报告交给他,嘱咐了几句,背上早已准备好的挂包,兴冲冲约会去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色不色 第九十章 色不色 老天爷的脾气,可真是好的没法说了,天天都是艳阳天。地上无风,天上无云,灿烂的阳光无拘无束洒在大地上。虽说已经进入冬季,可此时的大地,被阳光晒的暖烘烘,走在阳光下暖风拂面,如沐春风,有说不出的惬意。 羽队长走过昨天被烧过的沟沿上,一片一片黑乎乎灰烬为数不少,都是自己的杰作,与其它没有烧过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几天没有刮风清理垃圾,燃烧后的灰烬漆黑一片,原封不动留在沟沿上田垄上,脚踩上去,灰烬顷刻间就变成纷纷扬扬的黑灰,随着大头皮鞋离去,打着旋跟随在脚后面飞舞起来,仿佛找到了罪魁祸首紧追不舍,不离不弃。 羽队长舒心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漫不经心往约定的地方走去,老远就被等在哪里的姑娘李喜梅看到了,她又蹦又跳向他招手。羽队长看到后,警惕的回头向营区看了看,转过头了向她招手,示意她回避,让她藏到土堆后面去,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不明就里的姑娘不解风情,笨到家了,还以为招手是为了让她前来迎接,不但不藏到土堆后面去,反而兴高采烈跑过来迎接他来了。羽队长一看笨丫头俗不可耐,昭然若市,想阻止大势已去,紧张的又往后看了看,转过身来自己也跑了起来。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他脚步没有停下,还在继续往前跑,想尽快藏到土堆后面去遮人耳目。 怀春少女最是愚笨,姑娘以为羽队长和她一样激动,跑过来与它相会,没想到他却和她擦肩而过,不理不睬。满腔热情的姑娘,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扫兴的使起了性子,一跺脚站在原地不跑了,粉唇高撅能栓驴,只是看着羽队长一个人跑。 羽队长没有往后看,自顾自跑到了土堆后面,才往后一看不见人,又往前挪了几步一看姑娘赌气,一脸不高兴摇晃着身体,粗壮的两条辫子,风情万种辉映着太阳,在荡悠悠在起舞,煞是好看。 他向姑娘招了招手,她看到后极不情愿,甩着两只胳膊跺着脚,高高撅起嘴嘟嘟哝哝,走了过来。看到姑娘走了过来,羽队长又继续往另一个更大的土堆走去,姑娘不明白他的用意,跟在后面使着性子,噘着嘴杏眼暴戾,一脸不悦,磨磨蹭蹭往前走。 这个土堆高大雄伟,比起前面那个土堆可是大了许多,要是围着土堆转一圈,也得十几分钟才能走完。羽队长选择好地方坐下来,姑娘来到后闹着情绪,不坐也不吭声。 羽队长看了看她那张艳丽的脸清丽脱俗,妩媚动人,却是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点点活泛的表情,瞪了一眼说:“哎呦呦——你咋那么笨——叫你藏到土堆后面去,你却跑出来不打自招显眼——让我的弟兄们看到了,还不说闲话呀……” “哦——这这这——这是什么话——我们家和你们天天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有——有什么闲话可说——你既然这么胆小,就不要来啦——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你还怕了他们不成——” 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羽队长掏出烟来点着,吸了几口“呼……”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让他们看到了我和你玩,不和他们玩,他们就会骂我‘重色轻友’,知道吗——我们俩什么都没有,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让他们猜想乱说,不觉得亏的慌吗——” “哦——”姑娘一听羞涩顿起,她手里玩弄着自己的辫子,掩饰着自己的羞涩说:“嗯嗯——难难——难道你以前有过‘重色轻友’的经历——你才怕他们……” “那当然——不知道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羽队长毫无顾忌的说。 姑娘李喜梅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丹凤眼翻了翻说:“哼哼——嗯——那——你原来的那个‘色’重不重——” 这是什么话?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这个姑娘也太有些放肆了,怎么能信口开河,说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他瞪了一眼说:“切——这是什么话?什么色不色——话怎么能这么说……” “哦——这不是你说的‘色’吗——又又——又不是我说的‘色’——” 姑娘一点也不掩饰的说道。 “你——这是成语,有没有文化呀——你?抠字眼你到抠得人心悸——添堵是吧——” 羽队长难为情的说。 姑娘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陡然间有了幸灾乐祸的感觉,还是不依不饶的说:“色就色了——你怕什么呀——看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子——是不是‘色’过头了,越过三八线既成事实——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姑娘的说话大胆而放肆,把羽队长说的膛目结舌,无地自容。抬起头看着她娇艳妩媚的脸,故作正经的说:“你你——你乱讲什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人听着不矜持,没内涵……” “哦——那个——‘色’字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说了有内涵,我说了就没内涵了——语言文字可不分男女哦——” “啊——不是——你——不要——唉——给你说话咋这么费劲咯——我和你之间萍水相逢,没有什么交往——彼此之间不了解,有些话是不应该乱说的……” “呃——我们没有什么交往——不对吧——咦——你认为什么样的交往才算交往呢?你为了救我,差点淹死——这难道不算交往吗——”姑娘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也算是交往吗?羽队长一听,愣愣的看着姑娘一时语塞。舍己救人是迫不得已的事,那是出于一种道义,一种良知人性,不能和交往联系在一起吧?有过一次恋爱经过的他,对女孩子还是有些琢磨不透。面对眼前这个上过大学,历经过磨难的姑娘,他怎么会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呢? 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他,还是大大咧咧的说:“切——你弱智呀你——那也算交往啊——你是为了抗争命运的不恭以死抗争,我是为了尽一个做人的起码道德以死相拼,这怎么能算是交往呢——都是迫不得已,懂不懂——乱弹琴……” “嗯——迫不得已——你说的也对——那——英雄救美应该算是吧——”姑娘莞尔一笑说道。 “啊——”羽队长一听,仿佛蝎子蛰了屁股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惊骇不已的说:“你——英雄救美——我——当英雄——可——你你——你不是貂蝉啊——我我——我怎么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嘻嘻嘻……我不是貂蝉自叹不如,可我是女孩子耶——难道这也不算吗?那你救我算什么——”姑娘不依不饶的说。 “且——什么都不算,路见不平拔刀相救,是男子汉的本色;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个生命都是传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呼人命大过天——救了就救了,就这么简单——你想什么呢——”羽队长无可奈何的说道。 姑娘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却在沾沾自喜,妩媚的一笑说:“嗯——你怎么不让人想什么呢?救我的事不算就拉倒,那天到我单位说的话,你——你总不能不算吧……” “呃……我——说什么了我——算——什么呀……” “你——让我想一想——” 姑娘顽皮的蹙眉在想,神情专注在回忆过去。 羽队长也抬起头,仰望天空在想,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一个人一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说的废话太多,幸好让风吹跑了,没有留下什么,如果堆积起来,就会浩瀚如海吓死人。 “你——不能不承认吧——”姑娘似乎想起来什么,有恃无恐的说道。 “你——我想想……那天我什么都没说呀——” 羽队长还是雾里雾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嗯——你没有说什么——嗯——你手下的兵说了什么,你总不会忘记吧——”姑娘一脸追问的表情。 “哦——我的兵——说什么了——”一时想不起来的他,怔怔的看着姑娘白里透红的脸,目光中没有一点杂念,纯洁的没有任何欲念。 “嗯——你难道真的忘了——”姑娘跺着脚,两条粗壮的大辫子,在高耸的胸脯上跳跃着,颤巍巍抗议着。 “切——我记不起来了——” 羽队长有些无赖的说道,他的目光不敢看姑娘敏感鼓胀的胸脯,只能看着别处。 “你——要不要我来重复一遍——”咄咄逼人的姑娘一脸委屈,眼睛里蕴满泪水了,把他看的有些心慌。 他搜肠刮肚想了想,觉得没有说过什么?就斩钉截铁的说:“要——” 姑娘一看他决绝的态度,青山如黛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睛里蓄势待发的泪水辉映着太阳,立刻就要泛滥成灾了,接下来的事自然是难以收场。 羽队长一看她眼泪汪汪,就有些神经过敏,心慌意乱的说:“切——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嘛——我答应你是来当神仙的,怎么又扯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了——我真的搞不懂,你想干嘛——” 姑娘悲悲戚戚的说:“我——呜呜呜……我连凡人都当不明白——还还——还当什么神仙啊——我哪像你一样,身子一转就什么都忘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做贼心虚的向别处看了看说:“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嘛——干嘛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我——怎么就一转身,什么都忘了?我是那种人吗……” “呜呜呜……你就是——你就是……”姑娘的眼泪,随着说话声汩汩流淌,居高临下哗啦啦下来了,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不知所措的羽队长一看慌了手脚,着急的往四周看了看手足无措,惊恐的说:“你哭个什么劲嘛——像是我欺负了你似地?不哭——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你——”姑娘哽咽着浑身颤嗦,后势强劲流淌的眼泪喷薄而出,无拘无束在脸上肆意蔓延,所到之处一片汪洋,她也不去擦。一张粉嘟嘟的俏脸上水花四溅,就像雨后梨花,更加是妩媚动人。 “你的兵那天说,我是你的对象——难道你忘了……” “啊——”本来四平八稳坐着的他,就像屁股上扎了刺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满脸通红的说:“说过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呜……呜……我——我们全单位的人都听到了,你怎么就没有听到……” “这个——”羽队长一听,就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可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后,有些事情是不能对号入座重提的。现在提起这件事,和当时的情况大相径庭,凤马不相及不是?那都是事出有因,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怎么能当回事呢?青涩单纯的姑娘信以为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引火烧身吗? 耍赖也是要有些心计的,含金量就是智慧,他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子虚乌有,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咬牙切齿的姿态,恶狠狠的说道:“这个——是哪个臭小子的乌鸦嘴乱讲的……” “就是三排长刘晓强说的,我的同事们真真切切听到了——”善良的姑娘实话实说。 羽队长一听确有其事,那是为了吓唬那个张虎民,不再骚扰她想出的下策,也是情非得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怎么能当真呢?他潜意识突然意识到苗头不对,这里头有问题,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眼前这个姑娘,在经历了痛苦的脱变后,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依靠的港湾,这怎么可能?承认了说过的话,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不承认,就会让她立刻感到失望。才把她从死亡的阴影中拯救出来,如果处理不当,会不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他看着姑娘鲜艳的脸,脑子里想着采取什么办法应付眼前的局面?没有伪装就不能生存,动物都知道的计谋,高级动物的人怎么会没有迂回?装疯卖傻,胡搅蛮缠,是难得糊涂的杀手锏。 他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就信誓旦旦的说道:“他讲的——臭小子乌鸦嘴乱讲——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说完了话的他,担心的看着姑娘的表情。 没想到姑娘却大大方方的说:“你别装了——不承认就算了,可我们单位的人却都认真了,这几天吵着要到我家来看你哩……” “啊——什么——” 羽队长一听犹如五雷轰顶,跌跌撞撞又是一个趔趄,眼冒金星的说:“看——我?我有什么好看?你们单位的人,没有见过当兵的呀……” “什么呀——见过当兵的多了,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帅的——你怕人看呀——又不是大姑娘——”姑娘娇嗔地说。 羽队长一看姑娘的情绪平安无事,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面自然就想到了对策。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再加上学富五车的智慧,还有走过千山万水的经历,对付眼前的这个单纯青涩未经世事,大漠深处的小麻雀,自信还是游刃有余。 他往姑娘跟前凑了凑,一脸坏笑的说:“哼哼——我虽说不是大姑娘,可也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想什么人看就什么人看呀?绝对没门……” “嘻嘻嘻……”姑娘破涕为笑,浑身乱颤,胸前的鼓荡之物犹如奔兔,颤抖不已,瞄一眼都让人热血膨胀,不敢直视。 他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她“一劫” ,为了把话题岔开,趁她开心的时刻,取出挎包里的东西,叫姑娘坐下说:“来——尝一尝这人间美味……” “人间美味?什么东西能称得上人间美味……” “嗯——你没有品尝过的美味佳肴,都是人间美味,值得觊觎,你尝过之后再说是不是人间美味——”羽队长打开油迹浸透的麻纸,取出一块递给姑娘,自己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起来。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绕过舌头味蕾,透过牙齿满嘴飘香。 姑娘吃了一小口,没怎么体会就咽下去了,诧异的说:“啧啧啧——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佛跳墙吧——” 羽队长吃了满满一嘴还没有咽下去,没嘴回答她话。她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自己又吃了一口,闭起嘴巴慢慢体会起美味的味道来了。 羽队长把嘴巴里的美味咽下去后,又从挎包里取出一瓶酒,在姑娘的眼前晃了晃,就要打开瓶盖子。姑娘一看酒瓶子上的商标愕然了,吃惊的抓过酒瓶子看了看,惊愕的说:“乖乖——这么高级的酒,你也能喝得起?我们公社书记都喝不起……” “切——那是你们公社书记舍不得喝,再说了,你们这里这么贫穷落后,你能认识这是好酒,就算你有见识……” “哦——”姑娘不服气的眉毛一挑,用拳头砸了一下他说:“别那么小看人好不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好歹我也是国家干部,妇联主任呢——连国酒茅台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哦——”羽队长故作吃惊的说道:“难道我看走眼了——把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看成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了?失敬——嗯——既然知道是国酒,要不要尝一口?这酒文化可深得海了去了,我再给你讲上一些有关酒的典故,我肯定你是闻所未闻,平生第一次哦——” 姑娘欣然一笑说:“嘻……这一点我相信。就凭你儒雅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你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关于酒文化的内涵,不妨说来听听,我洗耳恭听,以祝酒兴……” “呵呵——好——知音难寻,你先喝一口,等有些火候的时候我再讲给你听,那才有情趣呢——” 羽队长打开瓶盖子,往瓶盖子里倒满了酒递给姑娘,自己却举起手,嘴对着酒瓶子吹起来喇叭。一口气就是半斤酒下肚,又拿起一块美味往嘴里一丢,一副满足享受的样子,极富成就感。 姑娘端着瓶盖子踌躇着,小心翼翼放到嘴唇上抿了一点点酒,辛辣的酒把她辣的呲牙咧嘴,一嘴贝齿无遮无挡彰显在羽队长面前,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羽队长开心的看着她,取了一块美味递过去说:“不会喝酒就别逞能,酒是老虎狮子喝的,没有些能耐是驾驭不了。看你那喝酒的样子不是在享受,而是在遭罪……” “吸吸吸——谁说的?面目变形是喝酒的常识,哪一个人喝酒不是这样啊——你说是不是——”姑娘实话实说道。 羽队长想了想说:“呵呵——对,你说的也对,喝酒人都有面目狰狞的表现……” “切——咯咯咯……什么面目狰狞呀——你会不会用词?表情变形也是对酒的一种敬畏……” “呵呵——行啊——看不出巾帼不让须眉?你也是强词夺理,不饶人呀……” “嘻……你以为我们这闭塞的边陲,就什么都不知道呀——你也太夜郎自大了吧——咦——你快告诉我,这称得上美味的是什么东西——味道真的很美哦——” 羽队长得意的看着她说:“这是昨天首长带来的凉州驴肉,这可是传统的地方特色,有几千年历史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呵呵……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我是文化人,不懂不会学习呀——我走南闯北,南辕北辙,吃过说不清的美味佳肴,风味特色,我都能熟记于心,并且还了解这些风味特色的发源和传承,这是中华民族饮食文化中最精华的一页,可有学不完的知识呀……” “哦——说你胖真的就喘起来了?不过,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懂得生活的人才有品味;懂得艰难的人才有内涵,这两方面你都是具备的。”姑娘欣然的说。 羽队长沾沾自喜的说:“不用‘戴高乐’将军了,我晕。咦——我问问——那个坏家伙还敢骚扰你吗……” “啥——你已经把他吓破胆了,他那儿敢呐——见了我都避着走——” “哦——为啥…… ” “为啥——我现在是军属,受法律保护,谁敢动我的歪脑筋……” “啊——什么?军——属?谁——的军属——”羽队长一听,吃惊的差一点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你的呀——是你的兵亲口说的,又不是我胡编乱造么——我们单位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难道你还耍赖不成呀——” 姑娘不依不饶地说。 羽队长一听有误会,不能当真,痛心疾首的说:“天地老爷呀——那都是为了救你,才吓唬那个王八蛋的法子么——你怎么可以当真?你让我说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说的?为了我彻底安全,你就实践你的若言不就完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啊——等等——这件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要想想清楚——你别假戏真做让我为难,让你难受的事千万可使不得呀——你都是妇联主任,那就是国家干部,咋能这么轻率私定终身呢——这不是成了什么了吗……” “成了什么了?嘻嘻嘻……”姑娘开心的笑。 羽队长酒已经上头,有些脸红脖子粗了,血压升高的厉害,看着姑娘艳如桃李的美色近在咫尺,不可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本能的驱使下血流加速,不知道说什么了? 姑娘李喜梅却笑的很灿烂,一点都顾及不到他难堪。醉眼朦胧的他,看着姑娘洁白如玉,欺霜赛雪娇艳的脸,就想起了高原的姑娘和省城的姑娘,仿佛提审过堂一样,无尽的伤感涌上心头。 岁月匆匆过造化弄人,一转眼什么都不是什么了。可眼前这什么都不是什么的姑娘,又活灵活现彰显在眼前,像一朵怒放的玫瑰鲜艳无比,鲜活的令人喷血,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 曾经有过的伤口无法愈合,还在流血,一触就痛彻心扉。他多少次都怪负伤后的昏迷,就像让得了失忆症断片了一样,把那么美好的生活,在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仿佛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断肠人已到了天涯,美好瞬间都留在了过去,他时常就这么想,由不得他。 冰雪聪明的李喜梅,看到他木呆呆的脸上挂着无尽的痛楚,就知道他曾经有过伤痛的情路历程,轻轻的明知故问道:“你过去也有过伤痛吗……” “呃——废话——谁没有伤痛……” “哪——你的伤痛现在还痛吗……” “痛——痛得我难以忍受,无法面对。嗯——好在我的生活很充实,有那么多亲如手足的弟兄关心我,现在我正在努力的忘记过去,愈合伤口,不想让伤口时时在我的心头流血……” “哦——她伤你伤得深吗……” “是,深入骨髓……” “你恨她吗……” “不恨……” “她漂亮吗……” “那当然。漂亮——无与伦比的漂亮……” “她爱你吗……” “当然。她把一切都给了我……” “哦——为什么——哦——不用问了,一定是她对不起你。”姑娘故意的说。 羽队长仿佛灵魂出窍,就像被姑娘摄取了魂魄,问什么答什么。他若有所思看着姑娘说道:“嗯——你说错了,不是她对不起我,而是这个社会的世俗观念对不起我们。我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感到自豪,可现实生活中农民的儿子,要想在这个社会中争得一席之,地谈何容易?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顿了顿,看着姑娘关切的脸:“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都是以农耕文明创造的,就连新中国的诞生,都是以农村包围城市而取得了胜利。而今天的农民,还是那么清贫卑微,日子过得那么艰辛,一年到头拼尽了血汗,也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我实在是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涌出:“积弱的国家贫穷,导致了农民负担的加重,什么时候才能让种田的不饿肚子?做工的有钱花?那样的社会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他情绪激昂表白着,也不防范姑娘是什么人?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会不会带来麻烦…… 身为妇联主任的李喜梅,怎么能听不懂他的表白?看似强悍勇猛的他,内心依然有说不出的痛楚和悲哀。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就没有把她当外人,即便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李喜梅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去,可从他的表白中就能听出曾经的他,也是有多少难以想像伤痛的人,他能说出这些话来,是对过去的一种发泄,一种释放。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任何人,才觉得有些放心。要不然,他这些话让别人听到了,就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对他的前途和命运不利,说不定还有灭顶之灾。 似有些微醉的羽队长,看着姑娘美丽的脸,她的坦诚和关心写在脸上,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警惕性陡然升起,想想刚才说的话心跳就加速,浑身的冷汗刷出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冷冰冰的对姑娘说:“对不起呀——我们初次相处就胡言乱语,跟你说这些听不懂的胡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呀——每个人都有伤痛的过去,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起这些事,请你原谅……” “嗯——什么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既是没有过去,我也不能把我的救命恩人出卖吧——你能把我当成倾诉的对象,是看得起我,信任我,起码你对我没有防范之心。不过,你这个人太坦诚了,如果遇到心怀叵测,不怀好意的人抓住不放,上纲上线大做文章,吃亏就在眼前啊——” “哦——是吗——”羽队长一听,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就豪爽的说:“坦诚的面对生活,面对任何人,是我本该遵循的原则,至于能不能受到伤害,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事了——既然管不了,也用不着处心积虑去防范。我整天的工作就够我辛苦了,如果在动脑筋攻于心计的话——我会活得会更累——” 他看了看远处看不清的山脉,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说:“你看我手下那些弟兄们,整天嘻嘻哈哈,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难言之隐,方方面面,各有各的不同。可一旦投入到训练和任务中,个个都是下山猛虎,把痛苦和烦恼隐藏起来,展现出来的全是积极向上,快乐的一面。每个人的痛苦,别人是无法代替,只有自己承受。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的鼻涕自己擤,这就是我带给他们的信念。我想你不难理解——” 李喜梅扑闪着两只迷人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说:“嗯——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也有另一面?我只是看到他们整天不知疲倦的训练出车,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连思想都没有,那么的简单,那么的直白……” “切——你别忘了他们也是人——而且是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是人,就有喜怒哀乐愁,你和我和他们,都是一样在经受生活的考验,你以为我们都是机器人没感情呀——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们了——没有丰富的感情生活,是没有激情可言,也不会勃发一个人的潜能。只要有了为什么和不为什么?工作和生活就会有无穷的动力和乐趣……” “哦……”姑娘蹙眉想了想说:“你像一个哲学家在带兵。你对他们的了解,比了解你自己还多?我发现,自从你来到这个车队后,那些兵一个个就像上满了发条,有使不完的劲,见了人也礼貌温和。我只要进入营区,他们看见了就喊姐姐,我都接应不暇,心里特别高兴,可爱的和你一样……” “啊——我可就没有他们那么可爱。他们比我岁数小,就会单纯的多,起码我不会喊你姐姐哦……” “嘻……你真逗——你也想喊我姐姐呀——不过,你要是愿意喊我,我一会答应……” “你——” 羽队长呵呵笑着说:“不害羞——你给他们当姐姐还差不多,你给我当姐姐,可就差远了……” “咯咯咯……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话都听不懂,还想给我当姐姐……” “啊——你说什么了我听不懂——你说呀……” “就是——我们刚开始说的话,你就听不懂……” “哦——”李喜梅想了想,咯咯笑着说:“那是我跟你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呀?你以为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半斤八两呀——你救了我,我感激都来不及,还怎么能得寸进尺,把你据为己有——再说了,我出生在偏僻闭塞的地方,身价不对等,怎么能和你谈情说爱——龙找龙,鳯找鳯,找个老鼠会打洞,我没有好高骛远的想法,找个当地可靠人,把我爸爸妈妈孝敬好,就是我一辈子的打算。” 姑娘看着有些吃惊的他,莞尔一笑,抿了抿嘴:“可你却不是屋檐下的家雀,你是雄鹰,鹏程万里遥不可及;你也不是池塘里的海豚,你一定会游到大海里去……大海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太遥远了,我不敢想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波涛万顷,哪一朵浪花是属于我的呢?我害怕——我不想去起起落落的沉浮,经不住海浪滔天,还是土里生土里长的好……” 姑娘的眼泪,又无休止流淌开来……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调戏妇女 第九十一章 调戏妇女 羽队长惊愕的匪夷所思,听着就像不是她说的话,转头看了看四周贫瘠荒凉,大大小小的丘陵和远处巍峨的群山,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姑娘,会有这番心境?还有深奥的理论,他心里即兴奋又感动。 兴奋的是这位姑娘的心胸和境界堪比男儿一样有格局,是一只大漠深处的金凤凰;感动的是姑娘没有把他当成什么终身依靠的对象,让他紧张的心一下子就释然了许多。 心情的转变自然对姑娘突然有了另一番感悟。本就长相出众的她,此刻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就连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太阳光照射下都熠熠生辉夺人目光,梨花带雨,让人怜惜。 羽队长看着默默流泪的姑娘心潮起伏,不知道拿什么语言来安慰她?看了看拿在手中的酒瓶子,给了他开口的机会。他伸手把姑娘手中的瓶盖子拿过来倒满酒,递给她说:“嗯——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几度风雨,几度伤感。其实,人生只有三件事,只要处理好,就会天天快乐……” “三件事?哪三件事?” 姑娘惊愕的说道。 “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老天爷的事。” 他张口就来。 姑娘一听有些诧异,雾里雾中擦了擦眼泪说:“这怎么说……” 羽队长看着毫无羞涩看着他的目光,坦然的说道:“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说了算,敢作敢当面对现实,好坏都要无怨无悔;别人的事你管不了,就顺其自然,逆来顺受,堂堂面对;老天爷的事,那就更是管不了了,刮风下雨只有随它去了。处理好了这三件事,生活中就会少去许多麻烦。来——祝你天天快乐,心想事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平淡的生活中体验人生的真谛,才是伟人之举。你有如此心境,你的一生将会少去不少的疾风苦雨,干一杯。” 姑娘抬起泪眼,看着真诚关心她的羽队长,情绪更加起伏,她端着的瓶盖子有些颤抖,和羽队长的酒瓶子轻轻碰了一下,举到鲜嫩的红唇边,目视着羽队长一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让她面貌狰狞,盈满眼眶的泪水被挤了出来,扑簌簌飞流直下,在娇艳的脸上,书写着她内心伤痛。 她又把瓶盖子伸过去倒满酒,哽咽着说:“我也祝你多一些快乐,少一些烦恼。也祝你飞得更高,走的更远,实现你心中的梦想。不过,无论你走多远,不要忘了在这大漠深处,还有一颗时时为你跳动的心,无时无刻在为你祈祷祝福。” 她咽了口口水,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用刚毅的表情说道:“你放心大个子,用你的生命拯救的生命我会更加珍惜,无论有多难,都会坚强的活下去。我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话:人生除死无大事。祝你平安,是我一生的歌,在我有生之年,我要天天为你歌唱。” 羽队长感动的默默无言,姑娘伸过来的瓶盖子又倒满酒,涨红着脸说:“你不是平庸的人,更不是碌碌无为虚度年华的人,你是干大事的过客,这里对你来说,仅仅是一个驿站,不是你久留之地,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天马行空。你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再苦再累,请你记住,假如路过这里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我,我和我的家人将永远为你敞开家门,让你不再口渴,让你不再饥饿,让你的疲惫得到缓解,可以吗?” 此时的羽队长,已经是眼泪汪汪,轻轻点了点头,举起酒瓶子,大口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抿着嘴歪着头,神秘地说:“我现在就让你当一回神仙,你等着。”放下酒瓶子,他就跑了。 姑娘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在地埂子上、沟沿上,上窜下跳点燃枯草。霎时间,几十根烟柱子腾空而起,升到空中的烟雾相互融合凝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穹顶,把大土堆都包容进去了。 羽队长的脸上透着孩子般笑容,高兴的来到姑娘跟前说:“呵呵——看看像不像宫殿?像不像琼楼玉宇?你就是国王,你就是神仙,舍我其谁也,感觉一下吧?万事不能重来,人生难得回头啊——今天的这一幕,将会成为你一生都抹不去的记忆。转个圈,会飘飘欲仙,哈哈哈……” 他拉起姑娘的手,伸开手臂,两个人就在这巨大的穹顶下转了起来。就这么简单的把戏,没有一点点含金量,让他们两个人开心的转起了圈。开心,其实很简单。迷惑不解的姑娘,还以为怎样才能当神仙?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这也能算是当神仙? 看到羽队长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好像真的当了神仙一样陶醉,难道他就真的知足吗?他生活中的那些伤痛,是不是在此时此刻忘记了呢?姑娘身不由己随着他转圈,想学着他的样子,闭起眼睛体会当神仙的感觉,他却突然停下来,诡秘的说:“哎呀呀坏了,大事不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我——我怎么疏忽大意,忘了戒备,这烟雾会把狼招来……” 姑娘一听匪夷所思,吃惊的说:“哪里有狼?我们这里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狼啊——你不要吓人捣怪吓我?” 羽队长一脸诡秘的笑着说:“你不信,要不了十分钟,就会有两只狼到这里来了,现在他们正在用敏锐的嗅觉找我呢。” 姑娘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狼”是什么了?如释重负的吸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是他们俩个呀——吓了我一跳,他们真的会来吗?” “肯定。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我,他们俩个就疯了……” “哦——你们三个真是形影不离啊……” “唉——我们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能活到今天,都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所以嘛……你就明白了。”羽队长闪烁其词的说。 姑娘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断流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面若桃花般的艳丽,她笑盈盈的看着羽队长说:“我真羡慕你们三个,让我也加入你们的行列吧……” “你这不是已经加入了吗?还要怎么着?你就知足吧?呃——他们俩个来了会胡说八道,你可别见怪。尤其黑子没有文化,个性率直,说话无遮无挡,不知轻重,你可不能和他计较……” “嘻——怎么会,我已经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怎么会见怪呢?你也太小瞧人了……” “哈哈……”羽队长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刘晓强挖空心思讲完课,嘴干舌燥想喝水,提起暖瓶轻飘飘没有水,犹豫都不犹豫往队部里走去,到门口时喊了一声“报告”后,听到答应的是通讯员张亚夫的声音,而不是羽队长的声音,他心里就觉得有些蹊跷。 推开门进去后,张亚夫看到他端着空杯子,肯定是倒水来了。取过暖瓶倒满水,刘晓强鬼头鬼脑往羽队长办公室里看了看不见人影,就用眼神询问通讯员。通讯员同样用眼神加上摇头,告诉他不知道。 刘晓强略一沉思,意为羽队长在车场里和他师傅一起训练那些需要训练的兵,就兴冲冲来到车场。一大堆人围住他师傅在听课,他师傅嘴角挂着白沫,眼角挂着眼屎都没时间擦,口如悬河在全心全意讲课,士兵们一个个都在聚精会神听讲,肃静的一片安详。 刘晓强看到他师傅的狼狈样子,端着杯子递给黑子后,就对大家说:“弟兄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温习体会才是最重要的,讲的多了你们也记不住,消化不了,明天再讲好不好……” “好——谢谢一排长三排长……” “不客气,今天是礼拜天,该玩的就玩去吧。”哗啦一下,士兵们四散消失了。 黑子讲的正起劲过瘾,莫名其妙让徒弟把人都撵跑了,他眨巴着小眼睛不明就里。刘晓强埋怨的说:“啧啧啧——师傅,你这么买命干嘛——汽车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吗?我跟你都学了一年多了,还不是半瓶子醋……” “怎么不说你笨?哎呦呦——一年多了,我都没有把我全部的技术传授给你,不知道是我无能,还是你猪油蒙心了是猪头……” “呵呵——我是猪头好了吧?师傅,我们两个一整天卖命讲课,可有些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清闲去了?” 黑子一听,吃惊的说:“谁呀这么大胆?战在即,抓紧时间准备都来不及,还有偷清闲的功夫?谁这么没良心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他扁袖子抹胳膊作着动作。 “还能有谁?开会的时候夸夸其谈,滔滔不绝的讲话全是主义,让人激动的发狂。可开过会,大家是鼓动起来了,他却不见人,你难道不知道是谁?”刘晓强一副抱打不平的姿态。 黑子一听,擦嘴擦眼后喝了一口水:“你娃说的是他呀?他能有清闲的时候?你别在这里说这没良心的话?哼哼——如果他能有清闲的话,我还求之不得呢。哎呦呦——自从我们来到这鬼地方,看把他累成啥样子了?又是火又是水,哪一样都是要命的买卖,哪一次他都是命悬一线,在阎王爷门前栽跟头,我真担心这家伙活不老就撇下我们走了,做个短命鬼就是他的归宿。” 刘晓强一听这种话,没轻没重的说:“师傅,你咒谁呢?有我们两个在,他怎么能做短命鬼?怪不得他老是骂你乌鸦嘴,你这张破嘴可真的是吐不出象牙来呀……” “臭小子,拐着弯子骂我?小心我揍扁了你。”黑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就残影闪现,扫到刘晓强脖子里去了。刘晓强知道他套路,脖子一缩躲过了手,自然而然抬起手顺势就是一个反擒拿,把黑子手掌抓住掰到相反的方向了。 黑子一看无法化解要吃亏,急中生智把端着的杯子伸向了刘晓强的嘴,一招得手的刘晓强一看无法化解,怕被开水烫着,急忙松开手往后跳了出去。 黑子眯着小眼睛笑着说:“嘿嘿嘿……够机灵的呀小伙子?我这一招童子献桃是绝杀,躲过的人可不多,就连他都老着道……” “哈哈哈……师傅,你的那几招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已经老掉牙了,我都一目了然拆穿了,不让着你的话,哪一招都使不上,要有创意创新,才能步步高。咦——我们找不找他去……” “用得着说嘛,不找他我们干什么去?没有他,我们两个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和他骂一仗,心里也痛快。”黑子喜滋滋的说道。 刘晓强想了想,又往四周看了看,无奈的说:“嗯——师傅,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怎么去找啊……” “切——我说你还城里人呢?怎么笨的和猪一样?想想看怎么找?”黑子不想动脑子,眯着眼睛数落道 刘晓强煞有其事背着手低着头,就地转圈想了想,一个转圈还没有转圆,高兴的跳起来说:“呵呵——我知道该怎么找了,你等着,我去侦查一下。”说完就跑了。去得快来得也快,仿佛是飞毛腿,神情严肃的说:“那个人也不见了。” 黑子一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想了想说:“嗯嗯——你再去看看咱们好吃的少了没有……” “好的。”刘晓强又一溜烟跑了。 黑子胸有成竹在等着刘晓强的侦查结果,心里已经有数了。果然不出他预料,刘晓强的侦查结果与他预料相吻合。他高兴的又让刘晓强去取了些好吃的,拿了两瓶酒,准备痛快的过个星期天放松放松。 刘晓强背着挂包,一脸迷茫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黑子一挥手,领着他出了车场,走向了那片广袤的农田地。跟在后面的刘晓强心里面犯嘀咕,突然间看见空中烟雾,吃惊的说道:“啊——不好了师傅,哪边好像着火了?怎么在冒烟……” “哦……看见了,那不是着火,那是神仙烟。” 黑子了若指掌的说道。 “什么?神仙烟?我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刘晓强不解的追问道。 “呵呵——你才活了狗大的岁数,知道个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的神话故事里,凡是有神仙出没的地方就会烟雾缭绕吗?说我没文化,你怎么比我还没文化呀?争点气好不好?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黑子瞪着眼,训斥着刘晓强。 刘晓强不服气的说:“别长他人威风呀?师傅,我们两个加起来就是比不过他,起码也是平手。要是使出吃奶得劲,说不定会赢他哩……” “拉倒吧——说这种话羞也不羞?车队这烂摊子弄到现在这份上你出了多少力?我出了多少力?咱们瞎子吃馍馍心里有数,要不是他邪门歪道想办法,我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吗?嗯——再说那个指导员开车不会,放屁不响,还整天使坏,往脚底下丢砖头使绊子。我手下的兵说,前一阵子他偷偷调查你用粮食去换猪的事情,把我气得差点去揍他一顿,我……” 黑子的这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妥,往四处看了看,接着说道:“啧啧啧——你说我们刚来时吃的哪是啥饭?简直就是牢饭么。这里的兵一个个无精打采,脸上都是白菜瓣子的菜色,才吃了几顿饱饭,他却调查着准备整人哩。唉——要不是我们两个让他出出气,他早就把那个指导员打跑了,也把自己打回老家了。” 黑子停下脚步,郑重其事的看着刘晓强说:“嗯——我说徒弟,你可不能让你的事露馅东窗事发,让人抓住把柄啊——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我想,万一事情发了,我们两个就硬着头皮扛下来,千万可不能让他受到牵连。他就是我们两个的唐僧,要是没有他,我们两个本事再大也没有用武之地,听到了没有……” “师傅,”刘晓强一听,翻白眼瞪了一眼说:“我办事你还放心呐?我把战场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蛛丝马迹都消灭的完全彻底,销赃灭迹是起码的程序,就凭指导员哪点三脚猫的水平,就别想找到线索了。咦——我也觉得他这个人有些阴险,一个车队的领导不会开车,队长让他到司训队去学开车,他还放不下架子不去,让人想不通。” 他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接着说道:“车队的工作什么都不会干,光知道使绊子,有什么意思?要是换了我当指导员才懒得管闲事。车队出了成绩,少不了我一份;要是车队出了乱子,全是队长的过错于己无关,多好呀?可他就是不会享受,自找麻烦找难堪。嗯——不过,队长也够牛,说过的话就像铁板上钉钉子霸王硬上弓,也把他震的够呛。” 黑子忧心忡忡的说:“唉——越是这样矛盾就越大。我们两个要多操些心,替他在屁股后面瞭望着些,别让他暗箭伤人。队长那家伙心大正直,对谁都是阶级兄弟,没有防备心理……” “呵呵……你把他说的和你一样笨?他对谁都好,为啥不把偷着换猪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不知道了吧——师傅,他那是大智若愚,给别人都是弱势的一面,把强硬的手段都埋伏起来,不让人发现,等到反击的时候一招毙命,绝不让对手有还手的机会,这才是他的聪明之处,晓得不?”刘晓强洋洋得意的说。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回头吃惊的看了看说:“呵呵……行啊——小伙子,看不出你小子眉毛上跑虱子,还有些眼色呢。不简单,能看得出他绝招的人,除了我就算你了。嗯——指导员那个傻逼和他对着干,说不好听就是自寻死路。不过,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了,你烦不烦?一边又一边说的没个完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神仙烟是怎么回事?你就能肯定他在哪里?” 刘晓强不耐烦的说道。 黑子又停住脚步,举头看了看空中烟雾,若有所思是的说:“呵呵——在我们家乡到了冬天的时候,娃娃们就跑到田间地头去点燃枯黄了的野草当神仙玩,一个个被烟熏的花里胡哨,可开心了。你不是去找那个人也不在吗?我就能肯定他在放火当神仙,在调戏妇女哩……” “什么?”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调戏妇女?不会吧?他怎么能干这种猪狗不如恶劣缺德的事?你你——你别吓我?” 黑子一脸诡秘的笑着说:“哈哈哈……你要是不信,我和你打赌都行。他那个骚狗,走到哪里都有母狗围着转。” 这是什么话?刘晓强听着有些太难听,就抱怨道:“啧啧啧——师傅,你讲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小心我告你的状……” “你告状我怕他呀?别的女人你不知道就算了,高原基地你姐姐和总院那个护士,你总不会忘记吧?”黑子愤愤的说道。 “切——那是他在搞对象找朋友,怎么能说是调戏妇女呢?你没文化也不能这么说呀?” 刘晓强跺着脚说。 “臭小子,他干都干了,我说说都不行呀?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哩。嗯——在老部队的时候他才当班长,当地有一个什么厂的化验员,在路上坐了他一次车就中毒了,爱的死去活来,最后让他师傅给搅黄了。在家乡,那可就多的海了去了。前年我们两个一起回家探亲,只有一个月假期,他就相了二三十次亲,我才相了两次亲就没地方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晓强一听幸灾乐祸,笑着说:“那是他人长的帅条件又好,你能和他比吗?他是那种让姑娘们追求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一类的人,当然是人见人爱了……” “说的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可也不能乱爱是不是?哼哼——他找了这么多女人,我就看你姐姐好。他们俩个要是能成,那才叫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什么叫天仙配?他们就是,会把我们家乡都震了。呵呵——乡里娃找个上海鸭子当老婆,可是一件新鲜事。咦——徒弟,最近怎么听不见你姐姐的事了?怎么又和护士搞到一起去了?” 刘晓强一听也是唉声叹气,摇了摇头说:“唉——师傅,你不知道就对了,说起来叫人伤感,我都不敢告诉他我姐姐和他不成的真实原因。哼哼——我姐姐她妈妈死活不同意西北人当她的女婿,并且以死来威胁我姐姐,你说我姐姐还能和他好吗?不提也罢。疗养院那个护士我看还行,对他挺上心……” “行个屁。你看她皮包骨头,妖里妖气的样子,走路就像风摆柳,腰里就像安了个弹簧一样,娇滴滴弱不禁风,怎么能当老婆?”黑子不服气的说道。 刘晓强听的有些吃惊,不明就里的说:“这个——师傅,怎么就不能当老婆?那么漂亮的姑娘,当老婆差啥了……” “且——差啥了?差多了。这女人首先要身体好扛得动麻袋,能拉得动架子车才行,生娃娃就更不用说了。”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 “啊——那是在找老婆还是找长工?哎呦呦——师傅,你咋这么现世报?一点品位都没有啊?我的命好苦啊——” 刘晓强装腔作势,心痛棘手哭嚎着。 黑子看着他,瞪着眼说道:“哼哼——你的命就好到天上去了,还叫唤命?相比之下我活不活了?” 刘晓强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走了,撅着嘴说:“我是说,你找个能扛得动麻袋的女人当老婆,她可就是我师娘了,你说我的命苦不苦?” “哈哈哈……不苦,一点都不苦,那样的师娘对人实诚,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叫她干嘛她就干嘛,还不好啊?” 黑子开心的说着。 “不好,不好,就不好。我要的是师娘,又不是五大三粗的使唤丫头,凶悍的像个母恐龙似的。哎呀呀呀——你可把我坑苦了师傅,我也要你找个像他找的那样的女人,当我师娘好不好?”刘晓强哭天喊地,装模作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憨态可掬。 黑子一看刘晓强一副天真烂漫的姿势,咧着厚厚的嘴唇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呵呵——好是好,可我上哪里给你去找呀?爹妈没有给我一副能让女人围着转的能耐,先天不足呀,你就认命吧。再说了,他现在“调戏”的这个妇女,对他也不合适。哎呦呦——你看看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如果把家安在这里日子可怎么过?老家回不去,好地方也去不了,这不是把他坑死在这里了吗?哼哼——不行,好看的脸蛋上出不了大米,这件事我反对,绝不能让他们搞成。” 刘晓强看着黑子一脸的抱打不平,心生疑惑说:“切——他能听你的吗?你这么大决心干嘛呀……” “切——他不听,我也由不得他呀?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什么交情?他能不听我的吗?这一辈子我和他就是当不成邻居,也不能离得太远,相互之间去看望一下,串个门子喝点酒都要方便些才行,不然的话,就是天仙女都没得搞。”黑子一副斩钉截铁的姿态。 刘晓强一听黑子的理由,觉得有些牵强附会,好言劝慰说:“师傅,别闹了,那是他们的事,不是你的事。不能为了喝酒方便就去破坏人家的好事,说不过去吧……” “你给我闭嘴。你懂个鸟?看我怎么收拾他。”黑子一脸怒气往前走,还有一些气势汹汹的味道。 两个人吵吵闹闹来到了前面土堆跟前转了一圈不见人影,空见金黄树叶一地……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星光下 第九十二章 星光下 这里的大土包有好几个,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几百米远,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不想跑冤枉路的黑子心思缜密,低下头细心查看裸露的地上有一排清晰脚印,延伸到前面一个大土堆,刘晓强也发现后,两个人会心一笑,顺着脚印跑过去了。 袅袅烟雾迷茫在大土堆周围,人走在烟雾缭绕中影影绰绰,就有些亦真亦幻,飘飘欲仙的缥缈感觉。强烈的阳光照在烟雾上朦朦胧胧,看什么都有点神秘。走到大土堆另一面,看到羽队长拉着姑娘手伸着胳膊仰着头,一副陶醉的样子在转圈。 沉不住气的黑子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横眉冷对的骂道:“哼哼——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把我们两个指使上去提高部队战斗力,你却躲在这里当神仙调戏妇女寻开心。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走到哪里都骚哄哄,就像没吃过猪肉,也没有见过猪跑一样,见了母猪就当貂蝉。” 羽队长早就听到他们两个的脚步声了,为了挑衅激怒黑子,把早已不转圈的姑娘拉起来故意让他看到,才能激发他“恶毒”攻击。黑子在发泄着心中不满,他却在心里陶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永远在黑子面前不吃亏,也不会保持沉默的他横眉冷对,黑子的话刚一说完,睁开眼睛就针锋相对,怒不可遏的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干上一些屁大的工作,就显摆的放不下来了?哼哼——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凭你那个一知半解的水平,也能提高部队战斗力?痴人说梦。哼哼——‘调戏妇女’这样的话是随便说的吗?不知道在玷污一颗纯洁的心灵吗?真正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样的话,是在诋毁俩个无辜青年的清白,就是草菅人命。你娃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皮涨了我就给你松一松。”话还没有说完放开姑娘手,气势汹汹冲过来对着黑子的胸脯,就是一个歹毒的“黑虎掏心”直拳,想把黑子一拳打翻结束战斗。 这两个冤家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物,黑子出口骂人的时候,就知道会惹祸招灾,早就提高警惕准备着,他可不是插在农田地里的稻草人徒有其表。见势不妙的他双腿扎马步,双手护住门面,一个侧身避过了冲过来的直拳想避其锋芒,想见招拆招趁火打劫,可没想到羽队长的直拳是幌子,扫堂腿却是杀手锏,比他侧身的速度快多了。势如破竹的大头鞋带着劲风呼啸而至,还有紧随其后的树叶哗啦啦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伴随着直捣黄龙。 黑子一看大意失荆州,又着道了,想改变防御攻略战术大势已去,来不及躲闪,唯有头顶的空间可以利用,不是韩信的十面埋伏,只能旱地拔葱,就地跳起来躲过大头鞋的凌厉攻势,可逃不过地球吸引力的身体还得落下来换个地方,才能一劳永逸,要不然后患无穷。 跳起来的身体顺势向后弹射出去才能转危为安,侥幸躲过了一劫,扫堂腿是躲过了,可向后跳起来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悬空的身体手舞足蹈,空有一身蛮力施展不出来,无力回天的他只能结结实实摔倒在金黄一样厚厚的树叶上。 黑子在倒地的时候,也没有绝望到束手待毙,还想聚集力量绝地反击,鲤鱼翻身或者就地十八滚,都能让他绝处逢生,不会被羽队长压住。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吃定他的羽队长就是克星,岂能让黑子有可乘之机?就在他扫堂腿落空的时候,趁着腿部力量的惯性旋转身体,把后背像附骨之蛆一样紧贴着黑子的身体倒了下去。 黑子身体刚落地,他的身体也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上去,哪有让黑子咸鱼翻身翻身的机会?像孙悟空一样被压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了,左左右右挣扎徒劳无益,没有绝地反攻的可能,犹如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了解详情的姑娘李喜梅,从来没有见过男孩子在她面前真真打架的场面,看到他们两个没有预演就反目成仇,拳脚相加像真的打起来,心急火燎想去化解。刘晓强看到后,上去一把拉住她,幸灾乐祸的微笑着说:“坐山观虎斗……” “啊——什么呀——会出人命,你们怎么回事嘛?关系好的像亲兄弟一样,怎么说打就打呀?”姑娘焦急的说道。 刘晓强一副少年老成,不慌不忙把姑娘拉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从挂包里掏出三瓶酒,又掏出他爸爸给他带来的烤鸭,撕下一条腿递给她,自己撕下一个翅膀吃了一口咽下去,又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后说:“李姐姐,那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他们两个的娱乐项目,你着什么急呀?在这大漠深处的寂寞生活,除了打架还能干什么?不着急,来——吃着美味,喝着美酒,欣赏着难得的美景,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姑娘一听他的话,似乎有些不相信,她上下把刘晓强打量了几眼后,诧异的说说:“咦——你怎么说话和他有一样的味道?水平都有造诣……” “呵呵……过奖了。咦——他是谁呀?我怎么听不懂?”诡计多端的刘晓强,一脸坏笑看着姑娘焦虑的脸,故意找她难堪。 “他——”姑娘的脸顷刻间就羞红了,嗔怒的把刘晓强瞪了一眼说:“他就是你队长,你不知道呀?小孩子家家,也怎么学的和你队长一样油腔滑调……” “哈哈哈……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话你没有听说过吗?还有一句俗话说,跟啥人学啥人,跟上巫婆跳大神,这下明白了?”油腔滑调的刘晓强,看着脸色绯红的姑娘,就有些感觉良好的自我满足。 李喜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无所谓的他,把对羽队长和黑子相互间自残的“战争”放在一边不着急置若罔闻,视而不见,还大口的啃着肉喝着酒,一副逍遥自得的样子,让她更吃不准了。打架的继续在打架,吃喝的逍遥自在在吃喝,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刘晓强看着李喜梅关切的眼神,粉雕玉琢的脸,迷惑不解的表情,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后说:“呵呵——姐姐,你别老看我呀?我脸上也没有唱戏,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会害羞。赶紧趁着他们俩个打架的功夫吃几口吧,等他们俩个不打了,我们两个就吃不上了……” “为什么吃不上了?” 姑娘不可理解的问道。 “呵呵……他那两个都是属狼,猪附身能吃的很。” 刘晓强无所顾忌的说道。 姑娘一听,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说:“你们三个真有意思,让不了解的人根本就看不懂,你叫他们俩个过来一块吃热闹……” “看样子你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那好,我只叫一声,他们就飞展跑来了信不信?你看着,同志们,烤鸭快吃完了,来迟了吃不上,命苦可不要怨政府啊。” 他的话一出口,打架的两个人瞬间化干戈为玉帛,放开手飞奔了过来。 眼疾手快的羽队长撕下一条鸭腿就往嘴里塞,也不管打了架的手干净不干净。姑娘李喜梅看到后皱着眉头咧着嘴,用拳头砸着他的脊背说:“啧啧啧——脏死了,那么脏的手也不洗就吃,卫生还要不要讲了?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没有嘴回答她的话,羽队长只是回头看了看她,还是继续吃着。由于在树叶上打架,衣服上自然沾了不少树叶和枯草,姑娘在给他细心的摘取拍打,气喘如牛的黑子看到后,眼角一翻一翻的好不服气。只是鸭肉塞满了嘴说不出话来,不然的话,不知道有多么难听的话就从他嘴里流出来了,他才不管你接受了接受不了。 羽队长身上的树叶摘取完了后,姑娘又给黑子身上摘取。受宠若惊的黑子本想躲避,可被姑娘一把摁住,他那张黑脸瞬间就不好意思红了起来。羽队长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抿嘴笑着,他却不自然的躲避羽队长的目光。 刘晓强吃完了,看到黑子被姑娘摁住难受的样子,笑着拿起酒瓶子说:“呵呵——有些同志言行不一,立场不坚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我的脑子都搞乱了。苍天啊——大地啊——让我到底相信那一套是真,那一套是假?我这么年幼无知的青少年,却遇上个表里不一,老奸巨猾的两面派,老天爷啊——给我一双慧眼吧?让我看清楚有些人的真面目吧,安拉——阿门。” 羽队长已经笑的又躺倒树叶上了,黑子憋红着脸,等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后,小眼睛瞪圆了对着刘晓强吼道:“鬼哭狼嚎什么?你不说话能死呀?这小子现在惯的要上头了,你说咋办头?” “嘎嘎嘎……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本政府不予理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人先正己,己不正何言正人。”羽队长幸灾乐祸的说道。 黑子得不到羽队长支持,气得把他瞪了一眼说:“哎呦呦——我到是遇上驴了,说了和没说一样。来——喝酒,等把酒喝得差不多了,再收拾这小子。” 三个人同时举起酒瓶子,相互碰了一下仰起头,嘴对着酒瓶子咕嘟嘟吹起喇叭来,只有姑娘羡慕的看着,一脸灿烂笑容。 姑娘啃着美味的鸭腿赞不绝口:“这味道真的正宗,我光听说有北京烤鸭,可从来没机会品尝一下,今天你们让我尝到了这人间美味,真的谢谢你们。嗯——不过,有个问题一直让我想不通,你们三个都是穷当兵的,哪里来这些美味佳肴呀……” “前几天军区首长来视察,是首长带来的慰问品。” 刘晓强不露声色的说道。 “哦——你们还认识军区首长?了不起呀?嗯——既然认识那么大的首长,为什么不让那么大的首长帮忙,把你们调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去?就是城市也好啊——为何呆在这大漠深处受罪。” 姑娘诧异的说。 羽队长看着姑娘茫然的眼神说:“这里也不错,有神奇的大漠,每天都有灿烂的太阳,还有美丽的日出和绚丽的落日,都是别的地方难以看得到美景。更别说还有一条从天而降的黄河萦绕在身边,涛声依旧不绝于耳;还有你这只大漠深处的金凤凰相伴,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他擦了擦油汪汪的嘴,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阳,豪迈的说:“再说了,我们当兵的人保家卫国,四海为家,祖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要有我们军人的足迹,是主权的象征。这里的条件虽然艰苦,可相比守卫二十二万公里边防线,十八万公里的海防部队来,我们就幸福的生活在天堂里了。” 他顿了顿,看着一脸惊愕的姑娘,继续说道:“我们起码下雨刮风的时候有房子住,夜晚睡觉不用担惊受怕。就在前几个月,我们三个就提心吊胆行走在高原无人区,天当被地当床,星光是路灯,太阳是坐标;时刻还要堤防洪水猛兽的袭击,每个人都有一种一觉醒来就穿不上鞋的感觉。所以,我们天天晚上都穿着鞋睡觉,生怕鞋子被高原的大风吹跑了。” 姑娘听到入神,他无限感慨的说道:“唉——那时候,我们多么向往有房子住啊——刮风下雨就不再害怕,夜晚不再做恶梦。为此,我们每个人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的恐惧也随着夜幕降临了,听着狼嚎声就毛骨耸然,听着风吼就心跳加速,听着夜猫子叫,就会立刻惊醒,哪日子过得可真叫个胆颤心惊。现在多好呀——我们有房子住就足够了。” 不可思议的姑娘,听的有些心惊肉跳,不可思议的说:“有房子住,你们就这么满足了……” “那当然,还有比有房子住更好的事情吗……” “啊——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企图’吗……” “当然有。 ”羽队长喝了一口酒,灿然的一笑说:“呵呵——说起来那可就多的海了去了,可那丰满的‘企图’不是现实。抬头仰望理想的天空是情操,低头俯瞰现实的大地是务实,两头都不能丢,两头都重要,要想把握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嗯嗯——人生的价值,生命的价值,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犹如朝夕起起落落。高处不胜寒,不可能屹立不倒;跌入低谷就要自我救赎,不可能一成不变。怎么走都是向上,拼命往上爬,在整个过程中就是磨练自己,积蓄能量,完成一次凤凰涅槃。人们常说的命运负责洗牌,但玩牌的是我们自己,你说是不是?”他有意无意开化姑娘。 姑娘沉思了一会,眨巴着妩媚的大眼睛,不可理解的说:“嗯嗯——你们的要求这么低,所以你们的快乐比谁都多。整天朝气蓬勃,热火朝天,让我很受感染。想一想我和你们比起来,你们可就太‘伟大’了……” “呵呵……你也不简单,受过高等教育,年轻轻就当上了父母官,前途无量,这与你品学兼优的努力是分不开……” “嗯……和你们比起来微不足道。咦——刚才你们两个打架受伤了没有……” “切——我们又不是抓俘虏你死我活,受什么伤?只是黑子的口水流到我脖子里,恶心死了……”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 永不停歇的太阳铁面无私,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毫不犹豫掉进了山那面,壮观的大漠落日,犹如匆匆过客,昙花一现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密密匝匝的满天星光,都欢呼雀跃,粉墨登场了,一个个展露着它们的笑脸闪烁不定,注视着苍茫大地,也偷窥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羽队长一行四个人吃完了美味,喝完了美酒,躺在树叶上醒酒,醉醺醺不敢回车队,怕被别人笑话。时刻清醒的刘晓强,看着被黑夜笼罩的四周,又看了看无所事事的羽队长说:“队长,今天晚上不组织学习了?战士们会不会闹出乱子来……” “嗯——大战在即,就让他们也放松放松吧?弦绷的太紧了会断,至于乱子嘛——大不了就是打架斗殴,吵嘴评理,回去来个张飞审瓜,各得其所。呵呵——这么多人在一块生活,不出乱子那才叫不正常。” 他换了个姿势说:“有时候打架不一定是坏事,往往能打出朋友来,不是有句成语叫不打不相识吗?带兵的人不能鼠肚鸡肠,要有大将风范才行,对那些无伤大雅,鸡毛蒜皮的事情,要睁一眼闭一眼随它去,任何人都不能制止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咱又不是神仙,该来的就接着,不该来的也管不了。” 顿了顿,他兴致勃勃的接着说道:“上个星期,二排三班的刘国和陶芬肃俩个打架,把眼睛都打青了,指导员非要给处分,我不同意就和我吵了一架。人家俩个打架的兵都不到我这里来申诉,无论是挨打的还是打人的,说明他们俩个已经把打架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何必又去雪上加霜?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也害怕处分,就给他们一个自行悔过的机会不好吗?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既然没有人告状,何必把不痛的手往门缝子夹?不是自寻烦恼吗?” 刘晓强坐起来,看着他想说什么,他却接着说道:“呵呵……你猜怎么着?过了几天,那两个兵手拉手来找我承认错误,还说他们的行为影响了整个车队的声誉,主动要求在全车队大会上做检查。我不但没有训斥他们,反而给他们一人一块糖,他们把糖吃到嘴里后,我问甜不甜?他们俩个憨憨的笑着说甜,可又莫名其妙哭了起来。我抚摸着他们的脸蛋,给他们擦去眼泪,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就高高兴兴跑了……” “后来怎么样了?”刘晓强着急的问道。 “嗯——这几天,他们俩一看见我就高兴的有说有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说明打架并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感情,反而感情更加密切了,更重要的是,感激我没有伤及他们的自尊心,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而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任期发展,自愈自合。就像我们身上的伤口一样,有自我修复能力,在不严重的情况下会自己长好,留下的伤疤,也会成为一种美好的记忆,起码是有过伤痛的经历,再遇到相同的情况,就会克制让人了。” 他看着刘晓强说:“你们说这件事我处理的好不好?可指导员却说我袒护放纵他们,会把他们惯坏,说不定会发生更大的事故,可他不知道事情的另一面,就是信任和感恩。” 黑子亟不可待的说:“我就看不起指导员那种人,有文化没知识,还到处使坏。啧啧啧——你都不知道,他在背后调查你用粮食换猪的事情,他就是你说的那种锅里的老鼠屎,你就应该把他从锅里捞出来,埋到地里去当肥,喔喔……” “闭上你的乌鸦嘴——怎怎——怎么啥话都乱说?不看这里有……”他看了看身边的李喜梅,给黑子使眼色。已经黑下来的夜晚,黑子怎么能看到他的眼色? 他恶狠狠的接着说:“我告诉你,指导员是我的搭档,和我拥有同等的职位和权利,他对车队的任何事情,都有指挥权和知情权。你说的那件事是我错在前,提前没有和他商量,没有把他当朋友,他心里能平衡吗?” 黑子想说什么,他又接着说:“唉——都是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态,他和我们三个都一样,都想表现自己的能耐和才华。他想了解没有错,我也想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他,任凭他处置,我愿意承当一切后果,至于他对我采取什么手段,那是他的事……” “啊——什么?你……”黑子惊恐不安的说道。 “住嘴。”羽队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害怕他当着姑娘的面乱说一气,走漏风声,接着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我和他的关系,为什么会走到现在的这种份上?思考的结果还是我错了。究其原因,我们到这来太强势,为了改变车队的局面,太急功近利了,自以为是,锋芒毕露,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让他的才能发挥出来。唉——说起来,首先人家是军校出来的军官,文化水平没得说,只是欠缺了些实践经验和带兵常识,比我们少了许多的经历。他要是有我们吃过那么多的苦,再加上他丰富的理论知识,肯定比我们强……” “切——不见得。”黑子插嘴说道。 羽队长不容他说话,继续说:“他恃才傲物,居高自傲,曲高和寡,不愿意低下头来和士兵们称兄道弟,弄的大家对他敬而远之,使他感到孤立无助。这种心态如果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做出不利于自己,也不利于我们大家的事来。毁了自己不说,也会毁了我们大家。” 刘晓强忧心忡忡说道:“那可怎么办?”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略一沉吟说:“我得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不能让他感到车队里只有我说了算,大家全听我的不听他的。我要让他发挥出他应该发挥的作用,对他对我们整个车队,都是有好处的。” 他停了停,看着黑子和刘晓强说:“嗯——我想,要想改变这种局面,首先从你们俩个开始。以后见到指导员要尊重客气,不能漠视看不起。车队里的人都知道你们两个是我的左右手,铁杆死党,你们两个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我的一切。以后,指导员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我同意就执行。” 他看了看两个人有些吃惊的表情,接着说道:“既是错了,也要执行,让他在错误中汲取教训,他会在教训中慢慢成长起来,起码要让他找到自信和消除心中对我们的不满。接下来,我适当的让他单独去完成些任务,增强他的自信心,让大家慢慢的重新认识他。如果他是聪明人,就会感到我对他的诚意,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把自己融入到这百十号人的大家庭中同呼吸共命运,不再孤立,他以后的前途就会不可限量了。”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就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唉——我一直在观察他这个人的思维言行太过内敛,确实有些孤傲和偏执,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隐蔽起来,自己和自己作斗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弄不好就变成对立面了——要想改变目前的局面,还得使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唉——首先是让他知道,我们做的那些事是有风险的,不让他知道,是为了他好,置身事外是为了保护他……” “哦——能行吗?会不会弄巧成拙?万一被他揭发出来,可不得了,我们会全军覆没啊?”刘晓强担心的说道。 “嗯——这样做的风险肯定是大,万一他知道了釜底抽薪,反戈一击,我们就全线崩溃了,这样的赌注太冒险,可要是万一赢了的话,所有的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利益总是在风险中产生,风险越大,利益和回报就成正比了。嗯——这步棋我是举棋不定,该下还是不该下?我胜算的把握各占一半,你们俩个说该咋办?” 星光下,几个人沉寂着不吭声。 刘晓强想了半天说:“且——队长,用得着你这么瞻前顾后费脑子吗?这有什么难?你觉得他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一个电话就让他回家种地去,简单的和一一样,看把你难受的样子,让我心痛。” 黑暗中的羽队长一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潮涨潮落 第九十三章 潮涨潮落 羽队长内心犹如打翻的五味瓶五味俱全,突然有一种悲凉的感觉。望着夜空中不知疲倦闪烁的星星心潮起伏。想到自己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努力工作,人人称道,只是些表面现象,可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的问题,也是那么无奈。 刘晓强是说到做到的人,以他自己的能耐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可他有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父亲,就不可小视了。别说是基层连队那些绿豆大的军官,不用吹灰之力就烟消云散了,就师团一级的首长只要他和你过不去,就会受到拌羁。 世道艰难,人生更难。想想自己能走到今天水里来,火里去,浑身上下已经打拼的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多么不容易?而指导员也不是同样过来的不容易吗?他也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农村娃,能走出山高水远的闭塞村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拼打到今天的位置,能想象到他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与不懈?多少青春不在?多少的血泪在其中饱含?给家里人和亲戚朋友们带来了多大的荣耀和自豪?怎么能让他在自己的无能和疏忽中,打个电话就回家种地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自己和指导员的背景差不多,都是从农村走出来,凭着父母给予的一百多斤身体,凭着满腔热情在打拼,心中同样有许多美好的理想。首先是报效祖国,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其次,能给家里带来改善生活的机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怎么能在自己无能的私欲下,毁掉他的一生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打压排挤异己,这样卑鄙的为人之道,如果就在自己的无能中发生,将会变成铭刻在自己心中的咒符,一生都无法解除。即便是将来幸运之神庇佑当了将军,也有抹不去的哀伤。一生的快乐和幸福,都将受到这咒符的诅咒,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羽队长想到这里,从树叶上坐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刘晓强如果给他爸爸打电话,他爸爸该怎么想?连一个搭档都团结不好、相处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待在重要的岗位上指手画脚?还能完成什么样的重要任务?强国强军,是需要千千万万的人们团结一心,朝着一个目标,不遗余力去奋斗,才能实现,不是哪一个人就能完成。一个人就是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 羽队长想到这里,深深地懊悔了起来,过于急功近利,一心一意奋斗,心无旁骛往前冲,没有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不知不觉中冷落了搭档,让他心生猜忌,积怨成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说明自己的修养浮躁根基浅,城府不深,妄自尊大,损人害己,才造成了目前的局面。 想到这里内心一阵涌动,两股清泪情不自禁映着星光划过脸面,从下巴上跌落到金黄的树叶上。被泪水砸到的树叶,吃惊的抖动着身子,不知所云的寻找这苦涩的水从哪里来?怎么还有点咸?树叶怎么能体会到这泪水中的苦涩呢? 羽队长莫名其妙的哭,让不明就里的三个人慌了手脚。姑娘关切的掏出手绢给他擦眼泪,刘晓强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只有黑子满不在乎的说:“且——你咋像个婆娘似的嫩水水?动不动就淌眼泪?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块斟酌,你说咋干就咋干,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用不着你用尿水子在来吓唬我……” “师傅——你别说了,队长正在难受着哩。”不知所云的刘晓强,听着黑子的话有些不入耳抱怨道。 黑子无所谓的说:“难受就说出来呀?头痛治头,脚痛医脚。他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他哪里难受?我们也不是神仙呐?” 刘晓强一听他的话说的在理,抱着羽队长的胳膊说:“队长,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有什么事你说?我们都听你的,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伤心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会生你的气。嗯——自从你伤好了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你流过泪,只是看见你一天天消瘦下来让我心痛,你现在流泪我更心痛,你可不能有事啊——队长。” 刘晓强有些声音哽咽,忍了忍说:“只要你说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刘晓强绝不皱一下眉头。你在医院里命令我看好你的腿,我不是做到了吗?为了看住你的腿,我把炸药都准备好啦,这你是知道的。那天你叫我去抓那个混蛋,我也不是完成任务了吗?你别哭,有什么事你说,我坚决执行命令。” 人在伤感的时候经不住劝,越是劝越是伤感。羽队长抽动着双肩,难以抑制心中的伤感,刘晓强的表白更让他动情。李喜梅给他擦眼泪的同时,也擦起自己的眼泪来了。她不明白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然当着女孩子的面毫不掩饰哭,活的那么真实,那么自然,生活中真该哭的人有多少? 潮涨潮落终有时。羽队长的伤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恢复了正常,但还是有些抽泣,低潮一时半会儿不能退却。他想说话,可抽泣使他张不开嘴,他把依偎在身边的刘晓强和姑娘推开后,站起来抡起双拳打了一套自以为是的《凉州罗汉拳》 ,又把擒拿格斗的动作翻腾跳跃折腾了一遍,才把残存的伤感赶跑了。 到最后收住势双手叉腰,抬起头望着星光密集的夜空,大声悠长吼了一声“嗷喓喓……”仿佛把所有的郁闷都吐了出来。 黑子一听他凄惨的悲鸣,气得骂道:“小心你把狼招来。” 情绪好转的羽队长一听,笑眯眯来到他跟前不知道要干什么?屡屡中招的黑子一看如临大敌,早就提高了十二分警惕,防备着受到突然袭击。看着黑子严阵以待的劲头,他诡秘笑着,突然失重了一样把屁股直愣愣往他怀里坐。 坐在地上的黑子行动不方便,知道他不怀好意,却不知道他如何使坏?一看大事不妙,山一样的身体塌下来,自然反应举起双手,想把他身体推开,可压过来的势头太猛,再加上猝不及防,只能任其让他的身体往下落,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双腿迅速岔开,让他的屁股毫无阻挡落到“实处” 。 “哎咬——”随着咕咚一声响,羽队长的屁股结结实实坐在地上,痛楚立刻传播全身,才知道中了黑子的招。他痛得声声叫唤,黑子却不失时机一把抱住他,并且迅速在他脸上……后说:“哎呦呦——这个狗娃好乖,奖励一下。” 还没有坐稳的羽队长,就像被蝎子蛰了似地用手捂着脸,大叫着从黑子的双腿间跳起来,大声的骂道:“你耍流氓,吃我豆腐。” 他的举动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 羽队长使劲的擦着脸,笑着说:“啧啧啧——你恶心不恶心?膈应不膈应人?哎呦呦——你这家伙也太恶毒了吧?用这损招对付我,把我的屁股都摔碎了……” “哈哈哈……谁叫你贼心不死老占便宜?这就叫自作自受,自讨苦吃,这下总算扯平了,啧啧啧——你真是个巫婆,一阵笑一阵哭,吓人捣怪……” “切——你别装嫩了?这个世界上把你能吓死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嗯——刘晓强,如果我换成指导员的话,你是不是也打个电话,让我回家种地去?”突然的问话,把刘晓强震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寂静的夜空下,四个人八目相对默不作声,羽队长不再重复他的话题,在等待答案,黑子眨巴着小眼睛拭目以待。唯有李喜梅一头雾水,看看这个的脸,又看看那个的脸,担心他们会不会再发生冲突,动起手来手足相残? 搞什么嘛——这亲如兄弟的三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对峙起来?男孩子的世界里,到底有多少未知的事情让她迷惑?军人的世界里又有多少神秘让她看不懂?刚才还晴空万里,说话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让她心里全是担心。 刘晓强突然声音极低的说:“嗯嗯——队长,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必须回答。”羽队长平静而严威的说。 刘晓强一听,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心也有些乒乓的跳动了起来。他想,这样的答案还用不着回答吗?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羽队长是什么目的?回答了是什么结果?不回答又是什么结果?他要的是我的态度而不是结果,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才能让他满意?而不让自己难堪呢? 聪明伶俐的他,揣摩着队长的用意,羽队长同样揣摩着他的心思。就凭刘晓强现在的年龄和阅历,怎么会揣摩到羽队长的心思?而羽队长早就知道他的话是没有结果,他是想通过这个话题,让刘晓强知道更多做人的道理,那将会使他受益匪浅。 沉默着,就连天上的星星都俏无声气等待着。只有胆大妄为的清风,不知深浅从黑暗深处不断吹过来,在每个人脸上轻轻抚摸一下,感觉不好就知趣的溜走了,调皮的把每个人的衣角轻轻扶动一下,好像在说:别这么严肃,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有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不早了,明天的工作还在等着呢,别在这里浪费时光了…… 衣角不停的摆动着,清风不停的提醒着,时间在就在他们的对峙中流失,刻不容缓往明天在飞奔…… 长这么大的刘晓强,从来都没有说话做事犹豫不决的时候。在地方时别说打架闹事,就是拿刀子往人身上捅,也没有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而犹豫不决,可现在被羽队长的话题堵住,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羽队长看着迟迟不回答话题的刘晓强,不但没有催促,反而耐心的等待着让他思考,心里却甜蜜蜜在偷着乐。一个能思考的人,说明他在成熟,也在不断进步着,知道了孰轻孰重,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刘晓强能有今天,是他一手言传身教调教出来,用无往而不胜的行动给他做表率,用解疑答惑的言语让他明事理,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有现在能思考的片刻,真是难能可贵。会思考就会权衡利弊,做出正确的决定,就能冷静对待发生在眼前的各种事务,而不是心血来潮的感情用事,毛手毛脚去做无谓的牺牲和不切实际的行动。 能冷静思考一件事情的对错,是一个智者起码的素质,会少走许多弯路,增加成功的几率,不然的话能走多远? 刘晓强的沉默,让黑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头说:“呵呵——臭小子,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一句话都扛不住?这现世报咋越来越变的没出息了?你不是很牛逼吗?连我都敢顶撞,还怕他干嘛?哼哼——怎么想就怎么说么,说完了回家睡觉,还想在这里过夜啊——就是想过夜,这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嗵”一声,他还没有说完的话,就被羽队长一脚踏在他腿弯里踏倒了,不解气的羽队长乘势压在他身上,用手去撕他的嘴。 能屈能伸的黑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声说:“我说错了,我投降,这次算我输,明天我请客。”大家欢声笑语一片。 羽队长让黑子翻起身来坐下后说:“猪头,开玩笑有些分寸,过头了就不好玩了。幸亏我给姑娘提前打了预防针,要不然你这话非把人家激恼,姑娘你说是不是?” 姑娘还没有开口呢,黑子又急不可待的说:“啊——什么——什么?你们的速度够快呀——喔喔……” 羽队长一听他的话是越来越不像话,伸手捂住了他嘴,惹得大家又是笑声鹊起。 姑娘真不愧是大学生,对黑子的话充耳不闻,笑盈盈的说:“和你们在一起会让人活不老,你们没大没小,心底无私,苦难都变成乐趣了……” “以后你还是尽量和我们离远些,黑子这叫驴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话会伤人……” “喔喔——你才是叫驴,我怎么了我?还不让我说?凭什么呀?我……”羽队长又要去捂他的嘴,黑子早就起身跑了,才把话说完。 星光下,几个年轻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一看时间不早了,羽队长对刘晓强说:“你娃不说算了,就是说出来,也会遭到我反击。嗯——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不是仅仅供你参考,而是去执行。你记住了,指导员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易,你知道他费了多少的心血?流了多少的汗水和眼泪吗?太不容易了。不能因为与我们意见相左不和,就让他一个电话回家种地去,这样的做法,有失大丈夫胸襟,也有失做人的原则和公平。” 顿了顿,他深深地的叹了口气:“唉——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能忘记我们吗?不会的,除了仇恨还是仇恨。而我们呢?无论干的再好,官当的再大,这件事永远会压在我们心头,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让变成满腔抱怨仇恨的指导员带走了,留给我们的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遗憾。” 他拍了拍刘晓强头,和颜悦色的说:“所以,你不能这样做,不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对付自己的战友,那样的话,我们就显得太卑鄙无能了。修身养性,首要的就是具备仁义礼智,温良恭俭让,还要有隐侧之心。一个人没有了隐侧之心,就不会同情弱者,就会变的冷酷无情,惨无人道,势必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可就苦海无边了,佛魔一瞬间,就是这个道理。嗯嗯——我们要想改变目前的状况,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改变一下我们的心态就行了。首先把他当朋友,采取礼贤下士的办法,向他表达我们的诚意,求得他的谅解。表明心迹,我们不想和他争什么,只想和他团结一心,把车队搞得更好,让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光彩和自豪。” 黑子和刘晓强一听出乎意料,心头不觉一震,怎么能向指导员低头?那不是……羽队长不管他俩的感受,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嗯嗯——由于我和他的分工不同,军事上的事是我说了算,他也许放不开手脚大展宏图,这是他的局限,而我也不识好歹,没有给过他机会,这是我的疏忽。嗯——从今天起,不——从现在起,我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出最妥帖的办法,让他成为我愉快的合作者,荣辱与共的黄金搭档……” “啊——你你——你想怎么办队长?”刘晓强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嗯——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去化解这件事,可毛主席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留心,就会找到办法。佛语说,有容乃大,才能积沙成塔,积水成海,团结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人去完成共同的目标,才是真正了不起得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也包括你们俩个,首先从心态上转变,有了良好的心态,才能有良好的开始。” 他往前走了两步,转身说道:“咳咳咳——你们俩个听清楚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性相近,习相远,我们再怎么努力,指导员也不可能变得和我们三个一样情投谊合,不分你我;但是,起码能和我们联起手劲往一处使,以他的素质和才能,会形成共赢的局面。不过,还有对立的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指导员不会和我们同流合污,也是对我们的鞭策和监督,会形成鲶鱼效应……” “什么——就——鲶鱼?一个鱼有什么效应?”黑子不解的问道。 羽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一个故事,从前有个渔夫天天在海上打渔,他打回来的鱼,都是活蹦乱跳的,能卖个好价钱;而其他人打回来的鱼,全部是死鱼,就只能便宜处理了。别的渔夫向他请教,为什么你的鱼能活蹦乱跳?我们的鱼就死翘翘了呢?为了生计,他不愿意把秘密告诉别人,一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儿子。他说,鱼一旦被捕获的时候,就会产生绝望的念头,再怎么想方设法饲弄,它都没有了活下去的心思就死掉了。后来他发现,抓一条鲶鱼放在鱼舱里,鱼舱里的鱼就会活更长时间,知道为什么吗?原来鲶鱼是一种凶猛的食鱼鱼,别的鱼见了都很害怕,那些想死的鱼看到它,就把死的念头忘记了,而是拼命想逃脱鲶鱼的追捕,它们就不停的奔跑没时间死了,等到渔夫卖它们的时候,它们还活的好好儿的。” 黑子听得有些雾里雾中,他却继续说道:“所以呀——有指导员在,我们就不敢胡作非为,就像在我们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害怕他告我们的状投鼠忌器,就不敢违法乱纪,从这一点来讲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换句话说,假如指导员和我们亢称一气,打成一片的话,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买卖,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一锅端了,神仙都救不了我们,我们可就全完蛋了。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世上没有不倒的城墙。所以啊——我们不祈求心照不宣,能维持到相互照应的份上就行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新兵换老兵,世事多变,谁知道对错?只要我们有一颗公正无私的心,我想他会有所改变的,至于能变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走着瞧吧?你们俩个有何高见?尽管道来?寡人我洗耳恭听。” 戏词都出来了,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把他们听的目瞪口呆。 黑子早就听的不耐烦了,只是强忍着不敢打断他的话。和指导员搞好关系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和气生财么,可也用不着这么烦人的没完没了呀?刘晓强与他师傅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他想用他的办法来解决指导员的问题,而羽队长却有更深远温和的方式。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羽队长不但不伤害指导员,反而帮助他度过目前的难关,还要帮助他在车队重新树立形象,杨威立腕,把原来的矛盾和不愉快,都归咎到自己头上,不怨天不怨地一身承担。 羽队长的想法和方式,让他看到了高尚的情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人品。偌大一个车队人多嘴杂,形形色色的想法风格迥异,能团结在统一步调的格局中,与他的人格魅力是分不开。把每一个的冷暖都放在心上,用至亲至爱的情感去感染带动每个人积极向上,风雨同舟,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使车队的风气蒸蒸日上,就是那些难免的打架吵嘴,也会在矛盾中得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局。 姑娘虽然不懂羽队长和他的两个兵,研究如何才能化解存在的矛盾,既不伤害对方,也不使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他的大度大气,让她深受启发。身为妇联主任的她,同样领导着一群从公社到乡村的妇联工作者,如何做一个上行下效,一呼百应的好领导,她也是研究过领导艺术,对羽队长的一番高谈阔论颇有感触,感同身受。 江河湖海,因有无穷的容纳度才称其为大,如果一个人能容纳对自己意见相悖的人,那就要有宽广的胸怀或极高的修养才行。此时的羽队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方式,在不经意间让别人受到了威胁,也让自己被动分心。 一支部队,如果在战场上要想取得绝对性的胜利,军人之间就要有兄弟般侠肝义胆的情谊才行,不然的话心怀鬼胎,积怨成仇,后果不堪设想。自古道将相和,才能有太平盛世。为了弥补这些无谓的过错,他和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商讨改正的方法,难能可贵。 明亮的星光下随着时间消失,他们酒也醒了,话也说完了,意见也统一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羽队长一挥手,几个人往营区返回。星光下的田间地头,沟渠田垄依稀可辨,蹦蹦跳跳越过那些坎坷,不一会就来到了队部。 羽队长在黑暗中和邻居姑娘挥手告别,正要推开部队门进去呢,就听到从里面传出丁指导员怒不可遏的呵斥声……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教你打架 第九十四章 教你打架 “……哼哼——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晚上队长不在,没有安排你们学习,让你们自由活动,就是为了让你们自己安排好自己手头的事务,可你们到好?利用这有限的时间来打架,影响车队的整体荣誉和团结。要不是全车队的同志们全力以赴拉开,你们都打成群架了——看看你的行为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你们这个兵是想不想当了?既然还想在这里继续当兵,那你们每个人都要给我写出深刻的检查,包括你们的班长和排长,是他们对你们疏于管理,就是失职——哼——我就奇了怪了?队长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乖的像猫似地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都是谦谦君子,他不在,你们就原形毕露,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无天无法了?你们把我这个指导员还往眼里放吗?还有我这个指导员的存在吗?我我——我告诉你们——我和队长有着同等的职务权利,你们要是不信的话,那就试试……” 羽队长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想进去,指导员训人正在兴头上;不进去,他这样口无遮挡的训斥太离谱,对士兵们怎么能这样不近情理乱吼呢?身为指导员,不仅仅是车队的指挥员,还是一个年龄超过每一个兵的大哥哥,就应该有宽广的胸怀和修养,不能没有水准损害自己的形象,自己把自己逼上独木桥,何必呢? 这些兵还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大孩子,思维和行为都很不成熟,现在正是形成世界观的时候,成长的过程中犯点错误无伤大雅,给他们提个醒就过去了,不能抓住不放,上纲上线,更不能恐吓威胁,那样的话,他们会产生畏惧感,也会对部队这个大家庭失去信任。更有甚者产生了抵触情绪,就会导致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局面,那样的结果最是危险,也是最无能的表现了。 羽队长听着指导员的话越来越难听,他为了士兵不再难受,也为了他少说些损害自己形象的话,还是不得已推门进去了。部队会议室里并排站着七八个士兵,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精神低迷低着头。有嘴角上流血的,军装撕破的,还有手破脸破的,狼狈不堪。 丁指导员看到羽队长进来有些吃惊,他停止了训斥,来到跟前准备给他说明情况,羽队长伸出手向他一摆,不想听他说什么。指导员一看他态度,一脸怒气的看了他一眼,气呼呼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巨大的关门声音,震得房子微微颤抖。 羽队长面带微笑站在门口,那些挨训的士兵看到后,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都要抢着向他说明情况,表白自己是无辜的。羽队长一脸顽皮,不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举起双手把自己的两个耳朵捂住,绷大眼睛抿着嘴,摇着头向他们示威。 士兵们一看他怪模怪样的样子都被惹笑了,一看大家笑了,他把双手从耳朵上取下来,上下摇晃着说:“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谁对谁错,为什么呢?因为我刚才也和一排长打了一架……” “啊——队长,你你——你也打架呀?”士兵们一听,吃惊的异口同声说。 羽队长得意的摇着头说:“呵呵——怎么啦——有什么不可以?许你们打架,就不许我打架呀——谁规定的?拿出来让我看看?打架是人人都有的自由权利,只要能解决问题,打一架就打一架了——有什么了不起——” 他的话让大家更是不可思议,像队长说的话吗?可他就这么说了,还洋洋得意有些自豪。 围在他身边的士兵们,被他的举动和说话搞得莫名其妙,紧张的心理也得到了缓解,不失时机的说“队长,我今天打架是……” “嘘——”羽队长用手一摆,神神道道的说:“我说弟兄们,你们光知道打架,可你们知道打架有多少种吗……” “啊——”战士们一听惊呼一声,一个个更是雾里雾中,这叫什么话?打架就是打架,还能分出多少种?谁有心思想这些?奇谈怪论不是? 羽队长看着满脸疑惑的他们,嬉皮笑脸的说:“呵呵——不知道了吧?哪你们稀里糊涂打什么架?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有点智商好不好——两个人逞凶斗狠,那叫打架;一群人火拼,那叫斗殴;再大一点就叫打仗,两个国家就叫战争了,既然是战争,能没有技术含量吗?我们老祖宗的孙子兵法,就是经典的百科全书,教我们怎么打好仗——这个——太深奥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我告诉你们打架有多少种吧?嗯——第一是开心的打架;第二是比试高低的打架;第三是解决矛盾的打架;第四是相互不服气打架;第五是仇恨的打架;第六是欺软怕硬的打架;第七是吃错了药乱打架;第八是语言不和的打架;第九是看不顺眼的打架;第十是心里烦躁就打架……还有很多,哎呦呦——不知道你们打的是那一种架——” 晕——军人们一听惊愕不已,被他这种奇谈怪论给说晕了,一个个瞪着眼张着嘴,相互凝视着不知所措。 羽队长却开心的看着他们,嬉皮笑脸的说:“呵呵——你们打架的原因,跑不出我说的这多少种里面的哪一种吧——所以,你们不用告诉我,我就知道是哪一种了。这个——我今天和一排长打架,是属于第一种,就是为了开心,相互切磋舒展筋骨,你们看看我既没有受伤,军装也没有撕破,只是为了开心,就是开心。” 他转着圈,让每一个士兵看,做着无所谓的动作,沾沾自喜的说:“呵呵——我来看看你们的‘战果’,就知道是那一种了。嗯——看看你的嘴角流血,说明对方怒火攻心,出手迅速,你来不及避让,同时也说明你自己的军事素质不过硬,不知道防御避其锋芒,要是眼疾手快,反应灵敏的话摆头缩身,完全可以不受伤,你以后如果好好勤学苦练擒拿格斗的话,下一次打架,说不定你还能占上风呢,我看好你。” 挪了一步,看着另一个兵,用手按住他的头说:“啧啧啧——你的眼睛被打青了,说明对方是心狠手辣之人,他是要置于你死地啊——你却防不胜防,肯定是受到了突然袭击的结果。啧啧啧——要是再用劲大一点的话,你这只眼睛就报废了。嗯——还好——不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还是你往后躲了躲?只是皮下淤血,眼睛充血,没有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哼哼——总之,我要告诉你,你不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他出手毒辣,说明心术不正。大家在一块生活,都是情同手足的弟兄,无论有多大的事情,也用不着出这么重的手啊——他不计后果出手,说明他不爱惜自己,也不爱惜别人,无情无义是畜生啊——” 他顿了顿,把每一个兵看了看,咽了口吐沫说:“啧啧啧——眼睛是一个人最薄弱的地方,经不住重创,万一把这只眼睛打瞎了,就是伤害罪,军队纪律决不轻饶,军事法庭就会判他的罪自食其果。伤害他人,就是伤害自己,他就个莽汉愚夫,不会计算打架的成本,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嗯嗯——爹妈叫我们来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展现男子汉的风采挣得荣誉,光祖耀宗,可他却意气用事伤害战友,去劳动改造,让爹妈知道了如何面对?他自己也会在劳动改造中能把肠子悔青啊——你们说是不是?” 又挪了一步,看着另外一个兵说:“哦——你的脸上让对方抓了一把,这几道血印子可够毒辣——把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给毁了,说明你的对手是泼妇性格。男子汉打架拳脚相加,头上起个包,身上留个疤都无所谓,偏偏在脸上使些手段,让人看着不雅观。不过不要紧,过几天就好啦——下次你再和他打架的时候,他抓你的脸,你就进攻他下路,出手一个准,不信你就试试?嗯——你要是还不会打,以后就别打了,一个人总不能在一个石头上绊倒无数次吧——你说是不是?猪八戒怎么死的晓得不……” “哈哈哈……”众军人一听哈哈大笑。 “呃——你这是把军装撕破了,说明你和对手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啧啧啧——只可惜,把好好的军装撕破了,影响军容。身上弄个口子长住就好啦,可这军装上的口子,再怎么补都难看的要命——军装是军人的标志和装备,展现着国家主权和武装力量,是有威慑力的,敌人和罪犯看到我们就会发抖,你现在撕破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发抖个屁呀……” “哈哈哈……”在场的人都笑出了声。 “通讯员——拿针线来,我先把你的风纪扣缀上,明天早上出操我是要检查的,有问题的话,我还要罚你跑车场哦——我的针线手艺出师无名,学艺不精,有些寒碜,你不要嫌弃,先凑合着,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一身新军装。嗯——下次打架的时候,先脱光军装再打,可别再把军装撕破了,这军装可不好弄呀——上次为了救火,把你们军装烧坏了,为了弄那些军装,我可是花了老鼻子劲呀——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不说,还把我的一箱子好酒也搭进去了,心疼死我了啊——还好,最终把事情办妥了,也就值当了。呵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他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一边拿起针线准备定扣子,眉头一皱想了想,有些肉疼的说:“肉疼呀——弟兄们,你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每一天太阳出来,就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缺一不可,一茶一饭,物力维艰,我老是忘不了哪一箱子好酒。唉——多好的酒呀——我都舍不得喝,想等到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让大家品尝品尝,没想到等不到过年就送人了,真正是叫化子放不住隔夜食,穷到家了,可惜呀——可惜……咦——你们哭什么?啧啧啧——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不许哭。张亚夫,把酒精碘酒,还有红紫药水都拿来,我给你们把伤口清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不碍事么。” 他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士兵们,满不在乎的说道:“弟兄们,你们什么也别说,我也不想听,我和你们同样打了架,就和你们一个成分,都违犯了军纪。所以,就不能处理你们的问题。” 心知肚明的他大智如愚,装疯卖傻,看着一个个默默流泪的兵,满脸笑容的说:“嗯——兄弟们,等到明天的时候,今天就变成了昨天了,也成了无法更改的历史和经历,我再来处理今天的事,一定会给你们每人一个满意的公道。嗯——不知道是哪位伟人说过,处理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睡一觉以后再处理,就不会有失偏颇,咱们也学习学习,有什么不可以?明天你们有冤的诉冤,有苦的诉苦,有仇的报仇,我会给你机会。哎呦呦——我困死了,到这里吧——回去睡觉。全体都有听口令——立正——目标床铺,起步走——” 士兵们被他真情感动的泪流满面,想给他承认错误,想表白,可他假装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用这些轻描淡写的方式方法,把他们的矛盾化为乌有,并把他们的后顾之忧也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他们不要为一时冲动而背上思想包袱,影响身心健康,也影响工作学习。 不敢违抗命令的士兵们,只能抽泣着离开部队,口干舌燥的他,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茶杯子,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乐呵呵来到指导员办公室,往床边一坐,取出烟来让给他一根点着后,就吞云吐雾开了。 刚才羽队长在外面的一席话,让躲在门背后的指导员听的一清二楚。对于处理部队上这些打架闹事的事情是最头疼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人说是占了便宜,吃了大亏冤枉,比窦娥还冤。追究起原因来,都是些放不到台面上,鸡毛蒜皮的事情。 青年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说不到一块就抡起拳头解决问题,更有甚者,还拿起武器拼打起来,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为了防止恶性事故发生,基层指挥官是不好当,就是处理打架这一类的问题,要想让每一个人满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不把他们的隔阂消除,日积月累积怨太深,就等于埋下了地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羽队长的处理的方式,是以人性化的情感去感化他们。架已经打了,受伤的已经受伤了,再怎么挽回,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即便是再聪明,也无法阻止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能面对现实,让打人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被打者消气释怀,如果能打出交情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丁指导员面对士兵的机会少,处理这些事情就缺乏经验,一味的强调错误者的错误,又一味的袒护受伤者的委屈,把不复杂的事情搅浑了,让双方都无法接受。最后的结局是怨声载道,人人自危。 羽队长的话让他心里纳闷,他不但不批评打架者的错误,还给他们教如何把架打好?还把打架分成若干种,不让他们申诉,可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流下了懊悔的泪水,说明此事不但已经了结,还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就是相互求得对方谅解。随之而来的还要集体到他这里承认错误,自觉交上书面检查。这些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丁指导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老伙计,你怎么不但不批评他们的错误行为,还给他们教如何打架?还把打架分成若干种,让他们自己对照,你这是在纵容他们呢?还是在鼓励他们继续打架呢——” 羽队长一脸轻松的笑着,又掏出一根烟续上说:“嗯——毛头小子们不会打架,教他们几招,下次再打架的时候就不会受伤了……” “你还还——还有下次呀——怎么可以这样?”丁指导员吃惊的说道。 羽队长看着指导员不可理解的表情说:“嗯嗯——怎么不可以这样?你想把打架的事情,从他们中间根除掉是不可能。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天才军事家能做到,我和你自然做不到了。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磕磕碰碰的矛盾是不可避免,有矛盾就少不了打架解决问题,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正确面对。战士们正处在世界观形成的阶段,争强好胜是人之本性,同时也是在寻找自己的位置,试一试自己的能耐,挑战自我,认清自我。打架对他们来说,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既能解决问题,又能增进友谊。更重要的是,打架过后的负面影响和后遗症贻害无穷,让他们自己知道错误行为,会带来一连串的沉痛代价,一步出错,满盘皆输。” 羽队长看着惊愕的指导员,悠悠的说:“打架者评不上优秀士兵,当不了先进个人,更受不了表彰,立不了功,入团入党提干更不可能,在大家的心目中,人气指数急剧下降。从这些无形的损失中,他们就会自我反省,一旦豁然顿悟清醒过来,他们的表现比任何人都好。他们就会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洗刷曾经的错误,表现出崭新的一面,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你再让他们去打架,他们都不会去打了……” “哦——为什么?”指导员有些莫名其妙。 他吸了口烟“呼……”认真的说:“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打架的后果,让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后悔莫及,这些兵就会奋发图强改变自己,奋勇争先,成为车队的骨干分子或中坚力量,执行命令坚决,完成任务果断。并且还拿自己的过去现身说法,教育身边的弟兄,不要走他的老路,他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你说,这样的局面,是不是我们带兵人希望看到的局面——” 指导员一脸迷惑的说:“嗯——你的这种方式方法,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把打架的坏事还能变成好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嗯——你让我佩服,让我敬仰——更值得我学习……” “哈哈哈……看你说的多难听?我们共同努力学习,把这百十号弟兄管理好,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我们俩对军队建设做出的重大贡献,不给我们立功,上级首长都对不起我们——你说是不是……” “啊——你可真逗?不受批评就烧了高香了,还立功呢,想都别想。” 丁指导员笑着说。 “呵呵——怎么会?错了,你真的错了。我们两个需要的是利用智慧,把士兵们的热情和潜在的能量激发出来,让他们毫无畏惧去履行职责,冲锋陷阵,争取最大的胜利展现自我,这里面有多少的功劳是属于我们的?能少了立功吗——” 羽队长信誓旦旦的说。 “哦——你你——你说的是真的?我我——我们也能立功?”指导员突然间有些激动,意味深长的说:“嗯——我当兵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立过一次功,总是没有我出人头地的机会,遗憾呐——一块出来当兵立功的老乡,把立功喜报寄回家的那种热闹场面让人激动,让我眼红。我妈妈老是问我,立功比当军官还难吗?我无言以对。” 羽队长无所谓的说:“切——这有何难?这事好办。只要咱两个人团结一心,危险时刻冲锋在前,带领车队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一心一意去完成无论有多么艰难的任务,上级首长是不会亏待我们,立功算什么?说不定还会给我们个光荣称号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真真——真的——你你——你不骗我……” “且——我骗你干吗?我过去带过的兵人人立功,这你是知道呀——你想象一下,如果让现在车队的士兵们人人立功的话,我们带领的就是一支功臣车队,他们还会去打架吗?你就是掏钱让他们打架,他们都不去打架了。”他又续上一根烟抽了几口,微笑着说:“嗯嗯——斯大林说过,英雄的出现是集体行为,一支部队一个人,一但上升到一个高度,就会有自我约束能力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规范起来,根本就不用我们像现在这么费劲,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擦屁股了。执行起任务来,就像排山倒海一样痛快,管理起来就没有可管理的了。你说,那样的兵好不好带……” “哦——你说的是神话吧——哪哪——哪有那么容易?” 指导员不信任的说。 “呵呵——不信?你就走着瞧。这次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呢,看不到厉兵秣马的士兵们热情空前高涨吗?一旦投入到抗旱救灾行动中,一定会涌现出许多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到那时候,你这个当指导员的可就没有现在这么无所事事了,光是写他们的先进事迹报告,就会让你写的手发麻,眼发晕……” “呵呵……我期盼着那一天,你不要为我心痛。我看士兵们的热情再高,也没有你的热情高。任务还没有开始呢,你先激动起来了……” “哈哈哈……我说你这个死板教条的家伙,就是缺乏点激情。我们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用不着象你一样老谋深算,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头子一样少年老成。干什么事,首先就要具备些热情,有热情才会有动力,只要有动力,还能干不出成绩来吗——嗯——我说老弟兄,我劝你稍微低下一点你那高昂的头颅,再放下一点不值钱的架子与民同乐,你的每一天就会有灿烂的太阳照耀着你,也会照耀出你灿烂的笑容,你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会变得那么美好,就连打架都会显得那么美好,不信你就试试……” “呃……真的吗?哈哈哈……你真的能言善辩,能说会道,让我折服。我听你忠告,和你团结一心,面对挑战。希望你给我机会,让我表现我的勇敢好不好……” “切——看你说的那是什么话?都是咱们共同的事业,我们一起奋斗就行了。唉——自从我到这里来太强势,牛哄哄对你有许多不敬,想起来有些对不住你,这个……呵呵……你素质修养比我高,就请你多多包涵才好啊——还有我许多对不住你的对方,也要你多担待。噢……对了,还有我最近为了改善车队的生活,把农场……” 立竿见影的羽队长坦诚相见。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打开心扉的两个人,一直到深夜还有说不完的话题。在通讯员再三催促下,才意犹未尽相互告别,并且约定来日再续上话题,把心窝子里的知心话尽情掏出来,让对方看到的都是坦诚、鲜活而充满远大理想的心。尽管里面有无尽的伤痛和抹不去的经历,每一段每一页只要是提起来,都会有一首动人的歌在里头,不信可以听呀——风在吼…… 离车队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各项准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中。事务长和炊事班的弟兄们挥汗如雨,准备着远征战士们的粮秣给养到处采购,加工储备。每一个单兵野外生存的炉具都分发到士兵们手中,并且在学习如何操作使用。 羽队长和丁指导员接应不暇的是灾区派来的代表,和武装部们的同仁们,在地图上标记着要去拯救的地域和路线,分配着车队现有的兵力资源,和拯救的灾民人数。 指导员这些天真的改变了许多,原先和队长形同陌路的他,现在就像尾巴一样,羽队长走到哪里,他影形不离跟到哪里。士兵们看到后在吃惊的同时,也有了许多的安慰在心里头。 车队首长能团结在一起,谁说不是大家的福气呢?那就是将相和。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关系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用不着提心吊胆,在两个人之间的脸上察言观色寻找答案,脸色一致了,答案肯定一致了,心情自然就舒畅多了。 万事俱备,军区已经下达了明天出发的命令,连日的劳累,军务繁忙的让羽队长有些吃不消,头重脚轻的感觉走起来了有些飘飘欲仙。吃过中午饭坐在桌子跟前,准备把制定好的方案再细细的斟酌一番。 兵力安排、车辆安排、后勤保障安排,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到任务完成的质量,解放军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就会受到影响。而自己和整个车队也将陷入困境,把辛辛苦苦开创的新局面就付之东流了,后果有可能成为高原二一八车队的翻版,全体脱军装,哪里来到那里去,还本来面目。把还没有实现的理想和弟兄们的前途就葬送无疑了,那样的话,可真成了项羽的下场,有何面目面对家乡父老乡亲?又如何打发刚刚开始的人生呢? 细节决定成败,马虎不得。羽队长一边喝着浓茶,一边抽着烟看着方案,可不争气的瞌睡不依不饶,把眼皮往一块拉,眼皮重的就像千斤铁闸一样,再怎么使劲都撑不开,脑子里全是平展展的床铺。如果能躺在上面,此时此刻就是人间最美的事情了。 挣扎了半天的他,最终还是扛不住瞌睡,放下手中方案,连鞋都顾不上脱,就把匮乏之极的身体往床铺上一躺,还没有调整好姿势呢,欢天喜地的鼾声就拉响了,酣畅淋漓。 无巧不成书,刚躺下的羽队长还没有舒心的拉几下呼声呢,哨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说,大门外有两台地方汽车要到车队来。羽队长眼睛不睁的说不行,让哨兵赶快去打发远远的,越远越好。 哨兵一听站着不动,又说车上拉的是地方文工团演员,是来慰问我们的。他还是不睁眼就的说:“让他们走,我们没时间看节目——我们忙得把脚都搭在肩膀上了,哪有时间看节目?” 哨兵一听左右为难,还是站着不动说:“农场场长也来了,就站在大门口……” “啊——”羽队长一听就像触电了一样,一骨碌爬起来说:“哎呦呦——我的宝贝,你你——你咋刚开始不说场长来了?你这不是成心给我上眼药吗?快走,快走——通讯员——全体集合,什么都不带到车场。” 他一边跑一边整理军装,好在他没有脱军装也没有脱鞋,动作自然就快了许多,一路一阵风…… “……” 第二百五十章 文工团慰问 第九十五章 文工团慰问 心急火燎的羽队长一边跑,一边抱怨跟在身旁的哨兵:“哎呀呀——你这个臭小子可把我坑苦了啊——魏场长那么大首长,能大驾光临我们这个被人遗忘的车队是多大的荣幸?我们应该早早列队欢迎才是,可可——可现在倒好,把人家堵在大门口不让进,他心里怎么想?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一定是认为我目中无人,小瞧了他……” “队长,这怎么能怪我么?我是报告清楚的呀?”哨兵委屈的说。 “哼哼——清楚个屁,你要是把话倒过来说不就好了……” “哦——我——反过来倒过去效果一样,还不是说清楚了吗?”哨兵胆怯的辩解到。 “哼哼——白石桥,你见过几回场长?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第一位报告?你这个臭小子是成心的呀……” “啊——我我——我怎么敢?我看到地方政府的人多,就先报告了他们,场长他们才几个人,又是自己人,放到后面报告有什么错……” “哎呦呦——你猪脑子呀?地方政府……场长……我……” 羽队长不敢在自己兵面前胡言乱语,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哨兵看到他满脸怨气,胆怯的说:“队长,是不是我又错了?要不我再去跑车场反省……” “你跑车场才几天啊——怎么就不用心思呢?老这么跑下去有什么意义?接受教训,总结经验,天天向上,做正确的事才行,才能有进步,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记住,干什么事都有先后次序,轻重缓急,弄反了就会后患无穷。你这么聪明,不应该犯这低级错误。好了,今天人多,注意安全……”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哨兵回答道。 说话的功夫跑到了大门口,魏场长身后面站立着好几个有头有脸的地方干部,场长一脸不悦死盯着他看,他心里就有些发毛,不敢像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不讲礼节,一本正经跑上前去,立正敬礼后大声报告:“报告场长同志,队长羽虎佳向你请指示——” 场长一脸严肃,还礼后说道:“地方政府为了感谢你们奋不顾身,‘私自出兵’扑灭东坡村大火,救民于水火之中;还有在乱石峡特大交通事故中,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了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还有在与地方上的坏人坏事斗争中不畏强权,维护了一方平安,为了表彰你们,县政府特派文工团来慰问演出,你就准备组织部队,欢迎观看吧——” 羽队长一听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文工团能到这小小的车队来慰问演出,这可是破天荒的喜事,是莫大的荣耀,也说明了一切付出得到了肯定,对鼓舞士气影响巨大。忧的是,场长怎么还把救火的事说成是“私自出兵” ?况且是当着地方政府的面这样说,这不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吗?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他怎么还是耿耿于怀? 难道……电光石火的瞬间,容不得他多想,干净利落的回答道:“是,一排长,把队伍列成两排,夹道欢迎地方政府慰问团,再开出十台车并排在一起当舞台,动作要快……” “是——”一连串的口令从他口中发出,部队在他的口令中迅速变化着队形,车场里的汽车也轰隆隆移动起来了。农场场长看着眼前的变化,有些不服气的打量着他,刚想张开说话呢,羽队长却诡秘的说道:“场长,光有精神慰问,有没有物质刺激……” “呃……”场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用眼睛把他瞪了一眼,回头往后面看了看,一把搂住他脖子,悄声的说:“小声点,别让地方的同志听到了,我看你这个熊兵是不是财迷转向了?”场长不怒自威,小声说道。 羽队长嬉皮笑脸的笑着,还想说些什么,从场长身后上来一个老者,一把抓住他手,神情激动的说:“你——你就是那个英雄队长?救火不留名,救人不留名,我找你找的好苦啊——要不是我的老部下魏场长同志帮忙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你?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物质慰问还是有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几头猪,十几只羊,还有些鸡鸭鸡蛋什么的,都是为了表达我们地方政府对你们的一片心意,你可要千万收下。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话,我会找你们上级首长说话。” 羽队长一听欣喜若狂,吃惊的看着老者,似乎有些认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他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些吸引力。他脸上惊愕的表情还没有退去,老者的话听的有些糊涂,到后来听明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羞红的脸都红到脖子里去了。 他本想是和魏场长开玩笑,也想从他那里顺手牵羊榨取些“不义之财” 以壮行色,他知道农场是一个聚宝盆,物藏丰富,财大气粗,只要巧立名目,见缝插针,豪爽的魏场长决不吝啬;更何况,现在地方政府前来慰问,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名利双收的不仅仅是车队,坐享其成,坐收渔利的农场更是受益者,总不能无功也受禄吧? 凡事都要精打细算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闪而过的机遇。身为车队长,也就是一家之主,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一不留神就会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到那时再亡羊补牢,就为时过晚了。 为了这次抗旱救灾任务,把前一段时间绞尽脑汁弄来的物质储备,都装载到车上去了,那些物资虽说是从来路不正的“歪门邪道”上得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却也担了不少风险,想起来都心悸肉跳。 常言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哪里来的仓中有粮心不慌的日子?可现在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就有些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的惆怅味道。未雨绸缪,是一个军事家必不可少的起码素质,更何况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啊——呵呵…… 世事难料,没想到瞌睡遇上枕头,真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啊!他怔怔的看着老者,心想,此事怎么会弄假成真?觉得有些荒唐。如果把老者换成魏场长的话,那就求之不得了,可现在…… 电光石火的瞬间,羽队长看了看嗔怒的魏场长,一副不识好歹的表情,用求援的目光低调地说:“哦——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感谢地方政府对我们的关心,救火救人的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用不着这么上心隆重,让我们受之有愧。慰问的节目我们可以看,至于慰问的物质——没有上级首长批准,是不能收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的纪律,这些东西我——你——魏场长你说咋办——” 狡猾的他心是口非,一听说有物质慰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当着魏场长的面不敢妄自尊大放肆,虚情假意,假装低调不敢接受,把烫手的山芋踢给了魏场长。 那老者看到羽队长一脸不好意思,目光不停的看着场长,似乎有些胆怯的表现。他走到魏场长跟前昂首挺胸,居高临下的说说:“小魏呀——你就让他们收下吧——这是我们对子弟兵的一点关心爱护,没什么原则问题。” 魏场长似乎对老者特别尊重,有些唯唯诺诺,俯下身子说:“嗯——老首长说的是——我让他们收下就是。羽队长,还不谢谢老首长,把东西收下……” “哦——这个——是——谢谢老首长,谢谢人民政府的厚爱,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期望,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事务长——把东西收下,通讯员——泡茶欢迎亲人慰问团。同志们请——首长请——场长请……” 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羽队长,让在场的人见识了他能说会道的威风,也让地方文工团的演员们看到了解放军的风采,绝不亚于他们团说相声的演员。 在一片欢声雷动的拍手欢呼中,羽队长陪着魏场长和老首长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男男女女的演职人员,两边全是热烈鼓掌的军人们。 羽队长一边走,一边悄悄对魏场长说:“场长,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啊——什么?” 魏场长一听一个趔趄,有些莫名其妙的说:“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嗯——你说请我喝酒的事呀——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兑现?明天我就要出发了,等我回来就到明年了,你那个酒,是不是也要等到明年才喝呀……” “呃——哈哈哈……臭小子胆大包天,敢敲我的竹杠——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我喜欢你的敲诈……” “哪——什么时候兑现呀——” 羽队长戏语道。 魏场长乐呵呵的说:“等把慰问团送走了就兑现,把你那俩个死党也叫上……” “是三个——不是两个了……” “哦——哪哪——哪天首长来的时候,我看到只有你们三个,把你都加上了,现在怎么成了‘三个’ ?还加上你……” “呵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哪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此一时彼一时嘛……” “这个——那——多多——多出来的是谁……” “我搭档……” “谁——你——你的搭档?呃……丁指导员——” 魏场长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呀——不欢迎啊……” “这个——不是不欢迎,嗯——那个人死巴巴的没情趣,说话叽里呱啦听不懂,该天请他不行吗?”魏场长不感冒的说。 羽队长一看场长对指导员有些不喜欢,这是以前不对付留下的后遗症,为了改变这种局面,他任性的说:“不行——你不请他,我们几个也不去了,那就算了吧……” “行——行行——”场长一看他耍小孩子脾气,不得不退一步说:“你爱叫谁叫谁。哼哼——你这臭小子,是蹬鼻子上脸,无天无法了——哈哈哈……” “这才好嘛——皆大欢喜不是?咦——可要喝好酒哦——不能等了这么长时间,去喝不感兴趣的酒,让人心里觉得有划不来的失望。”羽队长肆无忌惮的说。 魏场长一听,侧头嗔怒的瞪了一眼说:“哼哼——我能没有好酒吗?只要你肚子大——管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哈哈哈…… 突然到访的文工团有些措手不及,以前没有当过家的羽队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经历,不知道如何弄才能双赢?好在有文工团经验丰富的剧务配合默契,军人们手脚麻利,举手之间一切准备就绪后,乐器锣鼓响起来预热气氛。 文工团的演员们有几十个之多,化妆装扮轻车熟路,浑然天成,热情洋溢为战士们奉献着精彩节目,尤其那些花枝招展,颜质极高的女演员一上台,年轻的小伙子们就血压升高,巴掌拍的山响,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能这样近距离观看演出,在座的所有军人也许是平生第一次,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兴高采烈,呼喊声呐喊声彼此起伏,地动山摇,场面极其热烈。警惕性很高的羽队长没有忘乎所以,担心的事情很多,士兵们的宿舍、伙房、食堂、油库、猪圈,都成了重点防范的地方。 人多情况复杂,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把所有的军官都派到重点防范的地方去看护,把士兵们换下来去看节目,他自己也站到了大门口背着冲锋枪,昂首挺胸站岗放哨,耳听着唱歌跳舞的热闹景象。 文工团到车队来慰问演出的消息,像风一样的在农场周边单位传播着,缺少文化娱乐活动的当地人民群众,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仿佛像重磅炸弹一样,冲击波把他们早已沉寂的心给震醒了,蠢蠢欲动行动起来梳洗打扮,去看今古奇观。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农场职工们拖儿带女,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向车队涌来。站岗的羽队长看到马路上浩浩荡荡前来看节目的人群,都把马路塞满了,真有点势不可挡的味道。 平时看不到有多少人的农场,不可思议的不知道哪里冒出了这么多人?附近的老乡们套着马车、驴车、牛车,拉着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还有兴高采烈的小孩子们拖家带口也涌来了,让谁进不让谁进?成了困扰站岗的羽队长眼前最头疼的难事。 放他们进去,车队的安全就存在隐患;不让他们进去,满怀激情从大老远地方来了,能近距离看上一回文工团演出,对他们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生荣耀,不能为了安全就伤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忌恨解放军不近人情一辈子。 自以为聪明的羽队长同情心泛滥,想了一个估计不到后果的妙招,让所有前来的人民群众,畅通无阻进去看节目,而把自己的士兵一班又一班抽调去看护安全,维持秩序。 还没有个把小时,源源不断的人群,兀突的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浩浩荡荡,前呼后拥,趋之若鹜,把偌大的停车场涌满了,一时间山呼海啸,人满为患,羽队长又抽调几个班的兵力去维持秩序,避免有踩踏事故发生。 潮水般涌来的人们越来越多,车场里已经拥挤不堪容不下了,超过预期的羽队长才知道自己估计不足,妙招太幼稚。刚开始如果能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就把汽车开到广阔的农田地里去搭舞台,有多少人容不下?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木已成舟,该怎么办呢? 放眼四周看,路上的人源源不断涌来,车场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人挤人人挨人没有了空间,无处拥挤的人们因地制宜,爬到了汽车上。那些不知道危险的老百姓爬到汽车上,不管不顾卷着烟在抽,他们哪里知道,那些车都是整装待发加满了油,准备好明天就要出发,一旦点燃,上百辆汽车爆炸起来,那可就是威力无穷的原子弹,车场里上千无辜的群众就会葬身火海,将会酿成震惊全国、震惊世界的灾难。 经验不足的羽队长始料未及,已经把所有的兵力抽调去维持秩序了,而络绎不绝的人们没完没了涌来,想想可怕的后果不寒而栗。做事果敢的他急情之下,来到那位老者跟前立正敬礼后,严肃的吼道:“首长同志——我现在命令你停止演出,这里太危险,会给你我和所有得人带来灾难……” “啊——才才——才演出了一半——后面精彩的节目还没有演出呢……” “执行命令——” 羽队长严肃的吼道:“为了安全期间,不得拖延——” “是——”老者看到羽队长脸上决不含糊的表情不容抗拒,他以军人习惯性的动作回答后,赶紧去通知文工团结束演出。年轻漂亮的报幕员,阿娜多姿出场说演出结束,期盼演出的人们不买账一阵骚动,群情激昂抗议起来。 羽队长一看大事不妙,急忙跳上汽车舞台,大声的吼道:“所有人不许乱动,所有士兵们听命令,从外到里慢慢撤退,维持秩序听从指挥,让妇孺老幼先走,其他人后走,不听劝阻者就地制服……” “是——”分散在人群中的军人们异口同声回答到,让军人身旁的群众感到了解放军的威严不可侵犯。魏场长用欣赏的目光,一直看着临危不乱的羽队长镇定自若,一身豪气,给人以强大的威慑力,容不得不听他指挥。就连撤退的群众都规规矩矩,没有一个人乱跑乱喊,他那虎视眈眈的目光看到有人故意乱跑,只要用手一指,他的兵顷刻间将乱跑之人擒拿摁住,护送出去,其别人还敢乱跑吗? 极乐生悲的一场演出,一场虚惊不欢而散了,原本整洁的车场一片狼藉,羽队长站在车场里巡视了一圈后,庆幸没有发生让人心痛的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抽了一根烟,看到通讯员跑来说,农场魏场长的电话,让他到他那里去。 心情沮丧的他一听,立刻多云转晴,欣喜的抹了一把张亚夫的头,让他去叫一排长和三排长,他和指导员在一块往前走,聊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黑子和刘晓强从后面跑来,等到追上后,黑子就叫唤起来:“这么远的路不开车吗?是在野营拉练?还是在提高部队战斗力……” “切——走几步路会死呀——你瞎着哩看不到汽车都整装待发,准备好出发吗?开出去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就会影响明天到整体行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考虑,猪脑子呀——你——”羽队长习惯性的说道。 黑子从来是口无遮挡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雪上加霜揭老底是他的强项,眼睛一瞪说:“哼哼——你考虑的多得很?咋不把今天的节目演出完就半途而废了?哎呦呦——我们每个人都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三十年等来了个润腊月,没想到看了一半就散场了?你不是神机妙算能的很吗?怎怎——怎么也办这种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个人没有百密一疏、败走麦城的难堪?这一下捅到了羽队长的腰眼,噎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没有在黑子面前处过下风的他自知理亏,尴尬的只有翻眼睛的动作了。 刘晓强一看他们俩个又杠上了正中下怀,捂着嘴嗤嗤笑。丁指导员一听这话茬有些火药味,担心的准备上前解围,知趣的刘晓强一把拉住他往前走,留下他们俩像一对不服输的斗鸡一样,都气势汹汹头对头,相互怒视着。 黑子盛气凌人,寸土不让,一招得手君临天下,气度不凡;虽败犹荣的羽队长,也是傲骨不软气势不减,不想俯首称臣。刘晓强和指导员已经走远了,他们俩个还在一动不动对峙着,恨不得让目光能把对方消失。 羽队长在脑子里转了九十九个弯,也找不出一个由头把黑子的气焰压下去,想让自己承认自己无能,这是不可能,他没有这个习惯;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面前。为了无理争三分,最后一招就是刘备借荆州——耍赖。 骄兵必败。得理不饶人的黑子,心满意足看着无能为力的羽队长,会乖乖的束手待毙,根本就没想对他会耍赖,自然放松了警惕。诡计多端的羽队长用眼神往黑子后面看,脸上全是得意的表情。 屡屡上当受骗的黑子死不悔改,心生疑惑,意为自己身体后面有人,没防备向后看去。他的头刚转过一半的时候,机灵的一个念头闪过会上当,立刻回头时,盲目抬起胳膊一挥,想挡住羽队长的偷袭。 他胳膊挥的正是时候,正中羽队长诡计,蓄势待发的羽队长不失时机,轻而易举就扣住了黑子手腕,为了防止他转身解脱,早就用肘顶住了脊背,限制活动范围,让他转不过身来。 凉州罗汉拳是佛家派系,讲究的是劝说教化,制服就是技巧,每一招利用得当,都能让对手立刻散失力道,没有反抗的余地,力大无穷的黑子,同样难逃厄运,被掣肘了动弹不得,可他不是饶爷的孙子,优势顷刻间土崩瓦解,嘴里就不干不净骂开了:“你这个赖皮,嘴上不成手上来,什么时候都是我吃亏——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命好苦啊——遇上个是不是驴的东西,哦——不不——不是驴,是人——哎咬……” 只要黑子嘴里骂人,羽队长就手上使劲,痛的他声声叫唤…… 前面的指导员和刘晓强,看到他两个就像押着罪犯直不起腰来,跌跌撞撞一样走过来,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这两个活宝,什么时候都没有消停的时候,有时间就不会孤独寂寞。 一行人打打闹闹来到农场后花园,太阳还没有落尽,就要落山的太阳像羞红了脸的少女美艳无比,红晕落到大地上,到处都是红艳艳煞是好看。那天晚上黑灯瞎火,没有看清楚别有洞天的后花园景致,现在看看,真正是风景这边独好尽显眼前。 枯了的草坪成几何体,大大小小不已而定,平展展有好几大块;草坪上高低不平的各种各样花卉错落有致,形态各异,只有枯枝败叶一片萧杀。如果是盛夏到这里来,一定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别有一番景致。 用方砖、花岗岩,大理石,混凝土铺就的曲径幽路巧夺天工,弯弯曲曲悠长,还有颜色不同的鹅卵石镶嵌在不同的地方,风格迥异的鸟兽花卉图案活灵活现,就连阴阳八卦太极图都有,可谓独具匠心。 金银花、蔷薇花,爬墙虎这些藤茎植物,在搭起的架子上密不透风编织着,一直延伸到幽静的深处。没见过这么精致别致风景的几个人叹为观止,大跌眼镜,走走停停欣赏着,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了,仿佛到了美不胜收的大观园一样。 飞沙走石的大漠深处,到处都是戈壁荒漠,谁能想到还有如此这般的神仙福地?真正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世界真奇妙。 穿过幽静狭长小路的羽队长一行人,来到一处亭廊平台上,就看到魏场长在向他招手。几个人立正敬礼是见面礼,办完了手续后,在魏场长带领下,来到了与上次截然不同的一个房间,同样令人称奇。 靠墙是一排低矮的沙发,墙角的花架上有一盆巨大的一品红,红绿相间夺人目光。靠近窗户一面,一张能坐十几个人的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几个秀色可餐的凉菜。圆桌一边放着几瓶平常看不到的酒,正在等待着人们品尝。 宾主坐定后,一反常态的魏场长,不像平素唯我独尊,毕恭毕敬从一个套间里请出一个老者,正是下午带慰问团来的老者,羽队长一看惊骇不已,几个人赶紧站起来礼让三先。 魏场长把他让到主宾位置上,有礼有节介绍道:“这位是本县的张副书记,也是我老首长。这四位小将是车队的队长指导员,还有二位排长……咳咳咳……今天我请各位来聚聚,首先感谢老首长,亲自带慰问团来我们农场演出,这可是破天荒的大喜事,太让我们感动了;其次也欢迎四位小将,在这段日子里对农场的支持和帮助。更重要的是,明天你们就要远征了,我为你们践行——预祝你们不负众望,圆满完成抗旱救灾任务,凯旋归来的时候,我会为你们摆上庆功的酒宴——来——薄酒一杯,不成敬意,务必请各位开怀畅饮,不必拘礼,我先干为敬——” 大家都举杯笑容可掬,相互认识,几杯酒下肚,气氛就越来越活跃起来了。张副书记的目光一直不离羽队长左右,用心在观察这个让他怒火攻心,又让他感激不尽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开始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解放军的车队长,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竟然派兵去保护那位姑娘,这不是天下奇闻吗?荒唐——他将信将疑从各种渠道去了解事情真相,一直到后来他乘坐的吉普车不幸发生事故,这个车队长带领着他的部队悍不畏死,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他的生命而不留名,不争功的举动,是那么朴实无华不张扬,行为低调的精神境界,怎么会做出那么荒唐出格的事情呢? 也就在他和他同事们苦苦寻找抢救他们生命的解放军车队时候,他到农场魏场长家里做客,无意中提起这件事。魏场长一听是偏听偏信,老首长对羽队长有误会,就不得不把事实真相告诉他。 为了那个姑娘能活下去,他们全车队的兵同仇敌忾,无私无畏的举动感动了那位姑娘,才把她从毁灭的边缘挽救了回来,才避免了一场人为的人间强权下的悲剧。不然的话,儿子张虎民还能逍遥自在活到今天吗?早就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身为农场场长,没有保护好自己职工子女的安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难辞其咎。直到后来提到奋不顾身抢救车祸的车队,是拉粮食到火车站的解放军车队时,魏场长一听,就知道是羽队长的车队非他莫属。农场周围几百里之内的驻军,就没有那么大规模的车队,况且他的车队天天拉粮食到火车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是不是他们干的好事?魏场长当着张副书记的面,打电话到车队去了解。接电话的是通讯员张亚夫,场长一提到抢救车祸的事,实话实说的小不点没有心机,就滔滔不绝把所见所闻说了个头头是道,还把羽队长在全体会议上让大家接受教训的现身说法,都说的滴水不漏。 就这样还不能盖棺定论,为了稳妥,他把不明就里的指导员叫来询问一遍,和通讯员说的如出一辙,没有出入,才确信无疑告诉他老首长,是羽队长又一次做好事不留名,高风亮节的拯救行为……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相大白 第九十六章 真相大白 迷惑不解的张副书记,听完老部下的汇报后内心就不平静起来,不知道是出于谴责还是感激,竟然当着老部下魏场长流下了眼泪,情绪激动的抽泣着说:“我——我参加革命几十年,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无论是地方上还是部队上,都是以一个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遵循着做人的原则,从不越雷池半步……可——从儿子的口中得知羽队长的行为后没有深入调查,没有理智的分析就怒火填胸,心目中歪曲了我曾经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军人形象,这是忘本的我自私心态,为了儿子鬼迷心窍,歪曲事实,偏听偏信,太不应该了——” 他擦了擦涌出眼眶的泪水,一脸愧疚的说道:“听你这么一说,现在的解放军和我们年轻时的解放军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保国为民的优秀栋梁,是靠得住的军队。唉——可我鬼迷心窍,感情用事,听儿子一面之词的鬼话,竟然把解放军想的那么的卑鄙?真是对我是极大的讽刺。这次车祸中又是他临危不惧,冒着生的危险,把我和我的同时从阎王爷手中抢救回来,彰显了军人不怕牺牲的勇敢,在老百姓心目中,解放军的形象又一次传扬发扬光大。嗯——在我住院的第二天,就柱着拐杖到火车站货场去看他们,我想把我的身份告诉他,可我一进货场就惊呆了,那么多的汽车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让人看着都眼晕,仔细一看却井然有序,进出自然。所有的士兵们都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啃冷馍喝冰水谈笑风生,稚气未脱的脸上精神饱满,不知疲倦,一个个都有规有矩。我一瘸一拐找到羽队长的时候,他和士兵们一样在啃冷馍喝冰水,我的心里很受震撼。嗯——我想为了感谢他把我和我的同事送到医院抢救,就想知道他是什么部队?他的姓名?他却一脸严肃的说:这是军事秘密,任何人无权过问。救死扶伤是军人的职责,用不着挂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他说的是那么轻描淡写,把自己的壮举说的就和啃冷馍一样微不足道。和他告别后到医院,我就把这件事写成材料报告给了县委县政府,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知道后深受感动,都认为有这么一支部队驻扎在这里,是我们的福气。他们发扬大无畏的精神在为人民服务,我们地方政府和人民就不能无动于衷,无视他们的奉献和存在,那样的话,就会把这些娃娃们的心寒了啊——他们为我们拼命,难道我们就不能让娃娃们在火车站喝上一口热水?吃上一口热馍吗?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爱护谁爱护?我们不心痛谁心痛?谁家的孩子大冬天里站在露天地下喝冰水?想想都让人掉眼泪——他们的行为感动了所有县政府的领导,派人到火车站联系,为他们烧开水溜热馍馍,同时还决定派文工团来慰问他们……”……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在张副书记脑海中彰显着,羽队长却毫无知觉在吃喝。干什么都全身心投入的他,此时怎么会知道老者在想什么?他不是神仙无从知晓,别人想什么是别人的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肉吃肉,有酒喝酒,既是喝凉水也无怨无悔,这就是他的人生哲学。有事不怕事,无事不找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绝不保持沉默,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 张副书记看着脸已经有些泛红的羽队长,端起酒杯子说:“嗯——队长同志,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当地人民做出的贡献,同时也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羽队长端起酒杯子,雾里雾中用眼神询问魏场长。魏场长一看他的眼神迷惑不解,站起来把前前后后发生的各种各样复杂的事情说了一遍,已经有些微醉的羽队长,从来不把对别人的好放在心上,而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却念念不忘。 绕来绕去的故事很费解,就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碰杯喝酒才是硬道理。该自己喝的酒也喝了,不该自己喝的酒也喝了,一个冲锋打下来成绩斐然,不少的酒已经装到肚子里了。 所有的人都在哈哈大笑,他觉得这笑声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是低着头抬眼看着大家一起笑。喝酒场上的规矩是先碰杯认识一下,接下来相互敬酒表示欢迎和友好,最后一轮就是划拳定胜负,人人过通关。 等到酒过五味的时候,那些不胜酒力的“弱势群体”就浮出水面显现出来了醉话连篇,胡言乱语,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分长尊老幼,言无伦次的醉话,颠三倒四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心中悲苦的人就借此抒发,更有甚者痛哭流涕,洋相百出。酒喝到这个份上,已不知菜味不知酒辣。 羽队长看到场长和张副书记有口水流出都不知道擦,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们俩个毕竟岁数不饶人,再喝下去也不是年轻人对手。酒量过人的他一看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倒了几杯酒和自己的弟兄喝完,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站起来和已经不知道送客的魏场长和老者敬礼告别了。 用不着担心醉酒人的安全,有人会照顾他们。战无不胜的年轻军人,开门走进了茫茫夜色中,寒冷扑面而来。无孔不入的寒风极其凛冽,千方百计钻进了他们发烧的身体,带走了身体的热量,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星光迷离,万籁俱寂,看不清枝条的树木,模模糊糊变成了一片,随着疏密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阴森森有些恐怖,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藏在里面伺机而动,如果浮想联翩的话,会有千奇百怪的场景,还真的有些胆战心惊呢。 喝酒壮胆。酒精麻醉了胆怯的神经,会变得无所畏惧,不然的话,就不会有武松醉酒上山打虎的千古美谈。现在看迈着醉步,唱着醉歌,讲着醉话的四个军人,走在全是浮土的路上,周围全是黑幽幽的树木置之不理,脚底下拌起的尘土弥漫着,形成了一股尘土飞扬的尾巴,在夜幕中被微风无限拉长,一点都不知道害怕,肯定是醉酒了的缘故。 白天行走在土路上,都会选择浮土比较少一点的地方落脚,以防尘土钻进鞋子里弄脏鞋袜裤腿,而此时的黑夜里只有朦胧的星光,能分辨出那儿是路、那儿是树就不错了,至于路上的浮土哪儿薄哪儿厚?根本就看不清楚了。再加上有些微醉的他们,哪儿管得了弄脏不弄脏的事?就连脚都抬不利索跌跌撞撞,前脚和后脚连在一起,把松软的浮土梨成一道沟了。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奋发斗志昂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喝酒兴奋就唱歌,找不着调的四重唱,在空旷的黑夜中随风飘荡,抒发着他们心中的情感。就连一本正经的丁指导员,此时也和他们打成一片,相互之间胳膊套着胳膊,并排着行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往日的多少不愉快,随着酒精和歌声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就是年轻人喜怒无常的优势,说好就能好,说翻脸就翻脸。不知道这酒精过后是个什么样,还要拭目以待…… 唱完了歌,离车队还有一段距离,大家都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让不甘寂寞的羽队长有些失落。一股夜风不失时机拂过大家面孔,让每一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寒颤过后的羽队长诗兴大发,就大声的吼道: 风呀—— 风呀—— 你从哪里来 又到何处去 来那么迫切 去那样匆匆 你是否也有寂寞 要去寻找快乐 你在我耳边轻语 我不解你说些什么 难道你也怕我的寂寞 风呀—— 风呀—— 你从黑暗中来又到黑暗中去 看不见的远方有你归宿 我想给你唱首歌 你也不了解我内心苦 想随你一起去飘荡 远方有我可爱的姑娘 她柔情蜜意一往情深 期待我豪情万丈的胸膛 可我脚下的路还很长 风呀——风呀—— 伴随我一同去征战未知 在挑战中寻找坚韧 在艰苦中找到快乐 伤痛总会有 擦干泪 还有豪迈在…… “哎呦呦——别别——别嚎了——这这这——这个骚狗又想女人了?喝酒本来就头疼,叫你这狗屁不通的诗,把头都快嚎炸了——”黑子暴跳如雷的吼道,四个人哈哈大笑,你推我搡也不知道谁对谁错。笑声中,车队不知不觉到了。 队部里除了通讯员张亚夫之外,还有五六个士兵在等他。有些摇摇晃晃的羽队长,醉眼朦胧看着他们,就想找地方准备坐下。 通讯员一看他裤腿上的土惊骇不已,惊呼着大呼小叫把他拉住不让座,并且抱怨道:“啧啧啧——弄啥子幺——你看你脏成啥样子了噻——好像是从土里爬出来似的?啧啧啧——脏死了撒——走——到外面给你打一打身上的土撒——” 高大的羽队长故意耍赖不出去,娇小的张亚夫怎么拉都拉不出去。聪明的他向别的战友们一招呼,五六个士兵一起帮忙,才把他弄到外面,通讯员用毛巾转着圈给他掸去身上的土。 回到屋内又倒水让他洗脸洗脚,其别的士兵也在动手协助。羽队长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用微醉的目光看着他们,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一切收拾停当,通讯员端过杯子递给他,有个士兵胆怯的说:“队长,我找了你一天都没时间承认错误,现在你回来了,我……” “打——住——我——我都知道了,用——用不着你承认错误。谁是——谁非——你们自己心中最清楚。其实也没什么——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用不着放在心上。明天就要出发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我也辛苦一天了,也让我早点休息好不好?弟兄们——能理解吗?” 他们想说的话都让他说完了,还能说什么?看到疲惫的队长,为了让他早点休息,迎接明天的征途,他们只能默默敬礼告别。没有其他人的队部,一下了就安静了许多。 羽队长喝着茶,脑子里不可消停的思考着明天出发前还有什么漏洞?正想到一半时有人在敲门,心里就纳闷起来,什么人敢不喊报告就敲门?这里是队部,是车队的中枢神经,首脑机关,就是军中大帐,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先打报告,没有人敢敲门呀?这是什么人?胆子大的病犯了还敢敲门?他气呼呼的说:“进——来——”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清新的寒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清晰艳丽,妩媚动人,白皙光滑的脸彰显在了他面前,让谁看到都会为之一振。 “你你——你明天就要出发了,也不和我告个别吗?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好辛苦哦——”是隔壁姑娘李喜梅。 羽队长只是抬眼看了看,没好气的说:“出——去——打报告进门。这里是军事重地首脑机关,是——不可以敲门——” 姑娘一听,以为羽队长和她在开玩笑,粲然一笑说:“嘻嘻——我又不是你的兵,报告我喊不出口……” “哼哼——”羽队长童心大发,一丝诡秘涌上绯红的面颊,故意戏语道:“哼——你——入乡随俗不知道吗?你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不会理你,我也没时间和你说话。我——啊呵——很困——啊呵——我要脱衣服睡觉了……” 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抬起手就要解扣子。 “别——别——我——我去喊报告还不行吗?” 姑娘一看一脸无赖相的他,就知道是故意刁难,顺水推舟答应了他。 “嗯——”羽队长一招得势,心花怒放,还故意一本正经的说:“那——就抓紧时间哦——说不定还有别的兵来找我呢——那可就没时间和你说话了,你——也知道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嗯——所以,今天的事就不能搁到明天处理,明白吗?” 别无选择的姑娘李喜梅在他威逼下,只能乖乖走出门去把门关上后,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脸红心跳对着门缝,声若游丝的喊了一声报告。 存心逗她开心的羽队长,嫌她声音太小没有吭声,等待她声音再大一点才好。“报告——”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是大了一点,还是不理想,他幸灾乐祸等待不吭声;又一声“报告——”的声音,却突然间提高了八十个分贝,听声音似有多少的怨气和怒气在里头。 羽队长一听,笑的前仰后合,就不吭声,姑娘还是不敢进来,也听不到她再喊报告了。开玩笑可不能过火,不然的话就不好玩了,笑够了的他一本正经说:“进来——” “咣当”一声巨响,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门又被关上了。李喜梅一脸委屈跺着脚,胸前的鼓荡之物犹如跳兔,夸张的颤抖着,两条粗大的辫子跳跃着,舞动着,气势汹汹来到他身旁,抡起粉拳就在他脊背上砸了起来,发泄她的不满。 童心未泯的羽队长只是笑,也不理会姑娘如何砸他?好像拳头是砸在别人身上似的。姑娘砸够了,手也砸痛了,站在身边一声不吭撅着嘴,搓着砸疼的手,眼睛里委屈的泪水快要流出来了。 羽队长看到她要哭才停止了笑,客气的把她让到椅子上坐下后,兴匆匆的说:“呵呵——你不是想成为我们几个当中的一员吗?怎么才训练一次就哭鼻子闹情绪?这怎么能行呢——高兴点,打起精神来,我是逗你玩呢——生活中不能没有幽默诙谐,你说是不是……” “你——你这也叫幽默?你这叫欺负人,欺压我们地方老百姓——”姑娘恶狠狠的说道。 “哎呦呦——吓死我了?不——至于吧?这样的大帽子可不敢乱扣哦——要是让我的上司知道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了——” 羽队长装出一副怕怕的表情。 “哼哼——我就是要叫你上司知道了罚你立正,还要关你禁闭——”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啧啧啧——蛇蝎心肠,美女与毒蛇啊……看你表面这么美丽可人,内心咋这么狠毒——” 羽队长双手拍着大腿,一副呼天抢地的姿势,动作极其的夸张。 “哦——你你——你还能看到我内心呀——”姑娘的委屈似乎没有了,一双摄人魂魄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羽队长故弄玄虚的说:“那当然。你嘴里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心中也一定是这么想。哎呦呦——一条美女蛇啊——啊——啊……”他拖着唱戏的声调,把姑娘逗笑了。 “别闹了——嗯——你明天几点钟出发……” “六点钟……” “哦——哪哪——哪么早啊……” “笨鸟先飞早入林嘛……” “你现在的车队素质这么高,怎么还是笨鸟呀……” “切——高什么高呀——路上的情况千变万化难以预料,不能把握的意想不到太好了,不然的话就会适得其反,欲速而不达。尤其这次的路都是乡间小道,不但路况差,地形也不熟悉。再加上这么多车一起出动,规规模阵容不可小觑。早点出发,会给下午多少余出来些时间,好安排晚上的住宿问题……” “你们住哪里呀……” 姑娘关切的问。 羽队长喝了口水说:“不知道。没地方住就天当被,地当床了……” “啊——”姑娘一听浑身一颤,惊讶的说:“这么冷的夜晚,住在露天地里会冻死人……” “呵呵——不会。我们是军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钢筋铁骨,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挨冻吗……” “那是口号,军人也是人呀——也不是铜头铁臂百毒不侵……” “哈哈——我们正在朝哪个方向努力。” 羽队长开心的说。 姑娘一看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心态,脸一沉嗔怒的说:“什么呀——那是可能的事吗?别开玩笑了。咦——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哦——都——都在这儿呐——明天把被子一捆往车上一仍,一切就ok了……” “哦——就就——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当兵的优势就是行事简单,才能行军打仗。你没有听过一首歌吗?祖国要我守边防,打起背包就出发——哪里需要哪安家……写的多好,切实优美动听。” 他摇头晃脑的唱着歌。 情愫暗流的姑娘,出神的看着他满不在乎,胸有城府的脸,脑子里一时开了小差。这么大一个车队,百十号人的吃喝拉撒睡,他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耐?对她来说是无法想象? 他不但轻松自如的工作着,还整天乐呵呵有使不完的劲。未来的任务,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多少压力,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切都在把握之中,没有什么事让他发愁? 羽队长听不到姑娘说话,就抬头看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关切与不安。四目相对时也不知道避让,就知道她元神出窍,不知在想什么呢? 如花似玉的姑娘认识有些时间了,可从来都没有细细看过她艳丽的脸上有没有雀斑、黑痣和粉刺的羽队长,光从她身材和个头看前凸后翘,还是有些姿色。此时元神出窍的姑娘,好像有意让他看自己都认为还不错的俏脸,皮肤细腻如羊脂吹弹可破,眉毛细长如黛,柳叶一样宽窄适度,直入发髻;双眼皮特重有好几褶,睫毛悠长,排列整齐微微上翘。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葡萄一样清澈透明,炯炯有神;笔挺的鼻子是整个脸上的骄傲,冰雕玉琢,光亮水嫩,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精雕细刻,粉嘟嘟就像燃烧的火,唇线泾渭分明,鲜艳性感。 光滑尖垂的下巴刀削一般,增一份雍,减一份弱,美轮美奂的恰到好处,给整个脸增色不少。鬓角浓密低垂,丝丝缕缕的汗毛绕过耳廓泛着灯光,依附在洁白的肌肤上清清楚楚,仿佛是艺术品粘贴在上面,让微醉的羽队长看的有些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黑夜艳遇 第九十七章 黑夜艳遇 有些心跳气短的羽队长,激灵打了一个冷颤,把自己沸腾的情绪按捺下去,可姑娘还在出神的看着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举起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仿佛灵魂出窍没有反应,用晃着的手伸出一个指头在她眉心上一戳,她才元神归位,惊惶失措恢复原形,为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起来。 羽队长面带着诡秘的笑容说:“啧啧啧——一个姑娘家家的把我都看羞了,想什么呐?哪么出神?” 姑娘羞报的低下了头,洁白的脸颊兀突充满了血,像玫瑰一样红的热烈,不好意思迅速转过身子,忸怩了忸怩,突然转过身举起粉拳砸了他一拳,莺莺燕燕的说:“你的脸皮薄的很?我我——我没羞你却羞了?你真会说话。嗯——不过,我在想你们去的那个地方很陌生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天寒地冻,日子过起来可就难了,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呃……”羽队长沉吟一会摇了摇头:“陌生不是问题,因为陌生才有激情嘛,驻扎下来时间长了就熟悉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事可真不好说。嗯嗯——我估计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回来……” “哦——”姑娘一听有些奇怪,皱着眉头说:“嗯——这个——老天爷能决定你们回来的日子……” “那当然。你想呀?我们为什么去灾区送水?就是因为老天爷不下雪,让那里的人们没法生活。要是这么一直不下雪干旱下去,我们的任务就得持续下去,不能让那里的人们没水吃不是?老天爷如果开眼,看到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度日如年,体恤我们辛苦,今天晚上打几下喷嚏下一场大雪的话,明天上级首长就会取消命令,不去救灾了……” “啊——真真——真的吗?”姑娘似乎明白了,她双手合十闭上美丽的丹凤眼,弯腰低头虔的诚拜了拜说:“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各路神仙,安拉、耶稣、阿门、老天爷你行行好,下一场大雪吧?不要让这些可怜的人儿去受苦了行不行?求求你们了……” “哈哈哈……小丫头你知道的神仙还挺多,不过,还没有说全,厚此薄彼,神仙也会嫉妒哦——呵呵……就你那敷衍了事心不诚的祷告能灵验吗?嗯——你看着什么时候大雪封住你家门口的时候,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 “呃——真的?大雪封门?那我就天天祈祷老天爷下雪,下足够大的雪,让你们早点回来。” 幼稚的姑娘欣喜的说。 羽队长看着天真烂漫的姑娘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也高兴的说:“呵呵——谢谢你一片好心。嗯嗯——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坚强些,别让我们为你担心。嗯——如果那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贼心不死,死灰复燃,死不悔改,还要为难于你,你不要怕,这里还有留守的兵,你就找他们为你做主,我的兵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和你同仇敌忾,共同进退。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了,在危急关头不放弃,绝望也会变成希望,你可记住了……” “咦——在危急关头不放弃,绝望也会变成希望?说的真好,我记住了,这是你的语录还是名言?” 姑娘笑盈盈的说。 羽队长喝了一口茶装腔作势,摇头晃脑的说:“这个——谁知道呢?是我的还是学习别人的分不清楚了,管他呢?只要有用就行……” “嗯——和你在一起真长知识,也有说不完的话题,和你相处很轻松,也很快乐。说实话心里没有一点压力,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我太平凡太普通了,没有让你敬畏的地方。我要是装腔作势拿捏起来,你早就不会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 “嘻嘻嘻……”李喜梅妩媚的一笑说:“那还用说?这个车队前一任队长是北京人,比你岁数大多了,他不把车队工作往好里搞,整天围着我屁股转,我不理他,他就找我爸爸妈妈,还请农场魏场长说情牵线搭桥,要我和他处朋友,都让我回绝了。嗯——记得有一天也是星期天,我正好在家,不知道他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那么多的车没有一台能发动起来,他就发动所有的兵,把汽车推上满车场的转圈,还是发动不着。最后把汽车推到路上来回跑,把那些兵累的汗流满面,你说丢人不丢人?汽车队连汽车都开不出去,当队长干嘛?一个不务正业的人,你说我能看得起他吗?” 羽队长惋惜的说:“唉——你个傻丫头傻呀?北京可是祖国首都,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圣地,你要是跟上他去,现在都成了首都人民了,咱们想说句话,那可就成了天上人间了……” “去你的——”姑娘莞尔一笑,把搭在胸前的辫子往后一甩,忽闪了几下眼睛,想了想说:“我是什么鸟我清楚,我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没有忘记自己姓什么?我呀……嗯——我就是像你说的是一个大漠深处的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跟上那么的人到首都去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说不定把我自己都丢了。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嗯——常言说的好,龙找龙,凤找凤,老鼠找的会挖洞,才有共同语言嘛。我还是找个干啥象啥的人才是依靠,尤其像你这样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为敢担当的英雄豪杰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万人敬仰,才是男人的作为。”俏丽的姑娘低眉顺眼,看着他的反应。 羽队长一听这话有些变味,一看姑娘脸上红晕嫣然,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嘻嘻哈哈的说:“切——你别夸我,我晕,你知道‘夸’字是怎么写的吗?大字底下一个亏,我可不想吃亏。我有什么呀?土的掉渣,无依无靠,除了干好工作外,能多挣些钱寄给爹妈,让他们的日子过的不要忍饥挨饿太难行,让弟弟妹妹们都能上学,一家人健健康康盼着我回家,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我可不想当什么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英雄豪杰……” “哦——”姑娘一听,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迷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你——你已经是英雄豪杰了……” “且——英雄豪杰都死翘翘了,我不想死,要活下去,说大了报效国家,说小了赡养父母,娶妻生子,不想死得更快,就不能当英雄豪杰。嗯嗯——你知道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当属谁吗……” “哦——当然知道。”姑娘满怀豪情的说:“上次你和三排长刘晓强下棋的时候,我不知道棋盘中间的‘楚河汉界’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是楚汉争霸的历史吗?西楚霸王项羽,当然是历史上最著名的英雄豪杰了,一杆枪挑天下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万人敬仰,肝胆热血,百万军中唯我独尊,来去自如的英雄,你不是崇拜的很吗?怎么……” “哈哈哈……孺子可教耶——”羽队长笑着说:“你说的不错,西楚霸王自然是英雄了得,当属天下盖世英雄。可我也告诉过你,他的下场又是最惨烈的一个。兵败该下,自刎乌江,被敌人剁成了肉酱死无葬身之地,家国没有了,连自己的红颜知己都保护不了,英雄豪杰有什么用?你希望我……” “啊——”姑娘惊呼一声,她知道西楚霸王的下场,可没有想到被羽队长用在了这里堵塞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怔怔的看着他,浑身有些微微颤抖,想想英雄豪杰的下场不寒而栗…… 情愫暗流的姑娘,一看羽队长一副装出来不解风情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有意规避,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一点儿都不觉得难为情。看戏流眼泪为古人担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她忽然间清醒过来,嫣然一笑百花迟,笑嘻嘻撇了撇嘴角,接着他的话茬说:“你才是一个真实人的生活。嗯——英雄豪杰也罢,平民百姓也罢,为在乎的人去拼搏就有奔头,你今年回家吗……” “当然想回家呀——”羽队长一脸无奈的说:“唉——我都两年没有回家了,总是在忙,好想家哦——一年一年长大了,却一年一年离家越来越远,家乡也越来越变得模糊了,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家乡的一草一木是那么留恋?妈妈每天都到村口去看远在天边的儿子,期盼着能不能来安慰她孤独的心?为她擦去思儿的泪花?风起云涌的时候,妈妈担心我生病了没人照顾,寒冬酷暑的时候,担心我的冷暖无处躲藏……唉——梦醒时分,老是眼泪打湿枕巾……” 有些东西脆弱的不能触及,一提到家乡,就会想到依门盼儿的妈妈,让不能回家的人们自然而然就有许多伤感,羽队长也不例外。 姑娘看着他有些伤感的样子说:“嗯嗯——等你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家一趟不就完了吗?干嘛这么伤感呀……” “切——年轻人,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世事难料,许多事情是自己无法预料,任何人都会受到时局制约,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生活就像一首找不到调的歌,谁都想唱好,可谁又能找准调呢?唱下去是目的,唱好唱坏可就难说的很了。这个——呃……姑娘同志,时间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等我们凯旋归来,咱们再煮酒论英雄。嗯——这个……感谢你来告别,我不在的日子里多保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跺跺脚咬牙坚持,不要悲观失望,等我回来给你摆平,祝你天天快乐。”羽队长笑呵呵地说。 姑娘一听下了逐客令,跺着脚撒娇的说:“你你——你这就撵我走啊——你走的这么仓促,我连一顿践行酒都没有给你喝,我心里的感受你了解吗?哦……还有——我我——我五六个姐妹是我的闺房密友,说好星期天来我家看你,她们当中有两个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对你非常仰慕,提起你就仰慕的热血沸腾,真正是崇拜英雄的愤青,可可——可你这一走,我我——我怎么给她们解释?”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多情的姑娘想法多多,她的心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目了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由得你不感动。有过过去的他,从过去而来,向未来而去,自然心知肚明,高挂免战牌波涛不惊,不想伤害无辜心扉紧闭,蒙混过关敷衍了事。 时间不早了,再说下去会有尴尬,尤其蠢蠢欲动的本能犯上作乱,把持不住就会祸起萧墙,那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寻死路,绝不能重蹈覆辙。略一沉吟后顽皮的说:“呵呵——这有什么难?你就给她们说,军队不是老百姓,命令如山倒谁敢抗命?况且,我们要去拯救焦渴的灾民,能早一天到达,就能为他们早一天解除煎熬,这可是马虎不得的国家大事。嗯——漂亮姑娘……好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呵呵……等我回来了再接见她们,漂亮姑娘也不会变丑是不是?呵呵……说不定还有更让她们仰慕的壮举呢。让她们洗净脖子就是了,好不好……” “啊——你——洗净脖子干嘛呀?等等——等着挨打呀……” “哈哈哈……吓唬吓唬小蹄子们,别当自作多情的愤青害人害己不好吗……” “你——好不好只能如此了,还有啥办法?嗯——还有,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吃饱饭穿暖衣,头疼脑热了要及时吃药,工作要张弛有度,不要太累,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和我的姐妹们一定为你斟上滚烫的酒接风洗尘——还有……” “别‘还有’了——哎呦呦——老妈子呀?你这样唠叨下去天都亮了,我谢谢你的关心,等我回来再‘还有’好不好?我还要去查铺查哨,再有几个小时我们就出发了,明天将是新生活的开始,也是艰苦历程的开始,不知道有多少苦难在等待着我呢——想想都发怵。回去吧——说不完的话题留着以后再说。只要我活着回来,什么事都好办。” “啊——”姑娘一听,吃惊的打了一个趔趄说:“你——你又不是去打仗?凭凭——凭啥不活着回来?你胡说啥哩?吓人捣怪地……” “好——好——好——我活着回来行了吧?”羽队长无奈地说。 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连推带搡往门外面让。走到门口的时候,委屈的姑娘突然转过头,对着他耳朵悄悄的说:“我给你织了条毛裤,就压在你枕头底下,穿上它也许能挡点风寒。”说完后,她眼睛里似有闪光的东西,怕被他看到,迅速甩头跑出去了。 查铺查哨是每一天例行的公式清查人数,督促大家按时作息,遵守纪律,体现着对士兵们的关心和爱护。等到把这一项工作进行完后,才算一天的工作落下帷幕。 本来有些微醉的他,经过这么以折腾反而清醒了,看到床铺没有一点睡意。这也许是明天就要出发前的紧张和焦虑不安让他全无睡意。明天是个未知数,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由不得不去未雨绸缪思索。 既然没有瞌睡,睡下就会胡思乱想,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做些连自己都不太熟悉不稳妥的事情。这次执行任务的一整套方案,是经过灾区各县区武装部请求汇总而编制。从哪个地方取水?送到什么地方?只能在地图上标识,对于现场情况一无所知。 车辆安排人员安排都是轻车熟路,脑子里一本帐。尤其对于每一个兵的技术状况、思想品德、完成任务的水平能力,适合在什么样的路段上行车?不要思考就一目了然。可不知道实际路况,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与困难,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等到现场实地考察后才能做出正确调整。现在也只能是推测和揣摩,所以,就有许多不放心和吃不准在里头。 想思考的事情没有思路思考,不想思考的却又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思考是为了把不知道的事情或者不清晰的事,想的更加周到清楚些,既然不知道又能思考什么?不想去思考也由不得自己,是因为想知道…… 几个小时的时间匆匆而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起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想思考的思考不清楚,还不如放到一边,取出日记本又写起一天的感受来了,这是一日之内最后一个程序,习以为常了。 下笔如有神。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钢笔和纸的摩擦声“嚓嚓嚓”在不停的发生着,一天经历过的事情重温了一遍,梳理着成败得失,还有存在的问题,当写到姑娘李喜梅来告别的时候,不知不觉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是想到异性是这个样子?还是其中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开始慢慢梳理起来。心有灵犀一点通,钢笔底下的字随着内心梳理,毫不停顿留在了洁白的纸面上既成事实。怎么想就怎么写笔随心动,写到高原姑娘梦如的时候,过往的一切活灵活现浮现眼前,情不自禁心潮起伏,难以抑制热泪滚滚。 那是自己的初恋,青涩的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去好好爱一个姑娘,稀里糊涂演绎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只有火热的激情和没完没了的缠缠绵绵,那是个多么美丽温柔的姑娘?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毫不保留,无怨无悔奉献给了她崇拜的“英雄豪杰” ,现在想起来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的余音绕梁,恍惚间又觉得恍如隔世,梦境一般。 倘若不是她的柔情蜜意鼓励自己在一无所知荒漠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次次来去自如?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想起她,就像胸中在燃烧着一团火,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勇气,在危机面前,绝不会底下高贵的头卢。如果没有她的体贴与鼓励,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冲锋在前?会不会在危机面前发抖…… 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杳无音信……从高原到内地,都是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死亡之手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时刻抓住不放,置自己于死地。出于对生活的热爱,还有对家人、战友、朋友的眷恋,硬生生挣脱了死神的束缚重返人间,逃过了一劫。 在此期间,又有一位姑娘刘雪步步生莲,顾盼生颐,落落大方,不管不顾还在流血的心灵千方百计闯了进来。有过开头就无从结束,该发生的水到渠成,谁也挡不住在发生着…… 死而复生,临危受命来到大漠深处,多少次想给她写封信问好,不提笔的时候,滔滔不绝的华丽言语,犹如身边滚滚的黄河水绵绵不绝在脑海中闪现,还有些按捺不住的激情;提起笔来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进入到大漠狼烟下的干涩与空旷,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写什么?写爱?爱谁?怎么爱?心里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感?总是干巴巴,就连姑娘那么水灵的容貌,分别仅仅才不长的时间,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为什么?姑娘的热情也是激情奔放,在单独相处时毫无保留展现着,火辣辣像炙热的岩浆,能把人融化,可为何在心里就没有留下什么呢?难道说是自己见异思迁,忘恩负义?不会吧…… 在医院里生死两茫茫的时候,她同样给过无数的鼓励与笑脸;在疼痛难当的时候,她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同样抚慰了流血的伤口,减轻了无数痛苦,这一切都是事实存在过的呀?可心里面除了对她的感激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还能有什么呢?没有了,没有了感觉,自然就没什么可写了。 写不下去的他点了根烟,翻了翻写过去不少页数的日记,还没有把想写的东西写进去呢,抽完烟继续再写。感情世界最是让人激情澎湃,一下笔就想起了隔壁姑娘李喜梅天生丽质,艳如桃李的俏丽一尘不染,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国色天香的让人心悸,真是过目难忘,就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桌子靠着的那堵墙。墙那面就是姑娘卧室,她现在在干什么?是梦如南河?还是浮想联翩?他用鼻子嗅了嗅空气,没有她的一点味道。 仅仅只是和她相隔一堵墙而已,为什么闻不到她那种令人头昏目眩的芳香气味呢?闻香识女人,在高原的姑娘梦如,无论相隔多么遥远,就是天涯海角,只要闭起眼睛就能嗅到她令人陶醉的兰香气息,哪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个姑娘的身上不散发气味?还是自己感觉不到?不可能吧…… 如此美丽的姑娘艳冠天下,欺霜赛雪,怎么可能没有味道呢?哼——奇怪——难道是自己反应迟钝?还是嗅觉不灵敏?娇艳如花的姑娘活灵活现,近在眼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异性相吸的感觉?自己并非圣人,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是七情六欲正常的饮食男女,相对于美色有着无限的诱惑力,现在…… 思路迷茫的他,想到这里脑梗了,仿佛激流澎湃撞到了山体上堵住了,自己问了千万个为什么也找不到答案,有些郁闷。一夜未眠的他,此刻有些头昏脑胀,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该出发了,想不通的问题束之高阁,有时间了慢慢梳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何必让一颗歪脖子树挡住去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转身森林一片,条条大路通罗马啊—— 想到这里哑然失笑,自嘲的摇了摇头,收拾好日记本,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活动,鬼使神差不知不觉走到了队部外边,想透一透清晨凛冽的寒气,振奋一下情绪。 拉开门,刚站到外面,准备拉开架势打一套凉州罗汉拳疏松筋骨,眼角的余光中窗口下一个残影一闪扑过来,把心不在焉的他着实吓了一跳……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军号响 第九十八章 军号响 一夜未眠的羽队长头昏脑胀有些疲惫,本想到室外透透气舒展舒展身体,梳理梳理思维,准备把没有完成的日记写完,所以,心不在焉,丝毫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突然被黑暗中窜出的人扑到怀里,并且紧紧抱住他脖子,本能反应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就在他惊惶失措心跳加速的时候,一张冰凉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脸上,浑身都在颤抖着,把已经张开口嘴就要出口的叫声,硬生生吞了下去。没有叫出声来的他立刻明白了怀里颤抖的是谁?身后的门没有关上,屋里的灯光照过来白昼一般,他心里一阵惊呼,迅速抱住怀里的人往黑暗处方漂移,怕被哨兵看到儿童不宜的激情场面。 姑娘李喜梅冰凉的脸和嘴唇,说明她在窗口外面等待了许久时间。羽队长本想把她推开,可她颤抖的身子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激情缘故,像受到惊吓的小鹿颤抖不已,不忍心下手推开她,也避之不及,任凭她尽情书写着她认为最美丽的诗赋…… 血气方刚的他不缺乏七情六欲,沉寂的情欲被强行封印,却被无情的现实彻底粉碎了,七零八落血淋淋疼,害怕重蹈过去无法掌控的覆辙。可男女之情就像火山岩浆,被自己铁腕手段镇压本能牢牢囚禁着,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一旦被释放出来,就是潘多拉魔鬼盒,就会天崩地裂失去控制,焚毁的不仅仅是姑娘,还有自己。 怀春少女的激情热烈奔放,就像一台动力十足的盾构机遇坚不摧,毫不留情钻透了他固若金汤的禁锢,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烧毁了他的矜持与克制,随着她激情陷落了,失去控制一起癫狂了起来,绅士风度荡然无存。一时间,黎明前的寒冷之夜,变成了激情四射的火焰山,燃烧着周围的一切…… “喔喔喔……喔——喔喔……”一声公鸡的高歌突然响起,仿佛晴空霹雳一样从身边炸响,把两个情愫奔流,充满激情演绎,像干柴烈火一样燃烧的有情人,惊的僵直在那里不知道所以然,转瞬间清醒过来,才知道在做什么? 羽队长就像梦游的人被大喝了一声,突然间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放在姑娘蛮腰上还在往下掘进,仿佛触电了一样迅速撤离,气喘吁吁不知道如何是好?傻呆呆僵直在那里不知所措。 黎明时分打鸣的公鸡,就是姑娘家养在门口的公鸡,是不是公鸡知道了主人在情迷之下会一发而不可收拾铸成大错,就想给她提个醒?还是想给姑娘的妈妈通风报信?女儿在外面做着从来没有见过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失去心智疯疯癫癫,心甘情愿的迷恋举动?着急的公鸡歇斯底里声声呼唤,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营区里家属们家家户户都养鸡,此刻所有的公鸡都一呼百应,拼上命鸣叫起来,就像在比赛谁的声音更大些,更高亢嘹亮,彼此起伏的打鸣,像大合唱一样呼唤着沉睡的大地,也呼唤着沉睡的人们,迎接新的一天到来,仿佛肚子饿了要吃饭。 意犹未尽的姑娘,在公鸡声声的打鸣中,像贪嘴的小孩子一样没完没了表白着。她知道此刻的一刻是她“蓄谋已久” ,处心积虑大半夜经受煎熬,瑟瑟发抖的一刻,也是一生一世不再复制的一刻,她要让这一刻铭心刻骨,要让这一刻完美永存,让珍爱无比的少女情节毫无保留寄托给自己心仪的人无怨无悔。 一生一会。每一次相会心情不同,地点不同,环境不同,还有方方面面的不同,所有的情节不可复制,一生只能一会不可能重复,时光也不可能倒流。身为大学生的她岂能不知道这激情一刻的价值? 羽队长怕起床时间到了,被士兵们看到了就更难为情了,轻轻拍了拍她脊背,冰雪聪明的姑娘就知道他用意。这里是营区,不是无人区,人多眼杂要注意影响。 她意犹未尽松开了他脖子,恋恋不舍的双手慢慢从他脸上滑下后,不慌不忙拽了拽楼起来的毛衣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挪动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深深地看了看看不清的他,转身轻轻推开了自家的门进去了。 黑暗中看不见她离去的表情,羽队长的心还在砰砰乱跳激荡着,感觉有些头昏目眩,就像在高原上缺氧了一样,只是眼睛里还没有冒出金星。恍惚间好像做梦一样,发生的这一切似真似假?是不是夜游?有些迷茫。 此时是天将拂晓的时刻,打鸣的公鸡随着姑娘离去,也不约而同停止了第一轮啼鸣,静悄悄闭嘴了,是不是又打瞌睡去了?所有的人们都在甜蜜的梦乡里,而他却在意想不到的鲜艳艳遇中沐浴着热血沸腾的梦境时刻…… 看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他狂躁的心无法平静,姑娘留给他的一切“后果”挥之不去,转身想进队部,抬起手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就不敢进去了,万一被警惕性很高的通讯员看到,就会难堪的转不过脖子掩饰不过去了,如何面对? 想到这里,把抬起来准备推门的手放下来,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高高举起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双手平缓放在胸口双腿扎成马步,心里默念了一套凉州《罗汉拳镇心》拳谱。突然双掌齐发推出去疾如流星,身体紧跟着辗转腾挪,把自认为是武功秘籍的罗汉拳施展出来,虎虎生风打了一套,侧翻前滚翻一气呵成,灵活自如。是不是神经病不好定论,却自我感觉良好,自学成才的野路子,没有对比就没有对错。让不懂行情的外人看了肯定会诧异,神经病的概念就会油然而生,才把狂躁不安的心趋于平静,呼吸流畅后才推开门。 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的他坐在桌子旁,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在细细回味,怎么会有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怪不得闻不到她味道,原来是她一直站在外边的缘故。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灭,窗户的玻璃上只糊了一层报纸,挡不住灯光外泄,难道姑娘看到自己未睡,就一直陪伴在窗户外面让寒风吹了一夜?她用心如此良苦,难道把对她的忠告忘了吗? 自己是一个居无定所,南辕北辙,四海为家的逐浪者,天天从事着高风险的任务,稍有不慎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与美好的世界告别了。不想,也不能让一个大漠深处涉世未深,未见过多少世面的纯朴姑娘为自己整天提心吊胆,夜不成寐,随着自己飘忽不定的身影到处飘荡,那样的话于心何安?可这不知道山高水恶的姑娘,大胆向他表白心境,这让他又犯了难行。 看着写不下去的日记,又怎么能把眼前的一切写进去呢?就是写,又用怎样的情感去写呢?青涩单纯的姑娘涉世未深,毫无保留的表白感动着他,而他自己却在无奈中被动迎合,潜移默化中纵容着她,给她造成错觉,误以为有机可乘,这样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好姑娘,如何是好? 他提起笔,在堵住的地方凝视着,能不能找到一点突破口,让这篇日记有个圆满的结尾…… 通讯员张亚夫起床后睡眼惺忪,看了看灯光里的羽队长穿戴整齐,迷迷糊糊的说:“咦——队长,干干——干啥子起的比我还早噻——是不是我起晚了噻——”他疑惑的看了看手表,抬起头盯着他,诧异的好像认不得似的…… 寒风里军号响起,新的征途开始了…… “……” (下接第四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使命(一) 第一章 使命(一) (上接第三卷)黎明前的黑暗仿佛浓缩了一夜精华,黑的沉重而密实,天地间漆黑的没有了区分。韬光养晦了一夜的太阳蠢蠢欲动,精力充沛,抽丝剥茧一层层揭去夜的黑后,露出了鱼肚白,东方地平线上仿佛贝壳撬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了微弱的亮光似有似无,天渐拂晓。清晨的寒风越发凛冽,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刻不容缓的军号声不畏严寒响彻云霄,新的一天开始了。 闻风而动的军人们习以为常,免去了出早操收拾行装,干净整洁的宿舍里,霎时间被洗劫一空,鼓鼓囊囊的行李背在身上,还有枪支弹药,手里面提着网兜提包,行色匆匆架在车上安顿好,冲进了食堂吃过早饭后整装待发,羽队长站在排列有序的队伍前一脸肃然,做着出发前的动员报告:“同志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投入到抗旱救灾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中了,我们的肩上担负着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祖国人民对受灾地区人民群众的牵挂和关爱,同时也担负着灾区人民对我们的依赖和希望,我们的精神面貌和一言一行,所作所为,寄托着数不清的目光,承载着无限的希望。所以,我们要以坚忍不拔的意志,不屈不饶的信念,用我们满腔热情的青春热血,把国家力量投送到千家万户的灾区人民心坎上,视苦难深重的灾区人民就是我们的亲人,他们的不幸就是我们的心痛,去为他们擦干泪水,植入希望,仰起头活下去,我们才能充满信心去完成任务。 战友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无论你做过什么,或者没做过什么都无关紧要,而此刻我们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分彼此,同呼吸共命运祸福同享,栉风沐雨。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此一去茫茫戈壁,大漠黄沙,寒风凛冽,我们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前所未有,未知的风险危机四伏,不正是我们盼望已久,展现自我的大好机遇吗?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使命,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们要用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展现自我,悍不畏死去拯救水深火热之中的亲人们脱离苦海,是祖国人民和军区首长对我们的信任和鼓励,也是我们的光荣和自豪。 我们每个人都是优秀的军人不可或缺,充满憧憬,充满血腥,充满期待,有着沸腾的热血和孔武有力的体魄,在这次拯救行动中,就要用我们健康的体魄,筑起一道挡风遮雨的血肉长城,为灾区人民减轻痛苦,让他们感受到生活在祖国大家庭里,他们经受的苦难有人在乎牵挂,有人感同身受,让他们心中充满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明天的希望,就要靠我们大无畏的拼搏,去点燃他们心中希望的明灯,看见美好的未来,不再让他们感到孤立无援,孤独无助而瑟瑟发抖。大灾面前有大爱,祖国人民都在伸出友爱之手,帮他们渡过难关,让他们感受到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表现自己实现理想的机会近在眼前,你们的所作所为,将代表着国家对灾区人民的关注,任务完成的好坏与否,也将直接影响我们军人的荣誉,灾区人民的身心健康。灾民们如果在我们不当行为中得不到强有力的救助,而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我们的一生都将受到良心的谴责,那就是责无旁贷的罪恶。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拼搏坚守,服从命令听指挥,要有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每一个步骤动作,要做到准确无误,操作到位,精准无差错,确保安全行车,才能报效国家实现梦想,行之有效赈济灾民,展现自我。等待我们圆满完成任务的时候,灾区人民和祖国人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付出,立功受奖是为了表彰我们不畏艰险的英勇行为,也是肯定我们的付出卓有成效。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信心满满,争先恐后表现自己,争取人人立功受到表彰,我在这里提前祝贺大家。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君子自强不息。前路未知,充满艰辛,我们面临的困难不计其数,不可预知,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大家记住我一句话,就会激励你绝地求生,不言放弃完成任务,给你带来荣誉和收获,那就是危机面前不放弃,满怀希望咬牙坚持,胜利就在你隐忍的下一秒钟诞生,绝望也会变成希望。希望大家牢记在心,在你绝望的时候,会给你增加无穷的信心和力量。我们虽说是集体行动,可我们是独立作业的汽车兵,说白了就是单兵作战,成败得失全靠你自己,你就是运筹帷幄的将军自己说了算。陷入绝境的时候,要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等待救援,离你最近的战友就是你的保护神,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奋不顾身救援共同进退,一荣俱荣,这就是无往而不胜的团队精神,是每一个军人必须尊守的操守。唯有保障战友的安全,才能有团队的胜利。我就说这么多,请指导员给我们讲话——”他向旁边跨了一步。 身旁的指导员举手敬礼,大声地说道:“同志们,你们就要踏向光荣而艰巨拯救行动的征途了,我祝贺大家保重身体,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我不能与你们一同征战去赈济灾民,是组织安排,是我的遗憾,不过请大家放心,家里的一切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会更好,猪满圈,菜满园,等你们凯旋归来时,我会为你们摆上庆功的酒宴美酒飘香,祝贺大家载誉而归,茁壮成长,再见——出发——一路保重,敬礼——” 指导员的讲话简单明了。 敬礼过后各就各位,轰隆隆的马达声响彻云霄,猎猎寒风中鱼贯而出的车队,在微露拂晓影影绰绰的晨曦中,震撼着大地踏上征途。没有隆重的送行场面,唯有留守的军人们和居住在营区里的家属们,冒着寒冷送行远去的车队,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情愫暗流的美少女李喜梅。她贝齿紧咬粉唇,水雾弥漫的目光片刻不离矗立在车场里一动不动的羽队长,一辆辆汽车在他的注目下使出车场,斗志昂扬的战士们向他举手敬礼,他也在回敬他们。 等待最后一辆车开过来的时候,他转过身立正敬礼,向前来送行的人们致谢,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待到李喜梅脸上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颤,她清丽脱俗,超然除尘的脸上泪水肆孽,一只手捂着嘴,苗条匀称的身体瑟瑟发抖,一副伤心欲绝,楚楚可怜景象难分难舍,昭然若市。 出发在即的他心头一颤,挡不住的目光还是毅然决然滑过去了,敬完礼他敏捷的跳上车,把车门子一关,汽车呼啸着冲出了大门,也冲进了即将破晓的晨雾中。还没有亮起来的天看不清道路,汽车都开着大灯照明远去了,把离不开这里的人们留下,带走了他们的牵挂与思念,伴随着滚滚飘逸的尘土渐行渐远,随风飘荡…… 农场大佬魏场长,昨夜喝酒喝过了头烧心烧肺,半夜里口渴难耐,好几次起来找水喝。他的老首长张副书记,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贪杯过多,喝多了醉酒留宿,住在农场招待所,魏场长自然是不能离他而去独自回家,住在招待所奉陪到底。 天快亮的时候,魏场长起来解完手,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就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机器轰鸣声,不仅仅是孤掌难鸣的单车独行一丝半点,而是吵闹不休连成片的交响乐团,声势浩大! 喝了一口水的他,突然停下后想了想,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喊道:“勤务兵——” 勤务兵就睡在他隔壁,随时听候召唤,模模糊糊中听到呼喊,一个激灵翻起身,匆匆忙忙来到首长跟前不知所云,就听见魏场长局促的说:“快快——快去叫司机开车过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勤务兵转瞬间跑了,他麻利的穿戴整齐,来到老首长门口敲了敲门,上了年纪的人瞌睡本来就少,再加上他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这阵子正在洗漱,听见敲门声不由得浑身一颤,纳闷的心生疑惑,不知所措,腹诽道:这么早谁在敲门?大惑不解的他打开门,就看到老部下心急火燎的说:“老首长,出发了——他们走了——” 张副书记一听,惊诧地说:“啥啥——什么就出发走——了?啥意思……” “哦——老首长,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说要去送他们上路吗……” “呃——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已经走了……” “啊——走——了?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老首长,你有所不知,那个队长行事严谨,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一念之间,我想他会在上班以后走,未成想天不亮就走了,我们给他准备的东西也送不出去了,就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好?嗯——要是让军区知道我这个给他当上级的首长,在他出征前都不能安抚鼓励送一送,面子上可是件挂不住的事情呀……” “可不是吗?你就快点叫车去追呀——独行快,众行远,他们是大车又是车队,跑不了多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追上了……” “是——我已经叫车去了,老首长多穿衣服别感冒了,我们去追。”魏场长懊悔地说。 火急火燎的小车冲出农场大门,就看到黄河干渠渠坝上开着灯的车队,像萤火虫一样弯弯曲曲,悬挂在黑暗中见首不见尾蔚为壮观。既然能看到就近在咫尺追得上。 坑坑洼洼的渠坝道路风蚀雨浸,年久失修,沟壑纵横不尽人意,路况极差。无论是大小车行动受限,都不能快速行动,蹦蹦跳跳几十分钟后,心怀愧疚的小车,追上了摇摇晃晃的车队,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一辆车上竟然坐着羽队长。 慌慌张张的小车超越大车后停在了路中央,阻塞了大车的路,大车不得不停下了。还沉静在伤离别情绪中的羽队长举目一看惊骇不已,没想到不近人情的魏场长突然出现,心里面没名的紧张起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执行任务的命令有变化?还有……心神不定的他,汽车还没有停稳打开车门跳下来,向魏场长敬礼报告。 睡眼惺忪的魏场长呵欠连天,看到精神矍铄、斗志昂扬的羽队长充满朝气,活力四射,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语道:“呵呵——天将晓,莫道君行早啊——没想到你走这么早,差一点我就来不及送你了。嗯——这次的任务地域,在毛乌素大沙漠腹地环境恶劣,风沙四孽遮天蔽日,寒风刺骨艰苦异常,要做好敢打硬仗的心理准备,把带出去的战士们要完好无缺带回来,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照顾好自己。这个——你要远行,我没有什么好相送,这几箱酒带上,天寒地冻御寒气,也是我一点心意,别推辞……” “这个——谢谢首长关怀,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队长同志,你要多保重啊——我等你凯旋归来的时候,到我家喝酒去,你是个豪爽彪悍的人,我喜欢。这个——家不在这里不方便,只有几斤茶叶几条烟你带上,不成敬意。你去的地方穷山恶水,物质匮乏,比这里还要艰苦恶劣,你要多加小心呀——”魏场长的老首长张副书记殷切的说。 “这——老首长,你这么热情,让我怎么好消受……” “别说了,上路吧——车队走远了,一路平安,再见——” “再见——”…… 魏场长的小车离去后,受宠若惊的羽队长心潮起伏,难以平静,高高在上的大首长高不可攀,能这样热情的礼贤下士送行出乎意料,怎么能心安理得?难道说是自己命好还是人缘好?走到哪里都有关心倍至、热情相待的首长和同志们?这份情弥足珍贵,为了报答他们的厚爱,只有信心满满付出百倍努力,漂亮的完成任务众口交赞,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吗? 车队离开农场,驶入公路的时候天光大亮,一轮红日才露出一抹妖艳的红唇熠熠生辉,彩霞满天,大地如火,远远近近的景物,沐浴在红彤彤的朝霞中,变换着诡异的色彩赏心悦目,瑰丽异常。车队一直向北挺进,冉冉升起的太阳,仿佛硕大无比的红灯笼,没有耀眼的光芒悬在空中,映照在汽车右侧红艳艳透过窗户,拥抱着慵懒的羽队长身上暖洋洋。 汽车颠簸就像婴儿摇篮,让一夜未眠的他昏昏欲睡,他把皮大衣领子往上一扶,调整好舒适的姿势往后靠,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六七十辆汽车的车队拉开车距,一字排开规模空前,像一条气势恢宏的巨龙,在公路上摇头摆尾,蔚为壮观。 途径村庄城镇的人们,看到浩浩荡荡的解放军车队威武雄壮展现在他们目光中,无不惊叹好奇,仅仅是看完车队经过,也得十几分钟才能看完。前后车的间隔距离按行车规定,都在一百五十米之间,这么长距离加起来,都在十几公里路的长度,相对于偏远闭塞的大漠边陲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 所以,看到的人们自然惊叹不已,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世所罕见,第一感觉自然是令人恐怖的战争,可为什么看不见大炮导弹?每台车背负着清一色圆咕隆咚的水罐?是不是闻所未闻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最新研制的新式武器?反正是没有见过这么大阵势的他们大开眼界,惊骇不已,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想法不足为奇。 茶余饭后,奇闻异事是说了不算的无尽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或错无人计较。今天的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就会成为笑谈,津津乐道一阵子,让那些没有看到如此壮观景象的人们能后悔八辈子。平常连汽车都不多见的他们,能有幸目睹看不见头尾的车队,是可遇不可求的今古奇观,不后悔才怪呢…… 车队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主要是前面负重的油罐车跑不起来,还有炊事班的后勤保障辎重车,满载着士兵们的一日三餐,还有拉水车,准备在路上野餐。所以,重车在前,空车在后,就是为了把空车抑制住步调一致。不然的话,那可就放任自流,各行其事放羊了,这都是羽队长有意而为之。 每台车在什么位置早有安排,依据每个人的心理素质,技术状况,新老兵搭配缺一不可,都有编号不许超车,清点起来方便快捷,一目了然。节节攀升的太阳挡不住光芒万丈,万里无云万里天是大漠特色,却无端的有寒风迎面扑来,清冷如刮骨刀,密封不严的驾驶室空隙中嗡嗡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白驹过隙的太阳当空照的时候,行进中的车队停在了一片四周辽阔,平展展的戈壁地带,开路先锋黑子一看时间,已到了吃饭休息的时候,选择了这片空旷无银,看一眼就有毫无希望的恐慌,却不影响任何人的荒凉地域。 偌大的车队停下来还是需要时间,几分钟过后,等待羽队长乘坐的车停稳后,黑子已经从车队前面走过来了。羽队长下车后,转着圈把四周打量了一遍脸露喜色,欣慰地说:“嗯嗯——不错,四周开阔,一目了然,适宜大军团停留休整,孺子可教也,你这孩子长大了,选择的地方有眼光啊……” “哈哈哈……屁话,是不是还说醉话?哼哼——没大没小,满嘴跑火车,不害怕闪了舌头?” 黑子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就要撕他的嘴。 羽队长躲闪几次后准备反击,炊事班班长韩老六跑过来请示中午饭怎么吃?他不假思索的说:“野炊。时间二十分钟,你除了你的人之外,多做二十个人的饭,按时吃饭,不许超时,你要给大家做出表率……” “呵呵——放心吧队长,不看看我是谁?这次配发的炉具都是新式武器,火力强劲,用起来速度可快了,咦——为为——为啥多做二十个人得饭……” “执行命令——废话少说——” “是——” 韩老六一看队长严肃的表情不敢争辩,转过身通知大家,自己也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黑子掏出烟来点了一根,享受的抽了一口“呼……”鼻孔里浓烟滚滚,眯着小眼睛,意犹未尽的说:“嗯——这个——唵——是不是我也在炊事班吃饭……” “你想得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为什么多做那么多人的饭……” “老同志了,明摆着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今天是第一天野外野炊,肯定有一部分手慌脚乱的人吃不上饭,炊事班不把他们的饭准备好吃什么?不吃饭他们还能开的动汽车吗……” “原来如此。呵呵——你娃考虑的周到,提出表扬。哎呦呦——我也得抓紧时间做饭去了。唉——遇上你,就算是遇上驴了……” “啊——你骂我——我把你……”羽队长假装怒不可遏追过去讨伐,黑子早就跑远了。 这是他们俩闲暇之余的娱乐项目,驱嬉笑打闹驱赶寂寞,恢复体力,行之有效。有谁见过上百号军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各自为阵,为自己起火做饭?那场面真是极有看点。每个人都在尽心竭力,摆弄着刚刚配发的野餐炊具,虽说是在驻地实践过,知道基本操作程序,此刻摆弄起来还是有些生疏,不能应心得手,心想事成。 人上十个,形形色色,十个指头不一样长。反应快头脑灵活的兵,早就点燃了喷灯炉,把半成品的肉菜放进高压锅煮开了,蒸汽哧哧作响,有些运气不佳,手脚不俐落操作失当的兵,还在烟熏火燎摆弄喷灯炉不得其法,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喷灯炉死活不给面子不配合,冷冰冰燃烧不起来,一目了然的几个动作简单易行用完了,就是不能如愿以偿。 本来就冷飕飕的戈壁滩,寒风毫无遮挡从原野上刮过来哗哗作响,还是有些寒意,形不成气候的小旋风裹挟着尘土随处可见,幽灵般旋转着飘忽不定,俏无声气到处游荡,鬼鬼祟祟来到军人们中间捣乱,眯得人睁不开眼睛,气的呸呸呸吐口水。 而此时洋相百出的热闹景象,让那些捶胸跺脚的落后者脑门子上布满了汗珠,不着急由不得你,有限的时间里不能吃上饭,车队不可能等你,那可就丢人现眼了。更可悲的是形成印象后果严重,分配任务是要考虑方方面面的水平能力,尤其单独执行任务的几率就会大加折扣,队长害怕派你出去会饿死人,还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吗?急死你…… “……” 第一章使命(二)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是非,就有左中右,察言观色的羽队长,悠闲地背着手,在偌大的人群中笑容可掬,查看着每一个人的表现,那些手慌脚乱的落伍者,看到他就会有无形的压力雪上加霜,手慌脚乱,更加不知所措了。他却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大笑着离开了,没有谴责,也没有鼓励。 来到炊事班的时候,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已过去十五分钟,正准备质询,韩老六不失时机的大声一喝:“开饭了——”他的一声吼叫充满得意,不亚于一颗威力超凡的原子弹平地炸开,在心想事不成的战士们心中爆炸开来,威力无穷。 那些手脚麻利,已经做好饭的士兵们不觉得什么,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傲慢感觉,而那些到现在还没有点燃喷灯炉的军人们,毫无疑问就受得了冲击波的打击心灰意冷。人家的饭都做好开吃了,自己还在光冒烟不着火的炉子上下功夫,丢人现眼在众目睽睽的弟兄们眼皮子之下,情何以堪?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真正是无地自容,颜面无存啊—— 真真是出了鬼了怪不怪?在驻地,刚刚发下来的炉具怎么弄怎么好,一点即着应心得手,虎虎生风火力四射,真可谓探囊取物,可到了这里,就成了拿人一手的废品,怎么弄都有气无力不配合,磕头作揖不争气,恨不得踏上几脚,方解心头之恨,却不敢付之行动。这可是赖以生存的部队装备,不是你的私人物品,让队长知道了,还有好果子吃吗? 羽队长端着一个大盆子往前一伸,韩老六满满当当舀了一勺子,准备再接再厉舀第二勺子,他却高高举起饭盆子说够了,不依不饶的韩老六不罢休,非要给他再舀一勺,两个人相互推诿,互不相让。 羽队长着急地说:“够够——了——够了——为为——我是猪吗……” “哈哈哈……”一句话引来了大家的哄堂大笑。 韩老六幸灾乐祸的笑着说:“呵呵——队长,你老人家要多吃些才行,这么多的弟兄们,全都指望你领导有方,争取胜利呢——你要是吃不好,大伙可放不过我哦——” 羽队长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汤,一听说“老人家”的话忍俊不止,把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汤就喷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笑,用手指着韩老六说不出来,为了止住笑,不得不换地方到别处去了。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羽队长故意端着饭盆子到处显摆,把那些还没有做好饭,或者根本没有做饭的兵,着急的大汗淋漓,不知所云。一顿饭不吃无关紧要,饿不死人,可这是头一回野外生存训练,队长是有意考察了解每个人的生存技巧,如果不能按时吃上饭,就等于没有完成训练课题,那就不是一顿饭的事情了,举一反三的连锁效应,就是多米诺骨牌,贻害无穷。 评功评奖,好人好事,思想品德,作风纪律,生存空间等反面的不利因素,就会一古脑接踵而至成为枷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耳鬓厮磨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谁是怎么个水平了然于胸,心中一本账,一旦定格在某一区域雷打不动,几乎就成了终身判决,没有时来运转的弯道超车一鸣惊人,很难改变。 先进的永远先进,优秀的永远优秀,而落后者虽不能说永远落后,想要超越别人一飞冲天,取而代之绝非易事,一顿饭不吃的压力可想而知。没有人甘愿落后,争强好胜是人之本性,尤其年轻人尤为突出,每个人都紧握拳头蓄势待发,千方百计积极进取,争当优秀士兵不遗余力,方方面面都要齐头并进出彩,每一样技能都不能落后于别人。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都知道,触及到个人利益的时候,并肩战斗的战友之间也会互不相让,刺刀见红,毫不留情以长比短揭发你,让你大白于天下昭然若市,游街示众,还能有好下场吗?少一个竞争对手,就会有自己一点点你下去,我上来的机会。这是每个人心中不可告人的小算盘,千年的奥秘,不能说破哦。 为了不影响一团和气的团结局面,表面上都是谦谦君子,温良恭俭让,实际上都在韬光养晦,磨刀霍霍超越对手。基层连队,一旦形成这种积极向上的局面,各项事务都会走向正轨,蒸蒸日上,用不着当领导的磨破嘴皮子训导。因为,已经形成了积极向上的良好竞争机制,生态环境,自然就会无为而治。 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竞争舞台上,大家都处在同一条起跑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目标就是谁能把各自的任务完成的更好,在所有人面前一马当先,独占鳌头,出人头地,谈何容易?都是争强好胜的血性青年,哪个人甘愿默默无闻垫背?崇尚荣誉,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你下去我才能上来,没有些比你强的真本事,就连做梦都别想独树一帜,鹤立鸡群,唯有拼搏! 羽队长慵懒的坐在一个制高点土堆上,观看着四周景色,虽说是地老天荒,荒凉透顶,没有一点点让目光停留的地方,可要是细细体会博大雄厚,粗犷无边,却是难得的景致。 野外有野外,风格迥异的情趣,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有一种放飞的感觉,能让人浮想联翩,思绪遨游,可低下头来面对现实,就不能华而不实,不切实际了。活下去的第一要素,就是吃喝拉撒睡,没有这些必备条件,什么都无从谈起了。 就目前而言,想要在十几分钟里做好饭不是没有可能,更不是羽队长的无稽之谈,而没有些熟能生巧的真功夫,那可就另当别论了。野外生存不讲条件,因地制宜可行就行,大烩菜一锅炖狼吞虎咽,相对于养尊处优的人,吃惯了一个菜一个味,一时之间就难以适应了。味道好不好放在其次,就看一锅烩的色泽,就让人倒胃口。 所有的食材聚集在一起,分不清楚谁是谁,和猪食差不多,从感官上就让人不堪入目,食欲大减,吃的滋味还用得着说嘛…… 老兵油子名不虚传,就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表现在方方面面,一日三餐自然是重中之重,是生活的重头戏。民以食为天,人以情为先,绝顶聪明的羽队长自然有先见之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幸亏未卜先知,耍奸溜滑舀了一勺子饭,就这一勺子都让他有些眼大肚子小,越吃越多的感觉难以下咽吃不下去,在土堆上强迫自己好不容易吃完了,要不是当着战士们众目睽睽之下做榜样,宁可倒了都吃不下去。 为了生存,为了完成任务和使命,这就是活命的食物,也是生命保障,早把在高原上爬摸滚打,拼死拼活积累下来的基本功,在这几个月养尊处优安逸的生活中消耗殆尽了,一时间还是难以适应。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不过如此。这几个月的车队生活物资丰富,吃香喝辣红红火火,那是没得说。有吃不完的肉,再加上还有厨艺精湛的韩老六精雕细琢,花样翻新,精心制作,把每个人的胃口都吃叼了,像今天这样仓促间粗制滥造的饭,给谁谁都吃不下去,就是适应,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怎么能一声令下就能解决问题,他了解这一点。 所以,也不刻意要求战士们饭做的怎么样,吃的怎么样,只是给大家大喝一声,给每一个人一个下马威当头棒喝,让他们知道此时此刻起,安逸舒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成为过眼云烟的往事,留在记忆深处慢慢回味,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艰苦的日子开始了,就等于猛然惊醒进入角色,进入阵地,进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生活,仅此而已。 吃完饭的他从制高点走下来,故意把饭盆敲的山响,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摸样,经过吃过饭的士兵们面前时,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似得迎合着显摆,显示着与众不同,技高一筹;还没有吃上饭的兵看见他,羞愧的仿佛无地自容,躲瘟疫似得就有些局促不安了,大有掩耳窃铃的姿态。其实,羽队长坐在土堆上时,居高临下俯瞰着纵观全局,早就一目了然,躲是躲不过去地。 为了顾及每个人的颜面,了然于胸的他面带微笑,像卖狗皮膏药的市井小贩一样走街串巷,边走边说:“呵呵——同志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怎么行?人的身体是碳水化合物组成,食物是产生热量的燃料,没有充足的供给,就会缺失动力构成低血糖,心律失常呼吸困难,浑身肌肉颤抖,手脚麻木体力不支,头晕眼花,思维混乱,还怎么开车继续上路?开车是体力脑力缺一不可的高风险职业,地球人都知道操作不当,转瞬间就会招灾惹祸,那可就是不可避免的祸不单行,车毁人亡,咎由自取,自寻死路啊——啧啧啧——惨不忍睹啊——弟兄们,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可不敢放纵自己开小差得过且过,拿年纪轻轻的生命开玩笑,害你自己事小,连累我们大家可就事关重大了,还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啊——战友们——呵呵——所以说,不吃饭事关重大,不可儿戏,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清,我是老兵了一语道破,就是经验之谈,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你们。呵呵——常言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听人劝吃饱饭才是硬道理,死要面子活受罪要不得,要知道虚荣心害死人可不是空穴来风,事实胜于雄辩么——所以说还没有吃上饭的弟兄们,抓紧时间到炊事班去吃饭,那里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饭菜,不用客气随便吃,吃完了就出发。还有一百多公里路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也就是说还得几个小时忍饥挨饿,没有精力旺盛的体力,怎么能开得动车?营养不良就会脑袋供血不足,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产生幻觉,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是铁定的,那可就闯天祸了,刚刚开始的历程,还没有进入阵地就倒在路上淘汰出局了,太可惜了,真正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悲哀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欢迎仪式(一) 第二章 欢迎仪式(一) 羽队长一看现场气氛,军人们都好面子不为所动,这怎么行呢?剩下的路还要耗费许多的精力体力,万一跟不上趟那就是事故隐患,岂能儿戏?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挨个点名查找原因。 “杜一波——” “到——” “你吃饭了没有……” “报告队长,我吃过了……” “啊——嘿嘿嘿……你——吃过了?吃到哪里去了……” “这个——当然是吃到肚子里去了……” “切——吹牛不怕让牛踏死——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哄我可以,还能哄肚子呀……” “我——哎呀呀——队长,今天这个破炉子气死我了,有意和我过不去嘛,昨天我都实验了好几次百发百中,一点即着,好用的很,今天是中邪了还是见鬼了?怎么都点不着么……” “那是炉子和你一样腼腆有些认生,换了个新的地方就有些羞涩不适应,这不是你的错,拉出来溜溜风吹雨打见见世面,时间长了皮实了就适应了。吃饭去吧——不难受。今天是刚刚开始新的地域,新的环境,什么都不顺手有情可原,很正常嘛,没什么……” “队长——我——呜呜呜……”神情沮丧的杜一波情不自禁哭起来了。 羽队长一看出乎意料,杜一波可是车队里威震八方牛皮哄哄的人物,还没有来这个车队之前,曾经有地下车队长之称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他到来后杀伐决断,整风肃纪严格要求,容不得纨绔子弟杜一波拉大旗作虎皮仗势欺人,吹毛求疵,暗箱操作,毫不留情大刀阔斧,打回原形,几番番较量败下阵来取得真经,成了车队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骨干人物,此刻却没有了一点点狐假虎威的气势,悔恨的真情表露哭起来,难能可贵。 羽队长关爱的拍了拍他肩膀说:“切——这有什么大不了?别不好意思,这次不行,总结经验查找原因以利再战,下次不就行了嘛?哭求个什么劲?别哭了吃饭去。刘子福,连建庄,王建华,翟虎永,马竞月,徐臣华,梁元帝,赵克虎,柳叶刀,房若冰,胡帅,阿子丹,张斌,马力……” 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没有吃饭的兵,有山东的,河南的,上海的,天津的,甘肃……一个个哭丧着脸,极不情愿吃饭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兵大有人在,这就是生活的真谛。羽队长冷眼观看沾沾自喜的兵,何止是小人得志,大有落井下石的快感,就有些反感了,等待十几个兵吃完饭,也没有整理队伍,随口说道:“嗯嗯——弟兄们,马有失蹄,人有疏忽,不能一概而论。吃上饭的弟兄们别得意,是不是吃饱了,吃好了,值得商榷——哼哼——我都怀疑饭煮熟了没有,如果弄虚作假坑害自己吃坏了肚子,在路上跑肚拉稀,影响车队整体行动,我再找你算帐不迟,现在幸灾乐祸看别人笑话,到时候让别人也看看你的笑话。同志们,老生常谈的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虽然不起眼,自认为无关紧要,却事关重大,一定要认认真真做好了,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就像我们汽车上的小螺丝钉一样,别看它小微不足道,离了它这几吨重的汽车就成了废品,显而易见的道理大家都懂。嗯——喷灯炉发下去已经好几天了,还专门召集大家在一起手把手教授,还是使用不当出洋相,不能应心得手,难道说比我们的汽车还难吗?这么大的汽车你们能随心所欲的开上天去,一个小小的喷灯炉成了高科技核武器玩不转了?哼哼——其实不然,这就是满不在乎不上心的缘故,害人害己丢人现眼。 战友们,我们以后风餐露宿的日子还很长,每个人都要熟练掌握手中的装备灵活应用,为我所用,才能保障我们的战斗力,即使没有这些装备,有米有面还能饿肚子不成?那不成了笑话了吗?常言说冻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希望大家要尽快适应新生活,新环境,这也是军事素质的一部分,光会开车不会生活,你还能走多远?我可告诉你们时不我待,十天二十天后,哪一个身上的肉往下掉,那就是不会生活致,体质下降意味着抵抗力下降,疾病就会机不可失乘虚而来,我们拼命的地方在大漠深处环境险恶,前不靠村后不靠店,万一有什么要命的疾病,让我们这么多弟兄们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干着急怎么办?就是拼上命送你去医院,距离都在一百多公里路以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吧——可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强体质不得病。渴而饮,饥则食,困而眠,这是起码的生存之道,无论什么条件下都要尽其所能做到极致,做到完美无缺,大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家众口一词。 “我还要给大家提个醒,对那些不会生活的人,我是绝不会留在这里丢人现眼,滥竽充数,一定要送回去,让有能耐的人顶替你的岗位。从现在开始,一个星期试应期,如果还不能灵活自如适应野外生存,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那就是你的事情,我只好挥泪斩马谡对不起啦。我不能让你的生命,在救助别人生命的同时消失,这是绝对不许发生的悲剧,希望各位兄弟扪心自问,自己把自己掂量掂量,想办法挖掘潜能,突破自己更上一层楼,必须衡量自己有多少能耐和勇气,从心理上要有勇往直前的信念,突破自己的懦弱和恐惧战胜自己,相信自己,那怕是盲目自负的相信,也比没有自信好得多。话又说回来,还得遵从现实,觉得自己能力欠缺,不能胜任完成任务,随时随地向我报告,我会及时调整兵力重新布置,拯救行动是不能耽搁的。灾区人民需要的是强悍及时的拯救,不需要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窝囊废……嗯——我想给大家说的很多,现在就到这里,收拾好家什出发,千万别毛手毛脚,丢三拉四遗失装备,那是我们生存的法宝缺一不可,特别注意行车安全,提高警惕警钟长鸣,出发——”他说完后一挥手,黑子一马当先出发了,他等待乘坐的车到来后,头车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吃了一顿下马威的饭,让始料不及的羽队长看到了车队存在的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不能怪战士们不努力,而是怪自己平时没有把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放在心上疏忽了。 初出茅庐的军人们,就像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学生一样,自己是老师,教他们什么,他们就学会什么,而刚刚过去的尴尬,根本就没有好好教他们,自认为生活的基本常识人人都会,高估了这些没有经过历练的愣头青,让他们丢人现眼无地自容,自尊心受得了不应有的伤害,挫伤了他们的积极性,对他们的健康成长不利。 谁都有想把一切事情做到极致的良好愿望,这要凭借自己一路走来储备的阅历、知识、常识和修养,都不可能尽善尽美,是因为学无止境,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就会有不同的应答方式。那些老是走不到其他人前面的人,总以为前面的人能力超强,高不可攀,而自己水平有限,能力欠缺百无一用,就会有高山仰止的挫败感,自然就会产生就这样的抵触情绪,不思进取破罐子破摔,久而久之就会自暴自弃,放任自流,把任何人不放在眼里。对那些积极进取的同伴冷嘲热讽,恶意中伤,更有甚者还会打击报复,一旦形成那种局面,团队精神可就一败涂地了。 羽队长想到这里,经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寂静的思考了一阵因果得失,忽然间又释怀了。虽说是这些问题不可避免,可现在车队的风气一片祥和,朝气蓬勃,积极向上,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积极进取,争做功臣,各项军事素质与日俱增,日趋成熟,为什么还要杞人忧天呢?他哑然一笑腹诽道:这不是自找麻烦,自寻烦恼吗? 抽了一根烟,眯着眼睛往车队最前面看过去,整个车队尽收眼底,像一条舞动的飘带一样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风烟滚滚来天半变化着队形,有时是一条直线,有时是一轮弯月,更多的是连续不断的波纹皱褶扭曲着,遇上回字型路段还能首尾相见,相互间招手示意。 不声不响西斜的太阳刻不容缓,严重失衡,预示着一天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同时也预示着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快到了。陌生的村镇不计其数被丢在了身后,好几个州县也忽略不计一闪而过。羽队长暗自庆幸,今天还算是一帆风顺,经过整修的车辆表现不俗,没有发生大的机械故障,也没有掉沟翻车的交通事故,相对于这么庞大的车队来说,可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更说明车队的整体素质经过农场运粮任务的锤炼,得到了极大提升,可喜可贺啊! 想想运粮任务刚开始,那些自认为是汽车兵的半瓶子醋眼高手低,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总觉得自己技术技高一筹非同小可,更有甚者班门弄斧,还看不起刚刚上任的羽队长,私下里议论纷纷说长道短,是不是徒有虚名的绣花枕头,草包一个呀? 科班出身的羽队长功底深厚,栉风沐雨走过千山万水,自然阅历丰富,成熟稳重,看到他们不屑一顾的小心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韬光养晦的他深藏不露,行为低调,对付那些轻飘飘的半吊子、半瓶子醋有的是撒手锏,那就是上房抽梯子,架在火炉上烤一烤,真金白银一目了然,自然会原形毕露。 看到不把他放在眼里傲慢的士兵态度谦和,和他们称兄道弟,遇到他们的车辆出故障,总是站在一边三缄其口,保持沉默,让他们大显神通,看到处理的正确大加赞赏,看到他们不得其法也不冷嘲热讽,在他们满头大汗一筹莫展,黔驴之技无能为力的时候,趾高气昂的兵就会低下头来向他求教,他就会诲人不倦讲原理,讲原因,讲现象,讲方法手到病除,立竿见影。 能说会道的他城府极深,把汽车各部零件熟记于心,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即使大小不一,风格迥异的成千上万个螺丝钉都了然于胸,螺丝的松紧度数据都滚瓜烂熟,相对于排除故障这样的小事情,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熟能生巧。不服气是不了解,经过一段时间的耳鬓厮磨,相处相知,知识渊博得他不显山不露水,却挡不住初露端倪,冰山一角浮出水面大显身手,让那些看不起他的兵愕然的刮目相看,豁然顿悟何止是差距?简直就是高山仰止,不在一个相辅相成的层面上,由衷的折服他姜还是老的辣,酒是陈年的香,老马识途不是虚言,千古真理。 羽队长的发小黑子毫不逊色,在士兵们的心目中威信不亚于他,都是通过实践中切身体会,关键时刻胸有成竹,大显身手,才了解到他的真知灼见不是妄言。汽车兵是技术兵种,只要有高人一筹的过人技术,那可就一招鲜吃遍天,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掩盖过去,一白遮百丑嘛。 黑子是老兵,自然是技术精湛,炉火纯青,无人能比,刘晓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猛彪悍,敢打敢拼,无人匹敌,两员虎将各司其责,各霸一方,就是他惟命是从的左膀右臂,执行命令坚决,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所以,羽队长能在短时间内把一个猪嫌狗不爱的烂摊子车队,调教的风生水起,虎虎生威,他们俩个人功不可没。 正人先正己,公生明廉生威,无论在哪个群体都是制胜法宝。羽队长胸怀坦荡,心底无私天地宽,好学上进知识渊博,不偏不倚,履行起职责之内的各种事务随心所欲,游刃有余,仁至义尽的人格魅力超然脱俗,一言一行代表着大家的趋向利益,战士们自然感受到影响心服口服,交口称赞,就会信任支持,团队精神显而易见,执行命令绝不含糊,即便是错误的都不会质疑…… 浮想联翩得他,漫无边际思绪飘荡,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车队却毫无征兆停下了,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出故障或者是出事故了。身经百战得他,途中停车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了,还是有些没名紧张。 下车来脱去皮大衣,伸腰踢腿活动筋骨,紧接着就在公路上打了一套军体拳虎虎生风,拘于一隅坚硬的身体陡然间清爽起来运用自如。整天囚禁在驾驶室里伸不开腿,屁股都座麻木了无计可施,那种滋味不好受,只有忍受。 打完了军体拳,掏出烟来点了一根,举目四望看起风景来,西沉的太阳把远处的山分成了明暗两种不同颜色,绵延不绝看不到头,公路就在这一半是山区,一半是戈壁的狭长地带。 远处看都是层峦叠嶂,模糊不清的山峰,光秃秃没有一点点植被。脚下的公路是用小石子铺成,中间一道石子堆起来形成了石子岭,两边是汽车轮胎碾出来的车辙。除了会车靠边,所有的车都挟持在车辙里跑,日久天长就形成了深深的沟槽,沟槽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汽车跑起来颠簸得厉害。 气喘吁吁的刘晓强跑步前来,说是有几个兵拉肚子,羽队长一听就哑然失笑,笑着说:“呵呵——肯定是中午吃了没有煮熟的食物糊弄自己。哼哼——优越的生活,把弟兄们的肠胃惯的娇气起来了,遇上一点点生冷就受不了抗议拉肚子,就这么折腾上几次就适应了……” “啊——队长,他们拉的都提不起裤子了……” “啊——有这么严重吗……” “是真的,我不骗你……” “哦——过去看看。”不能说料事如神,这是生活常识,羽队长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和刘晓强一块来到提不起裤子的兵面前。 拉肚子的兵一脸痛苦表情,看到队长到来也站不起来,白花花的屁股暴露无遗,羽队长却不以为然的说:“呵呵——臭小子,知道自己哄自己的下场了吧?好汉经不住三泡拉稀,我看你娃是完了,要不要换个人开车?我们总不能把任务耽搁在你拉稀上吧……”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 拉肚子的兵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好几个都在看不到的地方经受折磨,羽队长让人找回来了解情况后,一个个都捂着肚子呲牙咧嘴,萎靡不振,对刘晓强说:“你把我们在沙漠里喝羊屎尿水的故事讲一讲,让他们开开眼,长点见识……” “是——队长,哈哈哈……”刘晓强还没有开始讲,自己先忍俊不止的笑起来说道:“呵呵——弟兄们,我们在沙漠里拼搏了二十几天,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返回了,可没地方补充水,我们储备的水不够返回基地,车队就地宿营。队长和一排长开上车去找水,整整一下午不见回来,午夜过后回来了,却拉回来一车冰,那个冰看起来花里胡哨,层层叠叠,就像千层饼一样花花绿绿,细细一看都是羊屎尿、骆驼屎尿和其它动物的屎尿叠加在一起,看一眼都倒胃口。哎呦呦——没办法,为了活命回来别无选择,我们用水桶化冰,用急救包里面的纱布过滤,几十遍后还是不清澈,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做细活沉淀消毒,就那样用高压锅烧开喝了。啧啧啧——好家伙,立竿见影啊——几个小时后就卓有成效中招了,喝了脏水的所有人拉肚子,最厉害的都是南方兵,一天拉十几次提不起裤子来无法开车,总不能把车队停在沙漠里等死拉肚子吧?还是队长点子多,把坐垫取了装满沙子,把裤子脱下来光屁股坐在沙子上开车。啧啧啧——我的个娘哎——零下三四十度的温度,把屁股冻得像猴屁股一样通红,拉到沙子上的稀屎,屁股一抬就冻住了,用手取过扔出去继续开车,苦不堪言。呵呵——从那以后我们百毒不侵,就是吃生肉都不拉肚子了,呵呵——一次就换了个金刚不坏的肚子……” “哈哈哈……”大家哈哈大笑…… 听完了刘晓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些震撼,拉肚子的兵就心里发怵,蹙着眉头说:“唉——队长,你你——你总不能让我们学习你们的经验吧?你们去的地方是无人区,没有人自然就不知道害羞无所谓,可这里是内地呀——人来人往不说,时不时是还要经过村庄城镇,你不会让我们光屁股开车吧?是不是有些难为情了……” “哈哈哈……”羽队长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身边的军人们笑的东倒西歪,他戏语道:“呵呵——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就自作自受吧——我们这么多车,总不能停在这里等你拉屎吧?快要到救助点了,自己想办法克服,我不要求你做什么,能开起车来就行,还得注意安全,出发——” 他说完后,一手捂住嘴忍不住笑,拉肚子的兵无奈的提起裤子,跌跌撞撞爬上车开起来跑了。拉肚子可不是件愉快的事,那种时时刻刻想拉提不起裤子的感觉,就好像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是茅房,只有呆在那个地方才放心,除此以外没什么好去处。 吃坏了肚子,忍不住跑肚拉稀,不是能用毅力和意念能遏制,水火无情,有情可原,庞大的车队一路上走走停停,行车速度就变成老牛车了,每个小时只有二三十公里路的速度,相对于风驰电掣的现代化汽车来说,优越性不敢恭维,按羽队长预想的预案,这阵子应该早就到了目的地了。 有什么办法呢?大规模集体行动,防不胜防的各种状况牵制,总是让人无奈,强求不得,只能顺其自然,总不能让士兵们光着屁股开车吧?这里虽说人烟稀少,冷不丁的还是能看到有人存在,好在时间还早,公路周遭已经有越来越稠密的农田村庄,说明快到达终点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车队又停在了一处村庄旁边,羽队长毫无兴趣坐在车里面不想下去,抽了一根烟,看着古朴的农舍发起呆来。农舍的墙壁颜色和房前屋后的颜色合为一体,农舍四周矗立着落光了树叶的不少树木,光秃秃聊无生机。 屋顶上堆积着已经发黑的柴草,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一头枣红色皮毛光滑,体格健壮的老牛,拴在向阳墙根里悠闲反刍,就像在咀嚼泡泡糖,诧异的打量着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解放军,为何目不转睛看着它?难道说解放军没有见过这么帅的牛么…… 旁边还有一头黑白相间的驴却悠然自得,处惊不变,不感兴趣低着头闭目养神,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会是娶妻生子的重大决策吧?尾巴上的长毛轻柔飘逸随风飘荡,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姿态。它周围卧着几只羊反着刍,吃惊的看着这些不常见的陌生来客,猜想着为什么到这里来?汽车停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看它吗?不至于没有见过羊吧…… 开车的兵下车去检查车辆,发呆的羽队长看得出神,仿佛和畜生用意念在沟通交流,想知道它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抱怨生在这环境恶劣的大漠深处不得已,想办法离开这里…… “……” 第二百五十七章 欢迎仪式(二) 第二章 欢迎仪式(二) 黑子慌慌张张领着几个干部摸样的人走过来,说已经到了今天的目的地蛇腰堡镇,当地政府还准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这几位是县长书记,还有当地武装部的首长,林林总总的几十个人。 羽队长听后急忙从车里面跳出来履行手续,听取了他们的安排内容和步骤,只能客随主便,陪着他们往前面走。蛇腰堡镇规模不小,街道足有一公里长,街道两边的店铺零零落落也有十几家之多,只是低矮的店铺门面不敢恭维,破烂不堪,显现不出繁荣昌盛城镇的气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庄而已,破败的感觉油然而生。 羽队长跟随着地方官员来到了车队前面,就好像走出来这个镇子似的,可留在镇子外边的车队长的看不到头。路边上的电线杆,低矮的店铺墙壁上,斜三横四贴着五颜六色的标语,内容都是欢迎解放军车队的口号:热烈欢迎解放军——人民子弟兵,军民鱼水情——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感谢亲人解放军——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等等……标语琳琅满目,汇聚在一起花花绿绿,还是有些喜庆的气氛不容置疑。 还有一队背着腰鼓的小学生,打着各色各样的旗帜,整齐的排列在一个大门口,等待着解放军进大门的时候就会舞动起来。羽队长和地方官员还没有到大门口,震耳欲聋的锣鼓响起来,小学生们热烈扭动起来,一个个满面笑容,欢声雷动,幼稚可爱。 羽队长举起手频频敬礼致谢,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打着腰鼓跳跃着,变换着队形欢迎解放军进驻学校……世事如棋,沧海桑田,一眨眼,自己变成了受人欢迎的解放军,曾经的梦想成真,现在…… 进了大门是一个很宽阔的大院子,四周的围墙还算是整齐,有几排土里土气的平顶房,墙壁上屋顶上糊着的是脚下泥土。地方官员说,这里是农机站的场地,现在腾出来给解放军当临时驻地。 羽队长和黑子还有刘晓强及通信员张亚夫几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侦查了地形地貌,做出了规划用途,汽车停放在什么位置,班排的人员安排,伙房的具体位置。 布置完后到平房里去查看没有床板,只在地上铺了一层麦草。好在这里干旱少雨,空气干燥,地上不潮湿,要不然还不如住到外面呢。 羽队长心里面不切实际不安分的乱想,只是一闪而过,一切准备停当后,他对地方官员说:“可以开始了。” 通信员张亚夫一溜烟去通知车队入场,小学生腰鼓队可劲的舞动起来尘土飞扬,还有看热闹的人群,乌泱泱一大片拍手欢迎,气氛热烈。刘晓强站在院子里指挥着鱼贯而入的车队,井然有序停放的整整齐齐。 羽队长陪同着地方官员站在大门外边,欢迎着一辆接一辆的军车,气势如虹进入院子里。马路两边围观的人群也有几百人,一个个都拍着手欢声雷动,还有人领着他们高呼口号,现场的气氛热情高涨,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事无巨细的羽队长,看着这么多人如果涌进院子里,乱麻麻就会带来安全隐患,他对着黑子的耳边说了几句,黑子立刻转身离去,不多时带着六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荷枪实弹站在了大门口,一边三个,威风凛凛的还是有些气场。没有见过如此阵势的人民群众,看到解放军这彪呼呼的架势,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原本空旷很大的院子,随着一辆辆汽车的填充被塞的满满当当,几台油罐车鹤立鸡群停放在另一边,两台拉水车停放在伙房门口便于取水,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成了汽车活动,部队集结的活动场所。 等待最后一辆车进入院子里后,羽队长对通信员说:“部队全副武装集合……” “是——”停好车的军人们,都把应带的挎包、水壶、背包、子弹带、冲锋枪一古脑挂在身上,急急忙忙来到羽队长跟前集结,一个个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精神状态不错,可总是有千里奔袭的尘土落在脸上,不见了光鲜亮丽,疲惫浮在脸上。 羽队长声音洪亮的几声口令,队伍就像模块一样统一整齐变幻着,纹丝不乱带出了大门。大门外的人群聚在一起,似有些人山人海的气势,都被执勤的哨兵挡住了,看到魔幻般的军人排着队,步伐统一又出来了,挤在一起的人群呼啦一下撕开了口子,一窝蜂朝着一个孤零零高耸在空空荡荡场地上的舞台跟前涌去。 舞台上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绿色毯子,摆着几个白色带盖的茶杯子,舞台上方悬挂着红色的巨大横幅,写着白色的字:热烈欢迎解放军进驻灾区抗旱救灾。两边的柱子上也是巨幅对联,上联是:军民心连心,下联是:恩情比海深。整张的红纸用毛笔写成,看起来遒劲有力,功底深厚,书法很有造诣。 小学生腰鼓队在广场上表演,变换着队形锣鼓齐鸣,热闹非凡,看到整齐有序的解放军队列走过来,让开场地退到边上,继续敲打着响彻云霄,振聋发聩。广场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呼朋唤友,拖儿带女,老少妇孺居多。 当地政府官员跑前跑后,一切准备就绪,首先是小学生腰鼓队在腾出来的场地上为军人们表演。精彩的编队,跳跃组合相互穿插,脚底下绊起的尘土风烟滚滚,弥漫在整个广场呛得人出不来气。 小学生腰鼓队表演完了,接下来就是羽队长重新整理队伍,向政府官员报告所有到来的车辆人员数目,县长代表县政府做了深情并茂的报告:“同志们,你们带着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对灾区人民的关怀,不辞劳苦经过一整天长途奔袭,到这里来抗旱救灾,救民于水火之中,辛苦了……” 台下的军人们异口同声吼道:“为人民服务——” “我代表全县二十万广大父老乡亲们,县委县政府和各级部门,为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我们县环境恶劣,地处漠北深处,常年缺水少雨,人力不可为,尤其今年尤为突出,是多少年来不遇的大旱之年,致使这里人畜饮水发生了严重危机,没有水吃嗷嗷待哺啊!危急时刻,子弟兵紧急驰援,带着祖国人民的重托,军区首长和省委领导同志的期望不远千里,风尘仆仆来到这里,为我们广大人民群众解决饮水困难,是我们感受到了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和深深的关爱,让我们感激涕零,感激不尽。吃水不忘挖井人,走路不忘修路人,我们在你们无私的帮助下一定会战胜干旱,确保人们的生命财产不受损失,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与天斗,与地斗,为了祖国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 军民鱼水情,为了表达我们对人民子弟兵的关心和爱护,在镇政府食堂里为你们准备了饭菜,虽然是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却代表着我们无以言表的心意和敬意,希望同志们能在这里留得住,扎下根,适应艰苦生活,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救我们与水火之中脱离苦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祖国人民的大恩大德,谢谢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谢谢你们……” “呼啦啦……”掌声四起,经久不衰。 县长讲完话书记接着讲,完了之后是武装部长,就在这些官员们讲话的时候,羽队长的余光里看到那些拉肚子的兵一脸痛苦的表情如坐针毡,护犊子的他急忙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列去解决燃眉之急,同时也责备起自己粗心大意,怎么把他们身体不适的状况忘记了?让他们站在这里遭受不幸。 地方官员和围观的群众,看到有军人背着沉重的行李走出队列,火急火燎奔走如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些军人的苦楚是难以启齿,有口难言的吆—— 最后是羽队长的动员令,他不卑不亢登上主席台举手敬礼,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发言道:“各位领导——各位首长——所有的父老乡亲们——你们好——首先感谢你们的热烈欢迎,我代表抗旱救灾的车队向你们致敬——敬礼——” 所有的军人们齐刷刷敬礼,地方的人民群众欢声雷动。 “同志们,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全国人民赋予了我们神圣的使命,有幸能参加这次拯救行动是我们的光荣,也是我们的挑战,我们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视灾区如故乡,灾区人民如亲人,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来报答灾区政府和人民对我们的殷切厚望,我们要以坚强的意志,饱满的热情,投入到这场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行动中去,展现我们的坚韧不屈,威武不屈,坚决完成任务,把国家力量送到千家万户,让灾民们感受到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展现自我,我们再立新功,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军人们举起拳头怒吼道。 “命令——一排长把队伍带回去卸下装备,整理床铺,洗漱干净,每个排留一人看管营地,集合吃饭,时间十分钟,带回——” “是——” 队伍被黑子带着穿过围观的人群,去了宿营地。 羽队长随同着政府官员们,来到了舞台隔壁的镇政府食堂里查看吃什么。镇政府是这里的权力机关,院子里的建筑就要比街道里的建筑美观许多,一砖到顶的墙壁,红色的门窗,屋顶上挂着瓦,屋檐下栽着树,院子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坛,只是寒冬里没有了生机,枯枝败叶一片萧杀,诉说着昔日不复存在的生机勃勃。 食堂在院子东北角,五六个衣衫褴褛的男女在忙活着手中活计,每个人的衣服脱色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新补的补丁色彩鲜艳,看得出的清贫一览无遗。食堂里的饭菜是大烩菜,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有蒸好的馒头。 食堂里只有三张桌子,十几条长板凳,那么多的士兵们怎么能容得下?两只大锅里的大烩菜已经做好了,羽队长让通信员张亚夫通知部队自带碗筷,把留下站岗的兵饭盆带来吃饭。 他向院子里四周看了看,院子里地面上都是沙土,还算是干净,可大门口聚集着不少当地群众观看,尤其那些小孩子,鼻涕流的老长也不知道擦。没见过这么多军人的小孩子们,好奇开心的跟着部队后面嬉笑打闹,相互推拉,把路上的尘土搅起来直扑到军人们身上,却没有人去理会他们。是因为他们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童趣盎然没有错,等待大部队来到镇政府院子里,孩子们被挡在了大门外,还有试图进来看热闹的大人们。 羽队长看着满满的两锅大烩菜,对大师傅说出了多少人吃饭,让他合理安排,每个人都够吃吃得上可不是容易的事,要是计划不好,前面的人吃不完,后面的人吃不上,那可就麻烦了。 说了半天,大师傅不知道是听不懂话还是有些害怕,对如何分配就有些恐慌了。羽队长一看大师傅心中无数,不适合分配,叫来了炊事班长韩老六,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的小菜一碟。只要他一看人多少菜多少,手上的勺子就像秤一样准确无误,不能说分毫不差,起码是八九不离十。 信心满满的韩老六拿起勺子准备分配,羽队长在他耳边悄声的说:“手下留情,给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地方官员多留上些,可别弄的一干二净锅底朝天,让他们失望,这里的人生活苦啊——” 心领神会的韩老六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把目光往门外一看,排着队的士兵们鸦鹊无声,循规蹈矩走进来盛菜,拿了馒头到院子里吃起来。军人吃饭速度神速可不是盖地,地方上的人没有见过,他们吃起来就像被狗撵着似的,让人感觉就像没有吃过饭,无论好坏低着头一声不吭,只管往嘴里面塞东西,腮帮子鼓得就像气球一样。 一碗菜两个馍,经不住年轻人几大口糟践,没几下就完成任务了,后面的人还没有分配到饭菜,前面的早就吃完了。满院子乌泱泱的军人人头攒动,让不熟悉的人分不清楚谁是谁混为一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有的军人们吃完了饭,整理队伍又带回去了,羽队长看到锅里面还剩下多半锅炖菜,足够这里的工作人员和政府官员吃了,赞许的看了看韩老六,才让通信员张亚夫取来饭盆盛上菜,和地方官员坐在一起吃饭。 中午吃了一勺子糊弄自己的饭,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坐在一起的官员们相互间客气了客气开吃了。初来咋到的羽队长一改往日生猛剽悍的吃饭作风,露出来儒雅秀气的绅士风度,先闻了闻气味,而后夹起一块洋芋片放进嘴里,双唇紧闭尝了尝,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气派,让不认识他的地方官员大跌眼镜……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胡言乱语(一) 第三章 胡言乱语(一) 当兵的吃饭怎么会像电影里光滑明镜的外国人一样吃西餐?就在他装逼的时候,同桌的人都盛了第二碗了,看他还是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吃着。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一支部队的领军人物出鹤立鸡群,怎么说和战士们总得有区别吧?就不能为了吃一顿饭而不顾形象,那样的话岂不是因食废礼、得不偿失了吗? 他装模作样吃了一个馍馍止住了饿,就不好意思再吃了,至于地方官员们吃三五个馍馍是他们的事,是他们这里生活艰苦,肚子里没油水。再说了,这样不多见的好吃地,他们肯定是不能经常吃,而自己肚子里油水多,吃多吃少无关紧要。虽说是这顿饭味道不错,是因为换了地方就会有不同的风味,吃着不饿就行了。 点到为止,哪怕晚上回去再想办法,也不能在这里胡吃海喝,丢人现眼。他吃完了,客气的与同桌打招呼离开饭桌,到院子里等待通信员张亚夫他们吃,自己点了一根烟,观赏起陌生的风景来,感受着这里的风土人情,人们生活真的很苦。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千条万绪的自我挑战就要从这里开始了,是不是铸就辉煌的起点扬名立腕,一鸣惊人,同时会不会是败走麦城的滑铁卢?两个极端必有其一,不得不选择。 告别了地方官员已经是晚霞满天,夕阳无限好的辉煌一刻,热闹的蛇腰堡镇沐浴在晚霞中安静下来,稀稀落落有几个人,还在意犹未尽打量着匆匆忙忙的军人匪夷所思。 新的驻地,还需要全方位深入了解,他心无旁骛快步来到门口一看,就是一片火热景象。不起眼死气沉沉的平房里,军人们进进出出拾掇着自己的行头,铺床叠被整理内务,大卸八块擦拭武器。 原本就烂兮兮毫无生机的平房,经过军人们一番打扫整理,就像凤凰涅盘改头换面一样,猛然间面貌焕然一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人是世界主宰,有人就有一切,条件只是创造而已,一切都会改变…… 羽队长把别的地方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担心后勤保障的炊事班,常言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炊事班是咽喉地域,关系到战士们的生命安全,自然与完成任务的好坏有直接关系,马虎不得。 做到表里一致,初来乍到事必躬亲,急匆匆来到炊事班查看的羽队长,一看许多军人们都从生活辎重车上帮助卸车,炊具和粮油米面原本装在车上也看不出有多少,卸下来就是蔚为壮观一大片。 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具五花八门,风格迥异,琳琅满目,都是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家当,外行人看起来有些眼晕,使用者却当成了不可或缺的宝贝疙瘩,真正是破家值万贯,一点也不错。 这个农机站原本也是有食堂,只是没有设计会有这么多人就餐,为了给解放军腾出生活休息的地方,地方政府急人所急,用心良苦砌了炉灶,还准备了烧火做饭的煤炭,真可谓关心备至,感动人心。 炊事班长韩老六看到队长,满头大汗跑上前来汇报情况,他听说后略一沉吟说:“嗯——你的工作是重中之重,明天早上一定要让弟兄们按时按点吃上饭,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臭小子点了天灯……” “哈哈……不至于那么恶毒吧?你比南霸天还要南霸天啊……” “嘿——军中无戏言,你要是误了事,你看我是不是南霸天他爹。你的困难不小,要尽可能想办法克服,我们绝不能给当地政府找麻烦,自己的鼻涕自己舔,实在不行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是我们军人的行为准则,不要遇到困难就怨天尤人,吵吵闹闹,见异思迁,惹火了我可没你娃好果子吃……” “放心吧——忙你的去,你不看看我是谁?有你说的那么不长脑子瞎咧咧吗?不过——拉水车和生活车,你得给我固定下来才行呀……” “这个没问题,派给你的车就是你的车。不过,伙食办不好,弟兄们有意见闹情绪,别说是车了,你这身军装都穿不成了……” “报告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韩老六像打了鸡血似地,信心满满的说。 “呵呵——好样的,看好你。咦——晚上能不能试一下炉灶?看看好不好用……” “几个意思啊——啥意思……” “切——我没有吃饱肚子,还饿着哩……” “哦——这个没问题,我收拾好了就给你实验一顿。嗯——队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别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那也是没办法的买卖,人不虚伪,天诛地灭。这里是我们实实在在,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家,柴米油盐酱醋茶万事俱备,样样不缺,饥则食渴则饮手到擒拿,咱们的关系谁跟谁呀……”韩老六感觉良好的自吹自擂,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羽队长却转过身到别处去了,他一看冷了场,就恨嘟嘟对自己的手下吆喝道:“呵呵——弟兄们,手底下利索些,明天早上吃不上饭,我可就与你们拜拜了……” “哈哈哈……”军人们一听乐的哈哈笑。 羽队长查看了所有的屋子,虽说是每一间屋子都人满为患,可收拾的却清清爽爽,有眉有样,生活用具摆放整齐,枪支弹药安全可靠。转悠到车场里查看是否有安全隐患,通信员张亚夫却一走三跳跑过来,抱住他胳膊喜滋滋的说:“嘻嘻——队长,你的办公室我都收拾好了撒,你过去看看撒,也该休息了撒。哦——我给你泡了一杯好茶撒。”四川人说起话来像唱歌一样好听。 羽队长伶爱的看着他说:“是吗?好样的,你真能干,谢谢你,你也辛苦了。嗯——从明天开始,你就出去跟车实习,把你开车技术好好练一练,提高一个档次,力求做到人车合一,至于跟谁的车都行,你自己选择。记住了,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可不敢闹矛盾……” “不会的队长,我是通信员,就是你的影子,怎么能和他们一般见识撒……” “哈哈……你这个机灵鬼知道就好。学以致用,勤学苦练就会有真本事,你一天天长大挡不住,将来对你有好处。嗯嗯——你这么年轻,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描什么是什么,画什么是什么,学什么会什么,多好呀……” “你也不老撒,你才比我大几岁撒——你就倚老卖老……” “哈哈哈……有志不在年高,大一天都是大,有句成语叫先来后到是不是?我先来你后到,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一个小毛孩子还想跟我比大小?想造反呀……” “啊——不是撒,你就是比我才大几岁么?你看你都当队长了撒,管理车队这么多人和车挥洒自如,轻松自然,好安逸噻,可我还什么都不是撒……” “呵呵——你想要什么呀?你就够命好了,别身在福中不知足。唉——我刚当兵的时候,我们部队是坑道工程兵,坑道里进去以后危机四伏,命悬一线,就像和阎王爷在握手。我开翻斗车往里面拉混凝土,一天下来要跑上百趟,下了车都不会走路了,最后几趟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唉——很辛苦,真的不骗你,你看你现在多幸福?天天能看到太阳,时时让风吹着跑,沐浴在和风细雨中就别抱怨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山望着那山高,如果整天家被这些不切实际的虚妄想法缠绕着,我看你这个兵当的也没什么乐趣可言,还不如趁早回家娶媳妇,生孩子去……” “啊——不会吧队长?什么呀?你刚刚还说先来后到撒,你都没有娶媳妇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会轮到我撒?咦——你是不是讨厌我烦我了撒……” “哈哈——怎么会?我是给你提个醒实话实说,既然来当兵,就要把部队当成家,奉献出全部的热情激情才行,每一天就会有个好心情,再苦再累都不觉得什么……” “记住了队长,哦——已经到了撒,进去看看撒。”通信员喜滋滋地说。 低矮的土坯房,和脚底下的土地浑然一体,看起来没有油漆过的门,经过风吹雨打显得古朴沧桑,榫卯不牢固,粘合过的木板之间变形了裂着口子通风漏气,大有不堪一击的感觉。推门进来就有一种烟熏火燎的直观,墙壁屋顶黑黢黢没有着眼点。没有顶棚的屋顶,椽子檩子一目了然,漆黑的就像刷过黑油漆似的,好在看不到蜘蛛网,可能是打扫过了。 墙壁上看不到刷白的痕迹,只有糊过的报纸没有被撕干净,留下来不同风格多种多样的几何形状,大大小小吸附在墙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留下的图案,奇形怪状布满着整个墙壁。 地是土地坑坑洼洼不平整,唯有窗户玻璃光亮如新,像是被人擦过,窗户下有一张桌子老态龙钟,看样子年代久远了,没有油漆的桌面子污漆麻黑,看不到木头的本来面目,旁边有一个一拃宽的长木凳被磨的光滑如镜,看样子伺候过的人不在少数。 幸好还有两张床铺,一张床已经铺的平平整整,妥妥帖帖,另一张床上还没有打开行李,羽队长看了看匪夷所思,不明就里的说:“咦——这张床怎么不铺……” “这张床不知道你让谁睡撒……” “这还用着说嘛?你……” “嗯嗯——刚刚一排长过来说,他要和你睡在一起撒,他不愿意睡地铺撒……” “胡闹,由他了?不愿意睡地铺就回家去,我们到这里来又不是享受来了,而是救苦救难吃苦来了。哼哼,你别管他,你就睡在这里,还有,把我带来的那些好东西烟酒糖茶都看管好了,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动,尤其一排长那个赖皮是重点对象,主要就是防他……” “呵呵——不至于吧?你们两个人好的不分彼此,不见就找,见面就吵,怎么还要防他撒……” “嘿嘿——一码是一码,那个家伙死皮赖脸,没心没肺,我这里就是他的仓库,家贼难防,你不提防住他,这些家底子用不了几天就让他糟蹋光了,你可千万不能手软,防住他就要像防贼防敌人的那种心态才行。呵呵——去年上高原,我有个徒弟叫赵群里,那个家伙是个猛张飞六亲不认,可厉害了,一排长见了他都有些发怵,我的东西他根本不敢动,就是偶尔得手了都消化不良,吃上的都能让他吐出来。呵呵——我就幸灾乐祸的隔山观虎斗,看他们两个人打架吵嘴可好玩了。唉——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许多的快乐时光都过去了……” “我可管不了他撒,这些东西……” “切——用不着费尽心机,每个人都有弱点,黑子的死穴我告诉你,别看他五大三粗没文化,却特别好面子,他拿东西的时候你别管,等待他得手了你就到人多的地方去要,他就羞臊的无地自容了,一次就把他摆平了……” “啊——哪哪,哪样不是伤感情吗……” “切——怎么可能?这就叫以夷制夷,以毒攻毒,打蛇打七寸,攻其不备才能以绝后患,要不然你根本就不是对手,就连我都得全力以赴才能和他打个平手。嗯——前几天我都防不胜防吃了他的亏,到现在还窝在心里找不到平衡——哼哼——我要找个机会,让他上当受骗找不到北,那就是开心一刻……” “啊——队长,不至于吧?你们两个人那么好噻,还记仇呀……” “呵呵——怎么能不记仇?睚眦必报非君子,更何况我们是军人,军人就不能保持沉默……” “哈哈哈……队长,你像个小孩似的撒,你和他有多大的仇撒,用得着你这么咬牙切齿嘛?哈哈哈……我不和你说了噻,你喝口茶休息一会,我要铺床撒。”通信员张亚夫笑的合不拢嘴。 羽队长一提起黑子就眉飞色舞,想到设计报仇成功的快感,就有些按捺不住身心愉悦,这就是他们俩见不得离不开的情感所在。这个地方有些邪性,心心相印的人经不住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黑子游手好闲不请自到,一看通信员铺床铺,就像是踩了尾巴似的大惊小怪,说:“啊——臭小子,我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睡吗?你怎么……” “滚一边去,谁让你睡在这里了?和你睡在一起,和猪睡在一起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睡到猪圈里去呢。” 羽队长故意挑逗到。 “啊——啥啥?同志,你说话嘴上留上些口德好不好?我怎么啦?我是猪呀?” 黑子怒目圆睁的怒吼道。 “呵呵——是不是猪可是你自己说的,自己都承认了,还和我睡在一起呀?想都别想。哼哼——我说你娃别在这里捣乱了,赶紧忙你的去,等一会我要去检查,战士们还没有收拾好床铺安顿好,小心你娃的腿……” “呵呵——你把你死的愁。哼哼,不看看我是谁?用得着你操心吗?告诉你,我就不会给你娃收拾我的机会,你就别做美梦了……” “哦——真的吗?看不出你娃这几天进步神速的让我眼花缭乱啊?咦——是不是交什么狗屎运了?说出来咱们共同分享……” “哼哼——就你那狗眼看人低的态度,还想分享我的好处?你就哪里凉快就到哪里歇菜吧唵……” “哎呦呦——看你小人得志的张狂样子,小心闪了腰,可别忘了狗狂挨砖头的下场。嗯——这个,你娃喜形于色,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嗯——贫道我掐算一下,就知道你娃能有什么值得张狂的狗屎运了?这个,嗯嗯——眼下数九寒天快过年了,你想回家娶媳妇是不可能,要是老天爷不下雪就抗旱到底,我们谁都走不了,你娃的如意算盘打的再好,都系在老天爷的裤带绳上,那可就没办法了。嗯嗯——人生三件事,自己的事,别人的事,老天爷的事。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别人的事和老天爷的事就无能为力了是不是?” 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 “啊——什么?我都两年了没回家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哼哼——你今年要是不批准我回家,就是违反军队条例,侵犯我探家的权利,我要告你滥用职权,侵犯人权……” “啊——吓死我啦?我好好怕。哼哼,睁开狗眼看看,两年回不了家的人就坐在你面前,也没有像你一样丧心病狂的乱咬人呀——呵呵——小伙子,命苦不要怨政府,前车可鉴。所以说我这个神来之手这么以掐,你回家这件事算是泡汤了。唉——看你娃这么可怜兮兮的好心酸,我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爱莫能助,不过看在我两关系好的情分上,我还是自告奋勇,分文不取,不遗余力为你再算上一卦,看你还能有什么好运呢?这个,嗯——涨工资是不可能,提级别也是不可能,因为你提干到现在还没有三年,等等吧唵。这个,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上门,神来之手掐到你的猪头上……嗷——对了,还是有些感觉,咦——你要交桃花运了,是不是家里给你找媳妇了?老实交代?” 装神弄鬼的他旁敲侧击,连哄带骗蒙黑子,没想到歪打正着把他给蒙住了…… “……” 第二百五十九章 胡言乱语(二) 第三章 胡言乱语(二) 没文化的黑子信神信鬼,封建迷信特别相信,疑惑的看着同乡发小大吃一惊,腹诽道:昨天家里来信才说这件事,忙忙活活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现在怎么让他算出来了?难道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是真的?掐八字算命真有其事? 将信将疑的他心怦怦直跳,不相信让他能装神弄鬼、虚张声势算出心事来,极力装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默不作声看他还能说什么?正襟危坐静观其变。 羽队长此言一出,就怔怔看着黑子的脸色有什么反应?他的脸名副其实,虽说是黑不溜秋不耐看,有什么变化还是与平时有所区别。稍纵即逝的红晕一闪而过,都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他的手脚出卖了自己,不自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放在哪里都不合适,让逗他玩的羽队长看到后露出破绽,心花怒发,洋洋得意狂喜不止。 他们俩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心心相印的冤家对头,从孩童时期到现在形影不离,真正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开玩笑、抬杠、挤兑随心所欲,压根儿就没有过分过火之说,只要开心就好,不存在伤感情之类的无稽之谈,纯真的让人妒忌…… 一招得手的羽队长稳操胜券,抑制住内心喜悦,看到假装正经的黑子还想不承认,装出一副极有城府的姿态,趁热打铁的加工道:“嗯——这件事你就是不说或者不承认,也是背上牛头不认脏的愚夫自欺欺人,由不得你呀——同志,你看看——这件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在我手心里,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来上门来显灵了啊……” 被愚弄的黑子惊骇不已,还是定力浮浅,心头发虚,好奇心害死人就要看他的手心,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唉——人心不古,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要不然生活就无趣了。 幸灾乐祸的羽队长伸着手不躲不闪,黑子抓住他空空如也的手看了又看,什么也没有,能看到什么?气得打了一巴掌说:“切——你装神弄鬼骗我,太直接了吧?什么都没有嘛……” “哈哈哈……我说哥们,你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这不是明明写的清清楚楚吗?你肉眼凡胎,怎么能看得到?你和瞎子有什么区别?瞎子是眼瞎心里明,而你是睁眼瞎,心又被猪油糊住了,你说你娃惨不惨?啧啧啧——幸亏有我这个通晓天文地理,深谙阴阳八卦之道的朋友帮助你娃解开谜团,才不至于鬼迷心窍,不明不白走进迷魂阵都不知道?嗯——就说你现在这种情况,家里给你换了门亲事,你也不知道人家姑娘长的什么样,是光的还是麻的?胖瘦高矮一无所知,是歪瓜裂枣还是缺心眼无从知晓?你说不同意,万一是人见人爱的天仙妹妹,就把一门好姻缘给擦肩而过耽搁了,拱手相让给别人了;你说同意,保不齐是个孙二娘或者是母夜叉的后裔,凶巴巴不听话,降不住危害四邻,吵闹不休打闹不断,鸡飞狗上墙不得消停,日子怎么过?啧啧啧——不可想象?还有瞎一只眼,或者瘸一条腿怎么办?你娃这一辈子就完了是不是?” 羽队长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 将信将疑的黑子听的心惊肉跳,小眼睛眨巴着不知所云。察言观色的羽队长心里面偷着乐,一看天不怕地不怕,浑身是胆的黑子,就怕子虚乌有的神鬼之说,趁热打铁,顺坡下驴的说:“嗯——这个——我说老伙计,你也不要着急上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我一贯的行为准则,你是知道的。再加上我和你是不分彼此的铁板关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娃跳火坑视而不见呢——你不知道实属正常,我可的手上写的明明白白,一目了然,你这门亲事在什么方向?还有姑娘是什么样的人?适合不适合你,信不信——” 此时的黑子,已经被他子午虚有的歪理邪说,忽悠的不想进迷魂阵都由不得他了。看到他已经有些慌乱,为了证实家里是不是真的给他找媳妇了,就装腔作势,趁胜追击道:“嗯嗯——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和你打赌,如果你有这回事而不说实话,我不但帮不了你,你就会变成驴;如果我说谎没有那回事,反过来我也一样,谁输了两瓶酒,不许耍赖,现在你先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黑子虽然是没文化,可不是傻子,一听这种赌法,怎么都会变成驴,而羽队长怎么都不会变成驴,而两瓶酒的输赢不可儿戏。忠厚老实的黑子不会撒谎,如果没有这回事,就可以理直气壮当场表态索要赌注,可事实上就有这回事,不会睁着眼说瞎话,不承认,不仅仅是变成驴那么简单,还要搭进去两瓶酒,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承认了,又让他未卜先知蒙对了。得理不饶人是通病,他就会嚣张的沾沾自喜,敲竹杠勒索没完没了,一时半会儿翻不过身来,那可就不仅仅是两瓶酒的事了,后遗症就像多米诺骨牌没完没了。 心有千千结的黑子算不过帐,头昏脑胀不知道谁输谁赢?最后心一横快刀斩乱麻,想了想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虚虚实实打过的赌不计其数,吃亏上当是家常便饭,屡战屡败,虽败犹荣,可又亏了什么?输天输地了?天还在地还在,每次都是吃亏在先享受在后,应征了吃亏是福的至理名言,这次再让他一次又何妨?说不定还会得便宜也未尝可知? 想到这里,他就脸红心跳,扭捏着不好意思略显羞涩,咂了咂嘴巴,声若蚊蝇的说:“嗯嗯——是真的。” 说完后低下头,一只脚磨擦桌地面,掩饰着不自在。 黑子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大吃一惊,说他家里面说媳妇完全是无的放矢,胡编乱造穷开心瞎蒙,怎么会既成事实?凭他们俩的关系,谁把谁的家底都了如指掌,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有秘密可言,就像自己的手掌心长着几条纹路,不用看都知道,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知道?怎么不告诉自己呢?难道说这家伙另有企图?或者是还有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羽队长心里面斗争了老半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心里面的小九九七上八下,有些吃不准的看法了,自认为和他心心相印,不分你我,怎么还留了一手? 心神不定的黑子老半天听不到他说,不知道他怎么啦,自己反而着急起来,急吼吼的催促道:“你你——你不是能算出方位吗?哪你再算算家里给我找的媳妇是啥地方?” 羽队长心里面正在愤愤不平呢,听到他的话瞪了一眼,也不想把事情戳穿,还是故弄玄虚的说:“嗯——这个,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手心里的字飘忽不定,忽隐忽现不落地看不清楚,关键是您心不诚。心诚则灵,你还没有说实话呀……” “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天中午才接到信,信里面就是这么说的嘛……” “咦——昨天中午?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看过信就想告诉你,可地方上的慰问团演出表演,哪有时间啊——完了后想给你说吧,又到魏场长那里去喝酒。嗯嗯,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你像个催命鬼似的来到了这里,就是想给你说都没机会不是?我又不是成心想瞒你,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呀?你这不是一算就算出来了吗?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呀?”黑子据实而说。 他一听是这么个状况,想想昨天到现在忙得团团转,放屁的功夫的没有,马不停蹄长途奔袭,没有消停的时候,就这一阵子才忙里偷闲乱说一气穷开心。其实,还有千条万绪的许多事情还没有落实到位,自然就心中无数。 新的地域,新的环境,错综复杂的状况一头雾水,一无所知,真正是万事开头难啊!队部里没有人来请示汇报,说明一切都在正常经行,这是好兆头,战士们都能自立自强,把自己的事务井然有序搞清楚。否则的话,那可就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天见可怜,难得清闲,没有人来打搅,就和黑子相互挤兑穷开心一会,也是难得放松心神的机会,心里面的猜疑和不恭,就像是云开日出一样转晴了。信以为真的黑子,眼巴巴看着他解惑答疑,他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装模作样,两只手的大拇指煞有其事,在其它手指上乱点乱画,眼睛不停地翻白眼,嘴里面还不出声念念有词。 这狐假虎威一连串的动作,就把黑子唬到九霄云外的云彩里去了,不相信都由不得他。日鬼捣棒槌了半天,他就像魂不附体似的打了个喷嚏,悠悠的说:“阿嚏,嗯嗯,按天机上看,你爹不会给你找本村的姑娘,因为你小的时候调皮捣蛋忒匪忒坏,没有给那些丫头片子留下什么好影响,更可恶的是你在家乡开拖拉机那几年吃香喝辣,走到哪里都有人迎来送往,牛皮哄哄眼高于顶,不屑一顾得罪了不少人,还沾花惹草影响恶劣。所以说,本村的姑娘没有人愿意嫁给你,你的这门亲事一定在邻村,他们对你小时候不甚了解,只是看到你的现在,就容易瞎了眼睛上你的当……” “拉倒吧?怎么说话呢?我我,上我什么当了?我也没有骗他们的闺女么,我都不知道是谁?我骗谁去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说的是上当,不是你说的受骗……” “还不是猫叫个咪一样吗……” “这怎么就一样呢?上当是甘心情愿,无怨无悔,而骗是有处心积虑预谋的花言巧语,居心不良,人家不愿意,你就不择手段让她上贼船……” “你。还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滚一边去,不一样。我跟你说话咋这么费劲……” “好好好,你说你说,反正你是圆的扁的随你说,我洗耳恭听……” “呵呵——这就对了,只带耳朵不带嘴,侧耳细听,闭口不言,你唧唧歪歪的吵吵闹闹,把我的灵感都吵跑了——还算什么呀……” “我不吵了还不行吗……” “切——早干啥去了?把我一点点灵气让你破坏了,现在没有灵感,没办法说出来了……” “切——看把你娃能的?不说都不行,你不说,让我今天晚上睡不睡觉了?心里面已经让你搅乱了……嗷——你是想抽烟了是不是?我给你娃上贡一支总行了吧?何必拿人一手……” “这还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学问是无价之宝,想听下回分解,付出些学费应当应份不是?嗯——说到哪里了?”他故意虚晃一枪。 黑子提醒道:“你说本村的姑娘没戏……” “嗷——说得对,本村的姑娘没戏既成事实,那就是邻村的了,太远的也不知道你呀?这个,北边的东坡沟村说话嘴土,我想是不可能;西边的烟霞村条件太差,也不可能,东面的高楼村与我们村中间隔着一条石羊河,交通不方便也不行,只有南面的白洪沟村地头挨着地头,彼此之间交流密切极有可能,更何况那个村自然条件好,自古以来出美女。咦——我们俩小时候去那里拾粪的时候,不是看到过好几个摸样俊俏的小蹄子吗……” “小蹄子是啥东西……” “就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连这个都不懂就想说媳妇呐?嗯——那几个小蹄子,虽说是衣服穿的破破烂烂,可挡不住青山绿水的美人胚子……” “青山绿水又是什么东西……” “切——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好不好?刚有些诗意都让你搅合完了……” “滚犊子,有个屁的屎意呢?你还没有说什么山什么水嘛……” “哎呦呦——你可真不装假呀?青山就是说女孩子那个地方饱满嘛……” “啊——哪个地方饱满嘛?说清楚么……” “就是,那个,胸脯大嘛。啧啧啧——和你说话费劲死了……” “哼哼,滚一边去,我还觉得费劲死了呢?胸脯大就是奶子大嘛,你不会直来直去说吗?云遮雾罩的让人听不懂?咦——奶子大怎么说是青山了?你这不是胡比喻吗?有山那么大的奶子吗……” “哈哈哈,嘎嘎嘎,怎么就没有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面就要奶头山,不记得了?哎呦呦——你这个流氓,有些话说起来要婉转,要有山朦胧水朦胧的诗情画意,像你那么赤裸裸的直白少儿不宜,谁还敢听呀?胡搅蛮缠……” “切——你倒是快说呀?那绿水又是什么嘛?”已经上钩的黑子急急地说。 羽队长抽了一口烟“呼——”翻了个白眼说:“切——绿水也不知道呀?唉——和你生活在一起就是暗无天日……” “嘿嘿嘿……你娃皮涨了找打呀?说不说……” “我说,我说,今天累坏了,没力气和你打架。嗯嗯——水无常势,你说水柔不柔?绿水就是说女孩子身材婀娜多姿,走路犹如风摆柳步步生莲,顾盼生姿,回眸一笑百媚生销魂触骨,还有水灵灵的大眼睛风情万种,青山如黛……” “啊——怎么还有青山呀……” “你,弯弯的眉毛像不像青山?挺值得鼻梁像不像青山?跌宕起伏,错落有致的嘴唇像不像青山……” “哎呦呦——你费劲不费劲?姑娘的脸上都是山还有什么看头嘛?你再不要咬文嚼字了行不行?不知道我头疼呀?有文化的人不会是神经病吧……” “咯咯咯……你就愁死我了?难道你忘了和我们一块儿来当兵,已经复原回去的战友王平忠就是那个村的,他有几个堂妹就是眉清目秀,风姿卓越的美人胚子,小的时候都青山遮不住显山露水,现在长大了更是凹凸有致,人中翘楚,美艳无比,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不胜收,你爹要是给你相中其中之一的话,你娃就艳福不浅了,这一辈子抱得美人归,赛过活神仙,说不定你连姓什么都忘了。”羽队长添油加醋的乱说一气。 “真的吗?你从手心里能看到吗……” “若隐若现,看不太清楚。不过,按我的分析跑不出手心。白洪沟村有两户大姓王家和张家,还有几户杂姓人家,我法力不够算不出来……” “哪——我如果……” “报告——”两个人说到热火朝天的关键时刻,门口有人打报告…… “……” 第二百六十章 准备就绪 第四章 准备就绪 通信员张亚夫一听门外有人,随口答道:“进来。” 老态龙钟,破败不堪老旧的门开启起来不灵活,“吱吱嘎嘎,吱吱咛咛”一声门响过后,一行陌生军官威风凛凛走进来,是当地武装部的同仁们。羽队长一看喜出望外,热情相迎,相互间敬礼过后,武装部长开门见山的说:“队长同志,我们来是和你核实一下救灾点,还有你车队具体人员数目身体状况,车辆状况能出多少台车……” “报告首长,我正在想这件事,前几天我已经依据你们提供的信息资料,编制了一套不切实际的方案,总觉得是纸上谈兵,无的放矢,主要是缺乏实地了解,现在有你们因地制宜补充完善,补漏拾遗,那可就尽善尽美了。嗯嗯——你们了解当地山山水水的风土人情,就以你们为主,哪些地方十万火急、火烧眉毛急需救援,需要多少台车,你们尽管下达命令,我尽其所能派车。不过,我要求你们给我提一份被救灾民有名有姓、家庭住址的详细人员名单,我还要给我的上级首长和主管部门汇报提交,报损日常消耗,希望你们帮助……” “这个没问题,我们已经对需要救助的灾民、地域、人数做了细致入微的调查了解,到时候我们会提供一份详细的计划和摸底表给你……” “呵呵——那就感谢你们了,现在咱们就把明天需要救助的对象和车辆确定下来,我好派兵遣将安排车,好不好……” “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几个人神情肃穆忙起来了…… 干什么像什么是职业操守,羽队长这一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被忽悠的身心荡漾的黑子鬼迷心窍,深陷其中“中毒”太深拔不出来,心里面七上八下乱糟五味杂陈,患得患失不一而定,沸沸扬扬难以平静,一看没机会说话了心神不安,起身来到炊事班,看他们准备的情况。 炊事班的伙头军和派过来帮忙的兵人头攒动,热火朝天手脚麻利,天黑前已经把所有的物资搬到了房子里,炉灶锅台准备就绪,焕然一新,已经点火试烧烟雾弥漫,呛得人出不来气。 忙碌的景观不止是点火试烧,最壮观的还是巨大的面案子上,围着一群人在和面揉面,从驻地带来的发面,要不断加进去更多的面粉发酵后才能蒸馍馍,可发酵是需要时间慢慢酝酿,还得有适宜的温度,才能为我所用。 冻手冻脚的天气寒风刺骨,哪里有适宜的温度?要想让发面先发起来绝非易事,不动脑筋怎么行?不然的话就凭自然发酵,猴年马月都没有希望,指望不住,明天早上不但吃不上饭,今天晚上上也别想休息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就地取材,因地制宜,伙头军们为了加速发酵,先用喷灯烧热水,把发酵面盆放进温水里提高温度,火候就马虎不得。温度高了烫熟了,温度低了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都知道怎么做,不说也罢。 干的干看的看,这是有人群的地方必不可少的自然现象,炊事班亦不例外,黑子就是一个光看不干的人。做饭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却不精通,他是属于那种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教练,做起来一窍不通类型的棒槌。 他站在旁边看韩老六把另一个炉灶点起火来后,浓烟急不可待顺着烟道滚滚升腾,直冲霄汉,就像是欢快热烈的向玉皇大帝去邀功请赏去了,这里又有新的人群休养生息了多多关照。 晚风轻抚的大漠深处寂静无声,恬淡静谧,袅袅炊烟笔直向上,翻腾着后经十足,热烈奔放,生命力旺盛,这是人类祖先发明最原始的标志,预示着人类的存在与兴旺。人间烟火里包涵着错综复杂的情感,如果细细品味,自然少不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咸都在里头,有时候会让人热血沸腾,有时候也让人伤感透顶。 黄昏炊烟起,人间有一天,几家欢声笑,几家泪拭干?星云不知愁,寒风吹不断…… 炉火正旺,锅里面开水翻滚,蒸汽蒸腾,韩老六提着一只已经冻得硬梆梆的全羊放到案子上,从肋条出砍下一排肋骨准备烤羊排,黑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解地说:“咦——这么迟了,你还给谁开小灶呀……” “队长呗……” “呃——难道说他没有吃地方人民的欢迎盛宴……” “当然吃是吃了,装模作样吃了一点点,没有吃饱……” “啊——怎么可能?他口壮呀?吃什么都不会口下留情,难道他今天牙疼?还是拉肚子了……” “都不是啦。嗯嗯,他看到这个地方这么穷条件太艰苦,地方人民对我们的热情又那么真诚,为了欢迎我们倾其所有,揍了一顿他们认为的美味佳肴,可我们总不能不知好歹吃光喝光,不给他们留一口吧?队长就让我给每个人少舀点多剩点,他自己吃的时候,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放开吃,只是装模作样象征性应付了一下,刚刚还给我叫唤肚子饿呢。” 韩老六实话实说道。 黑子一听心头一颤,不假思索的说:“唉——这就是当领导的不得已,吃顿饭还要虚情假意,装模作样,难受不难受?你给他做可口些,他爱吃肥肉,到这里来就更让他有操不完的心了,身体吃不消,那可就扛不过去了。咦——这鬼地方咋不下雪呢?今天晚上下一场雪,明天我们可就返回去了……” “啊——真的吗?谁说的……” “队长说的……” “哪哪,我们到这里干嘛来了……” “且——抗旱救灾呀……” “哼哼,那不就结了……” “结什么就结了呀……” “唉——我说你咋这么笨?队长骂我是猪头,我看你就是猪头他哥,你想想啊?要是下雪了不就有水了吗?还用得着我们劳民伤财送水吗……”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队长就是比我们聪明哦……” “拉倒吧?聪明个屁?他那些小聪明,全用在对付我了……” “啊——一排长,你可不能信口开河这么说队长,小心挨揍哩……” “哦——哼哼,谁胆子大的病犯了敢揍我……” “切——你看看我的弟兄们敢不敢揍你?” 韩老六大言不惭的说。 大大咧咧的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急忙四下里看那些弄菜的弄肉的,收拾器具和面的兵,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不干,手里面拿着厨房用具菜刀擀面杖,大头勺子和铲子,虎视眈眈怒视着他,他错愕的不知道怎么就犯了众怒?回过头看着韩老六说:“你你,凭什么揍我……” “哼哼,你敢乱说队长的坏话就揍你……” “啊——我我,怎么可能嘛?我没有说他的坏话呀?更何况我和他的关系是发小铁瓷,你们是知道的呀?我怎么能说他的坏话……” “哪你为什么说队长不聪明?他的聪明机智无人可及,我们全车对的弟兄们有目共睹,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为了改善伙食,冒着甘愿开除军籍的危险,千方百计让大家吃好喝好;他为了有机会让弟兄们立功受奖,冒着撤职查办的风险私自出兵救火,让大家冲锋陷阵,赴汤蹈火表现自我……还有——这个——告诉你,我在这个车队三年来就没有听说过谁立过功,可队长来了才几天,就有好几个弟兄立功受奖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啊——想想我们当兵一场图什么?除了保家卫国的使命外,给我们自己也得留下些什么吧——队长那么聪明过人,把这么多弟兄们的冷暖饥寒都装在心里,整天为大家拼命不计得失,就像家里人一样,这些事我们每一个弟兄们心里一本账,你以为我们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不良之人吗?难道说我们不爱他吗?就连他到这里来哭过几次鼻子我们都知道。唉——我们是一个小小的兵人微言轻,心疼的帮不上忙,只有把我们自己的事情搞好了,别让队长太操心,也是我们对他的报答和支持,可你竟敢说他的坏话,亏你还和他关系好呢?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你胆敢和队长过不去,小心你的腿和舌头。”韩老六义正严词的说。 一头雾水的黑子被他震住了,同时也为自己的发小能赢得大家如此的信任和爱戴感到高兴,看到大家剑拔弩张的姿态对他有误会,莞尔一笑说:“呵呵——弟兄们,这这这——这话说的——我和队长的关系是生死攸关的关系,多少次危急关头是他救了我,也有多少次危急关头是我帮了他,绝无妄言。我们俩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打架吵嘴不计其数,彼此之间设计对方,也是我们俩的游戏和乐趣,一贯如此。看到你们这般爱护他,我打心眼里感谢你们,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发小队长,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发小队长,我和你们同样爱他信任他,我——这个——为了我刚才不经意的话向你们道歉。其实——这个——我的话里面全都是我们俩个人的友情感情,只是你们听不懂罢了。” 黑子真心实意的襟怀坦白,消除了大家的敌意,伙头军们“放下武器”各顾各忙活开了,一场误会烟消云散。一不留神的黑子惹祸上身,虽说是消除了误会,可留在这里就觉得无趣了,很不自然打招呼离开炊事班,准备找个地方打发寂寞时光。 出得门来已是满天繁星,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整个院子里只有大门口有一盏昏暗的灯外,别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他一个人漫无目的行走在黑暗中,心中自然免不了孤独凄凉难以消遣,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就朝着停车场里跌跌撞撞走去。这么多车停在一起,安全问题就是头等大事,稍有疏忽,后患无穷。 这个地方初来咋到,不了解这里的民情和治安环境,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队长就成了责无旁贷的第一责任人,有多大的后果都得一身承担,任何人都责无旁贷帮不了他。他现在还和武装部的首长们研究工作,没时间过问这些事,自己就得多操心了。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车队能顺利的开展抗旱救灾,自己作为一排长,于情于理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不清也不熟悉地面的凹凸不平,高一脚浅一脚穿过平房,刚刚来到车场两眼抹黑,还没有考虑好怎么走,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把他硬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口令。” 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吓了一跳,慌乱之间一时语塞,回答不出口令,就听见对方举起枪有子弹上膛的声音传过来,身为军人,他怎么能不知道严重后果?如果对方听不到回答,子弹上膛的枪就瞄准了黑暗中的他一触即发,再问口令还是答不出来那可就危险了,除了原地不动束手就擒,别无选择,稍有不良举动即为反抗,枪声即刻响起,先打腿后打身,子弹不长眼打那算哪,至于后果,先把你撩翻了消除后患再说。 军事禁地,不允许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接近,这是起码常识,尤其黑暗中看不见,谁知道你是何许人也?提高警惕,警钟长鸣,哨兵有权利怀疑任何人,说不定是恐怖分子搞破坏,如果不是没有任何企图,就乖乖原地不动,不然的话,可就大难临头了。 军人是不会保持沉默,担当的使命和手中的武器,决不允许任何人蓄意破坏,保存自己才能完成任务。一时吓蒙了的黑子镇定下来,才想起来队长下达的口令,只有车队的每一个人知道,其他人是无从知晓。否则的话,深更半夜就别想出门了,哨兵问话答不出来,黑暗中误伤就难免发生了。 吓出了一身冷汗得他想起来口令,大声的回答道:“飞雪——” 旋即,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了收起枪退出子弹的声音,他的紧张还没有消失,就听见对方的抱怨声:“师傅——你不声不响跑来干什么?黑天半夜认不得你,差一点就把你当成敌人消灭了……” “臭小子,吓我一身冷汗。黑天半夜的鬼叫声,能把人吓死,你要是再喊几声,把我的尿都吓出来了。哎呦呦——这夜也太黑了,黑得有些吓人……” “嗯嗯,就是因为夜太黑,我才不敢掉以轻心,放松警惕,派了三个固定哨,两个流动哨严加防范,潜伏哨还没有派,最好不要有事情发生……” “呵呵——好样的,你小子越来越能堪大用了,师傅我高兴,提出表扬。我也是担心车场的安全才过来看看,队长忙得顾不上,我们俩就得多操心……” “且——那还用说?师傅,你去睡觉,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有你我当然放心了。你把站岗人员的名单安排好,作好记录,说不定哪一天他心血来潮查看,如果没有内容,他可就骂人了……” “哦——你还怕他呀……” “切——那不是怕,是失职。最好是别撞在枪口上,我还能和他打个平手,要是有一点点闪失,可就输惨了……” “哈哈哈……师傅,我看你现在是有些怕他了……” “啊——滚一边去,谁说我怕他了?嗯嗯,不过,他现在气场很旺,群众威信呼声很高,向着他的人很多,刚才那帮伙头军为他抱打不平,差一点把我揍一顿……” “啊——什么?反了他们了?胆子大的病犯了?吃了蚊子胆了?敢在你的身上下口?谁不知道你是我师傅啊——和你过不去,就是给我不给面子。哼哼——你等着,看我去把那帮兔崽子灭了。”刘晓强牛气冲天,就要去找场子。 黑子知道他是个出手歹毒的活阎王,敢作敢为不计后果,一看就急忙拉住说:“哎呦呦——别惹是生非了,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他又把我们俩灭掉了不是?也怪师傅我说错了话引起众怒,让他们群起而攻之……” “你说什么了惹恼了他们?不会是又倚老卖老摆老资格,摆到沟里去了……” “我没有摆谱么?就是不摆,我的资格也无人能比……” “那是为了什么?他们还想造反不成……” “唉——不是,我是说了句他们不理解的话,误以为对他不利,他们就抱打不平……” “哈哈哈……谁不知道你和他不分彼此像铁板一块?你怎么能犯这种小儿科的低级错误,真正是罪有应得——现在新的任务刚刚开始,每个人都磨掌擦拳充满激情,想在这里一展身手报效国家,争取荣誉,可心里面却千条万绪无依无靠,前途未卜,就把空虚紧张和不安都放在队长一个人身上,指望他带领大家建功立业呢——在这种关键时刻,对他不敬就会惹起众怒,能有好果子吃吗?你不看他除了我们俩个人以外,对别人一本正经,杀伐决断,说钉子就是铁绝不含糊。要不然,这么多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怎么能震得住?怎么能让他们令行禁止,步调一致去完成任务?唉——细细想来,队长他难行的很,只有没有别人的时候和我和你嬉笑打闹,像小孩子一样耍无赖放松一下,调节一下心神,占你我的便宜高兴一下,剩下的全是苦海无边了,还有他内心就更苦了……” “切——越说越悬了,他内心有什么苦?他的弟弟已经有一个考上大学了,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还能比我苦吗?”黑子不解地说。 刘晓强掏出烟来相互间点了一根,略一沉吟说:“嗯——师傅,你没文化活的简单,黑白分明,没有过多的过渡色;他又文化,感情丰富,说起来他比你可苦多了,首先是肩上的担子就比你重。作为一队之长责任重大,这么多弟兄们的吃喝拉撒睡要面面俱到,马虎不得,性命攸关;这么多车辆的正常运转,行车安全,哪一样不是头等大事?哪一样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有,我跟你说过我姐姐的事,刘雪的事,还有李喜梅的事,就让他要死要活够喝一壶得了。唉——我姐姐是爱他的,可我姐姐她妈妈死活不同意,看不上大西北男人的粗犷豪放,不拘细节,有什么办法?我姐姐是孝女,只能屈从她妈妈留在上海以泪洗面,委曲求全,把队长彻底击垮了。后来的刘雪和李喜梅两个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想打开他的心门,他是避之不及,拒人千里,他的心已经被我姐姐挖空了,伤得太深鲜血淋漓,别的人冲不进去,害怕再受伤自我保护,他只能敷衍了事应付着。可是,应付也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苦不堪言,不是你认为有女人就好的那种感觉,他懂慢工出细活的感情,也很重感情,更会品味感情的人。我姐的出现和离去,让他的激情消失殆尽熄灭了,他现在看女人的目光,已经没有火辣辣的激情了,就像看你和我似的。嗯嗯——你记得吗?在高原时刚刚遇到我姐姐的那阵子,他那目光犀利的犹如剔骨刀,恨不得扒光了她,可现在已经没有了锋芒和力度了,就好像死鱼眼……” “切——你说的这些都是鬼话连篇,不切实际。他的目光就能把你姐的衣服脱了?扯鸡巴蛋不是?咦——你现在怎么也学的和他一样?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先把我的脑子搅乱了,冷不丁再让我吃亏上当?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不懂行情的黑子叫唤道。 “哈哈哈……师傅,你可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还是让队长收拾你就对了,我是没治了……” “啊——你小子想什么呐?想治师傅我?我不至于命苦到让徒弟给治了吧?哼哼,别做噩梦了,青天白日不会打雷闪电,想治我没门,不陪你玩了。哎呦呦,今天不是我的黄道吉日遇上鬼了,先是让他装神弄鬼掐了一挂,让我迷惑不解找不到北了,后来鬼使神差又让伙头军奚落了一顿,想找你把我安慰一下,你又想绕弯子治我?这不是步步有难,处处有灾吗?我倒是招谁惹谁了啊?苍天呀,大地呀,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鬼附身倒邪霉啊?” 黑子嚎着丧,把刘晓强惹得忍俊不止。 黑子两手高举转着圈仰望星空,夸张的鬼叫着,刘晓强乘着夜色隐藏起来,没有察觉的黑子还以为他在,准备再接再厉想扩大战果,低下头来四下里一看不见人影,空落落就剩下他一个,立刻有些心里发毛,恰在此时,热胀冷缩的汽油桶毫无征兆“嗵嗵嗵……”响起了,把没有心理防备的他吓的原地跳起来,惊骇的也没有分析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脊背凉飕飕阴风四起,身入魔窟一般浑身肌肉发紧抽搐,怕鬼的他心生恐惧,不假思索怪叫了一声:“有鬼啊——”跳起来慌不择路往回跑。 不熟悉的地面坑坑洼洼,一个小坑就让他身体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吃屎,害怕鬼的恐惧也顾不上痛,翻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前跑。黑暗中幸灾乐祸的刘晓强,捂住嘴可劲在笑,一直到看不见他师傅了才取下手,放开笑出声来,真正是相互取悦,开心一刻。 大漠腹地的小山村寂静无声,淹没在黑暗中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微风吹过寒气袭人,时不时就会有夜猫子的怪叫声响彻夜空,回应着战士们震天响的酣睡声酣畅淋漓,香甜无比。 夜未央,万物消赖,人未静,纷纷扰扰。有一扇窗户灯光逃逸,夜不能寐的人还在辛劳。羽队长把最后几个字写完后套上笔帽,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就急急忙忙准备上床睡觉,裤带松到一半时突然停止不动了,想了想又系紧了,扯过皮大衣往身上一披,顺手摸了摸腰里的手枪,拿上手电筒去履行职责查铺查哨。 出得门来寒风习习扑面而来,星光低迷闪烁不定,遇到每一个哨兵都对答如流,他怜惜的安慰他们辛苦了,哨兵们同样安抚着他,每个宿舍察看了一遍一切正常,匆匆忙忙推门进来,瞌睡就像千斤闸一样拽的眼皮睁不开,闭着眼睛摸摸索索脱衣服往床上一躺,急不可待的鼾声,就兴高采烈高奏凯歌,酣畅淋漓让人羡慕。 困乏之极睡觉的滋味真甜蜜,真正是不可多得的幸福时光,还没有来得及做梦,就被起床号叫醒了,一成不变的出早操是军队特色,匆匆忙忙狗撵似的集合列队,“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雄壮嘹亮的口号声响彻云霄,震撼着黎明前的大地,唤醒了沉睡的大漠小镇。 身处大漠腹地的人们,被这从未有过的奇特景象惊醒了,就连那些贪睡的孩子们都在好奇心驱使下,一骨碌翻起身不畏寒冷,纷纷来到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擦着来不及洗又被鼻涕糊住了的脸,睁大眼睛看着清一色军装的军人们,迈着统一步伐,踏在属于他们玩耍的马路上威武雄壮跑步,这是在干什么?是在寻找昨天丢失的东西吗?还是没有热炕睡,害怕寒冷而早早起来加热呢?这样好玩吗?许多不解之谜,萦绕在他们幼小的脑海中无法解答,从天而降的这些军人们到他们这里来,就是为了早早起来乱喊乱叫吗…… 不管他们怎么想,出操在继续,羽队长精神矍铄带领着队伍,跑在不足一公里的街道上,同样好奇的打量着站在街道两边的人们匪夷所思。冷兮兮的大清早寒风刺骨,不在被窝里做美梦跑出来干什么?难道说没有见过部队出早操?天天习以为常的他们,看到好奇的老乡们心里想:多傻呀?连这都没见过?天刚亮的瞌睡金不换,多香呀…… 军人们哪里知道,生活在大漠深处的人们信息闭塞,获取知识的渠道少之又少,真正是孤陋寡闻,一叶障目,哪有机会去领略繁花似锦的大千世界?能看到这么多当兵的聚在一起跑步,已经是石破惊天的今古奇观,岂能错过了一睹为快的绝佳机会? 你是别人的景色,别人同样是你没有见过的风景,军人们欣赏着老乡们少见多怪的质朴醇厚,老乡们欣赏着军人们气吞山河的惊鸿一瞥,都是初次相遇,难说孰是孰非。 跑步走步,擒拿格斗,是出早操的基本内容,遇到特殊情况另当别论。出操完毕,羽队长火急火燎往炊事班跑,那个地方是他魂牵梦绕的圣地,今天是任务的第一天,也是军人们在这里吃第一顿饭,事关军威士气,关系重大,出师不利会让人沮丧的抬不起头来,岂不是遗恨终身? 进来伙房,雾气缭绕的热浪迎面扑来,加杂着垂涎欲滴的迷人香气,伙头军们一个个尽职尽责劳作着,码到屋顶的蒸笼热气四溢,行军锅里的咸菜和五香牛肉已经准备就绪,还有满满当当一大锅包谷粥,还在小火慢炖。 这都是劳动成果,再看看挑灯夜战的军人们,一个个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任劳任怨默不作声,羽队长就有些感触颇深,心底涌动,大声地说:“弟兄们早上好,你们辛苦了。” 韩老六忙个不停,看到他进来,听到他的问候让大家好感动,说明一夜未眠没有白费,起码队长是理解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路抬起头来,看到队长也是满眼通红,就满不在乎的说:“你和我们一样,不都是夜不能寐的在熬吗?我们辛苦,你也同样辛苦,忙你的去吧?按时开饭耽误不了,你在这里我们紧张,影响我们工作……” “我有那么不待见可怕吗?我这是关心你们……” “你怕是不放心我们吧……” “聪明。你知道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吗……” “切——本职工作做饭,做好饭,做更好的饭……” “切——废话。你不做饭干什么去?我是说除了做饭以外的任务……” “哦——做饭以外的任务?什么呀?我不知道……” “嗯——是这样,听我说,吃过饭后,把拉水车的水罐用三角架吊起来卸下,开上车到这方圆几十里的地域去落实粮油蔬菜,副食品供应,给当地粮食部门,蔬菜公司,供销社等部门,拿上我们的介绍信打个招呼,你也做个计划,需要多少食物?什么时间供应到位要一清二楚。我们只准备了一个星期的食物,以后就要靠当地政府供给了。如果他们有困难要提前打招呼,耽误了大家的吃饭唯你是问。还有,当地的饮用水源也要去了解考察,能不能饮用?如果不行就另想办法。哦——还有地方病,传染病要了解清楚,严加防范,你要是把战士们给我撂翻了,点你娃的天灯,那可就不是开玩笑了……” “嗷——这事情还蛮多呀?我知道啦,会办好的……”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千万不可出错……” “切——烦不烦?知道了我的婆婆队长……” “哼哼——你小子别不耐烦嫌我啰嗦,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有事情那可就欲哭无泪了,还有食堂里的卫生和安全,你可就多操心了……” “知道。今天能派出去多少车?能留多少人吃饭……” “一个不留,包括这院子里的安全保卫都由你负责……” “坚决完成任务,完了吧……” “暂时就这些,想起来再告诉你,按时开饭,我走了……” “求之不得,你最好别来,我心里毛。”韩老六嬉皮笑脸的说,他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大门外聚集着好奇的男女老少看新奇,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就像在看外星人似的,军人们熟视无睹。吃过饭后不用催促,一个个各就各位启动车预热,整装待发,同样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新的地域,新的任务,不知道被派往的救灾点在何处?路途远近?道路状况如何?人文景观又是什么样? 羽队长和武装部的同仁们依据当地政府诉求,把已经拟定好的方案分派到每个排每个班,凡是被救助的公社、大队、生产队都派来了向导带路,他们都是从几十公里或者上百公里外赶来,住宿在蛇腰堡镇守翘首期盼,等待解放军车队。 一切准备就绪,羽队长肃穆的一声令下,熙熙攘攘的汽车鱼贯而出,去装水……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迟迟不归 第五章 迟迟不归 装水的地方近在咫尺,就在蛇腰堡镇西面两公里处的河滩里四面辽阔,河滩里布满了青灰色的鹅卵石,远远看上去黑黝黝像是一片海空旷无银,有一处像灯塔一样耸立的碉堡就是取水点。 这是一眼机井,是方圆百十里唯一能直接饮用的水,据武装部的同仁们讲,这口井也是十几年前解放军给水团经过几年寻找勘探发现。在这里打下的井不在少数,有几十眼之多,都是苦咸涩不能饮用,矿物质含量超标几百倍,尤其含氟量更是离谱的高,人畜饮用就会氟中毒,导致骨质疏松,大骨节病,肌肉萎缩殃及生命,唯独这口井千里挑一出奇的甘甜,不但符合饮用水标准,还是不可多得优质矿泉水,离此几十米的地方再打井,都是苦涩咸不能饮用。所以,这口井就成了这一带珍贵无比的宝贝井,多少年来取水不止,用之不竭。为了保护,四周用鹅卵石砌了五米多高的防洪圈。 井的出水量不错相当可观,六寸水管喷涌而出,几分钟就能装一车水,可太多的车要装水也很费时间。前面的车装满水都走了几个小时了,后面的车还在等待,好在这么多车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最多的地方也就是一个班七八台车而已。 在这里装水的车不仅仅是解放军的车,还有相当一部分杂七杂八的地方车,各种各样的汽车大拖拉机,还有小手扶拖拉机和人力车蓄力车,规模空前聚集在偌大的河滩里吵吵闹闹,蔚为壮观。 解放军车队占据了有利位置,身单力薄的他们根本沾不上边,自然就装不上水,供需矛盾就不可避免发生了。羽队长命令士兵们不能和地方群众发生冲突,可武装部也是有任务当仁不让,调来了派出所的警察维持秩序,才得以让军车顺利装满水。 要拉水的车都是缺水的地方,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地方群众拉不上水,他们一定会怨声载道,那可就影响不好,势必有冲突。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羽队长自然意识到了后果,心里面默默地计算着每台车需要多少时间去装满水到离开,整个车队就得需要一上午时间。这么多时间白白浪费在这里晒太阳无所作为,不能跑在路上发挥效益,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战士们热情高涨,灾民们苦苦期盼,而装不上水成了制约大规模机械化的瓶颈,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势来,岂不是天怒人怨?更有甚者随着时间延长,给路途遥远的送水车造成了压力。 几个小时闲置在这里等待,装满水就会赶时间到达救灾点,难免忙中出错,返回来的时间就太迟了,得不到充足休息人困马乏,日积月累积劳成疾,战士们的身体非累垮不可。 得想办法对症下药,如若不然,这么多汽车的优越性不但发挥不出来,就是军人们的管理都成问题,灾民们更是得不到及时救助。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一切刚刚开始的羽队长一时之间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好办法,只是冷眼观看,脑海里绞尽脑汁寻找着解决问题的方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十一点多钟了才把最后一辆车装满水离开了甜水井,把装水的位置留给了地方群众。排成长龙的拉水车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争先恐后,你争我夺,各不相让,没有人高风亮节让地方给你,难道这水就如此珍贵吗? 老天爷偏心眼真是不公,有水的地方江河泛滥,水患成灾,民不聊生,没水的地方为了生存同样是水患成灾。羽队长看了一眼混乱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无奈的摇了摇头,和通信员张亚夫两个人往回走。 他没有随车队出征,是因为这个地方还需要调查了解,给军人们创造一个安全舒适能生活下去的环境,下一步怎么打算,没有全方位细致入微的了如指掌,就成了无的放矢的莽汉愚夫。 中午的蛇腰堡镇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地方,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从四面八方赶集的人们到这里易货贸易,采购生活日用品,一个个都穿着破旧的衣服,被风沙吹粗糙的脸黑黝黝落满了尘土,仿佛从来就没有洗过似的,深深的皱褶里填进了沙子,看起来沧桑寒酸。 妇女和姑娘们看起来有些色彩上的区别,花花绿绿的大方格子头巾,把头和脸包的严严实实不留痕迹,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左顾右盼,眼睫毛上同样落满尘土,衣服也是土沧沧不鲜艳,本来就不好看的衣服更加是没有美感了,有没有洗过值得商榷。 欢乐和开心还是属于孩子们,虽说是他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可一点都不影响寻找快乐的兴趣。三五成群嬉笑打闹,跑过的地方一定是尘土滚滚飞扬,不堪忍受的大人们就会呵斥几声,他们只是嘻嘻哈哈一哄而散,人欢马叫换个地方故伎重演而已,就像是故意调皮捣蛋制造麻烦。 羽队长和通信员两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就有些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观感了。羽队长高大威猛,浓眉大眼的一张脸白里透红,貌若潘安,得体的军装更显得身材匀称,不怒自威,人中翘楚。 通信员小巧玲珑,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容光焕发,充满朝气,人见人爱,与这里人们的脸色形成了明显反差。两个人目不斜视走着标准的军人步伐,就成了亮丽的风景,所到之处就会引来目光一片,还有一阵阵窃窃私议,指指点点,证实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解放军真的已经来到了这里的消息,庆幸着没有道听途说,听信误传,吃亏上当。 今天并不是赶集的日子,可比真正赶集的日子还热闹,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看救灾的解放军。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解放军,而是不经常看见,更不可能看到大规模集结成队的军人,再加上昨天解放军刚来到时热闹的阵势,被传话的人传的神乎其神,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不亲自看一看就会有遗恨终身的感觉,大清早不辞劳苦翻山越岭跑来了。 所以说一个个都一身尘土,蓬头垢面。就在刚才汽车装水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乌泱泱一大片啧啧称奇,品头论足,就像是看到了今古奇观兴奋不已,交头接耳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他们俩个人昂首阔步行走,自然能感觉到人们在指指点点,街道两边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农副特产,马牛羊鸡样样不缺,还有独特的野生动物奇形怪状,世所罕见。路边上的小商小贩看到军人走过来,叫卖声更加起劲:“走一走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便宜货卖给有缘人……” “土蜂蜜,来自深山老林的土蜂蜜,吃一口延年益寿,养颜美容,大人小孩有咳喘,吃一口立竿见影。” “好吃不过野味,瞧一瞧色彩鲜艳的野鸡,皮毛厚实的野兔。” “看一看杭州来的水粉胭脂,苏州来的针头线脑。” “破是破上海货,秋衣秋裤的确良,出口转内销,质量上乘……”…… 彼此起伏的叫卖声,伴随着他们俩个人经久不散,心无旁骛的他们俩直径走路,就像进入无人之境,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都不屑一顾。爱触景生情的羽队长今天却出乎意料,无暇顾及这里的风土人情,是因为他心里面已经装不下别的了。几十台汽车几十号兵奔向了陌生的拯救灾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把他的心同样分成了几十块带走了,尤其那些技术差不尽人意,体质弱的兵就成了担心的重点对象。 技术差应变能力就差,相对于陌生的环境和道路,就缺乏足够的经验甄别驾驭,会给行车安全带来潜在隐患。这里的地理环境是山不高而沟深,沙漠化后沟壑纵横,触目惊心的裂谷就像是地球伤口植被稀疏,更没有森林覆盖率,也就是说缺乏建筑房屋的木材,人们为了繁衍生息生存下来,因地制宜在沟畔上挖窑洞居住,有一种先民穴居生活的风味。 无路可走的汽车只能在平顶上行驶,却开不到家门口,相对于不熟悉这里的外地人,根本就看不到房屋和人家,却能兀突的看到平地上冒烟,令人匪夷所思。 心神不安的羽队长目不斜视,在万众瞩目下健步如飞,不一会来到了驻地。门口站岗的兵是炊事班的伙头军,大部队一个不留出发了,安保任务就成了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来到队部喝了几口水,抽了一根烟,总是觉得心神不定,信马由缰来到空空如也的停车场里,除了地下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轮胎印,只有几台油罐车寂静的停放在那里,等待着耗完油料的车辆来补充。 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恐慌,他站在车场里原地不动,脑子里全是每一个士兵们欢蹦乱跳的影像,想象着他们是否平安无恙?还是在遭受苦难? 人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会胡想八想自己吓自己,真正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反而会静下心来堂堂面对。他此刻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刚刚开始的拯救行动是不是开门红效果明显,或者说成效显著?这一切都难以预料,还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不可逾越。 “报告队长,吃饭了。”兀突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韩老六,就言不由衷的说:“这么快又吃饭了?这才什么时候啊……” “十二点多了,时间不可能因为你忙而停滞不前,也不会因为你肚子不饿慢半拍……” “呵呵——话就多得很,你是不是去过敦煌莫高窟……” “什么敦煌?什么莫高窟?啥意思呀……” “呵呵——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世界闻名,独一无二,如果你去了很有收获……” “啊——壁画,(逼话)你这不是骂我吗?唉——你们有文化的人可真坏,转着圈子骂人……” “那是你想多了,你要是那么理解随便你。咦——有什么好吃的……” “单炒,想吃什么吃什么,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弄起来容易,你不是爱吃手擀面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的吗?呵呵——太好了,又能吃个饱了……” “咦——你怎么说话呢?难道说你就没有吃饱过……” “也不竟然,其它的饭吃几口不饿就不想吃了,打卤面可就另当别论了,吃不到肚儿园,人仰马翻不罢休……” “没出息,吃饱了就行了,干嘛还要人仰马翻?不想活了……” “呵呵——就好这一口情有独钟,赶紧走,吃过饭还要去开会。” “开会?和谁开会?” “当地政府,抗旱救灾办公室,民政局,武装部,还有我说不上来的部门,研究如何加大力度救灾……” “切——麻烦不麻烦?怎么弄下个通知就行了,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各不相干。对我们来说怎么执行是我们的事,怎么救灾是他们的事,动不动就开会小题大做,我一听就头疼……” “哼哼——看把你能的?这就是没有人拍板定案的弊病,还是我们军队行事简单,一声令下,万马出动……” “部队上也不能呆一辈子呀?总有一天还得哪里来哪里去……” “可不是吗?我都不敢想像将来会是什么样?唉——算了吧?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不咸不淡白费心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生我材必有用,到时候再说吧。”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鸣不停。已是到了夜幕降临前的黄金时段,遥远的天际一排排黑色线条嘶鸣着,沐浴在燃烧的晚霞中,仿佛火凤凰一样浴火重生。为活下去填饱肚子,奔波了一天的鸟儿们唱着歌归巢了,为生计奔波了一天的人们也该回家休养生息了,为救灾辛苦了一整天的军人们,也该回到温馨的驻地洗去疲惫,相互间道声平安。 羽队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门口路上翘首期盼,不安的转着圈渡着步,不时看着遥远的天边,有没有也像倦鸟归巢一样战士们归来的身影?看不见他们一整天还好吗?吃饭了没有?喝得上水吗?有没有生病?还是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困难?这些问题纷纷扰扰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困扰着他,盘踞在脑海里翻腾着没有定数。 事与愿违,就是能来一台车也是个安慰嘛,那么多的车是怎么啦?不可能都有始料不及的事情吧?怎么可能啊?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汽车马达声,显得沉闷而遥远,他欣喜若狂踮起脚尖寻找。 极目四望,看到了一股被汽车带起来的尘土飘向天际映着晚霞,红艳艳像飘带一样向他招手示意,他内心激动的不可言表,攥住拳头狠狠地上上下下拉动了几下后,抑制不住的喜悦喜形于色,腹诽道:总算是回来了,哪怕是回来一台车都好,就会引起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其它的车就会紧随其后,接连不断回来了。 那台车风烟滚滚来天半眨眼既至,可它车速不减一闪而过,尘土飞扬消失在小镇的那一头,原来是一辆地方车,让他白白空喜欢了一阵子。站得高看得远,他突然想到了至理名言,对身边的通信员说:“去把望远镜拿过来。” 通讯员转过身一溜烟跑了,不一会就取来了,羽队长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没有着眼点,转着圈看了看四周,制高点还是屋顶,他们俩个来到院子里准备上房,可没有梯子也没有垫脚的地方。 羽队长来到一处墙角处看了看,把望远镜递给通信员,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吐沫,目测着高度,估算着距离与速度,往后退了十几步突然发力,把身体速度提高到极致,冲到墙根前时抬起脚,在毫无落脚的光滑墙壁上两只脚还在跑,身体在惯性使然带动下,轻飘飘送上了屋顶。 矫健的身姿眼花缭乱,只有有胆有识的年轻人才能做得出来。平房的屋顶只有三米多高,他本身的身高就有一米八,差距只有一米多,一跃而上不在话下,如履平地还是有些困难。 通信员把望远镜扔给他,他弯下腰来伸出手想把他拉上来,不甘示弱的他也想一试身手,一较高下,不要他帮助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后退了几步助跑,第一次力度不够败下阵来,第二次拉长距离加快速度,才算是连滚带爬,如愿以偿上来了。经验不足的他,怎么能和老兵媲美?初生牛犊不怕虎,仅仅是勇气可嘉而已。 来到屋顶居高临下,真正是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除了远处的山能把视线挡住,能看到的地方一览无余,尤其那条铺满石子的路,从南到北能看到好几公里。公路上面的石子浅灰色,与路边的黄土地有明显反差,看起来格外醒目。羽队长信心满满的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心灰意冷放下望远镜,递给通信员后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呼……”无精打采欣赏周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来。 蛇腰堡镇座落在开阔地山谷里,东西两面的山根下都有一条干枯的河,河面很宽阔,从河坝的高度看,曾几何时也是波涛汹涌的大河,有多少水从这里流走了不得而知,留下这寸草不生的戈壁滩让人缅怀。南北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毫无遮挡的疾风刮过尘土飞扬,弥漫天际,看不清的远方有些神神秘秘的色彩,让人浮想联翩…… 这是个人口众多,住户稠密的镇子,家家户户的屋顶都是用地上黄泥巴糊成,颜色都是同一色调。唯一不同的是政府机关屋顶上卦瓦,显示着与众不同的威严。 羽队长在专心致志的查看,通信员张亚夫突然兴高采烈的叫唤道:“来了,回来了撒——” 沉思中惊醒的他心头一颤,接过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吗回来了?一长溜军车首尾相继,伴随着搅起的尘土,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而来,好不壮观。 羽队长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说:“回来了,回来就好,明天你和我随车队出去,呆在这里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玩提心吊胆,无所适从,与其这样活受罪,还不如和大家在一块舒坦……” “队长,不用着急撒,大家都会回来的撒……” “回来肯定是回来的嘛,不回来他们还上天了不成?可这份担心让人放心不下。有些兵技术状况不尽人意,由不得不去担心……” “担心也没得法撒——该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回不来的担心也没有用撒——” “说起来是这么个理,做起来就不是这个样了……” “咦——已经到了撒,怎么还不到一半车撒……” “能到来这么多就不错了,其余的都在路上往回赶,只是迟早的问题。你下去通知油料员,把所有返回的车加满油,有毛病的车及时修理,不能影响明天出车……” “是。”通信员应了一声,转过身扶住墙一跃而下。 一辆辆军车带着尘土,风尘仆仆回来了,水罐后面的闸阀上湿漉漉,沾满了厚厚一层尘土,战士们的身上同样落满尘土,鲜艳的军装看起来暗淡无光。回来的军人们还是得不到休息,先加油后擦车,完了后检查车辆,有毛病及时处置,一个个看上去精神很好,可有几台车的翼子板看上去不顺眼,坑坑洼洼有刮过的痕迹。 黑子和刘晓强下车后,兴匆匆到处找他,好像分开了多长时间似的,通信员告诉他们俩队长在屋顶上,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屋檐下。年轻气盛的刘晓强看到队长在屋顶上,二话不说就是几个跳跃,身轻如燕上去了,黑子看了看就踌躇不前了,看了看高度和墙角,估算着自己的实力有些吃不准。 羽队长看到刘晓强上来后,拍打他身上的尘土,上不来的黑子在下面口无遮挡的骂开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在上面就不管我了?” 羽队长笑着说:“你看你那猪样子就笨死了?这么高一点地方都上不来,还好意思吱吱哇哇?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就把他的牙拔下来插到牛粪上。” “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太阳还没有落山,你就开始说梦话了……” “别扯了,我上不去,你们俩就下来么?站在屋顶上干什么呀?” “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笨死的人,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 “娶不上媳妇愁死的,谁不知道呀?你这个没良心的,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就翻不过墙上不了树……” “滚一边去,那是小的时候,现在长大了还不行呀?你是等老了才翻墙揭瓦呀……” “别说了,你下来,我告诉你今天遇到的事。” “什么事?好事坏事?好不好听呀?” “当然好听了,你不下来我怎么告诉你?”黑子仰着脖子说。 刘晓强的身材相比羽队长单薄一些,蹲下来一只手撑住房檐,轻飘飘跳下来了,羽队长就不敢像他一样莽撞,害怕受过伤的腿受不了再崩裂伤口,两只手扒住房檐溜下来,黑子上去抱住他腿,他顺势坐在黑子肩膀上下来了。 “你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今天的路好不好走?任务完成的怎么样?”羽队长一连串的问道。 “哪叫什么路呀?毛驴车走的乡间小道,硬是让汽车走,太危险了。路面倾斜,把水罐里的水倾斜到一边就更危险了,让人胆颤心惊。不过,老百姓对我们可热情了,夹道欢迎不说,还给我们好吃的,就是不给水喝。” “为什么呀?” “不是没有水么。” “你们不去送水了么?” “那点水就像吐沫星子一样,能解决啥问题?一个生产队才分配一车水,哪么多人哪够呀?” “刚刚开始当然不够了,等我们多跑几趟就够了。有几台车的翼子板刮坏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路太窄,就只能往山体上或者坡边上靠,不靠上去汽车就滑下去了,有几台车的轮胎都挤爆了。” “没关系,没有挑战哪来的激情?刮坏了的翼子板抓紧时间修复,不能影响明天出勤。这里的老百姓太苦了,为了一口水这么难熬,我们就得加大力度送水,只要有我们在,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路太窄,就不是汽车跑的路么,我们没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汽车开上天去呀?”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把天大的本事使出来才行,在军人的眼里是没有困难的,开动你的猪脑子,想出更好的办法多拉快跑,解救更多的灾民,就是造福人民,功德无量啊……” “功德无量?真的吗?你这张嘴可真能骗,能把死人说活了跟你出操。” “谢谢夸奖,小意思。”羽队长得意的哈哈大笑。 吃过晚饭都好长时间了,还有几台车没有回来,几个领军人物聚在一起一筹莫展,分析能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如果回不来又怎么去营救?此时此刻的羽队长内心似火烧,表面上淡定从容,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四平八稳出现在车场里、食堂里,不一会又站在大门口的路上,寂静的站在着一声不吭。 吞噬在黑暗中的小镇,就像不存在似的寂静,偶尔有几声犬吠声断断续续传来,还有夜行动物的怪叫声,让人觉得好凄凉,只有两只亮着的灯是店铺在招揽生意,灯泡瓦数低灯光昏暗,在漆黑的夜里却显得格外耀眼,充满了活力与希望。经过长途跋涉的人们,在精疲力竭时看到就会充满无穷的希望,增添活下去的勇气…… 羽队长久久看着灯光思绪飞扬,侧耳细听,悄无声息的时间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脑子里盘算着现在就采取营救措施有些贸然了,把别的战士们折腾上半夜,就会影响明天的行动计划,不到万不得意不能轻举妄动。 再说了,刚刚开始的拯救行动还没有怎么着,自己却成了拯救对象,这样的尴尬局面传出去会让人怎么想?这样的军队战斗力还能有什么依靠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掉链子拿不出手,让当地政府官员和苦苦期盼的灾民们怎么想?解放军的形象就会大加折扣,更有甚者会质疑国家力量,还有自己的前途命运。 虽说这支车队基础差,底子薄弱,没有原来自己一手带领出来的车队兵强马壮,应心得手,可在短短的时间里因材施教,倾注了所有心血,调教的虽不能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不可能不堪一击呀?头一天信心满满倾巢而出,就折戟沙场砸锅了?怎么可能啊?相信自己的水平能力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吧? 当兵以来走过千山万水,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吃过的苦,流过的汗车载斗量,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就是青藏高原无人区千万年来无人涉足,环境恶劣的活不下去,随时随地命悬一线,没有路照样来去自如,如履平地,难道说大漠深处,就成了拿破仑的滑铁卢不成?岂有此理—— 等等吧——再等等吧——战士们是可以信赖的好兵,他们有能力克服困难,一定会有惊无险平安归来,不会失望。就在他安慰自己的时刻,黑暗中传来了汽车马达声,还有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灯光,他即刻就释然了。第六感觉告诉他这就是自己的兵,这个时候的地方车已经销声匿迹了,能挑灯夜战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更不想让迟归的战士们看到他心急如焚,胸无城府的毛毛躁躁,会让他们感到压力,就缓步来到办公室抽烟喝茶,装出一副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的样子,让大家看到他的沉稳老练。 不习惯装样子也是件苦差事,时刻都要提醒自己不露马脚,既不能过头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不真实,恰如其分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大家都在一起耳鬓厮磨,爬摸滚打,谁都把谁了解的一清二楚,猛然间有什么不同寻常,很难逃过熟人目光,就会前功尽弃,适得其反。所以,装起来很辛苦。 汽车马达声传过来,房屋都在微微颤抖,说明汽车已经驶入停车场,羽队长悬着的心,随着汽车刹车声悄然落下,紧跟着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报告” “进来。”推门进来的是二排长和几个班长,一个个一身尘土,蓬头垢面,就像从地上爬起来似的浑身冒土,灰头土脸看不清白皙的脸面。 二排长一本正经的举手敬礼:“报告队长,我排五班有一台车压塌路面侧翻了,等我们完成任务后弄起来,延误了返回的时间,让你担心了……” “有没有人受伤?” “有。” “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伤在头上。” “是碰的压的?还是挤的?” “碰的。” “人怎么样?” “不要紧,只是右面耳朵附近碰破了一道口子包扎了一下,现在好了。” “能不能吃饭?需不需要送医院?” “不影响吃饭,不影响工作,更不需要送医院。” “那就好,吓死我了,你们辛苦了,赶紧去洗洗吃饭去吧,肯定是又饿又累。通信员,通知韩老六给他们加两个菜。” “队长,我们工作没做好,还加菜呀?” “什么话?闻鸡起舞到现在披星戴月一整天了,没有功劳有苦劳,不容易。开心点吃饭休息,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明天眼睛一睁时新的任务又来了,去吧。” “谢谢队长。”二排长有些心潮涌动,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嘴唇颤抖说不出来了,转过身离去了。 羽队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站起来想出去,还没有挪动脚步又坐下来,抽了一根烟斟酌起来。他想去看看受伤的兵状况如何?精神状态如何?可又一想不敢去看。出车祸的兵思想压力不小,看到他就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第一天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出师不利,给车队抹黑,给大家添乱,自信心自然会受自到很大打击,在战友们面前抬不起头来,看见他会更加自责,加重心理负担。 不去看不去安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一队之长怎么能坐视不管?他们的伤痛要安慰,他们的无奈需要理解,自己的关心爱护也需要表达。如果听之任之不去,其他兵就会有不同想法,队长是不是生气了?不理不睬受伤的弟兄们自作自受,难道说发生事故就另眼相看?不成器不管不顾了?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理由,这些都不好拿捏。 进退两难得他一时间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想了老半天后,让通信员去把黑子叫来了,让他代表自己先看看再说。黑子在大家心目中是笑口常开的老好人,稀泥抹光墙谁都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好,和谁都能说得来,同时也是自己关系贴切的化身,某种程度上还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羊群挡道(一) 第六章 羊群挡道(一) 黑子义不容辞走了一圈回来后说:“没什么大不了,碰破的口已经结疤了,伤口周围有些浮肿,吃几片消炎药抹上些红药水就好了,明天出车不受影响……” “哦——明天还能出车?不需要休息疗伤?汽车损坏大不大……” “小问题,青年人擦破皮无关紧要,轻伤不下火线不是?汽车翼子板和车厢有些变形,敲打敲打就好了。是把路压塌侧翻,又不是高速碰撞,能有什么损失……” “那就好,明天出勤率还是能保障,就不影响已经有过一车水,吃了定心丸而没有第二车水的灾民们了……” “你还要留有余地,一古脑把所有的车派出去了,天天都能这样吗?汽车机器总是要出故障,发生事故也不可避免,战士们也会头疼脑热身体不适,你这样没有余地,万一需要救援的时候,没有机动性可就抓瞎了……”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现在我们初来乍到,车况技术性能较好,先跑上十天半个月,有些车故障率就显现出来了,到那时再轮流换班停车保养不迟。再者说了,现在战士们热情这么高涨,都想一展身手表现自己,停谁的车机动就会有杂七杂八的想法,弄不好会挫伤他们积极性,得不偿失……”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些损坏的车还要连夜修理吗……” “如果不影响跑车就不需要修理了,不就是难看些吗?也让这里的人民群众看看我们解放军的决心和勇气,为了拯救他们渡过难关,我们都豁出命来了,对他们也是一种安慰和鼓舞……” “你想的真多?干什么都有明确目的。不过,汽车外表难看的很了会影响军容……” “军容是什么?那是没事了把汽车轮子支起来,像洗脸一样洗的干干净净当摆设,就像炮兵的车一样供起来没有用武之地,有什么意思?我们天天都在拼命救民于水火之中,把我们的任务完成好比什么都漂亮,就是你那张黑不溜秋的脸都能开出花来……” “滚一边去,少拿我说事?如果我的脸上能开出花来,你的脸上是不是就可以唱戏了呀……” “呵呵——唱戏的时候,你就多看几眼美女吧——免费……” “你脸上还能有美女?你就吹吧……” “你就笨死了,唱戏没有美女谁看呀……” “哦——看戏就是为了看美女呀?你娃思想健康些好不好?想美女想疯了?咦——你见过的美女还少呀……” “再多也是过眼云烟,抓心挠肝有什么用?还都不是别人的……” “你就不会弄个自己的玩玩?让我也开开眼……” “兄弟,不想是假的,谈何容易?不是稍息立正那么简单,没听说过千里姻缘一线牵吗?没有机缘巧合,没有冥冥之中月下老人的红线牵线搭桥,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们整天家转战南北,哪里需要到哪里去东跑西颠不得消停,走的都是荒无人烟,或者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为了千方百计完成任务,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耗光了,哪有机会沾花惹草……” “可不是吗?我们这种日子没完没了,啥时候有个固定的地方就好了,最好是美女如云的大城市,就凭你一表人才,还有咬文嚼字的学问,再加上一肚子花言巧语的花花肠子哄死人不偿命,美女还不得打破头自投罗网?那不就飞在花丛中左拥右抱,心想事成了吗?在这个黄沙蔽日的荒郊野外,只能招鬼了……” 黑子抱怨道。 人生秩序无可厚非,适龄青年的婚姻大事到这节骨眼上,哪个人都逃无可逃,却千差万别的各有千秋,各有各的苦衷不一而终,是因为时局环境的制约,还有每个人稀奇古怪的想法理想风格迥异,自然就盘根错节说不明道不清,仿佛纷纷扰扰雾里看花。 羽队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唉——光阴似箭,白驹过隙,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一转眼不知不觉间二十好几了,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自然规律,找媳妇的事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家里来信少不了这件事,爹爹妈妈逼我回家拜堂成亲,和我一般大的伙伴们都娶妻生子当爹了,我这么优秀反而落后跟不上趟,成了乡亲们闲言碎语的困难户,再拖下去我就成了包办婚姻的牺牲品了……” “可不是吗?我们现在的条件除了包办婚姻别无选择,自由恋爱是不可能,别说是唱戏的姑娘看不见,不唱戏的姑娘也不多见。我们当兵的人游离于人群,地方上的人叫我们是傻大兵,一点都不错,傻的连媳妇都找不到……” “你不是已经有了吗?你小子命好啊——这次回家就会抱得美人归了,还抱屈……” “滚犊子,你能让我回家吗……” “啊——现在不好说,看情况再说。你不要以为我坑你,我恨不得现在就让你回家娶媳妇喜结良缘,你结婚了不就少了一个光棍汉吗?我们俩个最起码有一个人成双成对,成家立业了,对社会也是一种贡献嘛,就是喝酒也有新的内容和题目了,你说是不是……” “那可不是,现在你就批准我回家多好?我回来的时候把家乡高粱酒给你背上一桶,让你喝个够好不好……” “好个屁。睁着眼睛说瞎话,哄自己有意思吗?任务才刚刚开始,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其他的人有样学样也要回家怎么办?任务怎么完成?还想不想当兵了?等你回去把新娘子抱完就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你老婆的裤带绳就成了你娃的索命绳了,你就去死吧——想再当兵报效国家,就成了昨日黄花过期不候了,你这一辈子就算是交代了,抱你的老婆生你的娃,修你的坟墓放你的牛,你所有的期望,就在你老婆的裤腰带和牛尾巴上了……” “没有那么惨吧?你不要吓我……” “你猪脑子想想看?这次的抗旱救灾是几十年不遇,上至国家,下至全国人民都知道,如果我放走二分之一的人回家去,完成任务的数量质量就会大加折扣,多少苦苦期盼的灾民们得不到有效及时救助,就会失去希望活不下去,倒下一大片,到哪时当地政府和军区能绕了我们吗?你前脚回家我后脚到,这算是从轻发落,严重的话,我就会上军事法庭兴师问罪,判个无期徒刑或者有去无回的长途旅行都有可能。”羽队长一脸严肃认真的说。 “啊——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长途旅行还不好吗?游山观景多好呀……” “哈哈……当然好,我去的时候把你也拉上,那个地方有漫山遍野的忘魂草摇弋瑰丽,摇摇欲坠的奈何桥是万丈深渊,香甜可口的孟婆汤,还有阴森恐怖的十八层地狱阎王殿,突然一阵锣鼓响不知家乡在何方,有你作伴也不寂寞……” “你说的阴曹地府?那是去做鬼呀?有那么悬吗?听你这么说吓死人了,鸡皮疙瘩暴起亡魂皆冒,看样子这个媳妇又是别人的了。算了吧——不回去了,我娶媳妇让你做鬼,心里面咋觉得森得慌脊背发凉?咱们哥们的情分总比一个媳妇强吧?没媳妇的日子能过,没你了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咱们两个一路走来争争吵吵,是生是死这么多年来谁也离不开谁,不是冤家不聚头,有机会咱们两个一块儿找媳妇,一块儿结婚生子好不好?”黑子不甘心的说。 羽队长一听有些动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黑子重情重义,任何时候都会和自己共同进退,从不含糊,故意瞪了一眼,气哼哼的说:“好个屁。你这个蠢猪不是左就是右,娶妻生子这种事,是两个人一块儿能办得了的事吗?如果按你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俩这一辈子就死定了,还有什么希望?还是面对现实能逃出一个算一个,谁有条件谁先来,绑在一起不就成了火烧赤壁,一块儿完蛋了吗……” “你怎么说流氓话?我们商量娶媳妇传宗接代,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能火烧吃逼(赤壁)呢……” “啊——你才是流氓,你思想不健康想到哪里去了?火烧赤壁是三国时期一场千古流芳的经典战争。赤壁是一个地名,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不学文化尽出古董,你能把人肚子笑破……” “啊——你笑个屁核子?老汉我不知道,也怪你说话没头没尾,你把话说清楚,怎么个火烧赤壁……” “哈哈……笑死人你也是需要偿命。告诉你,赤壁是长江边的一个地名,就在这个地方,三国时的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集结了气势汹汹的百万大军,准备一举荡平东吴孙权开疆扩土,结果傲慢自大受骗上当,受人设计听信谗言,把所有的战船连在一起成了铁板一块,不韵水战的骑兵可以扬鞭催马,畅通无阻,诸葛亮借东风的故事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家乡不是有句笑话说诸葛亮借东风,媳妇背公公……” “通晓天文地理的诸葛亮能掐会算,预知未来,把不可能在那个季节没有的东风变为现实借来风助火势,一把火把稳操胜券的曹操百万大军火烧连营,一战定乾坤烧死在赤壁这个地方全军覆没,威震古今,成就了津津乐道,名垂青史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后来人们就把绑在一起做事,一旦失败就用火烧赤壁来形用,明白了猪头……”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你娃知道的真不少,和你一起这么多年来,你讲故事就不重样,怪不得整天价抱着书看,是为了学整我的办法。” 黑子仿佛找到了依据说。 “整你娃还用得着现学现卖吗?只要我眨个眼睛,你娃就晕头转向,苦海无边找不到北了。嗯——二排长他们估计已经吃过饭休息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休息……” “你不开会批评他们出事故了……” “算了吧——他们都很努力,发生事故也是情非得已,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谁又愿意发生事故呢……”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你娃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有肚量了。原来你可不是这个样,发生屁大一点事就成了裤裆里放炮,火星子蹦到逼上不跳都由不得,大会批小会骂,闹得鸡犬不宁,让人想起来都哆嗦……” “那就是青涩无知不成熟的表现,发生事故无法挽回,只能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以前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总想着把工作做到极致,显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聪明才智,遇事不冷静,可往往是事与愿违,南辕北辙。现在的这些兵文化程度高,自尊自爱好面子,就不能轻易去伤他们面子。发生事故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他们已经知错了,如果我再去追究责任抓住不放,上纲上线批评呵斥,犹如往伤口上撒盐,就会产生逆反心理,适得其反了。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错了就是错了,是要承担责任的,损坏了车辆不说,还影响任务完成,那是要受到惩罚。等他们心情平静下来,让大家讨论怎么办,每个人都会引以为戒接受教训。现在我采取什么行动,就会认为我对他们失去了信任,就会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那可就麻烦了,别说是执行任务,光对付他们就够受了。老伙计,别看我和你没心没肺东拉西扯闲聊,可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恰到好处,既能让大家从中汲取教训,又能让肇事者心悦诚服总结经验,这个尺度不好把握。二排长是这个车队的老人,比你还岁数大,第一天出去就出师不利,他们就会有很多想法,如果我处理不当,他就很难在这里立足下去。现在是个顶个用人之际,不能让他背上思想包袱,就得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和时间,过多的干涉会让他失去自我迷失自己,你说我说的对吗?” 他侃侃而谈。 黑子不耐烦翻了个白眼说:“你的逼话就多得很,听起来有点意思,是这么个理。不过,我看二排长的水平能力有些吃力,他开车的技术不精不说,还不谦虚夸夸其谈,鬼话连篇,大家对他没什么好感,你可得多帮助他……” “帮助他应当应份,义不容辞,明天我就到二排去蹲点,帮助他把工作捋顺,你没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你不管我了……” “看把你说的嫩不嫩?想不通找个地方去尿尿,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是驴嘛人?属狗的呀——说翻脸就翻脸?我陪你一晚上了,总得表示表示吧……” “哦——你是有预谋图谋不轨?好说,我就让你亲一口行不行……” “恶心不恶心?别让我吃上的吐出来好不好……” “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狗狗乖,要听话。” 他说着话站起来往黑子跟前走。 黑子一看大事不好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骂:“你这个神经病,我再不跟你玩了,吓死我了。” 吓跑了黑子,看热闹的通信员张亚夫忍俊不止,笑的满地找牙,说:“队长,你们两个人真好撒——有逗不完的乐子,让人羡慕噻——刚才我去二排看了受伤的兵没啥子事撒——他不停的哭,说是给车队添了乱子,给你不争气影响不好,我劝了几句就睡下了撒——你不去看他就对了撒——他要是看到你,就会哭得更凶撒……” “这还把我难住了,去不是不去也不是?要不等一下他们睡着了我查铺查哨看一眼,要不然心里不踏实,你说呢……” “好噻——我先去偷偷的侦查,看他们睡熟了我来叫你撒——” “这个,我怎么觉得遮遮掩掩像做贼一样?有什么好东西能慰问慰问吗……” “你这里最多的就是酒了撒——” “哪不行,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东西……” “想起来了,还有一包大白兔牛奶糖撒——” “呵呵——那可是好东西,那就取几个糖,表示表示心意,用不着多少,你说行不行……” “太行了撒——能吃上队长的水果糖,是多大的荣幸撒——更何况他又不是给车队争取了什么荣誉撒——他是犯了错误安慰一下罢了撒——这里面包涵着你多少的关心爱护,他就偷着乐去吧——还有什么行不行撒——” “切——看你说的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都会防不胜防犯错误无法避免。有些是操作不当不小心,像他这样是出乎意料的自然灾害,怨不得他,只是缺乏经验,看不到存在的危险,才让他蒙受了损失……” “说的也是撒——队长,在你手下当兵真舒心,你这么善解人意让人感动,让人感到不委屈撒——不像原来的周队长,像电影里希特勒的党卫军盛气凌人,出口就骂爹骂娘,脏话连篇,芝麻大的一点事抓住不放,没完没了整的人颜面无存,灰心丧气,有一种不想活的感觉撒——可你不但不整人,还为对方考虑,你是我们的福气撒——” “哈哈哈……你也学会戴高乐了?理解人是和人相处的第一要素,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配合默契才能走得更远,演绎更多的传奇故事。想要知道别人的感受,就要换位思考亲身体验。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阶段过来,庆幸我有个好师傅,我在他手下不但不受委屈,还使性子蹬鼻子上脸,不断找麻烦,师傅就容忍我胡作非为,一直鼓励我喜欢我,现在想起来那就是对我的关心爱护啊——让我在快乐环境中成长壮大,在艰苦环境中磨练意志,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嗯——我就想营造一种快乐气氛,一种家的感觉,让所有的弟兄们不受委屈发挥出潜能,让他们在艰苦环境中爬摸滚打,磨练成才,一定会有出类拔萃的大人物出现,一步步走向辉煌,将来有一天不当兵了,想起现在的一切,就有一种抹不去的记忆。尽管身上有伤有痛流着血,眼睛里含着泪水,可人人都攥住拳头团结一致,咬紧牙关拼搏着积极向上,渴望争取辉煌,你说我能做到吗……” “定会撒——你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看看大伙信心满满,热火朝天,人人都像上满发条劲头十足,阳光灿烂,有使不玩的劲撒——今天早上五点多钟就有人起来打扫卫生,扫完了车场扫街道。我去看了看街道就想,自从有了这条街道,也许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干净净过撒——说明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一种表现欲,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劲头,要不然的话,谁愿意跑去扫街道撒——你说是不是撒——” “那是当然,希望这种劲头能保持下去,还得继续给他们因势利导打气上发条,就要表现在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和技巧艺术了。领导艺术首要的就是以人为本,人情冷暖,以德服人,让他们心服口服,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队长,你会处理好撒——我相信你……” “呵呵——谢谢你信任,我会努力。对了,明天早上五点钟通知去大滩公社送水的车装水,大滩公社路途遥远,太迟了就来不及了……” “晓得了撒——洗洗睡吧队长,明天你还要出车撒——” “啊呵——累死了。”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又是一天结束了,前天还在农场打转转,昨天在路上不知所云,今天已经安顿下来,我们就是来去如风的活神仙。嗯——总的来说开局不错,陌生的地域一无所知,真正地奋斗开始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知道又发生多少故事和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有精彩的笑话。希望每一天,憧憬每一天,老天爷保佑车队一路平安,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鞠躬祈祷,像和尚一样祝福…… “……” 第二百六十三章 羊群挡道(二) 第六章 羊群挡道(二) 第二天万里无云万里天,目光所及无遮无挡,霞光万道的太阳刚刚升起来不久,大漠深处还有些薄雾弥漫着,羽队长带领着二十多台车,向早已拟定好的大滩公社进发了。 大滩公社派来的向导有五六个之多,分别坐在分配给他们的车上犹如如获珍宝的感觉,一个个兴高采烈,眉开眼笑,带领着车队爬上了曲曲弯弯的盘旋坡道,驶向了一个辽阔无边,满目干枯的荒草滩。 这里的景色,除了干燥的让人心慌的干草枯叶外,到处都是平展展的大滩无遮无挡,看不见石头也不见明显的砂砾沙丘,却是沙漠化的前兆,好像千万年来就没有下过雨,可去年以前枯萎的野草遍地都是,看长势茂盛,一丛丛巨大的蒿子,犹如坟包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一直到天尽头。如果有水的话,这里一定是沃野千里的米粮仓,人间天堂。 汽车行走在不是人们特意修出来的路上,只是在平坦的草滩上选择平坦的地方通过就是了。前车在向导带领下左拐右拐,似有些任意妄为,在大滩上选择能让汽车通行的地方前进绕来绕去,歪歪扭扭不成体统,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恰如其分压着车辙,在广袤的大滩上就像舞动的彩绸随风飘扬,远远看上去也似喝醉了酒的人,永远也走不了直路在东倒西歪,忽东忽西,跌跌撞撞。 在没有参照物的地方行车,仿佛千篇一律在原地打转不出路,前面是一成不变的统一景色,荒草岌岌连着天,走了好久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离大滩公社有多远?不经意间太阳已经挂在了没有云彩的空中,把热力四射的灿烂光芒,无私无畏泼洒在荒草滩,冰冷的空气预热了,暖洋洋好不惬意。 昨天晚上忙了一夜的羽队长,看到这里如此这般的空旷平坦,就是把汽车当飞机开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放松心神往靠背上一靠,眯住眼睛打起瞌睡来。 这里空气的干燥程度就像大沙漠,水分含量微乎其微,眼睛看久了就会干涩难受,很不舒服,眼皮子不停的眨湿润眼球,仿佛像挤巴眼。他闭起眼来想把瞌睡招来,睡上一会养足精神,把晚上的损失补回来,好有个旺盛的精气神。 一厢情愿的他刚刚闭上眼睛,不知何故车队却停下了不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车出故障了,不会有事故发生吧?怎么可能啊?这么宽阔的地方,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开车,还能出什么事?就放心的闭目养神。 等了半天,没有人前来请示汇报,也不见车队往前走,却传来了吵吵闹闹激烈的骂人声,还有熙熙攘攘的羊叫声接连不断,就有些不可思议,腹诽道: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想找个人吵架都绝非易事,为什么竟然有人在骂骂咧咧?难道说自己的弟兄们翻脸不认人起内讧了?不可能呀?汽车兵都是各自为阵,独立作业,谁开谁的车,谁走谁的路各不相干,不可能发生冲突,就是有冲突发生,也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吵架呀? 他们知道自己的手段,相互间吵架视为打架,杀伐决断严惩不怠,决不姑息,难道说他们藐视本队长的存在视如无物,想造反不成?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自信不可能呀?群众威信呼声极高,掌控能力收放自如,放眼望去没有哪一个人敢自不量力挑战威严,不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就是和向导发生矛盾了,这是哪跟哪呀?军民鱼水情,军队和老百姓是有差别,江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事,互不干涉,一个是带路一个开车各司其职,两个人精诚团结还来不及呢,吵得哪门子架呀?吃饱了撑的。 他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心里面方方面面分析没头没脑,耳畔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激烈,火药味十足,还有羊群凄惨的叫声跌宕起伏,想闭上眼睛不听是不可能,听到后又觉得心烦,无奈的睁开眼睛抽了根烟,看了看瓦蓝瓦蓝的天空无穷无尽,没有一朵云彩空空如也,白茫茫的大滩了无生趣,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希望看到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苦笑了一下后,抽了一口烟“呼……” 二排长一脸惊慌,口干舌燥跑过来,嘴角挂着白沫,看样子是争吵过多,沮丧无奈报告到:“报告队长,一群羊挡住了去路,车队无法前进……” “一群羊就把我们挡住了?羊群比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还厉害……” “差不多,反正是费了好大劲都赶不走,我们无法前进……” “废话。堂堂的解放军车队让人挡住去路都说得过去,让没有尖牙利齿的一群羊挡住去路成何体统?不成了笑话了吗?”羽队长匪夷所思的说。 二排长一脸沮丧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抽完了一根烟还不过瘾,又取了一根烟用抽完的烟头对着点然后抽了几口就想,什么样的群羊怎么厉害?还能挡住军人的去路?就是在高原无人区,成百上千的狼群气焰嚣张,前仆后继围困下都没有挡住去路,难道说这里的群羊比狼群还牛逼?是坚不可摧的装甲坦克群羊不成? 想到这里斜着眼看了看神情沮丧的二排长,二排长正好看着他四目交织,羽队长觉得好笑,忍不住嗤嗤笑起来。心想,二排长点背好命苦,连一群羊都和他过不去举手无措,真正是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喝凉水塞牙缝没得治了,人不走运处处碰壁。 他笑的有些诙谐,二排长局促不安,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就想去看看什么样的一群羊,把出师不利的二排长逼得走投无路,一筹莫展?长长地车队依次停放,下了车的军人们检查车辆,看到两个领军人物走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目送着他俩来到了头车跟前一看,好大的一群羊聚在一起,熙熙攘攘把拉水车围的水泄不通,仿佛众星捧月在顶礼膜拜。 叫声不绝的羊群膘肥体壮,足有四五百只相互间拥挤着叫唤着,疯了一样都想靠近汽车,你推我搡叫声连连,相互踩踏,就好像在埋怨你踩了我的脚,我撞了你的脸,惨叫声彼此起伏,一派壮观。 放羊人和向导们齐心协力用鞭子抽,拳打脚踢不明事理的群羊,让它们让开解放军车队的路,可羊群根本就不理落在身上的鞭子抽打和毫不留情的拳脚,悍不畏死前呼后拥,奋勇争先拥在汽车周围密不透风不愿离去,吼叫声声声凄惨,响彻寰宇。 手中没有鞭子的向导们群情激昂,拳打脚踢不解决问题,就使出蛮力抱起羊远远扔出去,失去平衡站立不住的羊就在地上滚蛋蛋,声声哀嚎惨不忍睹,可扔出去这只还没有翻起身来,翻起身来的那一只又不管不顾跑来前赴后继,无惧无畏,置若罔闻,大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看样子除非让它们死,依然坚定不移不肯离开汽车。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匪夷所思,温顺的羊群为什么会这样疯狂?就查找原因分析起来,难道说我们军人曾经得罪过羊群,它们今天同仇敌忾报仇来了?可大滩公社今天是前无古人的第一次来呀?真正是前世无怨后世无仇,天南地北拘于一隅,人畜无害没有结过梁子,这是不可能呀?还是羊儿们没有见过解放军的汽车,出于好奇聚众围观堵路? 想到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不能成立的超现实理由,不可能的事嘛?难道说还有别的原因不成?如若不然怎么会如此这般?苦思冥想的羽队长找不到说得通的理由,却知道前因后果的自然现象,一定会有让羊群发疯锲而不舍的原因,不可能平白无故,无风三尺浪趋之若鹜吧? 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阴阳相克,环环相连,相辅相成,绝对没有孤立存在的自然现象。此刻羊群的不正常现象,一定会有因果关系。他无意间看到头车水罐的水闸有些关闭不严滴漏,老半天才能滴下一滴水,却让水滴下的羊儿们争先恐后往那一滴水跟前万马奔腾,蜂拥而至,他心中豁然顿悟,同时又伴随着一阵凄凉。 羊儿们嗅到了水的气息,为了一滴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水珠,宁肯忍受人们的拳打脚踢被扔出去,还是不顾一切为生命而战,受尽屈辱,在所不惜。它们生活在偏僻荒凉的大草滩多么不容易?为了活下去饥渴难耐,嗅到了水的气味,把车队堵住要水喝,仅此而已,可人们不理解它们内心的渴望,使出了残忍手段驱赶,强迫它们离去,这样做公平吗?还有人性可言吗? 羊儿们不畏强暴,宁死不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离去,它们活着就要抗争活着的权利,哪怕是拼了性命都在所不惜。羊儿们宁死不屈的精神让他深受感动,它们渴求水的愿望是那么强烈,就是为了活下去别无他求,仅仅就是一口水而已,还要遭受人们残忍的迫害都在所不惜。 前所未有,几十年不遇的大旱使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干透了的地方水就是命,群羊的表现就说明了一切,为了活下去没有水怎么行?读懂了羊儿们心思的羽队长,眼睛有些湿润,他为人们不了解羊儿们的心思感到悲哀,不就是水么?我们千里奔袭跑来干什么来了?什么叫抗旱救灾?没有旱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隐侧之心陡然升起,转过身对二排长说:“放水,让羊儿们喝个够。” “是——”二排长转身离去。 接到命令去放水的二排长,还没有走到水罐闸阀跟前,就被冲上来的向导们拦住了,他们怒不可遏的说:“你你——干什么?这是县里分配给我们的救命水,多少的父老乡亲们都期盼着哩,你们把水放掉让羊喝了,我们喝什么?哎呦呦——你们不知道为了这几车水,我们到县政府等了好几天了啊——走门子拉关系,求爷爷告奶奶,今天才轮到给我们送水,好不容易把水送到半道上了,你们又要让羊喝,这不是不懂行情胡球整吗?是人重要还是羊重要?”向导们痛心疾首地说话无不道理,被挡住的二排长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看着羽队长咋办? 羽队长看着他求救的目光心生不满,心里想,要是黑子或者刘晓强哪两个二逼货在,生猛剽悍的他们执行命令不计后果,就是天王老子都阻挡不了,可这二排长岁数大个性棉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不敢开闸放水,他也不好意思强制强迫。 一群年轻气盛的军人,让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干部摸样的向导给唬住了,他的话句句在理,给什么地方送水是地方政府的事,车队只是按下达的送水计划派车而已,没有随便处置的权利。可眼前的情景是不让羊儿们喝饱了水,羊儿们就堵住路不肯离去,总不能开着车从羊儿们身上碾过去吧?它们也是人民的财产,容不得任何人蓄意破坏。 那个向导一看军人一时被动,几句话就震住不敢放水了,不是他对手,一招鲜吃遍天,一招得手就有些轻飘飘找不到北了,得意洋洋地说:“解放军同志,你们只负责拉水,没有权力分配水,更何况这群羊不是我们公社的,就是渴死了也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可能拿自己的救命水去救别人的羊,你们说是不是?” 羽队长不动神色的看着向导一脸嚣张的模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情没名升起来,可为了军民关系不能强人所难,就压住火气,心平气和的说:“你说得对,我们是不想也不愿意和你们发生冲突过不去,可此刻是特殊情况,焦渴的羊儿们不让道让我们怎么走?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晒太阳吧?你有本事把羊群驱散了,让开路我们就走……” “那是当然。驱散羊群是我们的事与你们无关,可水是我们的,也与你们无关。”他有恃无恐的说……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妈妈(一) 第七章 老妈妈(一) 嚣张的向导说完后大发神威,说到做到,招呼同伴一起动手施暴,不愿意离去的羊儿们在残暴的人面前是弱势群体,任人宰割,向导们抡起拳脚,发疯了似的拳打脚踢,尽显其能。被踢翻在地的羊儿们满地乱滚,声声凄惨,四蹄朝天挥舞惨不忍睹。 放羊的老者看不下去自己的羊儿们被如此施暴践踏,不顾一切上前伦理,想阻止野蛮人的暴行,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失去理智的狂妄之徒打翻在地,瘫在地上呼天抢地,欲哭无泪。 就在混乱不堪的时候,不远处一阵风烟滚滚来天半的壮观景象,又一群规模空前的羊群狂奔而来,它们不顾这里发生惨无人道的惨状,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自投罗网,悲壮的蜂拥而至,和遭受凌辱的同伴们汇合在一起,把怒不可遏的施暴者淹没在其中动弹不得。 心情复杂的羽队长静观其变,虎目怒睁,呼吸急促,刚才升起的无名之火越烧越旺。向导们的行径太过残忍,如此这般的对待不会说话的羊儿们有失偏颇。作为农村人,猪羊牛马鸡狗猫都是生活中相依为命不可或缺,朝夕相伴的家禽家畜,即便不是自己的也应该有同情心,怎么能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把放羊的老者也不放过拳打脚踢,尊老爱幼的传统文化岂容践踏?不就是水吗?难道说为了水就不顾一切抛弃做人的良知吗? 不平衡的持强凌弱,弱者太弱,无知的羊儿们有什么错?不就是为了喝一口水么?那些被踏倒在地上翻不起身来的羊儿们,瞪着无助的眼睛看着他,乱踢着四条不着地的细腿空舞着,凄惨无比向他救助,他心里一阵颤抖,不能保持沉默,同情弱者的本性油然而生,不知不觉间眼眶里湿润起来,大有势如破竹的后劲,浑身颤抖着过去把放羊的老者扶起来,为他拍打身上的尘土,哽咽着对二排长说:“吸吸……弟兄们,把他们从羊群中捞出来,不许再打羊……” “是——”同情弱者是人之通病,早就看不过去的战士们义愤填膺,磨掌擦拳,就等着队长一声令下,二排长还没有下达命令,军人们就像饿虎扑食一样,几个跳跃扑到跟前,把向导们控制住拉出来,羊儿们惊恐万状的看着打它们的人怎么让人给收拾了?真是世事多变幻,风水轮流转始料不及,什么事都不已而定啊…… “你们这是多管闲事,当兵的还敢管地方上的事?你这是不自量力惹祸上身,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有言在先警告你,你要是胆敢把我们的救命水放了喂羊,我和你没完,我就到县里省里去告你扰乱社会,破坏安定团结,践踏军民鱼水情,让你身败名裂卷铺盖滚蛋。哼哼——把你一个小小的车队长才多大的官呀?老子随便说一句话,就能把你这傻逼兵打回原形回家放牛,你有什么呀——你逼能什么呀——不就是一个傻大兵吗……” 那个穿着一身中山装干部摸样的向导暴跳如雷,口无遮挡,满嘴跑火车叫嚣的难听之极,不堪入耳。 羽队长本来是同情弱者,心软受不了才有所作为,听他这么不堪忍受的辱骂怒火顿生,柔软的心态没有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他怒火填膺走过去,让士兵们放开他,指着他的鼻子眼睛喷火,义正严词的说:“哼哼——看样子你这么大岁数是吃过饱饭,没有挨过饱打是吧?你那张臭嘴再敢蹦出一个脏字污蔑军人,就是自找苦吃,我让你满地找牙。哼哼——胆子大的病犯了?敢给我们解放军这么讲话就是找死,老虎不发威意为是病猫吗?你狗眼看人低,看不到我们是天不怕地不怕,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吗?不给你出手是看在你为了水拼命的份上,活的不容易,不要以为我们软弱可欺。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给那些自不量力的嚣张之人取病地。哼哼——见过嚣张的,还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知死活嚣张的。我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来抗旱救灾,不仅仅是为了救人,也包括这些不会说话的家禽家畜,这是部队首长和地方政府赋予我们的权利义务,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在我们的拯救范围之内,在军人眼睛里一视同仁,听清楚了没有?” 怒不可遏嚣张的干部摸样的人一听怒目圆睁,眼睛喷火还想狡辩,看了看身边虎视眈眈的军人剑拔弩张,紧握拳头,蓄势待发,吃苦头危在旦夕,审时度势三缄其口,不敢说话了。 怒气未消的羽队长指着他的鼻子接着说:“哼哼——我再告诉你,解放军做什么与你无关,你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余地。你想去告我,那是你的权利自由,随你便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了你了不成?哼哼——我一个小小的车队长的确不算什么,可我的肩上担负着党中央国务院,还有全国人民赋予我的使命,在这里展现国家力量,不会因为你的恐吓就不作为,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军人?弟兄们,全体都有听命令——他们再敢打人打羊满嘴喷粪,胡说八道,放开手脚老拳伺候,就把他们的牙给我取出来,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就让他们开开眼,一切后果我承担……” “是——队长,我们坚决执行命令——”军人们群情激昂,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同仇敌忾。 向导们一看解放军队长发威了,是个杀伐决断不含糊,快意恩仇的二货狠角色,他的兵一个个紧握拳头,就等着他们不服气叫板,现场兑现取牙呢,哪个敢以身犯险?识时务者为俊杰,拳头大的说了算,他们算老几呀。 羽队长一看向导们被唬住了,又看了咩咩乱叫的羊群,就对放羊的老者说:“老大爷,你看哪个地方能放水?我们开车过去放水让羊喝个够。” 放羊的老者有些大惑不解,感动不已,想说些什么张不开嘴了,心怀感激的鞠了一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含热泪转过身找地方去了。 找好了地方,羽队长让自己乘坐的车开过去,把水放在了一个凹下去的大坑,清澈甘甜的水从放水阀喷涌而出,流到地上后冲起冒烟的尘土,搅拌的浑浊不堪了,就这样的水让那些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喝上水的羊儿们如获珍宝,大喜过望,熙熙攘攘一窝蜂涌过来互不相让,相互拥挤,互相踩踏,就连那些被施暴者打伤的羊都挣扎着翻起身来,一瘸一拐不甘落后,行动艰难的去喝一口救命水,让人看了无不感叹…… 渴急了的羊群拥挤不堪,众目睽睽在向导们的目光中尽情的喝水,怒火填膺的羽队长此刻一看羊儿们快乐无限,心情立刻转变雨过天晴。“嗖”一声,一个黑影从他头顶划过,把全神贯注看羊喝水的他吓了一跳,本能的一个趔趄避让了一下,抬起头四周查看,还以为受得了别人的袭击。 有人胆敢向他发难,就是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定眼一看,那几个向导们离此很远,被军人们看管的服服帖帖,不可能扔石头过来偷袭他,再者说了,这里也找不到那些东西,只有土坷垃。 他迷惑不解的转着圈才看清楚黑影是一只鸟,同样找不到水喝,不顾死活到这里来和羊儿们分一杯羹,连人都不怕了,可见旱情严重到什么程度?一叶知秋,窥见一斑。 为数不少的鸟儿们颜色各异,花花绿绿,有大有小,各种各样,不怕死落在羊身上头上,瞅准机会落下去喝几口,眼看着被羊蹄子踩踏到了,迅速又飞到羊身上等待机会,伺机而动捞一票以身犯险,太过惊险,让人揪心。 这种火中取栗的动作太危险,犹如飞蛾扑火,有几只鸟太过贪心起飞太迟,错过了展翅高飞的空间,再也飞不起来了,被羊蹄子踩坏了翅膀,在全是乱麻麻羊蹄子的空间里到处躲避,也难逃被踩死的厄运,更多的被踩进泥里不见了踪影,其情实在是可怜的无以言表…… 羽队长抬起头看了看阳光灿烂的天空中,还有数不清的鸟儿们源源不断飞过来,兴高采烈急速降落到水坑边,瞅准机会猛喝一气旁若无人,不管不顾,只有在水中嬉闹的羊儿们挤过来,才恋恋不舍飞到能容纳它们的地方,起起落落再喝几口,一点儿都不尽兴。 水是生命之源,养育生命也毁灭生命,无可厚非,为了水,付出生命代价在所不惜。不少的鸟儿们落到水坑里,仿佛趋火趋光的飞蛾走到了生命尽头,要的就是一瞬间的绚丽,它们为了水而不幸夭折,死于非命,难道是心甘情愿吗?生又何患,死又何惧?是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不得而知,触景伤情的羽队长看的有些伤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生命的承受力有多少…… 一只黄黑相间,花翅膀的鸟儿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或者是渴急了喝了太多的水超重了,拍打着翅膀扑楞着四处躲藏,生命堪忧。慈悲为怀的他走上前去,从水里面捞起来控制在手心里,掏出手绢细致擦拭羽毛上的水,能感受到惊恐不安的小鸟强劲而有力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着。 他一边擦拭,一边安抚道:“切——着什么急啊——愣头青一个么——为了一口水,看把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值不值得嘛——你就不会慢趟些?小心些?从容一些吗?不看看我们是拉水的车队吗?有的是水,你能喝多少?我一口水就能把你淹死知道吗?啧啧啧——纯粹是愤青一个。嗯——从此以后我们天天路过这里,天天为你们送水,你们就有水喝了不是?嗯——等待羊儿们喝完了,你们再喝也来得及嘛,别和它们抢,你这么弱小,没有优势可言,搞不好就把命搭上了,划不来不是?不相信我?你把我认下,我们是解放军,保家卫国是我们的使命,就不会伤害你们,反过来是救你们来了,我们一直送水到你们不缺水为止,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是我们的金字招牌。哎呦呦——我看看你这个冒失鬼受伤了没有?嗯——挺不错,你还算机灵,没有受伤就不需要吃药打针,就是羽毛上沾满了水飞不起来了。咦——你又不是水鸟,怎么能落到水里面去么?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呵呵——看样子你也是个顾头不顾尾的愤青不成熟,和我一样乱闯祸,弄得伤痕累累,天怒人怨,到头来自作自受,这可不好哦——弄不好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呵呵——我和你共同克服好不好?看看你多漂亮啊——黄色的羽毛像秋天的菊花一样清新亮丽,触目惊心,看一眼就让人心疼,现在好了,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哦——对了,看看你是不是喝多了水?我给你诊断一下就清楚了,要是做人工呼吸,你这张嘴太小了,我一口气能把你吹成气球了。嘿嘿嘿……开玩笑,不怕,逗你玩。唉——没时间和你聊了,我还要赶路。记住,明天我还会来,咱们明天见,你飞高高的,让我看看你的风采好不好?呵呵——飞吧——”他手一扬,小鸟借助上升的惯性一飞冲天,并没有直接飞走,而是在他头顶上绕了一个圈叽叽喳喳,就像是在答谢一样。 羊儿们尽情的喝了个心满意足,陡然间身体庞大了许多,一个个意犹未尽有些不可思议,已经离开水池的羊,恋恋不舍又回过头来喝几口,好像是一辈子都再也喝不到水似的不忍离去,抬起头来的时候嘴里面哗哗流水,就像在漱口,此刻显得也有些奢侈了。 羽队长看到羊儿们喝的差不多了,让手底下的军人关闭阀门,他估计水罐里已经放掉了一多半水了,他优哉游哉来到被战士们看管的向导们跟前,看着那个嚣张的人说:“嗯嗯——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做的对不对那是我的事,你想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我那是你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吞,我都接招,决不逃避退缩,不保持沉默。哼哼——我只是希望你有些素质涵养有事说事,管住你的破嘴讲话,放尊重点,别祸从口出。我们解放军大老远跑来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受你欺辱的,士可杀不可辱。哼哼——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军人就是强龙,走到哪里去都威不可挡,唯我独尊,压不住地头蛇那就不叫龙,是虫,不信你就放马过来试试?你再敢出言不逊骂人,我就取下你的牙,我已经给我的兵下达了命令。从今往后只要我们来送水,听到你胡言乱语,不管我在不在,对你就不客气了。因为,我们看不惯你这么嚣张的人,你想要不痛快就放马过来,看看谁的拳头大?你硬,就把你打软了,否则就学乖点,客气点。哼——你们公社有没有电话……” “有有有——有的……” “那就好,我会重新调一车水给你,只是晚一点罢了。弟兄们,上车出发,加快速度……” “是——”…… 意想不到的一场风波烟消云散了,重新上路的车队果然速度很快,羽队长可没有因为车速快起来而心情好转,为了一点点水和素不相识的地方群众闹矛盾有失风度,实在是划不来账,还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或者是经过发酵后有什么后果?谁知道呢? 现在想想后悔不及,可又一想情非得已做都做了,现在害怕有什么用?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无法化解,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又想招瞌睡了。 还没有多大一会车队又停下来了,心情不爽的他也懒得理发生了什么事,眼睛都不想睁开坐在驾驶室里不动声色,一副处惊不变的超然心态。二排长气喘吁吁的跑来说,又有一群羊挡住去路要水喝,他一听来了精神,坐起来跳下车用手一招,他趁坐的车就往前开,继续放水让羊儿们喝个够。 敢怒不敢言的向导们接受教训,立竿见影知趣的很,坐在车里面眼睁睁看着哗哗流淌的水不敢吭声,也不敢下车来争争吵吵,胡言乱语,顺其自然,审时度势这才是明智的聪明人。 羊儿们喝完了水,一个个心满意足离开了,关闭水闸后,羽队长对放羊人说:“你在这一带最好找一个不渗水的地方,沟槽是最好了,有长度,羊儿们就不会拥挤了,对那些老弱病残的羊儿们就不会遭到伤害,我们每天来放水,既不影响我们行车,对羊儿们也能照顾到……” “啊——好——你们是好人呐——你们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派来的使者,我们一定会感恩戴德,给你们烧香磕头……” “呵呵——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是国家派来的,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再见了——明天见……” “明天见……”…… 赶路要紧,有多少煎熬期盼的人们在苦苦等待,能早一分钟到达,灾民们就有早已分钟到达的安慰,任务也会早一分钟完成。偌大的荒草滩辽阔无边,几个小时了都走不出去,还要走走停停打通道路。 不期而遇的马牛羊都是国家财产,也是救助的对象,都不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一车水不经意间放完了,羽队长打发车就地掉头返回去,其余的车队继续进发,直奔大滩公社……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老妈妈(二) 第七章 老妈妈(二) 一望无际的荒草滩走到头时,仿佛像突然塌陷了一样,是一道极大的大峡谷,大滩公社就隐蔽在大峡谷里头,站在塬上能清清楚楚尽收眼底。公社学校都在平地上错落有致,是卦瓦的平房,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依坡而建的窑洞,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星罗棋布,远远看上去就像蜂巢一样拥挤在一起,蔚为壮观。 大峡谷陡峭的下坡路弯弯曲曲,几十辆汽车挂在坡上微不足道,刺耳的刹车声彼此起伏,震耳欲聋,红艳艳的刹车灯闪烁不停,刹车鼓发热冒烟的时候才到达底部。车队刚刚进入通往公社的道路,夹道欢迎的人民群众就放起鞭炮,奔走相告,欢迎解放军车队到来。 欢欣鼓舞的人们前呼后拥,兴高采烈跟着汽车跑,还有提着水桶锅盆的人们,都被维持秩序的当地人阻挡住了。每台汽车往哪里送水早有分配方案,一时间车队化整为零,在向导们带领下各奔东西,公社学校各分得一车水。 羽队长乘坐的车正好分派到公社,汽车刚刚进入大门,就看到许多工作人员站在两旁笑脸相迎,拍手欢迎解放军汽车到来,一个个喜气洋洋,容光焕发,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仿佛感觉到不真实似的。 汽车被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下后,羽队长看了看寂静隐蔽的四周,心里面放起嘀咕来:不会是打劫吧?为什么不见人们拿桶来盛水?这个地方光秃秃没什么,除了周围的树之外还有两排平方,也没有存放水的地方呀?看看围观的人群脸上看不出凶神恶煞不良之人的表情,怎么会打劫?如若不然,怎么把汽车停在这里? 职业性质促使他敏感的神经紧绷起来,不由自主把手放在了腰间手枪上,打开了时刻都子弹上膛的手枪保险以防不测。就在这时,远远跑来了一个向导,正是那个嚣张的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看他气势汹汹走过来脸上毫无表情,让心生疑惑的羽队长更加紧张起来,如临大敌。 吃了亏的他是不是要在家门口仗着人多势众找场子?这么多人要是动起手来,就凭他和一个兵就有些见襟捉肘身单力薄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挡不住人多势众啊?这可怎么办? 弟兄们都分崩离析不在身边,现在真正地落单了孤立无援,万一不行就开枪警告不可乱来。解放军到这里来不是骚扰和侵略,而是急人所急雪中送炭,救苦救难来了,凭什么不识好歹恩将仇报?枪声响起来,就会让分布在这里的战士们听到枪声就是命令,这是军人起码的警惕性。和平时期,就是军人都很少听到枪声。 一旦枪声响起,他们就会立刻赶过来增援,虽说是只有二十几个弟兄,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枪,应付突发事件绰绰有余。他想到这里坦然了许多豪气顿生,用睥睨天下的气势看着打上门来的向导无惧无畏。 向导走向人群的时候,所有人对他都毕恭毕敬,似有一种敬畏,都喊他丁部长辛苦了,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腹诽道:丁部长?什么部长?干什么的部长?一个部长怎么会口无修养脏话连篇?能说出那么没水平的话?难道说自己又惹了一个地方官员不成? 细细想来,怪不得他目中无人,说话那么牛气冲天?难道说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又闯祸了?得罪了当地土地爷?他心里的那个苦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此时此刻埋怨起自己容易冲动,还爱抱打不平的脾气来。 冲动是魔鬼,忍耐是赢家,千真万确的金科玉律,关键时刻就抛之脑后想不起来,惹祸招灾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大的坑,把自己又一次推进了坑里束手待毙,就等着别人来填土埋了,还能有什么通天彻地的办法呢? 那个什么部长来到跟前,看到他一脸正气横眉冷对,一只手放被军装遮挡的腰里剑拔弩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向导莞尔一笑说:“队长同志,这车水放进水窖里就行了,我们公社的社长和书记,还有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在会议室等你哩……” “哦——这个——有这个必要吗……” “看你说的啥话?解放军不辞劳苦到这里来救苦救难,我们感激不尽,当地政府怎么能无动于衷……” “这个——”羽队长一听放下心来,可“水窖”二字又让他迷惑不解?他知道地窖可以在冬天储存蔬菜食物,还没有听说过“水窖”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有些孤陋寡闻了。 他好奇的来到车后一看,有人将地下一个水桶般大小的盖子揭开后,把从水罐放水口接过来的皮管子往里一插,打开阀门后哗哗水就流进了水窖,觉得匪夷所思,不解的问道:“嗯嗯——水窖里的水从哪里来?平时你们就吃这水吗……” “哦——是这样,水窖里的水是平时下雨的时候收集起来,遇到雨水不缺的时候,水窖就能储存满了水,吃水是不会有困难。今年入秋以来就没有下过雨,水窖里的水就没有了。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用这种办法解决吃水问题,每一家都有好几口这样的储水窖,雨水广的时候,多余的水还能浇地种菜呢……” “哦——实在是不可想象?你们这里吃水这么艰难,真正是超乎寻常,让不了解这里的外乡人很难理解。嗯——我今天把你的一车水喂了羊,我会再派一台车过来弥补损失,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安排,你带我去打电话,这事就解决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解放军队长,我我——我今天也是逼上梁山,出口不逊惹恼了你,都是让水逼得呀——我们这里已经有人喝不上水倒下了,牲畜就更不用说了,渴死了无数啊……唉——你做的对,那些喝不上水的羊儿们谁看了不心痛啊——你们解放军秉公办事,不偏不倚,教训了我的自私和冒犯,我从心眼里佩服你的勇气魄力,敢作敢为,一身担当豪气冲天,身为军人就应该所向披靡,快意恩仇,绝不含糊,不会因为担心惧怕就缩手缩脚不作为,改变初衷,你是好样的。我也是复转军人,我当兵的时候,没有遇上让我大显身手报效国家的机会,真是一生的遗憾,我好羡慕你能有这样的机会一展身手,把军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发挥到了极致,我瞧得起你队长。我们国家的军人都像你一样生猛彪悍,寸土不让,还怕什么美帝苏修蒋匪军。咦——我问你?你下达命令让你的兵把我的牙取出来,是真是假……” “切——军中无戏言,岂能儿戏?哼哼——你今天算运气好,没有遇上我手下的两员虎将躲过一劫,就凭你的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早让你满地找牙了……” “嗷——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两员虎将,我就喜欢军人有军人味的军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出手不计后果,杀伐决断不拖泥带水,敢作敢为有血性……” “你会有机会见到他们,你可别惹他们,出手一招就让你爬不起来,住半个月医院都是轻的,他们都是一招制胜的高手……” “啊——那——你们平时经常和别人打架吗……” “切——怎么可能?军人使命在肩,有铁的纪律约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隐忍着,除非是嚣张跋扈的狂妄之徒欺人太甚,忍无可忍,那就不客气了。哼哼——前一阵子我们驻地有一个公社副书记一权压人,鱼肉乡里,把一个邻居姑娘逼得投河自尽,他可比你狂傲的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警告过他就此收手既往不咎,江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他以为我们怕了他不敢出手,变本加厉挑战我们的底线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派了一员虎将一次就搞定了。嗯——你今天要是不识时务敢多说一个字,这一阵子就没有我们俩这样说话的机会了……” “呵呵——不看看我是谁?光棍不吃眼前亏是明智之举,你那么凶,我敢说话吗?我当过兵,知道军人惹恼了发威没有好果子吃,我才没有那么笨不识好歹激怒了,让你把我的牙取出来没地方说理去。咦——看你彪悍凶狠,不近人情,怎么对羊儿们和鸟儿们那么心软呢?让我想不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为是人,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能区分好坏,同情弱者是人之本能,那些羊儿们鸟儿们那么弱小无助凄惨,我们让它们死就死了,它们却没有一点点反抗力任其摆布,和它们还能计较什么?可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和事那就另当别论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硬,我就打软了你;你横,我就让你竖着。游戏规则是拳头大的说了算,你要是再自不量力勇敢一点,你就知道遇强则强的滋味了……” “哈哈……我不是傻子,不会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你们是强势的军人,我是弱势老百姓,怎么能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不过,说句心里话我喜欢你,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这个——怎么不能?你不害怕我这个朋友把你的牙取出来……” “呵呵——该取得时候你尽管取,只要你看得起。嗯——走吧,我的朋友队长同志,你还欠我一车水呢,打电话去吧……” “切——小事一桩,我已经承诺过,就会言必信行必果,哪怕是连夜不休不眠,军人的诚信是金字招牌,你不用质疑……”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我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对得起我的父老乡亲们了。”丁什么部长喜不胜喜的说。 公社办公室虽说是在平地上建筑,可从外观上看依然是窑洞风格,门窗上方是半圆形,不同规格的窗格上糊着纸,贴着日晒雨淋后褪了色的窗花,图案已经斑斑驳驳。喜鹊蹬枝,八仙过海,牧童放牛,独钓寒江雪,封侯拜相,夜郎苦读等等……显得沧桑古朴,寓意深厚。进去办公室屋顶又是方的,和外面圆圆的大拱门风格迥异,别有洞天。 羽队长抬起头欣赏了一会后,有些匪夷所思的好奇心,那句自古名言就自不而然浮现在脑海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 丁什么部长迫不及待提起电话要接通车队电话,他虽说是心情迫切,态度诚恳,毕竟是人微言轻,没有力度,老半天叫不通,更没有表达出让人信服的语言,和吵架斗嘴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羽队长不可能反客为主、先声夺人显摆。自己是客人入乡随俗,客随主便是起码的礼节礼貌,不能太强势锋芒毕露。在旁边面带微笑看着他,已经成竹在胸,就等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客气的接过话筒,对接线员自报家门亮明身份,所处的位置说的一清二楚,接线员自然不敢怠慢接通了车队电话,几句话就搞定了。 他放下电话,转过身看着他说:“朋友,安排好了,你就等待拉水车吧……” “感谢,感谢,太感谢了,我小瞧了你,我……” “呵呵……没关系,不打不成交嘛。你和我初次相识缺乏了解,分工不同,权限不同。我虽说是到这里时间不长,可我声名鹊起,知道我的人比起你来多了去了,是因为我代表着国家来执行使命,全县人民都知道。所以,我的身家性命都放在这里了,我的工作出了问题,全县人民就会怨声载道骂爹骂娘,我的祖宗都难逃厄运哦……” “哈哈……不会,能骂你吗?就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军人。执行能力绝不含糊,我看好你呦……” “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努力……” “呵呵——一定错不了,你就去接见我们公社的领导们吧,他们已经等着急了……” “哦——这个——”羽队长一听就有些不愿意去。 当兵的和地方政府没什么牵挂,抗旱救灾是国家任务,不是凭私人关系,你要我送我不一定送,你不要我送还非送不可,这里面不存在个中趋利彼此回报。上级首长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至于你的态度好不好,热情不热情都没有关系,就算是你热情到杀只羊,想多送一车水也不可能;一口水不给喝,给多少一车水都不能少,这是命令,要不折不扣去执行,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才是一个合格军人。 不可能因为哪个人的感情好恶就不讲原则,改变初衷。笑话,还能是解放军吗?无法推辞的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为了军民关系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在丁什么部长陪同下,敷衍了事应付过去,感觉到肚子饿的嗷嗷叫,快步来到放完水,聚集在一起的车跟前说:“准备午餐……” “是——”军人们动作娴熟取出装备精良的炉具忙活起来了,陆续放完水到来的车也加入其中,一时间,大滩公社院子里就热闹起来。这里的人们没有见过军人们在露天地里野餐的壮观景象,更没有见过军人们使用的野炊炉具新颖别致,一个个好奇观看着。 呼呼作响的喷灯炉火光四射,一会儿水开了,一会儿菜好了,一会而饭好了,就像变戏法似的眼花缭乱,惊奇不已。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就连公社的工作人员都拥挤在一起看新鲜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战士们旁若无人,按部就班操作着,这些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军人,即能开的动那么大的汽车,又能细致入微做饭炒菜,让深处闭塞地域的人们大开眼界。尤其那些擅长做饭的老奶奶妈妈,大姑娘小媳妇大跌眼镜,看到神奇的炉灶火力旺盛,呼呼作响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一个个交口称赞。 今天不期而至的一幕,会让这里的人们有了说不完的无尽话题,传说多少年不得而知。吃过饭的军人们整装待发,羽队长一挥手,车队在人们的一片欢呼声中缓缓离去,压阵收尾的自然是二排长了,羽队长给他耳语了几句,自己却留下来等待迟来的拉水车。 车队离去,喧嚣热闹的公社大院顿时沉静下来,那些意犹未尽的人们说说笑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就像看完了悲喜交加的大戏一样,体会着自己的感受,诉说着自己的观点看法,抑制不住的喜悦全在嘻嘻哈哈笑声里。 不愿意和那位热情尤佳的丁什么部长闲聊的羽队长,找借口告别了他,就独自一人遛达在陌生的大滩公社,观赏起这里的风土人情,人文景观。对当兵的人充满好奇的老百姓,是因为他们拘于一隅走不出这里,看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偶尔来一个不熟悉的人就成了外星人一样的另类,会充满好奇,目光中流露出的全是羡慕不已。 而相对于羽队长来说走过千山万水,领略过无限风光,走到哪里都能从苍凉中发现浑厚,破败处发现美景的人,他对这里的好奇心,就像这里的人们对他一样好奇,彼此之间都成了风景。 以崖畔为依托打洞为窑居住的风俗历史久远,古老的先民们都是穴居而生,相对于没有见过这种景观的羽队长来说充满了好奇,津津有味看着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窑洞浮想联翩。这么闭塞偏僻的地方资源匮乏,环境恶劣,世世代代的人们是如何繁衍生息?细究起来匪夷所思,令人感慨。 通往窑洞的曲折小路拐来拐去,跌宕起伏,因地制宜,更是独具匠心,这一切都是凝固的历史,记录着这里的人们与大自然抗争的点点滴滴。小路同样连接着外面的大千世界,条条大路通罗马,承载着梦想…… 小路上留下多少的喜怒哀乐难以想象,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从小路上爬摸滚打成长起来,怀揣梦想走四方打拼生活,青春耗尽老无所依时落叶归根,最终又从这条小路上消失。生老病死轮番交替,演绎着人世间的生生不息,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宛如一首歌在浅吟低唱…… 就在他无尽遐想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妈妈从自家窑洞入口处静静看着他,匪夷所思的老妈妈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在寻找?颤颤巍巍走上前来说:“娃娃,什么东西丢了?我们这个地方丢东西了就能找到,不是自己的东西,拾了也没用,你丢了什么东西我帮你寻……”……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劫色 第八章 劫色 心无旁骛出神的羽队长一听,有些惊愕,看着慈祥的老妈妈身形一顿,双手抱拳鞠了一躬说:“老妈妈好,我没有丢什么,谢谢你关心……” “哦,没丢什么?哪你在这里看什么?” “我,”他有些局促的不知道说什么,随机应变道:“嗷,我在看这条路是通往谁家的路。” “你不是这里的人,怎么能知道是谁家的路?” “呵呵,正因为我不知道是谁家的路,才猜着哩么。” “你猜到了吗?” “猜到了。” “啊,你猜到谁家了?” “就是你家呀。” “哦,你怎么能猜到是我家的呢?” “你从这条路上走过来,肯定是你的家么。” “哦,说得对,你这个娃真聪明,我不认识你,你就能猜到是我家?” “哈哈,老妈妈,我还能猜到你家的门口在哪里?还能猜到你家有几孔窑洞。” “你不会是吹牛吧?你又没有去过我家?怎么能猜得到?” “嘿嘿,我会看相呀?还能掐会算呀?不相信你就带我去看看,你的家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真的吗?那就去看一看你说的像不像?”慈祥的老妈妈心地善良,信以为真,转过身前面带路。 寻开心的羽队长跟在后面偷着乐,腹诽道:这里民风淳朴的令人吃惊,憨厚老实轻信别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世外桃源? 进来一道镶嵌在崖壁上的大门,脚底下就是陡峭的下坡路,由不得人四平八稳走,必须身体后倾,脚步细碎才能保持平衡,老妈妈习以为常了,轻盈盈走下去,羽队长是年轻人自然不在话下,有的是满腹疑惑,匪夷所思。 下坡来就是一片干净整洁的院子,院子南面是悬崖没有院墙,视野开阔,只是在大门口与悬崖边砌了一道院墙,就把想要进入的人们挡在了大门外,设计巧夺天工,浑然天成,看到的人们自不而然就有一种应该这样,恰如其分,别无选择的感觉,独具匠心。 崖壁到窑洞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一片不小的菜地,菜地四周用篱笆隔离起来,菜地里有十几颗碗口粗的果树长势茂盛,枝叶稠密,想必是去年年景不错。现在菜地里光秃秃全是枯枝败叶,有几只羽毛光亮,昂头挺胸的公鸡带领着一群母鸡,悠闲在菜地里散步,好奇的打量着陌生人,还有些敌意的咕咕乱叫,爪子在地上划拉刨土示威。 第一次看到窑洞形状的农家小院,羽队长感到无比惊奇,抬起头数了数窑洞有三孔,两孔坐北朝南,高大雄伟,看样子是上房,西边有一孔黑俊俊烟熏火燎,一定是伙房,东侧的那一面一溜是杂物和猪羊牛马鸡圈。 农家小院显得极其温馨,相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不由自主的就有一种到家了的归属感,他在感受着自己的感受,老妈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猛然醒悟意识到了什么?莞尔一笑说:“老妈妈,你看什么?” “你娃真聪明,你说说看我家有几孔窑?” “哦,”他忍俊不止的哈哈大笑,指了指窑洞说;“就这么多。” “原来你真的知道呀?”老妈妈惊骇的说。 羽队长大笑不止,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老妈妈点了一支烟就拉起家常来。老妈妈个头不高身体发福,一头银发,慈眉善目的一张脸,胖乎乎皱纹密布,就像刀刻一般,应证着一生走来的艰辛,充满着无尽的慈祥刚毅,热情的要把他让进窑洞里去,他一看黑咕隆咚的窑洞里不安全,不习惯,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 西斜的太阳已经让半个院子阴暗起来,东侧的牛羊还沐浴在阳光里,卧在那里眯着眼打盹,嘴里不停地咀嚼着反刍,就像在吃泡泡糖。菜地里悠闲自得的鸡也感到了日暮西山,倦鸟归巢的时刻了,一个个都飞到树桠杈上闭目养神,回想着今天过得不错,憧憬着明天会好过今天…… 院子里一片安详静谧,羽队长抽着烟看天看地欣赏着,无话找话的说:“老妈妈,家里几口人呀……” “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老头子去世早了,五个儿子有三个在外头工作,老大儿子在地区当什么官,老二儿子过世了,老四儿子在家另起炉灶,老五儿子和你一样在部队上穿四个兜,是个什么银(营)长?也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官?” “哦,营长官不小,能管好几百人哩,他经常回家吗、” “唉,现在不经常回来了,原来没娶媳妇的时候年年过年都回来,现在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几年才回来一趟,前几天来电报说今年过年带着媳妇回家来。” “那就好,他叫什么名字?娶了哪里的媳妇?” “他叫赵生民,媳妇是石油上的叫吴红霞,长的俊俏,城里人到我们庄户人家嫌这嫌那,娇滴滴不习惯,来呆不了几天就走了。” “嗯嗯,那是他们有工作忙得很,身不由主没时间陪你,能来就不错了……” “说的也是,吃国家饭不自由,怨不得娃娃们。” “说得对。你们这里的生活怎么样?能不能吃饱肚子?” “唉,我的娃娃说不成,苦焦得很,我们是靠天吃饭。老天爷高兴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风调雨顺的话,一年的庄稼吃好几年不成问题;得罪了老天爷心情不好发脾气了,那可就苦海无边说不成了,就像今年就让水拿住了。为了一口活命水日思夜想的闹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里之间反目成仇,亲戚之间不相往来,人们都像疯了一样。人心不古啊,难熬死了,马牛羊猪养不活了,要不是你们送水来,我都想把它们都卖了,没水喝呀?畜生们整天家渴的嗷嗷叫唤,听的人里心酸的难受。这下好了,毛主席派来了天兵天将,来给我们救苦救难,你们娃娃们咋那么大力气?把那么多水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你们可真有本事。” “哈哈,老妈妈,那是汽车在背,不是我们在背。” “谁说的?就是汽车也是你们摆弄的么,还不是你们背的么?看见你们穿军装的娃娃们为我们受苦受难,我就想起我的娃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啊?” 老妈妈触景伤情,想起来远在天边的儿子。 不经意间的闲聊,惹得老妈妈伤感落泪不合时宜,他急忙说;“老妈妈不伤心,你放心吧,你的儿子不会有事好着哩。人的一生就是吃苦受累的一生,哪个人能坐享其成一辈子不受苦?就是帝王将相同样在受苦受累,你说是不是啊?” “可不是吗?你这娃真会说话。是个人,一辈子吃饭穿衣过日子,不受苦怎么行?咦——你的家乡在哪里?爹爹妈妈还好吧?离这里远不远?能不能回家呀?” “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很远,在河西走廊武威,家里爹妈都好,姊妹八个,部队上任务不忙的时候能年年回家看爹妈……” “那就好,那就好啊。娃娃你记住了,你们都是爹妈的心头肉,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哩,能不能吃上饭?能不能喝上水?天阴下雨有没有御寒的衣服?生病了有没有人照顾?唉,人心都偏着哩,自己的娃自己心疼,像你到我们这里来吃苦受累,让你妈妈知道了就会心疼,娃长的再大还是娃,娘永远都放心不下呀?哦,忘了问你,你们老家缺不缺水?” “不缺水。我老家俗称凉州不凉米粮川,是国家商品粮基地,家门口有一条很大的石羊河,一年四季有流不完的水,屋后面有一条大深沟泉水到处冒,这个时节已经上冻结冰了,滑冰很好玩。” “啧啧啧,多好呀?有水就是神仙福地,我们这里什么时候也像你们那里不缺水就太好了,为水不发愁是我们这里祖祖辈辈人的梦想。唉,啥时候才能不发愁呢?那是驴辈子的事了。”老妈妈无奈的憧憬着。 太阳不知不觉间蹲在了山头上,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做好了依依惜别的回目一望,作好准备就要跳下去不营业打烊了,今天的行程已经不折不扣走完了,多一秒钟都不想停留,不讲情面,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院里突然黯淡下来,羽队长站起来就要告别,恋恋不舍的老妈妈非要他稍作停留,她急急转过身进了窑洞,霎那间又出来了,用宽大的衣襟兜着鼓鼓囊囊一大包大红枣,核桃瓜子和苹果,还有指头蛋大的沙枣子,直接就往他衣兜里装。 推辞不过的他听之任之,老妈妈把他所有的兜兜都塞满了,他不好意思的说:“哎呦呦,老妈妈,这怎么好意思?我两手空空来不成敬意,你却给了我这么多?让我?” “哎呦呦,我的娃,别难为情,你能到我家是多大的造化?没有几辈子行善积德的修行,哪有这份机缘巧合?你给我们背来了那么多水,难道说不是礼物吗?不是闹灾荒你也不来不是?这些东西算个啥?都是娃娃们的吃嘴,你到你家里你妈妈也给你留着呢。听话,拿上我的娃,吃完了你就来,我还给你留着哩,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受苦受累的儿子?出门要听国家的话,不要和人逞凶斗狠,走路要小心,不要把手插在裤兜里,脚底下绊倒的时候就能撑住了唵……” 羽队长早就忍不住热泪滚滚了,转过身走出了大门,老妈妈还在唠唠叨叨叮咛着。 抬起袖子擦眼泪,难掩心中潮汐,走在这条陡峭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落日黄昏笼罩下的大滩公社影影绰绰,透着一份天荒地老的神秘。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实在是太苦了,要付出多大的艰辛才能活下去?想想自己的家乡有不用发愁的水,就是神仙福地,人间天堂。虽说是淹没在大漠戈壁中,却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是人间难得的绿洲,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历史古迹随处可见,心里面充满了自豪感。 谁不说家乡的水甜,谁不说家乡的人亲?人人都说家乡好,可长大的孩子留不住往外走,梦想在远方要去追逐,日复一日不停漂泊,美好的家乡变成了故乡,载满了儿时记忆的家乡,只能深深埋在心灵深处,时不时拿出来抖一抖,依然金光闪闪,霞光万道,美不胜收…… 从小路上下来到平坦的大路上,就看到火急火燎找他的那个丁什么部长,心神不定在东张西望,看到他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兴奋不已,匆匆忙忙跑上前来,莫名其妙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他打量了一番,一把拉住手惊骇的说:“我的朋友,你吓死我了啊?你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找的好苦啊,你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也敢到处乱走?不害怕我们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上你劫色呀……” “嘎嘎嘎,危言耸听,这里的人们民风淳朴,勤劳朴实,为人好客,怎么会劫色?再者说了,你们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会开放泼辣到拉郎配吧?据我说知,在祖国的土地上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奇闻异事。” “说什么呐?只能说明你少见多怪,孤陋寡闻,看不见我就是一个受害者吗?我现在的妻子就是当年看上我后,把我劫持到这里来做了上门女婿,我这一辈子的光明前途暗淡无光,毁就毁在姑娘手里了,在这穷山没水的地方困兽犹斗,眼望苍穹,美好的理想全部葬送在这里了,这可是真的,我不是吓唬你,你可要小心了。” “嘿嘿,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感觉良好的过头了吧?就你这样的歪瓜裂枣三寸丁武大郎,还能让人劫色?你怕是找不到媳妇的困难户,倒插门卖身为奴当了上门女婿,光棍册子上销声匿迹,人世间少了个单相思吧?” “说什么呐?你什么眼光啊?现在我人老珠黄,青春不在,老态龙钟了,想当年我也是附庸风雅,人中翘楚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风度气质和你差不多,真正是貌若潘安,是人见人爱的小白脸,怀揣梦想走南闯北,没想到一不留神踩到了狗屎上跌入尘埃,误入歧途,安于现状随波逐流,一蹶不振变成了现在这副熊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苦海无边。唉,英雄气短,马瘦毛长啊。” “哈哈,好啊,你背后说你老婆坏话,有机会我给你老婆点眼药实话实说,你就雪上加霜没活路了。” “什么呀?你先别美,期望过高不是好事,梦想不成真,打落云头的滋味不好受,我现在就领你到我家里去,你想怎么样点眼药随你好了,如果我老婆敢给我吭一声,哼哼,朋友,我的牙不用你的兵动手,我自己拔下来插到狗屎上行不行?”丁什么部长大言不惭的说,天底下还有这么牛气冲天的人,不会是神经病吧? 他的话又让羽队长吃惊一回,这个凶人气焰嚣张的不是一般,太有些离谱了,看了看他不惑之年的一张脸有恃无恐,全是蛮横不讲理的表情,还是有些彪悍凶狠,就慎重其事的警告道:“哼——看你也是老江湖了,饭可以吃饱,话不可说满,留有余地轻松自然,你这么自信满满的吹大话,也不怕一阵风吹过来闪了舌头?” “那是我的事,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和你对着干的气势,像不像不要命的拼命三郎?我是佩服你的勇气魄力,难道说你就不佩服我这个对手?” “有一点点,敢和解放军不知死活作对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脑残。不过你太有些卑鄙下流,丢了你曾经是一个老兵的脸,让我瞧不起你。” “你说的对朋友,你不会不知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吗?我的所作所为和谩骂,相对于我们这个地方来说就是普通话一样稀松平常,日常口语,只是你不习惯接受罢了,我平时就这么讲话,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恶毒。” “难道说你脏话连篇的恶言恶语里面,还有蜂蜜不成?” “也没有蜂蜜,也没有毒药,地方方言的普通话而已,你就多担待吧,以后还会有类似的话。” “你,哼哼,那我就不能保证你的牙还能长在你嘴里。” “好,有气魄,我喜欢。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事怕过人,无论到哪里都横着走,打遍天下无敌手唯我独尊,没想到在你面前翻船了,颜面尽失,让我知道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让我敬佩的人。” “怕了吗?” “有一点点,但不是很害怕。” “看样子还没有彻底征服你,你想伺机报复找场子?哼哼,现在要不要让你尝一尝害怕的滋味?” “不要,改天吧,今天你辛苦了,到现在回不了驻地,得不到休息,为了一车水滞留在这里不得已,我和公社的社长书记,还有许多的人都为你这种敬业精神而感动。你为我们送水却没有喝我们一口水,更别说吃饭了,你的行为让我们感到羞愧。唉,我把我和你在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都谴责我对解放军不敬,对你不敬,让我感到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丁什么部长真诚地说。 “算你有种。不打不相识,已经过去了,何必耿耿于怀?” “冲动是魔鬼,我长这么大不能说横行一方,起码是软硬不怕的人,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而今天却口无遮挡,用词不当,轻蔑的言行举止冒犯了你,让我深感内疚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让我表达一下忏悔的心情。” “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男子汉大丈夫气吞山河,拿得起放得下得过且过,用不着这样悲悲戚戚。你也算是条汉子,敢给我绞劲算你有种。机会?你想单打独斗?还是舞文弄墨随你便,我奉陪到底,只是现在不行。你无论输赢,如果让我的兵知道了,你都会从这里消失,害了你,害了我,也害了我的兵,损失惨重。嗯,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消失在这个地方,我那些弟兄们一个个都会葬送在这里,这个地方从此以后就不缺水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喝水了。” “我相信。就凭你今天的言行举止,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军人,也是个爱兵如子的人,你的兵一个个看上去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精神面貌特别好,对你惟命是从,我就能看出来你带兵有方,极富有战斗力费尽了心血……” “那是当然,我的兵没有孬种,一个个悍不畏死,生猛剽悍,我想我和你的决斗留到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怎么样?我绝对和你全力以赴,一决高下,那样的话就可以瞒天过海,他们不知道,我好过你也好过,行不行?”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朋友?你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和你挑战呀?那不是找死吗?你把我想的太卑鄙了。” “难道说你是谦谦君子不卑鄙吗?你就够可以了,今天你的嚣张气焰再努力一点,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朋友,我错了,向你道歉,我说的意思是,你现在等车没别的事,我们公社的社长书记和我,想请你到我们那里坐一坐,表达一下我们对你和你车队对我们人民群众的无私援助,想请你喝一杯水,喝一杯酒,吃一口饭而已,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行不行……” “不行。” “为啥?” “我现在还在执行任务,我的兵还在路上奔跑,我怎么可以坐下来喝酒吃肉?给你们送水是国家赋予我们的任务,这里面不存在任何的感情色彩。再者说了你也当过兵,应该知道部队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别说喝酒吃肉了,是绝对不行的。还有,你们这里条件艰苦,日子过得不易,把仅有的一点点美酒佳肴拿出来招待我,让我怎么能受得了?所以,请你转告社长书记,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心领了。” “没有一点点商量?” “没有。” “这——要是到我家去可以吗?” “不可以……” “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这个人咋油盐不浸,不近人情呢?我这么高傲的人都低三下四,求你赏个面子,而你却无动于衷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意思吗……” “谁让你低三下四了?你贱骨头啊?不知道这就是军人的秉性吗?不受制于任何外来的压力和胁迫,只为自己的使命奋斗。” “你让我热血沸腾,又让我心灰意冷,敬佩之余又是失望,想当年我当兵的时候比你还牛,也没有像你这样好坏不分,六亲不认嘛?你是怕我给你下毒才不敢到我家吧?还是你怕了我不敢去……” “笑话,怕你?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让我怕?就凭你也敢给我下毒?” “敢不敢你去了就知道了,不敢去就是怕了我。” “呵呵,废话不是?我倒要领教领教你的胆量,看看敢不敢给我下毒。前面带路,怕了你我这个兵就不当了。” 他豪气冲天的说。 追将不如激将,年轻气盛的羽队长还是缺乏沉稳老练,经不住兵不厌诈的设计,那么坚定的信念,在老奸巨猾的丁什么部长的旁敲侧击、围追堵截下一败涂地,跟着他雄赳赳气昂昂单刀赴会,大有英雄末路的悲壮。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聪明绝顶的羽队长岂不知兵不厌诈的激将法?他是大智如愚,将计就计,是因为这个丁什么部长是个狠角色拼命三郎,为了防止这个凶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万一和自己的兵狭路相逢吃了他的亏,现在就趁胜追击摆平了他,就等于铲除了一个潜在的隐患。 到这里送水的日子才开始,真正是来日方长,这么狂妄的人难免会有出格的时候,不能因为他的存在而让战士们受到伤害。他了解自己的兵,不到万不得意的时候,不会争强好胜与人过不去,军民团结如一人的口号挂在嘴上,可事情逼到忍无可忍,没有退路的时候,也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吧? 维护尊严,也是维护解放军形象的必要手段,到时候无论哪个兵对他动手动脚,不管胜败如何,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铁律,是决不轻饶军人与地方群众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发生,处理起战士们他下不了手,可不处理又无法向地方上和上级首长交代,进退两难。还不如自己以身试法把祸闯大,把脓包彻底挤除抹平了,不要让战士们踩到他这颗地雷,受到无谓的伤害。 脓包不挤就会发炎溃烂种下祸患,迟早都会贻害无穷,快刀斩乱麻剔除了才能根除后患,一劳永逸。他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推半就,义无反顾来到了丁什么部长的家门口,一路上看到他的老百姓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其中不缺乏俊美的大姑娘小媳妇,羞羞答答不敢直面观看,躲躲藏藏还是有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就连玩耍的小孩子都停止嬉闹,驻足观看,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似的不可思议。 最露脸的还是丁什么部长,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就像国家总统接见欢迎人群一样,看见什么人都频频点头,还时不时举起手晃一晃打招呼。本来就有些猥琐的他,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昂首挺胸,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不害怕脚底下的坑崴了脚都在所不惜…… 还没有进门就闻到了扑鼻香气,弥漫在殷实厚重的农家小院,袅袅炊烟形成了一层薄雾,飘荡在房前屋后,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很是诱人。几颗落完了树叶的大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树冠巨大,一副老态龙钟,惯看秋月春风的傲慢,空荡荡矗立在薄雾中沉思着,憧憬着来年的繁花似锦。 丁什么部长的家就住在公社上边靠近崖壁的窑洞里,站在院子里观看居高临下,公社全貌一览无遗,清清楚楚尽收眼底。羽队长暗自庆幸,这个地方位置绝佳,能及时看到送水来的汽车,免得让人心焦。 进得门来不大的院子里杂乱无章,是因为东西太多还是院子太小,到处都是柴火棍棒,破衣烂衫,种地农具随便丢弃一旁,瓶瓶罐罐随处可见,地面上的鸡屎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就像姑娘脸上的雀斑数不清楚,无处下脚。这样的景观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不是个利索人,门前不扫何以扫天下…… “汪汪汪……汪汪汪……”的犬吠声震耳欲聋,大门口被栓着的一只土狗搐着鼻子,露出獠牙,怒不可遏疯了一样狂吠着,想扑上来一展雄姿,报仇雪恨,就像谁把它家的祖坟刨了似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狗眼看人低,看起来盛气凌人,真的很厉害。 陌生人羽队长看着狗心里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主人厉害,狗也毫不逊色,相得益彰,狗仗人势这句话贴切啊!院子里三个超不过十岁的小孩子,衣服破破烂烂,端着黑黝黝的碗在吃饭,惊骇的瞪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人不知道打招呼,张着小嘴口水四溢,鼻涕都过黄河了也不知道擦。 落日后的黄昏是短暂的,迫不及待的黑暗席卷而来,没时间犹豫,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不可能坐在黑暗中的院子里了,只能去窑洞里做客。羽队长看着岌岌可危的窑洞有些踌躇不前,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的箴言残影闪现…… 已经没有退路的他不进窑洞,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丁什么部长挑起门帘推开门,把他让进去,窑洞里有一点亮光,是煤油灯发出的光,只有大豆般大小的火焰旺盛燃烧着,想把黑糊糊的窑洞都照亮。 欲望是好的,毕竟能力有限,使出浑身解数,充其量只能照亮自己,别的地方只是模模糊糊,能分辨出哪里是地哪里是炕而已。满腹疑惑的羽队长刚进来有些不适应,光看到燃烧的煤油灯,其他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丁什么部长热情尤佳,礼让着他上炕,他难为情的不习惯上炕,再说了脱大头鞋鞋带沈长,也是件麻烦事。可不上炕没地方坐,窑洞里除了炕就是一个过道,他拗不过主人热情,没办法,再麻烦也得客随主便。 这个季节的军人都换上了冬装,棉衣棉裤大头鞋,皮帽子、皮手套、皮大衣,这些装备加起来还是有些分量,光一件皮大衣就有十几斤重,披在身上时间长了压得肩膀疼。 脱去大头鞋,把皮大衣往炕头上一放,身体顿时就清爽起来,自然灵活了许多。丁什么部长看到他上了炕,就像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似的,心满意足忙活去了,窑洞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上了炕的他,看到窑洞靠墙边有码放整齐的一摞被子,就因势利导靠在上面,匪夷所思打量起对他来说平生第一次,有些稀奇古怪的窑洞来。拱形的洞顶看不清楚,纵深处更是漆黑一片。 第一次体验窑洞的感觉,还是有些兴奋不已,和穴居动物的地洞没什么两样。了解一点人类演变的他,感叹先民们就是从山洞里走出来拓展世界,这里的人们还是离不开窑洞,难道是进化演变出了问题?还是…… 还没有看几眼,一整天的劳累在暖烘烘热炕引诱下,从身体各个部位倾巢而出,把他所有的豪气和警惕性全部赶跑了,困乏就像一张网死死束缚住他,由不得他不闭上眼睛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睡过去了。 挂在裤腰带上的手枪露在衣服外头,臻光瓦亮反射着煤油灯的亮光,特别耀眼,尤其枪套上五颗磨得发亮的子弹金灿灿熠熠生辉。丁什么部长在厨房里帮老婆忙得人仰马翻,却听到了一种不应该有的声音,他侧耳细听分辨了一会,疑惑不解走出厨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直来到羽队长鼾声呼啸的窑洞里愕然。 进得门来,就听见如雷贯耳的鼾声,说明已经深度睡眠了,他高大的身材舒展侧卧着,腰里却散发出一种夺目耀眼的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光芒四射?他好奇的走近一看,不由得一个趔趄,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过兵得他哪里想到抗旱救灾的军人,怎么会装备真枪实弹的枪支弹药?让他大跌眼镜。想想今天和他的对抗就头皮发麻,亡魂皆冒,光看到解放军和他一样赤膊上阵,赤手空拳,哪里想到会荷枪实弹?在他那么恶毒的辱骂下也没有掏出枪来仗势欺人,为虎作伥,而是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威震八面,压倒一切。若不是他见好就收,鱼死网破的纠缠到底,被逼无奈的军人,绝不会保持沉默退缩,拔出枪来不是没有可能,要不要命就看事态的发展了。 军人的年龄都很小,容易冲动是他们的特点,一旦逼到犄角旮旯是绝不会考虑后果。后果是发生了什么才有的结果,到那时既成事实,铁证如山,一切都来不及挽回,捶胸顿足的后悔,是事发后的感受。毁灭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也许是一大片血流成河的无辜者,这就是军人本色。 匪夷所思的丁什么部长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出了门,对院子里吵吵闹闹玩耍的孩子们说:“崽娃子们安静些,解放军叔叔为了给我们拉水乏困了,现在在炕上睡着了,别把他吵醒了,让他好好睡觉,你们到别的地方玩去。” 哄住了孩子,回头一看不放心,担心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轻手轻脚关上门,取下门楣上面的锁子锁上了门,钥匙揣在怀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会心一笑忙去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人质(一) 第九章 人质(一) 按部就班的夜幕一丝不苟,从容不迫席卷而来降临了,大滩公社淹没在黑暗中不复存在,唯一能感觉到存在的就是冷不丁的犬吠声,还有悬浮在空中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几家灯火,和夜空中闪烁不停的星光遥相呼应,预示着这里有顽强的人间气息。 晴朗的夜空中繁星密布,熙熙攘攘,密密匝匝,闪烁不停摇摇欲坠,一条天河像白练贯穿南北霪霪绕绕,断断续续,北斗星尽职尽责悬挂在那里缄默无言,不知道是否寂寞?连在一起排列整齐的三颗星迫不及待升起了,和同伴们一起巡看遥天一千河,预示着时间飞速流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是所有人的共同心愿。凶人丁什么部长倾其所有忙碌了一阵,煎炸蒸煮一切准备停当,在一个不大的小方桌上,摆满了几个热气腾腾,刚刚出锅的杰作,展现着他的热情好客,古道热肠。 一个古朴典雅的酒壶,颜色看起来发白还是发黄不好定论,也许是年代久远的老古董,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斑斑驳驳脏兮兮沉淀着历史,展现着沧桑,鹤立鸡群占据着它应有的位置。精美优雅的壶嘴曲线优美,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酒香弥漫,引诱着人们的视觉感官颇受刺激。 一切准备就绪,丁什么部长不得不把还在高声酣睡的羽队长叫醒来。这个人真是好雅兴,不把自己当外人,太有些入乡随俗的过了头倒头就睡,让人有些不可思议,看样子确实是体力透支受苦了,让人怜惜。他不假思索抬起手,在羽队长腰里戳了戳,还想张开嘴叫几声呢,就看到他犹如触电似的猛然翻起身,一只手迅速按在了手枪上,惊愕的目光看着丁什么部长和几个他看不清的人如临大敌,一副剑拔弩张决斗的架势,这就是军人操守。 刚刚醒来的他一片茫然,目光里全是警惕,右手感觉到抢在,心里面却怦怦直跳,他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却知道是来干什么来了,砰砰乱跳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才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懊悔,怎么能这样放松警惕睡过去呢?这是军人大忌,再勇猛的人,睡着了和死人差不多,不是把自己的血肉之躯毫不保留呈献在“敌人”的砧板上任其宰割吗?太有些麻痹大意了,真正是英雄无泪啊! 还好,人还活着,武器也在,这些看他的人表情和善友好,不是凶神恶煞的黑白无常,不会索他的命才放下心来,可看他的那个丁什么部长和另外几个人就有些吃不消了,惊骇的匪夷所思。这个当兵的人发什么神经?紧张兮兮怎么啦?好心好意请他来吃饭做客,却一直把手放在手枪上时刻准备着厉兵秣马,用不信任的目光盯住他们察言观色,仿佛随时掏出来要他们的命。 这里又不是十字坡孙二娘杀人越货的黑店,干嘛这般不近人情神经质?这里面的蹊跷只有丁什么部长知道,他们俩个人之间的过节其他人无从知晓,怎么把羽队长兵不厌诈激到这里来,那就更加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尤其刚才用手桶羽队长腰眼,就更加是犯了大忌神神经敏了。 腰是一个人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受到袭击就全身瘫痪了,还有死里逃生、东山再起的余地吗?所以,无论处在任何环境中,都要保护好腰至关重要,就是制胜法宝。还有军人的许多装备也挂在腰里,手枪,手雷,匕首子弹,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水壶文件袋,总不能绑在腿上提在手里吧? 丁什么部长如果换个其他地方捅他叫他,一声两声是叫不醒的,他是曾经的老兵,自然知道军人的特点,同时也想试一试这个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车队长,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果不其然,一出手就让他吃了一惊,反应灵敏得他动作协调,快如闪电,居高不下的警惕性不言而喻,让他更加是佩服起这个初次相遇,素未平生,萍水相逢的果敢军人了。 四个男人像公鸡打架一样头对头八目相对,都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丁什么部长莞尔一笑说:“嘿嘿——解放军朋友,看样子你是累坏了倒下就睡,说明你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这都是为了我们操心劳累,让我们深受感动,看着就心有愧欠,自叹不如。尤其我和你今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出言不逊太不应该,恕我鲁莽,就想请你到我家,在这残破的窑洞里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还有我深深的歉意。我不该情急之下出口伤人,口无遮挡,同时也感谢您手下留情,没有把我的牙取出来感激不尽。嗯嗯——穷乡僻壤,土窑寒舍,你不嫌弃能来蓬荜生辉,我三生有幸,一杯土酒不成敬意,却包涵着我的真诚和无尽感念,来——你若有胆量,我们就先干为敬。” 羽队长听着他的表白觉得没劲,突然间怎么不见了冤家路窄、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蛮横无理的嚣张气焰,随之而来的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他不屑的看了看判若两人的丁什么部长,就像认不得似的,要不是最后一句话有些分量,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是。 心有千千结的他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得失,腹诽道:哼哼——动手你不是个,喝酒你同样是手下败将,还用这样狂妄的口气大言不惭装门面,想吓唬谁呀?不要说是酒,就算是敌敌畏也不是同样喝下去了? 看到他们三个人端起了从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酒的杯子,难道说我这个杯子里就有敌敌畏不成?更何况彼此之间天各一方,从古至今第一次偶遇,真正是前世无怨后世无仇,更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缘缘,用不着明目张胆杀人索命,更不可能杀人越货,谋财害命。 他略一沉吟,毫不犹豫端起犹如小孩拳头般大小的杯子,和他们相互间碰了碰,看他们一个个都仰起头一饮而尽,自己也头一仰,豪放的一口喝下。“啊,啊啊,哇噻……”不堪忍受的他一脸痛苦之色,大张着嘴哈着气,蹙眉眯眼,一脸痛苦不堪,这是什么酒如此甘冽霸气?喝到嘴里流进胃里,仿佛像硫酸一样灼热,一路上犹如火山熔岩一般热烈沸腾,所到之处熊熊燃烧,真正是烈焰焚身,酒精度数太高了,才会有这种感受。 他不可思议的说:“啊啊,这是酒精吗?这么辣?这么霸气……” “哈哈哈……”他们三个人一听放声大笑。丁什么部长笑着说:“嘿嘿,这是我们这里的烧锅土酒,酒精度在七十度左右,现在喝的这酒是头道酒,是酒中最好的精华,怎么样朋友?你能降的住吗?” 羽队长还在扭曲着脸忍受痛苦,顾不上说话。丁什么部长拿起筷子说:“朋友,你是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我们这里身处大漠腹地环境恶劣条件差,没什么好招待,这些都是地产野味。这是野兔肉,这是野鸡肉,这是野黄羊肉,这几个凉拌菜是木耳、黄花、香菇、香椿,还有叶里开花,苦苦菜,都是些自产自销的地产货,手艺不好,少盐缺醋色泽差,请你尝一尝不嫌弃。” 羽队长听完他说话,看了看所有的菜都黑俊俊,看不出什么是什么,也许是煤油灯的缘故光线太暗了吧?色香这一关就不敢恭维了,味美不知道如何?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一带这么荒凉干旱,能有这些东西吗?不会是言不符实的游说? 这些野味对他来说不足为奇,他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比这更好的都当饭吃过,就疑惑地说:“嗯嗯,你是说你们这里真的有这些东西?不是虚言……” “那可不是。这些东西与人为邻,就是左邻右舍多的是,尤其野兔泛滥成灾,今天你走过的那个大草滩就是野兔牧场,成群结伙危害草场多如牛毛,多的海了去了……” “哦,真的假的?这个——我们能捕捉吗……” “哦,求之不得。只要你们有兴趣,我们热烈欢迎你们为民除害。鼠兔泛滥成灾,多少年来政府都鼓励人们打野兔保护草场,可不得其法收效甚微,野兔太多了无法抑制,防不胜防,毁坏了草场,家禽家畜就没草吃了。我们这里的野兔体格大,蹦跑如飞不好打,再者说了物力维艰,我们也没有得心应手的家伙使,只能望兔兴叹……” “哦,呵呵——太好了,过几天我给你们传授一种守坑待兔的绝招,不用穷追猛打,劳民伤财,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啊——你,你有这本事……” “切——小菜一碟。不是吹,吃过的野兔车载斗量,只要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不反对一逮一个准,瓮中捉鳖,手到就擒,不用吹灰之力。呵呵——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喝一个。”一听说能抓野兔,他心里就乐开了花。 童心未泯的他,工作之余就是贪玩,稀奇古怪的招数令人眼花缭乱,也是他最好的放松和休息。刚才阴云密布的心情顷刻间云开日出,充满阳光,喝酒吃肉不亦乐乎,和丁什么部长的过节一笑泯恩仇,一古脑抛之脑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就是他海纳百川、心胸广阔的秉性,遇事不钻牛角尖去伪存真,拿得起放得下从容面对。过去既成事实无法更改,顺其自然随它去,未来充满憧憬与激情,好不期待。 黑子和刘晓强完成任务返回车队,兴匆匆来到队部不见他,就质问通信员张亚夫怎么回事?通信员把今天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照本宣科,刘晓强一听就按捺不住的说:“怎么会这样?师傅,队长不会是让他们绑架了吧?”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瞪了一眼说:“闭嘴。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祖国的领土,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解放军?想什么呐……” “哪哪——为什么队长现在还回不来……” “说的轻巧。这么远的路是需要时间的同志。他把炊事班拉水车调去救灾,我们自己都变成灾民了。哎呦呦——这个家伙干什么都是拼命三郎,不留余地。口口声声教导我们要和人民群众搞好团结,打成一片,不能发生矛盾,他倒好?不让别人干的事自己先破戒逞强出头,弄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这可怎么好……” “三排长,我觉得今天的事怨不得队长撒——这件事体现了我们军人顾全大局的精神,也做到了机动性灵活性撒——你没有见过那个家伙的狂妄嚣张气焰,凶人一个撒——比你上次抓回来的那个混蛋还厉害噻——哪个混蛋再厉害也不敢骂人撒?今天的这个王八蛋脏话连篇,手段残忍,把队长都气哭了噻——”通讯员张亚夫抱打不平的说 刘晓强一听怒目圆睁,在地上转了个圈,恶狠狠地看着张亚夫说:“你们是干嘛的?那么多弟兄们眼睁睁看着队长受人欺辱?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不是撒——令行禁止晓不得吗?队长不下命令,我们怎么敢动?” “审时度势,灵活机动知道吧?有些事情不能看着把屎拉在脖子里了才想办法,那就黄瓜菜都凉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攻其不备,先发制人,先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叫爹喊娘,灭了他的威风,就有谈判的先决条件了,哪怕是赔情道歉都无所谓了嘛。打人的事情队长怎么会下命令么?哎呦呦——你们这群笨蛋,出去连队长都保护不了受人欺辱,吃屎的吗?活着有什么用?” “别吵了好不好?我想这里面还有别的因素,队长不是饶爷的孙子,更不是软柿子干等着吃亏的人,现在二排长也没有回来,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二排长唯唯诺诺有些面,没有血性,做事情顺其自然,不得罪任何人,而队长是火爆脾气,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遇上硬茬子反而会愈战愈勇不吃亏,吃亏就吃在对方故意大智若愚的软弱上了,下话求情说软话软刀子杀人,那样的话,多大的亏都吃定了。”黑子中肯的分析道。 “哪怎么办呀师傅?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静观其变不作为吧?总得做点什么呀?” “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带上些弟兄们去营救。” “啊,你营救什么?现在我们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个营救法?如果真的事出有因,我们召集弟兄们去把那个公社踏平了都有得说,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呀?” “切——等知道了就晚了,等着去收尸吧。师傅,你可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你不让我去营救,万一队长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就是我师傅,我一样放不过。” “住嘴。你小子吃炸药了?事情搞清楚了再说嘛。队长是什么人难道你对他没有信心吗?哎呦呦,他又不是到敌占区去执行任务,有什么可担心?稍安勿躁。”黑子安抚道。 师徒两个人唇枪舌战,互不相让的时候,炊事班长韩老六不请自到,就把队长怎么安排他的生活车去拉水的过程说了一遍:“我接到队长的电话让我去送水,我就说不做饭了吗?他说有车已经返回了,什么时候遇到返回车就换车,既不耽误做饭,也不影响送水。不长时间就遇到了返回来的车,换过车我就回来了。刚才吃饭的时候,看到换车的那个兵就有些出乎意料,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开的车让二排长开走了,并且说队长还在大滩公社等候。所以,你们两个人消停些,再不要吵吵闹闹了,也不想想一个队长一个排长在一起,还应付不了局面?白吃萝卜淡操心不是?” “滚一边去。为了一车水我们在接力赛嘛,还把队长作为人质押在那里,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唉——这都是让水惹的祸,让水给逼得呀。” “哼哼,再缺水也不能把我们当人质呀?骂我们逼我们,还把队长扣押下,太过分啦?我受不了。不行,我带我的排去营救队长,有人敢把他怎么样,我就把他们全灭了。” 刘晓强蠢蠢欲动,咬牙切齿地说。 “夹逼。悄悄者。啧啧啧,你小子一根筋胆大妄为,是不是又想给他惹祸啊?队长立不了功,都是你小子害的。” “啊?我怎么害他了?” “哼哼,不知道你是他帮凶吗?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捅下篓子不是影响他前途吗?他跳到河里救下的那个姑娘你不会忘记吧?生死不顾豁上命拼了一场,他本来可以立功受奖,可让你去把那个混蛋抓来又违反纪律,魏场长还要给他处分。” “啊?我怎么不知道?” “切——你娃知道就天亮了,黄瓜菜都冻住了。你娃死是个年轻容易冲动,动脑子想一想?光知道蛮干,闯下天祸都不是队长的责任吗?去高原他立功了,处分也没有少啊?现在再不能让他挨处分了吧?放他一马,不要火上浇油蛮干。所以,我们都冷静的等一等,现在时间还早,也没有到他返回来的时间。嗯,按路程估计,他回来怎么也到十二点以后了。” “哼哼,师傅,我听你的,队长十二点不回来就是节点,也是我动手的出发点,我就带着队伍出发了,你们谁也别拦。”刘晓强放出狠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无法统一。年龄不同感受不同,各有各的不同想法。不过,对队长的担心却是一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窥见一斑。 老祖先在发明酒的时候是为了强身健体,解乏解渴之用,可在后人们的传承过程中赋予了新的内容,演变到了文化的范畴,形成了独特的酒文化源远流长,永不谢幕,愈演愈烈。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苦愁,真善美丑恶,都能用酒来抒怀表白,就看什么人在什么样的环境心情中喝了。老少皆宜,童叟无欺,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历史上喝酒喝出名堂的莫过于妇孺皆知,最经典的鸿门宴和杯酒释兵权了,因为酒成就了多少英雄豪杰,名垂青史;因为酒,又是多少英雄末路泪湿衣襟,魂飞魄散,更别说无病呻吟的文人雅士,那可举不胜举了,其中最经典的就是李白斗酒诗百篇,把经久不衰的酒文化源源不断发扬光大,长盛不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饮者知其妙不可言,其乐无穷了。 无酒不成席,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俗称了,也有酒坏君子水坏路,大家都知道其中厉害,却还是乐此不疲难以释怀。烟酒不分家,有酒就是一家人,陌生人之间因为酒牵线搭桥,稀释陌生隔阂,三杯下肚就成了知己,说起话来就随和的多了。 几杯酒下肚的羽队长和不期而遇,萍水相逢的三个陌生人交杯换盏,你来我往各抒情怀,相见恨晚,说东道西,谈古论今,不亦乐乎。都是醉醺醺的酒话无足轻重,车轱辘话说完了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就是酒场莫说事,说了不算数不能认真。主要是为了活跃气氛,喝酒不语真君子的至理名言,只能是说说而已,能做到的人凤毛麟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酒人都有些飘飘然了,醉眼朦胧的丁什么部长说了一句话,把羽队长的醉酒都惊醒了:“嗯嗯,解放军朋友,我认识你的手枪。” “啊——”坐着得他仿佛蝎子蜇了一个趔趄,这个凶人也太有些凶了,想想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人刮目相看,在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能有这么嚣张之人,已经让出乎意料,大跌眼镜,算是异数,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认识自己的手枪吧? 这把手枪是老枪,是抗美援朝的战利品,多少年来部队上一直收缴入库,可拥有者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瞒天过海,欺上瞒下保留了下来,冥冥之中老天保佑,去年上高原时老连长,也就是自己的师傅预感到此去凶多吉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流着泪忍痛割爱,把手枪送给了自己,仿佛走向死亡诀别了一样。没想到在高原上大显神威,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手起枪响,击碎了已经把刘晓强扑倒的巨狼天灵盖,真正是狼口夺命,极富灵性。 这把枪历史悠久极富传奇,自己还没有出生,还没有看见太阳就已经喋血成性,杨威立腕,从北美洲浴血沙场,转战太平洋大显神威,保护主人毙敌无数,传承了几代军人堪称神话。自己虽然拥有都说不清楚,可每一个拥有者都有一种豪情,这是一场实力悬殊保家卫国血与火的战争见证,这是解放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出兵朝鲜,不畏强暴抗美援朝,战胜美帝国主义的铁证,有着可歌可泣诉说不完的传奇故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说刚才睡熟让他搜过身?想到这里脊背发凉……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质(二) 第九章 人质(二) 丁什么部长在等待下文,其他两个人也静静的看着他,他却装出一副少年老成,处惊不变的老练稳重,脸上表情古井无波,手里面抱着一块野黄羊后腿肉有滋有味,不慌不忙啃着。眉毛一挑咽下去嘴里的肉,不屑的说:“哼哼,你是亡命之徒胆子大,敢和我对抗领教了,有点曾经是军人的影子,我尊重你这个对手,可你也不能胡编乱造,没边没沿的乱说一气?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你就罪不可赦。” “哈哈哈……朋友,我可不是胡编乱造讲故事,这样的大帽子可不敢乱扣。嗯,你听我说的对不对?我只是看到了你手枪露在外头的枪管,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觉。” “哦,为什么?” “枪口上有一道划伤的槽子,是敌人子弹打下的,也救了持枪人的命,枪柄上刻有‘五二何’三个字,不知道有没有?这把枪是我的老营长在抗美援朝的时候缴获美国军人的战利品,还是一个中校的配枪,救过几个人的命,怎么会传到你手上?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啊,你当兵在什么部队?” “二一八团。” 羽队长一听吃惊的就像大白天遇上了鬼一样。真正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太过离奇,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乡村野夫,怎么会知道他手枪上的特征?还说的分毫不差?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匪夷所思的继续发问道:“这支部队是什么兵种?” “坑道工程兵。” “你你,当兵的时候驻扎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叫山丹镇的山沟里。” “啊,你是哪年兵?” “六六年。” “哦,当兵几年?” “三年。” “干什么工作?” “在三营当通信员。” “是滩歌口吗?” “对呀?啊?你怎么知道?”现在吃惊的是丁什么部长了。 又是一个无巧不成书,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徒,随着一步步验证,竟然是同一支部队的老战友,太有些不可思议了,羽队长接着说:“还有齐家河,魏家沟你知道吗?” “且,当然知道了,齐家河是汽车连驻扎的地方,魏家沟是一营驻扎的地方。咦,难道说你也是二一八团的兵?” “你看我像吗?” “像,太像了。你今天的表现生猛剽悍,让我这个从不服输的人俯首称臣,我就一直怀疑你太像我们部队作风了,宁死不屈,敢作敢为。” “过奖了,我没有把你牙取出来,打得你连你老婆都认不得,再打瘸一条腿留做纪念,对不起老部队对我的培养,给老部队丢脸了。” “你真的是二一八团的兵?这怎么可能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蹊跷的事?太有些不可思议了?太离奇了。我离开部队这么长时间了,把我最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老部队,老部队就像娘家一样魂牵梦绕,总想着有机会重返去看看,寻找过去的影子,重温昔日的激情岁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看见你就越发的想念了。” “哦,你再也看不到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看不到了?老部队怎么啦?” “去年大裁军裁撤掉了。” “怎么可能?那么多军人哪里去了?” “集体脱军装复员了,哪里来哪里去。” “嘿嘿嘿……”丁什么部长一听出乎意料,犹如晴天霹雳,情绪激动的哭起来。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没有了与时俱进,怎么能保证军队青春活力的战斗力?军队不是安身立命的养老院,年轻永远是主流,不可能老气横秋一成不变。 当过兵的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情节,那就是对老部队情有独钟,是因为把一个人一生中最绚丽多彩的青春年华贡献给了队部,激情飞扬,树立了一生自强不息的世界观,学会了为人处事,那一段岁月终生难忘。听说老部队不存在了,就像风筝断了线、游子没有了归宿一样,痛彻心扉。 丁什么部长伤感了一阵,抑制住悲伤心情,哽咽着说:“呜呜呜,以后想看看老部队都没地方看去了,令人痛心。咦,你怎么没有脱军装到这里来了?” “这是军事秘密,不许过问。说起来太让痛不欲生人,会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有机会我告诉你。” “原来这样,那就算了,对不起。嗯,这把手枪的故事总不是军事秘密吧?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看看?” “可以告诉你。不过,太远的历史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我连长的连长传承过来。前年国庆节过后我去高原执行任务,我师傅也就是我的连长才交给了我。” “高原?不会是青藏高原吧?” “你说对了,就是青藏高原无人区,这个就不说了。嗯,看在你和我同一个部队份上,看看手枪可以,不过……” 他掏出手枪卸下弹夹,退出枪膛里的子弹,枪口朝自己递过去。 丁什么部长本来是坐着的人,赶紧翻起身跪在炕上举起双手,毕恭毕敬接过没有子弹的空枪,仿佛虔诚的顶礼膜拜,把羽队长敬佩的看了一眼,低下头详细看起来,不知何故突然间就浑身颤抖的说:“吸吸吸……我猜得不错,这就是我老营长的枪,我不知道擦过多少遍了?每一次擦枪的时候,我就想那个美国少校的狼狈样,怎么就保不住这么好一把枪?武器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没有了枪也就没有了命。”他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的感受,其他的两个人也惊奇不已接过枪看了看,一副虔诚的摸样唏嘘不已。 看完了枪还给他,他从枪套里掏出红绸子,擦去他们遗留在抢上的手汗水迹,要不然就生锈了。装好弹夹子弹上膛,关好保险,插进枪套里系好扣子,端起酒杯对丁什么部长说:“呵呵——人生何处不相逢,命运捉弄人可不是盖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有眼无珠,真真是一路走来世界最奇妙,让人眼花缭乱,大跌眼镜,谁会想到能在这里遇上老部队的老战友?哈哈哈……太神奇了,这个世界浩瀚无穷,说大大的无边无涯,无法想像;说小小的就像方寸之地转不过身,磕磕碰碰摩肩擦踵,真是他乡遇故知,人生之大幸。呵呵——老前辈,老班长,我也是毛主席的兵,你比我整整多当十年兵,我在你面前真正是新兵蛋子。呵呵——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冥冥之中老天保佑,今天偶遇多有得罪,走一个,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哈哈哈……太好了,没想到老部队有你这样悍不畏死的英雄豪杰,我感到高兴呀——为我们老部队所有的战友们干一杯,祝他们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干杯。”丁什么部长心情激动的说。 酒逢知己千杯少醉在一杯,话不投机半句多无言以对。兵无常势,水无常态,人生如戏,不过如此。相见恨晚的几个人杯酒释怀,无以言表,把辛辣无比的土酒当凉水喝乐在其中,也是一生一会的幸福时光。从此以后不可能再有了,也不可能复制,喜怒无常仅此一回。 重任在肩的羽队长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酗酒宿醉,心中牵挂着还在路上奔跑的战士们,就不可能放浪形骸自毁长城。矜持和城府是一个人的修养素质,酒坏君子水坏路的名言警句余音绕梁,时刻提醒自己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才是君子所为。死缠烂打无节制,还能风云汇集走四方吗? 就在他告诫自己的时候,冥冥之中预感到有一种熟悉的声音时断时续传过来,连夜奔跑的拉水车接近大滩公社的时候,他立刻感受到了马达声,他告诉丁什么部长抓紧时间放水,返回去太迟了弟兄们难免担心。 丁什么部长胸有成竹的说:“老战友放心好了,车一到有人在等候,你尽管在这里喝酒吃肉就是了。” 羽队长无心恋战就此告别,考虑的是战士们的安危与辛苦,还有为他担心的弟兄们,就急急拉住丁什么部长,去公社打电话报一声平安,让他们早点休息,不要等他。更担心年轻气盛的刘晓强是个二逼货,凭借他老子是军区副司令狐假虎威,目中无人。自从收服他以来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和自己肩并肩不离不弃,勇闯高原,吃苦受累理所当然,从不退缩,是个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遇不可求的血性汉子,称心如意的左膀右臂,心腹铁杆,有过命交情。万一不明真相忍耐不住就会旧病复发,那可就无法无天了,他师傅都管不住,会把自己葬送了。 想到这里就有些按捺不住,不管不顾主人苦苦挽留,大步流星出得门来,寒冷的夜晚零下几十度冷风扑面,让人不寒而栗打冷颤。远远能看到从塬上下坡的汽车灯光雪亮如柱,在漆黑的大滩公社特别耀眼。 随着不断转弯,灯光划破黑暗舞动,不用了几分钟就到了,羽队长心里一片坦然。丁什么部长带着他来到办公室接通电话,接听电话的是黑子,喂了一声就听出来是他的声音,迫不及待抱怨道:“你还活着?你这个昧良心的东西,不知道我们在担心你吗?你想急死我们呀——是不是看上漂亮姑娘腿抽筋,沾花惹草不想回来了……” “胡说什么?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屎打出来。告诉弟兄们我很好,拉水车刚刚到,我就返回了,你去督促所有的车加满油放掉水,不能影响明天出车。还有,让炊事班也早点休息,预留两个人的饭在我队部就行了。” “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电话那一面的黑子还想说什么却没机会了。 他知道黑子的嘴里没好话,更知道会口无遮挡骂出什么样的难听话,一定是少不了。放完水的车跟前,丁什么部长抬起头看了看缀满星光的天空,忧心忡忡地说:“老战友,这可怎么好?要起风了,要不要留下来明天回去……” “这怎么可能?满天星光没有乌云,怎么可能刮风……” “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语说,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刮起风来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暗无天日,你黑天半夜会迷路……” “现在不是还没有刮风吗?再者说了我去过柴达木、罗布泊大沙漠,沙尘暴里都死里逃生,这里巴掌大一点算得了什么?不担心,再见了。”说完义无反顾上了车,告别了大滩公社。 汽车爬上坡头,来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大草滩,雪亮如柱的灯光里影影绰绰,窸窸窣窣,果然有为数不少的夜行动物蹦蹦跳跳,若隐若现展现着,有些动物怪模怪样看不清认不得,可野兔野猪是分布最广的常住居民,走到哪里都随处可见,习以为常了。 奔跑在灯光里的野兔子奔走如飞,快如闪电,体形健硕,膘肥体壮,说明这一带食物丰富,孕育了它们矫健的体格。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野兔,竟然在灯光里与汽车赛跑,汽车跑得快它也跑得快,汽车过沟避坑放慢速度,它也有恃无恐放慢速度回头张望,仿佛庞然大物不过如此嘛?有什么了不起?还“轰轰隆隆” 弄那么大响声吓唬谁呀?两只眼睛泛着光贼亮贼亮不屑一顾,似有些吓人捣怪,那么夸张干嘛?有本事追超过我呀?鄙视你。 喝过酒的羽队长兴奋不已,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大呼小叫,仿佛很快就变成囊中之物,美味佳肴太期待了,兴奋之余就在驾驶室里坐立不安,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高兴着自己的高兴,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开车的二排长老城稳重,少言寡语,专心致志开车,聚精会神查看路况,相见以来很少看到他如此轻狂浮躁不沉稳,心里想一定是喝多了酒变得兴奋了,不搭理他,随他去好了。 怎么样才能让欢蹦乱跳快如闪电的野兔失去优势束手就擒?首先就要把优势变为劣势,那就是约束腿脚抑制速度原地转圈,不就心想事成了吗?聪明人面前的挑战永远都是充满激情机遇,只要开动脑筋因地制宜,对症下药设陷阱引诱入瓮。 聪明绝顶的人类都逃不出上当受骗,屡屡遭殃,功败垂成,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精髓就是利诱麻痹,诱敌深入,攻其不备,屡屡得手,更何况没有思维的低等动物,能逃得过设计诱惑吗?不然的话,独领风骚的兵圣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让世界各国的军事家视如瑰宝,就成了一纸空文,岂不成了空谈? 充满了憧憬的他幻想着,这么大的大草滩有着数不清的野生动物,野兔更是比比皆是,数量不菲,想办法捕获后的成就感,会是枯燥乏味的艰苦生活变得趣味盎然,战士们就会乐此不疲充满活力,驱赶寂寞,好奇心驱使下不怕苦不怕累,斗志昂扬更好的完成任务。不仅仅保护了这片草场,还能顺手牵羊改善生活,岂不是一石三鸟,其乐无穷。 偌大的大草滩有几十平方公里,生活在这里的动物们昼伏夜出,数量可观,此刻笼罩在黑暗中忙于生计,演绎着生生不息的食物链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打开杀戮。颠簸的汽车在大草滩孤独的奔跑着,灯光里残影闪现着生命奇迹,一派勃勃生机。 星光密布的夜空中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霎那间大草滩如白昼一样,瞬间消失后漆黑一片,岂不知天空中风云汇集,乌云滚滚,不期而遇的大风暴在剧烈演变着。不知情的羽队长毫无察觉,还乐滋滋沉浸在他的构想中,给野兔设计逃无可逃的陷阱,期待着梦想成真。 没有负重的车风驰电掣,独行侠一样无绊无羁来去如风,偌大的打草滩不在话下,在机器轰鸣中把仍在身后寂静无声。走出大草滩就等于到家了,汽车在大草滩坡道上盘旋着,远处看妖艳灯光临空飞舞,就像飞碟一样悬浮在空中不接地气……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名满天下(一) 第十章 名满天下(一) 有人牵挂的人就是最幸福的人,听到从小镇上传来汽车马达声,忧心忡忡的黑子和刘晓强以及韩老六一窝蜂跑出来迎接他,下得车来的羽队长一看深受感动,有些动容,可嘴里面却公事公办的说:“嗯嗯——电话里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别等我吗?怎么还侯着……” “呵呵——你娃长的心疼,我们放心不下,你不回来我们都尿不出尿来……” “呵呵——滚犊子,又在胡说八道?身上的皮紧了就吱声,我帮你松一松。嗷——你猜我今天遇上谁了……” “哦——遇上七仙女了?我可告诉你,七仙女是娃他妈有夫之妇,牛郎抱着孩子时时刻刻看得紧,你娃可不敢胡骚情招灾惹祸,打折你的腿没商量,那可就……” “哈哈哈……屁话。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你再猜……” “嗯嗯——如若不是七仙女,哪哪——还有谁能让你滞留不归?咦——那就是遇上大灰狼的妈妈狼外婆了……” “呵呵——正经些说好不好?说出来吓死你娃……” “切——还能有谁呢?不会是白骨精吧?她让孙悟空打死了啊——嗯嗯——那就是遇上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阎王爷了?或者是神仙财神爷了?咦——看你洋洋得意的样子,一定是得到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吧……” “呵呵——你娃想象丰富有进步,胡说什么呐?哼哼——打死你娃都猜不到。我告诉你,今天和我叫板的那个丁什么部长,是我们二一八团的老前辈老兵哦——怪不得那么强悍蛮横无理,原来是如出一辙的同一类人么……” “啊——老前辈老兵?二一八团的老兵?哎呦呦——真的假的啊?怎么会这么巧?你不会是让人打坏了脑子说梦话吧……” “呵呵——去你的,我就像你一样没出息?哼哼——那家伙作风强硬有血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像我们二一八团不服输的气势。哼哼——今天要不是他见好就收,知难而退,审时度势,我可就又要挨处分了……” “啊——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一年长一岁几十岁的人了,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干嘛遇事不冷静动手动脚?打打杀杀,惹是生非多不好?手脚不长眼没轻没重,万一失手捅出堵不住的窟窿,你娃可就搭进去了?你不是为了挨处分才来当兵吧……” “废话。咦——你今天怎么学乖了?是不是偷看天书了痛改前非,改邪归正了?嗯——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也知道说人话了?啧啧啧——人要是变化太快,也会吓死人哦……” “哈哈哈……”大家同声大笑…… 一天的任务就在他们不辞劳苦的拼搏中结束了,羽队长听取了各个排汇报后大事情没有,可汽车掉沟刮擦的小事故还是有。事故车辆还在挑灯夜战,加班加点整修,不能影响明天出勤率。 夜深沉万物静谧,午夜已过月朗星稀,责无旁贷的羽队长履行职责查铺查哨,感觉没有遗漏才上床就寝,不平凡的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了,有成就也有遗憾,总的来说忙忙碌碌,踏踏实实,平凡而不平庸。 天还没有亮寒风四孽,毫无征兆的风暴裹着沙尘不期而至,一时间狂风怒嚎,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沙尘弥漫,天地间没有了空间粘在一起,迷迷蒙蒙尘土飞扬。军人们起床后秩序井然,无惧无畏,就像是司空见惯了不以为然,依然故我出操出车,没有因为越来越寒冷刺骨的狂风而停滞不前。 吃饭出车各奔东西,一天,两天,三天,十天……没完没了的狂风势头不减,依然是不死不休,有增无减纠缠不休,下马威一样再接再厉,吹得鬼哭狼嚎,大地发抖。不畏艰险的军人们每一天都沐浴在狂风中手脚发抖,战天斗地,悍不畏死抗旱救灾。指定的救灾点无一遗漏从天而降,展现着国家力量不可阻挡,给灾区人民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惊天地泣鬼神,一时间口口相传,传为佳话,响彻大地。 西伯利亚平原上刮过来的寒风不容小视,冰冷刺骨,所到之处把大地冻成了铁墙铁壁的冰窟窿苦不堪言,也把灾区人民的心雪上加霜冻透了,而英雄的汽车兵正气浩然,抗严寒斗风沙不畏艰险,像燃烧的火一样在寒风中傲然挺立,仿佛熊熊大火温暖着他们。所到之处,灾民们就能从稚气未脱的年轻军人身上看到祖国的关爱,党中央的决心,看到全国人民的牵挂。 一天又一天,今日复昨日,明日复今日永不停息送水不断。坐在暖哄哄炕头上都觉得冷的灾区人民,看到不畏严寒的军人们按部就班、一趟又一趟送水不止,严寒冻伤了他们离不了劳作的手,青春靓丽的脸已经看不到刚来时的光彩照人、清丽脱俗的容颜了,老妈妈和老奶奶爱屋及乌,看到军人们被冻肿的脸和手嘘唏不已,心痛不已,感动不已。 军人也是爹妈的心头肉,是有人爱有人疼的宝贝疙瘩,为了祖国嘱托,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和使命,为了对得起身上的军装,毅然决然行走在沙尘弥漫的大漠腹地与寒风为伍,满怀激情朝夕相处,把自己绚丽多彩的青春,化作一车车救命水送进千家万户,让灾民们有了期盼依靠,有了希望,充满憧憬。只要不被严寒冻死,就能看到来年五彩缤纷的春暖花开,到那时…… 无法更改的季节循序渐进,随着冬季的不断延伸,天寒地冻的隆冬季节就毫不迟疑到来了。太冷的严寒有些过分,让年轻的汽车兵吃不消唏嘘不已,尝尽了苦头。光是每天早晨启动起冻透了的汽车来绝非易事,就要耗费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偏不倚的严寒大公无私,没有网开一面厚此薄彼,同样让钢铁制成的汽车受不了。 没有适宜的温度,汽车就是废铁一堆,想让它活动起来,烤车就成了每天早上的必修课。为了不影响正常出车,没有提前量怎么行?笨鸟先飞早入林,清晨五点钟就得从温暖的被窝里极不情愿爬起来劳作,没有些坚强的意志支持,日复一日就有些吃不消了。 烤车是火光四射的危险活,一不留神就会引起火灾,后果难料,谁不知道汽油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操作不当引起爆炸,粉身碎骨也就是顷刻间的事。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不可能因噎废食不作为。所以,呼呼作响的喷灯使用得当,冻透了的汽车就能风驰电掣活过来,即使幸运之神,也是潘多拉盒子,神魔也就在一念之间。 为了抵御严寒保暖身体,战士们穿着厚厚的冬装,干起活来笨的像狗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像南极企鹅一样摆来摆去不灵活。爬上爬下烤车摇车、加水预热,累出一身汗才能让汽车死灰复燃,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想起来都发怵。 还有难行的事也苦不堪言,从早晨刚刚加注到水罐里的地下水有温度,不至于冻住,经过长时间翻山越岭,爬高走低,过沟下河,好不容易战战兢兢送到救助点了,可放水阀门已经耐不住严寒冻住了。即便是打开阀门,水罐里的水已经不是晃晃荡荡的液体凝固了。 战士们为了让灾民们尽快的喝上水,只能用喷灯烤。偌大的水罐五六吨水,已经冻成了冰坨子,一个小小喷灯的热量微不足道,仿佛蚊子爬在牛背上一样渺小,能解决多大问题?真正是蚍蜉撼树,苦不堪言……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士兵们青春年少想法稚嫩,战天斗地热火朝天,为了不让水冻住,就把自己的被褥包裹在水罐周围保温,延长水的结冰点收效甚微,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因地制宜的条件只有这些,这种行为还得偷偷摸摸,不能让爱兵如子的队长发现了。 队长担心的是战士们的身心健康是重中之重,保证鲜活的战斗力不减员,每天就能一如既往保质保量,决不允许任意妄为,一旦发现立即停车,你就呆在家里反省去吧。人是决定因素,不爱惜自己健康的体魄,还能在苦寒之地坚持下去吗? 已经习惯了天天有规律的生活,突然间被制裁下岗了无事可干,就成了靠边站的废人一个,心里的难受就像抽大烟的人断了顿一样挠心挖肝,惶惶不可终日。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意气风发早出晚归,热热闹闹受苦受累,有说有笑,而你却成了停职反省的待业之人,坐冷板凳搭不上言,还有战友们的冷嘲热讽讥笑,再加上羽队长滔滔不尽的教诲,从古到今的大道理绵绵悠长,充耳不闻怎么可能?烦得你恨不得一头撞死结了伙食帐。所以,只要不发生事故,千万不敢让队长发现违规操作停车反省关禁闭,那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白驹过隙,时不我待,一眨眼一个多月了,不可避免的事故频发接连不断,炊事班只有韩老六一个人是不可或缺的钉子户,雷打不动不可代替,其他人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轮流换班不得消停。是因为发生事故的人不能说天天都有,起码是时不时演绎不断,就去炊事班“劳动改造”反省。 车队炊事班是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停职反省接受教训,重新做人的起点,哪个人都不敢保证一劳永逸不出事故,运气好的话今天刚刚进去,明天就毕业了,是因为有生力量个顶个不可或缺,没有人开车怎么行?惩罚不是目的,接受教训总结经验,安全行车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命运不济运气差没有后来者,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没有人来顶替,那可就长吁短叹苦海无边,没有出头之日了,队长是不可能提前假释哪一个人。民以食为天,人以情为先,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关系到每个人的身心健康,也关系到任务完成的质量,不可能没有人手去精心制作可口的饭菜,保质保量保障身心健康至关重要,炊事班就是加油站。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真是大漠深处恰如其分的真实写照,名不虚传,名副其实。极有耐性的寒流后经十足,经久不息,源远流长,依据气象学家的科学论据,是因为强劲的暖湿气流北移,挤压北极冷空气外溢出逃所致,什么时候就两股气旋势均力敌了,就会相安无事和平了,是不是真的无从知晓,有文化的科学家想象丰富,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深奥的科学费解,普通人无法理解,只有忍受。 反正是寒彻透骨的寒风在大漠深处逞凶斗狠,干冷干冷的风沙尘弥漫,没完没了刮个不停贻害无穷,把咬牙坚持的战士们仅有的热情都消耗殆尽了,仅仅就是寒风怒嚎,我行我素不下雪,气死人没商量。如果下一场雪,这里的苦难就结束了,眼睁睁看着年关渐近,回家过年多大的享受?人生得意须尽欢,就能高奏凯歌离开这里,吹灯拔蜡返回驻地,开怀畅饮过大年了。 想得美。想不想是人的美好愿望,无关紧要,老天爷不会改变初衷,依然在不遗余力狂风怒号,崔古拉朽任意妄为,谁能管得了?真真是苦不堪言,风暴一直坚持到进入腊月,人们怨声载道的时候大梦方醒,良心发现的老天爷恍然大悟,猛然间才心生怜惜叹了口气,偃旗息鼓告一段落。再要是不见好就收就没法过年了,总的给人世间一个喘口气的机会吧?还过不过年了?供奉的香火要不要了? 刮风是老天爷的事谁又能怎么样?可以抱怨,但总不能不生活不喝水,水是所有生命的生命之源,不可或缺。无事可干的人们囚在家里避风取暖,料理家务坐享其成,使命在肩的军人们迎风抗寒从不停歇,单调的日复一日济困扶危,路途远近各不相同。 收车回来早一点的军人们能闲下来喘口气,趣味相投的老乡同学聚在一起,兴趣盎然拉家常谈天说地调侃,互相沟通加深感情,互通有无,相互抚慰,应该是难得的清闲其乐融融,多大的享受?却恰恰相反事与愿违,年轻好斗不服气是人之本性,观点不同,意见不合就争争吵吵,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更有甚者动手动脚打架斗殴,祸事连连,当家人羽队长就成了至高无上的高等法院仲裁者,稀泥抹光墙的和事佬,各大五十大板了事。 稀松平常的打架吵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说各屈比窦娥还冤,都是对方的责任,孰是孰非没有标准,不好确定。既然没有你死我活的原则问题,从轻发落是上上之策,开导开导息事宁人,就握手言欢了。年轻人不成熟稚气未脱,就像小孩子摔倒弄疼了,揉一揉哄一哄就眉开眼笑了,还能怎么样? 摁下葫芦瓢起来祸事连连,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活力四射,闲来无事挑衅不断,不能让他们闲下来游手好闲,胡思乱想,就的想办法消耗他们的精力。深谙此道的羽队长审时度势,就因地制宜出怪招,调剂单调乏味的生活氛围,首先是发动战士们和驻地学校里的学生们结对子交朋友,把自己的特长传授给他们当老师,让身处大漠腹地的孩子们了解外面的大千世界开阔眼界,激发他们知识能改变命运的求知欲积极性,树立起学好文化就能走出大漠,离别故土走向世界的憧憬。 蛇腰堡镇人口稀少,学生们自然不多,一个兵还平均不到一个,羽队长依据学生们的兴趣爱好,从牙缝里节约下来的伙食费中挤出钱来,买来了笔墨纸张,乐器书法送给他们,让战士们教授他们写书法,拉二胡吹笛子口琴。这些东西简单易学,时间不长就能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五音不全的照猫画虎,暇一时日熟能生巧了,像模像样拿出作品,让初为人师的战士们有了成就感,一个个都乐此不疲尽心竭力,展现自己的才华毫无怨言。 一招鲜吃遍天。没时间打架吵嘴了,车队里一时间歌舞升平,相安无事。众口难调就是集体生活的真实写照,有人拥护就有人反对,没有让人人都满意的领导,铁杆死党没文化的黑子就是其中之一,成了不和谐的音符针锋相对。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就冷嘲热讽、嗤之以鼻泼凉水,说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整天家马不停蹄抗旱救灾,累的要死出不来气不得消停,还要弄这些不属于自己不着四六的歪门邪道,更反对搞什么人前显摆的登台表演比赛,逼得军人们一个个紧张兮兮,手慌脚乱,害怕自己教授的学生得不到真传,不尽人意落后于人,那可就忒没面子了。 争强好胜是每一个人的心态,既然耗油点灯尽心尽力了,取得成绩夺得名次就是对付出的肯定,要不然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黑子是不遗余力的反对,羽队长却不厌其烦的开导,大道理小道理滔滔不竭。说什么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助人为乐,扶危济困,行善积德,上善若水等等……学生们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缔造者栋梁之材,今天的付出不会白费,好好学习就能梦想成真,长大成人就能报效国家,服务人民…… 黑子最怕他喋喋不休高谈阔论,仿佛狂风怒嚎没完没了,唠唠叨叨,烦不胜烦勉强同意搞比赛。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件事歪打正着产生了轰动性效应,受到了当地政府和学生家长的热烈欢迎。偏僻的大漠深处与世隔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生活单调乏味,文化娱乐活动少之又少,几乎绝迹,唯一能听到乐器声响的机会,就是婚丧嫁娶的喇叭唢呐,有句顺口溜说的形象无比:吃饭靠天,交通靠走,治安靠狗,传话靠吼,娱乐靠酒,种地靠牛…… 一无所知的学生们积极性空前,能和远道而来的解放军叔叔学习堪称奇迹,真可谓求之不得。暮气沉沉的蛇腰堡镇打破宁静,破天荒旧貌换新颜,无论是大白天还是入夜后,都能听到勤学苦练的学生们发出的难听音调,虽说是吱吱哇哇冒怪声不着四六,难听的不堪入耳却充满着活力,改变着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节奏。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晨钟暮鼓,封建闭塞,落后平穷,亘古不变,有点些许的变化就会兴奋不已。尤其在孩子们练习的时候,大惊小怪的左邻右舍就像看大戏一样聚集在一起,好奇的看着司空见惯,不起眼的孩子们吹拉弹唱惊骇不已,匪夷所思。 谁家的孩子谁稀罕,学生们有了改变,乐坏了家长们欣喜不已,为了表达对军人的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就在孩子们去学习的时候,煮鸡蛋让孩子们带给教授他们的老师,让战士们感动不已。许多军人本来就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当兵入伍,自知自明的臭手艺蹬不了大雅之堂,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当老师的心态心理,在队长强势威逼下打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现学现卖,倾囊相授,想不到学生家长感恩戴德,让他们感受到了自身价值,付出的回报,怎么能不高兴?更加是热情似火诲人不倦,尽心尽力倾囊相授,学生们的水平与日俱增,娴熟自如。 这一切都离不了羽队长的精心设计,要得就是这种举一反三的连锁效应。人以情为先,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感动别人慰籍自己,相互间的感动就产生了情感,彼此间相敬如宾,关爱有佳,其乐融融的良好局面来之不易,赏心悦目,还有打架吵嘴的事情发生吗? 偷着乐的羽队长心中窃喜,依然挖空心思挖掘潜能,才思缜密煽风点火,巩固大好局面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加大舆论造势鼓舞士气,让战士们不畏艰险去栉风沐雨完成任务,收获成就感和自豪感。他打电话到军区司令部求助老乡杨参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让宣传部门的记者实地采访,在报纸上广播里有声有影报道报道,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亲不亲故乡人,老乡之间关系贴切有求必应,绝不会置若罔闻,有求说明自己有价值,身居高位有这个先决条件,怎么能无所作为?只不过是请示汇报大首长首肯的事,成不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做怎么能知道成不成?更何况又不是违法乱纪的不正当行为,抗旱救灾可是万众瞩目的军事行动,舆论造势应当应份。 热情的杨参谋构思程序,把了如指掌的大首长们如数家珍比对了一遍,谁好说话是突破口至关重要,谋定而后动想好了怎么说,经过汇报请示,在温暖舒适办公室里渡步的首长们,看看室外滴水成冰的三九严寒令人畏惧,遥想战士们暴露在寒风里抗旱救灾,栉风沐雨,其情可嘉,都觉得应该如此。积极向上,弘扬正气是舆论导向,应该加大力度渲染色彩鼓舞士气,赞赏杨参谋的好提议,大手一挥拍板定案,军区的小车队就不远千里之外,冒严寒深入沙漠腹地,接连不断来采访报道了。 果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一唱雄鸡天下白,舆论导向产生了轰动性效应,引起了多米若骨牌效应。军区的报纸只有十六开大,一个星期才刊出一期,报道的都是自己军区的人文轶事,抗旱救灾的事迹刊出后只有不到一千字,写报道的新闻干事走马观花,就事论事,文学素养底蕴不深厚,文笔不犀利,没有一举反三的蝴蝶效应,平平淡淡就那么一回事不疼不痒,没有让人们受到关注,却让国家级的大报主编嗅到了爆炸性的新闻价值。 入冬以来,重大的新闻线索贫乏,仿佛和隆冬季节一样枯萎了,报纸的发行量急剧下降,经济效益明显下滑,主要原因是全球受到了厄尔尼诺现象和马妮娜现象的困扰干旱少雨,科学家说是赤道海洋温度升高,大气环流受到制约,抑制了冷热空气交汇所致,就连喋喋不休的美帝苏修也三缄其口,缺乏口水闭口不言了,不打口水仗相安无事,引人注目的新闻素材缺乏来源,谁还愿意买报纸浪费时间。 我国的形式也不容乐观,大漠高原不下雪,江南水乡同样受到影响雨量偏少,江河湖海的水容量急剧缩小,中原地区都叫苦不迭,就连滔滔不绝的黄河在山东境内都断流了几百公里,母亲河露裸胸怀晒太阳风沙四孽,直逼毗邻的河南境内,可见旱情严重到什么程度?党中央国务院号召全国人民抗旱救灾,就是国家舆论导向,解放军车队不畏严寒抗旱救灾,不正是符合国情的星星之火吗?加以渲染作势,一定能成为燎原之势,报纸销量就会直线上升。 富有敏锐洞察力的能人不可小觑,就是先知先觉的智者,刻不容缓派出了强大阵容的记者采访团,冒严寒来到了天昏地暗的塞北高原,仿佛走进了地狱魔窟惶惶不可终日,看到胜似闲庭信步的军人们不遗余力早出晚归大惑不解,采访的话题让军人们愕然:解放军同志,这样恶劣的环境睁不开眼,出不来气,冻死牛没商量,你们怎么能受到了…… 稚气未脱的军人们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嘴里说不出什么,可心里面腹诽道:受不了又怎么样?还能逃跑啊?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就是军人的战场,没有上级首长一声令下,即便是冻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哪能放弃阵地弃置不管,军人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一说么,与阵地共存亡才是硬道理,军队法典里就是这么写的,会不会问话啊…… 记者们跟随车队实地体验感同身受,要人命的严寒不讲情面,冻得他们无法适应,眼泪鼻涕擦拭不及,手脚麻木失去知觉,吸吸哈哈叫苦连天,却唤醒了潜在的文才潜能妙笔生花,写出的报道有根有据,有血有肉,感人至深,发表后引起轰动,反响高过预期,犹如潮水般滔滔不绝,和军区那些初出茅庐蹬不了大雅之堂的文体干事,不能同日而语,真真是天壤之别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呼百应,羊群效应凸显,其它的报刊杂志也闻风而动,接二连三派记者前来采访报道,一时间鹤唳风声,名声鹊起,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大漠深处抗旱救灾的解放军车队,抗严寒斗狂风热情高涨,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不畏艰险,视灾民如亲人,驻地如故乡,谱写着一曲感天动地的军民鱼水情的感人故事,让人动容,唏嘘不已感人至深。 名不见经传的蛇腰堡镇一时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声名远扬,传为佳话,成为焦点。络绎不绝的新闻媒体前呼后拥,在弥漫的风沙中跟随车队到救灾点采访,亲自感受军人不畏严寒的奉献精神,战天斗地的豪迈热情,展现着无坚不摧的国家力量。 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深谋老算的羽队长知道一荣俱荣的群体效应,一改往日夸夸其谈,收敛了口如悬河的滔滔不尽,记者采访他时淡淡一笑无话可说,低调敷衍,简简单单就应付过去了,让记者们去采访战士们。为了保护他们御寒,把炊事班兵的皮大衣皮帽子,大头鞋脱下来,嘘寒问暖给记者们御寒用。 寒风卷地起,风吹石头跑,太冷的寒流和强劲的风崔古拉朽,吹的人睁不开眼出不来气。钻进驾驶室的记者们看着弥漫的沙尘呼啸着扑面而来,听着打在车上的石头沙子劈啪作响就不敢下车了,就是坐在驾驶室里也感觉不到温暖。破旧老化的汽车密封不严,四面透风,无孔不入的沙尘阻挡不住,挤进驾驶室里与人为伍,亲密接触。寒冷自不可说,冻得他们颤抖不已,嘘唏不已,有擦不完的鼻涕眼泪。 身临其境的记者们经历一次,就记住了什么叫终生难忘?什么叫大漠深处?有了切肤之痛的切身体会,写出来的报道来自然会真实生动,情感流露,语不惊人不死休,把骁勇善战的战士们在如此恶劣环境中的坚守写得催人泪下,感天动地。胜似闲庭信步的豪迈,感动了许多人名声大噪,同情心泛滥成灾,引起了另一种热潮…… “……” 第二百七十章 名满天下(二) 第十章 名满天下(二) 车队里的军人来自五湖四海祖国各地,有十几个出身显赫的高干子弟羡慕开车,一身报国来到部队,父辈们高官厚禄,重权在握,从新闻媒体中了解到自己的儿子吃苦受累,能跃马扬鞭驰骋在大漠深处建功立业,光耀门庭,自然深感欣慰,却也心痛不已。 三班副李国强的父亲是南方一个地区的地委书记,看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儿子大变活人,能有如此成就,感动的老泪纵横,在老婆嘘唏不已的枕头风威逼利诱下千里迢迢,假公济私率先送来了慰问品犒劳三军,又经过记者们大力渲染,慰问子弟兵成了时尚。 越是焦点越热烈,吸引眼球没商量。一石激起千层浪,蝴蝶效应凸显,其他的高干子弟也眼见为实,互相攀比,互相效仿不甘落后,其中最大的官就属杜一波的爸爸了,是另一个军区的集团军军长,真正地实力派封疆大吏,手一挥不但送来了慰问品,还有文工团前来演出,那阵势空前绝后,无人能及。 有样学样的榜样力量是无穷的,虚荣心害死人互相效仿,祖国各地的地方报纸也闻风而动,派出记者采访属于本省的兵,仿佛是一件脸上贴金无尚荣光的荣耀,就像出国比赛为国争光的运动健将一样,父老乡亲怎么能无动于衷?高涨的热情下同情心泛滥,组织财力物力慰问自己的亲人,车载斗量的慰问品声势浩大,源源不断送到了蛇腰堡镇。 天上掉馅饼不是妄言,不足百人的小小车队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慰问品中,敞开胸怀能容纳多少?真真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而已。当地政府和灾民们因祸得福,财源滚滚,坐收渔利,眉开眼笑。车队的军人们发扬风格先人后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少不了分得一杯羹。 士兵们在舆论宣传的鼓舞下精神百倍,每一天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朝气喷薄,劲头十足,多拉快跑,就是有受不了的极个别战士思想动摇,想打退堂鼓,在群体效应的带领下也不甘落后,即便是不能立功受奖,也不至于掉链子,丢人现眼拖后腿。 大好局面让领军人物羽队长乐开了花,不经意的一点心血来潮,出乎意料歪打正着,成了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重彩浓墨大红大紫,神笔马良不过如此。真正是名利双收,实实在在的慰问品是真金白银,本来就不错的伙食标准,挡不住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吃的战士们满嘴流油,人欢马叫,心满意足。虽说是他们脸上有冻疮,手肿得像馒头,完成任务的积极性却空前高涨,乐呵呵不叫苦不叫累。 一招鲜吃遍天,战士们得到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把羽队长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在话下,就连和他一起成长,一路相伴磕磕绊绊过不去的黑子,都眯着小眼睛匪夷所思,看不透有文化的发小有着无穷的潜能,动动脑子就能飞扬跋扈,点石成金,让人惊叹,不可能就此罢休金盆洗手,见好就收吧?下一招又是什么呢?拭目以待。 作为带兵人,如何带好兵是捉摸不定的艺术,挥之不去的情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不想拥有一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得心应手的军队战无不胜?这是梦想,能不能千锤百炼缔造出这样一支部队,那可就因人而异了。 没有什么不朽,更没有永远,繁华落尽空寂廖是必然结果。新闻媒体不是联合国常驻大使,走马观花完成任务就转身离去了,舆论导向,舆论宣传仅此一回,不可能天天如此大张旗鼓恶搞,还不得讨人闲啊。再怎么也改变不了大漠的恶劣环境,坚守的人依然苦苦坚守,如果没有新鲜刺激,激动人心的招数,还能坚守下去吗? 黑子吃过饭,忧心忡忡来到队部,看到他伏案疾书,老半天都不搭理他,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忍不住寂寞的他就吼道:“哼哼——瞎着哩还是聋子?我这么大的人物进来了也不闻不问?你的日子想不想过了……” “哈哈哈……”故意逗他的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抬起头来戏语道:“呵呵——你也算个人物?是长尾巴了还是长犄角了……” “嘿嘿……哪都是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人长地,轮不到我。咦——我到你这里来不算是亲戚,也算是客人吧?待客之道你不会不知道吧?赶紧敬烟上茶……” “哦——哈哈哈……嘎嘎嘎……你——你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呐?人事都没有两手空空,算是哪门子客人?除非是老丈人级别的才能享受到你说的那种待遇……” “呸呸呸——羞死你先人了,我可没办法给你当老丈人。就是有办法,不会把姑娘嫁给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呵呵——你娃还有些尿性,为什么……” “哼哼——我怕我姑娘独守空房当寡妇……” “嗷——何以见得……” “且——见得屎——你看我们一年四季过的什么日子么——哪一天哪一月是人闲心闲的日子?哎呦呦——整天家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死累活,娶了媳妇放在家里没时间用,长年累月就嫁给房子了。一年一次的探亲假对别人来说是法定的,是雷打不动,可对我们来说就形同虚设,有和没有一个样,谁家的姑娘嫁给你,过不了两年就会忍不住寂寞胡骚情红杏出墙,彩旗飘飘,和你分道扬镳了,绿帽子能把你轧死……” “啊——你你——有这么凄惨吗——哎呦呦——你这个丧门星胡说什么吆?我好好的心情想写写东西,叫你这么吱吱哇哇的胡说八道,添油加醋釜底抽薪,还有好心情吗?啧啧啧——你说话悄声些行不行?我们还没有娶媳妇,可不要让有姑娘的老丈人听到了,要不然我们俩个人一辈子打光棍逃无可逃,是没得说了。啧啧啧——我说,你哪个乌鸦嘴上留德好不好?口下留情啊——我们本来就够受得了,你就别再往伤口上撒盐了行不行?老天爷啊——行行好——刚刚那个不是人的驴不说人话,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你老人家耳聋眼花不听不问,就算是听到了都要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是放了个臭屁,让风一吹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我们全指望你给我们牵线搭桥,千里姻缘一线牵喜结良缘,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初一十五秉烛烧香磕头,见庙就烧香磕头,见佛就……” “哈哈哈……嘎嘎嘎……你娃就是把香烧成山,头磕烂都白搭,找媳妇……”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知道离头三尺有神灵吗?哎呦呦——老天爷——就当那个驴又放了第二个屁……” “哈哈哈……嘎嘎嘎……你不是神经病吧——我看你娃当和尚的快了……” “夹逼——你——不说话能死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上门,有个娃子不是人,今夜给他托个梦,阴曹地府打个滚……” “你——有你这么咒人的吗?”羽队长煞有其事双手合十,装神弄鬼他有些招架不住的怕了。 羽队长一看他脸都绿了,笑的是前仰后合,低头弯腰,就像拾了一分钱似的占了多大便宜。 黑子惊愕的眨巴着小眼睛,神情沮丧无言以对,他却高兴的乐开了花,取了一包好烟递给他,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看你那熊样?逗你玩呐——害怕了?不堪一击,至于吗?说你有什么事?到我这来不会是为了惹我生气吧……” “哼哼——你还生八呢?我来是让开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知好歹欺负我,诅咒我,苍天啊——大地啊——天理何在……” “闭嘴——鬼哭狼嚎什么?别把狼招来了,就你那点心思还敢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哼哼——你娃再学一辈子看看是不是我的对手……” “切——你能——行了吧?我怕了你还不行吗?嗯——这一阵子你娃弄得不错,广播里有声,报纸上有影,慰问品堆成了山吃香喝辣,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们在吃苦受累,弟兄们把你佩服的一百一,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私下里赞不绝口,连连称奇直翘大拇指。嗯嗯——我是担心你娃没有屹立不倒的东方不败,高潮过后怎么办?可不敢塌火啊——任务还没有个头,不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还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招鼓舞士气啊——年关渐近,让弟兄们在这里怎么度过年关……” “切——把你死的愁,是军事秘密,不该你知道就别打听。嗯——我只能告诉你下一步更精彩,绝不重样。不过,再好的招数也挡不住越来越寒冷的天气,还有越来越差的车况,这些破车每天都出故障,不是这里坏就是那里罢工,把弟兄们搞的接应不暇,疲惫不堪,军装都成了油大包不成体统,冻坏了他们的手脚……” “可不是吗?这么冷的天寒风刺骨,在野外还要修车,真正是不堪忍受,冻坏了他们咋办呀……” “唉——只能忍受,我给军区已经打了报告,请示能不能更换几台新车,让弟兄们轻轻松松完成任务,可报告打上去泥牛入海,没有反应,我看是没希望了。唉—就连零配件也所剩无几拉不开栓了。嗯——你还要抽调人手修旧利废,看看那些换下来的零配件能不能再整合利用?要不然出勤率无法保证,地方政府和武装部可就打上门来兴师问罪了。现在我们名声在外,树大招风,并不是徒有其表,在这个节骨眼不可敢趴窝,那可就名不副实了。战士们热情很高,总不能把指头剁下来当零配件吧?修车的事你还要多操心,实在不行就用篷布围一个修理车间生上炉子,起码能伸出手来干活,调几个手艺好的兵恢复车辆。唉——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冻肿的手痛煞心扉,忍不住就会掉眼泪,浑身上下都是油污,哪还有军人的容姿呦……”羽队长伤感的感慨道。 黑子抽了口烟,想说什么说不出口,羽队长略一沉吟说:“嗯——你说的年关渐近,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度过年关?不过,按目前的状况,再别出心裁出奇招,调动积极性加一把火就能心想事成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受伤了的兵,天气寒冷伤口不愈合,有几个兵的伤口都化脓溃烂了,却没有富余人员替换他们,可出事故的兵接连不断,受伤也在所难免,炊事班已经人满为患了,一个个思想包袱沉重,不好意思见人,还得从矮子里面拔将军充实一线,要不然就拉不开拴了……” “嗯嗯——可不是吗?翻车了就会受伤,受伤了得不到回复,没有条件让他们休息愈合伤口,真正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住医院,这样下去就会成为恶性循环,得想办法呀——”黑子附和道。 羽队长眉头紧锁,看着他说:“你说得对,这么高强度的体力付出,会把弟兄们累垮,他们的身体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好在这一阵子灾民们已经有好几天的储存水吃了,再努把力储存过年的水,就能喘一口气了。嗯嗯——我想争取在过年前把车队撤回农场去好好过个年,否则的话,真不知道给弟兄们如何交代?” 黑子静静的听他娓娓道来,想不到车队热火朝天的局面没有让他冲昏头脑,未雨绸缪的担心和惆怅萦绕在他心头。虽说是车况不尽人意,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受伤的兵都是皮外伤,不危及生命,每一天的出勤率不能说百分之百,起码也在九十以上。 有些车发动机在沙尘中工作磨损严重,间隙松动失衡了,需要换瓦换活塞,这些活路技术难度高数据紧密,既费工又费时,不可能一蹴而就。停下来大卸八块整治,也不过半天时间就大功告成了,还能给路途不远的地方去送水,也不能算是旷课不是? 一个多月的急行军连轴转,马不停蹄跑垮了汽车累坏了人,是因为灾情严重不得不为,即使使命也是责任,说不得什么。既然来当兵,就要急国家所急,想人民所想,冲锋陷阵理所当然,苦一点累一点应当应份。 军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怀揣梦想报效国家激情飞扬,热血沸腾,吃饭生力气,更何况最近一段时间的慰问品让生活水准大为改观。一日三餐除了早上不吃肉,中午晚上有好几个荤菜,油水饱满的没得说,和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比起来那可就天上地下,不能同日而言了。 黑子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表情,就有些不相信似的,是不是故意给他刘备假哭荆州在作秀虚张声势?难道说他真有这么多的担心和忧虑?这家伙虚虚实实,诡计多端,似真似假,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老着道,说不定又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演戏,还是提高警惕,严防死守,谨防上当。 羽队长在排遣心中郁闷,这些话只能给黑子说,除此之外没有倾诉的对象。他们俩个人虽说是同舟共济,默契却建立在争争吵吵的不统一上,就像刘晓强的经典口语:他们俩个人是栓不到一个槽上的叫驴,只要有机会在一起,你掐我我掐你乐此不疲,不亦乐乎,永远都是充满情趣的娱乐项目。像今天这样规规矩矩坐在一起探讨问题,太有些不正常了,了解的人一看会冒出鬼来,他们俩个人怎么会相敬如宾,让人大跌眼镜和平共处?一定会变天。 黑子突然想起跑来干什么来了?坐了老半天只听见他哭诉衷肠,却还没有把想了解的下一步怎么办了解清楚,更不知道子丑寅卯。看到他又伏案疾书,稿纸上线条密布乱画一起,字写的却不多,搞什么名堂? 没文化得他看不懂,就不耐烦地说:“且——你总得放个屁吧?下一招是什么?我好有个思想准备,你冷不丁冒出来什么怪章子,我接受不了就会落后于人,就会丢人现眼。我可是一排长啊——车队的排头兵,你总不能让我出洋相闹笑话吧?嘻嘻——就凭咱两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军事秘密不成……” “切——哪个人没有隐私?嗯嗯——再说了,你都有媳妇了我怎么没有?有些秘密是不可以共享的。嗯——不过,看在你娃死皮赖脸的虔诚份上,不妨告诉你个题目,叫——野外生存训练……” “啊——什什么——” “切——啊什么啊——和你这没文化的人混在一起,真叫个费劲……” “滚一边去——你吃大豆了?屁咋这么多?哼哼——我们在尽心竭力抗旱救灾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搞什么野外生存训练?难道说我们每一天不在野外?还怎么生存?咦——是军区下达的命令?还是你自己异想天开的馊主意……” “哼哼——你这个猪子脑子也不想想,军区为了我们完成任务,整天家打电话来督促不断,让我们鼓足干劲不断送水,加强送水,加班加点拼命送水,多多送水之外,还能下达这种不合时宜的命令?嗯——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要靠我们这些最基层的带兵人依据实际情况,一切从实战出发来决定加强什么?强化什么?上级首长只是下达命令让我们去干什么,可怎么干才能完成任务?是要靠我们自己斗智斗勇,大首长要的是结果,过程是我们的,知道吗……” “屁话不是?大首长不看结果,还能和我们冲锋陷阵吗……” “呵呵——聪明。所以说,我们就得花样翻新,与时俱进的锤炼部队,点点滴滴稳扎稳打,夯实坐牢,墨守陈规就会淘汰出局。嗯嗯——我们的训练既要因地制宜,符合实际,还要有趣味性,娱乐性,吸引力,让战士们感到新奇好玩,就会调动积极性,主观主动性,你就是想阻挡都阻挡不住,这就叫无为而治,你娃也听不懂……” “呵呵——听不懂是因为你不说人话,我又不是傻子?我的聪明才智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恬不知耻——”羽队长笑骂道。 给了黑子一根烟点着后,羽队长故意卖关子说:“呵呵——你娃真的想知道什么是无为而治……” “嗯——想知道……” “咦——你不是不爱听我讲中华五千年吗……” “切——现在你说的又不是中华五千年,是治军之道,干什么而治嘛。嗯嗯——再者说了,今天我心情好,给你娃个面子,让你把我哄上一哄,再上当受骗一回,反正是头破了不在乎多一斧头是不是?哼哼——多少年来,上你娃的贼船都不计其数了……”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有进步,可喜可贺,你娃还有发展的空间。嗯——这个——这段时期来广播里的评书联播都是什么隋唐演义,三侠五义,薛刚反唐,杨家将血溅金沙滩,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杨六郎征西,岳家军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这都是历史故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带,历史上就是少数民族泛滥的地方胡马出没,烧杀抢掠,民不聊生。汉朝时期的李广、卫青、霍去病这些著名的大将军,就是在这一带抗击匈奴成就霸业,封侯拜相,千古流芳……嗯——有一首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征战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说道就是这一带发生的故事。李广是封疆大吏,也就是兵马大元帅驻守在这里,胡人听到就胆颤心惊……” “哦——厉害呀——哪哪——哪为什么还说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是不是这里又被他们占领了……” “聪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阴山山脉绵延几千里地域辽阔,水草丰美,物产丰富,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说战火不断,成就了许多的英雄豪杰,我就想他们是如何带兵打仗,让将士们留得住不寂寞,不想家,首要的一点就是无为而治,那就是爱国热情,坚强的信念,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不是跟在每一个人屁股后面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而是激发军人们潜在的潜能,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约束自己,自己激励自己。嗯嗯——信念就是最大的力量,有些人并不强大,但信念赋予了他们超人的力量,焕发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就像最近一段时期,我也没有开大会表彰总结,可他们都知道车队存在的问题自查自纠,知错就改,每天的任务提前完成,完不成任务,自己知道怎么办了。唉——成功一定是有牺牲,战士们却不惧怕牺牲,刮擦不断,事故频发,还有人受伤,我只是安抚他们擦干眼泪,鼓励他们再接再厉,没有大发雷霆上纲上线,抓住不放处理他们。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没必要追着屁股写检查给处分,大会小会批斗,能解决不翻车不受伤吗?我想是不会。嗯嗯——没有人愿意翻船,没有人愿意受伤,都想表现的超凡入尘,淋漓尽致,你说可能吗……”……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沙肆孽(一) 第十一章 风沙肆孽(一) 不耐烦的黑子一反常态,少有的安静听他说话已进入状态,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他接着说:“嗯嗯——现在战士们热情高涨,而热情更高涨的是那些发生了事故的兵,自认为技不如人,给车队抹了黑心有愧欠,等着我要杀要刮随便处理他们,可我偏不去处理,让他们自查自纠,自我反省,感受到我的宽容和期待,让他们知耻而后勇。如果紧追不舍处理了他们,无非就是训斥、写检查、给处分,他们就好像找到了平衡点,卸去了包袱没有了压力顺其自然,逆来顺受,反过来我放任自流,置之不理,无形的十字架依然背在他们身上,时时处处警钟长鸣,奋勇争先,将功补过,给自己给大家做出表率,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这才是无为而治的一个方面。嗯——你发现了没有?战士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艰苦环境,那些每天早上发动不起车来落后的兵,笨鸟先飞早入林,无怨无悔比别的兵起的更早一些积极准备,争先恐后,想要争第一,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好兆头啊。” 黑子眨巴着小眼睛插不上话,顺着他的话回想着车队的点点滴滴,叹了口气说:“唉——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一旦出错就成了别人说了算,情非得已,除非什么都不干,可能吗?” “那就不会犯错误吗?切,怎么可能?岗位不同性质不同,我的错误主要在方式方法的决策上一呼百应,一旦有错非同儿戏,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买卖,就要时刻提醒自己常备不懈,写日记就是一种从头来过,自我反省的手段补漏拾遗,自查自纠,有苗头及时改过修正偏差,不高估自己,不刚愎自用,意气用事。嗯——你不记得陈福明在救灾点为了维持秩序,被灾民们打肿了嘴吗?哼哼——岂有此理?我要去替他去找回公道,他却说灾民们的过激行为也是让水逼得,要不是为了救命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是气不过,义愤填膺的要去找哪个混蛋算账讨回公道,我们军人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更不能受人欺辱,哪怕是天王老子都要付出代价,不惜一切保护他们,呵护他们,让他们感到有我在就有依靠,就会有安全感,我还要诉诸法律,让肇事者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他却哭哭啼啼说无所谓,不让我付之行动,细想起来都是为了我呀——” 黑子一听诧异的说:“哦——何以见得?” “切,你想想?我把你和刘晓强带上去那个村子强出头招摇过市,惩治肇事者兴师问罪,别说是十个八个人,成百上千的人又有何惧?把那个村子踏平了不在话下,后果怎么办?” “那可是?你娃也是个护犊子的二逼货,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后果难料啊。”黑子感慨道。 “唉——陈福明很了解我的为人处事,不出手便罢,出手就是不计后果重拳出击,捅下篓子贻害无穷,就把我搭进去了。所以说陈福明为了我宁肯忍气吞声,在没人的地方默默流泪舔伤口,也不愿意我去闯祸,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兵令人动容,可遇不可求,可我对他们做的远远不够,相差甚远,他们却不计回报理解我,支持我,体谅我,让我感动,难能可贵。嗯嗯,现在车队的整体素质水平水涨船高,战斗力与日俱增,日趋成熟,今非昔比,堪比去年上高原的二一八车队不相上下,美中不足的有极个别的刺头兵迷失自我,夜郎自大,眼高于顶不服管教,吊儿郎当我行我素,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真正成了老牛不死,稀屎不断的滚刀肉,让我也够头疼了。” “切,不就是极个别吗?没什么大不了。车队现在的总体水平和原来的车队别无二致,如出一辙,我觉得就是情感上有些不足而已。嗯嗯——记得我们仨刚来这个车队的时候,他们开车的技术不怎么地,一个个半瓶子醋还牛皮哄哄看不起我们,我都头皮发紧,发愁的想这么一支烂摊子车队怎么能带起来?心灰意冷的不看好没有底气。还是你娃有文化作风强悍,不怕人不怕事,杀伐决断不留情面,眉毛胡子一把抓,大刀阔斧根除恶习,照章办事不徇私情,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扭转乾坤。啧啧啧,汽车比武的时候,你一脚刹车把一块砖直直顶在轮胎下十几秒钟不倒啊,堪称奇迹,就把他们惊呆了;还有原地漂移掉头,侧立前进,他们哪个是对手?真真是孤陋寡闻、闻所未闻,大开眼界嘛。几个月过去了,我们不掺假的真学实才、货真价实的能耐他们也了解了,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他们才刮目相看,吸口气低下头来甘拜下风,学车的积极性热火朝天,可点可圈。嗯嗯,翻车的兵,都是些刚刚学会开车的半吊子,经验不足,还不能应心得手掌控汽车,更谈不上熟能生巧么。嗯嗯——你现在对他们的心慈手软恰到好处,让他们有时间改过自新,日趋完善,如果急功近利就会适得其反,让他们自己去感受,自己和自己作斗争战胜自我,他们就怨不得别人了。咦——怪不得你娃逍遥自在的练书法、写日记,时不时的拉二胡自我陶醉,雅兴不浅么?”黑子讥讽道。 “哼哼,你那个猪眼睛光看见贼娃子喝酒,看不见贼娃子挨打呀?嗯嗯——练书法是为了平心静气,修心养性,把浮躁的心情遏制住不张扬,不至于乱中出错;写作业是为了减轻压力,释放情怀。呵呵,前天我一夜未眠,纵观全局想前想后,感受颇多,把一篇日记写成了几万字的中篇小说,洋洋洒洒包罗万象,害得我搭进去两个日记本。唉,我是徒有其表啊,表面上装出一副平静如水,波纹不起,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假象,其实内心里火烧火燎啊——这么多弟兄们吃喝拉撒睡,油材料供给,军地关系,行车安全、思想情感、完成任务的质量,后勤保障的好坏,哪一样不是才下心头,又上眉头?百密一疏就会掉链子,出乱子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嗯——看见哪个兵不高兴我就心发抖,他们手中有真枪实弹的武器,假如鬼迷心窍想不通,就会走极端自残或者危及战友们,后果难料。我就像瞎子算命一样旁敲侧击,抛砖引玉,刨根问底分析原因,是不是家里或者亲戚朋友出问题了?是不是女朋友耐不住寂寞见异思迁,受人引诱红杏出墙?移情别恋吹灯拔蜡了?还是战友们讽刺挖苦不合群嫉贤妒能?还是我对他不恭、关心不到位的原因?方方面面,事无巨细,才能对症下药,根除后患。 唉——你记得金立哪个新兵蛋子吗?给女朋友写信写错了几个字,把意思完全指鹿为马扭曲了,结果女朋友断章取义、信以为真,不依不饶提出分手,那小子没招了火冒三丈,萎靡不振,赌咒发誓要回家去刨根问底,兴师问罪,不能和好如初就鱼死网破,以命相博。我找他了解清楚后,信心满满告诉他摆平此事小事一桩,不用拼命动刀动枪,一封信就能解决问题,我给他写了洋洋洒洒一封十几页的情书引经据典,情切切意绵绵,山朦胧,水朦胧,鸟朦胧,诗情画意美轮美奂。呵呵——谁知道他女朋友是个文学青年,文字功底很不错,就喜爱那种不着边际的飘渺意境,一看我的文笔正中下怀,喜不胜喜,就是她意念中苦思冥想,求之不得的情郎,心血来潮胡思乱想,明确提出来要和我交朋友弄巧成拙,新兵蛋子一看我是别有用心的人趁火打劫,第三者插足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要和我拼命……” “哈哈哈,咯咯咯,你你——你这是真正地好心办坏事,招花惹蝶,无事找事惹祸上身,不是我徒弟刘晓强及时制止,那小子一梭子子弹就招呼给你了,后来怎么平息了?” “哈哈哈……小孩子未经人事容易冲动,不知道饭香屁臭,那小子是个阴晴不定的愤青,几句话就云开日出了,我又给他女朋友写了封信据实相告,她知道了真实状况,感动的眼泪汪汪说还有为了她拼命的人感动不已,就和好如初了。啧啧啧,想想我容易吗我?惹祸招灾不说,还要被人误解是居心不良的无耻之徒夺人所爱,你知道我内心的苦楚吗?和你活在一起……” “住嘴,别在这里嚎丧了,就凭你无所不能的花花肠子,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无病呻吟,还说我不理解你?切——只要你娃尾巴一翘,我就知道拉什么屎?我是谁看不着吗?”黑子不屑的说。 “哈哈哈……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嗯,既然你这么聪明,你说说我下一招是什么?” “切,我我,这个?我要知道还问你呀?咦——什么野外生存训练我搞不懂,你还没有说清楚么?” “呵呵,你就死是个犟。这几年和我在一块事必躬亲,言传身教,你应该学会我真知灼见的不少东西了,却不会利用,只能墨守陈规吃老本,怪就怪你娃没心没肺不操心,安于现状不求上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唉——不说也罢。呵呵——我这一招兴趣盎然,新颖别致,相对于任何人极具有诱惑力,你娃就是头撞南墙都想不到。” “切,别卖关子了,先给我漏个底不行吗?” “呵呵,不是不行,完全可以。你可四平八稳坐稳当了,我说出来别把你吓着了。嗯嗯——其实很简单,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简单易学,老少皆宜,我说了人人都懂,可不见得人人都会,每个人还都兴高采烈乐意去做,积极性空前高涨,猜到了没有?” “你——废话不是?说还是不说?你那个逼话就多得很?不说我可就动手了。” “呵呵,我说,我怕了你。嗯——抓野兔。” “啊——抓——野兔?这这这——也是一招?” “且——那当然,趣味性娱乐性极强,自娱自乐,其乐无穷啊——嗯嗯——原打算我自己打发寂寥找乐子,乐呵乐呵穷开心,后来一想不能这么自私。我们是汽车兵,整天家跑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不定就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出故障抛锚,滞留在半道上情非得已,看公路吃不上饭,拉饥荒忍饥挨饿,度日如年不好受,如果学会了抓野兔自力更生,就不至于饿肚子受煎熬绝地求生,反败为胜,也是野外求生的必要手段,就想传授给大家共享,大家一定会乐此不彼的欣然接受,有样学样。呵呵——我估计一个星期后,他们的热情比现在还要提高几倍……” “切——自我陶醉,沾沾自喜,言过其实了吧?抓野兔也能提高部队战斗力?你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过头了吧?别……” “呵呵——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任何一个人活着是要有些兴趣爱好,或者五彩缤纷的憧憬,美好向往支撑才行,就能乐乐呵呵充满朝气不知愁滋味,一天天愉快的过去不知疲惫,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走不了多远。我们生活在这么枯燥乏味的大漠深处,眼睛一睁寒风凛凛,天寒地冻,黄沙蔽日冻死人,出了车场就是跑不完的路,完不完的任务,返回来就是灰头土脸,脏兮兮一身油腻,疲惫不堪,就像机器人一样有什么意思?缺乏了丰富多彩的趋向渴望,生活寡淡少盐缺醋,没滋没味不是吗?呵呵——可我这一招,就能增添无穷乐趣,出了车场就想抓紧时间完成任务,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如果有一点点收获或者收获颇丰,那份高兴的心情激动无比,比当了皇上还激动万分,就想火急火燎跑回来给大家显摆丰功伟绩,与大家分享他的快乐。呵呵——你想想看,两头都充满了心花怒发的乐趣急不可待,能不热情高涨吗?” 羽队长信心满满说,就像已经身临其境似的,高兴的手舞足蹈。 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死对头黑子,历来都是不和谐的音符冒怪声,泼凉水的专家,看到他兴高采烈,冷冷的说:“哼哼——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让牛踏死了还有尸首在,你吹牛就找不到北了。哎呦呦——你是有眼无珠,还是老年痴呆啊——睁着眼睛说瞎话?野兔子又不是石头做的雕塑不动弹,它奔走如飞,快如闪电,那么容易抓住了还叫野兔子吗?早就死翘翘销声匿迹了。咦——你不会是想让弟兄们停下车不送水,掘地三尺劳民伤财,地毯式的搜捕开枪围剿吧……” “切——说什么呐?有那么无趣吗?你把我看的和你一样笨吗?啧啧啧——开枪围剿也叫招啊?那样没有技术含量的粗笨活路,地球人都知道有什么稀奇?是我这样有雄才大略,撒豆成兵,出奇制胜的聪明人丢人现眼的吗?你娃什么眼神啊?哼哼——再则说了,不去送水救灾,等着上军事法庭呀……” “哈哈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就喜欢你娃这种自不量力的自负,听的人带劲,说来听听……” “这个——我的一招千古传奇,行之有效,你娃死上八百回都想不到。呵呵——不用开枪,不用跑路,不用操心,每一天去捡就是了……” “哦,就就,就那么容易……” “哼哼,就那么容易。社会的进步标志就是简单明了,唾手可得,就像汽车一样看起来复杂的让人头大,实际操作起来简单易行,以后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越来越操作简单,刹车油门方向盘这些东西都多余,用意念掌控汽车无人驾驶,普通人一学就会……” “啊,啥啥?你喝醉了胡说八道,汽车没有了刹车油门方向盘怎么控制?能叫开车吗?哎呦呦,你娃越说越邪乎,神话传说吗……” “哈哈哈……科学技术本来就是神话传说,科学家就是想象丰富的神经病,把不可能变为现实,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 “呵呵,真有你的,你娃是鸭子熟了嘴不烂头头是道,听起来有点意思,和你在一起就像当神仙一样虚无缥缈,忽忽悠悠,翻越高山一样让人热血膨胀的心跳加速,有点害怕。嗯嗯——别胡扯了,说来听听,我先过过脑子斟酌斟酌,管不管用……” “这个,你听说过有句成语叫守株待兔吗……” “啥啥?没有……” “啊,哎呦呦,你可活的真幸福,这个……不损你了,这个成语说的是古代有一个樵夫打柴的时候,在一个树桩子下捡到了一只慌不择路,跑得太快来不及避让碰死的野兔子大喜过望,如获珍宝,高兴过头找不到北了,从此以后就不打柴了,每一天都守在树桩下等待再一次捡到野兔子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是人的通病,私欲贪婪更是与生俱来,可很长时间过去了一无所获,说明了这个人的愚昧无知和你一样……” “滚一边去,你怕是编故事骂我哩吧?” “没有,怎么可能啊?我和你谁跟谁呀?这就是成语守株待兔的意思,我现在的一招和这成语有关系。” “啊,你不会让我们也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出洋相守株待兔吧?哼哼,这里可是大漠腹地,黄沙漫漫天尽头,树都没有哪里来的树桩子?别做梦了?” “哈哈哈……我有你说的那么笨吗?盛极必哀,哀极必盛,阴阳互补就是制胜法宝,就是利用没有树我才对症下药,才能大显身手,传承老祖先的聪明才智承前启后,发扬光大,才能为我所用。嗯嗯——我的创举和守株待兔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不劳而获,坐享其成,那就是挖坑逮兔,说不定也能流芳千古。” “啊,啥啥?挖坑逮兔?怎么个逮法?” “哈哈哈……想想都妙不可言,让人热血膨胀好不期待,你去把二排长三排长都叫来,我一块儿给你们讲一讲原理,怎么样实际操作?嗯嗯——我这里还画了几份能说明问题的图纸一目了然,先教会你们,你们再传授给战士们,哪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切——你真麻烦,不会让通信员去叫吗?” “看不见他人在哪里?一看我们俩个人研究工作,小孩子就跑出去玩去了,你去叫一下会死呀?” “哈哈哈……我到是遇上驴了。”黑子极不情愿的骂道。 室外两重天。门外面狂风怒嚎,飞砂走石,寒风凛冽,一晚上过去后旧貌换新颜改天换地,背风的墙跟下能堆积起一米厚的沙子,素有大雪封门的壮观景象,在这里就变成了砂子封门的真实写照,可不是无病呻吟的文人骚客,想象丰富的无稽之谈,谁愿意无事可干跑出去遭罪? 咆哮的狂风加杂着砂砾碎屑势头强劲,铺天盖地扑面而来,无孔不入从脖子里、袖筒里、裤腿里往里钻挡不住,身上仅有的一点点热量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肌肉绷紧,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寒彻透骨,不打哆嗦都由不得你。 更要命的是疾如流星的砂砾稠密,打在脸上生疼生疼还能忍受,吸吸哈哈也就过去了,如果打在眼睛里那可就忍无可忍,更加是疼痛难忍,立刻让你变成瞎子。哗哗的泪水汹涌而出还不能揉,不懂行情乱揉一起,眼角膜可就拉伤毁坏保不住了,这都是经验老到的羽队长教授给大家的紧急措施,任凭泪水汩汩流淌,才能把沙子冲出来,眼睛磨得睁不开那份难受,真正叫生不如死活受罪,窝火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有什么办法呢?栉风沐雨的环境如此怨得了谁?死了白死没人偿命,滴上些眼药水忍着吧,自己的伤口自己舔,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可奈何听着桀骜不驯的狂风势头不减,仿佛讥讽嘲笑大不敬咆哮着,无休止狂傲着拍打窗户,就像往伤口上撒盐一样可气,越发的孤独难熬,情不自禁就会想起远在天边的妈妈,忍不住的泪水流淌,抑制不住打湿枕巾。 如果运气好的话,再做一个能梦见妈妈的梦,睡梦里的妈妈心痛不已,嘘唏着流眼泪,用粗糙的手抚平创伤,千叮咛万嘱咐要吃饱饭,穿好衣,照顾好自己咬牙坚持好好干,做妈妈优秀的儿子报国为民,光宗耀祖…… 刻不容缓的起床号聚然响起,浑身一颤惊醒了,把妈妈扔在梦里回归现实,迷迷蹬蹬恍若隔世。霎时间清醒后,所有的伤痛都留在了昨天,今天又豪迈的走向了新的创伤中,日复一日习以为常了。 穿戴整齐出门一看,不甘寂寞的狂风无休无止,热烈强劲,为了显示它的存在毫不留情,总是带来些什么或者带走些什么,最不济也得弄出些响动来,要不然就和你亲密接触,拉拉扯扯衣袂飘飘,只能东倒西歪用力抵抗。就连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都坚挺不住饱受摧残,卑躬屈膝摇摆不定,声声求饶,不领情的寒风快马加鞭,不屑一顾绝尘而去,树枝发出痛苦不堪的声声嘶鸣,仿佛在凄惨的呜咽…… “咣当”一声门打开,无孔不入的寒风裹挟着砂砾尘土乘隙而入,三个人就像尘埃碎屑被吹进来似的,一个个手扶住大衣领子护住脸,吸吸哈哈显得寒冷无比。挤进来的寒风又吹起了地上的尘土壮大声势,以一当十连锁反应,房子里一时间尘土宣泄飞扬,乌烟瘴气。 羽队长一看大祸临头,赶紧把披着的大衣提起来抱住头,声音就像捂住了似的说:“呸呸呸,哎呦呦——你们想谋财害命劫色吗?赶紧关上门。” “喀嚓”一声关上门,兴高采烈的尘土仿佛进了天堂,欢呼雀跃留下来查看环境,弥漫在房子里洋洋洒洒,遗祸无穷。尘埃不可能一时半会儿落定,工作却刻不容缓,羽队长抽了抽鼻子阿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揉了揉鼻子,把画好的图纸交给他们细心体会。 三个人一看一个趔趄,面面相觑,惊愕的不知所以然。他一看在意料之中,没有责怪面带微笑,诲人不倦,形象生动的讲道理原理,讲构造使用有来无回,讲效果如何探囊取物。深更半夜寒风呼啸,火急火燎还以为有什么军情大事,没想到是小儿科的把戏过过家。 三个排长的脸上就有些不理解的表情了,心里面忍不住嘀咕腹诽道:哼哼,是不是队长吃错药了发神经?每天的任务逼得人团团转,放屁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弄这些不着四六,蹬不了大雅之堂的东西?这不是不着边际的胡闹吗?癫痫了抽风不成…… “……”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沙肆孽(二) 第十一章 风沙肆孽(二) 日新月异的生活丰富多彩,活到老学到老,新鲜事物层出不穷,接受起来有难度,自己的想法观点让不理解的人接受,没有好的语言组织能力表达,或者身临其境手把手教授领悟,不可能大手一挥一蹴而就。羽队长却口干舌燥、意犹未尽给他们讲解,还是雾里看花愣头愣脑,一看三个人毫无兴趣,大有抵触不配合的趋势,就使出了撒手锏威逼利诱说:“同志们,学习使人进步,技多不压人,一技之长来之不易,学会了有利无害,终生受用。我可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这些东西无关紧要,这可关系到鼓舞士气的大事情,等待哪一天不刮风了,我们几个一起做实验心领神会,谁敷衍了事不当一回事,马马虎虎做不好,或者没有效果,那就谁请客。这个月工资快发了,不想变成大家的酒肉就好好领会学习,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言传身教一丝不苟,教会大家如法炮制,如若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无情,咱们战场上见。散摊子休息,明天见。”…… 这不是不讲道理,强人所难的威胁吗?三个排长不服气,异口同声想讨回公道,自作主张的他以权压人,不给机会,连推带搡把他们轰出门,推进冻掉牙的寒风中去了,关上门心里窃喜,伏案疾书每天是必修课…… 没有一成不变的永恒,更没有没完没了的事情,风云变幻同样有始有终,不已而定,才是大自然的规律。大显神威一口气几十天刮个不停的寒风,依然逃不出循环往复的自然规律,也该歇歇脚喘口气了,是不是挤压北极的暖湿气流败下阵来,北极圈的寒流老老实实呆在原地过日子,不出来调皮捣蛋,兴风作浪大肆劫掠了。 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深奥的无法想像,耳闻一下都觉得神乎其神,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只有科学家有发言权,其他人都是有感而发,正确与否无根无据,没有衡量的依据,只能说眼见为实。反正是狂风后半夜势头大减,雷霆万钧的威力不复存在,成了强弩之末,清早起来就偃旗息鼓不见踪影,只留下似有似无的叹气声了。 遗留下的后遗症却依然存在,首先是天光大亮却看不见漫天朝霞蓝蓝的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是没有活力的死鱼眼,空气里充满浓烈的土腥味呛人,就连刚刚升起的太阳也毫无光芒,白光光像烤糊的烧饼一样,挂在那里聊无生机。 风灾把所有的人都逼急了,耳闻有不可忍受的人已经随风而逝了,如果再刮个不停,肯定还有人会因风而疯掉,为了活下去就得付出比平时多得多的努力和艰辛。不讲道理的风持续不断肆孽了一个多月,蛮横无理的嚣张气焰随心所欲,耍够了威风,把渺小脆弱的人们不当回事,考验着所有生命的顽强,展现着不可一世的淫威不可小觑。 强大是因为对手软弱,无力抗衡,拳头大的说了算,只能三缄其口听之任之。使命在肩的军人们别无选择,唯有大义凛然堂堂面,在不屈信念驱使下昂然挺立,只是可恶的风吹皱了他们的肌肤,容颜黑不溜秋,像兰州冬天的软儿梨难看的要命;同时也把光亮的汽车外表吹成了白铁皮,就像鬼剃头一样花里胡哨,不堪入目。 严酷的寒冬,极度的寒冷是自然现象,并没有让激情似火的军人们畏缩不前,每一天临危不惧,按部就班不辱使命,行走在弥漫着污浊不堪的沙尘暴里尘土飞扬,践行着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豪言壮语,感动着被感动的人们日复一日充满希望,鼓足勇气坚强面对。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坚持不懈才能笑到最后。期盼已久的风停了真好,耳朵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睛也可以放心大胆睁开了,不会再有趁虚而入的“侵略者”搞破坏无恶不作了,干起活来眼到手到,应心得手,轻松自然。 没有经过煎熬的人们,体会不到这一刻的幸福时光,仿佛监狱里被囚禁的囚犯,突然间没有了狱警的看管束缚自由了,想干什么随便你,尤其踌躇满志预谋好的事情酝酿已久,跃跃欲试,蓄势待发却没机会实践长吁短叹,等待的时间太久太久了。 羽队长心情迫切钻进了驾驶室,催促士兵们向目的地进发。不刮风的驾驶室就是神仙福地,坐在里面还是有些惬意的温度呢,起码是不用戴手套就能操作,脸皮不再冻麻木坚硬,说话嘴皮灵活,鼻涕眼泪也知趣的有了素养见好就收,收兵回营不捣乱不流了,可就幸福死了。 刮风的日子里可就另当别论,苦不堪言了,为了抵御寒冷防止冻手,绒手套外面还有皮手套层层摞摞,手指头坚硬弯曲不过来,细细的方向盘仿佛泥鳅一样抓不牢,手笨的就像熊掌,稍有不慎就危机重重,无力挽回了。眼到手到用力操作的关键时刻,不请自到的清鼻涕放任自流,突然降临捣乱烦死人,源源不断流出来汩汩流淌,吸吸溜溜不解决问题,总不能听之任之置之不理,任其泛滥成灾过黄河吃到嘴里吧?就得想办法根除制止。 刚开始用手套擦一擦溢流物还能解决问题,左一下右一下擦拭不及,时间长了次数多,抹在手套上的清鼻涕顷刻间就冻住了,明晃晃像溜冰场,边边角角的毛刺张牙舞爪,锋利无比,不小心拉伤肌肤不知不觉,就会造成流血事件。 天寒地冻出鬼了,想不通咋就有那么多的清鼻涕?军人们天天吸吸溜溜擦不及,羊皮手套污浊不堪,停车的时候抓紧时间,把硬梆梆的手套放在热烘烘的发动机上烘干揉去污物,准备着继续利用。娇嫩的鼻子不是手掌抗造耐磨,经不住没完没了的擦拭变态了,遭受凌辱的鼻子就像酒糟鼻一样鲜红喋血,触目惊心堆在脸上好不惹眼,难看的要命。 这个出奇的冬天异常寒冷,寒风呼啸,真的让人受不了,羽队长为了防止把大家的鼻子耳朵冻坏下铁令,不允许任何人在室外脱帽取下护耳护鼻严防死守,可暴露的部分还是冻伤了。 冻伤和烫伤有异曲同工的相同之处,首先是起泡,然后是化脓溃烂,如果能结疤是最好不过了,就有痊愈的时候,可总不能呆在房子里等待结疤吧?汽车在野外,人不在野外怎么完成任务?根本就没有让冻伤恢复愈合的机会,只能任其化脓流淌。 心痛不过的羽队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想尽了办法以夷制夷,在当地寻找偏方,还开车去离此几百公里外的野战医院求助,带来的全是听起来神乎其神,用起来不顶用的冻疮膏,红紫药水和纱带胶布。为了给伤口保温愈合,凡是被冻伤的地方都倾其所有贴满了纱带胶布。 一时间,军人们清纯靓丽的脸,就变成了缝缝补补的破衣服,一块一块的补丁横七八竖补在脸上,谁看了都心酸。即使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阻挡不了寒彻透骨的寒冷,人力不可为。 聪明绝顶的羽队长查书翻资料,也找不到立竿见影的灵丹妙药,当地政府的派车命令像雪花一样送来,每一个派车命令就关系着成百上千的生命,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岂可儿戏?总不能心疼战士们的健康就停止送水,否则的话,大老远跑来干什么来了?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随着时间一天天积累摧残,伤痛车损困扰着车队,身为一队之长的他,肩上的责任和良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天看着带病出车的战士们都在咬牙坚持,心中的无奈与痛楚,只能用涌上眼眶的泪水表达。 为了不让战士们看到他的软弱无助,派车命令都是通信员送达,自己却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门,自作聪明的掩耳窃铃哄自己。不敢懈怠的军人们令行禁止,开着车“轰隆隆”离开车场,他才穿好衣服,等待最后一辆车驶过来,慌慌张张钻进驾驶室,和大家一样沐浴在寒风里经受着同样的煎熬,期盼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早就熟悉的路上真的好干净,浮土在风暴中被吹走了,仿佛擦洗过一样干净整洁,真有些一尘不染的感觉。长长的车队行走起来尘土不扬,看起来和大地的颜色融为一体。经过沙尘暴侵袭糟践,汽车的外表严重受损,破败不堪,没时间打理,要是在战争年代,就是极好的伪装色。 满载负重的汽车爬上曲曲弯弯的大坡,发动机满负荷运转吼叫着,显得及其吃力,水罐里的水随着地形不同晃荡着,哗哗啦啦掷地有声。木制车厢“吱吱扭扭,咔咔喳喳,叽叽歪歪” 响声不断,就像欧洲的交响乐团在演出,不缺乏叮叮当当的打击乐,细心体会也有一种情趣。 爬到坡顶,就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大草滩,没有了风的干扰阻力,汽车跑起来轻松很多,速度自然很可观。刺眼明亮的太阳光强大无比,光芒万丈,却无力穿透尘埃龟缩一团,跌了名头,就像是聋子的耳朵在做样子,没有一点点温暖。 天空中白茫茫一片,大地上也是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是太好,却不影响汽车高速行驶。大草滩原本有密密麻麻枯萎了的大草丛,远远看一丛连着一丛蔚为壮观,此刻看上去稀疏了很多,被残酷无情的沙尘暴连根拔起吹走了。有些换了地方,沉淀在低洼的沟岔处叠加在一起,成堆成堆随处可见,藏匿在覆盖着厚厚的沙土下沉默无语。 羽队长看着满目苍凉的大草滩,许多感触涌上心头,这条不是路的路上,年轻的战士们每一天都满怀激情行走在这里,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和汗水,奉献着自己无悔的青春,谱写着辉煌的壮丽篇章。 如果有文人骚客激扬文字赞美这一切,一定会有感动心灵深处的美文佳句。昨天今天还有明天,军人们在这场浩劫中历尽苦难,苦不堪言,顽强拼搏,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掉队,都挺了过来经受了考验,磨砺了他们的意志。虽说是受了些皮外伤,也是奋斗中不可避免的付出。 相信有了这番经历,在执行以后的任务中就会更从容淡定,表现出成熟稳重的老兵气势。面对困难从容不迫,挑战面前充满信心,重塑自我展现不屈,那可就挡不住壮大起来,能堪大用了。 羽队长抽着烟沉思着,车队歪歪扭扭前进着,打头的车走走停停,为一路上的羊群牛马放水解渴,已经成为无法更改的惯例,羊群牛马习以为常,等候在昨天冻的硬梆梆的饮水处翘首期盼。看见车队热烈呼喊,却秩序井然,不再一窝蜂围攻车队堵住去路遭受屈辱,其乐融融。 牧羊人看到羽队长感激不尽,鞠躬致谢,他挥挥手一闪而过,不觉间行驶到大滩公社的时候,相比以往狂风嚣张的时候提前了两个小时,令人欣慰。灾民们看到车队就像按部就班的太阳一样不可阻挡到来,依然热情不减,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夹道欢迎,喜气洋洋仿佛过大年。 严寒不偏不倚,对谁而言都是一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灾民们裹着颜色各异,密不透风的头巾不见容颜,哈出来的热气结成了晶莹剔透的雾凇,洁白一片挂满了头,看起来有些古里古怪的滑稽,欢天喜地把分配给他们的汽车带领到家去放水。 经过长途跋涉的汽车时间已久,放水阀门却坚如磐石冻住了,已经熟能生巧的战士们取出喷灯烘烤,放水阀门受热解冻被唤醒,才能欢快流出水来,迫不及待的甘泉雨露喷涌而出,水花四溅。水花有些恋恋不舍,溅到哪里都牢牢地冻在汽车上凝固了不愿离去。冰块只能敲敲打打,不能用喷灯烤,发生火灾可不是闹着玩的儿戏。 现在的灾民们经过不遗余力的救助,已经渡过无依无靠的恐慌难关有水喝了,再不是刚来时水贵如油的凄惨景象,早早熬好放着红枣、枸杞、桂圆和别的东西的甜茶,大大方方端出来,让远道而来的军人们喝一口暖暖身子,还有苹果核桃这些零嘴,也毫不吝啬奉献出来给他们吃。 憨憨的军人们婉言谢绝,感动之余面带微笑解释: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军队铁的纪律约束不得违背,不敢一语道破是羽队长下令,不能随便喝他们的任何东西,害怕地方传染病猛于虎不可救药,也害怕把自己的传染病传染给地方人民,那可就不得了了,真正是遗祸无穷了。 每个人都是病菌的携带者,适应和不适应因人而异,灾民们不懂这些热情高涨,非要让军人们喝茶吃东西,你推我让盛情难却,好东西都泼洒到地上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与人之间从陌生认识到相处日久生情,怎么能没有感情基础? 这段时间来大家彼此间了解颇多,姓甚名谁直呼其名,相处融洽,天南地北成了一家人,彼此间自然就嘘寒问暖,关心起对方的安危了,水到渠成的自然现象。有些灾民们的水窖建在避背处,汽车开不到跟前,只有肩挑驴驮了。 战士们为了加快速度卸车,就帮助他们挑水提桶在所不辞,尤其那些年老体弱的孤寡老人,更是肩扛手提送到家。长途奔袭已经让他们体力不支,还要肩扛手提水送到家,劳动强度可想而知。卸完车的时候,已经累的爬不进驾驶室了,多少辛苦,几多艰辛难以诉说,唯有受到实惠的灾民们有发言权。 军爱民民拥军,解放军的形象,永远是一座不朽的丰碑。 额外的体力透支,加重了战士们的负担,卸完车后前去给羽队长汇报,他也只能鼓励他们再接再厉,更担心他们身体健康。这方圆上百公里的区域内,有上百万的人畜饮水困难,仅有的几十台车能保证供应已经全力以赴了,如果再额外承担突发事件,救死扶伤这些意想不到的紧急状况,就有些吃不消,力不从心了。 随着抗旱时间越来越长,军人们和灾民们融为一体,灾民们迫在眉睫的突发事件也层出不穷。急病、塌窑、火灾、械斗,都是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不顾,置之不理是本分,谁也说不得什么,可遇上了怎么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受苦受难的灾民们流血无动于衷,无所作为,让他们无助的眼里流露出绝望,情何以堪? 军队是人民的军队,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急人所急,怎么能冷冰冰视而不见,弃之不顾?既要完成上级首长下达的任务,又要兼顾杂七杂八的急难险情,孰轻孰重很难抉择。车辆技术状况恶化,战士们伤痕累累体质下降,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人不是机器不知疲倦,是血肉之躯体力有限,不可能在豪言壮语下徒增百倍,更何况抗旱救灾是持久战,不是一朝一夕的心血来潮,旱情持续救灾不停,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显而易见的逻辑。如果不遏制其他纷纷扰扰的事情困扰,车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报废了,还能完成任务吗? 可面对灾民们实事求是期盼的眼神,怎么能拒绝他们?见死不救的良心谴责,会让人一生都不得安宁,好难把握尺度。心情沉重的羽队长,在拉水车开闸放水的空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嘴里面呼着欢快热烈的粗壮哈气,哈气凝结在皮帽子外露的羊毛上,形成了壮观的雾凇洁白一片,看起来有些冰雕玉琢的味道,信马由缰观看风景。 被沙尘暴侵蚀过的大滩公社容貌大变,今非昔比,到处都是一岭一岭的沙岭,地形不同大小不一,就像淹没在沙漠中苍凉古朴,毫无生机。刚来时没有这种荒漠一样凄惨的景观,这都是毁天灭地,害人不浅的沙尘暴遗留下来的杰作。 信步来到上次大发感慨的那条小路上,小路依然曲折陡峭,寂静无声袒露着。一个多月的风沙肆孽,并没有改变它原有的本色,只是靠高坎墙根的地方堆积着一岭一岭的沙岭,顺着地势断断续续,绵延不绝。 这些从远处吹来的沙子是新移民外来户,从此以后就找到了新的落脚点,成了新鲜血液常住居民,与这里的人们朝夕相处,看着这里的人们一点点长大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见证那些有能力走出去的佼佼者拼搏的艰难历程,也看着他们生老病死,枯萎消失…… 大头鞋无坚不摧,把狂风精心制作的像工艺品一样一岭一岭的沙岭破坏了,童心未泯的他,有些故意的味道踩来踩去,深思飞扬,脑海中猛然闪过间一个画面停止不动了,上次不期而遇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妈妈好久不见,在风沙肆孽中是否平安?是否…… 没名有些牵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意乱,尤其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何故?毫无征兆突然加速,已经来到了家门口,怎么能不看看慈祥的老妈妈?她…… 做工考究的大门没有紧闭,寂静无声的小院里安详静谧,没有一点点声音,那片有果树的菜地里不见了枯枝败叶,此刻变成了干净整洁的沙漠,一岭一岭细小的沙岭层层叠叠,就像碧波荡漾涟漪阵阵的湖泊凝固了似的,豁然间变成了雕塑展现在目光里,诉说着就该如此,还是如此不幸…… 波浪一样的沙岭完好如初,也看不见有什么印记在上面,空空如也的苹果树上土苍苍毫无生机,不见了漂亮的芦花大公鸡姑姑乱叫,不可一世领着妻妾门明目张胆谈情说爱,雨露均占,是因为沙地上没有鸡爪印,更不见东面的家禽家畜踪影,这是怎么啦? 羽队长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死气沉沉的窑洞……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挖坑逮兔(一) 第十二章 挖坑逮兔(一) 土塬土窑还在,窑洞原模原样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墙根里堆积起来一米多高的沙子,形成了很陡的坡度,稍微有些震动,高处呆不住的沙子就塌落下来形成塌方,寻找自己的位置,门口处也是一样。 看到这些的羽队长没名的有些心神不宁担心起来,难道说有不测?细细看有两个门口的沙子被清理过了,一个是上次哄骗老妈妈的厨房门口,一个是老妈妈让他进去,他不敢进去的那个门,一定是人力所为,不可能凭空消失,说明老妈妈不会有事,一定会安然无恙,他紧揪的心松弛下来。 寂静荒芜的小院里俏无声气,没有人招呼他,只能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四周,了无情趣就想返回去,刚刚转过身,听到吱呀一声响,窑洞门打开了,一个裹着头巾,看不见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手扶住门框仰着脸,吃惊的打量着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似的。 羽队长看到老妈妈健康的活着兴喜无限,心中的担忧释然了,想走上前去打声招呼,可老妈妈眼神里全是陌生的目光,惊骇的告诉他并不认识一个多月前来过的他,他迟疑的站在原地,同样看着老妈妈四目相对,迷惑不解。 迷惑不解的老妈妈吃惊的目光盯住他看,依然手扶住门框,可扎着裤腿的小脚迈出了门槛,颤颤巍巍小步来到跟前,仰着头细致看着他匪夷所思,不相信说:“娃娃,你你,你就是上次到我家来的那个娃吗?” “老妈妈,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那个娃呀?还和你拉家常,你的五娃在部队上当营长是不是?” “哎呦呦,娃,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咯?我都认不得了咯?上次你来的时候脸皮白净的就像大姑娘,细皮嫩肉好俊,现在咋变得这么粗糙这么黑,还这么痩了啊?连眼窝也跌进坑里去了。你这是咋弄的么?是不是病了?还是?” “呵呵,老妈妈,我没有病,身体好着呐,谢谢老妈妈惦记,怪就怪这风沙肆孽,把人吹成这个样子了。” “唉,这该死的骚风祸害的提不成,看看把娃娃们吹成啥了?我上次看过你后就喜欢的不得了,给庄子里乡亲们说你漂亮的就像大姑娘,天庭饱满,浓眉大眼,水灵灵的脸皮白里透红,身胚子直溜溜人高马大,好不威风,稀罕死了啊,想不通你爹你妈咋把你生的这么好看?可一阵功夫就变成了这样?让人心疼哩。这都是为了我们才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老天爷不长眼,没轻没重刮大风,让我们受苦也就算了,让娃娃们也跟着受苦遭罪,心疼死人了,快快屋里请,到热炕上暖和暖和,这贼天气疯了冷得要命,我连鸡都不敢放出来,害怕冻死哩。”老妈妈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 羽队长一听心里好温暖,有一种看见自己妈妈的感觉,不再客气进屋脱鞋上炕一气呵成,大红被面子上印着大红牡丹,四周翻边出来的雪白被里子,就像框子一样镶嵌在大红的牡丹周围,看起来干净整洁。被子下面的火炕暖烘烘好不惬意,冰冷的腿脚伸进去,温暖立刻传遍全身。 慈祥的老妈妈一阵忙碌后,端了个火盆子放在炕上,火盆里的火熊熊燃烧,火力四射,目光所及眼睛里都能感受到温暖。有两个质地粗糙黑黝黝的小砂罐煨在炉火边上,被火烤的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老态龙钟的老妈妈颤巍巍上到炕上,连鞋子也不脱煨在被子里,手里拿着火钳子摆弄着火,把两只黑黝黝的小砂罐烤的沸腾起来。小砂罐里有红枣、沙枣、柿饼、枸杞、角麻、桂圆和姜片,黑糊糊的就是砖茶了,还有些东西看不清楚也认不得,放在一起熬煮着水气弥漫,香气四溢,令人身心荡漾。 火盆边上的两只白色的小茶盅精致古朴,好像是景泰蓝,是不是价值千金的老古董不得而知,里面泛着黄澄澄的油。初次领教见识的羽队长认不得是什么东西,是因为他没有享受过这般礼遇,也没有品尝过这种别具一格的地方特色。 小砂罐里熬煮好了的茶倒在茶盅里,老妈妈又从一个玻璃罐头瓶里挖了两勺糖放进去,用筷子搅了搅,茶盅里的茶水黄灿灿仿佛琥珀,漂浮着一层油转着圈旋转起来,她放下筷子端起茶盅,看着他慈祥的说:“娃,喝口茶吧,辛苦了,暖暖身子好上路。” 关心疼爱的一句话震撼心灵,就像催泪瓦斯一样,触动了他最柔弱的情感,霎时间让他心潮涌动,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他急忙坐起来跪在炕上浑身颤抖,虔诚的伸出双手接过茶盅,嘴唇颤抖哽咽着说:“谢谢妈妈,寒风刺骨的大冷天,能喝到这么滚烫的茶,只有妈妈才心疼我们,” “娃,喝吧,受苦了,这就是你的家,要是让你的妈妈知道了你这么遭罪心都碎了。我娃在部队上,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着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在受苦?担心死我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不想也由不得自己。人心不古,我们这里的人太不像话了,让水逼得没人性了,大冷的天娃娃们送水来,顶着寒风多不容易,就应该熬上些热热的好茶,让娃娃们喝上几口暖暖身子,驱驱寒气,也把娃娃们心暖一暖,可有些昧良心的人家光知道抢水争水,不知道体谅人,就像欠她们一样,我看不惯就去数落他们。做人要厚道,要有良心,要上些逼脸,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家的娃娃不是娃?爹妈不心疼谁心疼?那些人昧良心,把娃娃们的心都寒透了世风日下,人心不恭,人……” “咣当”一声门打开了。 慌慌张张进来的人是丁什么部长,看到老妈妈客气的躬了躬身子,点了点头,焦急的看着羽队长说:“老朋友,还得麻烦你,有个孕妇难产,生不出娃娃来,向你求援送医院……” “好说。”羽队长一听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茶盅,就要翻起身来准备下炕。 “不去。娃你坐下喝茶,不管他。”老妈妈一脸正气的厉声道。 “啊,赵妈,是你三小叔子媳妇难产,不是别人呀?” “谁都不行。解放军娃娃们不来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婆娘们就不生娃了?都死到逼里了?怎么一个都没有?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吗?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你们一个个冻得不敢出门,猫在屋里围在热炕上,守在火盆旁怕冻着了,渴了喝茶,饿了吃馍,可这些解放军娃娃们整天价放在寒风里去吹,撵到野地里去冻,你们谁心疼过他们了?谁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呀?他们也是爹妈的心头肉,看看把娃娃们冻成啥样子了?脸也烂了,手也肿了,还要帮你们挑水背水,这还不够,李家的婆娘生不出娃娃来要他们去送,张家的老汉活不成放命还得他们去送,习家的窑塌了也叫他们去救人,上家的孩子得急诊又……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啊?娃娃们是客人,不好意思推辞,一趟又一趟跑个不停,你们却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不管不顾好意思吗?拍着胸口想一想?你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你们做了些啥?谁给娃娃们给一口水喝了?还是谁给娃娃们给一碗饭吃了?呜呜呜,你们还是人吗?心像石头一样冷,太不像话了呜呜呜……”老妈妈泣不成声。 羽队长惊愕的愣在那里,丁什么部长难为情的手足无措,老妈妈缓了口气又哭诉道:“娃娃们没有欠你们什么吧?不能这样啊?做人得有良心,做人得知到好歹,人不能贪心不足没有个够啊?呜呜呜,我的娃就在部队上,要是遇上你们这样不体谅别人的人,让我这个当妈的心里是个啥感觉啊?你看看这些娃娃们刚来的时候多心疼?多俊俏?一个个皮白肉细光鲜照人,就像画上的人一样漂亮人见人爱,现在都变成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子了,看着让人心酸,你们谁关心过他们了?太差劲了,我们这里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吗?如果传到外面去,把我们老祖先八辈子的人都丢完了,让我在部队上的娃知道了我们是这么寡情薄义、无情无义对待解放军,娃还会回这个家吗?这个家对他还有什么舍不得吗?娃还能看得起这里的左邻右舍,叔叔大爷,当家户簇吗?” 老妈妈擦了擦眼泪,看着不敢吭声的丁什么部长不屑的说:“你这个坏种也当过兵,你当兵的时候去帮助老百姓,老乡们也像我们这样对待你吗?你这个二货的驴脾气,还能像他们一样忍气吞声吗?可这些娃娃们自从来到这里从不间断送水不止,吃苦受累,忍气吞声,就是我们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这样对待呀?要不然都使性子闹别扭不干了,更何况还有好多南方来的娃娃们,他们会把我们这里的人看的没教养一文不值,你们想过没有?” “我,”丁什么部长局促不安,有些不堪忍受了。 “你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脸说?你去当兵不好好干,狗改不了吃屎,二杆子脾气到处耍打架闹事,惹祸招灾不得消停,几年就回来了,有什么用?你看看这个娃多能耐?我的娃都当营长了,你干了些什么?哼,当了个什么破部长,拿上鸡毛当将令,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吗?解放军娃娃虽说是吃的公家饭,开的是公家车,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你们怎么就不体谅他们呢?要是送一趟掏几块钱的话,哪个还要他们去送?占便宜也要讲道理不是?娃娃们不是我们的奴才,更不是使唤丫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几个县缺水的人们都像你一样,还不得把他们累死了?唉——现在的人们怎么就越来越没有人情味了?想当年红军到这里来,家家户户开门迎接,好吃好喝好招待,可现在?呜呜呜,不说了,提起来让人心碎。”老妈妈叹了口气不说了。 窑洞里的两个人就像是接受教育一样,大气都不敢出,桀骜不驯的丁什么部长就像灵魂出窍一样,杵在那里原地不动聆听教诲。一条腿跪在炕上准备起身的羽队长,雕塑一样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听完了老妈妈舐犊情深的肺腑之言,这就是母子连心的真实写照,感动的他热泪盈眶。 吃苦受累都不怕,可怕的是没有人理解,有老妈妈这番疼爱,足可以抚平创伤,重振旗鼓,抗严寒斗风雪何足挂齿?老妈妈用系在衣服大襟钮扣上的手绢擦眼泪,刚刚她身心激动抱怨的时候,顾不上擦眼泪,流下来的泪水打湿了胸膛上一片地方,此刻还有些哽咽,浑身抽搐,双肩耸动。 丁什么部长的眼睛里水雾弥漫,也有些眼泪汪汪,只是没有流下来,他出乎意料的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毕恭毕敬,不敢开口说话,不好意思看了看羽队长,恭恭敬敬看着老妈妈说:“赵妈,我我,我走了。” “滚,不想走就留下来过年。”老妈妈恨嘟嘟的一声。 “不敢,我走了。”丁什么部长浑身一颤,低着头狼狈逃窜,看的羽队长大惑不解,这个凶人怎么会这么乖巧了?这里面肯定有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特殊关系,不然的话,那么嚣张的人怎么会没有了棱角?不仅仅是尊老爱幼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丁什么部长出门后,小心翼翼关好门,最后还剩下门缝的时候,他意犹未尽看了看羽队长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四目相交就没名得浑身一颤,就像触电了似的。 羽队长急急忙忙下炕穿鞋,拾掇停当往外走,老妈妈不遗余力不让他走,说茶还没有喝,还准备做饭呢。心意已决的羽队长满脸堆笑的说:“老妈妈,别拦我,我是军人,到这里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的需要就是我存在的价值,有困难不去帮助他们,会影响到我们军人的形象,万一有什么后果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对谁而言都没有好处,我会成为罪人。你老人家就像我妈妈一样,这么理解关心我,我的心里暖暖,躺在你炕上就像躺在妈妈炕上一样温暖舒适,真的就像在妈妈身边一样享受。谢谢你妈妈,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再见妈妈,多保重。”他硬着头皮挣脱了老妈妈的手,出得门来回头一看,老妈妈撇着嘴哭嚎起来了。 顾不了许多,他一边跑一边穿衣服,跑出大门就看到了丁什么部长抬起袖子擦眼泪,就大声的喊道:“老朋友,赶紧去把孕妇抱过来,我去派车。” “能行吗?赵妈说得对,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们,算了吧?” “废话。人生人吓死人,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怎么能不管了?你不可一世的霸道哪里去了?别让我看不起你,变化太快了会让我不适应。” “老朋友,这让我说什么好?” “说什么说?赶紧去呀?别磨叽。” “我这就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羽队长已经到了他跟前,却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惊骇的他犹豫了一下,嗖一下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卸完水的车为数不少,都停在公社门口,等待还没有卸完水的车,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他看到黑子就说:“派两台车,送一个难产孕妇去医院。” “派两台车?一个孕妇一台车就够了,派两台车干嘛?” “双保险么,车况差难保无虞,防备路上出故障耽误事。” “好的,人在哪里?” “马上就来,其他的车到大草滩吃午饭。” “还吃午饭?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啊?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来个二合一算了。” “滚犊子。迟是迟了点,不吃饭怎么行?有几个肠胃不好的兵,出现低血糖就会出麻烦,抓紧时间出发。” “是。” 。 说话就到的难产孕妇撕心裂肺哭喊着,家里人也痛哭流涕哭喊着,还有左邻右舍一伙子人几十个,一个个表情焦急,乱脚乱手上了车,黑子手一挥就出发了。 车队随着偏西的太阳不一会来到了大草滩,两台护送孕妇的车没有停留,风驰电骋离去了,其余的车队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军人们下车后开始忙碌不是午饭的午饭了。 现在战士们野外做饭,不能和刚开始同日而言,相提并论了,实践中吃亏不计其数,吃一堑长一智与日俱增,掌握了的不仅仅是技巧,还能熟能生巧创新,再没有乱脚乱手出洋相了。 食品配发也有了切合实际的创新,炊事班把所有的菜切好,肉切好,油盐酱醋调配好,自己喜欢吃什么拿什么。现在的伙食质量比刚来时提高了许多,每个人午饭有半斤肉,得益于上级首长的关心,友邻部队的帮助,祖国各地的慰问品,猪牛羊肉已经大丰收,成了家常便饭。鸡鸭鱼肉也能一个星期吃一顿尝尝鲜,真正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 军人来自祖国各地,天南地北,饮食习惯各有口味不同,炊事班韩老六算是个能力超群的人物,有祖传的手艺厨艺精湛,因时制宜花样翻新,求大同存小异,东西南北中都面面俱到投其所好,午饭的配肉就要明显区别。南方兵以鱼为主,北方兵怕吃鱼以肉为主,各取所需,配菜只有萝卜白菜,土豆粉条是主打菜,豆腐豆芽原料有限,偶尔也能吃上一顿。 每个人做的都是同一种乱炖大烩菜,做好了相当好吃,快捷方便容易操作。看着高压锅“嗤嗤”冒热气,诱人的香气就喷薄而出,萦绕在鼻子周围不肯离去,让饥肠辘辘的人垂涎欲滴,好不期待。 做饭的时候,也是大家相互间交流的时候,趣味爱好各不相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是臭味相投的知己,会抽烟的吞云吐雾,不会抽烟的说东道西,还有一试身手争高低拳脚相加,打打闹闹追逐嬉闹,不得消停。这一刻,也算是一天之中逍遥自在,最快乐的幸福时光了。 中午饭的主食主要是携带方便的馍馍,冷不丁也会给南方兵弄上些大米,他们就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大米供给数量有限,不可能心满意足,和北方兵一同吃馍馍的日子稀松平常。 寒风呼啸,天寒地冻,从炊事班领取馍馍的时候是蓬松雪白,香甜可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抽搐缩小的冻成了冰疙瘩,扔出去能砸死人,一点都不吹牛,吃的时候没有技巧,就会洋相百出。 石头一样的冻馍馍和滚烫的大烩菜狭路相逢的时刻,就是水火两重天,在一起时间长了,馍馍就会变成糨糊,还怎么吃?时间不够又融化不了,还是不能吃。没有些实践出真知的悟性就干瞪眼吧。 因地制宜,对症下药,消一层啃一层,说的轻巧?二两重的馍馍有拳头般大小,用筷子夹起来不是没有可能,夹起来就是武林高手。馍馍外表滚烫,烫的下不去口,下口咬少了蜻蜓点水没有质量,隔靴搔痒,咬多了碰到没有预热的冰块,冷热交替的前门牙可就受不了了,一个个嘘唏不已,摇头甩耳只有口水,干着急不出汗。 更有甚者夹不住的馍馍滑落了回归,信心满满的高台跳水,变成了高空坠落,就像陨石一样砸下来,落到红艳艳漂着浮油的大烩菜里波涛汹涌,哪是个什么壮观场面?霎时间天女散花,汤汁飞溅,自己成了重灾区不说,围坐在一起的伙伴们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个就像裤裆里放炮跳起来老高避之不及,怒骂的声讨铺天盖地。 吃饭是享受,也是一种风景,百看不厌。辣椒油泼进眼睛里的人,就像电影里英雄人物在受酷刑一样,凄惨的叫声惨绝人寰,大家赶紧帮着冲洗擦拭。羽队长幸灾乐祸就笑翻了,他那张嘴太损,添油加醋鬼话连篇,惹得大家笑破肚子,中标的兵有流不完的眼泪,没有一段时间是复原不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悲哀,眼泪汩汩流淌擦拭不及。 羽队长是文化人舞文弄墨,咬文嚼字,从艰苦中寻找乐趣慰籍寂寥,欣赏着战士们洋相百出,和他们同吃同乐,其乐融融。他和大家同样有一套餐具,只不过自己不保管,坐到谁的车上随身携带,换车了不用操心,返回车队弟兄们就送到了炊事班了,第二天坐谁的车只有他知道。 每个人都希望队长能坐在自己车上,那就是车队一号,牛哄哄享有超越别人的特权,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超车是不成文的规矩,触犯的下场就是停车检讨。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同样跑在一条路上,如果你追我赶互相超越,就会激起不服输的斗气飙车,发生事故就在所难免了,安全行车从何谈起? 这是团队精神的大忌,杀伐决断不拖泥带水的羽队长,处理起这种事情决不手软,一次搞定,让你永远记忆犹新,投鼠忌器。现在留守在驻地喂猪的几个兵,就是在运粮时显摆技艺高超,不可一世超车引起众怒,被没收车处罚去喂猪,到现在都得不到释放,每一天写一份来自灵魂深处的检查,知道错了都白搭……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挖坑逮兔(二) 第十二章 挖坑逮兔(二) 羽队长横眉冷对不为所动,其他的兵还能不引以为戒吗?车毁人亡的教训,是血淋淋的事实换来的。汽车兵的每一天,都是命悬一线的未知,发生车毁人亡的事故,是一眨眼分分秒秒的事情,谁知道下一分钟你还活着?只有神仙知道。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把带出来的部队带回去,身为当家人责任重大,没有些六亲不认的铁血手段怎么行?自古道慈不行商,仁不带兵。 队长的开车技术炉火纯青,是无人可及的车神偶像,技压群芳独占鳌头,睥睨天下,坐在车上就可以聆听教诲,纠正不足,还能听到无从知晓的时代变迁,闻所未闻的人闻轶事,那可就受益匪浅了。所以,每个人巴望不得队长能青睐自己,就是给他做饭洗锅都心甘情愿,这都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队长是纵观全局的胸怀,不可能以自己的好恶厚此薄彼,一视同仁是他的治军之道,坐谁的车自然有他的想法,目的就是不偏不倚,百舸争流,齐头并进,别人怎么会知道? 吃过饭的羽队长砸吧着嘴,准备与大家说些事情,可吃过饭的战士们一反常态,就像炸了窝分崩离析,开上车四处逃窜,四面开花,仿佛狗撵着似的得了失心疯,慌不择路跑光了,不明就里得他怔怔得看着不知何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着黑子说:“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炸窝了?脑子乱了?” “什么呀?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馊主意?” “还不是你那个挖坑逮兔的馊主意,弟兄们知道了很高兴,可刮大风没机会实施都憋坏了,今天难得不刮风,可算是逮住机会了,都跑去挖坑去了。” “很好呀?你看看他们多热情?怎么让你说成不堪入耳的馊主意了?有那么不堪吗?老伙计,给我些支持好不好?我们俩个人谁跟谁呀?你怎么老是釜底抽薪拆我的台和我对着干?让别人以为我们两个人离心离德不团结,固执己见尿不到一个壶里搞分裂,多不好?你那个狗嘴里咋就吐不出象牙呢?” “我要是吐出象牙来,你干啥去?” “逼犟是吧?犟就是眼泪。总得给他们限制时间吧?不能放了羊啊?一个小时怎么样?” “一个小时太少了,你就让他们撒欢的玩去吧,玩累了就回来了。” “说的轻巧?返回去就太晚了。” “那有什么要紧?只要他们高兴晚就晚了,也不会叫苦叫累,开心就好么。现在到该你表现的时候了,你那个馊主意把大家迷惑的热血沸腾,寝食难安,你不会是足球场的教练,总不能光说不练吧?” “哈哈,你说的哪是啥活?藐视我是不是?把我看成你一样的人了?哼哼,我不仅仅是教练,还是最优秀的主攻手,包括你娃在内放眼天下无人可及,我就是孤独求败。” “呦呦呦——地震了。” “啊,哪里地震了?” “你吹地震了,也不害怕吸口气噎死?还放眼天下?孤独求败?神经病吗?” “哈哈,知音难寻啊。不害怕对手强大,就害怕队友无能,你娃是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没文化就死吃亏。今天到明天不过就是十几个小时的事吗?敢不敢打赌?” “谁怕谁呀?赌什么?” “两瓶酒。” “成交。我可有言在先,这么多弟兄们有一个人超过你,你就算输了。” “一言为定,你娃今天晚上就把酒买好,明天我们就用事实说话,开怀畅饮。” “哈哈,看把你能的?你娃什么都没有做就想赢?看看这太阳还没有落山就开始说梦话了?”黑子不服气的说。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略一沉吟说:“知识就是力量,科学就是生产力,干什么都有科学技术的知识在里面,才能事半功倍。逮兔子看起来简单,不了解野兔子的习性,怎么能心想事成?野兔子聪明狡猾适应环境,才能生生不息繁衍生息,有句成语叫狡兔三窟,说的就是野兔子适应性极强非同寻常,聪明狡诈,可再狡猾也是动物,不能和人类相提并论。” “切,屁话不是?人怎么能和野兔子相比?” “悄悄者,话就多得很?听我说么。野兔子也有墨守陈规的一大弱点,那就是老祖先走过的路,它们会子子孙孙走下去从不怀疑,就在它们经过的路上下套设陷阱,即使知道了也会义无反顾前赴后继,这就是秉性。” “是不是真的啊?” “听我说么。野兔子活动范围超不过两公里,有自己的领地,家族式的生活模式,一群有二三十只以公兔为首,子女们长大后赶出家门,自立门户。” “哄我哩吧?” “哄你你给我钱啊?动物都知道近亲交配繁殖会弱化种群,抵抗力下降疾病成灾,赶出家门的子女们,就会加入到另一个家庭,继承优良基因,或者重新组建新的家庭,寻找新的领地。”羽队长口如悬河娓娓道来。 黑子听的雾里雾中,不知道似真似假,极目远眺,各显其能的军人们在辽阔的大草滩寻找理想的地方,尘土飞扬实践着。羽队长看了看说:“你看看这群笨蛋,不懂行情乱挖一气,明天的这个时候就会真相大白,大失所望,心灰意冷,有人欢喜有人愁了。刚才我想给他们诲人不倦的传授经验,漏点口风,免得出力不讨好得不偿失。兔崽子们没有三人行必有我师,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自以为是,那就怪不得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让他们自己在实践中头破血流,慢慢觉悟去吧。” “把你死的愁。别卖嘴皮子了,你自己赶紧实践吧?再说的天花乱坠,野兔子也不是你们家亲戚,敲锣打鼓送货上门。呵呵——这下你就等着买酒吧?哈哈,呀拉索,翻身农奴得解放。”信心满满的黑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唱起来了。 羽队长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掏出烟来给他扔了一根,点着后吸了一口眉毛一挑说:“我们俩个不能和他们纠缠在一起,要想与众不同,就得另辟蹊径,独树一帜。你跟我走,这几天我早就观察看好了一个地方,本来就有坑,用不着费功夫了,稍微修整加工一下,念上些咒语还有魔法,野兔子就像你外甥一样,欢天喜地就跑来看舅舅了。” “哈哈,你的外甥子好不好。” “我们出发。” 羽队长开着车到大草滩腹地,离过车道又跑了几公里,黑子紧随其后,在一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枯草茂密的地方停下了。下得车来,扛着铁锹到处寻找。这里的野兔子有多少不知道,草丛中却散布着密密麻麻的兔粪蛋子,黑黝黝遍地都是。 这一带游离人群几十公里,就连放羊人都到不了这里,真正地与世隔绝,是野兔子理想的世外桃源,不受骚扰的伊甸园。经验老到得他干什么像什么,有点行家里手的三脚猫功夫。 就看他仔细的观察地理地貌,眉头紧锁计上心来,看着黑珍珠一样的兔粪蛋子有新有旧,不一而定。旧的兔粪蛋子很大,说明是草还没有枯萎的时候拉下的,草里面的水分保证了野兔子不用喝水就能活下去;而新的兔粪蛋子却抽抽粑粑很小,说明野兔子同样饥渴难耐,度日如年。没有水喝的野兔子,就不能大量吃枯草,排泄物自然少得可怜,全凭自身的能量储备苦熬着与大自然抗争,能不能坚持到有水喝的哪一天,鬼知道! 偌大的大草滩环境恶劣,主要是干旱少雨没有水人迹罕至,就成了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形成了完整的食物链。既然有食草动物,就会有食肉动物,草地上不仅仅是兔粪蛋子,还有野黄羊野猪的排泄物,发白的野狗和狐狸的排泄物也在其中,是不是是狼的排泄物也未尝可知? 羽队长在前面侦查,黑子紧随其后一言不发,他知道羽队长头脑灵活,手眼通天,鬼点子多的举不胜举,亲眼所见在高原那么干旱的大沙漠里,都能手到擒拿把野兔子套住,在这里一定会瓮中捉鳖。 扛着铁锹走了一圈,在一个低洼处有一个直径两三米,两米多深的坑跟前停住脚步,他看了看如获珍宝,高兴的说:“这就是我用手掐算出来的那个坑,也是挖坑逮兔的那个坑。” “吹吧,全世界只有你哄我最拿手张嘴就来,你能把兔儿们哄进坑里来,兔儿们就没活路了,不等你下手,它们就集体自杀了。” “说什么呐?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你是那种眼见为实的现实主义者,没有前瞻性,更没有想象,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浪费口水也白搭。明天咱们两个就照着这个坑说话,去把车上的水袋拿来。” “逮兔子还要水呀?” “你不是属驴的吧?这里的干旱几十年不遇,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这里的人畜都喝不上水,野兔子还能有水喝吗?它们也在抗旱苦熬,我就投其所好设陷阱,才能让野兔子唱着歌往坑里跳,走上一条有来无回的不归路,实现挖坑逮兔的传奇,明白了吗驴?” “我明白了,你娃缺了八辈子德了,你是利用野兔子没水喝的弱点,让它们自投深坑?你就来个瓮中捉鳖?太阴了,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说什么呐?劳动创造生活,同时也享受生活,唧唧歪歪胡说什么?赶紧取水去。” “我去,好事坏事我都是你的帮凶,你这么阴险歹毒有损阴德,老天爷不会放过你娃。” 黑子惊骇的咒骂到。 羽队长一听,气得不知道怎么反驳,一看他不动弹,脸上飘过一丝诡秘,诧异的往他后面看。黑子不知是计,一看他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心里面没名的紧张起来,猛地转过身一看什么也没有,心神不定的他疑惑道:“你看什么?” “你身后怎么有一个没有下巴的人想掐死你?哼哼,他要是敢下手,我就一铁锨砍过去,劈死他救你。” “啊,是不是真的?一铁锨砍过去劈死的是我,我没有惹你。”不管黑子说什么,他一直聚精会神往他后面看,手里面的铁锨也跃跃欲试,准备举起来砍过去……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初露锋芒(一) 第十三章 初露锋芒(一) 疑神疑鬼的黑子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的神鬼传说,经不住他装神弄鬼捉弄,原地跳起来往后一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心里发虚,撒腿往车上跑取水去了。他一看弄假成真卓有成效,开心死了,笑的跌倒爬起,上气不接下气,就像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宝库,太有些过分的开心了。 他一边笑一边跳下坑,这是自然塌落的天坑,四周垂直壁立,凭什么会是这样无法解释,自然界的奥妙浩瀚无穷,解释清楚费功夫。把坑底的枯枝败叶清理出来,铲平了疙疙瘩瘩,把坑底修成了坡度陡峭的锅底。太干旱了土壤里没有水分,干的冒烟,零下几十的气温也没有把地表冻起来,铁锨轻轻用劲,就能轻松自如归置好松软疏散的干土,只是尘土飞扬,呛得人出不来气咳嗽连连。 修好了坑底再修通道,有一条自然倾斜的小水沟上高下底通到坑里,就像公园里的溜溜槽一样,如果下雨流水的话,一定会形成一个小瀑布,口沿离坑底有四五十公分高,简直就是鬼斧神工,自然天成的聚宝盆,符合有来无回关起门来打狗的设计理念。 黑子取来水袋拿着盆子,水袋是报废了的汽车内胎废物利用而已,把有用的部分剪下来两头粘住,再用废旧架子车自行车内胎粘接好进出水口,不用时折叠起来捆扎好滴水不漏。 这种水袋好处多多,不怕磕磕碰碰的摔打,易保存不易腐烂,更不怕冬天结冰开裂,是行车途中最好的储水用具,每台车上有好几只有备无患。有利有弊是辩证法,不好的是储存的水时间长了有一股橡胶味道让人皱眉头,如果在如此缺水的地方,已经不是什么事情了。 羽队长让黑子把清凌凌的水倒在盆子里,他接过来用手轻轻泼洒在干透了的土壤里,稍待片刻用脚把虚土踏瓷实。一遍不解决问题,干透了的土一盘散沙,互相不粘连没有凝聚力,多来几遍后水和土融合在一起,成为一家人不分彼此,用铁锹背面当抹子抹平,越平效果越好,光滑明镜是追求的极致。一边抹一边洒水,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水很快就结冰了,不停地洒水不停地结冻,时间不长,整个坑底就变成了冰窖。 通往坑底通道口沿下方,同样洒水结冰,防止进得来出得去,最后在坑中央断断续续倒了满满一盆子水,形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塔,就成了吸引野兔子不归路的诱饵,也成了招魂塔。 一切准备停当自查自纠,自我欣赏了一番,没有什么与设计理念料想不到的明显疏漏,感觉相当满意,第六神经告诉他应该如此。他伸出手让黑子拉他上来,志得意满站在坑边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喜悦的心情抑制不住挂在脸上,仿佛稳操胜券,黑子看的有些纳闷。 到现在为止,眼见为实的黑子才真正地理解了挖坑逮兔的奥妙之处,布好陷阱诱敌深入不守护,轻轻松松逮兔子。饥渴难耐的野兔子无处寻得水喝朝不保夕,羽队长就利用它们饥渴难耐的特点利诱,只要跳进去坑里面就别想上来了,周围都是光滑如镜的冰面,爪子下面使不上力,用劲就打滑,动如脱兔在这里没有了用武之地,把所有的力量化为乌有,跳不起来逃不脱地球引力物归原处,怎么能出得来? 几番番挣扎徒劳无益,心有余力而不足,到那时只能后悔莫及绝望了,心灰意冷等待着收获者,兴高采烈来探囊取物索取性命,告别美好的世界,既是想给亲人们和左邻右舍们打个招呼传授经验,提个醒切莫上当的机会都没有了,悲惨世界不过如此。 羽队长看到黑子发呆,拍了拍他肩膀,讽刺挖苦道:“小伙子,小把戏小意思而已,发什么呆呀?人活着不仅仅为了工作吃饭,还得找点乐子寻开心修身养性,丰富生活内容,开阔视野扩张思维,充实空虚的心,要不然就成了苦行僧了,那可就太无趣了。就这一目了然的一手,你娃学上驴辈子都吃不上热屁,这就叫差距,不难受唵。呵呵——走,我们再接再厉,广种薄收,多中取利,再多多益善拾掇几个坑有备无患,以防大意失荆州,让那些青涩未退的兔崽子们歪打正着,买油郎独占花魁拔了头筹,抢了师傅的饭碗,沾沾自喜鄙视我们,那可就真成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惨到家了,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啧啧啧——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出搁了。” “哈哈哈……老——你也老了?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了狗大的岁数就老了?没娶媳妇没成家哩,你老的是哪一门子?不过,比起苍蝇蚊子来也许就老了。” “呵呵——滚一边去,你敢骂我?我灭了你。”羽队长一听不吃味,恶狠狠扑过去报仇雪恨,黑子一看势头不对,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嘻嘻哈哈撒丫子跑吧! 童心未泯的两个发小,你跑我追不亦乐乎,眨眼睛几公里路过去了,气喘咻咻的羽队长发现了新的陷阱才停止嬉闹。天荒地老的荒原风吹雨淋,都是原始风貌亘古不变,穴生动物挖坑打洞,不可能千秋万岁屹立不倒,遇到雨水丰沛的年景洪水泛滥就坍塌了,一旦塌陷就形成了风格迥异的大坑,这样的陷阱随处可见,寻找起来并不困难,只不过适应不适应设计理念可就千差万别了,可利用的微乎其微。 羽队长找到了一个中意的坑喜不胜喜,明白了挖坑逮兔精髓原理的黑子不以为然,也想出人头地一展身手,不甘落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坑独立作业。铁板一块的两个人分道扬镳,各顾各不耽搁分崩离析,各自为阵,大显身手,把车上带的水用完了也没有竣工,成了半拉子工程,只能遗憾的收兵回营,明天有水了重新启动项目,养足精神重振旗鼓,总不能付出了没有收获吧?吃力不讨好,傻子也不干。 贪玩的年轻军人马放南山玩过了头,真正是开心一刻,忘乎所以,羽队长用汽车高音起喇叭呼唤催促回家,意犹未尽玩疯了的军人们才恋恋不舍收兵回营,披星戴月返回驻地,已经到了上床就寝的时刻了。 可精神百倍的战士们充满童趣,没有因为回来迟萎靡不振,情绪低落,反而一个个信心满满交流体会充满憧憬,兴奋的等不到明天,看看平生第一次照猫画虎的野外实践收获如何?检验一下队长的挖坑逮兔,是不是夸夸其谈的纸上谈兵、从理论上说符合实际,实际中能不能心想事成发挥效应,那可就心中无数了。 狡兔三窟的野兔子遍布祖国大地,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平原沙漠无处不在,繁衍生息兴旺发达,生生不息,一定是适应环境的佼佼者,不可能就那么呆头呆脑,不知道规避风险吧?傻里吧唧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下跳吧?岂不是早就绝种销声匿迹了…… 晚饭做的很丰盛,土豆烧牛肉,白菜炒粉条,还有一锅鸡蛋汤,不可谓不好。中午饭吃的迟,还没有消化彻底,大家胃口不太好,每个人只是象征性吃了一点点,剩下的饭菜太多出乎意料,把伙头军韩老六吓得不轻,疑惑不解,是不是放错了调料?或者是弄乱了程序?还是有人蓄意破坏? 不自信的他六神无主,赶紧把自己的作品又尝了尝,砸吧着嘴品了品,舌头上的味蕾灵敏真实,不会欺骗自己,感觉一如既往没得说呀?为什么寡淡的没有生意,无人问津?按平时惯例,这些饭菜经不住风卷残云就糟践完了,够不够都没有把握,弄不好还得加餐重新做烦不甚烦,今天怎么会反常出奇迹?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根深蒂固,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吃多少饭约定俗成,不可能反复无常,难道说战士们吃坏了肚子没有食欲?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就不得活了,好汉经不住三泡稀,头疼脑热发高烧,肌肉颤抖浑身无力倒下一大片,明天出不了车送不了水,上级首长追查下来,首当其冲的队长责无旁贷,非把他点了天灯不可呀! 食物中毒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年纪轻轻活力四射的小伙子放倒了命悬一线,那可就闯天祸了。神情紧张的韩老六胡思乱想吓坏了自己,胸口怦怦乱跳,眼睛滴溜溜乱转寻找答案。身为老兵还是有他的老练,首先想到了厕所,跑肚拉稀控制不住,不可能拉硬屎,也不可能装在兜里,一定是昭然若市在厕所里眼见为实。 他慌慌张张跑过去看了看,看不见想象中的惨景,心里少安还是不放心,又装模作样跑到各宿舍看了看,弟兄们眉飞色舞的精神状态不错呀,一个个有说有笑,兴致勃勃,怎么会不吃饭?想征求一下是怎么回事,又害怕臭小子们打蛇上棍顺势而为,趁火打劫冒怪声出难题,造成恐慌怎么办?不是无中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想了想只能作罢,神情沮丧的想来想去,最佳的上上之策还是有担当争取主动,到队长那里自首去吧。起码是态度诚恳积极,争取主动,即便是有问题也会宽大处理,留有余地,不可能赶尽杀绝,卷铺盖滚蛋了。再无它途,只能如此。 忐忑不安他满面愁容,神情沮丧的来到队部,还没有张口说话,羽队长却兴奋的说:“呵呵——你小子真是邪了门,怎么就经不住念叨?刚刚想起你你就送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办?” 啊——这是什么话?没头没尾?什么事情怎么办?难道说队长已经知道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有鬼的他做贼心虚,斜眼看了看队长的表情,一脸的可亲可爱,并没有怒不可遏兴师问罪,和他过不去的意思,更没有挥泪斩马谡的惋惜,可他的说话是不是笑里藏刀,别有用心暗藏玄机?提示自己好汉做事好汉当主动坦白?法律上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那就是一闪即逝的机会,错过了盖棺论定,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岂不是自毁长城?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有错必改善莫大焉,就是好同志。 他想到这里,心一狠立正敬礼后严肃认真,正儿八经报告到:“报告队长,队长,我我,我这个——是我工作没有做好,是我没有严把饭菜质量关,是我没有把弟兄们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疏忽大意,是我没有严格要求自己加强学习,放松了世界观改造难辞其咎,我应该好好斗私批修,灵魂深处检讨自己,责任心不强疏于管理,影响了举国上下都关注的抗旱救灾的重大行动,没有把灾区人民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没有把驻地当故乡,没有把灾民当成亲人,没有……” “住嘴,闭上你的乌鸦嘴,哎呦呦——你鬼嚎什么?吃错药了啊?哼哼——是我,是我,烦不烦?滚一边去。” “啊——队长,我——可是我……” “可是什么?神经病吗?抽羊羔疯了?哎呦呦——我想你你就来了,说明咱们兄弟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一点通感情贴切,视为知己,你到好?跑来喋喋不休嚎丧来了?不知道最烦给我做检讨了吗?作检讨有用吗?能改变造成的损失吗?哼哼——我的作风就是单刀直入,一竿子捅到底根除后患,决不留情,对不负责任的人剔除出去,决不姑息,走马换将靠边站绝不姑息,该干嘛干嘛去。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别人的前程,还要……咦——你怎么了?哇啦哇啦的哭丧有问题吗?” “啊——我我,我是……”韩老六一听,又摸不着头脑了。 “嗤嗤……”一旁看书的通信员张亚夫忍不住笑起来,忐忑不安的韩老六一看小屁孩有些幸灾乐祸的讥笑,恶狠狠瞪了一眼,羽队长看着他吞吞吐吐不知何故?接着说:“嗯嗯,你又没有出什么问题,莫名其妙到这里来承认错误忏悔,吓人捣怪,是不是皮涨了挑衅我?哼哼,你的岗位人命关天,要是出一点点问题,你娃就没有到我这里来哇啦哇啦解释的机会了,军事法庭就是你娃的舞台,你就尽其所有好好表演保住命,好让我们有看你一眼的机会。哎呦呦——你吓死我了。我想你是因为想在你这里走个后门,弄上些烧烤的调味品,明天去野外烧烤野兔子换换口味,可你到好?像是得了狂犬病,不懂行情乱咬一起,破坏……” “啊——队长,你真的不是在说我?你你说说,今天的饭菜味道如何?你觉得怎么样?”韩老六急急地说。 “哦,很好啊——只不过中午饭吃的太迟了肚子不饿,吃不下去……” “啊——哈哈哈……原来是水中桥呀?哎呦呦——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我的问题,饭菜剩下了那么多……” “切——现在是隆冬季节,饭菜剩下了怕什么?有宇宙牌冰柜保鲜坏不了,明天热一热让大家继续吃不可浪费,伙食费超标了,小心你娃的腿。咦——我刚才说的野外烧烤的事成不成吭个声呀?怎么不说话了……” “嘿嘿,看你说的那是啥活么?你是一队之长金口玉言,下命令就是了,我坚决执行命令,还拿什么劲?拿我开涮啊……” “哈哈哈……你小子真会讲话。嗯——那就好,给每个人准备一份咸盐、花椒面、辣椒面、五香粉什么的,最好是把你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抖搂出来,让弟兄们开开心,开开眼……” “哦——哪哪——我呢……” “哦——有你什么事?你就坚守岗位,任劳任怨就完了,你想干什么……” “我——哎呦呦——我到这里来就像座监狱,整天家围着锅台转,眼睛一睁忙到黑哪里也去不了,憋闷死了,让我也出去透透气么。这段日子刮大风,我可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坚守岗位,没有让弟兄们掉膘,也没有吃的跑冒滴漏,你应该奖赏有功之臣,治军之道就是赏罚分明……” “哦——滚一边去,说什么呐?没有让弟兄们跑肚拉稀吃得好,那是你应当应份的职责,并不是功劳,显摆什么?小伙子,想出去就出去,别厚颜无耻的邀功请赏,你是整个车队除了我和黑子外的老同志了,有上些自知者明的矜持,稳重成熟的表现好不好?别让我难受。你看看弟兄们抗严寒斗风沙,哪个没有成绩?个个优秀,人人争先,你算什么呀?别不识好歹抖搂了……” “啊——你你——队长,你说的太刻薄了吧?不知道我脸皮薄吗?我抖搂什么了我?嗯嗯——我一个伙头军,想出去探探风而已,不过分吧……” “切——装嫩是吧?啧啧啧——别说的那么可怜兮兮惨不惨?我是解放军车队的队长,不是羁押恶贯满盈的犯人劳改队队长,这里的所有人自由自在,想去哪里都可以,前提是不影响本职工作,想去就去好了吧?我怎么听的毛森森的……” “呵呵——太好了,谢谢队长,野外烧烤新鲜刺激,是老祖宗发明最原始的饮食状态,太诱人了,我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没有用武之地酣睡不醒,没机会大白于天下实践暴殄天物,就让你开开眼火车不是推的,光听你说在高原吃野味都吃吐了,真让人流口水哦……” “不至于吧?你娃死是个年轻,不知道走万里路,就得受万里苦吗?你以为我吹牛?切——小伙子,啧啧啧——哪种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就像天雷滚滚震撼大地;铺天盖地的藏羚羊、野黄羊、野驴,还有毛骨悚然的狼群,狗熊……” “且——别吹了,解决实际问题,一言为定让我去不去么?” “真没劲。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知音难寻啊。嗯——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不许出问题……” “是。谢谢队长,我保证……” “闭嘴,别烦了,赶紧去准备吧。” “是。晚安队长,哈哈哈……” “晚安班长。” ……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初露锋芒(二) 第十三章 初露锋芒(二) 无论任何人,只要是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欲望,尤其那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心想事成的既得利益,那就像喝了毒药中了风似的寝食难安了,急不可待的心情火烧火燎,那份煎熬也挺受罪,不是吗? 羽队长也算走万里路经风雨见世面的老兵了,应该说成熟稳重,从容淡定了,可过去的经历就像一幅画一样定格在走过的路上历历在目,成败得失不可复制,不可修改转头空了,没有了新鲜感,在新的机遇面前依然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是因为对未知充满了憧憬,不知道自己的心血来潮,是不是像黑子说的是馊主意徒有虚名?那可就暗无天日了,还需要实践检验。如若不然,劳民伤财误导了弟兄们,让大家空喜欢一场一无所获,失落的心情沮丧,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全是鄙视,真正的颜面无存了。 好不容易不刮风的静谧之夜,没有了鬼哭狼嚎的吵闹声,应该是静悄悄好安息求之不得,反而适得其反,仿佛适应了呼呼作响的狂风之夜,一下子静的出奇不习惯。这个夜晚让人闹心,几乎是夜不能寐,碾转反复,所有的军人们睡不踏实,有渴望收获的激动心情,也担心塞翁失马一无所获,更多的是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刺激成就感。 快如闪电的野兔子像子弹一样眨眼即逝,怎么可能乖乖的唾手可得?实在是不敢妄言,肯定与否定只能心会不可言传,弄不好就会适得其反,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羽队长思绪万千,患得患失,挖坑逮兔这一招效果如何无从知晓,是这些不太了解他过去的新兵蛋子面前展露丰富阅历,多才多艺的撒手锏杨威立腕,刮目相看。每个人都有表现欲,谁不想让人顶礼膜拜?他是凡夫俗子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有鲜为人知的过去,命悬一线的传奇,如果没有机会展露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黯淡无光,从记忆中淡出销声匿迹,慢慢烟消云散了,谁会知道? 年轻人的共同特点就是个性张扬,时时处处表现出与众不同,还要有领袖之才的统军手段。身为一队之长的他,怎么样让大家精诚团结,目标一致,令行禁止,劲往一处使,那可不是喊口号能办到的事。素质涵养,人品才能,机智灵活,面对几十号兵的身体健康,思想品德,所作所为,都要面面俱到,行之有效对症下药,才能应心得手,挥洒自如,步调一致指挥若定,这里面的辛酸苦辣谈何容易?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充满活力,阅历浅根基不老,哪能瞻前顾后,十全十美?书到用时方恨少,是羽队长常常感叹的情怀,比他还年轻的战士们懵懵懂懂,青涩未退,层出不穷的棘手问题不知轻重,眨眼之间都要做出正确合理的处事风格,振奋人心的一言一行,对他来说就显得心有余力而不足了。 先天不足,勤能补拙。求知如饥似渴,虚怀若谷的刻苦学习现学现卖,因地制宜,就成了他夜以继日的行为准则。做人难,做一个胸中有百万兵张弛有度、淡定从容的指挥员更难。其他人可以为自己活着,出差错自负责,领军人物就要为别人活着,战士们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少年老成得他装出来的沉稳老练,临危不惧,只有他的发小黑子了如指掌,其他人可就摸不着果子了。黑子的憨厚率性不藏私,是他一路走来的开心果,压力重承受不了的时候,总能在他那里找到发泄或者平衡,黑子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无奈与痛苦,两个人相辅相成,相濡以沫…… 等不到太阳出来了,军人们为了不耽误正常送水,早早起来烤车启动。黎明前的时刻,是一天之中最寒冷要命的一段时间,冻透了的喷灯要戴着手套拿,不然的话就粘在温热的手上了,接触的肌肤顷刻间就冻伤了疼痛难忍,那种感受让人痛不欲生。 健全的双手是工作的依靠,一天的工作离不了手,动一发而牵全身,咬牙坚持中懊悔不小心,还要装出一副轻松洒脱不在乎的态势,若让队长看到了立刻停车休息,养伤治伤,精心呵护保养的汽车就不属于你自己了,眼睁睁看着别人雀占鸠嘲顶班,那种感觉就有些第三者插足的味道,敢怒不敢言。 为了不发生这样的悲剧只能瞒天过海,欺上瞒下,蒙混过关,咬牙坚持忍耐最初的几天,冻伤的表皮就会与新表皮分离,痛楚就会减轻一点,麻木了的新表皮还是经受不住摩擦,钻心疼会忍不住泪水涟涟,还不能揉眼睛。都知道揉眼睛会发红,不打自招让别人会看出来,那可就纸里包不住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即便是同病相怜的战友们故作姿态打掩护,队长犀利敏锐的目光,就像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在俯瞰无所不在,无所不知,那可就隐身无术了,追究起隐瞒不报的责任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身边打埋伏瞒天过海的战友们,班组长排长都难逃厄运跟着遭殃,大会小会做检查没完没了,让人头皮发麻。 集体生活在一起,发生故事防不胜防,举不胜举,细节决定成败,人是决定因素,碰碰磕磕的小事情无法堵绝,时有发生。如果置之不理任其发展,聚少成多就会影响大局,非战斗减员就会削弱战斗力,没人开车了怎么办?人是决定因素。 深谙此道的羽队长,自然知道其中后果,处置起来手段严苛不讲情面,让人哆嗦。干什么都有约定俗成的规范流程,照章办事都难免出错,违章作业就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打压起来决不留情,以绝后患。 炊事班的早餐还没有准备好,心情迫切的军人们就聚集在食堂里等待着,韩老六忙的团团转,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手脚麻利开饭后就是分配午餐,士兵们一个个排着队领取了主食,肉菜却无人问津,又让他吃惊不小,难道说……仔细一想释然了。 这些有恃无恐的愣头青背水一战,太有些自信满满了,万一失手没得吃,就会饿肚子,岂不是自找无趣?唉——众口难调,随它去吧。吃一亏长一智,莽撞的年轻人吃亏是福,鼻青脸肿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怪就怪队长的挖坑逮兔简单易行,诱惑不浅,真正就丰收在望吗?害人不浅也未尝可知。 羽队长不仅让韩老六出去放风,就连守电话的通信员张亚夫也出去走走看看吹吹风。小孩子好奇心强,嘴上不说,心里面就有按捺不住的不平衡了,让他准备好了吃烧烤的刀叉棍一应用具,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副势在必得,万无一失的架势。 事实胜于雄辩,没有确凿的事实摆在面前,就有不确定的因素在里头。所以,羽队长和韩老六虽然坐在车上有说有笑,心里面还是有些忐忑不放心,不敢信心满满的大言不惭,大包大揽。 不过,按目前的旱情来说,这方圆百里的荒原上黄沙茫茫,没有水源解决人畜饮水困难,相对于野生动物来说不是一样困难吗?就连空中的鸟儿们振翅一飞多少里路就不在话下,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在这里抢水喝呢?只能说明水资源匮乏,饮水困难。 空中的鸟儿们都无法解决的困难,陆地上的动物们不就更加是步履维艰,饥渴难耐,举手无措了吗?它们的活动范围不可能与鸟儿们相提并论,就连现代化的汽车奔驰在这里都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飞不起来的陆地动物还能怎么样?千条万绪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老天爷保佑了,是死是活无定论。 羽队长思前想后考量着客观现实,能不能如愿以偿让野兔子自投罗网。干旱危机着这里的所有生命,饥渴难耐性命堪忧,嗅到水的味道,还能矜持理智的患得患失不就范?一个多月的风沙侵袭人都受不了,野兔子就能受得了?除非是得道成仙了,不然的话受骗上当,自投罗网就成了自然而然了。 现在风停了,人们出了口气,野生动物同样解除了束缚,一定会饥渴难耐,成群结伙出来觅食,干透了的草没有水分难以下咽,一定是消化不良,水是生命之源,寻找水喝就成了当务之急,看见充满诱惑的冰塔就是活命水,不可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提高警惕,敬而远之的怯步不前,说不过去嘛? 羽队长默默地的安慰着自己,车队风烟滚滚来天半在荒原上疾驰而行,目光所及都是同一种颜色,时间仿佛在这里就不存在,昨天今天都是一样,明天以后也会是这样。 几个小时眨眼而过,白光光没有光芒的太阳拉直身子的时候,车队来到了标有记号的地方。昨天返回去的时候,羽队长特意在这里开着车转了几圈,留下来别人不知道的印记。如若不然,偌大的大草滩到处都一样,想要找到巴掌大的坑谈何容易?犹如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不明就里的黑子还以为他神经错乱,头脑发热胡球整,他只是一笑了之,没有些未卜先知的先见之明,怎么能轻车熟路?今天他乘坐的车没有收尾,而是开路先锋,紧随其后的就是黑子和刘晓强,还有通信员张亚夫乘坐的车。 看到遗留的标记,他一挥手车停了,下得车来后,汽车机器轰鸣怒吼着起步往前走送水去了,其他人也下来了,目送着车队消失在目光中。几个人喜气洋洋结伴而行,每个人的手里面拿着东西,棍子、叉子、铁锹、盆子,还有水袋,浩浩荡荡顺着昨天留下的车辙走过去。 近乡情更怯,生怕问来人。唯有羽队长一个人越往前走越紧张,其他人却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喜悦的心情难以掩饰,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一样到处飞扬。这是一次难得的野外实践,对谁而言都新奇无比。 几公里的路说话就到,首先来到了还没有彻底完工,半途而废的坑附近,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到坑里面有动静传过来,一行人心头一紧,立刻放慢脚步如临大敌,猫着腰悄悄前进,为了不发出响声,差一点就匍匐前进了。 离坑还有一段距离,目光中就有黑影闪现,仿佛坑里面在爆米花似的往外发射一样,嗖嗖奔出来的影子不在少数,定眼一看是野兔子,大家霎时间就来了精神,直起腰来抡起手中的家当,扑打晕头转向,慌不择路的野兔子。 深陷坑底被困了一夜的野兔子,刚刚从坑里面跳出来搞不清方向,看到有不速之客就夺路而逃,慌不择路,慌慌张张误入歧途,歪打正着的军人们身轻如燕,上窜下跳,围追堵截,旗开得胜,“噼噼啪啪”的喊打声中,有几只运气不佳的倒霉蛋就中标了,口鼻流血一命呜呼了。 身手敏捷的军人们可不是吃素的,一看到敌情就心血来潮,匆忙中占据有利地形,切断了野兔子逃跑路线,把奔起来老高的它们又逼回坑里面。事无绝对,有几只幸运儿神灵保佑,选择了正确的逃跑路线一跃而起,画了一道弧线脱困了,落地后残影一闪逃之夭夭了,亡命天涯,真的是惊如脱兔,快如闪电,几个跳跃不见了踪影。 军人们看到远去的背影束手无策,就像一口痰掐在嗓子眼咳不出来,难受死了。逃者以逃已成定局,噎死也白搭,不能望兔兴叹,面对现实才能扩大战果。几个人的神经被绷的紧紧,手里面的棍子叉子铁锹就是武器,一个个小心翼翼盯住逐渐缩小的坑口,张开双臂严防死守再次逃脱。 接近坑口一看大失所望,坑里面只有两只逼回去的野兔子,惊恐不安的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彪悍军人,手里面拿着凶器,凶神恶煞一般严阵以待,就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浑身颤抖,亡魂皆冒,方形的嘴急促收缩,嘴两边的长毛颤抖不已,发红的眼睛能滴出血来。 野兔子卧在坑底以静制动,蓄势待发,还没有考虑好下一步怎么行动,土黄色的皮毛与大地融为一体,要是隐藏起来不动的话,即便是走到跟前都不一定能看得到它。 这也许是它物竞天择能幸存下来,经久不衰的主要原因,叹为观止。站在坑边上的几个军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浑身颤抖的野兔子身上,太有些持强凌弱不讲道理了。一个个预测着近在咫尺的小精灵能采取什么行动?不会凭空消失吧?看看出口处还有一线生机,心领神会的羽队长脱下皮大衣堵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通风,看都看不到了。 密实凹陷的坑底成了罗马斗兽场,困兽犹斗的小精灵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待毙,怎么着也得拼死一搏,垂死挣扎,才能死不足惜。刘晓强看着小精灵不动弹,用铁锹铲了些脚底下的土抛在了野兔子身上,小精灵就像触电了似的原地跳起,坑边上的军人们一下子严阵以待,摇晃着手里的凶器,威胁着它们。 好几米深的坑四壁光滑,跳跃起来的小精灵体力不支够不到坑沿上,逃脱不了地球引力,又重重地落下去,重心掌握不好落地不稳,反反复复好几次就精疲力竭了,到最后呼吸急促,绝望的瘫在地上无力挣扎了。 身体敏捷的刘晓强单手撑住坑口,轻盈盈跳下去,野兔子看见视而不见,不理不睬,置若罔闻,他用脚踢了踢毫无反应,无路可逃的小精灵们心灰意冷,绝望的已经驾鹤西游了。 有收获就是快乐源泉,大家兴奋不已,羽队长掂了掂体格健壮的野兔子分量不轻,正如那个丁什么部长说的膘肥体壮,隐隐的有些惋惜。每一个生命都是传奇,传奇的背后就有动人的故事,谁说不是呢? 多愁善感是妇人之仁,身为军人心怀天下,四海纵横,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顷刻间豪气顿生,跳下坑去把没有完工的地方收拾妥帖,坑底坑壁上洒上水,过不多时就凝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光滑明亮,再不会有落网者的生还余地,又用枯枝败叶伪装好通道,和大家巡查下一个坑。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经有了临战经验的几个人蹑手蹑脚前进,害怕打草惊蛇惊吓跑了小精灵们,本以为动作轻柔,毫无挑剔,没看见有逃跑的野兔子,一个个心里面沾沾自喜偷着乐,期望着一定会有大丰收。到跟前一看傻眼了,空空如也的坑底里,让野兔子啃得乱七八糟,连个兔毛都没有,高涨的情绪一落千丈,哇凉哇凉。 韩老六捶胸顿足的说:“这这这——不合乎常理呀?应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怎么会不尽人意?怎么搞的么……” “住嘴——叫唤什么?还有呢。这个坑昨天没水了,没有把通道用冰冻住,形不成阻力,让小家伙们来去自如,形同虚设,收拾一下就完美无缺了。”羽队长说着话跳下去,重新布置了一遍,几盆子水泼洒了,坑底里焕然一新,真正地成了死亡之坑。 还有最后一个坑,那可是他精心设计,精心施工的不朽之作,真正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坑,先天优良的先决条件,注定是野兔子的不归路,收获一定错不了。他就像打了鸡血大踏步前进,其他人看到坑就放慢速度,抬起脚蹑手蹑脚,轻手轻脚往前走,而他是姿势不变阔步前进,有些故意的味道还是胸有成竹?或者是顺其自然随它去吧。 世间万物强求不得,是你的永远跑不了,不是你的也是枉然,一切随缘。羽队长首先来到坑边上,占据的位置是野兔子逃跑的通道,担心进得去也出得来的通道,让小精灵们得而复失,就有些划不来了。 几个人来的坑边上一看,不见欢蹦乱跳的小精灵们,霎时间都有些失落感神情沮丧,满怀希望的这个坑,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中看不中用。 就在大家灰心丧气的时候仔细一看,不可想象的奇迹发生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惊骇的大张嘴,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决斗(一) 第十四章 决斗(一) 坑底里结冰太薄,透明的冰颜色几乎与大地颜色一模一样,又和野兔子皮毛颜色混为一体,暮然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密密麻麻的野兔子拥挤在一起纹丝不动,静悄悄别无二致,不知道有多少只。 有些野兔子居然卧在其他同伴身上叠罗汉,看到来了人视若等闲,没有剧烈反应,老半天了有几只幸存者才勉为其难登台表演,软绵绵极不情愿,徒劳无益跳起来一米多高,跃上光滑垂直的四壁,离坑口差得老远站立不住被弹下来,顺着光滑明镜的斜坡滑倒坑底,精疲力竭喘着气口鼻流血,苦思冥想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平时矫健的身姿跳起来好几米高龙飞凤舞,眼前的这点高度根本就不在话下,用不着咳嗽就一跃而过,如履平地,现在…… 天底下没有束手待毙的生物,现在的它们经过不懈努力劳而无功,已经深有体会接受教训,知道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荒草岌岌到现在的数九寒天,多少天没有嗅到水的气味焦渴难耐,身体脏器不协调生命堪忧,脑子里都有些海市蜃楼的幻觉,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束手待毙,没成想天上掉馅饼梦想成真,想什么就来什么,空气中飘荡着如梦似幻的味道引人入胜,欢呼雀跃呼朋唤友,拖儿带女顺着气味到来一看,可不就是苦苦期盼的甘泉雨露吗?久旱逢甘霖是得意之作,大喜过望,还能祈祷什么?口渴难耐就忘乎所以,不顾一切跳下去一饱口福,酣畅淋漓的舔冰解渴,大快人心不过如此。 心满意足之后就想回家去享受生活,舒舒服服睡大觉憧憬未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通道犹如天涯海角,空中楼阁,费尽力气就是爬不上去,滑溜溜的斜坡仿佛千刃壁立无着无落,坚硬似铁,爬上去多少,溜下来多少公正无私,不打折扣,从深更半夜折腾到现在一次次无功而返,徒劳无益,困兽犹斗,就是不能脱离苦海。 冰冷的坑里面寒气逼人,身上的热量流失殆尽,来的早或者年老体弱者,经过几番番挣扎精疲力竭,一看无路可逃,在绝望中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活着的那些愤青精力旺盛不甘心,还是有些战斗力,不相信这就是生命的终点站,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里就成了梦想破灭的阎王殿?岂有此理。刚刚血拼的皮开肉绽,开疆扩土占领的疆域,还没有来得及划清界限,有待继续磋商斡旋,谁愿意把江山美人拱手相让?谈不拢就调兵遣将,鱼死网破打,实力证明一切,拳头大的说了算自古如此,撕破脸大打出手在所不惜,掠夺过来的妻妾成群,还没有享受生活,延续下去自己强悍的基因血脉,怎么能就这样无疾而终了?还有信心满满的治国方略,招贤纳士跟除陋习,弃恶扬善平定祸患,睦邻友善的为人处事,这一切都没有实施的机会了?梦想…… 不甘心的佼佼者卯足了劲绝地求生,蹦蹦跳跳就是使不上劲,把所有的精力耗光后,牢笼还是牢笼,挣脱不了不起眼的陷坑,才知道残酷的现实不容置疑。寒冷的夜冰冷的坑,还有冰冷的信念,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心灰意冷相继死去,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爬在寒冷透骨的冰面上体温流失,绝望的等待着生命终结。 惊骇的羽队长没有心想事成,旗开得胜的欢呼雀跃,此刻却心生怜悯。心血来潮的挖坑逮兔,理论上说符合实战,可想不到居然如此效果显著的霸道,真的成了野兔子的不归路阎王殿,太有些出乎意料,堪比韩信击败项羽的十面埋伏,神鬼发抖,天地失色,惨不忍睹。 设计的目的就是想逮住野兔子消遣寂寞,刺激单调乏味,丰富生活内容,拓展真知灼见,逮不住一定会大失所望,遭人唾弃,沮丧的心灰意冷,现在逮住了又伤感,怎么会这样啊? 就在他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假哭荆州的时候,兴高采烈的黑子,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如获至宝,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的乐不可支,欢蹦乱跳高兴的有些过头了,站在坑边上就想捞起野兔子,弯下腰够不到,爬下身子只差一点点,忘乎所以的身体往前一点点延伸,防不住身体失去了平衡,“刺溜”一下一个倒栽葱滑进坑,大家愕然。 坑底里全是溜光水滑的冰,黑塔一样的黑子人高马大,还是不能身轻如燕翻起身,挣扎了好几次才跌跌撞撞站起来。那些已经绝望的小精灵们亡魂皆冒,死心塌地就等着命丧黄泉驾鹤西游,结伴而行,还算是因祸得福不寂寞,不可能再有六道轮回的奇迹出现,没想到一个庞然大物砸下来自投罗网,以泰山压顶的气势铺天盖地,正好是防滑的垫脚石。 使不上力并不是没有力,关键是有力使不出空悲切,此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网开一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电光石火眨眼即逝间,抓住机遇的几只野兔子命不该绝,蹦蹦跳跳奋力搏杀,就在黑子自顾不暇的当间蹬鼻子上脸,以他的脸为垫脚石,放开身手全力一搏一飞冲天,自己拯救自己脱离苦海,“嗖嗖嗖”一跃而起,残影闪现,快如闪电射出来。 站在坑边上的人全神贯注正在为黑子担心,咸鱼翻身的野兔子绝地求生,让他们措手不及,只看见黑影闪现,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几只野兔子眼睁睁就在眼皮子地下逃脱了,蹦蹦跳跳消失在视野中,与大地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绝望之地也是希望之处,心不死就有机会,过早的断言泯灭信心,岂不是自行了断,那可就亏大发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信念,生活的韵味就在不知其所以然,下一分钟发生什么谁知道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关门留窗,奥妙无穷,绝不妄言,幸运之神眷顾的小精灵就是例证,其乐无穷。 幸亏心地善良,笨熊一样的黑子站起来及时,命运不济的野兔子没有了支撑点,失去了眨眼即逝的天赐良机逃无可逃,愤愤不平跳起来碰死在坑壁上以死抗争,气绝身亡,免受屈辱,刚烈的暴脾气可见一斑。弱小的生命值得敬畏,令人动容。 站起来的黑子感觉到脸上疼,右手一模有些血迹,仿佛触电了一样,大惊小怪的叫唤道:“啊呀呀——不好了?我的脸让野兔子咬破了。哎呦呦——这可怎么办呀?” 心生怜惜的羽队长静观其变,一听他魂不附体的叫唤声嗤之以鼻,满不在乎的说:“切——小题大做,就你那张飞一样的黑脸粗糙不堪,疤疤痂痂不堪入目,影响环境,野兔子也能下得了口?还不恶心死了?先把野兔子弄上来再说。” “啊——你驴嘛人啥?是野兔子重要还是人重要?有些良心好不好?” “呵呵,我这是抓兔子的坑,你急寥寥掉下去算什么?你想让我们倒胃口呀?哈哈哈……少废话,赶紧把野兔子弄上来,小心脚底下踏破坑就报废了,这可是个高产坑啊。今天仅仅是个开始,以后天天如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可就不得了了,哈哈哈……” 他和黑子打嘴仗,其他人哈哈大笑。 韩老六和通信员两个人阅历浅,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野兔子挤在一起的壮观景象,兴奋的大呼小叫,拍手跺脚,就像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一样喜形于色,全然没有把他们俩个人的对骂放在心上。 人心不古,唯恐天下不乱的刘晓强坐山观虎斗,期盼着他们俩个人能打一架才正中下怀。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刻不容缓的抗旱救灾没完没了,日复一日忙忙碌碌,没时间发生矛盾。尤其在刮大风的这段时间里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各司其职,尽心竭力,即便就是见面了不是研究工作,就是当修理工修车。 他们俩个人不仅仅是统管全局的指挥员,还是技艺超群、技术精湛的老兵修理工,战士们处理不了的疑难杂症,责无旁贷就得一展身手,对症下药,手到病除,要不然就趴窝了。就连深更半夜都不得消停,连夜修理的车,离了他们俩还是玩不转,两个人累的见面了大眼瞪小眼,都没力气说话了精疲力竭,瞌睡都睡不完,还能有精力打架吵嘴逗闷子寻开心吗?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成了过眼云烟奢侈品,束之高阁起来了。 一只只野兔子从坑里面冒出来越来越多,惊诧不已的军人们匪夷所思,等到最后一只冻僵的野兔子扔出来,稚气未脱的通信员张亚夫欢呼雀跃,蹦蹦跳跳,没心没肺高兴的说:“呵呵,八九十,十六只撒——要是把逃脱了的算在一起,龟儿子撒,超过二十只没得问题撒,安逸噻,哈哈哈……” 黑子上来后叫唤着脸疼,羽队长过去一看无大碍,是野兔子爪子扣了一下的几道血迹,并不是咬破,弯下腰从脚底下抓起细土往伤口上一贴,就算是处理好了。这都是平时擦破伤口的习惯动作,哪有什么精致呵护清理消炎流程。 野外生存,能止住血不流就行了,全凭自我修复,还能像小题大做的医院一样,照本宣科穷讲究吗?想得美?也得有那个条件不是?这种应心得手的粗犷办法很灵验,伤口不流血就结疤了,有了疤的保护不感染,几天就好了,疤落了不留痕迹,完好如初。每个人都有这番经历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 看到收获了这么多的意外之财旗开得胜,出乎意料,一个个眉开眼笑,羽队长看了看坑里面有些缺陷不尽人意,跳下去重新整理好,让这个高产坑的记录保持下去,希望明天会比今天好再创新高,让那些攥紧拳头蓄势待发超越自己,狗眼看人低的竞争者望尘莫及,高山仰止。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是每个人的本性。 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白光光的太阳已到当空,抬起手挽看了看表,已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过不了多长时间,送水的车就返回了,他招呼大家来到一处堆满柴草的大沟旁边,准备野外烧烤。 黑子和韩老六当屠夫给野兔子开膛剥皮,血淋淋的场面不忍细说。剩下的三个人拾柴火准备篝火。崔古拉朽的沙尘暴吹到大沟里的柴草成堆成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是聚在一起开会,避风拐弯处满满当当,乌泱泱一片应有尽有,只是枯草轻飘飘没有质量,嘘头八脑不耐烧不好用,用脚踏实了才行。 踩踏枯草野蒿的时候尘土飞扬,大头鞋裤子上沾满了尘土,依然还是乐此不彼。在一个条件优越的低洼处堆积柴火,点燃起来火光冲天,烈焰闪烁,火势熊熊,转瞬间荒凉的大草滩就有了人间烟火,烟雾弥漫直冲云霄,不大一会就在高空中形成了一片云烟,辉映着白光光的太阳,看起来蔚为壮观。 光是大火燃烧不烧烤,等不及的通信员磨掌擦拳,急不可耐地说:“队长,你不会是想烤火吧?怎么不烤兔子撒?” “切——死是个年轻,这么大的火怎么烤?还不得皮焦里生、暴殄天物烧糊了?不着急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到大火燃尽后的灰烬,才是最佳的烧烤时机,没有烟熏火燎的味道,口感极佳。” “哦——嗯嗯,你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吃烧烤野兔子吗?” “呵呵——孩子话,哪有经常的事情?首先是要有条件才行,即便是有野兔子,也得有办法逮得住才行。用枪打没意思,空手套野兔子才有刺激,才过瘾么,就像现在一样。你看看?这么简单的办法没有多少含金量,就有如此丰厚的收成,可不多见啊?” “嘻嘻……就是撒——太神奇了撒——队长,你以前也是样子挖坑逮兔吗?” “呵呵,怎么可能?在草原上森林里,丘陵地带和沙漠里,这种办法就行不通了。野兔子生性胆小,谨小慎微,看到一点点和昨天不一样的地方就起疑心,狡猾着呐。嗯嗯,用套子套就防不胜防了,哪也是够刺激够辛苦。下上几十个套子,一晚上有几只收获就不错了,哪里有这么成堆的?就像我老家地窖里拾洋芋一样简单。” “呵呵,说的是撒——兔儿们咋就这么笨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不知道存在的危险撒——这不是集体自杀吗?” “切——看你说的啥话?这都是几十年不遇的干旱喝不上水,渴急了活不下去逼迫无奈,才走投无路走上绝路,要不然还能自寻死路吗?” “哎呦呦——龟儿子干旱太狠了撒——我老家四川江阴洪水泛滥,洪涝成灾一片汪洋,让人烦恼的很撒——这里……” “呵呵——别感慨了,这就是天南地北风格迥异,地域不同各有所长,与众不同。嗯嗯,明年家访就到你家去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 “呵呵,太好了撒——肯定是没得错撒——我家就在长江边,我妈妈要是看到你就高兴死了撒……” “切——口无遮挡?怎么说话呢?” “哦,呸呸呸,怎么咒妈妈死撒——呸呸呸,不吉利,我是说……” “别说了,不会说话,话就多得很,赶紧干活。” “哈哈,要得撒——队长,你猜猜撒——这一带有多少野兔子撒……” “哦——那可就多的海了去了。这么辽阔的地方也不见别的动物,更不见大型动物,就成了野兔子的家园,说明这里的草质太差,营养不佳,唯有身材矮小的野兔子能适应环境繁衍生息,没有了其它动物竞争,数量多得惊人,就会泛滥成灾,看这一坑就这么多,可见数量庞大的惊人。” “啧啧啧,就是撒——咦——队长,这个坑明天有没有收获了撒……” “呵呵,那还用说?只不过没有这么多了,附近的野兔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来的差不多了,远处的还没有来呢。” “哦,队长,兔儿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有坑撒……” “它们不知道有坑,只知道有水,它们的嗅觉特别灵敏,能嗅到水源,也能嗅到危险,那可是活下去的法宝,救命稻草。” “原来如此。队长,你知道的真多撒……” “切——高看我了,都是些一知半解的皮皮毛毛,都是博览群书从书本上学来的,对不对就这么凑合着用呗,多提宝贵意见哦。”他不知足的说。 “队长,把野兔子全都剥了吗?”韩老六忙里偷闲的说。 “别价呀?先剥上五只,剩下的不要剥,剥光了血淋淋脏兮兮的咋拿?留给那些今天眼高手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有收获的弟兄们尝尝鲜,分享快乐。”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时间差不多了,过一阵就来了。弄好了穿在棍子上,现在的火正好烧烤。” “已经弄好了,别催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逍遥自在烤火,我们受苦,还唧唧歪歪着急什么?” “哼哼,臭小子不知好歹?给你娃见世面的机会,还嘟嘟囔囔不服气?我告诉你,有了今天这一幕,从此以后你就能给别人吹一辈子。呵呵,就会说有个聪明绝顶的笨蛋队长,带领我们发明了挖坑逮兔的伟大创举,一出手就收获颇丰,是车载斗量的壮观景象,空前绝后的大手笔令人叹服,美味佳肴更是终生难忘,又……” “闭嘴,有个屁。拿着,话就多得很?也不嫌费劲?啧啧啧,你那张破嘴幸亏是肉长的,要是铜作得,就磨得差不多了。”黑子毫不留情的说。 “闭上你的乌鸦嘴,铜做得嘴能讲话吗?你看到哪个庙里的铜佛爷开口说话了?哎呦呦——你这么恶毒攻击我,就不怕身背后有鬼?” “屁的话,吓唬谁呀?青天白日的大白天,怎么会有鬼?除了你这个大头鬼。” “哼哼,你敢骂我?反了你了,我灭了你。” 羽队长咬牙切齿的说,身子弹了出去。 气势汹汹的他怒目圆睁,大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恨不得一招之内力劈了黑子,卯足了劲还没有跑出去多远,突然间一个急刹车,仿佛见了鬼一样惊骇的返回头落荒而逃,只见黑子举着沾满兔血的两只手血淋淋阴森恐怖,有恃无恐迎头跑过来,嘻嘻哈哈的说:“哈哈哈……来来,我给你娃脸上抹上些朱砂避避邪气,整天家胡说八道,是不是中邪了?” 羽队长一看大事不好,黑子的两只手鲜血淋漓,害怕被污染,除了没命的逃跑别无选择,两个人你追我赶比赛起速度了。羽队长不想遭殃被毒害,就得跑得比黑子还快,黑子不甘落后奋起直追,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两个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不相上下,观众们虽然是势单力薄没有几个人,一个个却声嘶力竭加油助威,喊声震天。加油——加油的呼喊声彼此起伏,不知道给谁加油,快乐无限……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决斗(二) 第十四章 决斗(二) 不明亮的太阳比起昨天来还是亮堂了许多,起码在地上有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了,转着圈四周看还是雾霾蒙蒙,远处的景色淹没在雾霾中影影绰绰,透着神秘。头顶上已经形成的一片云烟乌烟翻滚,特别显眼。 随着热气流上升到空中的灰烬欢快热烈,随风飘荡,到处飘落,落到人身上毫无规则。不再鲜艳的军装肩膀上帽子上成了立足之地,军人们满不在乎。围坐在火堆旁边烧烤的他们烤热了,解开了皮大衣口子,露出来不是很白的羊毛,堆积在胸膛上下巴低下,转头时蹭的痒痒难受。 规模庞大黑黝黝的篝火灰烬热力四射,烤的每个人脸红彤彤,眼睛里的水分被烤干了,干涩的难受,眼角屎聚集起来都不知道擦。烟熏火燎又泪流不止,用脏不拉及的手胡乱擦,一张栉风沐雨粗糙的脸就成了小花猫,五花六道憨态可掬。 刘晓强脸上的冻疮被眼泪侵蚀后瘙痒难耐,刚刚抹下帽子想轻轻抓一抓,被羽队长一声呵斥道:“哼哼,你小子不想要耳朵了?脸已经冻坏了,还想把耳朵也冻坏吗?” “我——脸上瘙痒难耐,抹下帽子揉一揉就行了。” “你这叫顾头不顾尾,顾此失彼。瘙痒就忍住,零下几十的气温,摸下帽子就会不知不觉间冻坏耳朵,现在全车冻坏耳朵的不在少数,人人都冻坏了脸,还有人冻坏了鼻梁眼皮,让你们戴口罩个个抵触,就像上断头台似的不愿意。” “拉倒吧。那玩意儿捂得人出不来气,还干不干活了?冻坏人的时间,主要是清晨起来烤车的时候,驾驶室里还是要好一些。” 黑子护犊子的说。 羽队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动着手里面沉甸甸的野兔子烧烤,野兔子洗剥干净都有三四斤重,拿在手里时间长了,有些掌控不住累。精心制作的韩老六大显身手,把秘制的调料放了一遍又一遍,还不停洒水。黑子就不耐烦了,理由是要吃原滋原味,不让他放调料,而坚持原则的韩老六又不依不饶非要放,两个人意见不合争论不休,都不是饶爷的孙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互不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 韩老六气的面红耳赤,据理力争说:“哼哼,我的烹调手艺从大汉朝传到现在,是多少代人的心血祖传秘方,可以说名扬四海,底蕴深厚,有着任何人不可比拟的独到之处,怎么弄上好吃,我比你懂……” “切——滚一边去,吹什么吹?大汉朝那是什么朝代?与我们有关系吗?哼哼,你懂个屁核子?你吃过几只野兔子?就敢在我面前还敢指手画脚?小伙子我告诉你,在高原时,我们把旱獭当饭吃。” “你你,我,我是没有你吃得多,可我比你……” “夹住。哼哼,吃都没有吃过,显摆什么呀?吹牛不怕让牛踏死。你怎么和队长是一丘之貉呀?吹牛不上税是吧?小心你娃闪了舌头。”黑子口无遮挡,把羽队长也卷了进去。 难得开心一刻,羽队长想攻其不备,黑子已经知道招灾惹祸了,有了防备无从下手,又害怕手里面的野兔子弄脏了暴殄天物,只能忍气吞声,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黑子一看他眼睛翻白眼,不服气的说:“且,瞪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说错了吗?哎呦呦——依我看,这个车队让你带下去,就带成了吹牛车队了,知道不知道啥话都敢说,还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前仰后合,好不开心。 笑归笑,他们俩个人还是唇枪舌战,吵吵闹闹不得消停,羽队长气的对刘晓强说:“哎呦呦——你把这两个倔驴赶到一边去,吵得人头疼,吐沫星子都成了调料,喷到兔子肉上还怎么吃?恶心不恶心?” “哈哈哈……”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黑子眉开眼笑的对羽队长说:“呵呵,韩老六这个娃,狗大的岁数还嫩得很,见过什么呀?我们在高原的时候一天三顿吃烧烤,早晨清炖喝汤,中午手抓肉,晚上铁板烧,什么调料都没有只有咸盐,那味道香的闹死人,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才是真正地原汁原味哦。” 韩老六一听有些鄙视他的味道,不甘示弱的说:“嗯嗯,队长,不是说到什么山打什么柴,走什么路唱什么歌吗?你们在高原那是没有现在的条件,更没有像我这样知道怎么弄的祖传手艺,只能因陋就简,胡吃海喝填饱肚子,暴殄天物的凑合,也是情非得已没办法的事,说不得什么。可现在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精雕细琢,精益求精,锦上添花?吃出儒雅的水平,吃出绝无仅有的享受来?嗯嗯,我是伙头军责无旁贷,有让弟兄们吃好喝好的责任和义务,我有这个权利放调料么,队长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都把皮球踢到了羽队长跟前,希望得到他支持,那就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就能让对方闭嘴屈服。两个人都是自己倚重的心腹爱将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厚此薄彼就会影响情绪。 羽队长一听想了想心里窃喜,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含糊其辞哄一哄算了,何必针锋相对认真?想到这里眉毛一挑说:“哎呦呦——烦不烦啊?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让我说什么好?为了这一点小事情为老不尊,当大不正,当小不敬,太不像话了么?这个,你们两个驴,再不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好心情行不行?啧啧啧,我的两个爷,求求你们了,不愿意放佐料就拉鸡巴倒,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争争吵吵吗?我可是服了你们了,你们不是托儿所的小朋友吧?尿憋了还要我伺候?哼哼,要不这样,不行就决斗,谁输谁弃权听之任之,可以吗?” “呵呵——好的很,就这么办。”铁塔一样的黑子有恃无恐的说。 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充满了火药味,唯恐天下不乱的刘晓强一听正中下怀,巴望着能有激烈火爆的争斗场面出现,那可就有得看了,谁胜谁负出无关紧要,打斗可就其乐无穷,妙不可言了。 个头矮小的韩老六一听浑身一颤,有自知之明,没有在黑子面前拿得出手的优势,瞪了一眼羽队长说:“哼哼,队长,你你,你这不是火上加油吗?明明知道我不是一排长对手,还要我决斗?是想看我出洋相一败涂地的笑话是吧?” “切,这这这,你说怎么办?嗯嗯,要不这样,你有优先选择的权利,用你独树一帜,高人一筹的长处对付他的短处,我说了算。”羽队长一言九鼎的说。 五大三粗的黑子一听有恃无恐,心高气傲,大言不惭的说:“哈哈哈……行啊,行行行,我就吃亏上当委曲求全、高风亮节听队长的,你娃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溜溜,我愿赌服输,绝不赖账。” 羽队长一看韩老六有些信心不足,踌躇不前,就安慰的:“呵呵,你看看人家老同志就是老同志,心胸开阔觉悟高,不计得失让你一码,你也不能得理不让人步步紧逼不是?嗯嗯,不行的活就俯首称臣,缴枪不杀,举手投降好了,别自不量力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自取其辱。决斗是硬碰硬靠实力的买卖,可不是凭嘴吹的哦?” 大智如愚的韩老六脸上滑过一丝诡秘,低调谦虚地说:“呵呵,既然老同志发扬风格,让我感动,让我选择优势决斗,我怎么能不识好歹不迎战,临阵脱逃当缩头乌龟呢?这可不是军人的所作所为哦。军人只有逢敌必亮剑一往无前,哪怕不是对手,也决不退缩往后看当孬种,我也就打肿脸充胖子,勉为其难迎战了。这个,是军人,永远不会保持沉默,即便是对手强大到不可战胜,也要毫不退缩拼到底虽败犹荣,这是你队长一贯教导我们的话,我觉得说得很对。嗯嗯,如果我逃避,就等于认输,这一辈子在他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也违背了队长你的淳淳教导,辜负了队长的希望,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心计的黑子一听,就鄙视的叫唤道:“哼哼,是个屁核子。有什么本事拿出来比就是了,光说不练吹牛皮,嘴皮子匠吗?放马过来,让你领教领教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哼哼。” 羽队长看了看了如指掌的两个人,从外表上看实力悬殊不对等,黑塔一样的黑子人高马大,浑身透着霸气霸道,力大无穷,是孔武有力的肌肉男;而韩老六虽说是伙夫,却不是那种多吃多占,肥头大耳,头大脖子粗一看是伙夫的摸样。身材结实匀称,只是个头比黑子稍逊一筹,看表情也是有恃无恐,与黑子的不屑一顾比起来,就显得沉稳冷静。 各方面不占优势的韩老六敢于和黑子挑战,大家出乎意料,纵观车队几十号弟兄的实力,黑子是首当其冲的盖世魔王,勇冠三军,除了羽队长偷奸取巧,以智取胜外,硬碰硬没有对手,更别说韩老六一个伙头军,除了做饭无人匹敌外,其他超乎寻常的实力,谁也看不出有什么超人的长处。 军事素质擒拿格斗,武装越野,拔腰划拳,样样都不是黑子的对手,剩下的还能有什么?没有人看好他。韩老六一看大家不信任的目光,两只手指头锁在一起活动着,轻飘飘的说:“掰手腕。” “啊——”此言一出,大家惊呼一声,掰手腕也能用到决斗中来?黑子能接受挑战吗?他既然能说出来,总不能不算数吧? 惊愕的羽队长看了看韩老六刚毅的表情,大有言必信,行必果的决心意志,不可更改。转过头看了看黑子,他眨巴着小眼睛有些出乎意料,还是毫不在乎,大义凛然的说:“行,我接受,三局两胜。”口气决绝,睥睨天下。 年轻人好斗是秉性与生俱来,说白了就是寻找自己在群体中的位置。有人的地方和动物世界没什么两样,决定着生存空间至关重要。这两个不服输的公鸡真较上劲了,个个剑拔弩张,毫不畏惧,不让他们决斗都挡不住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决不食言。 羽队长摇了摇头随它去吧,掰手腕也不算什么危险动作,不会发生出乎意料的问题,成全了这两个二货。刘晓强一看自己的师傅决斗,有着先声夺人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定会稳操胜券,大获全胜,高兴的欢呼雀跃,找了一个凸起的土包作为决斗平台,两个人爬下蓄势待发,目光炯炯,估算着对方的实力就要决斗了。 羽队长坐在篝火旁不动神色,也不想去当裁判,免得他们说厚此薄彼,有失公允惹祸上身,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他表面上古井无波,心里面就骂开了:哼哼,这两个二货,怎么和自己是一路货色自不量力,争强好胜,永远不服输?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难道说受到了自己的言传身教?还是江山难移,秉性难改? 篝火正旺,火光灼人,已经变了颜色的野兔子红艳艳油光闪闪,喷涌而出的油渍“嗤嗤”冒着泡泡热气,汩汩流淌好不美味,看一眼都垂涎欲滴,好不诱人。 决斗的两只斗鸡手握在一起不发力,都在试探对方实力,四目相对毫不懈怠,把看的人着急地说:“哎呦呦——野兔子烤好了,你们两个人比不比了?等什么呢?寡妇等……”羽队长的脏话到嘴边感觉不妥戛然而止,话音刚落,就看到两个人咬牙切齿动作开了僵持不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剧烈颤抖,来来回回摇摇摆摆,形成了胶质状态不分胜负。 不遗余力的两个人怒目圆睁,面目狰狞,身体抽搐拼尽全力,谁胜谁负出不一而定。尤其不占优势的韩老六让人,大跌眼镜,能抗衡住黑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劲头出乎意料,实在是不可小觑。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大张着嘴合不拢,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让他刮目相看。 电光石火间还没有看清楚,韩老六翻起身,一脸鄙视的嚣张志得意满,就像得胜的将军一样走过来,大有关老爷温酒斩华雄的盖世气焰不可一世,而黑子愕然的还爬在原地愣在那里。 不会是恶梦吧?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生猛彪悍的黑子孔武有力,难有与之媲美的敌手,可谓孤独求败,怎么会败在不起眼的韩老六手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不看好的韩老六,凭什么能在转眼之间就把不可一世的黑子凉在哪里爬不起来? 就在大家还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黑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不算,不算数,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这是先发制人的偷袭,你耍赖,重新来过。”他翻起身跑过来,抓住韩老六拉扯起来。 羽队长幸灾乐祸的大笑不止,就像捡到了元宝似的开心无比,看到韩老六求助的眼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你,你,哈哈哈……他先发制人,你干啥去了?趴在那里打瞌睡吗?哼哼,决斗,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战机稍纵即逝,哪有重来的道理?你不是老中医握住手不会是号脉吧?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别在新兵蛋子面前丢人现眼,有上些老兵的姿态好不好?过来坐下,一切听韩老六的,不许反悔。” 憨大心直的黑子没有心计,一看大势已去无力挽回,不好意思松开手说:“哎呦呦,经常走夜路都没有遇上鬼,朗朗乾坤的大白天,怎么会遇上你这个没头鬼?算你娃赢,我这是一脚踩到狗屎上恶心死了,今天不是我的黄道吉日,大江大河都过来了难逢敌手,却在你这个不起眼的小河沟翻船气死人,真正是大将死在垢甲滩自古如此,英雄无泪啊?天不佑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行就是不行,面对现实,无理争三分好意思吗?就看你娃看不起对手的轻敌心态,不输就天理难容。哼哼,这下舒坦了?犟起来比驴还犟,犟就是眼泪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你就话多得很?我认输还不行吗?” “哈哈,这才是好同志嘛,有前途。吃一堑长一智,拍打掉身上的土,挺起胸膛抬起头,看看蓝蓝的天更蓝,云更白,你会进步的,看好你。” “哈哈哈……”大家看着黑子放声大笑。 志得意满的韩老六一招鲜吃遍天,小穷乍富的土豪得意洋洋,气高志昂,为了大显身手展现自己精湛的厨艺,做了精心准备,坛坛罐罐有好几个,可没想到半路里杀出程咬金,让不懂行情的黑子搅局了,差一点就让他失去了展露表现的机会,不得已只有放手一搏,让没有心计的黑子俯首称臣,并不是趁人不备,空穴来风,也是与他平素的工作关系分不开。 有着祖传厨艺秘方的他,从小在父辈们言传身教下勤学苦练,几斤重的菜刀不离手,掂勺更不在话下,日久天长耕耘不断,自然就臂力过人,鹤立鸡群;而黑子自从提干后就成了脱产干部,甩手掌柜,开车也是偶尔为之,臂力自然萎缩退化,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手下败将,悔之晚矣。 赢得了展示机会的韩老六,征服的不仅仅是黑子,把在场的人都征服了,每个人都三缄其口,乖乖听他摆布,不然就一较高下决斗。黑塔一样的黑子都败下阵来,其他人怎么能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触?自不而然就望而生畏,脊背发凉,知趣的明哲保身,即便是心有不服,还得忍气吞声,沉默寡言隐忍。 子系山中狼,得志更狂妄。就看韩老六小人得志的脸上,眉飞色舞写满了高人一头的狂傲,不留余地展露无遗,吆三呵四不得消停,让这个这么办,让那个那么办,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调料洋洋洒洒,由着性子往诱人的快要熟了的烤兔子身上泼洒,一个个都沉默寡言,言听计从,敢怒不敢言。 不仅仅是放调料,还要淋水抹油,不停的翻转,嘴里面没高没低的乱说一气:“啧啧啧,我说你们一个个就是吃货,还不知道怎么吃?可悲呀?什么叫饮食文化你们知道吗?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饮食文化可比酒文化悠久的多,先有吃后有酒,知道不知道?我们此刻的烧烤就是老祖先的创造发明,有了火就有了烧烤,是最原始的一种返璞归真的吃法。所以说,饮食文化不止五千年了,原始人浑身长毛的时候就开始了,吃熟食有助于直立行走,防治疾病,促使大脑进化……洒水啊——死人吗?” 几个人一听,不敢怠慢赶紧淋水抹油,韩老六一副欠揍摸样,看了看大家做得不错,再接再厉口吐莲花,又续上了:“这个——说到哪里了?哦——嗯嗯——我们国家的饮食文化,在世界上都是独树一帜,无人可及。我们的老祖先已经从鸟儿们的喙上受到启发,发明了筷子,不用不卫生的手抓饭吃了,而欧洲人民还在围着虎皮裙子,拿着刀叉狩猎,到现在吃饭还离不了刀叉,你们想想可悲不可悲?嗯嗯,现在我不说蒸煮煎炸了,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对牛弹琴,浪费感情浪费口水,就说说烧烤。哎呦呦——你们那种烧烤法和原始人有什么区别?把鲜嫩的肉烤成了烟熏火燎的柴货,失去了色香味美的基本常识,和焦炭有什么区别?还能吃吗?啧啧啧,幸亏我们是年轻人牙口好,要是遇上老人小孩怎么办?还不得……抹油啊——傻逼呼呼憨着里吗?” 黑子听的不耐烦,就要起身离去,韩老六眼睛一瞪说:“哼哼,怎么地?手下败将还敢不听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吐口吐沫就是钉,难道你出尔反尔不成?成王败寇不知道吗?拳头大的说了算是不是?乖乖的坐着。嗯——这个,说到哪里了?嗷——烤肉也要鲜嫩可口,怎么能没有技巧?首先是要把烤干的水分补上,再抹油把水分锁在肉里面,就不会烤成柴货了,烤出来的肉就会老少皆宜,知道了吧?嗯——放调料也是有学问的,你们看看我放什么调料了?什么都没有么?还要吃出调料的味道来,绝招就在油里头哦——不知道了吧?呵呵——这油是用密不示人的调料炸出来的,把油抹在上面,也就是把调料加进去了,你们想不到吧?呵呵——这就是我家的祖传秘方,其他的那可就多的海了去了,繁文缛节浩瀚无穷,多的像太平洋,给你们说了也不懂,淋水抹油啊——烤干了,想不想吃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指导员莅临(一) 第十五章 指导员莅临(一) 趾高气昂的韩老六就像吃了炸药,看到大家被唬住了噤若寒蝉,越发放浪形骸,出言不逊,滔滔不竭,没完没了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不遗余力又不屑的说:“哼哼,刚才一排长说你们在高原把旱獭当饭吃,真正是暴殄天物的败家子啊,你们就真不知道旱獭在野味里面是位居榜首的第一美味吗?啧啧啧,无知啊——无知。哎呦呦——让我说什么好?切——你们知道满汉全席吗?满汉全席有多少道菜吗?那可就……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天天不重样吃,吃一年都吃不过来,那才叫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囊括了大江南北几千年的历史沉淀,面面俱到浩如烟海啊。哼——哪一天我能有条件为各位兄弟奉献满汉全席的时候,你们就会领悟到饮食文化的奥妙无穷了,也会体会到吃饭不仅仅的为了活着,把食物装进肚子里那么简单,而是享受人生,品味人生,潇洒人生,无与伦比的妙不可言啊。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住嘴。有完没完了?说你胖就喘起来了?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敢在我面前卖嘴皮子?是不是想让我失业呀?哼哼,刘晓强,韩老六再敢大放厥词,胡说八道,踏他二十皮鞋。哎呦呦——哼哼,臭小子狗眼看人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让不让我们吃了?成心捣乱是不是?” 不堪其烦的羽队长,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哈哈哈……”其他人如释重负哈哈大笑,气焰嚣张的韩老六还算是识大体见风使舵,立刻就委顿下来,被打回原形,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人神共愤,天怒人怨,感觉到过了头收敛起来,再不敢造次。 “哎呦呦,没想到我们车队藏龙卧虎,还有大隐隐于市的旷世奇才呀?一个整天家围着锅台转的伙头军,还能有这番鲜为人知的境界?啧啧啧——不简单,大跌眼镜啊?嗯嗯,为吃这一口,给我们上了一堂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课,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嗯——不错。呵呵——哪一天我们闲下来,把弟兄们组织起来接受教育,让你给大家讲一讲饮食文化的深厚底蕴,博大精深,把一日三餐的吃饭活命,当成文化来享受生活,领悟真谛,也是拓展视野的必修科目么。每个人都知道民以食为天,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活着,吃粮才当兵么。经你这么一说,吃饭的学问大了去了,真正是学无止境啊。军队是大学校人才济济,方方面面的知识,都是我们中华民族无与伦比的瑰宝,每一个炎黄子孙都有义务传承下去,发扬光大生生不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给大家上一堂课?” “呵呵,当然可以,掏不掏学费?” “啊,学——费?什么学费?” “切——我说哥哥,你口口声声说知识就是金钱,教导我们人生苦短不可虚度,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到我这里难道说知识就不是金钱吗?嗯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三教九流里面,上九流下九流面面俱到,天底下的学问五花八门,多如牛毛,哪一样不是花钱才能学到手?哪有天上掉馅饼,不劳而获?” “哦,你,你你,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阶级兄弟,手足情深肩并肩不分你我,说到钱是不是俗了?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切,说的好听?没钱怎么过日子?” “这个,说的也是。这个,嗯嗯,钱的事情好说,将来弟兄们成长壮大起来,一定会有当将军的,也有腰缠万贯的大款,还有高高在上重权在握的大官,还能没有钱吗?那不是举手之劳的小菜一碟吗?呵呵——大手一挥财源滚滚,淹没了你娃都不在话下。现在一个个都是青涩未退的毛头小子才活人,死是个年轻,穷光蛋一个,砸碎骨头也熬不出多少油,你先发扬风格行不行?” “不行。现在就得兑现。”韩老六寸土不让的说。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想不到老财迷韩老六,真的是走路算账财迷转向,名副其实,名不虚传啊。看他一脸欠揍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眼睛一瞪说:“哼哼,好好,我来给你兑现。刘晓强,通信员,你们两个把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扔到沟里去,让他给愿意掏钱的人去上课。哼哼,告诉你娃,我们弟兄们愿意听你上课都是给你面子,你娃还有眼不识泰山谋不得了?脑子进水了?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军法从事,执行。” “是。”两个人一听大快人心,不约而同回答道。 羽队长一声令下,早就忍无可忍的他们俩个人跳将起来,同仇敌忾逼近了韩老六虎视眈眈,磨掌擦拳蓄势待发。韩老六一看大难临头,赶紧摆手求饶说:“这这这,这话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我我,我错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收学费了还不行吗?哎呦呦,你你,你这是干嘛呀?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千真万确,你这样强人所难,岂不是成了一纸空文?纯粹是强取豪夺的军阀作风嘛?让人活不活了?” “哈哈哈……”大家笑声一片 万事俱备只等开吃,每个人掏出匕手在野兔子身上扎来扎去,淋水抹油,经过凤凰涅槃的浴火重生,红艳艳颤巍巍,油乎乎的野兔子新鲜出炉,华丽转身展现在大家眼前。烤出来吱吱作响的油汩汩流淌,一滴滴滴在灰烬中火光一闪,云雾缭绕,迷人的香气弥漫在鼻子周围,沁人心腑。 开心一刻闹够了的几个人闭口不言,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闹乏了还是肚子饿了,都专心致志的等待着开吃的时刻,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一定会新鲜刺激不虚此行,终生难忘。 煨在火堆旁边的高压锅烧开了,哧哧作响的蒸汽从高压阀喷涌而出,顷刻间就不见踪影。通信员张亚夫把大家的茶杯子放在一起放上茶叶,依次倒上沸腾的开水,茶叶的香气瞬间就释放出来弥漫开来,混合着烧烤的香气无孔不入,引人入胜。 饮食专家韩老六亲力亲为,不遗余力照看着自己的杰作细心入微,仿佛呵护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一样专心致志,谨小慎微,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学实才不是徒有虚名,真可谓用心良苦,等到他直起腰来,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揉了揉,低调地说:“嗯嗯,请各位品尝,这才是真正地道的美味佳肴,佛跳墙真有吗?这就是哦。学无止境,百舸争流,如有不尽人意多提宝贵意见,我虚心接受,总结经验,加以调配,创新提高更上一层楼……” 他话唠似的说个不停,其他人不管他说什么,迫不及待享受起饕餮盛宴,酣畅淋漓的大快朵颐,一看无人打理他说什么,了无情趣拿起自己的烧烤,用匕首优雅的削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双唇紧闭咀嚼起来,体会着味蕾上传来怡人香味,仿佛绅士风度的美食家在品尝鉴赏一样,好有儒雅风范的风趣。 期盼已久的几个饿狼吃相不雅,丑态百出,黑子更是狼吞虎咽,就像有人要抢似的,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紧赶慢赶来不及吞咽,腮帮子憋得鼓鼓,两只贪婪的眼睛盯着下一次下嘴的地方。兔子油抹在皴裂的皮肤上,亮晶晶映照着太阳好不享受,就像在享受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不过如此。 羽队长同样两腮鼓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顺便看了看大家一眼,吃相都一样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不敢恭维。在极度艰苦的环境中,能有这短暂的幸福时光,把往日吃过的所有苦累都抛之脑后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行走在路上,往昔走过的日子,已经成为背后遥远的风景,渐行渐远渐模糊,然而每一次回眸,总有激动泪如泉涌,也有感叹发自内心,给自己释然和力量,继续前进。远去的是岁月近在眼前,不变的是梦想与追求。 拯救别人苦难的同时,自己同样经受苦难,此刻无疑是极大的奢侈享受。艰苦的生活无穷无尽,享受就像流星划过,虽然短暂却激动人心。岁月无痕,每一天都有色彩烂漫的故事勾勒时间的轨迹,忙忙碌碌的日日夜夜,脚步匆匆的车水马龙,日出日落寒来暑往,清晰的记录下了他们的青春,汗水与走过的路。 岁月流动起来,美好就会被叠加,汗水会被升华,脚下的路会被延伸,远去的是已经走过付出的岁月,喜怒哀乐一样不差, 近的是片刻温馨享受,沉默无语感慨无限。 就在大家埋头“苦干”时刻,“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地动山摇传过来,送完水的车队从雾霾中蹦出来灰头土脸,风驰电掣疾驰而来,都显得兴高采烈,急不可待,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展现着。 刹车声震耳欲聋,停下车的军人们跳下来一看,他们正在享受美食心生不恭,还有没有天理了啊?不容分说蜂拥而至,与动物世界的狮子老虎一样别无二致,扑上前来你争我夺,首先是通信员和韩老六的美味被抢劫一空,剩下羽队长几个领军人物,战士们就投鼠忌器,不敢放浪形骸放肆,踌躇不前了。冲到跟前的陈福明有些不好意思咽口水,羽队长伸手递给他说:“你们逮到了兔子了没有?” “呵呵——那还用说?逮到了。” “那就好,你是老兵事事争先,应该这样,就在这里烧烤品尝,韩老六的手艺可是无与伦比的今古传奇,吃了这一回能香一辈子,真正地终生难忘。所有人在这里吃午饭,没有逮到兔子的弟兄们不要心灰意冷,我这里有的是随便拿,咱们有福共享,人人均等。还有,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平生长这么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没有独立作业杀过生,这不怪你们。时势造英雄,是因为没有值得血溅沙场的机遇,今天就算是成人礼破戒了,记住这一天值得纪念的日子,放心大胆大开杀戮,不要害怕,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这就叫成长。嗯嗯,不会开膛剥皮的弟兄们,不要不懂行情胡求整,刚愎自用糟践了美味佳肴,就虚心请教有样学样,掌握要领,了解野兔子的身体构造,记住了哪些东西能食用,哪些东西不能食用,怎么样烧烤才是最美味,这也是一门生活技巧,艺多不压人么,学会了终生受用哦。”羽队长笑容满面的说。 陆陆续续到来的汽车在大草滩集结横冲直闯,乱七八糟遍地散落,寻找着自己的杰作越来越多大有收获,初战告捷的人兴奋不已,提着野兔跑过来给队长显摆,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显自豪。许多不尽人意,一无所获的兵垂头丧气,长吁短叹,毫无面子,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有人欢喜有人愁,皆大欢喜哪里有?心想事不成,两手空空的兵,一定是偷奸取巧,不得要领蒙混过关的兵。挖坑逮兔看起来一目了然,简单易学,却蕴含着无穷奥妙。自然环境,风向风速,野兔子习性,挖坑的深浅大小,能不能起到引诱的作用,还要困住野兔子束手待毙逃脱不了,眼睁睁的看着探囊取物才行,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没有经过实战的愣头青们,有的是激情澎湃的满腔热情,眼高手低怎么能一学就会,一蹴而就,岂不是成了无稽之谈了? 羽队长安慰着出师不利的士兵们,他们的人数是绝大多数,这都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正常情况。万马奔腾,一马当先捷足先登的成功者毕竟是极少数,符合黄金定律,鼓励他们脚踏实地总结经验,有样学样再接再厉,糊弄事情就是糊弄自己,今天不行明天还不行吗?有明天就有希望,更何况这都是寻开心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何必认真?把自己逮住的野兔子送给他们体验生活。 几十号兵规模空前,拥挤不到一堆火跟前,骂骂咧咧各不相让,只能另谋出路。一时间好几堆火就腾空而起,烟雾缭绕,乌烟瘴气,欢声笑语一片欢腾。吃不吃,好不好吃其次,主要就是体验从未有过的感受,积累人生路途中一点一滴的感动,来日方长积沙成塔,那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好瞬间,记忆犹新,回味无穷了。 偌大的大草滩,一时间浓烟滚滚,烟雾弥漫,呛得人无处躲藏,汩汩流淌的泪水情不自禁,不是感动,被烟熏火燎忍不住嘛。这里艰苦的自然条件让人望而却步,干渴的土地无法生存,年轻的军人们充满激情,在这里不畏艰险战天斗地,忍受着难以忍受的恶劣条件,完成着必须完成的使命,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在所不惜,青春无悔,人生无悔。 谆谆教导就是一句话的事,心领神会还需要爬摸滚打,实践出真知才行。初学乍练的兵热情高涨,不得其法,依葫芦画瓢自然就会洋相百出,烟雾中既有引人入胜的香气,也有糊臭味弥漫其中。到处显摆的韩老六打了鸡血,母鸡一样护犊子跑前跑后,顾不过来辅导着,羽队长也咳嗽连连滥竽充数,讲解着自认为正确的观点逻辑,误人子弟可不是盖的。 受骗上当者叫苦不迭,捶胸顿足怨声载道,也是开心源泉,嘻笑怒骂不绝于耳。热闹喜悦是此刻的主题,天荒地老的大草滩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与美国享誉全球的迪斯尼乐园有一拼。辽阔无边的规模上却是空前庞大,迪斯尼乐园就成了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气氛中,其中不乏不和谐的声音。生熟不分的白痴大有人在,不知道生熟的急性子愣头青们,还没有烤熟就开吃了,还不得眼睁睁吃坏肚子呀?人多嘴杂,众口难调,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懂得行情的人不多,自然就顾此失彼,没办法就只有强制手段了。 羽队长一看新兵蛋子们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糊弄自己就是害死大家,只能强制手段下命令,没有韩老六鉴定生熟,任何人不得胡乱吃,吃坏了肚子就是违抗命令,就是战斗力减员,是要绝不姑息受到惩罚。得令的他们一下子就把围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战士们轰开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解围了。 幸灾乐祸的黑子看到后不服气,挑衅的说:“哼哼,你是掌柜的,还想耍滑头?” “啊,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我——我也是半瓶子醋一知半解,生熟掌握不住,看走眼吃坏了他们,谁开车?” “呵呵,拉倒吧?你害怕自己把自己的嘴打肿了没办法交代,训不成别人了是不是?” “哦,这个?哈哈,知我者非你莫属,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瞒不住你娃。咦——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既然有这么多的食草动物野兔子,肯定有食肉动物,比如狐狸狼什么的,万一困在了我们的陷坑里面,战士们一个个都是一无所知的愣头青,不小心就会吃亏,你想是不是?” “啊,不会吧?如果有?怎么不见它们的踪迹?就连粪便也没有发现啊?” “嗯,我觉得不是好兆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互相依存才能生生不息,兴旺发达,单一的物种是活不下去的,孤掌难鸣,野兔子同样如此,要不然就灭绝了。嗯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给二三排长提个醒,让他们给战士们提个醒以防万一,免得伤人就麻烦了。” “且,这个容易,晚上我去给他们说一声就完了。你看大家都吃完了,返回吧。” “哦,慌什么?让他们喝口水,休息一会么。你看他们多高兴?要是天天都这样该多好呀?” “切——好事哪能天天有?驴辈子有这么一回就很满足了,天天这样,就成了洋芋白菜了。” “呵呵,说的是,嗯——你猜猜我鼓舞士气的下一招是什么?” “啊,你你?你几个意思?还还——还有下一招?” “切——有备无患,常换常新,衣服不过三天新,新鲜感一过就没意思了,眼花缭乱的不断创新,就会让战士们措手不及,就会有跟不上趟的紧迫感,就会信心满满的抗严寒坚持到底。” “哎呦呦,我可猜不到你还有什么东邪西毒的损招,就这一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挖坑逮兔,都是石破惊天的大手笔,害得我又输了一回,我……” “咯咯,这是必然规律,命苦不要怨政府,你就坦然面对吧。唉——我是想年关渐进快过年了,哪个人不想家呀?这几天已经有条件符合探家的兵打报告给我了,我是左右为难,难以抉择。放走一个人,就会停一台车,一台车就能保障成百上千人的饮用水,让我怎么办?怎么能完成任务?嗯——我想,为了让大家减少思念家乡的情感,就不能让他们闲下来独处胡思乱想,每天晚上在营区里开篝火晚会,把这里烧烤的野兔子拿到营区里烧烤,一边烧烤一边喝酒聊天,酒精上头就会迷惑心智,唱歌跳舞,家乡小调就会抑制不住唱出来,还有咱们培养的草台班子乐器也登台表演,让他们没时间想家,你说咋样?”羽队长兴奋的说。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怔怔得看着他,就像不认得似得回不过神来,老半天惺惺的说:“你你,这一招还算是不太损,说得过去。” “哼哼,你阴阳怪气的什么话么?给点鼓励好不好?” “哦——鼓励?哎呦呦,什么时候我没有鼓励你?你想干什么我全力支持,你就是把车队带到美国去都行,我全力以赴支持你。” “呵呵,屁话,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尽说些没用的屁话,别胡说。” “哈哈,逗你玩,你的意思我明白,想让我把你吹捧一下是不是?” “呵呵,就你那张破嘴不泼冷水不打击,不损我就烧高香了。不过,如果能吹捧一下,我会感觉良好。” “哈哈哈,嘎嘎嘎,我就知道你娃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也喜欢戴高帽子。” “才知道呀?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自私贪婪一样不缺,我超不了凡脱不了俗,能和大家不一样吗?咦——你到底吹还是不吹呀?” “啊,你?还有逼着人吹捧的呀?哼哼,我就不吹,急死你。” “哼——吝啬是吧?不吹拉倒,我还不想听了,招呼弟兄们回家。”羽队长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似的,一跺脚转身离去,幸灾乐祸的黑子笑的人仰马翻…… “……” 第二百八十章 指导员莅临(二) 第十五章 指导员莅临(二) 初一月边边,十五月儿圆,有初一怎么能没有十五?一连几天,大草滩不再见有浓烟升起,一如既往天荒地老,这是羽队长实施构想的前奏曲。战士们星罗棋布挖下的坑,成了扛不住诱惑野兔子们的不归路,每一天都有不菲的收获,把逮住的野兔子带回车队,交给炊事班统一制作腌制聚少成多,准备篝火晚会必不可少,方方面面的条件,也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构想和实际相差甚远,不付诸实际行动的构想,就是纸上谈兵的空想,浪费脑细胞有什么意思?再好的想法不经过实践检验,也不会体现出来好的效果。正确与否不重要,即便是错了,也知道这样做不可行,也是一种收获。许多事只知道开始,并不知道结尾,重要的是过程。 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不胫而走的消息传遍了每一个军人,知道了羽队长在筹划篝火晚会,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篝火晚会的军人们充满了期待与向往。每一天累死累活寂寞难耐,如果真的有什么烈焰四射、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篝火晚会的话,身临其境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一时间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憧憬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时刻。 新鲜、刺激、好奇的悸动,一直在年轻军人们的脑海中起伏不定,幻想着会是个什么样子?热闹好玩吗?惊险刺激吗?没有亲身经历过瞎幻想,想再多都白搭。而相对于羽队长黑子和刘晓强他们三个人来说,也就是穿新鞋走老路老生常谈了,他们此刻想的是如何筹划篝火晚会。 谋定而后动是成败的基础,未雨绸缪是行为准则,篝火晚会不仅仅是喝酒吃烧烤,还有其他内容,队长已经放出话来,每一个人要用家乡小调在篝火晚会上表演,反过来说就是让你丢人现眼,如果没有充分准备,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哪个人没有表现欲?谁不想把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人之本能么。所以说,这几天就看那些一起入伍的同乡、同学、死党,闲下来就凑在一起回忆过去,唤醒着记忆深处的家乡小调温习排练,五音不全到处冒怪声,从停车场里到救灾点一路歌声曲不离口,鬼哭狼嚎难听死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解放军吃错药了污染空气。 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就不能置身事外,光说不练耍嘴皮子怎么服众?言传身教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走在前面,领头羊的效应就会一呼百应,羽队长深谙此道,自然不甘落后。 他家乡小调是黄河流域流传极广的花儿与少年,唱起来高亢悠扬,深情并茂,还有凉州贤孝,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在家乡时一直上学读书,没机会和那些能歌善舞的高手探讨学习过,自然就没有过多积累,只是道听途说,灌输了隐隐约约的耳音余音绕梁,没有完整记忆,要是让弟兄们起哄挤兑,那可就不得善终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世界上没有绝路,只有挣死的牛,没有愚死的汉。既然家乡小调是瓶颈,何不另辟蹊径?流行歌曲却是耳熟能详,朗朗上口,张口就来。词曲掌握的不能说炉火纯青,勉勉强强有样学样,还是说得过去,加以苦练就能应付自如了。 这几天他不敢掉以轻心,坐在车上拿着抄录歌曲的笔记本,对着荒凉的大地狂轰滥炸,尽情放声高歌,好不好听不敢恭维。身为当家人责任重大,管好自己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同时还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纵观全局,方方面面缺一不可。 篝火晚会首要的是要有柴火,这不是废话吗?这可把他难为住了。这里是沙漠腹地,植被稀疏,更没有森林燃料缺乏,也不见卖烧柴的樵夫。不像在高原执行任务时,柴火是部队配发,用多少随便,就是在沙漠里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红柳丛。从外表上看只有指头粗的枝条没有多少,却是欲盖弥彰的障眼法,大沙包下的根系盘根错节,极其发达,蔚为壮观,拴上钢丝绳用汽车拉出来,那可就是很大一堆极易耐烧,更别说有胡杨林。倒下的树枝树干千年不朽,唾手可得,随便取拿应有尽有,哪里像这里一贫如洗,满目苍凉,指头粗的枝条都让人捡走了,除了沙子就没什么了。 车队的优势是不缺汽油,也不能烧汽油啊?还活不活了?再就是寄宿的宿舍还有木料,总不能拆房子吧?左思右想心中无数,毫无着落,灵机一动就去找老财迷韩老六商讨去了。 羽队长漫无目的在伙房里到处踅摸,表面上看在检查工作,把紧跟其后的韩老六看毛了,还以为队长得到线人举报伙房里存在问题,跑来就地正法,落实核查来了,吃不准的他心里面阴云密布,就七上八下沸腾起来,想象不到到底是怎么啦? 一声不吭的羽队长故作镇静,从伙房里到外看了个遍,来到了泔水桶跟前停住脚步,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怔怔的看了看说:“嗯嗯。这个?这泔水你是怎么处理的?” “哦,倒了可惜,我就找了几家当地老乡,让他们挑回去喂猪。” “哦,很好,做得不错。嗯——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用泔水交换些柴火行不行?” “切,这些事还用不着你操心?不看看我是谁?我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大管家呀?吃喝拉撒睡集于一身,安排不周掉链子了,还不得让你剥皮呀?嗯——自从你说开什么稀奇古怪的篝火晚会,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用泔水已经从老乡那里换来了不少的树根树枝,防备你临时抱佛脚,事到临头让我站着拉硬屎。” “哈哈,咯咯,知我者非你莫属,知道我这一手的人可不多呀?你小子心思缜密,知道见招拆招,进步不小呀?提出表扬,今天晚上就开始篝火晚会,有困难吗?” “报告队长,一切准备就绪,没有什么困难。”韩老六双腿靠拢,立正敬礼,正儿八经的报告道。 羽队长一听心花怒发,悬着的心落到实处,暗自庆幸,还有些不放心的说:“嗯嗯,还有,这个?野兔子收集了多少?够不够大家分配?” “报告队长,平均下来每个人有三只有余。” “哦,这么多?你要死呀?别这么严肃好不好?吓人捣怪我不适应。嗯,这个,再弄上些猪牛羊肉,最好是排骨,让大家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年轻人缺乏的就是经历,让他们放开了造。” “啊,队长,你你,日子不过了?你这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知道嘴是富口,越吃越有啊?哼哼,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由头机会,就让大家高兴高兴,会成为一辈子抹不去的记忆。你这个老财迷整天家扣扣索索,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你让我大方一会好不好?潇洒的挥一下手,也会成为我美好的记忆。哼哼,再者说了,我们现在盆满钵满物资丰富,你就给我点支持,再不要哭穷了行不行?你哭穷我就心抖。” “我我,我好说,好说,你是当家人,你说了算可以了吧?这几天弟兄们可等不及了,每天送来兔子就帮忙开膛剥皮,打听什么时候开始呢?” “呵呵,我这也是有意吊胃口,卖关子。带兵之道就是张弛有度,有期盼有憧憬,就会充满激情,什么事情太容易实现了,就没什么价值了。嗯——你可要把好关,火堆的大小尺度,要让大家不感到寒冷才行,这么冷的天置身室外不可马虎,可别冻感冒了。”羽队长担心地说。 韩老六想了想说:“嗯嗯,你下命令让大家把皮大衣穿好,我把火堆弄大一点,旺一点,两个小时内不熄灭。” “呵呵,就这么办,两个小时足够了。七点钟开始,九点钟结束,十点过后就太冷了,寒夜难熬。嗯,你娃多操心,细节决定成败,可别撞到枪口上找死,让我挥泪斩马谡。” “哈哈,你想得美,把你死的愁,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 “呵呵——最好不过,一会见。”他从炊事班兴匆匆出来,就想起来见不得离不开的黑子,找他去抬杠死掐寻开心。 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见黑子的破锣嗓子在唱歌:想起尕妹妹心里发慌,喝一桶水也干得冒烟,想到你家门前浪一转,害怕你家的大黄狗,你家门前的那个小树林…… 羽队长掩口偷听,黑子却唱不下去,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肯定是忘记了歌词。离开家乡时间长了,经常不唱就生疏了,他断断续续冒怪声,把羽队长惹得忍俊不止惊动了黑子。突然打开门一看是他,没好气的说;“哎呦呦,你出的这损招,又把老汉我给治住了啊?到时候你娃肯定不会放过我,我还得准备准备,就是为了应付你娃。” “哈哈,知道就好,你的耳朵长在屁股上不打不听话,表现不错嘛?变化太快也会吓死人。” “哦,嘿嘿,这个,还有谁的变化让你出乎意料……” “伙头军。呵呵,韩老六那小子和你一样,变的让我吃惊不小。咦,这就奇怪了?你有你徒弟刘晓强那个机灵鬼出谋划策,有些变化理所应当,韩老六这小子怎么会无师自通?仙人指路,把我担心的事情都落到实处不用担心了,是不是刘晓强暗中操作?” “嘿嘿,你娃感觉不要太好,我治不了你,我徒弟却聪明伶俐比你强,从此以后,你就死了那条想治我的心,我有我徒弟保驾护航,再不会让你训的老汉我不知道东南西北团团转了,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哈哈哈。” “切,得意什么?不知道再狡猾的猎物都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吗?嗯嗯,不是吹,我眨个眼就让你娃找不到北,你的感觉不要太好呃?呵呵,时刻准备着,小心水淹七军受水……” “嘿嘿,你把你死的愁。咦——你那个损招,什么时候开始登台表演?” “你猜猜看?” “切,我不猜。我说今天你说明天,我说明天,你偏要说今天,你那个狗肚子里全是整我的馊主意,不会让我舒服的。” “咳咳咳,嘎嘎嘎,我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恶吗?哎呦呦,我人中翘楚的美好形象,众口交赞的良好口碑,都毁在你的乌鸦嘴上了。苍天呀,大地呀,我遇人不淑,怎么会有你这个狗肉上不了席的猪头朋友?” “哈哈哈,嘎嘎嘎,你怎么把我的口头禅用上了?侵犯知识产权是要赔偿的?” “我,嗯嗯,说的轻巧?你拿鼻子沾一沾,那一句是你的知识产权?咦——你这个猪头还有新名词呀?跟谁学的?” “哼哼,你娃狗眼看人低,我这么聪明还用得着学吗?张口就来。” “啧啧啧,天塌下来了,把你娃半斤八两值几个钱,就像我手心一样一目了然。嗯,这次让你猜一回,猜中了不骗你,香茶美酒那可是大大的有啊。嗯嗯,时间我已经告诉伙头军了,再不会改变,可以当面鼓对面罗对质。” “呃,真的?不耍赖?” “且——废话,耍赖不是英雄好汉。” “呵呵,那我就猜上一猜。嗯,我还是要算上一卦,一定灵验。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上门,对对对,知道了。”黑子装神弄鬼,把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说话了。 这都是两个人相互取乐的小把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羽队长等待下文,黑子装模作样转了几个圈,嘴里面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哈哈一笑说:“嘎嘎嘎,我不说就知道。” “啊,滚一边去,你知道个茄子?知道就说出来呀?” “呵呵——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看你昭然若市的一脸喜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然浪费感情干什么?哼哼,肯定是今天晚上是不是?” 黑子信心满满的说。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怎么会知道刚刚才作出的决定?真有些匪夷所思,不相信的说:“咦,是不是伙头军到你这里来过?” “来过。” “啊,什么?什么时候?” “昨天。” “哦?你你你?哪你怎么猜中了?” “啊——我真的猜中了?哈哈哈,太好了,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让我有了胜利者的成就感。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香茶美酒伺候,不耍赖就走吧,现在就兑现。” “这这这?你看把你能的?兑现也得有个时间不是?” “呃——什么时间?” “哪就看机会了,我现在还忙着哩,再见。”羽队长一边说,一边就想耍赖逃跑。 黑子可不是饶爷的孙子,好不容易赢了一会,怎么会转眼间鸡飞蛋打一场空?就有一种吃亏上当的感觉,岂能就此罢休?一看他跑远了,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里一搓,卯足了劲奋起直追。 当大不正的两个领军人物童心大发,就在平房间车场里猫戏老鼠打闹开了,军人们都知道他们俩个人喜怒无常,打打闹闹是家常便饭,不过还有些看点,就一个个看热闹加油助威。 笨重的皮大衣大头鞋,还有皮帽子的招风耳,把身处高寒地域的军人们装扮的狗熊似的,跑起来跑不动,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不相上下,就差几步路,前面的跑不了,后面的追不上,谁都不肯见好就收,只有拼耐力了。 两个人全力以赴比拼着,门口站岗的哨兵突然跑过来加入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队长,有情况。” 奔跑中喊出来的声音使不上劲,就显得软绵绵没有穿透力,跑在前面的羽队长皮帽子捂住了耳朵,奔跑中风声呼呼叫,听不到哨兵呼喊声,他继续拼尽全力奔跑。 火急火燎的哨兵要汇报请示,没时间和他一起锻炼身体,聪明的他一看追不上,再加上自己背着枪,和他们两手空空的比赛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他放眼望去羽队长前面是油罐车,油罐车后面就是围墙了,已经无路可跑必须转弯,他就斜刺跑过去,正好和转过弯来的队长正面相遇。 哨兵一个立正敬礼,羽队长一看赶紧急刹车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准备抬起手还礼,抬起来的手还没有举到位,“咣当”一声天摇地动,就被后面来不及收势的黑子撞飞了,身不由主往前跑了几步,又听见身后面“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失去重心的黑子结结实实趴在地上,真正是一个狗吃屎。 大口喘气的羽队长转过身跑过来瞪了一眼,伸出手一把拉起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顺口一句口头禅:“笨——笨的和——驴一样。” 话刚说完,就听见哨兵报告到:“报告队长,门口有一辆车想进入我们的车场里,请指示?” “哦,哪里来的车?为什么要进入我们的车场?” “是军车,是指导员的车。” “啊,你你,什么?指——导员?哪里的指导员?” “就就,就是我们的指导员呀。” “什么?你你,你你?我们的指导员你不认识吗?你咋不让进门呢?哎呦呦我的活祖宗吆?你可真是可爱,我让说什么好?” “这个?我我,我当然认识了,可没有人通知指导员要来呀?你不是下命令,任何人进营区要提高警惕,严加把关,必须要请示汇报吗?” “哎呦呦,哪是对不认识人的禁令,指导员是咱们的指导员一家人,怎么能和外人相提并论?啧啧啧,你你,你小子里外不分,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现在还在大门外面吗?” “那当然,肯定是。没有队长你的许可,天王老子都进不来。” “你你,你不是外星人吧?怎么里外不分?成心捣乱是吧?我灭了你这臭小子。” 说着话就抬起腿,力敌千钧踢了出去……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篝火晚会(一) 第十六章 篝火晚会(一) 光棍不吃眼前亏,哨兵一看大事不好,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深谙此道,老中医见招拆招,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吞,双臂一展身轻如燕,旱地拔葱跳起来侧身避其锋芒,转过身笑呵呵跑了。 羽队长信心满满踢出去的脚势在必得,十拿九稳,没成想对付不了一个知根知底的新兵蛋子走空了没有奏效,差一点还失去重心摔倒了,眼疾手快的黑子出手相救才“幸免遇难” ,他却傻呆呆一时转不过弯来。 常理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应该是他乡遇故知高兴的喜不胜喜,此刻怎么觉得不但不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慌慌的有些紧张了?一声不吭,不请自到的指导员突然到访,有些出乎意料,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几个意思啊?是福是祸?怎么提前也不打个招呼?突然袭击会不会别有用意?或者是……一时间他搞不明白。 匪夷所思的他看了看黑子一身土,转着圈给拍打干净,两个人急急忙忙往大门口跑,远远就看见了一台军车落满尘土,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多日不见的指导员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站在大门外,看见老战友跑上前来,想从大门的小门里进来迎面相见,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小门,不知何故又收了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 疾驰而来气喘吁吁的羽队长,跑到离大门口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了,立正敬礼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呵呵——欢迎指导员莅临视察。” 指导员激动的立正还礼后说:“呵呵——老伙计,辛苦了,我来看看你们。” 两个人高兴的上前握手,哨兵打开了大门推向一边,风尘仆仆的汽车开进来,闻讯前来的军人们乌泱泱一大片,在大门口与几个月不见的指导员互致问候。说起来这里面所有的兵都是指导员知根知底的老部下,相比羽队长他们三个外来户要相处的时间长得多,相见的喜悦和情感自不必说。 小不点通信员张亚夫见到指导员,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喜极而泣,含着眼泪高兴的蹦蹦跳跳,来到队部后泡茶倒水,羽队长忍痛割爱大出血,拿出来自己舍不得抽的中华烟,还是刘副司令送给的慰问品,只是在情非得已的重要场合才拿出来显摆显摆,再有就是黑子死皮赖脸闹得抹不开的时候,才偷偷地品赏一根,沾沾香气过过瘾,平时珍藏起来舍不得抽,以防不时之需。 一阵礼仪,一阵客气过后,羽队长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平静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指导员,单纯的就是跑来慰问,没有祸不单行出乎意料的事,就关心地问:“呵呵,老伙计,一路上还好吧?” “呵呵,托你的福,还好,还好,这一路可真荒凉啊?满目都是黄沙蔽日的不毛之地,越跑越心慌,没有一点点希望,汽车出了两次小毛病没啥大碍,其别都好。” “哦,那就好,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大漠深处凶险无比,单车独行危机重重,抛锚了就是死路一条,一路辛苦了,你这次来不会是有什么新任务吧?” “没有,没有。我们分别已经有些日子了,我就是想大家了过来看看,还有就是把我们的劳动成果带过来让大家品尝。快过年了,留在家里的弟兄们人心惶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家?从报纸上看到你们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不畏生死,战天斗地,为了拯救灾区人民咬牙坚持,尝尽了苦头,我们高兴之余也担心你们的安危,担心你们吃不好睡不好,大家都争着来看你们,可还有那么多的工作没有人打理怎么行?所以,我代表大家来看看你们。” 丁元德指导员欣喜的说。 “谢谢弟兄们关心,家里的弟兄们都好吧?生活怎么样?” “好,都好,住着暖洋洋的暖房,吃着青翠欲滴新鲜蔬菜,可享福了。” “新鲜蔬菜?哪里来的?” “啊,你你?老伙计,你忘了你一手搭建的温室蔬菜了?现在正是硕果累累的丰收时节,瓜满架菜满地,茄子辣椒西红柿是一片海啊?我们就几个人能吃多少?一直期盼你们回来采摘,又听不见你们一点点动静,没办法,我们就采摘了一部分送来,让大家尝尝鲜。还有猪圈里的猪肥的都走不动路了,杀了十几头给你们送来,就连农场的魏场长知道了都很受感动,送来了几吨酒,还有许多副食品,都很牵挂你们,让我代他们向你们问好。” “哦,啧啧啧,这可怎么好?谢谢,谢谢,谢谢你们的好意,谢谢所有关心我们的战友们。嗯——我们这里任务完成的很好,军区和地方政府,包括这里的灾民们对我们评价很高,只是车辆的技术状况越来越差,路上老抛锚,害苦了战士们,一个个忍无可忍。战士们的身体素质还可以,就是冻坏了手和脸,冻坏了的地方奇痒无比,不堪忍受。” “啧啧啧,遭罪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撤离?没一个时间表吗?” “唉——这个时间表在老天爷得手里,不下雪我们就走不了。快过年了,为了让灾区人民过好年,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军区十分重视,督促我们突击给灾民们储存过年的水,现在基本上差不多了,也就是一个星期的用水量,我们是不可能撤离。一个星期眨眼就到,灾民们过年,我们就守候在这里为他们保驾护航,继续为人民服务。” “哦,这可怎么好?在这个地方过年条件太差,同志们能安心吗?” “说的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我想尽办法因地制宜,层出不穷的招数让他们眼花缭乱,在紧紧张张中没时间想家,没时间沮丧。呵呵——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你来的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等一会的篝火晚会就开始了,借此机会给你接风洗尘,吃烧烤喝美酒,唱家乡小曲,还有音乐伴奏。” “哦,这这这?这么奢侈啊?太夸张了吧?谢谢,谢谢,哈哈哈,让我说什么好?老伙计你真能干,战士们的积极性怎么样?” “呵呵——空前的高涨没得说,就连黑子那样笨嘴笨舌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刚刚还偷偷地练唱歌呢,不信你问他?”羽队长喜滋滋的说。 指导员怎么会不知道黑子是何许人也?让他干活出力是一把好手,不怕脏不怕苦,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这是他的招牌,让人信服,可让他唱歌跳舞就像上断头台,打死都拿不出手,现在怎么就…… 指导员惊诧地转过头看着他,不相信此话当真?黑子不好意思,显得局促不安。 指导员开来的车停在伙房门口,战士们说说笑笑卸着远道而来,从农场驻地运来的慰问品,就好像有一种家乡的味道,尤其那些大棚菜惹人注目。青翠欲滴的黄瓜,血一样鲜红的西红柿,紫的发光的茄子,绿宝石一样的豆角油菜,在这个季节不要说吃,就是看一眼都是莫大享受。 大筐大筐的苹果有红有黄有绿品种不同,颜色不一,都是农场的产品,成麻袋的葵花籽,大板瓜子,油桶一样的酒桶,也是农场的杰作。还有农场送的猪肉和车队自己宰杀的猪肉,已被冻得硬梆梆。而为了保护新鲜蔬菜不受冻,用麦草篷布防寒,真可谓用心良苦,没有人不激动不高兴。 吃饭的时候,战士们向羽队长反应,天寒地冻的大漠深处,不可再有的西红柿黄瓜数量不多,吃了可惜,还不如发给大家留做纪念,吃进肚子里可就看不见了,有些太舍不得吃的奢侈了,想起来会让人捶胸跺脚。 羽队长觉得有些荒唐,再好的蔬菜不就是一盘菜么?不吃有什么意思?心里面隐隐的觉得有些酸楚,却还是尊重大家意见,让炊事班平均分配,每个人也只有两根黄瓜,三个西红柿六个苹果而已。 小油菜和小白菜做了一锅菜汤,让匪夷所思的大家尝到了夏天的味道,一个个眉开眼笑找不到北了。为了欢迎指导员到来,羽队长让炊事班多加了几道菜,吃过饭后,按捺不住的军人们一个个聚集在还没有燃烧的篝火旁指指点点,叽叽咕咕,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抒发着自己闻所未闻,不知道有什么感受的感受。 羽队长和指导员在队部里吞云吐雾,相谈甚欢,几个月不见面,彼此之间的思念与日俱增,交流的话题数不胜数。小不点通信员跑出跑进通风报信,不得消停,又一次蹦蹦跳跳跑进来说,大家都不用集合就围在了篝火旁。 羽队长抬起手挽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又害怕天寒地冻冻坏了大家,就拉上指导员一块来到了小不点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看了看大家高兴的说:“呵呵,同志们,首先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指导员不畏严寒千里走单骑,不辞劳苦来慰问我们。” “嘭嘭嘭……”每个人都戴着皮手套,鼓掌的声音沉闷。 “接下来请指导员为我们燃烧篝火,大家鼓掌欢迎。” 柴堆上淋有汽油,初来咋到的指导员满面堆笑,接过韩老六点燃的火把往柴堆上一扔,轰一声火光四射,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冻彻透骨的寒冷顷刻间就有了暖意。 随着越烧越旺的篝火热力四射,把离火太近的军人们烘烤的招架不住,驱赶着往后躲,你推我挤互不相让,都想坐在最前面独霸一方,嘻嘻哈哈一锅粥。羽队长一看,嗔怒的大声地说:“呵呵,我说弟兄们挤什么挤?好意思吗?新兵在前老兵在后,起码的常识不知道吗?小心衣服烤糊了,韩老六,开始登台表演。” “是——”随着他一声吼,伙头军们抬出来一个钢筋制作的架子放到火堆旁,用棍子串好的野兔子像旗帜一样,齐刷刷粉墨登场,一个个摆在了铁栅栏上烧烤。上百只野兔子摆在一起数量可观,还是有些规模,不明就里的指导员看的大跌眼镜,仿佛走错了地方梦境似的,惊骇的合不拢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可思议。 羽队长简明扼要说了说,他匪夷所思的表情,就像听天方夜谭似的有些不真实,超乎寻常的事实摆在面前,不信服由不得他。篝火旁围成圈的军人们兴致高昂,看着堆在一起排列有序的野兔子,沾沾自喜细数自己这些天来捕获了多少,显摆的眉飞色舞,是不是言不符实的自吹自擂不关紧要,反正是积沙成塔,积少成多不在少数。 时间是魔术师,随着挡不住欢快的时间流逝,烤野兔已经六道轮回,浴火重生,华丽转身,呲呲冒着油香气四溢,已经让大家闻到了诱人香气。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感到的不仅仅是温暖,而是烘烤的受不了,解开皮大衣扣子还是不行,只有往后退拉大距离,篝火旁的包围圈越来越大。 火堆旁放着两个水桶用盖子盖着,纵观全局的韩老六时不时看看水桶,好像是有些放心不下,里面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察言观色的羽队长看着两个水桶有些好奇,腹诽道:不会是烧开水吧?又觉得不可能,伙房旁边就有用油桶改制的开水炉,一天二十四小时敞开供应开水从不间断。无论哪个军人返回驻地,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滚烫的开水等着,让你感到回家的温暖,那怕是饭菜有凉的时候,可开水是绝对不会凉。 羽队长是科班出身的汽车兵,知道其中的甘苦。一个人出门在外执行任务孤独无依,孤独寂寞就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受苦受累应当应份都能承受,唯一不能承受的就是回到家连口能泡茶的开水都没有,最让人伤感无助了;仿佛出门漂泊的游子,千里万里满怀激情回家了,妈妈总是热茶热汤伺候,温暖游子冰冷的心顿感欣慰,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即便是一碗白开水,同样能洗去一身疲惫。如果是冷锅冰灶,还有家的味道吗?这个家还能呆得住吗? 军队就是军人的家,虽然没有亲人的那份亲情,起码的日常生活中就要有家的味道,一口开水就是稳定军心的首要措施,受到师傅真传的羽队长怎么能掉以轻心?咦——这就怪了?不缺开水凭什么煨水桶?水桶里面一定有东西,不可能是空桶吧?让满腹经纶,文韬武略的他一时想不明白。 放眼望去,越烧越旺的篝火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爆出的火花扶摇直上,仿佛烟花爆竹一样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绽放。战士们一个个被火烤的暖洋洋笑容满面,享受无比,不见了吸吸哈哈缩手缩脚的寒冷,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心,抬起头打量着被热气流冲到空中的火花,就像礼花一样绚丽多彩,一闪即逝,旋即激动看看周围的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充满好奇?更何况还有秀色的美味佳肴,加杂着一点点隐隐约约的美酒飘香,就像恍若隔世的梦境一样懵懵懂懂,是不是现实生活中真正地存在呀? 伙头军们为了准备此次盛宴,也算是尽心竭力了,所有的野兔子都是经过精心腌制后,冷冻起来储存到现在,烧烤的时候不用放调料,烤熟了就吃,绝对是难得一见,吃一口想两口不可多得的佳作,平生难以忘怀。 大家的热情和篝火一样越烧越旺,眼看着就要开吃了,羽队长却莫名其妙的站起来,神情严肃立正敬礼后说:“同志们,大家辛苦了,为了欢迎指导员到来,也为了向指导员汇报我们这一段时间来的工作和表现,在开吃之前我说上几句话,大家欢不欢迎啊、” “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最好是唱着说。” “哈哈哈,谢谢大家,唱着说还是个新课题,有创意,给我时间琢磨琢磨做做功课,我会与时俱进,不会让你们失望,期待吧。现在大家就凑合着听我说吧。自从我们进入这环境恶劣的不毛之地,屈指算来已经有近百天的时间了,我们驰骋在这里抗严寒斗风沙不畏艰难,表现出了军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光荣传统,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把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对灾区人民的关心关爱,送到了千家万户,展现了无所不能的国家力量。在几十年不遇的大灾面前,没有因为我们的不努力耽搁了时间机遇,而倒下一个灾民,一头牲畜,这一切都是用我们无悔的青春和汗水换来的……” “嘭嘭嘭……”掌声四起,打断了他的讲话。 “弟兄们,我们的付出没有白费,受得了军区和中央军委的表彰,也受得了当地政府和灾民们的肯定,到此时此刻,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得继续奋斗下去,什么时候完成任务没有时间表,这是个遥遥无期的答案。可我们面临的困难接踵而至,首先是我们无言战友汽车磨损严重,技术状况急剧恶化,故障率越来越频发,严重影响到我们完成任务。虽说这些天轮流换班修复更新,也只能是临时抱佛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表面现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就导致了恶性循环,让我们付出了许多艰辛和超体力劳动,我们的身体素质也急剧下降,疾病乘虚而来,感冒发烧伴随着我们不离不弃,许多弟兄们轻伤不下火线,带病坚持完成任务,让我深受感动的同时又于心不忍。停下一台车关系重大,多少人就没水喝,灾民们期盼的眼神和面临的处境,迫使我面对大家的病情视而不见,狠下心咬紧牙关去完成我们的使命,我的心在流血,可我没有选择呀弟兄们,我不是冷血动物,实在是事出无奈,形势所迫,在这里只能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哗啦啦……”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 篝火熊熊燃烧,掌声过后寂静无声,大家都知道队长还没有讲完,且听下文,他略一沉吟接着说:“战友们,还有更大的挑战摆在面前,那就是我们炎黄子孙,中华民族一年一度时间最长的狂欢节过年,期盼了一年,受苦了一年,我们成长了硕果累累的一年,眼看着年关渐近,够条件探家的弟兄们,已经鼓足勇气向我打报告申请探家,这是正常诉求,你们没有错。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都是我们每一个远离家乡游子难以释怀的情结,如若不然,还能称其为人吗?我不批准符合条件的探家者回家,就是违反纪律,藐视军纪,大家说是不是……” “是——”异口同声。 “家是我们的圣地,也是我们魂牵梦绕战天斗地的精神家园,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亲人,思念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还有我们貌美如花的心上人。而我们是特殊人群,肩负着救民于水火之中的使命,在祖国和人民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刻,我们能熟视无睹、弃之不顾吗?扔下手中的武器回家过年,让灾区人民倍受煎熬等死,我们能心安理得踏向归途回家去吗?就算是回家了,爹爹妈妈一定会问我们听党的话了吗?任务完成了吗?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实现了吗?我们怎么回答?那可就颜面无光,哑口无言啊弟兄们。如果知道真相,爹爹妈妈会怎么想?爹爹妈妈热切的把我们送到部队,就是为了保国安民实现夙愿,锻打磨砺经受考验,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能堪大用的优秀人才报效国家,争取荣誉光宗耀祖,可我们不顾自己的使命临阵脱逃回家过年,这样的儿子军人还能豪骄傲吗?还能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吗?如果是我的父亲母亲,一定会用棍子把我打出门,连一口开水都喝不上就撵回这里来了,还要去上级首长那里负荆请罪,请求宽恕我的罪行。嗯,说到罪行,大家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在国家危难时刻不作为,擅离职守就是犯罪。所以,此刻我告诉大家,鉴于灾区灾情严重,我决定取消所有人的探亲假,已经打报告的人收回报告,还没有打报告的就此停止。还要告诉大家,这里的旱情一天不结束,接不到军区撤退命令,我们就要和灾民们并肩战斗,渡过难关,只要有我们在,我们就是无所不能的保护神,就不会让这里变成万户萧疏鬼唱歌的人间地狱,希望大家鼓足勇气,继续战斗。虽然我们身上还有伤还有痛,还有严酷的寒冷,这才是我们报效国家,得到提升磨砺,展现自我的大好机会,让灾区人民放心,让全国人民放心,为我们军人的荣誉而战。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欢迎指导员讲话。” ……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篝火晚会(二) 第十六章 篝火晚会(二) “嗷——嗷嗷……”大家并没有因为回不了家而情绪低落,反而情绪高涨,都知道这是一展身手,立功受奖的大好机会,怎么能半途而废?错过了岂不可惜?一个个嗷嗷叫,喊声震天。 丁指导员在大家的呼喊声中站起来,立正敬礼后现场安静不下来,乱哄哄的一锅粥,无法开口说话,羽队长赶紧手一挥,顷刻间就鸦雀无声了,他咳嗽了一声说:“同志们好,大家辛苦了,我代表留守的弟兄们和左邻右舍,还有农场的首长们、战友们,带着他们念念不忘的问候前来看望大家。自从你们离开后,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们的安危,大漠风沙寒彻透骨,迷迷蒙蒙天地失色,你们吃得消吗?你们的英雄事迹通过报纸和广播传到家里的时候,我们感到无比的激动自豪,你们用大无畏的豪情壮志和血肉之躯,不辱使命在这里来谱写了感天动地的豪迈篇章,让灾区人民在大旱之年感受到了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你们的拼搏精神赢得人们的赞誉,我祝贺大家……” “嗷嗷……嘭嘭嘭……”喊叫声鼓掌声同时响起。 “我们留守在后方的同志们,为了支持你们抗旱救灾,把肥猪养的走不动路,温室蔬菜爬满架挂满枝硕果累累,盼望着你们凯旋归来。我还给你们带来了这几个月寄存的家信,数量庞大的有一麻袋之多,等一会篝火晚会结束后,到通信员那里去领,大家看过信后抓紧时间给家里写好报平安的信。烽火连三月,家信值万金,年关即将到来,我们的任务遥遥无期,告诉亲人们一声我们在干什么?亲人们会理解我们的,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可劲吼叫的军人们喊声震天。 “呵呵——这就好,我就说这么多,我给大家提前拜年了,祝贺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立功受奖,节日快乐。明天我就返回去了,你们能不能过年时返回来,我都要为你们准备下丰富的年货,随时恭候你们回家,到家后不会让你们感到失望,温暖的家里有许多好吃的等着你们,希望你们早日归来,我等着大家,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嘭嘭嘭……”掌声不断,呼喊声四起。 十几个树根架在一起的篝火规模空前,此刻才真正燃烧起来,强大的热浪火力四射,把军人们逼向了远处,篝火旁露出来的空间越来越大,就连伙头军们都受不了烈焰炙烤,烤野兔的铁栅栏步步退缩,利用火的辐射烧烤,那可是最佳的烧烤方式,既没有烟熏火燎,也不会被烤糊。伙头军有板有眼,技艺精湛,名不虚传。 两个领军人物讲过话后,大家的目光就眼巴巴集中在诱人的烧烤上了,虽说这几天都在大草滩体验过烧烤的滋味,却都是人生第一次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皮焦里生半生不熟,烟熏火燎暴殄天物,打肿脸充胖子说是美味佳肴,真实状况就不敢恭维了。 没有经验可循,心思没有少用,眼泪没有少流,不得其法就不可能制作出美味可口的烧烤,哪有一蹴而就那么的简单事情?学会传承得有个过程,百炼才能成钢,现在真正才是名副其实的烧烤。就看伙头军们一个个熟能生巧操作着,棍子很粗,一只手里只能操作三个,两只手里不停地轮换着火候恰到好处的野兔子,这么大规模手脚不俐落,那可就功败垂成,丢人现眼了。 韩老六纵观全局查看着大功告成,每个人秩序井然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就要大快朵颐了,他却冒怪声:“报告队长,我想在大家品尝之前说几句话行不行?你和指导员都说了,不让我说不公平吧?” “哈哈哈……”大家一听哈哈大笑,惊骇不已,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算老几呀?不就是个炊事班长吗?怎么能和核心人物队长指导员平起平坐?排长们都轮不到说话,他敢这么大言不惭?神经病吗? 震惊之余的每个人吃惊不小,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到他和队长身上,来来回回静观其变。羽队长刚刚摆好了啃吃的姿势,嘴都张开了,成心过不去的韩老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来,让他浑身一颤,大家看着他怎么办? 羽队长抬起头没好气的说:“你——让我们吃不吃了?滚一边去,忙你的去。” “啊——队长,不行。你你,你得给我在弟兄们面前说话的机会,我有些心里话和感受想和大家交流交流一吐为快。看在我是一心为兵的老兵份上,就让我发一次言么?大家说行不行?” “行——我们同意……队长……”…… 聪明的韩老六知道发动群众威力无穷,羽队长一看法不责众,不让说犯了众怒,让他说又不知道他说些什么?积极向上鼓舞士气的内容自然是好,多多益善;害怕他口无遮挡胡说八道,扰乱军心,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看了看惊诧不已的丁指导员,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眼神,战士们在嗷嗷叫,再不能犹豫了,就哈哈一笑戏语道:“呵呵,臭小子算你狠,胆大妄为,自不量力,毛遂自荐就让你发言。哼哼——我可有言在先,说得好啥事没有,如果你不讲原则,没有底线涣散军心胡咧咧,这堆篝火就是你娃的归宿,你可得想好了?” “呵呵,谢谢队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有点信心好不好?我说的一定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心话,会让你感激涕零。这个,弟兄们,今天这样激动人心刺激的场景,长这么大以前我们没有见过,以后会不会有不得而知,为了今天的这一刻能成为大家不可忘却的记忆,队长可是费尽心机,未雨绸缪,谋划已久了,用心良苦啊。我当兵已经三年了,年一过就是超期服役,什么时候离开大家离开军营,脱下给我带来荣耀与自豪的军装犹如朝露,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我想要说的是,现在虽然我们身处严酷的荒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尝尽了苦头,可我们的心里面却觉得无比踏实。有目共睹的是通过我们不懈努力,灾区人民到现在虽然不能脱离苦海,却有了活下去的依靠,我们得到了锻炼与经历,我们的青春年华更加绚丽多彩,充实丰满,特别有成就感。嗯——刚才队长说了年关渐近,弟兄们打报告回家探亲合情合理,说不得什么,却让他好生为难,批准和不批准之间难以抉择,寝食难安。大家都知道我们目前面临的任务丝毫不敢懈怠,一旦松手,灾区人民就重蹈覆辙无依无靠了,一眨眼就惨不忍睹了,我们每个人都清楚。所以,我请各位兄弟咬紧牙关,体谅队长的难处坚持到底。在这里除了队长指导员和一排长,我韩老六在弟兄们面前就是数一数二的老兵了……” “哈哈哈……你是电影里的韩老六?还是真正的韩老六?” 起哄的兵戏语道。 “呵呵……我可不是电影里的那个坏蛋韩老六,我是真正的韩老六。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要比羽队长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想想我们原来死水一潭的时光后悔不迭,哪叫当的什么兵?吃饱了没事干就是打架斗殴消磨时光,每一年挨处分的人不少,就是不见立功受奖的人窝囊头顶,不堪回首往事。嗯嗯,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帅无能,累死三军。自从羽队长到来后短短几个月,首先是我们的生活大为改观,其次是立功受奖的人有了,却没有受处分的人。这次的抗旱救灾,对灾区人民来说是灾难,对我们来说却是大展宏图,报效国家,立功受奖的大好时机,机会难得来之不易。一个人当兵不容易,能有这样的机会就更不容易了,别说是全军,就是全军区也只有我们这样的部队临近过年了,还奋战在大漠深处抗严寒斗风沙,这是我们的荣幸,不是我们的苦难,我们要好好珍惜才行啊弟兄们。呵呵——还有发给大家的黄瓜西红柿,大冬天里谁见过?这都是队长为了我们大家能在短短的军旅生涯中留得下呆得住,有所作为想尽办法,呕心沥血的结果,你们舍不得吃,可别忘了队长的难受与期望。我们帮不了队长什么,我们能支配的就是努力隐忍,总能做到让他少操些心吧……” “好——好——说得好——好样的——我们听你的……”大家乱哄哄的嗷嗷叫。 “等等,不要闹了,我还没有说完……” “嗷嗷嗷……哈哈哈……”大家可劲的起哄,没有了韩老六说话的机会,他可怜巴巴看着羽队长。此刻才知道韩老六的一番好意,不愧是自己的心腹死党,在帮自己渡过难关,高兴的大手一挥,大家立刻就安静下来,看着他瞪了一眼说:“话就多得很?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简明扼要,别影响大家的情绪。” “怎么可能?几句感言而已,马上就完了。弟兄们,最后要说的是我的看家本领,也就是密不示人的祖传手艺,希望弟兄们记住此时此刻的相聚,也就是记住了我韩老六和大家尽心竭力并肩战斗过。人生无常,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我们大家欢聚一堂,就是我们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幸福时光,不可复制的一生一会。人生无处不青山,我们大家要团结一心,相互依靠才能有所作为,就是——这个——我的话讲完了,谢谢队长,谢谢弟兄们,讲的不好批评指导,下次……” “嗷嗷嗷……哈哈哈……”大家起哄鼓掌不亦乐乎。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三班的兵陈福明大大咧咧站起来,不请示不汇报就开讲了:“我坚决同意韩老六的讲话,在这紧要关头我们要坚持到底,不让队长犯难行,我现在请求队长收回我的探家申请,等把这次任务完成了再回家,也好给爹爹妈妈有个交代。我好好表现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立功受奖,光耀门庭……” “我说几句,我也收回我的探家申请……” “……” 战士们乱哄哄的你争我夺不甘落后,篝火晚会变成了表决心的誓师大会,羽队长一看出乎意料,好好的篝火晚会怎么就变了味?没好气的站起来说:“哎呦呦——行了,行了。这——这是个什么呀?我地妈呀?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让大家放松放松,舒缓一下我们的心身,不是让大家表决心么?我谢谢大家对我的理解支持,完成任务是每一个军人的必然习惯,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不多说了,韩老六,接下来什么内容?” “报告队长,前几天我就准备好了,只是数量不多,没想到及时雨指导员雪中送炭,真正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闭嘴——你是画匠他妈吗?不说话会死呀?”羽队长不堪忍受的嗔怒道。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韩老六却笑呵呵不在乎,看了看大家说:“弟兄们,把家伙什拿出来盛酒,每个人一缸子酒,再多没有,能喝不能喝随意,不可强求,喝晕了表演节目。” “嗷嗷嗷……”大家一片欢呼声,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家伙什,熙熙攘攘拥挤到酒桶旁盛酒,篝火晚会就算是正式拉开帷幕了。吃美味喝美酒,感受着从没有过的稀奇体验。 盛满酒的军人们神情激动,跑过来和车队的领军人物一一碰杯,相互祝福,一时间拥挤不堪,盛满酒的缸子洋洋洒洒,别说是泼洒在地上敬土地爷了,泼洒在身上的为数不少。 羽队长一看有些暴殄天物,不可多得的美酒来之不易,浪费了岂不可惜?更害怕稍有不慎引起火灾,那可就事与愿违了。眼睛一瞪嗔怒道:“全体都有各就各位,保持秩序,离火堆远一点,小心引火烧身。” 大家一听欣然从命,返回到各自的位置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接着说:“弟兄们,我们共同举杯,第一杯酒敬给远道而来的指导员,感谢他为我们带来了好吃好喝,干——” “干——干——”大家齐声欢呼,共同举杯遥遥相祝,丁指导员站起来举起杯,同样遥遥相祝。 “啊呵呵,好辣的酒。嗯——这第二杯酒,为我们过去不畏艰险完成的任务干一杯,虽然我们吃苦受累经受了不少磨难,也是我们成长中难得的人生经历,百炼才能成钢干,我们就咬牙坚持到底,干——” “干——干……” “哇呀呀——好酒,好酒。第三杯酒,祈福我们每一个人在这次拯救行动中大显身手,为军人的荣誉而战,祝愿人人立功受奖,光宗耀祖。干——” “干——干……” ……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家信抵万金(一) 第十七章 家信抵万金(一) 食堂里的饭菜质量可圈可点,荤素搭配大有学问,只不过晚饭要比午饭清谈一些,精通营养搭配调理的韩老六深谙此道,色香味自然是众口皆宜。吃过饭的军人们腹中有食,对吃已经没有多少欲望,主要是体验一种不同寻常的别样韵味而已。 繁重的任务没有喘口气的机会,更没有大家聚在一起唠唠家常,说说心里话,抒发感受与郁闷的机会,美味美酒就更是遥不可及,无法企及了,此时此刻的一景,谁不说是千载难逢啊! 吃的吃喝的喝,笑的笑说的说,人多嘴杂不已而定,唧唧咕咕,唧唧嘎嘎,臭味相投的交头接耳,吵吵闹闹,风格迥异。会乐器的兵还是有些自制力,喝多了头脑发昏,怎么给登台表演的大家伴奏助兴?适可而止后聚在一起调音。二胡、口琴、笛子居多,还有吉它、唢呐、六弦琴极个别,锣鼓嚓钹数量有限,“吱吱哇哇……叮叮咣咣……”彼此起伏,准备着哪个喝高了的弟兄不知道害羞,跌跌撞撞一展歌喉。 羊群效应的领头羊至关重要,第一个登台表演的人一定是魄力过人的勇敢之人,也会起到打破沉寂,一呼百应的效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小算盘心怀鬼胎,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畏缩不前,谁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技压群芳,一飞冲天,都害怕五音不全冒怪声丢人现眼,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平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扯直嗓子胡吼八吼感觉良好,就是三五个知心朋友聚在一起咿咿呀呀洋相百出,也没有难为情的感觉。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打出头鸟,掂量掂量半斤八两不够分量,来自灵魂深处的第六感觉沉默不语,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羽队长边吃边喝眼观六路,看情形火候已到,酒坏君子水坏路是约定俗成,极个别喝高了的兵已经不再矜持,手舞足蹈大声嚷嚷,却不见意料之中的效果,说明还是火候不到位,时机不成熟,那就火上加油,风助火势推波逐浪,不相信还能矜持到什么时候? 酒能乱性不是戏言,能把持说明火候不到位思维清晰,那就继续将军不下马频频举杯。酒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喝多了就没有了患得患失的周全顾虑,丢人现眼就像喝凉白开一样简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意为之的羽队长快马加鞭,督促大家喝下去不少酒,老半天还是心想事不成,心里面盘算着怎么样打破沉寂,杀出一匹黑马独领风骚,察言观色的刘晓强涨红着脸站起来,迈着微醉的脚步来的他跟前,腼腆的说:“嗯,这个,队长,我——我唱一个行不行?” “哦,好啊,有魄力臭小子。呵呵——唱什么歌,自己给大家报节目。” “好——弟兄们,呵呵——我第一个唱歌,害怕这么多人唱起来就轮不到我了。嗯——我的老家在山东,可我不会山东民间小调,从小随着父母到处漂泊,居无定所,就没有学会。嗯,这个,我就唱一个电影插曲《上甘岭》里面的主题曲《我的祖国》 ,伴奏准备,大家打拍,最后的合唱大家一起唱好不好?” “好——好好……”大家可劲的喊叫。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所有的人合唱道:“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到处充满和煦的阳光……” 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唱起来朗朗上口,抒情流畅,充满豪情,可也有不和谐冒怪声的声音,记不得歌词的人随大流滥竽充数,别人唱完了才想起来,已经过了节拍还要唱,逗得大家翻白眼,恨不得踏几脚。好在不是歌咏比赛,不影响考评,哈哈一笑了之,开心就好。 刘晓强的带头作用显而易见,那些等不及他下来的兵蓄势待发,一个个涨红着脸酒气冲天,跌跌撞撞的醉步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向羽队长打招呼,准备好了登台表演。 先来后到有次序,羽队长就让韩老六组织安排,呼啦啦一涌而上,把韩老六围了个水泄不通。韩老六架不住大家围攻,盯不住谁先谁后,急中生智扯直嗓子喊道:“排队,排队,谁在前面谁上。” 一时间,趋之若鹜的战士们你推我搡,互不相让争论不休,站不稳的身子就容易被挤倒,跌倒爬起小事一桩,欢声笑语震天响。这个不算是舞台的舞台,展现的却是祖国各地底蕴深厚,祖祖辈辈经久不衰的风土人情,风格迥异不同的风俗民俗。 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们发音不同,跳舞各不相同,一犟一笑都抹不去家乡印记,对家乡的眷恋更是一触即发,有些感情丰富的兵思乡情切,就会想起家乡的一切,激动不已热泪连连。 长大成人的军人们怀揣梦想抛家离土,常年拼搏在最危险的地方,随时听从祖国召唤,一声令下就会义无反顾赴汤蹈火,为了祖国的尊严,民族的利益,母亲的微笑而战。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埋骨他乡也在所不辞,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祖祖辈辈的祖训:一寸河山一寸血,男儿自强不息,保家守土责无旁贷的豪情壮志,把自己每一滴鲜血洒在祖国的大地上无怨无悔,这就是军人。 篝火晚会异常火爆,你方唱罢我登台川流不息,就连那些内敛腼腆抹不开面子,犹豫不决的闷葫芦都抛弃矜持,你争我夺排队等候,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甘落后登台表演,让大家惊奇不已,大跌眼镜。 篝火旁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都跑到韩老六跟前摇号去了,熙熙攘攘乱成了一锅粥。始作俑者羽队长看着偷着笑,能让大家舒心松口气是他最大的心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此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下去谈何容易?没有些花样翻新的手段异想天开,奇思妙想的招数,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激发潜力,死气沉沉可就不好办了,从何而来的鼓足干劲? 北京京剧,甘肃眉胡剧,陕西秦腔,四川川剧,河南豫剧,山东吕剧,江南越剧,安徽黄梅戏,蒙古长调,这里的舞台不敢说五十六个民族面面俱到,起码也是把国家最经典的剧种搬到这里来了。 五音不全拿捏不准,吱吱哇哇冒怪声,惹得大家笑破肚子,这个还没有表演完,迫不及待的下一个又吆三呵四捣乱,搅和的半途而废。刚刚登台表演,仓促之间紧紧张张找不到调,不是高了就是低了,几经调整也找不到北,没有一首完整的歌能唱下去,都是断章取义的“烂尾工程” ,幸灾乐祸起哄的人更是不遗余力风助火势,嘻嘻哈哈给轰下台去了。 最为惹人搞笑的是南方兵,男扮女装的要唱《红楼梦》里面的黛玉葬花一段,嘶哑的声音,风摆柳的身姿,冻肿的手像馒头似的,还要捏成兰花指,棍子一样的指头怎么看都不雅观,难看的要命,可自己感觉良好有板有眼,举手投足眉目传情,娇滴滴挤眉弄眼,惹大家笑的人仰马翻,他却置若罔闻一本正经,伤感的地方装模作样擦眼泪,神情专注,就像进入状态了似的,不管大家起哄有鼻子有眼,神情自若继续表演,让人鸡皮疙瘩暴起,笑死人不偿命。 大笑不止的羽队长笑的下巴都酸了,可还是忍不住大笑不止,太搞笑了。喝了酒的军人们借酒发疯,洋相百出,尤其那些平时沉默寡言的人,突然间活泼开朗了,还要装腔作势扭捏,作出不相适应的滑稽动作,就会觉得不像是原来的他,不笑都由不得你,笑出眼泪实属正常。 忍俊不止的羽队长时不时掏出手绢擦眼泪,其他人同样如此,一个个笑都笑累了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容易烧完的树根疙瘩确实耐烧,几个小时后还是火力旺盛,热力四射。 羽队长抬起手挽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预期,而大家的热情却丝毫不减,轮不到登台表演的兵还磨掌擦拳跃跃欲试,眼巴巴等候着一展身手,此刻结束了会让他们不甘心,就默不作声让他们闹吧。 欢乐总是短暂,不经意间流失飞快,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时间匆匆流过,十点钟是作息时间,羽队长看了看期盼的眼神,不忍心就此结束,只好延迟时间。十一点钟眨眼就到,篝火依然熊熊燃烧,星光低迷,大家的热情丝毫不减,尽情抒发着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与迷恋。 明天的任务还是继续,繁华过后空遗恨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可能尽善尽美。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去完成任务,就不得不中断难以忘怀的这一刻,让他们到睡梦中继续欢乐去吧。 羽队长看到刚刚登台表演的陈福明,还没有张开口就说道:“弟兄们,到此结束。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但愿今天的篝火晚会能给大家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成为里程碑永驻心间,也会成为过往。我们在路上,过往的风景终将离我们远去,我们脚下的路很长,这样美好一刻,也会伴随着我们层出不穷,花样翻新,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就到这里吧,十分钟后熄灯,解散——” “等等,我我,我还没有轮到呢,就这么完了?我可是当回事认认真真,废寝忘食、心心念念准备了好几天一展歌喉,不是白准备了吗?”黑子跳将起来叫唤道。 羽队长一听是黑子在抗议,就没好气地说:“呵呵——你摸逼蹭痒早干啥了?歇着吧唵。你那个破锣嗓子牦牛声有什么好听?吼一嗓子石破惊天,神鬼发愁,你就不要让这里的猪做恶梦了,就等于行善积德吧。散开,炊事班把火堆收拾好,安全第一。” “你——你这不是浪费我的感情吗?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藐视我,扼杀我的艺术细胞,我……” “滚犊子,拉倒吧。啧啧啧——别让我鸡皮疙瘩暴起好不好?就就——就你也敢说艺术细胞这种话? 哎呦呦——我好冷,还还,还浪费感情?说了个心疼?你知道个六……”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么?让大家积极准备不是你的馊主意吗?害得我寝食难安,我搜肠刮肚好不容易熬油点灯,苦思冥想,开动机器想方设法准备好了,可你又不让我登台表演,你这就是罪大恶极欺骗群众……”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没有说头了?瘦驴拉硬屎,我怎么就罪大恶极欺骗群众了?哼哼——别的人是好是坏都登台表演了,你为啥心里发虚磨磨唧唧往后缩?哼哼,不说你自己狗肉上不了席胆小如鼠,遮遮掩掩没胆量不敢上台表演,抱怨什么?要上些逼脸,滚回去,我还要看信去哩。” “啊——信,呵呵——有我的信没有……” “切——几个月信件都在这里,肯定有,说不定还有好几封呢?”他一边说,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走,其他的军人们一哄而散。 信件已经分配好了,一个班一大包,每个班的班长到这里抱走了,部队里留下的都是排长队长的信件。羽队长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码放着一摞子信,足有十几封信,拿起来粗略看了看来信地址有家里来的,有同学战友们的,唯独不见魂牵梦绕的“上海”二字,还有两封陌生的信不见有通讯地址,只有他的名字,这信是怎么邮来?除了让人带过来,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地方。 烽火连三月,家书值万金,先看家里信吧。几个月了不知道家里亲人是否安康?这些天老是挥之不去的思念,看一看就知道了,所有的担心也会烟消云散。拆开信就是哥哥一笔漂亮的钢笔字行云流水般飘逸,遒劲有力,间架结构匀称合理,笔笔相连又自成体系,大方得体,自叹不如,还依此为字帖模仿学习。 虎佳弟近好:一切都好吧?长时间没有收到你的来信,全家人很为你担心,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的身体好不好?爹爹妈妈整天家念叨,催促我去找你看你,可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仰望天空为你担心。 家里一切都好,弟妹们上学很用功,也很听话。爹爹妈妈身体很好,前些日子爹爹胃病住院治疗,现在已经康复出院了,你不用担心。本来我想写信告诉你,可爹爹妈妈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风里雨里吃苦受累不易,吃的是公家饭身不由己,你知道了就会心急如焚跑回来,万一请不上假,就会急坏了吃不下饭,不好好工作影响前程,开车不能集中精力,所以就没有敢告诉你,现在爹爹一切都好,你放心就是了。 二弟:你来信不是说今年过年回家来吗?全家人期盼着可高兴了,什么时候到打个电报过来,我们好去车站接你。还有,去年你不是说有个军医姑娘要和你一起回家吗?是真是假?全家人都为你荣耀高兴,爹爹妈妈直夸你有本事,还能找到军医姑娘。你说的这位军医姑娘回家来是什么目的?要是拜堂成亲,家里就为你杀猪宰羊准备婚礼,大摆宴席,宴请当家户祖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为你祝福,庆贺你成家立业,光宗耀祖,如果不是就另当别论了。 无论怎么样,你可得回家来呀?每逢佳节倍思亲,两年了你都没有回家了,妈妈每天都到村口老槐树下等你,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眼皮子跳得特别厉害,预感到你身体一定不好,不是受伤了就是病了,很是放心不下。你知道妈妈的预感是很灵验,你真的是好是坏?来信一定要如实相告,最好是随信寄一张照片作证,慰籍妈妈对你的思念。 你远离家乡漂泊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听党的话,听首长的话,不要想家,把自己该干的干好别惜力气,别让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就不好了。咱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的儿子,汗滴禾下土吃不饱穿不暖,穷苦的日子习以为常,有的是吃苦耐劳的品德,多出一份力,多走一步路不吃亏,吃亏是福不要斤斤计较,争取立功受奖光宗耀祖,不想干了就回家来,我们全家人随时随地欢迎你回家。 弟弟: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婚姻大事迫在眉睫,爹爹妈妈还有亲朋好友,已经为你找下了十几个对象,姑娘的长相条件都不错,都愿意嫁给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就等你回来相亲,看上谁家的姑娘就拜堂成亲娶进来,这可是爹爹妈妈的头等大事,你可不敢不在乎,要做好思想准备哦—— 你是有文化的男子汉军人,是我们家的骄傲,百善孝为先是做人的基本底线,你可不敢朝秦暮楚沾花惹草,这山望着那山高放纵自己,见异思迁感情用事。一个人最容易生长的是自不量力的欲望,贪心不足的野心,修心养性至关重要,关乎到一个人一生的幸福指数成败得失,该放弃的一定要学会放弃,认清自我,强求不得何必劳神费心?让爹爹妈妈开心是身为人子的头等大事,以你的文化水品不会不知道吧?兄不多说。 好了贤弟,聊到这里吧,我还要去准备年货,全家人眼巴巴期盼着你回家过年,祝你回来一路平安,代问你的战友们好,恭祝安康吉祥! 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大哥:维佳 一口气看完了信,父亲有病住院康复了才知道,这对于身为人子的儿子来说真正是不肖子孙。父亲有病,就应该守在身边关心体贴,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可现在不但做不到这些,就连知道都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养儿防老的定律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谈?痛煞心扉。 婚姻大事?军医姑娘?又让他想起来高原上楚楚动人,两情相悦的梦医生,两个人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你情我愿私定终身,准备好过年回家拜堂成亲,可谁想到风云汇集,命运多舛,负伤后清醒过来到现在,以身相许的姑娘不见踪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存在了,渺无音讯,后悔当初兴奋之余忘乎所以,心血来潮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让家里人空喜欢一场,让自己尴尬骑虎难下。 自从刘副司令把定亲信物狼牙交给了他一颗,就知道心仪的人并没有无情无义抛弃他,而是迫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追求,屈从在百善孝为先的孝道之下,承欢在妈妈膝下以泪洗面,做了一个顺从的乖乖女,把他孤零零扔在黄沙蔽日的大漠深处抗严寒斗风沙苦不堪言,流血的伤口无药可治,鲜血淋漓无法愈合,不用想起就撕心裂肺,痛楚难忍……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家信抵万金(二) 第十七章 家信抵万金(二) “羽队长你怎么啦?家里还好吧?”丁指导员看着他一脸凝重,关心地问道。 “哦——还好,还好,谢谢关心。父亲有病已经好了,其他都好。” “嗯嗯,看你说的啥话?我们吃粮担差使命在肩,身不由主,盼的就是家里平安,不然的话我们可就难熬了。” “唉——谁说不是啊。知晓父亲有病把我吓了一跳,幸亏康复好了,要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就难以抉择了,去留可就成了炼狱,孰轻孰重割舍不下。菩萨显灵,老天保佑,即便是过年回不了家,也能安心了。” “说的是。我们要求战士们克服困难,励精图治,作为领军人物就应该身先士卒做出表率,责无旁贷啊。唉——年年过年年年难,对我们来说就是过难啊,战士们的事自己的事,哪一样都揪住心不放。唉——”指导员感慨道。 “呵呵——没关系,只要家里平安,回不回去就不重要了。嗯嗯——再说了,咱们都是单身贵族有优势,一人吃饱全世界不饿,也是我们苦中作乐的借口呀。” “切——别自己哄自己了?找个合适的对象赶紧成个家,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却父母心愿,尝一尝有家是个啥滋味?咦——邻居小妹李喜梅对你很关心哦,三天两头心神不安跑来问你的情况,我看是对你情有独钟,你不准备发展一下吗?那可是天底下少有的神仙妹妹赛貂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哦,她?嗯嗯,红颜祸水的效应让她痛不欲生,差一点就香消玉损死翘翘了,你不是没有看到?呃——对了,我走了后,哪个混蛋再没有骚扰她吗?” “切——看你说的啥话?哼哼,借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嗯——他来过一回,让哨兵堵在门外没进来,我过去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是向你道歉来了,听说你不在就走了。呵呵——老伙计你有种,一次就把鱼肉乡里的地头蛇打回原形了,好多人听说了你的故事拍手称快,成为当地的传奇人物。” “呵呵——没那么悬吧?哼哼,一个禁不住一脚的脓包,还能称其为地头蛇?还没有交手就尿裤子了,还不如这里的一个丁什么部长,真刀真枪还能出几招。” “啊,你你,你在这里又惹祸了?” “呵呵,没有,没有。你别担心,只是交个朋友。” “啧啧啧——你吓死我了?哎呦呦老伙计,我劝你遇事要冷静,冲动是魔鬼,这样打打杀杀下去,迟早把你搭进去毁了。” 丁指导员劝慰道。 “嗯——谢谢你提醒,我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忍让,都成了见风使舵的缩头乌龟,好不凄惨。唉——老伙计,我告诉你,我们的兵陈福明送水的时候,为了维持秩序让灾民们打肿了嘴,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头不能释怀,忍气吞声到现在都没有找回场子。” “哦——事情不太严重就算了,别惹祸上身,对你以后的进步提拔不利,万一失手后果难料,那可就是自毁长城,自作孽不可活了。嗯嗯——我还是奉劝你退一步峰回路转。” “可是,我我,我和你是一家之主的当家人,战士们就是我们的家里人,不能保持沉默,就得时时处处护犊子,为他们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不受其辱,是理所当然呀。哼哼——不能保护自己的兵,他们就会无依无靠,凄惨无比了,还能相信我们吗?我们吃苦受累理所应当,说不得什么,就是不能受欺辱。陈福明并没有做错什么,狂妄之徒却大打出手,他为了顾全大局,忍气吞声没有出手,自己忍,让我忍,让全队的弟兄们忍。其实,这个忍不是好事,等于埋下了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那可就遗祸无穷了,会把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搭进去。” “哦,有道理,你想怎么办?” “唉——提前拆除导火索,防患于未然。嗯嗯——别看表面上战士们都波纹不起,平静如水,其实都在秣马厉兵等待机会。他们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军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个手中有武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人把嘴打肿而咽下这口气,要承受多大的屈辱?他们都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子,硬生生强迫他们忍气吞声不是件好事,一旦天时地利时机成熟释放出来,处理不当就是石破惊天的惊天之举,把我们大家都毁了。” “你你?你打算怎么样才能消除隐患,熄灭导火索?” “这件事后患无穷,非同小可,我也在寻找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替他们找回公道,平息隐患。我一个人闯祸,后果我一身承担,就会消除他们心中的不平。每一个军人都是我们不成熟的家人,我们俩个人就是家长,做为家长,不能保护家庭成员就是失职无能。我们整天价磨破嘴皮子鼓励他们冲锋陷阵,流血流汗,报效国家,他们受到伤害的时候却没有人庇护安抚,保持沉默,为了自己头上芝麻大一点官而患得患失,久而久之就会寒心了离心离德,对我们就会失去信心,还能听我们的说教吗吗?” “嗯嗯,你说得对,我们身为家长,不为家里人着想,他们就会看扁我们。不过,你已经闯了不少祸了,外面的人都叫你土匪队长,这种话要是传到上级首长耳朵里,对你可是极大的不利呀?嗯嗯,要不这样,这次的祸我去闯怎么样?”党支部书记丁指导员认真的说。 “哈哈哈……” 羽队长一听大笑着,看了看身材矮小,斯斯文文的指导员说:“老伙计,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军政干部党代表,政治指导员,一言一行代表着我们党的方针策略,党的形象,这样低级的错误你是不能犯。” “你——就这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一个人一生犯错误不计其数,有些错误还有改正的机会,有些错误一次就死无葬身之地,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打回原形让你回家种地,走不出大山终其一生。嗯嗯,我和你不同,这是分工不同,我是军事指挥员主管业务,我闯这样的祸是理所当然的业务范畴,说不定还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你可就一次毙了。”羽队长据实而说。 丁指导员一听是这么个理,还是头脑发热的说:“唉——伙计,上一次我和你彻夜长谈不是说好了吗?你总得给我在弟兄们面前露脸的机会,让大家看看我也不是缩头缩尾的孬种,敢作敢当,和大家同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同呼吸共命运荣辱与共,他们的痛就是我的痛,好让我扬眉吐气一回。” “这这这——不行,起码这件事不行。你的身份职位高贵无比,代表着我们的党,绝不能因小失大,杀鸡焉用牛刀?以后机会有的是,只要心里面装着大家的饥寒冷暖,喜怒哀乐,就能为他们做许多事,就像这次你主动来慰问大家,你看战士们对你多亲切?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激动万分,一个个喜上眉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付出和回报是对等的,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投桃报李对你更好。嗯嗯——其实,这些兵都很单纯,他们满腔热情来当兵图什么?不就是实现梦想展现自我,立功受奖,光宗耀祖吗?把对祖国的满腔热情转化到实际行动中去体现,我们就要因势利导,为他们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想方设法争取机会,激发出他们热血沸腾的潜能,在保证生命安全和身体安全的前提下,让他们的激情热情有的放矢,都能淋漓尽致发挥出来,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完成任务立功受奖的时候,想办法在上级首长哪里多争取些名额,让他们心想事成。平时的生活氛围就要宽松和谐,发生的那些鸡零狗碎、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能过则过,鸭子过去鹅(我)过去,睁一眼闭一眼假装糊涂,得过且过,不能太认真上纲上线计较,他们心情好了,毛病也就会少很多。” “哦——就是你说的无为而治,大事不糊涂,小事稀里糊涂吗?咦——到这里来,他们毛病少多了吗?” “呵呵——能少了吗?有人就有竞争,有竞争就有矛盾,打架吵嘴时常发生,尤其车辆事故频发,一个星期就能翻一台车。” “啊,这——天天出动这么多车,发生事故在所难免,你对发生事故的兵是怎么处置的?” “唉——能怎么处置呢?发生事故情非得已,吓坏了他们,我是尽其所能尽量的安抚,害怕他们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发生一次事故吓破胆,就不敢开车了。现在人手这么紧,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能让他们去炊事班清醒几天,不得已又安排上车了。嗯——你还别说,凡是发生了事故的兵一下子成熟了许多,重新上岗后开车开得更好,有一种洗心革面,将功补过的劲头。” “哦——那是总结了经验教训,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提升,促使他们成熟起来,好像现啊。嗯嗯,只要不发生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这些小事情还是得过且过,欺上瞒下隐瞒不报,自己消化。”指导员说。 “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严苛无比的指导员令人生畏,这么善解人意的话让他深受感动。指导员的偏激固执不通容,刚愎自用有目共睹,有时候严苛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近人情,让别人接受不了就会产生抵触情绪,就把自己孤立起来了,渐渐疏远了大家,威信自然受损,现在是不是想通了?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羽队长给他点了根烟,自己抽了一根烟“呼……”深有感触的说:“唉——不瞒你老伙计说,我是天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我就像一个牧羊人一样,每一天都站在大门口数汽车,都回来了才能松口气,有一台车回不来,就把我的心摔碎了,这种痛苦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好不难受。可在战士们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气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内心的痛苦捂得严严实实,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的脆弱,我的无奈,我的无能。” “哦——你你,不应该呀?我都觉得你就力拔山兮气盖世无所不能,杀伐决断睥睨天下,还有这种感慨?咦——你不是在高原无人区来去自如吗?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切——比这更痛苦。嗯嗯,几十天看不见一个陌生人,你像想一下是个啥滋味?一个人无所不能的生命战天斗地,在那里渺小的就像不存在似的,今天活着,明天能不能还活着谁知道?面对的是一无所知,始料不及的大自然,不知道危险来之何方?一切行动都是战战兢兢的探索,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能让人发疯。遇到危机束手无策,说白了就是自生自灭,自己救自己,有本事就欢蹦乱跳活着,没本事就顺其自然消失,现在想起来都浑身颤抖,苦不堪言。” “呵呵——放心吧老伙计,你有那么多的丰富阅历,心理承受力非同寻常的人,这次也会顺利完成任务。” “呵呵——谢谢老战友鼓励,但愿老天保佑,别出太大的乱子就阿弥陀佛了。这次完成任务后,我要回家去调整一下心态,天天这样过度紧张,说实话有些绷不住了。” “好好好,我提前同意你回家。嗯——我明天就返回了,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切——看你说的啥话?你做的那么滴水不漏,完美无缺,我还交代什么?嗯——车队随时都会返回去,让战士们好好放松心神整修几天,做好猫冬的准备就行了。咦——我借农场的猪能还就还了,别让他们说我们没有诚信。” “切——还用你操心?老母猪特别卖力,已经产下了几十个小崽子,我已经还他们二十头了,剩下的魏场长说不用还了,就算是给我们的奖励。” “呃,哈哈哈,魏场长真够意思,不愧是雄霸一方的坐地虎,仗义啊,够交情。嗯嗯,来而不往非礼也,人以情为先,人家这样仗义疏财帮助我们,我们不能理所应当坐享其成,应该有所表示答谢人家,来来往往加深情感,背靠大树好乘凉,就会感情贴切,许多小小不然的矛盾就会化解于无形,相处起来轻松许多。嗯嗯——我这里有几瓶好酒你带给他,感谢他对我们的关心爱护,过年如果回不去,就算是拜早年了。” “呵呵,这些事你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嗯嗯——还有,过年的时候多杀几头猪,给我们营区里住的家属们送上几斤肉,表示我们的关怀敬意。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一定要搞好关系。” “哦——你你?这个容易,哪哪——还有几家回民怎么办?” “哦——少数民族不可忽视,民族大团结可是国家的大事情,我们军人更是要做出表率,身体力行,展现一视同仁。嗯嗯——弄几只羊让他们自己宰杀,要尊重他们的习俗。” “那就好。老伙计,你不愧是纵观全局的领军人物,让我佩服之至,自叹不如,只要你说了我一定会办好的。嗯——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出车。” “好的,明天你就要返回去了,你就睡通信员的铺,我让他到下面挤去了。你先睡,我得把这些信看完了才能睡觉,要不然可就睡不着了。” “那可是。嗯嗯——那就好,我就不陪你了,晚安,明天见。” “晚安——”……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几个月没有通信的战士们,看到了家里来信有喜有悲,家里面遭灾或者亲人们有病的兵,躺在被窝里偷偷流泪,默默地祈祷上苍能伸出援手渡过难关,更揪心的是病危速回的加急电报,把他们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难以抉择。 千年不遇的篝火晚会带来的喜悦,让家里的不幸一扫而光了,每个人都清楚目前的处境。没有富余人员可代替的车队,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或缺,任何人都不可能回家探亲,除了硬生生把家庭困难埋在心里自己克服,自我煎熬,别无他法。 都知道这就使命使然的是军人,舍小家顾大家,无私奉献是军人操守,危急关头回家探亲,和临阵脱逃没什么区别。有困难的不仅仅是自己,并肩战斗的左左右右战友们不是同样吗?其他人能克服忍耐,自己为什么就不行?除非脑子有病一意孤行,脱下军装不辞而别当逃兵,那样的后果都知道会是什么?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是要靠铁的纪律约束才能攻坚克难;自由散漫,无组织无原则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明白了军人的含义,服从命令听指挥是最高境界,不会因为哪个人的困难就改变性质。 现在正处在拯救阶段的关键时刻,决不允许半途而废,包括羽队长在内的所有人必须坚持到底。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就是军队宗旨,不然的话,军纪国法决不留情。 羽队长为了不影响丁指导员休息,关闭了屋子中央的大灯,开启了自己制作的小台灯。小台灯是利用汽车报废了的高压线圈,依据上学时学到的电阻欧姆定律,把二百二十伏的高压电转化成三伏六伏,还有十二伏的低压电,汽车的小灯泡就能利用了。 小巧玲珑的小台灯构思巧妙,灵活多用,只是高压线圈的电流声“嗡嗡嗡”响的恼人,所学的知识有限无法消除,只能忍受。 羽队长一口气看完了所有来信,也是悲喜交集。一会儿感情涌动感触颇深,悄无声息的清泪汩汩流淌,泛滥成灾,冰凉凉滑落脸颊擦拭不及,情不自禁;一会儿喜极而泣,忍俊不止开怀大笑,喜形于色,神经不正常的神经病不过如此,演绎着喜怒哀乐的真挚情感,长吁短叹……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感冒发烧(一) 第十八章 感冒发烧(一) 看完信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杯子举起来,底朝天了都没有喝上一口水,提起暖水瓶轻飘飘,摇了摇空空如也。无奈抬起手挽看了看表,已到了凌晨三点钟了,就是开水炉都封火了,夜深人静不可能有开水。 他咽了口干涩的吐沫,舔了舔嘴唇,突然想起每一天责无旁贷的查铺查哨还没有履行,急忙穿上皮大衣,戴好皮帽子皮手套全副武装,拿上手灯关闭了台灯,毫不犹豫冲进了寒气袭人的黑夜里。 尘埃还没有彻底落定不清澈,繁星灿烂的夜空中少去了许多星星,有几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就像死鱼眼不眨也不闪,静静的直眉瞪眼看着,仿佛恶狠狠的审视罪犯,时间长了还有些森人的味道。月亮就像落满尘土的盘子,脏兮兮的不明亮,挂在那里显得有些失意落魄,清冷的毫无生气。 黑暗中行走的他没有打开手灯,快走到大门口时,突然从黑暗中传出来一声大喝:“口令——” “飞雪——”最近一段时期的口令都与雪有关系,什么大雪、小雪、白雪、飘雪、暴雪等等。良好的愿望能祈求上苍能早一点下雪,结束这里的旱情,就能完成任务了。 站岗的兵是陈福明,看到是队长过来查岗,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一切正常,请指示。” 他的话听起来不正常,有些哽咽的味道,羽队长心生疑惑,打开手灯看了看他,脸上明晃晃两道泪痕在灯光下特别清楚,眼睛里涌满泪水,灯光里熠熠生辉清晰可见。 羽队长一看浑身一颤,关掉手灯掏出烟来,扔给他一根点着后吸了几口烟“呼……”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道陈福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伤心的在黑夜里独自流泪,释放自己的伤感,也不想让别人分担他的痛苦。 一根烟快抽完了,两个人还是默默无言,也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吧?羽队长叹了口气,幽幽的就像自言自语:“嗯嗯,哥们,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吸吸吸,不,队长,你整天家有操不完的心,面面俱到够破烦了,我自己的事会处理好的。” “嗯——那好,就应该自立自强,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的伤口自己舔,打掉牙合血吞,就能在隐忍中成长壮大起来。一个人的心胸格局,都是在委屈中撑大的,还要学会与人分担倾诉,派遣自己的无奈,释放压力舒缓情绪,擦干眼泪继续出发。嗯嗯,克服不了尽管来找我,我与你共同承担,共同进退。我到别处看看,按时交接班,跺跺脚多活动,别冻坏了。” “是——我知道队长,谢谢关心,放心吧,我和你是同年入伍的老乡,绝不会给你增加负担,和你一起坚持到底。”陈福明口气决绝的回答道。 羽队长转身离去后,心里面总觉得堵得慌,就像有什么东西吐不出来憋得难受,提起拳头在胸脯上锤了几下也不见好转。到每个班走了一圈,平时司空见惯,忍俊不止的放屁咬牙打鼾声少了许多,多少人没有睡踏实,碾转反复考虑困扰,这都是让家里来信闹的,哪个人没有喜怒哀乐的愁和苦?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自己的苦恼自己受,别人代替不了,忍受不了给谁说去,唯有自己死扛到底。 从车场里往回走,突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发冷,还有些皮麻骨酥的难受很不舒服,走到一片宽敞处放下手灯,脱下皮大衣摆起架势,虎虎生风打了一套军体拳,想让身上发出汗来,十几分钟后气喘吁吁,感觉到全身热起来了,汗腺打开快要流出汗来了,可浑身肌肉关节疼痛并未消失。这是怎么啦?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己给自己诊断起来。 受伤的腿伤口处没有特别痛感,身体其他地方也没有明显的不适感觉,只是肌肉酸楚颤抖。摇了摇头,跺了跺脚没啥大碍,披上大衣拿起手灯,返回队部上床就寝。 透支了体力的辛劳显而易见,刚刚把身子放到床上,瞌睡就像电灯开关一样一拉就着,梦境扑面而来。梦里面全是骄阳似火的沙漠戈壁,连一点阴凉都找不到逃无可逃,赤裸裸在太阳下暴晒,口渴难耐无处躲藏,走到哪里都有一团火如影随形,不弃不离,烤的他口鼻冒烟,梦想着饮一杯冰冰凉的凉白开该是多大的享受? 怎么会没有水?怎么可能嘛?他口渴难耐找水喝,水袋里空空如也,水罐里怎么也没有水?这话说的?拉水的部队怎么会没有水?抗旱救灾还怎么救?奇了怪了?犹如附骨之蛆的一团火步步紧逼,越烧越旺,烤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嘴一张就是最顺口的两个字蹦出来:“黑子——黑子……” 接连不断的喊声惊醒了旁边的丁指导员,他打开灯一看吃了一惊,羽队长双眼紧闭,满头大汗喊声不断,惊骇不已翻起身下床去,把他连推带喊叫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他灯光刺眼,怔怔看着指导员发呆癔症,雾里雾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舌头干的就像鞋刷子,想说什么也不听使唤,迷迷澄澄用手指了指门背后的水桶,指导员回头一看明白了他想喝水。 大汗淋漓的他,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指导员取过毛巾递给他说:“咦——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是不是做恶梦了?” “有有,咳咳咳……有一团火紧追不舍把我烤熟了。咦——我们的拉水车怎么都没有水么?你说怪不怪?” “啊——你做梦都在为水而战,可见你对水的渴望,就像这里的灾民们一样。” “嗯嗯,这就是干什么愁什么。咦——不对,我的手怎么在颤抖?浑身也有些颤抖?” “啊——你是不是病了?我摸摸你的头。哎呦呦——我的老天爷,咋这么烫?你是在发高烧。” “哦——我我,我就感觉不合适,浑身不舒服冒火,这可怎么好?天灵灵地灵灵,可千万不能有病呀?任务这么重,哪有时间生病么?啧啧啧,要是病倒可就损失惨重了,怎么办呀?嗯——麻烦你把水桶里的水舀一缸子过来降降温度,高烧下去机器烧坏了。” “啊——这这这?这怎么可以?热胀冷缩你不知道吗?冷水一激会激炸机器。” “且——不会,喝几缸子冰水就好了,麻烦你帮我舀一下。”知道状况的羽队长,口气决绝的说。 丁指导员拗不过,拿起缸子正常往水桶里一伸,没想到“咣当”一声吓了一跳,吃惊的说:“哎呦呦——水都冻住了,怎么个舀发?” “哦——嗯嗯,找个东西捅一捅就好了,冻的又不是太实。” “哎呦呦——屋子里都冻冰了,你们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么?太艰苦了。”他说着话找到了门背后的铁锹,用铁锹把捅了捅水桶里的冰,一指头厚的冰还是有些承受力,叮叮咚咚一两下捅不破。 舀了一缸子带着碎冰渣的冰水,羽队长接过后喝了一口,立刻就感到了彻骨的寒冷,牙齿受不了钻心疼,僵持了一会才忍过了难熬,适应了寒冷的牙齿把碎冰渣嚼碎了吞下去,听起来清脆无比,仿佛吃大豆一样掷地有声。 高烧缺水的他迫不及待,连续两缸子带着冰渣的冰水灌进肚子里,能不让高烧降温吗?就像在自残。折腾完了感觉良好继续睡觉,还没有睡踏实,起床号又分秒不差响起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无论你的心情还是身体怎么样,挡不住的朝阳无所畏忌冉冉升起,朝气蓬勃。战士们和太阳一样按部就班一同升起,同样豪气冲天扑向了四面八方的救灾点,尽管还有伤有痛,眼睛里含着泪水却热情不减。 羽队长浑身酸疼不想起床,赖在床上没有去出操,黑子和刘晓强发现后就有些放心不下,出操完了后急急跑过来查看。不明真相的黑子一进门就骂开了:“吆喝——你娃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酒没有喝好,闹思想情绪哩?哼哼,你要是想不通,今天不是还有晚上吗?再来一次篝火晚会,接着喝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啊?看把你愁的赖在床上不起床耍泼,像个婆娘似的。” “师傅,你就别叨叨了,队长在发高烧。” “啊?真的在发高烧?怎么搞的嘛?昨天晚上还好好儿的,怎么就说鬼就出鬼啊——不请示不汇报,俏无声气就发高烧了?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吗?嗯嗯,过来我看看?这个毬娃子要变狗了。” 黑子的臭嘴不饶人骂骂咧咧,右手一模他头,就像触电似的浑身一颤,吃惊的说:“哎呦呦——真正的烫手?这这这——这可怎么好?烧的不轻,这个毬娃真的变狗了。嗯——徒弟,你赶紧去找点烧纸来,我给他做个道场讲点迷信就好了。” “啊——师傅,你你不要闹了,能管用吗?” “切——说什么呐?当然管用了。嗯嗯,我们老家无论是谁头疼脑热了烧些烧纸就好了,快些去,不耽搁。”刘晓强信以为真,言听计从,转过身就要跑出去。 羽队长浑身无力,病怏怏从床上坐起来说:“回来,别别别,别听你师傅这个牛鬼蛇神草菅人命,胡说八道,听了他的话,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闭嘴——胡说什么?离头三尺神灵,骂把你的骂,我给你娃拾掇一下就好了,可不敢胡说八道。” “滚一边去。好个屁?哼哼,有病不看医生,让你娃搞封建迷信活动,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是军人吗?” “切——屁的话,军人也是人,只要能把病治好管它呢?谁爱传谁传去。躺下,躺好了唵,我给你做个道场法事。” “你你?你还来劲了?哎呦呦——无稽之谈么?不可胡来。嗯——去叫韩老六弄一盆子葱姜蒜的胡辣汤,那才是治病救人的祖传秘方,别再搞歪门邪道了。” “你你你?你这不是成心拆我的台吗?啧啧啧,你这个倔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一片救人切的一片好心好意,让你娃当成了驴肝肺,不领情拉鸡巴倒,我这就去叫韩老六给你做。咦——今天你出不出车?” “哦——不出车干嘛去?嗯嗯,你督促大家吃过饭就上路,安排好次序,出了问题我剥了你的皮。” “切——把你死的愁,不用你操心,我都安排好了。赶紧起床洗脸刷牙,我这就去给你弄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去。”黑子说完急匆匆的跑了。 羽队长一看刘晓强一脸关切的表情还没有走,挥了挥手把他也撵走了,自己挣扎着下了床站起来,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掌握不住身体重心。 鼓励自己打起精神,勉勉强强洗脸刷牙一气呵成,吃饭集合列队,恭送指导员依依惜别。千言万语的话别互致珍重,热热闹闹送上归途离去,看着每一台车驶离车场,才乘坐黑子为他准备的车踏向征途。 黑子看到他萎靡不振没精神,不放心和他坐在一起,一路上好有个贴心照应。汽车装满水驶向了那片大草滩,摇摇晃晃颠簸不定,再加上浓烈的汽油味熏陶,高烧不退的羽队长就有些受不了了。 韩老六给他做的胡辣汤酸辣适中,味道不错喝了不少,身体不适不接受,不愿意呆在胃里面惹是生非,聚众起义翻江倒海,想出来看一看天荒地老的大草滩有什么没什么。他一脸痛苦表情,用铁血手段都镇压不住犯上作乱的反胃,忍无可忍抬起手示意停车。 急急忙忙从车里面踉踉跄跄刚刚下来,胃里面压力剧增,仿佛火山爆发一样势不可挡,他赶紧蹲下来在一个沟边上,来不及做好准备张开嘴,喷涌而出的污物画了一道弧线飞流直下,泼洒在草丛中一片狼藉,臭不可闻。 吓坏了的黑子扶住他拍打脊背,关爱的说:“哎呦呦,你你你?你娃不死吧?” 正在难受的他一听,忍俊不止笑起来,擦了擦眼泪说:“哼哼,哎呦呦,我地妈呀?我死了连媳妇都没有娶,没啥让你继承不是?” “哪哪?那就别死,娶了媳妇再死不迟。” “呃——呃呃——你你,好——就就,就这么办,不死咱就好好活。唉——真有些浑身酥软,眼冒金星活不成了。嗯嗯——你把高压锅水袋取下来,还有茶叶水杯子,中午午饭就在这大草滩摆开阵势,吐出来多少,就要吃进去多少弥补亏空,要不然可就真的死定了。咦——这该死的高烧和我过不去,感情贴切还长在身上了?没完没了和我一较高下?哼哼,岂有此理?就让他看看我的厉害。” “切——逼话多得很?别叨叨了?给,把锅拿上,我背水,让车去送水。赵世琪,路上慢点走,过沟过坎要小心,下坡的时候要检查完了制动方向万无一失才可以,记住了唵?送完水就到这里吃饭。” “是,排长,放下吧,我走了。” “去吧,快去快回。”黑子与手下的兵挥手告别。 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吼叫声中,满负荷汽车吃力的离去,羽队长身体虚弱有些站立不住,扶住黑子依偎在他身上呼吸急促,踉踉跄跄艰难在大草滩行进。 黑子关切的问:“哎呦呦,这可怎么好啊?你娃不要吓我,感觉怎么样?” “吸吸吸,头痛头晕,浑身酸疼,疲乏无力,口干目赤,耳鸣……” “咦——我怎么听的像药盒子上写的一样?” “那当然,对症下药就是这个感觉么。咦——刘晓强这个臭小子哪里去了?老汉我病成这个样子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不是不管我了?同情心有没有啊?” “哈哈哈……媳妇还没有娶呢?就成了老汉了?你比那个娃才大了几岁就敢倚老卖老?要上些逼脸唵。” “切——大一天也是大,事实如此么。嗯嗯,怎么看不到他?臭小子是不是耍滑头,今天没出来?” “怎么可能?别胡说八道。他今天到那个什么八斗地公社去了,路途远,吃过饭就走了。” “哦——这差不多,这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娃,一颗歪扭七八的歪脖子树不走正道,为非作歹,人神共愤,让我们俩个人硬生生的给捋直了,他爸爸那么大的官都没治。唉——臭小子不呆在军区享清福,跟上我们两个人抗严寒斗风沙吃苦受累,不知道咋想的?” “呵呵——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他那么好的条件,到哪里去就像左门出右门进一样方便,可走到哪里也没有和我们呆在一起开心快乐。你看他现在脾气也改了,性格也变了,整天价就知道操心工作,看到整个车队不合适的地方不怕事不怕人,敢说敢管,战士们私下里都说他是你的副队长。” “哦——确实如此。嗯嗯,这小子再吃上两年苦,不要出什么乱子,将来和他爸爸一样有出息能当将军,要是遇不上像我们俩个这样爱他的上司,他娃就死定了。他那个驴脾气目中无人,惹犯了不计后果,能把全世界毁了。哎呦呦,你都不知道我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医院要截掉我的腿保全性命,他不让截,扬言说要是截了我的腿,他就炸平医院。我醒来后才知道,他真的把炸药都准备好了,吓我一身冷汗,我这条腿硬是让他保下来了,这份情可就欠大发了。” “切——欠什么欠?理所应当么。哼哼,你还从狼嘴里救过他娃的命怎么说?嗯嗯,在高原时我派他来陪护你就警告过他,如果你少了些什么,他自己就把你少了的东西取下来。如果你少了一条腿,他娃就不是一条腿的事情了,我就会灭了他,你信不信?” 黑子信心满满的说。 才走了不长一段路,羽队长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体力不支了,白了黑子一眼说:“哼哼,你就吹吧?天塌下来我比你高子高哦。哎呦呦,我走不动了么?在这里歇一会,你到几个坑里看一看,有兔子就清炖,烧烤吃腻了。” “切——歇啥呢?坚持一会,可别偷懒,把火点起来,我去找兔子。” “啊——你你你?你这个驴咋这么昧良心?有些同情心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生病了你知道不知道?还要我干活?哎呦呦,我发高烧难受啊,你怎么能不管我?哼哼——上次你病倒了,我把你抱在怀里又是拍又是哄,就差给你喂奶了。” “呕,呕呕,你恶心不恶心?你有奶的话还能舍得给我吃?哼哼,点个火能把你挣死呀?” “哼哼,我就不点,你不抱我不哄我,还让我病怏怏的点火,没门。苍天呀,大地呀,我咋这么命苦?遇上个不是人的驴,真正是苦瓜种在黄连地里,苦到家了……”羽队长撒娇的在闹,黑子早就笑着溜走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感冒发烧(二) 第十八章 感冒发烧(二) 撒完娇的他一看没人理,觉得没意思,看了看跑远了的黑子,口头禅就冒出来了:“啧啧啧,我到是遇上驴了。”骂过后觉得很解气。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去拾柴火了,刚刚弯下腰,就听见黑子失声的叫唤道:“啊——这这这,这是啥东西啊?快过来看看?” 他一听吃了一惊,本来就懒懒散散,无精打采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聚集起能量朝着黑子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神情紧张的黑子投鼠忌器,不敢到坑边上去,躲躲闪闪还想看清楚坑里面是啥东西?踌躇不前有些害怕,仿佛坑里面是魔鬼的大口吃了他似的,是因为坑里面发出“呼呼——”的声音,是警告还是威胁?听起来有些森人。 鼓足勇气,奔跑如飞的羽队长害怕黑子遇到生命危险,跑到跟前一看没什么,鼓起来的气力顿时就泄了,累的他气喘咻咻,手里面提着的手枪自然下垂,好像提不动了。 黑子看到他软歪歪站不住,上前扶住他说:“哎呦呦,你看看坑里面有个怪物,还想吃人呢。” “啊——你——”羽队长一听又紧张起来,瞪了黑子一眼说:“且——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梦话?吓人捣怪?什么年代了还有吃人的怪物?自己吓自己。” “嗯嗯——不信你看哪?人到跟前还呼呼有声唬人哩。” 心惊胆战的黑子据实相告。 羽队长一看黑子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喘着粗气来到坑边上,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坑里面发出来呼呼声音,仿佛警告别靠近,保持安全距离。他侧头看了看如临大敌的黑子,严阵以待提高了警惕,提起手枪平端着,小心翼翼靠近坑边,目光里看到一个巨大的活物呲牙咧嘴示威,獠牙寒光闪闪,浑身上下颜色暗灰,嘴尖耳大,还有一条又粗又大又长的尾巴,看到有人到来鬃毛倒立,身子弓起蓄势待发,呼呼有声。 虚张声势的活物,看了看步步紧逼的人唬不住,没有跳起来,而是转过身子又寻找出路。也许是它在寻找出路的时候尝尽了苦头,困兽犹斗费尽了心血的缘故,知道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不可能达成心愿逃脱牢狱之灾,现在只能是垂死挣扎,转过头走了一圈,没有采取什么动作,又一次仰起头龇牙咧嘴,凶相毕露与人对峙,静观其变。 坑里面除了这个活物,还有为数不少的野兔子,不知道被活物咬死了还是吓傻了,一个个都伏在冰上原地不动。冰面上还有血淋淋的血迹,垂直壁立的坑壁上也有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吃剩的两个兔子头,兔皮兔毛遍布坑底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这——这这这?这是啥东西?狼不是狼,狗不是狗,看样子还凶得很?” “嗯——它就是你说的两者之间,你不记得我们老家的荒地上,冬天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它吗?” “呃——你你你?你是说是是狐狸吗?” “就是狐狸。咦——狐狸狡猾成精,怎么会落入陷阱?” “这个?它是想不劳而获填饱肚子,贪婪自私就自投罗网了。” “嗯——有道理,和你一样是个吃货,顾吃不顾命。” “滚犊子,怎么说话呢?我能和它一样吗?看不出我非同寻常的聪明才智吗?哼哼,我是坚决不会上这种当的。” “切——又吹开了?任何人和任何动物都生活在尔虞我诈,图谋不轨的阴谋诡计中,才有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加快了物种进化生生不息,经久不衰。没有听说过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吗?哼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设计你,你就逃不脱。” “哎呦呦,听你这么一说,活着可真难呀?啧啧啧,狡猾的狐狸精已经上当了,皮子很值钱,能卖好几百块钱哩。呵呵,飞来的横财呀?人走运了挡都挡不住,出门就捡元宝发财了。打死它,我来剥皮。”黑子兴奋的说。 羽队长没有吭声,手枪默默地瞄准了狐狸脑袋,狐狸已经感觉到了死到临头,亡魂皆冒,不可能束手待毙,狂躁不安在坑底里弓腰区背咆哮着,蹦蹦跳跳左冲右突想逃脱陷阱。可光滑的冰面消耗了它所有的力道,只要爪子用劲就滑倒了使不上力,吃圆鼓鼓的肚子成了负担,紧贴在冰面上沾满了鲜红的兔血,血淋淋有些凄惨。 立起身子把前爪子搭在坑壁上防不胜防,防不住后爪子打滑,锋利的爪子在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子,滑倒后身体失控,嘴巴磕在冰面上没轻没重,掷地有声,磕破了嘴唇在流血。 再矫健的身姿,没有了适宜的环境,就成了龙陷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尴尬境地,徒劳无益的挣扎,只能加快灭完。羽队长出神的看着狐狸无奈的挣扎,手中的手枪不但没有响起,反而收起枪关上保险。 黑子一看着急地说:“你你,开枪呀?你不会连扣板机的力气都没有吧?” 羽队长不慌不忙手枪插到枪套里,瞪了一眼黑子说:“哼哼,狐狸是大草滩的保护神,处在食物链顶端,保持着这里的生态平衡,不能打。嗯嗯,没有了这些食肉动物遏制,野兔子就会泛滥成灾,用不了多长时间,把这里就变成沙漠了,你懂吗?” “切——我懂个屁?哎呦呦,这种东西不多见,它的皮毛稀罕的很,特别值钱,到手的买卖你怎么不做?” “你也知道稀罕啊?知道稀罕就别造孽,让当地政府和人民知道了会找我们的麻烦,不像野兔子泛滥成灾,是消灭的对象,他们求之不得,而狐狸不是野兔子,不能滥捕滥杀。” “闭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这里连个鬼都没有,我们把狐狸皮一剥往车上一放,人不知鬼不觉,当地政府在哪里?有谁知道?” “哼哼,我们自己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不知道吗?修合无人知,存心天知道,你懂吗?” “啊——什么乱七八糟?我不懂。” “你——知道什么是环保意识吗?” “你你?环保意识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怎么又是新名词呀?什么意思嘛?” “且——你你不学无术,环保意识就是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不能滥捕滥杀,破坏生态平衡。” “你你你?保护环境和狐狸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信口开河糊弄我,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哎呦呦——这不是欺负你,是操守。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圣神职责,祖国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所有的生灵都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不知道一寸河山一寸血呀?” “你你,哇啦哇啦胡说什么?我不知道。哼哼,你下不了手我来,神不知鬼不觉。” “哦——你敢?离头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相信你抬起头看看就知道了。”羽队长郑重其事的说。 信以为真的黑子抬起头看天,羽队长转过身去了另外一个坑,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疑神疑鬼的黑子转着圈看了看,低下头来不见了人心里面就发虚,脊背发凉起来。又看到坑里面的狐狸凶相毕露,呲牙咧嘴示威,猩红的舌头露出来阴森恐怖,就有些阴风瑟瑟,毛骨悚然了,慌慌张张拔腿就跑。 心神不安来到羽队长身边扶住他胳膊,看到他不理不睬,就恭维道:“切,你生气了?你想怎么办就这么办嘛?我我我,啥时候反对过?别不理我呀?” “哼哼,我想怎么办你拦的住吗?把你说的像根葱似的?嗯嗯,男子汉大丈夫要气吞山河,胸怀天下为己任,格局要大拿得起放得下,一点蝇头小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干嘛地?太不像话了。我们是威风凛凛的军人,不是老百姓,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也包括这些动物。我们手持武器,国家赋予我们生杀大权,面对没有反抗力的生命开枪就是屠杀,就是犯罪。嗯嗯,我给你叨叨了这么多年,磨破了嘴皮子,怎么就没有一点点进步?我们俩虽说是农村子弟农民出身,但不能有狭隘的农民意识,利益面前要看淡些,视金钱如粪土,目光要远大,胸怀要宽广,心怀天下就要有热爱一草一木的英雄气概,放眼天下唯我独尊,长江黄河就像是我们村边的小溪,三山五岳就是个小土包,你懂吗?” “啊,你懂,我懂了你真能吹?吹的没边没沿冒泡泡,把长江黄河当成村边的小溪?三山五岳成了小土包?哼哼,哄谁呢?长江我没有见过,黄河可就在身边,哪也叫小溪?啧啧啧,把黄河放到我们村子旁边,我们的村子早就洪水泛滥不存在了。哎呦呦,你你你?你是不是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胡说八道?” “哈哈哈……你娃就吃了没文化的亏了,那是一种比喻,一种意境,一种豪情,能增加人自负的自信心,能干大事,你怎么能说是……呵呵——看看?这个坑里的野兔子有三只,够我们午餐了,快弄山来清炖,吐空了的胃里面空空如也,难受的要命,就靠野兔子活命了。” “切——你你?你口口声声说热爱祖国,热爱生命,这也叫……” “这这这,这个——这叫以夷制夷,物尽其用,你咋啥都不懂?人类是地球的主宰,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是为人服务的懂不懂?嗯嗯——再则说了,野兔子和狐狸不能相提并论。野兔子数量庞大,适应能力超前,繁殖速度快的惊人,这个大草滩起码有几百万只野兔子多如牛毛,泛滥成灾,危害一方,放开手脚捕杀,也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而已,也不会影响种群繁殖。而狐狸却凤毛麟角,少得可怜,已到了濒临灭绝的边缘,就要好好保护,懂了吗猪头?” “呵呵——什么呀?云山雾罩的不说人话?像这样才说了句人话,以后说话就这么说,别咬文嚼字让我头疼。我本来就没文化,让你绕来绕去就找不到北了。嗯——三只野兔子都剥皮吗?” “耶斯……” “啊——啥啥啥?啥意思?又不说人话了。” “哈哈哈……” 升起来的太阳挂在空中,天空像洗褪色的蓝布透着些白色,那不是白云,而是还没有尘埃落定的尘土,灰蒙蒙不透彻。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像淡漠水彩画,雾蒙蒙看不清楚,就有些神秘色彩了。四周的能见度还算不错,就是不清晰,让人觉得不舒服。 高烧不退的羽队长呼吸急促,软歪歪倚靠在黑子怀里撒娇,脸色像不清澈的天空一样白光光没有精气神。身边的篝火烟雾缭绕燃烧着,“噼噼啪啪”活力四射,烘烤着他身体,他却依然在浑身抽搐打冷颤。 煨在火堆旁边的高压锅已经沸腾了,气压阀嗤嗤冒热气,就好像邀功请赏似的吵闹不休,打闹不断。风轻火暖的严冬里,两个发小相依相伴,互相搀扶,舔着流血的伤口,忍受着病痛折磨,寂静的等待着太阳慢慢爬起,等待着送水车队到来,也等待着高压锅里的救命汤。 发烧体弱瞌睡多,羽队长无精打采闭上眼睛打瞌睡,黑子发现后摇醒了他,关心的说:“啧啧啧——天寒地冻别睡,冻感冒了。” “哎呦呦——我已经感冒了么,难受死了。” “咦——这几天感冒了的弟兄们为数不少呀?是不是流感呀?” “哦——肯定是流感。哎呦呦——我昨天还好好的精力旺盛,今天怎么就成废人了?” “闭嘴——胡说什么?废什么废?伤风感冒很正常嘛?过几天就好了。” “废话——不好还能长在身上呀?咦——我这身体栉风沐雨,抵抗力超前可不是盖的,一年四季难得感冒,就连病号饭都吃不上,这回是咋了啊?一定是被哪个恶鬼传染了。嗯——昨晚上我查铺查哨时就觉得不舒服,浑身上下皮麻骨酥,打了一套军体拳也不解决问题,一定是哪个臭小子传染给我了。哦——现在感冒的人有多少?” “嗯——有少一半人吧。” “啊——这这这——这么多?这可怎么好?哎呦呦——不行,得想办法遏制这种恶性传播,不然的话车队就瘫痪了。” “切——说的容易?流行性感冒怎么个遏制法?” “这个——嗯嗯——首先把感冒了的人孤立起来,防止贻害无穷的传播,再向军区救援派医疗队过来消毒治疗。哎呦呦——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呀?我怎么不感冒就没有引起重视?啧啧啧——前几天你感冒了,我也没有在乎听之任之,没有意识到严重后果任其发展,这都是我失职啊。啧啧啧——病毒性流感要是爆发起来,预防治疗不及时是要死人的,我们可就一病不起全军覆灭了,我怎么向弟兄们的父母亲交代呀?还有国家和军区的大首长?哎呦呦——就是枪毙我十次都挽回不了损失啊。哼哼——这这这——这都是你这个猪头惹的祸。” “啊——我我,我又怎么了?感冒又不是我发明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是你发明的,你感冒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这些?感冒不就白感冒了吗?哎呦呦——一点作用都没有起么。” “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我憨着哩,你那么聪明怎么也傻了?切——怎么有了事情都是我的错,有没有说头了?逼肿了赖媒婆。” “哼哼——说的好听?不怪你怪谁?嗯——追根溯源让我想想?嗯嗯——所有人一开始都好好的,你不是最先感冒了吗?以后就有人接连不断的感冒发烧,你就是恶贯满盈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啊——你你,我我?我——”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吗?背上牛头不认账,有错吗?” “这个——我我,让我想想?嗯嗯——好像我是第一个感冒了。” “哼哼——好像是什么呀?就算你娃想赖账都赖不过去,这可怎么好?” “嗯嗯——就算我是第一个,你想怎么样?” “哼哼——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查明原因再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想办法当机立断,遏制恶性病菌传播,要不然我们就全完了。嗯——我发高烧,思维不清晰,你记住了,晚上回去让你徒弟打电话救助,离我们最近的五一一野战医院都有几百公里路,没有军区命令我们调不动他们,只能请刘晓强的爸爸下命令了。还有,晚上回去立即把感冒发烧的兵集中在一起隔离,他们住过的地方应该消毒防疫。嗯嗯——我们也没东西呀?” “哦——这个——找当地政府不行呀?” “哦——当然行了,好主意,呵呵——不错,你这个猪头还有些用处,先让地方医院帮我们消毒防疫,明天下午五一一野战医院的战友们就到了,再彻底根除,就这么办。哎呦呦——这种困难我们无法克服,只能请求上级首长帮我们渡过难关,首长们不会认为我们是故意添乱吧?” “切——怎么会?艰苦困难我们能克服,天灾人祸又不是我们自找的,吃五谷得百病,谁能躲得过。” “唉——细究起来,这都是老天爷惹的祸,不下雪尘土飞扬,疾病传播,病毒性流感一定是这里的老乡们传染给了我们,还要提醒大家和老百姓保持距离,避免重复感染。” “哼哼——笑话不是?可能吗?天天和老百姓一起爬摸滚打,耳鬓厮磨,能躲到哪里去?” “嗯嗯——说的也是啊?这可怎么好?嗯——今天晚上开大会重复纪律,不吃不喝老百姓的任何东西,严加防范,违者严肃处理。” “哦——这还行,老乡们对我们可热情了,煮甜茶给我们喝,可真好喝。” “啊——你你,你是不是经常喝?” “嗯嗯——也不是经常,喝过几回。” “哎呦呦——你这个猪头害人不浅,把我的人就丢完了,没喝过甜茶呀?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啦?怎么这么看不起自己有多伟大?你就不想想我们俩个乡里娃人微言轻,国家把价值上百万的资产交给我们,还有上百条军人的生命,让我们来救助几十万人的生命,这是多大的荣耀和信任?怎么可以儿戏?哼哼——你为了一口甜茶,把病毒性流感传染上,害得我们大家跟着你遭罪,我说你?啧啧啧——你这个害人精,军队是集体生活的群体,一个人关系到一群人,我看你娃是活到头了,这次如果遏制不住蔓延开来,整个车队就毁于一旦,我就首先把你娃枪毙了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不相信就试一下?”羽队长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说。 黑子一听浑身一颤头大了,无理争三分的说:“啊——你你——你胡说啥呢?又不是我第一个感冒了,凭什么说是我传染的?” “哼哼——犟就是眼泪,你别嘴犟,这个很简单,回去查一查我的日记就一目了然了。” “哦——你你,日记?感冒了也记日记?” “切——车队的所有事务,影响大局的一言一行,完成任务的地方、时间、质量,车辆状况,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头疼脑热,思想情绪表现好坏,事无巨细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滴水不漏,你以为我这个队长就那么好当?哼哼——面对你们不消说,面对上级首长和主管部门要汇报要请示,还要应付没完没了的检查,生活费哪里去了?几百吨汽油哪里去了?消耗的汽车零配件?杂七杂八太多了,没有这确凿无疑的第一手资料,说的清楚吗?凭什么?” “啊——你你?哎呦呦——这么复杂呀?我意为你写日记是为了消磨时间装模作样,自欺欺人,摸逼蹭痒打发无聊,还能这么费工费力呀?我一听就头大……”……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流感爆发(一) 第十九章 流感爆发(一) 黑子眨巴着小眼睛一脸惊愕,有些出乎意料,羽队长若有所思的接着说:“哼哼——只要找出第一个感冒了的人,然后去调查他去的那个村子是不是流感暴发?我们就要对症下药制定措施,要么请示军区派医疗队到那里去消除疫情,要么让已经感冒好了的兵去送水,他们已经有了抵抗力不怕传染,把还没有感冒的兵调到别处去以防传染。唉——不送水不行,送水了也不行,这又是我们的难题。” “切——你怎么如临大敌这么麻烦?一个感冒有什么呀?用得着你这么大惊小怪、神乎其神的小题大做吗?就好像大难临头似的?” “切——你娃娃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嗯嗯,这种疫情是瘟疫,灭绝人寰没商量,可是有先例可寻哦。嗯——十八世纪的时候,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大英帝国,利用无坚不摧的高科技坚船利炮征服世界,以大欺小烧杀抢掠,烽烟四起,战火遍布世界各地,拳头大的说了算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派遣了一支装备精炼的军队,远渡重洋去征服南美,没想到还没有交手就全军覆灭了。” “哦——啥啥?为啥呀?” “病死了。” “啊——啥啥?啥病什么厉害?” “传染病。” “哦——也是感冒了?” “不是,是瘟疫,也就是灭绝人寰的出血热。嗯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流行病,欧洲有霍乱,我们亚洲有天花,美洲有出血热,非洲有鼠疫艾滋病,都是灭绝人类的瘟疫,一旦感染无药可救,绝无生还,就是死路一条。” “哎呦呦——真的假的啊?瘟疫这么厉害?你这是危言耸听吧?”黑子不相信的说。 羽队长喝了口水,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嗯嗯——这是科学,怎么能说是危言耸听?美洲的出血热要了欧洲人的命,欧洲人的霍乱又传染了美洲人,要了美洲人的命,相互之间都没有对外异族病毒的抗体,那可就是惨绝人寰的大灭绝,死掉的人比起战争来多得多了。嗯——还有二战时期日本鬼子的细菌炸弹,都是大规模的杀人武器,一旦传播开来就是人间地狱。嗯——毛主席有一句诗词:万户萧疏鬼唱歌……” “你——哎呦呦——别说了?鬼啊神啊的听的人毛森森头皮发麻,我晚上回去落实你的命令还不行吗?哎呦呦——吓死人了?提起话来,就像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说的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 “呵呵——这就叫学问,不想听我还不说了。肚子饿死了,好了没有啊?” “马上就好,稍微等一会能死呀?饿死鬼投胎呀你?” “啧啧啧——你瞎着里看不见我吐了吗?胃里抗议难受,先喝一碗再说么。” “啊——你你?你发高烧还又吐又拉,这么油腻的荤腥汤,喝上行不行啊?” “切——你问我我问谁去?哼哼——不行又怎么办?管他呢,喝上胃里面不接受,不受活再吐出来不就完了?不喝可就是死路一条。” “呵呵——说得好,有气魄。咱们当兵的人是钢筋铁骨,百毒不侵,要是吃死在野兔子上,可就太不值当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野兔子又不是毒药,怎么就死了呢?哼哼——告诉你小伙子,我死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别想美事。” “哈哈哈——说什么呐?你死了也有好处呀?起码是没有人在我跟前整天价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吧?” “啊——好好好,你这个没良心的无良之徒,嫌我是蚊子一样嗡嗡,我就不嗡行了吧、赶紧盛汤,我先喝上一碗再说。”羽队长等不及的说。 肥腻腻油汪汪,香喷喷一锅兔肉汤煨在篝火旁,热气喧天炖好了,再放上些带来已经煮好的萝卜片,洋芋白菜粉条,再泡上馍馍,真可谓内容丰富,色香味美诱人食欲,堪比传说中的满汉全席。 就看感冒发烧,颤抖不已的他吃的有滋有味,虎虎生风,津津有味好不享受,呼呼啦啦大快朵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相,不是美味能有吸引力吗? 风生水起的眨眼间初战告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还没有怎么着就吃完了,他意犹未尽把碗递给了黑子,黑子惊愕的看了看说:“啧啧啧——我说同志,命要紧呀?头拔掉往里倒着哩吗?烫死了算谁的?哎呦呦——我才吃了一半,你可就吃完了?吓人捣怪,锅里面有的是,慢慢吃唵,没有人跟你抢,这才炖了一只野兔子,不够了还有呐。乖乖——我地妈呀?吃不死,烫死了也是麻烦。” “切——不说话能死呀?话就多得很,把你死的愁,赶紧再来一碗。”羽队长催促道。 黑子惊诧不已,极不情愿又盛了一碗,匪夷所思的唠唠叨叨:“你你,你哪像有病的人?像是饿鬼转世么?” 羽队长一听翻了个白眼,哈哈大笑着踢了他一脚,不明亮的太阳下笑得无拘无束,没心没肺很是灿烂,急不可耐接过黑子递过来的碗,又一阵稀里哗啦,速战速决,霎时间就吃完了,伸着脖子看了看锅里面还想吃,不知道是味道好极了,还是确实是肚子饿了。 惊骇不已的黑子一看他贪婪的目光,扭过身子挡住了锅,害怕他吃坏了,担心地说:“哎呦呦——你真是让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怎么连饥饱都不知道了?吃了那么多,喂猪都够了。哼哼——别再吃了,想吃到晚上了我给你做。啧啧啧——我的乖乖,把你吃死了就闯天祸了。嗯嗯——大夫说,吃烫饭太快了容易烫伤食道得癌症,那可就划不来了,适可而止,到此为止了唵。你娃就别惦记了唵。” 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故意呼天抢地的说:“啊哈哈——苍天啊,大地呀,我命咋这么苦?遇上你这么个扣扣嗦嗦的小气鬼,连肚子都吃不饱么,还没有吃你们家的就这样啬皮?如果是你们家的,还不得饿死呀?” “嘿嘿嘿——你算是说对了,算你娃聪明。干啥都要差不多才行,整天价骂我是猪,原来你才是猪呀?吃这么凶,吓死人呢。” “呵呵——看把你嫩的?我是逗你玩,你这个猪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哦——你你,你有往死里吃就是幽默感了?” “哈哈哈……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你吃完了再炖上两只,让弟兄们回来了吃。” “且——屁话不是?就这么大一点锅,炖得下两只吗?哎呦呦——我看你娃是完了,饥饱不知,四六不分,完了,完了,两万斤大米全完了。” “哈哈哈……”…… 太阳不紧不慢,不声不响爬到了当空,并不耀眼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温暖,原野上吹过的风时断时续,干冷干冷寒彻透骨,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驱赶着萦绕在两个军人周围的孤独寂寞。 吃饱喝足的羽队长,懒洋洋依偎在黑子身上,心满意足眯着眼睛抽烟,思绪飘荡一声不吭。黑子被靠的难受,支撑不住叫骂到:“啧啧啧——你没骨头吗?刚才吃了那么多,倒到猪肚子里去了吗?坐好了,别害人。” “哎呦呦——同志,有上些同情心好不好?我是病号耶,你说的那是啥活么?比日本侵略者还可恶。哼哼——不知道我难受吗?头疼得要炸,浑身在颤抖不已,你试不来吗?你这个……嗷——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家里来信了没有?” “来了。” “哦——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且——好个屁。家里连过年的钱都没有,给我定下的媳妇也等不及要结婚,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啊——你你?最好是别说,看在党国得分上,拉兄弟一把……”羽队长学着电影里的台词戏语道。 “哼哼——不开玩笑了好不好?我说的是真事。” “嗯嗯——不开玩笑,我说的也是真事。看看这缪无情趣的荒原,这就是我们挥洒热血固守的阵地,只要还剩下两个人,那一定是你和我,我们俩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屁话不是?哼哼——我知道说了也白搭,和没说一样。咦——你家里怎么样?” “唉——还行,我爹爹胃病住院治疗,出院了才告诉我。” “哦——你看你家里多好呀?啥事不让你操心,我家里屁大一点事都要我来管,你说说看,我这个兵还怎么当?” “切——怪谁呀?谁叫你娃迫不及待跑出来当老大呀?嗯嗯——老大是那么容易当的吗?养家糊口责无旁贷,看看我多好?上有哥哥姐姐替我挡风遮雨,当然比你轻松多了,我就是宝贝疙瘩。” “滚犊子——宝贝疙瘩个屁核子?小时候没让你妈妈打死。” “哈哈哈……那是我太调皮了,惹是生非讨人嫌,要不是妈妈棍棒之下出孝子,哪有我的今天啊?嗯嗯——不过话说回来,我妈妈够狠,手里面有什么东西就往身上招呼,管你受得了受不了?嗯——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有一回我妈妈打我用的是木头饭勺,刚刚做好的山药米拌面,我和弟弟们争碗筷给惹哭了,妈妈二话不说,抡起勺子给我的头上就是一下。勺子打疼了没有不知道,可勺子上的小米粥可是沸腾的呀,洒在身上把我就烫坏了,我杀猪一样的叫唤,把妈妈也吓坏了。妈妈觉得没有使多大劲呀?为什么我叫的那么凄惨?等妈妈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给我擦去了小米粥,可为时已晚,我的脸上肩膀上肚子上,烫起了几个大水泡,明晃晃高高耸立,惨不忍睹。妈妈觉得失手烫伤了我心痛不已,把我搂在怀里失声痛哭,害怕爹爹知道,可爹爹偏偏就回来了,看见我的大水泡怒火中烧,恶狠狠的说:你不是后娘吧?这是当妈的人干的事吗?把娃的脸毁了,娃长大了怎么念书?怎么娶媳妇?我妈妈吓得赶紧认错,差一点被爹爹打一顿。呵呵——我妈妈为了哄我不哭,给我煮了两个鸡蛋,现在想起来可太值了。” “啊——你你?你什么人么?烫成那样就为了两个鸡蛋?” “唵——不相信呐?唉——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机会挣到过鸡蛋吃。” “哈哈哈……想吃鸡蛋,也用不着用那痛苦的损招啊?” “唉——家里穷的当当响,鸡屁股就是银行,想吃鸡蛋比蹬天还难,虽说是痛苦难耐,却也是天赐良机哦。” “哈哈哈……嘎嘎嘎……你娃也是穷极了。咦——这个,你那几个巫婆怎么听不见动静了?” “哦——巫婆?什么巫婆?”羽队长被黑子的突然提问蒙住了。 “切——装什么蒜?嗯嗯——就是高原的梦大夫,军区疗养院的刘雪狐狸精,还有你舍生忘死从水里面捞出来的那个骚货。” “嗷——我说——啧啧啧——你那张臭嘴,怎么就不讲人话?哎呦呦——那么青春靓丽,超凡脱俗,艳冠天下,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美若天仙的姑娘,你叫她们是丑八怪巫婆?你你——你这是丧尽天良的亵渎,老天爷惩罚你娃打一辈子光棍,一点儿都不过分。” “哈哈哈……心疼了是不是?哼哼——自古道红颜命薄,红颜祸水,漂亮女人惹祸招灾不稳当,好火费碳,好女费汉,这可不是传说。她们没给你来信?” “嗯——有两个来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答复?” “哦——这个容易,你把信念给我听听?我给你对症下药出个主意,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心想事成。” “切——就你那猪脑子也想给我出谋划策当红娘?那就鸟在水中游,鱼在天上飞,母猪赛貂蝉了。” “呵呵——看把你能的?谈情说爱我不懂,那时你们文化人无病呻吟,自找麻烦,我即是帮不上忙,学习一下总可以吧?” “哦——哈哈哈……这个当然可以,睁眼即学问,张口是文采。不过,你得向天发誓,不能像病毒性流感传播蔓延。” “哦——行行行。咦——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像做贼似的?好像是国家机密?哼哼——我发誓守口如瓶,保守机密不传播。” “呵呵——好好,这才乖嘛。嗯——这个——先听哪一份?” “嗯——疗养院的刘雪护士,时间长了不见她怪想的……” “唉——唉唉——说什么呐?那是我的姑娘,你胡想八想个什么?不害怕惹祸招灾吗?” “切——拉倒吧。凭什么就是你的姑娘了?不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吗?只要是未出阁的姑娘就是公用品,公共车,人人都能想,人人都能坐得,您还没有把她娶进门,凭什么我就不能想了?想想违法呀?哼哼——你就是娶进门了,我还是应该想呀。你是我兄弟,她就是我弟妹,我想她就是关心她,有什么不对?” “哦——你对,很对,你就不怕腿折了?” “哦——这与腿折了有关系吗?” “好好好,没关系,你就好好想,放心大胆的想,等你娃有一天腿折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哦?” “切——把你死的愁,话就多得很,赶紧念信,我还着急着呢。” “哈哈哈……你什么人嘛?吃屎的把拉屎的还拿住了?算你狠。行行,我给你念。”羽队长从衣兜里掏出来信,在黑子眼前晃了晃,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 从牛皮纸信封里掏出信纸,信纸叠的互相搭配,套来套去极有讲究,不容易取开。取开来抖了抖有好几张,搭眼一看有些许心动,开头称呼有些特别,轻声念道:死里逃生的病号,你好吗?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们彼此都在路上奔跑,不知道过去的时间有多少?往昔的日子已成为永远的风景,停留在风雨兼程的那一段,渐行渐远渐无书,日渐模糊。然而,每一回眸纷纷扰扰,历历在目,总有些激动惆怅莫名其妙,少不了情不自禁一抹泪,一许发自内心的微笑。远去的是无情的岁月,抽刀断水水更流,近在眼前的是我日夜不停的思念与梦想与日俱增,日积月累愈演愈烈,不知道你离我有多远?我仿佛总能听得见你心跳如梦如幻…… 嘻嘻——最近报纸上广播里,大肆渲染你和你的战友们在苦寒的大漠深处抗严寒斗风沙,悍不畏死报效国家,不怕苦不怕累救民于水火之中,为人民又立新功,展现了我们新时代军人的无惧无畏,实践着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无往而不胜的豪言壮语,感动了我和我的姐妹们唏嘘不已,啧啧称奇,深感欣慰;同时又为你和你的战友们捏着一把汗,大漠风沙极度严寒,剔刀一样锋利无比,锥心透骨,你们傲然挺立受得了吗?我们无时无刻不担心着你们的安危。 大自然的严酷众所周知,一个人的生命和承受力是有限的,经不起太多的折磨。曾几何时你遍体鳞伤,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到我们这里来疗伤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生还无望,可你求生的欲望和勇气锐不可当,与死神较量永不言败,挣脱束缚死里逃生,大咧咧英姿勃发,重返人间可泣可歌,感人肺腑,深深打动了我的心。你不仅仅战胜病魔拯救了自己,也为我们留下来美好的记忆和爱恋,让我和我的姐妹们有了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在面对困难和逆境时,就是永不气馁的精神寄托,宝贵的财富,可喜可贺哦。 英雄你好吗?真的好吗?我们想念你,你不会忘记我们吧?我们期盼着能收到你报平安的信符,哪怕是只言片语,让我们为你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不再忐忑不安,无着无落的怦怦乱跳。哦——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昨天,近在眼前,总是让我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同样都是军人,可你永远出现在祖国和人民最需要的前沿阵地,豪迈的朝气蓬勃,激情飞扬,挥洒着你的热血,燃烧着你的青春,展现着你战天斗地的豪迈,让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军人敬仰羡慕,感觉到差距如此之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哦—— 你你,嗯嗯,你的伤好了吗?真的不痛了吗?我和我的姐妹们时常牵挂着你的伤势,是不是还有后遗症,还在隐隐作痛折磨着让你痛苦,让你流泪,让你难以承受?如果你承受不住就回来吧,别硬撑着,生命本来就需要修整呵护,才能韬光养晦,养精蓄锐,我们柔嫩的双手会为你抚平创伤,依然让你的病房里生机勃勃开满鲜花,你会感到我们对你的爱和无限的敬仰,是因为你是我没见过唯一活着的英雄,我们为你付出一切都不过分心甘情愿,你不必拘泥,不必羞涩,坦坦荡荡接受我们真挚的爱,才是你的英雄本色。 英雄,你要活着,你要好好的活着,为爱你的家人和朋友,为了祖国和离不开你的战士们,还有我们这些曾经为了你的康复留过不少心疼泪水的姑娘军人们,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坚强的为我们活下来,我们需要英雄的旗帜引领,我们的生活中不能没有英雄,不要让我们失望,更不要让我们为你悲伤,我们有许多汩汩流淌的眼泪为你而准备,那是相逢相遇的喜悦泪水,你可不能让我们用错地方哦—— 环境恶劣的漠北深处万里寒霜,广袤无垠,风沙四孽,不知道你确切地址,我们的去信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如果收到,是否能为你增添一丝温暖?风起云涌的时候,我们就会想起你奋战在寒冷刺骨的严冬里傲然挺立,极度的寒冷带走了你的体温浑身颤抖,有我们的祝福,你会充满豪情,严冬过后春天还会远吗?就在前面哦。 嗯嗯,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有一颗金子般的少女之心为你跳动,因你而浮想联翩,无限憧憬…… 保重!再保重!!!期待我们的相逢相遇,纯洁的少女之心永远为你绽放,让我们彼此守望。 哦——对了,你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兵好吗?他生猛彪悍的让我们同样敬佩不已,我们想他,还有那位包青天的弟弟也想他。你们三个人已经影响了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中总是有你们的身影无处不在,仿佛家里人一样不可或缺,有机会到我们这里路过,可千万不能视而不见我们为你们打开的大门哦——香茶热饭,美女如云,更有一颗火热的心随时恭候,记住了—— 这份信是央求别人代转,我们的通讯地址在信纸背面,期盼来信。 路迢迢不见倩影,水长长难诉衷肠…… 祝你健康快乐 刘雪及众姐妹 羽队长念完了信,沉寂了老半天鸦雀无声,黑子手里面拿着烧火棍摆弄着篝火沉默无语,煨在火堆旁边的高压锅却不甘寂寞,嗤嗤冒热气,抗议着沉默寡言的两个人想什么呐?痛快不痛快说句话嘛?不吭声就能解决问题了?切——鄙视你们……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流感爆发(二) 第十九章 流感爆发(二) 羽队长把玩着手里的信纸,即便是放在鼻子底下嗅一嗅,也嗅不到熟悉的味道了,这份信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接力赛才传到了这里,刘雪清新怡人的味道不复存在,早就消失在传递的路途中了。 羽队长目光远眺,看着刘雪驻地的方向,除了绵延不绝的群山层峦叠嶂,还有看不透的迷雾外思绪飘荡。 “嗯——这个丫头片子写的这是什么信么?一点情况都没有,就像报纸上的新闻报道一样,什么我们呀?你们呀?这让人怎么个选择?嗯嗯——那么多的丫头片子个个俊俏,活泼可爱,高矮胖瘦恰到好处,皮白肉细有看头,不可能都爱呀?婚姻法也不允许娶几个婆娘不是?一夫一妻制是国法,娶多了可就麻烦了,还不得违法乱纪呀?不过,这个丫头也算是仁义,把我们师徒两个人也问候了一下,还成了家里人?呵呵——不错,嗯——聪明,没有我们俩个人同意,她丫头就别想在你跟前混,你说是不是?” 黑子有感而发。 羽队长一脸惆怅,伤感着自己的伤感,黑子一看不搭理他,就无话找话的说:“嗯嗯,不是还有一封信吗?看看写的什么情况?最后综合到一起分析一下看,哪边更有把握一些,你说呢?” “唉——这么多的好姑娘热情似火,对我们的敬仰和爱慕,就像这火堆一样让人感到心里暖暖的温暖,可我们无法报答。” “切——这帮傻丫头也是青涩未退的愤青,是爱英雄还是爱活人往清楚里说呀?唧唧歪歪含糊不清,让人空落落的摸不着头绪,这不是驴嘴前吊了个红萝卜,看着吃不着吗?” “嘎嘎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比喻的也太悲观了吧?哼哼——近在眼前的猎物跑不了,想吃还不容易呀?嘴张大一点不就吃到了吗?有没有点自负的自信心呀?真没劲。嗯——这份信是李喜梅姑娘写来的,字写得够漂亮……” “切——字写得漂亮有什么用?得来点你情我愿的实际行动,总不能水中望月……” “去你的,我们是人不是动物,思想要健康,刚刚跟你说的话忘了?” “没有忘记,离头三尺神灵。” “呵呵——这就对了,胡言乱语会遭天谴,别打岔,开始。”羽队长掏出来第二封信念道:“大个子队长你好吗?别来无恙,你现在身体好吗?工作学习也好吧?能按时按点吃饭吗?那里的寒冷你受得了吗? 自从你走后就像消失了一样杳无音信,我听不到你一点是好是坏的消息,心里非常为你担心,就到指导员哪里去打探,也是没有能安抚我一颗紧张焦虑之心的答案,无奈之下,每天日出日落寒风刺骨的日子,就在为你担心的焦虑不安中度过了。 嘻嘻——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今天晚上听说指导员要去慰问你们,我高兴的匆匆忙忙提起笔写上几句带给你,以慰籍我心中对你的思念和担忧。我们萍水相逢、相识相聚没有几天,可我感觉到我们就是心心相印的老朋友,在一起知根知底很久很久了哦——仿佛你说走就走,义无反顾出去浪迹天涯,久别重逢兀突的出现,就像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炙热耀眼,让我暗无天日凄惨无比的生活,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吹散了我头上不堪其辱的乌云阳光普照,照亮了我瑟瑟发抖的阴暗心灵,扬起我高贵的头,挺起胸膛学会了堂堂面对生活中的不幸与艰难困苦,无人可以剥夺。花香鸟语,趣味盎然的美好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充满了激情与梦想,这一切都要感谢您无私无畏的拯救与谆谆教导。 前些天铺天盖地的国家报刊,地方报刊都有你和你的兵的英雄事迹哦——嘻嘻,让我无比激动自豪,了解我的同事们都羡慕嫉妒,是因为我和你在一个屋檐下同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呼吸着有你有我的空气,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少?仅仅是一道墙而已,她们都说你英雄了得,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英雄难过美人关,我长得天然雕琢不沾尘埃,如花似玉清丽脱俗,冰清玉洁天然淳朴,你就是我的唯一,让我激动让我叹息。激动的是,你就在我身边唾手可得,却仿佛牛郎织女天河相隔,天各一方,遥不可及,叹息的是,我怎么配做你的唯一?你有鸿鹄之志,是大鹏志向远大扶摇直上,展翅九万里海阔天空;我是塞北的小家雀,扑棱棱拍打着翅膀,萦绕在房前屋后的树枝上吵闹不休,打闹不断,鼓足勇气一飞冲天,天高流云高处不胜寒,拼尽全力怎么飞也飞不高,跟不上你矫健的步伐,荡不去你一身尘土,舔不好你流血的伤口,你的光芒晃得我眼晕,让我没有自信,找不到自我。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去看看开阔视野扩张思维,梦想着让你拉着我的小手,翱翔在天地间翩翩起舞,俯瞰繁花似锦的万水千山去闯荡世界,游历人生,看看外面的天风云汇集,云卷云舒,看看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又害怕山重水复疑无路,高山仰止迷失自我,会成为你的负担。我爱你,我真的心甘情愿爱你,你就是少女充满五彩缤纷憧憬,万花筒一样心思的白马王子,我好企及单相思,又害怕你爱我,我承受不了你山呼海啸,气势如虹般的爱,我这条小溪太过窄小,充其量就是一把可掬的一泓清水,怎么能容得下你这条翻江倒海的蛟龙?你炙热的热情会烤干小溪流搁浅,成为毫无生机的大沙漠折戟沉沙,仰望天空空悲切,我于心何忍?其情可堪,能这么自私吗?爱的真谛是没有心计,没有索取,放手让所爱的人幸福远走高飞,我行我素搏击长空,无论光荣与屈辱…… 临别的那一夜好冷,原野里吹过来的寒风让我瑟瑟发抖,我就一直陪伴在你窗外泪眼朦胧。灯光下奋笔疾书的你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无惧无畏,你的一举一动,一犟一笑都深深铭刻在我心里,你用手敲打我与你相隔的那堵墙,我看的真真切切,我激动的心潮澎湃,泪流满面。我知道你想与我道别,可出发前的各种沉杂事务却让你分身乏术,步履匆匆无穷尽。兴师动众的几十号人,几十辆车千里奔袭,吃喝拉撒睡重于泰山,面面俱到马虎不得,尽职尽责没时间与我会面,再加上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观念束缚,你对我敬若神明,不敢越雷池半步,拒我于千里之外无动于衷,于是就发生了你出门时的激情一刻,我都不知道怎么会那样胆大泼辣甘于奉献,勇往直前,真正是出乎意外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是孤芳自赏的自恋狂,冷漠不通人情,是带刺的玫瑰凛若冰霜,绝不是轻浮随便的人,也许是情至所归,出自情到深处自迷乱的本能吧?哦——我荒诞的举动吓坏了你吧?嘻嘻,我想气吞山河的你承受得了,应该坦然面对,一笑了之才好,你不要耿耿于怀为此烦恼。那一刻,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为即将出征将士送上的最真诚的祝福,纯洁的就像雪花一样晶莹剔透,没有任何企图与阴谋,你不必在意。就像一阵清风刮来拂过面颊,不会留下什么。虽然是我的初吻,献给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愿永远留在你的唇边,伴随着你跃马扬鞭,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等你凯旋归来的时候,就会消失在熠熠生辉的军功章里面,不会留下一点点痕迹。相信我,我不是你的负担。 大个子,我是柔弱无助的女孩子,梦魇般曲折的遭遇吓破了胆,好想在你庇护下不再害怕,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一犟一笑,一举一动,不用想起就会情不自禁就会浮现眼前,让我激动不已,仿佛你已经安营扎寨我心里。你的离去,不仅仅带走了所有的汽车和战士们,也带走了我的一颗心,留下了空空如也的车场和营区了无生机,也留下了孤独寂寞的我,寒冷填满了我冰冷的心,好冷好冷啊! 寒气逼人的隆冬滴水成冰,不知道冻坏了你没有?我爸爸妈妈都为你担心,不懂事的小弟放学回来就到处找你,天真的要叫你姐夫呢,你可千万别见怪,小孩子童言无忌。其实,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你的冷暖饥饱都牵挂着我们一家人的心。小弟崇拜你,你是他的偶像,以你为榜样,立志长大了追随着你从军报国,鲜衣怒马,快意恩仇,骑马挎枪走天下,献身国防保家卫国,挥洒热血。 哦——你的兵都好吧?他们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让我放心不下,你要好好关心体贴他们,照顾好他们,他们顽皮不懂事出错的时候,你要耐心些开导教育,切不可恶言恶语伤了他们的情感,要有耐心。他们还小,成长的过程中怎么能不犯错呢?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他们会记得你的好勤奋工作,用实际心动报答你。记住了,你是怎么把他们带出去的,就要完好无损,全须全翼带回来,我还要给他们浆洗缝补呢,一定哦。 还有我黑哥和刘小弟,他们俩个人也好吧?有没有听你的话?黑哥是不是还和你没完没了的掐呀?你小,要让着些他,老大不小了还吵吵闹闹,别人会笑话是不是?你们三个人要互相关爱,互相支持,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一定,不骗你们。 时间不早了,要说的话很多,满满的爱说不出口,不知道从何说起?到这里吧,期盼着你们归来,咱们互诉衷肠…… 请接受一个纯洁少女的美好祝愿,祝你们健康快乐! 喜梅于夜深人静时 黑子沉静在信中姑娘真挚的感情中被深深打动了,无声无息滑落的泪水流进脖子,冷冰冰不好受,抬起手擦了擦说:“吸吸吸……嗯嗯,这这这,这丫头的真情实意让人感动,真的有些家里人的感觉。咦——她说的那个夜晚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趁人之危下毒手了?” “嗵”一声,羽队长举起拳头给了他一下,恨嘟嘟的说:“别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哼哼——有这身威严的军装护体,我能胡作非为吗?不想穿这身军装了,那可就难说了。” “哦——吓我一跳。说的也是,这身军装就是咱们的护身符,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得退避三舍,近身不得。” “切——扯到哪里去了?信也听完了,就这么个状况,综合一下,得有个结论啊?” “哎呦呦——我说哥们,我这么一听,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有些复杂,真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晕头转向摸不着果子。嗯嗯——军区的那一帮丫头片子,是一群好高骛远的凤凰,一个个妖里妖气背景深厚,高不可攀,信里面也是只爱英雄不爱人啊?更何况是一群,你到底爱谁呀?嗯——爱这个就得罪哪个,不好雨露均占,弄不好就是窝里斗互相踩踏,水火不容,两败俱伤,不好玩,是个难题。嗯嗯,得好好斟酌斟酌,先放在一边慢慢培养,风吹雨打后就会一目了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不是真的好以观后效。嗯——我们的邻居小妹到是个人物敢爱敢恨,情切切意绵绵有点意思,却是个沙窝里的常住居民小麻雀,土不拉几没见过世面,单纯的不韵世事,又不值得你爱。嗯嗯,咱们不说门第观念,咱本身就是农村人一穷二白,没资格与人家比肩膀说长道短,可总得挑个差不多的地方不是?我们整天价在天地间天当被地当床,拼死拼活战天斗地,想回家男欢女爱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却又是黄沙蔽日的沙窝窝,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还有回家的心情吗?哎呦呦——想一想都愁死我了。再好的姑娘一朵花,结婚就成婆娘了,还能哼哼唧唧的说我爱你你爱我吗?油盐酱醋茶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手头宽展了还能有些闲情逸致,涂脂抹粉,哼哼唧唧调剂一下枯燥乏味的气氛,如果紧巴巴少盐缺醋,见襟着肘,漂亮的脸蛋上是不会出大米的。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天天奏响,叮叮咣咣再生几个娃,一把可掬的小蛮腰不见了,邋里邋遢就成了抽搐的苹果皮松肉垂,那什么吊在裤带上成了面袋子,头发不梳的黄脸婆了,看见就烦,躲都躲不及,爱在哪里你说说看?啧啧啧——如果没一个好点的地方,还还,还有什么活头……”黑子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羽队长惊诧的看着他匪夷所思,就好像他自己在找媳妇似的嫌这嫌那,痛苦不堪,说三道四干嘛呀?有感而发的黑子却没完没了又说道:“哼哼——你娃别瞪眼睛不爱听,我可是为了你好实话实说,听人劝,吃饱饭哦。再说了,我们俩是农村娃,菩萨显灵好不容易跳出农门难能可贵,就要人往高处走,芝麻开花节节高,更上一层楼,这是自然规律不是?哼哼,大城市去不了算求了,北京上海离这里老远老远,听说人多的海了去了,人挤人人挨人走不开路,一个让人放屁能臭一条街,臭不可闻还不得熏死呀?哎呦呦——想想都可怕,小城市总可以吧?你看看城里的婆娘们,几十岁了还皮白肉细,衣服穿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有楞有型,脸上抹着雪花膏扑鼻香,还有红嘴唇风韵犹存,虽说是不能和鲜嫩水滑的姑娘们媲美,起码是不让人倒胃口,还有想回家的心情,你说是不是?” 黑子看着他说。 羽队长诧异看着他,想不到没文化的他,还有这番境界?有些出乎意料,匪夷所思的说:“哎呦呦——你这张臭嘴也太损了?要是让结过婚的婆娘们听到了,或者是这一带的婆娘们听到了,非揍你个半身不遂夹不住尿不可。你把眉目如画,貌美如花的姑娘说这么惨,我都不想娶媳妇了。啧啧啧——那么人见人爱的漂亮黄花大闺女,已结婚就变得面目全非,不堪入目了?” “切——哥们,我这可是实话实说,这是对生活细致入微观察的经验之谈,句句是真理啊?我和你虽然还没有结婚,长眼睛看不见吗?嗯——咱们村上的村花腊梅,还是你的同学,比咱们小几岁,你说漂亮不漂亮?” “哦——漂亮,当然漂亮了。哪个小蹄子出污泥而不染有模有样,皮白肉细,美艳不可方物,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哼哼——你你,你猜怎么着?” “哦——怎么啦?” “唉——前年我回家探亲的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娃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都不讲究,一条腿跪在地上搂起衣服,露出两个碗大的雪白那个啥奶娃,白生生的好不扎眼,能看到曲曲弯弯的血管像蛆一样。我把她看了一眼,她毫不羞涩,抿嘴一笑说:黑娃哥,好看吗?你也过吃一口。听听,这这这——我一听把我羞的转过身就跑。哎呦呦——你说这结了婚的女人,怎么就没皮没脸了?那丫头小的时候就像天仙妹妹,真正是窈窕淑女,粉嘟嘟的脸皮白净的能掐出水来,看见人羞涩的低眉顺眼不敢抬头,我们偷偷看一眼就脸红心跳,浑身哆嗦,结婚怎么就变成母夜叉了?没羞没臊不说,头发像枯草不拾掇,眼角里堆满眼屎,嘴边上的饭渣滓不拾掇,衣服皱皱巴巴,还有小孩子的屎尿一片一片。啧啧啧——真的是惨不忍睹,让人伤感。” 黑子痛苦的说。 “唉——这都是自然规律么。花无百日红,人无十年运,娇滴滴的日子只有在父母身边有,一旦出嫁就成了别人的人,为人妻为人母独当一面,烟熏火燎还能有好啊?居家过日子生存压力大,犹如走独木桥战战兢兢,精打细算,度日如年,咱们就别费这份闲心了唵。嗯——我想给军区的这帮丫头片子回封信,礼尚往来么,怎么说人家也是看得起咱们,是不是英雄不重要,咱们就不能冷了人家的心,会说我们好了伤疤玩了疼,忘恩负义可就不好了,你说咋写哩?” “哦——这个——依我说还就单刀直入,实话实说嘛,别藏着掖着的朦朦胧胧,扭扭捏捏,谁愿意嫁过来就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放马过来,别浑水摸鱼,无病呻吟,哼哼唧唧的让人难受。嗯——我觉得她们是人云亦云的一时心血来潮,你就像路边的小狗小猫,看见了同情心泛滥逗你玩玩,新鲜感一过就离你而去,动真格的时候就会躲躲闪闪不接招,花拳绣腿一个都靠不住,这不是害人害己,耽误工夫吗?嗯嗯——咱们农村人实诚,花花肠子玩不出来,她们不是说爱活着的英雄吗?你现在就是活着的英雄,想嫁给其他的英雄,都变成画挂在墙上了,没有竞争力。还有,最好是高干子女。” “啊——为为——为什么?” “切——你傻呀?高干子女家庭条件好,有钱呀?像我徒弟一样有花不完的钱,结婚的时候就不用你花钱了,省下一笔钱,能供你弟弟上大学。” “啊——你是猪头,真聪明,你就不怕兄弟我卖身求荣,卖身豪门,低三下四抬不起头来,当牛做马吗?” “切——就凭你这傲气傲骨,还能当牛做马?不给他当爷就够客气了,不会那么残忍吧?” “切——老伙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侯门深似海,这是历史演绎,门当户对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哦——哪怎么办呀?嗯——你就干脆把邻居小妹娶上算了,你绝对不会受气。” “那是当然,可想想你说的那么凄惨,还有什么心情?蜗居在大沙漠里黄沙蔽日,拘于一隅,我心不甘,就算是……嗷——弟兄们回来了,你可不敢胡宣传,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让这些臭小子们知道了,就笑话死我了。唉——翻山越岭,大江大河都如履平地不在话下,找个媳妇咋这么费劲?哼哼——太没出息了。” “呵呵——完成任务是一阵子的事,找媳妇却是一辈子的事,哪能那么容易?嗯嗯,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有的是时间挑挑拣拣。哥们放心,我绝对保守秘密,不会让这般兔崽子知道,小瞧咱俩。” “呵呵——那就好,吆喝弟兄们抓紧时间吃饭。咦——和你胡吹冒聊还能治病啊?头痛发烧都忘了。” 羽队长惊骇的说。 “呵呵——我就是你娃的蒙古大夫,望闻问切就知道你娃的病根是没媳妇愁的对不对?咦——你吃了那么多?怎么不见吐出来了?” “哦——就是呀?嗯嗯,感觉不错,安安稳稳挺带劲,愁死你。” “哈哈哈……你可是真正地共产党员,钢筋铁骨意志坚强,抗击打能力超前,我服了你啦。” “哦——那可是。哈哈哈……”……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过小年(一) 第二十章 过小年(一) 偌大的荒草滩天地相连,荒草岌岌,烟雾缭绕,野炊烧烤不亦乐乎,天天如此热热闹闹,成了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约定俗成,没有了新鲜感,年轻人就有些喜新厌旧,热情剧减,毫不留恋了。草草吃过午饭,驱赶车队返回后,病恹恹的羽队长让刘晓强打电话救助。 地方政府接到求助电话非常重视,派来了疾控中心的专家,县医院的医生护士消毒灭疫,给每一个军人都做了检查,一直持续到午夜才进行完毕。第二天下午,军区派来五一一野战医院的医疗队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赶来了。他们不辞劳苦,对驻地又一次消毒灭菌,给每一个战士做了细致入微的体检,配发了许多药品。 医疗队里面有羽队长两个同学,一个叫王玉瓶,一个叫于凤仙,巧不巧三个人同一个班,同年入伍,却不在同一个部队。羽队长是汽车兵,有走南闯北的优势,有执行任务路过五一一医院的机会,还能偶尔见一面唠唠家常,互致安好,都是些不疼不痒,说过的话像风一样吹过不留痕迹,转过身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彼此的疏远窥见一斑,还停留在同学年少时哪种封建隔阂的原始状态,没有与时俱进,随着环境的改变有所进步,真是冥顽不化。 此刻老同学相见激动异常,只是羽队长发高烧打不起精神,没有激情可言,冷落了好久不见的同班同学,有些不尽人意。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清澈透明的同学关系,男欢女爱仿佛是别人的事,他们之间不起火花,就好像熟悉的地方没风景一样,打个招呼是老同学而已,有些亵渎了圣神的老同学三个字,让人无语。 治病救人是医生护士的职责,输液打针理所当然,必不可少,却受得了羽队长强词夺理的阻挠。他自己不输液打针也就算了,也不让自己的兵输液打针,理由是车队执行任务,几乎是游离人群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感冒伤风没条件输液打针,这次输液打针了,惯下这种毛病后患无穷,就有了依赖性,下一次怎么办?没条件岂不是束手待毙等死?自然康复会增加身体机能的免疫力,抗几天就过去了。 病人听大夫怎么办是天经地义,吃药打针听之任之,不敢有任何异议顺其自然,还要感恩戴德,连连致谢,可遇上羽队长这样的彪悍人物,就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也是敢怒不敢言,听之任之。伤风感冒的战士们看到队长发高烧,浑身颤抖都不输液打针在硬抗,一个个有样学样,都豪气顿生向他学习拒绝治疗,让医生护士大跌眼镜,不屈从由不得你。 医疗队来了十几个人,他们生活在条件优越的环境中,这里恶劣的环境没办法让他们适应,首先是住宿就安排不了,最后决定让他们此地不可久留连夜返回。奉命前来的他们还没有完成任务,身体有恙的战士们疾病缠身,带病出车没有痊愈,不敢擅作主张撤离,害怕军区知道了就是草菅人命渎职,追究责任必不可少,绝地轻饶。 百般无奈,解铃还需系铃人,责无旁贷的羽队长一身担当,打通了军区司令部电话,请示了杨参谋说明情况,医疗队才放心大胆离去了。送走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心知肚明慢待了人家,也是情非得已。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幸事,可遇不可求,却因身体不适,已是精疲力竭,托着病体的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面红目赤,呼吸急促,通信员张亚夫不离左右照顾着他,安排好一切上床就寝,就连吃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势汹汹的流感疫情,经过地方医院和部队医院的通体协作得到了遏制,效果明显。几天功夫,身强力壮的军人们破茧化蝶,康复如初,生龙活虎奔走在大漠深处扶危济困,只有极个别的几个兵和队长一样,有冥顽不化的歪理邪说支撑着不吃药硬撑,却不影响工作在坚持,没有一个人赖在床上不出车。 时光荏苒,光阴如白驹过隙滚滚流淌,眨眼间进入腊月年味越浓,逢三六九日大集的蛇腰堡镇日渐繁华,不辞劳苦大老远来采购年货的人们川流不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各种各样的百货商品,农副产品一应俱全,在空旷处搭起台子的物资交流会,更是热闹非凡。高音喇叭可劲吼,播放的是耳熟能详的样板戏,还有流行歌曲,震得人耳膜生疼。真正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匆匆忙忙中岁月无痕,不觉间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举国上下传统的小年,离过年还有整七天了,也是炎黄子孙家家户户送灶王爷上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收成的日子,希望能多说好话,多多美言。今年吃苦受累,疾病灾祸,吵吵闹闹,是好是坏已成定局,已经过去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身体健康,和和睦睦。浓浓的年味飘荡在大江南北,刺激着人们的感官感受,每一个人都不是局外人。 既然是传统文化,来自于祖国各地的军人们从小就耳闻目染,这一天有好吃的了。平时扣扣嗦嗦节俭的妈妈,这一天仿佛换了个人,一下子大方了起来成了土豪,杀鸡宰羊割肉不亦乐呵,还要给沉默寡言的父亲沽酒,乐呵呵喜笑颜开,走起路来脚底下生风,真正不可多得的好日子啊! 身为当家人的羽队长,大清早临出车前,就把伙头军韩老六叫过来商量,为了鼓足干劲稳定军心,减少离乡游子对家乡浓浓的思念之情,食谱要按传统体现出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韩老六看着他不容置疑的表情,只能勉勉强强答应想办法。羽队长一看他心中无数,信心不足,有些敷衍了事的情绪,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嗯,小伙子,你是谁知道吗?你可别丢了你老祖宗多少代人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你可就是不肖子孙知道吗?这么点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就让你愁眉不展,那可就出息到家了,你娃可就光屁股跳神太丢人现眼了,辱没祖宗晓得不?嗯——我要的是一种气氛,浓浓的年味,又不是天天不重样的满汉全席,你怕什么?这里是军队不是家,体现出那种氛围气势就行了,用不着挖空心思,苦思冥想,精雕细琢,简单的和一一样哦。哼哼——你娃要是想不出办法,就拜我为师,以后你就改行开车,别在伙房里装模作样,摸逼蹭痒,把老祖宗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那可是诈尸,你娃可就惨了。哼哼——我告诉你,我这个师傅在徒弟们面前,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是因为我永远都不说不,或者不行。身为军人,完成任务要靠勇气智慧,我的那句话没有忘吧?危急关头不放弃,绝望之地就是希望之处,是不是?呵呵——努力吧小伙子,我相信你不会让大家失望,再见——”他说完就上车离去。 蒙圈了的韩老六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灵魂出窍,像木头桩子似的,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轰隆隆离去的汽车,突然间原地跳起手舞足蹈,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你,军阀——我恨你。”双脚落地后失去平衡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差一点栽倒,看了看雾气缭绕的伙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过去了…… 日出日落终有时,太阳从东到西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半圆到头了,再画下去看不见了,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火烧云聚在一起可劲燃烧,辉映着大地红彤彤倦鸟归巢。民间谚语说早朝阴晚朝晴,说明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浩浩荡荡的车队完成了任务,沐浴在红艳艳的晚霞中风烟滚滚来半天,轻车熟路归来了,羽队长和黑子挤在一台车上,两个人就像是话痨,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咦——我想了几天了都想不通,你是怎么让那只狐狸自己跳出坑逃走了?” “切——你弱智呀?那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还不如去幼稚园问一问小朋友,他们都会告诉你。” “呵呵——好好说话行不行?别损我。咦——你说怪不怪?自从那只狐狸逃走后,那个坑冷清的如同西伯利亚,就再也没有野兔子了。” “啧啧啧——我说你?唉——我还是浪费口水告诉你吧?嗯嗯——我让一个兵拿铁锹去往坑里面铲进去些土,把冰覆盖住防止打滑,狐狸的跳跃能力不可小视,爪子不打滑就能使上劲了,绝地反击跳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呀?哼哼——只可惜坏了风水再没有野兔子,是因为那只狐狸的缘故。没听说过骚狐狸吗?骚狐狸把气味留在了坑里面,嗅觉灵敏的野兔子能嗅得到,退避三舍都来不及,还能往坑里面跳呀?” “嗷——原来如此。嗯嗯——我就纳了闷了?想不明白那个高产坑非同一般,每天都有十几只野兔子进账,最不济也有三两只都不尽人意,从来没有过一无所获挂零的记录,简直就是阿里巴巴的宝库,不让人失望,也没有失望的心理准备。这几天却空空如也,一无所有,一只都没有,天天如此让人想不通,原来都是骚狐狸惹的祸呀?呵呵,你娃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百事通,提出表扬。” “切——你想造反呀?别谋不得。嗯嗯——今天韩老六也不知道能想出来什么办法没有?让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小年。” “哦——咋了?你你,你又给他丢炸弹了?” “唵——早上我几句激将法,就把臭小子给震住了。” “哦——不会的,你那个炸弹是臭弹,唬不住那个臭小子。呵呵,那小子看不透能干的很,祖传的手艺层出不穷,有些门道,难不住他。唉——我们有这么能干的伙头军保障有力,煎炸蒸煮南北荟萃,让大家大饱口福,都是老天爷的赏赐呀。” “呵呵,可不是吗?赏罚分明是治军之道,这次任务完成后,我要给他报请三等功奖励他。不是这小子花样翻新,想尽办法让弟兄们吃好喝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完成任务,想都别想。” “呵呵——应该的,我第一个赞同。嗯嗯——这次任务中表现突出的同志们可不少呀?都要让他们立功受奖,别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你可得平衡好了?” “切——说的容易?立功受奖又不是洋芋白菜不值钱?立功受奖的人不会很多,关键是上级首长纵观全局不给名额,可话又说回来,人人都立功受奖了,还有什么意思?嗯嗯——所以说,不管名额多少,还是民主评议,让战士们评选出他们心目中认为服气的标兵功臣,就能起到有样学样的模范带头作用,积极向上的风气就会蔚然成风,完成任务就不在话下,我要做的就是多争取几个名额。” “那是当然。嗯——这次是不是也该我立功了?” “哦——行呀,人人平等是我的追求,发动群众去评议,大家说了算。哦——你都三个三等功了,还要?” “且——看你说的啥话?那是我豁出命奋斗的勋章,是对我成绩的肯定,又不是靠你的关系得来。” “嗯嗯,那是当然。我是说,老同志了要知道发扬风格,让给没有立功受奖的新兵蛋子们机会,让他们高兴高兴。” “不行,我要争取,寸土不让。” “吆喝——你娃还来劲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说不行的事,你哪一件能扭过我了?哼哼,想想吧?别做梦了,这就等于给你娃判了死刑了,好好干,争取下一回。” “哎呦呦——苍天呀,大地呀,不公平啊,我到是遇上驴了,在你的手底下暗无天日,我是活不出人来了。不说了,惹我生气。咦——你的信回了没有?” 没心没肺的黑子,突然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切——瞎着里看不见吗?哪有时间写信?感冒发烧不离不弃,整天家打不起精神晕晕乎乎,天一黑就困的睁不开眼睛,每天的功课日记都写不动,还有武装部要的好几份报告都没有写,好累呀,好想好想睡觉,一梦不醒。” “哼哼——胡说什么?一梦不醒不就完蛋了吗?只有死了的人才一梦不醒。” “啊——哪哪,不好玩,媳妇没娶不能死,这可关系到国家兴旺发达大事情。嗯——今天晚上你帮个忙,陪我一块写好不好?” “哦——怎么个帮忙?” “嗯嗯——你看我打瞌睡就揍我一顿,把瞌睡赶跑。” “哈哈哈……这个办法好,你可不许还手。” “呵呵——那当然,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太过分,要不然我可要奋起反抗自卫。” “呵呵——看你说的啥话?我放驴的时候,也没有打死过驴。” “啊——你骂我?我灭了你。”两个人在空间狭小的驾驶室就开战了…… 风烟滚滚来天半的车队返回驻地门口,他们俩个人刚刚下车,神情激动的韩老六,盼星星盼月亮跑上前来,抱住羽队长胳膊,还没有来得及张嘴,羽队长嗔怒的说:“啧啧啧——你看你脏兮兮的围裙不成体统,不在你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站在尘土飞扬的大马路上显摆什么?这不是影响军人形象吗?尘土里有细菌不知道吗?病从口入。” “啧啧啧——我知道,你先别训我,看看我独特的创造发明,别具一格的劳动成果后你再训我不迟,我虚心接受你的批评指导,坚决改正不足之处,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发扬光大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饮食文化,我再接再厉推陈出新,创造发明与时俱进。” “哈哈哈……我们车队的聊骗子层出不穷,又一个没皮没脸的接班人闪亮登场,后继有人啊。” “哈哈哈……谢谢夸奖,我会不负众望接好你的班发扬光大,享誉全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誉满全球。”韩老六大言不惭的说。 韩老六抱住胳膊不松手,神情愉悦拉着他就要去伙房里,他眼睛一瞪说:“且——我回去擦把脸洗个手,打打身上的尘土。伙房重地,关乎生命健康,怎么能不讲究卫生随便乱闯?让大家看到了影响不好,倒胃口是不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韩老六犟不过他,进得大门来和他一块儿来到队部,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牦牛尾巴,站在门口掸去一身尘土,大头鞋也不例外,通信员张亚夫已经给他倒好了温热适中的水,他抹去皮帽子,脱下皮大衣,弓下腰在脸盆中仔细的洗手洗脸…… “……” 第二百九十章 过小年(二) 第二十章 过小年(二) 一脸兴奋的韩老六情绪激动,有些急不可耐,一看他优哉游哉不紧不慢,忍耐不住的说:“唉——队长,今天可把我忙坏了,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我可是倾其所有不留余地,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嗯嗯——不是我吹,你当兵这么多年迄今为止,也没有见过我今天奇思妙想的发明创造大手笔,可以说是真正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对我来说也是因地制宜超越自我,锐意创新,大胆实践的处女作。” 羽队长一听打了一个激灵,手里面搓着泡沫丰富的香皂,愕然抬起头看着屋顶,还惊奇的转着圈,不明真相的韩老六同样抬起头看着屋顶,不解地说:“哦——你看啥呢?队长?” “嗯——我在看屋顶结实不结实。” “哦——啥意思嘛?” “哼哼——害怕被你娃吹塌了。” “啊——哈哈哈……不相信是吧?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说明你是藐视我的官僚主义,对我了解的还不彻底,到现在还停留在那些皮皮毛毛的冰山一角啊,可悲可叹。嗯嗯——自古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吹了,你一看就知道了。” “嘿嘿——这就对了。虚怀若谷,大智若愚,韬光养晦是聪明人必不可少的修养,多干少说就成熟了,事实胜于雄辩,成绩说明一切,是你的成绩跑不掉,用不着在这里没边没沿刮大风,小心删了舌头?” “呵呵——好好好,你说的对,我离敦煌(壁画——逼话)远远的好不好?” “呵呵——这才是好同志,有错就改善莫大焉,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哦,我看好你呦——”羽队长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的说。 洗过手,看了看高高冻肿起的手背,胖胖的明晃晃没有皱纹,翻过来转过去,就像在欣赏稀世珍宝,又从一个别致的小圆盒里面挖出一点凡士林抹在手上,反反复复均匀搓好后,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吧唧吧唧”拌着嘴品尝味道,悠哉悠哉掏出烟来准备抽一根烟,急不可待的韩老六就抱怨开了:“哎呦呦——摆什么普么?你这是成心想打击我的积极性是不是?你你,你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到哪里去了?故意磨磨唧唧藐视我是不是?给我点支持好不好?” “呵呵——看你这点城府,就知道没多大造化,什么叫沉稳老练,荣辱不惊?什么叫泰山本于眼前面不改色心不跳?什么叫……”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韩老六拉出了门。 通信员大声疾呼:“皮大衣,皮帽子撒——” 他抱着皮大衣皮帽子追出了门。 羽队长接过后一边走一边穿,恶狠狠瞪了一眼韩老六说:“哼哼——如果你娃像沙尘暴一样光刮风不下雨,言过其实,欺骗了本大爷开涮,你娃的灾难就到了。咦——嗯嗯,看样子你自我感觉蛮不错嘛?良好的过了头,小心我连根拔了。” “切——呵呵——看你说的啥话?水泊梁山不知道吗?哪都是身怀绝技有本事的人汇聚一堂的地方,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没有些无人可及、真才实学的真本事,还敢在你这个军阀面前显摆吗?嗯嗯——你今天要是看不出我的用心良苦,别出心裁,改革创新的伟大创举,哼哼——你的水平就会大加折扣了。” “呃——这这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么说我,是好也得说好,不好也得说好,豁豁擤鼻涕怎么都离不了嘴?弄不好就自己吃了。” “哈哈哈……嘎嘎嘎……怎么会强人所难?我不是那个意思,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就行了,我不是那种驴粪蛋子表面光,让人睁眼说瞎话的人,凭实力才是我的特点。哼哼——再者说了,全车队几十号弟兄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要不然你怎么能当队长。” “哦——哼哼,哈哈哈……知道就好。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才是军人作风么。嗯嗯——你小子进步的可以呀?” “呵呵——你不看我在攥紧拳头深钻细研,奋起直追,大踏步的跟你学习吗?强将手下无弱兵么。” “晕——我头晕啊兄弟,这可真成了黑子说的吹队长带领的吹车队,吹山倒海啊。” “呵呵——那当然,好马凭四条腿,好男人凭一张嘴,能说会道才能干成大事,这可是你的口头禅,我们能不避之不及的深受其害吗?” “哈哈哈……嘎嘎嘎……还有根有据?嗯嗯,是我的口头禅,你就继承发扬光大吧?呵呵——一张嘴除了吃饭,还要好好利用说话,口如悬河是素质才能的表现,滔滔不竭是文化底蕴,你如果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收你为吹弟子,有信心吗?” “啊——这个?我看就算了吧?现在已经成这样四不像的半成品了,再让你加工一下,我怕我吹得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啦。” “哈哈哈……嘎嘎嘎……有尿性,你娃的刹车还很灵光么?嗯嗯——本队长一直为你留着窗户,对你充满希望。”他嘻嘻哈哈的说。 说说笑笑来到了食堂里,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一进门感觉就有些出乎意料,扑面而来的热气与往日截然不同,平时冻得饭盒能粘在手上了吸吸哈哈,此刻却热浪滚滚,皮大衣就显得有些多余。 哪里来的热浪?心生疑惑的羽队长放眼一看,食堂最里面笼有两堆炭火,没有炉子就堆在地上火光明亮,在熊熊燃烧,热浪袭人。更为奇特的是,不多的几张吃饭桌子拼成了一长溜,长度不够就把面案子连接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 每个班的打饭盆里盛满了切好的酱牛肉,手抓羊肉,卤大肉,还有白斩鸡都冒着热气,就像是刚刚出锅。不冒热气的是腌制的酸白菜,萝卜干,胡萝卜和绿辣子小芹菜,还有葱切丝腌制在一起的咸菜,花花绿绿煞是好看,是下饭菜。还有凉拌菜木耳粉丝,粉条洋葱。 堆成小山似的主食以烧饼为主,还有油饼子麻花和馒头大米饭,金黄色的糯米丸子上面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芝麻,林林总总摆满了一长溜桌子蔚为壮观,震撼心灵。 羽队长看的何止是惊骇不已,简直就被震惊了。当兵这么多年来迄今为止,实话实说没有见过这种吃饭的场面,只是从外国电影里看到过有这种气派,开什么酒会自由取食,各取所需,好不惹眼,现在却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好像是做梦似的。 他惊诧不已的目光流露着不相信是真地,时不时看一看韩老六,总觉得人间奇迹不应该发生在其貌不扬,个头不高的他身上,一个伙头军能有这番出乎意料的能耐,让人觉得有些看走眼的嫌疑。 洗漱干净的战士们欢天喜地,络绎不绝进来后一看,仿佛走错了地方,一个个都惊愕的不知所措,围着桌子转着看,看完一圈不过瘾接着转嘘唏不已,惊叹不已。食堂里温度很高,每个人都穿着皮大衣,不一会就浑身冒汗,鼻尖上的汗珠子探头探脑挤出来,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大放光彩。 习惯了寒风凛冽的天寒地冻,突然间温度高不适应,每个人都不由自主解开了大衣扣子,贪婪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人来疯韩老六看着大家惊骇不已的表情,没有出乎他的预期,就知道自己的杰作一定会先声夺人,出人意料,带来的震撼不小沾沾自喜,仿佛打了鸡血似的轻飘飘找不到北了,看大家都到齐了,咂了咂嘴巴,看着羽队长说:“嗯嗯——队长,我想说几句话行不行?”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这小子又想干什么?想想以前他说话都是积极向上,鼓舞士气的好话,此刻也不会蓄意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放心的点了点头,用目光把大家看了看,每个人都鸦雀无声了。 韩老六就站在他身边,个头矮小还踮了踮脚,咳嗽了一声涨红着脸说:“咳咳咳——嗯嗯,弟兄们,今天是举国上下传统的农历小年,有些人时间长在部队上过过不足为奇,有些新兵蛋子们就是第一次,就有些别样的感觉。而肩负使命在万里黄沙条件艰苦,环境恶劣的大漠深处过小年,我们每个人都是第一次。所以,今天的日子非同寻常,一大早我们的军阀队长就……” “嗯……”羽队长一听他没大没小口出狂言,哼了一声,抬起手就要去拧他耳朵惩罚,韩老六一摆头躲闪着说:“呵呵——我错了,我错了,等我说完了,让你柠好不好?” “哼哼——再敢胡言乱语祸害我,小心我灭了你。”羽队长咬牙切齿的警告道。 “呵呵——不敢,不敢了。这个——咳咳,队长为了让大家在这苦寒之地体会到浓浓的年味,安抚我们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游子之心,逼着我想办法体现出过小年的气氛来,说实话有些不切实际,强人所难,在群体生活的军营里,就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了。大家知道许多条件不具备,尤其食材不能像家里一样应心得手。嗯嗯,我为了不让队长犯难行,支持队长的工作安慰大家,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利用现有的资源点石成金,巧妙构思,画龙点睛,精心制作,功夫不负有心人,为大家呈现了这些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不可思议的小年饭。嗯嗯,按我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炎黄子孙,中华民族的传统,今天是打发灶王爷上天庭的日子。我们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白山黑水,各有风俗习惯不同,经过我调查研究,大江南北都是以烧饼为主,因为烧饼耐储存,不易变质,也叫灶干粮,让灶王爷在上天庭的路上好食用,不易发霉腐烂变质。这个——还有南方的个别地方,砸年糕或者别的什么五花八门,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我重点要说的是现在大家看得到的这种金灿灿,酥香软糯的烧饼,我敢说大家迄今为止没有见过,是因为我也是现学现卖的处女作,学会了当地人烧制的方法,烧出来的饼子味道独特,是利用柴草把土窑烧热,又用土窑的热量把饼子烤熟,吃起来有一种草木灰的清香,酥脆香甜,味道极佳。呵呵——弟兄们,今天的主食按各自的喜好随便取食,摆放着的菜品尽情享用不限量,不够了我随时添加。热菜炒好了怕时间长了不好吃,我可以依据大家的口味单炒,只要你说出来想吃什么,我就现场兑现,材料仅限于我们所有的。 咳咳——弟兄们,让大家吃饱吃好是我的责任,尽善尽美是我的追求,不足之处大家多多包涵,有意见提出来我感激不尽,我会取长补短,去伪存真,力争做到极致完美无缺。我们大家辛苦一年了,再过几天就是一岁,风风雨雨走过来茁壮成长,身体健康,平安如意,我祝大家小年愉快,谢谢大家,我的话讲完了。” 羽队长惊奇的看着他,腹诽道:这个家伙深藏不露,能说会道,还能有真学实才,真正是大隐隐于市的奇才呀?他的话讲完了,大家沉静在浓浓的年味之中,竟然忘记了给他鼓掌,一个个都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什么? 羽队长目光移开了韩老六的脸,看了看大家痴呆呆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呵呵——弟兄们,韩班长为我们制作了这么丰盛的小年饭,我们不仅仅沾了灶王爷的光,也沾了他的光呀。这次这么艰巨的任务完成的这么顺利,没有一个弟兄因为吃饭而发生问题,保障了我们强悍的战斗力,追根溯源就是炊事班的弟兄们尽职尽责责任心强,功不可没,尤其排头兵韩老六首当其冲,难道说我们不应该为韩班长热烈鼓掌吗?表达我们对他的感谢之情,烟熏火燎一年了同样不容易,感谢他辛苦了。” “嗷嗷嗷……呼啦啦……啾啾啾……”呐喊声口哨声掌声四起,每个人可劲的鼓掌,认可他的不可或缺。韩老六听到大家经久不息的掌声感情涌动,喜极而泣,羽队长同样感同身受,动情的为他擦去眼泪,自己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每逢佳节倍思亲,此时此刻的每一个军人脑海中,情不自禁展现着亲人的面孔,家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萦绕在脑海清晰可见。看着羽队长和韩老六这样的老兵都难以释怀,其他人怎么能无动于衷?一个个触景生情,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嘘唏不已。 羽队长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情之所至。回眸过去一年多险象环生,在生死边缘爬摸滚打,命悬一线,经历了那么多活不下去的艰难困苦,战友们牺牲尸骨无存,自己负伤住院危在旦夕,百万大裁军老部队被裁撤,知根知底感情深厚,情同手足的兵分崩离析,渺无音讯,一生一世不可相见,哪一页翻起来都让他心潮澎湃,心如刀绞,难以承受。 失态的他几乎哭出声来,黑子一看救场如救火,来到身边捅了捅他,他立刻清醒过来。身为队长重任在肩,在大家面前怎么能暴露出不堪一击虚弱的一面?此时正值年关的关键时刻,任何人对家的思念无法阻挡,绝不能因小失大,动摇了对完成任务的决心意志。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面对这次遥遥无期的任务已经产生了畏惧感,厌烦感,天天从事同样的工作,天天跑在同一条路上,天天面对永无休止的灾民们,再加上天寒地冻苦不堪言,他们的热情几乎消耗殆尽。 为了让他们鼓足勇气坚持下去,对面枯燥乏味的生活,这种情绪再不能发展下去,让他们明白军人的职责和使命是无尚光荣,也是决不动摇的。羽队长抬起袖子擦眼泪,把韩老六推出怀,极力克制情绪。 看了看一个个泪水横流的战士们,咳嗽了一声,哽咽着说:“嗯嗯——咳咳咳——弟兄们静一静,借此机会,我向各位道一声小年快乐,我身为你们的大哥哥,在你们面前哭鼻子抹眼泪,实在是不好意思。嗯嗯——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想家,想念家乡的点点滴滴,想念妈妈的热汤热茶,我们的妈妈从今天开始,就会掐着指头倚门盼儿,盼望着我们每个远在天边的儿子能从天而降,回家过年。妈妈对我们的思念,从我们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日日夜夜永无休止,同时也渴望着儿子们远走高飞,大有作为,建功立业,光耀门庭。我们每个人都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的骄傲并不是让我们呆在她身边成为懦夫,而是像现在这样栉风沐雨,战斗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做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有用人才。” 好好的小年饭,成了羽队长鼓舞士气的演讲大会,大家屏住呼吸寂静无声的听着:“这次执行任务以来,我忘了告诉大家一件经验之谈的事,那就是不要把我们受的苦告诉家里人,免得我们的亲人为我们牵肠挂肚,担惊受怕,就会扯后腿让我们回家享清福。父母亲对我们的爱无微不至,无与伦比,不计回报,可我们是胸怀梦想,战天斗地的男子汉,我们的梦想在远方,在未知的路上,尤其我们是军人,先天下优而忧,后天下乐而乐,我们志在千里,用父母给我们的血肉之躯纵横四海,鲜衣怒马扬鞭催马,建功立业,感恩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展现自我,做一个悍不畏死,有担当的无畏军人。此时此刻,我们的祖国万家灯火,我们的妈妈却倚门盼儿泪流满面,可更多的千千万万的妈妈们,脸上展露着幸福的微笑,沐浴在和平安宁的气氛中,那就是我们军人的希望所在。我们厉兵秣马,不计生死的付出,就是为了国家富强,国泰民安,保国安民,让普天下的人们欢聚一堂,幸福安康,让祖国繁荣昌盛,就是我们军人的最高追求。此刻,不仅仅是我们在大漠深处战天斗地,我们许许多多的战友们,同样与我们在并肩战斗。那些爬冰卧雪的边防部队,提高警惕保卫着我们的边防线;那些在波涛万顷中颠簸的海军,守卫着我们的万里海疆,还有各兵种的战友们,各行各业回不了家的战友们,同样与我们默默无闻坚守岗位,才有了我们国家的盛世安宁……” “呼啦啦”掌声四起…… “同志们,我们抗旱救灾的使命与他们同样重要,灾民们的需要,就是我们价值体现,我们想家,就要更好的保卫家,家国情怀同样重要,我们就要隐忍坚守,坚守就是吃苦耐劳,让我们的父母亲因为有我们这样的儿子,驻守在极度恶劣的苦寒之地不退缩,不畏惧而感到自豪。有一天你的奋斗和付出得到了大家认可,上级首长的肯定立功受奖了,大红喜报敲锣打鼓寄回家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亲一定会喜极而泣,自豪感油然而生,他们的儿子在报效国家的行动中没有让他们失望,实现了可望实现的梦想。 弟兄们,想家没什么错,家是游子心中的圣地,也是动力源泉,但不能动摇了我们的决心斗志。我们的任务没有时间表,我们一定要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坚持到底,在这里日复一日大显身手,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好——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漠深处有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我们在这里守候着灾民们,和他们一起过一个不一样的年,在我们青葱般的岁月中值得珍藏,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大家说行不行……” “行——行——行……” 大家异口同声的怒吼道。 “呵呵——那就好,人的一生就是经历的一生,人生不满百无法更改,宽度却有无限的延展性,我们才长大成人,刚刚开始浏览人生,步入社会,其中滋味妙趣横生,大家好好体会我的话,会让你回味无穷。好了,吃饭吧,吃好喝好不想家……” “嗷嗷嗷……哗啦啦……”军人们拍手称快。 羽队长一番激情演讲,把战士们浓浓的思乡情绪,硬生生遏制住了,深深埋在心间,封印在最柔软的地方。顿时间人人都变得激情飞扬,什么时候再一次浮出水面,那就要看合适的时间地点了……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写家信(一) 第二十一章 写家信(一) 韩老六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这种吃饭模式,改变了军人们习以为常的吃饭习惯,每个人都有一种饭还可以这样吃的感叹,新奇新鲜无与伦比,体验着前所未有的感觉。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还能吃出意境来,世界真奇妙,生活真美好。 吃过小年饭,人人都兴奋不已,宿舍里没炉子可生,犹如冰窖一样寒冷呆不住,院子里的篝火又点燃起来。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已经司空见惯了的篝火也习以为常,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好奇与激动,吃饱的肚子没有食欲烧烤,只想烤烤火拉家常,打发寂寞时光。 羽队长身体不舒服,也不想去凑热闹烤火,只想抓紧时间给家里面回信,希望过年的时候,家里面能收到自己报平安的信,亲人们就可以少去许多牵挂。黑子和刘晓强师徒二人早早到来骗抽骗喝,几个烟鬼聚在一起抽烟喝茶,房子里烟雾缭绕,欢声笑语。 黑子急吼吼的说:“嗯嗯——你赶紧的写信撒,摸逼蹭痒耽搁啥里?写完了早点休息。”他没文化,羽队长就是他的代笔秘书,多少年来的家信都是他代笔。 羽队长一听他爆粗口瞪了一眼,取出纸笔准备好,想了想说:“嗯——你娶媳妇的事就算逑了,反正是你也回不去,人家姑娘也不等你,年一过就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啊——这这这,不不不,不能这么直截了当说,总得留有余地,你就写我在部队上执行重大任务,忙的脱不开身,能不能稍微缓一缓?年过了我就有时间回家探亲,拜堂成亲。” “嗯——你这样说不厚道,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吗?你怎么知道过了年就有时间拜堂成亲?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嗯嗯——我估计,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就在屁股后面排队呢,回家可是最不靠谱,不能估计的事了,万一身不由主回不去怎么办?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我们是军人事关重大,不能胡说八道,说话不算数,关系到军队的诚信。” “你你你?嗯嗯——照你这么说,当兵的都不能娶媳妇了?总得让人有喘口气的时间吧?唉——你不知道家里给我找的这个媳妇可不容易啊?把我大妹妹都搭进去了,还给了彩礼,总不能人财两空吧?” “哦——彩礼多少?” “两百块钱,三只羊,还有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啊——你你你,这不是把家里倾家荡产腾空了吗?” “唉——那可不是。我是家中老大,为了我娶媳妇,爹爹妈妈不惜倾家荡产,我大妹妹不到十八岁就给我换亲,嫁给了我媳妇三十多岁的娘家哥哥,真正是……唉——还有,妹妹弟弟都不上学了。” “啊——什么?你弟弟妹妹都不上学了?你你你?你这个害人精,真正是害人不浅呐?为了你娶媳妇,把弟弟妹妹都推进了火坑。” “哼哼——家里穷有什么办法呢?我想等我条件好了再娶媳妇,可爹爹妈妈怕我岁数大了找不到媳妇,就出自下策。” “哎呦呦——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这这,这事办的惨无人道,听起来血淋淋,叫人难以接受。我要是你,宁可不娶媳妇打光棍,也要让弟弟妹妹上学。哼哼——你没文化,弟弟妹妹不上学没文化,就成了恶性循环,会越来越穷。家乡很穷是不争的事实,可外面的大千世界钱很多,没有文化,怎么能走出去挣到钱么?唉——其实这样的道理谁不懂?可回天无力,现实生活让我们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年幼无知的弟弟妹妹辍学放羊,长大了娶妻生子,为人妻为人母,在贫瘠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一眨眼黄昏暮年,风雨飘摇,一生都葬送了,可悲可叹啊。改变家乡的希望何在?改变贫穷又在何年何月啊?” 羽队长有感而发,呼天抢地。 高干子弟刘晓强出身显赫,曾经是危害一方的浪荡公子,体会不到贫穷落后的农村是个啥状况?看到羽队长痛苦的表情,忧心忡忡地说:“嗯嗯——队长,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难以理解,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让我也了解了解你们家乡的实际状况?” 羽队长转过头看了看他,略一沉吟掏出烟来,给他两个人一人一支,点着后吸了一口“呼……” 手举着烟盒说:“嗯嗯,小伙子,就从这盒烟说起吧,这盒烟五毛钱,我们家乡的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劳动日值两毛三分钱,他们两天多时间汗流浃背的辛苦劳动,才能买得起这盒烟,还要不吃不喝。如果按剩余价值来买这盒烟,一年时间起早贪黑,披星戴月,辛勤劳作都买不起。” “啊……你你——这这这,一年时间怎么会买不起?不就五毛钱吗?” “切——你没文化呀?算算账不就知道了?嗯嗯——一日三餐要吃要喝,油盐酱醋茶,日常生活用品,穿衣戴帽,购买农机具,种子化肥农药,生病了吃药打针,婚丧嫁娶礼尚往来,这都是需要支出的硬头货,想想看?还能有剩余价值吗?这几年劳动日值有所提高了,我和你师傅还没有当兵的六十年代,也就是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人们疯了一样破四旧立新风,打砸抢闹革命,不好好劳动种庄稼,劳动日值只有几分钱。像我这样的学生劳力,参加生产队劳动算是童工,只能给我两分工,按壮劳力十分工价值八分钱计算,我一天的劳动所得只有一分多钱,连一只老母鸡都不如,一个鸡蛋还三分钱呢。” “啊——”刘晓强一听,惊骇的啊了一声,匪夷所思无法想像。 羽队长抽了口烟接着说:“哼哼——啊什么啊?你以为我给你讲天方夜谭吗?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艰苦日子。就说我们三个人现在的工资,如果按照我们家乡一个壮劳力的劳动价值来衡量,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他们半年的劳动所得,明白了吗小伙子?唉——为什么我和你师傅发工资了,赶紧就往家里寄钱,留下几块钱零花,全部都贴补家里了。我和你师傅的家里有了这些钱帮衬,日子过得比左邻右舍强多了,我的弟弟妹妹们都能上学,不能说全靠我的工资,起码是负担了大部分。” “哦,那还用说?哎呦呦——真正是耸人听闻嘛——”刘晓强惊诧地说。 “呵呵——嗯嗯,你还记得吗?在高原时我和你姐姐好的不分彼此的那段时间,我让你姐姐帮我往家里寄钱,因为我们返回基地的时候工资不发,发工资的时候我们在无人区,没办法,就让你姐姐帮忙,家里每个月收不到我寄的钱是小事,担心我就成了大事了。呵呵——你姐姐像你一样不了解农村状况,想的太天真,为了帮我家里困难,就把她自己的工资也一同寄回家了,连续两个月突然多了那么多钱,可把我爹吓坏了,村上人风言风语说我在部队上要不是贪污盗窃,挪用公款,哪来那么多钱?即便是一步登天当大官了,也不会有那么多钱呀?一石激起千层浪,村子里炸窝了。唉——你不知道人穷到极点的时候,几十块钱就是天文数字,家里人就急坏了,等我们从无人区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电报就有十几份,别说是信了,都是追问这件事。我就把你姐训了一顿,赶紧发电报澄清事实。” “呵呵——那是我姐姐对你的爱呀?”刘晓强戏语道。 “切——爱过头了就是害。你姐姐不理解哭了好几天,想不通好心好意怎么会适得其反?不知道农村人憨厚淳朴,胆小怕事,钱多了睡不着觉,就害怕无妄之灾,明白了小伙子?” “啧啧啧,明白了。哎呦呦,这么贫穷落后,真让人难以想象?” “且——我们老家自然条件还算是好的,起码是一马平川,不靠天吃饭,比起深山老林的贫困山区来,还是说得过去。” “啊——还还,还有比你们更贫困的地方?” “唉——你是生活在大城市,不愁吃不愁穿的人,无法想像贫困的概念。” “哦——啧啧啧,这么说来你能读书,还能高中毕业,你父母亲所付出的艰辛难以想象。” “那是肯定。唉——十年寒窗之苦催人泪下,我想起来就掉眼泪,十年里我没有吃过白面馍馍,放学了饿的走不到家,饥饿是永远的感觉,永远的敌人。嗯嗯,我爹我妈我哥我姐,四个壮劳力没日没夜的劳动,才供我一个高中生,高中一学期的学杂费才五块钱,就用去了所有的剩余价值,再加上弟妹们上学,又变成负数了。” “哎呦呦——听起来真正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怪不得你现在把所有的工资都寄回家,是为了报答家里为你的付出。” “那当然,就这样都不能报答一家人对我的爱。” “啧啧啧——我和你们两个人比起来,就像活在天堂里一样,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够花,家里还给我寄钱,想想真是不应该呀?” “嗯——这么想就对了。一个男人,什么时候都要自立自强,不依附于任何人,给家里做贡献,给国家做贡献,才是一个没有亏欠的人,才能自豪,自信满满,豪气冲天,充满阳光的活着。我和你师傅出境虽然凄惨,可我们俩活得比你洒脱,我们的需求很容易满足,一点点收获我们就自娱自乐,沾沾自喜,快乐无限。喝一水壶八毛钱的散酒,就像当神仙一样享受,唱歌跳舞发酒疯乐不可支,世界就像我的家,是因为我们知道什么是贫穷的滋味,你是体会不到的。” “呵呵——队长,别这么说,我已经和你们生死相依,荣辱与共打成一片了。哎呦呦——和你们俩相遇相知一年多了,我漂浮在高高的云头没有根基,迷茫的俯瞰大地蛮横无理,不可一世,被你俩毫不客气踢落云头,打回原形,才真正知道了做人的道理,知道了什么是责任担当,什么叫勇气,什么叫生活?嗯嗯——你们两个人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唯一能降得住我的人,把我只当作一个兵,一个守规矩,遵纪守法的兵,最值得我敬佩的启蒙老师,能和你们混在一起,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唉——可以说过去的我,生活在混沌世界,不知道自己是谁迷失了自己,现在的我生活在光明世界,知道了我是谁。” 刘晓强有感而发。 一个浪荡公子能有这番感悟,没有些伤筋动骨,生死磨难的磨砺是不会激发出来的。 羽队长欣慰的莞尔一笑说:“呵呵——打住吧,你一个名声显赫的高干子弟,能看得起我们俩个乡里娃臭味相投,也是我们俩的缘分福气,黑子你说是不是?” “哼哼——是个屁。你们两个人互相吹捧,肉麻不肉嘛?合得来一块玩,合不来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的,这么简单的问题,让你们俩说的咋这么费劲?赶紧写信,少啰嗦。”黑子不耐烦的抗议到。 “哈哈哈……”几个人哈哈大笑。 羽队长提起笔来奋笔疾书,写好了开头,写完了问候,汇报了身体状况,工作生活,写到回家结婚时就犯难行了,他停下笔看着黑子说:“嗯嗯——老伙计,我再预支你两个月工资,让你弟妹们上学行不行?” “唉——算了吧?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帮我,欠你的钱我无法还,老欠你的钱就说不过去了。你也不是大款土豪,你家也没有多好,每个月都在等米下锅,算了吧,谢谢你的关心。” “切——拉什么硬屎?我家总比你家好过些。还有,你以后少提我和你之间钱的事,咱们两个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伙伴,兄弟战友,这一份情都是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衡量。看着你家困难揭不开锅,我闭上眼睛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还叫人吗?” “师傅,队长的钱家里等着用,你不要说得过去,我的工资你总能要吧?我的工资我胡球乱花,不明不白就花完了,如果能帮助弟妹们去上学,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二十块钱,供弟妹们上学,小事一桩么。呵呵——等待弟妹们长大了学有所成,就告诉他们有个刘哥曾经帮助过她们,她们会更加发奋图强,努力工作,说不定当上科学家或者国务院总理,那可就了不得了。呵呵——师傅行不行?”刘晓强心花怒发的说。 黑子虽说是深受感动,这个犟驴还是有些尿性,不领情的瞪了一眼说:“哼哼,滚一边去,没大没小胡说八道,我是你师傅哦,师傅的难行与你无关。你娃只要好好听话,好好当兵,师傅我就心满意足了。唉——你们两个驴这样对我,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你们?让我怎么和你们在一块混?我的自信,我的热情都没有了,让我怎么活?哼哼——我也想通了,命运只有天注定,谁是谁的命,上不起学的娃娃们多的海了去了,又不是我的弟妹们这样。唉——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这种事情不能做,到头来就是两败俱伤的买卖,没有好下场。嗯——这个——你就实话实说写,那个姑娘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拉鸡巴倒。你说的对,我们是军人,不敢说没屁眼的话哄骗人家,还活不活人了?哼哼——不娶媳妇,这人就不活了咋地?只要我好好把这身军装穿好了,保卫好我们的国家,有机会我悍不畏死,冲锋在前,当了大英雄立功受奖,披红戴花,我就不相信没有好姑娘爱我?嫁给我?你们说是不是?”黑子大义凛然的说。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憧憬未来,有时候就成了说服自己的唯一途径,还是有些悲壮。患难可以试验一个人的品格,非常境遇,方才可以显现出非常气节……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写家信(二) 第二十一章 写家信(二) 深受感动的羽队长虽然是满腔热情,想帮助他渡过难关,细细想来自己都一头疙瘩抹不平,还能堵住别人冒血的伤口吗?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他强打精神说:“呵呵——说得好,我以为你娃娶不上媳妇就哭天抹泪,怨天尤人愁死呢,没想到还有这番胸襟?壮哉——不愧是我的知音。呵呵——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沉浮随浪忆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还在痴痴笑笑。哈哈哈——自古英雄多寂寞……” “闭嘴。哎呦呦——鬼嚎什么?别嚎了行不行?不知道我头疼呀?” 黑子受不了怒吼道。 黑子最怕他咬文嚼字,羽队长激情勃发哈哈大笑,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坏惺惺的说:“嗯——实在不行我还有办法。” “嗷——你你,什么办法?” “哼哼——我也豁出去了,发扬风格在所不惜,把我挑剩下的姑娘让你一个。” “啊——滚犊子吧你,你让我热剩饭呀?我没有那么凄惨吧?” “哈哈哈……”三个人笑的人仰马翻…… 一口气写完了黑子的家信,黑子觉得十分满意,笑嘻嘻地说:“呵呵——不错,你娃写信的水平就是好,读起信来就像在身边说话一样有情有义,温馨体贴,让人放心。咦——接下来先给哪里写?” “当然是先给家里写。家里的信好写,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用不着抒情描写,也没有诗情画意,给姑娘们写信就不一样了,就得用上些真功夫,写的山朦胧水朦胧,月朦胧鸟朦胧才行……” “嗵”一声,黑子的拳头打过来,嗔怒的骂道:“哼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老汉我受不了你的酸溜溜,写封信还能写出花儿来?” “哎呀呀——你打疼我了?我现在是老弱病残的弱势群体哦。同志,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哼哼——知不知道写出花儿来的情书,才能打动姑娘的心?你不懂行情不要捣乱,保持肃静。”羽队长戏语道。 他略一沉吟提笔写道: 爹爹妈妈:二老好: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好: 有日子没有收到我的来信了吧?我在外地执行任务万山阻隔,路途遥远,家里来信不能及时收到,收到信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请你们谅解。来信悉知父亲大人染疾康复,我既内疚又高兴,内疚的是父亲病痛,儿却远在天边风雨兼程,不能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侍奉跟前,未能尽到为人子的孝道,大不敬啊——深感不安。 爹爹,儿从小骑在你肩头百般呵护,把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拉着小手跌跌撞撞抚养成人,现在成了为国家为家庭能做出贡献的有用之人了,耗费了你毕生的精力。把你从一个活力四射的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两鬓斑白,在我的身上倾注了心血和希望,把所有的爱给了我,在你病痛时需要我感恩回报,我却在山高水远的他乡滞留,你心头一定在喋血。对不起父亲大人,你是儿子心中的灯塔,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无论我走到哪里,绝不会迷失方向。有你的目光注视着我,关心爱护着我,有你的淳淳教导萦绕耳边,我不会忘记你送我学文化,教会我做人做事,又送我当兵入伍保家卫国,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满怀豪情拼搏在祖国需要的地方,不怕流血流汗冲锋在前,履行着一个军人圣神使命,在危机面前绝不言弃,不退缩,艰难困苦我咬紧牙关舍生忘死,用我的热血和青春争得了无尚荣誉,受得了上级首长的表彰。我不仅仅是你的好儿子,也是国家的好儿子,一个有用的儿子。有一天我回家探亲,我一定为你斟满酒敬一杯,祝您健康长寿。 妈妈,你不要为儿牵挂…… 提起妈妈就会情海泛滥,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断了线的泪珠像调皮捣蛋的小精灵,翻着跟头跌落尘埃,打湿了信纸。黑子看到后讥讽道:“切——你咋是个嫩水水?写了个妈妈,又不是见到了妈妈,哭求个什么劲?婆娘兮兮。你就实话实说,儿子们在这里来抗严寒,斗风沙受苦哩,几句话的事,看你呐奴样?” “且——师傅,你别捣乱,这个时候谁想到妈妈都会动感情,你让队长情绪稳定了再写么?”刘晓强和稀泥道。 羽队长控制住感情,擦去眼泪说:“吸吸吸,给妈妈就不能实话实说了,只能报喜不报忧,要是按你说的说我现在发高烧,妈妈知道了还不得急死呀?我这是老毛病是胎里带,从小感冒了就发高烧,死去活来命悬一线,吓坏了妈妈,妈妈就担心死了。嗯嗯——你不记得前年我爹爹来部队看我吗?那时候我们车队在贺家店火车站旁边的魏家沟,我给家里写信不小心泄露了感冒发烧,我妈妈就急疯了,硬逼着我爹爹来看我,结果我爹爹到部队,我已经好了。我爹爹说,我妈妈一听我感冒发烧,就急死过去了好几回,你说我现在敢写吗?” “哦——哪哪?你怎么写?” “嗯嗯——善意的谎言啊?就说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妈妈又没有千里眼看不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哎呦呦,啧啧啧,骗子,我看你怎么骗你妈妈?” “呵呵——世界上最容易的就是撒谎了,你看好了,我撒谎是天衣无缝的高手。” “切——又吹开了?赶紧写,话就多得很。”黑子怒斥道。 羽队长手起笔落写到:妈妈,想我了吧?呵呵——别担心,我现在吃得好,穿的暖,身体壮的像头牛,胖的走不动路了,都在减肥呢。我现在管理着上百号兵的吃喝拉撒睡,你想想我能管不好自己吗?妈妈,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眼高手低,不会来事的白面书生了,知道如何只顾自己,你就不要到村口去看我,冷冬寒夜感冒了怎么办?我回家的时候会打电报给你,只要你身体健康,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关心,记住了? 妈妈,我好想吃你的手擀面,还有煮鸡蛋,等我回家的时候,我要放开肚子吃个够,一定让你高兴……” “哈哈哈……”黑子突然大笑起来,把聚精会神写信的他吓了一跳,停下笔怔怔得看着他。 “嘎嘎嘎……你娃真能编呐?你现在病怏怏的就剩下半条命了,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还壮的和牛一样?胖的走不动路?啧啧啧——哪一天你回家了,你妈妈一看你瘦的皮包骨头和猴一样,怎么说?” “你你?哦,你猪脑子呀?不会说是减肥吗?” “啊——你你——哄老人遭天谴,离头三尺有神灵,可是你说的,小心你娃遭报应。” “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是对老人报喜不报忧的爱,你懂不懂?”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行不行?气死我了。”刘晓强无计可施的怒吼道。 两个人一看刘晓强不耐烦了,一时间三缄其口,羽队长接着写: 哥哥姐姐你们好吗?辛苦你们了,我出门在外一走了之,家里所有的事情帮不上忙,让你们受苦受累我心不安。我很好,不要为我操心,照顾好一家人,等待我干出成绩,有一天能出人头地的时候,忘不了你们对我的好,我们是一奶同胞的姊妹,血浓于水,一定会有报答。 弟弟妹妹好吗?想我了没有?二哥我想你们,想你们学习一定会很用功,在学校在家里一定很听话;想你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希望你们快快长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千奇百怪。美国人登上月球去看嫦娥仙子,苏联在太空建立了空间站,人造卫星遨游太空,超音速飞机试验成功,洲际导弹能打到世界各个地方,这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也是科学知识的重大突破。 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改变贫穷落后,你们要好好学习,积极进取,就是为你自己在生成一副隐形的翅膀,长大了才能展翅飞翔,遨游在天地间,领略奥妙无穷的山川河流,俯瞰鸟语花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由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好好努力哦——等我回家的时候,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买新衣服,还有奔走如飞的球鞋,学习不好可得不到呃。加油,加油,我们共同努力。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了,今年我还是不能回家与你们团聚,我还在执行任务,请你们原谅。你们在和全国人民欢度春节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守护着祖国平安,守护着万家灯火,我感到无比自豪。 就这样吧,下次来信再谈,全家人好好过年,不要为我牵挂,我是军人,有我的使命职责,我会尽心竭力站岗放哨,提前向你们拜早年了,祝全家人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二儿虎佳于漠北冬夜 “啧啧啧,队长,你的信写得真好,这样的信,让家里人看到了又激动又放心,面面俱到,谁也少不了你的关心,谁都觉得你就在身边。嗯——我还得向你好好学习,你教教我好不好?”刘晓强虔诚的说。 “呵呵——好啊,虚心使人进步,先交点学费,打个关(抽烟)” “哦——什么呀?还没有教呢,就收学费?也太现实了吧?” “哼哼——滚一边去,你小子在我身上学到的还少呀?一根烟就这么计较啊?哎呦呦,太不够朋友了吧?不知道知识就是金钱呀?舍得才能得到,算不过帐呀?” “呵呵——好好好,我就豁出去了打一关,我怎么觉得你是以大欺小啊?天理何在啊?啊啊啊……”刘晓强故意的摇头惋惜,京剧的唱腔都出来了,声音拖得老长,惹得他们俩个人。 黑子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呼……”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接下来给谁写信?” “嗯,给军区疗养院的白衣天使们回一封信,人家女孩子主动来信了,这份情弥足珍贵,总不能束之高阁,置之不理吧?嗯嗯,不过,给女孩子回信,就得牵扯到色情问题,有些少儿不宜。有些同志年轮尚小,为了防止毒害就得回避。”羽队长坏惺惺的说。 黑子师徒两个人一听,愕然的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你你——让谁回避?” “切——秃子头上的骰子明摆着里,还用得着说吗?” “啊——队长,你你?你是说我吗?”刘晓强就像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说。 “呵呵——聪明。”羽队长冷冷的说。 “你你,我我,我——哎呦呦,我能受什么毒害么?” “切——你傻呀你?什么年龄阶段干什么事,不可以越俎代庖乱了秩序,谈情说爱是大人们的事情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胎毛未退,毛没长齐,会学坏的。” “啊——我我,我是小孩子?你不会是眼老昏花吧?你们两个比我才大几岁?就敢倚老卖老欺负人?有点良心好不好?” “哼哼——少啰嗦,黑子——轰出去。” “是。呵呵——请吧?小子,自觉点,不要让师傅动手。”黑子不讲情面的说。 “啊——等等,别价呀?两位哥哥,听我说,听我说。别的方面不敢和你们说长论短,那可是自不量力,而谈情说爱,我能给你两位哥哥当老师,从托儿所开始,我在这方面就特别突出,不是我吹,我是小蜜蜂,飞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丫头片子穷追猛打,我是深受其害,躲避不及啊。哎呦呦——不相信?看看?这是王倩的来信可以作证,她就是从托儿所开始选择了我不言放弃,一直到现在穷追不舍,我不知道怎么回信哩?” “切——你们城里人那种谈情说爱的方式方法,都是赤裸裸现世报,有钱有闲有房子才可以谈婚论嫁,是爱情与阴谋的牺牲品,哪有我们乡里人那种含情脉脉的高尚意境。” “你——谁说的?别把我们城里人说的那么不堪?” “切——看电影啊?你看看电影里的城里人男追女跑,抱住就咬,花前月下,真枪真刀,哪是我瞎编的吗?” “啊,哎呦呦,我的老天爷?不是那么回事么?我们城里人也讲究慢工出细活,功到自然成,不像是电影里那么直截了当么?这个,哪个王八蛋导演把我们城里人导成动物世界了啊?苍天呐……” “哈哈哈……嘎嘎嘎……别脸红小伙子,城里人乡里人,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而已。我们乡里人对爱情的忠诚度,比你们城里人要持久的多。你看看你们城里人离婚的比结婚的多,可我们乡里人,谁听过离婚是怎么回事?无论好坏,只要结为夫妻就一始而终,相依为命,白头偕老。嗯嗯,我们的父辈们只是一句承偌,连结婚证都没有,彼此履行着一辈子的诺言职责,不离不弃,一直到老。” “啊——什么?结婚证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旧社会没有结婚证,有的只是贫穷的幸福生活。”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不可思议?不可想象?哎呦呦——农村真的落后到连结婚证都没有?” “哼哼——真实写照,骗你干嘛?结婚证只是一本法律文书,并不能保证两口子一辈子恩恩爱爱,不离不弃。爱情重在互敬互谅,相互尊重,互相付出,就像银行里的存折一样,你也存我也存,就会永远有钱,光出不进不就死翘翘了?呵呵——小伙子,托儿所里那不叫爱情,叫过家家,什么也不是。嗯——王倩那个小妮子长的漂亮,落落大方,有一点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风范,为人热情淳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怎么会瞎了眼追你这个二货?啧啧啧——让人觉得有一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哈哈哈……”黑子笑的跳起来了。 刘晓强气得翻白眼,瞪了一眼他师傅敢怒不敢言,看着大笑不止的羽队长说:“呵呵,队长,你这样说是不是有损于你的身份?我们三个人谁跟谁呀?你把王倩说的那么好,是不是你看上她了?嗯嗯——这个容易,我可以高风亮节发扬风格,论资排辈你岁数大,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以我的身价,有的是选择余地。” “嘿嘿嘿……你娃还真大方。就凭你这句话,你已经先下手为强成了二手货,你以为我是废品收购站吗?你已经玩残废了想发扬风格?脑子进水是不是?哼哼——别装崇高了?我能来者不拒吗?哼哼,本队长虽然出身卑微,却不甘平庸,自甘堕落,有着你娃无法企及的傲气傲骨,有眼界才有境界,有实力才有魅力,有思路才有出路,有作为才有地位。嗯嗯——我想找的姑娘,一定是纯洁善良,高雅贤惠的贤妻良母,与别人有过初恋,我都会嗤之以鼻。必须是冰清玉洁,纯洁的连蚊子都没有光顾过,才值得我挥洒热情,播种耕耘。” “哈哈哈……那样的不叫姑娘,叫儿童,你去托儿所找吧。弄不好都——都会荒废了你那头牛。” “哈哈哈……”……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娶媳妇(一) 第二十二章 娶媳妇(一) 闲暇之余的年轻人在一起,谈婚论嫁就成了排遣寂寞的最好良药,什么时候提起来都滔滔不竭,兴趣盎然。每一个成长的人都少不了这个阶段,为了寻找一生一世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理想伴侣,可以说睁大眼睛看看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千姿百态,不已而定。一旦成家立业,也是一个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无可厚非。 军人也罢,平民百姓也罢,王公贵族也罢,活人的秩序都在循规蹈矩遵守着,结婚生子延续生命,代代传承。父愁儿妻,儿愁父葬,都是与生俱来,天经地义的宿命责无旁贷,好与坏就要凭实力了。 一个人最容易生长的是野心,生长最快的是欲望。婚姻不是一生的追求,可在追求时却决定着一生幸福。欲望支撑着行动,更上一层楼是每个人不甘寂寞 的夙愿,越是人口集中的地方,方方面面的硬件设施配套,生活的幸福指数就高,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就扎堆。山里的人往川里跑,川里的人往城里跑,城里的人往沿海跑,沿海的人往外国跑,外国人往哪里跑?美国人上了月亮…… 环境改变人,此话当真。羽队长这样的土包子当了几年兵,凭着有文化吃苦耐劳,不惜力气敢打敢拼,混的风生水起,人模狗样,野心自然水涨船高,思想境界与日俱增,把世界当成了自己家,这山望着那山高,除却巫山不是云,让他再回首看看家乡的土著土鸡,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胃口了,他追求的是荣光无限的凤凰,而不是土鸡了。 就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霸气十足,跳上墙头引颈高歌,睥睨天下,还能看得上曾经孵化它的蛋壳吗?城市里那些风姿招展,披红挂绿的靓妹步步莲花,顾盼生懿,就成了他追逐的猎物。韬光养晦准备着锋利的牙齿,默默地隐忍着,等待时机成熟,发现适合自己的目标,就会毫不犹豫,奋勇上前逐鹿中原,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悬崖峭壁,都会义无反顾猎取、追逐、搏杀。直到血淋淋残酷的现实击碎梦想,好高骛远的理想回归现实,气喘吁吁鼻青脸肿的时候,才知道农村和城市的差距不是传说,是高山仰止的天堑,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壤之别,不是头脑一热就能消除差距隔阂,根除根深蒂固的观念。 谈婚论嫁是人伦大道,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的门第观念,相互平等就没有歧视,摁下葫芦瓢起来半斤八两,才能有共同语言。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生活习惯别无二致,沟通起来一语道破,一点就透,相得益彰,却没有跌宕起伏的激情可言,冰锅冷灶有什么意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没有可能,而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到那时就会瞪着喷火的眼睛攥紧拳头,咬着牙看着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一个个涂脂抹粉,光鲜亮丽,祸国殃民害人不浅,没有哪一个是属于你家的。丰满的理想与骨感的现实,实在是差距太大,痛定思痛重新定位,审时度势,伺机而动吧。 谈情说爱的时光,是一个人一生中最浪漫幸福的时刻,既有激情也有苦涩,每个人机遇不同,感受不同,有一种感受是相同的,那就是痛并快乐着,乐此不疲。三个死党谈笑风生,情投意合,说起美女精神百倍,即便是羽队长发高烧都不觉得没什么了,忘记了许多痛楚。 他笑呵呵的看着黑子说:“咯咯咯……嘎嘎嘎……你同意让这个小不点流氓老师留下来,还是轰出去?” “哈哈哈……说得好,小不点流氓老师?哈哈哈……三人行必有我师,不管是什么老师,咱们还是尊师重教,看在我面子上留下来,给他娃个机会,学一学我们是怎么谈情说爱,学会了总结经验,去对付那朵气焰嚣张的花,让他明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闪电战,突击战,顺手牵羊,回马枪,都是不错的招数,别沦落到困难户的行列里,让我们两个老大不小的师傅,落个教导无方的骂名,对我们的声誉不利呀。” “哼哼,师傅,说什么呐?你把徒弟我看成什么人啦?啧啧啧——老眼昏花的太眼拙了吧?看不见我人中翘楚、潘安再世,风流倜傥吗?怎么能沦落到困难户的行列里去么?哎呦呦——亏你想象丰富想的出来?太小瞧你徒弟我了?不是我吹,军区大院里的那些熙凤姐姐林妹妹,只要我大手一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哼哼,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明年过春节我就请二位师傅喝喜酒,信不信?” “哦——这这这,这个信。嗯嗯——你准备这一辈子结多少次婚?” “啊——哈哈哈……队长,你这叫什么活?我还连头一回还没有开张呢?你怎么期盼着还有几回啊?哎呦呦——常言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我……” “切——哈哈哈……我是担心你臭小子害死我们两个,头一回的喜酒还没有清醒过来呢,熙凤姐姐林妹妹按捺不住,紧接着又来一回,你想把我们俩个人那几十块钱的工资随份子,强取豪夺呀?哼哼,告诉你娃,门都没有。我们俩个人赔不起你玩,你这一辈子,我们俩个人只祝福赞助一回,其余的一概不管,你娃就少祸害我们。哎呦呦——你们这些官宦之家的花花公子,飞在花丛中左拥右抱,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稀松平常,结婚就像喝冷水,离婚就像上厕所朝令夕改,儿戏的不能再儿戏了。” “哈哈哈……嘎嘎嘎……啧啧啧,不会吧队长?你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好伤我的自尊心哦?我——呜呜呜……” 刘晓强假装抬起袖子擦眼泪。 幸灾乐祸的黑子笑歪了嘴,看着故意做作的徒弟说:“哈哈哈——别嚎了,难听死啦,狼招来了。哼哼——师傅我告诉你,你娃这一辈子,师傅我只参加一次婚礼,如果你娃见异思迁,招灾惹祸,半途而废坏良心,当遗臭万年的陈世美,抛弃高堂父母结发妻,那就猪狗不如,我们师徒之间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害怕别人说我的徒弟,怎么是见色忘义的种马?祸害良家妇女,师傅我丢不起那个人,让我活不活了?哼哼——队长说得对,像你这种纨绔子弟不得不防,挣钱多不容易呀?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打劫,谁受的了啊?我冤不冤我?” “哈哈哈……嘎嘎嘎……二位师傅,我我,我有那么不堪吗?你们两个人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司法天神,这一辈子吃定了你们,只要看到我违法乱纪,不知好歹,不守规矩,人人得而诛之,我绝无怨言好不好?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 “呵呵——算你娃识货有良心。嗯嗯——这好办,不是那样的人就发誓,让我们两个人也好安心些,不做恶梦。” “啊——这这这,好好好,我发誓,这一辈子一心一意娶一不除二,成了吧?” “呵呵——这还差不多,这下我就放心了。”黑子喜滋滋地说。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说:“滚一边去,你是猪脑子呀?听不出来臭小子在日弄你?不除二就是还有接二连三的呢,惩罚。哼哼——这小子玩字眼祸国殃民,幸亏我比他聪明是如来佛,逃不出我的手掌。” 惹祸招灾大事不好,想夺路而逃的刘晓强束手待毙,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手里面,哪有生还的余地?像揉面一样被蹂躏着,只有甘拜下风求饶的分。一阵没心没肺的搔痒痒,让他知道了生不如死的滋味,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三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羽队长笑酸了脸上的肌肉,两只手在脸上搓了搓缓解,还是忍不住笑的说:“嘿嘿嘿……同志们啊,这样闹下去,还写不写信了?” “哈哈哈——不不,不闹了,不闹了。” “嘎嘎嘎……发誓不闹了……”…… 羽队长一看他们俩个人安静下来,看着刘晓强说:“嗯嗯——谈情说爱要有素质涵养,美好的爱情故事不能用嘴说,语言说起来直白的没意境,有意境的话,说出来太肉麻,让人受不了,更不能让人心生涟漪,想入非非,用文字可就妙不可言了。哪种山朦胧水朦胧急切的思念,用浩如烟海的文字才能表达清楚,自然少不了情切切意绵绵的情书,比如一段段风轻云淡优美的旋律,令人沉醉。嗯嗯——情书就是书,也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密不示人的书。爱情是自私的,二人世界是隐秘的隐私,羞于启齿,不能和别人同享,有情人就会千方百计加以保密,不让别人知道,想方设法遮人耳目,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爱情密信,最直接的就是贴邮票。” “啊——贴贴,贴邮票?这个——贴个邮票有什么秘密可言?” “切——嗯嗯,你连贴邮票都不知道,还想给我们两个人当谈情说爱的老师?可见你娃不学无术,孤陋寡闻,还谈什么恋爱?不是滥竽充数,糟蹋行情吗?” “哈哈哈……算我孤陋寡闻,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嗯嗯——这个,贴邮票叫邮票密码。如果信封处整齐的倒贴一枚邮票,暗语是我爱你;如果刻意买来多枚邮票并排粘贴,寓意是我想你;如果倾斜着粘贴在信封背面,则表示不喜欢或者要分手了。” “哦——这这这,真的假的啊?还有什么?” “呵呵——傻眼了吧小孩子?嗯嗯——还有就是信纸的折叠法也有讲究,女孩子如果将信纸折叠成千纸鹤,代表思念对方;男孩子如果将信纸折叠成正方形,则表示喜欢对方。懂行情的八卦人士,只要看看贴邮票,摸摸信封里的信纸,就能猜出其中的秘密。” “哦——啧啧啧,听起来蛮有意思么。就像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神神秘秘的,这种办法真的意境。嗯嗯——还有什么队长?” 如梦方醒的刘晓强向往的说。 “嗯嗯,当然还有了,你想不劳而获呀?” “呵呵……抽烟,抽烟,不客气,不客气,我给你点烟,应当应份。”刘晓强急忙给羽队长点着了一根烟,忘记了给黑子点烟。 黑子一看冷落了自己怒目圆睁,手起掌落,打飞了刘晓强帽子,咬牙切齿地说:“哼哼——没良心的东西找打,有奶便是娘啊?师傅我这么大的人物,是空气不存在吗?” “呵呵——对不起师傅,我不是在虚心学习吗?给点支持好不好?我学会了,你就不用求人了,一切徒弟我代劳了是不是?求人不如求己么。” “哼哼——你这个白眼狼,学会了谈情说爱就不务正业了,还能好好当兵、发奋图强吗?” “且——说什么呐师傅?谈情说爱就这几年的事昙花一现,还能一辈子谈情说爱呀?不要捣乱了好不好?听队长说。” “哼哼——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鸟,好的不教,教这些祸害良家妇女,不着四六的东西,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谈情说爱是每个人一辈子的大事,另一半选择好了,关系到传宗接代,繁衍生息,国家富强,国泰民安,这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死生存亡的头等大事,怎么就不着四六了?哎呦呦——和你这个驴活在一起憋屈呀,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羽队长捶胸顿足的说。 “哈哈哈……嘎嘎嘎……你才知道呀?晚了,你娃就忍着。”手舞足蹈的黑子,幸灾乐祸起哄。 刘晓强一看没办法,他们俩个掐起来插不上言,气得翻了个白眼,索性耷拉下脑袋视而不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假面孔,黑子一看吃惊的说:“哦——臭小子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嗯嗯——我浑身都不舒服。” “哦——是不是感冒了?这个毬娃要是倒下了,我们就没猴耍了。啧啧啧——我看看发烧了没有?” 黑子关切的就要摸他的额头。 刘晓强深为感动,避过黑子得手说:“师傅,我没有感冒,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现在在学为好人学习耶,你不想我学好呀?” “夹逼。屁的话,师傅我天天盼着你学为好人,圣人。” “哪哪,哪你捣乱什么?哼哼——你捣乱我也不学了,回去睡觉。” “啊——你你,你别价呀?不捣乱了,不捣乱了还不行吗?你走了,我们俩个人也没意思是不是?嗨嗨——你好好学,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上这个不务正业的学会了当个采花大盗,残害……” “嗵”一声,羽队长的拳头打过来,把黑子手里的烟打飞了。 “哈哈哈……”这三个活宝不分你我大笑不止。 好奇心害死人是通病,颇感兴趣的刘晓强,把打飞了的烟捡起来递给黑子说:“哎呦呦——师傅,你你,你怎么老年痴呆呀?怎么躲不过队长的拳头?” “呵呵——防不胜防,我是看他病怏怏的心里不舒服,心疼让他哩,躲过了有什么意思?你们继续,继续。”黑子满不在乎的说。 羽队长看着师徒两个人关系融洽,深感欣慰。黑子和自己是冤家路窄的死对头,针尖对麦芒寸土不让,无理争三分,对徒弟却容忍大度,关心尤佳,一物降一物感情贴切,真是绝配搭档。 刘晓强急吼吼的说:“嗯嗯——队长,还有什么你说吧?我师父闭嘴不捣乱了。” “切——刚说到兴头上,让你师傅骚扰的没灵感了,说什么说?” “啊——你怕是你到此为止说不出来了吧?逼肿了赖媒婆,别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呀?” 黑子口无遮挡的说。 “哎呦呦——师傅,不是说好了不吭声吗?我可……” “哦——好好好,我不吭声,我不吭声,让他说,说不出来都不行,我看还能说出花儿来?”黑子喜眉笑眼的说。 阻止了黑子捣乱的刘晓强,眼巴巴的看着羽队长,想听接下来的故事,一副毕恭毕敬的心态。 羽队长略一沉吟说:“嗯嗯——刚才说的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数字密码的情书。” “哦——数字密码?数字也能成为爱情密码?” “呵呵——那当然。恋爱中的男女不是傻子,在荷尔蒙刺激下情何以堪,聪明无比,利用数字的谐音暗送秋波,传递心思。嗯嗯——比如说我发誓(584)、爱你一生(2013)、一起走吧(1798)……如果局外人不懂得这些数字的寓意,只能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了。” “呵呵……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听起来太有趣了,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茅塞顿开啊。嗯嗯——还有吗?” “嗯嗯——还有一种火星文密码,也叫脑残体,就是利用繁体字、错别字、乱码等等组织在一起,会让你抓狂,更复杂的就是函数情书,利用电脑才能破译,就像特务的情报密码。” “哎呦呦——费劲不费劲?搞那么复杂干什么?有意思吗?” “切——你这是没文化的说法,无病呻吟的人大有人在,那些学富五车的才子佳人,青年才俊,吃饱了没事干,好的就这一口,就连落魄书生都酸溜溜不辱斯文,这也是一种文化。” “啧啧啧——太复杂了,有没有不动脑筋,简单的?” “啊——有啊,一封信只有五个圈圈,你知道是什么吗?” “哦——五个圈圈?这这这?这五个零有什么意思?还能叫情书呀?” “切——当然,有文化的人游戏文字,没文化的人同样妙趣横生,想象丰富画图案,一样表达着情切切意绵绵,坚贞不屈的爱情无处不在。” “哦——这个?五个零能代表什么?好费解。嗯嗯,鸡蛋?水果?核桃?枣儿?指头蛋子还是嘴唇?” “哈哈哈……想象不错么?只可惜牛头不对马嘴,打死你都不会想到是什么。你说的这些是有文化的现象,你要站在一字不识的人立场上想,让爱人知道表达的意思。” “哦——嗯嗯,恕我愚昧,哪哪,哪代表的是什么?” “呵呵——五个零代表五个馒头。” “哦——啥啥?五个馒头?这这这,怎么……啥意思呀?” “嗯嗯——刚刚结婚的小两口都没有文化,新郎官小伙子出门打工去了,留下了年轻貌美的新媳妇独守空房,寂寞难耐,抓耳挠腮想写信没文化,灵机一动画了五个零。四个零紧挨在一起,另外一个零离开了一点点,新郎官收到一看就明白,感动的心潮澎湃,眼泪汪汪。工友们看的一头雾水,就问他什么意思啊?新郎官激动的说:他在家时一顿吃四个馒头,五个零就是要他多吃一个馒头。” “啊——哈哈哈……嘎嘎嘎……这这这,这也叫情书呀?太不可思议了,没文化就是……”刘晓强突然停住不说了,没文化的师傅,恶狠狠瞪着他。 黑子咂了咂嘴巴说:“这个,哼哼,你是不是挖苦我没文化?找打呀?” “闭嘴——滚一边去。芸芸众生红尘滚滚,没文化的人千千万万,万万千千多了去了,就你一个呀?没劲,别吵了,我开始写情书了。”羽队长低下头,手起笔落写到: 折翼飘落人间,美丽动人的白衣天使你们好:别来无恙!容颜依旧,快乐无限吗? 呵呵——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们真情实意情切切意绵绵,热情洋溢的来信,在寒彻透骨的隆冬季节不畏严寒几经周折,碾转反复,像奥运圣火一样经过不少人呕心沥血的传递,轰轰烈烈来到了大漠腹地,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光芒四射,温暖了冰窖一样寒冷的塞北高原,让我和黑子还有刘晓强三个人,沐浴在你们火热的激情中,立刻就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也像一缕春风拂过我们荒凉贫瘠的心田,我们的心里美滋滋的开满了鲜花,瑶草铺地,鸟语花香,莺歌燕舞。有你们的关心,我们不再孤单寂寞,心里面满满的充满了想念你们的冲动,时不时就会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只有自己知道不可告人哦,呵呵……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时间如水,不经意间在我们彼此之间溜走,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可恶至极,你们好吗?还是那样光鲜亮丽,妩媚动人吗?还是那样活泼开朗,引人入胜吗?好想你们的清纯靓丽。遥想当初我昏迷不醒,不省人事,岌岌可危,命悬一线不知生死,你们像天使一般飘落人间来到我身边,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呵护备至,尽其所能捧出了一颗金子般的心,手拉手伸出坚强的臂膀,同心协力遏制死亡降临,让我死而复生。 美艳不可方物的你们,像一幅如幻如梦的画,每一天不辞劳苦结伴而来,活泼开朗,朝气蓬勃,带着灿烂的笑容清丽脱俗,带着怒放的花朵妖娆芬芳,把我死气沉沉的病房装扮成了花的海洋,让我沐浴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起死回生,馥郁芬芳的花香沁人心腑,你们银铃般的天籁之音呼唤我重返人间,我就信心满满,鼓足勇气,大大咧咧复苏在你们美丽的眼皮底下。 活过来的我体无完肤,伤痕累累,疼痛难忍,好不凄惨,生不如死情绪低落,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忍受煎熬苦不堪言,你们一个个轮流换班来陪伴我,鼓励我。为我擦汗,为我喂饭,为我揉搓捏压麻木的肌肤,不嫌弃情绪烦躁的我出言不逊,不配合你们的一片好心,把我当成了一件吹弹可破的稀世珍宝,含着眼泪百般呵护,容忍我的任性耍泼,笑容可掬放纵迁就,就像亲人一般大度大方不与我计较,短时间内我恢复神速,康复如初,豪气冲天的又归队了,悍不畏死战斗在祖国需要的地方。这些不用细说,报纸上广播里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英勇顽强,殚精竭力展现着新一代军人的风貌。 嗯嗯,单独说一说刘雪天使,别来无恙,想起你就会没名的心跳加速,你是唯一一个向我表露过心声的姑娘,我的离去让你流泪满面,撕心裂肺,真挚火热的爱展现的淋漓尽致。在你激情勃发的时刻,大病初愈的我却凛若冰霜无动于衷,拒你于千里之外不近人情,你的温存,你的火热,你的眼泪,你的哭泣我置若罔闻,视而不见,是因为我告诉过你,我的伤不仅仅在身体外表上,还有不堪回首的内伤,是一位和你同样热情奔放,花容玉貌的女孩子无拘无束,蹦蹦跳跳闯进我胸怀安营扎寨,策马扬鞭英姿飒爽,高筑墙严防死守,在她的领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挑衅虎视眈眈,枕戈待旦,毫无忌讳把一个姑娘应该有的一切柔情,无怨无悔呈献给我,懵懵懂懂的我,幸福的像个傻小子找不到北了,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狂妄,跺跺脚地球都会颤抖,期待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花好月圆的洞房花烛夜,手牵手白头偕老,收藏一路的美好瞬间相濡以沫。哪曾想天不遂人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无稽之谈,月下老喝高了心智迷乱,乱点鸳鸯谱,突然间电闪雷鸣,妖风肆孽,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等我悠悠醒来的时候,美的不忍出气的仙境都山崩地裂,一片狼藉不复存在了,恍若隔世,怡人销声匿迹,不在灯火阑珊处,人间蒸发了,可怜我揉碎的心七零八落,鲜血淋漓血流成河,拼凑不到一块无法愈合,任凭风吹雨淋,好不凄惨…… 我如数家珍告诉了你,你知道后感同身受,流着泪安慰我说,风雨中受伤是难免,知道痛说明你付出过,心甘情愿付出,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可遇不可求,只要坚强走下去,就会有比过去更加绚丽多彩的风景,你就是这下一段梦幻般的风景,要陪伴我抚平创伤,愈合伤口。我好迷芒投鼠忌器,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无力承受你的火热,害怕再次受伤。滔滔黄河见证过你的激情,清风呢喃聆听过你的细语,阿娜多姿的垂柳妒忌你的柔情,心有余悸的我却像个木偶,傻呆呆敷衍着您…… 这一切都留在了过去时难以抑制的激情一刻,无论是美好还是伤害,定格在我们走过的路上已成里程碑,霪霪绕绕在眼前挥之不去,婉如一首歌如泣如诉,跌宕起伏,高山流水掷地有声,奏响在某个角落余音绕梁,仿佛昨天。今天的你我天各一方,山高水远还能彼此牵挂,说明我们彼此在乎,怎么能不值得庆幸呢?也许你闲暇之余在黄河边故地重游,寻寻觅觅不复存在影像,而我却在每一天不同的陌生地域扶危济困,接应不暇。偶尔某个角落冷不丁就会拉起风帆,扬帆起航浪花朵朵,涟漪阵阵想起你,你清丽的炙热,顿时就会温暖我冰冷的心怦怦乱跳,血流加速,这是不是爱的感觉?扪心问自己隐隐作痛,问清风了无痕迹。 广袤无垠的大漠寒风怒嚎,冻得我和我的弟兄们瑟瑟发抖,擦不及的鼻涕眼泪泛滥成灾,我只能举目遥望有你的地方,遥祝你开心快乐每一天,清纯靓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因你的存在而感到身心愉悦。呃——对了,天使们,请你们别让我不自在,不要妄称我英雄,英雄二字好圣神,会让我膨胀忘了自己是谁?我本平凡的和你们一样,但仅仅是不平庸而已。所有走过的路,只是在完成任务,履行军人本分,没有什么神乎其神。我是农民的儿子一无所有,一路走来坚忍不拔,有伤有痛,也有无奈。痛苦时素面朝天,嚎啕大哭,毫不掩饰;快乐时把酒举杯邀明月,人生得意须尽欢,春风得意马蹄疾,喝醉了撒酒疯癫狂无忌,挖鼻孔打喷嚏形骸泛浪,衣冠不整,胡说八道,无拘无束放响屁,素面朝天我行我素,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你们觉得可爱吗?呵呵。 春有百花冬有雪,夏有凉风秋有月,一年四季好时节,何不抒情好年华。姐妹们,可曾想过北国的寒冷饮马马骨寒,此刻身临其境的我们深受其害,忍无可忍,寒冷冻伤了容颜,冻肿了手背,我和我的弟兄们依然满怀豪情,抗严寒斗风沙毫不退缩,每一天救助着需要救助的生命,豪迈的奔走在大漠深处悍不畏死,所到之处犹如温暖如春,春风化雨,生机盎然。请你们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就会充满灿烂阳光,充满无拘无束温馨的爱,温暖所有的生命。 呵呵——漂亮的天使们,我们有火热的胸膛海纳百川,能不能放马过来互诉衷肠,手挽手相依相伴,昂首挺胸俯视滚滚红尘,你我当仁不让会成为传奇。有道是:天若不爱色,星宿无牛女;地若不爱色,木无连理枝……吾人当如何?花色有尽时,人有年老衰,及时爱花色,莫待过时悲……呵呵——我们是正常人,七情六欲不差分毫,诗词歌赋张口就来,琴棋书画一应俱全,绝不会让你们小瞧,你们的柔情蜜意,一定会在我们江河般宽广的胸怀中,得到淋漓尽致的抒发,让你们尽情欢唱喜上眉梢,乐不思蜀。等我们完成任务,凯旋归来的时候,路过你们为我们打开的门,我们会惊回首驻足停留,看你们美丽的容颜,喝你们滚烫的香茶,诉说离别之苦,任凭你们尽情发挥,任其你们像鱼儿游在我池塘寻寻觅觅,为非作歹好不好?呵呵——期待吧……”……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娶媳妇(二) 第二十二章 娶媳妇(二) “流氓。你你,你想耍流氓。”寂静无声的房子里,黑子突然大声呵斥道,吓得羽队长浑身一颤放下笔,搓着冻麻木的手,翻了个白眼说:“啧啧啧,你你你,乌鸦嘴,怎么就耍流氓了?” “你——你让姑娘们放马过来啥意思?还在池塘里游,不穿衣服呀?哪哪,不耍流氓想干啥?” “哦——呵呵,哎呦呦,你去死吧?愁死我了。那是文字语言,真正地就放马过来了?” “你你你,白纸黑字都写清楚了,还想矢口否认抵赖?” “且——哎呦呦,你气死我了?不可救药。”羽队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唉——师傅,你这是不懂行情,胡搅蛮缠嘛。队长写的没错,爱我们就放马过来,别在那里哼哼唧唧瞎起劲说不清楚,哪不是浪费时间耽误事吗?有什么情趣?” “啊——这这这,这也叫情趣?什么东西都直截了当了,还有什么味道?赤裸裸动物世界么。”黑子强词夺理的说。 羽队长一看师徒两个人争论不休,用嘴哈了哈手说:“哼哼——同志们,谈情说爱各有千秋,有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叫胆量;有的人机缘巧合,柳暗花明又一村,叫偶遇;还有人爱在心头口难开,那是一种意境;也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八绿豆对上眼惺惺惜惺惺,相见恨晚,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见钟情;更有甚者不辞劳苦,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求真问道,要的是遍体鳞伤的经历,体会一种孜孜不倦的求索,一旦获得就会视如珍宝,真爱一生。” “切——啧啧啧,有那么复杂吗?讨老婆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生娃娃过日子埋头苦干,谁会吃饱了撑的磨破鞋底子,跑哪冤枉路?神经病吗?”黑子不以为然的说。 “唉——哥们,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在一起就不容易了。幸福的生活要靠吃苦耐劳的精神才能创造,坚持打拼是基本功,还要见风使舵,晴天防雨谋定而动,少了这些就无从谈起。嗯嗯——是男人都娶媳妇,都在过生活,可生活中就千差万别了。” “啊——啥啥?什么差别?” “嗯嗯,生活质量。” “哦——生活质量?什么是质量。” “这个——时间对谁而言都是公平的,可日子过的好坏因人而异,有些家庭温馨舒适,不愁吃不愁穿有闲有钱,夜观鱼吞月,晨听鸟谈天,是幸福的港湾,让人乐不思蜀,流连忘返;有些家庭却是驿站,只是歇歇脚而已不能停留,继续出发;有些家庭成了上辈子作孽,这辈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讨债鬼,负担累赘,互相折磨水火不容,恨不得彼此之间能掐死对方,方解心头之恨,让人痛不欲生,这就是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一辈子都看不透。” “哦——太复杂了,怎么会掐死对方?两口子还能卿卿我我过日子吗?我想不通。” “呵呵——想不通不要紧,人生必须面对,长大了你就知道了。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相对于口渴的人就是甘泉雨露,是生命,是一切,而对于不口渴的人,什么都不是哦。这个——说起来复杂,复杂的眼花缭乱,不说了。” “啊——你这不是吊人胃口不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说到这里了,接着说。”黑子不依不饶的说。 羽队长喝了口水,砸吧着嘴,略一沉吟说:“嗯嗯——生活是一杯酒,既有甘甜也有辛辣苦涩,让人欲罢不能;就像一条路坑坑洼洼起伏不定,荆棘丛生,就看你用什么心态去经营。” “哦——经营?又不是做生意,经营什么?” “你——哎呦呦,做生意和生活是一个道理,有赔有赚,经营的好赚了,一家人吃穿不愁和和美美,赛过活神仙;经营的不好就赔了,勾心斗角,家庭不和,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吵闹不休乌烟瘴气,鸡飞狗上墙,那可就苦海无边了。” “啊——队长,我觉得越长大越烦恼,这是为什么?” “呵呵——说明你懂事了,知道了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也知道了自身的价值,家庭的重要性,社会的重要性,朋友同事的重要性,可许多事情又无能无力,束手无策。嗯——比如说你长大了,父母却老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离你而去,这是自然规律。身边的朋友同事遭灾遇难了,火烧眉毛顾眼前,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隔岸观火,无力营救,就会感到很无奈,很失败沮丧,烦恼就会不离不弃。就像你师傅现在这样,我们两个加起来也帮不了他渡过难关,让我们很颓废,也让他很自卑,这就是你师傅的为人处事。他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就算是把我两个人的工资都给他,解决眼前一时半会儿的危机很容易,以后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办?我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这就是你师傅对我们的爱和理解,牙打了和血吞天天面对,自己的苦难自己受。唉——常言说救急不救穷,每个人都有无法逾越的困难,我们三个人都是拿工资的军官,都有这么多的局限无可奈何,想想我们手底下的士兵们,他们比我们好吗?唉——好的一点是比我们年轻,承担的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相对少一些而已,他们同样与我们面对着生活的困境和无奈。嗯嗯——别看我们一声令下,他们就眼睛不眨排山倒海,勇往直前,可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解不开的疙瘩,那是私事,自己的事,比起公事来就不算什么。人多势众的气势,就把自己的事淹没了,顾不上多想一同前往,不甘落后,这就叫势。我们带兵人就要学会带出势来,那就无往而不胜了。嗯嗯——为什么我们共产党的军队用小米加步枪刺刀长矛,把国民党现代化装备的飞机大炮打的丢盔撂甲,溃不成军?这里面的主要原因就是一个势。人多势众,一鼓作气,崔古拉朽,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没刹车就完蛋了。” “哈哈哈……你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你知道国民党没刹车了?” “哈哈哈……我们是汽车兵,比喻没刹车你能听得懂,要是炮兵就不能这么比喻了。” “呵呵——怎么比喻炮兵?” “拉不开拴,没目标啊。” “空军怎么比喻?” “没跑道啊。” “海军。” “没海洋啊。” “嘿嘿嘿……满嘴跑火车,小心你娃嘴上吃亏。哼哼——要是搁在前几年,把你娃五花大绑,拉出去游街示众。” “啊——滚一边去,我们这是闲聊,又不是作政治报告,怕什么?咦——你是不是想窝里斗告发我?刘晓强,镇压。” 羽队长戏语道。 “啊——他他,他敢?胆子大的病犯了,徒弟敢镇压师傅?” “哼哼——谁说不敢了?你要是胳膊肘子向外拐,没心没肺背叛我们两个人,看我敢不敢镇压你?哼哼——开开心心聊得好好儿,你却吓人捣怪提哪个年代,让人心惊胆颤,心惊肉跳。” 羽队长心有余悸的说。 “哦——你你,你也怕那个年代?” 黑子不解地说。 “废话?谁不怕?嗯嗯——虽说是那时候岁数小,是没有红缨枪高的红小兵,跟着红卫兵大哥哥大姐姐为虎作伥,破四旧立新风,去挖祖坟,拆庙宇,就是为了拾铜钱,书包拾满了铜钱,和伙伴们去涝坝里打水漂,看谁打出去的铜钱跳的次数多飘的远,无知啊?啧啧啧——那么好的古迹文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翩翩起舞的菩萨仙女神仙,坛坛罐罐都破坏了,瓦砾遍地,那可是承载着老祖先文明进步的佐证,诉说着曾经叱咤风云的岁月,记录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可复制的人文轶事,一眨眼毁坏殆尽。嗯嗯——我们村三条沟庙巍峨壮观,飞檐翘角气势如虹,七层斗拱挑梁画栋,亭台水榭富丽堂皇。栩栩如生的神仙,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精雕细刻的人物画像,几百年传承下来底蕴深厚,躲过了水患火患匪患,却躲不过人患,说毁就毁了。我亲眼所见把柱子地下的柱顶石取走了,柱子悬空了都不塌,噶喳喳声声叫唤,仿佛是哭泣呐喊声。到现在想起来都余音绕梁,撕心裂肺,太可惜了。唉——那庙里有我爷爷,我爹爹多少心血在里头啊。我爷爷是大师级的木雕匠人,雕刻的人物和飞禽走兽,像真的一样活灵活现,花草树木形象逼真,技艺非凡,无人可及。嗯嗯——我爹爹是技压群芳的大木匠,父子俩经常在庙里面修缮干活,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就设在庙堂后厢房,晚上不回家,就和爷爷住在庙里的神仙脚下,吓得我不敢睁眼睛往上看。凶神恶煞的神仙青面獠牙,鼓出来的眼睛铜铃似的看着我,还有庙里面噼噼啪啪,乒乒乓乓,叽叽咕咕的鬼叫声,惊骇的我直往爷爷怀里钻,爷爷笑哈哈的拍拍肩膀说:呵呵——不害怕娃子,神仙脚下有神灵护佑,魑魅魍魉的妖魔鬼怪不会来,不害怕唵……唉——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羽队长悠悠的说。 “啧啧啧——别伤感了,一派胡言。一会儿蒋介石,一会儿老神仙,我们今天晚上抽出时间,是特意商量怎么娶媳妇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你却狼筋拉到狗腿上胡扯八扯,转移视线,扰乱视听。”黑子抗议到。 “呵呵——一个话题讲起来枯燥乏味,穿插些高山流水,鸟语花香,人闻轶事,就有故事性了,也会有兴趣说下去不是?哼哼——光说娶媳妇有什么意思?再则说了,我也是未经人事,没有娶过媳妇呀?没经验传授给你。嗯——依我看娶媳妇不是什么好事,让人无语。” “哦——你你,受刺激了?说出来听听?” “这个,嗯嗯——我的同桌同学于和善娶了我妹子,就像刚才说的是八辈子的讨债鬼,两口子不消停打架吵嘴,三天两头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是鸡飞狗上墙的三国演义,惊扰四邻丢人现眼,有什么意思?唉——那一年我回家探亲去看他们,我妹子被同学打的鼻青脸肿起不来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一看来了火气,怒火满腔,攥紧拳头浑身发抖,可眼睁睁的无所作为。不替妹子出头做主,我这个哥哥颜面无存,岂有此理?出手报仇雪恨,可我是军人,不符合打架斗殴的场合,让我左右为难,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嗯嗯——想把妹子领回家疗伤,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不是久留之地,万一我同学提出离婚,让我怎么办?哎呦呦,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那个举棋不定的难受让人无语。啧啧啧——想想娶媳妇有什么好?” “哼哼——这有何难?队长,你不好出手让我去,一个回合就搞定了,看我把他的蛋黄挤出来喂苍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给军人的妹妹不给面子,就是找死。” 义愤填膺的愣头青刘晓强,咬牙切齿的说。 “闭嘴,滚一边去,妹夫是我同学,又不是阶级敌人,让你这没轻没重的二货一出手,还不得残废呀?我妹子又怎么办?唉——孰是孰非,清官难断家务事,顺其自然吧。嗯——乡里人这一点就不如你们城里人好。农村封建落后,思想保守,女人在家里没有地位,就不是人,挨打受气还要笑脸相迎,没有尊严人格,没有话语权,可恶之极。” “啊——队长,不会吧?你你,你不是一直夸农村好吗?怎么变味了?” “切——也不竟然呐?世界万物一分为二,好坏并举,农村里重男轻女,这是根深蒂固的老观念,女人和男人没有平等的地位,到现在我妈妈都不能和儿子同桌吃饭,可悲可叹啊。” 羽队长感慨道。 黑子一听不以为然,不屑的说:“切——嚎什么丧?这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传统,不是你说的可悲可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管不住就翻天了,上头了。咦——你说的那个蒙古鞑子婆娘慈禧太后怎么着?看看把我们一个好端端的国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她却夹着尾巴跑到西安避清闲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让人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流血流泪妻离子散,卖儿卖女风雨飘摇,想想遭罪死了。哼哼——到现在香港澳门都要不回来,让人堵气。唉——常言说,打软的婆娘柔软的面,洗干净的抹布赛绸缎,不是没有道理么?哼哼——哪一天国家一声令下要收回来,我第一个冲锋在前,把我们的汽车开进去,踏上我们解放军的脚印,还要像如来佛手心里的孙悟空一样,撒一泡尿做个记号。”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哎呦呦,镇压,你才是一个反动派,还让我游街示众,把你立刻拉出立即枪毙,凌迟处死都嫌迟呢。” “等等,这这这,这怎么是我的错?我说的全是你教给我们的呀?”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教你到香港去撒尿了?你这瞎种还想害死我呀?” “闭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房顶都掀翻了,时间差不多了,该歇歇了。”刘晓强一看不耐烦难以收场,就想息事宁人散伙。 黑子一听眼睛一瞪说:“哼哼——什么就该歇歇了?我们俩个人陪了他一晚上拉家常写情书,难道说就这么算了?时间就是金钱懂不懂?普天之下没有白费的功夫。这个,他能没有一点点表示?说的过去吗?” “哦——怎么?你你,还想怎么着?我给你家里也伤神劳心写信了,你给我表示了什么?” “哦——哼哼,那是你应尽的义务,谁让你有文化?” “呵呵——讲不讲理了?到我这里来抽我的烟,喝我的茶,还要我讲故事,你怎么脸厚的比城墙都厚啊?” “切——你讲故事?难道说我没有说话呀?你把歌儿唱下了?你唱戏,我们俩个人当观众,好也拍手,不好也拍手,把你哄高兴了,你就得给我们表示表示心意。要不然的话,你水平再高,就是高的没边没沿,没有人听也白搭,是不是这个理?”黑子厚颜无耻的说。 羽队长一听他耍无赖无言以对,目光向刘晓强求救,他坏惺惺的莞尔一笑说:“呵呵——队长,我师傅说的有点意思,天这么冷寒气袭人,滴水成冰,吐口吐沫出去都能变成子弹,你就大发慈悲出点血,让我们打个寒,谁让你是头?又是我们的老大。” “你——这个臭小子。哎呦呦——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跟上巫婆跳大神,我还指望你围魏救赵打圆场,没想到你也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哈哈哈……”刘晓强笑的浑身乱颤。 羽队长一看这两个酒鬼是馋酒了,不给喝酒打发不走,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哼哼——行——算你们狠,师徒俩个合起伙来算计我,我自认倒霉。不过,有个条件。” “呵呵——什么条件?” “嗯嗯——你们两个人今天晚上替我查铺查哨,我这身子不舒服难受死啦,就明目张胆偷懒一回。” “切——这还用说?你就是不表示,我们俩个人也会责无旁贷替你履行职责,咱们谁跟谁呀?一条裤子嫌肥不是?” “呵呵——有觉悟,我就谢谢了。去取吧,还要我动手吗?” “呵呵——不用,只要你圣旨一下就行了。”刘晓强笑呵呵从床底下取出来一瓶酒,平均分配到三个杯子里。 酒香四溢,乌烟瘴气的房子里立刻就有了沁人心腑的酒香弥漫,羽队长蹙眉吸了吸,惋惜地说:“哎呦呦,我我,我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赔大发了,我……” 他还在叨叨个不停,他们俩个人眼神一对心领神会,举起杯子头一仰一口气喝完了,哈哈大笑开门离去,仿佛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得手后急匆匆一走了之,就剩下颓废的他一个人,端着杯子出神,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 第二百九十五章 疙疙瘩瘩(一) 第二十三章 疙疙瘩瘩(一) 丁指导员告别了满目荒凉的沙漠腹地,孤身单车行走在波浪起伏的沙海中心惊胆颤,害怕汽车抛锚孤立无援,消失在茫茫沙海中回不了家。尽管车上羽队长为他备足了一个星期的吃喝,还检修了汽车,还是有些无依无靠的感觉,是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千里走单骑的经历,对自己驾驭汽车的能力水平信心不足,排除故障就更加没有把握了,担心怀疑自然挥之不去。 日出日落昼夜兼程,一路上还是不可避免有小故障出现,实践经验不足的他,简单处置一些看得着摸得到的油电路小故障还能应付,看不见的机械内脏故障可就一筹莫展了。 事无绝对,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台汽车能正常运行,成百上千的零部件紧密配合,同心协力发挥性能才能风驰电掣,稍有懈怠就会影响全局,一个米粒大小的螺丝松动了,庞然大物汽车就趴窝罢工了,让刚刚吃过午饭,还没有来得及抽根烟的指导员陷入困境,在汽车上爬上爬下寻找原因不得其法,开动脑筋倾其所有,潜能潜质都激发出来了于事无补,看着四周漫漫黄沙绝望了。 这一带是毛乌素沙漠腹地,紧邻的是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不算是浩瀚无穷的罗布泊大沙漠是死亡之海,这里起码是方圆百里有顽强生存的人烟,不是绝望的无人区。沙漠里有公路,就有汽车时不时通过,还是有希望得到外援,不可能抛尸荒野,葬身沙海。 陷入绝境的丁指导员,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坐在车头上抽烟,看着日以偏西的太阳光芒四射,无遮无挡刺眼,却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从一岭岭一波波凝固的沙漠里吹来的寒风凛冽无比,刮在脸上刀刻一般刺痛,切身体会到奋战在这里的羽队长和战士们,每一天要经受多大的磨难?却毫不畏惧奔走在这里履行使命,无怨无悔奉献青春热情,为国家分忧解愁,实现自我价值令人动容。 过于寒冷的严寒冻伤了他们的肌肤,战士们一个个却毫不在乎,精神状态极佳,团队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地方政府和灾民们交口称赞,这就是他们的拼搏精神,不亲临现场难以体会,此时此刻更有一番感触。 陷入沉思的丁指导员,无法想像偌大的车队奔走在这里,每一台车每一天都会抛锚趴窝,在如此寒冷的大漠腹地,战士们暴露在无遮无挡的严寒里,是如何应对的?自己仅仅是心血来潮到此一游都这么艰难,想想他们日复一日,就让人不寒而栗。 白驹过隙的时间刻不容缓,空旷无银的沙漠毫无生机,看看屁股下不争气的汽车寂静无声,怎么样让汽车起死回生,重振雄风,自己的能力水平已经无能为力了,和远在天边的羽队长比起来,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想起搭档隐侧之心油然升起,他的感冒发烧好点了没有?此刻想起和他水火不容,勾心斗角的争执,就有些格格不入,悔不该当初了。 人到难处倍思亲,丁指导员想到这里,看看无望的沙漠死一般沉寂,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悲从心起,不觉间一股清泪涌上眼底冲出眼眶,流淌在辉映着太阳的脸上熠熠生辉,感叹着生活的艰难,技不如人还看不起人刚愎自用,妄自尊大。 想当初羽队长刚到车队,看到战士们业务素质低下,开车技术不入流一知半解,通过考试甄别,那些滥竽充数的半吊子筛查出来无地自容,强行重头来过,重新培训提高机能素质,奉劝他去司训排从头学起开车技术,还以为是让他难堪有意为难,心存芥蒂,此刻想想,误解了他的一片好心。 汽车是一百多年来科学家不断创造发明的结晶,并没有原地踏步满足现状,还在苦思冥想锐意改革,日新月异的逐步完善。术有专攻,马虎不得,干什么像什么,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现在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术不精业不专害人害己。他在汽车管理学院学到的知识只是理论基础,与实践当中相差甚远,吃亏就吃在高估了自己,陷入绝境不能自拨,此刻感念起羽队长的好心好意为时过晚,真正是自作自受。 “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兀突从沙漠深处响起,惊醒了沉思着的他,举头望去,一股尘土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而来,这不是救星来了吗?清高自傲的他抛弃了矜持,跳下车头站在路中央高举双手求援,一辆地方车看到军人挥手致意,就知道有人陷入绝境,不搭把手说不过去。 同病相怜,谁都在路上,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尤其在荒无人烟地方行车,同行之间怎么能见死不救?互相帮助才能走得更远,浅显的道理是为人之道,不能视而不见一走了之,那样的话会成为以后想起来的懊悔。 地方车抬起油门减速缓行,来到跟前一看是军车,束手无策的年轻军人脸上有泪痕,神情虔诚,停下车了解情况后,老师傅二话不说出手帮忙。打开引擎盖子查看诊断,发现分电器触电螺丝松动了,几改锥就解决了问题,启动起引擎工作正常,丁指导员高兴的感激不尽,掏出一包烟答谢。 老师傅理所应当抽了一根烟,疑惑的打量起军人,一看还是四个兜的军官,就有些匪夷所思的说:“嗯——解放军同志,这些小毛病是家常便饭,你都不能排除,怎么敢一个人跑沙漠?要是运气不好没有人帮助,可是要出人命呀?你……” 丁指导员羞愧难当,承认自己好高骛远,学艺不精,捶胸顿足说要加强学习,千恩万谢老师傅高风亮节,不吝赐教,没齿难忘。见好就收的老师傅点到为止,没时间逗留忙于赶路,一挥手驾车离去。指导员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百感交集,暗暗下决心发奋图强,再不敢丢人现眼当南郭先生了…… 马不停蹄从“前线”视察回来已是深更半夜,风尘仆仆去了农场场部,向魏场长汇报了羽队长他们的情况,并且把他的汇报材料呈上。魏场长走马观花看了看,知道了车队的具体状况。虽然是苦不堪言,任务完成的令人敬佩,相对于羽队长的看法评价又有了新的认识,过去的经历与今天的表现名不虚传,他头上的光环并不是浪得虚名,对他的质疑有所改善。 丁指导员的到来,让留守的兵兴奋不已,一个个问长问短,关心体贴,他一张嘴回答不过来,干脆就做了一场汇报讲演,把他们担心地问题,方方面面作了说明,大家一听如释重负,欢呼雀跃,抗旱救灾一线战友们的拼搏精神,让他们倍受鼓舞,肃然起敬。 指导员去前线视察来去匆匆,披星戴月回来更让一个人激动不已,那就是邻居小妹李喜梅。怀春少女的企及与渴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充满了五彩缤纷的憧憬,指导员的汽车进大门,心心念念情愫暗流的她,鬼使神差就知道了,看到其他人欢天喜地跑去迎接,她却矜持的不敢上前去凑热闹表露心态,心急如焚等待指导员的汇报演讲结束后,所有人离去了才怯生生来到指导员办公室,涨红着脸低着头扭捏着,两只手局促不安摆弄着粗壮的两条光滑明镜的大辫子,羞涩的不知所措。 指导员热情的倒了杯水,让座后取出来瓜子糖招待。这两个人虽说是同在屋檐下天天见面,见面也不过是礼节性的打个招呼而已,从来没有正面说过话,两个人的性格有些相似之处,都是极度内敛的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傲不近人情,在心里面琢磨人和事的闷葫芦,不像羽队长口如悬河,走到哪里都是见面熟善于言辞,热情大方,容易与人交往。 美若天仙的李喜梅肌肤如雪,青山如黛,眸如皓月,琼鼻高悬,唇若丹霞,烟灰色的头巾淡雅素洁,除了脸之外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军绿色的外衣罩住厚重的棉衣,藏蓝色的裤子下面是鼓鼓囊囊的棉裤。 一双米黄色的半高腰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只是时间长了有些破旧,身材看不出青春少女前凸后翘的魔鬼般苗条。这个季节为了保暖,能穿的都裹在身上了,自然显得臃肿。 她静如处兔,目光没有顾盼生媚,而是静静的盯住自己脚尖看,不好意思先开口,指导员也是死气沉沉不说话,一个劲抽闷烟,这样的气氛下谁都觉得别扭,无所适中。 按捺不住的李喜梅实在是绷不住了,声若蚊蝇的说:“嗯——指导员,你你你,山高路远辛苦了。嗯嗯,哪个,大家在那里都好吧?” “哦——好,都好,都好,就是太冷了,把他们都冻坏了,脸上的冻疮,手也冻成面包了。” “啊,那可怎么好?他们不是有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都有吗?” “嗯嗯,有是有,有时候总的干活呀?车坏了要修车,戴上手套怎么修?皮帽子护不住的地方都冻伤了。” “哪哪?队长也冻伤了吗?” “嗯嗯,他还算是轻一些,只是冻肿了手背。” “啊——他他,他是队长,又不开车?坐在车里面怎么会冻坏了?” “且——他是不开车,可有什么事不让他操心呢?路上车坏了,别人修不了,他就得去修;机器出故障了,其他人排除不了,他就得顶上去,精细活戴不得手套,脱掉手套时间一长就冻坏了。” “啧啧啧——冻伤了的滋味不好受,又痒又烧的,难受死了。” “唉——可不是吗?闲下来就抠痒痒。” “哦,嗯嗯,队长也在扣吗?” “我没有看到他抠,可能是冻伤比较轻,手背肿的老高,好像已经破了在流脓。” “啊呀呀——哪哪,哪不把他疼坏了吗?” “那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冰窖一样的环境如此,只有忍受。”指导员实事求是的说。 李喜梅对羽队长的关心可不是盖的,虽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单相思,却爱的真切炙热,踏踏实实铁瓷,与羽队长爱不爱她不相干。一听说他受苦就感同身受,心疼不已,一时无语,低下头来极力控制情绪,不想让抑制不住的眼泪流出来,在指导员面前难看。。 指导员一看她沉默不语,也找不到别的话题,换了个坐姿,一抬头看到了床头上的挎包,突然说:“奥——梅梅,看看我这记性?长途跋涉累糊涂了,队长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我怎么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疏忽了,疏忽了。”他说着话站起来,从挂在床头墙上的挎包里取出信,看了看完好无损,递给了李喜梅。 身心沮丧的李喜梅一听有信,立刻大变活人激动不已,急忙站起来接过信如获珍宝,洁白如玉的脸上立刻红霞满天,深邃迷人的眼睛忽然间大放异彩,水雾弥漫闪闪发光,向丁指导员深深鞠了一躬,涌上眼眶的泪水洒在地上,哽咽着说:“吸吸吸,谢谢,谢谢你指导员,嘻嘻,麻烦你了,辛苦了。” “呵呵,这是什么话?举手之劳,我们隔壁邻舍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嗯,吸吸吸,真的谢谢你指导员,路途遥远,鞍马劳顿累了,你早点休息,打搅了,明天见。” “好——忙你的,明天见。” 李喜梅一转身,轻飘飘出了门消失在黑暗中,指导员目送她离去,举起手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自言自语的说:“哎呦呦,我怎么把信给忘了?她这是在关心队长的安危,看我办的什么事嘛?切,未老先衰啊……”…… 李喜梅的家与队部只是一墙之隔,出门进门抬脚就到,此刻却相隔甚远,砰砰乱跳的心难以平静,涌上眼眶的泪水汩汩流淌,害怕让家里人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激情不好意思,就站在黑暗中调整心情。 寒冷的冬夜北风刺骨,置身其中犹如冰窖,都不能抑制怀春少女的热血沸腾,她把羽队长的信紧紧地贴在高耸的胸脯上,媚眼如丝面含微笑,粉唇紧闭,兴奋的忘记了一切。 “吱拗”一声,自己家的门打开,如泄的灯光逃逸出来倾泻而至,她毫无保留暴露在灯光里,放心不下的妈妈看到她就说:“哎呦呦,这丫头怎么啦?黑更半夜站在外头不要命了?快进来,冻死了。” “嗯——”她哼了一声进了门。 一进门,她爸爸小弟就迫不及待问这问那,问的最多得还是羽队长的安危,她把从指导员哪里得来的消息如实相告,全家人知道了很是开心,也知道了艰苦环境中的不易。 情绪的变化,表露着一家人对抗旱救灾部队的担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同在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这是自然而然的事,相互牵挂至情至理,普通不过的人际关系。 喜忧参半的气氛中,年少无知的小弟不知轻重的说:“嘻嘻,姐姐,大个子队长没有给你带信来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眼看着过几天就过年了。” “哦,我我,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来不来过年?也没有信给我呀。”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她,把手里的信藏在背后说。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子,情绪激动,忘乎所以,她刚刚进门时不知道掩饰,明晃晃的信拿在手中,此刻却掩耳窃铃遮遮掩掩,睁着眼睛说瞎话。 “哼哼,姐姐你骗人,手里面拿的什么?我看看。” “啊——你你,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看大人的信?别闹了,看书去。” “哼哼,一封信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神秘兮兮,大个子队长那么忙那么苦,还能给你写信?你的面子不小呀姐姐。” “啊,你你你,去去去,小屁孩知道什么?就就,就给我写了,关你什么事?” “哼哼,怎么和我没关系了?关系可大了。” “你你,什么关系大了?别乱说。” “嘻嘻,我怎么乱说了?大个子要是和你好了,我就得改口叫姐夫,要是不行我还得叫队长,这还没关系呀?”小军子童言无忌,口无遮挡的说。 李喜梅一听已经羞红了脸,有些无地自容,杏眼圆瞪也无济于事,撒娇的抱住妈妈胳膊说:“啧啧啧,妈妈你看小军子胡说八道。” 妈妈一脸慈祥笑容,把小军子拉进怀里说:“嗯嗯,你姐说的对,别胡说唵,传出去让他们两个人不好做人。羽队长心气那么高,怎么会看上你姐呢?” “怎么会妈妈?我姐姐这么漂亮,他为啥看不上?农场这一带我姐姐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我的同学们都这么说,就因为漂亮才惹是非……” “唉,漂亮归漂亮,要看对谁而言。我们这一带漂亮的人,不一定让外面的人看着漂亮。队长是个风风火火干大事的人,对我们来说就是过路人,怎么能留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沙窝窝里过日子,你姐姐怕是高攀不上。” “哦,这这这?怎么可能?队长为了姐姐和恶霸大打出手,我们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说解放军了不起不畏强暴,让我们向解放军学习,我的班主任对我说,等队长回来了,请他去作爱国主义教育的报告哩。” 小军子兴奋的说。 李喜梅一听嗔怒的说:“去去去,大个子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他不会去作报告的。” “哼哼,你怎么知道?嗯,大个子队长走的时候对我说,小军子,你是男子汉,照顾好你姐姐,如果那个混蛋再来骚扰你姐姐,你就去找我的兵,就说是我说的,打的他满地找牙,半身不遂,等我回来我灭了他。啧啧啧,好霸气哦——真正地男子汉,他就是我的偶像,等我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打坏蛋。” “好好好,等你长大了再说,时间不早了睡觉去,让你姐姐看信去。”妈妈善解人意给姑娘解围……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疙疙瘩瘩(二) 第二十三章 疙疙瘩瘩(二) 求之不得的李喜梅一听正中下怀,抬起青笋般雪白柔嫩的手,在小军子脸上掐了一下,媚眼如丝,顾盼生懿,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把一家人关在了门外,就没名的血流加速,心慌意乱了。 拿起牛皮纸信一看,信封是部队专用的印刷品,上面还有部队番号,邮寄地址,她感到很陌生。信封上的地址不是农场地址,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一定是他原来驻扎过部队的地方,经常调动换防,原来的信封没有用完,就给她用上了。 信封上也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信口也没有封,不知道是信中没有秘密还是匆忙中忘记了封口?让她心中有些失落。适龄男女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私密不过,怎么能不加防范昭然若市?是不是带的信封口了,对带信人是一种不信任?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她心中来不及多想,抽出信纸只有薄薄三张,又有些大失所望,怎么……她是党校毕业的大学生以文为主,文字功底很不错,企及那种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更知道羽队长喜欢舞文弄墨,诗词歌赋极有造诣,出口成章,夸夸其谈,怎么能吝啬的只有这么一点?太有些敷衍了事了,热血沸腾的心,没有了支撑的后劲有些退潮了。 展开信纸,一笔遒劲有力的钢笔字龙飞凤舞,笔笔相连却自成体系,布局合理,大小匀称,堪称为书法,极有造诣欣赏价值。她忘了看信,竟然欣赏起书法来。以前见过他写字,是给战士们教授书法,只是没机会好好观赏,也不敢讨要作品,没有属于自己细细品味的东西,现在看来就有些别样的感觉了。 还是看信要紧,开头写道:小丫头:别来无恙? 看到你的来信,我很意外哦——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自己都阴云密布,自顾不暇,还来关心我的身体生活,让我好感动。黑子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孩,我看也是。 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到你已经从痛苦的阴影中摆脱出来,重新看到了生活的美好,对未来的憧憬,我十分欣慰。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很灿烂的,月儿明,风儿轻,花香鸟语;夜观鱼吞月,晨听鸟谈天,满则溢盈则亏,一时的风云突变,风起云涌,实属自然现象,用不着耿耿于怀,一咬牙一跺脚就挺过去了。相对于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一路上不可或缺的小插曲,过眼烟云的风景,仅此而已。 呵呵,小丫头,可人的小丫头,让我说什么好?你给我编制的毛裤即合身又暖和,穿在身上挡住了黄沙万里的严寒,温暖着我冰冷的躯体,意气风发奔走在大漠深处,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临别时你送给我的礼物犹在唇边,舔一舔嘴唇就能感觉到你的芬芳,美死傻小子我了,哈哈哈…… 你放心,你的礼物不会消失,我将它深深打入心田,封印在一个属于你的小天地,那里阳光明媚,瑶草铺地,鲜花盛开,溪流潺潺,没有疾风苦雨,更没有持强凌弱,伴随我战天斗地走四方,不会成为我的负担,只觉得对你有失公允,也请你别太在意,就让他随风飘荡,消失在白云深处无声无息。怪只怪命运的导演开玩笑逗你玩,编导了一处意想不到的意境,本能驱使的激情澎湃。激动人心的时刻,才有了人世间情为何物的激情演绎,你说是不是小丫头? 众说纷纭的情为何物,有朋友才值得回忆,有缘分才懂得珍惜,有人的地方就在演绎。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生不息。人间无色路人稀,人之本能无可厚非。你和我正值激情勃发的青葱岁月,都在追求梦中情人,理想伴侣,谁知道收之桑榆,失之东隅?都在轮番交替,不一而终。感觉良好幸福满满的同时,烦恼也不离不弃,就看怎么化解了。遇事不钻牛角尖,换个角度舒缓一下,遇到险阻别偏激,切不可拼命。生命诚可贵,办法有的是,化成水漫过去,变成风钻过去,功到自然成,能选择的只有坚持忍耐不放弃,决不妥协。 你我的生命不属于你我,而是属于这个繁花似锦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们身边有爱我们的亲人朋友,还要更多人因为有我们的存在,有我们的努力奋斗,生活会变得与众不同,五彩缤纷。所以说你和我扮演着不可或缺的主演角色,在一群人中举足轻重,一发而动全身美不胜收,记住了小丫头? 你黑哥和刘小弟问你好,他们俩个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拼命三郎,在这里大显身手,勇挑重担,表现威猛,和我一条心别无二致,不敢不听话。你知道我的手段,对付他们俩个人就像砍瓜切菜,眼睛一眨卖当上当,他们就找不到北了,帮我数钱都来不及,可好玩了,呵呵——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辛苦自不必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快乐,很充实,人们的需要,就是军人的价值所在。有我们的存在,人民群众就会渡过难关,就不会倒在冷酷无情的寒冬里,一定会看到来年春暖花开,莺歌燕舞,安详和谐生活在祖国大家庭,你放心就是了,我们会珍惜自己,你也一样哦。你问我哪一天返回去?这可是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请原谅。 夜已深寒冷刺骨,房子里没有炉子取暖,我手脚冰凉浑身发抖,手都冻麻木了,写到这儿吧。要说的话很多,留在我们相逢后尽情诉说,照顾好你的家里人,向你爸爸妈妈问好,小军子像不像男子汉?有没有照顾你?告诉他,不听话不好好学习,我回去后,可是要秋后算账的呃—— 哦——对了,还有我留下的几个兵,他们如果生病了想家了,拜托你安抚好他们。他们还小,做点好吃的哄一哄就过去了,他们都喜欢你,你是我们心中的女神,车队的图腾,我在这里先谢谢你。 到这里吧——就到这里,我们相见再谈,时间不会太久哦—— 84516部队长亲笔 读完信的李喜梅泪水涟涟,心潮起伏,激情澎湃遥想着羽队长和她熟悉的军人们在大漠深处忍受寒冷,冻伤了肌肤痛心不已,恨不得扑上前去为他们抚平创伤。 心地善良的她,地确是沙窝窝里的金凤凰,高挑的身材婀娜多姿,花容玉貌的容姿倾国倾城,即便是遮天蔽日的大漠风沙,也不能掩饰她人见人爱的绝世容颜。家境贫寒只能维持温饱,自小就知道生活艰辛,懂事的她勤学苦读,孜孜不倦,学有所成考上大学名震乡里,再加上相貌出众,就成了农场这一带出类拔萃的人物,令人啧啧称奇,回头率百分之百,众目睽睽之下万众瞩目,自然而然养成了孤芳自赏,不屑一顾的傲气傲骨,多少人她连眼皮都不抬,正眼都不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羽队长的出现,不仅仅拯救了她的生命,同时也激发了怀春少女的情愫,她不停地自问自答,自我判断,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自己感觉良好的花容玉貌有目共睹,本来就孤傲的有些偏激,追随者不计其数,而同在屋檐下的他却视而不见,就像自己家大哥哥一样,只关心她吃好喝好,身体健康,不关心她内有何感受?就像这封信一样,除了鼓励还是鼓励,仿佛像一声长叹的父兄一样,字里行间挑不出一个字的男欢女爱心如止水,让她感到很沮丧。 她明白自身价值在羽队长心目中的分量,可按捺不住的少女之心想入非非,犹如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纵情放纵故意作对,偏偏就无法控制,在他身上打转转,寻找切入点想做点什么,拉都拉不住。这种一时冲动,没有结果的结局早已心知肚明,即便是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除了让自己痛苦挣扎,再赔上无尽的泪水,还能有什么? 单相思的未来是什么样无法预知,经过那个王八蛋无情冷酷的欺辱,把自己高傲的自信打回原形了,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渺小,渺小的没有了自我,就像脚底下一粒沙子,大风吹起就身不由主随风飘荡,不知道身往何方随风流浪,未来的日子什么样一片迷茫。 怀春少女哪个没有绚丽多彩的梦想?梦中的白马王子近在眼前,可自己不是灰姑娘,也没有水晶鞋,更没有任何人帮助,仅仅一墙之隔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浩瀚银河,只能牛郎织女隔河相望,不能长相厮守,令人心动的美丽怒放着熟视无睹,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邻居小妹,和屋檐下的小麻雀没什么不同,叽叽喳喳聒吵而已。 漫漫长夜难熬,凄凄伤情难平,泪长流寂静无声,痛楚谁知道?睡不着觉的人不仅仅是她。长途奔袭,疲惫不堪的指导员同样碾转反复,思绪飘荡,前线一巡感触颇多,原本和羽队长暗暗交劲的心理隔阂,不经意间释怀了不少。 他在车队有几年了,车队的过去和现在不能同日而语,身为经历者有目共睹,自然感慨颇多。羽队长大胆踏实的作风,切实有效的手段,统军带兵的谋略显山露水,非同寻常,把懒懒散散一帮好高骛远的高干子弟老爷兵,打理的循规蹈矩,有楞有型,激发出潜能,带成了虎虎生风的斗士,让他们在报效国家的舞台上各显其能,建功立业,让美好的青春年华绽放出绚丽多彩的一页,成就了一个军人在短暂的军旅生涯中难以忘怀的壮丽篇章。 痛定思痛的他,无法想像曾经不看好的刺头兵目空一切,把任何人不放在眼里唯我独尊,谁想到现在在极度艰苦的环境中,无怨无悔履行职责,每时每刻与疾病严寒作斗争挑战自我,挑战极限,更让他吃惊的是羽队长充满阳光豁达的心态,层出不穷的花招接应不暇,方方面面调动战士们的积极性,就连别具一格欢迎他的篝火晚会都是闻所未闻,平生所见。 战士们一张张被冻伤了的脸,在火光中依然豪气冲天,斗志昂扬,让他感到匪夷所思。是什么样的精神动力让战士们变得士气高昂,坚忍不拔,不屈不挠,让他这个上过军校的指导员百思不得其解,摸不着头脑,自叹不如。 羽队长还没有到来这个车队的时候,有背景的车队长调走了,他一个人管理过他们,日常的生活训练,他们一个个都像吃了炸药的刺猬无事找茬,有事胡搅蛮缠,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斤斤计较,互不相让拉帮结派,任人唯亲打群架大闹天宫,说不得训不成,一张嘴犹如吃了炸药恨声噎气,土匪下山一样专横跋扈,油锅里倒水就炸窝了。 他搜肠刮肚,费尽心机都没有有效的手段治理,束手无策只能放任自流,久而久之形成了恶性循环,兵不像兵官不像官,真正地成了官兵平等,起码的早操都不能保证出勤率,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他心急如焚寻找治军之道,回想着上军校时学过的理论知识,曾经觉得千真万确的真理,放在实践中狗屁都不是,如何带兵的条条框框倒背如流,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熟记于心,哪一条都不能解决问题,派不上用场。而羽队长到来后因地制宜,对症下药,并没有对战士们痛下杀手,而是首先从改善伙食开始,投机取巧,瞒天过海,把农场当成了车队的伙房因地制宜,几天工夫就立竿见影,红烧肉放开了吃,平时那些老虎屁股摸不得的刺头兵,不知何故乖的像小绵羊,见了他敬若神明,不敢造次。 羽队长不怕人不怕事的气势,让指导员佩服之至,任何人在他面前决不允许有半点嚣张气焰,无论你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头,只要是一个兵,就要有兵样子,必须履行兵的职责,尽到兵的义务,完成各种军事项目的训练任务,还必须是优秀,否则走人,绝不挽留。 兵,是一个基层指挥员的一切,也是政治资本,不能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铁板一块,这个指挥员就不合格,还有指手画脚的资格吗?没有不好的兵,只有无能的指挥员,这是羽队长经常勉励自己,教育大家的口头禅。 军队不是家,每一个军人要想在这里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人情冷暖就是必不可少的纽带,就必须有家的温暖,家的温馨。美国二战时期的著名将领麦克阿瑟说过,作为首领,军人就是自己的家里人,军人也是人不是机器,需要关心体贴,需要互相照顾,健康问题、思想问题、情绪问题、心理生理问题,处理好了才能走得更远。如若不然,一切都无从谈起。 毅力过人的羽队长自以为是,彪悍过人,采取的一系列措施,相对于他这个指导员不请示不汇报形同虚设,即便是关键时刻的提醒阻止和好言相劝,他都我行我素置之不理。虽然都是当兵,可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阅历不同,知识层面各有千秋,对待事物的看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结果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带好兵,带出军事素质过硬,气势气魄所向睥睨能打胜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生猛彪悍的兵,才是最高境界。 他多少次反省自己,责问自己,自己认为不正确的事,为什么羽队长做的天衣无缝,风生水起,成效显著?战士们拍手欢迎,赢得了大家的共同拥护。细细想来,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说白了就是小我大我,抛弃自我,把自己置身在所有战士们前列展开臂膀,敞开胸怀为他们遮风挡雨,无论是福是祸一身承担,让大家感受到有他的存在就有依靠,一切都不在话下。 身教重于言教,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以身作则,勇于担当,就是战士们的好榜样。跟我走,向我学,领头羊的群体效应就会凸显,战士们就会奋勇争先,不甘落后,积极向上的局面蔚然成风,还能有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吗? 指导员想到这里点了根烟,又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中去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汽车兵靠汽车都是顺理成章的逻辑,羽队长利用汽车改善生活有什么错?这段时间利用羽队长不在驻地的绝佳时期,整理了曾经得不到骇人听闻的绝密材料,准备到上一级主管单位揭发他营私舞弊的不良行为,可又一想舞弊是有,营私在哪里?他没有多吃多占,没有自揣腰包,而是光明正大放在大家眼皮子地下了,看得着摸得到有目共睹,万一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惹祸上身怎么办? 他去一线视察的时候,就这个问题准备和他当面鼓对面罗对质,一看他那么吃苦受累,发高烧都不休息坚持工作,就有些不忍心了,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卑鄙龌龊。别人在前线卖命,自己在后方享清福,还要磨刀霍霍背后捅刀子,是人干的事吗?这些事情一旦渲染出去,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呢?让战士们知道了做何感想?车队的两个核心人物面和心不合勾心斗角,互相拆台,还能有好下场吗?更别说让剽悍生猛的黑子和刘晓强两个二逼货知道了,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想到这里浑身冒汗,不寒而栗。 听说羽队长在高原基地受到过处分,黑子师徒两个人不服气,带领大家围攻司令部,差一点真枪实弹酿成大祸。他的威信在战士们心中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如果受得不公正的诬陷,那些爱他的兵就会不管不顾群起而攻之,绝不会袖手旁观,保持沉默。 从艰苦卓绝中建立起来的友情根深蒂固,让他们保持沉默是不可能,万一把这个火药桶点炸了,自己还能置身事外,幸免于难吗?想到这里有些心悸,睡不住坐起来,搓了搓双手擦了擦脸,自言自语地说:唉——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说是他强势压我一头,却也是真才实学的展露,他有高人一头的资格。放下吧,放下是一种境界,放别人一马,就是放自己一马,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何必呢?不要伤害一个刚正不阿,一心为国的带兵人,可咽不下这口气。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由来已久,你死我活,居心叵测自古如此,我我,还是放不下,我……两种心态交替斗争,结局是什么……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三件事,苦思冥想得不到痛苦,得到了原来如此痛苦,失去了才知道是无价宝更痛苦。此刻他斗争着也痛苦,堂堂一个军校生受过高等教育,竟然和一个高中文化的平级军官斗智斗勇,而不是在工作中,也不是在冲锋陷阵的战场上,而是阴暗的一面就说不过去么。面对现实有些心中不平,自己还算是以政治思想为主的指导员吗?车队的一切事务,自己说了算的有哪些? 看看他一手遮天,意气风发,作风强硬,远远超出了自己不是一点半点,而是一大截子,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哪个人没有表现欲?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让人顶礼膜拜?越想越想不通的他浑身发抖,才感觉到有些冷了,赶紧起来给炉子里填了些煤,弄出的响声让一墙之隔,同样夜不能寐的人听到了。 寂静夜寒风阵阵,掠过树梢声如滚雷,夜行动物为生计奔忙声声入耳,活人难,难活人的人折磨着自己,找不到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理由,在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中囚禁自己,像绕着圈的毛毛虫旋转不停,疲于奔命,没有人引导就会永远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终结,何必呢? 人生苦短,不应有恨,想通这些就会轻松许多,生活的烦恼都是自找的,洒脱一些多好?想想东边日出西边雨,北方飘雪南方花,坐地日行八万里,巡看遥天一千河,美好的生活不会弃你而不顾,有什么放不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一代星宿林则徐家训,悟透了就是境界。生活是一团麻,无穷尽解不开的疙疙瘩瘩怎么就这么多……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将军之家 第二十四章 将军之家 人生百态各不相同,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无论是帝王将相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或者草寇,年关渐近倍思亲,家里有亲人漂泊在外不能回家,就更显得牵肠挂肚了,过一个团圆年,就成了梦寐以求的夙愿。 军区刘副司令这些天只要回到家,就被家里人天天“围攻质问”着,母亲、老婆、女儿轮番上阵,追讨孙子、儿子、弟弟,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刘晓强是这个家唯一延续薪火相传,传宗接代的男丁,重要性可见一斑。 老婆女儿都好打发,眼睛一瞪三言两语就搪塞过去了,不敢和他较真,母亲就无言以对了。奶奶为了孙子回家过年,孙子爱吃的东西林林总总准备好了一大堆,手里面不消停的挑挑拣拣,一会儿捡米,一会儿挑枣,嘴里面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儿子什么样硬梆梆的客观理由解释也白搭,要见人是硬道理,你就是说的花儿开了谢了也无济于事,这会子一看儿子回来了,不厌其烦的持久战又开始了。 老佛爷在二厅六室的房子里巡查,这个门进那个门出,手里面端着个小竹篮,挑拣红艳艳的红豆,说的话让一家人心里酸酸:“唉——农村里的牛马辛苦一年了,到过年的时候也该让歇歇脚哩,感念一年劳苦不易,为一家人的生计出了不少力,好吃好喝的伺候,良心才能安么,我的娃两年了都没有回家来过年,他那么小,在家里吃饭我看着都不放心,怕娃吃不好喝不好亏着娃了,可现在到好?一去就不见人影了,就像没这个娃了,你们当爹妈的一点儿都不心疼,不管娃能不能吃上饭,不管娃有没有钱花,好像是这个娃像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真成了一脚踏出门,不管人吃人啊。唉——这个娃也不知怎么了啊——自从跟上那个什么队长后就着了魔,没命的围着他转,家里人的感受一点儿都不顾及。嗯——去年跟着那个什么队长去了没人烟的地方,吃了多少苦不敢知道,害怕的吓死人哩,娃回来后抽抽巴巴就成了小老头了,谁见过十几岁的小老头啊——啧啧啧,我的娃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苦?还折了好几个娃,哪有多悬呐?哎呦呦——想起来就心慌。嗯嗯,今年又去了能冻死牛的地方,怎么就没个好点的地方让娃当一回兵啊?你你,你这个当爹的当着那么大的官,是不是故意和娃过不去,让娃去人不去的地方,打发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享清福哩?”老佛爷看着儿子说。 刘副司令面带笑容,正襟危坐聆听教诲,看着母亲责问的眼神沉默不语,老佛爷划拉着小竹篮里的红豆,挑出来几粒杂质接着说:“嗯嗯——你看这又过年了不是?娃连个影信都没有,不知道把娃冻坏了没有?能不能吃饱饭?生病了没有?让你打电话问问都不问,你们的心咋就这么狠?娃娃哪里对不住你们了?和你们有仇还是有冤?哼哼,自己的娃自己不心疼谁心疼,像话吗?你年轻的时候,南边打仗北面打仗飘来飘去,娘啥时候不管你了?每次你回家两手空空的来,娘热茶热汤好吃好喝好招待,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你拿不动,那都是娘心疼你呀——可可,可你现在到好?把自己的娃扔在苦寒之地不管不问,像个当爹的人吗?”老太太不依不饶的说。 面带微笑的刘副司令,此刻心里一定是想起来战火硝烟的战争年代,看着母亲愤愤不平的表情,一脸古井无波不言不喘,母亲又低下头来捡豆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唉——也不能全怪你,儿大不由爹。我的强强自从跟上那个什么队长后,就变的不认家里人了。去年那个队长奄奄一息到这里来治伤,娃就一刻不离守在跟前,生怕别人把他的队长抢走了似的,好不容易到家来打个转身就跑了,我给他做的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一古脑都给他队长了,我就纳闷了?白眼狼,怎么对外人比对家里人还好呢?嗯——我想肯定是那个队长会疼人,把娃的心给暖住了,才那么上心。唉——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我娃哪么仁义对人家,人家肯定对咱娃好,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啊。嗯嗯,好——呵呵——这么说来还是好事,出门在外寸步难行,就应该这样互相周济搭把手,再苦的日子都能过得有滋有味,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哼哼,我——我想我乖宝宝了,你不让他回家,打个电话总行吧?我听听娃的声音,就知道娃好不好,还有那个队长我也想听听,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把那娃身子亏下了,到家里来的时候我一看,多俊得娃呀?啧啧啧——细皮嫩肉像个姑娘,梦丫头那个狼吃的不知好歹,怎么舍得把那么好的一个娃不要了?让那个娃空喜欢了一场。唉——身上受伤心里受伤,换个别人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可那个娃一声不吭就忍过去了,像个男儿娃,像个大英雄。唉——你们不管娃,让娃心里面多寒呐?我不管就把娃毁了。”老佛爷就像是自言自语责怪到。 刘副司令对母亲的话不敢忤逆,言听计从,惟命是从,母亲的唠唠叨叨,就像听天书一样无比享受,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提起电话经过了无数次转接,终于让沙漠腹地抗旱救灾部队的电话响起了,把正在热火朝天打扑克的四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一个个脸上贴着纸条微微颤抖,刘晓强和黑子的脸上几乎是没有空白地方了,耳朵上都彩旗飘飘。羽队长和通信员张亚夫两个人技艺娴熟,配合默契胜多输少,收获的纸条不多,只是嘴周围没有了空白点,其他地方昭然若市,等待着贴纸条。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接电话是通信员的业务,他提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不可思议:“喂——同志你好,我是军区副司令刘宝志,请你叫一下三排长刘晓强同志可以吗?” “啊——你你你,司司司——令员?我我我,三排长撒——”通信员没有接过这么大首长的电话,有些出乎意料,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转过头看着刘晓强说:“你你你,三排长,电——话——司令员……” “啊——呵呵,我爸爸,给我。”刘晓强一听欢呼雀跃,翻起身来接过电话,一脸兴奋的对着话筒说:“爸爸……” 羽队长和黑子一听是军区首长,徒弟的爸爸,自然也不甘落后,扔下扑克站起来,饿虎扑食一样围过来对着话筒吼叫道:“首长好,我是队长……” “首长好,我是刘晓强的师傅……”没大没小的三个人你争我夺,各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身单力薄的刘晓强横眉冷对,把话筒往怀里一抱,左左右右看了看两个彪形大汉,横眉竖眼说:“哼哼,搞搞清楚好不好?这是我家里打来电话,你们两个起什么劲?” “吆喝,怎么说话呢?你家的电话怎么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司令员是你爸爸,也是我们的首长,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听?” “对对对,就是,就是。哼哼——你娃别狗仗人势不识好歹,小心镇压?” 黑子举起拳头示威到。 电话那头的刘副司令听到这三个活宝争吵不休,笑着对母亲说:“娘——你可不是一个孙子,是三个,他们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了。” “啊——什么?哎呦呦——别让他们吵?一个一个来,吵不好就打起来了。电话给我,我给娃们说。”老佛爷接过话筒一听,还没有说话就笑起来了,电话那头还在吵吵闹闹。 “强强,强强,我是奶奶,别和你两个哥哥争,一个一个来,听见了没有?” 刘晓强一听是奶奶的声音,激动的说:“我我我,我奶奶,我奶奶,是我奶奶耶——呵呵……” 他们俩个人一听比刘晓强还激动,对着话筒大声疾呼:“奶奶——你好吗?我是强强的队长……” “我是强强的师傅……”刘晓强一看还是没有说话的机会,抱住话筒可怜巴巴的说:“嗯嗯,我说,先让我说几句话,听听奶奶的声音,完了后你们两个再说好不好?” 两个大活宝一听只能如此,眼神交汇同意他请求,理应让他先说,他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孙子,让他一步又何妨?不讲理可就不好玩了。 刘晓强被两个大活宝夹持在中间,支楞着耳朵细细听,电话那头奶奶慈祥的声音传过来:“强强——强强——我的娃你好吗?哪么冷的地方冻坏了没有?能不能顿顿吃饱饭?咦——我的娃你咋不说话?” 刘晓强一听奶奶贴心的话,慈祥的爱如沐春风,一时间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有多少苦要向奶奶倾诉?有多少泪要流出来,情绪如波涛暗流涌动,顷刻间布满心头,一股热流从心底奔涌而出,势不可挡涌向眼底,情不自禁的泪水蕴满眼眶,浑身颤抖张开嘴叫了一声:“奶奶——我……” “我”字一出口就变成哭声了。 羽队长一看他就要哭出声来形势危急,夺过话筒捂住说:“哎呦呦,你你个臭小子,你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哭鼻子,你爸爸就在奶奶跟前,一听你没出息的样子,就会小瞧了我们,对我们产生质疑靠得住吗?哼哼,给奶奶高兴点说话好不好?千万不敢哭,你一哭,奶奶的心就碎了,你这个兵还想不想当了?这这这,这个,黑子镇压,把他的伤感打回去。” “是——”执行命令坚决的黑子,毫不犹豫抬起手,一巴掌就把刘晓强的皮帽子打飞了。 感情涌动的刘晓强一听他的话有道理,又被他师傅打飞了帽子,也把泛滥成灾的情感打回去了,弯下腰拾起帽子打了打土戴在头上,长出了一口气,抑制住情感,抬起拳头在自己胸脯上打鼓一样捶了一顿,准备接电话,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了奶奶焦急的声音:“强强,强强,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我的娃好好的,有什么委屈给奶奶说唵,受不了苦,不想当兵了就回来,听到了没有?” 手握话筒的羽队长一听,放开话筒急忙说:“呵呵——奶奶,强强喝了口水呛住了,我和他师傅正给他砸脊背呢,没事的奶奶,这会儿好了,强强跟你说唵奶奶。” 他又迅速捂住话筒,恶狠狠对刘晓强说:“啧啧啧——不许哭,不要让奶奶为我们担心,快过年了,要说好听的话,你小子再敢动感情扰乱军心,就把你轰出去,听到了没有?黑子准备好,看他哭就镇压。” “是——坚决完成任务。”黑子像大猩猩一样挥舞着两个拳头示威。 可怜的刘晓强被两个凶神恶煞,像雄狮一样强悍的莽夫包围着,一个挥舞着两个拳头,一个举着巴掌,随时随地都会让他遭殃。 刘晓强惊骇的看了看不讲情面的两个人,更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车队目前的状况心知肚明,没有一点点回旋余地,除了坚持还是坚持,绝不能松套动摇,略一沉吟想了想,调整情绪后接过话筒,以轻松活泼开开心心的口气说道:“呵呵——奶奶,咳咳咳……刚才喝水呛住了,现在好了,咳咳咳……” “哦——你你,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会喝水?一点点都不让人省心,饭能吃饱吗?” “呵呵——能吃饱奶奶,我们吃的可好了,天天顿顿都有肉吃,把人都吃腻了,我们还吃烤野兔,可好吃了奶奶。” “啊——烤烤——野兔?哪哪?哪里来的烤野兔?是部队上发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爸爸也没有说过呀?” “呵呵——奶奶,不是部队上发的,我爸爸怎么会知道?是我们自己在野地里抓,这里的野兔子多的海了去了,我回家的时候……” “嗵”一声,羽队长的拳头砸在了他肩膀上。刘晓强惊愕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羽队长眼睛一瞪说:“哎呦呦——这个时候不能说回家,晓不得回家是导火索吗?”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奶奶接上茬了:“强强,奶奶想你呀?过年了你怎么不回家?去年你没有回来,那个年过的就没滋没味不说,还为你担惊受怕,今年再不回来,让我们怎么过年嘛?” 刘晓强不知道怎么回答?抬起头看着两个保护神,他们俩个人也是一头雾水。电话里的奶奶声声呼唤,这几个大活宝无言以对,还是羽队长办法多,抿了抿嘴说:“嗯——实话实说,说的轻松些,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就行了。” 刘晓强就像得到了圣旨,对着话筒说:“嗯嗯——奶奶,回家的事还定不下来,我们这里的老百姓连过年喝的水都没有,我还得给他们拉水,拉够了就回家了。” “啊——哪哪,哪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连水都没有啊?还还,怎么活人哩?哎呦呦——可不是个好地方,你给他们拉水苦不苦?” “不苦奶奶,汽车拉水呢,我们送到救灾点就行了。” “哎呦呦——听听,还有这么苦焦的地方,真让人揪心,那么冷的地方,把你冻坏了没有?” “没有奶奶,你放心吧?皮大衣,皮帽子,大头鞋全副武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冻不坏的,奶奶。” “哦——这就好,这就好,你两个哥哥好不好?对你好不好?” “哼哼——他们俩个人欺……” 羽队长一听坏菜了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话筒,把刘晓强的“负字”打断了,没有送进话筒,奶奶没有听到。 给黑子使眼色,黑子的巴掌顷刻间呼啸而至,目标就是刘晓强的脑袋,机灵精怪的刘晓强身手敏捷,已经吃了一次亏,总不能没有教训不防范。一看他师傅肩膀耸动,就知道大事不好,灵巧的身子往下一蹲藏在了桌子底下,志在必得的黑子没有防备,急如流星的巴掌硬生生失去了目标落空了,有些力道冻肿了的手,结结实实打在桌子拐上,就像被蝎子咬了似的一声惨叫,疼痛难忍,把手放在嘴上哈气,他们俩个人笑的人仰马翻。 话筒里的奶奶还在说话,哪里知道这三个活宝大闹天宫?羽队长忍住笑,对着话筒说:“奶奶——你身体好吗?” “哦——呵呵——啊——队长同志吗?好好好,我的身子骨还硬朗。” “呵呵——那就太好,奶奶,年货准备好了没有?” “哦——差不多了,明天我上街给强强再准备点东西就齐全了。” “呵呵——奶奶,你偏心眼嘛,过年的好吃的不能只给强强一个人呀?还有两个人怎么办?” “嘿嘿嘿……有有有,都有,都有,你们谁都有。呵呵——奶奶不会偏心眼,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奶奶就给你们做好吃的,我的强强不是个省油的灯,匪得不得了,他爸爸都管不住,多亏了你把他降住不闯祸了,他现在乖不乖?听不听你的话?” “呵呵——奶奶你放心,强强乖得很,在这里不叫苦不叫累不偷懒,表现可好了,大家对他评价很好,这次完成任务后,还能立功。” “啊——你你,你是说我的娃还能立功?哎呦呦,可不得了了,祖上荫福啊。去年娃立功了,军区大院就炸锅了,没有人相信我的娃能立功啊?都意为是他老子在背后做手脚,不相信我的娃能干,这回要是立功了,我看他们怎么说?嘿嘿——好好好,你可得把他管住了。” “呵呵——奶奶放心好了,我是如来佛,强强就是孙悟空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啊——如来佛,呵呵——这就好,这就好,我的娃遇上你这么个克星,也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咦——强强的师傅怎么不说话?” 迫不及待的黑子一把夺过话筒,嘻嘻哈哈的说:“奶奶——我给你磕头了,给你拜个早年,祝福你吉祥如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呵呵——我是强强的师傅,就是西天取经的唐僧,我有紧箍咒,能管得住他,你老放心就是了,好吃的要给我多留些唵——奶奶。” “嘿嘿——好好好,只要我强强有出息,别让他闯祸,有多少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呵呵……” 奶奶有说不完的牵挂,就有说不完的话,和刘晓强说起来就是十几分钟,完了是他妈妈、姐姐、爸爸,询问了部队的生活工作后,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虽然是挂断了电话,相隔千里之外的电话两头却有诉不完的相思,刘副司令一家人长吁短叹,面露愁容。塞外高原的三个活宝却高兴的找不到北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鬼黑子提议干一杯庆贺,羽队长一听正中下怀,锦上添花,毫不吝啬贡献了一瓶酒,四个人不多不少平均分配,其乐融融喝起来。 羽队长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对通信员说:“嗯——小鬼头,今天的事你可别泄露出去,要守口如瓶,让大家知道了三排长是司令员的儿子,他可就不好活人了。” “哦——这这这,为什么撒——” “切——你想想?大军区司令员有几个?这么大官的儿子出现在我们身边,还不成了国宝大熊猫了?大家就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引起别人注意,就连上厕所都有人关注,就像把他放在显微镜下一样去伪存真,你说难受不难受?嗯嗯,让他过正常人的日子,就要隐瞒身份保密。” “哦——哪哪哪?你们两个人和三排长在一起,怎么就没有什么撒——” “且——我们俩个人认识他的时候是横眉冷对,拳脚相加打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司令员的儿子,时间长了后来才知道了,我们已经成了生死相依的弟兄,打打闹闹稀松平常已经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稀奇。” “哦——放心吧队长,你就是不说,我也不会泄露出去撒——通信员的守则就保守秘密,没有首长指示,就要守口如瓶撒——” “呵呵——好好,像个样子。嗯——今天到此为止了,早点休息吧。咦——我这个感冒还舍不得我如影随形,和我交上劲了。以前感冒了几天就过去了,这次怎么会死缠烂磨不愿意离去?犹如附骨之蛆不离不弃。哼哼——准备和我一起过年不成?好困啊——疲乏无力,眼皮子仿佛千斤闸,困的我没有一点点精气神,你们两个就多操心,拜托了。” “且——什么话?不用啰嗦,我们走了,晚安。” “晚安。”…… 刘晓强一家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拉家常,老佛爷一脸兴奋对司令员儿子说:“呵呵——你看看我们的娃多志气?队长说还要给娃立功哩,说明我们的娃走正道,干的不错,让你脸上有光,很省心了吧?嗯嗯,娃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娘——这还要归功于他队长敢管敢说,教育的好。” “嗯嗯——那是当然。队长那个娃也是个了不起的娃,敢把司令员的儿子降住了,没有些真才实学做不到啊。” “哦——娘——这个队长说起来还是有些能耐,敢作敢为有担当,就是有些不计得失太鲁莽,尽捅娄子。” “啊——他他他,又犯错了?” “唉——他为了改善战士们的伙食,歪门邪道胡乱来一气,不服气的人就到我这里来告状。” “哦——这这这,这可怎么好?他们的伙食搞好了吗?” “呵呵——那还用说?他们的伙食水平相当不错,强强说的是真的,红烧肉放开了吃,三天两头杀猪,可猪圈里的猪越杀越多。” “啊——这怎么会?还能越杀越多?杀一个就少一个,怎么会越杀越多哩?他会变戏法?” “呵呵……他不会变戏法,他把农场的粮食拉出去换成猪了。” “啊——这这这,哎呦呦——这个娃咋这么糊涂?国家的粮食怎么敢拉出去换猪了?我的强强也参与了?” “呵呵——还能少了他?强强和他师傅,就像包青天手下的王朝马汉,说一不二。强强把我的话不一定听,他队长的话言听计从。” “呵呵——这就是好娃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祸福同享,出门在外就得一条心,一股子劲,好事坏事一起做,坏事都变成好事了。哼——我强强是个有情有义的仁义娃,你想想看?原来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的东西藏着掖着倒腾出去,宁可自己挨打,也要帮助那些有困难的娃娃们,这就是一个人的德行。别人有难不出手,哪里来的真心朋友?困难之处见真情,患难夫妻天照顾,人要是太自私,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嗯——他们的事情很严重吗?” “嗯嗯——说严重也是很严重,这都是违反纪律的事,要是上纲上线追究起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啊——会怎么样?把那个队长撸了?把咱们的娃撵回家来?” “差不多。” “哎呦呦,这可怎么好?嗯嗯,你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从轻发落?” “嗯——这要看他的运气了,民不告官不究,这是常理。现在只是有人反映他有问题,还没有人告他呢,得过且过。如果有人告他,可就不能不管了。” “哦——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好的一个娃谁会告他呢?他没有得罪什么人吧?或者他自己独吞了?没有其他人的?” “哦——娘,不是那么回事,他能力超强就遭人妒忌,不知道防范别人背后捅刀子,为了让大家吃好饭,不管自己的前途胡来,太相信别人,别人就不服气,就想脚底下使绊子整他哩。” “嗷——嗯嗯,这么说来这个娃也没有多大的错么?他是一家之主,一心为了大家,又不是为了自己的贪婪私欲。哼哼——法不责众,依我看没什么错。自古以来吃粮当兵,吃不好饭谁愿意当兵?打起仗来跑肚拉稀,还有个好啊?让兵吃好了才有力气,他又没有拿回家去。嗯嗯——再者说了,兵是国家的兵,又不是他们家的,粮食是部队农场的粮食,又不是地方上或者是老百姓的粮食,国家的兵吃国家的粮有什么错?嗯嗯——这件事,你得替娃娃们多操心,别让那些光吃饭不干活,耍嘴皮子的人害了光干活的人。很多事情就害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干活的人身上。什么都不干,哪里来的错误?哼哼——干事情的人心底无私,一心为公,吃苦受累不计后果,不小心就犯错误了,我觉得这个娃错不到哪里去。”老佛爷振振有词的说。 这件事刘副司令只是道听途说,到现在还不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听人说有这么回事,想想羽队长敢作敢为的品行操守,呆在天高皇帝远物资丰富的农场里,就像老鼠掉进了谷仓,还能洁身自好不吃到嘴的肉?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想到这里莞尔一笑说:“呵呵——我知道娘,我是担心他这么不管不顾干下去,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的时候就会吃大亏了,我现在还能为他把这些事情堵住,不至于把他毁掉,换个不了解他的人可就不好说了。唉——为人处事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人与人之间人心险恶,一不留神就折进去了。” “嗯——可不是吗?活人难难活人,不过得有良心,无论干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问心无愧就是了。唉——我担心娃娃们呆的那个地方咋就那么苦?连水都没有的地方,人怎么生活?靠拉水也不是个办法呀?” “娘——我去过强强呆的那地方,哪里地广人稀,遇上雨水广的好年份,一年收成能吃好几年,今年是多少年不遇的大旱之年,部队不支援就扛不过去了,这样的大旱之年很少发生。” “哦——说的也是啊。嗯嗯,这个——娃娃们送水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只要下一场雪就不送水了。” “哦——老天爷咋也不公道些?快快给那个地方下一场雪,我们受苦受难的娃就能回家了。嗯——我得给老天爷烧柱香祷告祷告,大发慈悲,快点下雪吧。” “呵呵——娘——那是封建迷信,不管用。” “闭嘴——你别胡说,迷信不迷信的我烧,又不是让你去烧。你是当大官操的心多,我一个老婆子能干什么?烧香磕头求个平安,求个心安理得。嗯嗯,迷信不信,老辈人劳民伤财修龙王庙干啥哩?你这孩子咋想不通呢?” “呵呵——好好好,你高兴去烧吧?我也困了,明天我还要出差。” “啊——你你,又到哪里去?” “去北京开会。” “哦——是坐飞机还是?” “坐飞机。” “哎呦呦,整天家在天上飞来飞去,让娘担心死了。” “呵呵——没事的娘,你就放心吧。” “嗯——娘能放心吗?活一天就得操一天的心,你可要早去早回呀?别忘了过年,小的不在家,就让人觉得够难受了,你要是不回来,这个年可咋过?”老太太说着话就抹开眼泪来了。 刘副司令扶住母亲安慰道:“嗯嗯,不哭娘,我会回来地,你也早点休息吧。老董,扶娘去休息,我还得写点东西。” 看着娘的背影,两鬓斑白的将军儿子感触颇多,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坐在桌子前挑灯夜战……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枣红马(一) 第二十五章 枣红马(一) 世事如局局局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路茫茫不可预知,谁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西斜的太阳挂在天上光芒四射,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有些白茫茫不透彻,看不出湛蓝湛蓝的深邃。 有一股清冷的寒风从原野上刮过来,凛冽像刀子一样锋利,贴在脸上钻心透骨,肌肤麻木,清鼻涕眼泪止不住就流出来,冻得人笨手笨脚不好打理,擦拭不及。阳光下迎着风,一匹火一样燃烧的枣红马,在天地相连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四蹄翻飞,没命贴地飞驰,在空旷无银的天地间扬起一股尘土不断延伸,目力所及是唯一移动的物体。 骑马的壮汉头戴火车头马绒棉帽子,用一个花头巾捂着脸御寒,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羊皮大衣,腰里扎着黑布腰带,伏着身顶着风扬鞭催马,破皮袄的破烂处丝丝缕缕,猎猎迎风招展。左手里的缰绳上下飞舞抖动着,右手里的马鞭不停地抽打在已经全力奔跑,快如闪电的枣红马身上,还觉得不尽人意不够快。 全力以赴的枣红马四蹄翻飞,舒展身体残影闪现,已经擦地飞行到了极限,丝丝缕缕柔软的马尾巴,像标枪一样直挺挺坚硬,口鼻里喷涌而出的热气滚滚,就像火车一样雾气缭绕,翻过了一座座丘陵地带,越过了一道道千沟万壑,上坡下坡奔跑如飞,速度不减,恨不得飞起来。 远远看过去仿佛在大地上跳动的音符,忽高忽低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漂浮不定。奔跑如飞的马身上已经挣出来汗水,在寒冷的冬天里形成了热气,仿佛着了火冒烟一样扯成了一条线,随着快如闪电一闪而过,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影无踪了。 来不及蒸发的汗水顺流而下,汇集在一起流淌在四条腿的飞毛上,被严寒迅速凝结成冰,形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在阳光里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骑马人够狠心,一点二都不吝惜马儿体力透支,已经不能跑的再快了,可他眯着眼猫着腰,一只手抖着上下飞舞动的马缰,一只手高高举起挥舞马鞭,双腿挺立在马蹬上,催促着力不从心的马儿再加一把油,再快一点点,因为他有火烧眉毛的惊天大事去报告,只能和时间赛跑了。 拼尽全力奔跑的马儿了解主人的心事,要不是天塌地陷,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主人是不会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来对待它。家畜家禽对农村人来说就是家里一员,为了生活共同打拼着。 马儿是大牲口,拉车犁地,驮运乘骑样样在行,是一家人离不开的伙伴,相对于马儿的呵护重视,不亚于一个人的份量,牲口人口一字之差,一视同仁。此刻的主人心急如焚,这样不要命的催促拼命,一定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不得不如此,既是要了它的命,都有在所不惜的理由,才狠下心来扬鞭催马,不惜血本不心疼。 枣红马不是汗血宝马千里良驹,土生土长在荒漠深处默默无名,出生在环境恶劣的这里劳苦一生,奉献一生,生老病死消失在这里是自然规律。而现在的主人要它和一日千里的千里马媲美,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过头了?就看他心不疼落下来的马鞭用尽了全力,抽在身上痛彻心骨,拼尽了全力主人还是不满意,真正是不讲道理,没有天理不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枣红马不管有多少想不通,能不能飞起来不要紧,口吐白沫沉默无语,看清道路咬紧牙关,四蹄仿佛像旋转的车轮风烟滚滚来半天,与生俱来的技能技巧发挥到了极致,四蹄舒展时就在临空飞舞,目的地一点点缩小,荒原沙漠一闪而过,沟壑万千被抛在身后,羊肠小道不在话下,奔跑到公路速度越快。路上的石子到处飞溅,搅起来的尘土风烟滚滚,看到影影绰绰的轻烟直上,就已经到达了目地地蛇腰堡镇。 势头不减的枣红马气势如虹,旁若无人冲进车水马龙的街道,如入无人之境,依然疯狂奔跑着,吓得零零散散逛街的人们惊呼不已,纷纷避让,不可思议的看着心神不定,难道说马受惊了?还是故意显摆抖威风?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人马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又不是千里神驹马中赤兔,用得着这么疯疯癫癫张狂吗?纯粹是脑子进水了的神经病嘛…… 不管惊骇的人们什么样目光,骑马的汉子无暇顾及,两个胳膊依然夸张的抖马缰,杨马鞭招摇过市,大声呼喊着避让,一阵风来到了蛇腰堡镇的大戏台对面,车队驻扎的大门口勒住马缰绳,疾驰的枣红马仰起头一声嘶鸣,打着喷嚏极速减速,蹦蹦跳跳原地打转转,淹没在紧随其后的尘土中。 尘土散尽,枣红马瞪着眼睛狂躁不安,长长的马尾舞动着,四蹄在地上跺着地面,时不时还站立起来极目远眺,口鼻里热气喷涌,嘴里面的白沫一片一片掉到地面。骑马的汉子看了看大门口持枪站岗的军人,马缰绳一抖双腿一夹,脚后跟磕了磕马肚子,督促马儿向持枪站岗的军人走去。 站岗的哨兵一直注视着狂奔而来的疯马匪夷所思,不知何故这样嚣张?如果是马儿受惊了横冲直闯,制止不住就会酿成灾祸,身为军人职责所在,不能保持沉默,要想办法平息下来有所作为。是先制服马还是人?常言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还是有道理,射死马儿无足轻重,射死人可就麻烦了,还不得一命偿一命啊? 哨兵的脑子里在走账,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得有提前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闯祸了可就迟了,眼睁睁看着马儿没有受惊,骑马人驾驭有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现在又直面他来想要闯岗,这是干嘛呀?军事重地不知道吗?这个人如此不识时务,还要叫板不成?太有些自不量力了吧?谁不知道解放军是威武之师?走到哪里神圣不可侵犯,这单人匹马能干什么,咳嗽一声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迷惑不解的哨兵提高警惕,一手提枪,一手高举吼道:“老乡,这里是军事禁区,请不要靠近。” 骑马的汉子看到哨兵立马横刀,浑身一颤勒住马缰绳,枣红马头一仰,停在了离哨兵十几米的地方,他翻身下马,双脚着地后不知何故站立不稳,晃晃悠悠跪倒了,手里面的马缰绳和马鞭没有脱手。 长途奔袭的枣红马气喘吁吁,身上水淋淋就像洗过热水澡在冒热气,马肚低下的长毛和马腿上的长毛上凝结满了冰珠,颤巍巍映照在阳光下泛着光琳琅满目,就像宝石一样珠光宝气。 骑马的汉子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一时间不能站起来,奇怪的举动让站岗的哨兵不明就里,以为给自己下跪求情,虎目圆睁威严的说:“老乡,少来这一套,不得进入军事禁地,是上级首长的命令,别说是下跪,你就是躺下了都不行。赶快离开这里,我们的车队就要到了,吓惊了你的马,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听到了没有?别在这里捣乱了。” 骑马人骑马时间长了腿脚麻木,不听使唤了,下马后站立不稳跪倒了,休息了一会恢复正常,听到哨兵的话没有作答,扶住马慢慢站起来,取掉围在脸上的头巾,露出来汗津津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喘着气说道:“嗯嗯,解——放军同志,我我,我要见你们首长。” “呃——什么?你想见我们首长?他不在,出车去了。” “哪哪哪,你们这里有没有管事的人?” “哦——这个?管事的人?嗯——就看是什么事了,你是谁?你有什么事?” “我我,我是邸家台的村民邸确亮,你们送水的车翻车了滚下深沟,开车的人伤势严重,我是来报告的。” “啊——你你你,怎么会?怎怎?怎么不早说?磨磨唧唧,你等着,我去报告。”哨兵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的一蹦老高,落地后一转身撒腿就跑,扔下骑马的汉子,怔怔的看着他一溜烟跑了。 哨兵一边跑一边喊:“哎呦呦,班长,不好了,又翻车了,伤人了,很严重啊——快呀?班长——” 他失声的鬼叫声,把正在切菜的韩老六吓了一跳,扔下手中切菜刀,搂起围裙擦着手蹦出了伙房,和哨兵撞了个满怀,哨兵神情紧张的说:“大大,大事不好,报告班长,来来来,来了个骑马人说,我们的车翻车了,人伤得很严重。” “啊——这这这这?他他,他人在哪里?” “在大门口。” “哦——过去看看。” 韩老六一听慌了手脚,急急忙忙跑到大门口,了解情况后心神一震,让后面赶来的伙头军把骑马人带进院子里,安排人给骑马人做饭吃,又给浑身是汗的枣红马给水喝,取来十几斤黄豆给骑马人喂马。伙房里再没有让马儿吃的东西,只有准备生豆芽的黄豆,骑马人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转过身去喂马了。 韩老六一看骑马人出去了,突然间就像没有了意识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身边的其他军人吓坏了,赶紧拉他起来问怎么啦?他有气无力地说:“哎呦呦,啧啧啧,这这这,这可怎么好?这下闯天祸了,队长的感冒发烧还没有好,遇上这么大的事故,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啊——严重吗?班长?” “唉——何止是严重?塌天的恶性事故。这个,嗯——嗷——赶紧去一个人把车发动着,等待骑马人吃过饭,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等队长回来了也好给他汇报。唉——啧啧啧,怎么搞的么?翻车时有发生,即使受伤了也是皮外伤,还没有伤筋动骨嘛,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严重?嗯嗯——听老乡说,翻车的那个沟有上百米深,车不能走,灾民们非逼着走,这下可就麻烦大了。” “啊——班长,是是?是谁出事故了?” “哦——这个?我不知道,只有队长排长知道谁去了什么地方,其他人只知道自己去什么地方。哎呦呦——我得赶紧去看看有没有施救的可能?嗯——我走了,你们可不敢耽误了饭,队长回来了也先别说什么,等我回来后去汇报。” “是——班长,你放心吧?一路上你也要小心呐,快过年了啊——这这这——这可怎么好?这个年一定是过得凄凄惨惨。” “闭上臭嘴,不许乱说。去看看骑马人吃完了没有?把他叫来。” “是——”…… 骑马人带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吓坏了伙头军们,现在还不知道最终的具体情况,每个人都抱有一线希望,人受伤了住院治疗不就完了?这里救治不了,还可以转院到内地治疗,实在不行,北京上海这些设备先进,医术高超的地方都去得。为了军人的生命,上级首长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骑马人吃完了一大碗牛肉烩菜,五个馍馍后精神焕发,韩老六看到他打着饱嗝来到面前说:“吃好了没有?” “吃好了,吃好了。啧啧啧——这么好得饭,我们过年的时候都吃不到。” “嗯嗯——那就好,你的马儿吃黄豆吗?” “吃吃吃,人都吃不上的好东西,它怎么会不吃?我只给它给了一半,还有一半给你们留下吧,别把它撑坏了。” “哦——不用客气,没必要,你就留下吧。马儿跑了几十公里路给我们报信辛苦了,我们不能亏了它,慰劳它理所当然,把它装在汽车上。” “啊——什么——装装,装在汽车上?我我,我的马不会坐车,怎么能上得去?” “这个容易,找个和汽车差不多高的土坎,自己就上去了。” “哎呦呦——还是你们解放军见多识广,那就走吧。啧啧啧——这还了得?我们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坐过汽车,我的马儿都能坐汽车?啧啧啧——祖坟上冒青烟了。”骑马人不可思议的说, 韩老六把汽车开出大门,找了个土坎把枣红马装进车厢里,火急火燎直奔事发现场。西边太阳就要落山了,红彤彤的晚霞似火燃烧,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大地,夕阳下一队队倦鸟就像火凤凰一样浴火重生,欢欢喜喜携子唤友结伴而行,热热闹闹归巢了。 大地上的马牛羊同样沐浴在晚霞中归圈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身披晚霞,拖着疲惫身子,向自己温馨的港湾奔来,满心欢喜日落而息,休养生息。 羽队长一身尘土从车里面下来,顾不得掸去尘土,习惯性就给汽车点卯起来,就像一个牧羊人一样,把撒出去的汽车一个不少收回来,才算是结束了一天任务。所有车都不辱使命归来了,数来数去对不上号,就差一台车,他转着圈搞不明白?想了想不得其解,从皮大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一一核实,唯独不见派往邸家台去的老兵陈福明,没名的就有些心惊肉跳。 老兵陈福明超期服役,经验丰富,技术一流,单车单独完成任务,是靠得住的得力人选,几十公里路没有多远,为什么还没有归来?怎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路途远近不一,道路状况不同,返回驻地自然是有先有后,平时也是如此,心里面虽说不是很坦然,总觉得的可能是车出故障,或者是道路崎岖不好走而已,推迟几个小时就回来了,常有的正常现象不碍事。 这么多车统一出动,不可能一刀切统一回来,每天都有后来者不已而定,要是一一担心,哪可就担心的太多了,习惯成自然就不会太计较,可今天怎么会有心神不定的感觉?心不由得砰砰乱跳,想想开车的陈福明稳重可靠,平时对他蛮有信心,独立完成任务的次数不在少数,就是派出去跑长途几天回不来都不担心,是车队数得着的技术骨干,能独当一面的老兵,此刻怎么对他没有一点信心?还有一种不详预兆……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枣红马(二) 第二十五章 枣红马(二) 这小子平时为人低调,沉默寡言,心眼和针箅子一样小爱钻牛角尖,屁大一点事抹不开,唉声叹气睡不着觉。开车人凭技术吃饭,技术高超的陈福明可以说炉火纯青,业务素质、军事素质过硬,平时都没有爬在路上回不来的记录,汽车出故障抛锚了,想方设法不求援助,东拼西凑总能起死回生回得来,真正是艺高胆大。 艺高胆大的另一面就是狂妄自大,急躁冒险,自负傲慢,总认为自己比别人技艺高超,危险路段别人不敢过,他就不屑一顾敢冒险,久而久之,车队的弟兄们给他起了个绰号“陈大胆” ,他本人都觉得名副其实,应该如此。叫他陈大胆就答应,很享受这个称谓,大家对他就有些看法了。 羽队长知道后找他谈话敲警钟,告诫他骄傲自满,就是骄兵必败的前兆,开车是即辛苦又危险的高风险行当,错综复杂没有定律,潜在的危险不可预知,更没有规律可言。细微的一点点疏忽,就可能酿成无法弥补、车毁人亡的大祸。发生事故后那种心理压力无法忍受,还现身说法,把自己曾经发生过事故的感受告诉他引以为戒。 羽队长是科班出身的汽车兵,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新兵训练学开车,单独开车时同样发生过事故。那是在一个马路集贸市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汽车速度可想而知,同方向行进的一个妇女拉着架子车脑子有病,与同伴们边走边说不注意,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右拐弯,把架子车屁股塞进了速度比她快的汽车后轮胎下,电光石火间恰如其分,如果彼此之间稍微迟疑一秒钟,也就没有悲剧发生。 几吨重的汽车轮胎,轧在不堪一击的木制架子车上,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崔古拉朽,强大的冲击力改变了架子车平衡,车辕条的冲击力不容小视,把毫无防备拉车的妇女打击昏了。 右后轮是汽车死角,对开车的人来说就是盲区,提前没有发现危险状况就不会防范,一旦超过视力范围就会形成盲区,就是把人头伸进去都看不到,等待感觉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停下车后下车来,围观的人群山呼海啸蜂拥而至,叫唤着轧死人了,把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得他吓得半死灵魂出窍,三魂七魄都飞走了。 幸亏后面有尾随的战友们发现车祸及时抢救,那个妇女不知道是命大还是没有受伤,大家七手八脚要把她抱到车上送医院抢救,她却又突然醒过来,一看自己皮没破肉没烂手脚自如,看了看压碎了的架子车屁股,二话不说拉车就跑,害怕解放军让她赔汽车似的。 一场虚惊虽说是过去了,当事人羽队长却吓得不轻,浑身颤抖爬上车,却不会开车了,离合器踩不下挡挂不上,傻呆呆亡魂皆冒。黑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飘过一丝诡秘,以毒攻毒就能解决问题。 不动声色走上前去,把他叫下车来,冷不丁提起拳头,毫不客气砸在了脸上,从来在黑子面前不吃亏的他,自然是睚眦必报,一看得手了的黑子撒腿就跑,他也怒火填膺紧追不舍,两个人你追我赶跑了一阵,黑子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哼哼——你不是踩不下离合器吗?追我咋这么快?” “我——”他豁然顿悟。 为了感谢黑子不择手段打鬼驱邪拯救他,掏出一包才抽了几根的烟盒,大大方方送给了黑子,黑子高兴的如获珍宝,忘乎所以转身就走,没想到羽队长不忘旧仇,抬起脚结结实实踢在了他屁股上,他像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捂着屁股骂道:“哎呦呦——疼死我拉,驴嘛人啥?我好心好意给你娃看病,你怎么恩将仇报?” “呵呵——我这也是感谢您治病救人,扯平了。”他洋洋得意的说…… 这件事过去许多年了,可记忆犹新念念不忘,冷不丁想起来就会脊背发凉心发抖,可想而知发生事故对人的压力有多大?造成的心理伤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尤其那些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造成的负面影响就更是触目惊心了,导致神经病和自杀的人大有人在。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羽队长的担心太多了,对陈福明艺高胆大更为关切,早上派车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邸家台那个村路途遥远,是新的送水点,地方政府只派了一台车去那个地方,首先就想到了能独立完成任务的陈福明。老兵经验丰富,其他人对新的道路不熟悉,总觉得不放心,再加上车抛锚应付不了,让他去是合适的人选,应该能应付自如。 他一个人站在车场里自查自纠,自我反省担心了一阵,通信员张亚夫蹦蹦跳跳跑过来抱住他胳膊,拽回到办公室,脱去大衣顿感轻松,接过通信员递过来热烘烘的毛巾擦脸,就听见他抱怨道:“嗯嗯——傻兮兮的一个人,站在冷森森的车场里干嘛子撒——你还在发高烧晓得不撒——这几天你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吃病号饭撒——再这么下去,病倒了可怎么好撒——啥子事情都要操心,还不把人累狠了撒——” “唉——别叨叨了,烦着呐,皮大衣给我,去叫一排长到大门口。” “是。喝口水撒——急啥子吆——” “执行命令。” “是——”通信员一听口气不对,不敢马虎一溜烟跑了。 穿好皮大衣,戴好皮帽子皮手套,这是出门前必须的装备,太阳落山后会更加寒冷,稍不留神就会冻伤肌肤。已经冻伤了的手没有愈合的时间,不加以保护就废了。 来到大门口,站岗的哨兵是伙头军,看到他就有些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局促不安,他没有在意。出来大门口站在路上,远眺了空空荡荡的马路什么也没有,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常住居民麻雀都下班了,眼看着黑暗像拉链一样席卷而来,大地上影影绰绰黑下来。 黑子慌慌张张跑来了,看到他就抱怨道:“哎呦呦——你还让人活不活了?连口水都没有喝,催命鬼似的,怎么啦?” “切——你不是缺水的灾民吧?一口水不喝能死呀?你的手下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着急?” “切——着急有什么用?他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跟几十台车吧?哼哼——这是军队,不是托儿所,每个人都有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这不是你说的话吗?” “哦——你你,话就多得很?敦煌(壁画)来的呀?敢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逼话连天,也不瞧瞧你那熊样是对手吗?哼哼——我叫你来,想问问陈福明这个家伙怎么啦?到现在还不回来?” “切——不回来就有不回来的原因,你这不是白吃萝卜淡操心吗?陈福明什么人?那是我们车队的技术骨干,标兵人物,他完不成的任务,其他人就更是无法完成了。咦——你不是说他这次表现优异,准备给他立功受奖是不是?呵呵——放心吧?回去等着,站在这里冷兮兮的,别再重感冒了。” “呵呵——这还像个人话。咦——我发现韩老六的车怎么不见了?这个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干什么去了也不回来?哼哼——不好好做饭,想把锅吊起来当钟敲呀?是不是起义不做饭了?” “哦——不会吧?这小子就爱做饭,做的饭太好吃了,不会是胆子大的病犯了,开上车嫖风去了吧?” “啊——闭上你的乌鸦嘴,有没有说头了?这个地方的女人皮糙肉粗有什么好?属于三心牌。” “哦——三心牌?什么三心牌?” “呵呵——就是那种看着恶心,放在家里放心,想起来伤心。” “哈哈哈……你才是乌鸦嘴。啧啧啧,有文化的人就是坏,说起话来尖酸刻薄,让这个地方的女人们知道了,把你娃的卵子挤出来喂狗。嗯——咱们到伙房里去看看有没有饭吃?” 黑子挽着他胳膊往里走,站岗的哨兵看到后立正敬礼,目光闪烁,羽队长一看就觉得怪怪的。 进入伙房热气腾腾,雾气缭绕,香气袭人,两大盆已经炒好的菜热气喧天,准备就绪,伙头军看到队长到来,礼节性打个招呼各忙各,不像平时还要说几句恭维调皮话,抽烟的兵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转弯抹角讨烟抽,今天这是怎么啦?一个个躲躲闪闪,局促不安目光闪烁,羽队长心里面就犯嘀咕开了。 红艳艳一大盆猪肉炖粉条肉多菜少,煞是诱人,比鸡蛋大的肥肉块密密麻麻漂浮着,肥腻腻看一眼就腻味,还有一盆醋溜土豆丝却少得可怜。感冒发烧的羽队长看见肥肉有些反胃,平时却是他最爱。 他在看菜,伙头军们在看他,只要他抬起头来的霎那间,伙头军们的目光就迅速逃离,让他心中的迷惑越发加重。韩老六不在,饭菜却有条不紊准备就绪,这些兵显得比平时更加积极自觉,就是韩老六在,骂骂咧咧催促着都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的表现,反常的表现更让人生疑。 黑子感觉不到这些,直不楞登的问道:“你们班长哪里去了?” 伙头军们一个个三缄其口,慌乱的给他一个脊背,他的话就像没有说什么似得。 他又问道:“哼哼——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听不见我的问话吗?”伙头军们一个个局促不安,更加是无言以对了。 他们不正常的表现,让冷眼观看的羽队长越发生疑。韩老六是个很敬业的军人,也是个尽心竭力的好兵,他谨小慎微,不放心任何人,做饭炒菜购原料事必躬亲,伙房重地的重要性他心知肚明,几十号弟兄们的身家性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容不得一丝一毫懈怠。一旦发生问题,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声誉。据说他父亲是西安饭庄的钉子户,金牌大厨,许多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都经常光顾品尝,赞不绝口,是当地饮食界赫赫有名的祖师爷,名震八百里秦川。 他的当兵就是与厨艺有关,军区大首长到陕西视察,听说西安饭庄的大厨名声在外,厨艺精湛,名扬四海,继承了传统的饮食文化,烧制方法别具一格,菜品并不瑰丽多彩,却是原汁原味堪称一绝。 老百姓吃得起的鸡鸭鱼肉,经过他简单调理制作,就能鲤鱼跳龙门咸鱼翻身,身价倍增,成为脍炙人口的美味佳肴。大首长吃过了韩大厨的杰作后匪夷所思,啧啧称奇,叫来了饭庄老板一声令下,把韩大厨要调到军队去为兵服务。 小小的饭庄老板,怎么能挡得住大军区首长的命令?更何况是军区的防区之内,调个做饭的大厨到军队,简单的和喝冷水差不多。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把韩大厨叫来征求意见,大厨一听喜不胜喜,向大首长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大首长如此赏识看得起,真正是三生有幸,我这么大岁数还能当兵为国效力,是一件无上荣光的大好事,更何况当兵是我从小就梦寐以求的梦想求之不得,可现在却不能答应首长。” “呃——这是为什么?多少人挤破头都不能如愿以偿,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坐失良机?扫我的兴。” “嗯嗯,我我,我怎么敢扫了大首长的兴?我长着几个脑袋?我的回答是经过深思熟虑,认真思考的。嗯嗯,这个,我老家在汉中,父母年事已高,油尽灯枯风烛残年,不久于人世。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等我哪天把父母亲颐养天年,养老送终,高抬深埋在三掀土下,不要说到天涯海角,就是到月亮上去都无牵无挂了。” “哦——好,好好好,为人子理当如此,我欣赏。呵呵——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嗯——我问你,你的厨艺師称何处?可有渊源?” “报告首长,我的厨艺是家传。据老祖先讲和家谱记载,我家族祖祖辈辈都是为军队服务的。” “哦——呵呵——这不是更加合情合理吗?说说其中的渊源。” “嗯嗯——我祖籍在西凉,也就是现在的河西武威,三国时期的西凉王马超,是我们家外甥,那时候就为军队服务。后来外甥兵败中原,被诸葛亮收服后定居汉中,那时候的西凉菜系,在我们老祖尊的手里名扬四海,威震华夏,主要是依据军队行军打仗的特点方便快捷烹调,后来朝代更迭,家道中落日渐失传,没有让后人们传承的技艺了,惭愧的很。到我这来,就剩下支离破碎的皮皮毛毛了。” “哈哈哈……你这个皮皮毛毛就不得了,看似很普通的菜,吃起来爽口怡人,后味悠长,欲罢不能。哈哈哈……经你这么一说,都能吃出战马嘶鸣,铁马冰河,风烟滚滚的味道。” “这个——谢谢首长夸奖,我的手艺实在是拙劣,比起老祖尊来汗颜的很。” “哦——不错,不错。嗯——不过,你不去可以,你的徒弟总可以吧?” “啊——这这这,对不起首长,我没有徒弟。” “嗷——你你,怎么会没有徒弟?这么好的手艺,不是就无人传承了?” “嗯嗯,祖传的规矩不收徒弟,只传儿不传女,传子不传孙,请首长见谅。” “哼哼——迂腐。这么好的手艺,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我们中华文明的一部分,怎么能自私自利据为己有?应该发扬光大么。嗯嗯,这样吧?人我是要定了,不是你就是你儿。” “这这这?这个,首长——这可就难为我了?” “哦——怎么?服务于国家,服务于军队,也是你们家的传统嘛,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你没有几个儿子吗?” “有有有,儿子还小,不堪大用。” “嗯——大儿子多大了?” “已经十八岁了,还在念书,今年就毕业了。” “哦——他会你的手艺吗?” “会——会。我们家的传统,男孩子七八岁就开始学习做菜了,大儿子的手艺与我不相上下。” “哈哈哈……那就好,就把他放到我那里去,总可以吧?” “这——当然好了,等他出学了,我就让他当兵去。” “呵呵——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他走,下去吧。”大首长一挥手,战战兢兢的韩大厨和老板倒退着出了门…… “……” 第三百章 只有忍受(一) 第二十六章 只有忍受(一) 人的命天注定。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条条大道通罗马,有福之人就在罗马。韩老六还在上学,幸运女神就关顾了他,头一天学校毕业,第二天就成了让人羡慕,可望而不可及的特招兵,到部队后可谓是如鱼得水,传承的手艺得到了部队首长肯定,为了把他的祖传手艺发扬光大,更好的为军队服务,安排他去军区招待所当厨师长。 心思缜密的他表面上坚决服从,心底里却严守秘密,把密不示人的核心机密深藏不露,不传授予别人。时间长了,得不到真传的大家就风言风语议论纷纷,天怒人怨冷嘲热讽,更有甚者讽刺挖苦,吊脸子发脾气无事生非,动手动脚都时有发生。 脾气倔强的他身怀绝技,怎么能忍受这种不恭?一气之下打报告申请复原,不干了总可以吧?曾经赏识过他的大首长物是人非事事休,解甲归田养老去了,他的手艺和秉性没有人重视,申请复原的报告没有批准,却如愿以偿调到了基层部队。 他的特长是大锅菜,大锅饭,为更多人服务,才能展现出与众不同。军区机关的性质是单锅小炒,精耕细作,精致奢华,让他有些缩手缩脚施展不开,热情和积极性一落千丈,事不遂人愿了。 他被贬到现在的车队后,还傻乎乎沾沾自喜,高兴的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自以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展身手,把祖传手艺发挥得淋漓尽致,军人们吃的美滋滋交口称赞,乐不思蜀,和父亲的通信除了问候几句,更多的是探讨厨艺,继承传统。 好景不长就祸起萧墙,风云突变了。几个月过去后,车队的伙食标准严重超标,队长指导员如临大敌,三天两头找他麻烦,怎么能寅吃卯粮透支伙食费?剩下的日子过不过了?按他的思路吃下去,有一天就揭不开锅了。 豪情万丈的韩老六,犹如从火山口跌进了冰窟窿,没有应心得手的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祖传手艺又不是干指头蘸盐能点石成金,没有拿得出手的硬头货好东西,怎么能做得出好吃的饭菜么? 从此以后循规蹈矩,清汤寡水,天天萝卜白菜,吃饭时战士们眼中冒火,就好像他把伙食费贪污了似的,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吞其肉喝其血,冰雪聪明的韩老六,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吗?几毛钱的伙食费还想吃大餐?痴人说梦不是?审时度势后发现,继续发展下去害人害己,老祖宗的祖传手艺再精妙绝伦,也没有传承下来把萝卜白菜能做成红烧肉的绝学,让他感到无力回天,更觉得对不起吃饭的战友们。 开饭的时候天怒人怨,战友们的眼神似乎有不共戴天的鄙视,叮叮当当敲着饭盒以示抗议,他的心就颤抖。这样下去,不但不能传承发扬祖传手艺,让自己没有了发挥的余地,还让大家说自己傍猪吃象,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看不起,何必呢?改变这种处境的办法只有逃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赢就走保存实力。歪脖子树不止一颗,一转身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到地方上去,只要打出韩老六的招牌,流口水的吃货门就会蜂拥而至财源滚滚,一定会腰缠万贯,钵满盆满,不能和部队上那几块钱的津贴同日而言了,可问题不是那么简单,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当逃兵可不是老祖宗的传统,为军队服务才是传统嘛,干不出名堂,不就成了霸王项羽不肯过江东,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了吗?部队上这段青葱般的经历,岂不是成了败走麦城的败笔?会成为自己一生的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何去何从? 就在他犹豫徘徊的节骨眼上,冥冥之中他等待的一个奇迹就出现了,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三个人从高原载誉归来,使车队充满朝气。刚刚到来的羽队长一个星期一言不发,三缄其口沉默寡言。他们三个人不落单到处转悠,从营区到伙房,从伙房到农场,看了看伙房里清汤寡水的伙食眉头紧锁。开饭的时候,战士们垂头丧气没有热情,就连饭前一首歌都不唱了,看见饭就像有仇似的,他只是冷漠的观察。 寄予厚望,满腔热情的韩老六一看,一筹莫展的羽队长也不过如此,战士们更是大失所望,和调走的队长是一丘之貉,没什么两样,失望到极点。就在韩老六心灰意冷的时候,新来的队长走马上任,重拳出击,首先就是改善伙食,从农场里借来的猪,每一天杀一头,命令他红烧肉放开了吃,做不好是他的事,没有原材料是队长的事,分工明确,各负其责。 推陈出新的几天时间,伙房里就旧貌变新颜,充满了欢声笑语,开饭的时候,战士们士气高涨,饭前一首歌唱得震天响,一转身又回到了刚来时的激情岁月,他脸上的自豪臻光瓦亮,大家看到后都投来敬佩目光,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爽透了。 羽队长抡起的板斧可不是三板斧,经过投机取巧的日积月累,食堂里物资充盈堆积如山,反过来吼他为什么做不出好吃的东西?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占着茅坑不拉屎就靠边站,让他第一次感到了跟不上需要的压力。 羽队长的威严不容挑衅,杀伐决断从不含糊,时间一长大家有了了解,他严威的外表下有一颗稚气未脱的童心,只要你尽心尽力完成本职工作,不影响下一个环节,就和你称兄道弟,打闹嘻骂,和你一样耍赖皮打滚撒泼,划拳打赌赢烟赢酒,没有一点点队长架子。 反过来说,如果你不思进取,影响大局,你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你就是一泡臭狗屎,清理到不影响别人的地方,该干嘛干嘛去。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决不姑息你的情感面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哪么大权利?不是复原的季节,说让一个兵复员就复员了,你就是通过关系想调走都不行。在他的手下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到其他地方,就成为害群之马,影响军队声誉。 服气不服气那是你自己的事,走到今天的结局,只能怪你不努力,时运不济,你的军旅生涯到此为止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羽队长追求的是培养出悍不畏死的精兵强将,让每一个兵在有限的服役期之内,把才华和潜能发挥到极致,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嫉恶如仇,扶危济困,学会做人做事,积极向上不言放弃,每一天都朝气蓬勃,阳光灿烂的活着。 感触颇深的韩老六心花怒发,感觉到知遇之恩嘘唏不已,再不想当逃兵了,想方设法花样翻新,因地制宜创新发展,精益求精,天天为大家作出可口饭菜,最开心的就是看着大家大快朵颐,吃过饭的满足感饱嗝连连,就像娶了媳妇一样甜蜜开心。 养猪种菜,是部队改善伙食的重中之重,每支部队都在不遗余力大搞特稿,可在大冬天里种菜,就不是每支部队能做到的,羽队长从书本上照猫画虎学到手,异想天开就付诸实施,用在了大漠深处的苦寒之地。 他虽说是农村娃,从小在农村长大,可父母亲溺爱尤佳,培养他成为有文化的人,农田里的活不让他干,高中毕业机缘凑巧,就应召入伍了,就像城里人一样不懂得种菜种地。可他渊博的知识,就像足球场上的教练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指挥自己的部下去完成意图,实现自我升华,温室蔬菜就是他冰山一角的杰作,让人刮目相看。 韩老六手艺再高,没有新鲜蔬菜搭配也是黔驴之技。所以,他对这种不合时宜的新鲜事物温室蔬菜,虽说是七上八下心中无数,却特别上心,坚决拥护,热情居高不下。从育菜苗到施肥浇水,调节温度一手统管,羽队长只是闲暇之余背着手溜达视察,不管过程只管结果。发现问题骂你个狗血喷头,一天吃不下饭,三天想不通,敢怒不敢言的他,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骂:军阀。 骂归骂,伙房里仿佛是芝麻开门的宝库,莫名其妙的猪牛羊,源源不断拉回车队,吃得大家人欢马叫,油脑肥肠,不服气也搞不懂来路状况的指导员,就按捺不住上心了,心心念念默记在心。每天等待羽队长出车后,就到伙房里让他打开库房登记,他突然感到了情况不妙。 一家之主的指导员,这是干什么?队长披肝沥胆,想方设法改善伙食,他鬼鬼祟祟登记是为了什么?还追根寻源问这问那,这里面的问题就复杂啦。指导员位高权重,不遗余力穷追不舍,他也挡不住。指导员和队长平起平坐,拥有同等的权利地位。论情分,指导员在这里时间长日久生情,情感自然没得说,得罪了指导员说不过去;队长是初来咋到的外来户,却有一种知遇之恩,相见恨晚的感觉,他的所作所为征服了大家的心。如果自己和指导员堪称一起联手整队长,摆在眼前这些来路不明的物资,就是队长的死穴,背后捅刀子告发他,保证一触即发,上级部门的调查组,就会乐此不疲接踵而至,三堂会审,队长还能是队长吗?只有天知道,让他越发感到不安。 好不容易来了个一心为公,敢作敢为做实事的领军人物,在全心全意为大家谋福利的时候,吃饱撑的人却心怀鬼胎,为了一己之私让他流泪,这是人干的事吗?韩老六感到脊背发凉,为了保全队长感化指导员,每天中午利用自己的特长,给指导员单锅小炒几个拿手菜,潜移默化让他感到这些东西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来,而是别人呕心沥血的心血。 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吃过饭刨锅头,就等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会令人不齿。自古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害人害己。己所不欲乎施予人。天作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让别人没路走,自己的路在何方? 来者不拒的指导员吃归吃,黑材料照样整,韩老六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无能为力阻止,只有每一天把送东西来的战友们,悄悄叮嘱几句三缄其口,有人问起闭口不谈,尤其让指导员抓住了队长的把柄,没有心计的队长就趴下了,一眨眼,昔日酸楚的日子,立刻就会卷土重来,清汤寡水能淡出鸟来。 久而久之的悄悄叮嘱,车队的战士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个都高筑墙提高警惕,指导员询问自以为感情关系好的兵都闭口不言,一问三不知,有些脾气暴躁的二逼货就当面顶撞:哼哼——你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姓啥得了?没事干,不会到温室里去种菜吗?不看看所有人把车队当成家献计献策,群策群力改善生活,你却鬼鬼祟祟搞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让大家心寒,让我们怎么看你?你是我们的当家人啊——吃饱吃好有错吗…… 受不了如此礼遇的指导员怒从胆边生,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越发勤快了。韩老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找机会旁敲侧击提醒队长严加防范,队长却满不在乎的说:呵呵——这有什么呀?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让他自己去调查,自己知道了是一回事,我告诉他,性质就不一样了。嗯嗯——我是为了保护他,才不让他知道,他不理解非要知道,我也没办法啊。车队这么多人鱼龙混杂,人多嘴杂,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冰雪消融,真相大白,到时候我一个人承担就是了,把指导员拉进来,那可就没有人搭救我了,也没有人为我说句公道话了。呵呵——历史演绎都是一唱一和,我唱红脸,他唱白脸,关键时刻就不会一网打尽,一个鼻孔出气,就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唉——我告诫过他,让他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坐享其成,保存实力,他不听,非要追根寻源,清源正本,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总想和我一起承担,那不是浪费白搭吗?两个人一齐上军事法庭,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那可就真正是惨到家了。” 胸怀坦荡的羽队长让韩老六惊骇不已,对指导员的调查了解也有了新的认识,为了不让指导员知道事实真相,把那些来路不正的东西大卸八块,消声灭迹,能藏的藏,能淹的淹没坚壁清野,夜深人静的时候连夜制作,加工成面目全非的成品或者半成品,日上三竿的时候,指导员如约而至,一看库房里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才长出一口气,有一种掩耳窃铃的成就感。 能当指导员的人,学问、能耐、人品还能差到哪里去?组织上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如若不然,怎么能胜任?他看到韩老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现,只是会心的一笑了之,岂不知他已经心知肚明。他这样反其道而逆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这件事的风险。自己宁愿做恶人,做一个沙丁鱼群中的鲶鱼,让每个人紧张兮兮严防死守,就会对羽队长有所帮助。 羽队长的强悍作风,他是深有体会,为了车队的整体利益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提高军事素质,生活质量。一旦翻船,就会覆水难收,把自己就折进去了,到那时只有哭的份了。 指导员是聪明人,车队搞好了少不了自己的份,羽队长一旦栽跟头,自己作为政治指导员岂能独善其身?组织上责问起来,说一声不知道就能过关吗?渎职的责任责无旁贷。既然阻止不了羽队长一意孤行的胆大妄为,那就早早防患于未然,站在大家的对立面,起到鲶鱼效应,让大家瞧不起自己的同时,就会防守严密,时过境迁后,就不会东窗事发。 这样的胸襟真可谓舍身取义,他越调查的紧,战士们越防范的紧,和羽队长拧成了一股绳,自己的威信却一落千丈,羽队长却如日中天。一个没有群众威信的指导员,在车队的日子不好过,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像看阶级敌人似的,他心头在喋血,只有默默忍耐。 有一天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大家会知道他一番苦心,哪一天何其遥远?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没有在战士们心目中认可的指导员了。队长和指导员两个人出发点相同,都是为了保护对方,做法却大相径庭。两个人在一起,别的事情好商量,唯独这件事闭口不谈,一直到抗旱救灾出发前,停止了农场粮食拉运,让韩老六担心的事才告一段落,长出了一口气。 心怀不满的韩老六在准备物资的时候,兴匆匆跑去请示羽队长,想要把库房里储存的物资全部拉走,没想到让羽队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好不委屈。羽队长却不管他什么感受,瞪着眼睛训斥道:“哼哼——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弟兄,留守的战友们和去执行任务的兵同等重要,你把所有的储存都带走了,留下空空如也的库房,让他们吃什么?他们会怎么想?难道说他们是后娘养的吗?那种心酸的滋味,你想像一下有多凄惨?凄惨的还能当兵吗?哼哼——我告诉你,不但不能把储存全部带走,还要把最好的留给他们,富裕的留够了才行。嗯嗯,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留给别人,是做人的一种情怀。我们是军人,在战场上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战友们同样留给你活下来的机会,如果各扫门前雪,爹死娘家人各顾各,不就全军覆灭了吗? 哎呦呦——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会这么狭隘?你作为伙头军,是领军人物,怎么没有全局观念?怎么能一碗水端不平?狭隘的感情用事会害死自己。哼哼——我看你娃是完了,这么多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让我这个队长怎么当?还有什么凝聚力?执行任务靠什么完成?你你,你这种狭隘自私的理念就是绊脚石,就是毒药,小心你娃的前程,让我一脚踢飞。哼哼——现在才是个想法,还没有既成事实,我就饶了你娃,再有这样贻害无穷的幼稚想法,我让你娃哪里来哪里去,去的地方都不得让你安宁。 嗯,你年纪轻轻,有老婆有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想法都敢想?算你狠。啧啧啧,你是让猪油蒙了心是不是?我怎么昨天没有看出来你娃这种心态?否则,这次就不让你跟随我一起去。你这种心态,不说是完成任务了,就是这几十号弟兄们我都无法统领了,还谈什么报效国家?扯淡不是?哼——鉴于你这种错误想法,给你口头警告一次,下不为例。唉——我怎么想不到你会有这种鼠肚鸡肠的想法?不符合你名门之后的身份呀?以后还要加强思想品德修养,把自己置身在纵观全局的高度去思考问题,就会有一盘棋的气势,也会有更多的责任义务,你才有君临天下的那种心态,面对困难时,就会有无往而不胜的勇气,记住了?臭小子,我求求你,请你不要撞到我枪口上,我真舍不得杀你,你可不要逼我出手,我的凶悍你是知道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不要脏了我的手挥泪斩马谡,毁了你也伤了我,让我清清白白活到老好不好……” 韩老六掉着眼泪听完了他的训斥,还要让他起誓,永不再犯才放过他,几天之后都不敢正眼看队长。 心底坦荡的羽队长不计前嫌,过去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照样和他嬉笑打闹,无话不谈,让他重新认识了一回什么是水火无情?羽队长究竟是什么人?还有多少看不懂悟不透?就想找机会再一次试探一下他的水深水浅…… “……” 第三百零一章 只有忍受(二) 第二十六章 只有忍受(二) 驻地农场拉来的储存消耗得差不多时,他向队长作了汇报,羽队长诡秘的一笑说:“呵呵——把你死的愁,你只管放开手脚,让我的兵吃好就行,至于食材是我的事,做不出好饭来,可就是你的事了。” 果不其然,时间不长言而有信,慰问品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盆满钵满,库房里一时间满满当当,惊骇的韩老六合不拢嘴,又让他把慰问品救济灾民们和当地政府机关。礼尚往来,当地的土特产又回馈过来略表敬意,猪啊羊啊络绎不绝,你来我往像走亲戚,形成了良性循环。不仅仅提高了伙食标准,在灾区又赢得了良好口碑,一石三鸟的高明之举。 灾民们感激不尽解放军的慷慨相助,家家户户都把舍不得吃的鸡蛋和土特产拿来表示心意,而羽队长下了死命令一律不收。他常说:这里的灾民们食不果腹太贫困了,他们的心意,我们怎么吃得下?赈灾救济是我们的使命,不是恩惠,我们代表着国家力量,体现的是我们党的关心爱护,不是哪一个人的同情怜悯,这是原则问题,也是立场问题。 伙房里不能收,每个军人也不能接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军队的光荣传统,也是行为准则和纪律。军人不关心群众的疾苦,就得不到人民群众的拥护,怎么能立得住脚?人民是靠山,军民鱼水情从何说起?点点滴滴见真情。 韩老六和羽队长同甘共苦,耳鬓厮磨几个月下来,耳闻目睹感触颇多,对他的行为能力和人品叹为观止,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说什么是什么言听计从,从不质疑。 把一日三餐做到尽善尽美,可口美味,尽量做到让他少操心或者不操心。看到战士们吃饭津津有味,羽队长自然身心愉悦,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见了面不说伙食,只是打闹嬉笑,成就感不言而喻,越发的自立自强,闲暇之余就到库房里琢磨食材,哪一部分清炖?哪一部分红烧?哪一部分油炸?哪一部分腌渍,做到心中有数,用不着发愁每天吃什么,食谱就在脑海中,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轻车熟路。 他的工作是让队长最放心的地方,他也成为除了黑子和刘晓强之外最信任的人,此刻他的脱岗,让羽队长心生疑惑,伙头军遮遮掩掩的表现更让人生疑,黑子的问话无人对答,明摆着就是掩耳窃铃,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羽队长看了看慌慌张张的伙头军,已经感觉到了不详的预兆,本想逼问,可又一想没必要,既然他们不说,逼问也白搭。韩老六带兵,潜移默化受到了自己的感染,只对他负责,其他人说了不一定好使,强权之下的逼问,虽然能达到目的,可对他们对韩老六是一种伤害。说了,违反了韩老六的命令;不说,得罪了队长,两难之中难以取舍,有必要吗?是福是祸躲不过,不在于一时半会儿。他向黑子摇摆头离开了伙房,来到了办公室。 羽队长一进门就瘫软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啧啧啧,麻烦了啊——出大麻烦了。” “啊——你你你,你别神神叨叨胡言乱语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感觉怎么啦?” “哼哼——你看看伙头军的表情,一个个局促不安,躲躲藏藏,他们肯定是知道陈福明发生了什么,还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 “哦——你你,你怎么不往好处想?尽往坏处想?” “唉——他们反常的表现,让我不敢往好处想。门口站岗的哨兵,看见我就把头扭向一边,害怕我问他什么?伙头军们不敢和我对视,一定是心里有鬼。” “切——既然知道他们心里有鬼,把他们叫过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嗯嗯,那么容易?不想想韩老六是什么人物?他对手下的兵管教严厉,马首是瞻,惟命是从,你问都不说,叫过来就说了?韩老六平时吹嘘伙头军就是韩家军,只听他的,不会听别人的,现在看来眼见为实,确有其事,这小子也是个将才。” “切——什么呀?他带的兵,连你这个队长都不放在眼里,你还表扬他?脑子没病吧?” “哼哼——这就对了。带兵的人,就要把兵带成铁板一块,一个拳头,水泼不进针插不进,才能有战斗力。如果像骏马一样不认人,自己骑上也跑,敌人骑上也跑,哪成什么了?还能东征西讨吗?伙头军不听我的,一定是韩老六作了安排,要不然不会这样。嗯——通信员,通知伙房开饭,吃饱了迎接意想不到的厄运,做最坏的打算。嗯嗯——韩老六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由他去处理,好事坏事都能应付。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唉——韩老六会体会到我们的心情,最短的时间里跑回来,报告情况。” “嗯——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陈福明是技术一流的老兵,不可能发生捅破天的恶性事故。” “哼哼——坏就坏在技术一流上,就会夜郎自大,眼高于顶,你没有听说过会水的鱼儿让浪打死吗?他就属于这一类。自认为自己牛皮哄哄比别人强,技术一流炉火纯青,无人可及,结果就是刚愎自用,胆大冒险,一旦失手就是惨不忍睹的恶性事故。唉——此刻我后悔为何派他去?真成了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用兵不善的诸葛亮派马谡镇守街亭,造成了一生一世都无法扭转的局面。” “且——胡说什么?新的地方,新的道路不熟悉,不派老兵去,还能派新兵去吗?哼哼——无论他发生什么事,与你派车有什么关系?这么多的车,天天都由你派,照你的这种想法,有问题都是你的错,你就派你自己去好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出错吧?别自责了,吃饭去。开车的人不发生事故,不会让不开车的人去发生事故吧?” “嗯嗯——话是这么说,我预感到陈福明这个臭逼,这次是闯天祸了,就是把车毁了人活着,韩老六也不会出动的。韩老六开车的手艺和做饭比起来,有天壤之别,他宁可做饭也不开车。上次我逼着他拉了一车水,不依不饶的争争吵吵,把我破烦了十几天。他向我赌咒发誓,除了买菜搞生活开车,除此之外,我就是撤了他的职,也不会再开车出去了,可现在并不是去买菜搞生活么?昨天才拉粮回来,还给我喜滋滋地说,这几天不用出车了。嗯嗯——这小子原则性强,有底线,不会平白无故出车,也知道我的手段,无故出车,我会剥了他的皮,这次不请示就自作主张出去了,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也一定是人受伤了或者更严重,才不得不出车去抢救。” “哦——他怎么会知道发生事故了?” “嗯——肯定是有人到这里来报信了,他车上还有一个向导呢。” “哎呦呦——照你这么说,事情可就严重了?陈福明这个王八蛋,肯定是出大事了。” “嗯嗯——那个向导就不好分析了。” “啧啧啧——要是把向导致伤致残,麻烦可就大了。和老百姓打交道,我们当兵的就把亏吃死了。” “唉——可不是吗?以前发生的交通事故,只要和老百姓有关系的兵,为了息事宁人都复员回家了,还处理不清楚,把部队首长闹得不得安稳。这次如果事态严重,可就不得了了,我的心发抖。” “啊——你你,你可得挺住了?你和我可是见过世面的老兵,上高原,战友们牺牲了哪么多我们都挺过来了,不能在这里吓破了胆吧?” “唉——我的胆已经在高原就吓破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情同手足的手下消失却束手无策,哪种无奈的感觉,恨不得与战友们一起去死,真正是生不如死,就是亲人死了,也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嗯嗯——正常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那些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连人生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到就香消玉损,为国殉职了,让人怎么接受得了啊?他们的父母怎么能面对痛失爱子的悲剧?真正是老来丧子的人间悲剧啊。”羽队长痛心地说。 黑子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往事浮现眼前,略一沉吟说:“唉——那时候你昏迷了,不知道我们返回基地,为战友们举行的葬礼,成千上万的部队泪流成河,哭声震天。我那时候,既哭牺牲的战友们,又哭你生死不明,把我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唉——追悼会开完了,你也让直升飞机接走了,几十个弟兄们不吃不喝,哭个没完,王管理把好吃好喝端到宿舍里招待我们,没有一个人吃饭,急坏了基地司令员政委,怎么都安抚不了,眼看着一个个虚弱下去。再不吃饭,你没死,他们就饿死了。没办法,我就学你的口气,就是你最后在山那面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第一个带头吃,大家才流着泪吃饭了。啧啧啧——那种感受,真让人活不下去。” “哼哼——算你娃有良心。别看我平时威风八面,挥洒自如,真正遇到事,还是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毕竟我们年龄尚小,承受力有限,心理不够强大,经受不住太大的打击。这次陈福明这个臭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我是活不成了。” “夹逼,胡说什么?你才是乌鸦嘴?即便是他死了,也是以身殉国,报效国家理所应当,又不是你害死的,你死个什么劲?哼哼——看你那点出息?把平时的劲头拿出来,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就是天塌下来,我们的任务遥遥无期,还得天天拼搏,不然的话,你娃就是渎职,会上军事法庭。与其上军事法庭遭罪,还不如把弟兄们好好团结在一起完成任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 “且——废话不是?怎么说话呢?我没有这个能力,上级首长也不会让我来统领这个车队。嗯嗯——我只是有些害怕,心理恐惧,你说咋办?” “且——你说的才是废话?哪个人不害怕?害怕才是正常人,不害怕是傻子一个,你以为我不害怕呀?哼哼——陈福明是我的兵,我害怕又能怎么样?我们汽车兵,就是高风险的行当,有什么办法呢?其实,只要是军人,哪个不危险?步兵开抢炸镗,炮兵炮弹自爆,空军飞机失事,海军舰艇沉没,这些都是防不胜防的事故,不是有意为之。嗯嗯——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你娃听毛主席的话没错,别太紧张乱了方寸。你是车队的主心骨,也是精神支柱,你这个熊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哎呦呦——你这张乌鸦嘴,又让我带出来了,出口成章,有礼有节。好,吃饭,天塌地陷我一人承担。” “还有我呢。”黑子口气决绝的说。 两个老战友互相安慰,相互自勉,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残酷考验。军人,只有隐忍…… “……” 第三百零二章 噩耗传来(一) 第二十七章 噩耗传来(一) 车队的主管领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没有胃口,五香牛肉,卤大肉这些荤菜没人动,腌萝卜干和咸菜却成了新宠,一个个就着吃馍馍喝稀饭。伙头军们的目光仿佛瞄靶一样躲躲藏藏,闪烁不定,一直瞄着羽队长的脸,看着他就要抬起头来时,一个个赶紧收回目光东躲西藏,装出一副心不在焉、若无其事的姿态漫不经心。 兵王羽队长何许人也?这些小伎俩怎么能逃得过他眼睛的余光,早就看的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只是视而不见,不动声色,置之不理罢了。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才是最高境界。他们看到不吃肉的车队领导,把柔韧有嚼劲的腌萝卜干吃了个精光,又切了一盘放下后迅速离开,仿佛在和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打交道,害怕被队长抓住不得好死似的避之不及,不像平时围在跟前腻歪的还要问这问哪显摆一番,抽烟的还要踅摸一根烟才算罢休。 不打自招的小把戏,让羽队长预感到事态严重,更加是忐忑不安了,这顿饭吃了个没滋没味。起身离开的时候,伙头军们早就溜之大吉,仿佛逃离魔窟避祸似的,跑的一个都没有了,害怕被生吞活剥了。他心神不安回到办公室,做好心理准备,等待韩老六到来。 通信员张亚夫递过茶杯说:“队长,我刚才去通知伙房里开饭的时候,他们莫名其妙问我你在干么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撒——” “哦——你是怎么回答的……” “嗯——我就说队长为没有回来的车发愁撒。” “嗯嗯,他们怎么说?” “他们就一声不吭了撒——我问他们晓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噻——他们相互间躲躲闪闪,没有一个人说话,让我通知大家开饭,连推带搡把我撵出了伙房,不让我在伙房里呆撒——” “哦,不管他们,这帮兔崽子惯坏了欠收拾,想和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不在一个档次上嘛。哼哼,找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就知道隐瞒不报是什么下场了。哼哼,还有韩老六这个臭小子,怎么说已经是老同志了么,怎么还不成熟?天大的事总得留个话么,让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担心了陈福明,还要担心他。他他,他开车就是三脚猫的臭手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车队不就完蛋了吗?我还有什么依杖吗?哎呦呦——这小子越想让人越害怕,车队离了谁都可以正常运转,离了他可就没猴耍了啊?哼哼,你记住了,从今天起把他的车收回,以后不能让他私自出车,太危险了,他的重要性无与伦比,无人可替,我们所有人的脖子都让他勒住了,这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把车钥匙收回,放到你这里,他要用车你去开。” “啊——这这这,队长,我行吗?” “当然行了。我给你教会了哪么多绝招,比起韩老六来强太多了。哼哼,韩老六他不给我教煮肉不坏的绝招,我就不给他教开车的绝招,看谁扭得过谁。” “啊,你你,呵呵——你也耍小孩子脾气呀?韩班长不传受是祖训,你不会学到手的撒——” “哦——哪不一定,我现在已经学会了煮肉五天不坏了,还差一半就大功告成啦。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会成功的。” “哦,呵呵——哪有那么容易撒?咦,说来奇怪撒——韩班长煮好的肉,苍蝇闻都不闻,太神奇的不可思议了,我看用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的佐料撒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噻?” “切——你就看走了眼,那家伙少年老成,警钟长鸣城府极深,心眼子多鬼的很,脑袋上像蜘蛛一样全是眼睛,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警惕性很高。佐料就堆在那里,让你分不清楚那些该用那些不该用,还有个数量搭配,前后次序的关键问题,再加上温度也很重要。嗯嗯,上次他让我给他老婆写信,我拿了他一把易货贸易,不得已吐露了一点点,恰到好处就点到为止了,再怎么想办法都无济于事。哼哼——等有机会,我把他卵子捏住的时候,他娃就不打自招了。” “呵呵——我估计你等不到那一天撒——就像你说的,韩班长脑子够用咯,是个很清高也很自负的人撒——宁可玉碎,不求瓦全,一般人打不过交道撒。我到他那里去,他就像防贼一样防我,害怕我学会了他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让人无语。” 通信员懊恼地说。 羽队长抽了根烟“呼……” 想了想说:“嗯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和这种人打交道就要灵活应用,对症下药,他清高自负,你要比他更过分,过分的自己都觉得过分,这就叫以夷制夷,以毒攻毒,就把他征服了。嗯嗯——当然,还得讲究战略战术和技巧,像挖坑逮兔一样,投其所好设计陷阱,让他不知不觉间唱着歌儿,钻进葫芦屿死胡同,抬头一看壁立千仞没出路,就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了。任何人都有弱点,到了没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生命诚可贵,和密不外传的祖训比起来孰轻孰重?再重要的东西,都承载在有命的前提下,就会抛之脑后了。” “哎呦呦,队长,你费这个心思干嘛撒?你不是不屑于厨艺吗?你又不开馆子,学会了做啥子撒?” “嗯,好奇心害死人。我就是好奇,行军打仗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没时间做饭煮肉,把十天不坏的肉带上堪称奇迹,让人匪夷所思。嗯嗯——卤制好的肉,既不是罐头有包装,也不是腌渍风干肉,苍蝇不下蛆虫不说,还不馊也不坏,吃起来还像刚出锅一样香美无比。啧啧啧,妙不可言,太神奇了,真真是奇闻异事。” “呵呵——可不是吗?这就是韩班长的看家本领,密不外传的祖训。嗯嗯,队长,你学会了教教我撒?将来我不当兵了,回家开馆子撒。” “啊——你开馆子了,不是把我传授给你的绝学浪费了吗?” “哦——这个?怎么会撒?我是先开车挣到钱,岁数大了才开馆子撒——” “哦——想法不错。你们南方人就是聪明,目光远大瞻前顾后,不像我们北方人今天有酒今天醉,明日无酒喝凉水,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危如累卵,有一天拉不开拴,就成了南郭先生,凄惨无比了。嗯嗯——我也要向你学习,趁着年轻多看书看好书,练书法写文章,有一天混不下去了就著书立说,开门讲学,学学古人的优雅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看田野花开花落几番晴,看天空云卷云舒伤别离……” “哈哈哈……咯咯咯……你你,你行的队长,有一天你出书了,我第一个拜读撒——书里面要有我名字张亚夫三个字撒,还要签名留念撒——呵呵,我可就永垂不朽了撒……” “啊,别乱讲,哪叫流芳千古,不是永垂不朽。咦——黑子怎么不来了?” “别叫唤了,我抽了根烟,过了个瘾就来了。”无巧不成书的黑子,禁不住念道从天而降。 “哼哼,你娃是皮涨了?组织上正需要你积极靠拢,共渡难关的时候,你娃却远离是非抽烟过瘾,不害怕剥皮吗?” “啧啧啧,呦呦呦,你吓死大爷我了?不知道我胆子小呀?我不是来了吗?哼哼,刘晓强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不见人影……” “报告——” “进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晓强愁眉不展的进来了。 臭味相投的三个人,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无话可说,死气沉沉压抑着。羽队长斜了一眼刘晓强,打破沉寂说:“哼哼——你是你师傅的跟屁虫,他不来你不来,他前脚到你紧跟着就到了,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你们两个心心相印,寸步不离关系好?让我羡慕嫉妒恨呀?” “啊——队队,队长,怎么能这么说话?我除了和你们两个人能说得来,和其他人就没有共同语言么。唉——陈福明不回来,大家为他提心吊胆,议论纷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吧?” “切——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把队长哄住安定了一会,你又往伤口上撒盐让他难受。嗯嗯,四排长已经去看了,他肯定能处理好应该处理的事,赶回来向我们报告。韩老六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战士们里面是数一数二的兵头将尾,独当一面是一把好手,处理问题胆大心细,他现在肯定知道我们一无所知,急疯了无从下手,就是自己脱不开身,也会想办法捎信回来。我们现在除了耐心等待,还是耐心等待。唉——韩老六这个臭逼,怎么啥动静都没有?这不是活活把人往死里急么?”黑子无奈地说。 黑子的数落让刘晓强翻了个白眼,他看了看六神无主的羽队长,浑身无力的他叹了口气说:“嗯嗯,沉住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韩老六处置应该没问题。如果他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想要援手,他会派人或者打电话过来求救,现在我们是龙陷浅滩遭虾戏,拘于一隅两眼抹黑,就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也绝非易事,不知道在哪条路上呀?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的车都派出去,在所有的路上围追堵截吧?这也不现实,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黑灯瞎火寒气袭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得不偿失。嗯嗯——汽车是狮子老虎,停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一旦出动危机四伏,难以预料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唉——我这个车队长,是越来越吓破了胆,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汽车发动机一响心就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正是度日如年。” 刘晓强摇了摇头不吭声,看了看师傅黑子,黑子掏出烟来抽了一根,他是什么话都敢说,只要能想起来的话方便就说,没有过分与过头之说,两个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什么话都像空气一样不存在一风吹,没有什么后遗症。 几个人预计都想到是发生了事故,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同样无法预知事故的后果怎么样?这种时候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三个人眼睁睁看着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正因为有此经历,才最害怕面对那种惨不忍睹,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显得特别恐慌。 黑子看了看羽队长苍白的脸颊,局促不安的神态,就知道他已经极度紧张了,为了缓解气氛,他接着说:“嗯嗯,你说的尽是贼娃子挨打伤心烦恼的事,开车有什么不好?你看看现在开车的人有几个?在地方上多吃香、香饽饽的不是一般啊,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这是真实写照。呵呵——开汽车的人吃香的喝辣的,眼睛里有看的,口袋里有装的,走到哪里都有多少人围着转多神气。就是现在我们的汽车走到哪里去,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谁不羡慕嫉妒恨?多少人挖空心思走门子托关系,才能心想事成哩。就是我们现在手下的这些兵,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倾其所有才来到这里?哪有我和你那么容易? 呵呵——新兵训练结束,上千人排成两列,各单位的首长走在中间挑兵,看上谁是谁,你不是一开始被挑到了警卫排你不去,又被挑到了卫生队还是不去,汽车连的刘连长一瘸一拐走过来,嘴里面叼着个大头烟锅子,新兵班班长说是汽车连的首长,你就自告奋勇出列自报家门,把人家惹笑了才把你收下,现在才知道开车难受了,迟了娃娃。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你我这一辈子是离不开汽车了,不信我和你拍手,你也改不了行,我也转不了业,无论走到哪里去,谁的手里都离不了汽车,那就是我们的通行证介绍信,不用说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哼哼——既然干了这一行,就知道风险所在,就不能怕出事,那是无法堵绝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交通事故猛于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是神仙都无法根除,你又是什么人?一顿饭不吃就头晕,是凡人一个,别把自己看那么高,那么悲哀。 哼哼——命运只有天注定,凡事都有定数,一切随缘,就像你说的潇洒过一生,有容才有大吗?咦——你整天家教育起我们来一套一套的,嘴皮子溜得能开出花来,遇到自己就垂头丧气想不开了?是你吗?你的豪气跑哪里去了?狼还没有来,自己就吓傻了,太有些小家子气了吧?哼哼——你不是口口声声想当将军吗?要知道一将成名白骨枯,多少人的鲜血堆积起来才能通向将军之路,才能换来熠熠生辉带血的将星,哪有那么轻而易举的容易?哼哼——这点事都扛不住,还想当将军?不会找个地方尿尿去?照照够不够格?”黑子正言不讳的说。 “你你,你有完没完了?我讲的大道理都让你说完了,让我以后讲不讲了?呵呵——谢谢你老战友,我这阵子心不跳了。” “啊,心不跳了?哪哪,那不是要死了吗?吓人捣怪的。” “且且——我说的是不害怕的心不跳了。” “哦,哎呦呦,你一惊一乍吓死我了。嗯嗯——我想分散你的注意力,应该干点什么才好?” “嗯嗯,哪有心思干点什么?等等吧,干什么都不会……” “那也不一定。嗯,打扑克,输了就顶脸盆钻桌子,看看操心不操心?”黑子叫嚣道。 “好啊,我看行队长,干着急还是干着急,打几把试一试看。” 刘晓强附和道。 羽队长还没有表态,黑子已经把两副扑克洗在一起发牌了。两副扑克斗地主各自为战,没有拉帮结派,落在最后的就是地主,顶脸盆钻桌子愿赌服输,无话可说。 心有千千结的羽队长,怎么能集中精力静下心来?二十几张牌在手里面都拿不住,乱七八糟还没有整理好,他们三个人已经出完了牌,他木呆呆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的牌一张都没有出,他们怎么会出完了?刚想分辨,黑子不容分说取过脸盆扣在他头上,还讽刺挖苦道:“哼哼——你不是精于算计能得很嘛?老让我们顶脸盆钻桌子,自己从来就不输牌,现在叫你娃尝一尝啥滋味?”他说完,夺过了羽队长手里的牌洗牌,还不依不饶地说:“哼哼——再不操心出牌,没有脸盆就顶臭鞋,看你娃还心不在焉发呆。” 木呆呆的羽队长神情恍惚,忐忑不安的心里面空落落无依无靠,仿佛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顶在头上的脸盆就像与自己没关系,仿佛顶在别人头上似的,没有什么感觉。又一轮开始了,心不在这里的他依然难逃厄运,手里的牌各不相连,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不认识出不去,绝大部分牌还没有来得及出,欣喜若狂的黑子已经出完了,就像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一样,毫不客气的又一个脸盆给他摞在上面,幸灾乐祸的开怀大笑,仿佛看到了阿里巴巴的宝库。 灵魂出窍的羽队长不言不语,听之任之,只是不停看手腕上的表,磨磨蹭蹭的时间已过了作息时间,韩老六怎么还不回来?想到这里心急如焚,把手里的牌扔下就想出去,顶在头上的脸盆也不知道取下来…… “……” 第三百零三章 噩耗传来(二) 第二十七章 噩耗传来(二) 通信员张亚夫看到他没有穿大衣,赶紧拿起大衣追上去取下来脸盆,想问他干什么去,大门口却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还有刹车声。羽队长一听身形一颤,猛一把拉开门就想夺门而出,已经做好了弹射出去准备的身体突然间断电了,静静的迟疑了几秒钟,又恢复正常,若有所思轻轻关上门,站在门背后看着黑黢黢的门,抑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不慌不忙四平八稳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正襟危坐等待就要到来的暴风骤雨。 刘晓强按捺不住就要出门去了解情况,羽队长严肃的说;“别出去,他会到这里来汇报。” 已经弹跳起来的刘晓强一听依然短路了,身体一个急刹车静止不动,怔怔的犹豫了片刻,大气都不敢出原地不动。耳朵里传来汽车的噪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清清楚楚,不负众望来到了队部门口,“嗤——嗤——”刹车声过后,叮叮咣咣的车门子声音紧随其后,仿佛拍在心头上。房子里的气氛越发凝重,几个人都一动不动,凝神静气屏住呼吸,仿佛像四川成都宝光寺里的五百罗汉菩萨一样凝固不动了,等待最后判决。 “报告——”司空见惯了的一声报告,此刻就像晴天霹雳,让所有人浑身一颤,一个个呆如木鸡,灵魂出窍,竟然忘记了回答门外人的请求,就连空气凝固了。 还是通信员年龄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将要到来的噩耗意味着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然体会不到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还有无法承受的痛不欲生。他看了看三个像雕塑一样的人,张口说到:“进来——” “咣当”一声门开了,来人像凶神恶煞驾驭的是风云雷电似的,首先进来的是迫不及待的寒风趁机而入,卷起地上的尘土,向惊恐不安的几个人扑面而来,眯的人眼睛睁不开,刺骨的寒风让人浑身一颤。 韩老六神情肃然,裹着寒风进来了,皮大衣没有扣扣子敞开着,前襟上露出来的羊毛上有红艳艳的血迹,大衣里面的棉衣前襟上、袖子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看起来暗红一片。 他走到羽队长面前立正敬礼,举起的手上也有血迹,一脸肃穆的说:“报告队长,下午我接到老乡报告说我们的车出事了,未经请示私自出车去抢救,请指示。” “咳咳咳……接着往下说。” “是。我风风火火赶到半路上时,老乡们自发组织的人。已经把重伤的陈福明抬着往医院跑,我遇到后把他送医院了。” “他他,他伤的重不重?抢救过来了没有?” “他——嗯,伤得很重,几乎把身体摔碎了,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啊——这……这这这,你你你,他他——他……”羽队长一听噩耗眼前一黑,身子如触电似的猛然站起,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张着嘴想说什么,老半天说不出来了,手指着远方灵魂出窍,像雕塑一样失去了知觉。 对他了如指掌的黑子察言观色,一看他被噩耗击垮了,如不及时叫醒他,就有逃避现实昏过去的可能,以前就有过前车可鉴。他提起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砸在了羽队长胸膛上,受到重创的他瘫软在椅子上,黑子又抓住举着的手很劲磕在了桌子上,被磕疼手的他突然惊醒了,急急地说:“他他他,陈福明现在——在在,在何处?” “在医院里太平间。” “哦,咳咳咳……知道了,辛苦了,你去吃饭,等待命令。” “是——” 韩老六转过身打开门吃了一惊,门口乌泱泱一片挤满了打探消息的军人们,一个个显得焦急不安。 羽队长一看失去理智,没轻没重的大声喊道:“什么时候了还不休息?想造反吗?” 黑子和刘晓强一看局势不对,赶紧催促大家回去睡觉,已经知道了噩耗的他们吓蒙了。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的羽队长反而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吞,唯有堂堂面对,斗大的事情,都要经过细细的磨眼消化才能解决。 刚刚的噩耗承受不住,一时间乱了心智,黑子及时的一拳打醒了他,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太大的打击会让一个人瞬间倒下,人的承受能力有限,能挺过最初的艰难阶段,慢慢就适应了。 此刻羽队长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的像一张纸,吓出来的冷汗,密密麻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两鬓角从头发中流出来的汗汇成小溪滚滚而下,漫过脸颊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他的目光无神的盯住桌子上看,预想着怎么会如此惨烈?翻车在车队来说经常发生不在少数,稀松平常,司空见惯,大不了伤筋动骨就不得了了,就算是恶性事故了,把人能翻死的翻车,哪得有多惨烈的翻车?车摔碎了报废了才有可能,难道说车摔碎了?报废了? 想到这里不敢想下去了,还是想想眼前怎么办?车队孤军奋战在大漠深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上级首长在身边汇报请示,还有这么多的战士们看着自己如何善后?如何处置?他想了想拉开抽屉取出稿纸,用肿的像面包一样的手,艰难的提起笔疾书,时间不长写好了,看着刘晓强说:“嗯——你按这上面的单位打电话报告事故,书面报告等我勘察现场后呈上,让司令部杨参谋通知陈福明祖籍武装部民政局,让他们再告知家里人知道,最好是军区派车去接他们到这里来,时间三天,家属到了征求意见,怎么处理再做决定。嗯——黑子,你启动一台车,我和你到医院里去看看,再按排两个预备司机全副武装,为陈福明守灵,最好是他关系贴切的老乡。嗯——通信员,去通知伙房里为他们准备食物水,看看韩老六吃完饭了没有。嗯——先这样吧,有什么疏漏,你们及时提醒我,去吧。” “是——”大家分头行动。 这一夜注定是车队历史上最黑暗凄惨的一页,冷冷清清的月光,仿佛生铁一块,闪烁迷离的星光泪眼婆娑,无孔不入的寒风如泣如诉,还有夜行动物时不时的怪叫声,让沉侵在悲痛恐惧之中的军人们睡意全无。 羽队长从医院里回来已经是黎明时分,把其他人打发回去后,一脸悲伤的坐在床上,皮大衣都没有脱,用被子盖住腿,斜靠在床头上,脑子里上演着离去战友的点点滴滴,还要思考如何面对即将到来各个部门的指责调查,丧葬安排,这些棘手的问题,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还是有些一知半解,一头雾水的极其吃力。 他也处理过几起车毁人亡的恶性交通事故,都是跟在经验丰富的老兵后面滥竽充数混卷子,看热闹而已,没有拍板定案的决策权,相对于处理事故程序上有所了解,还算是胸有成竹,不能说轻车熟路,该走什么路线还算是清晰明了,不是瞎子摸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相对于亡人灵堂的设置安排,就没有经历过什么。 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消失了,倒在了报效国家的岗位上,不管有多少应该不应该的不是,他就是英雄,总不能俏无声气掩埋了吧?虽说不能大张旗鼓的大搞特稿,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必须要具备吧?要不然,亲人们怎么能安心?怎么能对得起风华正茂的生命?还有活着的人们怎么看,怎么想? 年龄小自然经历就少,婚丧嫁娶是一种很严肃的传统文化,也是文明进步的主要体现。地域广阔的祖国各地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习俗不同,各有千秋。羽队长走过了大江南北,只是去完成任务,相对于婚丧嫁娶的传统文化知之甚少,在家时村里的长辈们生老病死,只知道跑去讨糖果看热闹,看道士吹喇叭念经敲锣打鼓,哪里知道一环扣一环的程序是什么样?还要讲究黄道吉日,生辰八字,这都是道高望重的大人们的事,小孩子图热闹知道什么? 就说上次去高原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们尸骨无存,返回基地依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却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昏迷了,也不知道葬礼的流程是怎么个准备安排?其中的细节无从知晓,知道了的时候,已经被送到军区总医院。 现在面对这些事一筹莫展,手下的兵比他还年轻,让他们吃饭干活是一把好手,丧葬文化能知道多少?该怎么办?天一亮,闻讯而来的人们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上级单位和当地政府的官员们,武装部,民政局,公社大队和灾民们,第一时间就会作出反应,以前没有面对过这种场面,现在如何面对? 亲如手足的战友离去,带来的伤痛撕心裂肺,他脸上流过的泪水在黑暗中滑落,此刻多想有师傅在的话,就有所依靠,会告诉他怎么办了,可师傅在哪里?一别一年多杳无音信,彼此奋战在不同的地域,一声令下频繁的换地方,连书信来往都没有确切的地址中断了,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危难时刻,首先想到的是至亲至爱的人,他们才能理解自己的无助与伤痛,帮助渡过难熬的日子。 通信员张亚夫在旁边安然入睡,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鼾声,羽队长羡慕的聆听着,想想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和他一样,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吃不饱的肚子,使不完的力气,心里面纯洁的像一泓清水,没有任何杂念。开好车,站好岗,当好兵,天塌地陷的事情与己无关,有睡不完的瞌睡,快乐的像天使,怎么就一闪而过,一去不复返了? 还没有做好长大了的准备,就变成了大人,师傅、班长、排长、队长,统领的人越来越多,责任越来越重,接踵而至的是操不完的心,把所有的欢乐都挤走了,剩下的都是战战兢兢的担惊受怕。 面对艰巨的任务和近百号生龙活虎的战士们,青涩的青苹果不熟都由不得的催熟了,硬生生早熟,任凭风吹雨打,霜煞雷击,经受了多少伤痛?血淋淋的流干了眼泪。 这一次的恶性事故,又是一场劫难,多好的军人多好的兄弟,早上出去的时候欢蹦乱跳,信心满满给他打招呼,还强拉硬拽让他上车,一起去勘察新路线,他嗔怒的眼睛一瞪说:“哼哼——老兵了还要人陪?羞也不羞?”这句话竟成了永远的告别,早知道自己就陪他去,或者不让他去,就不会发生让他变成一堆肉的悲剧。 太平间里看到他体无完肤,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羽队长差一点就接受不了昏过去,黑子的拳头雨点般落下,和韩老六夹住他才没有倒下。太残酷了,一个一米八的汉子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竟然变成了一堆肉,可想他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在即将发生危险的一刹那,把向导推出驾驶室,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而自己却在翻滚的汽车中天旋地晕,在变成了绞肉机的驾驶室中磕磕碰碰,支离破碎,粉身碎骨,告别了美好的世界,带着自己无尽的梦想去了另一个世界,哪个世界什么样?是否开满了忘情花没有伤痛?没有生死离别?活着的人们怎么能知道呢? 汩汩流淌的泪水永无休止,羽队长默默地经受煎熬,窗外面的天空中群星灿烂,闪烁不定。月牙儿像摇篮一样晃晃悠悠,遨游在闪闪发光的星海中波浪不起,无忧无虑,不见了的那一部分会不会痛?直到月儿圆,还得一点点等待,期待着圆满的那一天。 羽队长思绪飘荡,看着月牙儿恍恍惚惚质问道:我的战友我的兵,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他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朝气,就在眼前一转身就不见了,真正是痛彻心扉,让人怎么受得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月牙儿任凭泪水流淌,寒冷的夜里泪水更冷,流进胸膛流进脊背毫无知觉。只觉得舌头像鞋刷子一样干涩,想喝口水,又害怕吵醒了通信员,想想他小小年纪,整天价跑前跑后也不容易。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幸福的人祈求时间停留,欢乐时光很短暂欲罢不能,乐不思蜀;遍体鳞伤,伤心落泪的人期盼时间愈合伤口,快快溜走,都是痴心妄想。 生活在南北极的人们有极昼极夜,要么几十天太阳不落没有黑夜,要么几十天黑暗无边,不见太阳,他们的幸福与伤痛有何不同?不得而知。生物钟在通信员的脑海中敲响了,就在羽队长沉静在伤心欲绝的黑暗中,他呼一下翻起身来,随手拉开了床头灯。 猝不及防的羽队长,豁然间暴露在灯光下,刺眼的灯光受不了,迅速闭上眼睛,挤出了眼睛里蕴满的泪水,在灯光下飞流直下。眯着眼睛的通信员正好看到了,他吃惊的说:“哦——队长,搞撒子嘛?一夜没睡还流泪,你的感冒发烧还没有好撒——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撒——你会爬不起来的撒——” 羽队长闭着眼睛无话可说,任凭他唠叨,他三两下穿好了衣服,看了看时间还早,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把羽队长已经冻成冰的毛巾,放在热水里摆了摆,捞出来拧干净水,体贴的来到闭着眼睛的羽队长面前,张开热乎乎的毛巾给他擦脸。 他的举动把羽队长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感激的看了看他,接过毛巾自己擦起来。已经习惯了议事日程的通信员,就在羽队长擦脸的时候,端起杯子倒掉残茶,换上新茶倒满水,端到他跟前说:“嗯嗯,喝口浓茶提个神撒——今天你不知道怎么过?我都没办法照顾你了撒——” 羽队长一听感动不已,更是热泪滚滚,他不知道眼泪怎么就哪么多?怎么擦都擦不及,哽咽着说:“吸吸吸——你今天就和刘晓强守在这里接待来访者,无论什么人来,都要有礼有节,不可怠慢,他们提问的任何问题都不要解答,就推到我身上,态度要好。唉——我去事故现场勘察,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 “哦——晓得了撒——嗯嗯,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中午饭,路途遥远,回来就天黑了撒——” “我知道。做好电话记录,晚上我回来了再做处理。还有,给炊事班打个招呼,饭菜做清谈一点,这种时候谁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晓得了撒——起床了。”他转过身出了门,哨子响起来了。 通信员出去后,羽队长起身下床穿好鞋子,其他的衣服都没有脱,系好大衣扣子,从墙上取下腰带扎好,拿起皮手套,边走边戴往车场里跑去了。感冒发烧好几天没有出操,平时也很少亲自带操,三个排长轮换着值班。 今天他要亲自带操,非常时期就不能掉以轻心,做出表率让大家看看排头兵是什么样见贤思齐,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极具号召力,大家会依样而行,咬牙坚持。 他来到停车场里还没有人,四周静悄悄,只有烤车的喷灯炉呼呼作响,各班排集合起来的队伍跑步带过来,看到他矗立在车场里,一排长黑子整理好队伍,正儿八经向他报告:“报告队长,一排应出操二十七人,实到二十四人,一人昨日牺牲,两个人守夜,报告完毕,请指示。” “入列。” “是。” “报告队长,二排应出操二十七人,实出操二十七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入列——” “是——” “报告队长……”…… “……” 第三百零四章 开除军籍 第二十八章 开除军籍(一) 清晨的寒冷可不是盖的,就看看每个人从口中呼出的哈气粗壮有力,像锅炉一样热气腾腾,哈气凝结在胡须上眉毛上,皮帽子外露的羊毛上,形成了雾凇,白茫茫一片。露出来的肌肤都冻麻木了,说起话来嘴皮子有些迟钝,闭不严嘴漏气不灵光。 羽队长一看队伍的统计人数分毫不差感到欣慰,没有人吓破胆退缩了撂挑子,临阵脱逃不出操,就大声地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队伍在口令指挥下整齐有序行动起来,走出车场走出大门口,还没有亮起来的街道上影影绰绰,羽队长下口令:“跑步——走——” “刷刷刷——刷刷刷——”跑步声唤醒着蛇腰堡镇的黎明。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响彻云霄的呼喊声震耳欲聋,不大一会就跑出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惊醒了地平线上的一抹红唇,妖艳的展现出来风情万种,染红了没有云彩的天空,大地上的万山沟壑红彤彤火一样燃烧,上下辉映蔚为壮观。 惊醒了的蛇腰堡当地居民,他们好奇的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不畏严寒跑出去跑回来,一天的日子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新的生活,不知道会有什么发生?走着瞧吧。 队伍回到车场里天光大亮,羽队长看到了战士们脸上的悲哀和哭红的眼睛,让他感到很难说些什么,自己嘴一张就会哭出声来,还是不说为妙,只说了两个字;“解散。”结束了早操。 派车吃饭天天如此,今日复制着昨日千篇一律,已成习惯,自然就熟能生巧,成了行家里手,一挥而就。羽队长把派车命令写好,让通信员分发下去,排长班长就会落实到人头,每个人一目了然,有的放矢就知道要去哪里,开上车去装水。 熟悉的路线自己去,一台车或者几台车不等,视人口牲畜的多少有地方政府而定。不熟悉的路线有向导带路,说简单就这么简单,说起复杂来那可就纷纷扰扰,一言难尽。每一项看似简单的工作,蕴含着无数默默无闻的人辛勤劳作,方方面面,滴水不漏安排合理,才能行之有效进行下去,要不然可就杂乱无章了,一脚油门就能飞起来的汽车,没有了各行各业的通力协作,强有力的保障供给到位,怎么能运转起来? 羽队长准备着各种资料工具,就要去现场勘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过了车队出发的时间,怎么没有听到汽车发动机声音?他停顿了片刻,让通信员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通信员旋即就慌慌张张跑回来说:“队长,大家人心惶惶,都无心出车,都在车场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到我仿佛看到了魔鬼,他们什么也不说了撒——” “啪——”一声,羽队长把手里的一摞资料往桌子上一甩,怒气冲冲冲出去了,通信员一看他没有穿大衣,拿上大衣追了出去。 羽队长一脸严肃,目不斜视来到了车场里中央,背朝东面大声喊道:“全体都有,集合。” 惶恐不安的军人们一听,每个人都身形一颤,看到队长一脸怒不可遏,不由自主站队集合,动作稍慢一些的人,被队长一声口令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立正——” 口令就是命令,不得动弹的军人们,就像孙悟空使了定身术,无论在什么地方,齐刷刷站在原地静止不动,可见军事素质不是一般。口令连续下达,队列就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摆在那里。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用威严的目光把每个人扫了一遍,语气肃穆的说:“昨天,是一个悲惨而伟大的日子,我们的战友陈福明同志,倒在了抗旱救灾的第一线,为灾区人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充满朝气,花朵一样怒放的二十二岁以身殉国,他就是国家的英雄。他的倒下是不幸的,却成为了我们学习的榜样,因为,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还有嗷嗷待哺的灾民们,期盼着我们的救命水,我们就要踏着烈士的鲜血,完成烈士没有完成的任务继续前进,不辜负党和国家对我们的期望,灾区人民对我们的期望。如果我们吓破了胆畏缩不前,临阵脱逃,弃灾民于不顾,祖国人民供养我们这些军人有什么用?在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能奋不顾身赴汤蹈火,去救民于水火之中展现自我,报效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话怎么说?难道说在战场上,我们的战友倒在了身边,就吓破了胆尿裤子,不冲锋了吗?就嚎啕大哭,等待敌人消灭吗? 军人,就是奉献和牺牲的代名词,自古如此。我们每一个人,自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向祖国起誓,自己的生命属于祖国,为了祖国的利益和尊严,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那是我们的使命与荣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永远的追求。假如明天有侵略者的铁蹄踏进我们的家园,侵我河山,杀我父母,屠我兄弟姐妹,我们就要用我们年轻的生命,驱除侵略者同归于尽,保卫家园,因为我们是军人,是祖国的脊梁,人民的保护神,军人不惜命,就会国泰民安。而此刻,看到战友倒下就畏缩不前,军心涣散,违背了我们的誓言,还算是军人吗?哼哼——吃着人民的饭,穿着人民的衣,不为人民去流血牺牲,冲锋陷阵,难道我们是废物吗?懦夫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假如有人因此而不愿意出车,可以留下来,打起你的背包回家过年去,我绝不阻拦,去给你父母说为什么回来了?父母亲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就会把过年为你呕心沥血准备的好吃的喂狗,都不会让你吃,因为你丢尽了父母的脸面,家乡的脸面,你的行为就是可耻的逃兵。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军队,逃兵为人不齿,就是背叛祖国。 一个人的一生,就是成长的一生,不得不选择的是成长,绝不能选择的是放弃,一旦放弃,你用一生的时间都不能弥补。听我命令——愿意放弃的向前跨一步,我就会撕下你的领章帽徽开除军籍,让你一辈子跨不回去,有没有?” 所有的军人们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羽队长气势如虹,冷着脸看了看大家,接着说:“我们鲜红的领章帽徽,是前辈们用鲜血染红的,先烈们为了推翻世界列强压在祖国头上的三座大山,把四分五裂的祖国统一起来,鲜血染红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赢得了新中国的诞生,那是在战火硝烟的战争年代,一寸河山一寸血血战到底,而我们今天同样在为祖国流血,我们的每一滴血,流在祖国的大地上,我们与先烈们同样伟大。祖国赋予我们的使命一天没有完成,我们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哪怕是剩下了一个人,都要坚守阵地,战斗到底,决不放弃。 同志们,在这里,我是你们的最高长官,祖国和人民赋予了我权利和责任,有权处置你们的任何行为。无论任何人违抗命令,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为了国家利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行使我的权利,就是把我的生命放在你的脚下,也决不放弃我的使命。悲剧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我们的任务遥遥无期,现在只能接受教训,总结经验,增强安全意识,珍爱我们的生命和国家财产,就是对祖国的报答。希望大家鼓起勇气,战胜恐惧,把我们的使命进行到底,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战士们可劲的吼道。 “很好。为灾区人民再努一把力,不辜负党和国家对我们的期望,展现出我们的热情和爱心,春天就要到了,冬天还能不过去吗?大家有没有勇气?” “有——有——有——” “好。谢谢大家,就凭大家此刻一往无前的精神,没有什么过不去,听我命令,一排长……” “到——” “你和我去勘察事故现场。” “是——” “二排长。” “到——” “你带队去执行任务。” “是——” “三排长——” “到——” “你留在队部职守电话,接待所有来访者。” “是——” “全体都有,立正——共产党员向前一步走。”十几个共产党员齐刷刷跨出一步,绝大多数都是干部和班组长。 羽队长威严的目光看着大家,大声地说道:“共产党是我们国家的核心力量,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就是杰出的代表,我们在入党宣誓的时候,举起拳头宣誓过,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为我们党的事业奋斗终身,永不叛党,不仅仅是口号,要落实到使劲行动中。此刻,就是展现我们共产党员模范带头作用的时候,是不是合格的党员,先锋作用就在关键时刻一马当先。不愿意冲锋在先的留下,愿意赴汤蹈火的出发。” “是——”所有的共产党员,异口同声回答道,哗啦啦各就各位,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响起了,没有一个人留下了。 羽队长依然表情严肃,大声地说:“共青团员,向前一步走。” “唰唰唰”已经不整齐的队列,绝大多数人先前跨出一步,共青团员是中坚力量,站在原地不动的兵只有几个,其中还有两个副班长。 羽队长把所有人看了一眼,大声地说:“共青团员是共产党的后备力量,无论你们在地方上入团,或者在军队上入团,你们在入团的时候,同样宣过誓,难道说是过过家吗?此刻想想入团宣誓的那一刻激动人心的时刻,热血沸腾的恨不得立刻报效国家,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展现自我。此刻,我们在这里抗严寒斗风沙大显身手,救民于水火之中,就是践行我们誓言的时候,为国家分忧解愁,先天下乐而乐,后天下优而忧,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口令——不愿意出车的留下,愿意为国流血牺牲的共青团员们,出发——” “是——是是——”人多嘴杂,声音彼此起伏,轰一下仿佛炸窝了各就各位,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羽队长看着大家信心满满上车了,回过头来看了看孤孤单单剩下的几个兵,不知道说些什么,咂了咂嘴巴说:“不愿意出车的留下,其他人出发。” “是——是——是——”几个人一听如逢大赦,转过身跑了,汽车引擎立刻轰隆隆响起来出发了。 羽队长的激励与鞭策,让大家减轻了恐惧,鼓足勇气出发了。这支车队不像他上高原时带的车队,没有执行过命悬一线坚苦卓绝的任务,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没有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一时间的恐惧让他们乱了方寸,胆小的人就不敢出车了。 胆量不是先天就有,而是经过无数次心惊肉跳的危机历练出来的,见贤思齐的他们,看到队长身上的豪气,把失去战友的痛苦埋在心里,坚强面对残酷的现实,自然就会有样学样,不甘落后。 羽队长过去的苦难经历,曾经是他们学习的榜样,还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充满了敬佩,一直到后来成为战友兄弟一家人,更觉得名副其实。车队在他满怀信心的带领下,短时间内发生了质的改变,体会到了一个合格的兵,是要靠坚强的信念,流血流汗的付出才能做到,浑浑噩噩,只能虚度光阴。 每一个战士们有目共睹的生活改善,自己潜移默化的心态观念发生变化,无所事事的心态转变,军事素质业务能力突飞猛进提高,为人处事豁达包容,都对羽队长强悍的作风受教了。他们在给家里写信的时候,都要提到新来的队长是个可遇不可求的风云人物,让他们受益匪浅,充满了斗志,立志要好好当兵,做一个合格的军人,家里来信也少不了要问一声队长好。 稚气未脱的战士们接到家信,高兴的跑来让他看看父母的问候信,他同样高兴的蹦蹦跳跳,拍拍头摸摸脸,鼓励他们刻苦训练好好干,多做贡献报效国家,实现自我价值,争取荣誉光耀门庭。 他不仅仅是队长,还是家长和大哥哥,战士们的喜怒哀乐,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晴雨表,每一个人的表现优劣都看在眼里,挂在心头。多少年的军旅生涯和自己的切身感受,练就了他火眼金睛的洞察力,哪个人有什么思想包袱、心理障碍一目了然,经过他能说会道,对症下药的现身说法,情绪波动的兵就会大变活人,立竿见影转危为安,高高兴兴训练生活。 年轻人天真烂漫,充满朝气,闹情绪无怪乎两个方面,一是来自家庭父母不和,生老病死,姊妹闹矛盾,邻里之间水火不容,还有初恋的苦涩;二是在部队上表现不理想,生存空间压抑,入团入党立功受奖,老乡之间,战友之间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处理不好不愉快。 这些问题,在羽队长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熨得妥妥帖帖,眉开眼笑,豁然顿悟,心服口服充满活力了。自己就是从他们这个懵懵懂懂年龄段走过来,自然知道其中甘苦,细细说起话来还要因人而异。 每个人家庭背景不同,文化程度不同,接受教育的层次不同,理解和接受能力自然不同,对事物的看法独树一帜,就不能一概而论,就要区别对待,循序渐进。如果拿捏不好捅了马蜂窝,伤了他们的自尊,几句话就会适得其反,激起抵抗情绪,眼睛一瞪把你不放在眼里,就是再高一级的师团长都不尿,破罐子破摔,能把他怎么样? 和平时期的兵以训为主,也是军队最难管理的时期。如果在战场上冲锋号一吹,指挥员大手一挥,排山倒海的气势,容不得胡思乱想,除了冲锋还是冲锋,别无选择。不消停的行军打仗,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光了,还有心思嫌这嫌哪?能吃饱肚子,能睡好觉就烧高香了。 这个车队是军区临时建制的机动化车队,不是正规建制,不像正规部队的车队,除了自身训练外,不承担额外的拉运任务,派几台车保障生活就够了,其它的车闲置在车库里养尊处优,好几年过去了,汽车还光彩照人,像新的一样惹人注目。 而羽队长的车队就不同了,哪里需要到哪里去,一年四季马不停蹄,停下来的时间微乎其微。如果少一些天灾人祸的自然灾害,他们还能轻松喘口气,老天爷不长眼的时候,他们可就连轴转了,春夏秋冬四季不分,出现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展现国家力量,是因为地域辽阔灾害不断,实属无奈。 没有一台车滞留在车场里,羽队长看着所有的汽车都按部就班出发了,突然感觉到浑身酥软,软绵绵站不住,潜意识告诉他会不会昏厥过去?这可是有先例可寻。有先见之明的他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害怕失去知觉栽倒了,会造成新的创伤…… “……” 第三百零五章 人小鬼大 第二十八章 开除军籍(二) 坐下来后自己诊断起自己的病根来,刚刚由于怒火攻心,讲话时用力过度,这会子时过境迁后泄了底气,低血糖供血不足,头脑缺氧就会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想到办公室去喝口水,此刻上班了的办公室,早已经变成了“魔窟” ,方方面面的电话铺天盖地,呼啸而至,接连不断,想想都心惊胆颤。 昨天晚上已经让刘晓强向有关部门通报了恶性事故,那是午夜,还来不及查明真相,追究责任,现在上班了,一定会追命似的紧追不放,没完没了。还没有去调查了解事故现场,怎么发生了恶性事故一无所知,一头雾水,怎么回答?怎么解释?不发生事故的时候,没有人问一声辛苦了,是否受得了?束之高阁,仿佛不存在似的。一旦发生事故,就像惊醒了冬眠的北极熊气势汹汹,咆哮如雷,追根寻源,不死不休,就是口干舌燥的解释八十边都没用,还要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怎样?说的清楚吗?跳进黄河洗也说不清。主管部门的才能,就是发生事故后才能显现的出来。 黑子在车上忙上忙下忙个不停,汽车还没有发动起来,羽队长茫然的坐在冷冰冰的车场里没人搭理,好不凄凉。知道知冷知热的通信员张亚夫,看到队长没有回办公室喝水来,可人的端起杯子跑来了,真正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及时雨。 羽队长接过茶杯子,顾不得烫嘴牛饮起来,几口就喝完了。通信员蹙眉看着他说:“啧啧啧,这是好茶撒——慢慢品,才有味道嘛。” 羽队长就像没听见一样,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呼……”通信员一看他还想喝水,端起杯子跑回去倒水去了。他刚刚走,刘晓强火急火燎,就像狗撵似的跑过来说,军区的什么部门要追问原因。 羽队长眼睛一翻,不耐烦地说;“嗯嗯——就说我不在。” “我我我,我说了,他们还要……” “哼哼——不会说找不到?出现场了?” “是——”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转过身跑了。 没过多久,去而复返的刘晓强又慌慌张张跑来了,说是装备部的电话,非要让队长接电话不可。羽队长一听从地上站起来吼道:“哼哼——你的嘴让驴踢了是不是?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不会说话吗?” 他的吼声让黑子听到了感觉不妙,放下手中的活计,飞也似的跑过来,刚刚跑到跟前一看,怒不可遏的羽队长,已经抬起脚踏向了刘晓强,知根知底的黑子预感没有错,真正是肚子里的蛔虫。 说时迟那时快,他出手如电抱住了羽队长踢出去的脚就地转圈,化解了力道。实话实说受到委屈的刘晓强想不通,眨巴着眼睛呆如木鸡,他师傅关键时刻护犊子出手,让他躲过了一劫。 通信员倒满水回来了,韩老六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什么东西到车场里来了,两个人一看惊呆了,羽队长和黑子你死我活扭打在一起,拼尽全力想把对方摔倒在地互不相让,就像和日本鬼子狗强盗在拼命,嘴里面的哈气像火车一样喷吐着。 通信员放下了手中杯子,韩老六放下了手中的大海碗,和刘晓强合在一起拉架。黑子抱打不平大的骂道:“哼哼——你娃有委屈,也不能拿我徒弟出气。” “哼哼,你徒弟笨和你一样,不给他点教训,长不了记心。” “你你,你放屁。比我笨的人有的是,你咋不去管?我徒弟是软柿子,好欺负是怎么着?” “就是。和你娃一块儿欠收拾,这么大的人了不动脑筋,像算盘珠子不拨不动,脑残呀?笨的和驴一样,关键时刻指望不上掉链子,不打不成器。”羽队长寸土不让的吼道。 两个人打架三个人拉架,闹成一锅粥了。刘晓强一看各不相让拉不开,开始用嘴了:“哎呦呦——师傅别打了,队长心里难受啊,你就让他一次嘛?” “闭嘴——滚一边去。你把屎拉下了?凭什么?他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脑子没病吧你?” “不不,不是,师傅,是我不对,不管队长的事,你就别打了。”刘晓强善解人意的说。 各为其主,通信员一看有成效,不失时机的说:“队长哎——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撒——多少事情还等着你处理撒——闲下来有时间,再打不迟嘛。”小家伙的说话有点作用。 羽队长松开手喘着气,瞪着眼睛说:“哼哼——把事情办不好,小心我剥了你们两个的皮。屁大点事情,都让我去处理,让我活不活了?我能顾得上吗?你们是干啥的?” “啧啧啧,队长你别生气,军区那些首长口气大的吓人,我不好对付。” “哼哼——怕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孤军奋战在这里,军区离我们千里之遥,电话里能把你吃了?咦——你不是军区大院的老苍蝇吗?多大的官没有见过?怕什么?你又不是队长,顶回去,惹下的祸我顶着。” “啊——胡说八道,火烧眉毛了还充什么英雄好汉?哎呦呦——徒弟,别听他胡咧咧,已经把天捅破了,你再放一把火,我们可就没活路了。能哄就哄,能拖就拖,好好说话,唵——” 黑子怕怕的说。 “嗯嗯——我知道师傅,队长,我我,我去了。唉——”刘晓强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气后走了。 羽队长看了看离去的刘晓强,回过头来看着黑子吼道:“你的车好了没有啊?你也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呀?不行,我就走着去。” “夹逼——说什么呐?好了,好了,就好了,剩下一脚马达的事了。”黑子说完转过身就走,看见了韩老六的大海碗心生疑惑,走过去端起来一看是面糊糊,冷热适中,“呼呼噜噜”就喝开了。 羽队长一听这种声音,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浑身一颤,这种面糊糊是他家乡早餐的主要吃食,家家户户都喝,与河南人的胡辣汤有异工同曲之处,既解渴又充饥,味道鲜美。 黑子故意喝的山响引诱他,就是大海碗也经不住他如此这般糟践,如不先下手为强出手,告瓮了后悔莫及,羽队长咽了口吐沫夺过碗说:“啧啧啧,咋不顾人呢?吃独食有意思吗?会得癌症。”伸出手夺过来,自己却“呼呼噜噜”喝起来。 站在一旁的通信员和韩老六会心一笑,黑子意犹未尽,争争吵吵还要抢夺,羽队长转着圈躲避,几大口就喝完了。 黑子一看没戏了,愤愤不平的骂道:“哼哼——你吃独食,就不怕得癌症?” “啥啥?说话要有良心,我才喝了些口巴子,癌症就留给你吧,出发。” 羽队长心存不恭的说。 “是。”黑子答了一声,跑过去开车过来,韩老六上前关切地说:“你们两个的中午饭已经放在车上了,要按时吃,去邸家台的路山大沟深,崎岖不平太难走了,一路小心。” “知道了,你把院子里的安全要多操心,这几台油罐车刚刚拉回油都满满当当,严加看管。嗯嗯——今天到这里来的人一定不少,加强门卫警戒,我不在一律不接待。还有,把刘晓强看住了,那是个惹祸头不听话,就打晕了。” “啊——我我我,知道了,你们去吧,有我在放心就是了。” “好,多操心,拜托了。”羽队长说完,汽车就启动了。 汽车来到大门口,得知噩耗消息的老百姓已经拥堵在这里,震惊的表情在一个个脸上流露着。看到有汽车出来,认识羽队长的人就想了解情况,羽队长一脸肃然挥了挥手,黑子几脚油门冲车增挡,扬长而去了。 车场里的通信员和韩老六两个人忧心忡忡,韩老六端着空碗说:“唉——队长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差了,我担心太大的压力会把他压垮,我特意为他做了碗牛肉拌汤,还担心他不喝,没想到喝了个底朝天。” “嗯嗯——要不是一排长逗他,他不会有胃口撒。唉——队长已经逼疯了噻——三排长和他关系那么好,都出手就打。” “切,这你就不懂了?发火要看什么人,了解的人就不会失手了,三排长和一排长跟他什么关系?他们三个人有过命的交情,看看平时在一起时不分你我,相互关照,那份亲热劲让人妒忌。” “哦——说的是撒——你和他们也合得来撒——他们没有把你当外人撒——” “嗯,也就是说得过去,队长这个人没心眼,小事不计较,事情过去了不记仇,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和他开玩笑没大没小。” “咦——韩班长,昨天你去了事故现场,是个啥状况撒?” “哎呦呦,啧啧啧,提不成,太太,太惨烈了,把我吓得都不会走路了,不是老百姓帮忙,陈福明的身体没法抬,也没法抱呀?哎呦呦——太可怕了。哪哪,哪么大的驾驶室滚成了一个疙瘩……算了,我不说了,队长还没有宣布事故结论,我就不能乱说一气,会影响大家情绪,让队长知道了,会剥我的皮。” “嗯嗯,韩班长不愧是老江湖撒——警惕性蛮高的嘛?怪不得队长这么信任你,昨天他们三个人叫你是四排长撒——” “啊——你你,真真,真的吗?哪哪,那我得好好努力,争取当好四排长,不要让他们失望。嗯,小家伙,你以后到我伙房里想吃啥吃啥,想拿啥拿啥,但你得给我漏点风。” “哦,你你,你想收买我撒——切,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队长那么信任我,我能把情报拿去换饭吃吗?哼哼,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队长撒——嗯,万一让队长知道了,我可就没活路了撒——打入十八层地狱都不过分撒——” “切,怎么可能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队长又不是神仙,也不会岐黄之术能掐会算,怎么会知道?嗯嗯,再者说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车队长,能有什么情报?一切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哩,又不是美国的五角大楼。” “啊——你你,你说么子撒——美国的五角大楼?楼房只有四个角么?怎怎,怎么会是五个角撒——多出来一个角是怎么回事撒?” “哪哪,哪谁知道?除非问美国总统。咦——我也纳闷?五角大楼,一定有五个角,多出来一个角还能叫楼房吗?说来奇怪哦?” “嗯,就是撒——等队长回来问问他,就知道了撒——” “嗯嗯,我看不一定,他也没有去过美国,怎么会知道美国的五角大楼?” “切——不知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撒——秦始皇那个朝代,队长也不在么,他怎么就知道撒?焚书坑儒,孟姜女哭长城什么,都有历史记载撒——嗯嗯,他那么爱看书,上知天文日月星辰,下知地理山川河流,还知道婆娘儿女撒——把什么不知道撒——你看他办公室里,桌子上床上到处都是书撒——我给他收拾都不让收拾撒——” “哦,为什么?” “嗯嗯,他说没看完的书,再看的时候还得浪费时间找撒——” “嗯,也是个怪人,看的书哪么多,却像个孩子长不大,在一排长面前永远不吃亏。” “嗯——那是他们俩个人关系好噻——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撒——” “说的是啊——人这一辈子真心朋友有几个?有一个知己足也。咦——我给你的交换条件想好了没有?哼哼,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错失良机,过期不候。” “哦——这这这,这个?你让我吃一顿好吃的怎么行撒——也太有些经不住时间考验撒——再好吃的东西,香一阵子就完了撒——你总得给我一个比一阵子更长时间的条件,我就会考虑撒——” “哦——这个,更长时间?嗯嗯,我还能有什么呀?我是伙头军,除了吃饭就再没有什么了。” “哼哼,我看你是舍不得撒——你你,你有的是筹码条件不拿出来,哭什么穷撒——” 小鬼头通信员谋心不善,在谋韩老六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真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心良苦,人小鬼大。 不明就里的韩老六一听,想了想还能有什么?压根儿就想不到小鬼头在觊觎他的祖传秘方,就大大方方地说:“嗯嗯,我我,我真的没什么啦?你说说看——我还有什么让你动心的条件,尽管说?” “啊——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你你,不许反悔撒——” “哼哼,不反悔。” “嗯嗯,敢不敢拉钩上吊撒——” “切,什么话?拉就拉。” 谨小慎微的韩老六处处设防,防微杜渐,还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毫无知觉盟约拉钩上吊,一副大义凛然,死不悔改的气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贪婪自私冷酷是人之本能,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择手段,郑重其事拉钩盟约。狡猾的通信员还是有些不放心,队长是什么人?论才智论手段,车队就没有匹敌的对手,都不能心想事成,难道说今天是菩萨保佑的黄道吉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梦想成真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底下有这么轻而易举的好事情吗?想想怎么可能啊?是不是常言说成功的机会就在下一个拐弯处?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风调雨顺就大功告成啦?应该想什么办法做成铁案,就万无一失了。 韩老六不知道他的阴谋诡计,思前想后搞不懂,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小鬼头动心?人算不如天算,打死他都想不到机灵精怪的通信员想挖他的祖坟,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年轻人的好奇无处不在,自从上次通信员从羽队长口中得知韩老六有煮肉十天不坏的祖传秘方后中毒了,就觉得是超出普通认知,违反耳熟能详的自然现象,一反常态的天方夜谭,信口开河。三岁大的孩子都知道,肉放的时间长了臭不可闻,发霉变质,怎么会有这等奇事?好奇心害死人可不是盖的,心里面就念念不忘斟酌起来,无事找事跑到伙房里装模作样,觊觎韩老六马放南山的秘密,大献殷勤和韩老六套近乎旁敲侧击,留意他煮肉的时候放什么佐料调味品?数量多少,前后次序都不放过。 做者无心看者留意,韩老六哪里知道,队长的贴身小棉袄竟然是商业间谍?潜移默化想吞并他的祖传秘方据为己有,过分的亲热让他心生疑惑,发现小鬼头的眼神躲躲闪闪,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就想把他轰出去,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不敢实施。 通信员是什么人什么角色?别看他年幼无知岁数小,长的俊俏人见人爱,他可是队长的化身,也是队长的代言人,车队的任何地方畅通无阻,没有人自找麻烦敢和他过不去,发号施令的队长传达命令全靠他,得罪了他,就等于惹祸上身,他在队长面前添油加醋卖污水泼你一身,煽风点火点眼药下蛆,还有好果子吃吗? 所以说,别看小不点通信员其貌不扬,几十号人仅仅就他一个,有着一般人没有的优势,不可小觑。能当通信员的人都是聪明伶俐,小巧玲珑,长相出众,人见人爱的潘安再世才能看得上眼,歪瓜裂枣讨人嫌,就不可能了。 年龄小自然就心地纯洁,天真烂漫,像张亚夫这样少年老成,赋予心计的通信员不多见,可谓异数。小小年纪就工于心计,敢拿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做交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真真是因地制宜的聪明人,长大了也是人中翘楚,不可估量。 两个人办完了手续各自暗喜,达成心愿就在顷刻之间,就可以各得所需,高奏凯歌,都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一个能得到准确及时的内部消息,有利于调整自己的方向发展,补漏拾遗扬长避短,步调一致紧跟形势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大浪淘沙立于不败之地;一个能得到几千年传承下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哪就是一座无形的金山银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定会派上用场大放异彩,哪可就是小穷乍富的土豪,鲤鱼跳龙门咸鱼翻身了,一招鲜吃遍天千真万确,绝不是空穴来风。 喜形于色的通信员,还是有些城府不深,大喜过望就有些飘飘然,手舞足蹈不矜持,就在作好准备提条件的时候,老谋深算的韩老六不愧是老江湖,一看他自不量力的嚣张模样,第六感觉忐忑不安,突然感到有些不妥,虽说是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总觉得心神不安。 眯着眼睛看了看通信员激动的眼神,身不由主的打了个冷颤,迅速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说:“哼哼,臭小子,啧啧啧——人小鬼大,少年老成,我鬼迷心窍,差一点让你小屁孩挖坑把我埋了。打住,打住,到此为止了,我和你拉钩上吊的盟约,在你还没有开口前宣告破产不算数,你没有说出来,不算我不守信用,我也不想和你做交易了。哼哼——你跑你的腿,我做我的饭,个尽职守,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各不相欠。哎呦呦,让队长知道了会剥了我的皮,点了我的天灯,贿赂引诱他的心腹嫡系不学好,哪可是老虎头上扑苍蝇,手榴弹擦屁股找死啊。啧啧啧,我怕——我真的很怕。哎呦呦——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吃错药了鬼迷心窍,中了你小子的十面埋伏插翅难逃,真是苍天有眼,菩萨保佑网开一面,没有让你娃阴谋得逞。再见小朋友,我还要发面,你你,好自为之。” 韩老六如临大敌,紧紧张张跑了…… “……” 第三百零六章 闹鬼(一) 第二十九章 闹鬼(一) 军区司令部一派繁忙景象,刘副司令的办公室气氛异常严肃,刘副司令面色沉重,向贴身杨参谋发布命令,杨参谋快速记录着,下达完命令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蹙眉想了想说道:“嗯嗯——抓紧时间落实好这些事,他们身处大漠腹地资源匮乏,什么条件都不具备,我们尽可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稳定军心,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中央军委来电话督促,肯定了他们的成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自从他们到那里去后,就没有发生过拯救不利而招致人畜伤亡的恶性事故,灾民们人心稳定,生活井然有序,社会没有动荡不安,这就是不得了的丰功伟绩,等待完成任务后,给他们立功受奖,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手慌脚乱,吓坏他们了。嗯——快过年了想家,是每一个回不了家的人不可避免的情节,战士们一定会人心浮动,不利于完成任务,你多带些慰问品好好安抚,鼓励他们充满信心,坚持到底,一天都不能松懈。他们的任务还很重,汽车老化,技术性能急剧恶化,战士们伤痕累累得不到医治,我已经向军区党委作了汇报,看能不能为他们更新一批新车,还有零配件能不能及时保障供给。唉——真正是劳民伤财啊。嗯——还有,联合调查组下去后,要注意方式方法,工作态度,不能吹毛求疵伤害了他们的积极性,今天这个这样质问,明天那个哪样质问,问来问去就问出麻烦来了。每个人的耐心是有底线的,承受不了就会节外生枝,记住了?” “记住了首长。”杨参谋小心的说。 “嗯嗯——官逼民反自古如此,你们去是调查事实真相,不是兴师问罪,雪上加霜,口气要柔和,发生恶性事故不是有意为之,也是无法堵绝的事情,你们可以集中在一起一次询问,不要打乱了他们执行任务,这件事要不要向全军区通报,等你们调查回来再做决定。嗯嗯——刚才的党委会决定,要追究队长的责任严肃处理,你走的时候再告诉你处理结果。嗯——你们到了后,要尽快把烈士先安葬了,入土为安么,放在那里谁都不安心。葬礼要体面隆重,让活着的人们看得过去。烈士家属让当地政府妥善安置,有什么诉求要尽量满足,不能发生任何过激意外。” “是——”杨参谋一脸凝重的看着刘副司令,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不说出来又觉得如鲠在喉,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说:“嗯——刘副司令,我,我想能不能对羽队长的处理轻些呀?他他,他哪么拼命,不叫苦不叫累流血流汗,无怨无悔,处理重了让他接受不了,会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嗯——我也为这件事犯难行。这件事非同小可,处理轻了,对死者和家属不好交代;处理重了,对他的影响可就大了,不好掌控不是?哼——这小子也真是运气不佳,一边成绩突出让人妒忌,一边错误不断让人惋惜。立功受奖和处分连在一起,这叫什么事么?” “可不是吗?开汽车危机四伏,交通事故猛于虎防不胜防,他的车队哪么多车,每天不得消停出车,发生事故在所难免,他的成绩还是显著的。” “那是自然,不是成绩显著,发生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早就把他开回老家了。” “唉——我这个老乡也是个苦命人,自从当兵以来就南走北往,东跑西颠,走到哪里去都是拼命三郎响当当的人物,令人刮目相看,功过是非接连不断。” “嗯嗯,这就是干实事的人,只要干实事就会出成绩,也会出问题。矛盾中求生存求发展,是永远不变的真理。” “嗯嗯,副司令,我忙去了,走的时候我给你打招呼。” “好的,工作要落实到位一丝不苟,不敢出纰漏。” “是——”杨参谋转身离去。 刘副司令在暖烘烘的办公室里喝茶抽烟,心里面想着寒风刺骨的大漠深处,军人们冒严寒斗风沙不遗余力,艰苦卓绝执行使命,发生事故在所难免,心中有无限感慨…… 噩耗传到农场驻地的时候,冲击波不亚于一颗原子弹,传播速度快的惊人,仅仅是一夜之间,辽阔的农场几万亩地就传遍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谈虎色变。 刚刚上班的魏场长一脸凝重,打电话到车队询问留守的指导员,商讨如何去一线处理事故的预案。魏场长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丁指导员也没有斩钉截铁的意见,拿不定主意就请示汇报,打电话到军区司令部询问杨参谋怎么办? 临危受命的杨参谋已经是钦差大臣了,忙得团团转,模棱两可不表态,去不去自己做决定。车队的行政管理由农场托管,作为主管单位,下级部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最终在魏场长的抱怨声中决定,让农场政治处派员去一线善后。 魏场长心生不平,在电话里抱不平:“哎呦呦,这这这,这不是一场事故把车队所有的成绩都抹杀了吗?他们辛辛苦苦玩命了半天,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根据我的经验,羽队长这次是铁板上钉钉子、责无旁贷的挨处分了,至于什么处分我不敢肯定,一定是逃不脱。哎呦呦——招谁惹谁了,真是流年不利呀?多好的一个同志,积极肯干,充满阳光,到农场后和我们打成一片,给我帮了多大的忙?派车去祖国各地送离退休的老干部,只要打个招呼就二话不说派车,农场的职工生病招灾,只要知道了就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不是他救了李喜梅那个丫头一家人的命,那就等于救了我呀?若不是他出手,我现在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在这里指手画脚了。哼哼,羽队长打的屁滚尿流的那个王八蛋,原来是我老首长的儿子,我知道后追到他家里质问,他还嚣张的和我犟嘴,气得我甩了他几个耳光,还让他爸爸把公社副书记给撸了。哼哼,那小子还死不悔改,口出狂言,扬言要找羽队长的晦气反攻倒算报仇,找回场子。哼哼——我就对他说,你想多吃几天饭就离他远点,人家在高原无人区把几千只狼群都打垮了,还能怕了你这个不长狼牙的畜生?那小子一听就不吭声了。公生明,廉生威,羽队长做事光明磊落,不计后果,会有好报,可这次的事故,对他以后的提升影响可就大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丁指导员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只要干工作,发生问题在所难免,运气好的话,如日中天干出成绩的时候,恰如其分得到提拔长风破浪,青云直上。像羽队长这样的人,成绩一大堆无人可及,伴随左右的问题也不少,遇上个贤明的上级还能赏识他,包容他,如果是鼠肚鸡肠的人,他只有原地踏步了,熬到岁数超过了提拔的年龄,就换地方解甲归田,把他超乎寻常的才能就扼杀了,这一辈子就完了,令人惋惜。” 高高在上的魏场长已经耳有传闻,他和羽队长两个人有些面和心不合,可听这话又觉得还在担心羽队长,难道说他们俩个人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冷却了下来,偃旗息鼓想通了冰释前嫌?还是彼此之间改变了意识心态,息事宁人让步了? 事无绝对,变化是大自然的必然规律。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春花夏长秋收冬藏,才有了南迁北归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人过三天刮目相看,指导员的转变会让了解他的人有些惊愕,只能说明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不朽。 魏场长和指导员两个人沟通的时候,农场的许多职工也闻讯赶来,了解事故经过,一知半解后都觉得有些惋惜。尤其羽队长头上哪些耀眼的光环,是大家学习的标杆人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对他的打击和影响可就大了,他能挺得住吗? 车队的留守人员知道了前方发生事故后,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其中有两个人是陈福明的老乡,更是痛心扼腕。院子里玩耍的李喜梅小弟小军子,隐隐约约听到了,跑过去打听是怎么回事?知道后跑回家告诉了他爸爸妈妈,把一家人吓得不轻。 死了人是大事情,一家之主的当家人是不可能轻轻松松过关,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都为羽队长捏着一把汗。李喜梅上班还没有回来,一家人担心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瞒是瞒不住,有什么反应也是应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抗旱救灾的车队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在干旱灾区像风一样传播,仿佛毁灭性的地震一样引起了强烈震动,当地政府官员们和灾民们震惊了,就在羽队长离开驻地时间不长,单位团体派员前来慰问吊唁,受到过救助的灾民们闻讯后纷纷前来,表达他们对子弟兵的关心。 大滩公社的丁什么部长闻讯后更为震惊,新结识的老部队的新朋友发生了事故惊骇不已,一大早就跑到车队驻地来看望羽队长,站岗的哨兵告诉他队长不在,也不告诉他去了哪里。 他一听略一沉思,急急又跑去医院,医院里一打听又到了太平间一看,两个雕塑一样的军人,荷枪实弹为战友守灵,他感动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想表示自己的哀悼心疼,却两手空空来没什么东西,这里也没有香蜡烧纸,更没有设置灵堂祭奠。 他看了看两个稚气未脱的军人,问了问知不知道丧葬文化?他们岁数小不知道,怪不得他们,他想了想应该做些什么,向太平间深深鞠了一躬,急急忙忙跑到了武装部,找到部长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一拍即合,武装部长正在考虑此事,有人张罗那就事半功倍了。 他立刻派车派人找地方找材料,等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在车队驻地对面的戏台前,按当地风俗为牺牲了的英雄搭建了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让想表达哀悼的人们烧纸敬香,一时间许多人哀声动地,已经在这里嚎啕大哭,哭声震天,拉都拉不起来,惋惜年轻的生命英年早逝,痛煞人心。 这里的人们朴实忠厚,走不出黄沙蔽日的大漠,外来的陌生人也很少,若不是旱情严重民不聊生,国家不会派部队到这里来抗旱救灾。现在年轻的军人为拯救他们付出了生命,不亚于失去了亲人一样悲痛,尤其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抑制不住悲伤趴在地上哭声不断,哀声动地…… 风轻云淡,艳阳高照,羽队长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日临中天了。途中超越了拉着水到这里的重载车,汽车还在坡头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有几个人挥舞着手臂跑过来,堵在了汽车前面,汽车逼迫停下来。 搞不清状况的羽队长心生疑惑,从车里面下来后还没有站稳当,一个流着鼻涕穿着破烂的老乡,胡子拉碴有些猥琐,走上前来说:“啊哈哈哈……解放军,这条路不能再走车了啊?昨天都是我们的错,非要让解放军从这里往过开车,谁想到汽车就掉下去了,把开车的娃娃摔碎了啊——是是,是我们造的孽呀?呜呜呜……我们想给解放军抵命,你就是当官的吧?你把我枪毙了吧,解放军首长,真的是我们害死了你的兵,呜呜呜……”老乡鼻涕一把泪一把哭诉道,感情真挚不装假。 羽队长才明白老乡堵路拦车是为了什么,深受感动。看了看离事故现场不远了,不开车能走过去。刚刚下坡的汽车停在坡上不安全,让黑子把汽车倒车在了平处,他停好车走过来,两个人并排着往下走。 围观的人群有几十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到有解放军首长走过来,都好奇的打量着,其中有一个坐在地上,好像受伤了似的,看到羽队长就大声的哭嚎起来。 不知就里的羽队长心生疑惑,诧异的说:“嗯嗯,老乡,你怎么了?哭啥哩?是不是我们解放军伤害了你?或者欺负你了?我是他们的领导,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还你公道。” 老乡的情绪非常激动,“抽抽搭搭”难以自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身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同样流着泪说:“吸吸吸——解放军叔叔,这是我大大(爸爸) ,昨天送水的车就是我大领来的,从这条路下来的时候,开车的解放军叔叔说路太窄盛不下车,可我大和在这里迎接水的乡亲们,都说这条路走过车,不会有事。从这条路下到沟底就是我们村子,乡亲们为了背水少走路,非逼着解放军往下开车。开车的解放军下车来看了看路,说车太重会压垮路基,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说不会,打包票说曾经有拉煤的车通过万无一失,解放军不好意思拒绝我们,让车上的人都下来,我大非要坐车显摆,解放军拗不过,他就没有下车来。谁想到车开到这里的时候真的路塌了,汽车倾斜了往下滑,解放军就把我大从车里推出来,自己来不及跳车,和车一块儿滚下去了,呜呜呜……” 说话的小伙子泣不成声,羽队长极目远眺看了看沟底里影影绰绰,七零八落的汽车残骸看不清楚,压塌的路基处有一道痕迹清晰可辨,一直延伸到沟底,坡度有七八十度,二三十米厚的黄土层下是青幽幽的石头,鳞次栉比,狰狞恐怖耸立着,奇形怪状,狼牙交错。 一些细小的石柱子被汽车碾碎了,油箱破裂后洒出来的汽油,虽然已经蒸发了痕迹还在,汽车发动机里面的机油和变速箱里面的黑油到处飞溅,污染了不少的地方特别显眼,一片一片到处都是。摔碎了的水罐里七扭八歪,泼洒出来的水冻成了冰,明晃晃在太阳下发光。汽车残骸狼藉一片,随处可见,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羽队长一脸严肃查看现场,一言不发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几个哭泣的老乡平静下来,羽队长问道:“请问老乡,怎么能下到沟底去?” “嗷——顺着路下到坡底才能进去沟,坡陡得很,羊都站不住,人就更不行了。” “哦——知道了,谢谢你们,我们要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还要询问些事情,行不行?” “能行,能行,只要我们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哦——解放军叔叔,今天你们还送水吗?” “哦——送水呀,拉水车就在路上,一会就到了,你们准备好接水就是了。” “啊——这这这,这——我们已经害了你们的一台车一个人,还要给我们送水?让我们说什么好?” “嗯嗯,你们不要自责,压塌路基车毁人亡,与你们无关,是我们的人年轻没经验出错了,我们自己承担。给你们送水是我们的任务,就是剩下一台车都会送水。” “啊——这这这,哎呦呦,你们可真是亲人解放军,冒着生命危险来解救我们,让我们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什么报答你们,只能给你们磕个头了。” “啊——使不得,使不得。救助你们是国家力量,用不着感谢我们,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党和国家,千万别给我们磕头,我们受不起。起来,起来,别这样。” 羽队长拉起来这个,哪个又跪下了,呼啦啦一大片人都跪下了,他也只能敬礼回报。敬礼过后,和黑子两个人顺着坡走下去,从一个窄窄的羊肠小道,小心翼翼手脚并用下到了沟底,在巨石间攀爬跳跃,艰难的向事故现场接近…… “……” 第三百零七章 闹鬼(二) 第二十九章 闹鬼(二) 布满巨石的沟底怪石嶙峋,狼牙交错,走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巨石高不可攀,两个人就搭人梯互相帮助才能爬上去。笨重的皮大衣大头鞋,阻碍了身体的灵活性,时间不长就气喘吁吁,累出来一身汗。 站在坡顶上的老百姓,看到沟底里的他们俩个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不遗余力在巨石间蹦蹦跳跳。他们在这里生活了祖祖辈辈,也没有人下去过危机四伏的沟底。两个军人为了使命,不得不去沟底探险,也是被逼无奈,坡头上的人们为他们捏着一把汗。 眼睛看得着的一点距离并不遥远,却是望山跑死马,让他们两个人气喘吁吁出了几身汗,才到达事故现场。惨不忍睹的事故现场一片狼藉,摔碎了的汽车零部件到处散落,相对于一目了然的羽队长来说,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零配件,起什么作用性能如何?此刻却成了不完整的废铜烂铁,寂静无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结束了自己应有的价值,不会再起死回生了。 羽队长从各个角度,各个方位,把每个能找到的零配件都做了详细记录,变形程度,损坏程度,四周地形地貌和长宽高,还有风向距离都做了详细描述。就在结束勘查的时候,羽队长突然问黑子:“咦——还有一条前轮胎怎么不见了?” “就是呀?我也找了老半天,没有发现。” “嗯——再找找看?找不到轮胎怎么说?哪么大的物件,不可缺失。” “是,再找。”两个人为了找一条轮胎大费周章,凡是能藏得下轮胎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点点踪迹。 “扩大范围找,也许在离这里更远的地方。” “咦——会不会让老乡们拿走了?” “哦——嗯嗯,不会。他们不会有这种意识和胆量,连汽车都没有见过,要轮胎干什么?再者说了,这是军用物资,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盗?查到会坐牢的。” “也是呀?哪怎么找不到呢?” “嗯——这里怪石嶙峋,犄角旮旯多如牛毛,藏在哪里看不到,静下心来再找找,一定要找到。” “哦——这里离事故现场都三五十米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么。”黑子无可奈何的说。 没有信心的黑子,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平坦光滑的石头上,羽队长的目光看着他,无意中发现石头上有一块地方与众不同。本来是落满了尘土的石头,那块地方却有擦过的痕迹,他走过去脱下手套用手摸了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由于感冒鼻子不通,闻不出什么,让黑子低下头来闻了闻,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羽队长看了看遗留痕迹,受力方向和角度,在石头周围细细查找,换了几个位置方位都没有收获,沮丧的坐在石头上,掏出烟来递给了黑子一根烟,自己抽了一根“呼……” 又抬起头向更高的高度看去,目光细细搜索,突然看到了陡峭的沟坡上,有一片与周围颜色与众不同的地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用手一指让黑子看。怎么可能啊?沟底与那片颜色不同的地方有二三十米高的距离,而轮胎与沟底石头上的撞击点,离事故现场要三五十米远,这么远的距离,轮胎怎么会跳跃几次飞溅到哪么高的地方? 黑子看到了轮胎在坡上留下的痕迹,却不见踪影,细心的搜索周围状况,发现一条被雨水冲刷出的细小裂缝里,找不见的轮胎奇迹般出现了。轮胎端端正正插在裂缝里纹丝不动,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有坠落下来的危险,他们两个人坐的地方,正好正对着轮胎。轮胎一旦受到震动失去平衡冲下来,重力加速度非同小可,他们俩个人就会粉身碎骨,仿佛悬在头上的定时炸弹。他二话不说,把羽队长拉起来跑出了几十米躲避危险。 停下后,羽队长抬起头看了看匪夷所思,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都不相信会有这么惨烈?他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不敢相信好好一台风驰电掣的汽车日行千里,风烟滚滚来半天,顷刻之间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废铜烂铁,可想而知在毁灭性翻车过程中,旋转不停的汽车,变成了绞肉机逃无可逃,开车的陈福明在驾驶室里要经受多大的苦痛折磨? 想想要多惨有多惨,不可想象啊!一个鲜活的生命,随着汽车叮叮咣咣的解体灰飞烟灭了,强壮的身体在翻滚的汽车里四处碰壁,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拼接不起来的碎肉血肉模糊,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实在是惨不忍睹,太残酷了。 羽队长越想越凄惨,情不自禁悲从心起,泪水模糊了视线,颤抖的手无法写字,突然抬起头仰天大哭起来,哭声震天,还歇斯底里的大声骂道:“啊哈哈——呜呜呜……陈福明——你这个王八蛋,你把你自己弄得这么惨,你就是莽夫,蠢驴,你的眼睛长在裤裆里了吗?脑袋让驴踢了吗?呜呜呜……这个坡上,瞎子都知道不能走车啊,你你,你个驴日的鬼迷心窍,充当英雄,显摆你那三脚猫的臭手艺闯下天祸,把自己搭进去不说,把国家几万块钱好端端的财产也毁于一旦,摔成了毫无价值的一堆废铁,让我怎么向你爹妈交代?怎么向国家交代啊?呜呜呜……又怎么向军区首长交代?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呀?哇哇哇……你这个臭逼,你这个无情无义自私的杂种,你就不是什么好鸟,你去了你的天堂一了百了,你能闭上眼睛吗?留下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为你伤心落泪,为你经受苦痛折磨,不公平啊?呜呜呜……哇哇哇……陈福明,你你,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呜呜呜……你既然选择了我们做兄弟,做朋友,就应该负起责任做到底,我们手挽手一路相伴,风雨同舟走下去,你这算什么么?半路上撇下我们独自流浪,你这不是害死我们吗?你的行为比叛徒逃兵都可恶,你知道吗?损毁了国家财产,败坏了军队声誉,影响了任务的完成,让灾区人民遭受更多的苦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你就是犯罪,不可饶恕的罪孽,枪毙了你都不过分,你让我们太失望了。啊哈哈哈……呜呜呜……老子就代表国家枪毙了你,国家不计成本培养了你多少年,耗费了国家的多少财力物力,你知道吗?现在正是你为国家作出贡献的时候,而你却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撒手人寰,做你的大头鬼去了,要你这样的败家子何用啊?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呜呜呜……”他哭喊着就要掏出枪来。 黑子被他伤心真情的哭诉感动了,眼泪汩汩流淌,听到后来变味了,看到他哆哆嗦嗦掏手枪,扑上去抱住他,同样哭喊着说:“呜呜呜……你你,别这样好不好?陈福明死的够惨了,就让他去吧。” “呜呜呜……哇哇哇……我的心好痛啊?我受不了,陈福明这个驴日的技术那么好,在车队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啊。独来独往跑遍了祖国各地,几十万公里的行车记录无人可及,怎么会犯这么低劣的错误么?太不值当了。喔喔喔……呜呜呜……就是让半瓶子醋的新兵来,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路去冒险,他这样做纯粹是自残自杀,是想害死我们,呜呜呜……” “别别别,别这样说,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让他安心的去吧。呜呜呜——死者为大,你就说上些好听的安抚他,不要把你自己气坏了。” “吸吸吸……不——不不不,我我,我就不说好听的,我就不给他歌功颂德,呜呜呜……呵嘿嘿嘿……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弟兄们,他这个昧良心的王八蛋,让我们这么伤心苦痛,生不如死,逼得我恨不得随他而去一死百了,还还,还想让我给他说好话?门都没有啊,呜呜呜……” “胡说什么?别这样,你可要想开些,你可不能支撑不住啊?” “呜呜呜……让我怎么想得开啊?让我怎么支持得住?呜呜呜……我不是冷血动物,我的心疼痛难忍,我的承受能力有限。现在只要回到驻地,怎么面对那些没完没了的调查?那些不可理解的目光?还有吓坏了的弟兄们?这一切都是这个胆大妄为,刚愎自用,没良心的杂毛驴一意孤行,拜他所赐啊,让我们……” “吸吸吸——你你,你要冷静些,你和我都是经过失去过战友痛苦的人,要坚强些,鼓励自己挺住。” “呜呜呜……他他,他这个懦夫,怎么能和那些失去的战友比?那些战友实在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无路可走,没有选择的余地牺牲了啊——他们的命掌握在老天爷手中,电闪雷鸣,洪水滔天,天命不可违,小腿拧不过大腿,可陈福明这个杂碎进退自如,有十万个理由不该死么。他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不珍惜,充好汉当英雄,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姓什么了,太不值当了,他完全可以避免悲剧。” “吸吸吸……算了,不伤心了,那么多的老百姓在看着我们呢。” 黑子的话刚说完,坡头上就传来了呼喊声:“队长——你们俩没事吧?要不要我下了帮你们?” 羽队长一听是拉水车到了,看到他们俩个人抱在一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担心呢。气愤不过的羽队长,把放在手枪上的手取出来,由于伤心过度浑身抽搐,调整心情准备好回答问话,黑子却大声的说:“陈国义——没事的,别下来,你去放水吧。” 大哭了一场的他因祸得福,心里面没有那么堵得慌了,坐在石头上默默地抽闷烟,连续抽了好几根烟都沉默不语,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日已过午,天空弥漫突然间起风了,冷风顺着沟底“嗖嗖嗖”扑面而来,刮在脸上就像鞭子在抽。厚重的皮大衣下摆被风吹的猎猎舞动,催促着主人该动身了。冷风一吹,在不见阳光的沟底里呆了几个小时的两个人,脸上的鸡皮疙瘩暴起,身体也不由自主打寒颤。黑子一看此地阴风怒嚎,鬼气森森有些可怕,此地不可久留,不管羽队长想不想走,或者有没有勘察完现场,拉住他手原路返回。 伤心过度的羽队长神情木讷,机械的跟着他走,木呆呆毫无表情,遇到过不去的大石头,黑子先爬上去拉他上来,先跳下去又接他下来。不知为何?羽队长从石头上跳下来,总是站立不稳就摔倒了,还张着嘴大口呼吸急促,显得极其吃力。 黑子一看吓了一跳,惊慌的摸了摸他额头感觉很烫,自言自语地说:“哎呦呦——又发高烧了,都是陈福明这个没心没肺的驴日的东西害地,造孽啊——唉……” 扶起他,把他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拥住他身体放慢速度,跌跌撞撞来到了坡顶上。羽队长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又开始询问当地老乡目击者的情况,最后说:“乡亲们,我请你们帮个忙行不行?” “啊——这是什么话?解放军首长有话尽管说,只要我们能为你们做点甚,一定会尽心尽力。” “谢谢你们。嗯嗯——我想请你们保护事故现场,别让人破坏了,明后天就有接连不断的调查组,到这里来了解勘察。如果我派兵来看护,派一个兵就得停一台车,影响给你们送水。嗯——你们要钱也行,让我为你们帮忙也行。” “啊——你说甚哩?使不得,使不得。解放军首长,你也太小瞧我们了,这点事算个甚?你就是不说我们也会看护好。从昨天到现在,去过沟底的人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们能不心疼吗?你们放心就是了,就是放在这里一年两年都没有人敢动,解放军的东西谁敢动?不要命了?” “那就好,拜托你们了。还有,那个从车上摔下来的人受伤了没有?如果摔受伤了,我们负责给你治伤,不要你掏钱。” “哎呦呦——好我的解放军首长哩,你们的人都死了,还操心我?嗯嗯,我没有受伤,只是胳膊上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我就是受伤了,也不会让你们负责。虽然我们很穷,可我们也是人,是人就得厚道,有良知,你们为我们作了哪么多,又折了人,让我们受之有愧,不知道怎么赔偿报答你们?你们可真是党中央派来的大救星啊。” “哦——这就好,你不要太自责,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走了。嗯,还有,你们对到这里来的调查组实话实说就是了,有什么问题,随时随地可以来找我。” “这话说甚?我们还能有什么问题?没有了,你们大老远地来,我们连一口水都没给你们喝,心里有愧啊?你们走好,多保重,年纪轻轻就遭这么大罪,让我们真的过意不去,心里亏得慌……”…… 老乡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听的羽队长心里面不好受,他站起来向大家挥了挥手,和黑子两个人来到车跟前,上车离去…… 刮风是这里的特色,莫名其妙的风说刮就刮,没有商量的余地。刮起风来就尘土迷茫,已经偏西的太阳光芒被尘土遮挡,看上去白茫茫了无情趣。黑子开着车目视前方,聚精会神一言不发。 羽队长懒懒散散歪着身子,随着汽车颠簸颤抖着,高烧让他疲乏无力。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一头栽进了一个避风的大深沟。黑子停下车,羽队长不解地说:“哦——怎么不走了?又想尿尿啊?你前列腺呀?” “切——你才是前列腺,下车吃饭。” “哦——吃饭?吃什么饭?没胃口。” “屁话。不吃饭会死人,不想死就吃饭,不考虑那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陈福明那个臭逼骂成屎,有什么用?他已经把我们害惨了,豁牙子吃肥肉说不成,豁出去堂堂面对,该死的娃娃球朝天,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保命要紧,下车。”黑子打开车门子跳下车。 沟底里风小了很多,黑子熟练的取出喷灯炉高压锅,放在一起烧起来,看到羽队长软歪歪走过来,坐在身边说:“嗯嗯,韩老六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哦——你认为什么是好吃的?想吃什么好吃地?嗯嗯,他没有说,我也没有看,不知道是什么好吃地,只说是烧开就好了。” “嗯——这小子能堪大用,想办法提起来,留在部队上。” “切——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意义吗?火烧眉毛顾眼前,调查组调查完了事故现场,摔碎了的事故车怎么办?还要弄出来吗?” “嗯——我们哪有时间去弄么?哼哼,不要了,一样都不要,看见就伤心。让武装部派民兵拉去卖废铁,和陈福明哪个杂毛驴一起消失。” “啊——你你,怎么向军区汇报?” “唉——打报告报废就完了,他们觉得舍不得,让他们自己弄去,我们任何一个弟兄们都不会动一个螺丝,那里面有我们太多的血泪,谁看见都会伤心欲绝,弄不好就惹祸招灾,防不胜防来几个为陈福明殉情的自杀者怎么办?嗯嗯,幸亏这次把他两个老乡留在了农场,要不然又得派人看护他们了。” “唉——陈福明这个惹祸头,真正是不得好死,上辈子一定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没干好事,才有如此悲惨的下场,因果报应啊。咦——军区的调查组什么时候到?” “嗯嗯,连夜赶路的话,明天就到了。” “哦——他们到了,我们怎么接待?” “嗯嗯,我们又没接待的条件,伙房里的饭随便吃,住宿问题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军区下来的老爷们重权在握,这里的当地政府官员们,就会屁颠屁颠鞍前马后伺候,用不着我们操心。” “嗯嗯——说的也是,哪还得给韩老六安排一下才好。” “切——用不着安排,哪小子是个人精心中有数。察言观色,看人下菜也是他祖传秘方,他在军区的时候,领教过大首长心思,还能掉以轻心吗?” “呵呵——你娃就是逼能,把每个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吃定他们了。”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为了这个车队付出了全部,拼尽了心血,不计后果大干了一场,得罪了多少人,多少人把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好不容易把车队培养的像模像样,拉得出打得赢,虎虎生威拿得出手了,谁想到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让陈福明这个驴日的害群之马,把到手的成果一脚踢飞了,多少心血付之东流,辜负了多少人对我的期望啊?哼哼,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陈福明这个年纪轻轻的杂毛,他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马谡不堪大用,不把他当将才用的是时候,确实有些才干,思想阳光,积极向上,让人觉得不重用,有些大材小用了,有些可惜;重用了又不知道天高地厚,拿捏不准自己,哪么显而易见的地方,不知道回避风险?傻逼乎乎装蒜有眼无珠,白活了二十年么。唉——发生事故在所难免,有些事故实在是天时地利,局限在那里没活路,有情可原。这次执行任务翻了哪么多车了,都是压塌路面,轮胎爆胎造成的,这些潜在的危险无法防范,可陈福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明摆着的危险怎么会看不到?直眉瞪眼鬼附身吗?自杀……” “咦——说的也是啊?咦——这个地方是不是有邪气闹鬼?你不记得在高原沙漠里,弟兄们犯迷糊开车,平白无故自己撞自己……”…… “……” 第三百零八章 主心骨(一) 第三十章 主心骨(一)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过去的一幕犹在眼前,想了想说:“嗯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高原大沙漠千万年来荒无人烟,人迹罕至,有什么不正常的超自然现象鲜为人知,稀里糊涂鬼迷心窍说得过去,可这个地方有人生存了多少年,如果有鬼作祟祸国殃民,那些老百姓怎么不跳进沟里去哦?” “哦——说的也是呀?嗯嗯,我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在沟底里的时候,心里面就不踏实,阴风飕飕感觉到有鬼哩。” “切——哪是你让凄惨无比的事故现场惊呆了,惨不忍睹吓怕了。哼哼,再者说了,我们是煞气腾腾的军人,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见了我们都得退避三舍,不敢张牙舞爪迷人心智,索人魂魄,可陈福明这个傻逼,当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 “嗯嗯,很有可能。哎呦呦,刚才我怎么忘了在沟底里尿一泡尿,冲一冲邪气?” “哼哼,屁话,你也不是公狗,走一路尿一路啊?咦——说来奇怪?你在沟底里怎么不尿尿?这一阵子却尿了两回了?” “哎呦呦,沟底里的惨状把尿都吓干了,哪还有尿呀?啧啧啧,陈福明死的太惨了啊,忍不住的流眼泪就会自己流出来。” “唉——可不是吗?不是我气愤填膺骂他,他走过千山万水都不在话下,比这危险多少倍的地方,派他去都有去有回,万无一失,可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却成了滑铁卢命丧黄泉,真真成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离沙场死,不死是因为趟数少,多来几趟就难保无虞了。嗯嗯,活人难,难活人,天天都有解不开的疙瘩,天天都有愁不完的事,啥时候才能活到老啊?” “切——快得很。一寸光阴一寸金,啥事干不成,懂得怎么活人就老了,别发愁。嗷——饭好了,我看看韩老六这个楞娃,给我们弄了些啥好吃的。” 呼呼作响的喷灯炉火力强劲,是科学家梦想成真的杰作效率极高,分分钟就能大功告成。黑子关小了阀门,打开高压锅排气阀“嗤嗤……”一阵乱响,高压气体急不可耐逃逸不复存在时,把高压锅锅盖打开一看,油汪汪香气四溢,高兴的说:“哈哈——清炖鸡,一人一只,有汤有肉,这可是好东西,给你娃治感冒一绝,还能补身子。哎呦呦,韩老六这个娃懂事就懂到家了,知冷知热,热心肠让人心疼。来来来,趁着这阵子风小抓紧吃,风再大一点,可就往锅里面加佐料了。” 羽队长接过黑子递过来的碗,黄灿灿的鸡油上面漂浮着绿油油的淹葱花,看一眼极有食欲,把冰冷的馍馍泡在鸡汤里预热,好不好吃没有感觉,“呼呼噜噜”吃起来。狼吞虎咽的黑子吃肉喝汤,大快朵颐,时间不大就宣告结束,看了看羽队长的锅里面还剩下不少,砸吧着嘴瞪了一眼说:“哼哼,你没有这么秀吧?平时一只鸡经不住你一哆嗦,三两下就搞定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没有胃口,吃不下。” “且且,什么屁话?吃不下也得吃,嫩兮兮的装什么蒜?嗯嗯,这几天是关键时刻,不比寻常时节。部队上、地方上兴师问罪的压力接踵而至,你是当家人难辞其咎,就是第一责任人,少不了的三堂会审没完没了,你娃吃不好饭怎么行?顶不住五雷轰顶,把你娃再放倒了,追悼会也不能连着开呀?快点吃,你娃今天吃不完,我就跟你没完。”黑子说着话,摩拳擦掌威胁。 没有胃口的他一听很受感动,没心没肺的黑子粗心大意,从来都是别人为他操心,大大咧咧的他,很少有细腻的情感,此刻却像个大哥哥一样关心体贴,这份情弥足珍贵。 羽队长很努力的吃,自然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吃不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吃到发呕了,黑子还不依不饶,就剩下不多一点了,实在是吃不下。黑子一看他不是吃饭,而是在吃难受遭罪,勉强放过了他。 洗刷完锅烧开水,泡了一杯茶,倚靠在沟壁上休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经不住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滑下去了,可浑身疲软的羽队长,直眉瞪眼看着不想动身,没有想回去的一点点意思。 昨夜一夜未眠,此刻却在冷风习习的尘土里打起来瞌睡,黑子催促了好几次,他就是不想回去,想呆在这里被风吹,被尘土淹没。黑子理解他心情,一但回去了,纷纷攘攘的许多事就由不得他了,躺在这里多好呀?有一个患难与共的老战友相依相伴,用不着蓄意伪装什么,也不害怕问他难堪的问题,就算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打一架都稀松平常。 不回去怎么行?荒郊野外不是久留之地,许多事情无法回避,躲是躲不过去。黑子蹙眉一想安抚道:“嗯嗯,你不是在高原给我背过一首诗吗?我还记得真真切切。” “切,你你,你不是听不得我背诗吗?” “那当然,可我也堵不住你哇啦哇啦的嘴呀?深受其害遭殃了,时间长了就记住了。嗯——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沉浮随浪忆今朝;苍天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有多少?谁胜谁负出,天知晓……多大的气魄?你怎么想不起来了?” “啊,哦——脑子全乱了,还能想起什么?啧啧啧,你娃记性这么好?还记得哪么久远的事情?” “嗯——这就叫各有所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虽然没文化,记忆力却不错,你娃讲过的话我都记得,就像这次执行任务出发前你给大家讲话,有一句话我也记得。” “哦——什么话?” “危急关头不放弃,绝望也会变成希望,你教育大家,怎么不把自己教育教育?难道你真的怕了吗?” “嗯嗯,真的怕了。一个人不知道害怕,还能是人吗?” “有道理,你现在最害怕回车队是不是?” “嗯——” “你打算就不回去了是不是?” “哦——废话?不回去到哪里去?我是想在这里躲一阵是一阵,现在事故已经发生了,没有回旋余地,回去了就是让人同情安慰看笑话,接待来访者,没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回去迟与早没有关系。” “嗷——陈福明的遗体咋处理?” “这个?嗯嗯,这里没有火葬场,也不可能运回老家去,让武装部和民政局在这里找个地方就地掩埋,不知道军区是个什么打算?唉——要是老乡杨参谋来就好了,那小子你忘了?原来我们在一个部队的时候就贼尖溜滑,是个万能通,什么事都难不住他,现在调到司令部手握大权,如虎添翼,处理起事情来干脆利落,游刃有余。” “哦——哪哪,哪你为什么不给刘晓强的爸爸打电话?让杨参谋到这里来?” “且且,我我,我还有脸打电话呀?捅下这么大篓子,作为副司令就左右为难了,我躲都躲不及,还上杆子贴呀?” “切——躲也不是办法呀?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唉——躲一阵是一阵,时间一长就有背受了,过一阵子把事故处理完了,找机会负荆请罪不迟,现在可没脸去见他呀?” “唉——也就是。嗯,这次的事故,你估计能给我们俩什么处分?” “哼哼,轻饶不了。调查组到这里一看,纯粹是一目了然的责任事故。” “你你?说什么呐?依我看是意外事故,路基不塌的话,就过去了。” “屁话,路基不塌的话,就不会发生事故了。老乡们说原来走过车,肯定是空车或者是负重不重的车,我们的车光是负重的水就有六七吨,再加上自身重量就是十几吨了,在平地上都压出十几公分深的车辙,坡道上还能不滑下去吗?纯粹是判断上的失误,再加上胆大妄为,这就是事故的主要原因。” “啊——你你你?你准备就这么打报告吗?” “切——不这么打报告还能隐瞒事实?欺上瞒下?弄虚作假不成?营私舞弊就是撒谎,一句谎话,就得用十句谎言掩盖,纸里包不住火,万一露馅了,关系到我的人品,哪可就不值当了。嗯嗯,做人做事还是客观公正,光明磊落,踏踏实实为好,免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自寻烦恼。” “哦——你这样实话实说的报告打上去,你娃的前途就堪忧了,说不定把你隔离审查,一撸到底。” “有可能。这是组织上纵观全局的事,我只有洗耳恭听,听之任之。我向组织上如实地反映情况,是我的职责,也是做人的原则,至于前途,比起牺牲的战友们来,又算得了什么?唉——竭尽全力去拼搏,对得起这身军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知,走到哪里都扪心无愧,不怕半夜鬼敲门。” “啊——鬼敲门?你你,你不要说鬼了好不好?心里面本来就毛森森的害怕,让你一说更可怕了。” “切——看你那屁胆子,不至于吧?还劝我哩?哼哼,走走,回家。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羽队长豪气顿生,朗诵起诗来。 黑子一看他精神大振,哈哈一笑说:“这就对了,咱们两个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来,吃过的苦,流过的泪车载斗量,命悬一线的危机面前,我们都没有怕过什么,现在我们手拉手肩并肩生死相依,迎着困难上,我永远和你在一起荣辱与共,方显英雄本色。” “嗯嗯,说得对。大风起兮云飞扬,力拔山兮气盖世,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不会倒下,我还要娶媳妇,我还要为父母颐养天年,养老送终,我还要供养弟妹们上学,我要坚强挺住,挺住。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惊涛骇浪中,我要张翅飞翔……” 羽队长站起来举起双臂,大声的自己给自己鼓励打气。 黑子一看他振作起来,深感欣慰,一听他说的话从来没有听过,好奇的说道:“这这这,这也是诗呀?” “当然,高尔基的诗。” “哦——高高,高尔基的诗?嗯嗯,姓高的是哪里人?不会是高老庄的人吧?” “苏联人。” “啊——苏联人?你你,你还认识苏联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啧啧啧,高尔基是苏联著名的诗人,我看过他的诗。” “哦——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投敌叛国了?” “且且——乌鸦嘴。文学没国界,我们经常学习的马克思,列宁,都是外国人。” “啊——什么?你你?姓马的姓列的,都是外国人啊?” “你你——你——且且——不说了,赶紧回家。” 羽队长一听无语的说,放在平时,又要争持不休了。 黑子收拾好了东西,把车启动起来,看到他拍拍打打,拍打完了身上的尘土,一脸刚毅上车来,大声地说:“出发——” 任何人在重大灾难面前都会有畏惧心理,尤其那些责无旁贷的第一责任人,就更加是无所适从了,自责感无处不在,怎么面对上级首长?怎么面对死难者家属?还有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其实,调整心态,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也没有那么凄惨,更不是世界末日,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不放弃理想追求,美好的生活依然属于你,不信就走着瞧。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中弥漫的尘土越来越浓,特别呛人。光芒万丈的太阳不见了熠熠生辉的锋芒,就像死鱼眼白光光像烧饼。羽队长和黑子到达蛇腰堡镇的时候,小镇上一下子比平时多了许多人,一个个都看着疾驰而来的汽车感到好奇。 送水的车还没有回来,此刻到来的车是第一台,真可谓万众瞩目。缓慢行驶的汽车不急不躁,平静如水穿过人群来到到大门口,站岗的哨兵看到后,早早打开大门,汽车刚刚拐过弯,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人双手高举,站在汽车前面挡住了路。 哨兵看到有人胆敢拦车,虎目一瞪立刻冲上来阻止,让他离开,哪个人却大声疾呼;“老战友,老朋友,是我呀?我是大滩公社的老丁。” 羽队长把头伸出窗外一看是熟人,对哨兵说:“让他进来,到我办公室。” “是——”令行禁止的哨兵回答道。 羽队长没有下车来,汽车进了大门,来到办公室门口停下,刚刚从车里下来,就被后面赶上来自称是老丁的人握住手说:“啧啧啧——让你吃苦了老战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可要挺住呀?早上我听说后就跑来看你,等了你一天才回来,真是不幸啊。” 羽队长认识这个丁什么部长,是个彪悍人物,为了一车水,差一点和他打一架,认识了解后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曾经是一个部队当过兵,是老前辈老班长。羽队长礼让到:“走,到我办公室。” 听到汽车响声,刘晓强和通信员从房子里蹿出来,韩老六也慌慌张张跑过来,几个人围在身边想打听些什么,一看羽队长有客人不好说话,跟随他一块儿来到办公室,羽队长对通信员说:“倒点水。” “是——”通信员给客人倒水,羽队长自己往脸盆里倒上水洗手洗脸,冻肿得手,经热水一泡奇痒无比,擦得时候还要小心翼翼,蜻蜓点水,擦破皮就是流血事件。 丁什么部长等待他洗完后说:“嗯嗯,老战友,有件事没有和你商量,我和武装部的同志擅作主张,在对面戏台前为你牺牲的兵搭建了一个灵堂,供人们吊唁。我们这里的人民群众听说送水的解放军牺牲了,都想来吊唁,表示哀悼,没地方不行呀?总得给人们一个给英雄下跪的地方表达情感,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哦——好事呀?太好了,我正在想怎么办?你这不是雪中送炭吗?嗯——说实话老战友,我年轻涉世未深,不懂这些丧葬文化,不知道怎么办,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哦——我也是这么想,你们年轻,不懂得婚丧嫁娶的规矩,我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懵懵懂懂,只知道看热闹。嗯——现在还缺个照片,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找一张?” “哦——这个?照片是有,都是一寸的小照片。” “嗯嗯,如果有底片的话,到县城里的照相馆放大就行了。”丁什么部长说。 羽队长想了想说;“黑子,你去找找看?找到了立刻去洗,要快。” “是——” 黑子正儿八经的回答道。 “韩老六,你去给我老战友做碗饭,忙碌一天了,还没有吃饭吧?以后他就在这里吃饭,管够。” “是——队长,吃饭的事你就不操心了。”韩老六肃然的说。 丁什么部长一听深受感动,说道:“谢谢老战友,吃饭的事情我好解决,这一带我有的是熟人。哦——还有,你派到医院里为烈士守灵的兵,我让他们回到这里来,他们不肯,在那里吃饭也不方便,还不如撤回来好一点。” “行。就按你说的办。一排长,等一会就到城里去,一块儿把他们接回来就是了。嗯嗯,老朋友,你先去伙房里吃碗饭,我还要处理些事情。” “谢谢老战友关心,你忙吧,可要注意身体啊。”丁什么部长和韩老六出去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刘晓强和通信员,羽队长一边翻看着电话记录,一边听刘晓强汇报林林总总的信息,羽队长一一记在心里。 忽然间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在大门口隆隆作响却不见进来,羽队长不放心的叫上他俩来到了大门口,大门口围观的人群很壮观,影响了汽车进入。羽队长一看就维持秩序,大声地说:“乡亲们让一让,往后退,谢谢你们对我们的关心,就要支持我们的工作,离汽车太近会有危险,离远一点让出路来,让辛苦了一天的军人们进去休息吃饭,谢谢,谢谢了。” 看热闹的人群为数不少,乌泱泱一片被劝到一边,一辆辆满身尘土的汽车鱼贯而入,羽队长站在十字路口,每一台送完水回来的汽车看到他,战士们都给他敬礼,他也回敬。 军人之间相互敬礼,本是件很普通的事,今天就有些与往日不同了,包含的情感让人动容,也让人心碎。情同手足的战士们发生了事故,失去了战士和汽车的队长一脸惨白焦脆,却依然如故站在这里,欢迎平安归来的大家,目光中充满了对每一个人的关爱和信任。 而羽队长担心的是这些兵心理素质不强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性事故,会不会把他们吓坏了不敢开车?能不能从恐慌中尽快走出来?归来的战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脸上流露着疲倦,还有流过的泪痕显而易见,羽队长看到后心如刀绞。 十八九岁的年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要成长怎么能少得了经历苦难流血流泪?这是人生之旅必不可少的凤凰涅槃。一路走下去磕磕绊绊,风吹雨打,怎么能不受伤?大浪淘沙后才知道什么是坚强。 最后一辆车进入大门,羽队长随同着飞扬的尘土一同进入,围观的人群呼啦一下合拢过来,把大门口拥挤的水泄不通,好像大门里面是阿里巴巴的宝库,都想争先恐后看一眼。持枪的哨兵关起大门,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刘晓强跟随着他来到了办公室,想说些什么却没有恰当时机,一进门就说道:“队长,我爸爸来电话问你的情况。” “哦——你爸爸好吗?” “嗯嗯——好。我爸爸说,听到发生事故把他急坏了,担心你挺不住。” “嗯——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实话实说嘛。我说你一大早就去勘察事故现场了,今天的任务是全额出勤。早晨出车的时候,战士们都吓坏了不敢出车,是你鼓励大家重新恢复了勇气,我爸说你是好样的,让你不要怕,不能以成败论英雄,要坚决完成任务,中央军委都表彰我们了。还有,我爸爸已经派杨参谋带领的联合调查组连夜出发了,到这里处理善后,还给你带了不少的好烟好酒,慰问你呢。” “哦——这这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让你爸爸费心了,真是对不起你爸。” “切——别这么说队长,又不是你设计陷害,把陈福明推下去的。” “嗯嗯,话不能这么说。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是我说了算,是我用人不当,就是我的败笔。诸葛亮错用了马谡错失街亭,造成了一生一世不可逆转的局面,成了千古恨,为了惩罚自己,自贬三级以示育人,可我怎么办?” “啊——你你?队长,你要是自贬三级,就贬到老家放驴去了,可不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啊?嗯嗯,我爸说了,对你怎么处理,等待事故处理完了再说。” “唉——这次对我无论怎么处理,你不会像高原一样给我去闯祸吧?” “切——哼哼,哪可不一定。要是实事求是,公平合理,大家接受得了也就算了;要是罔顾事实抓住不放,故意整人,想把你整倒的话,我可就不像高原那么仁慈了,我排里的几十号兵,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我振臂一呼,一呼百应,闹不出点名堂,绝不收手。” “啊——你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滚一边去,你想造反呀?哎呦呦,上次你娃惹祸招灾,就把我害惨了,我求爷爷告奶奶求情下话,才勉强糊弄过去了,这次你还想害死我呀?啧啧啧,别再闯祸了行不行?就是开除我军籍,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么,听见了没有?” “哼哼——听见了,但是我不会听你的话。哼哼,不为自己知遇之恩的人出头露面,抱打不平,唉声叹气,窝窝囊囊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和高原牺牲的战友们,还有现在牺牲的陈福明一起去做伴……” “夹逼,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等你师傅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滚——滚滚滚,去通知伙房里开饭,吃过饭集合开会。” “是——队长。”刘晓强规规矩矩跑了出去。 羽队长头大了,想起高原时的二杆子刘晓强就脊背发凉,基地为了严肃纪律给自己处分,他却不依不饶接受不了,脖子里挂了两支冲锋枪,跑去围攻司令部大楼,差一点酿成大祸,没有把他吓死。 这小子是个敢作敢为的二逼货,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兵,就敢不计后果大动干戈,现在是领军人物了今非昔比,有实力有资本一呼百应,动起手来威力无穷,万一这次对自己的处理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第三百零九章 主心骨(二) 第三十章 主心骨(二) 一切还没有发生,一切也没有开始,这件事还没时间打算,眼前的事堆积如山,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没办法阻止还没有发生的事,未来一团漆黑,没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到时候再说。 七点钟不到就黑尽了天,黑夜吞噬了所有能看得见的一切,寂静的车场里停满了落满尘土的汽车,默默无言在寒夜里冷却冻瓷。热胀冷缩的效应,时不时就发出爆裂响声,“噼噼啪啪……乒乒乓乓……叮叮当当……”流动哨兵守护着无言战友,巡逻在能去的地方。除此之外,营区里没有一个人走动,都集中到伙房里听羽队长的事故调查报告。 “同志们,陈福明同志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大家都知道了,利用这点时间,我把今天去事故现场勘察的实际情况向大家做汇报,希望大家好好听讲,汲取教训,杜绝此类恶性事故的发生。 嗯嗯——人是决定因素。对于任何事故的发生,主要从主观上找原因,我们开车人经常挂在嘴上的信条就是,十次肇事九次快,宁停三分,不抢一秒,这都是用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结晶,不是至理名言,而是行为准则。陈福明发生这样的恶性事故极不应该,究其原因,就是自我膨胀的虚荣心害死人,高傲自满,眼高于顶,对路况失察,麻痹大意,加上技艺高超胆大妄为,在汽车即将倾覆的时候,措施采取不当,导致了不可逆转的悲剧发生。 首先说路况,那条路是可以走车,要看走什么车?如果是空车,完全可以畅通无阻,虽然只有一车宽的路,可要让我们总重量超过十几吨重的车通过,就不现实了。这里的土质,我给大家讲过多次了,是湿陷性黄土,遇水就解体,没有水分时承载力极强,哪是放在平地上而言,要是在无依无靠的悬崖边和陡坡处,就另当别论了,承载力坚固性大加折扣,不确定性几率增大。而陈福明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是吃了苍蝇鬼迷心窍,高估了自己的直觉,忽略了我们车上装载的水是流动的液体。只要是液体,永远保持一个平面是特性,除非是变成固体。 咳咳咳……陈福明的汽车压塌路基倾斜时,水起到了推波逐浪的作用,把本不该翻的车,在水的作用下涌向一边,使汽车失去了重心。这些浅显的道理,不要说我给大家讲过多次,就是我们平时拉水和拉别的物资的时候,汽车的稳定性感觉就大不一样。水在水罐里晃荡,水的重量超过了汽车本身的重量,遇到路面倾斜,重心偏移,汽车倾斜尤为严重,一不留神就翻车了。每次翻车,我们都分析事故原因,水就是罪魁祸首,可我们依然翻车,我们接受教训了吗?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是操作汽车的决定因素,不能承载汽车的路,非要去冒险尝试,这就是违背客观事实的违章操作,就是淡薄责任性,不负责任,是对自己的生命和国家财产的犯罪,陈福明就是血淋淋活生生的例证。哼哼——他作为一个超期服役的老兵,心理素质过人,驾驶技术精湛,行车里程有几十万公里,可以说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高山峡谷如履平地,风驰电掣不在话下,却倒在了二档位速度上,大家想想应该吗?二档位速度,就没有速度可言,更不可能有手慌脚乱,顾不上遗漏的操作。根本就是判断失误,听天由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路,超出了路的承受力毁于一旦,葬送了自己年纪轻轻的生命不说,也把自己无言的战友,我们亲密无间的伙伴汽车,摔成了一堆废铜烂铁。他的行为有愧于自己的亲人朋友,有愧于国家,也有愧于我们每一个为他痛心扼腕流泪的战友们,太不值当了弟兄们,我好心痛……” 羽队长讲到这里,有些感情涌动,嘴唇颤抖说不出来。 寂静无声的会场里,抽抽搭搭有哭泣的声音,绝大多数人都默默地流泪,想象着离去的战友是何等的凄惨?风驰电掣的汽车驾驭好了,就能展现出科技就是生产力,是多拉快跑的神器无可比拟;操作失误,发生事故在所难免,那可就是杀人的机器,毫无置疑。 据统计,科学家发明汽车以来一百多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相对于两次世界大战死亡的人还要多,可见危险性骇人听闻。科学技术的进步是双刃剑,带来改变生活的同时,也带来灾难,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代价。 羽队长极力克制情感,不能泪流满面哭出声来,窸窸窣窣,吸吸溜溜的连连咳嗽,强行镇压住拱火的情感,能张开嘴了说道:“战友们,我们豪情万丈,肩负着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全国人民的厚望,到这里来抗严寒斗风沙,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严寒严重的冻伤了我们的手脚奇痒无比,我们依然不叫苦不叫累咬牙坚持,为了灾区人民在几十年不遇的大旱之年不被渴死,我们披肝沥胆竭尽全力,展现了我们应有的顽强和价值,还有我们的热情和无怨无悔闪光的青春。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们的付出和拼搏,是有代价和回报的,那就是国家对我们的认可和肯定,为我们拍手喝彩,立功受奖,为我们披红戴花,道一声辛苦了,这就是我们的追求,这就是我们的梦想,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可我们现在又怎么样了?我们的付出,我们的希望,就在我们的麻痹大意和不尊重客观事实的惨剧中灰飞烟灭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让我们痛彻心扉,我们朝夕相处的战友从身边消失了,倒下了抗旱救灾中,他又是伟大的,光荣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英雄。 陈福明的牺牲,让我们无比悲痛,此刻我不说他的英雄事迹,留在悼词中说吧。我现在要说的是既成事实的事故已经发生了,我们除了接受教训鞭策自己,还有我们未完成的使命,英雄未完成的使命不能停止,我们还要踏着英雄的鲜血继续完成,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不能因为战友的倒下而停滞不前。有多少人的目光在看着我们,多少关心我们的人在激励着我们,我们的使命就是我们的梦想,让我们的梦想,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燃烧,照亮自己温暖别人,有我们的存在,灾区人民就会有依靠。虽然我们的身上还有伤还有痛,可我们是悍不畏死,威武不屈的军人充满豪情,战天斗地。今天的伤痛会过去,擦干眼泪,明天的太阳依然升起,大漠深处就是我们驰骋的战场,我们依然不畏严寒,扬鞭催马,奔腾不息,展现出新时代军人的使命感,价值观,责任感,荣誉感。 散会后,各班为单位展开讨论,我们应该汲取什么样的教训?每个人写出心得体会交到队部,排长们到我办公室开会,解散。”羽队长的讲话完了。 没有掌声雷鸣,沉静在悲痛中的军人们秩序井然离去,羽队长马不停蹄研究处理善后的事情。每个人分工明确,刘晓强继续负责迎来送往的接待,二排长负责日常工作,黑子和他纵观全局。 千条万绪的事情杂乱无章,心中无数,车队核心人物几个人的过去,都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和经历,就没有怎么样善后的经验之谈,懵懵懂懂,摁下葫芦瓢起来一筹莫展,东扯西扯一直到深夜才勉强结束。羽队长和三个排长一同查铺查哨,安抚睡不着觉的战士们,完了后才到当地政府为牺牲的陈福明搭建的灵堂去查看。 简易的灵堂用篷布搭成,庄严肃穆,巨幅挽联高高挂起,三支蜡烛在寒风中忽明忽暗,飘飘荡荡,那个丁什么部长和好几位同事不停地烧纸钱火光闪耀,灵堂周围有许多花圈,看不见是什么单位送来,引起了羽队长的注意,他灵机一动对黑子说:“唉——真真是少不更事,年少无知,就连送花圈的事我们都想不到。你明天去定制花圈,每个人一个,班排队各一个,还有农场的各个部门都要有,我估计农场会派人来。” “是——”黑子认真的回答道。 丁什么部长看到羽队长疲乏憔悴,关心的说:“老战友,你可要节哀顺变,有什么困难困惑和不懂告诉我,我在这里人头熟,门路广,朋友遍布,当过兵的战友几十个,振臂一呼眨眼即到,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你可不敢独自承担,我是你大哥哥,老前辈朋友啊,我和你共同进退,我看你……” “嗯嗯——不要紧,谢谢你关心,夜宵吃了没有?” “吃过了,吃过了。你的兵好样的,对我们关心体贴,过一个小时就过来给我们送热水送吃的,太周到了。” “哦,这就好,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你这么热情忙前忙后帮忙,让我们好感动。隆冬季节,天寒地冻难以忍受,吃不好喝不好怎么能熬得住?嗯嗯,你替我谢谢大家帮忙,招呼大家喝酒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不用客气,放心吧老战友,这些人都是复转军人,帮忙都是自觉自愿的自发行为,为英雄守灵应当应份,你去忙吧,你是当家人,方方面面压力不在小,这里交给我,有我在不用你操心。” “我——吸吸吸……”羽队长感动的说不出了,转过身就走。 刚刚进了大门,黑暗中窜出来韩老六抱住了胳膊,啥话不说把一行人拉进来伙房里,看着一大盆热气滚滚的汤说:“各位领导,你们可是车队的核心人物,深更半夜了还不得休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会累垮地。啧啧啧,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熬了些西湖牛肉羹,你们喝上一碗驱驱寒气,我,我只能做这些……”他眼圈一红流出泪来。 每个人本来就满怀悲切强忍着,没有导火索还能克制,让他这么真情表露,每个人的眼泪就控制不住滚滚而下,汩汩流淌。几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一个个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擦不及滚滚而下的眼泪,就差嚎啕大哭了。 羽队长抬起胳膊左擦右擦,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突然抬起脚踢在了抽泣不止的韩老六屁股上,想骂他几句,可已经伤感变形的嘴不听使唤。韩老六意识到了什么,擦干眼泪强忍着不敢哭了,吸吸溜溜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伤心抽泣的大家怎么能喝的下去?羽队长端起碗浑身颤抖,牛肉羹洋洋洒洒,索心放下碗不喝了,满眼泪水瞪了一眼韩老六,转身离去。 黑夜无边,寒冷刺骨,经受不住寒冷的汽车热胀冷缩,“噼噼啪啪”乱响一气,是不是也在伤心?撕心裂肺在落泪?寒夜难熬。东方鱼肚白的时候,睡不着觉的战士们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已经烤车了,黎明前的黑暗寒冷异常,先来后到都陆陆续续忙碌起来,出操、吃饭、出车按部就班。 车场里空空如也,车队都派出去了,闻讯赶来的地方政府和各个部门的代表,络绎不绝前来慰问吊唁,羽队长一行人忙前忙后接待,一口气就到了中午,相邻的几个县政府也不辞劳苦派代表前来慰问吊唁,不知道是军区安排的还是自发?羽队长有些愕然。 小小的蛇腰堡镇人流如海,摩肩擦踵,花圈铺天盖地而来,偌大的戏台前广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花圈,简直就是花圈的海洋。围观的人群成千上万,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像是赶集或者赶庙会一样尘土飞扬,把本来就不宽展的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 长驱直入过路的汽车淹没在人流中,怒吼着高音喇叭提醒人群,无处避让的人群我行我素,依然故我不避不让,实事求是也是没地方避让,不得意为之,汽车无可奈何随着人流蠕动。不长的街道人满为患,此刻变成了遥不可及,等待走出去的时候,开车的人已是汗流浃背,长长喘口气摇摇头,感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势。 接待不完的来访者你方唱罢我登台,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三个人,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不具备接待条件的驻地,只是打个招呼报个名而已,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就这样都接应不暇,就是不见军队上来人。 羽队长高烧不退,昏昏沉沉有些支撑不住,通信员张亚夫不离左右照顾着他,有空隙的时候让他喝一口水,勉勉强强应付着。他忧心忡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到了下午三点多钟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刘晓强说:“唉——军区的车不到,农场的车怎么也不到啊?我们没资格自作主张确定送葬的日子,你说咋办?” “嗯嗯,等着呗,他们都在路上。嗷——那个丁什么部长了不起,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可帮了大忙了,他说已经派民兵给陈福明挖墓坑去了。” “哦,这这这?这些陈规陋习我们一点都不懂,武装部长来征求我的意见怎么办?我是一头雾水,无言可对。嗯嗯,丧葬文化繁文缛节,高深莫测,以前我怎么没有留意过?” “且且,你又不是道士和尚,怎么会知道这些?咦——这也叫文化?” “切——你以为呢?嗯嗯,凡是约定俗成继承下来的文化都是学问,你们城里人对这些文化不重视,乡里人就非常讲究传统,繁文缛节的规矩议程多如牛毛,举不胜举啊。嗯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转瞬即逝,生老病死的人活了一辈子,受苦了一辈子,走到终点的时候,应该有个像样的葬礼,风风光光入土为安,相对于死者体面一点,对活着的人们也是安慰。” “咦——这个地方落后的连火葬场都没有,火葬可就简单多了。” “那当然了,不过——还是有一整套规矩。唉——知识浅薄,书到用时方恨少,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现学现卖,多亏了那个丁什么部长的热情帮忙,弥补了我们的不足,也是因祸得福。哼哼——刚认识他的时候,差一点灭了他,没想到是一个不打不成交的知己朋友,不是他张罗周旋,我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嗯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恩不报非君子,你记住了,杨参谋到来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且——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么。他也算是个人才,对我们军人这么热情,应该让他当民政局局长,你看行不行?” “哦——这这这这?能能,能行吗?” “哼哼,什么话?杨参谋是大军区参谋,统管几个省位高权重,威风八面,就是威震一方的钦差大臣。这个地方偏僻闭塞,鸟不拉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哦——你你?真的假的啊?嗯嗯,那就好,那就好,这件事你要是办妥了,我请你喝酒。” “啊——你你,打住,打住,你手下留情少打我一次,我就感激不尽了。” “切——哪怎么可以?一码是一码不可混淆,不知道树要砍,人要管,不打不成器呀,打是亲,骂是爱嘛。” “啊——我我,你你,队长,高抬贵手好不好?我——” “哼哼,命苦不要怨政府,你就认命吧?逃不出我的魔掌。嗯,你去拿几包烟给他,招呼帮忙的弟兄们。” “切——这还用得着感谢吗?我们都把命搭上了为人民服务,他们为我们服务,也是应当应份嘛。” “切,什么话?我们是使命在肩执行任务,应当应份,人家是发自内心自觉自愿,这份情弥足珍贵,他们的行为,比我们还要高尚。” “你——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就剩下没几包烟了。” “哦——没有了就不抽了,也不会死人。” “哦——这这这,这个,高——实在是高,我一辈子都学不会你的风格。” “别贫了,赶紧去。嗯嗯,我预感这阵子部队上会来人了,就是来一家也行呀?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 “……” 第三百一十章 凭空而出 第三十一章 凭空而出 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脖子一更不屑的说:“哼哼,哪也不一定,来一个不如我们的二百五白痴,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还高高在上指手画脚,我看你指望谁去。”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没那么惨吧?哎呦呦,臭小子,你不要吓我,我现在真的扛不住了,比我能的人有得是,不如我的人可不多啊。” “啧啧啧,那就等着瞧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强过你的人不多,我可是实话实说,我去了。”刘晓强说完转身离去。 丧葬文化底蕴深厚,奥妙无穷,不懂得这些的羽队长真正是挂一漏万,一筹莫展了,仿佛虎落平阳,蛟龙搁浅,纷纷扰扰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想想都头大,悔恨自己不学无术,才疏学浅,学问用时方很少,此刻捶胸顿足有什么用?他在房子里转圈圈思考,通信员的目光也跟着他转圈圈,同样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无奈无助,无力回天,六神无主是怎么回事了。 “咣当”一声,没有人喊报告门就打开了,刘晓强去而复返,兴匆匆跑进来说:“呵呵,队长,你你,你可是神人耶——说曹操曹操就到,真的来人了。” “啊——是是是,什么单位的?” “嗯嗯——我看像是农场的车。” “啊——太好了,我们去迎接。”盼星星盼月亮的羽队长,真有些绝处逢生的感觉,高兴的跑了出去,办公室里顷刻间空无一人。 风尘仆仆的吉普车一身尘土,不负众望来到了驻地,羽队长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心里面咯噔一下,高涨的情绪一落千丈,怎么会是农场副政委董庆和政治处的两个干事,他们相对于羽队长来说很陌生,在农场驻地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几面,就是见了也是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招呼都不打,是因为没有业务往来,农场最熟悉的人就是魏场长了。 羽队长不了解他们,他们却了解他,他们还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就学习过高原一行的壮举,待到见面时自然会对号入座,想看看羽队长有什么非同寻常、三头六臂的能耐?把一个臭不可闻的烂摊子车队能带出什么名堂来?没想到人如其名不是妄言,车队的变化让他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真切切信服了头顶光环的羽队长非池中之物,浪得虚名,确有过人之处。 这次的拯救行动成了全国关注的焦点,报纸广播有声有影,是名副其实的新闻人物,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敬仰,谁想到发生了恶性事故,又让他们惊骇不已,想不通这样一个让人杨木的典型人物,也会马失前蹄败走麦城,沙场折戟?岂不是徒有虚名了? 不以成败论英雄。羽队长是人不是神,像魏场长那样领兵挂帅的人物,才能有客观公正的心胸看待一切。几十辆车规模不小,天天出动从不间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发生意外实属自然,一般人可就匪夷所思,不可理喻了,让人们学习的标杆人物不过如此。 副政委董庆的到来级别够高,说明了主管单位对这件事的重视,对车队的支持与关怀,却让报以厚望的羽队长大跌眼镜,忐忑不安,心灰意冷。不熟悉就不好沟通,说起话来公事公办,三言两语就完了。 羽队长例行公事汇报了事故的前因后果,请示如何处置善后工作,董庆副政委没有决断,说等待军区的调查组决断。心情沮丧的羽队长把副政委安排在镇政府的招待所歇息,和刘晓强离开后,来到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心理面空落落一脸茫然,还是不知所措。 垂头丧气的羽队长,叹了口气对刘晓强说:“唉——人算不如天算,你的乌鸦嘴恰如其分,副政委是走过场完成任务来了,一切都指望不上,现在只有靠军区来人了。” “哼哼,不怕队长,军区是杨参谋来,他和我们是老熟人,你不是说他能力超强,办事干练,一切都会处理好吗?” “那当然。嗯嗯——但愿如此,也不知道陈福明的家里人什么时候到?直系亲属家里人不来,这件事怎么处理?” “切——啧啧啧,我说,你就不要给自己莫名其妙施加压力了,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无能为力,可以说是白吃萝卜淡操心,你就不要操心了,军区知道我们是最基层的带兵人人微言轻,没有拍板定案的决策权,陈福明算不算烈士?家里的抚恤金怎么发放?这些都是军区说了算么。嗯嗯——我们只是老牛挨刀等着就是了。” “唉——说的也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无权无职处理这么大的事,只能听之任之,任人摆布。” “嗯嗯——那就别急,随他去。走吧,回去喝口茶,嘴干得冒烟。”刘晓强抱住他胳膊说。 街道上的人看见他们两个,就像看见了外星人似的议论纷纷,许多人已经认识了羽队长,看到他就上前问好,安慰他节哀顺变。这种同情的安慰让人受不了,蜂拥而至的眼泪后经十足,总是在眼眶里打转转,眼睛一眨就流出来,还是加快步伐赶紧逃离。 整个街道仿佛笼罩在哀伤之中,更不敢看灵堂前哭喊的老奶奶和妈妈们了,黑压压一大片,哭声悠扬哭诉着,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惨惨戚戚,仿佛失去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一样悲痛欲绝,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就哀声动地。 两个人前后脚来到办公室就大吃一惊,惊骇的灵魂出窍,仿佛走错了地方?军区的杨参谋凭空而出,什么时候到来了都不知道,仿佛是岐黄之术的土行孙遁地而来,杨参谋看到羽队长痴呆呆愣在那里没反应,扑上来抱住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真正是确有其事。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言归正传,杨参谋一看他憔悴的面容,萎靡不振的精神,就有些感同身受,胸有成竹的说:“嗯嗯,老乡,我来了你就别难行了,我是带着军区首长的指示精神来处理这件事,你就放心好了。在军区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给当地政府安排好了一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看看把你熬成啥了?你去找个地方睡一觉韬光养晦,养足精神,把悼词写好就行了,这就是你的任务,把刘晓强给我留下,你的办公室我征用了,让黑子带领调查组去现场勘查,你看我这样安排行吗?” “且且,看你说的啥话?一切听你的。” “那好,你就照我说的去做,死难者的家属很快就到了,有我和刘晓强接待安抚,就不用你操心了。去吧——去睡一觉恢复体力,养足精神,要听话,刘副司令对你特别器重,也特别担心你,让我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烟好酒,你现在拿一瓶酒灌进肚子里,睡起觉来就快了,一觉醒来涛走云飞,拨云见日,精神焕发。刘晓强,去把你队长送到你的铺上睡觉。嗯——就这样,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当地军分区、武装部、地方政府的官员们就要到了,等我忙完了咱们俩再叙叙旧,就这样。”杨参谋胸有成竹干练的才能凸显无遗,不容分说的羽队长被他推出门外,刘晓强就把他拉走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高高在上的杨参谋名声显赫,能来到司令部所属的小小车队,也算是破天荒的事情了。一个军区副司令的得力干将,真可谓日理万机,多少的军情大事要处理,还能到这里来深入一线,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首先是拯救车队虽然是小却责任重大,名扬四海,党中央国务院都在关注这里的灾情灾民,这里的旱情一天不结束,一天都不能中断送水,虽然发生了车毁人亡的重大事故,拯救行动也不能停止,关系到人命关天社会稳定的大事情,杨参谋的到来就代表着军区首长的决心,显示着对灾区人民的关心和爱护。 杨参谋处理这些事是轻车熟路,几十万人的大军区人多势众,各个兵种一样不缺,一年到头发生的事故防不胜防,举不胜举,他都要亲临现场处置,自然是经多见广,熟能生巧,精明强干;再加上位高权重大权在握,必要时有权调动地方政府的财力、物力、人力等等方面的资源,为顺利工作铺平道路,和基层第一线的羽队长比起来,就不能同日而言,不在一个层次上。他除了几十个能征惯战,风雨同舟的战士们外什么也不是,再加上他没有处理过这种善后工作,经验阅历无从谈起。所以,他是茶壶煮饺子有嘴倒不出,干着急没办法。 应心得手的杨参谋挥洒自如,接到了哭声震天的死难者家属,在一片哭嚎声中安排食宿,征求意见达成一致,又和当地政府官员安排明天的葬礼如何进行,这一切他都有条不紊,驾轻就熟落实到位,责任到人。 刘晓强尽职尽责,跑前跑后去执行命令,每一次完成任务后就喜形于色的说:“哎呦呦,杨参谋,你可是真牛,你和我队长属于同一类型的人,干事爽快,说一不二。” “呵呵——是吗?你就别戴高乐了,我和你谁跟谁呀?哼哼,你小子不回家,你奶奶和你妈妈整天价逼你爸爸要人,你爸爸可有些招架不住了。嗯——这次完事后,跟我一起回家。” “啊——可可,可能吗?你看我能走得开吗?” “吆喝——哼哼,你现在也成人物了?也有离不开你的地方了?” “且且——那当然,今非昔比嘛?嗯嗯,常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怎么——咦——杨参谋?你怎么老眼光看人?你以为我还是以前抓铺归案到公安局,你给我求情下话放人吗?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哪一页已经翻片了,哪都是老黄历了,往事不堪回首啊。嗯嗯——自从我和队长到这个车队来,我就是顶梁柱了,队长的一切雄才大略,雕虫小技,都要靠我脚踏实地实施才能大放异彩。” “呵呵,是吗?蛇鼠一窝,你小子是不是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那当然。嗷——不,不不——嘻嘻,哪有见不得人的事啊?都是——这个……” “哈哈哈……不打自招了吧?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糗事?还能瞒得了我?哼哼——你小子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眼高手低,可别害了我的老乡,能干的不能干得有个分寸底线,不可胡作非为。” “且且——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能害我队长?嗯嗯——他他——他是我的唐僧师傅,我就是孙悟空,没有了师傅,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成不了佛呀?你说是不是?” “哦——哈哈哈……说得有理,孺子可教也,你还知道这个道理?不简单,不简单,总算是彻头彻尾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呵呵——你的变化大的惊人,让我都不敢相信。咦——是你自己变好了?还是我老乡把你改造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哦——这这这,这个?呵呵——你是孤陋寡闻,少见多怪。哼哼——你不看我现在的工作作风,像不像你和你老乡的做派?我排里的几十号兵,像我一样生猛彪悍,拉得出打得赢。” “是吗?哈哈哈……你和你队长一样能吹。嗷——我倒忘了,这里有你爸爸给你的两百块钱,说是对你不回家的奖励。” “啊——真的吗?呵呵——爸爸万岁,爸爸现在不恨我还奖励我?啧啧啧——真不容易啊?杨参谋,你不知道我为了让爸爸改变对我的看法,我是玩了命的流血流汗呐,在这里无条件这么恶劣难以忍受,我时无刻不再咬紧牙关隐忍着坚持,终于有所回报啊。” “切——胡说什么?你爸爸什么时候恨过你?哪是你小子不争气丢人现眼让他失望,怎么能说是恨呢?嗯嗯——其实,你爸爸对你疼爱有加,只是满满的爱不愿意表露出来。男女有别,爱的方式不同,这一次你爸爸给你带的东西是历史之最。” “哦——不见得吧?我怎么觉得有没有给队长的多么?” “啊——哈哈哈……你还吃醋呀?你队长是什么人?和你们家是两代人的交情,他救过你爸爸又改造了你,你还和他比呀?” “嘿嘿——哪能呢?我是觉得队长这几天太可怜了,唉声叹气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来了就把他解放了。” “哼哼——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没那个本事,千里迢迢跑来干嘛?嗯嗯——我来了,这里的一切我顶着,明天把烈士安葬了就告一段落,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事了,与你队长就没关系了。” “哦——那可就太好了。昨天把大家吓得不敢出车了,队长一顿训,把大家轰出去了,你老乡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人中翘楚啊。” “切——要不然,还能把这么大的车队交给他统领呀?嗯嗯——我要说的是你小子,你要好好向他学习,争取有一天你就是这个车队的队长。” “啊——我我,我可没有哪个能耐。车队的事情太复杂太多了,能把人愁死。” “哦——哼哼,看你那熊样?你队长为什么干得这么好,他就不发愁?” “切——哪能不发愁?不过他办法多点子稠,能统领得住兵,管理起来就应心得手。” “嗯嗯——说的不错,这次的事故对他打击不小,你爸爸害怕他一蹶不振,你可要帮助他振作起来,渡过难关。” “哦——这还用说?嗷——杨参谋,这两百块钱你带回去给我奶奶,就说是我的压岁钱,你可千万不能让队长知道。” “哦——且且,为什么?” “打人哩。” “啊——打人?这这这,这还了得?还——敢打你?反了他了。” “嗯嗯——这可是真的,他就看不起依靠家里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就损死我了。” “哦——哈哈哈……不错,你可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谢谢你杨参谋,”刘晓强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嗯——我爸爸最近一段时间,去过上海没有?” “哦——去过啊——怎么啦?” “嗯嗯——你没有听说过我曲伯伯和我姐姐的事吗?” “嗯——听说过,你爸爸说你曲伯伯病得很重,快不行了,你姐姐和她妈妈闹得不开心。” “哦——哪哪?我姐姐没有给我爸爸带什么东西吗?” “有,嗯——好像是有一件毛衣,给谁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我知道,一定是给队长的。” “咦——你你——你怎么知道?” “嗯嗯——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姐姐除了给队长织过毛衣,从来没有给别人织毛衣,她跟我说,这一辈子不会给任何人织毛衣的。” “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咦——你队长还提她吗?” “不提,从来不提,仿佛就没有过我姐姐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有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他眼睛一瞪说: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牙掉了,还能重新长出来吗?哼哼——小孩家家的不知道饭香屁臭,添什么乱?滚一边去。” “哦——难能可贵,那是他的克制力好,也知道覆水难收已成定局,一切不可能失而复得,也不可能复制,不想和你姐姐死缠烂打,纠缠不休,让彼此深陷泥潭不能自拨。唉——你姐姐是个高傲的公主,温柔贤惠却性格刚烈,不屑达官显贵的纨绔子弟;你队长出身贫寒却不甘平庸,一身傲气敢打敢拼,英雄救美就一见钟情了,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却让世俗观念淹没了棒打鸳鸯,各奔东西。唉——自古道有情总被无情伤,无可奈何花落去,苦命人呐。嗯——你去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呵呵——只要喝酒了,睡觉快得很,我去看一下。”刘晓强一转身就出去了。 院子里军人人头攒动,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举步生风,都在匆匆忙忙忙碌着,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准备着。伙房里更是热气蒸腾,一派繁忙景象,进进出出的人神情严肃,没有了平日的嘻嘻哈哈,就连烟囱里冒出的烟都规规矩矩,不敢胡乱飘散,粗壮有力扶摇直上,在高空形成了一片云烟,笼罩在戏台前的广场上空,俯瞰着伤心欲绝的人们。 哀伤无处不在,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刘晓强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己宿舍跑,还没有到达就听见了熟悉的鼾声。他推门进来就更加是如雷贯耳,羽队长已经深度睡眠了。看到放在地上的酒瓶子原封未动,不放心拿起来摇了摇满满当当,还有杨参谋带来的烧鸡,也完好如初放在旁边,就连包裹的麻纸浸透了油也没有打开。 刘晓强轻手轻脚坐在他旁边地铺上,静静看着羽队长酣畅淋漓的拉呼,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连日的焦躁不安和痛心疾首,让这个五尺高的汉子难以承受,寝食难安,没时间没心情睡着觉其情可怜,杨参谋的到来,犹如神仙下凡大赦了他,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高枕无忧,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聚集起来的疲乏劳累找他算账,一古脑陷入沉睡。 刘晓强看着他素面朝天的脸上皮肤粗糙,疙疙瘩瘩,疤疤痂痂都是冻疮,就想起和他初次相识的情景,哪时候的羽队长刚刚从内地调往高原,真可谓皮白肉细英姿勃发,相貌英俊,一表人才,貌若潘安,是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他姐姐还没有认识羽队长是何许人也,就私下里啧啧称奇跟他说:新来的这个车队长仪表堂堂,会不会是绣花枕头,白面书生呀? 哪时候的刘晓强在高原基地当兵,是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师团级大官都不放在眼里,四五十人的一个排级别车队长有什么呀?不屑一顾的说:且且——姐姐,我看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人就吃不得苦,过两天我给他下蛆找茬,打得他跪地求饶,让他知道我是谁?他姐姐一听,气得翻了个白眼。 命中注定恶人自有恶人磨,谁想到风水轮流转,太阳家家门前过,刘晓强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懂行情的愣头青羽队长却找上门来,自认为他是绣花枕头的羽队长霸气十足,睥睨天下,一个照面就让他找不到北了,并且放出狠话,有胆量放马过来,让你娃知道什么叫军人的生猛彪悍?什么叫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拘于一隅的井底里河蟆妄自尊大,你见过什么呀?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 往事如风,一眨眼物是人非事事休,无恶不作的硬骨头刘晓强,一次就被羽队长降服了(详见第一卷卷)就像找到了生命中的克星,也找到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鬼使神差利用羽队长的同情心,使出了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成了他的兵,从此以后激情飞扬,走上正途学为好人,跟随他爬摸滚打,风里来雨里去日夜兼程吃尽苦头,多少次命悬一线,魂飞魄散,死里逃生,真正是阎王爷门前栽跟头自寻死路。 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不可小视,把皮白肉细的羽队长经过几个月时间锻造就改头换面了,古铜色的美男子非他莫属,不见了昔日的白面书生。就是负伤了住院治疗几十天,盘踞在制高点的高原色彩也没有退去,伤愈康复后奔赴大漠深处,大漠的风沙依然严酷,娇嫩的肌肤还是经不住改造,为了适应环境,一天天肤色加重也就算了,到这里来几个月的严寒又冻伤了脸面,难看的要命。 往事一串串过目不忘,在刘晓强脑海中像演电影一样一幕幕放映着,哪些抹不去的记忆不用想起,盘根错节根植脑海,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褪色,也不会变味,更不会毁掉。不经意间抖搂出来展露一番,时过境迁后会有别样的滋味。 看着熟睡的他,刘晓强莞尔一笑又想起来高原的姐姐,虽说不是亲姐姐,却感情贴切胜似亲姐姐,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洗衣煮饭无所不能,亲姐姐能做到的都做到了,她们俩个人热恋的时候,刘晓强就是穿针引线的联络员,乐此不疲通风报信,期望着成全神仙眷侣,沉静在爱情中的人忘乎所以,私定终身。 他姐姐信誓旦旦告诉他,今年过春节就要去队长的老家拜堂成亲,举行一个新鲜刺激农村韵味的婚礼,让他去做伴郎,把他激动的好期待啊,多少天都热血澎湃,谁想到世事多变幻,世事如局局局新,九死一生的车队到达基地后,信誓旦旦的姐姐却不辞而别,远走高飞了,队长奄奄一息生死两茫茫,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成了陌路人。 一个在上海以泪洗面,倍受煎熬,一个在大漠苦苦期盼,忍受严寒,曾经轰轰烈烈的千古绝恋无声无息,偃旗息鼓了,就像沙漠里雷霆万钧的沙尘暴,气势如虹惊天动地,遮天蔽日来势凶猛,崔古拉朽演绎过去后尘埃落定,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刘晓强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队长要是我哥哥,有一个司令员的爸爸,就不会被人瞧不起,姐姐的妈妈也不会立马横刀拆散有情人,这阵子说不定千里寻夫就跑来了,队长就不会这么伤心伤肺,可怜的孤独痛苦……”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一切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活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刘晓强看着酣声不断得他浮想联翩,竟然忘记了去杨参谋跟前应差,杨参谋不见他回来,还以为有什么不测,担心的跑过来进门一看,刘晓强在痴呆呆发呆,急切地问道:“你你——有什么不对吗?” “哦——不好意思,没什么杨参谋,我看见队长睡的这么踏实,这可是几天来没有过的。” “嗯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逃无可逃的第一责任人,对他来说就塌天了,压力可想而知?哼哼——我来了给他独当一面,挡风遮雨,他就放心了,能睡不着觉吗?嗯嗯——这家伙原来我们在一个部队的时候,是最调皮的一个,三天两头让他师傅罚站翻跟头,受委屈了像孩子一样哭鼻子,受表扬了高兴的买酒我们一起喝,活的真实快乐,高兴了我就跳,不高兴我就哭,不虚妄不做作。” “啊——你你,你是说队长也哭鼻子呀?” “切——他也和你一样从小成长起来,刚当兵的时候个头最小,排队就是最后一名,我们老乡们都叫他垫窝子。” “哦——个头最小?怎么可能嘛?哪哪——怎么会长这么高?” “嗯——在家时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当兵第二年就长大了,第三年就成了排头兵。人长得快,进步也快,一眨眼现在都当队长了,你说快不快?” “嗯嗯——可不是吗?他老给我说,一个人的成长是挡不住的,与选择和不选择没关系,什么岁数干什么事犯什么错,就是人生的秩序,背道而驰就会苦海无涯。” “哦——这就是活人哲学,你可要牢记在心,就会少走弯路。嗯——跟我走,你去一趟民政局,把一些文件资料拿回来。” “好的。民政局?嗷——想起来了。” “切——臭小子年纪轻轻,什么就想起来了?” “嗯——杨参谋,有件事情还要你帮忙。” “哦——你小子也跟我客气?自从我认识你,什么时候你客气过?嗯嗯——前几年你爸爸打你,你不敢回家,偷偷给我打电话要钱,让公安局逮住了,偷偷给我打电话,偷了人家的东西……” “哎呀呀——杨参谋,怎么能提过去么?啧啧啧,不知道往事不堪回首呀?哪哪?那时候我浑,活在混沌世界不懂事么?整天价无所事事打架斗殴,聚众闹事,逞凶斗狠,现在不是变好了吗?你就不要戳我心窝子了好不好?看不出来我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嘎嘎嘎……好好好,有进步,知道不好意思啦?那我就不提了,你想起什么事了?” “嗯嗯——是这样,你知道陈福明的灵堂,是谁帮忙搭起来的吗?” “切——我怎么知道啊?” “嗯——是一个热心人,自觉自愿搭起来的。” “哦——热心人?这个人你们认识?” “呵呵——何止是认识?我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和队长差一点打一架……” “啊——没王法了?反了他了?哼哼,敢和解放军过不去,不是找死吗?是不是你队长吃亏了?我立刻通知公安局把他抓起来,判他个无期徒刑。哼哼——军人履行国家使命,行走在祖国的土地上,谁敢……” “哎呀呀,你听我说嘛?没有打起来,你不想想队长是吃亏的人吗?再者说了,队长吃亏了,我是干啥的?我就是队长的护法罗汉,能饶了他?” “哦——哪哪,没有吃亏那就好说,你们在这里流血流汗不容易,如果受到其辱,我让当地政府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没有,当地政府和灾民们很关心我们,我说的这个人是大滩公社的一个部长,为了一车水和队长过不去,后来成了队长的好朋友,他还是你们原来部队的老兵,听说我们出事故了就跑过来帮忙,忙前忙后不计回报,队长说这个人是复转军人,对军人感情深厚,应该帮帮他去民政局当局长,就会照顾好复原老兵,让我向你说说。” “哦——原来如此?呵呵——这是好事啊。复转军人是国家预备役的骨干力量,照顾好他们是国策,要不然谁愿意当兵?嗯——我想想?我回去给省民政厅厅长打个招呼,厅长是我们老部队的政委,你队长也认识,你把名字告诉我就行了。” “呵呵,太好了,他叫丁庆生,谢谢你杨参谋,我完成了队长交给我的任务,队长说要请客。” “啊——你小子敲诈我老乡?我就不帮忙了。” “啊,没没没,没有,这是你老乡自己说的,又不是我敲诈。嗯嗯,这次我爸爸给他带来了哪么多好东西,他请客还不是举手之劳啊?” “哈哈哈……真是小孩子,你还惦记这事呀?呵呵,他的还不是你的?你的还不是他地?你们三个人虽说是异性兄弟,就像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让我妒忌呀。哼哼,你爸爸都说你小子好福气,你师傅虽说是没文化却憨厚耿直,心地善良,你队长能文能武,魄力超群,有大将风范。” “呵呵,那当然,妒忌吧?哼哼,他们俩个人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 “去去去,别臭美了,赶紧去办事,陈福明的妈妈哭死过去了好几回,我还得去安抚。” “啊,我我,我这就去,开车分分钟就回来了,你等着。”刘晓强说完就跑,像狗撵着似的…… “……”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抱打不平(一) 第三十二章 抱打不平(一) 亘古不变的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越发鲜红铺天盖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懈怠,即将消失的时候总是停留片刻,恋恋不舍回头张望,看看走过来一天的大地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哪些是新鲜的,哪些是重复着的陈芝麻烂谷子?绝大多数都是今日复制着昨日,明日复制今日,就这么生生不息延续着,区别就在于感受不同而已。 完成任务后的车队风尘仆仆,伴随着身披晚霞哇哇大叫归巢的鸟儿们,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而来,惊骇的发现今天站在大门口迎接车队凯旋归来的不是相依为命的老熟人羽队长,而是认不得的新面孔,难道说队长被撤职查办换了人不成?岂有此理。 蹲在山头上的夕阳一看愣头青军人们一个个心生不恭,怒气冲冲,感觉到大事不妙,一定会发生些超乎想像的血腥事件,害怕承受不了不敢看,慌慌张张一跟头栽下山头不看了,拖着壮丽的晚霞奔走他乡,去看新地域的传奇故事。留下的落日余通天彻地,晖蔚为壮观,告诉人们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刻不容缓的黑暗,步履匆匆无穷尽卷地而来,喜怒哀乐各自承受,明天再见。 一身尘土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门口一看大吃一惊,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他们为之倾倒崇拜的队长,而是一个皮白肉细,光鲜亮丽的军官,在刘晓强陪同下,就站在平时队长站立的地方人模狗样,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牵强附会,装模作样举手示意打招呼,怎么看都不自然,是装腔作势的模仿秀,和队长的气势气魄相差甚远。 就看他举手敬礼的姿势非常正规标准,就像是受过特殊训练一丝不苟,一举一动极有城府,他们还没有敬礼,这个军官就急不可待先敬礼了,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们,仿佛欠了他的钱要要钱似的。而羽队长可不是这样,他看到汽车后,就像风摆柳一样,摇晃着身子观察汽车两面有没有异常,汽车的车架车身是否正直?水罐是否牢固?轮胎是否摆动?蹲下身子偏着头查看底盘部分是否正常? 汽车经过他面前时侧耳细听,看他们的眼神一闪而过,还礼的时候敷衍了事,手一挥就算是过去了,哪里像他这样郑重其事,正儿八经?感觉到怪怪的不正常。 羽队长全神贯注的不是这些嘘头八脑的繁文缛节,而是观察了解汽车有什么毛病?哪些地方不正常熟记于心,等待所有的汽车入场了,他就会告诉你什么部位有问题,是缺油还是螺丝松动了?或者是调整失当需要修复,只要你去查看,一定会分毫不差手到病除,敬佩的同时就剩下崇拜了,信任感与日俱增。 汽车有多少个零部件,多少个螺丝组成他烂熟于心,什么部位的螺丝松动了,会有什么样不正常的现象了然于胸,这么些年了媳妇熬成婆,历久弥新苦心钻研,精益求精,都是实践中得来的真才实学真知灼见,一针见血,比起了解每一个人还要准确无误。 汽车是人制造出来的机器没有思维,千差万别的零部件固定在什么位置,起什么作用尽职尽责,分毫不差紧密配合,绝不会超出本身的作用胡乱作为,越俎代庖,而相对于人就不一样了,人的思维方式就像一年四季变幻无常,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就是一阵风一片云,一句话都会起伏不定,不确定性那可就不好说了。 汽车有毛病了对症下药,几榔头几扳手就妥妥帖帖恢复如初,实在是闹情绪撂挑子罢工了,一定是寿终正寝完成了使命无法修复,没有了利用价值,毫不客气就下岗报废了,补充新的零部件代替,就欢快正常工作了,而人有了问题,哪可就复杂啦,不可能一目了然,更不可能手到病除。调查了解,促膝谈心,望闻问切,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才能因人而异实施救助,能不能恰如其分还得大加折扣,谁说过人是天底下最难对付的动物,无与伦比的经典,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熟能生巧的羽队长,是处理汽车疑难杂症的神医炉火纯青,这是战士们对他的爱称,每一天执行任务完成后就是例行检查,他就在车场里背着手溜达视察,及时督促,也是检查每个人例行保养到不到位,还要解决战士们提出来各种各样复杂的故障怎么排除,他是统治者,也是裁决者事无巨细,到他这里就到头了。 他处理不了的问题,汽车就基本上失去了使用价值,就是到大修厂都没价值恢复,只能回炉处理,他就是终结者。作为一个技术连队的一把手,没有些威震一方的看家本领,过人的技术杀手锏傲视群雄,要想统治上百号人的车队想都别想。 战士们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毛头小子,每个人都握紧拳头勤学苦练,追求进步,渴望辉煌,出人头地,崇拜的榜样就是超越的对象见贤思齐,都在卯足了劲迎头赶上,百舸争流,不努力就成了沉船侧旁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了。 万马奔腾过独木桥,一马当先的人只有一个,要想人前显贵,背后就得受罪,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羽队长的这些看家本领,那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当兵的第一天起就学海无涯苦作舟,与同乡战友同台竞技暗暗较劲,你争我夺各不相让,倒下的都是陪练垫脚石,站起来的都是体无完肤的勇士。 自己学习模仿别人,别人也模仿学习自己,却无法超越。出类拔萃想鹤立鸡群,可快刀易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必然规律。好在军队上行事简单,少一些投机取巧,奴颜婢膝,军事素质过硬就是佼佼者,打得赢就是硬道理,在他师傅百般呵护下才走到了今天,已经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了,但心中还有不屈的梦想在支撑着他,攥紧拳头在隐忍着。 心生疑惑的战士们,看到不是他们的队长迎接他们,一个个心里面就不是滋味了,显而易见的道理每个人都知道,一定是因为恶性事故让队长深受其害,上级首长为了严肃纪律受到牵连,是不是把队长撤职查办了?还是他发生了别的意外?不会是关禁闭了吧? 想到这里他们不寒而栗,心生不恭聚集在一起,不去擦车例行保养到位,从驾驶室里下来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里噴着火行为失常,把车门子摔得山响,急急忙忙跑到队部去看怎么回事? 部队里只有通信员张亚夫一个人职守电话,看不到队长在哪里,不明真相的军人们就怒气冲冲质问通信员:“队长哪里去了?” 一头雾水的通信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凭他们气势汹汹问话的态度,平心而论是不能接受。他是谁?平时走到哪里去,哪个人不给他面子?不能说低头哈腰,起码是笑脸相迎,谁敢给他吊脸子使性子?队长的传令兵,就是队长的化身,宰相府的丫鬟五品官,狗仗人势是自然道理,不无中生有欺负别人,就已经是好学上进到家了,还能看别人的脸色呀?今天他们是吃错药了还是吃炸药了?还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敢这么说话,还带着火药味,不把村长当干部是不是?反了他了? 得不到回答的战士们失去了耐心,一个个七嘴八舌乱骂一气,平时趾高气昂的通信员也不是吃素的,癞蛤蟆打哈欠凭的是雷,他凭的是最高长官队长,自然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水涨船高,同样怒目圆睁的吼道:“哼哼——瞎着里看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会不会讲话撒——队长哪里去了,这是你们管的事吗?胆子大的病犯了?该干嘛干嘛去撒——” 群情激昂的大家一听这小子口出狂言,目中无人,还有挑衅的味道,想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还是有些投鼠忌器。别看他是乳臭未干的小不点,他毕竟是队长的传令兵身份特殊,就是队长的脸面,打狗还得看主人是千古真理,万一拿捏不定撕破脸惹火烧身,可就不好收场了,强压怒火耐着性子说:“哼哼——你小子别找不痛快,好好告诉我们队长在哪里就行了,剩下的与你无关,不然的话——哼哼……” “吆喝,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管队长在哪里撒——吓唬谁呀?你想扮猪装象撒——撒泡尿照照够不够格撒——滚——滚滚,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当兵把胡子都当出来了,不知道队部就是军中帅帐吗?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小巧玲珑的通信员张亚福思想单纯,意识不到危险来临,口无遮挡的说话,就成了导火索。 乌泱泱的士兵们门里门外拥挤的水泄不通,哪里吃他这一套?一个个涌过来怒吼道:“哼哼,这小子不知好歹,口气比脚气还大,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揍这个臭小子……” “把他拖出来倒挂金钟,看他说不说……” “脱了他衣服,看看这个不长眼睛的龟儿子毛长齐了没有?数一数几根肋骨……” “灭了他的嚣张气焰……”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动了往回走的杨参谋和刘晓强。 刘晓强听到吵闹声浑身一颤,放眼看去,部队门口挤满了刚刚归来的战士们,他们还没有掸去一身尘土,灰头土脸聚集在一起干什么?还有喊打声,他立刻就感到出事了,抬起脚步飞也似的跑过来,大声的喊道:“你们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想造反吗?” 战士们一看刘晓强飞奔而至,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硬茬子人物出手歹毒,作风强悍,领教过的人敬若神明,没有人不让他三分,一个个都凝固在那里,就像停止了呼吸一样变成了雕塑,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还有紧随其后的陌生军官杨参谋。 倒霉的通信员听到了刘晓强的叫喊声,就像听到了救苦救难观音菩萨的天籁之音,从人群中衣冠不整挤出来,虽然还没有挨打,军装却扯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俩个人,看到通信员狼狈不堪,看到战士们一个个群情激昂,怒目圆睁,磨掌擦拳蓄势待发,心里面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说他们真的聚众闹事起义了不成? 身居大机关的杨参谋高高在上,听说过有军人聚众闹事,抗议某种不公发生过激行为,却没有身临其境领教过是个什么状况。这些军人还都是赤手空拳,聚集在一起人多势众都让人生畏,如果是荷枪实弹的话,除了战争和突发事件,对了解军旅生涯的军中领导来说,那可是不小的震撼,吓出一身汗来都是家常便饭。 佛魔一瞬间,英雄和暴徒有多大区别?只是代表的群体不一样而已,闹起来可是血淋淋的场面。衣冠不整的通信员跑到了刘晓强身后面无血色,得不到答复的战士们不依不饶,呼啦一下把他们三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瞬间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通信员情急之下没有说明情况,刘晓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杨参谋更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吃惊的看着同仇敌忾的军人们虎视眈眈,一触即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出去执行任务的战士们不了解杨参谋是何许人也,看到他代替了羽队长的位置,怎么能心悦诚服?怎么能心平气和?就胡言乱语各抒己见,出言不逊的说:“哼哼——你是新来的队长吧?你想给我们当队长是不是?你就自己给自己当队长去吧?我们没有权力审批队长,可我们有权利选择队长,有自由不想在你手下当兵……” “哼哼,我们的队长犯了什么错?发生事故也不是他的错,你们就这么不负责任把他撤职查办了?问过我们的感受吗?了解我们的心情吗?想不想知道队长在我们心中是什么形象?羽队长不在了,我们也到此为止……” “发生事故不是队长的错,这个该死的地方就不是跑车的路么?我们现代化的汽车,走的是牛车马车道,车辆事故频发情非得已,还要追究队长的责任,公平吗?我们不服,你们撤了我们的队长,伤透了我们的心,去他妈,我们也不干了,各走各的独木桥,各回各家散伙,各烧各的香……”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队长和我们风雨同舟,拼死拼活,不敢懈怠累死累活的打拼,没有功劳有苦劳,得不到立功受奖就算了,还要撤职查办关禁闭,还讲不讲道理了?叫我们如何受得了?他可是英雄啊?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崇拜的偶像,精神图腾,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啊?呜呜呜……” “弟兄们,实在不行,我们立刻开车出发,集体上访到军区去,为我们队长讨个说法,有没有天理人情了……” …… 一个人一群人,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影响着一群人的所作所为,愤愤不平的军人们,为自己崇拜的队长抱打不平,叫屈喊冤。不明真相的杨参谋才品出味来,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真真切切了解到自己的老乡战友,在战士们心中的位置和份量,激怒了这些离不开他的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个带兵人能把自己的兵带到离不开舍不得,甘愿为他站出来抱不平,不是自己平时知冷知热忘我付出,是不可能博得万众一心的。一头雾水的刘晓强听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想起来自己在高原时为了队长的处分心怀不满,同样像今天这样带领大家围攻司令部,纯粹是活脱脱的历史演绎嘛。 他为羽队长高兴,也为有这样有情有义的兵感到高兴,喜滋滋的大声地说:“呵呵——干嘛呀?弟兄们,吓死我了,我们的队长没有撤职查办,好好儿在睡觉,这位首长你们不认识,是军区司令部的杨参谋,也是队长的老乡,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远千里赶过来是处理事故来了,他看到队长太辛苦熬不住了,就让他休息去了,替队长处理所有的一切事务。我们误会了,吓死我啦?队长没有靠边站,也没有受处分,大家放心,相信我。” “啊——这个?你你,真的假的啊?三排长,你是我们信得过的自己人,眼见为实,你说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我们看到人了,自然就会放心了。” “切——你们还不相信我呀?哼哼,臭小子们气死我了。哪哪,那就到我床铺上去看吧,小心你们的耳膜震破了,呵呵……”刘晓强乐呵呵地说。 同仇敌忾的战士们一看他言辞决绝,表情真挚,不像是缓兵之计,更知道他和羽队长在高原发生的事情感情贴切,不分你我,不会捏造事实欺骗他们。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年头还是相信自己好,听信谗言害人害己,看了才知道事实真相,而刘晓强自己排里的兵就信以为真了,其他排里的兵可就大加折扣,一伙子人一溜烟跑去看。 几十号兵行色匆匆,行动起来尘土飞扬,风风火火往前跑,伙房里的伙头军从窗户里看到他们心生疑惑,惊愕的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计驻足观看,韩老六一看就是一个趔趄,没名得心砰砰乱跳,他们这是怎么了?要去的地方是队长睡觉的地方,他们这样兴师动众,成群结伙,不会是找队长麻烦吧? 队长快熬不住了,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些愣头青又放不过他,找打呀?想到这里心跳加速,毫不犹豫向自己手下一挥手,切菜刀擀面杖,巨大的勺子铲子都派上用场,还有铁锹洋镐也顺手牵羊提在手里加入战斗,同样风风火火跑向了集结地。 多米若骨牌的连锁效应一呼百应,一时间声势浩大,营区里所有的兵涌向了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各有心事不同,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就会有些害怕,如此气势汹汹的阵势令人堪忧……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抱打不平(二) 第三十二章 抱打不平(二) 先期到达的一伙子兵推开了门,还没有看到队长,就听见他发出的鼾声如雷贯耳,振聋发聩,这声音他们熟悉不过,还听过夸夸其谈的羽队长自吹自擂说这是遗传,老祖尊传下来与生俱来,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娘肚子里出来就是这样,还抱怨自己当不了侦察兵,看不得重要的机密文件,说梦话就泄密了,更不能到战场上去敌人的前沿阵地潜伏,当不了像邱少云那样的英雄。 鼾声让他自豪也让他沮丧,生活就在他轮番交替的抱怨声中白驹过隙,马不停蹄往前飞奔。人满为患的宿舍里大家眼睁睁看着羽队长睡在刘晓强的床铺上没心没肺,不管不顾的深度睡眠,战士们才放下心来,顷刻间就把对他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可冥冥之中也有一种不安涌上心头。 刚刚把队长的老乡好友,军区下来的大首长不问青红皂白乱说一气,没轻没重,万一他认起真来怀恨在心秋后算账,或者到羽队长跟前点眼药实话实说,再添油加醋照本宣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队长还没有醒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赶紧的处理善后消尸灭迹,消除隐患去吧。 查明真相的一伙子人又风烟滚滚来天半,扑到杨参谋跟前涎皮涎脸,不好意思的说:“呵呵——这这这,这个首长,对不起,真正地对不起,看看我们弄得啥事么?哎呦呦,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你是千里迢迢来帮助我们队长的活菩萨,我们却好坏不分,冷热不知,稀里糊涂不识好歹不领情,还对你出言不逊,这个,这叫什么事么?多有得罪,这个,这这这,你你,你就高抬贵手原谅我们,你是官我们是兵,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啧啧啧,你们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吓死了多少脑细胞?还还,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能吗?哎呦呦,我地妈呀?寒风刺骨的大冷天,看看我这一身汗?都是你们吓出来的冷汗,差一点尿湿裤裆了。哼哼,你们说怎么办?等一阵你们队长醒来了,我问问他怎么带的兵嘛?不懂礼貌不说,还还,还聚众闹事吓唬人,成何体统?”杨参谋装出一副假面孔呼天抢地。 大家一听傻眼了,杨参谋要是给队长点眼药,说不尊重他这个朋友,队长还不得炸窝了?罚跑车场五十圈是习惯,武装越野五公里,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执行,他开汽车去五公里的地方放一个东西,让你在规定的时间取回来,超过时间不算,第二天从头开始,你不愿意接受惩罚也可以,背上行李回农场去喂猪,还要继续跑,什么时候达标了什么时候释放,还不行,那就对不起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脱军装走人。悲惨世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想想都苦不堪言呐。 每个人都知道队长“惨无人道”的手段,点子多如牛毛,说话又损的让你苦笑不得,还得笑嘻嘻愉快接受,表现不好罪加一等,把你折腾的看见他就腿肚子发软,你还得毕恭毕敬,不敢胡言乱语,装出一副愉快接受的假面孔蒙混过关。 最残忍就是打擂台,打败十个人是基础,二十个人及格,三十个人优良,算你过关。技术比武排除汽车故障,拆卸轮胎零配件,还要蒙上眼睛,规定的时间里完不成,都不能从头再来,机会只有一次自己判决,绝不留情,靠边稍息“劳动改造”去吧。 他的口头禅就是:心心念念谋打仗,练就是为了战,就是为了谋打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给你机会吗?我就是你们的敌人。呵呵——弟兄们,孙悟空知道吗?看看人家的能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人家也是百炼成钢,苦练七十二变,笑对八十一难才功成名就,成了与天地同寿金刚不坏的斗战佛,你们以他为榜样,一定会大有作为。以孙悟空为榜样?大家一听灵魂出窍愕然了,有那本事还跟你混啊——无稽之谈么。 深受其害的战士们一看杨参谋抓住不放,一脸小人得志的狂妄,腹诽道:哼哼,上级首长怎么是小心眼?不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么?有容乃大,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怎么得理不饶人啊?只好硬着头皮请刘晓强从中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愣头青刘晓强跟着羽队长学会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张弛有度,借坡下驴的带兵绝学,什么事情都不能过火过头,见好就收,自己轻松别人也轻松,抓住不放认死理上纲上线,官逼民反是必然结果,别人无路走,自己的路在何方?更何况战士们是先人后己的一片好心,难能可贵,杨参谋是老熟人好说话,又是队长的老乡好朋友,不可能和他们过不去。 他莞尔一笑,大包大揽的说:“呵呵——弟兄们没关系,回去洗把脸,把身上灰土打扫干净准备吃饭,杨参谋是逗你们玩,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此为戒,以后干事情弄清楚了再干不迟,稀里糊涂自毁长城,自堕威风,没脑子呀?回去吧,没事的,我敢保证,就是队长知道了,也不会找你们秋后算账,放心吧。” 单纯青涩的战士们一听一哄而散,不害怕他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杨参谋看着离去的兵,无限感慨的说:“啧啧啧,这些兵看起来生猛彪悍,把我这个位高权重的参谋都不放在眼里,令人生畏啊。咦——你在高原的时候,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为你队长请命?” “呵呵——他们算什么?一帮熊包软蛋,光知道起哄,不知道雷厉风行的作为。我们那时候闹得可凶了,差一点把武器都用上了。哼哼——现在想起那个石政委我就来气,他太不讲道理了,软硬不吃,油盐不浸不说,上纲上线没有人情味,逼得我们忍无可忍。我们还没有动手,他把勤务连警卫排已经全副武装集合起来对付我们了。唉,当时我头脑发昏没有看到,后来才听说了,如果当时我知道的话,谁怕谁呀?谁能拦得住我?我就捅破天了。” “呵呵——你感觉良好吹吧,你队长也没有办法?” “嘿嘿——他当然有办法了。” “哦——他能有什么办法?” “切——你硬,他比你还硬,打软了就不硬了。他敢向我没轻没重下毒手,我可不敢向他动手。” “哦——为什么?你不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吗?” “呵呵——说的是,他就是我的天,还有感情成分,我是被他降服了,一辈子都是手下败将,有些胆怯他。” “哈哈哈……这才是实话,别看你队长表面温文尔雅的文静,书生气很浓,那可是一个蔫驴踢死人的狠角色炸药桶,惹火了和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嗯嗯——记得那年他当兵第二年已经当班长了,他班里的新兵蛋子把车开到沟里去了,堵住了施工连队的路,我们团的参谋长正好路过,就把他的兵训了一顿,让他立刻把车让开。那个兵吓傻了,手慌脚乱就是开不出来,参谋长喋喋不休训个不停,那个兵无法忍受就回敬了几句,可把参谋长气疯了,上去就踹了一脚,你队长正好赶到了,跳下车二话不说,过去就给参谋长当胸一拳把他打翻了,你队长还要扩大战果,被他的兵抱住了。参谋长从地上翻起身来准备反击,你队长伸出一指指了指,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把参谋长唬住了。” “啊——哪哪,哪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后来怎么处理了?” “呵呵——哪可是轰动了全团的特大新闻,官打兵,兵打官,真正是狗咬狗一嘴毛,各有各的理。他师傅是连长护犊子,负荆请罪自降一级,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团里一看如果霸王硬上弓处理,非闹出事来不可,为了平息事态,参谋长给他的兵赔情道歉,才算是平息了。” “哦——怪不得队长那么护犊子,他当班长时就开始了。” “嗯——他师傅和他一样,他就是他师傅的宝贝,谁都不敢欺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不对劲,他师傅就出头露面了,他师傅把他喜欢的让人妒忌。” “唉——可惜呀?” “哦——可惜什么?” “队长要是我的师傅就好了,我可就真正地有人疼有人爱了。” “呵呵——你就知足吧,你师傅咋啦?他就是没文化,那也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你小子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得陇望蜀不知好歹,让你队长知道了你这种想法,非剥了你娃的皮。嗯嗯——他们俩个人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穿一条裤子都嫌宽,有过命的交情,你救我我救你,你帮我我帮你相互扶持,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风风雨雨走过来这么长时间不弃不离,真让人眼红呀。” “嗯嗯——说得是啊。我也眼红他们俩,干什么用不着商量就心心相印,眨个眼睛就心领神会了。” “切——你现在不是已经成了他们俩个人的宝贝了吗?还想干什么?” “切——他们俩个人老是把我当小孩,哄我开心陪我玩,昨天早上才把我当了一回独当一面的大人。”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杨参谋兴致勃勃的说。 刘晓强抽了根烟“呼……”略一沉吟说:“嗯——昨天队长和师傅要去勘察现场,让我职守电话,应付各个方面打来的质询,可军区装备部的电话口气大的吓人,非要找队长不可,我好说歹说应付不了局面就跑去找队长,把他问火了,抬起脚就给我踢过来了。” “啊——他他他,他敢踢你?胆大包天不想活了?看我不把他的脚剁了。哼哼,你爸爸都舍不得打你,让你爸爸知道了可怎么好啊?” “啧啧啧,你听我把话说完么?他没有踢到我。” “啊——你你,你不是说踢了一脚吗?怎么没有踢到?还是脚下留情了?” “呵呵——都不是,让我未雨绸缪的师傅抱住了,他们俩个人又打得不可开交了,我们三个人都拉不开,我是又激动又高兴。” “呵呵……看你那点出息?挨脚踢还激动高兴,你脑子没病吧?” “嘿嘿嘿,我当然没病了,你想想?我队长从来没有安排我独当一面过,昨天是第一次,激动吧?我师傅护犊子,为了我和队长打架,高兴吧?听完我的话你明白了吧?” “哼哼,我当然明白了,你就是个欠揍的贱骨头,丢我的人。”杨参谋说完就跑。 刘晓强一听怎么会丢人?反应过来大声地说:“你骂我——” 拔腿就追…… 吃过晚饭的战士们,知道了明天就要送牺牲的战友上路,无一遗漏都来到了临时搭建的灵堂前守灵。今天花圈的规模比昨天更胜一筹,层层摞层层堆积如山,机关团体就那么几个数得过来,更多的是私人敬献,十几万上百万的灾民们,送来百分之一的花圈就是天文数字,比一个社会名流绅士的离去,都要规模空前的多,真可谓破纪录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声势浩大。 陈福明的家里人已经过去了一开始的情绪激动,现在安静下来,看到他儿子的战友们都跑来陪他们,一个个嘘寒问暖,关心体贴,感到了一家人的温馨,又开始哭的死去活来。 丧子之痛让他们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阵一阵就昏死过去,一起来的陈福明父母,还有他叔叔舅舅,同样流着眼泪劝慰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现场的气氛悲情笼罩,把所有人的心都哭碎了,军人们一个个泪流满面,痛惜自己的战友英年早逝。 杨参谋在办公室统管全局,正襟危坐,发号施令,三个排长走马灯似的跑出跑进,落实安排明天葬礼的议事日程,繁文缛节少不得,逝者已逝知道什么?为了让活着的人们心安理得,传统文化还是继续传承。虽说是陈规陋习,入乡随俗是必不可少。严肃紧张的气氛,让每个人都感动压抑,虽然累的贼死,一个个都默默地坚忍着。 只有当家人羽队长一个人置身事外躲清闲,还在酣畅淋漓梦周公,军人们知道他能睡着觉就是好事,人不睡觉就会发疯,就会死人。这次的事故让他痛心疾首,身为一队之长的责任责无旁贷,再加上他把每一个军人都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他和他们的情感亲如兄弟,情同手足,每一个人的饥寒冷暖,喜怒哀乐都挂在心上,平时的伤风感冒,他都一天跑几次催促吃药,替换休息,病号饭亲自端到跟前,还要看着你吃下去,吃不完不罢休。 也有例外,对那些在修车中不按规范操作,砸破手碰破头的兵,可就不好说话了,训的你就像驴踢了似的嗷嗷直哭,哭死都不会有软心肠。修车开车,是用肉体和钢铁博弈打交道,不遵守操作规程就会发生意外,刮伤蹭伤时有发生,如果让羽队长看到了,你的灾难就到了,大会小会指名道姓批评,饭前饭后和你不过去,写检查过不了关,逼得你忍无可忍,敢怒不敢言,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他还不死不休的说:修个车都破手了,这还了得?又没有让你上战场,也没有敌特分子拿刀子逼你,你为啥不小心要砸破手?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成心的?是不是不想开车想休息?是不是想回家过年娶媳妇?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撂挑子,使性子整我哩?我没有吃你们家的饭么,也没有挑拨你父母不和,你的对象我也没有第三者插足么,和我过不去有啥意思?我是队长你是兵分工不同,各有各的职责,你尽你的义务,我操我的心,不服气是吧?这个队长的职位是国家的,不是我的,人人有份,就像国家主席一样,有本事你也可以当嘛?为啥要砸破手和我过不去?是不是砸破手,就说明你全心全意干工作了?就可以立功受奖?门都没有,就连病号饭都没得吃。白纸黑字的规章制度,操作规范不是一纸空文,那是多少人总结出来血淋淋的经验教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明知故犯?当我是空气是吧?哼哼——那你就错了,我让你生不如死…… 就这些话不厌其烦说没完没了,阴魂不散,跟前跟后还要你回答,一不留神说错话,让他抠字眼抓住话柄又完了,你还不能吊脸子,笑眯眯态度要好,如果使性子,就去跑车场五十圈,跑完了再继续,态度不好,就是深更半夜的武装越野五公里,谁能受得了?见了他就躲,躲不过让他揪住耳朵,就提到伙房里去了,再来个现场教育:哼哼——你看看弟兄们,天天手里拿着切菜刀抡,每时每刻在手上做文章,哪个的手破了?你就拿个没有刀刃的扳手、起子、榔头,就把手弄破了?你是瞎着哩还是脑筋有问题?是不是想娶媳妇……哈哈哈……让你气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手好了后再修车时,拿起工具就会想起挨过的骂,不由得浑身一颤,脊背发凉,修起车来就会小心翼翼,就像大姑娘绣花一样小心,生怕砸破手重蹈覆辙遭罪,谨慎的姿态,就像队长站在跟前督阵似的。 久而久之,战士们挨队长的训变成了手破了没有?挨一次训是破皮,挨三次训就是流血了,超过三次就是又开口子了。大家在一起发现谁的手破了,就会幸灾乐祸的起哄说:呵呵——你是想队长了?想让队长提拔你照顾你?受伤了的同仁就会急忙封口,掏出烟来贿赂,打掩护保守秘密瞒天过海,不能让队长知道了。 大家的起哄是有监督效应,安全重于泰山,责任就是生命,细节决定成败,大家对队长更加是敬佩尤佳。他经常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防灾减灾杜绝疾病,有时候咱们防不胜防只能忍受,防止破手却能做得到。手是我们离不开的重要零配件,我们所有的梦想都要靠手去完成,重要性显而易见,至关重要,就要好好保护,不能让它受到伤害,就是一个责任心的问题。 明明白白知道汽车排气管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烧红了会烫伤手,你要尝试一下是个啥滋味?飞转的风扇叶子就是绞肉机,你也要傻乎乎的尝试?高压线圈几万伏的电流会要人命,这些小问题都处理不好,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弱智?像老虎一样的汽车,怎么能放心的交给你……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母亲(一) 第三十三章 母亲(一) 羽队长还有一样让大家不敢超越的底线,那就是仪表仪容整洁卫生,他要求每一个兵开车的时候,军装要干净整洁平整,衬衣手套雪白如新,不开车的时候换下来叠好,不得有皱褶,修车擦车就是工作服,穿混了影响军容,轻者让你当场改正,重者自查自纠,停车反省。 所以,重拳之下习惯成自然,无论什么人离开车场,那就是军容整洁,光鲜亮丽,军装上看不出一点点油渍污渍,就是手也是用洗衣粉锯末合在一起,洗的干干净净,藏污纳垢的指甲缝里都一尘不染,仿佛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一样干净整洁,看不出是整天家与油老虎打交道的汽车兵。 大家在一起站队集合吃饭的时候,羽队长歹毒的目光发现你手不干净,那可就惨了,毫不留情让你高举双手昭然若市,游行示众似的从大家面前走过杀鸡给猴看。唯恐天下不乱的捣乱分子乘机起哄,怪叫声,口哨声,吐舌头绷眼睛,臊得你无地自容,还敢有下次吗?干净整洁的良好风气蔚然成风。 不认识车队的人,从外表上看不出他们是天天和汽车打交道的油大包汽车兵,看走眼的话,还以为是文工团和警卫营的清闲兵种。去过车队的人,都有一种被他们精神面貌所征服的感觉。汽车兵能穿成这样清清爽爽,光鲜亮丽,有些匪夷所思,可确确实实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仪表整洁,这里面的付出是艰辛的。 为了保证军装的平整度,每天晚上睡觉前军装就不能随手扔,像菩萨一样供起来才行,否则,第二天早操的时候,被队长看见了皱皱巴巴的军装,仿佛是屁股下揉捏过一样,你的出操都免了,回到宿舍用刷牙缸子盛上开水慢慢熨烫吧,不平整就连出车都免了,一直到合格为止。 所以,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出门的时候都要照镜子臭美一番,自认为有信心出门了才敢走出去,看见队长的时候,不至于心惊肉跳,胆敢挑战他的忍耐底线,那就放马过来试一试,就知道了马王爷是不是三只眼了。 正人先正己,自己做不到怎么能信服别人?这是常理。羽队长自己就是车队的标兵风向标,虽说是老兵了,军装有些陈旧褪色,这是老兵的特色,可永远都是干干净净,妥妥帖帖,谁看了都觉得舒服。有些胆大调皮的刺头兵,和他关系走得近,也会抓起手看看他指甲缝里的卫生,他总是自豪地说:呵呵——小朋友,死了这条心吧?我当恶人和你们过不去,让你们养成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一辈子受用无穷,你们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背后地里骂我军阀屠夫,冷酷无情,我自己再拾掇不清楚,让你抓住把柄,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嗯嗯,人无完人,金无赤足,我是有毛病,可不在这些方面,我会掩饰的让你看不出来。 人不虚伪不可能,人的一生就不是一个纯粹的过程,贪婪、自私、冷酷、怀旧、感恩、懦弱、寂寞、信念交织在一起,有时候迷茫的分不清孰是孰非……咦——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太深奥了,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个嘛?浪费口水不是?呵呵——见贤思齐和我比?孺子可教也…… 日久生情,整天价和战士们爬摸滚打,耳鬓厮磨生活在一起,时间过去了,相互间知根知底,感情自然与日俱增,肩并肩战斗就有了互相依靠的心理,突然失去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不见了喜形于色的音容笑貌,对每个人的打击不小,羽队长更是伤的最重,痛惜自己用人不当,高估了他的能耐,不经意间害死了他,也伤害了大家。 就在前一段时期的轮休日,陈福明报告说他的车刹车不太好,要更换刹车片,顺便把四个车轴头保养加油,羽队长同意了他请求,并给他安排了材料油料。也就在那天,羽队长没有跟车出发,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手头的文字工作,给军区装备部打报告申请材料供给,给油料部申请油料,还有军需上的需求,处理完了就到车场里转悠。 好几台车在整修发动机和零部件,唯独陈福明扒轮胎,艺高胆大的他为了省事快捷,车轴头就用千斤顶把后桥整体独独顶起来,他就趴在后桥下操作,就好比工兵排雷一样,危险一触即发。 羽队长看见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扒轮胎绝不能仅仅依靠千斤顶负重,得有枕木辅助支撑才安全,这纯粹是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的违章操作,没有万一就有一万,几吨重的车塌下来就是粉身碎骨,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吓出一身汗的羽队长还不敢大呼小叫,也不敢走上前去,害怕陈福明知道了会手慌脚乱,忙中出错,弄翻了车垮塌下来酿成大祸,心惊胆颤远远的咳嗽了一声,陈福明听到后从车底下钻出来,心知肚明知道是违章操作就跑了。 他知道自己明知故犯,违章操作,才知道有错必改,赶紧跑过去抱来枕木支撑。两块枕木高度不够,还差十几公分距离,他跑过去找了一块厚薄适合的木块,刚刚走到车跟前“嗤——”一声爆裂响,千斤顶密封圈破裂,冒出来一股油冲天而起,恰如其分冲在他脸上,被悬悬支起来的汽车“咔嚓”一声响倒塌了,落在了他刚刚放好的砧木上,倾斜在那里静止不动了。 站在远处的羽队长和其他的兵吓傻了,惊呆了,羽队长瘫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陈福明满脸油污拭擦不及,眼睛里也钻进了油,刺激的他吱吱哇哇乱叫一气,没有人理他茬,是因为大家都吓得不轻,怨恨他自以为是的胡球整,自作自受。 收拾清楚的陈福明知道错了,怯怯走到他跟前承认错误,怒不可遏的羽队长从地上跳起来,抬起脚在他屁股上就是几脚,他不躲不闪,硬生生接受,别的人看到后跑上前来劝慰,羽队长提住陈福明的脖领子怒吼道:“你你——你这个蠢猪,只配喂猪,不想活了?活腻歪了就找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自己了断,别害我们好不好?我们大家不欠你什么,你是老兵了,你不是不懂,为什么这样马马虎虎啊?活着不好吗?委屈了是不是?您还没有娶媳妇,一家人都指望着你养家糊口,你死了,你妈妈不伤心吗?明年你就够条件转自愿兵了,你这样不操心胡求整,能活到明年吗?把自己操心好了,就是对国家的贡献,对家里的贡献,对我们弟兄们的爱护,行不行?你你——你气死我了,命令——从现在开始把车放下,去门口站岗放哨,反省自己。”气晕了的羽队长甩手而去。 陈福明也认识到了严重后果,乖乖到大门口站岗放哨了一个星期,表现好的感动了大家,都以为接受了教训,纷纷前来向羽队长求情下话,让他重返岗位,黑子更是护犊子不依不饶让他开车,说他技术好,态度好,再加上那几天流感蔓延,没人开车了。 羽队长总觉得不放心他,众人劝说是一个方面,他自己强烈要求表决心痛改前非,接受教训已经到了灵魂深处,车队富余的兵已经无兵可用,拉不开拴了,机缘凑巧就让他重返岗位,没想到重用之下,竟成了他的不归路。 人最痛心的是明明知道不可为的事情,违背客观事实急功近利,强求成功,只知道开始不知道结局,哪怕是错了也是一种尝试,尝试的结果何止是得不偿失?简直就是阴阳相隔,太有些出乎意料,难以承受了。 羽队长真正地痛心也在于此,经不住他本人的强烈要求,抵挡不住众多人的游说感情用事,酿成惨剧发生,追悔莫及,真正是现实版的马谡失街亭,痛煞心扉,无法愈合。 杨参谋和三个排长在一起研究明天追悼会分工合作的具体事宜,一个兵一溜烟跑来说,陈福明的妈妈要见羽队长,让所有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难道说死者家属对羽队长心怀不满,还是心存芥蒂?还是冤有头债有主报仇雪恨?杨参谋惊愕的不知所措,三个排长也吃不准是怎么回事了? 惊愕之余瞎着急没用,先弄清楚死者家属的意图再说,忧心忡忡的几个人一块儿来到了灵堂前,陈福明的母亲看到杨参谋就说:“呜呜呜……解放军首长,我儿子的队长怎么看不见人?” “哦——他他,他呀?这个,他现在有事忙去了,你有什么诉求给我说一样的,我代表他处理一切事务。” “吸吸吸……不,你代表不了他,我要见到他本人。” “这这这,这个——阿姨,你有啥事或者别的要求,跟我说是一样,羽队长现在真的有事。”杨参谋虔诚的说。 陈福明的母亲一听无话可说,再也不愿意和杨参谋说话,趴倒痛哭起来。在现场的所有战士们都知道队长在睡觉,也担心失去爱子的亲人伤心过度,失去理智,对羽队长会有过激行为不利,一个个都守口如瓶,严守秘密。他操劳过度没时间休息,好不容易有杨参谋操劳,就让他多睡一会。 杨参谋一看陈福明的妈妈态度坚决,见不到羽队长,都不愿意和他们说话了,僵持下去不是处理问题的办法,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那可就不得善终了。一筹莫展的几个人返回办公室一碰头,解铃还须系铃人,羽队长毕竟是车队的一把手,无人可代替他的权威,陈福明是他的兵,把他叫醒来让他自己斟酌怎么办。 刘晓强跑过去一看,羽队长还在夸张的打鼾,不忍心打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捅了捅他,鼾声戛然而止,醒过来得他睡意正浓,迷迷糊糊的问道:“嗯嗯,什么时间了?” “晚上十点多钟了。” “啊——什么?你你你?你怎么不叫醒我?还有多少事迫在眉睫,这不是耽误事嘛。” 他一骨碌翻起来,急匆匆来到了办公室。 杨参谋一看他精神矍铄,恢复得不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不好意思的说:“哎呦呦,这这这,对不起老乡,让你受累了,睡觉睡过了头,不好意思。” “嗯嗯——别这么说,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来就是让你睡觉的,明天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你就放心吧。” “哦——不愧是军区下来的大首长,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我还给他们吹你如何如何精明强干,杀伐决断,真正地名不虚传啊。” “切——别吹了,我晕。嗯——现在有件要紧的事非你不可,我也替不了你。” “切——看你说的啥话?我算老几?你在这里位高权重,一手遮天,还有……” “唉——还是有我办不了的事。” “啊——可可,可能吗?嗯——什么事让你为难?你尽管吱声,我一定执行命令听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这个,也没什么。嗯嗯——是这样的,陈福明的家里人已经来了,他的父母亲非要见你一面,这事你看有什么不妥?” “哦——这还有什么妥不妥的?你们也真是的,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就把我叫一声,我亲自去迎接他们,安抚他们才对呀?老来丧子,是人的大不幸,失去儿子的悲痛,放在谁的身上谁受得了?都有天塌下来的无助,真正是伤心欲绝,我们应该积极主动安抚,现在——通信员,给我倒点水洗脸,他们在哪里?” “在戏台前的灵堂跟前。嗯——我我,我是想会不会对你不利?” “啊——什么?不不,不利?有什么不利?我是他儿子的直接领导,对他儿子的了解,比他们了解的都多,至于对我利不利的事,是他们的事情,我操那份心干什么?哎呦呦——我说你们有些太神经过敏了吧?他们的儿子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也是他们的儿子,难道父母亲对儿子还能有不利吗?切——不成了天下奇闻了吗?” 几个人看着他一身正气,听他高谈阔论,都有些替他担心。 “嗯嗯,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呀?”他满不在乎的说,没有把大家对他的担心放在心上,还说别人小题大做,心胸坦荡的一览无遗,大将风范不过如此,孰是孰非不一而终。 羽队长擦过脸,通信员说先吃点饭再过去,可他急吼吼说:“没时间吃饭了。嗯嗯——都是你们不叫醒我,让事情搞得这么被动,我先去看看陈福明的家里人再说,给我取两盒烟。” “没有了撒——都让你给哪个什么丁什么部长了吗?” “哦——看我这记心?你去买一条烟,钱在老地方。” “不用买。”杨参谋一听说:“我不是给你带来了吗?还买什么?” 说着话从一个纸箱子里取出来一条中华烟递给他说:“这可是首长给你的。” “啊——”羽队长一看就是一个趔趄,诚惶诚恐的说:“这这这,这这,这么高级的烟太奢侈了?我们抽了可惜呀?” “呵呵——知道可惜就好好干,让首长放心。” “那还用说,玩了命都无怨无悔。” “且且——乌鸦嘴,不许胡说,已经倒下一个了,还不够呀?” “哦——说得对,呸呸呸……乌鸦嘴,来来来,弟兄们见者有份。” 羽队长把一条烟拆开,每个人给了一盒,还剩下几盒往衣兜里装好,转过身就跑了。 羽队长和通信员出去后,纵观全局的杨参谋心思缜密,给黑子和刘晓强交代了几句,暗中保护好他,不可发生意外,两个人神情严肃紧随其后,保驾护航。 戏台前的广场里灯火通明,火光冲天,好几堆篝火熊熊燃烧人头攒动,绝大多数是蛇腰堡镇的老百姓看热闹,几十个军人们淹没其中微不足道。羽队长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军人们吃惊不小,可他却不管不顾来到了陈福明母亲跟前,大声地说:“陈妈妈,你节哀顺变,我是羽虎佳,是陈福明的队长。” 趴倒哭泣的陈福明妈妈一听,哭声戛然而止,浑身一颤,颤巍巍站起来抓住了羽队长的手,泪眼朦胧打量起他来,就像欣赏艺术品辨别真伪,抬起袖子擦眼泪后说“像——像——你就是羽队长,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哦——陈妈妈,你不认识我的,我们没有见过面。” “嗯嗯——谁说的?见过的,见过的,我天天和你见面,你的照片我儿子寄回家,和我儿子的照片在镜框里放在一起,我出门进门就要看一看,你长得可真俊,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天庭饱满,村子里的左邻右舍看你的照片后不相信是你,说我是从街上买回来的明星照,你说气人不气人?” “啊——这这这,陈妈妈——你儿子……” “你你,吸吸吸……不说了孩子,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的儿子我知道,给家里的来信少不了说你,你对他的好都说了,就说明我儿子让你费心了,作为母亲,我儿子能遇上你这样爱我儿子的好领导,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我们感激不尽。吸吸吸……呜呜呜……我我,我儿子来信说,等他探家的时候,他要给你带些我们家乡的土特产让你尝一尝,可他说话不算数,没机会给你带来了,子债父还,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些,你别嫌少,礼轻仁义重,是我儿子的一点心意,你尝一尝吧,也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陈妈妈平静地说。 感人的肺腑之言惊天地泣鬼神,羽队长的眼泪像长江黄河汩汩流淌,咧着嘴就要哭出声来,陈福明的妈妈一看,抬起粗糙的手给他擦眼泪,安慰道:“不哭,不哭唵,孩子不哭,你是队长哩,管着这么多的兵,他们看到了会笑话你哩。吸吸吸,嗯嗯,我的儿子来信说你人好,能吃苦,文墨高很聪明,上次他做错事,让你踢了几脚都给我说了,你踢得好,踢得对。树要砍,人要管,不管啥人出门在外,只要有人管有人疼,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有人管的人也是宝贝啊……” “呜呜呜……陈妈妈,我……” “不哭孩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妈的知道,我的儿子不听话遭此横祸,不怪你,一个人一个命,这就是他的命,不管你的事,他闯祸吓坏了你,也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难处,对不起,你可要放宽心,想开些,都是我儿子的错,怨不得谁。去吧,忙去吧孩子,我知道你忙,你不用陪我,我就是想看你一眼就够了。哎呦呦——看看你眼泪这么多,一定是心疼我儿子,他已经不管我们走了,就让他去吧,他就是讨债鬼,害了我也害了你,不哭了唵,把这些东西带上,分给大伙尝一尝,也算是我儿子和你们兄弟一场,不分你我的缘分,去吧孩子,忙你的去。” 陈妈妈可人的安慰道。 撕心裂肺的羽队长,哪里能合的住嘴,咧着嘴不能自控,滚滚流淌的眼泪泛滥成灾,陈妈妈给他擦眼泪都擦不及。陈福明的父亲和叔叔舅舅,看着他流眼泪真情实意,可不是装出来的,真正是伤心至极,都嘘唏不已。 陈福明的父亲带过来一个大包袱,羽队长咧着嘴接住,举起手敬礼,身边所有的军人们齐刷刷向英雄母亲敬礼,陈妈妈和家里人鞠躬谢礼,场面感人的哭成了一片哀声动地。 围在羽队长身边的军人,都担心发生意外,没想到出乎意料,英雄母亲的高风亮节让大家深受感动,母亲的伟大不仅仅是养育了儿子,还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宽阔胸怀,这种风范与生俱来,那就是博大精深的母爱与付出,付出所有,那怕是生命。 看着英雄母亲,军人们自然而然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假如有一天自己为国捐躯了,母亲依然会这样坦然接受。送儿参军的那一天,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做好了思想准备?其实,军人的生命真地朝不保夕,从事的都是危机四伏的工作,稍不留神就灰飞烟灭了,更别说战火硝烟的战场上,呼啸而至的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就是生命的收割机,军人的墓场……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母亲(二) 第三十三章 母亲(二) 伤心之至的羽队长真的哭伤心了,走路都不会走了,黑子刘晓强两个人架住他回到了办公室,他趴在自己的被子上放声大哭,其他人默默地流泪,还是杨参谋自制力强,说白了不在一起生活,就不可能有情感,自然就没有切肤之痛,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嗯,我说老伙计,哭一哭就行了,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羽队长知道轻重缓急,强忍悲痛强行刹车,慢慢收住悲情,抽泣着翻起身来擦了擦脸,浑身的抽搐不能自禁颤嗦不已,杨参谋一看他恢复正常,急急的说道:“你的悼词写好了没有?” 羽队长张不开嘴,只是摇了摇头。杨参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嗯嗯——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可不能耽误事?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差你的悼词了。嗯——还有,明天所有的汽车是拉水去,还是空车去?” “吸吸吸——拉水去,葬礼完了就去送水,晚上回来就不会太晚,不然的话就太迟了。嗯嗯——二排长,拉水的事还是你负责。” “是——” “嗯——还有,葬礼上用车由黑子安排,用多少保证派出去。” “是——” “安全第一,安抚大家不可出错,有些胆子小吓坏了的兵要多加小心,鼓励他们坚强面对。嗯——就这样,再没有其他的事,大家回去眯一会,通信员到下面挤去,杨参谋睡我的铺,我挑灯夜战写悼词。”羽队长说道。 杨参谋看他还没有吃饭就说道:“就这么办,听队长的,通信员到伙房里去给你队长弄点吃的。” “不要去了,我来了,人人有份,一人一碗暖心汤,喝上去休息,保证眼睛一闭瞌睡就来,睡的香睡的好。”可人的韩老六真是及时雨,不请自到了。 羽队长看了看他沾沾自喜的神态说:“嗯嗯——你小子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不会在汤里面下蒙汗药吧?把我们蒙放翻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且且——哪能呢?我这汤里面有东西不假,可都是好东西,当地的嘎辣鸡,还有我们的野兔子熬在一起,再加上我祖传秘方秘制的佐料,那可是醒脑护体的虎凤汤。” “哦——虎凤汤?怎么个说法?” 惊愕不已的杨参谋不解其意说的。 “这个——嘎辣鸡就是凤凰,野兔子就是老虎,熬制在一起是真正地绝配,有提神健脑的非凡滋补功效,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就有记载,可不是我的创造发明杜撰,天底下最绝的美味佳肴。” “啊——野兔子?还还,还有野兔子?哪哪——哪里来的野兔子?” “我们自己抓得呀。” “哦——你你,你们自己抓的?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哼哼——野兔子奔走如飞,快如闪电,眨眼即逝,你们就抓住了?” “呵呵——大首长有所不知,真人面前不说假,你问问你老乡,这还是他的发明创造,叫什么——有来无回的损招,可把野兔子害苦了,我们天天都有几十只进账,把狡猾的狐狸都抓住了,你想想有多损?” “啊——这这这,真真,真的吗?这可太神奇了?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嘛?我说——还还,还有没有野兔子了?送我一只。” 杨参谋向往的说。 “切——老战友,一只有什么意思?走的时候拉上几十只,让关心我们的首长们尝尝鲜。”羽队长大言不惭的说。 “啊——你你,什么?几十只?你可听清楚了?我要的是野兔子,不是洋芋蛋,你们有多少?敢这么吹牛皮?” “嗯嗯——那可就多得像太平洋,吃了的不说,库房里冷冻的就有几百只,我们天天还有几十只进账,源源不断。” “哦——呵呵,你这家伙好样的,又把战士们玩进去了,天天去执行任务,天天还有乐趣收获,搂草打兔子两不误,这办法不错,提出表扬。呵呵——要不要我给你宣传宣传发扬光大?” “啊——别别别,千万不敢外传,我这也是祖传秘方密不示人,外人……” “哦——我也是外人吗?” “呵呵——你当然不是外人了。嗯嗯——你学会了没有用武之地,也是暴殄天物的浪费,没地方大显身手呀?天天坐在大机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的是锦衣玉食,住的是高楼大厦,看的是花枝招展,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哪有我们这么命苦,天当被地当床,风雨相伴泪不干。” “闭嘴——去你的,有那么惨不忍睹吗?嗯嗯——我就羡慕你们这种栉风沐雨的生活,野鹤无粮天地宽,笼鸡有食汤刀近。用不着动脑子玩心眼仰人鼻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躺倒就睡,一觉天明。” “切——我说老伙计,你就别做黄粱美梦了,你要是来了,用不了半年你就忍受不了,眼泪汪汪落荒而逃歇菜了,不知道我们天天都含着眼泪,提着脑袋拼命呀?” “切——怎么能不知道?苦中自有苦中的乐趣,我也有我的烦恼呀?” “嗯嗯——无病呻吟是吧?你就知足吧,军区大院深似海,我进去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摸不着东西南北。” “呵呵——屁的话,有你说的那么悬吗?啧啧啧——我在那里整天价忙得团团转,难得有消停的日子。咦——这个汤真的很好喝耶。嗯——韩大师,你在军区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么好喝的汤呀?” “哦——这个——那是你没有品出味来,再说了,环境因素也是有这个方面的影响,做不出原汁原味来。嗯——这里都是土法上马,越好的东西要越简单烹制,没有杂七杂八的浮华佐料,一切都是材料本身的味道原汁原味,你觉得还可以吧?” “啧啧啧,何止是可以?简直就是龙肝凤胆,少有的美味佳肴啊。咦——你小子是不是跟上诡计多端的羽队长受到了熏陶?豁然顿悟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呵呵——那是当然。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队长就像铁面无私的阎王爷,整天价唧唧歪歪和我过不去,动不动就威胁我下岗靠边站,危如累卵啊,吓死我了。强权之下无话可说,我能没有进步吗?” “哦——岂有此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就跟我到军区去,我让你大放异彩。” “啊——别别别,谢谢你杨参谋识货,军区已经成了我的滑铁卢,往事不堪回首,再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不可能回去了。嗯嗯——这里虽说是条件艰苦,却是我挥汗如雨的用武之地,是车队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很有成就感哦——和弟兄们相处得不错,情投意合。” “这个,嗯——那就换个别的地方,军区范围内随便你挑,一定比这里好。” “这个——金窝银窝没,有自己的土窝好,他乡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还是算了吧。” “哦——你你,韩大厨,别这样让我下不来台拒绝我。嗯——老乡,我用两个手艺高强的大厨来和他交换,你愿不愿意?” 杨参谋信心满满地说。 “啊——什么?你?” 羽队长一听,仿佛踩了尾巴似的惊骇不已,愕然的说:“哎呦呦——老乡,咱们可是乡里乡亲的一家人,人不亲土亲,你怎么挖我的墙脚呀?这个——哼哼——你以为这小子是块好料吗?玉不琢不成器,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块璞玉,一个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得过且过的混混一事无成,不知道自己潜在的价值,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浑浑噩噩晕头转向,迷失方向,不知道学无止境,天外有天。是我当头棒喝,拳打脚踢才让他认识了自己,认识了我发奋图强,什么叫千锤百炼?我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把他调教好能堪大用了,你又眼红了?哼哼——别说是两个大厨,就是师团长我都不换。” “切——你你,他就哪么值钱吗?” “切——乡亲,何止是值钱?简直就是金不换啊。我们的任务能完成,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看看,食堂里是生命的加油站,我可是最放心的地方了,我光是发号施令,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出什么,要不然我就点他的死穴,揭他的老底,抄他的老巢,让他无地自容。嗯——再换个生把头不好对付,弄不好把我的兵就吃散伙了,我这个队长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哎呦呦——我可警告你亲亲,你少出幺蛾子祸害我,免得咱们拳脚相加,兵戎相见,谁都不好看。” “呵呵——把你死的愁,我还没有怎么着,你就给我下战书呀?哼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看看自己半斤八两,我真的动起手来,你又不是对手?” “嗯——那当然,这个——我也不是饶爷的孙子省油的灯,不可能束手待毙呀?困兽犹斗还是有的,不死不休和你纠缠到底,还是要让你心惊肉跳,吓个半死哦。唉——天快亮了,时间不早了,散了吧,眯一会。” 羽队长一看见好就收,再说下去难免节外生枝,让大家出去了。 人满为患的队部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杨参谋盥洗完毕合衣而睡,过不多长时间就鼾声连天熟睡了,精力旺盛的他也扛不住纷纷扰扰的善后工作,方方面面的压力千条万绪,都要他独当一面,拍板定案,说起来也不轻松。好在他业务熟练,能力超强,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一丝不苟。 羽队长在台灯下心潮起伏,舞文弄墨多少年,诗词歌赋,杂文感悟写过不计其数,都是有感而发,写起来洋洋洒洒水到渠成,妙笔生花,仿佛蜘蛛吐丝肚中有货,没完没了一气呵成,挥洒自如,不是难事,写悼词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有些牵强附会的感觉了,就要回忆陈福明过往的点点滴滴。 鲜活的逝者刚刚离去,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活灵活现近在眼前,一犟一笑想起来就伤感无限,一阵一阵的泪水汩汩流淌,总是模糊双眼无法下笔,仿佛陈福明就坐在身边挤眉弄眼,嬉笑打骂起哄捣乱,动手动脚不得消停,亦真亦幻的分不清似真似假,恍惚间他没有离去,在房子里无处不在到处乱窜,定眼一看又不复存在…… 太阳是黑夜下的蛋,经过一夜酝酿生成完毕,华丽转身破壳而出,冲破黑暗盛装亮相,金光闪闪喷薄而出,像新的一样美轮美奂,无遮无挡映照大地。苍凉古朴的大草滩天荒地老,时间永恒,原野上影影绰绰人头攒动,聚集在一个自然形成的大土包跟前,送别烈士陈福明。 湛蓝湛蓝的天空浩瀚无边深邃,万里无云万里天艳阳高照,原野上刮过来的寒风凛冽,毫无迹象,却刮在脸上刀刻一般生疼生疼,冷风习习的让人嘘唏不已,沐浴在寒风中的人们瑟瑟发抖,冻出来的清鼻涕眼泪擦拭不及,吸吸哈哈颤嗦不已,太冷的严寒让人难以忍受。 两列摆放整齐装满水的军车,肃穆的停在大土包前,每台车前面摆放着统一定做的花圈,挽联上写着英雄的名字,是每一个军人献给牺牲战友的唯一礼物,表达着他们的哀思。 汽车周围摆满了颜色各异的花圈,把偌大的车队淹没了,花圈挽联上写着祭奠吊唁的单位名称,林林总总有过千上万,真正是规模空前,声势浩大,蔚为壮观,在微风中哗啦啦翩翩起舞,飘忽不定。 还有地方车辆也有序的停在后面,大车小车拖拉机,马车牛车毛驴车不在少数,也有不拉车的马匹毛驴,背着骑乘的鞍子也是交通工具,杂乱无章拥挤在一起。不安分的牲畜焦躁不安,好像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撩蹶子刨地面声声嘶鸣,赶车人骑乘人极力安抚着,呵斥声不断。 数量最多的就算是自行车了,《红旗牌》《飞鸽牌》,《永久牌》《凤凰牌》这些名牌产品应有尽有,还有认不得的外国品牌奇形怪状,眼花缭乱聚在一起,仿佛是万国博览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两列军车中间的开阔地上,拥挤着闻讯而来吊唁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都佩戴着白色纸花,神情悲痛。穿戴整齐的地方官员们有一大群,和杨参谋羽队长站在大土包前面,还有认不得的军官是当地军分区,武装部和邻近驻军派来的代表,看脸面年纪比杨参谋都大,却毕恭毕敬站在杨参谋身后,肃穆的站立着一声不吭。 杨参谋仿佛是钦差大臣下巡,也是葬礼的总指挥,眼前的所有人都得听他指挥,位不在高有权就行,有志不在年高。丁什么部长带领着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民兵,在大土包上面准备着绳索香案,井然有序。 韩老六倾其所有,用尽心血准备好的贡品粉墨登场,大三牲猪牛羊头一样不少,小三牲鸡鸭鹅却凑不齐,鸭鹅这些家禽当地没有,心灵手巧的韩老六就用面制作鸭鹅代替,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离过几步看就是真的。还有各色各样的糕点、花馍馍工艺精湛,琳琅满目,平时根本就看不到这些。 肉制品自然少不了,煎炸蒸煮都有,还有罐头也是五花八门,有圆的有方的有扁的,有玻璃的也有铁皮的。铁皮的居多,都是部队配发的军用罐头,压缩干粮,极耐储存。 三张桌子上摆满了韩老六精心制作的杰作,既是对离去战友的真心表达,也是展露他自己才华的绝佳机会,真可谓用心良苦,看到的人都暗暗称奇。就连对他自认为了解一清二楚的羽队长都有些咋舌,看韩老六的目光里充满了惊愕与敬佩。 人来疯韩老六自然能感觉到其中滋味,装出一副不屑一顾,应该如此的姿态,不搭理任何人赞许的目光,吆三呵四指挥着军人们这样那样,还要事必躬亲动手动脚,错落有致搭配合理,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小人得志不过如此。 陈福明烈士的父母亲还没有到,他们是陪儿子走完最后一程入土为安,伴随着灵车在一齐,灵车到他们就到了。就算是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子的缘分终结了,人生悲苦莫过于此,不说也罢…… 丧葬文化繁文缛节,博大精深,祖国各地花样翻新,不已而定,不可细说。时辰已到,就看到寂静的荒原上突然间尘土飞扬,兀突冒出来一长溜汽车,风烟滚滚来天半疾驰而来,每台车都挂着黑白幛,车头上用布扎成的黑白花硕大无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打头的车厢里装载着烈士棺椁,是地方政府购置。 描金涂银,画龙附凤,展现着当地丧葬文化习俗,看起来耳目一新,大气排场,是不是登峰造极不得而知。汽车停稳后,八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军人面色凝重,气宇轩昂,军装鲜艳扎着腰带,戴着雪白手套从车上跳下来,把沉甸甸的棺椁扛在肩上,迈着整齐统一的正步步伐,缓缓向墓地走来,后面紧跟着哭声震天的烈士家属撕心裂肺,哀声动地…… “……” 第三百一十五章 葬礼(一) 第三十四章 葬礼(一) 清风呜咽,大地哀恸,乌泱泱一片成千上万的人群肃穆默哀,英雄棺椁肃穆的穿过人群,每个人都低头默哀,军人们举手敬礼,不长的一点路走了十几分钟,每一步走的沉重悲壮,振聋发聩。这十几分钟,就是一个人消失的十几分钟,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黄金季节,就这样哀伤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这十几分钟的路并不漫长,走过的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心上,触及到心灵深处,谁能受得了?一时间乌泱泱的人群哭声震天,哀声动地,威震寰宇。不能矜持的羽队长心肺俱裂,哀嚎了一声没有了第二声,身体摇摇欲坠,身边保驾护航的黑子一看麻烦了,他又要逃避现实昏过去,接下来的活还怎么干? 知己知彼的他,抬起膝盖就顶撞在羽队长屁股上,受到打击得他浑身一颤,总算是又嚎了一声,气郁的浑身颤抖,杨参谋赶紧给他拍背缓解,刘晓强咧着嘴哭喊道:“呜呜呜……队长——你你,你不能和陈福明一块儿去吧?我们怎么办?” 缓缓行进的棺椁总是要走到头,就算是人们哭死过去也不能停下来,入土为安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丁什么部长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一看棺椁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第一个跑上前来举起双手,紧随其后的小伙子啥话不说,呼啦一下子把八个军人替换下来,准备好的绳索,熟练的捆绑棺椁,他手一挥绳子绷紧,棺椁就像飞行起来似的不沾地,漂浮着准确无误落在了墓坑里。他的伙伴中走出一个手持罗盘的风水先生,嘴里面念念有词,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细细地红绳从棺椁上拉过,比对罗盘上的刻度,站起身来的时候,给丁什么部长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五谷杂粮漫天撒落,围着墓穴走了一圈,嘴里面姑姑叨叨说着什么听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福明的母亲已经哭死过去了好几回,此刻又昏死过去了,丁什么部长不管这些,按既定程序有条不紊,从供桌上拿起一瓶酒漫天泼洒,神情严肃的大声的喊道:“英雄——吉时已到,上路吧。黄泉路上无大小,奈何桥上风雨摇,投胎转世来生见,英雄好汉还是你。这里就是你的故乡,土亲水亲人更亲,你不是魂飞魄散的野鬼无处安身,这里有你洒下的血和泪,我们深受你的恩惠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逢年过节为你烧香磕头,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你,你累了,安息吧,弃土——” 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挥舞着铁锹尘土飞扬,一挥而就填平了墓坑,堆砌了一个坟包,立起了一个地方政府雕刻的墓碑,两边各有碑文,一边是:人民的儿子,我的战友,一边是部队番号84516部队和当地政府名称年月日,中间是烈士陈福明,显得庄严古朴。 所有的花圈堆放在坟包另一面,远离汽车焚烧,被点燃后火势熊熊,热浪袭人,地方政府的县委书记讲了话,群众代表讲了话,军队代表杨参谋也讲了话,仪式进行到了羽队长致悼词。 神情悲哀的他擦干眼泪打起精神,庄严肃穆的立正敬礼后,声音洪亮的大声致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陈福明同志,为了执行国家使命,救民于水火之中,为祖国因公殉职,年仅二十二岁。他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他是勇敢的解放军战士,是祖国的好儿子,忠实履行了共产党员的职责为人民服务,勇敢践行了军人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军队精神,胸怀家国恪尽职守,视国家人民的需要为己任,急国家所急人民所急,悍不畏死顽强拼搏,倒在了抗旱救灾的征途中,为灾区人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把自己一腔热血洒在了祖国的土地上,谱写了一曲军民鱼水情的壮丽篇章,诠释了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忠于人民的誓言。他是忠于祖国的优秀党员,忠于人民的优秀军人,我代表抗旱救灾部队,向前来吊唁的地方政府党政机关,各种团体,友邻部队和人民群众,亲朋好友表示感谢,敬礼——” 他和他的兵,还有所有陌生的军人们举手敬礼,多少人的场面鸦雀无声,只有窸窸窣窣的哭泣声。 “我的战友我的兵陈福明烈士,此时此刻,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为你举行葬礼,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你还像以前一样,与我们在这寒山瘦地并肩战斗,用我们火热的青春战天斗地,抗严寒斗风沙无惧无畏,温暖着生活这片贫瘠土地上顽强生活的人们,豪迈的展现着国家力量的强大,把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全国人民对灾区人民的关爱送到千家万户,为他们消灾济困,渡过难关,让灾民们充满希望安居乐业,你怎么能离我们而去呢?我们的任务遥遥无期,脚下的路很长很长,你怎么能舍的离开我们去天国?弃我们与不顾啊?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兄弟,我们同吃一锅饭,同住一个屋,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飞扬跋扈,激情演绎,满怀激情挥洒热血,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心中有一个不屈的梦想,那就是要把我们最美丽的青春年华,献给生养抚育我们长大的祖国,献给需要我们的党和人民。 我们充满豪情,怀揣梦想吃粮当兵,保家卫国,不怕牺牲出现在祖国需要我们的地方,展现我们新时代军人的精神风貌,用我们年轻稚嫩的肩膀,抵挡自然灾害与天斗,与地斗,救民于水火之中舍己救人,舍小我顾大我。我们流汗,我们流泪,我们受伤流血却永不退缩,不言放弃,我们是祖国的好儿子,是祖国坚强的脊梁保护神,我们没有辜负祖国对我们的期望,没有玷污我们的这身军装厉兵秣马,我们时刻准备着为祖国献出一切,包括我们的生命。 我的兄弟,我们的梦想才刚刚启航,我们胸怀壮烈告别故乡,告别亲人奔走他乡,你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热爱生活,爱祖国爱你的家人,爱我们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并肩战斗,爬摸滚打,耳鬓厮磨,亲如手足,而你却英年早逝,倒在了荆棘丛生,实现梦想的康庄大道上,抛弃我们去了遥远的天国,让我们为你肝肠寸断,伤心落泪。曾经的喜怒哀,乐永远留在了过去时,定格在那里变成永恒,再也看不到你的音容笑貌,伟岸的身姿,让我们痛煞心扉,这里还需要你呀——兄弟,这里的人们还需要你挥洒热情,他们离不了你的扶危救困,可你去了,去得那样匆忙,去得那样壮烈,你自私的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去了,忍心吗你?我们不曾亏待过你啊兄弟。我们一起笑,我们一起哭,我们一起让漠北高原的寒风冻伤了手脚瘙痒难忍,我们依然痴心不改,不畏严寒,谈笑风生。风沙肆孽的大漠,迷住了我们的双眼泪流不止,揉一揉眼睛我们顶风而上,豪气冲天,脚下的路被延伸,受困的人们得以解困,猪马牛羊都欢天喜地,那就是我们不辱使命所期盼的天籁之音,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军民鱼水情的壮丽篇章,惊天地泣鬼神,永载史册。 我的朋友你在哪里?我们还有话要说,我们还有泪要流,我们还有未尽的使命和辉煌的未来,要和你手挽手肩并肩栉风沐雨,你怎么能舍得我们独自远行?你去的那个世界好不好?天堂的路好不好走我们一无所知,没有忠告告诉你,也没有金玉良言送给你,一路上你孤零零无依无靠,没有人提醒你按时吃饭穿衣,累了痛了没有人安慰,你可要自立自强,管好你自己,别忘了你是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牢记,走到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铲平一切邪恶势力,不要堕了军人的威风。 山高路远荆棘丛生,艰难险阻不言放弃,你的身后有我们这些出死入生的战友们撑腰,上天入地有何难?你用鲜血染红的大地上,有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完成你没有走完的路,我们一定会不辱使命,也一定会感天动地,感动上苍,感动神灵,为这里苦难的人们普降瑞雪,终结灾难,也终结我们的使命,你知道该干什么?别忘了啊——兄弟。 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兵,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朋友,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把你葬在你流血流汗的土地上,不会孤独寂寞,这里有你拯救过淳朴善良的乡亲们,会为你年年扫墓,岁岁祭奠,还有我们这些情同手足的战友们,无论走到哪里去,仰望星空,就会为你送去最真最亲的祝福。 永别了战友,永别了兄弟,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你,车上装载着多少人的命,多少人的目光都在期盼着我们,时间太久就冻住了,就会大费周章,劳民伤财,你是知道的。我们是军人,就用军人是操守与你诀别,那就是枪声,也是最高礼节,你不用客气收下吧,来世再见—— 全体都有,子弹上膛,枪口朝上75度,每个人三发子弹点射,举枪——第一名开始。” “叭叭叭……叭叭叭……哒哒哒……哒哒哒……”几十号兵几十把枪,随着第一名打响依次进行,枪声震耳欲聋,震撼荒原,响彻云霄,表达着对战友的痛惜诀别。 最后是羽队长掏出手枪高高举起,不知何故他东张西望,看了看寂静无声的人群,又看了看已经变成黄土一杯的陈福明,好像有些舍不得似的迟迟未动,身边的杨参谋捅了捅他,他仿佛就像灵魂出窍打了个激灵,木呆呆食指一撸“叭——叭——叭……” 枪声过后奇迹出现了,悲情笼罩的追悼会现场,兀突的平地起风雷,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沙尘滚滚异常猛烈,吹的人衣袂飘飘站立不住,眼睛更是睁不开,每个人都低头闭眼躲避。 来得快去得快,转瞬间恢复正常,依然是风和日丽,所有人睁眼一看大吃一惊,平白无故出现的一股龙卷风气势如虹,高耸入云,急速旋转着滚滚而去,把葬礼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烧过的花圈灰烬一扫而光,点滴不剩,就连琳琅满目的贡品都不翼而飞了,远远的山头上漆黑一片,兀突的出现了几大片乌云,墨染似的翻卷着滚落下来,杀气腾腾向这里飞奔而来。 突然的变故让每个人惊诧不已,地方上信神信鬼的人们更是惊恐不安,面露惊慌,就连悲痛欲绝的英雄母亲都惊骇的不知道哭了,傻呆呆看着远去的龙卷风,风烟滚滚来半天遮天蔽日,仿佛像通天柱连接天地匪夷所思,实属蹊跷。 羽队长身边的黑子是封建迷信的继承者,看着这么蹊跷的事情,怎么能想得通?一定是鬼神作祟,身形一顿就想爬倒磕头。羽队长自然了解他入木三分,老百姓爬到磕头是自己行为,说不得什么,堂堂的解放军爬到磕头,就有些不相适应,传言出去会影响解放军形象,让人们传为笑谈。 羽队长是黑子肚子里的蛔虫,黑子还没有来得及爬到,他一把提住脖领子,给刘晓强使了个眼神,三个人一块儿来到了还在出神的陈福明母亲面前,同时立正敬礼后说;“陈妈妈,请你检阅你儿子的部队,我们就要去送水去了,也和你告别。全体都有听口令,持枪敬礼——请陈妈妈检阅——” 全体部队动作统一,齐刷刷持枪立正,站在自己的车头前昂首挺胸,英雄母亲浑身一颤,眼泪汩汩流淌,想说些什么说不出来,在羽队长和黑子搀扶下,机械的走动,缓缓走过神情严肃的队列,每一个军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走过队列后,陈妈妈转过身举起手晃了晃,无比刚毅的说:“孩子们,你们是好样的,你们受苦了。看看你们冻肿得手和脸,妈妈心疼啊,你们去吧,路上要小心慢慢走,别跑快了,会绊倒的。吃饭的时候别烫着噎着,要吃饱,睡觉的时候不要蹬被子,这里天冷,会冻坏身子感冒,有空的时候到家来,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唵——去吧,路上小心,再见——” “陈妈妈再见——”所有人异口同声。 暖心暖肺的话语,把已经不哭了的军人们,又一次感动的泪流滚滚,羽队长更是浑身颤抖,他看了一眼杨参谋,杨参谋点了点头,就大声地说:“全体都有,口令,退子弹,收枪,上车出发——” 轰隆隆的马达声震撼原野,排列整齐的汽车,依次从陈妈妈面前驶过,军人们都举手敬礼,陈妈妈挥舞着手臂送行出征的儿子们,嘴里面千叮咛万嘱咐,字字敲心坎,催人泪下。 车队出发了,参加葬礼的人们也一哄而散,坐车的,骑马骑毛驴的都各自离去,在荒凉的原野上像冲击波一样四散开来。太阳虽然明亮却在南半球,虚弱的光芒温暖不了这里,这里的寒冷依旧寒彻透骨。 羽队长留在最后,送别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地方政府官员和军区杨参谋一行人都乘车离去了,他转过身,一只脚踏在了停在身边汽车的脚踏板上,就要上车,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娃哎——等等——” 他一听浑身一颤,回过头一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颤巍巍走过来,穿着天蓝色的大襟棉衣,藏青色的棉裤扎住裤腿,三寸金莲的小脚,实在是有些太小了,走起路来迈不开步,颤颤巍巍碎步往前蹉,显得站立不稳。 她一边走,一边擦眼泪,羽队长一眼就认出了曾经滞留在大滩公社,闲转游时认识的老妈妈,到她家里的热炕上捂过一阵,还喝过工艺复杂的茶,虽然不知道姓甚名谁,却有一种胜似亲人的亲切感,不思量自难忘。 惊愕不已的羽队长,放下脚踏板上的脚,快步跑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哎呦呦,老佛爷,你你,你怎么大老远的来了啊?” “哎呦呦,吸吸吸……娃娃,我心焦急的很,听那个丁坏水说,你们解放军折了个娃,把我急的没方子,就想看看你,没有人领我来,着急的吃不下睡不着,今天我让外孙子带我来看看你,你怎么又瘦了又黑了啊?” “这——这这这,我很好老佛爷,你不要着急。” “哎呦呦——我的娃呀,好什么好?和刚去我家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嘛。啧啧啧,心疼死我了啊,我杀了只公鸡,让你补补身子,看把你苦成啥样子了?我心疼哩。”她提着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用塑料纸包裹的疙瘩递给他。 伤感已经过去了的羽队长,又一次让老奶奶感动的泪水蕴满眼眶,礼让着不要,老妈妈却嗔怒的说:“哼哼,看你娃客气干啥?哪个妈妈看到儿子受苦不心疼?这鸡是自己养的,就是留给儿子吃的,有了好身板,才能苦呀,我的娃拿上,不要见外。听话,路过我家门口,饿了进来吃饭,渴了进来喝茶,我都等着你唵——记住了?” 羽队长手里面拿着鸡心潮起伏,泪流满面不能自制,想说些什么张不开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上车离去,不想咧着的嘴皮各行其是,四分五裂,把头塞在臂湾里又一阵哭泣,难说伤感…… “……” 第三百一十六章 葬礼(二) 第三十四章 葬礼(二) 远上顶上独立的黑云不成气候,却怒不可遏翻卷着,仿佛火山爆发的烟雾不断壮大,不遗余力招兵买马,扩大声势,刚才开始时是各自为阵的散兵游勇,虽说是气势如虹,总显得是单枪匹马的匹夫之勇,没有吞天掠地之势。 此刻,经过酝酿调兵遣将,握手言和,冰释前嫌聚集起来已成了阵势,占据了大半个天空,风烟滚滚来天半铺天盖地而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狐假虎威的狂风大作,尘土飞扬,一阵紧似一阵后经十足,狂躁不安的卷起哀草疾如流星,漫天飞舞,眼看着就要吞噬太虚弱的太阳了。 狂风凛冽寒气逼人,瑟瑟发抖的车队在寒风淫威下弱不禁风,吹拂的摇摇晃晃艰难前进,来势凶猛的乌云翻滚着势不可挡,霎那间吞噬了车队后,转瞬间天地失色,暗淡无光,能见度急剧下降。 怒嚎的风崔古拉朽,朴打在车上掷地有声,呼呼作响。遍地枯黄的哀草成了绊脚石被连根拔起,挟持到空中哀嚎着翻跟头,抗议着不愿意离开,落到地面上没有立足之地,翻滚着跌宕起伏,蹦蹦跳跳,仿佛磕头作揖也无济于事,好像是此地不属于曾经养育了它们的土地,让它们换个地方去流浪,寻找新的地域安家落户,繁衍生息。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强势就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无力抗衡只有忍受,最好是自欺欺人的享受。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实力决定一切,适者生存不过如此。 羽队长神情悲伤坐在车里面,随着汽车颠簸颠簸着,紧闭的车窗玻璃“噼噼啪啪”被风吹打,仿佛安慰他何必耿耿于怀?逝者已逝各有天命,天命难违,无力抗衡,生活还得继续,挑战还在前面,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磨掌擦拳从头来过。 开车的军人周胜国看了看他情绪稳定了,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喝水杯子递给他说:“队长,这是通信员给你泡的茶,我怕冻住了一直捂在怀里,还热着哩,你喝一口吧,你看你嘴唇干的都裂口子了。哦——你写的悼词真好,把弟兄们都念哭了,就像陈福明还在身边没有离去。” 羽队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那个劲,又看到战士们对他如此关怀,更是感动连连,他接过杯子打开盖子,还有热气在冒,大口喝了几口,目光中眼睁睁看着凝结起来巨大的一蓬枯草有汽车大小,在原野上翻滚着跳跃着,迎面而来避之不及,眨眼间撞在了车头上眼前一黑,“喀嚓”一声响,枯草粉身碎骨全不顾一闪而过,后面还有陆陆续续的枯草接连不断,瞎头瞎脑撞在车上的任何部位,都是以卵击石的下场。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空中漂浮地下滚动的枯枝败叶密密麻麻,就像游荡的厉鬼凶神恶煞,没头没脑到处乱漂移,浑然不怕粉身碎骨,撞倒哪里是哪里,瞎驴碰草垛一多胜少扑面而来,车队就显得寡不敌众,险象环生一样任人宰割了。 羽队长喝了几口水,抽了根烟情绪稳定了许多,看了看漫天的风沙说:“唉——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完了,生命的脆弱窥见一斑,活着的时候多么强大?世界就像自己的家一样横行霸道,任意索取,得到的不满足,得不到的还想要,你争我夺不亦乐乎,到头来黄粱美梦一场空一死百了。什么是你的?只有留在这里的汗水泪水是自己的,还能有什么?” “嗯嗯——队长,你想开些,弟兄们对你可真担心。嗯嗯,这次杨参谋没有给你处分吧?” “你——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少操我的心。” “切——看你说的啥话?我们在一个屋檐下风雨同舟,荣辱共享,你操我们的心,我们能昧良心不管你吗?哼哼,昨天下午我们收车回来后,可把我们吓死了?” “哦——怎么啦?遇上鬼了?还是遇上外星人了?” “都不是。” “哦——哪是什么呀?” “唉——说起来比遇上鬼还可怕。我们回来一看,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你的老乡杨参谋,我们又不认识,还以为他替代了你,心里那个急呀?气不打一处来,都不想当兵了。” “哦——胡说八道。不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队长的职务是国家所有,我当得别人也当得,你不当兵有人当兵。哼哼——这么大的国家七八亿人,人口众多是泱泱大国,而军队只有区区几百万九牛一毛,不会因为几个人就能改变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切——我们管得了那么多吗?国家是每个人的国家,芸芸众生红尘滚滚,我们不认识别人,就认识你,你对我们好,我们就跟你干,你不干了我们就散伙,谁爱干谁干去,我们管不了别人,总能管得了自己吧?这是人权,还是你给我们说的是不是?嗯——你还没有来我们车队之前,我们当的哪是什么兵么?也没有任务,也没有车开,年轻轻的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浪费了国家的粮食。唉——窝囊头顶了。自从你来到后翻天覆地,我们就不得消停的训练,没日没夜的吃苦受累,说实话确实苦,苦的人不知道想什么了,连想家都没时间,可我们天天朝气蓬勃,忙忙碌碌活的踏实,活的有滋有味,其乐无穷,你要是被撤职查办了,我们不是又回头是岸回到原点了吗?我们这个兵就当到头了,还有什么奔头?”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们猪脑子呀?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就是石破惊天大事,总得有人负责人,撤职查办那是我罪有应得,职责所在,是上级首长对我的关怀鼓励。一个男人没有担当,还能做什么?懂不懂?” “切——关怀鼓励就是撤职查办呀?哼哼——接下来就是卷铺盖滚蛋,我们就是懂了才担心你嘛。” “哼哼——懂个屁。卷铺盖走人也是部队需要,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事,操那闲心干嘛?好好开车,再胡说,小心我修理你。”羽队长嗔怒的说。 周胜国一看势头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下去就会迎来劈头盖脸的呵斥,还是避其锋芒,见好就收,别惹他不高兴了,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不吭声了。 逆风而行的汽车很吃力,一阵一阵沙尘挡住视线看不清道路,只能抬油门踩刹车,减速停车避让,逼停了的重车重新起步很吃力,离合器磨擦片受不了,发热冒烟臭气熏天,路难行…… 送完了水的车队返回大草滩,大有作为的狂风依然势头不减,咆哮着越来越猛烈,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人下车后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无孔不入的狂风爱不释手,强拉硬拽非要拉着你去远行,只能依靠汽车保命。 庞然大物汽车虽然靠得住,没有了负重轻飘飘还是不稳当,疾风吹来摇摇晃晃,吱吱嘎嘎乱响一气,更为恶劣的是滚滚黄沙迷人眼,让人睁不开眼睛,还能干什么?此刻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风沙弥漫怎么个吃法?别说是烧柴,就连现代化的喷灯炉,没有避风的地方都很难点着,能避风的地方就是驾驶室。狭小的驾驶室,也不是能烧火做饭的地方啊?万一掌控不好发生火灾,大风地里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岂不是火烧连营没活路了? 二排长跑来请示羽队长怎么办?羽队长坐在驾驶室里,没好气地说:“一顿饭不吃有什么要紧?会死人呀?啃冷馍馍。” “哦——这个,啃冷馍馍?冷馍馍冻得像石头一样,连开水都没有,吃不下呀?” “哼哼——毛病。我给你们教授过多少遍了未雨绸缪,吃饭之前就要把冻馍馍放在汽车排气管上烘烤,怎么就不听话呢?” “嗯——不是不听话,哪个方法是可以,可烘烤出来的馍馍被汽油污染了,汽油味太浓,吃不下嘛。” “哦——吃不下?说明肚子不饿。我在高原无人区执行任务的时候,哪里还能吃上馍馍?整天价吃的都是咽不下去的压缩干粮还不活了?这里条件这么好,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当什么兵?赶紧回到妈妈身边吃奶去。” “啊——这这这,看你说的啥话?这里不是高原不是?战士们也没有接受过那样的训练。” “是吗?那好,今天我就训练训练他们,你去传达命令,把冻馍馍捂在怀里,半个小时后吃了,时间四十分钟,谁吃不下就留在这里继续吃。” “是——”二排长腰一猫冲进了狂风中。 开车的周胜国一听无语了,看了看他咽了口吐沫,一脸难为情,突然想起来什么,下车后打开车头盖子,从发动机排气管上去下饭盒放进了驾驶室,把车头盖子盖好扣好扣子,上来后看到羽队长蹙着眉头,痛苦的吃充满了汽油味的馍馍菜。 吃饭不语是羽队长的习俗,周胜国知道他这个毛病,默默端起来自己的饭盒,打开盖子就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不由自主引发嗓子眼痒痒发呕,他极力控制后劲十足的发呕,害怕让羽队长听到影响食欲,也会招致呵斥。 车外面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嚎,车里面呕吐声不断,恶心连连,羽队长依然如故狼吞虎咽,仿佛入无人之境,这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周胜国被汽油味熏得晕头转向,恶心连连,不仅仅吃不下一口饭,反而把胃里面没有消化的食物都吐出来了,泪水口水拭擦不及,干呕也克制不住,羽队长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的说:“下去让寒风吹一吹就好了。” 周胜国一听面露难色,看了看车外面漫天风沙,蒿草乱飞,寒风刺骨,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冻成冰棍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侧头一看他一脸严肃不容分说,心以狠还是打开车门子下去了。 谁能喝汽油?汽油味对谁而言都难以接受,羽队长同样难以下咽,为了尽快咽下去,就不能吃的太多,吃进去一小块,用舌头翻转几下沾点口水就赶紧送到嗓子眼,蓄势待发等待机会往下咽,只要咽下去就万事大吉,大功告成,告一段落好了。 不长的食道,食物在食道里自由落体,探头探脑,磨磨蹭蹭慢慢下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如果在嘴里面停留时间过长,馍馍膨胀了,嗓子眼经不住骚扰就会恶心呕吐,弄不好就前功尽弃,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馍馍都会吐出来,真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锁反应划不来了,经验之谈不过如此。 下了车的周胜国扶起大衣领子倚靠在车上,在狂风里忍受煎熬,极度寒冷的风不容小觑,把身体的热量顷刻间就带走了,还没有多长时间浑身颤抖,脸上冻起来的鸡皮疙瘩暴起,就像拔干净毛的鸡皮,密密麻麻布满脸面,手脚都有些发木了,再不上车,就会永葆青春冻成雕塑了。 说来奇怪,无法遏制的呕吐在寒风中不翼而飞,等他反应过来不呕吐了,赶紧打开车门子上车,刚刚坐定,羽队长关切的问到:“嗯嗯——怎么样?有效果吗?” “哎呦呦——我地妈呀,人都冻硬了,还能呕吐吗?” “呵呵——你喝过汽油没有?” “啊——喝汽油?那不是把人喝死了?” “切——你就是死是个年轻,没有经过喝汽油的训练?哼哼,一个开汽车的汽车兵对汽油过敏,说得过去吗?岂有此理,你就不适合干这一行。” “啊——队长,我我,我喜欢干这一行,可对汽油味真的太敏感了,真的有些不适应,你你,你不会让我去喂猪吧?” “呵呵——那可就难说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嗯嗯——像你这样汽油过敏吃不下饭,就是死路一条,去喂猪还能活下去。一顿饭两顿饭不吃无关紧要,不会死人,几天不吃饭就会死人。嗯——像你这种人的承受力,到高原无人区去一次就留在那里了,真真是有去无回,你想想看还能干什么?” “哦——这这这,队长,我真的喜欢开车,你可不能让我去喂猪,我会努力克服。” “哼哼——你早就应该克服。男人对自己就要心狠一点,自己对自己心慈手软,就是放纵自己,宠坏了自己,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残害了自己,就因为这么点小毛病,放弃自己钟爱的事业,太不值当了。” “那可是。咦——队长,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适应汽油味?” “呵呵——当然。不看看我是谁?我开车的时候,你娃还在穿开裆裤,我是老兵耶。” “且且——冒泡泡不是?你就比我大几岁,就倚老卖老欺负我?你帮我克服了这个毛病,我给你买一水壶酒。” “哦——说话算数?” “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绝不赖账。” “呵呵——那就好,你小子说话不算数,我就剥了你的皮。嗯——只要你能吃苦,简单的和上厕所一样。嗯嗯——我告诉你,你就天天去闻汽油味,用棉花蘸上汽油塞进鼻孔,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好了。现在的一排长黑子,你别看他五大三粗,像黑塔一样的莽夫,刚开始我和他一块学车的时候,他就对汽油味过敏,整天价呕吐,让连长发现了让他去喂猪,可把他急坏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方子想办法,一个四川老兵告诉他怎么办,几天时间就好了。啧啧啧——他的决心毅力超乎寻常,用一个墨水瓶盛满了汽油装在口袋里,闲下来就放到鼻子下闻,可把我们殃及无辜受不了,不和他一块玩,他一个人呆在没人的地方闻了吐,吐了闻,几天就好了。哼哼,人就是贱骨头,有些事情没有人逼你,你是做不到的。” “哦——队长,你就逼我吧,我一定能吃得了苦。” “呵呵——那好,期限一个星期,要么喂猪要么开车。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呵呵——忘不了,不就是八毛钱吗?少抽几包烟的事么。”周胜国信心满满的说。 事无巨细的羽队长,对手下的兵关怀备至,看了看周胜国还没有吃饭就说:“从现在开始,先把饭吃了。” “啊——这这这,好,一定吃,向你学习。” “哼哼——不许吐出来。” “啊——这可由不得我么,我是不想吐出来。” “切——再教你个诀窍,少吃快咽,嘴里面少停留,咽下去几口就好了。” “哦——少吃快咽?这个办法不用交学费吧?” “哈哈哈……友情赠送。”他哈哈大笑的说。 周胜国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吃起来可就是两回事了,理想与现实相差甚远,依然如故连连呕吐,吃进去少吐出多。好在决心大,吃了吐吐了吃,凄惨样不说也罢…… “……”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迟来的爱(一) 第三十五章 迟来的爱(一) 大漠深处风沙四孽,真正是名不虚传,恰如其分,沙尘迷茫的天空不见天地,寒风怒嚎,看不见乌云滚滚,瑟瑟发抖的汽车在狂风中忍受煎熬,吱吱嘎嘎摇摆不定。昏暗的大地越来越暗,仿佛快要天黑了似的,一股股被狂风绑架的黄沙气焰嚣张,紧贴地面摇头摆尾从远处急速而来,轰一下扑到汽车上沙沙作响,毫不停留绝尘而去,顺手牵羊贻害无穷,把光秃秃不甚摧残的荒草连根拔起一块带走,和它们一同浪迹天涯,没有尽头。 不断有枯草撞到车上掷地有声,就像打招呼一样随它们一起走,啪一下掠过汽车急驰而去,急匆匆显得兴高采烈,仿佛下定决心做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要去的地方充满了诱惑迫不及待,去迟了报不上名,更没有座次可安排,错过了转瞬即逝的好风景,那可就亏大发了。 “嗖嗖嗖”的荒草漫天飞舞,目光所及不计其数,就像全民动员,万人空巷一样集体上街游行示威,轰轰烈烈去声讨什么不得而知。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侧头看了看周胜国,他心领神会启动起车来,驶离了停车点一马当先,由原来的最后一辆车变成了开路先锋后来者居上了,其它车紧随其后。 来时逆风,现在变成了顺风被风吹着跑。荒芜的大草滩迷迷蒙蒙,千沟万壑都淹没在风沙中,影影绰绰尘土飞扬,密封不严的驾驶室里同样尘土飞扬,漂浮着细细的尘土,土腥味浓烈呛人。 眉毛上眼睫毛落满了尘土,眨眼睛时就会形成塌方,尘土纷纷坠落,军装上更是落满了一层。呼呼作响的狂风强劲有力,一阵紧似一阵后经十足咆哮着,听不见汽车发动机声音,偌大的汽车仿佛像枯草一样弱不禁风,被风吹着跑速度极快,急行军几个小时,车队来到了烈士陈福明的安葬地。 远远看上去影影绰绰,就能看到孤零零的坟茔,已经看不出新埋土的样子,风沙吞没了新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咋一看就像成年旧坟。坟茔前停过车聚集过人的地方没有了一点点痕迹,让雷霆万钧的风沙打扫得干干净净,又铺了一层远处刮来的砂土欲盖弥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与周围的环境原模原样,没什么区别。 羽队长侧头全神贯注看着坟茔的变化,心中的涌动是免不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难以自制,开车的周胜国一看他触景伤情又要哭泣,就想快速逃离,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动机怪叫着,速度瞬间提起来飞也似的,就要掠过战友定居的新家。 汽车与坟茔并齐的霎那间,一直侧头看着的羽队长没有回头,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摁在了仪表盘下面的高音起汽喇叭按钮上“嘟——嘟嘟……” 七八个字的气压有些压力,刺耳的汽喇叭声震耳欲聋,响彻了被风催残的荒原上直冲霄汉,后面风驰电掣的车队应声四起,一起嗯响了高音汽喇叭,几十台车同时响起的喇叭声惊天动地,威震寰宇,仿佛英雄交响曲无比嘹亮,为离去的战友奏响哀鸣,声声泣血,催人泪下。 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十台汽车演奏的英雄交响曲震撼大地,仿佛也震破了天空,莫名其妙把躲藏起来的雪花震醒了震落下来,星星点点,沸沸扬扬飘落人间。一片片雪花像顽皮的孩子一样灰头土脸,一个个战战兢兢胆小如鼠,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咆哮的狂风瞬间绑架打落云头,像流星一样划过天际射向大地,密密麻麻就像万箭齐发,密不透风。 世事如局局局新,大自然的事真是奇妙无比,无巧不成书合起来的高音汽喇叭,居然能震落久旱逢甘霖的雪花?太有些超乎寻常的不合常规了?早知道这样…… 凡夫俗子,没有人早知道这样蹊跷的事,命运自有天注定,吃五谷杂粮得百病,生老病死的凡人还想预知未来?痴人说梦不是。天机不可泄露,芸芸众生皆为利来,就不要痴心妄想的懊恼了,该来的挡不住,老天爷不可能为人的意志而改变分毫,人就是不能掌控大自然的一种生灵而已,和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一样逆来顺受,不该来的别祈求,劳民伤财也白搭。 还有更蹊跷的是,随着雪花的密度加厚,力敌千钧的狂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突然间没有了后勤保障,油尽灯枯力道减弱,仿佛被抄了老窝没有了底气,被挟持到空中的枯草失去了依托纷纷坠落,仿佛是展翅翱翔逃逸的罪犯,被有的放矢的雪花击伤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打下云头,缉拿归案,随着雪花一同羁押落地,在坑洼不平的大地上蹦蹦跳跳,挑拣着合适的地方安家落户,找到合适的地方,滚动的枯草偃旗息鼓,安营扎寨,停下来四处打探陌生的地方,一看和原来的驻地没什么两样么,依然是荒芜贫瘠的荒滩,何必风风火火不要命到这里来?就连挑肥拣瘦的余地都没有,看一眼满目苍凉,天荒地老,早知道如此,着什么急嘛?误听误传,听信谗言,真是……咦——难道是为了到这里看雪花…… 怒嚎的狂风有些怜香惜玉的君子风度,纷纷坠落的雪花晶莹剔透,天使一般娇嫩令人怜惜,舍不得痛下杀手摧残势头大减,丝丝缕缕就剩下强弩之末了。小精灵一样的雪花就是天外来客,怎么能残暴粗鲁的对待?此刻的缕缕清风尽显温柔,陪伴呵护着远道而来的雪花陶醉在其中,似乎就像雪花的叹气声,细细聆听犹如天籁。 洁白的雪花穿过层层尘埃,落到大地上时已经一身尘土,粉头垢面不像样子,就像淘气的孩子玩泥巴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脏兮兮更显得顽皮可爱。 一片片脏兮兮的雪花落到汽车发动机盖子上,经不住热气蒸烤,瞬间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了,留下来的尘埃印记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就不好看了。汽车的风挡玻璃可就遭灾了,带着尘埃的雪花没有那么可爱了,星星点点串连在一起形成一片看不透,阻挡了汽车兵的视线,本来就昏暗的天空视线不清,这下可好,更加是看不见了。 打开雨刮器除雪,尽职尽责的刮片不遗余力清除积雪,全是尘土的积雪不愿意离去,好像受到了不恭待遇,伤心的化成水故意使坏,把尘土变成泥巴糊在玻璃上,寒风一吹结成冰,牢牢地冻在玻璃上,任凭雨刮片来来回回驱赶,纹丝不动滞留原地,还有些挑衅的意味,我就这样调皮捣蛋可爱,能把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看不清楚的开车人恼羞成怒,总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盲目开车,逼迫停下来用擦车布清除。已经冻住了的泥巴坚如磐石,和风挡玻璃融为一体,怎么能擦得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热水了,可谁都不敢那样去做,热胀冷缩的道理谁都知道,弄不好就把玻璃激炸报废了,只能用嘴里面有限的哈气连哄带骗对付擦拭。 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的人有的是,现在开车的这些兵,曾经师傅就教授过冻透了的玻璃不能用热水,有些犟板筋固执己见不相信,非要实践出真知,其结果就是在没有风挡玻璃的驾驶室里开车,真正是印证了犟就是眼泪的至理名言,教训深刻到深入骨髓,一辈子都不敢越雷池半步,饭香屁臭记忆犹新。 整个车队都停下了清理泥巴,羽队长下车来点了一根烟,就在车附近转悠,欣赏着难得一见黄颜色的雪花,也是大千世界可遇不可求的景致。他不敢离开车队太远,能见度太低的荒原上他是吃过亏,没有参照物就容易迷路,离开几十步路,回头一看车队不见了,没办法只能用枪声求救才解决问题,这是过去亲身经历,记忆犹新。 从汽车里下来的战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没有因为恼人的雪制造麻烦而大为恼火,稚气未脱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们都知道这场雪的降临意义重大,意味着抗旱救灾的使命告一段落完成了,离开这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大漠深处,返回农场驻地回家过年,还有比这让人激动人心的事吗?天见可怜,老天爷大赦释放了煎熬的人们,谁不高兴?真正是大快人心的普天同庆。 羽队长看着茫茫黄雪感慨无限,他不知道是要感谢这可爱的雪,还是怨恨这可恶的雪?在雪地里漫步仰天长啸,感谢的是使命结束任务完成了,就能返回农场驻地过年,让大家喘口气清闲几天,恢复伤口修身养性,韬光养晦;可恶的是,迟到的雪姗姗来迟,为何不早到几天?非要让他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损兵折将泪流成河,体无完肤才肯出头露面?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了所能承受的底线,让他们悲催,让他们心悸,又让他们的心中留下来一生也抹不去的伤痛,真正是可恶至极,十恶不赦。 脏兮兮的雪后经十足,不断扩大阵容增加密度,把不安份呆在大地上还想大闹天宫的细微尘土,一粒粒捆绑在雪花上打落云头,遣回原籍,死死地固定住不许乱跑,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尘归尘土归土恪尽职守,才能万物生长,秩序井然,不守本分犯上作乱,谁都别想活。 雪花仿佛是上天派来的天兵天将,把异想天开的捣乱者绳之以法,绳捆索绑押送回家,一起同归于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让它们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秩序的,该呆在那里就在那里各守一方,各司其职,相安无事,乱了方寸,哪来的山川河流?哪来的日月星辰,瑶草铺地,花红柳绿,鸟语花香的美好世界都是安分守己的典范。 那些被遣回原籍的尘土也是有苦衷,老天爷不恭让它们饱受干渴,没有了凝固剂水分,就成了一盘散沙,在狂风挟持下身不由主,助纣为虐漫天飞舞,他乡虽好不是久留之地,谁不说家乡好?寒山瘦地的家乡,同样有值得留恋的地方,春姑娘到来的时候妙手回春,这里依然绿草遍地,开满鲜花,前提是要有生命之源的水啊…… 沾满尘土的雪花,从高空坠落还是有些分量掷地有声,“刷刷刷”的声音不绝于耳,砸在身上有感觉。羽队长站在雪地里思绪飘荡,浮想联翩,就听到周胜国大声呼喊:“队长,走了,看看你身上落了多少雪?我给你刨刨。” 他跑上前来,转着圈拍打去积雪,推着他上了车,自己从另一面上车后,汽车又一次冲进了黄雪飞舞的雪海里,昏暗的光线太暗,不得不打开防雾灯。弥漫的大草滩看不出辽阔无边,什么时候走出来就算是走到头了。 雪中穿行的车队来到大草滩尽头,就是陡坡急弯的大下坡了,下来坡就到了蛇腰堡镇,也到了宿营地。几个小时的普降大雪卓有成效,在没有风的捣乱下,大地上已经铺了足有一拳头厚的积雪,积雪虽然不洁白,却对行驶在上面的汽车有了影响,不可避免的打滑,延长了刹车距离,风险几率大大增加。 开车的周胜国兴匆匆就要下坡,被未雨绸缪的羽队长叫停了,让他通知车队挂上防滑链,以防失去控制。已经吓坏了的战士们,再也经不住发生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了。 所有的车停下来挂防滑链,羽队长背着手督察,从前到后一一查看,等他从最后一辆车返回来,每台车都准备就绪了,他把挂好的防滑链逐一用手试一试松紧程度,牢靠程度,就心中有数了。有几台车的防滑链捆绑不规范,扯下来重新组装,直到满意为止。 下雪天黑的早,是不争的事实。天已经黑下来,都是雪让黑夜提前降临,开着大灯的车队,悬挂在弯弯曲曲的坡道上缓慢滑行着,一个个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羽队长乘坐的车依然在最前头,控制着速度,为了安全,哪怕是迟一点有什么关系? 坡道有几十个弯,来来回回首尾相继,汽车灯光在黑暗中像一把利剑,所到之处撕裂黑暗,密集的雪花在灯光里纷纷攘攘翻滚着飞舞着煞是好看,却阻挡了灯光的延伸,只能照亮车前头十几米远的地方。 迂回婉转的坡道没完没了,汽车灯光就像飘浮在空中似的没有根基忽忽悠悠,弯弯曲曲随风飘荡,几十辆车加起来蔚为壮观。安全下到坡底的羽队长回头张望,拉开距离的车队还是有些赏心悦目,看到最后一辆车的灯光降落,就知道平安下坡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实了。 来到驻地大门口,灯光里有黑子和刘晓强,还有韩老六和通信员一行人冒雪迎接,他让周胜国停下车,下得车来手一挥,乘坐的车驶入大门,和欢迎他的弟兄们并肩而立,迎接尾随而至陆续而来的车队,例行着每一天例行的习惯,注视着战士们鱼贯而入,灯光里他不停地敬礼。 越来越大,越来越洁白的雪落在雪地里站立的人身上,一阵子就把皮帽子上和肩膀落满了,在汽车灯光的映照下,有一种迎风傲雪的气势,对看到他的战士们是一种不小的安慰。 最后一辆车过来了,车后面漆黑一片,大家才转过身走向门口,通信员和刘晓强一左一右,兴奋的拍打着羽队长身上的积雪,一个说道:“队长,这下我们可以回家了吧?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呀?” “哦——看你两个高兴地。回家是迟早的事,军区的命令到了才能算数,就看雪能不能坚持下一夜?让这里的人们靠得住才行,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就靠眼前的这点雪是望梅止渴,纸上谈兵解决不了问题。” “呵呵——这场雪肯定能下一夜撒——” “哦——是谁通知你的?” “呵呵——老天爷撒——他老人家打电话过来说:嗯嗯——是通信员张亚福吗?这个,你转告你队长撒——这个雪不下是不下撒——要下就下个够撒——你们做好准备,回家过年撒——” “哈哈哈……小鬼头,老天爷是你老乡吗?还是四川口音?你就不是通信员了,而是天使了。啧啧啧,了不得了,我身边能有和老天爷通电话的天使,我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你可要多多关照啊?” “呵呵——好说,好说撒——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噻——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我不照顾也说不过去撒——谁叫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弟兄撒——” “哈哈哈……哈哈哈……”…… 来到了办公室,羽队长惊奇的看了看,走了一圈后说:“咦——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哦——还还,还有谁呀?就我们几个人,都不在这里吗?” “切——我我我,我是说我老乡杨参谋,哪里去了?” “啊——他呀?人家早走了撒——嗯,离开这里已经七八个小时了撒——” “啊——他他,他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 “等了撒——我们从大草滩回来呆了一会,军区的电话就来了撒——我看杨参谋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撒——他放下电话,就急匆匆安排返回的事情撒——” “哪哪,那陈福明的家里人也走了?” “走了撒——和杨参谋一块走了撒——” “这,这这这,他他,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或者信什么吗?” “有啊——嗯,留下的话是,告诉你队长,他欠我的。” “啊——欠我的?欠欠,欠什么?他不是南霸天吧?我能欠他什么?胡说八道不是?” “嗯嗯——这我就不晓得了撒——还有一封信撒——” “切——你你,你不会一次说完呀?挤牙膏呀?” “且且——只有两张纸的条子撒——也没有信封,压在你的书下面撒——”通信员说。 羽队长一听,赶紧翻动书籍找,就压在书与书之间,真的只有两张纸,打开一看…… “……”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迟来的爱(二) 第三十五章 迟来的爱(二) 大虎:军情紧急,不容滞留,详情后禀,不辞而别,见谅。 这里的所有事情一点不剩处理好了,所有的后遗症并发症,都没有给你留下,烈士家属遣回原籍,地方政府会秉公办事,安排妥当,你就放心吧。 来也十万火急,去也风吹狗撵,使命在肩说不得什么,遗憾的是没时间与你对饮小酌,把酒言欢,促膝长谈,慰籍相思之苦,身不由己奈何?更为可叹的是我来你未接风洗尘,我走你未饯行送别,吾心难平,耿耿于怀,就先寄存在你处,有机会加倍偿还,以慰吾心,免得难以释怀,噩梦连连,可否?不许耍赖,小心我和你拳脚相见,呵呵—— 今来明去,说不得唐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这苦寒之地验证了你的所作所为,地方政府当地百姓交口称赞,赞赏有加,甚慰。你干的不错,为你,为我们老乡战友增色不少,可喜可贺,为你骄傲,呵呵——忠言逆耳,你可不要找不到北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夹着尾巴埋头苦干,完成使命,不要辜负了关心你人的期望,凤凰涅盘后就会有好的收获,到那时我会为你摆上庆功宴一醉方休,表达我们乡亲的支持与鼓励。 忠告: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付出就不会有收获,切不可感情用事,深陷哀伤不能自拨,吾知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感情丰富,敬佩尤佳,别忘了我们是军人,一寸河山一寸血,军人的生命就是为祖国而生,付出牺牲就是我们的光荣,汝任何时候都要理智占上风,告诫自己面对现实。失去战友固然痛苦,没有人不理解,可使命在肩,任重道远,还要完成举世瞩目的使命,也不能沉湎于悲痛中不能自拨,哀其不幸。 自古道慈不掌兵,仁不行贾,无情未必大丈夫。感情丰富固然好,不要变成了多愁善感,患得患失,抑郁寡欢,摧毁了身体没有了本钱,如何能带兵打仗?攻城略地,决胜千里?心中的梦想如何实现?还能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吗?你知道的,算我唠叨。 保重,多多保重,你这个拼命三郎不计后果,一次次命悬一线,吓死老乡我了,好好活着不好吗?这里不是高原无人区,我鞭长莫及救不了你,有困难只要你吭一声,我就会为你排忧解难,保驾护航,绝不妄言。太多的风雨过后,彩虹一定会出现,那就是你为你自己架起的凯旋之门,我会在彩虹门下斟满酒,灌你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洋相百出……呵呵——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家乡在何方?我好期待—— 你要努力,放开手脚,展现出你的智慧才华,让无悔的青春绚丽多姿,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出人头地,睥睨天下,唯我独尊,光耀门庭,让家乡人喝彩,我也沾光。 还有,看管好刘晓强,谨防那个土匪为你抱打不平,大闹天宫,那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二逼货,他的过去你是知道的,他爸爸都有些投鼠忌器,对你的处理结果如何,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的状况等我回去后汇报首长后定夺,我会和你沟通,一定。 加油老乡,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好好干,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医治创伤,我会为你观敌瞭阵,当头棒喝。还有,娶媳妇的事也要上心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必然规律,这是人生的规律也是秩序,切不可挑三拣四,一意孤行。我已经剩下临门一脚了,哪一天洞房花烛夜,少不了你的祝福,你可不要不当回事,把我的忠告当成耳畔风,好心当成驴肝肺枉费心机,过期不候哦。千千万万不要沦落到困难户的行列孤掌难鸣,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让我蒙羞,记住了? 相见再叙。 祝一切顺利 此致 敬礼 开元同日 房子里的每个人都靜气凝神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笑意,看完信收起,笑眯眯看着刘晓强,冷不丁抬起脚,踢在他屁股上,没有防备的刘晓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脚,跳起来双手捂住屁股叫唤道:“哎呦呦,你你,干什么啊?干嘛打我?” “哼哼,臭小子,你是不是威胁杨参谋了?” “啊——我我我,我没有。” “哼哼,还不承认?你小子什么货色我不知道?”羽队长恶狠狠地说。 黑子一看徒弟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却没有了护犊子的举动,小眼睛眨了眨说:“嗯嗯——杨参谋是我们俩个人的老乡,兔崽子,你你,你怎么可以威胁他?” “哎呦呦,师傅,我没有,天地良心啊,我……” “切——无风不起浪,你娃肯定是说了什么?啧啧啧,再不要闯祸了行不行?你闯祸我背锅,高原基地我受你蛊惑围攻司令部,差一点就吃不上饭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跟着你跑车场,把我的气都跑断了啊。这次死了人,队长肯定是逃脱不了责任的,怎么处置,我们都忍了吧,好不好?” “你你——师傅,受得了我们就受,受不了就闹,大不了不当兵了……” “嗵”一声,黑子手起掌落,把刘晓强的皮帽子打飞了。 羽队长看着他们俩说:“哼哼——打的好,不打自招了吧?啧啧啧,你小子总是毛手毛脚,你让你爸爸都不放心,我和你师傅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哼哼,你看看这次你爸爸带来了多少好东西?那都是你爸爸无尽的期望啊?让我们好好吃粮当兵,长大成人,做一个有用的人,你怎么就不理解?” “唉——队长,我真的没有威胁杨参谋,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什么我?动不动就不当兵了?你现在不是兵吗?身为领军人物,怎么能信口开河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丧气话?” “哦——我我,就是这么一说么,又不是真的不想当兵了?” “一说也不行,黑子镇压。”羽队长眼睛一瞪说。 刘晓强一看大事不妙拔腿就跑,黑子虚张声势跺了跺脚,看着羽队长说:“嗯嗯,没关系,这个娃不会再闹事了,我现在也聪明了,再不上他的当了,你放心。” “嗯——我当然放心了,我这是给他娃提个醒,免得我们来个措手不及。他现在日趋成熟,过去的那些毛病已经大为改观,再高压压制一两年,就修正过来了。咦——韩老六,今晚上吃什么?肚子饿了。” “包子。” “哦——好东西,什么馅?” “大肉馅。” “有没有酱牛肉?” “有,是准备好明天中午,给大家带到路上的午餐。” “哦——现在就让大家吃了吧,你还要准备好撤退的准备。” “啊——哎呦呦,好我的队长,我都把年货准备好了,这么多人半个月的粮秣,要撤退的话,我可就是重灾区了。” “切——把你死的愁,有困难找组织,我们是汽车兵,又不是两条腿走路的步兵,怕什么?你有多少东西带不走?还有,给这里我们教过的所有学生准备一份大礼,今天晚上就让战士们送出去告别,免得我们撤退时顾此失彼,伤了他们幼小的心,对我们解放军产生误会,那可就不美气了。” “这个好说,我就豁出去几十箱子罐头。哎呦呦——这可数量不少啊?” “切——老财迷,你就大方一点,让我潇洒一回,也让弟兄们扬眉吐气和学生们告别。嗯嗯——你放心,回到了农场驻地,就等于回到了金窝银窝,那可是神仙福地,我给你再想办法因地制宜。现在送出去的,我给你盆满钵满拉回来,还是成车成车,信不信?” “啊——你你你,忽悠我是不是?嗯——你是当家人,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弄不来东西,我们就勒紧裤带过苦日子。” “呵呵——年轻人,怎么会?给我点支持好不好?想想过去,我没有让你失望过吧?展望未来,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超乎想像,你知道什么呀?” “哦——你,这个,不会是口出狂言宽我的心吧?我现在手头上的物资,过年是绰绰有余,年过了可就拉饥荒了,没有来源可就是坐吃山空,立地成馅了。” “且且——我知道。哄你娃有什么意思?嗯——还有,连夜准备好两天的战备粮路上吃,只是这雪地里宿营,会冻死人的。” “哦——这这这,我们来的时候才一天时间,回去怎么要两天?” “切——来的时候没有下雪,还有车辆也是修缮一新,技术状况说的过去,路上抛锚少,自然是快马加鞭,一路顺风。可现在人困马乏,汽车跑垮了,人也伤痕累累,如果有五分之一的车辆抛锚,趴在公路上不得动弹,你想想?两天时间够用吗?” 羽队长忧心忡忡地说。 “唉——我们要是有高原的那种睡袋就不怕了?睡在雪地里都冒汗。”黑子有感而发。 “废话不是?有哪玩意儿,还用得着发愁吗?现在的棉被睡在雪地里,就冻成冰棍了,怎么露宿啊?” “可不是吗?嗯——实在不行,让我徒弟打电话向军区求援,我们返回去要经过好几个县,让沿途各县为我们解决住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黑子不管不顾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拿起桌子上的烟给大家让了一根烟,点着后抽了一口烟“呼……”想了想说:“嗯嗯——要是平时,这个办法不是不行,我们为人民服务,人们为我们解决实际困难说得过去,可现在是年关已近,没两天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紧锣密鼓准备好过年,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凭添麻烦,谁的心里能接受?再说了,我们是人多势众,阵容庞大,一般招待所就接纳不了,这不是给地方政府出难题吗?万一防不胜防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不就成了扰民军了吗?哼哼,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挣得的荣誉就前功尽弃、毁于一旦了,岂不可惜?唉——地方要过年,军队也要过年,军区首长们辛苦一年了也要过年,我们这么多多哭的孩子多吃奶的叫唤,就会让首长们身心不安。不给我们想办法解决,害怕我们真的冻死在雪地里,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想给我们解决困难,就要层层安排层层施压,多少人忙前忙后不得消停,其目的就是为了我们睡一晚上觉,你们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首长们如何看待我们?人们如何评价我们?难道说我们是幼稚园的孩子,尿尿了都要找阿姨吗?哼哼——我们自身的价值何在?”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满不在乎,诙谐地说:“嗯嗯——这有何难?正愁的不愁,愁得寡妇没哪个什么,这……”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羽队长打了他一拳说:“少儿不宜,讲话文明些,别嘴上不长毛胡说八道,污染空气。” “呵呵——这有什么呀?都是大老爷们儿,我是说这里又不是高原无人区,没有狼虫虎豹威胁我们的生命朝不保夕,我们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谁也不麻烦,自己的鼻涕自己舔,自己的眼泪自己擦,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小瞧了我们,看扁了我们划求不来,一晚上不睡觉能死人呀?连夜跑车不就完了?” “哈哈哈……好,还是老同志觉悟高,说了半天,正愁的不愁,愁得……” “什么呀?说下去?” “呵呵——到此为止了。吃饭,吃过饭早点休息吧,困死了。”羽队长说着话往外走。 入土为安的战友虽说是安葬了,心灵的创伤不会随之消失,依然困扰着每一个军人,食无味寝难安,吃饭如同嚼蜡,没滋没味完成任务后,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床就寝,无声无息的泪水流进耳朵,碾转成侧,翻来翻去难以成眠。 急匆匆的雪花风风火火远道而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想看个究竟,成群结伙结伴而行,前呼后拥聚集在屋顶窗台上侧耳细听,叹气声接连不断,后来者层层叠叠没完没了,积雪的厚度显而易见不断加高,掩盖了万山沟壑,尽情展露着迟来的爱,好不热烈欢快……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普降瑞雪(一) 第三十六章 普降瑞雪(一) 干燥寒冷的漠北高原,好不容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天见可怜,不期而遇普降瑞雪,让多少人紧缩的眉头舒张开来,轻轻松松长出一口气;多少人梦想成真,眉开眼笑,喜不胜喜,又有多少人又长吁短叹,忧心忡忡?真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人欢乐有人愁,是人世间生生不息的咏叹调,才有了说不完诉不尽的喜怒哀乐,才有了凄美感人的悲欢离合,口口相传的千古绝唱经久不衰,赞不绝口,妙趣横生。 夜未央。军区司令部办公大楼有两扇窗灯火通明,窗户里逃出来的灯光,映照着拂拂依依到处乱飞的雪花,玲珑剔透的小精灵们掠过窗户的时候,一个个都惊喜万分,睁大眼睛看一眼还不睡觉的人在干什么?来不及看清楚就被紧随其后的伙伴们砸下去了,心里面一定是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名堂嘛?看看不行呀?碍你什么事了?多管闲事,真是的…… 刘副司令渡着步抽烟,看着窗户里飘落的雪花密密麻麻,时不时回头张望接电话的张瑞年参谋,他嘴不停地说,手不停地记录,这些工作本来是杨参谋的分内事,可他还在千里之外返回的路上,张参谋就顶缺了。 他接完电话后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刘副司令说:“首长,几个省的气象局都打来电话情况一致,处在最北边的省份降雪量最大,而处在南边的省份降雪量少一些,却在不断增加,根据预测,这场雪还会下下去。” “灾区,灾区,我想知道拯救车队所处的灾区降雪量怎么样?能不能解决人畜饮水困难?这关系到部队能不能撤回来的大事,我还要给中央军委汇报呢,当地政府有没有打来电话?” “有,那里的降雪量不小,已经有五公分厚了,雪还在下,如果今夜不停地话,哪可就很可观了,完全可以满足人畜饮水困难,冬旱也就结束了。” “呵呵——很好,很好。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打电话给车队所在的气象部门,每一个小时要汇报一次降雪量情况,如果能达到部队撤回来的条件,等待天亮以后就下达命令,让他们停止拯救行动,准备好返回驻地。嗯——返回驻地的路太远,哪么多车集体出动,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沿途经过的几个县条件太差,无法帮助他们。嗯——给他们下达命令的时候,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就全力配合他们,让他们平安返回驻地,还能赶上过大年。嗯,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准备一天,后天就是二十九,一切正常的话,三十日就能赶回驻地。嗯嗯,还算行,还能让他们在有炉子取暖的宿舍里过个年。唉——这般孩子可是吃苦了,大冬天里没有哪一支部队像他们一样抗严寒斗风沙,听说他们的手脚都冻坏了,得想办法尽快把冻伤治好,应付突发事件。嗯——这样,明天你通知五一一野战医院,等待车队到来后去给他们治伤,再做一次全方位体检。有病的士兵,一定要住院治疗,他们可是灵活机动的机动化部队,部队上地方上的突发事件都离不开他们,战斗力一定要保证。”刘副司令感慨地说。 “首长,还有,对羽队长的处分决定打印好了,什么时候发下去?” “嗯,这这这,这件事还得放一放。杨参谋来电话说,他的兵很关心怎么处理队长,还有牺牲的烈士家属,一再要求不能给他处分,这个处分是不是重了些?发下去他们接受不了,会不会发生意外?嗯——还是等待杨参谋回来后,再研究一下什么时候合适。嗯——最好是过了年再说。” “也行,我就先压住不发,等待你的命令。” “嗯嗯——还有,通知军需部,给他们的年货送去了没有?” “已经送去了,我今天打电话问过他们。” “哦——那就好,要让他们感到他们的辛苦有人在乎,也有人关心。嗯嗯——我想,过年的时候派文工团给他们慰问演出,他们的身心就会恢复得快一些。” “哦——这这这,这样做合适吗?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队,用得着超规格兴师动众吗?” “嗯嗯——别小看了他们,他们担负的使命非同寻常,和不同的人群打交道影响广泛,不能因为车队小就不在乎,不去安抚他们,会伤了他们的心。” “哦——也是哦。他们现在是明星车队,报纸上广播里有声有影,成绩斐然。” “所以说,为他们做这些合情合理,不算是太过分。” “嗯嗯——首长,时间不早了,你是回家?还是在这里凑合?” “嗯——就在这里凑合吧。快过年了,回到家老太太要孙子,老婆要儿子,愁得我无话可说,不得安身。” “呵呵——那可是。一年到头了谁家都一样,年难过年年难过,很正常嘛。首长,你去休息,我在这里职守电话听取汇报,你就放心吧。” “那好,辛苦你了,接到地方政府的请求后,你就给车队下达命令撤回。” “是——首长。” …… 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过年却是大汉民族普天同庆的重大节日,也是世界上时间最长的狂欢节。穷一年不能穷一节,一年辛苦所得都要在过年的时候体现出来,穿新衣放鞭炮,杀猪宰羊不惜血本,蒸煮煎炸各显其能,美味佳肴粉墨登场,各色各样的面点自然是不可或缺。 明天就要炸油果子了,农场驻地隔壁邻居姑娘李喜梅,深更半夜起来发面,天气寒冷不易发酵,就得一遍一遍逐步发酵,一直到够用为止。她每次从热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揉面的时候,首先是衣冠不整迫不及待打开房门看一看不断加厚的积雪,用脚踩一踩,天仙般的娇颜就会露出笑容,自娱自乐。 一次比一次厚的积雪都能埋得住脚脖子了,雪还在不遗余力下,她就高兴的哼着小曲快乐揉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已不再是黑夜,就像是阳光明媚的白昼一样亮堂。她单位已经放假了,呆在家里照顾好家里人外,春情勃发的到处乱窜,打探车队回来的消息。 自从听说了车队发生不幸事故后,她就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为心爱的人担惊受怕,担心残酷的事故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而把他送回老家去?或者撤职查办调往别处离开此地?这些担忧只能自己消受,自己与自己斗争不断,没有人同享。 一会儿好心情兵临城下占上风喜笑颜开,一会儿一会儿坏心情卷土重来居高临下,相互间各不相让,来来回回的拉锯战周而复始,怎么也不得消停,就像手中的发面不断发酵,越来越膨胀,规模越来越大,担心的事摁下葫芦瓢起来,七上八下不一而定,总也找不到正确答案干着急内耗。 农场派去开追悼会的车事后才知道,不起眼的小人物悔恨自己信息闭塞,用情不专不留意,等待车走到半道上了才知道,要是早知道,怎么着也得写封信诉说相思之苦,或者带点东西聊表心意,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情,只能自己默默地着急上火隐忍,既不能显山露水,更不能大张旗鼓。 一个怀春少女,怎么好意思去明目张胆去关心所爱的人?扪心自问羞脸大过天,打死都没有这个勇气,更没有那个胆量。世俗的流言蜚语山呼海啸,骇人听闻,一旦此地无银三百两传言起来,就会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愈演愈烈,惊涛骇浪下还怎么面对? 孤独寂寥无所事事,春情涌动无法排遣,广阔的农场就成了派遣诉说的地方,可大漠的寒冷冻彻骨头,出门就的全副武装保暖,包裹的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一样都不能少,才能抵挡严寒凛冽,可苗条轻盈的魔鬼身材就变成了粗壮的大麻袋,没有了一点点前凸后翘的灵气,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还有谁欣赏? 呆在家里躲进卧室,自己欣赏自己的先天优势,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晶莹剔透的肌肤欺霜赛雪,隐隐泛着宝光,恰到好处的比例,如梦如幻令人陶醉,伟岸生猛的他为什么就不感兴趣呢?镜子里照出来的人是左右反的,上上下下怎么就不是反的?为什么不能照出自己心仪的人? 胡想八想乱想一气,镜子里除了自己骄人的面孔,幽怨的眼神,没有其别的东西了,恨嘟嘟扔过镜子甩门而出,不由自主来到了车场旁边的大土堆跟前,从记忆深处寻找曾经在这里来发生过的一切,仿佛过去的岁月定格在这里不曾消失,依稀觉得就在昨天。 大土堆四周的金黄树叶,已不是羽队长初来咋到的那个摸样了,经过风吹日晒变的干枯发黑消失殆尽,原来厚厚一层,坐在上面松软舒适,现在只剩下星星点点躲在坑洼里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不敢声张,可怜巴巴显得无助,害怕被无处不在的风听见了,就会像缉拿逃犯一样绝不留情,绳捆索绑带走离去,永远也回不到这里来了。 艳阳高照的广袤农场处处是景,田埂沟渠纵横交错,蜘蛛网格一样的防风林带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枯枝败叶自然是到处都是,宽阔的道路四通八达,路两边的树木高大粗壮,成行成排,通向每一块田间地头。为了阻止风沙长驱直入,路的交汇处是好大的盘旋路,盘旋路中央栽满了树,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屏障,风速到这里就会减缓速度,保护庄稼,真可谓用心良苦。 一身臃肿的姑娘,信马由缰绕着大土堆浮想联翩,脑海中清风荡漾,涟漪阵阵,瑶草铺地,鸟语花香呈现着抹不去的记忆。冰雕玉琢的脸上时不时兀突的展妍一笑,在料峭的寒风中欺霜赛雪,艳丽动人,流光溢彩的目光顾盼生颐,熠熠生辉,真正是静如处兔,艳冠天下。 诗人说姑娘最美丽的时候,并不是与你面对面没有保留距离的时候,而是她专注出神,三缄其口,陶醉在回忆往事的甜蜜之中,是最有韵味的时候。懂得欣赏此刻的人,绝不是下半身决定思维的人,而是走过来千山万水阅人无数,就会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此情此景一生一会,绝无仅有,不可复制。 大土堆上面树冠里吵闹不休打闹不断,几百只麻雀熙熙攘攘,都认识姑娘是隔壁邻舍,常住户口,老熟人了,自然就没有生疏感,呼啦啦临空而下,在姑娘前后左右飞上飞下,大土堆的白刺上黑压压落满了一大片,叽叽喳喳品头论足,不知道在表决什么议程仪式,或者是行动纲领没有结果争,乱哄哄论不休,震耳欲聋的聒吵死人了。 有些胆大妄为的愤青落在姑娘前面,翘着尾巴仰着头,披着翅膀蹦蹦跳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是想告诉姑娘什么,还是觊觎姑娘倾国倾城的容颜?不懂鸟语说不得什么。冷不丁又有一些麻雀箭一般射下来,不问青红皂白扭打在一起就地翻滚,羽毛纷飞,跌跌撞撞不轻饶异常激烈。 叫骂声刺耳难听,大有水火不容的趋势,是不是妻子在惩罚老公心怀不轨,红杏出墙?垂涎美色?教训起见异思迁的负心汉?看情景出手够狠毫不留情,飞起来落地上都无路可逃,脖子里的羽毛纷纷坠落,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红颜祸水效应。 春心荡漾的姑娘,沉静在过去美好的瞬间,光洁晶莹的脸上,洋溢着隐隐宝光艳丽无限。麻雀们激烈的争斗场面,扰乱了她的沉思,哀怨的杏眼圆瞪,蹲下身子,眉目传情的把麻雀当成了倾诉的对象,嗔怒的说:“哎呦呦,别打架了好不好?好好玩不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们这样大打出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们再不好也是成双成对,双宿双飞,有情人形影不离相伴左右,低头不见抬头见生活在一起,多好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拥有的一切?看看我一个人孑然一身,形单影只,孤掌难鸣,孤零零在这里寻找过去美好的瞬间,有多凄惨你们知道吗?我的痛,我的爱,我的忧伤无处诉说,无人抚慰,我的眼流下来无人拭擦,我寒冷的心无人温暖,我的凄苦你们看不见吗?唉,你们比起我来就幸福死了,怎么还不知足?拥有爱情多好啊?有人疼,有人卿卿我我,受伤了可以回家,可我有什么?我也有轰轰烈烈的人生,至死不渝的爱,可我爱的人远在天边,他走的那么远,飞的那么高,而我和你们一样是小家雀,再怎么努力也飞不高,飞不远,离不开大漠深处。外面的世界好大好精彩,却没有我的位置与我无关,我害怕迷失我自己不敢涉足,可我心不甘,我的心充满激情,充满梦想与憧憬,我想要和他张翅飞翔,我要——吸吸吸……呜呜呜…… 过几天就过年了,你们都一家团聚恩恩爱爱,享受爱情,享受生活,我怎么办嘛?没有人分担我的喜怒哀乐,更没有人欣赏我的美丽容颜,花无百日红转瞬即逝,我也一样啊,我不可能青春永驻,永远为他绽放。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留不住的容颜让我怎么办嘛?呜呜呜……反正是你们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说给你们听也没有不好意思,过几天他要是回来了,我就不顾一切把我的爱给他,绽放我最美丽的瞬间,那怕是片刻温存过后,以后再不理我,我也心甘情愿守候他一辈子。唉,一个人一辈子,真的就把握不了吗?我好茫然无助,不知道怎么办?嗯嗯——你们到别的地方玩去,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只有片片回忆了,求求你们了……” 神经病一样的姑娘软语呢喃,汩汩流淌的泪水恣意流淌也不擦,在刀削般的下巴上荡秋千,拿捏不住就失手坠落。这里是僻静的幽会之处,远离车队营房,没有人吃饱了撑的到这里来消遣,只有那些情愫暗流的少男少女,按捺不住异想天开的激情,才到这里犯神经病发呆,其情可怜。 姑娘的容颜皎洁艳丽,布满泪痕后又有一番景致,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却只有暗自伤神。麻雀们是老邻居,司空见惯了她的魅力,上班下班来来回回,田间地头拔苗薅草,自留地里种菜采摘,都在它们居高俯瞰注视下,不常见她怎么会独自流泪?好好的日子不过,莫名其妙哭个什么劲? 明明知道快过年了,应该是喜气洋洋,欢天喜地才好嘛?哭哭啼啼像什么话?看见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陪你来玩还不好吗?你还不领情泪流满面,给谁看呀?我们不欠你什么吧?真扫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广阔的农场就是我们的天堂,到哪里都来去自如,何必看你脸色?哼哼,不知好歹的邻居,你的美丽你留下,与我何干?大爷我走了,弟兄们,散伙—— 轰一下,麻雀们腾空而起,叽叽喳喳抱怨声声,骂个不停飞走了,姑娘抬起头仰着脸,看着乌泱泱乌云一样的邻居们飞走了,还以为听懂了她的话,善解人意留给她空间,莞尔一笑百媚生,傻乎乎挥手致意,真正是恋爱之中的男女为情所困,冲昏了头脑智商低,都是傻子,经典啊…… 营区里的家属们各家各户都炸油果子了,大人小孩欢天喜地,忙进忙出不亦乐乎,沁人心腑的香气弥漫在房前屋后,只有留守的几个军人们却冷锅冰灶死气沉沉,闻着香味触景伤情,思念家乡,何日回故里?思念远方的战友们何日再相见?欢天喜地过年的气氛毫无体现。 大美人李喜梅可是个热心肠,和这些同在屋檐下的军人们朝夕相处,感情贴切,平时有时间就给他们洗衣缝被,问寒问暖,大家都甜甜的叫她姐姐,她是应当应份接受着,也尽职尽责履行着一个姐姐应尽的责任。 今天炸油果子了,也没有忘记这些背井离乡的军人们,就看她端了一个大脸盆,满满当当盛了金灿灿的油果子,眉开眼笑出门进门来到队部,一伙子军人闲得无聊,和丁指导员在打扑克贴纸条,每个人脸上彩旗招展,成绩斐然。 看到大美女送来了好吃的一涌而上,一个个饿狼一样蓄势待发,就要下毒手争抢了,丁指导员嗔怒的说道:“唉唉唉,同志们,矜持,矜持,像什么话嘛?”…… “……” 第三百二十章 普降瑞雪(二) 第三十六章 普降瑞雪(二) 真扫兴,大家一听立刻矜持了,伸出去的手缩不回来,尴尬的下不来台,怔怔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李喜梅“咯咯咯”莞尔一笑说:“嘻嘻嘻……指导员,你这是干嘛呀?我送来油果子就是让大家吃的,尝一尝过年的味道,一年就这么一回,又不是平时经常吃。吃吃吃,大家随便吃,不够了我家里还有。” “哦——这这这,梅梅,你家里有多少?除了这一脸盆,剩下的不多了吧?” “嘻嘻,指导员你可是活神仙,总是还有哩嘛。” “嗯——梅梅,我们隔壁邻舍一起生活,谁家的情况什么样,我们能不知道吗?紧紧巴巴吃饱肚子就不容易了,剩余价值在哪里?嗯嗯,过年就是过难,你这样大方让我们感动,又让我们难受。别这样,你家的日子还得过不是?嗯,我们不尝一尝说不过去了,我们一个人只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好不好?” “啊——不不,不好。指导员,我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过年了,你们远离家乡,在这里吃粮当兵多不容易?更何况你们为了我抱打不平,那么关心我,我无以为报,这几个油果子不算什么,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让大伙儿尝一尝,也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心意,你怎么能说让我拿回去?看不起我吗?我……呜呜呜……” 男人最害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丁指导员一看慌了手脚,撕下脸上的纸条说:“啧啧啧,你你,这这这,这是个什么嘛?梅梅不哭,我们怎么能看不起你了?你是我们的宝贝,让队长知道了……咦——梅梅不哭,我告诉你好消息好不好……” “啊——吸吸吸……什么好消息?” “擦干眼泪别哭了,我就告诉你。” “吸吸吸……眼泪它自己要流出来嘛,我……” “切——傻丫头,别哭了唵,你看看外面的雪下的多大?不知道什么消息吗?” “哦——我我我,下大雪……你是说……” “呵呵,你是大学生村官,一想就明白了。” “嘻嘻嘻……真的吗?指导员,他们能回来了?” “且且,下大雪就解除旱情了,车队还能滞留在那里吗?刚刚队长来电话说明天返回。” “啊——真真,真的吗?太好了。嘻嘻嘻……这下可就放心了,大快人心哦,赶紧吃。嗷——不行,看看你们一个个手脏兮兮的,洗手,洗手,我给你们倒水。” 女孩子喜怒无常,突然间俏脸大悦,提起炉子上滚烫的开水倒在脸盆里,转过身笑容满面,抬起手把军人们脸上的纸条子撕下来催促洗手,军人们一看脸盆里是滚烫的开水怎么洗?就叫唤道:“姐姐,你是想烫猪蹄子呀?” “嘎嘎嘎……你看我高兴过头了,加点凉水。嘻嘻,一个一个洗,洗干净了。” 她高兴的监督每一个兵洗干净手,看着他们有滋有味品尝油果子,早就灵魂出窍,想入非非了。 丁指导员吃了一个油果子不忍心再吃,嘴唇上油汪汪泛着光,李喜梅媚眼如丝催促再吃,他咧嘴一笑说:“嘿嘿——梅梅的手艺真不错,油果子酥脆香甜,真好吃。” “嘻嘻……好吃就再吃一个嘛?” “够了,够了,留着队长回来了尝尝鲜。” “且——不用留,你们尽管吃,我再多和些面,他们回来了人人有得吃。” “切——日子不过了?你们家的面吃完了,怎么办?” “这个,再想办法嘛。只要车队能回来,比什么都强,我忙去了,再见。” “再见——”…… 李喜梅蹦蹦跳跳出去了,军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回不过神来,这姑娘是怎么啦?车队回不回来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高兴个什么劲么?就算是平时相处的关系不错,也用不着这么倾家荡产呀?真是的,脑子进水了吗? 其他的军人年龄小,看不出怀春少女的心思,唯有成家立业的丁指导员心知肚明,也不敢说破。男女之情变幻无穷,就像云卷云舒不已而定,谁知道那片云彩有雨,结局会是什么? 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爱情,更何况这个苦命的丫头是烧火棍一头热,羽队长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驰骋四海,放眼天下阅人无数,即便是沙漠里的金凤凰,也不可能为其所动。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如此,还要看看值不值当,好女嫁懒汉才是硬道理啊…… 好大一场雪成效显著,老天爷真正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毫不吝啬不遗余力,干什么像什么,自从开下就一鼓作气,不间断下个不停,区别就在于时大时小,把满目苍凉的大漠覆盖的严严实实,装扮的银装素裹,放眼望去洁白如新,分外妖娆,远远超出了预期,满足了所有人的希望。 干旱困扰的人们一下子如释重负,肩扛车拉把积雪储存进水窖慢慢融化,不断加入,一直到钵满盆满都绰绰有余,抗旱救灾的解放军车队已经不见了踪影,空旷的大漠寂静无声,再也听不到充满活力的机器声,栉风沐雨奔走在贫瘠的土地上,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都是大块头,有指头蛋大小,覆盖一片地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却害苦了冒雪整修车辆的军人们。打开车头盖子,无遮无挡的雪花就趁虚而入,把还没有预热的发动机冻透了,顷刻间落满积雪,想看清楚整修的零部件就有些困难了。 他们身上同样落满了积雪,就连眼睫毛上也无一幸免,尽管这样,战士们一个个脸上挂满了喜悦,兴奋溢于言表,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军区撤退的命令,奔走相告中人尽皆知,弥漫的大雪不影响他们归心似箭的心情,不畏严寒,不知疲倦。 整修汽车底盘的兵,躺在冻透了的地上都感觉不到寒冷,嘴里面粗壮的哈气像锅炉一样蒸腾不息,马不停蹄抓紧抢修,时间紧迫。队长说下午就要收验效果,是因为他知道你的车存在什么问题,整修不好就会当众出丑,那可就无地自容了。 返回的路山高水远,汽车抛锚在所难免,为什么偏偏是你的车抛锚?别人的车怎么就不抛锚?客观原因自不必说,主观原因就是你工作不到位,作风不扎实,蒙混过关自己哄自己。 队长大发慈悲不说什么,可弟兄们眼睛是雪亮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难以忘怀,评功评奖的时候冒怪声弹劾,那可就一呼百应,墙倒众人推了,眼看着流血流汗到手的荣誉擦肩而过,拱手相让落入他人之手与你无缘,活生生的狐狸与乌鸦的悲剧重演。 更别说入党提干上军校这些终极目标,已经成了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了,哀声叹气之余,就会想起悔不该当初,此刻就是以后的当初,为了不幸不发生,能想到能做到的就要一丝不拘做到位,尽善尽美不出纰漏,还要出故障丢人现眼,那也是运气不佳,天命难违,问心无愧了。 要撤退了,千条万绪的工作都得一一善后,安排妥当,不能留下后患。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在这里付出了这么多,总得有个好收成好影响不是?拍屁股走人了不管不顾,岂不是鸡飞蛋打,不得善终了? 羽队长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以文字形式准备着书面汇报材料,通信员在一旁整理手头的各种文件资料,统计数据,分门别类存放整齐,到农场驻地还要存档,以备查询。 黑子大大咧咧从外面进来跺着脚上的雪,手刨身上的雪,嘻嘻哈哈的说:“呵呵,好大的雪,今天的雪才像个雪么,能看出是白色样子了,昨天的那个黄雪,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哦。” 他的说话打乱了羽队长思维,停下笔揉了揉眉头,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抱住头用劲的摇晃了几下头,瞪了黑子一眼说:“哼哼,你不在车场里督导指导战士们整修车辆,跑到这里来捣乱什么?瞎着哩看不见我忙得没时间陪你玩吗?” “切——我来又不是让你陪我玩的,看把你稀罕的?我是来问汽油就剩下一车了,够不够返回去?” “切——你猪头呀?老汽车兵了,不会算一算就知道了?” “哦,怎么算?明摆着一车油不够么。” “嗯——还有每台车前后油箱里加满了没有?统计一下就知道了,一车油怎么够?每台车一箱油也得七八吨油。嗯——通知油料员,再去拉一车就够了。” “啊——这这这,这么大的雪,路上怕不好走?” “且——到油库全是平展展的路,又不是翻山越岭爬高走低,有什么不好走?” “嗯——还有,油库里今天上不上班?” “凭什么不上班?我们一天不撤退他们就得上班,这是命令。再说了,油料是军区油料部为我们专供,汽车团运油连每个月都给我们送来几十车汽油,存放在他们那里,如果我们撤退了,剩下的汽油全归他们所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怎么岂能坐失良机?嗯嗯,你去安排油料员拉油,别到我这里骚扰。” “切——看你那熊样?好像给中央军委打报告哩,神秘兮兮的,有什么呀?” “还犟嘴我灭了你。”羽队长咬牙切齿的说。 黑子一看他就要站起来拔腿就跑,而羽队长却只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把他黑子打发走了,他高兴的哈哈大笑,通信员笑眯眯的说:“呵呵——一排长慌么子撒,跑么子撒,打一架有什么不可以撒——今天高兴撒——” “哈哈哈……小鬼头,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怎么和刘晓强一样,我不打架,你心里痒痒是不是?” “呵呵,那当然撒——就要离开这里了,再打架就换地方了撒——” “嗯,说的也是啊。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刚来时,我们一个个白白胖胖,光鲜亮丽,好不扎眼,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我们就窃窃私议,指指点点,一眨眼变成了现在这幅糟老头子尊容了。唉,回去了怎么见故人?” “呵呵——我们是男子汉撒——英雄本色就是这个样子撒——嗷——队长,你是害怕李姐姐看不上你吧?” “啊——滚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她不过是路边的一朵野花,妖艳惑众让人驻足观看,疾风苦雨下苦不堪言,让人怜惜,就像工艺品不敢触摸,生怕弄坏了。” “哪哪——那怕啥撒——女孩子再漂亮,也是男孩子追逐的对象撒——李姐姐那么漂亮世间少有,大家都说我们川妹子漂亮,长的水灵,小鸟依人,和李姐姐比起来,就成了歪瓜裂枣了撒——你应该抓住不放才对撒——” “哈哈哈……小屁孩,你这是歪理邪说。漂亮女人有的是,世界这么大,奇花异草到处都有,何必拘泥于一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嗯——李喜梅确实是美艳无比,让人窒息,纯洁天真,却让人舍不得下手,只想呵护疼爱,让她不受其辱的快乐生活。” “哦——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没有人爱的女孩子,还有什么价值撒——我回去和李姐姐勾兑勾兑,给你牵线搭桥,好事成双,要不要得撒——” “啊——你你,你就靠边稍息,本队长还没有沦落到让你一个小屁孩牵线搭桥吧?你忒小瞧我了。嗯嗯。我原来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也听说过是不是?女人是毒药,喝下去无药可救,让你生不如死,我是有切肤之痛的人,怎么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前车可鉴啊?不会把不痛的手,再塞进磨眼里经受煎熬。” “你这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撒——原来的哪一页,翻过去不就完了撒——你不是说到处都有奇花异草吗?原来你的奇花异草我没有见过,是不是毒药不知道撒——李姐姐可不是毒药撒——给你织毛裤,给你洗衣服,我都晓得撒——还整天家告诉我要我照顾好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啊——你你,你个臭小子让她收买了是不是?怪不得你替她说好话?”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撒——我是谁?我是你的通信员,贴身保镖撒——怎么能让她一个丫头片子收买了撒——不存在噻——” “呵呵——我就说嘛?你要是背叛了我,我可就失败透顶了。嗯,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回去别和她说三道四,我们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不要告诉她,尤其陈福明的事不能乱说。那个丫头心地善良心眼小,没见过世面就吓坏了,没有经历过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她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欲绝,整天家哭哭啼啼,怎么办?” “哦,说的也是撒——李姐姐就像天使一样撒——自己受苦受难不说,还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撒——有一次我不小心碰破了手,把她心疼的直掉眼泪撒——要是知道陈福明不在了,还不得心疼死啊?” “唉,无奈呀?陈福明这个害人精,真正是害人不浅,我……” “队长,别骂了撒——小心你晚上做恶梦,他找你麻烦……” “哼哼,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找我麻烦。我还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去,他敢来正好,我打他个半身不遂,把他狂妄自大的毛病取干净。” “哎呦呦,别说了撒——我害怕,陈福明好像在门口撒——” “切——小孩子话,有我在你怕什么?吓死他都不敢来……” 巧不巧“咣当”一声门开了…… “……” 第三百二十一章 狗改不了吃屎 第三十七章 狗改不了吃屎 说风就是雨活灵活现,现场兑现,两个人正说离去的陈福明,通信员年龄小胆小如鼠,害怕鬼魂,没有人打报告,毫无征兆的门突然大开,把他吓得大叫一声跳起来,躲在了羽队长身后惊愕不已,还以为鬼魂作祟,说鬼就有鬼,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 常言说百兽之王老虎威震山林,令人生畏,没有人不害怕,如果死了就是一条虫,还有谁害怕?不吃人的人死了却变成了老虎,不常见死人的人就有些害怕了,都是从小道听途说的神鬼故事记忆深刻,在时间地点吻合的场景下,就会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惊愕不已的两个人定眼一看,是韩老六慌慌张张跑进来,一看他们俩个人就像见鬼了似的惊骇表情,不解地说:“你你,你们怎么啦?你们两个人不吃饭了?” “开饭了?” “啧啧啧,我说通信员,你小子操的什么心嘛?不吹哨子开饭,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还要……” “对不起,对不起撒,我和队长研究工作,忘记了开饭撒,”通信员知错就改,急忙跑出去吹哨子开饭。 韩老六怔怔的看着羽队长,满眼全是不可理解的目光,羽队长看着他白了一眼说:“看我干吗?不认识呀?” “你没事吧?你们两个人叽叽咕咕干什么?” “什么就叽叽咕咕了?会不会说话?”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看起来紧紧张张不自然?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 “滚一边去,疑神疑鬼干什么?吃饭去。”羽队长不能自圆其说,蒙混过关一走了之。 冒着大雪吃过了中午饭,进得门来身上落满了积雪,羽队长拍拍打打清理积雪,还没有完成的文字工作,继续伏案疾书,一直到四五点钟才告一段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冻肿的手揉了揉视力模糊的眼睛,端起已经冰冰凉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水,真正是冰镇水透心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穿大衣走出门,沐浴在飘飘洒洒的雪花中,脚底下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吱嘎作响,已经能埋住脚踝了,就有一种喜忧参半的感觉。喜的是大雪结束了使命,符合有冬有夏的塞北高原的自然规律;忧的是返回去山高路远,增加了风险,雪地里开车也是玩命啊。 来到车场里,一派发动机轰鸣声,刺鼻的汽油味充斥在各个角落,刚刚启动起来的汽车发动机没有温度,燃烧不尽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烟雾缭绕,呛得人出不来气。战士们一个个尽心竭力调正调试,发动机响声时大时小,时断时续,吐吐啦啦不正常。 五点多钟,天空就暗了下来,晶莹剔透的雪花依然在稠密飘落,洋洋洒洒阻挡视线,车场里的积雪乱糟糟一片狼藉,被军人们踩踏的坑坑洼洼,汽车顶部却完好如初,足有二三十公分厚,看起来很是臃肿。 当地居民已经知道了车队撤离的消息,几个月时间和军人们混熟了的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大门口,让站岗放哨的军人去找认识的人互诉衷肠。军事重地闲人莫入,主要是为了安全,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有驻军的地方,都一样是戒备森严。 站在大门口话别的人也是无奈,军人不让出门,老百姓不让进门,铁栅栏隔开了彼此,只能说几句话就完事了,有些热情的当地居民,非要请军人去他们家做客喝酒,军人们盛情难却,跑去找队长申请,他只是莞尔一笑不允许,就打发了。 人是最捉摸不定的生物,没有发生不了的意外,更不能掌控不发生意外。离别在即,万一有什么不测怎么办?还是高筑墙保持距离,就会相安无事。当地居民浓浓的惜别情意,也只能惋惜的摇摇头就此罢休,军人毕竟不是普通人使命在肩,容不得自由散漫。 当地政府有关部门,从早到晚也是络绎不绝前来告别,都知道这一别将是一生一世的告别,再也不可能见到这些憨态可掬的军人了。他们本来就来自祖国各地,大江南北,最终服役期满各回各家,大漠深处就成了他们人生的驿站,记忆中的一页插曲,这里留下了他们闪光的青春记忆,一定会刻骨铭心。 韩老六今天特别卖力,他知道在这里是最后的晚宴,就想大大方方会餐,让大家热闹热闹喝一杯,庆贺结束使命,留下一点美好记忆,绝对是完美的谢幕,信心满满的就去找羽队长勾兑。 纵观全局的羽队长事无巨细,一听他的建议却不能苟合,理由是战友刚刚离去,每个人心头悲情笼罩,喝点酒就成了导火索,万一把持不住心智迷乱,就会极乐生悲,难免出现意外。回去就过年了,车停下来没有了危险,有的是酒喝,即便是喝醉了,哭一鼻子就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高瞻远瞩,没有远虑必有近忧。韩老六一听他说的也对,会餐和多做几道菜有什么区别?这一顿散伙饭,一定要让大家记忆深刻,留下抹不去的记忆,记住他韩老六用心良苦,没有些花样翻新的手段怎么行? 团圆的饺子上路的面,这都是习俗,他怎么能不知道?一年四季季节不同,节日不断,吃什么有一套传承不变的习俗,自然了然于胸,才能让大家交口称赞,要不然就不是韩大厨,而是韩大吹了,岂不是自毁长城? 慢工出细活,精耕细作才能展现才华。中午吃过饭,他来不及休息就忙活开了,不就是一碗面吗?说简单和烧开水差不多,说复杂那可就讲究的多如牛毛了。机器面也叫面,驰名中外的兰州牛肉面也叫面,陕西的油泼面,山西的撰面,河南的手擀面也叫面,刀削面犁面雀舌子,老鸭头拨鱼子五花八门,博大精深诉说不完。 制作不同,口味不同,众口难调,有些人喜欢吃机器面,有些人喜欢吃妈妈的手擀面,其别的任何面都难入法眼,羽队长就是其中之一。从来没有吃过机器面的他,当兵后才知道有机器面一说,吃起来味觉不接受,就和机器面有仇,宁可不吃都不屑一顾。 好在不吃面也有馍馍吃,有得选择。妈妈的手擀面记忆犹新,念念不忘,想的不行为了解馋,就到街上去下馆子,一碗不够两碗,一口气能吃五六碗,肚子都吃涨了,眼睛里却贪婪得冒绿光。 部队是集体生活的群体,不可能因为哪个人的喜好而改变什么,你不适应你走开,有着不多无着不少,看着办吧。环境不适应你,你就得适应环境,老兵羽队长自然是适应了,可对妈妈的手擀面情有独钟,有割舍不断的情感,只能埋在心底,等待机会一饱口福。 韩老六今天大费周章,精耕细作,功夫到家,机器面手擀面都有,就是臊子都有好几种,大肉的、牛肉的、还有素的,就是为了满足不同口味人准备的,还能说什么? 五香牛肉,卤大肉切成片,盛在大盆子里满满当当,放在那里随便取食,大家一看堆积如山反而没胃口了,还有腌咸菜也有好几种,没有限制自由取食,就像自助餐一样各取所需。 吃饭的时候,大家进来一看就大吃一惊,大整张的手擀面到处都是,案子上,笼屉山都摆满了,避免放在一起坨住了。每个人想吃什么打声招呼,两个锅里别有洞天,一个是下机器面,一个是手擀面。几十个人吃饭,用不了十几分钟就搞定了,还有些没出息的人机会难得,意犹未尽的贪婪者不愿离去,还想吃一口,肚子里却吃不消了。 韩老六一看没出息的样子,就出言不逊骂开了:“哎呦呦,弟兄们,吃饱就行了,吃多了撑坏了怎么办?会出问题咯。饭是我的不要钱,命是你的要珍惜,赶紧出去转一圈,回来再吃一碗。” “说的好听?哄瓜娃子是吧?转一圈回来还有啊?那不剩下猪吃得了吗?” “聪明,有进步,你和猪有区别分开了,还是我的功劳大呀。”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羽队长同样和没出息的人在一起纠结,已经吃了两大碗了,还有些恋恋不舍,听到韩老六骂骂咧咧,也没有在意,莞尔一笑说:“啧啧啧,你小子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吃的我走不动了,哪一天你不给我们做饭了,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队长,怎么啦?你不会是不让我当兵了?还还,还是要把我抵押给你老乡,去当卧底?” “切——做梦娶媳妇,想什么好事?哼哼,就你那熊样还能当卧底?感觉良好的过头了吧?咦——你不当兵,我不当兵,谁来保家卫国家?谁来站岗放哨?嗯嗯,我是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一天我们会挥手告别各奔东西,分道扬镳,失去彼此。” “你吓我一大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么,何必多愁善感?未来都是梦,看不见摸不着,稀里糊涂往前走撒——反正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上级首长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立功受奖吧?你不是常说祖国不会亏待奋不顾身的勇士们吗?我们算不算勇士?” “你以为呢?” “当然算了。我们在这里豁出命干了一场,真正是感天动地,老天爷看我们辛苦才大显神威,普降瑞雪,我们还不是勇士吗?” “说的也是。咦,你小子话里有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想想,想干什么?” “我都超期服役了,还没有立过功,挺没面子哦。我结婚的时候老婆说让我好好干,我立功了,她就来看我,要不然也不让我回家。” “太好了,你老婆真正是独具慧眼,相夫教子的旺夫相贤妻良母,你就在这里好好大张宏图,精益求精发扬光大,我不会让你走,放心吧。” “不让我走可以,立功的事?” “想都别想,你立功了,不就回家了吗?” “我回家就回来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谁知道?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最不靠谱了。你一去不复返,我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亏大发了?我输不起。哼哼,你小子想给我兵临城下威胁,门都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么?我怎么敢威胁你?不想活了?我是说……” “闭嘴,别说了,这不是你操的心,评功评奖的时候是大家说了算,我不可能搞独裁一手遮天,感情用事。只要你工作出彩,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有目共睹,心里面都有一杆秤,明白了?” “老兵了我还不知道呀?说了半天你总得表个态嘛?你觉得我行不行?” “呵呵,不告诉你。嗯,你的粮秣辎重准备好了没有?吹灯拔蜡你这里是重灾区,有什么困难就早些说,别屎憋到门子上了才知道。” “讲究卫生好不好?这里是伙房重地晓得不?我还用得着你操心吗?只要派我十个兵装车就够了,半个小时一切搞定。” “那就好,明天路上的吃喝有吗?” “哦,这个还没有准备好,吃过饭我连夜加班就搞定了,做的太早了会影响口味。” “那好,刘晓强给你派十个兵,明天九点钟出发。” “为何不早点走?你不是常说笨鸟先飞,早入林吗?” “我也想早点走,可有些事由不得我呀?” “你是车队一手遮天的最高长官,什么事情由不得你?” “惭愧,兄弟你高看我了,我算老几?身不由主的小小人物。嗯嗯,当地政府的意见还是要尊重,我们不能一意孤行,目中无人,独行者快,众行者远,明白吗?” “啥啥?独行者快,众行者远?经典,你的新名词就是多,受益匪浅。咦,他们今天不是来告别了吗?还要怎么样?” “谁知道啊?九点钟出发耽误了几个小时,弟兄们都等不急啦?” “谁说不是哦?要回家啦,谁不高兴?”韩老六说。 “报告。” 站岗的哨兵前来报告。 “什么事?” “报告队长,有几个战友要出大门,说是和教过的学生告别。” “放行,时间半个小时,到时间不回来告诉我,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发生意外。” “是。”哨兵出去了。 羽队长和大家来到办公室,大眼瞪小眼闲得无聊,刘晓强迫不及待吵闹着要打扑克贴纸条,说是留在这里的最后纪念,明天的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身在何方?黑子心心相印极力撺掇,其他人也积极配合。 寡众悬殊,心有千千结的羽队长,只能随大流顺其自然,心不在焉应付差事,心里面总觉得有杂七杂八的念头,不知道是要离开这个让他和所有战士们流过汗流过血的地方有些舍不得?还是适应了恶劣环境日久生情?或者是当地人民期盼的眼神于心不忍?还是…… 纷纷扰扰的滋味说不清楚,越想越空落落的灵魂出窍。离开这里是众望所归,说明国家的使命圆满完成,对自己对大家都有交代,怎么就没有那种迫不及待想回家的高兴劲和迫切感?总觉得害怕家里有什么事情无法预知,冥冥之中不可面对?以往的时候,完成任务返回驻地,那种心情就像娶媳妇一样迫切,恨不得几脚油门眨眼就到,激动和兴奋按捺不住,现在怎么就无所谓平平淡淡,死气沉沉?还有一种失落感? 忙忙碌碌习惯了,突然一下子闲下来无所适从,还要告别,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或者人?还是什么别的事情啊?细想起来举不胜举,有悲伤,有欢乐,有伤有痛,还有自豪,就凭这区区的几十号人抗严寒斗风沙,奔走在大漠深处,牵动着党中央国务院的目光,急国家所急,人民所急。 不计其数的生命,依赖着这不起眼的几十号人,渡过了度日如年的困难时刻缓过来了,应该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伟大壮举,在自己的履历上也是浓墨重彩的画卷,值得庆幸,值得骄傲。这样的感觉他找不到,飘飘忽忽的胡思乱想,精力心思没有用在打扑克上,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落后分子,钻桌子的结局非他莫属,和他打对手的黑子跟着遭殃,钻桌子的时候极不情愿,骂骂咧咧抱怨不断。 本想着和技艺超群的他联手旗开得胜,还能沾点光寻开心,谁想到适得其反遭殃了,黑子的心理面能平衡吗?自然是少不了吹胡子瞪眼,怨天怨地怨命苦无所始终,反过来一想找到了平衡,极有可能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也就释怀了。 一边倒的局面,高兴坏了刘晓强和韩老六两个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两个人就像翻身农奴的解放似的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嚣张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言行举止夸张的有些跃跃欲试的挑衅,狂妄的找不到北了。愿赌服输的黑子气得没脾气,小眼睛就要喷出火来,而羽队长却好坏不分,该钻就钻毫无怨言,木呆呆没有激情。 黑子忍受不了就怒吼道:“哎呦呦,你你,你不是技艺高超的东方不败吗?打遍天下无敌手孤独求败,今天怎么啦?让这两个手下败将小蟊贼打的丢盔撂甲,溃不成军,丢不丢人?你超凡脱俗,出神入化的手艺到哪里去了么?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啊?有意思吗你?啧啧啧,我和你打对家,倒了八辈子邪霉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嚎什么丧?不知道生命在于运动吗?钻桌子也是锻炼身体,发扬风格嘛,干嘛说那么难听恶毒?哼哼,他们俩个小朋友上不了台面,什么时候是对手了?他们钻桌子的时候,你不是嚣张的沾沾自喜吗?人家说什么啦?嗯嗯,风水轮流转,哪有一成不变的常胜将军?不想钻桌子就拉倒,不玩了,我还烦着哩。” “啧啧啧,烦个屎呢,你的烦还有完没完了?大姑娘一个月烦几天就完了,一年四季你天天都在烦,有意思吗?哼哼,现在任务完成了,使命结束了,明天就要回家了,应该高兴小伙子,别像林黛玉假惺惺的多愁善感,花开花落与你无关,日出日落不归你管,装什么大头蒜?吊丧着脸给谁看呀?哼哼,我们欠你什么了?没什么嘛?啧啧啧,舒张眉头,放开胸怀好不好?我们整天价忙得尿尿拉屎都在跑,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清闲清闲,放松一下娱乐娱乐,你却像死了男人的寡妇哭丧着脸倒胃口,太没意思了。哼哼,不玩了,刘晓强,再搞个别的娱乐项目,取一瓶酒来感恩老天爷,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们送来这场雪,让我们回家过年,我们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听见了没有?去取呀?看我干什么?”黑子抱怨道。 刘晓强不敢自作主张去取酒,看着羽队长的表情左右为难,黑子也热切的看着他想达成心愿。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你胆子大的病犯了?想造反呀?这么胆大妄为的放肆,分明是目中无人嘛?哼哼,有本事放马过来,三二一划拳成王败寇,胜了取酒,输了赶紧的滚蛋,爱干啥干啥去。” “呵呵——好的很,正合我意,怕了你了?就你现在心不在焉,不在状态的态势,还能是我对手了?哼哼,你赢了是我让你,我赢了是英雄本色,不许耍赖,出手就到,二胜一。”黑子信心满满的说。 这两个活宝都是旗鼓相当的硬茬子,谁都不服软,羽队长一听他志在必得的嚣张气焰,就像胜券在握似的感觉良好。想想过去的记录,虽不说技压群芳,总是胜多输少,就轻蔑地说;“哼哼,人是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过往都是经验教训,温故而知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别清清楚楚拿鸡蛋往石头上撞,那是找死。” “哼哼,死不死的手上见,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娃死定了。预备——齐。”黑子抡拳上阵。 小儿科的小把戏,在他们俩个人争论不休,僵持不下的时候就是撒手锏,履行的郑重其事,庄严神圣,谁胜了听谁的心甘情愿。有恃无恐的黑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气势如虹,出手就旗开得胜,再出手梅开二度,羽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他完胜了,叫嚣着落实赌约,呼三呵四不可一世,仿佛是世界主宰,轻飘飘找不到北了,成就感满足感无以言表。 愿赌服输无话可说,取来酒倒在早就准备好的缸子里,一伙子人嘻嘻哈哈,心花怒发,吵吵闹闹,端起缸子就要喝,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嗯嗯,下午韩老六提议会餐,我没有同意让大家喝一口,我们几个人搞特殊,避过大家独享有什么意思?这可是集体生活的大忌。” “说什么呐?战士们是青涩未退的愤青把不住,借酒发疯就不好收拾了,回家了再喝不迟。”黑子急吼吼的说。 英雄所见略同,羽队长赞赏的看了看他,端起缸子和大家一碰,抿了一小口辛辣无比,一脸痛苦表情。 韩老六看着他说:“嗯嗯,队长,地方政府慰问的土酒怎么样?你喝过没有?” “别提了,那就不是酒,纯粹是酒精,度数起码在六十度以上,甘洌的像硫酸一样太辣了,受不了。” “这里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嗯,方水土养一方人,酒文化也是地域文化,多姿多彩,不一而同。南方人的米酒黄酒只有十几度,喝起来和啤酒差不多,他们文化素质高,追求儒雅风范的意境,飘飘渺渺亦真亦幻;而我们北方人地处苦寒之地,生性彪悍,喝烈酒骑烈马快意恩仇。俗话说: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与息息相关的喝酒也有关系,丰富多彩。” “切——话就多得很?谁知道是不是你胡说八道哄我们呢?和我们喝酒有关系吗?这不是牛马不相及耽误事不是?喝酒。”黑子不耐烦,端起缸子一口闷,喝完了转身就走,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屁股还扭来扭去故意示威。 羽队长看了一眼他嚣张模样,恨不得上去踹一脚,悔恨自己不用心,思想不集中败走麦城,让他信心满满得了势,狂妄的没边没沿了,真正是小人得志。 热热闹闹的队部冷清下来,通信员张亚夫收拾残局,看着羽队长不想喝酒说:“嗯嗯——队长,没心情喝酒就算了撒——唉,你怎么会输给一排长撒——他老是你的手下败将么。” “呵呵——谁知道呀?平时我赢他小菜一碟,就像温酒斩华雄囊中取物,瓮中捉鳖,今天怎么会马失前蹄,大意失荆州?咦——是不是他投机取巧糊弄我了?” “呵呵——哪谁知道撒——你们两个人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孰对孰错有什么要紧撒——” “哼哼——你看他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故意气我,就像捡了元宝一样找不到北了,找机会还得找场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让他得势了还了得?蹬鼻子上脸就谋不得了。咦——小不点,我的心里怎么无依无靠空落落地?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啊——打住撒——队长,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撒——我们已经够难行了,再发生什么事,可就活不成了撒——盼点好才安逸噻——” “那可是,咦——请假外出的兵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撒——哨兵不是早就跟你汇报了吗?” “这么说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啊?怎么会心神不宁?嗯嗯,我得去查铺查哨。”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皮大衣。”通信员提醒道,他转过身穿好皮大衣,戴好皮帽子皮手套出去了。 落雪无声春堕泪,寒夜无眠怡人愁。静谧的寒夜里寂静无声,就连农家院的犬吠声都听不到,只有“刷刷刷”的雪花了无情趣独自飘落。羽队长心事重重履行职责,宿舍里车场里走了一圈,热烈的雪花前呼后拥,热情的已经把他变成雪人了。 哨兵们各尽职守,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就会炸雷般响起:“口令。” “春归。”哨兵们一听是队长在查岗,走到跟前都看不到,面对面只能依稀可辨,汇报一切正常。羽队长欣慰的拍打他们身上的积雪说:“兄弟辛苦了,活动,一定要多多活动,不活动就会冻坏了。在这里的最后一夜,要提高警惕多加小心,不敢出纰漏,天一亮我们就吹灯拔蜡了,记住了?” “是——队长,我们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回家,真正回家了,又有些怪怪的感觉,你是不是也这样啊?” “哦——同感,同感。嗯嗯——究其原因就是告别。一生中离不了告别,我们告别父母告别家乡,告别今天迎接明天,告别熟悉迎接陌生,一直都在告别。在告别中成长壮大,在告别中增长知识,积累记忆阅人无数,许多人擦肩而过,都是匆匆过客。有些人和我们情投意合谈天说地,伴随我们风雨兼程,绝大多数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场合就挥手拜拜了,这都是每个人无法预料的事情,纷纷扰扰不一而定。嗯嗯,现在,眼看着就要告别今年,迎接明年,我们每个人又长了一岁。明年?唉——有许多的战友服役期满,就离开部队了,生命当中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军队上,每个人怎么能没有些感慨?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还是让人始料不及,多愁善感啊。嗯嗯,新的一年,陌生的新兵蛋子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从五湖四海又来到部队,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哭鼻子抹眼泪,又得从头开始培养调教,能堪大用了又不见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唉——队长,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自然规律,伤感有什么办法?回去休息吧?这些事说起来挺伤感,嗓子眼痒酥酥,就想哭鼻子抹眼泪,不说也罢。唉——这个地方是我最后一次站岗放哨,说舍不得是假话,恨不得立刻就走,一辈子不要再回来这里;说走吧,又有些牵肠挂肚,这里的老百姓太苦了,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喝口水都这么难,可想而知活人可就太难了。嗯嗯,现在好了,漫天大雪解除旱情,随便他们取之不竭,我们就可以踏踏实实放心离去了,希望他们再不要为水发愁。” “咦——杜一波,你小子还有这番境界?让我大跌眼镜啊?你一个高干子弟衣食无忧,朱门酒肉臭,还能想到路有冻死骨忧国忧民?不简单,有前途,继续修炼,我看好你。” “且且,谢谢队长鼓励,我爸爸说你是好样的,有魄力有能力,让我以你为榜样,像你一样勤学苦练,过年后我就回到爸爸身边提干,让我和你一样当车队长,你觉得我行吗?” “呵呵,当然行。唉,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大树底下好乘凉,得天独厚的优势啊,你小子可要知道珍惜,好好干定成大气,前途无量。嗯嗯,说实话,你小子以前不怎么地,专横跋扈,眼高于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浑浑噩噩迷失了自己,我来后还算是给我面子,知耻而后勇脱胎换骨,表现说得过去,仅仅是说得过去而已,比起优秀的人还差很多,你可知道?” “嗯嗯——看你说的啥话?我怎么能不知道我是谁?哎呦呦,自从你把我从宿舍里扔出去不要我了,让我脱下军装,卷铺盖滚蛋,调走都不行,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我才意识到你是干大事的人胸怀坦荡,不畏权贵,文武双全的正直人。从那以后,我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立志成为你手中的撒手锏,指哪打哪分毫不差,你让我完成的任务绝不含糊,是不是队长?” “切——作为军人,完成任务应当应份,完不成任务要你何用?哼哼,军队可不是养废物的地方,早就让你滚蛋了。再见。” “别价呀队长,嗯嗯,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再鼓励我一次?” “是不是皮紧了让我松一松?” “呵呵,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恭候。嗯嗯,我我,我是说,明天你乘坐谁的车?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坐我的车?” “你你,这个?想干什么?想吃奶呀?” “嘎嘎嘎你真逗,我我,我回去后,我就要和你说再见了,这一辈子能不能再见面,实在是渺茫的很,说不定就是一生一挥手了,想想有些伤感。嗯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聆听教诲,增长知识,让弟兄们看看,我就是车队一号。” “切——你小子?虚荣心害死人呀?有什么特殊待遇?” “嗯嗯,中华烟管够。” “你你,你是哪里来的中华烟?你小子是不是又向家里哭穷了?” “没没,没有,绝对没有,向天发誓。自从你上次把我的包裹放在地上踢了几脚,警告我再有下次,就卷铺盖滚蛋,把我就吓傻了,我跟我爸爸打电话实话实说,不让家里再寄东西了,要不然我的兵就当不成了。我爸爸一听高兴坏了,高兴的说要奖励你,昨天开追悼会的时候,这里的军分区司令员是我爸爸曾经的老部下,给我带来了几条烟,害得我像定时炸弹一样,不敢声张。” “啊——你你,狗改不了吃屎,枉费我一片苦心,藐视我是不是?回去后你就滚蛋。” 羽队长恶狠狠说完,转身就走,杜一波惊骇的不知所措……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告别(一) 第三十八章 告别(一) 没有黎明的下雪天,八点钟了还有些模模糊糊不清晰,停车场里一派机器轰鸣声,汽车尾气刺鼻呛人,整装待发的战士们热情高涨,一个个忙忙碌碌归心似箭,把捆绑好的行李架在水罐上收拾停当,等待着一声令下吹灯拔蜡,踏上归途。 羽队长带领着几个排长,挨个视察战士们住过的宿舍,是否恢复了原有的模样?房前屋后的卫生是否符合要求?一尺多厚的积雪堆积起来体积庞大,有棱有角排列整齐,仿佛长城垛口一样纹丝不乱,看起来蔚为壮观。清扫过的地方又落满了雪花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 视察完了宿舍感觉不错,战士们尽心尽力都收拾好了,又来到了重灾区炊事班,只看见刚刚吃过饭的锅还冒着热气,就架在了车上,那些用起来不够,看起来多余的炊事用具铁架子栅栏有大有小,锅碗瓢盆,盘子筷子,钩子叉子,火棍通条,铁锹榔头,长的短的,扁的圆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风格迥异,琳琅满目,一古脑整理好装在车上了,一串串一摞摞好不壮观。 韩老六忙的是满头大汗,看到队长走过来,喘着粗气说:“我没有耽误时间吧?” “没有,还得抓紧时间,地方政府的官员就到了,告别后就上路。你这些辎重粮秣压车,还是老规矩打头,按昨晚安排的顺序走,不能乱来。” “是——” “通信员,五分钟后车场集合,黑子整理队伍,我要讲话。” “是——要带什么装备吗?” “嗯,所有的助手和后勤人员带枪支弹药,挎包水壶全副武装,步伐要整齐统一,跟在我们几个人身后,体现出威武雄壮的精神面貌来。” “是——”黑子严肃认真的回答道。 “啾啾啾……啾啾啾……”集合的哨声短促急促,穿透了轻盈盈迷茫的雪花,把急不可耐的战士们聚集在一起,飘飘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身上,挺胸收腹的军人们,一个个像纹丝不动的雕塑,不多时间就被雪花覆盖白茫茫一片,只看见口中的哈气粗壮有力,英姿勃发站在了羽队长面前。 羽队长神情肃然立正敬礼,大声地说:“同志们,请稍息。我们就要离开这片挥洒了我们热血,奋战了几个月的辽阔地域,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无一遗漏留下了我们意气风发的豪迈足迹,展现了国家力量,急国家所急人民所急,在这里撑起了不灭的希望,我在这里做一个简短的总结。 人民军队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是我们军人神圣的使命,自从我们听从党的召唤,奉命千里驰援,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浩瀚的大漠就成了我们挥斥方遒,鲜衣怒马驰骋的疆场,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感受到了国家力量的强大,我们的党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受到了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我们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抗严寒斗风沙,把祖国的温暖送进了千家万户,使这里数以百计的生命得到了延续,没有倒在几十年不遇的大旱之年堪称奇迹,千古流芳,我们每个人呕心沥血,功不可没。” “哗啦啦……”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他的讲话。 “战友们,我们肩负重任,满怀热情来到这里,在这里不畏严寒战天斗地,舍生忘死,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没有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厚望,也没有让这里生活在水深火热、嗷嗷待哺的灾民们感到失望,豪情万丈到这里后顽强拼搏,没有发生一起因拯救不力而导致渴死人畜的恶性事故,这就是我们信心满满的追求,也是我们可歌可泣的贡献。说到贡献,那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使命,我们每一个人,自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志存高远,心怀梦想,立志保家卫国,甘洒热血报效国家。祖国的安详和谐,国泰民安,就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我们的青春热血,和祖国的繁荣昌盛紧紧地连接在一起,是因为有我们这样悍不畏死的军人存在,新中国诞生三十多年了,没有一个狂妄自大的侵略者敢踏进我们的家园,辱我祖先,辱我同胞,就连从炮火硝烟中走过来的前辈们,都淡忘了远去的战争年代,只能铁马金戈入梦来。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丰功伟绩。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我们在这里爬冰卧雪,还有我们许许多多的战友们,同样和我们傲霜斗雪,忍受苦寒,守卫着我们的万里海疆和国防线,和我们一样在付出牺牲着。 我们是军人,付出理所应当,是我们无与伦比的光荣,不奢望祖国人民感谢我们,希望祖国人民在幸福和谐友善的生活工作中记住我。军队强,就能保家卫国、看家护院,免受屈辱。曾几何时,我们国家是威震四方的泱泱大国,万邦朝贺,是世界唯一强国,谁敢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成吉思汗的铁骑威震四海,饮马莱茵河所向睥睨;郑和的坚船利炮横扫海洋,全世界闻风丧胆,何等的扬眉吐气?这都是我们老祖宗的辉煌,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可是,我们要创造我们的辉煌,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富国强兵,那就是我们为祖国做了些什么? 我们在这里完成了我们理所应当的使命,新的征途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在这里受到了当地政府和人民的大力支持,还有友邻部队的帮助,我们才能如鱼得水风驰电掣,实现梦想。希望我们每个人不要忘记任何人对我们的无私帮助,独行快,众行远,学会感恩,一如既往保持高昂斗志,为人民再立新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君子自强不息,回家的路好期待,好漫长,可大雪纷飞,道路艰险,困难重重,阻止不了我们回家的脚步,我们要提高警惕,安全行车,回家过年,向这片土地,向这里苦难深重的人们挥手告别,也向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家的陈福明战友告别,默哀三分钟,脱帽——开始。” 洁白的雪花缄默无言,寄托着军人们的哀思,飘飘洒洒落满全身,庄严肃穆的队列凝固了,一个个低头默哀,神情专注,有些眼睛软的兵泪水横流,窸窸窣窣的吸溜,还没有到默哀时间,一大群地方官员和武装部的同仁们前来送行,看到大家在默哀,就知道他们在向战友告别,都悄无声息驻足默哀,没有人敢破坏这种肃穆哀伤的气氛。 微风轻抚,雾气缭绕,雪花纷飞,气氛压抑,羽队长心无旁骛默哀完毕,回头看见官员们,立刻转过身举手敬礼说:“请首长讲话。” 他自己先拍起手来,悲情笼罩战士们大变活人,跟着他一起拍手。县委书记纪伟也穿着棉军大衣,来到了部队前面,并没有急于讲话,而是侧身一挥手,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快步前来,怀里抱着花花绿绿的一团布,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加黑都有,相互间拉扯着打开,展现在大家面前。 纪伟书记看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来说:“解放军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全县和邻近几个县的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们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急国家所急人民所急,为这里的广大人民群众分忧解愁,扶危救困,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军民鱼水情的壮丽诗篇,你们尽心了,你们尽力了,这里的父老乡亲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大爱无疆的拼搏精神,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感谢和帮助,按此地遗留下来的风俗,每家每户出一块布,写上名字和祝福,不论大小缝制在一起,制成了万民伞,以表达对你们的认可和感激不尽,这也是最高规格的褒奖送给你们,同时也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回家,谢谢你们。” “哗啦啦……”掌声四起。 万民伞?长这么大的羽队长从未见过,只是从书本里看到过人民群众对做出杰出贡献的人才颁发的最高奖赏,来表达他们崇高的敬意,也是最为神圣的无价之宝。 他心潮起伏接过万民伞,全体战士们敬礼感谢,通信员收起来放到车上,县长周万才和武装部部长政委都一一讲话,最后是民政局局长讲话热情洋溢,高度赞扬了部队圆满完成了任务,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预祝一路顺风。 羽队长一看既定的议程完成了,大声地说:“全体都有,持枪的军人待命,其他人全部上车,各就各位,出发。” 一哄而散的战士们跑回车上,汽车马达声聚然响起,引擎声轰隆隆震撼大地,响彻云霄。 羽队长把手枪挂出来,束进武装带,还有挂包水壶一面一个,身后面是三个排长同样装束,再后面就是十几个不开车的预备司机和后勤人员,包括通信员张亚夫在内,一个个都装束整齐,胸前挂着子弹带冲锋枪,挂包水壶一样不缺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英姿勃发,步调统一,虎虎生风,紧随而至的汽车慢慢蠕动,像一条长龙闻风而动。 羽队长走在最前头,一出大门就感觉到了异样,被眼前的阵容惊呆了,被皑皑白雪覆盖了的蛇腰堡镇银装素裹,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花花绿绿的标语在白雪映衬下,喜庆的贴满了街道两面,电线杆上树上也没有拉下,就连摆在路边的几个巨石上,也斜三横四贴满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头攒动,热热闹闹,敲锣打鼓放鞭炮,拥挤在不宽展的街道两边,群情激昂高呼口号: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军民鱼水情——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子弟兵辛苦了——解放军是我们的大救星——一路走好——顺风顺水——我们忘不了你们——再见——…… 人声鼎沸,规模空前,欢声雷动,震耳欲聋,欢天喜地,没有见过如此阵势的羽队长,也是有些神情激动。一边走,一边挥手致意,看见熟人打招呼握手不亦乐乎,互致问候,相互保重。威武雄壮的军人,就像当年刚刚解放时部队进城一样受欢迎隆重热烈,热闹非凡。这种场面也许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隆重场面,每个人都显得兴奋异常。 整个车队在缓缓蠕动,人们在欢呼声中把家里带来的干鲜水果,土特产品,鞋垫子手绢,油果子糕点,锅盔馍馍往士兵们的手里塞车上扔,还有人流着眼泪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小心,依依不舍。 被战士们教授过琴棋书画的孩子们,跳上缓缓蠕动的汽车脚踏板,与刚刚熟悉的老师们告别,冻红的脸蛋上,鼻涕眼泪过黄河跨长江,感情真挚,与他们幼小的年龄极不相称,其情动容,惹得战士们也泪漫胸膛,难分难舍。 不亦乐呵的羽队长左边挥挥手,右边挥挥手,忙得不可开交,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老一少挡住去路,定眼一看是大滩公社的丁什么部长和那个老妈妈,颤巍巍向他问候:“哎呦呦,娃娃们,你们真的要走了啊?” “呵呵——老妈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还要去需要我们的地方。” “哎呦呦,这个,这可怎么好?你们走的这么急,连我的茶也没工夫喝了。呜呜呜……你们这一走,我这个风烛残年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看看你们一个个俊俏的娃,怪叫人喜欢,没什么好东西给娃娃们送行呐,让我这当娘的心里好不愧疚。吸吸吸……我杀了几只鸡,烙了些千层饼,娃娃你带在路上充饥,可别饿着肚子,吃饱了就有力气,好赶路唵。” “这——这这这……老妈妈,我我我,使不得,我们路上有吃的,不会饿肚子。” “吸吸吸……什么话?你就是不饿肚子,当娘的还是不放心,带上吧娃娃,穷家富路,冰天雪地里赶路多不容易?千万不要冻坏了身子,当娘的都会心疼你们,一定要小心呐。” “记住了,老妈妈,谢谢你,你请回吧,下这么大的雪,你还来送我们,让我们心里面暖暖的,太感动了。” “吸吸吸……呜呜呜……看这个娃说的啥话吆?这场雪,是你们拉来救了我们啊。大伙都说,你们是老天爷派来救苦救难的天兵天将,我们没什么感谢你们,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呜呜呜……” “这个,吸吸吸……老妈妈可别这么说,你有这句话就够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再见老妈妈。” “再见娃娃们。”老妈妈泪眼婆娑挥手致意。 丁什么部长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啧啧啧,这这这,老战友,老朋友,我我——我——我……” “呵呵——老朋友,不难过,你很血性,我喜欢,只可惜我们俩没有好好打一架有些遗憾,下次见面,一定让你满地找牙。” “哦——吸吸吸……那可不一定,出水才看两腿泥,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呵呵——有志气老战友,从现在开始你就韬光养晦,厉兵秣马,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嗷——对了,年过了,你就去民政局当局长了。” “啊——你你?开什么玩笑?你没有喝酒吧?这这这……” “嗯嗯——君无戏言,我的战友已经铺垫好了,希望你好好做官,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照顾好为祖国国防事业贡献了青春热血的复转军人,伤残军人,让他们的生活不要太难,他们已经为祖国流血流汗尽忠了,再不要让他们流泪。如果你自私自利,贪图享受,藐视党纪国法贪赃枉法,坏了我们军人的操守,给我们脸上抹黑回不过脖子,我就灭了你。” “啊——你你你?这是真的?” “呵呵——这是你敢作敢为,为民请命应得的回报,好好努力。” “哎呦呦,这这这,你你,你让我怎么感谢您老战友?我……”丁什么部长不敢相信是真的,轻飘飘蒙圈了,找不到北了。 “嗵”一声,老妈妈一个巴掌打在了丁什么部长头上说:“啧啧啧,你这个坏种,老先人积了德,福荫了你,这个娃就是你不可多得的大贵人,你有眼无珠认不得,傻乎乎的还站着干嘛?赶紧磕头谢恩。” 神情激动的丁什么部长如梦方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羽队长眼疾手快,一把提起来说:“呵呵——老朋友不客气,别别别,别这样,别折我的寿,承受不起啊。照顾好老妈妈,咱们有缘再相见,再见了老妈妈,再见了老朋友,再见了乡亲们——”他大声的喊道。 停下来的车队,随着羽队长往前走又开始前进了。小小的蛇腰堡镇,在军人们和人群的涌动中显得拥挤不堪,熙熙攘攘,也显得热烈奔放,此景此情过目难忘,激励一生。 好不容易走出来一公里多长的小镇,羽队长例行公事,和地方官员们握手告别,乘坐上带着防滑链条的车,风驰电掣冲进迷茫的雪海之中,踏上了返回农场驻地的艰苦历程,把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蛇腰堡镇甩在身后,淹没在雪海之中。 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路,白茫茫的山脊,白茫茫的沟壑银装素裹,原驰蜡像,全是雪的世界,难道是积雪终年不化的南极北极不成?放眼望去一片洁白,天幕都是天地相连洁白一片,唯有车队像一条绿色巨龙,见首不见尾蜿蜒曲折,跌宕起伏吞云吐雾,穿行在雪花飘飘的白色世界里,就像从大地中抽出一抹别致的绿芽,生命力极强傲霜斗雪,势不可挡,所向睥睨。 悠闲自得的雪花轻盈飞舞,变换着各种姿势,编织着自己的梦想,畅想着回归大地后的美景优哉游哉,突然被疾驰而来的车队打乱了,一闪而过的车队势如破竹,反应过来的雪花愣头愣脑又尾随而来,在汽车屁股后面形成了旋转的雾气里上下翻飞,热烈奔放,终究跟不上汽车速度败下阵来,尘埃落定,叹息道不是汽车的对手。 雪地行车危机重重,刚开始还是有些不相适应,在战战兢兢地敬畏中低速行驶,摸摸索索中适应寻找切入点,掌握要领规律了,就可以放开手脚加速前进。为了掌控整个车队安全行车,羽队长一反常态顶替了黑子,后来居上当起了开路先锋,指挥驾驶员先慢后快,先易后难,循序渐进,让所有开车人对雪地行车慢慢了解,慢慢适应,切身感悟应心得手。 身处北国的汽车兵,相对于冰雪道路并不陌生,只是不经常跑就有些生疏了。雪地上打方向踩刹车不同于平常,知道怎么掌控的时候就能灵活自如,熟能生巧了。速度提高到六十公里时,羽队长示意驾驶员稳定车速,这个速度在雪地里行车安全省油,再快了掌控不住,易出危险,慢了耗油不出路,不经济空耗油料,得不偿失。 每一个军人像黑头苍蝇一样戴着笨拙的防雪镜,以防雪盲症,炊事班的兵没有配发防雪镜,只能因陋就简,用硬纸片掏一个小洞护住眼睛,也能起到防止雪盲症的作用。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对这条路的真实写照。这条路真正是太寂寞了,除了解放军车队,地方车辆不见踪影,有车的单位害怕雪地行车有危险,停止车辆出动,或者是过年已经放假了,一家老小热热闹闹团聚在一起承欢膝下,享受人伦大道,天伦之乐,享受过年气氛其乐融融,这条路就留给了归心似箭的解放军车队独有了,成了专属的军用道路。 头车前面的路上,积雪平展展完好如初,偶尔有星星点点的足迹横穿道路,都是野生动物的足迹出卖了自己,是打猎的绝佳时机,顺藤摸瓜就能直捣黄龙,瓮中捉鳖。羽队长一看就兴奋起来,取出望远镜远远近近瞭望,希望能看到活物,就有邻居同伴了,却一次次都让他激情落空,雪地上的足迹拐弯或者下沟就看不见了,好不秃废……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告别(二) 第三十八章 告别(二) 这里不是高原无人区,看不到人不足为奇,而这里是内地,只不过人烟稀少而已,应该能有相邻的同伴出现,为何这般死气沉沉寂寥?空寂的道路拐过弯和不拐弯,下沟过河一模一样,空寂的原野嗖嗖嗖倒在车后,了无情趣,孤独寂寞之余,就有一种绝望的念头。 即便是那些疙疙瘩瘩的土包石头,都让积雪覆盖了,凭空的有些臃肿,静静的躺在那里沉思,就像被厚厚的积雪捂死了出不来气,仿佛时间对它们是永恒。厚厚的积雪把道路上的坑坑洼洼掩埋了,就像形成了一层舒适的缓冲垫,汽车行驶在上面软绵绵不颠簸,好不惬意。 平时颠簸吵闹的驾驶室叮叮咣咣,吱吱嘎嘎,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就像交响曲好不恼人,此刻也寂静无声沉寂了,仿佛是配置了高端的小轿车,只有汽车发动机声音嗡嗡作响,声声入耳高速旋转,欢快的工作着强劲有力,驱使汽车高速前进。 羽队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一带是辽阔无边的戈壁沙漠,还是上坡路,没有什么危险,负重的发动机温度好不容易升起来热浪滚滚袭来,驾驶室温度飙升温暖如春,节节攀升,感觉有些热了,解开了大衣扣子,皮手套也不用戴了,顿感温馨幸福。 感觉口渴,从手扣里取出温热的杯子,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呛住了,咳嗽连连,开车的兵杜一波用拳头砸他脊背说:“呵呵——干嘛这么激动?是因为坐我的车吗?” “咳咳咳……咳咳咳……你你,你小子感觉不要太好。咳咳咳——我我,我满足你娃的虚荣心坐你的车,你就是车队独一无二的一号,你够资格吗?嗯嗯,大家的心里怎么想?哼哼,尤其今天非同寻常,第一个接受人民群众的检阅,露脸了吧?咳咳咳……你小子就偷着笑吧。” “呵呵——啧啧啧,我也没想到会出人意料这么隆重?我算是福大命大捷足先登,星星沾了月亮的光了,谢谢你队长,给,抽烟。” 杜一波扔过一包中华烟。 羽队长举起烟盒看了看,随手又扔过去说:“咳咳咳……我没资格消受。” “且且——干嘛呀队长?我又不是处心积虑巴结你想干什么?也不让你为我做什么?你不是说,回去就让我滚蛋吗?嗯嗯,我们相处一场受益匪浅,情投意合,我敬佩你,服气你,你有我这样的兵不是耻辱,不会辱没你响当当的名头,无论我走到哪里,一定不会丢你的人,我永远都是你的兵。” “你——咳咳咳……但愿如此。你小子条件优越,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这些毛病不克服,会成为孤家寡人,还能干什么?” “唉——受教了队长,我会记住的,抽烟吧,这也是借花献佛。有肉不吃豆腐,你也是不拘一格洒脱的人,这点小意思也受不了?” “呵呵,花言巧语,算你狠。”羽队长顺其自然,拆开烟盒抽了一根烟,“呼……”品味高档的好烟别有风味,就是有与众不同的独到之处。 高高低低的沙丘绵延不断,大大小小的丘陵扑面而来,像绝了大海凝固的浪花波涛雕塑一样,纹丝不动迎来送往。车队穿行其中爬高走低,跌宕起伏,头车爬上浪尖,后车还在谷底,一拐弯就首尾相继了,相互间还能打招呼,其乐无穷。 羽队长惬意的打量四周,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莫名其妙大笑起来,浑身乱颤,还笑得很厉害,有些忍不住的势头。 聚精会神开车的杜一波一听吓了一跳,换了档位说:“哦——队长,你你,好着哩吧?吓人捣怪的傻笑什么?” 羽队长还是有些忍不住笑了一阵,平息下来说:“哈哈哈……嘎嘎嘎……现在这皑皑白雪,和我们在高原雪域跑车是一样的感觉满目洁白,没有一点点不同颜色,哪种无边无际的绝望,能让人发疯。嗯——我为了让大家保持冷静,大白天把所有人逼进睡袋睡觉,不许看雪,害怕产生绝望的念头。” “哦——你你,你们大白天睡觉,不跑车呀?” “嗯嗯,没法跑车。雪大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十米之外就看不见什么了,那里又是人类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地方没有路,只能靠方位,凭感觉。” “啊——哪哪,靠方位,凭感觉?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嗯嗯,那可是。大坑被积雪埋得严严实实,表面上看平平整整,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汽车开上去就掉下去塌陷了,防不胜防,来不及踩刹车就陷进去,就是转眼之间的事。” “哎呦呦,陷进去了,还能出的来吗?” “切——不出来还能过年啊?嗯嗯——五六台车连接起来同心协力,轰隆隆就拖出来了。” “哎呦呦——那不是把车弄坏了吗?” “那当然,不过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不会伤筋动骨。嗯嗯——我们那时候开的是三桥驱动越野车,底盘高马力大,车头前面的保险杠还有卷扬机,自救能力特强,特皮实,一天翻车好几次照样跑。呵呵,我记得开路先锋,就是现在的一排长黑子,那时候还是三班长,翻车的时候在驾驶室里滚蛋蛋,头上碰起来的包一个挨一个,一天好几次翻车受不了,就和我打架,不当开路先锋了,害怕再翻车了,就活不成了。” “啊——哪哪,换别人啊?” “哼哼——怎么可能啊?无人可替,别无选择还是他。呵呵,你知道我们俩个人关系铁瓷,他拗不过我,我说除非你娃死了,我就饶了你,只要你娃还有一口气就坚持到底,当逃兵没门。否则,晚节不保晚,就活埋在雪坑里。黑子一看我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开路。为了保护他不再受伤,我就把急救包拆开给他裹在头上,臃肿的像个箩筐一样,太搞笑了。” “哈哈哈……你可真逗,一排长是试验品啊?” “呵呵……可不是吗?你还别说,逼出来的见识,饿出来的聪明,水急则鸣,人急则智。黑子经过了两天防不胜防的翻车,翻车翻出经验来了,第三天只翻了一次车,第四天彻底不翻车了。” “哦——水急则鸣,人急则智?真正是逼出来了,实践出真知呐。” “呵呵——那可是。从此以后,黑子练就成了火眼金睛洞察秋毫,平平整整的雪地里,就能看到有没有坑,有没有沟?我为了表扬他,奖励了一瓶酒。” “啊——才才,才一瓶酒啊?太抠门了吧?应该多奖励。” “切——说什么呐?那可是高原无人区,什么东西在那里都是独一无二,无比珍贵,不像是在这里有钱就可以获得一切,那个地方有座金山也白搭,消耗一点无法补充。” “哦——那可是,无人区嘛,能有什么东西?嗯嗯——队长,想想你驰骋高原,真让人羡摹呐?” “啊——别别别,你千万不要羡慕,那种鬼地方不适合人类生存,千万年来的时间,都是亘古不变永恒的,太可怕了,想起来都浑身颤抖,那样的日子,我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故地重游,重蹈覆辙。嗯嗯,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养尊处优,意志不坚强,去一次就死翘翘回不来了。” “哦——不不,不会吧?你把我看的这么不堪?三排长刘晓强岁数小,都能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你——哼哼,比起他来,还差得远。” “哦——哪些方面?比如说?” “嗯——比如说,你自以为是不服管教,忠言逆耳听不进去,打你一次你就记仇,心心念念就想找回场子,而刘晓强却不一样,不听话我就拳脚相加,让他知道痛,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事情不可为?唉,一个人犯错误稀松平常,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经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那是有机会改正错误;而有些错误,是一辈子没有改过的机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命丧黄泉,就灰飞烟灭了,你行吗?一个人一辈子不容易,最难的是怎么做人。” “哦——这个……”杜一波一听,犹犹豫豫说不出来了。 一口气几个小时过去了,车队不知不觉间进入山区,羽队长放眼看去眉头紧锁,影影绰绰的一座大山尽收眼底,雾气缭绕,乌云翻滚,山顶淹没在云层里看不见,陡峭的山崖壁立千仞,积雪盖不住的地方怪石嶙峋,花里胡哨展现着。低矮的灌木层层叠叠落满了积雪,高大的森林鳞次栉比,绵延不绝,白茫茫气势如虹,仿佛天堑一般巍峨壮观,橫旦在前面让人望而生畏。 汽车已经很吃力的爬坡了,直路没有多少,全是拐来拐去的盘山道路,曲曲山道弯弯。上面的道路与下面的道路相差几十米高度,互相之间看得着,汽车的震动引起了雪崩,灌木丛上的积雪纷纷坠落,高大树木上的积雪,同样大片大片落下来纷纷扰扰。 陡峭的崖壁还是有些气势,落下来的积雪形成了雾气被风吹散,雪崩只是规模小,形不成气候,落在实处就安分了,形不成高山流水的气势,吞噬不了道路,不影响车队正常行车。 羽队长等待汽车拐弯侧头一看,紧跟在后面的车队分散在好几个弯道上,清清楚楚看得见。前面是炊事班的辎重粮秣重车,上坡显得动力不足,拉开了距离,加大马力忍辱负重,紧跟其后的车队,虽然是空车跑得快,也是不能超车。 谁在什么位置,不是稀里糊涂一挥而就,而是有方方面面的因素促成。新兵老兵,人员素质,职位高低,技术状况,车辆状况都是有讲究,就像梁山好汉排座次,能力大小先后次序,都要通盘考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没有规矩难成方圆。 绿色的汽车在洁白的雪地上赏心悦目,像飘带一样在盘山道路上曲曲弯弯舞动,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弃不离,真有点飘飘欲仙的味道。山体高大雄伟绵延不绝,直入云霄,山沟深不见底,雾气缭绕。山道弯弯转来转去不见尽头,盘旋迂回在山体上直冲山顶,惊险的让人乍舌,有出不来气的压抑感觉。 没完没了的雪花,飘飘洒洒伴随左右,纷纷扰扰扰乱视线,随着地势地形不同,飘落的雪花改变方向,说不上从什么方位飘过来扰乱视线,让人措手不及,真有些天荒地老的感觉。 羽队长神情紧张的低头看着挂在山体上沐浴在积雪中的车队,在竭尽全力爬坡,转弯的时候,车轮子虽说是有防滑链条防止打滑空转,积雪太厚形不成阻力,还是有些打滑空转,车速顿减,车屁股扭来扭去漂移控制不住,不由得让人惊诧不已,头皮发麻。 好在这些兵经过了凤凰涅槃的抗旱救灾,心理素质和开车技术已经千锤百炼了,日趋成熟,应付危机重重的冰雪道路,还是有些牵强附会的把握,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紧随其后,硬着头皮迎头赶上不掉队,说不上从容面对,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紧张。 怎么看不到收尾的黑子?羽队长心里面就有些不放心了,抬起头看了看车前头的道路,都是急弯陡坡,和宝鸡秦岭的翻山道路原模原样,惊险的别无二致,想停下车等黑子也不敢,害怕没有了惯性的汽车更容易打滑,或者陡坡上停不住下溜,那可就自寻死路惨到家了。多米若骨牌效应就会凸显,连环撞车就不可避免了,后果不堪设想。还是一鼓作气势如虎,爬到山顶平缓处再等待不迟,切不可因小失大。 越往上走,雾气缭绕密度越大,能见度较低,就像进入了灰暗的云层四周昏暗,山坡上云雾翻滚,从山顶山滚滚而下的云海,仿佛是奔腾不息的巨大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势如破竹的洪水猛兽,打着旋窝翻滚着流淌下来气势如虹,好不壮观,密密匝匝的雪花伴随其中被吞噬了,能见度越来越低。 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风越大,林涛声呼啸着震耳发聩,不断转弯,疾驰的雪花从不同方向扑过来,碰到风挡玻璃上掷地有声,车窗玻璃关闭不严,偶尔从窗户缝隙里射进来的雪花,打在脸上亲密接触,就像找到了归宿立刻化成水,冰凉冰凉往下淌,流水所到之处痒酥酥,忍不住就要抬起手擦一把。 山顶隐藏在云雾里看不见,仿佛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一样躲起来,幸灾乐祸看着不知死活的车队勇往直前,不知道是迎来送往还是就地正法?毫不畏惧的车队加足马力引擎怒吼,全力以赴不断攀升,打滑的车屁股扭来扭去,歪歪斜斜掌控不住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路边的森林蔚为壮观,密不通风,树枝树叶上兜不住的积雪,扑簌簌坍塌下来,大片大片砸在车上,“乒乒乓乓”掷地有声,粉身碎骨全不顾,惊吓着豪情满怀的军人们,看得人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狂跳,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激增。 经过一个多小时左转右拐,头都转晕了,终于看到了平缓路段,是两个山峁之间的垭口,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光溜溜高不可攀,道路就在山脊的制高点上成了分水岭。山那面翻滚过来的云海波涛汹涌,推波逐浪,崔古拉朽,气势如虹越过哑口势不可挡,又飞流直下翻下山跌落下去势如破竹,劲风凛冽呼呼有声,车队就停在山脊云海之中,滚滚雾气环绕。 有几台负重车,长时间全负荷运转,发动机温度很高已经开锅了,嗤嗤冒着蒸汽还不能熄火,怠速运转慢慢减温。此刻熄火温度极高,会使机器活塞轴瓦发生粘连,造成损伤。战士们已经是熟能生巧的老兵了,知道这些致命原理,等一会熄火,让机器也喘口气。 羽队长从车里面下来,仿佛置身在蒸锅里,身边云雾缭绕,滚滚流淌,寒彻透骨。公路上的积雪厚薄不一,有些地方被风吹成了雪岭,有些地方形成了深浅不一的沟壑,一岭岭一层层风格迥异,各有千秋,拥挤在一起昭然若市,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超乎想像。 他嘴里面叼着烟,手里面提着望远镜,想看到后面压阵收尾的黑子,滚滚乌云墨染一样翻卷着,阻挡了视线一片茫然,却能听到山下面传来汽车发动机沉闷的声音,显得及其吃力,估计还得十几分钟才能到达,他无奈的顺着公路查看每一台车的状况。 下了车的战士们,还是精力旺盛,有几个关系贴切的,仿佛久别重逢喜不胜喜,毫不顾忌就打起了雪仗追逐嬉闹,羽队长一看就嗔怒的呵斥道:“脑子有病啊?要下山了,不好好检查刹车系统,转向系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打闹,不想活了吗?山脊两面都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道吗?哼哼——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才能察言观色管住自己?脑子进水了吗?啧啧啧,整天家让人跟着你唠叨烦不烦?有样学样,见贤思齐,看看老同志们在干什么?滚——再乱跑,我灭了你。” 不好意思的军人们被当头棒喝,吐了吐舌头,拿起工具钻进车底下检查去了,羽队长怒视着他们。刘晓强老远就听到他在训人,一看是自己的兵,急急忙忙赶过来护犊子,跑到跟前已经结束了。 羽队长一看他抱打不平的气势,瞪了一眼,就没好气地说:“哼哼,怎么?想报仇还是想打架?” “哎呦呦,队长,你怎么又训人了啊?平时你不是不驯他们,老训我吗?现在怎么了?心情不爽?还是……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去整死这般不知好歹的瘪犊子,给你出气好不好?” …… “……” 第三百二十四章 没有汽油(一) 第三十九章 没有汽油(一) 羽队长一看他涎皮涎脸,嘴里面的哈气粗壮有力,哈气凝结在嘴周围的胡须和脸上的绒毛,还有眉毛眼睫毛上形成了淡淡的一层雾凇,仿佛花花公子玉面粉饰一样,看起来极不自然协调,让人膈应的鸡皮疙瘩暴起,瞪了一眼说:“哼哼——你看看这么危险的地方跑来跑去打闹,万一滑倒了掉下去怎么办?山下面可是万丈深渊,那可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我们就在这里过年了。嗯嗯,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日了,是举国同庆的除夕之夜呀,难道让我们在这里抱头痛哭,再开一次追悼会不成?你眼睛瞎着里看不到吗?你的兵你不约束好胡求整,我说几句不行呀?你还想找场子?” “呵呵——哪能呢?冤枉我了哥哥。哎呦呦——我去车后面撒了一泡尿还没有撒完么?就听见你吼开了,吓得我夹不住尿,你看看裤裆都尿湿了?” “啊——哈哈哈……嘎嘎嘎……看你那点出息?一泡尿都尿不利索,你的英雄气概枯萎了吗?哼哼,小伙子迎风尿三丈,无风穿透墙,你前列腺呀?我看看尿湿得多不多?” “啊——这这这,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看?你想羞死我呀?给点面子队长?” “切——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澡堂子里洗澡,有什么不好意思嘛?” “呵呵——你环境不一样嘛?再者说了,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脱裤子了受得了吗?小鸡鸡冻残废了,还娶不娶媳妇了?” “哈哈哈……嘎嘎嘎……你不会找你师傅帮忙呀?笨死了你?呵呵——就你那点小火柴头也想娶媳妇?不是坑人害人吗?” “嘿嘿嘿——看你说的啥话,有苗不愁长,过几年就能堪大用了,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过五关斩六将不在话下。” “哦——呵呵,你小子还蛮有信心么?那就好好培养,茁壮成长,到将来能派上用场直捣黄龙,大显神威。咦——你师傅怎么还不到?是不是赖在后面吃午饭了?” “呵呵——怎么会?哪哪,那不是来了吗?” 刘晓强指着云雾中影影绰绰的黑子说。 黑子披着大衣,淹没在滚滚流淌的云海中忽隐忽现,仿佛踩着波涛汹涌的千层浪一样走过来,大衣下摆迎风招展,上下飞舞,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的大罗神仙,还没有走到跟前,羽队长就嗔怒的责备道:“哎呦呦——这么冷的天,大衣不穿好抖什么风?脑袋让驴踢了吗?不想为你徒弟娶媳妇了?” “呵呵——车里面热,穿不住大衣。咦——我徒弟不想娶媳妇怎么啦?想当太监呀?” “切,一泡尿都尿不利索,裤裆都尿湿了?” “啊——啧啧啧,这孩子怎么不会尿尿了?不行就送托儿所再深造深造。” “哈哈哈……师傅,尿湿了一点点,不要紧的。” “哦——呵呵——我就说嘛,我徒弟再笨都比你强,是不是?” “呵呵——是个茄子,别扯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有麻烦吗?” “且且——小毛病,几台车的油电路故障,还有两台车的轮胎让防滑链条磨,破爆胎了。” “哦——是不是周胜国和崔元海他们俩个人的车?” “咦——你怎么知道?” “切——昨天修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们俩个人,把成份好点的轮胎换到外边,下雪天挂防滑链条就会把稳一点,他们俩个人比驴犟,不听老人言,还是没有换过来制造麻烦,影响整个车队速度。哼哼——刘晓强,去把他们俩个人给我叫过来,我现场直播好好收拾一顿。” “哦——这个——算了,算了,他们俩个人已经知道错了,换轮胎的时候就懊悔没有听你的话,预感到你会训他们。” “哼哼——知道了还这么干,这不是明知故犯,明摆着和我作对嘛?自己正确也就算了,不懂装懂还扮猪吃象,这就是自不量力,纯粹是胡球整,不教训他们怎么行?” “算了吧?消消气,明天就过年了,多不容易啊,别惹得大家不高兴,有什么意思?” “你你你,好好好,听人劝吃饱饭,今天我就饶了他们俩,等年过完了,关他们两天禁闭清醒清醒。哼哼——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下岗去喂猪。我们是军队,是一个大集体,没有团队精神集体观念怎么行?谁都由着性子胡球整各行其是,岂不是乱了套吗?唉——就这么一点点疏忽,就把这么多弟兄们滞留在山梁上多危险?让寒风吹的瑟瑟发抖,这就是没有大局观念,责任心不强。嗯嗯——我们不是神仙,无法预知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可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不去防范就是傻逼,是故意满不在乎,顶风作案。” “且且——打住,有完没完了?别生气啦赶紧走,找个宽展的地方该吃饭了,肚子里已经扭秧歌了,我打头还是你收尾?” 黑子交火到。 “嗯——山高路险,车速掌握不好容易出问题,我开路,你继续收尾。”羽队长说完,气呼呼甩手上车。 高处不胜寒的山顶上寒风凛冽,云海茫茫无处归,置身在这里,仿佛感觉到上了三十三重天一样飘飘欲仙没有根基,有一点心寒胆颤腿发软。羽队长上车后一马当先下山了,整个车队又挂在山上,淹没在云层里。 刚才上山时,滚滚乌云从山顶上飞流直下,也算是高山流水的自然现象,合情合理,现在却反过来了,滚滚乌云从山下面轻飘飘滚过来,紧贴山势逆流而上,反其道而逆行,莽莽森林和巍峨的山体都挡不住涛走云飞,所向睥睨,就有些反常了。 这样的自然现象世所罕见,置身其中的羽队长惊骇不已,睁大眼睛欣赏难得一见的今古奇观,感叹着大自然的神鬼莫测,超然脱俗,精美绝伦的鬼斧神工,威力无穷。 开车的杜一波,也算是车队数一数二的高手,此刻却显得神情紧张,即便是全神贯注,还是紧张兮兮不知所措。坡陡弯急凶险无比,刹车不停踩控制车速,排气声接连不断。踩重了,轮胎抱死打滑,车身漂移掌控不住,踩轻了刹不住车,转弯时估计不足,角度失准,不是横在弯道上,就是角度不够转不过弯来,向山下悬崖直直冲去。 神情自若的羽队长收回目光,轻蔑的看了看他,就没好气地说:“切——你不死吧?会不会开车啊?哼哼——看你那熊样难受不难受?你那样频繁的踩刹车,把储气桶的气压放完了,想死呀?” “哦——这这这,这个?队长,路太滑不好掌控,太危险了?” “屁话。山路雪地还能不危险吗?这可是在玩命。嗯嗯——听我指挥,放松神经,人车合一,把档放在三档位,利用发动机的牵制控制车速,转弯的时候转大弯,预留出车身空间,就不会卡死在弯道里。哼哼,老兵班长了,还这样没出息,丢不丢人?” “啧啧啧——这个,坡陡惯性大,弯道太急,我害怕。” “切——害怕就对了,害怕了就知道防范,预计要提前,刹车要轻柔,方向要分毫不差恰到好处。嗯嗯,开车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自然放松就会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像你这样手慌脚乱,哆哆嗦嗦开车累不累?忙中出错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操作失误可就一命呜呼完蛋了。嗯嗯——听口令,身体坐好了,背靠靠背,放松神经,给车自由。” “啊——你你,给给,给车自由?哪哪,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切——给车特有的自由,不是像你一样除了踩刹车就是踩油门,利用汽车自身的惯性,在适合的路上给适合的速度,就会自然天成,多惬意的事情。”羽队长诲人不倦的教授。 杜一波言听计从,开车不错的他短时间内就有所领悟,都是行家里手一点即通,顺利转过几个弯道后果真如此,极富成就感,欣然的说:“嗯嗯——谢谢队长,真是一语道破真谛,醍醐灌顶的金科玉律,一语提醒梦中人,受教了。” “呵呵——用不着感谢,只要你不把我的口水浪费就阿弥陀佛了,小心——控制车速。”羽队长大声疾呼。 刚刚有些掌握要领的杜一波忘乎所以,眼看着前面急弯险道提前不减速,直愣愣冲过去了。羽队长一看形势危急就大声疾呼,手慌脚乱的杜一波,一脚刹车踩下去太重了,轮胎抱死开始打滑,整个车身横过来失去控制,眼看着就要冲出道路掉下山去,下面就是雾气缭绕的万丈悬崖,犹如阎王爷的十八层地狱,那可就死无全尸,一命呜呼的不归路了。 眼疾手快的羽队长不愧为老兵,一看杜一波神情慌乱,措施失当,突然出手把变速杆推进了二档位,一把提过杜一波踩刹车的脚,解除了被束缚抱死的轮胎运转自如,横在路上的车身立刻直行了,吓得杜一波哇哇大叫。 杜一波还算是胆大包天,胆略过人,临危不乱,动作麻利几把方向打的眼花缭乱,因势利导恰如其分,把左左右右、歪歪扭扭漂移的车身,勉勉强强控制住转过了弯险情解除,雪地上留下的车辙弯弯曲曲,犹如龙摆尾,后面开车人看的惊心动魄,能把人吓得背过气去。 山高路险危机四伏,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一不留神就是车毁人亡的悲惨结局,在北国寒冷的雪道上屡见不鲜,司空见惯了。有时候时运不济运气不佳,生命就掌握在老天爷手里,一眨眼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刀尖上跳舞,高山上耍猴不是戏言。 险情解除后的杜一波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羽队长给他点了根烟,神情坦然的说:“呵呵——感觉怎么样小伙子?这样的道路上行车就是玩命,一不留神就阴阳相隔了,想总结经验以利再战,是绝对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是别人的事情了,刺激吧?嗯嗯——吃一堑长一智,千万不敢麻痹大意,放松神经不是放任自流,要尊重客观规律,你小子还是缺乏锻炼,没有雪地行车的实际经验。哼哼——就你开车的这两把刷子还差的很远,可以说是绣花枕头,花拳绣腿,不好好静下心来扎实学习提高,有一天幸运女神打瞌睡时运不济,你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好好体会吧。” 一贯大大咧咧的杜一波从不服人管,眼高于顶唯我独尊,此刻才知道了自己的水平能力上不了台面,关键时刻掉链子有失水准,丢人现眼,紧张的说不出来,小心翼翼掌控汽车,在如此铺满积雪的山路上如履薄冰,命悬一线左转右转,左拐右拐,来来回回把头都转晕了才到了半山腰,突然间云雾稀薄视野开阔,放眼望去,顺着山坡集结而来的雾气,仿佛是铁流滚滚的千军万马逆流而上,气势汹汹直奔山顶,势不可挡,好不壮观。 出了云层的汽车,仿佛是在万米高空上航行的空客,要降落了似的如释重负,羽队长回头张望,影影绰绰的车队挂在弯弯山道上残影闪现,犹如甲壳虫一般蠕动着,在雾气笼罩下显得微不足道,险象环生,一阵一阵就不见了,让人提心吊胆。 谁不知道冰天雪地里路难行?唯有解放军车队不畏艰险,置生死于不顾在玩命,其情可叹。越往下走越平缓,坡度弯道大幅度减缓,车速越来越快,羽队长放眼望去天和地分开了,没有雾气笼罩视野开阔,一马平川,抬起手一指说:“就在那里停车吃饭,看到了没有?” 杜一波全神贯注开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哦——看到了,呵呵——啧啧啧,太漂亮了,平展展的雪地像一面镜子,停下车了,要到雪地里打滚洗衣服。” “呵呵——你小子有创意,打滚撒泼就能放松身心。啧啧啧——我地妈呀,吓死我啦?这座山实在是太高了,这样的路,不知道一年能发生多少车祸事故?这简直就是驾驶员的阎王殿鬼门关嘛。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没有这么险要。” “哎呦呦——可不是吗?吓得我头皮发麻一身汗浑身痒痒,这座山就是高耸入云的鬼门关名副其实,太可怕了。咦——队长,你去过四川吗?” “且——那当然。嗯——四川无川全是山,抬头仰望能把帽子掉了,真正是蔚为壮观山大沟深,高耸入云。从若尔盖入川,从宝鸡翻秦岭入川都不好走,阴雨连绵道路泥泞,我们西北人受不了,热的出不来气。” “嗯嗯——四川人怎么就受得了?” “呵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于斯长于斯别无选择,世世代代延续下来,受不了给谁说去?他们已经适应了潮湿闷热,出门一线天山高路险,像这样的冰天雪地,他们就受不了了。” “说的是,他们更不知道雪地里还能洗衣服。” “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一辈子生不满百,穷其一生能知道多少事?有些路必定要独自跋涉,独自面对,即便是再难再险,暗无天日,遍体鳞伤,含着眼泪咬紧牙关也要走下去,绝不能放弃信念,实在是无奈呀。呵呵——不过,你小子知道雪地里洗衣服的事情,是不是窃取了我的知识产权?” “哈哈哈……你你,你感觉良好的过头了吧?有点喘了哦?嗯嗯——队长,你说话极富哲理,仿佛能把人潜在的意识一下子就激活了,转瞬间摒弃胆怯,充满斗志。” “嘿嘿嘿——好样的,算你小子识货,不是太笨,这就叫博览群书的感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世间百态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看书就能略知一二,为我所用,感觉良好是一种自负的自信心,自负可以干大事,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还怎么混?是不是?” “哈哈哈……谢谢夸奖队长。嗯嗯——说的也是,感觉良好的另一面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狂妄自大。” “哈哈哈……说得对,谢谢你的正确理解。嗯嗯——世事如局局局新,在某种特定的环境氛围中,人还是要有一点不切实际的狂妄自大,也是一种自我鼓励。人的青春短暂而壮丽,没有预知和既定的程序,就像一本杂乱无章的书籍,哪一页放在什么位置谁知道?只有满怀信心演绎下去就是了,迷茫的不知道对或错,幸运之神眷顾下出现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成功的几率就会十拿九稳,反过来就出错了。不过,错了也是一种尝试,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可就受益匪浅了。嗯嗯——没有不朽,没有永远,就像现在一样,你认为我比你强,你以我为目标韬光养晦,攥紧拳头起奋起直追,有一天我就会穷兵黩武,大浪淘沙败下阵来,你就会从容不迫从我身上而今迈步从头越,趾高气昂贻笑大方,可别忘了我这块垫脚石。” “啊——你你,没那么惨吧?你不是想要狂妄自大吗?怎么又没底气了?” “呵呵——这是自然规律,哪有长盛不衰的东方不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砂滩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啊。” “切——姜还是老的辣,古董是越老越值钱,你就不要自堕威风了。” “哦——你小子有点觉悟,将来一定会扬眉吐气。到了,到了,停车呀?” “哎呦呦——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车队一号,开路先锋排头兵,我总得给后面的车队留有余地吧?” “呵呵——不错,不错,你小子像个排头兵,你没有立即停车,就有全局观念,孺子可教也。” “啊——你占我便宜?我们俩个人岁数不相上下吧?” “呵呵——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没有听说过吗?真知灼见不能和年龄挂钩哦。” 羽队长笑呵呵戏语道。 有惊无险下了山,下了车,束缚在驾驶室里的军人们仿佛挣脱枷锁,逃脱牢笼一样的囚徒兴高采烈,一个个纷涌而出欢呼雀跃,庆贺自己能从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崖上,历经惊心动魄的魔鬼炼狱,平平安安到达这里,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自豪感,相互间激励着,不约而同抓起积雪打雪仗,相互追逐嬉闹起来。 这是一群童心未泯的军人,把平展展的雪地当成了享誉全球的迪斯尼乐园,揉成团的积雪在空中飞舞,有的放矢划着弧线精准制导,你来我往弹无虚发,逃无可逃。中标者欢声笑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奋起反抗,一时间嬉笑打闹,欢天喜地,盈满了这片不知名的雪域。 就像羽队长这样老谋深算的老兵都难以矜持,打滚撒泼不亦乐乎,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变成了雪人,舒缓神经,片刻放松,其乐融融。这一刻,军人的天真展露无遗。曾几何时,他们一个个都是在妈妈跟前撒娇的孩子,听妈妈讲故事一个不够,清早赖床不起来,起床还要妈妈拧耳朵大屁股督促,心里面充满了憧憬,长着翅膀的梦想遨游太空,五彩缤纷,一眨眼成了威风凛凛的汽车兵,驾驶着钢铁怪兽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出现在人们需要的地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迎风斗雪,展现着军人豪迈气节…… “……”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没有汽油(二) 第三十九章 没有汽油(二) 羽队长嬉闹够了,坐在雪地里看着战士们嬉闹思绪飘荡,陷入沉思,一时间忘了身在何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从胡思乱想中逃脱出来,左左右右看了看身边没有一个人,都在雪地里嬉笑打闹,就没好气的吼道:“哎呦呦——啧啧啧,这些没良心的野马,一放手就撒欢了,不想回家过年了是不是?杜一波,杜一波——” “到——队长什么事?请指示?” 还有些自律的杜一波听到后,浑身冒雪飘过来回答道。 “通知部队吃午饭,自给自足,时间半个小时。” “是——”杜一波得令后一边跑一边喊,他就像鹰隼路过麻雀群一样,所到之处军人们浑身一颤,一哄而散,从车上取下炉具锅灶准备做饭。 各自为阵的军人们各顾各不耽搁,摆开架势烧火做饭,绵延一公里,看起来蔚为壮观,呼呼作响的喷灯炉化雪成水,把肉菜倒进去煮开了就得,真材实料汤汤水水都有了,解渴充饥一样不缺,可谓营养丰富,方便快捷。 通信员张亚夫职责所在少年老成,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律性还是有的,其他人忘乎所以疯闹的时候,他却默默地把羽队长的中午饭作好了,杜一波传达命令的时候,他正在用匕首把大块肉切小放进锅里,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尝了尝,感觉有些淡,放了点咸盐后就喊道:“队长,吃饭喽撒——” 羽队长从雪地里站起来,拍打身上积雪,看了看那些忘乎所以,溜手慌脚乱的部下溃不成军,会心一笑,接过通信员递过来的饭盒子,热气滚滚故意显摆,让看到他的兵更加不安了。此刻才后悔刚才疏忽大意的疯狂举动,失去理智不成熟,忘记了居安思危的至理名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饭盒子太烫搭不上嘴,他把饭盒子放在雪地里,遇热化水的积雪急速下沉带走了热量,三四十公分厚的积雪,顷刻间不见了踪影,融入沙子里去了。眼睛看得着的自然现象觉得好玩有趣,看着周围积雪也纷纷融化,饭盒子大一片地方不断扩大,越来越大,自然现象真是超乎寻常。 “好了撒——太凉了就不好吃了撒——” 通信员张亚夫提醒道。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赶紧摸了摸饭盒子温度,是有些过凉了,端起来大快朵颐,通信员看着他说:“哎呦呦——是不是凉过头了撒——我给你再热一热?” “呵呵——不要紧,吃到肚子里慢慢热去吧。”他不好意思的说。 一贯如此的狼吞虎咽,一阵风就完成了任务,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呼……” ,还有十几分钟,雪地里忙碌的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吃饭,有些手脚俐落的兵已经吃开了。 遵守时间是军人起码的素质,提前推后都会贻误战机,羽队长的果敢作风大家都知道,按时出发刻不容缓,什么理由都站不住脚,任何人哭也没用,绝不勉强。令行禁止的强悍作风,绝非是一朝一夕养成,时时刻刻都要绷紧玄不敢懈怠,日久必然天成。 他看了看时间已到了,毫不犹豫转过身上了车机器轰鸣,一尘不染的雪地上车辙在延伸,加油冲挡步步高出发了,那些还在懊悔的兵吹灯拔蜡收拾锅灶,只能捶胸跺脚接受教训了。 茫茫苍苍的北国风光,千里飘雪迷迷茫茫。铺满积雪的戈壁沙漠洁白一片,车队跑起来尘土不起,危险性大大降低,车速自然很快。羽队长坐在车里面不得消停,面色凝重思考夜间行车的具体预案,就得争取在白天多跑出路来,弥补夜间不出路的客观事实,勤能补拙。 现在的这些兵,大多数人缺乏夜间行车的经验,主要原因是没有夜间行车的任务,日落而息是自然规律,就不可能无事找事在黑夜里开车提高技能,劳民伤财不是?夜间行车对他们来说既是挑战,也是锻炼的好机会,存在的风险自然少不了,还是要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一晃而过的时间白驹过隙,刻不容缓,已到了五点多钟,未雨绸缪的羽队长心思缜密,选择了一片地势平坦的地方停下来,准备夜间行车的具体工作,首先是加注动力源泉油料,黑灯瞎火就不好解决了,还有平时派不上用场的汽车灯光,能不能用需要调试整修。 战士们没有经验就无从下手,羽队长把大家集合起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培训一番,现在需要事无巨细准备什么?夜里注意什么?灯光里的景物有什么不同?依据自己多少年积累的经验,绘声绘色描述清楚。黑子负责检查每一台车的灯光,有问题及时处理。刘晓强负责加油,韩老六和伙头军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作出保质保量的两菜一汤晚餐。 责任到人分工明确,各行其是,在沸沸扬扬飞的雪花里,军人们有条不紊准备着,刘晓强最为耀眼。他把两台油罐车指挥到一个深沟坡顶上加油,油罐车里的油是自流式加油,没有动力油泵。所以,高度决定着加油速度。 一台车需要十几分钟才能加满油,几十台车加起来不在少数,可就是猴年马月了,不想办法创造条件完成任务,队长的态度可不管什么原因,拖延时间就会招灾惹祸,骂你个没轻没重,狗血喷头绝非妄言,就是动手动脚都在所难免,那可就挺没面子无地自容了,哪里会有一路欢歌的好心情?岂不是自堕威风? 几十台汽车拥挤在一起等待加油,一古脑拥挤在深沟里面首尾相接,还有打开车头盖子检修的车为数不少,到处督查的羽队长转过来看了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动声色把刘晓强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啧啧啧,你这个猪头没脑子呀?你想火烧赤壁呀?” “啊——怎怎,怎么啦队长?我想的这个办法很高明呀?油罐车停得高,自然流速度快了许多。” “哼哼,那是当然。你的办法很好,可不能一次让这么多车停进来等待,万一哪个愣头青弄出火花来,点燃了充满汽油味的空气就爆炸了,这条沟就火烧连营,变成赤壁了,这么多车和人,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啊——有有,有那么严重啊?这可怎么办?” “嗯嗯——让不加油的车停远点等待,加满油的车停在一公里以外,不就解决了?连这点办法都没有,还想心心念念娶媳妇,不是白瞎了吗?” “我我我,是——”刘晓强知错就改,大声呵斥改变现状,每次加油只有两台车进入,加满油的车立即驶离油罐车。 雪花纷纷攘攘自由落体,落在人身上一片洁白。羽队长冷着脸看着,军人们都井然有序加油才松了一口气,后怕的心还是砰砰乱跳,刚刚的一幕实在是侥幸,一点点疏忽就会酿成惊天动地的大祸。谁不知道汽油易燃易爆?学开车的哪一天师傅就教授过,天天与汽油打交道防患于未然,防火防爆,竟然犯这样低级错误太不应该,究竟是谁之过?细细想来一头雾水。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忙前忙后,态度认真积极性高,令人欣慰,怎么就长不大呢?血淋淋的经验教训举不胜举,有的时候还是经不起验证,有些后果惨烈的超出预计,说不定没机会接受教训就报销了。可不经历,就没有惨痛的记忆,自然会满不在乎。这些事情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接受教训的过程,孰是孰非说不清楚,只能点点滴滴防微杜渐,没有酿成灾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感谢神灵眷顾,阿弥陀佛!!!。 刘晓强这里已经合乎规范了,放下心来的羽队长,踏着积雪来到了韩老六做饭的地方查看。伙头军们就在公路旁边的开阔地上摆开阵势埋头苦干,架起的三台喷灯炉呼呼作响,蓝色的火焰活力十足,拥抱着堆满积雪的锅底,锅里面积雪不断融化,眼睛能看得着雪融化的速度极快,冒出锅沿的积雪逐渐塌落,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升腾。 雪地上放着两只冻得硬梆梆的羊,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上面洁白一片,一个伙头军抡着巨斧在菜墩上剁肉,看起来有些吃力。旁边架起来的案子上,同样落满了积雪,案子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附近厚厚的积雪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用的吃的,看起来都是一片洁白。 韩老六围着围裙,袖子上套着蓝色袖套,提着刀清理冻得硬梆梆的白菜根茎,手冻得受不了,不时放在嘴跟前哈气,其他人两个人一组抬着行军锅铲雪,往不断融化的锅里面加雪。 走过来的羽队长看着有些纳闷,若有所思地说:“嗯嗯——铲雪干什么?没水吗?” “有水,放水阀冻死了。” “哦——冻死了?烤不开吗?” “能烤开,没时间费那功夫,用雪多好啊?既方便又干净。” “切——干净?刚刚下雪的时候,雪是黄的,全是灰尘,能干净吗?” “嗯——你说的是刚刚下雪的时候,现在看看是什么颜色?洁白的雪花一尘不染,从天际远道而来晶莹剔透,这叫不可多得的天水,人吃了养颜美容,舒筋活络,提神醒脑,返老还童……” “呵呵——还能治不孕不育症,还能治生男生女,月经不调……” “啊,队长,你你,你怎么也知道?你可真是博士水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呀?不简单,不简单。” “呵呵——请问韩大夫?我们大老爷们儿不存在月经不调,会不会有副作用?” “哦——这这这,这个怎么会?有病治病,无病健体,老少皆宜。” “嘿嘿——最好是你娃自求多福没事,咱们啥话都好说,你要是把我这几十号兵吃得跑冒滴漏,直不起腰来开不成车了,到时候看看谁是老中医?谁给谁治病。” “哈哈哈……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是老中医,你看我哪里不合适,放开手脚随你便啦,手下留情。” “呵呵——想得美?没那么简单,我把你娃熬成汤,给大家治病。” “啊——你你你,没那么恶毒吧?我们是唇齿相依,情同手足的阶级兄弟哦。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能下得了手?” “哼哼——不信可以试一试嘛?头发长了要剔,刀钝了要磨,到时就知道了。” “啧啧啧——哎呦呦,蛇蝎心肠,你吓死我了?我有些心虚了。” “哈哈哈……不要紧,洗净脖子就是了。嗯——还有,晚上吃什么?” “黄焖羊肉,土豆炖粉条,西湖牛肉羹。” “嗯嗯,不错。一个人能有一斤肉吗?” “且且——什么话?绰绰有余。两只羊一百多斤肉,是当地政府的慰问品,我一直舍不得吃,准备过年的时候让大家吃。” “哦——现在怎么舍得吃了?” “哦——嗯嗯,为了感谢老天爷啊?要不是老天爷大发慈悲,送来了这场雪释放了我们,挽救了这里的生命,我们还能撤回呀?啧啧啧——你看看这里的风景美不美?白雪皑皑一尘不染,只有我们这一群人在这里孤军奋战,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空气都属于我们这群人,还在这里烧火做饭,这也许是绝无仅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创举。所以,就把舍不得吃的好东西,用感谢来做个纪念,敬天敬地敬自己了。” “哎呦呦,你不死吧?就像作临终告别一样,还蛮有诗情画意的感觉么。哼哼——让你这么一说,这里还成了神仙福地了?切——你见过什么呀?才活了狗大的岁数,哪到哪呀?要知道无限美景在前头,只要活着往前走,比这更美的风景有的是,就等我们去欣赏。” “哈哈哈……你咒我?我还没有活够呢。嗯嗯——以前我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致,即便是见过,也没有在雪地里这么隆重做过饭呀?呵呵——今天我大展身手有了这个壮举,回家的时候,给老婆添油加醋吹一吹,那个傻丫头就会感动的眼泪汪汪,嘘唏不已往我怀里钻,除此之外没别的地方了。” “哈哈哈……看你那点出息?少在这里少儿不宜唵。我们可都是未经人事的童男子,冰清玉洁天地可鉴,你可不要当大不正耍流氓。” “哦——哈哈哈……我没有说什么嘛?老婆她……” “打住——闭上你的乌鸦嘴,还来劲了是不是?发骚了?嗯——我是想,你要是晚上再做一顿绝无仅有的饭,那才叫能耐?你想想看多有意境?这个——黑漆漆的夜无边无际,上帝的使者雪花飘飘,红红的炉火映照天地,长长地车队看不到头,这么多人的眼睛注视着你,你就是不可或缺的焦点人物,那才叫意境,就是实话实说跟你老婆一吹才够味,还能感天动地成为传奇,你就成了我们每个人没齿难忘的传奇人物了。” “啊——你你你,你不会真的要我在黑夜里做饭吧?” “唵——不可以吗?不会做吗?” “这这这,不不不,不是。这个——黑灯瞎火,怎么做呀?” “切——你知道妇女生孩子是什么时候吗?” “哦——晚上呀。” “那不就结了。既然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生孩子,你就能在晚上作出饭来,就这么定了。”羽队长说完转身就走。 惊骇不已的韩老六一听不可思议,怔怔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间暴跳如雷,把手中的菜刀往案子上很劲一插入木三分,跳起来骂道:“哎呦呦,你你——我我,军阀。你转着圈子把我往沟里带?我我我,我上当了。” 还没有走多远的羽队长听的真真切切,没有转过身子来,却幸灾乐祸仰天大笑,自鸣得意有些膨胀,刘晓强慌慌张张跑过来看着他洋洋得意,略一沉吟说:“队长,高兴什么?” “哈哈哈……韩老六那个臭小子班门弄斧,自不量力,让我绕来绕去绕晕了。” “啊——你你,队长,韩老六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同志,兢兢业业的好管家,事无巨细滴水不漏,你可不能轻视了他。” “呵呵——那是当然。自古以来都是鞭打快牛,响鼔重敲,才能让他们发挥潜能,做到极致,这也是用兵之道,你可要学着点。” “哦——我我,我记住了。这个——这个……” “且且——你臭小子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队长,大事不好了……” “啊——你你,什么什么,不不不,不好了?你不要吓我?我心脏不好,受不了?” “嗯嗯——我我我,我不想吓你,可……” “可可,可什么?你倒是说呀?结结巴巴,吞吞吐吐想急死我呀?” “嗯嗯——这这这,汽油不够了。” “啊——” 羽队长一听啊了一声,“咕咚”一下就坐在了雪地里。 刘晓强一看惊骇的他,伸出手想拉他起来,拉了几下拉不起来,就听见他悠悠的说:“你你你,你开什么玩笑?不带这样开玩笑啊?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你娃小小年纪,有这么开玩笑的嘛?这这这,没没,没有汽油,汽车就变成了废铜烂铁,还能……” “唉——队长,真的没汽油了,我没有开玩笑。” “你你你,哎呦呦——你想办法把我变成汽油好了。啧啧啧——别忘了这里可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让我哪里弄汽油去嘛?哎呦呦——没有汽油,只好在这里过年了。” “啊——这这这,队长,差得不多,剩下还有几台车没有汽油加了,你就想想办法么?” “哦——哼哼,同志,汽油可不是变魔术就能变出来的,你让我……咦——剩下几台车?嗯嗯,你让我想想……”……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初茅出庐 (一) 第四十章 初茅出庐 (一) 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中,密密麻麻挤满了姿态优雅,不紧不慢的雪花,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显得影影绰绰,坐在地上的羽队长,身上落满了雪花,帽子上肩膀上已经看不出军装颜色了,就连胳膊上也是厚厚一层。如果静止不动的话,活脱脱就是一座雕塑,唯有嘴里面哈气粗壮有力,预示着他是有生命力的活物,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呼……” ,陷入沉思。 一筹莫展的刘晓强,同样抽着烟看着他,就像是期待着他就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临空挥手就能变出所需要的东西,此刻就地能变出汽油来,把剩下的几台车加满油继续跋涉,回家过年,明天除夕的日子好不期待。这样的期待不切实际,就是强人所难的幻想,有意义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队长了,可自己无能为力解决不了的问,除了找队长,还能找谁去?有困难找组织,是约定俗成的自然规律,世界各地有人的地方就是如此,要不然,还有领袖领导的存在吗?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可劲抽烟,嘴里面鼻子里浓烟滚滚喷涌而出,自残一样把自己淹没在烟雾之中苦思冥想,晶莹剔透的雪花唰唰唰落满全身,好奇的打量着他缄默无言,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彼此之间遥相呼应,猜测着想些什么?能不能窥探内心的秘密,搭把手帮助帮助渡过难关,也不枉相识一回。人生何处不相逢?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相识相聚都是缘分,难能可贵。 一根烟抽完了,扔出去的烟蒂,在雪地上呲啦一声响熄灭了,融化了一个小坑,前仆后继的雪花,眨眼间就覆盖了烟头填平了小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羽队长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嗯嗯——去把油料员找来。” “哦——油料员?他他他,他也没办法呀?你找他干什么?是不是又想训他?你可说过不再训人哦?你训人,大家都害怕,就连我都有些怕怕。” “切——我不是神经病,训人伤感情,损人不利己,我不想训人,可不训人这日子怎么过?车队滞留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荒山野岭,陷入困境动荡不得,这不是要命吗?哼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各尽职守才能步调一致走下去,仅凭我一个人行吗?他他他……唉——算了,听你的,我不训人,你把他找来,我了解一下情况总可以吧?” “这这这——说话算数?” “且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好——拉钩上吊。” “啊——我我,我不是说了吗?决不反悔。” “哼哼——不行,拉勾了,我才相信。” “哎呦呦——同志,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弄这小儿科的勾当?” “嗯——我这是帮你哩。气大伤身不说,还影响团结。你在弟兄们的心目中,就是完美无缺的偶像,一言一行恰到好处,无人可及,有着不可替代的威信,怎么可以自毁长城随便训人?嗯嗯——有话好好说,日子才能好好过。” “这这这,别说了,烦不烦?拉就拉,行了吧?”被逼无奈的羽队长伸出手,小拇指拉在一起念念有词,郑重其事和他盟约,心中升腾起来的火气,也随之熄灭。 冰天雪地的大漠深处,眼看着就要黑下来的天,以汽油为动力的汽车没有了汽油,就等于没有了动力来源,怎么能走的出去?悲惨世界什么样不知道,现在就是活生生的悲惨世界,这么多人和车相依为命,难道就要在天寒地冻的皑皑白雪中过年不成? 已经吓软了的羽队长,坐在雪地里细细回味,昨天不是安排黑子拉油了吗?难道说他疏忽了没有拉回来,怎么可能啊?他是老兵了,是自己可以托付生命的发小,更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开车多少年来南辕北辙,怎么会不知道没有汽油的结局,哪不是自掘坟墓吗?亦或者是自己考虑不周计算错误,也不可能啊?多少路耗油多少,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多少年来走南闯北,翻山越岭,意想不到的事情举不胜举,可从来没有犯过这种没有燃油的低级错误,就连去年去无法掌控的高原无人区,都没有因为没有汽油而犯难过,从从容容撤回,现在怎么可能? 还有就是油料员了,他偷奸耍滑没有拉够油?或者是把油倒卖了?这些现象都不存在,首先是油库里有计量表,这么长时间了耗油多少?每个月都要做统计上报报销,虽不能说分毫不差准确无误,出入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要不然,油料员早就靠边稍息了。 倒卖油料也没有这样的条件啊?那个地方贫穷落后,掰开指头算就没有几台汽车嘛,有车的单位,都是政府机关和厂矿企业,都有供油指标,用不着私人掏腰包购买。当地人民唯一用汽油的地方就是打火机,指头粗的打火机能用多少?全部加起来灌满了,不就是几桶汽油就绰绰有余了,也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就在他百转千回,苦思冥想查找原因的时候,刘晓强和油料员连胜利结伴而来,站在他面前有些局促。羽队长低着头一声不吭,极力克制情绪,害怕一张嘴出言不逊,违背盟约。冰雪聪明的刘晓强一看两个人僵持,捅了捅油料员连胜利,示意他汇报是怎么回事? 忐忑不安的连胜利油料员,看了一眼刘晓强,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队长,怯怯的说:“嗯嗯——咳咳咳……队长,油料不够不是我的错。” “哦——那是谁的错?” “是是——是路的错。” “啊——你你你,路的错?这这这,这个——哼哼——说来听听?” “嗯嗯——我是提前经过计算做好准备的,每台车自带的油除外,再有一油罐车就绰绰有余了,可现在两油罐都不够,都耗在路上了。” “哦——嗯嗯——你说的没错,雨雪天费时,耗油不出路,这是显而易见的自然现象,可也不能出入太大呀?嗯嗯——怪路怪不出汽油来,客观原因事实存在,为已经打翻地牛奶叹气于事无补,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啊——我——队长,我能有什么办法呀?两台油罐车已经空空如也,这里也没地方去拉油啊?” “说的是。嗯——我们现在跑了多少路了?” “嗯嗯——多一半了。” “嗯——这么说来,剩下的路只有少一半了?” “是——队长。” “那么——你给每台车加了多少油?” “油箱都加满了。” “哦——加满了?跑到农场驻地,用得完吗?” “用不完。” “哪——还剩下几台车没有加油?” “六台车。” “还剩下多少路?” “还剩下——呵呵——我明白了队长,我们不会缺油了,我这就去调剂,都怪我粗心大意考虑不周,队长你训我吧?我虚心接受。” “呵呵——你想让我犯错误?没那个闲工夫。记住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细节决定成败,任何时候都不能粗心大意,功亏一篑。去吧,抓紧时间调剂,天要黑了,饭也熟了,吃完饭我们就上路。” “是——”油料员连胜利如梦方醒的跑了。 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的一场虚惊过去后,羽队长如释重负,身子往后一仰,躺在蓬松柔软的雪地里,任凭亲密接触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化成水肆意流淌。感觉到雪花的密度越来越稠了,放开思绪任意飘荡,想想到家后,怎么给弟兄们过一个热热闹闹别开生面,标新立异,终生难忘的年? 吃肉喝酒自不必说,有得力干将韩老六花样翻新的祖传手艺,煎炸蒸煮炉火纯青,水到渠成,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极品。过年这样的重大节日,怎么能放过一展身手的绝佳时机?自然会不带扬鞭自奋蹄,使出吃奶的劲大显身手显示自己,虚荣心害死人的人来疯不过如此。用不着自己督导,放开手让他尽情表演,现在的家底子今非昔比,略有盈余,扛得住他祖传秘方的糟践,用不着苦巴巴精打细算,扣扣嗦嗦寅吃卯粮了。而唱歌跳舞,诗词歌赋这些高雅艺术不可或缺,怎么组织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挖掘潜力,积极向上,自觉自愿投入其中?相得益彰表现出来,形成浓郁的文化氛围附庸风雅。 以前没有自己说了算的机会,随大流人云亦云,即便是有些想法,也不敢出头露面表现出来,只能三缄其口,胎死腹中。现在有了自己说了算的平台,就不能庸庸碌碌,得过且过,把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拥有的才能发挥出来,创造出与众不同的新气象,新元素,让大家刮目相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 突然感觉到一个柔软的手绢给他擦脸上的雪水,他没有睁开眼看是谁,不躲避在尽情享受服务,抿嘴一笑说:“呵呵——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黄鼠狼给鸡拜年啊,白费心思。军中无戏言,说过的话能改变,我就不说了,你娃就死了心吧?” “呵呵——门缝里看人是不是?我就那么一说,我没有那么不堪吧?嗯嗯——刚才我一时糊涂上贼船,后悔莫及,可后来一想也未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细细品味你的想法,实在是高啊?你是帮我要在这里留下不灭的影像,丰富我的人生激励一生,我才疏学浅,怎么一时没想到?啧啧啧——自叹不如啊?唉——有条件没条件迥然不同,有条件了不算什么,没有激情可言,没条件能创造条件,大功告成,那才叫能耐。嗯——我辛苦一阵子,不过就是几十分钟,而留在记忆深处的经历却是一辈子。这样的机会,真正是天赐良机,可遇不可求,谢谢你的馊主意,我会在黑漆漆的苍穹下一展身手,重重地描绘一笔不可能,阿门——” “啊——你你你,小心把狼招来,你车上拉的那些辎重粮秣,还不够喂狼。” “啊——这这这,这——这里哪里来的狼?又不是你去的高原无人区?” “切——死是个年轻,懂个嘛?这里是远离人烟的大漠腹地,是野生动物的天堂,能没有狼群吗?嗯嗯——再看看这皑皑白雪覆盖大地,所有的生物都放假休息,销声匿迹了,只有我们这些活物是小鲜肉,饥肠辘辘的狼群,没有了食物饥饿难耐,天上掉馅饼发现了我们,还能放过我们呀?” “啊——你你,真的假的啊?我们——哎呦呦,让你这么一说,怪吓人,吃过饭赶紧走。饭好了,吃饭去。” 韩老六神经兮兮跑了,羽队长紧随其后。 下雪天黑的真快,还没有怎么着就淹没在黑暗中了,没有星光只有雪,入夜后的雪越来越大,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汽车灯光在密密匝匝的雪花里没有穿透力,形成了一片圆圆的白光互相辉映,近在咫尺照不远,仿佛就是白内障加近视眼,模模糊糊不清晰,车队却一往无前前进着。 灯光里的雪花千姿百态,互相辉映,尤其风挡玻璃上的雪花泛着光,变成了五颜六色的针芒,刺得眼睛睁不开,眼泪也趁机捣乱流出来一片水雾,越发看不清道路状况如何了。 “吱妞吱妞”声吟的雨刮器片尽职尽责,驱赶着前赴后继,绵延不绝的雪花,总是力不从心,刚刚刮过去清理干净,急不可待的雪花又趁虚而入,迅速占据了空间,等待雨刮器片再刮过来的时候,不避不让任凭扫去,反正是后来在居多,不在乎扫去多少,这样的拉锯战没完没了,苦不堪言。 风挡玻璃上有除不净的雪花影响视线,灯光里的雪花依然漫天飞舞,千篇一律洋洋洒洒,从驾驶室里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只能看到路边沟渠,不要让汽车驶离车道,就是炉火纯青的高手了,哪里还顾得公路的上坑坑洼洼,沟沟坎坎了?想都别想……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初茅出庐 (二) 第四十章 初茅出庐 (二) 眼睛瞪的铜铃似的杜一波如临大敌,全神贯注开车,根本就顾不上看一看旁边逍遥自在抽烟,怡然自得的羽队长一眼的功夫,他有感而发感叹道:“啧啧啧——队长,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你开过车吗?你看我开得怎么样?” “切——说什么呐?这也叫恶劣?哼哼——对你来说是长见识,对我来说稀松平常,比这更恶劣的说出来吓死你?” “哦——不会吧——倚老卖老,又吹起来了。” “呵呵——见过什么呀你?我不要吹,打个比方总可以吧?嗯嗯,比如说此刻的雪花变成了冻雨,落在风挡玻璃上就冻住了,不说雨刮器片刮不下来,就是刀子都刮不下来,风挡玻璃变成了毛玻璃,只能透光却看不见,你说说看怎么开车?” “嗯——把手掌捂在玻璃上,捂化了不就行了?” “且且——你弱智呀?零下几十的气温,热手捂在玻璃上面,就粘在一起了,手心表皮立刻就冻伤了。” “啊——真的假的啊?” “切——这就是经验之谈。多少人不相信吃亏在眼前,后悔不及,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现场直播试一试?” “我我我,你是师傅,我信你了。嗯——用热水烫呀?” “看看——你又是弱智了。热胀冷缩是自然现象,冻透了的玻璃,遇热不炸呀?” “哦——哪哪——那可是?哪怎么办?停下来休息好了。” “哦——说的轻巧?哪一趟任务没有时间限制?还能由着性子看风景呀?迟到了军法从事。” “啧啧啧——这可是真的。哎呦呦——哪怎么办呀?” “简单,拆掉风挡玻璃开车。” “啊——哪哪——哪怎么?怎么受得了?零下几十的气温,还不得冻成冰棍了?” “哼哼——那就叫精神。军人唯一依杖的就是勇气,唯一的家就是国家。按时到达,就能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反之就是灾难。年轻人想想看?遭受的罪值不值得?” “哦——这么说来就值,太值了。” “呵呵——有觉悟小伙子,那才叫真正地军人。嗯——我原来带过的那帮弟兄们,在高原无人区就把苦吃惨了,哭的时候都是偷着哭,别让我看见。” “哦——为什么?让你看见了会怎么样?” “哼哼——首先是立刻停车坐冷板凳,当预备司机,下次执行任务就靠边站。” “哦——这么严重啊?为什么呀?哭鼻子很正常嘛?” “唉——说的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就成了一呼百应的导火索,一锅汤里的老鼠屎,把大家都害了。嗯嗯——危急关头,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就能转危为安挺过去,一旦泄气了,就是死路一条,全军覆灭了,那可就惨到家了。” “哦——说的是,嗯——你觉得我们现在的这些弟兄们怎么样?” “嗯——比我刚来时强多了,不可同日而言,如果让我再带上一年半载,一个个都能成为以一当十的孤胆英雄,上战场杀敌立功都不在话下。” “哦——上战场?你你,你想把我们带到战场上去?” “那当然。军人,就是为保家卫国而存在,身为军人不打仗,岂不是遗恨终身?现在老山前线战火硝烟,激战正酣,我们秣马厉兵,时刻准备着听从祖国召唤,一声令下就冲锋陷阵,赴汤蹈火,杨我军威,何等壮哉?” “好——我跟你上战场。明年就是我爸爸他们军区轮战了,我要做孤胆英雄。” “唉——想得美。我这个队长人轻言微,没有人给我机会上战场一展身手,只是在这里过过嘴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人生就无憾了。” “嗯嗯——会有的队长,我爸爸是集团军军长,真正地封疆大吏,大权在握拥兵自重,直通中央,有机会我把你的想法告诉我爸爸,让他想办法给我们创造条件,让我们心想事成。” “哦——那感情好。你小子可别就这么一说糊弄我?上战场这样的机会,实在是渺茫,可望而不可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时不我待,现在开始就动脑筋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所有的资源都用上。” “呵呵——那还用说?言必信行必果,你就放心吧?嗯——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呵呵——感觉不到吗?你试不来吗?” “哦——试什么?我不明白?” “切——我能答应坐你的车,你就是车队一号了,尤其像今天这样的雪地行车危机重重,没有些让我信得过放心的感觉,我能以身试法吗?嗯嗯——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是常识,懂不懂?” “呃——明白了队长,你坐我的车,是对我的肯定,谢谢你,请你多多指教。” “那还用说?好好开车,速度慢一点,别把后面的车队甩得太远,让他们有压力,忙中出错。” “是——队长,坚决执行命令。” “切——别贫了,你是开路先锋,就是排头兵,要有全局观念,全车队的弟兄们以你为基准,都在看你,要知道自我约束,自尊自爱,自强不息,明白吗?” “明白了队长,谢谢你提醒,我会发奋图强。” “呵呵——开好车,就是天天进步的硬道理,就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出人头地,其他的毛病都是其次。” “我会努力的队长,请你多关照。” “切——谁关照谁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一觉醒来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只能靠自己苦苦追求,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羽队长有感而发。 杜一波摇晃着脑袋,从不刺眼的空间查看道路,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队长,你现在就是我学习的榜样,二十刚出头,就是统领车队的队长,进步可谓神速,成绩斐然啊,将来前途无量。” “切——我这也叫成绩斐然呀?别扯了,说白了我就是个娃娃头,把你们哄住履行使命,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要虚度年华,学一点做人的道理,学一点养家糊口的真本事,到将来回家了,好有个立世之本的一技之长,也好养活自己,没有你说的不可限量。” “嗯嗯——你就够牛逼了。在这里几个月抗旱救灾成绩显著,威名远扬,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了,现在完成任务了,上级首长怎么说也得给你立功受奖,高升一级,才能说得过去么。” “呵呵——你要是我的上级首长,不要给我处分,我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嗯——按你这么说,完成一次任务就加官进爵,我现在完成的任务累积起来,应该当军长司令员都还有剩余,能那样干吗?嗯嗯,你是官宦之家的高干子弟,想法过于单纯,不切实际。一个人一个命,能选择的只有认命、不认命、拼命,我只有拼命,脚踏实地好好干,该来的挡不住就来了,不该来的费尽心机,也不会天上掉馅饼,何苦呢?累不累?唉——每一天东奔西颠,已经精疲力竭了,想入非非岂不是庸人自扰之?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嗯——说得对,你的思想境界,就是我学习的榜样,还是单纯一点自由自在,自娱自乐。” “对了,别想那么多自寻烦恼。嗯——今天晚上的饭菜别有风味,味道独特,只可惜吃了一碗就没有了。韩老六这个家伙是个老财迷,就不会多做一点吗?老是饿死狗的做法,想多吃一口都没有。” “哈哈哈……嘎嘎嘎……”杜一波不知为何大笑不止。 羽队长一看他忍俊不止,翻了个白眼,掏出烟合点了一根烟“呼……”看了看灯光里的雪花飘飘洒洒,四周黑咕隆咚一片漆黑,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影影绰绰的车队,回过头说:“有什么好笑?我说的不对呀?”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其实你冤枉了韩老六,他做的并不少,而是弟兄们胃口大开,吃的太多了,所以就不够吃了。” “哦——为什么呀?” “切——好多弟兄们中午饭就没有吃饱,自己糊弄自己,再加上今天雪地行车,耗费精力特别多,平时吃一碗饭都嫌多,今天吃了两三碗都不够,你想想?还能有多余吗?” “哦——怪不得韩老六吊丧着脸没风景,一脸阶级斗争,站在锅跟前抓住勺把子不松手。” “哈哈哈……我估计伙头军和你一样,只吃了一碗就没有了,我看到韩老六的脸色绝望了,恨不得把锅扔到雪地里,我就忍不住偷着笑。” “哦——有点意思,你吃了几碗饭?” “三碗。” “啊——你你,三——碗?你你,不是饭桶吧?我地妈呀?三碗是怎么吃进去的?我吃饭速度就够快了,还有比我快的呀?” “切——你是队长,是一家之主,吃饭还要讲究为人师表,细嚼慢咽,装腔作势。我是当兵的,只要好吃,哪管那些事?头拔掉倒就是了,吃进肚子里的,才算是自己的。” “呵呵——怪不得你们这些坏家伙口下不留情,把韩老六气得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太搞笑了?平时吃一碗就够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吃了一碗就像没有吃一样没感觉,吃了第二碗才有感觉,第三碗下肚后,才心满意足了。啧啧啧——韩老六的黄焖羊肉确实不错,色香味俱佳,香甜酥烂,入口即化,太有些地道的找不到北了,我估计,我吃了三斤羊肉都不止。” “哦——啧啧啧,饿鬼转是啊?真能吃。韩老六的手艺空前绝后,真正地名副其实。” “可不是吗?队长,这么苦的活连轴转,没有节假日星期天,眼睛一睁忙到黑,大家能信心满满坚持下来,全靠他手艺好。咱们的伙食确实不错,弟兄们吃的交口称赞,都是你千方百计的杰作。” “切——不说伙食了,我怎么有连锁反应,肚子饿了?” “啊——哈哈哈……才刚刚吃过饭,肚子怎么会饿了?” “切——现在已经十点多钟了,十二点钟停车吃饭,让韩老六给大家再做一顿饭。” “哦——这这这,深更半夜谁吃得下呀?韩老六愿意做吗?” “呵呵——什么话?不让他做都不行,他就要哭鼻子。” “哦——他他,不会中邪了吧?是不是你给他喝毒药了?让他唱着歌跳崖?” “呵呵——怎么会?嗯嗯——他是想体验生活,品味人生,给以后的日子里留下些回味无穷的积累。嗯——不像你,光有知识没文化。” “哈哈哈……你损我?我算是服了你啦。你因人而宜,对症下药,让谁干什么,谁都愉快接受,高高兴兴去完成任务,哄死人不偿命,等到知道上当受骗了,已经悔之晚矣。” “哈哈哈……你小子皮涨了是不是?怎么能这么说话?听起来别扭,不儒雅。” “呵呵——我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只是长夜漫漫寂寞难耐,无话找话逗你玩,要不然就困死了。” “啊呵——”羽队长打了一个哈欠,高举手伸了个懒腰,咂了咂嘴巴说道:“说的是。路漫漫长夜难熬,你可不敢打瞌睡走错路,小心我敲你脑袋。”说完后,又连续不断打了几个哈欠,驱赶着一阵阵袭来的困乏。 到处都是雪的海洋,疾驰的车队铁流滚滚,出州过县,翻山越岭,过沟越河,抛村离店,逃不出雪的围困,不知疲倦撕裂雪夜,永不停息。最后面收尾的黑子没有消停的时候,刚刚排除了一台车的油路故障,坐在车里面还没有抽完一根烟,前面车又停下了,开车的司机跑来说发电机不发电。 黑夜行车,没有电岂不是要命,黑灯瞎火怎么开车?他二话不说跳下车,沐浴在大雪中,来到故障车跟前轰了几脚油门,发动机怪叫着判断故障,望闻问切查找原因,三两下就手到病除了,开车的司机惊骇不已,想请教是怎么回事?他一挥手说:“别掉队,抓紧时间赶路。” 停下来的车队又一次冲进了雪的海洋你追我赶,追赶已经走远了的大部队,黑子上车后一言不发,开车的兵刘亚洲忍不住说:“排长,什么故障啊?你怎么下去就好了?” “切——那叫什么故障呀?发电机皮带松了都不知道,还开什么车?应该去喂猪。” “啊——不不,不会吧?排长,余振生开车技术不错耶,怎么连皮带松了都不知道?” “哼哼——不错个屁核子。他小子就是依赖思想,自己不想办法懒得动手,多哭的孩子多吃奶,总想着车出故障了有人会帮忙,今天要是队长收尾,他小子就会立刻下岗,回去喂猪。” “哦——哪哪——那可不是。你是老好人,大家都不怕你,你不会让他去喂猪吧?” “哦——怎么啦?让他去喂猪,你心疼?” “他他——他是我老乡,你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等一会停车了,我去给他提个醒,求求你了排长?” “哈哈哈……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你这样不是帮他,而是害他。我们是各自为阵的汽车兵,是独立完成任务的个体,没有真学实才,单独完成任务时排除不了故障,就会放在路上看公路,难堪不难堪?让他去喂猪,也是给他敲警钟,不思进取,就会被淘汰。” “这个我知道,下不为例,你就买我个面子,好不好排长?” “切——不要这么说,你能帮助他改过就行,老乡之间就要相互关照,共同进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了吧?” “谢谢你排长,抽根烟。” “我有,好好开车。”黑子毫不在乎的说。 路迢迢无穷无尽,夜茫茫雪海无边。像萤火虫一样的车队灯光撕裂夜空,在雪夜里弯弯曲曲迎风飘荡,看不清楚的村镇迎面而来,呼啸而过,车队已经进入了有人烟的区域。 羽队长睁大眼睛看着灯光里的景物,好像是寻找什么?开车的杜一波一看不解其意,匪夷所思的说:“咦——队长,你在找什么?身子摇摇晃晃,让我心急?” “开你的车。咦——灯光怎么越来越暗了?” “哦——是不是大灯又让雪糊住了?我下去再清理一下。” “哼哼——这点小事情用不着请示,你小子别整景。” “呵呵——我没有请示你,是你自作多情。” “哦——呵呵,算我自作多情,你能——你能。” “嘻嘻——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说,我说什么了我?” “切——磕磕巴巴干什么?你不是伶牙俐齿的不得了吗?赶紧去把灯光弄好了。” “嘿嘿——看把你高兴的?死占便宜不吃亏。” “哈哈哈……知道就好,赶紧干活。” “好好好,赶紧干活,赶紧干活。”杜一波一边说一边停车了,刺耳的刹车声聚然响起。 下车除雪一气呵成,用不了分分钟就搞定了,后面的车队还没有跟上来,他又起步跑起来了。被擦去积雪的灯光豁然间亮了许多,灯光里的雪花更加是五彩缤纷,琳琅满目,似乎雪花更加稠密了。 这一带已经是很熟悉的地方了,可厚厚的积雪改变了地形地貌,把一切熟悉的地方都遮挡住了,看起来很陌生。羽队长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烟“呼……”自言自语地说:“小豆子,这里是不是高糜子湾?” “就是呀,你认不得了吗?” “嗯——看不清楚啊?咦——这里不是有一片沙漠吗?” “且且——还没有到,马上就到了。” “哦——嗯——在沙漠里停车吃饭,肚子饿扁了。” “啊——还有几十公里路就到家了,坚持一下,回家了再吃饭。” “切——你知道什么呀?几十公里路不算什么,可对于马不停蹄、长途跋涉的我们来说,就有些咫尺天涯的感觉了,就要放慢脚步,从容淡定的回家。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千里迢迢不在话下,回家的喜悦就容易冲昏头脑,极乐生悲倒在家门口,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懂不懂?” “哦——我不懂,哪有你这番胸襟涵养?动不动就诗呀词呀的张口就来,让人烦不胜烦。” “呵呵——你不是平时也之乎者也的乱吼一气吗?” “嗯嗯——我那是断章取义,想起来一句吼一句,仅此而已。” “那就不错了,也算是有文化的人,这阵子想起什么了?喊一嗓子调节气氛,瞌睡死了。” “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开车上,来不及想,嗷——想起来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对不对?” “哈哈哈……这是李白的名句,我在雪山的时候,看到过巴掌大的雪片,就想起来李白的名句,可席子大的雪片没有见过,想想李老前辈是怎么想到了如此夸张的比喻?真能吹啊。” “这不是吹,是豪情,该你了。” “嗯——大雪纷飞阻客行。” “大雪纷飞阻客行?这这这,这是谁的诗?” “我的。” “啊——你你你,你啥时候作的?” “现在,不行呀?” “啊——你你你,你也会做诗?” “切——狗眼看人低,看走眼了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能说面面俱到,起码是蜻蜓点水有所了解,只可惜没有机会深造,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双十有余了,还懵懵懂懂孑然一身,功名利禄与我无缘,可悲可叹啊。” “哈哈哈……神经病又犯了是不是?你现在已经是功成名就的人中翘楚了,让人高山仰止,还想怎么着?你不是常说,知足常乐吗?” “切——知足常乐?那是不思进取的人无病呻吟。哪个人不想出人头地?不想让人顶礼膜拜?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且且——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此刻说这些不合意景。咦——你的诗还有没有别的说法?” “那当然了,张口就来。大雪纷飞客难行,大雪纷飞……” “哎呦呦,怎么就全是大雪纷飞?能不能换点别的呀?” “哈哈哈……这就叫触景生情,即兴发挥,下雪天,满脑子全是雪,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羽队长戏语道。 杜一波一听惊骇不已,感觉到头皮痒痒,抬起手把皮帽子抹下来,准备抠痒痒,羽队长发现后大喝一声:“你小子不想要耳朵了?这么冷的天不注意防护,不知不觉间就会冻伤耳朵,可不敢马虎。” “哎呦呦,头皮痒痒挠一挠,几个月不洗澡太难受了,回去好好洗个澡,可就幸福死啦。” “那当然,洗个澡这么简单的事,对我们来说就成了奢望。” “可不是吗?几个月不洗澡,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这个兵当的够水准啊。咦——帽子?队长,这这这,这个帽子的由来你知道吗?说来听听,让我茅塞顿开一回。” “哦——这个——臭小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呵呵——好奇心而已。帽子天天戴在头上,还不知道是怎么演变而来?你博学多才,不会不知道吧?” “呵呵——看书学习就知道了。嗯嗯——帽子的基本功能,就是冬天的时候防寒保暖,夏天的时候遮阳挡雨。嗯嗯,在古代的时候,男男女女都留头发,认为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剃头剪指甲都是大不孝,所以都是长发飘飘,戴帽子就极其重要。冠就是首服的统称,包括冕以及覆盖在头顶发髻上的小冠等其他诸冠,种类非常多,含义丰富。而且,古人对头顶上所带的冠是十分重视,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戴法。嗯嗯——《后汉书》一语道破,人类发明帽子最本原的初衷:‘上古穴居而野居,衣毛而冒皮’——即原始人在刀耕火种时代,就把兽皮树叶盖在头上作为帽子使用了。然而,随着时代演变,文明的发展,帽子除了保护头的功能外,还成了装饰打扮区分身份的一种道具。嗯嗯,不过,帽子最初不叫帽子,东汉的许慎《说文解字》中就没有‘帽’字,帽子之称谓是东汉以后的事。东汉以前,把戴在头上的东西通称为‘头衣’,其中包括帽子、巾、头、冠、冕等等。” “啊——这么复杂?” “且且——复杂的在后头呢,古代人把帽子问题上升到政治高度了,几乎和性命攸关。古时候,男子汉在二十岁就会举行冠礼,主要内容就是父亲和族中长辈要戴一顶帽子,大宴宾客,意味着这个人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负起家庭宗族国家的责任了。要是一个人下决心在任何场合不戴帽子,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要自绝于社会了,有散发绝世,投迹山林之说。唐朝的诗圣李白发牢骚有‘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绝句。” “啧啧啧——诗仙李白也发牢骚?我还是头一回领教,还有吗?” “嗯嗯——说起来还是太复杂,平民百姓戴不起帽子,以黑巾裹头,所以老百姓就叫‘黔首’。官员有官员的戴法,被国家近乎法律的形式规定下来,一旦违背,后果难料。轻则受训,重则罢官免职,再重者就被扣上藐视朝廷的罪名,那可就更恐怖了。” “啊——这这这,这么利害啊?” “呵呵——你以为呢?幸好我们没有生到那个时代,要不然也是麻烦。” “那可不是。嗯嗯——有什么具体的说法吗?” “嗯——当然,首先是皇帝的帽子只有一顶,也叫冕冠,据说是皇帝所制,冕冠有冕板、冕旒、充耳几部分组成,珠光宝气,价值连城,有好几斤重。还有长冠、通天冠、远游冠、委貌冠、进贤冠、樊哙冠、法冠等等,不同的官职戴不同的帽子,我给你说不清楚了。” “哎呦呦,这这这,太复杂了,你能说这么多好记心,了不起啊?我我,甘拜下风,一定要洗心革面向你看齐,见贤思齐么。” “哈哈哈……好样的,希望你……小心……” 羽队长大声疾呼。 平展展的雪地上突然塌陷了,汽车一头栽进了一条大峡谷坡道陡峭,汽车屁股扭来扭去,大有失控的趋势,杜一波手慌脚乱操作不当,羽队长大喝一声:“放开刹车,抢二档。” 动作娴熟的杜一波依言而行,电光石火间解除险情,汽车在坡道上失速下滑,随着惯性越来越快了,却不敢踩刹车。否则的话就无法掌控汽车了,转弯处就地漂移,危在旦夕。 苍天有眼,灯光里的路边上出现了一个大土堆,羽队长用手一指,心领神会的杜一波把方向盘一拧,汽车忽然间离开道路冲上了大土堆,车头高高翘起,仿佛过山车到达了顶点,下滑的速度立刻减弱了,眼看着就要停在大土堆上搁浅了,羽队长手一挥,杜一波适时加油,汽车冲过了大土堆,车头突然间下栽,仿佛倒栽葱似的,人在驾驶室里都能站起来了。 杜一波紧张的不知所措,也不敢踩刹车,任凭汽车自由落体般从大土堆上滑下来,此刻踩刹车就等于自杀,修正好方向就能转危为安。汽车颠簸着返回公路安然无恙,坡度大大减低,二档速度就有些不相适应了,他紧张的不敢提高档位。 神情自若的羽队长哼了一声说:“磨蹭什么?害怕了?” “哎呦呦,我地妈呀?纯粹是过山车么?吓死我了,差一点就……” “闭上你的乌鸦嘴,处置得当就能化险为夷,这不是好好儿的吗?雪地行车没有危险怎么可能?不害怕。” “啧啧啧——能不害怕吗?后面的车队会怎么样?” “且且——把你死的愁。前车趟开路,后车不沾泥,我们已经给他们做出榜样了,他们跟着我们的车辙,就会平安降落。” “哎呦呦——我的娘哎,这个大土堆真是神来之笔,要不然,汽车就放风筝了。” “呵呵——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万物相生相克,有利有弊,绝对没有死胡同。只要有生又何患,死又何惧的胸怀,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是没有可能。嗯嗯,就像谁说的上帝关住了门,一定会留下一扇窗户。” “哦——你说的吧?你这一处一处的名言绝句,哪里学来地?” “呵呵——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鄙人一生的追求,现在只不过初出茅庐,不知道两眼抹黑的未来什么样?” 羽队长感慨道 …… “……”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世事如棋 (一) 第四十一章 世事如棋 (一)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哎呀呀,别吼了?到地方了,停车吗?”杜一波不耐烦的叫唤道。 “呵呵——鬼叫什么?到地方了就停车。哼哼,该请示不请示自作主张,自负的找不到北;让你当家作主一回,你又故意捣乱找茬,是不是皮涨了?想不想到雪地里练一场?” “哦,我不敢,改天吧。现在精疲力竭困死了,眼睛一睁到现在不得消停,一路上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累死了。” “呵呵——太好了,要得就是这种感觉,精疲力竭你就老实了。”羽队长幸灾乐祸的说完,打开车门子下车去了。 劈头盖脸的雪花很是稠密,毫不留情扑面而来,他赶紧扣上大衣口子,扶起大衣领子,戴好手套皮帽子,背着手往后面查看紧随其后的车队。韩老六紧跟在后面,看到他就从车里面跳出了,嬉皮笑脸的说:“呵呵——队长,天快亮了,还还,还真做饭呀?” “且且——吃过晚饭到现在多少个小时了同志?几百公里路跑过来,体力精力都到了极限,不补充能量,剩下的路怎么走?天一亮就是大年三十日了,已经把弟兄们累垮了,你想把他们累趴下不过年了?”羽队长认真的说。 韩老六一听,没有商量的余地,怔怔的站了一会想明白了,突然回过头大声地说:“弟兄们,抬家什整顿饭菜,两个人淘米,两个人架篝火,两个人剁肉,剩下的人跟我来,动作要快,不要让军阀提住我们的尾巴,动作麻利,开始。” 不知道韩老六是故意说给羽队长听,还是有意显摆,黑暗中往后走的羽队长听的真真切切,仿佛捡了元宝一样偷着笑,脚步不停继续前进。“吱嘎——吱妞——嗤嗤……”刹车声彼此起伏,一辆辆汽车接踵而至,停下车了还在嗤嗤乱响,几十台车停下来还需要时间。 灯光里的汽车就像一座座雪山,除了车头上的积雪融化了,其它的地方都被积雪糊严了,尤其车屁股后面一片洁白,沾满了被汽车带起来的雪尘,就连拖车钩和大架都无一幸免附着一层雪尘,看起来白光光臃肿了许多。 汽车前后轮胎却黑黝黝干干净净,水淋淋冒着热气,就像开锅了似的。轮胎在滚动过程中会产生热量,融化了积雪,离心力的作用下水花四溅,把融化了的雪水飞溅在挡泥板上,结成了厚厚一层冰,来不及结冰的水顺流而下,在挡泥板下沿处形成了胳膊粗的冰柱,就要延伸到地面了,还在不停地滴雪水,随着时间流逝会不断壮大成长。 汽车头前的翼子板成了重灾区,翼子板四周形成了冰盖,把前轮台包裹进去了,就像是新型的装甲车一样怪模怪样,滴滴嗒嗒还淌着水,还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 车头下面的保险杠和园宝梁也改变了模样,冰雪混合在一起冻在上面,形成的冰柱子垂下来连在一起,像一堵墙一样厚实。离远看,有点像圣诞老人的胡子,明晃晃的有点意思,上面还有没有冻住的雪水在继续增加厚度,是因为雪还在下,车还没有到站。 羽队长一步走一步看,每一台车同样的装束,一样的风景,这都是长途跋涉应有的风采,是战士们几十个小时拼搏的成绩,内行人看一眼就知道,没有艰苦卓绝的历程,是不会形成如此壮观的规模。 车队还没有全部到位,羽队长的脚步就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刻,看不见黑子到来,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了。车队后面一片漆黑,也听不到有什么动静,有些焦虑的羽队长俯下身子抛开积雪,把耳朵贴近地面听了听,站起来拍打着手,自言自语地说:“嗯,怎么啦嘛?还有好几公里路,这个蠢驴放在后面,还是让人不放心。” 他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密密匝匝的雪花始终如一下个不停,积雪的厚度不断增加,已经没过脚踝了,这是这个冬天最有效的降雪,这样高强度持续下去,会不会又是灾难?过了头可就不好玩了。 “嗡嗡嗡……”遥远的天际传来了马达声响,黑透了的远方,有一点隐隐约约的亮点忽隐忽现,忽忽悠悠缩短距离而来,显得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羽队长一看心头一热,许多感触涌上心头,普天之下,还有谁在这样的环境中打拼?还有谁在这样恶劣的风雪之夜日夜兼程?还有谁已经在除夕了,还在路上跋山涉水到不了家? 他转着圈看了看四周俏无声气,吞没在黑暗中的车队也看不见,没提防抬起头想看看天空,稠密的雪花不失时机落满了脸,钻心透骨冰冰凉,赶紧低下了头。 “突突啦啦……吐啦啦……吐啦啦……突突啦啦……”极不匀称的发动机声音越来越清晰,羽队长一听心头一颤,已经知道了出什么故障,还能坚持跑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声音不畅的发动机突突啦啦非常严重,仿佛是得了肺气肿吭吭哧哧,老态龙钟,爬到跟前刚刚停下来,车头就冒起了浓烈的蒸汽,一副发高烧病怏怏的态势,随时随地就有倒下去一命呜呼的危险。 黑子从车里面跳出了,神情激动的扑上前来说:“呵呵,算你娃有良心,还知道等等我呀?” “呵呵,别肉麻了,我还以为你让狼绑架了,准备好狼口夺命呢。” “是吗?哈哈哈……你咒我我高兴,总比没有人心疼强,多谢哥们了。” “不客气。车怎么啦?引擎突突啦啦的?” “嗯嗯——你猜猜看?” “切——这点现象还能不知道呀?这样的故障经历得多了去了,是缸盖垫子冲破了,还冲破在水道上是不是?” “哦——聪明,不愧是车神。唉,冲坏了水道存不住水,跑几公里路就没水了,两个缸淹死了不工作,没力量。” “那是当然。好在离家不远了,拖回去算了,如果把水漏进机油里,发动机可就报废了。” “不用拖也能回去,不看看谁在押阵收尾?” “呵呵——又吹上了。嗯嗯,把车开到前面去,吃过饭你打头。” “切,谢谢你,不用了,我要始终如一坚持到底,免得留下遗憾,留下话把子让你娃没完没了挤兑,揭我的短。” “哈哈哈……警惕性蛮高的嘛?不要组织照顾有尿性。不过,撂在雪地里回不去,你娃就在这里过年了。” “呵呵,把你死的愁,还剩下尿长一步路,我就是推也推回去了。咦——天快亮了,还在这里吃饭呀?” “唵——不行吗?你有什么提议,说出来听听?” “嗯——快到家了,回家了吃,不行吗?” “切——你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马怕松套,人怕泄气。一旦到家了,看到温馨的床铺,咬牙坚持了几十个小时的弟兄们就泄气了,你就是作宴席给他们吃,都没有胃口了,所有的心思就想睡觉,你想想是不是?嗯,一顿饭不吃没什么要紧,可有些体质差的兵就爬不起来了,疾病趁虚而入,感冒发烧打喷嚏就免不了了,这个年还怎么过?吃药打针不得消停,病怏怏看着别人过年,悲催不悲催?可怜死了。嗯嗯,现在在这里吃一顿饭,多多少少垫吧垫吧补充热量,不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一直憋到家里倒头一睡,明天起来,一个个生龙活虎,一个都不会倒下。” “哦,这这这,这是为什么?” “呵呵,这里面大有学问。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人也是一种生物,就要顺应自然,首先是吃饭补充体力,不缺乏营养,运动几十公里路也得两个小时,帮助消化极为有利,还能恢复体力,解除疲劳,一举两得。” “啧啧啧,你娃不是蒙古大夫吧?吹得头头是道。” “呵呵,我还没有说完呐,接下来……” “拉倒吧,我不想听。哎呦呦——人都累死了,你还嘚吧嘚吧破烦人,烦不烦?让人活不活了?往前走。” “闭上你的乌鸦嘴,等等我,等我把话说完么?” “啊,你是敦煌来的吗?最好离我远点,烦不烦?哼哼,你给这里的鬼说去,我走了。”黑子受不了逃跑了。 羽队长一看冷了场,没有了倾诉的对象觉得无趣,看着黑子的背影骂道:“哼哼,我到是遇上驴了,你娃从此以后别想让我讲故事,我……” 他看了看四周黑咕隆咚有些心虚,抬起脚追赶黑子,还不依不饶地说:“等等我么?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还等你来着。” 黑子在黑暗中偷着笑就是不理他,还加快脚步往前走,羽队长一看有些失落,准备好恶毒的骂词攻击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遥远的夜空中突然兀突的升腾起一团火焰,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夜里仿佛撕裂了,一下子豁然开朗,辉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吓得他妈呀大叫了一声。 冲天的火光映照夜空,黑子同样吃惊不小,听到身后面的羽队长惊叫了一声,转过身来到了他跟前,神情紧张的说:“不不,不会是车着火了吧?” “啊——车着火了?”两个人问着同样的问题。 依稀可辨的两个领军人物,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看着汹汹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中密集的雪花,吓得元神出窍,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火光映照下飞奔而来,两个人更加预感到了不妙,不约而同拔腿就跑。前车到后车的距离有上千米,路上的积雪没过脚踝了,跑起来有些磕磕绊绊,再加上看不清楚路面状况,掌控不住就栽跟头,跑起来自然是跌跌撞撞,没有速度可言。 前面的人影越来越近,羽队长越来越感到了害怕,烈火熊熊烈焰冲天,不是车着火了还能是什么?这一带是大沙漠,能燃烧的东西屈指可数,即使有沙漠植被,也是零零星星散落各处,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燃烧啊?这是怎么啦?越想越害怕,他的心砰砰乱跳,吓软了的身体根本就跑不起来,黑子同样踉踉跄跄跑不动,神情紧张的两个人索心停下来等待跑来的人。 来人却身轻如燕,跑起来轻飘飘的蹦蹦跳跳,一边跑一边喊:“队长,干啥子撒——在哪里撒——太冷了会冻感冒撒——” 听声音是通信员张亚夫的声音,羽队长大声的问道:“车着火了吗?” “啊——车着火了?没没,没有撒——是我们架篝火了撒——” “架架,架——篝火?哪哪——哪里来的柴火?怎么会那么大的火?” “韩班长带的几个树根疙瘩,汽油倒多了撒——” “啊——吓死我了。哼哼,不请示不汇报,谁出的馊主意?” “哦——这这这,这个,天气太冷撒——下了车的弟兄们没地方取暖,都围在做饭的喷灯炉跟前烤火,韩班长害怕发生危险,就取下树根疙瘩点着了,让大家取暖撒——” 通信员跑到跟前说。 黑子一听高兴的说:“呵呵,韩老六这个娃的办法不错,让大家烤火才能待得住么。” 已经吓怕了的羽队长不知道说什么,气哼哼往前走,黑子一看大事不妙,紧走几步跟上来说:“你想干什么?” “哼哼——关你什么事。” “你可别训人了。” “我还想揍人哩。” “啊,胡说什么?神经病吗?韩老六有什么错?是你不了解情况,吓着了么。” “他这是刚愎自用,自作主张,目中无人。” “切——说什么呐?架篝火又不是违法乱纪的大事情,怎么就目中无人了?他也是为大家着想,万一喷灯炉爆炸了,那可就死伤一片,你不但不能训人家,还要表扬人家才对。” “哦——什么?还要表扬?你你,你不会让我给他磕头作揖吧?” “呵呵,这是你说的,我不反对。等等我,听我说嘛?” “滚犊子——不想听,刚才你怎么不听我的?” “啊——你——现世报呀?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听我说,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哦——真的?” “真的,说话算数,不信就拉钩?” “切——拉倒吧?有屁就放,我烦着哩。” “且且——不死吧?你有什么事情沉不住气?骂骂咧咧有什么好处?也不想想今天大家的表现可是出奇的好,上千公里路一口气跑回来了,还是冰雪道路,没有发生什么事故多不容易?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是不是呀哥们?不可以乱训人。明天就大年三十日,一年到头了,也就是说辛苦了一年了,让大家高高兴兴过个年好不好?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安定祥和是大事情,韩老六这点事算什么呀?你把他惹烦了,他要是撂挑子怎么办?明天还要七碟子八大碗为大家服务,这都是眼皮子上的事。要是平时,你揍他一顿我都不管,大不了他不干有人干,难不住咱们是不是?现在就非同小可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听我一句话压住阵脚,不要乱来。要不然,我就把我徒弟叫过来决斗,这可是我们三个人有言在先的公约,你娃不会不知道吧?” 黑子的肺腑之言句句在理。 羽队长一听豁然间清醒了。冲动是魔鬼,万一训炸窝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吃过的苦,流过的泪车载斗量,何必斤斤计较?想到这里,不好意思拍了拍他肩膀说:“哼哼,听你的,我错了,谢谢你哥们。” “切——光凭嘴说有什么意思?” “你——还要怎么样?” “发个烟总算可以吧?” “呵呵——你的好心,还要带回扣呀?算你狠。”羽队长一边说,一边准备跑溜之大吉。 知己知彼的黑子也是老中医,已经觉察到他企图不良,封住了他逃跑路线,被逼无奈的他掏出烟来,准备取一支给他,眼疾手快的黑子一把夺过烟盒子,釜底抽薪连锅端了,情急之下转过身撒腿就跑,忘记了雪地里的禁忌,还没有跑出几步就遭报应遭殃了,“咕咚”一声栽倒了。 有惊无险的一场风波,在两个发小的嘻笑怒骂中烟消云散了,羽队长笑呵呵走上前去,拉起他说:“呵呵,慌慌张张跑什么?这盒烟你不抢,我也是准备给你的。” “啊——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害得老汉我摔了一跤。” “哈哈哈……不后悔,干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哦——说得对,为了这盒烟摔一跤值得。哈哈哈……”羽队长给黑子拍打身上的积雪,几个人结伴而行,向篝火处走去。 火光冲天的篝火规模不小,熊熊火光映照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黑透了的夜空中,有很大一片区域里银光闪闪,熠熠生辉,风景这边独好。羽队长和黑子到来后一看,灼热的火堆周围已经看不到积雪了,融化了的雪水渗入沙漠,露出来湿漉漉的沙地,积雪还在不停融化。 篝火正旺,活力四射,站在篝火旁就感觉到暖烘烘的火力强劲,经不住烘烤的军人们不断往外扩张,有些贪图享受的兵,把汽车坐垫搬出来坐在上面,好不惬意,可挡不住的瞌睡滚滚而来,已经闭上眼睛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打起瞌睡来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羽队长一看害怕他们感冒了,就大声地说:“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再努一把力,吃过饭我们就回家了,在这里不能打瞌睡,会感冒啊,过年可就与你无缘遭罪了。实在顶不住,就在雪地里打几个滚,明天让你们睡觉睡到十点钟,起床后洗澡理发,打扫卫生过大年,大家说好不好?” “嗷嗷嗷……好——好好……”大家一片欢腾。 伙头军们张弛有度忙个不停,行军锅已经沸腾了,锅里面炖煮的肉咕嘟嘟欢快的翩翩起舞,散发着阵阵香味,米饭锅里同样米香四溢。火光里人影瞳瞳,看着伙头军们舞刀弄铲,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像英国皇家打击乐团在演奏,是一片和谐还是杂乱无章?那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世事如棋(二) 第四十一章 世事如棋(二) 轻盈盈的雪花,遇到上升的热气流,突然间来不及融化改变了姿态扶摇直上,半空中化成水化成雾随风飘逝,篝火旁边烤热了的蒸汽蒸腾,随着热气流滚滚旋转,舞台效果浑然天成,这种场景哪里能见到? 羽队长抿着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恨不得把一闪即逝的绝佳画面镌刻在记忆深处,丰富阅历,有机会讲给不知道的人听一听,一定会深受感动,让他们知道解放军汽车兵的艰苦卓绝,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树根疙瘩烧起来持久炽热,已经融化了的雪水渗进了沙漠,现在又被烈焰烘烤的雾化了,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沙子里冒出来积少成多,相互拥抱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雾,义无反顾集中到篝火里搭乘免费天梯,随着火光直冲九天,从遥远天际落下来的雪花,来不及降落又被烤化了打回原籍,反反复复不一而终。 火光里的军人们,一个个显得无精打采,呵欠连天,也有精力旺盛的军人,兴致勃勃讲述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尤其刚刚过去的大峡谷猝不及防,惊心动魄的刺激一刻终生难忘。 绝大多数人萎靡不振,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火光映照下的汽车沉默不语,散失了温度的车头落满了积雪,白茫茫像一道雪岭横戈在天地间,汽车翼子板车厢板下面垂挂的冰柱,仿佛穿上了洁白的围裙一样随风而动,显得威风凛凛,枕戈待旦。 “啊呵——”羽队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着就要昏昏入睡的战士们害怕冻感冒了,准备叫醒他们,想办法调剂一下气氛,灵光一闪看着山东兵刘延东说:“刘延东,那天你说,关公战秦琼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家乡,老人们说是军阀韩馥驹的老爹看戏,看到秦琼战尉迟恭,突然叫唤道怎么不是关公战秦琼?唱戏的一听就晕菜了,关公和秦琼是两个朝代的人,怎么能遇在一起打仗呀?可老爷子是军阀的爹一手遮天,也是衣食父母,他不高兴就没饭吃了,被逼无奈就唱了一出关公战秦琼,传为笑谈,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哈哈哈……”大家一听哈哈大笑,打瞌睡的人也来了精神。 羽队长一看成效显著,年轻人爱听这些没有根据的奇谈怪论,对和错无关紧要,只要能博得一笑就行,笑呵呵地说:“弟兄们,我听说的关公战秦琼是另一种版本,是不是真的无从考究,和年轻人谈恋爱有关系。” “啊——谈恋爱?”大家一听惊骇不已,血压升高,一个个都来了精神。 谈恋爱是年轻人永远都不乏味的话题,闲暇之余聚在一起三长两短,相互探讨,没有穷尽,此刻一听眼冒绿光,一个个眼巴巴看着羽队长,且听下回分解。 广闻博见的羽队长一看,没有人打瞌睡了,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姿态想说不想说,故意卖关子,沉不住气的黑子就叫唤开了:“切——你这不是吊人胃口不是?你是说关老爷也谈恋爱?你倒是说呀?” “队长,怎么回事嘛?关公和秦琼谈恋爱了……” “哈哈哈……” 大家一听这种无稽之谈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雪花纷飞的寒夜里,长途跋涉的军人们精疲力竭,小憩片刻,在火光里一个个东倒西歪,对感兴趣的话题依然充满憧憬,让领军人物羽队长深感欣慰。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就把道听途说的乡村野史抖搂出来调节气氛,略一沉吟笑着说:“呵呵——兄弟们,我说的只是为了寻开心,不可当真,以后给别人说起来,不要说是我说的,权当是道听途说,别坏了我的名头。” “切——你话就多得很?你是谁呀?又不是大学教授,也不是历史学家,说了和没说一样,你就一说,我们就一听,哈哈一笑了之,怎么就怀了你的名头了?” 黑子急不可耐的说。 “哈哈哈……话可不能这么说,事关我的名声,我怎么能胡说八道?这么多弟兄们人多嘴杂,防不住哪一个心怀叵测的坏分子居心不良,败坏我的名声,给有文化的人说是我说的,人家一听,纯粹是扯鸡巴蛋,不是影响咱们解放军的形象吗?解放军的队长,怎么没文化玷污历史?” “哎呦呦——你倒是说不说了?你还没有说么?怎么就扯鸡巴蛋了?你先说,我保证不给别人说是你说地,好了吧?”急吼吼的黑子赌咒发誓。 大家一看队长有后顾之忧不想说,为了想听故事,一个个表决心发毒誓,不坏他的名头道行。心知肚明的羽队长心里面偷着乐,这种掩耳窃铃的小把戏,都是为了有意为之逗乐,根本就没有实际意义一笑了之。 一看大家情绪高昂,点了根烟说道:“嗯嗯,我就信一回你们,大家听好了。这个——传说有一对年轻人,在看戏的时候一见钟情谈恋爱了,找不到个遮人耳目避静地方抒发激情,卿卿我我来到了城隍庙。城隍庙是关老爷的家,情愫暗流的两个愣头青按捺不住,不管不顾就在城隍庙里搂搂抱抱,哼哼唧唧,敞胸露怀真情表露,春光大泄。关老爷一看不堪入目,吹胡子瞪眼气坏了,岂有此理?这不是有伤风化,不把我放在眼里吗?一气之下就想显灵出来给点教训,又害怕吓坏了年轻人坏了名头。城隍庙是保佑老百姓的,吓坏了年轻人传言出去,还有人来烧香磕头求平安吗?关老爷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忍气吞声忍着吧,眼睁睁看着他们办完了手续,离开这里回家了,到他们家里显灵出来教训教训,出了这口恶气。 干柴烈火的两个年轻人完事了回家去了,气愤不过的关老爷拖着青龙偃月刀尾随而至,到年轻人的家里面去了,走到门口一看,门神秦琼一看大吃一惊,金锏一挥大喝一声:哋——什么毛神敢私闯民宅?你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吗?关老爷一听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把青龙偃月刀一横说:哼哼——这两个小孩子在我家里胡作非为,我要教训教训他们。门神秦琼一听不买账,眼睛一瞪说:切——我不管他们在你家里干了什么,孩子们回家了就由我保护,我是看家护院的门神耶——看不出这是我的势力范围吗?你就不能教训他们,要不然,我这个门神在这里是吃干饭的吗?关老爷一听岂有此理?大喝一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城隍庙里的关老爷,关将军,你一个小小的门神竟敢如此嚣张?找打呀?门神秦琼一听嗤之以鼻,毫无惧色,毫不退让说:哼哼——各司其职,各有各的职责,城隍庙管理着一座城的安危,说起来你就应该大人大量,孩子们不懂事做错了,原谅了就是了,你还跑到家里来寻衅滋事,兴师问罪,太有些小儿科了,看不见我是门神秦琼吗?家家户户都有我把守,有我在,任何人不得入内。关公和秦琼这两个凶人,都是忠义之人恪尽职守,谁也不认识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这这这,这个,谁谁,谁胜了?” 黑子咽了口吐沫说。 精彩的故事,吸引得大家鸦雀无声,脑海里幻想着神仙大战,谁胜谁负出天知晓?羽队长瞪了一眼说:“我怎么知道啊?你去问一问关老爷不就知道了吗?” “屁话不是?我——” 黑子一想也是呀?神仙打战,凡人怎么知道? 战士们都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听故事,韩老六志却得意满走过来,大大咧咧的说道:“呵呵——弟兄们,吃饭要紧啊,人是铁饭是钢,队长的故事虽然好精彩,却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唬人哩,也不能当饭吃呀?大雪纷飞的这种环境中,谁吃过饭我不知道,我敢说这种环境中没有人做过饭,而且是正儿八经做饭,还是从来没有过的祖传秘方,那可就更是难能可贵了。对我来说都是处女作,以前没机会,更没有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巧合和兴趣制作,也就不说什么了。嗯嗯——今天我们长途跋涉,雪地行军,翻山越岭马不停蹄,一路上历尽艰辛,对我来说,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历尽艰辛,也是终生难忘的处女行。此时此刻,我们呕心沥血平安到达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我为了表达对弟兄们的敬佩,贡献出我的绝学,精心烹制了韩式密宗肉,每个人三块,不多不少,热着吃满嘴流油,软糯迷香,肥而不腻;冷着吃后味悠长,劲道有嚼头,十天半个月不变味。” “嗷——嗷嗷……”大家一听垂涎欲滴,不听他胡咧咧,一窝蜂拥挤在锅跟前。韩老六一看,受到引诱的大家一扫秃废,吃饭的热情空前高涨,乐滋滋地说:“哎呦呦——别挤,别挤,把锅挤翻了,我们车队是仁义之师,文明礼貌的车队,尊老爱幼,先来后到,怎么能乱哄哄有失体统?人人都有慌什么慌?挤什么挤?绅士风度哪里去了?哼哼——我可有言在先,够不够就这些,别像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个都饿死鬼投胎呀?两碗三碗都吃不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没良心能吃过?吓死我了。哎呦呦——一转身怎么就变成饭桶了?是不是路上的饭好吃,家里的饭不好吃呀?嗯——这个问题嘛,我还得研究研究?呵呵——有点意思。不过,这么个吃法可不行呀?伙食费会超标,伙食费超标了寅吃卯粮,那可就……” “闭嘴。你有完没完了?让不让吃了?不让吃我们就不吃了。” “哈哈哈……有尿性。你娃别嘴硬,犟就是眼泪晓得吗?你能吃多少,我心里有数,回家了我们慢慢计较。哼哼——在我勺子底下盛饭吃,还敢给我横?你脑子没病吧?” “吆喝——韩班长,我不吃饭愁死你,要不要单挑?” “哎呦呦——你吓死我了?我怕了你了行了吧?慢慢吃,别噎着。” 极富成就感的韩老六嘻嘻哈哈的说。 吃饭不积极,思想上有问题,衣食住行是人生大事,只要活着马虎不得,谁也脱不了俗。战友们之间嬉笑打闹,是驱除寂寞孤独的良师益友,哪个人都少不了,孰是孰非没有定论,开心就好。 羽队长见怪不怪听着他们打嘴仗,一脸古井无波,看了看碗里面红艳艳,颤巍巍秀色可餐的大块肉,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肥腻腻的油汁,从嘴角流下来汇集到下巴上,形成了一滴摇摇欲坠的球体,眼看着就要滴到衣服上了,坐在旁边的韩老六看了看,蹙眉说道:“啧啧啧,你你,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卫生搞清楚。” 羽队长侧过头看了看他不知何意?依然故我大口咀嚼,韩老六瞪了一眼,用手指了指下巴,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碗端起来往下巴上一刮,荡秋千的油汁就不见了。 皇上不急太监急,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韩老六眼睁睁看着他如此这般,咧着嘴蹙着眉,就像躲瘟疫似的说:“啧啧啧,你恶心不恶心?你就不会用手绢擦一擦呀?老年痴呆啊你?”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不屑的说:“呵呵——看不惯是吧?说明你娃还年轻,没见过什么是真正地男人,这才叫男子汉风采,大口吃肉能不流油吗?大碗喝酒,能不撒酒吗?你懂个屁核子?呆在这里唧唧歪歪,影响我的胃口,烦不烦?刚才你满嘴跑火车,差一点就激起民愤,你不是从敦煌来的吧?逼话(壁画)咋那么多?” “呵呵——这个,说起来可就有些渊源了。跟好人学好人,跟上巫婆跳大神,这是你的口头禅,有样学样,还不是跟着你深受其害呀?” “你——哈哈哈……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追根溯源到我的头上了?嗯,好样的,继续发扬光大,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哈……那是当然,不会让你失望。”韩老六大言不惭的说。 羽队长自顾自大口咀嚼,韩老六眼巴巴看着他,随着他的张口闭口,自己的嘴也身不由主蠕动着,竟然忘记了自己吃。羽队长有所察觉后瞪了一眼,他浑身一颤,局促的才开始吃起来。 憋满两腮的羽队长没有忘记察言观色,看了看火堆映照着的战士们,绝大多数人都津津有味吃的很好,精气神不错,有个别的几个兵嘴里面塞满了肉,却双眼紧闭打瞌睡,显得困乏至极,就用手指了指他身旁的兵。旁边的兵领会了他的用意,抬起手一巴掌,就把打瞌睡兵的皮帽子打飞了,猛然惊醒的兵雾里雾中,迷迷蹬蹬不知所踪,身旁的兵捅了捅他,低声的说:“队长看着呐。” “哦——”豁然顿悟的兵立刻就大变活人,拾起帽子戴在头上,装出一副大快朵颐的气势来知错就改,要不然就会招致队长毫不留情的呵斥,当着这么多人地面有多不好意思?想想都不寒而栗,那可就颜面无存,威风扫地了。 还有些兵不打瞌睡却端着碗发呆,平均分配的三块肉只吃了一块,剩下的两块肉就成了珠穆朗玛峰无力攀登了。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吃不下,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美味佳肴不是食物,而是睡觉,再好的美味没有任何诱惑力了。 目光如炬的羽队长明察秋毫,目光犹如一把利剑,刺到那些吃不下饭的兵眼睛里,他们就会打冷颤,自然就会强迫自己填鸭式的吃起来。他们知道不吃饭是什么后果。运气好,队长损几句就过去了,运气不好,重者下岗停车,再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沦落为留守队员,是因为你不适应野外生存,你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影响车队的整体荣誉,影响完成任务。 人是铁饭是钢,吃不下饭还能走多远?吃饭虽说是自己的自由,用不着谁来强迫,可自由是建立在遵章守纪的基础上,不能由着性子胡来。细节决定成败,羽队长对这些细节问题尤为重视。 军人承载的任务,都是火中取栗的危险任务,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高强度训练任务就承受不起,急难险重的任务接受不了,就无法完成。好身体是吃出来的,吃不下饭还能干什么?这些后果大家都知道。所以,不由得你不打冷颤。 有人就有竞争,年轻人在一起更是如此。吃完了饭的兵,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有些鹤立鸡群的自豪感,看着还在发呆的兵,潇洒的把碗塞进积雪里转几圈就干干净净了,比洗过的还要干净。洁白如玉的积雪来自天际,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比起江河湖海的水来,就是真正地天水。 还没有吃完饭的兵在努力表现,羽队长的目光柔和起来,时不时扫一眼,督促他们加快速度,剩下了不多一点,不吃也可以,却不能说出来,让他们感受到吃饭就是完成任务,养成一种习惯,就会受益匪浅。 吃完饭的兵,帮助伙头军们收拾现场,把炊事用具往车上面架,刘晓强派几个兵取来铁锹,把还在燃烧的篝火填埋。没有了火光的雪夜似炭一样黑,所有人立刻都变成了睁眼瞎,跌跌撞撞各就各位,准备启航。 羽队长乘坐的车,已经启动起来预热好啦,他却不急于上车,站在雪地里东张西望,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雪夜天,身上的积雪越积越多,好像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还是不敢回去阔别已久、近在咫尺的农场驻地无颜面对故人?不知道他心里做何感想? 岁月如梭,转眼间几个月白驹过隙,想当初从这里出发的时候,充满了对未知的预期,充满了豪情壮志,带领车队义无反顾驰骋原野,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何等洒脱?怎么也想不到会牺牲一个兵,丢在那带不回来了,把他一个人孤零零扔在了黄沙蔽日的大漠腹地,成了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痛煞心扉,回去了怎么面关心他对故人? 尤其那个天仙般妩媚,娇艳如花的邻居小妹,纯情的像一泓山泉清澈见底,一尘不染,清丽脱俗,她说过,要把所有的兵都带回来,现在少了一个兵,虽说不是她的亲人,相处久了自然会日久生情,她一定会撕心裂肺痛苦不已,不依不饶质问为什么不操心?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回答呀? “队长——干什么呐?眼看着到家了,你怎么不着急?快点上车呀?”杜一波在车里面叫唤道。 羽队长如梦方醒,转过身看了看,开着小灯的车队一长溜看不到头,轰隆隆低速运转预热,等待出发,还是踌躇不前,没有勇气上车。急不可耐的杜一波一看跳下车,拍打他身上的积雪,连推带搡上了车,车队出发了。 “队长,到家了不高兴吗?困死了,赶紧回去睡觉,你怎么磨磨蹭蹭,怎么啦?”杜一波不理解他的心情,一连串质问道。 “唉——回家了能不高兴吗?可是,陈福明这个王八蛋回不了家了,想起来就让人撕心裂肺的痛,真正是痛不欲生,你说……” “哦——说的是。队长,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是毛主席说的,陈福明又不是你害死的,自责什么?那样的地方危机重重,有好几次我就一命呜呼了,要完成任务,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尤其我们汽车兵,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你经常提醒我们的吗?现在回来了,就应该放松身心,迎接更大的挑战。跟着你刺激惊险,极富有成就感,我都不想离开你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废什么话?你离开我,就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在你爸爸那里大显身手,前途无限。” “这是自然。嗯——你让我什么时候走?” “回去就走。过年虽说是晚了一点,大年初二你就到家了,还可以一家团聚,是所有人都期盼。” “啊——你你,不不,不会吧队长?我在这里过年不行吗?” “不行。你爸爸来电话说现在有个空缺,你去了就能立刻走马上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把握机会。” “你——这么说来,你真的是不要我了?” “切——怎么能这么说话?一个人一生的机遇太重要了,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岂不可惜?你现在年轻,感觉不到这些,过几年,你就会体会到我此刻的一番好意,要听话。” “唉——我爸爸像催命鬼似的,想不到你也这么不近人情?我好命苦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就幸福死了。多少人为你着想,还不领情?就这么定了,回去你就打铺盖滚蛋,不许停留。” “啊——我我,我都困死了,睡一觉我就走。” “哦——这可是你说的?下一分钟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如果事出意外难以自控,让我无法周旋,你可别怨我?” “且且——那当然。大年初一我就走,绝无怨言。”杜一波斩钉截铁的说。 世事如棋局局新,变幻无常的生活谁能说了算?无意当中的一句话,竟成了杜一波一生的遗憾…… “……” 第三百三十章 到家了(一) 第四十二章 到家了(一) 近乡情更怯。冲出沙漠的车队,已经到了家门口熟悉的渠坝道路上,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条路上哪里有坑哪里有沟,离开这里时黄河水满满当当,在干渠里波浪翻滚,深不见底,看得人眼晕在冬灌。 现在是隆冬季节,黄河水早就不见踪影,干渠里空空如也落满了雪花,白茫茫一片了无情趣,几十米阔口的规模,看起来还是有些气势。这里所有熟悉的景色都被积雪掩埋,变成了统一色调,唯有高耸的树木原模原样矗立着,摇头晃脑招手致意,欢迎远道而来的老熟人,老朋友。 下雪天没有风,光秃秃的树冠没有雪花的落脚点,树枝树杈就成了唯一能驻足的地方,灯光里的树冠银装素裹,像一束束银色的花一样雄伟高大,连成串的汽车震动引起了雪崩,满树积雪纷纷落下,在灯光映照下,仿佛礼花一样绽放熠熠生辉,像瀑布一样蔚为壮观。 黑透了的夜里深邃无穷,兀突的影影绰绰看到了农场驻地灯光,仿佛大海中的灯塔一样若隐若现,显得遥远迷离,却让人感到无比的激动亲切。那是久违的灯光,充满着温馨,充满着牵挂与思念,就在昨天以前都无法企及,现在却真真切切看到了近在眼前,战士们一个个激动不已,忽隐忽现的微弱灯光,似乎比太阳还要光芒万丈。 叮叮咣咣的车队晃晃悠悠,不慌不忙低速前进,这是羽队长有意为之,最后一公里事关成败。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到来了,可不能倒在家门口,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能出现,要不然就太无趣了。 更何况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梦入南河,香甜无比,这么多车汇集在一起加大油门,就有些惊天动地的感觉,惊醒了睡梦中的人意犹未尽,他们做何感想?会不会有故意显摆的嫌疑?来就来了,又不是刘备过江东招亲联姻,何必弄出那么大动静招摇过市?讨人嫌不是? 轻飘飘的车队,轻轻来到了农场大门口,寂静的没有一个人为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欢呼雀跃打招呼,只有两个门柱上面玻璃框内的白炽灯,耀眼的照亮着皑皑白雪,注视着长长地车队从门口转过弯,进入了夹道欢迎的树丛中。 农场的土地奢侈,道路两边的绿化带有十几米宽,栽满了白杨树,经过多少年生长发育,现在都合抱粗了,形成了高大的屏障,像一堵墙一样厚实稳重,此刻却显得非常热烈。树枝树杈上呆不住的积雪欢欣鼓舞,纷纷坠落,在灯光映照下,就像火树银花不夜天一样,表露着老友重逢的喜悦。 再拐过弯,就看到车队门口的灯光了,灯光下的道路上洁白如新,一尘不染,看不到昔日尘土飞扬的恼人场景。道路两边的树木不陌生都认得,哪棵树底下撒过尿,哪棵树底下流过泪,哪那棵树底下喝酒聊天畅想未来,现在看一眼不要想起,都历历在目。 树后面就是空旷无银的农田地,笼罩在黑暗中阴森森不敢多看,仿佛恍惚间会猛然跳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还不得把人吓背过气去?吓死了都不足为奇,产生幻觉实属正常。 低速前进的汽车,缓慢接近大门口,还有几十米距离,灯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端着明晃晃的冲锋枪严阵以待,羽队长一看是留守的兵白水泉,他左手高举示意停车,右手放在冲锋枪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阻击。 羽队长让杜一波停车,他却满不在乎的说:“切——到家了还停什么车?直接开进停车场里不就完了?” “啊——找死呀你?如果是你站岗放哨,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汽车进入你的阵地吗?” “哦——那怎么可以?啊——他他,他们不知道我们回来了吗?” “知道回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你不想挨枪子就赶紧停车,你看看白水泉已经如临大敌,准备开枪呢,你能进得去吗?更何况我们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是什么口令?贸然前去,就会产生误会。” “哦——哪哪,哪怎么办呀?难道说我们到家了还进不了门不成?” “且且——不着急,先把车停下来,我下去远远的给他喊话,知道我们是自己人,就不会开枪了。” “切——白水泉是个愣头青新兵蛋子,万一他把握不住,一梭子子弹打过来,你不就完蛋了吗?还是我下去吧。” “切——这是我的职责,你怎么可以代替?你那个冒失鬼毛毛躁躁,一言不合就招灾惹祸,挨黑枪划不来,还是我下去,你别动。”羽队长说着话打开车门,动作缓慢从车里面下来,故意使劲关上车门,想让哨兵知道车里面下来人了。 脚底下是熟悉的家门口,踩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离开家的千辛万苦,孤独寂寞,思念牵挂,这一刻终于释怀了,他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哨兵,不敢目中无人放肆,小心翼翼高举双手,慢慢来到了汽车灯光里,让哨兵能看清楚自己是谁。 白水泉双手端着冲锋枪严阵以待,警惕性很高,显得有些紧张。眼看着天一亮就要过年了,深更半夜突然来了这么多车,不了解情况的人哪个不怕?他看到汽车灯光里有人高举双手,就厉声的问道:“站住——什么人?干什么?口令——” 羽队长一听不慌不忙,害怕忙中出错造成误会,平心静气等待哨兵问完了话,大声地说:“白水泉,我是羽队长,我们执行任务回来了,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啊——什么,你你你,是——羽——队——长?” 哨兵突然听到久别的队长回来了,有些出乎意料,军人的职责让他不敢粗心大意,放松警惕,矜持了片刻说:“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羽虎佳,你看看后面的车队有多少?我们真的回来了。”羽队长心平气和的说。 白水泉打量了一眼,停下来的车队不算,渠坝道路上的汽车连成串还在行进,有些相信了,还是不放心的说:“嗯——你的声音听起来像羽队长,可我看不清你的脸,你往门口灯光下走,高举双手不许放下,否则我就开枪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哨兵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羽队长只好屈从高举双手,像日本鬼子投降一样往大门口走,心里面却美滋滋,这样的兵,像自己带出来的兵,任何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只认事实不讲情面。黑天半夜搞不清状况,就不能让任何人接近自己,要不然可就一命呜呼了。 踏雪无声,农场道路上本来就有一尺多厚的浮土,平时人根本就无法走,汽车走过去,轮胎的橡胶部分都淹没的浮土中,那才叫个风烟滚滚来天半,现在厚厚的积雪压住了浮土,走在上面一脚一个坑,深一脚浅一脚,软乎乎没有一点点声音。 高举双手的羽队长来到了门口灯光下,转着圈让哨兵看了个够。哨兵的警惕性居高不下,枪口一直对着自己,吓得他不敢乱说乱动,害怕这个臭小子心浮气躁不稳当,手底下一不小心擦枪走火,自己可就不明不白报销在自己的兵手里了,不就成了千古笑谈了吗?窦娥冤都没有这么冤,找谁说理去? 哎呦呦,臭小子怎么这么认真?想张口说话证明自己,哨兵却惊骇的说:“咦——不对呀?我们羽队长面皮白白净净,风流倜傥,像个大姑娘一样漂亮,你怎么黑不溜秋像包公?是不是假冒伪劣、滥竽充数糊弄我?” “啊——我我,白水泉,你不想想我们去大漠深处执行任务,每一天都沐浴在狂风沙尘中,早就没有白白净净了,我就是羽虎佳,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切——我认识的不是你好不好?不过听口音就像是你。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哎呦呦——臭小子,你还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哦——这这这,这个,嗯——我考考你,回答正确,我就相信你。” “啊——你你,还还,还有考试呀?你就赶紧的,我的手都举困了,能不能放下来?” “别动。不行,你也是军人,别逼我开枪。风高夜黑杀人夜,下雪天更危险,万一我认错了人,把你们这么多人放进我们营区,就占领了我们的车队,我的战友们还在睡觉,不明不白的就成了俘虏,我可就活不成了,怎么给真正地羽队长交代?嗯——让我想想?这个——我们的指导员叫什么名字?” “丁元德。” “咦——回答正确呀?那,一排长叫什么名字?” “黑子。” “啊——不对,黑子是绰号,那是你叫的,我们不敢叫,我说的是名字。” “邸世耀。” “哦——也回答正确。嗯——你骂一排长的口头禅是什么?” “哦——这个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句?” “就是闭上你的乌鸦嘴那一句,呸呸呸——我怎么自己说出来了?这个不算,还有一句?” “哦——还有一句?嗯嗯,哪哪,我到是遇上驴了。” “回答正确,三排长叫什么?” “刘晓强。” “哦,嗯嗯,这样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呀?嗯嗯——看来不是以假乱真,假冒伪劣产品。” “臭小子,我本来就是原装货,怎么会成为假冒伪劣了?还不相信吗?” “这个,相信你?切——我有些不相信我自己。嗯——你长得有些哪个太寒摻,让人不得不防。嗯——队部有几间房?” “三间。” “三间房怎么个布局?” “中间大教室,两边耳房。” “回答正确。咦——好像是真的呀?啧啧啧,这个,你结婚了没有?” “你——这是个人隐私,不回答。” “哦,什么?个人隐私?胡咧咧什么?我知道我队长结婚了没有,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还没有,啊——臭小子你绕我?” 兵临城下的羽队长,无可奈何接受审查。 哨兵白水泉端着枪,看着敢怒不敢言的羽队长心里面偷着乐,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坏惺惺问道:“部队隔壁是什么人居住?” “农场机耕队的李海山居住。” “回答正确。咦——看样子你真的是羽队长。” “哎呦呦,臭小子,我本来就是嘛。” “等等,你要是真的,我就多有得罪了,万一弄错了,我可就玩完了,队长回来饶不了我。嗯嗯,我们邻居有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李喜梅。” “多大岁数?” “双十有二。” “干什么的?” “妇联主任。” “漂亮吗?” “你——”羽队长感觉到这小子是故意刁难,拒绝回答。 哨兵白水泉突然得了失心疯,身心激动把冲锋枪往后一抹,张开双臂扑上来抱住他,激动的说:“呵呵——队长,你你,你是真的羽队长,真的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呵呵……你小子够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比我还狠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盘问过我?你算是开了先河了。” “队长,我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你怎么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多有得罪,任你处罚。” “呵呵,你做的对,提出表扬。任何时候相信自己没错。哎呦呦——你小子六亲不认,吓我一身冷汗?你这种敬业精神,应该到国家安全部门或者司法机构去当差,就是新中国刚正不阿的包青天,狄仁杰,我看好你。” “呵呵,真的吗?谢谢队长夸奖,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呀?” “啊——呵呵,这个,有机会我会给你争取,相信我。现在你先指挥大家入场,车停在路上不是个事,弟兄们累坏了,让他们休息。” “是——队长,我指挥入场,你们能回来太好了,我们可以过一个团圆年了。呵呵——” 哨兵白水泉放开羽队长,站在路中央赤手空拳打手语,让车队进入车场。 幸灾乐祸看堂堂的一队之长,让自己的兵盘问审核的杜一波,在驾驶室里忍不住开怀大笑,想不到无所不能的队长威风凛凛,也有败走麦城的不得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今古奇观,失不再来。 看到哨兵打手语挂挡起步,第一个驶进了熟悉的停车场,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各就各位归位到原来属于自己的位置,一个个显得异常兴奋。 羽队长站在大门口,向长途跋涉,凯旋而归的勇士们举手敬礼,感谢他们不辞辛苦,不畏艰险平安归来,所有的军人们都向他举手敬礼。 熟悉的营房,熟悉的停车场都覆盖在厚厚积雪下焕然一新,久别重逢后显得亲切无比,温馨可爱,每一个军人激动无比,井然有序把汽车停放好,打开发动机水箱放水开关放水,收拾行囊回宿舍睡觉。 羽队长在营区里停车场走了一圈,突然想起来什么?加快步伐来到了猪圈里,想看看家底子殷实的重要标志猪怎么样了?这可是改善生活的重中之重,也是当家人依杖的主心骨啊。仓有余粮心不慌,非他莫属……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到家了(二) 第四十二章 到家了(二) 猪圈门上吊个厚厚的帆布门帘,揭开门帘推开门,一股热气加杂着尿骚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出不来气,氨水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猪圈里一片漆黑,光听到猪哼哼。 当家人熟悉灯开关的地方,摸摸索索摸到了灯开光拉线拉了一下,“吧嗒”一声,好几盏灯同时亮起,霎那间一片光明,好不刺眼。一整夜在黑暗中行走的他,眼睛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瞳孔放大,突然间置身在明亮的灯光下,反而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是因为刺眼的灯光下适应不了,不得不闭起眼睛防范,这是本能反应。 适应了一阵睁开眼,熟睡的猪也惊醒了,一个个莫名其妙看着深夜到访的当家人不知所措,哼哼唧唧议论纷纷,好像在质询干什么?天刚亮的瞌睡金不换不知道吗?有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不迟,这阵子……咦——这不是主子吗?有日子没见了,深更半夜到这里来,不会是有夜游症吧?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见过他深夜到访过呀?那会是什么? 心生疑惑的猪儿们开动脑筋胡想八想,突然想到是不是云游四海,刚刚到来就看我们来了?这么说来就够意思,够朋友了。猪儿们一个个哼着小曲打招呼,羽队长眉开眼笑和这些“战友们”互致问候,看到它们一个个精神矍铄,膘肥体壮,足有三四百斤重,有几头猪王肥的走不动路,臃肿的动弹不得,是不是得了肥胖症不要紧,还有高血压、心脏病、高血脂,什么叫肥猪?这就是,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名副其实嘛。 眼见为实的羽队长心里面乐开了花,猪满圈粮满仓,就是殷实家底的标志。往里头走,几头英雄老母猪不负众望,个个带领着一群小崽子欢蹦乱跳,小崽子认不得当家人是何许人也,不管不顾在两排巨乳上你争我夺吃奶,躺在地上的老母猪一看来人是一家之主心情愉悦,浑身一颤翻起身来,把小崽子们抖落乳头,往前走了几步立起身子,趴在墙头上抽鼻子眨眼睛,哼哼着直叫唤打招呼,显得异常兴奋。 这些老母猪是羽队长到这里来求贤若渴,招贤纳士,用两瓶子茅台酒从魏场长那里第一批招纳的怀孕敢死队,不长时间就成绩斐然,把一个个小生命带到这里,充满生机。 羽队长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拍了拍老母猪的头,高兴的说:“呵呵——老朋友,还认得我是吗?你们可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批征集入伍的功勋元老,又生了这么多小崽子?表现不错,真给我给面子长精神,提出表扬,再接再厉,我不会亏待你们,军功章少不了你们。嗯——明天就要过年了,我给你们改善伙食,普天同庆,明天见,哈哈哈……” 走出来臭气熏天的猪圈,外面的空气清新凛冽,吸一口能冻住肺,还有他放心不下的地方,那就是从书本上照猫画虎学来的温室蔬菜,是不是真的有用令人质疑,身不由主就去视察了。 进入温室大棚灯光明亮,豁然间有一种瑶草铺地,花香鸟语的感觉,就像王母娘娘的瑶台福地,空气清新温和,满目翠绿,硕果累累。西红柿就像树一样高大雄伟,拳头大的西红柿层层叠叠挂满枝头,红的像红宝石,绿的像祖母绿,大小不一琳琅满目,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花朵竞相绽放,羞涩的躲在叶子背后,看着陌生的当家人羞羞答答,不敢言语。 相邻的是黄瓜地,藤茎作物喜欢爬高,搭起来的架子上倒挂着粗壮的黄瓜,卓有成效;指头粗细的黄瓜顽皮娇嫩,都戴着清一色的小黄帽活泼可爱,旁边就是低矮的茄子地,辣子地,番瓜地,蒜苗油菜地绿意盎然,竞相疯长,卯足了劲誓比高低,不甘落后。 室外白雪皑皑,寒气袭人,这里温暖如春,绿意盎然,这都是留守战士们辛勤劳动的丰硕成果,他们的成就不亚于一线抗旱救灾的战士们,应该给他们立功受奖,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军人。 自己仅仅是出谋划策,战士们才是描绘图画的大师,实现抱负的能工巧匠,实在是太荣幸了。纸上谈兵的宏图大业,在执行能力坚决的战士们手中,变成了现实梦想成真,实在是出乎意料。 沉静在欣慰之中的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身在何方?忘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忘记了长途跋涉的战士们,倚靠在温室里取暖的火墙上枯萎了,精疲力竭的步伐,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也抬不起脚来不想跋涉了,闻着沁人心腑的菜香,疲乏滚滚袭来,眼皮子就像千斤闸一样垂下来无力支撑,瞌在一起酣然入睡了。 “轰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音震撼大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震醒了树上的鸟儿们,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感,同样震醒了熟睡的人们。居住在营区里的农场机耕队家属们,被近在咫尺的吵闹声惊醒了,这种早已习惯了的声音,曾经伴随着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有些烦人,有时候心情烦躁时忍无可忍,恨不得……唉,一声叹气后无可奈何。 这里的天地空气空间,不属于哪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一手遮天做不到,那就闭嘴忍受。老天有眼,恼人的吵闹声有一天突然间销声匿迹了,暗暗值得庆幸,喝一杯小酒优哉游哉,总算是清静下来,而时间已久,又有些不适应了,寂静之下了无情趣,就剩下寂寞难耐了,又一声叹气后,就有些怀念远去的吵闹声,却不能心想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温烦人的吵闹声驱赶寂寞,重诉孤寂衷肠? 一声叹气后还是不能一手遮天,这里没有无所事事的闲人,该去的滞留不住,该来的同样挡不住。安于现状,顺其自然才是硬道理,何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抬头看云卷云舒变幻无穷,低头看花开花落几番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朝气蓬勃的军人们怀揣梦想,从五湖四海汇集这里,带来了天南地北的本土文化和不同乡音,也带来了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的地域习俗,就像琳琅满目的交响乐各有各的不同,听起来南腔北调,怪模怪样,五花八门,风格迥异,匪夷所思。 同处一个屋檐下耳鬓厮磨,每一天都有不同感受,枯燥乏味的日子,在啼笑皆非中匆匆流过,也觉得有滋有味,习以为常了,突然间人去楼空,万人空巷,不见踪迹,听不见他们拗口的鸟语,看不见他们稚气未脱的笑脸,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天寒地冻挺得住吗?冷暖饥寒是否有人牵挂?这些人之常情的担忧,是个人都会萦绕心头,时不时就会跳上心头感慨一番。 车队的离去,让营区里的土著们喜忧参半,车队奋战的业绩在报纸上刊登后,他们同样沾沾自喜,情不自禁给不知道的亲戚朋友炫耀,这些英雄们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同进一个门,同走一条路,共同呼吸着一个院子里的空气,那份自豪夸夸其谈,按捺不住,亲戚朋友都大跌眼镜。腹诽道:你们一个个不是曾经抱怨过他们吵闹不休,绯闻不断吗?现在怎么又歌功颂德了?有没有点准普呀?你们说的是是非非,大家也跟着到处渲染,说的一文不值,现在又成了万众敬仰的英雄豪杰,让人家怎么好改口么? 切——你们也是俗不堪耐的肉眼凡胎,倒事弄非传闲话没个准头,让我们跟着受水,怎么好意思去见他们嘛?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的天兵天将?飞檐走壁武功盖世?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是不是他们的教头?降妖除魔…… 营区里的人们无一幸免被吵醒了,战友们、家属们、孩子们、朋友们、爱人们,一个个穿戴整齐倾巢而出,开门踏雪,和久别重逢的老熟人老朋友,隔壁邻居打招呼问寒问暖,互致问候,喜笑颜开,喜极而泣。场面热烈,感人肺腑,自然不用细说。 所有人都见过了,怎么不见当家人?通信员张亚夫收拾被褥,打扫队部,刘晓强带领着几个兵,从车上搬运属于羽队长的“私有财产” ,床铺底下塞得满满当当,进进出出的人都问队长哪里去了?才想起来怎么不见了他? 跟屁虫通信员更是放心不下,他是队长的小尾巴不弃不离,也是职责所在,一时疏忽就凭空消失了,千难万险都走过来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邪了门了?还是出了鬼了? 车场里营区里找了个遍,屋里屋外不见踪迹,他跑回队部一说,情绪激动的丁指导员一听吃了一惊,本想着老友重逢先说些什么,提前都酝酿好了话题,打好了腹稿,就等着一见面体面说出来,以释相思之情,也好展现自己的文化水平,一听通信员的话有些诧异,想好的台词不翼而飞,赶紧和大家分头去找。 农场地处沙漠边缘,幅员辽阔,有十几平方公里,可利用可开发的地域浩瀚无穷,现在利用起来的规模比起大沙漠来,仅仅是九牛一毛的边边卡卡,沧海一粟,冰山一角。不见了的羽队长,不可能孤身一人深入大漠去探险吧?那可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海,每个人都这么想。 丁指导员知道羽队长爱冒险刺激,也不可能在大雪纷飞的大年三十日去以身犯险吧?除非是脑子有病,那可就无可救药了。急匆匆的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死党之一的刘晓强自然少不了,小巧玲珑的通信员也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位光彩照人的姑娘,忧心忡忡紧随其后,那就是邻居小妹李喜梅。 男女有别,男人们的关心是同志、战友、同事、上下级,既是着急也深藏不露,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泰然处之;而女孩子就不一样了,男女之情的关爱就有些与众不同了,这里面的道道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浩瀚的无穷无尽,诉说起来,可就是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爱恨情仇演绎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潮起潮落永不停息…… 就看李喜梅冰雕玉琢的脸上,尽显焦急不安的神态,按捺不住的激情无法表达,嘘唏不已质问刘晓强:“小刘,你不是和他形影不离吗?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他?你干什么去了?” “哦,李姐,你你,冤枉我了?刚刚回来,千条万绪的事情我不得操心吗?站岗放哨的安全保卫,炊事班的辎重粮秣,我不得安排妥当吗?” “那——小不点,你干什么去了?” “哎呦呦——好我的李姐姐噻——我也有我的工作撒——这么长时间了,队部里总的收拾吧?队长的床铺要收拾吧?忙的我还没有收拾清楚撒——” “嗯,说的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不会……”李喜梅突然不言语了,看到了黑子急匆匆走过来。 黑子安排好了一切,就想和羽队长说说话,却看到了寻找羽队长的一伙人,刘晓强扑上前去,抱住他胳膊说:“师傅,队长不见了,他能到哪里去?” “切——你还不了解他呀?除了猪圈里,就是菜地里,还能去哪里?” “哦——什么呀?你怎么把队长和猪连系在一起了?不会是……” “哼哼,是你个头,当家人最关心什么?吃喝拉撒睡是头等大事,猪圈菜地是过日子的家底子,他能不操心吗?你们去哪里找了没有?” “没有。那种地方谁会想到。” “切——亏你们整天价围着他转,不知道他心里面想什么?” “他他,他心里面想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他也不告诉我呀?” “嗯嗯,这些事情告诉了你,还叫什么事情啊?你就是死是个年轻,愣头青一个,好好学习队长的为人处事,对你娃大有好处。走——去猪圈里。”黑子信心满满的说。 忧心忡忡的几个人来到了猪圈里,猪圈里灯火通明,羽队长走的时候忘记了关灯,地上有脚带进来积雪融化了的水迹,却不见人。黑子得意地说:“嘿嘿——看见了吧?地上的雪水,一定是队长留下的,喂猪的人这阵子不可能来到这里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且且——说的再好,还是不见人呀?” “嗯嗯,一定在菜地里,不相信还上了天去?”黑子肯定的说。 “吱吱嘎嘎”踏雪声乱响一气,几个人穿过停车场,在停车场南边围墙上,有一个通向菜地的小门,推开门一涌而进,热烘烘的气温扑面而来,有零上十几度的温度,与外面寒冷刺骨的温差实在是悬殊,养眼的绿色蔬菜,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神仙福地。 进得门来,在火墙拐弯处就看到了背靠在火墙拐角处直挺挺站着,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的羽队长。这个拐角处真叫个绝,两边不倒,他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叉开双腿,就这么大大咧咧,四平八稳睡着了,还鼾声连天,不害怕做恶梦手舞足蹈栽倒了?真正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也算是异数。 几个人惊骇的合不拢嘴,风风火火的羽队长,从来都是精力充沛,毅力过人,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怎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酣然入睡?是不是看到了丰收的果实陶醉了?还是太多的辛劳拖垮了他?也许是船到码头车到站,没有什么担心了,紧绷的神经无力支撑,豁然间倒塌了? 刘晓强看着这幅图像心潮涌动,走上前去轻声呼唤:“队长,回房间睡觉,这里怎么能睡觉啊?”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深度睡眠的羽队长毫无反应,依然鼾声如雷。看不到他的人不仅仅是眼前的这几个人,战士们看不到心里面不踏实,几个月不见面的隔壁邻舍更是放心不下,一窝蜂拥挤在温室里,看到他累的靠在墙上睡着了,心里面隐隐有些涌动,喉结上下蠕动。 丁指导员同样有些心潮起伏,这么强悍的人,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人的极限到底有多大?强忍着心底涌动,眼睛里蕴满了泪水。忍不住的李喜梅早就泪水泛滥,一只手捂着嘴浑身颤抖,不好意思哭出声来,害怕留下把柄,那可是后患无穷,怎么好意思面对朝夕相处的大家?羞不死人才怪了。 铁塔一样的黑子也有些动容,心疼自己的发小,怎么会累成这样?舒适温暖的房子里睡觉多好呀?睡在这里出洋相,让大家看笑话成何体统?他往前跨了一步,轻轻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手,背过身弯下腰,把羽队长背在身后,拥挤在一起的人们,肃然让出一条道,出了温室大棚来到队部,放在通信员早就铺好的床上,连大衣都不脱就睡下了。 通信员为他脱去大头鞋,一股脚汗臭够味够劲,熏得他呲牙咧嘴,想给他洗脚,又害怕弄醒他,还是维持现状将就吧。男子汉大丈夫粗犷豪放,细节问题何必认真?随他去吧。 黑子拉过被子盖好掖好,转过身看着人满为患的队部说:“大家回去休息,队长太累了,明天给大家请安问好,散了吧。” 大家一听没戏了纷纷离去,黑子临走的时候对通信员说:“我去查铺查哨,不要吵醒他。” “是,一排长。”看到羽队长这一幕的人们,脑海里仿佛就像照相机拍照片一样,把那一瞬间永远定格在哪里,成了永不磨灭的映象,感动着他们,激励着他们。 身心放松的羽队长,真可谓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摈弃了所有的担惊受怕,看到了久违的家硕果累累,殷实丰厚,比想象的还要好,自然心满意足,放心大胆睡过去有什么关系? 极度困乏得不到释放,主导了意识形态,逮住机会不松手,拉下眼皮偃旗息鼓,与外界隔绝不管不问,就连黑子背他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可没有人看笑话,都觉得应该如此。 到家了,就要素面朝天,真情表露,何必伪装起来?有什么意思?给谁看呀?累不累…… “……” 第三百三十二章 暗恋(一) 第四十三章 暗恋(一) 有人欢喜有人愁,透支了体力的辛劳唯有自己知道,千里奔袭提心吊胆,老天保佑船到码头车到站了,泄气了的羽队长没有理由强打精神,没心没肺深度睡眠,太有些不近人情。怎么说离开驻地奔走他乡,一晃眼几个月不见面,远道而来打个招呼也是人之常情,他却一反常态放任自流,让有些人心生不平,谁最在乎他,谁就是最关心他的人,爱之深则痛之切,相互相称的辩证法。 男女之情让人心悸,一厢情愿的李喜梅姑娘,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心仪之人踏雪而来,从天而降,仿佛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一颗砰砰乱跳的少女之心难以抑制,激动兴奋的再也睡不着觉了。天一亮就要过年了,所有人都意为车队远在他乡执行使命,不可能回来,谁想到他们出人意料,从地缝中就冒出来了。 军事行动的不可预知就在于此,到哪里去都是需要,没有理由,绝不受季节气候的影响,更不会让哪个人的情感改变什么。军队为战争而存在,没有战争,也是为了制约和平,培养训练是主要课题,除此之外,就是应急国家突发事件,平息维持社会稳定,应对自然灾害造成的抢险救灾,救死扶伤。 羽队长的车队,就是为此应运而生的新兵种,哪里需要到哪里去,拉得出打得赢,在人民遭受苦难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最危急的核心部位,给苦难中岌岌可危的灾民们,伸出坚强的臂膀挡风遮雨,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展现国家力量,增强抵御灾害的信念。 情绪异常的李喜梅姑娘躺在炕上,倚靠在仅仅和羽队长只有一墙之隔的墙上,拥着被子春情荡漾,妖艳的脸蛋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早在车队到达渠坝道路上时,她就未卜先知感觉到了,那条路那条渠,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沐浴阳光时就已经存在,出生在这里就一直伴随着长大成人。那里有多少坑坑洼洼,沟沟渠渠都了然于胸,见证过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有着太多抹不去的记忆,也就在那些疾风苦雨活不下去的时候,那条渠又成了生命的终点站,想洗去侮辱,一了百了。 所以,那条路,那条渠,承载着她太多的喜怒哀乐,不要想起都魂牵梦绕,铭刻于心,没齿难忘。“叮叮咣咣”的车队行驶到渠坝道路上,冥冥之中她就预感到了是自己人,心仪的人就在那里,身心愉悦起床洗漱,深更半夜梳洗打扮,描眉画眼,精心捯饬,想把自己最美丽的容貌展现在心上人面前,梦想能博得他欢心。花为悦己者容,说不定就会有峰回路转的奇妙时刻。 常言说,机遇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有准备岂不是错失良机?花容玉貌的她本来就清丽脱俗,欺霜赛雪,艳冠天下,经过有预谋的精心打扮,越发惊艳妖娆,秀色可餐,蹑手蹑脚准备出门迎接上心人,黑暗中兀突的问道:“梅梅——不好好睡觉,折腾甚?” “哦,妈妈,我把你吵醒了?嗯,这个,我听见渠坝道路上有汽车声音,是不是羽队长的车队回来了?我想去看看。” “哦——这孩子睡癔症了,深更半夜的下雪天,车队怎么会回来?别糟蹋自己,睡觉去唵。” “嗯,天快亮了,我睡不着,想出去看看么。” “黑天半夜这么冷的天,出去受得了吗?会冻坏的。” “妈妈,你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是军营耶,我就在门口看看,不会走远,你睡吧,别管我。” “唉——这孩子魔怔了。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知道了妈妈。”李喜梅答应着出了门。 丰年好大雪,真正是名不虚传的大雪,大雪封门不是妄言,门口的积雪没过脚踝了还在下,黑咕隆咚的雪夜里锅底一样,遥远的天际影影绰绰有亮点晃动,一长溜若隐若现,见首不见尾,还有隐隐的震动,那不是车队是什么?绝不是心智迷乱出现的海市蜃楼,自己的预感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这次同样灵验,她激动不已想大吼大叫,还没有张开嘴就胎死腹中了,意识到一嗓子惊叫出去,还不得惊动整个院子里呀?惊醒了的人们问起来如何面对?还不得羞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姑娘家家鬼叫什么?深更半夜神经病吗?还是矜持,万一是幻觉怎么办?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该来的…… 渠坝道路不仅仅是通向这里,也是通向下游的必经之路,下游有好几个驻军,也会在黑夜里行军,许多汽车排着队来来往往,阵势可大了,不能说司空见惯,一年半载还是有过几次。 现在的车队,是不是羽队长的车队,就要看农场门口会不会拐过弯了,如若不然,岂不是空喜欢一场?世事难料,谁知道何去何从?冰天雪地飞雪夜,当兵的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会是搞什么军事演习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不会打仗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车? 胡思乱想中,美少女李喜梅自己与自己作斗争,压下葫芦瓢起来,好与坏轮番交替,激动与失望各占一半,孰是孰非没有规律可言。飘忽不定的灯光影影绰绰,很是渺茫,在雪夜里显得微不足道,飘飘忽忽时明时暗,大有弱不禁风消失了的感觉,让人揪心不揪心? 还好,微弱的灯光极具生命力,虽说是闪烁不定,却永不熄灭,飘忽不定勇往直前,就要接近农场大门口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凝神静气看着如何演变?如果与期盼相符,那就不知道任何激动了。 站在雪地里的她杏眼圆睁,目光里只有打头的灯光,遍布在渠坝道路上的灯光越来越清晰,大雪纷飞中闪烁不定连成了串,忽忽悠悠移动着,她已经无暇顾及了,头车飘忽不定的灯光到农场门口时,毫不犹豫就拐过来了,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放大了许多倍照过来,营区里豁然间亮了起来。 李喜梅瞬间心跳加速,高兴的原地跳起来,忘记了脚底下厚厚的积雪,落下来时身体重心偏移,脚底下呲溜一下,两只脚分崩离析,笨重的身体滑倒了,“咕咚”一声坐在了雪地里。 厚厚的积雪,再加上厚厚的棉裤,缓冲了砸向地面的力道,摔倒了的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两只筒在袖筒里娇嫩温热的手,一下子塞进了寒彻透骨的积雪里,寒冷让她嘘唏不已。 跌倒了爬起来不算什么,心里面热血沸腾,两只手拍打着积雪,在棉衣上擦了擦定眼一看,拐过弯的灯光怎么有些犹犹豫豫?像蚂蚁一样缓慢移动,仿佛害怕到这里来似的,又像是走错了路,犹豫不决的样子。 激动异常的她,从雪地里爬起来,就想回家告诉家里人车队回来了的喜讯,可一看磨磨蹭蹭的姿态,根本就没有到这里来的气势和喜悦,她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坍塌了,自然而然的想到,不会是走错路的过客吧?岂不是…… 就在她心生疑惑的片刻,身背后的家门“吱拗”一声打开了,她母亲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不放心姑娘的母亲躺在炕上难以入眠,同样已经感觉到了汽车带来的震动,突然听到外面“咕咚”一声,惊得她猛然做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大了还未出阁,即使最娇艳的时候,也是父母最担心的时候,更何况长相出众的姑娘惊艳一方,招蜂惹蝶,红颜祸水效应祸起萧墙,好色之徒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垂涎欲滴,已经招灾惹祸死过一回,经受了非人折磨,不是羽队长一伙子军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立马横刀大打出手,就没有姑娘活到今天的日子。 普天之下的母亲,为了孩子长大付出了所有,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呵护着翅膀下的小鸡,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危险来临时,为了保护孩子,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哪怕是擦破点皮。 不放心的母亲打开门,屋里的灯光逃出来照在了姑娘后背上,粘在身上了积雪历历在目。姑娘转过身一看是母亲,高兴的跑过来抱住胳膊说:“嘻嘻,妈妈你看,好多好多的汽车哦。” 母亲并不在乎汽车多与少,只在乎姑娘后背上的积雪,拉过姑娘拍打她身上的积雪,嗔怒的说:“啧啧啧,一个姑娘家家的,没有一点点淑女风范,疯疯癫癫怎么不小心?平平的地上怎么就摔倒了?” “嘻,不碍事妈妈,你进屋吧,别冻着。” “哎呦呦,看看你的冰爪子这么冰?快进屋暖和暖和。” “我不嘛,我要看车队是不是我们的车队么。” “唉——傻丫头,是他们就来了,不是他们……” “妈妈,一定是他们,我知道是他们。”姑娘激动的说。 母亲叹了口气,把姑娘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捂了捂,又捂了捂姑娘冰冷的脸,转过身关上门,把封死的火炉子捅开,迎接新的一天,也是一年中苦苦期盼最隆重的一天,大年三十日的到来。 一年的最后一天,成败得失转头空,回首往事,几多风雨几多苦……普天之下的人们,在这一天一下子觉得充实了,放松了,一家团聚后的承欢膝下妙不可言,有情人相依相伴,更是感慨无限,回不了家的游子们做何感想…… 望眼欲穿的李喜梅姑娘,又看到了第二辆车毫不迟疑从农场大门口转过来,后面紧跟着的灯光同样尾随其后转过来,都显得慢腾腾磨磨唧唧,没有果敢的速度告诉她,车队就是到这里来地。 又有好几台车转过弯来,和没有转过弯来的灯光形成了九十度直角,前面的灯光不断延伸,后面的灯光不断缩短,不是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已经平息了的激情又一次激荡起来,忘乎所以抬起脚就跑,想跑出大门口去迎接。 激情高涨跑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急刹车,脚底下打滑站立不稳,身体前仰后合,跌跌撞撞差一点滑倒,没名得一阵脸红心跳,左左右右看了看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只有自己激动着,傻乎乎激动个什么劲么?关你什么事?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羞死人呀? 理智战胜激情的姑娘清醒过来,羞涩的转过身返回原地,砰砰乱跳的心按捺不住,抬起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自己安慰自己:矜持,矜持,该来的一定会来,妈妈说得对,淑女风范不可废,笑不露齿,走不斜视,本来就人微言轻,从不张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活着,一个屋檐下的小麻雀,飞不高也走不远,有什么可值得张狂的资本?万一他…… 自己还没有安慰清楚,打头的车灯光又一次拐过弯来 ,剑一般的灯光划过营区照亮自己,灯光里全是密密匝匝的雪花,却依然是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仿佛小心翼翼确认是不是到达目的地?害怕走错家门认错路令人尴尬,转不过脖子。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哨兵的呵斥,还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喜悦之情一下子变成了提心吊胆,哨兵怎么会认不得自己人了?这个小白子,脑子进水笨死了?不看看这么大阵势…… “咣当”一声车门子响,影影绰绰看到了下来的人,天太黑看不清楚,人影幢幢走在灯光下,只看到高大的身材高举双手,大声给哨兵说话,她一听就心花怒发,血流加速,是朝思暮想心仪人赋有磁性的声音,一下子热血沸腾,情愫高涨,忘乎所以就想扑上前去。身体晃了晃,理智又一次战胜愚蠢,不可冒昧,呆在原地激动不已,睁大眼睛看着汽车灯光下看不清楚的心上人,浑身颤抖不已,隐隐的眼睛里湿润起来。 六亲不认的哨兵威不可挡,刚正不阿,明晃晃的冲锋枪清晰可辨,瞄准了她热恋的对象岌岌可危,她心里焦躁不安,害怕毛头小子不沉稳忙中出错,手底下一哆嗦枪声响起,那可就…… 她不敢往下想,忘记了呼吸凝神静气,责怪哨兵怎么会听不来他浓浓的凉州腔么?农场里不缺乏凉州腔的人,场部的曾助理,王管理员都是凉州人,就是车队里也有好几个西凉兵,而哨兵本身就是凉州人。老乡之间乡里乡亲,乡音难改,怎么会听不出来?还要让他举起双手走到灯光下确认,她着急的恨不得跑上前去,把笨到家的白水泉蹦给几脚。 军人和老百姓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不好定论,一个老百姓哪里知道军人的警惕性和严肃性,这些繁文缛节的重要步骤,都是为了安全期见才不得不履行的手续,绝不能轻信别人,稀里糊涂上当受骗,其结果就是大意失荆州,损兵折将,那可就不得了了。 高举双手的他能屈能伸,滑稽的样子像美国鬼子投降,又把她惹笑了,抬起手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了。堂堂的一队之长报纸上有影,广播里有声,农场附近都家喻户晓,威名远播,可不是普通人,在自己的兵面前却吃不开,乖乖的高举双手投降认输,这算是怎么回事嘛?虎落平阳被犬欺,搁浅蛟龙遭虾戏,真正是风水轮流转,让人匪夷所思,变化莫测。 姑娘银铃般的笑声,被堵在胸腔里夭折了,陶醉在自己的不可思议中,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最后怎么会有自己?哨兵的机智,把聪明绝顶的他绕进去了。 没有娶媳妇?邻居姑娘漂亮吗?这些心惊肉跳的语言他怎么不回答?这可是她最爱听的,本来就飞速流动的血液,更加是激荡不已,白水泉要是再矜持一下下,逃无可逃的他非说不可,说出来那可就太好了,可恶的白水泉,怎么就突然不坚持了?抱住他跳起来了? 期盼下文的姑娘,尽管听不到想听的话,看到他们冰释前嫌,危机解除,一家人相识相拥,同样高兴的原地跳起,这一次接受了教训没有忘乎所以,只是小幅度蹦蹦跳跳,自己高兴自己的,别人看不到。 眨眼功夫,目标淹没在一辆辆鱼贯而入的汽车洪流里,从她浓情蜜意的目光中消失了。几十辆车涌进了停车场,空空如也的车场里一下子填满了,显得拥挤不堪,却有条不紊,各就各位。 每个排、每个班、每个组都有自己的领地,每台车有划分的车位固定在那里雷打不动,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任何时候都不会走错方位,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自己的车,这就是习以为常的定律。 情愫暗流,心怀激荡的姑娘,毕竟是羞涩大于激动,怯生生在车场入口处徘徊着,不敢抛头露面,喷火的杏眼众里寻他千百度,却不敢不管不顾去找心仪的人哭诉衷肠,看到她的战士们却落落大方,都高兴的打招呼,跳下车跑过来互致问候,她就像大姐姐一样问寒问暖,问长问短,几十号兵可就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把她淹没在人海之中,尤其看到有些兵刮破了衣服口子大张,她就嗔怒的责怪到:“啧啧啧,怎么就不小心刮破了衣服?明天我给你缝一缝。哎呦呦,啧啧啧,看看衣服脏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都是脏宝宝,天一亮就过年了,这个样子怎么过年嘛?愁死我了。回去休息,把脏衣服脱下来搭在门口晾衣绳上,我给你们洗,听见了没有?” “哈哈哈……听见了姐姐,谢谢姐姐……” “姐姐——我们想死你了……” “姐姐——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姐姐就像天仙女……” “不对,是七仙女……” “七仙女不是天仙女呀……” “什么呀?姐姐是貂蝉……” “哦——貂蝉是谁?谁家的姑娘?我们见过吗?” “哈哈哈……瞎着里看不到吗?貂蝉就是姐姐。” “咦——姐姐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哈哈哈……”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句众说纷纭,没有李喜梅姑娘说话的机会……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恋(二) 第四十三章 暗恋(二) “兔崽子们干什么呐?发动机放水了没有?冻坏了机器,我剥了你们的皮,抓紧时间洗漱休息。” 最后到达的黑子,凶神恶煞怒吼道,战士们一哄而散。 李喜梅看到黑子,笑盈盈的说:“一排长辛苦了,你好吗?” “哈哈哈……梅梅姑娘你好,黑天半夜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 “嘻——你们能回来就好,我们不睡觉有什么关系?下雪天你们吃苦受累,远道而来,太好了。” “呵呵——那可是,你爸爸妈妈好吧?小军子好不好?” “都好,都好,谢谢一排长费心。” “呵呵,姐姐——我是谁?你不认得了?”刘晓强蹦蹦跳跳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眉开眼笑。 李喜梅高兴的拍了拍他身上积雪,杏眼圆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说:“小鬼头,老姐怎么会不认识你?怕是你认不得老姐了吧?老姐老了吗?” “呵呵——李姐姐你可真老,老的胡子都出来了,可就找不到婆家了。” “嘎嘎嘎……咯咯咯……找不到婆家关你什么事?哎呦呦,看看这手怎么冻成这样了?像馒头一样,疼不疼?” “且且——怎么会不疼?又痛又痒,难受死了。” “啧啧啧,明天我熬些茄杆子水泡一泡就好了,记住了?赶紧去忙吧。咦——大个子呢?” “哦——回来了,就在车场里,回头见姐姐。” “回头见——” …… 繁华过后空遗恨,所有的军人们都打过招呼了,唯独不见心仪的人,此刻的李喜梅身边孤零零,没有一个人相伴左右,看着忙忙碌碌的军人们收拾行李,大包小包背在身上,陆陆续续返回宿舍,沸腾的车场里逐渐冷却下来,从汽车发动机里放出了的热水冒着热气,从车底下热气喧天飘荡出来,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雾,笼罩在车场里,一切景物变得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营区里留守的兵和家属们都惊醒起来,一个个显得异常兴奋,与久别重逢的故人互致问候,气氛热烈,其乐融融。宿舍里成了麻雀窝,叽叽喳喳诉说着离别之情,相思之苦,不亦乐乎。 不知道大部队要回来,宿舍里取暖炉冷冰冰没有架火,匆忙中取柴笼火,每一个宿舍里的炉子浓烟滚滚,屋里屋外烟雾弥漫,充满了人间烟火,呛得人连连咳嗽。烟雾弥漫在整个营区里飘荡着,到处都充满生机,唯有李喜梅姑娘与众不同,目光幽怨搜寻着偌大的营区停车场,就是不见想见的人。 这就是生活的情趣,越想期盼就越是迟迟不到,心想事成只是企及,轻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还有什么乐趣?所以,寻寻觅觅之中,才有了无穷无尽的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动人故事,激动与失落交相辉映,潮涨潮落永无休止。 跟随着大家找到了他的时候,他就像雕塑一样倚靠在火墙上睡着了,那幅图像“喀嚓”一声,像照相机快门一摁,永远定格在脑海中,她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黑子扛走了。 来到队部人满为患,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被黑子驱除室外,高涨的情绪轰然倒塌,自己给自己无法解答,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稀里糊涂见不着面?就像捉迷藏似的两不相见,难道说他不想看见自己?或者是冥冥之中无缘相见了? 胡思乱想是人们的通病,姑娘不想回家,在寒冷的黎明时分浮想联翩,感觉到自己的心,寒冷的无以伦比,眼看着东方发白,黑夜即将偃旗息鼓回家去了,大地逐渐清晰起来,能看到零零星星的雪花懵懵懂懂,摇头晃脑,无精打采飘落下来,好像是睡意正浓没有清醒,极不情愿打着哈欠的样子,预示着结束从天而降的最后序幕。 天和地分开了云高风轻,放眼望去全是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有几个兵绿色的军装显得特别扎眼,绿意盎然扎着腰带,在白色世界里跳跃跑步,他们是留守的兵在出早操。这是每个军人每一天开始的序曲,雷打不动,除非有特殊原因,另当别论。 辽阔无垠的农场旧貌换新颜,平展展一片洁白看不到边,几个军人跑在其中,渺小的就像尘土,却充满了生机。跑步结束后自由行动,童心未泯的他们,就开始是放烟花,把路边的树木拳打脚踢,树冠上的积雪受到震动纷纷下落,形成了壮观的瀑布,只可惜阴天没有朝霞映照,如若不然,那可就真正是火树银花,更加壮丽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一路走一路捣乱,农场的防风林规模空前,高高的树冠里塌落下来的积雪还没有落地,他们又换地方前移了,身后的雪崩绵延不绝,他们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嘻嘻哈哈,高兴的一蹦一跳,快乐无限,一直到达营区,立刻就收敛起来顽皮来,人手一把笤帚打扫积雪。 厚厚的积雪很可观,偌大的营区停车场里,他们几个人就显得身单力薄,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毕,那可就猴年马月了。但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在清扫着,没有望雪兴叹,等待别人援手。 清晨起床的邻居家属小孩,都知道了车队返回来了,昨天晚上虽说是高高兴兴看了看热闹场面,黑灯瞎火没有看清楚有些遗憾,清早起来就迫不及待去车场里再看看,和他们离去时有什么不同? 车场里有几个兵在清扫积雪,清早见面互致问候,看到汽车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不到本来面目,又看到势单力薄的几个军人打扫积雪,就有些过意不去了,自觉加入到清理积雪的行列,众人拾柴火焰高,凸显人多势众。 大人们清理积雪,小孩子好奇心无处不在,看到远征回来的汽车车头下面,翼子板下面,挡泥板下面,车厢边缘挂满了胳膊粗细的冰柱子,就觉得不可思议,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冰悬挂在那里?有意思吗?好看吗?冷清寂静了几个月的停车场里,突然间充满了火力,又将演绎意想不到的动人故事…… 吃过早饭的孩子们打雪仗其乐无穷,喜逐颜开,今天就要过年了,大人们忙得晕头转向,忙出忙进准备着美味佳肴,他们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堆雪人滚雪球不亦乐乎,嘻嘻哈哈追逐嬉闹。 大一点的孩子放炮仗,把炮仗塞进滚起来的雪球里点燃,炸的雪球四分五裂,他们高兴的手舞足蹈,大人们听到后跑出来呵斥:“啧啧啧,怎么不懂事?解放军叔叔刚回来还在睡觉,你们放炮仗,不是把他们吵醒了吗?要听话,要乖唵——” 孩子们自知做错了事,做个鬼脸伸伸舌头,一笑了之。过年了,不放炮有什么意思?一年的期盼好不容易来到了,装在口袋里的炮仗不炸响,心里面痒痒难受,屁股一转,就把大人们的话抛之脑后,依然故我放炮不断,乒乒乓乓不绝于耳,展现着浓浓年味。 睡意正浓的羽队长,就被孩子们的放炮声震醒了,一声振聋发聩的炮声过后,惊得他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愣头愣脑搞不清状况,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他浑身一颤打了个冷颤,习惯性的大叫一声:“通信员——” “到。” “谁在开枪?” “啊,不是撒——队长,是孩子们的放炮声撒。” “哦,孩子们?放炮声?哪哪,哪里来的孩子们?” “啊——队长,你你,你糊涂了撒——就是我们营区里的孩子们撒——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撒——” “嗯——这这这,这里是哪里?是哪里?” “哎呦呦——好我的队长撒——我们已经回来了撒——你看看这不是原来的办公室吗?你现在睡在你床上撒——怎么就忘记了撒——老年痴呆噻——”通信员张亚夫抱怨道。 羽队长一听雾里雾中,回不到现实,又是一声巨响的放炮声,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举目四望,隐隐感觉到就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就是说已经没必要担惊受怕了?低下头一看没有脱衣服,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怎么没有脱衣服?睡觉了怎么会不脱衣服?一时之间想不起什么,瞌睡还没有睡完困得要命,那就好好睡觉吧,他怎么坐起来,又原模原样躺下了。 通信员一看赶紧的说:“哎呦呦,队长,没时间睡觉了撒——现在已经九点钟了撒——你不是昨晚上说,要洗澡理发的吗?指导员已经和场部联系好了撒——赶紧起来洗澡理发,过大年撒——身上有味道了撒——臭烘烘的难闻死了噻——” 充耳不闻的羽队长,赖在床上就是不起来,闭上眼睛还是要睡觉。 丁指导员从外面推门进来,听到通信员的话,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说:“呵呵——老伙计,我知道你还想睡觉,有的是时间,现在却不行了,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拍板呢?你可不能赖在床上呀?” 羽队长一听是指导员,睁开眼睛翻起身,高兴的握住手说:“呵呵——你好吗老伙计?我怎么觉得昨晚上没有见到你?你是不是不想接见我?” “啊——呵呵,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望眼欲穿,盼星星月亮期盼你们早日归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不接见我,却跑到蔬菜大棚里睡着了,看来我还不如菜重要么。” “啊,怎么可能啊?睡在了蔬菜大棚里?这这这,这话说的。嗯——我是害怕半夜三更吵醒了你,就去看了看蔬菜大棚,太漂亮了,长势喜人,果实累累,秀色可餐,高兴的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了?” “哈哈哈……还要感谢我?哪你就给我立功受奖,颁发功勋奖章吧。” “呵呵——那当然,你看我有没有资格?” “哦——太有资格了,就是你的口头表扬,对我来说都是求之不得,是无尚殊荣,说明我在这里也有存在的价值。” “哈哈哈……老伙计,你这是批评我吧?我不是个细腻的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习以为常了,如有得罪,敬请包涵。一叶知秋啊——猪圈里菜地里欣欣向荣,成绩斐然,就是我们的钱袋子菜篮子,托你的福,半年之内吃喝不愁。” “呵呵——这都是我应该做地,只要你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昨天晚上你睡着在菜地里,看的我心里酸酸的好不感动。如果有个照相机拍照下来,绝对能上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让全国人民看看我们解放军的车队队长,完成任务归来后累成什么样子了?走不到自己床上就睡着了,谁看了都会震撼心灵,由衷的为你流下泪水,充满敬意。” “哈哈哈……你想让我丢人现眼啊?如果是那样的话,解放军的形象可就毁了。咦——我我,我没有那么惨吧?就睡在了菜地里?”羽队长不相信的说。 看见通信员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嗔怒道:“哼哼——都怪你臭小子不管我,让我丢人现眼,洋相百出,这下高兴了?人丢大发了不是?” “呵呵,怎么会撒——队长你冤枉我撒——我把我们两个人的行李拿回来拾掇好,我就和指导员一起去找你了撒——你已经睡着了嘛——” “呵呵——是吗?别委屈了,弄些水洗脸刷牙。嗯——过年了真的麻烦,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指导员你坐一会。通信员,把我珍藏的礼物送给指导员。” “是,晓得了撒——”通讯员张亚夫高兴的说。 羽队长下的床来,三两下脱掉了皮大衣皮帽子洗脸刷牙,通信员张亚夫从床底下的纸箱子里,取出来两条用报纸包裹的烟,递给丁指导员说:“指导员,这是队长舍不得抽的好烟撒——说是见了你没什么见面礼相送,可就太没面子了撒——” “哦——这这这,见外了不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好烟舍不得抽?我看看?”丁指导员打开报纸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的说:“啊——中华烟?我的娘哎——哪里来这么好的烟?有钱都买不到啊?不会是抢劫了百货商店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这是军区首长的慰问品撒——队长给大家发了几条,给你留了两条撒——” “哎呦呦,这怎么好意思?这么高级的烟太珍贵了,我怎么能消受得起呀?还是留着给队长,让他迎来送往接待人吧,我也舍不得抽,抽了也是浪费。”指导员虔诚的说。 羽队长正在刷牙没嘴说话,用眼神示意指导员不客气收下,一点心意何必计较?更何况,也不是自己能买得起的奢侈品,看了看通信员,他就知道怎么办了,笑呵呵地说:“收下吧指导员,这可是队长深挖洞广积粮,东躲西藏,谨防小偷才得以保全,要不然,梁上君子大有人在,伺机而动撒——早就五马分尸了撒——” “哈哈哈……这么说来,可就更加珍贵了。嗯——不好意思,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拿一条好了,留下一条吧。” “切,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子撒——你不拿,等一阵威虎山上的土匪就来了撒——烧杀抢掠,决不留情。” “哈哈哈……那就留给他们吧。贼不走空,免得心生抱怨。我还有事要处理,羽队长你忙着,忙完了咱们再叙。”指导员说完就走。 羽队长的脸上糊满了香皂泡沫,没工夫搭理他,通信员把剩下的一条烟刚刚放进去床底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走过来,抬起头一看吃了一惊,惊骇不已。 光鲜亮丽的李喜梅面如桃花,唇红齿白走过来,大有超凡脱俗的高雅气质,就高兴的说:“李姐姐你来了?请坐,请坐撒——” 姑娘李喜梅面含微笑,眉如青山,眼若秋水,琼鼻挺直,肌肤如雪,两条粗壮的辫子,在高耸的胸前自然垂落,光洁发亮的脑门上,几缕刘海调皮的居高临下,军绿色的小翻领外套,得体的包裹着显山露水,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 一条笔直的红黑相间的方格筒裤,衬托着修长玉腿,脚上一双米黄色皮鞋,擦得臻光瓦亮,一尘不染,喷火的双眼不理通信员,直勾勾看着羽队长高跷的屁股呼吸急促,胸脯起起伏伏。 还在脸上搓香皂泡沫的羽队长,听到了张亚夫的说话问道:“谁来了?” “是李姐姐撒——” “哦——邻居小妹?稀客,稀客,呵呵,你好吗?”羽队长兴致勃勃的说…… “……” 第三百三十四章 暗恋(三) 第四十三章 暗恋(三) 李喜梅光洁柔嫩的脸上洁白无瑕,吹弹可破,红霞满天飞,越发显得娇艳妩媚,她没有说话,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看他糊满了香皂泡沫的脸,胸脯起伏不定,呼吸娇喘。 羽队长听不到姑娘回话,调皮的说:“咦——小鬼头,你看看你李姐姐带嘴了没有?没有带的活,你跑一趟去她们家取回来。” “哦——哈哈哈……有嘴哩撒——队长。” “哦——为啥不说话?” “嘿嘿,队长,李姐姐带着嘴撒——她直喘气,顾不上说话撒——” “哦——不对吧?你小子骗我?嗯——让我摸一摸就知道了。听喘气来的很急,急急忙忙就容易丢三落四,忙中出错,大姑娘家家怎么能毛手毛脚不矜持?忘记了带嘴么。”羽队长坏惺惺举起全是香皂泡沫的手转过身子,瞎子摸象一样,向姑娘脸上摸去。 他的脸上糊满了香皂泡沫,眼睛睁不开,额头上耳朵上也是香皂泡沫,看起来滑稽可笑,李喜梅看着他顽皮的举动,忍不住莞尔一笑,躲过他“毒手” ,举起粉拳在他脊背上砸了一拳,嗔怒的说:“嘻嘻嘻,你真坏,回来了就睡着了,也不给人家打招呼,好狠的心。” “呵呵——有嘴哩。嗯,让我想想?不说话是不是害怕我吃你们家的好东西吧?你也太啬皮了吧?” “啊——你你你,说什么呐?”她又砸了一拳,满脸红晕地说:“谁谁,谁怕你吃了?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么?人家天天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你你,你还这么没良心损我?” “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有人为我提心吊胆,说明我前世有福,今世有缘。咦——真的想我吗?你可不敢无中生有哄我?”羽队长顽皮的话,把姑娘一下子问羞了粉颈通红,扭捏着身子局促不安起来。 口无遮挡的他觉得有些唐突,转过身子准备洗脸,两只手摸摸索索找不到盆子,通信员看到后身子移动,准备给他指引,李喜梅看到后,笑盈盈扶住他说:“嘻嘻……在这儿呐。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淘气?洗个脸都不老实?你看看弄得到处是水。” “呵呵——这怎么能怪我?还不是你来捣乱吗?离远点,别把您弄湿了。军人做事张扬,风风火火不拘细节,不能和你这个淑女比呀。通信员,把我珍藏的礼物送给你李姐,别让她哭鼻子。” “咯咯咯……谁谁,谁哭鼻子了?”李喜梅一听笑弯了腰,举起粉拳在他脊背上雨点般落下说:“你把我当成了小孩哄呐?”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大人吗?过家家还没有搞清楚嘛。离我远点,别捣乱,我要洗脸了。”他扑扑腾腾,呼呼啦啦水花四溅,把脸上的香皂泡沫洗去了。 媚眼如丝的李喜梅,目不转睛看着他,想看看洗干净了的他有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与想象中的白马王子相差几许? 通信员张亚夫从纸箱子里取出了一包东西,看着李喜梅说:“李姐姐你过来。坐在这里撒——队长洗脸有什么看头撒——这是队长留给你的礼物,你可收好了撒——别让人抢去了。” 李喜梅抬起头走过,去接过来看了看,好奇的打开一看,高兴的说:“上海奶糖?这可是稀罕东西,市面上有价无市。” “那当然撒——你们这里闭塞偏僻,不知道上海在哪里撒——怎么会有上海货撒——” “切——小鬼头门缝里看人?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呀?太小瞧人了吧?以前我还是听说过。” “切,听说过有什么用撒——亲口尝一尝,才不枉此生嘛。” “啊——你你,没有你说的那么悬吧?吃不上上海奶糖,人都白活了?” “呵呵——那可不是?你知道这上海奶糖是怎么来的吗?” “哦——怎么来的?”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撒——” “嘎嘎嘎……你看的神气劲,好像是你弄来的?” “切——我哪有那个本事撒——我如果有那个本事,还能和你在一起混呀?早就……” “升天了?” “呸呸呸——不吉利,大过年的撒——要说好听的话撒——” “嗯嗯——哪哪,那就上调(吊)了?” “什么呀?上吊了也不好听撒——” “嗯——你就远走高飞了?” “哦——对对对,对头撒——远走高飞。” “嘻嘻——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回事嘛?” “哦——这个,是坐飞机空运来的撒——” “哦——你你,你看见啦?” “没有,我也是听人说嘛。” “哦——听谁说的?” “我听……” “臭小子显摆什么?话就多得很。去通知事务长和韩老六到这里来,再通知一排长集合队伍去洗澡。”羽队长收拾清楚说。 羽队长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通信员,往手上抹了些棒棒油,两只手相互摩擦,才打量起多日不见,清丽出尘的李喜梅姑娘来。她同样打量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瞬间就像电闪一样触电了,身不由主打了一个趔趄。 一个是貌若天仙的娇娇女情愫暗流,一个是英俊潇洒的军中骄子,七情六欲俱全,多日不见的相思之苦,顷刻间就要爆发出来。姑娘上前一步扑过来,一把抓住他双手看了看,没名的双肩耸动,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哽咽着说:“你你你,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会冻成了这个样子?疼不疼?” “有一点,不要紧,就是奇痒无比。” “吸吸吸,你你,你又不开车,怎么会……” “呵呵——我不开车?我是干什么的不开车?有时候也得开车。” “吸吸吸,你开车怎么会冻坏了手?” “哦——这个,开车没关系,戴着手套坐在车里面冻不坏,主要是车出故障了修车,戴着手套没法修车,不戴手套就冻坏了。” “啧啧啧,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脸,心疼死我了?吃了不少苦吧?” “切——不吃苦还能完成任务呀?救人于危难之中,就得把自己置身在危难之中才能大显身手,救他们脱离苦海。唉——我的手算是最好的了,战士们的手,比我来就严重许多,有些都化脓溃烂了,脸上的冻疮连成了片看不成。” 羽队长无所谓的说着,李喜梅心痛不已泪如泉涌,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制。 这里是队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是私密的二人世界,羽队长的自制力收放自如,害怕突然闯进人来尴尬,从姑娘柔软细腻的手中抽出手来,嬉皮笑脸的说:“嗯,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低声哭泣的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听话的抬起头来,一张梨花带雨惊艳无比,艳绝天下的俏脸展现在他眼前,美轮美奂的让他久久凝视了老半天,浑身燥热,血流加速,极力抑制住本能冲动,诙谐地说:“嗯,不错。肌肤如雪,光泽亮丽,气色尤佳,比我走的时候好得多,皮肤更白更漂亮了,说明你心情不错。嗯,好像是比原来胖了些,更招人喜爱。” “啊——我我,怎么会胖了些嘛?你哄我呐?我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吗?” “嗯嗯,当然有,比我说的还漂亮,青春无限好么。” “嗯——吸吸吸,青春无限好,只是昙花一现,留不住就一闪而过了。” “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消失呀?每个人都不可能青春永驻,花开花落昔年同。嗯,你爸爸妈妈和小军子好吗?” “嗯嗯,好,他们时常想你,哦——我的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写的不错。” “啊——仅仅是写的不错吗?” “呵呵——我说的是字写得不错,我给你短信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你的字写的真漂亮,我和你比起来可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你的字都成了我的发帖,我天天在临摹。” “哦——呵呵——愧不敢当,误入歧途,误入歧途。你的字写得不错,不要画蛇添足反而不好了。嗯嗯,字代表着一个人的个性和内心世界,我和你不同,是因为我们有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人生之路,临摹不是件好事,会迷失自己。” “嘻嘻嘻……不会的,我只是临摹你的气势,用笔方法,间架结构,不可能惟妙惟肖的学会,你把我看得太高了。” “哦——呵呵,那可不一定,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可以。嗷——对了,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放假了?” “嗯,腊月二十六日吧?嗳,大个子,求你件事?” “哦——你你,你那么孤傲倔犟,宁可玉碎不求瓦全,宁可牛挣死,不让车翻过,从不求人,有什么事说吧?” “嗯嗯,就是,我的一些闺房秘友想见见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呵呵,这有何难?不过,没有好吃的可不行啊?谢绝参观。” “嘻嘻嘻……你也不是国宝大熊猫,怎么能说是参观呢?你真逗。好吃的有的是,想吃什么都可以。” “哦——呵呵——真的吗?不骗我?” “嘻嘻,哪能呢?不骗你,拉钩上吊。” “嗯嗯,我想吃你。” “啊——你你,你坏死了。我我,嗯,不过,只要你愿意。” “呵呵,算你大方一会,说话算数,到时候可别反悔,我可就亏大发了?嗯,你去玩吧。我刚回来,还要处理些事情,闲下来咱们再聊。” “好吧,谢谢你的礼物,我也给你准备好了礼物,有机会送给你。” “啊——有机会?这个,什么叫机会?现在就是机会啊?什么礼物?” “嘻——不告诉你,到时你就知道了,保密。你的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咯咯咯……” 她学着电影台词,快乐的像一只小燕子轻飘飘飞走了,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羽队长长出了一口气,把压抑的情愫释放出去,性情中人的他,面对如花似玉的美丽姑娘,尤其那张粉嘟嘟吹弹可破的脸冰雕玉琢,欺霜赛雪,吹气如兰,怎么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只是出于做人的原则不敢越雷池一步,恪守底线,强压情欲,扼守罪恶之源,懂得欣赏就足够了,心辕马意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见面议程,就在洗脸的时候,酝酿着任何与她久别重逢初次见面,用不着四六顽皮的口吻,把她的激情勃发抑制住,既不能让她感到拒之门外的冷落,也不能让她有得寸进尺的过分热情,非分之想,这种若即若离的尺度不好把握,偏向哪一面,都会给她带来伤害。 这个丫头身处大漠与世隔绝,单纯善良,冰心玉洁,天真烂漫,没有经历过风高浪急,污浊不堪的花花世界,更不知道人心险恶的错综复杂,把自己当成了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不加设防,以身犯险,袒露真情,就像飞蛾扑火不管不顾,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羽队长让她的美艳引诱的口干舌燥,端起通信员为他泡好的茶喝了几口,顿感清新爽口,江河般奔流的情愫镇压下去,瞬间偃旗息鼓老实了,自言自语地说:“好茶,好茶呀……” “有好茶怎么一个人品呀?”事务长赵天文笑呵呵走进来。 羽队长放下杯子,赵天文立正敬礼后说:“队长好,辛苦了。” “你好——你好,几个月不见,家里好吧?” “好好好。咦——队长,这是什么茶?闻起来香味淡雅,让人有一种平心静气的感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哦——这是慰问品,我对茶没有品位,喜欢的话到韩老六哪里去要。嗯——军区没有给我们年货吗?” “有啊——送来了一车,鸡鸭鱼肉一样不缺,烟酒糖茶样样都有,牛羊肉罐头也不少。” “哦——那就好,大首长对我们不薄,我们要好好干出成绩来,才能对得起这些东西。” “说得好。”指导员和韩老六结伴而来,丁指导员接着说:“队长同志,我们没有白吃国家粮食,我们不畏严寒栉风沐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我去看了战士们,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冻伤就是佐证,让人看到了心痛不已,院子里地家属们一个个都深受感动,嘘唏不已,煮什么茄杆子水泡手就能消肿止痒。还有我们拯救了那么多的灾区人民,牺牲了我们的优秀军人,我们车队被军区司令部系统评为优秀连队。还有,嗯,我听农场说,军区还要把我们的事迹上报中央军委,让中央军委表彰我们呐,能说我们白吃国家粮食吗?” “嗯嗯,说的是。我们倾其所有履行职责,不辱使命,国家没有亏待我们,享受到了别的部队享受不到的待遇,说明军区首长对我们寄予了很大期望,我们要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嗯——从今天开始,昨天我们干的不错,已成为过去,明天以后,才是我们创造辉煌的开始,我们……不闲扯了,我说几件事情。事务长,过年的年货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绰绰有余。” “那就好。嗯——指导员,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哦——说来听听?”指导员不解其意的说。 羽队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呛住了,韩老六瞪了一眼说:“喝口水也出事故呀?” “咳咳咳,你你,咳咳咳……你娃年轻,不知道人老一年,田黄一夜,到时你就知道了。” “哈哈哈……又开始倚老卖老开了?有什么话赶紧说。”韩老六给他砸脊背说道。 “嗯,我想说的是,现在咱们今非昔比,物资丰富,想给院子里的左邻右舍,各家各户送上二十斤肉,还有罐头鱼什么的,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苦,平时吃不到这些东西,过年了,我们不能忘了他们。指导员,这件事上次我给你说过,我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大鱼大肉的吃,他们清汤寡水就会有想法。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搞好关系至关重要,你看行不行?” “哦——嗯,好事情啊?上次我不是已经表过态吗?我同意。” “那就好。赵天文,现在就送过去,让他们高兴高兴。还有,韩老六,年夜饭一定要丰富多彩,我要大宴全体将士,包括院子里所有的家属小孩一个不少,有困难吗?” “啊——你你,你有什么要求?” “嗯嗯,每桌八凉八热,烟酒糖茶瓜子一应俱全,菜要实惠够份量,不能光盘。” “好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我相信你。嗯,赵天文,你那里伙食费还有多少?” “嗯,几乎没啥了,因为没有几个人吃饭嘛,你想干什么?” “过年了,我想给战士们每个人发一个红包,图个吉利,暖暖心。嗯,这个,韩老六,把我们结余的伙食费交给事务长,让他发给战士们。还有,院子里的孩子们一人一块压岁钱,让他们同样高兴高兴,就这样。个尽职守,有什么事情提前报告,我去洗个澡,身上都有虱子了,顺便去农场汇报,时间紧迫,分头行动。” 大家一哄而散,羽队长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咦——韩老六,你们伙头军怎么洗澡?” “切,我们没时间洗澡,过年了再说。” “啊——什么?唱歌呢?一年到头清除污垢,这是老祖尊的传统,你们不洗澡恶心不恶心?哼哼,尤其伙头军不讲究卫生,让人不是倒胃口吗?几个月了不洗澡都捂馊了,现在就去洗,要上些公德好不好?” “那——我就无法保证下午六点钟的年夜饭了。” “哦——很好,很好。我告诉你,下午六点钟不能按时会餐,从现在起你就靠边稍息了,我重新安排。哼哼,你永远记住?死了张屠夫,我不会不吃带毛猪。说句话,行不行?” “啊——你你,你这是强人所难,我……” “军中无戏言,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古代这里就是帅帐,不是讨价还价的自由市场,行或者不行一字之差。”羽队长严肃认真的说……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暗恋(四) 第四十三章 暗恋(四) 韩老六一看他凛然的气势,绝不是开玩笑,不知道察言观色,那可就撞到枪口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毫不犹豫大声说道:“行。” “呵呵,那就好,去吧。” “是。”韩老六答应的声音很大,声音里透着对他的不满情绪,出了门,嘴里面就嘟囔开了:“什么人嘛?军阀。” 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大家哄堂大笑。 姑娘李喜梅,兴匆匆从羽队长办公室出来就到家了,仅仅是一墙之隔,进到家里,就把羽队长送的礼物给父母亲和小弟吃上了。上海奶糖是奢侈品,没有机缘他们是吃不到。 整天家为吃饱肚子忙忙碌碌的普通老百姓,哪有多余的剩余价值享受生活?更别说偏僻闭塞的大漠深处,做梦去吧。上海奶糖的好吃世人皆知,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片刻温馨。 情愫暗流的姑娘满脸红晕,就像红苹果一样招人喜爱,砰砰乱跳的心难以平静,坐在炉火熊熊的炉子旁发呆,浑身燥热,显得不自在。 心领神会的母亲看着她红红的脸,明知故问的说:“梅梅,看到羽队长了?” “哦——看到了。” “嗯——他好吗?” “好。就是黑了瘦了,手冻肿了。” “哎呦呦,一个当官的军官,怎么也手冻肿了?” “嗯——妈妈,你看他像个当官的吗?整天家和兵娃子在一起爬摸滚打,不分你我,兵娃子冻坏了,他也拉不下。”姑娘悠悠的说。 一家之主的李海山咽了口糖水说:“哦,冻伤了的地方最难受了,烧痛麻木都好说,尤其瘙痒难耐,让人就受不了了。唉——我去看了看兵娃子们,一个个都冻坏了,让人看着心疼,我们不能熟视无睹不管他们。嗯嗯,兵娃子们年轻岁数小,缺乏生活经验,不知道怎么办?嗯——梅梅,你去找些茄杆子和干辣椒,洗干净熬在一起,泡冻疮好得快,皮肤破了可就不敢泡了。” “嗯,爸爸,能行吗?” “当然行了。这是土方子,这里的人们冻伤了都用这个办法。刚刚我看到隔壁邻舍们都行动起来,给兵娃子们熬开了。” “啊——真的假的?” “切——这丫头,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你徐阿姨家,张阿姨家,魏阿姨家,周家翟家都不甘落后再熬,看到兵娃子可怜,都想尽一份力。” “哦——我们也熬点,把羽队长叫过来泡一泡,一个那么大的官,可怜兮兮的没人管。” “切——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当兵的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是这个样,你没有离开过家,体会不到出门一日难的滋味。你前天切菜切了手,还没有流血,你看你妈妈心疼的大呼小叫,又是包扎又是上药,还买罐头给你吃。而这些兵娃子们远离父母走南闯北,伤风感冒了没有人心疼他们,摔摔打打就长大了。” “爸爸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享了多大的福了似的?我去熬。” “哈哈哈……你一个女孩子还能到哪里去?你去当兵了和他们一样。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谁家的孩子都是爹妈的心头肉,谁不心疼?”李海山有感而发。 “嗯——你这个老东西,把丫头的脸都说红了?别说了,我去找茄杆子去,你们爷儿俩都是嘴上的劲,动嘴不动手。”姑娘母亲护犊子的说。 “妈,我去找,外面冷得很。” “哦——你知道茄杆子在哪里?今天的天气贼冷贼冷,太冷了,冻得人不敢出门,你在屋里暖和着,我去去就来,熬好了,叫羽队长过来就是了。”母亲包裹的严严实实出门去了。 李喜梅的弟弟小军子十一二岁,长的虎头虎脑,顽皮可爱,嘴里面塞满了上海奶糖,顾不上说话,滴溜溜的大眼睛到处乱走,不理解他们想干什么?大大咧咧站起来说道:“嘻嘻——我去看看我姐夫的手,他是队长,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冻坏了?” 李喜梅姑娘一听就血压升高,羞愤难当,扑过去把来不及逃跑的小弟弟抓住了,举起粉拳在脊背上打了几下说:“小屁孩知道什么?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救命呀?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不胡说八道了。爸爸。救救我……” “哈哈哈……这两个孩子别闹了。小军子,你去看看队长在不在?在的活就叫过来,我想和他喧几句话。”李海山慈祥的说。 小军子挣脱了姐姐的手,开门跑出去,旋即就跑回来说:“爸爸,队部里没有一个人。” “啊——他他,他们不会又走了吧?” “我怎么知道啊?” “这这这,这个,他们不会又去执行任务吧?刚刚回来怎么就?咦——车场里的汽车还在不在?” “汽车都在,可回来的兵都不见了,就剩下原来的几个兵。” “哦——哪哪,那他们干什么去了?” “嗯——爸爸,他们肯定是到农场去洗澡了,刚才不是听到他们集合吗?” “哦——呵呵,这就对了。洗个澡,清清爽爽过大年,羽队长还是想得周到啊?不愧是当家人。嗯——丫头,等一阵羽队长回来了,你热上些羊肉,再温上些酒,把他叫过来我们俩喝上几盅,怪想这个小伙子。” “啊——这这这,爸爸,人家刚回来,事情那么多,哪有功夫陪你喝酒?等他闲下来,我给你去叫来唵。” “切——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叫不叫是我们的心意,来不来是他的事情,这是两码子事。我们请他了,即使他不能来,他会觉得我们在惦记着他,在乎他,心里面就会热烘烘。唉——这人呐,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情字,无情无义就活的没意思了。嗯嗯——他一走就是几个月,我就老惦记着他,听到他的好消息我高兴,听到他不好的消息我难过,虽然我帮不了他什么,我的心总是放心不下不是?昨天夜里他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里就敞亮了许多,一下子没什么牵挂了,就想和他喝一杯,唠唠家常。” “爸爸,你别着急,你有多少酒够他喝的?这次回他来,有的是时间和你喝酒,等一会他回来,我去给你叫唵。” “好好好,我也出去转一圈,看看他们的车。” “哦——外面冷得很,汽车有什么好看啊?没见过汽车呀?” “嗯——汽车虽然不说话,也是我们这个院子里的物件,几个月不见了,还是有些牵挂,看看就放心了。” “你你,你这是?不出去了,冻感冒了怎么办?” “切——这个丫头说什么呐?我又不是纸糊地?那么不经冻呀?嗯,把我的狐狸皮大氅拿出来,穿出去透透风显摆显摆,雪地里冻一冻,寄生虫就冻死了,那可是祖传的传家宝,没有机会穿。” “嘻嘻嘻……爸爸,你不是舍不得穿吗?今天怎么啦?” “嗯——别问那么多,取来就是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稀罕宝贝,怎么能随便穿?可不敢胡糟践,那是我留给姑爷的见面礼。嗯嗯,家里再穷,还有这件宝贝镇宅,亏不了他。” “啊——爸爸,胡说什么?你的姑爷在哪里?他能看上你这个老古董呀?” “呵呵——看这丫头说什么话?姑爷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个宝贝世所罕见,达官显贵阔太太,有一张狐狸皮围在脖子上就身价倍增,鸟枪换炮,张狂的找不到北了,我这件大衣是十几张狐狸皮啊,哪个人看不上?我走了。” “转一圈就回来,别冻坏了。” “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好好看家,别乱跑。” “知道了爸爸。”姑娘笑脸相送父亲出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小军子一看没有了父亲的夹持,给他姐姐做了个鬼脸,按捺不住跑出去玩了,紧跟着就是“噼噼啪啪”的放炮声。他算是院子里孩子们中的骨干力量,比他大的已经少年老成,淘气下害有所收敛了,比他小的还不知道怎么淘气,他就成了孩子王,一伙子孩子就要到车场里捣乱放炮,那就是等于放火。 车场里有油库,上百辆汽车,都是禁止烟火的危险场所,哨兵看到后跑了过来,大声呵斥道:“你个臭小子皮涨了?刚刚给你娃警告过了,现在又跑来捣乱?我把你牛牛割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伙子孩子们一看没有可乘之机,一哄而散跑去大门口的路上,欺负成群结伙的麻雀去了,放炮声惊得麻雀四散逃窜,慌不择路,还有吓死的麻雀,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院子里的积雪被战士们和家属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扫过的地方又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就像是透明的白纱,装饰着过年的气氛,看起来干净整洁,飘逸柔美。屋檐上厚厚的积雪显得臃肿,不断塌落,拂拂依依的积雪飞到处,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落在脖子里可就遭殃了。 洗完澡的战士们回来了,在回来的路上,调皮捣蛋制造雪崩,每课树上都要踹一脚,树冠里的积雪纷纷下落,一路走一路踹,一直到营区里才算罢休。一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吆三呵四嬉笑打骂,洗衣服搞卫生不亦乐乎。 阴沉的天不影响他们的开心快乐,只不过刚刚回来,手头上的事情急需处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要过年了人回不去,不能一家团聚,报平安的家信必不可少,还有亲戚朋友,同乡战友,总得有一句祝福的活吧?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传承发扬。 羽队长洗完澡,兴致勃勃回来了,转眼间就有些旧貌换新颜的感觉,手上脸上的肌肤,相比平时细腻光洁了许多,新换的衬衣军装,再加上刚刚理过发,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他对着小圆镜臭美呢,丁指导员一脸愁云的走过来说:“老伙计,有几个要求回家的兵怎么办?” “哦——批准回家。只要够条件,谁都可以回家。一家团聚是全家人的期盼,也是稳定军心的必要手段,对回家的兵提供尽可能地方便,路途近的派车送回去,路途远的送到火车站,现在能走的立刻出发,今天走不了的,明天派车送。嗯,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每个人回家我们很在乎,这件事你斟酌就是了,过了年再回家,可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谁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世事难料啊。嗯嗯,派车就派留守的兵出车,让他们出去放放风,这么长时间不开车,一定是蒙坏了。” “呵呵,那可不是?你不在,我害怕出事故,一个星期只出一台车购置生活用品,除此之外,谁也不许动车。” “呵呵,怕什么?汽车兵不让出车,就像足球运动员坐冷板凳一样,没有了展现的机会,其不要命?” “那可是。不过,为了安全期见,还是尽量少出车,汽车动起来就是老虎,免得节外生枝。” “说的没错。不担心,我们吃的这碗饭,担的这份惊,尽可能让大家回家。” “哦——你不担心放走的人多了,万一有任务没有战斗力,那可就拉不开拴坐腊了?会吃罪不起的。” “切——哪是有任务了的事情么?要担心任务,一个人都不敢让回去了。不担心,就是明天一声令下上战场,我也会一声令下让他们全部归队,不会影响执行任务。” “哦——这么有把握?” “切——这算什么呀?没有这点能耐,我这个队长不是废物一个成摆设了吗?不要说归队这点小事情不足挂齿?我让他们去撞飞机,他们都不会犹豫。” “哈哈哈……又吹上了?明明没有飞机可撞,这不是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就是那个意思,你去忙吧。”羽队长笑着说…… “……”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过年了(一) 第四十四章 过年了(一) 丁指导员笑着离开了,去安排路途不远,回家探亲的军人们派车送回家,羽队长贪嗔的继续照镜子臭美,欣赏着洗去污垢的脸,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拿着梳子,把不长的头发左左右右捯饬打扮,不知道要弄出什么花儿来。 隔壁邻居李喜梅早就听到他回来了,还是有些自作多情,不好意思过来和他见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来两个人见面,没名得就脸红心跳,浑身发烧酥软不敢来,又忍不住心心念念想来,身不由主还是来了。 羽队长一看她羞答答红着脸走进来,扭扭捏捏略显羞涩,极不自然协调,就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忽然间有些没名冲动。姑娘清新怡人的妩媚世所罕见,每次看到都有耳目一新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是磁铁一样异性相吸,不由自主就想和他亲近。 好在他恪守底线,意志力超强,心智迷乱之时铁腕镇压,就能遏制住非分之想,不咸不淡应付局面。一看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媚眼躲躲闪闪飘忽不定,就故意举着镜子,嬉皮厌脸的说:“嗯嗯,小丫头,你看我漂亮吗?” “嗤嗤嗤……”姑娘一听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忍不住花枝乱颤笑出声来,用眼角瞟了瞟,抬起芊芊素手捂住嘴,摇头晃脑的说:“咯咯咯……你你,怎么能问一个姑娘这样的话?” “哦——这种话怎么就不能问了?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实事求是,实话实说么。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事实胜于雄辩,既不影响世界和平,也不影响中美关系,更不会让全国人民过不好年是不是?哼哼,你你,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少年老成,老气横秋有什么意思?一点不风趣不幽默,我逗你玩你都不开心,真是无语了。嗯嗯,去把通信员这个小屁孩我给找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啊——你你你,我又不是你的兵,凭什么叫我去找人?” “哦——什么?凭啥?有胆量再说一遍试一试?哼哼,你不会是老眼昏花,认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吧?这里是军中帅帐队部哦,任何人到这里来都是我的兵,也包括你这个丫头片子,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没有讨价还价商量的余地,明白了吗?小丫头?” 羽队长嗔怒道说。 “我——”李喜梅姑娘一听,惊愕不已抬起头来,漂亮的容颜不再有羞涩,略一沉吟,豁然间明白了什么,顽皮的莞尔一笑,挺胸收腹立正,莺莺燕燕的说:“嘻嘻嘻,明白了队长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这还像个样子么,快去快回,我等你。” “是,不过——嗯,队长同志,我还有点事,你能不能到我家去一趟?” “执行命令,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是。”李喜梅一听,正儿八经学着军人的样子,举手胡乱一扰敬礼,转过身就跑出去了。 羽队长看着她清纯靓丽滑稽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她进门就发现脸红心跳,目光闪烁不定,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辕马意胡思乱想了,为了给她分散注意力减温消火,和平相处,彼此之间都不难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随便便的无稽之谈,就把姑娘春情涌动的心思搅黄完了,转瞬间恢复正常,就剩下无着边际的嘻嘻哈哈说笑了。 一阵功夫,李喜梅和通信员两个人气喘咻咻跑进来,羽队长满脸笑容的说:“臭小子,不坚守岗位野那里去了?看把你李姐累的直喘气?再取点好东西安慰一下。” “是队长。嗷——再再,再没有什么东西了撒——” “哦——怎么会?嗯——我记得我老乡杨参谋带来了几斤葡萄干,还没有吃就完了?” “嗷——想起来了撒——还在,还在撒——那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放着,你看看我这脑子,也是老的不中用了撒——” 顽皮的通信员戏语道。 “哈哈哈……”大家一听哈哈大笑,羽队长止住笑说:“呵呵——老人家,你怕不退休吧?” “哈哈哈……再这样不记事下去,我看是快了撒——” “哈哈哈……瞎子摸刀快了。你才狗大的岁数,牙齿还没有长全,就老的要退休了?小心闪了舌头。” “哈哈哈……”…… 愉快的气氛中,漂亮姑娘恢复正常,变得落落大方,无拘无束了,通信员取出来一包葡萄干打开一看,绿油油煞是好看,其中还有不同的颜色,黄的红的黑的都有,姑娘一看喜不胜喜,吃了几颗味道不错,就不管不顾大巴抓起来往口袋里装,没有了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的东西应该如此。 羽队长一看她美丽的容颜越发好看,浅浅的笑容销魂触骨,高耸的胸脯微微颤抖,就又有些心辕马意了,赶紧一个急刹车遏制欲念,哈哈一笑说:“啧啧啧,手下留情姑娘同志,还有好多的阶级兄弟需要安抚,指望这点精神食粮,鼓舞士气呢。” “啊——你——嘎嘎嘎……这不是给我的吗?怎么又心疼了?” “切——心疼就不给你了。精神食粮不可多得,主要是一滴密的功能,哄哄嘴就可以了,看看你现在这么开心快乐,我这点东西就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发挥功效了。” “咯咯咯……你是个诡计多端的阴谋家,居心叵测的猎人,谁也逃不过你的法眼,我我,我又栽了。” “哈哈哈……小丫头,你哪点心思写在脸上,此地无银三百两,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用得着诡计多端吗?” “嗯——算你狠。我——咦,刚才我说的事情,是不是忘了?” “且且——怎么会?我还没有小屁孩通信员那么老的健忘吧?” “咯咯咯……既然没有忘记,那就现在就走,我爸爸在等你。” “哦——你你,你爸爸在等我?这这这,这可怎么好?我想想?嗯——通信员,取两瓶好酒,给你李姐拿过去,就算是我对你爸的问候,祝你爸新年快乐,全家幸福。”羽队长乐呵呵地说。 姑娘一听大受感动,眼睛里立刻涌满了泪水,低下头就要哭起来,羽队长一看慌了手脚,眼睛一瞪说:“且且,人情礼仪,常来常往,有什么大惊小怪?好好的哭个什么劲嘛?看你那点出息?哼哼,回家去,我还有事,别打搅我,在家等我行了吧?我忙完了就来了,快回去,快去。”他一边说,一边把姑娘连推带搡轰出去了。 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掉眼泪让人受不了,羽队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一看通信员张亚夫一脸坏笑,脸上飘过一丝诡秘说:“呵呵——队长,你是艳福不浅撒——这个姑娘动情了撒——对你已经中毒了敞开胸怀,好兆头吆——” “啊——你你,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呀?好兆头?兆什么兆?照的山河一片红。你你,你可别妄下定论,这个丫头冰清玉洁,像天使一般可爱,就是神仙妹妹,纯洁的就像一片雪花,令人动容怜惜。她现在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一门心思飞蛾扑火,我不能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毁了她,她应该有一个比我更优秀,更懂她的人百般呵护才好。” “哦——队长,我可是提醒你撒——李姐姐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上天的尤物,世所罕见,大家都说我们川妹子漂亮,可在我的所见所闻中,就没有见过一个能和李姐姐相媲美的川妹子撒——川妹子普遍皮白肉细,李姐姐同样皮白肉细,川妹子小巧玲珑,李姐姐窈窕淑女,个头高挑,妖艳风骚,好花不常开撒——你可不要错失良机,还有……” “闭嘴——滚一边去,哎呦呦,小屁孩,你不是好色之徒吧?你你,你可真是四川人在川是虫,出川是龙,真是名不虚传,你可不能扰乱视听蛊惑我?你要是给我下毒药,我可就防不胜防死定了。” “哈哈哈……怎么会撒——队长你放心噻——你是我崇拜的偶像,学习的榜样,这一辈子我不会负你撒——怎么会下毒药么?嗯嗯,我是说,李姐姐是人中极品的好姑娘撒——她要是给我们当队母,所有的弟兄们都会高举双手赞成撒——” “哦——去去去,我娶老婆是我的事,用得着你们这些捣乱分子举手赞成呀?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过了,谁知道身在何方?过年?嗷——臭小子误我大事。过年?过年?这个,过年总得有过年的气氛不是?冷冰冰一潭死水,死气沉沉有什么意思?嗯——你去文书那里看看有没有红纸?再把跟我练书法的兵召集起来写对联,凡是有门的地方,都要贴对联。” “哦——厕所也贴呀?” “那当然,包括猪圈里,伙房里,蔬菜大棚,汽车门子统统贴上,喜庆一点么。” “哎呦呦。哪哪,哪得多少呀?” “呵呵——有多少写多少,这件事情你负责。还有,通知学会乐器的兵,唱歌跳舞的兵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就是我们自己的春节联欢晚会,让他们在联欢晚会上台表演。” “是——队长。” “嗯嗯,这这这,一定要落实到位,我去韩老六哪里转一圈,他小子要是误了我的事,我宰了他。” “哈哈哈……你舍得呀?” “嘿嘿嘿……说说而已,过过嘴瘾,怎么能舍得?背后出口恶气而已。” “呵呵……队长,你也有惹不过的人撒——” “嗯——那可不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道法自然,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依靠别人的力量取长补短,为我所用,怎么能随心所欲挥斥方遒?小伙子,学着点,屈从不是无能,而是韬光养晦,厚德载物,自负才能干成大事。咦——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浪费口水。我走了。”他急急忙忙出去了,一路上哼着小曲,脚底下的积雪“吱吱扭扭”伴奏着,显得神情愉悦。东瞧瞧,战士们忙忙碌碌,人影瞳瞳;西瞧瞧,孩子们欢声笑语,炮声阵阵。 老远就看到了密封不严的伙房四周热气喧天,屋顶的天窗里雾气缭绕,窗户里门口里同样雾气滚滚,钻风漏气的砖瓦缝隙里,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飘荡,整个屋顶像是蒸笼一样冒热气。 烟囱里黑烟滚滚,粗壮有力,想义无反顾直冲云霄,却被低垂的乌云挡住了去路打压下来,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云烟,漂浮在营区上空不愿离去,俯瞰着人们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 伙房里热浪袭人,人头攒动,一派繁忙景象。几个大锅里热气滚滚沸腾着,咕嘟嘟翻滚,锅里面煮的是整鸡,大块的肉跳动着;码到屋顶的蒸笼蒸汽四溢,香气扑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靠墙的几个案子上码满了食材,锅碗瓢盆里全是琳琅满目的成品和半成品,饕餮盛宴不过如此。一个人能吃多少?半斤八两足也,聚在一起就是酒海肉林,看起来膛目结舌,蔚为壮观。 最出彩最显眼的是放在案子旁几个筐子里的新鲜蔬菜,红艳艳的西红柿,青翠欲滴的黄瓜辣椒,紫的发亮的茄子,真叫个养眼馋人。还有绿油油的小白菜油菜,这个季节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工艺品吗? 谁会想到冰天雪地的沙漠深处寒冷透骨,怎么会有七月流火的新鲜蔬菜?别说是吃一口,就是看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无比享受,人间奇迹不过如此。 人满为患的伙房里除了伙头军,还有自觉来帮忙的其他军人,就连事务长赵天文都也围着围裙,满头大汗忙个不停,看到羽队长到来顾不上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而已,其他人只是眼睛一瞟,就算是打招呼了。 韩老六提着菜刀,专心致志在案子上给鱼做手术搞破坏,完整的鱼,在他手里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工艺品,清蒸鱼,糖醋鱼,红烧鱼还能看出来鱼的形状,制作成鱼丸加沙和别的什么,还能看出来是鱼吗?厨师和屠夫有什么区别?千刀万剐只是性质不同罢了。 羽队长看着热闹的场面心花怒发,对韩老六撂挑子的担心抛之脑后,看了看不理他的韩老六矜持的一本正经,高傲的像墙头上打鸣得公鸡,睥睨天下,不屑一顾,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就想戏弄他取乐。来到盛满西红柿的筐子跟前,弯下腰一伸手,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西红柿,故意在手心里抛上抛下掷地有声,想引起他的反应。 可悲的是韩老六城府不深,让了然于胸的羽队长吃死了,此刻的矜持是故意装出来的,看到队长进来就告诫自己不用理他,看看他还能干什么?他要是就这么一本正经坚持下去不理不睬,羽队长就算是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花样翻新的兵不厌诈也不会有市场,可偏偏韩老六定力不足,修炼不到家败露了,忍不住的说:“放下,少动。这里是伙房重地,闲人免进。” 羽队长一听就心想事成乐开了花,他早就看出来韩老六故作镇静给他使性子,心里面腹诽道:哼哼,我是河南耍猴人,让猴子跳就跳,不跳是吧?裤裆里放炮跳不跳?除非你是植物人,跟我玩阴的?你小子太嫩了,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脸面上古井无波的说:“哦,说什么呐你?谁是闲人了?白内障呀你?我是来视察工作,难道说你不欢迎?想造反呐?” “嗯——视察工作热烈欢迎,多提宝贵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感激不尽,你脏兮兮的手,拿我的西红柿干嘛?” “切——看不出我在搞研究吗?” “哦——你你,搞搞,搞研究?研究什么?” “嗯嗯——不知道了吧小伙子?嗯——这个西红柿,同样在一个蔬菜大棚里,为什么有大有小?长大了的西红柿一定是身心健康,积极进取的好兵,长不大的这些,一定是思想上有问题,怨天尤人抱怨不休,为什么不向好兵学习?是羡慕嫉妒恨?还是……” “哈哈哈……”伙房里的所有人一听哄堂大笑。 韩老六本来是紧绷着脸不拘言笑,一听他的奇谈怪论,谨慎的防线全面崩溃,笑的浑身乱颤,说:“呵呵——你你,你不是老眼昏花了吧?那不是你的兵,怎么能统一步伐,一起长大呢?” “哼哼——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要让它们统一步伐一起长大,只不过还没有找到统一步伐的窍门。嗯——其实,人和植物大同小异,有一点却是一样的,万物生长靠太阳,那就是共同沐浴在阳光空气里,就应该步伐一致不掉队。” “队长同志,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你这些科学知识有机会普及,我们热烈欢迎,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是故意搞破坏知道吗?到时候冷了场子算谁的?” “哦——算谁的?这话说的新鲜啊?哼哼,冤有头,债有主啊?追根寻源,顺藤摸瓜,还能上了天不成?这个,那我就到此为止,到时候溯本求源算你的。”羽队长一边说,一边走。 “放下西红柿,我那是个顶个派上用场,少一个可就无法弥补了?” “哦——什么?少一个就无法弥补了?去去去,你就吹吧?嘉峪关的城楼巧夺天工,计算的天衣无缝,最后还不是剩下了一块砖,你有那个本事吗?嗯嗯——悠着点小伙子,饭可以吃饱,话不能说满,留有余地就会长命百岁。哼哼,我今天就把这个西红柿拿走了,我看你娃能不能少做一个菜?”羽队长拿着西红柿,不管不顾往外走…… “……”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过年了(二) 第四十四章 过年了(二) 死心眼的韩老六不识大体,不依不饶地说:“你你你,你不要逼我?” 羽队长一听他的声音有些变味,一定是激怒了,睚眦必报的他,一定会追讨过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拔腿就跑。刚刚跑出雾气缭绕的伙房里,就看到黑子和刘晓强结伴而来,就大声疾呼:“救命啊——抢劫呀——谋财害命……” 他们俩个人一听吓了一跳,这里是军营耶,谁敢谋财害命?不想活了?故弄玄虚的羽队长,跑到他们跟前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失望的说:“且且,臭小子有点尿性,不好玩么?” “你——怎么啦?你又和谁过不去了?” “韩老六。” “啊——你你,是不是又训人家了?” “切——臭小子不知好歹,早上我让他去洗澡有什么错?还给我提条件威胁我?胆子大的病犯了?我不整死他,天理难容。” “啊——哎呦呦,你怎么这样啊?怎么就不听话嘛?昨晚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大过年的多不容易?不要惹得大家不高兴么?有什么事情,年过了再计较,怎么就忘了?” “嗯——我没有忘记,早上也就是激将了几句,没有收拾他,找机会我要熟他娃一层皮,要不然就宠毁了。” “哦——这个,啥事做个差不多,你就别惹他了?还要他怎么样?你不是说给他立三等功吗?怎么又想起来熟他的皮了?” “哈哈哈……一码归一码,车走车路马走马路,给他立三等功,是他过去表现好,不代表今天以后呀?呸呸呸,不说他了,我们去喝酒。” “啊——哪哪,哪里喝酒去?谁家请客?” 黑子惊诧不已的说。 “没人请客。我们几个人到院子里左邻右舍家里去拜个早年,看看他们有什么困难?我们能不能搭把手?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吧?我们走到哪里去,他们为我们牵肠挂肚,有一种一家人的亲情,看看他们也是应该的。” “呵呵——那当然,应该是应该,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扎拳吧?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进去么?人事?” “切——你还知道人事呀?把你死的愁,你在梦周公的时候,我已经打发赵天文给各家各户送去了礼物,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羽队长在前面走,他们俩个人紧随其后。 已经收到了车队送的过年礼物,各家各户都显得异常激动,不敢相信是真的?这年头物质匮乏,国家刚刚从哪个疯狂年代走过来经济拮据,人民穷得叮当响,吃饱肚子已成奢望,一年到头吃一回肉割上三五斤,就已经是好年景了,哪里见过那么多的硬头货?更别说军用品罐头了?简直就是龙肝凤脑嘛。 蒙在鼓里不知情的黑子和刘晓强,转过了几家后才知道非同凡响,无论到谁家,一家人笑逐颜开,感激不尽,奉上滚烫的热茶,飘香的美酒,诉说着离别之情,相思之苦,推杯换盏无法拒绝。 拜访了五六家后,三个酒鬼在盛情难却下推杯换盏,就有些受不了了,不一样风格迥异的酒,混合在一起不安份,互不相让聚众造反,酒精上头,血压升高,醉酒的序曲拉开了,兴奋的自言自语说话,飘飘然然找不到北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已经走不直路了,还有一家没有去,还是非去不可。 活泼可爱,调皮捣蛋的小军子已经催促过好几回了,一声声抱怨后还出言不逊,骂骂咧咧说不讲信誉?说话不算数。刘晓强故意咬牙切齿,吓唬他不可胡言乱语,小心割牛牛惩罚。 现在就剩下一家了,太阳家家门前过,总算是轮到了。三个人摇摇晃晃在院子里招摇过市,战士们看到后就像看到了魔鬼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喝醉了的他们,有说不完鲜为人知的人闻轶事,兵临城下遭受“迫害”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别以身试法,自讨苦吃。 三个人来到了李喜梅姑娘家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敲门,貌若天仙的姑娘打开门,笑盈盈的抱怨道:“啧啧啧,你们怎么都喝成这样了?害怕我们家没酒呀?” 刘晓强涨红着脸说:“呵呵——李姐姐,你是害怕我们喝你们家的酒吧?刚刚我们才打了个基础,也就是说热身了一下,才开始喝酒呢。” “哦——我知道你们能喝酒,那就屋里请,我爸爸可是望眼欲穿的等不急啦。”漂亮姑娘一侧身礼让,几个人鱼贯而入。 羽队长向一家人问好后,拉过小军子摁在怀里,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大把糖,装进他的衣兜里说:“呵呵,小家伙出去玩去,这里没你的事,我们和你爸喝一会酒。” “嘻嘻嘻……太好了,谢谢大个子姐夫,你喝醉可好玩了,我等着你喝醉了。” “哦——滚一边去,胡说什么?我喝醉了找你麻烦。”羽队长笑盈盈的说戏语道。 童言无忌,没有人和小孩子过不去,小军子高兴的跑出去了。姑娘李喜梅一听口无遮挡的小弟弟一语道破,难为情的不知所措,一看他们三个人就像没有听到什么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刚刚启动的情愫,瞬间也尘埃落定了。 李海山显得很是激动,和几个月没有见面的老邻居握手致意的时候,抓住他们冻肿了的手看了看,心痛不已的说:“啧啧啧,看看你们的手,就知道遭了多大的罪?冻肿的手就像面包一样,哎呦呦,我的天老爷,这可是有知觉的肉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手?啧啧啧,真正是惨不忍睹啊。嗷——我让梅梅熬了些茄杆子汤,洗几次就好了。梅梅——把水倒上给洗一洗。” “哎——知道了爸爸,这就好。”姑娘早已准备好了,一转身就得。 羽队长醉眼朦胧看了看艳若桃花的李喜梅一脸喜悦,心里面就觉得有些不妥,虽说是当着一家人的面正大光明,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这是老传统,就这么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给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洗手?彼此之间能没有感觉?平安无事吗? 想到这里就说:“李叔,不麻烦了,春节过了就开春了,冻肿的手自然就好了,我们皮糙肉厚,没那么金贵。” “嗯——麻烦啥哩?你们把我们当成亲人一样照顾,就不兴我们照顾你们?你们又是肉又是鱼送我们过年,让我们好生感动,我活了几十岁,头一回让人当人这么照顾,太感动了。你们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大老远的回来了问寒问暖,还送东西,太让我们过意不去了?你看你才二十出头,就带领着这么大的队伍走南闯北,为国家分忧解愁,我们农场的人就佩服死你了,谁不夸你能干?谁不夸你宅心仁厚?你们走了以后,我这里来了好多亲戚朋友,他们从报纸上广播里知道了你们,又知道我们是邻居,我可沾了你们的不少光啊?哈哈哈……”李海山自豪的说。 “哦——李叔,没那么邪乎。新闻记者就爱故弄玄虚,夸夸其谈,我们是邻居,相互照顾理所当然,我们年轻人做事鲁莽,毛手毛脚,眼高手低讨人嫌,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们,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海涵吧?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家人,别怪我的兵,他们还小不懂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有问题就是我的错,是我管理不善,教导无方,我责无旁贷,全权负责。来——李叔,抽根烟,提前跟你拜大年,节日快乐,阖家幸福。” “好好好,同样祝你们节日快乐,身体健康。你是我们的福星,遇上你就是福星高照,富极泰来,哈哈哈……” “呵呵——哪里话?我们几个人……” “你们三个人,是我见过的异性兄弟最好的了,听说过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我们只是听说,似真似假不得而知,你们三个人却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老汉我佩服之至。嗯嗯——听梅梅说,你们没有磕头拜把子,比亲兄弟还要好。好好好,来,我敬你们一杯酒,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渴了、饿了、累了、烦了就来坐坐,我们全家人随时恭候。”李海山说着话就要敬酒。 羽队长赶紧的说道:“这这这,李叔,使不得。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长盛不衰的优良传统,怎么能好意思让你老人家给我们晚辈敬酒?成何体统?刘晓强出手。” “遵命队长。李叔过年好,敬你一杯酒,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祸不单行早远行,福无双至已经到。” “哈哈哈……小刘说得好,说的比唱的好。哎呦呦,年纪轻轻就这么能说会道,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啧啧啧——跟什么人学什么人,队长能说会道非同常人,你也口如悬河不一般,真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不得了,不得了,我我,喝了这杯酒,让梅梅敬你们一杯酒,你们是年龄相仿的朋友,好不好?梅梅敬酒。” “哎——知道了爸爸,你别管了,我给他们把手泡一泡,他们三个人已经喝多了,就让他们少喝些吧?晚上还要会餐呐,免不了还要喝酒。”姑娘可人的说道。 “呵呵——你这个孩子懂什么?小伙子是吃不饱的肚子,使不完的力气,喝酒喝不到那个份上,不上不下可难受了,继续喝。” “李叔,你别管了,我们自己喝,能喝多少喝多少,你不是说这就是我们的家吗?我们就不客气了。这个,姑娘同志,快马加鞭,我们还有事。” “哦——说的好听?别人家里怎么就没有事?到我家里来怎么就有事了?你是不是看人下菜,开水粘锅呀?” “哈哈哈……”一家人哄堂大笑。 热情尤佳的姑娘大大方方,给三个大老爷们儿洗手泡手,仿佛就是一家人天经地义,应当应份的事情,谁也没有非分之想,至于茄杆子汤能不能治愈冻伤有待商榷,以观后效。 历尽苦难的三个领军人物,在天仙般漂亮的神仙妹妹呵护下好不享受,心灵上得到了极大安慰。姑娘洁白的脸面艳丽无双,粗壮的辫子盘在头顶,柔若无骨的稚嫩小手,附在皮糙肉厚的大手上时,犹如醍醐灌顶一样,让他们心神荡漾,有一种圣洁的感觉,就连鬼话连篇的粗口都收敛了。 体格健壮的黑子膀大腰圆,双手像蒲扇一样,名副其实的又黑又大,特别粗糙,和非洲人没什么区别,手心手背有明显色差。李喜梅的小手放在上面不成比例,她不解地说:“啧啧啧,黑哥哥,他们俩个人是不是不干活?老叫你一个人干活呀?” 黑子一听一时语塞,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实话实说:“嗯嗯,他们俩个人怎么能不干活?不干活,任务怎么能完成?” “哦——哪哪,你的手咋这么黑?手心里的老茧,可比他们俩个人多得多了?” “哈哈哈……”大家一听忍俊不禁。 羽队长风趣地说:“他的手不是手,是熊掌,孔武有力,别给他洗,浪费感情,糟蹋行情。” 黑子一听就睚眦必报的说:“滚犊子,像人说的话吗?你们两个人就不浪费感情了?这活听起来怎么有些伤感情?” “呵呵——伤感情?伤个屎的感情哩,你看你的手像人的手吗?当上皇上都那样,还叫人家细皮嫩肉的姑娘洗?不害怕糙肉刮坏了姑娘的手?你娃可赔不起?” “呵呵——你知道什么呀?我这是呼风唤雨、扭转乾坤的神手,我的老祖宗黑脸包公听说过吧?人黑心不黑,月牙眼睛可通神,上打皇上不畏权贵,下铡奸佞小人贪官污吏,神鬼发抖,才是男子汉的手,哪像你们两个人细皮嫩肉的手?像姑娘的手一样中看不中用。嗯——我建议,你们两个人加入妇女委员会,就像李喜梅姑娘一样,为苦大仇深的妇女同胞翻身得解放,唱歌跳舞去吧?哈哈哈……”黑子哈哈大笑的说。 “师傅,我没惹你吧?你咋把我也批发了?” “哼哼,我看你这个叛徒和他一唱一和,是一路货色,他损我的时候,你怎么听之任之,泰然处之不反击?” “我我,我不是没机会说话嘛?” “现在有机会了,说吧。” “啊——我我我?说什么说嘛?”刘晓强翻了个白眼说…… “……” 第三百三十八章 猜猜我是谁(一) 第四十五章 猜猜我是谁(一) 不嫌弃的李喜梅姑娘笑靥如花,认真给黑子泡手,听着他们相互抬杠,莞尔一笑说:“嘻嘻——黑哥哥,你不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费些力气,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手洗白了。” “呵呵……瞎子点灯白费蜡不是?小丫头,你良好的愿望要建立在客观事实的基础上,才能心想事成,有文化就不能违背客观事实盲干,你能把黑炭洗白吗?”羽队长戏语道。 大家一听哈哈大笑,姑娘秀眉一簇愕然了,回过头看了看火炉子,莞尔一笑说:“嗯嗯,这个,黑炭也可以白呀?你们看看,烧过的炉灰为什么是白地?” “哦——聪明。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这是物理变化,经过焚烧就会改变性质,依此类推不是没有可能。嗯,有办法了,不妨试试?”拿黑子开心的羽队长,故弄玄虚的说。 好奇心害死人,大家一听有办法,一个个都侧耳静听,他一看大家的表情当真了,还没有说出来,自己先忍俊不止大笑不止。老实憨厚的黑子一听信以为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一白遮百丑,能改变黑不溜秋的现状摆脱难堪,那可是梦寐以求的夙愿,就着急地说:“哎呦呦,有啥好办法你就说嘛?笑个什么劲?寡妇梦见……” 粗鄙的他突然意识到不合时宜,下面的粗口不敢说出来,紧急刹车了。 其他人知不知道下面不堪入耳的话,而羽队长和刘晓强心知肚明,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谈,口无遮挡,没有忌讳,那样的粗口说出来家常便饭,稀松平常,这种场合可就令人尴尬了。 羽队长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李喜梅,不好意思瞪了黑子一眼。他不服气的说:“哼哼,瞪我干嘛?我也没有说出来不是?你赶紧说有啥好办法?有效果我请客。” 羽队长一看这个老实巴交的活宝真是无语,明明知道拿他开涮还浑然不觉,想想自己的馊主意,更加是乐不可支,笑的浑身乱颤。 等待不及的刘晓强爬在羽队长的肩膀说:“队长,别笑了,你的办法说出来听听行不行?如果能让我师傅变白了,我的师娘就有下落了,我可就多一个人疼我了、” 浑然不觉的黑子一听非常受用,笑呵呵地说:“呵呵,小伙子,你想得美?师傅我找一个凶神恶煞的母夜叉老婆,我管不住你,就让你师娘出马,你娃就没活路了,哈哈哈……” “呵呵……怎么会?就是凶神恶煞的母夜叉我也认了,我是徒弟也是晚辈,师娘怎么会为老不尊和晚辈过不去?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嘛?” “哈哈哈……说的是,我是吓唬你,如果师娘不长眼胆,大妄为敢欺负你,师傅我立刻就休了她,有多远让她滚多远。普天之下的女人都可以当老婆,徒弟却只有你一个,师傅我把你宝贝的不得了,如果我的老婆呲牙容不下你,无事生非和你过不去,那就触犯了我的逆鳞,师傅我宁可一辈子不娶老婆打光棍。”黑子信誓旦旦,言辞决绝的说。 喝醉酒的初级阶段就是谎话连篇,没高没低,当不得真,却也能感动人,大家一听黑子护犊子的真情都有些动容,师徒情深不过如此。 刘晓强一听,感动的说:“去去去,别价呀师傅,打光棍有什么意思?天有星宿牛郎织女,地有神奇比翼双飞,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硬道理,你没有老婆,我就没有师娘,那才叫没面子嘛。老婆好不好在于真情相待,人心换人心,哪有顽固不化的石头?就像李姐姐说,黑炭经过炉子焚烧都变白了。咦——队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什么办法嘛?” 羽队长已经笑够了,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特别的看了看黑子,他更显得急不可待,又看了看李喜梅艳如桃李的俏脸说:“嗯嗯,小丫头,你见过杀猪吗?” “切——杀猪谁没有见过呀?” “我是说杀黑猪。” “哦——也见过呀?” “哦——看不出小丫头见多识广,佩服,佩服。嗯——黑猪杀过后,怎么就不黑了?” “且且——烫猪拔毛,用刀子刮呀?” “那不就结了?你黑哥哥的黑手要想洗白,烫猪拔毛一定行。”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李喜梅姑娘更加是笑得莺歌燕舞,声如黄鹂,动听悦耳,胸前的鼓荡之物颤抖不已。 忠厚老实的黑子信以为真,期待已久,一听大失所望,原来是拿他开心,小眼睛一瞪睚眦必报,不管不顾从茄杆子汤盆里抬起手打过来。羽队长自知祸从口出,天怒人怨,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躲过了黑子凌厉的拳头,却躲不过他拳头上湿漉漉的汤汁,离心作用下的汤汁,像天女散花到处飞溅,自己是脸上身上无一幸免,星星点点到处都是。。 “哎哟——”就在黑子挥拳过来的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汤盆跟前的李喜梅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就遭殃了,她惊叫了一声,抬起胳膊捂住了眼睛,一声声凄惨叫唤,大笑不止的所有人戛然而止,羽队长吃惊的问道:“你你,怎么啦?” “辣椒水钻进眼睛里了。妈,给我取个毛巾过来。”姑娘捂住眼睛说。 李喜梅的妈妈高兴的看着大家把酒言欢,没想到突然的变故也吃了一惊,赶紧取过毛巾,给泪流不止的姑娘擦眼泪,汩汩流淌的眼泪无穷无尽,姑娘秀美的脸上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热闹的场面塌火了,羽队长关切的问到:“要不要紧?我派车送你到场部卫生所看大夫去。” “啊——吸吸吸,我我,我有那么不堪吗?我不是纸糊的,这么点小事情用得着兴师动众吗?你们喝酒,眼泪冲一冲就好了。”姑娘无所谓的说。 “看看,都乖黑子这个惹祸头,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洗猪手,你还不领情害人家。” “哦——谁叫你绕着弯子骂我?我——” “哎呦呦,你们两个人消停一会,不要吵了好不好?好不容易到我家里来做客,要高高兴兴的唵?听话,我没事的。”善解人意的姑娘劝解道。 羽队长看了看姑娘的眼睛睁不开,她妈妈用清水冲洗,就想去帮帮忙,刚刚支起身子,就听见门外面一声“报告。” 听声音是通信员的声音,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他没名得一阵紧张,随口说道:“进来。” “咣当”一声门打开,张亚夫慌慌张张跑进来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农场的首长们要来慰问。” “哦——什么时间?” “马上就到了。” “啊——这个?通知部队集合,炊事班免了。” “是——”通信员领命出去了。 羽队长站起来和姑娘一家人告别,李喜梅不依不饶地说:“还没有喝酒嘛?你们就走了?” “呵呵……小丫头,我们三个人是酒桶,你们家有多少酒经得住我们喝?别叫唤,我们之间隔壁邻舍,一抬腿就到了,听不见农场的首长们就到了吗?我们去应付应付,你们全家人到食堂里吃年夜饭,一个都不能少。” “哦——全家人多不好意思?让我爸爸妈妈去就可以了,我和弟弟就不去了。” “你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军人是离乡游子,回不了家职责所在,今天是举国欢腾的日子,我们同样要过得有声有色,晚上还有我们自己的文艺表演,我们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就你一个宝贝女孩子,你要是不去有什么意思?嗯——还有,你准备好几个节目,到时候给大家助兴。” “啊——我我,我可不会表演什么节目,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切——姑娘与生俱来就有唱歌跳舞的天赋,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妇联主任,好意思说出来这种话?我可告诉你,冷了我的场子,让大家过不好年,唯你是问。我走了,好好准备。” “我——哎呦呦,你这不是赶霸王硬上弓,强人所难吗?” “呵呵——你就认命吧?表演不好都不行,你想丢人现眼随便,整个院子里就你一个大美女,想想后果唵,同志,再见。” “你——我地妈呀?没活路了我。”李喜梅莺莺燕燕的声声报怨。 出得门来分头行动,扎腰带整理军容,准备好迎接农场首长们。羽队长从队部里冲出来时,就看到农场军官们排着长长的队列,踏着厚厚的积雪步行而来,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定眼一看,农场的实力派头面人物倾巢而出,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二把手无一缺席,这么隆重的阵势,到这里来从未有过,好多头面人物都没有见过,即便是到农场开会,也没有这么齐全过,他心里面就有些激动无比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看得起的待遇。 训练有素的部队,经过短时间修整恢复了精气神,精神抖擞在各排长带领下,不到一分钟就井然有序排列整齐,像豆腐块一样的雕塑,在车场里焕然一新。羽队长挺胸收腹立正在队列前面,用眼角余光瞄着步行前来的首长们,估计着距离差不多了,声音洪亮的大声的喊道:“立正——” 他正儿八经,脚底下连动转过身,提起双拳放在腰际,上前跑了几步,立正敬礼后报告:“报告首长,运输队全体官兵除炊事班外集结完毕,请首长视察。” “请稍息。” “是。”他转过身来到了队列前面,大声地说:“稍息。欢迎首长检阅。” “哗啦啦”掌声四起,说完后跑步入列。 魏场长一行军官面含微笑,昂首阔步拍着手来到队列前面,看了看岿然不动的战士们,一个个脸上经过风沙侵蚀粗糙黑红,还有密密麻麻的冻疮,冻肿的手像面包一样,破了的还在流脓。 这样的惨状极为罕见,听说过有冻伤冻残的个别案例不足为奇,这样大面积冻伤了的状况,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就连车队的指挥员都无一幸免冻伤了,可见环境恶劣到何种程度? 战士们的惨状和他们的汽车交相辉映,经过几个月风沙侵蚀摔打,栉风沐雨的汽车同样是破败不堪,残缺不全,灰头土脸的车头坑坑洼洼,铁皮变形,相接的地方缝隙失衡大张嘴,没有了原来的光鲜亮丽。 木制的车厢板断裂开口,没有原材料,也没有时间修复残缺不全,原模原样展现在首长们面前,看起来令人震撼。如此惨烈的状况,在没有战火硝烟的和平年代,仅仅是抗旱救灾而已,怎么会把现代化的部队摧残的面目全非?可想而知他们经受了多大的磨难?简直就是魔鬼炼狱,令人动容。 感同身受的魏场长眼睛里蕴满水雾,极力控制着,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想当初装备低劣的我志愿军战士气吞山河,吃不饱穿不暖忍饥挨饿,睥睨天下,把装备精炼的联合国军打的丢盔撂甲,抱头鼠窜,溃不成军的美国鬼子被赶出三八线吓破了胆。为了困死我志愿军将士,封锁后勤补给线,从陆地海洋起飞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狂轰滥炸。没有制空权的我军,眼睁睁看着威力无穷的炸弹,从天空中仿佛天女散花一样倾泻而下,交通命脉铁路线被炸得支离破碎,朝不保夕,陷于瘫痪,唯有英雄的汽车部队顶风逆水,不怕牺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炸弹空隙中冒死前进。中弹的汽车灰飞烟灭,惨不忍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能到达前线的汽车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惨烈的程度令人动容,无以言表,那是战争,有情可原,可现在…… 其他的军官们同样惊愕不已,大受感动,精气神不错的战士们热烈拍手鼓掌,心往神驰的魏场长回归现实,神情激动的抬起手晃了晃浑身一颤,一个立正敬礼,他身旁的军官们也齐刷刷举手敬礼,表达他们对战士们的敬重,也肯定着他们的付出,包涵着无限关爱。 战士们停止了鼓掌,回敬着首长们的敬礼。魏场长放下手,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了看战士们,大声地说:“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战士们雷鸣般的吼道。 “你们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优良传统,顽强拼搏的英雄气概,圆满完成了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交给你们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把祖国的温暖关怀送进了千家万户,让灾民们感受到了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展现了国家力量的强大,挽救了千千万万的生命,创造了百年不遇的大旱之年,没有饿殍遍野的奇迹,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壮举,我代表我本人以及农场党委,全体军职员工向你们表示祝贺,欢迎你们载誉归来。” “哗啦啦”掌声四起,军人可劲的鼓掌。 “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在我们军人面前,祖国和人民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的全部,也是我们的生命。北国的寒冷冻伤了你们的肌肤,你们不畏严寒顽强拼搏,抗严寒斗风沙一往无前,展现了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新一代军人不屈不挠的精神风貌,你们是祖国的好儿子,人民的好儿子,优秀的军人,我作为一个老兵深感欣慰,向你们致敬。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天灾人祸猝不及防,你们亲如兄弟的战友,倒在了抗旱救灾的过程中,用生命诠释了对祖国的爱,对人民的忠诚,他是我们的英雄,是祖国的英雄,祖国人民不会忘记他和你们的付出,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为了表达我们对你们的关心爱护,光听我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是不够的,要以实际行动激励你们,农场党委开会研究决定,调拨你们一部分粮油猪改善生活,以资鼓励,具体数目到军需股去领。年关已到,我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同志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再立新功,谢谢大家。” “呼啦啦……”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农场政委讲话了,政治部主任讲话了,内容热情洋溢,充满了关爱鼓励,战士们一个个感受到了苦尽甘来的成就感异常兴奋。仪式结束后,首长们一行人视察了伙房里的年夜饭,到队部观看了写对联的战士们,首长们一个个交口称赞,啧啧称奇。 还有五音不全冒怪声,吱吱哇哇练习的乐器,谁听了都觉得是刺耳的噪音难以忍受,他们却洋相百出,不知羞耻在认真排练。唱歌跳舞的同样不拘言笑,一腔一笑牵强附会,让人啼笑皆非,排练预演。认真的程度,就像参加国庆大典一样一丝不拘,谁敢笑话他们幼稚肤浅?初学者的拙劣难能可贵,有情可原,暇一时日熟能生巧后,就会让人耳目一新,说不定还有新秀诞生也未尚可知?是因为世事如局局局新,年轻人的塑造型潜力无限,不经意间就有出人意料的黑马杀出一马当先,一鸣惊人,那可不是妄言。是因为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以。 有没有水准,好不好看是别人的事,走自己的路,谁爱笑话是谁的事,只能说明你不懂。营区里的气氛一片欢天喜地,热热闹闹,首长们看到大家精神面貌不错,深感欣慰,眼看着就要吃年夜饭了,首长们拉家带口,有家有舍,家里面一家人翘首期盼等待团聚,心急火燎就要告别。聪明的羽队长,把军需股股长跟前跟后,打听农场能调拨多少东西?具体内容是什么…… “……” 第三百三十九章 猜猜我是谁(二) 第四十五章 猜猜我是谁(二) 军需股长是老兵油子老奸巨猾,吞吞吐吐搪塞说过年后兑现,而老财迷羽队长害怕夜长梦多,热火劲一过,过期不候,鸡飞蛋打,趁热打铁才是硬道理。万一一觉醒来有什么不妥变卦了?岂不是竹篮打水空喜欢一场?到那时就悔不该当初了。 现在就是当初,现场兑现,是多是少都是收获,在手的铜,强如隔夜的金子,信誓旦旦的空头支票有什么用?他说了一句话,首长们一听至情至理,不好推脱了。 “一鸟在手,强如百鸟在林。今日事今日完,过年再说新打算。” “哈哈哈……”大家一听哈哈大笑,看好他的魏场长心知肚明,不好剥了他的面子,大大方方地说:“呵呵——说得好,到手的铜赛过金,你小子聪明,那就派车派兵,立即兑现。” “呵呵——谢谢首长,大恩不言谢,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刘晓强,你排全体出动,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 “是。我办事你放心。” 彪悍的刘晓强,声音洪亮的回答道。 首长们告别离去,羽队长真心实意挽留,这个关口谁还有心思留在这里?“乒乒乓乓”的放炮声一年一回,回荡在辽阔无垠的大漠深处悦耳动听,仿佛是回家过年的冲锋号让人心悸。首长们来的时候统一整齐,去的时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熬不住的人早就撒丫子了,只有魏场长身为一家之主,大将风度还是始终如一的保持不变,有礼有节的告别而去。 得力干将刘晓强真可谓精准的制导导弹,说打鼻子不打眼不负众望,两台车一眨眼就满载而归,清油白面十几吨,农场酒厂里的大桶酒有十几桶,冻猪肉、羊肉、牛肉好几吨,殷实的库房里本来就满满当当,这些飞来的横财没地方放,权宜之下,只有车场里的修理车间还能以解燃眉之急。 小穷乍富,羽队长就像贪得无厌的暴发户一样沾沾自喜,这可是当家人财大气粗的基础,没有这些硬头货,说一千道一万,即便是天花乱坠有什么用?丁指导员看着他就有些鄙视,挖苦讽刺道:“啧啧啧,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羽队长,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啊?” “哈哈哈……老伙计,知我者非你莫属。咦,你怎么胳膊肘子向外拐啊?小心骨折哦。嗯嗯,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真正是做梦娶媳妇的好事情,这是弟兄们流血流汗,拼死拼活博得了首长们的认可同情,才良心发现大发慈悲,也是感情用事一刹那,昙花一现的事情。如果不抓住机会趁胜追击,咬住不放,年一过时过境迁,就会就冰锅冷灶塌火了,谁的激情能经久不衰?盛极必哀是自然现象,哀极必盛也是自然现象啊。嗯嗯,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有了这些硬头货垫底,我让韩老六准备好一个月的战备粮,上级首长一声令下说走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绝不含糊,弟兄们就不会拉饥荒,吃饱喝足就会干劲十足,表现出悍不畏死的军人气节,立功受奖指日可待。” “呵呵,那是当然。咦——这次完成任务后,军区没有给我们立功受奖的名额吗?” “哦——这个还没有。主要是没时间计较这些,现在过年了,谁还有心思操心这些?嗯嗯,我想年过了,军区一定会给我们名额,赏罚分明是用兵之道,没有激励哪来的动力?你说是不是?” “嗯——要是军区不给我们立功受奖的名额怎么办?” “且且,看你说的啥话?人要有自知之明,更要有知己知彼的战略高度,我们在军区首长的心目中还是有些份量的。现在是和平世界没有战争,就没有军队出彩的战场,抢险救灾就是最出彩的紧要关头,我们车队东征西讨,南辕北辙,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亮点,怎么能亏待了我们?呵呵——你放心老伙计,只要我们好好干为国家分忧解愁,一定能让弟兄们扬眉吐气。”羽队长信心满满的说。 丁指导员看着他有些不相信,疑惑地说:“嗯嗯——有几个刺头兵不好管理,吊儿郎当,不思进取,你准备怎么处置?” “且且——小菜一碟。收拾他们那几个小不点还不是砍瓜切菜?只不过我不想痛下杀手,他们为什么会不思进取?想来想去,还是我们的硬件设施跟不上趟,没有让战士们抒发情感的地方,孤独寂寞就会让人胡思乱想,行为失常,怪不得他们,责任在我们。嗯——我有个想法,现在我们物资丰富家底厚,能节约不少伙食费,用这些节约下来的伙食费,把食堂里改造一下,变成军人俱乐部,闲暇之余让他们唱歌跳舞,学习深造,见贤思齐。出彩的立功受奖,不思进取的受批受罚,让他们没时间孤独寂寞,就会你追我赶,不甘落后了,让他们走都不愿意离开,会留下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那才叫能耐,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咯咯咯……嘎嘎嘎……俱乐部?新名词嘛?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我们国家的军队里哪里有俱乐部?你这不是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吗?我觉得不靠谱。” “呵呵……没有不等于不存在,你看外国电影里就有。军人也是人,吃穿用住没有后顾之忧了,就是精神生活。军队是军人的家,是家就要有家的温馨,才能让人留恋,才能军心稳定带好兵。” “切——老伙计,不要忘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不定哪一天一觉醒来就劳燕分飞,孔雀东南飞各奔东西了,这里的一切你能搬得走?” “切——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国家的人,干的是国家的事,走与留都是国家的需要,起码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能碌碌无为,无所作为,荒废了青春年华吧?嗯嗯,我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可我知道今天我就站在这里,我就要让这里充满生机,充满活力,让这里的一切闪闪发光,与众不同。” “哈哈哈……你好有雄心壮志啊?我佩服,我自叹不如,我相信你做得到。” “呵呵——谢谢鼓励,我和你共同创造,没有俱乐部,我们就创造一个不就行了?咦——也不知道这个俱乐部有没有什么标准?我们就可以借鉴,模仿学习了?” “哦——这个?我们这里就有人才呀?你怎么不利用?” “切——说别的我相信,说俱乐部?你都才才听我说,要不然都不知道,战士们每一个人有什么特,长我一目了然,就像我手掌心一样,他们除了年轻,还能知道什么呀?” “切——你这是拘于一隅目光狭隘,看自己当然没有了,目光远大才能料事如神。嗯嗯——我们邻居小妹李喜梅可是天之骄子大学生哦,她接触面广,一定知道俱乐部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说得好,天助我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把这个丫头片子抛之脑后了?罪过,罪过,就这么办。年过了,就让她出去考察了解一下,给我们当老师,教我们唱歌跳舞,还有文化课。” “你——你想得美?人家愿意不愿意?” “哦——说的也是啊?嗯——现在国家已经改革开放了,国家提倡按劳取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一定是有文化的人,我们就聘请她劳有所得,给她报酬不就行了嘛。” “嗯——她要是不要报酬,也不愿意怎么办?” “哦——这这这,这个——哼哼,没有什么怎么办。学习刘备三顾茅庐,首先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给她机会,她要是不知好歹,不识时务,我就霸王硬上弓,立马横刀来个下马威。哼哼——对付不了一个丫头片子,大老爷们儿颜面何在?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有办法让她飞蛾扑火,相信我。” “哈哈哈……你可要注意影响,那个丫头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太漂亮了会让人产生误会。” “唉——说得是呀。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我才让她人尽其才,不要暴殄天物了。哦——想起来了,我原来的老部队有个战友叫张宝和,现在在军区文工团说相声,据说已经手握重权了,有机会我去推荐一下,说不定就会心想事成。李喜梅这样的大美人凤毛麟角,世所罕见,不可多得,放在这里就是璞玉埋没了,太有些对不住造物主的一片苦心,应该让她展现在世人面前为人民服务。” “你你,且且——越说越不知天高地厚,太太离谱了?你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车队长,还能左右了别人?别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了。” “哈哈哈……说的不错,是有些痴心妄想。不过,位卑不敢忘国忧,发现人才,举荐人才,也是我们军人的分内之事,做到做不到另当别论,起码这也是爱国热情嘛,你说是不是?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不努力可就绝对没有成功的希望了,搏一把有什么不可以?就看这丫头片子有没有这个命了。” “哦——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也相信命运来了?” “哈哈哈……中华民族的传统,已经根深蒂固根植在脑海中了,信不信因人而异,我也脱不了俗啊。咦——写对联的这些臭小子们,到现在怎么还没有贴出来呀?不过年了是不是?哼哼,走,过去看看。”羽队长心急火燎往回走。 队部的会议室里挤满了写对联贴对联的军人,还有家属小孩也在其中,一个个眉飞色舞,欢声笑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红彤彤的红纸,裁成了大小适宜的对联,会写毛笔字的兵,都是羽队长不吝赐教培养出来的学生,后起之秀,挥毫泼墨尽显能事,不假思索一挥而就。 好不好没有标准,能写就是良好的开端,如果按严格要求对仗工整,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敢舞文弄墨了。大家看见羽队长走进来,写对联的兵就有些局促不安了,老师面前怎么敢班门弄斧? 羽队长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战士们的杰作,却毫不在乎的说:“呵呵——不错,不错,弟兄们不要害怕,放心大胆写,从古到今字无定数,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没有定论,也没有统一的标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王羲之是书圣,一副行书《兰亭序》威震千古,帝王将相都顶礼膜拜,书法爱好者更是顶礼膜拜,趋之若鹜。我们是拘于一隅的小蝌蚪目光短浅,也没有见过老先人的墨宝是什么样子?只怨我们福薄命贱,没什么嘛。来日方长,我们有长长的一生,脚下的路会被延伸,一路走一路看风光无限好,说不定机缘巧合就会偶遇,到哪时我们再从头来过,认真学习不迟。现在你们初次写对联,不要在乎好不好,行不行,写出来就好,就会有心得体会,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收获。” “队长,大门口的大对联不好把握,字太大了,我们把握不住,还是你亲自动手吧。”个头高大的赵克山是兰州榆中人,无可奈何的说道。 有些微醉的羽队长也算是人来疯,看到大家期盼的眼神,不好推辞的说:“嗯嗯,字大字小一个意思,我们又不是书法比赛,没有好坏评判,怕什么?嗯——笔墨伺候,看看我怎么写。” 张亚夫递给他一个大号毛笔,他看着折叠好的对联想了想就挥舞起来,一气呵成:贪生怕死没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它路。 军人们一看一片惊呼,这副对联贴在军营大门口贴切不过,还以为是队长的杰作,就看他抬起头来说:“呵呵,弟兄们,这副对联出自黄埔军校的大门口,我这是抄袭,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好,队长,黄埔军校在哪里?” “切——哎呦呦,你们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嘛?怎么连黄埔军校都不知道?身为军人怎么能……这个——有机会我给你们说道说道,今天就不普及近代史了。呵呵——都怪我,不知道不是你们的错。”羽队长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能让大家不高兴,就轻描淡写翻过去了。 接下来是停车场里的大对联,他略一沉吟写到:我辈驻北国犹如龙城飞将在,手握钢枪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羽队长写对联,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拭目以待,自叹不如。对联写成了,大家一看果然气度不凡,战士们一片欢呼声。修理车间也是大对联,羽队长想了想写到:英雄部队出英雄来自军人,光荣军队增光荣属于人民。 “好——好好好,羽队长不愧为博学多才,能文能武,独树一帜呀。”丁指导员恭维道。 “呵呵——指导员见笑了,我这也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朝里没马驴当差,本来就是一知半解的半瓶子醋,还要没皮没脸给大家当老师,也是被逼无奈呀,大有误人子弟的嫌疑。嗯嗯,现在这些兵,好多人没文化,到部队基本上扫盲了,剩下的就是巩固提高,当兵三年,能达到初中文化。” “哦——不可能吧?初中文化要好几年才能完成,三年时间怎么可能?” “嗯嗯——要想得到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就得吃从来没有吃过的苦,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只要方法得当,锲而不舍,没有什么不可以。” “哈哈哈……你总是雄心勃勃,我就拭目以待。” “呵呵……这件事情归你负责,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咱们拳头上见分晓。” “啊——你就绕我吧?” “哈哈哈……命苦不要怨政府,你就好自为之唵——”羽队长高兴的说。 姑娘李喜梅艳如桃李跑进来,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她笑盈盈看着羽队长说:“不给我写对联吗?” “嗷——怎么可能啊?嗯——我想想,我给你写一付。”他看了看李喜梅光洁如玉的脸就挥毫泼墨:栽花护花花更艳,逢春惜春春越浓。 李喜梅一看欢呼雀跃,这是真真为自己做的对联,长这么大,多少人羡慕她的容貌,可从来没有见过谁给她如此这般过,悸动的心情写在脸上,越发的娇艳可爱了。 其他家属们一看心生不恭,羽队长怎么会看人下菜?给姑娘能写,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一时间吵吵闹闹不一而终。羽队长不能厚此薄彼,醉眼朦胧来者不拒,泼墨挥毫,妙笔生花,出口成章,一一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一个个心满意足,皆大欢喜,其乐融融。 司空见惯的写对联,一年四季只有一次,贴满了对联的营区里,就像变戏法一样,忽然间宣泄着热烈喜庆的气氛。车场里的汽车上红艳艳一片,不仅仅是汽车门子上,车头上,翼子板上,风挡玻璃车厢板上,爱美的军人们都横七八竖乱贴一气,在皑皑白雪映衬下辉映着,犹如春风桃李花开日红艳艳一片,姹紫嫣红。 忙完了的羽队长背着手,信马由缰漫步其中,一边检查工作,一边欣赏着战士们的杰作,写错字,写错句的举不胜举,惹得他忍俊不止哈哈大笑,自娱自乐,一个人就像神经错乱发疯了一样,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孤芳自赏,快乐着自己的快乐,没有什么难为情。 战士们第一次写对联,不知道对仗工整,不知道平平仄仄,写些什么随心所欲,起码的字数都不对称,多几个字少几个字都贴出来了,真是无知者无畏,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都不知道,真是无语啊! 能写就好,这是羽队长的欣慰之处。战士们没有文化,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能怪他们,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南郭先生比鷾鸸,说不清滥竽充数,不能责备求全,吹毛求疵。军队是大学校,却没有国学大师教授,重在参与,重在乐趣,不会写的人大有人在,比起那些人来还能略胜一筹,可喜可贺,以后长大了勤学苦练,就不会是这样了。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他迈着醉步查看隐患。要过年了,心中有无限的感慨,营区里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自己的职责责无旁贷,不得不一点点落到实处,细节决定成败啊! 他心无旁骛到处转悠,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觊觎着他,猛然间回过头一看不见人影,可又觉得目光中人影瞳瞳,自认为是喝醉了酒精上头,血压升高产生的幻觉,就没有在乎我行我素,东一脚西一脚摇摇晃晃,信马由缰。 离开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已经转悠到了营区北边,那里是农场机耕队停放农机具的场地。现代化的大型巨无霸收割机,播种机,碾压机,拖拉机一应俱全,圈禁在有高大的围墙之内,大门口栓着一条高大凶猛的大狼狗,令人生畏,呲牙咧嘴呼呼有声威慑着,看到他是老熟人,转瞬间收起凶恶嘴脸,低下头扭动身躯,摇尾乞怜匍匐在地上,嘴里面哼哼唧唧打招呼。 羽队长看到后童心大发,从口袋里掏出糖块慰劳大狼狗,用手抚摸狗头。这里是营区最偏僻的地方,现在又正值过年时节,除了孤零零的大狼狗看家护院外,就没有一个活物,寂静的有些空虚,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有魑魅魍魉在作祟。 他想赶紧回去,正准备站起来,突然听到了身后面有踏雪而来的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已经被蒙住了双眼。 一双柔若无骨的滑腻小手,带着沁人心腑的幽兰之香,忽一下从天而降,捂着了他的眼睛,传来了莺莺燕燕娇滴滴的声音:“嘻嘻……猜猜我是谁……”…… “……” 第三百四十章 年夜饭(一) 第四十六章 年夜饭(一) 心里发虚的羽队长浑身一颤,却心知肚明。在偏僻闭塞的这里,自己算不得什么达官显贵,名流绅士,却也是兵头将尾,独一无二的当家人,腿上绑锣响当当的人物。放眼看,没有人敢挑战自己的威严,除了俏皮可爱的她还能有谁?就故意乐呵呵的说:“呵呵——你是小狗狗。” “嘻嘻嘻……蛮有感觉哦,你怎么知道是我?” “呵呵,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挥斥方遒,大权在握的一亩三分地,在这里我就是霸主,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哪个敢不知死活在老虎头上扑苍蝇?除了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片子,还能有谁?” “咯咯咯……口气大了些吧?你不是令人畏惧的阎王爷吧?” “呵呵,你说呢?你不怕我这个阎王爷呀?” “嘻,我才不怕呢。你你,你的感觉不错嘛?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了?” “呵呵,小丫头,这就叫男女有别。自古道闻香识女人,你不知道你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迷人气息,令人心神荡漾,无比享受,除了你,没有人会有。” “哦——我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切——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当然不知道了。” “哦——好闻吗?” “嗯——当然,令人陶醉,特别向往。” “哦——我让你闻个够。”说着话她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巨锁,一伸手把他拉进去,转过身关上大门,又锁上了。 进来大门口旁边是值班室,虚掩着的门一推就开,屋子里有火炉子炉火正旺,温暖如春。窗台下一张桌子上有几盆花,金钱树,倒挂金钟,海棠,月季花,太阳花绿意盎然,竞相开放。 其它花没什么特别,花开花落自由定律,唯有太阳花和向日葵一样,随着日出日落绽放,比大指母大不了多少的花朵密密麻麻,数量可观,火红一片,是不同颜色的红,粉红、暗红、大红、橘红、丹红、黑红挤在一起非常繁茂,奇特之处是,花开花落只有一天。此刻太阳快落山了,怒放的花朵完成了使命,心满意足已经收起妖艳的花瓣枯萎了,就剩下紧缩在一起红艳艳的小尖,心满意足藏起来,顽皮的打量着准备激情绽放的一对男女。 值班室里的土炕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一床花团锦簇的被子捂在炕上,是值班人晚上睡觉的地方。酒精上头,浑浑噩噩的羽队长被姑娘拉进门满腹疑惑,眼睛迷茫不知所措,随着“咣当”一声关上门,转过身的姑娘步履急迫,情绪激动,媚眼如丝扑过来。 没有思想准备的他,出于本能抬起双手拦住她,还是炉火纯青的擒拿格斗招式,太有些不合时宜了。呼吸急促,吹气如兰的姑娘浑身颤抖,妩媚动人的眼睛里火光四射,诧异的看着欲拒还迎的他不知何故?刹那间眼睛里涌满了泪水。肌肤胜雪,晶莹剔透的俏脸姹紫嫣红布满红晕,琼鼻高悬,微微张开的红唇艳如桃李颤抖着,像火红的蝴蝶翩翩起舞似火在燃烧,喉咙里发出奇异的呼唤。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已经微醉的他正值精力充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黄金季节,七情六欲正常,更没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操守,在如此艳丽的姑娘面前守无可守,欲拒还迎,不可能坚如磐石,视如无物。浑身的血流犹如江河湖海泛滥成灾,刹那间波涛汹涌,逐浪滔天,势如破竹,崔古拉朽,涤荡着一切固若金汤的防线土崩瓦解,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千里大堤溃于蚁穴,只要有百密一疏,可乘之机的漏洞,转瞬间就坍塌了,神仙都救不了他,拉起架势抬起双手的防火墙,被姑娘柔弱的小手盈盈一握就融化了,仿佛销魂触骨,泄去了力敌千钧的力道,软绵绵垂落下来成了废品,没有了防守门户大开,姑娘娇躯步步紧逼,长驱直入,毫无遮挡。 火凤凰一样燃烧的姑娘情欲迷乱,喉咙里娇嗔着天籁之音,小巧玲珑的身姿如鱼得水,在高大威猛的他面前恣意妄为,相差一头高低的差距成了咫尺天涯,她抬起手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脖子,把直挺挺像木桩子的他摧垮了,踮起脚尖,粉嘟嘟红艳艳的粉唇烈焰燃烧,飞蛾扑火一样精准无误,大驾光临到…… 灵魂出窍的他,眼睁睁看着无力回避,冥冥之中没有人提醒,常备不懈的第六感觉胎死腹中,鬼使神差的本能驱使下高挂云帆,乘风破浪,假惺惺叫唤道:“别——不……喔喔……”剩下的话淹没在狂风暴雨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小的值班室里渲染的绿草茵茵,莺歌燕舞,红尘滚滚……“此处略去二百六十字” 。 门外面一群无处觅食的麻雀,不知情趣吵吵闹闹,起起落落,好不聒噪,好像是恐怖分子故意捣乱,与看门狗打群架不得消停。大雪覆盖了大地,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麻雀们成了饥民饥肠辘辘,寻寻觅觅无处觅食,羡慕嫉妒恨起来失去自由,拴起来看人脸色,看家护院的大狼狗吃剩的狗食美味可口,麻雀们成群结伙有几百只之多,疯狂扑过来趁火打劫,烧杀抢掠,不守江湖规矩以多欺少,无赖行径不过如此。 大狼狗威猛高大,虽说是数量上寡居劣势,高大的身躯却独占鳌头,傲视群雄,以一当百,小小的麻雀怎么能奈何得了它?看着嚣张的麻雀群目中无人,如入无人之境,把已经冻棒棒硬的残羹剩饭,当成了美味佳肴疯狂抢食,也不看看它是谁?老虎不发威,意为是病猫是吧?把我当空气不存在?岂有此理?活得不耐烦了? 恼羞成怒的大狼狗匍匐着蓄势待发,等待时机,越聚越的麻雀群乌泱泱一片,叽叽喳喳吵闹不休,忘乎所以争夺饕餮盛宴,伺机而动的大狼狗一个飞跃高高跳起,托着粗大的铁链子画了道弧线,犹如泰山压顶的气势,铺天盖地砸下来,想扎死一大片不知死活的麻雀群大显神威。 麻雀们是小精灵,聪明机警小巧灵活,大狼狗一跃而起的时候,把铁链子弄得哗啦啦发出警报,呆头呆脑的大狼狗,巨大的身子在临空飞跃,它们不失时机“轰”一声,几百只麻雀就地起飞遮天蔽日,把高高跃起的大狼狗淹没其中。 向上腾飞的麻雀群是猫戏老鼠,仅仅是飞离了几米远的地方,就像空中坠物般扑棱棱又降落了,它们知道不可一世的大狼狗失去自由,势力范围就那么几米远的地方,坚不可摧的铁链子就是大狼狗的咒符,活动范围仅限于此,安全距离十分清楚。 彼此都是老中医,左邻右舍在一起时间长了知根知底,谁不知道谁呀?这样的摩擦几乎是天天发生,狼口夺食演绎不断,你来我往没有胜负,仅仅是为了一口吃食而已,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为之而全力以赴。 居高临下降落下来的大狼狗信心满满,还以为能重创自不量力的麻雀群,谁想到用力过猛,跳起来的身体势如破竹,惯性使然一直往前急射,超出了铁链子范畴,“喀嚓”一声,铁链子没有余地绷直了,猛然间,大狼狗的身体就像撞到了墙上,本来是狗头向前,铁链子一拽改变了方向,顷刻间反转过来屁股超前,高大的身躯惯性使然往前飞,脖子里的项圈勒得快要把狗头拽下来了。 受到制约的身体重重落下,砸向地面的力道空前绝后,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眼冒金星天玄地晕,定眼一看,刚刚飞离的麻雀群卷土重来,又故伎重演疯狂抢食,无可奈何的大狼狗呼呼有声,呲牙咧嘴露出獠牙示威。 乱拳打死老师傅。了如指掌的麻雀群,知道大狼狗是黔驴之技,依然我行我素,叽叽喳喳不亦乐乎,大狼狗沮丧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却知道这两个人是对它最好的朋友,尤其大个子队长,一别几个月音信全无,长途跋涉回来了不忘老友,今天来看它就吃到了甜掉牙的奶糖,味道好极了,还想继需摇尾乞怜讨要几块吃,却让漂亮姑娘劫人越货,拉进屋里激情演绎,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呆一会,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就想维持秩序保持安静,谁想到可恶的麻雀群不给面子以多欺少,大兵压境般寻衅滋事,吵闹不休,不把它放在眼里,真是欺人太甚。 气愤不过的大狼狗不遗余力,在雪地上辗转腾挪,弄得铁链子哗啦啦响个不停,想驱除“侵略者”保持安静。纠缠不休的麻雀群扑棱棱起起落落,轰鸣声震耳欲聋前赴后继,你来我往,不一而终。 好心办坏事的大狼狗,惊扰了温柔乡里的人,抱怨声传出来了:“嗯嗯,不不,不要……喔喔……”…… 时光像一条大河奔腾不息,蜿蜒曲折滚滚流淌,千转百回,所到之处风光无限,美不胜收。年轻人因谁因爱,或是寂寞萍水相逢,同场起舞,尽显风流,把无悔的青春装扮的跌宕起伏,五彩缤纷,有滋有味,这是造物主赋予的本能,无可厚非。 可知道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境遇,沧桑巨变后物是人非事事休,许多事情只有开始,看不到结局,到头来长吁短叹,往事不肯回首,何因何故?宁可寂寞如处,却宁愿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这里面究竟是为什么?上下求索的人们闭口不谈,只知道快乐总是乍现就凋零了,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细细品来有点意思。 每一条走上来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跋涉的理由;每一条走下去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选择的方向。今日的得,总会变成明日的失,今日朦胧的幸福,也将变成明日朦胧的悲伤。可无论结局如何?只要心甘情愿,认真而努力的走过了做过了,没有什么不可以懊恼气馁的,是因为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事有些人就不复存在了。所以说,珍惜当下至关重要,寻找喜欢的东西,固守真爱的人,去做正确的事,人生无憾。 韩老六挥汗如雨,制作完成了十几桌酒宴,八凉八热一样不缺,八个凉菜已经摆满桌子,烟酒糖茶瓜子准备就绪,农场送来的慰问品大桶原浆酒,夸张的摆放在食堂中央鹤立鸡群,等待品尝。这种夺人耳目的排场前所未有,看一眼都有富足奢侈的感觉,年味十足。 八个热菜煎炸蒸煮,已经是半成品了,现在不能上齐了,天寒地冻热量流失快,有些趁热吃的菜可就惨了,如拔丝苹果,糖醋里脊,糖醋鱼这些“趁火打劫”的菜,冷却后就成了铁板一块,那可就没品没味了。 韩老六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就要到时间了,喜滋滋来到队部,一路上准备好了台词,想给羽队长显摆一番邀功请赏,冰释前嫌。早上不经意的一句话,惹得他雷霆震怒,出言不逊,差一点撞到枪口上招灾惹祸。 大仗受,小仗走,这可是中庸之道的精髓。风大藏头,见风使舵就得委曲求全,避祸消灾。一整天了,一口恶气就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极为不爽,不吐不快。现在励精图治大功告成啦,而且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的经典之作,过往的日子,寒酸的见襟着肘,吃饱肚子是终极目标,没条件一展身手,委屈糟践了自己祖传的一身绝学,没有用武之地,时不时总有些黯然伤神,长吁短叹,也是屈从现实的无奈之举。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幸运女神光顾走大运,神灵保佑左右逢源,物产丰富,鸟枪换炮,今非昔比,遥不可及的食材富有灵性,仿佛扎堆似地群英荟萃,源源不断汇聚一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担心坐吃山空,立地成馅,寅吃卯粮,怎么能错失良机? 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是奢望,想像一下都觉得不可能,以后会不会长长久久?不敢多言,会不会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昙花一现不是没有可能,盛及比哀是自然规律,哪有东方不败的神话传说?反正是当下应有尽有,能放开手脚施展,就不能辜负了大好时光,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善尽美,平生绝学展露无遗,制作出了绝无仅有的力作粉墨登场。 不要说其他人看了啧啧称奇,惊奇不已,就是吹毛求疵,追求极致,鸡蛋里挑骨头的队长看了也会大跌眼镜,不乘此机会显摆显摆祖传手艺,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不能说绝无仅有,无人可及,起码是一览众山小独树一帜,那可就心想事成了。 羽队长是喜欢务实的人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大家的事,是刘备过江东招亲,大张旗鼓摆在明处,对谁而言一视同仁,每个人都能看得到自己在车队的位置,存在的优势劣势,和战友们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老兵油子韩老六也是老中医,吃定了他。 今天让他不惜财力物力,大办特办年夜饭作出气势,做出气氛,就是为了犒劳辛苦一年的战士们,虽说是回不了家了,却让他们感受到身处异乡,同样有浓浓年味,暖暖的温馨,就会少一点乡愁,少一点孤独寂寞。 他是理解带兵人队长的用意,自然就配合默契,倾其所有用尽心思,尽显能事,把潜在的水平发挥到了神鬼莫测的极致,自己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忽然间发现了平常看不见存在的潜能,都是队长挤牙膏似的一点点逼出来的。俗话说,没有强大的敌人,哪有强大的自己?队长就是磨刀石,锋利来自于他,就有些心存感激。 满心欢喜的他来到队部一看,只有通信员一个人职守电话,沉默不语不理不睬。电话那头连接着普天之下的祖国各地,在今天非同一般的日子里响个不停,有上级机关的值班电话,有条件优越的高干子弟父母亲打来的电话,有素不相识的新闻媒体打来的电话,还有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的电话,通信员都一一解答,记录在案,等待队长顾得上的时候查阅回复。 职守电话的通信员年龄小童心未泯,看了看队长不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接过几个电话后就有些不耐烦了,猴屁股坐不住,就想跑外面去看看热烈的过年场面,置身其中,就像掉进了红艳艳的大熔炉,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对联映衬着皑皑白雪,喜庆热烈,和家里过年比起来,有过及而无不及。 家里就那么几间房,大门门头低矮,进架子车都有些吃力,而车队的大门就没有横档嘛,光秃秃的两根柱子象征着大门。营区里宿舍多门就多,有门就有对联,小家伙一边走一边看,心不在焉寻找羽队长的踪迹在哪里,好做到心中有数。 他是队长的小尾巴,队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汇报请示,就会有的放矢,短时间内找到他,不会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走,洋相百出,那可是失职,弄不好误了大事,罪责难逃。 他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羽队长在哪里的蜘丝马迹,心里面担心电话响起无人接听,要是顶头上司,直接首长的电话无人接听,那可就麻烦了,大首长责问起来火冒三丈,咄咄逼人,好怕人撒—— 他急急忙忙跑回队部刚刚坐下,就看到韩老六趾高气昂,小人得志般走进来,目光里全是得意忘形的嚣张姿态。看了默不作声的通信员一眼,用目光质询他,谁也没有打招呼。寂寞难耐的通信员,看不惯他不屑一顾的傲慢,同样满不在乎瞥了他一眼,用目光告诉他不搭理。 情绪膨胀的韩老六,背着手点头晃脑,一看他装腔作势,人小骨头老的气势,就有些被鄙视的感觉,眼睛一瞪走到通信员跟前先发制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如电,提住了他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哼哼,你小子胆肥了?见了我不言不喘不搭理,你这个馋嘴猫,不想在我那里混嘴了?” “哎呦呦——救命呀?手下留情撒——没有了耳朵,就过不成年了撒——”通信员夸张的大声疾呼,声声求饶。 “哈哈哈……馋嘴猫,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说,队长哪里去了?” “啧啧啧,疼死我拉撒——队长就在院子里撒——你放开手,我去找撒——” “呵呵,这还差不多。你小子到我那里去,就像你家的厨房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我给什么,从来没有把你娃当外人不是?” “吸吸吸——是是是,一点没错撒——我知道你疼我关心我,我感激不尽撒——我我,猪八戒吃人参果,心里有数,我也不是给你透露消息了噻——” “切——你小子守口如瓶,透露给我的消息,基本上是过期作废的废品,毫无价值可言。” “哎呦呦,天地良心撒——韩班长,我可是已经冒着风险出卖情报,你还不知足?还要我怎么样撒——” “哈哈哈……我们俩个人易货贸易,各得其所,你要是表现好,我不会亏待你。” “这个,还是算了吧。电影里的叛徒特务,都没有好下场,我也不想得你好处,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出撒——咱们各不相欠。” “哦——哈哈哈……有点尿性啊?小伙子。嗯嗯,你有什么呀?你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我是逗你玩,我不想从你这里知道什么,赶紧去找到队长,我有奖励。” “哦——有奖励?么子东西撒——” “嗯嗯,当然是好东西。军区军需部送来的慰问品,有几箱子罐头可高级了,我敢肯定你娃没有见过,我给你留了几箱子,有空搬过来,可别忘了队长哦。” “且且,看你说的啥话撒——我的就是队长的,怎么能忘了他撒——说话算数,别哄我,我去找队长。”机灵鬼通信员,乐呵呵跑出去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喜不胜喜,本来就是自己的分内工作,还有额外收获,都觉得有些龌龊的铜臭味,还是捏住鼻子将就吧。 韩老六看着通信员出去后,看了看寂静无声的电话机,心里面默默祈祷上苍,这个时候不要响起,万一有什么军情大事,不是自己的业务范畴,应付不了局面,不是坐腊了吗? 风钻缝隙,绳断细处,怕什么就来什么,韩老六心里面犯嘀咕,电话铃没有响起来,门口却传来了稚嫩的报告声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门关着,就大声地说:“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邻居小妹的弟弟,看了看一脸惊愕的韩老六,不知道为什么大张嘴毫无反应,是不是中风了半身不遂?他大大咧咧跑去看了看羽队长的卧室,回过头来有些大失所望,看了一眼雕塑一样的韩老六说:“韩叔叔,见没见我姐?” “哦——”正在发呆的韩老六一听嗯了一声,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心里面腹诽道:小屁孩小小年纪,也是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进门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岂有此理?不给他点厉害怎么行?脸上闪过一丝坏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想捉弄他一下以示惩戒。 一脸的坏笑还没有收起来,身边的电话机却毫无征兆响起了“叮铃铃……叮铃铃……” ,把心思不在这里的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浑身一颤跳起来,怔怔的看着电话机不知所措……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年夜饭(二) 第四十六章 年夜饭(二) 电话机一个劲响个不停,韩老六畏畏缩缩,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小军子一看他猥琐的样子,就有些鄙视他,接个电话又不是虎口拔牙,有什么好紧张?他无知无畏走上前去,果敢的接起电话:“喂——你好,你是哪里?要找谁?不在,好的,知道了。” “喀嚓”一声放下话筒,抬起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韩老六,抽了抽鼻子,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一蹦三跳跑出去了。 韩老六缓过神来,看了看电话机,就像看到了阎王殿似的,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四下里一看,空荡荡的队部里就他一个人,寂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自言自语地说:“呦呦呦,这个什么嘛?这里还不如我伙房里好,冷冷清清的怪什么……嗯——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回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撒丫子吧。” 嘴里说着话,脚底下往外挪,来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小军子拉着她姐姐的手蹦蹦跳跳走过来,姑娘李喜梅脸上红扑扑煞是好看,看到韩老六大大方方地说:“嘻嘻,韩班长,过年好,队长在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啊——队队长?他他他,他在哪里?” “在食堂里呀。” “啊——什么?食堂里?这个,你你,你们哪里去?” “去食堂里呀,吃你做的年夜饭。” “哦——好好好,那就快请。哎呦呦,通信员这个臭小子害死我了,我……” “嘻嘻嘻……韩班长,大过年的谁害你?” “这个?就是,唉——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姊妹两个慢慢来,我走了。”韩老六言不由衷的转过身就跑。 此刻的食堂里成了圣地,三三两两到来的军人说说笑笑,在营区里结伴而行往食堂里走,家属们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呼朋唤友同样往食堂里走,一个个兴高采烈,笑容满面。 一时间,营区里成了万人空巷,门可罗雀,食不果腹,成群结伙的麻雀群乘隙而入,还有其他的鸟儿们也加入其中,就连喜鹊、斑鸠、乌鸦、野鸽子这些身型庞大的常住居民都不甘落后,规模庞大,在没有人打扰的院子里随意浏览,如入无人之境到处查巡,就像是自家后花园,胜似闲庭信步。 食堂里十几张桌子上内容丰富,琳琅满目,一盘盘凉菜造型别致,用萝卜雕刻的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肘子肉切成片码放起来,一层摞一层高高耸起,就像西安大雁塔一样气势恢宏;猪肚子猪耳朵切成丝,互相搭配盘在一起,还有星星点点的绿叶点缀其中,像一座山一样巍峨壮观;五香牛肉切成方块,砌墙一样错落有致码放整齐,顶端还有形似万里长城的豁口,仿佛真的一样。 一道神似凤凰展翅的菜跃跃欲试,把一只鸡剁碎了摆成凤凰样子,椭圆形的红萝卜片上,还有绿油油的青菜叶,仿佛随时随地就要腾空而起;五谷丰登,五谷杂粮煮熟后调制在一起,各种颜色琳琅满目;万邦朝贺,就是大三牲马牛羊,小三牲鸡鸭鹅的大杂烩,还有卤制品豆腐也在其中,各种各样的豆腐五花八门,让人看的眼晕。 到来的人们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道似真似假?仿佛走错了地方。羽队长进来后一看,同样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虽然古井无波,这是对做出成绩的人惯用的伎俩,提醒他们不过如此,一切都是应该,不要骄傲自满,找不到北了。 骄兵必败的例子比比皆是,没有屹立不倒的东方不败,没有不朽。韩老六气喘吁吁跑进来,看到羽队长在欣赏他的杰作,就喜滋滋说:“嗯嗯——队长,你你,满意吧?” “嗯——这个,有创意,做得不错,起码是份量足,一人一筷子也不会光盘子,让人能放开了吃,以后就这样做,要么吃个够,要么不吃。” “哦——我这可是使出了平生绝学,我……” “切——老同志了,低调一点能死呀?这不是你应当应份的吗?嗯嗯,你的销售量,直接关系到你的水准,如若不然,你还有立足之地吗?低调,低调,水满则溢,洋洋洒洒就讨人嫌了是不是?大家心里一杆秤,晓得不?嗯——现在开始可以吗?” “当然。我……” “哦——你你,你说还是我说?” “我——呵呵,当然是你说,我……” “嗯——那就坐下来保持肃静。”有意为之的羽队长故意打压,不让喜形于色的韩老六显摆。 激情高涨的韩老六,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把羽队长让到主席桌子上斟满酒,坐下来听他的新年致词。熙熙攘攘的食堂里人头攒动,说说笑笑热闹非凡,嗑瓜子的声音一片嘈杂,看到羽队长端起酒杯,准备好开始年夜饭了,瞬间就安静下来,家属小孩同样鸦雀无声看着他,几百只目光聚焦在一个地方。 精神焕发的羽队长端着酒杯,满脸喜悦巡视了一圈,大声地说:“同志们,战友们,还有在座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期盼了一年,等待了一年,辛苦了一年,终于姗姗来迟到来了,此刻我们欢聚一堂,庆贺新年到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斟满酒举起杯,首先敬给我们亲如兄弟,并肩战斗却远在天国,不能和我们欢聚一堂而牺牲的战友,祝愿他节日快乐,干杯。” “嗷——嗷嗷——”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泼洒手中的酒,遥祭英雄。 “第二杯酒,敬给我们倚门盼儿的亲人,祝家乡亲人身体健康,百业兴旺,同时感谢亲人们对我们的关心支持,干杯。” “干杯——”大家异口同声的吼道,手中的酒杯高高仰起,辛辣的烈酒让每个人呲牙咧嘴。 “第三杯酒,敬给在座的左邻右舍亲人们,你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在这里你们关心我们,我们不在这里,你们牵挂我们,感谢你们一年来对我们的关心体贴,谢谢你们,干杯。” “干杯——”不多的几个能喝酒的家属们,瞬间就淹没在军人们频频相邀的酒海之中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羽队长一看一挥手,军人们才放过他们,已经为时已晚深受其害,站立不稳了。 “弟兄们,这杯酒敬给我们自己。过去的一年,是光荣而艰巨的一年,我们用我们的青春热血,完成了祖国人民赋予我们的各项任务,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们流血流汗吃尽苦头,克服了重重千难万险,在危机面前不放弃,不退缩,展现了我们的豪情壮志,也展现了我们对祖国的忠诚,对人民的忠诚,没有辜负所有人对我们的祈望,让我们的青春绚丽多彩。我们的付出与牺牲,祖国人民给了我们很高的荣誉,一年来硕果累累,有六位同志荣立了三等功,有十位同志受得了不同级别的嘉奖,入团入党的有十一人,受处分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啊……”大家一听惊呼一声,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静一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了就是错了,就要勇于担当,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将功补过,从头来过。嗯嗯,同志们,弟兄们,即将过去的一年,是我们取得了丰硕成果的一年,可喜可贺,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我们辉煌的一年就挥手告别过去了,我们成长了一年,我们长大了一岁,是值得我们骄傲的一年,永远记忆犹新的一年。新的一年,也是充满憧憬的一年,实现梦想的一年。新的愿景,新的机遇,新的挑战,新的辉煌在等待着我们,我们秣马厉兵,磨掌擦拳,时刻准备着听从祖国召唤策马扬鞭,发奋图强,争取更大的胜利。有没有人鼓掌,我们一样要腾飞;有没有人心疼,我们依然要坚强,有没有人理解,我们依然要坦荡,未来属于我们,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群情激昂的战士们一个个可劲的吼叫道。 “呵呵,好好好,大家静一静,吃好喝好不想家,祝大家新年快乐,请指导员讲话,热烈欢迎,谢谢大家。” “嗷嗷嗷……”大家起哄,掌声雷动。 丁指导员端起酒杯,满面通红的说了几句,在大家热烈掌声中结束了,饕餮盛宴的年夜饭,就算是拉开序幕开始了,伙头军的热菜滚滚而来,冷冰冰的桌子上霎那间热气喧天,香气扑鼻。大家放浪形骸,狼吞虎咽都吃不及,接连不断的美味佳肴粉墨登场,仿佛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一阵功夫就摆满了风格迥异,奇形怪状的菜肴,最惹眼的是一个完整猪头,红艳艳颤巍巍,酥烂可口,鹤立鸡群矗立在桌子上,看一眼都有些无从下口的味道。 别出心裁的韩老六名不虚传,用心专注,真可谓不惜血本,东坡肘子纯粹是猪后腿嘛,用盆子盛上来大气豪放,羽队长一看就蹙起眉头,大跌眼镜。他算是肉狼类型的人,能吃上肉就是最大的幸福,可现在看了看如此庞大的东坡肘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太夸张了,有些欺负人的感觉,自然有些腻味了。 他吃了一块肥的流油猪脸酥糯适口,色香味俱佳,端起酒杯子和每一个家属们碰杯祝福,互致问候,与每一个兵碰杯祝福。百八十号人无一遗漏,一一过招,没有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还是发怵。 性格豪放的他来者不拒,明明知道招架不住,还要玩命的硬撑下去。一年到头活提心吊胆,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到头就这么一次,素面朝天卸去伪装,放浪形骸有什么不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潇洒一回放纵自己,机缘难得呀。小尾巴通信员张亚夫不离左右,左挡右挡招架不住,小巧玲珑的身体,在五大三粗的壮汉面前不堪一击,胳膊一挥他就一个趔趄,屁股一扭,他就踉踉跄跄,想给队长保驾护航,只能是夙愿,心想事不成,眼看着队长越来越站立不稳了,他是干着急使不上劲,急情之下求助黑子。 有求必应的黑子睥睨天下,黑塔一样孔武有力,信心满满的过来后,往羽队长前面一站,挡住了所有人的敬酒,大家一看是惹不过的凶神恶煞,才算是放过了羽队长。所有人还没有敬到位,不能厚此薄彼。步履踉跄的他一看,还没有给李喜梅姑娘敬酒,想想刚刚的艳遇有些不好意思,为了遮人耳目,他还是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来到跟前,和她碰杯祝福。 一脸娇羞的姑娘,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躲躲闪闪举起杯,迅速的碰一下应付过去,坐下来低着头,羞涩的不知所措,其他人一看实属正常,没有质疑一笑了之。 心知肚明的羽队长欲盖弥彰,装模作样哈哈一笑,知道她为何如此慌乱?若无其事和其他人碰杯喝酒,现场气氛热烈热闹,冥冥之中想起来一件事,趁着混乱耍奸溜滑,溜之大吉,手里面端着酒杯洋洋洒洒,跌跌撞撞来到了大门口的哨位。 站岗的哨兵一看是他,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战士江涛站岗,一切正常请指示?” “稍息,辛苦了,祝你——新年快乐,喝喝,喝了这杯酒,把把把,把枪给我,去和大家喝几杯,热闹一下。” “啊——哪哪,可不行队长,这是我的岗,怎么能让你替我站岗放哨?让大家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呀?” “呵呵,谁谁谁,谁敢和你过不去?我我我,我灭了他。过年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里,一定会有一种凄凉的感觉,这也是职责所在,没没,没办法的事。我我,我是老兵了,替新兵站岗放哨应当应份,执行命令。” “这个,是。可是,队长……” “呵呵,去吧?听话,要乖,别人怎么会知道?嗯,立正,目标,食堂里,跑步走——” 哨兵江涛极不情愿的跑步离去,手里面端着酒杯,心底里有一股暖流直冲眼底,泪水模糊了视线。 背着枪的羽队长,目送着他离开后,环视了大门口四周寂静无声,一切正常,确信无疑才走进岗亭,把冲锋枪挂在胸前双手紧握,挺胸收腹立正,像雕塑一样矗立,警惕的注视着早就黑下来的深邃苍穹,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幻觉…… 乱拳打死老师傅,人多势众,独木难支,喝了不少酒血压升高,耳朵里轰鸣着嗡嗡作响,食堂里欢声笑语传过来酣畅淋漓,还有骂骂咧咧,争执不休的吵闹声尽在其中,充满了动手前的火药味,是不是打起来了?醉酒失控正常不过,此刻的他充耳不闻,置之不理,自己的思绪随着奔腾不息的血流,漫无边际神游开了。 一年了,不经意的一年白驹过隙,消失在风雨飘摇走过的路上,留下了多少创伤与痛苦?从老部队到高原,从高原到这里,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期间发生的故事跌宕起伏,曲折离奇,催人泪下,也令人振奋,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的后怕。 受过的苦,流过的泪,失去的战友们,消失的青春,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取得了丰硕成果,人生无悔,青春无悔。人生无悔吗?青春无悔吗?时过境迁后回首往事,有多少悔恨捶胸顿足?有多少遗憾令人扼腕? 假如时光能倒流,假如早知道一点点的话,那些亲如手足的弟兄们,就不会在一眨眼粉身碎骨,英勇献身,为国捐躯埋骨他乡,欢蹦乱跳活到现在,为国家为家庭,就会作出不可估量的贡献,可——他们在哪里…… 想起这些他就痛彻心扉,心如刀割,泪流满面,谴责自己知识浅薄,才疏学浅,无知愚昧,预计不到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灾难毫无防范,让风华正茂的年轻生命,置身在大自然威力无穷的风口浪尖上,接受凤凰涅槃的轮回生死,苦痛折磨,消失的那么壮烈,惨不忍睹…… 往事如烟,却不能随风飘逝,每一帧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定格在那里清晰可辨,历历在目,活灵活现,让他忍不住嘤嘤啼哭。啼哭声淹没在食堂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中,黑暗中的他,痛苦着自己的痛苦无人知晓,醉酒让他失去矜持,抒发着压抑的真情。 冥冥之中,突然跳出一幅画面,更让他泣不成声,大年三十日就是除夕之夜呀,远在天边的妈妈,一定在思念海角天涯的儿子能否从天而降?到村口苦苦瞭望期盼,裹着一身寒霜,带着一身疲惫的儿子,能突然出现在眼前,扑进妈妈温暖的怀抱,荡去儿子的苦痛,抚慰创伤,修复破损。 家乡一定是下雪了,村口路铺满积雪,妈妈不再挺拔的腰身日渐衰弱,嬴弱多病,耐不住风寒,不小心滑倒了会受伤,她不会在乎这些,只在乎日夜牵挂的儿子,能从海市蜃楼般的地方,完好无缺阔步走来,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至于铺满积雪的小路上有没有危险,熟视无睹。 想到妈妈,想到家乡,都是不可触及的脆弱,唯有泪水才能寄托思念,都是情不自禁发自内心,不想哭都由不得自己。擦眼睛,害怕揉红了眼睛,让大家看到难为情,不擦就会好很多,不流泪了,别人看不出来,这都是多少年来的经验之谈。所以说,汩汩流淌的泪水,任其泛滥成灾,肆意流淌,无声无息划过脸颊,顺着脖子消失在衣领底下。 “嘭嘭嘭……叭叭叭……乒乒乓乓……”大漠深处寂静的原野上,破天荒地不平静,今天夜里,大漠深处同样炮声阵阵,欢天喜地的人们放炮不止,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犹如天籁,预示着除夕夜的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伤感无限的羽队长摇摇晃晃,恍惚间看到了家乡的过年景象,穿新衣的孩子们不畏严寒,成群结伙在房前屋后放炮仗,炮仗爆炸的烟花,在黑夜里火光一闪,眼睛一下子就闪瞎了,震耳欲聋的炮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还要不遗余力放炮仗,开心一刻不过如此。 就在他无限伤感的时候黑影一闪,一个老练的身影飘然而至,轻车熟路钻了进来,职业本能驱使他身形一顿,双掌齐发,熟能生巧的擒拿格斗,自然而然神出鬼没使出来,一招毙命的锁喉招数炉火纯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治住了对方,恰如其分卡住了咽喉,只要发力,对手立刻毙命,绝对没有还手之力。这都是武林至尊的撒手锏,从古至今效果显著,如若不然,就没有延续至今的价值了。 还没有来得及发力,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柔软细腻,蓄势待发的威力立刻消散了,惊骇的不知所措…… “……” 第三百四十二章 除夕之夜 第四十七章 除夕之夜 “咳咳咳……咳咳咳……” 虽说是泄去了力道,一瞬间碰撞还是让对方咽喉感到不适,咳嗽连连。羽队长嗔怒道:“你你,你不要命了?黑灯瞎火到处乱窜?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呀?” “我我我,咳咳咳……你掐死我了?干嘛这么用力嘛?” “且且,常备不懈是军人的基本功,你要是搞破坏的敌特分子,脖子已经断了,我还没有发力。” “咳咳咳,还还,还没有发力呀?咳咳……你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我的脖子是不是断了?” “哦——怎么会?不会的。我上手就感觉到是你,赶紧松手了,发力了,还有你说话的机会吗?”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是我?蛮有感觉吗?” “你,男女有别,感觉特别灵敏,气味手感与众不同。” “咳咳咳……你你,你是不是没有记住我的气味?出手这么狠毒?我让你再闻闻。” 她说着话,抬起手拂在了他脸上。 正在伤感的他泪流不止,突然变故之下不再流泪了,留在脸上的泪水泛滥成灾还没有干,温热的小手拂在脸上,就感觉到了湿漉漉,她浑身一颤吃惊的说:“怎么全是水?你哭了?你怎么会哭?你那么坚强,天不怕地不怕气吞山河,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哦,过年了,是不是想起了牺牲的战友们?” “嗯,唉,我……” “咳咳咳……我知道你难受,我都觉得好难受,你高原牺牲的兄弟们我不认识,可小陈我可认识,我给他洗过衣服,缝过被子,听到他牺牲了,我的心好疼,我哭了好几回。你不哭了唵,你哭了,他们也会哭,你爱他们,他们也爱你,别哭,我给你擦眼泪。”柔若无骨的手,黑摸着细细擦拭。 美人在怀,艳福不浅。此刻的他却沉侵在伤痛之中,没有了男女之情的感触,大美人的芊芊素手撩拨不起本能的欲望,却揭起了浓浓的乡愁,她情深呢喃道:“嗯,你是不是想家了?几年没回家想妈妈了?今天过年了,普天之下的妈妈都在思念漂泊在外的游子,而滞留异乡的异客,怎么能不思念妈妈呢?别哭了唵,你哭了,你妈妈一定会哭。嗯嗯,你不是早就说过,今年回家看妈妈,还要给妈妈领一个漂亮媳妇吗?你现在回不了家了,也没有漂亮媳妇领回家,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欺骗妈妈,是因为你是军人,许多事情身不由主。一年四季像机器一样不知疲倦运转,没有闲下来的时间处理自己的终身大事。嗯,如果你敢告诉你妈妈一年来你干了些什么?你妈妈知道了,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感到欣慰,可你害怕妈妈为你担心。在医院里命悬一线,朝不保夕都不敢告诉妈妈,一切的苦难和痛苦自己默默承受,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哭泣,偷偷舔着自己的伤口,你为什么不……喔喔……” 这不是伤疤上撒盐吗?有些事情,只能承受不能说破,说出来让人受不了。在救赎这个姑娘的过程中,羽队长不得已现身说法,把自己过去走过的路,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没想到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得吧得吧说个不停,被逼无奈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一座冰山都融化了。 阴沉的黑夜没有星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过年了的放炮声,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星星点点响彻云霄,震撼心灵。已经有过初次激情的男女,演绎着美好一刻,相互间温暖着冰冷的心,不知不觉间斗转星移,时光流逝,没完没了。 年夜饭还在继续,喝过酒的人们一个个行为失常,面红耳赤争论不休,吵吵闹闹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互相指责,不厌其烦。平时谈虎色变的美酒避之不及,此刻变成了凉白开,不计后果开怀畅饮,喝进肚子里变成了梯恩梯炸药,一个个都成了悍不畏死的斗牛士,涨红着眼睛针锋相对,寸土不让,誓言要血战到底,谁怕谁呀? 桌子上一片狼藉,韩老六呕心沥血精心制作的工艺品,变成了残羹剩饭,盘子重叠碗重摞,汤汤水水肆意横流,酒瓶子东倒西歪,平时见不到的好烟,浸泡在汤汤水水中无人问津可惜了,真正是暴殄天物,败家子不过如此。 喝酒的目的,是为了想方设法让对方喝上,再好的酒也是如此。底蕴深厚的酒文化传承不衰,繁文缛节多如牛毛,方式方法五花八门,花样翻新,技法多样,不一而终。 吆三呵四的划拳是最具代表性了,祖国各地大同小异,也算是异工同曲的共同语言,每个人都能应付自如。还有从大到小的比指头,号称为大压小,每出一次,嘴里面同步嘘出声来。 石头剪子布和砸砂锅同出一辙,老虎杠子鸡也是老把戏,翻扑克比大小刚刚兴起,寂静无声没有人感兴趣。划拳喝酒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的结局,能力超强的斗牛士毕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旁观者,纵拥着好战分子大开杀戒,看看谁是屹立不倒的终极英雄。 年轻人的好斗与生俱来,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出,逞凶斗狠不服输,交织在一起你死我活,竭尽全力。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关系到声誉威望,地位座次,就得付出代价。 当家人羽队长不在场,也给了大家释放的空间,当家人的威严毕竟是无形的威慑,关系到前途命运,哪个人不在乎?即便是烂醉如泥,也是酒醉心里明,敬畏之心无处不在。 能和羽队长平起平坐的黑子就不一样了,他是福星高照的老好人,一个能过且过,不与人计较,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是最高追求,战士们都知道他脾气好,平易近人,自然就不惧怕他。 就看此刻他的表现,他坐的桌子成了最耀眼的核心部位,挑战着所有敢于挑战的不服气者,来者不拒敢于亮剑,胜多输少,气势如虹。地域文化的不同,影响着一个人的日常习惯,黑子和羽队长两个人是西凉人,酒文化盛行传承不衰,人们喝酒喝出了名,有人形象的把河西走廊比喻为河西酒廊,可见酒文化盛行极致。 他们俩从小就从父辈们那里继承发扬了酒文化,喝酒划拳情有独钟,也算是酒场上的英雄豪杰,走遍了大江南北难逢敌手,屡屡得手。拳打胜家,谁的拳好赢得多,谁就是被攻破的目标。尤其那些旗鼓相当,伯仲之间见的挑战者有看点,最为激烈热闹。 相互间不服气穷追猛打,穷兵黩武,自残到不胜酒力,呕吐不止,真正是一醉方休了。黑子今天是最耀眼的明星,放开手脚大显神威来者不拒,俱者不来,打遍全场无敌手,兴冲冲来一个倒下一个,来两个败下一双,十几个人交手后,自己也不可避免喝了不少酒。 这种群狼战术谁能受得了?酒精上头思维错乱,没有了明察秋毫的神机妙算,就没有了优势可言。察言观色的失败者伺机而动,一看时机成熟,一个回马枪卷土重来,大显神威,招架不住的黑子连连中招,节节败退,顷刻之间就溃不成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防守之力了。 观敌瞭阵的刘晓强,一看师傅喝醉了护在身边,奉劝别人就此罢手,喝醉酒的人哪里听劝?瞪着眼睛说瞎话交织在一起不肯罢休,把辛辣无比的酒当凉白开喝,已经喝麻木了。 刘晓强一看对付不了黑子,可知道他的软肋,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队长不见了。” “啊。”黑子一听啊了一声,浑身一颤酒醒了一半,醉话连篇的说:“哦,怪不得我今天这么厉害?原来是没对手啊?他他他,他去了哪里?我和你去找。今天过年了,不能让他再难受了,他的心里苦啊?这个我知道。嗯,走,悄悄的走,别扫了大家的兴。” 刘晓强搀扶着黑子来到外面,外面的寒冷凛冽,吸一口气能冻住肺,让他清醒了许多,从刘晓强手里面抽出胳膊,跌跌撞撞打了几个趔趄,找到平衡站住后说;“我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见酒不要命了?唉,太有些不当回事了?过分了不是?他整天价为我们操心,喝酒怎么就忘记了他?臭小子,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他家里来信说妈妈有病,现在也不能回去,一定是难受的躲到无人处哭鼻子去了。大过年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落单呢?独处的时候,最容易伤感了。唉,都怪我,我我我,我怎么……”黑子醉话连篇的自责,师徒两个人迈着走不直的步伐,踉踉跄跄到队部看了看没人,车场里走了一圈也没有人,只能到大门口哨位上去看。 两个人还没有接近哨位,黑暗中炸雷般响起一声呵斥:“口令。” 刘晓强一听是队长的声音,赶紧的回答道:“欢乐。” 两个人来到哨位上一看,羽队长黑糊糊的身影矗立着,身上背着枪,黑子看到后一阵心酸,哽咽着说:“你你你,你怎么在站岗?” 下面的话说不出来抽泣开了。 两个死党来看他,让他好生感动,听到黑子声泪俱下,把他吓了一跳,抬起脚步想走出岗亭探个究竟,突然听到黑子高八度怒不可遏的吼叫声:“刘晓强,你去查一查是谁的岗?哪哪,哪个王八羔子擅离职守?” “是。”刘晓强转身就跑。 “回来。”羽队长低沉的声音,让刚刚转过身的刘晓强停止了,就像孙悟空的定身法一样好用。他走出岗亭,来到黑子跟前低声的说:“啧啧啧,是不是喝醉了?不会少喝些吗?见酒不要命了?” “我我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岗?” “且且,当兵当的胡子都出来了,不知道站岗放哨是一个人呀?什么智商嘛?” “不不不,我是说,大过年的让你站岗放哨,我的心里堵得慌,受不了,我……呜呜呜……”黑子伤感的忍不住哭出声来。 黑子没文化,生活中的感动很少体会到,让他流泪的机会可不多,看到他情真意切,羽队长也深受感动,鼻子酸酸不好受,就诙谐地说:“呵呵,不错呀?过年就是好,过一年长一岁,你长大一岁了,祝贺你,知道疼我了?有进步。岁月催人老,长大了还哭鼻子呀?羞不羞?咦,是不是想吃奶呀?我没有啊?哭死也白搭。” “噗嗤”一声,伤心抽泣的黑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戏语道:“嘿嘿,胡说八道?你要是有奶,不成阴阳人了?” “哈哈哈……”羽队长和刘晓强一听大笑不止。 就在三个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黑暗中人影晃动,刘晓强机警的大喝一声:“口令。” “是我。”一个甜美的女声传过来,一听就是李喜梅姑娘的声音,惊骇的说道:“哦,李姐,过年好,你不去热闹,跑这来干嘛?” “嘻——你不去热闹,跑来干嘛?” “我来找队长,你干嘛?” “我给队长送口水喝,你这个没良心的,队长把你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你怎么不关心他?他站岗放哨几个小时了,你才想起来呀?” “我,李姐你批评的对,我得向你好好学习,有你这么关心队长,我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油嘴滑舌,我就是想照顾,也得有机会不是?你们天天在一起,你又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手脚麻利。常言说,弟兄们出门小的手勤,你可不能偷懒呀?” “呵呵,怎么会姐姐?今天过年喝酒了忘乎所以,下不为例。” “嘻嘻嘻……小鬼头嘴好甜。你过年好,黑哥哥过年好。” “好好好,你过年好。”黑子赶紧的回答道。 羽队长接过喝水杯子“呼呼噜噜”喝起来,心里面庆幸机智的姑娘回去端水,没有让两个死党抓个现行,堵在这里那可无地自容,跳进黄河洗都不清了。尤其黑子像鳄鱼一样咬住不松口,授人以柄就会没完没了地辖制要挟,那可就没活路了。 羽队长喝水的时候,黑暗中又是人影瞳瞳,刘晓强大声疾呼口令,对方对答如流,一听都是手下的兄弟自己人,三三两两接连不断涌到这里来,他的口令都来不及喊出了。 相聚正欢的大家,醉眼朦胧中看不到车队的领军人物,就有些匪夷所思,不喝酒的知情人正本清源,才知道队长为大家站岗放哨,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一个个醉醺醺跑过来想替队长站岗,乌泱泱一群人耸立在黑暗中。 羽队长同样大受感动,心里面着急起来,这么冷的寒夜里冻彻骨髓,大家都没有穿大衣会冻感冒,把还没有喝完的杯子递给李喜梅,大声地说:“回去喝酒啊弟兄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会冻感冒,回去。” 他的话说完了,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反应,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羽队长一看这无声的抗议是为了自己,只有自己离开,他们才肯罢休,要不然僵持下去冻坏了大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就大声的喊道:“哨兵。” “到——” “上哨——” “是——” 。 羽队长把身上的冲锋枪取下来递给哨兵,看着大家戏语道:“呵呵,除夕之夜是守岁之夜,回去喝酒,一醉方休,哪个是对手放马过来,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什么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三。呵呵,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把你们一个个打个落花流水找不到北,不知道自己是谁。呵呵,还有表演节目呢。” “啊——队长,喝醉了还怎么表演节目呀?” “呵呵,为什么不能?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喝醉了不知羞耻,表演起来才原汁原味,大大方方,洋相百出,捧腹大笑,要不然一个个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拉不开扥不长大煞风景,有什么意思?”他一边说一边走,来到了食堂门口。 食堂里的吵闹声槛菊萧疏,好多兵知道了队长在站岗放哨,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在这样欢乐的日子里,美酒佳肴一样不缺,当家人为了让一家人欢度春节,开怀畅饮,自己却默默在寒夜里为大家守护,太有些过意不去了,纷纷从热闹非凡的食堂里走出来,想替队长守护大家。 忙忙碌碌一年来,每个人都很辛苦,最辛苦的人非队长莫属。他从高原无人区奄奄一息走来体无完肤,一身伤痛,一身疲惫,被调到这里来后大显身手,改变了车队面貌,每个人的温暖饥寒、喜怒哀乐都挂在心上,时时处处激励大家做一个有用的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创造条件挖掘潜力,展现自我,实现梦想,这一切都有切身体会。 官爱兵是传统,兵爱官相互相成,才能走得更远。一味的索取不付出,还有未来吗?战士们意识到了这些,却被他不经意化解了。一看大家走出食堂,他大手一挥,带领大家返回食堂,各就各位,保持肃静,感激地说:“呵呵,谢谢弟兄们对我的关心,今天是让大家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尽情欢乐的日子,吃好喝好的日子,把一年的辛苦留在今天,就是留在过去,把我们的豪情壮志寄予明天,明年我们再接再厉大干一场,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好……”大家异口同声的欢呼到。 “那就好。弟兄们,喝酒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喝醉了放浪形骸,自毁形象。酒品就是人品,关系到你的成长进步,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自我约束,管好自己。接下来就是文艺表演,把前面两排桌子移到后面去,腾出空间当舞台,每个人都可以登台表演,会乐器的伴奏,会跳舞的伴舞,会说快板讲笑话的也可以上台表演,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快乐开心。大家不必约束,独唱大合唱自由组合,把我们祖国各地的不同文化展现出来,让我们为家乡的亲人们祈福春节快乐,身体健康,明年更比今年好,日子越过越红火,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好……”战士们欢声雷动,喜逐颜开。 会乐器的兵有十几个,靠墙边坐了一长溜,多数的乐器都是携带方便的口琴笛子,也有二胡和三弦琴,打击乐就是锣鼓了,脸盆和饭盒也在其中。他们平时没机会在一起互相切磋,都是各自为阵自己练习,现在一起配合,就有些不默契了,还是各走各的路,各吹各的调,七上八下配合不到一起,吱吱哇哇难听死啦,简直就是噪音。 尽管这样,也是破天荒第一次,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成就感,自信满满吹拉弹唱。五音不全吗?大家一听受不了就起哄,呐喊声口哨声彼此起伏,震耳欲聋,就没有人登台表演冷场了。 万事开头难。羽队长一看要冷场了,给身边的李喜梅姑娘使了个眼神,让她起个带头作用,姑娘一看羞愤难当,不好意思。羽队长故意怒目圆睁逼她上台,她一看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羞红着脸给大家鞠了一躬,声如黄鹂的说:“嗯,大家过年好,我给大家拜年了,至此新年之际,我给大家唱一首电影插曲《英雄赞歌》 ,最后部分大家一起唱好不好?” “好好好……嘘嘘嘘……哗啦啦……”欢声雷动掌声四起,口哨声刺耳鸣叫。 貌若天仙的姑娘能带头唱歌,出乎大家意料,平时她不拘言笑,一本正经,凛若冰霜,占着自己天生丽质,给人一种孤芳自赏,不近人情的感觉,都觉得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怎么这样大方了?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看着她,听她唱。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惊天响雷敲金鼔,大海杨波作合声,英雄儿女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为什么战旗旗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像电影里王芳一样漂亮美丽的李喜梅,带领着大家一起唱歌,看过的电影画面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英雄王成的经典台词:为了胜利,向我开炮。激荡在每个人耳畔。 年轻人好冲动,再加上在酒精刺激下热血澎拜,恨不得回到抗美援朝的战争年代,在炮火硝烟中快意恩仇,血染沙场。所以,每个人唱起歌来可劲的吼,震得屋顶上的尘土哗哗流淌,振聋发聩,耳膜生疼。 李喜梅也是越唱越激动,一开始硬梆梆像木柱子似的,杵在那里原地不动,看到大家热烈迎合着她,自我感觉良好,忘乎所以,素手轻扬,娇躯扭动,阿诺多姿舞动起来,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跌宕起伏,飞跃山川河流,漫步在鲜花丛中,把大家带进了优美的意境。 歌唱完了,舞跳完了,李喜梅突然感觉到了不好意思了,想不到刚才就像是灵魂出窍,魔鬼附体,长这么大都没有在人面前抛头露面过,学会的唱歌跳舞,也是模仿闺房秘友偷偷摸摸密不示人,自我欣赏,从来不敢示人,就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今天就算是破天荒开眼了,所有人都惊愕的合不拢嘴。 纵观全局的羽队长一看,现场气氛鸦雀无声,李喜梅姑娘羞涩的不知所措,每个人如醉如痴陶醉在意境中,就连家属小孩都不吵不闹了,怎么会这样啊?难道说姑娘不美?唱的不好?即便是唱的不好,也应该给人家拍手鼓掌鼓励鼓励,就这样直眉瞪眼,没有一点点表示,让人家怎么下的来台嘛?还有谁敢上台表演?刚刚开始的良好局面,岂不是胎死腹中夭折了? 羽队长站起来看了看痴呆呆的大家,又看了看局促不安的李喜梅,啥话不说举起双手鼓起掌来,大家才如梦方醒回到了现实,跟着他热烈鼓掌,经久不息。姑娘感动的再一次谢幕,掌声更热烈,再谢幕,还是不能平息,叫唤着再来一个。 大家的期盼,就是众生的力量,姑娘情切切意绵绵看了看羽队长,他只是轻轻额首,姑娘就像一片雪花一样飘进了舞台中央,深情并茂的自己报幕:“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样板戏,白毛女中喜儿唱的北分吹好不好……” “好好好……”欢声雷动。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欢欢喜喜过个年……”独唱唱成了大合唱,歌词唱的颠三倒四。这首歌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唱好唱坏其次,关键是喜儿的扮演着决定着一切。 美若天仙的李喜梅虽然没有化妆,也没有行头装扮,唱起这首歌,仿佛就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想想自己的遭遇和喜儿有什么区别?唱起来感同身受,如泣如诉,仿佛进入了角色,一招一式入木三分,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喜儿。 最糟糕的是音乐伴奏,虽说是能吹能拉,却没有一个识谱的人,都是自学成才的野路子,音调高低长短把握不准,大家各行其是,锣鼓嚓钹乱打一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打击乐?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不打。反正是小伙子有多少力气使出了就完了,有力气尽管打,我行我素,打累了想停就停。 李喜梅都唱完了,他们的曲子还没有完,那个乱劲就别提有多乱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效果显著。接下来的登台表演,就有些水到渠成的味道了,喝迷糊了的军人们撕下伪装,素面朝天的家乡小曲张口就来,放歌一曲,音乐伴奏跟不上趟,有些地方小调不会演奏,唱歌的只管自己唱,不会演奏的音乐伴奏冒怪声捣乱,演唱者抗议,不让音乐伴奏。 羽队长揉一揉笑酸了的面颊说不行,还振振有词的说:“大乱才能达到大治,问题差距暴露出来了,就知道怎么矫正了不是?以前没有过这种机会磨合,不知道差距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矫正?自以为感觉良好,现在拿出来露一露丢人现眼,洋相百出,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自然就知道如何相互配合、步调一致了么。不唱歌可以,不让音乐伴奏不行,以后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多,慢慢就成熟了,凑合着将就吧。” 歌者一听无力改变,既然如此,那就各走各的路了,唱者自唱,伴奏者演奏的是自己熟悉的曲目,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凤马不相及,张冠李戴嘛。台下的观众乐翻了天,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些人都现场直播喷出来了,意想不到的精彩层出不穷,乐翻了天。 不笑由不得你,就连羽队长那样装模作样矜持的人,笑的人仰马翻,手里面的酒杯子喝不到嘴里,洋洋洒洒飘洒一地,敬土地爷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也是羽队长希望的效果。 唱好唱坏不重要,无伤大雅,是因为没有人计较优劣,也不会载入史册,让大家在欢声笑语中渡过除夕夜,少一些对家乡的思念,亲人的思念,仅此而已。一个人过分的依赖家乡,依赖亲人,还能义无反顾走四海闯天涯吗?更别说赴汤蹈火上战场了。军人是特殊群体,自然有他特殊的一面。 自觉自愿的登台表演,现在变成了争先恐后,唯恐没机会一展歌喉了,上次的篝火晚会,让唯唯诺诺不敢上台的人记忆犹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敢上台了,却是晚会到此结束,末班车都赶不上趟了,让战友们老乡们损的抬不起头来了,此刻再也不能坐失良机,晴等后悔了。 酒气熏天的食堂里,一时间上台表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互相挤兑,互相拆台,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变成了你争我夺的竞技场。执法队长刘晓强出面斡旋,镇压平息,先来后到依次排队等候,只要你愿意唱,有人愿意听,这个不是舞台的舞台就属于你。 此刻展现的是你一生中最年轻的一天,也是没齿难忘的激情一刻,谁不想留下美好瞬间?竞争的白热化程度异常激烈,始作俑者羽队长在偷着乐。这种场面出乎意料,一开始赶鸭子上架,把极不情愿的李喜梅当成了撒手锏抛了出去,受了她多少抱怨?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通俗的道理。有女人的地方,大老爷们儿就会绅士得多,表现出最冠冕堂皇的一面,留下美好印象,自认为是这样,有没有用谁知道? 欢声笑语辞旧岁,开开心心又一年。世界上最留不住的就是欢乐,伴随着匆匆而过的时间,消失在人生的长河中,长大了的一年结束了,挡不住还要长大的一年,伴随着新年钟声敲响华丽降临了,院子里鞭炮声聚然响起。 今年是羽队长当家作主的第一年,以前跟随着连长师傅打下手人云亦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独立思考,也没有独立自主的机会,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车队的规模,虽然没有连长师傅的大,但和连长师傅的建制是一样,第一次当家作主,再加上巧取豪夺家底厚,手头阔着,就有一些暴发户的感觉。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看放鞭炮的气势,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 只有三排平方的营区里,连在一起的鞭炮摆在地上,经过了每一间房子,一头点燃起来,就像多米若骨牌一样,围着所有的房子炸响,这都是他精心策划的杰作,会让人有一个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样的独具匠心,真正是别具一格,今古奇观,别说是生活在大漠深处的家属们没有见过,即便是来自祖国大江南北的军人们,也没有见过如此奢华阵势的宏大场面。 谁不知道放鞭炮几秒钟就完了?几十秒钟或者几分钟已经够奢侈了,谁成想十几分钟接连不断的放鞭炮,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大手笔,后无来者不得而知。“噼噼啪啪……”的鞭炮从这头到那头炸起,从哪头到这头炸过来,爆炸的火焰在黑夜里特别耀眼,上下乱窜,映照夜空,一直炸到大门口戛然而止,偃旗息鼓了,每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真正是叹为观止。 十几分钟不间断的放鞭炮,这样的气势闻所未闻,令人叫绝,叹为观止,还有农场场部的鞭炮声交相辉映。更远处,那就是农场以外的邻居们了,看不见炸响的焰火,却听得到轰隆隆放炮声,回响在天地间普天同庆,犹如滚雷响彻天际。 羽队长醉眼朦胧观看放鞭炮,得意着自己的得意,突然感觉到有人抱住胳膊拉住就走,侧头一看是通信员,就不情愿的说:“干嘛呀你?放开我,我不想去队部,在这里看放鞭炮多热闹呀?” “有电话找你噻——” “哦——电话?找我?什么时候了还有电话?除夕之夜耶。嗯,哪里来的电话?” “军区撒——” “啊——你——”一听说军区电话,他收起赖兮兮的精神头,立刻就大变活人不一样了,停住脚步惊骇不已,怔怔看着看不清的通信员,一时间灵魂出窍,魂不附体了…… “……”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紧急命令(一) 第四十八章 紧急命令(一) 喝醉了的他迟疑了半天,把涣散的思维集中起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使命,迈开大步向队部里走去,铿锵优美的姿势,看不出一点点醉态来,他要是去当演员的活,一定是一个灵活多用的百变娇娃。 他们俩个人往回走,身后同样有两个黑影紧随其后,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队部里灯火通明,突然间从黑暗中走进来有些不适应,白炽灯灯光特别刺眼,桌子上的电话机话筒放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他。 羽队长来到电话机跟前,并没有立刻拿起话筒,而是静静的深呼吸了几下,把浮躁的心抚慰下来,感觉到头脑清醒,反应灵敏了,紧随其后的两个人也推门而入,才拿起话筒说:“喂——你好,请问哪里?” “哦,是羽队长吗?” “啊——哦,嘿嘿……首长好,首长过年好。这么迟了,首长还打电话慰问我们,我——我们……”羽队长有些激动,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了。 尾随而来的刘晓强就在他身旁,早就听出来电话里的人是谁了,不管不顾从他手里面夺过话筒,心情激动的说:“爸爸,爸爸,我是强强,爸爸过年好,我想回家,明天我就回家了,队长已经批准我回家探亲,奶奶和妈妈姐姐……” 刘晓强的话还没有说完,酒精上头的黑子不识时务,迫不及待夺过话筒,口不择言的说:“爸爸好,嗷——不不,首长好,首长过年好,我是强强的师傅,明天一早我送强强去火车站回家,我……” 羽队长一看这两个活土匪各不相让,竟然不管自己各顾各,瞅准机会从黑子手里面夺过话筒,却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机灵鬼刘晓强又不失时机伸过手夺过去。三个熊兵没大没小,长幼不分争争吵吵,你争我夺各不相让,不得消停,谁也说不成话,电话里传来了哈哈哈的笑声:“呵呵,娘——你听听?你的孙子们闹不闹?” 就在他们三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咣当”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是李喜梅姑娘,看了看眼前互相掣肘的混乱局势,俏脸一沉杏眼圆瞪,娇诧道:“哎呦呦,好好儿的怎么又掐上了?怎么啦嘛?你们一天不掐八遍,日子过不去是不是?谁的电话?” “我家打来的电话。” 刘晓强一脸委屈地说。 “啊……你你你,你家?”电话是国家所有,怎么能在家里?李喜梅想不通这些,嗔怒的瞪了一眼走上前来,把他们两个人一人推了一把,顾盼生颐的看了看他们俩,撇了撇嘴角,鄙视的说:“哼哼,又不是你们家的电话,你们两个人起什么哄?当大不正,可笑不可笑?” 这叫什么话?不了解状况的姑娘说出来这种话实属正常,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其中的内幕,她怎么会知道?把他们两个人唬在那里翻白眼,怔怔看着她,仿佛她就像是天外来客似的,有多少疑惑解不开。 姑娘看着他们俩奇怪的眼神匪夷所思,局促不安腹诽道:怎么啦?说错什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人家?自己的脸就是好看,也不能这么盯着看呀?不知道女孩子容易害羞呀?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嘛?这样看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故意背过身去,迷惑不解的看了看刘晓强说:“咦,小鬼头,你你,你们家怎么会有电话?” “啊——这个?” 这话问的出乎意料,刘晓强一听不知所措,家里有电话多少年了,还没有考虑过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无言可对。 通信员张亚夫被他们三个人的激情场面感动着,听到李喜梅的问话,把羽队长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抛之脑后,轻飘飘的说:“李姐姐,你晓不得三排长是司令员的儿子呀?他们家能没有电话吗?还有,呸呸呸……喔喔……” 他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什么,自己赶紧抬起手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了。一看其他人一个个怒视着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吓得他不敢说下去了。 “啊——”李喜梅姑娘一听一个趔趄,惊骇的大叫了一声,吃惊的打量着稀松平常的刘晓强,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了司令员的儿子?司令员就是统管三军的封疆大吏,兵马大元帅位极人臣,高高在上,威震四海,他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偏僻一隅?难道是龙陷浅滩?虎落平阳?或者是到这里劳动改造来了?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姑娘,惊诧的看着这些自认为知根知底的邻居们,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几个人相互间大眼瞪小眼,电话里却传来了声声的呼唤:“强强,我是奶奶,你不要和你两个哥哥争,要乖唵,吃饭了没有啊?想奶奶了没有……” 刘晓强听话的不敢争了,他们俩个人被李喜梅的鄙视弄得不好意思了。还是不了解状况的姑娘秉公办事,走上前来从黑子手里面夺过话筒,递给刘晓强说:“小鬼头,奶奶电话,你赶紧说话呀?” 喝酒了的刘晓强反应迟钝,呆如木鸡接过电话,突然间有了主心骨似的,得意的看着他们两个不知所措的举动,故意显摆晃了晃手里的话筒,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张狂的不可一世了。 在姑娘面前不敢发作的羽队长忍气吞声,装出一副绅士风度生生忍受,黑塔一样的黑子眨巴着小眼睛,同样不敢造次听之任之。这就是男孩子的软肋,再怎么不及,在女孩子面前还是要收敛许多,即便是女孩子与己无关。 话筒里的呼唤声一声声传来,是奶奶慈祥的声音,充满着人世间感天动地的无限关爱,就像天籁之音一样,温暖着不能回家游子冰冷的心,让人一下子沐浴在鸟语花香的春风里受用无穷,也让人百感交集,伤感无限,瓦解了坚强的心底,一股热流冲上眼底,眼眶里涌满了泪水,刘晓强声音哽咽,对着话筒说:“奶——奶。我我,呜呜呜……”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竟然哭起来了。 站在一旁的羽队长一看坏菜了,大过年的,让千里之外的奶奶听见了心头肉的哭声,还不得撕心裂肺呀?一家人就不得安宁了,这个年还怎么过?奶奶是老佛爷,说句话就是金科玉律,一言九鼎,刘晓强的爸爸是大孝子言听计从,不让孙子当兵了,就是一句话的事,岂不是自毁长城,釜底抽薪了? 黑子同样听到了刘晓强的哽咽,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吃惊的看了看羽队长。羽队长不动神色点了点头,他们俩个人是天造地设的神仙搭档,配合默契的联手,看一眼就心领神会。 悍将黑子不假思索,抬起脚踢在了刘晓强屁股上,举起榔头一样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沉浸在伤感之中的刘晓强受到了突然袭击,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脚,大头鞋的力道可不是盖的,踢疼了他“唉吆”了一声,本能的反应,一只手捂住了屁股,抬起泪眼看着师傅的巨拳威胁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提起拳头在自己胸脯上锤了几下,打压泛滥的情海,抑制住伤感,启用平时活泼调皮的口吻说道:“呵呵,奶奶,我可想你了,我们今天的年夜饭可好了,八凉八热,桌子上都摆不下了,还有烟酒糖茶瓜子随便吃,还有我们自己的文艺表演,笑死人了,我也唱歌了,放鞭炮放了十几分钟,可热闹了奶奶。呵呵,奶奶,明天我就回家看你去了,给我早些烙上些大饼,可想吃奶奶烙的饼了,我妈妈和姐姐都好吧?”情绪改善的刘晓强,只顾自己说个不停,哪有奶奶说话的机会? 三个人的表演就像哑语,把不懂行情的李喜梅姑娘看的雾里雾中,看到黑子以大欺小欺负徒弟,她就心生不恭,咬牙切齿瞪了一眼黑子,把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刘晓强,害怕黑子再次袭击,好让他好好说话。 天天厮守在父母身边的她,体会不到漂泊在外的游子,逢年过节的凄凉心境。平常忙忙碌碌奔走他乡,为理想打拼,沉静在天天向上的喜悦之中,思乡之情没有那么强烈,即便是遭遇挫折,身受重伤,害怕亲人们知道了担惊受怕,忍一忍擦干眼泪,舔好伤口也就过去了,拍一拍身上的土豪气冲天。明知道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眼泪会流下来,也会收起,没什么可以气馁一往无前。 每逢佳节倍思亲,道不尽游子话凄凉。在此时此刻,异乡异地为异客,再坚强的心,都承受不住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思乡之苦,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一句暖心窝子的祝福话语,都会让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豪杰凄然泪下,气吞山河的豪情壮志不见了,儿女之情充满心间,就想依偎在亲人身旁,看看亲人的笑脸,听一听没完没了的唠叨,那就是自己为之奋斗,为之付出的全部。 李喜梅姑娘眼波流转,顾盼生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法理解,电话里头的奶奶有了说话的机会,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吃饱饭就好,喝酒可不要喝醉了,你喝醉了不安份,和你爸爸一样酒风不好,听见了没有?呵呵,放炮的时候小心炸了手……咦——强强,电话里怎么有个女娃子声音?她是谁呀?奶奶认不认识?” “嗷——奶奶,你不认识,是我们隔壁邻居李姐姐,她在给我们拉架呢。奶奶,李姐姐可漂亮了,对我们可关心了,今天我们三个人还到她家里去喝酒了,让她给你说话唵,奶奶。” 刘晓强把话筒往李喜梅面前递过去说:“李姐姐,我奶奶问你哩,你说话。” “啊——我我我?我说什么?” 李喜梅局促的说。 调停斡旋的姑娘,没想到让她给从未谋面的司令员母亲,刘晓强的奶奶说话,仿佛天方夜谈大惑不解,不知所措,接过话筒呆如木鸡,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大家,就像是做梦一样虚无缥缈。 拘于一隅,身处偏僻闭塞的漠北腹地,长这么大也没有走出这苦寒之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的李喜梅,还能有千里之外的人和她说话?电话那头可是封疆大吏司令员的母亲,军区司令员有多么显赫她是知道的,节制几个省的兵力,这么大的官这么大的首长,想想都遥不可及,怎么会近在眼前?就像隔壁邻居似的。世事多变幻,也有些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闺女,闺女……”电话里的奶奶声声呼唤,电话这头的姑娘浑身颤抖,激动的不知所措。几个大兵催促她说话呀?犯什么神经呀?猴急的起哄。姑娘满怀感激,满面红晕看了看大家,对着话筒怯生生的说:“哦,嗯嗯,奶奶好,奶奶过年好。” 电话那头的奶奶一听心花怒放,高兴的说尽了贴心话,姑娘感动的喜极而泣,说不出来了。站在姑娘身边的三个人干着急无可奈何,看到她哭鼻子抹眼泪不合时宜,现在是普天同庆的开心一刻,怎么能大煞风景? 救场如救火的羽队长夺过话筒,急不可耐的说:“奶奶,过年好,我给你磕头了,我是强强的队长,你还记得我吗?” “哦,呵呵,记得,记得,我怎么能不记得你?你是我们家的大贵人,我们家的事没有少麻烦你。嗷——娃娃,你的腿现在疼不疼了?你妈妈知不知道啊?” “呵呵——谢谢奶奶牵挂,我的腿全好了,也不疼了,就是伤口一个大坑难看死了,我不敢告诉我妈妈,妈妈知道了害怕我找不到媳妇,会很伤心。” “哦,呵呵,不碍事,不碍事的。伤口在腿上,又不是在脸上,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你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哈。嘿嘿,娃娃你放心,奶奶给你找一个像梦丫头一样漂亮的姑娘,梦丫头昨天来电话还打听你哩,知道了你受伤了,知道了你现在跑那么远,她在电话里哭的说不出话,哭的好伤心哦,把我的心都哭散了,她说……” 羽队长还没有听完奶奶说什么,力大无穷的黑子等不及了,一把夺过话筒说:“奶奶,我是强强的师傅,我给你拜年了,我给你磕头了……” 关键时刻让黑子搅了局,羽队长魂牵梦绕的初恋情人,曾经演绎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生死绝恋,差一点就花好月圆,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谁知道却又横生枝节,莫名其妙无疾而终了,到现在都搞不清究竟是哪个环节不匹配?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破镜重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想夺过话筒听奶奶说。 破马张飞似的黑子彪悍生猛,力大无穷,岂能轻而易举从他手里夺过话筒吗?一个转身就让他找不到北抓狂,即便是没有希望,也要制造混乱伺机而动,不能听之任之。 三个傻大兵,加上一个姑娘,又一次军阀混战开始了,你争我夺不得消停。电话那头笑声不断,电话这头风烟滚滚,人间真情在这一刻尽善尽美的体显着,在浓浓的年夜里绽放着,北国的苦寒之地,充满了温暖与温馨,不再那么寒彻透骨了。 “报告——” “进来——” “咣当”一声门打开,韩老六火急火燎跑进来,看了看闹得不可开交混乱的局面,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唉唉唉,同志们,同志们那,已经又长大了一岁了,有点改变好不好?还怎么像小孩一样吵闹不休?像话吗?” 真正是冤家路窄,几个人一听韩老六大言不惭的呵斥,突然一下心有灵犀一点通,同仇敌忾扑过去拿他撒气,把他像小鸡一样提起来挠痒痒。韩老六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面哪有活路?饱受凌辱后声声求饶,大声地说:“啊——哈哈哈……救命啊?吃饺子了。” 大家一听吃饺子了,突然停下手释放了他,静静的不言不语,韩老六衣冠不整收拾好后,气喘吁吁的说:“咦,又怎么了?吃饺子了不好吗?这可是年夜饭的重头戏,三鲜馅的饺子鲜美无比,这可是我用祖传秘方泡制的美味佳肴,以前我都没有展露过,今天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处女作,你们就不想尝一尝?给我一个肯定?” 羽队长瞪了一眼,无限感慨地说:“啧啧啧,低调一点能死呀?咋咋呼呼的到处显摆,有意思吗?吃饺子是好事,饺子吃了,一年就完了。唉……” “哦,叹什么气啊?不吃饺子,你能挡得住吗?赶紧走,弟兄们都等着哩。”韩老六催促到。 几个人结伴而行,羽队长回头一看李喜梅滞后了,就说道:“傻丫头,磨蹭什么哩?赶紧地。” “我,我就不去了,我回家。” “且,说什么呐?你害怕吃穷我呀?呵呵,把你一个小麻雀,我嘴角边剩下的就够你了,刘晓强镇压。” “是。” 刘晓强笑呵呵跑过去,举起手准备拍一巴掌,姑娘笑盈盈跟上来,一起来到了食堂里。 食堂里虽说是已经打扫干净了,饕餮盛宴的后遗症挥之不去,还是酒气熏天,熏得人出不来气。每张桌子上一个打饭盆里,盛满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羽队长进来一看大手一挥,二话不说吃起来,军人们一看纷纷动手。 他连续吃了几个,感觉味道好极了,旁边的韩老六等待他的评价,他故意瞪了一眼说:“你,看什么看?不认识呀?” “切——这可是我的劳动成果耶,好不好总得说句话嘛?” “嗯——你瞎着里吗?看看大家的胃口,就是评判标准,好吃不过饺子,明白了?” “哦,这个,不明白,你——” “滚一边去。不要影响我胃口好不好?刘晓强护驾。” “哈哈哈……韩班长,队长在故意逗你玩,你看大家吃的多欢,不好吃还能这样啊?”刘晓强打圆场说。 李喜梅看着他们嬉笑怒骂,吃了一个饺子连连惊呼:“好吃,好吃,韩班长,你能不能教教我?” “呵呵,还是大美人有良心,知己呀。士为知己者死,花为悦己者容,哪里像你们这群白眼狼,吃爷喝爷不谢爷,狼心狗肺。” “哈哈哈……你小子皮涨了是不是?” 黑子一听,怒发冲冠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韩老六精力集中在看羽队长的反应上,没想到半路里杀出程咬金,抱打不平的黑子会下毒手猝不及防,躲闪不及,头上的白帽子,就像风筝一样被打飞了。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韩老六气的拾起帽子说:“哎呦呦,我是有功之臣啊。同志们,棒打忠臣遭天谴啊。嗯,弟兄们,明天早上睡懒觉,没有饭吃,肚子饿了,肉夹馍随便吃,在笼屉里热着哩,中午手抓羊肉,晚上大烩菜,大年初二……” “烦不烦?今天晚上守岁,还要打扑克贴纸条哩,谁听你唧唧歪歪。”黑子不耐烦的起身走了。 羽队长一听正中下怀,站起来往外走,把韩老六愣在那里,李喜梅笑嘻嘻地说:“嘻嘻嘻……韩班长,你不要理他们,他们是故意让你难堪,谢谢你的饺子,真的很好吃哦,明天见。” 繁华过后空寂寞,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告一段落,吃好了闹够了的军人们上床就寝,营区里一下子寂静无声了。睡不着觉的大孩子们,时不时的放炮声凭空炸响,冷不丁吓得人浑身一颤,静静的缓过神来一想应该如此。这是过年的味道,一年一次,仅此而已,说不得什么。 一顿年夜饭荒废了大半夜时间,究其原因就是为了一张嘴,应证了一天忙碌只为吃的至理名言,天亮就来的特别快。羽队长没有忘记履行职责,查铺查哨一丝不苟,尝着甜头的姑娘李喜梅伴随着他,在黑暗中时不时真情表露,把香喷喷令人销魂的俏躯依偎在猛男怀里,让本来就有些醉意的他血流加速,冲昏头脑,踉踉跄跄走不直路了。 不放心的通信员跑出来催促他回去睡觉,幽怨的姑娘一看心生不满,错失良机,一声叹气后不敢纠缠不休,不得不回家去了,高涨的情绪得不到发泄,苦熬着等待天明。 天亮就是大年初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连续下了好几天雪的天空,已经疲惫不堪了,伴随着黑夜的退去偃旗息鼓,黎明到来时雪过天晴,万里无云万里天,天空如洗,深邃瓦蓝,多日不见久违的太阳装扮一新,还没有露出山峁,逃逸出来的万道霞光瑰丽多彩,映红了半个天空,辉映着皑皑白雪,火一样燃烧起来,红彤彤妙不可言,白雪皑皑的大漠深处火红一片,原驰蜡象。 过年了,军营里听不到司空见惯了的军号声,军人们破天荒依偎在被窝里尽情舒展,做着春秋大梦,口水四溢还砸吧着嘴,不知道睡梦里是不是在享受饕餮盛宴?不得而知,没有人打搅他们,爱干嘛干嘛,过年真好。 车场里还有忙忙碌碌的几个军人,爬上爬下在启动汽车,准备去送已经批准探家的战友们到火车站赶火车。探家的军人们装扮一新,新军装新衬衣妥妥帖帖,精神抖擞,怀里揣着通行证,按捺不住的喜悦挂在脸上,悸动的心情归心似箭,早就越过崇山峻岭,跨过万千沟壑飞到了家乡,飞到了妈妈身边,预演着见到妈妈的激动一刻,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面彩排着、设想着、预演着,不知道会出现哪一种状况? “愣着干嘛?摇车呀?回家了,高兴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开车的兵,看到回家的兵还是有些睹物伤情,自己忙得上飞下跳,他们却穿的像新姑爷似的袖手旁观,就不服气的吼道。 “哈哈哈……”穿戴一新的杜一波笑着说:“同志,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看不到我这是新军装吗?再看看我这手?昨天洗澡,我可是下了大力气搓干净了,就是为了回去让妈妈看到了不是太伤心,你让我摇车,弄脏了怎么办?咦,你小子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心里不平衡,故意找茬呀?” “哈哈哈……矫情什么?你也不是第一次回家,怎么像新兵蛋子们一样那么认真?搭把手就好了。” “滚犊子,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就不出手,我看你娃就启动不起车来?你知道我手上抹了多少雪花膏吗?整整一盒子呀同志,我连擦鼻涕都舍不得用手,害怕雪花膏白瞎了,你还想给你摇车?门都没有。”杜一波理直气壮的说。 战友们之间互相挤兑是家常便饭,不说不笑不热闹,嘻笑怒骂中干活不累,这是聚在一起少不了的课题,天天如此不厌其烦。只是每一天有新的内容,新的感受,不说也罢。 羽队长喝多了酒,睡下后鼾声震天响,不间断一直到现在,还在深度睡眠中。难得的节日,难得的睡懒觉,绝不会坐失良机,身体里的生物钟也马放南山,放任自流不见踪影,让他尽情的睡大觉不管不问。 通信员张亚夫恪尽职守,起床后捅开封死的炉子,烧水壶里添满水烧开水,把室内外打扫干净,就想急急忙忙去车场里送一送回家的战友们,看看他们喜悦的精神面貌,体验一下悸动的心情,今年过年就有资格回家探亲了,提前预演彩排一下,免得到时候手慌脚乱的乱了阵脚,可就不太美气了。 心里面美滋滋畅想着,穿大衣戴好帽子,长及肘部的皮手套武装起来,跺了跺脚,低下头看了看军容整洁,心满意足迈开大步,刚刚走到门口,身后的电话铃却刺耳的叮铃铃响起了,他浑身一颤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了看电话机,迟疑的腹诽道:大过年的这是干嘛呀?什么人不长眼?不知道大年初一呀?大清早打电话,过年也不得安生?切——真是的。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容不得他声声报怨,转过身来到电话机跟前,漫不经心提起话筒,还没有喂出一声浑身一颤,即刻就紧张起来,放下话筒直奔羽队长床边,一边推一边喊:“队长,快醒醒撒——电话,军区的电话撒——紧急军务,快点撒——特紧急撒——” …… “……”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紧急命令(二) 第四十八章 紧急命令(二) 正在酣睡的羽队长硬生生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回不到现实,通信员催促不断,他模模糊糊的说:“啊呵,你,嗯,你小子别吓唬我?军区的电话这么早怎么会打来?别吵,我还有一点点瞌睡,好困啊。啊呵,眯一会就过去了。” “哎呦呦,不行撒——我怎么敢骗你撒——真的是军区电话撒——还是你老乡杨参谋的电话撒——不骗你队长,开不得玩笑撒——我什么时候谎报军情过撒——打死我都不敢撒——” “啊,杨参谋,杨参谋?杨,坏了,大事不好。这小子的电话可是重要电话,不对呀?咦,他没有回家过年?怎么可能啊?哎呦呦,这小子又想害我了不是。”羽队长一边嘟喃,一边麻利穿衣服,跳下床踏着鞋,就跑到了电话机跟前,提起话筒喂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坚决执行命令,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请党中央国务院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喀嚓”一声放下话筒,他大变活人似的回归现实,神情严肃的对通信员下达命令说:“全体都有,紧急集合,取消所有人的探亲休假,动作要快。” “是。”张亚夫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打开扩音机吹紧急集合号。 旭日东升,刚刚升起的太阳褪去了羞涩,光亮如新照耀大地,茫茫雪原银装素裹,丘陵沟壑一片洁白,原驰蜡象,分辨不出哪里是大漠,哪里不是大漠,都被皑皑白雪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露裸的原始地貌,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这才叫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埋,好不壮观。 “嘀嘀嗒嗒嗒……嘀嘀嗒嗒嗒……”嘹亮急促的紧急集合军号声,在清晨的军营里震耳欲聋响起了,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赖在床上的军人们一听就头发倒立,汗毛都竖起来了。 作为一个兵,怎么能听不出来这种平时根本就听不见的怪叫声,如果没有天崩地裂,房倒屋塌,危在旦夕的紧急状况,哪个敢开这种玩笑?不想活了?更何况此刻是大年初一的清晨,没有人脑子进水了开这种玩笑,一定是有刻不容缓的军情大事,岂敢置之不理?每个人仿佛被蝎子蜇了似的翻起身来。 从温暖被窝里惊醒了的军人们训练有素,毫不犹豫翻起身穿衣戴帽,忘记了此刻是大年初一,就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风风火火来不及洗脸刷牙,像狗撵似的集结在停车场里,神情严肃矗立在表情肃穆的羽队长面前,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三分钟,还是算满意。 三排长刘晓强整理队伍,报数计算人数一个不少,向队长汇报完毕,羽队长神情威严,看着大家大声的命令:“命令,终止春节节日,取消批准探家报告,全体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今天明天整修车辆,后天出发,执行紧急任务,一排长……” “到。” “你负责统计查看每一台车的技术状况,需要更换的零部件统计出来,立刻向车材库申请补充。” “是,坚决完成任务。”黑子正儿八经的回答道。 “二排长。” “到。” “你负责各种油料的落实,向油料部提出申请,日消耗月消耗要准确无误,不得有误。” “是,坚决完成任务。” “三排长。” “到。” “你负责联系沿途友邻部队,为我们提供帮助,还有了解当地情况,越详细越好。” “是。坚决完成任务。” “指导员。” “到。” “你负责昨天已经探亲回家的战士们立刻归队,不得有误。” “是,保证完成任务。” “事务长。” “到。” “你负责所有人二十天自给自足的粮秣供给,不得有误。” “是,保证完成任务。” “全体都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回复正常工作,各部门,各单位紧密配合,有困难及时汇报,拖延时间贻误战机是什么后果,我们大家都知道,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很好。洗脸刷牙,吃饭工作,解散。”羽队长说完了。 战士们没有了平时一哄而散的举动,而是大眼瞪小眼摸不着头脑,行动迟缓,不知道要去执行什么任务?队长为何不说清楚? 羽队长说完后转身就走,一刻不停来到了队部,匆匆忙忙洗脸刷牙完毕后,坐在桌子跟前伏案疾书,厚厚的一沓稿纸,一张张被写满了字翻了过去。 通信员张亚夫把炉子烧的旺旺,办公室里温暖如春,给羽队长泡了一杯茶,不离左右传达命令,进进出出循规蹈矩,文墨不错的文书也在抄写羽队长的报告,一份变两份,直到够用为止。 寂静无声的办公室里气氛严肃。整整一个上午,羽队长除了上厕所外,钉在椅子上不动不摇,思考问题的间隙喝茶抽烟,这是每一次重大行动前必须要做的准备工作,各部门的协调至关重要,保障供给才能无往而不胜,责任重大,非他莫属,责无旁贷。 吃过中午饭,羽队长还没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摇了摇僵硬的脖子,甩了甩酸困的手,坐下来继续开写,钢笔与稿纸的摩擦声清晰可辨。逍遥自在过年的李喜梅姑娘,已经知道了部队又有重大行动,就要离开驻地远征了,心仪的人也要远走高飞,刚刚开始的团聚就要分崩离析,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忧心忡忡来了好几趟,一看羽队长没时间搭理她,对她的到来只是目光一瞥,又低下头继续着他的工作。 董事的姑娘抬高脚悄悄进来,看到通信员不在的时候,往已经喝空了的杯子里倒满水,幽怨的看一看他,心灰意冷又悄悄离去了,想不通大过年的军人们为何就不一样?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已经心乱情迷的她痴情已久,好不容易盼来了激情一刻,怎么会好端端发生变故?外面冰天雪地没地方去消遣,只能呆在家里,孤独寂寞无法排遣,听到隔壁门响,就知道通信员又出去了,赶紧的机不可失,见缝插针跑进来一看,真的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正在审阅自己的报告,准确无误后签字生效,放下笔举起手揉了揉眼睛,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看着她莞尔一笑说:“你好幸福呀,过年了就可以到处溜达,闲情逸致好潇洒,你看看我的手都写酸了,眼睛也看花了,看不见你漂亮的脸蛋了。嗯嗯,过来,让我香xx,,提提神。” ……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年初一(一)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一(一) 姑娘一听他的话,霎那间脸红心跳,看了看没有窗帘子的窗户外面一览无余,时不时有步履匆匆或者漫步心经的人经过,总要侧头向里面展望,人来人往的怎么好意思伸过俏脸脸让他x?局促不安翻了个白眼,扭捏着不好意思说道:“嘻,不害羞,还没有亲够呀?嗯,我问你,有有,有什么紧急军务不让你们不过年了?” “哦,过年?过什么年?过年是你们老百姓的事,与我们军人无缘。我们军人是钢枪在握、秣马厉兵的武装力量,守护着祖国人民的安危,时刻准备着听从祖国召唤,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力挽狂澜,冲锋陷阵,赴汤蹈火,身不由主。”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有什么事?到哪里去嘛?告诉我,我给你搓搓手。” “且,不该你知道就别打听。住在军营里多少年了,老一点的苍蝇都知道,你不知道这个理呀?呵呵,别说是给我搓搓手,就是给我搓脚丫子都不行。不打听唵,听话,出去玩去,看不见我还有事吗?忙完了我陪你玩好不好?” “嗯——不好嘛,你还给我保密呀?” “什么话?从古至今兵者诡道也,不祥之物,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军人就是靠保守秘密才能有的放矢,从天而降,百战不殆,攻城掠地,这是起码的常识,明白吗?听话,不打听,我不会吓唬你的。嗯,去给我重新泡一杯茶醒脑提神,这杯茶喝败了。” “哦,好,嗯,茶叶在哪里?” “哦,我不知道,自己找。” “不不,不会吧?茶叶也保密呀?” “呵呵,不是保密,我真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都是通信员拾掇打理,你不会自己找呀?别唠叨,烦人。” “啊——你你你,烦我了?”姑娘看着他一个趔趄,惊骇的说。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没心没肺置之不理她的话,低下头又忙开了。情愫暗流的姑娘心里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想法此起彼伏,好好坏坏不一而定,抿嘴一笑,还是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到处翻腾,最后在他卧室里床底下才找到了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茶叶,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出乎意料,匪夷所思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清香沁人心腑,拿出来问他是什么茶叶?他头也不抬的说:“大理老茶。” “哦,大大大,大理老茶?哪哪,大理在什么地方啊?还还,还老茶?这这这——这个……” “且且——哎呦呦,结结巴巴怎么啦?你一个天之骄子的大学生,怎么连大理都不知道?且——就是云南嘛。” “嗯——云南我怎么不知道?就是彩云之南,什么时候又叫大理了?我……” “哦——啧啧啧,你不会让我这个高中生自不量力,班门弄斧给你普及历史吧?朝代更迭,时代变迁,历史演绎,许多地名都在与时俱进改变么,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他不耐烦地说。 炉子上的开水壶热气沸腾,冲泡茶叶效果显著,立竿见影,香气四溢的茶香弥漫在屋子里,姑娘好奇的看着杯子里黑黢黢的茶叶沉睡着毫无生机,在滚烫的开水里凤凰涅盘,六道轮回浴火重生,仿佛破茧化蝶被唤醒了似得,摇头晃脑苏醒了舒张开来,片片叶子完好如初,伸懒腰活了一样活蹦乱跳,生机盎然,变戏法似的逐渐变绿,就像新鲜茶叶一样绿意盎然,媚眼惊奇的瞪圆了,蹦蹦跳跳高兴的说:“啧啧啧——好东西,好东西,还有这种能变颜色的茶叶?绿绿的叶子不老嘛?怎么叫老茶了?名不副实嘛。太神奇了,你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茶叶?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你你,不简单哦——” 一心不能二用的羽队长思维被打乱了,他抬起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她,她知道影响了他,做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回眸一笑百媚生,让他生不起气来,无奈地说:“唉——这种茶叶我也是第一次见识,是大首长托人带给我的慰问品,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 “啊,大大,大首长?多大的首长?哪哪?是不是刘晓强的爸爸?” “就是。” “啊——哎呦呦,小刘的爸爸那么大的官,真正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怎怎,怎么会给你一个小兵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你,你认识他吗?” “且——废话不是?不认识怎么会带东西?明知故问。” “啧啧啧,你你,你不简单哦?看不出你深藏不露,还有这么显赫的背景,让人大跌眼镜,小瞧你了。” “哈哈哈……这有什么呀?大首长是统领军区的兵马大元帅,我的顶头上司父母官,认识他有什么稀奇?全军区几十万军队都认识他。” “哦,说的也是哦。嗯嗯,大首长都给几十万军队带茶叶吗?” “哦,这个?那倒不会。” “嘻嘻——这不就结了。为什么偏偏给你带茶叶?肯定是关系不一般么。嗯嗯,不会是因为小刘的缘故吧?” “你——查户口啊你?” “嘻嘻……我怎么敢查户口?只是好奇而已,我猜一定和小刘有关系,是也不是?” “嗯嗯,那是当然了。嗯——不过,我还没有认识刘晓强之前,就已经认识大首长了。” “啊——哪哪,哪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好奇心害死人的姑娘,打破沙锅问到底。 羽队长一看姑娘欺霜赛雪的俏脸美不胜收,男女有别的本能驱使下心辕马意,心生荡漾,本不想说哪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想了想说说无妨,也不算什么军事机密,只不过是过去的一种机缘巧合而已,说出来让她增加见识,也算是对自己的过往有所了解有益无害,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端起杯子几口喝茶味浓郁的好茶,浑厚甘甜,砸吧着嘴尽情享受,意犹未尽。且听下回分解的姑娘笑颜如花,赶紧又添满水,放下壶聚精会神,做好了听故事的姿态。 不得不说的他略以沉吟,右手拿着钢笔在手指间缠绕龙飞凤舞,悠悠地说:“嗯嗯,那是我当兵第二年教练新兵学车,路过一条大河时突遇山洪暴发,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浑然不觉,正在涉水过河……” “啊,我我,我地妈呀?哪哪,那不是有危险了吗?赶紧退回去呀?” “且且,小丫头幼稚。你以为吉普车是小麻雀?展翅一飞就脱离险境了?已经接近主河道了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待毙,被洪水吞噬。” “啊,哎呦呦……这可怎么好?能坐吉普车的都是大人物,不是爸爸就是妈妈。” “呵呵,口无择言,着什么急啊?” “啧啧啧,我说的不对吗?大首长哪个没有家?有家就有孩子,不是爸爸妈妈是什么?” “哦——呵呵,说得是,小丫头就是心地善良,大首长肯定都是爸爸妈妈,这种说法还是头一回听你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后来怎么样了?你快说呀?” “且且,我这是给你讲故事,时过境迁的故事好不好?又不是此刻身临其境,你着什么急呀?坐下,别站着,站客难打发。” “啊——我我,我是客人吗?有我这样的客人给你端茶递水,还让你……让你占便宜……” “哈哈哈……嘎嘎嘎……那可是你深入虎穴自找的哦。命苦不要怨政府。咦——不对呀?我给你讲故事,也不能不收费呀?给我端茶递水,就算是易货贸易,各取所得扯平了,彼此不吃亏。” “嘻嘻嘻……咯咯咯……怎么又易货贸易了啊?越说越不像话啦,我是你邻居小妹好不好?不是客人,待客之道怎么没有了七碟子八大碗?还有美酒呀?” “哦,咦——就是呀?这这这,这个?大过年不合时宜,成何体统?待客之道可是中华民族几千年长盛不衰的重要法宝,人情礼仪大过天,怎么能这么慢待了客人?传言出去,岂不是辱没祖宗,惹人笑话?哼哼——怪只怪韩老六这个臭小子没眼色,怎么能把邻居小妹不当客人?岂有此理?通讯员……” “啊——你你,你想干嘛?” “哼哼——我让通讯员去把韩老六叫来,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过不好年,知道我的厉害。咦——通讯员这个小鬼头野到哪里去了?不坚守岗位擅离职守,要造反呐?” “你你你,要不得,使不得,别闹了好不好?通讯员还是小孩子,让我打发出去放鞭炮玩去了,你可不能找他麻烦?还有韩班长……” “哦——说的轻巧?他是有使命责任的军人,不是小孩子好不好?哼哼——臭小子们胆敢藐视我放任自流,我灭了他。” “啊,不不,不要啊?错是我的错,你要是惩罚就惩罚我好不好?求求你啦?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行吗?”心地善良的姑娘,涨红着脸着急的说。 存心逗她玩的羽队长一看喜上眉梢,装出一副不可善罢甘休的姿态,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姑娘赶紧的添满水,静静立在他身旁,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心花怒放的羽队长,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坏悻悻地说:“哼哼——树要砍,人要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我,这个?我凭什么要看你的面子?你是谁呀?你是我什么人?” “我——我我——我……”姑娘一听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说不出来,扭捏着低下头涨红了脸。 存心不良的羽队长一看,故作镇静的说:“嗯嗯,这样吧,你可想好了,你愿意代人受过,为他们接受惩罚是自觉自愿,其情可嘉,不是我强迫。” “我我,我愿意接受惩罚,只要你高抬贵手,不难为他们就行。” “哦——看不出你有担当呀小丫头?你这么护犊子,仗义啊?巾帼不让须眉么。嗯嗯,这个,我就给你个面子饶了他们,你就接受惩罚吧。” “嘻嘻——太好了,谢谢你给我面子,什么惩罚?” “香我一口。” “啊?你你,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多不好意思呢?让人看到了,还不得羞死人呀?” “哼哼,要得就是火中取栗的惊险刺激,偷偷摸摸那才有趣味么,你心是口非不愿意是吧?通讯员……” “别别别,别喊,我我,我愿意行了吧?”逼迫无奈的姑娘羞涩难耐,勉为其难回答道。 心术不正的他沉静在城下之盟的喜悦中,抬起头等待着姑娘送上门来的香甜艳遇。百般无奈的姑娘心慌意乱,做贼似的看了看窗户外面人迹踪无,门可罗雀,火急火燎送上蜻蜓点水的香唇点到就收,而得了便宜卖乖的他不过瘾耍无赖,依然故我还在等待着不肯罢休,还要让姑娘继续猎艳演绎,真正是得寸进尺的无良之徒,可恶至极。 羞愤难耐的姑娘一看他的无赖相,不好意思重蹈覆辙,举起拳头雨点般落下,砸在他脊背上,莺莺燕燕抱怨道:“你坏,你坏,你欺负我,我告诉黑哥哥去。” “啊?别别别,别价呀?我是逗你玩好不好?” 羽队长一听慌了手脚,赶紧支起身子,见好就收求饶。真正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城下之盟顷刻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哼哼——有你这么无赖的人吗?说好了香一口,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现在赶紧往下说,吉普车怎么样了?”姑娘没有乘胜追击加大筹码,也算是一个没有心计的老实人,要不然效果会无限扩大,让不良之徒付出代价。 风水轮流转,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自己挖的坑自己跳。羽队长的软肋就是害怕黑子知道了他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一定会毫不留情,破马张飞杀过来,不依不饶过不去直面相谏,拳脚相加都在可能之内,浑身是胆的羽队长还是忌惮三分,那是对兄弟情谊的敬畏,也算是性情中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瞪了一眼自鸣得意的姑娘,略以沉吟说:“嗯,算你狠。这个,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小小的吉普车,在洪水里仿佛浮萍一样漂浮着没有根基,命悬一线,恰巧我的教练车恰逢其时赶到了,我一看危在旦夕,刻不容缓,紧急停车实施救援。我车上有五个新兵蛋子学员,都是刚刚入伍才几个月,青涩未退的生瓜蛋子,懵懵懂懂靠不住,还没有学会临危不惧的技能,不能顶门立户委以重任,只有我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以身犯险,腰里缠上钢丝绳,跳进洪流中以命相博,救人要紧……” “啊,你你,你不会水是旱鸭子,下去就淹死了,你的兵里面,就没有会水的人吗?” “且且,有啊。三个南方兵水性极好,还有以打渔为生的渔民后代……” “哪哪,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去呀?你去了就死定了。” “哎呦呦,别着急呀?听我说嘛。会水的新兵,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有经过历练,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崔古拉朽的山洪泥石流,一看洪流滚滚排山倒海,逐浪滔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出不来气,还能下水救人呀?万一救不了人,把自己淹死了,我怎么向上级首长交代?我是他们的师傅大哥哥,危机面前,绝不能让他们以身犯险,抛弃他们,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们身处险境,命悬一线,这可是关系到为人处事、人品道德的大问题。我自己死了命该如此,都比他们死了要好受些。” “啊,你你,你傻呀你?死都死了,有什么好受不好受?人死万事休,不知道吗?” “且且,你不要打岔好不好?说到哪里了……” “你下去洪水了。” “哦——嗯嗯,我下去洪水里有优势,身材高大,洪水淹没不了,可是洪水威力强大,流速极快,把我冲的站立不稳,滚动的石头砸在脚上腿上特疼,我就咬紧牙关坚持,幸亏我的兵还算是配合当地,拼尽全力拽牢钢丝绳,我不至于让洪水冲走。” “哎呦呦……吓死人哩?你你,你没有死吧?” “哈哈哈……屁话不是?死了现在还能跟你说话呀?” “哦,说的也是哦?你你,忒冒险了。” “且且,不冒险,能救人于水深火热吗?没有危险,别人也不会遭受厄运,你又冒个什么险么?救人于危难之中,自己就得涉身危难之中,与遭受厄运的人同舟共济,才能化险为夷。” “那可不是吗?哎呦呦,后来怎么样了?” “呵呵,后来就得救了。我在逐浪滔天的洪水里不畏生死,跌倒爬起步步为营,一步步稳扎稳打,翻滚着接近了吉普车,憋了一口气把头塞进洪流中,把钢丝绳挂在吉普车挂钩上,我的兵开车就拖上来了。” “哎呦呦,我的妈妈呀?太可怕了?哪哪,吉普车里面的人都是谁呀?” “且,我怎么知道?” “你你,你舍生忘死的救人了,怎么会不知道车里面的人是谁?” “呵呵,总不会是熟人吧?当时我的眼睛让泥沙钻进去迷了眼,磨得睁不开,疼得我嗷嗷直哭,我的兵吓坏了,手脚麻利把我送去了医院,根本就不知道吉普车里面的人是谁嘛。” “哦,后后,后来知道了没有?” “当然,其中就有刘晓强的爸爸。” “啊,这这这,这么巧呀?你怎么知道是刘晓强的爸爸了?” “嗯嗯,一开始不知道谁是谁?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刘晓强,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哦,你认识小刘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他的爸爸吗?” “废话不是?那时候的刘晓强,还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混混古惑仔,我怎么能认识他那样的垃圾?” “哦,混混?古惑仔?垃圾?啥啥,啥意思呀?” “这个?” 羽队长心头一颤,心有余悸不想说了。 听故事入迷的姑娘一看他戛然而止,端起杯子讨好的递给他喝茶,又添满水说:“接着往下说呀?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吗?” “当然。嗯嗯,每一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隐私,更有不堪回首往事的挫败悔恨,隐藏在自认为最为严密的犄角旮旯,就不能公诸于世,要不然就会让人有无地自容的沮丧,难道你不知道吗?” “且,小看人是不是?我可是有切身体会的哦?也是你亲眼所见的屈辱与苦难,就想深深埋在心底,牢固封印,永远永远都不要想起提起,要不然就有出不来气、活不下去的感觉,我能理解。” “嗯嗯,理解就好,那就到此为止,出去玩去,别人的隐私,同样不能让你知道,我还要继续奋笔疾书。” “哦,我我,我不嘛?我想知道那么大官的儿子,怎么会是……什么混混古惑仔,垃圾?” “去去去,这些事不能告诉你,会影响到刘晓强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也会影响到大首长的光辉形象,更关系到我们解放军的光辉形象。” “啊,这这这,这么严重啊?我我,我想知道嘛?求求你告诉我?” “不可以。哼哼——耍赖是吧?小心我惩罚你。” “嘻嘻……已经惩罚过了,再惩罚一次有什么要紧?我就豁出去让你再香一口哦,你可得完完整整告诉我。”姑娘说着话,低下头奉送上香喷喷的……,仿佛喝凉水一样容易。 没有防备的羽队长被强……,惊的一个趔趄,大眼瞪小眼无所始终,想不到这个好奇心害死人的无赖姑娘,冷艳的孤芳自赏,清高的不近人情,此刻却为了满足自己猎奇心理,会赖兮兮自觉自愿,主动出击送上门来,太有些不可思议了?究其原因,都是虚荣心作祟。 男欢女爱的激情演绎,都是以大胆调皮的男孩子为主导主动,女孩子羞涩难耐,羞羞答答,欲拒还迎,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推半就,随波逐流,跌宕起伏,渐入佳境,哪有女孩子先入为主的范例哦?这种范例不好找不是?私密的二人世界遮人耳目,严加封锁,挖空心思捂都捂不严实,害怕春光乍泄公诸于世难为情,谁还敢没皮没脸拿出来到处宣扬?除非是脑子有病的精神病,那可就不好预计了。不过,神经病的话谁信呀?信的人一定也是脑子进水了不正常的人,以此类推……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年初一(二)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一(二) 惊愕不已的羽队长灵魂出窍,看着娇娇女匪夷所思,点到为止的艳遇,犹如闪电一样一闪即逝,没有感觉,姑娘却洋洋得意,笑嘻嘻地说:“嘻嘻,看什么看?不认识呀?好看的脸蛋上没有唱戏,更没有高不可攀的琼楼玉宇,不许耍赖哦?已经既成事实了,不说,你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伪君子,与你的为人处事格格不入,会让人产生误会晓得吗?你可是说一不二、吐口吐沫就是钉的领军人物,在这里一言九鼎,像皇上的口谕就是金口玉言,尊贵的无与伦比,绝无更改哦。” “深受其害”的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这不是赤裸裸的城下之盟吗?不说就是伪君子,这样的大帽子高悬在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落下来砸在头上,就是孙悟空的紧箍咒落地生根,拼尽全力都不可能摘取遗憾终生,让她抓住把柄,就成了魔咒,高大上的美好形象就大加折扣,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自毁长城不是? 真正是世事难料,谁知道下一分钟发生什么?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得意满满的无赖姑娘一招得手笑弯了腰,笑颜如花期待着且听下回分解。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羽队长大意失荆州,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小河沟翻船气死人,实属无奈,有多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灵丹妙计,也失去了不可逆转的发挥余地,胎死腹中,束手就擒。 真可谓上一分钟沾沾自喜,昙花一现的得,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感受愉悦,一眨眼总会变成下一分钟的郁郁寡欢,无可奈何的失,朦胧的幸福也将变成朦胧的悲伤,真是无语啊! 没有回旋余地的羽队长抽了根烟,“呼……”烟雾滚滚喷涌而出,想了想从何说起?刘晓强过去的画面,即刻就浮现眼前,一幕幕一帧帧无一遗漏,活灵活现,略以沉吟说道:“嗯嗯,小丫头,你觉得刘晓强这个臭小子怎么样?” “哦,很好啊。嗯嗯,你们几个当官的加起来,就属小刘年龄最小,也是最积极最操心的一个了。你们出去了,我不知道他表现怎么样?反正在院子里他总是忙忙碌碌,不是检查卫生、查岗查哨,就是帮助别人修车,不管是自己排里的兵,还是其他的兵,好像都责无旁贷不偏不向,一视同仁,还特别怕你。” “哦——何以见得?” “嗯嗯,你们往火车站拉粮食的那段时间,有一天他的裤裆撕破了,急急忙忙找到我帮忙缝补,一再叮嘱我不能让你知道了,要不然会惹你发火挨批评,是不是真的呀?” “呵呵,那当然是真的了。嗯嗯,人靠衣服马靠鞍,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才能相互相称,军装是军人特殊的标志,冬装夏装只有一套,不爱惜损毁了穿什么?破破烂烂像什么样子?这可是关系到军容军貌整洁的大问题,马虎不得。不像是地方服装,有钱了可以买到,军装是专供军用品,有钱都买不到。所以,每个军人必须爱护军装,保持良好的品相品质,走出去才能军容整洁,光鲜亮丽,威武雄壮。” “嘻嘻……说的不错,小刘也是这么说的,说你最讲究仪容仪表了,邋里邋遢就会受到惩罚,屡教不改,就下岗去喂猪反省。” “哈哈哈……那可不是妄言。嗯嗯,刘晓强在高原的时候就领教过一次,从车上跳下来,不小心把衣服刮在车厢板上,呲啦一声响撕两半了,你说穿什么?气得我停了他一个星期的车,天天写一份检查,不得少于一千个字,做不到就滚蛋,我不要这样不爱惜军装的兵。哈哈哈……那几天可好玩了,臭小子天天哭鼻子眼泪汪汪,我就是铁下心来抓住不放,大会小会指名道姓批评他,连带他师傅黑子一同受水。黑子受不了给我綳眼睛,我差一点撤了他班长的职务。” “哦,至于吗?忒过分了?” “哈哈……这就是小事上纲上线不放过,大不了难受几天而已,没有恶果,无伤大雅,细节决定成败。真正遇上大事,比如说发生交通事故,就要感同身受,理解包庇安抚,能过则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可抓住不放,那样就会伤人心,挫伤他们的积极性,谁还敢开车呀?你说是不是?” “嘻嘻嘻……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嗯——还有一次,小刘在车底下修车,往出爬的时候,一个螺丝刮在脊背上,脊背被刮破了一道血淋淋的血口子,不敢让你看到,跑去我家让我上药止血。我就纳闷了?干活受伤了很正常嘛?干嘛让你知道了就大祸临头了?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过火了?” “嗯嗯,身体是所有一切工作的基础本钱,没有健康健全的身体,还能干什么?你想想?不紧不慢干活都受伤了,万一是危急关头抢险救灾,赴汤蹈火,我们是不是就把命都搭上了?还能干什么啊?军人,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自己都死翘翘了,哪来的胜利可言?还不得全军覆灭呀?呵呵,平时严格要求不出错,关键时刻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规避风险不受伤,就会大难不死争取辉煌,这都要一点一滴养成才行。所以说,小事就是大祸的根源,让我发现了绝不留情,揍他一顿都在所难免。” “啊,你你,你还打人呀?” “呵呵,这有什么稀奇?军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打架稀松平常,我和刘晓强就是打出来的交情。”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 姑娘李喜梅一听一个趔趄,又是惊愕不已,杏眼圆瞪,红艳艳的芳唇紧紧闭在一起,看着他匪夷所思。这个看起来博古通今,才高八斗,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的手下大打出手,这里面一定有鲜为人知的趣闻轶事,秀美紧蹙的说:“嗯嗯,你你,你说小刘是混混古惑仔,是什么意思?” “这个……”羽队长一听欲言又止,想了想有约在先不说不行,就轻描淡写的说:“嗯嗯,混混古惑仔,就是街头霸王,出身显赫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人多势众聚众闹事,扰乱社会治安,是一大毒瘤。” “哦,你你,你是说小刘是为非作歹的街头霸王?怎怎,怎么可能嘛?你不会是讲故事吧?” “且且,这样的故事,可不是胡编乱造。刘晓强的过去的确如此,小时候,父母为了打拼自己的荣耀,照顾不了他缺乏家教,成了留守儿童,是他奶奶一手带大。人是隔辈亲,孙比儿心疼,奶奶娇生惯养宠坏了他,养成了目空一切的霸王性格,长大后少不更事,无法无天,他占着老子的头衔为虎作伥,不服管教,聚众闹事打架斗殴,屡教不改,是公安局的常客。当兵了都秉性难移,无视纪律我行我素,祸事连连,浑浑噩噩不走正道,把他爸爸差一点气死了,恨不得枪毙了他,冥冥之中遇上我,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 “哦,你你,你们打架了?” “呵呵……那当然。一个鼠目寸光的小小混混不分四六,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想唯我独尊,横行霸道。哼哼,小胳膊小腿,手无缚鸡之力,在真正的军人面前犹如蝌蚪,能泛起什么大浪?眨个眼睛,他就找不到北了,一个回合就搞定了。” “啊,真真,真正的动手了?有有,有没有受伤啊?” “哈哈哈……你看看现在的刘晓强孔武有力,能不能让我受伤了?呵呵,那时候的他,比起现在更是差远了,光是个心狠手辣,出手歹毒,这就是他唯一的优势。呵呵——铁拳之下,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小鸡一样让他师傅提起来,像一块肉一样动弹不得,乖乖的俯首称臣,败下阵来。从此以后和我们臭味相投,打成一片,学为好人,就是现在你看到的他,相信吗?” “这这这,哎呦呦,我不信?打死我都不相信?小刘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哈哈哈……你这样说不足为奇,熟悉他的人,比你还惊讶,就连他的家里人都不敢相信。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烂脏人,人见人恨,趋之若鹜,怎么可能学为好人?可事实胜于雄辩,他不仅仅学为好人,去年还立功受奖提干了,成了军区树立的让人学习的典范人物,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到这里来的表现,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像个高干子弟吗?像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吗?” “不像。打死我都不相信小刘是高干子弟,倒像是一个穷苦出身的农家子弟,见了人彬彬有礼,有礼有节,未语先笑,问长问短,杜一波牛逼哄哄,才是高干子弟嘛。他爸爸是军长到处显摆,是原来车队长的座上宾,三天两头喝酒吃肉,喝醉了在院子里耍酒风,无人敢惹,早操都不出睡懒觉,真正的大头兵。” “哼哼,现在你看怎么样?” “咦,现在怎么也变了?一下子变得认不得了?早晨穿了一身新军装清清爽爽,跑来给我告别,说要离开这里了,从此以后永远永远不回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伤透了心,荒废了青春碌碌无为,悔不该当初,现在怎么还在呀?” “哈哈哈……他不在,还能上天了?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此话当真啊。带兵人如果见风使舵,工于心计,计较得失,心术不正,就等于误人子弟,把战士们报效祖国的梦想都葬送了,岂不可惜。” “可不是吗?咦——你怎么能让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难道你有魔法不成?” “且且,我有魔法,还能到鸟不拉屎的这里来受苦受累吗?还能认识你这个天仙妹妹吗?早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吃香的喝辣的美人相伴,风流倜傥,呼风唤雨云游四海,大山名川到此一游,吟诗作赋,无病呻吟……” “咯咯咯……嘎嘎嘎……你你,你真能吹?嗯嗯,现在也不错呀?还有我陪着你苦受煎熬,有朝一日你鲲鹏展翅,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大漠深处此时此刻的我哦?” “呵呵,怎么可能忘记你?你已经成了我们割舍不下的一员了,你的喜怒哀乐,关系到我们的喜怒哀乐,只要你开心的活着,我们就共享你的快乐,好不好?” “嘻嘻嘻……这个你放心,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再苦再难,我也会坚强的活下去,向你们学习不放弃、不抛弃的团队精神,活给你们看。嗯嗯,大漠深处这个地方,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吗?你们怎么人人都谈虎色变?都想千方百计离开这里,逃之夭夭?” “哦,这个?嗯嗯,小丫头,你出生在这里土生土长拘于一隅,就像井底里的青蛙,看惯了天荒地老的荒芜黄沙蔽日,狂风肆孽,与大漠为伍习以为常了,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山清水秀,小桥流水人家,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繁花似锦。人们活得光鲜亮丽,美酒飘香,吟词作赋。晚看鱼吞月,晨听鸟谈天,有品位兴趣盎然,哪叫一个意境。不知道这里如此的环境恶劣,还有人们繁衍生息。像刘晓强杜一波这些高干子弟,都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大城市,条件优越养尊处优,到这里来反差极大,仿佛被流放了一样受不了,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这里,脱离苦海。” “哦,这里对你们来说这么可怕吗?哪哪,魏场长这些老军人,怎么会在这里能扎下根来屯垦戍边,几十年不弃不离?” “哦,这个?他们就是英雄,令人敬佩。嗯嗯,说起来,想当年和魏场长一起来这里开荒种地的军人有几百人,大浪淘沙,沧海桑田后,牺牲在这里的都有十几个,各种原因离开这里的是绝大多数人,唯有老黄牛魏场长一个人至死不渝,屹立不倒,坚持到现在其情可嘉,令人敬畏。” “何止是敬畏?简直就是惧怕。” “哦,惧怕什么?” “嗯嗯,魏场长是这里一手遮天的巨无霸,没有人不害怕,就连小孩子哭闹不止,说一声魏场长来了,小孩子就吓的不敢哭闹了。” “哈哈哈……有这么邪乎吗?” “且且,你们是军人,当然不怕啦,我们是老百姓哦。我看见他就会浑身颤抖,有多远就躲多远,唯恐避之不及,招灾惹祸,惹火烧身。” “且且,他又不是魑魅魍魉的魔鬼,干嘛这样避之不及呀?我觉得魏场长是老小孩,老顽童,为人忠厚,心地善良……” “哼哼,言过其实了吧?他老婆魏阿姨,才是心地善良的家庭妇女,任何时候见了我都喜不胜喜,摸我的脸摸我的头,把我稀罕的不得了,还给我糖吃……” “去去去,吃块糖就说人家好?是不是魏场长没有给你吃过糖呀?” “啧啧啧,说什么呐?魏场长还能给糖吃呀?吓不死人就烧高香了。”姑娘心有余悸的说。 羽队长端起杯子喝茶,看了看姑娘欺霜赛雪的脸,想象不到魏场长怎么会这样令人恐惧?难道说在这里还有鲜为人知的恶劣行径不成?怎么可能啊?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走到哪里都是令人敬佩的老英雄,位置越高越,是平易近人,可亲可爱,不可能胡作非为。看样子还要加深了解,现在枕戈待旦,看来没时间了,有时间慢慢计较。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水到渠成,这是后话不提。 姑娘一看他思考问题不吭声,给杯子里加满水放下壶,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盖好炉盖子,自言自语的说:“嗯嗯,大个子,外面的世界我没有看见过,书里面的世界我感受不到,我真想去看看你说的花花世界,就会不枉此生。你你,你看我有这个命吗?” “且且,当然。大千世界是我们年轻人的舞台,我们是指点江山、改造河山的主人,世界各地任我行。” “啧啧啧,你好有气魄哦,听的人热血沸腾,像真的一样。唉——我觉得世界这么大与我无缘,我就是你说的是井底里的青蛙,不可能跳出去周游世界,终其一生在这里与大漠为伍,生老病死……” “呸呸呸……小丫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悲观失望?老气横秋的沮丧看不起自己?不知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吗?像你现在这种心境,你和你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区别?只能屈从现实泯灭梦想,生老病死了。哼哼,别忘了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新世纪新时代的年轻人,雄心壮志日月可鉴,敢叫日月换新天都不在话下,走出这里,还能成了比蹬天还难吗?嗯嗯,心若在,梦就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不是没有可能。不知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吗?世事难料啊。” “哪哪,你是说,我还有希望走出这里?” “那当然。只要你有拳拳的报国热情,努力学习博览群书,壮大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格局要大胸怀坦荡,视天下为己任,关心身边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与他们同病相怜,感同身受,因为有你的存在而感到快乐,充满希望积极向上,日积月累就能水滴石穿,心想事成。” “哦,你你,你就是这样带兵的吗?” 受到鼓舞的姑娘质问道。 “呵呵,这只是其中之一。带兵是事无巨细的苦差事,就像用心良苦做学问一样。每一个兵都懵懵懂懂,青涩未退,洁白无瑕,就是我的作品,也是我的试卷,考验我的智商、情商、水平能力,能把他们描绘成什么样的答卷?嗯嗯,成百上千人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脾气不同,能力不同,爱好兴趣各有千秋,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哦。因人而异,因材施教,要想把他们培养成视死如归的虎狼之师,为祖国奋不顾身,冲锋陷阵,拉的出打得赢,悍不畏死,其中的甘苦苦不堪言,没有些想鲜为人知的超强思维,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雄心勃勃的大家风范,怎么可能做得到?唉,许多的时候我是现学现卖,感到才疏学浅,力不从心。” “啧啧啧,你就是韩信在世的兵王,在我眼里了不起高深莫测,你就是我的楷模偶像。” “哈哈哈……小丫头言过其实了,我有自知之明。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是你看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这么说,有一天你走出这里,就会看到那些才高八斗的青年俊杰意气风发,有志之士挥斥方遒,光彩照人,让人高山仰止,我就成了月光之下的小星星暗淡无光了,你就会嗤之以鼻。” “嘻嘻……谦虚使人进步,太谦虚了就是虚伪。嗯嗯,在我的世界里,不管别人有多么的让人高山仰止,我都不屑,你是唯一。是因为我走不出这里,看不到他们,与我何干?咦——你是说我有希望能走出这里?” “且且,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定行。哦,请教你个问题,什么是俱乐部?你知道吗?” “哦,干干,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嗯嗯,我想搞一个俱乐部,让求知若渴,精力旺盛的战士们闲暇之余放松身心,学习深造,提高修养。” “这,这可是新潮前卫的新名词,外国的各行各业都有俱乐部,我有好几个同学在外国,来信的时候老说这些。” “哦,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你是我福星高照的贵人,就在身边却熟视无睹,真正是熟悉的地方没风景,算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帮帮我怎么样?” “啊,你你,真的要搞俱乐部?” “且且,什么就蒸的煮的?你不看我是说打就打,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人吗?想不到也就算了,算我才疏学浅,目光短浅,没有真知灼见,想到了怎么能犹豫不决?束之高阁,不去实践?对或错无关紧要,即便是错了,也知道错在哪里?加以改正从头来过,勇于实践,才能推陈出新,探索摸索中总结经验,与时俱进。” “啧啧啧,你你?你好有想法啊?嗯嗯,我帮你理所当然,我还可以教授你的兵文化知识。如果需要,我的闺房秘友,都是我的同学同事,铁杆死党,都可以来这里帮助你。” “哦,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我的兵如果用文化知识武装起来,我就给他们教授讲解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的用兵之道。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就能听得懂理解了,那可就六道轮回如虎添翼,一个个成为国家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冲锋陷阵为国家能做出杰出的贡献,为自己立功受奖奠定基础,光宗耀祖指日可待了。咦——你和你的闺房秘友要不要报酬啊?我可是穷当兵的一无所有,要钱免谈……” “啊,你你,你怎么这样小瞧人?掉钱眼里去了?铜臭味这么浓啊?你不是说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新世纪新时代的年轻人吗?奉献才学热情理所当然。你们是军人,祖国的保护神,我们是受益的人民群众,为子弟兵做些什么应当应份,怎么能按劳取酬?别忘了我们也是一腔热血的热血青年,报效国家,为国家献力献策,义不容辞。” “哈哈哈……好样的,有觉悟,就这么定了,让指导员大跌眼镜。” “哦,指导员怎么啦?” “呵呵——昨天我给他说这些的时候,是他提起你举荐你,又担心你是高傲的凤凰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推三阻四不愿意。” “哦,他他?指导员他怎么这样啊?怎么能对我没信心?我是高傲的凤凰不假,这一点不可否认,可我还是有些自我保护的个性,那是对别人而言好吧?看不出来我已经是车队的一员吗?车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我怎么会推三阻四?哼哼,他他,他这个人老是阴沉着脸老谋深算,看人就像用放大镜在看,我……” “闭嘴。你可不敢亵渎指导员,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是上级组织派给我的黄金搭档,不可以私底下评头论足,乱说一气。” “啊,他他,怎么成了你的顶头上司了?” “且且,指导员是党支部书记,我们的党把支部建在连一级,是伟大的创举,党指挥枪是铁律,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明白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是共产党员哦,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 “哼哼,还说?不说了唵,说说俱乐部,怎么才能搞起来?” “嘻嘻,这有何难?你已经有这些基础,加以利用就大功告成了。” “哦,什么基础?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咯咯咯……你不是已经组织起来让大家读书识字,学习乐器,学习书法,还有打乒乓球篮球什么吗?这些内容,就是俱乐部的基础,只不过你这里没有像样的老师不得其法,随心所欲,教授的效果大加折扣,不尽人意。嗯嗯——我的同学同事,都是有文化的人才,有好几个还是初中高中的老师,就连大学里的老师都有,昨天晚上你不是见过了吗?” “哦,这这这,哎呦呦,昨天晚上我可是八百个不愿意抛头露面,你知道我是个低调的人,没有背景只有背影,行事谨慎如履薄冰,更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那可就死的快了。万般无奈,在你的威逼利诱小不得已应付差事,心不在焉啊?不不,不知道她们是为人师表的老师,有些心不诚敷衍了事,这不是得罪了人家自作自受吗?哎呦呦,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都怪你没有事先勾兑好不是?让我大大咧咧,丑态毕露,不尊重人家慢待了丢人现眼,人家如果小心眼斤斤计较,心存成见,看扁了我胸无点墨,一介武夫不可理喻,还能心悦诚服的帮忙吗?” “嘻嘻嘻……嘎嘎嘎……怎么会哦?我不是说过了吗?她们是我的闺房秘友,铁杆死党,你能去接见她们,已经是梦寐以求,难能可贵了,她们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说你好帅,好有气质,鲜衣怒马,霸气霸道威不可挡,是真正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她们一个个心生不轨,春情勃发,准备向你发起攻击以身相许,你可不要感觉良好,谋不得了?” “哈哈哈……拿我开涮是吧?红颜祸水我可是听说过,更有先例可寻,也有切肤之痛,我可是意志坚强,金刚不坏的柳下惠不近女色,视而不见,想都别想。” “咯咯咯……嘎嘎嘎……就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还,还金刚不坏?柳下惠?不近女色?嘎嘎嘎……登徒子还差不多。我我,我不是女色吗?” “哦,这个?你你,你另当别论,你是同志,战友……” “啊,怎么又成了同志战友了?” “就是,这个?哈哈哈……那就再香一个。” “嘻嘻嘻,去你的,你不是信誓旦旦不近女色吗?” “且且,不是说了吗?你另当别论哦,赶紧的,要不然我……” “怎么样?” “没时间陪你玩,出去玩去,看不见我手头还有工作吗?” “我,嗯嗯,人家不好意思呢。” “且且,那就算啦,不愿意拉到,两情相悦才有意境嘛。哦,对了,我可警告你,你知道了刘晓强的背景要严加保密,可不敢告诉别的人知道。” “哦,为什么?” “且且,你傻呀你?想想看,别的人知道了他是威震一方大首长的公子哥,别有用心的人就会处心积虑,投机钻营,投其所好拉拢腐蚀,树欲静而风不停,刘晓强还能平平淡淡,心安理得的当兵啊?还不得把他毁了?还有防不胜防的安全问题,是不是得大费周章?” “哦——明白了。你放心,我决不会泄露机密,相信我。” “我相信你。刘晓强的背景,就连指导员都不知道,你可算是我的知己了。” “哦——指导员怎么会不知道?这这这,太有些不可思议了?” “嗯嗯——如果指导员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就会投鼠忌器放不开,还能无所顾忌管理他吗?不知道,就没有患得患失的后顾之忧了。” “啧啧啧,你可是让我越来越看不透哦?” “呵呵,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们骑驴看场本走着瞧,就你一个屋檐下的小麻雀能飞多高?还能看透多少问题?看我干吗?我说的不对吗?香一口哦。”兴致勃发的羽队长,坏悻悻地说道。 姑娘一听羞涩难耐,扭捏着身体,心思翻江倒海,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句话涌到嘴边说不出来,硬生生咽下后眼波流转,顾盼生懿。害怕他防不胜防的恶作剧,没完没了惩罚,耍无赖娇躯一拧,笑盈盈跑出去了。带不走的幽兰之香留下来,混合桌茶叶的香气弥漫着。心想事不成羽队长,恶狠狠看着她的背影咽了口吐沫,秀色可餐名副其实,可不是盖的…… “……”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年初一(三)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一(三) 午后的阳光耀眼灿烂,天空中飘过来几块极大的白云悠闲漫步,和大地上的积雪遥相呼应,忽忽悠悠,与所到之处的积雪相媲美,看看谁更洁白漂亮,看到热火朝天的车场里,军人们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忙忙碌碌,整修破败不堪的汽车,与祖国各地欢天喜地过年的人们穿新衣走亲访友,喝酒吃肉大相径庭,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变换着形状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啦?普天同庆的过年来之不易,难道说他们对过年不感兴趣?或者是…… 羽队长终于处理完了手头工作,端起杯子牛饮了几口,嘴边上琳琳拉拉的茶水顾不上搽,提起双拳活动筋骨,虎虎生风打了一套四不像的拳法,擒拿格斗的军体拳是主要套路,还夹杂着一些半生不熟的陌生拳法,都是道听途说的野路子,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来路,心血来潮就生搬硬套,和面一样揉在一起四不像,仿佛千层饼各自为阵,互不相容。反正是自己愿意接受新鲜事物,更想创新标新立异,真确与否没有定论,以观后效。 活动完了筋骨气定神闲,一身轻松,穿上皮大衣,戴上皮帽子,急急了了就想出去透透气换个心情。一出门就被刺眼的阳光从雪地上反射过来,电焊一样刺得他眼睛针扎一样受不了,蹙着眉头适应了一阵,才来到了车场里视察战士们的准备工作。 车场里人影瞳瞳,车水马龙,忙碌的身影到处都是,抗旱救灾跑垮了的汽车大卸八块,叮叮当当修整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里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兵工厂。能开车能修车的汽车兵,一个个轻车熟路忙活着,看到队长到来,嬉皮笑脸的说:“队长,过年好。” “呵呵,小伙子,过年好。咦——听口音有些怨言呀?这可就不好了,应该值得庆幸才好呀?同志,嗯嗯,你想想看?新年伊始的大年初一,我们就接受任务了,多大的荣幸啊?说明了什么?知道不年轻人?说明了我们是不可或缺的有用之人,我估计放眼全军都没有,多大的机遇哦?更说明我们今年是鸿运当头开门红,开门见喜的好年景,实现梦想,心想事成,指日可待哦。呵呵,好好干小伙子,我看好你呦。要是想不通,就去喝酒,喝醉了哭一鼻子,就过去了。” “哈哈哈……队长,这个办法不错,你是不是常用啊?” “呵呵,那当然。这都是老兵的经验之谈,不是妄言哦。既然来当兵,就要有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握紧拳头,时刻准备着厉兵秣马,冲锋陷阵,展现自我。我在你们面前是老前辈老兵了,也是从你们十七八岁这个岁数走过来,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这都是含着眼泪的切身体会,错不了的。” “呵呵,喝醉了,怎么恢复车辆?” “呵呵,把你死的愁。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大不了张冠李戴而已,我让其他人顶你的班,你就歇菜吧。” “啊,队长,你这不是让我下岗靠边站,丢人现眼吗?” “哈哈哈……知道就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要你何用?军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狂风暴雨横扫一切,一泻千里,不养废物的地方,能打胜仗才是硬道理,个顶个都是精英人物云集,明白吗?”羽队长戏语道。 心思缜密的他含沙射影,知道有不少人转不过弯来,思想上心理上没有准备跟不上趟,对突如其来的任务有想法,或者想不通心生抱怨,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轻轻松松的敲山震虎,醍醐灌顶,旁敲侧击鼓舞士气,其他心理面耿耿于怀,不痛快的人一听豁然顿悟,如芒在背,无形中加快了速度。 来到杜一波车跟前,他污浊不堪一脸油污,看不见光鲜亮丽了,耗费了一盒子雪花膏的手黑黝黝不堪,看着羽队长说:“啧啧啧,队长,我我,我——怎么办么?” “哦,什么怎么办?” “且,你不是已经批准我回家了吗?我爸爸打电话,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吗?现在我……” “哦,你老年痴呆啊?你说的那是昨天的事,明白吗?水无长势,兵无常态不知道吗?军队的不确定性,是最不靠谱了,你小子不会不知道吧?哼哼,你是说让我现在放你走?让我去军事法庭解释放你走的原因,是不是?” “啊,你你你,哪哪,那怎么可以?咦——如果我要是昨天走了,是不是就……” “哦,呵呵,昨天?昨天还不错,我们喝酒吃肉,欢度春节,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喝醉了,清醒了,吃上的拉掉了,已经享受了昨天,你还在昨天呀?现在后悔了吧?哼哼,我让你昨天走,你小子磨磨唧唧不愿意,现在后悔迟了,过了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昨天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更不知道会有重大行动,放谁走都是正常不过的军务,业务范畴。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已经临危受命,使命在肩,放走一个人,就是战斗力减员,就会影响完成任务,只要你愿意让我上军事法庭,现在你就走,我绝不拦你。” “哈哈哈……队长,兵不厌诈是吧?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还要刺激我?哼哼,我认了队长,这一次的任务一定是惊险刺激,触目惊心,危机四伏,可是难得的机遇,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 “哈哈哈……这就对了。有觉悟小伙子,不愧是将门虎子,已经闻到了挑战与机遇的味道了,祝贺你,新年愉快。” “哦,哈哈哈……谢谢队长鼓励,新年快乐。”杜一波高兴的说。 督办军务的军官们,一个个从不同方向来汇报请示,让羽队长签字认可,雪地里阳光反射,刺得眼睛流泪不止。羽队长抬起袖子擦眼泪,时间不长就适应了,等待黑子跑过来签字认可的时候,太阳已经威力大减,日薄西山了,眼看着就要坠地撞山头了。 “每台车需要的材料已经统计出来了,数量最多的就是轮胎了,每台车需要更换三条轮胎,这么多车加起来,就是天文数字。抗旱救灾把轮胎跑垮了,磨损严重,如果不能更换轮胎,这次的任务就难以保证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怎么办?”黑子担忧地说。 羽队长掏出烟来给了他一根,点着后抽了一口烟“呼……” 略一沉吟说:“轮胎可是汽车的脚,没有好脚板,怎么能走得远?上次的任务废轮胎,主要是跑的不是汽车跑的路嘛?磨损自然严重,石头像刀子一样,把新展展的轮胎割破了令人痛心,也是客观事实嘛。现在需要更换这么多轮胎,数量庞大,估计装备部不会同意。” “哦,不同意?哪哪,让我们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鞋子脱下来当轮胎吧?” “切,废话不是?装备部的首长们,不了解我们的真实情况,我们就耐下心来,磨破嘴皮子多请示汇报,多诉苦,要知道多哭的孩子多吃奶。” “嘿嘿嘿……你的意思是耍无赖?” “切,说那么难听干嘛?装备部的陈超元参谋,是我们老部队的老战友,虽然是陕西愣娃脾气暴躁,不好说话,却了解我们的难处。嗯嗯,你忘了我们上高原时配发新车,他肉疼的就像是他自己的车一样咋咋呼呼,骂骂咧咧,把我训的团团转,敢怒不敢言,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菩萨心肠,知道了我们的处境有有去无回,今天没明天,天天命悬一线大受感动,损毁了那么多车不心痛了,只要我打电话给他,他就感动的哭鼻子安慰我,让我好好活着不能死,死了没什么意思,我需要什么,他二话不说全力配合,鼎力相助,我们才完成了任务,现在也一样。嗯嗯,军区给我们下达命令的时候,同样给相关部门也下达了命令,协同作战才能完成任务,我们不是孤军奋战,记住了?你再给陈参谋打电话。” “哦,我不打,要打你自己打。刚才我打电话给他,他像叫驴一样吼我一顿,还问你为啥不给他打电话?你说这大过年的,我倒是惹谁了?” “哈哈哈……这有什么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吼你一顿就受不了了?想想我同志?受苦受难的我还站在这里。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这么多车的正常运转,保养修缮,有一点疏忽了,就会运转不灵卡壳了,整个车队就瘫痪了,还能完成任务吗?嗯,你和我不分彼此,要熟悉适应做一个当家人的角色,首要的一点,就是学会忍气吞声,打掉牙合血吞下。为了工作,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挨骂受气在所难免,受不了也得受,知道吗?嗯嗯,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就可以代替我继续走下去。”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呸呸呸……不吉利……” “切,你这个牛鬼蛇神,怕什么?我这是实话实说嘛。一个人生命无常,谁能保证明天还能看到太阳?你行吗?呵呵,常言说,家有万贯,出气的不算,就是这个道理。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耐,提前做好准备还是绰绰有余。七八十条年轻军人的生命活蹦乱跳,都是父母的宝贝疙瘩心头肉,上级首长信任我们,交给我们重于泰山,置身在塞北高原的雪域之中,不要说完成任务了,就是自己能活下来,都面临着朝不保夕的危机,你想想可怕吗?”羽队长娓娓道来。 莽夫一样的黑子考虑不到这些,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瞻前顾后的纵观全局,未雨绸缪,对他来说一窍不通,他咽了口吐沫说:“嗯,你你,害怕吗?” “废话不是?我是傻子呀?怎么能不知道害怕?作为军人,每一次任务都是生死考验,如果没有命悬一线的危险,还要我们千里奔袭干嘛去?有军人出现的地方,一定是充满危险,火中取栗要命的地方,我们才能力挽狂澜,大显身手。嗯嗯,现在做好一切准备,能想到能做到的,一定要环环相扣落实到位,防患于未然。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一旦离开这里,能不能活下去,全靠我们自己的能耐了,一个螺丝钉都会要了我们的命,细节决定成败哦,知道了?” “哎呦呦……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汗毛倒竖,我们不会一去不复返,死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死了有什么意思?祖国依靠我们,我们要不负众望,千方百计完成任务,展现国家力量报效祖国,争取辉煌,大过年的不吉利。呸呸呸……” “哈哈哈……你不是牛鬼蛇神,怕什么?” “屁话。天公地母就在身边,离头三尺有神灵,谁不怕死?媳妇还没有娶呢?死了岂不可惜?还有爹妈靠谁颐养天年,养老送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道吗?” “唉,你还知道啊?你不让我回家,我的媳妇今天就算是泡汤了,过年就成了别人的媳妇了,都怪你。” “呔——怎么说话呢?怎么能怪我了?要是没有任务,今天你不就回家了吗?怪就怪我们是钢筋铁骨的军人,军人的家是国家,要不然当兵干嘛?舍小家顾大家,是军人必须选择的选择,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嗯嗯,想开些老伙计,你还不是太老,娶媳妇还有余地,挑挑拣拣周旋一番,察言观色甄别甄别,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我们对得起国家,国家一定不会亏待我们。有一天我们干出惊天动地,令人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令人乍舌的成绩,取得荣耀加官进爵,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的时候,那可就美人难过英雄关了,你想想看?漂亮姑娘还不得排着队等咱们呀?东瞅瞅,西瞧瞧,上望望,下闻闻挑三拣四,丢三落四,眼花缭乱……” “哦,真的吗?呵呵,那我就……咦——会不会有那一天啊?” “哈哈哈……现在就是哪一天的开始,好好干就会苦尽甘来,知道吗?嗯——陈参谋的电话?” “且且,我去打。哼哼,陈参谋哪个驴日的骂死我,我都忍了。”黑子说完,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信心满满,一副慷慨就义的英雄气概。 哄死人不偿命的羽队长在偷着笑,看着自己的发小高高兴兴去完成任务了,隐隐的有一种心痛。黑子比自己大一岁,自身条件不理想,再加上没文化,娶媳妇就成了困难户,这是他放不下的心头大患,也是不敢先他而结婚的主要原因。 自认为自己博学多才,头脑灵活,条件优越,结婚不成问题,只要减低条件一点点唾手可得,召之即来,飞蛾扑火的姑娘大有人在,可自己结婚了,黑子会怎么想?还能不弃不离相伴左右走下去吗?在频繁的美丽与曲折的悲欢之后,一定会成为陌路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成为遥远的回忆,他知道这个道理。只希望那一天迟一点到来,在到来之前,能让他有一个好的归宿,一个想起来不心痛的归宿。 “报告队长,我的车厢板没有木料更换,怎么办?” “啊——”沉浸在遐想之中的他突然惊醒,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刘征,莞尔一笑说:“呵呵,修旧利废。” “啊,车厢板还要修旧利废呀?木板子彻底断了。” “切,老同志了,还要我给你想办法呀?库房里没有,你让我怎么办?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你用得着的东西,拿去就是了,我成全你。” “哈哈哈……队长,你真逗。我是老同志了,也不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车厢板破损的太厉害,装不住物资了不严实,万一丢失了,怎么办?” “呵呵,那就找你的麻烦呗,这个很简单呀?找别人的麻烦,也挨不着是不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啊,不不,不会吧队长?我我,我可是从来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好不容易第一次找你,你就给我来个下马威?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舒服?” “哦,不舒服?感冒发烧了?还是昨天喝醉了还没有清醒?” “切,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没有感冒发烧,也没有喝醉酒,我是觉得……” “哦,那就好,你吓死我了?你可是军中之母,我的得力干将撒手锏。嗯嗯,你要是这次不能出征留守,那可就太可惜了?我就少去一个依杖。” “啊,你你,我我我?有有,有那么重要吗?” “切,你以为呢?意识不到你在车队的位置吗?死是个年轻。嗯嗯,你的文化水平那么高,为人处事滴水不漏,左左右右看一看,谁能和你披肩?有机会你就会一马当先,捷足先登,买油郎独占花魁了,那可是首当其冲的优势,其他人就望尘莫及了。哼哼,这么点困难,就像死了孩子似的呼天抢地,大呼小叫,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嗯,你看看农场周围的树木这么多?就地取材,随便你砍伐,我说了算。” “啊,你你你,哎呦呦,我的娘哎,随便砍伐?说的轻巧?我们是汽车兵,又不是木材加工厂,把一棵树加工成板子,还不得到猴年马月吗?你你,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哈哈哈……你不是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材料近在眼前,自己想办法去,看不见我忙着里吗?成心捣乱是不是?” “我,且且,这这这,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唉——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 “呵呵,聪明,你就是懂事感情好,有觉悟小伙子,早知道你就升天成仙了。” “队长——”刘晓强大呼小叫,一走三跳跑过来。 刘征一看他一脸无赖相,惺惺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去了,羽队长又是一阵自鸣得意,喜不胜喜。重锤敲响鼓,鞭打快牛,刘征是一个可造之才,文化程度高,自我约束能力强,军事素质样样出彩,是羽队长心目中重点培养的优秀人才,寻找机会让他独当一面,自然不会让他轻轻松松过日子。有意设置障碍,磨砺他的人品素质,就能鹤立鸡群,取得大家人可,有机会帮衬他一把,就会成为领军人物,栋梁之材,那是后话……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年初一(四) 第四十九章 大年初一(四) 刘晓强慌慌张张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的说:“队长,不好了,我师傅他怎么啦?电话里和装备部的陈参谋怼起来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陈参谋是军区大院里出了名的凶人,谁不知道他心狠手辣?惹恼了他,就等于惹了阎王爷,我劝他他不听,还在和陈参谋吵个不停,你不管了?” “哦——哈哈哈……为什么吵?” “陈参谋让我们自己派车去拉材料,我师傅说我们没时间,让车材库给我们送过来,陈参谋就大发雷霆,说我们自不量力。大过年的,没有人给我们送材料,我师傅就不依不饶吵起来了。” “哈哈哈……吵的好。他们过年了,我们怎么办?后天就要出发了,来来回回就得四天时间,车材库如果能连夜派车,明天下午就到了,我们派车去,怎么能来得及?” “我师傅就是这么说,可陈参谋说不行。” “切,爹死娘家人,由不得他了。你别管,让你师傅假装糊涂,胡搅蛮缠去,陈参谋他就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哈哈哈……让他知道,我们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也有和他过不去的硬茬子,是带刺的野玫瑰。” “哦,不好吧队长?我师傅没文化,说起话来不会拐弯,一竿子捅到底就砸过了,得罪了人,可就不好收场了?万一把他怎么着了,我可是要站出来抱打不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死不休,血战到底地,到时候你可别横加干涉。” “哼哼,翻天了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你小子记吃不记打呀?闯下的祸还少吗?不想活了?嗯嗯,动脑子想一想?你师傅现在是为了工作,又不是和谁过不去故意找茬?我让他出头露面,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在相关部门混个熟脸,首长们就会知道有你师傅这么个人,为工作较真寸土不让,有机会就会想到他。” “嗷——原来是你害我师傅呀?怪不得我师傅就像吃了激素炸药,肾上腺喷涌,不知道害怕了。你你,你这不是教唆他以下犯上,不知死活犯错误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会不会说话?怎么就教唆了?哎呦呦,这是培养懂不懂?给他出头露面的机会展现自我,有什么不好?什么事情都是我一手遮天,你们师徒两个人躲在背后享清福,不知道担当怎么行?让你师傅出头露面,即便是错了有什么要紧?天不会塌下来,就知道错在哪里,也是收获,也是经验教训。” “哦,这样的经验教训,是要付出代价的,弄不好就把我师傅折进去了,陈参谋的厉害有目共睹,你都怯他三分,我师傅瓜兮兮的不知轻重,不是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吗?” “呵呵,你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恰恰相反,什么叫以夷制夷?你师傅一根筋决不退缩,就像自我毁灭的自杀者,反而让陈参谋有理说不清,束手无策,陈参谋就乖乖就范了,敢不敢打赌?你师傅已经搞定了?” “啊,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他……” “哈哈哈……大战在即,你师傅有恃无恐,陈参谋难道说不知道其中厉害?孰重孰轻他最清楚。车队不能按时出发,军区首长追究起来,他害怕我们献出他不作为贻误战机,他就惨到家了,知道了吧?” “嗷——所以说,你让我师傅大闹天宫,你是吃定陈参谋了?” “聪明。这叫审时度势。你想想?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上至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军区的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都动起来了,哪个敢傻乎乎顶风作案犯傻?放心吧?回去看看,你师傅又要敲我竹杠了。” “哈哈哈……你们两个人不分彼此,狗咬狗一嘴毛啊……” “啊,臭小子骂我?我灭了你。”羽队长冷不防一个旋风腿踢过去,机灵鬼刘晓强知道会遭报应,提前拉开缓冲距离,早就跳起来跑了…… 夕阳西下几时回。漫天晚霞呈放射状布满天际,耀眼的皑皑白雪黯淡下来,车场里依然热火朝天,军人们热情高涨忙碌着毫无怨言,羽队长看了看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心里面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好不容易完成了抗旱救灾的任务,伴随着新年临近的脚步,紧赶慢赶返回驻地,趁着过节想好好休息,调整战士们身体生理,让他们放松下来休养生息,韬光养晦,迎接更大的挑战,谁想到突如其来的任务出乎意料,把所有的企及都颠覆了。 身为一队之长的他,表面上看起来从容淡定,让战士们看到的全是无所畏惧的表面现象,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千千结无法接受,只有自己安抚自己要挺住,要坚强,要…… 吃晚饭了。韩老六的大烩菜,其实就是昨天的剩菜剩饭混在一起,补充进去了新鲜蔬菜,豆腐洋芋,看起来琳琅满目,吃起来味道爽口,还有成盆子的卤肉,不限量随便吃。 会餐过后的军人们肚中有食,油水充沛,看到手掌大小的肥肉就起腻了,还是大烩菜清淡些,一碗不够来两碗,等到羽队长到来的时候告瓮了。韩老六一看,车队的首脑人物没有饭吃,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羽队长却满不在乎的说:“你小子生意不错嘛?吃干拉尽一点不剩,饿死狗啊?” “这个,也不是一点不剩,不是还有这么多的肉没人吃吗?” “哦,没人吃?是不是味道不好?” “啊,怎么可能啊?我的祖传手艺……” “且且,打住,打住,话说三遍比屎臭,你不会说点新鲜的?一句祖传手艺,没完没了挂在嘴上,不知道膈应人呀?” “你,我这就是祖传手艺,实话实说嘛,不让我说说什么?咦——你给我出个主意,说什么?” “哦,这还不容易?你就说这是我励精图治,锐意创新,开发研制的新产品,或者是独创的独门绝技,再不济也是在祖传手艺上,与时俱进的改良作品,就知道一句祖传手艺,听的人耳朵起茧子了知道吗?不吃饭就够了。不吃了,走了。” “啊,别价呀?你这不是和我过不去吗?你不吃饭,我就得做恶梦,我还混个什么劲么?呵呵,我知道你好一口打卤面,稍待片刻,一会就得。” “哈哈哈……你小子是越来越可爱了,孺子可教也。嗯,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年初一呀?” “哼哼,你还知道大年初一呀?食堂里怎么冷冰冰的没有气氛?你让弟兄们回到宿舍想家,哭鼻子是不是?” “哦,这个?你你,你的意思是?” “且且,还用得着我说吗?食堂里把酒桌子支起来,酒管够喝起来,没有酒吗?” “啊,你你,看你说的啥话?不要说我们自己储存的酒,光是农场慰问的酒就有一吨多,昨天才喝了两大桶,哪到哪呀……” “那不就结了?大过年的,这个时候全国人民都泡在酒海里,唯独我们这里却冷锅冰灶像庙一样,我们是不吃不喝的泥菩萨吗?你觉得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咦——你小子挺会来事的嘛?眉毛上跑虱子有颜色哈,现在怎么啦?吃苍蝇了?” “呕,你恶心不恶心?你给我找个苍蝇看看?有事说事,干嘛挖苦人?” “哼哼,你就是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把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操的什么心么?啧啧啧,说不定这阵子弟兄们在宿舍里哭鼻子哩,晓得吗?哼哼,挖苦你都是小事,我想剥了你娃的皮?事务长干什么去了?” “他,他吃过饭就走了?” “哼哼,这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在其位不谋其政,一个粮秣官,不操心弟兄们的感受,吃干饭的呀?脑残呀?去把他给找来。” “干嘛呀?咋咋呼呼又怎么啦?”离不开的黑子,一阵子不见他就找来了。 他一看羽队长脸色不好,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韩老六,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打圆场说:“呵呵,我说哥们,气大伤身,大过年的干嘛呀?有话好好说,日子好好过,这可是你的口头禅。他们只是吃粮当差,又不是当家人,能操那么多心吗?有什么疏忽,提醒一下就完了,剑拔弩张的想干啥哩?不就是想让弟兄们喝酒吗?这个容易。韩老六,赶紧准备,把兔崽子们叫过来,我再一马当先教训他们,灌他们个砍瓜切菜,人仰马翻,不知道东南西北。” “是。”韩老六哭丧着脸,惺惺的走了。 黑子一看旁边没人了,瞪了一眼说:“呵呵,有什么气给我撒,我就当你放了个屁一样。” “嗵”一声,黑子挨了一拳,咧嘴一笑说:“呵呵,这就对了老伙计,你打我骂我,我接受,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事务长是有文化的南方人,文化人心眼小,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你把他叫过来训一顿,他心情不爽,明天就要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能完成吗?” “切——他……” “闭嘴。不说话会死呀?我知道你不怕人不怕事,可大战在即,总不能临阵换将吧?” “哼哼,临阵换将自古有之,我怎么就不可以?哼哼,这小子人在曹营心在汉,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务正业,不把战士们的感受不放在心上,大过年的不想办法稳定军心,这就是渎职。民以食为天,上至九五之尊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一日忙碌只为吃,吃不好喝不好,再坚强的人也不能空活呀?尤其今年入伍的新兵蛋子们,第一次在部队上过年,这样的年过得让人心寒,还有什么心境当兵?哼哼,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不是一路人,趁早分道扬镳,这次还让他留守,带出去心不在焉不听话,再让他回来,就有些下不来台了。嗯嗯,韩老六多好的一个兵,时时处处自立自强,想方设法为兵服务做到极致,有他在,韩老六就发挥不出来了,跟上他就带坏了,你觉得怎么样?” “哦,很好啊?长痛不如短痛,屎憋到门子上了再找茅房,可就拉在裤裆里了。” “哈哈哈……你恶心死了。咦——你徒弟呢?” “他在打电话,和指导员在一起。” “哦,指导员?嗯,这次让指导员出征,他缺乏历练,出去见见世面。” “啊,他他他?秀才一个,业务能力太差,实践经验没有,野外生存根本就不懂,起码的吃饭睡觉就受不了,出去了谁照顾谁呀?” “嗯,人家是指导员,脱产干部,懂不懂业务有什么关系?这一次的任务充满挑战,如果有问题,他也会承担责任。” “哦,他他,他不是在整你的材料,准备告发你吗?你还要让他去?” “切,冤家宜解不宜结。搞政工的人都嗅觉敏锐,是有色眼镜看人,看谁都是嫌疑犯,这是职业病,让他去看看真实的我们有什么不好?免得疑神疑鬼,无中生有毁了自己,毁了别人。我们多照顾他就是了。” “且且,说什么呐?人家是指导员哦,还要我们照顾?你以为你是谁?自作多情。” 黑子不屑的说。 伙头军们一阵忙碌,下酒菜摆上了桌子,酒鬼们一听欢呼雀跃,蜂拥而至,羽队长看了看还有不少人没有来,都是些不胜酒力,或者是滴酒不沾的绅士,担心他们独处的时候胡思乱想,节外生枝,派人叫他们来图个热闹,当拉拉队总是可以。 为了让每个人参与进来,以班为单位打擂台,胜者挑战其它班的胜者,以此类推决胜巅峰。烟酒不分家,酒肉是朋友,他自己先大开杀戒做表率,把平时唧唧歪歪不服气的几个兵拉出来陪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几个屡战屡败的兵,扛不住他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眼花缭乱的障眼法指东打西,投机取巧,犹如砍瓜切菜,分分钟就搞定了。 自己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喝的血压升高,头晕眼花,有些招架不住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见好就收,打不赢就跑,还能保持胜利者的头衔,延续到下一次拼酒,不然的话可就不好说了,下一分钟发生什么难以预料。趁人不备,逃之夭夭。 已经燃烧起来的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而且会越来越旺,酒精上头就忘乎所以了,装腔作势的矜持堤防,也会抛之脑后,心无旁骛策马扬鞭,挥洒自如。喝醉了,让他们去睡觉,一觉醒来天亮了,哪里来的时间孤独寂寞?紧接着就是头痛欲裂的后遗症,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悔不该当初捶胸顿足,赌咒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到来的时候,已经时过境迁,好了伤疤忘了痛,上一次的难受抛之脑后,依然故我大显身手,放纵醉酒,周而复始赌咒发誓,一直到老其乐无穷,酒文化的精妙之处悟不透。 出得门来寒气袭人,仿佛一下子掉入冰窟,鸡皮疙瘩暴起,赶紧系好大衣口子,取下皮帽子耳披捂严实了,抬起头一看繁星满天,星光迷离,犹如穹顶一样灯火辉煌,闪闪发光。塞北的夜空浩瀚无穷,一条银河霪霪绕绕横贯天际,时不时有流星乍现即逝,仿佛闪电一样照亮夜空闪烁,刹那间光明一片,隐隐的还有北极光忽隐忽现,魅力无限。 只不过寒气袭人,不敢久留兴赏。喝酒划拳一身汗,突然置身在寒夜里,犹如跳进了冰窖寒彻透骨,打了一个激灵,就想赶紧回屋子里取暖。院子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在冷冬寒夜里不要命溜达,孤零零一个人的羽队长吸吸哈哈,踩着积雪吱嘎作响,急急了了往回走,显得孤孤单单。 寒夜里不是所有人都畏惧,还是有怀揣梦想、热血沸腾的人夜不成寐,不畏严寒在阴暗处寻寻觅觅,苦苦等待,看到影影绰绰的熟悉身影飘然而至,心花怒放,其容错过。 谁是谁的猎物不一而定,就看你有没有被猎取的价值。毫无防备的羽队长心无旁骛,却被觊觎已久的“劫匪”绑架了,跌跌撞撞来到了曾经激情演绎过的机耕队值班室里,懵懵懂懂再一次接受烈焰焚身的艳遇,好不…… “……” 第三百四 十九章 大战在即 第五十章 大战在即 夜观众星捧月,晨听百鸟朝阳。大漠深处虽说是荒凉偏僻,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却亘古不变,天荒地老时间永恒。天蓝蓝深邃无边,白云悠悠漫步其中,斗转星移,白驹过隙。 坐地日行八万里,日出日落寒来暑往,永不停息的日子,不会因为哪个人的喜怒哀乐改变分毫。各种各样叽叽喳喳的鸟语声玩转悦耳,长鸣短吟高低不同,婉转粗细风格迥异,在晨曦中不畏严寒,仿佛气势恢宏的大合唱在吵吵闹闹,同样是亘古不变的一景。 幕布一样的黑夜拉开大幕,地平线上火红一片,霞光满天,一轮红日粉墨登场,冉冉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农场驻地车场里一如既往,一派繁忙景象。 羽队长背着手检查落实能想到能看到的一切细节问题,昨天离家不远,已经回家过年的兵,接到命令毫不迟疑,陆陆续续也已回来了,带回来了家里过年的土特产好吃地,吃货们一个个油腻腻手都不洗,抓起来就吃,就连装模作样矜持的羽队长也与兵同乐,同样加入其中你争我夺。是因为狼多肉少,动作慢了没你的份空悲切,很享受这种家乡味道。 长途跋涉的几台陌生军车一身洁白,糊满了雪尘,在全是积雪的路上寻寻觅觅、战战兢兢来到了车场里,才知道是装备部车材库送材料的战友们,真正是及时雨雪中送炭,不负众望。羽队长一看心花怒发,让韩老六接风洗尘,奢侈的盛宴款待,大宴远道而来的战友们辛苦了。 等米下锅的汽车零配件,按计划全部到位,来不及入库就分发下去对号入座,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所有停工待料的车,转瞬间起死回生,如虎添翼,神采奕奕,活力四射,焕然一新。预留的备用材料装好车等待出发,油罐车满满当当,满载着油料整装待发。 吃喝拉撒睡的后勤保障,需要时间华丽转身,不可能一蹴而就。毫无怨言的伙头军士气高昂,与时间赛跑加班加点,煎炸蒸煮,也在尽善尽美不断完善,基本上已成定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到时间一定会瓜熟蒂落,趋于完善,不可能掉链子拖后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知道孰轻孰重。 军民混杂的营区里,不可能是统一色调,家属小孩们一改往日寒酸的苍凉,穿新衣过大年喜笑颜开,旧貌换新颜,走出家门到处显摆,喜笑颜开走亲访友。尤其那些长相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在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映衬下脱胎换骨,惹人注目。平时蓬头垢面没有颜值,不觉得有什么没什么,猛扎扎梳洗打扮,描眉画眼拾掇清楚,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有了看点姿色,让人忍不住愕然。回头率一下子提高了数倍,都有一种大跌眼镜的错觉,过年真好。 大漠深处没有生人,都是走不出去耳鬓厮磨的熟人,那是不年不节的平时如此,过年过节就另当别论了,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来自于大漠之外,是什么原因到这里来各有千秋,鸡不尿尿,各有各道,那可就错综复杂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实现梦想讨生活,明天活着大张宏图,自然少不了难以忘怀的亲朋好友,过年了,怎么能不走动串门子联络感情?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大漠不是与世隔绝的禁地,只不过偏僻闭塞,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来一趟车马劳顿,劳民伤财,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望而生畏,不寒而栗,望尘莫及。割舍不下的亲情潜力巨大,一年了魂牵梦绕,牵挂着大漠深处的亲人们是否安然无恙?更担心是否还活着,都是问题。乘着过年狂欢节的闲暇之余,怎么能不设身处地过来看看?以解心头之忧。那可就路不再遥远,山不再高了,鼓足勇气备好礼物,喜气洋洋远道而来。 大漠之外的人陌生人三三两两,拖家带口,在寂静无声,洁白一片的农场道路上,星星点点人影晃动,也有走出去的人来来往往。交通工具五花八门,最气派的当属汽车,最豪华的自然是小轿车,吉普车也在其中,就连拖拉机都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大大小小不一而定。最简单的就是手扶拖拉机。那玩意儿,怎么看都有些简陋的让人惊心动魄,安全问题堪忧,吐吐啦啦好不扎眼。 轻便快捷的摩托车凤毛麟角,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奢侈品,自行车却是大众货,经济条件差不多的人都能拥有,可没有关系也是枉然。是因为工业品凭票供应,不是白菜洋芋随便你。 最落后的自然是蓄力车辆,马车是蓄力车中的佼佼者,是因为驾辕的马儿脚力强劲,行走如风,脖子里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随着脚步高奏凯歌,自鸣得意。最不济的就是毛驴车了,也许是因为灰头土脸,没有出彩的地方,行走起来悄无声息,沉默寡言,唯有车轱辘碾压积雪的吱嘎声,欢送着一路前行。 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同样不乏其人在行走。行走者身背褡裢,褡裢里面鼓鼓囊囊,盛不下的提在手里,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下步履蹒跚,嘴里面呼着哈气,棉帽子围巾上形成了雾凇洁白一片,踏着吱嘎作响的积雪步步有声,向着心中的圣地而来。 车队驻地,不是戒备森严的军事要塞,更没有不让人觊觎的秘密可言,条件有限,不能拒绝不相关的人入内。本来就和老百姓混杂在一起居住生活,井水河水撇不清,不具备闭关自守,独立王国的先决条件,只能因地制宜敞开大门,欢迎走亲访友的陌生人,大摇大摆走进来,即便是鱼龙混杂存在危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立马横刀,拒之门外,左邻右舍的家属们,还不得大闹天宫啊。军民关系剑拔弩张,可就没有太平盛世了。 大门口的哨兵尽职尽责,陌生人不得入内是基本常识。这一阵子忙得不亦乐乎,走亲访友的陌生人踏雪而来,一身雪尘不认识,自然不可能畅通无阻放行,盘查询问必不可少,了解清楚后,再通知亲戚到门口来认领,核实清楚后,才能欢天喜地进入营区。 举目一看惊骇不已,匪夷所思。大过年的,普天之下的人们都欢度春节,而这里的解放军何因何故还在劳作?难道他们不是炎黄子孙?没有过年的传统习俗?看长相,都是自己的娃娃们无疑,不是蓝眼睛红头发的蛮夷外国种,为何不知道一年一次的过年?太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了。 惊骇不已的亲戚们,不可能问军人为什么?疑惑不解的被亲人们迎进屋,还没有来得及落座,就迫不及待问亲戚是为什么?亲戚们又有些不同的感觉了,一年了不见面天各一方,音信全无,彼此之间的思念日积月累,沉甸甸好不压人,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应该互致问候,才是人之常情嘛,怎么兀突的问起不相干的人了?和你远道而来的陌生人有关系吗?军人不是普通人,过不过年是他们的事,白吃萝卜淡操心不是?不让人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有备无患的家主人,早就准备好了待客之道的美味佳肴,热气滚滚的香茶刚刚敬上,洗脸盆一样大的盘子里,满满的油果子金灿灿形态各异,各种几何图案风格迥异端上来,展现着主人大气豪放的敬意。这是第一程序接风洗尘,解渴充饥。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七碟子八大碗美酒飘香,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没有经历过与军人们一起生活的亲戚们充满好奇,念念不忘不过年的军人们是怎么回事?心心念念问这问哪,不好答复的主人们闪烁其词,懵懵懂懂解疑答惑。不说,说不过去。同住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会不知道凭什么不过年的军人们想干什么?哪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大孩子,过年对他们来说,朝思暮想期盼了一年求之不得,好不容易年来到举国欢庆,而他们却一身油腻在忙忙碌碌,受苦受累,怎么说与普天同庆的气氛大相径庭,背道而驰,说不过去嘛。 别人都在喝酒吃肉,享受合家团聚、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有情人成双成对,人约黄昏后卿卿我我,漫步在花前月下,遮人耳目谈情说爱,沉静在忘我的世界里憧憬未来,好不惬意,这些人为何不知疲倦、心无旁骛还在劳作?另类的太有些不合时宜,怎么让人想得通?自然穷追不舍,究其原因。 主人们不能直截了当告诉亲戚们为什么?是因为确实不知道军事行动的诡秘,到哪里去一无所知,执行什么任务无从知晓,为什么会这样?说不上个一二三,模棱两可给亲戚们说不清,道不明,只能说不打听不好奇。军队的出其不意,鬼神莫测,兵不厌诈非同小可,入的军营三缄其口,看到的装作视而不见,免得祸从口出,惹火烧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见过世面的亲戚们,一听此话在理。有多少祸从口出的前车之鉴,道听途说,耳闻目染,把害死人的好奇心收兵回营,安抚下来折戟沉沙,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人家干什么与你无关,江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互不干涉。过年的气氛是喝酒吃肉才是硬道理,即便是酩酊大醉也不碍事,大过年操那闲心干嘛?劳神费力没意义不是?此意景,适合隔岸观火,置若罔闻。 所有的几十辆汽车,都死灰复燃启动起来了,轰隆隆的机器声震撼大地,砖木结构的房子微微颤抖,顶棚上震落的沙粒,唰啦啦掷地有声,不亚于轻微地震。端起酒杯的人们,抬起头看屋顶,感觉着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心理上做好了出逃的准备。常言说,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走亲访友喜不胜喜,快乐无限,怎么能好端端的把命搭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嘛。 调试刹车的车驶离车场,在被白雪覆盖的农场道路上驰骋着。战士们不畏严寒,躺在雪地里爬进爬出,一遍又一遍折腾调试着。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仿佛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在广袤的农场田间地头回荡着、演绎着,展现着战士们战天斗地的豪迈斗志。 统军人物羽队长目光炯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纵观全局,背着手从车场里溜达出来,看见左邻右舍互致问候,相互拜年。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同样相互道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其乐融融。 走出大门口极目四望,满眼都是银装素裹,原驰蜡像,一改往日的苍凉荒芜,干干净净一片洁白,在刺眼的太阳下熠熠生辉,刺得眼睛受不了。低下头来,在铺满积雪的道路上给学艺不精、不得其法的战士们指指点点督导,望闻问切,不厌其烦,给那些一头雾水的半瓶子醋排忧解难,解惑答疑。 修理调试汽车,是经验之谈的行当,没有些天长日久的实践经验,那可就抓瞎了。有些反应迟钝的新兵,真正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说了八遍,都是不知所云的愣头青,气得他抓狂,搞不清是自己的语言表述缺乏逻辑没水平,还是他们接受能力差无法理解?说了半天对牛弹琴,把自己都说晕了,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刹车跑偏依然如故。不得已,只有言传身教,赤膊上阵,事必躬亲,躺倒在雪地里爬进爬出手到病除,立竿见影。把一头雾水的新兵们感动的感激不尽。他却笑呵呵鼓励,喋喋不休,诲人不倦讲原理。因人而宜现场施教,效果显著,不得其法的战士们犹如醍醐灌顶,开天眼了豁然大悟,受用终身。 责无旁贷的他,不仅仅是领军人物,说白了是多重身份,家长、老师、教授、师傅、大哥哥集于一身,战士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他这里就是终结者,他的身后,再没有可以推卸的余地转不过身。好在他业精于勤,多少年来勤学苦练,孜孜不倦刻苦钻研,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熟能生巧,炉火纯青,真学实才技高一筹,在懵懵懂懂的战士们面前,就是高不可攀的百事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挥洒自如,什么事都难不倒。出乎意料的疑难杂症,相对于一知半解的战士们来说,就是无从下手的绝症,束手无策,世界末日;而对火眼金睛的他来说,就是一目了然的小儿科,变戏法似的手到擒拿,真正是战士们可以依靠的中流砥柱,崇拜的偶像,高山仰止不过如此。 走一路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打闹嘻骂,手到病除,摆在雪地里的车越来越少了,他心满意足欣赏着满目洁白的广袤农场,在积雪覆盖下旧貌换新颜,一改往日的破败不堪,仿佛另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赏心悦目,令人耳目一新,看起来颜值极高,难得一见。 信马由缰到处溜达。没过脚踝的积雪完好如初,大头鞋踩上去吱嘎作响,身后留下一串有深有浅,有直有弯,清晰可辨的足迹。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营区西边,发生过许多故事的大土堆跟前,到跟前了才觉得有些愕然。怎么会有鬼使神差的感觉?懵懵懂懂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这里值得留恋好玩吗?还是有割舍不下的什么缘由不成? 几个月不见了的大土堆安然无恙,兀突耸立着沉默不语。大土堆上高大的白杨树笔直向上,高耸入云,巍峨壮观。树杈里滞留着星星点点的积雪,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沉默寡言,老友相见,没有一点点表示。低矮的灌木丛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下面的枯枝败叶看不见了,淹没在积雪下面一片洁白。 大土堆周围的农田地里白雪皑皑,平展展一直延续到天尽头,泛着太阳光,刺眼睛的不能多看。远处地平线上,透明的气流闪烁不定,滚滚流淌,仿佛像大海激流涌动,在丘陵峡谷间急匆匆来回穿梭,仿佛在拉帮结派搞串联,蓄意聚众闹事。 大土堆远离营房遮人耳目,是隐秘的地方,在这里发生过许多故事,站在这里,仿佛能看到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南半球的太阳,暖暖照在脊背上,站久了有些疲乏,太多的事情困扰着他,紧绷的神经没有放松的片刻,经过检查,都按部就班落实到位,担心的事情,一点点从脑海中分离出去,此刻又觉得无着无落,空空如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自然形成的大土堆,经过风雕雨啄千疮百孔,坑坑洼洼,沟壑遍布,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皱纹密布,每一条褶皱的皱纹里,都有历久弥新的动人故事,或许是令人激动的激情一刻,或许是荡气回肠的英雄壮举,也或许是百转千回的凄婉境遇,却低调的不愿意告诉人,三缄其口。 有个沟渠台阶,就像沙发一样逼真,厚厚的积雪,洁白的熠熠生辉,好像是刚刚铺上去的新浴巾舒适温馨,不坐上去享受一番,有些可惜。冥冥之中,第六神经起作用了告诉他,此处可以小憩,放松神经未尝不可。 脚底下的积雪尺余厚,淹没了大头鞋。回头展望,来时的足迹清晰可辨,他左左右右看了看了无情趣,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好不凄凉。兀突涌上来一个哈欠,挡不住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把皮大衣下摆裹紧,躺在酷似沙发的台阶上面。耀眼的太阳直刺眼睛,闭上眼睛,全是鲜红一片,眼皮里的血液清晰可见,把皮帽子往下一拉遮住了太阳,柔软的积雪像海绵一样,躺在上面舒舒服服打起瞌睡来。心有千千结的他,竟然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安然入睡,心无旁骛睡着了。 明天就要统领几十辆汽车,千里奔袭出发了,冰天雪地险象环生,危机四伏,一路艰辛生死未卜,此刻却放松神经睡着了鼾声四起。能有这份闲情逸致,没有些腥风血雨的磨砺,大将风度的心胸是做不出来,随遇而安的心境,不经过云张云舒的千锤百炼,不可能展现出来。 酣畅淋漓睡熟了没有知觉,和死去没有区别,从容不迫的时间飞速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睡梦中的他,总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鼻子上搔痒痒,伸出手去打,只有鼻子嘴,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想想现在是冬去春来,冬末春初,新年始伊,所有生物都蛰伏了,在等待春暖花开。季节不到,不可能有什么蝴蝶蜜蜂先知先觉,不畏严寒复苏了,跑出来捣乱,还不得冻成冰棍啊?不去打,毛茸茸的东西不弃不,俏无声气就在那里瘙痒难耐。 拍打了几次毫无建树,不断的拍打,不停地搔痒痒,瞌睡也退却了,逐渐清醒过来,凝神静气,感觉到毛茸茸的东西,有一股熟悉的气味芳香怡人,令人销魂,还有娇嗔的呻吟,立刻就知道毛茸茸的东西是姑娘的发稍,此地此景,还能有谁如此大胆?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要想就知道是谁了。送上门的买卖,就是奇遇,货到地头死啊。 心花怒发的他假装不知,好好享受一阵骚扰后心往神驰,好不惬意。此情此景,白雪皑皑,空旷无银,天荒地老,还有美人相伴瘙痒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艳遇。纵观天下,还有哪个人能有如此这般,舍我其谁也?实在是妙不可言了。此景,可以铭刻在记忆深处收藏,一定是不可复制的美妙景象,以后风雨兼程、孤独寂寞的日子里,抖搂出来回味无穷,其乐无穷。 瘙痒难耐,忍不住继续享受,大胆的姑娘顽皮撒泼,步步深入,竟然把发梢直通鼻孔,可就忍无可忍了。喷嚏连连忍俊不禁,不制止不行了,故意挪动身体,把两只胳膊取出来,准备好蓄势待发。浑然不觉的姑娘童心未泯,再接再厉,故伎重演,全然不觉危险来临,依然故我瘙痒痒开心死了,极富成就感,莺莺燕燕笑语连珠,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就在她沉静在自鸣得意开心中,谁想到尸体一样的躯体诈尸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螳螂捕蝉,把捣蛋的毛毛虫拘在怀里,把她冰冷的脸贴在自己脸上,胳膊上一使劲,就受不了了,销魂酥骨的天籁之音就发出了:“哎呦呦,勒死我了。你坏,你坏,松手呀……” “呵呵,胆子大的病犯了?敢在老虎嘴上捋虎须?你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送货上门,你以为老虎不发威是病猫吗?送到嘴边的美味不吃,就有些暴殄天物了,你就认命吧?哈哈哈……”他不客气的一阵洗礼。 “喔喔……好了没有啊?喔喔,够了,够了,嘻嘻嘻,你是个贪嘴的小孩,昨天晚上,你……喔喔……” “哦,昨天晚上怎么啦?我我,没有干什么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啊,不不,不会吧?你你,喝醉了知不知道?” “我我我,喝醉了?怎么可能啊?呵呵,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东方不败哦。哼哼,就目前我这一亩三分地的形势而言,还没有让我败下阵来的厉害角色。嗯嗯,黑子算一个,却是一介武夫,没有心计输多胜少,架不住我的阴谋诡计,屡败屡战,我就是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怎么会喝醉了?” “嘻嘻,真的喝醉了。你醉话连篇,贪得无厌,我不骗你。” “嗯嗯,不可能啊?这个?让我想想?捋一捋就知道了喝醉了没有。嗯,我先把韩老六收拾了一顿,形影不离的黑子跑过来劝我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就是划拳喝酒。我就,呵呵,猫戏老鼠,投机取巧,趁火打劫,顺手牵羊,把那些磨刀霍霍,攥紧拳头,想超越我取而代之的愣头青,不良之徒们,三下五除二就摆平了。姜是老的辣,不是传说,趁乱逃跑,回去睡觉了。” “啊,你你,你坏,真的不记得了?不会是老年痴呆,症失忆了吧?你你,你把我欺负的死去活来……” “啊,什什,什么?鬼丫头,说梦话哩吧?你你,你可别诬赖好人?看不出我是护花使者,怜香惜玉的谦谦君子吗?” “啊,嘻嘻嘻,咯咯咯……嘎嘎嘎……别人面前见了我,装模作样不理我,一本正经装作不认识似的,没人了,你就是贪得无厌的小孩子没个够。你你,你还不认账?我打死你。” “哈哈哈……小丫头,这可就怨不得我了,我可是血气方刚,七情六欲不差分毫的猛男,你美艳的烈火熊熊燃烧,世所罕见,把我固若金汤的铁墙铁壁都融化了,欲罢不能,我,喔喔……” “喔喔喔……吸吸吸……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只要你愿意,看得起我,我甘心情愿为你付出一切。我,喔喔……” “喔喔,胡说八道。你你,你怎么能小瞧了自己美艳不可方物的天生丽质,你在别人眼里,就是天下奇闻的风景,你有你无限光明的未来生活,我有我风云汇集的世界。我的世界是铁流滚滚,万马奔腾,一马当先的独木桥险象环生,刀尖上舔血,命悬一线充满凶险,不可预知,随时随地都会为国捐躯,折戟沉沙,命丧黄泉,烟消云散,万万不能强加给你。唉,你一个屋檐下的小麻雀,飞不高走不远,令人怜惜,没有强大的心承受不起,知道吗?我只想默默地保护着你,让你享受人人都有的阳光空气,放心大胆,快快乐乐活下去,还有应当应份的一切资源,不受屈辱,我就心满意足了。” “哦,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暗淡无光,也不会有你说的那种光明的未来,你想过没有?嗯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真心实意喜欢你,仅此而已,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能让我在你的怀里撒娇,足够了。” “闭嘴,傻丫头,你会有美好的未来,相信我。你不知道你自己蕴含的价值有多美?多纯洁天真?真正的神仙妹妹哦。嗯嗯,你现在,是埋在尘土中的珍珠饱受折磨,不见天日,只要心怀梦想,信心满满有愿景,总有一天,会有慧眼识珠的伯乐降临,点石成金,指点迷津,灰姑娘变凤凰不是没有可能。相信每一块石头里,都有一只伺机而动的雄鹰,没有人鼓掌也要飞翔,没有人心疼也要坚强,没有人理解,也要坦然。” “哦,你你,你哄我?我是小孩子吗?我比小两岁耶?是思维健全的成年人哦,让你这么一说,就能……” “呵呵,那就对了。你小,你就不懂事咯。好好保护好自己韬光养晦,磨掌擦拳,蓄势待发,等待的时间够了,幸运之神就会降临,神灵护佑浮出水面,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只是我现在使命在肩,刻不容缓,无暇顾及,等我完成任务凯旋归来,有时间为你规划未来。启动资源奔走相告,就会有奇迹发生,我自信满满有这个能力。你是一朵花,冰清玉洁纯,等待有缘人出手相救,脱离苦海,雕琢粉饰。” “嘻嘻嘻……文采不错哦。咬文嚼字,才高八斗,我当然相信你啦,你就是哄我,我都高兴。咦——冰天雪地里寒彻透骨,你怎么孤零零一个人睡在这里?不害怕冻成冰棍了呀?”姑娘关切地说。 “切,你看我热血沸腾的熊熊燃烧,像冻成冰棍了吗?哦,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嗯,我在车场里看不到你,就想你一定在这里。” “哦,为什么我会一定在这里?” “嗯,这个地方,是你到这里来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你在这个地方哭过,笑过,喝醉过,和黑哥哥打过架,我想你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呵呵,说的没错。辽阔无边的农场荒凉寂寞,仿佛没有围墙的监狱插翅难逃,看一眼都让人发疯,而这个地方,却让人魂牵梦绕,流连忘返。呵呵,鬼丫头,你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的喜怒哀乐,都让你了解的一清二楚,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了。” “切,别忘了我是大学生耶?这点人之常情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岂不是荒废时光、滥竽充数了?” “哈哈哈,失敬,失敬。我怎么忘记了你是大学生?咦,不对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下,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怎么会趴在穷苦人怀里撒娇?” “啊,你你,你坏死了你?咯咯咯,你是穷苦人呀?” “呵呵,本来就是嘛。我是贫下中农子弟,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真正无产阶级。” “嘎嘎嘎……谁不是贫下中农了?你意为我是地富反坏右啊?” “哈哈哈……你就是地富反坏右。利用美色引诱我,拉我下水,崩坏礼乐三纲五常,看我怎么镇压你?”他说着话一翻身,把她…… “……” 第三百五十章 瞒天过海 第五十一章 瞒天过海 小鸟依人的姑娘百依百顺,任凭他即兴发挥,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时刻。她知道此刻的意境将是生命里一生一会的绝唱,绝不会重复,也将是明天的诀别。再回首背影远去,世事两茫茫渺无音讯,风雨飘摇,南辕北辙,还能有此刻的境遇吗? 在頻繁的美丽与曲折的悲欢之后,时过境迁后也是最美的追忆,何日君再来遥遥无期,好不凄凉。几个月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身下的皑皑白雪化为乌有,踪迹全无,消失的无影无踪,郁郁葱葱的庄稼铺满大地,还能有渴望的激情一刻吗? 如醉如痴的姑娘波光流转,吹气如兰,娇呼婉转,声如黄鹂,妙曼的身姿蛇一样蠕动,缠绕着渐入佳境,在平展展的雪地里滚来滚去,全然忘记了寒彻透骨的严寒,火一样的激情想要融化雪域…… 天作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修合无人知,存心天知道。修身养性是智者风度,可不敢放纵自己酿成大祸,自毁长城。生活中所有的坑都是自己挖的,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自然法则。自己挖的坑自己跳,造成恶果就悔不该当初了,那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还有未来吗? 警钟长鸣的羽队长还是有些克制力,想到这里抓起一把雪,按在了自己滚烫的脸上,雪屑也落在姑娘红彤彤的脸上,惊的她浑身一颤。火山岩浆一样炽热的熊熊火焰,被活生生遏制住了。他挣脱缠绕坐起来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又抓起一把雪塞进口中,冻掉牙的雪立刻化成水,滋润他欲火填胸的激情,立竿见影被激灭了。 雪地里打滚,浑身上下全是雪,一看姑娘软绵绵躺在雪地里无比享受,媚眼如丝在期待着什么,不愿意坐起来意犹未尽。他一看见好就收,拉她起来一看,头上辫子上一片洁白,成了楚楚动人的白毛女。 经过洗礼的红红脸蛋火一样燃烧,红白相间分外妖娆,更有一种妖艳魅惑人心,无法抗拒,他爱不释手,礼尚往来互不相欠,缠缠绵绵没完没了。 在长长的一生里,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转瞬即逝,没有不朽,更没有持续不断。趋于平静后两个人相视一笑,拍拍打打各扫门前雪,打理清楚,恢复如初,依偎在一起沉默无语,任凭时光飞速流逝,眼睛看得着不好意思的太阳失重了,惯性使然砸向地平线,急匆匆溜之大吉,仿佛没见过如此不堪的激情演绎,想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之,管他风起云涌,风景这边独好。 羽队长掏出烟来要抽烟,媚眼如丝的姑娘身形一顿,灵巧的芊芊素手拿过火柴,燃烧后给他点着了烟,媚眼喷火看着他吞云吐雾,一脸天真烂漫,顽皮一笑后把火柴盒装进他口袋里,抱住他胳膊头一歪靠在肩膀上,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睫毛上的水珠调皮荡秋千,一脸满足表情,像个新美不胜收的娘子。 收敛起来的羽队长心如止水,目光飘荡,看着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丘陵山峰,覆盖着厚厚积雪,千篇一律同一色调。与眼睛平起的太阳慌不择路失控了,蹭蹭蹭往下坠,丘陵山峰的影子就像披风一样不断拉长,越来越长,一直到不见了影子。 砸向地面的太阳力敌千钧,遒劲有力,火星四溅闪现,激起了绚丽多彩的晚霞粉墨登场,红艳艳映红了的火烧云前来捧场,有红有黑层次分明,做着最后的告别,红彤彤映红了大地,与寒彻透骨的积雪交相辉映,火一样燃烧壮观无限,却感觉不到丝丝暖意,反而越来越寒冷。 目力所及的地方影影绰绰模糊起来,拉链一样的黑暗从地平线上毫不犹豫席卷而来,又一天结束了,人世间的激情演绎,爱恨情仇,聚散离合转瞬即逝,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几多伤感几多愁…… 神情专注看远处的他,没有顾及花朵一样漂亮的姑娘,可怜楚楚守候在身边,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对着她含情脉脉的美目看着他,四目相对火花飞溅,她慌乱的移开目光,莞尔一笑百媚生,羞涩的满脸红晕,水淋淋的大眼睛顾盼生媚,躲躲闪闪羞涩难耐,惹祸招灾,抗拒不住的他,就会情不自禁啄几下。 抽完了的烟蒂往雪地里一扔,“呲啦”一声腾起一股水蒸气,就像袅袅炊烟一样飘逸随风而逝,融化的积雪出现一个小坑吞没了烟蒂,像伤疤一样不能愈合昭然若市,除非是再下雪才能弥补缺陷。 腾出手来的他闲得无聊,抬起手拂在她光洁如玉,晶莹剔透,水嫩光滑,吹弹可破的脸上揉捏耳垂,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想想明天太阳出来霞光万道,就要告别这可人的姑娘,告别这里熟悉的一切踏向征途,什么时候回来没有预期,万一有过不去的坎命丧黄泉,说不定就会为国捐躯一命呜呼了,到那时想看一眼这里都成了奢望,只有留存的记忆回光返照,能不能浮现出此时此刻的温馨一刻,天知道。 姑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任凭他冻肿冰冷的手胡作非为,不躲不闪,纵容着攻城拔寨,到处巡查也在所不辞。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从他衣兜里掏出烟盒来,取出一根烟叼在自己嘴上,不会抽烟的她眯着眼睛,撅着粉嘟嘟的嘴唇,擦着火准备点燃香烟。 不会掌控火柴角度,呲啦一声点燃了的火柴烈焰焚烧,高窜的火苗立刻就烧手了,惊呼一声扔掉了火柴,叼在嘴里的烟也不见了,诧异的匪夷所思。看着她笨拙的样子,他不忍心伸出手,她却身子一扭躲过了,执意要进行到底。笨拙的连续几根火柴都浪费了,不得其法的她点不着一根烟,已经把大半节香烟烧的烟熏火燎,黑不溜秋,面目全非了。 由着她不遗余力的自娱自乐,他的咸猪手不老实探险猎奇,在她如绸缎般柔滑,凝脂般娇嫩的躯体上指点江山,领略无限风光。看到她咳嗽连连,点着的烟熏得她眼泪直流,却大功告成了,笑嘻嘻把烟塞进他嘴里一脸得意,就好像完成了惊天动地的伟大创举似的,陶醉在满满的成就感里。 按部就班的黑夜急不可耐,哗啦啦驱散晚霞吞噬了一切,蔚为壮观的大土堆不复存在,消失在黑夜中,寂静无声的雪夜里,两个人沉默无语,什么也不说了,彼此之间体会着自己的心跳,害怕说出来会破坏了这种气氛。 此地无声却有声,大爱无言,真情无语,一切都在无言中,说什么都多余。一根烟还没有抽完,掌握了技巧的姑娘又点着了一根烟,他看了看黑下来的四周,就想起身返回,姑娘觉察到他的意图,死死拽住他胳膊不让起来。 他不想让她伤心落泪,只能顺从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嘴都抽苦了,姑娘还不依不饶给他点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也不合乎自然规律,抽死人不偿命呐?实在是受不了了,摁住口袋说:“啧啧啧,不能再抽了,嘴都麻木了,不相信你闻一闻……” 姑娘堵住了他的嘴,一股清香传遍全身,受用无穷。一阵激情勃发后,姑娘悠悠的说:“嗯,你抽烟的味道我喜欢,男子汉就该这样。” “你——”他无语了。呆在这里不是持久之计,黑下来的雪夜里更加寒冷,浑身燥热都感到了寒冷,冻坏了这个娇娇女怎么好?孔武有力的他力大无穷,翻起身一猫腰,抱起赖在雪地里不想回去的姑娘,大步流星往回走。 姑娘知道是挡不住,也知道该回家了,老老实实依附在他怀里,软绵绵没有筋骨,仿佛是一堆肉没有筋骨,任凭他怎么着都可以。虽说是黑下来了,无遮无挡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群星闪耀,银河横贯天际,时不时还有流星划过,在白雪映衬下,沟渠田垄土坎清晰可辨,他如履平地过沟跳渠,不远的路眼看着就要到家了。 姑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没来由抱住他脖子痛哭起来,一开始低声抽泣,声若蚊蝇抽抽搭搭,每跳过一道沟渠受到震动,声音就循序渐进越来越大,简直到了嚎啕大哭的境界。他害怕别人听见了说不清楚,跳进水渠里躺在沟壁上,把姑娘抱在怀里让她尽情哭。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触景伤情的他,抑制住自己的伤感,害怕被她难分难舍的真情演绎,摧毁了自己时时刻刻高筑墙的堤坝,淹没了脆弱的心田洪水泛滥,可怎么收拾残局?想想都一筹莫展。 人世间情为何物?有了人类就演绎不断,一代人演绎着一代人的绝唱,让人生让人死不得而知。古代的人,今天的人感同身受,谁能说的清楚?唯有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因人而异生生不息,不断演绎。 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女伤心欲绝,欲罢不能,不管不顾嚎啕大哭,在寒冷的雪夜里听起来如泣如诉,催人泪下,紧紧地抱住他脖子不松手,汩汩流淌的泪水,灌进了他脖子冰冰凉,他拍打着她脊背安抚着。 日升日落永无穷尽,花开花落几番晴。芸芸众生,滚滚红尘中你来我往,摩肩擦踵,有些人即便是整天面对,也难以在心中留下深刻影像擦肩而过,不留痕迹;有些人不过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惊鸿一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仅仅相处片刻,但却能让人心心相印,以身相许,终生难忘,个中滋味无以言表,受用无穷。 爱情的甜美对于一个人来说,却是一生一会的奢侈品,仅此而已,绝不会再有,也不能复制,下一次的相会,一定是另一种情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什么人又值得等候?时过境迁后就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事事休,还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有原点吗? 茫茫人海都是陌路人,为生活为梦想步履匆匆,奔走他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停下了驻足观看,值得留恋的人是哪一个?更别说愿意为之付出的人,只能是有缘来相会的有缘人。此刻,有缘人难舍难分,都知道太阳落下去,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事有些人也就永诀了,自然法则不过如此。 充满希望的明天让人企及,也让人沮丧,明天以后天各一方,翘首期盼,期待的相会变幻无常,会不会成为陌路人谁知道?此刻彼此拥有,才是活生生的现实。 伤心落泪的姑娘心如刀绞,想想认识的这个人时间并不长,就在她风雨飘摇,暗无天日的凄惨时刻横空出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义无反顾,立马横刀,不计得失为她拼命,他就像参天大树傲视群雄,睥睨天下,为她撑起了活下去的一片天,让她在这片没有欺辱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可他却时时刻刻处在最危险的边缘,一不留神就烟消云散了。好不容易完好无损回来了,屁股还没有坐稳当,一声令下又要长途跋涉,履行使命去未知世界,一定是充满危机的世界,如若不然他去干什么?更不会离她而去了。 这个拼命三郎,危机面前不退缩,呵护着身边所有人化险为夷,屡屡得手,可歌可泣,幸运之神不可能每次都眷顾他,万一有什么不测?此刻就是最后的诀别,情何以堪? 就在昨天以前的上午,这个人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人小鬼大的刘晓强少年老成,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去她家里找她诉苦,让她劝一劝队长要爱惜自己,珍惜生命,危机面前不能一味的奋不顾身,冲锋在前,例举了他种种骇人听闻的英雄壮举。从高原到医院,从医院到这里,许多事闻所未闻,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吓得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这个人活不长,命不久矣。 将军不离沙场死,瓦罐不离井口破。一次幸运,不能代表一辈子幸运,总有一次幸运女神打盹折戟沉沙,岂不是折损了一辈子?还有再一次相逢相聚的欢乐时光吗?忧心忡忡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只有用特有的温柔感化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在乎他的生与死,有人愿意为他献出一切。 “吸吸吸……你你你,呜呜呜……你为什么在危机面前总是那么拼命?” 姑娘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哦,傻丫头,不拼命还能活下去呀?还能完成任吗?” “可,可你是队长,是领军人物,不考虑自己的安危怎么行?” “切——正因为我是队长,是弟兄们的大哥哥,也是他们的依靠,更何况我比他们经验丰富耐皮实,冲锋在前才能化险为夷,带领他们一往无前,建功立业实现梦想,实现自我。如果患得患失,畏缩不前,我这个队长还怎么当?怎么能一呼百应统军?嗯嗯,再说了,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青涩未退,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让他们替我去冲锋陷阵,我于心何忍?说不过去嘛,是不是?” “嗯嗯,你你,你的生命就不重要嘛?” “切——什么话,当然重要了。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可转让也不可复制,更何况生命是绝世无双的单行道,一旦出发就不能停顿,更不能回去一往无前。所以,一定要活得精彩,活的霸气,活的问心无愧,你也一样哦,活出个样子来出人头地,记住了?” “我我,我一个女孩子,哪有你那样的雄心壮志?” “切——说什么?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就不能辜负了造物主的一片苦心,你怎么能这么消沉?你不知道你在我们的心目中有多重要?弟兄们说起你来一个个眉飞色舞,口水四溅,你就是我们的图腾。” “啊——图腾?我我,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 “呵呵,那当然。你不仅仅是邻居小妹,还关乎到我们这群军人的脸面和尊严。嗯——你也看到了,上次为你抱打不平拼命的时候,你看看弟兄们一个个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群情激昂,难道你忘记了?” “嗯,那是我一生中最记忆犹新的画面,我怎么能忘记?你们为了我得罪了地方势力,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他们还在想方设法找关系走门子,会变本加厉,打击报复你。” “且且,地方势力在军人眼里算个屁呀。这里是祖国的领土,决不允许黑恶势力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哼哼,我们的老前辈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打拼一个没有欺压的朗朗乾坤吗?哼哼,这些王八蛋辱没祖宗,欺世盗名,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我没时间与他们周旋,等我这次完成任务回来,让他们知道出来混就要付出代价,欠人的总是要还。” “啊——你你你,你可不敢再胡闹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没必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好好活着,活给你看好不好?” “呵呵,这就对了,知道你活着的价值就好,谁敢挑衅军人的底线,就是找死,不想活了就放马过来试一试?哼哼,我的这些兵,一个个彪悍生猛,悍不畏死,都是我的宝贝疙瘩,我用我的生命呵护他们茁壮成长,精心培育长大成人,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这是我的责任和使命。”他口气决绝的说。 李喜梅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担心?伤感在不知不觉中平息了,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叹了口气说:“嗯嗯,他们也在呵护你,万一你有什么不测,让他们怎么办?” “这——不会的。咦——这种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无中生有的感觉?嗯嗯,是不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啊——没没,没有,绝对没有,我我我,我没有。” “呵呵——你是个天真无邪的傻丫头,没有心计,一定是我身边出了告密的叛徒,告诉您了什么?才让你这么缠人担惊受怕。哼哼,你告诉我是哪个臭小子乱嚼舌头?满嘴跑火车吓唬你?我灭了他。” “啊——没没,没有,真的没有?看你凶巴巴的样子,人家是关心你么,你还要灭了人家。” “哈哈哈……逗你玩。我可舍不得灭了他们。嗯——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谢谢你给我的温暖,会伴随我战天斗地,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候想起来,会是很美妙的回忆。” “嘻……是我应该谢谢你,你让我在寒冬里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充满了对生活的无限憧憬,我我,我们就这样别过了?” “唵——还要怎么样?” “我——舍不得离开你么。” “切——孩子话,别这样好不好?我已经让你融化了,还要我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哦,对了,我家里来了几个亲戚想见见你,去我家一趟好不好?” “啊——你,我回去还有事,要召集骨干开会,安排明天的……” “你——我不嘛,你非去不可。” “这个,我又不是名人雅士,更不是国宝大熊猫,怎么能让人随便参观?” “嗯嗯,我已经信誓旦旦答应人家了嘛,你不去,让我怎么下得来台么?” “呵呵——那是你的事,自作主张,刚愎自用,你怎么能做我的主?太冒险了吧?” “我我,我想,呜呜呜……”无可奈何的她,只能用眼泪震慑他。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羽队长一听姑娘的哭声就慌了手脚,,好不容易哄不哭了,死灰复燃又哭起来了,他怯怯的说:“啧啧啧,怎么又哭了?小心把狼招来。” “呜呜呜,把狼招来才好,让狼吃了一了百了,就没有这么多不尽人意的痛苦了。呜呜呜……” “切——呵呵,你这一招算是臭棋。嗯嗯,你不知道我在高原的时候,被狼群围困好几天,吓疯了我的兵,一怒之下我把狼王抓住,绑在车头上游行示众,一把火烧的皮开肉绽,灰飞烟灭,我就是活阎王,狼在我面前是手下败将,见了我就会屁滚尿流,退避三舍。嗯,那个叛徒没有告诉你?” “哦——叛徒?是是,是谁?谁是叛徒?”姑娘一时反应不过来语塞,豁然一想又开朗了,举起粉拳砸了他一下说:“哦——他不是叛徒哦,他是……你你,你又哄我?到底去不去嘛?” 纯洁善良的姑娘冰清玉洁,生活在闭塞的世外桃源,经不住尔虞我诈的压榨,他不忍心伤害她,蜻蜓点水啄了一下说:“嗯——不是不行,去也可以,得有条件。嗯嗯,除非你给我唱歌……” “啊——你你你,坏死了。嗯——唱就唱,反正现在没有别人,我也不害羞,唱什么?” “天涯歌女。” “哦——天涯歌女?我,让我想想歌词?好,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切——骗你干嘛?言必信行必果,一言九鼎,你可得用心唱歌哦,别糊弄我。”他警告道。 姑娘一听他信誓旦旦,绝不会糊弄她,清了清嗓子唱起来:“天涯涯海角,泪呀泪沾襟,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两个人一条心,哎呀——哎呀呀,郎呀咱们两个人一条心。家乡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咱们两个不离分。哎呀——哎呀呀,咱们两个不离分。人生呀谁不惜青春,小妹妹是线郎似针,穿在一起不离分……喔喔……” 被逼无奈的姑娘深情并茂的唱着歌,歌词的内容就像写给她自己一样凄苦,想想此景此情,有些撕心裂肺的痛感,唱起来声音委婉凄凉,触景伤情。 羽队长本来是想通过唱歌驱散她的哀伤,没想到适得其反,她越唱越伤感,声音颤抖就要哭出来,还在努力控制着唱下去,他受不了这种凄惨的歌声,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别别,别唱了。哎呦呦,听起来纯粹是惨绝人寰嘛,走吧,你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姑娘虽说是不唱歌了,却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哽咽着抽泣,他想再安慰安慰,耳朵里却传来了呼喊声:“队长——在哪里撒——开饭了撒——” “大虎,一个人吞独食,喝醉了是不是?有意思吗?有你这样的吗?不知道吞独食会得癌症吗?是不是在老地方?我来了……” 一听是通信员和黑子的声音,就有些做贼心虚了,他捂住姑娘的嘴说:“哎呦呦,大祸临头了,你就藏在这里别动,不能让黑子看到了我和你在一块,那个乌鸦嘴没有分寸,说起话来没高没低,没规矩……” “哦——你你,你还害怕他呀?” “且且,那当然,他是我的执法队长,也是我的保护神,看到我不合适的地方决不留情,直言相鉴,如果我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胡作非为,他就离我而去,不当兵了。” “啊——黑哥哥那么有个性呀?” “可不是吗。黑子认为,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能看得起他的人,懂他的人,我就是他的一切,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他活着就没意思了。” “哦——人生难得一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你可要珍惜黑哥哥的一片深情,呵护好他,让他快快乐乐的好吗?” “且且,那还用说?黑子是老天爷派给我的福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像刘邦的大将樊哙,刘备的大将张飞,李世民的大将程咬金,岳飞的大将牛皋,宋江的黑旋风李逵,虽然没文化却是心地善良。刚正不阿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浑身是胆,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嫉恶如仇,黑白分明……” “啧啧啧,好了,好了,显摆你有文化是不是?我知道啦。哎呦呦,你把他说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说说我嘛?” “哎呦呦,姑奶奶,你是天女下凡,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女,好了吧?躲在这里别出声……” “我不嘛?他们看到了就看到了,我们俩个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喔喔……” 姑娘说不出话了。 做贼心虚的羽队长捂住了姑娘的嘴,不让她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站起来看了看影影绰绰的黑影子,压低声音说:“啧啧啧,贼无赃,硬似钢,说白道黑,胡搅蛮缠大有余地,不知道眼见为实吗?看到了就是既成事实,浑身是嘴说不清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看不到就是乱加猜测,似有似无,游刃有余,大学生怎么不知道这些道理?” “啊——你你,谁谁,谁像你一样心怀鬼胎?我不怕。” “哎呦呦,犟就是眼泪知道吗?你藏好了,我就能省下两瓶好酒,要不然就亏大发了。”他不管姑娘愿意不愿意,把她摁倒在沟底里,跳出沟渠,身影敏捷的朝着看不清楚的黑影跑过去。 黑夜有什么不好?掩盖了不堪入目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心想事成的人心花怒发,摆脱难堪;让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变成了睁眼瞎,活人眼里揉沙子不在话下。生活的美妙就这样欺上瞒下,自我陶醉的小聪明中愚弄自己,愚弄别人。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哀回到原点,到头来黄粱美梦一场空,新炊犹未熟,无限期待。回首往事烟雨飘摇,灞桥柳雾雾蒙蒙,不见风雨不见晴。 几个黑影碰到一起时,通信员就抱怨道:“哎呦呦,哪里去了撒——队长,找不到你,急死我了撒——” “黑天半夜,你一个人瞎转游啥哩?神经病吗?有夜游症癔症了呀?”黑子质问道。 真正是贼无赃硬似钢,背上牛头不认脏,没有后遗症的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才是神经病?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里就成了魂牵梦绕的牵挂,我想多看一眼不行呀?” “哦——你你,就就,就你一个人?” “唵——瞎着里看不到吗?你老眼昏花啊?还有谁?” “切——哄鬼去吧?我就不相信你是一个人?你娃是什么货色,难道说我不知道?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骚货和你在一起?” “啊,这个?哼哼,就是,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啊——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果然不出我预料,母狗不调腚,公狗也没医治。她她她,她在哪里?” “且且——瞎着里看不到吗?就在你身背后。” “啊……”黑子一听吓了一跳,本来就害怕鬼神的他,惊骇的回过头一看,黑咕隆咚什么也没有,就有些毛森森神经过敏,跳将过来,怕怕的抱住他胳膊,没有底气的说:“你你你,你别吓唬我好不好?黑天半夜装神弄鬼,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 “切——装什么嫩?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儿,一句话就吓死了?看看你那个疑神疑鬼、胆小如鼠的屁胆子,还想跟我玩真的,太小儿科了,滚犊子吧。嗯嗯——我说没有你不相信?我实话实说有你又害怕?你让我怎么办?嗯嗯,这样吧,要不然我给你做个法场,招一个鬼魂你看看?” “啊——你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做法场了?我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哈哈哈……不知道我在勤学苦练,天天进步啊?让你娃知道了,我还有得混吗?这是我刚刚学习的新招数,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还请你做个见证。如果有效果,呵呵——那可就发达了,我废寝忘食,熬油点灯的心血就没有白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关键时刻我大手一挥,就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你娃要什么有什么,随便你哦——包括你娶媳妇都不成问题。高矮胖瘦,歪瓜裂枣,随心所欲,保证你心想事成,挑挑拣拣,择优录取。嗯,你你,你想要什么?是要男的还是要女的?是要有头的还是没头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或者是血盆大口,呲牙咧嘴,牛头马面,青面獠牙……” “啊——你你,吓死我了。哎呦呦,不说了好不好?我信了你了行了吧?你你,你这个驴,越来越邪乎了?吓人捣怪,赶紧回吧?冷兮兮站在这里抬杠死掐,冻死人了。”疑神疑鬼的黑子信以为真,心头发虚,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纠缠,拉着他就走。 诡计多端的羽队长一看瞒天过海,蒙混过关了,吃定了他暗自庆幸,害怕露马脚不敢回头看。黑暗中的姑娘尾随而至,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说话,捂住嘴偷着笑,浑身乱颤……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财迷心窍 第五十二章 财迷心窍 同样偷着笑的羽队长,楼着黑子的脖子不让他回头展望,害怕看到了尾随而至的姑娘穿帮了不能自圆其说,自食恶果,自己偷偷地向后瞄了一眼,看到了黑影释然了,嘻嘻哈哈的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当然是七碟子八大碗的践行酒宴啊。呵呵,想起来笑死人,韩老六让你收拾了一顿,有些心虚害怕了,害怕你秋天不到就算账卸磨杀驴,现场兑现,不让他随车队出征留守,答应媳妇立功受奖就泡汤了,他娃回不了家,可就惨到家了,惶惶不安找我出主意想办法消灾避祸,如何才能让你满意冰释前嫌,放他一马?呵呵,我就实话实说告诉他,明天车队要出发了,此一去两眼抹黑,冰天雪地吉凶未卜,遥遥无归期,今天怎么说也得吃顿像模像样的好吃的,为上路壮行吧?你娃要是占着祖传手艺牛皮哄哄,摆老资格拿人一把,心不在焉,满不在乎,丢球惯卵子敷衍了事,不用心让大家满意,靠边稍息歇菜的日子就到了。哼哼,你不看看队长到这里来怕过谁?让谁干什么谁敢不服从?谁敢叫板就靠边稍息。不吃凉粉让板凳,绝不会仰人鼻息过日子,助长看人下菜的歪风邪气,才有了车队现在人人平等,争先恐后的大好局面。 这么多人在一起过日子谈何容易?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如牛毛,如何统一思想才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没有些砍瓜切菜的铁血手段,还能统一行动完成任务吗?队长过去的所作所为怎么样,你娃是亲眼所见,不是耳听为虚的道听途说,哪个人敢犯上作乱?不是一路人的害群之马,在这里就没有生存空间,都不是换地方了吗?才有了现在众志成城的铁板一块,上下通透一条心,战斗力日趋成熟,能征惯战,你想想是不是?你娃敢自不量力、不知死活跳起来叫板,留守队员里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就种菜养猪看家,我们就风雨兼程,去塞北高原大展宏图,争取荣誉立功受奖,你娃就抹眼泪哭鼻子去吧?呵呵,他一听事实如此就脊背发凉,形势严峻,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想了想咬牙切齿,肉痛的就说花血本会餐,又担心伙食费超标了,你还是要找他麻烦,左右为难。我就说,做做样子就行了。这几天过大年,连续吃肉喝酒不消停,每个人都肚里油水满满的流油,还能吃什么呀?还有昨天晚上那些自不量力,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不撞南墙不回头管不住自己,喝醉了的有十几个兵,今天头疼欲裂爬不起来,后悔不迭,怨天尤人,让他再喝酒就成毒药了,关键是要个气氛气场就够了,让大家感受到过年的味道就行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唉,每一次出征都是火中取栗,玩命的买卖凤凰涅盘,六道轮回,吉凶难料,始料不及,防不胜防,哪个人不胡思乱想?心惊胆颤?担惊受怕?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点好的上路,释稀一下紧张情绪,也是一种安慰,一种洒脱的境界,一种家的味道,更是饮食文化迎来送往的精髓嘛。嗯嗯,我觉得我们的家底厚实,经得住抗造,一顿两顿就能吃穷了?怎么可能啊?嗯嗯,我估摸着殷实的仓库存货,足够一个月胡吃海喝,绰绰有余,不成问题。哼哼,我这几天没时间去农场踅摸发现资源,要不然,还能发现契机因地制宜,淘换些宝贝为我所用。唉——韩老六是个老财迷,精打细算想不开,穷一年扣扣嗦嗦也就算了,也不能穷一节呀?是不是?究其原因,还是以前寅吃卯粮的日子清汤寡水,叫花子似的没有隔夜食穷怕了,即便是肚子不饿也是眼睛饿,心里有饿怕了的阴影,放不开手脚发慌,不敢大手大脚过日子,实在是难为他了。岂不知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没有生财之道,就是扎住脖子不吃不喝,都不能衣食无忧啊?嗯嗯,要想过好日子,就得举债经营,既无外债又无内债是不行地。” “啊——你你,你不会借债挖窟窿过日子吧?伙食费超标了,是部队上了不得的严肃问题,上级首长追查下来抓住不放,就评不上先进集体、先进连队了。” “哦——先进集体?先进连队?哼哼,那都是嘘头八脑的事情,能吃能喝呀?嗯,吃饭穿衣量家当,穿好穿坏在身上,吃好吃孬在脸上,一目了然嘛。上级首长也都是从基层连队一步步走过来的,知道其中的甘苦。一看我们的战士们一个个唇红齿白,光鲜亮丽,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精气神蕴含着无穷的战斗力,就知道我们的生活训练扎实,没有白吃五谷虚度年华,对我们带兵人就会另眼相看,由衷的佩服大加赞赏,先进集体先进连队能跑得了吗?呵呵——老伙计,条条大路通罗马,穷日子不是社会主义,我们要让战士们吃的膘肥体壮,身体健康不得病,才能有战斗力么。拉得出打得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光凭几毛钱的伙食费是做不到。” “切——闭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我们是军队,又不是做生意的商人,你还有生财之道呀?” “呵呵——你娃不懂了吧?从古至今的军队,怎么能少了做生意商人的头脑?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军队就成了无源之水,凭什么打胜仗啊?打仗就是打钱财,谁的钱财多,谁就实力雄厚兵精粮足,武器装备就独领风骚,两军对阵就占得先机,拳头大的说了算。美帝苏修不就是财大气粗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吗?” “啊——你你你,怎么又美帝苏修了?人家财大气粗,你管得着吗?你有啥办法?” “哈哈哈……我这是给你现身说法,打个比喻而已,却也是无可争辩的现实存在。嗯嗯,你知道抗美援朝的实际战况吗?” “啊,你你,哼哼——难为我是不是?我和你还没有出生就抗美援朝了,你问我我问谁去?那是老前辈们的战争,我知道了还跟你混呀?那是你们文化人的事,你就知道了?” “当然,要不然读书识字干什么?过去的历史都有文字记载,有文化就能通古博今,一览无余。” “那可是。咦——好端端的说钱呢?干嘛说抗美援朝呀?与钱有关系吗?” “且且,刚刚说了打仗就是打钱财,没有钱,赤手空拳打什么?” “废话不是?抗美援朝我们没钱吗?” “嗯嗯——不是没钱,而是钱太少。我们一个军的装备才十几门大炮,还不如美帝国主义一个营的大炮就有一百多门,你想想差别有多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啊——哪哪,那我们不就吃大亏了?” “那是当然了。俗话说:有钱的钱吃亏,没钱的人吃亏,哪个亏就吃大发了啊,我们的老前辈志愿军还是小米加步枪,两条腿和汽车轮子赛跑,用血肉之躯抵抗人家的飞机大炮,哪场景惨烈的无与伦比,惨绝人寰。电影《上甘岭》你不是看过吗?” “哦——当然看过了,真的就那么惨吗?” “唉——实际战况比那还要惨烈。人家的一个营不仅仅装备精良,还能海陆空多兵种协同作战,随时随地可以呼叫后方的大炮延伸支援,包括地上的飞机和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分分钟就能到前沿阵地扔炸弹,真正是火海一片啊——我们的老前辈只能眼睁睁看着挨炸血肉横飞,死无全尸,自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元帅就心疼死了老泪纵横,大声疾呼我的兵啊——哪都是我们祖国的孩子啊——却没有还手之力。” “哪哪——我们不是也有飞机大炮吗?我们的飞机大炮干什么去了?” “唉——我们有是有,数量太少性能差,科技含量根本就没有干瞪眼,真正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损失不起,就是因为没有钱。” “哦——我们这么大的国家怎么能没有钱?多买些先进的飞机大炮,炸他狗日的,不相信炸不死美国鬼子。” 黑子无知的说。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脚底下一条沟跳过去说:“嗯嗯,老伙计,钱不是说有就地呀?那时候我们新中国刚刚成立一穷二白,两手空空,几十年的战争,把国家打得山河破碎风飘絮,赤地千里,千疮百孔,一片废墟,民不聊生,哪里来的钱卖飞机大炮啊?就那样困难,我们还是勒紧裤带,咬紧牙关,用全国国民经济百分之六十的总收入,战胜了美帝国主义,让他知道我们是万邦朝贺的泱泱大国,即便是砸锅卖铁,勒紧裤带粉身碎骨,也绝度妥协,鱼死网破血战到底,胆敢不屑我们呲牙咧嘴,吃苦头的日子就到了。” “那可是。咦——万邦朝贺啥意思呀?” “且且——就是许多国家都得低眉顺眼俯首称臣,朝朝进贡,岁岁纳粮,不敢藐视我们。” “哦——那就对啦,听的人心里舒坦。咦——那天你说的小日本鬼子,怎么就敢呲牙咧嘴了?” “这个?嗯嗯,那天没时间给你说清楚,你还没有忘记呀?” “且且,狗日的小日本鬼子欺人太甚,一听就来气,你说到甲午战争就不说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不通,什么就叫甲午战争了?” “啧啧啧——你真是无知……” “滚犊子。知道我没文化才问你哩,看把你能的?小心你的狗腿哦?” “啧啧啧,什么人嘛?没文化还有理了?” “夹逼——小看我是不是?” “哈哈哈……岂敢,岂敢?我和你谁跟谁呀?狗皮袜子没反正,不生气唵——气大伤身就活不成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吉利,好好说话,我想听?” “哦——好同志,好同志,难得,难得。嗯嗯——甲午战争的时候,哪一年正好是我们农历年的甲午年,小日本鬼子夜郎自大,野心膨胀,贼心不死想亡我中华,漂洋过海来犯我海疆,我们国家的北洋水师装备精良,枕戈待旦,奋起反抗,几天几夜鏖战宁死不屈,血战到底,结果技不如人,全军覆没了。” “啊——怎怎,怎么就全军覆没了啊?你你,你不是说装备精良吗?吃干饭的吗?” “胡说什么?嗯嗯,一场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举不胜举,装备精良的武器,不一定是制约战场的主导因素,就像抗美援朝,我们虽然装备低劣,却依然取得了胜利。” “哦——说得是。哪哪,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国家的海军全军覆没了?” “唉——说起来伤感。人是决定因素,那时候我们国家的清政府贪污腐败,贪图享乐,关门闭守,不思进取,世界列强已经把工业革命发展的轰轰烈烈,蒸汽机的技术趋于完善,机器代替人力效果显著,改变着人的生活日新月异,而我们的清政府却不思进取,置若罔闻,视而不见,远远的落后于发达国家。小日本鬼子工业发达,制造能力强悍,就敢明目张胆挑战我们的尊严。” “哦——你是说我们国家太落后了,没有能力捍卫国家?” “就是,落后就要挨打,是必然规律。甲午战争失败后,清政府才意识到亡国的危险,才开始接受新鲜事物,发展工业科技,重视教育培养人才,我们国家才慢慢有了工业基础。” “哦——这么说来也是好事呀?打疼了就知道怎么做了,就像小孩子一样,不听话就打。” “哈哈哈……话丑理端,就是这个意思,可那个疼太疼了啊?小日本鬼子大兵压境,蹬鼻子上脸,坚船利炮耀武扬威,威逼清政府割地赔款……” “啊——怎怎,怎么还要割地赔款呀?把我们的海军都打完了,我们不要他陪吗?怎么还要割地赔款呀?讲不讲道理了?” “且——说得好听?战争就是为了开疆扩土,掠夺资源,奴役人们,要不然干嘛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发动战争呀?” “哪哪——那不就成了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了吗?” “呵呵——就是那个意思。打不过人家,你就得花钱保命。” “那可是真的。嗯嗯,真真,真的就割地赔款了?多少钱?” “嗯嗯——那可是天文数字,几百万万两银子海了去了,相当于小日本鬼子四五年国民经济的总收入,人家一下子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土豪,暴发户……” “啊——哎呦呦,哪哪,哪么多呀?太让人心疼了,慈禧太后这个老婆娘有没有文化呀?丧权辱国也好意思活着?老祖宗的脸面就丢大发了,一头撞死算了。” “哈哈哈……慈禧太后怎么能没文化?那可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手,文韬武略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要不然怎么能一手遮天,统治国家?” “啧啧啧,还还,还统治国家呢?国家都烂包了哀声遍地,让人们活不活了?败家子呀?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就是世界列强粉墨登场,大炮架到家门口耀武扬威,威逼利诱瓜分我们国家。八国联军打到紫禁城,一把火烧毁了圆明园,那可是世界上最大的皇家园林啊,老祖宗几百年收集起来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多如牛毛海了去了,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却毁于一旦,比起外国的什么博物馆来就是小儿科,那可就牛太太了,真正是小巫见大巫……” “啊——这这这,太太太,太哪个什么了?我我,慈禧太后不管吗?” “哼哼——慈禧太后是女人家,没有刚烈的男人血性与国共存亡,以死谢罪,不知道羞耻狼狈逃窜。一路上像逃荒要饭的流民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路过山西人困马乏,囊中羞涩吃不上饭了,向当地的土豪劣绅乞讨钱财威风扫地,丢人现眼可不是一点半点啊。泱泱大国的一国之主,落魄到辱没祖宗的地步,可算是给后人留下了话柄,让全国庶民笑话死了。” “哎呦呦,可不是吗?这个婆娘太不像话了,全国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她呀?咦——庶民是谁呀?” “且且——就是人民或者大众的意思。封建社会的时候,广大的劳苦大众就是庶民,人民或者大众,都是后来的新名词。” “哦——还有这么一说?我还是头一回领教,你娃真有文化,书没有白念。咦——慈禧太后哪里去了?不会不好意思上吊自杀了吧?” “呵呵——怎么可能嘛?蛆虫蚂蚁都尚且偷生,何况一国之主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国家幅员辽阔,躲躲藏藏有的是地方。更何况大西北沃野千里,层峦叠嶂,大漠戈壁广阔无垠,迂回的地方海了去了。尤其关中平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人民生猛彪悍,更是横扫六国统一中国秦始皇的都国,大唐盛世的发祥地,大汉朝刘邦也在此建都,是六朝古都的风水宝地,历史遗迹建筑群完好无损,尤其城郭城墙举世闻名,能给人以安全感。慌不择路的慈禧太后犹如丧家之犬,灰溜溜跑到西安躲起来苟延残喘,我们国家就真正的名存实亡了。国民经济崩溃,民不聊生,灾难深重,祖国各地的人们揭竿而起战火蔓延,烽烟四起,各自为阵,互相残杀,血流成河。孙中山异军突起,推翻了清政府,建立了我们国家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共和制举国欢庆,谁想到袁世凯那个龟孙子又当皇上复辟倒退,天怒人怨,没几天就吓死了。” “啊——吓吓,吓死了?没没,没那个胆子就老实些,还敢胡求整?吓死了好,大快人心。后来又怎么样了?” “唉——再后来就是军阀混战几十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小日本鬼子趁虚而入……” “啊——怎怎,怎么又来了?有完没完了啊?” “哼哼——甲午战争尝到了甜头,不劳而获讹了我们那么多钱头脑发热,找不到北了精兵强武,强兵富国,比起种庄稼过日子太强了,就利欲熏心,重蹈覆辙,不仅仅侵略我们国家,乃至整个亚洲烧杀掠夺,惨无人道,胃口太大噎死了。” “呵呵……噎死了好啊。咦——怎么就噎死了啊?” “且且——哎呦呦,抗日战争不知道呀?美国人的两颗原子弹就炸熄火了,小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从此以后就成了美国的在押犯,美国人的军队驻扎在日本国,看管住不让他们胡作非为,野心膨胀,白日做梦发动战争,残害人民。” “哦——抗日战争我怎么不知道?小瞧我是不是?看书我没文化没治,看电影看得懂哦。咦——说了半天说什么了?不不,不是说钱吗?干嘛说这些过去的事?还有慈禧太后这个老婆娘,就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呀?你知道不知道?” 黑子不解地说。 说话聊天走路慢,不长的路磨磨蹭蹭,营房里的灯影影绰绰,羽队长一看还有时间,兴趣盎然的说:“呵呵——干什么都得有钱,说了半天就是说钱,战争如此,过日子也是如此,你不会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过日子怎么能没有钱啊?有句口头流说:没什么不能没钱,有什么不能有病,就是这个意思。” ……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异想天开 第五十三章 异想天开 “哦,屁话不是?地球人都知道。说说慈禧太后的事情。” “呵呵,你娃怎么了?中邪了是不是?怎么想知道慈禧太后?” “哈哈,现在过年了心情好,我有兴趣听你满嘴跑火车。嗯嗯,我就想一个婆娘除了生孩子养娃,还能干什么?” “哈哈,那是你娃活的委屈,身边看不到大有作为的女人,才这么看不起女人。其实,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区别,都有超乎想像的聪明才智,只要有适合发挥的舞台登台表演,就不会是沉默无语的观众,可以大有作为,威震寰宇。嗯嗯,一代女皇武则天就是如此,开创了女人当皇帝的先河,还是一个不错的皇帝。” “哦,还还,不错?怎么个不错了?” “嗯嗯,大唐盛世是我们国家最强盛的时期,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超级帝国经济繁荣,人民幸福,比起慈禧太后来可就没得比了。” “哦,这这这,这么利害呀?你是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值得我们另眼相看?” “呵呵,那当然了。武则天从一个才人到大权独揽的女皇,没有些超乎寻常的能耐怎么行?慈禧太后也一样,只不过她命不好,没有武则天那样的太平盛世。” “哦,怎怎,怎么就命不好了?” “嗯嗯,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已经是清朝国力衰败,岌岌可危的时期了。就那样,她还是为国家做出了值得称赞,名垂青史大事件。” “啊,干干,干什么了就值得称赞?还还,还名垂青史了?” “收复新疆啊。” “哦,收复新疆?你你,你是说那时候新疆已经不是我们国家的了?” “那当然。那时候老毛子气焰嚣张,开疆扩土蚕食我们国家鞭长莫及,顾不上的边疆地域。” “哦,老毛子是什么东西?” “哈哈,老毛子不是东西,就是现在的苏联。他们位于北极圈及其寒冷,男人体毛特别发达,我们就他们叫老毛子。” “哦,就说苏联不就行了,干嘛说老毛子?” “这就是时代更迭的叫法。那时候还没有苏联,是沙皇统治时期,觊觎我们国家内忧外患,国力虚弱,就想趁火打劫,侵略我们国家的疆域。” “哼哼——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那就派军队打呀?打得他们鼻青脸肿,连姥姥都认不得就老实了。” “哈哈,说的容易?打仗就是打钱,没有钱怎么打?” “且且——你不是说我们是泱泱大国吗?怎么能没有钱啊?说不过去嘛?” “唉,泱泱大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世界列强经济发达,穷兵黩武,看我们国家是肥肉大举入侵,都想分一杯羹,不劳而获享受饕餮盛宴。我们国家已经经济落后,大不如从前,穷的叮当响,慈禧太后拿不出钱,就不想收复新疆,还说那是蛮夷之地,犹如鸡肋食之无味。” “嗯嗯,蛮夷之地?又又,又是啥意思?” “就是没有开发的荒蛮之地。人们还在刀耕火种太落后,不开化愚昧无知,性格暴烈,不好教化。” “且——就是落后地区嘛。” “呵呵,就是那个意思。” “你你,就是那个意思,干嘛不简单明了说出来?咬文嚼字让人听的费劲,存心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哈哈,哪能呢?别误会,今天过大年心情好,干嘛欺负你?” “呵呵,这还差不多。赶紧说,后来怎么样了?我着急。”黑子情绪盎然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不说下去由不得他,难得黑子刨根问底,让他一知半解知道些过去的历史不是坏事,娱乐娱教相得益彰,想了想说:“嗯嗯,兵部尚书左宗棠是个厉害角色,力荐慈禧太后发兵新疆,收复失地。” “哦——兵部尚书又是啥意思?” “嗯嗯,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 “那就对了嘛。国防部长不保护国家就是失职,应当应份嘛。” “那可是。慈禧太后知道国库空虚,打仗要花不计其数的钱,不愿意发兵新疆。” “且且,怎么这样啊?国家的地方,都是老先人以命换命打出来的,怎么能置之不理丢失了呀?技不如人打不过也就算了,不打怎么能说的过去?你不是说一寸河山一寸血吗?” “那当然。祖国的领土一寸都不多,少一寸都不行。左宗棠已经年过古稀,抬着棺材跪求慈禧太后发兵新疆,说:那个地方虽说是蛮夷之地,不毛之地,却自古以来就是国家疆域,那里的数万万人民都是大清子民,怎么能不要了?老祖先成吉思汗把欧洲都征服了,何等的扬眉吐气?我们现在虽说是国力维艰,没有成吉思汗那样的霸气霸道,欧洲就算了,人家有现代化的坚船利炮,厉害的没边没沿打不过,打垮老毛子收复新疆,还是有得一拼。” “呵呵,老头子有骨气,老当益壮,不愧是厉害角色。哪哪,慈禧太后同意了没有?” “不同意由不得她了。满朝文武官员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太后一看审时度势,就同意了发兵新疆。” “好样的,还算是明智,打赢了没有?” “那还用说?要不然还有现在的新疆吗?慈禧太后御批了西北四省的财力攻打新疆,十年战争打得艰苦异常,后来又增加了两个省的财力才取得胜了。” “啧啧啧,几几,几个省的财力物力不得了啊?哪哪,哪么费钱呀?” “嗯嗯,你以为呢?那么多钱,就打了著名的三场战役。” “啊——才才,才三场战役?哪三场战役?” “新疆地域辽阔,人烟稀少,绝大多数都是不毛之地戈壁沙漠,不宜人类生存,都聚集在水草丰美的沙漠绿洲阿拉善大草原,伊吾就是新疆门户,第一战就在伊吾。” “伊吾我知道,就是现在的哈密。第二战在哪里?” “迪化。” “迪迪?迪化在哪里?” “就是现在的乌鲁木齐。” “且且,乌鲁木齐我怎么不知道?怎怎,怎么又叫迪化了?” “过去的蒙语叫迪化,维吾尔语叫乌鲁木齐,这都是依据当地人的叫法,重要吗?” “屁话?三倒油葫芦就把我捣晕了,你这么说我就不迷糊了。哪哪,最后一战肯定是一战定乾坤,在哪里?” “喀什。” “喀什我也知道,老毛子溃不成军,丢盔撂甲了?” “那当然。左宗棠乘胜追击,一直打到黑海才偃旗息鼓,收兵回营了。” “啊,干嘛不一鼓作气打到欧洲去饮马莱茵河,多解气?” “哈哈,说的容易?国际形势不利于我们,世界列强大兵压境,我们自顾不暇,只能见好就收了。” “哎呦呦,可惜了了?已经花了哪么多钱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就应该攻城掠地,找回场子么。” “且且,战争可不是感情用事的儿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像自不量力的狂人希特勒,丧心病狂想征服世界,最后的下场是国不国,家不家。那么强盛的一个国家科技发达,工业领先,且落得一分为二,不复存在了。人民灾难深重,饱受疾苦。小日本鬼子同样如此,发动战争自食其果,多少优秀儿女战死沙场,埋骨他乡。” “你你,你怎么替日本鬼子狗强盗喊冤叫屈?你是不是军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说战争的危害性,怎么就替日本鬼子狗强盗喊冤叫屈了?你娃可不敢断章取义,这可是杀头的言论。” “呵呵,你还知道害怕啊?哪哪,那就不说了,说说你有什么生财之道,能让我们发家致富?我是说你有什么?别胡扯八扯。” “哈哈,我有什么啊?有文化就足够了。孔圣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种粟,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不仅仅是用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生意场上同样能叱咤风云,翻云覆雨,为我所用独领风骚。嗯嗯,你知道银行是干什么的吗?” “且且,小看我是不是?谁不知道银行是存钱的地方?” “呵呵,算你聪明。嗯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银行也是借钱的地方,把舍不得花钱人存起来的钱,借给敢花钱的人从中赚取利息。世界上所有的暴发户大佬有钱人,都是靠借钱赚钱发起来地,明白吗?” “哦——银行可以借钱?我我,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感觉怪怪的?你你,你想去银行借钱?” “唉——惭愧。哥们,我认得银行,可银行认不得我,现在没资格和银行对接,只能先从心理上有所准备而已。” “呵呵,还有你娃办不到的事?嗯嗯,看来银行是个绊脚石,你就想办法撬开打通关节,心想事成。哼哼,你在我心里,就是无所不能晓得吗?需要我冲锋陷阵,言语一声就是了。” “闭嘴,又不是抢劫银行,用不着冲锋陷阵。有这个概念就行,就是不小的进步。” “哦,有这个概念就行?还还,还是不小的进步?啥啥?啥意思呀?” “就是想钱呗。” “且——屁话不是?地球人哪个不想钱?芸芸众生皆为利来,起早贪黑奔走他乡,不就是为了一日三餐,还不是为了钱讨生活。” “说的没错。嗯嗯,你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思维,也就是一哄而上的羊群效应,千军万马一个思维,如果换个方向想,就会异军突起。” “怎怎,怎么个换个方向?向后转?还是向左向右?” “且——都不是。” “哦,哪哪,哪是什么?” “就是研究有钱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立下雄心壮志,做出不平凡的业绩。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 “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这句话有点意思。有钱人不愁吃不愁穿,当然想来年多挣钱多多益善,穷苦人等米下锅,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能顾得上来年啊?” “说的没错,这就是穷富差别。常言说,物以类聚,钱以人分,首先要确立钱是很好赚的思想理念,才能有兴趣勇往直前,想的太复杂,就吓破胆不敢出手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还有吗?” “当然。用最简单的办法赚钱,比如开饭馆摆地摊,倒买倒卖生活日用品,坚持下来就能积沙成塔,还一定要有野心,野心就是目标,就是理想,就是梦想,就是企图,也是动力源泉,要不然就枯竭了。多动脑筋趋利避害,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不行的,用脑子才能以小博大,用在军事上就是万人敌。” “啊,胡说什么?还还,还有万人敌?哪是什么?” “嗯嗯,战略战术呀?一个人再能也是匹夫之勇,如果有运筹帷幄的计谋,就成了万人敌了。” “啧啧啧,万人敌?邪乎,邪乎,有有,有些迷糊。嗯嗯,说了半天,你想怎么办?” “嗯嗯,我们现在是军人身份特殊,不可能违法乱纪投机取巧,只能立足于现实因地制宜,扬长避短从中取利。农场是个聚宝盆,有的是不可再生的土地资源,土地就是财富。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利器,富余了是商品,短缺了就是战略物资,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天独厚,开发利用环境,就能为我所用。” “哦,你你,白日做梦去吧?农场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让你开发利用?” “哈哈,看你说的啥话?聪明人眼中永远都有商机无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嗯嗯,你想想看?农场广阔无垠,土地辽阔家大业大,财大气粗,就是有钱人的思维,吃饱喝足了自然是牛逼哄哄眼高手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屑一顾。嗯嗯,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人的部队,相对于幅员辽阔的农场来说,就是一群无足轻重的麻雀微不足道,有着不多,无着不少,能吃多少能喝多少?九牛一毛都不到呀?同志,更何况我们弟兄们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众志成城,短小精悍,船小好调头灵活机动,农场浪费的资源都能淹死我们,只要加以利用,就能变废为宝,为我所用。” “那可是真的,与你有关系吗?” “当然。嗯,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广种薄收,多种经营扩大规模,斤里不添两里添多中取利,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八条腿跑不过百足虫,这么显浅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真正是枉费了我十年苦读的学问,对不起老祖宗孔圣人的语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至理名言,羞煞我也?啧啧啧,把聪明才智白白浪费掉了,可惜了博览群书的功夫,都怪那个疯狂年代斗私批修,说什么读书无用论,心理面有阴影。” “啊,你你,你还想干什么?你娃就够聪明了?歪门邪道,巧取豪夺,瞒天过海,车队的日子肥的流油,一年一度的吃肉都成了家常便饭,战士们吃地满嘴流油,哪个不说好?已经好的没比头了,真正是掉进福窝里了,你还不知足?还还,还要怎么样?啧啧啧,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兄弟。你可不敢自掘坟墓胡球整,折进去就没活路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怎么了我就自掘坟墓了?眼下这样的日子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是长久之计,坐吃山空,立地成陷知道吗?没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资源补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枯竭了,还能有好日子吗?” “哪还用说吗?吃一点就少一点,呸呸呸,这不是废话吗?你想怎么样?” 黑子雾里雾中的说。 情绪激昂的羽队长想了想说:“嗯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制胜法宝。有些想法需要时间培育开拓,不是没有可能,而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切实际,纸上谈兵,只能算是一个愿景,得有充裕的时间培植才行。就像十月怀胎,我们没那个人耐心等不及。水无长势,兵无常态,军队的下一步干什么?到哪里去没有规律可言,最不靠谱。当下,我们立竿见影能做的不多,只能是小打小闹而已,虽说是上不得台面,为了一张嘴退而求其次,只能如此。嗯嗯,我是想再借农场三十头猪,一年期限,还农场六十头猪,农场能不高兴吗?三十头猪鸡生蛋,蛋生鸡循环反复,一年之内能变成几百头猪,是不是赢了?” “啊,几几,几百头猪?吃吃,吃什么呀?猪瘟了怎么办?” “且且,想干大事就要敢于行动,利润和风险是成正比的,哪有十全十美的买卖?有猪瘟再说猪瘟了怎么办。现在是下决心,先干起来至关重要,至于吃什么?嗯嗯,农场的猪饲料有的是,比如说过期的陈粮,还有酒厂的酒糟,都是喂猪不错的饲料,我们可以利用资源优势,易货贸易啊?” “易货贸易?啥啥,啥意思?” …… “……”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害人不浅 第五十四章 害人不浅 “就是互相交换,以物换物。” “哦,以物换物?我我,我们有什么东西能以物换物?” “哈哈哈……你娃太可爱了?两眼抹黑啊,怎么看不到自己的优势?我们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多的像太平洋……” “且且,我们除了汽车多,还能有什么?再说了,汽车是国家的汽车,总不能拿去换酒喝吧?” “哈哈哈……说的不错,你娃还算是聪明。汽车是国家的没错,也不能拿去换酒喝,但可以利用啊?自古以来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优良传统,扬长补短就是优势,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这么说来有道理。嗯——农场愿意这样做吗?” “且且,当然不愿意。谁愿意脑子进水了把自己的财富拱手相让送别人?再加上妒忌仇富别人是人之本性,达人达己的理念知之甚少,操作起来难度不小,不愿意想办法呀?” “且且,农场是眼高手低的团级单位,我们是连级单位,人家高高在上,不在一个级别上,不鸟我们。” “嘿嘿,这就是我们先天就有的优势。自古以来,一山不能容二虎是不是?我们是连级单位,对农场来说无关紧要,存不存在无所谓,有着不多无着不少,形不成威胁,构不成竞争,我们就可以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四两拨千斤以小博大,大显身手。” “嗯嗯,我觉得不靠谱。我们车队本身就不属于农场,我们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嗯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农场下属的酒厂、造纸厂、养殖场,加工厂,都是营级单位,都比我们级别高,唯独我们一个连级单位却是独立存在,不屑于他们唯我独尊,我行我素。什么是兵头将尾?这就是。我们虽说是连级单位,却不受农场的节制,不听他指挥,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漫天要价,坐地还价,讨价还价……” “哈哈哈……你娃是中邪了?咦——你不会是做法场,让他们中邪吧?你再趁火打劫?” “哈哈哈……做法场?你这个猪头,还信以为真啊?我是逗你玩寻开心,我要是有哪个本事,还和你混呀?” “啊,你唬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做法场了?咦——哪哪,哪你有什么办法?” “哼哼,小菜一碟。这个世界上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环环相连才能生生不息,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也有傍猪吃象的野心家,蚂蚁伸出脚可以绊倒大象,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敢做敢想就行。嗯嗯,人一生痛苦的事,就是三件事知道吗?” “哦,痛苦的三件事?哪哪,哪三件事?” “嗯嗯,想得到苦思冥想的东西,得不到痛苦;经过强取豪夺得了,却不过如此痛苦;失去了才觉得价值连城痛苦。” “你你,这这这?这三件事与我们有关系吗?” “当然。我和你和所有人都是凡夫俗子,脱离不了贪婪自私的低级趣味,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是人之本能,农场魏场长也是如此。” “哦——何以见得?” “嗯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魏场长就是如此。我们驻扎在他的势力范围,却不听他的指挥各行其是,犹如鱼梗在喉憋得难受,就想费尽心机给我们下套收服,成为俯首称臣的下属,而我们却自负的不屑一顾,清高的不和他同流合污,他就觉得我们价值连城,得不到而痛苦。” “哦,这个?听起来有些费劲?你怎么能让他为我所用?人家是团级首长,高高在上,不鸟我们。” “且且,他是团级首长不假,却是龙陷浅滩,走不出大漠拘于一隅,苦思冥想得陇望蜀。而我们却是雄鹰展翅,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车轮滚滚南辕北辙,祖国各地任我行来去匆匆,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风景,见多识广,机遇无限,他一个团级首长只能干瞪眼,比得了吗?” “且且,我们是汽车兵嘛,不跑路就失去意义了,和人家没关系。” “呵呵,你知道什么呀?关系可大了。兔死狐悲知道吗?羡慕嫉妒恨是人之通病,农场里没有人不羡慕我们,魏场长同样如此。” “哼哼,那可不一定。你不看看人家牛皮哄哄看不起我们,你这是感觉良好的自我陶醉。” “哈哈哈……你娃眼拙啊?你是厚道人格局不大,眼界有限,只相信眼前的东西,不相信明天以后的未来,可悲可叹。嗯嗯,要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生如棋局,得举一反三,瞻前顾后。嗯嗯,你不看看魏场长有一双儿女子承父业,窝在这里逃不出去,这就是他的软肋,假如你是父亲怎么办?” “哦,这个?想办法调走呀?” “呵呵,这就对了嘛。虎毒不食儿,是人之本能,难道堂堂的团级首长不知道怎么办?” “哦,这这这,就是呀?他他,他怎么不想办法呀?” “且且,看你说的啥话?怎么能不想办法呀?办法要建立在有本事的基础上,才能心想事成,相得益彰。” “哦,你你,你是说魏场长没办法?你怎么知道?” “这个?他找过我呀。” “且且,找你?你你,你有啥办法啊?你都一头的疙瘩瘙痒难耐,还能替别人瘙痒痒?还不是误人子弟,瞎子点灯白费蜡吗?看看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有办法还能到这里来?” “哈哈哈……你娃真是狗眼看人低,太熟悉了看不出我的含金量,魏场长是老江湖识货,目光歹毒,看我不是等闲之辈,池中之物,就想套近乎利用我,为他儿女寻求出路。” “且且,你你,你有什么呀?我怎么看不出来?跟上你,除了玩命的吃苦受累,到头来还是命悬一线,吃苦受累。” “哈哈哈……这就对啦。你不觉得吃苦受累也高兴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个人不受苦受累?尤其为祖国为人民吃苦受累,就是一个有用的人,高尚的人,再苦再累心也甜,不是吗?” “呵呵,说的不错。哪哪,我也是高尚的人了?” “那当然。只要为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奋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高尚的人。” “哦,哪哪,你说了半天魏场长,他是大多数人吗?” 黑子实话实说道。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想了想说:“哦,这个?你你,当然不是。” “嗯嗯,不是?那可就不是高尚的人了,你还要和他同流合污吗?” “这这这——这个?审时度势是人生的哲学,人生本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过程,贪婪私欲集于一身,好吃懒做与生俱来,这是秉性。嗯——我们在魏场长的一亩三分地里过活,不和他打出一片,祸福共享,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想想是不是?” “且且,那还用说吗?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互相帮助也是有用的人,日子好过不说,路也会越走越长。嗯嗯,你想怎么样帮他的儿女?” “嗯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你看看哪有时间考虑么?刚刚来家,屁股还没有坐稳又要开拔了,有时间了再说。” “哦,哪哪,前因后果,你你,你不帮他,他就不会帮你,这就是你说的易货贸易?” “哈哈哈……说得好,孺子可教也。哼哼,天下事只有三件事……” “啊,怎么又是三件事?哪三件事?” “老天爷的事,别人的事,自己的事。” “这这这,又是啥意思呀?” “嗯嗯,老天爷的事,别人的事咱管不了,听之任之泰然处之,只有自己的事管得了。你就做好自己,修炼内功,自尊自爱成为有用的人至关重要。天下事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你知道猫儿吃辣椒面吗?” “啊,你你,屁话不是?谁家的猫儿吃辣椒面?哪不成妖怪了?” “呵呵,你就想办法让它吃呀?” “且且,你就,除非是捏住了灌。” “且且,哪叫什么办法?要让它自觉自愿吃,不吃都由不得它。” “啊,你你你,越说越悬了?胡说八道什么?” “呵呵,小伙子,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就是为了开阔视野,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是不是?嗯嗯,要是把辣椒面子抹在猫儿屁眼上,想想看?猫儿会怎么做?” “啊,辣椒面子抹在猫儿的屁股眼上?哪哪,猫儿肯定是辣的受不了,就会用舌头去舔。” “哈哈哈……用舌头去舔,是不是就吃上辣椒面子了?” “哪哪,那当然。哦,哎呦呦,这么损的招,你也能想的出来?啧啧啧,有文化的人坏起来,就坏透了。” “哈哈哈……才知道呀?这又不是我的创造发明,我也是学习老祖先的聪明才智加以利用,发扬光大,为我所用而已。” “啧啧啧,坏,真正地坏。你你,你是个危险人物,我算是看透你了……” “且且,就你那个猪眼睛还能看透我?傍猪吃象都不可能,下辈子吧。” “呵呵,看把你娃能地不知道姓什么了?哦,说了半天肚子都饿了,敢不敢和我喝一杯?一较高下?” “啧啧啧,哎呦呦,你吓死我了?你娃屡败屡战,什么时候是我对手了?呵呵——洗净脖子放马过来,杀你个片甲不留,体无完肤。哦——对了,我们俩再来一次兵不厌诈……” “啊,你你——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给那些自不量力的新兵蛋子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姜是老的辣,刚愎自用就会苦海无边。” “啊,使不得,使不得。昨天晚上你就兵不厌诈,把新兵蛋子们整的够呛,叫苦不迭,今天就算了,明天还要走车呢,喝醉了怎么办?你这不是让他们难堪吗?” “哈哈哈……我就是要他们难看,让那些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在眼泪和血泊中成长壮大,才是男子汉的必经之路,知道差距就会攥紧拳头,知耻而后勇。” “且且,喝酒又不是练兵,干嘛害人不浅啊?” “呵呵,你懂什么呀?练兵是方方面面的综合课题,不仅仅是军事素质,为人处事才是重中之重,喝酒也是其中之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男子汉一生中不可能不喝酒,喝好了,会喝出战斗力以一当十。嗯嗯,李白醉酒诗百篇,武松醉酒打虎,鲁智深倒拔杨柳一战成名,流芳千古。还有反面教材……” “啊,反面教材?是谁?” “呵呵,唐僧取经不知道啊?孙悟空喝醉了大闹天宫,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受苦受难五百年;猪八戒喝醉了调戏嫦娥,被贬下凡错投猪胎;还有沙和尚喝醉了,打破了琉璃盏,被打下凡尘在流沙河当妖怪吃人,都是酒惹的祸。不会喝酒怎么行?喝不好就贻害无穷,喝酒误事。” “哎呦呦,明明知道知道喝酒误事,你还要让他们喝?” “且且,培养好的酒风,学会喝酒是高雅的享受。醉眼看世界,领悟酒文化的真谛,也是我们带兵人责无旁贷的活人哲学。” “你你,教学大纲里可没有这一说呀?万一适得其反,把新兵蛋子们喝坏了爬不起来,你娃就死定了。” “你——活学活用知道不?只要用心带兵就没错。有些事情看起来大错特错,可现实生活中不可取缔,偷偷摸摸,防不胜防,那就放开了大胆尝试,知道了厉害,就要多加小心趋利避害,有什么不好?” “哦,说的也是啊?哼哼,那就好,就怎么办。哼哼,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今天在车场里还给我呲牙咧嘴叫板,要重振旗鼓卷土重来,反攻倒算,一雪前耻,我就不客气拾掇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爱护他们。” “哈哈哈……这就对啦,你就放心大胆的让他们知道厉害,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咦,你可不要感觉良好谋不得?让新兵蛋子们把你打趴下丢人现眼,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老兵的威风一败涂地,你就没皮没脸,没得混了。” “哈哈哈……小瞧我是不是?不看看我是谁?除了你还能和我有一拼,其他人,就没有一个咬狼的狗,且看我的吧。” “呵呵,勇气可嘉,好样的。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唵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羽队长一听信心满满,高兴的唱起京剧来……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宁静致远 第五十五章 宁静致远 食堂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喊杀声震天激战正酣,能喝酒的兵已经是屈指可数了,多数人深受其害,接受了悔不该当初的教训,看见酒,就像看见了潘多拉盒子,装在瓶子里稳稳当当,怎么看都是透明的液体不吃人,没什么威力可言,装在肚子里就威力无穷,另当别论了,就成了犯上作乱的妖魔鬼怪,深受其害后,现在看到后敬若神明,不敢染指,矜持的装好人隔岸观火,置若罔闻。 兴风作浪的羽队长进来一看这怎么行?酒文化传承了几千年绵延不绝,一定有传承下来的道理,年轻人喝醉了撒酒疯,也是一种发泄,正常不过。一个个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没有血腥的军队,还能上战场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呀?军队可不是培养秀才绅士的地方,能征惯战才是训练大纲的主要宗旨,猫不吃辣椒,想办法不就完了? 他诡秘的一笑,看了看黑子,就煽风点火的说:“吆喝,弟兄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昨天今天还没有三日么?怎么变的文绉绉的了?你们不是抱怨我严厉苛刻,不近人情,不让喝酒吗?现在放开了喝,你们又变成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了,那可就不怪我了。呵呵,干什么像什么,这是我一贯主张。在商言商,在军言军,让你抓鸡绝不能打狗,不让你喝酒,你就想都别想。” “啊,这这这,队长,喝酒了,明天还怎么开车呀?” “呵呵,不能开车就不开了嘛,留在这里看家多好呀?屋子里有取暖炉温暖如春,菜地里有新鲜蔬菜,猪圈里有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清炖红烧随你便,喝着小酒,欣赏着风花雪月的美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呵呵,这里可是神仙福地呀。同志们,一出门就是凤凰涅槃,在冰天雪地里打滚露宿,可不是闹着玩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刮过来的寒流崔古拉朽,不堪忍受,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痛,寒风刺骨透心凉,手脚麻木不听使唤,鼻涕眼泪擦拭不及,嘴皮冻得说不出话来,那样的滋味,你们还没有经历过,说出来就是天方夜谭,你们不相信。我和一排长、三排长可是深受其害的过来人,有着切肤之痛,不是倚老卖老吓唬你们,真正是无法忍受,忍无可忍,生不如死,想想都打哆嗦,弄不好就冻成冰棍,就一命呜呼了。哎呦呦,凄惨无比。不过毛爷爷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愿意去的,都可以留下享清福,我绝不勉强,决不计较,大度吧?呵呵,喝酒,喝酒,喝烈酒,骑烈马,才是英雄好汉,谁愿意和我过几招?没有强大的敌人,哪有强大的自己?你们说是不是呀?”他的兵不厌诈利用的炉火纯青,大家一听还敢喝酒吗? 韩老六知道他是故意利诱,一看他没有吃饭就喝酒,走过来说:“吃点饭再喝嘛?” “哦,喝酒不吃饭,吃饭不喝酒,拼的就是豪气。咦——有什么好吃的?” “清汤牛肉,米饭馍馍都有。” “哦,哪,打卤面……” “哦,这个——没有,我本来……” “打住。没有你说个什么劲?故意馋我啊?大家都吃了没有?” “都吃了,吃得不多。” “嗯,那就好。这几天吃腻了没胃口,实属正常,过几天露宿野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就知道饭香屁臭了,你的准备工作怎么样?” “且且,不看看我是谁?不用你操心,保质保量全部就位,就剩下装打点行囊车了。” “哦,行呀小子?顶门立柱,能堪大用了。算你头一功,记录在册,来日表彰。嗯,你的辎重粮秣,平均分配在每一台车上,路上跑起来就能统一速度,记住了。” “这个——有有,有些人不愿意拉。” “啊,反了他了?岂有此理?哼哼,臭小子们不识好歹欠收拾,一日三餐的吃食都不愿意拉,想当不吃不喝的神仙啊?哼哼,我给你尚方宝剑,谁不愿意拉,你有权利停他的车换别人,还要告诉他一路上倍加呵护,不能污染损毁了食物,那可是我们的命。唉,你也真笨?你不要直接面对开车的兵,让他们的排长班长去安排,谁的兵听谁的话,这是起码的道理,明白了?” “嗯——装车的时候人手不够,我的兵没有几个人么。” “且且,你的兵不用装车,看好了东西记录在册,指手画脚就行,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有多少东西带不走?发动群众以夷制夷,知道了?” “哦,发动群众以夷制夷?呵呵,知道了,那就没问题了,我给你做清汤牛肉,绝对的祖传手艺……” “呕——又来了?让不让人活了?” “哈哈哈……习惯了,习惯了,说漏嘴了。”韩老六乐呵呵的跑了。 羽队长故意装出一副从容淡定,无所谓的姿态,让大家看到就会稀释紧张情绪。其实,每个人的心头都充满了未知,自然就会产生恐惧感。冰天雪地里行车就是玩命,其中的风险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会惶惶不可终日,这也是自然现象。 一头雾水的大战在即,相对于每个人怎么能没有压力啊?尤其汽车兵是独立作业的群体,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举不胜举,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不留神,就会是灾难性的后果防不胜防,害怕是必然。 军人们都聚集在食堂里,即使不喝酒,相互间聊天调侃摆龙门阵,嗑瓜子抽烟打发时光,众目睽睽之下,看着羽队长虎虎生风吃完了一大碗清汤牛肉,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呼……”等待黑子放马过来,大显身手。 昨天晚上把十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想一试身手,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拔得头筹,取而代之不服气的兵,虚虚实实雾里看花,猫戏老鼠投机取巧,连哄带骗喝大了,征服了,喝醉了当场俯首称臣,那就是姜是老的辣师出有名,久经沙场实力的象征,拳头大的说了算。 此刻,羽队长故意装出一副不可撼动的嚣张看了看他们,他们一个个躲躲藏藏,诚惶诚恐,心悦诚服了,仿佛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领教了老兵的老辣名不虚传,不是盖的,知道了存在的差距,围坐在跟前准备好观战,以战养战找出破绽,不可能滴水不漏学习取经,壮大自己后,再卷土重来取而代之。有目标,就有超越的可能,是因为没有不朽。 唯有黑子是他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冤家,两个人一路走来打打杀杀不得消停,输赢都在伯仲之间此消彼长,今天发挥得好还能略胜一筹,运气不好,就一败涂地了,明天就会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反攻倒算,信心满满找回场子,没有一边倒的局面。如若不然,就没有没完没了的斗争了。 黑子不惧怕,他身体强壮,拳好不如肚子大,能吃能喝,即便是运气不佳喝醉了,也不过是睡一觉的事,不会伤筋动骨爬不起来,完好如初。就看他吃过饭嘴一抹挥拳上阵,毫不气馁。唯恐天下不乱的刘晓强是教唆犯,最爱看他们俩个人你死我活的死掐,当裁判煽风点火,和稀泥火上浇油,风助火势,错了对了都不计较,哈哈一笑了之,其他人可就没这种待遇了。他是他们俩个人的开心果,臭味相投,感情贴切,说不得什么。 气焰嚣张的黑子是猛张飞,任何时候都信心满满,快乐无限,赤膊上阵来有恃无恐,炉火纯青的三板斧老辣歹毒,环环相扣,招招见血,一招毙命,有模有样犹如神助,旗开得胜,杀得心不在焉的羽队长晕头转向,从云头栽下来开局不利,防不胜防了,屡屡中招,溃不成军,连连败北。 一招鲜吃遍天。趁胜追击的黑子屡屡得手,得理不饶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忘乎所以,心花怒放。贴心小棉袄刘晓强提醒他压住阵脚,步步为营,稳打稳扎,担心回马枪防不胜防,骄兵必败,提高警惕,先赢后输,可就惨到家了。 该乐且乐的黑子是现世报,一招得手冲昏了头脑,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在好战分子们怂恿下,粉丝们众星捧月般的摇旗呐喊中,越发是感觉良好,膨胀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哪里还听得进逆耳之言?沾沾自喜,自我陶醉,仰天大笑,今夕是何年…… 精力不集中的羽队长挨了蒙棍,一边倒的局面出乎意料,愿赌服输,连续喝了半斤酒了,头昏脑胀还没有找到感觉,想不通黑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会知道他出什么拳?每一次猜的都准确无误,恰到好处,自己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真正是能掐会算,太有些不可思议了。 多少年来两个人明争暗斗,不相上下,还屡屡略胜一筹,没有出现过这种无法掌控的奇葩局面,今天这是怎么啦?难道说不是黄道吉日?神灵不在过年去也喝醉了?不用点心思可就惨到家了,让他温酒斩华雄拔得头筹,还不得没完没了的到处挤兑显摆,坏了名头啊! 看了看起哄的拉拉队人声鼎沸,山呼海啸看他的笑话,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讥笑。超越当家人?要你好看,可是每个人心头不可告人的夙愿,只能心会不可言传,眉宇间跳跃着喜色助威呐喊,不知道笑到最后才是英雄好汉。 心知肚明的羽队长是读书人,历史演义就是如此,后来者居上是自然法则,技不如人,就得退位让贤,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可能持久,聪明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他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就想以静制动,宁静致远扰乱黑子的拳谱,打乱他的思维浑水摸鱼,灵光一闪,就欲擒故纵挑衅道:“啧啧啧,厉害,厉害啊,虚心使人进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过一年长一岁,你娃真是长大了可喜可贺,今天这么牛逼?看来今年是你鸿运当头的大年,真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佩服,佩服。哎呦呦,今天不是我的黄道吉日,怎么会出手就输?真正是牛年不利啊?这可怎么好?难道说是我踩了狗屎的小年不成?哼哼,我还不信这个邪?咦——忘记了拳谱是不是?嗯,让我想想?这个,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上门,扭转乾坤不在话下。呵呵,你如果能再赢我三拳,我就服了你。” “切——哈哈哈……三拳算什么?赢你十拳都不在话下。嗯,如果你十拳之内赢我一拳,我一口气喝半斤酒,怎么样?” “啊,你你,吹大发了吧?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我和你谁和谁呀?知根知底,八九不离十,半斤酒可不是开玩笑哦,喝死了没人抵命。” “哈哈哈……把你死的愁,干别的我自叹不如,甘拜下风,喝酒划拳,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盖世英雄,你就认输吧。”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吹牛不怕让牛踏死?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愿赌服输,绝不赖账。”黑子豪气冲天的说。 煽风点火的刘晓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看穿了羽队长的兵不厌诈,大智若愚示弱,就是骄纵对方忘乎所以,趁火打劫。看着黑子说:“哎呦呦,师傅,你完蛋了,十拳之内太有些冒泡泡了,队长可是你的克星,不知道吗?三拳你都过不去。” “滚犊子。呵呵——乖徒弟,对师傅我没信心呐?不知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是我的黄道吉日,该我扬眉吐气了,他娃今天挂定了。” “哎呦呦,师傅,队长是故意欲擒故纵,涣散军心,诱敌深入的激将法,你怎么辩不来?你这么狂不在乎,一定会兵败如山倒。” “闭嘴,滚一边去。你你,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子向外拐?不害怕骨折了?看不得师傅我叫花子端大腕,扭转乾坤啊?哼哼,你可看好了,我是怎么一出手就秋风扫落叶、砍瓜切菜。” 心花怒放的黑子,大言不惭的说。 羽队长心里面偷着乐,他这是火上加油的激将法,先欲擒故纵,让黑子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就会乱了阵脚,上房抽梯子,以夷制夷就能乱拳打死老师傅,哪有常胜将军?哪有屹立不倒的东方不败?刘晓强都已经看出来了,执迷不悟的黑子却意识不到危险来临,他身旁的拉拉队,绝大多数是他的兵,自然向着他加油助威,摇旗呐喊,鼓吹他神勇无敌,打遍天下无敌手所向睥睨,绝不留情趁胜追击,扩大战果。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谋定而后动的羽队长,一看黑子飘飘然的姿态,就已经胜券在握了。知己知彼的两个人知根知底,了如指掌,想好了出什么拳,大喝一声出手。黑子威风不减,乘胜追击,同时出手一看傻眼了,干干净净没有余地输了,他怔怔的看着羽队长回不过味来,仿佛海市蜃楼一样不真实。 心想事成的羽队长,却满不在乎的继续老把戏挑衅道:“哦,啧啧啧,呵呵,没想到,没想到,凑巧了,凑巧了,不好意思啊?这这这,真正是碰巧了,瞎猫碰死耗子误打误撞,不算数可以重来,让你三拳是礼贤下士,我……” “屁话。老汉我长这么大的金字招牌,就是愿赌服输,说话算数绝不赖账,我一口气喝半斤酒有言在先,看好了唵——” 说话算数的黑子绝不赖账,豪迈的看了看大家,英勇就义一样,一口气喝完了半斤酒。 幸灾乐祸起哄的人一看大快人心,一个个怪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黑子才觉得有些言过其实话大了,现在懊悔为时过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啊!总不能自堕威风吧?不就是输了一拳吗?多大点事啊?拳在手上,不计成本,动动手指头的事,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再赢回来不是没有可能。 他擦了擦嘴边的酒迹,想了想出什么拳,感觉到有些吃不准不自信了,看了看羽队长古井无波的表情,莞尔一笑掩饰心虚,想攻其不备出奇制胜,大喝一声挥拳上阵,出手了事与愿违,又踢到钢板上输了,大度的表现出愿赌服输的豪迈,爽快的又喝完了半斤酒,令人咋舌…… “……”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逃亡 第五十六章 逃亡 羽队长知道他的酒量都在公斤级水平,不害怕他喝醉了耽误事。不言放弃的黑子不会知难而退,死不改悔不服输,满腔怒火又杀过来找场子,想赢一拳找到平衡,乱了方寸的拳法昭然若市,没有尔虞我诈的含金量,犹如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连赢两局的羽队长掌握了主动权,犹如诸葛亮唱空城计居高临下,气定神闲,看着乱纷纷摇旗呐喊的拉拉队,举手之间,仿佛突然间鹰隼掠过麻雀群一样,鸦雀无声寖在哪里,愕然的大气不出,惊骇的看着黑子还是喝酒的结局,他毫不犹豫半斤酒又下肚了,仿佛喝凉水一样容易,豪爽的无人可及。围观的军人们咂嘴咂舌,叹为观止,惊骇不已,真正地见识了他的勇不可挡。 洋洋洒洒喝完酒的黑子,胸膛上淋湿了一大片,黑俊俊的脸上红光普照,脖子里的血管暴立起来,曲曲弯弯像蛆一样,饱嗝连连却毫不在乎,小眼睛瞪的跟牛铃似的,不知道审时度势,见好就收,还要继续战斗。 找回场子的羽队长哑然一笑,没有鄙视的说:“呵呵,明天你走不走了?不想走,我让你继续喝,想走就到此为止了。哼哼,狗卵子上不了席的臭棋篓子一个,给点洪水就泛滥,给点阳光就灿烂,还敢跟我不知死活大话三国?这就叫先礼后兵,知道了吧?” “且且,你你,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赢了几拳就敢口出狂言?我……” “哈哈哈……你娃还嘴犟得很?犟就是眼泪晓得不?现在我高风亮节安慰你一拳,不喝酒好不好?你还得输信不信?” “你你你,凭凭,凭什么这么说?” “嗯嗯,这叫谋定而后动的战略战术,不打无把握之战自寻死路,我吃定你了。呵呵,老伙计,日月常在,来日方长,下次再拼。”羽队长诙谐地说。 大家一看没戏唱了,羽队长小人得志的无赖相,傲视群雄的看着大家说:“呵呵,还有没有不服气挑战的出来一个?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成全了你,知不知道关老爷温酒斩华雄?华雄乃一代枭雄,勇冠三军,把东吴名将孙坚都打的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寸步难行,何等的骁勇?却让关老爷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直冲帅帐一个回合搞定了,人头落地,血溅沙场,何等的英雄气概?呵呵——历史不会重演,我现在就演绎给你们看,谁敢放马过来?尝一尝杀头犹如风吹帽的感觉?哈哈哈……” 大家一看傻眼了,公认的悍将黑子都不是对手败下阵来,能与他媲美的人寥若星辰,寥寥无几,还敢不知死活,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呀?活生生的例子近在眼前,让人不寒而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要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无法战胜,明天还是屹立不倒的东方不败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砂滩上是自然规律,时间会改变一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风大藏头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日月常在不急一时,一个个咽了口吐沫,一哄而散,上床就寝养精蓄锐,等待着明天的挑战。 黑子瞪着眼睛不服气,在徒弟刘晓强劝说下,愤愤不平离去,一斤多酒喝下去,够让他受地。好在他身体强壮,性格温和,喝酒不耍酒疯,喝醉了老老实实睡觉醒酒,从不胡言乱语,寻衅滋事,这就是他的优越性。要不然,羽队长怎么会故意害他? 羽队长出得门来,记得还没有实践诺言,心急如焚的李喜梅在黑暗处觊觎着他,一看有机可乘,不容分说拉他去家,进得门来一看,一屋子十几个人,都起身让座,恭祝新年好。经过李喜梅介绍,才知道是她的同学同事,还有她远房亲戚,趁着过年走亲访友。由于此地交通不便,当天来不能返回去,住在这里明天才能回去。 羽队长已经吃过饭了,丰富的酒菜没有胃口,喝过酒的脸红扑扑昭然若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收敛起狂傲不羁的强悍作风,和能喝酒的几个人交杯换盏,又喝了几杯酒,彼此之间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让大家感受到了他平易近人,落落大方的好客豪爽,看不出人们传说中的生猛彪悍,青面獠牙。 大家知道他是整装待发的大忙人,不好久留,李喜梅的父亲李海山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姑娘送他出门。例行的查铺查哨责无旁贷,姑娘陪着他履行完毕,寒冷的冬夜里,挡不住激情男女的热血沸腾,走一路激情演绎,在黑暗中卿卿我我,激情绽放,昙花一现。 脚底下的积雪吱吱嘎嘎乱响,仿佛是兴高采烈的小精灵欢呼雀跃,还有夜行动物,在院子里大行其道,到处巡查讨生活,防不住就撞车了。听不见响声的时候,两个人粘连在一起各取所需,津津有味,有伤风化,有碍观瞻,就连动物们羞于启齿,惊呼一声逃之夭夭。 再持久的激情也扛不过寒冷,几番番重蹈覆辙,心满意足,室外犹如冰窖,激情男女难耐寒冷侵袭,不得不告一段落偃旗息鼓,回房休息。姑娘依依不舍在门口难分难舍,说不尽的依依惜别,伤感留恋,欲罢不能,眼睛里泪水涟涟汩汩流淌,楚楚可怜。 机灵鬼通信员张亚夫少年老成,人小鬼大,知道他坠入爱河暗流涌动,惊涛拍岸,随波逐流不能自禁,藏在暗处保驾护航,害怕他醉酒不能自保,跌跌撞撞栽倒了受伤没人管,分分钟就冻成冰棍了。心急火燎等待他到来盥洗清楚后,熬不住上床就寝,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小孩子理应如此。 大战在即,重任在肩的羽队长却睡意全无,看了一眼羡慕不已,坐在桌子前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时间,离出发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梳理起还有什么疏漏?静下心来后又一一过了一遍,所有担心的事都落实到位,还存在什么问题或者纰漏?一时之间怎么能想得起来? 挂一漏万,百密一疏是自然规律,十全十美只是追求,只能这样了。万事万物,成败得失,人是决定因素,想想目前的战士们经过几个月栉风沐雨的强化磨砺,实际操作,已经能和原来不复存在的二一八车队相媲美了,下达命令知道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的方式方法已经掌握了,不像刚来时干什么都不懂一头雾水,懵懵懂懂不得其法,光有热情不韵世事,干着急无从下手,只能手把手言传身教,事必躬亲诲人不倦。现在却熟能生巧,热情高涨,适应了高强度的工作生活,理解了军旅生涯不是热热闹闹的过家家。挑战自我,挑战自然,是为了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发奋图强就是辉煌的起点,一个个都信心满满,蓄势待发,期盼着驰骋疆场,一展身手,立功受奖,值得信赖。 这些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落脚点,不值得耗费精力,还能有什么事?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才是人最无奈地。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吞,因地制宜,调兵遣将,有的是办法应付自如,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即是有样样娴熟的十八般武艺,或者是通天彻地的本事,无的放矢有什么用?没有着力点。 他长叹了一口气,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呼……” ,浓烈的烟雾刺激神经,酒精上头,脑子里嗡嗡作响,犹如疾驰的火车驶过。取出日记本,翻看了几页以前的日记,记载的事情历历在目,此刻写些什么?略一沉吟提笔写起来,一天的所作所为,感悟感受,担心的惧怕的,还需要重点提防突破的,林林总总记录在案,梳理清楚,不知不觉间就写到了家乡,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让他黯然伤神。 乡愁,是游子无法派遣的情怀。远在天边的妈妈魂牵梦绕,要是让妈妈知道了在冰天雪地里,都不能过年的儿子又要远征了,心里面一定是刀割一样痛,会让妈妈受不了唏嘘不已,泪水涟涟。好在这里离家乡千里万里,不知情的妈妈蒙在鼓里,不知道儿子行踪,还能瞒天过海欺骗妈妈,值得庆幸,多少给他一点安慰。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看遥天一千河。鸡司晨,狗看家各司其责,还没有怎么着,院子里家属们圈养的报晓鸡打鸣了,一个个此起彼伏高歌起来,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还没有到起床时间,车场里早就人声鼎沸,烤车启动车刻不容缓。远征的军人们激情高涨,按捺不住笨鸟先飞早入林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启动车,轰隆隆的马达声震撼大地。 通信员也睡眼惺忪起来了,一看他一夜未眠,嘟囔道:“啧啧啧,干啥子不睡觉撒——昨天晚上就没有好好睡觉撒——今天一晚上又不睡觉,怎么能吃得消撒——” “且,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几晚上不睡觉有什么关系?路上睡觉。” “啊,哎呦呦,一出门,就是在冰天雪地里行车撒——怎么能睡得着觉撒——吓都吓死了撒——” “哦,不睡觉就没有危险了?呵呵,危机面前从容不迫,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空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你,这这这,这我不管了撒——让开地方,我要收拾行李了撒——你的这些好东西,都带走吗?” “当然。这可是鼓舞士气的灵丹妙药,关键时刻能化腐朽为力量,一样不少都带走,留在这里就会招灾惹祸,还不得让不良之徒觊觎,垂涎欲滴呀?” “嗯嗯,那可是,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噻——对谁而言都求之不得,紧俏货噻——这这这,这个,你觉得谁的车可靠撒——” “嗯嗯,谁都一样。你看着办吧。”他满不在乎的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洗脸刷牙拾掇清楚,出了门回头张望,心里面有些不舍,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还能不能回来?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说不定也是最后一瞥。 还没有亮起来的天模模糊糊,他担心黑子醉酒不起,匆匆忙忙来到他宿舍一看不见人,床铺上空空如也,桌子上干干净净,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遗留,真正是比狗舔得还干净。带兵人没有多余的身外之物,也算是穷到家了,看一眼,总觉得不是滋味。 伙房里库房里一派繁忙景象,老远就听到黑子在吆三呵四指挥装车,汽车灯光在黑暗中像利剑一样临空飞舞,乱七八糟挥舞着,指导员大包小包提着自己的东西,放在了自己挑选好信得过的车上,大有逃亡的味道…… “……” 第三百五十六章 激励 第五十七章 激励 羽队长心无旁骛不管不问,直径来到车场里,这里充满了刺鼻的汽车尾气,刘晓强看到他,兴匆匆跑过来精神矍铄,容光勃发,调皮可爱的说:“队长早。呵呵,又要出发了,充满未知,充满挑战,充满激情,我我,我好好激动耶。” “且且,你你,你是贱骨头啊?出发了,是去玩命吃苦受累,又不是到人间仙境去享受,激动干嘛?” “呵呵,看你说的啥话?这一路上几千公里,还能少了人间仙境呀?嗯——蒙古高原辽阔无边,我还没有去过,想象一下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观景象,蕴育了一代枭雄成吉思汗横扫中原,征服世界,饮马莱茵河,何等的潇洒?还有大清朝的牧马人努尔哈赤,不好好放马犯上作乱,蓄谋已久觊觎中原的物华天宝,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美女如云,纵马扬鞭挥师南下,攻城略地气吞河山,威不可挡,我好期待呀?是什么蕴育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还有努尔哈赤这样的英雄人物?咱们也去有样学样,学习深造,说不定也能纵横四海,独领风骚。” “哦,你你,你吃错药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哪里来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观景象?现在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隆冬季节,牛羊都冻死了,还能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更何况你说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发迹在外蒙古乌兰巴托大草原上,你娃也去不了。” “啊,哪哪,哪可怎么好?成吉思汗一代枭雄,征服世界威震寰宇,给我们后人树立了高不可及的光辉榜样,我们去烧香磕头都不行呀?哼哼,岂有此理?哪哪,努尔哈赤总不能也在外国吧?” “这个,努尔哈赤的家乡在科尔沁大草原,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烧香磕头随你便。” “呵呵,这还差不多。我就烧缸粗的香祭拜,多磕几个头好不好?” “呵呵——当然好了,只可惜努尔哈赤没有进入中原就死翘翘了。” “啊,哪哪,大清朝不是努尔哈赤创立的吗?怎么会没有进入中原就死翘翘了?这不是浪费感情吗?” “且且,祭拜祖先怎么会浪费感情?努尔哈赤也是了不起的英雄豪杰,起码是统一了蒙古部落,知人善任,实力雄厚,有大家风范唯我独尊,值得敬仰。” “哦,我我,我这不是瞎起劲吗?还以为……嗯嗯——是谁杀入中原了?” “且且——不看书学习,和你师傅是一丘之貉。” “啊,我我,我师父怎么啦?他他,他没文化,看什么书啊?惹你了?” “唉,昨天晚上不知道吃什么啦?一个慈禧太后勾起了好奇心,问这问那讨厌死了,我吐沫横飞,天花乱坠……” “哦,哈哈哈……好像现,好像现啊。我师父听你谈古论今就发疯,还能问这问那就实属不易,说明我师父虚怀若谷,虚心好学,和我一样有上进心啊?你就不吝赐教吧?你那么多的学问没有人请教,还不是烂在肚子了浪费了?有人能耐心学习讨教,你就赶紧夸夸其谈,显示出高深莫测的学识,让人敬仰。” “哼哼,我我,我就那么贱呀?知识就是金钱,不知道呀?” “哈哈哈……嘎嘎嘎……你你,你不是诲人不倦吗?什么时候也想到了俗不可耐的金钱了?嗯嗯,这么说来,过年了都有变化,不能老眼光看人了,还得与时俱进哦。嗯嗯,这样吧队长,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孝敬你一包好烟怎么样?” “哦——此话当真?” “且且,不看看我是谁?怎么敢在你面前说话不算数?中华烟哦。” 刘晓强说着话,掏出来一包完整的中华烟利诱。 脱不了俗的羽队长一看正中下怀,眼冒绿光,想了想说:“嗯嗯,努尔哈赤创立了大清朝,就在雄心勃勃准备好进攻中原的时候,却遭人暗杀挂了,他的老婆孝庄太后是女中豪杰,在儿子与小叔子之间巧妙周旋,利用微妙的关系拧成一股绳,说起来可就长篇大论,一年半载也说不完。” “啊,这这这,这么悠久啊?” “哈哈,你以为呢?创立一个国家谈何容易?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其中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举不胜举,说起来就成了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哦,哪哪,哪也太复杂了?有时间咱们在慢慢计较,说说主要因素节点。” “嗯嗯,哪哪,这个,主要因素就是利诱卖国贼吴三桂倒戈叛变,突破长城天堑,一举攻到北京,农民皇帝李自成屁股没坐热就完蛋了,紧接着就乘胜追击,横扫中原,大清朝就得势了。”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接下来……” “且且,没时间接下来了,赶紧督促弟兄们上路,有时间且听下回分解。咦——你你,你这是怎么啦?学习的劲头不错么?做恶梦了?” “哈哈哈……给点支持好不好?我这不是跟你学吗?你说懂得欣赏,才能发现美,生活需要触碰而不是紧握,不要过分担心,更不要仔细规划,学会放松一点深呼吸,尘埃落定后,会再次看到森林,没有必要明确知道要去的地方好不好?生活中的一切都有完美的顺序,只需要一些时间,把走过的路连起来,都是美好的风景。” “哦,呵呵,啧啧啧,你小子不得了?过目不忘啊?提出表扬。嗯——再教你一句……” “啊,好好好,我洗耳恭听。” “你说的需要时间,其实每个人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当有一天你发现再没有时间做哪些想做的事情了,要么就已经实现梦想了,要么就怨天尤人的抱怨不休,能理解吗?” “嗯,有些费解,我慢慢消化。队长,几点钟出发?” “嗯,不要着急,吃过饭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出发,给大家一种长途旅行、游山观景的感觉,就能放松心情。嗯嗯,冰天雪地里行车太危险,你在车队中间观敌瞭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指手画脚,咋咋呼呼,也不要做出决断,即便是有问题,也与你无关,记住了?” “嗯,你们两个人一个在个头,一个在尾,所有的风险都担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一样,也能独当一面啊?” “哈哈哈……快得很,有苗不愁长。大浪淘沙,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砂滩上自然规律,发什么愁?看看你师傅去。”两个人并肩而行。 东方嫣红惊世骇俗,一抹红晕露出地平线绚丽惊艳,风情万种,犹如美少女的红唇引人注目,秀色可餐。漫天朝霞姹紫嫣红,辉映着皑皑白雪交相辉映,天地间仿佛在浴火中重生脱胎换骨,风轻云淡,真正地好天气。 忙忙碌碌的军人们行色匆匆吃过早饭,一切都准备停当枕戈待旦,羽队长大步流星步入车场的时候,大家一看都站立在自己的车头前昂首挺胸,目不邪视着他,精气神十足,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车场里还有前来送行的留守队员和家属们,在寒冷的清晨里冻得吸吸哈哈,一个个搓手跺脚,等待着送行出征的将士们。汽车发动机在低速运转预热,除此之外,没有人大声喧哗,就连家属小孩们都噤若寒蝉。 车场边上的树冠里,集结着数不清的老邻居麻雀、喜鹊、百灵鸟斑鸠和其他的鸟,唯有它们个性张扬,吵闹不休,叽叽喳喳的聒噪,起起落落不得消停,仿佛在争论猜测邻居们这么兴师动众干嘛呀?大过年的刚刚回来,不会是又要离开这里了? 所有的目光看着羽队长,他威风凛凛站在车场中央,嘴里面喷着滚滚哈气,皮大衣没有系纽扣敞开着,皮帽子放下耳披来捂住脸保暖,淹没在羊毛里的红五星只是一个亮点,泛着太阳光熠熠生辉,仿佛在燃烧。 长及肘部的皮手套,严丝合缝戴在手上,脚上穿的大头鞋有些破旧,鞋后跟磨偏了,脚尖上的鞋底似乎有些脱胶,微微裂着口子,鞋面上有积雪附着,白光光映照着太阳,显得古朴沧桑。 他凛然的环视了所有人,大声地说:“全体都有听口令,在我面前集合。” 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动如脱兔,顷刻间就像豆腐块一样凝固在他面前,他缓缓的用目光把每一个人看了一遍,就像中医大夫在望闻问切似的,体察每一个人的精神面貌,这是临出发前最后体检,离开这里,就是艰苦的征战,身体健康至关重要。 巡查完了,觉得心中有数,肃穆的大声说道:“同志们——请稍息。今天是举国欢庆的大年初三,我们不能舒舒服服过年又要出发了,是因为有许多的生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我们去拯救。我们是军人,秣马厉兵时刻准备着,枕戈待旦,随时听从祖国召唤,为国家为人民排忧解难,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使命,过年对我们军人来说并不重要,祖国和人民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说明我们是不可或缺的有用之人,值得我们自豪。 刚刚过去的一年,我们用我们的青春热血,悍不畏死诠释了对祖国的忠诚,对人们的热爱,感天动地换来了这场雪,解除了旱情严重区域的人们苦难,能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保障,可物极必反,盛及比哀,也因为这场雪,又让不需要这么多雪的地方遭受了灭顶之灾。草原上大批的牛羊被冻死饿死,祖国和人民的财产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需要我们长途奔袭,千里驰援;还有被大雪围困的边防部队,厂矿企业,大雪阻断了交通,生活必需品和医疗药品无法抵达,那里的军人和人民的生命危在旦夕,急需救援,军区命令我们,火速赶往灾区拯救生命,解除险情,我们不能过好的年,让灾区人民过好年,这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 弟兄们,这次的任务,不同于上次的抗旱救灾,单凭这场始料不及的雪而言,对我们来说就是极大的挑战。雪地行车,本身就极具冒险,危机四伏,别说是拯救别人,就是保证我们自身安全,就会让我们付难以想象的代价,难道说我们就吓破了胆畏缩不前,弃灾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和边防部队的战友们安危不顾吗?难道说我们在困难面前嚎啕大哭发抖吗?那么,国家和人民养我们这些军人又有何用?自古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国家和人民遭受苦难,需要我们赴汤蹈火的时候,我们能被眼前的这点困难挡住我们豪迈的脚步吗?难道说我们是饭桶废物吗?不——我们是军人,是爹妈的好儿子,是祖国优秀的战士,保家卫国是我们神圣使命,战天斗地不在话下,无论有多大困难,我们都要义无反顾冲锋在前,赴汤蹈火,不怕流血牺牲,把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对灾区人民的关心送到千家万户,让他们感受到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他们的疾苦,就是全国人民的疾苦,有人心疼他们,有人在乎他们,帮助他们抵御灾难,渡过难关,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我们就有这样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是祖国人民对我们最大的信任,也是我们无尚的荣幸。一个人的价值所在就是需要,危急时刻,需要有能耐的人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我们就是有能耐的人。千里雪域,就是我们的战场,也是我们挥洒激情的舞台,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也是一生不可复制的偶遇。我希望大家把握机会,展现自我,表现出你的与众不同,以英雄为榜样有样学样,人人争当新时代的英雄实现梦想,体现价值立功受奖。把我们无限灿烂的青春年华,用我们满腔热情的实际行动,绽放的绚丽多彩,让祖国人民在我们胜利凯旋的时候,为我们佩戴上天底下最美丽的大红花光宗耀祖,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士气高昂的战士们一个个可劲的吼着。 “战友们,军人为荣誉而战,能不能站在颁奖的舞台上鹤立鸡群,你是不是一个让妈妈露出笑脸,走过夹道欢迎英雄的那条路,此刻就是放飞梦想的起点,上车了,我们的梦想就起航了,无限荣光就在前面,前面的路充满凶险,危机四伏,挑战着我们坚守的极限,还有无法想像的不可能,就看我们的了。此刻,能站在我面前的你们,都是英雄,我先为各位英雄敬礼,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我会不惜血本,为你们摆上庆功酒宴,披红戴花,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喊声震天,让你流出喜悦的泪水,邀请远在天边的妈妈,来为我们喝彩,为我们祝福,和我们共享辉煌一刻,让妈妈为我们骄傲,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战士们欢声雷动,响彻云霄。 羽队长的一番激励,能不让人热血沸腾吗?即便是弱不禁风的绵羊,已变成了勇往直前的雄狮,战士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呼喊声排山倒海,直冲云霄,势不可挡,即便是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天堑,还能阻挡豪气冲天的他们吗?一个个精神百倍,磨掌擦拳,等待羽队长一声令下奔扑灾区,大显身手。 羽队长看到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抬起头看了看冉冉升起的太阳,蔚蓝的天空,脑子里想了想没有什么遗留了,该到了出发的时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自己预定的吉时已到,莞尔一笑举起手,准备潇洒的一挥手出发,这也是自己精心设计好的动作,充满了威不可挡的豪情壮志,背过人预演了许多遍,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战士们看到了一定会充满激情,斗志昂扬,英勇的踏上危机四伏的征途,悍不畏死直面挑战。 刚刚举起来的手,凝聚着力量,还没有放下,耳听里传来了一阵轰鸣,车场入口处,兀突的蹦出来一台臻光瓦亮的小车,不管不顾直冲过来,惊骇的他侧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冻住了肺,高高举起的手,仿佛短路了不知道放下,像雕塑一样凝固在那里,惊呆了…… “……” 第三百五十七章 踏向征途 第五十八章 踏向征途 进来车场里的小车何止一辆?接二连三共有五台之多,都是清一色的军用吉普车,其中最显眼的是一辆不多见的日本进口四驱三菱越野,号称陆地巡洋舰,古铜色的车身沾满了雪尘,黑黝黝的玻璃看不透充满神秘。打头的小车是农场魏场长的座驾,擦拭的臻光瓦亮,一尘不染,羽队长是认识的,紧随其后的几台车没有见过,不知所踪了。 除了魏场长的之外,其他每一台车上都糊着厚厚雪尘,风挡玻璃和车窗玻璃上洁白一片,挡泥板和脚踏板下面吊着冰柱子,轮胎黑黝黝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长途奔袭而来,整个车看起来就像雪堆里爬出来似的异常惨烈,好不扎眼。 打头的小车停稳后,车里面下来农场魏场长和政委,局促不安看了看震惊了的羽队长凝固的样子,瞟了一眼不理不睬,转过身急匆匆朝着后面车队去了。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一头雾水,看着农场首长大驾光临出乎意料,好一阵感动,想不到江水不犯河水的他们,大过年的还能前来送行?太有些出乎意料,匪夷所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道说是良心发现?或者是…… 就在他情绪激动的胡思乱想中,看到已经到这里来的首长不理他,怎么会转身离去?准备好了向首长报告的台词,他们怎么会不到队伍前面来?反其道而逆行往后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怪事年年有,今天不一样,既然已经来了,干嘛这样虚张声势不近人情?难道说…… 寒气袭人的清晨异常寒冷,保暖性能卓越的皮大衣都显得失去意义,弱不禁风,置身室外站久了寒彻透骨,浑身颤抖。首长已经大清早来都来了,检阅一下部队,鼓舞士气好上路,有什么不好?怎么会…… 搞不清状况的他和他的兵,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惊骇不已,是因为拘于一隅见识寡淡,孤陋寡闻,活的清纯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认识的陌生人很少见到,没见过惊世骇俗,令人乍舌的世面,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一头雾水。就在他们心理面犯嘀咕的时候,后面车队里下来了一个青年军官眉清目秀,精神抖擞,皮白肉细,聚精会神的羽队长火眼金睛定眼一看,就原地跳起兴奋起来,那不是他老乡,军区司令部当红参谋杨凯元吗? 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的一大乐事,老友相见应该是激动不已,怎么能冷锅冰灶?匪夷所思的他情绪激动,气血翻涌,正准备跑上前去打招呼热情相拥,互诉衷肠,可杨参谋嘴里哈着热气神情严肃,同样看了他一眼,毫无表情转过身不理他。 咦——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些人一个个怪怪的表现不合常理,太有些反常了?吃错药了还是神经错乱了?老乡、同乡、老战友难得一见,怎么能无动于衷?他高涨的情绪一落千丈,更加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杨参谋不仅仅是老乡,还是同年入伍,同乘一节火车蒙罐到部队,新兵连集训又同在一个班睡地铺,训练生活耳鬓厮磨,文化水平旗鼓相当,是谈得来的知己感情贴切,真正是亲密无间的老乡加战友啊,怎么会这样不近人情?山高路远到这里来,不是看自己还能有谁?难道说高高在上的人,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人么?不近人情吗?怎么可能啊?杨凯元也算是人中翘楚,老乡观念极强,为人做事滴水不漏,能力水平出类拔萃,要不然,怎么会高居大军区的司令部出人头地,耀武扬威?没有些耐人寻味的道道是不行的。 就在他不得其解的时候,杨参谋打开了一台小车车门,走出来一个身体健硕,威猛高大,不怒自威,年纪在五十上下大腹便便的大首长,他定眼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大吃一惊,惊呼不已的自言自语地说:“啊啊——这这这……我的老天爷,哎呦呦——怎怎?怎么会是这么大的首长前来送行?这个……” 下来车的大首长是军区刘副司令刘宝志,刘晓强的爸爸,也是羽队长认识最大的大首长了,就看他穿着棉大衣棉布鞋,满面笑容走过来,吃惊发呆的他一看,拔腿就跑迎上前来,还没有跑出两步,就听见有人提醒道:“队长,还没有整理队伍。” “啊——”他一听不由得“啊”了一声,一个急刹车紧急停车,脚底下积雪打滑站立不稳,身体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却没有滑倒,迅速转过身跑回原点,身体笔直下达口令:“立正——” 队列齐刷刷统一行动,他按捺住悸动的心情,砰砰乱跳的心脏犹如跳兔,默默地告诫自己不可慌乱。每临大事有静气,才能视若等闲应对自如,忙中出错,可就是丢人现眼,自毁长城了。平时苦苦期盼大首长能从天而降,就要表现出从容淡定的军事素质有板有眼,中规中矩过硬的一面,让首长有个好影响,切不可忘乎所以乱了章程,显得毛手毛脚,没有城府不堪大用,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 电光石火间,他按下激动不已,狂跳不止浮躁的心,气定神闲把涵养素质表露出来,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挺直腰身,不卑不亢,气定神闲转过身,动作标准紧跑几步后立正敬礼,大声的报告:“报告首长,运输队队长羽虎佳向你报告,车队准备就绪,整装待发,请指示——” 刘副司令双脚靠拢,双臂自然下垂立正,听完了他报告,脱去右手手套还礼后,面含微笑和葛的说:“请稍息。请队列拉开距离。” “是——”宏亮的回答了一声的羽队长,转过身跑回原点口令发出:“后面一排,向后——转,向前三步齐步——走,向后——转。前面一排,向前三步——走,向右看——齐。” 队列像一根棍子一样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拉开了距离,军事素质的基本功窥见一斑。 陪同刘副司令来的大首长有六七个之多,一个个胖乎乎唇红齿白,精神矍铄,大腹便便面带微笑,羽队长一看都是养尊处优,深居简出的大官,一个都不认识。值得庆幸的是一次能看见这么多的大首长,像他这样的老兵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手下的这些新兵蛋子们,自然是阅历浅不可能了,今天也算是神灵护佑开眼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军区到这里来,一路冰天雪地里行车,危险可想而知?大首长们大过年却踏雪而来,为这个小小的车队送行,重视程度和关爱之心显而易见,战士们悸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不等羽队长发布命令,一个个情绪激动都拍手欢迎,热烈鼓掌。 大首长们阔步走来,在拉开距离的队列中与每一个军人互致问候,握手敬礼,羽队长一看有机会和杨参谋握手,两个人扑在一起相互拥抱,激情过后,羽队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哎呦呦——我说哥们,你太不够哥们了,下达命令不会温柔些吗?初一日一大早我还在做梦娶媳妇,你的电话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还在发蒙,你凛然严肃的口气识破惊天,差一点没把我的尿吓出来。” “啊——哈哈哈……没那么悬吧?你小子像个土匪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了我的严肃?别矫情装嫩了。嗯,你家里好吧?” “呵呵,托你的福很好,就是妈妈老有病,想回去看看。” “那是当然,嗯,等你这次完成任务后,我和你一块回家,我也是好几年没回家了,真想家呀。” “哦——太好了,一言为定,咱们两个人一块回家,吃妈妈的手擀面。”羽队长高兴的说。 纵观全局的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中看到刘副司令与刘晓强父子相见,分外激动,他害怕刘晓强实话实说穿了帮,就成了耀眼的另类明星,俯仰趋势的人就会趋之若鹜,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宠坏了他,干什么都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在这里就不好呆下去了。此刻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就大声地说:“刘晓强——问首长好。”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已经蕴满泪水的眼睛激动无比,差一点叫一声爸爸,听到了羽队长提醒,立刻身形一颤,说道:“首长好,首长过年好。” 父亲也是激情满怀,看着多日不见的儿子身体强壮,还长高了个头,黝黑的皮肤冻肿的手,还是有些震撼,急忙的说:“好,好好好,都好,家里一切都好,都好。” 老首长还是自制力强,眼睛里泪光涌动,硬生生没有说破,和儿子握过手后,又和下一个军人握手,儿子也顺其自然握住了下一个首长的手,一切显得天衣无缝,没有被别人看出来什么。 大首长们接见完了每一个军人,队列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首长们一行人站在队列前面,刘副司令立正敬礼后,大声地说:“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大家异口同声吼道。 “你们现在就要奔扑灾区出发了,我们连夜驱车前来为你们送行,还算是不晚,我汇同政治部,后勤部等部门的同志们来看望大家,给大家拜个没有过好的年,是因为这场雪给我们军区辖属的广大区域带来了灾难,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还有保卫国防线的边防部队大雪封山,交通中断,断炊断粮,形势极其严重,急需千里驰援。你们的行动受得了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给予了你们很大期望。你们要去的地方条件艰苦,环境恶劣,寒冷异常,你们的任务光荣而艰巨,你们肩上担负着无数人的生命,灾难深重的人们苦苦期盼着你们,你们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视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英勇顽强完成任务,把党中央国务院对灾区人民的关心,通过你们的实际行动表现出来,展现国家力量,让灾区人民感受到党的温暖和关爱。 此刻,你们就要出发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此一去山高路远,危机四伏,困难重重朝不保夕,我想给你们喝一口壮行酒,预祝你们一路平安,马到成功,可鉴于你们开车不能喝酒的特殊性,壮行酒就改成庆功酒,等你们凯旋归来,我让你们喝个够,好不好?” “好——好好好——”大家欢声雷动,异常热烈。接下来政治部和后勤部的首长们讲话了,农场魏场长也正儿八经激情演讲,口齿清楚,掷地有声,说的比唱的好听多了,不愧是雄霸一方的坐地虎不怯场。 羽队长一看再没有仪式了,就等着出发了,刘副司令让他下达命令,他灵机一动要让司令员下达命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么大的首长统管千军万马,能给一个小小的车队下达命令,虽说是有些不相称,却足以让所有人回味一生,津津乐道一生。 刘副司令看着大家渴求的目光,神情严肃的大声说:“我命令,全体都有,即刻出发——” “轰”一声,凝固的队列炸窝了,战士们一个个像冲击波一样各就各位,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隆马达声响,打头开路的黑子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出了车场,其它车都是事先编制好的顺序,谁在什么位置了然于胸。 战士们坐在车里向首长们致敬,首长们神情严肃不拘言笑,同样举手敬礼,几十辆车首尾相继鱼贯而出,等待最后一辆车过来了,羽队长跳上脚踏板举手敬礼,首长们过去后就是留守的兵和家属们了,他们都显得无比激动,眼含热泪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呼喊着告别,人群中怎么不见了靓丽的景色?漂亮的邻居小妹哪里去了?他重新看了看还是没有。咦——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倾巢而出,万人空巷欢送将士们出征,她为什么不来?是不是病了?或者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让他意想不到,忧心忡忡。 汽车使出了车队,打头的车已经在场部门口转过弯来,行驶在渠坝道路上,蜿蜒曲折首尾相继,就像一条巨龙见首不见尾,蔚为壮观展现在洁白一片的大地上,向着前途未卜的目的地挺进。 坐在车里面的羽队长看了看看不到头的车队,回过头看了看大首长们的小车队,都慢慢悠悠使出了停车场,在农场大门口没有拐过弯来,而是直径进了农场大门,完成了使命的首长们休息去了,何日相见没有定数。 战士们悸动的心情难以平静,还沉浸在大首长们检阅的接见之中,做梦都想不到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位高权重的司令员会不辞劳苦前来送行?这种奇遇出乎所有人意料。 大首长年事已高,为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车队出征,从温暖的黄河岸边车马劳动,千里奔袭到大漠深处的雪域之中来送行,不就是为了鼓舞士气,让他们不负众望完成任务,救民于水火之中吗?这份激励感天动地,弥足珍贵。 羽队长想到这里无限感慨,有些鼻子发酸,何德何能受此殊荣?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极力控制着,不让眼睛里蕴满的泪水溢出来。英雄?什么英雄?这些不顾个人安危千里奔驰,一心想着部下的首长,踏雪而来就是英雄,让人敬仰。 羽队长心里面默默地腹诽道:我算什么英雄?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学习?即便是过去有些业绩,也是使命使然,履行职责,应当应份的分内之事,和这些从炮火连天的战争岁月中走过来的老英雄比起来,那可就星星和月亮,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了,学习借鉴的地方举不胜举。真正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渠坝道路上是农场的制高点,这里可以俯瞰农场全貌,广袤的农场看不到头,沉寂的土地被积雪覆盖,沟沟岔岔里也是积雪,纵横交错的道路两旁,都是密不通风的白杨树,还有有意留出来的防风带,长满了屏障一样的树木杂草,看起来雾澄澄一片。 渠坝道路上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行驶在上面的汽车叮叮咣咣在跳舞,仿佛排列整齐的钢琴在演奏,每一台车上都是跳动的音符颤抖不已。幽深的干渠里白雪皑皑,一览无余,高大的分水闸矗立在渠道里,落满了积雪沉默无语,看起来巍峨雄壮,独树一帜。 这个死气沉沉的高大建筑,差一点就成了羽队长生命的终结者阎王殿,在救跳水自尽的李喜梅姑娘的时候命悬一线,若不是黑子力大无穷捞出来,她们俩个人就被卷进声如洪钟,惊涛翻滚的分水闸了,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羽队长看到它记忆犹新,就有些心有余悸。曾经的惊险一幕,不要想起就会历历在目,身临其境,让人不寒而栗,还是不看为妙,心里面还是有恐惧的阴影挥之不去。 眼不见心不烦,不看不就完了?侧过头一看却大骇,更让他惊骇不已,仿佛见了魔鬼一样浑身一颤。驻地西面兀突的大土堆和汽车平行了,那里承载着许多故事,他不经意的一瞥,仿佛转瞬间触电了,让他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大土堆下面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影在挥舞着手臂晃动,旁边还有一股青烟直冲云霄,在空中已经形成了一片巨大云烟,在蓝天白云下自成体系,别具一格。 大土堆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看不清哪是谁,能到那个地方去的人凤毛麟角,尤其现在的冰天雪地里,神经病才到那里去。咦——不对?一看烟雾,就想起来曾经告诉过一个人说是能当神仙,羽队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倾斜探出车窗外,距离远看不清楚,头也不回的说:“望远镜。” 开车的杜一波一听,赶紧从手扣里取出望远镜递给他,他接过来从皮套子里取出望远镜,取下镜头护盖,举起来往眼睛上一搭,高倍望远镜就把几千米外的人,顷刻间拉到跟前,眉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雀斑暗疮就更别说了。 汽车颠簸的蹦蹦跳跳,坐在车里面就像坐在了振动筛上,浑身上下抖动不已,举着望远镜的他,费尽全力也固定不住目标,就大声地说:“停车。” “嗤嗤——”汽车停下了,他迫不及待跳下车,举起望远镜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姑娘李喜梅冻红了的脸上挂着泪水,艳红的嘴唇不见了妖艳,青紫的仿佛冻住了,嘴里面呼出来的哈气,凝结在头发眉毛上,形成了雾凇洁白一片,她高举双手,蹦蹦跳跳挥舞着向车队告别,身边的一股青烟,代表着她的心思冉冉升起,汇集在一起形成云烟,想居高临下多看一眼恋恋不舍的车队。 湛蓝湛蓝的天空深邃透明,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无拘无束照耀大地,沐浴在阳光里的姑娘被冻的面目皆非,瑟瑟发抖,她不顾冻伤自己,用这种别致的方式为出征的车队送行,这份情纯洁珍贵,震撼心灵。 羽队长心潮起伏,感情涌动,不知道怎么表达?缓缓的举起手到达帽沿,远远向姑娘敬了一个标准军礼。从左手的望远镜里看到,姑娘对他的敬礼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一个劲跳跃着,呼喊着,也许距离远,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举动,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而看不到做了什么? 放下望远镜,姑娘突然就返回原地看不清了,不知道她站在雪地里有多长时间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冻坏了她,为了让她赶紧回家保暖驱寒,只有尽快离开,他转过身上了车说:“加速前进,油门踩到底,越快越好。” “是。”开车的杜一波回答了一声,汽车马达声剧烈响起,汽车仿佛受惊了的野马,顷刻间加大油门弹射出去,怪叫着飞起来越来越快。渠坝道路上大坑连着小坑,技术高超的杜一波左避右让,灵活自如,汽车在积雪上面轻盈的跳跃着忽左忽右,霎时间就把大土堆抛在了雪海之中,唯有空中的云烟高高在上俯瞰大地,像风筝一样,有一条细细的飘带连接着它,害怕飘走了…… 一波又一波激动人心的场面,让他心情难以平静,难得一见首长们的殷切希望,不畏严寒的姑娘款款深情,不都是为了鼓励自己带好队伍好好干,做一个不负众望有用的人争取辉煌,出类拔萃吗?有人在乎,就证明有存在的价值,存在的重要性,自己有多重要?对别人有多重要?能认识感知多少?当事者迷,旁观者明,医不医己自古如此。 抽了一口烟呛住了,他连连咳嗽,等待平息后收回心思,看了看淹没在雪海中的车队滚滚向前,冰天雪地里危机重重,如何才能平安抵达目的地履行使命,这才是重中之重。情感之事错综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不理也乱,是生活中泛起的一朵瑰丽多彩的浪花,涟漪阵阵头晕目眩,耀眼的让人不能自禁,迷茫的不好把握孰是孰非,暂且放置一边束之高阁,有缘相会再续前缘,那时节,还有现在这样的心悸吗?时过境迁就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事事休,没有在原点上苦苦守望的人,有多少人可以等待?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高涨的情愫还能持久吗?情为何物?真让人两眼抹黑,不想也罢。前路未知两眼抹黑,充满危机,会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难以逾越?这是挥之不去的担心,让他眉头紧锁。 汽车走过渠坝道路,向北一拐弯就驶入了公路,羽队长放眼望去,天地间迎面扑来一道黑幕,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乌云翻滚,气势汹汹,毁天灭地,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前面的车队已经无惧无畏一往无前,一无所知被吞噬在黑幕中令人担忧。 抢险救灾的军人,又一次踏向了未知地域,拯救被困在极限之中的生命,就要把自己的生命置身在极限之中,所面临的残酷极限挑战可想而知?他们的命运如何?能否不负众望高奏凯歌?岂能是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事?拭目以待…… “且看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勇往直前 第一章 勇往直前 已经下过几场雪的塞北高原,融化不了的积雪跑不到哪里去,一层层叠加起来原封不动,积雪的深度把汽车的轮胎都埋住了一多半。目力所及,都是一片洁白,真可谓“惟余莽莽” …… 说起这场雪真让人哭笑不得,本来是属于冬天的雪却不见踪影,不知道它是冬眠睡着了,还是到别的地方旅游去了?该让它下的时候踪迹全无,让翘首企盼的人们望眼欲穿伤透了心,也让大地露裸着丑陋的身子,度过了干冷苦寒的整个冬季。没有了雪的冬天,少去了多少的诗情画意?也让生活在北国的人们,天天在尘土飞扬的沙尘暴肆虐中过日子,出门就是黄沙蔽日,飞沙走石一身土,那份心境不用说,都好不到那里去。 靠住大江大河的人们,在没有雪的冬天里,只是情趣少了许多,过日子也没什么大碍,大不了窝在家里不出门,让冬天在无可奈何中悄悄过去也就算了。而对生存在大漠深处,干旱缺水环境中的人们来说,这个冬天就是他们百年不遇的劫难,真可谓一个无法渡过的生死轮回。 风调雨顺是每一个人一生的期盼,而老天爷却不尽人意,根本就不理那个茬,想什么时候下雨下雪是它说了算,就是杀猪宰羊,烧香磕头都没用,只能自己哄自己事与愿违,心想不事成。临近立春的时候,老天爷突然睁开眼睛惊醒了,如果再不下雪的话,还有几天就过完冬天了。这个没有雪的冬天,对它来说意为着什么?除了人们的怨声载道外,还会少去许多香火啊!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意识到自己过错严重后,苍天、晴天、老天爷聚在一起三足鼎立,怀着改过之心情,在即将过完冬天的最后几天里大发慈悲,弥补过失,可劲的下了几场暴雪,把大地装扮得格外漂亮,让人们不再抱怨它交口称赞,多烧些香火来表彰它的功德和仁慈。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老天爷一伙子老顽童也不例外。什么事情都要恰如其分才叫好,如果过了头就不好玩了。久旱逢甘霖的人们,自然对老天爷的功德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感动的说尽了好话的同时,香火自然是少不了,不惜血本宰牛杀羊,祷告焚香,磕头作揖,虔诚至极,经不住表的扬老天爷有些飘飘然头脑发热,感觉良好,毫不吝啬又接二连三下了几场雪,酣畅淋漓,成绩斐然,岂不知又过头了,让苦盼雪的人们一下子陷入困境,而对于身处危险境地的人们,就变成了灾难,大雪封门,交通中断,举步维艰。 有人遭难,就会有人救难,这是人类共有的特性。如果少了这些特性,人类的文明进步就无从谈起了。生活中那些催人泪下,感天动地的故事,又从何演绎着呢?只是因为这天灾,才彰显了人们在大灾面前有大爱,不屈服不冷漠,坚强面对一切困境,把一曲天地间的真善美之歌,唱的是那么惊天地泣鬼神,说来可就话长了…… 风雪交加的茫茫雪海中,有一条白色的飘带在蠕动着,不畏艰险迎着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暴风雪,淌着没膝深的积雪在顽强前进,本来是墨绿色的军用汽车,在暴风雪中行走的时间长了,雪花粘在汽车上越积越厚,把迎着风的车头车厢都糊的一片洁白。远远看去和白色覆盖的大地,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不同的是它在运动着,暴风雪并没有让它停下来。 太深的积雪,把道路和大地变得一模一样,哪里是路哪里不是路难以分辨,前面开路的汽车不小心就会掉进雪坑。好在这一段路是戈壁与沙漠的衔接处,没有什么太大的沟坑,既是掉进去,也没多大危险。倾斜严重的车,在后面赶上来的车拖拉下,费不了多大劲起死回生,又上路了。 开路的汽车是一辆装满汽油的油罐车,紧跟的三台车,也是同型号的油罐车,后面负重的生活车也有好几辆,车里面拉着的全是士兵们的吃喝,再后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在迷迷茫茫的暴风雪中首尾相连前进着,距离足有好几公里路,眼神不好看不到尾。 别说是这种恶劣的暴风雪天气,就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都无法看清楚车队摆在公路上有多长?那气势如虹的阵容,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就是闭上眼睛想象一下,都少不了蔚为壮观的成分,不信就试试。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车队不畏艰险前进着,是因为他们肩上担负着祖国使命,人民重托,灾区的希望,还有军区首长的命令。今天是大年初三,不能呆在生着火炉子的温暖营房里舒舒服服过年,都是这没轻没重的暴风雪惹的祸。 刚刚结束了抗旱救灾任务的车队,说起来也是这场雪的功劳。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落下来,让尘土到处飞扬肆孽,活不下去的干旱地区的人民喜出望外,舒张眉头,结束了长达多半年的旱情,也让战天斗地在寒风中冻肿手脚的汽车兵,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回到驻地的他们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欢天喜地过年呢,可这可恶的雪下个不停,又让那些不需要太多雪的人们陷入困境,生命和财产受到了前所未有威胁,假如没有外援,他们的承受能力,无法抗拒这几十年不遇的灾害,只有束手待毙了。 有人欢乐有人愁,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矛盾。不下雪了盼着下雪,下雪多了又成为灾害,恰到好处的事情在哪里?也许这就是生活的魅力所在吧。回到营房的汽车兵,屁股还没有坐稳,又接到了抗雪救灾的命令,他们闻风而动,毫无怨言,一刻也不敢耽搁,冲向了通往灾区的道路。 因为是军人,随时都要听从祖国召唤,哪里需要到哪里去是使命,哪里有灾难,哪里就有军人的身影。拯救人民生命财产,就是军人的职责所在,也是军人存在的价值。无论有多难,命令如山倒,既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由不得半点犹豫。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没有困难,哪有军人的战场?暴风雪中前进的车队,又一次停在暴风雪中,任凭暴风雪呼呼啦啦摧残着。看不清道路的开路头车,又一次掉进了雪坑,车体严重倾斜,如不及时拉出来,就有倾覆的危险。 从车里面下来高大魁梧的军官一排长邸世耀,外号黑子,皮大衣皮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眼睛上扣着一副硕大的风雪镜,鼻子上也被护鼻带包裹着,只有厚厚的嘴唇翻卷着,还有黑不溜秋的下巴露在外面。下了车的他,就被厚厚的积雪埋住了腿的下半截,一下子显得低矮了许多,仿佛跪倒在雪地里。 呼啸的暴风雪强劲有力,崔古拉朽,把他身子吹得摇摇摆摆,他费劲的侧着身子抵抗着风,绕着掉进雪坑的汽车看了一遍后,镇定自若向后面赶上来的士兵们一挥手,士兵们立刻把粗壮的钢丝绳挂在两台车上,汽车发动机随即怒吼了起来,掉进雪坑的汽车却纹丝不动,不愿意出来。 怒吼的风夹着雪花,像利箭一样射向士兵们身体,士兵们在怒吼着的风里摇晃着身体,却从容不迫干着该干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把肆虐的暴风雪放在眼里。黑子一看没有被拖动的汽车不慌不忙,他只是向后再次挥手,又一台汽车串联了起来,他手臂往前一指,三台汽车的发动机同时怒吼了起来。 掉进雪坑的汽车倾斜的厉害,硬生生的被路上几台汽车合力拉动了,车身摇摇晃晃从雪坑里被拉了出来,四平八稳停在了路上无大碍,留在雪坑里的雪坑不算大,顷刻间就被急不可耐的暴风雪填平了,仿佛掩盖罪证,销赃灭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被拉出来的汽车,水箱鼻子有些变形,拉拉扯扯后仅仅是有碍观瞻,功能却没有损伤,其他的地方经过检查没有什么损伤,正常行驶不存在问题,各就各位准备出发了。 黑子没有急着上车,站在原地向四周观看被暴风雪笼罩的大地,渺渺茫茫一片混沌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楚。原本坑洼不平的大地,被雪填埋的平平展展。除了那些大坑和太大的沟外,还能看得出些轮廓,其别的地方就像沙漠波纹一样,一层一层重叠着,延续着,无穷无尽。 被狂风绑架胁迫的雪花砸到地上的时候,已经粉身碎骨摔成粉末,变成雪雾了,又让不遗余力的风羁押着抬不起头来,贴着地面像蒸汽一样乱窜,不知道哪里是它归宿?它想停下来都由不得它。 黑子看着这恶劣的天气,不知道在发什么感慨?正准备动身上车,暴风雪里又钻出一个身材和他不相上下,高大魁梧的军官迎着风倾斜着身子,抵抗着风的力量,雪花贴满了他的大衣和帽子。 如果他站在雪地里不动的话,他就和大地没有什么区别。浑身是雪的军官来到黑子跟前,把身子转过背着风说道:“怎么又掉到雪坑里了?眼睛长在裤裆里瞎着哩吗?哪里是路?哪里是雪坑都分不清楚吗?” 黑子一听不是滋味,一脸委屈的说:“你你,怎么说话呢?你瞎着里不看看这暴风雪这么大?让人怎么能看得清楚路么?谁谁,谁愿意到雪坑里去哈?你说话客观些好不好?难道是我故意的吗?” 大个子军官是这个车队的队长羽虎佳,和黑子是同乡发小,两个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分开过,关系和感情自然就没得说,说起话来没高没低,这是他们俩个人的共同语言,不存在伤感情。 “刚才是不是你开的车?”羽队长问道。 “不是我开的车,是新兵开车。”黑子说。 “哦——哪你为什么不开?这么危险的路让新兵开车?你是干啥吃的?” “你——说的好听?我要是开车,让新兵干啥去?”黑子不依不饶的说。 呼呼啦啦的风夹着雪花,乒乒乓乓砸在站立在风雪中的军人身上,一阵时间,把他们迎着风的脊背贴满了雪花,随着时间的过去还在不断增厚。同样带着风雪镜的羽队长,看不清楚黑子的眼神此时是个什么样,只能看到他嘴巴,口气决绝的说:“哼哼,新兵干啥去用不着你操心,从现在起你把车开上,再把车开到雪坑里,我就剥了你娃的皮。去年我们去高原,比这还恶劣的天气你开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阵一阵往雪坑里钻呀?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把时间都耗费在拖车上了,这路还跑不跑了?哼哼——我告诉你黑子,今天你跑不下二三百公里路,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多少灾民在期盼着我们?军区首长和地方官员在看着我们,可我们堂堂的解放军都成灾民了,还去救谁?” 黑子一听,把脖子一梗刚想说些什么,风雪中又走出一个军官,是三排长刘晓强,黑子的关门弟子。他一看两个人站在这么大的暴风雪里吵架,不客气的说:“哎呦呦,你们俩个没病吧?站在这么大的暴风雪里吵架?队长,你怎么又训斥人了?大过年的消消气,让别人不愉快,你自己也不痛快不是?师傅,你也真是,你坐的车老是往雪坑去,让这么多的弟兄在暴风雪里挨冻,队长能不上火吗?听队长的话师傅,你把车开上抓紧时间走,等路况好一点了,再让新兵开。队长,赶紧上车,站在这里会冻死人哈。走吧,走吧,别生气了,我师傅他会听你地。” 车队又一次在风雪中上路了,呼啸的暴风雪咆哮着迎面扑来,不知道是嘲笑几位军官不识时务,还是在歌颂风雪中永不停步的车队,还是那么嚣张的前呼后应,打压车队停止前进…… “……” 第三百五十九章 怎么做饭 第二章 怎么做饭 在茫茫雪海中行车,困难和危机是不言而喻。如果没有火上房、人命关天的大事,谁会愿意在这样恶劣的气候环境中不顾死活,冒着生命危险与天斗与地斗呢? 打头开路的车,车头前面的保险杠几乎塞进路面上的积雪里去了,遇到有坑洼不平的路面,保险杠就成了推土机铲板一样塞进雪里,不是把雪推到前面,就是把保险柜埋没了。 北国的原野上辽阔空寂,路上万径人踪灭,道路上的积雪原封不动,根本就没有其它车留下的痕迹,不知道是人们沉静在过大年的欢乐气氛中不想出门,还是大雪封门出不来门,仿佛道路是给解放军车队专用的似的,除了军车再没有其他车。 打头开路的头车走过的路面上,留下了深深地车辙,车辙边上没有轧瓷站立不稳的积雪,迫不及待往里面跳,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引诱着它似的。被狂风吹过来的雪沫急不可待,像洪流一样往车辙里灌,想在短时间内就把车辙填平,仿佛怕被人发现有什么宝贝,还是暴风雪刚烈的性格,不允许外来“入侵者”破坏它的杰作? 风雪填平车辙的速度再快,也没有跟在头车后面的汽车速度快,一辆接一辆的汽车轮子在飞驰,压着车辙滚滚而来,车队的速度可比暴风雪填平车辙的速度快多了,相互较劲,殊死搏斗,谁怕谁呀? 填埋的暴风雪怒吼着,调动资源集中力量,不遗余力填埋着,滚滚飞驰的车轮势不可挡碾压着,到底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没有可比性。坐在汽车驾驶室里的军人们,可比在外面舒适惬意多了,起码能隔住暴风雪的亲密接触,更别说里面的温度比起外面来也有天壤之别啊!坐在车里用不着风雪镜,每个人顺手把它往上面一推,都挂在皮帽子帽檐上,等用的时候往下一拉就得。 坐在车里用不着的还有护鼻,只要解开一面扣子,它就掉在耳披的另一面,随着主人晃动,就像打秋千一样顽皮荡悠着,时刻都查看着主人的脸色,不想让它看,它也离不开不看的位置。 此刻黑子坐在驾驶位置上,娴熟驾驶着顶风逆雪的开路车,换着适合道路状况的档位,把汽车油门踩到底前进。迎面的狂风把雪花当成子弹一样朝着汽车车头袭来,击中风挡玻璃的雪花密密匝匝,都能听到微弱的噗噗声音。 坐在车里的军人们,丝毫都没有对眼前这些处境面露惧色,全神贯注分辨着汽车前头的道路。尤其是开车的黑子,现在的他更是不敢疏忽大意,刚才队长说的话余音在耳,再要是把汽车开到雪坑里影响车队行车速度,说不定这头车的位置就会易主,还有没完没了的训斥,不让你难受死也让你烦死。更别说在这么多弟兄们面前,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关系重大,虚荣心害死人,由不得他不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把眼睛瞪的像灯泡子似的,在渺渺茫茫的暴风雪中分辨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沟?还要把车速提起来。现代化的汽车跑不出威风来,和牛拉车有什么区别?所以,开车人心中担心的事情不少,他也没有说话的功夫,聚精会神一门心思开车。 被换下来的新兵翟继德,一脸愧疚的表情,是因为他的麻痹大意经验不足,把汽车开到雪坑里,让他的顶头上司排长开车,还受到了队长埋怨,他心里能好受吗? 新兵,说起来新也不怎么新了,当兵都快两年了,还能新到哪里去?只是比起开车的黑子来,可就新的无法比了。一排长黑子可不是简单人物,在这个新兵眼里,他不但开车技术在车队一流,还有更多的光环顶在头上:什么高原英雄、抢险救灾功臣、技术标兵,优秀党员,爱兵模范等等…… 他超乎想像的事迹要是细数起来,即能让你毛骨耸然,也能让你佩服到家,能和这样的人同处一车,仿佛和英雄在一起实属不易。新兵看了一眼排长黑子说:“嗯嗯,排长,是我把车开到雪坑里,队长应该训我才对,他却把你训斥了一顿,难道队长不知道是我把车开到雪坑里去了吗?” 黑子一听,看了看车窗外扯成线条的雪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满面笑容的说:“哦,你还再为掉进雪坑里难受哩吗?没关系,放开心高兴点。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开车,掉进雪坑才叫正常,难为你了。嗯嗯,不过,不在这样的天气里锻炼,那可就有些太可惜了?这样的恶劣天气不可能常有,要是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又到哪里去找呢?” “哦,排长,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天气吗?”新兵翟积德天真的问道。 黑子一听,哈哈哈的笑着说:“呵呵,这算什么恶劣天气?比起我们在青藏高原遇到的天气,那可就大巫见小巫了。啧啧啧,哪里的雪片有手掌大小,一晚上能下一米多厚,那个风要是吼起来鬼哭狼嚎,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天摇地动,把我们十几吨重的汽车吹的是东倒西歪,有好几台汽车就被吹翻了,车上的篷布就像风筝一样上了天,想起来心里就发毛。等到风小了,我们去寻找被风吹跑的物资,你猜猜有多远?一公里以外哦。物资的包装箱甩得粉碎,罐头滚的是漫山遍野,许多物资就寻找不回来了。哎呦呦,那个恶劣到活不下去的环境,比起这里来可是没法比呀?这里起码还有公路么。我们去的雪域高原是无人区,万山之王,路全靠我们自己找,也和这里一样看起来平展展,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雪坑?只有掉进去了才知道。呵呵,那时候我是班长,不过还是开路先锋。刚开始几天里,我一天能翻五六次车,汽车损失不怎么大,可我在驾驶室里却碰的头破血流,当队长的还是现在的队长,看到我受伤他心痛,我使性子撂挑子,要求不当开路先锋,他却死活不同意,气得我天天和他打架,无论怎么打,我还是开路先锋。呵呵,说来也怪,翻了几天车,我也发现了其中奥秘,到后来我一眼就能分辨出哪里是雪坑,可把我高兴坏了,只要我一天不翻车,队长就奖励我一瓶酒,真过瘾,哈哈哈……” 黑子沾沾自喜的说。 新兵一听,不可理解的说:“哦,队长都训你哩,你还那么高兴?” “且——队长不训我还训谁去?你看见他训过别人吗?当然,还有三排长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对其他人就像对亲戚一样客客气气。”黑子抱打不平的说。 “嗯——排长,”新兵想了想说:“我看你和三排长都是队长的出气筒,他对我们却永远是鼓励和微笑,对你们俩个就像有仇似的乱吼乱叫,可你们俩个人从来不生气他的气逆来顺受,这是为什么呀?我们在底下议论,是你们俩个怕队长呀?还是有别的原因?” “呵呵——”黑子一听,笑着说:“那不叫怕,是情分。嗯嗯,我们两个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走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经历过许多生死考验。在危机面前,他永远站在我们两个前面,就连我们两个的命都是他救下地,你说我们两个能不听他的话吗?还能生他气吗?” “噢——不是这样,我我,我听说过你们俩个的命是队长救下地,可他的命也是你们俩个救下地呀?队长在高原负伤后,你没命的把他从高原无人区送到基地医院,三排长又把他从基地送到军区医院,为了保住队长的腿,三排长差点就把医院给炸了。想想真悬?队长要是没有了腿,现在也不可能和我们一起去抢险救灾了。” “那当然。”黑子换了一个档说:“没有了腿的队长能干什么?他那个驴脾气,走到哪里都惹祸招灾,这次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呢,我就犯愁他又能吃什么亏?嗯,你以后可给我记住了,只要我不在他身边,他有什么危险就赶紧来告诉我,只有我才能把他制服,别人都不是他对手。” 新兵给黑子点了一根烟说:“知道了排长,可我在队长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给你送情报还是能做到。嗯——不过,可别让队长知道了我出卖他,我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不怕,即是知道了,他也不会训你,大不了我和他再打一架,一切事情就过去了,是不是?” 黑子有恃无恐的说。 驾驶室里面的军人在开心诉说心事,把车外面的暴风雪视若等闲没有当回事。皑皑白雪,怒吼的狂风,不知道要把身临其境的军人们如何摧残?密密麻麻的雪花疾如流星,把大地笼罩的迷迷茫茫,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勉强能看到前车留下的车辙,每一台车压着前车车辙,小心翼翼前进着。 路两边的景色和路的面貌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那些高低不平的沟渠丘陵,在雪雾中时隐时现,透着许多神秘。落到地上的雪花,根本就没有喘口气的机会,就被怒不可遏的狂吹着往前跑,形成了一股股摇头摆尾的雪流,紧贴着地面滚滚流淌,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时,就像找到了归宿一样亟不可待,一头扎进去,惊恐万状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等它安顿下来的时候,别的伙伴们又毫不留情压在上面,一点也不替量能不能承受住,一层一层叠起来直到填平为止,盛不下的伙伴们,又去下一个驿站安家落户。 遇到丘陵的雪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砸向地面的力道绝情粗暴,霎那间就粉身碎骨全不顾毁天灭地,早已变成雪雾了,仿佛冲上了高速公路一样,顺着斜坡飞流直上,越过制高点塌落下来,聚集在背风一面越积越多,还形成了像帽檐一样凸出来的悬崖不断延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崩塌了,谁知道呢! 开车的黑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惶恐不安的侧头问新兵:“现在几点钟了?” 新兵听到问话,急忙脱去长达肘部的皮手套,露出墨绿色的绒手套,把胳膊袖子往上一捋,才露出藏在手腕上的手表,看过后说:“下午一点了。” “啊——”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急忙抬起油门,全力以赴吼叫的汽车发动机,随着油门抬起停止了吼叫,高速运转的引擎趋于平静,高速前进的汽车失去了动力,仿佛叹了口气一样松弛下来,用不着踩刹车,汽车自然而然被公路上厚厚的积雪阻挡住减速。 停下车的黑子,拉过护鼻带系好,又把皮大衣扣子系上,拉下风雪镜护住眼睛,竖起皮大衣领子,侧头对新兵说:“你别下车,天气太冷会冻坏人,我去请示队长,中午饭是怎么个吃法。” 随着汽车门子打开,黑子跳进了雪地里,狂风和雪花好像找到了报复的对象,顷刻间围追堵截包围了他,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他快速把脊背转向狂风抵抗。狂风不嫌弃欢天喜,不遗余力把身轻如燕的他推着往前走,脚底下的速度和上身的速度不匹配,一股强风吹来防不胜防,他硬生生被按倒在雪地里,嘴里塞进了不少寒彻透骨的雪。 嘴里的雪顷刻间就融化了,寒冷刺骨能冻掉牙,黑子翻起身“呸呸”吐着寒冷的雪水,重新调整好身体重心,大幅度摆动着手臂,吃力的拔出被雪埋住的双腿,左摇右摆着向车队最后面走去。 经过了好几台车,又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兵,是炊事班长韩老六,看到黑子就说:“一排长,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这么大的暴风雪里你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在经受考验?不会是观赏风景吧?你神经没毛病吧——” 黑子脚下不停的说:“去去去——你才神经有毛病呢?这都超过吃中午饭时间了,大家吃不上饭,这么冷的天气里会出人命。我得去问问队长,这个饭又是怎么个吃法——哎呦呦——这鬼天气真要命,是不是想把我们吓回去呀——” 伙头军韩老六一听,着急的说:“这这这——这么大的暴风雪里饭可不能做呀——” 黑子一听,把脖子一梗说:“哼哼——你一个伙头军不能做饭,要你干啥——你这话要是让队长听到了,不把你娃撤了职,我就跟你姓去……” “啊——你——干什么也得有个条件不是?这冰天雪地不说还这么大狂风,让我这么做饭?就连火都生不着,除非让风停下来,我给大伙烧肉吃,不然的话我可是没办法啊——” 韩老六实事求是的说。 黑子看着韩老六说:“哼哼——我看你娃是不想在车队混了,一个做饭的伙头军,让大家吃不上饭,你的能耐到哪里去了?客观理由还这么多——忘记了队长说过的话了?没有困难要你何用——小伙子——你要多想些办法让大伙吃饭,别在队长面前摆你的客观理由,他才不管你这些呢——你知道队长把士兵们的身体视为头等大事,吃不上饭的军人怎么去完成任务?身体没有热量供给不就冻死了——嗯——你要不想找不痛快就赶紧想办法,别让队长把你娃撸了。” 黑子一席话让伙头军韩老六无语了,他看了看肆孽的暴风雪铺天盖地,神鬼发愁,一言不发跟在黑子身后前进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 第三百六十章 馊主意 第三章 馊主意 一辆辆停下的汽车被暴风雪吹得瑟瑟发抖,劈啪作响,坐在驾驶室里的士兵有一个或者两个人不等,他们不想下车与暴风雪为伍深受其害,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看到暴风雪中行走的这一兵一官也无动于衷,只是看一眼而已。 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更知道为什么冒着暴风雪往后面走,不管他们的事,又何必多管闲事呢?韩老六往前紧走了两步,抱住一排长黑子的胳膊说:“你说得对,我没有忘记队长的话,可目前的环境是……我我,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为大家做饭啊?你你,你给队长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他脑子活点子多,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帮我这次忙,我会对你有表示的。” 黑子一听身形一顿,风雪天还有送上门来的好事情正中下怀,不失时机的说:“说话算数?不许耍赖。哼哼——只要我稍微动动脑子想个办法,他就会把切实可行的办法说出来。嗯嗯——不过,你不要先吭声,免得撞到枪口上。” “行——我听你地,可可,可你不能把我出卖了。” “那当然,保守秘密可是军人的生命线,尽管放心。” 黑子信誓旦旦的说。 他们俩个一唱一和,谋算着各自的利益心里暗喜,迎面就碰到了前来了解状况的羽队长。他顶着风迎着雪,走起路来可比顺着风要费劲多了。气喘吁吁看到他俩个后,把身子背过去顶住风说:“是不是又掉进雪坑了?我灭了你娃。” 说着话,抬起戴着皮手套的拳头砸向了黑子。 早有准备的黑子举起双手,夹住砸向他的拳头说:“神经病吗?你把事情搞清了再说行不行?谁掉进雪坑了?我开车还能把车掉进雪坑里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就这点暴风雪,能让老江湖的我把车开到雪坑里去?且——笑话不是?你对我的信心没差到这个份上吧?” 羽队长一听误会了,拳头没有收回,心生疑惑的说:“嗯——没有掉进雪坑停车干嘛?想吃奶呀?你娃的牛皮吹得有些太大了吧?小心让暴风雪把舌头吹跑了。” “切——把你死的愁,我这也叫吹呀?在高原上经过比这大得多了的暴风雪,我不是一直是开路先锋吗?难道不是事实吗?没有这点能耐,你会让我打头开路吗?你娃有些良心好不好?” “嘿嘿嘿……”羽队长一听也是事实,收回拳头说:“哦——说你胖就喘上了?能耐只能说明过去还行,现在行不行还要看表现了。可是?你坐的车一上午掉进雪坑三次了,还在这里哇啦哇啦摆你的老资格,有意思吗?也不嫌寒碜?把丢人当成喝凉水,要上些逼脸好不好?” “说说,说啥呢?”黑子理直气壮的说:“讲点良心好不好?掉进雪坑的车也不是我开的,我看着不行了,拉手刹车都来不及么?要不是我手快,再滑下去就翻车了。” “哼哼——你你,你还好意思说呀?你坐的车如果翻车的话,在这个车队里还怎么混?我早就把你娃调去喂猪了。嗯——现在停车啥意思?总不是让大家看这里的风景吧?” “啊哟——”黑子无可奈何的说:“你你,你是装糊涂还是脑子有问题了?这都什么时间了?还不叫弟兄们吃饭呀?” “哦——我我,我怎么把吃饭的事给忘了?都让这暴风雪把我脑子吹乱了,幸亏你娃还替我操着心哩,算你功劳一件,等闲下来我奖励你。” “切——别说没用的。” 黑子看了看呼啸的暴风雪说:“哎呦呦,这么大的暴风雪里怎么做饭啊?绝对不可能嘛?要要,要不然,让让——让弟兄们抗住饿继续上路,等风雪小一点再吃饭不迟。” “这个——要是一整天暴风雪都不小,我们就把脖子扎住饿死在暴风雪里,是这个意思吧?” “看看,看你说的?一顿饭不吃,也不至于饿死人吧?” “屁话——”羽队长身子往汽车翼子板上一靠,避过一股强劲的暴风雪说:“这么冷的天气,零下几十度,喝口水都冻成冰了,如果让大家再吃不好饭,就扛不住这寒冷,会把人冻坏的。” “哪哪?可是——这么大的风雪,连火都点不着,怎么做饭?” “且且——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想办法把风堵住不就行了吗?” “嗯——你说的好听?”黑子一听一个趔趄,无可奈何的说:“这么大的风暴,吹的人都站不住,怎么能堵住风?嗯——你想个办法?你是队长,不能光说不练,办法你总能想出一个来吧?” “呵呵——还是你娃了解我,如果我没有办法,你们还来找我呀?且且——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不会动动脑子吗?猪悟(无)能吗?” “就是。”黑子一听有门,故意不饶人的说:“呵呵,我就是猪悟能,如果不是我就当队长了。你你,你有就说出来呀?” “切——算你娃谦虚一回。嗯——去找两台篷布严实一点的车,把车屁股背风,让炊事班就在车厢里做饭不就行了。” “哦——你你,你说的好听?每台车里有四捅汽油,那可是炸弹,不出危险吗?” “啧啧啧——你真是猪悟(无)能呀?油桶是长在车厢里的吗?卸下来不就行了。” “哈哈哈……”黑子一听高兴的说:“好办法,还是你娃聪明。” “办法总比困难多,要动动脑筋适应环境,才能活下去。这会儿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吃上这顿饭?其实,他们的心里也在考虑,在这样恶劣环境中吃饭是不可能的,让他们继续上路也在情理之中,无怨无悔不会说什么。可是,我们想方设法让战士们把饭吃好,他们就会从心底里佩服我们,也会体会到我们指挥员的能力和魄力,就会更加服从命令听指挥。嗯——韩老六,你有什么好吃的?” 羽队长问道。 伙头军韩老六一听,一脸有恃无恐的说:“嗯嗯,好吃的多了去了,你让我准备半个月的战备粮,我可是下了大功夫。主食自然是五谷杂粮样样齐全,光清油就准备了一吨,副食就更是琳琅满目了。大肉、牛羊肉、还有数量不多的鸡鸭鱼,鸡蛋。肉里头有卤肉、扣肉、糙肉、五香肉、酱牛肉、水煮肉、白水肉,还有……” “行了,行了。你你,你说快板呐?啧啧啧,一个个表起功劳来恬不知耻,天花乱坠,眉飞色舞,吹得没边没沿了?” “哦——什什,什么话队长?我这可不是吹,我是实实在在有这些硬头货,我害怕出问题,让你有机可乘剥我的皮,我就下了死力气,把半个月的口粮置办的妥妥帖帖,把你收拾我的路子全都堵了,我牛吧?”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着说:“孙悟空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你别感觉太好啊,小伙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找你麻烦也就算了,找你麻烦,你就暗无天日了。嗯——别贫了,中午吃黄焖羊肉,每个人两斤,再做两锅西红柿鸡蛋汤,再加上些油麦菜番瓜,让大家喝个够。哎呦呦——我的娘哎,眼睛一睁到现在,一上午连口开水都没有让弟兄们喝上,是我的失职呀。” “且且,你拉倒吧。”黑子脖子一梗说:“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从天不亮眼睛一睁到现在,你除了没命的催我们赶路,赶路,最后还是赶路,你还管我们的死活呀?你说这样的话,太有些不符合实际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羽队长骂道:“你把我说的比周扒皮还可恶?至于吗?我逼着赶路,还不是为了大家好?早一分钟赶到目的地,就少一分钟的危险。这么恶劣的天气,这么多的人和车摆在路上,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知道吗?你真的猪悟能呀?咋不想这些事情?光知道张嘴哇啦哇啦的吵?去——通知所有的车,把车头调过来避风,熄火的发动机容易冻坏。韩老六抓紧时间做饭吃饭,一个小时后出发,把车辆都检查一遍,有毛病及时修理。” “是——”黑子不再吭声,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说:“这个?一个人两斤羊肉,也有些忒少了些,弄个三斤五斤才过瘾么。”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看着黑子就像认不得似的,拍了拍他肩膀说:“呵呵,老伙计,你的胃口也有些太大了吧?你是想一顿吃伤十顿喝汤呀?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可资源就那么一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呀?知不知道细水长流啊?哼哼,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是想害死我们大家呀?滚——干好你的差事。” “哈哈哈……”韩老六一听,高兴的转身就跑,黑子气的没奈何,只能去干活了。 弥漫着雪雾的公路上宽畅无拌纠,汽车随意掉头,此时的这条公路上,不会有一辆车通行。所以,这群汽车兵想把车怎么停就怎么停,也不会妨碍交通,就是想妨碍别人,也不会有人出现,除非有神仙。 忙碌的士兵们,在风雪中趔趄着身子,抵抗着寒冷的暴风雪,咬紧牙关检查着自己的爱车,没有哪一个人被眼前的暴风雪吓住。炊事班选择了两台篷布完整的车,并排着停靠在一起,打开车后面篷布钻进去,就开始准备做饭了。 强劲的风雪咆哮着不依不饶,从原野上疾驰而来无遮无挡,畅通无阻,突然撞到汽车上就有些心不甘,卯足了劲前呼后拥,从打开的篷布里往里灌,加杂着雪花纷纷攘攘,还是有些干扰做饭。不知道是哪一个兵出了一个主意,把两台车屁股对在一起,就可以避风了。 大家一想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他说的把两台车屁股严丝合缝对接在一起了。对接在一起的两台车效果显著,风雪是确实小了,可车厢里黑的看不见什么,怎么做饭?大家一看不是切实可行的办法,异口同声讨伐出主意的人说是馊主意。没办法,只能把两台车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风是大了点,雪还是往车厢里灌,总比在外面好多了吧?伙头军们取来喷灯式炉灶,刚开始没有温度不好点燃,等到点着了有了温度压力增大,风雪的影响就不大了,呼呼的火苗像喷灯一样遒劲有力,风雪也奈何不了它。 炉灶上架上行军锅,锅里堆满洁白的雪,受热的雪顷刻间变成一泓清水,纯清透明。外面的士兵们,不断的把积雪送进来,车上的士兵接过盆子倒进锅里。人多力量大,抽烟的功夫一锅雪水烧开了。用开水泡茶的泡茶,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热闹的场面井然有序,叫人过目难忘。 还有几个兵在雪地里剁肉,也是有可看之处。原野上吹过来的狂风呼呼作响,交织着雪花扰乱视线,围着身体转不愿离去,放在肉墩上的肉,被风雪搅的看不清楚下刀的地方,举起的刀落下时,与看好的地方大相径庭,相差甚远,旁边扶肉的兵就对掌刀的兵抱怨开了:“我说哥们,你是剁肉呢?还是剁饺子馅呢?还是剁猪食呢?” 掌刀的兵叹了口气,莫可奈何的说:“且且,你能的很你来剁?肉冻的和石头一样,不用劲剁不透,用劲大了,刀又让风吹跑偏了,是这鬼天气捣乱破坏,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呀?” 扶肉的兵一听不信邪,不服气接过刀,抡圆了膀子看准了地方使劲剁下去,还是和他如出一辙,一个下场,真的有些邪门了,心想事不成,出力不讨好,剁下的肉块大小不均不说,还一头大一头小,成了几何体不规格,要是让韩老六看到了,非骂个狗血喷头不可。 厨艺精湛的韩老六业精于勤,追求极致,他要求把肉剁成二指宽,一寸长,一口就能吃下去,可现在肉剁的有巴掌那么大,吃都不好吃,小的又成了肉沫。平常干这事也挺顺手,现在这么干,也没法交差呀? 几个兵围着肉发愁,想破了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在这时,韩老六在车上叫唤开了:“弟兄们,肉剁好了没有?我要焯水了。” 就在伙头军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队长羽虎佳和指导员丁元德,还有三位排长,九个班长在另外一台车厢里开会,商讨如何应对目前局面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丁指导员一脸恐惧的说:“唉——这这这,这可是真正威力无穷的暴风雪呀?以前只是听说过,从来就没有见过哈——我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历经,就没有听说过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跑车,危险和险情随时随地会发生。尤其目前这些兵太年轻阅历浅,学会开车才几天呀?没有危险的路上还能凑合,扶住方向盘跑车没问题,在雪地里行车缺乏经验,再加上这暴风雪就更难保证安全行车了,弄不好会出恶性事故,如果是车毁人亡的大事故可怎么好?哪可就闯天祸了,我们就会被免职上军事法庭,会不会是无期徒刑啊?哎呦呦——羽队长,你你,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和办法没有……”…… “……” 第三百六十一章 暴风雪中野餐 第四章 暴风雪中野餐 车外面狂怒嚎崔古拉朽,汽车篷布“啪啪”作响,陆地巨无霸汽车也在摇摇摆摆晃动着。羽队长面带微笑,看着神情紧张的丁指导员,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话,几个班长也忧心忡忡的说:“队长,我们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雪,也在雪地里开过车,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路顶风冒雪难行啊?好多士兵见到这么厚的雪就发怵,开起车来战战兢兢,这样的天气里再继续行车的话,难免不出安全事故……” “就是,我们……”…… 七嘴八舌的担心议论,中心思想就是对目前恶劣天气有些惧怕。大家的担心和忧虑不是没有道理,任何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会不担忧呢?除非是傻子,除非不在这种环境中。 羽队长看了看没有人说话了,才心平气和的说:“嗯嗯,大家担心的问题,我同样在担心着。指导员问我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有的是,那就是什么都不做,什么危险都不会存在了,可能吗?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又干什么来了?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大家不是不明白,而是认识不到位。我们是军人使命在肩,当的就是这份差,吃的就是这碗饭,没有危险,还要我们干嘛?还有我们存在的必要吗?大家想想是不是?只要各位兄弟把心态放正,一切艰难险阻就会迎刃而解。嗯嗯——你们说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开过车,也没有什么经验来应对眼前的环境。其实,你们自己把自己低估了,什么事情不去经历,不身临其境感受,哪里来的经验?实践当中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和技巧,才是每一个人必不可少的途径。 如何开好车?如何在千变万化的复杂环境中应对自如,我给大家讲过很多,可那是我的经历和经验,能不能适合你和大家?能不能理解和掌握?不通过实践检验,不在这危险复杂的环境中验证,你们如何知道我说的是对得呢?所以,各位兄弟不必要愁眉苦脸,放松心神坦然面对,你们看看战士们每一个人的表现不是很出色吗?没有一个人哭爹喊娘畏缩不前,能无惧无畏走上这条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这样的暴风雪,虽然我经历过,可每次经历都是新的开始,地域不同,环境不同,千差万别不一而终,只能是从头再来。只要坚定信念,按我们所学过的开车要领去操控汽车,我们一样会在暴风雪里挥洒自如,表现出我们的神勇,表现出我们的与众不同,彰显我们军人的风采。 其实,在这样恶劣的暴风雪里,每个人有担心和害怕的恐惧心理,这很正常,并不是什么坏事。担心了,害怕了,就说明是正常人。既然知道了害怕,就会防止害怕,让自己的神经时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处理好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就会有一个正确的选择,就会在战战兢兢中走完这段路,不知不觉间就会熟能生巧,应对自如。等再回过头来看时,就会吓出一身冷汗,那里头可不仅仅是害怕,还有多少的成就感,自豪感和意想不到的感慨在里头呢。嗯——让我最担心的不是那些有畏惧心理的兵,而是那些寻求刺激不知道害怕,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兵,他们才是我们大家共同提醒帮助的人。而这些兵,恰恰又是技术一流,方方面面都表现突出的兵,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装出一副无所不能一脸傲慢。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表现欲极强,把国家交给我们手中这几万块钱的汽车当玩具来玩,在路上由着性子乱打方向盘,乱踩刹车,让汽车在路上耍龙漂移,两轮侧行,把这冰天雪地的道路当成了游乐场,这些人才是最危险的,岂不知会水的鱼儿让浪打死啊。哼哼——他们自以为聪明,别人不知道,可留在路上的车辙摆在那里,能瞒得住我的眼睛吗? 所以,各位排长班长,你们是车队的核心力量,发现这样的行为要坚决纠正,立刻停他的车,毫不客气把他换下来,让技术不如他们的新兵开车,都比他们要安全的多。新兵虽说是技术差,可知道害怕,就不敢随心所欲、欺世盗名,谨小慎微就能防止事故发生。反过来说,技术好而不知道害怕的人,和傻子没什么区别,会把我们大家害死在暴风雪中。唉——前一阵子,在抗旱救灾中牺牲的陈复明,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发生的事故?归根到底就是骄傲自满,夜郎自大,目空一切,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结果玩火者自焚把自己搭进去了,给我们每个人心中深深地划下了一道流血的口子无法愈合,让我们时时都感到彻骨的痛。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我们改变不了大自然,就要尊重客观现实,顺应大自然的客观规律适应环境,找到我们适应的生存方法,我们就能无往不胜,就能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才能实现我们心中的梦想。不然的话,我们就会全军覆灭,毫无价值的消失在这里,给国家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给我们的家庭带来永远的痛苦和灾难。 我就说这么多,等会吃饭的时候你们要多操心,让每一个士兵都要吃好喝好。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好几座巍峨陡峭的大山要翻越,非常危险,也是今天最危险的路段。你们在担心的同时,还要正确面对困难,起码让每一个士兵从你们的脸上看到从容和坦然,增加他们挑战困难的自信心,我想你们会做到。散会——准备吃饭。” 掀开车厢后面的篷布,呼啸的风雪扑面而来,车队的头面人物都毫不犹豫跳进了没膝深的积雪里,猫着腰顶着风,转眼之间就消失在暴风雪中,他们脸上刚毅的表情,自然是充满信心。 吃饭了。吃饭对每一个活着的人至关重要,也是最平常不过了,而在这怒吼的暴风雪中吃饭,可就是不平常的事情了。暴风雪常有,也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对呆在家里的人们来说,烤着火炉子喝着香茶,想吃点什么做点什么,再回目看看窗外飘落的雪花,听一听林梢上咆哮的风声如雷般滚过,何不是一种意境呢!如果有诗情画意的感慨,再吟诗几句:“耳闻风声急,窗外雪花飘。炉膛火正旺,香茗绕梁飘……”享受惬意赛过活神仙,可对于身处暴风雪中心的人来说绝非易事,挑战及其严酷,每干一件事,都要付出想象不到的努力才行,包括说话走路和日常生活。 炊事班只有两台喷灯式的炉灶,要想做好这百十号人的饭,说起来真有些难为他们了。吃饭就得有主食和副食,今天的主食是米饭,副食是黄焖羊肉,外加西红柿鸡蛋汤,在环境恶劣的塞北高原,是说得过去的美味。这些东西要是放到伙房里做,简单和走路一样,不会有什么麻烦,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要是放到野外,放到现在的暴风雪里做,还要有时间限制,没有些真才实学的两把刷子的能耐,是完不成任务的。 行军锅的大小,一次也就够三十个人吃饭,这么的多人,就得用三个行军锅煮米饭,两个行军锅做菜。行军锅有的是,摞在一起有十多个,炉灶却只有两个。一次不能让所有人吃饭,就得分成批次。不然的话,要不了多少时间,前面做好的饭温度流失,就成冰坨了。 做饭的人费时费力劳作,吃饭的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总不能站在暴风雪里吃饭吧?寒风刺骨透彻心扉,沐浴在其中分分钟就冻成冰棍了,汽车驾驶室里就是绝无仅有的避风港,自然是最理想的地方了。 刚端到手中的饭热气喧天,戴着手套都觉得热,顶着风暴快速跑,等跑到驾驶室里时就再也看不到冒热气了。更有甚者,饭上面还有一层意想不到的作料(雪花),距离决定着温度。 离炊事班近一点的兵还能沾些光,转过身就到,占尽便宜,远一点的就苦不堪言,吃亏就吃大发了。没膝深的积雪影响了走路的速度,东一摆西一晃像企鹅一样艰难,等一摆一摆摆到车上时,手中的饭也和地上的积雪没有什么两样了,怎么个吃法?只要啃得动,就得吃下去。 幸亏青年人有一副钢牙利齿,不在话下,更有满腔激情笑对人生,不然的话,让队长发现你没有吃饭,下场可就惨不忍睹了…… 吃饭都这么难,做饭就可想而知了。伙头军班头韩老六,站在呼呼作响的炉灶旁,用像铁锨一样的铲子在翻动着锅里的黄焖羊肉,红艳艳,黄橙橙色味俱全,看一眼就垂涎欲滴,食欲大开。 美中不足的就是羊肉大小不均匀,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影响了他的祖传手艺。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看见太大的羊肉,用勺子捞起来割小,在割肉的时候,还要不停的用嘴吹挡住视线的蒸汽。 他身旁摆放着的盆子里除了配菜,也没什么调料,只有几包咸盐放在那里。现在锅里的黄焖羊肉,已经是经过加工过的半成品了,再加工的时候调料已经入味了。现在只是最后的程序煮熟煮烂,放上些葱姜蒜调味就行了。 说起韩老六的做饭手艺大有来头,那可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据他说,三国时期的五虎上将马超是西凉人,他们家是马超的娘舅家,一直在军中做饭,最后定居汉中延续至今,听起来还是有些可信之处。他做饭的最大特色就体现在行军打仗时,能让士兵们吃上可口的饭菜保证体力,增加战斗力。 如果此时、此地、此刻,他做不出像样可口的饭菜,是不是辱没祖宗不得而知,他就无法在车队呆下去了,愧对先人那是他自己的事,第一个容不下他的人,自然是和他关系好的羽队长。 杀伐决断,简单明了的他不饶弯子,注重实效。只要你能完成本职工作就是好兵,就能立功受奖。不然的话,调换你的岗位都是轻的,说不定你连这个兵都当不成了。 车队现阶段的这些兵,都深深敬畏着他的领导才能和凌厉的办事手段,尤其韩老六,更是把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敬若神明。腰里没铜,不敢胡行,实力就是标志。要想让大家吃好喝好,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原材料,没有看的上眼,上得了手的好东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车队目前的生活水平是资源丰富,家底殷实,让韩老六这个超期服役的老兵感到无比踏实。顿顿有好吃的能做给大家吃,还有不同的花色品种品尝。就说现在,在这北风怒吼的冰雪世界,能让士兵们吃上高热量的黄焖羊肉,能不说是一种享受吗?就连他这个做饭的,同样也是在享受着。 韩老六一边翻动着锅里的肉,一边也浮想联翩,更有一种担忧在若隐若现浮现着。锅里的肉有几百斤数量可观,是吃一顿少一顿,如果没有新的资源补充,就成了坐吃山空了,吃完这些东西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由不得他不思量。 韩老六正在思量,羽队长却顶着一身雪花出现在了车底下,他抬头往车厢里看了看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韩老六看见后伸出手给他,他抓住手抬起脚往车厢上一蹬,整个身子就被韩老六拉了上来。他往锅里看了一眼说:“还剩下多少人没有吃……” “嗯——不多了,加上我们炊事班的人,也就二十几个吧。”韩老六认真的说。 羽队长一边听,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往嘴上一叼,转着圈子找避风的地方想把烟点着,车厢里四处漏风,火柴浪费了好几根烟却点不着,就没有避风的地方,没办法,只能怔怔的看着韩老六。 韩老六看到连烟都点不着的他一脸无奈,伸手把烟拿过来,往锅底下的喷灯炉灶上一塞,刹那间又取出来递给他,接住后放到嘴里使劲吸了几口,滚滚浓烟从他的嘴里喷出。 他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韩老六说:“哥们,抓紧时间,可不能超时啊?再迟了,车就冻住了。” “知道了队长,你看我有喘口气的时间吗?现在的这顿饭,吃掉了我两只羊,一百多斤肉呢。这羊肉还是大年三十日农场送给我们的慰问品,我留下了三只,带来七只,再吃两顿可就吃完了,咋办呀队长?” 羽队长吸着烟,瞪了一眼说:“哼哼,你做了上顿就想下顿?任务还没有执行呢,你就哭穷?让我活不活了?” “且且——我是做饭地,做了上顿不想下顿的话,就是失职。你你,你当然不管有没有东西,逼着我给大家好吃好喝,把这些东西吃完了,我拿什么做?到时候你可就找到收拾我的机会了。”韩老六说的也是实际情况。 羽队长一听,却满不在乎的说:“呵呵——你娃知道什么呀?死是个年轻。哼哼——你娃尽管放开手脚让弟兄们吃好就是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来,难道你对我没信心?” “哦——队长,这这这,这茫茫雪海无边无际,冰天雪地里你从哪里弄去?嗯嗯——再说了,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是荒漠草原,饿不死人就烧高香了,还能弄来东西?且且,我不信,你是在给我宽心呢。”…… “……” 第三百六十二章 能通天 第五章 能通天 一阵强风吹来,汽车剧烈摇晃,车厢里的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一个个靠着车厢板惊恐万状,担心汽车被风吹走要飘起来。锅里沸腾的汤汁欢呼雀跃,波涛滚滚,不想呆在锅里泼洒出了许多,韩老六急忙扶住锅,才没有翻过来。 羽队长无所畏惧的扶着车厢板,看了看外面像流星一样疾驰而过的雪花,自信满满地说:“嗯——小伙子,我自从和你认识以来,说过的话有没有兑现?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哼哼——我现在说的话,用不了十几天就能兑现,可以给你拉成车的羊肉来,你就使出吃奶的劲和祖传手艺,让弟兄们吃好,还不能让他们吃腻了。呵呵——如果他们不吃羊肉了,我就找你麻烦,你娃就暗无天日了。” 一个眉飞色舞的吹,一个目瞪口呆的听,把韩老六听的口水从嘴里流出来都不知道擦。羽队长看到他灵魂出窍的傻样,又看到他口水就大声说:“啧啧啧——口水流到锅里了,你恶心不恶心?怎么越来越傻了?我说了这么点事你就受不了了?我要是再吹上些更邪乎的,还不把你娃吓死呀?太脆弱了吧?” 韩老六在他的提醒下吸溜了一声,用袖子擦去了下巴上的口水说:“胡说什么?我我,我离锅还远着呐,口水怎么会流到锅里?你你,你这不是纯粹诋毁我的光辉形象吗?让弟兄们知道了,谁还愿意吃我做的饭呀?是不是存心要我下岗啊?” 羽队长呵呵的笑着说:“呵呵,你娃要是讨人嫌,让他们吃不好喝不好,下岗那是迟早的事,在我面前讲条件的人就不存在。凭本事吃饭,凭力气干活,要的是顶门立柱的真功夫,花拳绣腿少在我面前耍,会把你娃耍到沟里去,我也会像诸葛亮一样忍痛割爱,挥泪斩马谡绝不留情。你娃哭死都白搭,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呵呵——我也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 韩老六嬉皮笑脸的说:“这个——到时候你刚才说的话兑现不了,我也要冒死犯上和你讨个说法呢,你可别拿手中的权力来对付我这手中拿刀的伙夫。” “切——你想得美?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如果我没有那个扭转乾坤,点石成金的本事,也不会夸海口,更不会给你讨说法的机会,把你娃愁死都白搭。” “哦——”韩老六看他一脸得意,心生疑惑的说:“嗯——队长,我我,我看你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不像是打诳语逗我玩。能能,能不能先给我漏点底?让我心里有些期盼愿景,等待你胜利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哦——你做梦去吧,你娃就是做梦都梦不到我怎么样把成车的肉拉到你面前?呵呵——你娃还年轻啊,狗大的岁数没有阅历,哪晓得变幻莫测的世界真奇妙?不知道超乎想像的事情多了去了。等到我既成事实胜利的那一天,让你吃惊的掉下巴合不拢嘴,把口水往锅里尽情流吧。哈哈哈……” “你,怎怎,怎么又说到口水上了?恶心不恶心?哼哼,你不告诉我也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韩老六恶狠狠地说。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这家伙可是车队的主心骨,吃喝拉撒睡全靠他一个人张罗,无论哪个地方出丁点差错,车队就会立刻瘫痪,是个惹不起的主,想到这里,一脸诡秘的说:“且——算你狠,我怕了你了。嗯——这事说来话长,惊险刺激,惊心动魄的好玩死了,只可惜是可遇不可求,人力不可为,没有机缘巧合,老天爷恩典想都别想,我只能告诉你个大概。嗯嗯——有一句诗说,大雪漫天射白鹿,将军横刀……这个……且,下一句怎么想不起来了?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去的地方是荒漠草原吗?你知道那里有什么想想看?那可是动物世界啊。呵呵——有的是野生动物,其中野黄羊就是哪里的常住居民,数量特别多,一群就有几千只蔚为壮观,铺天盖地,只要我们运气好狭路相逢遇到一次,呵呵,逐鹿中原就是探囊取物,成车的羊肉不就是现成的吗?” “哦——这这这,真真,真的吗?”韩老六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你你,你怎么知道?” “切——小伙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无眼更难认贵人,别忘了我是走过千山万水的老兵耶?流过的眼泪,比你喝过的水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个——前几年我到那里去执行过任务,看见过像白云一样壮观的黄羊群。” “哦——哪哪,你你,你有没有抓住过黄羊?” “没有。那时候是秋天,草原上到处河流密布,泥潭沼泽,汽车没有用武之地,更没有优势可言,根本不是黄羊群的对手,牠们的速度可比汽车快多了。” “对,就是。我听说黄羊的速度快得很,就连狼群都撵不上。咦——我们现在去还不是黄羊群的对手,如何才能抓住?你是用枪呀?还是炸药?” “切——你狗眼看人低,那也叫办法呀?哼哼——我告诉你一不用抢,二不要炸药,空手套白狼,不——空手套黄羊。” “你你,吹吧?没边没沿了?这冰天雪地你不用枪和炸药,凭什么黄羊群就让你束手待抓呀?你是孙悟空,还是阎王爷啊?” “呵呵呵。” 羽队长神秘的说:“兄弟,孙悟空阎王爷咱比不了,可动脑筋想办法总可以吧?现在就是利用这冰天雪地的天赐良机,才能抓住黄羊。嗯——你想想?原来是泥潭沼泽的地方,就是汽车的陷阱,现在都冻成铁板一块成高速公路了,汽车就会畅通无阻,发挥出风驰电掣,灵活机动的优越性,而黄羊群却在这么深深地雪地里就施展不开了,速度因为雪而大大减低,抓住牠还不是一弯腰的事?” “哦——不不,不会吧?我我,我怎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太有些超乎想像了?” “呵呵——当然,还得要有一些因地制宜的手段,才能心想事成,现在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伙子,什么是神话传说?什么叫千古传奇?你就信心满满期盼着吧,那可是惊险刺激的开心一刻,终生难忘啊。” 羽队长得意洋洋的说。 韩老六听的雾里雾中有些迷惑,可一看他充满自信的脸,就觉得不会是一场梦,值得期待,高兴的大声说:“弟兄们,饭好了,抓紧时间吃完了上路,晚上我还给大家做好吃的。在这茫茫雪海中狂风怒嚎,能吃上这一顿饭,会在我们心中留下永远抹不去的美好记忆。让我们共同面对这美好时刻,把这暴风雪当成我们前进道路上的装饰品,伴随着我们一起去征战未知,见证我们勇往直前的风采,那可是……” 羽队长一听韩老六高兴的大发感慨,把皮大衣领子往上一扶,一蹦子跳下车走了,耳边还传来他的吼叫声。 这场暴风雪不能说是史无前例的凶猛,起码也是近几年里最为值得关注的一场灾难了。国际上有个新名称叫厄尔尼诺现象,说的是由于人类对地球的肆意干扰破坏,造成了赤道海水温度上升,就会引起干旱地区永远干旱,洪涝地区永远洪涝的反常现象,给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灾难,超出了固有的认知苦不堪言。 这场暴风雪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反常的厄尔尼诺现象不得而知。反正,自入秋以来,塞北这片广袤土地上就没有下过一场雪,干旱缺水让生活在这里人们吃尽了苦头,许多大牲畜没有水喝都倒下了,更别说那些自生自灭的野生动物,更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哪场面惨烈的让人看了就会想起一个形容词:饿莩遍野。 为了使这里的人民在大旱之年不至于倒下,羽队长的车队奉命抗旱救灾,整整奋战了一个冬天,在他们救助的这片区域内,没有一个人因缺水而倒下,而他的兵却倒下了一个,让他心痛的恨不得随着离去的战友而去。 抗旱救灾的使命,就在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让不期而遇的几场雪结束了任务,大年三十日凌晨才打道回府,返回驻地。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车队好不容易回到军营,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想舒舒服服过个年,让精疲力竭的人军人们恢复体力,修身养性,韬光养晦,让汽车保养修整养精蓄锐,再为人民立新功。 大年三十日的年夜饭内容丰富,让每一个不能回家漂泊异乡的军人们,酣畅淋漓吃了一顿饺子,也喝了不少酒,能喝酒的喝醉了,不能喝酒的熏醉了。全体人员包括羽队长之内都素面朝天,腾云驾雾放纵了一把,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过年真好,要是天天如此该多好? 尽想好事。人生哪有天天过年的好事?一年到头都在忙,一年到头都在拼,目的就是为了过年这几天能有个快乐的结局就不得了了,平时舍不得花血汗钱的人,等到过年的时候,也会毫不吝啬潇洒起来挥金如土,钱就像捡来的一样,一点儿都不心疼。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年初一酒还没有醒,军区的命令却出乎意外到来了:抗雪救灾。命令如山倒。身为全天候厉兵秣马的国家军人,吃着人民的饭,穿着人民的衣,在人民需要的时候,除了冲锋陷阵别无选择。不然的话,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一切准备都在措手不及中完成,匆匆忙忙中打点行装,把还没有来得及恢复的战车,又一次开进这茫茫雪海中,与暴风雪做着殊死抗衡,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激励着军人们顽强的与大自然抗衡着。 越往北走积雪越深,狂风也越大,好像走进了暴风雪的老家似的,对远道而来的汽车兵一点儿都没有好感,拼上老命想阻止他们到来。不知死活的汽车兵顶风冒雪勇往直前,向它们发起了挑战,被惹恼了的暴风雪一股脑砸向他们,不让车队走进它们的家。 可能吗?年轻气盛的军人凭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顶着密密匝匝像箭一样的雪花,迎着呼呼啦啦作响的狂风,毫不退缩前进着。不知道是他们中午吃了黄焖羊肉热量十足,还是牵挂灾区人民的期盼?滚滚向前的汽车轮子飞速旋转,马不停蹄千里奔袭。 南北两重天。越往南至风雪越来越小,雪还是在下着,却是飘飘洒洒,优雅的像天女散花似的飘落,有些悠然自得的闲情逸致,慢慢欣赏的话,还有些诗情画意呢。每一片雪花,都是那么精致完整,六边形的图案棱角分明,玲珑剔透。从高空无拘无束落下,洋洋洒洒没有谁来胁迫,一副神态自若的优雅姿势,好像是到大地来访问的天使,谦和而又脉脉含情。 公路上也有一层积雪,汽车驶过后形成真空,雪花兴高采烈跟随汽车而去,纷纷扬扬一团雪雾。公路上并不是一无所有,依然奔驰着一溜车队,清一色小车,急匆匆向南方逃离,就像害怕被后面的暴风雪追赶上似的。 车队中间有一辆日本进口的丰田越野车,也叫陆地巡洋舰,米色的外表,流线型车体,宽敞的空间马力强劲,是当今社会数得着的好车。不然的话,车里面也不可能坐着军区刘副司令。 他高大富态的身材,坐在巡洋舰前排位置,尽情舒展着身体,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已经坐了三天两夜的车了。他这次出巡,主要是为抗雪救灾的车队送行,也乘着过年的机会慰问部队。坐在车后排的俩个军人,其中一个就是刘副司令的得力助手杨参谋。 杨参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首长,前面不远就到装甲旅了,我已经通知了他们,下午还要到野战医院慰问伤病员,晚上就住在低炮旅。明天上午到航空兵大队,下午到舟桥团,晚上就连夜返回军区,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刘副司令没有回答,像是思考着什么。抽了一根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说:“嗯——这些事你怎么安排我没意见,我担心的是前去救灾的车队,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开车?怎么吃喝?怎么住宿的问题?他们到灾区要三天的路程,在路上要渡过两个晚上,这么冷的天气在野外露宿,是会冻坏人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 “刘副司令你放心,我已经给沿途的军分区和武装部安排好了,只是中午这顿饭不好安排,沿途没有能解决他们吃饭的部队和单位,就只有他们自己解决了。如果他们在路上不耽搁,每天晚上七点钟,就能到达住宿目的地,路上会有人拦截他们,并说明是我安排的,他们就能住宿吃饭了。” “很好。”刘副司令若有所思的说:“他们要是耽搁了时间,停在半道上怎么办?你给羽队长说过这些安排吗?” “没有说,也没时间说,刚一见面他们就出发了。我想,他们不会耽误时间。我的老乡羽队长是一个很职业的军人,每天要跑多少路?在什么地方吃饭?什么地方宿营?他早就安排好啦。无论怎么耽搁,每天的路程是不会少跑,哪怕是披星戴月,加班加点,除非是人力不可为的自然灾害,那就难说了。” “嗯——你说的对。”刘副司令说:“那小子点子多,脑瓜子灵活,他把手下的那些兵连哄带骗,恩威并济统治的铁板一块。呵呵,我听强强说,他去年在高原无人区让大雨阻住五六天不得动弹,士兵们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再发展下去就有崩溃的危险,他急中生智,装神弄鬼给老天爷写了一封信,让他的老乡跪在雨地里一念,你猜怎么着?雨就停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他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把所有的兵都镇住了,都认为他有通天的本事,你说这小子可闹不可闹?嘿嘿嘿……” “哈哈哈……他他,他还有这一手?他不成了神仙了吗?我想他不会有通天的本事,是蒙人的吧?” “呵呵,你说得对。”刘副司令笑着说:“他就是蒙人的,可就把他的兵给蒙住了,直到军区住院的时候,才把蒙人的真相告诉了强强,可早就信以为真的强强,又说什么都不信了,总认为队长有通天的本事敬若神明。其实,是他会观察天气变化,玩了一点小聪明,把士兵们都玩在里头了,想想这小子有点意思。嘿嘿嘿……”……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多情的姑娘 第六章 多情的姑娘 刘副司令愉快的笑着,杨参谋却忧心忡忡的说:“嗯嗯,前几次的任务,羽队长都完成地不错,这次的任务这么艰巨,也不知道他能完成个啥样子?也让人担心呐。” “嗯——可不是吗?”刘副司令也是一脸凝重的说:“再快的刀子用久了都会钝,再快的马,时间长了也会跑错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嗯……任务一次比一次凶险,突破极限,时间又这么仓促,让他和他的兵得不到充分地休息,他们的车况也不尽人意,老是在路上抛锚趴窝。为了修车,这么冷的天气,把他们的手都冻肿了,让人看了就心酸。” “那可不是——”杨参谋突然想起来什么:“嗯嗯,刘副司令,今年军委不是给我们军区调拨了几百辆汽车吗?先给他们换上些新车,也好让他们在抢险救灾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也是这么想。唉——汽车还没有到,各单位要车的报告像雪花一样堆在我桌子上,给谁不给谁我还没有想好。嗯嗯,你回去把报告整理一下,再摸一摸底,应该配发地就一定配发,不应该配发的就坚决不配发。嗯——也给装备部部长提个醒,念上个紧箍咒,尽量给运输队多配发几台新车,让他们少受些罪,再这么超体力透支下去,不知道他们还能支持多久?”刘副司令说完后担忧就挂在脸上,手中的烟也是抽完一根又续上一根。 性能优越的巡洋舰越野车,毫不费力驰骋在雪野中,车里的空调喷吐着热烘烘暖风,不用戴手套也不觉得寒冷。车窗外的景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派萧杀洁白。生活在这片白色世界里的人们,也是有人欢乐有人愁。 就在刘副司令星夜赶到车队(详见上卷)为出征将士们送行的时候,住在车队营区的姑娘李喜梅,她没有在车队停车场为心仪的人送行,而是别出心裁,跑到营区西边那几个高大的土堆旁边,燃起了一堆自认为情意绵绵的浓浓烟雾,表达着心中的爱恋与不舍。 这些土堆的存在妙趣横生,形成了天然屏障,给她和有情人幽会提供了遮人耳目的方便,造物主压根儿没想到横亘在广阔天地间的巨大土堆,不仅仅能挡风遮目,还是有情人私会的理想场所,是藏身的绝佳好去处,在这里无需担心别人偷窥觊觎私密,可以尽情抒发火热的激情,演绎红尘滚滚中的人间绝唱,把情为何物一次次拷问,一次次验证。 情窦初开的少女激情热烈,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什么是爱情懵懵懂懂,留在她心中的许多美好记忆就发生在这里,无论岁月如何流失更迭,她都不会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两情相悦,刻骨铭心的激情。这一切虽然已成往事,却历历在目。 爱到浓时心会疼,情到深处难自知。感情,慢慢品才会懂;人心,细细看才会明了;有心,才会动情;有情,才会暖心。为了自己,也为了心仪的人不要忘记过去的美好时光,天不亮她就早早来到了这里守候,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忍受清晨异寒,看到倾巢而出蜿蜒的车队,仿佛就像串在一起的冰糖葫芦,前车后车距离均等,一串串摆放在渠坝道路上,忽忽悠悠离她滚滚而去,能看得出还有些恋恋不舍,心痛不已的她情不自禁,泪流满面,点燃了身旁的烟雾,让升腾的烟雾代表她的心情,一同为车队送行,祝福他们高挂云帆,一路平安。 清晨是一天当中最寒冷的时候,北国的寒冷可不是盖的,尤其置身在皑皑白雪中,那可就是寒彻透骨的冰窖。体质单薄的姑娘,难以抵御长时间寒冷,等到她把车队送行到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快冻成冰棍了,伤心欲绝的她跌跌撞撞回到家中,躺在热炕上就发起了高烧,呼吸急促一病不起了。 羽队长带走了所有的汽车所有的兵,就像掏空了车场掏空了营房,也掏空了生活在营区里所有人的心。偌大的停车场和营房,昨天还热热闹闹人满为患,人头攒动,摩肩擦踵,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的烦,看哪里都人影幢幢,碍手碍脚不顺眼,走路还要提防撞车,恨不得逃离这里一走了之,转眼间就变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安静的让人心中发毛,恍惚间有一种“心远地自偏,没有车马喧”的感觉。 劈天盖地的暴风雪势头强劲,横扫着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空空如也的停车场里,同样装满了远道而来的积雪层层叠加,眼睛看的着在步步升高,营区里也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改变着能改变的一切。 坐在房子里的人们围着呼呼作响,火力四射的炉子享受着温暖,看着窗户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耳听着风暴掷地有声刮过树梢,可心里面却又许多不安。那些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和他们朝夕相处,耳鬓撕磨的士兵们,此时此刻正在暴风雪中跋涉,虽然是无亲无故,却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院子里一起生活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时间久了。就有了不少的牵挂。 士兵们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在一身军装映衬下,就变成了战天斗地的勇士,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们能抵御住严寒吗?他们能平安返回吗?这样不可名状的担忧,在每一个关心他们的人心中时隐时现着。 妇联主任李喜梅姑娘躺在热炕上发着高烧,一副病怏怏病美人林黛玉的美艳,嫣红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一张冰雕玉琢的脸更加是洁白如玉,仿佛冰清玉洁的百合花。乱纷纷的头发丝丝缕缕耷拉在额头上,曲曲弯弯回归自然,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美。 整整一上午,她呼吸急促都起不来炕,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只是在妈妈强迫下喝了几口稀饭,浑身疲软又躺下了,发烧还在继续,滚烫的炕滚烫的身子,让她好不难受,却时不时就要看一看窗户外面稠密的雪花。只是惊鸿一瞥而已,不敢多看,看一眼就让她心惊肉跳,可不看也由不得她,大口喘气扭过头看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她就会长叹一口气。 雪花在室外自由自飘零,有些被风暴绑架疾驰而过,掠过树梢的时候撞在树枝上粉身碎骨,变成了雪雾随风而去,声声嘶鸣;有些幸运儿却完好无损,在房屋避风处,突然逃脱风暴绑架飘然而至,洋洋洒洒从人们看得着地窗户里探头探脑,羞涩的打个招呼一闪而过,只要不想去看它,它就会无声无息消失在视野中,而呼啸着的狂风滚雷一样,咆哮着从屋顶树梢上滚过,“呜呜呜……轰隆隆……”声声嘶鸣,不绝于耳,大有崔古拉朽的气势,呆在房子里听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而那些身处风暴中心的军人们,又是如何面对这惨烈的处境?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己无关,何必劳神费力去操那份闲心?关心,是关心着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漂亮姑娘李喜梅能活到现在,若不是羽队长和他的兵义薄云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舍死忘生救助,她早就从这个世界消失,成为令人惋惜的故人了。(详见上卷) 老祖先的金科玉律红颜命薄,这话一点不假,长相出众的她万众瞩目,招蜂惹蝶,惹祸招灾被当地公社的副书记张虎民看中威逼成婚,为了抗争命运对她的不公,保全家人性命,被迫无奈走上了投河自尽的绝路,想以死抗争命。嫉恶如仇的羽队长和他的兵,岂能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危急关头不保持沉默,果敢横刀立马,挽救了她的生命,并且为她撑腰做主,大打出手惩治强权,颠覆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至理名言,让她重新找回了自我,沐浴在人人都享有的阳光空气里,快乐地活着。 为此,她对车队的每一个兵都心怀感恩,感激不尽,无论哪一个兵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情,她就会心甘情愿,热情奔放去发挥她的特长洗衣缝补,尽自己的能力为战士们排忧解难,嘘寒问暖。士兵们见到她时,总是要亲亲热热叫一声姐姐,百十号毛头小子都叫她姐姐,她这个姐姐当的就有些太自豪了。 每一天下班回家,从刚进大门开始,就像外国总统来访一样,门口的哨兵就会叫她一声姐姐,院子里的兵看见不例外,一直走到自家门口,只要遇见士兵就会叫她。她那张桃花一样美丽的脸上,提起来的微笑就没有放下的时候,直到进来房子后照着镜子,用双手搓着笑酸了的面颊,心里的那个甜蜜无以言表,只有她自己知道。 车队里也有十几个不叫她姐姐的人,是因为他们岁数比她大,可岁数比她大的人里头,还是有人叫她姐姐,那就是羽队长。羽队长的岁数比她大一岁多,可他跟着士兵们也叫她姐姐,还是一本正经。 每次叫她姐姐的时候,她就笑靥如花,花枝乱颤,低头捂嘴,而羽队长却一闪而过走开了,等她抬起头来时,只剩下自己在傻笑,局促不安的不好意思跑回自己家里去了,觉得很开心。 春心涌动的少女情怀,在激情冲昏头脑的时候,就会为自己编织一张天底下最美的网,不切实际的把自己网在网中央,像蜘蛛一样守株待兔,虽说是有些苦涩,还是要强行咽下;有些委屈强行忍着,守护着霎那间一见钟情的感觉,总觉得一朝一夕是日子,忙忙碌碌是生活,一苦一甜是滋味。 人生道路虽然难走,但是没有绝境,只要用心寻找等待,总是有路可走。活着,跋涉着,经历着,坚持着,痛并快乐着,这是羽队长在她不想活下去时说过的话,她时刻不忘记忆犹新,以此为信条激励自己,擦干眼泪挺起胸膛,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劈波斩浪,下意识呵护着军人们,却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无怨无悔。 人是群居动物,互相依靠才能生生不息,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日久生情,男女之间怎么能不起些应该有的反应呢?这也不符合客观规律,也会把人世间饮食男女的许多情爱白白地糟蹋了,岂不可惜?情于情,是一种真诚,一种深深的疼惜,舍不得,才会去呵护;放不下,才会去牵挂。付出,凭的是心,不离,靠的是愿。 调到现在这个车队当队长的羽虎佳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已,可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发生了许多让人难以忘怀的故事,熟悉这里的人有目共睹,都暗暗地吃了一惊,惊愕之余津津乐道,最让人惊叹的是车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了解这支车队的人由衷地发出了赞叹,刮目相看之余,还啧啧称奇。 司空见惯的人,就是最了解他的人,对他所做的一切也觉的是应该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一切顺理成章,自然天成。而对于和他有些距离的人来说,了解的自然是全面不了,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芸芸众生各有不同,千差万别才有了风格迥异的多姿多彩。一个人一个活法,高原一行死里逃生的羽队长到来,让这里的人们看到了和平时期的军人,在没有炮火硝烟的日常勤务中厉兵秣马,依然在牺牲,在付出,在流血流汗,让多少人为之动容?为之落泪?最感动的人,莫过于现在躺在热炕上发烧的姑娘李喜梅了。 这是个崇尚英雄的时代,也是英雄匮乏的时代。没有炮火连天的战争,没有攻城掠地的壮举,英雄又从何而来?人们崇尚英雄也渴望英雄。在英雄走过的地方,总得有人站在路边拍红手掌,高呼口号,还流着激动的泪水,让英雄不寂寞。 这样的场面太少了,少的让人们淡出了记忆,只有那些经历过战争岁月的人们,在他们的记忆深处,还有那份抹不去的激动,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遥远的恍若隔世。 羽队长不是英雄,而他经历过的传奇故事,在别人心目中就成了英雄壮举。人类从未涉足的荒蛮之地青藏高原,让所有人望而生畏,他却带领着已经不复存在的二一八车队,来来回回跑了个遍,把军人的足迹和豪迈,永远留在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有人涉足过的地方,完成了国家赋予的使命,也把许多亲如手足的战友留在了圣洁的高原,而他也在抢救战友的悲壮中身负重伤,岌岌可危,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科技就是生命。医疗科技发达的今天,曾经不可治愈的绝症,在当今社会已成为小病小灾,就像感冒发烧打喷嚏一样,在技艺精湛的医生面前对症下药,就像华佗扁鹊在世一样妙手回春,把已经降临在他头上的死神扼杀,驱除出境,经过抗争活过来的他,被调到现在的这个车队当队长,把原来死气沉沉,萎靡不振的车队,调理的和他本人一样虎虎生威,有模有样。 在举世瞩目的抗旱救灾行动中不辱使命,又一次让人们看到了他的价值,受到了人们的敬仰,也得到了许多赞誉,载誉归来的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在人们望而却步的暴风雪中,又一次去拯救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们,可他们现在却在瑟瑟发抖,让关心他们的人能不心有余悸吗? 姑娘李喜梅的爸爸李海山,围坐在火炉子跟前,端着一杯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茶杯子喝了一口茶,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捏起几个沙枣,丢进嘴里咀嚼起来,又拿起茶几底下的旱烟袋,熟练的卷了一根喇叭筒烟,点燃后吸了几口,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等平息了咳嗽后,擦了擦嘴说:“唉——当兵不易啊?吃公家饭身不由己,连个完整的年都过不上,今天才正月初三么,就把这些娃娃们又塞进了这让人发抖的暴风雪里,要是让他们的父母知道了,怎么能不心痛呢?又又,又怎么能放得下心么?让我这个不是亲人的人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提心吊胆,何况是自己的亲人啊?唉——再再,再怎么着,也让娃娃们把年过完了,也能说得过去嘛?啧啧啧,年三十日才回来,初一初二修车,今天又走了,这年就没有让娃娃们过嘛?部队上的首长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谁家的娃不是娃?怎么就没人心疼他们呢?这这这,说走就走了?娃娃们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唉——” “爸——”女儿一听父亲在伤感,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个队长能着哩,他跑过许多地方,吃过数不清的苦,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说的也是。”父亲想了想说:“这个小伙子够英雄,让人想起来就觉得踏实。只是他冻肿的手还没有消呢,这次出去,又就冻肿了,可可,可怎么好?” “可不是吗?”女儿一脸愁容的说:“我给他洗了几次都快好了,这次要是再冻肿,也不知道让人难受成啥样子呢?” “唔——”父亲若有所思的说:“这几天我到农场周围的老乡家里去寻了一个治冻疮的偏方,他们说灵验的很,等他们回来了,我从根子上给这些娃娃们把冻伤的毛病治了。” “哦——爸爸,什么偏方?灵不灵?”女儿急切的问道。 “嗯嗯——我也不知道灵不灵?听老乡说可灵了,是一种叫獾猪油,他们祖祖辈辈都在用,很管用。” “哦——獾猪油?哪哪,哪里能找到獾猪油?” “嗯——就在我们农场周围就有,随处可见多的很,等过完年了,我去打上几只,他们回来就能用上了。” “我说,你们爷俩别光说话,晚饭吃什么?这天都快黑了,肚子不饿呀?”姑娘的母亲催促着。 “且,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三只有烩菜汤,这还用得着说吗?把这些天吃剩的菜烩到一起吃,可别浪费了。” “哦——什么?”姑娘的母亲说:“这大过年的吃剩菜多不吉利?嗯,羽队长送给我们的羊肉还没有吃呢,还是吃羊肉吧,我给你们去煮。” “哦——好啊,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去做饭,我和丫头说会话,我看看这丫头的烧好些了没有?唉——这娃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大清早跑出去受冻,不知道为了什么让自己遭罪?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呢?不知道冻死人的冰天雪地里跑个什么?真是的……”姑娘的父亲疼爱的说…… 战战兢兢翻过了几座山的车队,在视线模糊不清的暴风雪里,还是一如既往前进着。稠密的雪花密密匝匝,万箭齐发一样迎面扑来,阻止了光线,能见度大大降低,再加上天快要黑了,大地更显得朦朦胧胧,几十米以外就看不清什么了。 羽队长坐在最后一辆车上,手里拿着地图,顺着汽车前进的路线,在不断寻找着让他不心急的地方。天就要黑下来了,车队也得停下来休息,可停在哪里休息?总不能停在暴风雪中吧? 肆虐的暴风雪,已经把大地吹的异常寒冷,如果让士兵们停留在暴风雪中宿营,等到明天还不都冻成冰棍了?不停在暴风雪中又停在哪里呢?从地图上看,前面不远处有个县城,能不能在这个县城里找到住宿的地方?别让士兵们露宿在暴风雪中,那可就太好了。 晚上再让他们吃一顿好吃地,睡上一个好觉恢复体力,明天的他们生龙活虎,依然会像今天一样表现出众,谈笑风生,把这暴风雪当成一路相伴的风景,用欣赏的心态去理解,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羽队长想到这里,会心的一笑自娱自乐,可突然又冒出另一种想法,把他高兴的心态立刻打消了…… “……” 第三百六十四章 集团军 第七章 集团军 现在不是平常,正值普天同庆的过年时节,所有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当然也包括饭店宾馆招待所之类,也许连小旅馆都关门大吉打烊了,谁还能等着你不成?再说了,偏僻的大漠深处的小县城资源匮乏,既是有招待所之类,能不能有容得下这百十号人的地方,都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事与愿违了,让士兵们住宿在哪里?总不能让他们冻成雕塑吧?就是去找当地县政府,也要让士兵们住宿在能挡住风雪的地方,他们的生命安全是重中之重,是第一位的马虎不得,决不能让损兵折将的惨剧发生。 羽队长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在当新兵学习开车的时候,部队为了提高新兵驾驶能力,就搞了一次长途拉练。途径汉中地区的时候,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山洪暴发,平静的汉江顷刻间洪水滔天,把通往安康的大桥给冲毁了,车队被迫停留在平利县动弹不得,吃饭问题好解决,住宿就成了大问题。 汽车上是有篷布,可篷布在低矮的树枝和山体的亲密接触下,被撕扯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遮挡太阳还说得过去,遮挡雨水就不可能了。车队是训练新兵学员,每一台车都有五个学员,还不算师傅首长和后勤人员,加起来就多了。在无处躲藏的暴雨里,只能整天穿雨衣忍受煎熬。 带队的首长是一个老资格排长,他一看寸步难行的部队遭到灭顶之灾,如不能及时找到能挡风遮雨的地方,许多北方兵就受不了这种闷热潮湿的暴雨天气,一个个都会病倒。 当时正值八月份的酷暑天气,汉中地区滚滚热浪,既是在暴雨袭击下,也是酷热难受,受不了的北方兵身上痱子相继倒下,急坏了带队首长,无奈之下,他带了俩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就找到了县政府,请求他们解决部队面临的困境。 县政府听说后非常重视,把招待所全部腾出来给了部队,并且派人为部队做饭,一直等到汉江上又架起了桥,部队才撤离了平利县。回到驻地的车队,把情况逐级汇报,军区首长知道后非常感动,随后派出了慰问小组,并且拉了许多慰问品,去感谢县政府拯了救子弟兵,那情景印象深刻,现在还印在羽队长的脑子里。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今天已经身为队长的他,面临的困境同样是生死攸关的困难。如果不能得到当地政府帮助,让士兵们在暴风雪里露宿过夜,势必就有会生命之忧。 战士们的生命高于一切不可儿戏,万不得已,就只能学习老前辈的做法了。难以抵御的暴风雪太过猛烈,坐在前进中的汽车里,有了汽车驾驶室的保护还是可以忍受,汽车发动机的热量,在严寒中几乎消失殆尽,虽然低微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一旦停下来,没有了发动机温度,只有薄薄一层铁皮的驾驶室,就很快变成冰窟窿了,和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让谁也受不了,出现意想不到意外,可就防不胜防了。 万箭齐发的雪花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狂风呼啸声不断,前面的车队隐没在暴风雪中,天地间除了白色世界,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影影绰绰的能见度越来越差,眼看着越来越暗。 羽队长一阵在沉思,一阵在微笑,像个神志不清的抑郁患者,让开车的杜一波看的有些不可理解,担心地说:“队长,你没事吧?” 陶醉在遐想中的羽队长,如梦方醒的看了他一眼,斜了一眼说:“嗯——好好开车,我好着哩。” “你——老半天也不见你抽烟了,好像你有什么不开心吗?” “哦——小伙子,不开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想知道哪方面?嗯嗯,说起抽烟我真的忘了,现在抽一根烟提一提神。”说着话,他点着了一根烟。 杜一波看了看他恢复如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嗯嗯,队长,在这样的暴风雪中行车,对你来说是司空见惯,可对我们来说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啊?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你看,今天车队的弟兄们多志气?没有一个退缩,就是有几台车掉进雪坑外,还没有发生大的安全事故,就连抛锚都很少,这都是你来到车队抓出来的成绩呀,尤其刚刚结束的抗旱救灾,把弟兄们的技术、素质、修养、人品都提高不少,弟兄们对你的评价是越来越高,都说你不仅是开车的行家里手,还是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佩服之至。就像今天这样的天气里,心里虽说有恐惧,可只要有你在,就有了依靠。更别说中午的黄焖羊肉,更是让大家唏嘘不已,谁都想不到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还能吃上饭?还是平常不多见的好饭,更让大家另眼相看啊。”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切——你在这里开表彰大会呐?还是做工作报告哩?哼哼,你要是我顶头上司的话,就不这么说了,不找我麻烦,不降我的级,不扣我工资,我可就遇上神仙了。嗯——今天是正月初三,还在过年当中,全国人民都在大宴宾客吃好的,让弟兄们吃顿好饭,也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么。要是在驻地,还不得七碟子八大碗,让大家吃好喝好啊?现在没这个条件,只能如此,我觉得都有些委屈了弟兄们。至于他们今天的表现,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没什么大不了。每一个人经历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增加许多经验见识,也能分辨出路好路坏了,就会一目了然。一台车开的时间长了,也就掌握了这台车的毛病和特点,车出故障抛锚的时候,就能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大家从实践中不断学习,感悟感受,逐步提高的结果。” “队长——”杜一波一听,嬉皮笑脸的说:“你也太谦虚低调了,你的能耐有目共睹,你的作风也让我们深受其害,你罚跑车场的手段,能不能再换个新花样?不能老是就这么一招啊?时间长了让人害怕。啧啧啧,锻炼身体的围着车场跑,犯了错误,也在围着车场跑,有些做错了事,还没有反映到你那里去,就已经开始围着车场跑了,我都跑了无数次了,就连梦里都跑过好几回了,真是噩梦连连,成了自然现象了。”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了看车侧面疾如流星的雪花,一脸得意的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什么叫望而生畏?什么叫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道害怕,和傻子没什么区别?一个人一辈子,最难的就是怎么做人,不知道诗书礼乐,不知道长幼次序,不知道规矩方圆,不知道敬畏怎么行?瞎头瞎脑撞到我枪口上,就没有好果子吃。呵呵,自己把自己管理好,那可是带兵的最高境界,也叫无为而治。哼哼,你们这帮臭小子三天两头不安分,尤其你们这些高干子弟,更是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不把你们的气焰‘镇压’下去,这车队怎么能管理好?咦——你爸爸在北京军区当集团军军长,你应该调到你爸爸身边去开高级车,住高楼大厦,吃香的喝辣的优哉游哉,比起呆在这里可强太多了。” “啊——”杜一波一听,吃惊的说:“队队,队长,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军长?” 羽队长嫣然一笑:“哼哼——不是军长,是集团军军长,仅次于军区司令员的角色。哼哼——小伙子,你有眼无珠,把本队长看成什么人了?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嗯——这个——你爸爸什么时候当兵?什么时候入党?打过什么著名的战役?什么时候当团长师长?什么时候当军长?和你妈妈什么时候结婚生子?你妈妈是干什么的?包括性格脾气,还知道你爸爸心里想什么?这些情况,在我这里清清楚楚一本账,就像我的手掌心一样一目了然。呵呵——傻了吧?哼哼,没这点能耐?敢在你面前吹胡子瞪眼睛?” “哎呀——你你,队队,队长,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地?我我,我可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这些呀?这都是我的最高机密,我守口如瓶……咦——你你,你不是特高科吧?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听你这话?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让我调走呀?” “哈哈哈……你把我也看得太伟大了吧?我没有你想象那么高大尚,更没有要你不要你的权利。上级一个命令下来,要调走谁调来谁,我只有执行,哪有选择的余地?哼哼,不过,无论什么人,在我手下当兵,就得当个像样的兵,合格的兵,不然的话,我就会脱去他的军装,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别给我们解放军丢人现眼。” “哦——队长,我我,我可是洗心革面,尽心尽力在当好这个兵,我可不想调走啊?我是想跟上你去探险,想在你的带领下得到更多锻炼的机会,经历更多的风雨,见识领教意想不到艰难险阻,不然的话,就连今天这样的暴风雪都没机会赏识感受,那可就终生遗憾了。嗯——我的调令你还没有签字吧?队长?” 杜一波紧张地说。 “且,没有。没时间,也顾不上。”羽队长心不在焉的说:“嗯嗯,大年三十日那天,你要是走就走了,你却磨磨唧唧不想走,还想赖一晚上,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风云突变,初一日想走都不行了,主要是车队现在缺乏人手,更缺乏骨干,我不能放你走。不过,我已经答应你爸爸了,这次任务完成后就放你走,还要看你的表现,你要是明天表现不好,我就让你明天走,随时随地让你离开车队。” “啊,别别,别价呀?别这样哦。”杜一波一听,无奈的说:“队长,我我,我现在的表现还不行吗?你可不能这样啊?让让,让我怎么回去?有什么脸回去么?唉,我当兵都几年了,还没有立功受奖过,想在这次抗雪救灾中好好表现,争取受到表彰立功,队长,你说我行不行。” “当然。”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军人,就是要以取得荣誉为荣耀,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就看你的表现了,能不能立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大家说了算。嗯——你是车队里数得着的中坚力量,影响力不容小觑,只要好好表现,危急关头不放弃,不退缩,让大家看到你的闪光点,让大家从心眼里佩服你,为你摇旗呐喊,你就能梦想成真。” “哦,我会的队长,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悍不畏死冲锋在前,就就,就怕你不信任我,让我默默无闻,一文不值离开这里。” “不会的。”羽队长肯定的说:“嗯嗯,这次的任务异常艰难,今天刚刚出门就遇到了暴风雪,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下马威,提醒我不比我去过的高原无人区轻松,越往北走,会越来越艰难,对我们的挑战就越来越大,表现每一个人悍不畏死的机会就越来越多。嗯嗯,只要你服从命令听指挥,在危机面前迎面直上,还是有出人头地的希望。嗯——你爸爸来电话说,要把我也和你一块儿调走,让我犯难。” “啊——太太,太好了队长,我们一块儿调过去,干什么事也相互有个照应,我爸他绝对不会亏待你地。” “切——说点好听的不行吗?我调走了,现在这个车队谁来管理?啧啧啧,我费了这么大力气苦心经营,未雨绸缪,破马张飞得罪了多少人?投机取巧,不择手段,歪门邪道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把你们调教的应心得手,军事素质过硬有战斗力了,我一走不就又塌火了?嗯嗯,再说了,我调到你爸爸那里去有什么好?还不是干这一行吗?况且,我家乡在西北,离家太远,我也有些舍不得,就在这飞沙走石的大西北奋斗吧,为家乡人们多做些贡献,等有一天铅华洗尽老了,想起来也近些。” “啧啧啧——队长,你你,你也太低调了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现在是乘风破浪,水涨船高的大红人,我爸爸知道你的英雄事迹呢,他让我要好好向你学习。趁着这些光环还在调到新的单位,对你提拔有好处,对你以后的前途那可就更有帮助了。” 杜一波提醒道。 “哈哈哈……”羽队长笑着说:“小伙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远大,也没有那么复杂。我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换个地方容易,想要适应就难了,更别说要做出些成绩来,那就更难了。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英雄无用武之地,碌碌无为把自己的青春葬送掉,岂不可惜?嗯嗯,人不能贪得无厌,得陇望蜀想得太多,太多了,就会患得患失增大压力,放不过自己霸王硬上弓,会让人做不出正确的选择迷失自己,断送了大好前程。就像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暴风雪里如何让大家渡过夜晚?想到的办法能不能实现?这些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至于别的事,想都不要想,太虚妄,要面对现实,才是正确的选择,你说是吧?” “那当然。嗯——别犯愁队长,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是没有房子住,只要你一声令下,让大家露宿在暴风雪里,没有那一个弟兄会对你有意见。咱们是当兵的人,爬冰卧雪那是机遇,为国捐躯那是光荣;血染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军人的最高追求,你说我说的对吗?队长……” “哼哼——对个茄子。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开大会表决心的豪言壮语,是不切实际的表面文章,在现实生活中,不能让每一个军人去做无谓的牺牲。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保护好每一个士兵的生命,就是无穷的战斗力,才是一个优秀指挥员。既是在战争年代,也要尽量减少伤亡,才能保证战斗胜利。军人的生命是国家的脊梁,也是一个指挥员的全部。完成任务,要靠智慧和谋略,不能靠士兵们的生命换取,那样的话就太不值当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思?还有胜利可言吗?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境界。嗯——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不是不能克服,而是克服的代价太大了,更何况没有那个必要。不能把士兵们置于暴风雪中,让严寒把他们冻的发抖,万一冻坏了他们,我们的任务还怎么去完成?哼哼——今天晚上我要当一回‘扰民军’,让地方政府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也是情非得已……”……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汽车灯光里满目洁白,密密麻麻的雪花疾如流星,扰乱视线,勉强只能看到前车留下的车辙。一阵强风吹来,就像吹来一团密不透风的白雾一样,眼前一片白茫茫晃花了眼,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抬起油门准备停车,总不能盲目的往雪坑里开吧? 早就应该收车休息了,可还没有到达预想好的县城,应该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只能硬着头皮前进。杜一波避过雪雾后,重新加油换挡,提起速度后说:“唉,队长,越来越看不见路了,这一阵车速可慢下来了。嗯——你干才说‘扰民军’的话我不赞成,军民鱼水情么,怎么能说是‘扰民军’呢?我们到这里只是路过,又不是长期驻扎,偶尔一次不得已讨扰,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地方政府的官员会理解地。” “唉——但愿如此。我们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政府要能设身处地理解我们的难处,帮助我们渡过难关,那可就太好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把我们军队想歪了。” “哦,怎么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无法抗衡暴风雪,又不是故意为难?况且,我们是抗雪救灾的部队,全国人民都在支持着我们,难道这里的地方政府就不管我们?眼睁睁看着我们冻死?” “嗯——应该是这么回事,我想不会有太大麻烦,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成,我就打电话到军区求援,这里的军分区和武装部总会管我们吧?”羽队长不想在说话了,只是一根接一根抽烟,似乎有多少的心事无法排遣。 迷迷茫茫的风雪中,车队突然停了下来,羽队长心中掠过一丝担忧。心想,一定是车抛锚了,或者是掉进雪坑了。现在的这段路视线虽然看不远,可能看到路边的农田和农舍,还有不大的几个小镇,也在汽车灯光里消失了。从地图上看,应该已经到了必经之路石码县,这个县城的名字有些神秘,从字面上看,起码是石头很多。 羽队长看了看车窗外的暴风雪,也不想下车遭罪,坐在车里等待着重新上路。开车的杜一波想下车去了解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停车?却被他挡住说:“别下去,有事没事他们会处理,处理不了也会有人来报告。我们下车去是逆风,走路费劲的很,弄不好还会迷路,那可就麻烦大了;他们来报告是顺风,走路省劲,等着吧。” 一边抽烟的羽队长,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状况。一根烟还没有抽完,灯光里一个人影在晃动,来到车跟前打开车门子,来人带着呼啸的狂风和雪花,一起涌进来驾驶室。 身上糊满雪花的黑子进来驾驶室后,就像披着一身乱糟糟的柳絮棉花一样,寒气袭人。羽队长抬起手给他拍了拍雪花,伸手递给他一根烟,什么话都没说,等待着汇报。 他是开路先锋,能来,就说明其他车都安然无恙,让羽队长有些放心。至于他坐的车有什么问题,就不用太担心。黑子的水平和能力,应付眼前的暴风雪是游刃有余,不在话下。因为他经历过比这还要凶险恶劣的天气,胆略魄力非同一般,会有“闲庭信步” 的从容。 羽队长看到黑子不慌不忙,风平浪静的神态,更说明不会有什么危机情况发生。他抽了几口烟,眨巴着小眼睛,若有所思的说:“嗯——有一辆汽车挡在路上,不让我们过去。” 什么?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敢挡住解放军的路?他们是想打劫还是想找死?军人行走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就是主权的象征,肩负着国家使命,保护着国家安全,平息突发事件,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嘴上拔胡子?岂有此理? 羽队长觉得太有些不可思议了,气愤的说:“这个,他们是一伙什么样的人?手里有没有武器?” 黑子波澜不惊的说:“他们和你是一伙的,有没有武器我没有看到。” “啊——”羽队长一听更加是惊愕,不知所措,诧异的说:“说说说什么?和我是一伙地?你你,你扯什么淡?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前几年执行任务路过这里,你不是也来过吗?我也没有交结下什么朋友和亲家,就是仇家也没有啊?这你是知道啊?我怎么成了他们一伙?你那个乌鸦嘴胡说八道,小心我灭了你。” “切——你不是和他们一伙,他们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还指名道姓要和你对话,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故事哄你。大敌当前,我敢谎报军情吗?天都黑尽了,我都替你担心,这么多弟兄们怎么安排过夜?弄不好会有大麻烦,如果冻死人,你娃就完蛋了。” 黑子的话把羽队长惊愕的目瞪口呆,因为他知道黑子的水平,是编不出来这样的故事,既是编出来,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制造紧张空气。 说来也蹊跷,真正是遇上鬼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一个小小的车队长名不见经传,整天拼搏在人们需要的地方,就是想见一见这里的人们,也没有那个条件和机会,怎么想都不可能啊?看看黑子的神态和表情,没有撒谎的迹象,他们又是一伙什么样的人?想干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要达到什么目地? 心生疑惑的羽队长,心里分析着一切,看着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么多汽车摆在公路上,士兵们被暴风雪逼得下不了车,万一有什么不测,想去一个个通知他们,都需要一定时间。虽然他们个个优秀,可在陌生复杂的环境中人人自危,都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慌乱中不知所措。 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也是没有办法呀?处身在陌生环境,这么多人和车的安全,就是他的全部。如果有什么闪失,一切后果责任,责无旁贷全是他一个人的事,不多长个心眼子,能行吗? 身为一队之长,车队的最高长官,车队一切行为和面临的危险,都要有正确的判断和果敢的行为能力,才能在危机面前从容应对,不至于手慌脚乱,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他沉默了一会,已经在心里酝酿好了对策,对黑子说:“让你徒弟刘晓强,带上几个弟兄全副武装,加强警戒,我去会会他们,了解了解情况后再说。所有人一级战备,等待命令。” “切——有我在就够了,我徒弟去多余。”黑子不屑一顾的说。 “老伙计,别大意,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像瞎子一样,不得不防啊。再说了,应付突发事件,你比你徒弟可差远了。那小子机智灵活,能随机应变,尤其出手凶悍,你和我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 “拉倒吧。”黑子不服气的说:“你你,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师傅还不如徒弟了?这社会不乱套了吗?你别忘了,他是我们两个一手调教出来的作品,我们还没有老到不如徒弟的时候吧?就就,就他那点能耐,还不是我们两个教地?” “哦——你也别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嗯嗯,我们不是不如他,只是我们岁数大顾虑太多,没有他那么单纯,出手不计后果。”羽队长说。 黑子一听担心的说:“那可是,那是个二逼货,毛手毛脚出手歹毒,我怕他出手太狠,捅下天大的篓子,我们两个可扛不住哦。” 羽队长有恃无恐的说:“嗯——不怕,有我在,我会见机行事。我们只是厉兵秣马准备着以防万一,真正到了交手的份上,谁也不是饶爷的孙子,考虑太多也会吃亏,就这样,行动。” 羽队长布置完了后,向杜一波使眼色,他启动起车来向前面开去了。在经过前面一辆辆汽车时,不明真相的士兵们,目送着队长的车消失在风雪中,他们心里也在纳闷,这是怎么了? 汽车来到刘晓强乘坐的车跟前停下,黑子下车去安排,关上门子后汽车继续往前走,直到车队最前面才停下来。 羽队长没有急于从车上下来,而是把腰里的手枪取出来,把保险打开子弹上膛,顺手塞进大衣口袋里,伸手拉开汽车大灯,就看到灯光里有一辆被积雪快埋住的吉普车,不偏不倚停在公路中央,挡住了并不宽敞的路,霸气十足的在风雪中岿然不动。 吉普车周围的积雪,深深地埋住了汽车轮子,就连吉普车裙摆都埋住了一大半,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火柴盒放在那里,看样子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除了这孤零零的吉普车,也看不到别的什么,灯光里的黑暗处黑俊俊,有什么不得而知。 军人的操守,不得不让一无所知的羽队长提高警惕,他观察了能观察的情况后,就听有人敲门,他打开车门跳下车,往没膝深的雪地里一站,就看到刘晓强斜跨着手枪,他身后有十几个士兵,手中端着冲锋枪,枪头朝上站在风雪里严阵以待,整装待发。 羽队长转身朝着吉普车走去,身后跟着刘晓强和他的兵,人人都提高着十二分警惕,平端着枪形成犄角,如临大敌向吉普车压过去,吉普车仿佛是日本鬼子的碉堡。 怎么不见黑子?羽队长心里嘀咕着,眼角里却有黑影在晃动,他立刻明白了黑子已经带着人,对吉普车形成了包围。宁可准备着无用,也不能等到有用的时候没有准备抓瞎,这是军人起码的常识。 在这月黑风高的陌生地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为了保证部队安全,为了肩上那份无法推卸的责任,再过分的行动和准备,对他来说都是必要的。因为,他是队长。 羽队长带领着士兵们,踩着没膝深的积雪前摇晃后摇晃,迎着扑面而来的暴风雪,艰难的走到离吉普车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下后,大声的说:“什么人把车停在路中间?起码的交通规则不知道吗?堵塞交通影响别人通行,是违法行为。我们是解放军抗雪救灾的车队,有紧急军事行动,赶快把路让开,别影响我们通过,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你们承担。我这是警告你们,军人行走在祖国的领土上畅通无阻,是主权的象征,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知趣的赶紧让开,别找麻烦,要不然覆巢之下无完卵,听到了没有?” 羽队长话音敢落,吉普车门子打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一位军官,让手里提着手枪严阵以待的羽队长大吃一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了吗…… “……” 第三百六十六章 雪中送炭 第九章 雪中送炭 羽队长看到下来的是一位军官,有些事出意料之外,看到那位军官踩着没膝深的积雪来到跟前,站在身旁的刘晓强警惕性很高,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地说:“站住,别再往前走,你是什么部队?黑灯瞎火把车停在路中间想干什么?” 那位军官听到后浑身一颤,把从雪地里拔出来想往前迈的一条腿,硬生生又放回原处,立正敬礼后说:“我是石码县武装部的助理员陶毅,奉军区司令部命令在此等候你们,军区命令你们在此地宿营,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你们的准备。车队长长羽虎佳同志,听清楚了没有?” 满腹疑惑,内心忐忑不安的羽队长一听如释重负,立刻感到喜悦涌上心头,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激动竟然忘记了回答对方的问话,傻呼呼激动着自己的激动。 站在身旁的刘晓强捅了捅他,才如梦方醒般的立正敬礼,声音宏亮的说:“哦,报告首长,车队长羽虎佳服从命令,不过——你有什么证件能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地?兵不厌诈,请你别见怪。司令部是什么时间下达的命令?下命令的是谁?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没有让喜悦冲昏头脑的羽队长,应该有的那份警惕性不放松,他没有立刻上前去感谢他们,而是接连不断想问清楚了再说。不能盲目的服从命令,万一有投其所好的预谋,或者什么不测,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悔之晚矣。 那位军官一听,就佩服起羽队长的精明和谨慎来了,他已经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队长,是曾经在高原车队的英雄队长,他神乎其神的事迹,全军区的军人都知道如雷贯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他,不是这次拯救行动路过此地,不是这无情的暴风雪滞留,这位英雄和他的车队是不可能在这里驻足,他也不可能有一睹英雄风采的机会。 他看不见背对着灯光的英雄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他伟岸的身躯,听到他宏亮的声音,就就得有些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感觉,只能对陌生人而言,对于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来说,他普通的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有血有肉的他,有他的烦恼,也有他的快乐,还有无尽的痛楚和过不去的坎。 墙内开花墙外香,也许就是这个道理。身处大漠深处小县城的武装部军人,在人们的目光中有些微不足道,只有当地人也许知道他们的存在,而相对于外来的人而言,他们的存在与否,根本就引不起关注。 就在制定这次军事行动的时候,军区司令部参谋杨开元,在最初策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在地图上只有针鼻子大小的这个石码县放到眼里,只是事后听到各地气象部门报告后,才把这个地方看了一眼。气象部门说,未来几天里有一场特大暴风雪,袭击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也是羽队长车队去拯救的区域。 按地图上的路线和行程计算,要不是这场暴风雪到来的话,车队会走的更远,绝不会在这里停留。暴风雪的干扰,严重影响了车队速度。从驻地出发的车队一切正常的话,也只能到达这里,如果有意外的话,就不好说了。 杨参谋经过策划和计算,给这个县武装部的上级军分区打电话,安排了接待车队住宿的任务,还有后勤保障,以及车辆油料等一系列问题,哪一项供给不到位,驰骋千里的车队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杨参谋和羽队长既是老战友,也是老乡和很要好的朋友,彼此之间都很欣赏。在当兵的这些年里,两个人关系密切相辅相成,互相鼓励,都有了很大进步。尤其羽队长身处基层一线,发挥的余地和空间更大,取得的成绩令人瞩目,让杨参谋自豪的同时,更多的是骄傲,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另一个方面就是担心和无奈了。高原一行,他把车队带成了全军区学习的英雄车队,他也成了闻名遐迩的功臣,同时也受到了处分,为了救战友又受了重伤,差一点就命散黄泉,成为孤魂野鬼,与牺牲在高原的战友为伍阴阳相隔,着实让杨参谋为他捏了一把汗。 已经昏迷不醒没有活路的他,在所有人不抱希望的情况下,竟然命大福大造化大,硬是不服从阎王爷调令,挣脱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束缚,活灵活现回到了人间,一如既往雄风不减,不计后果像个拼命三郎。康复了的他,被调到了现在这个车队,仅仅几个月时间,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车队治理的风生水起,井井有条,威风八面,就连中央军委都打电话慰问,不让人刮目相看都难。 功过是非是均等的,盛极必哀,哀极必盛,这是辩证法,也是事实存在。他表现突出,在立功受奖的同时,又犯着不可饶恕的过错。为了改善车队伙食,他倒卖农场粮食;为了拯救被大火吞噬的村庄,不经过请示私自出兵;在抗旱救灾中又折了一台车一个兵。军区为了严肃军纪,在表彰他的同时,处分也是不弃不离少不了,功过是非要分清楚才行。 一个小小车队长的问题,是瞪不了大雅之堂的,他居然摆在了司令部的军情会议上。首长们只是嘴角一动:杨参谋看着办吧。看着办吧?这不是没有原则的话吗?处分和不处分都可以?这让杨参谋左右为难,一边是首长指示,办不好就是没水平;一边是自己要好的老乡朋友,他拼上命在履行使命,每每到危急关头,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把生的希望和机会留给战友们,而自己却屡屡与阎王爷遥相呼应,握手言欢,互致问候。 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地他,在人们为他和他车队庆功的时候,他却躲在无人处默默地流泪,默默地舔着流血的伤口,思念着家乡,思念着妈妈。再怎么受苦受累,他也不敢告诉妈妈知道这些,怕妈妈知道了担惊受怕,更怕妈妈伤心流泪。那样的话,自己的一切付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保家卫国是从小就有的梦想,立功受奖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也是为家乡争光,为妈妈争光,是永远不竭的动力源泉。母以子为贵,妈妈脸上有儿子争的光,就会不辜负妈妈屎一把、尿一把拉大的儿子,能成为国家有用的人而感到莫大的幸福和自豪,也会有无穷无尽的成就感。除此之外,还能图什么呢? 杨参谋左右为难,找不到平衡点,只有一边把羽队长立功的喜报寄回他家,把他说的是那么神勇无比,那么功勋卓著,简直就是雷锋在世的翻版;一边又写对他的处分决定,还得罗列些不伤皮肉的“罪名” ,什么目无组织纪律、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什么管理欠佳、什么用兵不善等等…… 一个行政警告处分和立功事迹决定,同时装进了羽队长的档案,这样的事可不好办。一边是歌功颂德,一边是吹毛求疵;一边是美轮美奂,一边的臭屎一泡。杨参谋就在这种局面中维持着平衡,哪一头都不偏不倚,不失偏颇,不然的话,就成了跷跷板,不好玩了。 立功喜报是寄回家了,处分决定却要当面兑现。就在这次车队出发的时候,他本想当面把“手续”办了,可看到羽队长后就没有了勇气,又看到士兵们热火朝天的劲头他犹豫了,这样做会不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就在他犹豫不决中,车队按时出发了,难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改变什么吗? 真是难为情,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愿意做,讨人嫌的恶人不好做,有些事情面对起来咋就这么难?假如没有什么私人交情的成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难了?不过,那样的话,活着又有啥意思?活人怎么能像电线杆子一样没有枝枝蔓蔓?那就太无趣了,有情有义才是大丈夫所为,就在这舍去中活人,会活的更精彩,这才叫生活。 被刘晓强喝住的那位军官也是个人物,看了看模糊不清,一大片手持武器的军人不卑不亢,把并在一起的手脚活动了一下,呵了口热气说:“报告羽虎佳同志,我是奉军分区命令来迎接你们。军分区接到军区司令部杨开元参谋的命令,他说,只要我们能说出他的名字,你就会执行。” 羽队长一听,这位陌生军官说的头头是道,有根有据,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把手举起轻轻一摆,在他周围端着枪的士兵们,都收起枪关上保险,背到肩膀上了。在黑暗中埋伏的士兵们,一个个从黑暗中蹦出来,来到了灯光里,黑压压一片,把武装部的军官惊得是前后左右看,是不是让他心跳加速,吓出他一身冷汗不得而知。 站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迎风斗雪,每个人浑身都是雪。这些大兵们和身边的积雪融为一体,只要不活动,就是雪的雕塑。羽队长看到手下都解除了警戒,往前迈了几步,来到武装部韩助理面前,又一次立正敬礼后,举起带着皮手套的手,握住了同样带着皮手套的韩助理手,神情有些激动的说:“谢谢首长和同志们对我们的关心,天灾无情人有情,你们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代表车队所有的军人,向你和你的战友们表示感谢。” 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在风雪中抖动着,身上附不住的雪花,也高兴的哗啦啦往下落,落不到地上的雪花,好像是漏网的逃犯一样,被呼呼作响的狂风掳走了。 韩助理也有些动情的说:“不用感谢,不用感谢,这是我们应该做地。你们冒着这么大的暴风雪,舍死忘生去拯救被冰雪围困的灾民,是我们军队的骄傲,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你们受苦了。我代表武装部和当地人民向你们致敬。快跟我走吧,会把同志们冻坏的。” “好,服从命令听指挥,那就辛苦你了,你在前面带路。全体上车——出发——”…… “……” 第三百六十七章 逞凶斗狠 第十章 逞凶斗狠 太厚的积雪,不仅仅把吉普车的保险杠埋住了,车屁股后面堆起的积雪埋住了车牌号,没有看清楚是军用吉普车,愣头青们产生了误会,如临大敌演绎了一个小插曲,不算是很出彩,看起来也不多余。 从陌生到熟悉,总得有个认识了解的过程不是,应该兵戎相见打起来才合情合理,常言说不打不相识么,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演绎的故事就不好收场了。 矮小的吉普车打头开路,只能推着雪往前走,后面的车队跟着它留下的车辙往前走了几十米,路面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又拐了几个弯后,路两边就出现了房屋,有独立的也有连成片地,还有若隐若现的灯光。 路两边光秃秃的树木,在暴风雪的胁迫下得了失心疯,仿佛发疯了一样狂舞着,还伴随着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像是发自内心自觉自愿欢迎的举动,夸张的让人看着有些可怕,还有太虚妄了不真实。 七八十辆军车的阵容有些规模,开进了这个被风雪包围着的小县城,就有些史无前例的震撼了。这么多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加在一起,比起暴风雪来还是有些威力,不明就里的当地居民,冒着凛冽的寒风缩着脖子袖着手,探头探脑看着绵延不绝的车队,更是有些好奇了。 这样的场面并不多见,没完没了的军车从眼前消失,又一辆接一辆从后面涌出,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汽车令人费解?被暴风雪摧残的人们,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身负使命的解放军汽车兵,是为了拯救被他们还要难熬、在暴风雪中岌岌可危,没有人帮助就看不到明年春暖花开的人们。 这些汽车兵的到来让他们大开眼界,在今后的生活中,茶余饭后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吉普车顶着厚厚的积雪,穿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处灯光明亮的大门口停下,紧随其后的羽队长也从车里下来到了韩助理跟前,韩助理说道:“队长同志,这是县政府招待所,你们就住在这里。不过,人可以住下,这么多汽车就停不下了。你们就把汽车停在街道上,我们已经安排了民兵看护汽车,这里民风淳朴不会有事的,请你们放心。” 羽队长没有说什么,跟随韩助理到招待所院子里转了一圈,有为数不少的人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评头论足。既来之则安之,羽队长对身旁的通讯员张亚夫说:“通知车队停靠在街道一边,把十字路口、小巷道出口留开,别让车堵住了,给别人带来不方便。放水,锁门,到这里集合。” “是——” 通信员张亚夫应了一声,转过身就不见人了。 轰鸣着的汽车轰轰隆隆,在士兵们操纵下,井然有序停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小县城,塞满了并不宽展的街道,汽车的高度超过了平房的高度,让人不由得有一种高大雄伟的感觉。 随着汽车发动机熄火,小县城又让永不停歇的暴风雪占领了主导地位,这里就像是它们的领地似的。车队的到来打乱了当地政府官员们的过年秩序,他们不但安排了士兵们的吃饭住宿,还不辞劳苦前来慰问,让劳累了一整天的军人们感到了自身的价值。说起这些来话可就长了,不说也罢。 所有的军人被安排好住宿后,羽队长和指导员住在一间有套房的房间里,木质地板,外间有大沙发小沙发,这也许是这里最高级的总统套间了,两个领军人物享受到最高待遇了。 烫过脚后,所有的疲劳好像随着洗脚水泼去了,浑身都觉得舒服,美滋滋的坐在炉火正旺的炉子跟前,端起香气四溢的茶杯子,享受的品尝一口,闭上眼睛砸吧砸吧嘴,脸上的表情比当了神仙还滋润。手里再夹上一根烟,耳听着室外怒嚎的狂风被隔绝与己无关,优哉游哉的神态,无比浪漫享受。 丁指导员看到羽队长一副逍遥自得的神态,面带微笑的说:“哎呦呦,这么艰苦的生活,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累?今天一整天我就提心吊胆,神经紧张的没有安稳过,害怕发生事故,害怕想象不到突发事件,而你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哈哈哈……”羽队长笑着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害怕?就是害怕也不能写在脸上不是?让弟兄们看到了咋办?他们还有什么依靠?再说了,相信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也是需要勇气的。” “哦——”丁指导员若有所思的说:“嗯嗯,你的胸怀可真大?不愧为是走过千山万水的英雄。可是,我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受这么艰苦的生活,真的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哩。” “哦——这算什么呀?”羽队长和颜悦色的说:“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开始,真正让人触目惊心的灾难还在后面呢,可不仅仅是惊心动魄,说不定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嗯,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要知道经风雨见世面难以自控,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呵呵,你看看今天每个战士都表现突出,没有被暴风雪吓倒吓疯,就是好样的。” “唉——反正我是吓得够呛。”指导员心有余悸的说:“啧啧啧,在翻越那几座山的时候,云流就像奔腾的江河一样惊涛拍岸,触目惊心,顺着山坡往上爬激流涌动,仿佛要把汽车吞没带走似的,吓死我了。汽车打滑刹不住车,随时都有滚下山崖的危险。啧啧啧——那时候我就想,一旦操作失误滑下去,我可就粉身碎骨为国尽忠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哪哪,哪感觉我可是体会到了,吓得我亡魂皆冒。” “哈哈哈……”羽队长看着他挠了挠头说:“不至于吧?那是你不了解雪地里如何开车?嗯嗯,我前几天给大家讲课的时候,就是传授如何在雪地里掌控汽车的技巧能力,你没有来听一听,如果你听了,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了。其实,刚下过雪的路上并不是很滑,如果车走多了把雪压瓷,那可就危险多了,就是把防滑链挂上,车也不好开。积雪越厚,对汽车的阻力越大,相对危险系数越小,时间长了,切身体会你就知道了。” “唉——”指导员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说:“我是不敢想象你原来在高原无人区是怎么过来的?就今天这惨烈的暴风雪,让人都心惊肉跳,难以承受。” “呵呵,哪有什么呀?小马驾辕,由不得自己,遇上什么苦就吃什么苦,别无选择。想方设法进去了,就得千方百计出来,来去都是死路。如果稍微不留神,生命就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顷刻间就消失了,想都来不及想,更不用说如何防范了?说实话,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真正是防不胜防么。唉,那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就像你说的,随时准备着为祖国捐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随时随地在心头萦绕。眨眼之间的功夫,还能不能眨下一次眼,对谁而言都是未知。”羽队长深有感触的说。 丁指导员听的有些敬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嗯嗯,就凭你们吃了那么大的苦,给再大的荣誉都不过分,应当应分。唉——今天在暴风雪里行走的人,全国也许就只有我们了吧?” “切——哪也不见得,起码火车不会停下吧?”羽队长顽皮的说。 指导员一听,笑着说:“呵呵,我们是汽车兵,怎么能和火车相提并论呢?火车轨道那么平那么直,暴风雪对它影响不大。” “呵呵,无论有什么优势,不都和我们一样在暴风雪里拼搏吗?嗯嗯,我说老伙计,你要是害怕了,就换一种欣赏的心态就不害怕了。” “切——什么心态?除非不在暴风雪里跑车,就没什么害怕了。” “呵呵……”羽队长被逗笑了,他看了看炉子里的火,看着指导员说:“不在暴风雪里跑车,怎么能领略到暴风雪的美妙和可怕?只有在不多见的暴风雪里,才能体会到什么叫拼搏?什么叫惊心动魄?就像高尔基作品里写的海燕,不在暴风雨中搏击,它就不能称其为海燕了。如果我们没有这次机遇把部队塞进这暴风雪里锻炼,这些兵永远也成不了海燕,只能是家门口的麻雀,虽然有翅膀,却怎么飞也飞不高,飞不远,岂不是辜负了绚丽的青春?” “呵呵呵……”丁指导员一听,觉得有些意思,笑着说:“你可真有雄心?想把车队变成海燕搏击风暴?你你,你别忘了,这些兵里头可有不少高干子弟,他们能不能受得了你这一套?我看还得打个问号。” “且——不用打个问号,今天的表现你不是看到了吗?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像杜一波那样的军长之子,他还害怕我不要他哩。他爸爸的调令都来了,就怕我签字放他走,目的就是想跟随我来搏击暴风雪,领略大自然的美妙,把自己转瞬即逝的青春年华,放到惊险刺激的抢险救灾行动中,去拯救那些需要拯救的人们,体现自己的价值,从中得到锻炼和升华。多好的兵?多聪明的兵?令人欣慰。不过,也有几个兵情绪低落想不通,总觉得吃这么多的苦划不来,经过我的一番说教,他们就想通了。” “哦——你你,你是怎么说教的?说来听听?”指导员好奇的说。 羽队长点了一根烟,满面诡秘的说:“嗯——你是知道的,我说教起来那可是长篇大论,就能把他们听傻了。嗯嗯,我告诉他们,人这一生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当官做民,其目的都是为了多看一眼魅力无穷的大自然,领略鬼斧神工的山川河流,风云突变的风雨雷电的奇妙。而我们汽车兵,就恰恰具备了这一点,我们每天跑着不同的路,不一样的陌生地域,看着不同的风光。既是有相同的路,也有不同的风景,我们在完成使命的同时,也在领略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如果不是汽车兵,哪里来得天独厚这种优势?就说你刚刚提到的青藏高原无人区,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这么多人,能到那里去探险猎奇的,也只有我们区区几十个人,真正是凤毛麟角,想起来的自豪,比当了皇上还得意呢。呵呵,就说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些暴风雪,难道不是一种奇异的景色吗?一生一会绝无仅有,不可复制。那些兵听我一说,陡然间就信心百倍了,把吃苦当成享受来对待,你说他们还能怕吃苦吗?” 丁指导员听着有些不对味,这话是羽队长说给士兵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什么现在的感觉,没有刚才那种恐慌心理了?难道他在有意开导自己? 想到这里,他提起茶壶给羽队长杯子里填满了水说:“呵呵,你说的话,把我也鼓舞了,我现在也不害怕了,难道你是在开导我吗?” “哦——呵呵,拉倒吧。” 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我还敢开导你指导员?那不成了笑话了吗?说实话,在士兵们面前,我还能有恃无恐,信心满满的大谈阔论,游刃有余发挥特长,在你面前我可就缩手缩脚了,那不是班门弄斧吗?嗯——时间不早了,咱们睡觉吧。明天又是一个未知数,路在何方啊?” “呵呵——路在脚下。你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咦——刚才的那个记者是哪里地?不是说要采访你吗?怎么让你三言两语打发了?” “切——他是当地广播电台的记者,追问我们这次的任务,去什么地方?我们什么都没有开始,能说什么呀?再说了,我们都累得要死,没有情绪做这些表面文章。睡吧?困死了,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躺在床上的羽队长舒展着身体,听着窗外呼嚎的暴风雪,心里就感念起这温暖的房子来了,如若不然的话,就不敢多想了。这么恶劣的环境中,露宿野外可就是死路一条,明天早上起来能不能穿上鞋未尝可知。 此时此刻,他情不自禁想到了军区首长,不知道是如何牵挂车队安危?这么多的人和车,置身在大漠深处的暴风雪里,知道的人和关心的人,怎么能放下心呢?能有现在遮蔽暴风雪的招待所住,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让多少人跑前跑后做出了付出?想到这里,心中的感动一阵一阵,一阵一阵还有无穷无尽的困乏,不知不觉中鼾声四起,艰难的一天结束了。 入夜后的暴风雪,是否也害怕夜的黑?也在不知不觉中偃旗息鼓了,只有飘飘洒洒的雪,无拘无束飘落着神态高雅,找回了原有的矜持,从容的寻找着适合的地方,不慌不忙打落云头来到了人间。 没有什么是永恒,有开头就有结尾。逞凶斗狠的暴风雪,也只能显示一时,不可能没完没了,不然的话,让人怎么活……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雪埋小城 第十一章 雪埋小城 天见可怜。狂傲不羁,为非作歹的暴风雪,已经让这里的人们苦不堪言,如果再继续没完没了肆孽下去,就成了灭顶之灾,谁又能抵御得了? 享受了一夜幸福时光的汽车兵,早上起床打开门一看,让他们大吃一惊。暴风虽然没有了,积雪却无声无息下了一夜,把小城吞没在了积雪中。什么叫大雪封门?什么叫铺天盖地?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年轻军人们,被眼前景色惊得大张嘴一时合不拢,只有嘴里粗壮的热气,像烟囱一样喷涌。 军人来自五湖四海,里头既有从来没有见过雪的南方兵,也有在北国长大的北方兵。对雪的认知和了解,就与生活的环境有关了。被惊呆了的南方兵,他们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时的心情,吃惊的同时,更多是的害怕。 相比北方兵而言,他们就从容多了。门口和院子里的积雪再深,也不会危及人生命,只是走起路来不方便而已,需要付出许多体力。昨天只有没膝深的积雪,一夜之间增厚了许多,此刻能把大腿埋住了,在如此厚的积雪里走路,也是一个人一生难以遇到的奇观。 由于过分寒冷的缘故,积雪非常酥软蓬松,走在积雪里,只要往前踢腿,积雪就会纷纷让路,能踢多少次脚,就要看体力耐力了。再厚的积雪,也挡不住战士们的步伐,无论害怕与否,这里不是终点站,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要走,歇一歇脚的地方,只能是一个驿站,喘口气而已。 冲进雪地里的士兵们,最关心的还是他们无言的战友汽车,等到他们艰难的来到停在街道上的汽车跟前时,又让他们大跌眼镜。每一辆汽车就像巨大的蘑菇一样,顶着圆滑的积雪伞盖,胖胖的埋在雪地里躲藏起来,看不见往日的摸样,更看不到勃勃生机。 车头前面的保险杠不见了踪影,积雪已经把多半个车头埋住了,没有埋住的汽车前脸,黑洞洞向主人诉说着它的不幸。汽车翼子板上厚厚的积雪,把大灯都埋住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车头上面的积雪,高高的像屋脊一样,把明亮的风挡玻璃埋得严严实实,和汽车驾驶室顶部连成一片,形成了光滑的两面坡。流线型的造型,就像高超的艺术大师杰作,令人叹为观止。 汽车轮胎不见了,汽车车厢好像平平放在雪地里似的,其它的零部件都看不见了。被惊呆了的士兵们,突然间又惊醒过来,看到自己心爱的无言战友被积雪埋住,让他们心痛不已。 汽车兵对待汽车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亲兄弟一样,无论在任何时候,对无言战友汽车都是百般呵护,精心维护,让它容光焕发精神百倍。汽车相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承载着祖国的使命,也承载着自己的生命,岂能不关心它? 士兵们手里一个个拿着铁锹扫把打理,左右开弓一阵功夫,就把伙伴解救了出来,并且把汽车周围的积雪铲到一边,因为,他们还要到汽车下面去烘烤发动机。零下几十度的气温,把汽车都冻透了,要想让它重新焕发活力,就得用喷灯去烘烤冻死的发动机和底盘,不然的话,它就会像雕塑一样永无生机,不能伴随着主人去南征北战了。 羽队长起床后,看到比昨天还深的积雪惊愕不已,心里就默默地发起愁。他洗漱完毕后,并没有急于去看士兵们如何启动汽车?而是考虑如何让他们吃上早饭,这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至于如何在冰天雪地里把汽车发动起来,在过去的时光里,士兵们已经掌握了如何操作的要领,再用不着去督促。到出发的时候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脱缰的野马,驰骋在茫茫雪海之中,斗志昂扬去履行他们的职责。 昨天的暴风雪不可小觑,像下马威一样,已经让青涩未退的士兵们尝到了北国风光的滋味,并且经受住了考验。同时也认识到了自身的价值,增强了自信心,对克服目前的困难极为有利。再高明地老师,不可能让自己的学生把自己所传授给他们的知识,完美无缺发挥到极致。只有大自然这位残酷无情的老师,它公平的给每一个人教会了一招,那就是适者生存。 任何不适应这种教学方式的学生,就没有毕业的机会。在学习过程中,随时随地会被淘汰,或者消亡。而那些学会了“适者生存”的学生们,就会感激大自然这位不徇私情的老师,让他们有了面对一切苦难的技艺,自求多福。 羽队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有设身处地经历了,才能有真知灼见的经验,没有执迷不悟的学生,只有不得其法的老师。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废物,废物是因为放错了地方而已,这是不是真理?能不能和别人苟同?他不管这些,他认为这是真理。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坦然淡定。 招待所的伙房里热气喧天,羽队长一头钻进去,弥漫的热气就把他包围了,让他看不清楚伙房里的状况。悬浮的蒸汽有层次,他蹲下身子一看,只能看到乱糟糟的腿在移动着,其中有几条腿是绿色军装,就知道炊事班班长韩老六一定在其中料理,他放心的站起来,转身走进了没膝深的积雪里。 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招待所大门口一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绵延不绝停在街道上,宛如一条巨龙蔚为壮观。有些手脚利索,容易发动起来的汽车,已经发出了“突突啦啦”的发动机声音,听起来咳咳喽嗖极不情愿,相当痛苦。就像刚起床的人一样,睡眼惺忪无精打采,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态。车后面喷出的浓烟弥漫在雪地上,充斥在街道里,刺鼻的呛人。 羽队长随心所欲走在街道上,太深的积雪让他步履艰难,超过膝盖的皮大衣成了累赘,阻挡了前进步伐。他解开皮大衣下面的两个扣子,把下摆提起来挂在腰间的挂钩上,没有了皮大衣下摆的干扰,走起路来可省劲多了。 是谁把皮大衣下摆设计的能挂在腰间?这样的奇思妙想是神来之笔,超凡脱俗,这个人一定在这样的雪地里有过这样走路的经历,才有了这样的灵感,才设计出这么美妙的方法。羽队长一边走一边感慨着,人生处处皆学问啊! 一马当先启动起引擎的兵无比自豪,他们不一定是车队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却幸运女神光顾运气极佳,冻透了的汽车异常顺利就一枝独秀,捷足先登运转起了了,看到队长到来,一脸的沾沾自喜,显摆的成份挡都挡不住,还没有启动起来的兵,就有些焦急与慌乱了,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显得无地自容,其情可怜。 十个指头不一样长,有前有后实属正常,今天的佼佼者是昙花一现,明天就不一定还能鹤立鸡群了,年轻的愣头青不知道收敛低调做人,教导了多少回都当成了耳旁风,明天运气不佳落后于别人,回不过脖子怎么办?活灵活现的南郭先生,就非他莫属了。 羽队长用目光平衡着他们的情绪,什么也不说只是往前走,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发动不着引擎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都是同样的汽车,它们和人一样,也是有千差万别的脾气性格,有些车就是不好启动,把吃奶得劲使上了,也不一定让它立刻清醒,可只要用别的车轻轻一拖,就心甘情愿启动起来了,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把毛病养成了?难道汽车也和人一样能把毛病养成?事实上就是如此。 有些汽车的引擎,就连夏天都不好启动,但只要启动起来,就什么毛病都没有,奇怪不奇怪不好定论,就连羽队长这样深谙此道的老兵,都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何况这些经验不足的新兵就不足为奇了。所以,用不着责怪他们,实在不行,就用别的车一拖不就解决问题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说起拖车也是一道风景。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每一个班总有领头雁,早起的鸡早吃虫,先启动起来的车,拖车也在同一个班里发生。而组织拖车的一定是班长或者副班长,他们有权利调动班里的每一台车,让启动起来的车去拖没有启动起来的车,决不能让不能启动的车拖班里的后腿。那样的话,会在车队评功评奖的时候成为软肋,被别的班加以利用成把柄,影响集体声誉。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和比拼,军队也是职场,有些是有形的,有些是隐形的。就像运动场上的运动员,大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面对面比拼,只要你的速度快耐力强,取得的胜利,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为什么那么多的观众为你欢呼?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你的拼搏有目共睹。而有些比拼就不是能看得见了,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暗暗较劲。 就说这启动汽车,既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人与人之间、班与班之间、排与排之间相互比拼的开始。谁能把汽车比别人早一点点启动起来,心里的踏实和满足,比吃一顿红烧肉的感觉还要好些。因为,这里头蕴藏着方方面面的天机。首先是你的技术比别人高,你对汽车的调整和保养到位,说明你比别人付出多一点,就会成为大家关注的人物。 在班里,班长会对你另眼相看;在排里,排长也会高看一眼;在队长的心目中,也会留下不错的影响。接下来就会有一连串的好事等着你:评功评奖、入团入党、先进人物等等的荣誉不期而至,你就会成为鹤立鸡群的先进人物,让每一个人都刮目相看。 而要适得其反落后于别人,就成了帮扶对象,班长怕你拖班里的后腿,就会加大力度帮助你、督促你,害怕影响集体荣誉,那种感觉就像娶了个拿不出手的媳妇一样,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自豪感、自信心从何而来?到评功评奖的时候就更是凄惨,你只能为比自己各方面都出色的战友鼓掌呐喊,而你的心里只有默默流泪了,痛惜之心不言而喻。 同样吃苦受累,同样面对挑战,同样在险恶的环境中栉风沐雨拼搏,而最后的结局是大相径庭,难道只有为别人喝彩的份吗?所有受过的苦,所有流过的泪,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心里的那份难受,不仅仅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鼻子那么简单,你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有什么不对? 悔恨的泪水让你发愤图强,不仅仅是舍得力气苦干,还要抬头看路察言观色,做一个心存善念,有情厚道,阳光灿烂的好人,想明白了的你,就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的目光中,让你找到自我,找到与众不同的感觉。 只有齐头并进的起跑线,没有同时到达的终点站,生活中工作中,不可能每个人都平起平坐,也不可能平分秋色,就连托儿所的孩子们都做不到。争强好胜是每一个人的本色,哪个人甘愿落后?人与人最小的差距是智商,最大的区别是付出和坚持。 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得不屈从无法解决的困难,那些启动不起来的汽车,除了拖车别无选择。羽队长看着有几台车已经被拖到别的街道上去了,因为,这条街道上停满着汽车,剩余的路没有多宽,弄不好就会发生刮擦,还是远离祸患,走远为上。 一边走一边看的他,对任何士兵都保持沉默不吭声,也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的吭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情绪和思维,那可是至关重要的节点,是不能随便吭声地。 如果对启动起汽车的兵吭声,他们就会觉得队长在表扬认可他,沾沾自喜的心态下,自然就会产生骄傲自满的轻浮,忘乎所以中发生疏忽,造成事故就在所难免了,就会把前面拼死拼活取得的成绩化为泡影,功过抵消,有些承受不了的兵,就会一蹶不振,爬不起来破罐子破摔;更有甚者,还会发生极端事故,祸害整个车队。那样的话,他还能在这个车队生存吗?一个兵的军旅生涯,就从此结束了。 这样的悲剧不是经常发生,也在不可避免的不断发生,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发生,也在左邻右舍中耳有传闻。作为一个带兵人,这个时候就要引导那些情绪低落的兵,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比今天还要灿烂,眼前的窘迫,就像风雨雷电,疾风骤雨,只是过眼云烟,只要挺过去,前面哪能没有阳光呢?说不定还会有彩虹呢! 作为基层带兵的羽队长来说,他不会轻易去表扬一个人,或者批评一个人,对士兵们的肯定,首要就是能跟上步伐不掉队,安全无事故完成任务,好坏让大家来评说。 每个人都攥紧拳头渴望辉煌,争取荣誉,心中都有一杆秤,半斤八两一清二楚,他在其中调和平衡,营造充满朝气的比拼气氛,让所有的兵,在宽松环境中自由发挥潜能,快乐的管理好自己不甘落后,发奋图强,何乐而不为…… “……” 第三百六十九章 石码县 第十二章 石码县 逼将不如激将,是用兵法宝。任何情况下,要让每一个军人自觉自愿管理好自己步调一致,像走队列一样,和大家标齐不甘落后,才是最高境界。羽队长是车队的首脑,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大家的不同看法,尤其对每一个兵的态度,更是不言而喻。 他一声不吭行走在停满汽车的街道上,既是对士兵们的鼓励,也是对他们的鞭策激励。对那些启动不起来的车,他也视而不见,用不着去过问,会有班长排长去为他们排忧解难。实在不行,他们会跑来报告,再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气喘咻咻把所有汽车都视察了一遍后,每一个士兵都在不畏严寒劳作着,精神状态不错,羽队长这才放心的打量起这座被积雪埋住的小县城,仿佛被湮没,显得岌岌可危。 昨天晚上来到的时候由于天黑,再加上暴风雪干扰,什么也没有看清楚,规模大小无从知道,房屋结构,风土人情更是两眼抹黑,现在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一片洁白。 街道上的积雪自然不用说,街道两边店铺屋顶上的积雪足有一米多厚,看起来触目惊心,好像随时都会把屋顶压塌似的,更看不清屋顶上是挂着瓦,还是铺着石板或者糊着泥巴?屋顶上没有被积雪覆盖的烟囱都冒着白色、黑色、黄色不同颜色的烟雾,粗壮有力扶摇直上,让人看到后就有些欣慰,说明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街道两边的店铺连成片,绝大多数都是石头垒砌的平房,也有个别的几栋木结构二层小楼,看起来十分的古朴典雅。虽说没有雕梁画栋,可延伸出的走廊却十分讲究,斗拱不大只有几层,相互交织在一起,黑俊俊的都被积雪覆盖着,看样子有些日久天长的沧桑感。 特别爱欣赏这种有历史感建筑的他,觉得小楼在清晨的雾气中影影绰绰,离的太远看不清有些可惜,再加上积雪干扰,就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所有的屋顶都胖乎乎雍容华贵,像童话世界一样低矮臃肿。 不知道有几条街道的小县城,镶嵌在巍峨的雪山之中,仿佛是万山丛中的一点,很是渺茫。街道上到处都是军车的身影,那些发动不起来的车被拖上到处跑,震的屋檐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大块大块坍塌下来,破坏了光滑圆润的流线型线条,豁豁牙牙不好看了。 惊醒了的原住居民们,好奇的打开自家大门,伸出头看了看后匪夷所思,觉得有些看点,驻足观看了一阵子,转身取来铁锹扫把,清理起门口的积雪来了,各扫门前雪自古如此。 好奇不过的还是小孩子们,他们也许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有如此多的解放军和军车,在街道上莫名其妙的乱跑,仿佛有故意显摆的嫌疑。积雪太深,制约了他们的行动,他们不敢往雪地里去,只能站在自家的门口仰起头,好奇的看着陌生的军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一幕?梦里面也不可能梦到啊? 孩子们的脸蛋被寒冷冻得红红的,两股鼻涕任意流淌着也不去擦,他们的手塞在袖筒里取暖,害怕寒冷也不愿意擦去快流过嘴的鼻涕,眼角屎也没有打理,一定是还没有洗脸,就急匆匆看起过目难忘的景致来。 没有人的街道里,全是平平展展的积雪,显得干净整洁。店铺门口和墙根里,堆积着比别的地方还要厚的雪,都是被风刮来叠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夸张,令人吃惊。 拖着车的军人们,就在这一尘不染的街道上轰轰隆隆驶过,积雪上留下了深深地车辙。积雪虽然很厚却很松散,汽车轮子驶过后,积雪都被挤到了两边,压瓷到路面上的雪不多。寒冷的气温把雪冻成了干冰,堆放在一起不粘连,汽车就像行驶在柳絮当中一样,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费力。 顺着车辙往前走的羽队长,一边欣赏着陌生的街道,一边来到了街道尽头。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广场,有好几台车在这里转着圈拖车,被拖的车发动机“突突啦啦”冒着黑烟,“噼噼啪啪”放炮,极不情愿“啃哧”着,抗议着,仿佛不愿意活过来似的,过不了一会就欢快的吼叫了起来,真是不容易啊。 广场周围都是些破破烂烂的建筑,唯有一个高大的戏台,是用花岗岩石条砌起来,这一定是过去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忠字台,上面还有那个时期的标语,一眼就能看得出历史遗迹来。 广场西边是一个有十几米深的悬崖,下面有一条被雪封住的大河,河面不是很宽,上下游却看不到头。河对岸的远处和县城周围,都是绵延起伏的群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在清晨的雪雾中,透着不少的神秘。 “咻咻咻——咻咻咻……嘟嘟嘟——嘟嘟嘟——”哨声急促传来,也穿透了整个小县城。羽队长听到这哨声后,抬起手抹掉深及肘部的皮手套,一看手腕上的表,脸上就是欣慰的表情。 他很留恋的把这条不见波澜翻滚的大河,上上下下看了看后,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远处却传来了通讯员张亚夫的呼唤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他,准备张口回答呢,他却跌跌撞撞在雪地里绊倒了。像柳絮一样的雪,被他砸下去的身体激起了一团雪雾,整个身子已被积雪覆盖住了。 羽队长看到后快步跑过来,一把从雪地里提起来,笑着说:“呵呵,小鬼头,发现了什么宝贝?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浑身沾满雪的通讯员,把嘴里的雪呸呸吐了几口说:“呸呸呸,啥子宝贝噻——爬下去就不见了噻——哎呦呦,你到处乱跑啥子嘛——开饭了都不晓得么——” 羽队长给他拍打着身上的雪,笑呵呵的说:“啥子乱跑?看不见我是在视察车队。” “哼哼,车队都在街道上,又没有停在河坝里噻——看个啥子嘛——”来自四川江阴的张亚夫,一口浓重的家乡口音,说起话来就像在唱歌,他不依不饶抱怨着。 羽队长满脸笑意,趁着给他拍打雪的机会,使劲拍了拍说:“且,你烦不烦?看一看河坝不可以啊?这条河要是到了夏天的时候,那可就漂亮极了,清波荡漾,浪花朵朵,说不定还有鱼呢。” “哦——走吧,什么时候能等到夏天就好了噻——我们就不挨冻了撒——哎呦呦——这龟儿子老天爷干么子噻——怎么老是和我们过不去撒——它不下雪,让我们去抗旱救灾;它下雪了,又让我们抗雪救灾,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们还有没有活路了噻——” “哈哈哈……”羽队长听的有些高兴了,拉着他往前走,戏语道:“你念什么经嘛?要不是这场雪,你还能到这里来呀?你还能看到这么神奇的世界?你还能有机会在雪地里栽跟头吗?知足吧小伙子,要用欣赏的目光来看,一切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凄惨了。” “哦——啥子嘛?谁有你那种胸怀噻——把什么都看的那么美好。嗯嗯,车队只有你一个队长,能这么想问题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撒——其别的人,就不会这么想噻——” “呵呵,那是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眼睛看不到啊。我们这个车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比我水平高的人有的是。能把这北国风光看成风花雪月,能把这险恶的环境看成机会难得,还是大有人在,只是你没有好好去发现他们罢了。嗯嗯,人生最好的旅途,就是在陌生的地方发现熟悉的感觉。” “哦,我我,我不知道噻——队长,你你,你发现了没有?我怎么看不出来撒——” “我当然发现了。嗯——昨天我坐杜一波的车,他就算一个。那小子在暴风雪里的表现还是有些从容,不慌不忙,胆大沉稳,还能有欣赏感慨呢。” “切——他他,他呀?他算个么子噻——他的车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起来,把他排长急的团团转,直骂娘呢噻——呵呵,这会儿还在街道里拖车哩噻——” “呵呵,发动不着车,也不能都是他的错,也许还有汽车本身的原因。嗯——他怎么会出这种洋相?不应该呀?” “切——啥子嘛就不应该撒——我看他就应该的很嘛——你看他平时牛哄哄的样子,在车队里除了你,谁都不尿噻——哼哼,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还对我都指手画脚,啥子东西噻——要我这样,要我那样,张口闭口就是新兵蛋子,一点都不尊重我嘛——” “呃,不会吧?你小子是不是吃他亏这样抱怨他?小小年纪,别那么小心眼子,他在你面前是老兵,你首先要是尊重他,他也会尊重你。” “队长,我对哪个人不尊重了撒——你让我传达的命令,我都是客客气气给他们传达,我还不敢在他们面前耍威风噻——更害怕你不要我噻——” “这就对了。对别人尊重,并不是低头示弱,而是一种涵养。再说了,你这个通讯员当得时间有些长了,快有一年了吧?嗯——等今年新兵来了,你就到下面去锻炼,学习些有用的东西,会对你有好处。” “哦——啥子?队长,你你,你看不上我了?我的工作可没有出啥子问题撒——你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噻——” “嘿嘿嘿……”羽队长拍了拍他的头说:“看看你的小心眼子?不是现在不要你,等新兵来了再说。走,去看一看杜一波的车去,可别影响了车队出发,这小子运气也够差的。” 来到街道上,就看到杜一波的车被拖着跑,车上还坐着三排长刘晓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无奈。羽队长只是轻轻一抬手,两台车就停在了面前,他问了问原因后,连车都没有看一眼就说:“把车拖到招待所门口去吃饭,等吃完饭一拖就好了。” 刘晓强一听不得其解,不明就里的说:“哪哪?哪是为什么呀?队长……” “切——你们折腾了半天,加到发动机里面的油太多,把机器都淹死了,还能启动起来吗?再说了,这么长时间瞎折腾,把机器都弄糊涂了,就等于把饭做成了夹生饭了,让它休息一阵就好了。” “哦——真的吗?”杜一波一脸迷惑的说:“吃过饭车队就出发了,我能跟得上趟吗?” “能跟得上。今天我还坐你的车,赶紧去吃饭吧,不信你就试试?吃过饭一拖就好。记住,千万别再加油啊?要掌握规律,摸清脾气才行哦。” 羽队长嘱咐道。 有些简单的问题,在人们的热情中不经意间就搞复杂了,就像这汽车发动机也是一样。冰冻的机器用喷灯烘烤到一定温度后,要一鼓作气启动起来才行,不然的话就会失去复活的时机。时间越长,会让人失去信心,抓耳挠腮,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会无的放矢瞎折腾适得其反,欲速而不达。 吃饭,集合,告别,出发。一连串的动作在有条不紊进行完了后,在地方武装部同仁们和陌生的人民群众挥手致意中,离开了驿站石码县,车队又一次扎进了茫茫雪海之中,开始了新的征服…… “……” 第三百七十章 雪地龙卷风 第十三章 雪地龙卷风 塞北的天气自有个性,一反常态捉摸不定,今天却出乎意料是个好天气,虽说是漫山遍野皑皑白雪,天空中也有漫不经心飘落的雪花,却没有了狂傲不羁的风,能见度豁然开朗了许多。目力所及的视野里,看起来清晰可辨。 那些沟边和山坡上厚厚的积雪,经不住汽车震动纷纷滑落,没有高度距离,形不成气势如虹的雪崩灾害,可远处高山上,还有气势磅礴的雪崩塌下来,轰隆隆能听到声音,装模作样有些规模,升起巨大的雪雾,翻卷着自娱自乐。好在离公路远,对车队没有什么危险,放心去欣赏就是了。 车队前面开道的车,依然是一排长黑子,经过昨天几次掉进雪坑的经历,让他在雪地里有了更多的经验,哪里是路?哪里是沟?虽然不能一眼分辨从来,起码是看到没有把握的地方,不敢大胆盲目的贸然往前开了。因为,掉进雪坑的滋味不好受。 刚刚离开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道路两边的排水沟和农田地历历在目,道路比农田地要高出许多,只要往高的地方开车,那里一定是路。才出发的车队速度很慢,是因为汽车地盘部分温度低,还不适应高速运转。早晨发动车时,汽车的变速箱后桥,都是经过士兵们用喷灯烤过加热,只不过是把齿轮油烤的能让齿轮转动而已,不然的话,就是把汽车发动机启动起来也挂不上挡,硬塞进去的话,离合器根本就抬不起来。被严寒冻死的变速箱和后桥不能运转,就会把发动机憋死。为了让汽车灵活行动起来,这两个部位是不能被忽视的重点区域。 为了让汽车恢复活力行动起来,每天早晨的汽车兵,是最为辛苦的时候,他们在车上爬上爬下,跑前跑后在严寒里劳作,等到一切弄好的时候,也是一身汗水。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冻伤冻残是顷刻之间的事,尤其干什么都离不开的手,就更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部位。 前一阵子的抗旱救灾中,已经把他们的手冻肿了,奇痒难受和肿胀,让他们苦不堪言。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又被塞进这更寒冷的雪域高原。戴上手套,干些粗笨一点的活还能对付,要是干些精细一些的活就得抹掉手套。没有了手套保护的手暴露在严寒里,冻伤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等知道手指不灵活发木的时候,血液已经凝固了,无穷无尽的难受随之而来。要想让冻伤好,只能期盼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了,其中的难耐痛苦,就只有忍受吧。 在这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中,无论什么人想干些什么事,都是件很困难的事。别看这些汽车兵开起车来威风凛凛让人羡慕,可他们吃过的苦和面临的风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为了解救别人于危难之中,就得把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就看目前的路难行,不知道还有多少的苦难和艰辛在等待着他们。经过一段时间低速行驶,汽车各部部件都适应了高速行驶,变得灵活自如,速度自然提高了。 汽车是现代化的快捷运输工具,它的特点就是机动性能强风驰电掣,如果像牛拉车一样慢慢腾腾,还能发挥它的优势吗?速度是汽车的主要标志。虽说在这茫茫雪海中,也一样要高速行驶才行。每一天都有额定好的路程,跑不到预定地目的地,就等于没有完成任务,还能干什么? 黑子开着车,速度随着温度提高越来越快了,深深的积雪埋住了汽车轮胎,看不见轮胎的汽车有些诡异,就像漂浮在雪海中的浮游生物一样,起起伏伏荡悠着。车头前的保险杠推着积雪,由于速度快,被撞飞的积雪形成了雪雾,在汽车车头上和两侧翻飞着,煞是好看。 飞速旋转的汽车轮胎势不可挡,把厚厚的积雪像水一样推开,积雪在轮胎两边形成了弧线雪花瀑布,随着轮胎前进,绵延不绝翻卷着,延伸着。每辆汽车的尾部都跟随着一团雪雾,不知道是汽车排气管把雪融化了的热气?还是被高速带起了的雪尘?远远看起来一团白雾,还是有些势头。几十辆汽车产生的雪雾连起来,就像一条白色的飘带,打着旋窝跌宕起伏,遮天蔽日漂浮在空中蜿蜒迤逦,蔚为壮观。 羽队长无论坐在谁的车里,谁的车就是车队一号,也是整个车队的指挥中心,同时也是最后一辆车。今天还是杜一波的车,此刻他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着可看的景色。 经过几十辆汽车碾压的道路,到最后一辆车时已经是一片狼藉了。汽车轮胎碾压出来的两条车辙,也不是规则整齐。为了在雪地里防滑,每台车轮胎上都带有防滑链。防滑链随着高速运转的轮胎,把路上的积雪抛到高空四处飞扬,有些地方都露出了路的本来面目,把洁白的积雪污染的花里胡哨。 开车的杜一波神情专注,一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神态。羽队长看了看他有些太不自然的神态,漫不经心的说:“你把神经放松些,紧张兮兮的开车能坚持多久?这才是一天刚开始,要知道保存体力。开车要自信满满,要有一点自负的潇洒,趾高气昂一点,自然一点就不会太累。你也是老兵了,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哦——队长,我我,我再老,也不能和你比呀?唉——还还,还趾高气昂?就这么谨小慎微都出洋相,如果再放松一点的话,你还不把我开了?” “切——放松不是放弃,自己的心态自然了,汽车也就自然了。自己都死巴巴不放松,把车也弄得不自然,既浪费体力,也浪费油料,多方面不合算,你不至于那么不开窍吧?” “唉——队长,你看我是那么笨的人吗?这都怪早上发动机启动不起来,把我的好心情给破坏了,让这么多弟兄们看笑话,我脸上烧哄哄挂不住啊?真正地无地自容,心情能放松吗?” “呵呵,不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还耿耿于怀?你小子太小家子气了吧?你要学会放自己一码,让它过去。偶尔一次落后于别人实属正常,也不是忒丢人,老是这么下去,你可就麻烦大了。哼哼,你不想调到你爸爸哪里去,都由不得你了。” “唉——队长,你你,你说这破车怪不怪?以前我从来没有落后到别人后面么,可可,可今天不知道咋了?咋就死活发动不起来呢?这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 一脸无奈的杜一波,说完后摇了摇头。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看着远处一股不大的龙卷风把积雪卷起来,形成了细细的烟雾随风飘荡着,快速向车队逼近。 “那是因为你太想提前把车发动起来,想在大家面前显摆显摆你的能耐了,结果是适得其反,欲速而不达。嗯嗯,究其原因,汽车还不具备启动条件,你就迫不及待想霸王硬上弓,拔苗助长能行吗?这就是争强好胜的虚荣心所致啊?对待汽车,就要像对待情人一样,既要有含情脉脉的爱,还要有体贴入微的关怀相互配合,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才行。你那样毛毛糙糙胡球整,能不丢人现眼吗?哼哼——你不笨,笨人到哪里去了?” “嘿嘿嘿……” 杜一波笑的浑身乱颤,同样看了看逼近车队的龙卷风,越来越规模庞大,力敌千钧,天地相连,在旋转中还在不断壮大,所到之处,把厚厚的积雪都抛到天空,像一个巨大的陀螺高速旋转,气势汹汹向车队扑过来,满不在乎的说:“队长,要是我笨的话,车队可就没有聪明人了。你看看我哪一方面落在别人后面了?这个车队,能和我披肩的有几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吧?还要我自告奋勇说给你听?” “哦——拉倒吧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的感觉有些太良好了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就你哪花拳绣腿的草包水平,也敢在车队里称王称霸?言过其实了吧?你是没吃过饱饭,也没有挨过饱打呀?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人在攥紧拳头,蓄势待发,在你自我陶醉,沾沾自喜的时候,以你为垫脚石,就想超越你抛之身后?哼哼,按你这种自负的心态,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成为臭狗屎,让大家看到你都会躲着走。” “呃——为为,为什么?不会那么惨吧?” “切——不会那么惨吧?不信你就试试?就你现在的这种心态不健康,狂傲到孤芳自赏,找不到对手了,这个车队还能盛得下你吗?思维决定着你的言谈举止,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会伤害到别人,引起他们对你的反感,就会嗤之以鼻,想想看是不是离臭狗屎不远了?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不会和你一块儿玩了,孤零零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你娃就死定了。” “哦——不不,不会吧队长?你不要危言耸听?从我内心深处来讲,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凄惨吧?” “哈哈哈……没有那么凄惨?哼哼,本队长的预言啥时候没有兑现过?就说今天早上发动车,我让你停下来吃饭后再拖车,一拖就着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哎呀——我我,我可真的服了你了。” “哼哼——你在车队就服我一个人,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吧?不想办法把大家的关系都搞好,尽想和我这个队长搞好关系,太现实了吧?你在别人面前老是牛哄哄,忘不了自己是军长的儿子高人一头,轻飘飘不务实。哼哼——我提醒你小伙子,军长是你爸爸,不是你,是你在这里和大家同处一室,相依相偎,息息相关,不是你爸爸在我手下当兵开车,这样下去会害死你。” “嗯——队长,我我,我没有拿我爸爸的头衔耀武扬威,我也和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一样在这暴风雪里接受考验,你你,你说的不对。” “哼哼——我说的对不对无关紧要,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你爸爸是军长?而不知道车队里还有比你爸爸还官大的司令员的儿子,同样和我们在一起同舟共济?一样在这暴风雪里尽职尽责,为国家利益拼搏。” “啊——什么?还还,还有司令员的儿子在这里?我我,我怎么不知道?他他,他是谁?队长,你告诉我。” “切——”羽队长嗤之以鼻的说:“怎么?告诉你他是谁,你就去讨好人家呀?你活的累不累?我们整天的战天斗地就够辛苦了,别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察言观色有意思吗?轻轻松松多好?” “哎呦呦——队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有你想的那么下贱吗?况且,司令员也有大小,说不定这个司令员还没有我爸爸的官大呢?” “哈哈——看看你这种心态?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老是想着自己比别人高,可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我告诉你一句话慢慢去想,能不能对你有所启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哦——水至清者无鱼?人至贱者无敌?绕口令吗?队长,你你,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杜一波似有所悟的说。 羽队长看了看就要来到车队跟前的龙卷风,心不在焉的说:“除了看书学习,还能从哪里学?学习你这种人,学到的全是不切实际的烦恼。”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我还能值得你学?你都成教授了,一肚子之乎者也,学问深的让人看不透。” 杜一波的话没有说完,汽车一阵剧烈摇晃,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 车头前一片雪雾,看不见车队也看不见道路,杜一波急忙抬油门踩刹车,羽队长扶住扶手,目光被雪雾遮住,什么也看不清了…… “……” 第三百七十一章 雪岭挡道 第十四章 雪岭挡道 说话间就到的龙卷风有些气势,疾驰而来,像高速旋转的陀螺风烟滚滚来天半,把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雪花,野蛮的不管不顾,又一次抛向了空中。被迫无奈的雪花身不由己,像被绑架了似的不得不跟随龙卷风同流合污,离开它选择好的安乐窝,恨嘟嘟极不情愿随大流旋转着,和同伴们一起同仇敌忾,遒劲有力向车队扑来。 龙卷风和车队的夹角极小,几乎是平行着从每一台车上掠过,吞噬了整个车队,每台车都淹没在雪雾之中不见踪影,到达车队最后面时,羽队长乘坐的车就处在龙卷风中心。 急速旋转着的雪块雪花打在车上掷地有声,还是有些力道,“劈劈啪啪……叮叮咣咣……咔咔喳喳……嘭嘭嘭……”一阵乱响,还有震耳欲聋的怪叫,听起来有些毛骨耸然。逼迫停下来的汽车,就有些受不了似的,轻飘飘摇摇晃晃,就要随着龙卷风和雪花一起去旅行了。 羽队长惊恐不安,看着车窗外急速旋转的雪花白茫茫一片,就像掉进了雪窟窿,什么都看不透,感觉到剧烈晃动的汽车,好像在向后漂移,以为杜一波没有把刹车踩到底,下意识伸手去把手刹车拉住,感觉还是没有明显改观,汽车仿佛跟随着龙卷风一起旋转起来。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直径有几十米的龙卷风来去匆匆,瞬间就从车上越过,眼前也忽然清澈了。肆无忌惮的龙卷风,带着它能带走的一切,威不可挡扑向了远方,急急如丧家之犬,所到之处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巨大印迹,积雪厚度大大减低,一片狼藉。 惊魂未定的羽队长,从倒车镜里看着离去的那一堆移动的雪,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这一带地形地貌是平缓的戈壁滩,还有没有多少高度的丘陵。昨天的暴风雪,把本来不平整的戈壁滩,根据地形地貌不同,又把积雪吹成了风格迥异的一道道大小不一,千差万别的雪岭,密布在整个能看得到的目光里,公路自然是不可幸免的地方融为一体。 每一道雪岭高低不同,宽窄不一,相对于汽车通过不是问题,最高的也就一米多,起码覆盖不住车头,宽度却有几十米几百米不等,还有些雪玲已经形成气候,绵延不断看不到头,就像拦路虎一样,岿然不动傲视着像蚂蚁一样渺小的车队睥睨天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使命在肩的车队毫不犹豫,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坚不可摧,不可能让棉花一样松软的雪岭阻住去路。通过,是一定要通过,只是通过的速度太慢。雪岭上的积雪并不是平整光滑,有漩涡也有沟渠,更多的是一层一层波纹,就像沙漠一样。唯一的好处是积雪没有结成块一盘散沙,汽车通过时,要连续不断的冲击把积雪压瓷,或者挤到两边开辟道路。 说话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雪岭,逼迫车队停在了它面前。这道雪岭与众不同,看上去还是有些气势宏伟,就像一座雪山横在公路上蔚为壮观,坚不可摧。这道雪岭是从旁边的一个丘陵上延续过来,又连接到另一个丘陵上,公路正好在两个丘陵中间。 夹在其中的这段路,正好又是上坡路,丘陵背后的背风处,狂风吹不走的积雪留在了这里,和另一个丘陵连起来,形成了和丘陵一样高的雪岭。雪岭有一百多米长,三十多米宽,横跨在公路上犹如天堑触目惊心,让人望而生畏。 威风凛凛的汽车,在如此巨大的雪岭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只是他们不可阻挡的势头,无惧无畏寻找着突破的缺口。悍将黑子开着车,对雪岭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高速行进的汽车冲进雪岭里,厚厚的积雪顷刻间就消化了汽车的速度。强劲的发动机功率,驱动着轮胎在雪地里打滑,无奈的陷在积雪中无法前进。 前进不能,后退有路。不屈不饶的黑子为了给车队探出一条路来,把不能前进的汽车倒出来,退到一定距离后,再一次向雪岭发起冲击,利用汽车的高速冲击力,一点点向前掘进。 汽车的速度受到了坡度影响,等冲到雪岭跟前时,就没有多快的速度了,对雪岭的掘进速度,自然就不会有多少效果。锲而不舍,反反复复冲击了几十次,人累得都喘气了,可雪岭才掘进去了十几米,依然顽固不化耸立在那里,嘲笑着这些无可奈何的汽车兵。 瞪着眼睛的黑子,又一次准备冲击的时候,从后面赶上来的羽队长看了看雪岭,和黑子所取得的成绩不成比例,仿佛蚍蜉撼树一样,太有些微不足道了。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神经病吗?看着不行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付出?这不是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吗?动点脑子好不好?猪脑袋不光是用来吃饭的。” “你你,你才是神经病?当着这么多兵的面,不问青红皂白乱训斥,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这一路走过来,我趟过了多少道雪岭?难道你瞎着哩看不见吗?我这么卖力给你开道,你不但不表扬我,反而还打击我的积极性,暴风雪没有把你的良心吹走冻僵吧?”黑子一脸怒气的反击着。 羽队长看了看围着的兵,一个个都寂静的看着他,脸上都是笑意,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比这些兵开心的还有一个,他就是三排长刘晓强。他看到这两个车队的核心人物,能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如既往对骂,就一定能有突破雪岭的办法。 吵架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个关系,用不着发愁,车队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吵架,就像其他人平常说话是一个道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这是他们两个习以为常了的习俗别具一格,极有看点。 他们俩个既是同乡也是发小,同时穿军装,一起学开车。在当兵的这几年里,形影不离没有分开过。一起走过的路,一起流过的泪,一起面对过的困难和死亡,都把彼此当成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朋友。 去年高原一行凶险无比,若不是相辅相成拉一把,就没有今天站在这里的他俩。在经过雷暴区的时候,汽车被雷电击中变成火球,是羽队长在生死关头救了黑子的命;为救黑子而受伤地他,在鞭长莫及的无人区,得不到医治生命垂危,又是黑子拼着命把他送到基地才得以重生。所以,他俩的情感可见一斑。 他俩的娱乐项目里,不能没有吵架和抬杠,相互挤兑死掐,约定俗成,也是最不用掩饰张口就来,闭口就完。对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就有些粗鲁粗鄙和不雅了,大跌眼镜。 三排长刘晓强是军区刘副司令的儿子,一身匪气的他,从地方上一个霸气十足的混混魔头,在他们俩个铁血手段调教下,剥掉了他过去一切不良毛病,变成了现在的一个生猛彪悍的军官,也成了他俩的得力干将和心腹死党。 所以,知根知底的刘晓强唯恐天下不乱,看见他俩吵架不但不担心,反而还盼望着能打一架是最好不过了。艰苦的任务,单调的军旅生活,紧张的连吵架打架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别的什么?就想都别想了。 羽队长不轻易训斥别人,唯独和黑子在一起就另当别论了,仿佛冰与火不相融合,他训斥起黑子来用不着顾忌什么,想怎么痛快就怎么来,想骂什么解气就骂什么,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在这个车队,敢和羽队长顶嘴吵架的也只有他。无论何时何地,他觉得有理由想不通的时候,会寸土不让针锋相对,不然的话,他就不是黑子了。如果有一天黑子也像别的兵一样,对他有礼有节,唯唯诺诺的话,就会让汽车队的所有人看到天外来客外星人,也会不适应。 只要关系贴切到位,生活中的这些小插曲无伤大雅,也不会改变什么。羽队长和黑子吵架,就像过过家一样,并不是彼此有什么恶意和过不去是心结,而是为了应付眼前的困难如何克服,在寻找解决的办法而已,难道不是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放什么狗臭屁?你如果是为我开道的话,就滚到一边去,我还看不上和猪一样笨的你。哼哼——想让我表扬你?你不会是做梦吧?门都没有。再这么不动脑子蛮干,消耗油料胡作为,我还要处分你娃哩。”羽队长也是不依不饶的骂道。 “呦呦呦——啧啧啧——看看,看把你能地?前面过去了大大小小的多少雪岭?我还不是这样冲过来了?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别站着说话腰不痛光说不练,你你,你想个办法试试?如果比我高明,请你娃喝酒。”黑子一脸藐视的说。 “哼哼,我要是没有比你高明的办法,能在这里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吗?你是记吃不记打,多少次危机面前,都不是我出谋划策转危为安吗?难道你忘了?哼哼——你现在单枪匹马往雪岭上撞,这么大的雪岭犹如天堑,何年何月才能撞过去?你这不是蚂蚁伸出腿想绊倒大象,痴心妄想吗?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你就不知道集体的力量吗?你现在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在和大象对抗知道吗?”“ 嘿嘿嘿……你你,你没说头了是不是?你把我和这么大的汽车比作蚂蚁?有些夸张的说不过去了吧?小心舌头。” “哼哼,好好好,你不是蚂蚁,怎么冲击了几十次还停在这里?不把车停在雪岭哪边去?你瞎着哩看看这雪岭的体积和汽车比起来,我的比喻还过分吗?” “切——雪岭是大,可它是雪,不是大象。我们在雪岭前面是有些小,也不可能像你说的小到蚂蚁一般吧?咦——你说了半天比来比去,还是离不了我的这种办法,如果你没有别的办法就站一边去,我抓紧时间继续冲击,打通道路。唉——这路是越跑越难跑了,昨天的暴风雪,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今天又是没完没了的雪岭。这雪岭要是冲不过去,我们就原路返回到那个石码县过夜,等雪岭能过去了,我们再来。”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等着雪岭能过去了,还要我们到灾区干嘛去?去为灾区人们收尸吗?哎呦呦,那样的话,我们就到了军事法庭了,法官可不管这雪岭能不能过去,只管我们没有完成任务,给人们的生命和财产造成了灾难,给国家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把我们拉到法场上请吃爆炒花生米,再喝一口断魂酒,你就一路小跑的到马爷爷哪里去学文化去了。” “啊——”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紧张的说:“没没,没有那么惨吧?我们又不是不去完成任务,而是没有路到不了灾区,有什么办法?你你,你不要吓人捣怪,让人心里觉得毛森森的。” “哼哼,害怕了?你不是想回那个小县城吗?要去你去,我不去。咦——是不是你昨天晚上不睡觉胡骚情,在那里找了个情投意合的相好地,放心不下想过日子呢?你老实交代?” 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瞪了一眼说:“滚犊子,满嘴跑什么火车?我们像李向阳的部队一样天黑了才进城,黑灯瞎火两眼一抹黑,我我,我到哪里去找相好地?就是有的话,还能轮到我?你早就大显身手冲锋陷阵了,还有我的份?呵呵——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说话也不嫌害臊?别扯淡了,你说这雪岭是怎么个过法?要是过不去,我看你回不回小县城?” “哈哈……老伙计,开弓还有回头箭,还有我们过不去的路?在没有路的高原无人区,我们都横行霸道,畅通无阻,高奏凯歌留下了足迹,何况这里?过不去岂不成了笑话?小伙子,我今天再教你一招,以后遇到这样的雪岭,就动脑子想办法,还是这样劳民伤财蛮干下去,小心我剥了你娃的皮。” “切,我怕你的很?赶紧说咋办?我看你娃能有啥办法?让我研究研究?” 黑子迫切的说…… “……” 第三百七十二章 穿越雪岭 第十五章 穿越雪岭 羽队长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都一脸神往,一头雾水看着他,期待着能有什么超乎想像,出人意料的好办法,经历一番惊险刺激的挑战,突破眼前雪岭增加见识阅历,丰富自己多彩的人生。 他表情淡定,目光刚毅,神态果敢若有所思的说:“解决问题克服困难,要尊重客观现实,不能一味的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刚才你通过的那些雪岭,用你那种办法是切实可行,是因为那些雪岭并不大,又处在平坦的路上,或者是下坡路,地理优势可以利用,汽车的冲击力强大能使上劲,就能发挥出它的威力,而眼前的这个雪岭就不能同日而言了,要命的是在上坡路上。汽车为了克服上坡阻力,把所有的动力都用完了,等到达雪岭时就没有多余的动力来对付了。所以,你一趟趟冲击,就像蚂蚁在进攻大象一样,能解决问题吗?哼哼——不动脑子瞎球胡整,我说你几句,你跳的比跳蚤还高?想造反呐?” “嘿嘿嘿……别自我感觉良好了,你有什么可造的反?别把自己看的有什么了不起,说我瞎球整?哪哪,那你出个不瞎球整的办法呀?让车队到雪岭那边去赶紧上路,要不然,今天的任务可要耽搁在这雪岭上了,到晚上跑不下路,你不会又要找我的麻烦吗?” “哼哼,知道就好,不找你找谁?嗯嗯,我的办法以前就教过你,你也实践过,难道你老年痴呆忘了?”羽队长蹙眉看着黑子说。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有些雾里雾中,低头想了想还是一片茫然,惺惺的说:“哦——这个,什什,什么办法教过我了?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哼哼,在高原通过永冻层泥沼泽的时候,我们是用什么办法通过的?” “哦——”如梦方醒的黑子噘着厚厚的嘴唇,若有所思的说:“嗯——你你,你是说开火车?” “噎死(是地) ,难道我没有教过你?我说你这个猪头猪油蒙心,还能有什么进步?”羽队长嗔怒的骂道。 “哈哈——我怎么把这一招给忘了?啧啧啧——我就纳闷了,这次出发前,你让每一台车都背了一根108的厚皮钢管,我还以为你要修输油管线呢?没想到你是用来开火车啊?呵呵,太好了,通过这雪岭就不用吹灰之力了。嘿嘿,你娃还是聪明,我请客。咦——你是怎么想到的?”黑子喜形于色,表露着他内心的喜悦。 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我们现在的车性能太差,跑野外就更困难了。不像我们在高原开的是三桥驱动越野车,每个轮子都有动力,对付这样的雪岭不在话下,如履平地。而现在我们的车全是后桥驱动,只要在雪地里打滑就趴窝了,动惮不得,那些钢管就是为了克服这种障碍的硬拖杠,既能拖车也能顶车,对我们完成任务,克服困难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那是,那是。”黑子高兴的一个劲的称赞,突然又蹙眉想了想说:“嗯嗯,这个,现在的这些兵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新式武器,钢管是用来干嘛地?他们都不知道?能能,能用得上吗?” “且且——不会用还不会教吗?有样学样,很容易学。” “容易是容易,这里面讲究的是步调一致,劲往一处使统一行动。嗯——好,我来手把手现场试教,把他们先调教调教,让新兵蛋子们见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俩个老战友统一了方法后,就成了车队的最高决策,没有人会干涉他们的行动,就是包括指导员也只能是三缄其口,静观其变。因为,他没有更高明的办法,只能随其自然。 黑子叫来他徒弟三排长刘晓强,给他一说就明白了,是因为他在高原时经历过,自然就懂得。没有经历过的二排长一听就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了,更吃惊的是把这么多车串联起来开,想都不敢想是怎么个场面? 理解与不理解没关系,有人在指挥示范怎么做,看一眼就会,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士兵们在几个排长督促下,把架在汽车大架下面的后壁钢管取下来,又连接到车与车之间就得。 这种奇思妙想的拖车办法,也不是羽队长的发明,是经过学习和借鉴别人的方法而来。把一根和汽车差不多一样长的厚皮钢管,两头焊上能挂在拖车勾的铁环,到有用的时候取出来挂上就行,方便快捷。 一年四季在野外执行任务,都是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是大规模的集体行动,一旦出现汽车出故障或者掉沟翻车事故,解救的办法只有自己靠自己。外援不是没有,可等到外援到来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只有收尸了,剩下的还有无穷无尽的伤心和痛苦。 在实践中学习生存,在困难中总结经验。完成任务的前提,是保证每一个军人的生命才能有战斗力。不然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用这种拖车杠,拖那些刹车失灵的车,就不会担心与前车相撞追尾,是最放心的选择。而对于那些发生了严重事故,操作系统失灵的车就不行了。 还有一种拖车方法就是硬拖,用三角架把操作系统失灵的车,固定在前车拖车钩上,只要四个轮子能转,尽管跑就行了,不用担心什么。在野外生存险象环生,没有些自我救赎的生存手段是不行地,哪怕是一点点疏忽,也会让亲如兄弟的战友,在无法克服的灾难面前慢慢消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援手,眼睁睁看着他死去,那种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面对地。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发生,为了在危急关头有所作为,应心得手,能想到的办法,倾其所有都想到了有备无患,宁可准备着不用,也不能在用的时候没有准备,就会少去许多的悔恨和遗憾。 开汽车,别看体面威风,其实是一种高风险的行当。车毁人亡的悲剧,无时无刻不在所有有路的地方发生着。触目惊心的事故场面血肉模糊,血流成河,消失在事故当中的生命不在少数,让每一个看到的人触目惊心,不由得咋舌。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客观存在的现实。据国外统计,自从发明汽车以来,死在交通事故中的人加起来,比两次世界大战中死亡地人还要多,可以想象有多么惨烈?如果不知道这些,除非你是生活在与世隔绝,信息闭塞的深山老林。 就在大伙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羽队长来到了雪岭跟前,看着雪岭发了一会呆,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雪岭有多宽?多厚?那面又是什么?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就这么盲目的把汽车塞进去吗?万一有什么的话,那可是无法预知的大事啊。 他想到这里,觉得有必要爬上雪岭去看一看,能掌握第一手资料,那可就太好不过了,就能知道雪岭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有没有潜在的危险?他一边想,一边无所顾忌往雪岭上爬去。 没有结成块的雪很蓬松,脚踏上去没有一点承受力,只有吱吱嘎嘎的声音。刚走了几步,积雪就埋住了腿,想拔都拔不出来,只能爬倒在雪面上往前移动。雪岭有两米三高,埋住一米八高的他不成问题。 偌大的雪岭上爬着的他,看起来真的就像蚂蚁一样渺小。就在他全力以赴挣扎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猛然抱住了他的腰,随着后面人倒下,他也不可幸免倒在积雪里。 松软的雪地里,虽然不能把人摔痛,可积雪随着倒下的身体滚滚而来,顷刻间就把他俩埋住了。寒冷彻骨的雪,从脖子里灌进去与肌肤亲密接触,寒彻透骨,由不得不打寒颤。 倒下的羽队长,正好压在身后人身体上,翻起来就容易的多,他奋力挣脱抱住他的双手后,翻起身来睁不开眼,拍打着头上脸上脖子里的雪花。等到能睁开眼的时候一看,却看不到把他摔倒的人是谁?只看到戴着皮手套的一只手在雪里面挥舞着,他弯腰一把抓住晃动的手,一使劲就从雪里面把他拉起来了。 起来的人,浑身全是雪看不出是谁,羽队长拍打着把他的雪花,清理完后一看是黑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你你,你想谋害我吗?对我有意见,也用不着这么卑鄙背后偷袭么?让我在这雪地里洗雪浴,你有病吗你?” 黑子呸呸的吐着嘴里的雪水,一脸关切的说:“你你,呸呸呸,你不想活啦就吭个声?我帮助你呀?想自杀也用不着到雪岭里活埋呀?多受罪?掏出你手枪,嘎巴一声就完事了,一眨眼就到了阎王殿,分分钟的事多干脆……” “闭上你的乌鸦嘴,谁谁,谁想死了?谁想自杀了?你你,你神经病吗?无缘无故把我摔倒在雪地里?想打架是怎么地?你又不是对手。”羽队长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黑子的眉毛上眼睫毛上都挂着雪花,可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里却全是担心的眼神。听到羽队长的辩驳后,他也理直气壮的说:“你说我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这么高的雪岭能爬上去吗?万一雪塌下来,还有你娃活着的机会吗?哎呦呦,去年在沙漠瀑布上,你个驴犟不听话,要去了解情况,结果让沙子埋掉找不到,害得老汉我为你流了那么多眼泪,算你娃命大没有死掉,我那么珍贵的眼泪就算是白流了,现在这雪可比沙子厉害的多,虽然捂不死人,也能把人立刻冻死,知道吗你?” 就在羽队长准备去了解情况爬雪岭的时候,正在忙碌的黑子,早就发现了他的企图,还有看到他的军人们都担心起来。高高耸立的雪岭有些气势,要是垮塌下来,就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他是队长,没有了队长的车队群龙无首,怎么去完成任务?还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们俩个争执不下的时候,士兵们都围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他们俩拉到远离雪岭,没有危险的地方。羽队长一脸担忧,又看了看还没有完成的车辆对接,坦然的说:“切,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不去干活,想呆在这里过年啊?我不会有事,赶紧忙去吧,翻过这道雪岭,找个宽敞的地方吃中午饭。抓紧时间,听到了没有?” “是——” 担心他安全的士兵们看到他安然无恙后,都自觉跑去干活去了。站在身旁的黑子还有些不放心,羽队长疑惑地对他说:“嗯嗯,我是想翻过雪岭去看看,雪岭那边的道路是个啥样子么?不了解怎么行?” “屁话——道路是个啥样子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雪岭那面的路和这里一模一样,路上也堆满着雪,和不是道路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这下明白了吧?犟驴。”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你,绕着弯子骂我?想打架就放马过来,打不过你,我请客。” 羽队长叫嚣道。 黑子看了看离去的士兵们,压低声音说:“啧啧啧,别再丢人现眼了好不好?在这么多兵面前打架,会让他们看笑话。” 羽队长看了看离去的兵笑着说:“呵呵,他们都经常打架,难道我们俩个老到连架都打不动了?没有那么悲惨吧?哼哼,小伙子别忘了,我们还没有娶媳妇呢,说明不是太老哦。” “切——娶不上媳妇就怪你,把我逼得像磨道里的驴一样,整天转来转去,就没有闲下来的功夫。哼哼,今年过年的时候,你要是让我回家,我早就当上新郎官了,现在正在搂着香喷喷的媳妇享受生活,精耕细作制造下一代呢,和你这娶不上媳妇的人就能划清界限了,那就是没媳妇的困难户。唉——现在到好,空喜欢一场,家里说好的姑娘,给别人当了媳妇,倾家荡产的彩礼也打了水漂,鸡飞蛋打了,都是你这没良心的不让我回家,陪着你在这里和老天爷较劲战天斗地。” “呵呵,你你,你今年不娶媳妇能死呀?你眼睛小却不是瞎子,不看看车队里哪一个人回家了?就是回家去的人都叫回来了,难道是我想害你?别睁眼说瞎话,这是上级命令,不是我出的训练科目,你说话有些良心好不好?别在这里说没原则的话扰乱军心,影响团结。嗯嗯,我们现在急国家所急,代表着国家去灾区拯救灾民,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我们,多大的荣耀?这比娶上十个媳妇都光荣地多,晓得吗?” “哈哈哈……你就吹吧?连一个媳妇都娶不上,还十个八个呢?哎呦呦,你娃的那张嘴就死是个能吹,我看你这辈子能不能用嘴吹来媳妇?” 黑子咬牙切齿地说。 羽队长也喜笑颜开的说:“呵呵——把你死的愁,就凭哥们这能说会道的一张嘴,能说的天花乱坠,能说的江河倒流,能说的鱼在天上飞,鸟在水中游,能说的日月暗淡,能说的……” “夹逼,呦呦呦,行了,行了,你你,你有完没完了?就你能吹?能的很是不是?哪哪,把这雪岭吹一下看看?能不能吹开路?我们就不用再劳民伤财大费周折了。” 黑子是实话实说的狠角色,一句话把羽队长给呛住了,他无言以对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连起来的车队一长溜准备就绪,黑子兴冲冲上了车,厉兵秣马准备穿越雪岭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卡在雪岭中 第十六章 卡在雪岭中 迫不得已把汽车当成盾构机穿越雪岭,也是被逼无奈的无奈之举,利用资源克服困难,自我救赎,就得有后劲十足的足够动力,压瓷几米厚的积雪,才能开出一条路来,让所有的车通过。连结起来的五台车,是最前面拉油的油罐车,油罐里装满着汽油,利用它满负荷的重量,把虚堆着不瓷实的积雪压瓷,降低雪岭高度,给后面车创造通过的条件。 负荷越重,汽车轮胎在雪地上的附着力也越大,轮胎就不会轻易打滑,前进的动力也会更大。后面还有连结在一起的五台车,准备着以防前面车动力不足趴窝,就会立刻补充上去,不能让前车埋在雪岭里进出不得。万一不行,后面还有准备停当的几十辆车在待命,会召之即来,协同作战。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团队作战,可利用的资源不会枯竭 为了统一行动,两个手持红绿旗的士兵,站在每台车都能看到的地方等待命令,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员都各就各位了,就等队长一声令下,就会让涉世未深的每个人见识见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把汽车连结起来开火车的办法,也是在实践中总结起来的经验。羽队长曾经带领车队穿越青藏高原的时候,在永冻层的泥沼泽里行驶,没有坡道汽车还勉强能走,可遇到坡道的时候,汽车轮子在永冻层冰面上打滑无法通过。不是每一台车都在坡道上,用拖车杠把许多台车连结起来,利用还没有到达坡道上汽车的动力,把在坡道上打滑的车推上去,而过了坡道的车,又反过来再拖正在上坡的车相互帮助,相辅相成,每一台车都能顺利通过。那场面也是今古奇观,让所有参于者惊叹不已。现在把汽车连结起来征服雪岭,能不能成功,还要拭目以待。 羽队长站在头车位置上,仰着头查看雪岭高度,也估计着汽车高度。雪岭的高度比汽车的高度高出许多,如果汽车把积雪压瓷后雪岭越高,汽车能不能水涨船高?会不会把汽车埋在雪岭中呢?就算把汽车埋在雪岭里,也不会有多大危险,连结起来的汽车会拖出来,对汽车和人员不会有什么风险。 唯一不放心的是第一台汽车车头,能不能经受住积雪挤压?这可就不好估计了。而汽车的保险杠和前桥坚硬无比,对付松软的积雪没有问题,而汽车车头是水箱罩,是只有几个毫米厚的铁皮压制而成,它能经受住越往前走压力越大的考验吗? 考虑再三的羽队长有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已经准备好的黑子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不屑的说:“呔,你还发什么神经?赶紧下命令前进呀?还等啥哩?再等也等不来七仙女给你当老婆。” 羽队长听到他的话,想笑却没有笑出来,而是对坐在车里的司机翟继德说:“你下来,站在这里传达我的命令。” “是——” 翟继德下车后,羽队长却麻利的上了车,与黑子同处一室,让他大吃一惊,就大声地说:“你你,你不在下面指挥上车?上来干什么?对我还不放心吗?我可没有让你失望过啊?” 黑子叫唤,羽队长却不理不睬,只是对站在车旁的翟继德点了点头,车开始往前走了。 汽车都停在坡道上,又都是重车,想同时起步,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黑子坐在驾驶位置上,挂上档松开手刹,轰着油门,就是抬不起了离合器。离合器往起来抬,随着车身抖动,发动机就被挣死要熄火了;不往起来抬离合器,停在坡道上的汽车就会往后溜,黑子气得大骂:“哎呀呀,这些蠢猪咋这么笨?连坡道起步都不会吗?” 黑子的抱怨,只有羽队长一个人听得到,而其别人怎么会听到?坡道上起步的汽车,油门必然踩下去很多,发动机的吼叫声自然很大,再加上又是满负荷的重车,油门就更大了,黑子的声音被湮没在轰鸣的机器声中。 经过一番磨合挣扎,汽车还是抖动着往前走了,等车身平稳后,朝着雪岭缓缓掘进开了。把汽车当成掘进机挑战雪岭,这种场面也是前无古人的壮举,有没有后来者不得而知。 现在看到的人,都有些膛目结舌,忧心忡忡。最紧张的还是识多见广的羽队长,别看他走过千山万水,挑战过无数的艰难险阻,说明也经历过千生万死,最能体会其中凶险。 每一次挑战都是新的考验,不可能是千篇一律。意想不到的危险,就在无法预知中出现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所以,他的心里能有多少把握?连自己都不知道。唯一知道地就是坚定信念,路一定要走下去。还没有开始的任务,仅仅是往灾区走就这么难行,以后的路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挑战?可想而知! 该死的暴风雪,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困难重重,就像下马威一样,把才调到这个车队几个月,呕心沥血调教出来的这些兵,活生生塞进这令人望而生畏的严酷环境中,让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与不安。战战兢兢的车队,还是义无反顾前进着。也许经过一段时间适应,他们会找到心理上的适应。 摆在眼前的困难,严重影响着车队前进的速度。心焦如火的羽队长,表面上看从容得体,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那是装给士兵们看地,他要让每一个人从他的脸上看到刚毅与希望,看到信心与勇气,才能让他们面对挑战。 用汽车穿越雪岭的这一招,也是因地制宜之举,除此之外,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路总得往下走,阻在这里怨天尤人,有意思吗?一开始,羽队长想用人力开出一条路来,可不知道这雪岭有多宽?假如超出想象的话,就是利用一天时间,能不能通过去都不一定,还有存在的危险,就更不用说了。 几米高的积雪,崩塌后要埋住一个人太容易了,对士兵们的生命构成了巨大威胁。万一有士兵被埋住找不到,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样的冒险代价太大,想想都不寒而栗,不可取,绝不能用军人的生命去做无谓牺牲。利用汽车去冒险,方方面面的抗击风险能力,比起人来可要强大的多了。 权衡再三的羽队长,还是选择钢铁堡垒一样的汽车来穿越雪岭,就是汽车被雪埋住了有什么担心?还能拖出来推进去,反反复复多少次都无所谓。而相对于坐在车里得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权当是一惊一乍的过过家而已。而士兵们的生命大如天啊!更不是试验品,失去不可复得,没有那个必要去试水。 所有被连结起来的汽车轮胎,都被深深埋在雪地里,看不到轮胎的汽车,仿佛只有车厢放在雪地上一样,轻飘飘在向前蠕动,显得十分无奈。站在一边观看的丁指导员,他身边还有二排长以及韩老六和其他人,都神情紧张看着不断被塞进雪岭中的汽车,大气不都敢出,每一个人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全神贯注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切。 每个人的腿,都被积雪埋住了一大半,看起来显得那么低矮。神情紧张的丁指导员若有所思的说:“啧啧啧,这种奇特的开车方式,我在上汽车管理军校时连老师都没有讲过,更别说在课本上就更没有了,怎么会在现实生活中有这一幕?咦——队长这种鲁莽的方法,能不能有效果,现在还看不出来。” 站在他不远处的三排长刘晓强听到后,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指导员是车队的核心人物,怎么会怀疑同样是核心人物队长的能力?这车队近百十号兵的生命安全,都担负在队长一个人身上,队长决定的一切行为,都是站在车队全局层面上,要保证每一个人每一台车不受损伤。而身为指导员,就要和队长同心同德一条心,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克服眼前困难,他怎么能这样不相信队长而担心呢? 刘晓强保持着原有姿势,也没有看任何人,就像自言自语的说:“队长要干的事情,一定会成功。我们在高原时处处陷阱,每一次车队面临绝境的时刻,队长都会做出出人意料的决定,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每一次都成功了。在沙漠里,队长逼迫大家开车从沙漠瀑布上跳下;在雪山,把汽车当成滑雪板,失速从冰大板上往下滑;雷暴区,把汽车蓬杠捋直了当避雷天线;在草原上,把汽车当成堡垒与狼群对抗,这些都是队长的奇思妙想。眼前的雪岭,在队长的眼里不算什么,他一定会成功。” 刘晓强的脸上是得意表情,听着的人却是吃惊的表情。这些事,对经历过的人来说是讲故事,而对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有些震撼了。就在这些人说话的时候,黑子的车完全被塞进了雪岭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自己心甘情愿开进去的,还是被后面的车强行推进去的。 光滑平整的雪岭是风的杰作,美轮美奂的流线型自然是美不胜收,即使有弧度不大的皱褶,也都是打磨的玉润自然,而此刻就像从内部崩塌了似的,表面上裂开了巨大口子,积雪纷纷塌落,破坏了完整性。 被埋住的汽车驾驶室里一片黑暗,羽队长伸手打开了顶灯,黑子一脸惊慌的看着他,而羽队长却坏惺惺不知轻重的说:“切——看我干嘛?没见过我呀?把油门抬起来,操心听着风扇叶子会不会打到水箱。” “哦——万一风扇叶子打水箱怎么办?”黑子紧张的说。 “就把发动机关闭,不能把水箱打坏了。” “啊——哪哪,那不是把车头顶坏了了吗?” “那可是。不过,车头顶坏了好修理,也就是几榔头的事,水箱要是顶坏了,可就要费时间了。” “哎呦呦,这这这,这雪岭有多深啊?我我,我们都成暗无天日的地下工作者坑道兵了。” “哦——我们老部队二一八团不就是坑道兵吗?他们打山洞,我们打雪洞一个意思。我们的进度可比他们快多了,一会儿我们就钻出去了。” “啧啧啧,这雪岭有多宽么?怎怎,怎么还出不去?” “我怎么知道?我想爬上雪岭去看一看,你却认为我是自杀,你现在问我,我去问谁?不管多宽,进来了总得出去么。” “废话不是?不出去,还呆在这里娶媳妇呀?” “哎呦呦,闭上你的乌鸦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娶媳妇?咦——这车怎么不往前走了?” “我我,我加油,轮胎就打滑,后面的车可能都是这种情况,无法前进了。”黑子紧张地说。 掘进到雪岭中间的车队,由于积雪太厚,把汽车后桥托在积雪上轮胎悬空,附着力急剧下降,原地打滑不能前进了。不能前进的车队,让站在外面的军人们大吃一惊。 前面三台车都塞进雪岭里了,汽车却动不了,只能听到发动机沉闷的吼叫,还有排出的浓烈烟雾,漂浮在雪岭上,不愿散去…… “……”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危在旦夕 第十七章 危在旦夕 埋在雪岭中的汽车和车里面坐着地人,让站在外面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惊险的军人们惊骇不已,血压升高,担心的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见过世面,心理素质过人的刘晓强临危不惧,看了看不见了的汽车,回过头把手往后一招,早就枕戈待旦,连结在一起准备好的一组车,在手拿红绿旗士兵指挥下,缓缓驶向了停滞不前的车队后面,几个士兵抱着拖车杠,打开前车拖车钩,准确无误套装好了。 停滞不前的车队有了后续外援,在新加入的五台车推动下补充了能量,浑身一颤又一次往前掘进了,光滑平整的雪岭,在汽车上方崩塌,被拦腰截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崩塌的积雪,也把紧跟在后面的两台车埋住了。 没见过如此阵仗的丁指导员,惊骇的合不拢嘴,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他担心战士们太危险吓坏了,本能的想阻止这种自认为不切实际鲁莽的行动,抬起手却看到了刘晓强镇定自若的神态,不敢下达命令了,害怕关键时刻画蛇添足、节外生枝添乱贻误战机,只能遏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静观其变,是因为不知道这种举措正确与否?对和错只有最后才能揭晓。 汽车还能这么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谈,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自然就会产生匪夷所思的想法,经历过后就知道不过如此。不断前进的汽车机器轰鸣,不堪一击的雪岭,也在不断崩塌中延伸着。不知道有多宽的雪岭,已经把三台车都埋住了,还不见前面车钻出去,就在所有人的但心中,第四台车还没有被完全埋住的时候,雪岭被彻底撕开了,随着前面的车从雪岭中钻出去,所有人的担心立刻就变成了激动,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呢,“叭——”一声清脆的枪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从前面传来,把所有听到枪声的军人们,吓的原地跳起来。 军人对于枪声的敏感,是出于职业性的。有枪声响起,说明前面的车一定是有危险了,至于有什么危险不得而知,在雪岭阻隔下也看不到。后面的车和军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前进的车队依然前进着。 被吓得跳起来的三排长刘晓强心理素质过人,反应还是够快,双脚一落地,就大声的对手拿红绿旗的兵吼道:“停车——停止前进。” 信号兵听到命令后,口中的哨子急速吹起,手中的红绿旗上下飞舞,所有前进中的汽车,在他舞动的旗语中停了下来,大家吃惊的一头雾水,面面相视,惊骇的不知道如何处置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有刘晓强心急如焚往前跑,他感觉到前面的车,一定是发生了无法预料的状况,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随便开枪警告呢?听这枪声是手枪声音,而手枪只有排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车队的军官中,只有队长和黑子在掘进雪岭的车队中,手枪也只有他们俩有,而处在最前头的也是他们俩,这枪声一定是他们俩个发出,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师傅黑子在开车,不可能有时间拔出枪来,开枪的人一定是羽队长,为什么呢?没有危及生命的危险,是决不可能轻易开枪。这不是战争年代,枪声对每一个来说是司空见惯,而现在是什么年代?除了一年一度的训练打靶,既是军人,也很少听到枪声。 枪声意味着危险,一定是危及生命的危险,到底有什么危险?就在其他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刘晓强疯了一样往头车位置跑去,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担心他们俩个人安危,可哪有通往头车的通道?所有和头车连结在一起的车,不是被积雪埋住,就是紧紧夹在积雪中,要想到达头车位置,只能从连结在一起的车顶上爬过去。 刘晓强爬上没有被积雪埋住的油罐车罐顶,又从驾驶室顶滑向车头,顺着拖车杠爬上另一台油罐车,心中的焦急布满在脸上。头车里坐着车队的核心人物,一旦有什么闪失,带来的后果和灾难,会把这支还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车队陷入绝境,要想完成军区下达的命令,就要多打些问号了。 穿着笨重皮大衣大头鞋的刘晓强,此时使出了浑身技巧,身轻如燕爬高跳低,经过了几台车后已是气喘吁吁。嘴里喷出的热气粗壮有力,凝结在皮帽子上冻成冰,形成了雾凇,好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钻石。 汽车顶部和头车上都是厚厚的积雪,稍有不慎,就会滑下去被积雪埋住。光滑的车顶潜在的危险,让心急如焚的他更加小心谨慎。脚底下时不时的滑动毫无征兆,防不胜防,让没处抓手的他像蛤蟆一样爬着前进。 从车上往上爬的还有一个人,他可比刘晓强困难多了,他爬的车几乎成了垂直角度,悬悬吊在崖壁上,若不是后面车拽住,早就翻下深渊粉身碎骨,变成一片火海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地转光阴迫,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在出乎人们预料中,真真切切演绎着发生着。被雪岭覆盖的道路,谁知道它在雪岭中拐弯了一个“之”字形弯,对直公路的却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阎王殿。 掘进雪岭中的头车,虽然穿出了雪岭,可堆积在汽车风挡玻璃上的积雪,挡住了开车人的视线,即看不到拐弯了的公路,也看不到车头前的危险,稀里糊涂就被后面拼尽全力往前顶的车队,毫不犹豫直直推下了几乎成垂直角度的悬崖,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今古奇观。 几十米深陡峭的悬崖看不到,随着车头猛然往下坠落,挡住视线的积雪失去平衡,顷刻间飞流直下,眼前才豁然开朗,才知道大事不好,世事难料。好在训练有素的车队,在枪声警示中停了下来,把坐在车里的俩个英雄人物吓的是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亡魂皆冒。 原本坐着的人,随着车头下垂也直直站立着,说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是惊恐万状都不过分,更过分的情景只能凭想象了。处在如此危险中的人,只要没有被吓死疯掉,成为神经病,就够得上英雄豪杰了。 吊在悬崖上的汽车,是装满五吨汽油的油罐车,紧跟着的还是油罐车,同样是装满着汽油,前车掉下去发生爆炸,后面的车也是在劫难逃,一连串的连环爆炸惊天动地,就像绑在一起放鞭炮,逃不了你跑不了我,热热闹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这个车队的存在吗?还有这些军人的存在吗? 危在旦夕的车队,此时此刻命悬一线,吓死人都不用偿命,什么叫生死攸关?什么叫世事难料?什么叫惊心动魄?还有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等等,这些形容词都用在这里,才叫恰如其分,一点儿都不过分。 还是羽队长有些临危不惧的气概,电光石火的危急关头不放弃,用自己日积月累的聪明才智,在绝境中挽救了自己,也挽救了整个车队。让他的有用之身,没有在不知不觉中消亡去另一个世界旅行,真是苍天有眼,幸运女神眷顾,让他此时还能骂黑子,你说生活有多么美好?美妙的无以伦比了。 刚穿过雪岭时,车门子窗户透进了亮光,让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的眼睛,突然间有了可看之处,更值得庆幸的是,能钻出雪岭开辟道路,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令人兴奋,也会让所有的士兵们眼见为实,刮目相看,在以后的征途中遇到相同的困难,他们就知道了如何逾越了。 激动不已的羽队长,从车窗里往外一看,顿时就吃惊的不知道怎么吃惊了,激动的心,顷刻间就掉进冰窖荡然无存了,他看到了汽车侧面是悬崖,惊恐万状的呼喊到:“向——向左打方向,停车——快停车,前面是悬——悬——悬崖——” 心里也在美滋滋庆幸的黑子,听到他惊唤后,方向盘还没有来得及打,头车却突然坍塌掉下去了,他再怎么打方向,已经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徒劳无益了。反应灵敏的黑子,一看方向盘不能挽救已经失去控制的汽车,本能的反应赶紧踩刹车拉手刹,想让汽车停下来。 后面有几十辆合在一起通力协作,劲往一处使的车在推,他们并不知道头车被推到了悬崖下面,自然是一如既往加油前进,还突然间觉得轻松了许多,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黑子踩刹车拉手刹,不但不能让车停下来,已经失去平衡的车反而还往下坠,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眨眼之间,大势已去的危急关头,要想制止汽车往下坠落,就要通知后面车队停下来才行,不然的话,一连串被推下深渊,车毁人亡的悲剧就不可避免了,急中生智的羽队长,快速脱去手套往腰间一摸,他那把极赋灵性的老枪,仿佛挣脱枪套跳到了手里一样,左手摇下车窗玻璃,右手伸出枪扣动了扳机“叭——” 凌厉的枪声穿过雪岭,向战友们发出了求救信号。枪声过后,汽车还在继续往下坠落,他的右手还在举着枪,准备开第二枪。能把一台车挂在悬崖上的距离,也就是几米的长度,羽队长举着枪,感觉着汽车下滑的动静。 枪声发出后到整个车队停下来,也是需要时间,汽车下滑的速度明显放慢,车后面传来拖车杆被扭曲撕裂的怪叫声,让人心悸。随着不绝于耳的“噼噼啪啪”声,还有崖壁上大片下滑坠落的积雪,已经快成垂直的汽车却停下了,就悬挂在崖壁上岌岌可危,成就了难得一见的千古一景。 惊魂未定的羽队长回头一看黑子,更让他心痛疾首。黑子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扭曲着,不大的小眼睛惊恐的怒目圆睁,眼珠子就要蹦出眼眶了,踩刹车的腿使出全力在剧烈颤抖着,拉手刹的胳膊和全身,就像触电了一样在抽搐着。 被后面车队拽住的汽车实在是忒悬了,不时的发出“嘎嘣嘎嘣”的钢铁脆裂响声,每响一次,汽车也会颤抖一次,好像后面的拖车杆拽不住,随时都会断裂撒手人寰,让只有下坠的汽车顺其自然坠入深渊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画上句号。 羽队长看着黑子面目狰狞的表情和惊恐不安的神态痛心不已,用颤抖的声音说:“松——开刹车吧,现现,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刹车是制约汽车行动的部件,车挂在这么危险的悬崖上,还要松开刹车?这不是找死吗?已经被吓晕了的黑子,紧张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汽车发动机还在运转,如不关闭就会烧毁,羽队长抬手关闭了点火开关,引擎立刻安静下来。 看着黑子安慰道说:“不不,不怕老伙计,后面的车拽着哩,不会有事了。你你,你放开手脚,我出去指挥大家拖出去,一定行的,有我在,你不害怕,相信我。” 羽队长的话,让灵魂出窍,神情紧张找不到北的黑子,晃晃悠悠回到了现实,他心有余悸松开了刹车,汽车还是震动了一下,吓得他急忙又踩下刹车,紧张的神情无以言表,惊骇的表情恐怖异常。破马张飞的他还是吓坏了,羽队长害怕他吓疯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鼓励他坚强面对,保持冷静。 同样吓个半死的羽队长强打精神,看着黑子在一点点恢复正常,目光里没有了死亡的绝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站立在驾驶室里傻呆呆的看着他,恢复了常态,才把车门子把手轻轻一推,还没有来得及用肩膀推呢,被开启的车门子,突然自己打开了,仿佛高空坠物飞流直下,“咣当”一声撞到了叶子板上,发出了巨大响声。 意想不到的变故,把站在驾驶室的两个人又一次吓了个半死,命悬一线倒挂着的汽车,打开的车门子,还能不往下坠落吗?慌乱中没有想到这些自然现象,也不可能想到这些。 车门子被打开后,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传了进来,羽队长再一次感到了危机,侧头一看驾驶室后面的油罐上,哗啦啦有不少汽油往下流,这一定是从油罐顶部的注油口溢出来地。 神情紧张的他,回头对黑子说:“不不,不许抽烟,有有,有汽油溢出来,会爆炸啊?听见了没有?”说完,他转过身淋着汽油,抓住油罐上的扶手梯子往上爬,几个倒手就到了高高耸起的油罐尾部,看到后面的汽车大喝一声:“传递命令——往后倒车——”……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拦路虎 第十八章 拦路虎 后面的车头上堆满了积雪,挡住了风挡玻璃,看不到前面的车发生了什么?坐在车里的军人听到队长的命令后,摇下车窗伸出头,可劲的向后传达命令,等转过头往前面一看,才发现前面油罐车屁股高耸,仿佛是导弹发射车,不由得大吃一惊,惊骇的合不拢嘴,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怎么会是这样?这个样子好玩吗?什么情况啊…… 第二台车头才露出雪岭,驾驶室两面的车门子都埋在积雪里,只有车窗露出来。驾驶室里有两个军人是正副驾驶员,此刻,车由老兵主驾驶翟增援驾驶,副驾驶徐金文坐在一边,听到传来的命令,看到这危险的场面,把他俩的苦胆都吓破了,比看见魔鬼还让人难以接受。 怎么会是这么个境况?好好的公路,怎么会成穷途末路的断崖了?头车里面是车队的核心人物,他们俩怎么样了?就在匪夷所思的当间,目光中突然看到从坡底下油罐上爬上来的队长,心里又觉得释然了许多。 副驾驶徐金文是新兵,学会开车没有几天,现在正在实习,遇到路况好的时候,主驾驶翟增援觉得他有能力掌控汽车,才让他实习一阵,现在穿越雪岭这么生死未卜,高风险的动作,自然是主驾驶在冲锋陷阵,绝对轮不到他,只能坐在一旁感受体会,观摩学习,伴随着心跳加速,惶恐不安。 没有经历过如此惊险动作的新兵,从把汽车连接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害怕了,这是要干什么?看见过连在一起的火车,那是跑在平展展的铁轨上理所当然,应该如此,可汽车是各行其是的独立个体,不受约束跑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随心所欲,现在连在一起干什么?有好吗? 正常人有想法实属正常,每个人角度不同,想法不同,想什么是自己的事无关紧要,幸好有羽队长和黑子这样经验丰富,临危不惧的带头人冲锋陷阵,给他们做榜样,才是他们有样学样打消疑虑,鼓足勇气接受挑战随大流,被不由自主塞进了雪岭经受考验,经历一番出其不意的凤凰涅槃,六道轮回是不是这样? 刚开始,看到羽队长乘坐的车消失在雪岭中,他们心中的惊骇自然是不言而喻,还没有害怕清楚呢,又听到了让人魂飞魄散的枪声,还有挂在悬崖上的汽车,更让他们不知道怎么惊恐了? 一惊一乍的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一瞬间,连给点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队长的命令不能往下传达,车队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而悬挂在悬崖上的车危在旦夕,命悬一线,让人瞠目结舌。一旦拖车杆经不住“考验”断裂 ,队长和黑子连同油罐车一起,顷刻间就会消失在悬崖下引起爆炸,变成一片火海,这样的后果想都不敢想。 新兵徐金文等到反应过来时浑身一颤,想打开车门子下车去,伸手一拉车门锁把手,门锁打开了,车门子却打不开,被积雪夹住打不开车门子,毫不犹豫从只露出车窗玻璃的窗口往外爬,把整个身子都塞进了积雪里。 爬出去的人是头朝下,落下去时,自然也是头朝下,头朝下的徐金文,首先被积雪埋住了上半身,等到下半身从窗口里落下后,整个身体就被积雪吞没了,在积雪里挣扎了几次才站起来,浑身上下全是雪,看不出人的模样了。 站在齐腰深的积雪里,让他寸步难行,想去通知后面的车无路可走。看到队长的车掉在悬崖上,也看到队长在从流淌着汽油的油罐上奋力往上攀爬,身上还有一片一片浸满汽油的印记,他急情之下急中生智,转身爬上了车头,准备从汽车顶部上通过。 埋住他这辆车的积雪并没有多深,他奋力爬上汽车车头,往汽车驾驶室顶部上一站,就看到了从后面车上往这里爬过来的三排长刘晓强。徐金文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激动,大声的喊道:“三排长——队长命令倒车,他乘坐的车掉下悬崖了。” “啊——什什,什么?” 同样站在后面车顶上的刘晓强,本来就战战兢兢难以平衡身体,一听到队长的车掉下悬崖了,吓得他脚底下一滑,失去了平衡的身体重重摔到了,经过几番挣扎,从积雪里站起来的他,浑身上下全是雪,用手把糊住眼睛的雪擦去后,急急地说:“人人,人有没有事?你你,你看到队长了没有?” “队长没事,我看他正在往上爬,倒到,倒车,快快,快往后拖车啊——迟了就来不及了。”徐金文歇斯底里的喊道。 刘晓强一听人没事,心里的担心忽然间松弛了许多,转过身子大声呼喊道:“知道了,信号兵——全体往后拖车——” 生活就像唱戏一样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每个人都是角色不同的演员,刚刚拼死拼活向前进,想方设法拼尽全力,此刻怎么就要向后了?没有想法怎么可能啊?总是让人无语。 听到命令的信号兵,执行命令坚决,不管有多少想法束之高阁,毫不犹豫把手里的红绿旗换了个位置,绿旗往后一指,红旗上下翻动。看到信号兵信号的汽车兵,不管理解不理解,挂上倒档统一起步往后倒车,轰隆隆的机器声聚然响起,可整个车队只是晃动着车身不能往后走,每台车的轮子都在打滑。 纵观全局的刘晓强一看,连接在一起的车队不能往后倒车,着急的用手往后一指:“后面准备好的五台车开过来连接在一起,快点,队长的车掉下悬崖了啊——快快,快点啊——动作要快啊——” 他歇斯底里的话,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为之一振,他们不知道队长的车是怎么掉下悬崖了?可要把他从悬崖下拉出来的心情不言而喻,让每个人的动作快了许多。又连接了五台车的车队,在信号兵指挥下加大油门,同心协力往后倒车。 车轮上挂着防滑链的汽车,在已经压瓷的雪地上旋转起来,就地打滑,把压瓷的积雪又一次刨起来,一阵功夫,轮胎下的积雪就被刨到一边,露出了砂石路面,轮胎有了着力点不再打滑,用上劲统一往后倒车了。 蚂蚁吞大象,不是没有可能。人多力量大,车多了同样是力大无穷,这么多汽车连接在一起的力量崔古拉朽,不可小觑,硬生生把悬挂在悬崖上的汽车拖了出来。羽队长还没有来得及爬下汽车呢,车就被晃晃悠悠拖了上来,看到不再需要往后拖了,大声喊前面的徐金文,停止倒车。 徐金文在传达队长命令时,他的车又被拖进了雪岭,而此时的雪岭经过碾压,已经没有能埋住汽车的积雪了,深深的凹槽触目惊心,仿佛雅鲁江大峡谷似的壮观,撕裂了雪岭,豁口处挺立不住的积雪纷纷塌落,被压瓷在汽车轮胎下,看起来没有多少。 车队停下来了,羽队长连滚带爬来到驾驶室门子前看黑子,黑子一脸的惊骇还没有退去,看到他木呆呆没有反应,就用平时嘻笑怒骂的口吻说道:“你检查一下裤裆,少东西了没有?” 神情紧张,不明就里的黑子一听,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傻乎乎的说:“哦——我我,我还活着吗?检——查那里干吗?” “切——看看你那里尿湿了没有?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要是把裤裆尿湿了,会冻成一块寒彻透骨的冰,再把你的宝贝冻成废品,变成阉割了的太监,你娃这一辈子就没有资格娶媳妇了,关系到传宗接代的人伦大道。” 羽队长戏语道。 反应还是有些迟钝的黑子,听完了他的话后,把小眼睛眨巴了眨巴,忽忽悠悠才明白过来,立刻就大变活人清醒过来,小眼睛一瞪骂道:“你你,驴吗人啊?把把,把人都吓死了,你你,你还开玩笑?不会说点好听的把我安慰安慰?你能死呀?” 羽队长一听他能骂人,就说明恢复了正常,依然连笑带骂的说道:“哼哼——把你死的愁,我死不死你少操心,只要不把你娃吓死就行。咦——你还能不能开车?不行就下来尿尿去,我来开,抓紧时间通过雪岭,后面的车还埋在雪岭里,吓死新兵蛋子们了,不能再等了。” “闭嘴,拉倒吧?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吗?我可是先锋官哦——有有,有那么嫩吗?你不上来了?” “我不上去了,我要站在这里指挥,别让后面的车再掉下悬崖。哎呦呦——这这这,这是谁谁,谁勘察设计的路么?这路设计的也太不合理了?还不到九十度的弯道,差点把我们两个与这个美好世界再见了。呸——呸呸呸,可恶。” 羽队长使劲的吐口水发泄不满。 黑子一看他在抱怨,抿了抿嘴安慰:“且且,你别在那里神经了,这路设计的好不好,不管人家的事,要不是这雪岭挡住,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往悬崖下面开吧?哎呦呦,吓死老汉我了?吓死了一大片不计其数的脑细胞,这一吓,起码少活十年,这亏就吃大发了。” 黑子的皮实不是盖地,好了伤疤忘了痛,转瞬间就反应正常了,让羽队长感到十分欣慰,他拍了拍车门子,看了看车头前的悬崖,又看了看被积雪覆盖住看不到的弯道路说:“呵呵,你知道个茄子?生命在于运动,吓死了脑细胞多少无所谓,能吃上饭就是福,准备发车,反正我们现在还活着,至于我们以后能活多少年,那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活着干,死了算。” 黑子一听翻了个白眼,笑着说:“哼哼——你你,你别哇哩哇啦吵了,看看车头顶坏了没有?还能不能再开了?” 羽队长离开车门子,来到车头前一看就笑开了,把黑子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身不由己从驾驶室里下来后一看就有些吃惊。车头在穿越雪岭时,薄薄的铁皮经不住积雪挤压,被挤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坍塌下去难看死了。 羽队长用手拉了拉说:“别把百叶窗挡住了,等到了目的地,卸下来用榔头敲打敲打就好了。哼哼——看样子,这车头是欠揍了。” “哈哈——你娃真行。你怎么就知道车从雪岭里能钻出来?只是把车鼻梁挤瘪挤进去了?” “嗯——这个,说起来学问可就大了,首先是这雪岭的积雪是新雪,是昨天的暴风雪才堆积在这里,还没有时间发酵结成块,再加上太寒冷,把雪都冻成干雪了,相互间之间不能粘连,就不会形成太大阻力,对汽车构不成威胁,穿越起来不成问题。”羽队长不假思索地说。 黑子听得有些雾里雾中,他看了看后面的车头完好无损,眨巴着小眼睛说:“后面的车咋好好儿的?车鼻子也没有变形?” 羽队长也往后看了看说:“这个——前车碾开路,后车不沾泥,后面的车遇到的阻力,要比前面车的小得多了,跟着沾光呗。” “哼哼——沾屁的光,还不是埋在雪里头。” 黑子实话实说。 羽队长一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的大声喊道:“前进——前进——” 现在连接在一起的汽车越来越多,况且前面的车已经突破雪岭,行动起来轻松多了。一辆辆满身都是积雪的油罐车,从雪岭豁口钻出来,从羽队长面前驶过,那份艰辛与顽强感天动地。 羽队长站在几乎埋住双腿的积雪里,指挥着不知道雪岭这面就是悬崖的士兵们向左打方向,尽量把只有一车宽的豁口撕大一点,好让后面的车通过。每一个到这里转过弯的战士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掉下悬崖的印记清晰可辨,太过惊险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原封不动留在那里,真正是吓死人不偿命。 刘晓强就站在车顶上指挥车队,看见又一次死里逃生的队长浑身除了雪,还有浸满大衣的汽油,心情激动跳下车来,抱住他眼泪汪汪的说:“吸吸吸……队长,你你,你受伤了没有?我师傅他有没有受伤?掉进哪里的悬崖了?” 羽队长无所谓的拍着他肩膀笑着说:“呵呵,没有,没有受伤。呵呵——没有你的同意,我们两个怎么会受伤啊?是不是?啧啧啧,雪岭把弯道埋住了,看不到悬崖就掉下去了,都怪你师傅,要是提前侦查清楚,就不会发生危险了。” 刘晓强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一看,车掉下去的痕迹清晰可辨,更加吃惊的说:“吸吸吸,我我,我的老天爷,要要,这要是掉下去,你们两个还有好呀?一车汽油满满当当烧起来,把雪岭都烧化了,你们两个就烧成灰火葬了,太太,太危险了。” “切——现在不是没有危险了吗?不害怕。去——让后面的车往前开,单车过不来,就连接在一起通过。不害怕,有我哩。”羽队长安慰着情绪难以平静刘晓强。 刘晓强对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有着很深的情感,也就有着太多的担心,情至深爱之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与人之间,如果没有了这些关爱和牵挂,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关心羽队长安危的兵可不是刘晓强一个人,还有车队的所有军人,他们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可从等待中断定,不能前进的车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心中自然而然有了许多担心。 每一辆通过豁口的车,看到队长披着一身雪尘,完好无损站在雪地里,一脸淡定从容,精神抖擞迎接着他们,心中的感动油然而生,不由自主让他们举起手敬礼,表达着内心的敬畏之情,感激之情。看着士兵们向他敬礼,自然也是情不自禁有些感动,想想刚才惊骇一幕,难免就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假如有万一的话,此刻就看不见这些可爱的士兵们了,他举起手回敬每一个向他敬礼的士兵,感动着每个人的感动。 连接在一起的车,连拉带推通过了雪岭豁口,那些没有连接在一起的车,一个个卯足了劲往上冲。单车冲到雪岭中间时,汽车引擎动力被埋住汽车一半的积雪消耗殆尽,车轮打滑,“吭哧吭哧”几下,就趴窝在雪岭中动弹不得了。 几米高的雪岭还是有些威力,虽然前面车开辟出通道了,可压瓷的积雪也有一米多厚,汽车的前后桥只有几十公分高,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前后桥就托在雪地上有了支撑,轮胎附着力大大下降,轮胎除了打滑空转使不上力,没有别的出路。 没有经验的新兵们困在积雪里,使出了吃奶的劲加油想办法,汽车依然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无奈地跳下车,看着深陷在积雪中看不见的轮胎一筹莫展,抓耳挠腮长叹一口气,回过头看着远处等待他的队长,满眼都是求助的眼神,该怎么办嘛? 年轻气盛的刘晓强一看气急败坏,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开车技术是臭棋篓子的兵更加紧张,慌乱中分不清刹车油门,不能前进了,把仅有的通道堵塞了,单车不能通过,只有连接在一起通过了,可被陷在雪岭中的车堵住了通道,后面的车也无法通过,又成了新的拦路虎,看着都发愁……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翻山越岭 第十九章 翻山越岭 完整的车队被雪岭一分为二,通过雪岭的车队拐了几个弯,还在继续往前走,是想给后面的车队让出停车位置。羽队长一看暴跳如雷的刘晓强出言不逊,担心吓坏了新兵们,更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弄手足无措。鼻子里轻轻哼了哼,安抚住他稍安勿躁。雪岭已经突破了,没什么危险,堵住通道的车,只不过大费周章而已,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知道天下事没有顺理成章的逻辑,不动脑筋想办法怎么成? 更何况后面的车队有前车可鉴,在信号兵指挥下如法炮制,连接在一起缓缓向前,连接陷在雪岭中的拦路虎车顶出去。完成这些动作的兵已经深谙此道,再不用去教他们怎么办了,也不用发号施令,只是默默的看着就行了。 通过实践和学习有样学样,熟能生巧的他们,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通。羽队长不用管他们如何去做,转过身向车队要去的方向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皑皑白雪,一片萧杀。 大大小小的雪岭雪包形状各异,千差万别,无拘无束横戈在目光里星罗棋布,毫无规则凸显着,其他的地方不碍事无关紧要,想怎么就怎么无伤大雅,公路上就有些离奇的过分了,绵延不绝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派成稳老辣的嚣张模样,一副留下买路钱的趋势。 站在雪岭上看,就像制高点一样,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些形状各异的雪岭雪包,就像大海中凝固的浪花一样,静静地沉默不语,仿佛等待着什么?看不见的道路,就在它们覆盖之下,像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扼守关隘,拦路抢劫,要想通过还得付出不菲的努力。 雪岭这面都是下坡,看不见断裂的大沟大河,也没有高山峻岭。也许是太厚的积雪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把原本荒凉丑陋的塞北高原掩盖了起来,不让人们看到它破破烂烂的丑陋,会有一种洁白无瑕的感觉,岂不知更让人有些恐怖在心头发虚。 前面通过雪岭的车队停下来,往下取拖车杆,后面连接在一起的车队,还在不遗余力通过雪岭。等到最后一辆车过来的时候,也就是他乘坐的车,抬起脚往埋在积雪里看不见的脚踏板上一站,随着车离开了这个要命的制高点,回头张望,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怕怕的不敢多想,万一和一万两重天,现在是一万还是万一?生命无常不过如此。 站在脚踏板上的他感慨颇多,没有急于钻进驾驶室,而是看着已经被撕裂的雪岭豁口越来越大,一片狼藉,给车队带来了多么大的困难,刚开始看到时犹如天堑,吃惊不小,不知道如何应对?而此刻却从容迈步从头越,成就感油然而生,还是有些感慨。 再过上几十天斗转星移,春回大地,南雁北归的时候,这些惊心动魄的雪岭,随着季节变迁就不复存在了,会不会在返回的时候,早就看不见它的存在了?怎么还有一种惆怅呢?或者它依然是障碍呢? 雪岭不是一座山,也不是一堆草,它是塞北高原特定环境下的产物,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的产物,能不能给人们带来福音不得而知,可今天却给威风凛凛的汽车兵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让年轻的军人们吃尽了苦头,也是它存在的价值所在,尽其所能展现出来制造麻烦,是不是还有别的价值?鬼知道有什么,现在还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羽队长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开车的杜一波却叫唤起来了:“队长,你进来坐好呀?站在那里不知道危险吗?你可是我们的一切,有什么闪失的话,我给弟兄们怎么交代?进来坐好了。” 羽队长一听,如梦方醒般把屁股往坐垫上一坐,伸手把车门子关好,掏出烟来想抽烟,还没有来得及取出烟来,杜一波却把一根已经点着的烟递了过来说:“队长,尝一尝这个,新品种,市面上买不到。” 羽队长一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递过来的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若有所思的说:“哦——这个?你小子没有这么好心吧?这烟里头除了尼古丁,不会有其它的成分吧?” “切——队长,”杜一波一听想说什么呢,车前头几个连续转弯,把他搞的手慌脚乱没工夫说话。等到危机过后,一脸无辜的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坐在我车上经常给我点烟,咋就不许我给你点烟呢?我又不是国民党特务,也不是埋在你身边的定时炸弹,你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让我心里瓦凉瓦凉难受。” “哈哈哈……是不是特务?是不是定时炸弹?可不是我说地哦?你不要给我扣帽子,我胆子小,享受不起你给我点烟,你自己抽,我有。” “别别——别价呀队长?能让我点烟的人可不多,除了我爷爷爸爸之外,我还没有给别人点过烟。” “哦——哪你就保持记录,继续发扬光大,最好也不要给我点烟,我不习惯抽别人的烟,会少去一点心理负担。” “切——队长,别那么看不起人么?我给你点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欣赏你今天惊天地泣鬼神的所作所为,令人敬佩。啧啧啧,你这种开车法闻所未闻,出乎意料的可让弟兄们开眼了?太太,太有些离谱了?啧啧啧——你到底有多少不可想象的能耐?让我们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哎呦呦,听说你身处险境,把大家都吓坏了,都想跑过去救你,可雪岭又把路堵死了,干着急没奈何。刚才过来看到你掉下去的地方可真叫个悬,哪哪,那就是阎王爷临时安置在这里的索命办公室,下去就全完蛋了,这会子我们已经哭死过去了好几回了,真正是手榴弹擦屁股,悬到家了啊?啧啧啧——我这一支烟,是给你压压惊,你就不害怕了。” “哼哼——废话,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怎么能不害怕?我和你一样,别把我看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咦——呵呵,你还知道心痛我?算你有点良心,看在你这份心境上,我就抽你一根烟。呵呵——这么好的烟,一根一根的赏赐,你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要给就给整包整条的多好?显得大气大度大方。嗯嗯,刚才的命悬一线,就是阎王殿门前翻跟头,牛头马面都准备好接驾了,差一点就抽不上好烟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哈哈哈——队长,你你,你牛,有个性。坐垫下面还有几条好烟呢,等会停车了,我给你取上两条,你就好好享受,只要活着,就有咱们的好日子。” “咦——不对呀小伙子?你你,你这烟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的邮包啊?哼哼,我可告诉你,你小子再别祸害家里寄东西,要让我再一次发现了,你就给我原封不动再寄回去。” 羽队长恶狠狠地说。 “啊呀——队长,我我,我怎么能让家里寄东西?现在咱们车队的生活条件这么好,再要是给家里哭穷,可就对不起你了。这这这——这烟是我爸爸的一个老部下,在过年的时候路过咱们驻地带来的,放在我老乡那里,就是离我们不远的装甲旅,我们完成抗旱救灾任务返回驻地,我老乡才送过来,交代清楚了吧?” 杜一波紧张的实话实说。 “唔——”羽队长一听合情合理,把拿在手里的烟看了看,又抽了几口,若有所思的说:“嗯嗯,看起来还是有些来路不明,不过也算正当。嗯——你说,一个人要是当了大官,没有人去奉承巴结,奴颜婢膝,阳奉阴违,当这个官有什么意思?同时也说明他不给别人帮忙,光想到自己的利益,未免有些太自私了,这样的人太孤傲孤僻,不好打交道。” “哦——队长,看不出你还有这番心境?你对当官之道也有研究?嗯——我光看到你拼死拼活,就想当好这个兵,怎么想办法完成任务,把士兵管理好就不想别的了。” “切——哪你把我也太小看了?你以为我是胸无点墨的一根筋啊?且且,当好这个兵是前提,完成任务那是我们都本份,干什么像什么,才是一个有用的人。嗯——其别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不切实际,想了也白搭,何必劳神费心呢?” “唉——队长,不是我说你,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奥秘,为什么做起事情来那么鲁莽?那么不管不顾?你这样会打蛇上棍,招灾惹祸。嗯——私自出兵救火、为救李姐,派兵把地方官员抓来、为了让一群羊喝水,你差点把那个公社武装部部长的牙取出来……你你,你这样做可有些过头了?我们弟兄们都为你捏着一把汗,说不上哪一天上级追查下来上纲上线,添油加醋小事做大,你这个兵就当到头了,将军梦想就彻底成为泡影了。” “哼哼——我们是军人,就是正义的化身,不能维持一方和平,就是失职。哼哼,发生在眼皮子地下哪么不公平的事情,不横刀立马出手制止,就有辱我们身上穿的这身军装,就不是军人。我们也是有情有义的男子汉,路见不平,不能拔刀相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激情可言?至于上级追查下来,做都做了,还害怕承担吗?到时候你们离我远点,别为我的鲁莽抱打不平,不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再让你们踩上一脚,我可就彻底完了。” “切——看你说的哪是什么话?命令是你下的,事情是我们弟兄们一块儿干的,要承担,也有我们的一份,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背黑锅受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是你经常教育我们的团队精神吗?让我们三缄其口,隔岸观火,不出手相救,那还叫人吗?哼哼,队长你放心,别人我不敢保证,我会站在你一边共同进退,我欣赏你。” “闭嘴——好好开车,别扯这些无相干的事,烦人不烦人?咦——都快吃中午饭了,才跑了这么点路?今天又不能按时休息了。” 羽队长感叹道。 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总是有它的壮观和热闹可看。这么多的人和车,在这满目洁白的冰天雪地里行动,摆开的阵势有好几公里长,真有些蔚为壮观的味道。 翻过雪岭的车队,就和雪岭结下了不解之缘,迎面而来大大小小的雪岭层出不穷,时不时就横隔在路上,只是没有刚才的那个规模大而已。已经有了经验的车队,遇到雪岭的时候,没有了原来的慌乱和恐惧,也没有束手待毙的心态,一个个都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按部就班通过就行了,一切显得顺理成章,应心得手。 依据雪岭大小道路状况,能用几台车连接起来才能通过,通过一次次实践都能一目了然,用不着再请示汇报,实践出真知,吃亏是福,真理啊!打头开路的一排长黑子,等不到羽队长乘坐的车到来,就已经先下手为强突破了雪岭,沾沾自喜的邀功请赏,对他的奖励,也就是发一支烟抽,并且亟不可待催促他上路。 越往北走越艰难,越来越厚的积雪铺天盖地,荒凉寂静的塞北高原成了雪库,万山沟壑都堆满积雪,放眼望去同一色调,飞转的车轮风驰电掣,永远也跑不到头,让人没名的有一种绝望的念头。 积雪的厚度,超过了汽车保险杠,让每一台奔驰起来的车头前翻卷一团雪雾,就像浪花一样四处飞溅着,把汽车车头车身糊得面目全非,白生生和雪地融为一体,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团雪在滚动着。 翻山越岭,排除万难,过沟走川不辞劳苦,经过艰苦卓绝的拼搏,按军区下达的命令,车队于在第三天中午到达了指定的集结点,受到了当地政府和灾区人民的热烈欢迎,正好是正月初五…… “……” 第三百七十七章 恐慌的驻地 第二十章 恐慌的驻地 抗雪救灾的解放军车队预期抵达灾区,给这里的人们和当地政府带来了极大鼓舞,感受到了祖国和人民的关爱,同时也增强了战胜灾难的信心。代表着国家力量的解放军车队,急人民所急冒死前来,让灾区人民看到了希望和依靠,欢迎的场面没有喧天的锣鼓,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标语,更没有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前来迎接的主要是当地政府官员和军分区武装部的首长。 在一处四周开阔,积雪相对薄一点无着边际的岔路口相互间验明正身,简单认识了解后,在武装部一台吉普车带领下,车队又雪流滚滚跑了几十公里,来到了一处像是小镇,却没有几户人家的地方停下来,经过当地人指引,在一片面积不算小,却非常平坦的开阔地里,兀突有一排孤零零被积雪快要掩埋的平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破败不堪,就是车队临时驻地。 平房四周围厚厚的积雪无人打理,原封不动与窗台平起,就要和房顶上的积雪汇合了,留给人们看到的空间没有多少,感觉就要被雪海吞噬。如果要再来一次暴风雪增砖添瓦,雪上加霜,这岌岌可危的平房也许就不复存在了。 它的存在与否只有当地人知道,相对于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来说,那里除了一堆雪还是雪,其别的再也看不到什么了。武装部的吉普车被深深地积雪挡住,开不到平房跟前,而羽队长的车队顶着积雪来到平房跟前,绕着平房从内到外转起来,把汽车轮胎当成压路机,虚张声势的积雪不堪一击,在轮胎碾压下不堪重负,收缩体积让出空间,平展展被压瓷了。 压瓷的积雪务实了,不再虚张声势吓唬人,高度突然间就不复存在,人们走在雪地上,也不会有埋住脚面的积雪,唯有吱吱嘎嘎的乱响。长途奔袭的汽车还在继续向外扩张碾压,一直到能够容纳下所有汽车停放的地方为止。 武装部的同仁们没有下车,坐在车里观看初来咋到的车队,自力更生在雪地上表演。车外面天寒地冻,再加上积雪太厚,人没办法行走。没有人指挥的车队方寸不乱,井然有序一阵碾压后,整整齐齐停放在碾压好的雪地上,才有士兵从车里下来。 最先下来的还是羽队长,紧随其后的是通讯员张亚夫。羽队长看了看平房的四周,还有些汽车不能碾压到的积雪,还嚣张的堆在那里,回头对通讯员说:“叫弟兄们下车,拿上铁锹,把房子四周围平整好。” “是。” 通讯员转身去了。 羽队长朝着已经停放在平房跟前的吉普车走去,吉普车里下来两个军官,一个是周助理,一个是魏助理。羽队长和他们敬礼握手后,周助理就满脸笑容的说:“啧啧啧,英雄的队长,带领着英雄的车队,真是名不虚传啊。看到刚才汽车碾压积雪的动作,在没有人指挥下自然生成,有章有法,就能看出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真让我们开眼。我们能有幸能目睹你这位英雄的风采,可真的是难得一见啊。” 羽队长一听匪夷所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助理,腹诽道,这千里之外的阴山地区偏僻闭塞,他怎么就像老熟人一样知道我过去的事?看他一脸虔诚,就谦虚的说:“周助理,我也是初来乍到,并不认识你,你怎么就像见到老熟人似的热情?让我感动,让我迷惑不解?难道我们见过面?” “呵呵——羽队长,我们不可能见面,也不可能认识。在过去的一年里,你和你的车队在高原的壮举,全军区到处颂扬,让我们羡慕。我们这里也是军区的辖区,我们怎么能不知道你呢?” “哦——哪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哪也是正常执行任务,没有你想的那么邪乎,就像现在一样,我带领着车队到你们这里来执行任务,没有什么值得荣耀,无论多么艰苦,穿的是这身衣,吃的是这碗饭,担的是这份差,没什么条件可讲,你说是不是?” “呵呵——英雄就是英雄,说起话来高风亮节,有觉悟,佩服,佩服。不过,这次你们到这里来条件是非常艰苦,这几间平房是这个旗的学校,把你们安排在这里住宿,委屈了。” “哦——别这样说,”羽队长一听说是学校,心里就肃然起敬,转身又看了看平房说:“我们是来执行任务,并不是来享福。只要能挡风遮雪,我们就很知足了,还要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照顾呢,我们的到来给你们增加了负担,请战友们多担待。” “什么话?羽队长你太客气了,我们这里自然环境恶劣,无法提供让你们过得去的方便,确实让我们感到不安,请战友们理解。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安顿下来,再研究明天的任务如何执行。晚上见。” “晚上见……” 送走了武装部的同仁,羽队长就视察起这几间叫学校的平房来。一共有三间大教室,五间办公室,其中一间里还有一位老师在居住,还是女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也不出来和大家打招呼见面,就站在窗户里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向外张望,脸上和目光里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不友善,给人一种恨世疾俗的感觉。 羽队长进进出出视察房子时,目光有意无意就会看到窗户里不友好的目光,她就会迅速回避一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心中感到了不安。视察完了房子,羽队长叫来了指导员和三位排长,经过统一意见后,把两间教室分配给士兵住,一间教室当伙房,还有三间办公室,每间住两个人,自己和通讯员一块住。 分配完了住房,羽队长对炊事班长韩老六说:“兄弟,今天是正月初五,也是小年,你要让弟兄们感到过年的味道,有困难吗?” “困难当然有了,首先是炉灶没办法砌,水也是困难。咦——队长,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怎么给人的感觉就像到了外星球似的与世隔绝?荒凉的不见人不见物,心里空的慌。” “嗯——这里地域辽阔,人烟稀少,当然就会感到空虚,一切会好的,我们刚来一切都不熟悉,也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这个——怎么砌炉灶我不懂,当下没有办法解决,你明天开车到城里去置办砖头水泥吧,至于水的问题,看不见这铺天盖地的雪吗?不就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吗?弟兄们的吃饭喝水你可不敢马虎,出了问题,我剥了你娃的皮。还有,茶炉就支在伙房里,开水白天黑夜不能断。” “哦——茶炉的事情好办,可可,拿什么东西烧?” “嗯——明天再买上几吨煤,每个房间里生上炉子,把士兵们冻坏了怎么去完成任务?只要有条件资源能办到的,我们就一定要办到,没有条件,就只能克服了。”羽队长开导道。 韩老六一听,有些情绪不高,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雪野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荒凉的让人闭气,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一排长黑子却说:“哎呦呦,这地方真的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鬼气森森的让人心里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得得,得想个办法治一下。” 羽队长一听,恶狠狠瞪了一眼:“闭嘴,你这个迷信罐子,少在这里搞牛鬼蛇神。哼哼,我可警告你,我们是军人,这里是部队不是老百姓,你那个封建迷信少在这里表演,让人听了笑话” “切——我我,我干什么了?你神经兮兮的干吗?我连我都不知道是军人,还还,还当什么兵?我是想这里一片荒凉,没有一点生气,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人觉得心不慌?还有那个房间里有一个人贼头贼脑,神神道道地女人,是不是装神弄鬼的巫婆啊?吓人捣怪的有些阴森森么?” 五大三粗的黑子,疑神疑鬼的说。 羽队长看着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宁,无所始终,想了想说:“噢——指导员,你那里不是有一面军旗吗?等一阵士兵们收拾好内务,集合起来升军旗,红红的军旗就像一团火,让它燃烧在这荒凉的雪海中,既代表我们的决心,也是我们的标志,让人们看到后,也会有生机勃勃的感觉。” “好——好好好,这个办法好。红色的军旗升起来,飘扬在雪海中,老远的路上都能看到,就像大海中的灯塔一样指引我们前进。”指导员动情的说。 羽队长看了看有人的房间,看了看忙碌的士兵们说:“嗯嗯,弟兄们,这里的条件不敢恭维,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可利用的资源几乎没有。除了这雪还能为我们解决水的问题,就连柴火都没地方找。嗯——韩老六,你这个管家婆可要多操心,从明天开始,我们所有生活中需要的物资,你拿上介绍信去和当地供销社联系采购,不能耽误了大家吃饭问题。还有,那个房间里不露面的神秘老师,是我们唯一的邻居,要和她搞好关系,每一顿做好的饭,第一碗就盛给她。” “啊——她——她连面都不和我们见,能能,能吃我们的饭吗?”韩老六看着那个房间说。 “这个?吃不吃是她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我们这么多人吃饭,不在乎多她一碗饭,这是一个接人待物的礼节礼貌,也是素质涵养。你们几个排长听着,告诉战士们,不可对这位老师无礼,还有毕恭毕敬,有礼有节,她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和我们朝夕相处的人,要懂得尊重和关爱,说不定还是我们国家的宝贝呢……” “啊——啥啥啥?宝贝?你你,你见过宝贝没有?我看她神神道道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说不定她会对我们不利。”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说什么?赶紧去督促士兵们把铺盖整理好,把脸也洗干净,准备升旗。” 羽队长督促道。 新的环境,新的生活,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好在出发的时候未雨绸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吃喝拉撒一应俱全,准备到位,就目前这种资源匮乏的状况而言,坚持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士兵们忙忙碌碌从车上卸载物资,教室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个教室里有十几张课桌,把它们当床用杯水车薪,不解决问题,还害怕万一弄坏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羽队长叫军人们搬到伙房里码起来,妥善保管。 没有床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垫铺,士兵们只能把铺盖铺到地上了,地上潮湿的不是一般,睡久了会得病,地球人都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条件如此,别无选择,每个兵都不吭声默默隐忍,毫不犹豫打开行李,一个挨一个整理内务。 炊事班没有砖头砌炉灶,只能用所带来的汽油喷灯炉。这种炉灶不是不能用,而是太危险,用久了温度升高,容易爆炸不安全,现在不得不用,还有更重要的汽油,不知道怎么补充? 两眼一抹黑的羽队长双手背腰,从每一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士兵们热情不减,有条不紊收拾着,没有怨天怨地的满腹牢骚。炊事班的生活物资卸下来堆积了一大片。忙碌的景象,不能让他心中有丝毫安慰,他担心的事情远远不是这些。 平房四周被汽车包围着,看不到更远的地放,羽队长穿过停放的汽车,围绕着汽车转了一圈,看着目力所及的地方及其广阔平坦,没有能挡得住视线的地方,真正是一片荒凉,荒凉的让人发毛。 平房所在的地方地势稍高,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似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同时,还有一种能不能生存下去的感觉……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地广人稀 第二十一章 地广人稀 怎么会把车队放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是救灾,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就是学校附近的小镇,只有几间房子埋在积雪中,低矮的就像刚刚冒出地面的蘑菇,充其量能有多少人救?能用的得了这么多汽车吗?岂不成了高射炮打蚊子,太浪费了吗? 这里的环境给人的感觉除了空旷,还是空旷,空旷的让人无依无靠,心里发虚。好在羽队长有过高原无人区的经历,面对这样的空旷,还能安慰自己坦然面对,而相对于涉世未深的年轻士兵们来说,他们的心境就不怎么样了。 从小镇方向来了几个骑马的当地人,他们还没有接近车队驻地,就被站岗的哨兵拦住了,问明白他们的目的,是前来观看热闹的,没有其他事情,就被哨兵请回了。 而住在学校里的那位老师,时不时就从窗户里偷窥外面的状况,她脸上的表情阴沉着起伏不定,目光及不友好。军人们没时间顾及她在想什么?想干什么?她的目光和表情看起来极不友善,有许多迷惑,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相对于初来咋到的军人们两眼抹黑,一头雾水不相干。 铺好了床铺的士兵们,一个个端着脸盆高压锅,把自己准备的单兵炉灶拿出来,就在教室里烧开水。为数不少的炉灶呼呼作响,加起来的热量很可观,一阵功夫,教室里的温度就与室外的温度有差别了,窗户玻璃上也有了水迹。 站在雪地里的羽队长,思考着必须思考的问题,在静静地发呆。通讯员张亚夫看到后跑上前去,抱住他胳膊说:“队长,一个人在这里做啥子嘛?这么冷地天,站在这里会东坏人撒——我已经把队部整理好了噻——还烧了水泡了茶,你回去喝口茶,歇一会嘛——哎呦呦龟儿子,这几天太累人了噻——总算到地方了噻——可可,可连个床板都没得噻——地下又那么潮湿的很噻——怎怎,怎么睡觉噻——” “哦——你也抱怨呀?”羽队长嗔怒的拍了拍他的脸说:“别忘了我们是军人,是意志坚强的钢筋铁骨,没有让我们睡到雪地里去就烧高香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还不得照样去睡,总不能嫌条件艰苦把车掉头,什么也不做再回去吧?小鬼头,别乱讲话,大家的心里都憋着你那句话,却都不敢说出来,这就叫克服隐忍,你也要学会克服隐忍,宁可憋着,也不要说出来,不然的话,就会成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大家都像你一样叫唤起来,让我怎么办?” “嗯——队长,我我,我只是私下里向你说说嘛——别人不会听到的撒——走吧,我再不说了。”通讯员拉着他的胳膊来到队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巡视起房间来。 黑乎乎的墙面上,看起来年久日深,还有好几块墙皮脱落了。也许从盖这房子起,就没有刷白过,现在也看不出墙皮的本来面目,烟熏火燎不说,还有形状各异的斑斑污迹,看起来就像形状各异的世界地图,怪模怪样遗留在墙上。 一张办公桌,做工简单的没有一点点工艺和技术含量,就是一块板子支着四条木棍,又打着斜叉,没有抽屉,更没有柜子,简陋的没办法再简陋了。屁股下坐的也是长条凳子,好像是教室里学生坐地板凳,窄窄的有五六个之多。这一定是通讯员搬到这里来,好让到队部的人有个坐的地方,也算是考虑周到。 羽队长回过头看了看地下,他和通讯员的铺盖就平铺在地上,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儿温馨与舒适来,冷冰冰没有让人向往的味道。几个大纸箱子,码在两张铺盖中间,上面摆满了牙具毛巾,刮胡刀等日常用品,一点儿都不乱,干净整齐。 羽队长看了一遍后,端起茶杯子喝茶,咣当一声门却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排长黑子和三排长刘晓强,看到他逍遥自在喝茶,找凳子坐下后就抱怨开了:“我说老伙计,我们是不是没人管了?流放在这里孤苦伶仃,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方便,这样的条件太过差劲了,让让,让我们怎么去完成任务么?” 黑子惶恐不安的抱怨到。 刘晓强也是迫不及待的说:“队长,我我,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起码的生活条件都不具备,让我们怎么活?我们去救别人,也得让我们活下去才能救啊?不然的话,我们都成灾民了?队长,你说行不行?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开车进城去打电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羽队长泰然自若,只是抽烟喝茶,还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俩,就是不表态。黑子一看他没反应,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恃无恐的说:“你你,我们跟你说话呢?你咋蔫不拉塌不吭声?是不是这几天的暴风雪把你娃的魂都吓飞了?还是苦坏了?累坏了?或者是这里的环境太差,把你的心凉透了?有什么事,你总得说话呀?你可不是哑巴啊?” 羽队长神态安闲,优哉游哉抽完烟,又续上一根烟后,恶狠狠瞪了一眼说:“哼哼,你们两个都是带兵的人,看看那点出息?怎么就没有一点城府?就你们的这种想法,流露到脸上的表情,能好到那里去?让你们手下的兵,能从你们的脸上看到希望?看到无所畏惧吗?遇事要冷静,凡事都要一分为二的看,要看到积极的一面么?” “屁话不是?我们倒是想冷静,这冰天雪地冻死人,把手下得兵冻坏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负?任务靠谁去完成?这样的条件,让我们脸上怎么装出表情?哼哼,只有你能行,我们做不到。哎呦呦——我说哥们,事实就摆在面前,有眼人都看得着,这样的条件活不下去,还要分析个什么劲?积极的一面在哪里?”黑子情绪激动的吼道。 羽队长好像有点故意的味道,黑子的吼叫并没有让他生气,反而还有些欣赏似的。刘晓强本来也想再说些什么,一听他师傅的话,说的有些不理智,就拭目以待看着羽队长的反应。 羽队长一听满不在乎,哈哈的笑着说:“呵呵——别人这么说,都情有可原,你们两个也这么说,就有些让我想不通了。我们三个是一块儿去过青藏高原那不毛之地,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你们两个信心满满,义无反顾,都没有现在这种表现走过来了,难道现在的条件,比起高原来还要艰难吗?” “哦——队长,”刘晓强看了看黑子,又挪了挪身子说:“嗯嗯,在高原的时候,我们的装备比现在要好得多,即使在雪地里过夜,原来的装备有鸭绒睡袋,也不会把人冻坏,可现在我们没有那种御寒装备,看见雪就害怕。再说了,现在的思维是有人区的思维,没有在无人区的那种没有依靠的心态。在高原时,知道去的是无人区,心里就不会有什么指望,可可,可现在算什么呀?有人和没人有什么区别?” “拉倒吧?别再强调客观理由,现在就这个条件,就这种环境,难道我们就不能完成任务了?哼哼,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脱掉这身军装回家去?再换别人来完成任务?没那么邪乎吧?” “哦——谁谁?谁说要脱掉这身军装了?那可是你说的,不是我们说的。啧啧啧,我们只是说这里条件太差,让人无法适应,心里面觉得有些不平衡。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别人,别人也得为我们想想啊?你说是不是?” “是个茄子。你真是属驴的。嗯嗯,你也不想想?抗雪救灾是大规模的行动,上上下下都得有一条龙的链接,才能对灾区实施有效的救助,不然的话,我们首先就成为灾民了。”羽队长解释道。 “哦——这个——队长,你你,你是说会有人来管我们?” 刘晓强说。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们还是在无人区一去不返,自生自灭呐?这里是有人区,我们的行动,需要多少部门配合才能完成任务?我们不是孤军奋战,也不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我们的行动而付出呢?” “你——屁话?人人,人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别再哄我们两个了?”黑子不相信的叫唤到。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说:“我说你这个猪头,让你分析分析前因后果,你却在这里哇哩哇啦的叫唤抱怨。嗯嗯,我们刚刚到这里,一切给我们提供的物资还不具备,就不能立竿见影兑现,顷刻之间到位。再说了,现在还在过年,各单位都在放假,有些事情办起来就不顺手了。” “哼哼——别人都在过年,唯独我们在暴风雪里拼命,急急忙忙赶到这里来,连个什么动静都没有,让我们活不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没有动静,是因为我们没有到,这里的救灾行动,全靠我们的汽车拉运物资。现在我们到了,等到明天你看,所有的任务都下来了,哪动静大的海了去了,连你和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且且,说的好听?哪哪,哪是明天的事,可今天咋办哩?总不能就睡在这么潮湿的地上吧?哎呦呦,这里的人民群众,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子弟兵呢?我们难道说是后娘养的……” “闭嘴。这里是地广人稀的牧区,一家和一家相距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像我们这么庞大的队伍,连一般的城镇都接待不了,哪有什么方便能提供给子弟兵呢?” “哎——早知道是这样,在出发的时候,把我们的床板拉上,现在也不会受这份罪了。” “呵呵,就是,你要是把营房也拉上多好?在暴风雪里那可就起了大作用了。” “你——你怎么老是和人抬杠?床板拉得动,营房能拉得动吗?咦——我怎么听着有汽车的响声传过来?” 黑子警觉的说。 房间里的人都侧耳细听,沉闷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负重很重的汽车马达声,显得极其吃力……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没有被遗忘 第二十二章 没有被遗忘 沉闷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在这被人忘记空旷寂寞的地方,仿佛是天籁之音,房间里的军人们都跑出来看,四周停放的汽车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远方,只能到车后面去看。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野里没有一点能承受住目光的地方,近处的积雪和远处的积雪连在一起,远处的积雪和天边的积雪交相辉映,粘在一起满目洁白,原野上什么都看不到。 羽队长让通讯员拿来望远镜,往眼睛上一架,脸上就浮起了笑容,他把望远镜递给黑子说:“呵呵——瞧瞧吧小伙子,那不是给我们送东西来了吗?多少人为我们操心着哩。去,把队伍集合起来升军旗,他们会看到。” 黑子看了看高兴的跳了起来,转身就大声吆喝起来了。学校场地上有一根现成的旗杆,现在正好用上。旗杆上的绳索齐备,把军旗绑好后,徐徐拉到空中舞动起来,像一团火一样,在猎猎寒风中拉直了旗面飘扬起来,军人们仰望着军旗敬军礼,一派肃穆庄严。 隆隆的汽车声音在军旗召唤下,从远处地平线上里冒出来向驻地驶来,最前头开道的是军用吉普车,速度快卷起一团雪雾,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跟前。吉普车里下来五位军官,一个个体态臃肿,气质威风,羽队长一看就知道是大首长,转身面向队伍,威严的吼了一声:“立正——” 听到口令的队伍,齐刷刷立正在雪地里,羽队长张弛有度,不慌不忙转身面向首长,立正敬礼报告:“报告首长,军区机动队队长羽虎佳报告,我队车辆人员全部到位,状况良好,整装待命,请指示。” 所有的军官都回敬着他的军礼,其中一位身材肥胖的军官放下手说:“同志们辛苦了,我是军分区司令员张瑞年,接到军区命令来看望你们,也给你们带来了生活必需品,请稍息。” “是——”羽队长敬礼后,又转身面向部队,大声地说:“稍息——欢迎军分区首长来视察慰问,列队成一排。” 队列在口令声中悄无声气列成一排,一行军官,在士兵们热烈的掌声中来到队列前,与每个人握手问候,让身处这恐慌之地的军人,有了一丝丝安慰和依靠,心里面暖暖的。 与羽队长握完手的张司令员,一脸和蔼来到队列前举手敬礼后,大声地说的说:“同志们:你们连续几天在暴风雪中行进,与北国的寒冷抗争,与恶劣的环境抗争,争分夺秒来到抗雪救灾第一线,表现出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顽强精神,令人敬佩。我代表总部和军区首长,当地军分区和武装部,向你们表现出的大无畏精神表示祝贺。你们一路上与暴风雪为伍,总部首长和军区首长都很担心你们的处境,时时打电话询问,现在你们平安准时到达这里,让我代表他们向你们问候,向你们致敬?” 首长向队部敬礼,士兵们回敬首长礼,并且报以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你们能安全准时到达这里,给当地政府和身处困境的灾民们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祖国人民对灾区人民的关心和问候。我代表当地政府和人民,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崇高的敬礼。同志们,你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北国的严酷环境,你们所面临的困难与挑战前所未有,在这一千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暴风雪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举步维艰,处境艰难,生命岌岌可危,他们在苦苦期盼着你们拯救。所以,你们的责任重大,光荣而艰巨。在这茫茫雪海中,救别人与危难之中,首先你们就得置身于危难之中,你们要有高昂的斗志和决心,做好吃大苦耐大劳的准备,才能完成任务。祖国人民在看着你们,总部和军区首长看着你们,灾区的灾民看着你们,你们要以顽强的斗志和火一样的热情,投身到这场引起全国全军以及各方面关注的抗雪救灾行动中,展现你们的英雄气概,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为人民再立新功,不要让所有关注你们的人失望。在这里,我提前预祝你们圆满完成任务,也祝每一位士兵立功受奖。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热烈的掌声,发出的是“嘭嘭嘭”的声音,每个人都戴着皮手套,听起来没有那么响亮。张司令员带来的几辆大卡车,都装载着这里急需的生活物资。有煤有炉子烟囱,还有每个人一张床板。 更让士兵们高兴的,还有一车猪牛羊肉,就连砌炉灶的砖头水泥沙子都运来了,首长们的关心,激励着每一位军人。羽队长把军分区的首长让到与室外温度相差无几,没有多少区别的队部,想给倒杯水,都没有多余的杯子,只是把香烟让给他们可劲抽,一脸局促不安的尴尬。 张司令员的目光,始终不离羽队长左右,无论他在什么角度什么位置,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他的羽队长有些发毛,就大大方方的看着张司令员说:“首长,你不认识我吧?我也没有见过你。冰天雪地,让你亲自为我们操心,真是过意不去啊?” “哈哈哈……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军区的刘副司令,你认识不认识?” “哦——认识,我还喝过他不少的酒呢?” “哦——嘿嘿,你你,你和那么大首长之间除了喝酒,就就,就没有别的了?不会那么简单吧?” “我说的是实话。那么大的首长,他哪里有时间接见我这个小兵?再说了,我去执行任务的地方,离他都很远很远,见一面,就像过年一样,等都等不到。” “这我相信,我和刘副司令也是老关系了,这次你到这里来执行任务,他打电话给我,要我把你看着点,你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尽管来找我,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会尽量帮助你。” “哦——那可感情好,谢谢你首长。嗯嗯,我只是想问问?车队的油料和后勤保障你管不管?” “那当然管了。你们需要的油料,就到军分区油库提取,军区已经把你们所需的油料下拨到那里了,至于后勤保障,是军区统一安排,用不着你担心。” “呵呵,太好了。我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如果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可就寸步难行了。谢谢首长,我们一定好好干。” “不用感谢,这是我们的职责。嗯嗯,还有,这几个纸箱子,是刘副司令托我带给你地,你可别以为是我的。咦——听说首长的儿子在你手下当兵?是不是真的?” “这个……”羽队长不想暴露刘晓强的背景,是为了让他不受外界干扰,踏踏实实当好兵。如果宣扬出去,那么大首长的儿子在这里受苦,会成为焦点人物,就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张司令员看到羽队长有些为难,笑着说:“呵呵,不好说就不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到我那里去喝酒,听说你能喝的很啊?” “那是别人乱讲,只是能喝一点。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首长,谢谢首长看得起。” “呵呵——这有什么呀?你是让我们学习的英雄,能到我家里来求之不得,一定会蓬荜生辉。” “哎呦呦——首长,千万别这么说,让我受不了。那是过去的事,现在能不能完成任务,还要努力才行。” “哦——你也太谦虚了,就凭你能把这么多车从暴风雪里带出来,没有损伤一人一车,就是了不起的奇迹呀?让人刮目相看。能在暴风雪里出入,别说是地方上,就是军队中也没有几个。嗯嗯,这几天军区和你们联系不上,天天打电话到军分区来了解你们的情况,为你们着急。嗯——为了工作方便,你们这里还需要一部电话,明天话务连就给你们装电话,还有什么不方便,你随时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谢谢首长关心,已经够麻烦你们了,目前再没什么了,有事情,我会去找你首长?” “呵呵,你不要这么客气感谢,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军区下达的命令,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卸完了汽车,送走了首长,士兵们又忙碌了起来,人多力量大可不是盖的。没有多长时间,炉灶砌起来生火做饭,茶炉也烧出了滚烫的雪开水,冰冷的教室炉火正旺,温暖宜人,充满生机。 人生最好的旅途,就是在一无所知的陌生地域,突然得到别人无微不至的帮助,霎那间就会有存在感和身不由主的感动,淹没在满满的幸福感中,感悟生活峰回路转的美妙,太有意境了。 被寒冷逼得出不了门的士兵们围在炉子周围,相互间拉着家常,谈论着一路走过来的艰辛和所见所闻。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消失,已经看不出刚来时的无助恐慌,取而代之的是明天的路在哪里?哪里又是他们的终点? 他们在期盼着,同时也在迷茫着…… “……” 第三百八十章 过小年 第二十三章 过小年 有了炉灶有了煤的炊事班万事俱备,一派繁忙景象,从雪地里往锅里铲雪的兵就有十几个,锅里来不及融化的雪高高堆起,就像堆雪人似的,只是缺少了大概轮廓。 韩老六满头大汗轮着大刀在剁肉,把剁好的肉放进咕咚咚沸腾的锅里,转眼间沸腾的水就风平浪静了。冻得像石头一样的肉,可真叫个冻透了,用刀剁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驻地带来的肉,刚才军分区送来的肉,加在一起可就堆成山了,这些看似庞大的资源,也经不住这百十号人不间断消耗,用不了多少时日,它们就烟消云散了。 只有一间教室的伙房里,没有地方存储这些好来之不易的东西,只能存储在天然冰窟里。韩老六叫士兵们把所有经得住冻的食物,都码放到教室外面墙根处,又用雪埋起来保鲜,这是极好的自然条件,绝不会有食物浪费。 正月初五是小年,是传统的节日,羽队长要求炊事班拿出像样的饭菜,更要有过年的韵味。韩老六依据现有的条件和环境,也只能做大锅菜,要是在驻地,今天就会摆上十几桌,七碟子八大碗琳琅满目的杰作,让大家吃的人欢马叫不想家,一点问题都没有,而现在就没有这个条件了。别说锅碗瓢盆不够用,就是能容下这么多人的地方都没有,其别的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既然不能炒出许多品种的菜,过年的味道又怎么体现呢?吃米饭不行,吃馍馍也来不及发面,吃什么才能行呢?韩老六左右为难不得其法,最后还是跑到羽队长哪里去讨主意去了。 一脸沮丧的他来到队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进门后,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办公室里炉火正旺,薄铁皮烟囱抽火的声音呼呼作响,靠近炉子的一节烟囱已经有些被烧红了热力四射。 羽队长已经脱去了皮大衣皮手套,脸上恢复了往日自然红润的色调,再不是冻住了青皮的鸡皮疙瘩。看到韩老六进来,好奇的问道:“是不是饭做好了?你小子的动作够快的呀?让我……” “切——你高看我了。我不是玩空手道的神仙,画个圈就能变出饭来,还得有板有眼才能做出来。嗯——可是,我现在条件有限,力不从心,是来向你请示如何体现年味?给我指点一下。” “哦——说说,说什么呐?做饭是你的长项,你都没有办法,让我有什么高招能指点一下?去去去,自己的痒痒自己挠,自己去开发创造吧。” “哎呦呦,我我,我是想开发创造,可可,可也得有开发创造的条件啊?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哦——怎么?没有肉?没有菜?还是……你你,你小子别在这里哭穷哦——我让你准备了半个月的伙食,这才吃了三天就没东西吃了?你你,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血压高。这可关系到百十号军人的生命,如果有问题,我非宰了你娃点天灯不可。” “切——不是没有吃的,而有吃的没地方摆么。这里的地方这么小,吃饭桌子也没有,我炒出的菜往哪里摆么?总不能放在地上吧?哎呦呦,把我还真的难住了。” 韩老六诉说道 “哎呀——”羽队长一听是怎么回事,哈哈一笑说:“呵呵,我的宝贝,你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我还以为你谎报军情,准备失误,让我们的生活没有依靠了呢,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呵呵——那就好办了。只要有好吃地,也不在乎菜的多少上,你说是不是?就像俗语说的,包子有没有肉,也不在折子上是一个道理。嗯——让我想想,今天是小年,也用不着那么隆重,最主要今天是我们到这里新生活的开始,要让大家感受到,即是条件这么艰苦,我们依然有美味可口的饭菜,就会增强他们的自信心,心里就不慌了,是不是?” “那是自然。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正题上,让让,让我怎么做饭?” “呵呵——既然你找到我,说明我一定有比你更高明的办法,所以,我不会让你失望。嗯——按传统,今天是吃饺子,咱们也吃饺子,再煮上一锅羊肉,还有牛肉大肉也酱上些,让大家随便吃,你看好不好?” “嗯——肉的问题好解决,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吃饺子?这这这,这么多人怎么个吃法?啥时候才能吃完呀?还还,还不吃成流水席了?” “呵呵,没关系,今天有的是时间,就让他们慢慢吃。嗯嗯,记住了,让每一个人都参加包饺子,体验一下年味,要让他们知道吃完这一顿饺子,这年就算过完了,想再吃饺子,就期盼明年吧。” “唉——你你,你这个办法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觉得太麻烦,下不了决心,最终还是逃不过呀。” “哼哼,臭小子说什么呐?你是说,我的主意没有你的高?反而还落在了你的主意后面?哪哪,哪你跑来问我干吗?窃取我的知识产权?你还要猪八戒倒打一耙?是不是皮涨了你?想让我松一松?” 羽队长说着话,把手里的茶杯子往炉子上一放,就要准备攻击韩老六。 光棍不吃眼前亏,韩老六一看局势不妙夺路而逃,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你,你真是个军阀。” 好吃不过饺子了,这可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士兵们听说后,一个个奔走相告,情绪热烈。吃饺子,不仅仅是为了过小年,而是队长向大家显示的信心。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可能和希望,就会有可口饭菜恭候大家,除去每一个人的后顾之忧。 理解队长心境的士兵们热情高涨,一个个都跑到伙房里帮厨,伙房一时成了人满为患的灾区。调度有方的韩老六,在天还没有黑下来的时候,他的劳动成果,就被热情高涨的军人们一扫而光,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真的无愧于这个小年。 饺子是好东西,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吃,其中羽队长就是一个。来自河西走廊的他走南闯北,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什么都吃得消,唯独对吃饺子避之不及。好吃的饺子,对他来说就像山西老陈醋一样,只要吃进去胃里,胃酸就会翻江倒海让他难以忍受,食道反流出来一点,仿佛是硫酸,实在忍不住,不是吐掉,就是跑到炊事班弄些碱面子,或者小苏打喝下去中和,才能平息胃酸,让他苦不堪言,上上之策就是不吃为好。 不吃饺子,还有别的好吃地,有的是选择。羊肉煮好后,通讯员就去为他打来一饭盒羊肉。吃羊肉,对他来说就是极好的享受,满满当当一饭盒羊肉,从低下头到抬起头之间,就不见了踪影,呼呼噜噜犹如秋风扫落叶。 通讯员张亚夫说:“队长,韩班长说还有饺子撒——光吃肉怎么行噻——” “且——我不吃饺子,它不养我不说,还捣乱,难受死了,还是吃肉好,我能降住它,不反抗。” “你——再给你打上一饭盒?我我,我可是不喜欢吃羊肉噻——” “哦——你看看羊肉剩下多少?如果多,就多打些,如果少,就不用打了,舀些汤就好了。” “羊肉多得很撒——没有几个人吃,就是你们几个北方兵在吃,南方兵看都不看噻——” “哦,呵呵,那就对了。你们南方兵不会享受,这么香的羊肉不吃,吃哄嘴的饺子?面多菜多不见肉,能扛得住饿吗?” “啊,队长,你你,你说的那是么子话噻——今天是大肉馅子的饺子撒——是韩班长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有些人想吃牛肉,有些人想吃羊肉,可吃大肉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撒——少数服从多数噻——这样的饺子,还能扛不住饿?” “切——还是吃肉才能扛得住饿。嗯嗯,去年我们在高原的时候打黄羊吃,那味道空前绝后,香的连神仙闻到了都会流口水。为了赶路,一天吃一顿肉都不知道饿,把你们南方兵吃的嗷嗷直叫。” “啊——吃吃,吃就吃了,还叫么子撒——” “呵呵——叫就是好吃嘛。他们不会杀羊剥皮,更不会烧烤,可我们北方兵个个都是高手心灵手巧,都能弄出花儿来。” “哦——不会吧?你你,你把我们南方兵说的一无是处,难道是光吃不做撒——” “呵呵——也不能说什么都不干,只是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嗯嗯,后来我们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湖畔,湖里的鱼儿多得眼花缭乱,南方兵看见鱼儿,就像看见了亲戚一样,热情高涨的挡都挡不住,捕鱼杀鱼样样在行,吃法也别具一格,让我们大开眼界,牛逼哄哄把我们北方兵就笑话死了。” 羽队长笑呵呵地说。 “嘻嘻嘻……真真,真的吗?”张亚夫一听,神往的眼睛里放光,喜滋滋地说:“你是说湖里的鱼真的多得很?啧啧啧,只可惜我没有机会看一看噻——” “切——我怎么会骗你?那里是无人区,自从有了湖,就没有人去过那里,湖里的鱼是自生自灭,你想想看多不多?嗯——你们南方兵可真聪明,对付鱼儿的办法老辣歹毒,层出不穷。白天用网,晚上用光。天黑了,把汽车灯光往湖边上一照,鱼儿以为太阳又出来了,聚集到灯光里取暖,灯光处都是蹦蹦跳跳的鱼。一眼看不到头的湖辽阔无边,鱼儿们热热闹闹蜂涌而至,一层摞一层水花四溅,我们蹲在湖边捡就行了,有些鱼自投罗网,自己就跳到岸上了。啧啧啧——那壮观的场面,太壮观了,现在想起来都令人神往。” “唉——”通讯员叹了口气,咽了一口口水,抬起手擦了擦嘴说:“太太,太神奇了噻——队长,听你这么一说,都叫人眼馋嘴馋。我我,我怎么就没有那样的机会跟你去撒——” “哈哈哈……小伙子,那地方可不是人人去得了的地方哦。不后悔小朋友,这次的拯救行动中,还有许多神奇的事情发生呢,你急什么?” “哦——队长,跟你一起可真开眼。年前的抗旱救灾,你发明的那个‘挖坑逮兔’的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噻——呵呵,我写信说给家里人听,没得人相信噻——还说,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笨的兔子,往你挖好的坑里跳撒——家里人不知道干旱缺水有多么可怕噻——会让一切生物变得失去理智,呆头呆脑,就连人都一样撒——你说气人不气人撒——” “呵呵——这有什么大不了地?干嘛生气呀?一个人一辈子,能知道多少事?拘于一隅,就知道巴掌大的一片天,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大惊小怪?在任何天灾面前,人和动物都一样,为了活下去,就会变得行为失常,超出认知。嗯嗯,人可以互相救助,动物也在互相救助,它们的互相救助,就微不足道了。” “嗯——队长,在这里有没有像‘挖坑逮兔’那样好玩的项目撒——” “呵呵,当然会有,比那还要刺激开心。嗯嗯,这里是辽阔无垠的草原,野生动物更多,也会有更多好玩的项目。” “呵呵,太好了噻——我我,我就天天跟你出车,行不行队长?” “哈哈哈……那怎么行?让谁在队部里听电话?接待来访者?传递命令?” “嗷——哪哪,那我可怎么办呀?不不,不让我出去,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噻——到这里来一趟可不容易么?不能什么都没有经历噻——让我给爸爸妈妈怎么说噻——嗯嗯,爸爸妈妈会说我不努力撒——么子噻——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呀队长?” “呵呵,怎么会?别难受,有的是机会。嗯——等把这里的一切调整好捋顺了,你就可以出去了,我会给你机会,放心好了,唵。” “哦——真真,真的吗?呵呵,太好了队长,我一定听你的话噻——等待激动人心的时刻。我给你倒水,队长喝水撒——” 孩子一样的通信员高兴的说。 两个人拉家常说话正在兴头上,突然门外传来了吉普车声音,还有人在喊报告…… “……” 第三百八十一章 狼嚎声 第二十四章 狼嚎声 打开门一看,神采奕奕的武装部几个军官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纸,一定是派车命令和要去拯救的灾民名单,通讯员把他们让进队部,与羽队长一一握手,相互认识后,研究起明天的任务了。 阴霾的天气不见太阳,也不见星光的夜被黑夜占领了,没有电的驻地漆黑一片,等到天黑了才知道没有准备照明的蜡烛,黑灯瞎火什么也干不成。武装部的首长和羽队长研究工作还没有完成,机警的通讯员从车上卸下电瓶,装上灯泡,勉强继续着没有完成的核查落实。 经过两个小时讨论,一切任务都明了清楚后,武装部的同仁们乘车离去,羽队长又召集丁指导员和排长班长们一起,安排明天各自的任务责任到人。由于车多路线多,安排起来自然是耗费时间。 超过午夜的时候才安排完了一切,已经过了睡觉时间,羽队长却还要查铺查哨,这是他每天例行的公式雷打不动。白茫茫的雪海,在黑夜笼罩下,看不到一点儿白,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寒气袭人,真要命,难以忍受。 查完铺的羽队长就剩下查哨了,他围着汽车四周看了看,被寒冷冻的发抖的汽车,不时传来噼噼啪啪响声,热胀冷缩的原理,在极寒的雪地里尤为突出。几十台车加起来的响声彼此起伏,“乒乒乓乓,吱吱嘎嘎,噼噼啪啪”乱响一气,好像在诉说它们的不幸。 天黑得让人惊心。放眼四周看,锅底一样的夜空觉得有些阴森可怕,鬼气森森,他把手枪提在手里壮胆,心里还是觉得毛森森恐惧。哨兵在警惕巡逻,看护着这些无言战友,教室里传出的打鼾声,说明士兵们都睡熟了。 踩着脚下吱吱作响的积雪,拖着疲惫身子进了办公室,炉子缝隙里发出的火光,映着黑黑漆漆的房子,让人能分辨出哪是能走的地方,哪里是不能走的地方。脱去笨重的皮大衣,全身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就像解除了束缚一样,再把笨重的大头鞋一脱,更是有身轻如燕的感觉。 解开棉衣扣子,端过洗脸洗脚共用的盆子,从炉子上取下早已用高压锅烧热的雪水,往盆子里一倒,擦过脸后就烫脚。一天辛苦和所有的烦恼,都在脚伸进热水的一霎那全部结束了。多少回忆与感叹,都在无声的黑夜里消失。明天又是期盼的一天,也是等待的一天,更多是充满挑战的一天。 洗完脚后,本想写日记,却没有灯光而作罢,只能脱衣上床,把身子放平后一声叹气。新的地方,新的环境,就这样置身其中,活神仙的车队日行几百公里,昨日今日不能同日而语,心里就默默的总结起一天的历程有何得失?还存在什么隐患?需要什么样的解决手段? 手中掌握着超过百万元的国家资产,还有近百十号士兵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还有使命。多少人在关注?在等待、在期盼?责任重大,岂能儿戏?明天,在这里所有的拯救行动就要开始了,有多少困难?多少风险?就要在不可预见中发生,这些挥之不去的担忧萦绕在心头,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也是想家的时候,也是每天的必修课。想到妈妈,就会心潮涌动,今天的小年,妈妈一定是放心不下远在天边的儿子,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有温暖的房子御寒?太冷的天,会不会把她的宝贝儿子冻坏?太多的担心和牵挂,是妈妈永远都不能放下的心思。 想到儿子平安健康,妈妈心头就会开满鲜花;想到儿子吃苦受累,就会泪水涟涟咳声不断。思念妈妈的儿子腹诽道:妈妈呀,别为儿子牵肠挂肚,儿子已经长大,总不能牵着你的衣襟围在你的膝下,长大的儿子豪情万丈,想飞得更高,走的更远,去实现心中的梦想。儿有百般柔情,去寻找梦中情人,有朝一日荣归故里,一定会乘着飞扬的大风来到你身边,为你擦去思儿的泪花,温暖妈妈凄苦的心房,会让笑容挂在脸上…… 像梦呓一样的他,就像在给妈妈打电话似的悄声念叨着,真的就像妈妈在电话那头,能听得到他说话似的。翻了个身,仿佛翻过了一页,思念就像激流中的一叶乌篷船,在浪高风疾的苦雨中飘荡,怎么能不思念透着渔光的客栈?向往有小息的瞬间呢? 想起高原,就会想到水葱一般鲜嫩娇艳,给过他那么多柔情蜜意的姑娘,她现在在哪里杳无音信,就像做了个梦一样,丢在梦境里带不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不存在了;还有医院热情奔放的姑娘,驻地秀色可餐的姑娘,也是遥不可及。朦朦胧胧中,她们都漂浮在翻滚的浪尖上,像海市蜃楼一样若隐若现,一个个秀色可餐。 无缘无故,哪里来的好大巨浪?一波一波逐浪滔天,惊心动魄,她们几个人在那儿干什么?一个个愁容满面好不开心,梦中会情人他,已经睡着了,遨游在异想天开美梦中…… 万籁俱寂的夜里,如果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会叫人毛骨悚然,就在羽队长享受与梦中情人遥相呼应的时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断断续续兀突传过来:“嗷——呕——呜——呕——呜——”几声凄厉而恐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丝丝入扣送入耳中,听的真真切切,惊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把手枪提在手中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冲到门口,打开门,大声的喊道:“哨兵——” 哨兵听到呼喊,一溜烟来到他面前,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报告队长,士兵魏春生站岗,一切正常,请指示。”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报告队长,听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太吓人了?” “别怕,是狼群的叫声,牠们在集结,离这里还很远。嗯——你从现在起别在外面站岗,到教室里去不许出门,给下一班岗传达下去。记住了,只能从窗户看外面动静,看到危险就开枪警告,不能自作主张去处理,不了解情况会吃亏。子弹上膛,提高警惕,明白了?” “报告队长,我明白了,我我,有些害怕?” “切——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在高原与狼群周旋过六天,打死的狼无计其数,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事。还有,不要吵醒大家。” 羽队长嘱咐道。 把哨兵撤到教室里后,羽队长已经冻得浑身发抖,把门关好后,哆哆嗦嗦爬上床,捂着被子还在哆嗦,就连牙齿都在颤抖。侧耳细听狼嚎声声不断,彼此起伏,从不同方向传来如泣如诉,凄惨恐怖。 不知道牠们是否在黑夜的掩护下,才有了敢发出声音的机会?还是抱怨老天爷降下这灭顶之灾的大雪,让牠们无所适从?心生悲苦哭诉?也许是解放军车队大摇大摆来到这里,没有给牠们这些地头蛇打招呼在抗议?还是扰乱了牠们的生活秩序?阻挡了牠们驰骋的原野? 黑暗中停放的汽车,在声声狼嚎中昂然挺立,岿然不动,没有因牠们的恐怖嚎叫而改变什么。狼群是不是想吓退这些不请自到的远方来客?看到不惧怕的汽车就有些吃不准了?不知道狼群想干什么的人,却想要知道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道牠们想干什么的话,才能做好应对准备。不然的话,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在一无所知的措手不及中,让狼群击溃,岂不成了笑话!这样的笑话,以前有没有发生,以后会不会发生不得而知?今天绝不能发生。 想要避免不该发生的笑话,就要了解狼群的动机。谈何容易?不知道狼群语言的人们,又如何了解牠们的动机?狼群在嚎叫,人心随着嚎叫,也在不由自主的加速。 羽队长被狼群嚎叫声惊的睡意全无,身体碾转反复,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像烙烧饼一样无所适从。他听不懂狼群的嚎叫是为了什么?可他知道这叫声对他和他的士兵们有危险。想防备,不知道如何防备?总不能把所有的士兵们叫起来,把枪抱在怀里,防备狼群的进攻吧?可是,万一狼群进攻的话,没有准备的士兵们就会手慌脚乱,吃亏的一定是没有准备,也没有历练过的军人。 明天的任务已经下达,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就出发了,难道为了防备狼群攻击,不让他们休息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考验一个指挥员的水平,就在这左右为难中,要有正确的抉择,才不失大将风范。 只闻其声,不见狼群,狼群在哪里?在黑暗笼罩着的所有地方。无法防范,也无法知道牠们企图的军人,只能听之任之,以静制动。凄厉的狼嚎声越来越密集,就像在研究什么战略战术?从哪里下手就会一招毙命,不费周折,更不会损兵折将,手到擒拿;又像在开誓师大会,表示自己的决心冲锋在前,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团队精神。 这样恐怖的场面,羽队长在高原时经历过,狼群每次行动前,就会斗志昂扬吵吵闹闹,杂乱无章嚎上一阵子。牠们不吵闹的时候,也就是发起进攻的时候,一贯如此。 那时候,逃无可逃的他和士兵们,与狼群打的是阵地战相互对峙,谁都在明处一目了然,想搞什么偷袭和迂回战术,谁也使不上。谁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地下一目了然,除了明刀明抢的实力搏杀,短兵相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奸耍滑的智商一无是处,再高明都是多余。 阵地战,也许是所有战法里面最残酷的战术,谁都不愿意先败下阵来,谁也不想第一个撤出阵地,只有拼搏到最后一滴血,才能揭晓胜负。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鱼死网破两败俱伤?阵地战就没有胜利的一方。即使胜利了,也不会有多少喜悦。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悲惨局面,让胜利者无法面对,得不偿失,胜利了又能如何?那次与狼群的阵地战,在羽队长心中留下了没齿难忘的记忆。 狼群的勇猛顽强,狼群的不怕牺牲,勇往直前,还有坚不可摧的团队精神,让人过目难忘,令人叹为观止。有军事家把狼比作至高无上的军事奇才,一点儿都不过分,仅限于对狼群了解的人们。 在与狼群对峙的几天里,虽然士兵们没有受到狼群杀戮,可狼群的凶猛和残忍,把没有经历过血腥场面的军人吓坏了。有些神经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士兵崩溃了行为失常,一个人傻傻的笑胡言乱语。 为了尽快解除与狼群面对面的恐怖局面,被逼无奈的他,学习了贤人诸葛亮火烧赤壁的战例以绝后患,一把火把狼群烧得灰飞烟灭,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挽救了整个车队葬身狼腹的危机而得以幸存。 狼群虽然一把火驱散了,可狼群造成的危害没有消失。在返回途中,那些被狼群吓坏了的士兵反应迟钝,操作失准,好几台车连续追尾,发生了恶性事故,其中二班长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为了挽救战友生命,发了疯的羽队长,把十几天才能跑到基地的路,缩短了一半时间,硬生生从死亡边缘把战友的生命夺了回来。而他自己却心智迷乱,乱了方寸,鲁莽中撞飞了医院大门,受到了军纪处分。往事历历在目,犹如电影胶片一样保存完整,滴水不漏记忆尤存,其能在短时间内忘记? 声声不断的狼群吼叫声,对人内心产生的压力越来越大,如何才能释怀?唯有眼睁睁不睡觉。 羽队长忧心忡忡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感觉到屋里温度下降的厉害,侧头一看炉子,黑糊糊没有了火,一定是炉子里没有了煤。他下床来往炉子里添了煤,就坐在炉子旁边手里提着枪,静静的听着没有多少变化的狼嚎声,思索着可能的对策,等待着天亮…… “……”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雪野足迹 第二十五章 雪野足迹 等待天亮的人何止是羽队长一个?车队所有的士兵们,都被这惊心动魄的狼嚎声惊醒了,一个个都忐忑不安,恐怖异常团缩在一起侧耳静听,惊骇的不知所措。和羽队长一同上过高原的黑子和刘晓强,都有过与狼共舞的经历,听到狼嚎声要比别人承受能力好得多,自然就会有些城府。除此之外的这些兵,也许根本就没有见过狼是什么样子?即使见过,也一定是在动物园里看见过已经被驯化,没有了野性和狗一样的狼,怎么能看出牠们的强悍与凶残呢? 无知就无畏。既然不知道狼有多么厉害,就不会有太多害怕。所以,有些一无所知的士兵,把狼群的吼叫声当成天籁之音在欣赏,能在这样的苦寒之地,还有这么美妙的声音唱响,说明这里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希望,是多么美好的一件幸事?感叹生活的美好无处不在,何惧之有? 吃一堑长一智。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道听途说不足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非去身临其境感受一番那种魂飞魄散的恐怖场景,死里逃生后才知道其中滋味,即是别人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一定相信,还以为是故弄玄虚,夸大其词唬人,睡不着觉的羽队长担心也在于此。 没有认知,也没有经历过与狼群正面交锋,短兵相接的士兵们单纯天真,想要真正了解的时候,说不定会付出什么代价,到哪时候再提醒他们又有何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过去的一幕幕活灵活现,既然有过教训,就不能重蹈覆辙吓坏了战士们,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认识到狼群残暴血腥的一面而不受到伤害? 他抽着烟苦思冥想,看着慢慢烧起来的炉火火力四射,屋子里越来越暖和了,心中无所始终的各种担忧,又何尝不像炉火一样越来越旺呢?侧头看熟睡的通讯员张亚夫一副安详神态,把被子蹬得快要掉到地上了,他起身去把被子盖好,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和自己比起来年龄相差无几,可肩膀上的责任却有天壤之别。 每个人都盼望着长大,可不知道长大后的责任有多少?失去的童真和快乐有多少?还有随之而来的痛楚和无奈,更有纷纷扰扰的爱恨情仇,名利得失,那就是一本读不懂的《三字经》 ,让人时时刻刻都闹心。 声声入耳的狼嚎声跌宕起伏,就像交响乐团一样有高亢激昂悠长,也有低沉厚重短促;时而在独奏,时而汇集在一起在合唱声势浩大。从声音上判断,狼群的数目不在少数愈演愈烈,还在不断壮大,突然一声高亢的狼嚎声戛然而止过后,再没有任何狼附合销声匿迹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想等待听到下一声狼嚎声的人们,一下子就把心提到嗓子眼,为什么没有附合突然中断?接下来狼群想干什么?发动袭击吗?袭击的目标在哪里?会不会是这里?还是其别的地方? 侧耳细听的羽队长一片茫然,不知道车队驻地是不是狼群袭击的目标,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哪里能经得住狼群残暴血性的袭击?心神不宁的他,手里的手枪慢慢打开了保险,已经上膛的子弹只要扣动扳机,就会随时击中目标,去完成主人要它完成的任务。 突然消失的狼嚎声让他心跳加速,聚精会神侧耳细听,什么都不存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只有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的等待,等待将要发生的不可预知,是因为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掌控不了何去何从,总不能盲目的发动战士们,去荒原上跟踪追击吧?小题大做了不是? 什么都不知道就闻风丧胆,胡思乱想乱了方寸,还能有什么出息?即便是狼群突袭这里,等待到来了再看状况想办法对症下药,攻守兼备。狼群除了尖牙利齿没什么可怕,据守这里打阵地战绰绰有余,还能洞穿墙壁破门而入不成?又不是威力无穷的坦克飞机,有导弹炸弹能毁灭一切。 宁静致远,不动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慌什么慌?就在他聚精会神聆听预判状况的时候,熟睡的通讯员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手枪对准他。 翻起身来的通讯员双手揉了揉眼睛,呵欠连天打了几个,从床上摸出手电筒打开,往手腕上看时间,又毫无征兆把手电筒往羽队长床上照过去一看,光柱里只有叠在一起的被子,人没有在床上,让他心生疑惑。 是不是队长起来解手去了?通讯员又打了一个哈欠,提起压在被子上的棉衣棉裤穿起来,把棉裤穿到一半时,双腿放下床摸到鞋子,穿上后站起来提裤子,眼睛的余光里却闪过一个人影在炉子旁边,把他冷不防吓了一跳,失声的叫道:“谁?” 黑暗中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他穿衣下床的羽队长,没想到把他吓着了,和气的说:“是我,乱叫什么?吓人捣怪的。” 通讯员一听是队长,松了口气,怕怕的说:“哎呦呦——哪哪,哪个在吓哪个噻——你你,你怎么不睡觉在烤火撒——夜里这么冷,会感冒……” “哦——你不睡觉,起怎么早干嘛?” “早啥子嘛——队长,都到了起床的时间了噻——”张亚夫穿衣戴帽说。 羽队长一听起床,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不了解情况的通讯员,一定会义无反顾出门去吹哨子,外面的狼嚎声虽然听不到,是不是牠们已经埋伏在门口等待人出去后袭击呢?熟睡了一夜的小兵张亚夫,对外面发生的危险一无所知,万一出门遭到袭击,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是要吃大亏? 羽队长想到这里,不动声色起身往门外走,抬起手枪对着门,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如临大敌。到了门口,没有贸然打开门,一手提着手枪枪口对外,一只手用力打开门,把开门声音弄的很大,想给外面的狼群打招呼,也给自己壮胆。 先出到门外的不是他身体,而是双手紧握的手枪,等没有什么反应,才把头伸出去左右前后的侦查了一番。不知情理的通讯员提好裤子,系好衣服扣子后,好奇的看着他紧紧张张的神态怪模怪样,还有些鬼鬼祟祟的队长,心里就好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有如此的举动?连出门都这么小心翼翼,难道门外有敌人不成?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神勇到哪去了?开玩笑吧? 一无所知,不知轻重的张亚夫还有些鄙视羽队长,放心大胆大步来到门口,想挤过羽队长身体出门,却被他一把提住脖领子说:“你你,你不想活啦?” 一头雾水的张亚夫被他提起来往身后一塞,更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呀?神经兮兮搞什么鬼?出个门就不要命啦?难道门口有妖魔鬼怪?地雷陷阱?还是有狼外婆会吃人?哪是哪啊? 不能让通讯员贸然出门,还有这个时候也是大家早起解手的时刻,更不能让一无所知的士兵们,迷迷糊糊受到狼群威胁,羽队长想到这里,毫不犹豫端着枪跳出门外,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概,警惕的四周侦查寻找狼群,双手举枪侧着身子,两只脚如履薄冰,擦着地向前滑行,像个神经病似的,把不明就里的通讯员看的莫名其妙。 起床的时间已经到了,通讯员不管羽队长在做什么,从衣兜里掏出哨子往嘴里一塞,哨声随着他身体往门外蹦出吹响了。没有发现担心的狼群,却还是不放心的羽队长,端着枪在平房前前后后,围着汽车转了一大圈一切正常,才把手枪关上保险,往腰里枪套里一插系好扣子后就质疑起来,脑子里自己问起自己,难道昨夜发生的一切是做梦?可自己也没有睡觉啊?是不是幻觉?这怎么可能?自己神志清楚,感觉真实,清清楚楚的感知感觉,怎么会是幻觉? 找不到正确答案的他还在迷惑不解,通讯员跑来请示出不出操?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大地一片朦胧。高天上有一层薄薄的云,破破烂烂不完整,断断续续毫无规则,仿佛千疮百孔的破纸糊在上面,蔚蓝的天空就从破烂处漏了出来,大片小片不已而定,几何形图案千差万别,风格迥异。 亮起来的东方天边上,有一道极细的红晕,仿佛少女的嘴唇一样鲜艳红润,恬静诱人,妖艳妩媚展现出来冉冉升起,映红了蓝天白云,白茫茫的雪海中遥相呼应,红彤彤一片火海,壮观无限。 清晨,寒冷异常。军人们在昨天用汽车压出来的雪地上出操,口号声响彻大地,就像给这里的所有生灵打招呼似的,让他们充满希望和依靠。绿色的军装在洁白积雪映衬下,谁说不是从大地中抽出来的一抹嫩绿?充满着活力,充满希望。 这群年轻的军人如果在家时,此时此刻还睡在温暖的热炕上,做着春秋大梦,用手阻挡着妈妈催促起床的手,还要赖一会儿床。在妈妈的眼中,他们还是孩子,他们还显得太嫩,承担不起什么,只要好好吃饭上学,妈妈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让他们去承担什么? 现在,就是这些大孩子,自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一个士兵的责任就压在肩膀上保家卫国,站岗放哨,把祖国和人民赋予的使命在尽善尽美履行着。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刻,在人民危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冲锋在前,用自己的青春热血,抵抗着让妈妈想都不敢想的危险,奉献着自己。 北国的皑皑白雪一泻千里,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更别说存在的危机与苦难,那可就更让人心悸了。无惧无畏的汽车兵,豪迈的来到了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他们不是来探险,可险境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伴随着他们。不然的话,就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发生,他们风尘仆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出操完了后,士兵们都在洗漱,黑子和刘晓强看到羽队长闷闷不乐,并且在平房四周不安的瞭望。黑子前来,看了看羽队长看的方向什么都没有,满不在乎的说:“你傻乎乎的看什么呐?” 羽队长头也不回的说:“你们昨天晚上听到什么了没有?” 刘晓强紧张的说:“听到了,全是狼嚎声,比高原的狼嚎声还厉害。队长,这里怎么也有狼?” “切——废话不是?这里是草原,当然有狼了。嗯——只是闹腾了一夜的狼群怎么不见了?我当心牠们有什么阴谋?冷不防想攻击我们个措手不及。” “我想也是。”黑子一脸不安的说:“咦——怎么回事么?怎么走到哪里都有狼群和我们过不去?是不是你烧死了高原的狼群得罪了牠们,牠们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又撵到这里报仇来了?” “啊——你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哎呦呦,高原离这里有上万公里路,牠们怎么能跑到这里来?难道牠们有电报电话?知道我们的行踪?” “切——电报电话牠们没有,可牠们有看不着摸不着的灵魂,沟通起来不是问题,是不是高原的灵魂跑到这里来了?” “扯淡。我们是军人,是无神论者,不相信有什么灵魂,你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啧啧啧,你这个牛鬼蛇神,少在这里扰乱军心,蛊惑人心。滚——抓紧时间吃过饭出发。”羽队长怒吼道。 就在大家都转身离去的时候,羽队长不经意又回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雪野上,兀突的发现有数不清的足迹印留在雪地上清晰可辨,乱麻麻成放射状,通向辽阔的原野,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幻觉。 狼群不可能有踏雪无痕的神奇本能,松软的雪地上,就连老鼠那么小的动物都支撑不了,所有走过的地方留有印记,都一目了然,身型庞大的狼群怎么会例外?让他的头皮不由自主的发紧了,是不是昨夜狼群已经来过这里踩点侦查?没有发起攻击,是因为条件不成熟,还是有其别的什么原因?难道说…… 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他默不作声来到伙房里吃早饭,心事重重准备出车了…… “……” 第三百八十三章 动员激励 第二十六章 动员激励 吃过早饭后,所有汽车都发动起来在低速预热,平房周围迷茫着浓烈刺鼻的汽油味, 在空寂的地域,也算是别样的人间烟火,展现着有生命在这里存在。武装部的汽车,早早拉着向导到来了,他们会把人生地不熟的车队,带到需要的地方。 就要出发的车队,士兵们都聚集在车头前,头顶上飘扬着火一样的军旗,在洁白的雪海中特别耀眼,在清晨寒冷的微风中不畏严寒,哗啦啦随风飘扬,翻卷着舒展筋骨。 羽队长站在队伍前头,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出发前的动员是必不可少,口中的哈气热烈粗壮,目光巡视了所有人后,大声地说:“同志们,战友们,弟兄们,我们千里奔袭,不畏艰险来到这里,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拯救行动就拉开了帷幕,这里所有的灾民能不能得到我们及时有效的救助?他们的生命和财产能不能得到保障?就要看我们悍不畏死的努力了。我们长途奔袭踏雪而来,不是游山玩水,极地探险,我们肩负着祖国重托和人民的希望,上级首长的信任,能不能在这里发挥出我们应有的作用和贡献,让所有关心和支持我们的人放心,就看我们的实际行动了。我们每一个人是不是一个有用的人?我们是不是一个让祖国和人民信任的兵?就要从现在开始的拯救行动中体现验证。 我们是军人,有着光荣的传统,有着钢铁般意志和坚强的信念,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也是我们实现梦想展现才华,奉献自我的战场,用我们的青春热血,做出对祖国和人民有益的贡献,就是我们的光荣和职责所在。我们每个人都是热血好青年,胸怀壮烈,都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决心,我们的心中,有着与众不同的豪情壮志和高尚的情操,急祖国所急,人民所急,视天下为己任,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有我们出现的地方,就有人民的幸福和安康;有我们现身的地方,就会有人们的欢声笑语,那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和理由。不然的话,我们千辛万苦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战友们,我们在拯救灾民的同时,同样与灾民面临着不可战胜、生死攸关的灾难和危险,我们要发扬大无畏的精神,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优良传统,把我们的热情和坚韧不屈,展现在灾区人民面前,让他们感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体现出我们中华民族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美德和豪迈。尽管拯救的道路上充满着危险和挑战,不知道下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而我们既不能退缩,也不能蛮干。首要的条件就是保证我们自己活着,才能拯救别人活下去,这是重中之重,任何人不得违背客观存在的危险,而不顾死活去冒险,去无谓的牺牲,那样的话,付出的代价与我们肩负的责任是相悖的,也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如果发生事故,不仅仅是我们无言的战友汽车受损,而我们的血肉之躯就不会幸免。我们到这里来不是送死,也不是为了当烈士,而是履行我们的使命,决不允许不听指挥的无谓牺牲,让祖国失望,让首长痛心,让我们的妈妈伤心流泪。 我们每个人,都是妈妈手心里的宝,是优秀的军人,祖国的脊梁,是灾民的希望,是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我们自身的价值无以伦比,我们的生命比什么都宝贵。我们心中的梦想才起航,才开始实现,就没有理由去牺牲,去浪费。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清晰地头脑,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拯救自己,不放弃活下去的信念,绝望都会变成希望。 弟兄们记住,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出现在你身旁,承担你的一切苦难,但你必须给我机会来拯救你,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我是队长,也是你们的战友和大哥哥,在你遭受危难的时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毫不犹豫用我的生命,换回你的生命,这一点请大家相信我,在过去的日子里,你们也看到了我是说得出就做得到。自从和你们相识以来并肩战斗,我自信没有让你们失望过,无论在驻地救老百姓于火海之中,还是为了我们邻居姑娘的尊严,把地方上的混混打的屁滚尿流;在刚刚结束的抗旱救灾中,与你们并肩战斗临危不惧,始终站在你们最前头栉风沐雨,甘愿献出我的一切在所不惜。 我们是一个集体,是一个团队,也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要视战友的生命,高于自己的生命而奋不顾身,悍不畏死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为战友兄弟承担一切,才能使我们无往而不胜,就能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无坚不摧,我们才能在这里生存,发挥效应,才能拯救灾民,才能完成我们的任务,我们每个人才能成为祖国的功臣。反之,在自己情同手足的战友,受到生命威胁需要援手时,如果胆小怕死畏缩不前,隔岸观火,不出手相救,听之任之,这样的行为就和叛徒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人要你何用?所以,在这次拯救灾民的行动中,更要拯救生命受到威胁是战友,保障我们的战斗力,你同样会成为国家功臣。而那些见死不救的同志,就考虑你这身军装有没有再穿下去的必要了,我会毫不留情,挥泪斩马谡清理门户。 同志们,兄弟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为祖国和人民再立新功的机会也到了,这里一望无际的雪野,就是我们驰骋的战场,展现我们的一腔热血,实现我们心中理想的机会也到了。我先预祝大家励精图治,展现自我大展宏图,马到成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祖国的功臣,人们学习的榜样,让我们的妈妈再次看到立功喜报的时候,妈妈一定会为有我们这样的儿子而心满意足,无尚荣光。全体都有听口令,立正——出发——”羽队长大手一挥。 命令如山倒。充满斗志的战士们各就各位,车队就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在向导们带领下,向四面八方出击了。而留在爆炸中心的羽队长,看着远去的车队一个个精神焕发,斗志昂扬驰骋在雪海中,他的心中既有欣慰,也有无限担忧。此一去,吉凶难料。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在天黑时,像远走高飞的鸟儿一样归巢?就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情节,牢牢盘踞在心头。今天的所有时间里,就会在惶恐不安的遐想中渡过。 看不见远去的车队了,羽队长转身准备出发时,不经意的目光,又看到窗户里那一双迷茫忧伤的眼睛,在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身不由主打了一个趔趄。从昨天到这里到现在,就没有看见这个老师走出门一步,她为什么把自己囚禁在房子里故步自封?她那扇门,也没有从外面锁上,又为何时时展望觊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让人看了后,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更让他不解的是,昨夜的狼嚎声听起来数量不少,起码有上百只之多,可他看到留在雪地上的足迹却没有多少,而且是零零散散,形不成规模。什么东西都有一分为二的双重性,有好的一方面,也有不好的一方面。 就说这皑皑白雪,不能说它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样就有些太片面了。首先是人们在这里不缺水,可以唾手可得。其次,只要不是天上飞的有蹄生物,无论什么东西从雪地上走过,就会留下消失不掉的足迹,除非是再下雪掩盖。 羽队长从雪地里发现了为数不少的足迹,绝大多数都是体型较小的穴生动物老鼠、鼠兔、野兔、野猪居多,捕食动物里有猫科动物居多,其别的不好辨认,打斗捕杀的场面历历在目,异常惨烈,还有殷红的血迹和皮毛骨骸留在那里,原封不动。 体形高大的狼有几十斤重,留在雪地上的足迹深沉,在繁杂的印记中独树一帜,极好辨认,到驻地来过的足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狼,留在雪地上的足迹把来回算上,最多不过有四只,而听到的声音却场面宏大,绝不仅仅是这几只狼,不然的话,怎么会称其为交响乐团呢?从狼群来来回回的足迹上看一目了然,来时匆忙,去时从容,足迹一到汽车压过的地方就消失了,是因为积雪压瓷了,看不出去过哪里。 看到这一切的羽队长,只是自己心里默默分析着不想声张,害怕战士们知道了有狼群来过,引起恐慌,会带来不必要麻烦。一头雾水的他费解的很,不能把狼群的意图搞清楚,只能在接下来的动静中留意查勘,慢慢揭晓答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只要用心。带着许多疑问的羽队长,看不到窗户里的女老师,她又躲到一边去了。忧心忡忡的他,坐到行驶在雪地里汽车上,映着初升的太阳,跟着武装部派来的向导,去履行他的职责。 多日来不见的太阳,像个巨大气球悬挂在空中,红彤彤冉冉升起,却没有一点刺眼的光芒,睁大眼睛去看,也不会有难受的感觉,显得平易近人,极其温和,仿佛久别重逢一样温情脉脉。 雪地上轮罩着一层雾气,也阻挡着太阳光线,辉映着红红的太阳光,远处近处都是火一样红,就像迎接尊贵客人铺满了红地毯似的,一片熠熠生辉的火红海洋。随着太阳不断升高,影响视线的雾气驱散不见了,白茫茫的雪海恢复了本来面目,而像红地毯一样的霞光,也像迎接完了贵宾完成使命,收起来怕被弄脏似的,等待下一次再用。 统一整齐的车队化整为零,四分五裂,被分配到不同的救灾点不见了踪影,羽队长乘坐是三排的车,还是杜一波在开车。三排长刘晓强一看羽队长上车,他也顽皮的要挤进来凑热闹。 三个人都体形高大,都穿着棉衣大衣,挤在狭小的驾驶室里,活动空间就没有了,为了不影响杜一波开车操作,羽队长侧身把刘晓强抱在怀里,挤挤巴巴不舒服,也不想分开,真是无话可说了。 抗雪救灾有统一的指挥部,是由地方政府和军分区武装部一起安排,三个排的车队被分成了三大块,一排长黑子被派到军分区,给边防部队运送给养去了,他是能独当一面的猛将不用操心,能完成他的任务。 二排长温玉昌,分配到被大雪中断了交通的厂矿企业去运送物资,为了加强力量,丁指导员随着去了,也是自然条件最好的地方,起码有路。唯独三排,安排给受困的牧民运送草料。 刘晓强是一员猛将敢打敢拼,可他岁数小阅历浅,不可倚重,遇到复杂多变的情况,缺乏经验无法操作,就会运转不灵赶不上趟陷入困境。以他的能力和智慧,在困境中不能自拔,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那可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更让羽队长不放心的,是他特殊身份,不能不忌惮。他是军区刘副司令的儿子,真可谓侯门之子,一旦有什么闪失,对自己的前途未来,会带来无法估计的后果,更是无法面对。 由此而引起的一系列影响,会成为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个兵能不能继续当下去,就成拿破仑的滑铁卢了,那可就不得善终了。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这是人之本能,无可厚非。 为此,羽队长和丁指导员黑子在一起权衡再三,只有他亲自和刘晓强在一块观敌瞭阵,并肩战斗,在危机来临的时呵护他,宁可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也不能让刘晓强有什么伤害。 这是他自私的一面,也是他别无选择的选择。再说了,刘晓强的排里有几个眼高手低的高干子弟,是名副其实的刺头兵,老虎屁股摸不得,放到别的排里狐假虎威不安份,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人神共愤不好管理,而放到刘晓强排里,却被他以毒攻毒,以夷制夷管理的服服帖帖,循规蹈矩。 其他人并不知道刘晓强的背景,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骨子里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他不怕人,不怕事敢于管理,敢于和任何人面对,也不怕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甚至威胁,他都毫不畏惧,直面挑战,他有这个资格。 任何人在做事的时候,都会权衡利弊,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一旦胆量和正气占据主导位置,面对起任何人来,就会毫不惧色,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少去许多后顾之忧。现在开车的杜一波是军长之子,背景和气势无人可比,在刘晓强还没有来这里前,他就是车队的地下队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他在车队想干什么,没有人会去和他过不去,就连出操这么正常的没法再正常的事情,他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想去就去,不去,也没人敢去督促他唯我独尊,藐视一切,睥睨天下。 刚刚被提干,有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刘晓强上任后霸气十足,在与杜一波几次较量中一试深浅,豪气胆气集于一身杀伐决断,硬碰硬出重拳针锋相对,毫不留情,把他一身坏毛病取得干干净净,服服帖帖。 什么叫以毒攻毒?以夷制夷?什么叫这山还比那山高?恶人还须恶人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然会卤水点豆腐,降妖除怪,正本清源。小腿拧不过大腿,让他在现实面前权衡利弊,不得不选择认清形势,洗心革面随大流,重新认识自己在车队的地位,与存在的价值…… “……” 第三百八十四章 超 越 第二十七章 超 越 刘晓强最初到来时,狂妄自大的杜一波不屑一顾,不知悔改,还是我行我素,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根本就不把个头年龄都稍逊一筹的他放在眼里。 刘晓强不是池中之物,小小年纪却是功成名就,光环萦绕,经过高原一行,已经成为全军区学习的英雄人物,足以让人羡慕不已,敬畏有加,当了排长后感觉新鲜,自然是严格要求自己奋发图强,事事敢为人先,力争尽善尽美,怎么能容忍不出操的兵在他手下飞扬跋扈?这不是挑战他的逆鳞吗?岂有此理! 连续两早晨不出操的杜一波,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一试身手后感觉良好,觉得新来的排长不过如此,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闹海,更不是托塔天王,养尊处优的好日子还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延续下去,正在他得意的时候,第三天早上的刘晓强有了反应,只是不温不火轻轻地问了一声:“同志,你出不出操?” 杜一波一听笑话不是?还用得着说吗?不屑的瞪了一眼,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床就被踏翻了,并把他的被子衣服扔出门外。刘晓强强压火气,指着他鼻子,字正腔圆的吼道:“大爷,我排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兵,想当爷,换个地方,滚吧。”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被激怒的杜一波不是羔羊,占着人高马大的优势,怒从胆边生提起拳头,就给比他矮一截的排长打过去了,他的拳头还没有落下,却被身材矮小的刘晓强施魔法,抬起脚就踏翻了。 知道自己在个头上有劣势的刘晓强一招得势,绝不会给对手有可乘之机,还没有等他翻起身,恰如其分的一只脚横空出世,鬼使神差,不偏不倚踏在杜一波的脖子里动弹不得。 刘晓强大声的说道:“哼哼,小子,见过横的,没见过不要命的吧?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混江湖,要有本钱才行,实力是第一要素,就你这拿不出手的两把刷子,还想当大爷?忒有些装傻充愣,不知羞耻,自不量力了吧?哼哼,你爸爸是军长,可你是一个兵,这里是军队,不是疗养院,想睡觉可以,得换个地方去睡。我告诉你,你想要当好这个兵,就乖乖收起想当大头兵的这一套循规蹈矩,遵守部队纪律,服从命令听指挥,别给我找茬,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你爸爸来把你领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爷。告诉你,我见过的军长多了去了,比军长大的大官都见过无数。你身为军长之子,不知道自尊自爱,没有一点虎父无犬子的军人传承和气节,你当这个兵,只能是丢人现眼,丢尽你爸爸的脸,同时也丢尽了高干子女的脸。哼哼,杜一波我告诉你,你有什么本事就放马过来,我刘晓强要是在你面前低下头,我就脱军装滚回我家去,而你这三脚猫的花拳绣腿,也绝不是我对手。哼哼,就凭你现在的这种不健康的状态,想和我比拼,再学上两三年以后看是不是一根葱?今天早上的操出不出都在于你一念之间,决定着你我以后还有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何去何从看着办?呵呵,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就让你见识见识是怎么回事,晓得不?哼哼——” 刘晓强带着队伍出操去了,惊骇不已的杜一波被震住了,思前想后一合计就全线崩溃,“全军覆没” 了。看看他的气势,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军长的儿子放在眼里,留下的话更让他心惊肉跳。这个兵要是当不成,让横刀立马的父亲知道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父亲一生南征北战,戎马生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是他心目中崇拜的英雄,从骨子里就有些惧怕,可自己现在不思进取混成了什么?不知不觉中怎么成了讨人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要是和他对抗下去,看他的气势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的虎将,那下场可就惨了?大事当前不糊涂权衡利弊,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本能,傻子都知道怎么算账? 他稍微一思考,对峙下去没有胜算,翻起身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扎上腰带,就连扔出去的被子都来不及收拾,连滚带爬出操去了。一个小小的士兵,敢和堂堂的顶头上司排长比拼,从身份和胆气上就失了一成,再加上刘晓强显赫的背景,更有他在地方时当过街头霸王古惑仔的经历,敢和亡命之徒的地痞流氓对抗,他的魄力和气势自然就强势,别说一个杜一波,就是十个都不是对手。 关键是没道理可言,自然就壮不起胆来。拿什么抗衡?每天的早操,是条令条例规定,不是那个人为了为难你而强加,当兵不出操,让老百姓出操啊?这道理说到哪里去都站不住脚,这是最大的短板,更何况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排长对抗,能有好果子吃吗? 自知理亏的他,还算是有点良心发现,自知之明,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否则,哪有他的今天?早就扫地出门,哪里来哪里去了。从哪以后,当头棒喝的他猛然醒悟,百舸争流,事事争先,表现好的天翻地覆,只争朝夕,更害怕排长窜同队长同流合污,让他这个兵当不成,那可就大意失荆州,无颜见故人,会成为一生一世的伤痛。 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有改变心态,从头做起,把原来的一切不良习惯,在刘晓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严厉的目光中,不留后患都扔到阴沟里去了,去年羽队长私自出兵,去解救被大火围困的驻地村庄老百姓时,他奋勇当先,表现出众被烧伤,却无怨无悔,本来可以立功,却被刘晓强改成嘉奖,不让他有骄傲自满的本钱。后来的抗旱救灾中表现突出,却真的立功了,成了车队的骨干力量。 立了功的杜一波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思前想后感慨几许。同样是当兵,却不能同日而言,原来当的哪是啥兵?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放任自流自以为是,浪费时光不说,还差点成了过街老鼠威风扫地,无地自容,现在又当的啥兵?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神经病,在给他爸爸报喜立功的时候,戎马一生的父亲,竟然感动的老泪纵横,让他震撼,同时,自己也感到了无比自豪。 父母不图儿女为家做出多大贡献,可为家争得的荣誉,让全家人脸上光彩无限,自己觉得也成了一个有用之人,在喜悦的同时,能不更加的自律自强吗?脱胎换骨,是要付出代价,能成为标兵人物,谈何容易?不脱下几层皮,在这百十号人的车队里想出人头地,鹤立鸡群,门都没有。 现在的杜一波,可是车队里名副其实的兵王,队长时不时乘坐他的车以资鼓励,就是对他的肯定,让其他人羡慕不已,成就感自然也是溢于言表,春风得意的虚荣心,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轻飘飘的找不到北了。 向导坐在第一台车里,把车队带到一个用铁丝网围成堆着像山一样大的草堆旁边停下来,厚厚的积雪没及膝盖,草垛上更是夸张,积雪厚度超乎想像,仿佛一个巨大的蘑菇。这里早已聚集着几十个人准备装车,看到车队到来,他们指挥汽车停靠在草堆边依次排开,五个人一组配合默契,井然有序往汽车里装草。 用草绳捆成大捆的干草,装起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干草体积大重量轻,装满一车还不到两吨,对承载五吨重的汽车来说算不了什么。为了多拉草,就只能往高装,看起来汽车就有些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味道。 积雪覆盖的草垛规模庞大,占地面积有几十亩,储存在这里蔚为壮观,装车的人热情高涨不畏严寒,在他们努力下,一阵功夫,二十多台车就装好了,车上又坐上了新的向导,往哪里去,都是既定好的任务,用不着再考虑。 车队朝着与来时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驶向了雪海深处,这里没有路,只是一个方向。积雪的深度埋住了汽车轮胎阻力很大,速度上不去,在这只看到积雪看不到路的雪海里,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一样,不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有沟?就是想把速度提高,心里全是没有把握的感觉,脚下的油门就有些心惊胆颤,不能踩到底留有余地。 羽队长还是坐在最后一辆车上,看着行进的速度不理想,估计着路途遥远,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按目前这种速度跑,到达今天最后一个救助点的车等返回驻地,不能说到明天天亮,起码也是不到深更半夜回不去。 在白茫茫雪海中行车,大白天还能勉强看出方向,还能看得出哪里能行车,哪里不能行车,可是黑夜里怎么办?就是前面有悬崖,从汽车灯光里都看不到。还有存在意想不到的危险,那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巨大的雪坑能埋住汽车,还有能吞噬汽车的山涧大沟,更有猛兽和恐惧心理,会让人精神崩溃。羽队长想到这里,想督促开路的头车加快速度,侧头对杜一波说:“超车。” 悠哉悠哉开车的杜一波听到超车命令,心中就有些发毛了,前车压出来的车辙,后面车都小心翼翼在车辙里跑,及安全又省劲,如果要超车,就得另辟蹊径,面临的风险就会接踵而来,雪坑雪沟自不必说,能不能超越这几十台车,还是有些望而生畏。 心中没有把握的他权衡利弊,队长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命令如山倒,不管理解不理解,或者心中有多么惧怕,身为军人,执行命令是天职,由不得丝毫犹豫。满心疑惑的他,把方向盘一打,汽车离开了车辙,行进在毫无损伤,布满沙漠波纹一样的雪地里加油冲车,增档提速。 雪太厚,阻力自然就大,冲起来的车速在抬油门换挡空间,速度急剧下降,等到换上挡再加油时,速度已经不能适应新增档位的需要造成拖档,动力严重下降,不得不把吃力不讨好增上去的档位再换低一级,不然的话,动力不足就憋死引擎停车了。 反复几次冲车增档不成的杜一波,感觉到在队长面前有些丢人现眼,慌乱中更显得慌乱,无所适从,而他前面的车跑得比他更快,想超越门都没有。不动声色的羽队长,一看他手艺有些太臭,别说超车,就连跟上车队都有些吃力了,就大声的呵斥:“臭小子,你这也叫开车,停车。看你那熊样丢不丢人?平时牛皮哄哄不好好学,自以为感觉好的没有对手,想让你在弟兄们面前露一手的时候,你却狗卵子上不了席,出手露肘子,你臊不臊?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脸上也能挂得住?哼哼,看看本队长给你露一手什么叫开车?什么叫威风?什么叫望尘莫及的仰视?什么叫高人一筹,一招鲜吃遍天?且且,就你那开车的水平,只能在平路上扶着方向盘跑还行,就连老些的狗,在方向盘上挂个烧饼,牠都比你开的好……” 满嘴跑火车的他,一边损杜一波,一边换到驾驶位置上挂档冲车,提速增档,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把汽车速度提高到了四档位置,稳住油门风驰电掣,而车队的速度都在三档上。 羽队长另开辟的路,离车队有上百米距离,他害怕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障碍和不测,高速行驶的汽车猝不及防撞到别的车上,也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然的话,他技术再高,都把人丢得找不到毛了,他在车队里称王称霸的车神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老兵油子的他聪明过人,耍起心眼子和小聪明来,车队里无人可比,再加上他多年的经验和阅历,还有熟能生巧的娴熟技术,能把汽车开上天去,只是缺了一对翅膀,这可不是吹。就看此时他开的车,在波纹起伏的雪地上劈波斩浪,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快艇,车头撞起的积雪到处飞溅,漫天飞舞,就像激起的水幕,把汽车包围在里头。 车后面扬起的雪尘风烟滚滚来天半,像一个巨大的尾巴沸腾着,弥漫在天地间,还有汽车轮胎甩到空中的雪块,仿佛天女散花般高空抛物,四处飞扬,恍惚间就是一艘飞奔在万顷波涛中的冲锋舟,在浪尖上舞蹈,激起的浪花好似少女迎风飘扬的秀发,丝丝缕缕飘逸妩媚,性感迷人,招摇过市。 超过车队时,惊骇的弟兄们睁大了眼睛,诧异的无不为之惊叹,他们不用猜就知道是队长的脱手秀,除此之外,其他人没有这样炉火纯青的技巧,只有望尘莫及了。 他为何如此疯狂飙车?难道有什么火烧眉毛的军情大事不成…… “……”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雪地野马群 第二十八章 雪地野马群 二十几台汽车的车队,间隔距离都在百十米,加起来几公里路并不遥远,超越起来用不了多少时间。一鼓作气超越头车后速度不减,为了给开路头车作出表率,他在雪地里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侧着车身漂移着掠过去加速前进,跑了好几公里才停下来。 下车后一看,车队依然隐隐约约落在后面,雪地上只有他的车留下两道深深车辙,像两道无穷无尽的伤口,触目惊心在裸露在天地间。头车来到跟前时已过了好几分钟,开车的王平忠从车里下来,看到队长在等他,踩着没膝深的积雪过来,还没有走到跟前,羽队长得意洋洋的说:“呵呵,怎么样老兵?能跟得上吗?” “哦——谁谁,谁跟得上你呀?你是出了名的‘飞车党’,没有人和你比拼,除非一排长。” “嗯——我说哥们,就是跟不上,也不能落下这么长距离吧?你都是老兵了,开车也有几年了,技术水平现再不往出来体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平时在公路上车多人多的时候,一个个像疯子一样车速减不下来,惹祸招灾出事故,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你们却成了大姑娘上轿扭扭捏捏,说不成了,按照你现在的速度,跑完今天的任务,返回驻地时就到了明天了,让弟兄们的饭怎么吃?睡觉怎么办?明天的任务还要不要完成?” “啊——队长,你你,你可别冤枉我,我也是全力以赴往前赶路,可这没有路的雪地上,让我怎么往里快开?心里毛森森没把握么,就害怕把车开到雪坑雪沟里,你又要训斥我哩。” “哼哼,你以为把车开不到雪坑里,我就不训斥你了吗?把你放在头车位置上,就要从大局出发思考问题,为整个车队考虑,跑多块的速度才能按时完成任务?什么时候停车检查?什么时候停车吃饭?什么时候让大家活动身体?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在你头车的掌握之中,你却磨磨唧唧只是求稳当,害怕掉进雪坑里,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耗费了,你让我怎么说你?” “唉,队长,你说得对,可现实情况也不能不顾啊?按你这种速度开车,时间确实能提高许多,可危险系数也增大了,万一在高速行车中有什么不测?反而欲速则不达,还把大家累的贼死。” “滚犊子。按你这么说为了安全,为了不出事故,还不如把汽车停在车场里,那就什么事故都不会出了。可我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灾民在苦苦等待我们救命,而我们为了怕出事故拖延时间,这样的理由,怕是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我说哥们,你的考虑没有错,我的想法也没有错,咱们就综合在一起,取个折中的办法,你也别像我那样开车,也不能像你原来那样开车,总得跑出汽车应该有的优越性吧?” “这个——行——队长,我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办,我会尽其所能提高车速,按计划完成任务。” “那就好,赶快上路吧。记住我说的话,该干什么的时候别错过机会,别让我把你头车的资格撸掉,让你娃灰头土脸,心灰意冷。” “不会的队长,我会珍惜这个资格。” 王平忠回答道。 车队又一次上路了,羽队长的表演也结束了,他还是和刘晓强挤在一起,热热闹闹跟在车队最后面,看着急速后倒的景物,刷刷刷消失在雪海深处,嘴不停的说着话:“队长,你应该把王平忠那个胆小鬼头车的资格换下来,让他怎么跑,他就要怎么跑,这是命令,他却强调起他的理由来了?这也怕,那也怕,像什么话?” “嗯,话不能这么说,事情也不能这么办。他这个人就是胆小拘谨,这也是他的优点,他不敢在雪地里放开胆子跑车,他的担心也是有道理,要是把他头车资格换下来,他会更加放不开手脚了,也会觉得在弟兄们前面抬不起头,没有面子,就会背上思想包袱,胆子就越来越小了,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没有了自信心。如果那样的话,叫他去单独去完成任务,都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了。没有了独立性,就没有了自我决断的意识变成随从,还有什么用?” “哦——不至于吧队长?他都是老兵了,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况且他今年就要脱下军装复原了,还不知道队长的命令就是圣旨?容不得任何理由?” “唉——正因为他是老兵,也知道今年就要复原了,才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害怕有什么失误,就把这些年取得的成绩灰飞烟灭了。所以,要顾及他的感受,不能像你说的那样,随便乱用权利,让他感到很无奈,对我们产生反感和失望。叫别人不痛快,自己也痛快不了;别人不舒服,自己能觉得舒服吗?” “哎呀——队长,有有,有这么复杂吗?你一贯的作风是能干就站着,不能干就趴下,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患得患失体谅起别人的感受来了?” “哈哈哈——那就说明你对我了解的不全面,强硬的手段是保障完成任务的关键,可也不是万能地,还要对谁而言?像王平忠这样的人,他不想也不敢违抗命令,就要温和一些,斯文一些,让他感到不怕你,而对那些想和你一较高低的厉害人物,就另当别论了。遇强则强,他硬,你比他更硬;再硬,把他打软了就不硬了,就像你曾经教训杜一波一样,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绝不会拜倒在你的手下。” 羽队长戏语道。 “呵呵呵……” 开车的杜一波一听,笑得浑身乱颤。事实就是如此,对手越强大,就会越有斗志去战胜他,征服他,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车队速度明显提高了,只是随着速度加快,汽车的颠簸越来越厉害,不知道覆盖在积雪下面路面是个怎么状况?看起来平展展的积雪,轮胎压上去就跳跃不断。坐在车里的人,随着汽车颠簸像炒豆子一样,上下左右颠簸着,没有能静止的片刻空闲。 坐车的人,比开车的人还要累,这话一点都不假。开车的人有方向盘扶在手中,还能有所依靠,对颠簸也有预防作用;而坐车人无依无靠,靠在靠背上更是颠簸的厉害,只有坐起来保持上身挺直,随着车一直抖,还能感觉好一点。不过,一天十几个小时,这样的姿势能坚持多久? 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抖上一天,等待天黑收车时,浑身的骨头都有散伙的感觉,全身肌肉酸痛,下车后,一时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双手叉腰慢慢活动,舒展筋骨,想想一整天疲劳终于能安全回来,心底就会不由自主升起欣慰,长叹一口气,感慨几许。 筋疲力尽向往温馨的床,此时此刻的那张床,仿佛就是梦寐以求的诺亚方舟,心中的圣地非他莫属。 车队在飞速前进着,汽车还是剧烈颠簸,坐在车里的人抖动着,该说什么还说什么,不会因为颠簸而不说话,是因为他们不怨恨颠簸。吃的这碗饭,干的这种活,要是抱怨的话,最好别干了,汽车兵对汽车的颠簸受不了,岂不成了笑话? 高速行驶的汽车,把车头前面的积雪撞起雪雾,就像浪花到处飞溅,飞溅起来是积雪,把汽车糊的就像一个雪球一样,在雪地里滚动着,就连车上装的干草也被积雪糊住,远远地看上去,根本分辨出是什么。 汽车尾部拖起的雪雾,也是粗壮巨大,几十台车拖起来的雪雾连在一起,就有些遮天蔽日的气势蔚为壮观。雪雾映着太阳,变换着不同色彩,仿佛彩虹一样,给荒凉冰冷的雪海增添了无穷魅力。 此时,羽队长看着壮观的雪雾,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手里的烟也忘记了抽。开车的杜一波兀突的神情紧张,奇怪的大吼大叫:“啊——马,马马,快看马——” 他突然的惊叫,把羽队长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看着他吼道:“你你,你精神病吗?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吓人捣怪有意思吗?这冰天雪地,怎么会有你妈呀?就是想妈了,也不能在这里乱吼?” “不不不——不,不是队长,我不是想妈,我我,我看见马了。” “切——这孩子越说越离谱?这阵子想妈都不合适,还还,还能看见妈了?你你,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你妈怎么会到这里来?咦——没有海市蜃楼呀?别哄自己,这里没有你妈,好好开车,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放你假回家,看妈妈好不好?嗯——说起妈妈,我也有一些想妈妈了,快三年了都没有见到妈妈,唉——” “哎呀——队队,队长,你你,你怎么听不来话啊?是马,不是妈?你你,你抬起头往前看,别看我?我的脸上没有马。” 杜一波着急的叫唤道。 羽队长听得有些雾里雾中,更有些迷惑不解,还想说几句,可他的目光里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野马群,在雪海里奔腾着,奔腾着的野马群,离车队有些遥远,看起来模模糊糊,野马群不知道是受到了车队的惊吓而狂奔不止?还是受到了别的什么威胁躁动不安?牠们都在原地奔跑,绕一个大圈又返回原地,仿佛离不开那里,令人费解? 羽队长取出望远镜打开镜头盖子,举起来一看,什么也看不到,汽车的颠簸再加上手抖动,高倍望远镜找不到目标,能看到什么?他取下望远镜,疑惑的看了看杜一波,他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了。抬起油门轻踩刹车,汽车的四只轮胎就在雪地上滑动起来,制动距离超过了几十米,汽车才停下来。 汽车停下后,羽队长并没有下车,坐在驾驶室里举起望远镜看了以后,许多的不解之谜就挂在脸上,他把望远镜递给刘晓强,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嗯嗯,好奇怪哦——野马群有跑动的,也有站立不动的,还有倒下的,有些马身上还有厚厚的积雪,看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牠们?离不开那个地方似的?有些蹊跷。” “就是。”刘晓强看了看说:“有好多马不动弹,是不是在睡觉?”……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惨不忍睹 第二十九章 惨不忍睹 羽队长看了一眼远去的车队,又把野马群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缓缓的说:“嗯,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野马群需不需要我们帮助?牠们为什么在原地不动弹?牠们也是我们拯救的对象。” “啊——”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我我,我们的任务里没有拯救野生动物的内容,牠们怎么会成了拯救对象?” “切——我们是军人,守卫着祖国的一草一木,这野马群也是祖国财产,当然是我们拯救的对象了。” “哦——队长,我我,我们一台车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野马又不是老虎,牠们不会吃我们,构不成威胁。” “可——前面的车队已经走远了,我们会掉队跟不上。” “没关系,现在也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我们是去最远的救助点,等他们到了把车卸完,我们也就到了,用不了多少时间。” 羽队长说。 心领神会的杜一波,把汽车驶离了车辙,朝着一大片野马群开过去了,他现在也学着羽队长开车的劲头,有样学样掌握了在雪地里开车的技巧,把油门踩到底加大马力,引擎怒吼着,几脚油门就把速度提起来了,能在这白茫茫的雪海中看到活动的物体,是一件令人值得兴奋的事。 看到野马群惊奇不起来的羽队长和刘晓强,是因为他们俩在高原看见过上万匹野马,与车队在同一条路上并驾齐驱奔驰过的宏大场面,而眼前这不过百匹的野马微不足道,就有些小巫见大巫,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而没有见过野马群的杜一波,比他们两个激动多了,一边开车一边兴奋的说:“这这这,这是谁家的马呀?怎怎,怎么放到雪地里没人管哦?队长,你你,你见过这么多马吗?” 羽队长没有吭声,一脸凝重的看着快要到跟前的野马群,而刘晓强却轻描淡写的说:“切——我们见过的野马群有成千上万,铺天盖地,这几匹野马算个啥?” “啊——成千上万匹野马?可可,可能吗?哪哪,那要是跑过来的话就是铺天盖地,山摇地动,真可谓铁流滚滚如梦来啊?那可就太壮观了?” “哼哼——还可能吗?听你这小子的口气还不相信?以为我在哄你?嗯嗯,我告诉你,我们与野马群相遇的时候,正好是牠们往南方迁徙,恰巧与我们同路。我们和野马群同行了好几天,就连晚上都和牠们一块儿同宿,躲都躲不开,那恶臭前所未有,差点没有把我们熏死,说给你听,你还不相信?你见过什么呀?” “哦——这个,排长,你说的是你们去过的高原吧?我怎么会不相信?那么神奇的地方令人向往,一定是险象环生,神鬼出没,就会有意想不到千奇百怪的事情发生,想一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唉,我好羡慕你们,假如我有幸早认识你们的话,说不定我也是你们中间的一员,我也会有骇人听闻,想起来自豪的说不完的故事。” “拉倒吧。就就,就你也想和我们一块儿去闯高原?切——太自不量力了吧?你知道我们去高原的二一八车队的军人,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们个个都把生命置之度外有去无回,视死如归,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勇往直前,人人都是最棒的军人。我们所经历的那些苦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要不然,怎么会牺牲了那么多我们的战友们……” “够了。”羽队长侧头看了看刘晓强吼道:“不不,不要提那些伤心往事好不好?不知道我们的心里还在流血呀?提起来一次,就让人痛彻心扉,还活不活了?唉,过去的事情就是经历,就让它过去,让它尘埃落定,封存在历史长河中沉寂下来,让我们的伤口慢慢愈合,不再痛彻心扉受折磨。” 羽队长不让刘晓强提起过去,是因为他最害怕想到牺牲的战友,每每想起他们,心就会流血颤抖,也会让他伤心流泪。不提起过去,难道就会忘记过去吗?这也许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想回避血淋淋的过去,只能是言不由衷,徒劳无益。 抹不去的记忆里,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不提起,都会时不时涌上心头,也许在有生之年,只有在忙忙碌碌中有短暂的忘记,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年龄增加会渐渐淡忘,也许是内心的承受力强大了,会好一些。 而现在提起往事,仿佛发生在昨天似的,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们一犟一笑,就连他们脸上长着的痣和雀斑都记忆犹新,更别说他们的笑容神态,活生生就在眼前栩栩如生,和你嬉笑打闹打招呼,心有多痛? 往事已成埃,几度夕阳红,成败得失转头空,能不提起,就最好不提起,哪就是一座活火山,也让它平静的窒息冷却,凝固在一个角落最好不过。刘晓强自知话多,触及到了羽队长痛楚,伸了伸舌头缄口不语了,汽车也停在了野马群跟前。 拉紧手刹的杜一波,迫不及待就要下车,却被羽队长一把拉住说:“啧啧啧,慌什么?找死呀?贸然下去会有危险,有点军人的操守好不好?” “啊——这这这,这里除了能动的马和不能动的马,全是皑皑积雪,还还,还能有什么危险?” “切——身为军人,要时刻提高警惕才是本分。看见林中鸟飞起,就要一惊一乍,联想到一定有不寻常的状况,看见一叶枯荣,就要联想到秋天来临;眼前的野马群是食草动物,就要联想到食肉动物。雪地里正好是食肉动物的藏身之地,我们不知道牠们在哪里潜伏隐蔽?盲目下去,不是让它们有可乘之机了?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倒在动物口中,丢不丢人?太不值当了。” “哪哪,哪咋办呀队长?我们已经来了,不下去看一看怎么行?” “嗯嗯,既然已经来了,当然要下去了。不过,要做好准备才行。你把冲锋枪子弹上膛,随时自卫,先把车开上围着野马群转一圈,看看有没有看得着的危险,做到胸中有数我们再下去。” 经验老到的羽队长说。 杜一波一听依言而行,汽车来到马群跟前时,能跑动的马都跑远了,鼻孔里喷着粗壮的热气,四蹄拌起来的积雪,也是白茫茫一片雪雾,牠们跑到认为安全的距离后,吃惊的停下来回头张望着,好像随时随地反扑似的。 那些不动的马群,毫无生机没有反应,在雪地里静观其变,有些还双目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对于陌生的汽车来到漠不关心?汽车围着马群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看得着的危险,就等于解除了羽队长心中的担忧。 这里是天荒地老,时间永恒,几个人不敢大意,下车后的羽队长还是小心翼翼提着手枪,踏着没及大腿的积雪,摇摇摆摆来到了那些不动弹的马跟前一看,让他大吃一惊。 这些不动弹的马群,已经被冻僵了,就像雕塑一样定格了,站着的不多,身上凝结着一层雪雾,倒下的都被积雪覆盖,更多的只能看到一堆雪,个别雪堆里还露出一缕乌黑的马尾巴,在微风吹拂下凄凉的晃动着。 还有几匹没有倒下的马,已经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鼻孔里有微弱热气蹿出,看到来人也毫无反应,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目光痴呆,命悬一线就要死去。羽队长一行围着马群转了一圈后,又放眼四周看了起来。 四周除了高低不同的丘陵雪岭外,看不到一点与雪不同的颜色,用望远镜搜寻了一遍后,还是看不到一点让人欣慰的景色,心里就纳闷起来,这马群是谁家所有?怎么没有人来管理?任其在雪堆里冻死饿死?也太有些不可思议了?这些倒下的马群,少说也有几十匹,跑到远处的马群黑压压一片,数量看不清有多少。 马的毛色纷乱不一,站着的马腿,几乎都被积雪掩埋,马肚子紧贴在雪地上,马背上虽然没有积雪,却有一层透明的霜,看起来也是一片白色。马鬃毛很厚很长,就堆在雪地上,好像很沉重的样子,把高昂的马头拽了下去,似乎再也无力提起来了。看样子,困在这里有些日子了。 三个惊呆了的军人,站在雪地里背对着背,在观看马群的同时,也在警惕着无法预知的危险。在这危机四伏的雪海深处,谁知道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时刻准备着防止突然袭击,是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操守,马虎不得。 惨烈的场面触目惊心,刘晓强胆战心惊的举着枪,左顾右盼的说:“队长,这这这,这是谁家的马?” 羽队长环顾着四周,看着马群,也看着远处说:“嗯——这是国家的马。” “啊——国家的马?国家的马怎么没人照顾?放在雪地里活活把牠们冻死饿死?这是对国家的犯罪,牧马人是干什么吃的?责任心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这么不爱惜国家财产?岂有此理?咱们要是找到了牧马人,替这些马儿们讨个公道。” “嗯——我们永远也找不到。” “切——怎么可能?我们是汽车兵,在这片雪海里驰骋,就会找到他们,不相信他们还能上了天去?哼哼,国家让他们来牧马,他们却心不疼,让马自生自灭,不爱惜马的生命,爱心到哪里去了?他们的良心又到哪里去了?我要是找到他们,我就代表国家处决了他们,要他们有什么用。” “切——你省些力气吧。这些马不是哪个人的马,只能是国家的马,是没有人照顾的野马。” “啊——野马?这个?牠们也太可怜了?咦——队长,你怎么知道是野马?而不是有人照顾的家马?” “嗯——我用望远镜搜寻了几十公里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再看看这些马体型高大,鬃毛也没有被人修理过;还有那些活着的马,看见我们就跑的远远地,说明牠们就没有和人接触过。如果是有人管理的马,看见人,就不会这么害怕。” “哦——就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嗯嗯,队长,野马没人照顾,就让牠们眼睁睁的冻死饿死?我们也无所作为,置之不理吗?”刘晓强心痛棘手的说…… “……” 第三百八十七章 遭遇狼群 第三十章 遭遇狼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残酷,让这些老弱病残的野马,在无情的自然灾害面前无依无靠,自生自灭消亡,让人们难以理解,哪个人没有隐侧之心? 羽队长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马群,把手枪收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野马虽然不是谁家的马,却生存在我们祖国的领土上,它就是国家的财富,我们是国家的军人,看不到也就算了,看到了怎么能无所作为?见死不救就是渎职。军人,守护着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也要保护生存在每一寸土地上的生灵,我们置之不理,就是犯罪。” “可是——”刘晓强把手枪放下,看了看车上的草料说:“我们车上拉的草,可不是给野马吃地,如果把草给野马吃了,让上级知道了我们自作主张,会处理你的。嗯——你不会忘记上次的教训吧?抗旱救灾的时候,你把一车水让拦住车队走不了的羊群喝了,哪个公社的武装部长不依不饶,为了水和你动起手来,你差点把人家的牙取出来。” “唉——能忘记吗?都是让水逼得,现在又让这雪逼得不得不出手了。这些活着的野马,再没有草吃的话,每天都会倒下几匹,直到全部冻死饿死,灭亡。” “哪——我们怎么办?我们也是进退两难啊?这草,可比不得水给了就给了,大不了再辛苦一趟,拉一回就能解决问题;可这草是牧民的救命草,让我们喂了野马,后果可就更严重了。” “闭嘴。你还像个军人吗?军人做事就不考虑后果,后果那是做了以后的事,什么都不做,还有什么后果?哼哼——咱们先做了再说,大不了这一车草值多少钱,用我们的工资垫上还不行吗?还能把我们怎么着?不至于为了这一车草,让我们三个军人去抵命吧?哼哼——别管那么多,把草卸下来一半让野马吃。况且,这野马也是我们救助的对象。在这一片雪海里,我们是所有生灵的依靠,如果我们麻木不仁,熟视无睹,良心何安?” “啊——你你——好,听你的队长。这一车草也值不了几个钱,用不了我们一个月的工资。这野马要是不救,就会像石头一样压在我们心中,让我们就会有见死不救的罪恶感,一生都不得安宁。杜一波,去卸车。” “是——” 杜一波毫不犹豫地说。 干草从车上一捆一捆卸下,那些饥饿的野马看到有充饥的食物,眼睛里都发着激动的光芒,充满了渴望。跑到远处的野马群看到后兴奋不已,一次次想跑过来吃草,可又怕持枪的军人对牠们不利,虎视眈眈原地打转,准备随时扑过来享受饕餮盛宴。 那些冻僵了走不动路,还有一口气的野马,看到草就有一种绝望的忧伤,这份天上掉馅饼的恩赐来得太晚了,也许它这一生,再没有享受生活的机会了,饥饿使它们没力气咀嚼了。 羽队长把成捆的草,提到那些走不动路的野马跟前,并把草放到嘴边,有几匹还能活动头的野马低头嗅了嗅,艰难的张开嘴吃了一口草,咀嚼的清脆声音悦耳动听,一边咀嚼,一边抬起头看着陌生的军人,眼睫毛全是晶莹剔透的雾凇寒霜,浑身颤抖着,都在打着冷颤。 它一定是在感激这些素不相识的军人是何种物种?不会是菩萨显灵的天兵天将吧?眼冒绿光,匪夷所思。那些凄惨的咀嚼不动草料的老马,眼神黯淡无光,似乎的抱怨为何姗姗来迟才来救牠们?何不早一点?再也无法吃草的野马,眼神里全是无助的幽怨。假如这些军人早一天来的话,它还可以有吃草的力气,现在已经迟了,再好的美味佳肴,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过眼云烟,生活的不公平,为何偏偏让牠们遇上? 这些军人们的所作所为,对它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它就要与这个世界再见了,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激之情,也是力不从心了。 卸完了半车草的军人,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敢有太多耽搁,上车后,像一股风似的扬长而去。汽车离去后,让那些不愿离开家人伙伴,饥肠辘辘的马群风云而至,狼吞虎咽吃着军人们为牠们留下的口粮,顾不上那些已经吃不动吃草,就要离牠们而去的亲人伙伴。 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谁又能顾得了谁呢?无可厚非!野马群的命运不知道是个啥下场,牠们能不能坚持到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刻,给这些抗雪救灾的军人们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牵挂。 极富生命力的野马体形彪悍,是这里的常住居民,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太厚的积雪,把牠们赖以生存的口粮深深地埋在了下面,让牠们饥饿难耐,看不到就要到来的春天了。 这是不是大自然有意而为之?还是大自然冷酷无情?悲惨的一幕触目惊心,惊世骇俗,是生活在这片雪海之中所有生灵的真实写照,让目睹了这一场景的军人们惊骇不已,更加知道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同时也知道了灾区的灾难有多么迫在眉睫。 心中不平静的羽队长,在飞奔着去追车队的车里沉默无语,放眼雪海,思绪无主,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陈杂,说不出的难受。灾区的灾情不可小觑,肩上的责任重大,偌大的区域辽阔无边,如何能面面俱到救助过来?依据现状还要加大力度,重新排兵布阵。 聚精会神开车的杜一波突然,又大喊大叫:“啊——快快,快看,队长,哪哪,哪是什么?像是一群狗。” 沉思中的羽队长,又被他一惊一乍打乱了思绪,正想张开口教训几句,却看到杜一波一脸惊奇,随着他目光看过去大吃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 汽车正前方的车辙里残影闪现,密密麻麻,若隐若现的一群动物,像一股龙卷风一样气势如虹,迫不及待朝着汽车无惧无畏扑面而来,声势浩大,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这是什么东西?敢和汽车面对面横冲直撞? 汽车虽说不是装甲车坚不可摧,可对付动物就是钢铁堡垒,什么样的动物不知死活,敢这么胆大妄为直面相迎?领军人物羽队长也算是见过世面,此刻吃惊的停止了呼吸,心脏突然急速跳动了起来,血压就像喷泉一样兀突升高,恐惧和不安出现在了脸上。 坐在驾驶室中间的刘晓强更是浑身颤抖,惊恐不安抱住他的胳膊,恨不得钻进他怀里,躲避即将到来的危险。没见过世面的杜一波却一脸淡定的表情,无知者无畏不懂行情,还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现,方寸不乱开着车淡定坦然,临危不惧,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多少畏惧。 因为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远离车队的他,正在被凶残的物种快速包围着,只有经历过这种恐怖,让人透不过气来场面的人,才知道它其中厉害。羽队长和刘晓强是经历过这种恐惧的人,所以,就会有过事不忘,身临其境的感受。 高原一行,他们被狼群包围,恐怖的场景记忆尤甚,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痛经历。那种匪夷所思的惨烈场面,会让人心悸发疯,确实有一种吓破了胆,生不如死的感觉。此时见到了不期而遇的狼群,犹如昨日再现,能不让人害怕吗? 毛茸茸的狼群,为了加速前进,牠们选择了行动方便,能跑起来的前车留下的车辙,头尾相连快速袭来。如果在雪地里跑,松软的积雪支持不住牠们身体,行动起来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狼群是草原的统治者,主宰着这里的生杀大权,同时也是食肉动物中最凶残、最有智慧的军事专家。牠们的团队精神、牠们的嗅觉、牠们锲而不舍的顽强精神,让兽中之王老虎狮子都望尘莫及,退避三舍。 狼群能从远古时代生生不息传承到现在,牠们适应环境的能力无可比拟,就像现在这么恶劣的雪海深处,牠们依然顽强统治着这片地域中的生灵,掌握着生杀大权,占据着食物链顶端,是名副其实的一方霸主。 此刻,不知道牠们从何而来?来此何意?让为了拯救野马群而落单的羽队长一行人如临大敌,紧张不安的无所适从。汽车在高速接近狼群,狼群也毫不退缩的知难而进。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不可避免的遭遇战,就要在茫茫得雪海中上演了,谁胜谁负,还没有开始呢,怎么能知道? 神情紧张的刘晓强,一脸恐惧从枪架上取冲锋枪准备战斗,眼看着狼群就要接近汽车了,不能视而不见提前没有准备。羽队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用腿挡住枪架说:“等等,观察清楚了狼群的动机后,再因地制宜采取行动。” “这这这,还还,还用得着再观察吗?牠们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等待我们的大部队过去后,才出来向我们挑战。咦——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落单了?这些家伙也太聪明了?真是神机妙算啊。” “嗯嗯,我想牠们不是为了我们落单而来,要是牠们想袭击车队,早就和前面的车队接上火了,为什么错过车队而向我们扑来?” “这个——队长,你是领教过狼群狡猾的,大部队人多车多,牠们不敢正面冲突,而我们现在就单车三个人,牠们就不害怕了,还想把我们吃掉。” “你——别危言耸听吓唬自己。牠们就是聪明,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聪明,有些言过其实了。嗯——我想牠们是偶尔与我们相遇,不是你说的那种能掐会算,蓄谋已久。你看牠们是阵势,是排着队前进,并没有包围我们的意图和态势。” “哦——牠们想,到我们跟前了才形成包围圈,对我们来个措手不及包饺子。你你,你看牠们有恃无恐的样子?除了向我们进攻,这里就再没有什么目标可进攻的了。” “嗯嗯,那也不一定。狼群有无所不能灵敏的嗅觉,无论这片雪地里发生任何事,都逃不过牠们了如指掌的掌控。嗯——说不定牠们是到别的地方去开会什么的,也说不准呀?或者,参加什么集体行动?规模一定很壮观啊。” “你——队长,我我,我可提醒你,不能出判断上的错误。万一让狼群把咱们算计了,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切——我不是神仙,判断是不是正确我怎么知道?嗯嗯,不过,看这狼群的情形,我们不是唯一的目标。你看,那面还有一群狼朝着我们这里运动。”羽队长指了指说。 平展展的雪地里,有无数跳动的音符若隐若现,飘忽不定,跳起来的时候高高跃起能看到,落下去时一团雪雾,就看不到了。满目全是蹦蹦跳跳的图像席卷过来,刘晓强吃惊的看了看说:“啧啧啧——雪地里狼群的运动速度,可此正面狼群的速度慢多了,等到牠们汇合的时候,我们早就和正面的狼群迎头相撞,接上火了。” 他火急火燎的说着,正面的狼群飞奔而至,气势不减,就要和汽车相撞的时候,狼群却敏捷跳出车辙,淹没在厚厚的积雪里一蹦一跳前进着。松软的积雪,阻碍了狼群速度,牠们在每次跳跃的时候,四肢都插进积雪里不见踪影,牠们的头也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坑来,抬起头来的时候,嘴巴上和头上都是雪。 粗壮的狼尾巴,就像鸡毛掸子一样高高竖起,摇晃不止。大张着嘴,吐出长长猩红舌头,露出锋利牙齿,热气也滚滚喷出,让人看着就有些恐怖。此时,如果用枪打狼群,是绝佳机会,牠们的速度受限,没有平时那么快。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鲜红的狼血就会染红这片洁白的雪地。毛头小子杜一波胆大妄为,加大油门高速开着车,想利用汽车的速度撞死几匹狼,他那里想到,狡猾的狼群早就算计好了与汽车的距离,在汽车和牠们相遇的时候,牠们敏捷的从车辙里一跃而起,四散逃窜了。 汽车不断前进着,车辙里有数不清,也不知道有多少狼像蚂蚱一样一跃而起往外蹦,想用汽车撞死狼的杜一波,油门踩到底瞪着眼睛,眼看着事与愿违,不能达成心愿。 突然一个急刹车,汽车原地漂移了一个方向,等待汽车停稳后,伸手去取冲锋枪……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画家 第三十一章 大画家 羽队长正在聚精会神观察狼群动向,设想着如何摆脱狼群,没想到驾驶汽车杜一波,毫无征兆把汽车来了个原地漂移,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正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看见他手伸过来取枪,才明白这小子想干什么,用腿挡住枪说:“取枪干啥?” “我想打狼。” “哦——狼群又没有惹你,打它干什么?” “且且,狼群没有惹我,我就不能惹它了?” “哦,你你,你要是不想活啦,就去惹牠们。” “啊——队长,没没,没有你说的那么悬吧?这么好的机会,不打死几只狼留个纪念,实在太可惜了?” “哼哼——要是让狼群把你吃了,你就成为狼群的纪念了,可惜不可惜?” “切——狼群怎么能把我吃了?我们手中有枪,来多少打多少全部消灭,哪有让牠们吃我的机会?” “切——小伙子你太年轻,啥都不懂,你能有多少子弹去消灭狼群?几个弹夹就一百多发子弹,你就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弹无虚发,只能消灭一百多匹狼,你现在看看有多少?比一百多多多了吧?把牠们惹毛了,牠们会前赴后继,不死不休,没完没了进攻血战到底,不把你吃了就决不罢休。” 羽队长提醒道。 “我我,我有五个弹夹,还还,还不够消灭牠们?” “啧啧啧,不是给你说了嘛?五个弹夹加起来,只有一百多发子弹,消灭了这一群狼,还有哪一群狼怎么办?枪声响起后,就会传遍整个草原,所有这片区域里的狼群听到枪声,就会像听到了冲锋号一样往你这里集结,给牠们同伴报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打的过来吗?” “啊——不不,不会吧队长?有有,有这么可怕吗?” “哼哼——没有这么可怕,就不称其为唯我独尊的狼群了。再说了,我们的武器是用来自卫,是为了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不受到危险,不是用来滥杀无辜,寻开心无事找事。狼群是这里的主宰,也是草原的保护神,牠们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用不着我们来干涉牠们的内政。” “哦——狼群那么凶残,是人类的敌人,我们就应该把它消灭,让这里所有的生命,都不受到牠们的威胁,多好呀?” “好个屁——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狼群在这里已经形成了食物链,制衡着这里的生态平衡,如果我们把狼群消灭了,食草动物没有了狼群的制约,就会泛滥成灾,把草原就变成沙漠了,懂不懂?” “我我,队长,你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有了狼群捕杀,食草动物就会高兴,有了牠们的存在,多少动物就遭殃了。” “呵呵——你死是个年轻,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弱肉强食才能生生不息;没有了追逐和杀戮,就不会有所有动物的兴旺发达,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存之道,明白了小伙子?” “嗯——你你,你说的也对。这这这,这么多的狼,你就让我打上一只行不行?也好在我的军旅生涯中增添些内容,也不枉到这里来一趟。” 杜一波祈求的说。 “闭嘴,滚犊子。说啥呢?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军人耶?军人,是为了制约和平,维护和平而存在,和平共处,不仅仅是人类的生存法则,对动物也应该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军的宗旨;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也是我军的宗旨,对狼群而言,也是如此。” “哦——牠们是不言不语的动物,不是人类,这个法则……” “都一样。牠们既然没有冒犯我们,我们就和它和平共处,牠们干牠们的,我们干我们的,江水不犯河水,它胆敢犯我,我们就举枪自卫了,到那时候鹿死谁手,只有拼到底了。” “嗯——队长,牠们既然不冒犯我们,为什么这样大规模集结?我想,一定是准备截断我们的归路,等待我们回来的时候,在这里打我们个埋伏,我们可就惨了。” “你——危言耸听?我想不会吧?牠们大规模集结,一定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而不是为了我们。” “哦——为为,为什么不是呢?队长?” 杜一波不解地说。 “嗯——你看牠们一门心思急匆匆赶路的神态,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根本就无视我们,仿佛像空气一样存在,要是对我们心从不善,把我们当目标,就不会不理不睬,视而不见,看样子狼群一定是有什么火上房的紧急事情,在匆匆忙忙赶路。” “嗯——牠们能有什么事情?怎怎,怎么会这么急急忙忙?” 杜一波看着飞奔的狼群说。 羽队长举着望远镜,从高倍镜头里看到两个狼群已经汇合,却一刻也不停留向前狂奔,好像前面有牠们向往的圣地似的,显得异常兴奋。放下望远镜的他,有些迷惑不解,把望远镜递给刘晓强,从衣兜里掏出烟来点上,刚吸了一口,就大惊失色的说:“哎呦呦,完了完了,全完了,狼群是去享受饕餮盛宴,去搞规模庞大的会餐去了。” “啊——规模庞大的会餐?”刘晓强莫名其妙,有些不知所云的说:“牠们能会什么餐?” “野马群。” “啊——不不,不可能吧?哎呦呦,那样的话,野马群不就完了?我们才拯救了牠们,却又让狼群会了餐,还是逃不过一劫。野马群已经饿的精疲力竭,就像沾板上的肉一样,没有反抗余地,让狼群攻击,那可就是雪上加霜,死路一条没有活路了。这这这,队长,我们帮帮野马群,救救牠们吧?把狼群打跑好不好?队长?” 刘晓强急急地说。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震打了一个冷颤,把烟放在嘴里猛吸了几口“呼……”一脸无奈的说:“嗯——我们救不了野马群,还是让狼群去早一点去结束牠们生不如死的痛苦吧,别在这雪海里苦苦挣扎了,少受些苦难没有什么不好。嗯嗯,再说了,我们今天救了牠们,可牠们明天后天怎么办?狼群就是阴魂不散的黑白无常,会虎视眈眈不放过,总不能派部队去保护牠们吧?那样的话,我们的任务还怎么完成?嗯——我们是外来客,不要打乱这里的社会秩序,谁生谁死不管我们的事,是牠们的事,我们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队长——”刘晓强一脸担忧的说:“你说的也对。可可,可群野马也太可怜了?牠们已经熬到现在了,再过几十天,这里就是一片草海,牠们就不会饿肚子,即使狼群来了也能跑的动,就不会有现在这么悲惨的下场了。” 刘晓强说的有些伤感,语气上已经有些哽咽,眼睛里有些泪花在闪现,只是看不到,硕大的防雪镜像熊猫眼睛一样,黑黢黢遮住了半边脸。 羽队长的内心自然是有些受不了,听着自己的老部下对自己毫无相关的野马有如此同情心,还是有些欣慰。无情未必大丈夫,有情才是真豪杰。一个人没有了对弱者的同情,就是一个屠夫,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和狼群有什么区别? 羽队长抬起手拍了拍刘晓强肩膀,安慰道:“嗯嗯,这是自然规律,用不着伤心流泪。冬天里,不会把所有的生命都冻死,春天里,不一定所有的花都能开放。只有那些生命力极强的物种,在严寒里孕育生命,经受得住千锤百炼的凤凰涅槃,才能在春天里唱歌,歌颂生命的顽强。唉——我们走吧,别在这里伤感了,车队离我们可太远了,弟兄们会担心。” 杜一波挂上档,把方向盘一打,脚底下油门一轰,汽车轻飘飘原地漂移,把车头调过来,沿着无穷无尽的车辙奔驰起来。不太明亮的太阳挂在了头顶上,就连汽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每个人都戴着黑黝黝的防雪镜,看起来有些神秘。刚才与狼群的偶遇,让每个人心中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些什么?说些什么?都是沉默无语,三缄其口。 跑不到头的车辙,就像头顶的太阳一样,无论怎么跑,都在它的光照之下,颠簸的汽车就像摇篮一样,让车里的人昏昏欲睡。昨夜被狼嚎声吵得一夜未眠的羽队长,此时在防雪镜遮挡下,扛不住突然袭来的困乏,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的梦里有没有狼群和野马?梦里是不是还是白雪皑皑?如果梦到阳春白雪,江南绿柳,婀娜多姿随风起舞,还有连天的桃花和金黄的油菜花,再手牵着心爱的漂亮姑娘,漫步在桃花林中窃窃私语,哪又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梦。即使梦醒时分满目苍凉,却还有片刻的温馨留在记忆中,也不枉此梦…… 雪地上的车辙,不仅仅是一条,说明有到别的地方的车已经岔路了,开车的杜一波看到岔路后,就有些吃不准走哪一条路了?抬起油门让汽车滑行,侧头小声的问刘晓强:“排长,应该走那一条路啊?” “直走别拐弯,我们要去最远的救助点,我们排今天要救助十几户人家,这才岔路了一组,还有许多岔路呢。雪地里行车,要是没有向导带路,我们就找不到灾民。反过来说积雪也是有好处,留在雪地上的车辙,一时半会消失不了,只要顺着车辙跑,驻地和灾民就连接起来了。”刘晓强小声的说。 为了不影响羽队长睡觉,他们两个说话声音极小。雪地上不断出现岔路,看起来非常醒目,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分出的枝杈一样,充满着希望和活力,在无限扩张延伸着。 这片雪海洁白无瑕,就像一张巨大的宣纸,这群汽车兵,就是作画的艺术大师,用他们的青春热血和顽强斗志,在这张宣纸上抒发着他们的豪情壮志,线条曲折婉转,优美流畅,妙笔生花,如风吹柳阿娜多姿;线条的浓淡轻重若隐若现,赏心悦目,洒脱流畅。 留在宣纸上的线条,展现着这群汽车兵多少的豪迈和拼搏,线条一端链接着祖国的关爱和人民的嘱托,另一端链接着灾民鲜活的生命和期盼。如此巨大动人的画卷,就是画圣张择端在世,也未必能画出如此展现鲜活生动的美丽画卷吧?他一幅《清明上河图》名震寰宇,让人敬仰,一代又一代的画家们顶礼膜拜,望尘莫及,高不可攀。 他画中的江河凝固不动,卷起的浪花听不到涛声,高高竖起的船帆鼓满疾风,却不见船前进;还有满街行走的人们三缄其口,街道边上的小商小贩都是哑口无言,听不到熙熙攘攘,吵吵嚷嚷的喧嚣。 更有风情万种的少女,回眸一笑百媚生,倾国倾城,让人神魂颠倒,却听不到她们嘤嘤笑声,闻不到沁人心扉的体香,一切都定格在一瞬间永远凝固,再不会有变化。 活灵活现的画卷谁能画得?比起定格不动的画卷来,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艰辛和血泪?其中的故事,更是感天动地,触目惊心。 地平线上透明的光影曈曈,远远看到一处雪堆上冒着白烟,周围停着几辆军车,军人们从车上往下卸干草,一捆捆干草仿佛高空坠物,一幅活脱脱画卷,展现在洁白宣纸上…… “……” 第三百八十九章 惨烈的灾民 第三十二章 惨烈的灾民 羽队长眯了一会,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幅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画面。最爱诗情画意,也最爱抒发感慨的他,看着这幅画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知道有多少感慨涌上他心头? 汽车缓缓驶向淹没在雪海里像雪堆一样的蒙古包,卸完车的军人们还有向导,还有在这里生存的人们,都前来欢迎他的到来。羽队长下得车来,站在已被压瓷的雪地上,避过他的弟兄们,向走上前来穿着长袍的蒙古族老大娘老大爷,还有几个粗壮的男子和妇女们一一握手问好,彼此间诉说着感人肺腑的话,场面感人,不可细说。 这些牧民们个个肤色黑里透红,身体粗壮健硕,羽队长一米八的身高都显得单薄,更显得有些弱不经风了。这些蒙古族牧民们原始落后,嘴里全说的是他们的语言,一点都不懂蒙语的羽队长,连一句话都听不懂。可从他们热情的态度和感激的形态中,能感受到他们此时的心情。 人在困难的时候,多么期盼着有一双有力的手来帮他们渡过难关,渡过危机。在期盼中得到了这双有力的手,而这双手又是那么的充满活力,坚强可靠,温暖着他们无依无靠、无可奈何的心房,视他们的困境犹如自己的困境,一旦拉住这双手时,眼前的一切困境,就会在顷刻间变的有依靠,有希望了,无助的心态和目光,就会变得异常兴奋。 慈祥的蒙古族老大娘,拉着羽队长戴着皮手套的手,仰着脸看着他,眼里尽是感激的泪花,嘴里诉说着只有他们能懂得语言,神情感人至深。那情形就像见到了自己久别的儿子一样,向儿子要倾诉母亲心中许多的辛酸与苦难。 老大娘拉着羽队长的手肝肠寸断,流着眼泪,来到因雪灾而吃不上草被冻死饿死的一群牛跟前用手指着,嘴里说着,声音是那么的无助凄惨。这群牛少说也有几十头,都卧在雪地里,牛身上盖着厚厚的积雪,像公园里的雕塑一样,静静的没有了生机。 没有被雪埋住的眼睛里泛着光,映照着人影,透露着无助与无奈的目光,对视着主人居住的蒙古包,不知有多少的想法在里头。所有被冻死的牛,它们统一对着主人的毡屋,是不是在被冻死前向主人道别?或者感激主人养育了牠们?哺育了牠们?是不是也抱怨主人无力抗衡雪灾,在暴风雪中将它们活活地冻成冰雕而不出手拯救? 这一幅悲壮的雕像惨不忍睹,让羽队长心潮涌动,如鲠在喉,眼前这冻成雕像的牛群,是牧人们的全部心血,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财产,也是他们一年四季为之辛劳所付出的收获,同时也是他们生活的依靠和所有,他们怎么能面对这一切呢?他们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多悲伤?是可想而知的。 面对着灾难,面对着惨状,牧民们所表现出不屈的精神,也让羽队长感到震撼。他们还要从这片带给他们灾难的草地上活下去,就得坚强面对着残酷的现实。而相对于克服种种危难,肩负着圣神使命远道而来的解放军,显露了他们真实的的情感和热情的心态。 看完了牛群后,羽队长被老大娘又拉到牛群的另一边,更是触目惊心,被冻死的羊,码到一起有几百只,像一堵墙一样又展显在他眼前,更是凄惨无比,惨不忍睹,心情难以平静。 在一处只有围栏,没有顶盖的雪地上热气蒸腾,有幸挺过来没有被冻死饿死的羊群,和为数不少的牛群,正在大口吃着解放军为牠们拉来的草料,看到陌生的军人来到跟前,吃草的牛羊抬起头,嘴不停的打量着一身绿军装的军人,目光里全是惊奇,为什么这样的人到来就会有美味佳肴?他们是神通广大的活菩萨吗?主人怎么会认识他们?这些人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现在才来?如果早些天来的话,那么多的亲人伙伴就不会倒下,残酷的冬天屈指可数,眼看着就要结束,春天还会远吗?它们…… 就在老大娘领着羽队长查看灾情的时候,卸完车的军人们,取出携带的野外炉具点着后,架上锅融化雪水,准备吃午饭。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多小时了,这群奔驰在雪海中的汽车兵,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满目都是能解渴的雪,却没有时间停下来烧水解渴,同时也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军人们深知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能早一分钟到达苦盼他们的灾民面前,灾民们就会有早一分钟的依靠和指望,就不会让那些只剩下一分钟就要倒下的牛羊再倒下了,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不难预料。 生命诚可贵,失去了拯救的机会,就是付出再多也毫无意义,消失的生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也毫无价值可言。谁也不是神仙,谁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力,只能站在被冻成堆,砌成墙的生灵面前心痛不已,让悲伤充满胸膛,压得喘不过气来。 军人们在呼呼作响的炉灶跟前忙乎着,让心怀感激之情的牧民们无所适从。这些军人看起来个个都威风凛凛,脸上却稚气未脱,在母亲的眼里,他们还是大孩子呀,可他们现在踏着这无垠的雪海,冒着生命危险,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却不喝他们一口奶茶,不吃他们一口羊肉,让他们心中怎么能过意的去呢? 尤其作为母亲,怎么能看着像自己儿子一样的娃娃们,不吃母亲精心为他们准备的饭菜,心里的难受不言而喻。作为父亲和兄长,怎么能无视自己的儿子和兄弟,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面前,而不为他们斟上滚烫的美酒和热腾腾手把肉,除去他们一身疲惫,这其是人之所为? 热情的牧民,一遍又一遍往毡房里让这些“不可理喻”的客人,而客人们却满怀着感激之情,一遍又一遍拒绝主人的盛情,场面感人至深。由于语言不通,彼此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肢体作为语言,表达着各自的心意。 只有向导还能懂得一点点彼此的语言,艰难的翻译各自的意思。被积雪埋住的毡房,仿佛臃肿的蘑菇,看起来非常温馨,毡房上的烟筒往外冒着袅袅炊烟,象征着生命的存在,也说明炉火正旺。 炉火正旺的毡房里,一定是暖融融,烧着干牛粪的炉灶上,架着一只大锅,沸腾着一锅羊肉,肥嫩诱人,香气四溢。炉台上还有两把黄橙橙的铜壶,壶里面装满滚烫的奶茶,从壶嘴里冒着丝丝热气,旁边还有深藏的美酒…… 毡房里这些一应俱全的准备,足以表达主人对远方来客的盛情,而这些帮助他们渡过难关、雪中送炭的军人们却执意不进暖融融的毡房,不吃他们的手把肉,就连那香甜的奶茶也不喝一口,这如何让生活在雪海深处的他们理解和心安呢? 地域辽阔,人烟稀少,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很难见到陌生人。如果能见到一个陌生人,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不亚于见到了外星人似的心情,他们一定会倾其家中最好的东西来招待,表达他们对尊贵客人的一片热情。 这里所有的人们都非常好客热情,除了亲戚朋友,主要原因是平常见不到能表达他们盛情的客人。能到达这里的人,除了那些身负国家特殊使命的人以外,对于一般的常人来说,这里就是神秘莫测的龙潭虎穴,让人望而生畏。 太辽阔的地域荒凉偏僻,一个人走进来,就像渺小的一粒灰尘,所面临的灾难和困境,随时会在这里消失。更别说那些令人胆战心寒的狼群和野兽,它们驰骋在草原上称王称霸,所向睥睨,邂逅就是灭顶之灾,消失在这里没有葬礼,就是末日到来,还有不熟悉不了解的大自然,威胁就更是防不胜防。 假如你一旦进来,你还能活着见到这里热情好客的人们,你就会像见到亲人一样激动万分,因为你疲惫的身心需要休息,饥饿的肠胃需食物填充,你已经消耗空了的行囊,也要补给充足的食物,才能走向下一站,而下一站在哪里?你的心里更本没有普。 能否活着见到下一站的人们,你的命运没有掌握在你的手中,而是在你前去的路上那些不可预知的艰难险阻,只要你有幸活着,能见到这里的人们就是贵宾,就会享受到英雄般的热情款待。 千百年生存在这里的人们,没有受到外来文化的改变,祖祖辈辈尊循着古老传统,民风淳朴,热情厚道,对能来到自己面前的人们会倾其所有帮助,让你在走出毡房的时候,一定会心存感激,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真情实意。 这里的人们热爱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深知这里存在的危险,对你的盛情和援助,就是为了帮助你克服眼前的困难,让你继续走下去延续生命,达成你的心愿,他们绝不会因为与你不相识而袖手旁观,漠视你的存在。 你要是继续走下去,就绝对少不了他们倾其所有的援助,他们也决不可能不援手,让你在无助中绝望,走不出这片他们繁养生息的广茂草原。在这让一切生命都能消失的残酷季节里,让人望而却步的雪海深处,这里的人们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他们解除了眼前的困境,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也有了能看到春花烂漫时的信心。 这些像天神一样的军人,就蹲在雪地里,端着他们自己认为已经做好了的饭,在香甜的吃着,一点都不了解主人的心情,让他们的心里有多难受?待客之道古来有传,你就是路过这里,不为这里的人们做任何事,你的出现,就是对这里人们的惊喜,你就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 而这些虎虎生威的军人,并没有给坐在毡房里苦苦哀求的主人,表达心意的机会,他们的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肃穆与起敬…… 失中的太阳在急速西坠,薄薄的一层云,挡住了太阳光线,大地就像笼罩在雾气里一样,给人一种迷迷茫茫的感觉,看久了有些许害怕。雪地里的寒冷,让军人们不敢脱去厚重的皮大衣皮手套,害怕已经在年前被冻肿的手,再度受到重创,劳做起来可就苦不堪言了。 戴着皮手套做饭,让人匪夷所思,而这些军人就戴着皮手套把饭做熟了,做熟了的饭,吃不到嘴里就又凉了,都是热情的主人没完没了的礼让,让滚烫的饭菜,在你来我往的礼让中把热量消耗殆尽了,等待再吃的时候又要加热。 时间不等人,也不管这里演绎着人世间的真情厚意,在人们的拉拉扯扯中无情流逝了。羽队长更是他们放不过的对象,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领军人物当家人,只要说服了他,其余的军人就会不请自到…… “……” 第三百九十章 盛情难却 第三十三章 盛情难却 老妈妈流着擦不完的眼泪,拉着羽队长的胳膊,说着听不懂的话,一遍又一遍往她的毡房里请,而羽队长也被老妈妈真挚的关爱感动着,眼里也涌着泪水,在宛转推谢的同时,身体还是在拉拉扯扯中不到毡房里去。 其余的牧民们都围在军人面前,虔诚的态度没有做作,诚恳礼让着他们,让军人们无法吃下自己做好的饭,在推让中,饭的热量流失了。羽队长和军人们如何解释推辞,都无法拒绝牧民的热情,由于语言不通,更是难以说明。 无法拒绝的羽队长叫来向导,给他说明了军人的纪律,是不允许吃人民群众的饭,更别说是灾民的饭了。军人到这里来帮助他们,是执行国家使命,用不着他们感谢,要感谢就感谢党和国家。我们回去的路还很长,这样推来说去浪费了时间,回去太迟了,路上会有危险,如果还要不听劝,我只好把部队带走,在路上吃饭了。 向导似懂非懂,给牧民解释了半天,他们都懵懵懂懂,无可奈何松了手了,站在一旁看军人们吃饭。有些腼腆的军人,看到有人在看着他们吃饭,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好意思了。 羽队长看到牧民们不进毡房,担心冻坏了他们,又叫向导把他们让进毡房,说有人看着他们吃饭会不习惯。坐在温暖的毡房里,让牧民们心情更加难受,帮助了他们的那些娃娃们,就蹲在寒彻透骨的雪地里吃饭,作为父母兄弟的他们,又如何能把心安下? 看着炉台上满满一锅羊肉在沸腾着,跳动着,却不能代表他们的心情,去为在雪地里忍受寒冷的娃娃们,暖和一下他们冰冷的身子,能心安理得吗?在雪地里吃饭的军人们,却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凄惨,每个人手里端着热气喧天的高压锅,屁股就坐在雪地里,把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馍馍,泡到一锅烩的烩菜里,热一层啃一层,吸吸溜溜掷地有声,那香甜的神态,就像吃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一样享受。 吃饭是一种享受,不论好坏,只要能吃出好心情来,就算一个有境界的人。风餐露宿,是一个人一生难得的锻炼机遇,尤其在这茫茫雪海中,那就更有一种豪迈在里头了。 能完成任务不容易,而不容易完成的任务,在努力中完成了以后的那种心情,就会有许多的成就感和自豪在里头,那就更有一番心情了。在享受吃饭的同时,也是这些军人们相聚在一块的短暂时间,是不会放过谈天说地的机会。 一路走来风光无限,还有沟沟坎坎的障碍,聚在一起谈谈彼此的感受,其不也是一种享受?青年人在一块,有说不尽的话题,每个人的所见所闻,因个人的年龄阅历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和不同的见解,说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争争吵吵不一而终了。 羽队长刚夹住已消了一层的馍馍往嘴里送,就听到刘晓强说道:“唉,队长,这里的灾情也太严重了,能把牛冻成冰块的事实,打死我都想不到。这里地方这么大,我们能救得过来吗?” 羽队长嘴里憋着馍馍,等咽下去后说:“嗯——没有这么严重的灾情,我们能到这里来吗?我们要出现的地方,那一定是当地人们无法抗拒灾难的地方。我们这么大的车队要出动非同小可,国家要花费许多的钱哩,可我们到这里来拯救的生命,比起国家所花的代价,那可就大的多了。” 羽队长又啃了一口馍馍,看了看四周说:“如果这里地方不大,还要我们汽车部队到这里干吗呀?就是因为这里太大太辽阔,只有现代化风驰电掣的汽车,才能拯救这里的一切,我们的作用才能发挥出来。今天这里是最近的一处,以后每天都会向外延伸,三天以后的路程,来回一趟,要用几天时间才行。还要给更远的边防部队送给养物资,用的时间就更长了。” “队长——”刘晓强举起锅喝了几口汤,若有所思的说:“按你这么说,我们车队都各自为阵,化整为零分散开了?每天我们都见不上面了?” “是啊。就今天晚上回去,都看不到你师傅了。你不看早上出发的时候,都带着行李去了吗?他们要去的地方太远,来回跑太费劲,就直接住到哪里了。” “啊,哪哪,我我,我师傅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嗯——几天就回来了。他去的救助点比较集中,救灾物资几天就拉完了。唉——这里的灾情这么严重,靠你一个排的力量是杯水车薪,身单力薄不行的,等一排二排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就和我们汇合到一起了。这里没有路,就像我们在高原无人区开车一样,存在的风险太大了,把这么多的车分散到这么大的区域内,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凤毛麟角嘛。” “那可是。这这这,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能跑得过来吗?” “跑不过来也要跑,还要加班加点尽快跑。你看眼前的惨状有多凄惨?这里的牧民,估计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抗不过这雪灾,等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就会变得更寂寞,更无生机了。”羽队长感慨道。 “哎——”刘晓强放下高压锅,一脸愁云的说:“队长,这里的牧民太可怜了,辛辛苦苦养的牛,却熬不到就要到来的春天里,太让人心痛了。这么多的牛,能卖不少钱哩。” “可不是吗?”羽队长看了看说:“你看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有多热情?都把我们当成救世主了。” “可不是吗?咦——队长,你你,你是不是有些太绝情了?连他们的一口奶茶都不喝?这怎么让他们能接受?” “且——闭嘴,臭小子没大没小。”羽队长一听就喝声骂道,他声音有些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毡房,压低声音说:“哼哼,你敢对我说这种话?这是绝情吗?你不知道我爱吃羊肉?对奶茶也情有独钟吗?” “当然知道。哪哪,哪你为啥这么坚决的拒绝人家呀?让他们怎么能过意的去?” “唉——这是没办法的事,不可感情用事。喝一口奶茶吃一顿肉,没什么大不了,可为了这一口茶一口肉,万一传染上这里的地方病,流行病,我们车队就无可救药全完了。嗯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流行病,生活在这里的人适应,而相对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就不适应了;反过来,我们身上也同样带着他们无法适应的病毒,一旦互相传播开,这里不就成了人间地狱,‘万户萧疏鬼唱歌’了?” “啊——没没没,没那么可怕吧?你你,你这是危言耸听,吓唬人?” “哼哼——没那么可怕?死是个年轻。你难道忘了年前抗旱救灾的时候,有一个村子正暴发流感,我们去送水,架不住灾民的热情,喝了他们的甜茶,结果怎么样?差点把我们整个车队毁了。” “嗯——我我,我怎么能忘了呢?多一半人都感冒了发烧,车都没人开了,还是你叫我打电话向我爸爸救援,派来了五一一野战医院的医疗队,才把病情控制住,就连你都传染上了,差点倒下。” “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呀。所以,我们在这里就不能犯上次同样的错误,以免延误战机,让这里的灾情继续扩大。” “噢——怪不得你这次对大家的要求这么严,谁要是吃了灾民的饭,喝了灾民的茶,你就要开除他们的军纪。你你,你真能下得了手吗?” “切——军中无戏言,为何我下不了手?对那些胆大妄为,违反纪律的兵,我是决不手软,姑息养奸就会害死我们大家,知道吗?哼哼,这件事情,不比别的事睁一眼闭一眼能过了,它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岂能儿戏?除此之外,你不看我给谁过不去了?抗旱救灾的时候翻了多少台车?我给谁给过处分了?他们那么拼命,那么的表现自己,我怎么能舍得给他们处分?能瞒就瞒,能哄就哄,能过就过,还给他们立功受奖,这些我都是可以通融的。” “哈哈——你为他们融通了,也让他们立功受奖了,可你却受到了处分,你不觉得心里冤得慌吗?不想给我爸爸申辩申辩?” “呵呵——你娃说错了,我没有冤的感觉,也不想给你爸申辩,你不知道我那个处分,和军功章一样光彩,极赋含金量。” “啊——你你,你脑子好着哩吧队长?把把,把处分当成军功章的人,除了你,可就没别人了,你可真让人想不通?” 刘晓强诧异的说。 “嗯——这你就不懂了小伙子,给我一个处分,要比给我立个功可难多了。你想想看?要给一个人立功,上上下下都高兴,可要给一个人处分,那就变成了上上下下都难受了,尤其我的处分是连带责任,作为你爸,在给我处分的时候,那个难为就太难了,不给我处分,明摆着不可挽回的错误放在那里无法交代;给我处分,我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带领弟兄们不畏严寒,拼死拼活把任务完成了,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是英雄,反过来,我不但不立功还要处分,你想哪有多难?” “哦——队长,我我,我不这么认为,是功就立功,是过就处分,可我爸光给你处分,却没有给你立功啊?这公平吗?你受处分的事,现在只有我知道,弟兄们还不知道呢,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了,恐怕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大家对你这么拥护,他们立功让你受处分,他们能答应吗?弄不好会集体闹事,重演我们在高原的那一幕,集体上访讨公道。”刘晓强说。 “哼哼——”羽队长瞪了一眼:“只要你臭小子不闹事,他们哪个敢?这件事情你不敢乱宣传,等把这次任务完成了以后,再让你爸宣布对我得处分决定。到那时候,呵呵,这般小子也会被分到各个单位去了,行不成气候了。哼哼……就是他们知道了,也拧不成一股绳,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哈哈——队长,哪也不一定哦?他们能分到哪里去?还不是我们军区范围之内吗?他们都离不了开车,联络起来方便的很,你别想得那么简单,风平浪静的想把这件事瞒过去,我看难。” “切——我看不难。”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呵呵,看把你愁的。哼哼——到时候,你就看着我略施小计,就把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们给玩了,不用发愁。” 刘晓强一听,他有这个水平,喝了口汤说:“哦——反正我觉得难,不好瞒天过海,到时候再说吧?咦——可眼前你对喝口茶的事,抓得这么紧?与你过去对他们的宽容隐忍态度,载然相反呀?” “嗯——这你就又不懂了?对他们的宽容,只是那些危害自己而波及不到别人的事,得过且过也就算了,而对能染上传染病这么严重的事,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会对我们整个车队带来危害,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你说我能手软吗?哼哼——一旦让我发现,会让他就地脱军装滚蛋,干啥把啥敢去,少来危害我们大家。什么叫一个锅里的老鼠屎?这就是。你不把它捞掉,就会害了一锅汤,就全完了。” 羽队长也端起高压锅喝了几口汤,接着说:“不防串于未然,不未雨绸缪,等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个时候,我就不是仅仅背个处分的问题了,就会消失在抢险救灾中为国捐躯了,成为孤魂野鬼,埋骨他乡,那可就惨到家了,即便是幸存下来不死,也得上军事法庭,让上级首长脱去我的军装,扼杀我的梦想。唉,小伙子,马虎不得呀?后果严重的你都无法想象?活蹦乱跳的上百号军人,为喝了一口茶,而消失在雪原深处,那就成了震惊全世界的新闻了,很是可怕呀?” “啧啧啧——你越说越悬了?叫人听着都有些害怕?” “哼哼——你能害怕就对了,怕就怕你不知道害怕,不知不觉消失在雪海中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才叫可怕。嗯嗯,年轻人,多操点心,看住你的愣头青兵,会有好处的。” “哦——知道了队长,我会操心的。哎呦呦,让你这么一说,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了喝一口茶,还能让我们付出这么大代价?真有些骇人听闻?我以前可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且且,以前我就给你们讲过,身负使命打仗的战斗部队,还没有和敌人接上火呢,却倒在传染病上全军覆没,那可真叫个冤呐?倒在敌人枪口下,为国流血牺牲,那是多光荣的事?却莫名其妙倒在传染病上,你说冤枉不冤枉?” “嗯——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吗?你你,你可别蒙我?我的文化,可比我师傅高,你可别忘了?” 刘晓强戏语道。 “哼哼——提起你师傅,我就一肚子气。” 羽队长咬牙切齿地说。 “哦——我我,我师傅又怎么了?他他,他又没惹你招你?” “啧啧啧——他没惹我,可惹了我们大家。” “啊——队队,队长,你可别乱说?我师傅虽然没文化,可对人对事都是很忠诚的,尤其对你,那就更别说了,你怎么骂他哄他,他都不生你的气,你还对他不满意?还还,还要找他的麻烦?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故意和我师傅过不去的味道?” “去去去,说什么呐?你把你师傅也看得太高了吧?我用得着故意和他过不去吗?哼哼,我随便眨个眼睛,就能把他卖了,他还得帮我数钱哩。” “呵呵——这我信。嗯嗯,队长,我最近没听说过他和大家有过不去的事呀?你你,你凭什么?” “唉——说起来都是往事了。嗯嗯,去年我们集体感冒的事,你知道是谁传染的吗?是谁第一个得感冒吗?” “哦——我只是听说你要追查,可不知道最后追查到谁身上了?嗯,一个很正常的流行性感冒,人人都会得,有有,有什么了不起?” “啊——你……”…… “……” 第三百九十一章 雪海深处 第三十四章 雪海深处 羽队长看着刘晓强无所谓的表情,诧异的说:“你说的没错,感冒大家都得,我也不例外,可感冒也分不同类型,有些感冒传染,有些感冒就不传染。反过来说,感冒也能让人增强免疫力,有些感冒就会要人命。上次的那种感冒,属于病毒性流感,是我们无法抗拒的恶性流感,说严重些就是瘟疫。可不是我们内部爆发,而是从外部传染而来。” 羽队长认真的说。 “哈哈哈……队长,你你,你真能吹!小小的感冒正常不过,还分内部外部呀?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 “且且——笑什么?” 羽队长看着他嘻嘻哈哈不在乎,严肃的说:“哼哼,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我在给你上课,认真学习好不好?你娃才活了狗大的岁数,经历阅历没有多少,知道什么呀?我说的都是科学哦。嗯嗯,你难道忘了?我在总院住时认识的刘雪护士?她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主,住院期间,她给我讲了闻所未闻的许多医学知识,让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呐。” “呃——队长,一提起刘护士,我可就想起我同学,王倩护士了。嗯——她来了五六份信了,我还没回一封信呢,这任务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连个回信的时间都没有,你能不能帮我回信?”刘晓强可怜巴巴的说。 “呃——呵呵,你找我给你写情书?哪可就找到专家了。我写的情书,你也看过几封,那才叫个高山流水遇知音,鸟语花香醉人心,情朦胧,意朦胧,把姑娘看得如醉如痴,除了往你怀里钻,没别的地方去。呵呵……你小子没有写情书的本事,还怪任务紧没时间写?那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强词夺理。” “嘿嘿嘿——你说的也对。嗯嗯,队长,我们离开医院,一晃时间快半年了,那些热爱英雄的丫头片子们,现在不知道还爱不爱我们了?有时间的话,咱们也该去看看她们,是不是?” “可不是吗?可这任务一个接一个,真难抽出时间来去看她们,再要是不去重温旧梦的话,我怕她们对我们的热情就塌火了,就会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明花有主了,让我们热血沸腾的空喜欢一场。嗯——不过,这几天先给她们写封信,先稳住,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去看她们,你说呢?” “呵呵——太因该了队长。”刘晓强高兴地说道:“在你住院的时候,她们可没有少帮忙呀?她们的热情,她们的美貌,想起来就叫人热血沸腾,心悸肉跳……” “呦呦呦——啧啧啧。哼哼,你不咋地吧?屁大的孩子懂个啥?还热血——还肉跳?肉麻不肉麻?” “哈哈哈……我这不是跟你学的臭词烂调吗?噢——对了,你还没说我师傅怎么招惹大家了?” “哼哼——上次的病毒传染性感冒,经过我周密的调查排查,罪魁祸首就是你师傅给传染的。” “啊——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你别冤枉我师傅?” “哼哼——这怎么不可能?嗯嗯,我记得他是第一个感冒,他也去过那个爆发流感的村子,你师傅没文化头脑简单,面情也软,经不起老乡的热情礼让,就喝了他们的甜茶,把流感给传染上了,倒下了一大片,害得我发了一个星期的烧,你说你师傅可恶不可恶?” “啊——感冒的士兵哪么多?又又,又不是一个两个?谁谁,谁知道谁是第一个?”刘晓强抱打不平的说。 羽队长一看他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本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可又一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闲着无事找话说,何必认真?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说:“嗯——别争了,现在我俩争没什么意义了,以后注意就行了。看大家都吃完了饭,招呼赶紧返回,今天回去又是满天星斗,别忘了给里这热情的老乡告别。” “知道了队长。” 刘晓强把吃完饭的高压锅,往雪堆里一扣挖了半锅雪,用戴着手套的手,伸到锅里转着圈擦了几遍就洗净了,站起来大声地喊:“全体集合——准备返回。” 吃完了饭,收拾停当的军人们,听到他们排长口令后,齐刷刷列队集合在一起,只是人太少,身单力薄没有规模,站在毡房前就显得有些单薄。就在刘晓强整理队伍的时候,声音惊动了毡房里的牧民,牧民们掀开厚重的毛毡门帘,钻出毡房后,看到军人们的行动有些纳闷?他们也许没见过军人列队集合。 刘晓强几声口令后,转身向羽队长立正报告:“报告队长,队伍整理完毕,请指示……” 羽队长立正敬礼后,说:“返回——” “是——” 刘晓强请示完了羽队长,转过身又来到牧民面前,立正敬礼向他们道别。纳了半天闷的牧民们此时才明白,这些远道而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军人就要离他们而去,他们心中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那位慈祥的老妈妈扑上前来,拉着刘晓强的手,侧头向身旁的一个壮汉说些什么,那壮汉转身又钻进毡房里去了。老妈妈与她的家人们拉着军人手,眼含着热泪,说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话在一一道别。 那个壮汉从毡房里又钻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样东西,一把酒壶,一摞碗。那摞如拳头般大小的碗,分别端在牧民手中,从酒壶中倒出来的酒,冒着丝丝热气,飘荡在人们身边酒香浓郁 ,扑鼻而来,沁人心腑。 牧民们真诚地端着酒碗,向就要离她们而去的军人敬酒,而开车的军人又如何能喝酒呢?不喝奶茶,不吃肉的军人们,让牧民无法理解,让他们无法表达他们的情意。而此时端上美酒,军人们还是不喝,你推我让中,许多酒从碗中洒出,敬了土地神。 “汪汪……”几声疾呼的犬吠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顺着犬吠声看过去,只见两只牛犊般大地黑狗,气势汹汹在雪地里急速飞奔而来,黑白相间非常醒目,牧民们看到后,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把手中端着的酒碗仍在地上,迎着狗跑了过去,显得极其恐怖。 他们是不是担心狗扑过来会撕咬军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羽队长一看大如牛犊的狗,非常生猛剽悍,一旦扑上来,就会危机军人生命,他的手往腰间一抹,手枪就提在了手中以防万一,同时又感到不妥。 狗在牧民们心目中,就像家人一样重要,牠不仅守护着马牛羊的安全,也守护着一家人的平安,就像保护神一样与草原狼搏斗,如果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击毙,他们的心里又如何能接受?军人的形象,又如何在他们心中留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电光石火的瞬间,羽队长收起枪,大声的招呼军人们上车躲避危险,汽车的坚固不言而喻,对付再凶恶的狗,就是固若金汤的堡垒,即便是牧民们挡不住狗,也不会给军人造成危害。 说来也奇怪,两只凶恶的恶狗看到主人后,只是汪汪叫了几声,掉头又顺着原路跑了,几个壮实的汉子也掉头回来了,向着没有棚盖的马厩跑去,那位老妈妈突然跪倒在雪地里,呼天抢地哭嚎了起来,显得痛心疾首,痛苦无比。 几个壮汉骑着马神情紧张,箭一般跟着狗跑了,一头雾水的羽队长从车里下来,看着乱作一团的牧民们匪夷所思,来到向导身边问他是怎么回事?向导结结巴巴说了老半天,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家还有一个姑娘出去放牧了,那两只狗就和她在一起,现在狗回来又跑了,说明姑娘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一家人非常着急。 就要带队离开的羽队长一看,就这么离去说不过去,不知道放牧的姑娘遇到了什么危险?如果不去援手于心何安?搭把手,只是举手之劳,即便是回去晚一点,也是无关紧要的事,不能忽视了做人的原则。 他想到这里,转身对刘晓强说:“让杜一波带上他的班,跟上牧民去看看,如果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牧民姑娘救回来。” “是——”接受命令的杜一波,神情严肃带领着五台车,风驰电掣离去了,霎那间不见了踪影,消失在目光中,唯有扬起的雪尘,辉映着太阳高高飘扬,不断延伸。 刘晓强却担忧的说:“嗯嗯,队长,杜一波能行吗?他牛皮哄哄不稳当,不堪大用,能靠得住吗?万一他再出什么危险,我们就回不去了。” “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段时间以来,这小子表现不俗,越来越成了车队的标杆人物,影响力与日俱增,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如果他完不成任务,回去就让他喂猪去,或者调走。” “啊——他他,他的背景和我一样复杂,弄不好,会对你不利哦。” “切——你比他还复杂,我都没有在乎,他就更不是一碟菜了,其实……” 羽队长看了看远去的汽车说:“这小子有血性,敢作敢为,敢打敢拼,他和你一样,是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只是缺乏伯乐发现他,用心塑造雕琢,捶打磨砺,让他拨开迷雾与日月争辉,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嗯——我想把他培养成和你一样彪悍的兵王,让他当军长的爸爸心悦诚服,把我们高看一眼,对我们整个车队来说,就会受用无穷、” “哦——你你,你有把握吗?可不能弄巧成拙,因小失大啊?”刘晓强担心地说。 “当然。”羽队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已经看不见的汽车说:“嗯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废物,废物只是放错了地方,就成了垃圾。目中无人的杜一波,只是没有遇上像我们这么不畏强权,和他过不去的厉害对手,也没有看得起他的人。所有,就没有学习的榜样、超越的目标,浑浑噩噩没有用武之地了,现在给他机会砸吧砸吧,锻造一番脆脆火,宝剑锋从磨砺出,如果他把握不住,就成了朽木不可雕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但愿如此,我当心这小子是马谡言过其实,不中用适得其反,贻误战机,把自己搭进去损兵折将,那可就划不来了。” “切——不会,对他要有些信心,给他转变的时间机会,允许他犯错误,给他认识自我、改过自新的机遇,就会有所收获。嗯——他能从过去那种唯我独尊的高度上,让你打落云头,回归现实,时时处处挑战自我,务实的当好一个兵不甘落后,也是难能可贵,我看好他。”羽队长信心满满的说。 说话的功夫,隆隆的汽车声从远处传来,五台车一条线,还是风驰电掣从平线上冒出来,带着一团雪雾,风烟滚滚来天半飞驰而来,眨眼之间来到跟前。杜一波的车来到羽队长跟前停下,从车上跳下来后,又从右面车门子里抱出一个人来,迅速抱进毡房里,转眼之间又出来,来到他和刘晓强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到:“报告队长,排长,九班长杜一波完成任务,车辆人员全部安全,请指示。” 羽队长和刘晓强相互看了看,会心的一笑,羽队长说:“上车返回。” “是——”杜一波毕恭毕敬敬礼,转身走了。 羽队长和刘晓强走进没有进去过的毡房里,看了看被母亲搂在怀里,还没有被冻昏迷的姑娘浑身一颤,诧异的不知所云。草原上的男女,应该都是五大三粗,体格健壮,皮糙肉厚,可这个姑娘却小巧玲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就像大城市养尊处优的小家碧玉一样,有着妩媚动人的气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姑娘的大眼睛顾盼生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青山如黛,鼻直口小,仿佛是公主一样的大家闺秀,极富涵养的碧玉小姐,真正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色的天仙般美人,和驻地邻居小妹李喜梅不相上下,貌似神似有一拼,真正是造物主不可多得的尤物。 羽队长看了看姑娘没什么大碍,转身出了毡房,就要乘车离去,远处一团雪雾飘过来,骑马的几个人也来到了,身后跟着的两只黑狗,吐着长长地舌头,嘴里呼着急促的白气,看起来凶猛异常,令人生畏。 看到人来自然高兴,看到狗来,就有些担心的羽队长手一招,全体军人都上车躲避,骑马的一个汉子看到军人的反应,知道了怎么回事,勒住马头转过身,对着两只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话的狗立刻停止不前了定在原地,呼哧呼哧直喘气,不敢向前。 无法挽留的军人就要启程,牧民们依然是不依不饶挽留,羽队长被牧民的真情感动着,开车不能喝酒的规定也遵循着,他无法向听不懂汉话的牧民解释,只能叫来懂一点汉话的向导,向他说明不能喝酒的原因,让他向牧民转达。 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真情道别的场面感动着军人,军人的精神和行为,也感动着牧民。人间真情,演义在这雪海深处,身临其境的人们,都会在心灵深处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汽车发动起来了,军人们坐在车上与牧民告别,那位老妈妈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左手端着酒碗,用右手的中指沾着碗中的酒,把酒弹向空中,也弹向汽车里的军人们。 汽车涂涂启动了,牧民们更是情绪激动,向军人挥手告别,而那位老妈妈却用双手端着酒碗,高举在自己的眉心前,高声地唱起歌起来了,她的声音是那么高昂悠长,犹如天籁之音,动人心魂。 最爱抒情的羽队长,被老妈妈突然传来的歌声深深地震撼,歌声里唱着什么内容,他听不懂,但老妈妈的表情和神态里,一定是对远行儿女的牵挂和祈福在里头,虔诚的祝福像风筝一样,祈祷飘走了的亲人们平安吉祥,一路顺风。 老妈妈的歌声如泣如诉,就像催泪瓦斯一样,让这些与她素不相识的军人眼含着热泪,举手敬礼,一辆辆汽车从她面前驰过,伴着她的歌声,义无反顾飘向了天与地连接的荒原,不知去处是否无恙的雪海…… “……” 第三百九十二章 满江红 第三十五章 满江红 数量不多的车队驰向回归途中,卸去草料的汽车更是身轻如燕,疾驰如风,在雪海中拉起一道白练,映着西斜的太阳,像倦鸟归巢一样急匆匆延伸着。 刚才被牧民们真情告别场面感动的羽队长,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心中还涌动着伤感。刘晓强看到他泪水涟涟,就想办法让他平静,无事找事的说道:“队长,这里的人们可真热情,太让人感动了,告别还有唱歌这种方式,太有些离奇古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羽队长一时难掩伤感,嗓子哽咽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他又调皮的说道:“且且,干嘛呀队长?牧民们早就看不见了,还伤心个啥?一个堂堂的队长,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也不怕我们这些弟兄们笑话?别伤感了,给我讲些蒙古人在这片草原演绎的历史,让我学习学习,行不行嘛?” 刘晓强抱着他脖子在摇晃着,羽队长的伤感在摇晃中自然回落,他又掏出烟来,一次点着了三根烟,给羽队长一根,给开车的杜一波一根,三个烟囱一起冒烟,小小的驾驶室顿时乌烟瘴气,烟雾缭绕,。 车速高气温太低,汽车玻璃都关闭着,密封不严的驾驶室自有出烟的地方。高速行驶的汽车,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了真空,把汽车驾驶室里仅有的一点热量带走了,也带走了驾驶室里的烟雾。烟雾又混合在汽车尾部滚滚升起的雪雾中直冲云霄,雪雾中有多少烟雾是他们抽的烟,鬼知道!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还是听不到羽队长吭声,刘晓强又取出一根烟递给他说:“还在矫情哦?还不吭声吗?我这么谦虚好学的机会可不多哦,还把学费也搭上了。哼哼——你抽了我两根烟,总不能白抽吧?常言说的好,付出就有回报,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你让我心里不能不平衡呀?” 心心相依的刘晓强活泼可爱,顽皮话把羽队长的伤感彻底打消了,他哑然一笑说:“哼哼——你也有些太现世报了吧?抽了你两根烟,就想换我一肚子学问?是不是太有些不尊重学问?糟蹋行情了?我呕心沥血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值两根烟啊?贬值的太夸张了吧?” “哈哈哈……”刘晓强一看他恢复了往日风采,还是嘻皮涎脸的说:“有生意做就不错了,货到地头死,能卖就卖吧,见好就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烂在肚子里,可就一钱不值了。呵呵——我还出了两根烟,换了我师傅的话,你倒给他两根烟,他都不会听你说古论今,诗词歌赋……” “嘿嘿嘿——”羽队长笑着说:“你说的没错,给你师傅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浪费口水了。嗯——不过,看在你虚心好学,天天进步的份上,我就糟蹋一会行情,低价出卖了。唉——苍天呐,大地呀,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可我怎么就卖不上钱啊?” “哈哈哈——”驾驶室里欢声笑语。 西斜的太阳越来越不明亮,有白变黄了,就像没有了刹车,不管不顾失速向下坠落,把汽车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汽车尾部拖着的雪尘,就像哈雷彗星一样壮观绚丽,在太阳下变幻着色彩,五彩缤纷舞动着,也在不断地消失着。 羽队长把手里的第二根烟点着后,看了看车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雪海不再洁白,黄灿灿金光闪闪,仿佛遍地黄金,美不胜收,回头看着刘晓强说:“嗯嗯,蒙古民族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长河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时,又是唯一一个少数民族统治了大汉民族的异族,从元朝的成吉思汗,到清朝的努尔哈赤,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羽队长看了看车前头,用手一指说:“他们就诞生在这里,也从这里崛起,横扫了全中国,也横扫了亚洲和欧洲。尤其成吉思汗用四十万铁骑,在十五年的时间里,摧毁了七十多个国家,消灭了几百万军队,建立了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帝国。东面到朝鲜,西面到欧洲,北面到莫斯科,南面到南海,那是何等的壮举?” “啊——”刘晓强惊呼道:“这这这,这么厉害?怎怎,怎么没有去征服日本?” “征服过,只是没有征服了。成吉思汗没有去征服日本,他的孙子忽必烈征服过日本,却没有成功。” “哦——那么厉害的征服了全世界?怎么征服不了小日本?” “哎——说起来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日本四周环海,他们不懂得航海知识,不知道热气旋低气压,两次出征都让风暴吞没了,全军覆没。” “啊——这这这,不是?我们不是有七下西洋的郑和舰队吗?咦——你不是说过郑和舰队,是世界上最牛逼的舰队吗?全世界的航海力量加起来,都没有郑和舰队势力庞大,比现在美国的航母都厉害,他们怎么会不懂得航海?” 刘晓强诧异的说。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得浑身乱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呵呵——我说你不学文化就胡说八道,郑和是明朝的航海家,怎么会到元朝去?先有元朝的成吉思汗灭了宋朝,几十年以后朱元璋掘起来,又灭了元朝,建立了明朝,你这是关公战秦琼,驴头不对马嘴。” “哦——啧啧啧,这个?怎么会这么乱?朝代更迭,眼花缭乱记不住,你可不要骗我?” “去你的,我骗你干嘛?这是历史,只要你看书学习就知道了。嗯——蒙古两个字,是对生活在这里民族的一个统称。其实,这里还有许多的少数民族,金朝的女真族,清朝的满族,都是这一带很有名的民族,又都是统治大汉民族的少数民族,其它的民族就没有他们厉害了。” “啧啧啧——他们怎么这么厉害?还还,还能统治我们大汉民族?” “嗯嗯,他们是马背民族,逐水草而居,生活在这苦寒之地日子难过,练就了彪悍的体魄和耐力,向往我们中原的物华天宝,江南的湖光山色,灯红酒绿,从汉朝开始,蒙古人就成了大汉民族的敌人,他们骚扰边民,攻占城池,掠夺人口资源,战争年年不断。” “哦——听起来够厉害啊?怎么就不把他们打服了?还能由得他们胡作非为吗?” “对了。汉朝的汉武帝,是个厉害皇帝,狠角色,把蒙古人驱赶到阴山以外,就是现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放牧为生。有名的大将李广、霍去病、卫青,都是抗击匈奴的高手,他们的功成名就,封侯拜相,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带鏖战出来的。武则天有句流芳千古的诗句:‘阴山千里雪,饮马马骨寒。’说的就是这一带。” “哎呦呦,怪不得这里这么艰难?我们的老前辈在这里一去不复返,真是马革裹尸啊!”刘晓强感叹道。 “后来到了宋朝,蒙古人就更厉害了,蹬鼻子上脸登堂入室,他们入侵中原兵临城下,把皇帝都抓了。有一首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征战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哪时遭受屈辱后的人们,怀念汉朝的飞将军李广,如果他在的话,怎么能让皇上受辱?” “切——这不是奇耻大辱么?皇帝老儿怎么搞地?不好好治理国家精兵强武,怎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成了牺牲品?难道没有军队吗?” “切——哪能没有军队?著名的岳飞杨家将,就是那个朝代的民族英雄,可他们的战场已经打不到这里了,这里成了蒙古人的大后方,战场移到现在的河北、山西、甘肃一带,岳飞就是当时的抗金元帅,却救不了皇帝。作为军人,就是奇耻大辱,他悲愤的写下了万世流传的《满江红》,诉说自己的无奈。” “哦——呵呵,我知道岳飞的《满江红》 ,只是没有背下来,队长,你不会也背不下来吧?”刘晓强说。 “嘿嘿嘿……”羽队长拍了拍他的头说:“小伙子,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倒背如流了,哪有你那么笨幸福?你听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驹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谈笑渴饮刀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厥’。怎么样?没有漏掉一句吧?” “好好好,队长,高——实在是高。呃,漏掉了句子没有我也不知道,反正听起来特别带劲。啧啧啧,蒙古人厉害啊?厉害到让岳飞这样的大英雄都莫可奈何,只能在纸上发牢骚。” “哈哈,说的好。唉,朝廷腐败无能,让英雄无用武之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哪有常胜将军?历史就是在胜利与失败之间写成的,今天的敌人,就是明天的朋友,时间是雕塑大师,你方唱罢我登台,各领风骚数百年,一边倒的事,就没有故事了。”羽队长高谈阔论。 说话不但能解除寂寞,还能缩短距离。瞎头瞎脑的太阳撞到山头山了,仿佛撞破了头血流满面,漫天布满了火烧云,雪地上也是红彤彤,壮美极了。就在这红彤彤的天地间,无数的鸟儿们披着红霞掠过汽车,无声无息疾驰而去,显得急不可耐。 刘晓强低头抬头看着空中黑压压的鸟儿匪夷所思,不可理解的问道:“嗯——队长,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鸟儿?与我们同方向飞行?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这么多的鸟儿呀?它们这是怎么啦?” 羽队长同样看着空中的鸟儿有些反常,在思考,却找不到答案,听到刘晓强的问话,就漫不经心的说:“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一天的生计结束了,我想应该是这样,还能别的解释吗?” “倦鸟归巢?鸟儿们的巢在哪里啊?” “切——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鸟儿们就知道了,这无边无际的草原,就是它们的家。” “哦——它们的家也有些太大了吧?啧啧啧,幸亏有一双翅膀行动敏捷,不然的话,它们怎么能在这里生活?要是换了我们的汽车都跑不过来,这里辽阔的无依无靠,让人心虚。” “是啊。这里要是到了夏天,那可就太美丽了。草长莺飞,满目翠绿,连到天上的草地开满鲜花;像白云一样的马牛羊在这里吃草,美丽的少女举着牧羊鞭,唱着悠扬的情歌思念情郎;空中盘旋着苍蝇大的雄鹰,俯瞰着弯弯曲曲的河流,像少女的头发一样光滑温顺。骑上奔驰的骏马,迎着被风拉直的头发,飞扬在蓝天白云间,你说美不美?” “呵呵呵……队长,啥事情到你嘴里一说,就像一幅画一样美轮美奂,令人向往,我们能看到那美景吗?” “嗯——看不到。这里的救灾,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积雪融化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羽队长说。 “哦——哪哪,哪多没劲啊?队长,要是能留到你说的那个时候,我就把王倩和刘雪两个护士叫来,让她们来看看美不胜收的大草原,我们流血流汗拼搏的地方有多美?有多烂漫?说不定她俩一高兴头脑发昏,立刻就嫁我们了,我们就在这绿绿的草地上,在开满鲜花的宫殿里煮上羊肉,喝上美酒,举办上一个草原风情的婚礼。那可就真正是风里有花香,身边有爱的人,我和你抱得美人归,以后可就不打光棍了。”刘晓强向往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羽队长被刘晓强兀突的无稽之谈设想逗笑了,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在飞,浑身在乱颤,还不停的咳嗽着。 年青的刘晓强充满幻想,有着幼稚的不切实际近乎荒诞的想法,可把老谋神算,少年老成的羽队长惹的是笑都笑不出个完整的笑来,只是进气出气喘气,咳嗽。 刘晓强自己觉得没什么惊奇,认为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怎么会让他如此的不可理喻?用拳头砸着他脊背,用不可理解,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且且,队长,你慢弹些哦,别岔了气?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哪俩个丫头片子充满幻想,爱的就是我们这样的英雄,让她们看看英雄战斗过的地方,就更爱英雄了,你不是说,这是个崇拜英雄的年代吗?我们就是她们崇拜的英雄,她们还到哪里找去?” “咳咳咳……哈哈哈……咳咳咳……”忍俊不止的羽队长平静了后,用手拍了拍他肩膀说:“年轻人,我们是高原无人区来去自如的英雄不假,我们是抗旱救灾的英雄也不假,现在我们还在做着英雄该做的拯救伟业,是不是英雄?还要看我们的努力拼搏。嗯——她们崇拜的英雄,是那些包着炸药包,冒着枪林弹雨堵抢眼的英雄,你算什么英雄?在这里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像?” “哦——这个,抱炸药包堵抢眼的英雄都牺牲了,她们再崇拜,也嫁不给那样的英雄呀?而活着的英雄,她们既能崇拜又能嫁,多好呀?” “哼哼,好个屁?尽说些没谱的傻话?别自己给自己穷开心了,你想媳妇也没想到这个份上吧?脑子里没进水吧?咦——你你,你看这车辙?岔出去的车像是都返回来了?你是怎么按排的?” “嗯——我都安排好了,他们却完车不停留,直接往回返驻地,别等我们,早点回去保养车,准备明天再出发。” “嗯嗯,行呀小仔?现在都快赶上我的水平了?工作安排的这么轻松自如,顺利成章?” “切——队长,你这是在夸我吧?我怎么能和你比?我才学了点你的皮毛,和你比,那个可是天上人间的差距啊?唉,只要你不损我,不训我,我就烧高香了,也免得晚上做恶梦,一觉睡到天亮。” “呵呵——不至于吧?只要你在其位谋其政,尽职尽责,把该干的干好,我训你干吗?我又不是神经病?你意为训人我好受呀?那都是没涵养素质的无能表现,我比挨训的人还要难受,你明白吗?” 羽队长瞪着眼睛说。 刘晓强咽了口吐沫,正准备回答他的话呢,开车的杜一波,却诧异的用手指着前面一片黑压压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鸟儿在那里起起落落,雪地上红艳艳一片非常醒目,用非常吃惊的口气说道:“排长,队——长,你你,你们看?哪哪,哪是什么?” 他声音有些失控,听起来有些吓人。 寻开心逗乐的羽队长和刘晓强一听,被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都齐刷刷望着他,杜一波被他二人看的也有些毛了,指着的手也没放下来,他的目光不仅仅要看这两个人,还要光顾车前的路。 刘晓强从杜一波脸上看出了他的惊恐,却没有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并大声的呵斥道:“你你,你小子一惊一乍不得安生,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呀?你这恐怖怪声,少冒些行不行?别忘了我们是军人,有什么危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怕?看把你吓得那个熊样?不死吧你?” 杜一波被刘晓强训斥过后,他放下指着的手,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了刘晓强一眼,那神态有些无辜冤屈,只管开车不吭声了。 安静后的杜一波,神态有些自然了,羽队长和刘晓强才把目光转过来往前看,这一看也让他俩惊骇不已,倒吸了一口寒气大跌眼镜,并睁大了双眼,仿佛看见了索命的恶魔…… “……” 第三百九十三章 被撕裂的野马群 第三十六章 被撕裂的野马群 在凹凸不平,跌宕起伏的车前方侧面,有一片翻着红光的雪地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飞鸟,并伴有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天空中还有许多鸟,在盘旋着减低高度降落,选择降落的地方,一圈一圈的螺旋布满天空,形成了眼花缭乱的布景,在夕阳下随意扩张。 已经降落的鸟异常兴奋,看到空中又要降落的同伴,回头大声的叫唤着,嘶鸣着,还蹦蹦跳跳上下飞舞,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对骂?上下的鸟都拍打着翅膀相互攻击,更有甚者伸出锋利的爪子,撕扯对方羽毛,被撕扯下来的羽毛触目惊心,到处飞扬,歇斯底里喧泄着吵闹不休。 有些原本已落到雪地上的鸟忐忑不安,看到从空中降落下的鸟如临大敌,急忙煽动翅膀腾空起飞,飞到别的地方去了,是不是它们也讲礼让有序?尊老爱幼?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欺大压小?持强凌弱?不得而知。反正是乌泱泱一片的鸟儿们熙熙攘攘,落的落飞的飞,满目全是掷地有声舞动的翅膀,热闹的景观闻所未闻,让人看着有些吃惊。 刘晓强往前扑着身子看,疑惑地说道:“啧啧啧,队长,这么多鸟聚在一起世所罕见,声势太过浩大呀?太壮观了,是不是开公判大会?或者在示威游行?还是再选举新的领导或者鸟王?或者是在传达鸟王的最高指示?还是在一起搞大合唱?咦,它它,它们不可能暴动吧?或者向我们宣战吧?”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狂笑不止,看了他一眼说:“你小子想象力够丰富啊?蛮有创意么?说明你还没有忘记咱们在无人区是时,受到鸟的攻击狼狈逃窜的事?你师傅身上让鸟儿们拉了好几泡屎,气的他想用炸药把那鸟湖摧毁炸掉。嗯嗯,高原那些鸟是水鸟,以水为生,以鱼为食,这些鸟难道是雪鸟?以雪为食吗?这就超出认知,太奇怪了吧?嗯——把车开过去看看?我们也见识一下这世界真奇妙的一幕开开眼界,了解一下大自然超乎想像的奥秘。” “啊——别别,别过去队长,这么多的鸟,要是向我们攻击,我们跑又跑不过它们,打又无法打,我们可要遭殃了?再说了,让鸟把解放军追着跑,让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哦,别过去了,” 刘晓强紧张地说。 “切——怕什么?”羽队长瞪了一眼:“你刚刚说过的话可忘了?兵来将档,水来土掩,这么壮观的场面,我们不去身临其境见世面看一看,了解一下,会终生遗憾。别怕,我们的汽车就是堡垒,对付鸟儿们绰绰有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不在一个层面上,鸟不可能把我们的汽车摔碎了,吞到肚子里去,把武器准备好,把车靠过去。” 杜一波听到羽队长的命令后,心里也有些发毛,不想把车开到不知道状况的鸟群那里去。可队长的命令岂能违抗?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的话,你就什么也别干了。 什么叫令行禁止?什么叫服从命令?军人的素质又到哪里去体现?下级服从上级,这是纪律条列里所规定的铁律,身为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从当兵的那一天就开始学了,从古至今始终如一。 杜一波心里有多少不情愿,那是他自己的事,队长要你把车开到鸟群跟前去,就得开过去,即时危机四伏的魔窟,也得睁着眼睛赴汤蹈火,没有选择和退让的余地。他还是有些尿性,咽了口吐沫,硬着头皮往前开,诚惶诚恐的浑身都在颤抖,不害怕就不是正常的人。 鸟群离车道有很远的距离,驶离了车道的汽车加足马力,用不了几分钟就到了成群结伙躁动不安、上下翻飞,喧闹声震耳欲聋的鸟群跟前。平时在空中飞翔的鸟,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也非常的优美漂亮,但它们落到地上后拉近距离看,却显得那么的巨大难看,羽毛的颜色也不纯正,花里胡哨杂乱无章,色彩五花八门,有红有黄有白有灰,所处的位置不同,仿佛是破烂不堪的补丁一样,不美观的百衲衣。 看到有比它们还要巨大的入侵者汽车威风凛凛,旁若无人到来,把它们当空气一样不存在直面向前,自知者明的它们不是对手,不得不知难而退让路,或凌空飞起,或挪到别的地方,它们个个的嘴上头上爪子上,都沾有鲜血,每走一步,雪地上就有血迹留在那里。 有些强悍的鸟,还拖着整块还在流淌着血的肉在相互争夺打斗,谁也不示弱,血水四溅。鲜红的血流到哪里,就把哪里的积雪染的一片红,整个这一片被血染红的雪地,也有几百米宽度,看起来非常恐怖,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坐在车里的三个军人,被眼前的恐怖所震撼,稍无声气在看着眼前的一切。空气里让人发呕的血腥味,各种大大小小的食肉鸟,都争先恐后抢食着它的美味,黑颜色的更黑,白颜色的变成了火凤凰,黑白相间的变成了红白相间,不爱惜羽毛丑陋至极,为了饱餐一顿,有失儒雅。 刘晓强惊恐不安说道:“啊——野马群哦。队长,我我,我们早上拯救的野马群,让鸟儿们吃掉了,我们把鸟儿们打跑吧?” “哦——别打,这是它们自己左邻右舍的事务,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要干涉它们的内政,生生死死,它们自己说了算。” “哪——鸟儿怎么会撕碎野马群呢?太不可思议了?” “切——鸟儿们当然不能把野马群撕碎,撕碎野马群的凶手,是主宰这片草原的最高统治者。” “哦——最高统治者?这这这,这里还有至高无上的统帅?开开,开什么玩笑?” “嗯嗯,这可不是开玩笑。世界万物环环相扣,相辅相成,互相依赖才能生生不息。物尽天择,没有了斗争与追逐,一切生物都会消失,也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哦——队长,谁谁,谁统治这片草原?谁这么残忍?” 刘晓强惊愕的说。 “狼群。”羽队长自言自语的说:“狼是这片草原的统治者,也是保护神。哦,现在才明白,我们过来时碰到的狼群,就是奔野马群来享受饕餮盛宴的。白雪覆盖了大地,让所有的动物都生存艰难,面临生与死的考验。在这场考验面前,首先遭殃就是数量庞大的食草动物,它们像割草机一样,吃不到被雪埋住的草,必然会饿死冻死,可它们的死,给食肉动物们带来了生机,养育了另一种生物。你看眼前的这一切,首先是狼群吃过了,才能轮到鸟群吃,鸟群吃过了,还会有别的动物吃环环相扣,物尽其用,一点都不会浪费,这就是神奇的大自然。” “咦——队长,这群野马都是让狼吃了吗?这里是不是再也没有野马了?” “切——怎么可能?不看野马被狼吃掉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吗?那些看到我们来就跑掉的野马,是不会被狼吃掉的。你再看,我们放到这里的草都不见了,就说明被它们吃掉了。狼群到来时,牠们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再说了,这么辽阔的地域物产丰富,这里的野马群也不止这一群,还会有很多群,我们以后还会遇上,说不定还会遇上规模空前,遮天蔽日的黄羊群呢。” “啊——黄羊群?哪哪,哪是个什么样的羊群?队长?” 杜一波问道。 “嗯——黄羊群,就是这里的野生羊,数量巨大的惊人,每群都有成百上千过万只,一年四季逐水草而生,不断迁徙,也就是草原上的流浪汉,走到哪里就像割草机一样,就会把牧草洗劫一空,是草原上的一大害。要是有幸遇上的话,看起来非常壮观,就像我们在无人区遇上的黄羊藏羚羊一样铺天盖地,数量大的惊人。” “哎呀——队长,”刘晓强一脸神往的说:“你你,你说的黄羊,是不是我们在高原时,打着吃过的那种黄羊?” “就是那种黄羊,这里的黄羊也和它们一样,是同属于一个家族,是非常兴旺的一个家族。” “啧啧啧——队长,提起高原无人区时吃黄羊肉的香味,想起来就会让人流口水。三四天时间里,我们天天能吃到黄羊肉,一天的辛苦都不觉得累。哎呦呦,只可惜天气太热,无法储存,只吃了那么几顿,就再也没机会吃上了。”(详见上卷)刘晓强神往的说。 “呵呵——有福不可重受,好事不可多得,天天有哪好事,哪好事也就不称其为好事了。” 羽队长在说着话的时候,看了看被狼群摔碎了的野马残骸,又被鸟儿们争相进食,觉得有些太过残忍了,血腥的不敢多看,用手给杜一波示意了一下,他就明白了用意,脚下油门往下一踏,汽车发动机怪叫了起来,方向盘轻轻一转动,汽车就在鸟群中横冲直撞了起来。那些嘴上叼着肉滴着血的鸟礼让三先,急急避让,唯恐避之不及,轰隆隆腾空而起血肉横飞,势不可挡。 冲起来的汽车,驶向来时的雪槽时,太阳也只剩下半边脸了,耷拉在地平线上憋红了脸,也想最后看一看它所照耀过的大地上所发生的事,是时空见惯的常事?还是另有创意的新鲜事?好给它即将要去照耀的大地做个比较,长长见识,哪里的故事更精彩。 就剩半拉脸憋红了脸的太阳红光满面,大地上红光普照一片火海,看着不同的色彩,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却经不住已落下去那半拉脸撕扯,也毫不犹豫落下山去了,把还没有看清楚的大地用黑布盖起来,等待明天再看,怕被人偷了去似的。 大地上发生的事太多,要想弄明白,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如果能学会睁一眼闭一眼的心态,许多烦恼就会省去,同时也会少去许多精彩,这事古来难成。该发生的都在发生着,要想知道其中内幕,就得亲身去体验,别无它法。 落日的余辉壮观无限,天地间交相辉映火海一片,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眼看着的雪地,被黑夜拉起的黑幕所铺盖,那些洁白如新的雪不再明亮,变得漆黑一片。 行驶在黑暗中的汽车兵们,还没有到达驻地,仍在雪地里奔驰,速度可比白天时就慢多了,天黑路难行。汽车的大灯雪亮如柱,刺破黑夜,照着前方的路,被照亮的雪地,反映着汽车灯光洁白透明,急速往后换着位置。 汽车里坐的人们,不甘这枯燥的沉静,也不被汽车灯光下的雪景所吸引,目力所及的黑暗,更引不起他们兴趣,更有些阴森恐怖,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仿佛都一古脑隐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想想都不寒而栗。 刘晓强取出烟来,给大家都点着后说道:“嗯——队长,你说的黄羊群,在这里真的有吗?我们能不能见到?我们能不能打?我们打了黄羊,会不会违反纪律?引起这里牧民的不满?” “不会的。黄羊是野羊,又不是谁家的私有财产。所有到这里的人,都有权利为了生存,去让黄羊为人作贡献。况且,野黄羊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也是草原一大害,有它的存在,就会给草原造成威胁。” “哦——哪是为什么?野黄羊又不吃人,是食草动物。” “切——黄羊不吃人,可吃草,太多的黄羊把草吃完了,就把草原吃成沙漠了,这里的牧民放养的家畜,就会因没草吃而倒毙。所以,这里的政府都提倡打黄羊,前几年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驻军,年年到过年的时候,就派兵到这里来打黄羊,一打就是好几十车,你说多不多?年年打,也不见黄羊少到哪里去,还有增无减。” “啊——年年打?怎怎,怎么能不少呢?” “嗯嗯,因为这里太辽阔了,人们打的那几只黄羊数量有限,简直就是沦海一粟,微不足道,对黄羊裙的数量和种群构不成致命伤害,无足轻重。嗯——你忘了我们年前在抗旱救灾中,我让你们抓野兔的事了吗?” “哦——呵呵——哪能忘吗?一生都忘不掉的事嘛?嘻嘻,抓野兔的那几天,是弟兄们最开心的日子了,每天送完水,就急着去逮野兔,把寒冷和疲劳都在逮野中忘掉了,那个开心,也有些太开心了,哈哈哈……”(详见上卷)刘晓强高兴的说。 “我们抓了几千只兔子,当地的老百姓还欢迎我们去抓。兔子对草场的破坏太大了,不容小觑,它到处挖洞破坏植被,繁殖又快,把老百姓家畜的草被兔子给吃光了。老乡们也想抓兔子,可没有我们奇思妙想的办法,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呵呵……队长,你那个挖坑逮兔的办法可真过瘾?咦——我们走了,坑就留下了,钻到坑里的兔子,也让老百姓拾走了,太可惜了。” “哼哼——想什么呢臭小仔?那兔子是你们家的呀?谁吃都是吃,不要暴珍天物就行,就像这里的野黄羊一样,是老天的恩赐,大家所有,人人有份,谁能逮到谁吃。” “呵呵,说的是队长。嗯嗯,黄羊你也能逮住?不用枪打?” “切——那当然,用枪打的话,还有什么水平?那就不叫能耐了,要的就是徒手抓羊,那才叫新鲜刺激,那才叫本事,才会留在我们心中成为永远都抹不去的美好记忆。” “哎呦呦,牧民的牛都冻死不少了,他们已经够惨的了,再让你吹死一部分,你让他们活不活了?是不是我们也没灾可救了?准备早些返回呢?”刘晓强指桑骂槐戏语道。 “哈哈哈……”刘晓强话里有话,羽队长笑着拍了拍他说:“呵呵——你小子还是对我没信心?说明你娃太年轻,对我的了解不彻底,只停留在表面上,或者某一区域,有失偏颇啊?且且,抗旱的时候,一个平平常常的挖坑逮兔,就让你们目瞪口呆,大呼小叫,说明你们太没见过世面了,那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把戏,没有多少含金量,在我众多的手段里头,算不得上乘绝学,只能是露了冰山一角,不值一提的能耐。” 羽队长自吹自擂。 刘晓强看了看沾沾自喜的他,心里还是没有多少了解。挖坑逮兔的办法已经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时过境迁后,好奇心自然就没有了,技术含量更不存在,难道说……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徒手抓黄羊 第三十七章 徒手抓黄羊 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谈,不是身临其境亲眼所见,耳闻目染,现在怎么也想不通,徒手能把草原上的运动健将野黄羊抓住?太令人不可信服了。他脸上飘过一丝诡异,满不在乎的说:“呵呵,队长,我怎么觉得越听你吹,牧民的损失越大呀?这车队里头别人对你不了解,我和我师傅可是跟上你上过高原无人区的老部下,你的手段是多?可以说层出不穷,也能每次出奇制胜,我们是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服口服。嗯嗯,可要想在这雪地里赤手空拳,徒手抓野黄羊,你是不是有些不合实际,夸大其词太吹了?黄羊的速度快如闪电,连狼都追不上,你有何办法能徒手把它抓住了?且且,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羽队长一听心知肚明,知道这小子是兵不厌诈,笑呵呵地说:“呵呵……小伙子,不信马王爷三只眼,你就吃亏在眼前了。在高原时我做过的那些事,哪一样不是在危难关头把大家从死亡的边缘救出来了?更能耐的是,我给老天爷写了封信,老天爷就不下雨,解除了我们的困境,你难道忘了?你难道说我是在吹牛?”(详见上卷) “那不是吹牛,是事实。可可,可哪也是一种凑巧,刚好叫你赶上了,我们不信也说不过去。可你现在要徒手抓黄羊的事太过蹊跷,太有些吹吧了?野黄羊奔走如飞,眨眼即逝,如果让人唾手可得抓住了,还能家族兴旺?活到现在呀?早就物种灭绝不存在了,和恐龙一样成了传说,想想都让人难以相信?除非你把事实摆在我面前才信。”刘晓强故意说。 羽队长又续了一根烟,不屑的把他看了一眼,又把目光往汽车灯光里的雪地上看了一会,收回目光,盯着他说:“嗯嗯,人活着不能太现实,要有愿景,要有些预测未来的幻想,生活就会充满希望,把困难看成是到达目的前的台阶,才能有信心走下去,不能因为看不见就不相信,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你这种心态,跟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成不了什么大事。” “呵呵,对了。”刘晓强不可置否的说:“我是普通人,能成什么大事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看得见的东西,我看不见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预测未来的能力。” “切——你是个愚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谋定而后动,才能事半功倍。刚才还幻想着,把你哪一朵花弄到这里来煮羊喝酒天仙配呢?这会又成了现世报了?变化也太快了些吧?慢慢来,我受不了。” “嘿嘿……这都是过过嘴瘾,自己哄自己开心,能当真吗?而你说的徒手抓黄羊,就不可能是过嘴瘾了吧?我可是非常期待啊?” “呵呵——那就对了。哼哼,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我没有骗过你吧?既然说了,我就会实现你的期待。嗯嗯,这件事,我还给韩老六说过,他担心现在我们储备的肉不够吃,放不开手脚让弟兄们吃,我就告诉他,放心大胆让弟兄们吃好,至于肉的事情,我会成车的拉给他。你说,我已经夸下海口没有退路了,把韩老六哄了,是一个人的事,而把全车队的弟兄们哄了,我这个队长还怎么面对?还有什么自信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 “哦——这这这,这么说你是早有预谋呀?嗯——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势在必行啊?你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刘晓强迫不及待的说。 羽队长故弄玄虚的闭上眼,把戴着皮手套的两个大拇指放在一起,前后左右绕圈,就像巫婆在算卦一样,矜持的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后缓缓的说:“哦——从第六感觉的灵感上预知,也就在时日不多的这几天。我在拜师求艺,等待时机成熟,你们就会大开眼界,亲眼目睹今古奇观了。” “啊——”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你你,拜师求艺?向谁拜师?向谁求艺?你不会也向我师傅一样,是个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吧?” “哈哈哈——”羽队长笑得浑身乱颤,看着吃惊的刘晓强说:“呵呵,你师傅没文化,就会相信封建迷信,情有可原,而我怎么能和他比?有文化,就会知道世界万物自然天成,自生自灭是自然规律,哪有长生不老的神仙?人们崇拜神仙,只不过是想找到一种心灵慰藉,强大内心不恐惧而已,而我是唯物主义者,就要面对现实。嗯嗯,你知道草原上什么东西最厉害?哼哼,除了狼群,就没有别的了。所以,我在向狼群学习。” 刘晓强一听,就像被马峰折了一样一个趔趄,不是汽车驾驶室窄小就跳起来了,他怔怔的把羽队长看了看,就像认不得似的,诧异的说:“啊——你你,向狼学习?哪哪,哪是怎么个学法?咦——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狼群招来的?夺人魂魄吼叫了一夜?吓得我一夜都心悸肉跳,睡不着急啊?” “且且,我要是有哪个本事就好了?让狼群去吧野黄羊逮来就行了。可惜呀?我在狼群面前,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要想逮住野黄羊,只有向狼王学习探囊取物的要领才行?” “哎哟哟——”刘晓强越听越觉得离谱,无奈的说道:“队长,你你,你怎么尽弄这些神乎其神的事?可可,可别让狼王教授,把你这个带枪的军人当成教科书,会让人笑掉大牙呀?” “切——把你死的愁,我要是让狼王当成教科书,这个世界就不是人类统治,而变成狼群的天下了。” “嗯嗯,不过也是哦。咦——你你,你向狼王学习什么鲜为人知的高招?” “嗯——学习的地方太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呵呵——快到驻地了,你让大家吃过饭后,把有毛病的车连夜修好,不能影响明天出车。” “知道了队长,晚上还学习不学习?” “嗯嗯,不学习了,一整天这么辛苦,又这么晚了,让大家早点休息养精蓄锐,韬光养晦吧。”羽队长体恤道。 看到驻地,就等于到了驻地,提前来到驻地的军人们,看到队长到来,都关心的前来问长问短,羽队长也是动容的向大家问好。通讯员张亚夫,看到队长回来更是兴高采烈,抱住他胳膊不松手,好像跑了似的,一直把他拉进队部。 房子里温度适宜,温暖如春,进得门来就得脱大衣。脱去皮大衣,就像解去了束缚一样,顿感一身轻松,有说不出的畅快。羽队长在擦脸的时候,看到张亚夫恋恋不舍围在身边,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目光中,忽然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部墨绿色的电话机锃光瓦亮,惹人注目。真是变化无处不在,离开仅仅一天,不小的变化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尤其张亚夫更是喜形于色,看见羽队长,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一副依依不舍的姿态,异常亲热。 擦好脸的羽队长,从一个小盒里挖出了一点凡士林涂抹在手心里,把双手放在炉子上烤了烤搓开,往脸上一抹,又把双手相互搓了搓,一阵功夫就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年轻英俊展现在脸上了。 坐到办公室桌子前,张亚夫把泡好的茶递给他,又取过电话记录本翻开,静静站立在队长身边。羽队长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电话记录,内容都是明天派车到哪里去救灾,很紧急,必须到位。还有军区的电话,军分区的电话,地方政府的电话,都是慰问关心的内容。 他看过记录后,已经心中有数,抬起头来时,看到张亚夫怔怔的在看他,就好奇的说:“嗯——小鬼头,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呀?” “嗯嗯,不是噻——队长,你走了后有些不适应,这院子里空空的,太静了噻——让人心慌,寂寞无聊,无事可作,等不到你回来撒——” “嗯——这是你的工作,你急什么?别尽想着出去玩,我昨晚上不是给你说过了吗?等这里一切正常了,你就去跟车队,想到哪里到哪里,好不好?” “嘻嘻嘻……太好了队长,我想去开车,我想去看无边的风景,但我要和你在一块,不跟他们去。” “哦——为什么呀?跟我和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了噻——哼哼,他们老是把我当小孩,让我开车,只是在好跑的路上开噻——稍有危险的地方,就不让我开了撒——讨厌死了。” “呵呵——那是对你的关心,你还不领情?你那个开车水平太烂了,有危险的地段就不能开。嗯嗯,我让你下去好好锻炼一下,你还不想去?我真拿你没办法。咦——这屋里的蜡烛是哪里来的?” “噢……这是今天话务连的战友,给我们装电话时带来的,说是军分区张司令员安排的。明天你不是到军分区去开会吗?我和你一块去行不行?呆在这里急死了撒——让我也出去透透气嘛——” “呵呵——才呆了一天,就把你急死了?看你那猴屁股是坐不住了。嗯嗯,明天就和我一块去,守电话的事,就叫炊事班的人兼顾了,要做好记录,可不敢出乱子。你去看看饭熟了没有?饿死了。” 羽队长叫唤道。 通信员听到羽队长叫饿,开门就出去了,过了一会进来后说:”队长,稍等一会就好了,菜已经做好了,就等下面,韩班长忙的头上在冒汗哩噻——” “哈哈……那是热出来的汗,也是急出来的。唉,一天就等着吃这顿饭呢,还磨磨唧唧,不把人往死里饿呀?” “噢——队长,中午你没有吃饭吗?” “吃了。中午的那饭,是自己哄自己,一锅烩,跟喂猪似地,又加上灾民们热情的捣乱,把一顿饭热了几遍才吃下……” “啊——捣乱?”不明就里的张亚夫一听,吃惊的说:“谁谁,谁这么大胆子撒——敢捣乱我们解放军?再说了,我们是去救他们噻——他们怎么反过来捣乱我们呢?这不合逻辑呀?” “切——不是你想的那种捣乱,是他们太热情,非要让我们到他们的毡房里去吃肉喝奶茶,我们不去,他们就缠我们,就把我们的饭凉冰了。” “哦——这这这,这还差不多噻——你你,你和大家都没有吃他们的肉吧?” “没有。怎么能随便吃灾民的饭?会违反纪律。” 羽队长决绝的说。 “呵呵,没吃就好撒——”张亚夫用手拍了拍胸脯说:“吓死我了噻——上次集体感冒时,你发高烧都晕倒了撒——可把我吓死了噻——” “好了,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嗯——我问你,我们的那位邻居老师,你今天见到庐山真面目了没有?” “嗯嗯,见是见到了噻——一天了,只出来过两次,看到我时,她好像想和我说话,又不敢和我说话撒——怪怪的,总觉她在怕着什么噻——”通信员张亚夫疑惑的说。 “哦——怕着什么?” 羽队长感到有什么不对?想了想说:“嗯嗯,她能怕什么?怕我们?我们初来咋到,认识都不认识,没理由怕我们呀?嗯——她能怕什么?她怕这镇子上的人?都是邻居有什么可怕?说不过去了。嗯嗯,这个老师,我觉得也有些超乎寻常的神秘。人要和人一齐活,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把自己孤立起来,怎么活人呢?” “队长,你操她的心干吗呀?她与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噻——她不和我们来往,我们也不好和她来往呀?再说了,她是女的,我们是男的噻——来往的不好弄出事来,可就把我们坑了撒——” “说的对,有见解。就是她和我们不来往,我们也不能和她来往。这男女关系的事,自古以来都是祸起萧墙的祸根,错综复杂猛于虎,真正是谈虎色变,把多少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豪杰,都葬送到石榴裙下了不得善终,我们可不能吃这样的亏。” “是噻——队长,这个老师是另类,我看有些神叨叨撒——看我的眼神飘忽不定,躲躲闪闪,不知道其中有莫子事噻——” “呃——”羽队长似有所悟的说:“嗯嗯,我们昨天刚来时,就发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看那眼神很忧郁,也很胆怯,我一直在纳闷?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嘛?” “就是队长,她她,她不像我们农场驻地的邻居姑娘李姐,热情活泼,漂亮大方噻——我们车队的弟兄们都喜欢她,都叫她姐哩。嗷——你你,你和李姐有没有戏噻?” “哦——什什,什么戏?大闹天宫?还是哪吒闹海?” “且且——李姐对你那么热情,难道你没什么感觉?队长,你救了她的命,也得给她一个报答的机会噻——你老是冷冰冰对人家,会不会伤害她的一片好心撒——我觉得你不应该那样对人家么?应该……” “哈哈哈……小屁孩知道什么?屁大的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白吃萝卜淡操心。嗯——这事与你无关,你知道火棍先从那头热吗?” “呵呵——我当然晓得噻——放在火里头的那头先热噻——嗯嗯,你你,你是火棍的哪一头撒——我怎么看不出来噻——”小屁孩大言不惭的说。 “哦——叫你看出来的事,那还叫事呀?别扯了,再去看看饭好了没有啊?瞌睡都来了,饭还吃不上,韩老六这家伙搞什么鬼?还让人活不活了?”羽队长抱怨道…… “……”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黄连地 第三十八章 黄连地 羽队长还在抱怨肚子饿,门突然被撞开了,刘晓强手里端着一个不大的饭盆,紧随其后的还有韩老六和另外一个兵,手里都端着盆子。 韩老六看到羽队长脸上笑意全无,微笑着说:“队长,一天你辛苦,饿坏了吧?天气太冷,做饭时间有些长,请你理解。” 有理不打笑脸人,羽队长一听他的话感到温暖,把本想埋怨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韩老六态度诚恳,体贴入微,说的也是客观事实,如果再埋怨他一顿,他心里会怎么想?理解万岁吧。 瞬间转变态度的他,冷冰冰的脸上,顷刻间活泛起来莞尔一笑,客气的对韩老六说:“你也辛苦,这么晚了还不得休息,辛苦你做饭,真不容易啊,谢谢你关心。” 韩老六听着这种话,同样心里感到温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把一个盛臊子的盆子,放在炉子上保温加热,拿着饭盒从另外一个盆子里,捞上面条又浇上臊子,递给羽队长后,又盛了一碗递给刘晓强。 桌子上还有几个菜,一盘牛肉,一盘大肉,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在这白雪皑皑的大漠深处,这可是太过分奢侈的稀罕物。这个季节,要想吃到夏天的西红柿,除了做梦,没有其它选择。 西红柿,是从驻地温棚带来,别说吃,就是看一眼都是享受。现在吃饭的只有羽队长和刘晓强,其他的人都吃过了。羽队长对臊子面情有独钟,吃起来自然是酣畅淋漓,呼呼噜噜没几下,一碗饭就吃完啦。 现在的韩老六,已经知道他吃饭习惯,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生怕说话打扰了他的胃口而停下不再吃饭了。一口气吃了几碗饭的他,把筷子放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盆子里的面汤想喝一口,可吃饱的肚子再也容不下了。 吃饱了饭,自然是精神倍增,容光焕发,一副满足派头,他看了看大家说:“嗝——韩老六是个天天向上的好同志,做饭水平在不断地提高,味道越来越地道。这么好吃的饭,是祖国人民的血汗,如果我们不好好干,可就对不起这饭了。” “哦——队长,我们还不好好干吗?自从抗旱救灾以来,我们就没有过星期天节假日,就连一年一度的过年,我们都还在奋斗。就像指导员说的,我们没有浪费国家的粮食,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 “呵呵——瞧你那熊样?摆开功劳,比数指头还清楚。嗯——人,就是要有事情可干,才能体现价值,我们虽说吃了不少苦,可多少人在我们的努力中得到了拯救,同时也展现了我们的价值。吃着国家的饭,穿着人民的衣,不为国家和人民做事,那不就变成猪了?吃饱了,长肥了,就等着挨刀子,你说是不是?” 羽队长戏语道。 韩老六被他的高谈阔论堵住了嘴,翻着白眼,不知道说些什么?刘晓强还在吃饭,他吃饭速度慢,还是有些大家公子哥的风范,不紧不慢细嚼慢咽,优哉游哉,嘴巴不趴叽双唇紧闭,最后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闭上嘴嚼着,抬起头看着两个人,还能说些什么? 他嘴里的牛肉都咽下去了,还听不着说话,看着韩老六说:“韩班长,你今天可享清福了,一排二排都不在这里吃饭,只有我们排的这些弟兄们吃,你的劳动强度,不就大大下降了?“ “哎呦——”韩老六有些无辜的说:“我的兄弟,一排二排虽然不在这里吃饭,可他们走的时候,把我这几天准备的战备粮都带走了,每个人五斤肉,都是我精心制作的成品,还有米面油,腌咸菜,把我仓里有粮心不慌的存货,都腾空了。” 韩老六咽了口吐沫,看了看没有什么反应的两个人,又神乎其神的说道:“没有了现成的,原材料还得加工制作成半成品或者成品呀——是不是?万一队长命令下来,要你也带上几天的食物走,我拿什么东西给你们?所以,我今天马不停蹄又加工了一整天,防止拿不出东西来让队长剥我的皮。” “嗯——”刘晓强一听点了点头说:“看样子情况属实,能做到让队长不把你撸了靠边站,不出死力气,不下苦功夫是不行的……” “切——那是当然——”韩老六笑着说:“不出死力气能任务完成吗?到这新的地方就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考验,就得从头做起,马虎不得。我才说了几句实话,就让队长把我的嘴堵住了,唉——我不容易,你们是不是也不轻松?今天一路上还顺利吧……” “还好——” 刘晓强取出烟来给每个人发了一根点着后说:“这里虽说是内地,却和无人区差不多,几十公里上百公里路不见人烟,还是没有路走,让人提心吊胆怕迷失方向,心里不踏实。不过,我和队长今天可看了一场今古奇观,那才叫个惊心动魄,千载难逢,太刺激了。” 刘晓强不经意的一说,引起了韩老六极大兴趣。他是伙头军,是个非常热爱厨艺的敬业军人,说起来他还有些历史渊源,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考证,都是些口口相传的历史演绎。遥远的过去烟波浩淼,几千年的历史充满神秘,没有文字记载,就只是一个印记,即使有文字记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孰是孰非,权当是一说而已。 韩老六是汉中人,据他说,他们家族是五虎上将马超的娘舅家。马超的父亲马腾被曹操诱骗之许昌谋反,内应叛变形迹败露,五千精锐的西凉兵全部阵亡,无一生还。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人中吕布的马超为父报仇,在西凉举兵横扫中原睥睨天下,追杀得曹操弃袍割须,命悬一线时,他们家族就在军中当伙头军,祖祖辈辈如此。 他的特长是做大锅饭,大众化的味道老少皆宜,天下一绝,尤其煮肉和锅盔别具一格,存放十几天都不坏,最适合行军打仗了。他热爱他的厨艺事业,就是不喜欢开车,开车的技术,还是羽队长到这个车队后逼他才学会的。 羽队长要求车队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会开汽车,不管你是做饭的,喂猪的,站岗的,当通讯员,当卫生员或者文书,就是当官的也不例外,才算是一个没有门外汉的职业车队,人人都拿得出手,关键时刻就不会掉链子丢人现眼。 学会开车容易,要想开好汽车就难了,没有长时间的行车实践记录,没有在各种复杂道路上的驾驶经验,如何能开好车?韩老六就是属于这种开车人,他常年四季围着锅台转,没有多少开车的机会,经验自然就谈不上,不能到野外去,今古奇观也就看不到了。 刘晓强意犹未尽的一说,怎么能不引起他的好奇心呢?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就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描绘了一遍,把他听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刘晓强给韩老六讲故事,羽队长却一声不吭,伏案填写派车命令,每一台车要到哪里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路途有多远?车辆的性能状况如何?人员的技术状况能不能胜任?这些现实的实际状况,都在他脑子里清清楚楚记录着。 记录清楚每一台车要去的地方,做到心中有数,是为了防止哪一台车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会对症下药,采取不同的施救措施,以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去帮助抢救解除险境,防止恶性事故发生。 人与人不同,车与车也不同,对待出现的危机状况,会因人而异有不同的处置手段。有些人爱冒险追求刺激,心理承受能力强,面对危机会沉着应对,步步为营,想方设法让自己摆脱困境。反过来,这种人艺高胆大,刚愎自用,所面临的危险也大,一旦失手,就是车毁人亡的悲剧。 他们对潜在的风险估计小,而对于自己的能力和承受风险估计过高,总认为自己比别人强,对自己所采取的方法和措施满怀信心,非常自负,不考虑失败成分,一旦出状况,后果极其严重。 有些人就不同了,别说是让他们去冒险,就是平时和战友们打扑克输了,都会让他们心情不爽,闷闷不乐,与那些满不在乎的人有天壤之别。这种人胆小怕事,做起事情来就会谨小慎微不盲目,对风险的估计过高,自己觉得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是绝不会冒风险。 所以,出事故的概率很小,这部分人占了车队的大多数,也是车队的中坚力量,完成任务就靠他们了。车队每一个人的状况,都深深地印在羽队长脑子里,什么样的人能完成什么样的任务,什么样的复杂条件下,要派什么样的人去应对,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世事如棋局局局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羽队长如此缜密安排,都会有失手的时候,在年前的抗旱救灾中牺牲了一位士兵,同时也损毁了一台汽车。(详见上卷)他总认为是自己预计不足用人不当,才导致了恶性事故的发生,而耿耿于怀。 天底下最难的事情是驭人。人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遇到危险时的心态,也在不确定中变换着,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老圣人诸葛亮神机妙算,天文地理无所不晓,星辰日月了然于胸,岐黄之术信手拈来,奇门遁甲无一不精,也不是错用了马谡失去了街亭,让略输文采的司马懿一招得手占了上风,倾巢而出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一败涂地,使自己一生东讨西征创建的事业毁于一旦,大汉江山移手他人,几百年的汉朝改朝换代,孰是孰非,因人而宜。 而羽队长这样的凡夫俗子,凭的是一腔热血,岂能料事如神不出差错?他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安排,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面前,又能掌控多少?尤其这里初来咋到,山川河流在哪里无从知晓,潜在的危险两眼抹黑,怎么能做到未雨绸缪?面面俱到?想了想一筹莫展。 他放下手中笔,高高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还在争论不休刘晓强和韩老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哼哼,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哇哩哇啦的吵得我头痛。不把工作多考虑,尽说些磨嘴皮子的闲话,无聊不无聊?刘晓强,你把你排里的车检查了没有?明天能不能都派出去?” “切——那还用说?我都检查了,都能派出去,有几台车有些小毛病,都处理好了。任务才刚刚开始,如果派不出去车,你还不把我点了天灯啊?放心吧队长,没问题。” “那就好。嗯嗯,这个,武装部也不知道是咋搞地么?一古脑派下来这么多任务,我们哪有这么多车去完成么?唉——这里的灾情,实在是太严重了,需要救助的灾民太多,都在火烧眉毛迫不及待的等待我们拯救,可我们的力量只有这么多,杯水车薪啊?没有轻松的日子让我们过。” “那可是。我们到哪里,哪里就会得到解困。不过,在这么大的区域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跑过来呀?”刘晓强无奈地说。 “嗯——”羽队长看着一脸无奈的刘晓强说:“知道了我们的重要性,我们就要好好发挥潜能,让这里所有人都得到及时救助,不要倒在我们救助不及时中,那可是犯罪啊。拯救别人,先拯救自己,我估计,不仅仅是我们车队在这里,还有其他军区的车队也在这里拯救,说不定有机会会偶遇,谁知道呢。嗯——韩老六,你明天和我一起到军分区开会,顺便给当地供销社打个招呼,递上我们的后勤保障计划。如果他们无力保障有困难,我们尽早向军区求援,总不能让我们饿肚子救灾吧?你要做好提前几天的准备,不要等到等米下锅的时候再想办法,那可就来不及了。这地方和无人区差不多,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解决。” 韩老六正在通炉子,他看着羽队长说:“队长,你还对我没信心呐?从现在开始,你就想办法把我的库房装满,仓里有粮就心不慌,你放心,我也放心。咦——你你,你不是说过要拉成车的肉给我吗?什么时候兑现呀?我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呢。” “哦——呵呵——只要等待就有希望。嗯——哪有那么容易的好事情?什么事情都的有个过程,一个从无到有的程序。我已经开始向老师求教了,在未来的日子里潜移默化营造氛围,时机成熟,一展身手的时候,就是装满你库房的时候,非让你娃吃惊的不知道怎么吃惊,让你的舌头吐出来回不去,冻成冰棍。” “哈哈哈——”韩老六一听哈哈大笑,满不在乎的笑着说:“啧啧啧,吹队长真是名不虚传盖帽了,这里风大,我的舌头冻成冰棍的时候,说不定先把你的舌头吹跑了,一个哑巴给我们当队长,我们可就清净多了。哈哈哈……” 羽队长看着韩老六一脸不屑,不相信的姿态,满脸堆笑的笑着说:“哼哼——你娃死是个年轻,啥都不懂,我说了半天,就是对牛弹琴么。哎呦呦,苍天呐——我的命咋这么苦?知音难寻哦,我的身边就没有一个懂我,有先见之明的人,预知我的无所不能,为我的壮举拍手称快,共享开心一刻。我就是一颗种在黄连地里苦瓜,要多苦就有多苦,想不苦都不行呐……” 就在羽队长闭着眼睛,举着双手发感慨的时候,刘晓强韩老六不胜其烦,不堪忍受,都悄悄地溜走了,只有通讯员一个人看他滑稽的表演,捂住嘴在嗤嗤笑…… “……”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谈婚论嫁 第三十九章 谈婚论嫁 大发感慨的羽队长发完感慨,睁开眼睛一看没有了人,哈哈哈笑起来自娱自乐,仿佛是自己有意为之的效果。 通讯员倒好了洗脚水,把他拉到盆子跟前,笑着说:“队长,他们一听你发感慨,就跑的不见人了撒——你怎么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开心的笑?为啥子呀?” “呵呵,他们就害怕我发感慨,这就是不学无术的表现。” 他一边说话,一边脱去鞋袜,把双脚往热水里一放,一副享受与满足的表情,两只脚相互揉搓,和颜悦色对通信员说:“啧啧啧,天天能烫个脚,感觉生活就太美好了。去年到高原执行任务,一个月都烫不上一次脚,就连脱鞋的机会都没有,睡觉都穿着鞋睡,那个难受就别提了。” “啊——”通讯员吃惊的说:“你你,你们睡觉还穿着鞋?哪能不难受吗?把鞋脱了睡多舒服呀?你们咋就不脱鞋呢?” “唉——”羽队长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通讯员,顿了顿说:“那是在野外睡觉,天当被地当床,日月星辰就是吊灯,风雨雷电就在身旁,随时都要提防意想不到的突然袭击和灾难,如果把鞋脱了,就来不及穿了。嗯嗯,冬天怕被冻掉脚不敢脱鞋,夏天怕洪水猛兽不敢脱鞋,等回到基地把鞋一脱,氨气能把自己熏晕过去。我的徒弟赵群立说,鞋都变成了沼气鞋了,用火就能把臭气点着。” “啧啧啧——队长,真真,真有那么悬吗?每天烧些热水洗个脚,安逸噻——不是件太难办到的事吧?” “是啊,洗个脚,是件很容易的事,可在高原就变成了办不到的事了。嗯嗯,我们的生活用水,全靠出发时一次带够几十天用水,根本就没有带洗脚水么,保障生命都吃紧,还能顾上洗脚吗?” “咦——”通讯员挠了挠头,匪夷所思的说:“高原不是也有水吗?我听说你们去的地方是三江源头撒——我们国家的水塔,怎么会没有水噻——” “吆喝——”羽队长吃惊的看着张亚夫,有些诧异的说:“呵呵,看不出你小子小小年纪,还知道的不少呀?不错,不错,提出表扬。嗯嗯,说得好,水是有,可多的水矿物质含量超标,不能直接饮用,换水土了,肠胃不适用就拉肚子,还怎么开车?更害怕有毒不能饮用,只有下雨的时候,雨水才敢饮用,其别的水就是不中毒,也不敢放心大胆的喝,谁敢拿生命开玩笑呀?” “哦——”张亚夫想了想说:“就就,就是人们常说的水土不服吧?嗯嗯,想想真难,你们能挺过来完成任务,可真是了不起呀?你们当英雄应该撒——” “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谁摊上了,谁都会完成任务,时势造英雄,无别的选择呀。” “哦——队长,明天你开完会,去不去看指导员和一排长,二排长他们去?” “嗯——”羽队长想了想说:“我是想去看看他们,可等我开完会,他们都跟车队出车去了,想看他们都没地方去找,到明天再说吧。真困呀?啊呵——啊呵……” “困了你就早些睡,也别去查哨了噻——” “切——那怎么行?不去查哨?怎么能睡得着觉?我不习惯,弟兄们也不习惯了。” “噢——嗯——队长,”通讯员忽然想起来什么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今晚的口令是顺利,意思是我们顺利到来,顺利的展开救援任务,今后一切也会顺利噻——行吗队长?” “哦——行呀,很好,你是越来越懂事了,把我疏忽的工作都给补上了,好好干,会有前途。”羽队长高兴的说。 张亚夫听着队长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说:“别夸我了队长,你这么忙,每天这么辛苦噻——我都帮不上你撒——这点小事,还能算事吗?” “嗯——别这么说,事无巨细,大家都很幸苦,你也一样。嗯嗯,你这么小,能到这里来就了不起,能坚持下去,就更不容易了。我去查岗,你先休息吧。” 羽队长擦脚穿鞋。 入夜后的雪地寒冷无比,羽队长从温暖的房子里出来后置身室外,顿时觉得浑身透凉,好像没有穿衣服似的,寒冷把身上的热量急速抽走,就像一下子跳进寒彻透骨的冰冷水中,寒冷让浑身的毛孔紧缩,鸡皮疙瘩暴起,身不由己打寒颤。 空中有几颗没被云彩遮住的星星闪烁不定,明亮耀眼,仿佛好奇的眨着眼,巡视着黑咕隆咚的大地。夜风从原野雪地上吹来凛冽无比,刀割一般寒冷,脸上的肌肤立刻冻住了坚硬起来,活动起来受到限制不自如,清鼻涕也不失时机流淌不止,不擦就要泛滥成灾。 从宿舍到停车的地方转了一圈,脚底下踩着吱嘎作响的雪,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衣兜里有子弹上膛的手枪,随时听从召唤,以防万一保驾护航。 被寒冷冻透的汽车热胀冷缩,会时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那些放在车厢里的油桶被冷缩真空,要是冷不防一声巨响,对不了解状况的人来说,吓你一跳决不吹牛。 覆行完自己职责的羽队长推门进屋后,室内的热量轰一下把他包围,顿感生活的艰辛与美好,摸着黑上床就睡。能置身在温暖的房子里,在这北国极寒的严冬里,已是不小的享受,顿感幸福满满。 躺倒在平展展的床上,把疲惫的身子放平,那感觉和睡在龙床上的皇上没什么区别。昨晚一夜无眼,今又奔波了一天,刚躺在床上的他困乏至极,没有预备过程,酣畅淋漓的鼾声随之响起,与他鼾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那就是昨夜令人恐怖的狼嚎声,此时也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床底下钻出来摄人魂魄,阴森森恐怖,令人生畏。 如泣如诉的狼嚎声,伴随着士兵们沉睡的鼾声,在这寂静的寒夜里,永无休止哭嚎着,令人毛骨悚然,声音里有多少的悲伤和凄凉,谁又能知道呢?被劳累耗尽了劲头的士兵们,此时对狼群的嚎叫声,已没有了太多的恐惧,他们需要休息,他们的身体要得到恢复,对存在的危险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坦然面对,即使军人的气度操守,也是别无选择的隐忍。 黄河流域的广大土地广袤无垠,都被西伯利亚平原上吹来的强劲暴风雪,覆盖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一个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完的时候,几场数量可观的大雪降临,使大地有了冬天的色彩焕然一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因为有了雪的降临而有了多少的感叹,如何能安抚了焦躁的心。 流动的黄河封冻了,看不到波涛,河面上架起厚厚的冰盖,也被积雪覆盖着,看不到一点生机,平日里咆哮汹涌的黄河水桀骜不驯,不可一世,也抵抗不过严酷的寒冷对它的改变,俯首帖耳遵从现实。现在的黄河,看上去就像一条死去的河,僵硬如蛇般躺在大地上,躺在人们的脚下,任人们在它的躯体上戏闹玩耍,它也只能忍气吞声承受着,等待着它能活过来的那一天。 被雪覆盖的黄河不动,河两岸也不动,活动着的是人们不能停止的生活。整个冬天不下雪,人们的生活不会因没有雪而停止。现在下了这许多雪,把黄河都填平了,人们的生活依然没有停止在继续着。 对雪的到来,对雪的感悟,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感受,冬天有了雪让人们兴喜若狂,那是对苦盼雪的人们而言,因为他们喜欢雪,谁又不喜欢雪呢?没有谁不喜欢冬天的雪,没有雪的冬天大地露裸,寒风肆虐,尘土弥漫,再也看不到蓝天白云,更看不到刺痛眼睛的太阳,这样的冬天如果有人喜欢的话,那一定不是靠天吃饭的人,也许是对生活没多大情趣的人。 因雪而喜,因雪而忧,生活就不会像冻死了的黄河一样没有了生机,也许会丰富多彩。万家灯火的城市里,即使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也有亮着灯的人家,在灯光下人们处理着白天没时间处理的事务与话题。从窗户里逃出去的灯光,在黑夜笼罩着的城市里,就显得特别明亮。 军区刘副司令此时就在灯光明亮的家里,傍着自己八十多岁的母亲拉着家常,还有他老婆老董和女儿刘晓娟。屋内的暖气温暖如春,大家都脱去厚重的棉衣,只穿着毛衣和绒衣,一点也试不着冷。 在温暖的房子里,话语也是温暖的,像刘副司令这样的大将军,能有如此心境陪着家人拉家常,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不是没有,而是不太多。身居高位大权在握,自然是责任重大,多少的军情事务,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占用了,能剩下点时间来陪自己的母亲和家人,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一种享受。 母亲唠叨了一晚上了,还是没有困倦,还有和儿子没有唠完的嗑,这也是儿子工作忙,平时没时间来陪她唠嗑,积少成多积攒起来的原因。今日有这空闲,能不把自己所担心的话题翻来覆去,向经常见不到的儿子唠叨,以释自己那颗永远也操不完的心。 “宝儿,你这次去送我孙子强强的时候,你看娃身体怎么样?这么冷地天,没有把娃冻坏吧?” 老太太担心地说。 “娘——”刘副司令笑着说:“你的强强身子壮的很,精神和心气也好的很。他和他的战友们虽然没时间过年,可他们都无怨无悔。这次去抢险救灾,更是劲头十足,热情高的很,一个个卯足了劲。不过,只是强强的手冻肿了,他的战友们的手也都冻肿了,有些兵的脸都冻破了,强强的脸还没有冻破。” “唉哟——”母亲一听神情不安,心痛的说:“哪哪,哪不把娃娃们遭罪死了吗?怎么不把手套戴上啊?怎么不操心把手给冻肿了呢?强强的队长是干什么吃地?老大不小了,应该知道呀?怎怎,怎么就不操这个心呢?” “娘,强强队长的手也冻肿着哩。不是他不操心,主要是汽车在路上坏了,在修车的时候戴上手套碍事,不能修车,就把手套取了,等把车修好了,手也就冻坏了,他们人人地手都是这么冻肿的。” “哎——啧啧啧,这么冷的天,把娃们放在冰天雪地里遭罪,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哟?揪心的放不下么。这这这,这次强强去的那个地方,说是要比我们这里还要冷的邪乎,那不是把娃娃们都冻坏了吗?你得多操心他们啊?” “娘,我知道。他们现在住在房子里,还能生上取暖的炉子,只要进到房子里就不会冻坏他们,只是外面的天气太冷,就没办法了。嗯嗯,强强去的那个地方,比这里可是冷多了,那里下的雪有一米多厚,雪就成了灾了。” “啊——”母亲一听,浑身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口吻说:“一米多厚的雪?啧啧啧,谁谁,谁见过?谁听过哟?这么厚的雪地里,让人可怎么过活?可不就成了灾了吗?哎呦呦,就连空中飞的鸟儿们都会饿死呀?更别说是人了?唉——这老天也是不公呐。” “娘,你别愁,你的孙子不是到那里救灾去了吗?他们会让哪里的灾民渡过难关,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灾难就过去了,你的孙子也会回来看你。” “哦——我我,我的孙子能回来?你可不许哄我?嗯嗯,这娃自从跟上那个队长后,就把我们家都给忘了,跟上那个队长没命的干,连个电话都不肯多打一个,你说这强强咋就那么实心眼子呢?” “呵呵,娘,你放心,他那个队长头脑灵活,很会带兵,他和强强的私人感情也很好,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有闹不够的笑,整天的吃苦受累,却都是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确实是难的很呐,多亏了那个队长。” “嗯嗯,说的是。队长那个娃,也是个招人喜爱的娃,上次受伤到这里来治伤,差点就把娃折了,不是我强强拼死拼活不离开他,他那条腿可早就被锯掉了,成了不得善终的终身残疾,可惜了了。唉,这就是他平常对我强强好的报应,也是我强强仁义,在他娃昏迷的时候,我强强所作所为的真情,感动了医院的大夫。听叶院长说,他没有见过异性兄弟有那么好地感情,拼死拼活都不为过。” “嗯,就是。那就是他们在平时的工作中结下的友情,在关键时刻不放弃,不抛弃,用自己的命去换战友的命,也是强强报答了他队长对他的救命之恩,的确很感人啊。” “嘿嘿,娃娃们在一块生活,少不了互相帮衬,都是出门在外的人,没有爹妈疼爱,就要互相援个手,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唉——那个队长岁数也不小了,到了该寻个媳妇的时节了,你也没有为那个娃操过心吗?” “嗯嗯,呵呵,娘,我操心着哩,有合适的姑娘,我会给他物色一个。咦——上次我听王政委的三妮倩倩说,那个娃在住院的时候,有个疗养院的护士对他很有好感,天天去他病房为他送花,还时时关心他的健康,也不知道现在是个啥情况?” “哦——你你,你说的倩倩,就是那个强强的同学吧?嘿嘿,那个丫头皮白肉细,俊的很,是个旺夫相,就是疯疯癫癫的不淑女,让她爸爸惯坏了,到是对强强很上心,每次到屋里来,总是要把强强问长问短的没个完,讨人烦。呵呵……这个死妮子,人不但长的俊手,脚也麻利,不知我强强对她上心不上心?” 老佛爷高兴的说。 “哈哈哈……娘,你可又操起你孙子的婚事了?他还小,谈婚论嫁嫌早些,这样不好,过几年再说。” “哦——有什么不好?早些定下个媳妇,也就早些安心了。强强都快二十岁的小伙子了,还还,还小呀?要是放到旧社会,早就当爹了,娃都有好几个了……”……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少女情怀 第四十章 少女情怀 老太太一脸满足的表情,诉说着一辈子走过来的人生感悟和自己认为的生活经验,约定俗成的习俗。 儿子看了看母亲,满脸堆笑的说:“娘,我知道,现在不是旧社会,国家也提倡晚婚晚育,我们要响应党的号召遵纪守法,更不能带头违反国家的政策,你说是不是?。” “嗯嗯,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当大官的,事事都不能违反国家政策,我不反对,举手赞成。我我,我是想让强强早些定下个媳妇,也不是叫他马上就结婚,两个人先磨合适应,等到岁数大了再找媳妇,我怕好姑娘都让别人家的孩子找去了,我的娃就剩下看不顺眼的歪瓜裂枣了。” “呵呵呵——”刘副司令拍着母亲是手说:“娘——怎么会?强强那么精干的小伙子,还能找不下好姑娘吗?再看看强强的队长,也是人中翘楚,原来找下的梦丫头多好?要是能成的话,那不就是天造地设的天仙配吗?”(详见上卷) “唉——提起梦丫头,娘的心里就堵得慌,过年的时候丫头打来电话,叫了一声奶奶,就说不出来了,哭的好不凄惨,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知道丫头心里苦啊?可可,可她为了那个家,就是把自己憋屈死也不怨天尤人,她妈妈那个死脑筋不通融,就是不愿意让丫头找西北娃当对象,娃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忤逆顺从了,把自己所有的梦想都断送了。唉——多懂事的孩子呀?想起来就可怜兮兮,整天家以泪洗面,委屈只有自己受,没有人能理解,可怜死了。”提及此事,老母亲心潮涌动,泪水涟涟,从袖筒里掏出手帕擦拭泪水。 刘副司令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战友的女儿不能找到如意郎君而伤心流泪,自己心中也有些涟漪在涌动。基地司令员曲卫东,是刘副司令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他如花似玉,娇艳可人的姑娘曲梦如,自然而然成了两家人的掌上明珠,在高原基地当医生时,认识了被调往高原去征服无人区,出生在河西走廊的羽队长。 两个人都是怀揣梦想,壮怀激烈的人中骄子,在茫茫人海中左顾右盼,寻找着可遇不可求的梦中情人,在月下老牵线搭桥下偶遇在一起,惊鸿一瞥就触动心底,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演绎了一场催人泪下,凄美绝伦的千古绝唱,多少人为之动容,并期待着花好月圆夜的美好结局,成就一段脍炙人口美谈。 世间事变化莫测,犹如风雨雷电难以自控,殊不知世事难料,在彼此都无法操控自己命运的现实面前,鲜艳美好的开始,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完美结局,曲终人散后劳燕分飞,分崩离析,应证了人世间最不靠谱的就是爱情,至理名言。 羽队长在无人区,为救自己的战友黑子身负重伤,在哪鞭长莫及的死亡之地,一个人的生命渺茫的还不如一粒沙子。就在他生死两茫茫的时候,梦如却被她生命垂危的父亲召唤回了上海,同时也被了解她一切的母亲下了最后通牒,不许找西北人当对象是不可触及的底线,如若不然恩断义绝,绝无商量。 为了母亲,为了即将破碎的家,孝顺女身不由己,识大体牺牲小我,果敢割袍断义,挥泪斩割了与羽队长凄美的情爱,撕心裂肺的痛,像烈火一样煎熬着她,含着眼泪硬生生消失在羽队长的视野中,就像空气一样蒸发了,给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羽队长,深深地划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鸿沟。 昏迷中的羽队长与死神大战,斗智斗勇,又一次在幸运女神眷顾下死里逃生,醒来后慢慢恢复了记忆,了解了所发生的一切后,他平静而坚强的面对一切。身体上的伤口,在医院医术精湛的大夫精心治疗下,出人意料康复了,心灵上的伤口,却血淋淋无法愈合,让他痛不欲生。 痛定思痛后自我安慰,现实本身就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哪个人能超越冷酷无情的现实?无法改变的现实人力不可违,不可能永远消沉下去,生活还得继续,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有什么用?你若不快乐,没有人同情你的哀伤;你若不坚强,谁能怜悯你的懦弱?你若不昂起头大步向前,谁能在原地陪你?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实现,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不可能让自己消失在不应该消失的痛苦中。 理智战胜了现实,他喝下了两瓶酒,痛哭了一场,把曾经有过的所有美好往事,用残酷的铁血手段,生吞活剥埋在了记忆深处,尘封了起来。从此风平浪静,想把这件事掩埋过去,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人的一生坎坷多难,第一次初恋无疾而终了,或许是不懂得恋爱顾此失彼失败了,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经验教训不是?一次恋爱怎么够?芸芸众生,红尘滚滚,有情人还在拐弯处守候,只不过还要去追寻而已,大不了从头再来。大丈夫气吞山河,只要热爱生活,生活中的美无处不在,仅仅是发现巧遇而已,说不定会有更好的风景在等待,前提是充满信心,期许奇迹发生。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洒脱。 对这件事了如指掌的刘副司令和他母亲,除了心痛和惋惜外,更多的是无奈。因为,梦如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每每提及此事,总是让期盼的人唏嘘不已,一声叹气之后,心头的沉重,让人压抑的出不来气。 刘晓强的母亲看到母子两个人伤感无语,打破了沉寂平和的说:“嗯嗯,这两个孩子走不到一块,也是有缘无分。可是,这两个孩子却都是个顶个的一表人才,出类拔萃的人尖子,我想啊,他们都会找到自己心上人地。就说强强他队长在住院的时候,有一群丫头就围着他转,个个赛天仙,一个个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热情大方。我是见过她们地,无论哪一个嫁给他,都是天仙配。” 老太太一听儿媳妇的话,悲情顿时就消失了,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后,绊了绊没有牙齿的嘴,慈祥的盯着儿媳妇说:“嗯嗯,有没有看上强强队长的女娃?你可要上心些才好。强强的队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娃救过强强他爸的命,也救过强强的命,还把强强那么匪的人教育的立了功,给我们脸上添了不少光啊,现在又让强强当了军官,更是让我们露脸啊?唉……” 老奶奶叹了口气,看着儿子媳妇在认真听,接着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恩图报是做人的道理,人家娃觉得是应该不图回报,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气节,可我们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强强能有今天这么乖巧有出息,不知道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啊?不易啊……” “娘——”儿媳妇满脸笑容的说:“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给那个娃操心才对,我们也不可能忘记强强队长对我们的好。呃——对了,我差点忘了,王政委的三妮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到我们家来,还说要带一个朋友,是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啥意思?嗯嗯,等她来了问问,就知道那群丫头里有没有喜欢强强队长的姑娘,我们从中帮忙就是了。” “呃——呵呵,真的吗?”老奶奶一听是正中下怀,咧着没有牙齿的嘴,笑呵呵的说:“呵呵——哪哪,那个三妮是个人来疯,风风火火却是个热心肠的丫头。哪小嘴甜的就像抹了蜜一样能说会道。呵呵……她是强强的同学,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对强强可上心了,我们可不能慢待了人家呀?嗯嗯,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去睡觉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我去给娃娃们烙些饼,让娃娃们尝一尝家乡味道,就是没有秸秆柴火,吃不出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老奶奶一听说自己孙子的同学要来,还是个女同学,心里的感觉可就不一样了。她认为,同学和对象没有什么不一样,一个女孩子没羞没臊,矢志不移关心她的孙子,将来一定是孙子媳妇的重点人选,能不让她心花怒放吗? 明天要来的客人,让一家人喜上眉梢。所以,这一夜都做着好梦,期盼着天明早点来到,演绎一次心想事成的夙愿慰籍心灵。这可是生活当中的大事情,把握好了水到渠成,开花结果指日可待;把握不好失去机会,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寻得天赐良缘的机会?那可就无着无落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云彩阻挡的太阳,明亮刺眼照在大地上,泛照着洁白的积雪,更是刺眼睛睁不开。阳光虽然灿烂,却在南半球的回归途中,离此遥远的不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满目都是皑皑白雪融化不了,寒冷自然是少不了的主流,冻得人缩手缩脚,吸吸哈哈。 大街上的行人星罗棋布,每个人嘴里都吐着粗壮的白气,小心翼翼迈着碎步,搓着脚走路,生怕被脚下的积雪滑倒。街上行驶着各种各样的机动车,也都是热气腾腾冒着白气,尤其没有驾驶室的拖拉机驾驶员,皮帽子四周都聚集着从嘴里呼出来的哈气,凝结成雾凇一样白色结晶体,远远看上去,就像顶着一头积雪,还有点圣诞老人的味道。 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上,有两个女兵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戴着帽檐深褐色的棉帽子,脸上捂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上眉毛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女兵天生丽质的身材看不出好坏,都让棉衣棉大衣遮住了了她们的秀美,只能从她们的身材高低上判断优劣。在这个季节里,所有人为了御寒,恨不得把被子披在身上,不会为了美不美而自找苦吃,温度风度,还是要拎得清才行。 两个女兵个头一高一低,相差无机,走在一起不消停,还在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我说倩倩,你你,你这个死丫头疯疯癫癫的,你让我到这里来合适吗?这里可是军区大首长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去的,你可别乱闯,免得我们难看?” “呵呵呵——”低个子的女兵满不在乎的说:“我说刘姐姐,你也太眼拙的老土了?看不出我是什么来路吗?我从小就在这个大院里长大,童年的记忆,全部都在这里,这个大院的任何地方,就像我的手掌一样清楚不过,对我来说就是轻车熟路,闭上眼睛都能畅通无阻。至于站岗的哨兵,他们都认识我这个天仙一样的大美女,巴不得我打招呼,驻足片刻,让他们一睹芳容。嘻嘻嘻……不怕姐姐,尽管大胆往前走,有我呢。” “呃,真真,真的吗?你你,你牛啊?看不出你出生在军区大院哦?怪不得你像个孙二娘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走到哪里去都人头熟畅通无阻,盛气凌人。这个,对了,死妮子,你你,你让我到我不认识的人家去做客,是何居心?我会不习惯。况且还是大首长,就更让人紧张的不自在了。” “嘻嘻……刘姐,不至于吧?你紧张什么?大首长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你,更何况你是经常见过的大首长,他经常到你们疗养院去看望老英雄。” “哦——到我们疗养院去看望老英雄的大首长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大首长?我搞不懂?” “哎呦——刘姐,你你,你不会是老年痴呆吧?去年高原基地司令员,到你们疗养院疗养,不是你在护理吗?后来病情恶化,又转到上海去了?难道你忘了?” “切——那是曲司令员,我怎么会忘记?他的胃病很严重,医生怀疑是胃癌晚期,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就转到上海去了。” “这不就对了吗?” “咦——对对,对什么就对了?呃——倩倩,首长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小护士,能照顾那么大的大首长是我的荣幸,我只有尽职尽责照顾好他们,让他们愉快的接受治疗,如果能早日让他们康复,就会为国家多做些事情。” “呵呵呵……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耶,胸怀祖国,放眼全球……”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刘雪的粉拳就招呼了过来。 王倩往前跑了几步,脚底下以刺溜站立不稳,一个仰八叉摔倒在路上,刘雪惊呼一声,来不及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她在光溜溜的路上挣扎着站不起来,嘻嘻哈哈的说:“哎呦呦,这这这,这是干嘛呀?我我,我的屁股摔碎了。真正是家门口栽跟头马失前蹄,大跌眼镜呀。” “嘻嘻嘻……这就是你死妮子调皮捣蛋的报应,不会慢趟些吗?姑娘家家的,怎么像个男孩子?淑女一点好不好?” “切——我出生在军人之家,从小就知道虎父无犬子,淑女形象与我无缘,那是你的追求,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啦,你就好好的继承发扬贤良淑德的淑女形象吧,我就这样了,嘻嘻……” “别别,别贫了,赶紧站起来呀?我给你拍打拍打身上的雪。” 刘雪拉她起来,转着圈拍打积雪。 满不在乎的王倩转过身说道:“刘姐,曲司令员接受治了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有一位军区大首长去看他?” “是啊——那是军区刘副司令,我经常看见他,每次来都和我打招呼,就像慈祥的父亲一样,没有一点架子。嗯——听说他们两个人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一块儿南征北战,一块儿跨过鸭绿江,抗击过北约的联合国军,关系非同一般。” “嘻嘻,这不就对了?你还装什么蒜?” “哎呀——”刘雪一听一个趔趄,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抱怨道:“你你,你这个死丫头,把我弄的雾里雾中,我装的哪门子蒜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走了。” 刘雪说完,转过身就真的走了。 王倩一看慌了手脚,跑上前去拉住她说:“哎呀——刘姐姐,你你,你这个人咋这么笨?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联想哦?你不是整天取笑我同学刘晓强,是我心上人吗?说他是生猛彪悍的霸王兵,说他是高原上下来的雄狮目中无人吗?” “哦——是啊?他他,他又怎么了?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与他有关系吗?” “哎呀——他就是刘副司令的儿子,我们现在去的就是他家,明白了没有?笨死了你?知道不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地?” 王倩一语提醒梦中人。 刘雪一听一个趔趄,眯着丹凤眼匪夷所思,用吃惊的口气说道:“呃——你你,你这小丫头片子可真能装?你的心上人是副司令的公子哥?怎怎,怎么也不早些通报一声?怪不得他在护理他队长的时候,显得那么霸气,那么不顾一切,原来他是有背景的人啊?可可,可我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呢?啧啧啧——猪八戒是笨死的,我也差不多了,嘻嘻……” “嘻嘻,刘姐,你就装吧?他在护理他队长的时候,眼睛里只有他队长,连我都置之不理,真正是重友轻色。他对他队长的那份关心,那份挚爱,让我深受感动。嗯嗯,你不知道,他是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可在他队长面前却循规蹈矩,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说的没错,他队长同样对他疼爱有加,呵护备至,为了让他回家去看奶奶,还不能自理的队长又摔倒受伤了,还是我帮他包扎的伤口。” “哦,这就对了,原来是水中桥啊?嗯嗯,就是你哪充满深情的一包扎,是不是就包扎出麻烦来了?” “啊——你你,什什,什么麻烦?你这死丫头可别乱说?我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 “嘻嘻——”王倩不怀好意的说道:“对——算我乱说,哪哪,那你为什么总是到我这里来打听那个队长的情况?自从队长出院后,你就像丢了魂似地六神无主,整天都在担心中渡过,你能说没什么吗?哼哼——我看啊?你们俩个什么都有了。” 王倩兵不厌诈的说。 “哎呦——”王倩说出了刘雪密不告人的心事,她不好意思推了王倩一把说:“去去去,去你的。你你,你和那个霸王兵才有什么呢?我我,我们认识才几天?就是能有什么,也也,也没时间发生有不是?唉——说实话,想好了该有点什么,却无的放矢落空了,不像你们俩个从小在一块,从托儿所起到现在历史悠久,是不是该有的都有了?老实交代……”…… “……” 第三百九十八章 温馨的家 第四十一章 温馨的家 女孩子在一块,相互揭起老底来都是毫不留情,两个人唧唧喳喳一边走,一边说,捂在嘴上的口罩热气蒸腾,不顾及街道上回头张望的行路人,英姿飒爽忘记了寒冷。 因为,情爱是每一个春情涌动女孩子与生俱来,精心编织的梦幻般美丽的海市蜃楼,全身心拥有的核反应堆,一旦触动起来就会有滚滚热量源源不断裂变出来,让浑身热血沸腾,燥热难耐。 王倩看了看刘雪不怀好意,咄咄逼人的眼神,白了一眼说:“嗯嗯,我的好姐姐,我和他有你想的那么肆无忌惮的超前吗?我们俩个虽然从小一块长大,却是欢喜冤家,有的都是争吵和分歧,连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虽说是长大了,好像还和托儿所时一样在玩过过家,一见面你说这样,我说那样,谁都不依附谁,也不附和谁,故意互相拆台,找别扭各不相让,谁也征服不了谁,哪像你们俩个那么缠绵浪漫,卿卿我我,让人羡慕。” “去你的,你们那才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世间的神仙眷侣,新时代绝佳的的天仙配啊。” “唉,刘姐,你别损我了,我能和你比吗?美女爱英雄,英雄傍美女,才叫人间难得的一景。” “嗯嗯,人家是英雄不假,可可,可我不是顾盼生颐,步步生莲的美女,我只是觉得在英雄走过的路上,总得有人为他们欢呼喝彩,摇旗呐喊鼓掌,让英雄觉得不孤独不寂寞,让他们的付出物有所值,让他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仅此而已。” “啧啧啧——刘姐,你的情操好高尚,好纯洁啊?如果让英雄知道了你的情怀,他们一定会感到幸福。你不是美女,谁是美女?你在疗养院是人见人爱,赞不绝口的院花;到我们医院来,你看你的回头率有多高?我们科里的那些帅哥们眼冒绿光流口水,还请我给他们介绍你呢。呵呵,我才懒得理他们,我们姐妹们私下里议论说,你就是当代的苏妲己,还不美吗?” “哎呀,你你,你们私下里议论我是苏妲己?哪哪,哪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吗?你们医院里的美人胚子不在少数,个个都是天仙,哪里还轮到我臭美呢?咦——不对呀倩倩,你这个死丫头今天把我叫来,是不是要让我陪衬你的美丽与众不同吧?” “哎哟哟——刘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惨吧?我美不美心里有数,我还是有自信心的。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叫你来陪我,而是刘晓强的母亲听说你对羽队长很上心,就想见见你,难道不行吗?”王倩实话实说。 “啊——”刘雪一听身形一顿,惊骇的不知所措,吃惊的说:“你你,你这个死妮子怎么不早说?瞧我干什么?我对羽队长上不上心,与刘晓强家有什么关系?” “嗯嗯,刘姐,”王倩一看刘雪有些不自在,一脸得意说:“嘻嘻,这你就老外的不懂了吧?看样子你也是个满腔热情的愤青,只顾自己热情高涨,静不下心来细细琢磨,不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心上人羽队长与刘晓强家的关系,是两代人的交情,不知道了吧?” “哦——什什,什么?两代人的交情?他他,他才多大呀?和我们年龄相仿,怎么会有两代人的交情?让人难以置信。嗯——他是一个农村来的兵,他们家的成分八代是农民,怎么会和刘晓强这么显赫的家庭有两代人的交情?言过其实了吧?我我,我不信?你别信口开河胡说。” “切——我胡说干吗?这都是刘晓强的奶奶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嗯嗯,这个,羽队长还在当兵的时候,刘晓强的爸爸到他们部队去视察,路上遇上了突发的山洪,把他乘坐的小车让泥石流冲走了,情况非常危险,就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羽队长的教练车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了,他看到情况危急,刻不容缓,无惧无畏跳进山洪里把小车拖了上来,挽救了一车人的生命。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就感激羽队长的救命之恩,一直想寻找机会报答,可四五年过去了也没有找到人,让这一家人心里过意不去,耿耿于怀。” “哦——后后,后来又怎么找到了他?”刘雪焦急的问道。 “嘻——就在去年,军区要调一个车队去青藏高原执行任务,这个车队正好是羽队长的车队,从此他们才找到了恩人,有了报答的机会。” “呃——这这这,这勉勉强强算是一代人,还有一代人在哪里?” “且且,还有不就是刘晓强吗?你你,你咋这么笨?故意的是不是?” “咦——刘晓强不是他的部下吗?是上下级关系 ,怎么可能有什么交情在里头?就是有,也只不过是同志战友的关系,还能有什么一代人的交情?言过其实了吧?” “哎呀——刘姐呀?你你,你是不知道刘晓强过去是个啥样的人?他他,他在没有当兵前,占着他爸爸的头衔狐假虎威,在这省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恶少衙内,古惑仔,也是军区大院里的祸害领头羊,整天的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我们这些同学都是他的死党喽啰,干了不少丧天害理的缺德事,闹得鸡犬不宁,三天两头让公安局缉捕归案就抓走了,把他爸爸气得暴跳如雷,差点没有枪毙了他。” “噢——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这小子还有点尿性哦。后后,后来又怎么当兵了?还成了功臣?英雄?军官?” “嘻嘻,刘姐,后来的一切都是羽队长的功劳。刘晓强闹得太过分天怒人怨,不好收拾,不是他爸爸是大权在握的封疆大吏,早就判刑入狱,劳动改造去了,他爸被逼无奈不好收场了,就把他送到了远在天边的高原基地,他还是恶习难改,打架斗殴祸事不断,屡教不改。嗯嗯,有可能是天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羽队长的手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让羽队长管得服服帖帖,循规蹈矩,在高原无人区跑了个遍,吃了不少苦,就变成了现在的功臣、英雄、军官了。唉,一个人的改变,就看能不能遇上一个心悦诚服,扭转乾坤的人,哪就是一句话,一个人的事了。害群之马刘晓强无可救药,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知道为什么中了羽队长的毒,使了什么样的魔法?出乎所有人意料学为好人了,真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家人为了感念羽队长的好是想尽了办法,尤其刘晓强的奶奶,在家里还供着羽队长的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祈福。你说,是不是两代人的交情?” “哦——是是是,是这么个交情呀?这这这,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切——关系大了刘姐。刘晓强一家人为了报答羽队长的好,就特别上心羽队长的事。听说你对他有心思,一家人就高兴的不得了,就想看看你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是不是他们期盼的那个女孩。”王倩郑重其事的说。 “啊——”刘雪一听一个趔趄,诧异的说道:“你你,你是说?你哄我来是为了相亲?王倩,你你,你个死妮子太过阴险了吧?你是我无话不谈,知根知底的闺房秘友,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哥们,我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觉得我到你心上人家里去合适吗?” “嘻嘻嘻……太太,太合适了。这有什么呀?刘晓强是我的发小心上人,羽队长是你邂逅的心上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远在天边抗雪救灾,我们俩个一起慰问后方家属,也是在为人民服务嘛,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你就是心中没有和羽队长这档子事,陪我到刘晓强家走一趟,能把你脚走大?还是能把你变丑了?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哥们吗?这点事也算事吗?” “嗯——当然不算什么事,你是我朋友,朋友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嗯嗯,这这这,这个,走,豁出去了,站在这里冻死了,快把人冻成冰棍了,死妮子快走啊?” “呵呵——刘姐,够朋友,够仗义,巾帼不让须眉,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再说了,今天又不是上花轿入洞房,有什么可怕的?吸吸吸……快走——真的冻死人了。” 王倩边说边走,心理面在偷着乐。 高墙大院的军区大院透着神秘,军人走在这里顺理成章,相对于陌生人来说惊叹不已。熟门熟路的王倩美丽大方,热情尤佳,一路上没有不认识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见了面总是嘘寒问暖,家长里短,在这里如鱼得水左拐右拐,大门小门畅通无阻,站岗的哨兵看到了不但不阻挡盘查,还立正敬礼放行,让初来咋到的刘雪惊骇不已,匪夷所思,腹诽道:令人敬畏的军区大院,难道说是她们家的后厨房? 信不信由你,人来疯王倩神通广大,活泼可爱,一路走一路放行,有几个站岗执勤的兵看见她欣喜若狂,大呼小叫的叫姐姐,仿佛是隔壁邻舍的老熟人小弟弟,她走上前去摸摸脸,拧拧耳朵,从衣兜里变魔术似得掏出几块糖,笑靥如花安抚几句,挥手告别。 大跌眼镜的刘雪懵懵懂懂,机械的像个跟屁虫不知所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雾里雾中来到刘晓强家的院子里,活泼可爱是王倩,就可着嗓门子喊道:“奶奶,奶奶,我是三妮,外头快把我冻成冰棍了。” 刘晓强的奶奶听到喊声,急忙开门迎了出来,看见王倩和刘雪,满脸堆笑的说:“哎呦呦——死妮子,啥时候都大呼小叫的,没个姑娘娃的秀气稳重,快进来,站在外头冻坏了。” 奶奶的热情招呼,让身处寒冷之中的女孩子顿感温暖,王倩拉起惊骇扭捏的刘雪手,顾不上给奶奶介绍,搀扶着奶奶进了温暖的屋里,脱去大衣,取下棉帽子口罩后,拉着奶奶的手撒娇说:“嘻嘻,奶奶,我不来,你也不想我吗?你也心太偏了,好吃的都给你孙子留着,也不给我吃?” 奶奶笑呵呵的用指头点着王倩的鼻子说:“嘿嘿嘿,你这个昧良心的疯丫头,把奶奶多少好吃的都吃完啦,还敢说这种昧良心的话?我打你屁股,让你胡说八道,这个狼吃的死妮子,嘿嘿嘿……” 奶奶举着手装腔作势,没有地方下手虚张声势,王倩故意躲着奶奶的手,蹦蹦跳跳拉着奶奶在原地转圈。几个转圈过后,奶奶就找不到北了,笑呵呵的骂道:“哎呦呦,这个狼吃的疯丫头,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别把奶奶转晕了,我这就给你去取,要乖唵——” 奶奶孙子没大小,闹起来可就热闹了。 刘晓强的母亲一脸笑意,看着没大没小的王倩青春靓丽,心里在琢磨着她是不是未来的儿媳妇?方方面面审查起来,看了看刘雪在看她,眼睛一亮的说:“啧啧啧——好俊的姑娘,来来来,过来快坐下,别站着。” 刘晓强的母亲老董,拉着刘雪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住的点头称赞,把刘雪看得有些难为情了。初次来到刘晓强家的刘雪,还是有些拘谨,看到刘晓强的奶奶和母亲是如此的慈祥贤惠,与心目中侯门深似海的大官之家有天壤之别,羞涩和拘谨不知不觉中丢在了一旁,抬起艳如桃李的脸,看着老董嘤嘤的说道:“阿姨好,初次到你们家打搅了。我叫刘雪,在疗养院工作,我认识你儿子刘晓强,他是功臣,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阿姨有这么优秀的儿子,都是你教导有方,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令人敬仰。” 晕——刘晓强的母亲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教子有方过。知儿莫若母,儿子是什么货色,做母亲的最知道,曾经的儿子,是尚打伞无法无天,大闹天宫,害得她抬不起头,连门都不敢出,看到军区大院里的家属们,只能躲着走;遇到无法躲避的左邻右舍和老乡亲戚,就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恨不得有个老鼠窟窿能钻进去。 常言说母以子为贵,儿子不成器讨人嫌,让她颜面无从,为此,作为母亲,除了怨恨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外,对儿子的不争气,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多少个无眠之夜,流过的泪水像条河,长吁短气之间回天无力,感叹命运蹉跎,丈夫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封疆大吏,儿子怎么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正是水火两重天。 冥冥之中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苦尽甘来,没想到儿子上了高原后,鬼使神差被羽队长降伏了,在高原上吃尽了苦头,还脱胎换骨华丽转身,成了功臣,儿子给母亲带来的荣耀,胜过伤害她的无数倍。 人世间在乎的是所有人今天的位置,和取得的成就,所有的过往就风轻云淡了。常言道的母以子为贵,才有了新的感悟,成了英雄母亲的她,在军区大院里,总算能扬眉吐气进进出出,让人们刮目相看。曾经的苦难随风而去,曾经的流言蜚语,在儿子立功喜报送到家的那一刻,也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别人的羡慕和赞许,那感觉就是一个良好,无以伦比。 聪明伶俐的刘雪,从王倩的嘴里知道了刘晓强的过去,也深深地体会到他曾经带给这个家庭的伤害,让人可想而知;昙花一现,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带给这个家庭的是无限荣耀,同时还是自己心仪人的左膀右臂,说几句让母亲感动的话,实在是最好选择的开场白。 刘晓强的母亲被刘雪的话深深地打动,看着刘雪妩媚动人的脸,非常平和的说:“嗯——多懂事的孩子,多俊的姑娘,欢迎你到我家来做客,怎么能说是打扰呢?你认识我儿子刘晓强,就是他的战友朋友,这个家,也就和你的家一样,别客气,快坐下吃瓜子,吃糖果。” 刘雪款款坐下后,侧着头一脸关切的问道:“阿姨,叔叔不在家吗?” “呃——不在家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好不容易过个星期天,你叔叔都很少呆在家里。” “叔叔是大首长,管着千军万马,日理万机,哪能不忙呢?”刘雪善解人意的说道。 “啧啧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说话和人长得一样讨人喜欢。”刘晓强的母亲喜滋滋的说道。 老奶奶和王倩亲热完了,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刘雪,又颤巍巍来到跟前,刘雪急忙站起来扶住奶奶,奶奶满脸慈祥的把刘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用粗糙的得手拍着刘雪得手说:“呵呵——多俊的姑娘哈?就像我的梦丫头,看这眉眼儿,就像画下的一样,跟画上的天仙似的。呵呵……我孙子的队长,可是个有福的人,能有这么俊俏的姑娘相配,也不枉他行善积德一辈子,—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啊,天见可怜,天见可怜……” 奶奶一番话,把刘雪说的羞红了脸,本来就光彩照人的脸,更加是姹紫嫣红,霞光万道,妩媚动人了,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王倩。 冰雪聪明的王倩,一看刘雪的尴尬,过来解围道:“哎呦呦,奶奶,你怎么又偏心眼啊?光说她俊俏,难道我长得丑吗?我这么漂亮世所罕见,咋不夸我呢?” “哈哈哈——”王倩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拍着她的脸说:“嘿嘿嘿……这个死妮子,就是皮厚,没人夸了自己夸,奶奶不夸你,你也是俊俏的姑娘。嗯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坐着,奶奶去做饭。” “奶奶,我们俩个去帮忙吧?” “呵呵——不用,不用,好不容易到家里来,你们就坐着说话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好。”奶奶满心欢喜去张罗了,是因为她看到刘雪的漂亮可不是盖的,要比她心里预期的还要好,能不让她满脸笑容吗……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情真意切 第四十二章 情真意切 刘晓强母亲看到刘雪清丽出尘的容貌后,也是出乎意料。原来羽队长住院的时候,她去过医院,也看到过刘雪她们一帮姑娘们在病房里出出进进,个个都是美若天仙,艳如桃李,其中艳丽的刘雪更是出类拔萃,惹人注目,没成想今天到来的竟是她?还这么彬彬有礼,气质文静,高雅素洁,举止端庄大方,让她越看越喜欢。 怀着一颗感恩之心的一家人,要为帮助过他们家的羽队长寻找一位媳妇,表达感激心境,其情令人感动,对刘雪的到来,自然是热情有加。心情温和矜持的刘雪,从王倩口中知道了今天来到这里的用意,心中的感受自然也是涟漪阵阵,且不说自己对羽队长的崇拜和心仪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而眼前这一家人的热情和举动,也让她感动感激。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在她的心目中是望而生畏的空中楼阁,一个大军区副司令员门庭显赫,统领着千军万马重权在握,位极人臣,却为了一个最基层的小小军官,一个曾经顺手牵羊帮助过他们的军人,不惜在家里设宴摆酒,邀请素未平生的姑娘来查勘相亲,做着与万千普通老百姓一样平常的事,怎么能不让初来乍到的刘雪匪夷所思,刮目相看? 作为军人的刘雪,深深知道这个家庭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同时也知道这个家庭,在当今社会中的显赫和荣耀,放眼全国屈指算来,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的稀罕之家,能把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其貌不扬的小小护士邀请到家里来,这份幸运就够不平常了,至于他们热心肠的动机,更加是令人动容。 看着眼前一切,刘雪自然而然就想起来初次认识羽队长时,他还是一个生命垂危,浑身浮肿似水桶,脸肿的像南瓜一样昏迷不醒,生命随时随地就会随风而去的为重病人,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带领着悍不畏死的车队,在青藏高原荒漠无人区横冲直撞,与天斗,与地斗,与风雨雷电斗,拯救了上千军人的生命而传为佳话?成了人们学习的标兵楷模,也成了自己心仪的人。 从小就崇拜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大英雄的她,自然被羽队长的事迹感动着,也目睹了他过人的毅力,和生命的顽强,从死亡线上毅然决然活了下来的过程,他的勇敢和胆识过目难忘,深深地触动着她。 崇尚英雄,敬慕英雄,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冲动,可相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更有一番情怀在里头。眼看着一个与死人差不多的危重病人,在怀春少女的冲动中,神奇般一点点变成了洒脱英俊的白马王子,无限憧憬的女孩子心中,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身不由主的冲动无法遏制,心心念念就想关心他,呵护他,与他在一起,幻化成一股无声无息的溪流,想融进他江河般一样的心田,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不知道原委的她热情似火,每一次鼓足勇气的冲击努力,就像滔天巨浪碰在了岩石一样,在对方毫无感觉的状况下,没有一点余地被击碎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心,在一次次徒劳无益中百折不回,越发变得强烈火热,矢志不移,一波波冲击水滴石穿,不是没有可能。 有些懵懂迷茫的刘雪,看着渐渐康复如初的羽队长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面对?在白天在黑夜,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寻找着答案。她不了解他的过去,更不知道他心中泛滥的江河水,早已有人在驾驭,有人在严防死守,高筑墙提防入侵者,又如何能融进她这股清泉呢?她疑惑,她痛苦,可她不放弃。 刘雪像一泓清泉一般的情怀,就守候在羽队长心畔伺机而动,趁虚而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她不遗余力的时候,活过来的羽队长恢复记忆,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曾经扬鞭催马看守他心田的那个人,在一个滔天巨浪过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留下了荒芜的家园无人照料,杂草丛生,残垣断壁无人打理,野草疯长,任凭风吹雨打,凄惨无比,苦不堪言。 也就在这个绝佳的时机,他紧闭的大门突然间打开,有了可乘之机,清泉一样的她不动神色,不失时机流进了无人看守的荒漠,滋润了沙尘滚滚的心田推陈出新,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暗自庆幸。 变化是大自然永恒的主题,没有不朽。这是天赐良缘,上天在眷顾她一片赤诚之心没有白费。没成想,就在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憧憬着花前月下的浪漫时光,编织着温馨怡人的柔情蜜意,卿卿我我,不离不弃。 康复了的羽队长被委以重任,说走就走,带着护送他的刘晓强,又匆匆忙忙踏向了新的征途,消失在她激情燃烧的视线中杳无音信,恍若隔世,时至今日,也未曾再见上一面,让她激情难耐,夜不成寐,浮想联翩。 世事难料,幻化无穷,谁又能联想到今天这超乎想像的离奇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在她眼前发生,难道真的是天缘巧合吗?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在做崇?还是自己梦想成了海市蜃楼? 看着慈祥的奶奶满脸皱褶,笑成了菊花一样的脸心满意足,还有刘晓强善解人意的母亲,让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心乱如麻,更多的是羞涩与局促不安。 操持了一生的奶奶,手艺真可谓炉火纯青,没有多大一会儿,饭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她的杰作,还有她真真切切的热情,怎能不让初来乍到的姑娘动情?奶奶的心思不是在招呼客人,而是在疼爱自己未来的孙媳妇。 眼前的这一对如花似玉的丫头片子,仿佛是天仙女下凡清丽脱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家人。人是隔辈亲,孙子比儿心疼,更何况是未来的孙媳妇,奶奶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使出了浑身解数,想给她们两个人留下一个待客之道的好影响,那可是关乎到未来大事啊?马虎不得。 置办停当了饭菜,奶奶笑呵呵招呼姑娘们入席,你推我让好不热闹,其乐融融,人世间最真切的情感不过如此。席间的关心与谦让,更是不必细说,奶奶不停地夹菜,姑娘们笑盈盈客气着,礼让着,恭维着,尽说些让奶奶高兴的话题,无着边际,高兴就好。 有道是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停留的风景。奶奶招呼姑娘们吃饱喝足后,又摆上了糖果瓜子,拉起了家常。从家里到部队,从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问长问短。因为,奶奶的心中还是不踏实,姑娘的心事就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不靠谱,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她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其中奥秘。 奶奶倾其所有,把家中珍藏的水果都毫不吝啬拿出来,真可谓琳琅满目,除了北方常见到苹果梨核桃枣,还有南方的香蕉柑橘,芒果龙眼,金黄金黄的菠萝,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水果。 奶奶一边给姑娘们让着水果,一边介绍着这些水果的来历说:“嗯嗯,这些水果啊,都是我梦丫头在过年的时候,从上海托人带来的。唉——今年过年,家里人不全,这些水果也没人好好地吃,要是我强强在的话,用不了几天就糟践完啦,留不到这会儿。” 奶奶想到孙子,内心有些伤感,拿水果的手颤抖着,唠唠叨叨的说:“唉,我的强强,两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把这个家都忘了。唉——尤其今年,娃不在家过年也就算了,可娃在部队上,连一天年都没过么。大年初一,就把娃娃们撵到哪个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方去救灾了,听说强强去救灾的那个地方可冷了,比我们这里可冷得多,雪大的连门都封住了。啧啧啧——吓人不吓人……” 姑娘们静静的听着奶奶的唠叨,被奶奶的爱心感动着,这是人世间最真切的亲情,每个人都沐浴在亲情之中。 “哎呦呦,当兵的娃娃们可真可怜。嗯——吃谁的饭,听谁的话,受谁的使唤。强强的哪个队长可真厉害,过年了,连一个娃都不让回家,就是回家的娃都让他叫回去了,想想这队伍上的事咋这么多?没有让娃娃们消停的时候,跑东跑西的不安闲。” 奶奶提到羽队长,不动声色的刘雪心里就泛起阵阵涟漪,思绪不由自主就飘到了塞外高原,一张粉嘟嘟的脸,就更加桃李芬芳,娇艳妩媚。 她看着奶奶忧心忡忡的脸,莞尔一笑说:“奶奶,不是那个队长不让回家,而是国家有任务要执行,不能回家。要是都放假回家了,上级下达的任务,叫谁去完成啊?” “呃……”奶奶一听是这么个理,还是不可理解的说道:“哼哼,上级下达任务,也不看个时候?早不下达,晚不下达,偏偏在过年的时候下达?把娃娃们害得连个年都过不成,让人心里怪难受。嗯嗯,这个上级,也是个不通情理的上级,过年过节可是大事情,牛马都要歇一歇哩。” “嘻嘻嘻……咯咯咯……”姑娘们一听都笑的花枝乱颤,奶奶说的“不通情理”的上级,就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却不知道。 刘雪忍住了笑,拉着奶奶的手说:“嘻嘻,奶奶,不是上级不通情理,也不是上级故意让你孙子回不了家,过不了年而下达命令,而是老天爷捣乱,把雪下得太多了,让生活在哪里的人们活不下去,大批的家畜被冻死饿死,还有守卫国家的边防部队吃不上饭,需要紧急抢险救灾。所以,你的孙子和他的战友们,就不能过年,去拯救别人去了。” “呃……”奶奶听得有些吃惊,若有所思的说:“这这这,这个?老天爷这雪下的还能让人活不下去?哪哪,哪可怎么好?什么事情要是过分了,就成灾了,天见可怜啊,我的孙子怎么尽是到灾区去么?这个,才才,才从没水吃的地方回来,又到了水太多的地方去了,难道就没有个好一点的地方去吗?哎呦呦,我苦命的孙子,想起来就让人揪心。” 说到这里,奶奶真的有些伤感,眼泪顺着眼角深深地的皱褶,无声无息流了下来,情真意切。 冰雪聪明的刘雪,赶紧安慰道:“奶奶,你别担心,到灾区的军人多了,又不是你孙子一个人,他不会有事的。去年他不是到过青藏高原无人区吗?你都没有害怕,现在去的地方是内地,就更不用怕了。” “唉——好我的闺女呀?”奶奶擦拭了眼泪后,看着刘雪说:“哪能让人不担心呢?去年强强去高原,是他爸爸瞒着我,哄我我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担心也迟了,再到后来,嘿嘿……我的强强就立功了,着实让我们全家高兴了一阵子,到现在还在高兴。” 奶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是,跟强强他们一块去的好几个娃,就没有回来,折在哪里了,强强的队长也受了重伤,娃就陪着昏迷不醒的队长坐飞机回来了,那个队长的一条命一条腿,硬是我的强强哭喊着给保住了。唉,说起来我的强强仁义啊,对他的队长哪个好,相比起来,比对我们家里人都好,像个男子汉,吸吸吸……” 奶奶哽咽着,讲着过去的故事,让这两个姑娘知道了鲜为人知的往事,更让她们知道了什么叫牵挂?什么叫无时无刻割舍不断的亲情? 活泼调皮的王倩,看着伤心流泪的奶奶,思念远在天边的亲人而伤感,就想打破这种压抑的局面,笑盈盈的说道:“奶奶,你的心可真偏,水果尽让着刘姐,也不让我,我的心好酸哦——” 伤感的奶奶一听王倩的抱怨,立刻情绪好转,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手拍了拍王倩的头,伶爱的说:“吸吸吸,啧啧啧,你这个昧良心的死妮子,自小到大就讨人喜欢,你到奶奶这里来,哪一次我没有给你好吃的?哪一次没有心满意足?你刘姐是客人,第一次到奶奶这里来,奶奶不让着她,还要让你呀?这个狼吃的三妮,长了一张厉害的嘴,小心嫁不出去,呵呵……” “哈啊……奶奶,我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天天来陪你,吃你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好奶奶?” “嘿嘿嘿……你这个小馋猫,整天就知道吃?嫁不出去了,还给你做好吃的呀?想得美,门都没有,呵呵……” 奶奶有说有笑,伤感已经离她而去,她看了看刘雪艳如桃李的脸,似乎想起来什么,转头对王倩恶狠狠的说:“哦,闭嘴,你你,你这个死妮子再别打岔,我问你刘姐些事情,你可别捣乱,听见了没有?小心我打你屁股?” “嘻嘻嘻……知道了奶奶,我好怕怕哦——”王倩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 “……” 第四百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 第四十三章 年少不知愁滋味 奶奶笑呵呵看着刘雪白皙清丽的脸胧,眼睛里充满了慈祥与关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摊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的说:“嗯嗯,姑娘你多大了?” 刘雪看了看王倩,挪了挪身子说:“奶奶,我二十二岁了。” “呃……鼠大牛二,虎三兔四,龙五蛇六,马七羊八,猴九鸡十,狗十一猪十二,二十二岁是属猪的吗?” “是,咦——奶奶,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属猪的?”刘雪吃惊的说道。 “嗯——”奶奶满心欢喜看着刘雪惊愕的脸说道:“知道你的岁数,奶奶就知道你的属相了。嗯嗯,这个?我掐掐你的属相和不和?这可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奶奶平摊着左手,大拇指在另外四个指节间来回的转圈,嘴里自言自语,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把两个姑娘看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仿佛算命先生一样的奶奶,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看着刘雪白里透红的脸说:“姑娘家里几口人?找对象了没有?” 刘雪一听到“对象”二字,本来就有些心潮起伏的她,就更加内心涌动,脸色不由自主布满羞涩,一时不好意思,看了看王倩。 王倩看到刘雪求助的眼神,拉着奶奶的胳膊说:“哎呦呦,奶奶你干嘛呀?你是公安局在查户口呀?想干嘛?看把刘姐的脸都羞红了?” “悄悄者。你这个疯丫头,叫你别捣乱,怎么就不听话?我又没有问你,你你,你着什么急?悄着,我在问你刘姐,等一会我再问你。”奶奶嗔怒的把王倩说了一通。 刘雪一看奶奶的态度,不想回答是不行。因为,奶奶祈求的眼神在看着她,怎么能让奶奶不高兴呢?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她抬起头迎着奶奶的目光,忸怩的说道:“奶奶,我家姊妹五个,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爸爸在省劳改局工作,妈妈在家,我还没有找对象。” 刘雪说完后,连脖子都羞红了。 奶奶一听心花怒发,乐呵呵的脸上堆满了褶子,褶子里流淌着全是喜悦,高兴地一把拉着刘雪的手说:“呵呵……姑娘里头你是老大,上面有两个哥哥,家里的家务活,你一定是干的最多了。嗯——你一定是个能吃苦的姑娘,也是个最听话的姑娘,会过日子,奶奶喜欢你,以后有空就到奶奶这里来,奶奶会疼你呵护你,一定给你做好吃地,你可要记住了?” “谢谢奶奶疼爱,我记住了,有空我会来看你。” “嘿嘿,好好好。这才是听话的姑娘。” 奶奶欣喜若狂的笑得合不拢嘴,是因为知道了刘雪还没有找对象,正是她所担心和期望的。如果刘雪已经找到了对象,奶奶的高兴里头,一定会有些遗憾了。 刘雪找不找对象,奶奶管不了,如果有了对象后,奶奶就不能把心中所想的心愿往下进行了,会搁浅在心中,让她挥之不去,隐隐有些难安了。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走过了漫长而艰辛的一生,有她操不完的心。 儿女们长大了,自己却在岁月的利刃下刀砍斧劈,蹉跎岁月中煎熬老了。看着儿子的官越来越大,她的担心也越来越多。生怕儿子走错路,有什么闪失招灾惹祸,就会老无所依,就会让她无法面对离她而去几十年与九泉之下的老伴了…… 母亲的一生,就是为儿女操劳的一生,无论儿女有没有出息,母亲的心永远都在儿女的身上,哪怕是天涯海角一直到老,绝不会有懈怠和疏漏。长大的儿子事业有成,成为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即使母亲的期盼和骄傲,同时也是母亲最为放心不下的心结。 母亲担心儿子事业上不顺心,做不出光宗耀祖的丰功伟绩;更担心儿子在奋斗的过程鬼迷心窍,遇人不淑站错队,走错路误入歧途,栽跟头犯错误,尤其犯哪些一失足成千古恨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致命路线错误,一生都无法悔改回头,就会让母亲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亡家灭族。随着儿子的消亡,痛心疾首的母亲,也随着儿子的消亡而难活与人世,在抑郁寡欢中难度岁月,受不了打击随儿子去了…… 提起母亲的话题,会有无穷无尽的感叹在里头,不说也罢。还是说说刘晓强的奶奶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如何为帮助过她儿子孙子的羽队长,找媳妇的事情吧,人间真情不过如此。 刘雪的回答让奶奶欣喜不已,正中下怀,接下来的话题,自然是要谈到主题上去了。奶奶拿起一个橘子剥去皮,递给有些扭捏,满脸通红的刘雪,用眼神一直盯着她说道:“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岁数也不小了,也是该找个对象的时节了,谈上两年恋爱,彼此了解了解,就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嗯——听三妮说,你对强强的队长很是上心,也很关心他,哪可是个百里挑一,有棱有角的好娃啊。” 奶奶提起羽队长,就有无尽的感激在心头,她轻轻拉着刘雪的手,颤巍巍说道:“嗯嗯,他家虽然是农村,可他长得却细皮嫩肉,人高马大,模样俊的赛潘安,他的本事就更大了,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当兵的向他学习呀?是不是?嗯——我听强强说,他是个很懂事,也很也孝顺的孩子,每个月的工资舍不得花,都寄给家里过生活了。这个,能把家放在心上的人,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又是一个知道疼人的人,能理解别人的苦楚,就是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嗯——这个……你要是找上那个娃当对象,将来一定错不了。” 奶奶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早就羞红了脸的刘雪,难为情的低下头羞愤难当,奶奶再接再厉,慈爱的说道:“嗯嗯,不知道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书信往来?你对那个娃有多少爱慕的情分?” 奶奶不管刘雪的反应,历数着羽队长的好,并且用眼神细心的观察着她的变化。 谈情说爱的事情遮遮掩掩,隐秘不过,密不示人,个人隐私里面份量最重,是不易于言表的,就是在自己的亲生父母面前,也只能云山雾罩说个大概,遮遮掩掩敷衍了事,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 这是羞于启齿,很难为情的事情,怎么能张口就来?不过,刘雪是个诚实而腼腆的女孩子,没有受到过不良风气的污染教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多少心计,内心的想法无法掩饰,脸上羞涩的表情,反应着内心的真实感受。 “羽队长”三个字,在她心中有太多沉淀,刀刻一般铭记在心。只要自己想到或者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会触动柔弱,情愫暗流,沉淀在心底的激情猛然复苏,激流涌动,仿佛像大海的波涛,卷起千堆雪汹涌澎拜,激荡撞击心扉,情不自禁血压升高,脸色自然绯红,羞涩难耐。 初恋的美好刻骨铭心,尤其那种没名的冲动,及渴望又异常,什么都是第一次的美妙感觉,新鲜刺激。虽说是仓促间,还是有些值得悸动的激情演绎,成了她回味无穷的看家宝,不要想起,就珍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会丢失。 难忘过去一幕幕的她,在奶奶追问下,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和羽队长有过的激情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帧帧展现出来无法掩饰,写在吹弹可破的脸上,怎么能逃得过一心一意观察她变化的奶奶法眼? 已经心中有数的奶奶,看着刘雪忸怩的神态,闪烁不定的眼神,还有娇艳如花的脸上布满了羞涩,用不着再问什么了。一个女孩子,如果心中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不会有这些难以启齿的表现,阅人无数的奶奶经验老到,自然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一叶知秋。 望闻问切知道了刘雪的心事,奶奶就像完成了一件多么大的心事一样,高兴地满脸都是喜悦,对刘雪的热情也更加热烈了,桌子上的糖果水果,一古脑往她面前堆,把王倩看的更有些不服气了,粉嘟嘟的红唇撅的老高,都能栓驴了。 奶奶的脸笑成了菊花,王倩却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她的一句话,把满腔喜悦的奶奶,一下子惊得不知所措。 “奶奶,我想和刘姐到羽队长和强强他们那里去,看看他们是如何生活的?看看他们又是如何救灾?顺便也体验一下那里艰苦的生活,也替你去看看你的孙子,好不好呀?” 奶奶一听浑身一哆嗦,仿佛见了鬼,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努力大睁着耷拉下来的眼皮,好像失忆了认不得王倩似的断片了,过了几十秒钟,才厉声的说道:“不不不,不好,不好,哪哪,哪个地方,是你们丫头们能去的地方吗?听说那个地方可了不得,就连牛都冻死了,小伙子都吃不消,你们丫头片子怎么能受的了?哎呦呦,我我,我的天老爷,你你,你这个疯丫头?怎么想一处是一处?吓死我了。不行,别别,别去,听话,乖宝宝听话,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奶奶心急火燎劝阻着,仿佛她们现在就要去了似的,她一把拉住王倩,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还有些祈求的眼神。王倩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且且,奶奶,你也忒小看我们女孩子了?他们男孩子能去,我们怎么就不能去?再说了,我们只是去看看救灾的部队,领略一下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又不是到哪里去工作,你担心什么?” “闭嘴——胡说什么?哎呦呦,我我,我说你这个疯丫头吃错药了?怎怎,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哼哼,小心我告诉你伯伯收拾你。啧啧啧……这是什么世道啊?一个丫头片子,都敢疯疯癫癫的绕世界到处乱跑?哪哪,哪里像个文文弱弱的姑娘家么?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走不露脚,贤良淑德,深藏不露才好。我我,我的天神爷……” 奶奶有些无可奈何的责怪着。 王倩却满不在乎,不管不顾的说道:“嘻嘻,奶奶,你就别阻挡我们俩了,我正想去找刘伯伯说这件事呢。我和刘姐有一个星期的轮休假,正好到抗雪救灾第一线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好?你哪个封建思想,都是老黄历了,谁说女子不如男?现在是新社会新国家,女孩子都开飞机上天了,我们去看看不行呀?” 奶奶一听浑身一颤,无话可说,张着嘴瞪着眼,惊骇的匪夷所思,王倩接着说道:“奶奶,巾帼不让须眉,丫头片子怎么啦?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大战匈奴,现在是男女平等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女孩子和男孩子享有平等的社会地位,我们只是去看一看而已,又不是炮火连天上前线?奶奶你怕什么?不用担心唵。嘻嘻嘻……好吃的就给你孙子带上吧,抓紧时间准备,到时候我可是说走就走,不等你哦。” “呃……”奶奶有些反应过来了,气郁的出不来气,抬起手揪住王倩的耳朵说:“你你,你个疯丫头,怎么越说越像真的一样?啧啧啧,这世道变了,怎么丫头变得和娃子似的敢作敢为?说干啥就干啥么?咦——你你,你爸爸妈妈能同意你去吗?” “嘻嘻……”王倩一脸顽皮的说:“你就放心吧奶奶,我是到救灾第一线去看看我的同学发小,又不是私奔?他们怎么会不同意?” “呸呸呸……你个死妮子尽胡说,新社会自由恋爱,哪有私奔?哦,看样子你们两个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去了?谁谁,拦也拦不住?” “那是。奶奶,我们到哪里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送死?你担心什么?再说了,那里有羽队长和强强照顾我们,能有什么事?几天就回来了,全当是去走马观花,游山观景旅游么。” “哎呦呦,旅游要去风景名胜的地方,冰天雪地里可不好玩,冻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回不来了,这可怎么好?哼哼,都是不听话的主,我是拦不住了。噢——你说得对,到你刘伯伯那里去说一声,看看有没有到哪里的车?这么远的路,要跑好几天呢。” 奶奶一看大势已去,不得不替她们两个人操另外的心。 王倩还是无所顾忌的说:“嘻嘻,奶奶,救灾去的车有的是,有送油的车,还有送给养的车,也有首长视察的车,随便什么时候我们就去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准备哦。我们俩个这就去找刘伯伯帮忙,再见奶奶。” “啊——怎怎,怎么说走就走?吃吃,吃过晚饭了再走么?哎呦呦,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一点儿秀气,像个梁山上劫道的李逵,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像什么话?” “嘻嘻嘻……奶奶,你就别唠叨了,烦不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想天天呆在你身边就行了?革命工作还要不要干了?”王倩咋咋呼呼的说道。 “哦——行了,行了,这死妮子,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一样,能把人突突了,我说不过你,你有理行了吧?呃——你去找你刘伯伯的时候要好好说,不要吵,听见了没有?” “哎呦呦,听见了我的好奶奶。天地老爷啊,你你,你有完没完了?烦死人了,我走的时候再来,阿姨再见,我们走了,拜拜……” 出得门来的两个姑娘兴高采烈,置身在到处都是积雪的寒冷中,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她们心中有火一样的梦要去实现,就要到塞北高原的冰雪世界腹地,去体验哪里的极限寒冷,而眼前的这点寒冷,又算得了什么?不屑一顾! 太阳在西边天空中恼羞成怒,被一层薄薄的云遮住了耀眼光线挥之不去,就像一个烧饼一样,挂在那里风干着,无精打采往下滑落,了无情趣。 走在路上是两位姑娘却精神抖擞,眉开眼笑,有说有笑,不时的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从她们口中发出,好像捡了个大元宝似的,抑制不住的激情向外宣泄着。可她们哪里知道,爱她们,关心她们的人却在忧心忡忡中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年少不知愁滋味,更上一层楼……”…… “……” 第四百零一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第四十四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中华民族一年一度的春节,是全世界时间最长的狂欢节,从进入腊月到正月末,人们一直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过年几天假一晃而过,应该上班的人们,都各就各位应卯到场,开始新一年的奋斗,而过年的气氛,根本就没有因为上班而丝毫减退,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着过年的人文轶事,喝醉了多少场酒?谁谁谁现场直播,洋相百出,什么样的亲戚来了?什么样的亲戚还没有来?给哪个领导已经拜年了,还剩下哪个领导没有顾得上拜年?还有在过年期间生老病死,发生不幸的家庭,这个年就成了伤心之年,悲欢离合一杯酒…… 同事之间,朋友之间,同学之间,这些维持着日常生活的关系,却在有限的假期里,没有时间去拜访,只能放到上班后再互相走动,弥补缺失。所以,上班和过年没有什么区别,上班就是约好场子,下班后大家一块儿到该去的地方花天酒地,家长里短,又开始过年了。 年年难过年年过,年年过得都不错,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是人世间亘古不变的永恒。对那些在过年中发生事变的人们来说,过年就成了“过难”了,想去找个朋友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也会因为朋友在忙过年而无暇顾及你的苦难,你只有自己扛。过年让人兴奋,也让人牵肠挂肚,无可奈何。 黄河滩农场驻地所在地,少不了被皑皑白雪覆盖。车队的停车场,占地面积有几十亩,看起来还是有些气势,自然是洁白一片,厚厚的积雪有半米深,原封不动铺在车场里沉积着,没有人去打理,就成了车场里不请自到的主人,一副心安理得的姿态,大大方方纹丝不动,在耀眼的阳光下昭然若市。 车场周围的白杨树高大雄伟,树冠巨大,光秃秃的树枝上,密密麻麻聚集着一大群无处觅食的麻雀,还有和麻雀差不多像的同宗同族,混合在一起黑压压毫不壮观,叽叽喳喳开大会,气氛异常热烈。 白雪覆盖了大地,牠们的生活也捉襟见肘,无以为继。广茂富足的农场,是牠们衣食无忧的天堂,没想到无边无际的积雪没心没肺,逞凶斗狠,毫不留情捂住了露裸的大地,封存了它们赖以生存的食物,让牠们一夜之间成为无依无靠的“灾民” 饥肠辘辘无处觅食,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面对现实除了自救,再没有其它办法,怨天尤人解决不了问题,为了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面子值多少钱无暇顾及,不好意思就得饿肚子,牠们似乎商量好了什么达成一致,一窝蜂从树上失重似的栽到车队存放猪饲料的库房前,吵吵闹闹开始了盛宴,如入无人之境,就好像是牠们家的后厨房来去自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气焰嚣张到旁若无人的地步,如果让这里的主人知道了,不知道做何感想! 没有军人的营区里,安静的出奇,寒风裹挟着雪末,在空旷的营区里无拘无束,到处游荡,走走停停,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好像在侦查着什么?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经过一番晃悠,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无情趣打着旋转,越过空寂的平房,失落的去驱赶吵得人头痛的麻雀去了,也是无奈之举。 营区里住着几户农场机耕队的家属,是这里唯一有生机的地方,从屋顶的积雪上就能看得出来。有人住的屋子就会生火,有火的屋子,自然是温暖如春,薄薄的一层顶棚,阻挡不了热气流逝,屋顶就会受热,有了能融化积雪的温度,积雪自然是没有立足之地,化成水点滴不剩,露出来暗红色的瓦和金黄色的树叶;没有人住的屋子,积雪原封不动留在那里,几十公分厚蔚为壮观,从远处看一目了然。 平坦空旷的农场道路上,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姑娘骑着自行车,压着吱吱作响的积雪,轻车熟路来到了车队队部,隔壁就是李喜梅姑娘的家门口,咔咔喳喳放好自行车后,没有人招呼,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显得很熟悉,也很自然。 推门进来的姑娘们,取掉了头上包着的头巾和口罩,才露出了她们的庐山真面目,让一直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谁的李喜梅父母,看清楚了是和女儿一起工作的同事,就热情招呼了起来,让座倒茶,自不必说。 一番谦让唏嘘后,她们几个来到了已经病了好几天,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李喜梅跟前,问寒问暖关心起同事病情了。个头矮下的毛建兰说:“李主任,你不上班,大家可议论纷纷了,说什么地都有。” “呃……议论我什么?我我,我有什么好议论的?我感冒了几天,也给姬书记请假了。咦——议论我什么?告诉我?” 李喜梅看到自己的好姐妹来看她,心中自然是感动无限,强打精神坐起来,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上苍白病态,显得极其焦脆,没有一点血色,干巴巴的粉唇全是白痂,更没有昔日的妩媚。 乱糟糟的头发不成体统,肆意耷拉在头上,有几缕弯弯曲曲的长发,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和眼睛,飘飘忽忽挡住视线,她抬起手捋了捋,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毛建兰,病怏怏的问道。 一个长着北国女孩子特有“红二团”(红脸蛋)的姑娘说:“嗯——大家说你是不是要调走了?不想到公社上班了?有有,有些人还说,你是不是想嫁人了准备结婚?说什么的都有。” “啊……”李喜梅一听,吃惊的说道:“这这这,这些人真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我上不上班?嫁不嫁人与他们何干?他他,他们是不是把过年的好东西吃多了撑得?尽操别人得心?” “李主任。”一个年纪有些大,长得很丰满的姑娘彭玉华说:“谁说什么,你管不住,随它去,要紧的是你的病怎么样了?你要是能上班的话,那些传闲话的人就没得传了。咦——梅梅,听说省党校调你去当老师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他们可传的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你要是能调走,你这个妇女主任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磨掌擦拳窥探呢?” “呃……”李喜梅更是吃惊的身子一颤,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他他,他们的消息是从何而来?真是无孔不入啊?嗯——我在省党校的老师,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有最后确定呢,他们怎么会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哦……李主任,无风不起浪,看样子这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还说,是省党校的那个老师看上了你的美貌,才调你去当压寨夫人。啧啧啧……你的命可真好,到了繁花似锦的省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为你抱打不平的姐妹呀?” “什么呀?”李喜梅着急的说道:“唉,这件事,还在哪儿跟哪儿呐?谁谁,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结局?嗯嗯,再说了,我们姐妹一场,无论走到哪里?我怎么会忘记你们?谢谢你们能来看我,我让妈妈赶紧给你们准备饭菜,这么远的路,你们一定是饿了?我下床去给妈妈搭把手。” “李主任你别动,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不着你客气。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你这个病号下床吗?” “哦——你说的什么话?能到我家里来,是你们看得起我,更何况现在还在年关里头,我怎么能躺着不招呼你们?我的病不要紧,你们一来,病就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这么老躺着,下床活动活动,应该不是问题。” 不听别人劝阻的李喜梅,强打精神从床上下来后,身子一时找不到平衡,跌跌撞撞洗漱整理了一番,精神面貌有了很大改观,和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动手准备饭菜,热热闹闹包饺子,又过起了年。 李喜梅的父亲李海生,看到女儿能下床活动了,多少天来的担心与不安,随着姑娘下地减去了不少,他心头忽然间豁亮了起来。女儿的病,是羽队长带领着车队从这里离开的那天生起来,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车队离开后,女儿就又吐又啦,高烧不止,连续几天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不吃不喝,她还在不停的流泪,让一家人举手无措。 当父母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孩子的心思?女儿心中在想什么,想达到什么样目的?虽然不能有百分之百了如指掌,明察秋毫,起码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尤其对长大了的女儿,就更是多一点情感上的关注。 李海生知道女儿心中的秘密,也为这个秘密担心着,女儿心高气傲忒要强,美丽的容颜下,有一颗不屈的信念,非要摘那摘不到高枝上面的果子,让自己频添了无尽烦恼,让全家人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女儿是优秀孝顺的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讨人喜爱,不但听话懂事,更知道家境贫寒,生活艰难,唯有努力学习,才能有改变命运的出头之日。所以,学习更加是刻苦用功,再加上天赋极高,心有灵犀一点通,从小学开始念书,一直到省城党校,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就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样,从中就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让多少家长羡慕不已。 天有风起云涌,地有草木枯荣,一切都在变化中更迭着,演绎着。姑娘后来始料不及的变化,差一点就让一家人随她而去。女大十八变,仿佛破茧化蝶的蝴蝶化羽成仙,越长越好看,从党校毕业被分配到黄河滩农场驻地公社当妇联主任,就成了当地引人注目的大美人。 虽说没有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貌,可在这黄沙蔽日的大漠深处,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养眼风景世所罕见,就成了不可多得的稀有品,让数不清的“蜂蝶” 闻香识女人,趋之若鹜,中原逐鹿,成天嗡嗡着在她的周围轰鸣,表白着强取豪夺,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古美女多孤傲,李喜梅也不例外。刚刚步入社会的她,年轻气盛不韵世事,轻浮孤傲,不知道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更不知道处理人与人之间高深莫测的关系,凭着自己得天独厚的骄人容貌招摇过市,到处得瑟,好恶嗜好我行我素,“挥斥方遒” ,挥洒自己的潇洒,众星捧月般的感觉良好。 美色利诱的追逐者越是讨好,她也是感觉良好,自不量力水涨船高,越是孤芳自赏,凛若冰霜,对任何追逐者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天下,不给任何人机会。鹤立鸡群的她,成了带刺的玫瑰不得近身,自然遭到了追逐者嫉恨,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因此而招来了扛不住的灭顶之灾。 相对于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言,追逐不到梦寐以求的猎物,也只能仰天长啸,狠狠咽口吐沫而已,自叹福薄命浅无命消受,在无人处发泄一通,也就自然而然过去了,彼此都没有什么伤害,生活在继续,日子照过不误。 而相对于那些有能力,有实力得到她的人来说,他们绝不会放过垂涎欲滴的机会,会利用所有的能耐资源,不顾良知横刀夺爱,穷凶极恶逼迫就范。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往你的鞋子里扔上几粒扎脚的石子,让你痛不欲生。 美丽不再是资本的那一刻,就成为遗祸无穷的红颜祸水,招灾惹祸让人怎么活?自古红颜多薄命,活不下去的李喜梅,也是个极具个性的烈女子,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宁可以死抗争阴阳相隔,也不屈辱的苟活。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能支配的资源就是自己的生命,无力抗争命运对她的不恭,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万般无奈选择了极端行为,为了保全一家人生命,毅然决然,在朗朗乾坤下想保住一身清白,满怀着愤世嫉俗的一腔悲愤,恋恋不舍投河自尽。 就在她遭受苦难的时候,也是羽队长从死亡线上死里逃生后,被调到这里当队长的时候。同住在一个营区里,李喜梅的家和他的部队,仅仅相隔一堵墙。邻里之间,彼此有什么困难,帮忙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无可厚非,更何况是生死攸关的灾难,岂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坐视不理吗? 身为军人的他,手下有近上百号毛头小伙子,都是血气方刚,胸怀激烈的年轻人,他们肩膀上,本来就扛着保家卫国的使命责任,怎么能容忍发生在眼皮子地下欺男霸女,持强凌弱的社会丑恶?他们旗帜鲜明,嫉恶如仇,抱打不平,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背景?对于行事简单的军人来说,不会顾及这些,只要遇上了,绝对不会保持沉默,任其发展。 该出手时就出手,先把事情摆平了,再说有什么后果,才是军人雄风。如果先算计成本后果,再作为的话,军人在人们心目中还有什么威严可讲?和斤斤计较的小市民有什么区别?因为,帐算清楚了,就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已经走上绝路的姑娘魂飞魄散,一只脚踏上黄泉路,黑白无常已经拘住魂魄将要离去,天见可怜,危在旦夕的一刻,被不会水的羽队长撞上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即便是死了,也不能不作为,不会水不是理由,救人于危难之中,方显英雄本色。 黄河干渠激流滚滚,夜冻日消的数九寒天,冰冷刺骨的水,想想都让人发怵,坚守做人底线的他,毅然决然纵身跳下去,立马横刀捞起来已经失去知觉,不动弹的溺水者,差一点就和姑娘同归于尽了,演绎了一个千古一律的英雄救美。 为了让姑娘活下去,首先就得让姑娘有活下去的勇气,勇气从何而来?那就是震慑欺负姑娘的歹徒,他大义凛然不计后果,派出了全副武装的士兵,用汽车护送姑娘上下班,震动了封闭落后的大漠深处,成为当地一大景观,闻风而动的老百姓蜂拥而至,山呼海啸般观看今古奇观,啧啧称奇。 为此,他受到了上级首长的批评与谴责,并且追查他私自出兵的责任。羽队长不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不会顾及有什么后果,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这也是他能成为人们敬仰的英雄关键所在。他的兵,能敬畏的也就是这些敢作敢当的魄力和勇气。 同时,也成就了他在黄河滩农场一带“名人”地位,传为佳话。姑娘虽然被救活了,可她还是生活在恐惧和悲伤之中不能自拔,悲伤着自己的悲伤无人同情。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做什么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的话,岂不是前功皆弃? 因地制宜,对症下药,羽队长根据她的现状,全身心投入了进去,言传身教说服,现身说法启迪,引经据典开导,让姑娘又一次扬起了生活的风帆,找到了她昔日的高傲和自信。可正值青春年少的两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相互间窥探心门打开,彼此走进了心田,让每个人都始料不及。 心无旁骛的羽队长,自叹是“大意失荆州”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就有过“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他,在爱情面前懵懵懂懂,不知深浅一探究竟,其结果折戟沉沙,铩羽而归,深受其害,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受伤了伤势不轻,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让纯情靓丽的姑娘,硬生生又划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让他始料未及,也是无法回避的代价。 男女情爱凭感觉,一见钟情自古有之,王八绿豆对上眼是天意,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孰是孰非没有定论,唯有堂堂面对不知道结局的后果,更加是不知道未来什么样?他对姑娘有说不出的苦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 第四百零二章 痴 情 第四十五章 痴 情 出生在大漠深处的李喜梅拘于一隅,环境和处境局限了她心高气傲的公主梦想,就像一只永远也飞不高的小麻雀,即便是鼓足勇气振翅欲飞,也离不了家门口,唯有点着脚尖遥望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又怎么能理解走南闯北,胸怀大志的羽队长? 他就像一头乘风破浪的海豚一样,勇往直前冲破束缚,汇入江河,越过险滩激流遍体鳞伤,永远在追逐着辽阔的大海,想去搏击狂风海啸,滔天巨浪,迎风傲雪磨练自己的翅膀,实现心中的梦想,怎么能对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产生儿女情长的留恋之情呢? 心地善良的姑娘,在羽队长一次次如履薄冰的“敷衍了事”中,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关爱,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说白了就是救赎与帮助,至于白马王子和公主的谈情说爱,只是在她有意为之的设计中,不想伤害她随波逐流,敷衍了事有过几次激情表演,那都是为了迎合她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激情” ,而被动接受洗礼。 有过过去的他,曾几何时邂逅爱情,不知所措的冲动激情难掩,高挂云帆,全身心投入进爱的海洋,酣畅淋漓畅游其中,感叹过世界如此美妙,生活如诗如画,诠释了诗和梦想在远方的至理名言,感觉到幸福生活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就是命运的主宰心想事成,幸福满满扬帆起航,到达彼岸舍我其谁也? 掌控不了的风雨雷电崔古拉朽,谁成想风云突变后帆破船沉,所有的美好不复存在,只剩下自己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苦不堪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重蹈覆辙,伤及无辜,自己也难免伤口上撒盐,再次受伤,自然就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矜持的恰到好处,就是明显的例证。 离去的羽队长,不仅仅带走了所有的军人和汽车,也掏空了她的心,还有她憧憬的激情与梦想。就在送行羽队长出征的那个清晨,她不顾寒冷,站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寒冷把她的激情和热情都带走了,回到家中后一病不起,病魔心魔交织在一起,无法破解,纠缠不休,卧床休息至到今天,靓丽的容颜不复存在,病怏怏无精打采,焦脆的看上去弱不禁风了。 不是姐妹们来看她,说不定还在床上躺着,与病魔和心魔互相抗衡作斗争,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势均力敌,此时还没有定数,她自认为还缺一点点机缘巧合的决心,希望破灭后,只要一跺脚,一咬牙过了心坎,英勇的昂起头斩断心魔,心不甘就能离开这让她伤心,也让她留恋的故土到省城去,嫁给那个从当学生时就得到过他不少帮助,倾慕她容貌的老师,让人人追逐的尤物黄花大闺女,按下云头尘埃落定,华丽转身为有夫之妇,一切都自然而然就解脱了。 那样的日子能解脱吗?情切切意绵绵离开自己心仪的人,投怀送抱到一个能给自己当父亲的老男人怀里,自己的高傲与矜持在哪里?自己的自信在哪里?还有生活中的乐趣在哪里?还会有激情勃发吗?紧随着的夫妻生活,就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交响曲,永无休止的意见不合无法勾兑,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争争吵吵,冷战热战轮番交替,日出日落情何以堪? 难道从此后愿景梦想,随着成为人妇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消失在生儿育女的嗷嗷待哺中?人见人爱的青春年华在哪里绽放?难道那里就是归宿?就是自己的位置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是约定俗成的自然规律。如果不走,留在这伤心之地,等待心仪的人回来,还会有荡气回肠的热情相拥吗?相拥中会不会还是强行遏制激情的“敷衍”成分?还有情意绵绵的夜晚,看流星划过夜空吗?霎那间的耀眼,光亮如白昼,让人眼睛瞬间失明,怕怕的相拥在一起窃窃私议,互诉衷肠。 他是那样的坦诚相见,又是那样奔放热烈,灼热异常,会不会把她这股沙漠中的小溪流蒸腾吸干?让自己的心田变成沙漠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是否会引来清泉浇灌她干渴的心田?能等到他出现的哪一刻吗?金子般纯洁的爱,值得他等待吗?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过境迁后,还能在原地等待吗?他是那么忙,整天身处危险境地,随时都有以身殉职,为国捐躯的可能。他为了不让自己承担那些残酷的现实,拒绝着一切热情,甚至回避着她火辣辣的目光,拒绝回答想要知道的任何问题。 这一切,难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如果说是为了她不受伤害,那么他就有些太高尚了,如果是为了他自己,就有些太自私了。高尚和自私就这么难以区分吗?如果他真的是那么高尚,那自己也不能自私,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片好意? 呃,生活,怎么和仇人似的,想方设法制造麻烦?无中生有平添烦恼?老是与自己的愿望指东打西,背道而驰?原本美好的梦想就近在咫尺,萦绕在身边看得见,唾手可得,却怎么只能看触碰不到?像影子一样若即若离,真正是高处不胜寒,心悸的不寒而栗,不敢去奋不顾身成为现实?为什么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想想目前的机遇与处境,何去何从不言而喻,也许是老天爷留给自己不可多得的曙光,稍纵即逝;如果把握不好,天下之大无穷无尽,哪里才是自己栖息的港湾?风起云涌的时候,就会在寒风苦雨中发抖,哀嚎,又有谁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思前想后看情形,也只能这么办。天无绝人之路,等他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成为别人的新娘解脱自己,也解脱他,难道不是明智的选择吗?曾经有过的一切,就让他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打上时间的封印,那是青春无悔的美好记忆!于情何忍?于心何忍?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残酷吗?心头真的在喋血;抗争吗?哪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勇气? 花前月下的缠绵,海枯石烂的誓言,不过是想入非非的一时冲动,心知肚明的海市蜃楼,活下去,是实实在在的现实,锅碗瓢盆中,再美好的爱情誓言也会褪色,回归现实,要想挣脱命运的束缚何其难?何其无奈啊…… 世界上没有绝路,是至理名言,放自己一码至关重要,就会步步生莲,路在脚下,只要方向正确,就不怕路远。经过几天躺在床上的梳理,她想通了这些鼓足勇气,正准备起床打理生活,没想到不期而遇的姐妹们不请自到,带来了生机勃勃的过年气息,正好顺水推舟,高挂云帆,扬帆起航。 经过一番盥洗梳理,萎靡不振的病态大有改观,有些病态的脸,依然楚楚动人,再把无所谓的强颜欢笑挂在脸上,努力展现在家人和朋友面前,让关心她的亲人和朋友放下心,不再为了她的病情而牵肠挂肚,愁容满面。 看着女儿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和她的姐妹们有说有笑包饺子,父亲李海生心中就有些酸楚。女儿的遭遇和处境,究其原因就是自己无能软弱,作为父亲却爱莫能助,只能听之任之,这也许是一个家长最大的悲哀。 一个人无论本事有多大,不能为自己的亲人化解痛苦,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了。这悲哀,让人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还有活着无用的感慨……人世间,不平事皆皆比是,细究起来浩如烟波,才有了喜怒哀乐的真善美,生活就是如此。 在李海生怜爱的目光中,女儿和她的朋友们手脚麻利,配合默契,协同作战,已经把包好的饺子下到了锅里,桌子上还摆了几样这个季节看不见的小菜,让没有见过这些的姑娘们大呼小叫:“哇呀呀,李主任,不不,不会吧?你你,你们家怎么会有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还有这么嫩绿的豆角?太太,太夸张了吧?这——这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能能,能不能吃?太不可思议了?不不,不会是塑料工艺品吧?” 李喜梅一听,笑颜如花的看着同事吃惊的表情,满不在乎的说道:“嘻……怎么会不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哼哼,你们可真是少见多怪,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们家天天吃,值得这样吗?” “呃——不是……李主任,听听,听你这口气,好像是见多识广呀?去年来你们家的时候,除了洋芋白菜萝卜,怎么就不见这些宝贝?现在我们才看见这一回,当然就有些吃惊了,难难,难道你见得多了?在小瞧我们孤陋寡闻?鄙视我们?” “嘻嘻,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鄙视你们?嗯——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恐怕和你们一样,连做梦都梦不到?能在这个季节里有这些东西吃?现在却成了家常菜了。岁月蹉跎,时光更迭,今非昔比,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哦——啧啧啧,这这这,这是不是你白马王子的神来之笔?” 李喜梅一听,霎时有些脸红心跳,当着父母的面前,更有些不好意思,她白了一眼,嗔怒的说道:“去你的。”满脸绯红低下头说:“嗯——你的想象力不错,就是他的创造。他创造的温棚菜,自己却没有口福吃到,都让我们享受了。” “咦,哪哪,哪是为什么?太太,他自己不吃,干吗还要费尽心思种啊?” “哦——” 李喜梅莞尔一笑说:“种菜就是为了吃菜,菜种好的时候,他们去执行任务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丰收了,还没有好好吃几顿呢,一声令下就吹灯拔蜡,又去执行任务去了。所以啊,种了那么的多菜无福享受,便宜了别人,就只有我们这些不种菜的人享用了,明白了没有?” “哦——这个,不不,不合情理。他们种菜,你你,你们凭什么吃?” “咯咯咯……死脑筋。”李喜梅笑盈盈的说道:“他们人多,种的菜自然就多,他们一走,还有谁吃菜?季节不等人,成熟了的蔬菜不等人,不及时采摘,就暴殄天物了,留守的几个兵微不足道,,每天都把成熟的菜摘下来,送给我们住在营区的家属吃,害怕浪费了。” “啧啧啧——真真,真的吗?李主任,你们住在营区里,可沾了解放军的光了。他们这样对待你们,没没,没有什么企图吧?” “啊——”李喜梅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说什么话?他们对我们家属能有什么企图?当兵的人告别故乡,背井离乡离开了家,看到我们住在营区里,就把我们当成家里人一样。过年的时候,还给我们每家每户送年货,给小孩子发压岁钱,让我们好感动。” “啊——真真,真的假的啊?哎呦呦,你们住在营区里可真好?有这么好的军人,像亲人一样关心你们,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嗯嗯,他们图的就是安定祥和,左邻右舍和睦相处,让每一个人和谐安详的生活在这里,共同创造一个井然有序,相互真爱的美好生活环境。” “哦……李主任,听你这么说,解放军可真是好样的?走到哪里都让人喜欢。嗯嗯,你的那位白马王子,上次我们看见他的时候,还有些羞答答,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多让人敬佩的事情?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说话的姑娘,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李喜梅看着她说道:“嘻嘻,赵丽娟,你怎么说话呢?他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白马王子,别看他见了姑娘羞答答,可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的足迹踏遍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人类就没有涉足过的青藏高原,为我们国家的国防事业和经济建设,做出了引人注目的贡献,令人敬仰。” 李喜梅在实话实说,她的姐妹们却认为在夸大其词。 赵丽娟还想说些什么,李喜梅接着说道:“嗯嗯,他还是一个很会带兵的人,你们不是看到过他的兵吗?一个个威武彪悍,孔武有力,纪律严明,充满朝气,对人热情大方,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不知疲倦。” “哦,李主任,他们这次又到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这么厚的雪冻死人,你你,你就不担心吗?” “唉——” 李喜梅叹了一口气说:“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能不担心呢?可是,再多的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是使命在肩的军人,国家的武装力量,随时听从祖国召唤,哪里需要到哪里去,拼搏在最危险的地方,守护着国家安危,保护着人民生命和财产,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说不担心他们,谁信呢?” “可不是吗?吃粮当兵,自古以来都是吃苦受累的差事,别人在温暖的房子里享福,他们却在最危险的地方拼命,不能不让人敬佩啊?” 皮肤白皙,下巴修长的宋桂荣说。 李喜梅看着说话的同事,感慨的说道:“你说得对桂荣,我家虽然在军队农场,对当兵的人不怎么感兴趣,可是,通过这段时间以来,尤其我发生了不幸以来,对他们的认识感受颇深,可以说耳目一新。嗯——要想了解他们的一切,首先从了解他们的生活开始,就会有不少感触。他们一天到晚不是训练,就是执行任务,像机器人一样,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让人挺感动。” “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主任,你住在营区里,也受到了军人感染,现在讲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悲观了,充满了力量。” 身材瘦小的齐燕说。 “那当然,”李喜梅双唇一抿说:“齐燕,实话告诉你,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只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你就会感受到他们朝气蓬勃的精神状态,无所不能的气势,看到他们开心灿烂的笑容,很受鼓舞,他们……” “梅梅,饺子熟了,别尽说话,快点吃。”李喜梅的母亲热情招呼着。 室外寒气袭人,室内热气喧天。人多了,吃饭有说有笑,自然是热闹非凡,这是多少天以来,这个家不曾有过的开心时刻。离开的车队,似乎把这里的欢乐都带走了,从军营到每个家庭,顿时就安静了许多。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有这种说不出的感受,没有人,哪里来的欢乐?笑话! 热热闹闹吃过饭,到了留不住客人的时间,失中的太阳急速下滑,快到了它下班的时候了。留不住的时间,留不住的客人,在依依惜别中,送走了姐妹们的李喜梅,身心不知不觉有了精神头,她不想闷在家里,想看看多日不见的营区,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厚厚的积雪没有人清理,只是在人需要走路的地方,把积雪铲到两边,仅供两只脚能容纳的沟槽,像战壕一样在几排平房间来回穿梭。她穿着一件长长地藏青色华大尼大衣,头上包着大红头巾,捂得严严实实,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从这条像战壕一样的雪沟里,迈着软绵绵的脚步,在空荡荡的平房前,从每一间熟悉的门口经过,曾经里面住什么人一清二楚,看着,想着…… 每个门框上无一留白,都贴着红艳艳的对联映着白雪,显得格外醒目,就像刚贴上去似地一片喜庆。这是羽队长在大年三十日,仓促间让士兵们自己写的对联,虽然说不上恭整押韵好看,可这是士兵们自力更生的杰作,不能区分好与坏,说白了能写就好,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些墨迹未干的对联,仿佛就能看到稚气未脱的军人们,喜笑颜开的活泼场面,他们如果在的话,这寂静的营区里就会充满生机,脚下的积雪,也不会留到现在,原封不动赖在院子里昭然若市,说不定早就被童心未泯的军人们,堆起胖胖的雪人,用红辣椒装饰成鼻子,玉米棒子装饰成发辫,纸箱子装饰成帽子,活灵活现矗立在院子里,看一眼忍俊不止,平添不少情趣。 入夜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走夜路不注意,忘记了这是什么,黑乎乎站在哪里凶神恶煞,暮然间疑神疑鬼,吓你个心跳加速,毛骨悚然,转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惶惶不安的拍着胸脯哑然失笑,自己吓自己没商量,会成为茶余饭后的雅趣笑谈。 现在的积雪没有人去打理,就连宿舍门口都是大雪封门,也没有人赋予新的生命,它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春暖花开时,让大自然这位魔术师改变形象,无声无息消失在看不见地方,什么都不存在了。 穿过营区里,来到停车场,偌大的停车场阳光普照,反射着光,就像一张巨大的白纸一样,平平张张铺在那里,在即将到来的晚霞中,变换着色彩熠熠生辉,却了无生趣,缄默无言。停车场边上矗立的巨幅标语和警示牌语言贴切,催人奋进,孤零零在寒风中尽职尽责的坚守着,好像伤感的回忆着昔日热闹迹象,期待着会不会再重现? 停车场周围的广茂农田地,白茫茫一片,都是积雪世界,看得见的残阳如血,巨大的云块厚薄不一,反映出来的色彩浓淡不一,火烧火燎的居多,也有黑俊俊不燃烧的,洒下来放射状的光芒,金灿灿煞是好看。 落日的余晖,改变它们的色彩,看久了,也有一种变幻莫测的感觉。再过几十天,捂着积雪沉睡的大地,伸一个懒腰苏醒过来,就会变成绿色的海洋,秧苗会在微风中起伏,像万顷波涛的海洋,风情万种展现在辛勤耕作者眼前,让所有看到的人陶醉,会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深深吸一口清新怡人的秧苗味道,是那么的沁人心扉,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绿色的,信不信由你。 还没有到来的绿色海洋,只能在脑海里展现,此时此刻却是寒气袭人,嘴里呼出来的热气,随风飘荡,稍纵即逝。农田地中的高大土堆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就像雪山一样雄伟壮观,老态龙钟。 土堆上面长着的树木,沐浴在晚霞中不摆不摇,注视着前来看它的姑娘,就会想起曾经在眼皮子地下发生的许多鲜艳的,鲜为人知的故事,也让它激荡过几次。现在想起来,同样是韵味悠长。 同样激荡着的,自然是少不了李喜梅,白雪虽然改变了这里的面貌,却改变不了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定格在那里想起来,就会让人血压升高。过去的一切已成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此时此刻,又觉得那么梦幻般遥远,令人回味无穷,也让人惆怅满腹。 岁月催人老,世事如局局局新,曾经有过的不可能再重现,也不可能在以后发生,更不可能复制,这就是人生是的魅力。不可改变的是默默无言的大土堆,它才是永恒,承载着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过目不忘,是喜,是悲,是忧,永远定格在这里…… “……” 第四百零三章 别人的新娘 第四十六章 别人的新娘 变化的是季节,不是大土堆,而是不可掌控的大自然,此刻冷冰冰的大土堆毫无生机,死一般长眠,在春分吹来的时候,它就会咸鱼翻身,生机盎然,郁郁葱葱,依然守候着万顷农田,依然记载着过去的影像。到那时候,变换着的人在哪里?姑娘羸弱的身子有些发抖,也许她想到了不得不变的自己。再过几天,自己就是别人的新娘了,这是她痛定思痛的决定,也是一个女孩子必须要抉择的归宿。 男怕选错行,女怕选错郎,嫁人犹如二次投胎,选择什么样的人相伴一生至关重要,绚烂多彩的爱情落下帷幕的时候,踏踏实实的生活才是主题,也是一个人必须走向成熟的标志。 命运多桀,红颜薄命,自己的命运自己能把握多少?编制的梦想破灭后,未来什么样?其实都知道,用不着太多的思量了,既定程序明明白白,嫁人、生子、抚育、成长,慢慢变老,把自己的容颜移植到下一代身上,人生的秩序就是这个样,还能有别的什么吗?不同的是其中蕴含着的酸甜苦辣咸,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一样的生活,不同的感受,到那个时候才能知道。 姑娘默默地的看着熟悉的大土堆心潮起伏,就像是老熟人似的在和它对话:大土堆啊!你见证过我的童年少年,还有一天天长大的美丽青春,也见证过我活不下去的苦难遭遇,还有人人都有的激情火热,这一切都过去了,长大了的我不能缩在这个角落里,不为梦想去打拼,就要成为人妇远走他乡了,是喜是悲不得而知,却不得不堂堂面对。此刻,把我少女的情怀就寄放在你这里了,今天以前的欢乐激情,对和错无关紧要,发生了过的,都是美好的;还有不堪回首的屈辱无奈,也是人生历练,打包在一起,一并寄存在你这里吧,你会成为我一生的向往。此刻我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下次我来看你时,我就不再是女儿身了,还有我心仪的人,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就在你眼皮子地下,我们有过热烈奔放的激情,印证了无悔的青春,留下了无悔的记忆,都是青葱岁月里必不可少的骄人一幕,值得一生珍藏。等待他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他也会孤身一人来看你,也会想起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的感受,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充满回味?也充满惆怅?更多的一定是对命运的无奈和感叹。 相逢是缘,离去是命。佛家说,人有上辈子下辈子的因果关系,是不是真的有?上辈子怎么样不得而知,这辈子我们俩在茫茫人海中偶遇相逢,是多大的造化哦,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高兴之余,却全是惆怅,谁想到就像昙花一现那样短暂,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还没有做好开始和离去的准备,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留下的绵绵情意,像身边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悠扬绵长,令人荡气回肠,捶胸顿足。 没有人能主宰人世间的悲哀,也没有人能让笑颜永驻,更没有人能挡得住黑暗降临,没有人能改变四季更迭。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多么美妙的大自然,在它的轮回中,人们的喜怒哀乐也随着它更迭变幻莫测,才使得这大千世界千姿百态,五彩缤纷,离奇古怪,其乐无穷。我虽然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可我愿意无悔一梦,千年陶醉其中,时刻守望着他,默默为他祈福,祝愿他飞得更高,走得更远,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激情挥洒,闲暇之余,偶尔能回过头看我一眼,我心足也,此生足也,因为他的眼中有我,足够了,别无他求…… 就在姑娘的感叹中,一抹残阳照雪海,万紫千红不是春,无限好的夕阳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四周的黑幕像拉链一样急速合拢过来,她激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围着大土堆走了一圈,仿佛花了一个大大的句号,把自己这一生最年轻的一天留在这里,无限感慨踩着积雪,身不由己来到了营区旁边农场机耕队门口。 这里是她爸爸工作的地方,也是她从上小学开始就经常玩耍的地方。童年的许多趣味就发生在这里,见证了她从一丑小鸭蜕变成凤凰的全过程,长大成少女的蜕变也留在了这里,和大土堆一样,承载者抹不去的往事。 现在,这里死一般寂静无声,在厚厚积雪下酣睡着,等再过上些时日,人们忙碌的身影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机器的轰鸣声,就会在这片大地上唱响。她任劳任怨的爸爸,也就会没日没夜在这里劳作,就会像一个神奇的绘画大师,把万顷农田描绘成绿色翻滚的海洋,再涂上金黄色的色彩,到后来,再复原成现在的模样,年复一年。 她在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让每一个同学以自己爸爸为题材写一篇作文,她就是这么写的。在她的目光中,爸爸就是绘画大师,妙手回春改变着这里的一切。还有,把自己也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画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风姿招展,卓尔不群。 爸爸的神奇无处不在,无所不能,让她感到是那么的伟大,到现在为止,她还这么认为着。为此,她崇拜爸爸,热爱爸爸的杰作,爸爸是心目中的大英雄。难得没有风的黄昏,只有几户人家的袅袅炊烟,在笔直升腾着,聚集起来就形成了一层薄雾,弥漫在营区里的各个角落,显得极其温馨,在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飘荡着。 机耕队大门口的大狼狗体格健壮,凶猛异常,不是熟人就会望而生畏。看到熟悉的姑娘后,摇头摆尾哼哼唧唧,显得极其的热情顺从,几天没见面,彼此都有些激动。 李喜梅来到大狼狗跟前,笑盈盈俯下身子抚摸着狗头,表示着自己的疼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糖,剥去糖纸喂到大狼狗嘴里后,俏脸一沉抱怨道:“淘气鬼,这么冷地天,你不会呆在窝里吗?到外面会冻环的。” 大狼狗似乎知道她说什么,越发的奴颜婢膝,匍匐在地上摇头摆尾,显得极其乖巧。姑娘抚摸着说:“嘻嘻,糖甜不甜?这可是从上海带来的稀罕货哦,在我们这里是买不到的,你知道这糖是怎么来的吗?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哈。哦,你也吃过他给你的这种糖是不是?味道不错吧?” 大狼狗尽显其能,摇尾乞怜扭动着身体,一个劲吱吱呜呜,就是着急的说不出话来,嘴里咀嚼着糖,品尝着糖的甜美,仿佛不停地赞不绝口。 “姐姐……姐……你在哪里?天黑了怎么还不回来?爸爸叫你回家喝汤,快点——” 黑暗中传来了弟弟小军子呼唤她回家的声音,心中一阵感动。 这样的呼唤司空见惯,在今天来说又显得弥足珍贵。也许这是在结束自己少女时代的最后一次奢侈,她还想再听一次,故意没有回应。 “姐姐——回家了——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来迟了,小心爸爸打你屁股……” 姑娘一听“扑哧”掩嘴笑了起来,这是从小到大的“恐吓”术语,每次呼唤都少不了。 得不到回应的弟弟,声音有些焦急,在黑暗中声声呼唤,她急忙站起来,朝着弟弟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的回应:“小军子——我在这儿呢,你先回家,别冻坏了,我就来。” 她拍了拍大狼狗的头,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去,大狼狗却疯狂的扑腾着,哼哼咛咛失声叫唤道,不愿她离去。鸡司晨,狗看家是天注定,失去自由的看门狗,它的宿命是与生俱来,没有人会理解它的悲哀,谁让它是狗呢。 没几步穿过没有人居住的军人宿舍,进得温暖的房子里,取下围巾脱去大衣,坐到火炉旁的小凳子上,看着爸爸有些责怪的表情,就听到他抱怨声:“这孩子,这么冷地天,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病刚好些,再冻着了可怎么好?” 女儿微笑着,款款的说道:“爸爸,没事的,到外面转一圈透透空气,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身子轻松了许多。病了这许多天,让你担心受累,对不起爸爸。” “嗯……” 父亲慈祥的看着说道:“这是什么话?病又不是你自己愿意得地,有什么对不起?只是你病了这些天遭罪了,爸爸心里难受,你要知道爱惜自己,可别再生病了,爸爸心痛。” “嘻……知道了爸爸,我明天就去上班,给书记把情况说清楚,免得产生麻烦……” “啊——”父亲一听身形一顿,吃惊的说道:“你你,你这孩子,明天能上班吗?哎呦呦,孩子,可别逞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时间调养,急不得,急不得。” “能行的爸爸。”女儿无所谓的说道:“我现在感觉不错咯,明天上班不会有事。” “哦,这这这,这孩子。嗯——你能上班当然好,只是,只是……”父亲似乎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吞吞吐吐不好说出来。 女儿却莞尔一笑说:“爸爸,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不会有事的,我是爸爸的小棉袄么。” “嗯——”父亲犹豫了一阵,小心翼翼的说:“你你,你要调到省党校的事,想好了没有?你是怎么打算的?” 女儿一听,心头不觉得一震,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看着父亲祈求的眼神,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嗯——爸爸,我想好了,还是调去省党校吧,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点。嗯——再说了,省城的条件总比这里好,大城市的繁华人来人往,经济文化发达,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多少人挤破头都去不了呢,我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让多少人羡慕不已,如若优柔寡断放弃了,实在是可惜。” “嗯——你说得对。”父亲意味深长的说:“这里黄沙漫漫,遮天蔽日,条件险恶,没办法挪窝的人才呆得住,有一点办法的人都调走了,留下来的人,是事出无奈,哪一个不是天天盼着能离开这里?鲤鱼跳龙门一走了之,咸鱼翻身?唉,你能走就走吧,省城可是活人的好地方,物资供应充足,出门有车坐交通发达,比起这里,可就是天上人间的差距。” “嗯嗯,那好,爸爸你同意的话,我明天上班就去办手续。” “唉——”父亲一听不是滋味,女儿的选择事出无奈,一定是心不甘,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孩子,爸爸没有文化,是个没本事的人,只能全须全翼养你长大,却不能为你安排工作的事情,也不能为你分忧解愁,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嗯嗯,只是你一个人到了省城举目无亲,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我有些放心不下。省城到这里有好几百公里路,来回不方便,就是想照顾你,也是鞭长莫及呀?” “爸爸,女儿已长大,用不着家里照顾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放心好了。等我在省城安定下来,就把你和妈妈接过去,我们一家人在省城生活,你说好不好爸爸?” “呵呵……那当然好,只怕我和你妈到省城不习惯,会连累你。嗯——只要你在省城平安快乐的生活工作,高高兴兴过生活,我和你妈就放了。” “爸爸,你怎么能说连累女儿呢?你把我一把屎一把尿抚养长大,你供我上学读书明事理,呵护着我长大成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无私的托举给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呢?你这样说,让我的心里怎么能平衡?又怎么能安心呢?” 女儿轻轻的说。 “呃……咳咳咳……” 父亲一听受用不尽,咳嗽了几声,乐呵呵的说道:“呵呵,看我的闺女多懂事?做人就应该这样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走到哪里腿勤、手勤、嘴勤,做一个热心肠的人,就能赢得大家的尊重,才能有个好日子么。如果懒惰不思进取,神仙也救不了,如果积极向上,就会绝处逢生。呵呵——好,爸爸就听你的,等我从这里退休了,你弟弟的学业也完成了,我就和你妈妈一块儿到省城去享清福,好不好?” “好——”女儿高兴地说道:“嘻嘻,这才是我的好爸爸,给女儿一个机会,让我好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发扬光大我们老祖先尊老爱幼的果然传承。嗯嗯,说起来,这些道理都是羽队长教导我的,他说,一个人一辈子最难的是怎么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敬畏之心,要懂得知恩图报,对人要真心相待,无论尊卑贫贱,一视同仁,老叟无欺,只要付出真心,就会有真心朋友,就会有人关心和关注,在你无助的时候,就会有充满爱心的手帮助你。” “呵呵——说得好,”父亲一听女儿的话,心头一颤,暗暗的高兴着。看着女儿轻松的神态,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从悲苦的阴影中摆脱了,顺着她话说道:“提起羽队长,我我,我有一些想他了。天寒地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能受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吗?会不会冻坏了他们?” “爸爸——”女儿笑颜如花的看着父亲说道:“你放心,羽队长不会有事的。他有那么多的兵保护着他,就不会有事。他为每一个兵真心付出着,每一个兵也会为他付出,这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正好是他发挥才能的战场,也是他实现报国理想的机遇,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唉——话是这么说,怎怎,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嗯嗯,听魏场长说,他们去的地方灾情很严重,大雪封山,大雪封门,马牛羊都冻死了,何况有血有肉的人?”父亲一脸关切的说道。 想想千里冰封的漠北高原,冰天雪地中寒风呼啸,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怎么能没有危险呢?没危险只是自己的心愿,宽慰自己罢了。 父亲看着不说话的女儿担忧布满脸上,叹了口气:“唉——说起羽队长这个小伙子,他可是救了我们一家人啊?他他,他为了你,差点受处分。嗯——说起来,农场的魏场长也是个好人。他知道了你的遭遇后,觉得对不住我们一家人,更对不住你。知道了羽队长为了你做出的那些超过他权限的事,面对军区来的调查组,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才把他私自出兵救火救你,还有倒卖农场粮食的事情,都压下去了。” 女儿听着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吃惊的大睁着眼睛,有些不知所云,自己在遭受苦难的时候,有多少人在为她付出?有多少人在为她忍受不公负重?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并不孤单,自己的生死有人在乎。 “唉,羽队长虽说是没有受到处分,而应该立功的也没有立上,太可惜了了。魏场长说,等过些时候他到军区去,向首长把这些问题再反映反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机?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定论。”父亲抽着烟说道。 “哦——爸爸,”女儿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害得他没有立功,还差点挨处分。他不但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家,这一生一世我都忘不了他对我们的帮助。嗯嗯,不过,等他这次回来的时候,我也就离开这里了,有机会再报答他吧?” “这就对了。”父亲欣慰的说道:“嗯嗯,梅梅,我们现在能坐在一块说话,我们的这个家还在,多亏了嫉恶如仇的羽队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计后果的拼命啊?要不然,还有这个家吗?你要时刻记着报答,怎么都不过分。” 父亲有些激动,略一沉吟又说道:“羽队长这个娃,是个很豪爽的人不拘小节,心底无私,容易受到心术不正的人伤害。他那种人直肠子,对朋友永远是一团火,全身心的付出,不提防别人对他别有用心的不利,有一天,他一定会吃亏的啊!” “呃……”女儿一听绣眉紧蹙,忧虑的说道:“我知道这些,可我帮不上他。嗯嗯,不过,我给三排长说过这些,让他时时提醒。小刘可是个机灵鬼,别看他岁数小,却是个人小骨头老,城府深的让人摸不着底,不是一般普通人物,只要有他在羽队长身边保驾护航,就不会受到别人的伤害。“ 父亲一听,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女儿接着说:“还有二排长黑子,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虽然没有文化憨厚老实,为人处世更是坦荡,是羽队长的虎将,他们两个人心心相印,不分你我,见面就掐,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 “哈哈哈……”父亲笑呵呵的说道:“闺女,你说得对。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这可不是胡说啊!一排长和羽队长两个人,既是同乡又是战友,如果不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也走不到今天啊。哈哈,他们两个人有意思,相处的就像一个人似的,不见了就找,找到了就吵,着实让人眼红啊!唉——一个人一生能有这么个不用心计防范的朋友,真正是可遇不可求啊!嘿嘿嘿……” “嘻嘻,可不是吗?他们两个人有说不完的故事,闹不够的笑话。再苦再累,只要在一起就有说有笑,相互挤兑,从不寂寞,热闹死了。唉,可可,他们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让人不习惯。他们走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羽队长看着地上的积雪说:积雪融化的时候,就是我们凯旋的时候。唉……啧啧啧,积雪什么时候才能融化……”…… “……” 第四百零四章 伤心流泪 第四十七章 伤心流泪 车队又一次被困在了一个首尾不相见的峡谷之中,就像淹没在雪海之中一样寸步难行。峡谷两边不能说是陡峭的高山,却是汽车爬不上去的巨大丘陵,厚厚的积雪显得很是臃肿,人爬上去都不可能。 每一台车上都满载着粮食、煤炭、药品和人们急需的生活物资,停在埋住轮胎的积雪里等待前进。车队里能开出来的汽车都开出来了,可车队的数量和长度,比起刚到这里时,明显下降了许多。 经过几十天不遗余力的拯救行动,凡是受到了拯救的厂矿企业和灾民,都有了活下去的依靠和保障,车队在一步步深入更危险的地域,拯救着那里岌岌可危,奄奄一息的灾民,每一天都是极限挑战,他们依然在顽强拼搏着。 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和先进的装备,总是微不足道,有着无法抵御和规避的危险,车辆和人员都受到了不可复原的重创。损毁的车辆得不到修复,伤残的军人使车队大幅减员,减少了战斗力,车队的阵容,自然就没有那么壮观了。 使命在肩的士兵们,在不得不贸然前进的艰难险阻中奋勇向前,面临着明知道不可避免、也避之不及的危急中不断发生事故受伤,被送到了医院救治,更为严重的还有九个兵,被不懂行的地方武装部瞎指挥,违背自然规律,强行派出去被困在雪地里,长达几十个小时,等到被救回来时,已经严重的冻伤冻残了,面临着被截肢的现实。 曾经有过被截肢经历的羽队长,深深的知道其中的痛苦,看着自己如身体发肤的兵,被无法改变惨状,就要截肢的惨剧却无力回天,他的心头在喋血,眼睛里时时噙着泪花,却毅然而然指挥着车队,在茫茫雪海中爬磨滚打,展现着不屈不饶的军人特质,继续拯救着需要拯救的人们,所到之处危机解除。 这次的拯救行动,是当地政府和军分区武装部统一部署安排,采取由近到远的辐射。地域辽阔的雪海深处危机四伏,步步有难,处处有灾,单独行车太过危险,遇到困难身单力薄,就会束手无策,救援不及时,就会在无法抵御的寒冷和饥饿中坐以待毙,后果可想而知。 被冻伤的那些兵,就是因为预计不充足无法克服的困难盲目指挥,一起出动的车太少,掉进雪坑无法自救,被冻伤冻残了。无视现状的鲁莽指挥下,不应该发生的惨剧,接连不断发生着,疼碎了羽队长的心,心痛疾首的他,把不听劝阻,刚愎自用的武装部副部长的牙齿都打掉了两颗,就是因为他的固执己见,妄自尊大,不考虑面临的挑战和潜在的危险,不采纳羽队长大规模行动的用兵之道,把统一整齐的车队,分成了若干个小队,遇到危险孤立无援,孤军奋战,无法自救,只有被活生生冻死饿死了。 惨痛的现实和恶性事故,惊动了当地政府,也震惊了军区司令部,在逐级部门的追查中总结经验教训,有错必纠,最后,车队的指挥权统一归羽队长拥有,任何单位都没有权利调动车队的一兵一卒,才阻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混乱局面。 军分区下属的武装部,都是师团一级建制,再加上当地政府官员,哪一级拉出来,都比一个连级建制的车队长大得多,听谁的不听谁的?军队条列里写的清清楚楚:下级服从上级。否则,违抗命令的后果可想而知?让人微言轻的羽队长没有选择的余地。 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流血牺牲是本分,他只能怒视着喷火的眼睛,敢怒不敢言。不切实际的混乱指挥,损兵折将,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如何面对那些就要被截去手脚的军人?让他们年轻轻就成了残疾人,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还有他们的亲人怎么去安抚? 心痛疾首的羽队长忍无可忍,又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把电话打到了军区司令部,向刘副司令哭诉:首长,在这样下去,车队就会在救灾中全部倒下了,怎么向上级交代?怎么向士兵交代?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知道了真实情况的刘副司令大为恼火,心痛棘手,拍案而起,立刻下令取消了所有部门的派车权,才使车队减少了许多无谓的损失。灾区的灾情实在是太严重了,需要救助的单位个人和群体,都摆在各级政府和军队首长的面前,谁都不敢置若罔闻,麻木不仁。 在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中,各级领导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们的决策和行动能有什么错误?地方政府和厂矿企业都有汽车,完全可以加入救灾的行列,可面对无法逾越的险恶环境,为数不多的汽车,就不敢开出来冒险,就连开车的司机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把汽车开进能埋住汽车的雪海里去抱薪救火。 所有抢险救灾的任务,都依赖在解放军车队身上,因为军人是人民的军队,在人民遭受灾难的时候,就得挺身而出,责无旁贷,不管危险有多没大,付出有多少,指到哪里,就要出现在哪里毫无怨言,毫不退缩,这是本分,就是牺牲,那也是理所当然。 车队的任务在一天天增加,车队的损失也在一天天增多,羽队长一天天看着手把手教出来的兵,倒在了拯救灾民的行动中心如刀割,泪流满面。每天发生的事故触目惊心,惊心动魄,把士兵们的胆都吓破了,他们个个面露惧色,可仍然拼搏在雪海中,他们在坚持,在履行着一个军人的使命。 看到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的时候,就是羽队长最开心的时刻,看到他们翻车受伤,就心事重重,长吁短叹。战斗中学习战斗,事故中总结经验,经过这几十天的生存适应,羽队长从中体会到了相对应的措施,谋定而后动的周密措施,完全可以避免无谓的牺牲,可自己却没有了派车权而无法实施,只有执行的份了,眼睁睁看着每天都发生事故,战士们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战斗力减员拉不开拴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抗雪救灾,是为了拯救灾民的生命,而不是到这里来送死,士兵们的付出和遭受的损失,让他们痛彻心扉,难以接受。士兵们曾经有过的豪情壮志,在一次次的事故中消失殆尽,每一个军人都产生了惧怕心理,不敢出车了,如果不改变血淋淋的局面,拯救行动不但完不成,就连士兵们都会陷入失去信念,斗志瓦解,无法管理而瘫痪了。 军人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不食人间烟火的罗汉,他们也需要呵护鼓励,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他们发挥出潜在的能力,做出应有的贡献,现在算什么?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不合理的指挥中无畏倒下,恐惧与日俱增,应该有的热情和主动,都被茫茫雪海吓跑了,派出去的兵战战兢兢,畏缩不前,战士们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敢怒不敢言。 羽队长遭遇到了自从带兵以来最严重的挑战和危机,如何在雪域茫茫中完成任务?如何让士兵们奋不顾身去拼搏?成了他重新认识和研究的课题。如果不及时处理好士兵们的情感和心态,车队即将面临派不出去车,士兵们不愿意在这要命的地方当兵而申请复原。到那时,车队就会被解散,他这个队长,就成了光杆司令,所有的责任、义务、前途、理想就灰飞烟灭了。 更为严重的是,上级追查下来清本溯源,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首当其冲,责无旁贷。到那时刻舟求剑,却木已成舟,为时已晚,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些现在指手画脚的首长和领导,能自告奋勇承认说是自己预计不足的失误和错误,导致的恶果吗?到那时,一个个都会明哲保身,风大藏头保全自己,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问心无愧的指责别人,与自己没有毛线的关系而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什么是兵败如山倒?什么是墙倒众人推?关键时刻,就没有人站出来为你说一句公道话了,那些知道后果的首长们变换角色,成为察言观色的变色龙,照样指手画脚谴责你用兵不当,军事素质不过硬不堪大用。 一个小小的车队长,有多大能耐能扛得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顷刻间就会在人们的口水中淹没,目光中消失,成为人们的笑谈,绝不是危言耸听的天方夜谈,一定是逃脱不了的必然结果。 看着士兵们低落的士气,身为队长的他心急如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哀兵必败,这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真理,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还能打胜战吗?如不及时调整目前的分散格局,集中优势兵力拧成一股绳,等到士兵们集体抵触上级首长指挥的时候,那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那时,亡羊补牢为时过晚,造成的恶果非同小可,挽救不了任何人。 雷厉风行的他杀伐决断,从不含糊,想不到的事情无从下手,也只能听之任之,泰然处之;想到的事情,就会全力以赴去实施,不管有什么后果,做了再说。首先要把分散到军分区和武装部的两个排调回来,其次就是剥夺任何人盲目的派车权,归自己所有。 自己的兵自己了解,让他们去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心中有数。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十个指头不一样长,要客观对待他们的优势或劣势扬长补短,安排他们去完成力所能及的任务,不能大材小用,也不能小马拉大车,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才能有的放矢,展现自我。 只要使用得当,让战士们从成功中有获得感,才能激发出自信心,就会服从命令为天职,就会变成下山的猛虎勇往直前,克服困难势不可挡。如果违背了客观事实,强迫他们去完成超出能力的任务,就会适得其反,就是对他们的毁灭和摧残,他们心中还能产生斗志吗?能没有抵触情绪吗?乱弹琴。 说干就干,经过反复斟酌的他,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调回车队就是以下犯上,后果他不敢多想,想多了,就会不敢下手,学一会鸵鸟又如何?先把头塞进沙子里,眼不见心不烦,等把事情搞定了,再说有什么后果。 首先去把武装部调走的二排调回来。二排是人员车辆损失最严重的排,是担负被暴风雪围困的工矿企业运送物资,指挥二排拯救行动的是武装部副部长张玉龙。羽队长开的车风驰电掣,拖着一条雪雾驶进二排驻地的时候,士兵们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激动,把他围住中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一个个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与不幸,要向他诉说,释放他们心中的悲伤与无奈。羽队长也被士兵们的真情感动着,泪水涟涟安慰了大家后,毅然决然大手一挥,让他们打背包发动车,跟自己返回那个孤零零的学校,从此以后不分开。 大家一听,更是激动难掩,每个人的泪水都情不自禁在泛滥。一群堂堂的男子汉,一群历尽苦难的军人,在经历了不应有的磨难后,素面朝天抱头痛哭,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感人的场面,在阳光下展现着,令人愤怒的场景也不期而至。武装部张玉龙副部长,听到未经他同意的汽车启动声音怒发冲冠,龙颜大怒,怒气冲冲冲出办公室,声色俱厉的吼道:“哼哼,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发动汽车?你们是不是不想当兵了?想造反吗?胆子大的病犯了?是哪一个带的头?有胆量就给我站出来?” 还在伤感的羽队长,今天能到这里来,早就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他不可能畏惧任何人任何事的出现。既然已经付诸了行动的决定,也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眼前这位蛮横的副部长,早就听别人说过是一个冷漠刻薄,骄横跋扈的人,不体谅别人的感受妄自尊大,唯我独尊,让人望而生畏,士兵们稍有过失,就会破口大骂,拿大帽子来压人不讲情面,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凶神恶煞,句句话就像棍子一样无情,能把人置于死地,人人怨声载道,噤若寒蝉。 这样一位不通情理的人,如何能爬到副团级位置让大权独揽?调兵遣将?羽队长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奥秘,不是他一个低级军官能了解觊觎的。他被战士们的情感感动着,也被副部长的话语激怒着。 听到张玉龙不可理喻的吼叫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推开身边的军人,不卑不亢昂首挺胸,来到张玉龙面前立正敬礼后,同样用他一样的口气吼道:“报告张玉龙同志,是我让他们发动汽车,我要把我的兵带回驻地,运输队队长羽虎佳报告完毕。” 他说完后,一个转身离去了,也不管张玉龙说什么?还不还礼?对看着他的士兵一挥手,情同手足的士兵们令行禁止,哗啦啦上了自己的车各就各位,准备随他而去,离开这里。 横的怕楞地,楞的怕不要命的。羽队长以下犯上的行为,把不可一世的张玉龙震在那里匪夷所思,惊骇的仿佛见到了鬼一样,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如何应付? 羽队长不屑的看了看他,转过身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往前走,战士们雷厉风行准备出发,就等他上车后扬鞭催马,快马加鞭,油门踩到底扬长而去,离开这让他们伤心流泪的地方,离得开吗…… “……” 第四百零五章 重创 第四十八章 重创 羽队长还没有走到车跟前,身背后就传来了张玉龙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声音仿佛是失真了的高分贝咆哮,显得那么凶狠,恨不得用声音杀了他:“站住,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车队长算个狗屁,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力调走汽车?这些汽车和兵是国家的,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他们现在属于我指挥,这是上级党委分配给我的权力,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调动这些汽车?老子拔个汗毛都比你腰壮,敢在我面前扬威耀武就是找死。你你,吃错药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妈你脑子进水了吗?要造反吗?” 羽队长听到他歇斯底里的辱骂声,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置若罔闻,置之不理继续往前走,他想尽快离开这里把部队带回去,至于有什么后果,等待有了后果再说,什么都不做能有什么后果?至于眼前的侮辱谩骂,能忍就忍,不想节外生枝,惹祸招灾了,冲动是魔鬼。 张玉龙后面两句出口伤人的话一出口,就把羽队长的逆鳞惹犯了,他浑身一颤停止了脚步,血压瞬间升高,平静的脸突然变形,胸中怒火陡然升起。骂娘?一个堂堂的副部长令人敬仰,怎么能如此下作出口伤人?这么没教养骂娘?娘是儿子心中的神,容不得任何人欺辱和亵渎,谁敢骂娘,就是找死! 停住脚步的羽队长,等他转过身来时已经面目狰狞,怒目圆睁,变了形的脸布满了愤怒,脖子里的青筋暴力,丹田气一提,两个拳头啪啪作响,正准备往前走呢,吃过饱饭没有挨过饱打的张玉龙不知道天高地厚,却气势汹汹送上门来,用指头指着他辱骂不断,一副居高临下,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有些拼命三郎的气势。 如此嚣张的人,看样子一定是很有背景的人,不然的话,他这种火爆脾气,怎么能当上这么大的官?要不然就是有过人之处的特长,不然的话,怎么会目空一切,有恃无恐? 就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专横跋扈,说明他长这么大,也许就没有遇上过像羽队长这样比他还嚣张的硬茬子,睚眦必报的狠角色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不敬的人,更别说比他低了好几级的低级军官,就更是不可饶恕了。 自古道山外有山,强中自有强中手,没有遇上那是机遇不到,劫数不到,不能说不存在,也可以说还没有把事情做到那个份上欠点火候,没有把别人逼到绝路上,自己无路可退的地步,自然是峰回路转能过切过,风平浪静,海阔天空,相安无事。 常言说:上帝让一个人灭亡,就先让他疯狂,狗狂挨石头必不可少。恼羞成怒的张玉龙,不知死活指着羽队长的脸,恨不得一指头能把他的脑壳戳个窟窿,让他脑浆迸裂,鲜血飞溅,才解他心头之恨。 不想惹事,却躲不过事的羽队长,看着骂他娘,指着他眼睛直冲过来的张玉龙,身形一晃把身子一侧,早就做好了想撅折他指头的准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孙子兵法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正是打击他嚣张气焰的时候一招制胜,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 欺人太甚,官逼民反,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此时的羽队长,已经让怒火冲昏了头脑,同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把指向他的指头,看作是对他的侮辱,对他的挑衅,而不是他尊重的首长和上级领导了。 士可杀不可辱,正准备反击呢,那根指头却停在了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不再向前了。怒不可遏的张玉龙,同样有一张扭曲的脸,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他娘的,我告诉你姓羽的王八蛋,今天敢把车队带走,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半斤八两?你不是定盘的秤砣,能压住秤杆上的哪个星?” “哼哼。”羽队长轻蔑的说道:“半斤八两你不认识?切——说明你鼠目寸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知道天外有天,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颗定盘星。我既然敢来带走车队,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阻止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趣的话,你就站一边去闭嘴,夹住你喷粪的嘴,免得惹祸上身,要不然,你就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哼哼,如果车队还留在这里的话,我的兵,就会葬送到你这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手里,现在我二排的战斗力损失已经过半,再这样下去,还有车队的存在吗?” “哼哼,损失过半的结果,是你的兵无能,技术不高,没有应对恶劣气候的能力,在这里丢人现眼不堪大用,难道是我造成的吗?” “不是你造成的?难道还是别人不成?车辆人员都由你调派,造成的一切后果,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这些兵他们个个优秀,都是国家悍不畏死的栋梁之才,只要利用得当,合理指挥他们,他们就是最有价值的军人,也是最有战斗力的军人。可你不懂天时地利,技术战术,不懂兵法,纸上谈兵,不顾客观规律瞎球指挥,让他们付出了多少无谓的牺牲?冻伤冻残了十几个兵,这是对国家的犯罪,对人民的犯罪。哼哼,我告诉你,我要提请上级组织追究你的渎职责任。”羽队长怒吼道。 “哼哼,说的比唱的好,你才是自不量力。且,把你一个小小的车队长人轻言微,说出去的话,还不如我放一个屁顶用,你有什么资格追究我的责任?损失的汽车是我开的吗?受伤的军人,是我推下去的吗?要怪就怪你带兵无方,带出来的这些兵一个个都是饭桶,窝囊废,完不成我派给他们的任务,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和失职吗?你他妈地信口开河指责我,把你自己好好地扪心自问一下,你是如何带的兵?你带出来的兵有什么用?一群废物,一群饭桶,一群猪,他妈的逼……日你……” “嗵……” “啊……”一声惨叫,满嘴跑马的张玉龙声音嘎然而止,瞪圆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双手捂住嘴,鲜血从指头缝里流出,身子踉踉跄跄站立不住,往后急速退去。 忍无可忍的羽队长照着他喋喋不休,满嘴喷粪的嘴一个直拳,结结实实砸在了嘴上,毫无避让的张玉龙气焰嚣张,麻痹大意,压根儿都想不到羽队长真的会对他动手,没有防备的他,硬生生让拳头实实在在落在了惹祸招灾的嘴上,霎那间痛彻心扉。 眼冒金星的一阵痛楚过后,两颗前门牙被推进了嘴里,钻心刺骨的痛,让他双眼泪如泉涌,头脑天璇地晕,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总算没有倒下,他身后的几个军官急忙扶着他,惊骇的看着不可思议,还要扑上来的羽队长。 张玉龙背后还有几个他的部下,压根儿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顶头上司副部长会受到攻击,被打得满地找牙,惊骇的无与伦比,反应过来时,想冲上来为上司报仇找回场子,以展现自己对上司的在乎。 就在他们想往前冲的时候一抬头,羽队长的前后左右,神不知鬼不觉呼啦啦一下子站满了他的兵,一个个同仇敌忾,严阵以待,悍不畏死,虎视眈眈正在等待着他们往前冲,同样展现自己的神勇,场面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规模冲突。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动手打架的场面人人都见过,不是战友之间,就是同学老乡之间,发生些不统一的观点和口角,拳脚上分胜负,拳头大的说了算司空见惯,没什么大惊小怪,年轻人谁不打架?可眼前的这种场面,就没有人敢说是司空见惯了,上级军官和下级军官之间打架,外来的军人和当地驻军说动手就动手,打的鲜血直流,还有发展成打群架的势头,两边都在对峙着,能说司空见惯? 一招制胜的羽队长,看到对方还是有些承受力没有倒下,抗击打能力超前,就想趁胜追击,扩大战果,把对手打趴下了再定“城下之盟” ,到那时拳头大的说了算,他就不敢满嘴跑火车了。 既然你不倒下,说明你根基稳,我就拆了你的根基,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扫堂腿是让对方倒下的杀手锏,也不会危机生命。这是打架,不是你死我活的搏斗,用不着把他置于死地,撩阴腿,撩阴脚这些损招不能用,只是惩戒而已,要不然,刚才的那一拳,就不是打掉两颗牙,而是攻击他的软肋心脏了。 怒火中烧的铁拳之下力均千军,对方不死也得脱层皮。就在他准备往前扑过去时,身边的六班长刘征一把抱住他说:“队长,使不得呀?你你,你又闯祸了啊?我们遭受的损失够多了,你可不敢再有事,我们就忍下这口气吧?这样打下去,你会吃大亏……” “放开我,老子要让他知道骂娘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敢骂我的兵,就是找死。我的兵不是没娘的孩子,也不是寒风中颤抖的孤儿,他们还有我这个大哥哥在,就决不能容忍他欺辱。我们在流血流汗,还要让我们流泪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哼哼,这个没人性的王八蛋太可恶,士可杀不可辱,当这么大的官,不知道体恤我们这些为国家为人民天天拼搏在死亡线上的军人,却把我们看成是猪,欺人太甚。我要打瞎你的狗眼,让你尝一尝猪的味道……” 怒不可遏的羽队长咆哮着,想挣脱阻止他的兵,以泄心头之恨。 事态的严重性急剧恶化,被激怒的羽队长像一头发疯的雄狮,已经失去了不计后果的理智,只管付诸行动,不管有什么不可预知了。满嘴流血的张玉龙自知理亏,惊骇的匪夷所思,看着被他的兵阻挡的羽队长,仿佛是凶神恶煞,要置于他死地,就已经有些心虚了。一旦他挣脱束缚冲上来,对他的打击绝不是一拳一脚那么简单,看样子灭了他的劲头都有。 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不知道老虎有什么可怕之处,一旦知道了可怕,就会闻风丧胆,避之不及,此刻的张玉龙也是如此。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羽队长,怎么会佛魔一瞬间,突然间变成了强悍的魔鬼,让他始料不及。 他身边的几个军人,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再扩大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们。再看看羽队长身边的军人一个个生猛剽悍,众志成城,想给自己的首长挽回些面子,是不可能的事,明摆着他们人多势众啊,以卵击石,一目了然。 打架的都是双方的头面人物,拉架却是手下得兵,拉起来就费劲了。手下得兵,不敢把自己的头说的过分,采取的措施效果不大,一时间就不能平息。实力久之资本,还是人少的势单力薄,有些胆怯了。 悬殊的实力差别,让识时务者都知道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审时度势之下,光棍不吃眼前亏,就成了别无选择的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且按下,来日再计较。 张玉龙的几个手下,一看形势不利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架起自己的首长,就往办公室里跑,还回头张望,害怕趁胜追击,不知道是去避难?还是打电话救援不得而知,只有他们知道了。 羽队长手下的兵,一看对方见好就收,灰溜溜跑了,没有了打架的对手,就把羽队长放开。他被累得大口喘气,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办公室门,似乎随时都要冲上去,把没有抒发出来的怒火泼洒出来,让他知道厉害。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心有不甘的羽队长,在士兵们催促下,愤愤不平上车离开了,赶到学校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星斗。分别了二十多天的战友们,又一次相聚在一起,那份高兴和喜悦,自然是无以言表。 更何况此时的相聚,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看不到了,让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悲欢离合的凄凉,高兴之余,凄凉的感觉无以名状。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提起,只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嗓子里痒痒的好难受。 羽队长下得车来,把车门子一甩,一脸怒气往办公室里走,推门的劲有些大了,“咣当”一声,把正在打扑克的三排长刘晓强,还有炊事班长韩老六,通讯员张亚夫他们三个人吓了一跳。 羽队长进屋后,没有给他们打招呼,一边脱大衣,一边对韩老六说:“赶紧去做饭,做好饭,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做上,让弟兄们吃出回家的感觉。” “啊——回——家……”韩老六脸上贴着几个纸条子,随着头的摆动,纸条子在迎风招展,显然是打扑克输了的成果,吃惊的结结巴巴说:“回……什什,什么家?谁谁,谁回家了?” “我把二排撤回来了。”羽队长看着吃惊不小的韩老六说:“以后也不再让他们离开这里了。刘晓强,打电话给你师傅,把车队撤回来,越快越好。” “啊……什么……”刘晓强一听,仿佛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脸上也有好几个纸条子在飘荡,同样吃惊不小的说:“,队队,队长,你你,这这这,这怎么可能?要要,要不要请示军分区张司令员?不然的话,这事情……” “执行命令。”羽队长一看刘晓强忐忐忑忑,吞吞吐吐的样子,一脸正气的说:“有什么事情他会找我,现在不撤回来,过几天就撤不回了,他们全部都会报销在这片雪海里。告诉你师傅,这是我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阻拦,也要把车队带回来。我还要为他接风洗尘,好好喝一场,把今天的这口恶气出一出。” “哦——今今,今天又怎么啦?”刘晓强更是吃惊的说道:“又又,又发生什么事了队长?唉——这次的任务咋这么不顺利?天天发生事故,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全部都消失在这来了?” “哼哼,今天是我的事,不是弟兄们发生事故。” “呃……你你,你的事?”刘晓强一听有些担心,上上下下看了看羽队长的全身说道:“你你,你能发生什么事?胳臂腿都在啊?还还,还能有什么事?” “哼哼。”羽队长还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把武装部张副部长的门牙打掉了,看看他以后还敢骂我们是猪吗?哼哼,以后只要见到一次,就揍他一次,让他看到我们就发抖,那就对了。” “啊——你你,哎呀呀,呀呀……”刘晓强一听就地跳起来,仿佛裤裆里放炮一样,心痛疾首的说:“我我,我的队长呀?对对,对什么对了?你你,你想打人解闷,就打我呀?怎怎,怎么能打他呀?他可是武装部的副部长,是随便让人打的吗?哎哟哟——我的天神爷?这这这,这可怎么好?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我,我就今天没有和你在一块,你就捅下这么大篓子?你这不是飞蛾扑火找死吗?这这这,这可怎没办哦——他他,他能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吗?” “好了,好了,鬼叫什么?”羽队长看着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无所谓的说:“且且,看你那熊样?还像个将门虎子吗?他不甘心怎么样?还敢跟我拼命不成?哼哼,我还巴不得再跟他拼一场呢?最好是他有胆量提出来敢和我决斗,才算男子汉,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让他一生一世都记住,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那是真的。” “哎——哟哟,天神爷?决斗?你你,你以为还是中世纪吗?这个……就是……啧啧……队长,你你,你吃了那么多亏,怎么还是没记性啊?他他,他和你过不去,回来告我一声,我去摆平他,你想让他住十天医院,我就不会让他八天出院,你——这可怎么好?”刘晓强心痛棘手的说。 “拉倒吧。”羽队长眼睛一瞪说:“我要是再不出手,这个车队就散摊子不存在了,你看看现在的车队成啥样子了?损兵折将,体无完肤,伤的伤,残的残,惨不忍睹,难道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送死吗?我们的生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就这样无声无息葬送到这雪海中吗?让这里的灾民得不到拯救,就是给我们解放军脸上抹黑,这是能容忍的事吗?哼哼,为了国家,为了灾民,也为了我们军人的尊严,别说他是副部长,就是部长政委我一样放翻,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兵,不当这个队长,也比失去这么多兄弟好受些。” “你?唉——队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兵是国家的兵,汽车是国家的汽车,你这么心痛疾首和他们对着干,他们会给你扣一个破坏抢险救灾的罪名,你就吃罪不起了,到那时候,你说我们咋办?” “咋办?”羽队长没有想这么多,一时被刘晓强问住了。 他眉头一挑,略一沉思说:“我不知道怎么办,可今天他们这么办就不行。士兵是军队的基础,他们的生命和尊严不容践踏,士兵的疾苦和国家的财产不能没有人心疼。更何况人的生命最宝贵,现在不是为国家献出生命的时候,就不能这么毫无价值的轻易献出,有什么意义?如果需要,我们会毫不犹豫献出。汽车是耐用品,不是一次性的擦屁股纸,用一次就完了?” 通讯员张亚夫给他泡好了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看着刘晓强无可奈何的眼神说:“哼,只要我在,就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让我们流血流汗无怨无悔,理所当然,让我们流泪就不行。那样的话,我们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兵,就会在无谓的灾难面前消失,让我们拿什么去拯救灾民?战士们的生命高于一切,我们怎么向国家交代?怎么向灾民交代?还有士兵们的亲人,我们的亲人,就是我们不死,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还有什么信心和资格穿这身军装吗?” 刘晓强似乎听明白了他话,忧心忡忡的说:“嗯嗯,队长,你说得对,既然做了,就不在乎有什么后果了。嗯——我是想,能不能有什么补救的措施?让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限度?我们也不能守株待兔,等着打上门来挨刀呀?得想个什么迂回的办法啊?” 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办法很简单,就是让不了解真相的人们了解真相,让关心我们的人知道我们的处境。那样的话,一切不利于我们的因素就真相大白了。同时,也让当地的人民政府和灾民知道我们的决心和斗志,我们没有在困难面前退缩,更没有吓到,还要鼓舞士气,重振雄风,把剩下的任务完成。” “呃——”刘晓强一听,犹豫了一阵不得其解,有些雾里雾中,一头雾水,无可奈何的说:“队长,你说的这么复杂,我就无从下手了?你说简单些,显而易见能手到擒拿的办法有没有?还要立竿见影的?” “呃——哪哪,哪有那么容易的办法?就是立竿见影的妙招,也需要时间,什么都得筹划,开动脑筋对症下药。” “哦——明白了。”刘晓强恍然大悟,一副老谋深算的状态说:“嗯嗯,队长,咱们先给军区汇报一下自进入灾区以来的成绩,还有造成的损失,目前面临的困难,尤其你今天和张玉龙发生的冲突,别让他恶人先告状,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把我们奏上一本弹劾,我们可就被动了?嗯——队长,你说行吗?” “嗯……你说的很对,先给杨参谋汇报,听听他的意见,我们再采取行动。我今天的举动,肯定会轰动军队高层和地方政府,借此机会,重新树立我们的形象,最好能引起新闻媒体的关注,就会事半功倍,我们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且且,这还不容易吗?给杨参谋一个电话,把政治部宣传部的记者干事,派到我们这里来采访,用不了几天,地方上的记者就吸引过来了,就会产生多米若骨牌效应。难道你忘了年前我们抗旱救灾的时候,还不是你把记者找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们的艰苦,慰问接连不断,让弟兄们着实自豪了一把。” “呵呵,对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嗯,可现在和年前有所不同,大雪封住了交通,记者们无法到这里来,我们与外界失去了沟通,就像孤军奋战一样,不好办呀?”羽队长审时度势的说。 “且且。”刘晓强一脸兴奋地说:“会有办法的队长。只有想得到,就没有办不到。再说了,我们这里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还是有通道嘛。嗯——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好了,保你满意。呵呵……” 羽队长看着胸有城府的刘晓强,就像手到擒拿一样轻松自如,还是有些不放心,忧心忡忡地说:“嗯——只能这样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咱们就拭目以待。不过,救灾的任务可不能耽搁,我们不能当罪人。” “谁想当罪人了?”刘晓强盯着他看,有些不服气的说:“嗯嗯,这个你也不用操心,现在我的排实力最强,受到的损失几乎没有,我会发挥出主力排的作用,你说咋办就咋办。” “唉——”羽队长想了想,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真是世事难以预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想不到你这实力最弱的排,现在却成了主力排,真是意想不到,怎么可能?想想一二排遭受的损失,都是人为造成地,真让人心痛。唉——这次把汽车收回来,要重新制定预案,防患于未然,策划周全,决不能像以前一样盲目行动了,再如果出现问题,就怪不得别人了。” “怎么会?”刘晓强愤愤不平的说:“如果没有别人的干扰,我们绝不会出现那种低级错误损兵折将,等我师傅回来了,认真策划安排,用最佳手段保障车辆人员安全,我们的能力水平能做到。” “我们一定要做到。”羽队长神情肃穆的说:“你去打电话实话实说,把我们面临的困难说清楚,希望组织上给我们排忧解难,解除束缚,给我们自己说了算的派车权利,我们就会放开手脚合理安排,把不可预知的事故,减低到最低程度,保证战斗力坚持到底。我还要写几封报告,韩老六抓紧准备饭,让大家吃好喝好。” “没问题队长。”韩老六面色庄重的说:“呃……这个……队长,我可提醒你,我们的肉可不多了,你给我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呀?成车的肉在哪里?该不是哄我开心吧?” “切——怎么会?”羽队长想了想说:“嗯嗯,上天的恩赐可遇不可求,我在等待时机。嗯——最近是遇上了一些零星的黄羊群数量太少,不成气候,都是些散兵游勇的流浪汉,划不来劳民伤财,浪费资源捕获。嗯嗯——以我推算,外蒙古的雪灾,比起我们这里来还要严重好几倍,吃不上草的黄羊群忍饥挨饿,正在大规模迁徙入境,那可是铺天盖地的规模,铁流滚滚不可阻挡,就像非洲草原上的角马、斑马、羚羊一样逐水草而生,不迁徙就是死路一条,运动中才能求生存活下去。现在正是南下迁徙的季节,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野黄羊迁徙的目的地,还有野马群,鹅喉羚这些土著居民,它们一定会倾巢而出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大举入侵,用不了几天就到这一带了,几百万只的规模壮观无限,叹为观止,我们能取多少?拉上几车,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汪洋大海中取一瓢饮而已,不值一提。放心吧?朋友,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好了一切举措,只是等待一点契机一展身手,成车的肉,就在雪海深处等着我哩,手到擒拿不成问题。嗯……这个——这里面还得有一点点运气的成份,幸运女神一定会眷顾,让你娃见识一回什么叫不可思议?这一辈子都没齿难忘,想起来就会津津乐道,热血沸腾……” …… “……” 第四百零六章 爆炸破冰 第四十九章 爆炸破冰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停在被积雪埋住轮胎的雪地里,车厢板紧挨着积雪,显得那么低矮,更显得微不足道,与这茫茫雪海比起来,仿佛就像雪地上长好的一道伤口,稍微有些突出而已。 而留在车队身后的车辙,却真的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入骨髓,绵延起伏,迤逦回转,深深的留在那里,在太阳下赤裸裸袒露着三缄其口,是不是咬紧牙关忍耐着什么痛楚?谁知道呢? 能到达这里的车队,已经拼搏两天了,一路上的艰难困苦不言而喻,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一起车祸,也没有一台车掉队,这是车队集结起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出动,虽说深陷雪海寸步难行,却显得从容不迫。 积雪的厚度越来越深,人走在雪地里,仿佛一只蚂蚁在蠕动,根本就看不见腿,松软的积雪没一点支撑力,一脚下去深及大腿,身材高大的羽队长,扶着汽车奋力往前走。从最后面的汽车到最前面的汽车,还是有一段距离,皮大衣的两个前摆挂在腰间钩子上,露出来的衣服上,沾满了洁白的积雪。 黑子看到他过来了,上前扶着他胳膊,拉到汽车车头前,顺势就坐在了被积雪埋住的汽车保险柜上,就和坐在雪地上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汽车保险杆不会下沉,而积雪就撑不住人的身体了。 为了防止雪盲,每个人都带着捂住多半个脸的防雪镜,黑幽幽像苍蝇一样,尤其黑子更显得突出。黝黑的皮肤和防雪镜没有什么区别,牙齿却白的像积雪一样耀眼,特别显眼。 他掏出烟来,递给羽队长一根,擦着火点着后吸了一口“呼……” ,粗壮的烟雾合着哈气滚滚而出,鼻孔口的胡须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雾凇,颤巍巍泛着阳光,看着前面绵延起伏的群山,忧心忡忡地说:“我说哥们,这峡谷里的积雪太深了,把路都埋得严严实实,靠山一面的积雪比靠沟一面的积雪还厚,汽车开上去,肯定有侧滑侧翻的危险,那可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我觉得太危险,就不敢前进了,等你过来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羽队长喘着气,四周前后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说:“从这个峡谷里穿过去,就到金矿了,剩下的路不多,会有办法通过。你没有把汽车开上去就对了,如果脑袋充血上去了,就是一条不归路,除了往沟里去别无选择,你娃还是有点眼光哦?” “呵呵,那是。”黑子是人来疯,一听赞誉就自豪的说:“我是谁?没有些能耐,你还叫我当开路先锋吗?” “哈哈哈……说你胖就喘上了?老同志了,咋还经不起表扬呵?谦虚让人进步。咦——黑子,你看看咱们能不能从这条河里穿过去?河道里看起来平展展,没有什么障碍,像高速公路似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么多汽车的重量?” “哦——这个好办。我我,我怎么没有想到?” 黑子看了看光滑平整,消失在巨大丘陵中的河道说:“嗯嗯,让刘晓强拿上炸药,到河里去炸个窟窿看一看,不就知道能不能承受汽车的重量了吗?呵呵——我去安排,你等着。” 黑子起身后,往后招了招手,又喊了几声,刘晓强就从雪地里连滚带爬过来了,浑身上下全是积雪。黑子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积雪,一边把要做的事情一说,他也是转身喊了几声,就有五六个兵拿着铁锨洋镐,钢钎大锤,还有怀里抱着炸药的兵来到了他跟前,他带领着往河里走去了。 这条峡谷并不是有多么深,峡谷两边的山不陡峭,只能说是巨大的丘陵而已。可汽车却爬不上去,只能从丘陵半腰处开出的路上通过。峡谷中的一条大河却宽大平缓,河口有上百米距离,河面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积雪被风吹的一层层叠在一起,就像大海中凝固的浪花,却看不到积雪下面的冰面是否平坦?能不能走车?大河的下游是一个辽阔无边的大湖,一眼望不到头,湖的四周到底有多大?现在看不到湖岸,说明是太大了,只能想象。 羽队长和黑子在商量着如何通过峡谷,从车上下来的士兵们都围在周围,听着他们两个分析预估,脸上的表情轻松的像拉家常,全然不把眼前的困境当回事,让所有的兵感受到了依靠,也充满了信心。 南方兵王建华,看到他们两个说话停顿的时候,一脸兴奋地看着大湖说:“呵呵,队长,我们完成任务后返回到这里时,拉上几车鱼回去,好好改善一下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他的话一出口,就把羽队长和黑子惊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出自他口?王建华身边站着的北方兵也是一脸吃惊,怔怔的看着他,就像着外星人一样匪夷所思。 羽队长抬起手抽了一口烟,平缓地说:“呵呵,兄弟,你不要着急,有我在这里,你怕个什么?通过这条峡谷不是问题,也是势在必得,只是得容我想想办法,拿出个正确的方案来就行了。嗯嗯,你看,我已经派三排长去炸冰查看了解去了,会有办法的。水急则鸣,人急则乱,你也要用平常心对待困境,也会有另一方感悟是不是?呃——再说了,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我们是大规模集结,就算是有困难,我们也是人多势众,克服起困难来不在话下,自然是手到擒拿,不像以往三五台车势单力薄,放到这茫茫雪海中,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微不足道,哪个人不害怕?对吧?那是过去的事了。嗯——王建华,你不要害怕,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胡说八道吓人捣怪,,你以为吓死人不偿命吗?” “哦——呵呵——队长……”王建华一听是哭笑不得,羽队长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是实话实说,可不懂行情的队长却认为他是神经错乱,在胡言乱语,就诚恳的说:“呵呵,队长,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胡说八道。” “切——你你,你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这青天白日的雪地里,哪里来的鱼让我们拉?还还,还拉上几车?你口气比脚气还大?杜一波,把他塞进雪地里清醒清醒,别在这里一惊一乍扰乱军心。” 杜一波就站在他身边,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脖子往雪地里摁,不肯束手待毙的王建华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说道:“队长,救命呀?你你,你听我说嘛?我没有神经错乱,也不是……呸……呸呸呸……雪咋这么冰?队长——我我,我说的是这片湖里肯定有鱼。你看看这么大一片湖?方圆几百公里无人烟,能没有鱼吗?回来的时候,用炸药炸上几个窟窿,鱼就从窟窿里冒出来了,我们想拉几车就拉几车,是真的,呸呸呸……” 他的一段描述,把大家听到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只有他的几个老乡兴高采烈地迎合着他,添油加醋说的神乎其神,其他的北方兵就不敢恭维了,看他们的眼神,就像认不得似的。 王建华不但是南方人,还是祖祖辈辈的渔民世家,他当兵前,跟随父辈们经常出海打渔,对鱼的了解和直觉,就要比一般人多得多。和他一块入伍的还有几个老乡,除了两个渔民外,其他人都是农民,他们对鱼的感情也是同样浓厚。 南方人爱吃鱼,是有那个条件,就像北方人吃土豆稀松平常,无可厚非。就在大家被王建华的“奇谈怪论”震惊的时候,刘晓强炸冰的炮声,也震耳欲聋的传来了。 一股浓烟随着冰块直冲云霄,爆炸声把大地都震得微微颤抖。远处陡坡上的积雪纷纷下落,形成了雪崩,只是规模太小了,不值得一提。听到炮声响起,每个人都浑身一颤,而王建华却突然疯了一样往炸冰的地方跑,他的举动把不明就里的大家又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神经出了毛病,才有了刚才的胡言乱语,现在的疯疯癫癫。 跑出去的王建华在雪地里爬磨滚打,急不可耐,真的有些行为失常,把坐在汽车保险柜上羽队长也吓得站了起来,看着他一脸的担忧,自言自语的说:“这这这,这个臭小子是不是真是疯了?不至于吧?杜一波,你去照着他的脸抽几个耳光,把他给我打醒了,看看是真疯了?还是在吓唬我们?使点劲,别下不去手?” “啊……队长——”杜一波一听一个趔趄,结结巴巴的说:“这这这,这个,他他,他是我们的战友,怎么可以下毒手?他会报复我的。” “切——什么话?他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嗯嗯,知道不知道范进中举的故事?不是他老丈人下毒手打醒他,一辈子就疯疯癫癫了。” “哦——不知道。” “切——唉……你还知道是么呀?愁死我了,快去。” 羽队长催促道。 被逼无奈的杜一波,就要转身去执行“任务” ,他身边的钱颖一把拉住他,看着羽队长说:“呵呵,队长,王建华没有疯,他是去看炸冰的地方有没有鱼?” 羽队长一听也是一个趔趄,厉声的问道:“你你,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疯?看他疯疯癫癫的举动,不打怎么行?他不会是到炸开的窟窿往下跳吧?” “啊——不不,不会的队长,我是他老乡,我了解他,我敢保证他没有疯,你不要派人去打他。” “哼哼,你敢保证他没有疯?钱颖一,王建华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拿你试问,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队长,我敢保证王建华没有疯,有什么不测?我负全部责任,你相信我一回。” “呃……这个?信你一回?哪哪,哪可是一条人命晓得吗?你这么大口气敢保证他没有疯?你是不是疯了?咦……说来奇怪哦?看看北方兵一个个都正常,你们南方兵怎么都有些不正常?黑子,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地方有邪气?”羽队长神叨叨的说。 黑子在坐山观虎斗,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他没有张口说话,而是站起来摇头晃脑感觉了一阵,又拿起右手,装模作样掐算了一圈说:“嗯……这个地方邪是邪不到哪里去。心不慌,头不晕,没有在高原的那种感觉,每个人都傻呆呆行为失常。现在的这些南方兵,似乎也有些不正常,这个地方是不是不适应他们啊?” 黑子的话,让在场的南方兵听到后都觉得有一些反应,一个个都感觉了起来,闭眼的,张嘴的,摇头晃脑的,左右旋转身体的各式各样,把北方兵看的莫名其妙,也学着南方兵的样子感觉起来。 一时间,这群没有疯了的军人,像神经病似的做着傻乎乎的动作,摇头摆尾乱成了一片,风格迥异,洋相百出好不壮观。只有羽队长看着大家的傻样,笑得是前仰后合,可他的样子又让别的人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太夸张了吧? 坐在他身旁的黑子,也一本正经看着他,眨巴着一对小眼睛,似乎有多少的不理解。羽队长在笑的过程中发现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眼神怪怪的不正常,突然收敛了笑容,同样莫名其妙看着大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时间又是相互对视,场面的变化目不暇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每个人就这么犯着迷惑,谁也说不清楚 刘晓强兴冲冲跑来汇报,看到大家怎么都怪怪的神态?一个个怎么会这副熊样?又把他搞糊涂了,好奇的目光看着每个人,最后才把目光落到羽队长脸上。 羽队长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眼神,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说道:“你怎么了?没有见过我们呀?你那个眼神有些邪性,怎么叫人觉得阴森森瘆得慌?有些怕怕的感觉?你你,你没事吧?” 刘晓强一听一个趔趄,更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身又把大家看了一遍,每个人还是那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他就更是疑神疑鬼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黑子看到平时机灵的像猴儿一样的徒弟,一时间变得傻呆呆,就大声的吼道:“哼哼,你个臭小子发什么神经病?跑来了怎么不汇报?炸冰炸的怎么样?汽车能不能在冰面上跑?到这里一声不吭,吓人捣怪的想干嘛?” “呃——师傅,我我,我怎么吓人捣怪了?是是,是你们在装神弄鬼,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看什么呢?还说我神经病?你们才是神经病,包括队长也发呆。” “闭上你的乌鸦嘴——谁谁,谁是神经病了?黑子,镇压这臭小子,说话没大没小,敢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扰乱军心。罚他在雪地里翻十八个跟头,以平民愤。”羽队长恶狠狠说道。 黑子听到羽队长说话后,起身准备向刘晓强动手,并且笑眯眯的说道:“呵呵,徒弟,师傅我心里再怎么疼你,也拦不住队长的命令。你装神弄鬼,制造紧张空气,让大家心里发毛,这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不给你点厉害,我也没办法交差是不是?” 刘晓强还想辩解,一看黑子的架势在劫难逃,还不如一走了之,转身就想跑。可他一转身,密密麻麻的军人都围在周围,哪里有他逃跑的路线?他急中生智,看着羽队长大声的说:“报告队长,冰面上能走汽车,炸开的冰面有一米多厚,还没有见到水。看看,看在我炸冰的辛苦上,饶我这一回,行不行队长?” “什么?真真,真的吗?黑子别动手,过去看看。”羽队长一听冰面上能走汽车,心里就乐开了花,他抱住刘晓强的脖子搂在一块一起走,在场的军人们都跟着走,绿色的军装,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差极大,特别耀眼,像一条绿色的长龙覆盖了过去…… “……” 第四百零七章 高速公路 第五十章 高速公路 威力巨大的军用炸药可不是盖的,把坚硬如铁的冰面上,炸开了直径三四米的大坑,留在坑里的巨大冰块有门板大小,横七竖八,互相交错码在一起,看一眼人力不可为,从相互间巨大的空隙之间,就能看到深度。 冰坑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把平整光滑的积雪炸的是千疮百孔,一片狼藉。爆炸后的烟雾,残留在巨大的冰块之间飘飘渺渺,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在周围,没有风驱散。 军人们看着冰坑的爆炸现场指指点点,绿色的军装汇集在一起,仿佛一片绿色的草甸,预示着这白色世界过不了多久,就会布满连着天的绿色,这里所有的生灵和万物,在绿色的海洋里生机盎然,争奇斗艳,到那时,这里的一切将美不胜收,赏心悦目。 就连军人们此刻脚下这条冻僵了的河,也会不失时机苏醒活过来波澜壮阔,浩浩荡荡,碧波荡漾,还有这片湖,那就更是波涛连天一望无际了,瑶草铺地,风情万种成为人间仙境。如果能亲眼目睹的话,一定会流连忘返,恋恋不舍。 坐在车里的五六个向导,此刻也加入到军人们的行列里,他们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色彩上的差异,也别有一番风韵,不是吗? 羽队长看着长天一色的河道,想象着河道从哪里来?可不可以利用走捷径到达目的地?看着向导说:“同志们,你们看到过这条河在夏天时的状况吗?河里面有没有巨大的岩石?有没有很高的台阶?或者瀑布什么?” “队长,我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了,这里的地形地貌和环境,我是非常了解。这条河,在夏天时水流很平缓,是因为这一段河流已经到了入湖地界,落差几乎没有,也没有你说的岩石和瀑布。” “哦——呵呵,天助我也,那就好。嗯嗯,你们金矿不就是在这条河的上游吗?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远了,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翻过这些不高的山就到了,如果你们有胆量从河里走的话,那就更近了。夏天时,我们走到这里需要一天时间,如果顺着河里走的话,还用不了一天呢。我们的金矿就在河上游,比起这里,落差就大多了。” “呃……人走一天的路,也就是几十公里,如果按你所说顺着河道走,最多也就二十三公里路,汽车跑起来,再慢也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嗯——只是这冰面上车太滑,不敢跑快了,只能慢慢走。” 羽队长看了看河道,又看了看向导,蹙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嗯嗯,我说地方的同志们,你们可不要着急,再不要在我的兵面前说三道四发牢骚好吗?这一路走来担惊受怕,你们也看到了路难行,也看到了我们军人在不遗余力拼搏,丝毫也不敢耽误前进着,你们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不要像昨天一样牢骚满腹,支支吾吾满嘴跑马,影响我们的情绪,行不行?” “哎呀,队长,昨天都怪我们的人,说话不知道轻重缓急,惹你们生气,对不起呀?我们也是睁着眼睛看着哩,你们真是不易呀?在这么深的雪地里打滚,只有你们意志过人的解放军能行,说什么……” “这就好。”羽队长严肃的说:“你们能理解我们的苦处就行了,坐在车里别乱讲话,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兵,都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正是火气方刚的叛逆期,世界观,价值观才刚刚形成的年龄阶段,他们吃苦拼命是应当应份,哪怕是流血牺牲,都在所不辞,可他们受不了别人说三道四,诋毁他们的付出和艰辛,你们最好不要刺激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希望我们都能愉快的结束这次合作,在我们彼此的心目中,留下愉快的记忆,好吗?” “当然,当然。队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昨天对你们出言不逊,态度不好,也是给急的呀?金矿上有上千人断炊断粮,没有饭吃,眼巴巴在等待拯救,更严重的还有妇孺老小,我估计这些天已经饿死了不少,如果不是你们解放军冒着死亡的危险来拯救我们,这些人都会被冻死饿死。现在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我们也不着急了,你就放心吧队长,我们再不会给你们找麻烦了,只有感恩戴德,感激不尽了。真的,相信我们。”向导无比真诚地说,眼睛里泪花点点,辉映着太阳。 “这就好,谢谢你们理解,感恩戴德的是我们的党和国家,我们是党的军队,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是我们宗旨,你们用不着感谢我们。”羽队长看了看身边的军人们,又看了看河道说:“弟兄们不要怕,我们这就出发,你们先上车。黑子,给弟兄们传达口令,前面车上不去的地方,后面车主动把拖车杠架起来往上顶,动作要统一。一声喇叭,停止前进,两声喇叭前进,三声喇叭后倒,别像上次把我们俩个顶到悬崖下面了,这些臭小子不知道,还在顶。” “知道了。呵呵……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意思,不会再犯老毛病了,我这就去把他们训练训练,他们会整齐统一行动。”黑子乐呵呵转过身走了。 河岸离河面有一米多垂直的坎,汽车下不到河道里,羽队长看了看那片大湖,湖面与湖岸却严丝合缝衔接着,顺坡下去,车队就能开到湖里了,湖面和河道自然在一个平面上,胆战心惊靠着湖边,往河道里行驶。 鬼知道这湖面的冰会不会塌陷?只能战战兢兢靠着湖边往前走,似乎湖面上的积雪更厚一些,别说是汽车轮胎不见了,就连车厢板都挨着积雪,那份提心吊胆的心情,让每个人紧张的能闭气,在冰天雪地里手心冒汗。 没办法呀?不冒险就无路可走。河道里的积雪,比陆地上的积雪还要厚,不仅仅埋住了汽车轮胎,还把汽车翼子板都快埋住了,翼子板就像雪梨一样,在耕耘着积雪,在快速前进的汽车两边翻腾着雪流滚滚,还是有些看头呢。 汽车前面的保险杆,自然是不见了踪迹,就连汽车车头的一大半都不见了,顶着积雪在前进。被汽车发动机烧红的排气管和消音器,遇到积雪自然融化了,“呲呲啦啦”乱叫唤,冒出一股股白色水蒸气,从汽车尾部钻出来,打着漩涡随风飘荡。 没有出路的整个车队,为了完成使命另辟蹊径,冒着不知道有什么风险的风险,被塞进了蜿蜒曲折的河道里,首尾相继前进着。每台车的尾部,都拖着雪雾和水蒸气,显得极其吃力在全速前进。 现在羽队长坐在开道的头车上,是黑子硬把他拉上车的。开路先锋黑子,还是有些心虚,怕汽车压塌冰面掉到河里,没有人作伴,就成孤魂野鬼了,让他坐在一起,既是为了壮胆,也是为了说话解闷。 放眼望去,没有一处能让目光停留的地方,到处都是白茫茫一色,连到了天尽头,就连天空也有些发白,太阳也是白光光,好像被雾气或者白色云朵所阻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灿烂耀眼的一点活力。 军人们戴着宽大漆黑的防雪镜专注开车,担心着汽车下面的冰面会不会塌陷?塌陷了冰面的河里有多深?能不能把汽车淹没?有没有逃生的机会?不是傻子的任何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由不得不考虑生死。因为面临的风险太大,随时随地就会消失在这里,成为孤魂野鬼,回不了故乡。 所以,能不能活下去,就成了挥之不去的魔咒,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这无可厚非,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害怕才知道防范,不害怕就是神经病,即便是浑身是胆的黑子也不例外,他尤其处在开路先锋的位置上,面临的风险,自然是首当其冲。 羽队长知道他心思,不像平时那么损他,同时,也是为了给整个车队做出表率壮胆,让大家增加自信心,勇往直前。队长都舍生忘死在前面开路,还有哪个人敢畏缩不前?这就是一个指挥员,在关键时刻所必须有的城府。不然的话,如何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团结在身边临危不惧,去冲锋陷阵? 羽队长不是神经病,他心里自然是少不了担心害怕,可他却必须呈现出一幅大义凛然的姿态,让所有人看到他无所畏惧的气概,才能把队伍带到目的地完成使命,展现军人风采。 黑子忐忑不安,侧头看看他表情,而他却把车门子玻璃摇下去,胳膊搭在上面悠闲的抽着烟,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事不关己的神态,嘴里还哼哼唧唧哼着歌,看不出一点惧色。 黑子胆怯的问道:“嗯,我说老伙计,你你,你真不担心这河里的冰面崩塌?把整个汽车队都葬送到这里面全军覆灭?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他一听哈哈大笑,侧头看了看黑子,满不在乎的说:“你怕了?要是怕了就下车,到河岸上去等着我,万一我们都牺牲在这里,你就去报信,那你可就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了,给全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说说我们悍不畏死的壮烈事迹,你就成了活着的英雄了,自然也成威震寰宇的名人了。嗯嗯,别的好处有多少我不敢估计,起码找个漂亮姑娘是不成问题,怎么样?我这个办法,还是对得起你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黑子一听不是味,小眼睛一瞪,忿忿地说:“你你,你这也叫办法?你这是寒碜我。我有你说得那么卑鄙吗?你们都死了,让我一个人活着?年年给你们烧香磕头?让我给你们当孝子贤孙?哪哪,哪还有什么活头?哪日子过的一定是比死了还难受。” “呵呵……不见得吧?天天搂着漂亮媳妇腾云驾雾,享受生活,你还管我们死不死了的事吗?我看你就是那样的人。” “滚犊子。你你,你把屎拉下了?我怎么……咦——你怎么把我想的和你一样?见了女人就重色轻友?把我们多少年的情义不顾?都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黑子转移话题揭短的说。 “呵呵呵……”羽队长看着黑子语无伦次的表白,开心的说道:“啧啧啧,你娃真能编?我也想重色?可色在哪里?也想轻友,可你却像影子一样,天天和我在一起,离不开见不得死掐,你说说看?这话是不是昧良心的话?哼哼,小伙子,饭可以吃饱,话不可以说绝,对不对?” “呵呵,对个屁。你娃那个德行,我还不知道?走到哪里都骚哄哄的沾花惹草,就像发骚的公狗一样,都有母狗围着转,小心把你娃让母狗给骟了?”黑子恶毒的攻击道。 “哎呦呦——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咱们说这条河呢,你又扯到哪里去了?不说女人能死呀?是不是你脑子进水了?” “你……别别,别说这条河好不好?” 黑子惊恐不安的说:“不说都心里怕怕地,说起来就更怕了?万一把冰压塌,我们可就真的完了,还娶媳妇呢,就连爹妈都见不着了,可可,可咋办呀?” “切——哼哼,看你那屁胆子?不死吧你?嗯嗯,你也不想想?我哪一次做出的决定让你吃亏了?多少次危机关头让车队转危为安,你不是不知道?今天同样也不例外,你就把你死的愁,这条河结实牢靠,不会让我们全军覆灭,一切都会顺利。” “哎呦呦……”黑子还是心有余悸,看着弯弯曲曲的河道,起起伏伏的丘陵,把他瞪了一眼,惶恐不安的说:“啧啧啧,你就吹吧,鸭子熟了嘴不烂。唉——上次穿越雪岭的时候把汽车推到悬崖下,差一点就到马爷爷(马克思)哪里学文化去了,现现,现在想起来都心悸肉跳吓死了,说实话,老汉我的尿都吓到裤裆里了。” “哈哈哈……” 羽队长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看着车头上泛起的雪浪四处飞溅,极有看点,满不在乎的说:“没那么悬吧?那不是有惊无险的还活着吗?且且,一场虚惊有什么大不了?让你念念不忘?危险中求生存是军人的特性,才能展现与众不同,也是家常便饭。嗯——说起来,今天在这河道里求生存,可比穿越雪岭要稳当得多,你看这弯弯曲曲的车队,看起来有多壮观?” “哼哼。”黑子鼻子里哼哼了几声,看了看摆在河道里之字形的车队,忧心忡忡地说:“还有比这更壮观的呢,你娃要是让这么多的汽车掉进河里,那才叫壮观呢,还有这么多欢蹦乱跳的生命。” “啊——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就吓得打断了他的话,怒吼道:“你你,你这是成心添堵,让我不得安身是不是?我我,我心里的一点点底线,让你这么一说,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是存心想捣乱是不是?嗯嗯,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米多厚的冰坚硬如铁,承载汽车应该是没有问题,没有这些把握,我不可能让这么多弟兄们拉进来冒风险吧?你娃也不看看我是谁?是不是?没有瞎吧你?” “哈哈哈……”黑子讥笑着说:“对对对,我瞎着哩,看不见你的雄才大略,真知灼见,你就往死里吹吧?小心把眼泪吹出来没地方流去,这可是我对你娃的忠告。” “呸呸呸……”羽队长晦气的呸了几口,故作坦然的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这个丧门星,再不要说了行不行?我本来就一点点自信,让你这么一说,心里就觉得毛森森。这这这,这冰不塌,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说点别的行不行?” “咦……什么都是你的理,你是常有理呀?哼哼,刚刚我说女人,是你非要说这条河,现在我说这条河,你又让说别的,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 “切——你才中邪了?” 羽队长恶狠狠的打断了黑子的话,看了看就要转过去的一个之字形河道,能看见后面的车队,若有所思的说:“呃——不对?你你,你说这中邪的事?还是……有些怪怪地。刚才每个人的神态怎么都有些神道道不正常?与平常相比有些反常,神经也有些过敏哦。嗯——说起来也怪怪的哦?” “你……”黑子一听身形一晃,显得有些惊恐不安,面露惧色,看了看弯道处一个奇形怪状,凶神恶煞一样的雪堆,强打精神说:“你不要吓人捣怪了好不好?平白无故制造紧张空气,人会发疯不知道吗?哎呦呦——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只有我们这些孤零零的军人在拼搏,无依无靠,自生自灭,哪哪,哪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如果再要是加上些其他因素,不就更发毛了吗?” “吆喝——”羽队长有些吃惊的说:“小伙子,看不出来还有这些认识?不简单啊?哼哼,敢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有魄力啊。” “哼哼。”黑子轻蔑的说:“看把你娃能的?你是关二爷呀?告诉你,我和你相处了多少年了,我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你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嗯——这个?总的形势嘛?呵呵,你说对吧?” “哈哈哈……”羽队长笑的前仰后合,开心的说:“你说对也对,要不然,我俩也混不到今天。有句成语叫旗鼓相当,棋逢敌手,势均力敌,说的就是你和我这样不弃不离的冤家,我们俩就像鸟儿的一对翅膀,失去平衡就不好玩了。” “咦……我说,” 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一对小眼睛关切的问到:“这几天武装部军分区和军区有什么反应没有?你你,你闯的祸摆平了了没有?” 羽队长一听神情肃然,表情就有些肃穆,他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有些不想说。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快乐多于忧伤的黑子,过多的分担他的烦恼,让他没心没肺的高兴活着,才是硬道理。 黑子不了解他的心境,目光一直在询问结果。羽队长满不在乎的说:“明知故问?你不想想能没有动静吗?只是我没时间像你汇报。” “呃……”黑子担心的问道:“有有,有什么动静?对我们有利没利?现在有时间汇报吧?”他大言不惭的说话,让人苦笑不得。 他再过分的语言,在羽队长这里没有什么后果,无话不谈的真心朋友,不存在对和错,更没有居心叵测的不良企图,过分的话说过了就过了,像风吹一样不留痕迹。 “嗯嗯。”他犹豫了一阵,想了想该怎么说,爽然的戏语道:“呃,一排长同志,这几天方方面面还是有些动静,首先是军区的杨参谋打来电话,我不在没有接上,是通信员张亚夫接的,说是要我们加强车队管理,坚决抵制任何人插手车队事务;其次就是军分区,自从我把你调回来后,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我想军区已经找他们麻烦了。最后就是武装部,部长和政委保持沉默,即没有说三道四,也没有追根寻源,而那个张副部长却不消停,到处诬陷造谣生事,扩大事实,在整理我的材料,准备向军区告我恶状,置于我死地,汇报完毕。” “嘿嘿嘿……”黑子一听,高兴的不知道姓什么了,把刚才的担忧忘得一干二净,一脸得意的表情说:“不错,你娃今天真乖,嘴这么甜,你没有什么企图吧?咦——我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是不是黄爷给鸡拜年,心思不在过年上啊?哼哼,这个……管他呢?依我看,暂时看来没什么大问题,是因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得要靠我们抢险救灾,怕就怕完成任务秋后算账,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 “怪怪,啧啧啧——”羽队长吃惊的看着黑子,不相信一个没文化的他,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典故?大惊小怪的说:“不得了,不得了,你离开我才二十几天嘛——突然间就这么能出口成章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失敬——失敬啊?” “啊个屎。”黑子一看他一脸诡秘的笑,就知道不怀好意,嗔怒的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就这几句臭词烂调,还不是跟你学的啊?唉,离开你这二十多天,别提多难受了,可把我难为坏了。任务就像强行摊派一样,不管你能不能完成,一古脑的下达,我合理化的建议没人采纳,把我们当成无所不能的天兵天将,稍微有些差错,就说英雄车队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徒有虚名?你说……” “哼哼……”羽队长气呼呼的说:“完成任务要靠方方面面的配合才行,光凭我们英雄车队的名气能行吗?乱弹琴。” “唉——可不是吗?”黑子也情绪激动的说:“他们就认为我们是无所不能的天兵天将,就得无条件执行,有时候能把人气死。哼哼,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和他们闹翻了,害怕你无法交差受水。” “哼哼——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军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罗汉,我们面临着许多无法克服的困难,就不能盲目去服从忍让。” 他顿了顿说:“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有人权的战俘任人宰割,忍气吞声。正确的我们坚决执行,不正确的就要抵制。一旦发生危机,我们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唉——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排长顾全大局,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敢把错误的指挥顶回去,导致了我们重大减员,多少士兵……” “切——你说的轻巧?”黑子恶狠狠的说:“谁谁,谁敢顶撞那么大的首长?你不是天天在嘴上给我们喊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吗?军人的天职是什么?这会子你却让我们去顶撞首长?咦……怎怎,怎么啥话都由你说?到底怎么弄才是正确的嘛?” “这个?”羽队长一时语塞,苦笑了一下说:“唉,这就是矛盾,我也说不清楚。嗯——我叫你们服从命令,我却在以下犯上违抗命令,到底怎么弄?有时候确实左右为难。不过,经历一番挫折,长一番见识;容忍一处失误,增加一番气度。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如果上级不追究的话,就咽下这口气;如果还要不依不饶施加压力,雪上加霜,我就不客气了。” “吆喝……好大的口气?你你,你不客气想造反呐?告诉你,上面咋弄就咋弄,你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官,顶不了个啥?省省吧?大不了把我们撵回家去就顶破天了,还能怎么着?如果你想造反,可就不是这个结果了。”黑子提醒道。 羽队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嗯嗯,你说得对,就听你的。退让一步就能讨到便宜,何乐不为?再硬的牙齿都会掉光,柔软的舌头却一直不离不弃。唉,向你学习,把脖子伸的长长等着挨刀,这比起缩头乌龟来,还要壮烈得多。” “哈哈哈……”黑子一听这话,明白了其中的寓意,他笑着说:“你就変着法子骂我吧?小心把舌头闪了?嗯嗯,你能这么理解,也算是有些悟性。你不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风大了,就把头缩一缩有什么不可以?不然的话,就是找死。” “啊……牛啊?”羽队长一听有些惊愕,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看不出你娃还有些用处?能有这番胸襟,你一定能活到把胡子长齐了,可喜可贺。不过,这样活人太窝囊,一点都不爽,就是活到长命百岁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说……”黑子挪了挪身子,爽朗的说:“你娃就够牛的了,一抬手就把人家的牙打下来,嘴一张,把两个排收回来,还还,还要怎么着?说起来,你比军分区司令员还牛逼,应该知足了小伙子?” “切——知足了?笑话?”羽队长一听,气哼哼的说:“哪哪,哪么多兵受伤、冻伤、冻残,就就,就这么不了了之?还有那么多汽车,平白无故就报废了,这个责任谁负?这是对国家的犯罪。哼哼,没有人心疼士兵的生命,没有人心疼国家财产,我们国家能强大?能发展吗?”他愤愤不平的说。 黑子一看他情绪激动,想说些什么插不上嘴,就听到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身为军人,就更应该知道珍惜一切,为国家多做贡献,可现在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不得善终的结局,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唉——按目前这样的代价去完成任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怎么能体现出我们与众不同的才能?我们的价值在哪里?我们不怕死,是我们报效国家的情操,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哪哪,哪我们怎么办?”黑子小心翼翼的说。 “怎么办?”羽队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生,珍贵无比;汽车不是擦屁股纸,用一次就完蛋了,能这样心不疼糟践吗?想起这些就胸口发堵,难以忍受。” “咦——说着说着怎么就上火了?别别,别这样,这不是你管得了的事,何必耿耿于怀?哎呦呦,我我,我的娘哎?这这这,这路可咋走哩?”黑子的一声惊呼,把他所有的心思都吓没了,抬起头一看,吃惊的不知所措…… “……” 第四百零八章 开枪警告 第五十一章 开枪警告 汽车前方的河道中央,突然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石柱子,就像石林似的高高耸立在那里,看上去就像密不透风的石墙一样高不可攀,坚不可摧。 汽车没有减速,就像自杀一样朝着石柱子撞过去,开车的王立军有些慌乱,他看不到石柱子之间有没有路,脚下油门就不由自主抬起了,羽队长却大声的吼道:“加油——别减速,汽车停下来就起不了步了,积雪本身就滑,再加上积雪下面的冰就更滑了,一旦停下来就无法前进了。” “哦——这这这——队长,你你,你让我往石柱子上撞吗?我看不到有路啊?”王立军战战兢兢的争辩道。 “加油——加油——不能停车。”羽队长怒目圆睁的说:“年轻人,不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吗?你看看这水是从哪里流出来?又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顺着最宽的冰面走。既然水能从石柱子里流出来,我们的汽车也能从石柱子里开过去。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要害怕,往前开。” 羽队长鼓励着王立军,王立军心中无数,底气不足,神色慌张的朝着石柱子往前开。河道越来越宽,说明河道的落差越来越小,水流越是平缓。汽车虽说是往河道上游行驶,此刻却感觉不到费劲,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是那么震耳欲聋了。 河道虽然平缓,弯道却接连不断,几乎没有不打方向盘能行驶一阵的地方,不是向左转就是向右转,绕来绕去的河道好不随意,钻来钻去把整个车队扭成了麻花,打头的汽车和收尾的汽车能同方向行驶,互相之间都能看得到,谁见过这种天下奇观?真有些不可思议。 汽车行驶过后的河床上,把厚厚的积雪压的一片狼藉,弯弯曲曲的车辙像迷宫一样袒露在河床上,看起来非常壮观,就像舞动的飘带在随风飘扬,缠绕在水流经过的石柱子之间,这些鬼斧神工矗立着的石柱子形态各异,千差万别,别有一番风韵。 看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石柱子,不知道大自然经过了多少万年的风雕雨琢,才有了现在叹为观止的成就。人们能想象到的各种物件形状,在这里都能惟妙惟肖找到相对应的答案,就是想象不到的在这里也存在,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怎么想象。 隐藏在塞北高原深处的自然奇观与世隔绝,天荒地老,天地悠悠,时间永恒,不被人们认识,就不知道它存在的价值和巧夺天工的艺术造诣,只能在慢慢流淌的时光中自然天成、锻造打磨、风吹雨侵,变成灰尘消失。 现在相对于无路可走的解放军车队来说却因祸得福,邂逅了没有人欣赏的瑰丽丰姿,还抱怨它们的存在有些兀突,凭添了有惊无险的诸多困难,恨不得踏平才好呢。真正是有眼无珠不识货,更不知道蕴含的价值。 河道两岸的巨大丘陵,非常圆润光滑平整,是不是经过积雪的填埋变成了这样不得而知,放眼望去没有皱褶起伏,就像少女的尤物一样丰满玉润,光滑的看起来有些性感。 这条广阔的河,就在这些光滑的丘陵之间来回的切割穿梭,雕刻出了惊世骇俗的绝佳景致,说不出有多么惬意。此刻是白雪覆盖了大地,没有人能用好心情去欣赏,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如果能换一种心情的话……或者是夏天到这里来,那一定会美丽的令人窒息,心悸肉跳…… 缓缓流淌的河水曲折蜿蜒,在轻声呢喃,就像少女光滑温润的头发一样铺展开来随风舞动,风情万种,一定会撩拨心魄,令人身不由己热血奔流,恨不得一头扑进她怀里,心乱情迷的认为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圣地,这就是天堂,这就是苦苦寻找的伊甸园…… 还有河两岸瑶草铺地,绿透天边的草地在微风中波澜起伏,天空中一定会有悠闲漫步的朵朵白云,仿佛高傲的公主,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让人抬头仰望,把脖子都能看酸了,她都不可能低下头来看你一眼,气死你。 绿色的草地,是万物生长的家园,自然少不了各种各样活下去动物们的青睐,牠们会兴高采烈,呼朋唤友来到这里据为己有,安家落户,热热闹闹繁养生息,那又是一番神往的景象。 粉嘟嘟的花朵,就像地毯一样铺天盖地,姹紫嫣红尽显妖娆,漂亮的让人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擦。花丛中歌唱的蜜蜂不知疲倦,伴舞的蝴蝶不知道天黑,缠缠绵绵无休无止,难道爱情就那么让牠们痴痴呆呆?不知道萧杀的秋风,就在不远的地方滚滚而来?牠们的爱情又在哪里? 秋风到来时收割生命,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枯萎的草地一片金黄,还是和天边连在一起,在金黄色的黄昏漫步其中,金灿灿一地的金子,呵呵……就连现在这令人生畏的河,也会变得金光闪闪,温情脉脉,小鸟依人。 美吧?再要是说下去,这里的美丽会让人发疯,说不定会有人不顾一切到这里献身,那可是死路一条。无限风光在险峰,这里是动植物的伊甸园,不适应人们在这里生活,要不然,早就成为人们的后花园了。 羽队长神游遐想了一霎那,汽车就被扑面而来的石柱子掩埋在里头,而整个车队也被吞噬了一样,相互间都看不到了。石柱子不是石墙,彼此之间都有很大间距,汽车通过没有任何拘束。 只是石柱子排列没有规则,太任性,太随意,零零星星的有,拉拉扯扯的有,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有,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的有,远远看上去是连成一片,密不透风,让人不寒而栗。 进入石林后颠覆感官,发现石柱子都是独立存在,各自为阵,各自为景,大小不一,千差万别,在河床上乱七八糟、毫无规则守候着,风格迥异的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沉默无语看着不请自来的解放军车队,仿佛熟门熟路萦绕在缝隙间娴熟自如,加大油门一闪而过。 现在看起来河口有些很夸张的这条河,其实并没有这么辽阔,只是在结冻的时候水漫滩了,一层层冰阻挡了流水去处,节节攀升的流水毫无节制,肆无忌惮到处蔓延,把那些本来就不是河道的地方,都灌满了水结成了冰,虚张声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再加上厚厚的积雪伪装,看起来就像长江黄河一样宏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 现在的这条河是虚张声势,傍猪吃象,只不过是借助冬天的寒冷,为虎作伥嚣张一时,炫耀一把,给人一种暂时的错觉,满足一下虚荣心而已,赢得更多人的惊叹和唏嘘,仅此而已。 等到春姑娘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原形毕露不复存在了,河水肆意扩张的领地是非法入侵,没有理由据为己有,收兵回营物归原主,就会毫无保留让给软弱无力的小草,还有阿娜多姿的花朵,情意绵绵的蝴蝶…… 那时节龟缩在河道里的流水毫无怨言,悄无声气滋润着身边万物,默默无闻贡献着应该贡献的一切,无怨无悔流进没有出口的那片辽阔的内陆湖泊,形成烟波浩渺的水世界拘于一隅,停留在这里夏水冬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结束一生旅程,看着蓝天白云尽揽怀中,不知道有什么感慨。 无限扩张的河水抬高了河床,加大了河面,正好为行车提供了方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羽队长暗自庆幸,如果没有这些神奇的物理变化,眼前的石柱子就无法通过。石柱子是根部肥大上部细小,是不是石柱子的根部就连在一起,形成了狼牙交错的千沟万壑?现在是看不到,说不定会是真的。 车队钻进石林后,就像淹没在石林中一样,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左突右冲找不到出口,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中,时不时就走进了没有出路的死胡同,整个车队陷于瘫痪。 哪里是出口?鬼知道。密密麻麻的石柱子阻挡了视线,主观愿望认为正确的方向,却有石柱子阻挡,一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等到转过去一看,前面还是体型庞大的石柱子杵在那里,成了不可逾越的拦路虎。 钻来钻去就晕了,只能是走错了怨不得谁,再锲而不舍走就是了。汽车高音喇叭震耳欲聋响起,统一倒车,重新选择路线加速通过,决不能怨天尤人停滞不前。 千奇百怪的石柱子,每一根都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军人们却无暇欣赏。有些石柱子上还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就像是戴了一顶凉帽一样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跌下来的危险,叫人看了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还有些就像是稚童随意搭起的积木七扭八歪,歪歪斜斜不成体统,眼睛能看得着晃动不止。 那些摇摇欲坠的石头分量不轻,要是跌下来砸到汽车上,覆巢之下无完卵?更可怕的是砸塌河冰,这么多的汽车和军人,顷刻间就成了和石柱子一样的雕塑,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古迹了,到那时,这条河的河水会更猛烈,河水里一定有人们心痛的泪水。 车队穿行在石柱子之间,汽车的震动打破宁静,使石柱子上面的积雪纷纷塌落,飘飘洒洒就像鹅毛大雪一般飘落,一时间,石林中云雾缭绕,越发迷茫的看不清方向了。 羽队长大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会不会跌下来的石头,仿佛像开玩笑一样似唬人,不信你就过来试试?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了。开车的王立军浑身有些哆嗦,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看他脸色,而他却一脸刚毅,不动声色往前看,似乎吃定了那些危及生命的石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值得信赖,安全可靠。 他只能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往前走,如若不然,羽队长会立刻让他下岗,自己就冲锋陷阵了,绝不会因为害怕就畏缩不前,要知道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没有犹豫的时间,即便是不归路死,又有何惧? 险象环生悬在头顶的巨石,果然没有落下来虚惊一场,巨石上的积雪受到震动纷纷往下落,拂拂依依飞到处,看不清巨石动静,是不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遮住了巨石就看不到危险,不知道害怕了? 羽队长不是神经病,看着悬在头上的巨石,哪能不知道危险存在?他却依然督促驾驶员义无反顾前进着。再危险也得走,再难熬也得坚持。吃的就这碗饭,担的就是这份险,每一次任务一出发,就像被射出枪膛的子弹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有回头的余地。 白光光的太阳仿佛吓怕了,就像得了白内障一样不明亮,行驶在石林中的车队,光线被石柱子挡住,一明一暗直晃眼睛,阴森森有些心悸。石林里还弥漫着一层薄雾,看起来有些神秘,影响视线,不戴防雪镜害怕雪盲,戴上防雪镜,又显得雾蒙蒙不清晰,左右都是为难。 几十辆汽车的轰鸣声不可小觑,加起来天摇地动,能传播到遥远的地方。在这里被大雪围困的灾民们炊断粮变成了饥民,束手待毙等待拯救援,能做的就是增强信念,安抚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会,希望将在下一分钟发生奇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不其然,他们已经听到了从遥远的天边传播到这里的汽车声音,饿疯了的他们心情激动,涌向通往这里的道路,翘首期盼着拯救他们的解放军车队。 河道与道路相距几千米,饥民们都熙熙攘攘拥挤在汽车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准备着迎接车队的仪式,自然少不了敲锣打鼓放鞭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限的期望,有些人还在默默流泪,活不下去的苦难中,能有几个人不为五斗米折腰…… 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就是生命,由远而近响彻了这片大地,从汽车声音上判断,在逐渐缩短着与这里的距离,脚底下传来大地抖动的感觉,已经是到了跟前,可能见度很好的道路上空空如也,怎么不见汽车影子?让苦盼着的人们心生迷惑,难道这汽车的轰鸣声是天籁之音?是海市蜃楼的幻影?是不是饿昏了头的幻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的人们炸窝了,一个个显得狂躁不安,明明白白的感觉告诉自己,拯救生命的车队近在咫尺,怎么会看不见?空空如也的雪地上渺无踪迹,那条必经之路上堆满着原封不动的积雪,就是有汽车来,可怎么走啊?此刻,饥民们才意识到这些。 就在人们心智大乱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时候,穿过了石林的汽车,兀突的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就等于到了这一次征途的一个救灾点。偌大的河谷里,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堆,像坟茔一样无序的堆放着,石头堆的下面,也被冰冻得平展展,看不到千疮百孔、一片狼藉的大地。 这些石头堆就是挖金子的产物,石头堆旁边,一定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现在也被冰冻得看不到一点惊险。远处一溜排被积雪覆盖下看不清的屋子上,有几个烟囱在无精打采冒着青烟,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汽车顺着河道,接连不断鱼贯而出,怎么看都是从山体里钻出来,把站在道路上迎接的人们惊的膛目结舌,匪夷所思,不知所措。这……这……解放军的车队是人还是神?怎么会……怎么……真的是天兵天将吗?河道里也能走车?这……太不可思议了? 出乎人们预料的车队,真的有些神出鬼没,他们一辈子做梦都不会梦到眼前的一切。这一切是真的吗?吃惊过后的人们揉了揉眼睛,惊骇的又重新看了看隆隆作响的汽车,接连不断从石林里蹦出来,活灵活现展现在眼前,真真切切会不会是幻觉?难道是……这可不是又在做梦吧? 汽车不断的从河道里蹦出来,每台车的后面跟随着一团浓烈的白气,打着漩涡不离不弃,显得极其吃力,就像人们剧烈运动后的喘气一样,呼吸急促十分劳累,仿佛下一口气来不及呼吸。 经过短时间眩晕的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哄而上朝着车队飞奔而来,乌泱泱的人群气势汹汹,势不可挡。车队还在前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是因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这里只是经过,什么地方卸车还不知道,蜂涌而至的灾民们群情涌动,兴高采烈挡住了车队去路,无路可走的车队逼迫停车了。成百上千的灾民们围住了车队,黑压压一大片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被饿疯了的灾民们高兴之余,一个个不管不顾爬上汽车,开始哄抢面粉物资。一时间,军人们从来没见过的场面发生了,势头犹如洪水猛兽,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坐在后面汽车里的向导一看慌了手脚,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物资是如何分配,可眼前的场面失去了控制,让他们举手无措。他们一边喊,一边阻止,一切努力都淹没在灾民们疯狂的抢劫中。 羽队长还没有来得及下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惊愕的没有了思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有几个灾民从车厢爬不上去,就从车头上往上爬,带队的向导也来到了跟前,神情紧张的说:“队长同志,你你,你赶紧阻止灾民们抢粮食,这些粮食不仅仅是这里的,还有这里周围更远地方的粮食也在这里,如果他们抢走了粮食,你们拉什么东西走更远的路?再说了,你们拉的粮食还没有交接手续,这算什么?羽队长同志,请你出面制止,求你了?” 羽队长一听向导的话,头一下子懵了,如果置之不理,这些物资被抢劫一空,拿什么向这里的组织交代?如果这些灾民们在哄抢的过程中,把车上预备储备的汽油点燃,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对黑子和王立军大声的说:“你们俩个快去通知大家,阻止灾民们抢粮食。拿上武器,保卫粮食,保护汽车,对不听劝阻的灾民开枪警告,若有反抗,就地正法,后果我负责,快去。” 羽队长下得车来,一看乱哄哄的人群得了失心疯,像疯子一样爬上了每一台汽车,大肆劫掠物资,每个人的表情有些穷凶极恶,根本就无视军人的存在,局面不好收拾,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疯狂的人群,不知道羽队长是何许人也?他们扛着米袋子从他身边经过时,挤得他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成了多余的障碍物碍手碍脚。镇定了一会的他,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失控的局面不可收拾了,迅速爬上汽车,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口朝上扣动了扳机…… “……” 第四百零九章 头破血淋 第五十二章 头破血淋 “叭叭叭……”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人声鼎沸的灾民们头顶上炸开,不亚于晴天霹雳在山谷间回荡,所有人顿时就像使了定身法一样,被枪声震在那里动弹不得,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睛。 如此寂静的一刻,无论是在车上抢粮食的人,还是扛着米袋子跑的人,都怔怔的看着枪口还在冒烟的羽队长,霸气十足的像个凶神恶煞,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惊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羽队长面色严肃,一副圣神不可侵犯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说:“乡亲们,朋友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国家的粮食,是可以随便抢劫的吗?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犯法啊?你们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党中央和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大灾面前有大爱,派我们解放军里到这里来救助你们,我们经过了舍生忘死的拼搏,才来到了你们这里,就是为了解救你们,帮助你们渡过难关,你们不会被饿死啊。” 羽队长顿了顿,看着没有一个人乱动的场面,又继续说道:“我们解放军的车队,拉着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口粮,还有同样和你们一样遭受不幸的同胞们的口粮,那些兄弟姐妹,和你们一样没有饭吃危在旦夕,嗷嗷待哺,在等待着我们去拯救,可你们这样自私自利,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把粮食抢走了,让我们拿什么去拯救他们?你们吃饱了,就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吗?而我们解放军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难道仅仅就是为了你们吗?” 羽队长站在车顶上,用目光横扫了所有的人,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我们既然能来到这里,这里所有的灾民们,都是我们拯救的对象。我们解放军代表着国家力量,到这里拯救你们,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只要有我们在,你们就不会被饿死。我们为了拯救你们,一路上吃尽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道路被积雪淹没无法行走,我们冒着生命危险,顺着河道逆流而上来到这里,随时都有压塌冰沉没的危险,可我们知道你们在忍饥挨饿吃不上饭,挣扎在死亡线上等待拯救,即使我们付出生命,牺牲在这条河里,也要解除你们的苦难。因为,你们是祖国大家庭的一份子,我们的使命里承载着你们的生命和期望,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不能因为害怕牺牲就畏缩不前,不拯救你们,明白吗?” 羽队长一看没有人乱说乱动,把举着的手枪放下来,口气缓和地说:“既然你们是我们的亲人,难道我们解放军就不是你们的亲人吗?既然是亲人,哪有亲人抢劫亲人的道理?岂不是成了笑话了吗?军民鱼水情,我们解放军是你们的子弟兵,车上拉着的救灾物资,是国家储备的战略物资,各级单位层层划拨,核实清点,责任到人是有数字的,不是河滩里的石头没人管,让你们这样不明不白拿走了,让我们怎么向这里的组织单位交代?不能少了一粒粮食,是我们军人的金字招牌,至高无上的诚信。你们这样的亲人,就是这样对待亲人子弟兵的吗?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一路上我们流汗、流泪、流血不怕死,心里面牵挂着你们,你们不为我们的付出道一声谢谢,道一声辛苦,就这样失去理智,把粮食扛上走吗?你们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亲人们,你们听好了,从哪台车上卸下的粮食,原封不动放回去,你们什么事都没有,等我们把粮食移交给这里的组织后,他们会立刻发给你们填饱肚子,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如果不听劝阻,你们要强行扛走粮食,看看我们军人手里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是专门收拾坏人的,假如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看解放军敢不敢开枪?我们既然能把粮食拉到这里来,也能把粮食一颗不少看管好,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一点点。解放军能保卫了我们这么大的国家,难道还保护不了这几车粮食吗?笑话不是?朋友们,你们可听清楚了?把所有的粮食放回去既往不咎,否则,严惩不贷,决不留情。” 羽队长的话语透着严威,透着气势,把这些灾民们确确实实镇住了,他们看到每一台车上站着的解放军,一个个都荷枪实弹,严阵以待威慑着他们,他们不敢把已经扛在肩上,并且跑远了的粮食扛走,一个个心惊胆战,井然有序把粮食放回原处。 也许是羽队长情真意切的话语打动了他们,许多人的脸上不再有狂躁的表情,反过来就有些愧疚了。救苦救难的解放军已经到来,更何况看到他们汽车上装载的救命粮食,就是为了拯救他们才拉来的,为什么还要拦路抢劫?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不是幻觉。 也许是太久的等待,让他们失去了耐心,失去了理智,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荒原雪海与世隔绝,他们的生死,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惦记?有没有人牵挂?即使有牵挂他们的亲人,可眼前这千里雪海,就像银河一样浩瀚,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没有人能有能力到达这里。 传说中的牛郎织女,就是因为银河相隔都不能相会,连神仙都办不到的事,何况他们这些凡人?即使有牵挂他们的亲人,也是爱莫能助,望雪兴叹!这些灾民们在绝望中期盼的日子太久了,他们无时无刻不等待着奇迹出现,心中仅存的渺茫希望,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消耗殆尽,变成了绝望。 绝望让他们疯狂,他们既不相信没有人管他们被活活饿死冻死,也不相信有人能穿越这浩瀚的雪海来拯救他们。希望和失望轮番交替,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也让他们变得不可理喻。 解放军的到来,真的让他们欣喜若狂,匪夷所思,而解放军到达这里的路线,就更让他们出乎意料了,不是天兵天将,有谁能把汽车从河道里开过来?并且还是像冰糖葫芦一样连成串的车队? 地球人都知道河道里只能行船,哪见过把不是船的汽车,能从河道里开过来?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亲眼所见,不是道听途说的奇闻异事,能不让他们吃惊吗? 人们常说的毅力,不是先天就有,而是在不期而至的艰难中逼出来的,羽队长的车队,每次把拯救物资往车上一装,他们的艰难历程就开始了,不管前面有没有路,一定要把拯救物资送到需要的地方。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遇到无法逾越的危险和困难的时候,不可能把汽车调转方向返回原地,向上级首长汇报说无路可走回来了。回来了?呵呵,太过滑稽的天下奇闻,这样的行为会震动全世界。身为军人,不能排除万难去完成任务,把拉出去的拯救物资,岂能又原封不动拉回来?既然能拉回来,又何必劳民伤财拉出去?一声无路可走就能交差吗?上级首长能容忍这样的恶果吗? 毋庸置疑,后果知道是什么。浪费了国家资源,浪费了国家粮食,失去了拯救灾民们的时机,让无数的灾民们在水深火热中消亡,给军队脸上抹黑,要你何用?下场可想而知。 这些道理相对于每一个军人来说,从刚当兵的那一天起就心知肚明的事,他们不可能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和概念。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不能到达目的地,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即便是付出再多,结局只有胜利和牺牲,别无选择。如果没有了这些特性,还称其为军队吗?国家安全的重任,还能有指望吗? 在危机面前不退缩勇往直前,想方设法保存自己,跋山涉水去完成任务,就是职责,也是必须和习惯。在这让人发怵的白色世界里完成任务,谈何容易!汽车是路上的霸王,在没有路的地方,还能称其为霸王吗?汽车不是装甲车,受到的局限举不胜举,面临的风险自然是步步有难。 坐在车里的向导,他们只知道要去的地方,不知道存在的危险,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他们就怨天怨地胡说八道,谴责无所不能的解放军怎么就……如何如何……气得你能吐血,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无法逾越的障碍耽误了行程,延误了时间,事实胜于雄辩嘛。 身陷绝境的军人挥汗如雨,只能自己救自己,没有任何外援。就是有外援的话,等待外援到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救助的必要了,已经失去了救助机会了。雪茫茫,路漫漫。每一次出征,就是与死神的抗争。 如果能达到目的地的话,那份喜悦和成就感无以言表,自豪的比当了皇上都高兴。因为,胜利了就不辱使命,无数的灾民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体现的价值无以伦比,获得感填满胸膛。 所有的灾民们在解放军震慑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把抢走的粮食都放回原处,离开汽车沉默不语,向导们激动的泪流满面,说了许多感激话,桀骜不驯的羽队长却不以为然,不假思索赶紧离开这里,把车队带到目的地。 顷刻间,整齐划一的车队,被四分五裂分成了若干个小队,在向导带领下奔赴四面八方。雪地上的车辙就像礼花弹爆炸一样,一条条延伸到雪海深处,那可是一条生命的车辙,多少人都会因这条车辙而有机会能看到春回大地。 羽队长带领着六台车去了最远的一个救助点,也就是这条河的上游。现在行驶在冰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是因为经过几个小时验证,士兵们都知道了压不塌的冰面比钢铁都坚硬,在冰面上跑,和公路上没有多少不一样。 没有了恐惧和紧张心理,行驶在冰面上的车速自然提高了许多,显得轻松惬意。已经达到目的地的小分队,就算已经完成了任务;还没有达到目的地的车队,现在也充满了喜悦。因为,离此不远的前面就要到达了,真正是近在咫尺。 胜利在望的车队有些忘乎所以,一改小心谨慎的心态,把危机四伏的河道当成了高速公路,放心大胆高速行驶。羽队长和黑子还是坐在开路的第一辆车上,有说有笑谈论着刚刚发生的哄抢事件,有惊无险平息了,有些洋洋得意,疏忽了越来越快的车速。 两个人想抽烟,羽队长刚刚把手伸进口袋里,还没有取出烟来,突然“咔嚓”一声巨响,高速行驶的汽车着魔了,毫无征兆就跳起来倾斜了,紧接着,倾斜的汽车越来越倾斜,倾斜的失去了平衡,侧立着向前跑了十几米,咣当一声响,侧翻在河床上。 由于惯性,侧翻了的汽车,在光滑的冰面上继续往前滑行了几十米后才失去了威力,在一阵“咔喳喳——叮叮当当——叽叽喳喳——呲呲啦啦……”的“交响乐”中,瘫软在河道里静止不动了,仿佛死了一样。 突然发生的侧翻,把兴致正浓,没有一点防范意识的羽队长和黑子,一同压在了开车的王立军身上。汽车驾驶室里那些年久日深沉积下来的尘土,不失时机从呆不住的地方扑了出来,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刺鼻呛人。 汽车坐垫下的工具和零配件,还有大大小小的螺丝,像暴风骤雨一般砸向和汽车一样躺倒的三个人身上。突如其来的翻车,把整车的面粉洒落在河道里,使紧随其后的车来不及刹车避让,眼睁睁看着侧翻的汽车,在河道里滑行无法避让,紧随其后撞了上去。 谁不知道情况危急紧急制动?制动,使汽车的四个轮胎抱死失去了控制,光滑的冰面和积雪,制动距离是平时的六七倍之多,不可能让高速行进的汽车,在短距离内停止前进,失控了的汽车在发飙,就在河道里随心所欲漂移转圈,就像疯了一样失去了控制。 谢天谢地,前进的惯性在汽车转圈中消失殆尽后,等停下来时,开车人的头也转晕了,一个个吓得口干舌燥。幸好有洒落在河道里的面粉袋子,阻止了后面汽车撞上前面车上连续追尾。 惊骇不已的战士们吓傻了,一个个呆如木鸡,惊骇不已,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急忙下车想去救人,可脚刚刚一落地,光滑的冰面上哪有立足之地?不听使唤的双脚各行其事,失去了平衡的身体无法掌控,自然是一个仰八叉,狗吃屎,洋相百出。 来不及痛,也来不及抱怨冰面光滑,他们连滚带爬往侧翻了的车跟前跑。救人要紧呐,还没有看到从驾驶室里爬出一个人,是不是他们都受伤了,或者是……有没有生命危险? 士兵们爬到侧翻了的汽车门子上,想用力打开门子,可平时开启自如的车门子,现在要提起来才能打开,是怎么个打开发呀?侧翻了的汽车上,没有立足之地,趴在车门子上使不上劲,努力了几次,才在许多人的共同协作下如愿以偿。 压在黑子身上的羽队长,镇定了一会后,立刻意识到驾驶室已经不是平时安全舒适的避风港,此刻已成了索命的阎王殿,会随时随地起火爆炸,得赶快离开这里脱离险境。 他挣扎着想打开车门子,身体倾,同样也是使不上劲,正好外面的士兵们里应外合打开了门子,他一看欣喜若狂,伸出手让士兵们齐心合力把他从垂直的驾驶室里吊了出来。 黑子和王立军紧随其后都出来了,慌乱中没有看到彼此之间有什么变化,羽队长下车后,士兵们一看就大呼小叫的吃惊道:“队长,你你,你是不是受伤了?脸上怎么在流血?” 莫名其妙的他,让翻车翻晕了,不知道自己脸上在流血,抬起手摸了一把,放下一看,真的是满手鲜红的鲜血,才有些吃惊的说:“呃……怎怎,怎么回事?这这这,这是哪里在流血?我怎么不知道?也感觉不到痛?快快,快——弟兄们快快看一看?咦——奇了怪了?” 士兵们细心一看,他的血是从帽子里往出流,把帽子取下来一看,额头上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像火山一样在喷血,喷出来的血在脸上肆意横流,士兵们赶紧把他头摁下来,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洒落在洁白的冰雪上,犹如梅花一般鲜艳夺目,触目惊心。 黑子出来后,士兵们也是大呼小叫,他的鼻子里嘴里都在流血,唯有开车的王立军不见流血,却在流泪,右手捂住左手,呲牙咧嘴的表情极其痛苦,嘤嘤啼哭声不断,看样子一定是受了极大的伤。 人多力量大,士兵们看到受伤的羽队长和黑子,不用催促就拿来了急救包止血粉,熟练的把伤口包扎住了,而相对于黑子的伤口就一筹莫展了。黑子的血是从嘴里鼻子里流出来,怎么个包扎法?总不能把鼻子嘴都捂住吧?真是爱莫能助。 黑子不停往雪地上吐血,士兵们用药棉堵住他鼻孔,鼻孔是不流血了,可鼻孔里流不出来的血流往嘴里,嘴里的血不用吐,自己就流出来了。羽队长包扎好伤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的说:“弟兄们,快快,快把汽车的点火开关关闭,拆掉搭铁线断电,防止着火发生爆炸。快去检查油桶油箱,是不是破损漏油?别污染了面粉啊,否则的话,面粉就吃不成了。不要管我,快去抢救面粉,那可是救命粮啊?我们辛辛苦苦拉了好几天,可不能糟蹋了,快去,抓紧时间。” 士兵们看到队长满脸的血顾不上擦,关心的却是救命面粉,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去执行命令去了,士兵们都忙去了,羽队长才关心起黑子来了。黑子看到他走过来,一双小眼睛有些惊恐不安,看了看说:“呸呸呸——你伤的重不重?不死吧?” 羽队长一听,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腔调,说明他伤势不要紧,摇了摇头说:“啧啧啧——死不了,愁死你。呃……你怎么样?能活吗?” “哼哼,”黑子无所谓的说:“还能活,死不了。咦——这他妈怎么回事?平展展的河道里出鬼了?好好地车,怎么就突然翻了啊?是是是,是不是这里有鬼啊——”…… “……” 第四百一十章 华佗在世 第五十三章 华佗在世 羽队长一听咧了咧嘴角,瞪了一眼黑子,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从冰面上露出来的一个椭圆形大石头说:“胡说八道,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你真是个牛鬼蛇神,有问题就怨天尤人,你不看看那么大的石头,能不把汽车衬翻吗?” “啊——石头?这这这,平展展的河道里,平白无故哪里来的石头?奇怪了不是?”黑子不相信的嘟囔道。 “哎呦呦——哪哪,那么大的石头看不见呀?嗯——王立军,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羽队长关切地说。 此刻的王立军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睛里止不住的泪水,像小溪一样在流,呲牙咧嘴的样子,显得痛苦已到了极点。听到羽队长呼喊,战战兢兢来到跟前,伸出已经被血沁透了的皮手套,浑身颤抖不已。 羽队长小心翼翼,想脱去他皮手套,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王立军就像杀猪一样叫唤了起来,不让脱去皮手套。羽队长蹙着眉头,用关切的语气说:“忍——忍着点,叫唤什么?胳臂腿离心脏远着呐,死不了。啧啧啧,受这么点伤就哭鼻子抹眼泪,像个娘们似的?男子汉的气概到哪里去了?哦——总得把皮手套取了,才能检查检查伤口吧?看看要紧不要紧?万一伤口还在流血,就得止血包扎,把血流完了,还活不活了?再说了,万一伤口感染了,想活都活不成了是不是?脱——快点脱。” “哎呦……呜呜呜……”王立军疼痛难忍的叫唤道:“吸吸吸……队队,队长,大拇指头已经折断了,疼得很,动不成,不不,不用脱了吧?我我,吸吸吸……我能忍。要……要脱的话,我受不了。队长,呜呜呜……求求你了?别别,别脱……” 王立军哭喊着的话,把羽队长的心都说酸了,自己受伤都没有流眼泪,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泪水盈满眼眶,他强迫自己忍住伤感,像哄小孩一样的说:“别别,别叫唤了,我知道你痛,可不把皮手套取下来看看,怎么能知道伤口严重不严重嘛?就是严重,也有严重的处理办法嘛,不看看会耽误伤口愈合。嗯——这个——要不然,我用匕首轻轻割开皮手套,就不会有多么痛了。听话,别哭,要乖唵——” 羽队长不容分说从腰间拔出匕首,在皮手套上轻轻划了几下,在王立军声声叫唤中,锋利的匕首把皮手套划成了碎片。取掉了皮手套的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看不清伤口有多大,让他吃惊不小,抬头向黑子说:“去把酒精拿来,还有急救包,急救盒。” 接过黑子递过来的酒精,羽队长用棉签酒精冲洗伤口,王立军痛得跺着脚,哭嚎不止,忍无可忍,就像在给他做手术似的,手却不敢缩回去。他看到羽队长的眼睛里在流泪,就知道伤在自己身上,痛在队长心里,无论如何也要坚强些,坚持到底。 经过酒精冲洗,伤口露了出来,大拇指粉碎性骨折,已经像附属品一样掉在手上不听使唤了,还不停的往外冒血。汽车的前轮撞在石头上,巨大的冲击力改变了前轮胎的方向,瞬间传递到方向盘的力量,把王立军的左手虎口,硬生生撕开了,大拇指脱离了手掌,自然就成了“重灾区” ,不痛死才怪了。 羽队长嘴里也是吸哩吸哩的抽泣,清理好伤口,撒上止血粉,用纱布战战兢兢包扎好后,对王立军说:“啧啧啧,伤口太大了,要是能缝几针就好了,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等一会到了救助点,看看有没有大夫?再给你处理一下,休息上几天就好了,没关系的。” “呜呜呜……吸吸吸……队队,队长,我的手不会残废吧?我还没有娶媳妇呢,哇哇哇……”王立军担忧的说。 “呵呵……”旁边的黑子一听,忍俊不止笑呵呵的说:“臭小子,现在连命都顾不住,还想娶媳妇的事,有没有想头了?” “呜呜呜……我……”王立军被黑子的戏言说的似乎忘记了疼痛,看着羽队长不知道说些什么。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膀,肯定的说:“不会的,怎么会残废?只要把伤口保护好别感染了,用不了几天就好了,娶媳妇肯定是没问题,说不定这个伤口就是一枚军功章啊?会找一个更漂亮的姑娘呢?” “呜呜呜……真真,真的吗?哎呦……”王立军一高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大呼小叫,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的说:“吸吸吸……队长,你你,你看我能立功吗?” “当然能。”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立功的可能,只要奋不顾身好好表现,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祖国和人民是不会亏待我们的。嗯嗯,至于你能不能立功,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哦——要让大家都看到你的勇猛顽强,不怕苦不怕死,到评功平奖的时候,自然就少不了你,是不是?” “吸吸吸……可是?”王立军犹豫了一会说:“队长,我我,我的伤不要紧,把你和一排长都弄伤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车开好,立功的事就算了,你给我处分吧,我接受。” “且且,你说的什么话?”羽队长吃惊的看着他说:“这又不是你故意搞破坏?石头埋在雪里头,谁也看不到,真正是防不胜防,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嗯……没事的,你放心吧?处分和立功一样严肃,是不可能轻易得到的。嗯——再说了,我们俩个不是活的好好儿的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受这点伤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你的伤极其严重,可要特别注意保暖,千万别冻着了,不然的话,残废也是有可能的,把我的皮手套拿去,记住了?” “队队,队长?我……” “就这样,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指挥大家把车拖起来,收拾好就出发,你别胡思乱想,已经这样了,就应该正确的堂堂面对,不要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叹气,知道了?” 羽队长说完,才转过身看事故现场一片狼藉。 几百袋子面粉,装在汽车上也不觉得有多少,可现在散落在河道里,却是壮观的一大片,还是有些阵势哩。侧翻的汽车在冰面上滑行的时候,把冰面上的积雪像推土机一样推到了汽车一面,河床上露出了蓝幽幽的冰面,看起来阴森森深不见底,有些可怕。 没有了积雪的冰面上反而特别滑,要想走路,就得搓着脚小步往前挪,不然的话,一不留神就是一个仰八叉,呵呵……没得商量。 羽队长转了一圈后,习以为常的士兵们,已经把钢丝绳固定在倾倒的汽车上,准备往起来拖车。这样高难度的起重活,对现在的这些兵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在一次次的翻车实践中,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用不着他这样的“老师傅”再面授机宜,指手画脚了。 冰面很滑,侧翻的汽车经不住拖拉,在冰面上随着钢丝绳移动,无法站立起来。熟能生巧的士兵们又开了一台车,用钢丝绳把侧翻的汽车固定住,另外一台车一拉,侧翻的汽车晃晃悠悠,别无选择站起来了,在冰面上蹦蹦跳跳站稳了,经过检查,没有多少损伤,只是左面的翼子板被挤扁了,还有驾驶室下面的脚踏板也翘到天上去了。 汽车发动机里的机油流出来不少,还有电瓶里的硫酸液,洒的到处都是。这些东西无关紧要,随车准备的都有,加上机油后,发动机启动了起来,一切正常。把散落在河道里的面粉重新装车收拾停当,羽队长坐在驾驶位置上开车,还是第一个冲进了河道里。 此刻才感觉到头上的伤口,随着脉搏有规律的跳动着痛,时时抗议,没办法,只有坚持。经过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后,车队还是一如既往,风驰电掣前进。庞然大物汽车侧翻,好像是人滑到了一样,站起来拍打拍打揉揉疼,还得往前走。 因为,停留在这里,抱怨那块绊倒的石头,即使把石头砸的粉碎,能解决什么问题?最好的结局就是把痛楚留在石头上,呸给几口带血的吐沫,擦干痛出来的眼泪,昂首挺胸别回头,朝着目的地前进,一切都会过去。 没有人不摔跤,关键是摔到了能不能爬起来?爬起来是不是怨天尤人,心情沮丧?说起来可就千差万别了。如果洒脱一点的话,不怨天不怨命,只怪自己不小心,下次注意就是了,下次难道就防得住吗?笑话?只要是走路人,还会有下次,就看如何化解了。 羽队长开着车,显得有些别扭,一点儿都不自然。旁边只坐着黑子,王立军坐到别的车上去了,他皱眉想了想说:“咦——怎么回事?这车的方向不合适,尽往一边跑。” “啊……”黑子一听,吃惊的说:“是不是把转向系统破坏了?” “嗯……”羽队长想了想说:“刚才车侧翻过的时候,我检查过转向系统,横直拉杆都没有明显的伤痕,怎么能跑偏呢?” “呃……这么说?嗯——哪一定是轮胎前束改变了?这可马虎不得,说不定会要了我们的命。你停车,我下去查看一下,看能不能调整调整?” “切——你神经病呀?”羽队长恶狠狠的说:“这么厚的积雪,把横直拉杆都埋在雪里头,怎么调整?还是凑合着开吧。时间不早了,尽快赶到救助点,一边卸车,一边调整。” 羽队长说完想抽烟,伸出手向黑子示意。 黑子看到后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你,你自己不会抽烟呀?看不着我的嘴碰肿了,抽不成烟了。” “呃……呵呵——你这个啬皮,一根烟都舍不得呀?不至于吧?你不看看前面都是弯道,我顾不上点烟么。” 连续的转弯,让他无暇顾及回头看黑子。 黑子实话实说的话,让他忙里偷闲侧头看了看,就“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黑子本来就很厚的嘴唇向外翻卷着,此刻却肿的和鼻子粘在了一起,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滑稽,他还不停地往窗外吐血水。 笑了一阵的羽队长,声音嘎然而止,又看了看黑子,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酸楚。黑子的嘴一定是碰在了汽车方向盘上,还把鼻子也碰的流血不止,不不然的话,他不会不停地向外吐血水。 羽队长关切的问道:“还在流鼻血吗?” “就是——”黑子又吐了一口血水说:“怎怎,怎么回事么?这血咋止不住哦——你你,你有没有啥办法呀?这样流下去,还还,还不把老汉我流死了?” “呃……”羽队长回头看了看,略一沉吟说:“嗯嗯,我当然有办法了,你不知道我是华佗在世的‘蒙古’大夫吗?嗯——让我想想看?海了去了的智囊库里,一定有止血的奇妙办法。这个——这样——哦——想起来了,你把外面的雪抓一把进来,按在鼻子上脸上,搓一搓就好了。” “啊……”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叫唤了一声,惊骇的说:“你——你这不是成心想害死我吗?这这这,这么冷的天,看见雪就浑身打颤,还要把雪往脸上搓?你正经点好不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汉我可是难受死了啊?” 河道里突然出现了几个突起的积雪雪岭,有两米高低,是从旁边一条岔河里让风吹出来形成的。羽队长聚精会神把油门踩到底,加大马力避让冲刺,高大的车头上,风挡玻璃上都泛着激起来的积雪,顾不上说话。 高速行驶的汽车势如破竹,像利剑一样披荆斩棘,划开积雪雪岭,风驰电骋往前推进,溅起的积雪挡住了视线,却速度不减勇往直前,一眨眼穿过软绵绵不堪一击的雪岭后,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谁谁,谁给你开玩笑了?死是个没文化,啥球都不懂?热胀冷缩的道理懂不懂?你把雪往脸上一捂,脸上的血液立刻就冷却变稠了,毛细血管再一收缩,血不就止住了?这是自然科学懂不懂?这是我在害你吗?就是想害你,一把雪能把你怎么样?不至于吧你?” “呵呵……”黑子一听似乎明白了,就高兴的说:“听你娃说的头头是道,还是有些屁臭气,哪哪,那我就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你停车,我下去抓一把雪。” “且且,我说你是猪啊?”羽队长厉声的抱怨道:“瞎着里吗?看不到吗?积雪把汽车都快埋住了,车门子一开,雪就在门子旁边,伸手可得,还用得着停车吗?停下来容易,再起步就困难了。咦——你你,你是真的不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 黑子一听恍然大悟,可嘴里却不依不饶攻击说:“夹住吧你。你是莫高窟来的,逼话(壁画)就多得很?什么事情经你一说,就变得云山雾罩的,累不累你?”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笑得浑身乱颤,黑子打开车门子伸出手,抓了一把积雪进来,双手捧着就往鼻子上搓。洁白的积雪浸透了血水,顷刻间就变成了红牡丹。 能不能管用不知道?为了止住流血,再有没有其它好办法,只能听从羽队长是不是哄他的办法了。寒彻骨髓的积雪,让黑子浑身都在打哆嗦,他连续几把雪搓过后,积雪不再变红,最后,真的止住了鼻血,才高兴的手舞足蹈,眼睛里却有泪光在闪现。 太阳失去了控制往下滑落,现在的高度与眼睛平齐。运行了一天的太阳就要休息了,不知疲倦的汽车兵,还在不遗余力前进着,能否在天黑之前到达救助点?也不知道离哪里还有多远? 羽队长脚下的油门在不断加深着,汽车速度越来越快,黑子却担心的说道:“我我,我说哥们,你你,你慢弹些跑,万一再碰到石头上,非把我老汉的命要了不可,这人能经得住几回摔打?” “呃……时间不早了,没时间小心了,有没有石头谁知道?该死的娃娃鸟朝天,我们就是这个命,怕什么?只要翻不死,爬起来还得跑。” “唉……”黑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我们就是这命,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不离沙场死,不在这雪地里冒死前进,也显不出我们的价值。咦——我徒弟他们到了没有?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他们早就到了,现在可能把车都卸了,我们是最远的一个救助点,我估计也快到了。抓紧时间卸完车,我们今天晚就在那片湖里宿营,让南方兵抓鱼,晚上就吃清炖鱼。” “啊——什什,什么……”黑子吃惊的不可思议,瞪着眼说道:“你你,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哪哪,哪里来的鱼让南方兵抓?南方兵也不是神仙啊?”…… “……” 第四百一十一章 苦中作乐 第五十四章 苦中作乐 羽队长连续换了几个档,看了看河两岸巨大的丘陵,光秃秃怎么不长树?把汽车速度稳住后说:“我说你死是个年轻,啥都不懂,冰天雪地就不能抓鱼了?你见过个什么呀?嗯——你想想看,那阵子在湖里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发现南方兵看到湖的时候,眼睛都发绿了吗?呵呵,能不能抓上鱼不重要,我给他们机会乐呵乐呵一展身手,也好调剂一下他们的身心健康。” “嗯——也对。”黑子若有所思的说:“啧啧啧,这一阵子可把我们累得够呛啊,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就说今天,到现在了还没有吃中午饭,肚子都饿的不知道饿了,这日子过的没有规律可言,太辛苦了。晚上,南方兵如果能抓到鱼的话,哼哼……好好放开肚子吃个够,报个仇,把中午饭也扑回来,心里面就觉得不吃亏了。” “呵呵……”羽队长看了看他肿的像两个香蕉放在一起的嘴,就知道他已经无法吃得下饭了,只能喝稀粥。黑子却不以为然说:“呵呵,抓鱼是南方兵的强项,如果抓野黄羊的话,他们就不是我们北方兵的对手了。咦——你你,你不是吹牛要徒手抓野黄羊吗?怎怎,怎么还不见动静?是不是把牛逼吹过火了?” “切——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不服气的说:“我我,我什么时候吹牛了?徒手抓野黄羊,是要有些运气哦。这么大的地域,要想找到野黄羊,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渺茫,只能是可遇不可求。嗯嗯,我估计,下一趟就能和野黄羊遭遇了。” “哦——为为,为什么?”黑子不解的问道。 “嗯……下一趟,我们要去给边防部队运送给养,经过的地方是荒蛮地带,据说没有人烟,到时候你就瞧好吧,看看我是不是吹牛逼?呵呵……同时,也把南方兵震一下,让他们知道土地爷是不是泥捏的?马王爷是不是三只眼?火车是不是……” “够了,你你,你有完没完了?”黑子还是不服气的反驳道:“哼哼,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有哪么一天,我看看你是怎么个表演?咦——你说怪不怪?鼻血真的不流了哦?是是是,是不是你那个损招治好了?还还,还是让你的牛皮吹好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又能活下去了。” “哈哈哈……”羽队长一看他高兴了,还似乎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心里面也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笑着说:“看你那熊样?活佛就在你身边,你肉眼凡胎认不得,还祈求老天爷呢?早知道我就不给你施法,让你去找老天爷去想办法。” “嘿嘿嘿……你娃有屎的法呢?有法,怎么把头也碰破了?有法,咋让车翻了?吹吧你?小心舌头。” “你——咦……快快,快看,前面是不是到了?有冒烟的地方。”羽队长吃惊的说。 “哦——看样子好像是,呃……这这这,这里的人怎么会住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看样子像个工厂。” “这就是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也可以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哎呀……” 在河道一个巨大拐弯处地势平坦宽阔,四周山峰壁立,高耸入云,形成了天然屏障。 整整齐齐有许多平房,还有很大的几个车间,厚厚的积雪堆积在山峰和房顶上,看起来胖胖的,就像《白雪公主》里的童话世界,非常可爱。也许是这里的人们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早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向着解放军车队挥手致意,显得异常兴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羽队长看到人群后,情不自禁“哎呀”一声,他害怕这群人像刚才一样,再哄抢粮食可怎么办?心里虽说有些不安,可毕竟看到了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慰。 无论发生什么事,车队一定得开到有人的地方,不然的话,车队的终点站在哪里?担心和害怕是不能完成任务。黑子撅着高高的嘴,忐忑不安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稀里哗啦子弹上膛了,严阵以待准备战斗。 羽队长侧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看情况再说。两个人的对策还没有达成,速度很快的汽车,毫不犹豫开到了人群跟前停下来。羽队长还没有下车,人群像潮水般哗啦啦围了上来情绪激动,就像看到了天外来客一样,让他们兴奋。 他们并没有上车哄抢粮食,而是热烈拍手欢迎解放军车队到来,羽队长一看情况出乎意料,侧头让黑子赶紧把抢收起来,免得发生误会。从后面车上下来的向导,似乎比这里的人群还激动,大呼小叫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来,到羽队长跟前说到了,就转过身与相识的熟人握手拥抱。 人群也是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看情形,他似乎就是这里派出去寻求救助的人,现在平安归来了,自然就有些荣归故里的荣耀,受到英雄般的礼遇也不足为奇。他时不时转过身,对着车队指指点点,在显摆解放军的车队能到这里来,就是他的功劳似的,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车队在人群簇拥下,缓缓往前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的表情,有哭有笑有惊奇,还有冷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在严寒威逼下,衣服自然是穿的很厚,衣服颜色也是千篇一律陈旧褪色了,显得饱经风霜,沧桑一片,没有一点鲜艳的色彩。 可每个人的衣服都干净整洁,人看起来也极赋涵养温和,没有让人不安的感觉,与刚才的人群相比,有天壤之别。真是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啊!这是个没有围墙的工厂,也不知道是生产什么机密产品,被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与世隔绝。 这不管解放军的事,更没有人去打听这方面的情况。羽队长的车在人们的簇拥下,开到了一个很大的车间里,后面的车也鱼贯而入,宽大的车间能停得下这么多车?让人匪夷所思。 停好车,羽队长从车上下来,有十几个像干部模样的人,在向导介绍下,与他们一一握手。也许是向导已经告诉了这里的领导他受伤的事,显得极其关心体贴,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这里有医生,让羽队长激动不已。他担心王立军的伤口,在他那种敷衍了事的糊弄下会感染发炎,可也是办法的办法啊。知道自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滥竽充数,在弟兄们面前还要装模作样,那也是权宜之计,迫不得已。现在有了医生,这不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吗?呵呵……冥冥之中,自有神灵相助。 他赶紧招呼黑子和王立军,到医务室去处理伤口,安排王建华负责督促卸车。并且对着王建华的耳朵悄悄地说:“加强警戒,看护好车辆和油料,那可是我们的命根子,不许喝这里的水,不能忘乎所以。” 王建华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不明白解放军千辛万苦来解救这里的人们,他们怎么会破坏解放军的汽车和油料?队长是不是神经过敏啊?羽队长转过身就走,王建华上前一把拉住他,想说些什么。 羽队长知道他的心思,怒目圆睁看着他说:“兄弟,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对这里一无所知,只能加强防范自保,执行命令。” “是——”不明就里的王建华没有分辨的机会,只能执行命令,他哪里知道羽队长的心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身处荒郊野外步步有难,处处有灾,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不经意间,就会有灭顶之灾,令人防不胜防,大意不得啊。 这里的人们极其热情,对解放军的到来有说不出的感激,为了表达他们对解放军的感激之情,从自己家里烧来了滚烫的开水,要给亲人解放军泡茶喝,可军人们没有一个人敢喝茶,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热情的人们百折不饶,要军人们喝一口茶,真是盛情难却,有几个经不住“热情”的士兵,就有些扛不住了,而王建华警惕的观察着现场的一切,看到“立场不坚定”的弟兄,立刻就“横眉冷对” ,弄得两方面都有些尴尬。 大家一看,能不能让军人们喝上他们的茶,关键不在拒绝他们的这些士兵,而在于那个指手画脚的兵王建华。看王建华的样子岁数不大,一脸稚气未脱,像个大孩子,却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气势不可侵犯,这么多的军人,都在他掌控之下,“拿下”这个兵,就等于拿下了所有的兵,还愁他们不喝茶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千古真理。人们一拥而上,把王建华团团围着,要他说话让军人们喝他们的茶。年轻气盛的王建华没有多少城府,在人们的“热情”威逼下,也是“有口难辩” ,无奈之下就把羽队长给“出卖了” 。 “乡亲们,这是我们队长的命令,不许喝你们的茶,害怕你们这里有地方病传染给我们。谢谢你们的好意,没有队长的命令,我们不敢喝。”这是什么话?王建华的说话也太直白了,怎么能让别人受得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就看这些热情的人们,顿时就一个个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地方病” ?这里是山清水秀的神仙福地,没有任何污染,这些从天而降的军人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真是晴天霹雳,难以接受。 就在这危急时刻,羽队长却大步流星来到了,看车已经卸完了,一挥手准备返回,军人们顷刻间各就各位。他的气势和气魄,自然要比王建华威风得多,让人一看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大将风度,圣神不可侵犯,自然天成。 他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他的心目中只有他的车队,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军人,为了他们每一天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所有的外界因素,都不能干扰他的决策。喝一口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茶里面如果有什么的话,那是个什么结果?这是有可能的,他不能不谨小慎微。 就在年前执行抗旱救灾的过程中,一个村子爆发流感,黑子经不住村民甜茶诱惑喝了几口,几天时间流感传播,整个车队让流感传染,结果使车队陷于瘫痪,气的他把手枪顶到黑子头上,差一点就灭了他……(详见上卷) 准备返回的羽队长,一看这里的人们恋恋不舍在列队送行,就这样离去有些不尽人意,还是要古道热肠留下好影响,集合队伍,向这些受苦受难的人们敬礼告别。 他知道,军礼中包含着祖国和人民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在他们无助的时候,国家并没有忘记他们,同时也展现着英勇无畏的解放军是人民的保护神,没有到达不了的地方。 在人们需要的时候,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也会出现在他们身边。有解放军出现的地方,就有希望和依靠,就会渡过难关,这是军人的使命和追求,也是人民的期望。 这里的人们热情高涨,倾巢而出的男男女女温文尔雅,皮肤白皙,仿佛是科研院所的知识分子,在这里搞什么科研不得而知。告别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已经是远山衔住半边日的时刻了。 西边天空中,有几块巨大的黑云规模不小,张牙舞爪翻卷着,气势汹汹漂荡着,不知道它想干什么?晚霞也只是在云彩透亮的地方星星点点展露,随时随地都会被黑云吞噬。 头车变后车,只有羽队长有这个特权,其他车按部就班,按照来时顺序,背着夕阳下的黑云,顺着来时的车辙,又一次冲上河道,向着今晚的宿营地集结。现在的车由黑子驾驶,羽队长脸上的血迹,经过医生清理已看不到什么了。 医生不仅仅清理了血迹,似乎把脸上的垢甲也清理了,现在看起来清丽了许多。还有额头上露出了的一缕洁白的纱布,没有被帽子覆盖,看起来还有些俏丽。相比之下,黑子的嘴比起前一阵子肿的更高了,他的嘴唇本来就厚实向外翻,现在越发夸张了,还隐隐的发着光,试与猪八戒比高低。 羽队长点了一根烟,脸上飘过一丝诡秘,伸手就把烟递给他,忘乎所以的黑子,忘记了自己的嘴是个什么状况,把烟往嘴上一夹,嘴皮子还没有合拢,就疼得吃不消了,无奈的把烟又递给他。 一脸坏笑的他幸灾乐祸,时不时就看看黑子发光的嘴唇,就有些忍不住想笑。黑子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顾不上回头看,用眼角余光发现他在偷着笑,没好气的骂道:“哎呦呦,你你,你笑个茄子?老汉我嘴痛的轰轰跳,你还好意思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有有,有些同情心好不好?说上些好听的话,把我安慰安慰,你能死呀?” 羽队长早就笑得浑身乱颤,前仰后合,坏惺惺的说:“呵呵,鸭子熟了嘴不烂,你那个乌鸦嘴,现在都变成猪嘴了还骂我?这是报应啊,谁叫你整天价骂我?祸从口出,现在知道了吧?哼哼,那个张副部长嘴里不干不净,满嘴跑火车,让我打掉了两颗牙,也是祸从口出。哼哼,你骂我也是这个下场,看你娃以后还敢不敢骂我了?哈哈哈……” 黑子也想笑,而嘴痛的张不开,只能嘬着嘴笑,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味了:“你……笑个屎。哼哼,啥啥,啥时候把你娃的嘴也修理修理,免得整天价哇哩哇啦乱吵吵,让我也开心的笑上一阵子,还不把你娃气死?” “哈哈哈……把你娃愁,就是死,我也不会吃你哪种亏。呃——我的嘴是咬文嚼字的嘴,是谈诗词歌赋的嘴,也是整天价教化人的嘴,哪里像你那个破嘴,除了吃饭就是胡说八道,基本上是作用不大的报废品。现在正好,免得惹我生气。” “呸呸呸,你你,你还生八呢?哼哼,你别幸灾乐祸,有你娃吃亏的时候。咦——说的也是,别处碰一下也无所谓,偏偏碰到嘴上?你你,你说这难受不难受?哎呦呦,一天到晚都离不开嘴,可嘴却用不成了?不说话可以,不吃饭会死人呀是不是?啧啧啧,你说这晚上的饭可咋吃呀?哎呦呦……像你一样,把头碰破也行哈?也不影响吃饭骂人,现在……你说这……哎哟哟……” 黑子呼天抢地在嚎叫着。 羽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在狂笑着,两个活宝老战友,把受到的苦难变成了笑料,在相互的攻击中忘记了痛苦,同时,也把痛苦变得不再是寂寞的痛苦,而是开心的痛苦。 无可奈何的自娱自乐,是不是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还是愚昧无知的低级笑谈?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面上看,他们的笑声里有着无尽的辛酸和苦楚,更有些苦中作乐的嫌疑,难道说…… “……” 第四百一十二章 童心未泯 第五十五章 童心未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两个车队的灵魂人物,在谈笑风生中受伤,又在谈笑风生中恢复。这种心境,也只有在走过千山万水后,才能感慨秋月春风等闲视之,把苦难看成一种乐趣。 谈笑间,所有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境界岂止是高尚?更是一种豁达通明,诙谐洒脱。不经意间,天已经黑下来了,汽车灯光明亮如柱,刺破了黑彤彤的夜空,把车前头的河床上照的如同白昼。 沉默不语的黑子突然间问道:“咦——我说哥们,刚刚,刚才翻车的地方到了没有?你看着些,别错过了。” “呃——你想干嘛?”羽队长吃惊的说:“还想翻一次车呀?”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黑子气呼呼的说:“说说,说什么鬼话呢?别诅咒了好不好?我我,我是想找到那块让我们翻车的石头,吐上几口吐沫,再尿上一泡尿,把心里的恶气出一出。”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你,你娃真可爱啊。这是小时候的把戏,走路绊倒了就怪石头,起来后,就对着石头吐口水,还要再踏上几脚,现在还没有忘记吗?还想用一次?” “哼哼——那当然,”黑子理直气壮的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不把绊倒你的石头吐上几口口水,再踏上几脚,下次还会在这个石头上吃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哼哼……不能忘记了报仇。” “呵呵,如果你再把石头咬上几口,你就把便宜占尽了。” “你……”黑子想反击,灯光里却出现了翻车现场,他抬起油门踩刹车,汽车屁股立刻在冰面上摆了起来感觉不对,刹车会把汽车刹翻车,赶紧抬起刹车,加了一脚油门,汽车屁股立刻就保持直行,不侧滑了。 不侧滑的汽车再踩刹车,车速很快降下来,等到汽车停下来的时候,那块把汽车撑翻了的石头就展现是灯光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气可恨,大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黑子停好车后,怒火填膺般恶狠狠打开车门子,一副气势汹汹决斗的架势,不管不顾下车了,好像与石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没想到脚踩到冰面上就不听使唤,“跐溜”一下,整个身体顷刻间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倒下了。 身强力壮的他,还是有些对策,就在身体失去控制,结结实实摔倒在冰面上的一刹那,他的手“忙里偷闲”抓住了汽车脚踏板,上身没有摔到在冰面上,可两条腿似“小儿麻痹”一样不听使唤,平展展放在冰面上,挣扎了多少下,都收不回来。 黑子的突然滑倒,让坐在车里的羽队长始料不及,他本想关心的问一声,却看到黑子爬在脚踏板上噘着嘴,气的翻白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小心翼翼下了车,把他扶起来,大声的骂道:“哼哼,你疯疯癫癫的神经病吗?急着抢亲去里吗?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憨着里吗?不知道冰面上会滑倒人吗?哎呦呦——说你笨,你真的笨的和驴一样,不想活啦吭个声,我帮你一把行不行?你这样一次次的吓人捣怪,我让你娃吓不死,也吓成疯子了。咦……受伤了没有?” “屁话——”黑子无所谓的说:“人又不是纸糊的,摔一跤就受伤了?那全世界的人早就死光了,我说你娃嘴里能不能留上些口德?别乘机沾我的光。” “呵呵——你有屎的光哩。”羽队长无奈的说:“赶紧走吧,前面的弟兄们看不见我们,随后就找回了。” “知道。”黑子倔强的甩开羽队长手,不服气的说:“哼哼,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就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嗯嗯,现在吐口水的地方有两处,石头上一处,翻车的地方一处。” “哎呦呦——赶紧吐,别磨叽了,多大的人了啊?还玩小时候的游戏?你是不是返老还童了?” “啥啥?我我,我老什么?媳妇还没有娶呢,还什么“童”不“童” ?长不大的发愁呢?呃——你你,你娃也是受伤者,过来尿上一泡尿,把这里的邪气冲一冲。”黑子郑重其事的说。 这两个童心未泯的军人,在汽车灯光里,对着那椭圆形万恶的石头 ,一人一泡尿浇了上去,尿尿时奇迹却出现了,光滑的石头上不见尿流,尿到石头上的尿,飞溅起来的尿,顷刻间被冻成冰珠在四处滚动,其余的尿,全部冻在石头上不流淌,像一个冰塔一样垒起来了。 黑子一看吃惊的说:“我的乖乖,有有,有意思哈?尿怎么不流啊?我的妈呀?这这这,这个地方真的有鬼呀?” “鬼你个头啊——”羽队长看着垒起来的尿塔说:“石头的寒冷,加上空气的寒冷,尿的温度顷刻间就消失了,它不就冻成冰了?这是自然现象,有什么大惊小怪。” “这这这,这个……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你你,你娃别哄我,有鬼的话,咱们就驱鬼,用炸药把这个石头灭了。”黑子恐慌的说。 “呵呵……你这个牛鬼蛇神,什么时候都神神道道自己吓自己。这是自然科学,水的特性就是遇冷结冰,遇热变成液体,再热变成气体,很自然的自然现象么,怎么能和鬼扯到一起了?乱弹琴。你要是用炸药把石头灭了,爆炸的威力冲击波,把这里的石柱子震倒一个堵塞了河道,我们还活不活了?哎呦呦,没文化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愚昧,不要自掘坟墓,听见了没有?”羽队长劝慰道。 黑子一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翻了翻眼睛不吭声了。羽队长这才细心观察起这块让他受伤流血的石头。石头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多大,全部被冰冻的严严实实,露出冰面上的部分,有五六十公分高成椭圆形,光滑平整,曲线优美。 汽车轮胎能不受任何阻碍上到石头上,假如这块石头不是椭圆形,而是方方正正的石头墩子,高速行进的汽车碰上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羽队长想到这里就是一个颤抖,不敢往下想,提起裤子转过身往四周一看,黑乎乎的有些怕人。 黑子一个劲的往石头上、还有翻车的地方吐口水,想驱除晦气,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是不是又要下雪不得而知?每下一场雪,就会对车队的行动带来一份困难。积雪要是再增加几十公分高,汽车就无法在雪地上驰骋了,积雪的厚度会让人望而生畏,寸步难行。 办完了手续,两个人上车后,汽车战战兢兢穿行在石林之间,一点也不敢马虎。灯光里的石柱子别有一番风味,极有看点,肚子却饿得嗷嗷叫无暇顾及,没有一点点欣赏美景的灵感。来时的满负荷,加上是上坡,汽车有些吃力,现在就截然不同了,轻飘飘的汽车,轻轻地的给点油门,就像风一样跑起来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汽车冲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河道,赶到了指定的集结点。所有的汽车都到齐了,羽队长集合点名清查人数,一个都不少,他一声令下,就地宿营,士兵们一轰而散,自己给自己准备起晚餐了。 一天的劳苦到此为止,疲惫的士兵们,用铁锹铲去厚厚的积雪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各自的喷灯炉在呼呼燃烧,炉子上架着高压锅,不停的往锅里加雪化水。 羽队长就躺在雪坡上,就像躺在沙发上一样惬意,关心他伤势的士兵们,时不时前来询问,他心里面好感动,刘晓强更是不依不饶,坐在他和黑子中间“批判”着:“哼哼,你们两个也是老江湖了,多少的大江大河都过来了,怎么能在这小河沟里翻船?是不是老年痴呆?老眼昏花了?连石头都看不到往上撞呀?想自杀呀?” “臭小子,石头埋在雪地里,不是看不到吗?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鸡蛋与石头的关系,也不是为了寻求刺激找感觉么?” “哼哼——我看就是。咦——你们两个怎么能坐在一起?知道不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万一你们两个都翻死了,让我们怎么活?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嗯……不知道吗?再说了,你们两个都是车队开车的祖师爷,要知道给大家做表率,要让大家从你们的脸上看到希望,看到英勇无畏,看到和他们与众不同,现在可倒好?你们两个一同翻车,一同受伤,让大家看到的就是这些吗?真正是,为老不尊。” “你……说完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会水的鱼儿让浪打死?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开车没有专家,发生事故不分老幼,你看看公路上的交通事故有多少?可我们这里连公路都没有,能有这样的结果,就是老天保佑了。” “切——说得轻巧?老兵了,还用得着别人操心吗?你们两个是车队的脊梁,不为自己想也就算了,怎么能不为大伙想想?这个……” “镇压。”羽队长忍受不了教父一样的说教,恶狠狠地说。 刘晓强一听口风不对,想翻起来逃跑,羽队长和黑子两个彪形大汉伺机而动,能让他轻而易举逃跑了?两个人配合默契,抓住刘晓强的腿倒提起来,一个倒栽葱,整个人就插进雪地里,声声叫唤的刘晓强,顷刻间就闭嘴了。 两个人一松手,刘晓强的两条腿也淹没在积雪里,黑暗中,别的兵看不到他们恶作剧,刘晓强翻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黑子无奈的说:“唉,徒弟,省省吧,饿了一天了,让我也吃口饭,喝口水,休息一会行不行?” “不行。”黑暗中传来了王建华的声音:“现在不能吃饭,等一会吃鱼。你们两位首长,今天受伤流了不少血,我们抓上些鱼,给你们补一补,也算是对首长的关心爱护。”南方兵王建华的口气,听起来就好像势在必得,好像鱼就在他的口袋里似的。 黑子却觉得在糊弄他,没好气的说:“滚一边去,听了你娃的话,就把年都过错了,鱼在哪里?拿来我看看?别在这里耍嘴皮子,自己弄上自己去吃,我没有那个口福,不想上你的当。” “啊——这这这,怎么能……”信口开河的黑子,说话不过脑子,不管王建华怎么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把王建华弄得下不来台。他顿了顿说:“一排长,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我还没有去弄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我王建华别的方面不敢和你比,甘拜下风,可弄鱼的事情,我就敢说大话,甚至敢立军令状。一排长,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愿赌服输。” 吆喝,王建华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和黑子这样的灵魂人物挑战,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怔怔的都在面面相觑,好像听到了天外之音似的,有些不可思议。 黑子撅着老高的嘴,眨巴着小眼睛,莫可奈何看了看羽队长。羽队长却双手抱头躺在雪地上,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势,任凭事态发展。 黑子一看他置之不理,就对着王建华说:“呃……赌什么?划出个道道来?总总,总不能赌命吧?” “嗯……”王建华释然的一笑说:“一排长,你说的什么话?咱们怎么可能赌命?就是一个鱼的事情,不值得。咱们就赌一壶酒,你看行不行?让队长给我俩居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道队长同意不同意?” “呃……”羽队长一听来了精神,从雪地上坐起来说:“什么请求?你尽管说。只要你不危害国家安全,不危害人民安居乐业,不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影响我们弟兄们的团结友爱,本队长就支持你一把打败一排长同志,替我出口气,呵呵……。” 大家一听一片欢呼,黑子气的翻眼睛。王建华却怯怯的说:“队长,我我,我有那么可恶吗?再说了,我有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能力水平吗?你别吓我。我是想请示你,能不能用些炸药?把冰炸开好捞鱼。队长,我保证,一定不会浪费炸药。” “呃……这个?可以。你也是为了大伙嘛,我同意。不过,安全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办?别给我机会找你麻烦。” “是——队长,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王建华一听心想事成,高兴的原地挑起,落地后兴冲冲离去了,带着自己的一帮子南方兵老乡,扛着铁锹,拿着用废半轴制成的钢钎炸药,向着宿营地这片湖区进发了,眨眼之中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刘晓强看到王建华趾高气昂走了,还想继续自己的话题,他觉得没有达到目的,掏出烟来给两个人点上,还没有开口呢,黑子却急聊聊的说:“我我,我说哥们,你怎么发动群众和我过不去?你你,你啥意思呀?是不是想出我的丑?” “哦——你有个茄子的丑哩。”羽队长狠嘟嘟的说:“老伙计,你看你刚才对王建华的口气和态度,还像个当领导的样子吗?他那么热情的跑来报告请示,你却冷嘲热讽不当回事,就是不同意,也要好言好语的说嘛,可你……” 羽队长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弟兄们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能坚持下来,没有抱怨,没有丧气,多么不容易啊?今天又是我们俩坐的车侧翻,对大家都是一种压力,就像刘晓强说的,我们俩都不能掌控在雪地行车安全,他们怎么办?除了担心,更多的就是恐惧。我正想办法消除他们的这种心理障碍,不然的话,他们就不敢开车了。” “哼哼,不至于吧?”黑子不理解的说:“你说的太悬了吧?最近翻的车还少吗?发生的事故还少吗?也没有把他们吓趴下,也不见闹情绪?撂挑子呀?” “哼哼,我说你这个猪头。”羽队长气嘟嘟的说:“出了这么多的事故,没有把他们吓趴下,还不是我想方设法把大家拢在一起没有散摊子,要不然,你早就回家娶媳妇去了。唉,前几天的那种局面,只要有一个兵撂挑子不干了,就会成多米若骨牌一呼百应,说不定,整个车队就剩下我们三个了,我们除了回家,还能干什么?” “哦,我我,我怎么没感觉?我看他们都劲头十足,干的欢着哩?”黑子不相信的说。 “且且。”羽队长轻蔑的说:“就你娃那猪脑子能看出来,车队就已经失去控制的能力了,如果到那时候,就是兵圣孙武在世,都挽救不了已成的定局了。” “哦——我说哥们,造成这种局面,也不是我们的过错,是我们管不了的上级首长,胡球乱指挥造成的,才让大家对我们失去了信任和依靠。” “嗯——你说对了一半。”羽队长看着看不清的他说:“弟兄们对我们这些和他们生死与共的指挥员没有失去信心,主要是看不起我们无法掌控车队。所以,我才出重拳,打掉了张副部长两颗牙,又让你从军分区不辞而别回来,让战士们看到了我们的心和他们在一起跳动,他们的疾苦有人心疼,对不合理的指挥敢作敢担,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减少无谓的牺牲,拯救更多的灾民们,极大地发挥出我们的价值,才是大家重新恢复了对我们的信任。可是,今天的翻车,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次打击。” “啊……”黑子一听,吃惊的说:“听听,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屁臭气。嗯,你想采取什么办法?怎么样才能消除他们对我们的看法?鼓足勇气在这里呆下去完成任务?我听你的。”……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冰窟窿 第五十六章 冰窟窿 “嗯嗯,我说你这个猪头,王建华的办法送上门来了,你却一点都不尊重他,还风言风语挖苦他,可就不对了。嗯嗯,你难道忘了我们在高原抓鱼的壮举了吗?连日的大雨泥泞,把弟兄们的激情都消耗光了,一个个绝望透顶,快要疯掉了,而不期而遇的一次抓鱼,让大家从萎靡不振中找到了自我,找到了自信,所有的危机迎刃而解。现在王建华抓鱼,正好能让弟兄们在寻找乐趣的过程中忘记过去,忘记对我们的担心,不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吗?”羽队长分析到。 “哦……”黑子一听若有所悟,遥想当年豁然开朗,亟不可待的说:“哪哪,我们还呆在这里干嘛?赶紧过去对他们表示我们的支持呀?也让所有的弟兄们都参加,叫个什么‘普天同庆’啊?是不是?” “哼哼。”羽队长似笑非笑说的:“猪嘴里还有新名词?有进步。不过,我们过去,只是看看就可以了,别指手画脚,横加干涉讨人嫌。我们不如南方兵懂得抓鱼,就让他们放开手脚去表现,对不安全的举动,加以约束就行了。” 他们三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一看周围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兵,再往围成圈的锅里加雪化水,其他都人不见了,一定是跟上王建华去抓鱼看热闹了。一行三人,顺着前面人踩出来雪道,东一歪西一歪往前走。 现在行走的雪道,已经是在湖面上了,这片湖在白天时都开不到头,此刻在夜幕笼罩下,就更看不到什么了,四周黑幽幽的寂静,阴森恐怖。假如是盛夏的话,这里一定是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倒映着长天一色,辽阔无穷。 说不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水鸟,在胡面上嬉戏玩耍,生儿育女,真是鸟语花香的神仙属地。等待秋风萧瑟天气凉,鸟儿们成群结队唱着歌腾空而起,告别这里,向着温暖的南方迁徙,变成南飞的大雁,让人们驻足观望,会产生无尽的遐想。人们哪里知道,此刻冰封的湖面,就是牠们生生不息的摇篮。 耳朵里传来了人声鼎沸的吵闹,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还有若隐若现的灯光,就像夏夜的萤火虫,在黑透了的前方飘荡,说明已经到了南方兵选择的捕鱼地了。 羽队长他们三个人怀着好奇心,不声不响到来,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都在各自忙碌着。羽队长往前一看,清理完积雪的冰面上,王建华扶着用半轴做成的钢钎子,他老乡李永忠举着大锤,在不遗余力的砸。 每一次抡圆了的大锤掷地有声,冲击力非同小可,把钢钎子下面的冰渣四处飞溅,冰面上也只能留下拳头大一个坑,收效甚微,不尽人意。围在一起的兵品头论足,指指点点,显得异常兴奋。内容就是能不能不如愿以偿捕到鱼,这是此时此刻的焦点和主题。 不得其法的王建华,徒劳无功的举动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还是让忍不住的羽队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说哥们,苦干加巧干,才能事半功倍,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你这样毫无章法盲目盲干,什么时候才能心想事成?这么多的弟兄们围在这里,时间长了,会把他们冻感冒,你知道不知道?” “哎呀——好我的队长,”王建华气喘吁吁的说:“冰面上取窟窿,是个力气活,不这样下死力气,还还,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切——小伙子。”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听你这口气,一点都谦虚。知道不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干什么事情,都不能妄自尊大,孤军奋战,要知道群策群力。毛主席早就说过: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你怎么不听?就你们几个人孤掌难鸣,能干成什么事?” “呃——队长,这……我……”王建华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有这个办法,你就别损我了,有什么高招就教教我,我会虚心学习的。” “哼哼……这就对了。不耻下问,就会少走弯路,”羽队长欣慰的说:“你们南方兵对付水,一定比我们北方兵强,我们自叹不如;可是水变成冰,你们就不如我们北方兵在行了。这是生活环境造成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怪不得哪个人。哦,杀鸡焉用牛刀?看在你谦虚谨慎的态度上,用不着我这个‘老教授’教导你,就让我的传人给你指导指导,你会受益匪浅。哼哼,对付你眼前的这点困难,不用吹灰之力,同时也让你明白知识就是力量,你更加会知道一窍不得,少挣几百啊?哈哈哈……” “队长,”王建华一听不着边际,雾里雾中不知道所以然,迫切的说:“你你,你就别卖关子显摆了,赶紧的说吧?” “呵呵呵……”羽队长笑着说:“刘晓强,你就不吝赐教,告诉他如何在冰面上‘打针’的办法。” “啊——打针?”王建华一听,有些出乎意料,一个趔趄不知所措,匪夷所思的看着刘晓强。 刘晓强却得意洋洋的说:“是——队长。呃……这个?我说你们这些笨蛋,都是愚夫莽汉,有力气有什么用?和冰较劲有意义吗?不怪乎队长教训你们,动动脑子好不好?你们这样‘叮咣叮咣’ ,砸到何年何月才能砸透冰?等吃上你们的鱼,胡子都出来了。” 王建华一听刘晓强的话,还是云山雾罩不切入主题,就想插嘴,刘晓强却不停顿的说:“嘿嘿……看在你们热情高涨,劳而无功的份上,我就毫不吝啬把从队长那里得到的真传,再传授给你们,你们以后要记得发扬光大哦——别忘了是谁传授的行不行? 呵呵……”刘晓强就像江湖上卖狗皮膏药骗子一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王建华着急的说:“三排长,你你,你怎么和队长一样,话就多得很?你就快点说吧?别别 别再吊我们胃口了。” “呵呵——这个……”刘晓强意犹未尽,故弄玄虚的说:“队长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相生相克,你知道冰遇上什么就变软了?不再这么坚硬如铁?” “呃……”王建华想了想说:“遇上热不就变软了吗?” “聪明——这不就结了?让冰变成水,它不就不硬了吗?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练兵吗?” “啊……”王建华若有所悟,还是心生疑惑,不明就里的说:“这个……冰的特性是硬和脆,没有软不软的说法。嗯……你把我搞糊涂了?不知道咋办了?我……” “切。你已经知道了冰遇热就能变成水,还不明白怎么办啊?你该不是故意装糊涂吧?” “哦——怎怎,怎么会?”无可奈何的王建华,一筹莫展的说:“嗯嗯,三排长,我知道这个道理,可不知道怎么样在冰面上取窟窿啊?” “呵呵……”刘晓强得意的说:“看在你诚恳的份上,我就实话实说了,你有病的时候,打过针吗?” “切——废话不是?打过,谁有病的时候不打针?可是……打针与取窟窿有什么关系?” “哼哼……我说你……你就把冰当成屁股,把钢钎子当成针不就行了么?你不会还不明白吧?我的爷?” 刘晓强有些不耐烦了。 王建华一听豁然顿悟,一语提醒梦中人,呵呵的笑着说:“呵呵——你是说把钢钎子烧红了,往冰面上插呀?呵呵……这个办法好,一插就是一米多深,再把炸药塞进去,大功就告成了啊。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妙啊,咦……三排长,烫出来的冰窟窿里有水呀?炸药遇到水,就不爆炸了,怎么办?” “你——我说你……”刘晓强还是有些涵养,脏话骂不出口,就耐着性子说:“你是托儿所的小朋友呀?这么多的为什么?你不会想想办法?把车上加油的皮管子拿来,把冰窟窿里烫出来的水,抽掉不就行了?知不知道猪八戒是怎么……” “哈哈哈……我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三排长,姜还是老的辣啊?佩服——佩服之至。弟兄们,快去取喷灯,多取几个。呃……把半轴也多取几个。哈哈……这么容易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真正是笨到家了。嗯嗯,三排长,这个办法,真的是队长手把手传授给你的?你你,你也实践过?” “切——那当然。嘿嘿……”刘晓强得意洋洋的说:“小伙子,想当年用这个办法,挽救了我们整个车队,你以为我在吹牛呀?” “哦——不是……”王建华此刻的态度更是“谦虚谨慎”了,一听说这个办法还挽救过车队,就有些好奇说:“我是说……三排长,你们也是在冰面上开车吗?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嘿嘿……逝者如斯夫,岁月催人老,一晃眼,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说来话长。嗯嗯,告诉你小伙子,我们去高原无人区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想找地方绕开都不可能,我们就义无反顾冲了进去。进去一看,才知道是烂泥潭,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硬壳,下面全是稀糊糊的泥巴,再下面就是万古不化的冻土层,和这冰面没什么区别。汽车行驶在烂泥潭里不怕陷下去,就怕轮胎打滑。我们整整跑了一天的烂泥潭啊。哎呦呦——我们每一个人和汽车,都变成了泥猴子,苦不堪言,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几个很陡的坡,就把我们滞留在哪里了。已经上到半坡的汽车停不住车,都滑下来了,整个车队陷入了困境,大家都心灰意冷,绝望到了极点,都认为走不出烂泥潭,就等于永远留在无人区了,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悲惨世界什么样,就活灵活现兑现了啊,年轻轻就告别了亲人,告别了这美好的世界,更重要的是我们车上装载的是上千名测绘兵战友的吃喝,我们要是到达不了,没吃没喝的战友们,同样会消失在高原……” “哦——三排长,怎么听起来毛森森瘆得慌?好可怕哦——如果是身临其境的话,还还,还不把人吓死呀?嗯——你们是不是就用‘打针’的办法,才走出去了?” “你说的很对。”刘晓强黯然的说:“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容易发疯,更加会胡思乱想,就在大家走投无路的时候,队长却从容的和我师父在打架,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啊……打打,打架?”王建华不可思议的说:“是是是,是不是他们两个疯掉了?” “切——哪能呢?”刘晓强想了想说:“呵呵,还不是为了怎么样通过陡坡的事,两个人意见不统一就开打了。我师父就像现在你这样的举动,把钢钎子往冻土层里钉,把人累死了也钉不进去。你们不知道在高原缺氧是个啥滋味?人不干活都嘴唇发紫,青筋暴戾直喘气,稍微干点活,就喘不上气来,能把人憋死。” “啊……这这这,这么厉害?” 王建华不可思议的说:“怪不得说高原是生命禁区,你们的生命连一点儿保障都没有?” “可不是吗。我们的生命,就掌握住我们自己手里,或者说是老天爷的手里,遇上困难,要是没办法克服,就是死路一条,自生自灭。不像我们现在这里,万一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还可以寻求外援渡过难关,在高原找谁去?就连飞机都飞不到,能活下去,全靠自己大智大勇的本事。队长发明的这种‘打针’的办法轻而易举,事半功倍,把烧红了的半轴,插进冻土层做地锚,挂上卷扬机钢丝绳,把汽车拉出去,就像接力赛一样,几十根地锚都不够用,只能循环利用,既省劲速度又快,活灵活现实践了一把。” “哎呀……”王建华感叹的说:“这何止是实践?简直就是发明创造嘛?这么简单的办法,能在绝望中想出来,这就叫急中生智啊?咦……三排长,队长这么厉害,他今天怎么会翻车?让我们想不通。” “切——还不是为了大家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谁放在第一的位置上,遇上那块石头,都会颠翻车。队长是人不是神,他和我们一样,同样有无法预测的危险。今天还是万幸,只是碰破了头,还不是太严重,这都是我们弟兄们的福气。” “呃……可可,可不是吗?看见队长头上的纱布,我们就有些怕怕的。他坐的车都要翻,我们的心里就更没有底了。” “哦——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刘晓强拍了拍王建华的肩膀,信心满满地说:“他是个命大福大造化大的人,在来你们这个车队之前,他就在高原负伤死里逃生,还在乎现在这点伤吗?你抓紧时间弄,注意安全,别捅娄子,让队长难受了。” “知道了三排长,我心中有数,放心吧?”王建华胸有成竹的说。 南方兵士气高昂,精诚团结,手脚麻利取来了几十个喷灯,把钢钎子架在呼呼作响的火苗上,转眼间就能把胳膊粗细的半轴烧红了,把烧红了的钢钎子往冰面上一插,水蒸气就立刻喷涌而出,“呲呲啦啦”的声音彼此起伏,不绝于耳,钢钎子轻轻松松就能塞进冰里几十公分,好玩极了。 冷却了的钢钎子,再继续烧,烧红了的钢钎子,又如法炮制“冲锋陷阵” ,循环往复三两下就大功告成,把王建华高兴的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再用皮管子吸去水,一个规则整齐的冰窟窿,顷刻间就展现在眼前,让没有多少经历的军人们赞叹不已,一个个有些膛目结舌,回过头去看羽队长时,他早就和黑子离开了,相互掐着“抬杠”去了。 这种小儿科的小把戏一看就会,没有含金量,只能哄他们一时三刻,过一阵就不新鲜了,不过如此的心念就会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活路水到渠成,放炸药填埋,一气呵成,万事俱备,就等点燃导火索了…… “……” 第四百一十四章 破冰捕鱼 第五十七章 破冰捕鱼 王建华手里提着喷火的喷灯,蓝色的火焰呼呼有声,站在导火索跟前,静静地等待着大家撤离,撤离到安全距离的士兵们向他发出信号,他听到后,用喷灯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喷出烈焰极具活力,急不可耐嗤嗤作响,像荆棘鸟一样唱着最后的挽歌,还是有些悲壮。 “轰隆隆……” 随着一团火焰腾空而起,直冲霄汉,伴随着天摇地动的颤抖,一声巨响平地炸响,震耳欲聋,震得人胸口怦怦直跳。火焰就像闪电瞬间消失了,声音却像滚雷一样传向远方,回声不绝于耳。 炸飞的冰块,像天女散花一样从空中散落,悄无声气落入雪地里,厚厚的积雪缓冲了冰块的速度,听不到落下来的声音。还有一种声音更加剧烈恐怖,那就是整个湖面冰裂的声音。 是湖面撑不住冰面的压力?还是爆炸的威力破坏了冰面的平衡?不得而知,“咔嚓……咔嚓——”的巨响声音由近到远,由远而近不绝于耳,轮番交替,就像放鞭炮接连不断,让人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 等待尘埃落定的时候,裂冰声也销声匿迹了,兴奋的士兵们一窝蜂涌向爆炸点,黑暗中还相互拥挤着争先恐后,你争我抢,就像百米冲刺一样不甘落后,想一睹白雪皑皑下的冰窟窿里,期待已久的鱼是个什么样? 跑在前面的人,看不清脚下的状况,突然觉得脚下有“噼噼啪啪”声音,还特别滑,不知道是为什么?把手灯往前一照,灯光里一个巨大的蘑菇云“水泡”在起伏不定跳跃着,还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再往脚底下一看,双脚已经站在被浸透了水的积雪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水?更何况水流的速度很快,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所以然,那个炸开的冰窟窿有十几米直径,涌出的水势冒的好高,势不可挡,不可小觑,在冰面上的积雪里快速流淌蔓延着,融化着厚厚的积雪。 冲在前面的王建华,知道了怎么回事大吃一惊,停住脚步转过身,大声的喊:“弟兄们——往回跑啊?大水来了,快快,快呀?快点……” 满腔喜悦的士兵们,满脑子想的都是鱼,没有水怎么会鱼?有水了怎么可能没有鱼?跑什么?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就有些晕头转向了,是不是王建华故弄玄虚在骗人?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抱怨开了。 保命要紧。不知就里的士兵们,稀里糊涂随大流跑来,又迷迷糊糊跑回去,就像拉练一样,黑咕隆咚的深更半夜不得消停,说起来都是为了一张嘴,民以食为天嘛,人性使然,无可厚非。 还是羽队长淡定沉着,没有跟随大家一同前往,内心里还是有几分期盼,如果能炸出鱼来,吃不吃无所谓,不缺那一口,主要是让大家高兴高兴,图个热闹,这可比苦口婆心做多少次思想工作都有效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这些兵自从进入这里以来,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一天睁开眼闭上眼,都在雪地里打滚,一个个都毫无怨言,表现的非常突出,这深更半夜不休息,能让他们放松放松,即使天赐良缘,也是无奈之举。 他正准备往爆炸点去看看状况如何呢,黑暗中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跑上前来的兵一看到他,就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他胳膊,啥话都不说,拖上他往回跑,让他吃惊不小。 兵败如山倒,用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但可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不明真相的人,来不及搞清楚真相,随着慌慌张张逃跑的人群随波逐流,羽队长也不例外。他也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跑?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人群紧随其后,就像被狗撵着似的没命逃,显得极其恐慌。 不知道有水涌过来的羽队长,他脑子里就想法多多了,一会想是不是有妖魔鬼怪作祟?转念又想是不是是狼群猛兽?或者是还没有宣战的国家突然袭击?遭遇到了敌人的袭击了?反正他是越想越害怕,被兵拖着跑就是了,一切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湖岸没有多高,一定是在湖水结冰的时候,一层层的水漫过结冰垒起来了,湖面就显得很高。如果冰雪消融后,一定会有好几米落差,现在看起来,和陆地没有多少差距,只有远处的丘陵,看起来比湖面要高出许多。 被水追逐上岸的军人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来不及说话,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心生疑惑的羽队长,还是有些憋不住,就大声的喊道:“王……王建华,你……不是……不是去捞鱼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没有鱼就算了,跑什么跑?野营拉练啊……” “吸哈吸哈,嗯——呵哧呼哧……报……告……队长,把……把水炸出来了?” “呃——废话?没有水哪里的鱼?” “不不,不……不是,吸哈吸哈——呼哧呼哧——……队队,队长,炸出来的水,像喷泉一样向外冒,有几米高呢,冰面上全是水,让我……让我怎么捞鱼?” “啊……” 羽队长吃惊的说:“几几,几米高?可能吗?你……你别吓唬我们谎报军情,让大家黑灯瞎火的跟你乱跑一气。嗯——我说,大家累了一天了,够幸苦的了,再让你像拉练一样耗费体力,弟兄们能吃得消吗?” “我……”王建华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说:“队长,我没有谎报军情,呃……黑乎乎的你也看不到,真的是水往这里涌过来了,不信,你看看我的大头鞋全是水。” 羽队长将信将疑,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鞋,大头鞋上沾满了积雪,就像贴上去似的,说明真的有水。积雪并不是一无是处,冻干了的积雪,把大头鞋擦得一尘不染,就像新的一样,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没有水,积雪是沾不到鞋上。 羽队长看过王建华的鞋后,就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干嘛冒水?有些想不通,略一沉吟,就对刘晓强说:“发一颗照明弹,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刘晓强转身离去。 有照明弹?羽队长身边的士兵们一片惊呼。这些汽车兵听说过照明弹,可没有机会看到过照明弹是什么样子?只有羽队长黑子和刘晓强,在高原执行任务的时候,用照明弹看过野马群(详见上卷)其余的时间就没机会用,谁见过是啥样子? 羽队长此刻让刘晓强发射的照明弹,还是上次执行抗旱救灾的时候配发(详见上卷) ,一直就没有机会派上用处,这次出发地时候,让刘晓强带了几发,以防不时之需。 准备着不用,不能等于没有用处;急需的时候没有,岂不是疏忽大意?出门在外执行任务,风云变幻捉摸不定,有备无患是兵家之宝典,马虎不得。刘晓强准备好了后,请示羽队长同意,离开大家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冰窟窿方向“嗵”一声,一道烈焰划过黑夜腾空而起,随着弧线下落,照明弹突然燃烧了起来,特别耀眼,让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军人们,刺眼的不敢直视。 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照得如白昼,什么时候密布的乌云看的清清楚楚,雪地上更是光明一片如白昼,士兵们惊奇的一片欢呼,啧啧称奇。被炸开的冰窟窿呈现在眼前,一清二楚展现在目光中,每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骇表情。 冰窟窿里喷涌着一米多高的水柱,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还有隆隆作响的声音,翻卷着在喷涌。坚如磐石的湖冰,囚禁了湖水“自由活动”的特性,现在打破禁锢,有了逃出来的机会,就显得有些兴高采烈,亟不可待。 逃出来的湖水四散开来,势如破竹,迅速融化了所到之处的积雪,积雪就像收割时的麦田,被收割机收割了一样,在大面积消失着。水往低处流,湖中央也许是最低的地方,湖水浩浩荡荡流向了那里势不可挡,消融的积雪也在无穷扩大,而向湖边流过来的水就势单力薄了,几十米后成了强弩之末,无力前进了。 照明弹燃烧着自己光芒四射,照亮着湖面徐徐降落,随着时间过去,把自己所有的光明奉献了出来,在临接近积雪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叹息的红点,突然间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黑夜刻不容缓占据了它所有的空间,每个人的眼睛,就像瞎了一样,顷刻间失明了。 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此刻就是。眼睛是看不见了,可远处的流水声不绝于耳,还有身后的高压锅,雪水被烧得呲呲作响,准备煮鱼呢,可鱼在哪里?只能吱吱呜呜抗议,这不是白日做梦空喜欢吗? 鸦雀无声的军人,围在羽队长周围,只有出气的份了,不知道是无声的抗议,还是无奈的沉默。羽队长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做,就大声的说道:“王建华,你臭小子的招数用完了没有啊?如果没有了,就实话实说,别让我们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了,赶紧吃我们自己带的晚饭吧,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浑身都在虚汗直冒,你让我们活不活了?一整天了,就指望着吃这一顿呢?” “哦——队长,”黑暗中王建华,诚惶诚恐的说:“这个——错是我的错,怪只怪我们南方兵对北方的冰缺乏了解,没想到水会从冰窟窿里冒出来?让我大意失荆州,让弟兄们失望,对不起呀?嗯——我想重新选择个不冒水的地方,只要能看到和湖面相通的水就行,我保证让大家吃上鱼,说不定还能拉几车鱼回去呢,咱们慢慢吃……” “你——好大的口气?”羽队长无奈的说:“哎哟哟——我说臭小子,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少失望,你可把我们坑苦了?眼巴巴指望你的鱼呢?折腾了半夜,你却在做实验?你让我说什么好?嗯——再说了,这个地方是偶尔路过,不是驻地,哪有时间让你消停的折磨我们,我……” “队长,”聪明的王建华,已经听出队长失去了耐心,再说下去,就会终止他的行动,这可是在弟兄们前面露一手的绝佳时机,真正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牛皮吹了一河滩,万一不能兑现,以后在弟兄们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他打断了队长话,胸有成竹的说:“队长,失败是成功之母,我已经有一次经验了,下不为例。刚才贪大求全,顾此失彼,想不到越往湖里面去,水压会越大,还能冒出水来?超出了认知。你就给我一次在弟兄们前面露脸的机会,让我为大家做些贡献,改善改善我们的饮食结构尝尝鲜,难道不行吗、” “这个……”羽队长犹豫一下说:“嗯嗯,我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弟兄们,都会给足机会,只要你有能力表现,把你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我是甘愿付出一切的。可是,我们明天必须返回驻地,后天必须再出发,这是使命,也是命令,耽误了任务,对我对大家有什么结果,我不说你们也心知肚明。唉——这个——嗯……这样吧,我们弟兄们风雨同舟,生死相依,让大家表个态,同意,你就再露一手,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不同意,你就等待下一次,不要怨天尤人,好不好?” 王建华还没有表态呢,好奇心害死人的军人们异口同声,同意让他继续努力。法发不犯众,众怒难惹,羽队长只能顺水推舟,说:“呵呵——好,这可是大家的情谊,你要知道珍惜,不要让他们失望,希望你成功。嗯——还有就是,最近伙房里的储备枯竭了,国家供给我们的粮食只能吃饱,吃好还要我们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马无夜草不肥啊,是不是?你小子好好想一想,谋定而后动,不要满目行动,浪费机会。选择地方你说了算,只是不能到湖中间去了,刚才那一炮,把整个湖面的冰震破了,我当心会塌冰,弄不好再掉进去一个人,你娃就把功劳挣大发了。” “谢谢队长,谢谢弟兄们,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王建华兴奋的说:“我就在离湖岸不远的地方炸窟窿,只要能看到水,就一定能捞上鱼。” “且且,别扯了,赶紧去干活吧。呃……还要离车远一点,会把汽车玻璃震碎,安全第一,祝你成功,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队长,这个机会不仅仅是给我的,也是给我们南方兵的,会让你刮目相看,惊骇不已。” “去去去,你有完没完了?你是成心想把我们饿死呀?再迟了,就没胃口吃了。呵呵……你们南方兵都是好样的,行了吧?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去吧。”羽队长言不由衷的说。 南方兵在车队里为数不少,王建华一走,哗啦啦一大片人就消失了,羽队长身边顿时空荡荡。剩下的北方兵有些垂头丧气,对南方兵的表现不以为然,但还是希望他们成功。因为吃鱼,毕竟是奢侈的改善,平时难得一遇。 没有了吵吵闹闹南方兵的存在,大家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刘晓强一看羽队长和黑子,傻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看不见的黑夜,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就把他俩拉到铲起来的雪堆“沙发”跟前坐下来,掏出烟来给他俩点上,烟头在漆黑中一明一暗,显得无精打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刘晓强调皮的像个小孩子,就躺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安分乱动着,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黑子受不了他,就不耐烦的骂开了:“啧啧啧,你娃没骨头吗?躺在怀里想吃奶呀?师傅我没有啊?呃……肚子是不是很饿?要不你先啃一嘴冻馍馍,垫一垫就不饿了。” “切——我不吃。”刘晓强委屈的说:“冻馍馍比石头还硬,啃不动,我就要等着吃鱼。” “呃……你不会用开水泡一泡,就软和了再吃啊?我们每一天都不是这样吃的吗?咦,你是不是想让我喂你不成?” “且且,师傅,别说了行不行?”刘晓强厉声的说:“唉,每一天每一顿,都是开水煮馍馍,把胃都吃坏了,胃里时时泛酸水,打个隔食管倒流,能把牙酸掉。哼哼,冻馍馍经过开水一煮,就像鼻涕一样难吃,想想都发呕。唉……我们这是遭得哪门子罪哦?去年在高原无人区,一日三餐吃罐头,吃了整整一年啊,每次吃,每次吐,到现在,我对罐头的仇恨,比对日本鬼子的仇恨都大(详见上卷)我……” “夹逼吧你。”黑子出口粗语,恶狠狠的说:“臭小子,你在这里嚎什么丧?谁叫你‘弄虚作假’跟上我们吃苦受累来了?是我们俩个把你绑架来了吗?你爸爸是军区副司令,那么大的官世间少有,别说是我们军区,就是祖国各地,你哪里去不了?你娃却可怜兮兮的用什么‘苦肉计’,骗我们两个的同情,我们俩个乡里娃扛不住你那几滴‘猫尿’(眼泪),好心好意把你娃收留下,成了我的关门弟子,我还觉得有些自豪哩,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你这不是丢我老汉的脸吗?哼哼,我说哥们,这小子在扰乱军心,咋办?” 默默无言的羽队长,听着师徒两个在斗嘴,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在想自己的心事。此时此刻,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人们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做着明天美丽的梦,而自己和弟兄们,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难道这…… 正在他涌上浮想联翩的时候,黑子的话打断了的浮想,就不假思索的说:“镇压,数肋巴。(肋骨)” 刘晓强一听形势不妙,就想翻起身逃跑,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四周,不管不顾一头撞在黑子受伤的嘴上,黑子疼得受不了,凄厉的一声惨叫,犹如黑夜中撞上鬼一样恐怖。 羽队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黑子的惨叫,就张口骂道:“你你,你想死呀?小心把狼群招来。” “哎哟哟,这这这,这臭小子撞在我嘴上了,疼死我了,要了我的命了啊?哎呦呦……” “哈哈哈……”幸灾乐祸的人大有人在。刘晓强赶紧的安慰到:“师傅,你就老实的呆一会么,别发动‘战争’了,嘴痛着呢还骂人?你就是那个什么……来着?熟了的什么……来着?一点都不吃亏,你就让我靠一会不行吗?” “哎哟哟……你这个昧良心的东西,行不行的,你已经靠着呢,还要行的话,是不是要上头呀?你年轻轻的小屁孩,不去看他们抓鱼,和我们俩个老汉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切——师傅,你就别倚老卖老欺负我了。咦——你这么老,咋连个师娘都没有给我娶上?” “哎呦呦,这这这,这都怪他,他不让我回家,我给你哪里找师娘去?哎哟……他要是让我回家的话,十个八个师娘都找下了,现在到好,躺在北国的雪地里忍受寒冷,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活着?今天就差点到马爷爷哪里去学文化去了(马克思)……” “闭上你那个乌鸦嘴——”羽队长反驳道:“谁把你的师娘耽误了?看你那个模脑?哪个姑娘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就省省吧。” “哼哼,你就长得好得很?像个白面书生,丫丫子。你咋不找个媳妇让我看看?你怎么和我一样是111?(光棍节)你就省省吧。” “吆喝——来劲了是吧?”羽队长用挑衅的口吻说:“嘴都肿成猴屁股了,你还口气不小?是不是想打架?” “哎呀……”刘晓强一看,这两个冤家又掐上了,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烦不烦?安静呆一会行不行?一天了吃不上一口饭,刚才还说肚子饿,这会怎么又想打架了?一个头上在流血,一个嘴像个包子,差一点都见阎王爷了,还不消停?今天要是‘光荣’了 ,你们两个就在黄泉路上去打架了,没有人理你们。” “呵呵——臭小子?你这是劝架呢?还是咒我们死呢?今天晚上自从见到你,你就喋喋不休训了个没完没了,我们俩没有收拾你小屁孩,是不是谋不得了?嗯……也好,听人劝吃饱饭,我们俩个听你的不打架,那就打你。黑子,制住,数数这小子这两天再长出肋巴了没有?” 羽队长戏语道。 刘晓强想逃跑,已经失去了时机,羽队长一个翻身,就像饿虎扑食把他压在了身底下,正准备伸手挠痒痒,让他跪地求饶,“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又一次传来,身下的大地微微在颤抖,他的手停止不动了。 炮声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有人在大呼小叫,声音凄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羽队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刘晓强身上翻起来,飞也似地向前跑去,厚厚的积雪阻止了他的步伐,怎么也跑不快……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奇思妙想 第五十八章 奇思妙想 前面黑暗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手电筒的光柱特别明亮,利剑一般划破夜空漫天飞舞,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欢呼雀跃。紧随其后的黑子和刘晓强,在呼哧呼哧喘气。 “咔嚓嚓……唰啦啦……啾啾啾……噼里啪啦……”像交响乐一样的裂冰声,从远远近近的湖面上传来,听起来胆战心惊,仿佛这片湖已经经受不住解放军士兵们一次又一次的搞破坏摧残,在歇斯底里的愤怒控诉着,声声凄惨。 炸开的冰窟窿涌出来的水,打破了湖水对冰面的支撑,涌出的水又堆积在冰面上,加重了冰面的承受力,釜底抽薪加上醍醐灌顶,坚硬如铁的冰也受不了腹背受敌的双重打击,不堪重负的冰面除了破裂崩塌,没有撑下去的理由。 偌大的湖面有些规模,裂冰声像打雷一样响彻天际,一声声痛苦的叫唤着,显得极度凄惨,是不是最后的吼声谁知道?管他呢。 羽队长听到恐怖的响声后心里更加紧张,不知道王建华和他的战友们是不是平安?会不会在爆炸中受伤?还有破损的冰面上危机重重,不是久留之地,他们…… 王建华经过调研重新选择的爆破点,离车队有上百米距离,他担心爆炸的威力震碎汽车玻璃,更担心漫天飞舞的冰块伤车伤人,就在离岸几十米的地方动手了。 士兵们围着炸开的冰窟窿欢声笑语,品头论足,让不明就里的羽队长心惶惶的不知所云,却听不到痛哭声,火急火燎挤到人群里,看到手电筒灯光里一个两米左右的冰窟窿,豁豁牙牙不规则展露着,里面绿水盈盈,清澈透底,水面与冰面基本上持平,不溢也不浅。 清澈的湖水有些发蓝,里面时不时有一条或者两条叫不上名的鱼,呆头呆脑游上来转一圈,摇头摆尾就消失了,好像是鱼儿们派来的侦察兵一样,打探一眼就匆匆离去,显得极其从容不迫,就像国家元首接见贵宾一样蜻蜓点水,表示一点意思。 就这一点小意思,把折腾了一夜的士兵们高兴地手舞足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现在才看到了一点点鱼的影子就这么高兴,要是吃上鱼的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是不是也太容易满足了?显得有些可怜。 羽队长看了一眼寥若星辰、若隐若现的鱼,心头一阵阵发紧,这么多人就盯着那还能不能抓上来的鱼想一饱口福?也太有些僧多粥少,杯水车薪了吧?就凭那指头粗细小鱼儿,还不够塞牙缝,还能解决温饱吗? 这都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正是吃不饱的肚子,使不完力气的年龄,哪个人一顿不吃上三五斤鱼才能告一段落的主?冰窟窿里那几条瘦小的鱼,只能是望梅止渴,过过眼瘾罢了,真的是过眼云烟啊! 心灰意冷的羽队长不忍心往下看,悄悄溜出来人群,想找王建华的晦气训一顿。饥肠辘辘的几十号兵,一晚上眼巴巴盯着鱼下肚呢,到现在连个鱼毛都没有拿到手上,还有什么指望?气呼呼大声喊道:“王建华……王建华……” 听不到王建华回答,腹诽道:是不是这臭小子心血来潮,夸下海口完不成任务,躲起来了不敢露面想蒙混过关?羽队长心生疑惑的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他的老乡说是到车上取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 黑暗中有为数不少的几个黑影,有说有笑走过来,听说话的口气显得异常兴奋。黑影子来势迅速,一会儿就来到了冰窟窿跟前,这群人里头就有王建华。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就听他老乡说队长在找,立刻来到了羽队长的跟前,诚惶诚恐的说:“队长着急了吧?我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就绪了,就等着拾鱼了。你想让我拾多少鱼?给个数?我保证完成任务。”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匪夷所思的说:“啥啥?拾鱼?没没,没发烧吧?还没有睡觉就说梦话是吧?”压了压心里的怨气,平和的说:“我说哥们,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就,就那么一点冰窟窿,就那几条塞牙缝都不够的鱼,你能保证让弟兄们今天晚上吃饱就是功劳一件,这次完成任务后的评功平奖,我就投你一票。否则的话,哼哼,你就从现在开始,别让我们痴心妄想了行不行?” “啊——这……”王建华一听,队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发展下去,岂不是前功皆弃?他讪然一笑说:“嘻嘻,队长你说的是什么话?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别打击我,小瞧我?鼓励鼓励不行吗?” “我……”他摇了摇头,沮丧的说:“我我,我鼓励你?鼓励你把整个湖冰都翻个底朝天是吧?啧啧啧,小伙子,你没那个能耐,我也没有那个耐心。不是……你不是雪盲吧?看不见弟兄们眼巴巴的恨不得把你吃了?你就别在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水里望月一场空,提我们的胃口了行不行?我是老兵,我有胃病……” “哎呀……”王建华跺着脚:“队长,你你,你要是有这种想法,我可就伤透心了。我王建华自从与你相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心服口服,我打心眼里敬畏你,我也全心全意表现着自己拥戴你,没有出过洋相,没有丢过你的脸,怎么能糊弄你?队长,我说行就一定行,不然的话,怎么敢和一排长打赌?一水壶酒呀?一块两毛钱哩,可不是小数目啊?” 羽队长一听他斩钉截铁的自信,似乎有些信赖的可能,就把想终止他行动的想法,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用迁就的口气说:“那好,你就去弄吧,尽力而为,不可强求,能弄多少是多少,我也不给你下指标。嗯嗯,最近伙房里的肉已经吃完啦,韩老六哭丧着脸哭穷,我正在发愁如何补充,如果……如果……你能尽其所能补充一点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多少是个够?你说是吧?” “哦——队长,你你,你还是对我不信任,那你就擦亮眼睛等着瞧吧,事实胜于雄辩,我非要让你吃惊的大跌眼镜不可。嗯嗯,鱼对我们渔民来说,就是主要口粮,没有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捕鱼,我们还能生生不息延续到今天吗?队长,你……”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磨叽了,还不快点去拾鱼?想把我们饿死呀?哼哼,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这可关乎到你娃以后的岁月,你心里清楚。” “是——队长,你就把牙齿磨利等着享受吧,小心别让鱼刺卡住你的喉咙,到时候可别这怪我哦——呵呵呵……” 有恃无恐的王建华,像个角斗士一样,浑身是胆的离去了。 不懂行情的羽队长,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只能静观其变。看样子,王建华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态,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冰窟窿里的那几条若隐若现的鱼少得可怜,怎么能不让人匪夷所思呢? 南方兵神气十足在吆三喝四,北方兵热情高涨在打下手配合着,做着让北方兵看不懂的举动。尤其几个南方兵蹲在喷灯跟前,把几十把铁锹头取了,用烧红的八号铁丝,在铁锹把上烫窟窿;另一个兵在烫好的冰窿里,穿上八号铁丝挝成u型,铁丝超过铁锹把十几公分固定住。 铁丝的两头用喷灯烧红砸扁,“叮叮当当”像兵工厂一样,又用錾子錾出一个锋利的倒刺,再烧红,突然塞进雪地里淬火,再用锉刀把铁丝两头锉的寒光闪闪,异常锋利,真是奇思妙想。 北方兵看的雾里雾中,傻呆呆一头雾水,南方兵却显得神乎其神,毫无顾忌显摆着,这就是地域差别,生活习惯差别,永远都不可能兼容,除非就是乱弹琴了。 羽队长同样一头雾水,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想问一问,一看他们一个个忙的无暇顾及,就不忍心打搅,就去看王建华如何安排。冰窟窿周围围满了军人,脚底下湿漉漉,随时都有被滑进去的危险,他不放心的对王建华说了几句。 王建华神气十足的说:“队长,没事的。现在先让北方兵帮些力所能及的忙,等一会捞鱼的时候,就换成我们南方兵了。” “嗯……”羽队长看了看蓝幽幽的冰窟窿深不见底,还是有些害怕,口气坚决的说:“我可告诉你,为了吃你一顿鱼,再把弟兄们折进去一个,我就拧下你的脑袋,我宁可不吃鱼都行。弟兄,你你,你要多操心周密安排,在这冰窟窿跟前的人要反应灵活,手脚麻利的人操控,那些木呆呆反应迟钝的兵,就让干别的去,并且每一个腰里都拴上绳子以防万一,你要不听话,我立刻终止你的行动。哼哼——有什么后果的话,你你,你就把我毁灭在这里了。” “哦——队长,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叫他们系上绳子确保安全,你可千万别终止我们南方兵表现的机会,你看他们表现的多积极?多热情?求求你了队长……” “哼哼——求人不如求己,你就不要给我犟,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什么都好说。不然的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队长,我一定执行你的命令,绝不含糊。”王建华决绝的说。 人上十个,形形色色,聪明的南方兵可不是盖得,从车上搬来了电瓶,用电线把汽车上的灯泡固定在冰窟窿一侧,又把准备吃晚餐的牛肉大肉,剁碎了投进冰窟窿,过不多长时间,里面的鱼可就不是若隐若现的稀罕物了,变成了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拥在冰窟窿里翻腾着水花,就像沸腾的开水锅。 胸有成竹的王建华不慌不忙,拿着一个没有铁锹头的铁锹把,上面用八号铁丝制作了一个五六十公分大的笊篱,伸进冰窟窿一捞,鱼就被捞出了冰窟窿,甩到雪地里活蹦乱跳,浑身沾满了积雪,一时三刻就冻死了。 南方兵手里拿着匕首,就蹲在冰窟窿周围,把已经冻死的鱼开膛破肚,刮鳞取腮,动作的娴熟让北方兵看的膛目结舌。取出来的鱼内脏,又投到冰窟窿做诱饵,冰窟窿里的水就被鱼血染成了红色。 好几个笊篱上下齐舞,每一次都不落空,总是有几条运气不佳活到头的鱼被捞上来,士兵们看到源源不断的鱼,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片欢腾,就像过年一样,一个个眉飞色舞,欢天喜地。南方兵把开膛破肚的鱼,在冰窟窿的湖水里淘洗干净交给北方兵,直接放进了高压锅里,高压锅的雪水早就开了又开,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冰天雪地里破冰捞鱼,真是闻所未闻,所有的军人们欢天喜地,嘻笑怒骂不亦乐乎,转眼间风云突变,就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十拿九稳不扑空的笊篱,越来越捞不出鱼了,可冰窟窿里的水花却越来越大,露出来硕大的鱼鳍和鱼尾有眼可见。 王建华的脸上诡秘一笑,对着还在“叮叮当当”制作什么的老乡吼道:“乡亲们,好了没有?晓不得有大家伙得啦——笊篱捞不上得啦——” 十几个南方兵,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秘密武器,站在冰窟窿周围,王建华神情严肃的说:“弟兄们,动作要快,齐心协力,万一拽不住就松手,别掉进去,用不着拼命。”说完,他就义无反顾把手里的“秘密武器”往冰窟窿里插。 随着他手起手落,冰窟窿里立刻水花四溅,一条巨大的鱼浮出水面,紧接着,站在四周的军人们毫不犹豫,都把手里的秘密武器插在鱼身上,就像万箭穿身一样,紧紧地固定住鱼,旋即就提出了水面。 一条几十斤重的鱼摇头摆尾,水花四溅离开湖水,被撩在雪地里兀自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跳起来老高,摔下去悄无声气,厚厚的雪地里成了它想不通的墓园,浑身被扎开冒着血的窟窿,染红了它所有挣扎过积雪。 “呃……”在场的所有军人,无不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是不是把鱼王或者是龙王爷给抓住了?还没有想明白,大呼小叫的南方兵齐心合力,又从冰窟窿里拉出来一条比刚才还要大的鱼,甩在了另一片还没有被鱼血染红的雪地里,它同样做着最后的祷告。 似乎两条鱼一定是一家子,要不然就是朋友或者亲戚,最不济也是左邻右舍,它们两个不甘心起起落落,把积雪搅得漫天飞舞,一时半会都不能谢幕。又一条鱼被拖上来的时候,一脸镇定自若的王建华一看,两条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鱼,还在不死不休表演着,蹦蹦跳跳不敢罢休,似乎有重返冰窟窿的企图。 惊呆了的北方兵,在远远地观看着,没有哪个人敢去制止跳跃不止的鱼。就看不声不响的王建华,去喷灯处拿起一把五磅手锤,从容不迫走到跳跃不止的鱼跟前,抬起大头鞋踏住鱼脑袋,手里的手锤手起锤落只是一下,鱼就像被抽了筋一样,软绵绵服输了,另一条鱼也是难逃厄运,举手之间也偃旗息鼓了,顷刻间世界太平了。 不知道王建华心里的感受是什么样?观看他的军人们一个个大气不喘,目瞪口呆。这……这……就这样结束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牠们长这么大容易吗?在这不知道时间的荒蛮之地,荒凉塞北高原上,牠们世世代代生生不息,自生自灭,从来就没有遭遇过离开水面的灾难,鱼儿离不开水…… 从容不迫的王建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羽队长面前走过,惊骇不已的羽队长,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道:“啧啧啧,屠夫,你你,你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吧?” “呃……”王建华一听浑身一颤,停住脚步转过身,不假思索的说:“切——这算什么?队长,你知道鲨鱼吗?你肯定是没见过。我告诉你,世界上最大的蓝鲸有上百吨重,它的心脏有汽车那么大,血管里能钻进去一个人,骨头能盖房子,照样被人猎杀成为盘中餐。你你,你是不是认为我残暴?不可理喻?” “你……”羽队长一听身形一晃,无言以对, “队长,我一向认为你凶狠彪悍,无惧无畏。在驻地,把公社副书记张虎民捉来放去,打的屁滚尿流;前两天为了我们活下去,把这里的张副部长打掉了两颗门牙。现在你……这个,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大将军,大将军就会千里杀将,血染沙场,怎么会有这妇人之仁的隐侧之心?不知道一将成名白骨枯吗?” “我……” “我是渔民,鱼对于渔民来说,就像你们老家的庄稼,是老天爷的恩赐,活下去的口粮,对付鱼自然是轻车熟路。在我们看来,这是自然而然的生产劳作,是养家糊口的基本技能。世界上的万物,都是为人类服务的,再大的鱼,也是一碟菜,没什么队长,我不是屠夫,这是生活技巧。” 王建华大言不惭的说,不知道羽队长是怎么想的? 他说完后转过身,对他的老乡刘世博说:“你去把北方兵锅里的小鱼都捞出来,放在我们锅里,他们不会吃鱼,鱼刺把他们卡住就不好了,队长会找我的麻烦。你把大鱼杀了,剥皮取刺,切成巴掌大小,给他们放在锅里,记住了?” 刘世博没有吭声,手里体着匕手,转过身把大鱼的肚子划开了,一层肉足足有一拃厚,雪白鲜嫩冒着热气,还在微微颤抖抽搐着,看得人心惊肉跳。 此刻的羽队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杀个鱼有什么要紧?在高原无人区,南方兵同样捞了好几吨鱼,心里怎么就没什么感觉呢?难道是那些鱼只有巴掌大小,就微不足道吗? 还有火烧狼群,成百上千的狼群,在一片火海中灰飞烟灭,而这些……(详见上卷) “……”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黑皮鱼 第五十九章 黑皮鱼 没有经历过无情杀戮的羽队长,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看着这么大的鱼生灵涂炭,顷刻之间被开膛破肚,尸横雪地,还是有些不忍心。每一个生命都是传奇,尤其生活在苦寒之地的生命,要经受多大的磨难才能长这么大? 相对于他老是,一米多长的鱼从来没有见过,在雪地里跳起来力大无穷,把积雪高高抛弃,仿佛声讨军人的暴行,可熟能生巧的南方兵仿佛司空见惯,置若罔闻,不管这些,越战越勇,用不了分分钟时间,一条条灰不溜秋,硕大无比的鱼,就被活蹦乱跳拖了上来。 六个人一组井然有序,前面一组刚刚捕获鱼离开冰窟窿,后面一组紧随其后,冰窟窿里一片沸腾,瞅准目标一同出击,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的鱼就被提起来拖离水面,置身在寒冷的雪夜中摔摔打打,循环往复不落空。 一时间,冰窟窿周围的雪地上,到处都是垂死挣扎的大鱼,起起落落不一而终,杀鱼的兵显得力不从心,无暇顾及那些做着最后告别,跳着临死前牠们认为最美的“华尔兹” ,就让能跳弹的大鱼,随心所欲的跳弹,开阔的湖面辽阔宽敞,就是谢幕的舞台,没有人去理它们。 为了尽量减少时间来回跑,北方兵早就把炉灶搬到了离冰窟窿不远的地方。已经煮到高压锅的鱼香味四溢,弥漫在军人们周围,激发着饥肠辘辘的食欲,每个人都垂涎欲滴,口水横流,来不及下咽。 组织合理的一条龙劳作,体现着集体生活的和谐,也显示着战友们之间的友爱。能者多劳,不能者多跑,在这冰天雪地的雪海深处,充满活力的展现着,黑夜为证。闲人先吃,这也是集体生活的法则,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每个人都有不同于别人的特长,在特定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有发挥的空间。所以,集体生活的魅力,就不必太在意今天你多付出了就会吃亏,而明天你就不一定是“能者多劳”者,一样会享受到“能者多劳”者的劳动成果。 说起来今晚的闲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北方兵,他们对鱼的了解和操作,无论如何都没有南方兵精通。南方兵从小就和鱼有不解之缘,心息相依,就是不到海洋里去捕鱼,也会在自己河流密布的家乡捕鱼捞鱼。即使不会捞鱼,耳闻目染的机会,也比北方兵多的多,这是地理环境上的差别,不是哪个人笨不笨的区分。 北方兵也捕鱼吃鱼,那毕竟是少数,相对于生活在干旱山区的人们来说,对鱼的了解就更是知之甚少了。北方兵的生活中,相对于鱼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而南方兵就不一样了,鱼在他们的生活中是一部分。所以,对鱼的操作和认识,就不能和北方兵同日而语。 南方兵还在激情高涨捞鱼杀鱼的时候,北方兵已经享受起劳动成果了。煮熟的鱼有手掌大小,怎么说没有没有一斤,也有半斤多,放到碗里就是一碗。滚滚蒸腾的热气,在寒冷的夜里尤为壮观,找不好风向角度的话,热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难受,已经冻伤的脸,痒酥酥难挨。 黑灯瞎火吃鱼,相对于北方兵来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鱼刺就是最大威胁。大白天还能看到鱼刺,也能用手去掉鱼刺,才能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现在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到手里的碗就不错了,怎么能看得到鱼刺? 瞎子怎么吃饭不得而知,此刻的北方兵,和瞎子没什么区别,摸黑着把鱼送到嘴边,凭感觉用牙齿战战兢兢啃下来一块,小心谨慎的心态,比排雷的工兵还要胆战心惊,就害怕一不小心着了鱼刺的道,接下来的鱼还吃不吃了? 十二年一轮回一个猴年马月,三十年一个润腊月,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等到的,好不容易有一次吃鱼的机会,总不能让张牙舞爪的鱼刺给耽搁了吧?那样的话,会遗憾终生。 小心无大错,千古真理啊。就在他们聚精会神,怀着一颗诚惶诚恐的心,全身心对付鱼刺的时候,奇迹却发生了,入口即化的鱼肉,用舌头都能搅碎,却不见有令人生畏的鱼刺捣乱?咦……这是怎么回事?鱼刺哪里去了? 忽然间抬头看看忙碌的南方兵战友,这都是他们处心积虑的体贴照顾,心中莫名的就涌起了一丝感动,还有一种热流滚滚向上,兄弟如手足千真万确,不过如此。 刘晓强还是坐在羽队长和黑子旁边,狼吞虎咽已经吃了三碗了,又捞了一块放进碗里,舒了一口气,才无限感慨的说:“哎呀……啧啧啧,什么叫苦尽甘来?什么叫幸福生活?老天爷不负受苦人啊?这这这,这鱼怎么这么好吃?香的不知道怎么香了?酥软的就像冰激凌入口即化,回味悠长。啧啧啧,我我,我估计就连皇上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鱼吧?呵呵,这些婆婆妈妈的南方兵,还是有些用处哦?嗯嗯,师傅,王建华是你排里的兵吧?这个兵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兵啊?给我好不好?” 黑子嘴里塞满着鱼肉,顾不上回答他的话,刘晓强又对羽队长说:“队长,把王建华调到我排里行不行?我喜欢这个兵,我会好好调教他,让他发挥出最大的潜能,成为栋梁之材。” 羽队长咽下去嘴里的鱼肉,自言自语的说:“呵呵,好啊,你看我行不行?调到你的排里去?” 刘晓强一听就翻了一个白眼,悻悻的说道:“你是队长,怎么可以……哼哼,不给算了,我一样能培养出他那样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兵,有有,有什么了不起?” 黑子的脚突然袭来,刘晓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脚踢断了,恶狠狠地说:“呵呵,你小子真是贪得无厌,车队里那么多优秀兵都给你了,还挑三拣四的挖我墙脚?还想怎么着?” “哼哼,你你,你咋不说把调皮捣蛋的刺头兵都给我了?现在成了金不换优秀的兵,还不是我调教的好?”刘晓强挨了一脚,气呼呼的说: “呵呵,你就知足吧。这是队长给你娃锻炼提高带兵能力的机会,别谋不得,我说……” “夹住。你你,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会?”羽队长不耐烦的说:“哼哼,刚刚吃不上鱼怨天尤人,牢骚满腹,现在吃上鱼了,又争争吵吵,有完没完了?不看看时间到了啥时候了?再这么无节制熬下去,把弟兄们累垮了,明天还走不走车了?” 两个人一听一声不吭,羽队长又再接再厉骂道:“吃饱了就去督促南方兵吃饭,让北方兵也勉为其难实习实习,总不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吧?让南方兵心里怎么想?作为指挥员,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平衡,就像跷跷板一样,不平衡就没得玩了。” 就在羽队长训斥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有些已经吃饱了的北方兵,主动自觉的去替换南方兵吃饭。冰窟窿就像阿里巴巴的宝库,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鱼,偌大的湖面不知道有多少鱼?仿佛被洗了脑中魔了,一股脑拥挤在冰窟窿选秀一样排不上队,越是身强力壮的大鱼,才能有资格技压群芳,挫败竞争者捷足先登,拥挤到跟前秀一把肥壮健美的身子,有幸被军人们选中,不用吹灰之力就取出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人能在成功面前保持低调,和逆境中保持斗志同样不容易。心想事成的王建华脱不了俗,此刻趾高气扬的像个将军呼三呵四,端着碗一边吃,一边来来回回指手画脚,让士兵们干这干那不亦乐乎。 看到羽队长后,兴致勃勃挤到跟前想说些什么,可羽队长一看他小人得志的狂妄,眼皮一翻,转过身就到别的地方去了。王建华不死心跟着他,就像影子一样不弃不离。 羽队长来到堆成山的鱼跟前转了一圈,王建华刚把嘴里的鱼咽下去想说话,羽队长却说道:“哼哼,你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想干啥?我现在也没有屁放。嗯嗯,你看看,这么多鱼叠在一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冻成一块铁了,明天怎么往车上装?小伙子,干什么都要瞻前顾后,未雨绸缪,别得意忘形,出力不讨好。” “哦——我没有疏忽队长,这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这里滴水成冰,还能明知故犯吗?等一会弟兄们吃过饭,就把鱼一条条分开,塞到雪地里冻住了,再叠在一起,就不会成一块了。嗯嗯,队长,你准备需要我捞多少鱼就算够了?给个数?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嗯……”羽队长想了想说:“既然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老天爷的恩赐,瓜娃子天照顾,咱们就来者不拒,不客气多多益善了。嗯,平均一个人一百斤怎么样?能做到吗?如果不行就随量……” “且且,才才一百斤?”王建华犹豫了一下:“队长,一百斤没有多少,就是几条鱼的事,你不觉得少了些吗?过了这个村,看就没这个店了,不做到盆满钵满,心满意足,以后想起来会有遗憾。一百斤鱼不值一提,分分钟就搞掂了,能不能再多些?” “啊——当然可以。”羽队长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放心大胆的说:“还有我们住院的战友们也不要忘了,他们现在养伤,急需要高质量的营养。如果能有这么好的天然补品,他们就能很快恢复起来。唉,现在车队的人手越来越少,需要拯救的灾民们得不到及时拯救,我害怕耽误了时机,上级首长再给我们扣一顶救援不利的大帽子,我们的一切付出和牺牲,那可就付诸东流了。唉,想想这些,把我都愁死了。” “报告队长,”王建华一本正经的说:“我能做到,不会让你失望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量力而行,不可勉强。”羽队长欣慰的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脚,匪夷所思的说:“哦……我说,你你,你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魔法?把鱼儿都召唤到冰窟窿里,心甘情愿排着队等你屠杀?还还,还有你弄得那个铁丝叉叉,是什么东西?” “哦……”王建华一听无比自豪,瞅了瞅冰窟窿,就像自言自语的说:“嘻嘻,队长,我能有什么魔法?我和你一样是肉眼凡胎,只不过对鱼儿的特性有些了解罢了。嗯,这里天寒地冻,鱼儿们也害怕黑夜,更怕寒冷。我把汽车灯泡挂在冰窟窿上照亮了,鱼儿们以为有亮光就会有温暖,都前呼后拥跑来取暖了,牠们哪里知道这是我设下的圈套?再说了,冰窟窿暴露在空气里氧气充足,牠们也是为了吸氧。” “呃……哪哪,哪为什么还要往冰窟窿里投肉?投鱼下水?”羽队长不解地问。 “呵呵……”王建华一听,神气十足的说:“这就叫诱敌深入。芸芸众生皆为利来,不给牠们些好处,牠们就不会上我的当。队长,你会钓鱼吗?被钓上来的鱼,都是吃了嘴馋的亏,这是牠们的特性,永远也不知道汲取教训。科学家说,鱼儿的记忆只有几秒钟,几秒钟过后就全忘了。还有,鱼儿们的嗅觉直觉非常发达,一点点风吹草动,牠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在这么一点冰窟窿里投放鱼饵,整个湖里的鱼儿们都将知道,闻风而动,就会争先恐后蜂涌而至。嗯嗯,队长,你想想,这么大的一片湖辽阔无边,有不计其数的鱼啊,真正是成千上万吨的海量,可不是小数目,一个个都奋不顾身往这里涌来,那阵势可就有些蔚为壮观了。此刻我们的脚下全是鱼,还是身强力壮个顶个的大个头鱼,小一点的鱼排不上号,都被大鱼挤倒一边,根本就来不到跟前,也是实力的竞技场。” 王建华又瞅了瞅冰窟窿,意犹未尽的说:“我只是开了这么大一点点冰窟窿,我估计起码有几万吨鱼往这里拥挤,冰窟窿能不挤满吗?呵呵……即使挤到前面的鱼发现是陷阱,想逃跑都没有退路,后面的鱼可不知道是陷阱,还以为是圣地呢?就把所有的通道都堵死了逃无可逃,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王建华咽了口吐沫,兴致勃勃的说:“弱肉强食,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法则,鱼儿们也一样各不相让。刚开始我们只能捞一些个头小的鱼,也就三两斤重,没什么意思,到后来鱼就越来越大了,为什么?那些力大无穷的大鱼,就把弱小的鱼挤到一边去了,牠们就占据了氧气充足的冰窟窿,用笊篱就捞不到牠们了,我就用临时加工的鱼叉对付牠们,还是有些效果。唉,只是鱼叉太小,上百斤的大鱼还是对付不了,把好几个铁锨把,都让大鱼带走了。” 王建华显得有些无奈,顿了顿说:“嗯嗯,要是有我们渔民用的鱼叉,今天就能逮到上百斤的大鱼,让你开开眼,那才叫过瘾?呵呵,我们的那种鱼叉,能把几吨重的鲨鱼逮到,威力强大,可惜我来不及制作,只能望鱼兴叹了。” “哦……”羽队长听得入迷,更有些佩服,淡淡的说:“唉,苦命的鱼儿们,怎么会遇上你这样的克星?牠们就没有活路了,想想你可真恶毒,手段毒辣,惨无人道。” “呵呵……”王建华不以为然的说:“队长,话别这么说。世界万物相生相克,相互依存,才能生生不息。如果没有了循环利用,哪一种生物都无法生存下去。嗯嗯,就说我们渔民,没有了对鱼的了解,鱼就不能为人类做贡献了。尤其这里的鱼,生长在这里自生自灭,对人类毫无贡献,也就失去了牠们应有的价值。我现在是帮助牠们发挥些作用不好吗?你怎么说我是恶毒?用词不当吧?队长?” “切——好是好,也不知道这里的鱼,是不是自然生长的野生鱼?如果是有人养的鱼,我们可就闯祸了。违反军队纪律,是要承担责任的。”羽队长担心的说。 “哈哈哈……”王建华笑着说:“队长你真逗。真是杞人忧天。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哪个人有能力跑到这里来养鱼?就连我们现代化的汽车兵,到这里都跑了几天,更何况普通人怎么可能?嗯嗯,昨天我看到这片湖,用心查看一下,是一眼望不到头,说明起码在十公里以上的距离,这么大的水面忒过辽阔,谁能控制的了?这里就像你去过的无人区差不多,地旷人稀,肯定是自然生长的野生鱼,你就放心吧。” “唉——最好是野生鱼,我们吃就吃了,心安理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咦……这鱼怎么黑不溜秋没有鱼鳞?是什么鱼?” “噢……”王建华一听,潸然的一笑说:“这是黑皮鱼,是寒冷地区特有的一种鱼,牠的皮特别厚实耐用,就像羊皮牛皮一样,可以制作皮衣。在东北的乌苏里江上,哪里的渔民就用这种鱼皮制作衣服或者器皿,是上等的好东西。嗯嗯,其实,湖里的鱼和这里的牛羊差不多,都是食草动物,不同的是水里和陆地的区别。这里还有其它鱼,种类繁多。刚才还捞到了和脸盆一样大的鱼,红彤彤的就像是金鱼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害怕有毒吃不成,放回去了。” “哦——你做得对,不了解,就不要去尝试,弄不好会付出代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嗯嗯,你赶紧去弄鱼,时间不能超过十二点钟,太迟了会影响大家休息。明天要赶出一天半的路,后天才能达到驻地,时不待我啊。” “队长,三天来三天去,这是很正常的,何必风风火火往回赶?让我们吃不消?” “唉——我也这样想啊。”羽队长无奈的说:“多少的任务排着队在等待我们,我们不能置之不理吧?呃……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也不要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了?发挥不出我们的作用,我们就像这里的鱼一样,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队长,”王建华不可置否的说:“我我,我们就够有价值了,还要怎么样?自从到这里来,我们每天披星戴月,迎风斗雪,在这白色世界里爬磨滚打,一天都没有懈怠过,把堆积如山,成千上万吨的物资,送到了需要的地方,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那可是不计其数啊?我们的作用就够大的了,我们的价值更是说不成……” “呵呵……”羽队长诙谐的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到的,用不着挂在嘴皮子上。哪一天上级首长不说停止拯救,我们就不辱使命战斗下去,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大于天啊,我们再努一把力,任务很快会完成了。” “哦——很快?”王建华兴奋的说:“很快有多快?不会是这一趟回去就结束吧?那可就太好了。” “切——你想得美?”羽队长笑着说:“排着队的任务就有好几趟,如果再追加任务,那可就遥遥无期了。嗯嗯,不过,这里离春暖花开的日子不远了,时间不会太长,放心吧。”……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日出日落 第六十章 日出日落 吃过不期而遇,天上掉馅饼的饕餮盛宴的士兵们心满意足,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在王建华分工合理的统一安排下,有条不紊劳作着。捞鱼的捞鱼,宰杀的宰杀,冻鱼的冻鱼,还有声声恐怖的裂冰声不绝于耳,让大家有些心神不宁。 北国的夜晚寒冷异常,似乎比白天骤然间寒冷了许多。白天的时候,军人们坐在汽车驾驶室里,再怎么说还是有些依靠,不是那么难熬,现在赤裸裸暴露在难以承受的寒冷中,一个个都显得有些难以承受,缩手缩脚,只有冰窟窿里不断涌出自寻死路,呆头呆脑,行动迟缓的鱼,激发着他们的热情,抵抗着无边无际的寒冷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这可是不期而遇、千年等一回的壮观景象,怎么能不让人激情飞扬?那可就不是正常人了。生命无常,一反常态的自然现象让人摸不着头脑,冰窟窿里那些愣头愣脑的鱼儿们,仿佛得了魔症,争先恐后挤出越来越小的冰窟窿,而且是越来越膘肥体壮的大个头,仿佛是走秀擂台,看样子真的是想为人类做贡献似的,一个个都大义凛然,甘心情愿的往上涌,生怕落后了没面子似的,异常活跃。 尤其那些体形彪悍的大鱼远道而来,力大无穷,以大欺小,横冲直闯,势不可挡把别的鱼挤倒一旁,奋勇争先冒出水面,仿佛气喘吁吁迟到了一样前来报到,冰面上守株待兔的军人们大呼小叫,瞅准目标,鱼叉不失时机招呼过来,大鱼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是个什么状况?就被腾云驾雾般拖离水面,扔在了寒彻透骨的雪地里,豁然间大彻大悟,才知道心急火燎上当受骗,心不甘一跃而起,在空中扭动着弹簧一样的身体曲曲弯弯,怒视着军人们奋力挣扎。 跳不出地球吸引力的身体,滞留在空间的时间几乎没有,怎么上去,还是怎么下来,跳得越高,摔得越惨,在厚厚的积雪里,兀自表演着生命的挽歌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扑扑腾腾被积雪糊满身,徒劳无益的垂死挣扎,后悔晚了。 早知道……没有早知道,好奇心害死人,鱼儿们同样有好奇心,这就是所有生命的通病。知道了的,已经没有接受教训的机会了,不知道的,还在贪婪欲望的驱使下,不死不休奋力搏杀,自寻死路,非要等到生命终结的时刻,才知道悔不该当初,能不能修一颗无尘的心,看透世界世事难料…… 匆匆而过的时间不管不顾,刚开始的冰窟窿,周围还能站下十几个人,挥洒自如捞鱼,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却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了。极度的严寒可不是盖得,把淋到冰窟窿周围的湖水一层层冻结,把偌大的冰窟窿也就逐渐收缩了。 在这滴水成冰的严寒里,随着鱼带出来的湖水,根本没有流淌的机会,顷刻间就被冻住凝固了,冰窟窿眼睛看得着的逐渐在收缩,癔症了迟来的巨型鱼,已经没有了被选中的机会,你推我搡抱怨不断,即便是迫不及待,也无济于事了,直到只能一个人捞鱼的时候,心满意足的王建华,早就翻倍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趾高气昂结束了他的“暴行” ,时间也到了午夜凌晨。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不是老天爷有意眷顾这些从来都没有被伤害的过鱼,再不要受到灭顶之灾了?把冰窟窿封冻起来?让军人们无从下手?还是老天爷提醒这些军人们适可而止,不要贪得无厌,凡事不能做绝,图财害命没有什么好下场。 羽队长看到捞鱼结束后,把军人们集合起来清点人数,害怕有哪个冒失鬼离开大家失踪,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一个都不少,一声令下上车就寝。睡在房子里都嫌冷的人们,可知道睡在野外的军人们,是如何渡过“千里阴山雪,饮马马骨寒。”的夜晚? 这些军人为了完成国家使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首先就要把自己置身于“水火之中”才能发挥出威力。大自然这位一丝不拘的老师六亲不认,铁面无私让他们经历了地狱般的磨砺,在别无选择的环境中,逐步适应了这里的寒冷,置身室外已经习以为常了。 羽队长上的车来,他的铺盖早就让刘晓强铺在汽车车厢里,为了相互间抱团取暖,大家都尽可能挤在一起,有七八个人之多,脚朝两边头对着头。为了防止严寒把人冻坏,睡觉时只能脱去皮大衣,棉衣绒衣是不能脱,就连大头皮鞋也不能脱,害怕在不知不觉中,脚被冻掉。 穿着大头鞋睡觉的滋味,叫人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活下去别无选择。什么叫习以为常?什么叫适者生存?在这里体现的千真万确。假如不能在这寒夜里挺过去,这里的一切,都将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羽队长脱去大衣盖在被子上,用手电筒照明钻进被窝后,把皮帽子放下来捂住脸,系上护鼻带,头往枕头上一枕,一阵钻心的痛就从头上传来,让他咬着呀不敢出声,就连唏嘘都没有,忍耐着。 人躺下后,猛然间增高血压,对头上的伤口有了更大冲击力,刚刚凝固的伤口,经受不住钻心痛起来,他坚持了一会,伤口疼不疼不知道了,随之而来的瞌睡,比起伤口的疼痛还要猛烈些,挡不住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在他旁边的黑子,也同样经历着和脉搏一样跳动的痛楚,肿的像包子似的嘴,在血液的高压下,让他无所适从,痛楚让他睡不着觉,就想和羽队长说话解闷,分散精力。用肘子捅了捅他没什么反应,正准备再通一通,他的鼾声却像火车一样响起来,是那样的酣畅淋漓。 黑子一听,不忍心再打扰他,气的就骂起了他的口头禅:“哼哼,驴嘛人啥?我真的是遇上驴了。”骂完了的黑子,心里觉得有些解气,翻了个身,想方设法想立刻进入梦乡,可嘴上“轰轰轰”的痛楚,把瞌睡都赶跑了,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寒冷无法抵御,身体不由自主在颤抖,身旁的战友们一个个都卷缩着,卷缩着的身子同样在颤抖着。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从湖面上传来的冰冻声响彻寰宇,咔咔喳喳不绝于耳,不知道是冰面在爆裂?还是寒冷把冰面上又冻裂了?还是……反正是听起来恐怖凄惨,就像对着耳朵在唠唠叨叨申诉,不听都由不得你,彻夜嘶鸣,是不是有意在考验军人们的忍耐性?还是抗议不速之客军人们的到来,破坏了它们固有的宁静?无从知晓…… 冰天雪地的北国,考验着这里想看到春暖花开美景时的一切生命,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能不能在春天里绽放?能不能与百花争奇斗艳?与春风缠缠绵绵呢喃细语,享受大地的哺育,享受绚丽阳光的沐浴? 到那时,蜜蜂在花丛中,会赞美生命的顽强,蝴蝶也会风情万种翩翩起舞,在这里卿卿我我,谁会知道此时此刻寒彻骨随的寒冷,是生命的终结者?就是掐着指头算就要到来的春天,是不是都无缘相见了? 冬天里不被冻死,春天里就一定能开花吗?不尽其然!前提是活不到春天里,一切都不可能。祸不单行偏偏行,就在寒冷把军人们摧残的难以忍受的时候,天空中又沸沸扬扬飘起了雪花,整个大地又弥漫在雪雾中,犹如伤口上撒盐,无语的艰难。 早上起来的军人们看到飘雪,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因为下雪而抱怨,更不会叹气。他们起床后,一个个精神抖擞,复制着每一天都同样的工作,都显得忙忙碌碌是生活,有条不紊是规矩。 万幸中的万幸,天无绝人之路,昨夜的雪不大,只是在原有的雪地上又薄薄铺了一层,就像又穿了一件新衣服似的,看上去更加洁白俏丽,一尘不染,像清丽脱俗的少女一样,真正是女俏一身孝,男俏一身皂。 羽队长起床后,已经有人为他烧好了热雪水,刷牙洗脸一气呵成,抬起头看了看忙碌的士兵们,心生疑惑就想起来昨夜让士兵们惊慌失措往回跑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看看打消疑虑,一转身离开这里,以后就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给谁说不得而知,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雪地上乱糟糟,全是士兵们留下的脚印,昨夜不怎么大的雪花,不会把那么深的脚印覆盖,只是在脚印上轻轻地淡抹了一下,使得原本有些清晰的脚印,现在看起来变得坑坑洼洼的模糊而已。 心无旁骛的他游手好闲,嘴里面喷吐着粗壮的哈气,看了看优雅的雪花沸沸扬扬,忙碌的战士们各自为阵,伺弄汽车烤车烧开水,一派繁忙景象,不用督促,就沿着士兵们昨夜晚留下的脚印,朝着王建华昨夜炸开的冰窟窿走去。 纷纷扰扰的雪花虽然不大,却很迷茫,挡住了四周视线不清晰,距离远看不见王建华的杰作,只有缩短距离身临其境,才能一睹“庐山真面目” 。虽说走的是有人趟出来的路,只不过积雪比原来稍微降低了一点点而已,走起来还是费劲的很。 太低的气温,把积雪都冻干了,积雪相互之间不粘接,积雪像沙子一样踏不瓷,脚踩下去,积雪四散逃离,脚抬起来,积雪又回来了,和原来没有多少区别。说是干雪,不符合事实。雪本身就是水的结晶体,怎么会是干雪呢?可不是干雪,积雪怎么会相互间不粘连一盘散沙,各自为阵?如何能说得清楚不粘接在一起的积雪,也是件难事。 科学家说,南极大陆储存着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冰,也就是说是绝大多数的淡水,却也是地球上最干燥的大陆,这种说法让人费解,干旱少雨的沙漠,才是最干燥的大陆,怎么会是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没文化害死人。 这里的干雪不容小觑,每迈出一步,深及大腿的积雪,就像在水里走路似的,下半身不见了,只有上半身在雪地里移动,人显得是那么低矮。嘴里呼出的热气,就像沸腾的水壶嘴一样粗壮有力,热气遇上冰冷的眉毛眼睫毛,和嘴周围的胡须汗毛,都集结在上面,形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体雾凇,像圣诞老人似的一片洁白,只是胡须没有那么长而已。 挂满水晶体的不仅仅的脸部,还有皮帽子周围,也是一片洁白。此刻,他的脸看起来好像是经过伪装似的,变得古里古怪,可笑滑稽。正在走着的他,突然感到积雪一下子浅了许多,像上楼梯一样一步一个台阶,就连脚面都盖不住,冰却莫名其妙高出了一大截子,有些兀突。 搞不清状况得他,有些雾里雾中,把双脚在冰面上使劲跺了几下,依附在裤腿上,大头鞋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裤腿和大头鞋好似刚刚洗过似的光鲜明亮,十分醒目,这里厚厚的积雪,怎么突然间消失了?那么厚的积雪到哪里去了?脚底下的冰,怎么会陡然间高出这么多? 这些问题难不住见多识广的他,只要脑子里随便转一圈,事情的原委就真相大白了。这里的积雪,是被昨晚上王建华炸出来的湖水融化了,湖水的温度身单力薄,经不住寒冷考验,融化了积雪后,热量不在又被冻住了,变成了现在陡然间高出来的冰面。 想明白了为什么,他搓着小步往前走,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被湖水融化了积雪的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也是刚刚或者昨晚飘落的雪花,没有多厚,走起来特别滑,即使谨小慎微,也免不了摔跤的结果。 脚下的冰面是带有坡度,越往冰窟窿处走,坡度也越大,一不留神就遭殃了,两只脚不听使唤各行其事,任性的闹起了分裂,把主人活生生抛弃了。身体一旦失去了平衡,也就失去了控制,再精明的人也无力回天。 不同的是,倒下的一瞬间,反应快的人,会选择倒下时不会受伤,反应慢的人,就只能结结实实倒下了,受伤后痛彻心扉,呲牙咧嘴疼痛难忍,才知道悔不当初。 意识到脚底下已经失去了控制的他,就知道再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是因为有自知者明,不是万能的上帝,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有爬不上去的高山,渡不过去的河流,驾驭不了意想不到,只能顺其自然接受现实,顺势就把脊背往冰面上砸。身体摔倒后,顺着冰坡往下滑了好几米,一侧身翻过来爬在冰面上,抬起头往前一看,一个巨大的雪堆让他大吃一惊。 摔倒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哪里受伤,主要得益于太厚的衣服,起到了缓冲作用,自然是受益匪浅。到苦寒之地执行任务,部队上装备的所有冬装,都穿在身上了,才能在零下几十度的寒冷中从容应对,不然的话,怎么能在这样的地域中生存下去?笑傲雪海。 没有受伤的他,趴在冰面上仰起头,看到巨大的雪堆后,就知道是昨晚被炸开的冰窟窿,又被寒冷冻住了的结果,像一座火山口一样耸立着,谈不上有多么宏伟,却是鹤立鸡群的制高点,就有一种征服的欲望陡然升起,不到长城非好汉。 本来就光滑的冰面上异常滑溜,再加上一层雪润滑,还有一点点坡度,就更是没有着力点了,站不起来的他,索性爬着往前走,狼狈不堪已经无关紧要,起码是再不会摔倒了。高大的身体摔倒了,滋味不好受,五脏六腑经受不住一次次的打击,弄不好再罢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可较真硬碰硬。 手脚并用是不好看,却实用,不会重蹈覆辙,他拼尽全力,像大猩猩一样爬到了顶部,真的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费这么大力气爬上去是为了什么?有这个必要吗?爬上去的他一脸满足,好像征服了世界之巅珠,穆朗玛峰似的喘着粗气,一脸得意。掏出烟来,在清晨的雪雾中,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抽了今天第一根烟,就算是宣告了一天的开始。 不遗余力爬上来,难道就是为了抽烟吗?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这种诡异的举动中,能有什么内容呢?北国的清晨在雪花装扮下,除了极度寒冷外,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非常壮美。 如果没有雪花飘落,一定能极目远眺,说不定还有鹰击长空,还有浓墨重彩,装扮的像新娘一样光彩照人的绚丽日出,红艳艳风情万种,美轮美奂,不知道怎么欣赏,陶醉其中惊叹不已,感慨无限。 此刻却是弥漫的雪花在摇头晃脑,优雅的不紧不慢,相互之间窃窃私议,谈天说地一样从从容容,呼朋唤友从天空中落下来,极不情愿选择好自己的归宿尘埃落定,压在同伴们躯体上,结束了天使般的历程,诧异的守望着不像是它们同类的羽队长,为什么他嘴里有粗壮的烟雾喷出?还有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他想干什么? 屁股下坐着的这个“冰山”顶部,像火山口一样凹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坑,四周边沿光滑平整,冰坑下面不知道有多厚的冰,能不能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此时的他,还无暇顾及这方面的问题,是因为就连喘气都来不及呢。 一根烟抽去了一半的时候,他才调整好了呼吸,首先用目光看着为了到达这里,留在冰面上的印记。滑倒的地方,冰面上的雪花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晶莹剔透的冰,透着淡淡的墨绿,就像绿宝石一样光滑;没有滑倒的地方,手脚并用留下的印记,乱七八糟遗留着,没有规律可循。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哑然失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自己爬上来?是征服还是勇敢?或者是好奇心?反正是现在已经上来了,至于什么动机和心态,等一会再说吧,目的总是会有的,呵呵…… 看完了印记,才转过头看“冰山”的另一面,真有欲穷千里目的感觉,涌出来的湖水,高山流水一泻千里,所到之处融化了积雪,一直到迷迷蒙蒙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远。 惊叹之余,耳朵里却传来了汽车马达“突突啦啦”被启动的声音,在这清晨的雪雾中,感觉到充满活力,非常亲切。这声音,伴随着自己度过了五六年的军旅生涯,把一个刚放下书包,不懂得外面世界是个什么样的懵懂书生,变成了现在的车队长,一路走来其中的甘苦,真可谓一言难尽,喜忧参半。 萦绕在耳边的马达声,伴随着自己走过了千山万水的坎坷,惯看了大河大江的雄伟,还有鬼斧神工的奇异景致;还有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的人文轶事,真是其乐无穷啊! 马达声里,不仅仅有欢乐和激情,还有苦难和血泪。在胜利者披红戴花立功受奖的同时,那些情同手足,来不及留下遗言的战友们,在各种各样无法预知的灾难面前为国捐躯,消失的无影无踪,留在心中的是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痛,每每想起他们,总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就会泪流满面。 坐在这只有不到两米高的“冰山”上,就像坐在人生的制高点上一样,仿佛能看清楚过去流淌着的血泪,同时也充满着豪迈的历程历历在目,在激情迸发的岁月里挥洒自如,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就像眼前飘荡的雪花无法沉淀,密密匝匝漫天飞舞,想看清楚具体的那一片雪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不看也罢。 刚刚唤醒的汽车马达声,慵懒的无精打采,听起来就像人刚起床睡眼惺忪似的,一点儿都不协调。极度寒冷的北国高原,摧残着经不住考验的所有生命,相对于没有思维,不会说话的钢铁汽车,也是极大挑战。 一夜寒冷,把汽车冻成了一块铁,要想让它“活过来” ,就得有适合它“活过来”的条件,不然的话,它就像一堆废铁,风驰电掣的神韵就无从谈起了。士兵们为了无言的战友能复活,每天清晨都要架起喷灯,烘烤被冻透了的零部件,直到有适合机器能运转的温度,才能启动起来,日复一日,苦不堪言。 人有左中右,汽车也不例外。谁能第一个启动起来汽车,就成了每一天军人们默默竞争的考量,不可能是统一,争先恐后。第一个轰鸣起来的汽车,带给主人的那份自豪和成就感,好像比得到阿里巴巴的宝藏还要牛逼些。不信?就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像一个高傲的公鸡,站在高高的柴货堆上气焰嚣张,睥睨天下,神气十足蔑视着还没有启动起来的战友们。 落后不一定挨打,落后可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更有甚者,还要靠别人拖拉才能启动起来的汽车,就更没有发言权了。那份难堪,能让你晚上做恶梦,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就是汽车兵日日劳作的真实生活,天天都在精彩的彩排着,发生着,生生不息,有唏嘘,也有捧腹大笑;有豪情,也有伤心流泪,日出日落演绎不断,永不停息……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溜冰场 第六十一章 溜冰场 雪飘零,冰似铁,人心浮。既然没有千篇一律,也没有一成不变,第一就会在无法预知的期待中粉墨登场,像足球比赛一样胜负难料。随着第一台汽车启动起来,羊群效应就会凸显,紧随其后的同伴们,都“吭吭哧哧”叫唤了起来,这是个一起复苏的时间节点,有些调整失衡的引擎还大发雷霆,暴躁的放炮声接连不断,炸裂消音器的现象有个例,却也是屡见不鲜,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随着温度提高,机器声音也趋于正常,几十台汽车一齐轰鸣,就像一个交响乐团,震撼着屁股下的湖面在微微颤抖,也预示着一天的征途又要开始了。羽队长侧耳细听了一阵发动机轰鸣声,就知道有多少汽车启动起来了,欣慰的表情,自然是言不由衷表露出来。 这是一天的开始,没有此刻的欢实,一天的工作就无从谈起了,这可是重中之重,大意不得!想看看昨夜晚王建华炸出来的冰窟窿有什么可看之处,涌出来多少湖水?“灌溉”了多少湖面?他的目光还没有找到可看的地方,耳边又传来呼唤声音,一听就是刘晓强在找他。 收回目光,向着呼唤的方向回答道:“我在这里——小心脚下的冰块。” “队长——早点都做好了,你你,你跑到这里凉快啥呢?大清早乱跑个啥?我……哎呦……哎哟哟……” 随着一声声“哎呦” 接连不断,就听到刘晓强被摔倒的声音。 幸灾乐祸的羽队长一听,却像个孩子似的哈哈大笑,就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浑身都在颤抖。被滑倒的刘晓强身轻如燕,还想挣扎着站起来,毕竟人类为了直立行走,锲而不舍已经奋斗了几百万年,适应了站起来行走的姿势,摔倒了爬起来,是理所当然,也是本能反应。 年轻的愤青刘晓强几经挣扎,站起来只是愿望,倒下去却是必然。毫无着力点的冰面上,根本就没有直立行走的人类立足之地,不想摔碎了,就返璞归真,倒退到老祖先站不起来的最初阶段,四肢着地爬行吧。 接连不断的“哎呦”声音后,不服输的刘晓强面对现实,还是乖乖的爬下来,和他一样往前爬。羽队长看到雪雾中钻出来的他浑身是雪,就连皮帽子上都是雪,开怀大笑着说:“呵呵……小朋友,你也是身手敏捷,身轻如燕的利索人,翻墙揭瓦如履平地,上飞下跳随心所欲,怎么笨蛋的和你师父一样?呵呵……别说话,集中精力才能爬上来。” 气喘咻咻的刘晓强,抬起头看着坐在“冰山”上幸灾乐祸的他,似有些不理解的感觉,心生疑惑的说:“你——啧啧啧,队长,你你,你可真是能折腾?干干,干嘛爬到哪里去呀?快点下来吧,早点还是清炖鱼,我把鱼汤都炖成稀饭了,可好喝了。” “呃,哈哈哈……好啊,你上来,我们坐一会就走。” “啊,这这这,这么滑?搭不住脚,怎怎,怎么能上的去么?费这个劲干嘛呀?”刘晓强大口喘的说。 “且且,臭小子,”羽队长开心的说:“哈哈哈……不知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啊?呵呵——你上来就知道这里有多美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快点,手脚并用才能上来。” “哦——什什,什么呀?”刘晓强一听,不可思议的说:“就就,就这么屁大的一点冰山,就是险峰?这个……太太太夸张了吧?又不是珠峰……” “哼哼……” 羽队长轻蔑的说:“屁大的一点冰山你都爬不上来,还珠峰呢?做梦去吧?使劲——再来一点,我拽你。” “这……”刘晓强犹犹豫豫的说:“啧啧啧,爬着再要是滑倒了,前门牙可就磕掉了。” “哈哈哈……不会。”羽队长笑着说:“你是猪呀?干嘛要磕牙?跪着往上爬呀……” “哦——这个?跪着?嗯,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你说的,怎么能随便下跪?可这个?这不下跪,也爬不上去呀?” “胡说八道,这不是下跪,是体验生活,你怎么……咳……再使点劲就上来了,看你这熊包的笨熊样子?还还,还能干什么大事?” “哈哈哈……”刘晓强笑着说:“爬上这冰山,就能干大事了?你这是……咦,你你,你是怎么上去的?” “我啊,呵呵……”他故意神气十足的说:“我还用得着爬呀?念上些咒语,再做些奇门遁甲的岐黄之术,蹬蹬蹬就跑上来了,哪像你那么笨。” “哦——吹,吹牛不怕让牛踏死?”爬不起来的刘晓强,不相信他的歪理邪说,前后左右看了看冰面上的印记,不服气的说:“呵呵……活人的眼睛里插柴是吧?这印记是谁留下的?哄我开心是吧?我才不会相信。” “呵呵——给我手,我是在逗你玩。我要是有法术,就让这里的冰雪消融,开满鲜花,草长莺飞……哎哟哟——使劲啊,我是想让你在这里留下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记忆,几十年以后握手夕阳,就会想起来此时此刻,会美滋滋的感叹一番,一定会其乐无穷。小心一点,别再滑下去了?”羽队长戏语道。 手脚并用爬上来的刘晓强顾不上说话,嘴里的热气像火车一样喷涌。羽队长帮他拍打身上的积雪,还没有搞清楚呢,又传来了“哎哟哟……啧啧啧……”的叫唤声,他们两个一听,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还相互看着笑。 “哎呦呦,这这这,这是哪个缺德鬼,把冰块搬到这里了?想想,想暗害我是不是?让老汉摔倒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哎哟哟……谁谁,谁干了这么缺德的事?生的儿子都不长屁眼门子,哎呀……咋咋,咋这么滑哈……” 臭味相投,形影不离的黑子,怨声载道的谩骂,让他们两个更是开心。 开心的笑声传进黑子耳朵里,他也从雪雾里爬出来,一抬头,看到他们两个在笑,心生疑惑的说:“咦,不不,不是你们两个人把冰块搬到这里来,故意让我摔倒吧?我我,我没有得罪你们两个吧?论咱们的关系,不至于给我下这么缺德的毒手吧?” “哈哈哈……”羽队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说说,说什么呐?你给我们两个人搬一块冰试试?你的嘴肿了,眼睛没有肿吧?你看看那冰块是人力所为吗?不懂科学,狗咬火车,自己滑到了,还怨别人暗害你?你是谁呀?值得我们煞费苦心下毒手吗?” 黑子被滑的东倒西歪,把持不住身体,有些晕头转向,听他一说匪夷所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周围,怎么也搞不懂平展展的冰面,陡然间怎么会长起来这么高?一米多厚的积雪,一夜之间怎么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被消失的积雪,齐刷刷像没有收割的麦子,完好无损长在自己身旁。 黑子眨巴着小眼睛,撅着肿的老高的嘴环顾四周,多少迷惑让他感到不解,昨天的影像和现在大相径庭,一夜之间怎么会不一样了?唯一能消除他疑惑的就是滑到他的冰,不是看到两个笑的前仰后合的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答案。 跟头连连,不敢站起来的他爬在冰面上,看着开怀大笑的两个人,就抱怨开了:“哎呦呦——你你,你们两个昧良心的东西,看到我滑到了,也不来帮一帮?有什么好笑?看你们的样子,就像寡妇梦见什么了,没有笑过似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也是针锋相对怒骂道:“大清早骂脏话,小心我们两个人把你娃镇压了?有求本事就上来,没逼本事就在冰面上爬着,满嘴跑火车,别污染空气。” “哼哼,”黑子一听,轻蔑的说:“你也太有些狗眼看人低了吧?你们两个猪能上去,我凭什么就上不去?还没有老到让你们看不起吧?” 黑子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能耐,更想一鼓作气势如虎上来,却欲速而不达,光滑的冰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越是挣扎,越是洋相百出,把“冰山”上坐着的两个人惹得忍俊不住,开怀大笑,乐在其中。 徒劳无功的黑子,累的气喘吁吁,没有了一点脾气,总结了半天经验教训,唯有爬着往前,才是至高无上的选择,想站起来连门都没有。被迫无奈的他,乖乖的俯下身子,降底高度爬着走,狼狈的样子和他们两个如出一辙,只是他没有看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形影不离的死党,坐在清晨的“冰山”顶上,也不顾清晨寒冷,有说有笑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仿佛忘记了这里的严寒。湖面上的积雪,被湖水融化去了太多太多,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天坑,在迷茫的雪雾中还是看不清多远,什么地方是湖中央看不到。 炸开的冰窟窿涌出来的湖水,一定是流向了不能高出别处的湖中央,即使看到了又能干什么?这些兵不是地理学家,也不是地质学家,到这里来只是途径,此刻就连这个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操那闲心干什么? 湖光山色,千姿百态,鬼斧神工,一路走来一路美景,能不能读懂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如何把这些美景中蕴含的危险规避了,那就是能耐。不然的话,美景背后有着鲜为人知的陷阱,弄不好就是最后一眼的不归路。 羽队长把屁股往湖水流向湖中央的方向挪了挪,放眼看去一声不吭。刘晓强也如法炮制放眼看去,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抱怨道:“且且,队长,你没见过冰吗?我们坐在这里,就像三个傻子一样有什么看头?冻兮兮的回去吧?” “哦,”羽队长却兴致勃勃的说:“呵呵,你娃年轻,不懂得欣赏。这片鲜为人知的湖水,我们一生也许就来这一回,更何况,我们屁股下的这个冰包,无论是这片湖有史以来,还是我们人类有史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制高点,能在这个湖里凿冰放炮的人,我们绝对是第一人,以后也许有,可我们就是创始人,先行者,老前辈。” “啊……”刘晓强一听,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无所谓的说:“创始人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们以后没机会来了,谁知道我们是创始人,还是老前辈啊?” “切——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用不着别人知道。呵呵,人的一生,就是经历的一生,经历越丰富,你就会受用无穷。想想我们现在吃大苦耐大劳,还有比这更苦的吗?你现在能从容面对,以后也会豁达的面对许多人生苦难。” “呃,什什什么呀?我……”刘晓强不明就里的自言自语。 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膀,感慨道:“你跟上我们俩个去过青藏高原无人区,也去过抗旱救灾第一线,现在又在这冰天雪地里拼搏,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我们刚认识时判若两人吗?以前你目中无人,心高气傲,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一争高下,现在怎么不打架了?” “呃……没没,没有对手了,当然就不打架了。”刘晓强得意洋洋的说。 “切——你说的不对。对手是永远存在,只是你这个对手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嗯嗯,以前,你总认为打架才能解决问题,现在却认为打架是最无知、最愚蠢的举动,你就开始从另外的方面入手解决问题,结果发现比打架还行之有效,那就是你一路走来吃苦受累不怕死,流血流汗感悟人生。感觉到人生苦短,草木一秋,多少憾事不可挽回,多少旧梦已成追忆,红尘虽美,皆是思怨。看透了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一切随缘起落,不悲不喜,不骄不躁,不淡不浓。大千世界,缘聚缘散,有始有终,心态趋于平静,对你不恭的人一笑了之,能谦让,能容忍,并且还能和他们交朋友,这就是你自己不易察觉的变化。 这些变化,就来自于你面对过残酷的灾难,知道了以柔克刚的生存之道。一个人一生中,有三个人对你不弃不离,一个是爱你的人,一个是恨你的人,一个是不屑你的人。爱你的人,希望你天天快乐,无忧无虑;恨你的人,希望你倒大霉一蹶不振,成为臭狗屎臭不可闻;不屑你的人,等待着看笑话,你成功了讽刺挖苦,你失败了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哦——真真,真的吗?”刘晓强深有感触的说:“嗯嗯,你说得对,怪不得我现在看什么都顺眼,能过切过,没有原来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其实,我自己觉得,最让我震撼的是去年牺牲的那些战友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就消失了……你你,你说,活着的时候争天争地,谁强谁弱,得失之间患得患失,耿耿于怀。唉,一个人原本是赤条条来到人间一无所有,争来争去,还是一无所有,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详见上卷) “嗯,”羽队长一听很有哲理,赞赏的说:“说起来你还是可以,一个娇生惯养的高干子弟,能和我们生死与共,风雨同舟,了不起呀?将来你的出息,一定在我之上,尤其现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还能事事争先,时时为我和你师父操心,处处关心,让我们两个因有你而感到有些自豪。” “呵呵……”刘晓强调皮的说:“队长,你不是在开总结表彰大会吧?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为你们两个人再唱上一首赞美的歌?显摆一下你们对我的好?对我的改造帮助?” “啥啥……”羽队长厉声的说:“这——臭小子不识抬举?就是狗肉上不了席,烂泥湖不上墙,说两句好就不知道姓什么了?黑子,镇压。” 刘晓强一听有暴力色彩,就想躲避,可只有桌面子大的“冰山”顶上,能躲到哪里去?黑子听到羽队长求援,想笑却张不开嘴,用小眼睛看着他。羽队长的眼神往“冰山”下面一看,黑子就明白了他的诡计,用手轻轻推了推防不胜防的刘晓强屁股,他就无可奈何离开了“冰山”滑下去了。 大势已去的刘晓强机警聪明,岂能是吃哑巴亏的人?虽然不能反败为胜,却也不甘心束手待毙,想到了同归于尽的赖皮手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在他往下滑动的一瞬间,两只手抓住了他们两个的大头鞋。 幸灾乐祸的两个人,没想到刘晓强会“鱼死网破” ,拉他两个下水,也是无法更改,无力回天,只能乖乖的随着他一起滑了下去。冰坡看起来平整光滑,实际上还是像楼梯一样,有一层层台阶。虽然没有楼梯那么陡峭,可滑下去的速度很快,遇上高一点的台阶,还是把屁股咚的生痛。 “同归于尽”的三个人,大呼小叫往下滑,失去控制的身体,顷刻间就滑出了几十米,大有重力加速度的趋势,越来越快滑向看不见的湖中央,如果湖中央有什么不测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往下跳了。 屁股的疼痛无关紧要,痛一阵也就完了,假如湖中央是阎王殿,或者是魔窟老巢,岂不是…… 羽队长想到这里,大声的说:“翻身爬下,伸开胳膊和腿减速,下去就没命了。” 他们俩个人一听依言而行,是因为下滑的速度掌控不了有些吓人,赶紧翻过身体后,冰坡的坡度也小了,身体与冰面摩擦加大,速度自然是立竿见影减速了。 冰坡下面还是冰,没有什么危险,羽队长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还在滑行,有些后悔不该减速,这么好玩的滑冰场所世所罕见,失之交臂岂不可惜?错过了就是一生一世的遗憾,想到这里翻过身来,把双脚往冰面上放平,掌握好平衡,滑行的速度就更快了。 没有永远的速度,一阵过后,三个人都停滞不前了,黑子和刘晓强翻起来,又往高处走,想滑行的更快些,羽队长就躺在冰面上看风景浮想联翩。听到呼啸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冲着他滑过来,想躲开都来不及,如果撞在一起,说不定会受伤,他就使坏的朝着两个人挥舞起脚,迫使他们减速。 逃无可逃,不可避免的撞击,在三个人的大笑中撞在了一起,一个个都嘻嘻哈哈大笑不止,显得兴奋无比。羽队长笑着说:“呵呵,这个溜冰场可好玩了,机会难得,应该把弟兄们都叫来,过一把瘾高兴高兴,你们说好不好?” “好——我同意。今天是我们返回的日子,也不着急送货,让大家开心开心,也让他们留下些美好回忆……”…… “……” 第四百一十九章 突发奇想 第六十二章 突发奇想 刘晓强说完后,翻起身就要去叫人,可看到不巍峨的“冰山”那边,已经有人在吃苦头故伎重演,重复着他们有过的动作,跌跌撞撞爬过来了,就大声的喊道:“杜一波——去把大家都叫来滑冰,听到了没有?”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叫。”杜一波是找刘晓强来了,他一看排长不在了有些不放心,顺着声音过来了,没想到叫人来滑冰?有些出乎意料。 紧张严肃的军旅生活,还能有集体滑冰这等好事?他一边跑一边想,有些匪夷所思。滑冰在北方兵的眼里司空见惯,每年冬天有水的地方就有冰,有冰就能滑冰。在小河沟或者涝坝里,没有滑冰鞋的滑冰者,也就是跑起来,突然停住在选择好的冰面上,利用身体往前冲的惯性,滑行上几米或者十几米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哪里见过眼前这么辽阔的滑冰场?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没有见过多少冰的南方兵,自然吃惊的膛目结舌,没想到因为王建华考虑不周的失手多放了炸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创造出这么大一个天然游乐场,真是人间奇迹。他弄巧成拙的杰作,就是做梦都不可能实现,现在却蔚为壮观展现在眼前,之所以吃惊,就是因为无法想象。 所谓的冰天雪地,其实看得到的全是雪,这里所有有冰没冰的地方,都在积雪覆盖之下,真正能看到冰的时候却很少,全是千奇百怪,风格迥异的积雪。此刻,辽阔的看不到头的冰面,激起了所有童心未泯士兵们的热情。 童心大发的他们,急急了了来到冰面上时,就想迫不及待一展身手,可那道陡然暴起的冰坎,就像入场券一样,毫不留情给每一个人无一幸免来了一个下马威,就连羽队长那么精明的人都在劫难逃,其他人自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 光滑的冰面上有雪,大头鞋底上也有雪,只要把脚放在冰面上使劲,用力掌握不好,脚就像别人的似的,一点都由不得自己控制,等反应过来不好的时候,下场就是开心一笑了。 跟在身后的战友们看到你摔到了,总不能眼睁睁隔岸观火,置之不理吧?他们就想帮扶一把,可他们除了动机是好的,下场和你一样,来多少摔到多少,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都会剩不下。 不缺乏更聪明的人,他们才叫前事不忘,后事师,不想演绎前者的下场,早早面对现实,爬倒手脚并用,咧着嘴笑着,从你身旁爬过去,还会讥笑的骂一声:笨蛋,见过笨的,还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笨的,去问问猪悟能是怎么死的,真是的…… 涌到冰场上的士兵们大跌眼镜,惊骇不已,看着广阔的冰面感慨无限,跌跌撞撞爬上“冰山”制高点,向四面八方滑去,熙熙攘攘像一锅粥一样,热热闹闹各自为阵,毫无秩序可言。 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都在你推我搡中人仰马翻,最不济都是爬着躺着滑,同样能滑出去不少距离,笑声不断,乐不思蜀,开心就好。笑声最大的,还是那些姿势好速度快的兵,在失去控制后,摔到的效果成绩斐然,仿佛台球桌上的主球一碰三响,祸及周遭的弟兄们,自然能引起众多人的共鸣,更有甚者,笑的能岔了气连连咳嗽,涕泪横流。 冰冷的湖面上寒气袭人,挡不住热情高涨的军人们嬉闹。此刻的他们没有了威严,没有了形象,也没有了伪装,就像一群幼稚园的大孩子一样,天真活泼袒露着人性中真实的一面,没有人会笑话他们。 这些让妈妈放心不下的大孩子,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连早起吃饭,都少不了妈妈督促,现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们肩膀上承载着国家使命,心里面装满着妈妈叮嘱,雄赳赳气昂昂,行走在祖国需要的地方冲锋陷阵,大显身手,用稚嫩的躯体,保护着需要保护的一切,体现着自己的价值。 年前的抗旱救灾,在毛乌素沙漠和腾格里沙漠里吃尽了苦头,一张张稚嫩光洁的脸,被风沙吹成了树皮,他们却矢志不移在始终坚持(详见上卷) ,现在的抗雪救灾,天天都身处险境,随时随地都有为国捐躯的可能,他们依然在坚持着。 一个人的成长的痛苦的,要奋斗,总会有付出。短短几十天时间里,许多的战友和汽车,倒在了拯救灾民们的行动中,还有许多生命需要拯救,他们的路还很长。他们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是妈妈永远放不下的牵挂。 他们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他们也有万花筒一样的美丽梦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此刻的玩耍放松,实属不易,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他们也是人。一看乱哄哄的场面,羽队长早就不玩了,可黑子和刘晓强不依不饶拉住他,非要在同一起跑线上搞比赛,谁落后,谁掏烟。 嘻嘻哈哈的拉扯中,身上都闹出汗来了,可嘴皮却被清晨的寒冷冻得有些麻木,说起话来有些闭合不严,不灵光,总觉得掉了牙齿似的有些漏风,口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逃出来,惹得旁边的战友们蹙眉大笑。 他们两个通力合作,把羽队长拉到预定地方后,都坐在起跑线上等待滑行,羽队长看了看冰面上洋相百出的士兵们,突发奇想说:“呵呵,咱们三个人比赛有什么意思?也不壮观啊?把大家组织起来一块滑行,那才叫人多势众壮观嘛?是不是?把落到最后的人抓住斗地主,放血掏烟怎么样?” 刘晓强一听,高兴的还没有说话,就想站起来招呼大家,却忘记了脚下的冰,身体还没有站直,脚底下闹起了分裂,一个手舞足蹈的仰八叉,结结实实摔到在冰面上,随着坡度又滑了出去,速度很客观,想停都停不下了。 刘晓强出人意料的举动,把周围人惹得哄堂大笑,都看着他急速离去的身体,忍俊不住的大笑。他在想方设法阻止下滑,虽说是爬下了,势头不减也不行,躺下也不行,最后干脆把身体横在冰面上,才算减弱了下滑的势头。 等待停下来时,已经滑下去了几十米,气得他翻过身,照着冰面上就是一拳,由于用力过猛砸痛了手,又呲牙咧嘴,吸吸哈哈乱甩手,还是不能止痛,最后一招,就是把手放在嘴跟前吹。 呵呵,用嘴吹就不痛了?这都是小时候妈妈哄小孩子的把戏,哪里痛了就吹一吹,能管用吗?管不管用不要紧,要紧的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除了手能拿到嘴跟前,别的地方痛了,还不是一样在忍耐?不是拿不到嘴跟前嘛,要不然…… 刘晓强跪在冰上自我安慰了一阵,把手上痛忍过去,眼睛里隐隐有闪光,还是连滚带爬,又来到了羽队长身边,羽队长笑着说:“呵呵……摔痛了吧?怎么和冰过不去?弱智呀你?你能把冰打痛了?切——怎么还像个孩子?冒冒失失的不小心?摔到几次了?” “哈哈哈……”刘晓强满不在乎的笑着说:“到这里就是为了摔跤,管他摔了几跤?都无所谓。呵呵,这么开心的地方,不多摔几跤,以后想起来会后悔的?我把大家召集起来,你发表一通演说,让他们每个人都记住今天的美好时刻,好不好队长?” 羽队长想了想说:“哦——好啊,那我就不吝惜口水乱说一通,在这难得的地方赞美一番,加深印象,集合吧。” “呵呵……”刘晓强高兴地说道:“队长,有日子没有听你发表演讲了,还有些心里痒痒。嗯……弟兄们,都到这里来,听队长吹一回好不好?好久没有听过了。” “好……好……”随着士兵们的欢呼,一个个连滚带爬来到了站不住人的冰面上,只能坐着或者爬着,冰坡上留不住人,稍有不慎,就随波逐流了。 羽队长看了看大家各色各样的集合姿势,也是会心一笑。当了多少年兵,还没有见过这样集合队伍过,真是世间百态,风格迥异啊。他咳嗽了一声说:“弟兄们,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再过上几十天,我们现在开心的这个地方,就是一泓连着天的湖水,到那时碧波荡漾,鱼翔浅底,鹰击长空,朵朵白云映在水面上,微风吹过波涛万顷,大雁欢天喜地北归,数不清的水鸟密密匝匝,在这里生儿育女,繁养生息……” “啊——什么?这里也有水鸟?”诧异的一个兵祁建生问道。 “那当然。”羽队长接着说:“我们平常看到的南飞的大雁,就是从这里启程的,再过几天,大雁就从你们南方往这里迁徙了,还有斑头雁鸬鹚,还有林林总总迁徙的鸟南迁北归,日行千里来到这里,这里就是终点站,安顿下来生儿育女,繁衍生息。现在的春姑娘,已经把南方变得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油菜花铺天盖地了,就像一幅画美不胜收,人在画中行,大姑娘小媳妇都穿上花花绿绿的裙子,招摇过市踏青了。” “哈哈哈……真的吗队长,你看到了?” “呵呵——那当然,这是季节,谁也挡不住。现在的黄河两岸,也是柳丝吐绿,草木发芽了,等到这里冰雪消融,我们现在屁股下的冰,也就不复存在了,昨天我们跑过的那条河,也会波涛汹涌注入这里,弟兄们想想看?变化无穷啊?” “哦——到那时,我们的任务是不是也完成了?队长……” “那当然。”羽队长深有感触的说:“我们现在虽然吃尽千般苦,可我们也享受到了别人享受不到的美景,还有昨晚的鱼宴妙不可言,三排长说就连皇上都没有吃过。呵呵……我想,皇上肯定是没有像我们这样吃过。呵呵……这一切,还要感谢王建华和南方兵弟兄们的奇思妙想,才创造了意想不到的人间奇迹,让我们渡过了难忘的寒冷之夜呀。真正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啊?” “队长,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美景享受了?” “那当然有了。”他眉飞色舞的说:“但愿我们天天受苦,天天开心,受苦并且快乐着,这是一种人生境界。这个……苦乐也是一种机遇,希望各位弟兄在苦乐中展现自我,把人生最美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我们祖国,奉献给灾区人民,让我们的热血青春,轰轰烈烈的炽热发光,做一个无悔与时代的英雄,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大家想拍手欢迎,举手投足间,留不住人的冰面让身体失去了稳定性,随着冰坡又开始滑动了。 乱哄哄一阵骚动后,恢复了原来的秩序,羽队长接着说:“弟兄们,再努一把力,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就完成了,踏平这片雪域,就是我们奋斗的终极目标。让我们的汽车轮子,在这片雪域里留下永远都抹不去的车辙。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无所依的时候,想想今天我们走过的路,都会让我们豪情满怀,热血沸腾,即使回家去说给我们的妈妈听,妈妈也会为有我们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妈妈一定会心痛我们流下泪水,可妈妈的泪水,一定是欣慰和认可的泪水。儿子长大了,还是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儿子,这是普天下妈妈的心愿啊。” “真的吗队长?呵呵……妈妈一高兴,肯定给我们做好吃的。” “那是当然。”羽队长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滑行的路线,脸上飘过一丝诡秘说:“弟兄们,今天的开心一刻到此为止,我们脚下的路还很长,没有时间停留,希望记住这美好一刻,会成为一生一世的回味。全体都有听口令,一齐滑行,谁落后,就掏烟打关,不许耍赖,预备——开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外面的兵早就滑行了,就连他身边的黑子和刘晓强撇下他都滑行走了,乍眼一看,就剩下自己孤零零没有滑行,痛心疾首的破口大骂:“哎呦呦,你们这些昧良心的臭小子,说好的一齐滑行,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了?不仗义啊?想暗算我是不是?哼哼,你们乳臭未干,也有些太嫩了吧?这次不算,重新再来,呵呵……” 没有人听他说什么,他们都滑行远了,无可奈何的他,只能一个人孤单滑行,嘴里还不依不饶在骂骂咧咧。前面滑倒的兵,挡住了后面兵的去路,无路可走,只能无可避免的连环相撞,许多兵挤成一堆往下滑,相互间把对方往身下压,就像在叠罗汉。 最后冲下来的他,还是无路可逃,看到前面一堆人,是极好的肉垫,早早一跃而起,跳起来爬在他们身上一块往下滑,好像在报仇似的。这种热闹场面,人世间绝无仅有,就是幼稚园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也找不到如此能让人忘乎所以的好去处吧? 说起来老天爷还是有些公道,对那些历尽磨难的人,总是恩赐网开一面,让他们享受些别人无法享受的乐趣作为补偿,让他们有些忘却苦难的平衡感,这也太应该了,没有人会说三道四。 进来不易,出去也难,要想走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个人还是直不起腰来,军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猫着腰匍匐在冰面上,真正地如履薄冰,防不胜防还是要摔跤,摔倒了,哪有不痛的道理? 知道了厉害,就知道了接受教训,怎么来,还得怎么去,爬着走,都时不时失控,前门牙可“危在旦夕”了,不想发生“流血事件” ,就乖乖的返璞归真爬下。不断飘落的雪花覆盖在冰面上,就像一层润滑剂,不知道哪里不滑?等知道了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呵呵,如果是孙悟空是不是另当别论,不得而知,不信就来试试?乐傻了的兵,一走出溜冰场,立刻恢复了往日威严,各就各位跑到自己车上忙活起来了,这都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用不着羽队长操心,只有掉队了,跟不上大家脚步,队长才会出现在你身旁对症下药,三两下就手到病除,轻装上阵,如虎添翼了。 吃过早点的兵,把汽车开到昨晚上,捞下的鱼堆旁边装鱼,好大的一堆鱼成绩斐然,看得人匪夷所思,惊叹不已。每台车都装同样多的鱼,不能多也不能少,是为了保证在路上跑起来有统一的速度,不然的话,还影响整个车队行动。 羽队长意犹未尽巡视了一圈,所有的汽车都启动起来了,没有让他出手显摆的地方,来到刘晓强为他炖好的鱼汤跟前,从高压锅盖上取下已经消冻的馍馍,打开锅盖一看,多半锅鱼肉粥喷香扑鼻,汤汁像牛奶一样雪白。 每一块鱼肉都洁白细嫩,颤巍巍没有鱼刺,有小孩子拳头大小,他一边把馍馍掰碎了往锅里泡,一边自言自语抱怨道:“哼哼,臭小子,不会把鱼肉剁小一点吗?这么大块,能把嘴上烫起泡,一口吃不完,两口不够吃,这手艺也太烂了吧?哼哼,真正是丢人现眼,这次回去,罚到炊事班深造深造就好了,啊——生活真美好。” 三个馍馍泡进去,就是满满一锅,为了省去洗碗的麻烦,端起锅就开吃了。鱼是野生环境下自然生长,香味特别浓郁,不用放什么佐料,有盐巴就行,只是鱼腥味太浓,有些让人受不了。 相对于一年四季在野外生存的这些兵来说,鱼腥味已经不是他们在乎的问题了,只要有东西吃,能填饱肚子抵御寒冷,增加体力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享受,他们没有过多的挑剔,不然的话,活下去就难了。 口粗,肠胃好,吃什么都没有不良反应,这要经过长时间磨练才能适应,不是哪一个人随便就能做到,环境造就一个人,真理啊! 吃完饭,把锅往雪地里一扣,多半锅积雪就在锅里了,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在锅里搅了几下后,就洗的干干净净了,再把筷子往雪地里插几下,同样像洗过了一样。 羽队长心满意足抬起头一看,远处的黑子在等待他出发的命令,他只是把手轻轻地一挥,黑子得令后跳上车,第一个把车开起来驶离湖岸,疯疯癫癫返回驻地了。 轰鸣的汽车发动机声音时大时小,说明他在不断增档,转眼间,就消失在弥漫的雪花中了…… “……” 第四百二十章 疯牛病 第六十三章 疯牛病 羽队长站在没膝深的积雪里,看着一辆辆归心似箭的车从面前驶过,又一次无惧无畏冲进了茫茫雪海,消失在视野中,自己乘坐的最后一辆车才开过来。 还没有举手打开车门子,车门子却自己开了,他惊诧的抬头一看是刘晓强,就没好气的说:“你你,你挤在这里不难受呀?那么多没人坐的车你不去坐,凑什么热闹?你怕没有病吧?” “嘻……有病。”刘晓强嘻皮涎脸的说:“我就有想和你挤在一起的病,咋了?不行呀?哥哥别忘了,我给你好心好意把早点都做好了,你都没有说一声谢谢,现在还不让我和你坐在一起?哪哪,良心那个……什么……啊……队长,是不是……”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唉,真正是现世报啊,干了屁大的一点事,就挂在嘴上念经,不至于吧?哼哼,不提起也就算了,提起来我都有些恶心,你那也叫做饭呀?手艺也有些太臭了吧?纯粹是猪伙食嘛。” “呵呵……”刘晓强忍俊不住的笑着说:“看看?昧良心了吧?队长,我告诉你,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给我爸爸妈妈做过一顿饭呢,这是我的处女作晓得不?你就知足吧?” “拉倒吧。”羽队长气哼哼的说:“就你那臭手艺?也想给爸爸妈妈做饭?谁吃呀?嗯,要不这样,中午我给你做一顿饭,把现在你给我做的这一顿饭顶掉抹平,相互抵消,你的心里就平衡了,你也别找我的茬,行不行?” “呵呵——当然行。”刘晓强不管不顾的说:“只要你愿意。能享受队长做饭的人可不多哦?没有些资格和脸面,是享受不到的。” “切——行你个头。”羽队长无计可施,看着赖兮兮的他,想了想说:“你越说越来劲了是吧?呵呵,我也告诉你小伙子,吃你给我做的饭,那是我给你面子,也是机会,赶紧的打关呀(抽烟)?表现不好,以后我就不给你机会了,愁死你娃,我可是不抵命哦?” “嘿嘿嘿……领教了,领教了、真正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底下还有你这种人?吃爷喝爷不谢爷,还得搭上烟?少见,少见。” 刘晓强摇着头戏语道。 “哈哈哈——你才活了狗大的岁数,见过什么呀?告诉你,你见过不吃饭就能把人吓死的人吗?” “哦——没没,没有?”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哼,不吃饭是自己的事,与别人何干?还能把人吓死?太夸张了吧?” “我说……”羽队长眼睛一瞪:“你这个昧良心的土匪,长这么大都白活了?” “啊——我我,我又咋了?”刘晓强不知就里的说:“队长,大清早的我可没有招你惹你,我咋白活了么?” “哦,你……”羽队长抱怨到:“你还好意思问?嗯嗯,想想你怎么长大了?长大后的你谁为你操心?谁为你流泪?谁又天天牵挂着你?你要是不吃饭了,看看谁会为你去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白活了?真正是猪头啊?我说错了吗?” “呃……”刘晓强豁然顿悟说,“你,怎么绕到妈妈哪里去了?别别,别提妈妈了好不好?提起妈妈,心里就酸酸的。嗯——妈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么悲催,一定会吓死了。不说我不吃饭妈妈会吓死,就是知道了我现在的处境也会吓死。别提妈妈,提起来就想妈妈,就想回家看妈妈。” “呵呵……算你娃有良心。”羽队长笑着说:“知道妈妈为我们操碎了心,我们就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妈妈的儿子在天涯,妈妈儿子在一天天长大,妈妈知道了我们经受的一切苦难,一定会为我们高兴。嗯嗯,小伙子,想妈妈没有错,想起妈妈,就会让我们豪气冲天,雄心勃勃。” “队长——”刘晓强一往情深深的说:“这次完成任务后,我们一起回家看妈妈吧?我又是多半年没有见到妈妈了,好想啊?” “什么?”羽队长厉声的说:“臭小子,两年多没有见到妈妈的人在这里,瞎着哩看不到吗?你才半年没有见妈妈就叫唤?比起我来,你就幸福死了。哼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肥猪也哼哼,廋猪也哼哼,回家看妈妈的应该是我,你就好好把车队看好,我和你师傅回家看妈妈,哪才是天经地义么。” “啊——什么?不不,不行。”刘晓强撒泼的说:“你们回家,我也要回家,你们两个人不在了我怎么活?想想,想把我寂寞死呀?” “哼哼,”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使性子是吧?留下我们俩给你喂奶呀?想吃奶是不是?呵呵……就把你那‘一朵花’叫来陪你不就行了?我们俩个是眼不见心不烦,你爱咋咋地,多好的机会留给你,你就偷着乐去吧。” “切——乐什么乐?”刘晓强固执己见的说:“有什么好乐的?我的那‘一朵花’也是个孙二娘,不是省油的灯,你是见过的是不是?嗯嗯,不行,你们回去,我也回去,我现在可是有探亲假的人了,你得批准我和你们一块回家。呵呵,到时候,我给你们带好多好多的好吃地,还有好酒好烟,还有……” “哈哈哈……”羽队长开心的笑着说:“有没有好姑娘啊?多多带几个?” “有啊?”刘晓强兴奋的说:“我让我那‘一朵花’,把她的同学同事,和左邻右舍的姑娘都带上,你说好不好?” “好个屎。” 羽队长翻了一个白眼说:“扯鸡巴蛋不是?姑娘是一瓶酒?一包烟?说带就能带来了?你哄谁呢?滚一边去,小心修理你。” “嘿嘿嘿……”刘晓强笑得浑身乱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队长,你别发愁找不到媳妇,好姑娘有的是。像你这样的英雄人物,人见人爱十七八,哪个看不上你?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更别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一应俱全,你就梦中的白马王子。我要是姑娘,都想嫁给你。” “啊——呸呸呸。”他一听就像吃了苍蝇,呸了几口说:“你你,你恶心不恶心?想搞同性恋啊?说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别扯了。咦,这雪怎么越下越大了?就连湖都看不到了?” “可不是吗?”刘晓强看了看四周,深有感触的说:“唉,这里的雪咋这么多?动不动就下雪,让人还活不活了?哦……这雪要是再下上一米多厚,就把汽车都埋住了,怎么跑车呀?” “哈哈哈……”羽队长无所谓的笑着说:“你师傅要是在的话,他那句口头禅,正好能回答你的话题。” “哦,哪哪,哪句话?我听过没有?” “你当然听过,还不在少数。” “哦,什什,什么话?我听过的次数多了?我师傅有好多口头禅,都很经典,不知道是那一句?” “就是那句……”羽队长犹豫了一会没有说出来,看了看开车的兵有些忌晦,压低声音对着他的耳朵说:“正愁的不愁,愁得寡妇没什么……” “哈哈哈……”刘晓强一听,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羽队长看着他,悻悻的笑着说:“呵呵,是不是?小伙子知道吗?人一辈子有三件事情管不了,那就是老天爷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地球上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别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就剩下管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且且,管哪闲事干嘛呀?反正我们现在剩下的任务不多了,再有几趟就完成了。再说了,我们车队现在的整体素质突飞猛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不像刚来时见到雪,就六神无主发怵。现在的车队就像雪山飞狐,雪地蛟龙,不会再害怕下雪了。呵呵,常言说的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们现在湿的不仅仅是鞋,就连全身都打湿了,可以说无处不湿了,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想,以后不会再有比这雪海更可怕的地方了吧?” “不一定。”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新的任务,就是新的挑战,汽车兵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挑战。每天都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就会有不同的挑战,要想驾轻就熟,应付自如,谈何容易?只有坚强面对,别无选择。” “说得好。”刘晓强自信的说:“只有坚强面对,我们才能有出路,才有价值可言么?我们才能在挑战中得到提升,得到快乐,得到自信。” 羽队长一听,惊愕的看了看他,有些不认识似的?把头摇了摇,从衣兜里掏出烟来,相互间点燃抽起来。 阴沉的天气不透亮,车窗外的雪花,无声无息飘落着,显得非常优雅飘逸。风驰电掣的汽车,撕裂空气开过来,打乱了雪花优雅飘逸的姿态,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来不及避让汽车的雪花,被撞得粉身碎骨,落到汽车风挡玻璃上的雪花,挡住了开车人视线,被逼无奈打开雨刮器,刮雨片不知疲倦清理着前赴后继的雪花,却永远也清理不完。 来来回回的雨刮器有些不服气,雪花却有些故意捉迷藏你来我往,大有各不相让的味道。长长的车队,看不见汽车轮胎,就像在雪地上漂移似的,飞奔在没有拐弯的车辙里。厚厚的积雪,在车辙里就像铺了一层地毯一样松软,行驶在上面非常平稳舒适。 车前面的保险杆,把积雪撞得漫天飞舞,形成了一股白气,跟随在汽车抽空了空气的尾部,极不情愿打着漩涡,紧随其后,远远看上去,就像拖着一条从空中撕下来的白云,蔚为壮观。 没有负荷的汽车身轻如燕,轻飘飘就像树叶一样在随风飘荡,速度自然是可圈可点。临近中午的时候,所跑出来的路,是来时一天多的路,成绩斐然,黑子一看时间差不多,就在一片看起来像高地一样的地方停下来检查车,同时也把中午饭吃了。 汽车轮胎都埋在雪地里,要想检查轮胎的螺丝有没有松动?还有底盘部分和刹车转向,不把深深地积雪清理了是不行。没膝深的雪地里,士兵们挥舞铁锹,快乐的清理着积雪,还时不时与临近的战友们再扔几个雪球逗趣,彼此之间的雪球,兀自就在车前车后漫天飞舞,失去目标的雪球殃及无辜,也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保持沉默的受害者奋起反抗,加入者自然是声势浩大。 羽队长乘坐的车,没有停在最后面,而是直径往前开,士兵们飞舞的雪球来回穿梭,就像礼花弹一样砸到他车上,欢迎着他的到来。看到大家热情高涨,羽队长没有下车,因为没有让他下车处理的事情。况且,积雪那么厚深及大腿,走路费劲不说,雪地里站久了,腿脚都冻麻木了,还会消耗许多体力,不如呆在车上宁静致远。 黑子的举动有些反常,在雪地里转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有些莫名其妙,一阵向左,一阵向右,还时不时抬起头仰望天空,突然又卧倒侧着头,把耳朵紧贴地面倾听着什么? 羽队长看到他的举动后,笑着对刘晓强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哦——你看你师傅是不是得疯牛病了?他在干嘛呀?神经兮兮,怪吓人?” “切——怎么会?”刘晓强有些不理解的说:“这片草原上的牛都冻死了,哪里来的疯牛病?再说了,我们到这里来,也没有吃过这里的牛肉呀?咦……不过我师傅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啥啥……” 羽队长不服气的说:“哼哼,你师傅笨得像驴一样,他能有什么灵感?嗯,会不会是故意吸引我们俩个前去,骗我们的烟抽?或者是身上生了虱子,浑身在咬?” “啊……”刘晓强一听,咧了咧嘴说:“队长,你你,你说的什么话?我师傅他没有你说的那么惨吧?还还,还能生虱子?” “切——生虱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知不知道皇上的身上,都有三个御虱子吗?” “啊……真真,真的吗?为为,为什么不消灭掉?”刘晓强惊愕的说。 “呵呵——不知道了吧?”羽队长得意洋洋的说:“这个……说来话长。嗯嗯,皇上认为,人和虱子没什么区别,都是寄生虫。你想啊?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相辅相成,缺了哪一个环节,都会活不下去。人能吃马牛羊,虱子为什么就不能吃人?为了公平其间,皇上觉得让虱子吃几口理所应当,没什么大不了。” “呃……皇上老儿还有些良心?听起来有道理。嗯,你你,你有没有让虱子吃过?” “当然。”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啧啧啧,告诉你兄弟,我小时候惨不忍睹,身上的虱子有半斤多,连头发上眉毛里都是虱子。农村的条件就是那样,一年四季不洗澡,很难做到独善其身,虽说是自己下功夫收拾干净了,可别人收拾不干净,走到哪里都是脏乱差,就不能洁身自好,。” “耶……耶……”刘晓强呲牙咧嘴的说:“有有,有那么多虱子吗?半斤——虱子?啧啧啧,哪哪,哪得多少啊?怎怎,怎么没有把你咬死?你还活得这么健康?” “哈哈哈……”羽队长开心的笑着说:“怎么会咬死?一个人一百多斤呢,养半斤虱子不成问题。呵呵,不知道虱子多了不咬人吗?” “哪哪,哪虱子咬谁去呀?”刘晓强雾里雾中的说。 “咬别人呀?不是还有一句歇后语吗?兔子不吃窝边草,虱子也是这个意思。” “哎哟哟……”刘晓强表情极度痛苦的说:“别别,别说了行不行?你说的人浑身皮麻骨酥,好像真的有虱子在咬哦。咦,队长,我们自从进入这里,就没有洗过澡么?这次返回驻地,能不能请示军分区司令员,让我们洗个澡啊?再不洗澡,可就真的有虱子了,恶心不恶心?” “可不是吗?唉,哥们,不是我没有请示过,前几天我就打过电话了,司令员说可以,只要有时间,可可,哪有时间啊?返回驻地任务就落实了,带路的向导就在门口等着,催促你立刻出发,怎么好意思拒绝他们?” “也是啊。哎呦呦,洗个澡就这么难吗?我我,我这会子身上就痒痒死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是是是,是不是真实有虱子了啊?” “是吗?”羽队长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口气坚决的说:“那就是你师傅传染给你了,下去收拾他一顿报仇雪恨,揍他个半身不遂。”说完,气势汹汹下车了…… “……” 第四百二十一章 突发事件 第六十四章 突发事件 紧随其后的刘晓强一看有些紧张,担心他们两个又要打架,就想超过羽队长去阻止,还没有走到黑子跟前,就看黑子一脸肃穆,一本正经看着羽队长说:“咦——你你,你听听有什么不对?我感觉从遥远的地方,有一股力量向我们扑过来,又好像是地震?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说不出来。” 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黑子郑重其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有些警惕了起来,学着他的姿势转圈,感觉着不知道有什么感觉的感觉。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不慌不忙,优雅舒缓,柔情蜜意落在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脸上,冷冰冰难受。还有些歪打正着的雪花,像制导导弹一样精准落入眼睛,冰冷的能冻住眼球,让人浑身颤嗦。 没有感觉到什么的羽队长,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在这空旷无际的白色世界里危机四伏,朝不保夕,这么大的车队与这里相比,就像一股棉线淹没其中似的,显得的太有些微不足道,对不知道能从哪里袭来的危险知之甚少,防不胜防,举手无措。 防范是本能,更多的是听天由命,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士兵们的饭还没有做熟,都在热热闹闹操作着。有了昨夜的劳动成果鱼,不是什么好事情,做饭到复杂起来了,如果没有鱼的话,把炊事班早就切好的肉和菜,放进高压锅一煮,再把冻成石头的馍馍一泡,用不了分分钟就解决问题了,可现在有了诱人的鱼,就有了选择的余地,心眼里就不想吃炊事班准备的饭菜了。 日久生厌是自然现象。炊事班的饭菜质量还是说得过去,只不过天天吃同样的饭菜,就有些腻了,在没有办法选择的情况下,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选择余地,每个人都想吃不可多得的鱼,可鱼早就冻成石头了,想解冻的话,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只有半个小时的午饭时间,就是把鱼揣在怀里捂也来不及,愤青们一个个懊悔的不知道未雨绸缪,捶胸跺脚,“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一个人群中,不可能千篇一律,还是不缺乏独领风骚的聪明人。 对鱼情有独钟的南方兵聪明过人,早晨出车的时候,就把鱼挂在汽车发动机盖子里面解冻,现在取出来洗一洗就能下锅,让好吃懒做的北方兵羡慕嫉妒恨,看的眼睛里能出血。 北方兵手里拿着匕首,对着冻成石头一样的鱼一筹莫展,没有哪一个地方能让匕首有用武之地,看着“呲呲”冒着蒸汽的高压锅灵机一动,想到了冷热关系,既然热能克冷,何不……呵呵…… 自以为聪明的北方兵是愣头青,把冻成石头一样的鱼,放进沸腾的开水锅里解冻,你就看,顷刻间冻鱼就变成了黏糊糊地鼻涕,捞出来一看,还一大块一大块的往下掉肉,把南方兵看的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叹息:可惜了,真正地可惜了啊,暴殄天物不过如此啊! 经过一番折腾,劳而无功的北方兵不得其法,事与愿违,只能收手,时间不允许他们再折腾了,到规定的时间吃不上饭,让队长看到了,那可是没有好果子吃。吃饭是个人的事,影响的却是整个车队,跟不上趟,轻者,警告你下不为例;重者,离开汽车去喂猪。 野外生存不是儿戏,人命关天,一不留神就会招来灾祸,后悔莫及。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一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犹如空气一样微不足道,稍微的疏忽大意,就会铸成大错,就连司空见惯的感冒伤风这些小病小灾,在这里就会要人命,更别说你不能开车,就是既成事实的战斗力减员,岂能儿戏? 羽队长为了每个人的生命安全,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士兵们对他的敬畏也就在于此。经验教训都是血泪铸就,不守规矩,不顺应自然规律任意妄为,你就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为了你活着尊重生命,只有不折不扣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南方兵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鱼,趾高气昂显摆着就要享受,北方兵亡羊补牢,在重新做饭的时候,三排长刘晓强突然神情严肃的一声吼:“全体上车——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刘晓强的命令就是队长的命令,没有人怀疑真伪,通讯员张亚夫没有随着车队来,他就成了传令兵,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士兵们听到命令后大骇,一时间有些发蒙,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与谁战斗?这里虽说偏僻,也是中国的领土,这一带也没有听说过和那个国家开战啊? 南方有战事不假,那是和小小的越南在打仗,离此十万八千里遥不可及,也沾不上边呀?难道是越南鬼子来了个迂回包抄?想釜底抽薪,从北边打过来了?怎么可能啊?弹丸之地的一个小邻居国力羸弱,财力物力人力不值一提,就是老鼠的尾巴打肿了,充其量能有多粗?这不是蚂蚁伸出脚,想拌大象一个跟头吗?国际玩笑不是? 不过,最近听说和苏联老大哥的关系有些麻烦,不知道是双边贸易还是领土之争?广播里报纸上三天两头说一些抗议或者克制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口水战抗议无效?克制不住开打了? 风云多变幻,云展云舒,世事难料啊?万一苏联军队撕破脸开进来铁流滚滚,所向睥睨,就凭我们这几十个汽车兵能挡得住吗?我们有几百万的野战军到哪里去了?荷枪实弹打仗的买卖,是野战军的专利,他们有重型武器,飞机大炮导弹一样不缺,还有国防利器核武器,那可是威力无穷的杀手锏。 现在是热兵器时代,一出手威力无穷,都是惨绝人寰,杀伤力空前一片火海,毁天灭地,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可不是传说,怎么会轮到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汽车兵了?不会吧…… 在这里驰骋了几十天,也没有看到过有野战军部署啊?是不是苏联军队不厚道不宣而战,想背后捅刀子先发制人?也像希特勒一样搞闪电战偷袭?那我们的边防军战友们怎么就没有挡住呢?吃干饭的吗?爬冰卧雪有意思吗? 危险来临时,每一个都会胡思乱想,尤其还往最坏处想,绝不可能往好处想,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士兵们片刻之间反应过来的时候,急急忙忙扔掉锅灶,带着无穷无尽的遐想迅速上车后,从枪架上取下没有用过的冲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严阵以待,浑身颤抖,忐忑不安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可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战斗啊?和平时期的军人,就连武器基本上就是制造麻烦的摆设,尤其这些汽车兵,就更没有用枪的地方了。配发给他们的冲锋枪,是为了能在野外生存下去,用来震慑别有用心的不法之徒,觊觎运载的物资,或者防止狼虫虎豹这些野兽的攻击而自卫,绝不是用来和不请自到的入侵者战斗的。 如果让汽车兵去抵抗侵略者,国家基本上就岌岌可危了,他们的专利是运输物资,而不是面对面的阵地战,更别说飞机大炮这些重武器,就连坦克车都没有,铁木结构的汽车,怎么能扛得住浑身是铁的装甲车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被刘晓强逼上汽车的士兵们惊恐不安,厉兵秣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各种各样的猜想,在这些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的年轻军人头脑里闪现着,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浑身颤抖。手中的这些武器,天天和自己同生死共命运,可从来就没有派上过用场。除了每一天的擦拭和保养,还得时时操心走火丢失,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军旅生涯就会随着它而终止了,弄不好还会让你承载一生一世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 武器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这些重要性哪个不知道?所以,才像保护眼睛一样珍爱着它们。配发的子弹是经过层层登记,还时不时清点,如果对不上数,麻烦就开始了,能说明情况的,追根溯源一查到底,情况属实饶了你,做检查以观后效;说不清楚的挨处分,卷铺盖走人,纪律条例不讲情面。 这些派不上“用场”的无言战友,花费了多少士兵们的热情,无以言表。今天突然间有了用武之地,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除了紧张外,还有些庆幸。当一回兵不容易,能参加一会战斗就更不容易了,即使在战斗中倒下血染沙场,那也是军人最高的荣誉嘛。 新中国成立后,战争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共和国虽说是有过几次小规模的局部战争,不疼不痒三两下就搞定了,都是老前辈们的丰功伟绩,现在的这些军人还在和泥巴,玩过过家,没有赶上趟。 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士兵心头,尤其一个人的车上,孤零零坐在驾驶室里,看看身旁空空如也的坐垫,就像自己的心一样空空荡荡无依无靠;即使有两个人的驾驶室,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人的手里抱着枪,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匕首。 枪是随车配发,不是按人头配发,有两个人的车,一个人自然是没有枪了。要打仗了,总不能赤手空拳与敌人交手吧?打狗还要靠堵墙,免得腹背受敌。还好,有匕首可以壮胆,总比没有强吧?实在不成,车上还有扳手轮胎撬杠什么的工具,也是可以利用啊!可又一想,这些东西能对付什么样的敌人?假如敌人是一群羊和猪什么的,还可以一展身手;如果面对ak47,马可芯,勃郎宁,喀秋莎,或者是装甲车,大炮什么……想想都不寒而栗…… 雪有雪的来意,是花无花香。微风轻抚,车窗外的雪花还是依然如故,密密匝匝,优雅飘逸洒落着,没有因为紧张的气氛改变什么。汽车头上有引擎的热量,飘落的雪花随即被融化,形成了一滴滴水珠,有一滴水珠站立不稳滚落下来,沿途的水珠就成了多米诺骨牌,形成了小溪汩汩流淌,没有雪花立足之地。 随着时间过去,热量流逝,此刻飘落的雪花,也大大方方呆在车头上白茫茫一片,傻乎乎看着车里面紧张不安的军人们,有些不可思议。等待,是最让人难熬的时刻了,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军人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战斗的对手是谁?忐忑不安的心里面就有些焦急了。 焦急是你的焦急,没有队长的命令,只能三缄其口,乖乖等待。一切行动听指挥,还没有当兵前就知道了,现在是军人了,岂能不知道其中含义?没有统一指挥,就会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形不成一鼓作气势如虎的局面,对敌人构不成威胁。 只有服从命令听指挥,把所有人的力量凝聚在一个点上,群起而攻之重拳出击,各个击破,才能有势如破竹的威力遇坚不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气呵成。就像这几次完成的任务,队长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统一行动,车队的力量立刻凸显了出来。 原先的小股部队,行动时遇上不可逾越的困难,放在大部队面前就不称其为困难了。原先看到下雪就胆战心惊,畏缩不前,现在看到下雪,还能看出些诗情画意来,更是无所畏惧了。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就像昨天羽队长乘坐的车翻车了,哪样大的事故,也不就轻描淡写过去了?受伤的伤口会长好,受损的汽车会修好,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要是车少人少的话,那可就一筹莫展了,想尽办法都无济于事,除了等死,就没有别的出路,就是战友们知道你发生了事故,火急火燎赶回来拯救,鞭长莫及的茫茫雪海辽阔无边,是需要时间来缩短与你的距离。一路上他们同样要克服重重险阻,不可能一蹴而就来到身边。 他们不是孙悟空,能腾云驾雾,金光一闪就能到啊,战友们到来时,有没有拯救的机会和价值,都在不确定之中,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于事无补了。 世事多变幻,福无十全,祸不单行,昨晚好不容易捞了不少鱼,美美的感悟了一把人生的豪迈与满足,今早上又重温了一会年少时的快乐时光,体会到来之不易的快感,满怀着归心似箭的激动心情,轻车熟路返回,可突然间又骇人听闻的准备战斗?和谁战斗?敌人在哪里?会不会命运不济牺牲?牺牲了妈妈怎么办?亲戚朋友怎么办?还有心爱的姑娘?热爱的故乡…… 这些问题,不考虑怎么可能啊?一个人活着,没有了这些牵挂,没有了这些枝枝蔓蔓的纠缠?活着的意义何在?此刻,好心情自然是踪迹全无,随之而来的就是六神无主,无所始终,这可不是生活的彩排预演,怎么能吓人捣怪?跌宕起伏的过了头啊? 羽队长高举着望远镜,在聚精会神观察,身边的黑子和刘晓强,还有王建华杜一波十几个兵,都荷枪实弹围在他周围严阵以待,防范着不知道从哪里会突然冒出来的危机。 黑子和刘晓强的手里举着手枪,枪口向上侧着身,警惕的眺望着远方。雪花不偏不倚飘落在望远镜镜片上,羽队长放下来,用手套擦了擦,又举起来看着说:“呃,如果是狼群的话,速度也没有这么慢么?数量也不会有这么铺天盖地的庞大啊?嗯嗯,假如把我们当成进攻目标的话,就会采取一定的战术来包围我们,可牠们挤在一起不分散一窝蜂,成群结队向我们扑来,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么?什么状况啊?是是是,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和我们军人直面相见,正面为敌……” “队长——”刘晓强惶惶不安的说:“我我,我刚才看的时候,发现这就是狼群,在高原的时候,狼群也是我第一个发现的,牠们就是这个勇往直前的阵势。嗯……我估计,狼群也会采取声势浩大的人海战术,一哄而上,先下手为强的战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看看能不能乱拳打死老师傅,乱中取胜取得效果?能不能把我们吓倒?万一不行,牠们会另想办法,我们可不能不做好准备,像这样束手待毙吧……” “呃……” 羽队长看了看神色不定的他说:“不怕,看清楚了再想办法,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办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嗯——我们现在的车队停成一长溜,于进攻也不利,防御也不利,只有逃跑有利。” “啊……”刘晓强愕然的说:“哪哪,既然不利,就改变队形,面对面的阵地战最好,谁都在明处,你死我活拼的是实力,拳头大的说了算。” 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瞪了一眼说哼:“哼哼,愚夫战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意义?有什么胜利可言?如果狼群威胁不到我们的生命,就用不着拼命。嗯嗯,再说了,就我们现在这些兵的素质,没见过什么世面,万一狼群从正面扑过来,就把他们吓坏了,胆战心惊中就会手慌脚乱,搞不好误伤了自己人,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他的话说的大家哑口无言,事实情况就是这样。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形成,要从战斗中才能得到提升,没有参加战斗过,怎么能提升战斗力?就像开车一样,天天不开车,怎么能会开车? 刘晓强忧心忡忡的说:“嗯嗯,哪哪,哪我们怎么办呀?总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待让狼群把我们吃了吧?” “废话——”羽队长神情自若的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在高原上我活捉狼王,火烧狼群,把牠们打的屁滚尿流,皮开肉绽,你是见过的呀?现在也一样。哼哼,不犯我,不犯人,狼群要是进攻我的部队,把我逼急了,大白天照样点牠们的天灯,不是……”羽队长似乎想起来什么,眨了眨眼睛咬了咬牙说:“哦——你你,你不是准备着撒手锏秘密武器吗?到时候就用上了,那可是一击必杀好东西,拿出来亮亮相,开开眼。” “哦——我知道。”刘晓强蹙眉想了想说:“你敢和狼王赤手空拳较量,勇气可嘉,魄力超人,可可,可哪是过去的事情了?天时地利人和独占鳌头。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天能不能和过去一样啊?时过境迁了不是?你说的秘密武器,不过是燃烧弹而已,那玩意儿有没有用处?威力有多大?我们也没有用过呀?不可太倚重不是?万一失手了,我们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呃……”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略一沉吟想了想,不可置否的说:“没有用,不等于没有威力,没有威力?兵工厂还造那玩意儿干嘛?燃烧弹又不是导弹,是技术很过关的常规武器,能燃烧,就解决问题了。” “不不,不燃烧呢?”刘晓强沮丧的说:“队长,什么东西都没有绝对,那玩意儿好不好用谁知道?如果不顶用,我们就让狼群吃了,当个烈士都不光荣么?别别,别人一听说我们堂堂的解放军,没有牺牲在敌人枪口下,却让狼群吃了,太没有面子了吧?让首长和家里人怎么评价我们?后辈们就会鄙视我们出言不逊,瞧不起我们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恶狠狠说:“你你,你也是有些经历的军人了,况且是不计后果,生猛彪悍的兵,怎么能这么没有勇气萎靡不振?没有斗志涣散军心?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你却想当烈士了?还还,担心别人评说?有有,有那个可能吗?不知道一死万事休吗?你的想头是不是多了些?不切实际胡说八道。” 羽队长转过身举起望远镜又观察了一下说:“嗯嗯,就说我们让狼群吃了,也是为狼群做奉献,为国家以身殉职。既然是牺牲,我们同样和倒在敌人枪口下的战友们一样光荣。哼哼,我们不能到越南前线和战友们并肩战斗,保家卫国,可我们和他们同样在祖国需要的地方流血牺牲,没什么两样。 “我……”刘晓强一看,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鄙视的味道。他挺了挺胸脯,大义凛然的说:“队长,你你,你看我是怕的人吗?在高原与狼群对峙的时候,我的表现可勇敢了,没有给218车队丢人么?虽然天天在惊恐不安中渡过,可可,可我也没有吓的尿裤子呀?比起二班长梁庆林来,比他强多了是不是?”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刘晓强还想显摆,羽队长没好气的说:“臭小子闭嘴,这个时候表那个时候的功,你不觉得晚了些吗?哼哼,那时候的表现有多好?你自己知道,还用得着我和你师傅揭老底吗?嗯嗯,去,通知有两个人的车,并排停在头车位置,其他的车背靠背形成t队,狼群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我们都能相互牵制,还能随时随地的出击。” “啊……”刘晓强一个趔趄,吃惊的说:“队长,这这这,这种战术在高原时就用过,效果不明显,每一次出击都无功而返,浪费子弹。你你,你还有没有新的战术?现在正是用的时候,拿出来试试嘛?” “新的战术?”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没想到他针锋相对,不知道什么是新战术?就举起望远镜再次看了看说:“我我,我不是诸葛亮,还没有创造发明新战术呢,就这老一套的战术,凑合着用吧?没有机会在实战中学习深造,哪里来的新战术?战争中学习战争以战养战,才能创造发明,说不定今天打一仗,会有灵感出现,再说吧。哼哼,就这老一套,如若排兵布阵利用得当,灵活机动用好了,够狼群受的了。” 刘晓强一听没有新鲜刺激感,不再说什么,转过身跑了。羽队长把望远镜递给黑子后,转着圈四周看了看,紧张和不安都写在脸上……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 第六十五章 剑拔弩张 飘落的雪花沸沸扬扬,总是在视线里干扰,从望远镜看到的雪花有巴掌大小,密密匝匝连成一片,挡住了对目标的观察。 黑子举着望远镜看,一脸惊恐不安,用手不停的调转焦距,自言自语的说:“妈妈呀……这这这,这是啥东西么?咋咋,咋这么多的数量?少说也有几千上万只之多,如果真的是狼群的话,我们这些人还不够牠们吃一顿哈。如果牠们同时发动进攻的话,就会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密密匝匝,根本就没有我们反抗的余地嘛,就说我们能消灭一半的话,也解决不了问题哦。” “消灭一半?”羽队长看了看已经改变队形的车队,不可置否的说:“你也太高估我们自己的实力了吧?这些兵有些连打靶都没有打过,还能打狼?吓不死他们就算高估了。唉,去年冬天,我是计划要搞一个月军训,可任务一个连着一个没有时间,现在的这些兵,只剩下会开车这一项技能还说得过去,其他的军事技能,就没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了,这可是大问题呀?” “啥啥——啥……”黑子不服气的说:“有啥问题?我们是汽车兵,开汽车是我们的主业,其他的军事项目与我们无关,上级不要求也不给我们时间和机会,你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且且,你这是什么话?”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身为军人,军事素质是第一位的。当了几年兵,连枪都没有好好打几回,也太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就连起码的打架都不会。人家野战部队和特种兵打架,一出手就是断胳膊断腿,我们的兵一出手,就是打破鼻子撕破脸,像娘们似的。” “你……”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觉得是奇谈怪论,想了想说:“啧啧啧——不会打架都天天惹事弄非不好管理,要是会打架了,还不像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大闹天宫啊?” “那才叫好兵。”羽队长向往的说:“可惜我不是三清道尊,没有超越自然的法力,培养不出像孙悟空那样的兵,要不然……” “三……清道尊是什么东西?”黑子不明就里的问道。 “就是孙悟空的师傅。” “哦——孙悟空的师傅不是唐僧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三……什么的师傅?”没文化的黑子雾里雾中,羽队长说的是真是假怎么能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 羽队长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说:“唐僧是孙悟空西天取经的师傅,三清道尊是教孙悟空本事的师傅。唉,孙悟空那样的兵,我是没希望培养出来了,可是……起码让他们懂得更多的军事技能还是有条件地。呵呵……假如有时间,我们在黄河滩农场驻地周围有许多兵种,坦克部队,装甲部队,野战部队,舟桥部队,工兵部队,还有特种兵,有机会都让我们的兵去学习,你说好不好?” “啊……”黑子一听又是一个趔趄,眨巴着小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好,太好了。呃,不过还不全,你再想办法和空军联系一下,让我们学会开飞机扔炸弹,再向海军战友们学会开军舰开潜艇,嗯嗯,这个……还有二炮部队,教会我们怎么发射导弹。哼哼,到那时候,你就不是队长了,就会成各兵种的司令,把弟兄们带领上能把美国人的屎打出来,苏联也不敢整天价抠我们的脚趾头缝,难受死痒痒死了,小日本就更不在话下了。” 大敌当前,紧张的气氛下,还有心思开这种国际玩笑?这两个活宝也是异数,真可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危机关头,他们有这种心胸,不知道是大将风度,还是无知愚昧? 羽队长一听黑子的话,大有嘲讽的意思,也不生气。从望远镜里看了看那片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离这里还有相当的距离。车队已经做好了不知道怎么准备的准备,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只能等待短兵相接时,才能知道怎么办,到时候再说。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脚,看着黑子说:“我说老伙计,你给我点鼓励不死吧?你这不是打击我的积极性吗?空军能让我们开飞机扔炸弹吗?再说海军,我们军区也没有啊?我们是内陆军区不临海,要想学会开军舰,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了,除非把海军司令当成我们的老丈人,看能不能把军舰摸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招了。嗯,至于二炮部队就更没有戏了,人家的导弹可比我们汽车的技术含量高多了,就凭你这样没文化的兵,怎么能掌握自己能寻找目标的导弹?没文化,只能开汽车喂猪。” “啊——啥啥啥……”黑子一听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愤愤不平地说:“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我来了?我我,我没有文化能怪我吗?你有文化,也没有去开飞机弄导弹呀?还不是和我这没文化的一样在开车?哼哼,难道我没文化,开车就不如你了?要不要拉出去遛一遛?看看有文化和没文化有多大区别?我就不信了我?” “哎呦呦——悲哀呀……”羽队长呼天抢地的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和你这没文化的混在一起,真正是遇人不淑啊?我还能有什么发展?选择的行业也选择错了,怎么选择了一个没有文化也可以选择的行业?你说说?相对于我这有文化的人来说,有什么挑战可言?有什么……嗯……我应该选择去开宇宙飞船,那可是高科技的结晶,像苏联宇航员加加林,第一个飞向太空,去‘巡看遥天一千河’一天能看到四十次日出日落,才能和你这没文化的人有些区别啊——呵呵……你娃就只能站在地球上,抬起头看着我在太空里尿尿,就知道没有文化是什么滋味了?” “哎哟哟……啧啧啧——” 黑子东张西望吃惊看了看四周,神色紧张的说:“你你,你是不是让狼群把脑子吓乱了?在这里胡说八道说梦话?哥们,不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黑子假惺惺的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关心体贴的姿态。 羽队长还以为黑子良心发现,有什么安慰的话要说,认真等待着,没想到他的话是那么的刺耳讥讽,急吼吼的怒斥道:“哼哼,你胆子大得病犯了?什么话都敢说?宇宙飞船也是你能开的?海军司令的姑娘也是你能找的?撒泡尿把你自己照一照是何方神圣?什么东西?有什么逼本事敢说这种话?你这不是糟蹋行情吗?哼哼,要是让弟兄们听到了,你比狼群还可怕,那可就‘两万斤大米全完了’(电影台词) ……”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还以为他能说出些什么好话呢?没想到他说话这么恶毒,咬牙切齿地反击道:“我我,我怎么就比狼群还可怕了?难道我是狼王?还是狼队长?我是要吃你还是要吃弟兄们?说你没文化不是事实吗?把你冤枉了是不是?说不成吗?小心把你娃灭了。” “吆喝……”黑子针锋相对的说:“你娃还来劲了?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想打架就放马过来,不把你娃的屎打出来,我就是……” “旧屎(就是)是昨天拉的。”羽队长也毫不示弱的说:“小心你娃的舌头冻住,难道我怕了你不成?别忘了你娃永远是我手下败将,小心我把你的屎打出来,不许回家告诉你妈妈,你妈妈知道了,又在我妈妈跟前告状,免得让我妈妈知道了打我,行不行?” “你……”黑子没有他那么利索的嘴巴子,再说了这是哪跟哪呀?就有些语塞了,想了想怎么反击,还是气势汹汹的说:“谁谁,谁给妈妈告状谁就是小狗,呃,小时候,我就给我妈妈就告过一回状,你就记我一辈子呀?” “你放屁——”羽队长恶狠狠的说:“一回吗?我妈妈打我,全是你娃告的刁状,还有脸再说?哼哼,你赢了,我吃亏我忍着,你输了你不忍,嚎着回家找你妈,你妈又找我妈,我又得挨一顿打,这样的次数多如牛毛,把你秀气的才说了一回?你你,你羞死去吧?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娃,就怕我妈。” “哼哼……”黑子瞪了一眼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怕妈妈?哼——现在你妈妈不在,我妈妈也不在,你怕我告状,也没地方告去呀?你妈妈想打你也打不上,还害怕吗?” “哼哼,现在是不怕。”羽队长脖子一更说:“怕就怕你回家探亲的时候恶人先告状,我不就惨了?再说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再让妈妈撵着打,就不好意思了,还不把人羞死吗?不像你逼脸黑,不知道害羞,不知道羞耻二字,我可没有你那种福气。” “你……”黑子被激怒了,脸色立刻变的狰狞恐怖,目赤欲裂的说:“你你,说说,说够了没有?你这是欺负人,难道说我连羞耻都不知道?哪还叫人吗?要打就打,少废话。” 激怒了的黑子,把手里的望远镜塞到身旁兵的怀里,又把手枪关上保险,往枪套里一插,怒不可遏提起拳头,卯足了劲,照着他的脸砸过去了,拳头上的力量没有一点保留,带着他的愤怒,带着他的不满,恨不得一拳让对手从地球上消失。 水急则鸣,人急则昏。黑子凌厉的拳头上,看不出一点对发小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竭尽全力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他已经昏了头。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两个人是打着架长大,说起来也是历史悠久。 小时候在一块放驴放羊的时候,找到一块茂盛的草地各不相让,就是不让对方的驴吃草,两个人就剑拔弩张,像公鸡似的头对头怒视,接下来就扛肩膀,最后就是脖子抱脖子,摔跤分胜负。 两个人在一块打架,两个驴在一块吃草,打累了躺在草地上休息,司空见惯的两个驴见怪不怪。小时候,黑子的身体壮实有一身蛮力,相反,上学的羽队长体质差,脑筋却灵活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弥补了自己的劣势,输赢都在伯仲之间,没有一枝独秀。 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永远都不能相安无事,黑子总以为自己强壮的身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资本,想不到每次都上当受骗,把势在必得的胜利拱手相让,想不通的他不可能屈服,总是找机会复仇反攻倒算。 有文化的羽队长看《三国演义》,看《水浒》,看武功秘籍,书中的阴谋诡计,巧取豪夺,李代桃僵,一招一式新鲜刺激,却没地方实践,就把黑子当成试验品,毫无保留的全部用上了。 没有上过学的黑子憨厚朴实,更没有心计,只要羽队长想实践,一句话就能挑起黑子的斗志,屡试不爽。身体单薄的羽队长,表面上看起来根本不是黑子的对手,这也是让黑子能藐视他的根本所在,要想立于不败之地,没有些手段怎么可能? 黑子识不破他的声东击西,避实击虚,雾里看花终隔一层,鱼龙混杂的手段,每一次都防不胜防,上当受骗,防住了上一次的教训,防不住这一次的发明,应付不了“一招鲜吃遍天”的羽队长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家路窄。没想到长大后的两个人同时入伍,鬼使神差的一块儿学会了开汽车。两年后的羽队长,身体发生了突飞猛进的改变,就像拔苗助长似的,个头超过了黑子,可瘦不拉几的体质,永远对他形不成威胁,相互的挑衅永无休止,依然像影子一样不弃不离,日升日落没完没了。 两个人没由头的打架,就像小朋友过家家似的说翻脸就翻脸,暴风骤雨一阵子,相对于不理解的人来说,还没有搞清楚呢,顷刻间又雨过天晴,恢复日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在,又一次历史上演了,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羽队长看到黑子绿了脸的把拳头举起来,早早就想好了顺手牵羊。将计就计的招数,想抓住他的手腕借力一拉,四两拨千斤,他的身体势必前倾失控,再来一个因势利导的反擒拿,就束手就擒了,就是卸去他的胳膊,也是易如反掌。 多少年没有长进的黑子无心计,每次都是拼蛮力的老一套,不但不考虑对手让他的拳头收不回去,反而成为投石问路的要命把柄。不过,这充满力量的一拳,要是有效的话,就像破山空一样,威力非常巨大,不能说一拳打死一头牛,多打几下的话,不死也会成残废。 打架最忌讳的就是先动手,最好的防备就是不动手。动手就有破绽,有破绽就有机可乘,一旦让对手有机可乘,就大势已去了,无招胜有招,以静制动,才是有内涵的高手。 想好了战术的他,就等着黑子自投罗网,想狠狠地教训他一下。干什么都得有个适当的时候,眼下的局势危机重重,哪有打架的时间?隐藏在雪花后面的危机到底的什么东西?危险有多大?能采取什么措施应对?关系到整个车队的安危,岂能儿戏? 万一出师不利,受到重创,没有完成的拯救行动就会受到影响,那些在灾难中苦苦期盼的灾民们,就会失去依靠,就会在绝望中散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还能坚持到这里春暖花开时吗? 如果有在拯救无力中倒下的灾民们,他们一定会怨恨解放军见死不救,让他们在孤立无援中,无可奈何消失在世世代代繁养生息的家门口,就会成为罪人。到那时,即使你背负十字架,用活着的所有时间来祈求他们的宽恕,有什么用? 国家知道了悲剧后,能不追究渎职吗?上级首长能充耳不闻?军人代表着国家力量,来为人民解除困境,不是见义勇为者的高尚情操,也不是让你来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个人行为,更何况你有那个能力吗?你就是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子?能钉多少破船?能挡住多少风雨? 重任在肩,为了让这里所有的灾民们不倒在就要来临的春天里,羽队长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恨不得把这里的冰雪融化,让万物自由生长,妖娆的装点祖国美好的河山,充满安定和祥和。 即使一生一世都不再来这里,这里所有走过的路,流过的汗,都会永远留在记忆深处,魂牵梦绕,是抹杀不了的资本。喷着火气的两个人,内心的想法因人而异。黑子很简单,用不着考虑那么多,只解决眼前的事,没有以后和将来。而羽队长由于身份不同,就不可能和黑子一样瞻前不顾后了。 黑子的粗心大意,怎么能和“诡计多端” 的他相比?还没有出手就败局一定。熟读孙子兵法,了解兵家范例,活学活用的他,好像学到的所有招数,都是为了对付黑子似的,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 第四百二十三章 闪电战 第六十六章 闪电战 剑拔弩张,说到做到的黑子怒火填膺,已经举起的拳头势在必得,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可能半途而废讲情面,只要凌厉的往前一送,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想解决问题的黑子打了一个激灵,一看羽队长不避不让岿然不动,堂堂直面着他凌厉的铁拳,猛然意识到这是诱敌深入,让他故伎重演上当。两个人多少年的“战争”不断,他是输多胜少,究其原因,都是主动出击的恶果,可不主动就会被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主动也吃亏,被动也吃亏,成了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吃亏的总是他。 难道说有文化就能掌控胜负?这个深奥的现象让黑子既想不明白,却又佩服的五体投地,事实如此嘛。他是嘴上不说,心里面却难以平静。在高原时,被狼群围困长达一个星期,有一半的兵被吓疯了,为了挽救所有人的生命,羽队长仿照诸葛亮火烧赤壁的经典战例,火烧狼群,哪一片火海规模空前,烧红了高原的夜空,惨不忍睹的场面,让所有人膛目结舌。 事后,黑子问他,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损招?他说是从《三国演义》里学来的。昆仑山腹地,车队被一条封冻的冰河所阻无法逾越,眼睁睁看着测绘大队的一台车三个人,压塌冰面沉河牺牲,无法通过,他又炸河取水,重冻冰面,一夜之间,冰面的厚度增加了几十公分,车队有惊无险,安全渡过。 事后,黑子问这一招哪里来的?他说还是《三国演义》里,学习曹操冰冻凉州的战例。在沙漠,一百多米高的沙漠瀑布,让车队陷入困境,进退两难,面临生死抉择,他第一个开车从瀑布上“飞流直下” ,落入谷底,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最后却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黑子问,这是那里学来的?他说,学习毛主席飞夺泸定桥。(详见上卷)刚刚过去的抗旱救灾,为了鼓舞士气坚持到底,他发明了“挖坑逮兔”的损招,把危害乡里,破坏草原的野兔抓了几千只,一时间传为佳话。即为当地除了害,同时也改善了生活,更为重要的是活跃了士兵们死气沉沉的气氛。 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让兴奋不已的士兵们,每一天都等不到天亮就去送水,完成了任务后就去拾野兔,天天如此,他们的热情能不高涨吗?那些天,羽队长是天天偷着乐,根本用不着吆三喝四去督促。 为了拾野兔,每个人就像得了魔症一样,茶余饭后的焦点就是相互间比拼,谁的收获最多?谁一无所有,就成了生活的全部,忘记了难以忍受的苦难,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激动。 黑子问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说,学习成语守株待兔。(详见上卷)知识的神奇,让黑子在一次次的现实面前,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次到雪海深处拯救,他还没有出人意料的举动,是因为指手画脚的人太多,让许多为人民立下汗马功劳的优秀士兵们,在无法逾越的灾难面前倒下了,能拯救无数灾民们的汽车,摔成了一堆废铁,黑子问他,你不是有文化吗?怎么会是这样?就是在鞭长莫及的无人区,也没有这么损兵折将,你的文化到哪里去了?他还没有张口,眼泪却扑簌簌流下来,伤心的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眼睁睁看着亲若手足的兵,躺在医院里等待截肢,从此以后,能上天入地的小伙子,就成了残疾人,让他们这一辈子怎么活?怎么向他们的妈妈交代? 伤心欲绝的他,无法面对黑子的追问,泪流满面的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人微言轻,说了不算啊——”…… 电光石火间的闪现,并没有让怒火中烧的黑子放下蓄势待发的拳头,血压的升高,促使他高高肿起的嘴唇更加夸张,仿佛就要裂开似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恶意,拳头就要出击时,却似挂在了树上发不出去,紧跟着又被向后拉,痛得他立刻转过了身。 完成了“排兵布阵”的刘晓强,紧紧张张跑回来了解狼群的动向有没有新变化?会不会威胁到大家的生命?他是这么多军人里对狼群最敏感一个,也是唯一受到狼攻击,能活下来的“幸存者” 。 高原时他被狼群追逐命悬一线,不是羽队长在千钧一发之际,如有神助的冥冥之中,一枪打碎了扑向他那匹狼的天灵盖,哪有他今天再次担心狼群的机会?不是他蛮牛一样的师傅力大无穷,从狼身下拖出来塞进驾驶室里,他就成了紧随其后狼群果腹的食物,而“永垂不朽”了。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发生在去年的惊险一幕,还没有来得及被沉长的岁月打磨沉淀,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历历在目,从那以后的日子里,狼群就成了他的梦魇,永驻脑海挥之不去,时不时想起来就会胆战心惊,脊背发凉,冷汗也嗖嗖冒出来,这种恐惧的后遗症,这一辈子都会伴随着他。 刚到这里时,无意中又一次目睹了狼群撕碎野马群的残暴景象,后遗症越发加剧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的他别说是紧张,没有发疯就算他意志坚强了。对狼群的畏惧,是所有人共有的特性,不然的话,狼群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人们对狼群的残暴是有目共睹,对牠们的敬畏自然是由来已久。尤其那些经历过狼劫的人,就更是谈狼变色了。大难临头了,没想到急匆匆跑来的刘晓强,看到的不是怎么对付狼群进攻,而是两个人虎视眈眈,剑拔弩张的打架场面。 天作之合,无巧不成书。黑子刚刚举起的拳头,被刘晓强毫不客气拉住,还用劲往后一拉就把他弄痛了。怒气冲冲的他,转过身就想发作,一看却是徒弟,嘴还没有张开,刘晓强却怒目圆睁的吼道:“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吗?你还在这里胡闹?队长也是你随便乱打的吗?这么多弟兄吓得在车里发抖,你是不是成心让我们喂狼?” “不是?徒——弟,”黑子一甩手挣脱了他的手说:“是……他要打架,不是我。” “不是你?”刘晓强步步紧逼的说:“不是你?你怎么举着拳头?队长怎么没有?哼哼,背上牛头不认赃,还想耍赖? ” “不——是,徒弟,我我……哎……”黑子无奈的语无伦次。 刘晓强一脸铁青,寸土不让把不可一世的师傅给镇住了。呵呵,风水轮流转,一物降一物,自然规律啊。 羽队长看着黑子少有的在徒弟面前败下阵来,还想理屈词穷反驳,就面无表情的说:“你们两个别吵了行不行?把我的头都吵大了?等把狼群打退了,我给你们放两个小时假吵去,好不好?刘晓强,车队安排好了没有?” “报告队长,按你的指示部署完毕,就是士兵们一个个都吓得哆哆嗦嗦,不会开车了,狼群还没有到,他们就成这样了,狼群要是真来了,我看会把他们吓疯的。队长,你说咋办?” “不怕。”羽队长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兵说:“害怕就好,害怕,说明他们还有风险意识,不是傻子。他们害怕,是因为没有见过狼群,更没有经受过狼群毫不留情的教育,只要经过一次教育就好了。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我们天天挂在嘴皮子上给他们教,他们也心不在焉学不会,还以为我们在和他们过不去,那就把他们放到狼群里打上几个滚,不用教,什么都会了。” “啊……”刘晓强吃惊的说:“队长,哪哪,那样太危险了?万一让狼群吃掉一个,麻烦可就大了?上级追查下来?我们如何交代?哎呀,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让狼群吃了吧?那样的话,方方面面的亲人们怎么面对呀?” “面对什么?”羽队长一脸肃穆地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自然法则,不让他们历练,就凭我们三个人,能扛得住成百上千的狼群吗?他们是军人,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不让他们去和狼群搏斗,他们永远也长不大。再说了,他们手中有武器,不可能轻易让狼群吃了。呃……你知道不知道青蛙效应?” “啊——什么……青蛙……什么……效应?”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你在说什么队长?火烧眉毛顾眼前,怎么又想青蛙?干干,干嘛呀?再说了,这里冰天雪地也没有青蛙呀?赶紧想办法怎么御狼,才是最要紧的?” “哼哼——知道。”羽队长不以为然地说:“我是在给你讲一个道理,我们现在的这些兵,总是在我们庇护下,是成长不起来的,能有与狼群对抗的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他们就像两只青蛙放在两个盆子里,一个盆子里是开水,一个盆子里是慢慢加热的温水,你说说哪一个青蛙会死?哪一个不会死?” “切——这有什么难?”刘晓强不假思索地说:“放进开水里的一定会死,温水里的一定会活。” “胡说八道。”羽队长瞪了一眼说:“结果与你说的恰恰相反。” “什什,什么?恰恰相反?不可能吧?开水会烫死青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别忘了,温水也是不断加温的。” “呃……那不是都活不成了吗?还还,还猜什么?” “哼哼,猜什么?猜的就是学问,猜的就是智慧。” “哦——明摆着死了的两只青蛙,有有,有什么学问和智慧在里头?嗯,想想人也坏啊?好好的青蛙,拿去做这种残忍的实验有什么用?还有学问?还智慧呢?哼哼,我看什么也没有。” “哦——你就傻去吧你?”羽队长拍了拍他的头说:“没有学问,还做什么试验?你就死是个年轻,啥都不懂。” “切——年轻?”刘晓强玩世不恭的说:“我也是老兵了,不怎么年轻了。嗯,你懂你说啊?是不是想哄我?” “我哄你,你给我钱呀?”羽队长翻了一个白眼说:“告诉你,放进开水里头的那只青蛙烫得受不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就拼命挣扎,结果逃跑了,给自己争取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想不到吧?” “哦……”刘晓强想了想说:“危险来临,没有一种生命会束手就擒,那么热的开水,谁受到了啊?不逃跑就烫死了,正常反应嘛,地球人都知道。呃……还有温水里的青蛙,也赶紧逃跑吧?等一会水就开了,死定了。” “切——青蛙不是你,它不但不逃,反而还住了下来。它觉得温水里可比池塘里舒服多了,危险来临还早着里,用不着慌慌张张,狼狈逃窜,那样的话多没面子呀?更没有绅士风度。” “呃……”刘晓强不可置否的说:“哎呀,这这这,这青蛙傻呀?离死都不远了,还要什么面子?这不是……哦。” 羽队长一看刘晓强终于明白了,赞许的看着他,就听他说道:“嗯嗯,队长,你是想把士兵们也放进开水里烫一烫?让他们知道开水里不是久留之地,要想活下去,就得拼搏,学会逃生的本事?” “嗯……是这个意思。”羽队长回头看了看看不清的士兵们说:“他们现在在车里发抖很正常,等一会让狼群给他们上一堂课,教会他们如何活下去,就知道什么是临危不惧?什么是危险意识了?以后就不再发抖了,不好吗?” 刘晓强还是有些胆怯的说:“嗯嗯,队长,万一他们让狼群伤害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想了想说:“我想再狡猾的狼,也不会比人聪明,只要他们不下车,狼群是不会伤害到他们。哼哼,就看他们现在的熊样,没有一个咬狼的狗,更不可能下车去和狼摔跤。” “啊——下车?” 刘晓强吃惊的说:“他他,他们不敢,就就,就怕把他们吓傻了。” “放心好了,傻不了。只要能挺过去一开始就好了,说不定再稀里糊涂打死一只狼后,就会一下子找到勇气所在,从此不再害怕,也会越战越勇,悍不畏死。” “行——队长,听你的,你怎么指挥,我怎么打。”刘晓强看了看他师父,还顺便瞪了一眼说:“我不像我师父一样,敢和你作对。” 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也是敢怒不敢言,羽队长却满不在乎的说:“他敢?我灭了他。呃……等一阵狼群扑上来的时候,你就留守在这里,和那些一个人开车的兵待在一起,别下车,也别开枪。我和你师父带领两个人开车的兵,去冲击狼群,你不要害怕,把大家稳住看热闹就行了,一定会很精彩,很壮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好好露一手,我们会遗憾终生。” 刘晓强一听,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就你们?行吗?要保重啊?我相信你们不会有事,我我——记住了。” 羽队长转过身拿过望远镜说:“咦,狼群怎么这么磨叽?老半天也不进攻?看又看不清楚,让人担惊受怕的难受死了。哼哼,有什么本事就放马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也好排兵布阵,怕就怕不知道来什么?让人怎么对付?” “队长,”刘晓强看了看说:“狼群迟迟不进攻,是不是也在排兵布阵呀?我们不会输给牠们吧?要知道我们的子弹只有几千发,够不够消灭狼群啊?” “绰绰有余。” 羽队长自信的说:“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会输给狼群?不把狼群赶尽杀绝,都是为了维持这里的秩序,保护这里的生态平衡。” “啊……这这这,这里的秩序也要我们来维持呀?我们是来拯救灾民们的,可不是来维持秩序的,队长,你可别画蛇添足呀?” “糊涂。”羽队长不耐烦的说:“我们拯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怎么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你活的也太幸福了吧?到后面待着去,提高警惕,别出什么幺蛾子,小心我灭了你,去吧。” 刘晓强立正敬礼后,诚惶诚恐的走了,羽队长也是心生疑惑,举起望远镜看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接住黑子递过来的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呼……”总觉得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如果是狼群的话,为什么迟迟不进攻?在等待什么?狼群的特点不是没有领教过,寻找,发现,追逐,猎杀一气呵成,只要发现一闪即逝的目标,就会在短时间内形成攻势,害怕夜长梦多失去战机。狼群是闪电战的发明者和实施者,屡屡奏效,次次得手,就连希特勒威震寰宇的闪电战,都是从狼哪里囫囵吞枣学习来地。 在进攻波兰时,一夜之间就把一个国家毁灭了,攻势凶猛,不择手段,让对手防不胜防,慌乱中就土崩瓦解了,太可怕了……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赐良机 第六十七章 天赐良机 百思不得其解的羽队长不是神仙,脑子里转了八十八圈也想不明白,不拖泥带水的狼群,怎么会这么慢慢吞吞,没有任何行动?完全和认知中的狼群大相径庭,知识局限于此。 他默默的转过身,看了看雪地里移动着的汽车,在刘晓强指挥下变换着队形,严阵以待摆好了决斗架势。停在最前面的汽车都是两个人开的车,还不到十台,其余的车都屁股对屁股,朝着不同方向停在后面,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雪雾中蓄势待发。 汽车摆下的阵势,看起来犹如一架气势恢宏的空天航母,茫茫雪海就是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随时随地就能劈波斩浪,千里奔袭,威震四方。如果是那样的话?呵呵……汽车是离不开陆地的,无论有多远的路,也只能脚踏实地,一步步去丈量,少一步都不行哦。 心事重重的他,还是不忍心不看他的兵,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不安的表情,默默注视着他,从他的表情中寻求着依靠和安慰,渴望队长能带领他们做正确的事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平安返回驻地。 看了一圈的他,心里有些酸楚的感觉。在这无边无际的雪海中,他们吃尽了苦头,还随时随地面临着生命危险,心中万花筒般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格格不入,同时也在逐渐消耗。 跑不完的雪海危机四伏,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耐力和坚韧,还有多少任务要执行?还有多少的兵要死伤?他不知道,士兵们也不会知道。已经受伤的他,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死伤?现在完好无损的士兵们,明天会不会还是如此?肉眼凡胎的他们,谁也无法预知明天是个什么样?只能坚强面对。 就是眼前的危机,都没有人知道如何渡过?不了解狼群动向,就无法有行之有效的策略周旋,或者迂回,只能站在雪地里把脚往坏里冻,除此之外就一筹莫展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狼群不发动进攻,说明进攻没有万全把握,相对于不期而遇的车队,也是吃不准。 狭路相逢勇者胜,逢敌必亮剑,是军人特性,总不能畏首畏尾坐以待毙,那就变防御为进攻主动出击,争取掌控时局的主动权,才能游刃有余,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羽队长想到这里,对身边的黑子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们俩到前面去侦察,让刘晓强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轻举妄动,听清楚了?” 此时的黑子,也不是刚才想打架的心态了,他知道他的战友是整个车队的灵魂人物,也是责任最重大的一个。这么多渴望的目光在看着他,多么期望他像孙悟空一样,有通天彻地的本事降妖除魔,渡过眼前的危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黑子听到他的话,把身边持枪的士兵们,都打发到汽车上去了,又把刘晓强叫来安顿了一番,亲自开车,等待羽队长上车后,随着轰鸣的机器声,朝着令人生畏,却看不见的危险扑过去了。 离开车队的两人一车,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在士兵们诧异目光的注视下,消失在雪雾中,似有些英勇就义,单刀扑会的豪迈,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捏着一把汗,有些眼睛软的士兵们,眼眶里不知不觉中涌满了水雾。 他们在担心,这两个灵魂人物会不会一去不复返?此刻是不是最后一眼?难道说生死离别就是这样的吗?太有些轻飘飘的轻于鸿毛了,应该是重于泰山的那种轰轰烈烈么,这怎么可能呀?滑落的泪水里,不知道有多少无奈? 想想过去的日子,有队长和他们共同拼搏的旅途,苦却快乐着,给他们当队长时间并不长的他,在不长的时间里带来的变化,让每一个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军旅人生,心中都充满了敬畏。 羽队长还在218车队当队长的时候,这些兵就在这里,那时候军区号召学习勇闯无人区的英雄,就是218车队。他们激动着,同时也向往着,同样是汽车兵,同样是在为祖国国防事业做贡献,可他们成了人们敬仰的英雄,而自己却无所事事,默默无闻,奢侈的消磨着转瞬即逝的美好青春年华。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英雄豪杰,是每一个年轻人,尤其是军人向往的最高境界。在学习别人的同时,他们多么希望有像羽队长那样的灵魂人物来到身边,带领他们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成为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才,在有限的军旅生涯中激情飞扬,留下艰苦奋斗后的辉煌历程,荣耀一生。 让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死里逃生的羽队长神采奕奕,竟然真的就来到了身边,真正是出乎意料的梦想成真。初来乍到的他,怎么看都不像宣传材料里写的那种神乎其神的英雄,他整天价嘻嘻哈哈,热情大方,不拘小节。尤其对于那些有问题的兵,从不横眉冷对,而是微笑着称兄道弟,讲理讲利,说起来滔滔不绝,让人心服口服。 做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对待每一个兵都是一视同仁,不管你的背景有多么显赫,来头有多大?只要你是一个兵,就应当应份干好兵的事,没商量,遵守规矩,军事素质过硬,不然的话,就没有当这个兵的必要。 他会奉劝你离开部队,不要浪费国家粮食,也不要丢解放军脸。让人想不通的是,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神通?只要你表现突出,出类拔萃,就能立功受奖,当场兑现。要是不能激励自己发愤图强,无视军队纪律和大家的期望,不能和大家步调一致,成为害群之马,即使不到一年一度脱下军装的复原季节,也能让你卷铺盖走人,绝不拖泥带水。 军队是热血儿女铸就梦想的舞台,不是养爷的温馨港湾,军队是随时随地准备着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的地方,就是包括生命,在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国家的了。军队的存在,就是国家的存在,人民安居乐业的存在,军人是国家的脊梁,民族的灵魂,绝不可能容忍论资排辈,自由散漫当大爷的兵。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他,怀揣着当将军梦想来到这里,对车队存在的问题去繁就简,清本正源,来了个张飞审瓜各得其所,几板斧就砍的平平整整,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支部队的好恶,取决于这支部队的灵魂人物,他强硬的作风和行之有效的手段,让这些饭来张口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消磨意志的大头兵当头棒喝,恍然醒悟,知道了一个合格的兵,关乎到国家安危,民族危亡,岂能是儿戏? 他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大家刮目相看,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整合资源,生产自救改善伙食,养猪搭温棚。吃顿红烧肉就像过年的他们,到后来谁会想到,看见红烧肉就皱眉头。 驻地村庄发生大火,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他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全体出动,救民于危难之时;邻居姑娘李喜梅,为了抗争强权婚姻,投河自尽,他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快意恩仇,带领大家与当地的地痞流氓决斗…… ……一次次的经历,也是一次次血与火的灾难,更是生与死的抉择。士兵们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军人应有的胆识气魄,和敢作敢担的男子汉本色,惊叹之余,更多的是敬畏和服气。 服气一个人,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那得需要多少次的实践和征服,自己都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别人却置生死与度外,挥洒自如做到了,在留下多少的不可思议后,自然而然就会从内心深处产生服气的概念,事实胜于雄辩,尤其是身临其境的感受。 一旦服气了那个人,他就会从此永驻在心,潜移默化之间,他就是崇拜的偶像,惟命是从,马首是瞻,像一面旗帜指引方向,即使赴汤蹈海,亡命天涯也无怨无悔。正所谓:“吏不畏我严,而为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明不敢慢,廉史不敢欺。公生明,廉生畏……” 征服了士兵们的羽队长,现在又一次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像一只和老鹰奋起抗争的老母鸡似的,宁可自己粉身碎骨浑不怕离他们而去,肃然起敬,是自不而然的结局。 黑子是开车老手,够野,几脚油门,就把汽车速度提起来了,像一个洗了脑打了鸡血,义愤填胸的自杀者,不管不顾往前冲。羽队长手中举着望远镜,警惕的从扑朔离迷的雪花空隙中,观察着狼群动向。 蛮牛一样的黑子不是神经病,前面是不是龙潭虎穴,万丈深渊,或者是地狱鬼火,他不知道,只是他别无选择。他不是没有担心,他担心的是坐在身边,一脸无惧无畏发小的安危。 这个像拼命三郎一样的发小,对他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清晰,在危机面前,永远都是站在第一线不计后果让他担心,更让他放心不下。记得在高原上,为了大家活下去大显神威,把狼群变成火海的时候,自己同样和狼群在火海里翻滚,不是他尾随而至,暗中保护,眼疾手快从火海里捞出来幸免遇难,他早就把户口迁移到高原上,成为常住户了。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现在是不是历史的翻版?怎么会又一次与狼群遭遇?他的发小会不会在这一次的危机中安然无恙?幸运之神,总不能老是站在他一边吧?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他,危机过后,会不会变成这里的常住户而永远回不了故乡?回不了家? 世界上有侥幸,成败得失少不了侥幸的成分,却不能依靠侥幸,更不能宽恕侥幸。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努力规避来减少灾难,至于毁灭和消亡,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只能听之任之,泰然处之,洗净脖子悉听尊便了,还有得选择吗? 其实,黑子的担心是多余,因为担心改变不了什么。该来的一定会来,该灭亡的谁也挡不住,除非你能改变大自然,笑话不是?只有像羽队长这样大义凛然,去堂堂面对无法规避的灾难,说不定冥冥之中还会寻的一线生机,害怕和恐惧,只能加速灭亡,还会灭亡的没有一点风度。 清白干净的灵魂,特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愧过往,不畏将来。举着望远镜的他气定神闲,知道黑子在为他提心吊胆,却不能表露什么。此刻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不知道危险来之何方?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唯有以身犯险探个明白,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吞,调兵遣将,杀伐决断。 稀里糊涂一头雾水,就像瞎子摸象一样心中无数,危机面前没有叱咤风云的手段,岂不是一败涂地?铩羽而归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或者损兵折将,可就是杀头的罪。 到那时,曾经走过的路,吃过的苦,流过的汗,还有万花筒一样美丽的梦想,就统统灰飞烟灭了,这点不可告人的虚荣心必不可少,也是动力源泉,不甘失败。明明知道虚荣心害死人,却不能不顾及面子走钢丝,终究会被虚荣心所伤。可反过来说,又是极好的创可贴,显示出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就要付出代价。 视死如归的他,突然抬起手上上下下示意,黑子看到后,迅速抬起油门踩刹车,高速行进的汽车,就像泄了气似的,急速停在了雪地里,汽车发动机还在怠速运转,四周的原野上,静悄悄有些阴森恐怖,雪花依旧不紧不慢,沸沸扬扬漫天飞舞。 羽队长一声不吭从望远镜里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在观察中发生着变化,不明就里的黑子,手扶方向盘侧着头,诚惶诚恐看着他的脸,在等待能给他一个停车的理由,接下来又怎么办? 全神贯注看着他的黑子,没想到他突然放下望远镜,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兀突的莫名其妙大笑了起来,把黑子着实吓了一跳,以为他疯了。他不但狂笑,还不安分在坐垫上蹦蹦跳跳,夸张的癫狂着笑,举动太过反常,把黑子已经吓怕了的心,更加吓得膛目结舌,口干舌燥,难道他真的疯了吗? 不会吧?怎么会疯了呢?是什么原因让他疯了?他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地狱鬼火?或者阎王殿?就是看到了,也不可能吓疯吧?他不是轻易倒下的人,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吃过的苦流过的泪车载斗量,有着与一般人截然不同的阅历,更加有化险为夷的才能,承受力自然没得可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突然间疯了呢? 他要是疯了,岂不是让车队里所有人发疯?一支疯了的车队,还能从雪海中走出去吗?车队还能存在吗?会不会干出更疯狂的事情来?那可就……黑子不敢往下想,他不仅仅是口干舌燥,浑身都开始冒虚汗了。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羽队长胳膊,用非常失态的口气,厉声的问道:“你你?怎么啦?不死吧你?不怕,不怕,有我呢。这个……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块当兵到部队,手拉手肩并肩走过了千山万水,什么样的危机没有经历过?生——我们俩一块生,死——我们俩一块死。活着我们俩是搭档,死了,在阴曹地府也是伙伴,绝不分离。不怕,有什么事你说话?别再笑了好不好?我我。我害怕,听到了没有?” 大笑着的他,在黑子唠唠叨叨中又突然不笑了,用惊恐不安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他这样的目光,更加让黑子看的有些心里发虚毛骨悚然,也确定他疯了的概念确凿无疑。 黑子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好?他却声音变味的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神经病吗?我还没有死呢,你致什么悼词?是不是嫌我活着碍你的事了?巴不得我早些死掉,你就高兴了啊?” 黑子一听这话非常熟悉,这是他平常把耳朵都听出茧子来的口头禅,如果是疯了的话,怎么会……咦?这话听起来不舒服,是不是他装疯卖傻,占便宜骂人?不甘示弱的他,用平时的口吻骂道:“哎呦呦,你你,你不死装什么疯?卖什么傻?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羽队长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说:“且且,把你自己说了个嫩?你不死咋还活着?我装什么疯了?卖什么傻了?别无缘无故制造紧张空气,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哦——这话说的?”黑子一听这是谁吓谁呀?怎么会突然间变来变去?他又细心地看了看没有异常的他,觉得不像是疯了呀?就怯怯的说:“你——嗯,你没有疯,为为,为啥不说话傻笑?吓人捣怪啊。” “哈哈哈——看见了该笑的事不笑,还要我哭呀?” “啊——有有,有什么该笑的事?不会说了再笑啊?” “嘿嘿嘿……说了还能再笑啊?还能笑得出来吗?” “这个,你——咦……看见了什么?值得你这样露出后槽牙,使上劲傻乎乎的笑吗?” “呵呵,老伙计,你没有长眼睛呀?你自己不会看呐?” 羽队长嗔怒的说。 黑子一听更是雾里雾中,眨巴着小眼睛骂道:“哼哼,我倒是遇上驴了?有话不好好说,装神弄鬼吓唬人?哼哼,我看就看,能能,能有什么好笑?你娃要是哄我,小心把你的屎打出来。” 黑子气呼呼从他手里接过望远镜举起来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布满了笑意,放下望远镜后,又把头往后一仰,嘬着张不大的嘴放声大笑,浑身颤抖,就好像看见了阿里巴巴的宝藏一样开心。 羽队长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啧啧啧——你娃是不是疯了?笑什么笑?最好是哭。” “哈哈哈……屁话?”黑子笑得浑身乱颤,瞪了一眼说:“老天眷顾有这等好事,笑还来不及呢,哭什么?我我,我先打几只,给弟兄们当点心,让他们高兴高兴。” “别,别别。”羽队长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说:“先别惊动牠们,我们回去好好策划一下,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寻找快乐,鼓舞士气。哈哈……我正在找机会实现我的若言,望穿秋水都没有运气,总觉得点背,可遇不可求啊?呵呵,没想到此地无银三百两,菩萨保佑,幸运女神光顾,老天爷对咱不薄啊。” “呵呵——就是,就是。”黑子兴奋的迎合着,想说些什么没有想好,羽队长接着说:“这几天,我发愁伙房里的储备就要吃完啦,如果再没有天上掉馅饼,盆满钵满的额外补充,弟兄们就饿肚子了,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嗯嗯,在这么寒冷的地域拼命,没有高热量的食物补充能量来御寒,就会把我们葬送在这里。呵呵……这下好了,真正是天赐良机,雪中送炭,我们不能放过,一定要满载而归,让这些新兵蛋子们经历一次今古奇观,知道老兵们是名副其实的军中骄子,口口相传的传奇不是盖的,更不是空穴来风,让他们做梦都会偷着乐……”…… “……” 第四百二十五章 野黄羊 第六十八章 野黄羊 世间悲喜从天而降,不已而定,不期而遇,仿佛变幻莫测的风雨雷电,实在是难以自控,难以预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境界,那是不愁吃不愁穿,有境界的人追求的,寻常人难以矜持,更难做到。 没有疯了的两个老战友,一唱一合激动着,黑子撅着高高的嘴唇喜不胜喜,眼睛里流露着不解,想了想说:“哼哼,我就看你娃有什么高招能满载而归?我可提醒你哥们?你别忘了,牠们不是石头不动弹,让你囊中取物,拳打脚踢随便摆弄,它们是能出气,能奔跑的活物,能和汽车赛跑的运动健将,可不是让你娃伸手就能拿到的死东西哦?你你……哼哼,别想的那么天真,免的失手后心想事不成,伤心过度哭鼻子,呵呵……心想不到,抹脖子上吊……” “呵呵——不至于吧?你娃知道什么呀?把你死的愁。” 羽队长一脸兴奋,把黑子瞪了一眼,撇了撇嘴,又看了看那一片让他激动不已的野黄羊群,不屑的说:“哼哼,老伙计,你不是没有见识过我一次次匪夷所思的绝招,哪一次落空了?哪一次不是让你娃吃惊的流口水?高兴的不知道北了?呵呵,为了此刻的胜利,我早就未雨绸缪,厉兵秣马,磨刀霍霍作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不用枪不用炮,它们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在我眼里,牠们就是一堆手到擒拿的小鲜肉,流动的肉库,你娃想不到吧?” “且且——吹吧?” 黑子一听不以为然,同样不屑的说:“啧啧……吹是你的特长,不吹不死休。不过?想想你以前吹的牛,都实现了,现在是不是吹……嗯——等最后再说吧。” “滚犊子。你说茄子呢。”他更是有恃无恐的说:“呵呵……没有你娃说话的机会,你先听我蓄谋已久的计划就行。嗯,今天就我俩个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一较高下,比赛一下空手道功夫,看谁厉害分出次序,免得以后没大没小扰乱视听。” “哦——哼哼,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好战分子黑子一听比赛,精气神就来了,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个比赛法,就有恃无恐,毫不犹豫的说:“哼哼,愿赌服输是大丈夫本色,言必信行必果,是立世之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不算之理?回去,弟兄们都担心死了。” 静等在原地的战士们忐忑不安,诚惶诚恐,没有一个人不担心他们两个人的生死。大家如同乘坐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有一个人掉进水里的话,就会带来灾难。群体生活,靠的就是大家风雨同舟,共同关爱和通力协作,才能把彼此渡到对岸,每个人才会有重生的机会。 生死不明的他们两个人一去不返,随着时间增加,士兵们的担心也在增加,如果有不测的话,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们两个人,是每个人心中最强大的依靠,一旦有事,心理承受能力会在顷刻间崩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们还没有想过,因为相信他们不会有事,会原模原样的有去有回,才是正常心理。 雪雾中传来汽车马达声,侧耳细听铿锵有力,干脆利索,听不出拖泥带水的不愉快,所有人心头为之一振,睁大眼睛一看,汽车随着马达声穿破了雪雾,就像一匹得胜归来的战马,在雪海中昂头阔步,急速向车队靠拢,风驰电掣来到了大家跟前。 坐在车里的军人们,静静的注目看着,谁也不敢下车去迎接,是因为还没有得到下车的命令。羽队长打开车门跳下来,满面春风朝着他们一扬手,惊恐不安的战士们解除魔咒,一窝蜂从车里面下来,站在雪地里,等待大家围拢过来,准备把他的构想公布于众。 惊愕的士兵们,一看队长完好无损向他们招手,仿佛一下子解除了危机信号一样,争先恐后来到了他身边,关心的问长问短,七嘴八舌的乱成一锅粥,有些眼睛软的兵,还噙着满眼的泪花咧着嘴,极力控制着激动情绪,不想在大家面前哭出声来,让兄弟们看到了,会成为以后的笑谈。 看到大家都到齐了,羽队长也没有整理队伍,和颜悦色站在中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就说开了:“同志们,现在我宣布,解除战斗警报,让兄弟们受惊了。嗯……这个,都是我观察不明,了解不够所致,虚惊一场,我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各位了。” “嗷嗷嗷……啊啊啊……”大家一听危机解除,还给大家道歉,悬着的心顷刻间就释然了,这阵子吓死了多少脑细胞不得而知,嘴里面干巴巴没有口水,口干舌燥确有其事。举起双手使劲鼓掌,相互间眉开眼笑,嘻嘻哈哈,尖叫声彼此起伏,异常热烈。 羽队长一看大家兴高采烈,顿了顿又说:“弟兄们,虽然刚才的危机让我们吃惊不小,可作为军人时刻准备着,应对一切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危机未雨绸缪,防祸于未然,使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是十分必要的。宁可准备着不用,也不能到用的时候一筹莫展,那可是我们军人的大忌啊?君子不立于危房之下,同样是立世之本。” 他转过身,四周看了看身边的军人,语气肃穆地说:“我们是一支孤零零的车队,在这茫茫雪海中,犹如孤军奋战,面临的危险和困难不得而知,随时随地就会让我们消失在这里。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我们每个人活下去,由不得我们不草木皆兵,提高警惕啊?弟兄们,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会为祖国和人民作出我们应有的贡献,体现出我们应有的价值,我们所走过的路,也一定会成为我们自豪的壮举,荣耀我们一生的资本。” “哗啦啦……嘭嘭嘭……啪啪啪……”士兵们的掌声,在他四周响起,打断了他的讲话。士兵们最爱听他讲话,是因为他的讲话永远都有激情,有理有据,会让人热血沸腾,更有一种“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豪迈。面对眼前这茫茫雪海,忽然间就有一种“胜似闲庭信步”的感觉。 “弟兄们,静一静,静一静。”羽队长举着双手,左右前后摇了摇说:“你们这一拍手,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呃……这个……等我讲完了,我去尿尿,你们再拍手好不好?” “哈哈哈……”大家轰堂大笑。 他也笑着说:“呵呵,别笑,别笑,听我说,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我们上台演出呢,我们每个人都要尽情的好好表现,展现出你的无所不能。虽然我们在这里吃尽了苦头,我们依然还是激情满怀,充满斗志,不好意思的老天爷看着也有些心疼了,就给我们送来了慰问和欢乐。昨夜的鱼,让我们既享受了原汁原味的美味佳肴,也享受了快乐,兴奋了一夜睡不着觉……” “呵呵——可不是吗……” “那可是……” “真的激动人心……” “长这么大,头一回咯——” “仿佛就像做梦……”大家乱哄哄说三道四,显得极其兴奋。 他也兴奋的接着说:“现在……呵呵……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刚才没有看清楚的危险,误以为是狼群,确实吓了我们一跳,我到跟前一看啊,哈哈……你们猜是什么?” “什么呀队长?”大家鸦雀无声,等待他说是什么?他满脸笑意的说:“呃……说出来,真让人不可思议哦,天底下最壮观的动物迁徙,是一大群野黄羊送上门来,也就是说,是一大堆鲜肉,让我们去探囊取物捕捉,来改善我们的食谱。” “啊——野——黄羊?真真,真的吗队长?” “呵呵……那可是太好了……” “什么是野黄羊啊……”大家不明就里的说。 羽队长让大家静下来,咽了口吐沫说:“野黄羊嘛?这个,我给大家简单的科普说一说。嗯嗯,野黄羊,其实就是野羊的总称,是草原上的流浪汉,牠们逐水草而生,就像非洲草原上的角马斑马一样,数量庞大,遮天蔽日,有迁徙几千公里路的习惯,速度敏捷,是草原上的运动健将,同时也是草原上的一大害。就像年前我们抗旱救灾时捕捉的野兔一样,牠们像巨无霸的割草机啃食草原,走到哪里寸草不生,会把草原变成沙漠,成为一片毫无生机的荒漠,让这里牧民放养的牛羊无草可食。” “哦——哪哪,那我们就消灭牠们,为民除害……” “当地政府就管不了吗……”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他顿了顿说:“这个,当地政府和野黄羊的斗争,是由来已久,这里地旷人稀,是野生动物的乐园,怎么能控制数量庞大的野黄羊?牠们机动性强,奔走如飞,如风随影,再加上没有行之有效的手段,只能是“望羊兴叹” ,收效甚微啊。哼哼,今天,遇上我们这些装备精良的汽车兵,说明野黄羊出门没有看黄历,运气有点差哦,而相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机会难得的绝佳时机啊。” 大家一听,一个个都显得情绪高昂,磨掌擦拳就要去捕捉。羽队长看着兴奋的士兵们说:“我说哥们,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在这里跑了二三十天,遇到的野黄羊,也不过是零零星星的小规模而已,都是些散兵游勇不成气候,今天的这一群野黄羊,可谓是主力军铺天盖地,说明雪灾相对于生命力极强,野生的牠们来说,也是性命有关的灾难。” “队长,牠们既然是运动健将,我们怎么能追的上……” “我们能行吗……” “用枪打一定行……” “炸药炸也可以……” …… “呵呵……”羽队长转了个圈说:“这个不用担心,厚厚的积雪就是屏障,积雪相对于我们的汽车来说都是威胁,对牠们自然也是行动不便,也是制约,牠们奔跑的速度,就不会有平时那么迅速,也就是说,不是我们汽车的对手了。嗯嗯,我们现在就帮草原一个忙,捕捉它一部分,为这里的牧民做点贡献,同时也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些美好回忆,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军人们欢声雷动,蹦蹦跳跳,快乐成一片,把刚才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光。野黄羊长什么样?在他们过去的日子了没有经历过,只有羽队长黑子和刘晓强,在去年高原执行任务时偶然相遇过。 那时,车队行进的路线,刚好和藏羚羊野黄羊迁徙的路线不谋而合,是同一条路,就像流动的肉库,伴随着他们天天改善生活。那情景,现在想起来,都禁不住有许多留恋。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世事难料,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里,不期而遇的野黄羊,同样让羽队长他们一伙兴奋不已,更别说相对于没有经历过的士兵们来说,那就更是新鲜刺激了,难掩激动的心情。 羽队长笑呵呵,看着大家说:“弟兄们,先别激动,我们不用枪不用炮,徒手捕黄羊,才能创造奇迹记忆深刻。能不能捕捉到野黄羊,还要靠我们每一个人相辅相成的紧密配合,拾遗补漏,才能心想事成。呵呵……我们虽然有枪,可不能浪费国家子弹来做游戏,那可是败家子的犯罪呀?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到非用子弹来填饱肚子的时候。所以,我们就徒手抓野黄羊,那才叫刺激惊喜,才有乐趣嘛。” “啊……徒手抓野黄羊?这这这,可能吗?队长,我们的武器……” “我们的武器,是用来保卫我们生命的,不是用来对付这些无辜生命的。”他胸有成竹的说:“同志们,这个,我们要凭我们的智慧和勇气,来和野黄羊做一番较量,展现男子汉的本色,放飞我们的激情与梦想,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一听匪夷所思,所有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没有人迎合他的问话,每个人都面露难色,好像傻了一样。不用枪打野黄羊,难道说野黄羊自己会跑进锅里来?这不是开玩神仙笑吗? 就凭赤手空拳,还有埋在雪地里跑不动的双腿,就能把野黄羊捕捉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队长他是不是痴人做梦?再说了,野黄羊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没有两把适者生存的刷子,没有些规避风险逃生的本领,没有些自我保护能耐,早就从这里消失了,牠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等着让你把刀架在脖子上去屠宰?这不是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就好像在质问似的,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是不是过于荒诞天真?脑子会不会出问题了?就是让大家放开手脚用枪打,能不能把野黄羊打下都是个未知数?现在不用枪打用手抓?总不能让大家开着车去撞去轧吧?那样的话,撞碎了的野黄羊可怎么吃呀?想想都…… 迷惑不解的士兵们,不知道怎么问?嘘唏不已的一头雾水,可他却胸有城府,不管不顾的说:“呵呵……弟兄们,想不到吧?这就对了,想不通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多了去了,可以说多如牛毛,不足为奇。什么年龄知道什么事,这就叫经历和阅历。嗯嗯,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只要听我安排,野黄羊就会探囊取物,束手就擒,手到擒拿。这个,抓羊杀羊,是我们北方兵的拿手好戏,你们南方兵捕鱼杀鱼是行家里手,让我们大开眼界,从那么冰冷的湖水里为我们捕鱼,不叫苦不叫累,还给我们北方兵煮鱼,我们真的好感动,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 “啊——这这这,队长,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南方兵用不着你们北方兵感谢,那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一家人,队长你怎么说起两家话来了?你不是说能者多劳,不能的多跑吗?我们谁也不欠谁,你就别提那一茬了。”南方兵嚷嚷道。 “好——高风亮节,居功不傲,好样的,哈哈哈……”他笑着说:“这才像有文化的南方兵,那我就不夸了。呵呵……今天,我们北方兵也为你们奉献一次,你们就坐享其成吧。张信哲,刘征,高永福,郭晓明,你们几个带上你们的兵打外围,形成两公里包围圈,不要让野黄羊逃脱。这里地势平坦,我估计没有多少雪坑悬崖,你们就放心大胆,加足马力在雪地里跑,把野黄羊给我堵住了。万一有什么危险,就用曳光弹和枪声发出信号,我会去救你们。记住,开枪的时候枪头朝天,不许平射,也不能打黄羊,那样的话,会把我们自己人误伤了,那可就把天祸闯下了,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他们几个异口同声的答道。 “很好。”他像个调兵遣将的将军,镇定自若的说道:“王建华,你给我挑两个会捕鱼撒网的高手,让他们撒网捕羊。李国强,张文斌,陈国彬,杨法医,邵志彪,姬卫,王天人,李青,苏联兵,朱开山,赵文浩……你们几个把车上细一点的绳子和背包带,收集起来捆羊,捆住的羊就放在雪地里,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最后我们一起屠宰剥皮,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接下来……”羽队长情绪亢奋的说:“我和一排长两个人开车撒网,你们五台车为一组,就跟在车后面抓羊,看到网子里捕到羊,就快速捆好,把网子取下来再次利用。网子不多,只有十个,还是我从军分区张司令哪里踅摸来的,就是为了今天能派上用场。” “啊,才才,才十个?够用吗?你你,你不会多踅摸几个吗?”黑子不知足的说。 “哈哈哈……”羽队长笑着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小伙子知足吧?哪可是野战部队的伪装网,不好踅摸呀?这都是……不说了,以后慢慢告诉你,还有最主要的一条你们可记住了,只抓羊公羊,不抓母羊……” “啊……为为,为什么?队长……”大家一声惊呼。 “呃……这个,现在的母羊,都怀着羊羔,再过上几十天春暖花开,就会下羊羔了,现在杀了牠们,就是一尸两命,有些造孽。所以,抓住母羊一律放生,不许杀害,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队长,哪哪,公羊母羊能分得清楚吗?” 不懂行情的兵戏语道。 “哈哈哈……”大家一听都轰堂大笑。 羽队长笑着说:“你傻呀你?公羊母羊都分不清楚?我告诉你,后腿中间吊蛋的就是公羊,连这都不知道?还整天价想着娶媳妇呢?也不知道娶媳妇有什么用?” “哈哈哈……”每个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 第四百二十六章 今古奇观 第六十九章 今古奇观 众军人嘻笑挤兑,众说不一,羽队长让刘晓强取来“踅摸”来的汽车伪装网,墨绿色的尼龙绳子,绾着拳头大小的网眼,上面还有墨绿色的假草系在上面,新新崭崭,看起来就没有使用过。 选出来两个会撒网的南方兵看了看,网的四周没有重物就没有惯性,网撒不出去不说,就是撒出去,也不能张开垂地,没有制约力,会被网住的野黄羊带走而无法捕捉,形不成对野黄羊的拌纠。 聪明的他们突发奇想,因地制宜,就把车上的小工具,大一点的螺丝螺母,缀到伪装网四周,撒出去的网,就会在重物牵引下自动张开,也能垂落到地面,一旦把野黄羊网在网中,那可就成了天罗地网,无处可逃了。 一切准备就绪,稚气未脱士兵们没有经历过今古奇观,都有些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迷惑,一个个懵懵懂懂,愣头愣脑,不知所以然。 羽队长却情绪高涨,胸有成竹的说:“弟兄们,现在我们就开始,不需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需要你按部就班去执行就行了,不让你插手的事情,就不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那样的话,就会李代桃僵,乱成一锅粥适得其反。各司其责,各扫门前雪,做好你自己就是了。嗯……时间一个小时,现在对表,到时间还是在这里结集,不许超时。把炉灶熄灭,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们的锅里就会有香喷喷煮好的羊肉,尽管享用就是了。呵呵,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就放心去打配合吧,主角配角不存在,每个人都至关重要,不可代替,安全第一,出发。” 一声令下,充满好奇的军人们卯足了劲,车队就像炸了窝似的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有往侧翼开过去的,也有往相反方向开过去的,还有前行的。总之,这些满怀喜悦,也满怀疑惑的士兵们,懵懵懂懂随波逐流,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雪地大游戏,汽车就是他们应心得手的玩具。 羽队长和黑子各自开着车,相互从车窗里看了一眼,都有些不服气的眼神。他们俩开的车上取掉了篷布,车厢里站着准备撒网捕羊的高手,腰里还系着绳子,绳子的一头固定在车厢上,以防汽车在高速行进中改变方向摔下来,安全措施必不可少。 紧随其后的五台车机器轰鸣,雄赳赳气昂昂神气十足,摩拳擦掌,准备把网住的野黄羊探囊取物,随手捆住。能不能心想事成,他们的心里没有把握,也不敢质疑嘀咕。 妄下定论的话,万一与事实不符,岂不是妄自菲薄了队长的聪明才智?不信任队长,那可是大忌呀?是因为无所不能的他高深莫测,在他们的心目中,有着太多的离奇看不懂。 抗旱救灾中,一招极简单的挖坑逮兔,技术含量并没有多少,有眼人一看就会,却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利用天干物燥的恶劣自然环境,化神奇为不朽,就像天方夜谭似的,让大家大跌眼镜,膛目结舌,人人参与,极具兴趣性,刺激性,还收获颇丰。 吃苦受累之余,激发出每个人的热情,那份激动无以言表,所有吃过的苦,都在嘻嘻哈哈的趣味中随风飘逝,至今记还历历在目,忆犹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拭目以待吧。 并列前进的两列车队势均力敌,开车人暗暗交着劲,今天是他们两个人又一次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较量,看谁在规定的时间里,能捕获更多野黄羊,这关系到以后时时处处的相互挤兑抬杠。 胜利者,自然是念念不忘挂在嘴上,有机会张口就来,张话天李话地,满嘴跑火车冒泡泡,嚣张的趾高气昂,落井下石;失败者,可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垂头丧气,颜面无从,哑口无言了,那滋味也不好受。 他们两个是棒打不散的冤家,有机会总是相互比拼,小到喝酒划拳打扑克,大到开车完成任务,彼此之间始终不得相安。每一天都有新的太阳出来,每一天都有新的故事在发生,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不过,他们两个人能走到今天的比拼,从表面上看,充满了各不相让的火药味,大有水火不容的敌意,岂不知里面也充满着相互鼓励的友爱,不然的话,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名言就无从出处了。 两台平行车的引擎,突然间怪叫起来,油门踩到底机器飞转加速,汽车驱动轮在雪地里打滑空转,抛弃的积雪四处飞扬,汽车像发疯了一样,划了一道弧线,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后面的车队自然是紧追不舍,就像一列火车一样尾大不掉,整齐划一,行动统一。就在两台车分开的前面,有一片与白雪截然不同的色彩,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移动着规模惊人,数量之庞大世所罕见,叹为观止,铺天盖地的规模,让人有些膛目结舌,那就是迁徙而来的猎物野黄羊群。 心领神会的他们两个人,绕了一个大圈子,把黄羊群驱赶到布置好的包围圈里,开着车扑向了黄羊群。惊慌失措的野黄羊,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汽车这样的怪物?不得而知,反正牠们看到汽车扑过来大惊失色,惊恐不安,四散逃命,顷刻间炸窝了分崩离析,分成了无数的群体左突右冲,落荒而逃,来回在汽车间奔走穿梭,给捕捉牠们的军人们,创造了唾手可得的机会,遍地都是成群结伙的黄羊群目不暇给,举不胜举。 黄羊群在积雪薄的地方矫健如飞,疾如流星,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尤其牠们的初速度快如闪电,犹如离弦的箭,眨眼即逝,可比汽车快多了。汽车的速度要提起来,是需要时间,几个档位增加起来,牠们就不是对手了,在积雪厚的地方,那可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一米多厚的积雪,差不多能把牠们埋住,要想看到前面的路,就得跳起来观察,落下去的时候,深陷积雪其中,把积雪砸的四处飞溅,一团团白雾腾空而起,再次跳跃起来费时费力,速度自然是没有多快了,可相比人来说,那可就不能相提并论了,否则,就用不着网了。 风驰电掣的汽车,犹如雪地漂移的雪山飞狐,气势如虹追逐着落荒而逃的黄羊群,就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似的紧随其后,不离不弃,车厢里军人手里,提着伪装网,看到时机成熟,用力抛出去了。 会撒网的南方兵,真是名不虚传,撒出去的网,就像树叶一样平整,端端正正落在蹦跑如飞的野黄羊身上,像制导导弹一样准确无误。罩在羊群上的伪装网,把奋力奔跑中的牠们,更是惊吓的慌不择路,四分五裂,大难来时各顾各。 如果羊群有智慧,能同方向奔跑的话,伪装网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罩在网子里的羊群数量太多,网子的四周落不到地面,羊群就驮着网子奔跑,对它们构不成制约。 汽车的速度提起来,比野黄羊的速度快多了,撒完了这一网,还有下一网。每台车上有五张网,撒不出去,怎么能捕到羊?风驰电掣超过黄羊群的汽车,就会把身上驮着网子的牠们,吓得改变方向,罩在网子里的羊群,不可能像军队一样统一行动。 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是所有动物的特性,这一“各自飞” ,就把牠们的行动制约住了,东西南北中各自为阵,互相制约,你拉我拽,互不相让,相互抵销,谁也不能独善其身,跑不了你,也奔不了我,只有原地打转转。 没有被罩在网子里的黄羊,任意改变方向,被罩在网子里的黄羊也跟着乱跑,这一跑麻烦就来了,墨绿色的伪装网,在雪地上特别显眼,铺开了是一大片,就像魔鬼一样漂移着,把没有罩住的野黄羊,惊骇的唯恐避之不及。 伪装网的大小,不可能因为黄羊的乱跑而改变,乱跑的黄羊,就被不可能改变的网子网住了。每只黄羊头上都长有犄角,犄角早就套在比拳头还要大的网眼里,还有些黄羊的蹄子也套在网眼里,就已经宣告了覆灭。 失魂落魄的牠们,四分五裂各奔东西,东拉西扯奋力挣扎,就是跑不出去网子的制约。此刻,不要说还有速度,在相互制约下,只能原地打转,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后赶上来的军人“俘虏”了 。 网在网子里的黄羊群,不可能心甘情愿束手就擒,牠们还是在不遗余力挣扎着,矫健的身体力大无穷,力气似乎比军人的还要大些,抓住网子的军人,根本就制服不了牠们到处乱跑,眼看着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就是制服不了。 制衡不住的军人,被网子拖着在雪地里乱跑,脚底下被厚厚的积雪绊倒了,整个身体被野黄羊拖着跑,也不松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看着到手的黄羊,却不能手到擒拿,被牠们拖上乱跑,无力抗衡,无从下手。 开局不利。到现在,连一只黄羊也没有捆住的他们,还是不得其法,不知道如何能多快好省?羽队长盯着黄羊群挤堆的地方,把车开过去与牠们同步在奔跑着,给撒网的兵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可车厢里传来了网子被撒完,高瓮了的呼唤,他一听把方向盘一拧,汽车在雪地上来了个潇洒的原地漂移,扬起的雪雾包围了汽车。 转过车头来的他一看,跟随在自己后面的五台车,都停在雪地里,士兵们都拖着网子,在雪地里与已经被网住的黄羊在抗衡,还没有捆住一只羊,就气呼呼把油门一轰,来到了被黄羊拖着乱跑的士兵们跟前,骂道:“呵呵——我说弟兄们,你们这些笨蛋,笨的太可爱了吧?那么好的现代化汽车不用,却拼死拼活的和野黄羊抗争?你们能跑过黄羊吗?把网子往汽车前面的拖车勾上一挂,牠们还能把汽车拖走吗?” 不得其法的士兵们一听,豁然顿悟,他接着说道:“再不行,就把汽车开过来,用前轮胎压住拖在地上的网,黄羊还能飞上天去?动动脑子好不好?我的哥们,我的爷哎,知不知道我和一排长还打着赌呢?如果我输了的话,别说我的好烟好酒留不住,就是我的一世英名,都让你们这些臭小子给毁了。哎哟哟……给我争口气好不好?猪八戒是怎么死的?知道吗?” 士兵们一听“哈哈哈”大笑,看着他一副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表情,笑呵呵跑去开起车,如法炮制,利用汽车和黄羊抗衡,那可比人强多了,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那些手里面还抓着网子的兵,索心松开网,让网里的黄羊自己和自己斗争去。 开过汽车来的士兵们,看着拖在地上是网,在雪地里极速漂移,一脚油门把汽车前轮胎,恰如其分压上去,一脚刹车停住车,网子里奔走如飞的野黄羊,也停在了车前头无路可逃,惊恐不安的羊儿们,除了徒劳无益的挣扎几下,却怎么也跑不到别处去了。 士兵们一看跑不动的野黄羊心花怒发,咋咋呼呼,嘻嘻哈哈开始大显身手,可网子里的羊儿们,被网子套的乱七八糟,也不好取出来,尤其是活蹦乱跳的牠们,不是砧板上的肉,更不会放弃最后挣扎,在拼尽全力跳弹着,想挣脱束缚逃之夭夭,无从下手。 一张网里面多的有五六只羊,少的也有两三只,越是羊多的网子越是好取。因为牠们不能统一行动,互相制约着,就在原地打转;而羊少的网子里,牠们就会统一行动,左冲右突,把网子带上乱跑,不好对付,只能把网子一点点缩小挂在拖车勾上,缩小牠们的活动空间,否则的话,就一筹莫展了。 这是个欢乐的游戏场,也是个巨大的狩猎场。军人们开着汽车,就像奔驰的骏马一样,在雪地里追逐着猎物,扬起的雪尘和飘飘洒洒的雪花,交织在一起迷迷茫茫,朦朦胧胧,好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奔跑在外围阻拦黄羊群的军人们,看不到里面的战友们是怎么个捕羊法?只能看到从迷茫的雪雾里面逃出来的野黄羊,一个个显得慌不择路,惊恐不安,他们就把汽车开的像风一样快扑过去,又把惊慌失措想逃出包围圈的黄羊群,惊吓回去。 包围圈很大有几公里路,这边的汽车看不到那边的汽车,黄羊群只是往看不到汽车的地方跑,真想不到汽车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论怎么跑,汽车就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怎么跑都甩不掉,难道是天罗地网?还是…… 黄羊群在包围圈里来来回回奔跑着,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的车,也在这来来回回中大显身手,收获着期望的收获。战争中学习战争,自古如此。经过指点和传授的士兵们,现在已经从容多了,他们不再被野黄羊拉上乱跑,浪费时间,效率自然是立竿见影,雪地里到处都是被捆住了四蹄的黄羊,在雪地里凄惨的哀嚎着,彼此之间埋怨着今天不是黄道吉日,日子怎么会这样?后面还有紧追不舍的狼群,难道是世界末日不成? 更让士兵们不耐烦的是,还要从网子里选择公羊母羊,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制服住了野黄羊,从网子里拉出来一看,后腿中间没有卵,就只能灰心丧气的放生。 不抓母羊,是队长命令,要是不想找不痛快,就只有执行放生,否则的话就是违抗命令,自然知道是什么后果。说起来也奇怪,越是不想抓母羊,母羊却偏偏就特别多。 羊的观念是不是和人的观念截然不同?人是重男轻女,羊是不是重女轻男?抓羊的军人们,在抓捕的过程中找不到答案,同时也对羽队长的命令有意见。已经是杀生抓羊了,何必分什么公羊母羊?这不是翻来复去耽误事情吗?真有些劳民伤财的味道,母羊难倒不是肉吗?还是吃起来不合口? 敢怒不敢言啊!他们只是在心里面自己和自己嘀咕一阵罢了,若要是说出来,羽队长哪滔滔不绝的理论水平,能把你说的发疯,让你立马就会想到,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兴高采烈的羽队长,挥洒自如在雪地里随心所欲表现着,车厢里的兵告诉他,还有最后一张网了,他看到车前头有一百多只黄羊群在奔跑。此地的积雪有些薄,还埋不住黄羊腿,黄羊群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能尽情舒张四蹄奔走如飞,残影闪现。 紧追不舍的他,想从侧面靠上去占据有利位置,轰油门把档位提高到五档,想超过羊群。眼看着与势均力敌的黄羊群,距离有四五十米,要想在短时间里内超过去是不可能,汽车提速是需要时间,五档上去了,速度不一定上去。 积雪对汽车的阻力很大,再加上积雪下面坑洼不平,看不到哪里有坑,只有汽车颠起来了才知道。全神贯注在超越羊群的他,突然间看到羊群从目光里消失了,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唯有扬起的雪尘飘飘渺渺。 惊骇不已他,冥冥之中感觉不妙,迅速抬起油门踩刹车,已经提起来速度的汽车快若闪电,在雪地里不可能短距离内停车,踩下刹车后的汽车,依然在高速惯性驱使下,还是势如破竹往前冲,让他大吃一惊。 在雪海里爬摸滚打了几十天的他,不能说了如指掌,洞悉雪海里的一切,无数次掉进了雪坑雪沟的经验教训还是有的,突然消失的野黄羊群,一定是掉进了雪坑雪沟,高速行进的汽车,总不能如法炮制,前赴后继扑其后尘吧?那可就会出大事了,五六吨重的汽车,压在野黄羊群上,还有黄羊群的生还余地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血淋淋的场面,真正就惨不忍睹了啊。 电光石火间,容不得细思量,想到的一定要做得到,想不到,只能听天由命了。急中生智的他,一把拉下变速杆,档位从五档减到四档,踩刹车的脚反过来踩油门,并且把油门踩到底,手中的方向盘向右一打,直行的汽车,就像失控了的陀螺,原地打转起来。 汽车轮胎抛起的积雪,就像海浪扑到礁石一样翻滚着,蔚为壮观。车厢里撒网的兵,不是捆在车厢里固定住,早就被甩到车厢外边去了。汽车虽然是原地打转,可一圈一圈还在往前漂移着,头脑清楚的他,脚底下油门不放松,汽车发动机轰鸣着,等待车头又一次转过来的时候,把方向盘打向另一面,汽车立刻停止了原地打转,往相反的方向侧滑,横行了几十米才停下来,卷起的积雪,像一座山一样吞没了汽车。 停住汽车的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子下车,想搞清楚羊群为什么突然间不见了,蒸发了不成?黄羊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会在眨眼间凭空消失?原因何在? 下得车来的他,看到汽车留在雪地上漂移的痕迹触目惊心,还是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呢,更危险的是就在痕迹边缘,有一个硕大的雪坑里,消失的黄羊群,都在里面活蹦乱跳挣扎着。 平展展的雪地上,这些兀突塌陷出现的雪坑,相对于行动在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是致命危险。慌不择路的野黄羊,牠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应该是经验丰富的“老苍蝇” ,也逃不过这种积雪覆盖下的陷阱。 雪坑并没有多深,只有两三米,就像一个羊圈似的,把野黄羊困在里头出不来。如果羽队长的汽车躲不过陷阱掉进来,陷阱中的野黄羊无一幸免,顷刻间就会变成肉粉,真正的消失在这里了,可怜的羊儿们…… 车厢里被转晕了头的兵,清醒过来后,看到他在看被困住的野黄羊,忽忽悠悠的问道:“啧啧啧,头晕死了啊,队长,再再,再撒不撒网了?” “呃……”他笑着说:“不用了,把雪坑里的野黄羊弄上来,就差不多了,时间快到了,能弄多少算多少,差不多就行了,多少是个够啊?贪得无厌,就会招灾惹祸。” 说话间,后面的士兵们,都风驰电掣扑过来一看,这么多的野黄羊聚在一起,就像关在自家的羊圈里似的唾手可得,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吃惊的面面相觑…… “……” 第四百二十七章 谁家的孩子 第七十章 谁家的孩子 不用催促的士兵们,看着无处逃跑的野黄羊,争先恐后跳进雪坑你拽我拉,往外拉羊,不死不休的野黄羊惊魂不安,不是沾板上的肉奋力挣扎,不会任人宰割,牠们的垂死挣扎让军人们奋力抵抗,一时间还有势均力敌的局面。 羽队长站在雪坑边上,看着不得其法的士兵们笑着说:“啧啧啧,同志们,动动脑子好不好?你们……唉……一半的人在外面开车往外拉,一半的人在雪坑里栓羊,多轻松的事情不做,非要和黄羊挣死挣活的较量,想打擂台赛是不是?累不累?有多少时间纠缠?时不我待啊。” 大家一听豁然顿悟,都哈哈大笑,佩服他的机智多变,按照他的方法,用绳子栓住羊腿后,让外面的弟兄们用汽车拉,轻轻松松就上去了,真是多快好省,即便是一次多拉几只也无妨。 羽队长也是神情愉悦和他们开玩笑,骂他们和一排长一样,笨的和驴一样,不知道借力打力,利用手中的工具节省体力。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快到了,从雪坑里拉出来的羊依然是母羊多于公羊,母羊当即释放,恢复自由,公羊立刻五花大绑。释放了的母羊有些吓傻了的样子,不知道往哪里跑了,或许已经被逮捕了释放,释放了又逮捕好几次了,一次次都是有惊无险,不疼不痒,搞不懂是为什么?就在汽车周围钻来钻去,迟迟不肯离去。 军人们怕牠们被汽车碾碎驱赶牠们,可牠们好像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就是驱赶都驱赶不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派,不再害怕了。也许是不是母性的天性让牠们不愿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还有叔叔大爷被五花大绑逮捕,装上了汽车,不知道牠们犯了什么罪?为何遭此厄运想讨个说法,为什么会这样?为何只抓公不抓母? 难道说男女有别的人类重男轻女,对牠们也是一样?岂不知男人统治世界,女人统治男人,相互依存才能生生不息,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牠们怎么会知道? 打外围的军人们一看时间到了,都拖拽着一股雪雾横冲直闯,兴高采烈来到了集结点,那些多的数不清的野黄羊,在经历了反反复复跑不出去的劫难后,现在看到更多的汽车从牠们身边经过,都晕头转向不知道往哪里跑了,傻呆呆在发懵。 看到汽车过来,也只是跑几步就不跑了,抬起头惊恐万状,看着不理牠们的汽车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清状况的野黄羊精疲力竭,鼻孔里喷着粗壮的热气,匪夷所思看着威风凛凛的汽车,此刻对它们的存在视而不见,置之不理集结在一起,突然间都又鸦雀无声不动弹了,不知道牠们在想些什么? 失去了亲人的母羊们痛心疾首,在雪地里声声呼唤着,被捆绑在汽车里的公羊们也在回应着,惨叫声彼此起伏,不知道是告别还是安慰,声声凄惨。羊儿们怎么都想不到,牠们生生不息的家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厄运降临?让牠们无处躲藏,也无处逃跑。 这些庞然大物,简直就是天外来客,比起牠们的天敌狼群来还要迅速得多,以后的日子就没法活了,只能吃草的牠们怎么会知道,牠们的存在,只能是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草原的主人是狼群,主宰着这里的生杀大权。 牠们只不过是不吃草食肉动物的口粮,流动的肉库相互依存着,不然的话,牠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想想生命养育生命,才能生生不息,绵延不绝,不过如此。 羽队长和黑子也眉笑颜开回来了,两个人下了车就开始比对了,谁胜谁负出,一时三刻还没有结果。刘晓强忙前忙后集合队伍清点人数,查看有没有被困住回不来的兵,如果有,立刻就要去营救。 空旷的雪海里,一个人离开大家的孤独寂寞难以想象,即使不受伤,也会在短时间里产生活不下去的绝望,如果再有什么打击的话,就会加速灭亡。经过一番清点,一个都不少,齐活。 刘晓强兴冲冲跑去向羽队长汇报,他满脸喜色招呼大家吃午饭,并且告诉大家,下午要跑出一百多公里的路,才能保证明天返回驻地,路上不吃饭不喝水一气呵成,现在就吃饱吃好了。 车队周围飘荡着黄羊肉醉人的芳香,这都是留下几个兵的杰作,他们把第一次捕到的几只羊拉回来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分配到每个人的高压锅里就煮开了,等待大家回来后,只管享用吃现成就是了。 吃肉喝汤,一气呵成,不亦乐乎,每个人脸上都油汪汪挂着羊油,还打着饱嗝,意犹未尽。吃过饭的北方兵,拿着匕首就开始宰杀黄羊,羽队长告诉大家只要肉,不要头踢内脏,有些想不通的兵就不依不饶的说,内脏是精华所在好东西,不要可惜了,尤其北京兵说,北京东来顺的涮羊肉,最值钱的就是毛肚,野黄羊的毛肚那就更值钱了。 西北兵说头踢心肝味道更美,胡辣羊蹄是少数民族地区的美味佳肴,灌血肠更是风味独特,红烧羊头能蹬大雅之堂,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者都没资格享受,尤其羊脖子不可多得。 七嘴八舌的战士们各抒己见,都有些肉痛,羽队长却笑着说:“呵呵,弟兄们,你们说的没错,那是家里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事情,在这里就不相适应。嗯嗯,你们知道吗?动物脏器重金属超标,人吃多了就会发生病变,尤其痛疯病,就是动物内脏引起的,你们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告诉你们了,就应该引以为戒,不可贪嘴不要命,记住了?再者说了,这些野黄羊,本来就是狼群的口粮,牧羊人狼群一定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觊觎,我们这是狼口夺食啊?给牠们留上些,堵住牠们的嘴,吃了人的嘴软,说不定以后遇上了也好说话……” “啊……队长,真真,真的有狼群吗?”士兵们神情紧张的说。 “当然有。”他不以为然的说:“这么大一群野黄羊的后面,一定会有数量庞大的狼群跟在后面伺机而动,这是自然规律,用不着大惊小怪,赶紧干活,抓紧时间出发。” 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捕羊游戏结束了,让每一个参加者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险刺激,留下了一生都抹不去的记忆。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无论身处何地,想起今天的一幕就会激情飞扬,津津乐道,有说不完的话题终生难忘。 尤其羽队长的徒手捕羊,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大不了,也没有高深莫测的技术含量,可就是实用有效,让出海捕鱼的南方兵都有些匪夷所思。渔网只能用来捕鱼,没想到让他移花接木用来捕羊?这种奇思妙想,没有些见多识广的阅历想不出来。 大繁至简。简单的招数里蕴含着无穷奥妙,人与人之间最小的差距就是智商,知识阅历就是无穷的智慧,生活的技巧因人而异,层出不穷,把军人们一个个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羽队长的用意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单调寂寞的军旅生涯中,增加一些趣味和激情,保持他们旺盛的斗志和顽强的作风,去完成国家使命,堂堂面对变幻无穷的灾难和危机,把火一样燃烧的青春献给祖国,献给灾区人民。 每一天眼睛一睁,就是白茫茫的雪海,没完没了的征战枯燥乏味,相对于任何人来说,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和危机感,如何能减轻这些心理负担?如何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把国家的希望和关怀送到千家万户,让解放军的形象扎根在人们心目中,让更多人了解军人的付出与牺牲,就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是值得信赖的靠山。 羽队长坐在轻飘飘柔软的积雪里,就像坐在沙发里一样惬意,锅里的肉还剩下最后一点就吃完啦,喷灯炉喷着小火苗,热着锅里的肉。此刻要是把炉火关掉,锅里的肉就会在分分钟里把热量跑完。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有多少热量,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的两腮鼓胀,嘴巴在不停地咀嚼,婧等着咽下去就准备出发了,可有几个兵轮回着影响他胃口,唧唧歪歪质询不断,仿佛记者采访一样说:“队长,你可真是神人啊?这种捕羊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可谓神来之笔,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啊——呵呵……我们已经学会了,一定会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你的发明创造……” “呵呵……队长,你的这办法也够损的,让野黄羊再活几万年都想不通,牠们不是鱼,你却用捕鱼的办法对付牠们,让牠们束手就擒,哈哈……” “队长,你这个办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受到了怎么样的启发……” “哎呦呦……队长,真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可真牛噻——又把弟兄们又唬了一把,真要是说给别人听,没得人会相信撒……” “……” 你来我往的士兵们,表达着自己的感悟,影响着他的胃口。他吃饭的习惯是吃起来不能停,一气呵成,什么时候停下就到此为止了,不回答他们的话,他们在纠缠着,回答他们的话,剩下几口饭就吃不下了。 无可奈何的他,看着围成一圈的军人们敢怒不敢言,因为嘴里面还有没咽下去的肉,忍无可忍的他,把肉咽下去后,大声的叫唤道:“刘晓强,‘护驾’——把这些臭小子轰走。” 刘晓强听到后立刻跑了过来,士兵们看到他过来一轰而散,他们一边跑,一边还幸灾乐祸的大笑着。 羽队长看到刘晓强来到身边,恶狠狠的说:“哼哼,这些臭小子们成心捣乱,你也不管我?你忙啥哩?哎呦呦,你看看?就剩下这几口肉也吃不下了,你吃了吧?我没有胃口了。” “哈哈哈……”刘晓强看了看四散逃窜的几个兵,笑着说:“加把劲吃了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肚子里没地方装了。嗯……要不这样,你把肉吃完,我去给你报仇,罚他们在雪地里打滚翻跟头,你看怎么样?” “呵呵——我看不怎么样。”他瞪了一眼说:“还有不少的路要跑,别再消耗他们的体力了。哼哼,把这报仇的事给我记住了,有机会再说,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们付出代价。嗝——不吃了,想想这些臭小子真可恶,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是现世报,一点也不假。嗝——准备好了没有?让你师傅带头出发。” “是——队长,准备好了。”刘晓强一本正经的回答到。他顿了顿说:“队长,我还是想和你坐在一起,说说话行吗?” “切——别闹了。”他没好气的说:“挤死了,你……没病吧?” “我就不么?”刘晓强装出一副无赖像说:“我就要和你坐在一起,我还要向你求教一些问题呢,你就给我个机会么?” 他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摇了摇头说:“啧啧啧,真拿你无办法,出发——赶紧去督促。” 刘晓强只是向后招了招手,黑子乘坐的车就呼啸着离去了,紧随其后的车队,满载着“自给自足”的战利品,昼行夜宿往回赶,一路上真可谓轻车熟路,马不停蹄。第二天下午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淹没在雪海中的学校驻地,像一叶风雨飘摇的孤舟淹没在雪海中,孤零零无依无靠,显得无比渺小岌岌可危,那可是他们向往的圣地啊,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滋味。 几十辆汽车汇集起来的轰鸣声,在这空旷的地域里能传出去几公里远。车队驻地那个小镇里,人们听到了汽车队马达声响,都不约而同站在车队要经过的路两边,就像欢迎凯旋的英雄一样,在等待着他们熟悉的解放军车队到来。 解放军车队自从到这里来,轰鸣的机器声就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也带来了新鲜气息,同时也成了他们早上起来劳作,夜晚入眠的信号。在一整天的生计中,自然是少不了议论的话题,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已经习惯了机器声的轰鸣,突然在他们的生活中又消失了,就会有无所适从的感觉。车队一去好几天,他们就会担心好几天,议论好几天,期盼好几天。车队在雪地里发生着各种各样的轶事,通过不同渠道传过来的时候,也让他们悲喜交加。 高兴的事情,自然会谈笑风生,眉飞色舞,身心愉悦一笑而过;当听到解放军车队发生事故,有军人被冻伤的时候,他们的心情也沉重起来,长吁短叹。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虽说不是他们的亲人,却冒着极度严寒来解救被大雪围困的人们,也许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或者亲戚。 马到难处思清泉,人到难处想亲人。谁能为身处困境中的人们伸出援手,谁就是亲人,谁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些军人的付出和努力,自然而然让这里的人们肃然起敬,尤其那些老奶奶和妈妈们听到不幸的消息,心痛的就像自己的孩子遭到了不幸一样,让她们揪心流泪。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谁家没有孩子?这些来自祖国各地,大江南北的军人,都是每一个家庭的孩子,他们的流血和受伤有人心疼,有人牵挂,他们的安危,影响着无数个家庭,也包括这里的这些陌生人。 已经熟悉了的机器声才消失几天,就让他们焦虑了起来,猜想着这些年轻的军人是否安好?在茫茫雪海中会不会迷路?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能不能吃得上饭…… 远处传来的机器声,释怀了他们的焦虑,随之而来的是喜逐颜开,奔走相告。机器声不仅仅愉悦着这里的常住户,更让留守在这里的军人们激动不已,他们都是炊事班的伙头军。 隆隆的机器声,就像兴奋剂一样激励着他们,跑出温暖的房子,不畏严寒在院子里雀跃欢呼,蹦蹦跳跳,举目远眺。分工不同,他们不能和战友们一起去征战雪海,可他们知道雪海中的凶险,不然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战友被截肢…… 现在好了,能听到机器声,多少的不安和担心,随着长长地的一口气,呼到了冰冷的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咦……欢呼的军人里面,怎么会有几个不协调的身影?还有密密麻麻的狼群……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地狱鬼火 第七十一章 地狱鬼火 穿着与军人截然不同衣服的人,就是驻地学校里的女老师,那个深藏不露,把目光藏在窗户背后时时偷窥觊觎,她就是这个学校的主人李玉华。 说起来李玉华老师能站在这里,和激动的军人同样激动,兴高采烈欢迎完成任务归来的车队,还要得益于羽队长锲而不舍的努力,才一点点抽丝剥茧,显山露水,知道了她的不幸和过去,打破了她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欣然走出那间禁锢她的小屋,走进了充满阳光的现实生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重新认识这个让她激愤的社会。 老师李玉华的故事,有着无尽的辛酸和许多无奈在里头,是已经过去了的那个疯狂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让逐渐了解她的羽队长心情不爽,心里堵得出不来气,好几次都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从相遇、相知、到相互信任,提起来还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过程在里头,真可谓不打不成交,那还是车队刚到这里后,每天夜里的狼嚎声摄人魂魄,让人毛骨悚然,让初来乍到的军人们夜夜惊恐不安,提心吊胆,夜不成寐,如坐针毡。 披星戴月奋战的车队,繁重的任务已是每个军人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本应该躺在舒适的被窝里恢复体力,韬光养晦,却被恐怖异常的狼嚎声搅得心悸肉跳,不得安宁。睡眠不足的士兵们,在短短的几天里时间里就显得萎靡不振,无精打采,不堪焦脆,羽队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这样的状况如果持续下去,活力四射的士兵们就会被拖垮,如何能坚持下去?国家的使命又如何完成?如何面对灾民期盼的眼神和上级首长的责问?心急如焚的他为了查明原因,连续几个夜晚不睡觉清源正本,追根溯源,人不知鬼不觉搞起了侦探。 一夜又一夜的狼嚎声结束后,他第一个出门查看汽车后面空旷无垠的雪地里有什么变化?就在这完好如初的雪地里,夜晚过后,总有几行清晰可辨的印记留在那里,连着车队驻地,也通向辽阔的旷野,他看到后心生疑惑,也更加的不安了起来。 为了再一次应征印记的存在,他用扫帚把原来的印记扫去,等待第二天有什么不同?踏雪无痕是虚无缥缈的鬼神,只要是离不开地球吸引力的陆地动物,自然会踏雪有痕,他是无神论者,自然不信邪。 果然不出他所料,扫去的印记重新又出现了,难道这里真的来过狼?既然来过狼群,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码在伙房背后的肉也是原封不动,没有任何损伤,这是怎么回事?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既然狼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什么都不干就悄悄离去?就像做贼似的,贼不走空这是行规,牠们是为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蹊跷。为了让士兵们睡个安稳觉,一心要查明真相的他,等到士兵们睡下后,让通讯员张亚夫悄悄地叫来了心心相映,配合默契的黑子和刘晓强,拿来了两支装满子弹的冲锋枪,还有燃烧弹和炸药,准备在夜里初露锋芒,大显身手,豁上命也要解开这个谜团,让真相浮出水面,把所有人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也让这恐怖的夜晚从此消失,还士兵们一个宁静的夜晚,也让自己释怀。 为了夜里行动,他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执行任务归来的士兵们,把汽车都停到了别处,留开了每天晚上狼来的那个方向,以便于观察和采取行动。他心中在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已经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轮廓策划,谋定而后动。 黑子和刘晓强睡眼惺忪到来后,他把酝酿的策划告诉他们两个,没想到得到了出奇的赞同,立刻就磨掌擦拳,进入了临战状态蓄势待发。士兵们就寝不久后,鬼气森森的狼嚎声如约而至,拘人魂魄,从遥远的旷野中传过来,声声如泣如诉,显得既悲凉又恐怖,听起来让人灵魂出窍,心跳加速。 他们三个人在漆黑的原野中睁大眼睛,极力搜寻着可疑目标,默默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决战,破译这令人生畏的诡秘,能否有效,过后便知。阴森恐怖的狼嚎声此起彼伏,持续了两个小时后,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过了午夜。 劳累了一天的他们精力有限,扛不住滚滚而来的困乏呵欠连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离天亮的时间还早,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他们在极力坚持着,等待时机成熟,降妖除魔。 就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刻,年轻气盛的通讯员张亚夫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有情况,睡意阵阵,模模糊糊的每一个人瞌睡,顷刻间消失了,紧张和兴奋立刻展现了出来。 羽队长睁大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黑咕隆咚的原野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显得有些不安,说明他对即将来临的决斗,也是极度恐慌。在这种一无所知,没有把握的决斗中谁不害怕?谁不紧张?他和所有的士兵们一样,在危机面前也会表现出害怕和不安。 虽说他经历过许多危机,可危机与危机千差万别,没有千篇一律的规定,随着环境的不同,危机同样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同。过去经历的危机,不可能是今天的重复,更不可能像看电影一样,无论看多少次,敌人还是那个敌人,打黑枪的特务,永远都躲着哪一个地方亘古不变。 现在面临的危机不是放电影,它是有无穷的未知在里头,在身临其境面对的时候,不知道还能发生什么样的不测?天上地下,左左右右一无所知,让人防不胜防,不能运筹帷幄之中排兵布阵,决胜千里之外对症下药。如果稍有失控,深陷在危机之中,就会被危机吞噬。 害怕是人之本性,不想让危机吞噬才害怕,通过害怕才能找到既能活下去,又能不被危机吞噬的方法。所以,害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害怕中失去理智,失去勇气,没有了应对危机的方法乱了方寸,那就会一败涂地,被危机吞噬的无影无踪了。 过去的经历,只能是磨砺了胆量和魄力,提高了应对危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已,在此刻来临的危机面前沉着冷静,不被吓倒,就已经是有胆有识的英雄豪杰了,还能是什么呢? 水急则鸣,人急则勇。人的勇气和魄力都是逼出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就像此刻的羽队长和他的死党们面临的危机,不是无事生非想要寻找刺激,拿生命去开玩笑,而是迫不得已去以身犯险,身不由主去冒险。 士兵们的健康就是战斗力,直接影响着任务的完成,影响着灾区人民的生命安危,不然的话,打死他们都不会去冒这不了解是怎么回事的无谓风险,一旦失手,就会万劫不复,他们的家人、使命,还有未曾实现的梦想,就会在无法掌控的不经意间烟消云散了。 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弱智,更不是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的疯子,他们知道风险背后的代价,如果不经历这场危机,就无法改变生存的环境。羽队长已经算过账了,一痛治百痛,长痛不如短痛,经过今夜一战,说不定一战定乾坤一劳永逸,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了解,每天晚上只有三匹狼俏无声气到这里来,和全副武装的三个军人对比,胜算的把握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在哪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决斗哪有十拿九稳的事?这是自然法则,用不着担心太多,不然的话,喝开水也会烫死人,可怎么活? 每个人的害怕,都来自于黑暗中那几盏摄人魂魄,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的绿油油亮点,在忽忽悠悠不停地的接近驻地,越到跟前,给人的恐惧和压力感越大,仿佛原子弹的冲击波,压抑的让人出不来气了。 羽队长手里拿着望远镜,不停地调整着焦距,把眼睛都看胀了,也看不到除了像地狱鬼火般幽灵之光外,还有什么?望远镜不是夜视仪,在黑暗中,它的作用和人的眼睛没有什么区别,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望远镜同样看不到,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凭感觉判断了。 空寂的旷野上万物消籁,没有星光的天空中布满云彩,虽说不是积雨云黑炭一块,却遮住了星光月亮,原野上漆黑一片,如果有一点亮光,就显得特别突出,从哪些鬼鬼祟祟的幽灵光中判断,两个亮点在统一晃动,共有六个亮点,说明还是三匹狼朝着驻地漂移过来。 警惕性很高的三匹狼俏无声气,来到了没有汽车停放的地方,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来,抬起头东张西望,低下头嗅一嗅侦查,来来回回侦查了好几遍,还抬起头盯着窗户看,让埋伏在屋子里的几个军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暴起,紧张的忘记了呼吸,仿佛狼已经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藏头藏尾,磨刀霍霍在掩耳窃铃是的。 事无绝对。聪明绝顶的狼,也有疏忽大意,妄自尊大的一面,如果它再看着窗户坚持几秒钟,就能把灵魂出窍的几个军人吓个半死,不打自招露出马脚,那可就没有下文了,可偏偏自负的狼相信自己,感觉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危险,一溜烟跑到了教室前面来了。 远处的狼群似乎在打掩护,声音越发激烈,嗷嗷乱叫恐怖异常,好像是遇到了魔鬼一样。来到驻地的三匹狼警惕性很高,像鬼子进村似的悄无声息,一声不响,只有残影闪现,忽忽悠悠飘到教室前面时,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只听见那位教师的门有轻微响动后,刹那间万籁俱寂,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似的。 埋伏在房子里的军人大惑不解,大吃了一惊,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答案,更多的是担心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师安危。冲动的刘晓强按捺不住,抱着冲锋枪就要冲出去救人,羽队长却堵住门口,让大家稍安勿躁噤声,高举着手枪,听起动静来了,准备着随时冲出去。 人世间的万事万物变幻无常,千奇百怪,一个人穷其一生能知道多少?有多少超出认知,离奇古怪的自然现象让人能想得通?有多少谜团让人费解?更别说遥远的宇宙一无所知,横跨天际的银河烟雾缭绕就别管了,就眼前发生的惊骇一幕,谁又能知道其中的奥秘?真正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羽队长制止了刘晓强后屏住呼吸,静静听老师的屋里能有什么响动?或者撕咬声和惊呼声什么?再决定出击。他不是冷漠的人,而是通过这几天的侦查发现,雪地里留下的印记,就是通往老师房子里,如果有事,老师早就挂了,留不到现在让他们提心吊胆。 为了应证他的判断,每天晚上临睡前,他蹑手蹑脚,用扫帚在老师门前扫去所有的印记,清晨起来后一看,就有印记留在上面,他的心里更是惊骇的不知道为什么了?还忧心忡忡的担心老师安危,是否遭到狼的袭击? 可等到吃过早饭,部队列队出发的时候,安然无恙的老师,就站在窗户背后,用恨世疾俗的目光看着,哪目光中有多少的诡异在里头?担心自然是多余的,每天晚上复制着同样的故事,完好无损的老师,不曾有一点点伤害。 想不通的他,在院子里转圈的时候,有意的突然转过身,看窗户里的老师,她就会避之不及立刻躲闪,不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像镶在窗户上似的看他,不离不弃。 自认为博览群书,机智灵活的他,面对这离奇的演绎,也有他“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哪个人都有解不开的迷,无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生活中的事,还有大自然的事,都有解释不通,克服不了的无奈。除非什么都不祈求,什么理想和梦想都没有,也只是少有点克服不了的事而已。 即使什么都不祈求,一日三餐总得要吧?就为了一日三餐,就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让人求索,饭从哪里来?衣从哪里来?钱又从哪里来?就这些基本的生活需求,会耗尽人一生精力,都不一定能达到衣食无忧的境界。也许只有庙里的菩萨,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缺乏了人们的供奉,不是一样…… 只要人活着,就有克服不了的事情,一定有攀不上的高山,过不去的河流,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一口气尚在,难免就有无法解开的谜团,平凡普通的他,自然是不例外。 他也想化解一切谜团标新立异,他更想多挣些钱,改变贫困的家庭状况,这些只能心血来潮时想想而已,却做不到,做不到的事,又用什么办法来克服呢?活人是有秩序的,他也只能循规蹈矩慢慢熬,等待改变,等待机遇。 未来是什么样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哪里是个头啊!就说他眼前克服不了的,还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事,让他一筹莫展。家里的次次来信都少不了这种话题,自己也想努力解决,可他不知道和谁去结婚,就能完成人生的秩序,了结父母心愿。 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让人顶礼膜拜?而现实是残酷的,不可能因为着急就能改变什么,只能不急不躁放在心上,挂在嘴上,日复一日等待机遇,等待有一个拐弯处,是不是风光无限,一片森林…… 一个连着一个的任务,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总不能不管不顾把为之自豪的军装往下一脱,跑回家娶媳妇吧?那样的后果不要考虑就明摆着,是下下之策,莽汉愚夫都知道。 最明智的办法还是顺其自然,先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再说,其余的事情得过且过,只有睁一眼闭一眼,也会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强求有什么用?命里该有夺不走,命里没有莫强求。这仅仅是其中一点,还有太杂七杂八多克服不了的事,说也别说,生生隐忍,每个人都一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了生活中的磕磕绊绊,争奇斗艳的生活中,哪里来的魅力和动力?得到了还想要,得不到的在追求,真正是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很多,其乐无穷啊! 现在想不通的他,越发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既然想不通,那就捅破了不就想通了吗?这就是今晚和他两个死党要搞个水落石出的初衷。既然决定了,就不在乎面临多大风险,风险是事后才知道的事情,现在考虑为时过早。因为,还没有接上火呢,只剩下害怕了。 黑子和刘晓强两个人,担心老师安危,想出去救人,可他站在门背后,黑暗中阻挡着不要轻举妄动。他所了解的情况,他们两个不知道,所以就沉不住气,心里面还嘀嘀咕咕有看法,怎么会不像是他们平时认识的那个快意恩仇的队长?杀伐决断一瞬间,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被一次次狼群的围攻把他吓怕了?还是今天他身体不适?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病呀?出气平稳,动作灵活,不急不躁,可他为什么任其让事态发展而置之不理呢?难道说他有什么计谋不成? 他们两个人只能在心里头打转转,却不敢贸然行事,在黑暗焦急等待着。一切行动听指挥是铁律,由不得想干啥就干啥,即使不理解也要忍耐,这是军人的起码素质。这一点对他们两个来说不难理解,过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明明看着三只狼进了老师屋子,却听不到一点儿动静,还显得特别安静,就像和狼没有来一样,远处的狼群,还是声嘶力竭嚎叫着,听起来有说不出的难受,更有些虚张声势的故意。 时间在飞速消失,藏在屋子里的军人,还是耐心等待着,严阵以待准备着出击。黑透了的夜,屋里屋外都一样,只有火炉子盖子上有缝隙的地方,逃出来一点点暗红的光,显得特别刺眼。 等待的滋味最是难耐,等待的目的却让人特别期待。等待,就是为了出现状况,解决问题,不然的话,等待就毫无价值和意义了。 就在他们难挨的时候,“吱扭”一声门响,顿时把军人们吓得汗毛倒立,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浑身也不由自主在哆嗦……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夜袭幽灵 第七十二章 夜袭幽灵 羽队长从窗户了看不到老师的门,是因为房子是平行的,中间还隔着两间,怎么会看得到?窗户里看不到老师的门,却能看到从门里走出来的老师,黑乎乎只是个影子在漂动,还有三个幽灵般的影子包围着她,悄无声气往后面走,老师好像很顺从,被绑架了似的漂移着。 看到模糊的影子后,他脑子里“嗡嘤”一声,就有些头晕眼花,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冲上去解救老师?还是呆在原地静观其变?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黑乎乎的影子又消失不见了,他知道,看不到是因为老师走到了房子山墙侧面了。 思维导致决断,决断注定行动,他的心频频乱跳,忍住了一时冲动,从门连窗户来到了房子后面的窗户,看情形再做决定,决不能不明状况盲目行动,打草惊蛇错失战机。那样的话,几天来有精心策划,意为之的良苦用心,就鸡飞蛋打了,溯本求源胎死腹中,又从何下手根除恐怖之夜的后患? 正确的思维,注定导致正确的行动。果不其然,老师和那三个影子又一次出现在了目光中,黑乎乎的老师看不清手脚,黑影子看起来犹犹豫豫很被动,就像被三个影子绑架了无法反抗,木呆呆拽着似的往前走,来到了往日停车的位置,看样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若要继续往前走的话,前面就是无边无垠的雪野,就是不被狼吃掉,也会被冻死在雪野里。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胸口砰砰乱跳的心惊如脱兔,形势逼得他没有了选择,此刻不出手,万一有什么后果的话,几十个堂堂的解放军战士全副武装,连一个住在一起的邻居都保护不了,岂不是成了天下奇闻?如何面对别人的质疑和新闻媒体的追询?还有上级首长的责问?就是自己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不得安稳,生活又如何继续? 电光石火的瞬间,一切的镇定忍耐,都被责任感和使命感代替了,剩下就是热血沸腾,赴汤蹈火了。阎王殿,十八层地狱什么样不知道,此刻如果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总不能保持沉默,听之任之,泰然处之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高尚品德,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谈?活着的意义何在? 每临大事有静气,沉着冷静,方显英雄本色,他注视着看不清的黑影,转过身打开了手枪保险,轻轻地拍了拍他们两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膛,仿佛豁然间打了鸡血,快步来到门口侧着身,又深深吁了口气,身不由主打开门,冲进了寒冷的雪夜里。 室外的气温可真够意思,扑面而来的寒冷,顷刻间的感觉,就像没有穿衣服似的,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暴起,吸口气能冻住肺,呼出来的哈气像火车一样。冲在最前头的他,转过教室侧面,就看到了老师在狼的簇拥下还在往前走,他抬起手举起手枪,想击毙狼,可老师模糊的影子和狼纠缠在一起,万一失手,麻烦可就大了。 已经举起来的手枪,不敢扣动扳机开枪,只能再往高里举,“叭——”一声枪响,在万籁俱寂的寒夜里,仿佛晴天霹雳一样震耳欲聋,尤其在这空旷的地方,枪声更是出奇的响,更有绵延不断的回音传过来,让人胆寒心颤。 随着枪声响起,老师的影子和她身边的影子,惊得原地跳起来,其中还有一匹狼,怎么会叫出狗一样的“汪汪” 声音?突然的巨响,会惊吓一切有听力的生命,除非聋子。 被枪声惊吓跳起来的不仅仅是老师和狼,还有在房子里站岗执勤的哨兵,听到枪声后惊骇不已,心惊肉跳,镇定了片刻后,打开门冲了出去,目力所及看不到“敌情” ,他端着子弹上膛的冲锋枪,快速跑到了教室后面,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后,迅速举枪瞄准,并厉声的吼道:“口令——” 。 “消雪。”通讯员还是反应机警,听到哨兵质问口令,他没有犹豫张口就来,是因为口令就是他自己下达的,回答起来自然是流利。听到枪声,还有睡着或者睡不着的士兵们,枪声就是命令,就是敌情,这是军人本能的反应,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有印记,吃的就是做碗饭,操的就是这份心,当得就是这个惊。 他们立刻从热被窝里跳起来,穿衣服挂枪一气呵成,动作娴熟往外冲,屋子外边即是魔鬼地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因为,自己的战友在外面,枪声已经告诉了他们处在危机关头,不然的话,是不敢随便开枪。 同生死共命运的侠肝义胆,是一支军队必不可少的凝聚力,也是完成任务的必备条件。被枪声惊醒的不光是军人,还有离此不远那片小镇上的人们。穿透黑夜的巨响,把熟睡的人们惊醒后,就像做噩梦似的,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躺在热炕上的人们,都静静地听着,等待着…… 枪声过后,也震慑了狼嚎声,顿时鸦雀无声,一时噤声,不敢再叫唤了。传到狼群耳朵里的枪声,是否让它们想起枪毙罪犯时的惨状?枪声响起,脑浆迸裂,魂飞魄散,就是生命的终结者,再敢叫唤下去,枪声就会在它们头顶炸响,做了什么或者不做什么,稀里糊涂连自己都搞不懂就香消玉损了,到那时,窦娥冤都没有这么冤。此刻惊吓之余立刻闭嘴,三缄其口,保持沉默,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躲过一劫。 和平时期的枪声聊若星辰,不像战争年代平凡响起,让所有人都司空见惯,不足为奇。枪声响起,也预示着生命的结束,这是定格在人们脑海中的影像。火药演变成炸药,都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枪的发明和演变,目的就是为了要人命,枪的性质,谁能够说得清楚?是保护之神?还是邪恶魔鬼?人们利用枪保卫和平,也用枪破坏和平。孰是孰非,也许人类再过几万年也分不清楚。 枪的发明和进步,也是人类发展和进步的标志,它给人类带来了灾难和杀戮,自然是闻风丧胆,最血腥的经典战例,莫过于一战时德国人发明了马可芯机关枪,和英军交战时,一天之内射杀六万多士兵,成为生命的收割机闻名于世,骇人听闻,谈虎变色。 远离了枪声的人们,似乎忘记了有枪声的苦难岁月,猛然间一声枪响,能不勾起许多的回忆和不安心理吗?就连狼群都闭嘴不敢出声了。狂妄,是因为不知道对手有多强大。 万籁俱静的黑暗中,一切都凝固了,举着枪的羽队长枪声过后,看到围在老师身边的三匹狼吃惊过后,转瞬间“嗖嗖嗖”逃进了旷野中看不见了,他举着枪跑了几步,看到吓呆了的老师还站在原地,就关切的问道:“老师,你没事吧?别怕,有我们几十号军人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别说是三匹狼,就是三十匹三百匹不在话下,我们也能对付。” 羽队长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准备追缉逃跑的狼赶尽杀绝,现在狼离开了老师,没有了禁忌,开起枪来即使打不着,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可就放心了,就在和老师身体交错的一瞬间,老师却厉声的吼道:“别别,别开枪,不不不,不要打牠们,牠们没有伤害你们啊?” “哦——没没没,没有伤害我们?”羽队长反问道:“牠们把你都绑架到这里来了,我们能袖手旁观吗?别怕,我们会消灭牠们。” “不……”老师紧张的吼道:“我……不是……牠们没有绑架我,是是是,是我出来送送牠们,送送牠们不行吗?” “啊——你你,送送……什么……你——送……”口才如江河般流畅的羽队长,一听这离奇的奇谈怪论惊愕不已,此刻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和老师的话,会是一个正常人的举动?什么叫匪夷所思?什么叫出乎意料?他这么精明的人绞尽脑汁,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别人? 从房子里倾巢而出,蹦出来的士兵们,愣头愣脑找不到“敌情” ,却找到了哨兵,并且看到了和哨兵一起的队长和两个排长,都是手中举着枪,瞄准着黑暗中的一个黑影在对峙着,他们认为那一定就是危在旦夕的“敌人” ,一个个都同仇敌忾,举起枪瞄准了黑影子,一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态势。 此刻的气氛一触即发,空前紧张,假如有个愣头青想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话,对着黑影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接下来的故事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一定是另外的版本,说不定还有时空穿越也未尝可知。精彩生活无处不在,怎么演绎都是人生。 懵里懵懂的士兵们,看到战友们都在,也没有受到伤害,他们自然是放心了,至于黑影是敌是友?一时还搞不清状况,没有队长命令,不能轻举妄动,这是起码的素质,不然的话各行其是,还是军队吗?静观其变吧。 匪夷所思的羽队长缓不过劲来,此刻真的是膛目结舌,都不知道呼吸了,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想说的话来,就连士兵们围过来都没有察觉。此刻,他脑子被站在眼前的老师一句话,给完全洗空了,真的是一片空白,仿佛飘渺虚无的梦境一般。 站在对面的老师,却能看到他身旁发生的变化,从几个人,到此刻的一大片,一个个手中端着冲锋枪,枪口是否对着她,黑暗中她看不清,自然是不知道,可她知道,这些兵都面对着她。 身处荒蛮之地的军人,没有了此刻这种气势如虹的团队精神,没有了时刻准备着的高度警惕,他们如何生存下去?如何面对生存下去的一切危机?虽然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黑影,在不知道能有什么样威胁的情况下,就不可以掉以轻心,宁可准备着,也不能眼睁睁葬送了自己,自保的本能哪个人没有?正常不过的自然反应。 黑暗中站着的老师,同样被眼前的阵势吓懵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引起这些军人如临大敌的举动?就是保护自己,也用不着如此大的阵势吧?他们这是怎么啦?难道要把她赶尽杀绝吗?还是…… 对军人的了解和军队的整齐划一,她没有领教过,只是通过书籍和电影知道一点点,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自从来到这漠北高原的白云深处,把自己封印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上放逐,就等于愤世嫉俗,与世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对她来说一无所知,也无从知晓。 就是这次抗雪救灾的解放军车队,要住进她和她父亲亲手创建的学校里来,对她来说都是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军人不住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为何偏偏住在她的学校里?为何打乱她心如死水、与世无争、不闻不问的平静生活?让她无法释怀。 不愿意,只是她的想法,怎么能顶得住当地政府和武装部军分区的决定?一个被人遗忘,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属于她的话语权有多大?她的不满和呼声,犹如原野上刮过的一缕清风人畜无害,不会留下什么。所以,她义愤填膺,心怀不满,满腔怒火。 解放军的车队浩浩荡荡如约而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军人们一点都不客气住了下来,仿佛浑然天成,,没有一点生疏,把学校当成了自己家,朝气蓬勃的生活学习,拼命的救死扶伤工作着。 心怀不满的老师,用恨世疾俗的目光,冷眼旁观着羽队长和他的兵,仿佛上满发条似的机器人,每一天都热情高涨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救苦救难,同时把学校的教室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玻璃擦得能照镜子,课桌和凳子码起来爱护有加。 就是学校周围的环境,治理的更是清新如雪,就连人有三急的吃喝拉撒,都井井有条,有轨有据,没有人在空旷无银的周围随地大小便。数不清的汽车,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停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还擦拭的锃光瓦亮。 站在窗户后面的她,看着忙忙碌碌的军人们彬彬有礼,一团和气,无论什么人走进队长办公室,都站在门口喊报告。进门出门的几步路,看起来简简单单,却蕴含着极高的修养和素质,让她的冷漠有所触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通过几天观察,老师冷酷的心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潜移默化,悄无声气发生着变化,相对于军人的好感油然而生,本想走出禁锢她的房子和他们沟通,没想到发生了眼前的危机。 军人行事,让她吃惊,可他们的目的也让她感动,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危而来。夜深人静的寒夜里,他们从温暖的被窝里冲到她面前,一个个荷枪实弹,威风凛凛,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在乎她的存在。 老师在惊恐不安的瞬间,她荒芜的心田里,顷刻间就升起来一丝丝的敬意和触动,犹如一缕春分吹过,唤醒了死寂的心灵,得不到别人关爱和在乎的她,内心自然是清波荡漾,涟漪阵阵。 羽队长的结巴和语塞,让寒冷的空气一时凝固。老师看到军人们对她的安危如此在乎,可相对于狼,又如临大敌的紧张,在感动之余,又有些不可理解。狼到她这里来是走亲访友,并没有对他们形成威胁,为何他们如此的敏感和恐惧? 羽队长一时无语,老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对峙着。身边的刘晓强浑身颤抖着,突然怪声怪气的说:“啊——不不不,不好了队……长……你……你快看,狼……群……向我们扑过来了,还还,还……形成了包围圈……” “啊——”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本来就狂跳不止的心,立刻就像要跳出胸腔似的。他举目往黑暗中一看果然如此,星星点点,绿莹莹的幽灵之光,仿佛潮水一般巨浪滔天,密密麻麻像地狱之火,向这里狂奔而来,势如狂风暴雨,排山倒海,还伴随着士气高昂的恐怖狼嚎声,。 所有的军人都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幽灵之光的士兵们,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还能听到牙齿发出的哆嗦声…… “……” 第四百三十章 狼军团 第七十三章 狼军团 黑暗中站的时间久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视力也能看到些模糊物体。老师面对着军人,看到有些不安的他们心生疑惑,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她不知道背后有扑过来的狼群,却听到了刘晓强的说话,她猛然转过身一看,也是大吃了一惊,正准备要做些什么,却被力大无穷的羽队长一把拉住她,就听到他大声的说道:“全体都有准备战斗。一排前面跪射,二三排立射,节约子弹。刘晓强,取三颗燃烧弹,还有照明弹,狼群胆敢挑衅寻衅滋事,无视我们的存在,就让它们知道我们军人的威严不可藐视,把这里变成牠们有来无回的地狱。” “是——”惊愕不已的军人们听到命令后,顿时就形成了一个铜墙铁壁,把老师保护在中间严阵以待,等待狼群进入有效地射击距离。个头不高的女老师,被高大的羽队长挡在了身后,她一看身边的军人们,一个个像炸药桶似的,随时随地就要爆炸。 黑夜中闪烁着的幽幽之光铺天盖地,势如破竹,也毫无畏惧逼近这里,一场厮杀和流血在所难免,她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急情之下的老师,不知道想干什么?左推右搡想出去,可军人们一个个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身体像罗汉一样,把她埋在当中,她怎么会推得动? 被逼无奈的她突然跳起来,爬在羽队长脊背上,对着扑过来的狼群大声的吼道:“别过来……哇啦哇啦……呜啦哇啦……嘎嘎喳喳……” 老师歇斯底里的吼叫,只能听到三个字,剩下的全是哇哩哇啦的乱吼一起,不知道是狼语还是鸟语?把所有的军人听得胆颤心惊,不知所云,原野上冲锋的狼群,像流星一样快如闪电,在黑暗中急速漂移,阴森恐怖。 羽队长没想到老师会爬在他脊背上,让他不知所措,爬在脊背上的老师大呼小叫,更让他一头雾水。老师的吼叫突然停止了,眼前的奇迹也发生了,像流星雨一样冲过来的狼群,突然间停止不前了,紧接着又消失在黑夜中,同样也消失在军人们的视野中。 荷枪实弹,一触即发的军人,突然间没有了对抗的目标,顿时心生疑惑。气势如虹的狼群,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来势汹汹,排山倒海,势如破竹,怎么会突然间消失的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牠们哪里去了?会不会迂回包抄,遁雪而来?军人枕戈待旦的阵势没有改变,还在准备着战斗。 老师看到狼群退去,从羽队长的脊背上滑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看到军人们还是枕戈待旦,没有丝毫松懈,不知是寒冷还是紧张的缘故,每个人都在浑身哆嗦。 还是老师的心态比军人们的心态趋于稳定,发生在眼前的危机,只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没有那么紧张。她前后左右看了看保护着她的军人,用身体组成了血肉之墙,仿佛铁墙铁壁,如果狼群真的袭来,受伤的一定是他们,等到自己受伤的时候,这些花样年华的军人都倒下了,寒冷的夜里,用不了分分钟就冻成雕塑,永远定格在青葱般的花季,消失在这里了。 作为老师,岂能不懂人情冷暖?为素不相识的人去拼命,就是大爱无疆的英雄壮举,惊天地泣鬼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心潮起伏的老师,被军人们真挚的关爱感动了,干枯了多少年的心底,悠悠然冒出来一股暖流,虽然微弱,却势不可挡,后经十足冲破了年久阻塞的泪腺,涌满了眼眶,轻轻地滑落了下来。 被社会抛弃了的她,仿佛被母亲抛弃了的孩子孤独无依,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天底下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能为她拼命?还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年轻军人,其情其景,不是在做梦吧…… 被冲开泪腺的老师久旱逢甘霖,一发而不可收拾,汩汩流淌的泪水,让她情绪失控后,竟然当着这么多军人面情不自禁,放声嚎啕了起来,还是歇斯底里那一种,听起来声声悲切,催人泪下。 神经高度紧张的军人们,突然听到老师的哭声后,不亚于狼嚎声让他们吃惊,都认为是狼群把她吓哭了,才让她哭嚎不止。羽队长同样是莫名其妙,一处一处的变故,把他紧绷的神经,像三玄琴一样在乱弹着,都不在一个调上,这又是怎么啦…… 他转过身对老师说:“哦——这个,老师不哭,也不要怕,有我们这些兵在,你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们有能力击退狼群,请你相信我们。哪怕是我们只有一个人活着,你就绝不会受到伤害。我们是军人,能保卫了我们的国家,还能保护不了你一个人吗?不哭唵——呃,你你,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是汽车兵?不是战斗部队,对你没有安全感?那你就错了。虽说我们汽车兵比不了战斗部队,可我们也是男子汉,骨子里就有赴汤蹈海的雄心壮志,在任何威胁面前,不会退缩逃避,只要一息尚存,生的希望一定留给你,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够做到,军人的荣誉向你保证,不哭——唵。” 他的话,就像催泪瓦斯一样,更加让老师感动不已,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她的声音肆无惮忌,全然不顾军人们的感受,有些素面朝天的歇斯底里。不过,哭声总比狼吼声要好承受些,军人们还是难以消除危机感。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老师突然不哭了,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抽抽戚戚的哽咽着说:“呜呜呜,吸吸吸……你你,你们回屋吧?站——站在……吸吸吸……在这里,会会,会冻感冒。” 羽队长正在开动脑筋苦思冥想,用什么办法能让老师止住哭泣,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通人情,话里面还透着关心体贴,顿时豪气十足地说:“哼哼——你都不怕冻感冒,我们还怕什么?我们是年轻力壮,活力十足的小伙子不畏严寒。再说了,狼群虽然不见了,不见得就没有了危机,是不是在调整战略战术?或者耍什么阴谋诡计?不能掉以轻心放松警惕,解除战斗,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不得不防,再等一会……” “啊——吸吸吸……什么……狼群……呃,你你,你是说……牠们?不不,不会再来了,你们都回去吧。” “哦——你你,你怎么知道牠们不会再来了?难难,难道你认识牠们不成?” “我——吸吸吸,当然认识牠们,我让牠们不来,牠们就不会来,牠们不会对你们有威胁的。” “啊——你你——”羽队长一个趔趄,惊骇的匪夷所思,又一次结巴了,顿了顿说:“你你,你是说——认识牠们?牠们……还还,还听——听你的话?” “嗯……”老师的情绪有些回落了,轻描淡写地说:“因为牠们是我养的,能不听我的吗?” “啊——你……你你你——养……的?” 羽队长一听,仿佛见了鬼一样不可思议,再一次结巴了。经历过出乎意料的事,却没有听说过如此离奇的人闻轶事,超出了心理认知,超出了承受能力的极线,太有些离谱了。 略一沉吟说:“你你,你养的狼?可可,可为什么夜夜嚎叫?吵得我们心悸肉跳,难以入睡?难道说……也也,也是你让牠们嚎叫的?” “嗯——吸吸吸……”老师无所谓地说:“我我,我想让牠们把你们吓走。” “哦——你——为——为什么——”羽队长更加是一头雾水,接着说:“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再说了,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我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和你和牠们前世无怨,后世无仇,凭什么撵我们走?不知道我们是特殊群体军人吗?兵精粮足的美帝苏修都不怕,还能怕了狼群?哼哼,如果我们让狼群吓走,岂不是成了笑话了吗?这个?嗯嗯,这是为什么?” “这……”老师犹豫了一下说:“这个……说起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嗯嗯,夜夜狼嚎声吓着你们了吧?对不起,从今往后,再不会有狼嚎声了,就是你们见到牠们,也不要害怕。你们是好人,我已经告诉牠们了,你们就是我的家里人。还有,你们以后用不着站岗看护你们的汽车,牠们会替你们看好,绝不会有任何人敢到这里来送死。吸吸,回去吧,大家都冻坏了,你会知道其中原委的,以后吧。” 老师和羽队长的对话,所有的军人都听到了,同时也让他们消除了恐惧心理,好奇心却陡然升起,羽队长还没有下命令收起枪,他们却早就收了起来,围在一起听离奇故事,每个人都唏嘘不已,期待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今古奇观…… 自从有了那天晚上的险象环生,短兵相接,认识了这位被社会抛弃,抛弃了社会的老师后,狼嚎声果然销声匿迹了,解除了大家的后顾之忧。羽队长在闲暇之余近距离接触,慢慢了解到老师坎坷的经历和离奇的过去,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暗暗下决心,要拯救这位老师被扭曲的心灵和心态,让她面对火热的生活和美好的未来,他做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磨刀不误砍柴工,受到了军人感召的老师,打开了紧闭的心扉,接受了带着现代化气息的军人,把鲜活真实时代的信息,和蒸蒸日上的科技进步,世界的演绎发展,一古脑告诉了她,让她了解到了从来都不知道的域外世界,在人们充满激情的呕心沥血中,日新月异的新旧更替,眼花缭乱变化着,向着人们需要的理想社会奔走如飞,激流勇进。 机智机警,博学多才,充满朝气的羽队长更是趁热打铁,对症下药得以援手,不失时机把这位怪癖诡异的老师,从恨世疾俗的冷漠厌世中,拉到了充满阳光的现实生活,同时也了解了她令人心碎过去和现在。 老师李玉华,出生在北京书香门第,是老三届的高材生,父亲是当时国内著名的史学家,同时也是威震寰宇的考古学家。在那个疯狂年代,为了保护国家文物和历史古迹不被焚毁,不屈不饶大声疾呼,被打成了顽固不化的反革命和臭老九,押送到现在这个地方劳动改造,就像被抛尸荒野一样,从此流放了。 真值风华正茂,人民骄子的李玉华,在大学里也是子承父业主修历史。父亲的厄运,让她养尊处优的母亲无法面对,在一次次被抄家批斗中人格受辱,颜面无从,尊严全无难以承受,气郁而亡,过早离开了人世,大学毕业的她,成了臭老九余孽狗崽子,人人喊打,无处就业,没有了生活的支柱和来源,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有家不能回,唯一的亲人杳无音信,她为了风烛残年的父亲不孤独,毅然决然碾转几个月,从北京万里迢迢认祖归宗,来到了大漠深处与父亲相依为命,在这里开始了她踏向人生的坎坷道路,直至今日。 她父亲,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专家学者,懂得几个国家的语言文字,还能说国内好几个少数民族的话。被押送到这片草原后,劳动改造的主要内容就是牧马放羊。这里的蒙古民族是一个好客的民族,又是一个重师尊教的民族,他们对老教授的处境非常同情,用宽厚和善良接纳了他,温暖着他悲凉的心,在这片苍凉的草原上,悲悲戚戚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含恨离去…… 一个不会骑马的学者能放什么羊?能牧什么马?他的才华是看不见的学问,站在学术研讨会的讲台上滔滔不绝,能把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史讲的头头是道;还有老祖先的四大发明,给全世界人类带来的进步和文明功不可没,四大名著给我们带来的荣耀和给世界的震撼…… 伏案就能著书立说,拾起一片瓦,就能说出是什么年代制作,捡起一块砖,就能知道当时的社会风貌和人文景观;看见一幅画,遇上一件瓷器,就知道出自谁手,真假一目了然。 辽阔的草原广袤无垠,风景如画,却没有他的三尺讲台;深邃的蓝天浩瀚无垠,却无处寄存他的哀愁,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至理名言,真真切切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困惑,让他矢志,让他千百次的问自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价值? 热情质朴的牧民爱护着,感动着他,他却无以为报,学富五车却无用武之地,又让他心不甘。教书育人,是学者唯一能报答的途径,他毅然决然变卖了北京的深宅大院,历尽数年苦心经营,建成了目前这所学校。 无处讨生活的爱女来到了身边,也是唯一的亲人,高兴之余,更多的是伤悲。风雨飘摇的大千世界里,处处都是寒风苦雨,尽然没有爱女的栖身之地,她的“以后”在哪里?总不能相伴自己一辈子吧?残酷的现实难以释怀,加速了学者的消亡。在爱女的声声哭泣中,他带着一生积累的满腹经纶,愤愤不平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唯一的亲人父亲离去后,让风雨飘摇中的李玉华雪上加霜,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无依无靠滞留在举目无亲的大草原陷入泥潭,不能自拨,寸步难行,她的思想和性格,极度的被现实生活扭曲了,在抑郁寡欢中继承了父亲衣钵,忘记了岁月更迭,教书育人。 父亲的离去,不仅仅是少去了亲人的疼爱,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亲人呵护。她貌美如花,似冰雕玉琢,清丽脱俗,不沾凡尘,再加上是天之娇子,就像是一朵盛开在草原上的玫瑰人见人爱,让那些心怀叵测的登徒子按捺不住,有了采花猎艳、图谋不轨的可乘之机;或者是奔走在大草原上的商客和游历者,觊觎她的美貌,投来了贪婪目光,自然就会想法设法,不择手段,登峰造极达成心愿,她的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胁。 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使自己在担惊受怕的茫茫长夜里,不被撬门扭锁的恶棍吓得魂不附体,就从自己学生家里,抱来了一条凶恶的狼狗来保护她安危。不负众望的狼狗,忠实履行着它的职责,在几年时间里,这条母狼狗可谓是英雄母亲,孕育了几十条子孙形成规模,狂奔在草原上所向睥睨,守卫着有着天仙般容颜的主人,让垂涎她美貌的无耻之徒闻风丧胆,避之不及,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狼司令” 。 她的“狼军团”放任自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可能计划生育,优生优育,还在无节制不断地扩大扩张,在这方圆上百公里的地域内叱咤风云,唯她是命,从不敢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越雷池半步。 她在“狼军团”保护下,安全问题是彻底解决了,同时也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未经她允许,所有人都谈虎色变,望而却步,不敢接近没有围墙的学校,除了她的学生。 李玉华培养的“狼军团” ,不但守卫着她和她的学校,还守护着她的学生。这里的学生都是骑马上学,路途遥远,都有她的狼军团护送,让真正的草原狼和野狗都不容小觑,退避三舍,构不成对学生的威胁。让这里的家长,把从来不接受教育的孩子,放心送过来上学,“狼军团”功不可没。 日出日落,无穷岁月,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大草原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了无痕迹的清风,吹走了她挡不住的青春和容颜,吹走了的还有激情与梦想,成了大浪淘沙后的“沉淀”物抑郁寡欢,固步自封,被日新月异的时代,无情的滚滚车轮抛弃了。 抗雪救灾的车队,在她百般不情愿中进驻进学校,也就在那天晚上,恼羞成怒的她不能容忍,不可接受,思维僵化,差一点就发动她的“狼军团”和军人开战,驱除出境。 拿捏不定的她审时度势后,还是有些明智之举,“狼军团”的战斗力和车队的实力相比较,有着太大的悬殊。如果她的“狼军团”胆敢发动进攻,羽队长绝不会束手待毙,他一定会带领着他的军队与之抗衡,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可能让一群狼把他赶出学校,狼狈逃窜,那样的话,会被人笑掉大牙。 选择进驻学校,不是羽队长车队的选择,其实,这么庞大的车队,安排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部队是一个群体,无论走到哪里统一安排,统一行动,才能发挥出作用。 把他们安排在工厂,居民区或者农村,都没有那么大地方容纳,更别说还有意想不到的后患,一旦和驻地群众发生矛盾,相对于各方都是极大的伤害,势必影响军民关系。 为了避免这些是是非非的发生,孤立存在的李玉华的学校,就是极好去处,不但地域辽阔,还远离人群,就是太偏僻,距离远,可相对于汽车兵来说,距离不是问题,只是几脚油门的事,无关紧要。 在李玉华不同意的情况下,别无选择的当地政府,就把车队强行安排到这里,剩下的矛盾和后果,一古脑的都留给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军人,能驻扎下去更好,一劳永逸,不行的话另想办法,再作打算。 满腔悲愤的李玉华,眼睁睁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不管不顾开进了她的学校,无视她的存在,就等于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不见一个军人下车,能埋住大腿的厚厚积雪,在汽车一圈圈碾压下,平展展展现在她的目光中。紧接着汽车像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有序停放,进了教室后,又把学生的桌椅板凳,码放在一起呵护备至,一个都不用。 安顿下来,整理好内务的军人,齐刷刷站在学校旗杆下,挎着明晃晃的武器,又升起了鲜艳的军旗。让一直躲在窗户背后偷窥的她敢怒不敢言,敢恨不敢动。夜幕降临后,她的“狼军团”从雪海里围猎吃饱了肚子,回来准备给牠们的主人守夜,远远就看到了威风凛凛的汽车,占据了牠们的领地,大吃一惊后,胆怯的不敢接近,避其锋芒,埋伏在周围听从召唤,伺机而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领地上出现了这么多从天而降的怪物?“狼军团”不明就里,更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远远的观敌瞭阵,不敢轻举妄动,等待机遇。入夜后,狼头目在一片鬼哭狼嚎的虚张声势掩护下,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做贼一样,悄悄潜伏进了主人的屋子,请示眼下局势,怎么会一眨眼天翻地覆?该怎么办?如何应付……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唤醒 第七十四章 唤醒 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是人之本能,天之骄子李玉华同样不是傻瓜,权衡利弊是自然而然。评估了彼此实力的她,真实的看到了解放军的严威和整齐统一,心里权衡着军人和她“狼军团”相互间的战斗力,她犹豫了,一旦真刀实枪厮杀起来,她所向睥睨的“狼军团” ,一定会在军人真枪实弹,不可侵犯的自卫下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一个不留杀无赦。 她多少年来依靠的保护神,就会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假如造成一个军人受到伤害的恶果,军队和政府能熟视无睹吗?她又将在这片埋葬着父亲的土地上如何生存下去?还有她赖以生存的学生,还能不能为他们上课?学校,这所倾注了两代人心血的圣地,能否存在都是未知数。 李玉华的心理变态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她认为,这个世界带给她的都是无穷无尽的灾难和不恭,她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怀着仇视心态,在这种扭曲的心态驱使下,有着与常人截然相反的错误思维和失常举动,让陌生人看起来简直就是疯子,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她是不是疯了没有人知道,可她对形势的判断和实力的对比却是理智的,她想指挥她的“狼军团” ,与初来咋到立足未稳,羽队长带领的车队决斗,真实的感受到了实力悬殊,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一点点必胜把握。 狼军团虽说是数量众多,却只有犬牙利齿,相对于有现代化武器的军人来说,就是不堪一击的一群炮灰,枪声响起血肉横飞,眨眼之间就灰飞烟灭了。如果是远古时期的冷兵器时代,还能有得一拼,以一当十不成,起码以十当一,还有微乎其微的胜算把握。 既然面对面的阵地战没有必胜的把握,那就采取敌驻我扰的骚扰恐吓战术,即使吓不死解放军,长时间恐吓下去,土崩瓦解军人的心理防线,得不到休息的军人就会噩梦连连,疲惫不堪,身体素质下降疾病缠身,这里就是令人生畏的魔窟,也能把他们吓走。 呵呵……那可就歪打正着,心想事成了。变态的她,就给“狼军团”下达了入夜后,用凄惨委婉的吼叫声,来恫吓这些无法拒绝,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想达到她心愿。 万籁俱寂的寒夜里,这些奔波了一天的军人劳累之极,急需要养精蓄锐,恢复体力,听到从原野上传来凄惨无比的狼嚎声,自然就毛骨悚然,心悸肉跳,怎么能充耳不闻进入梦乡入眠?这种恐怖的夜晚,如果不能彻底根治,士兵们即使拖不夸,也会被吓疯。 羽队长是什么人?近百十号军人的领军人物,一家之主,士兵们的身心健康,关乎到战斗力,关乎到国家使命能不能完成?苦苦等待的灾民们能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拯救?还有解放军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和信誉,关乎到国家脸面啊!士兵们处在极度恐慌中,没有良好休养生息的环境,没有坚强的体魄,一切就无从谈起,更别说抵御北国寒冷了。 世界上的事绝非偶然,什么事情都有必然,一分为二才是唯物主义的辩证法精髓,绝不会一成不变,没完没了。他经过几个夜晚侦查分析,找到了恐怖的根源,才发生了一夜惊魂,撕破了李玉华禁锢的高墙,让清新的气息,催古拉朽荡涤了人为的污浊,让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有了阳光,有了温暖,更有了希望与梦想。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生活的灯塔,照亮了这里的人和事,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自然而然。有了与李玉华的初次接触,就有了羽队长接下来层出不穷的望闻问切,对症下药。他用他丰富的知识与睿智,在短时间内,就把一个恨世疾俗,抑郁寡欢,精神忧郁,个性扭曲的变态狂人,转变成了一个有爱有情,有健康心理的正常人,他功不可没。 就凭他满腔的热情与激情,还有谈古论今,能说会道的口才,有空闲,就和她讲人生理想,讲历史演绎,讲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与苦难。如果把每一个人经受的痛苦和厄运,放到五千年的长河中去淘洗一遍的话,哪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偌大的地球,放在不着边际的银河系中相比较,不过就是一粒尘埃,作为学历史的李玉华老师,她熟知历史,却无法面对现实。 班门弄斧的他,在李老师面前没有多少优势可言,可相对于现实生活,他就有太多的优势了。所以,一个人心态不同,观点就不同,看法自然就不同了。积极向上的他充满阳光,对待历史的心态,自然有积极的一面,观点自然不同。 他深有感触的说:“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确实很灿烂,让我们现代的人感到自豪和荣耀,可五千年的进步与发展,是与战争和灾难分不开的。每一个朝代更迭与置换,都是以老百姓的鲜血和灾难为代价,那些在战争中生灵涂炭,遭受苦难的人们,就像你一样永远会憎恨战争,停步不前,就不去积极面对生活了吗?战争是残酷,可战争也推动了科学技术的发展。纵观历史上的战争,战争中所使用的进攻性武器和防御性武器,都是那个时代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我们的老祖先发明了火药,使战争变得更加残酷;发明了指南针,使战争的地域扩大到大洋彼岸,野心勃勃的侵略者远渡重洋,杀人越货,不再迷路。诺贝尔发明了炸药,初衷是美好的,想给人类带来生产与生活的便利,没想到却被战争狂人用来杀人,让他感到十分痛心。威力无穷的炸药,确实给人们带来了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噩梦,难道是他的错吗?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感到了罪恶,就把所有的资产捐献给全人类,成立了诺贝尔和平奖,奖励那些为了人类和平作出贡献的人们。” 他一看一个博学多才的大学生老师,恭恭敬敬听的入迷,就是对自己的认可,抽了根烟接着说:“还有我们熟知的历史上的伟人,在给我们后人留下不朽财富的同时,也受到了那个时代的厄运。司马迁为了记录真实的历史,受到了来自朝廷的宫刑,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屈原著就了流传千古的史记《离骚》,却不堪受辱,投江而死,这都是一个时代造成的,并不是哪一个人的错,你又怨恨什么?抱怨什么?你我都不是神仙,更不是万能的上帝,受到生活中的局限和无奈举不胜举,左右不了时局和任何人,能改变的只有自己,改变自己的心态适应环境。 嗯,就说我们现在开的汽车,就是人类进步的标志。从蒸汽机时代,到现在的石油时代,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发展,确实改变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受到了人们的热烈追捧。现在的汽车,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也是成功人士的身份标志,可自从汽车诞生到现在,在给人们带来生活改变,出行便利的同时,同样也给人们带来了灾难,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加起来,不亚于两次世界大战中死亡的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难道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就不用汽车了?就现在而言,如果没有高效便捷的现代化汽车,来拯救这里的灾民们,这么广阔的地域鞭长莫及,人力不可为,他们就无法渡过眼前的灾难了。而相对于我们这些开车的人来说,每一天面都灾难重重,临着死亡危险,难道我们就畏缩不前了吗?我们在受伤,我们在痛苦,可我们却毫不畏惧前进着,拼搏着,实践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这里的灾民们是祖国大家庭的成员一份子,祖国能熟视无睹吗?我们解放军代表着国家力量来拯救他们,展现着祖国大家庭的温暖。所以,我们要拼搏,即使受伤和牺牲,也是理所当然,是因为一个高尚的人,就要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不以善小而不为……” 羽队长讲道理摆事实,又拿出自己的亲身经历开导她。在高原无人区执行任务时,情同手足的战友们,在无法抗拒的雷电面前,被雷电击中的汽车,顷刻间就化为气体蒸发了,没有被蒸发的汽车,熊熊大火吞噬了军人年轻的生命,尸骨无存;铺天盖地的洪水袭来的时候,无处躲藏的汽车,像一片树叶一样随波逐流,转眼之间消失汹涌澎拜的波涛之中无影无踪,就在年前的抗旱救灾中,负重的汽车压塌路面滚下山涧,开车的年轻军人,仿佛顷刻间被塞进了绞肉机,摔碎成了一堆肉…… 他讲到这些时,极度的伤感,这是他不可触及的脆弱,抑制不住泣不成声,当着李玉华的面,毫不掩饰泪流满面,真实的表达着对战友们痛心和思念,让近在咫尺的她,感到了震撼。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军人,他们的内心也有承受不了的伤痛,他们却依然在奋斗着。讲到自己的家庭时,同样让李玉华深受启发。他说自己出生在农村,在极度的贫困中读完了高中,怀揣着报效祖国的激情与梦想当兵入伍。 父母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拼尽了一生的心血,也解决不了温饱,却年年矢志不移的播种劳作,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与梦想。因为,父母的儿女们一天天长大,就是父母最大的收获,长大了的儿女们展翅高飞,一飞冲天,一定会成为有用的人,让他们扬眉吐气,光耀祖宗。 我现在身为军人,吃着国家的饭,穿着国家的衣,就要为国家拼命,是理所应当的事,却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苦难中的家乡亲人吃糠咽菜,生活清贫,把每个月都等不及领到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家,帮助家中渡过难关…… 去高原执行任务负伤,生命垂危,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都不敢告诉爹妈知道,怕他们为我伤心流泪。两年多了,没时间回家看看两鬓斑白,日渐衰老的父母,非常想家,家乡承载着童年少年的一草一木,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说到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也让李玉华不可思议。你别看我风风火火带领着弟兄们,快乐的拼搏着,生活着,心中却梦想着能有机会上一回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了解大自然的奥妙,就能为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说起文化来,大学毕业的李玉华,那也是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为国家做出许多贡献,却把自己拘于一隅,禁闭在这荒蛮之地,没有了用武之地,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和聪明才智,太可惜了。 看着李玉华吃惊的目光,羽队长已经觉察到她沉寂的内心有些死灰复燃,就动情地说:“李老师,我们现在的国家,经过那个疯狂年代的破坏,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能振兴经济,强大自我保护自己,说不定就会被虎视眈眈的侵略者吞噬。落后就要挨打,是不争的事实,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没什么道理可言。现在国家早就拨乱反正了,那个动乱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全国人民都热情高涨,投入到四个现代化的建设中,百业待兴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如果能为国家出一份力的话,就会增加一份能量。唉——想想我们的老祖先可真厉害,唐朝的时候,我们国家的经济占到全世界的一半,何等的荣耀?就是到了清朝最初的时候,也占到三分之一,而现在却不不到百分之二了啊,把老祖先的脸都丢尽了,想想都觉得脸红心跳啊?泱泱大国不复存在,可悲可叹。你看看我的这些兵,他们当中很多人没文化,却有火热的激情,在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全心全意贡献着青春和力量,而你有文化,却愤世嫉俗,蜗居在这里不问世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真正是暴殄天物啊。这里不是世外桃源桃花源,你也不是陶渊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你不能摈弃过去,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中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就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历史的潮流淘汰,你的青春,你的才华,也会随着流逝的岁月而流逝,你就甘心么……” 苦口婆心的他,为了唤醒李玉华崩溃的精神,真可谓用心良苦。在他一次次的开导中,把她从痛苦的记忆中拉到了现实,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正视了过去和现在。短短几天里,她就走出了禁锢的房子,敢于和军人们面对交谈,沟通学习了。 有着大学学历的她,对当今社会一无所知,就像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一样,相对于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心领神会的羽队长命令士兵们,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爱护关心,并且把知道的所以信息都告诉她,尤其家乡发生的变化实话实说,切切实实让她了解祖国各地发生着的一切。 李玉华是大学毕业的天之骄子,她上大学的时候,羽队长才背起书包上小学,岁数自然比羽队长都要大一轮多,自然要喊一声姐姐了,其他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甜甜的姐姐,从每一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口中喊出来音调不同,却感情真挚,让她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受到了军人们对她的尊重和爱护。 紧张有序的军队生活,更让她感动新奇。尽管每一个军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他们天天都在充满朝气的履行着职责,早出晚归,吃苦受累,都乐呵呵无怨无悔。 就在李玉华老师刚开始了解士兵们生活的时候,被军分区武装部调走的两个排,接连不断发生车祸,既伤人又毁车后果严重,惨不忍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的他,情绪变得恶劣透顶,成了一头咆哮的雄狮。无论在电话里,还是面对面,把军分区和武装部的首长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乱喊乱叫,为他的兵鸣冤叫屈,抱打不平,让刚刚醒悟的李玉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看到羽队长一脸怒气站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士兵们看到一反常态的队长脾气暴躁,胆怯的不敢前去劝慰,李玉华却主动走上前去,关切的询问起原因来,让他大为感动。 他就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同情心,没想到有些出乎意料。她知道受伤的士兵们住院治疗,还要面临截肢的后果后,多少年没有流过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流滚滚而下,泪水里自然是少不了爱心和痛心,多少的努力没有白费,羽队长在痛心之余,又有些欣慰。 有些转变的李玉华,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到士兵们住宿的教室里,看到统一整齐的内务,被子叠的像豆腐块一样,吃惊的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到炊事班,看到做饭的大锅有一米口径,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 尤其看到用来做饭的喷灯炉,就像看到飞碟一样神奇,还有做饭的士兵们,都是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更是有些不可思议。随着逐步了解,她也渐渐地融入到军人的生活之中去了。 早晨出车的时候,她像家长一样站在停车场,送别士兵们离去,还要嘱咐几句:“路上要小心,慢点开车,按时吃饭,要听队长的话,兄弟们之间不要闹矛盾……”肺腑之言,真的像一个大姐姐,军人们离去后,她还帮助大家洗没时间洗的衣服,让军人们大受感动,对她更加亲热了。 了解到士兵们对她的“狼军团”有恐惧感,她就把“狼军团”叫来,与士兵们认识相处,说这些军人都是亲人,以后要照顾他们,并且看护好他们的所有东西。从此以后,这些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凶恶的狼狗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欢,变成了士兵们的伙伴玩物,还给牠们一个个起了名字,什么黑豆,虎子,贝勒……等等。 收车回来后,通人性的狼狗,就成了开心果,都要逗上一逗,修车的时候,它就在旁边,上厕所都与你相伴,其乐融融。有了“狼军团”守护的车队驻地,安全感陡然倍增。 这些像狼一样凶恶的狗,警惕性很高,白天,只要看到几公里以外有人和车到这里来,牠们就狂吠威胁,告诉士兵们有情况;如果是确实有需要到这里来的人,士兵们轻轻一挥手,狼狗立刻噤声;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就别想接近这里了。 这些能和狼搏斗的狗,个个高大威猛,凶猛剽悍,让人望而生畏,闻风丧胆,想打这里的注意,门都没有。入夜后哨兵站岗,简直就像皇上一样的待遇,无论走到哪里,前呼后拥的“狼军团” 寸步不离,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害怕,和刚到这里时相比大相径庭,真可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啊! 离开驻地好几天的车队,传来了轰隆隆的机器声,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即将就要黑天的时候回来了,心急如焚的李玉华,和留守的士兵们,怎么能不激动的站在军旗下,等待车队的到来呢?她翘首期盼渴望着。 她的身边除了炊事班的士兵们以外,还有密密麻麻的“狼军团” ,也在兴高采烈的嗷嗷乱叫,蹦蹦跳跳等待着,显得激动异常。 咦——除此之外,怎么会有两个陌生的女军人……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第七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看到打头的车从小镇上拐过来,亟不可待的“狼军团”炸窝了,一个个龙腾虎跃,冲了上去奔走如飞,显得比人还激动。士兵们看到多日不见的玩物跑上前来迎接,自然降低速度,汽车不停打开车门子,狼狗们一窝蜂涌了进来亲热,小小的驾驶室能容纳多少?挤不下的又到后面车上去了,壮观的狼军团数量庞大,霎那间淹没了整个车队,士兵们都显得很激动。 在“狼军团”前呼后拥的“挟持”下,汽车一辆辆鱼贯而入,雪地里行车的唯一好处,就是汽车看起来很干净整洁,就像洗过一样光鲜明亮。尤其底盘部分,除了悬挂着冰雪冰挂以外,整个车身干净整洁,黑黝黝的轮胎,在行进中发热,融化了积雪湿漉漉的,像新的一样,只是挂着防滑链,仿佛像犯人的脚镣一样,“哗啦哗啦”响声不断。 等到羽队长乘坐的车,进入没有围墙的学校时,所有的车都到达了,他看到满地乱窜的狼狗,把下车的军人们团团围住尽显亲热,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无比激动,哼哼咛咛,摇头摆尾。 狼狗的颜色乱七八糟,并不统一,灰色的占大多数,其次是黑白相间的杂色,纯黑色的不在少数,最醒目的是几只体形伟岸,纯白色的狼狗,没有一根杂毛,脖子里的鬃毛和狮子一样繁茂,看起来特别漂亮,和雪一样白。 迎接他的除了自己的兵,还有笑盈盈的李玉华老师,咦,她身旁还有两个身材矮小,与众不同的兵,没有皮帽子皮大衣,穿着平原兵的棉大衣棉帽子,好端端的还戴着大口罩,把整个脸都捂住了。 看到他乘坐的车进来后,其他的兵都敬礼,而这两个平原兵也在敬礼,他坐在车上还礼后,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汽车刚停稳,迫不及待的韩老六,扑上来打开了车门子,羽队长顺势从车里跳下来,哗啦一下就被围上来的狼狗们包围了。 这些热情的狼狗们举止夸张,比人还要激动,站起来爬在他的胸前身后,个头和他差不多高,一个个“哼哼唧唧”撒娇,样子十分活泼可爱,让人吝惜。羽队长自然是不能轻淡了狼狗们的热情,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挨个摸了摸牠们的头,牠们才心满意足,从身上下来。 狼狗们是不是认为他的手,就是活佛的手一样,摸一摸就会感到幸福?不得而知,反正牠们高兴地蹦蹦跳跳,摇头晃脑。接见完了“狼军团” ,他伸出手捧住韩老六的脸,使劲的摇晃了几下,笑呵呵的说:“哈哈……臭小子,不在伙房里好好做饭,跑出来凑什么热闹?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想我了?” “呸呸呸——谁谁,谁想你呀?别自作多情了。”韩老六蹙着眉头说:“哎呦呦,队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伙房里就剩下洋芋白菜大萝卜了,让我拿什么做饭?呃,你走后,剩下的一百多斤肉,我全部给了住院的伤病员了,医院的伙食太差,不尽人意,吃不好饭,对战友们的伤病恢复不利啊?” “呃——”羽队长愣了愣说:“好好好,你做得对,照顾好伤病员是头等大事,重中之重,他们已经身负重伤,疼痛难忍,心情沮丧,如果不好好关心爱护,就会更加萎靡不振了,我们宁可不吃都行,提出表扬。呵呵……小伙子,我曾经给你夸下海口,要拉成车的肉给你是不是?哼哼,你娃到车上去看看?几十吨的鱼肉和野黄羊,把你娃能吓死。” “啊……真真真,真真的吗?你你……你不是在哄我?” “呵呵——哄你?”羽队长放开手说:“哄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什么时候又哄过你?呵呵……别在这里磨叽了,让弟兄们把鱼羊肉卸下来,今晚会餐,重新过年,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犒劳弟兄们,让大家把紧绷的神经放松放松,感到付出后的获得感。” “是——队长。” 韩老六一听不像是哄他,高兴的一本正经说:“呵呵,我我,我保证完成任务。哦,队队,队长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吗?饭菜品种多,时间会长一点哦?” “嗯,两个小时够不够?” “且且,用不了两个小时,我会快马加鞭,多快好省。” “那就好,你就去忙吧,一定要搞出气势气氛来,让所有人都帮厨帮忙,让弟兄们人人参与,其乐融融。” “呵呵,没问题队长,你还信不过我呀?我的祖传手艺……” “闭上你的乌鸦嘴。滚——滚滚——有完没完了?” 羽队长一听他老生常谈,又要显摆他据说是祖传手艺摆谱,反感的怒吼道。 韩老六心花怒发,转过身就跑了,羽队长这才来到李玉华面前,立正敬礼后,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握住她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呵呵,李姐姐,身体怎么样?过的还好吗?” 李玉华被他的问候感动的眼圈一红,泪水立刻就涌满眼眶,颤颤巍巍的说:“吸吸吸,我我,好,一切都好,你你,你们怎么才回来?是不是路上不好走?吃了不少苦吧?” 李玉华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本来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现在说起来却有些不地道了。在这个地方生活,学会了这里的方言,没有说普通话的机会,时间一长,就有些杂乱无章不流利了,从她的话里面,已经很难听出是真正地北京人了。 喜极而泣的李玉华,这是她真实情感的流露。羽队长看到她有些难受,松开手,来到了两个个头不高的平原兵面前,早早的伸出手想握手,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却把手抬起来敬礼,并说道:“羽队长同志,我们俩从军区来,代表战友们来看望你,你身体可好?工作可好?” 平原兵装束的兵一说话,把不知就里的他确实吓了一跳,脆生生甜美的声音,尽然是女声?犹如天籁之音,听起来似曾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匆忙之中,看走了眼的他,没有看出来这两个是军中宝贝女兵。 军人的冬装,没有男女之分,再加上她们把头发塞进棉帽子里看不到,还有笨拙的棉大衣,把姑娘苗条的身材和妩媚都覆盖了,如果她们不说话,一不留神就会有眼不识金镶玉了,不足为奇。 羽队长吃惊之余,怔怔的看着姑娘没有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和鼻梁,眉如青山,她们的眼睛如秋水般透亮,只是涌满了泪水,似有火焰在喷出,鼻梁洁白光滑,细嫩圆润,仿佛似曾相识,浑身有些颤抖。 身边的李玉华和通讯员张亚夫,还有炊事班的伙头军,都嗤嗤笑着看着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谁,就看他怎么应对突然从天而降到来的惊喜。不明就里的他,居高临下看着仰着头看着他,涌满眼眶的泪眼,浑身一颤,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心中疑惑的他,有些鬼使神差,雾里雾中抬起手,明目张胆把女兵捂住脸的口罩轻轻拉下来,女兵仰着头,不避不躲不藏,赤裸裸让他把口罩取下来,一张冰雕玉琢,青春靓丽,洁白无瑕,娇艳动人的脸就展现在眼前。 身不由主他一看,就是一个趔趄,惊骇不已的不知所措,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颤巍巍的说:“你你……怎怎,怎么会是你?刘——雪——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 无奇不有的生活充满变数,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让他太有些太意外了,能不让他有些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吗?吃惊过后的他,突然“哈哈哈……”的大声笑起来,一个饿虎扑食,把浑身还在颤抖的刘雪,不管不顾抱起来,并且举过头顶,转着圈大笑起来。 他突然疯狂的举动,把在场的人们惊呆了,被举起来的刘雪吓得哇哇大叫,又把车场里的兵都吸引了过来。这个荒凉的地方,可有日子没有见过漂亮姑娘了,更别说听到她们银铃般甜美的声音。 刘雪的尖叫声,不亚于晴天霹雳,士兵们哗啦啦围了过来,看到队长举着一个女兵在大笑,都有些惊骇的莫名其妙。黑子一看他的举动有些反常,火急火燎跑上前来,担心的上前把女兵接下来,嗔怒的说道:“哎呦呦——你你,你神经病吗?把把,把人家女兵举在头顶上,吓得吱哩哇啦的叫唤,像什么话嘛?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你,你想耍流氓吗?” “哈哈哈……闭上你的乌鸦嘴——”他气喘吁吁的说:“你你,你看看这是谁?你不认识了?刘晓强——你看看哪是谁?快过来?” 惊骇不已的黑子一听,才细心的看了看艳如桃李的刘雪,厚厚的嘴唇就裂开了,吃惊的伸出手,握住刘雪得手说:“啊——哈哈哈——我我,我的天神爷啊你你,你你,你这个丫头片子,怎怎怎么会到这里来?不不,不要命啦?” 刘雪满眼的泪水,看着黑子肿的老高的嘴说:“哼哼——我也是一个兵,你们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看不起人是不是?” 黑子也是情绪激动的说:“不——不是看不起,而是,而是这里太不适合你们女同志来了。好——呵呵……有魄力,像个杨门女将,巾帼英雄,呵呵……’ 闻讯赶来的刘晓强一看大吃一惊,转过身来到另一位女兵跟前一看,一眼就认出是他的同学王倩,也是吃惊的膛目结舌,拉住她的手转起来了,黑子一看又吃了一惊。 羽队长不管大家的感受,拉住刘雪的手推开人群,就想往自己办公室里跑,就连一直关注他的李玉华都忘了打招呼,真正是有些重色轻友,忘乎所以了,从天而降的刘雪,真的让他出乎意料,欣喜万分。 在这么闭塞恶劣的环境中,竟然有红颜知己来看他,真是他乡遇故知,人生之乐事啊!心情迫切的他,了想把刘雪拉进办公室释放激情,却忙中出错,欲速而不达。 士兵们突然间看到了天仙似地姑娘,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队长就想拉走?这算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他们,堵住了他的去路,吵吵嚷嚷要知道这是谁?大有孟姜女千里寻夫的壮举,令人动容。 士兵们看到队长和这个女兵之间有些黏糊,明眼人就知道,不是女朋友就是老婆,就把她两个挤在中间说三道四,品头论足。一向勇猛果敢的他,此刻却变得有些腼腆,竟然举止无措,不好意思起来。 血压已经升高了,浑身也骚热难耐,觉得汗液都出来了,脑袋上有些痒痒,就把皮帽子往上一推挠痒痒。无意中一推皮帽子,就把头上包着伤口的纱布露了出来,刘雪同样羞涩,不好意思低着头,依偎在他身旁面带腼腆,想尽快逃离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场面,她想抬起头,看看为什么不走了的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头上的纱布。 无论什么人,看到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自然会想到有伤口,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好玩,出风头,除非脑子有病的人也难说。刘雪看到他头上的纱布,作为护士的她,敏感的程度那是不言而喻,就好像大难临头了似的,失声的说道:“你你,你这是怎么啦?头头,头上为何包着纱布?是不是又受伤了?” 羽队长还在进退两难难受着,听到刘雪的话后,才若有所思把皮帽子往下一压,遮住了纱布,满不在乎的说:“谁谁,谁受伤了?呃……这个?哦——我是怕头冻,缠些纱布保暖啊,没事的,别大惊小怪?” “什么……” 刘雪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牵强的理由,怎么能糊弄过去?心痛不已的说:“头冻了,缠着纱布就不冻了?你你,你骗我?是不是真的又受伤了啊?” 她的话里头,透着对他无尽的关爱,声音里也带着哭声,泪水也随着哭声扑簌簌喷涌而出,这么多士兵们围在她身边,就像不存在似的。刘雪的哭声惊动了所有人,士兵们知道羽队长是怎么受伤地,不在一起的刘雪,怎么会知道? 不了解情况的李玉华和王倩,还有留守的军人们,还以为羽队长欺负了刘雪,都围过来看是怎么回事?李玉华关切的拉住刘雪的手,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后,也是吃惊不小。 她看了看羽队长一眼抬起手,就想把他的皮帽子抹下来,查看他的伤口,早有了防备的他,没有等到她的手挨到皮帽子上,就往回一躲,调皮的说:“呵呵——女人的手有忌讳,可不能动男人的帽子,这是老祖先留下的规矩,你是个文化人,可别破坏了。” “啥啥——啥——啥……”李玉华一听觉得新鲜,不服气的说:“你你,你的思想还保守封建的很?呃……是是,是哪个老祖先留下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嗯……不让我动也可以,你就自己把皮帽子抹下来,让我看看伤口严重不严重?” “这——姐——没没,没事的。再说了,我这帽子抹不成,会受风的。”他无赖嘻嘻的说。 “哦——受——风……”李玉华不明就里的说:“受——什么风?嗯……你又不是坐月子的媳妇,受的什么风?一个大男人,还能害怕受风?” “哈哈哈……”听到这话的士兵们,一阵轰堂大笑,更笑他睁眼说瞎话,想欺骗李玉华和刘雪,这个理由也太有些烂了。伤感的刘雪,被大家的笑声笑的伤感有些回落,听到他牵强附会的“理由” ,又觉得忍不住好笑,眼角挂着的泪珠,随着身体抖动摇摇欲坠,更显得俏丽,楚楚动人。 就在大家笑声不断的空挡,他又一次拉起刘雪的手,几步来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没有推门进去,耳边就传来了黑子恶狠狠的骂声:“哼哼,重色轻友的东西,你娃小心着。” 刘晓强一看队长跑了,他也拉着王倩,紧随其后来到办公室,多日不见的通讯员张亚夫,兴冲冲早就倒好了洗脸水,情愫暗流的羽队长脱去皮大衣,习惯性的把皮帽子也取下来,头上的纱布都露出了了,张亚夫一看也是大呼小叫,羽队长把眼睛一瞪,他就不敢再叫唤了。 从盆子里捞出毛巾就要擦脸,刘雪站在身边,不依不饶要看伤口,他无奈的说:“啧啧啧——你坐下休息,没事的,我知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你——不算什么?”刘雪俏脸一沉,看着头上的纱布说:“你说得轻巧?伤口在头上,不是别的什么地方,马虎不得,怎么能没什么呢?让我看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会不会感染?需不需要住院……” “啊……” 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住——住院?开开,开玩笑?我……我哪有时间住院?现在住院的兵那么多,我如果再住院了,车队不就散伙了?你别吓我,提起医院,我就害怕。” “哦——害怕……”刘雪不可思议的说:“医院怎么啦?医院有什么可怕?要不是医院的话,你还能到这里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呀?” “这个……”羽队长想起医院,就有些发怵,看着刘雪娇艳的脸说:“医院是好,是医院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可到了医院里的人,都不见得像我一样能活着出来吧?生命垂危的危重病人,才到医院里去,我不够资格。” “同志——你的伤口在头上耶,可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弄不好,就会留下后遗症,眼斜嘴歪说不出话来,癫痫一样抽风,那可就晚了?唉……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嘛?” “切——没事的。” 他不耐烦的说:“你你,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刘雪也是无可奈何的说:“有有,有数怎么会受伤了?哎呀……你怎么还这么犟?这么长时间了?你咋一点都没变?还是在医院里那副赖皮样子……” “哈哈哈……”他笑着说:“我我,我离开医院才这么长时间,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我就成了孙悟空了。呵呵……别闹了,你站远点,我洗完脸,让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我更加漂亮了……” “嘻嘻嘻……咯咯咯……嘎嘎嘎……哈哈哈……”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屋子里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刘雪的关心和爱慕可见一斑。 站在刘晓强身边的王倩,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粉拳砸到了刘晓强身上,横眉竖眼的说:“哼哼,我说老大?你你,你是怎么保护队长地?吃干饭的吗?队长受伤了,你你,你怎么没有受伤?”……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牛郎配织女 第七十六章 牛郎配织女 王倩的一句话,把刘晓强惊得不知所措,听起来不顺耳。这叫什么话?队长受伤怎么会怪我?他看着王倩杏眼暴立,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撇了撇嘴角,实话实说:“倩倩,队长受伤的时候,我和队长不在一起,我到别的地方送货去了,等到我知道了他受伤,都是几个小时以后,我们汇合在一起的事情了。哼哼,我当时就把他好好收拾了一顿,你还要叫我怎么办?” “哦……”王倩一听有道理,似有所悟的说:“这个——你和队长不在一起呀?哪哪,那就怪不得你了,队长怎么会受伤?他他,他怎么老是受伤啊?” “哦,是是,是这样的,”刘晓强看了看队长说:“嗯嗯,车队当时没有路走,就从一条河道里往目的地走。那条河可真大呀,就像高速公路一样平坦,谁知道积雪下面埋着一个巨大的石头看不到,队长乘坐的车就被石头撑翻了,还有我师父也受伤了,你不看他的嘴肿的和茄子一样吗?他们两个都让我一块儿收拾了一顿。” “呃,这还差不多。咦,不对呀?你你,你不是队长的跟屁虫么,怎么会走单了?”王倩的话有些尖酸刻薄,不了解的人有些受不了,而相对于刘晓强来说却稀松平常。 “且且,同志,”刘晓强笑着说:“怎么说话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咋听起来不顺耳哦?什么叫跟屁虫?那是我俩心心相印关系好,眼红了吧?妒忌呀?” “嘻嘻……”王倩拍了拍刘晓强的肩膀,一脸坏笑的说:“看把你美的?哼哼,小心我那天配上个方子,来一个挑拨离间,李代桃僵,看你们两个人还能心心相印好下去不?” “啊……你你,你没哪么恶毒吧?”刘晓强看着笑颜如花的王倩,嬉皮笑脸的说:“嘿嘿,我没有惹你招你吧?你咋想这釜底抽薪这么恶毒的馊主意啊?哼哼,常言说,最毒妇人心,难道你也是?” 王倩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说:“嗷……老大,怎么说话呢?谁谁,谁是妇人?妇人是谁?本姑娘可是奇货可居,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可别老眼昏花的乱讲哦?” “吆喝,大名鼎鼎的孙二娘,什么时候变成淑女了?失敬,失敬。呵呵,几个月不见,变得太快了些吧?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咯咯咯……看走眼了吧?”王倩油嘴滑舌的说:“老大,不知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呐?孤陋寡闻了吧?嘻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个月可够长的了。” “哈哈哈……”刘晓强肆无忌惮的大笑着,看着她说:“你你,你早就木已成舟,也能女大十八变呀?言过其实不适用吧?开黑店的孙二娘能变成淑女,母猪都赛貂蝉了不是?哈哈哈……” 王倩被刘晓强的话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羽队长洗完脸,就娇滴滴跑过来抱住他胳膊,撒娇的说:“队长,你你,你看看强强他欺负我,你管不管?” 羽队长一看王倩因撒娇更显得妩媚动人,笑呵呵走到刘晓强跟前,把手里的毛巾塞到他怀里,并且用手捏住他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呵呵,臭小子,胆子大得病犯了是不是?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呃,女同胞千里迢迢跑来看你,比孟姜女寻夫还伟大,孟姜女只不过才跑到长城跟前就到此为止了,可她们两个人要比孟姜女跑的更远了,你还不知足啊?洗脸去,你看你那个大花脸,也不嫌丢人?多打些胰子。” 刘晓强乖乖的拿着毛巾去洗脸,还恶狠狠的瞪了王倩一眼。他走到洗脸盆跟前,就要在羽队长洗过脸的水里洗,王倩看到后仿佛看见了鬼,大呼小叫跑上前去挡住他,嗔怒的说:“你你,你们这里是上甘岭啊?脏兮兮的水,怎怎,怎么再洗脸?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也用不着这么膈应人么?恶心死了?啧啧……不会是同性恋吧?”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王倩把脏水倒掉,又换上干净水,和刘晓强的拌嘴却没完没了。羽队长和刘雪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演相视一笑,总是有一种感触。 喜气洋洋的羽队长,刚想问问刘雪是怎么来到了这里?却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应了一声后,进来的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看刘雪和王倩就出去了,还一脸坏笑。羽队长一看他们的坏笑,就知道不怀好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有在意,刚想张口,门口又是喊报告,进来的兵和刚才的兵一个模子,转一圈就走了,最后离去的时候,才把他看一眼,似乎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在里头。 一个接一个的士兵们川流不息,进进出出没完没了,根本就没有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知道士兵们心里想什么,觉得有些凄凉。他们每一天都驰骋在雪海里,满目都是皑皑白雪,想看一眼养眼的景色是没有,更何况像刘雪王倩从内地来的大美人,在这里就成了眼值极高的稀有景致了,能多看一眼的机会可不多啊! 这里的牧民们不是没有女人,可她们就像男人一样粗壮强悍,尤其那张被风沙烈日摧残的脸黑里透红,再加上卫生不是太讲究,一年四季吃牛羊肉,她们身上散发着一股膻气味,让内地人接受不了。 还有,为了生计一天到晚劳作的手,就更是皮糙肉厚油腻腻,就像有多少垢甲没有洗清楚似的,不敢细看。刘雪和王倩由于环境不同,一年四季在房子里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烈日晒不着,细皮嫩肉的皮肤白里透红,就像冰雕玉琢的工艺品清丽出尘,再加上本身长相出众,就成了让男人们看一眼就血压升高的尤物。 所以,这些兵自然不放过多看一眼的机会,你来我往骆驿不绝,这是一个正常男子汉的心态,无可厚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丽的风景人人喜欢,如果一个人不知道欣赏生活中的美和感动,生活中还有什么乐趣?又有什么追求呢?反过来,美丽的东西,如果没有人欣赏,上天赐给人间的美丽,岂不是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人类的追求和梦想,又有什么目标和目的呢? 美色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就连孔圣人都说:食色性也。人离了本性,还能称其为人吗?哪个英雄豪杰、圣人伟人,又不被美色所引诱呢?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如此。 这些精力旺盛,活力四射的小伙子,在这苦寒之地,能看到从内地到来的大美女,又怎么能不引起他们的兴趣呢?说明他们是一群热爱生活的正常人,一群有理想有抱负的军人。 羽队长看到又进来一个兵,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看着刘雪俏丽妩媚的脸,二话不说拉起她手,又朝王倩一摆头,开门出去了。打开门一看,门口黑压压一片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到他拉着刘雪出来后,都有些出乎意料,不好意思就想跑。 羽队长却满脸堆笑,看着离去的他们,油腔滑调的说:“呵呵……真正是色胆包天呀弟兄们,胆子大的病犯了?老大哥的女朋友你们也敢说三道四?是不是找抽啊?呵呵,不过看在你们如此关心我的份上,我就大公无私,让你们看个够好不好?看看是不是你们心目中理想的……啊……我我,我的那个……啊什么……呵呵,多提宝贵意见,如果你们不满意,我就再努力一回,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是不是?这个,呵呵……把所有人都叫来观赏观赏,把你们的心病都治了,臭小子们胆子不小呀?竟敢和我抢食吃?那可是老虎嘴上捋胡须啊?哈哈哈……” 大家一听队长并没有生气,都嘻嘻哈哈围过来,他笑呵呵的说:“弟兄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让你们认识这两位天使,别在哪里鬼鬼祟祟胡日鬼,丢人现眼丢我的人。嗯嗯,这位是刘雪天使,也就是我给你们常说的那位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刻,她和她的姐妹们,天天来到我病房里送花关心我,鼓励我,支持我和病魔抗衡,才有了我起死回生的奇迹,也有了现在能和你们一切吃苦受累的快乐……” “队长,这位姐姐真漂亮,可是个大美女,就让她做我们的队母吧?” “啊,哈哈哈……”他嘻皮涎脸的说:“你们觉得还过得去吧?呵呵……想得美,你们愿意了是一厢情愿,人家可不一定愿意晓得吗?万事不可强求,一切随缘。谢谢弟兄们给我面子,看得过眼抬举我。不过,只要有梦想,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咱们就为梦想共同努力,希望弟兄们不要忘记她,她千里迢迢,不畏严寒来看我们,这份豪情堪比男儿,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弥足珍贵,我们可不要慢待了人家呀?看在我面子上,让她在我们这里过的愉快,开心的度过在这里的每一天,留下我们的美好印象,好不好?” “好……好……好——队长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表现,让她知道你是好样的,你就是这位姐姐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货真价实的英雄豪杰,哈哈哈……”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弟兄们配合。”他高兴地说:“呃,还有这位大美女叫王倩,也是一位白衣天使,是我们三排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发小,在我住院时候,就是她护理我,现在想起来犹在眼前,感人肺腑,点点滴滴在心头啊。呵呵……我现在把她们两个都介绍给你们了,你们就把她们当成自己人,家里人,别见外,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话,她们就是我们的姐妹,你们可要尊重她们两个,时时处处呵护她们,想看见明天太阳升起,就别动歪脑筋欺负她俩,小心我灭了你们。” “哈哈哈——怎么会队长?我们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两位姐姐?再说了……” “闭嘴,别说了。”他接着说道:“现在列队,我把你们也介绍给她们两个认识,大家说好不好?列队——列队,让她们两个人接见你们。” 士兵们一听心花怒发,却乱七八糟的列队没有正形,羽队长嗔怒的眼睛一瞪,他们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人家初来乍到,怎么说第一印象都很重要,松松垮垮,吸吸哈哈像什么样子?日久天长养成的军事素质哪里去了?以后会给她们留下口舌,说起来就难为情了。 士兵们明白了队长用意,像平时一样严谨,横平竖直站好了队列,只是没有那么严肃,依然嘻嘻哈哈显得活泼。他领着两个女兵,就像国家元首接见贵宾似的,逐一和他们握手敬礼,介绍了家乡、姓名、职务。 鉴于队长的严威,他们不敢胡言乱语,规规矩矩履行完了手续,接见完了士兵们,还有至关重要的人物不敢慢待了,羽队长又领着她们两个人来到了李玉华跟前,重新认识介绍了一番。 李玉华老师,看到羽队长对刘雪如此的在乎,尤其看到两个活泼可爱的天使,姐长姐短叫的亲热,感到了被别人关怀的温暖,让她激动,也让她又一次泪湿眼眶,感慨万千。 李玉华唏嘘着,拉着刘雪和王倩的手说:“吸吸吸,多么漂亮的两个妹妹,是我到这里多少年来见过的天仙女,真是不易啊!呃……这里全是男孩子,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这里不方便,晚上就到姐姐这里歇息吧,我这里虽说条件差,卫生脏一点,可很安全,门口有我的八大金刚守护,谁也进不来,你们放心就是了。” “哦,这个,这怎么好打扰?”羽队长感激的说:“姐姐,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晚上,我和通讯员到教室里去挤,我的办公室让出来,就解决问题了。” “哪怎么能行?”李玉华关切的说:“你这么辛苦,休息不好怎么行?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你哩,听姐的没错,也让姐姐为你心甘情愿分担些难行。啧啧啧,你可真能干,我喜欢你。” “哎呦呦,这这这,这可怎么好?”羽队长唏嘘着说:“那我就多谢姐姐的关心体贴,想的如此周全,让我说什么好?嗯嗯,等一会我们一起会餐热闹热闹,我让大家给你唱家乡的歌好不好?姐——” “啊……” 李玉华吃惊的说:“我我,我去合适吗?你你,你们都是男孩子,不方便的?” “呵呵,方便,”羽队长大言不惭的说:“有我在,臭小子就规规矩矩,不敢放肆,他们每个人都有耳熟能详的家乡小曲,让你了解一下祖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哪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你搁浅在这里一叶障目,这么长时间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应该多一些了解才是啊?你知道我们国家地域辽阔,南花北雪奇妙无比,风土人情各不相同,妙趣横生。” “哦……”李玉华惊愕的说:“弟弟,你你,你是说这些兵都会唱歌?” “那当然。”羽队长自豪的说:“他们唱歌唱的可好呢,只是南方兵唱起来莺莺燕燕像鸟语,哇哩哇啦听不懂,有些麻烦。呵呵,不要紧,我给你安排一个兵翻译,就解决问题了,一会见,我们走了。”他兴冲冲拉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在显摆,几步又来到了炊事班。 刚一进门,伙房里热气喧天,蒸汽缭绕,两个呼呼作响的喷灯炉上面,墩着两个巨大的行军锅,锅里面沸腾着野黄羊肉,膻气味特别浓郁,熏得人出不来气。还有两个用砖头砌起来的炉灶上,架着高高蒸屉,不知道蒸屉里蒸着什么?只看见蒸汽从缝隙里喷射。 伙房里除了火头军,还有许多兵在帮厨,煎炸蒸煮气氛热烈。羽队长把刘雪和王倩介绍给大家认识后,冷不防韩老六一脸兴奋地扑了上来,抱住他脖子,哈哈大笑的说:“哈哈哈……哎呦呦,队长,你你,你可太伟大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伟大的人,成车的鱼,成车的肉,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呀?啧啧啧……你给我拉来的鱼和肉,足够我们弟兄们吃几十天,这下我可就放心了,不用做梦都扣扣索索、斤斤计较过日子,顿顿让弟兄们吃好饭,哈哈哈……” “放开我。”韩老六说话时吐沫星子乱飞,让他无处躲藏,气呼呼的吼道:“啧啧啧,你你,你恶心不恶心?臭小子脏兮兮的,我刚刚好不容易洗过的脸晓不晓得?哎呦呦,都被你弄脏了,可惜不可惜?呃,你你,你这样抱住我,就就,就不怕别人吃醋呀?” “啊——谁谁,谁敢吃醋?”韩老六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我们大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就是有了嫂子在跟前,也不是嫂子一个人的私有财产么?她敢说你是她一个人的?” “闭嘴,不说话能死呀?胡说八道。”羽队长有些吃不消,看了看身后的刘雪,她的脸已经羞得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了,嗔怒道:“啥啥?嫂子在哪里?口无遮挡,小心我灭了你?” “呵呵……”韩老六心知肚明,得意的看着刘雪说:“我说哥哥,你还给我们保密是吧?这么漂亮的嫂子世所罕见,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艳福不浅啊?呵呵……哪天你举行婚礼,我就把我的祖传手艺,毫无保留贡献出来,大显身手,摆上百八十桌酒席,让弟兄们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乐一回。” 韩老六满嘴跑火车,把站在羽队长身旁的刘雪羞的无地自容,她低着头藏在身后,用手指戳他脊背,提醒他赶快离开这里,别让她难为情了。 心领神会的他,把韩老六使劲推开,又伸出手拧住他腮帮子,咬牙切齿的说:“你你,你这张臭嘴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些什么?再敢胡说,看我把你的嘴不撕成两瓣?呵呵……抓紧时间开饭,饿死了。”说完后,他松开手一推,拉着刘雪冲出了伙房,来到了办公室,还是人满为患。 落单了的黑子跑来凑热闹,眯着小眼睛乱看,刘晓强一脸不满的说:“队长,这两个天使是我们俩的私有财产,你你,你拉出去展览,是不是想充公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这是什么话?笑嘻嘻的说:“呵呵,什么私有财产?谁的私有财产?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知道鹳鹳之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是你媳妇,就是公众物品,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利,别在哪里自作多情,感觉良好了。我把弟兄们介绍给她们认识一下,以后见了就不生疏了,在一起也好相处,我充什么公了?你没那么小气吧?不死吧你?” “哈哈哈……”屋子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就连刘雪王倩都捂住嘴,浑身乱颤笑着,还用目光瞟着羽队长。他又拉着黑子的手,看着她们两个说:“两位天使,这个黑哥是我的发小,你们是见过的,不用我再介绍了吧?呵呵……本来就长的难看,这次翻车又把嘴碰肿了,真正是漏船载酒乏中流,破屋又遭连夜雨,瘸子腿上拿棍敲,雪上加霜呀?呵呵……虽然有些煞风景,你们就看在我面子上,多少看一眼嘛……” “夹逼,怎怎,怎么说话呢?”黑子一听就跳起来了,怒气冲冲的说道:“我我,我有你说的那么难看吗?还煞风景?像话吗?像我这样才是亚洲猛男,你懂个啥?” “哈哈哈……”轰堂大笑。刘雪笑得更是花枝招颭,满脸绯红,她大大方方来到黑子跟前,握住他的手,满脸笑容的说:“嘻嘻嘻,别听他胡说,郎才女貌,你才是真正地男子汉。” “哈哈哈……”黑子也是个人来疯,一听刘雪的恭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厚颜无耻的说:“同志们听听?听听?这才叫慧眼识英雄,哪里像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有眼不识泰山,无眼更难认贵人,懂不懂牛郎为啥配织女?男子汉要丑啊?同志们……” “师傅,你知道潘金莲的男人是谁吗?” “哈哈哈……”大家都笑得人仰马翻,黑子一听却接不上话了…… “……”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有情总被无情伤 第七十七章 有情总被无情伤 说不出来话的黑子,一时忘了松开刘雪的手,刘雪有些难为情,用目光向羽队长求救。心领神会的他,一把把黑子推开,没好气的说:“啥事做个差不多就行了,别过分,摸一下天使的手就够了,别没完没了让人笑话?这不是丢我的人吗?” 大家笑声不断,黑子想反驳他的话,他却对着通讯员张亚夫说:“小鬼头,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电话没有?把电话记录拿来我看。还有,把我珍藏的好东西拿出来,让二位天使品尝。嗯嗯,你去把李姐也叫来,她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我们热热闹闹欢聚一堂,可不敢怠慢了人家,想起来就让人心酸。” 刘雪和王倩的到来,给车队带来了清新气息,让所有人都有了说不完的话题。这个说刘雪像西施,哪个说王倩像貂蝉,还有王昭君、孟姜女、杜十娘、虞姬,他们知道的历史上的美女,都拉出来比较,可谁见过她们的模样?反正都说她长得漂亮,绝不可能和令人心悸的母夜叉孙二娘联系在一起。 有话题说不容易,尤其是开心的话题,就更不容易了。大家一看羽队长认真看着电话记录,也不打扰他,工作重要嘛。王倩往刘晓强身边靠了靠,妩媚的一笑说:“嘻嘻,我来这里的时候去过你家,你奶奶妈妈姐姐都好,你爸爸又到上海出差去了。嗯嗯,你一家人可想你了,抽时间回去看看,奶奶岁数大了,整天的念叨你,放心不下。家里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一路上没有把我累死。” “哦——谢谢你,”刘晓强有些动情地说:“谢谢你去看我家人,也谢谢你来看我。这个……回家的事情不好说,只能等到这次任务完成后,看情况再说了,到时候再说吧。呃,还有,我的那些死党们还好吧?你们经常有没有联系?” “嘻嘻嘻……当然有联系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的话题还是议论你。嘻嘻,你现在成了英雄,我们都觉得好光荣,我这次来他们都很高兴,让我代问你好,还给你带了好几条好烟呢。” “呵呵……是吗?”刘晓强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这话说的?怎怎,怎么好意思?唉,算了,你回去,也代我向他们问好。哦……如果有条件的话,给他们每个人家里带上一只野黄羊尝尝鲜……” “啊……你你,野野,野黄羊?”王倩一听惊骇不已,吃惊的杏眼大睁,咽了口吐沫说:“你你你,还还,还一只?有有,有几斤就不得了了?都能让他们美滋滋大跌眼镜,感恩戴德,感激不尽。这个,你你,你口气也有些太大了吧?” “切——这算什么呀?”刘晓强不以为然的说:“呵呵,这里是辽阔无边的蒙古高原,有的是野黄羊,不稀罕。光这次我们就抓了几百只,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能抓很多。” “啊——抓抓,野黄羊?”王倩一听浑身一颤,更是一头雾水,快若闪电的野黄羊怎么能抓住了?她语无伦次的说:“你你,你们不是用枪打?嘿嘿……牛吹大了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真正是胆子大,大胆子。” 王倩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状态。 刘晓强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相信,指着黑子说:“且且,不信你问我师傅?我们没有开一枪,就是徒手抓野黄羊,这是队长的高招。” “哦——真真,真的是?”王倩吃惊的不知道怎么好,看了看黑子说:“啧啧啧——就是用枪打的话,枪法不好都不一定能打着,你你,你们还徒手抓?这这这,可能吗?” “呵呵,傻了吧?”刘晓强得意洋洋的说:“用枪打的话,还用得着吹吗?哼哼,这就是我们的能耐,不信?就到伙房背后去看看码成山的野黄羊,是我们刚刚拉回来的。” 好奇心害死人,王倩一听兴趣盎然,拉着刘晓强的胳膊说:“真真,真的吗?那就去看看野黄羊身上有没有弹孔?就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了?呃,啧啧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我,我要是能参加一次的话,会难忘一辈子,激动一辈子哦。” “切——你一个女孩子,这一辈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只有到动物园去看看还是可以的。呵呵,告诉你,这里的野黄羊铺天盖地,多如牛毛,成了草原一大害了,我们在帮助草原除害呢。” “哦——怎怎,怎么会?”王倩更是不可思议的说:“野黄羊是自然界的现象,怎么会成为……” 刘晓强看着王倩粉嘟嘟的脸说:“且且,你就笨死了。嗯嗯,野黄羊太多了,就会把草原植被吃光了,不就吃成沙漠了?让这里的牧民怎么生活?” “哦……”她一听豁然顿悟,小嘴掬成了一个圆圈,杏眼扑扇了几下说:“说的也是哦。走——去看跑不动的野黄羊开开眼,先见识见识一下下了。” 王倩拉着刘晓强的手就往外走,向刘雪摆了摆头,情愫暗流的刘雪摇了摇头不去,她想陪在羽队长身旁,千里迢迢,千辛万苦到这里为什么?难得的相见,怎么能离开呢? 刘晓强他们两个人出去后,剩下的人也知趣的离开了,想给他们两个人一个独处的空间,互诉衷肠。屋子里的变化,让全神贯注看电话记录的羽队长没有察觉,刘雪看到没有了其他人,轻轻来到了他身边,伸出芊芊素手,捧住了他的脸。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就像触电一样,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颤抖,急忙抬起头一看,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后,情绪才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刘雪冰雕玉琢的脸上,布满羞涩红晕,雪白的肌肤柔嫩细腻,绝代容颜不使半点脂粉,自然清新,吹弹可破,似梦似幻,艳如桃李,美艳不可方物,痴呆呆口干舌燥,恍如梦境一般,全身的血液顷刻间燃烧了起来。 刘雪小鸟依人,依偎在他身旁,呼吸有些急促,咽了口吐沫说:“你你,你这么辛苦,要注意身体才好。呃,你原来受的伤,彻底好了吗?再再,再有没有复发?有没有后遗症?” “呃……”美色面前,他有些把持不住,极力控制着迷离的情绪,咽了口吐沫,低声道:“谢谢你关心,彻底好了。嗯……就是在天阴的时候,脚掌有些麻木,出大力干活的时候,隐隐还有些痛,不过还好,我能忍受。” “是吗?”刘雪抚摸着他的脸,声音颤抖的说:“吸吸,你受了哪么重的伤,吓死人了,多少人都认为你必死无疑,不可能生还,可我就相信你不会死。你真的好勇敢哦,在我们所有人的祈祷和期盼中活过来了,想想你一定很痛苦。吸吸吸,你离开医院后,所有人都为你捏着一把汗,你去抗旱救灾的时候我们知道,现在的抗雪救灾,更是让我们放心不下。嗯嗯,现在看到你精神状态这么好,管理着这么多的汽车和士兵们,真正是了不起,你真能干,不愧为我们学习的英雄……”(详见上卷) “别别,别这么说,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工作么?没什么,只是你们对我的关心,让我好感动。嗯嗯,我离开医院后,你和你的姐妹们过的还好吧?” “嗯——很好,大家都好。你是英雄,孤独寂寞的在这里拼命,她们让我向你问好。” “哦,谢谢她们了,她们可真可爱,我老是想起她们。” “哦——她她,她们可爱,我就不可爱了吗?”刘雪笑颜如花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说:“嗯,你想起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说:“不想你这傻丫头都由不得呢。怎么会……咦……我问你,你怎么能到这里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害怕了没有?” “啧啧啧,当然害怕了。”刘雪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的说:“要要,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敢来,还是王倩能干。那个小妮子不得了,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就连这里的军分区司令员,她都敢直截了当去办公室找。张司令员到军区开会,一听我们两个人要来找你们,就满口答应带上我们俩个了。嗯嗯,张司令员对你很敬佩,说在军区会议上,首长们对你们的拯救行动提出了表扬,还要给你们庆功呢。张司令员可真好,一直把我们两个人送到你这里,你却不在,他很遗憾,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要我和你一块到他那里去玩。” “呃……”羽队长唏嘘了一声说:“嗯嗯,张司令员是个敬业的职业军人,爱兵如子,大家都喜欢他。他一直邀请我到他那里去玩,我抽不出时间去,这次又帮了你的忙,这个人情就欠大发了。唉,有时间我们俩一起去感谢他,你说好不好?” “嗯,”刘雪温柔的点了点头,脸上飘过一丝红晕,目光闪烁不定的说:“张司令员他一直认为……认为我是你的未婚妻,特别关照,应该去感谢他才好。” “哦……”他浑身一颤,顿了顿说:“傻丫头,你可真傻,你要是成了我的未婚妻,会后悔一辈子。哦,你你,你看看我现在呆的这地方?真正是被人遗忘的荒郊野外,你就不怕?” “啊……”刘雪扑闪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嫣然的笑着说:“怕是怕,可这里的北国风光无限好,万里雪飘,银装素裹,还是很迷人的。嗯嗯,再说了,看不见你就害怕,现在见到了你,还还,还怕什么?” “呵呵……说起来,你也是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知道害怕就对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是不知道存在的危险。唉,这里的环境,险恶的让我们男孩子都有些受不了,何况你一个女孩子?那可就……” “难道你们也害怕?”刘雪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我我,我以为你们曾经勇敢的去过无人区,这里的危机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可能啊?”他怜爱的用手刮了刮她挺直的琼鼻说:“嗯嗯,无论在什么地方,危机面前没有人不害怕,首先是这里的严寒,就把我们冻得浑身发抖,这里的积雪厚的看不到哪里是路?哪里是坑?把我十几个兵都冻残住院了,损失惨重啊?我我,我的心好痛啊,我真的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提心吊胆过日子,害怕死了。” “哦……”刘雪还是有些不相信,顿了顿说:“你你,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还,还真的害怕啊?呃,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严重不严重?” “别看了。” 抓住她的手,不以为然的说:“已经快长好了,没关系的。呵呵……还是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个宝贝吧。咦……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就像王倩说的越变越好看了?” “嘻嘻,真的吗?”刘雪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不敢直视他,胆大妄为的他,却捧住她的脸,细细端详之余,就想起来在住院时,与她有过的激情场面和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就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可人的姑娘,是在他生死两茫茫最痛苦的时候,大大方方,无拘无束,硬生生闯进了他禁锢的心里。他是属于那种“曾经沧海”的人,知道情海无风波涛涌,看不见摸不着的情为何物叫人生,叫人死,他不想伤害这个情窦初开,不韵世事,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单纯姑娘,躲躲闪闪应付着欲拒还迎,欲言又止,欲罢不能。 刘雪的天然淳朴,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就像一缕清新的清风一样轻柔,无声无息吹来,让他在最难熬、最痛苦的日子里,流血的伤口得到了抚慰,就像看到了黑暗之中的光芒,在不知不觉间自然天成,让她有了存在的必要。 也就在那段生死两茫茫的日子里,高原姑娘梦如凭空消失,杳无音信,不知道是何原因?那样一段镂心刻骨的爱,付出了他所有的激情,在昏迷的时候却无疾而终,等到他醒来时,什么都不存在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有情总被无情伤,爱有多深,伤口就有多深。他意气风发的人生初恋,在圣洁的高原,留下了昙花一现的悲壮,让他变成了一个拥有全世界的情种,那份豪迈壮志凌云,有些忘乎所以,幸福的连三皇五帝都不放在眼里唯我独尊,睥睨天下。 福兮祸所依,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海市蜃楼?即使头破血流的抗争,也会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无奈和向往。回过头来,俯瞰现实的大地时,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血淋淋不堪一击,不知道自己是谁? 去的去,来的来,命运无常,机遇无限,在无法挽留和拒绝中粉墨登场,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命运的安排。苦苦挽留的,却无视你的挽留,毅然决然绝尘而去;苦苦拒绝的,却像是轻飘飘像空气一样,萦绕在周围无法拒绝。 如果没有倒下,流血的伤口会痛彻心扉,此刻最害怕的是有人再撒上一把盐,那可就不是痛彻心扉,而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了。痛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有人恰如其分出现在正确的时候,愿意缝合流血的伤口,跌入谷底的受伤者,就会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没有了选择余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刘雪的出现,就让他既兴奋又犹豫,无所适从,矛盾重重。 不管不顾的刘雪不知轻重,像空气一样飘来热烈奔放,无法拒绝,有过前事不忘,后事师的他,害怕再次受伤,怎么会没有投鼠忌器的犹豫?他担心自己的痛苦会不会转嫁给她?明知道自己从事的是高风险职业,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烟消云散,让她如何面对?她的美丽,就会在以泪洗面中淹没,岂不是暴殄天物? 心存忌惮的他,自然会出手有度,对她总是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心态,既不敢放肆,更不敢露骨,遮遮掩掩中难取难舍。好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医院,把一切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丢在了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朦胧境界中时有时无,拿不起来,也放不下去浮浮沉沉。 没想到柔弱的刘雪,会有孟姜女一样刚毅的情操,千里迢迢从黄河南岸来到雪海深处,她的情操和毅力,是否能惊天地泣鬼神不得而知,可对于羽队长来说,真正是出乎意料,让他把过去的心态,要重新梳理梳理了。 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孩子,从想到要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也许就做好了应对一切艰难险阻的心理。满目洁白的皑皑白雪,是对生命的严峻挑战,没有些坚强毅力和决心,或者勇敢的心态,是不行的。 既然她义无反顾来到这里,就表明她心中的那份企及,不仅仅是原来对英雄的崇拜,现在变成了不可抑止的恋情了。人生自古谁无情?情到深处天地动。 刘雪走出舒适的避风港,抗风冒雪来到这白色世界,其情怎么不令人感动?知书达理的羽队长,手捧着刘雪凝脂般的脸,脑子里千回百转寻找着如何面对如此痴情的她?一时默默无言。 刘雪却像温顺的小女生羞红了脸,心甘情愿接受着他没有激情的抚摸和冷漠……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把酒论英雄 第七十八章 把酒论英雄 心乱情迷的刘雪,面对眼前的尴尬处境,早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唯有遵的尴尬,才能有不可预知的以后,和希望的结局,不然的话,就会使自己进退无路,更重要的是,能有留下来一起相处的理由,如若不然,离去的尴尬又如何面对?回去后,又如何答复关心自己的闺房秘友姐妹们的询问? 扑朔迷离的爱情,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每一个人在经历爱情时,都有不一样的际遇,可以说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没有一个人的爱情之路可以复制,就像一棵大树,没有一片形同的叶子一样独树一帜,不可代替,妙不可言。 其实,细究起来一目了然,一见钟情的爱情,是绝大多数人的经历,是因为拘于一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陌生的地方没有爱情。跌宕起伏,曲折离奇的爱情,生活中并不少见,都是那些想入非非的情痴钟演绎的千古绝唱。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些红颜薄命的痴情种,没有真情就没有绝唱,自古如此。 爱情是圣神的,圣神的爱情,自然就会受到方方面面的制约和坎坷,要想获得企及的爱情,那就少不了经历意想不到的曲折磨难。苦尽甘来的时候,才知道爱情的甜蜜来之不易,就会更加珍惜。 常言说:未曾清贫难做人,不受打击永天真。刘雪来到雪海深处,是收获爱情还是体验生活?对她或者对羽队长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选择。就看此刻的他,呼吸急促盯着刘雪艳如桃李的脸,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情愫暗流的刘雪,不知道是故意把脸抻过去?还是他拉过去?两个人的脸,就要差之毫厘贴在一起了,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眼睛里喷着火,炙热的情愫,像火山岩浆般暗流,沸腾着还在继续缩小距离,眼看着就要亲密接触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队部不是私密的二人世界,而是军中帅帐,就在他们两个人激情四射的关键时刻,敲门声和报告声彼此起伏,他们两个人就像触电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迅速拉开了距离,正襟危坐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状态,想蒙混过关。 激情四射的羽队长,还是有些尿性,强行羁押住已经蓄势待发,就要大展身手难掩的情愫,打了个激灵,就整理好了不属于此刻的心态,心里暗暗地恨着不识时务的捣乱者,却不敢怠慢拿起电话记录,装模作样看着,掩饰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掩耳窃铃对着门口喊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韩老六和李玉华,两个人满脸堆笑一团和气,只是韩老六的目光有些不老实,从刘雪脸上扫过后,又落到了羽队长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呃,这这这,队长,不不,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个……饭做好了,是是是,是怎么个吃法哦?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一块儿凑热闹?你说了算,我坚决执行。” 羽队长一听不温不火,故作镇静的说:“一块儿热闹。再说了,这一阵子忙的没时间让大家这一块聚一聚,喝一杯,解解乏,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由头不是?今天正好是可遇不可求的个机会。嗯嗯,首先是让李老师体验一下我们的生活,看看我们军人火一样的情怀;其次,是欢迎两位天使到来,给她们接风洗尘,感受一下漠北高原的火热激情,顺便也庆祝一下这一段时间我们取得的成绩,一石三鸟,你觉得怎么样?能完成任务吗?” “且且,什么话?”韩老六一听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说:“自古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是谁?我是谁?你能拉来成车的肉,那可是石破天惊,英雄了得,真可谓划时代的大手笔啊?威震四方,千古流芳,弟兄们心服口服,我还能做不出像样的饕餮盛宴,以壮行色吗?哼哼,只要你金口玉言说了,我就能做得到,就是,这个……既然你说让大家一块儿凑热闹,也用不着七碟子八大碗的破烦,天太冷人又多,也没有桌子椅子,一切都不好弄么?这个?队长,我有个想法,学一会外国电影里的绅士吃饭,每次上一个菜,分配到大家碗里,等待吃完了,再上下一道菜,这样,菜就不容易凉,同时也能保证质量,还不浪费,不觉得行不行?” “呃——别出心裁嘛?有创意。”他想了想说:“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食物装进肚子里,不注重形式,因陋就简,因地制宜,只要让大家吃饱吃好,热闹就行了。哦,对了,你看我挂一漏万不稳当,把我们唯一一个绝无仅有的邻居给忘了,实在是疏忽大意了。你派两个人,给李老师送去十几只羊,还有鱼,多拿上些,让李老师也享受享受老天爷的恩赐,我们的劳动成果。” “啊,不不,不用,不用破费。”李玉华一听大受感动,动情的说:“你们弄来也不容易,留着你们自己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再说了,让我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且且,李姐,你这话就见外了?”羽队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我们住在你的学校里讨扰了,一分钱的租费也没有,说起来,不好意思的是我们。送你点东西略表敬意,你就不要客气,尽管收下就是了,你可是我们几十号弟兄的大姐姐,有学问的科学家老师,就是泰斗级的大学者,太让我们沾光了,吃几只羊又算得了什么?你就是我们的亲人,何况羊还不是我们自己的,是国家的,是老天爷的赏赐,也有你的一份哩。” “啧啧……”李玉华高兴地说道:“瞧弟弟你这张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把我说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老姐我不收下都不行?却之不恭哦——嘻嘻嘻……哪哪,那我就谢谢弟弟们的好意了,不打搅了,我走了。” 李玉华出去后,韩老六还站着不走,似乎还有什么事,羽队长笑着说:“嗯——我说哥们,天都黑了,肚子也饿扁了,你赶紧不去准备开饭,站在这里想看戏呀?这个?我们两个人也没法表演呀是不是?想听故事?你娃还小,黄色故事少儿不宜,对你也不适应,想……” 他还没有说完,受不了折磨的韩老六身形一晃,瞪了一眼转过身就跑了,嘴里还嘟嘟哝哝,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和刘雪看着韩老六狼狈跑了,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羽队长一看清静下来,机不可失起身,来到刘雪跟前,笑着把她搂在怀里,想美美香一口,激情演绎一番,以慰籍相思之苦。可人的刘雪小鸟依人,软软依附在怀里仰起头,微微张开颤巍巍红润的嘴唇,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妖艳惑众,引诱着他欲火焚身。 他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谦谦君子,难以抗拒美色引诱,心怀激烈鼓足勇气,默默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吸了一口气,还没有低下头,门口的报告声又传来了,无奈的他身形一颤,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像一只气球一样泄气了,刮了刮刘雪的鼻子放开她,又恢复到原来状态,恶狠狠的说道:“进来。” “……” 没有桌子凳子的会餐,是怎么个会餐法?难不住这些野外生存的军人,唯一可利用的资源只有床板了,一间教室里想容纳这么多人,不动点脑筋是不行的。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用床板在教室里搭了四个一衣带水,密不可分的十字架,所有人都有地方了,只是没有凳子坐。 还是不缺乏聪明人的集体,办法自然层出不穷,每个人都把铺盖打起来当椅子坐,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床板看起来脏兮兮,不雅观影响胃口,可车队有的是干净整洁的篷布,把篷布当餐桌布,也是因地制宜,利用手头资源咯。 一切准备就绪,每个人面前摆着饭盒和缸子,无酒不成席,缸子里已经倒上了从驻地农场带来的酒,浓烈的原浆酒,酒香四溢,弥漫在热热闹闹的教室里,每个人都东张西望,喜逐颜开,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吃饭也可以这样吃吗?这样吃饭,会不会更香美?吃过了就知道啦,好期待哦—— 羽队长和黑子,还有刘晓强和刘雪、王倩、李玉华,都坐在教室中间位置,左左右右离大家不远,抬起头举目四望,就能看得着,就在每个人身边,没有厚此薄彼,亲疏远近的距离感。 集体生活的群体,核心要义就是求大同,存小异,力求做到公平合理,让每一个人感觉到自己至关重要,不可或缺,集体感就会油然而生,自己的行为举止,就会随大流保持一致,统一步调,大家就会紧密团结,气氛融洽。 通讯员来来回回从伙房里侦查状况,传递消息,羽队长一看万事俱备,人员到齐,气氛热烈,端起自己的缸子往上一举,用目光巡视了一遍大家后,神情愉悦的说:“弟兄们,呵呵……有日子我们没有这样相聚在一起吃顿饭了,这样的日子,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机会难得。今天有此机会,也是天赐良机,天缘巧合,来之不易。来——大家举起杯,首先祝贺和欢迎李老师,能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与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在一起心心相依,彼此牵挂,步入朝气蓬勃的新生活,还有远道而来的两位妖艳惑众的新战友,我们同样表示热烈欢迎,干一杯——” “嗷嗷嗷……哈哈哈……嘿嘿嘿……啾啾啾……嘘嘘嘘……” 容易激动的年轻人真心表露,欢呼声,口哨声彼此起伏,喜笑颜开喊声震天,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几十号军人,一个不少的和三位女性碰杯问候。 狭小的教室里热闹非凡,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展现着彼此的热情不甘落后。羽队长也是接连不断和大家碰杯后,咳嗽了几声说:“嘿嘿……同志们,这第二杯酒,就敬给我们自己了。茫茫雪海浩瀚无边,极度寒冷,眼睛一睁忙到黑,逃无可逃,考验着我们的意志,挑战着我们的极限,我们无惧无畏没有退缩,没有发抖,满怀激情,迈着豪迈的步伐,像一团燃烧的火,温暖着被大雪围困的灾民们,让他们感受到了祖国大家庭的关怀和温暖,增强了他们面对灾难的勇气和信心。我们每一个军人不负众望,就像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照亮着别人,履行着我们的职责,用我们的努力和付出,使这里的千家万户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就是依靠和希望。我们的绚丽多彩的青春热血,燃烧在这片冰天雪地里,验证着我们的坚韧顽强,不屈不饶。虽然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们的战友们倒在了身边,倒在了这片残酷的雪域,倒在了拯救灾民们的行动中,让我们心痛,让我们流泪,也让我们感受到了大自然不可抗拒的威力。” 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听他演讲,思维随着他的讲话,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所有走过的路上洒满艰辛,所有吃过的苦,流过的泪,一古脑涌上心头历历在目,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弟兄们,我们的身上虽然有伤,我们的心中还在流血,可我们依然是中流砥柱,像磐石一样屹立在这里,就像门口飘扬的军旗一样,在寒风中猎猎嘶鸣,威武不屈,我们不会倒下,我们不会当逃兵,我们会迎着寒风面对雪海,磨练我们的意志和坚强的体魄,展现新时期军人的价值,让祖国和人民,因为有我们而感到放心,让我们的妈妈,感到有我们这样的儿子而自豪。我们每个人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为了妈妈的骄傲,我们就要在这里大显身手,不辱使命,顽强拼搏。” “弟兄们,剩下的路还有多少要走,我不知道,但是,只有有路走,我们就要走下去,我们就要面对挑战,创造我们的辉煌,书写我们的壮丽篇章,迎接我们的胜利,迎接胜利后的欢呼和荣耀,还有美酒和漂亮姑娘,都会成为我们拼搏的战利品,让我们感受到付出后的收获,变成永远珍藏的美好记忆。” “同志们,看过去,我们豪情万丈,无愧于我们的党和祖国,无愧于这个百业待兴火热的时代,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年华;看现在,我们欢聚一堂,看明天,我们还有梦想远方,心怀激烈。让我们举起杯,挺起脊梁,迎接明天的到来,明天同样也会成为今天和昨天。人生几何,犹如朝露,人生无悔,奋斗无悔,青春无悔,为了明天的拼搏,干杯——” 士兵们的激情,在他的“煽风点火”下,更加是蓬勃张扬着,还没有吃一口菜呢,空肚子里几口酒下肚,就把那些狗肚子盛不住酥油、不胜酒力的军人喝的血压升高,青筋暴戾,满面红光,呼吸急促,眼睛像似在喷火。 千呼万唤始出来,眼巴巴期待无限的美味佳肴盛装而出,粉墨登场,第一道菜是清蒸黄羊肉,七八个火头军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盆,给等待着的战友们饭盒里,挖了一勺色泽诱人,粉嘟嘟颤巍巍,数量惊人的肉,他们就迫不及待吃起来了。 人多自然是费时间,后面的人还没有得到分配,前面的人却吃完了,紧接着手抓黄羊肉又隆重亮相了,每一块肉都形体夸张,有一斤多重,不用手抓,筷子怎么能夹得动? 紧随其后的是红烧鱼,块头大的足有拳头大小,夸张的也是今古奇观,每个人两块,不吃都由不得你。还有鱼羊烩,四四喜丸子等等的菜,逐一闪亮登场的时候,场面上的形式了发生了逆转,先吃的兵眼大肚子小,已经大眼瞪小眼吃不下了,后面的兵却津津有味砸吧着嘴,不慌不忙品尝着,优哉游哉吃着。 这种吃法离奇古怪,士兵们都感到新鲜,刚开始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哪有坐着等待别人来侍候的道理?军营生活,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是谁的爷,谁也不是孙子和奴仆,凭什么让别人来为你服务?你是谁的谁呀? 眼前的这一幕,都是韩老六看外国电影受到蛊惑中毒了,外国电影里有坐着吃饭的老爷,站着侍候的奴仆,他觉得很新鲜,就想体会一下。更重要的是得益于今天远征的车队,带来了让他膛目结舌的丰厚资源,才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当地食物匮乏,资源稀缺,让他这个要保障军人们身体健康的炊事班长愁肠百结。民以食为天,干不干三顿饭,每一天大量的消耗坐吃山空,立地成馅,让他的储存捉襟见肘,无论如何精打细算节俭,从内地带来的资源,在他刀下挡不住消耗了。 从一开始的大块炖肉,到后来的切丝切片,让他心中难以接受,作为世代有着为军队做饭传统的他,深深知道,在高寒地区生存的军队,没有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保障,来抵御寒彻骨的寒冷,根本就无法在这里呆下去。 眼看着就要面临没有肉吃的局面,他心急如焚,却不敢去报告队长。每天累得贼死的队长,迎着朝阳出去,披着晚霞回来,回来后也不得消停,还要帮助士兵们连夜抢修那些出了故障,零配件失调失衡,明天不能执行任务的汽车,这都是正常工作,情有可原。 更麻烦的是,要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和指责,就让他无法承受了,韩老六看在眼里,就不忍心去给他增加压力,只能干着急默默等待着,等到实在不能坚持的时候再说吧,期待着奇迹会出现。 车队出去后,留下的他,就成了最高统治者,接待着慕名而来的访问者,守护着驻地安全,还要去探视受伤住院的战友们,无形之中他成了队长的化身,也是为了减轻队长的后顾之忧。 探视战友们的时候,他们都很想念吃他做的饭,地方医院的伙食不尽人意,让伤病员不能安心治疗,他就把仅有的肉,都拉到医院伙房里,改善伤病员生活。杯水车薪的一点伎俩,能解决什么问题? 羽队长为此曾经逐级反映过,要把伤病员送到内地军队医院,可大雪封路,救护车无法出动,迟迟拖到了现在,为了等待能通车的那一天,只能勉强维持。“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无法改变现实生活中的一点点,唯有攥紧拳头,顺其自然,空悲切! 仅有的存储,都给了医院的伤病员,等到大部队来时,拿什么给大家做饭?让韩老六坐立不安,天天盼着大部队到来,天天也担心他们归来,两难之中度日如年。风云变幻,喜怒无常,这就是生活的无穷魅力。 有向往才有企及,没想到平安归来的大部队不负众望,果真拉来了成车的肉,让陷入绝望的韩老六起死回生,欣喜若狂,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别出心裁的上演了让人惊叹不已的这一幕,真可谓用心良苦,匪夷所思。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老六不辞劳苦大显身手,一道一道的菜源源不断,就像流水席一样,上一道吃一道,一直到最后,大家实在是吃不下了,韩老六才告一段落,满脸汗水来到了羽队长身旁,得意洋洋的说道:“队长,你看我今天的创意怎么样?能不能让你满意?” “哈哈哈……”三碗不过岗的羽队长,已经有些酒精中毒了,醉醺醺的拍了拍韩老六肩膀,知道他是邀功来了,涨红着脸,端起缸子向大家晃一晃说:“呵呵……弟兄们,端起缸子来,敬韩老六一杯酒,我们能在雪海里迎风傲雪打滚,除了我们自身的努力,如果没有韩老六强有力的保障,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绩,他功不可没,更令人叫绝的是他精湛的祖传手艺,是非物质文化的经典之作,令人佩服,为了感谢他的付出,共同走一个,干——” 言听计从的军人们轮番上阵,与韩老六碰杯喝酒,飘飘然的他大言不惭,来者不拒,战斗力强悍,却也挡不住轮番上阵的群狼战术,一阵功夫,他就招架不住了,走路也走不到一条线上摇摇晃晃,滑稽可笑。 羽队长醉眼朦胧,看着不胜酒力的他,制止了大家对他的轮番轰炸,他今晚还要连夜加班加点,准备大家明天的口粮,放他一马,让他溜走了,才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妄言,又一次应证了低调矜持,才是为人之道。 煮酒论英雄意气风发,可酒坏君子水坏路,议程还没有完成,被酒精烧起来的士兵们没有了矜持,一个个无拘无束表演开了。划拳的,斗酒的,说笑的,唱歌的各显其能,乱成了一锅粥,羽队长和死党们,也是不放过难得的机会划拳行令,在三个女同胞面前放浪形骸,丑态百出。 人生能有几回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艰苦的生活中,能有这稍纵即逝的开心时刻,是多么不容易?欢乐的气氛中忘记乡愁,忘记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放下伪装素面朝天,尽情表露出不受拌纠的自己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疲惫也一扫而光。 三个不期而遇的女同胞各怀心思,看着为她们举行的宴会别出心裁,虽说是没有红地毯,也没有鼓角震天响的壮观景象,却也是倾其所有,热闹非凡,尽心竭力打造了难以忘怀的热闹景象,是专属于她们的人生一景,值得珍藏一辈子,感激之情自然是无以言表,一个个都激动不已,喝过酒的脸艳如桃李,五彩缤纷,好看极了。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吃苦受累却永无休止。不等人的时间毫不客气,白驹过隙流走了,转瞬间到了上床就寝睡觉的时刻了,明天的征途就要来临,容不得无休止的欢乐。 羽队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一声令下撤宴就寝,一切欢乐都变成了过眼烟云,成为历史经典过去了,留在心中慢慢追忆回味,不同的境遇中想起来,会有不同的感悟,难忘今宵永驻心田。 军人们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于泰山,明天的征程在即,对队长的“心狠”没有埋怨。虽然他们跌跌撞撞站不稳,还是把残局收拾干净,打着酒嗝,意犹未尽上床睡觉去了。 统管全局的羽队长,今晚耍了滑头,没有喝上多少酒,只是装模作样的煽风点火,投机取巧,真戏假作把大家哄醉了,就连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能征惯战的黑子,在他的阴谋诡计下连连中招,回天无力,陷入绝境不堪一击,早就喝醉了,只剩下睡觉的份了。 不然的话,他可不是饶爷的孙子,省油的灯,不会让他轻松过关,纠缠不清,让他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有意为之的他心里有事啊,身旁的美人艳冠天下,千里走单骑,大老远跑来看他,真正是其情可嘉,秀色可餐,多大的享受不知道吗?要是喝醉了神志不清,岂不是辜负了良辰美景?辜负了朋友的满腔热情? 初来乍到的朋友,相对于这里的陌生不言而喻,不管不顾她的感受放任自流,岂不是有失风度?也是对朋友的不忠不爱,能说得过去吗?想当初,在医院住院的时候,为了排遣心中不快,在刘雪面前喝醉过两次,醉酒后思维断片,失忆失态不知羞耻,把屎都拉到裤裆里出尽洋相,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来就汗颜,脊背上鸡皮疙瘩暴起,浑身不自在懊悔不已。 一个无节制无素质涵养,不能自律自爱的人,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影响?尤其在女孩子面前,更是对人家不尊重了,还有什么底气可言?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前事不忘后事师,现在还不能用点心思,加以控制引起警惕,以防故伎重演,引以为戒吗? 如果还要醉酒误事,丢人现眼,丑态百出的话,刘雪会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嗜酒如命自残的酒鬼,产生这样的误会,那可就麻烦了?尽管自己还能喝点酒,却不是不喝酒就活不下去的酒鬼,可喝多了也是把持不住,难以保持谦谦君子的矜持,胡言乱语之下,难免伤害了不了解真相的朋友,岂不是自毁长城,得不偿失……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乱云飞渡 第七十九章 乱云飞渡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他,拉着刘雪手,在满天星光瞩目下,视察黑暗中停放的汽车,这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无奈选择,其目的,只是想和她单独相处一会,互诉衷肠。 透彻深邃的夜空中,仿佛五彩缤纷的穹顶星光闪耀,或明或暗的星星星罗棋布,稠密的几乎没有空白点扑朔离迷,闪烁不定。一条银河烟雾缭绕,贯穿南北,最耀眼的非北斗星莫数,低矮的摇摇欲坠,伸手可得。时不时划过的流星照亮夜空,灿烂耀眼,大地上霎那间夜如白昼,眨眼即逝。 一颗颗星都睁大眼睛,俯瞰着情愫暗流的男女军人,等待着如何演绎久别重逢的相思之苦。辽阔的雪地里朦朦胧胧,原野上吹过来的寒风没有多少力度,却刀割一般凌冽,钢铁汽车受不了都劈啪作响,活生生的人要想谈情说爱,可不是好地方。 极度的寒冷让人浑身发抖,不敢在外面呆久了,爱情的火焰再猛烈,也抵挡不住“阴山千里雪,饮马马骨寒。”的苦寒。寒冷中漫步的两个人身边,全是绿莹莹的幽灵之光,仿佛夏天的萤火虫一样连成片游动着,它们都是李玉华老师的“狼军团”在陪同,熙熙攘攘表现积极,前呼后拥像保镖一样不离不弃。 自从羽队长“征服”了李玉华,就征服了她为数众多的狼军团。现在车队的安全保卫工作,完全彻底移交给了这些尽职尽责威猛的狼军团守护,真正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知道这里有狼军团的人,人尽皆知牠们的威力有多大,如雷贯耳,家喻户晓,闻风丧胆,不想到这里来送死就远走高飞,敬而远之,不然的话,地域魔窟什么样,在这里可以活灵活现的演绎一番血肉横飞,死无全尸,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心存忌惮的人们杞人忧天,疑惑不解,想不通解放军的车队,如何在地域魔窟中生存?怎么会安然无恙,呵呵,岂不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这是军事常识,在一般人眼里可是障眼法。 现在的狼群,被童心未泯的士兵们所了解熟悉,再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魔鬼,而是开心的宠物和保护神。万籁俱寂的夜晚,有牠们认为值得恐吓的时候,也会嚎叫几声,牠们的狼司令李玉华听到后喝呼几声,一个个都闭嘴噤声了,不敢妄自菲薄吵吵闹闹,害怕影响战士们休息。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车队置身在狼群中,却得到了狼群铁墙铁壁般的保护,让这里的武装部和军分区的首长们都难以置信,由衷的肃然起敬,真正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肾上腺素激增,情愫暗流的两个人漫步在星光下,虽说是像皇上一样被“狼军团”簇拥着,却没办法互诉相思之苦,禁不住寒彻透骨的寒冷袭击,不敢在室外长时间逗留,唏嘘着来到李玉华门口,守候在门口的“八大金刚”尽职尽责,虎视眈眈不让路,像凶神恶煞似的示威,呲牙咧嘴不友好,还恶狠狠嚎叫了起来,仿佛警告保持安全距离,超于底线,杀无赦。 吼叫声叫来了李玉华,她打开门一看,是羽队长和刘雪,笑盈盈让刘雪进了屋,独独把他留在外面,凉在那里进不了门。羽队长觉得有些不公平,对着不友好的“八大金刚” 吼了几声,想让牠们知道,他才是这里的一家之主,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狼狗,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买他的账,威风不减抬着头,眼睛里冒着绿光,呲牙咧嘴毫不示弱。 其中的狼王一身洁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高大威猛,凶狠彪悍,更加是不依不饶,寸土不让,喜爱它的士兵们叫它雪儿,名副其实。无计可施的他败下阵来,对李玉华抱怨道:“李姐,人们常说狗眼看人低,你的这些狼也是狼眼看人低,怎么连我这个队长都不鸟?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么?我看应该给牠们上一堂纪律课了,让牠们知道下级服从上级是天经地义,不尊重上级,是要受到惩罚的。” “啊……嘻嘻嘻……”李玉华一听惊诧不已,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我说弟弟,你就知足吧?你才来几天?牠们就把你当成领导了?我把牠们培养了十几年,才让牠们知道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牠们虽然不是人,可比人还要忠诚。我的这个门,就是它们的圣地,没有我同意,任何人都进不来,别说是你了。” “哼哼,”他不服气的说:“牠们对我还是不信任,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在这里十几年孤苦伶仃,对牠们的培养中有缺失,就没有培养对人的情感,你对别人不信任,牠们自然就不信任别人,不分好坏,一味的都当坏人对待。” “咯咯咯……弟弟,你可真厉害?你是说把牠们当人一样看待?呃,牠们不是人,对牠们的教育,可不是像你带的兵一样,你说怎么办就能怎么办了?嗯嗯,我这个学校,除了我的学生,别人也很少到这里来。自从有了牠们后,更是像你说的与世隔绝了,牠们即使我的保护神,也是我活下去的依靠。唉,有谁知道一个人生活的诸多艰难?你是难以想象有多么凄凉?那种心如死灰的悲惨心境,其中的孤独寂寞是可想而知的,牠们让我牵挂,让我开心,就像我的家里人一样。” “李姐——”羽队长想了想说:“我不反对你把牠们看成家里人,这多少年来,牠们对你的生活和情感都有影响,这不可否认,可牠们不是人,是智商低下的动物,你哪一肚子高深莫测的学问,也无法传承给牠们呀?真正是对牛弹琴,暴殄天物。嗯嗯,我想,你自从见到我和我的弟兄们那一天起,就应该重新认识你的价值,重新了解自己。像你这样的稀有人才,举国上下都没有多少,就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应该到能发挥你才能的地方去,为国家,为全社会人类的进步,也为了你自己作出应有的贡献,才是理所当然嘛。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没有文化,如何能进步文明?知识改变命运,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些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清楚。还有你爸爸,我想他绝不希望你像他一样,把奇货可居的满腹经纶,默默地浪费在一群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身上,老死在这里吧?李姐,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如若能从我的话里头有所感悟,能改变你思维和心态的话,我这趟塞北之行所取得的胜利,不仅仅是完成使命,还有你的转变,会让我更有成就感,你说呢?”羽队长慷慨激扬的说。 李玉华抚摸着一只狼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唉,弟弟,你说得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从你们来到这里,对我的启发和影响是每一天的,我看到你们年纪轻轻,稚气未脱,却整天价充满朝气,不知疲倦为这里素不相识的人们拼命,我就想不通你们是为了什么?你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地域,却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在努力着,展现国家力量。你手下有几个北京兵,还认我是老乡,可我这个老乡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呃,通过你们,我看到了这个社会确实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不像我所了解的六亲不认,反目成仇,相互斗争,相互揭发,相互批判了,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关心陌生的人们,真的让我很吃惊。” “吃惊?”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人之常情嘛,历朝历代都是一样,有什么可吃惊的?世界万物,都在变化中相互依存,如果不变化,就无法生存。你所了解的那个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祖国和人们,都在相互关心中相互支持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舟共济,才能朝着一个共同目标发奋图强,把我们国家建设成世界强国,在建设强国的过程中,人人都不团结行吗?大家的劲不往一处使行吗?就像你的狼军团,牠们如果四分五裂,不团结一心,一多胜少去捕猎,早就饿死了,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李玉华毫不犹豫的说:“这是一个人起码的本性,我怎么会不懂?只是……我觉得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唉,哪里是我要走的路?哪里是我的位置?我的家又在哪里?我除了我的学生,就剩下这狼群了。嗯嗯,弟弟,你说我还能干什么?我还有什么用?” “哎呀呀,”羽队长高兴地说道:“姐姐哎,哀大没过于心死,只要你心没有死,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善恶一念之间,佛魔一念之间,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人生不过百,常怀感恩心,活人的真谛就是活在当下,关心别人,别人就会关心你,你就会在别人的关心中找到自我,找到你美好的未来。” “呃——弟弟,有有,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吗?”李玉华激动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他兴致勃勃的说:“姐姐,生活本来就很简单,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复杂的是科学技术,需要科学家去探索、发现、发明,来促进生产力的进步,改善人们的生活。而相对于生活本身来说,只有日出日落,一日三餐,饥则食、渴则饮、困则眠,那可就简单的多了。就像你的狼军团,我们刚刚到来时,把我们吓得心惊肉跳发抖,恐怖的整夜睡不着觉,好害怕呀?后来经过接触交往、关心,我们与牠们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士兵们吃饭的时候,把碗里面的肉挑出来喂牠们,这就是关心牠们,狼群也懂得了关心我们,就和士兵们玩耍嬉闹,成为朋友。嗯嗯,不过,我当心我的兵,在和牠们的玩耍中闹翻脸,后果不堪设想,我想去阻止玩耍,可和牠们生活在一起,不与狼群交往,我们又怎么生活?想起来挺矛盾啊?” “哦——不会的。”李玉华关切的说:“弟弟,你放心,你想的太多了,我的这些狼狗虽然凶猛,可从来不伤人。我告诉牠们,人不是牠们的食物,决不能伤害,牠们不但不伤人,看到野狼伤人的时候,还帮助人咬狼呢。我的学生,人人都是孩子,牠们从孩子家里接上开始,一直护送到学校里来,路上遇到狼群袭击,牠们就会全力以赴保护孩子,有许多只狼狗,在保护孩子当中被狼群咬死了,可孩子们从来都没有被咬伤过。久而久之,这里的野狼都害怕了我的狼军团,不敢在这里出现。所以,你不必害怕狼狗伤了你的兵。” “呃……”他吃惊的说:“听起来你的狼军团可真厉害?敢和野狼较劲,真正是咬狼的狗,不得了,说明你教导有方啊。不过,我还是担心你的狼狗防不住伤害我的兵,你可要严加管束才好。如果有万一的话,我可就会痛下杀手了,让牠们统统从这里消失。” “不会的,放心吧弟弟,我会教育好牠们的。咦……伙房里怎么还有人在忙乎?不休息吗?” “呃,他们今晚是没时间休息了,在准备我们明天的吃喝。明天出去后路途遥远,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不做好准备,我们就饿死在雪地里了。” “啊……”李玉华一听一个趔趄,吃惊的说的:“怎怎,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你你,你们到哪里去?” “这个……”羽队长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姐姐,这可是军事秘密,不便告诉你。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吧?拜托你,照顾好我的两位朋友。” “这还用得着说吗?”李玉华自豪的说:“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是你也休想进来,我的八大金刚,可是忠心耿耿护主,六亲不认啊。嘻嘻嘻……” 羽队长看着刘雪进屋后,满眼全是幽怨,自己也无可奈何,咽了口吐沫,挥了挥手转过身,心生怨恨的看了看不懂行情的八大金刚,一个个怒视着他,想发威教训一下,又害怕李老师不高兴。 打狗看主人是常理,不可造次,只能忍气吞声就此罢休,和畜生计较什么?有失风度。叹了口气,来到炊事班转了一圈一切正常,钵满盆满的韩老六像个暴发户,志得意满的精神头,不亚于土豪,煎炸蒸煮不亦说乎,满头大汗不觉累挑灯夜战,看到羽队长都没时间打理。 来到办公室后,提起电话又安排明天的任务,刘雪和王倩这两个丫头片子的身影,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想不通她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到这里来?不知道这里和生命的禁区差不多吗?她们的行径充满危险,简直就是飞蛾扑火么,有这个必要吗? 说起来她们两个女孩子,也是不容易啊!自从踏上到塞北高原之路,就被满目雪海所震撼,一路上颠簸了三天,也颤抖了三天。她们两个人在黄河岸边,激情飞扬策划着要到这里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有雪的北国,会成为雪的世界,雪的家园,随着“步步深入”的汽车,厚厚的积雪更是触目惊心。 来到车队驻地,更是让她俩目瞪口呆了,这里辽阔无垠的雪海,把一切都变成了统一色彩,放眼望去,就会感觉到头晕目眩,从来没有见过北国风光的她俩,把最初的激情与热情,让寒彻骨髓的现实给消耗殆尽了,剩下的只有不可思议了。 车队驻地,没有围墙的学校,仿佛茫茫大海中一座飘忽不定的孤岛,显得极其微不足道,随时随地都有沉没的危险,让人有一种不敢转过头去的感觉,害怕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就会不复存在了。 这里严酷的环境,难道就是造就英雄的地方吗?这个名声显赫的车队,可是让人学习的典范,无论是勇闯高原,还是抗旱救灾,都有不同凡响的表现,现在到这里抗雪救灾,同样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刘雪和王倩到达这里后的感觉五花八门,说不清道不明,就现在躺在李玉华用牛粪烧热的土炕上,同样是难以入睡。牛粪燃烧的怪味道刺鼻呛人,还有屋子里的经年累月沉寂下来的腥臭味,也是难闻的要命,再加上卫生条件更是看不过眼,让她俩个生活在干净整洁环境中的人,怎么也想不通,有着大学学历的李玉华,如何能在令人作呕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几年?这种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还有外面密密麻麻的“狼军团”恶臭难闻,简直就像生活在狼窝里一样。 睡不着觉的还有李玉华,她自从被不请自到的羽队长唤醒了沉睡的心灵后,正常人的心理因素,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同被唤醒了,尤其是七情六欲,犹如春天里复苏的迎春花,时机成熟就热烈绽放,生机勃勃,争芳斗艳。 一个人身体的倒下,并不代表心灵的倒下。像一团火一样的羽队长充满阳光,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遇上自己认为该出手的事情时就出手,绝不会置若罔闻,保持沉默置之不理。即使自己没有能力去解决,也要赤膊上阵试上一试,哪怕就是说上几句于事无补的好话,也不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李玉华的遭遇,让他感到很痛心,就想用自己微薄的能力帮助她,让她成为国家有用的人实现自我,造福人类。他坦荡的胸怀,奔放的热情,再加上锲而不舍的精神诲人不倦,是李玉华到这里见到的唯一个人让她动心的人,而且还是肩负着国家使命的军人,高尚的情操,高大的形象过目难忘。 在不断交往中,羽队长的人品魅力,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的心田,不但取得了她的信任,还成为她的依靠。不放弃,不抛弃,是羽队长经常教育士兵们的口头禅。人在绝望的时候,不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抛弃自己的使命,就会有活下去的动力,让绝望也会变成希望。 他用同样地话开导李玉华,却有了不同的含义。一个人不放弃过去的苦难,不抛弃压在心头的抱怨,怎么能容得下新鲜的气息?怎么能让自己抬起头活在当下,融入社会?与时俱进奔向前方?她在惊愕中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 一个人的变化,不是一挥而就,而是像一股细流无声无息去滋润,荒芜的心田在合适的条件下,自然会长出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其中不缺乏男女情爱。就连李玉华自己都不知道,羽队长英俊潇洒的身影,怎么会无拘无束走进她心田,并且安营扎寨永驻下来,让她仿佛得了魔症中了毒,一时不见,就觉得缺少了什么?一日不见,就会坐立不安,几天不见,就会心急火燎,难耐思念。 她思念什么?又渴望什么?她那颗刚刚复苏的心不再年轻,还有些畸形,却有少男少女一见钟情的激情,迷迷瞪瞪把羽队长当成了白马王子,搅得她心慌意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他,可不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面对李玉华那种内敛看不出的暗恋,他毫无察觉,还以为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打死他都想不到男女情爱哪方面。因为,年龄的悬殊,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对他来说,压根儿就不存在这种畸形的爱恋,他的生活中和意识形态里,就没有不正常的社会现象,怎么会…… 李玉华的变化,让忙忙碌碌的羽队长认为,她回到了现在,她现在的这个状态,认识的人,就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兵了,她有什么依赖或者不正常的想法,都是很自然的事情,用不着动脑子去认真。 至于这个刚刚被唤醒的李玉华,就像一个被亲人丢弃到茫茫人海之中的孤儿,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更加找不到亲人在哪里?自然会害怕无助,即是用尽了所有的心思也无济于事,现在突然间找到了亲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害怕再次被丢弃,就会紧紧地抓住不放,视如生命。 已经点燃的蜡烛,只要不被吹灭,它就会尽情燃烧,发出自己炽热的光,照亮自己,也想照亮别人,释放出自己应有的价值,和存在的必要。现在的李玉华就是这样,虽然点燃的蜡烛照亮了自己,却照不亮让她想起来就有些心潮起伏的羽队长,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羽队长去远征,带走的不仅仅是车队,把她的心也带走了,一去五六天,她的心思也在这五六天里煎熬着,期盼着,等待着,可就在这时,天使般一样美丽的刘雪,毫无征兆从天而降,让她惊愕不已,匪夷所思,她不认识,留守的士兵们同样不认识。 谁也不认识的刘雪带着微笑,带着艳绝天下的美艳,更有高雅的气质,落落大方留了下来,并且让他们知道了她为谁而来?把火头军们可高兴坏了。军营里难得来一个家乡的亲人,无论是谁的亲人到军营里来,就是所有军人的亲人,也就是大家共同的亲人,就会受到贵宾般的待遇,这是惯例,也是约定俗成,不成文的规矩,那份激动和热情,绝不亚于自己的亲人到来。 火头军们把刘雪当成了队长的未婚妻,她不仅仅是一位漂亮姑娘,还是一位军官,相处起来,自然就没有什么落差。对她的欢迎,和羽队长不在没有什么两样,让刘雪好感动。 爱屋及乌,他们喜欢队长,对刘雪当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可相对于李玉华来说,就有另一番感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如鲠在喉,有说不出的难受,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是高兴还是惆怅? 此刻与刘雪同处一炕,各怀心思,彻夜难眠,心里头难免乱云飞渡…… “……”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第八十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此刻的这三个女人同处一炕,没有一个能睡得着觉各怀心事,彷徨静谧,都在等待着天亮,还是等待着新的一天?新的际遇出现? 宁静的夜里并不是万籁俱寂,停在寒冷中的汽车时不时就会“噼噼啪啪、叮叮当当、咔咔喳喳……”一阵乱响,这都是热胀冷缩造成的自然现象。寒冷中守护汽车和军人们的“狼军团” ,都安静的拥挤在一起,卧在雪地里不畏严寒,打盹休养,汽车每一次响动,都会把牠们惊得突然惊醒,抬起头观察声音来源,分析有没有危险源,牠们的警惕和敏感超乎寻常,可比人强多了。 因祸得福的士兵们酣声如雷,酣畅淋漓,“狼军团”也时不时吼叫一声相互关照,彼此起伏,屋里屋外一派相互信任的和谐气氛。睡不着的李玉华,知道她身旁的两个姑娘没有安详入睡,就想了解从羽队长哪里了解不到的情况,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刘雪妹子,你是怎么认识我弟弟的?” “呃……”黑暗中的刘雪侧了个身,轻声细语的说:“李姐,说起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剩下一口气了。” “哦……就就,就剩下一口气了?怎么会那样?受伤了还是有病了?” “受伤了。”刘雪顿了顿说:“受伤是没有多大危险,只不过是在荒无人烟的青藏高原,鞭长莫及得不到及时医治,伤口感染引起溃烂,等到他的兵把他送到基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以后的事了,基地医院也没法治疗,军区首长派飞机,把他从高原接到了内地医院。” “呃……内——内地医院就能治疗好了?啧啧啧,了不起,一定有华佗孙思邈在世的医术。” “哦——李姐,哪有华佗孙思邈在世的医术?他能站起来,除了医院的治疗,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活下去的决心?” “努力?”李玉华不解的说:“治疗是大夫的事情,与他努力有什么相干?” “嗯……”刘雪顿了顿说:“一个人的努力,不仅仅体现在其它方面,在治疗上也是有很大帮助的。嗯嗯,我记得当时医院为了保住他的命,决定锯掉他溃烂严重的腿,才能脱离危险活下去……” “啊——锯掉腿?哪哪,哪不是……不是把人锯残废了吗?”李玉华吃惊的说的。 “可不是吗?”刘雪在黑暗中挪了挪被热炕烫的有些发木的屁股说:“当时把我也吓坏了,一个没有腿的人,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那可就太惨了。” “咦,”李玉华不解的说:“他他,他的腿怎么没有锯掉?现在看起来不是好好地吗?” “就是。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不过还是全靠他的兵,也就是现在的三排长刘晓强全力保护,才没有把他的腿锯掉。” “哦,哪哪,你说的是小刘?他怎么可能保护了一条腿?他有很大的权力吗?” “他有什么权力?哪个时候他还是小兵一个,可他有股子不怕死的劲头,不让医院动手术锯腿,逼迫医院改变了治疗方案。” “呃……看不出小刘这么厉害?” “嗯,哪时候的小刘可厉害着哩,他对医院的院长说,要是把队长的腿锯了,他就把医院炸平,你想想院长不害怕吗?” “啊——小小,小刘真敢把医院炸平了?”李玉华不可思议的说。 刘雪斩钉截铁的说:“那可是真的。嗯,那个时候的小刘,可不像现在这么乖,他从高原护送队长到内地的时候,是几十个兵选出来的代表,战友们告诉他,如果队长少了一根头发,都要拿他试问,少了一条腿怎么向大家交代?他不拼命还行吗?” “嘻嘻,小刘可真英雄,能拼命保护一条腿,说明他和队长的感情很深呀。” “那当然了。”刘雪想了想说:“小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情同手足,在哪么艰苦的环境里,如果没有彼此间很深的情感相依为命,谁都活不下去?就连小刘的命都是他救下的?” “啊,什什,什么?”李玉华更加吃惊的说:“他的命怎么啦?遇上了什么危险?” 刘雪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嗯嗯,听说在高原的时候,他们遇到了狼群的袭击,小刘跑的时候被绊倒了,冲上来的狼群就要扑到他身上的时候,队长的手枪响了,打死了狼,救下了他。“ “呃……”李玉华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小刘对他敬畏有加,惟命是从,原来这里面还有渊源啊?听起来可真可怕。” “可怕?”刘雪咽了口吐沫说:“李姐,你培养了这么多看起来令人生畏的狼,天天围着你转,我看你一点儿都不怕。” “嗯,牠们不是真正地狼,只能说是狼狗,是我从小养大,我自然不会害怕了,要是遇上真正地狼群,没有人不害怕。” “哦,哪哪,你是说——这这这,这里除了你的狼群,还有真正地狼群。” “可不是嘛——”李玉华犹豫一下说:“我的这些狼狗才有几只?微不足道,不能和这里的狼群相提并论。这里的狼群数量众多,成群结伙横行霸道在草原上所向睥睨,走到哪里就是一场血腥屠杀,哪里就是哀鸿遍野的炼狱。” “啊——真真,真的吗?”刘雪有些怕怕的说:“狼群这么可怕,你怎么……怎么还养牠们干嘛呀?” “唉,妹子,你不知道一个人无依无靠,孤孤单单要想活下去有多难?这里地域辽阔,人烟稀少,有什么危险的话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人来帮助你就寸步难行,不是这些狼狗保护我,我不可能活到今天看见你。” “哦,也也,也是哦。”刘雪叹了口气说:“想想可真的不容易,你一个人孤独无依……呃,你你,你的过去他给我说起过,听起来真叫人心酸扼腕。嗯,姐姐,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应该走出去看看每一天都发生着变化的社会,一定会感受到载然相反的东西。你的遭遇,是一个时代的遭遇,一个国家的遭遇,一个民族的遭遇,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和你同样受伤害人,现在都投入到新生活中去了,真实面对着日新月异的现在,憧憬着未来,而你却还活在过去,这是自己放不下过去在折磨自己,人应该活在当下呀?是不是李姐?” “咦,你怎么和他一个口气?是不是他让你来当说客?嗯,你这么说,我真的好高兴。” “是吗?”刘雪高兴地说道:“他对你的处境很痛心,也很同情。他说,你也是他拯救的对象,一定要想办法拯救你脱离苦海。呃,对了,他说他手下一个兵的爸爸在北京当军长,他已经把你的情况写成材料寄过去了,军长答应帮忙找政府解决你的问题,最近就会有结果了。嗯,我说李姐,一旦有了结果,你可别放不下过去,不配合他的努力呀?让他没有成就感,让他失落,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对你一定会放心不下,你就会成为他永远的牵挂和伤痛。” 黑暗中传来了抽泣,是李玉华被感动的泪如泉涌。她到这里来生活了十几年,除了离去的父亲对自己有过关心外,再就是现在这群素未平生,素不相识的军人了。这些军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对待,就连一日三餐都照顾的妥妥帖帖,让她感受到了关爱和温暖,更多的还是军人们单纯快乐和充满朝气的无私奉献精神,唤醒了她死寂的良知,泯灭的人性。 初来乍到的刘雪美若天仙,艳如桃李,出尘不染,给人一种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感觉,相对于李玉华来说,似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鲜明比对,就是想和她说句话都没有勇气。出乎意料的是,刘雪并不是她想象中凛若冰霜的冰美人,她不仅文静大方,还把她的处境放在心上,在这漆黑的夜里,劝说她鼓起勇气走出黑暗,走出雾霾,面对现实迎接未来,怎么能不让她潸然泪下? 抑制不住悲伤的李玉华,悲悲戚戚对刘雪说道:“吸吸吸,我……妹子,你和我素未平生,前世无缘,萍水相逢在今天,就对我这般的用心良苦,你……你就是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吸吸吸……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你们军人都是好人,对我的帮助没齿难忘。假如……假如有机会,我同样像你们一样为国家出一份力,呜呜……” “嘻嘻,太好了。”黑暗中的刘雪显得有些激动,摸索着拉住李玉华得手说:“李姐,有些话说出来,在你面前就成了班门弄斧了,而我觉得还是说说。有句名言说:不要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也就是说抱怨和愤怒,都是拿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那样的话,是不是太愚昧了?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定会不难理解。一个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和一个人的成长进步是一样的,充满了不可预知的艰难困苦,不会是一帆风顺开满鲜花,难免会有一些疾风苦雨,磕磕绊绊,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可每个人都在磕磕绊绊中往前走,没有哪一个人觉得人生无难事无遗憾?磨难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人生的财富,同时也是活下去的动力,李姐,你说呢?” 抽抽戚戚的李玉华,稳定情绪后,叹了口气说:“吸吸吸,妹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像个哲学家。嗯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点都不假。我的过去虽然凄惨,可今天有你们这些热情人在帮助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的心空空荡荡,彷徨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已经久违了的社会,我能不能适应被我抛弃了的生活?我真的……” “李姐,”刘雪一听打断了她的说话:“你放心,你的生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关心你的,其别的不说,我和他还有这么多兄弟们,就是你的家人,永远都会站在你身旁,即便是有什么困难,只要你吭一声,我们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与你共同进退,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姐姐。” “啊?”李玉华吃惊的说:“我我,大家的姐姐?我会有这么多的弟弟妹妹?我不会是做梦吧?你们真的能随时随地的出现?” “当然能。姐姐,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兵,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成百上千的兵,分布在祖国各地,都是他曾经带过的兵,他对每一个兵都有很深的情感,每一个兵对他敬畏尤嘉,惟命是从,马首是瞻,你无论身处何方,只要他吭一声,他的兵就会从天而降,一个个变成悍不畏死的雄狮一往无前,百折不挠,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嘻嘻……” “啊,真真,真的吗?他他,他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嘻嘻,这还有假?他敢为每一个兵拼命,每一个兵自然也会为他拼命,相辅相成嘛。” “哦,我就说嘛,”李玉华若有所思的说:“这些兵,无论他在与不在表现一致,人人听话,个个优秀。” “嗯,这就是他管理有方。他在住院的时候给我说过,管理军队不是控制,而是给人尊严,激发他们的潜能和热情,把看似简单的问题,做上一万遍都不出错,至少不出低级错误,就像每一天走队列一样,才能管理好。他告诉士兵们,今天你知道是什么?说明你进步了,懂得如何做?说明你提高了,知道如何做好了,说明你升华了,能够让别人满意了,说明你有价值了,能够超越别人的想象了,说明你懂得创造了。” “呃,”李玉华惊愕的说:“这这这,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说的如此通俗易懂?不简单,不简单。嗯,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值得你冒着这么大风雪来看他,说明你心中很爱他,是吗?” 刘雪一听,黑暗中不知道脸红成什么样了?顿了顿说:“唉,爱他的人很多,可不是我一个人哦?嗯嗯,我是想来看看他真实的生活,顺便在看看他去年的伤口是不是真的痊愈了?我放心不下,我真的担心再受伤,偏偏却又受伤了,怎么让人放心的下?他怎么总是受伤?” “唉,妹子,以前他受伤我不知道,现在他受伤并不重,可他的兵受伤就严重多了,有几个兵的手指头脚趾头都冻残废了,把他心痛的和武装部的人打架,和军分区的人吵嘴讨公道。” “唉,”刘雪叹了口气说:“他是个拼命三郎,惹火了就不管不顾,我真的担心他这么闹下去,会毁了自己,吃苦受累不落好,还要受处分……” “啊……”李玉华吃惊的说的:“他他,他这么好的人还能挨处分?不不,不可能吧?” “唉,你不知道他都挨了几个处分了,都是为了他的兵。嗯嗯,不知道是傻呀?还是笨呀?”刘雪无奈的说道…… “……” 第四百三十八章 转变 第八十一章 转变 “啾啾啾……”一声声清脆急促的哨音,吹响在还没有睡着的觉人们耳朵旁,把她们惊得浑身颤抖,诧异的疑惑不解,不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的紧急集合吧?怎么会……呃……难道是天亮了?外面怎么还黑乎乎的? 就在她们迟疑不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军人们走动的声音,真的是到了起床的时候了。紧接着就是整理队伍的口令声报数声,霎时间,部队整齐统一的步伐,跑出了没有围墙的学校,开始了一天例行的早操。 一夜未眠的刘雪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忙忙起床后穿衣戴帽,拾掇整齐,开门就往外面跑,忘记了门口守护的八大金刚,守候的几只威猛的狼狗,统一抬起头看她,把她吓得吱哩哇啦叫唤了起来,胆怯的退回来不敢出门。 李玉华听到惊呼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轻轻地喝了一声,狼狗们才让出了门口。慌乱中的刘雪,一时忘记了狼狗的存在被吓了一跳后,现在想起来反而不害怕了,看到狼狗离开门口让出路,大胆跑出去伸出手,拍了拍每一只狼狗的头,就算是友好打招呼,狼狗们犹如摸顶赐福似的兴奋不已,跟着她活蹦乱跳,朝着出操的部队出操去了。 还没有亮起来的清晨极度寒冷,吸口气都能冻住肺,出气的狗和人都口吐哈气热气滚滚,粗壮有力。鱼肚白的东方一抹红晕,妖艳的呼之欲出,亲吻着地平线,被一层薄雾若隐若现阻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露面。 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朝霞姹紫嫣红,犹如盛开的牡丹,火烧火燎绽放着,原野上一片朦胧,辉映着清晨的朝霞,一点点复苏了。气喘吁吁的刘雪身后紧跟着王倩,她身边同样有狼狗陪伴着前呼后拥,蹦蹦跳跳一片欢腾,仿佛是女王出巡的随从,热热闹闹不孤单。 她们都戴着雪白的口罩,捂住了整个脸,害怕被北国的严寒摧毁了娇嫩的肌肤。从口罩里喷出来的热气,集结在眉毛和眼睫毛上,形成了晶莹剔透的结晶体雾凇,看起来更加是俏丽妩媚。 前面的队伍一直顺着汽车压出来的雪道上跑,步调一致口号声声,唤醒着沉睡的大地。好奇心和人一样的狼狗们,就像一群淘气调皮捣蛋的孩子,兴高采烈跟在队伍后面熙熙攘攘,跑步锻炼身体。 狼狗们的数量比军人们还多,毛色乱七八糟,各有千秋,看起来蔚为壮观一大片,这可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今古传奇,谁见过这种鱼龙混杂的阵势?兵圣孙武如果能一睹此景,孙子兵法里一定少不了兵狼合作的经典战例,可惜了这昙花一现的奇景。 男女有别是不争的事实,两个女孩子体力不支,远远落在后面,不协调的呼喊着“一二三四” 的口号,让紧跟在部队后面的羽队长回头张望,匪夷所思,同时放慢了脚步。 两个女兵还没有追上来,前面队伍已经转过来往回跑,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喷着粗壮的热气,皮帽子的四周和眉毛胡须上,都集结了一层冰霜,就像雾凇一样一片洁白,看起来就像圣诞老人一样,只是胡子没有那么长。 没有人给两个女兵打招呼的队伍,从她们身旁不理不睬跑过去,快接近学校的时候,才把跑步变成了自由步,这也是结束跑操的征兆。羽队长喘着气,才有机会说话:“这……这么——冷地天,你你,你们俩就用不着跑操嘛。” “怎怎——么么?队——长同志,看不起我们俩个人呀?嘻嘻……别——忘了,我们也是军人耶。” “嘿嘿……”羽队长咧了咧被寒冷冻得有些不灵活的嘴唇,活动了活动僵死的面部肌肉,笑着说:“军人不假,你们跑操,只不过是出来散散步活动筋骨而已,就没有我们的气势了。” “呃……跑操不分种类吧?吸吸,队长同志,跑操是为了强身健体,与有没有气势没关系吧?” “呵呵……当然有关系了。什么叫势不可挡?什么叫势如破竹?什么叫气吞山河?还有……这个……就会在跑操中体现出来,你们女孩子不懂得这些。哦,对了,忘记了给你们俩请安,昨晚冻着了没有?休息的怎么样?” “呵呵……嘻嘻……,请安?你你,你可真逗?把我们两个人当成老佛爷慈禧太后了?呵呵……你你,你说话正经些好不好?尽说些怪名词。嗯,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睡不着觉,不知道是为什么?” “呃……呵呵……很正常嘛,换个陌生的地方不了解不适应,水土不服,没什么大不了,对人的生命不会有什么危害。” “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睡不着觉,你应该安慰我们几句好听的话,让我们的心里有些亲切感才对呀?怎么会……” “嘿嘿嘿……”羽队长看了看四周皑皑白雪,就像自言自语的说:“安慰?安慰能解决什么问题?这里的环境不适应你,你就得想办法强迫自己适应这里的环境,才能活下去。我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环境,只能激励你们适应,不然的话,就无法呆下去。现在我们能住在房子里,还有取暖的火炉子,够幸福的了。” “啊……住在房子里就享受了?有有,有个取暖的火炉子就幸福了?我说……你你,你们的奢望也太低了吧?普天之下,哪个人没有住在房子里?你们就像没有住过房子似的……” “呵呵——这你就说对了,我们就是缺乏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条件,才会有这种感慨。嗯,只要从这里出发不能正常回来,就要天当被地当床露宿野外,没有一堵墙为我们挡风,没有一顶能遮住星星的屋顶,我们就在寒夜里发抖,还要提防狼群野兽的袭击,担心那些防不胜防的危险。同志,我说这些也许你认为我在吹牛,今天敢不敢随我们出发?去体验一把我们的生活?你们就会知道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多难了?也会知道我们这些军人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了?敢不敢?”羽队长的激将法无处不在。 笑嘻嘻的刘雪跺着脚,似乎脚有些冻了,摇晃着身体,无所畏惧的说:“嘻……门缝里瞧人是不是?告诉你,我们两个人到这里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真实生活。报纸上广播里,隔三差五宣传你们的事迹,如何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中坚韧不屈,让我们好感动,你你,你们真的有那么艰苦吗?” “呵呵……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我们和老前辈比起来不算什么,可和你们比起来,就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哦,不足为奇。” “啧啧啧……谦虚的让人肉麻哦。嘻嘻,队长同志,别一阵冷一阵热,容易让人感冒。嘻嘻,用不着你吹,威猛去体验一把就知道了。”刘雪毫不畏惧的说。 “啊,”羽队长一听,吃惊的说:“你你,你们俩还真去呀?我是逗你玩,别当真。今天我们去的地方极其恶劣,险象环生,随时随地就有生命危险,你们受不了的,别胡闹了。走,回屋洗脸吃饭,吃过饭后,我送你们去军分区,让他们再接再厉,再捎你们回去。” “啊……”刘雪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你说什么呢?要要,要送我俩回去?可可,我我,我们的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撵我们走?这这这,有有,有些太不近人情,绝情了吧?” “切——怎么是太绝情?”羽队长一看刘雪急了,和颜悦色的说:“这里异常寒冷不说,潜在的危险更是防不胜防,即便是眼观六路擦亮眼睛,耳听八方侧耳细听,依然是睁眼瞎,不知道危险来之何方?让我们吃尽苦头。我们的任务都是火烧眉毛的急难险重,吃过饭就出发了,好几天才能回来,没时间陪你玩。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看到我好好地吗?放心了不是?” “哦——是吗?你你,你好好地吗?”刘雪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似有闪光的东西,声音颤抖的说:“你头上的伤口怎么说?你……这个……是不是太有些无情无义了?我们千里迢迢,这么大老远跑来看你,人还没有看清楚呢,又让我们离开?让让,让我们怎么想?我我,我和你就是什么都不是,熟人还算一个吧?也也,也不能这么寡情薄义对待吧?你你,你这是……” 刘雪尖利抱屈的声音,把黑子和刘晓强吸引过来了,他们还以为发生了口角,知道了为什么后,黑子把羽队长瞪了一眼,抱打不平的说:“哼哼,人家姑娘这么远的路上来看你,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的对待人家?你是不是谋不得了啊——忒不仗义了吧?哼哼,你不是号称为有文化学富五车吗?你的斯文,你的文化到哪里去了?有你这么没有良心对待客人的吗?” “你——不是……”羽队长看着不明就里的他说道:“她要跟我们车队出去,能能,能行吗?我们一路上山高水远危机四伏,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太危险了。” “切——有多危险?” 黑子不知轻重的说:“我们又不是到敌占区运送物资,也没有围追堵截的枪林弹雨,有什么危险?只要我们活着,她们就活着,你怕个什么劲?让她去,这有什么难?” “这——我说你……”羽队长一看黑子不但不帮忙,反而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白了一眼,恶狠狠的说:“哼哼,你娃懂个啥?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游山玩水,万一她有什么好歹,怎么交代……” “且且,交代个屁。”心无旁骛的黑子,更是理直气壮的说:“你哪个万一也太多了吧?按你那种说法,我们都是吃干饭的白痴,早就死光光了?我们是干啥的?我们是什么人?还保护不了一个丫头片子?能让她有危险吗?别看不起自己,拿出些男子汉的气魄来嘛,少给我丢人现眼好不好……” “闭上你的乌鸦嘴——好个屁,滚一边去。”羽队长当着刘雪的面不好发作,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说:“她是平原兵,没有应对高寒地区的皮大衣大头鞋,会冻坏……” “切——这还不好办呀?”黑子回头看了看蒸汽缭绕的伙房说:“嗯嗯,把火头军的皮大衣大头鞋换过了不就行了?我说……你怎么连这点办法都没有,还当什么队长?太弱智了吧?呃……是不是一见姑娘就脑子乱了?把你娃的三魂七魄都掏空了?不至于吧?” 黑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羽队长的拳头就发了过去,他一看势头不对,转过身撒丫子跑了,羽队长在后面紧追不舍…… 早餐很丰盛,就像平常的正餐一样花样繁多,米饭馒头面条都有,还有几个不同口味的菜。韩老六知道,弟兄们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回不来,就像每个家庭有出远门的亲人一样,总得表示一下饯行的心意,祝亲人一路平安,早日归来,用心可谓良苦。 韩老六也在羽队长办公室里,和大家一起凑热闹吃早饭,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羽队长总是时不的瞪他一眼,而他却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置若罔闻,气死你。 还有黑子和刘晓强,自然是少不了的影子,犹如附骨之蛆不弃不离,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也是一景。一大盆汤清肉嫩的清炖野黄羊肉,相对于北方兵是情有独钟,一个个狼吞虎咽享受着。 刘雪和王倩也是北方兵,女孩子却闻不惯野黄羊浓郁的膻气味,对韩老六的大锅菜却紧追不舍。大锅菜是韩老六的祖传手艺,虽然是白菜萝卜炖粉条,味道却出奇好,素雅清淡,两个女孩子也顾不得斯文大口朵颐,口口声声赞美着他。 羽队长一阵“风卷残云”后结束战斗,心满意足吃完了饭,通讯员不失时机递过来茶杯,笑嘻嘻站在身旁不走,羽队长满脸笑容看了看他,掏出烟来点着后说:“嗯,小鬼头,是不是想出去玩啊?办公室里呆不住了?” “嗯——”通讯员喜眉笑眼的说:“队长,我我,我不是出去耍撒——也不是呆不住撒——我的工作性质就是坚守你的办公室嘛——嗯……不过,你们一走,电话就少的多了噻——我一个人太无聊撒——就想跟你出去锻炼一下嘛——好不好撒——” “哦——好啊。”羽队长爽快的答应道:“你想出去就吭声嘛,别弄得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那么死巴巴的好不好?让别人以为咱们两个人搞不团结,你说是不是?呵呵,我们两个人才是最亲密的战友,同住在一个房子里,有什么事尽管说话,不要生分,准备去吧,把电话记录交给火头军,安排好就行了。” “呵呵——真的吗?”张亚夫一听高兴地说道:“队长,你你,你真是个大好人撒——就向我哥哥一样噻——和你在一起安逸噻——啥子心眼子都不用耍噻——” “哼哼,臭小子,你想和我动心眼子,是不是嫌嫩了?快去吧,出车的时间到了。”羽队长笑呵呵地说。 通讯员心想事成,高兴地离开了,韩老六也一脸虔诚的说道:“嗯嗯,队长,我有一个请求,也想跟随你去出征。这个——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没有挪过地方为军人服务,表现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嗯,我估摸着任务快结束了,请求你批准我也出去锻炼一下,领略一下北国风光,见识见识么?也好给我的老婆吹一吹,给以后的日子留下些话题,行吗队长?” “哈哈哈……”羽队长笑着说:“你小子是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主,到这里来后确实没有出去过,坚守岗位表现不错,没有让我因为吃饭问题发愁过,也算是你娃的功劳一件,于情于理应该让你出去看看散散心,不过分,准备去吧,把你的那一摊子安排好……” “嘿嘿嘿……” 韩老六一听如获珍宝,高兴地跳起来说:“谢谢你队长,理解万岁,你真可爱,我爱你。”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在大笑着,尤其两个女兵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男孩子之间说我爱你这种话,更是笑得出不来气浑身乱颤,剩下的几口饭也吃不下了。 车场里的汽车轰隆隆启动起来了,出发的时间到了,正准备往外走,门突然被推开了,不喊报告推门的人,在这里只有一个人有这个特权,那就是老师李玉华。 推门进来的李玉华神采奕奕,满脸堆笑,硕大的狐狸皮帽子有些夸张,仿佛箩筐一样硕大无比,扣在头上不成比例;羊皮大衣更是臃肿,看到大家都在笑,也莫名其妙跟着笑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随着心情改善,脸色也明显发生着变化,不能说光鲜亮丽,相对于刚到这里时的阴云密布,老气横秋,起码能年轻五六岁。一个不会笑,生活中没有笑的人,有多么悲哀和苍老,是可想而知的。 现在的李玉华今非昔比,不但知道了笑,也有了笑的理由和机会,精神面貌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现在车队又要出发了,放心不下的她前来送行,拉着刘雪手,就像对待亲人一样的说道:“好妹妹,出门要小心,天寒地冻,会冻坏人的,我那里有两床狼皮褥子,等会我拿过来带上,无论是铺是盖暖和极了。” “李姐……”刘雪受到了李玉华的真情关爱,情绪有些激动,眼圈一红就要出水了,极力控制住说:“你……你这么关心我,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嗯……有机会我请你到我哪里去,让你看一看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感觉……” “哦……真的吗?哪可就太好了,我可就等着那一天,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炎黄子孙农耕文明的发祥地,我还没有见过,一定哦—— ”李老师神情激动的说。 羽队长一看她们两个人再说下去,非哭哭啼啼不可,站起来穿好皮大衣,戴好皮帽子皮手套,给李玉华一个立正敬礼后:“李姐,我们又要说再见了,这可不是我的真心话。” “呃……”李玉华一听一个趔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什么意思嘛?” 羽队长看着她认真的说:“嗯,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你现在的这幅摸样。咳咳……这样说吧,你过去的那些问题,国家早在几年前就拨乱反正了,恢复了原来的秩序,只是你呆在这封闭的桃花源里信息闭塞,不相信国家,不相信别人错过了机会。不过,现在也不晚,我把你的情况已经反映给了有关部门,我拜托的人,可是重权在握的重量级人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李玉华不知道羽队长为她所做的一切,听起来自然是雾里雾中,她张了张嘴吧,不知道说些什么? 羽队长顿了顿,接着说道:“李姐,你要相信国家,相信我们的党,尊重别人,才能让别人尊重你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们这些军人一样,党组织就会帮助你落实政策,平反昭雪,给你应有的尊严。现在的国家贫穷落后,千疮百孔,百业待兴,人才奇缺,你应该走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你有多大的用处了……” “弟弟……”李玉华想了想说:“我相信你,你是共产党党员,你就是我的党,你就是我的国,我会听你的话,你就放心去吧,别为我牵肠挂肚放心不下。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我要向你学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尽我所能为国家做些有用的事,我不会让你失望。” “呵呵——那就好。”羽队长一听好欣慰,高兴地说道:“听党的话,走党指引的路,是我的宗旨,我是党员,听我的没错。国破山河在,国家是我们的国家,尽管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就像一个人感冒发烧一样正常不过,得病了,都在努力的改正着,弥补过失,只要你不放弃希望,就一定会有希望存在。嗯,我们走了,你别担心着急,好好善待自己,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平安无事归来,放心吧……” “我放心,我放心。”李玉华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闪现着说:“你……你要照顾好这两个女孩子,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路上慢些走,不着急,把饭吃饱别饿着,别冻着,别……呜呜……” “切——李姐,”羽队长一看她已经哭出声来了,急忙的说:“你你,你不要送了,每一次我们出征,你都眼泪汪汪,我受不了,你就呆在这里,等我们离开了再出来,弟兄们——出发——”…… “……”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以权谋私 第八十二章 以权谋私 一行人出得门来,往各自车上一坐,整个车队井然有序离开了学校,难分难舍的李玉华老师真的没有出来送行,站在窗户背后泪如泉涌在哭泣着,她的“狼军团”却活跃异常,代表着她向离去的军人们扯直了嗓子吼叫着,有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狼王雪儿通人性依依不舍,尾随着羽队长乘坐的车紧追不舍,一阵子跑到汽车前面站立起来,挥舞着前爪子告别,摇头摆尾憨态可掬,令人动容。聪明的狼王雪儿,已经让整天家职守电话,孤独寂寞的通信员张亚夫,无事可干训练会了双足站立,举起前爪子打招呼,就地翻滚,匍匐前进,卧倒蹲下这些简单的动作,现在淋漓尽致的表演着,看的羽队长心神愉悦,挥手致意。 长天辽阔,蓝幽幽深邃,万里无云,初升的太阳霞光万道,雪地上到处金光闪耀,璀璨夺目,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总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芒特别刺眼睛,就像雪地里长满了芒刺,如若没有防雪镜保护,在这种环境里就睁不开眼睛了。 这次的任务是给边防部队运送给养物资,除了粮油食品到地方粮站和供销社装车外,其余的军用物资,都在部队仓库里装车。几十辆汽车分散到不同的地方装车,等到汇集在一起的时候,太阳已经拉直了身影临近中午了。 羽队长清点了所有汽车装载的物资后,在向导带领下,又一次冲进了前途未卜的茫茫雪海,放眼望去,茫茫雪海无穷无尽,无论走在什么地方,都离不开雪的困扰,不同的只是积雪的厚度不一样而已。 这一路的积雪反差极大,也许是风的作用,有些地方的积雪能埋住车头,而有些地方却只有薄薄一层,没有了原来平展展的概念,看起来有些波涛起伏的高低落差,奇形怪状,层层叠叠,千差万别,各不相同,风格迥异。 几个小时后,太阳已经失中偏西了,车队停在了一片极为平坦,积雪相对薄一点的地方休息检查车辆,顺便把已经过时的中午饭吃了。肚子饿不饿在其次,主要是一上午没有喝一口水,人人都觉得口干舌燥。 下车后的军人们精力充沛,取下炉具化雪烧水,三五成群在雪地里嘻嘻哈哈打闹起来了。士兵们想打雪仗,雪地里的积雪却像沙子一样捏不成团,冻干了的积雪一盘散沙,没有水分手一松就散了,只能杨雪沫玩。雪地上跑起来轻飘飘,积雪围着人打转转,也有一番情趣。 羽队长下车后,踩着埋不住膝盖的积雪,把整个车队视察了一遍,每一台车都热气滚滚,仿佛大汗淋漓一样没有什么不好。刘雪和通讯员围在一起化雪烧水,羽队长过来后看着刘雪惊奇的表情,笑呵呵的说:“呵呵,同志,没见过这样的新式武器吧?” “没见过。”刘雪莞尔一笑,看着呼呼作响的炉具说:“这炉具看起来挺新奇的,没想到化雪烧水的速度这么快,一眨眼就好了。呃,给你泡的茶在车上,去喝一口吧。” “谢谢,”羽队长一脸和葛的说:“这种炉具是我们国家这几年才研制出来,专供部队野外使用,还没有装备到大部队呢。去年我们在青藏高原使用的炉具,比起这种来可就差远了,这种炉具最适合我们汽车兵使用,起码是汽油方便。” “哦——说的也是。”刘雪嫣然笑着说:“别人使用汽油就是问题,带多了拿不动,带少了用不了几天,嗯,我觉得,野外还是用柴禾方便。” “有柴禾当然好了,你看看我们现在能找到柴禾吗?我们在这里跑了几十天,就没有看到几处有柴禾的地方,这里是草原,树木稀少。” “呃……”刘雪转着圈四周看了看说:“这么辽阔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森林?” “这个……”羽队长顿了顿说:“说起来话就长了,在几亿年前的恐龙时代,地球上都长满了森林,食草量极大的恐龙吃光了没有森林阻挡的草,就向长满森林的地方推进。恐龙巨大的身体进不了森林,就把树木一个个推断后吃森林里面的草,所以,平原中的森林就消失了,恐龙上不去的山区却保存了森林,就像东北的长白山,大兴安岭地区,是我们国家主要的森林资源。” “哦,” 刘雪一听有些吃惊,皱了皱眉头说:“你像个地理学家,还知道几亿年前的事?” “呵呵……”羽队长笑着说:“过奖了,过奖了,我这是才从李姐那里学习来的,她是学历史考古专业的高材生,讲起地球演变来,就像神话故事一样让人神往,让人着迷。嗯,我要是能有她的学问,知道地球的诞生,白垩纪时期,侏罗纪时期,就能给你说明白这片草原的演变过程,可惜呀?我只能现学现卖糊弄你,请你多多包涵。” “嘻嘻嘻……什么呀?”刘雪笑着说:“你的知识学问,我早就领教过了,让我望尘莫及。呃……想想李姐的言谈举止,确实像个学者,举手投足皆文章,可她的过去又令人心酸。唉,你能把她开导的重新面对生活,你的能力学识水平窥见一斑呀。” “不敢当。”他叹了口气说:“唉,李姐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不仅仅是她自已的悲哀,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让她重新认识自我抛弃过去,摒弃前嫌,对她也是极大地挑战,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不忘记过去,怎么能与时俱进?没有些毅力是做不到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难以抉择。嗯嗯,她的青春美貌已经飘逝在这里了,愤世嫉俗填满胸膛,重新面对生活,还需要极大勇气。” “你……”刘雪往高压锅了添了些雪后,忧心忡忡地说:“李老师太可怜了,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与狼共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不幸了,你真的能帮助她走向新生活?走出这里?” “嗯,我想可以。我所做的就是让她恢复自信心,知道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价值,至于政府和组织上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不过,我手下的兵有许多是高干子弟,他们的父母亲是重权在握的政府官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就发动群众群策群力了,他们一定会帮助的。” “嘻嘻嘻……”刘雪嫣然的笑着说:“你真会利用资源,以权谋私。” “呵呵……”他笑盈盈的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借力打力整合资源,合理利用不浪费,因地制宜,物竞天择嘛。如果能在李姐的身上发挥出效应的话,我就乐悠悠的享受以权谋私的罪名了。” “嘻嘻嘻……看把你美得?悠悠不好,再把你悠悠的找不到北了,我看你还悠悠什么?” “哈哈哈……”羽队长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往雪地里一坐说:“青山遮不住,必经东流去,英雄不问出处,大丈夫不拘小节,也不能患得患失,只要能做一个有用的人,尤其能帮助别人的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有什么风险和后果,一身承担就是了,怕什么?” “好,”刘雪俏丽的脸上笑意浓浓,用勺子搅着高压锅里的饭,回头看着他说:“像个男子汉,我就喜欢你这样无拘无束的英雄豪杰,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什么事都干不成。” “且且,又来了。”羽队长嗔怒的白了一眼说:“我不是英雄,我是一个平凡的兵,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别乱称呼。嗯,要说英雄的话,我的这些兵个个都是英雄。你看他们多么年轻?尤其那些家庭出身显赫的高干子弟,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在这里不怕这万里雪飘的塞北高原,拼死拼活拯救别人,他们的满腔热忱在感动着我,我却不能减轻他们的劳动强度,也不能阻止随时随地发生的危险,更不能规避他们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队长,伤感个啥子嘛——吃饭噻。”通讯员张亚夫把烧好的饭递给他,他接过碗后又递给刘雪,刘雪笑了笑,用手指着自己烧好了的饭,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盈盈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和其他男孩子一样风餐雪域。 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刘雪,一路走来对什么都感兴趣,目不暇接看着千里雪海大呼小叫,现在坐在雪地里野餐,同样是好奇的手舞足蹈。停在雪地里的车队见首不见尾,散落在雪地里的军人们一边煮饭,一边在打闹,其乐融融。 没有温暖的阳光,照在积雪上特别耀眼洁白,刘雪就像走进了神奇的童话世界,有着无穷的好奇心,看什么都新鲜刺激,情绪极高。汽车兵单调的生活和艰辛她还不了解,有的只是好玩和新鲜,相对于存在的危险,她怎么能意识到呢? 刘雪戴着皮手套,端着自己做的饭,小心翼翼喝了口汤,眼睛往上翻着感觉味道,就像在喝当顶红毒药一样。化雪烧水的做法,长这么大的她也是第一次尝试,作为护士的她,相对于医学常识了解很多,对饮食卫生自然是要求甚高。 积雪不但烧水做饭,还能泡茶这样的传闻,以前只是听说过,现在亲自动手操作,谨小慎微的心态不言而喻。一小口汤汁在嘴里不敢咽下,尝不出雪的味道,只有饭菜的香味。 她调皮的回头看了看羽队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的两个腮子憋得满满的在咀嚼,嘴皮子上油汪汪的。他看到刘雪的目光后,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吃饭,出发的时间到了,别磨叽。 刘雪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想快点吃,可饭的温度很高无法下嘴,急的她连吹带唏嘘浪费时间。羽队长看到后摇了摇头,不动声色伸手接过她的碗,往雪地里一放,积雪在热量融化下迅速消失,碗也随着积雪的消失在下沉。 刘雪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碗,被他夺去放在雪地上,还以为不让她吃饭了,看到碗在雪地上的变化,才明白这是帮她降温,感激的看了看他。羽队长看着温度差不多了,端起来递给她,用眼神催促她快点吃,士兵们都在等待出发。 顿生感激的她,没时间表达自己的情感,伸了伸舌头大口的吃起来,女孩子的斯文和矜持已经顾不得了,只有像男孩子学习。羽队长吃完饭,把碗往雪地里一扣挖了一碗雪,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压住雪转了几圈后,把碗洗的干干净净,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刘雪的嘴不停的吃着,一双杏眼吃惊的看着他的动作,把锅碗放在一起站起来,向前一挥手,蓄势待发的车队马达声就传过来,车队出发了,刘雪的饭还没有吃完,心自然就慌张了起来。 几十辆车动起来也得几分钟时间,羽队长站在她旁边,看着一辆辆远去的汽车,不看她吃饭,她把来不及吃完的饭倒在雪地里,学着羽队长的动作,用雪把锅碗一洗,往车上一放,汽车在轰鸣声中隆隆走开了,她的心也在怦怦直跳。 羽队长坐在驾驶室中间,侧头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刘雪,满脸堆满了笑意。刘雪看到他在笑,目光有些躲闪,不好意思的说:“啧啧啧,常言说,阎王爷催命不催食嘛?你们吃饭和打仗似的,这样快速度吃饭,会对肠胃不好。” “知道。”羽队长不以为然的说:“我们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哪像你们细嚼慢咽?我们汽车兵人人都有胃病,都是长期不能按时吃饭造成的。” “呃,不不,不会把吃饭的时间留充裕一点吗?” “切,谁不想把时间留充裕一点,细嚼慢咽慢慢品尝?可路在脚下,不走就无法到达目的地。每一天跑多少路,都是有计划不能延误,不能迟到,即使遇上费时间的修车或者通过障碍,也要连夜赶到。” “哦,”刘雪蹙眉说道:“你们每一天的工作,都不是八个小时吗?” “啊,八小时?”羽队长撇了撇嘴说:“那是相对于你们这些按部就班上班人来说的,而对于我们汽车兵而言,只有路途远近,没有时间可言。在正常情况下,每一天都要坐上十几个小时的车,如果遇上紧急情况,那可就连轴转了。” “哦,你们的劳动强度也太大了,能吃得消吗?” “小马驾辕,撑不住也得撑啊?吃的这碗饭,吃不消给谁说去?” “哪哪,哪也不能把人累坏吧?谁谁,谁受的了哦?” 他看着她洁白的脸,满不在乎都是:“呵呵,你看我们不是好好地吗?再看看士兵们的气势多高?年轻小伙子,只要把肚子吃饱了,就有使不完对劲。嗯嗯,再说了,我们的任务性质不同,关乎到多少的灾民在期盼着我们,这就是我们的动力。车队到达救助点时,灾民们对我们的那份期盼和热情欢迎,就会让我们很有成就感,吃过多少苦,也就不在乎了。” “嗯——也是。”刘雪关切的看着他问道:“你的胃病严重吗?是不是经常胃痛?” 羽队长笑了笑说:“嗯,有多严重不知道,反正时不时的就痛,痛起来的时候,能痛出一身汗。“ “啊,”刘雪担心的说:“那就严重了。呃……这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些胃药,要坚持经常吃,也许会好一点。” “呵呵……”他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吃药不管用,不出车,胃病就不痛了,只要出车,胃病就犯,已经习惯了,无所谓。” “你——什么叫无所谓?”刘雪杏眼一瞪,认真的说:“胃是一个人的重要器官,没有一个健康的胃,哪有健康的体魄?可不敢马虎。” “哦,”羽队长吃惊看着她说:“小题大做。你这学医的人,说起来就危言耸听,我这么健康的体魄看不出来吗?用不着你担心。” “怎怎,怎么能不担心?看看你现在瘦成啥样子了?比起你去年出院的时候,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差远了,你怎么不知道关心自己?” “住院那是养膘,吃了睡睡了吃无事可干,怎么能和现在比?呵呵……现在的我身体状况才叫健康,浑身都是腱子肉,像健美运动员一样漂亮。” “嘎嘎嘎……”刘雪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和你在一起,就会笑声不断,你的风趣幽默,豁达开朗,不仅让人不寂寞,把这么艰苦的生活,都变得轻松愉快。” “那可是。说起生活来,我们的生活要比你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了,惊险刺激,挑战不断,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不像你们每一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日复一日,程式化单调枯燥乏味。嗯……我为了把艰苦的生活变得充满乐趣,想尽办法……” “是不是你说的捕羊捕鱼?”刘雪兴奋地说道。 “嗯,”羽队长看着笑颜如花的她,心情愉悦地说:“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前天的前天,想起来就会让人热情高涨,热血沸腾。这些兵就像托儿所的小朋友一样,在滑冰场滑冰的时候,那高兴地场面,就成了快乐的海洋,那一刻,他们不是军人,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大孩子,呵呵……” “真真,真的吗?听你一说,我都有些向往了?呃……我这次来有没有那种快乐?你不能亏待我吧?” “呵呵——时不待我啊同志,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那种奇观是可遇不可求,不是你想看到就能看到的,期待吧?” “嗯,你是说我这次就看不到那种奇观了?” “呵呵,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有比那更惊险的奇观呢。你看看这么大的雪域无边无际,有着无穷无尽的无限风光,我们每天都要跑出去几百公里路,就会有不同的奇观,展现在我们眼前眼花缭乱,百看不厌。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哦——那可就太好了,但愿我不虚此行,在了解你和你的弟兄们吃苦受累的同时,也能看到人间奇迹。” “一定会看到。吆喝——车队怎么停下来不走了?”羽队长诧异的说…… “……” 第四百四十章 口水洗手 第八十三章 口水洗手 “哦——要紧吗?不不,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 刘雪紧张地说。 羽队长一听满不在乎,一脸轻松的说:“不害怕,前面的车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障碍?或者车坏了。” “啊——车坏了?”刘雪一听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说:“车——车坏了?就就,就在这雪地里修吗?” 羽队长一听她的话就觉得新鲜,就像不韵世事的天外之音一样,车坏了不修怎么跑车?就和颜悦色的说:“不修车,就会冻死在雪地里。” “啊,这个……”刘雪看了看车窗外厚厚的积雪,俏脸上就有些紧张的表情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哎呦呦,在在,在雪地里车坏了,我……我怎么有些怕怕的?万一修不好车,不是要出人命吗?” “呵呵……”他轻松地笑着说:“不怕,放松心情就是了,就是修不好,那也只是一台车而已,还有这么多的车怕什么?别怕,放心坐在这里看风景。” “哦,这这这,这个?你你,你的兵都会修车吗?” “且且,笑话?开车的人不会修车,车坏了怎么办?哪不就是等死吗?嗯嗯,在内地大城市,光会开车不会修车也可以,车坏了有修理厂修理,就是在路上也可以求援,你看看这里的环境找谁去修理?从早上到现在,我们跑了多少个小时了还没有见到一个人,如果我的这些兵不会修车,没有自我救赎的能力,还敢到这里来吗?” “呃……汽车也不争气,尽给你们捣乱。” “呵呵……”羽队长一听刘雪这么幼稚的话,就笑着说:“人都得病呢,汽车能不坏吗?这都很正常,汽车坏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发生事故……” “万一……”刘雪怯怯的说:“万一发生事故你怎么办?你怕吗?” “怕——”他叹了口气说:“太可怕了,汽车损坏了还能修,人受伤了或者很严重的伤,那就真的能把人吓死。” 刘雪一听一脸的紧张不安,她咽了口吐沫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雪地里喘着粗气的通讯员走过来,向羽队长汇报说,一台车的离合器片碎了正在更换,一会就好。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没有说什么话,示意刘雪下车。 他下得车来,让刘雪坐回去,怕把她冻坏了,刘雪切不领情,也是犟板筋,小脸一伸非要到前面去看看。羽队长笑了笑没治,只有随她去了。一辆辆停在雪地里的车,有不少兵打开车头盖子在检修机器,看到他过来,只是问一声又继续忙活了。 走过了二十多台车才到了修车的位置,前面车队已经看不见踪影了,只有深深地车辙留在雪地里,延伸到看不见天地相连的天尽头。被修理的车周围,十几个兵在争争吵吵谈论着什么,看到队长过来后,就把争论的话题说给他听,都说自己正确别人错。 羽队长一听他们的话,就明白了问题的原因,没有说谁对谁错,走到汽车油箱后面,把大衣扣子系好,毫不犹豫往雪地里一滚,就钻进了车下面。士兵们一看队长钻进了车下面,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但停止了争吵,就像使了定身法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羽队长在车下面大呼小叫,不断地指挥外面的兵这样那样,三两下后,他从车下面沾着满头满身的雪钻出来了,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后,嘻嘻哈哈调侃道:“臭小子们,就这么屁大的一点毛病你们都处理不了,还要我这个祖师爷出手?丢不丢死人?你们可真可爱。哼哼,给你们手把手教的时候,一个个牛皮哄哄不好好学,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不懂装懂,现在知道丢人现眼了吧?羞不羞死人?我说哥们,要想顾住自己的脸面,就得踏踏实实学习些真本事,别让我想起你们就做恶梦行不行?没事的时候,一个个耀武扬威,天下老子第一,遇上事就拿不出手,掉链子拉稀了。哼哼,我看你们几个滥竽充数耽误事,占着茅坑不拉屎,该去喂猪反省反省了是不是?学无止境,是每一天的事,每一天太阳出来,都要有新的进步,跟不上趟就淘汰出局,新的格局不断演绎,明天的你还是不是车队的一员?就要看今天的努力够不够,出发——” 他毫不留情的刻薄话,打黄牛惊黑牛,把士兵们的脸面损的挂不住,听到出发的命令,军人们一轰而散上了自己的车,从他面前不好意思开车驶过,他一脸严肃的有些怕人。 刘雪站在他身边,上上下下拍打着粘在身上的雪,等到最后一辆车驶过来上车后,他拿起擦车布,使劲擦修车时粘在手上的黑油污物,一边擦,一边还往手上吐口水。 坐在他身旁的刘雪,看到他的举动皱着眉咧着嘴,一副痛苦不堪的姿态,一把夺过擦车布后,趔着身子说:“啧啧啧……你你,你恶心不恶心?用口水能洗手吗?哎呦呦——把手拿来,我给你慢慢擦嘛,怎怎,怎么这么不讲卫生?” “切——这……怎么啦?” 他满不在乎的说:“有口水洗手就不错了。” “啊——你……啧啧……”刘雪一听匪夷所思,惊愕的不知所措,一张清丽出尘的脸扭曲成了麻花,呲牙咧嘴的说:“哎呦呦,怎么能用口水洗手?你你,你也能想得出这损招?” 羽队长一看她惊骇的表情,轻松诙谐地笑着说:“呵呵——这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想这损招,还能有啥办法?” “不不,不会弄点水洗呀?缺水吗?” “呵呵——水倒是不缺,缺时间。” “你……”刘雪一听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恶狠狠翻了个白眼,瞪了一眼说:“洗个手能用多少时间?你这是偷懒。” “哼哼……”羽队长撇了撇嘴说:“多少时间都是时间,一分一秒至关重要,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洗手上,一分钟能跑几百米远,奢侈得起吗?我们能按时完成任务,全靠一分一秒的争夺。” “不至于吧?”刘雪想了想觉得无懈可击,换了个口气嗔怒的说:“以后不许这样恶心,讲究卫生是起码的生活习惯,有利于身心健康,听到了没有?” “你——听到了。”他一脸坏笑的说:“呃,不知道孙悟空七十二行吐沫为王吗?干什么离开吐沫就干不成了。” “你——狡辩。” 刘雪杏眼一瞪,看着他说道:“干干,干什么就能用吐沫了?” “呵呵……你不看每个人搬东西的时候,就往手上吐吐沫吗?不就能搬动了。” “哪哪,哪是为了防止手打滑,能使上劲么。” “呃……”他一听一脸坏笑,脸上飘过一丝诡秘,看着她清丽的脸说:“嗯,那些跳高跳远的运动员,全靠腿上脚上的功夫,为啥还要往手上吐吐沫?” “哪是为了……为了……”刘雪一时语塞,扑闪着大眼睛不知道怎么说了?举起粉拳砸了他一拳娇嗔道:“什么呀?你……真坏……” “哈哈哈……”他看着娇嗔的她笑着说:“小朋友,不知道了吧?要面对现实,上什么山唱什么歌,走什么路打什么柴,谁不想有舒适的环境安逸的生活?可哪样的生活有什么激情可言?嗯,我们的生活虽然艰苦脏累,可更充满激情。你看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雪海里,一切都是冰冷的,所有的生命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唯有我们军人像一团火,行走在这里履行使命,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希望,极富成就感,你不觉得自豪吗?” “哦——自豪是自豪,这种自豪有些怕怕的,仿佛是世界末日。”刘雪胆怯的说。 “哼哼——不可怕能叫灾难吗?不可怕,我们能到这里来吗?我们的到来,就是把可怕变成不可怕了,让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因有我们的存在而再不会害怕,国家力量的强大……” “啧啧……不得了,”刘雪撇了撇嘴说:“你的这张嘴,说起来能让天女散花,能让雪地里冒火,让人充满激情;可说起不好来,能让万物哭诉毁灭,也能让人无地自容,刚才你把那些兵心不疼乱训斥,让我都有些受不了,脸上火烧火燎的。” “哦——是吗——”羽队长抽了一根烟,不以为然的说:“呵呵,哪也叫训斥呀?我那叫激将法,说明你就没有见过我训人哦。唉——现在的我长大了今非昔比,温和的多了,以前不懂的体恤别人的感受,训起人来没有分寸,动不动还拳脚相加。” “啊……”刘雪一听一个趔趄,花容巨变,吃惊的说:“你你,你不是军阀吧?还还,还敢打人?” “我不是军阀,只是恨铁不成钢。”他想了想说:“嗯——在我当班长的时候,我的师傅已经当连长了,为了提高我的带兵能力,他就把没人要,全连人人喊打,猪嫌狗不爱的刺头兵,都集中在我那里,我是如获珍宝,我就豪情满腔的对他们说:战友们,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嫌弃你们,看不起你们,可你们在我的眼睛里,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兵,只要你们心不死,想出人头地展现自我,想有尊严的活着,就要做到军事素质过硬,步调一致,不落后于别人,就能成为全连人人敬仰的好兵,就会感受到高人一头的成就感。 ” “呃,你你,你不是吹牛吧?做到了吗?” “当然。”他喜滋滋的说:“那年,我带着他们到远离连队几百公里的一个叫马营沟的地方,去配属我们团的三营打坑道,经过一年多训化,有两个人立功,五个人受到了嘉奖,还有入团入党的,一下子就成了全连的标兵班,后来我当了队长的时候,他们都成了我的铁杆粉丝,左膀右臂,得力骨干,以一当十的优秀军人。” “哦……”刘雪的小嘴拘成了圆圈,老半天才说道:“牛啊——你是怎么教化他们的?” “我……”他顿了顿说:“我不是在住院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吗?激励、理解、感恩、同情和怜悯,这些是少不了的,最主要的就是行事简单,去繁就简。军人嘛,国家的武装力量,能做到服从命令听指挥,就是一个合格的兵。吃谁的饭,听谁的话,把看似简单的问题做一万遍不出错,就是一种境界,就会无为而治。” “嗯——别的我都赞同,同情和怜悯怎么会用来带兵?许多人都不需要别的人同情怜悯,你怎么……” “且且,哪个人不需要同情怜悯?只要是人都需要,无论是英雄豪杰还是平民百姓,都有脆弱的一面,就需要别人的同情怜悯,才能找到生活中的真爱。怜是爱的最高境界,就像上天有好生之德,父母爱子女是一样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骄傲的,但经过无数的风吹雨打,人间冷暖后就会突然发现,骄傲的生命,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瞬间,就像春天里的花朵一样短暂,如落叶一般会凋零枯萎,短暂渺小的很。明白了这些道理,哪个人不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就像谁写的诗一样:老牛自知夕阳短,不待扬鞭自奋蹄……” “啧啧啧……”刘雪一脸惊叹,眨巴着杏眼说:“你说话就像在朗诵诗歌一样,把人坚强的生命,说的随时随地就要消失似的?危言耸听,难道你对你的兵也是这么说吗?” “呵呵……”他摇了摇头说:“对这帮臭小子,能用这种口气吗?道理是这个道理,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就像刚才我损他们的那种口气就是激将,常言说的好,追将不如激将。其实,刚才他们修车的时候,都知道怎么去修好,可就是缺乏自信心和果敢的决断,在哪里争争吵吵拿不定主意,我下去后一看,已经都修好了,就是有一个齿孔不同心,几百斤重的变速箱死活装不上,我用脚蹬了几下就解决问题了,你说简单不简单?” “哦……你——就就,就这么简单?你……”刘雪惊愕地说。 “就这么简单,他们就是不敢下手,不相信自己的实力,没有决断力,把这么多的车滞留在雪地里,忍受寒冷摧残,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不把他们的脸皮狠狠地刮一刮,就不知道技不如人的难堪,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故障,他们一生都不会再出错,你说我是爱他们?还是怜悯他们?” “哦……”刘雪豁然顿悟,自言自语地说:“用心良苦啊?每时每刻都在怜悯着他们,纠正着他们的错误,哼哼……” “切——别哼哼了?”羽队长看着装腔作势,颠头晃脑的她,像个老谋深算的老夫子,接着说:“爱的方式很多,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在关键时刻让人鼓起勇气,充满信心。” “哦——是吗?”刘雪调皮的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说:“嗯,你对我准备使用哪几种方式?” “啥啥……”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紧张的看了看开车的兵说:“你……我……别乱说,这里有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儿童不宜,你想毒害他呀?正经些,当大不正有损形象,保持你孤傲的矜持。” “哈哈哈……”开车的杜一波一听,开心大笑着,把刘雪笑得脸上姹紫嫣红,瞪了一眼羽队长,一脸娇羞低下头,擦还没有擦干净的手。 羽队长一看他狂笑不止,也有些不自然,看了看杜一波坏笑的脸,就怒斥道:“臭小子,小小年纪你傻笑什么?是不是得了疯牛病了?” “哈哈哈……队长,”杜一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擦了擦眼泪说:“你你,你真可爱,你就比我大两岁,我就成年轻人儿童不宜,你就成了长辈了?呵呵……人家姑娘都大大方方问你拿什么爱她?你却啬皮的不表态,还不好意思?太太,太老土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磨磨唧唧,遮遮掩掩,转弯子躲闪啊?哼哼——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这些弟兄们为了你的婚事,发愁的都不想娶媳妇了?把车队变成和尚车队,你就高兴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这臭小子胆大妄为,胡说八道,吼了一声后,看了看刘雪说道:“不不,不说话能死呀?看看,看不见我……我这不是在努力着吗?还要怎么样?这个……怎么着也得个过程是不是?什么……这个——花前月下呀?这个什么风月……山盟海誓呀什么地?呃……这个是不是……总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懂不懂?咦,小伙子?皇上不急太监急,慢慢来。呵呵,再说了,人都到了嘴边了,还能把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他在支支吾吾的满嘴跑马。 杜一波一听来了劲,侧头看了看羞红了脸的刘雪,挤眉弄眼的说:“队长,我看你还是缺乏主动出击的火候,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哪是鸭子不是人,人可就千变万化了,像刘姐姐这么漂亮的大美女人见人爱,好色之徒趋之若鹜,蠢蠢欲动,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先下手为强拥为己有,让登徒子捷足先登了,哪可就是后下手遭殃,后悔莫及了,说不定真的就飞走了?” “闭嘴——小屁孩懂什么呀?哎呦呦——还还,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什么逻辑么?成年人的爱情,可不是过家家,既成事实就要负责到底,我可是……” “呵呵——队长,我知道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过去,用不着放在心上,没有人在原来的地方等你,你也用不着活在过去,只当是人生旅途中令人心悸的一瞬间而已,欣赏了一处值得留恋的风景而已,就让他留在记忆里封印起来,面对现实才好。唉,爱情……咦,队长,你不是学富五车吗?说一说有关爱情的诗,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臭小子兵不厌诈是吧?嗯嗯,有关爱情的诗,大概是诗词歌赋里产生早的,只不过没有脍炙人口的精品,一直以来牵强附会,无病呻吟,有情人借用诗歌表达爱情,过于膨胀夸大,不切实际,弄巧成拙,不成体统。” “哎呦呦——队长,你你,你说这些我听不懂,有没有么?”杜一波不耐烦地说。 羽队长抽了一口烟“呼……”想了想说:“当然有了,爱情诗分为两种,一种是流氓型的,也就是单相思,不管对方爱不爱,想不想,一味的我爱你;另一种就是两厢情愿,两情相悦。爱情诗,大多数是单相思,最著名的就是西厢记里,张生半夜偷看崔莺莺烧香,春心荡漾,随即吟诗一首: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崔莺莺也是花期盎然的单相思,春情涌动附和了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这对有情人就因为这对好诗,成就了千古绝唱。” “西厢记?我听不懂,有有,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呀?” “切——我这不是对牛弹琴浪费感情,浪费口水吗?简单一点的就是——嗯——让我想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啊——你你,队长,不耐烦耍态度吗?这这这,这也是诗?” “且且,臭小子不学无术,没有修养造诣,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探讨爱情诗?滚一边去。”羽队长嗔怒道说。 杜一波一听,好奇心大发,死皮赖脸的说:“不是队长,你你,你说的一二三四五是数字,怎怎,怎么会成为爱情诗么?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哼哼——你这是不懂行情,数字诗词有的是,我怎么就成心害你了?” “啊——真的吗?啧啧啧,那可就真的是没文化害死人。嗯嗯,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一条好烟算是我的学费。”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你小子可不能糊弄我浪费口水?小心我……” “且且——怎么会?说话算数,只要你说出来有意思,我决不食言,当场兑现。”杜一波言辞决绝的说。 童心未泯的羽队长一听心花怒发,情切切意绵绵的刘雪,也抬起头感到好奇,等待他说数字诗词的爱情诗,充满了期待。雪地里返照过来的阳光,映衬着她雪白的脸,隐隐的有宝光闪现,越发秀美。 心辕马意的羽队长看了看惊叹不已,暗暗称奇。挪了挪屁股说道:“嗯,这个——大文豪司马相如文采超群,曾经让洛阳纸贵,威震华夏,皇帝老儿都感动了,赶紧封官拜爵,爱才惜才。谁知道咸鱼翻身的司马相如,也是脱不了俗,升官发财后飘飘然,年轻貌美的文学青年投怀送抱,穷追不舍,他经不住美色诱惑朝三暮四,感觉到自己乡下的老婆土里土气不入流,就想换老婆,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几年来不回家冷淡老婆,也不接老婆到长安,被逼无奈给老婆写了一封信,就是从一到万的数字,就是没有亿。 他老婆可是不得了的才女卓文君,一看信就一目了然,知道老东西喜新厌旧变心了,花花世界迷了心智,嫌她人老珠黄,徐老半娘,气不打一处来,痛定思痛,没有像一般没文化的女人打上门去,耍泼妇撕破脸,兴师问罪,而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召丈夫回头是岸,同样用数字写了一首诗: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说是三四月,却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凭栏,重九蹬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流水;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郎。” 驾驶室里寂静无声,开车的杜一波惊愕不已,感叹羽队长博学多才,稳住油门的汽车高速前进,无暇顾及。美艳如花的刘雪咽了口吐沫说:“哪哪,离婚了没有啊?” “呵呵——司马相如一看老婆同样用数字连成的信震撼了,越看越羞愧,受得了良心谴责,觉得对不起自己在穷困潦倒时相依儒墨,痴情一片的妻子,不敢抛弃举眉齐案的糟糠之妻,会人神共愤,遭世人唾弃,赶紧用驷马高车,亲自从老家把老婆接到长安白头偕老。”羽队长侃侃而谈。 杜一波换了个档位,感叹道:“哎呦呦——还还,还算是有惊无险,卓文君用自己的才华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爱情,不简单,令人折服。嗯嗯,队长,你这么有文化,你可不敢学老江湖喜新厌旧,辜负了刘姐姐千里寻夫的爱情。”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说什么?”羽队长怒吼道。 刘雪一听羞得是脸红了,就连脖子都成了胭脂山,情急之下,抬起手就在他的手上打了一下,没想到羽队长杀猪般的叫唤了一声,痛苦的说:“手下留情呀?我的姐姐,这这这,这手再也经不住残害了,哎呦呦——疼死我拉?” 一个大男人扭转乾坤的手,怎么还经不住一个女孩子轻轻拍打?刘雪莫名其妙的说:“你怎么啦?痛吗?” 他一副痛苦的表情,把冻肿的手背举到她面前,一脸惊愕的刘雪一看不是妄言,手背高高肿起惨不忍睹,动情的把他的手捂在胸口说:“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手怎么会冻成这样?年前你来信说,寒冷冻坏了所有人的手和脸,我以为你故弄玄虚,用词不当,没想到是真的?” 羽队长皱着眉头说:“哦,你你,你以为我是在骗你的同情?骗你的眼泪吗?唉,我一个甩手掌柜,都把手冻成这样了?你想想我的弟兄们该是个什么样子?看着他们流脓的手,会让你心发抖,可他们不叫苦不叫累奔驰在这里,经受着人生的苦乐,展现着勇敢和执着。” “勇敢?也也,也得有个健康的体魄才能表现出来,你应该让他们去治疗休养,把身体养好了,再来拼搏嘛?” “哦……”羽队长同样惊愕的看着她说:“有你说的哪等好事,我们可就享清福了。嗯嗯,别说是休养,就是让他们休息几天,都是奢侈的幻想。上次抗旱救灾完成后,我就想让弟兄们休息一个月,恢复体力休养生息,自我疗伤,没成想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被祖国召唤到这里抗雪救灾来了,抗雪比抗旱更残酷。我们是军人无话可说,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价值的体现,能为面临的困难抱怨吗?” “可是……你你,你们毕竟是人,不是金刚不坏的罗汉,有伤就得治,有病就得医,才能保证战斗力,才能为祖国做出更多的贡献呀?” “谁说不是呀?”他摇了摇头说:“轻伤不下火线,有病不住医院,是我们的光荣传统,老前辈能做到的事,我们为什么做不到?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的老前辈,我们就够幸福的了。” 刘雪翻了个白眼说:“喊口号是鼓舞士气,不不,不能解决问题,要面对现实才行。” “知道。”他脸上似乎露出故意的表情,轻轻地说:“别争了,你说不过我。咦……怎么又停车了?这些臭小子是不是想造反?超车,是不是又发生状况了?该不是……” “……” 第四百四十一章 雪坑 第八十四章 雪坑 停在雪地里的车队笔直一条线,压瓷积雪的车辙有六七十公分深,羽队长乘坐的车另辟蹊径,超过了几十辆车,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一定是前面车发生了什么。 越往前走,汽车越觉得吃力,感觉就像在上坡,积雪也越来越厚,放眼四周看,就像一个巨大的雪岭光滑平整,看不见凹凸不平的地方。少有的晴天,少有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太阳西斜很厉害,耀眼的光芒照在雪地上特别明亮,积雪白的熠熠生辉,刺眼的不敢直视,若不是防雪镜防护,根本就睁不开眼睛。远处的远处似有一层雾气,像薄纱挂在天与地之间,看不到更远处的地方,好像是有什么宝贝不让人看到似的透着神秘。 积雪的厚度埋住了汽车地盘,吃力的来到了车队最前头,老远就看到了打头开路的头车,屁股高高撅起,像导弹一样矗立在雪地上,几十个军人有条不紊,围在汽车周围,拉着钢丝绳准备拖车。 刘晓强和王倩手里拿着急救包,在给黑子包扎流血的伤口,转眼间,汽车来到跟前停稳后,看见有人受伤的刘雪,迫不及待准备往下跳,打开车门子一看就把她惊呆了,外面的积雪和汽车驾驶室的坐垫差不多平齐了,人就像坐在雪地上似的。 羽队长一看她犹豫不敢下车,把她身体拉转过来,把皮大衣两个前襟提起来,挂在腰间挂钩上,鼓励她不怕,大胆往雪地里跳。汽车的脚踏板埋在积雪里看不到,很少坐汽车的她,估计不到脚踏板位置,往下一跳时,一只脚踩在了踏板上,另一只脚却踩空了,失去重心的她吓得花容尽失,在声声叫唤中,手舞足蹈栽进了积雪里,顷刻间就被积雪埋住了。 她身后的羽队长,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堪栽下去,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呢,眼睁睁看着她狼狈栽下去了。习以为常,轻车熟路的他就不会犯刘雪那种低级错误,一年四季与汽车为伍,就是闭着眼睛捉麻雀,也知道汽车的哪一部分在哪里,何况是脚踏板? 他下得车来,把还在积雪里挣扎的刘雪抱起来,笑呵呵给她驱除粘在身上积雪。刘雪光滑洁白的脸上粘满积雪,融化成水珠子后,水珠子又泛映着太阳的光芒,就像群星灿烂的夜空一样闪闪发光,更有一种妩媚靓丽。 羽队长怜爱的擦去她眉如青山上的积雪说:“啧啧啧,一个姑娘家家的慌什么慌?就不会斯文些矜持些?你想洗澡?也不是这么个洗法是不是?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不要为你担心了好不好?” 刘雪一脸的娇羞,仰着脸任凭他收拾,莞尔一笑说:“嘻嘻,你你,你见过姑娘洗澡?” “你——”这是什么话?她的话一出口,羽队长就是一个趔趄,用为她擦脸的的手,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别别,别再乱说,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小心我把你埋在雪地里喂狼。” 她一扭头避过他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说“怎么是我乱说?是你说让我洗澡的……” “我……你……”有些语无伦次他,看了看其他的兵,无可奈何的说:“你这张嘴咋什么话都敢说?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别乱说,别捣乱。” 刘雪的脸就像烫手的山芋,被他突然甩开,转过身就朝着黑子走过去,深及大腿的积雪,走起来非常吃力,同样吃力的军人们,在雪地里从容准备着拖车的钢丝绳,没有恐惧和不安,好像是司空见惯的姿态。 这里行车没有路,只有一个方向,好在地势平坦,都是些看起来非常巨大平缓的丘陵,没有陡峭的沟壑,坑坑洼洼却是少不了。黑子的车掉进了一个能容纳汽车的大坑里,也许是刹车及时,仅仅是车头栽进了雪坑,后轮子还没有掉进去,车屁股高高翘起。 来到黑子跟前一看,他的脸上全是血,鲜红的鲜血顺着嘴巴下巴往下淌,染红了皮大衣上白色的羊毛。坐在车里的向导军人,呲牙咧嘴抱着手,显得极其痛苦,看样子难以忍受。 开车的兵好像没有受伤,只是车开进雪坑里把他吓坏了,脸上灰青,目光痴呆,惊骇不已。了解了情况的羽队长觉得没什么要紧,组织大家齐心协力,先把车拖出来再说,黑子的伤口有刘雪和王倩两个专业护士处理,一定不会出错。 两台车已经串连起来准备拖车,掉进雪坑里的车是满负荷重车,不知道发动机还能不能正常运转?有没有零部件受损?为了防止进一步损伤恶化,最好是用拖死车的办法,强拉硬拽拖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连接起来的两台车显得势单力薄,能不能一气呵成拖上来没有多少把握,又增加了两台车,从阵容和心理上都觉得势在必得。一切准备停当后,掉进雪坑里的车也需要人操作,配合外面的拖车才能解困。 六班长刘征,自告奋勇准备跳下雪坑去掌控汽车,却被羽队长挡住了。雪坑里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弄不好会要人命,怎么能让士兵们去冒险?不放心别人,只放心自己的他,同样被别的军人拦住,你争我抢都要往下跳。 有权有势的羽队长是一家之主,关键时刻就“以权谋私” ,一权压人,其他人都没治了,眼睁睁看着他一跃而起,跳进了不知道有多深的雪坑,让每个人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他的一跳,士兵们只是担心罢了,没有太多的惊奇,危急时刻,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可有一个声音像炸雷一样的怪叫了起来,显得与众不同了。 刘雪正在和王倩给黑子包扎伤口,大家相互间争吵的时候她是听到了,可没想到就在她一愣神的瞬间,羽队长纵身跳下去了,她惊呼了一声后,想跑步过来阻止,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埋住她屁股的积雪绊倒了,一个狗吃屎平展展趴倒在雪地里,随即被积雪埋住了。 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刘晓强看到后急忙过来,伸出手一把从积雪里把她提起来,刘雪顾不上清理头上身上的积雪,挣脱刘晓强手,疯了一样又往前跑,没跑几步,又被积雪绊倒埋住了。 士兵们看到她的样子,都跑过来把她从积雪里捞出来,并且安慰她说,队长不会有事,不要着急,可情切切意绵绵的她,哪有军人们见怪不怪的心态和承受能力?她认为纵身一跳,就是英勇就义的自杀,一定会有危险,怎么能让她不着急? 他们两个人相处时间短,她更不了解羽队长目前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看到他奋不顾身跳下去,仿佛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壮举,就等于把她的心都撕裂一样,举动能不失常吗? 在士兵们搀扶下,刘雪哭天抢地来到了雪坑边上一看,只有头和手臂露在外面的羽队长,在奋力向汽车驾驶室爬去,露出来的部分和积雪没什么两样,都是洁白一片,让她惊骇不已,目不暇接。 没有看到过如此惊险场面的她,心里充满了胆怯和不安,不顾及士兵们的感受,把她对羽队长的关爱,淋漓尽致表露着,士兵们看到她如此在乎队长的安危,被她的表演感动着,人生难得红颜知己,岂不是一件美事…… 在刘雪的声声惊呼中,羽队长浑身冒雪,挣扎着爬进了驾驶室,伸出手挥了挥,站在雪坑边上手里拿着红绿旗的魏春发向后一指,几台车引擎同时吼叫了起来,连接着拖车的钢丝绳绷紧了啪啪啪作响,雪屑乱飞,缓缓动了起来,随着几十个汽车轮子在雪地里打滑空转,把积雪像天女散花般抛向空中的时候,雪坑里的汽车死皮赖脸,极不情愿爬了上来。 被拖上来的汽车,车头严重变形,一拥而上的士兵们已经熟能生巧了,拉的拉、拽得拽、撬的橇、敲的敲,“叮叮当当……噼噼啪啪……”一阵功夫恢复了大概模样。打开发动机盖子,把风扇叶子调整好,机器发动起来一切正常,完好如初,准备上路。 汽车拖上来后,疯了一样的刘雪冲到他跟前,关心起他有什么问题?他不屑一顾的脸上露着淡定和笑容,对着她摇了摇头,随着摇头,脸上被融化的雪水像珍珠般飞溅,一副满不在乎的豪气。 他轰了几脚油门,觉得机器声正常,跳下来拉着刘雪就往黑子跟前走,看到黑子坐在雪地上,眉心中间贴了一块纱布,脸上的血擦去了不少,还留下一些淡淡的红色附在脸上,就像涂抹了一层胭脂,看起来就像准备登台表演的演员,有些滑稽。 几天前受伤的嘴唇还没有好利索,今天又磕破了头,他受的伤数不清,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和危及生命的重伤,说他是福将,一点儿都不假,冥冥之中,老天爷在保佑他。 记得在昆仑山腹地雪域中,他还是开路先锋,看不见的雪坑,让他一天之中翻车的间隔不超过三个小时,即是不受伤,那份惊吓都能把人吓死。不流血就等于没受伤,可黑子头上的疙瘩,像丘陵一样绵延不绝,羽队长心痛的没有什么高招,就把急救包里的纱布缠住他头,防止再翻车磕碰,他眼泪汪汪不愿意打头阵,羽队长却立眉竖眼,强迫他给车队打开了通道。 现在他又受伤了,心痛不已的羽队长心理有些酸楚,有什么办法呢?茫茫雪海哪里是正道?哪里是坦途?只有鬼知道,即便是万丈悬崖,不知不觉中还是义无反顾往下跳,有的选择吗? 没有像黑子这样悍不畏死的虎将开路,车队就无法在雪海里奔驰,如果换了别人,其结果会更糟,不被吓死都会疯掉。羽队长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想着如何安慰他,又觉得开不了口。他们两个人交情深厚,彼此之间说话随便,不是抬杠就是争吵,软绵绵的话不适应。 他目光中飘过一丝诡异,想用一句话就把他激起来对骂一阵后上路。呵呵——兵不厌诈,只要他想设计黑子,黑子就在劫难逃,这是多少年来的习俗,已经想好了怎么让黑子跳起来的话,自己在心理都默默地发笑,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故作镇静,不要是让他识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王倩还在给黑子擦拭脸上的血迹,看到队长过来后,两嘴角一抿,微笑着没有吭声。羽队长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后,落在黑子脸上,阴阳怪气的说:“呃,啧啧啧,你这个伤受的值呀?两个美女伺候了老半天,还赖在这里享受着哩?哼哼,你是井冈山驮火炮的骡子?还是延安拉磨的驴?有多大的功劳?要享受这种待遇?老伙计,有福不可重受,油饼子不可卷肉,啥事做个差不多,别过分,别把猴屁股当成痔疮小题大做,赖在这里想干啥?想吃奶?就问你徒弟愿不愿意?” 这种刺耳的话,能不把黑子的火药桶点着吗?就看他像屁股被马蜂蛰了似的,从雪地里跳起来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有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老汉我流了这么多血,你不来哄哄我?反而还雪上加霜残害我?你你,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拉倒吧——”羽队长一看效果突出,心里窃喜,嘴不饶人的骂道:“啧啧啧——把你说了个肉麻?还想让我哄哄?撒泡尿照照你是谁?真的成了井冈山驮火炮的骡子了?这里天寒地冻,小心舌头娃娃?” 他们两个人在抬杠,刘晓强在偷着笑,他用眼神示意王倩往车上走,其他的军人都幸灾乐祸,不理不睬,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不了解情况的刘雪就觉得事态严重,怯生生来到羽队长身边,悄悄拉住他的手,劝说不要吵了,还劝说黑子算了吧,到此为止。 心急上火的刘雪出力不讨好,能劝说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灯的人吗?她在劝说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再有人的话……可其他人为何都坐视不管,视若无睹呢? 她看了看看热闹的兵,一个个脸上笑容可掬,微笑着不当回事,就像飞机上的空姐一样,虽然是假惺惺的微笑,却认真的微笑着,没有一点点为他们两个人吵架着急的成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两个人的人缘和威信,差到让他们冷漠到如此程度了吗? 咦……刚刚他们还毕恭毕敬,听从于他们的命令,转眼间怎么会麻木不仁了呢?打架吵嘴都是急火攻心,失去理智,不正常行为,是要人劝解的,不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岂不是成了冷血动物了吗?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她还没有想明白,羽队长突然抓住她的手,慌慌张张往车里跑,像在躲避日本鬼子的空袭似的,朗朗乾坤怎么会这样?争夺着什么?她回头一看,黑子同样不甘示弱往车上跑。 黑子的车就他在跟前,几步就跑上车了,紧跟着汽车发动机轰鸣了起来,又一次踏向了不知道还有多少雪坑的征途,后面的车紧随其后往前驶过。上车后的羽队长,没有让杜一波发动车,看着后面跟上来的汽车从眼前消失,他一脸得意微笑着。 西边的太阳,从车窗里平射进来,驾驶室里拥满阳光金灿灿一片,刘雪迷惑不解看了看他,又看看前面被阳光照射,拉长了影子的车队,绵延不绝看不见头,她心里似乎有多少不解之谜。 车队在雪地上一路走来,就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一片树叶,起起伏伏中找不到哪里是尽头?哪里是岸?渺茫的一点希望都没有。高高低低的丘陵,真的像凝固的巨浪,车队就跳跃在巨浪上,像水珠一样沉浮,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 翻过这个丘陵,前面的车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深深车辙,就像巨大的伤口,赤裸裸展现在或明或暗的谷底巨浪上,没有经历过这种气势磅礴,壮观景象的刘雪,杞人忧天的心态,时不时就涌上心头,她慌乱的偷看了一眼波涛不惊的羽队长,又看了看开车的杜一波,都显得从容淡定,没有一点惧色,难道他们就不怕吗? 这滔天的雪海浩瀚无穷,好像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似的挥洒自如,应心得手,应对自如。有些忐忐忑忑不安的她,看着他们无惧无畏的表情,心中的惧怕还是不能完全消失,小鸟依人把头轻轻地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想找到更多的依靠。 她心无旁骛的倚靠,没有顾及到羽队长在别人面前的感受,出乎意料的举动,仿佛电源插头插进插座一样,让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他浑身一颤,怦然心动,砰砰砰心脏瞬间猛跳,血压自然而然飙升了起来浑身燥热,目光和表情更显得慌乱不堪……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护花使者 第八十五章 护花使者 男女授受不亲是底线,即便是男女情爱也私密不过,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美艳不可方物,情愫暗流的刘雪,一点儿不体谅他的身份和处境,不管不顾靠在他肩膀上,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虽说他是有文化的性情中人,可相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鸿沟,总有他无法逾越的障碍,尤其当着自己部下的面,怎么好意思不顾别人的感受呢?单调统一的部队生活,更没有女性出没,刘雪王倩的到来,无异于像外星人降落一样,让所有血气方刚的军人感到新奇。 从昨天到来到现在,士兵们一个个都表现的更加乖巧,好像是表现给她们两个人看似的,尤其那些平时和他关系走的近,说话无遮无挡的兵,突然间大变活人,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不仅有涵养,言谈举止都温文儒雅,收敛起了平时大大咧咧,狂傲不羁的常态。 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非同一般的状态,这是天性,无可厚非,即使那个女孩子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她们两个人不仅仅是军人,还是军人当中的军官,就不是普通女孩子了,是当今社会的佼佼者,万众瞩目的稀有人物。 军人,在国民中所占比例少之又少,女兵就更为稀有了,想当兵的女孩子不少,能如愿以偿的能有几个?最后经过大浪淘沙的洗礼,在转瞬即逝的三两年时间里,能出类拔萃提拔起来成为军官的少之又少,哪可就真成了凤毛麟角了,说她们是上帝的使者,一点儿都不为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两个人长相出众,俊美的容颜不施粉黛,让每一个异性人人敬仰,这里头也包含着士兵们对羽队长的敬重在里头,尤其韩老六更是表现不俗,他和羽队长私人感情甚好,自然对他的事很上心。知道了刘雪是来找他的,第一感觉认为肯定就是女朋友了,既然是女朋友,那就是未来的老婆候选人,经过磨合匹配,就能日久生情,离当老婆就不远了,别的帮不上忙,给人家留下个好影响总是可以吧? 韩老六也是车队举足轻重的核心人物,每一个人都不敢得罪这位掌勺把的火头军班头,他自然和每一个兵的关系相处不错,为了帮队长的忙,把刘雪留住当队母,他就自作聪明,上蹿下跳和其他的兵商量如何表现了。 他的那张破嘴,受到了羽队长传染,臭词烂调层出不穷,说起来也是滔滔不绝,昨天晚上喝了些酒把握不住,更是满嘴跑火车,给所有的弟兄们说:“我说哥们,队长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弟兄们是瞎子吃馍馍心里有数。他为了让我们每一个人,在有限的军旅生涯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没有少费心血啊?看看我们现在有多少人立了功?多少人受到了嘉奖?再看看现在的一天三餐,哪一顿饭没有肉吃?哪一个人的事他不上心?可我们拿什么去报答他呢?” “就是,韩班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队长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会全力以赴,报答队长……”士兵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磨掌擦拳就要去赴汤蹈海似的。 韩老六嘻皮涎脸的说:“呵呵——其实很简单,队长的女朋友来了,我们弟兄们就要好好表现一把,各司其责把兵当好,不要给他丢人现眼,让他的女朋友看不起他。队长的脸面,就是我们弟兄们的脸面,关乎到我们整个车队的荣辱,如果因为我们不争气的原因让他难堪,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难堪,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了,队长岁数也大了,也是我们的大哥哥,可他忙的没时间找媳妇,整天和我们混在一起打光棍,弟兄们说合适吗?” “不合适,太不合适了,大哥哥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上心呢?如果让大哥哥的女朋友看不起他,那就是看不起我们整个车队啊?让我们脸面往哪儿放?还怎么活……”说话的人乱七八糟,叽叽喳喳一锅粥。 韩老六挥了挥手,顿了顿说:“嗯嗯,老天保佑,现在送上门的买卖来了,我们就不能让这买卖做不成,弟兄们都要好好表现努一把力,帮队长促成这门亲事。呵呵……常言说的好,货到地头死,事情就好办了。不过,队长的对象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其实就是考察来了,就像组织部来考察干部政绩一样,看能不能胜任岗位?有没有带兵能力?能不能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是一个道理,现在她来也是同样,对她来说,队长能不能是托付终身的依靠?有没有安全感?能不能以身相许嫁给他?现在是关键时刻。所以,弟兄们,我们不能满不在乎,掉以轻心,就要体现出队长的水平才能,把我们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让她有来无回,甘心情愿嫁给队长当老婆,嘿嘿嘿……” “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热烈欢迎我们的队母……” “说的对。”韩老六越说越来劲,摇头晃脑的说:“弟兄们,说起来还有一层意思,这个——做人啊?就得有做人的良心。吃水不忘打井人,走路不忘修路人,老祖先的传统不能忘,谁教会你谋生的手艺,谁就是你一生一世的师傅,师傅的老婆,自然就是师娘,队长教会了我们开车,他就是我们的师傅,他的老婆嘛……嘿嘿……当然就是师娘了。哼哼,队长要是找个丑八怪老婆,我们还得叫师娘,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哪可不是?丑美都得叫师娘……”兴奋的军人们,一个个在酒精作用下,显得热血沸腾。 “静一静,静一静,”韩老六又笑着说:“呵呵……现在的这位师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个军官,给我们当师娘,可太有面子了。呵呵……叫一声师娘,心里都会觉得甜甜蜜蜜,大家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可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一生一世……呃,有这么漂亮的师娘给我们长精神,难道我们不该付出些什么吗?” “应该的,应该的……”嘻嘻哈哈的军人们赞同着他的提议。 “好,好好。”韩老六醉眼朦胧,堆满笑容的脸突然严肃起来,把大家看了看,用威胁的口气说:“嗯,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在这紧要关头掉链子,不给队长给面子,就是给我们大家不给面子,把这门亲事毁了,哼哼,我看你呆在我们中间就没什么意思了,这种行为不亚于叛徒。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想干缺德事,就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怎么会……” ……“不可能的事……” ……“不会的……”大家吵吵闹闹说个不停。 “哪就好,哪就好。”韩老六眉开眼笑的说:“还有一层意思,你们也听说过,这个准师娘,是队长生命垂危时认识的,她给过队长全身心的帮助,是队长非常感谢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队长是什么样的人?快意恩仇,有恩必报,杀伐决断,是响当当男子汉,队长看得起的人,就是我们看得起的人,我们大家对她们就要客客气气的尊重,别他妈说驴话满嘴喷粪,让人家瞧不起,坏了我们的名声,让我们一生一世都有对不起队长的愧疚,让人还活不活了……” 喝多了酒的韩老六,唠唠叨叨的醉话没完没了,醉话里表露着对羽队长的关心和敬重,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和拥护,同时也把每个人都绑架在了只能做好,不能作怀地境地中,不敢坏了弟兄们的情谊。 为此,大家的表现出奇的好,只有羽队长一个人蒙在鼓里,还认为有漂亮姑娘在,一个个都变成猫了,还有些心术不正。神情紧张的他,担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担心自己的行为不检点,给患难与共的弟兄们留下口实,就等于埋下了定时炸弹,等待刘雪一走,他们就会时不时揭短,敲诈勒索取笑他,让他有口难辩,理屈词穷。 所以,刘雪就这么轻轻一靠,仿佛泰山压顶,猪八戒背媳妇,就把气吞山河他,变得弱不禁风,真正是扛不住姑娘的温柔浪漫。心悸肉跳的他手无举措,不知道如何拒绝突如其来的浪漫?紧张的用眼角余光,不安的瞟了全神贯注开车的杜一波一眼,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是还没有发现这惊世骇俗,惊涛骇浪的一幕吧?难道是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没有看到在以后的话语中能添油加醋,无限发挥空间的题材? 呵呵……心里嘀咕的他,在自己安慰自己,可受到刺激的心却不能平静,想把刘雪的头推离开来,又觉得不合乎情理,下不了手。想想曾经毕竟和她有过短暂的激情相拥,虽然时过境迁,成为往事,现在又重逢了,却没有机会环境死灰复燃,故伎重演,重温旧梦,总不能当着弟兄们的面,赤裸裸表演吧?哪还不吓死人?不说刘雪有什么,就说自己都难以接受,无地自容成什么人了?又把弟兄们当成什么人了?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就是不尊重和蔑视,是对自己的放纵和不检点,是万万不能啊。 情急之下的他,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解脱困境的法子,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手扣里放着的望远镜上,灵机一动,就有了妙不可言的办法,暗自庆幸了一番,心想,望远镜相对于刘雪来说,一定会引起她的好奇心,敢肯定她就没有见过如此高倍高级的玩具,就装模作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喜滋滋取出来往眼睛上一举,就被她看到了。 心血来潮的刘雪,自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好奇心大过了激情,把放在他肩膀上的头抬起来,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抢望远镜。说实话,刘雪并不是没有见过望远镜,她见过的望远镜,就是战争片电影里头,指挥官胸前挂着的望远镜,举起来神气十足观察敌情,非常潇洒,而真正的实物望远镜,她是没有机会看过,一个护士的视角,说白了就是方寸天地。 抢过来望远镜,不假思索就举在眼睛上看,还用手调整着焦距,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再怎么调整焦距,望远镜里一片漆黑,就像是白内障似的,什么也看不着,就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抱怨开了。 羽队长听到她嘟囔说看不到什么,蹙眉看了看,这一看非同小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望远镜的盖子还扣在上面,刚才自己在慌乱中也忘记了取下,是因为心辕马意,心思不在望远镜上。 他笑着把望远镜从她手来拿过来,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乘着她不注意时取下盖子,放在眼睛上看了看,有意抱怨道:“好好地望远镜,你怎么会看不到东西呢?咦,是不是这东西也认生?不让你看?嗯嗯,我现在已经告诉它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么生分,谁看都一样,不信你再看看?它一定会听我话,保证你能看得到。” 刘雪雾里雾中,听着他满嘴胡说八道的鬼话,从脸上的表情看信以为真,一个不会说话的东西,怎么会认生?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羽队长却笑嘻嘻看着她憨态可掬有棱有角,艳丽矫情的脸,把望远镜举在她眼睛上,并且告诉她如何使用,如何调整焦距。 刘雪迷惑不解,按照他教授的方法,把目光从望远镜里看出去,吃惊的大呼小叫,仿佛发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这部高倍望远镜是战利品,应证着一个时代的符号,承载着一场战争的胜利,是他连长的连长传下来,跟随他都有几年了,尤其在青藏高原无人区执行任务时逢凶化吉,出过不少力,视为宝贝,珍藏在身边。 这部望远镜是苏联制造,性能极好,能把几公里外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就连空中巴掌大的飞鸟,都能拉到跟前数清它的眉毛,相对于刘雪这种没有见过的菜鸟来说,无异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能不吃惊、好奇、兴奋吗? 小聪明就是大智慧,小小的一招让自己摆脱了困境,他自豪的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口干舌燥的情绪回落了不少,还能保持矜持,另一种思绪又飘然而至。 车队今晚必须赶到一个叫野马滩的地方过夜,据说还是一个有几户人家的小镇子,有几车救灾物资,也是送到那里的,还有十几辆车要从那里岔道,去不同的地方济危扶困,看看车外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整个雪海都在燃烧。 “霜叶红于二月花” 那是秋天的景色,而此刻的雪地里,也像被染红了的枫叶,满目全是红艳艳的世界,巨大的丘陵,色彩斑斓变换着,天空中薄厚不一的云彩,同样五彩缤纷展现着瑰丽的色彩,浓淡相宜。 高空中飞翔的鸟儿们,一个个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身披红霞,飞向自己的归巢,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欢快的叫声彼此起伏,歌唱着今天过得不错,俯瞰着飞不起来的车队风驰电掣,他们到哪里去…… 刘雪举着望远镜,目不暇接看着长这么大都没有看到过的美景,兴奋地大喊大叫,并用身体碰撞着他的身体,想和她一起兴奋。司空见惯的他,不可能再有她这样的激情,只要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这样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景色天天如此,有什么稀奇? 晚霞的出现,预示着一天结束了,可车队还摆在雪地里疾驰,哪里是归宿?晚霞的背后,就是刻不容缓的黑夜,黑夜中行车,相对于白天可就更加危险了,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车队就如同靠不了岸的一叶扁舟,其后果不堪设想。 车上所准备的油料和生活用品,都是按计划有时间限制,一旦超出了时间,就会导致灾难发生。别看虎虎生威的汽车,一旦缺少汽油,如同一堆废铁,不会帮你往前走一步。 深入无边无际的雪海腹地,唯有现代化的汽车才能走得进出得来,都需要几天时间,如果光凭人去走,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狼群出没,饥寒交迫,活下来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 地平线上的太阳,像天安门城楼上的大红灯笼,红艳艳不再耀眼,稍作停留后,刻不容缓落下去,改变着目力所及的景色,刘雪的热情丝毫不减,快乐的像个小孩子。一会儿举起望远镜看一看,一会儿又放下望远镜用眼睛看,时不时用粉拳砸着他,在坐垫上欢蹦乱跳不得安生,用丰满的胸脯挤靠他,是不是有意刺激他不得而知,他却像个木桩子毫无反应,任凭她激情勃发摧残。 专心致志开车的杜一波,被她的激情感染着,时不时转过头来想看看她,可每次转过头来时,就看到羽队长恶狠狠的眼神在瞪着他,知趣的不敢再转过头来了,不然的话,发展下去就会招来他毫不留情的拳头。 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任何人觊觎,千古真理啊,谁不想当护花使者?没有哪一个人,会大公无私把自己的女朋友贡献出来,让大家分享吧?羽队长也不能脱俗。 杜一波只不过是想多看一眼刘雪俏丽的脸而已,却办不到,忿忿不平想给羽队长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没有张口说什么,韩老六的话似乎在余音绕梁,犹在耳畔,警钟长鸣。 他一想,浑身一颤不敢造次,也不想成为车队公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把汽车当成了出气筒,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引擎仿佛受得了惊吓,怒吼着朝前车追了过去…… “……”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野马滩 第八十六章 野马滩 部队假如说是幼稚园的话,战士们就是孩子,指挥员就是阿姨,绝顶聪明的羽队长,早就看出来他心怀叵测的小把戏,故意挡住他视线,让他隔山望月,看不到庐山真面目,激怒他使性子耍脾气,好增加些活跃气氛。 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即使天仙女下凡,看一眼也不会少一块肉,就是心眼再小的人,不让别人看是办不到的,除非金屋藏娇,密不示人,哪还有什么意思?活生生的人成了物件摆设,情趣何在? 他是走过千山万水的人,把什么看不开?什么搞不懂?可他使性子耍起小心眼子来,没有人不着他的道,冰雪聪明的杜一波一样难逃厄运,裤裆里放炮,由不得你不跳。 眼看着汽车就要碰撞到前面车屁股上追尾了,羽队长却阴阳怪气,自言自语:“唉……丑妻薄地茅草屋,是男人的三宝啊。有财不外露,有宝不示人,千古真理啊。呵呵……” 杜一波一听一头雾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他的神态和口气,不像是说给自己的话,压根儿想不到是针对他,就不假思索的说道:“队长,咱们一个穷当兵的人,有什么财富给别人露?有什么宝贝给别人看?你不用担心,咱们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没有人惦记咱们,也不可能招灾惹祸。” “哦,是吗?”羽队长云山雾罩的说:“嗯嗯,我怎么觉得没有安全感?身边不是定时炸弹,就是贼溜溜的眼神。呃,说不定过一阵就把我报销了。哼哼,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自古以来就是心术不正之人惯用的手段,走到哪里都逃不过设计,命苦啊?啊——啊——啊啊……”他用京剧的腔调,把啊字拖得很长,惹得杜一波放声大笑。 刘雪也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露出贝齿笑着,却不知道他的用意。杜一波笑的连连咳嗽了几声说:“咳咳咳……谁……谁敢设计你啊?有我们这么多的弟兄们还保护不了你?你放心,没人动你的歪脑筋。” “哼哼,”他叹了口气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不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吗?知道了谁是敌人,说打就打,说干就干,刺刀见红,几下就摆平了,不知道哪个人是敌人可就惨了?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岂不是啊——啊——啊——啊……” “呵呵……别出洋相了,这这这,这里哪里来敌人?” “哦,没有敌人?不会吧?哪你为啥把车开的快追尾了?前面车刹车躲避不及,喀嚓一声响,我不是就一命呜呼了?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哼,臭小子,就你那点花花肠子小伎俩,也敢在鲁班门前抡大斧?嫩了点吧?嘿嘿……明天我换一台座车,免得稀里糊涂让你臭小子算计了。” “啊,” 杜一波一听惊呼了一声,立刻抬起了油门,死皮赖脸的说:“这这这,这个——队长,你……你绕了半天,怎么把我绕进去了?我我,我怎么会害你?谋财害命?你有什么财值得我害?哎哟哟……你可千万别坐别人的车,那样的话?我在弟兄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大家都知道我的车就是你的专车,是车队一号,你……你不坐了,让我怎么混?” “嘿嘿嘿……”羽队长一看他紧张兮兮的神态,故意说道:“那是你的事,怪不得本队长了,我把我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你却不知道责任重大,还给我使性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啊?哈哈哈……” “……” 外面的天,就像幕布一样黑下来了,一时语塞的杜一波打开了灯光,四周都笼罩在黑漆漆夜色中,看起来很神秘,目光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会有些害怕,再加上脑子里联想到恐怖事物,仿佛会从幻觉中跳出来,吓你个半身不遂。 不知疲倦的刘雪还在兴奋着,手里的望远镜也舍不得放下,时不时举起来看天上的星星,好像在寻找什么?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超过八点钟了,该到的地方还没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这么无休止跑下去,会把大家累垮,明天的路还怎么跑?后天才能到达目的地,今天再怎么跑也在半路上,他心里就默默埋怨起黑子来。 可又想,黑子不可能这么蛮干,也许有他的道理,不然的话,早就停车吃饭了。他正在心思着一连串的问题,刘雪却突然爬到他的怀里说口渴肚子饿,要喝水要吃饭,他心里又是一颤,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想喝水,就吃外面的积雪,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怎么说得出口?被冻干了的雪,吃到嘴里的感觉透心彻骨寒冷,只有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野外生存的人,才有这个能力吃得下,刘雪怎么能受到了? 停车为她烧水做饭?把整个车队停在被黑夜覆盖的雪地里,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袭来,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岂不是得不偿失?宁可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口饭,也不能把大家的生命置于危险境地。 他想给刘雪解释一下,突然又想起大衣口袋里有几颗糖,还是上次到医院看病号时发剩下的,没时间吃都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掏出来,一声不吭放到她手里,她似乎就知道了他的难言之隐。 喝一口水,相对于任何人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在这里就变得哪么奢侈吗?让一个一言九鼎的堂堂车队长哑口无言。可人的刘雪,似乎体会到了目前的处境,在黑暗中扑闪着一双杏眼,想看看此时他是什么表情? 黑黝黝的驾驶室里,只有仪表盘一点微弱的亮光露出,也无法看到彼此的脸。她挺了挺身体,显出一副坚强姿态,一本正经好像在表现坚韧似的。羽队长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看到她直挺挺的身体没有说什么话,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酸楚。 车队在隆隆的机器声中前进着,在黑暗中显得极其顽强,雪亮如柱的灯光里,积雪泛着耀眼的光如同白昼。行进中的车队,汽车尾部的后尾灯,若隐若现在雪雾中摇曳着,显得弱不禁风。 哪个男孩子不想在女孩子面前炫耀无所不能的本事?可现在的他,连一口水都不能给万里迢迢来看他心仪的人,这份难堪让他无所适从,觉得太窝囊,正在他难受的时候,直挺挺坐着的刘雪,突然说要下车去看星星,又把他吃惊的一个趔趄,这不是胡闹吗? 危机四伏的黑夜里,跑都来不及,还要停车去看什么星星?也太幼稚了?他严肃的拒绝了这不顾死活的要求,等一会到达宿营地,星星还是这样的星星,随便你怎么看,可她却不依不饶,非要下车不行。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刘雪,任性的让他有些不耐烦,正想张口呵斥几句,她却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对着耳朵说了几个字,立刻就改变了他的心态,他侧头对杜一波说了一声,汽车离开车辙就地转了一个圈,把车门子对准了前面车队碾开的车辙,人下去后,就不会有太深的积雪了。 已经过上一次下车教训的她,现在下车就谨慎多了,再加上外面漆黑一片,阴森森有些害怕,她忐忑不安下了车,羽队长顺手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随着她一起下到了车辙里一挥手,汽车离开了车辙,他警惕的端着枪向四周巡视,防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袭来的危险。 从温暖的驾驶室里来到雪地里,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寒冷顷刻间就传遍了全身,鸡皮疙瘩暴起,不由自主打寒颤,要不是水火不留情的情况出现,神经病才会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 刘雪尿急,不得不停车让她方便。在这样天寒地冻的雪地里,相对于女孩子方便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幸好,聪明的羽队长想到了她的难处,让汽车在雪地里压出一道雪槽来,降低积雪厚度,要不然,能埋住腿的积雪里如何能蹲得下?想想都会让人打寒颤。 刘雪在黑暗中办完了手续,已经冻得浑身颤抖,羽队长喝了一声,汽车倒过来,上车后飞奔了起来。刘雪被冻惨了,温暖的驾驶室,不能让浑身发抖的她感到温暖,牙齿在“嘎嘎嘎”的发响,出气在嘘唏不已,浑身就像触电似的颤抖。 羽队长手无举措,抓着她的手在搓,除此之外,再没有能让她在短时间内得到温暖的办法了。情急无奈的他,想把自己的皮大衣脱下来让她穿,可她穿的也是从火头军那里淘换来的皮大衣,保暖性和御寒性自然是没的说。 车里面的温度还是说得过去,不用戴手套手,也能伸张自如,是不是冻透了的皮大衣,阻隔了车内温度进入人体?他想到这里,解开了刘雪皮大衣扣子,想让热气尽快回复她体温。 看着刘雪瑟瑟发抖的身体,想起来在高原雪域,用自己身体温度救活的姑娘梦医生,哪时的梦医生,身体冻僵失去了知觉,而现在的刘雪仅仅是体温低,浑身发抖而已,过一会就会好,用不着太担心。 想起梦医生,就像得了心绞痛似的,让他心头一颤。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一般遥远,生死两茫茫。自己依然如故驰骋在雪海中,经受着生死考验,履行着军人使命,而用体温捂过来的姑娘,就像一颗流星划过一样,消失在夜空中无影无踪,只给他留下了皮开肉绽,无法愈合的伤口,血淋淋惨不忍睹。 解开了皮大衣扣子的刘雪,果然很快回复了过来,自己搓着手,还不时的放在嘴边哈气,嘻嘻哈哈逐渐恢复了活泼好动的本性。隆隆的汽车马达声,震撼着冻透了的大地,雪亮的灯光刺破了黑暗,车队像一串发光的宝石,在雪地里游走,和闪烁的星光交相辉映。 手里拿着烟的他一脸肃穆,匆匆而过的时间,已经过了十点钟,车队还没有到达宿营地,不知道还有多远?心里面也是越来越不安。恢复了正常的刘雪,疲惫的依偎在他怀里,显得极其困乏。 幸好有黑暗掩盖,才让他没有了更多的尴尬与慌乱。十几个小时的颠簸,让初来乍到的姑娘,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艰辛?什么是无奈?这才是这一趟的第一天,更多的艰辛还在后面呢。 羽队长刚张开嘴想打个哈欠,眼睛里却看到汽车灯光乱七八糟,射向了四面八方,像炸了窝似的乱成了一锅粥,还有静止不动的灯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又有什么危险来临?黑天半夜,要是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危机,那可就…… 汽车载着忧心忡忡的他,很快来到了乱作一团的车队跟前,黑子站在灯光里指手画脚,让鱼贯而入的汽车,一辆辆有序停放在指定位置上,看到队长到来后,他跑过来汇报情况。 原来车队到达了今天规定的地方野马滩,下车后的士兵们,迫不及待烧水做饭,一定是饿疯了。连续七八个小时不停顿劳作,就是不干活都受不了,更何况他们把十几吨的汽车开到这里,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可想而知。 当向导的军人,带着几个地方老百姓,来到了羽队长跟前,大家介绍相互认识后,把他带到黑暗中看不清的一间房子里,紧随其后的除了他的两个死党外,还有两位姑娘。房子里可真暖和,用牛粪烧着的炉子连着炕,炉台上放着一个嗤嗤冒着热气的茶壶,奶茶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引人入胜。 只有指头弹大小,不知道燃烧着什么油的灯光,无声无息燃烧着,想努力照亮漆黑的屋子,只可惜光亮太微不足道了,只能照亮它周围不大的一块,就连这房子到底有多大都照不亮。 灯芯还不时爆出一些火花,好像是在引人注目它的存在,还是高兴的欢迎远方来客人?也许抱怨自己不够努力?谁知道呢!热情的老乡们,抱过一摞子和房子一样黑黝黝的碗,准备倒茶招待客人。 羽队长向刘晓强使眼色,他婉转的向倒茶的主人解释,解放军不能随便喝老百姓的茶,这是纪律不敢违犯,再说了,光是我们几个喝了,外面还有那么多弟兄们,是招待不过来的。我们军人,是一个整体,有福大家享,不可以搞特殊,只能谢谢你们的热情,你们的诚心诚意,我们心领了。 倒茶的主人不知是被感动了,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手里的茶壶也不放下,嘴里哇哩哇啦说什么话也听不懂。还是军人向导,用羽队长他们一伙人听不懂的话说了些什么,主人才放下手中茶壶,双手合十举在眉间,向来到屋子里的所有客人鞠躬致谢,神情极为虔诚。 军人向导来到羽队长跟前说,卸到这里的十几车物资,要把车开到指定的地方连夜卸车,有人在那里等待。羽队长只是把刘晓强看了一眼,他心领神会,转过身,和几个老百姓去安排去了。 羽队长一看留在这里没有必要,和大家告别后,来到了停车场,肚子饿得咕咕叫口干舌燥,实在是急需要补充食物和水了。一伙人来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军人们点燃的喷灯炉,在黑夜中连成一片,密密麻麻摆在雪地里,蔚为壮观。 刘雪看到后,惊叹的睁大双眼,停住脚步不往前走了,想在远距离欣赏,把羽队长胳膊拉住。不明就里的他,回过头看着刘雪模糊的轮廓,她眼睛里映着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炉火,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一眨眼全没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只能默默陪着让她兴奋,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刘雪,看到什么都新鲜激情,过些天就会司空见惯了。在女孩子面前,男孩子的强壮,有时候会变得唯唯诺诺,也是一种气度。 黑暗中传来了通讯员张亚夫浓重的四川口音:“队长唉——你在啥子地方嘛——茶都泡好了撒——该喝口水噻——龟儿子,把老子累很了噻——屁股生痛噻——应该歇一歇的嘛——” 羽队长看到他走过来,急忙从刘雪怀中抽出胳膊,迎着他说道:“在这里——别叫唤了,听你的口气,咋惨兮兮的?好像我们是劳改犯,没有自由似的?” “哦,劳改犯还能按时吃饭睡觉撒——我们算啥子嘛——队长,快过来撒——韩班长在给我们做饭呢噻——” “胡说八道。”羽队长嗔怒的说:“小心我把你嘴缝住。呃,叫三排长过来,我有事让他去侦察。” “不在噻——他带着车,卸车去了撒——有么子事嘛——我去办噻——” “呃,哪哪,哪就等他回来再说吧?你也辛苦了,快去喝水吃饭吧。噢——今晚的口令你下达了没有?” “下达了撒——根据这个地名叫野马撒——你看行不行嘛?” “哦——野马?可以啊。这个口令让人容易记住。呃,对了,你侦察了附近的情况没有?我忙的都顾不上。” “我晓得你忙噻——我已经侦察过了撒——这个地方地势平坦,有几条大河在这里交汇,这里只有六户人家,总共二十三个人,老人小孩居多,青壮年有三个人撒——” “呃,”羽队长想了想说:“嗯嗯,表现不错,提出表扬。还有,给哨兵传递命令,不能让车上的物资丢失,许多都是军用物资,要不然,明天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是——队长,你去赶快喝开水噻——渴死了噻——饭也好了噻——”…… “……” 第四百四十四章 雪坎 第八十七章 雪坎 厚厚的积雪看不清路面,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来到了韩老六跟前,羽队长身子顺势倒下躺在雪地上,左左右右一阵摇晃,压瓷了积雪,制造出一个适应身体弧度的雪槽,躺在上面觉得好舒适,平展展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好累。 张亚夫端过泡好的茶,他坐起来几口就喝完了,没有感觉到茶香。刘雪依葫芦画瓢,同样有样学样学着他的姿势,躺在雪地上,把一天都没有伸开的腿伸直了,舒展舒展筋骨。 一天劳累结束后,躺在松软的雪地里是多大的享受啊?可寒冷的夜里,让人坚持不了多久。韩老六把煮好的饭盛在饭盒里,端给他和刘雪,都带着皮手套,不怕饭盒烫手。 围坐在他们两个人周围的弟兄们,都在狼吞虎咽吃晚饭,应该说是吃夜饭了,嘘声四起,没工夫说话。刘雪也是饿极了,吃起饭来没有了矜持,呼呼噜噜弄得嘴巴响声不断,和男孩子一样有滋有味,环境造就一个人,可不是吹地。 刘雪还没有吃到一半的时候,羽队长和弟兄们已经结束战斗了,洗碗刷锅不亦乐乎,“叮叮当当”收拾停当了。刘雪端着已经冰凉的饭难以下咽,怯生生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看到后,嗔怒的说:“呵呵……大小姐,到这里来吃饭和打仗差不多,热量流失太快,没有速度,饭就冻住了。” “哦——我知道。”刘雪也是爽快的说:“速度再快,也不能把头拔掉往下倒吧?吃饭要细嚼慢咽,才是……” “我知道。”羽队长打断她的的话说:“细嚼慢咽,不仅能吃出味道,还能吃出优雅品味的生活,延年益寿自然是不错的,要有那个条件才行。现在嘛?活命要紧,拿来再热一热,一定要吃饱哦。长夜漫漫,寒冷异常,吃不饱饭没有热量,挺不过去哦。” 还没有熄火的喷灯炉,就是为刘雪准备热饭用,有了此刻的“教训” ,明天的她吃饭速度一定比今天快,实践中考量着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不改变就无法适应身边环境,怎么活下去? 一天中最舒心的,就是吃过饭的短暂时刻,士兵们都躺在柔软的雪地里,看着唾手可得的满天星光抽烟聊天,有心思的人,随便就能把心思寄托在某一颗星星上,心里面默默地对话,任其飘荡。 刘雪同样和大家一样躺在雪地上,目光在深邃的繁星中寻找着什么?北斗七星,就像灯笼一样挂在那里,她举起手就要去摘,躺在她身旁的羽队长笑着说:“傻丫头,你知道北斗星离你有多远吗?” “嘻嘻嘻……不就在那儿吗?能有多远?” “嘿嘿……就在那儿?没上过学呀?它离地球有四百光年……” “啊,四……百年?还还,还光年?啥意思?” “且且,你怎么和黑子一样没文化?光年——就是用光的速度跑四百年,才能抵达北斗星。” “啊,光……光的速度?”刘雪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我我,我不懂,你说简单些,别糊弄人。” “呵呵……糊弄你?你给我钱呀?嗯,就是说,我们现在躺在雪地里,假如北斗星上有人的话,他们要看到我们就是四百年以后了;如果现在北斗星上有人,看到的是我们四百年前的状况,我算一算?嗯……正是汉奸吴三桂一怒为红颜背叛了祖宗,投靠皇太极,把几千年汉家江山拱手让给蒙古鞑子,大清朝入关的那个年代……” “什么……”刘雪吃惊的坐起来,看了看北斗星,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又躺下说:“哪哪,哪现在怎么随便就能看到北斗星了?”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说:“笨死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北斗星,是四百年前发出的光。你看银河系,那些光都是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前发出的,白天我们看到的太阳光,是八分钟前发出的,还有太阳系的其它恒星距离不等,最外面的冥王星,离地球有五十亿公里,都是……” “好了,好了。”刘雪摇了摇手说:“你你,你说的怎么会让人头晕?这漫天星星这么美丽,怎么会离我这么遥远?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不可想象。嘻嘻,唱首歌留个纪念吧?咳咳……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心中想念毛泽东……” 她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优美深情的嗓音,脆生生穿透黑暗,送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就像天籁之音,让躺着的军人们,身不由主都坐了起来,说话的人也鸦雀无声,聆听着每个人都非常熟悉的歌曲。 羽队长更加感到诧异,他认识刘雪这么长时间了,从来还没有听到过她唱歌,而且唱得这么好?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首歌唱完后,大家热烈欢呼,非要她再唱一首,无法拒绝的她,大大方方的唱起了电影插曲《久九九艳艳天》 ,她唱女声,所有人唱男声,歌声惊天动地,气氛热烈,就连看不见的那栋房周围,也有许多双眼睛往这边看,好奇的聆听着从来没有听过的天外之音,觉得夜不再寒冷。 一个多小时后,刘晓强卸完车回来了,羽队长询问了物资的交接情况,一切正常无差错,让他领着刘雪和王倩到老乡家去借宿。野外露宿,对她们两个人是吃不消,没想到她们两个说啥都不去,就要和士兵们一起睡在雪地里体验寒冷。 倔强的两个丫头片子充满好奇心,羽队长一看没治,自己的一片好心她们理解,就依了她俩,让通讯员通知大家睡觉,注意保暖。她们两个女孩子,虽然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可也不能和男孩子相提并论,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如何能熬到天亮? 说一不二的他,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筹莫展,只好安排到驾驶室,自己和刘晓强黑子爬到车厢里,在一层薄薄的篷布遮挡下就寝,很快进入了梦乡,瞌睡就在眼皮子上没有多远,一闭眼就掉下来了,容易的很。 同样只有一层薄薄铁皮的驾驶室犹如冰窖,不可能阻挡住北国寒冷,就这个条件,不面对别无选择。两个女孩子穿着皮大衣挤在一起,两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体验着想象不到的艰难,遥想着温暖的宿舍,在车厢里传过来声声鼾声引诱下,扛不住的困乏,依然使她们酣然入睡。 哨兵一班接一班轮番交替,守护着自己的战友们,也守护着车上的军用物资,在警惕的目光中迎来了旭日东升,没有一个人因为寒冷而留在黑夜里,起床后的军人,没有例行早操,有的只是忙碌烤车,准备出发。 刘雪起床后吸吸哈哈,寒冷让她浑身颤抖,哆哆嗦嗦中取出挎包里的洗漱用具一看,眼圈一红就哭起来了。牙刷卷在毛巾中,塞在刷牙缸子里,现在亲密无间被冻在了一起坚硬如铁,可怎么用? 烧开水的通讯员一看,跑过来说:“姐姐,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么——开水一烫不就好了噻——抓紧时间洗脸刷牙吃饭,再落后跟不上趟的话,说不定队长会让你回去撒——” “啊……回——去?”刘雪诧异的说:“不是……还有几天的路吗?怎怎,怎么回去了?” “回去的是空车撒——你没看见昨天晚上已经有卸车的吗?他们等一阵就要返回了撒——队长一看你哭哭啼啼不适应,娇滴滴跟不上趟影响大局,还不打发你回去吗?动作快点吧——姐姐,别哭了撒——”通信员实话实说。 刘雪一听,哪里还顾得上伤感,悲悲戚戚加快了速度,在热气滚滚的洗脸盆里捞出毛巾,胡乱擦一把脸,狗撵似的端起碗吃饭,最后一口饭还没有咽下,整装待发的车队刻不容缓,豪情万丈告别了野马滩,又出发了,欢送的当地老百姓,倾其所有也就是十几个人,挥手之间,车队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了。 刘雪上车后,就在暖暖的驾驶室里打起了瞌睡,没有了昨天的激情与兴奋,等待她醒来的时候,车队被一个突然隆起的雪坎挡住了去路,雪坎有十几米高绵延不绝,天堑一样高不可攀,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雪沟,是唯一能通过的地方。 羽队长从车上下来,刘雪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他抬头一看就是一个趔趄,怎么会……平平的大地上,突然冒出哪么高的雪坎?太有些兀突,远远看上去,就像雪山一样蔚为壮观,气势逼人,就好像是谁故意把积雪堆在这里,阻断交通不让过,也休想过得去似的,可怎么好? 黑子和向导指指点点,在研究雪坎如何通过?走过来的羽队长,向向导了解情况。向导是个老兵,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指着雪沟说:“雪沟里面很平坦,是多年前,工兵用推土机平整的路。雪沟里平时没有流水,只有下大雨的时候才有,路没有受到流水的冲刷,不会对汽车形成威胁,只是暴风雪把积雪吹到了沟里,积雪很厚,除此之外的地方,没有能让汽车通过的地方。” 向导说的很多,羽队长和黑子听完后,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看,用不着研究都知道怎么办。唯一可行的办法还是老一套,把汽车连接起来开火车,后面的车把前面的车顶过去开出路来,士兵们都清楚,时不时就用这一招。 羽队长转过身,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军人们,一个个脸上淡定从容,没有惊慌不安的表情,心里就觉得踏实,这是经历过多少的磨难后才有的表情,来之不易,极其珍贵。 自信充满在他的脸上,也表露在每个人的脸上。有自信,就会有恃无恐,在困难面前就会镇定自若,对克服眼前的困难极为有利。虽然士兵们显得平静,羽队长觉得有必要给大家再鼓鼓劲,看了看雪沟,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雪原,轻松地的说:“弟兄们,我们自从进入这片雪域,每一天都是挑战,每一天都是考验,我们所有走过的路,都是我们的勇气和智慧铺就的路,同时,也是我们用青春和汗水拼打出来的路,磨砺了我们坚强的意志,我们在危险面前没有退缩,也没有停滞不前。严寒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冻坏了我们的肌肤,却动摇不了我们的决心和顽强,我们越挫越勇,极大地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和体魄,新的高度不断提升,才能有现在面对困难不慌不忙的心态,可喜可贺。” 他整理一下军装,接着说:“我们都是军人,是人群中的特殊群体,也是最优秀的群体,所以,我们肩膀上的责任和道义,也是天底下最神圣的。我们救民于水火之中急国家所急,急人民所急,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也是攻无不克的群体,眼前的这些困难,难不住我们,也挡不住我们滚滚的车轮,因为,我们的车上装载着许多人的生命和梦想,体现着我们的价值,就不可能在这里停滞不前,让期盼我们的人失望,大家有没有信心通过这里?” “有——有——有……”士兵们异口同声的嗷嗷叫。 “好——‘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背负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这是军歌里的歌词,也是我们的决心,我们就唱着军歌,增添我们的勇气,突破这条雪沟,通过这里,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被激发出激情的军人们一片欢呼,就连刘雪和王倩这两个胆颤心惊的女兵,也拍手跳跃,有了视死如归的豪情。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第一个开路的问题,让羽队长和黑子争吵不休。突破雪沟的危险不言而喻,一旦塞进去出不来,或者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故,说不定就有命丧黄泉的可能,这样的风险,不可能让士兵们承担,理所当然就成了两个老兵义不容辞的义务。 昨天的黑子才受伤,总不能不体谅,还要让他去再受一次伤吧?羽队长就想把他换下来自己上。黑子打头阵由来已久,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专业户他承包了似的,关键时刻,自然是寸土不让,据理相争。是因为他知道队长的心思,更知道队长的位置,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没有了他指挥的车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他不敢想,也不想让他承担这份风险,自然毫不退让。 一家之主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危急时刻身先士卒,为大家遮风挡雨吗?看到黑子头上的纱布,就会莫名的让他心里颤抖。多少年来,黑子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旁,分担了太多的危险,还有旧伤未好,又添新巴的伤痛,似乎永远也好不了。 虽然他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也经不住无节制的摔打,瓦罐不离井口破,快刀易伤的道理他懂,如果不知道怜惜,不呵护,让他一次次冲锋陷阵,总有一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说什么也不能让黑子打头阵,更不能让士兵们替代,即使自己倒下,哪也是一个带头人应当应分的职责。队长的位置,不仅仅是权利和职位的体现,更多的是付出和奉献。 新的风险,就是新的探索,也是新的考验,鬼知道一无所知的雪沟里,是不是阎王爷的鬼门关?身先士卒为车队打通雪沟,是责无旁贷的本分。太阳已经高高在上了,和昨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空中不多的白云悠闲自得,巡视着雪地里的车队为何停滞不前?还有围在一起的兵吵吵闹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觉得好奇怪,就滞留的高处俯瞰着,静观其变。 隔岸观火的两个女兵,看着同样和她们穿着军装的战友们,为了谁是探路者争论不休,心中自然是感慨许多,就好像把这一望无际的雪原,当成了他们的办公室,现场解决着解决不了的问题拍板定案,气氛热烈,也太夸张了吧?如此火爆的场面,她们哪里能见得到?又能到哪里去体验?这也是一道难得的风景线,不是吗? 就在她们两个忧心忡忡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军人们炸了窝,一个个都各都各位,返回到自己车上去了,就剩下羽队长和黑子在怒目圆睁对峙着,旁边站着的刘晓强,一副冷漠表情,并且用挑衅的口气说:“嗯——我看你们两个人还是老生常谈,决斗吧?谁胜了谁说了算,这不是就解决问题了吗?让我怎么说?别让我难受。嗯,一个是我师傅,对我有授艺之恩,我不能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去做对不起师傅的事;一个是队长,在这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情深似海,我更不敢违抗。这个……这个……孰轻孰重,我是无能为力啊?同志们,我看除了决斗一较高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两个人一听刘晓强阴阳怪气的话,明摆着就是挑拨离间,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乱的损招,想让他们两个人打一架两败俱伤,自己坐山观虎斗,最终想自己打头阵渔翁得利。 对视的两个人一听,认为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往油锅里洒水,裤裆里放炮,不炸都由不得你,犹如背后捅刀子,太卑鄙了。两个人眼神交汇,心里明白,先把这臭小子收拾了再说,突然同时出手,相互攻击起来。 年轻气盛的刘晓强也想打头阵,怎奈缺乏资历,身单力薄,人微言轻,不是他两个人的对手,就想火上加油,让他们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自以为心想事成,沾沾自喜,幸灾乐祸呢,哪里想到他们两个的阴谋诡计?没想到突然出手的他们,改变了方向,向自己袭来。 毫无防备他,没有还手之力,仿佛像死狗一样被束手就擒,五大三粗的他们俩个人提起他,仿佛老鹰捉小鸡一样,合力摆动荡秋千,把他远远地扔在了雪地里,把厚厚的积雪砸了一个坑,埋在积雪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旁观看的两个女兵吓得花容失色,大呼小叫扑过去,把他从积雪里挖出来,拍打着身上的雪,王倩杏眼暴戾抱怨道:“哼哼,你你,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怎么欺负一个小的?他他,他怎么着你们了?” “呵呵……这臭小子心怀叵测,火上浇油,我们俩个不打架,他心里痒痒,他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两边讨好不吃亏,没有一点立场,给他点教训。”羽队长笑呵呵的说。 “哎呦呦——这这这,这是人,不是东西,怎么能这样扔出去?会把人摔坏的,万一失手了怎么办?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不是?”王倩气嘟嘟的说。 刘晓强一听王倩的话有些不对劲,瞪了一眼说:“闭嘴,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我们的游戏,这么厚的积雪能摔坏人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哎哟哟——都怪我这张破嘴,招灾惹祸不落好,今天不是我的黄道吉日,阿弥陀佛……” 心痛不已的王倩怒视着他,羽队长看着王倩花容失色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了,没趣的咳嗽了几声,故意装出一副假面孔强打精神,严肃认真的说:“嗯——咳咳咳……我打头阵,黑子第二辆车,刘晓强总指挥收尾,你的车出了雪沟,就打信号,我们就在雪沟那边吃饭,出发——”…… “……” 第四百四十五章 雪沟惊魂 第八十八章 雪沟惊魂 有女孩子在,男孩子都显得极富涵养,尽其所能表现出光鲜亮丽的一面,不敢放浪形骸,自毁形象,不管不顾,犹如鲶鱼效应一般,还想争执的黑子眨了眨小眼睛,看了看徒弟的女朋友王倩一脸怒气,一看没有机会了,咽了口吐沫,愤愤不平转过身离去。 刘晓强一看羽队长有些尴尬,把王倩瞪了一眼也转身离去,羽队长大步流星上了第一辆车,把开车的兵魏春喜也撵了下去了,魏春喜可怜兮兮再三恳求留下,他却黑着脸坚决不同意,有些不尽人意,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盖的。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开车的兵魏春喜,影子一样的刘雪紧随其后,又义无反顾上了车,他再怎么劝说恐吓,她就是不为所动,神情决绝不下去,变了脸色的他近乎愤怒,就要发作,刘雪却眼眶一红,可怜楚楚地说:“干干,干嘛那么凶哦,要死就死到一块,我陪你。” 刘雪的一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扎破了他鼓起来的气球,他不能把刘雪像他的兵一样对待,他的兵只要一声令下哪个不听?而刘雪不是他的兵,也不是服从他命令的兵,更有特殊的情愫在里头,女孩子前面怎么能粗鲁无涵养?逼得他举手无措,让他在黑子和刘晓强面前无所适从,威风扫地,他们两个人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觊觎,看笑话偷着笑。 已经连接起来的几台车发出了前进信号,这是早已规定好了的暗语,也是从血淋淋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信号。在车队达到这里的途中穿越雪岭时,提前没有规定好这样的信号,把他和黑子两个人乘坐的头车,眼睁睁推到了悬崖底下,差一点就酿成震惊世界的悲剧,现在想起来,他们两个人都心有余悸。 没有前呼后应的通讯设备,在许多突发事件面前,眼看着战友们倒下,却无法在有效的时间内叫他一声提个醒,哪种无奈的感受让人痛彻心扉。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却无能为力,关键时刻的一声吼,就能让人个人活着却做不到,那种懊悔痛彻心扉,恨不得一头撞死。 实践出真知,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他苦思冥想研究,如何让不了解前面情况的后面车队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说倒退就倒退令行禁止,用人力吼叫传达是不可能,人有多大的声音?就是喊破嗓子,也不能让后面的车队听到什么,最后还是想到了利用汽车高音气喇叭,它音量高传递速度快,穿透力和距离就更不是问题了。 听到气喇叭两声响,这是前进信号,他没有急于发动车,而是转过头来看了看还在抽泣的刘雪,又把目光停留在就要穿越的雪沟里,提前选择好路线,瞄准方向,万一积雪太厚埋住了汽车驾驶室,看不清前面方向,就只能依靠现在看到的状况,凭感觉往前走了。 雪沟够宽,有几百米距离,雪沟两边凸起十几米高,雪沟里的积雪不知道有多深,表面上看,一道道台阶像楼梯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看不出来有多远的距离。 雪沟口的积雪肥厚宽大,就像一个巨大怪兽吐出的舌头一样,长长地延伸了几十米蔚为壮观,其别的地方,全是壁立千仞的悬崖,没有多少积雪,看起来有些超出认知,不切实际的蹊跷。这个地方一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奥秘,没时间细究,也不懂地理环境为何会这样? 心有千千结的他环顾四周,经过的见过的说少不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没有做到,起码是有书必读,认知度里找不到这样的环境下暗藏着什么?凭什么会造成如此这般的诡异现象? 此刻,真正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奥妙无穷的大自然千奇百怪,鬼斧神工,一路走来险象环生,知识匮乏不能自圆其说,博物学家是不是就能一目了然?一头雾水的自己,只能悍不畏死,以身犯险了,是死是活天注定,总不能滞留在这里来踌躇不前,搞清楚了危险性,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行动吧?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经验之谈在这里凸显,观察好了行进线路,只能从雪沟里延伸出来的巨大“舌头”上通过。如果从侧翼通过,势必要拐弯,一拐弯,连接在一起的车队,就会失去往前顶的作用而无法前进了,这些浅显的道理,作为老兵的他,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深吸了一口气的他,怎么能没有害怕心理?害怕了就能知难而退吗?使命在肩,责无旁贷,作好了视死如归的思想准备,准备向后面车队打两声气喇叭前进呢,刘雪却悲悲切切哽咽着,眼睛里涌满泪水说:“吸吸吸……我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块嘛,你你,你那么凶巴巴让我下车,难道你就不理解我这次来的目的吗?” 他一听浑身一颤,撇了撇嘴说:“嗯,我让你下车,是为了躲避风险,减少不必要的付出,是关心你,爱护你,没有其他的意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是木头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少,我要是不知道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我岂不是成了废品了吗?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呜呜呜……正常人?正常吗?哪哪,哪为什么如此对我?” “哎呀呀,你你,你看不到眼前的形式有多危险吗?我把我的兵都赶下去了,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一个人是死,搭上一个白搭。呃,这条雪沟的积雪下面一无所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万一把汽车塞进去出不来,就会捂死在里头,即使捂不死,也会把他们吓死吓疯,你理解吗?” “呜呜呜,吸吸吸,不理解,难道……你……你就不会吓死吓疯吗?” “嗯嗯,我是老兵,是弟兄们的大哥哥,没有退路,有危险,就一定要一马当先,站在危险的最前沿,保护手底下的兵不受到伤害,至于能不能吓死吓疯,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我的天职。” “哦——吸吸吸,天职?”刘雪一听浑身颤抖,言辞决绝的说:“既然是天职,那我就陪你一起疯,就是吓死了也无怨无悔,不好吗?” “废话。要死要疯是我一个人的事,把你搭进去有什么用?我死,是我的职责所在,可你又算什么?这不是你的使命和义务,用不着你付出什么。” “呜呜呜……我也是军人,虽然不是我的责任,可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风险,大不了同归于尽嘛。” “你……怎么说这种话?我们不想死,不会死,我们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死?呸——呸呸呸……乌鸦嘴,这种话不吉利,呸呸——呸……”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把嘴朝着车窗外使劲的呸呸,口水顺着下巴往下坠落,其实是在掩饰刘雪对他这种大义凛然的爱,让他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他不能用言语和行动表示什么,只能用吐口水的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 此时此刻,儿女情长顾及不到,英雄气短,不能动摇了通过雪沟的决心,车队也不能因为这条雪沟而滞留在这里,多少人的生命和希望,都装载在汽车上。文文弱弱的刘雪这番真情表白,透露着一个女孩子金子般火热的爱恋,性情中的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久旱逢甘霖,多么渴望能得到她的爱,同时,又时时提醒着自己高筑墙严防死守,不能越雷池半步。目前的自己到处漂泊,居无定所,成家立业有些不合时宜,牵强附会,只能是想想而已,真正要真刀实枪付诸行动,受到的伤害就不仅仅是自己了。 相貌出众的刘雪,是万众瞩目的佼佼者,能跨越重重艰难险阻来看他,这番勇气足以感天动地,而他认为是一时冲动,崇拜他英雄的头衔,是爱慕虚荣的哪一类女孩子,激情过后还有什么?生儿育女,锅碗瓢盆交响曲是实实在在的日子,能走多远是个未知数。所以,他抱着一颗平平淡淡的心,让她慢慢了解,淡化她一时冲动的爱情观,价值观,以观后效。 没想到她的几句话,让他平平淡淡的心受到了刺激,一个愿意陪着自己去死的女孩子,可见有多大的勇气和爱恋?这份爱超出了他的预期,刺痛了他的心,用吐口水掩饰的同时,伸出手打开引擎点火开关,抬起脚一踩起动机踏板,汽车发动机轰鸣了起来,又按了两声气喇叭挂上档,汽车颤巍巍向着雪沟里吐出来的巨大舌头前进了。 汽车一动,刘雪就显得极其紧张,俏丽的脸上立刻惊恐不安,浑身颤抖,与她的表白有着极大反差,羽队长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诙谐地说:“别怕,有我在怕什么?坚强些,你在我的兵面前也是一个兵龄不短的老兵,老兵都害怕了,让新兵怎么办?他们就会没有了依靠。再说了,你是个女孩子,你要是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气势,所有的男孩子就不好意思害怕了,懂吗?和我经历一次生死考验,会让你终身难忘,开心点,笑一个给我看?” 此时的刘雪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惊慌的看着越来越深的积雪,车头已经循序渐进深陷其中,洁白的积雪辉映着阳光没过车头,爬上车头的积雪张牙舞爪,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在一点点吞噬着汽车,她惊骇的靠向他身边,并用双手抱住他胳膊,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浑身就像筛子似的在颤抖。 已经开拔的汽车低速前进,决绝的像推土机一样,缓缓摧毁平展展的积雪,向雪沟口掘进,越接近沟口,积雪的深度也越深。已经埋住了汽车头的雪,蠕动着涌向驾驶室风挡玻璃,积雪摩擦铁皮的声音吱吱作响,眼看着风挡玻璃就要被埋没吞噬的时候,羽队长镇定自若又看了看雪沟方向,牢牢记在心中,疲软的把身体靠在靠背上,等待就要被积雪埋没的时刻。 生死未卜不害怕吗?就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一切会过去,一切也会平安过去,这都不是事……” 汽车向前,积雪向后,深深的积雪慢慢蠕动,摩擦着铁皮“呲呲啦啦”埋住了风挡玻璃,也埋住了车门子玻璃,玻璃外面的积雪摩擦着玻璃,驾驶室里逐渐黑暗下来,他心里默默估算着积雪厚度,能不能让汽车受得了。越来越暗的驾驶室,说明积雪的厚度超过了三米,不然的话是没有这么暗。 他脚底下稳住油门,耳朵却全身心聆听着车头前传来异样的声音,汽车不是掘进机,盾构机,车头只有零点几个毫米厚的薄铁皮,受不了积雪的阻力,就会在变形扭曲的过程中发出怪叫声。 完全黑下来的驾驶室,就像钻进了魔窟,把刘雪吓的花容失色,尖叫着抱住了他脖子,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发抖。聚精会神聆听着方方面面传来响声的他,突然听到了“唰啦啦”声音,是从车头上传来,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车头前是水箱位置,被积雪挤压下向后移动,水箱后就是风扇叶子,离水箱只有几公分距离,高速运转的风扇叶子,受不了任何挤压,一旦有东西靠近,就会发出刺耳的响声,如不能及时关闭发动机,水箱就会在顷刻间被风扇叶子搅碎报废了。 黑暗中的他,把抱住脖子的刘雪往旁边一推,伸出手摸到了点火开关一拧,发动机立刻熄火停止了运转,驾驶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关闭了汽车发动机,等于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在后面汽车的推动下,还是往前掘进。 满负荷装载着物资的汽车,处在雪沟上坡地带,除了克服自身的阻力外,剩下来的动力就没有多少,要想推动失去动力的头车前进,就显得异常吃力。没有发动机噪音,能听到积雪从车头铁皮上“呲呲啦啦”滑过的声音,还有后面车发出沉闷的发动机声音,随着汽车摇晃了几下,突然停止了前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处在黑暗之中的汽车没有了任何声音,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非常恐惧害怕。吓坏了的刘雪失声叫了几声,惊恐万状抱住他脖子,大声哭了起来,好像恐惧到了极点。 老兵羽队长还是有点城府,并没有因为被塞在积雪里停滞不前手慌脚乱,而刘雪的尖叫失控,却把他吓得够呛,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脸捂在自己脖子下,立刻感觉到泪水横流湿漉漉,用手拍着她的脊背,就像哄孩子一样的说:“不怕,不怕,一切会好的。” “呜呜……我……我们出不去了,会冻死在这里,呜呜呜……” “怎么会?不会的,不会冻死在这里。现在停车,是后面车队连接起来的车少了,动力不足前进不了,士兵们会想办法继续前进,相信我的兵,我们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团队,在任何灾难面前都会团结一心,战胜灾难。别怕,要相信他们,依靠他们。” “呜呜……相信?依靠?你……不不,不是在骗我?吸吸吸,我我,我们还能活着出去?” “当然能活着出去,我怎么会骗你?”羽队长对着她的耳朵,就像老奶奶在讲故事一样说:“我的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兵,也是最值得信赖的兵,不会抛弃我们,不怕唵——” 是不是真的值得依靠,刘雪一时怎么能知道?不过,她在他信誓旦旦话语中中,得到了暂时安慰,身体虽然还在颤抖,却没有那么激烈了。平静了一点点的她还在哽咽着,紧抱着他脖子的手也不那么用劲了,头从他脖子里抬起来,却准确无误…… 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浑身突然僵直触电了,被动接受着鲜艳洗礼。这种激情曾经有过,是哪么激动人心,令人向往,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性命有关的危机之中,能有多少的激情与渴望呢?浑身瘫软的他,无力推开激情迸发的刘雪,听之任之让她抒发,能有这般激情,说明她没有被吓疯,值得庆幸,就在他暗自庆幸时,后面车队传来了闷声闷气的气喇叭声,在请示他命令。 黑暗中摸到气喇叭开关摁了两下,洪亮的高音喇叭,就像在被窝里放屁一样,瓮声瓮气被捂住了,能不能让后面的车队听到心中无数,眼前的局面只能如此,还能怎么办? 刘雪还在无节制抒发着,汽车摇晃了几下后死而复生,又“呲呲啦啦”摩擦着积雪前进了,欲火焚身的他口干舌燥,拍了拍她脊背,轻轻推了推她,她收敛起激情演绎,呼吸急促滑下去,依偎在他身边,调整着情绪。 怀春少女刘雪,到这里来设想了多少次再次相见的激情演绎场面,虽说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起码是遮人耳目的屋子里,最不济也是空旷无银的原野上,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被积雪埋住的车里面,更是性命有关的危机之中。 而现在发生的这一幕,不但连做梦都想不到,就连科幻小说里都不会有,却真真切切发生了,发生的是这样惊心动魄,发生的这样惊险刺激,让她在惊吓之余,又有了更加庆幸的感觉。 他说的美好生活就是这样吗?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些太惊心动魄,太离谱了?吓死人不偿命是吧?再激烈的爱情放在这里,犹如在魔窟里与死神为伍,三魂七魄不知所踪,真正地元神出窍,还能演绎出来千古绝唱吗?唉…… 被后面车队推着前进的汽车被积雪挤压着,发出来各种各样的怪叫声,听起来总是有些心悸肉跳,积雪到底有多深?黑暗之中也不好估计了,无论多深,都是要穿透过去,这不仅仅是决心,也是必然,开弓没有回头箭。 黑子的车紧跟着前面车,还能看到前车在积雪里蠕动,此时他乘坐的车,发动机一直在吼叫着不遗余力,动力强劲。这样的场面太吓人,汽车哪能这么开?这是闻所未闻的今古奇观,是不是在创造世界奇迹?千古传奇?也不一定呢,创造历史就是这样!没有可歌可泣的惊心动魄怎么行? 黑子后面的车是刘征,他可就幸运多了,他的车头上没有被积雪埋住,就能清楚的看到前面车像盾构机一样在积雪前进,开拓出一条深深地雪槽,为后面车队趟出了一条不被积雪埋住的路,承担这风险的人,一定是惊吓不轻啊。 刘征砰砰乱跳的心被震撼着,他后面的所有军人同样被震撼着,他们能看到两边超过汽车的积雪有多深,前面的汽车,一定是被埋在雪里头前进着。坐在最后一辆车里的刘晓强,刚刚进入雪沟,就被积雪的厚度惊呆了,三四米厚的积雪,被一辆辆驶过的汽车压在了车轮底下,每台车都加足了马力,摇摇晃晃前进着,震动使刀削一样雪槽两边的积雪纷纷塌落,犹如雪山崩塌。 坐在刘晓强身边的王倩花容失色,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惊恐的看着雪槽说:“啧啧啧——这么厚的积雪,能把汽车埋住,前面的队长和刘雪是不是埋在积雪中啊?” “嗯——也许吧?就是被埋住也不会太深,后面的车队能把积雪压瓷了,就好走了。” “呃……埋在积雪里头,哪哪,哪还不把人吓死呀?” “那当然。”刘晓强担心的说:“唉,即便是吓不死,也能把人吓出病来,队长身先士卒,不让别人开路,就是害怕吓坏别人,自己一个人担了。” “哎呦呦——他他,他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我不会担心,我担心的是刘雪,她能受到了了吗?再不要吓出个好歹来?可就麻烦了?” “呃……”刘晓强摇了摇头说:“且且,哪是她自找的,怪队长有什么用?你没有看见队长把她往下撵呀?她就是不下来,逼得他都没脾气了。” “看到了。”王倩翻了个白眼说:“哪还不是刘雪爱他么,他干嘛那么凶啊?一个堂堂的队长,不知道怜香惜玉,女孩子……” “切——干嘛?你们女孩子任性,就是看不到我们男孩子的一片好心,明摆着雪沟里有危险,队长是不想让她去冒险,难道看不出来呀?嗯,你见过什么叫风险吗?” “哦——又又,又吹上了。”王倩撇了撇嘴角说:“嗯嗯,自从你去高原探险后,哪次见到你都在自吹自擂,不觉得无聊吗?你向你队长多学学,他不吹,可别人在替他吹,全军区的人在替他吹,哪才叫高招。” “哈哈哈……老同学,哪叫吹吗?哪是在在向他学习。呃……按你这种说法,雷锋黄继光都是吹出来的?啧啧啧,队长差一点一命呜呼在高原,还有我哪么多牺牲的战友们,是吹出来的?哼哼,队长送到医院的时候是个状况?是你给他当护士耶,难道不知道?” “且,你别扣帽子了,”王倩瞪了一眼说:“我只是说你,可没有说别人?一提起队长,你就先激动不已,心血来潮,难道他比我还好吗?” “啊——什什,什么话?”刘晓强笑着说:“你是你,怎么和队长能相提并论?队长是我救命恩人,你是我另一半,你们两个人在我心中重千斤,占据着我空荡荡的心房,我的心满满当当,感到踏实丰满,有靠头,有奔头充满活力,都是我割舍不下的人,懂吗?” “嘻嘻嘻……老狐狸,谁都不得罪。嗯嗯,这次我绞尽脑汁,巧舌如簧费了老鼻子劲,为你完成了任务,把我唯一的闺房秘友送货上门了,你可不能亏待了有功之臣,你准备拿什么为我庆功?给我发什么奖章呀?” 王倩邀功求赏的说。…… “……” 第四百四十六章 鲜艳 第八十九章 鲜艳 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侧过头,莫名其妙看着王倩,一时想不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结结巴巴的说:“哦——什么……就任务?还庆功?还还奖章?吹……” “哎呀——你你,你这个昧良心的,想耍赖是吧?我把人都弄来了,你给我下死命令布置任务,难道忘了?还没有完成呀?” “人……弄来了?噢……”刘晓强豁然顿悟,揉了揉眼睛说:“呵呵,人来了不假,只能说任务完成了一半,你能让她们两个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生一个大胖小子,才算大功告成。到时候,呵呵……我一定为你摆上几十桌酒席庆功,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为我们祝福,你说好不好?” “啊,去去去,去你的。”王倩一听拜堂成亲,羞答答低下头说:“嗯——你是说——队长和刘雪不成亲,我和你就不能成亲?是不是这个意思?” “聪明——孺子可教也。”刘晓强表情凝重的说:“嗯,队长比我大好几岁,他不成亲,再过几年,就到了困难户的行列里去了,孤零零形单影只,哪可就更不好办了?现在已经有个良好的开端,趁热打铁把他们给办了,再给我师傅想办法找一个师娘,哪可就是齐活了。” “啊……”王倩一听,打了一个激灵惊骇不已,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秀眉紧蹙,羞红了的脸露出来惊诧表情,粉嫩嫣红的嘴唇唑了唑,不可思议的说:“你……你师傅也管呀?你也管得够宽哦……” “呵呵……我不是有你这么个出卖朋友的红娘吗?你有那么多闺房密友,因地制宜,不利用就是浪费资源。哦……再说了,你们医院有哪么多的丫头片子聚集成堆,一个个都是闺房待嫁的熟女激情勃发,嫁谁不是嫁?她们不是喜欢英雄吗?我师傅就是,你再物色一个就是了。” “你……啧啧啧,有有,有那么容易吗?”王倩叹了口气说:“你师傅的模样有些哪个……上次你们离开医院时,我那帮姐妹们都见过你师傅了,都说是大猩猩,颜值极低,有些看不上眼。嗯……队长的事好办,刘雪不成,再换几个都行,她们都排着队等着呢,至于你师傅嘛……哼……” “闭嘴,什么话?”刘晓强不服气的说:“我师傅他……只不过是黑一点么——哪时候他刚刚从高原下来,脸色让高原紫外线烤糊了,自然是差些,现在……嗯——不过,我师傅心眼儿不多,实诚,是靠得住的好男人,不像队长诡计多端,让你一辈子都有上不完的当。呵呵……他们两个人都要是成亲了,我们两个就顺理成章,成了天仙配了。” “且——哪就等着吧。一个队长还没有搞定呢,又出一个你师傅。哼——哪就好好等着吧……” “倩倩,”刘晓强嬉皮笑脸的说:“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责无旁贷。嗯——你想想?我们俩成了亲,岁数大的他们两个光棍一双,让我这当徒弟的怎么好意思?怎么能心安理得嘛?再说了,他们两个人的哪张破嘴无遮无挡,要是到我们俩的新房屋来喝一壶酒的话,说的话能把人损死,就没有我们俩的好日子过了。我们俩个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娶不上媳妇打光棍,还不得愁死吗?我奶奶,我爸爸都不高兴。呃……我倒忘了问,你把刘雪领到我家去了没有?我奶奶和妈妈看到她同意不同意?” “那当然了。”王倩挪了挪身子,神秘兮兮的说:“嘻嘻嘻……我提前就给奶奶说明,刘雪是给队长物色的对象,可把奶奶高兴坏。我领着刘雪到你们家,你奶奶和妈妈就像对待你梦姐一样热情,就连你爸爸在百忙之中都抽空来了一趟。呵呵……刘雪看到你爸爸是司令员,紧张的都出不来气,全家人都说她和你梦姐一样漂亮,和你队长是天仙配;尤其你奶奶,拉住刘雪得手不放,一个劲说你梦姐与队长的事,我怕她产生误会,没想到队长早就告诉过她这档子事了,才让我松了口气。” “呵呵,好样的,后来怎么样了?”刘晓强焦急的问道。 “呵呵……”王倩得意的说:“还用问吗?这次来的时候,我又领着她去你们家,你奶奶和妈妈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把刘雪彻底的感动了……” “哈哈哈……好——太好了。”刘晓强高兴地说道:“你不知道,队长现在已经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就是我的大哥哥,他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我就不信给他找不下一个好媳妇?” “就是。”王倩嫣然一笑说:“你们家对队长确实够意思,奶奶供着他的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祈祷,细想起来,还不是为了你?” “唉——可不是吗?”刘晓强叹了一口气说:“嗯,曾经我是混蛋一个,伤透了一家人的心,唯有队长是我越不过去的克星,家里人都知道,只有队长才能挟治住我,我才能学为好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嗯,现在我们在这雪地里打滚,你回去可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家里,会把家里人吓坏。” “呃……”王倩吃惊的说:“哪哪,家里人问起来,让我怎么说嘛?” 刘晓强瞪了一眼说:“呵呵,你就笨死了?你就不会说我吃得好,穿得暖,住的是暖房,跑的是平坦路,家里人就不会担心了。” “啊,你你,你哄鬼去吧?” 王倩翻了个白眼说:“这这这,这里连路都没有,哪来的平路?住在冻死人的车上,也也,也叫暖房?你以为家里人都是傻子?就那么好哄?” “哦,没办法呀?”刘晓强眨了眨眼睛说:“这是善意的谎言,不说假话,我这个兵就当不成了。唉,家里人要是知道我现在是这么个状况,奶奶和妈妈非逼着我爸爸把我调回去不可。你说我调回去能干什么?就说呆在军区,不就是天天上班吃饭睡觉,消磨意志等死呀?能有什么激情可言?有什么意思?像我这样的个性,能呆住吗?说不定闲得无聊找刺激,还会走上打架斗殴的老路,危害一方。” “哦……”王倩豁然顿悟,若有所思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被累死冻死在这里,也被危害社会强,还能有所作为。唉,想想我们原来干的那些不伦不类的蠢事,搅得四邻不安,真是不应该呀?现在想起来就后悔。嗯……你放心,奶奶妈妈哪里,我会说好听的,现在我虽然没有进你家的门,可在你家人的心目中,我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会为你睁眼说瞎话周旋。” “呵呵……”刘晓强心花怒发的说:“好,这才是夫唱妇随嘛,一切就拜托你了,努力呀?队长说,好女人就是一所学校,能培养出优秀的好男人。” 王倩一听浑身一颤,满脸红晕的说:“我会的,我一定当好这个校长相夫教子,培养出优秀男人,不会让你失望,你队长真好。咦,车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前面又出什么危险了?哦,刘雪会不会被吓疯呀?队长会不会呵护她……” “呵呵——这你就放心好了,别看他威风凛凛,气吞山河,却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将来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怕老婆,也一定会疼老婆。你不看刚才刘雪不下车,他就没治了,要是换了别人,他拳脚早就上给了……” “啊……”王倩吃惊的说:“他他……还敢打人?无法无天了?” “切——逼急了谁不打人?我都挨过他好几次打了。” “哦——什么?他……还还,还敢打你?不知道你是谁呀?” “且且,当然知道了。可在他眼睛里人人平等,无论你是什么背景,他才不管那一套。这个车队里,军长师长团长的儿子有的是,他要是怕了这些兵的背景缩手缩脚,在这里就呆不住了。” “嗯——不过也是。背景,是父辈们的荣耀,不是儿子们的资本。如果这些兵的父母,此刻知道了他们的儿子现在被埋在雪沟里,一定会担惊受怕,同时也会为他们感到骄傲,真的。” “嗯嗯,家里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队长早有命令,不许把我们受的苦告诉家里人,不然的话,就别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就是你不想走,家里人也会担惊受怕,扯你后腿呀?” “哦,这是你队长的先见之明,这些高干子弟能吃得了这般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咦,”刘晓强吃惊的说:“你说的话怎么和队长说的一样?他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他说,未曾清贫难做人,不受打击永天真。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不吃苦,不经受挫折苦难的磨练,将来如何面对生活中的不幸与不如意?现在有这样吃苦的机会,是我们每个人的荣幸,不是我们的灾难,等待岁数大了再吃苦,还有什么意义?既是有苦吃,还能吃得动吗?老大徒伤悲呀?” “哦……”王倩秀眉蹙了蹙,撇了撇嘴角说:“你队长不愧是英雄,还是一个哲学家,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工作,苦死累死都无怨无悔。哦……想想他够厉害嘛?让你们这些高干子弟能为祖国卖命,为了体现你们的价值,他一定是比你们吃的苦多了去了?用心良苦啊……” “呵呵——巾帼不让须眉,你能感觉到这一点,算你是一个正常人,提出表扬。”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呀?”王倩秀眉一挑,瞪了一眼说:“在临近雪沟前,队长的动员演讲精彩绝伦,让谁的血液不沸腾?谁不勇往直前?嗯嗯,他哪张嘴可真厉害,说的能让人去跳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喜欢,我喜欢你队长这样的人,永远都充满阳光,充满激情,嘻嘻嘻……” “哎——哎——同志,”刘晓强吃味了,挤了挤她身体,不服气的说:“别激动,别激动,你喜欢了队长,我我,我干嘛去?搞搞清楚,哪是我的队长,不是你的队长……” “且且,谁说的?”王倩翻了个白眼说:“谁谁,谁规定了你的队长不让别人喜欢了?我……我就偏喜欢,你想挡都挡不住,你就歇菜吧?嘻嘻……” 刘晓强嘴上说不过就动手了,伸出手捏住王倩柔嫩的腮帮子,两个人就在方寸之地的驾驶室打闹开了,激情演绎一番,把塞在积雪里的队长和刘雪抛在了脑后,可恶啊…… 连接起来的车队,在雪沟里像一条巨大无比的蛆一样,一点点艰难蠕动着,随时随地都有吞没的危险。如果能从空中俯瞰,一定是一条顾头不顾尾的巨大蟒蛇,在卓绝往前拱,尤其羽队长开的第一辆车,一阵一阵就看不见了踪影,只看见平展展光滑优美的积雪,被硬生生撕裂坍塌,破坏了原来的平整光滑,经过后面车队碾压,一条深深雪槽开拓出来无法愈合,被劈开了。 积雪厚度不同,也许是地面不平整的缘故,车头不时会露出来,露出来的车头上堆满了积雪,挡住了视线,要想看清楚前面的方向,就得从车门子窗户里往外看。 激情澎湃的羽队长,享受着不期而遇的艳福,并没有被激情艳遇冲昏头脑,不失时机摇下窗户伸出头,看看前方的方向是否正确后,又飞快摇起窗户,可涌满窗户的积雪速度,比他的动作还要快,避之不及拥进了驾驶室。 刘雪看到像瀑布一样的积雪涌进来驾驶室,吓得惊慌失措,惊恐不安,行为失常的吱吱哇哇怪叫唤,羽队长害怕吓疯了她,为了减轻她的恐惧,打开了驾驶室顶灯,并把她拥进怀里安抚,让她平静下来。 浑身颤抖的刘雪无所适从,唯有用香唇……亲密无间,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让他“受益匪浅” ,真是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纱啊。 七情六欲正常的他,这么鲜艳的艳遇,怎么能没有感觉和冲动?自然会心慌意乱,激情勃发,鼻子里发出轻轻地喘气,浑身上下仿佛一团火在燃烧,口干舌燥接受着刘雪毫不保留的“馈赠” ,却不敢体会无限风光的美妙意境,是因为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性命攸关,危急关头,可不是抒发儿女情长的花前月下暂相逢,使命责任首当其冲,头脑清楚,想的是车前头方向该如何修正?这可关乎到整个车队的命运,可不敢忘乎所以。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喔喔,抽……烟,抽个烟作个纪念,此景此情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错过了遗恨终身。”热血沸腾的他,腾出嘴结结巴巴的说,想把磁铁一样的刘雪分开。 激情燃烧的刘雪眼波朦胧,浑身瘫软坐起来,也是娇喘气郁,仿佛梦呓一般呃了一声,沉吟了一会,抑制住泛滥的春色,软歪歪脱去手套,从他口袋里掏出烟来取了一根,噙在自己嘴里点着后,就被烟呛得连连咳嗽,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涌满了泪水,一脸得意唏嘘着,把烟塞到他嘴里,好像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伟业似的。 羽队长怜爱的看着她说:“你不会抽烟,点什么烟嘛?看把你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不是遭罪嘛?” “遭罪?”刘雪看了看驾驶室四周玻璃外的雪,怕怕的说:“现现,你现在算什么?像老鼠一样钻进暗无天日的积雪里,就像进入十八层地狱,难难,难道不是遭罪?” “呃,咳咳咳……”他抽了一口烟咳嗽了几声,撇了撇嘴角说:“这不是遭罪,这是在克服困难,历尽艰辛完成任务。同时,呵呵……也是挑战自我的享受,这种境遇千年等一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等到的。嗯,只是你不听话,吓坏了吧?” “呜呜呜,吸吸吸,哎呦呦,可可,可不是嘛?太可怕了?谁谁,谁能想到把汽车当成蛆一样钻地洞哦?吸吸吸……我回去说给我的姐妹们听,还有家里人,谁信呀?吸吸吸,不是我亲身经历,你就是说破天我都不会信。汽车……汽车怎么还有这种开法?真真,真是闻所未闻。” “呵呵……这算什么闻所未闻?科学家预言,在不久的将来,汽车能上天飞行,下海航行,哪才叫刺激。哼哼,有哪么一天,就不会遭现在这罪了,到时候我带你上天抓鸟,下海捞鱼……” “啊——不……不不,不要……”刘雪娇嗔的说:“我——我不敢,我不敢。我我,我没有上天下海的胆量,就现在钻雪沟都把我吓死了,我当心……咦,天亮了,天亮了,是不是出了雪沟了?” “哦——不可能。”他看了看驾驶室四周,想了想说:“我刚才目测了一下距离,起码还得几百米,这才走了多长呀?不怕,会出去的。嗯,我还得看一下方向,可别跑偏了。让开,别缠了,我看完了,再再接再厉好不好?” 他还是飞快摇下车窗玻璃,伸出头看了一眼,等待把头缩回来时,脖子里已经灌满了积雪,冰的他吸吸哈哈,刘雪心疼的抱住他疾呼道:“小心把头刮掉了,你咋这么大胆子?不怕死吗?” “啊——谁不怕死?死有啥意思么?我的梦想一样都没有实现呢,死了岂不可惜?呵呵……就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啊?” “呃,你——”刘雪娇嗔道:“你现在都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了,还没有实现梦想吗?你你,你还想怎么着?是想当国家领导人?还是想开能上天下海的汽车?” “且,都不是。”他修正了一下方向,从嘴上把烟取下来说:“嗯嗯,你说的这些不是不想,而是太遥远不切合实际,即便是等到实现的哪一天,我已经成了没有激情老气横秋,老谋深算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把这些臭小子们管理好,不要让他们掉队,成为国家有用的人立功受奖,此时此刻赶紧通过雪沟,美美吃一顿饭。呵呵……哎呦呦,一说吃饭,肚子怎么饿了?你看看几点了?” “报告队长同志,现在是北京时间三点正。”刘雪用广播电台里播音员的口气,字正腔圆的说道。 “哦,时间咋过的这么快?早知道雪沟要费几个小时时间,就让弟兄们早些把饭吃了该多好?这下可把他们的肚子饿扁了,说不定他们都在骂我昧良心了?这可怎么好?雪沟里也吃不成饭呀?” “呃,”刘雪的情绪趋于平静,尽显妩媚靠了靠他说:“迟就迟了嘛,你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知道,出不来雪沟吃不成饭,你自责什么嘛?” “话不能这么说,这就是我的失职,是我经验不足,估计不到位。哦,这帮臭小子,大部分都有胃病,和我一样,按时吃饭休息,对胃才好一点。” “哦……说起胃病,你也更严重,这么大个子,才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太瘦了,应该有一百五十斤才合适。嗯……我得想办法给你治一治。” “且且,不用你费心,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别看我瘦,什么毛病没有,只有吃不饱一种病,嘿嘿……” “吃不饱也叫病呀?”刘雪翻了个白眼说:“嗯嗯,你一天活动量这么大,眼睛一睁忙到黑,营养跟不上需要,就会感到肚子饿,说明肠胃正常。嗯……这次我回去,到妇产科给你弄几个胎盘,你吃了以后就会胖起来。” “啊,什什,什么?”他紧张的不知所措,惊愕的说:“胎——盘……你你,你别恶心人了?要吃你自己吃去,别惦记我,求求你了?” “且——你知道什么呀?哪是生命的摇篮,对人是大补,像你这样虚弱的人,吃几个就好了……” “呕——你……不说了行不行?哪是人肉耶——是是是,是人能吃的吗?”他呲牙咧嘴的说。 “嘻嘻,哪是一种药,不是人肉,你怎么理解成人肉了?不懂科学,狗咬火车。” “你……你……”羽队长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赵高吧?怎么能指鹿为马?明明是人肉么?你非要说是药?好了,好了,我谢谢你的关心,别再提这事,我恶心,再说就吐了。” “咦,看你顶天立地,浑身是胆,这么点小事情,就能把你吓得魂不附体?不至于吧?好,不说行了吧?嗯嗯,我的肚子也饿了,啥时候才能出去嘛?” “快了,穿过这一次黑暗就到沟头了,稍微忍耐一下。唉,你大老远来看我,我给不了你什么,还让你饿肚子,不好意思呀?多当待。嗯嗯,不过,医学上说,饿肚子也是对身体有好处哦?你是学医的自然知道,是不是呀?” “是个头呀——”刘雪嗔怒的说:“什么逻辑嘛?没有吃的就算了,还说这种鬼话连篇话哄我?你你,你可真够诡计多端呀?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呀?” “哈哈哈……”他自知理亏,牵强附会乱说一气:“圣人说: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胫骨,饿其饥腹……你没有听说过吗?这是一种修行,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些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怎么行?自古道英雄多磨难,沧海横流安足虑,历经坎坷,方显英雄本色,大丈夫……不过,相对于你们女孩子来说,有些残忍,坚持一下就好了,看看——看看,光亮进来了。呵呵……六道轮回,重返人间,浴火重生,我们披荆斩棘走出雪沟了,哈哈哈……”……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吓死了 第九十章 吓死了 从雪沟里钻出来的汽车,浑身都冒着雪,积雪停留在凡是能停留的地方,整个汽车看起来和雪地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堆行走的雪堆。风挡玻璃被积雪挡住了,看不到坡头上面是个啥状况?有过前车之鉴的羽队长害怕重蹈覆辙,赶紧打开车门子,刨掉风挡玻璃上的积雪,看了看前面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危险,才把涌进驾驶室里的积雪也拍拍打打弄出来,返身坐回去驾驶室后,重见天日的刘雪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扑进他怀里搂住他脖子,又开始了就要没机会的激情演绎…… 能重见光明,对谁来说都有一种凤凰涅槃般六道轮回,感觉就像死里逃生一样,能不激动吗?不激动就不正常了。放不开手脚的羽队长同样激动,一边应付着鲜艳激情,一边忙里偷闲操控汽车,还要观察车头前的状况。 这一带还是一望无际的雪海,而且还更加平坦,只是这里的积雪不怎么厚,是不是让风刮到了雪沟里去了?阳光特别耀眼,相对于刚刚从黑暗中钻出来的眼睛不适应,显得特别刺眼。 羽队长想把皮帽子上的防雪镜取下来保护眼睛,刘雪却不依不饶缠绵,他脸上闪过一丝诡秘,抱住她的头……不让出气,憋得她翻白眼,挥舞着粉拳乱砸,逼得她不得不离开“魔爪” 。 放开呼吸急促的她,取下防雪镜防护好,又把刘雪的防雪镜也防护好,怕她无意之中变成雪盲,那可就麻烦了。个性温顺的姑娘,对他的故意使坏满不在乎,满脸绯红看着他,笑盈盈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无比享受。 后面连成串的车队,仿佛香肠一样连在一起,不屈不挠从雪沟里一辆辆驶出重见天日,都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慨。他估计着整个车队的停车距离差不多了,后面车队气喇叭一声声传过来,是停车信号,他什么动作都不用做,等待汽车停下后拉紧手刹车,连滚带爬下车,来到了车头前,观看车头变化。 车头上白光光只有积雪,看不见本来的形状,用手往下抠雪,还有些硬度,抬起脚用大头鞋踢那些不愿意离去的积雪。每踢一次,就像搔痒痒一样,没有多少效果,他又从车厢里取来铁锹铲。 关闭了的发动机没有热量,车头上的积雪不能融化,只能靠人力所为。还没有清理清楚,开车的主人跑过来了,他一看自己的爱车被积雪挤压得变了形不像样子,心中就有些伤感。 尤其车头往后倾斜,前面的栅栏平展展,不见了昔日的威风,更是心痛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队长在清理积雪不好意思,让他去休息,让别的战友们看到了会有意想不到后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后患无穷划不来。 羽队长看着魏春喜有些心痛自己的爱车,情绪低落,他往后手一招,过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他指挥下,吆喝着统一的号子,几下就把车头拉直了,塌陷下去的车头外表要想恢复起来,都是技术含量不低的细活,现在没办法处理,只能等待返回驻地再说了。 神情紧张的黑子来到跟前,莫名其妙伸手,往他裤裆里抹了一把,口无遮挡的问道:“没没,没有把你娃的尿吓出来吧?” 刘雪就站在身边,看到黑子不文明的举动,不好意思转过身去,羽队长瞪了一眼说:“闭上你的乌鸦嘴,把你死的愁?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你,你怎么样?不死吧?” “嘿嘿嘿……你这个乌鸦嘴,盼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 “哈哈哈……好处当然有的是,咦……刘晓强这臭小子是不是尿裤子了?他可不能被吓疯呀?” “且——那是我的徒弟,怎么会?不可能。他那个贼胆子还是有些背受,不会吓疯,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黑子满不在乎的说。 一行人往后面走着,从车上下来的军人们,一个个都显得兴奋不已,没有被吓疯,看到队长完好无损走过来,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带路的向导看到羽队长后,激动的跑上前来握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一脸迷惑不解的说:“啧啧……牛——真的牛队长,你你,你可真的是了不起呀?不愧是人人学习的优秀典范,神人也。这条沟我跑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想过敢在这么厚的雪里跑,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气魄?唉,自从那场暴风雪以后,这条雪沟就割断了边防部队的后勤给养,我们曾经派车到这里来侦查过,雪沟就像天堑一样望而生畏,无法逾越,只能像上级求援。呵呵,只要能通过这里,剩下的路就没有多少危险了,今晚能按时到达野狼窝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到达兵站了。” “哦……野狼窝?”羽队长一听这个名字,心头不觉得一颤,不放心的说:“老同志,你放心,我们会按时到达。咦,这个野狼窝?真真,真的有野狼吗?” “名不虚传。” 向导认真的说:“没有野狼?怎么能叫野狼窝?你看看这一带地势平坦,幅员辽阔,水草丰美,也是食草动物最集中的地方,野狼自然是这里的统治者,成群结伙,势不可挡。” “呃……我们能不能避过野狼窝不住,到别的地方宿营行吗?” “行呀。嗯,不过,野狼窝这个地名,包括的区域很大,方圆有几百公里的地方,都叫野狼窝。” “这——哦……哪哪,哪就是说,我们无论跑多远,都离不开野狼窝?今晚必须在这里宿营?” “就是这个意思。嗯嗯,队长同志,这个地方太大了,大的无法想象,我也没有去过,只有这条路我知道,除此之外,我可是一无所知,避不过的。”向导言辞决绝的说。 “哦……谢谢你。”无话可说的羽队长继续往后面走,心里面沉甸甸,把出来雪沟的喜悦,让向导的几句话说的荡然无存了。野狼窝?听这个名字都让人心里发毛,不知道如何应对? 刘雪看到跑上前来的王倩,就像见到生死离别后重逢的老战友一样,相互间抱在一起,眼泪汪汪嘘唏不已,差一点没有哭出声来。刘晓强同样有些动情,看了看毫发未伤的队长后,调皮的说:“吾皇万岁,万万岁,呵呵——太刺激了?这才叫惊心动魄,不亚于我们在沙漠飞车的惊险,有些挑战性哦。哈哈哈……让我们的另一半,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瞧瞧哥哥们的风采……” “拉倒吧?”羽队长大声的说:“臭小子,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什么都没有干呢?就有另一半了?咦,是不是你违章作业突破防线了?要知道非法营业,是要罚款的,老实交代……” “啊,怎怎,怎么会?我……唉——我是说,她们两个人迟早是我们的媳妇,一定会成为另一半。” “呵呵——不一定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有考取‘驾驶证’,就是大家所有的资源,不属于你,别感觉良好,免得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空喜欢一场,让我们哥几个帮你擦伤心的泪花,哈哈哈……” “且——队长,别打击我的积极性好不好?给点鼓励么?哼哼,只要有你和师傅在,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就是到月亮上去找吴老头喝一杯桂花酒,也不是没有机会嘛?” “哦……有气魄。黑子你记住,今天晚上月亮出来后,就让他去喝桂花酒,不然的话就镇压。”羽队长戏语道。 黑子小眼睛一眯,不知道吴老头是谁?桂花酒是何物,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王倩娇滴滴跑过来,拉着羽队长的胳膊,又蹦又跳的说:“哎呦呦——队长,你你,你可真牛啊?真正是名不虚传哦,不愧为我们学习的英雄榜样,你可悠着点,别让我刘姐为你担惊受怕哦?” “哦,这有什么担惊受怕的?这是工作,正常执行任务,和你们打针包扎伤口是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嗯,把你吓着了没有?” “哎呦呦——吓着了队长,我的心现在还怦怦直跳,真正是吓死人了啊?” “呵呵——别怕,这不是过来了吗?哼哼,走,我们去看看走过来的雪槽,你就不怕了,就知道再危险的路,都在我们脚下,没什么。”羽队长安慰道。 一眼望不到头的雪槽有些深度,笔直遗留在雪沟里,在阳光阴影下黑黝黝的袒露着,是因为西斜的太阳已经照不到雪槽底部了,现在看看,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不知道刚才是怎么过来了?后怕油然而生,不足为奇。 雪槽寂静的平躺在雪沟里无法愈合,展现着军人无畏的勇气,滚滚向前的车轮,让令人生畏的雪沟变成了坦途,一伙不知死活的军人站在这里发呆,感触颇多,仿佛梦境一般。 通讯员张亚夫跑过来,抱住羽队长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哎呦呦,肚子饿很了噻——站在这里干啥子撒——这个雪槽槽有莫子看头撒——吃饭噻——韩老六的拿手绝活,黄焖羊肉噻——” 羽队长一听吃饭,扭头就走,肚子实在是太饿了,现在的感觉能吃得下三四斤肉,还不敢确定能不能吃饱,刘雪步履匆匆紧随其后,她不是早就喊饿了吗? 韩老六看到羽队长和刘雪过来,就说到:“哎呦呦——好我的队长哩,你把我想得心疼死了,这这这,这么迟了才吃中午饭,把人饿得前心都贴到后背上去了……” “闭嘴——不死吧你?”羽队长看了看其他军人,恶狠狠的说:“哇哩哇啦的吵个啥?影响胃口。快吃饭,饿死人可没人偿命,快点,快点……” 羽队长接过碗,伸手递给刘雪,自己接过碗,趁势往雪地上一坐,就享受起美味佳肴了,那个痛快,那份香甜,就像在吃满汉全席一样过瘾。饥肠辘辘的刘雪,此刻吃饭,也成了一道风景线。 她本来就皮肤白皙,粉雕玉琢,长相出众,让小伙子们不忍不看,现在她放弃了矜持扭捏,大大方方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引来了大家的目光直视着她。黄焖羊肉的块头有拳头大小,想用筷子夹住这么大的肉就有困难了,小伙子们自然是不成问题,而相对于纤弱的她来说,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不容易夹住了肉,还没有来得及啃一口呢,肉却像高台跳水运动员一样,又跳进了碗里,砸的碗里的汤汁四溅,别说衣服上的汤汁溅了有多少?她那张洁白无瑕的漂亮脸蛋上,汤汁就成了“星光灿烂”的夜空了。 心情温顺的她,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姑娘,害怕别人看到脸上有些什么,就急急忙忙收拾,让别人看到不好意思,而她却不慌不忙,素面朝天,不在乎脸上的汤汁在流,就像添了彩似的,不仅不去擦,反而还笑盈盈觉得有意思,一点儿都不觉得难为情,昭然若市。 这种大块吃肉的粗放生活,对她来说很新鲜,更有情趣,自然就无所谓脸上的汤汁有多少了。大家都在哈哈大笑,她却大大方方不做作,笑嘻嘻着看大快朵颐的羽队长。 他嘴里塞满肉,看了看洋相百出的她,嗔怒的瞪了一眼,起身来到她跟前,从腰里拔出匕首,在她的碗里划拉了几下说:“呵呵,你连吃饭都不会,还怎么活?看看你的小花脸?哈哈……纯粹是雨打沙滩万点坑嘛?一个姑娘家家的,细心些吃,没有人抢你的饭,不着急。” “嘻嘻嘻……我……我连吃饭都不会?笑话?不是……你你,你们把肉弄这么大干嘛?顾了筷子顾不了嘴,想把皮手套取了用手抓着吃,手都冻撅了,不灵活么?咋办嘛……” “哈哈哈……这就叫生活的趣味,也是学问,这么大块的肉是有定量的,人人都一样,这里面还有科学道理呢,你难道看不出来?行军打仗,吃饭就得讲究营养搭配,这是科学。这一块肉有半斤重,是韩老六已经加工好了的,可不是半成品,无论是凉着吃,还是热着吃都行,什么时候吃都无所谓。有时候为了抢时间赶路,就来不及做饭,我们就得一边开车一边吃,这么大块的肉吃起来,就像吃馍馍一样,可带劲了。如果像你现在碗里的这样小,我们怎么吃?等吃饱了,还不把我们累死呀?” “哦,”刘雪小嘴掬成了圆圈,若有所思的说:“听起来还是有点意思,吃饭还是要消消停停多好?吃快了,就容易得胃病么。” 她又扯到她的专业上去了,羽队长不再吭声,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如果按医学上的理论去生活,也得有哪个条件才行,现在车队正处在险恶的寒冷之中,能吃上饭不要冻死,就是最高的追求了,还能按医学上的理论按部就班去生活吗? 刘雪的嘴里也是塞满肉,一脸自豪抬起头,看着有一公里长的车队,军人们都在这么长的距离上吃饭休息,姿态各异,洋相百出。阳光照的白雪刺眼,军人们的军装更加显得绿意盎然,她觉得有许多看头,更多的是好奇。 吃完饭的军人们更显得疲乏无力,一个个都躺在雪地里抽烟聊天。羽队长向黑子一招手,他笑眯眯过来了,看着还没有吃完饭的刘雪,就想说些什么,羽队长看到他的企图后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呀?免费参观啊?看多了要收费的……” “哈哈哈……”黑子一听忍不住的笑着说:“又又,又不是动物园的大熊猫,看不成啊?” “且——大熊猫有什么稀奇?舍得花钱就能看,这美女可就不一定有钱就能看到了?尤其在这荒无人烟的雪海里,她可比大熊猫珍贵的多了,是不是?”羽队长戏语道。 吃饭的刘雪一听,这两个人的嘴里没有好话,把她和大熊猫放在一起作比较,气的翻了个白眼,起身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两个人不管不顾哈哈大笑。羽队长给他给了根烟,看了看和眼睛差不多平齐的太阳说:“嗯嗯,再跑不了多长时间了,掌握好时间早些休息,这么超负荷跑下去,谁受的了啊?会出人命。” “可不是吗?向导说,这里还得卸几台车的物资,时间就由不得我里掌控了,总不能不到卸车的地方,就停止半道上吧?” “嗯,说的也是。”羽队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咦,我怎么觉得特别累?每一天眼睛一睁,时间就由不得我们控制,一整天捆在车上,就没有出口气的空闲么?” “呵呵,这话能从你口里说出来,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呀?说明你娃也有吃不消的时候。哼哼,不是你一个人觉得累,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只是看到每一天的任务这么紧,是铁定的,不可能有松动,只能咬紧牙关在坚持罢了。咦……下一趟的任务跑什么地方?”黑子说。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这一趟还没有完成呢,又惦记下一趟了?说起下一趟,我的心就有些发抖。唉,太多的惊吓层出不穷,我真的有些吓破胆的感觉了。哦,等一会你还是慢一点跑吧,如果再发生事故,我觉得我有些受不了了,会要了我的命,真正地撑不住了。” “哦,是不是刚才在雪沟里把你吓着了?我说我打头,你却以权压人,吓得够呛吧?” “唉——活人埋在雪里头,就像清清楚楚到了阎王殿似的,能不怕吗?如果真的死了,还不知道害怕,可活着就像被活埋了似的,把那个小妮子吓得哇哇大叫,更让人恐怖。呵呵,如果换了你娃,早就吓死了,让我怎么活?” “哦——呵呵……是吗?把我吓死了,你不就称心如意了吗?没有人和你吵,没有人和你打架,你抱上美人,来给我上坟就是了。” “呵呵——你想得美?把你娃吓死了,就扔在这里喂狼,哪里来的坟?我们跑了几十天了,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坟茔是不是?哈哈……就是想挖个坑埋你,天寒地冻,铁板一块挖不开,只有喂狼一条路,天葬吧,哈哈……” “滚犊子——你哈哈个屁?”黑子笑着说:“你要是死了,我怎么着也要挖个坑,就是用胸口捂,也要把你娃埋了,不然的话,我会痛苦一辈子,是……” “拉倒吧?你你,你知道痛苦是个什么东西?哼哼,跟上我也学的文绉绉?肉麻不肉麻?别扯了,出发吧,别忘了交代的事……” “知道了,话说三遍比屎臭,用不着你提醒。”一听黑子在骂人,他就扑了过去,黑子早就跑远了。 他笑呵呵来到还在吃饭的刘雪跟前,车队轰隆隆从眼前开过了,刘雪一看慌乱起来,准备把没有吃完的饭倒掉,他微笑着说:“别倒,浪费不起,先把汤喝完,坐在车上也能吃肉,我们是最后一辆车,我等你。” 刘雪瞪了一眼,蹙着秀眉想了想说:“阎王爷催命不催食,又不是战争年代,干嘛不让人吃饱了再走么?跟催命鬼似的,吃饭就像打仗一样……” “呵呵……你就知足吧?为了你,我都推迟了几分钟呢,还要我怎么办?” “哦——几分钟?”刘雪不领情的说道:“几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还还,还要我领情呐?” “嗯……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人几分钟,这么多的人加起来,可就多半天时间呀。你的待遇够高了,换了别人,延误一分钟,我就要动手了……” “啊——什——么?”刘雪吃惊的说:“野蛮,还还,还给你的兵动手呀?” “切——这不是野蛮,是关爱。”羽队长看了看还没有走完的车队说:“危急时刻,有时候几秒钟,就会关乎到一个人的生命,踢他一脚,就能让他活着,少了一脚就阴阳相隔了,你是学医的,不会不明白吧?你说我是野蛮?还是疼爱?” “哼哼,有你说得那么悬吗?一个人的生命就那么脆弱?” “唉……”他叹了一口气:“我给你说说我不想提起的往事,一个闪电有多长时间?仅仅眨眼睛几秒钟而已,我的兵就烟消云散了,我就是长了飞毛腿也来不及,踢不到他们,如果能行的话,他们就不会离我而去,让我痛不欲生。嗯,年前牺牲了的陈复明违章操作,让我狠狠踢了一顿,结果他写信告诉了他妈妈,牺牲后他妈妈来了,还专门感谢我踢了她儿子,说,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就不会有人打骂,打是亲,骂是爱,就是这个道理。” “哦……这么说?你你,你也是深受其害了?” “哈哈哈……哪是自然。”他显得有些自豪的说:“可以说我从小到大,就是在挨打中长大的。小时候淘气,妈妈天天打我,上了学老师也不留情,当了兵师傅又接上茬了,再后来,就是战友们之间相互打斗。常言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就是这样的人。做错了什么就挨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刚刚和黑子差一点就打一架,你没有看到?” “嘻嘻……看到了,哪是在和弟兄们闹着玩,也算打架呀?嗯,现在你长大了,你妈妈应该不会打你了吧?” “哦,哪可说不准了。我妈妈可厉害了,六个儿子的母亲,没有些手段,能管住一帮土匪吗?你说是不是?” “嘻嘻嘻——说的也是。嗯,你将来会不会打我?我也有做错事是时候。”刘雪歪着头,嫣然的看着他。 “这……我想不会吧?男不与女斗,这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的规矩,这也是大老爷们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呵呵,再说了,我一拳下去,就能让你住半个月医院,成本太大,损失惨重,划不来。” “嘻嘻嘻……你打人还要算账?说明你还有些理智。不过,嗯嗯,你是个危险人物,要离你远一点才行哦……” “嘿嘿……知道就好,别把鸡蛋往石头上碰,聪明人要知道规避危险,别干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那样的生活太累,何必呢?咦,吃饱了没有?我们该上路了?” “汤喝完了,饭还没有吃饱呢。”刘雪有些故意的说道。 “呃,到车上吃吧,车队可走远了。” “唉——只能如此了,吃顿饭都这么难吗?” “呵呵,你就别抱怨了,叫你别来,你非要来,既然来了就要面对现实,有个好心情以苦为乐。其实,你细心体会,也会发现我们的生活充满魅力,不一定全是苦难,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一定会体会到什么叫苦乐年华的真谛,换一种心情,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嘻嘻,是——队长同志。”刘雪手里端着碗,脸上全是凝固的羊油,星星点点像麻子一样,一本正经的说:“我正在品味你的生活,很有刺激和激情,还有更多的光荣与自豪。这个……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车队,能引起全军区和全国人民的关注,说明你承载的使命是很伟大,同时又是艰巨的……唔……走吧,你心里别过意不去,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让你的弟兄们笑话你,他们的队长在美女面前,一样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大英雄,是吧?队长同志?” 羽队长惊愕的看着她一反常态的表现,上前拉住她手,拍了拍她肩膀说:“谢谢你的理解,这帮臭小子都让我惯坏了,没话说的时候就拿我开涮。哼哼,这次你能来,太给我面子了,就把他们镇住了。呵呵,本队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馋死这帮臭小子。哈哈哈……” “嘻嘻嘻……看你多幼稚?你还和他们计较啊?他们都比你小,你还和他们争高低呀?拿你开涮,是逗你玩,看你那点出息?” “那当然。”他理直气壮的说:“争强好胜是本性,我不能让这帮臭小子小瞧了。呃,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上将相无种,贫福无根,只有妈妈和家庭不能选择和创造,剩下的,都可以通过努力打拼获得……” “嘻嘻嘻……走吧?别感慨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 第四百四十八章 视而不见 第九十一章 视而不见 上了汽车的他们两个人,还是有说有笑,刘雪抹下手套,露出能看到血管青葱般玉手,手里抱着一节羊脖子在啃,脸上星星点点的羊油嵚住了,大大方方停留在洁白如玉的脸上,就像是别人脸似的于己无关,毫不在意,也不着急去擦。 嘴周围就更不用说了,黄白相间的羊油一圈清晰可辨,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韵,一副素面朝天的状态,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忸怩,把羽队长看的怦然心动,心花怒发,喜出望外。 这样的姑娘不做作,务实好养活,才是过日子的好姑娘,不讲究过多的虚套,不虚情假意讨好谁,实实在在我行我素,与人相处一定会融洽。心猿马意的他思绪飘荡,挡不住憧憬着未来的日子,有这样的姑娘能当老婆,将来在琐碎繁杂的生活中,她就不会太挑剔,是面对现实踏踏实实的老婆,平平淡淡,长相厮守,恩恩爱爱,不弃不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想到这里,他哑然失笑。刘雪看到他莫名其妙在笑,默然蹙眉,嘴里还咀嚼着肉,等咽下去后说:“你在笑什么?是不是看我能吃?把你吓着了?还是看不惯我的吃相?” 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看着天真烂漫的她,就胡编乱造的说:“呵呵……我怎么能笑话你?只是觉得你来才几天,就能在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里过生活,真是难为你,委屈你了。唉……我没有好吃好喝招待你,也没有空闲时间陪你,更没有谈情说爱时应有的花前月下的浪漫,觉得有些不安,让你的魅力和热情,展露在这冰天雪地中,有些暴殄天物的负罪感,不合时宜啊?呃,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境?真的……” “哦……”刘雪一听,娇嗔的嫣然一笑着说:“嘻嘻,你在说什么话?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体验你的生活,真真切切了解一下你这个英雄,是不是徒有其表?浪得虚名?是不是扰乱视听,在欺骗别人的视觉?嗯嗯,还不错,在这无边无际的雪海中,真正是没有希望,不是我亲身经历,能有切肤之痛的感觉吗?就是刚才钻雪洞,对你都是头一回,却让我赶上了,真可谓老天不负有心人,神奇呀?这才叫浪漫与激情,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还有这黄羊肉,味道真的不错耶,我喜欢,喜欢这种居无定所,前途未卜的生活。” “呵呵……哪就好,谢谢你,你可别记恨我。” “嘻嘻……我记恨你干嘛?要恨,也要恨王倩那个死妮子,她是我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是她居心叵测,口蜜腹剑,甜言蜜语哄我上当受骗。在拉我到这里之前,就像个绑匪一样,把我绑到刘晓强家里去了一趟,让他奶奶妈妈把我当成敌特分子一样,审查了个底朝天,祖宗八代都无一幸免。嘻,不过,我也知道了你在他们家人心中的地位,尤其看到他奶奶供着你的长生牌位,天天上香为你祈福,就把我彻底征服了。啧啧啧,一个堂堂的军区副司令位高权重,就是兵马大元帅威震四方,万众敬仰,他家里能有你一席之地,说明你就非同一般,你的所作所为,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和敬重,就不同凡响了。” “呃,这么说来,你也是身不由主,被胁迫的呀?呵呵,你可别神乎其神当一回事,我可没有刻意的阳奉阴违,奴颜婢膝为他们家做过什么?都是冥冥之中的偶遇,既是有过,也是我职责所在。嗯,别的不说,就说刘晓强能成为功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水到渠成的自然现象。我是带兵人,对谁都一样,只要是我的兵,都一视同仁,处在统一起跑线,都必须当一个悍不畏死,服从命令合格的兵,这是国家的要求,也是军队的要求,并不是我的创造发明。嗯嗯,无论谁?在我手底下当兵,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那就是我的渎职,是对我能力和水平的考量,也是对国家和军队的失职,这是自然而然很正常的事,有什么神奇可言?” “哦,哪不一样。”她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嘴唇说:“嗯嗯,刘晓强的过去,我也道听途说,略知一二,真正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古惑仔,纨绔子弟,在到你手下之前,也到过其他部队,为什么就没有人管得住?为啥到你手下就变成了功臣?国家和军队的要求,固然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人的因素。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为啥别人管不住的他?你就能让他洗心革面,改头换面?发愤图强?原因主要在你身上。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刚直不阿,铁面无私,胸怀坦荡,公生明,廉生畏,在危机面前,你永远站在他们前面,就像刚才钻雪洞一样,把希望和平安留给了你的兵,自己却一马当先承担风险,他们对你能不起敬吗?尤其像刘晓强哪样匪气霸气集于一身的人,有的是江湖义气,哥们义气,对你的所作所为,就佩服到家了,能不听你的话吗?还有其他的兵,就就,就更别说了?” “吆喝,看不出你也能吹呀?还一套一套的?”他看了看车前头的路,还有湮没在起起伏伏丘陵中的车队,阴影部分越来越长,侧头又看了看已经不耀眼的太阳,白光光挂在离地平线不远的地方,做好了撞击地面自杀的准备,就要结束一天的当值了。 他自言自语道:“唉,我给你说过几次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更没有那么纯洁,还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穿好这身军装,做一个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而已,你听明白了没有?” “吼什么?”刘雪杏眼一瞪,看着他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呀?嗯嗯,你能这样平淡无奇面对你的成绩和荣誉,也是了不起的一个方面,说明你这个人,很在乎自己的修为,生活过的充实,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活的真实,不是吗?” “废话不是?我能不在乎我自己吗?我是我爹妈的儿子,哥哥姐姐的弟弟,还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的哥哥,他们都以我为荣,因我而骄傲呢,我就不能放任自己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不好好干,让他们失望,这是我起码的责任和义务,我必须咬紧牙关发奋图强,还有关心我的首长和战友们。所以,我要很努力天天向上,才能面对他们,就像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挑战和灾难一样,在拼搏中快乐的生活着。” “嘻——不错,小伙子,”刘雪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说的没错,好好努力,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一定是一个一马当先,成绩斐然,心想事成的好同志。” “哈哈哈……谢谢首长鼓励,我会不负众望。咦,首长,你的骨头都冻住了,不要再啃了行不行?会吃坏人。在我的防区里,你可不能出问题,不然的话,我可就真是八头子对不住你了。” “嗯嗯,这个嘛……谢谢队长同志的关心,” 她故作姿态的说:“这个羊脖子味道不错,真的很好啃耶,不能浪费这么珍贵的资源,丢了太可惜,以后想起来会后悔一辈子的。物尽其用,浪费就是犯罪,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哦。” “呵呵……看不出你也是个惜物惜才。珍惜生活的人,好样的。呵呵,你这张美丽的脸上沾满了羊油,也敢这么不做作的大方示人?不简单哩。” “咯咯咯……我这不是在像你们男孩子在学习嘛?有什么大惊小怪?体验生活,就要融入生活,和你同呼吸共命运,干什么像什么,走什么路唱什么歌,吃羊肉脸上沾满羊油,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不敢示人?” “呵呵——好——爽——有气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家……什什,什么家?门——谁谁,谁家的门?”她故意睁着眼睛看着他,想要答案。 说溜了嘴得他难为情起来,胡编乱造掩饰说:“就是……这个……我们是一打里的……” “哦——意大利?意大利不是外国吗?一眨眼怎么跑到外国去了?”刘雪故意的幸灾乐祸,紧追不舍。 “你……”他语无伦次的不好说了,刘雪却“咯咯咯”笑的浑身乱颤,并说道:“啧啧啧,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队长同志,也有卡壳的时候?真是难能可贵啊。其实,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看把你难为的?嘎嘎嘎……” “切——绕口令嘛?快啃骨头吧,看太阳挡不住就要交接班了,日落而息的我们,快宿营了,晚饭可就接上吃了,你还抱着中午饭。呵呵……吃完了,我给你擦脸,擦干净就越发漂亮了。” “嘻嘻嘻——真的吗?太好了,你可不许反悔哦。哼,在你的兵面前,把我当成陌生人,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让我心寒……” “嘘……”他用手堵在嘴上,挤眉弄眼的说:“别吭声,有定时炸弹。” “啊……”刘雪故意惊慌不安叫唤道:“怎怎,怎么会有定时炸弹?在在,在在哪里?会不会爆炸?” 羽队长转过身,着急的用大拇指向旁边,指了指开车的杜一波,刘雪却装傻充愣,装的视而不见,故意大呼小叫在闹着。狭小的驾驶室里春意浓浓,莺歌燕舞,少男少女情波荡漾,涟漪阵阵。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夕阳下的雪野壮观无限,依然如故在满目燃烧,目力所及的地方,红艳艳一片火海,美不胜收。司空见惯的落日美景日复一日,只要是晴天必不可少,天天如此,无穷无尽。 长长地车队像一条火龙,在燃烧的夕阳下驰骋着,映照在雪地上的影子有几十米长,豁豁牙牙就像万里长城倒映在雪地上移动着,看起来非常壮观,扬起的雪尘辉映着晚霞,飘飘渺渺烈焰闪烁,煞是好看。 羽队长抽着烟,看着稍纵即逝的壮丽风景,预想着就要达到的野狼窝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有狼群?今晚可怎么过夜?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一无所知,又如何防范? 刘雪啃骨头的声音,吱吱嘎嘎传过来,他收回目光一看,骨头被啃的白森森,像狗添了一样干干净净,筋丝肉渣一点不剩,她摇下车窗玻璃,把骨头扔到外面,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从窗户里扑进来,温度本来就不高的驾驶室,顷刻间就变成了冰窖。 不戴手套的刘雪,立刻感到了寒冷,哆哆嗦嗦关闭玻璃后,她那张羊脂玉白般的脸,就像是冰雕玉琢的工艺品,粉嘟嘟经不住寒冷,立刻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她举着两只沾满羊油的手,向他示威,他从手扣里取出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擦车布,给她擦手。一侧身,又从裤兜里掏出自己手绢,做贼心虚侧身,挡住了开车人的视线后,用手绢在刘雪凝脂一般的脸上开擦了。 羊油凝固在脸上不好擦,早就溅在脸上的汤汁,都已经干在脸上了,除非用热水洗才能洗掉,此时此刻,哪里来的热水?唯有口水是热的,他脸上飘过一丝诡秘,就把手绢往嘴上一捂吐了些口水,不管刘雪有什么感受,就擦起来了。 面对面的刘雪媚眼如丝,早就发现他脸上飘过一丝坏笑,还没有意识到到会有什么坏动作,没想到他吐口水给自己擦脸,本想躲避转过头去,可又一想,他也是无奈的一片赤心,要是转过脸不让他擦,一定会伤了他的自尊,尴尬的局面如何收场? 冰雪聪明的她,电光石火间就想到了结局,落落大方硬撑着脸,让他擦,花为悦己者容么,这张脸不就是为他而生吗?只要他高兴愿意,有什么忌讳呢?表情丰富他一脸灿烂,还时不时发出坏笑,看着不避不躲,接受他口水洗脸的可人儿,心中自然又多了一份认识。 一个能容忍男孩子口水往脸上擦的女孩子,说明她心目中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这份情感弥足珍贵,不让你感动都找不到理由。情为何物寻寻觅觅,人世间的真情和爱情,不过如此,还有比这更深刻的吗? 镇定自若的刘雪,把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真真切切展现在他眼前,任凭他的口水,在脸上肆意妄为,就在他吐口水的时候,她还是膈应的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角,表情无奈的说:“嘻——你你,你恶心啊?这么不珍惜我如花似玉的脸?你以为是抹布吗?” “哼哼……”他坏笑着说:“你就知足吧?口水就是圣水,有这个条件就不错了,你就多当待吧。呃,再说了,男孩子的口水,相对于女孩子来说,是最好的养颜美容护肤品,阴阳互补的养生之道,你在医学上就没有学到过?” “嘻嘻嘻……咯咯咯……嘎嘎嘎——没有,”刘雪妖娆的大笑不止,浑身乱颤,胸前的鼓荡之物,在皮大衣下面犹如出兔跳跃不止,笑着说:“队长博士,你的歪理邪说,可真够荒诞,有机会到我们疗养院做场学术报告怎么样?别把你的才华浪费了,让大家都学习学习你的养生之道?养颜美容之道,一定会语不惊人死不休,铁杆粉丝趋之若鹜,一定会发扬光大……” “哦……哈哈哈,哪哪,哪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么大公无私,这是我的知识产权,密不示人,不可外露,只有你能享用,并且是分文不取,终身免费,错了重来,不计成本。嗯嗯,看看?什么叫丑小鸭变凤凰?什么叫凤凰涅槃六道轮回?容光焕发?什么叫靓丽动人?这就是,就像做了一次脱胎换骨的美容保养一样,效果显著,光彩照人,呵呵……” “嘎嘎嘎……咯咯咯……恶心死了啊?恶心吧唧的口水还能美容?是不是把我变成丑八怪了?你可要负责任哦……” “哈哈哈……怎么会。”他开心的笑着说:“蜂蜜不是蜜蜂的口水吗?人们都抢着喝,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是上等天然的护肤佳品?” “哦——什么——蜂蜜是蜜蜂的口水?你你,你不会又是胡诌吧?” “嘿嘿嘿——怎么说是胡诌?你没有上过生物课呀?连蜂蜜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够可以呀?呵呵……什么时候有时间到你哪里去,我给你带一本生物书看看,你就知道自然界什么叫千奇百怪了?” “嘻嘻嘻——你就省省吧?留着你学会了再来哄我,反正我愿意让你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呵呵——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哄你?哄你不就是哄我吗?别胡思乱想,相信我,没错……” “咦,”刘雪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绢,翻来覆去看了看说:“这——这这这,这个手绢怎么这么面熟?是不是我的?” “啊——怎怎,怎么可能?你你,你什么时候送过我手绢了?看你走路算账,财迷转向的小气样子,没有哪么大方吧?别耍赖。” “去去去,不对吧?嗯嗯,这个手绢是……嗯——怎么会在你手上?天灵灵地灵灵——哦……想起来了,你在住院的时候擦破了手,害怕被王倩那个死妮子看到了挨训,吓得不敢回病房,我就把我的手绢给你,把伤口包上,你就一直没有还我据为己有,是不是?” “哦——哈哈哈……小丫头记性可真好?这就是你的手绢,是你寄存在我这里,等着给你擦花猫脸哩,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了,擦干净了,看看这手绢脏成什么了?你给我洗干净,再还给我,可别玩什么心眼哦?别贪污了。” “你——行——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哼哼,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昧良心的人?霸占了别人的东西不说,不还据为己有?还要再接再厉占为己有?是不是别有用心……” “哦,这个?我我,我是留着给你用呢。傻瓜,防患于未然,春华秋实知道不?”羽队长言辞闪烁的说。 “你……你说我是傻瓜?” 刘雪杏眼怒睁,举起粉拳就要砸他,想了想说:“嘻嘻嘻……不过也是,到你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真的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还要你时时处处照顾我,让我感动不已。嗯嗯,哪天你到我那里去,你也会变成傻瓜,哪就轮到我来照顾你了,到时候……哼哼,我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口水给你洗脸,我也讲故事哄你,好不好?” “哈哈哈……”他们两个人正在柔情蜜意互诉衷肠,开车的杜一波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吃惊不小的羽队长浑身一颤,转过身吼道:“你你,你神经病吗?也不打个招呼就这么突然笑?吓人捣怪,会吓死人知道不知道?有意见你就提,有看法你就说,像得了疯牛病似的乱笑?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是皮肉痒痒要我帮忙松一松呢?” “咳咳咳……嗨嗨嗨——咳咳咳……对对,对不起队长,对不起,我……我没有忍住笑出来,打搅了你火山喷发的情趣,罪该万死,罪不该赦,秋后问斩……” “你,怎怎,怎么啦?”羽队长一听这种话,还是觉得怪怪的,转过身说道:“你咋这幅德行?我给你开玩笑哩,你还真的怕我揍你呀?哼哼,你让我揍,还不够资格。别别,别怕,你是不是看我很傻?笑话我是吧?我丢你的人了……” “不——不不……不不不——”杜一波慌慌张张的说:“没没,没有,没有,你你,你可千万别这样认为?你这话要是让弟兄们听见了,我可就活到头了,他们非吃了我不可。我……我能看你的笑话吗?你不笑话我,就算烧高香了队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认为?” “哼哼——看你那熊样?”羽队长觉得他有些反常,瞪了一眼说:“怎么像个娘们似的?把你原来哪种桀骜不驯的气势拿出来,咱们较量一番才叫痛快,现在怎么变得唯唯诺诺了?不死吧你?哼哼,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别忘了我们达成的协议,这次任务完成后,你一定要离开,再不要让你爸爸哪么大的官,给我下话求情了?让我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受不了,这不是折我的寿嘛?听见了没有?” “啊……”杜一波吃惊的说:“你……队长,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生我气了?看不上我了?我……我可舍不得离开你呀?” “切——胡说八道什么?十里长亭无客走,古道芳草碧连天。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有那么好的条件不可多得,就应该抓住机遇提升自己,上一个台阶,错过了机会,想后悔都迟了。” “我……我想和你一起混,多有成就感呀?每一天都这么辛辛苦苦,惊心动魄,多充实呀?到我爸哪里去,就没有现在的这种苦乐了?” “哦——那也不一定。”羽队长抽了根烟说:“新的环境,就是新的挑战,为了适应环境,也会充满情趣的。嗯嗯,跟上我混,除了开车就是开车,还能有什么出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规律。你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厨房里有人好喝汤,自身条件不错,以后比我的前途可大多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吃尽苦头的弟兄们,有机会的话,要尽量创造机会提拔他们,照顾他们,爱护他们。嗯,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少了相互关照,就会活的更难。” “这还用说?我会的队长,有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经历,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只是——我觉得离开你,就再没有让我怕的人了,会不适应。” “哈哈哈……我是阎王爷呀?我有哪么可怕吗?咦……我和你也没有打过架呀?怕我干嘛?” “嗯,反正我有些怕你。”杜一波看了看车窗外就要落山的太阳,撇了撇嘴角说:“别看你整天价和我嘻嘻哈哈,可有什么过错的时候,就害怕你收拾,尤其你的说话太损,能把人说的一头撞死都嫌迟呢,比起打架可难受多了。唉,少了你的威慑力,我怕我会重蹈覆辙,犯错误误入歧途……” “哪你就得注意了,别以为离开我就一拍两散管不了你?哪天你做出对不起弟兄们的事情,我就派刘晓强去把你娃灭了,信不信?” “信——当然相信。刘排长和你一样有情有义,是说到做到得主,言必信行必果,绝不留情。嗯嗯,我想——把你们两个人的照片,挂在我的办公室里监督我,如果想做错事的话也是威胁,队长,你说行吗?” “呵呵——行个屁?你把我们两个人当成门神了?一个人干好干坏,凭的是自律,不是别人的监督。只要你心中充满爱,爱你的家人,爱你身边所有的人,尽心竭力为他们创造一个祥和温馨的环境,就不会犯错。嗯,犯错的主要目的贪婪私欲,就是为了不劳而获,侵占别人的利益,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果你心中有了爱别人情感,你一定不会在这方面犯错。至于工作上的错误,那是难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得有个积极的心态,说不定坏事变好事呢,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的故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知道是知道,没有你理解的那么深刻。嗯,队长,你的爱可真多,你把刘姐要好好珍惜,撒手锏就是一招制胜,可别让我们弟兄们失望啊?” “啊,哈哈……你把你死的愁,这事就少操心了。哼,我们俩说会话,你都捣乱,我看你就是成心搞破坏嘛?” “哈哈……我可不敢队长,想给你帮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使上劲?怎么会搞破坏?你别误会。” 杜一波戏语道。 “切——哼哼,就你?”羽队长不屑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说:“想帮忙?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有哪个水品吗?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千差万别不已而定,请别人能帮忙吗?你就靠边稍息去吧?哈哈……” 刘雪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她那张被口水擦干净的脸堆满了红晕,就像车窗外的晚霞一样,红彤彤引人入胜,更加是艳丽动人,艳冠天下,美不胜收…… “……” 第四百四十九章 山涧仙境 第九十二章 山涧仙境 笑着的羽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又从贴身衬衣口袋里掏出害怕被冻住的钢笔,看了看四周地势地貌,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胡写乱画起来,显得极其认真。 匪夷所思的刘雪,看了看曲曲弯弯,是画非画的奇诡图案后,不解的问:“你,你这是画的什么呀?画不像画?字不像字……” “这是地形图,不是画……” “哦,地形图?画这干嘛?乱七八糟的谁看的懂?” “我看得懂就行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几个巨大丘陵,低下头画一画,样子看起来很认真,空闲时说:“把这里的地形地貌画好后,我们就不容易迷路了,返回来的时候没有向导带路,全靠我们自己。这里没有路,更没有高山峡谷制约,到处都一样,到处都能跑车,弄不好就迷路了。” “哦,你你,你开了这么多年车,就没有迷路过?” “当然有,只是迷的劲不大,感觉不对及时调整,还没有铸成有去无回的大错。嗯,职业习惯,只要走过的路,我就会牢记地形地貌,并且画在笔记本上,到迷路的时候拿出来慢慢看,慢慢回忆对照,辨别清楚方向后,就能把车队带出来。作为军人,走到哪里就要熟悉哪里的地貌特点,山川河流,还有风雨雷电和水源资源,风土人情等方面的情况,危机关头就能挽救处在绝境中的部队。” “哇,你能当将军,要是在战争年代,你一定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常胜将军。你对地理军事这么热情,再加上你熟读兵法,文韬武略熟记于心,你会成为一代枭雄的……” “呵呵……”他高兴地说:“谢谢鼓励,谢谢识货,只是我生不逢时,没有浴血沙场的驰骋地方,只能幻想着‘金戈铁马入梦来’,还有军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最高追求,无法实现了……” “啊……”刘雪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你是个战争贩子,怎么老想着打仗呀?” “这个?一寸河山一寸血,好斗是男儿本色,这不能怪我,呵呵……” “啊——不得了了?队队,队长快看?哪哪,哪是什么?”开车的杜一波突然大声叫道。 顺着他手指的侧面看过去,火红的夕阳里影影绰绰,一片移动的火焰尽收眼底,他急忙从手扣里取出望远镜一看,是一片数量庞大的流浪汉野黄羊群,像一片云海似的好不壮观,在快速度向着遥远的山区奔跑。 咦,什么时候出现了山区让他大吃一惊,山区如果没有路,汽车如何行使?看看车队行使的前方,同样有绵延不绝的山区,雾澄澄层峦叠嶂,看不清楚。 好奇心害死人的刘雪听说是野黄羊,激动地接过望远镜一睹风采,杜一波更是有些按捺不住的说:“哎呦呦,队长,这么多野黄羊,我们再抓几只晚上吃,新鲜肉可比我们带的肉好吃多了?” “那当然,可现在我们怎么抓?车上满载着物资,负重的汽车追不上野黄羊。再说了,这一带积雪比较薄,相对于野黄羊形不成拌纠威胁,我们的重车能追上吗?别麻烦,走吧。” “哪哪——我们就用枪打上几只,不好吗?” “闭嘴——不好,怎么能随便开枪?不到危机关头,我们手中的枪是不能轻易乱用,弄不好就会招灾惹祸,得不偿失,你就省省吧?不知道闲马骑不得,闲枪摸不得……” “哎呀呀,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野黄羊群不作为?就就,就这么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溜走吧?” “哼哼,不让溜走怎么办?这里是牠们的家,去哪里都是人家的自由,不行呀?” “唉……太太,太可惜了队长,见到一次不容易,更何况这次的规模,比上次的规模大的海了去了,起码有上万只之多,见到了不做点什么?就会有遗憾在心头了,哎哟哟……” “且且——不死吧你?再不要鬼哭狼嗥了行不行?”羽队长看着一时间无法消失的野黄羊群规模空前,仿佛像一片燃烧的晚霞在漂移着,数量惊人,起码有几万只之多,蔚为壮观,世所罕见。无所谓的说:“别贪得无厌,人要有知足常乐的境界,前几天我们才做过的游戏,现在就忘了?好事不能天天有,有福不可重受,适可而止是为人之道,小伙子,学着点。”羽队长警告道。 杜一波一听沮丧了,说服不了他,刘雪又再接再厉的说:“啧啧啧,你你,你就让大家高兴高兴嘛,我也想见识一下嘛……” “哦……你就别掺乎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到了血淋淋的场面?唔,为了生存,我们会不择手段,什么样的招数都顺理成章,现在我们有吃有喝,就不能无事找事,妄开杀戒,不需要造孽,就让牠们留给这里的狼群吧……” “你……”刘雪一听不高兴,杏眼一瞪,撇了撇嘴角说:“宁肯让狼群吃了,也不让我开开眼?” “且,牠们本身就是狼群的口粮,不让狼群吃牠们,牠们就成灾祸了。狼群制约着牠们的种群数量,牠们才能生生不息生存下去,打破了这条食物链,狼群和野黄羊都会灭绝,这是互相制衡的自然法则,你懂吗?” “唉……”刘雪叹了口气,粉嫩嫣红的嘴唇立刻就高高撅起,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说不行的事,我们就无可奈何了,只有忍气吞声听你的……” “呵呵——这才是合格军人,提出表扬。”他乐悠悠的说道。 火球一样的太阳,红艳艳像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蹭蹭蹭”义无反顾,自杀似的跳进了山那边没有犹豫,没有拖泥带水,红彤彤的晚霞滞留空中,仿佛伤感不已,来不及叹气就冷却了,转瞬即逝。随着太阳离去了,黑夜见缝插针席卷大地,把所有的光芒赶跑了,显得迫不及待合拢过来,大地一片漆黑。 壮观的野黄羊群,也淹没在黑暗中不知其详,踪影全无,汽车灯光又亮起来了,还没到达宿营地的车队,在满天星光簇拥下,依然前进着。黑夜是让人喜欢让人忧,喜欢的是能停车休息,忧的是夜夜寒冷难挨,难挨的寒冷,让他们吃尽了苦头,颤嗦不已。 说他们习惯了,还不如说他们别无选择。如果有条件的话,谁愿意露宿到雪地里去经受煎熬?谁愿意把不疼的手塞进磨眼里去?寒冷的夜晚不说也罢,提起来就让人浑身颤抖,那份遭罪就让他过去吧,不提也罢。 冻不死的军人们露宿野外,在野狼窝渡过了惊魂未定的一夜,运气好的无与伦比,受得了老天爷眷顾,幸运女神的垂情,没有和这里的主人狼群遭遇,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把忐忑不安,提心吊胆的羽队长笑傻了,就野狼窝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吓人捣怪,不寒而栗,现在看来徒有其名,不过如此。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车队,又被平地上兀突冒出来犬牙交错,密不通风的巍峨大山挡住了去路,车队都停止在进山路口处,做着进上山前的准备。 这里的山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怪怪的感觉,就像人工制造的假山一样,没有拖泥带水的山幔山裙循序渐进,仿佛兀突从地下冒出来拔地而起,壁立千仞,直截了当就出现在眼前了,就像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不给人一点点循序渐进的感觉,这是一种什么地理结构?让人费解。 不是地理学家的军人一头雾水,看着气势恢宏的大山直冲云霄,想不通怎么会这样?谁没有见过大山?谁见过的大山这样不讲道理像楼房一样齐刷刷耸立着?太有些气势霸凌不像话。 山里头是有路的,可路就修在陡峭的山壁上,是用炸药炸出来的一条凹进山体的路,仅仅能容下一台车的宽度,连再通过一个人都有些吃力。路的高度只能勉强让汽车通过,没有能让汽车篷杆篷布经过的空间,幸亏车队没有超高超宽的物资,如若不然就是麻烦,只能望路兴叹了。 山顶上堆满着厚厚积雪,有些奇特的积雪,像帽檐一样超出山体,悬空着居高临下,随时都有跌下来的危险,山下面的山涧,同样是雪的世界,只是山涧太深阴风飕飕,能看见打着旋窝的积雪到处乱窜,仿佛妖魔鬼怪的侦察兵,贼头贼脑在觊觎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头晕,让人心里发紧,浑身颤抖。 军人们各自为阵,都各自拆卸着汽车上的篷布,他们动作娴熟,热情很高,是因为向导说,翻过这座山就达到兵站了,任务自然就完成了,这样的好消息对谁来说,都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出发的目的,就是为了到达目的地,到达目的又是为了再出发,周而复始,说起来太白话了。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游山观景,走在凹进山体的路上,查看着道路情况。 路上同样有雪,却都堆在靠山涧一边,道路里面让风吹进来的雪不多,断断续续形成了不大的雪岭雪堆,人走在路上,就像走进了山洞一样的感觉,寒风从山涧里吹过来阴森森的刺痛,似有一种鬼哭狼嚎的感觉,让人心惊肉跳,很不舒服。 他们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指手画脚研究着什么,身边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他们俩返回来的时候,突然站在路上抡起拳头猜起拳来了,看样子不是嬉闹,是在对决着什么?这两个活宝真是莫名其妙。 拳头甩了几下后偃旗息鼓,说明已成定局,就看到黑子眉开眼笑,欢呼雀跃,喜不胜喜,仿佛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脸春风得意,蹦蹦跳跳的开怀大笑;而羽队长却懊悔的垂头丧气,对着不争气的拳头呸了一口,好像把江山美人输掉了一样心痛疾首,令人扼腕。 远处忙碌的士兵们,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演都心知肚明,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感觉,不以为然。黑子兴冲冲来到他乘坐的第一辆车上,抬起脚放在脚踏板上,没有急于上车,而是趾高气昂前前后后看了看,像麦克阿瑟将军一样在检阅部下,嚣张气焰如日中天,睥睨天下。 羽队长仿佛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看了看黑子不可一世的姿态,气得七窍生烟,无话可说,无奈的手一挥,黑子乘坐的汽车信心满满,立刻轰鸣着驶向了像栈道一样危险的路,这是必经之路,没有选择。 士兵们看到镶嵌在山体上的道路,都有些如临大敌,心惊胆战,掌握不好汽车方向盘,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惨剧,在这里发生的话,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瞬间,十几吨重的汽车,就会像树叶一样飘落山涧,化为一缕青烟,让你永远都回不了家,在这冰冷幽暗的山涧里,连个全尸都凑不到一块了,孤魂野鬼非你莫属。 几十天跑惯了无拘无束的雪海,一下子被拘禁在只有一车宽的山涧路上,往日桀骜不驯的他们,突然间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规规矩矩排着队,挤在山体里的路上战战兢兢,一寸一寸往前挪。 被汽车轮胎挤到山涧里的积雪和石块纷纷坠落,震耳欲聋轰鸣着飞流直下,老半天听不到着地的回音,山涧深的有些邪乎,仿佛是美国大裂谷深不可测,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惊心吊魄的同时,还有些亡魂皆冒的感觉。 几十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加在一起,形成了共鸣,震得山体也在晃动,受得了震动的山体微微颤抖,山顶上山坳里呆不住的积雪和岩石纷纷下落,像瀑布一样掷地有声。 一时间,整个山涧如雷轰顶,鬼哭狼嚎,烟雾缭绕,更显得诡异可怕,惊吓着初来咋到的军人们,经历着从未有过历险,展现着神鬼莫测的神威,是不识庐山真面目,杨威立腕的下马威吗?还是其别的什么因素,反正是吓得人喘不过气来。 见多识广,能征惯战开车的男孩子都心惊胆颤,相对于未经风雨,天生胆小怕事的女孩子来说,不亚于在阎王爷胡子上荡秋千,此刻不仅仅是害怕,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到了,会不会出气都忘了。 刘雪被吓的亡魂皆冒,紧紧依偎在羽队长怀里,她坐的那一面,就是靠深不见底的山涧一面,不要说往下看欣赏奇景了,想想都有恐高症头晕眼昏。羽队长一脸淡定,掩饰着内心不安,一口接一口抽烟,他的担心和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么危险地的路上行驶,相对于他来说不能不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危险,最离谱的一次了。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东西南北中,各种各样的道路奇形怪状,超乎想像。以前跑四川途径广元的时候,也有一段这样的路,一边是笔直刀削般的山体,山沟里是滔天的嘉陵江,那条路同样让人心神不定,可宽度起码还是能会车,不会车的时候宽宽展展不害怕,而现在的这条路,多余一个人都吃紧,悬不悬?真是手榴弹擦屁股悬到家了。 路太悬,超出了心理承受底线,就会让人胆战心惊,可想想开挖这条路的老前辈,是何等的难于上青天?在这么险要的山体上掏空掘路,没有些勇于牺牲的英雄气概,是办不到的。在开挖这条路的过程中,说不定就有先烈们为国捐躯,长眠在这山涧里,与这里融为一体了,沐浴着这里残酷的风霜雨雪…… 既然先烈们把路都开挖出来了,难道走路还害怕吗?羽队长想到这里,顿时增添了些豪气和感动,对这条路充满了敬畏,内心的不安释怀许多。山道弯弯,围着山体转着圈,从山体上震下来的积雪轰鸣着,像瀑布一样挂在汽车旁边飞流直下,络绎不绝,不能说没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 表面上镇定自若的他,平静的把怀里吓得魂不附体,像小鹿一样颤抖的刘雪扶起来,擦了擦她肆意流淌的泪蛋蛋说:“哎呦呦,别怕,有我在你怕什么?这么好的美景你不欣赏,岂不是可惜了?真正是天载难逢的机会,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奇迹,不知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吗?你这种恐惧心态,怎么能看到它的美呢?不要怕,鼓起勇气镇定下来,有我在你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在眼前,你怕个啥?哦,你可别忘了,我们同样都是军人,你看看他们的表现多勇敢?他们的车都开的好好儿的,你应该向他们学习才对嘛,做一个坚强的军人好不好?虽然你是女孩子,可你是老兵哦,怎么能在新兵面前发抖?会让他们看不起你的……” “吸吸吸,我……呜呜呜,男女有别,我我,我怎么能和他们相比嘛?”刘雪战战兢兢的说。 “呵呵,怎么不能比?太能比了……”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传过来打断了他的话,顺着声音看过去,对面山上发生了雪崩,本来死寂沉沉的积雪原地不动,这阵子仿佛苏醒了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活跃起来,整个山上的积雪疯了一样往下脱落,仿佛山塌了一样前呼后拥。 巨大的积雪块体积比汽车还要大,却轻飘飘被上升气流托举起来,仿佛一片纸一样无足轻重翻滚着,在翻滚中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破碎了,雪雾像烟雾一样弥漫开来气势如虹,雷霆万钧,振聋发聩,山涧里更加是雪雾翻滚,空气中充满了雪沫,吸进嘴里冰冰凉。 刘雪惊鸿一瞥就吓蒙了,更加是惊呼连连,呼吸急促,脸无血色,似有些吓晕过去窒息的征兆,羽队长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说:“宝贝,我是谁?你是谁?我的身份位置你是知道的,如果表现不勇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个车队,这么多的任务怎么办?不害怕,坐好了,跟我念一首豪迈的词打打气,你就不怕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沉浮随浪忆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似在痴痴笑笑。” 难为了女孩子,也是迫不得已,惊恐不安的刘雪在他鼓励下,怯生生坐起来,两只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外面的飞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跟着他念,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声音大了许多,脸上的表情有了血色,两只手也放了下来,眼睛却闭着不敢睁开,汩汩流淌的泪水没有穷尽,羽队长不遗余力的擦拭着。 越往后,声音也越大了,眼睛也睁开了,就像走坟地唱夜曲,自己给自己壮胆,念到最后竟然吼起来了,声音洪亮,一副罗马斗兽场的角斗士气势,视死如归豁出去了。 恐惧中,只有自己给自己壮胆,才能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然的话,就会在极度恐慌中吓成神经病,脑子出问题了,就是自己毁灭自己的开始,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不说也罢。 刘雪经过他鼓励,勇气大增,自己给自己壮胆调整,再加上车队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事,心态自然是平静了下来,虽然恢复不到平时的境界,却能看着车窗外远远近近的群山,时不时就有雪崩飞流直下,不再大呼小叫出不来气,显得的不安了,值得庆幸。 驾驶室突然暗下来,预示着车旁边就有密不透风的积雪从山体上垮塌下来,轰轰隆隆流向山涧,如雷贯耳,她也不惊慌失措了,还能睁大眼睛看。再危险的地方时间久了,自然会适应,没有永恒,没有不朽。 刘雪看了看车窗外还没有流完的雪崩,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说:“你你,你刚才和黑子站在路上,用拳头干什么?” “哦……哈哈哈,我们两个人在猜宝呀?你怎么看到了?” “我……我一直在看你。心想,这么大的山犹如屏障,你怎么能过得去?看老半天了,就看到你和他用拳头在比划。” “呵呵……不好意思,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们俩在玩小儿科的买买,遇到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用石头剪子布的小把戏决定胜负,谁赢了,谁说了算。” “啊……”刘雪不可思议的说:“为为,为了什么?” “为了谁先开路嘛。我说我开路,黑子不让,我也不让黑子,结果用拳头猜,我输了,好没面子哦。呸——我这个臭手,今天不知道怎么啦?运气不好,不给我长精神,平时都是我赢他,他很少赢我嘛。”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人可真好,这么大了,还用小孩子的办法决定胜负,让我羡慕。唉——干着这么辛苦危险的活,却那么的乐观单纯,日子过得很充实,还很有激情。” “吃苦是本分,乐观是心态,这都要靠自己调节。就像你刚才那样,时间长了,还不得神经错乱呀?嗯嗯,你记住,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呃,为什么呀?你你,你看看这里?稍不留就会神掉下去,这么深的山沟,就会粉身碎骨的。” “那是当然,可话说回来,越是危险的地方,谁都会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谁也不敢马虎,谁都知道一不留神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越危险的地方,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哦……听起来有道理。嗯,你的心态真好,都是你懂得多的缘故吧?”刘雪莺莺燕燕的说。 “嗯,也不尽然。”他抽了根烟说:“其实都是逼出来的,环境就是这样的环境,没法改变,只有硬着头皮适应环境。路就是这样的路,难道就不开车了?既然前辈们能凿开这条路,汽车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跑,只不过危险性大一点而已。” “咦……汽车咋不走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害怕,可能是前面路让积雪堵住了,我已经给黑子安排好了,他会处理的,你不要怕,我下去看看。” “不——不嘛?我怕——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跑,坐在车里会没事的,我去要指挥抢险,你去干嘛?” “我去看看你是怎么指挥的,学习学习还不行吗?”刘雪撒娇的说。 “唉,”羽队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你,你学这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开车的兵?听话,要乖……” “不嘛——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哭……” “啊——别别,别哭,别哭,”他一听就慌了手脚,急忙投降道:“你别吓我,你别哭,我胆子小。哎呦呦……走——跟我走。” “嘻嘻……这还差不多,什么都听你的,也不合适吧?就没有我的存在了。” “好好好,听你的,你是首长,你是玉皇大帝,你是三清道尊,你是阿门耶稣……” “嘻嘻嘻……你可话真多?别说了,走吧。嘻……” 刘雪回眸一笑百媚生…… “……” 第四百五十章 制造雪崩 第九十三章 制造雪崩 现在的路转到刘雪坐的这一边靠在了山体上,不懂行情的她把车门子一打开,就听见“咣当”一声,车门子碰在了山体上,差一点没把玻璃震碎,吓得她吐出了舌头,惊诧回头看了看没有表情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车门子被山体挡住,不能完全打开,只有一条缝,要想下车,就得侧着身往外挤,他用眼神鼓励刘雪往外挤。小巧玲珑的她自然是不成问题,侧着身子顺势而为,左摇右晃就挤出去了,而相对于高大威猛的羽队长,可就有些吃紧了,“吭吭哧哧”挤出来一看,有些地方山体与车体之间缝隙之小,根本就过不去人,只能从车顶上翻过去。 车顶上的空间没有多少,曾经修路时,炸药崩塌的岩石奇形怪状,面目狰狞,就像灯泡子一样悬在空中,给人的感觉随时随地都有跌下来的危险,石头的边缘茬子像刀锋一样锋利,紧挨着车顶,阴森森倒挂着,仿佛鳄鱼嘴里的牙齿一样犬牙交错,看着就有些吓人。 刘雪有些望而却步不敢过,羽队长一脸淡定的鼓励道:“不害怕,这条路修好后,历经风雨多少年了,这石头还长在这里都没有跌下来,你怕什么?这么巍峨的山陡峭笔直,想当年地球还是火山期的时候,这里一定是岩浆喷发的火山口位置,说不定中石头里还有黄金和钻石呢……” “哦……黄金——钻石——”刘雪一听忘记了危险,天真的爬在那里寻找起黄金钻石来了。羽队长一看她幼稚的样子,也是个小财迷,笑呵呵拉住她往前爬,上车下车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几十辆车不在少数,来到了车前头浑身都是土,毫无风度。 黑子看到他到来后,上前一边拍着他身上的土,一边汇报情况。羽队长看到黑子组织的几个兵,把堵住道路的积雪往山涧里铲,显得有蚍蜉撼树的感觉,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坳,山坡陡峭,却还是有些微弱的坡度,道路就修在山坡上,全部被积雪埋住了,道路上面的山坡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一直延伸到山顶上,看起来十分危险,就像悬在头顶的炸弹,发生雪崩的概率极大,就在转眼之间。 羽队长转着圈看了看四周现状,看着铲雪的兵,置身在如此危险的境地,简直就是穿着军装的肉丸子,有些放心不下,万一雪崩,那可就万劫不复太危险了,赶紧让他们躲起来,人的生命和任何困难相比,没有可比之处,不能拿生命做试验冒险。 抽了根烟因地制宜,让黑子去取炸药制造一次雪崩,把山坡上那些对人生命构成威胁的积雪清理掉,以绝后患。没文化的黑子,取来了六棒梯恩梯军用炸药,羽队长觉得有些多威力太大,害怕炸毁山体自找麻烦,黑子却说不多,还说一次就搞定,皆无后患。 不懂得爆破的这些愣头青,谁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凭的是直觉,能解决问题就行。陆陆续续从车队后面赶来的军人们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刘晓强组织大家,把所有人都隐蔽在山体里的道路上,黑子熟练点燃导火索,就像过年放炮一样,奋力把炸药扔到了山坡上,随即,一声石破天惊,天摇地动的爆炸声,把耳朵都震聋了。 “咔嚓嚓……轰隆隆……”山涧里回声不断,一声声遥相呼应,彼此起伏,随着爆炸声的消失,脚底下巍峨的大山晃动不止,紧接着一种万马奔腾的声音滚滚而来,被震动引起的雪崩因势利导,高山流水,势不可挡从山顶上滑落,夹着呼啸的狂风,裹挟着松动的岩石,像巨大的瀑布一样从天而降,失重了一样往山涧倾泻,简直就是高空抛物。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引起雪崩的不仅仅是这里的山坳,还有附近所有的山峰,都受到了牵连前呼后拥,兴高采烈,应有尽有都在往下淌雪。排山倒海的积雪倾泻到山涧里,又引发出气势磅礴的雪雾,风烟滚滚来天半沸腾着,在山涧里像云雾一样缭绕,剧烈翻卷着,壮观的景象气势磅礴,世所罕见,一股股凛冽的寒风加杂着雪沫,崔古拉朽扑面而来,压迫的人出不来气了。 惊骇不已的刘雪大张着嘴,惊魂未定看着无暇顾及的雪崩,让她匪夷所思,目光时不时就在羽队长脸上搜寻什么?有些更加看不透的感觉,岂不知就眼前这些人为制造的雪崩,在他的眼中已不算什么,比起在高原时制造的雪崩,顷刻间就把一条山谷填埋了,哪气势和现在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雷鸣般的声音震耳欲聋,还有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滚雷一般的声音,说明连锁反应的雪崩卓有成效,清除的危险不仅仅是眼前,有可能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说不定适得其反也未尝可知,谁知道呢。 等到尘埃落定后,羽队长小心翼翼走出山体,来到山坳出一看,脸上的表情就喜出望外了。山坡上的积雪不仅清理完,就连道路上的积雪也少去了许多,他回头对通讯员说,全体人员带铁锨集合,四个人一组,每组铲雪一分钟,全力以赴抢通道路,抓紧时间。 又让韩老六取出炉灶烧水,让干累了的士兵们喝口水,补充体力。人多力量大可不是盖的,在有效合理安排下,不经意间,就把几十米长的道路疏通了,士兵们挥舞着铁锨一片欢呼,却没时间狂欢。 此地太凶险,危机重重,避之不及,不是久留之处,谁知道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赶紧离开才是上上之策。羽队长面色凝重,大手一挥,汽车马达声又一次充满了全是雪雾翻滚的山涧,胆颤心惊上路了。 走一阵,停一阵,是因为道路不通,走走停停成了家常便饭,车队从日上三竿进入山区,战战兢兢悬挂在曲曲弯弯的山体上,犹如阎王殿门前耍猴,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如此险要的盘山道路前所未闻,堪比自古华山一条路的险要,有过及而无不及。 走完了几十公里山路,居高临下的太阳,从不同角度观看着挂在山上的车队不可阻挡,披荆斩棘一路前行,到了日薄西山,日落三竿的时分了。现代化的汽车,驶进这弯弯曲曲的山道,没有了风驰电骋的本性,还不如老牛车跑得快,还把每个人都累得贼死吓破了胆,时间都用在了清理积雪上了。 有开始就有结束,没有走不完的路,走出山口的车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前面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只不过是没有原来平坦,汽车不能随便乱跑,只能在看似公路的地方跑。 经历了凤凰涅槃的每个军人亡魂皆冒,都惊魂未定,庆幸自己神灵眷顾活过来了,摸摸脸似有些不真实,大喝一声回归现实,跺跺脚,驾驶室劈啪作响,都有一种恍若隔世,起死回生的感觉。 刘雪尿急,是不是吓出来的不得而知,不得不停下车,让她方便。下车来的她,来到车屁股后面,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大山,仿佛利刃一样直冲云霄,天地相连,有一种压抑的出不来气的感觉,想想刚刚经历的生死轮回,就像做梦一样,此刻是不是重返人间?有些回不过神来,放心大胆抹下裤子,白生生的肥腚昭然若市,置身在寒彻透骨的原野上,夹不住的热尿热气滚滚,喷涌而出,水花飞溅,所到之处,积雪纷纷融化,感觉到不是梦境,真的是回归现实了。 寒冷迫使她不敢久留,提起裤子上车来,已经冻得浑身颤抖,脸上的鸡皮疙瘩暴起,吸吸哈哈缓不过劲来。此刻的驾驶室里犹如冰窖,下山的汽车发动机没有温度,提供不了热量,有温度的只有身体。 就地取材的羽队长抹下手套,两只手搓热捂住她的脸取暖,仅此而已,还能怎么样?刘雪颤抖的身体抽搐不已,可怜巴巴看着他无话可说,气吞山河的羽队长心头喋血,只能咽一口吐沫,鼓励坚强。 车队在向导带领下速度加快,汽车引擎温度逐渐上升,驾驶室里越来越暖和了,刘雪洁白的脸上,鸡皮疙瘩逐渐消退,没有了坑坑洼洼,恢复了往日光洁的犹如剥了皮的鸡蛋,还有隐隐的宝光俏丽妩媚,依然如故,身体温度恢复正常,看着无边无际的雪夜毫无希望,眉头紧锁。 风驰电掣的车队快马加鞭,在夕阳西下奔走如飞,扬起的滚滚雪尘比山还高,辉映着不耀眼的太阳形成了白云,滞留在空中经久不散,不断延伸着。 一个多小时后,风驰电掣的车队,又来到一座刀削一般壁立,高耸入云巍峨的大山面前,可把开车的军人们,着实又吓了一跳,难道又要进入惊心动魄的山区道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刚刚才出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有余悸的汽车兵,真的有些惧怕心理了。不过,害怕是你的害怕,不把物资送到指定的地点目的地,是不可能半途而废,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了。 忐忑不安的车队,来到了大山跟前的一段路,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的发现路上没有雪,好像是有人打扫过似的。没有雪是好事,尤其相对于开车的人来说,没有雪,就意味着安全系数大大增加,可突然间没有了雪,让天天见惯了积雪的他们,又觉得不习惯了。 自从进入漠北高原,满目洁白,是这里的主色调,天天爬摸滚打,不弃不离,压根儿没有想到还有没有积雪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车队又停在了没有雪的道路上,刹车声吱吱扭扭,排气声彼此起伏,接连不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羽队长还是车队的最后一个,看到没有积雪的道路,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另类感觉,车队停下来,一定是有车出故障抛锚了,正常不过现象。看夕阳雾蒙蒙,远处的景物模糊不清,天就要黑下来,车队还没有到达兵站,今晚的宿营地,难道还是在天当被地当床的野外吗?让他愁肠百结。 士兵们一个个都怨声载道,期盼着能有遮住寒风的房子住,不再战战兢兢,团缩在一起害怕,期盼着能吃一顿不是自己做的饭,一定是别具风味的地方特色,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嘛! 兵站在哪里啊?还要跑多长时间?他心头一急,侧头向杜一波使了一个眼神,他乘坐的车就超过其他车,往车队前面去了。从每一辆车旁边经过,没有了篷布的汽车显得低矮,有几辆车的车厢板,刮在山体上损伤严重,断裂的车厢板大张着嘴,惨烈的展现着,看起来无法修复,只能更换,铁长木短么。 一辆辆的汽车过去后,没有看到有抛锚的汽车在修理,为何停车不走?是不是黑子闹情绪想罢工?把整个车队羁押在这里示威?胡思乱想的他想到这里,心头不觉一颤,又觉得不可能发生这样离奇的事。 黑子是什么人?和自己爬磨滚打多少年来,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九死一生都没有怕过,也不可能让刚才的山道吓破胆呀?哪……为什么停在这里不走车?他心乱如麻。 越往前走,他的脸色越难看,刘雪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好,不失时机转过头一看,她的心就不安起来了。看样子,他是要对自己的手下发火了,或者采取什么手段,他脸上的表情风起云涌,在剧烈变换着,目光凛然冷酷,犹如积雪。 心地善良的刘雪,看着他充满怒意的脸,就像蓄势待发的火山一样,随时都会祸起萧墙,让她和所有刚刚从山道弯弯中死里逃生出来的人难受。想起山道的险峻,她的心,还在命悬一线的山道上悬着。 汽车在巨大的山体上,就像一粒粒渺小的沙子一样挂在那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死亡就像眨眼睛一样容易,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冒着死亡威胁的车队,好不容易平安过来了,顽强的军人们那颗颤抖的心,还没有停下来,不知何故停在这里?让车队的最高长官怒气冲冲,让刘雪看的有些担忧,她想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平息他内心的不安,让她所敬佩的这些军人们得不到安慰和鼓励也就算了,还要训他们一顿,也太不公平了。 她眨了眨眼睛,用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柔情蜜意的说:“嗳嗳——你你,你是不是想训他们?” 内心正在翻江倒海,预测着能有什么状况出现的他,突然听到刘雪嘤嘤的声音,浑身一颤,收回目光,看着她一脸担忧的表情,就能让人消火的脸说:“嗯——不管你的事,别干预我的工作。” “哦——你的工作就是训斥人吗?” “呃……你……” “我不想干预你的工作,可你也要体谅他们的艰难,他们已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真正是九死一生,多不容易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训斥他们,有话好好说嘛,发火是最无知的表现,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不会……” “你——我又不是疯子?用不着你提醒我,好话说尽了,还不能解决危机,剩下就是难听的了。” “哪也不行。你不是老标榜你爱兵如子吗?怎么有啥问题就不冷静了?就想说难听的话?你就没有素质了,能解决问题吗?” “哼哼……”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什么了?我还没有……你担心个什么?悄悄坐着,别杞人忧天。” “嗯嗯,看你怒拔弓张的样子,我害怕嘛?” “你……怕的太多了吧?见了雪也怕,见了路也怕,见了山更怕,现在又……你是不是怕的多了些?这样怕下去,还怎么活到老?别怕我,我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 “哦——真真,真的吗?那我就瞧瞧你的风采。” “瞧瞧——哼哼,你能瞧见的只是冰山一角,想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得用一生时间去探索,明白吗?” “哦,一生的时间?太太,太长了吧?嗯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哪么迟钝吧?不知道一叶知秋,一目了然吗?” “且且——别忘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有……” “你——我——我说不过你。” 刘雪恨嘟嘟使性子说。 说话间,汽车来到了打头开路头车停车的位置,没时间再给刘雪说什么,看到黑子站在路上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怒气冲冲示意刘雪下车,黑子看到他下来,跑到他跟前说了一句话,就把他所有担心和不安,抛到了茫茫雪海里去了,高举双手转着圈,高兴地说道:“呵呵——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按时到达了兵站。哎呀呀……真他妈难呀?再要是翻一座山,我首先就翻不过去了,再也没有那份勇气了,呵呵——老天保佑,苍天有眼啊——总算是平安到达了!到达了啊,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 说着说着,就有些心潮起伏,想想走过来的路触目惊心,看看眼前巍峨的山,难以抑制的激动填满胸膛,一股热流无声无息从眼底升起,眼眶里涌满了泪水,映着火红的晚霞,就像血一样红汩汩流淌。 黑子看到他如此动情,也被感染的激情难掩,想想命悬一线的征途,有多少惊心动魄在里头?现在还活着,不值得庆幸吗?泪水不经意涌出眼眶,滑过黑黑的脸颊,浑身颤抖着哭起来。 簇拥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军人们,知道了已经到达目的地,一个个都激动不已,有一种喜获重生的感觉,忍不住的喜悦,只能用眼泪来表达,抽抽戚戚哭出了声,聚集在一起就是一大片啊。 刘晓强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气过来了,站在大家身旁默默垂泪。也许是他看到队长乘坐的车往前头超越时,就预感到他们两个会发生什么冲突,如果他在的话,就能缓解调和一些,就擅作主张,悄悄跟着过来了。 刘雪和王倩两个女孩子,一见面就腻在一起,诉说着骇人听闻的亲身感受互诉衷肠,相拥而泣,看到这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历尽苦难后,毫无忌讳当着她们两个人的面,肆无忌惮泪流不止,哭泣哀恸,她们自然是越发泪水涟涟,懂得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境界。 感人的场面,没有懦弱和畏惧,有的只是成功后的喜极而泣,羽队长一时失控,把真情表露了出来,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使命,看到大家都泪水涟涟哭成了一片,立刻意识到再不能发展下去,会有损形象。 既然已经到了兵站,就会有兵站的战友们出来迎接,让素不相识的他们,看到哭哭啼啼的场面,岂不是有损于车队形象,也会让大家难为情。想到这里,抬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向黑子问道:“怎……么不见向导?难得他逃跑了?” 黑子一听一个趔趄,这种不着调的问话,就被逗笑了,镇定了情绪后,转过身指着隐隐约约看不清的一个山包说:“到山里面去了,哪——不是有一个暗堡吗?看到了没有?” 羽队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高大巍峨的山下面,有一个和山体连在一起的山包上,有几个黑幽幽的瞭望孔,不静下心来细细看,是绝对看不到暗堡与山体浑然一体,看不出一点人工修饰的痕迹,不经别人指点,很难发现。 除了几个瞭望孔有些与众不同外,再就是脚下的路,一直延伸到暗堡前拐了个弯进山了,山里头是什么样子?被暗堡堵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只能看到山与山相连绵延不绝,山上堆满了积雪,没有被积雪埋住的山体陡峭笔直,露裸着褐黄色的岩石,恐怖耸立着,山势险要。 看着山体,就有些心里发怵,连个山沟都不见的大山,怎么会成为兵站?看看暗堡设计的如此巧妙,鬼斧神工,一定是军事要塞,让人看了就透着许多神秘。暗堡里架上机关枪,对付来犯之敌,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呀! 人类的智慧与伟大,在战争中显得尤为突出,所有最新的科技成果和手段,首先就用在了军事上,眼前的这个与山体相连,融为一体的暗堡,就能体现出人们的匠心独具,与聪明才智惊叹不已,实属必然……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奇异兵站 第九十四章 奇异兵站 行万里路风光无限好,风格迥异,没有一处风景重叠,想想老祖宗马可波罗,徐霞客这些伟大的旅行家,在没有交通工具发达的远古时代徒步旅行,游历山山水水,写出笔记心得让后人拜读,实在是让后人佩服之至,望尘莫及。 尤其欧洲旅行家马可波罗,竟然还在忽必烈的朝堂上位极人臣,封官拜爵,太让人羡慕不已了,会不会来过这里未尝可知?他们的游记里没有记载过吧?有机会拜读就知道了,他们的书不好找不是? 想象丰富的羽队长思绪飘荡,正在感叹人类的伟大创举,一辆吉普车就像从山体里蹦出来似的,拐过暗堡直冲过来,这一定是兵站的战友们,前来迎接车队的小车,他高兴的一挥手,身边的军人们哗啦一下各就各位上了汽车,准备开进让人匪夷所思,神秘的兵站。 吉普车带着一股尘土来到了他面前,从车里面首先跳下来的是向导,紧随其后又下来了两个年轻军官,一行人精神抖擞,立正敬礼后各报家门:“我是兵站站长崔宝玉,这位是副站长徐林生,欢迎战友们远道而来,从天而降,你们来之不易,同志们辛苦了,军区和军委首长都打电话来,询问你们的情况,说是今天到,没想到你们真的就到了啊?太让我们出乎意料沾光了,了不起呀战友们,了不起,热烈欢迎。” 羽队长也报上了自己家门后,接过两位站长递上来的身份证明和接受物资的命令书,验明正身核实后,才彻底确信到达了苦苦寻找的兵站。崔宝玉站长显得尤为激动,看着羽队长身后看不到尾的车队,再一次握住他的手说:“队长同志谢谢你,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们这里已经到了炊断粮,火上房的危急时刻,引起了军区和军委关注,如果你们今天不能到达,明天的空军部队就要空投物资了……我……我代表兵站的全体指战员,也代表驻守在这一带的边防部队的战友们,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也向你们致以崇高的军礼,更向你们表示我们诚挚的感谢……” “不用,不用……”羽队长轻描淡写的说:“站长同志,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使命,应该做的,只是路途遥远,困难重重,耽误了时间,我们来得太迟,你们等的太久了,让战友们受苦了,请你们多谅解,我们丝毫都不敢懈怠,一直在快马加鞭努力着……” “哎呦呦,队长同志,你别自责,你能和你的车队到这里,就是你们的胜利,也是你们的付出和拼搏的结果,我们驻守在这里,知道这一路的艰辛,一个月前的一场特大暴风雪,阻断了我们这里与外界的所有交通,各种军需物资运不进来,让我这个站长看着我们的边防部队忍饥挨饿,真是心如刀割,如坐针毡啊?今天你们冒死前来,解救的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兵站,而是上千公里的边防线,这个……说起来,你们真的太伟大了,不愧为英雄车队,让我们感到骄傲,我们……” 一时激动的站长泪流满面,感谢的话语哽咽着说不出来。 羽队长抑制住自己情感,理智的拍了拍站长肩膀,让他前头带路,让车队进入兵站卸车。站在他身边的刘雪,从一开始流泪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悲悲戚戚一直在抽泣。 一幕幕发生在眼前的动人场面,怎么能让一个爱哭的女孩子,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感动?生活在舒适环境中的她,很少有感动的场面发生在身边,更没有经历过催人泪下的苦难和危机,此刻的心境,自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触,不流泪都由不得她。 兵站的吉普车打头开路,已经离去了,刘雪还在哭哭啼啼,羽队长为了让她平静下来,向黑子一挥手,让他带领车队,向看不到山沟的大山进发,几十辆满负荷负重的车机器轰鸣,瞬间就消失在了大山里,士兵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精神百倍,一时间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陪着刘雪,还站在没有积雪的路上,看着大山前起起伏伏的原野,在积雪覆盖下千篇一律,没有色差,一直延伸到天尽头,还有绵延不绝的大山,就要被黑暗吞噬了。 汽车后面弯弯曲曲的道路,看不到是从哪一座山缝里抽出来,让他和他的战友们,还有身边娇艳如花,止不住哭泣的姑娘吓破了胆?留下了太多的恐惧和惊吓,难以想象。 哭泣的刘雪抽搐不已,突然间感到了什么?抬起泪眼前后左右看了看,只有孤零零一台车和羽队长陪着她,其别的车都不见了,立刻停止了哭泣,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哽咽着的嘴无法张开,拉了拉他衣角,自己转过身上了车。 坐在车上的她,还是忍不住抽动着香肩抽泣,羽队长想说些转移她伤感的话题,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题材,因为自己也在抑制着伤感,镇压住心底柔软的一角,不能不合时宜泛滥成灾,勉强表现着,要是劝慰她的话,弄不好不能自保,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适得其反?不能独善其身。 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买卖划不来,还是沉默为上策,顺其自然,让她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激情回落总会过去,哪有没完没了的激情?女孩子爱矫情随她去,哭就哭个够尽情释放,哭够了就不哭了。 抽了根烟后,自我疗伤起来,大睁着眼睛,看到汽车来到暗堡跟前,暗堡的瞭望空伸出来的不是黑黝黝的枪口,而挥舞着的手臂,陌生的战友们还是激动不已,挥舞着手臂大呼小叫,高兴的蹦蹦跳跳,开车的军人们没有等闲视之,视而不见,一个个都挥手致意打招呼。 羽队长同样举起手摆了摆,刘雪还沉浸在悲伤中抽抽搭搭,他用肘子捅了捅,不可冷漠了初次相见的陌生战友。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应该留下个好印象,泪眼婆娑的刘雪,一看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悲悲戚戚举起手打招呼。 暗堡里的陌生战友一看惊愕不已,怎么还有女兵坐在车上?眼泪汪汪怎么啦?是不是看到伟岸的他们激动不已?咦——也不认识呀?干嘛泪流不止…… 轰隆隆的汽车负重前进,拐过暗堡后,一条之字形的道路塞进了山里,每转过一个之字形的拐弯,就有一个隐蔽的暗堡,正好建在之字形的拐弯处,从瞭望孔里能看到伸出来的机关枪,还有哨兵们挥舞的手,虽然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却显得异常兴奋。 七拐八拐的之字形道路,全是像胳膊肘子一样的上坡路,汽车异常吃力,发动机轰鸣着温度升高,温度表指针直逼八十度,这是多少天来少有的陡坡急弯,驾驶室里少有的暖融融,舒适惬意。 泪流不止的刘雪,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白皙的皮肤舒展开来尽显妩媚,隐隐有荧光闪现,细细看,都能看到曲曲弯弯的毛细血管壁,真可谓晶莹剔透,引人入胜,美艳不可方物,天生尤物不过如此。 一弯一弯的路各不相同,有宽有窄,还有为数不少的桥梁,只有一车宽的路要想会车,只能停在专门设置的会车点。这样的会车点,时不时就出现在道路一侧,路幅突然宽阔,会车绰绰有余。 山体上悬崖峭壁,怪石林立,能停留积雪的地方白雪皑皑,咦,山顶上怎么有树了?这可是稀罕物,一定是森林一片,那可就美不胜收了。两山夹一沟的山沟里视野阻挡,无处可逃,抬头一线天,非常压抑。 头都转晕了,汽车又进入了一条黑彤彤的隧道,开车的杜一波,一刻不停打方向盘,换挡位,累得气喘吁吁,汽车一头扎进黑暗的隧道,都来不及打开灯光。羽队长伸出手,拉开灯光开关,灯光里就出现了一个胸前挂着冲锋枪的哨兵在立正敬礼,他也抬手还礼,哨兵也许根本就看不见他敬礼,但他还是习惯性在还礼,这是起码的素质涵养。 隧道里空气污浊,前面车队留下的刺鼻汽油味,全是汽车尾气一氧化氮,引擎的轰鸣声振聋发聩,让人恶心,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忍无可忍的几分钟后,汽车驶出了隧道,眼前一片开阔,开阔的地上长满着落满积雪的松树,还有光秃秃的桦树,白杨树。 低矮的灌木丛随处可见,在树林中密不透风,覆盖着积雪,成片成片相连着,道路就在这树林中弯弯曲曲延伸着,几乎没有直线距离,就像是故意让人看不到路的那一头是什么?想想也是独具匠心,军事要塞密不示人,用心良苦啊! 开阔地的四周偌大无比,还是有些面积,壁立千仞的大山,刀砍斧劈一般高耸入云,巍峨壮观,像城墙一样围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天坑一样。山顶上也是林木茂盛,堆积着厚厚积雪,充满温馨。 还没有落尽的一抹夕阳,红艳艳在树梢上调皮的燃烧着,俯瞰着陌生车队,进入陌生环境中充满好奇。神奇的地方神奇的山,让初来乍到的军人们诧异,一个个惊诧不已,匪夷所思。 刘雪已经不抽泣了恢复如初,被一个个连续不断的拐弯转晕了头,眼花缭乱顾不上伤感,眼睛里水汪汪深不见底,煞是好看,现在只剩下好奇和惊奇了,左看右看惊愕不已,仿佛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吗?谁见过世外桃源是个什么样子?都是传说,不能当真,而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今古奇观,养眼的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汽车沿着树林间用花岗岩砌成的路,东摇西摆前进着,就像喝醉了酒似的走不直路了。树木的造型千奇百怪,灌木丛也是因地制宜,大小不一,形状自然是千差万别,风格迥异,看得人眼花缭乱。 感慨无限的羽队长抹下手套,把手悄悄塞进了刘雪手套里,握住她凝脂般柔软无骨的手,安抚着她,享受片刻欢愉。刘雪感激的目光,在看他的时候,汽车左侧兀突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湖面,湖面上热气腾腾,雾气缭绕,就像开水锅一样蒸腾着,蒸汽袅袅打着漩涡,由着性子飘渺着,向空中升腾。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竟然有没被冻住的水?还冒着热气?真叫人不可思议,也让人不敢想象,不是身临其境,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这是真的?昆仑山的不冻泉也是如此,在四周都堆积着皑皑白雪的环境里,不冻泉竟然冒着热气,泉水流过的地方植被茂盛,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太神奇了…… 绕过湖面的汽车抬起油门,又进入了仿佛削开的山口,来到了一处路中间站着一个手拿红绿旗的军人跟前,不见车队停在哪里,只见军人右手绿旗平指,左手红旗高举,示意向右拐弯。 汽车的右面,是刀削般笔直的山体,山顶上已经暗下来了,怎么能……开车的杜一波心中迷惑,看着指挥的军人欲言又止,抬起的油门不敢加油了,让汽车晃晃悠悠自动滑行,迷惑不解来到跟前时,才看到了镶嵌在山体里的一扇大门,原来是一个隧道入口处。 大门的颜色和山体没有什么区别,远远看上去,根本就没有门的存在,什么叫巧夺天工?什么叫浑然一体?这就是!!!膛目结舌的感觉,还没有过劲,仅仅能容纳一车宽的坑道门,汽车忽忽悠悠进入了隧道,扑面而来的热气轰一下,仿佛骄阳似火的三伏天一样燥热,让人立刻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受不了难受了。尤其现在穿着皮大衣大头鞋,突然间置身在三伏天一样的温度里,浑身立刻就痒痒开了。 车队所有的车,都整整齐齐停放在隧道里,隧道的巨大又让人匪夷所思,吊在隧道顶部的灯泡,看起来就像星星一样遥远迷茫,隧道的宽度,能让三五台车并排前进,深度有多深看不到,目光被前面的拐弯挡住了,唯有想象的空间。 兵站的正副站长在等候羽队长,看到他乘坐的车进来后,快步来到跟前握住手说:“羽队长同志,这就到地方了,你让战士们先洗个澡舒缓一下,我让食堂已经准备饭了,晚上的住宿就在坑道里,你就放心吧……” “啊……”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什么……洗——澡——这这这这——这里能洗澡……还……” “哦——是的,队长同志,”兵站长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这里别的没什么,温泉却是别具一格,你不看看这里就是火山口吗?一年四季热水长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洗澡就太方便了,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一点都不奢侈。呃,温泉水不仅仅能洗去疲劳,还能养颜美容,尤其对皮肤病,更是有显著的疗效,洗过后神清气爽呐,精神倍增,哈哈哈……” “哎呦呦——真真,真的吗?”羽队长高兴地挠了挠头,突然眨了眨眼睛说:“能能,能洗衣服吗?兵站长同志?” “哦——呵呵——当然能,太能了。我们还有专门的烘干室,洗过的衣服几个小时后就干了,不会影响你们明天出发。”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这这这,这可怎么好?”他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原地跳了几跳,笑着说:“站长同志,不瞒你说,我们自从进入塞北高原,就没有洗过一次澡,浑身都有些发霉了啊,呵呵……咦……有没有女同志洗澡的地方?” “有啊——”兵站长同样是笑着说:“我们是兵站,是为所有军人服务的地方。凡是到我们这里来的战友们,都是一身征尘进来,轻轻松松出去,嘿嘿……你们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给我说,我会尽其所能,全力以赴满足你们的。” “谢谢——谢谢——呵呵……太谢谢你们了。你你,你这个地方,简直就像人间仙境嘛,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呵呵……通讯员——通知部队洗澡,嗯嗯,还有,把身上所有的衣服被褥,还有床单毛巾,臭袜子烂鞋垫,统统给我洗干净了,不许偷懒,听清楚了没有?” 他兴奋的把兵站长抱起来转了个圈,大呼小叫发号施令,招呼着士兵们排着队洗澡去了,这是多大的享受啊!真是老天不负受苦人,苦尽甘来,也算是一种恩赐吧。呵呵…… 洗澡堂还是在山洞里,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其实就没有门,只挂着一个挡住视线的门帘子,就像走进了桑拿房的干蒸室一样,浑身的汗腺,顿时就打开了,热的人来不及脱去衣服,浑身瘙痒难受。 山洞里的洗澡堂,同样让人吃惊不小,巨大的水池太夸张了,几十米长的池子上,一排直径二三十公分粗的管子压力十足,轰鸣着向池子里注水,池子的边缘上,形成了几十米长的水帘,像瀑布一样向外溢水,也是水声轰鸣。 巨大的池子里,能容纳下几百人洗澡,羽队长的这几十号兵放在里面无足轻重,显得微不足道,寥若星辰,一点都没有人满为患的感觉。脱的赤条条的军人们,看到蒸腾着热气的洗澡堂,就像见到了娘亲似的,毫无顾忌往里头跳,没想到水太热,把刚跳进去的他们,烫的又蹦了出来,就像是青蛙跳进了开水锅,岂有不蹦之理? 崔站长也陪着羽队长来洗澡,主要是想给他介绍这里的情况。初来乍到的车队,虽然完成了任务,却没时间拉家常,只能利用洗澡的机会相互认识,互诉衷肠。看到士兵们热的不敢下水,他笑呵呵打开了一个阀门,冰冷的水汹涌而出,顷刻间就降低了水温,士兵们像下饺子似的噗噗噗,都跳到了池子里。 崔站长虽然在这胜似人间天堂的地方呆着,享受着别人无法企及的享受,可这里毕竟是荒蛮之地,人烟稀少,除了经过这里中转的部队,和来到这里轮休的部队外,一年四季很少见到陌生人。 常年驻守在这里的孤独和寂寞难以想象,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要想克服这些心理上的障碍,还是需要些勇气和理智,谁能在这里呆下去?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隐忍?想想也不容易。 羽队长在崔站长的娓娓道来中,知道了这看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其实是一个火山口的溶洞塌落后形成的,自古以来都是屯兵、储藏军用物资的理想之地。曾经横扫全球的一代枭雄成吉思,都在这里屯兵。除了那条之字形的路通向这里外,其别的地方,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并且生长着茂密的森林,离不开地球吸引力的任何人,都无法到达这里。 这里的森林植被保护的很好,历朝历代的军人们,都不砍伐这里的一草一木,保持了原始生态,更重要的是起到了很好的隐蔽作用,即使现代化的飞机从空中侦察,也是极难发现这里是屯兵储藏的军事要塞。 这里的温泉水,是地球诞生之初的火山时期的产物,自古以来就有,也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代军人不屈挖掘,从几公里远的火山口打洞开渠引过来,水的温度有五六十度,流到这里的时候散失一部分热量,刚好供人们洗澡,要是到夏天的时候,人们就可以到外面的湖里游泳洗澡了。 这个兵站的主要任务,就是保障这里边防部队的武器装备和后勤给养,还有到这一带进行科考的部队,也有地方上的科研单位提供保障。尤其是那些长年驻守在这里的边防军人,每个月都能到这里享受几天恢复放松的疗养,这是个再不可能复制的好地方,神仙福地不过如此。 小伙子们洗澡,还不是为了打闹嬉戏?会水的南方兵,把偌大的洗澡堂当成了游泳池,来来回回在北方兵眼前显摆标准的游泳姿势,溅起的水花到处飞溅,惹怒了弟兄们,就会引起众怒,在一片讨打声中,潜游到池子的另一头冒出来了。 无可奈何的北方兵,几乎都是旱鸭子,没有他们如鱼得水的潇洒,只能划拉几下狗刨,溅起的水花,同样会引起南方兵的讨伐。爱玩水是人们的天性,这些经历了苦难的军人们,此刻却像幼稚园的孩子们一般贪玩开心,疲惫的身心,在温泉水中得到了恢复和释放,享受到了付出后的快乐。 洗完了澡的他们,一个个容光焕发,精神健硕,只是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洗了,只穿着绒衣绒裤,在山洞里到处探险发现。山洞外滴水成冰,山洞里犹如盛夏伏天温度极高,惊奇的心情,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愤世嫉俗的陶渊明,想象中的世外桃源不过如此,让人留恋,让人向往。 羽队长洗过澡后神清气爽,为了争夺一块小小的镜子能照一照臭美一番,和黑子刘晓强几个死党,争得不亦乐乎,谁都想把湿漉漉的头发梳理好,使自己显得更加精神有风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在,就产生着鲶鱼效应,能不注意仪容仪表吗?老半天不见了两个姑娘,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安全否?会不会在这里迷路?有没有人照顾?这里就像迷宫一样,如果没有人带路,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摸不着头绪,再加上姑娘出门,会让人更多一份担心。 这里虽说是军事要塞,全是军人的世界,毕竟是荒郊野外的荒蛮之地,比不得在熟悉人中间放心,万一有什么不测,岂不是毁了人家?自己就有保护不利,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是自己心仪的姑娘,一旦有事,就会一怒为红颜,还不得泄私愤图报复,炸平这里吗?那可就贻害无穷了。 心中担忧的羽队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个死,他们两个人也觉得应该去找一找。女儿家出门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不测,哪可就对不起任何人了。没有穿军装的三个死党,每个人手里夹着烟卷喷云吐雾,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力所为的大洞小洞,深洞浅洞,宽洞窄洞。 洞与洞之间,都有很厚的混凝土门,门的厚度有四五十公分厚,不下于几十吨重,门的四周和门框都有密封条,看似笨重,推起来却很灵活。这样的门一旦关闭起来,就连空气都能隔绝,谁能打得开?除非是炸药,少了都不成。 洞与洞之间的走廊也是洞,只是没有那么宽敞而已。刚才洗澡的那个洞,好像在最上游,而其别的洞,都依次排开在下游。能看到的洞,只能是门打开的洞,随便参观,没有人辖制,更多的洞门都是关闭的,还有铁将军把门,看不到洞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奇遇 第九十五章 奇遇 隧道里热烘烘的空气中,突然飘过来一股加杂着芳香的气息中,还带着一股浓浓地药味,弥漫在鼻子周围,不想闻都由不得你,不知道这种气味从哪里飘来?让人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明亮的灯光,从拱形洞顶照下来,洞壁紧挨地面的地脚线,镶嵌着凹进去的灯光,隔三差五的布局,照亮了脚底下路线,洞里没有一点阴影。咦,这里怎么会有电?车队在这一带跑了几十天,也没有见到一个电线杆,这里…… 爱触景生情的羽队长,看到什么都会浮想联翩,探明究竟,他突然间抬起头看着灯泡不走了,身边不明就里的两个死党,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也停下来抬起头看,黑子疑惑不解的问:“哦——看什么?除了灯泡,没什么呀?” 他一听黑子的话,脸上飘过一丝诡秘的坏笑,神神道道的说:“看七仙女。” “啊……七……仙女?在在,在哪里?我我,我怎么看不到?” 走在他后面的黑子,以为自己的角度不合适,往前走了几步与他并齐,抬起头观看,他却坏笑着往前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他抬头仰望,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七仙女。 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黑子不知道上当,一边走,一边还抬头观看,嘴里也是不依不饶问七仙女在哪里?刘晓强看着洞洞相连的洞,突发奇想说道:“哦,这个洞是不是孙悟空的水帘洞呀?或者是铁扇公主的芭蕉洞?要不就是牛魔王或者猪八戒在这里呆过?还有白骨精,还有红孩儿?反正那些妖魔鬼怪,都呆在洞里……”想象丰富的他,把《西游记》里的神话故事都搬到这里来了。 不怪乎让人浮想联翩,是因为这里的洞奇形怪状,实在是匪夷所思,大大小小不已而定,大的让人惊叹不已,小的只是通道,想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觉得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还有毫不含糊的肯定,由不得叫人有超出现实的想法,也是因为没有人追究你的想法正确与否?更没有人知道是对还是错。 一行人吵闹着往前走,对面也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彼此听到声音后,都立刻噤声,想听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一时间,洞中变得鸦雀无声。声音停止了,脚步并没有停止,两头都往中间走,很快就迎面相撞。 一伙超若凡尘的女兵飘然而至,里面就有刘雪和王倩,看到他们一伙人立刻围了上来,显得很兴奋。羽队长一伙人,看到还有这么多女兵,就像真的看到了天仙女,一个个体态阿娜,唇红齿白,美若天仙,尤其一张吹弹可破的脸洁白细腻,清丽出尘,也许是深居简出在洞穴里工作的缘故,不经风吹日晒,更加是光彩照人,顔值极高,让人过目难忘,在一身军装的衬托下,更显得英姿飒爽,不同凡响。 这里怎么会有女兵?这里是祖国的边陲,是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偏僻的无法再偏僻了,她们能出现在这里,和令人向往的天仙女有什么区别?让人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惊骇不已的黑子,看的有些流口水,木讷的自言自语:“你……你说的七仙女,真真,真……的有啊——” 女兵们不知道他受骗上当的经过,听到他这么说都面面相觑,刘雪看到后,皱着眉头说:“嘻嘻嘻……一排长你说什么呐?这里哪有天仙?她们是我的同学,我们一块儿上护校,在这里卫生所当护士,我介绍她们给你们认识。” 刘雪兴高采烈的介绍着,显得异常兴奋。 认识后的女兵们,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敬礼握手不亦乐乎,还要尽地主之谊,拉着一时间缓不过劲的他们一伙人,到她们办公室去做客。走亲访友,总不能空手扎拳吧?尤其驻守在这里的边防军人们,能见到从大山外边到来的战友们,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激动,那份心情怎么能慢待? 推脱不了的三个人,被女兵们众星捧月般邀请到她们的工作地,羽队长忙里偷闲,向刘晓强使眼色,聪明伶俐的他自然是心领神会,趁着她们端茶递水的空挡,一溜烟出去,一溜烟回来,手里就多了一份在这个地方让人能流口水的葡萄干,和水果糖。 礼轻情义重,几个不多少值钱的葡萄干,摆在女兵们面前,她们看一眼就激动不已,眼圈立刻红了,唏嘘不已舍不得吃。习以为常的刘雪和王倩,不理解她们的心境,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还是羽队长张弛有度,让她们两个给每个人口袋里装上一把,瓜子不饱是颗心,情意无价嘛。 卫生所同样是在山洞里,也有住院治疗的病床,只是数量有限,只能为边防官兵处理一下简单的感冒、外伤之类的小病,遇到重大疾病,不是送到内地医院,就是派内地医生到这里来会诊治疗。 身为洞主的女兵们,口口声声赞叹着车队雪中送炭的英勇壮举,高尚品德,他们三个人经不住恭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些飘飘然,互相吹捧赞叹着,用温泉水泡的茶,喝起来清香宜人,入口味厚绵长,风味独特,味道就是不一样。 刘雪喋喋不休,在姐妹们面前吹嘘着他们三个人的不凡经历,说到去年军区学习的先进人物,就是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女兵们也是一声惊呼,已经握过的手,又重新握了一遍。 黑子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马不停蹄忙乎着,就像猪八戒见到了高老庄的猪秀英一样激动不已,难舍难分。女兵们在握手的时候,看到他们三个人冻肿的手,像面包一样心痛不已,推荐治疗的独家秘方,其中最神秘的还是洗温泉水,如果能坚持浸泡十天八天的话,就能立竿见影好,绝不是天方夜谭。因为,她们有许多许多的事实可以证明。 他们三个人一听面面相觑,这才叫天方夜谭!还十天八天?哪不是痴人说梦吗?就是明天一天都不可能,首长能批准滞留在这里十天八天吗?无稽之谈不是?只有笑一笑心领了,表示感谢。 洗浴后的刘雪,别有一番风韵,冰肌雪肤,超然除尘,尤其脱去了笨拙的大衣棉衣后,衬衣束在裤腰里,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一览无遗展现在羽队长目光中,举手投足间,高耸的鼓荡之物波涛汹涌,颤抖不已;一把可掬的蛮腰,火辣辣刺眼,修长的双腿挺拔,齐眉的刘海湿漉漉,更显得妩媚动人,让他心神荡漾,抬头低头喝茶间,贪婪的眼神,总是要飘过她身上…… 心想事成的士兵们,终于吃了一顿不是自己动手做的饭,高兴地不知道姓什么了?一个个顿感幸福。福无双至那是古话,就在大家庆幸的时候,崔站长为了慰劳大家,要在山洞里放映电影慰劳大家,更加让他们意想不到了,这不是福无双至今朝至,好事连连吗?尤其放映的是南斯拉夫电影《桥》 ,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是军人们崇拜的偶像,那首主题曲《朋友》更加是脍炙人口,风靡全国,唱起来豪情万丈。 电影就在兵站的会议室里反映,看电影的人,全是平时看不到电影的人,兵站的兵没有几个人来看,也许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看腻了的缘故吧。刘雪的几个同学热情不减,就围在她身边,叽叽咕咕有说不完的话,让坐在她身边的羽队长正襟危坐,没有抒发欲火的“可乘之机” ,只能旁若无人看电影,任凭情愫在体内无的放矢汹涌暗流,也不敢轻举妄动,丢人现眼。 好在电影故事精彩,打击侵略者扣人心弦,枪炮声震耳欲聋,不知不觉中散场了,士兵们一窝蜂涌向还是设在山洞里的招待所抢占位置,上下铺的钢丝床,人上去后就会吱吱扭扭乱叫唤,等到不叫唤安静下来的时候,鼾声就响起了。 查铺查车,是羽队长每天晚上的必修课,也是职责所在。安顿不下的刘雪尾大不掉,非要跟着他去,他无可奈何的说:“这么热的招待所,男孩子睡觉,肯定是赤身裸体不雅观,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岂不是难堪吗?让我兵知道了,会很难为情?” 刘雪柳眉一竖,不依不饶的说:“我虽然是女孩子,可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护士耶?什么样赤身裸体的男孩子我没有见过?你你,你这个人咋这样封建?我……” “切——别我了。” 羽队长一听她的理由,着急的抬起手,捏住她鼻子摇晃着说:“你见过的,那是生病住院的病号,是没办法了才脱光了让你看,我的兵不是病号,一个个精力旺盛,思维正常,如狼似虎的正常人,男女有别,是你一个丫头片子随便能看的吗?还不得让他们流鼻血呀?你……听口令,立正,站在这里别进去,等我。” 对付一个丫头片子,比对付一个车队还难?被逼无奈的他,只能使出杀手锏,把她定在洞口。刘雪还算是有些军人素质,听到口令后,手臂自然下垂,昂首挺胸立正了,就像受到了定身法似的。 得寸进尺的他,一看她如此乖巧,坏笑着用手刮了刮她鼻子,摸了摸她冰雕玉琢的脸,转过身进了招待所履行职责,后面的刘雪抱怨道:“你是个军阀……” 山洞里的招待所,也是蔚为壮观,洞里套着洞,有几百张床位,几十个军人住在里头不算什么,依然显得有些聊若星辰。羽队长转着圈查看了一遍,人员齐全,放心出来后,看到刘雪噘着粉嘟嘟的嘴,一脸不高兴,一挥手解除了禁制,她就像磁铁一样腻过来,抱住他胳膊,陪他往前走。 士兵们是没有问题了,还有几十辆汽车不能不管,呵护不到位,万一冻坏一台车,哪就是渎职,国家财产容不得一点点马虎。士兵们可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放松,他却不能松懈,转了一圈,连汽车在哪里都找不到,就来到了崔站长的办公室询问。 崔站长一听他的担心,轻松的笑着说:“呵呵,队长同志,汽车停在二十三度温度的山洞里,用不着放水,你就放心吧。还有,队长同志,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给你安排了这里最豪华的房间,哪可是接待大首长的待遇,是轻易不接待普通人的。” 羽队长一听心生感激,无所谓的说:“谢谢崔站长看得起,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还是和我的兵住在一起放心,你就不用客气了。” 热情的崔站长,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亲自把他领到豪华房间里,看了看他身边娇艳如花的刘雪,就有些秃子头上的骰子,明摆着的感觉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离开了。 情愫喷薄的刘雪,看到没有了别人,关起门来原形毕露,放肆的抱住他……,拉着他查看所谓的豪华房间,只不过是两间套房而已。里间是住宿的地方,实木地板,床头柜写字台一应俱全,有一个很大的席梦思床,床周围还有色彩艳丽的地毯,看起来非常舒适。 外间是客厅,靠墙有一溜沙发,几个茶几上,有几盆花草郁郁葱葱,拐角处的吊兰绿油油垂下来,还有星星点点白色的花非常养眼,还有一个能洗澡的卫生间,这个卫生间,也许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卫生间了。 卫生间就像一个地下室,有几个踏步下去后,靠里边有一个水渠,水渠里流淌着满满一渠温泉水,水渠的末端,是一个有十几个平方的池子注满着水,热气缭绕。 池子和水渠,不是人工生产的工业品,而是就地取材,在岩石上凿开,打磨的异常光滑,墙壁上有一个矩形方孔,像瀑布一样在喷水,像是淋浴。这么多流量客观的水,可是长流水呀!有没有人洗澡都在流,就是想节约用水,也没有能控制的开关,就这么奢侈的流淌着,太有些令人惋惜。 这里除了门和灯光,是人工制造以外,其别的全是因地制宜,在岩石上凿开雕琢,构思巧妙,布局合理,独具匠心,设计的鬼斧神工,真正是神来之笔,令人叹为观止,匪夷所思。 刘雪看到水渠里的温泉水流向池子,却不见池子四周往外溢水,好奇的拉着他来到跟前看,只见池子里的水急速旋转着,中间的水面明显凹下去,是旋转的中心,下面肯定是出水口,才形成了漩涡。 池子的内壁不是垂直的,而是带有坡度,上面疙疙瘩瘩不光滑,像是搓澡石,人躺在池子里,会随着旋转的水流旋转,搓澡石就会在旋转中蹭去污垢,比华清池的贵妃池,还要别具匠心,引人入胜…… 如此精致奇妙的洗澡池闻所未闻,世所罕见,让人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刘雪想象着鸳鸯戏水的激情一刻,春情涌动,抬起头来时,面色绯红,娇羞的往他怀里一靠说:“我我,我想在这里洗澡……” “啊——你?”生理正常,七情六欲一样不缺的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心跳兀突的加速,血压突然升高,身体不由自主晃一晃说:“你你,你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还还,还洗什么?” 情愫暗流,情迷神乱的刘雪一看他紧张的神态,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嘻嘻,我洗的是淋浴,没有洗过这种池子嘛?体验一回这种奇特的池子有什么美妙?这可是千年等一回的奇遇,可遇不可求,不不,不行吗?” “呃——这个……当然行,你想洗?就就,就洗好了,我……喔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雪火一样燃烧……本能反应,他的手自然就揽住了她的蛮腰,个头娇小的刘雪引体向上,束在裤腰里的衬衣被拉了出来春光乍现,他的手接触到她凝脂一般的冰肌玉骨时渐染春色,就像触电了一样浑身一僵…… 刘雪呼吸急促的浅喘低吟,浑身颤抖,瘫软在他怀里,他的手就像烙铁一样燥热,鬼使神差一样在她绸缎般滑腻的身体上游走,所到之处星火燎原,一串串烙印纵贯全身,步步登高,自然而然停留在她硬邦邦的鼓荡之物上时,浑身酥软的她顿时一僵,鼻息咻咻嘤咛一声,目光离谜看着他,鲜艳粉嫩的嘴唇轻轻启开,颤抖着迎接洗礼,抱住他脖子的双手塌落了下来,整个身体柔若无骨,飘飘欲仙,没有一点支撑力…… 两个彼此都渴望着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犹如干柴烈火相遇,发生些香艳的事情实属自然,也是饮食男女的本能反应,情至所归,天之作合。 如此艳遇,一时执迷的他,被无法抑制的情愫燃烧着,就要纵情驰骋,一泻千里之际,冥冥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天作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没有约束的脱缰野马放任自流,横冲直闯,势必酿成大祸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不能再发展下去了,不然的话,亚当夏娃偷尝禁果的惨剧,会毁了彼此一生,岂不是作孽…… 还有一丝丝理智的他,没有精虫上脑,忘乎所以,被下半身所左右,江河般泛滥的欲火,似乎被一个无形的拳头猛击了一下,痛彻心扉,就像当头棒喝一样,立刻如梦方醒,拨乱反正了,鄙视起自己不良行为来,给狂傲不羁的情欲迎头痛击,悬崖勒马,立竿见影,偃旗息鼓了,呼呼哧哧长叹一声,手一松,瘫软的她被扔在了地上…… 理智告诉他,艳遇不是福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温柔乡里销魂触骨,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前车之嫌,皆皆比是,岂不是自毁长城?自掘坟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他呼吸急促,眼冒金星,口干舌燥,两腿瘫软,鼓起勇气驱使双腿,跌跌撞撞走出了卫生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调兵遣将,降龙伏虎,平叛肇事者,平伏情愫。 口干舌燥的他不能自禁,呼吸急促,仿佛做梦一样似真似幻,回不到现实,提起拳头在昏昏沉沉的头上猛击一拳,还是有些飘飘然然向往美艳,按捺不住的本能,像火山岩浆汹涌澎湃,身不由主,遏制不住熊熊燃烧,掏出烟来猛吸一口,呛得他连连咳嗽…… “……” 第四百五十三章 命悬一线 第九十六章 命悬一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外桃源一般温暖如春的洞府,让经受了诸多寒冷的军人们苦尽甘来,真正享受到了天堂一样的舒适,也让他们疲惫的身心,得到了片刻的休养生息,等到哨声响起,集合列队出早操的时候,一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再加上经过温泉水浆洗的军装光亮如新,色泽鲜艳,更显得精气神十足。 山洞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精神抖擞的军人们一出门,迎面扑来的寒风中,夹杂着密密匝匝的雪花,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薄薄一层积雪,昨夜又下雪了,他们只是皱了皱眉,一点都没有犹豫蹦出洞。 司空见惯的下雪,是这里的特色,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什么时候才能不下雪而已。桀骜不驯,怒不可遏的狂风,在山顶上的树梢间呼啸着滚滚而过,雷鸣般涛声阵阵,而相对于天坑里的兵站,却是微风轻抚,雪花优雅的飘飘洒洒,不紧不慢,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羽队长带着出操队伍,跑在所有能跑的林间道路上喊声震天。出操是习惯,在这里出操,更多是让军人们领略一下如此美妙的奇异景色,增加见识,加深记忆,好在日后的话题中,会增加许多惊叹和感悟的内容。 出操的队伍,围绕着热气腾腾的湖面跑步,湖边上还有零零星星的植被,在雾气缭绕中若隐若现着。空中飘落的雪花,落不到湖面就化成了雨水,水珠砸在湖面上涟漪阵阵,布满了整个湖面,仿佛整个湖水在沸腾,令人叹为观止。 跑完了湖岸,队伍又跑在镶嵌在山体里的洞门前,洞门都很小,却不是直面开阔地,而是斜镶嵌在山体上融为一体,都隐蔽在树木和草丛中,只要离开洞门几十步,就会看不到洞门所在,伪装的惟妙惟肖,浑然天成,神笔马良妙笔在世,不过如此。 刘雪和王倩,也跟在队伍后面出操,还有陪着她们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女孩子体力不支,跑不了多远就掉队了,羽队长只是回头看看而已,也不管她们能不能跑得动,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她们是滥竽充数,凑热闹而已,充其量是一道顔值极高的风景。 这里的地形是圆,跑步自然是转着圈跑,嘻嘻哈哈掉队了的女兵们,过一阵就变成了排头兵,整齐有序的队伍,超越她们而去,用不着担心她们迷路。有意为之的羽队长,跑完了所有道路,就等于跑完了这个世外桃源,领略了这里惊叹不已的无限风光,深深留在记忆中没齿难忘。 洗漱完毕后,食堂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稀饭馒头咸菜,还有每个人两个不可多得的鸡蛋。简单的饭菜,让军人们吃的好舒适,主要原因是能吃现成,不用自己烟熏火燎煮饭洗锅,自然是感觉良好。 只是这样清谈的饭菜,相对于干体力活的小伙子来说营养不够,用不了两个小时就饿了,如何抵抗室外严寒?还是高脂肪高热量的黄羊肉能抗饿,那才是地地道道的硬头货。 他乡再美,也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自己脚下的路很长,不涉蛙步,不达千里。少了烤车之苦的士兵们,上车后一脚马达,汽车就从山体里一个个蹦了出来。 洞门前两边道路上,排列着素不相识的军人们,在寒风中拍着手,欢送离去的车队。刘雪与她的同学们告别的场面感人,本就爱流泪的女孩子,在难分难舍中泪洒要塞,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在羽队长一次次催促中,泣不成声的刘雪,跌跌撞撞上了车,车队在崔站长吉普车带领下,带出了弯弯曲曲的之字形路,停在了那座暗堡前,目送着一辆辆任重道远的汽车,消失在不期而遇,狂风肆孽的暴风雪中。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一出山口就是另一个世界,西伯利亚平原上滚过来的狂风遒劲有力,夹着雪花卷地而起,整个天地间,被迷迷茫茫的暴风雪霸占阻挡,能见度极低。 崔站长站在狂风中,等待羽队长到来后,两个人在风雪中握手拥抱,互致平安,也是难分难舍。说是再见,可谁都知道此刻一别,说不定就是一生一别,一生一会。 送战友,别边关,千叮咛万嘱咐,彼此都流露着真情实意的关爱。虽然没有女孩子泪水涟涟的直接表白,男子汉的心中,依然波涛汹涌激荡着,只是他们都抑制着,突然间分开后,各自上了车,就像让狂傲不羁的暴风雪吹散了一样。 车队已经消失在暴风雪中,开车的杜一波加足马力追赶了起来,车窗外的狂风呼呼作响,把汽车吹得摇摇晃晃,想要掀翻似的。冰冷的雪花,在狂风夹持下扯成了直线,就像自杀者一样,粉身碎骨浑不怕砸在汽车风挡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声后,瞬间就变成了粉末,被抛在了后面,留在原地带不走。谁有谁的疆域上天注定,无法更改。 没有了负重的汽车,速度自然是轻快飘逸,暴风雪是挡不住。刘雪向外侧头,还沉静在离别的伤感中,浑身还在抽搐,羽队长怜爱的扭过她身体,用手套擦去她肆意横流的泪水,撇了撇嘴角说:“啧啧啧,哭什么?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山洞?哪可是个人间仙境,你应该多呆几天,多享受几天,和你的同学们多相处几天。” “吸吸吸,你……呜呜呜,你怎么不多呆几天?多享受几天……” “呵呵——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命,能和你相比吗?这一趟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下一趟的任务,就掐着指头在算。不说了,想想都打寒颤。唉,我多想在世外桃源里呆几天?让我的弟兄们,把冻肿的手和脸治一治,痒痒起来可不好受啊……” “呜呜呜——你知道不好受,就多呆几天么?谁谁,谁能把你怎么样?吸吸吸,我看你光是嘴上的劲,一点都不爱护你的兵。” “呵呵——说的对。唉,使命所在,军命难违啊?嗯嗯,再说了,我们已经习惯了天天跑,突然间停下来,会不适应。” “哦——贱骨头。”刘雪蕴满泪水的大眼睛,红红的有些充血,涌出眼眶的泪珠晶莹剔透,一颗颗挂在脸上俏丽调皮,娇嗔的瞪了一眼,一股涌出眼眶的泪珠高山流水,飞流直下,抱怨道:“你……就知道整天跑,傻乎乎像呆子,还还,还知道什么?” “哦……”他看着她幽怨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怨恨昨晚艳遇,故意避重就轻的说:“哼哼,我的价值,就体现在跑路上才能做出贡献,其别的知不知道不重要。” “你……我……唉……笨的和猪八戒似的,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 “哈哈哈……我怎么能和猪八戒相比?我可就比不上了。猪八戒可是多愁善感的情圣啊?他不但有遮云洞,还有高老庄的姑娘在等待着他,我……” “你……”刘雪满脸红晕,怯生生悄声的说:“你把我屁股都摔痛了,你好坏,气死我了,你你,你这个昧良心的。”说完,她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满天风雪在熙熙攘攘飞舞,就像自己的心情一样激烈。 他一听浑身一颤,鲜艳的场面浮现在眼前,不由自主心跳加速,投鼠忌器的刚想用眼角余光侦查开车的杜一波有什么反应?害怕隔墙有耳,走漏风声,他听到什么后抓住把柄,落下口实,大力渲染,以后就会后患无穷,不可不防。 还没有侦查清楚呢,车头一拐,又撞进了山,又挂在了弯弯山道上,山谷里的暴风雪越发强劲,呼呼嘶鸣,不堪忍受的汽车,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摇摇晃晃。山涧里迷迷蒙蒙,雷鸣般怒吼的狂风嚣张无比,势不可挡穿行在山谷间,怒火填膺把山上的积雪成块成块揭起来,大块的积雪,像风筝一样在空中飞舞着,胡乱砸向挡住它去路的一切。 砸在积雪上的雪块,就像炸弹爆炸一样,激起来的积雪,又被风驰电掣的狂风瞬间带走了;悬挂在山体上的汽车无一幸免,瞎猫撞死耗子,砸在汽车上的雪块不在少数,还是有些威力,“劈劈啪啪”让人有些害怕。 昨天过来时,被清理了的山坳积雪,现在又堆积起来了,为了不让积雪把汽车滑到山涧里,只有把积雪清除。现在清理积雪的难度,可比昨天要难多了,铲在铁锨上的积雪,仍不到山涧里,就是扔出去,又被山涧里冒出来的强劲风吹了上来,打在脸上隐隐作痛。 办法总比困难多,聪明的士兵们一看,既然仍不到山涧里,那就往山坡上仍,没想到扔到山坡上的积雪,不但不往下流,反而被风吹着顺着山坡往上扶摇直上,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呵呵,因祸得福,暴风雪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可爱之处无以言表。 山涧里的雪像万箭齐发,砸在军人们身上,用不了几分钟,身上就沾满了积雪,更要命的是,早上吃饱的肚子,在极度寒冷的暴风雪中,坚持不了多久肚子就饿了。人是铁饭是钢,没有能量怎么干活?羽队长一边让等待干活的战士们吃肉补充能量,清理积雪也不能停下来。 幸福总是昙花一现,幸福的瞬间转瞬即逝,才离开仙境般舒适的军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无情的暴风雪打回原形,打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与天斗与地斗,与自己斗,展现着不屈不饶的斗志。 怎么过来,还得怎么过去,少去一点点努力都不行。山涧里怒吼的狂风如雷贯耳,咆哮不止,就像是谁偷了他老婆似的怒不可遏,摧残着挂在山体上的车队,让他们胆颤心惊,艰难的一步步前进。 在这么险要的地段行车,别说是开车的人有多可怕?就是坐车的人,同样也是心悸肉跳。此刻的刘雪,既没有了昨夜艳遇的激情,也没有了与同学分别的伤感,剩下的只有恐惧和不安了。 车队又一次出发了,刚刚起步后,一块被风吹过来的雪块,不偏不倚砸在了杜一波车门子倒车镜上,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摧毁了的倒车镜,随风而逝不见了,开车的杜一波吓的“哎呀”一声大叫,本能的自然反应,就是踩刹车,忘记了铺满积雪的倾斜路面上,此刻踩刹车,就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道路本来是平整的,经过日积月累沉积后,靠山一边路面,高出了靠山涧一边路面,形成了里高外低的坡度,汽车轮胎带着防滑链,在没有不利因素下,附着力还是能保证汽车不侧滑,安全通过。 而此时如果踩刹车,轮胎会被抱死侧滑,水往低处流的自然现象,坡道上的轮胎,同样会随着坡道往下滑,下面的山涧,可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呐!!!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了。 坐在驾驶室中间的羽队长,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声的吼道:“别踩刹车……” 电光石火的瞬间,他的声音和杜一波的动作是同步,他的声音刚刚出口,杜一波的刹车已经踩住了,感觉到汽车屁股,顷刻间往山涧里滑,生死一瞬间,一切都无法挽救了。 突然间的变故,就是生死抉择,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说白了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等死。汽车屁股,无可挽向山涧里甩了不到几秒钟,就已经宣告了覆灭,掉下去势在必得,车体猛然间倾斜了,说明后轮胎已经跌下了山涧,亡魂皆冒的感觉,瞬间涌满心间,死亡的阴影笼陡然升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接下来粉身碎骨吗?心有不甘呐? 不懂行情的刘雪惊叫不已,懂行情的羽队长,意识到无力挽回,只能听天由命了,抱住她的头,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如此死去,太平凡不值当,老天爷怎么会如此无情? 一直以来,自认为福大命大造化大,从小到大神灵眷顾,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每一次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侥幸逃脱,怎么会死在这里了?岂不是大将死在垢甲滩,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怎么会…… 就在羽队长绝望的感叹中,谁想到冥冥之中神灵保佑,倾斜的汽车,紧接着“咔嚓”一声响,又停止了往山涧里滑,后桥接触到地面上,撑住了车体,阻止了已经掉下去一侧轮胎的汽车。 驾驶室里惊恐一片,吓疯了的杜一波行为失控,手慌脚乱不知所措,失声的声音乱喊乱叫,羽队长一看局面失控,一把拉住手刹车,伸出左脚,踩住脚刹车,抬起手按了一声长长的气喇叭,通知前面的车队停止前进,紧急救援。 刘雪吓得好像是神经错乱了似的,不仅仅是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像巫婆在跳神,已经发疯了。同样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羽队长,相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要好一点,大声喝斥了杜一波几声,想阻止他平静下来,他却充耳不闻,就像真的疯了一样面色惨白,神经失常叫嚷道:“哈哈哈……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哈哈哈……我……” “嗵……”羽队长一看他的举动,真的是被吓疯了,如若不及时唤醒他,说不定不被摔死,也被他吓死了。既是不被摔死,他一辈子都会是个疯子,当机立断没有犹豫,抬起肘部,照着他的脸,狠狠砸下去。 随着杜一波一声“哎呀——” ,他突然间停止了叫嚷,转过头,恶狠狠盯着羽队长看,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敌意。头脑清楚的羽队长,又飞快的伸手,抓住他脖领子,害怕他打开车门子下跳下车,他那一面是靠着山涧,下去就没命了。 制服了杜一波,刘雪还在发疯,她看了一眼杜一波的脸,好像看到了魔鬼似的,更加是惊恐不安,感到有些不对头的羽队长,也侧头看他,这一看,也是有些惊骇的反常。 杜一波怒目圆睁,鼻子里嘴里,被肘部击破流着血,鲜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皮大衣羊毛,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有着睥睨天下气势的羽队长,不管他想干什么?手上一使劲,想把他的头压在方向盘上碰一下,让他清醒过来,没想到他用力抵抗,恶狠狠冷冷的说道:“队长,你打我干什么?” 羽队长一听,他说的话好像没有疯,大声的说:“不打你,你就疯掉了,你清楚了没有?我们现在危在旦夕,赶紧下车去,找石头把车堰住,你那面不能下车,你把刹车踩住,听到了没有?回答我?” “呃……” 他还是有些反应迟钝,想了想说:“听到了,刹车不是你踩着吗?” 羽队长把刹车踏板让出了一点点位置,让他的脚踏上去后,一把抓住还在鬼叫的刘雪,使劲摇了摇说:“快快,快下车,下车就安全了。” 刘雪似乎有些意识,转过身去想打开车门子,由于车体严重倾斜,车门子不能自如开启,羽队长一看往前一爬,把她压在身下,伸手用力打开车门子,没想到呼啸的狂风,把刚刚打开的车门子,呼啦一下吹的大开,车门子突然碰在翼子板了上,没有防备的他,失去了依托,一个倒栽葱,随着车门子被拉出了驾驶室。 身手敏捷的他,身上已经失去了控制,头朝下栽出了驾驶室,慌乱中,一把抓住了脚踏板边缘,下身却把压在下面的刘雪也带了出来,两个人就像水一样淌了出来,不能自己的刘雪,自不而然又压在了他身上。 外面的风速极高,噎得人出不来气。刘雪知道压在他身上,想翻起来,刚刚站起来,就被凛冽的狂风吹倒了,厚重的皮大衣反卷过来,又包住了她,白生生的羊毛一览无遗,就要随风而去。 就在她倒下的瞬间,机不可失的羽队长,翻起身来抱住她,往山体上一靠,拉下她皮大衣,背过风让她蹲下来,拍了拍她脊背,示意她不要乱动。坐在车里不是感觉不到风,而是感觉不到风有如此强劲?能把人吹跑了。 羽队长背过风,系好皮大衣皮帽子扣子,才观察起汽车的危险程度。汽车的一侧后轮胎,已经跌下了悬崖,悬崖下面的劲风,呼啸着扶摇直上往上吹,好像是推扶汽车再不要往下滑,起到了一定作用。 汽车后桥放在路面,整个汽车摇摇晃晃,岌岌可危,随时随地都有滑下去的可能,他一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老天保佑?这么险峻的地方,这么危险的处境,尽然没有死?还活着?真是幸运女神眷顾,又一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道路修在山体里,却找不到一块堰车的石头,一看后桥驮在地上,汽车自然不能移动,豁然顿悟的他,赶紧跑到驾驶室,把杜一波叫下来。下来车的他,一看状况亡魂皆冒,三魂七魄离他而去,瘫软的坐在地上起不了,羽队长用力拉起他,把他抵在山体上说:“不怕,我们还活着,一切都会过去。去,让前面车倒过来两台,连接起来一拖就出来了,没事的,去吧。” 杜一波就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两腿发软,在狂风中扶着山体,颤颤巍巍往前走。停下来的车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车的军人们下车后,一个个往后面查看,来到最后面一看,吓得是膛目结舌,倒吸了一口凉气,摇摇欲坠的汽车,悬悬的挂在山涧边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实在是太惊险了。 看到队长安然无恙,一个个都来安慰。火急火燎的黑子身上一身土,来到羽队长跟前抱住他,上下左右看了看,厉声的叫唤道:“杜一波,你个驴日的,你你,你这个王八蛋会不会开车?你想谋害队长是不是?老子灭了你——”他说完,就气势汹汹想去找杜一波的麻烦。 羽队长一把拉住他说:“怎么能怪他?你驴叫个什么?他已经都吓疯了,你别在雪上加霜了?” “什么……吓吓,吓疯了?怎么可能啊?这个驴日的,平时牛皮哄哄,天下老子第一,也算是车队的标杆人物,别人都能过去的路,他怎么会把车往悬崖下面开?是不是居心不良?故意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看到杜一波颠颠痴痴过来了,就对黑子吼道:“顾全大局,赶紧组织拖车,到山下面吃饭。” 黑子转过身,看到杜一波,恶狠狠瞪了一眼,大呼小叫让已经连接起来的汽车准备拖车,他转过身,就想上杜一波的车,羽队长早就知道他意图,捷足先登已经上了车,坐在开车位置上,让黑子指挥拖车。 他一看这怎么行?不依不饶要换过来,羽队长却死活不让。谁都知道,现在的拖车,危险性有多大?在悬崖边上荡秋千,不是玩命是什么?粉身碎骨浑不怕是假的,就像在老虎嘴上把胡须一样,稍有疏忽,就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怎么能让对方冒险? 惺惺惜惺惺的两个老战友,都在为对方安危着想,还是羽队长以权压人,让黑子束手无策,他只能忧心忡忡,指挥前面车同时启动,在胆颤心惊中有惊无险,顺利把车拖上来了。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羽队长,腿软的都下不来车,索性就不下车,害怕被弟兄们看到他的软弱,哪可就不美气了,虚荣心谁没有啊?假装大度的挥手示意,让车队出发。 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三个人,又重新坐在驾驶室里,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些抑制不住在颤抖…… “……” 第四百五十四章 停止前进 第九十七章 停止前进 已经被架上山体的车队惊魂未定,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目光所及的视野中,全是疾如流星飞舞的雪块雪花,撞在哪里是哪里,撞在山上,溅起一团雪雾无关紧要,撞在汽车上,就有些胆寒心颤了,其他的地方吓一跳也就算了,尤其撞在车头上掷地有声,“喀嚓”一声响,吓得人魂飞魄散,惊慌失措,浑身颤抖不已。 汽车机器声,淹没在怒吼的暴风雪中听不见,战战兢兢让轮胎一圈一圈滚动,每转一圈,总有好几米距离与山口接近,不怕慢就怕站啊。曲曲弯弯,绕来绕去,一阵子与风通行,一阵子侧风怒吼,一阵子逆风前进,尤为吃力。 压阵收尾的羽队长,装出一副临危不惧的面孔,小心翼翼驾驶着汽车迎风斗雪。山涧里,稠密的雪花像怨妇一样“呜呜呜……”怒吼着,更像洪水猛兽一样,声势浩大从身边疾驰而过,让人头晕目眩,仿佛鄙视的看着,颤颤巍巍的车队弱不禁风,气焰嚣张。 现在刘雪坐在驾驶室中间位置,杜一波被安排在靠山一面,好让他有些心理上的安全感。他受到打击的嘴,已经有些凸起,时不时往窗户外面吐血水,还喋喋不休忏悔着自己的过错,差一点造成了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一遍遍的车轱辘话,没完没了。 羽队长为了聚精会神开车,没心思搭理他,一根接一根抽烟,刘雪给他服务到家点着烟后,目光就在两个人脸上来来回回不停地看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掏进山体里的弯弯山道,越是害怕,越是看不到头,随着山体绕行,雷鸣般嚎叫的狂风,从不同角度扑向车队,似乎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渺小如尘埃的军人们,何止是胆颤心惊?简直就是世界末日般的感觉。 此刻的雄心壮志,是唯一支撑下去的精神支柱,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鼓足勇气堂堂面对,小心翼翼谨慎驾驶战车,谁都知道,稍微一点点疏忽大意,操作失误,这里就变成孤魂野鬼的故乡了…… 等到看到了山口,就等于过了弯弯山道,车队停下来休息。虽然跑了不远的路,可消耗的精力体力,还有油料都不在少数,吓坏了的兵,一个个反应迟钝,萎靡不振。 羽队长看着大家鼓舞士气,让大家把拆下来的篷布装上,顺着风跑,还能起到帆的作用,不仅仅能节约油料,还能阻挡雪往车厢里堆积,增加重量不说,晚上还要在车厢里睡觉呢。 此刻的他,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浑身无力,还是肚子饿,不想站起来迎风斗雪,就平展展躺在雪地里舒展着身体。刘雪害怕外面的风雪,呆在驾驶室里不敢出来,通讯员张亚夫却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旁边的高压锅“呲呲”冒着白气,泡了一杯口感不错的茶,不时的翻起身来,喝上几口,也是不知其味。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昏天黑地,听着呼啸的狂风不绝于耳,他还意犹未尽,在欣赏着风景。一脸愁苦的张亚夫脸色腊黄,浑身有些颤抖,身心不宁,看着无所事事的他抱怨道:“队长唉——刚刚,刚才你差一点就死掉了撒——真真,真正是手榴弹擦屁股,悬到家了撒——哎呦呦——吓死我了噻——都怪杜一波那个王八蛋,眼高手低,操作失误,不重视你的生命噻——哼哼,你还是不坐他的车了撒——随便换一台车坐嘛——他这个人不靠谱,太危险了撒——牛哄哄,不在乎大家的感受,他也是一个老兵了嘛——怎么会……” “不用担心,” 羽队长打断了了他的说话,看着一脸关切他,无所谓的说:“呵呵,有惊无险不是?我不是好好儿的吗?人有疏忽,马有失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他也不是有意为之?汽车掉下去,他也死无全尸,和我同归于尽了。嗯嗯,现在我猛扎扎不坐他的车,不是对他的不信任吗?会打击他的自尊心,让弟兄们看他的笑话就不好了。嗯,他在车队里,也是有影响的人物,号召力还是有些,要顾及他面子,不能让他无地自容,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如果破罐子破摔,不思进取,就会成为害群之马,那可就贻害无穷了……” “哦……说的也是撒——嗯嗯,不过队长,你总是想的哪么多撒?随你便撒——我我,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你噻——就连一排长,都没得办法撒——哼哼,不说了噻——呃,队长,这样的鬼天气太可怕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呀?你还有心思欣赏?我搞不懂你噻——” “呵呵……又害怕了?别怕,已经走过山路了,剩下的路只是跑,没什么担心的。嗯嗯,小鬼,你记住了?人生不是赛跑,也不是旅行,每一个地方,都有值得驻足欣赏的景观,停住脚步细细品味,大有学问……咦,你是不是想过昨晚神仙福地的生活?呵呵,别忘了我们是汽车兵,每一天跑不下几百公里路,就对不起祖国和人民的期望,也对不起手中的汽车,你说是不是?”羽队长安慰道。 通讯员端起高压锅,往茶杯里添了些水,看了看迷迷茫茫的暴风雪,遮住了过来的大山,隐隐约约看不清楚,皱着眉头说:“唉——话应该是这么说撒——可可,不害怕,由不得自己撒——龟儿子的路,太太难行了,也太难行了噻——都说我们四川,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没有这么难撒——起码是能跑起车子噻——让人感觉不到有这么害怕嘛——” “嗯嗯,这里怎么能和你们四川比?” 他抽了一口烟,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说:“这里是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祖国边陲,能有路,就是了不起的创举了,这里除了戍边军人的军车跑,地方车也不会到这里来呀?而你的家乡是内陆省份,人口密集,车水马龙,交通是经济命脉,没有路怎么行?没有听说过要想富,先修路吗?这里荒蛮偏僻,国家顾不上开发资源,自然就没有经济,也就没有路了。有一天,科学家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宝贝的话?这里的路就有得修了,哪时候再到这里来,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一脚油门,就能让汽车飞起来的路一定会有,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呵呵……” “哦,即使有哪么一天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撒——也不可能再到这里来了噻——你说是不是队长……” “也许吧?”羽队长一脸向往的说:“无论到哪里,总是在中国吧?总不会跑到外国去吧?嗯嗯,既是在外国,这里也是我们的祖国,祖国能发展强大,即使在外国,也会感到光荣和自豪的,小鬼,别发愁?” “呃……啥子愁撒——你的心胸真大?还想到外国去噻——” “且且,哪有什么不可以?外国人能到咱中国来,我们怎么就不能到外国去?野蛮的八国联军,烧了咱的圆明园,哪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园林啊?一把火烧成了残垣断壁,烧尽了我们祖宗的脸面,烧焦了国人的心,我们就能这么忍气吞声算了?哼——总有一天,我们国家强大了,回复天朝大国的气势风范,会让那些战争贩子们付出代价,赔偿咱们的圆明园。呵呵,我们自古以来就是大国,从来就不缺乏大国的信念和自豪,只是体制跟不上世界潮流,我们落后,我们挨打,真让人窝囊啊……”羽队长痛心疾首的说。 “你……”通讯员一听这话,他就像跟谁生气似的,转过身看了看风雪中的车队,回过头来说:“队长,你说话一套一套的撒——听起来就让人振奋撒——哼哼,外国的事情以后再说撒——现在车上的篷布都挂好了,出发吗?” “出发。通知一排长,急速前进。”羽队长决绝的说。 后经十足的风速,超过了上百公里,汽车再怎么跑,也没有风速快,跑起来的汽车,只是感觉到风速没有哪么快了,落到风挡玻璃上的雪花,都是从车后面吹过来,软绵绵没有劲道,不用刮雨器,也不会粘在玻璃上,没有立足之地,自己就滑下去了。 此时的车队,就像随风飘荡的树叶,依然在暴风雪的挟持下,与暴风雪在较量,没有了在山里面战战兢兢,本来会在车屁股后面扬起的雪尘,现在却被速度更快的风,吹到了汽车前面,雪雾打着漩涡,影响着视线。 能见度本来就不好的坏天气,更加是迷迷蒙蒙,看不清楚了,好在这里没有人烟,只要能看到车辙就行了,用不着应付其别的情况出现。归心似箭的车队,还没有跑过瘾,不经意间,就感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才知道天就要黑下来了。 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钟,刮风下雪的黑夜,要比平时来的早多了,他担心在黑夜中迷路,示意杜一波发信号停车。现在的杜一波,已经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再加上羽队长不计前嫌的胸怀,还有能说会道的嘴,让他短时间内增加了自信。 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那是以后的事情,目前看,能把汽车开起来跑,就是一个正常人。年轻人和小孩子一样,记吃不记打,屁股一转就忘了,不然的话,怎么会长大?成长的过程中错误不断,实属正常。 杜一波打了一声气喇叭,刺耳的高音穿透暴风雪,告诉了前面车队,前面车也一声声高音传递,此起彼伏,等待整个车队停下来,还没有一分钟时间,羽队长心中感觉良好。 车队停下后,他放眼四周,想寻找一处能避风一点的地方安营扎寨,可目光所及,都是积雪上面流淌着被风驱动的雪花,好像抬不起头来,形成了一股股白气,紧贴着地面,扭曲着在狂奔,不知道是在寻找猎物吞噬?还是寻找它的归宿…… 能见度只有几十米的范围内,到处都一样,没有高低不同的地方,这一带是真真无遮无挡的平原,无处躲藏。没有通讯员在跟前,他叹了一口气,对杜一波说:“通知车队,六台车一组背对风停放,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五米,别太靠近,晚上的暴风雪,会把汽车埋住,明天早晨就不好启动了。武器随身携带,子弹上膛,有情况,随时开枪警告,不用请示。” “是——”杜一波应了一声,启动汽车下达命令。车队距离太长,要人去传递命令可不容易,汽车兵的优势就是汽车。杜一波一边往前开车,一边传递命令。现在的车队整体素质很高,相对于执行命令,不像羽队长刚刚到这个车队时,命令下达了八遍,还有人懵懵懂懂不知所云,无法理解。 反反复复解释后,才能如梦方醒般去执行,养成这种坏毛病,都是平时缺乏训练,没有在行车中进行过编队、列队、队形队名的实践熏陶,他们怎么会习以为常?熟能生巧? 羽队长到来后,才让他们体会到了汽车兵鲜为人知的雄风和能耐,经过抗旱救灾,现在的抗雪救灾,让他们在艰难困苦中百炼成钢,得到了提升和考验,自然而然成为了令行禁止的合格军人,同时,也成了灾区人民的希望与依靠。 铁棒磨成针,实践出真知,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就是傻子,在一块石头上碰两次后,都知道谁硬谁软,何况一个正常人?没有风雪的时候,几十台车停在一起围成圈,每个人都能相互看到,夜晚就不会孤独害怕,心理上就会有依靠和安全感。 现在的风雪天里,如果汽车围成圈的话,就会有一部分车头迎着风雪,给人的感觉就会更冷,为了避免这种厚此薄彼的局面,每台车都背对风,人人平等,接受风雪的沐浴。 集体生活,最关键的就是人人平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个人的情感上,就不会出现嫉妒和不平衡感觉,自然就没有了不满情绪,面对苦难,就会激发出每个人的斗志,就会涌现出吃苦在先,享受在后的公众人物,而相对于那些耍奸溜滑的人,就会让人鄙视,看不起。 吃苦在先,是要有强大的内心世界,自我激励的动力源泉,还有有鹤立鸡群的资格,才能与众不同。就看今晚停车的阵势,汽车停在最外边的,一定是班长或者党员老兵,其后就是积极分子,把那些年轻胆小的同伴,都放在中间,显示着对他们的关爱和体贴,这些已经不用羽队长去督促,论资排辈的新老传承,薪火相传,自然而然形成惯例了,人人都会去表现,传统,就是这么遗留下来的。 他自己的位置,就在排成阵势的汽车最后边一个角,其余的三个角,一定是黑子刘晓强,和韩老六在把守了。他们是车队核心人物,义不容辞驻守在最没有依靠的地方,发挥着领头羊的作用,给每个士兵们做出表率,都会带来安全感和感动,等新兵们成长起来的时候水到渠成,就会成为传统。 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汽车和军人们,就像一群无依无靠的南极企鹅,在暴风雪中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坚持着,从来都不会抱怨大自然的严酷和坎坷,也不恨上帝为什么让它们的生存如此艰辛?只要活着,就不畏艰险快乐着,坚持着,延续着。 大千世界,苦海无边,凡是求生存求发展的生物,都在经历着不同程度的灾难,在灾难中适应灾难,灾难中变得坚强,这就是适者生存的真理。自古英雄多磨难,想成就一番伟业,没有了先人后己,披肝沥胆的豪情壮志,就剩下望洋兴叹了,只能站在英雄走过的路上,羡慕的为他们拍手鼓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感叹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黑灯瞎火吃完饭,杜一波知趣的下车去找老乡知己,去打发临睡前的一段时光去了,车上就剩下羽队长和刘雪。人这个东西说来也怪,有别人在的时候,说话出气都正常,一旦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扭扭捏捏,不自然了。 其实什么也没有,总觉得就像有了些什么似的?就连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一副做贼心虚的状态。羽队长瞟了她一眼目光离谜,慌慌张张抽了一根烟,掩饰着自己的脸红心跳,不知道想说些什么话?让彼此都觉得尴尬的场面,变得轻松有趣。 他咽了口吐沫,还没有下去,搜肠刮肚找话题,车门子却“咣当”打开了,狂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急不可待呼啦一下,就占领了驾驶室,仅仅有的一点点热量推陈出新,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不知趣的黑子,没地方消遣,吃过饭就来捣乱,非要和刘雪挤在一起说会话,羽队长撵都撵不下去,把自己升起的无名之火,在他死皮赖脸中,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上车后,无非就是忆苦思甜,缅怀昨夜的幸福时光意犹未尽,感叹此刻的寒冷,苦海无边。 长吁短叹中,发泄了一阵不想离去,巧取豪夺骗取了他一包烟后,就像得到了阿里巴巴的宝藏似的喜不胜喜,喜滋滋乐悠悠离去了,到他该去的地方,为战友们默默地守夜去了。 黑子下车后,他就像受到了惊吓,本来澎湃的情愫早就偃旗息鼓了,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刘雪肩膀,安慰她晚上别怕。自己个子大,睡在驾驶室里伸不开腿,就睡在驾驶室后面的车厢里,相隔不过方寸之间。 刘雪目光里全是无尽的柔情,还有留恋和期盼,绯红细腻的嘴唇抿了抿,哀怨的点了点头神情黯然,绝决的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眼睛里莫名其妙潮湿起来。 车厢里可是宽敞多了,羽队长安顿好刘雪,抹黑爬上车厢的他,还没有调整好脚步,就听见通讯员叫唤,脚下留情,笨拙的大头鞋下面,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踩住,他还是不敢挪脚步了。 通讯员打开手灯,车厢里一片明亮,他低头一看,并排睡在车厢里的人除了通讯员,还有几个兵,来为他做伴“保驾护航” ,心中自然是一阵感动,危难时刻见真情,兄弟情义不过如此…… 不脱衣服睡觉的习惯,已经养成,不脱皮大衣却不行,皮大衣的重量和笨拙,会压得人做恶梦,就像孙悟空,被压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一样难受。羽队长在通讯员手灯指引下,钻进自己被窝,把皮大衣压在被子上,身子舒张开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味着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和辛劳。 虽说是亡魂皆冒的惊吓不小,危机过后,还是平平安安的一天,每个人都在视线之内,不容易啊!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下,放心和踏实不言而喻,瞌睡自然是召之即来,鼾声四起…… 狂风,不遗余力怒吼,没有因为黑夜到来,有一丝一毫减弱,薄薄的篷布,在暴风雪无休止的拷打下劈啪作响,忠实履行着自己职责,阻挡着狂傲不羁的暴风雪,发出“噼噼啪啪”的呼喊声,显示着自己不屈的毅力。 暴风雪中的汽车,就像摇篮一样,被狂风吹的摇摇摆摆,吱吱扭扭也有声音发出。弱不禁风的篷布与狂风的较量中,还是有些势单力薄,挡不住那些乘虚而入的雪末乘隙而入,蜂拥而至,雪沫弥漫在车厢里纷纷扬扬,飘落在军人们捂不住的嘴上和眼皮子上,冰凉凉化成水珠子,滚落时痒酥酥难受。 被子上自然是一层雪末覆盖着,随着时间延续,在不断地增厚。烧炕不用好柴禾,睡觉没有好地方的军人们,在如此恶劣环境中,依然团缩在一起酣然入睡,只不过梦里梦到的,还是无处躲藏的暴风雪罢了,偶尔惊醒来,擦一擦眼皮子上的水,听一听怒吼着的狂风,翻过身又睡过去了,期盼着能有个做梦娶媳妇的好梦,入梦来…… 无穷无尽的暴风雪精力十足,动力强劲,一夜都不曾懈怠消停过一丝一毫,这种顽强的精神信念来之何方?值得商榷,不会是为了考验军人们的承受力吧?没完没了,不知道从何处刮来的暴风雪?骚扰完了军人们后,又急匆匆去了不知是何方的何方?是不是继续作恶?还是寻找下一个能发挥它们威力的目标? 这些都用不着去细究,在乎了它的存在,它就会越发逞能显威,成了到处显摆的人来疯了;不在乎它,就像空气一样,自然是灰溜溜逃走了,该干嘛干嘛去毫不相干,人畜无害。 早晨起床后,天还是黑咕隆咚,看不清脚下的积雪有多深,只能摸索着走。避风处的积雪,把车头都埋住了,形成了一道雪岭触目惊心,看不清状况的军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岭中寻找着汽车的正确位置,是因为他们要烤车。 强劲的疾风中,点不着冻透了的汽油喷灯,就连挥发性几好,遇火能爆炸的汽油,此刻都冻的没有了烈性,即使点着了喷灯,疾风也会把喷灯的热量吹走熄灭了,可恶至极。 熟能生巧的军人们因地制宜,利用堆积起来的雪岭避风,把还没有被积雪埋住的地方,用铁锹埋的更严实些低档风暴,废物利用,因地制宜。说起来烤车,真叫人心酸,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把汽车冻成了废铁,这也是热胀冷缩的自然现象,如若不能给发动机合适的温度加温的话,根本就启动不起来。 烤车,是需要耐心和时间,还有技巧,为了加快烤车速度,每台车都配备了两把喷灯。一把放在发动机油底壳下,把冻住的机油烤化,一把提在手里,烤进排气管,还要非常谨慎小心,弄不好就会玩火自焚,引起火灾。 有了温度的汽油极易挥发,是烈性子,见火就炸,马虎不得,开车人都知道却明知故犯,不说也罢。烤车的时间,也是洗漱吃饭的时间,在暴风雪里洗脸刷牙苦不堪言,还是需要技巧。 明明是顺着风吐出去的刷牙水,弄不好就全部吐到脸上身上了,气得你怒火攻,心翻白眼,不过不要紧,脸上的水擦一擦就好了,身上的水,顷刻间冻成了冰,用手刨一刨都脱落了。 吃亏是福,一点儿都不假,吃了亏的军人们,都有了从容应对的新发明,现在是跪着刷牙,吐水的时候不能临空乱吐,低下头,把嘴塞进积雪里吐,就不会发生难堪的结局,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实践出真知,不得不如此。 吃过饭的军人们,看了看还没有天光大亮,时间却刻不容缓到了开拔的档口,从容淡定的羽队长一挥手,车队义无反顾,又被暴风雪夹持着上路了。天空中弥漫着密密匝匝的雪花,能见度相比昨天,还要糟糕,不足三十米。 临近中午的时候,羽队长神情紧张,看着看不远的陌生景物,与记忆中的景物大相径庭,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回想起前天从野狼窝,到达山涧道路的时间,也没有用上半天时间,可现在…… 昨天离开山涧道路,跑了没多远,今天又跑了一上午,也没有见到野狼窝有几个巨大丘陵,是不是跑错了方向?跑错了路?想到这里后,他的血压瞬间就升高了,不管正确与否,侧头向杜一波吼道:“通知车队停止前进——”……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迷路 第九十八章 迷路 “嘟——”一声声气喇叭穿透暴风雪,向前传达着停车命令,而杜一波的车却油门踩到底超过所有车,来到了打头的黑子跟前,他们两个人避过所有人,站在暴风雪里说着车队目前面临的危险。 铁塔一样的黑子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吓得站不住了,迷失方向走错路,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很清楚,尤其他这个带路人,就有责无旁贷,推卸不掉的责任了。不让军人们知道迷路的危险,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是掩耳窃铃之举,瞒的了一时,瞒不住一世,他们会猜测到。 两个车队核心人物,站在冻死人的暴风雪里嘀嘀咕咕,如果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至于那样不要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察思考能力,看到不正常的举动,自然会联想到应该发生些什么了,谁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吃不准是什么?不说破罢了。 刘晓强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暴风雪里怕冻坏,下车来到跟前,还没有说话呢,羽队长却让他去取方位镜。雾里雾中的刘晓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转过身就走了,羽队长突然跪倒在地上,用手刨开积雪查看草的长势,就能判断出方位来,等到刘晓强取来方位镜一对比,方向和方位就一清二楚了。 他转着圈的测定了方位后,神情严肃的说:“我们现在跑错的方向不是太偏,我们返回去的方向应该是正南偏西,而暴风雪是西北风,我们顺着风跑,就变成了正南偏东了。现在向西修正一点方向,就能找到我们来时留在雪地上的车辙。车辙虽然被风雪埋住了,可经过我们几十辆车压瓷的积雪,是不会让风雪吹跑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都开车,竭智尽力要找到车辙。现在汽车是空车,汽车轮子经过压瓷车辙的那种感觉,是可以感觉到的。找到了车辙,等于找到了返回的路。还有,你们两个人不要慌张,不要让弟兄们看出迷路了就陷入绝境,没有希望的表情,我会想办法找到车辙的。” “虎子,”黑子愧疚的说:“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把路带错了,我——不和你争头车的位置了,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说了,你有什么错?今天的暴风雪比昨天还猛烈,能见度这么低,看不清方向很正常,换了谁都会出错的,就连我画在笔记本上的地图,在弥漫的风雪中都无法比对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故意害我们是不是?用不着自责。打起精神来,只不过是多费些周折而已,有问题我们共同承担。” “你……你想收拾我,就随便收拾好了,别把我看的不是你的对手。哼哼,车队里除了我,你还有对手吗?” “哼哼,那是自然,有你这个对手,我不寂寞。啊——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快快,快上车……” 羽队长还没有说完话,目光中却看到了从风雪中蹦出来的活物,把他惊的第一个跳了起来,惊叫了一声后,用双手推搡黑子和刘晓强上车,他们两个人也看到了从风雪中蹦出来的活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的推搡中,慌慌张张上了车。 羽队长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拔手枪,戴着皮手套的手笨得要命,要从皮大衣棉衣下面拔出手枪,在慌乱中难以得手,急情之下,只有推搡着他们两个人先上车躲避危险。 就近上车是自然反应,黑子乘坐的车里面还有开车的兵,一下子又挤进三个威武雄壮的人,就显得拥挤不堪,再加上每个人都是皮大衣棉衣,更是容不下了。关不上的车门子,在暴风雪的帮助下强行关上了,羽队长已经坐在了黑子怀里,惊恐不安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活物的活物? 慌乱中,被吓傻了的他们三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汽车周围,同样拥挤着从风雪不期而遇,兀突蹦出来密密匝匝的活物,像子弹一样嗖嗖射出来,又嗖嗖射进了迷茫的风雪中,消失不见了。 羽队长一时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刘晓强却兴奋的说:“羊……羊……野黄羊哦,真真,真的是野黄羊啊——好多好多……” 所有奇异的美好事物,源于偶见,数不清的野黄羊偶遇,迎头相撞在一起,从风雪中跳出来,看见停在暴风雪中的汽车后也是吃惊不小,仿佛看见了魔鬼一样,就像炸了窝一样避之不及,四处溃逃。 前面的野黄羊,看到庞然大物汽车后,就想掉头往后面跑,后面的野黄羊不知道前面发生的状况,像潮水一样往前涌后腿无路,只能斜刺里从车队空隙中穿过去,慌不择路逃往看不见的风雪中。 原来活物是野黄羊,羽队长那颗被吓得频频乱跳的心,才慢慢有所平静,吓死了,是这三个人共同的感受。面对突然到来的危机,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吓,其次才是如何躲避惊吓,等到解了惊吓的危机后,才会采取措施应对。 黑子看到野黄羊后,惊吓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伸手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准备下车打黄羊,羽队长却紧张的说:“别动,后面还有狼群……” “啥啥——狼——群?你你,你别吓唬人?有狼群的话?怎么会有黄羊群?” “你说得对,”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有黄羊群就有狼群,狼群是牧羊人,说不定这群羊就是牠们追逐的对象,你看黄羊群惊恐不安,慌不择路,一个个喘着粗气,说明牠们是经过长途跋涉,奔跑到这里来逃命。如果没有狼群的追逐,黄羊群就不会累得口喘粗气了。” “咦……就是,怎怎,怎么会一个个都喘气?是不是真的呀?你别唬人,错过机会,想打都没机会了。啊,啧啧啧,哎呦呦,这这这,这群野黄羊可真多呀?起码有几千只不止啊……” “数量庞大。” 羽队长看着遍地都是的野黄羊匪夷所思,庞大的车队淹没在野黄羊群中,惊恐不安从车旁边消失,忧心忡忡的说:“野黄羊越多,狼群的数量也就越多,这可是成正比的。” “且且,危言耸听,狼群在哪里?怎么不见狼群咬羊群?”黑子不解的说。 “嗯,狼群在后面追逐,牠们的速度追不上羊群。哦,我不是给你讲过吗?黄羊是草原上的运动健将,一旦奔跑起来快如闪电,狼群就奈何不了黄羊群。” “哦,哪哪,哪不是要把狼群饿死了吗?” “怎么会?”羽队长挪了挪身子说:“狼群是捕猎高手,虽说速度跟不上黄羊群,牠们却能使用计谋,让呆头呆脑的黄羊群上当受骗。狼群的耐心,就是等待机会出现,黄羊群就成了活下去的食物了。” “哦,现现,现在这个机会就很不错呀?怎么还不见狼群?” “这个机会,相对于我们是好机会,可相对于狼群就不是什么好机会了。狼群把羊群驱赶到这里来,羊群都累得喘气,狼群同样也是累得够呛,跑不动了,没力气捕杀。狼群要伏击一群羊,要用几天时间才能完成。追逐驱赶的几天时间里,哪些老弱病残孕,跟不上大部队步伐的野黄羊,就被狼群吃掉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运动健将。” “哼哼,听你这么说,现在的这些羊,都是些健康的羊了?让我下去打几只吧?再不打就跑完了。”黑子急躁地说。 “别下去,会有危险。我们现在不是没有吃的,用不着冒这份险,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了……” “去去去,我们有吃的不假,吃新鲜肉多好呀?”黑子不依不饶地说。 “好个屁。”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吃新鲜肉,是要付出代价,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不测,让我们怎么活?你这个猪头咋不听话呢?没事别找事,有事不怕事,我们现在没有哪个必要去干可干可不干的事情,现在的任务,是如何找到返回的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呃,你你,你不是说,回去的路你能找到吗?还还,还怕什么?” “哪是肯定的。”羽队长想了想说:“要想找到路,也是要付出代价啊。如果今天赶天黑找不到路,我们储备的汽油就不够用了,知道不知道后果严重?你……你这个猪头,啥脑子都不动,想死呀?” “哦,你是说?刚才杜一波在查看每一台车上的汽油,就就,就是为了这个呀?” “你意为呢?山涧路上消耗的汽油太多了,五六个小时,才跑了几十公里路,要是用在这里跑,就能跑出几百公里路,现在又跑错了路,迷失了方向,又会消耗掉几百公里路的汽油。汽油是我们的生命,没有了汽油,我们就会全部冻死在这里为国捐躯,成为烈士,你娃知道严重性吗?” “哎呦呦——你你,你别说了,”黑子身形紧张的说:“我我,我害怕,我不想成为烈士,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呵呵,知道害怕了?还想打黄羊吗?死是个驴犟,一点都不顾及我们面临的风险。嗯嗯,跑错了路我不怪你,也不追究你的责任,可你要再不听话,我可就不客气了。这么多弟兄们的生命,都攥在我们手里,万一把他们带不出去,这几十条生命就消失在这里了,给国家,给军队,还有这些军人们的家庭,会带来多大的灾难?我们这些带兵人,就是和他们一块死了,也是罪责难逃,罪不可赎。现在是和平时期,不能这么成建制大批量死人,更别说我们是救灾部队,如果全军覆没了,岂不是成了今古奇观了吗?我们几个人,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历史的罪人,明白吗?” “哎呦呦,明白了,明白了。你别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带头开路,我全听你的,跟在你后面还不行吗?”黑子可怜巴巴的说。 羽队长一听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什么?你想当逃兵?我带头开路?你干什么?让弟兄们怎么看?你还想在这里跟他们混吗?” “哪……哪哪,哪我怎么办?再跑错路?不不,不就死定了吗?” “怎么会。我们开的是汽车,不是老牛车,提起速度来寻找回去的路,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嗯嗯,好就好在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改正过来就有机会,不会一错再错。唉,可惜的是,知道的迟了,白白消耗了不少汽油,不知道……” “啊——快快,快……快看,这这这,这不是羊,是是是,是狼群——”刘晓强吃惊的叫唤道,打断了羽队长的说话。 他们两个抬起头一看,从风雪中蹦出来的狼群,一个个伸着长长地舌头,冒着哈气,气喘吁吁,脊背上落着抖落不掉的积雪疾驰而来,突然看到出现的庞然大物汽车,也是吃惊不小,狼群稍作停顿后,不像黄羊群那样惊慌失措,观察了一会后,分析怪模怪样的汽车,对牠们有没有威胁?是不是牠们进攻的目标? 几秒钟的时间,杀伐决断的狼群,得出了应该怎么办的决策,带头的狼高大威猛,从容不迫,从汽车前后空隙之间一跃而过,顺着黄羊群留下的气味追逐过去了,后面的狼群紧随其后。 狼群里面还是有胆小如鼠的同伴,哪些跟随在后面的狼没有心理准备,猛然间看到汽车后惊骇不已,如临大敌,惊得原地跳起来一蹦老高,把后面的同伙也惊得一蹦老高。跳起来的狼,在落下去的时候,它原来的位置,已经被后面赶上来的狼占据了,落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同伴身上了。 不负重压的同伴,承受不了突然降落的压力,被硬生生压倒了,惊恐的嚎叫一声,露出锋利的牙齿向同伴示威。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故,让哪些失魂落魄的狼不知所措,摔过几个跟头后还是不知所云,稀里糊涂跟随着大家离去了,相对于带头的狼来说,就少了些沉稳和果敢,也许这就是领导与群众的差别吧? 领导者多思考,群众者多行动。狼群的数量确实不少,有几百只之多,在军人们目光中左闪右躲,眨眼睛消失在风雪中了,狼群的毛色五花八门,黑的白的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统一的灰色,毛色靓丽,精神健硕,有些狼的嘴上还有红红的血迹,是不是已经捕到黄羊?用过午餐了? 汽车不是狼群的猎物,狼群对汽车也构不成威胁,在互不侵犯的气氛中,把车里的军人们吓得够呛。尤其有些没见过狼的军人们,听到说狼都会心悸肉跳,现在看到真真切切的狼群,会怎么样? 好在驻地有李玉华的狼军团和他们亲密接触过,了解与不了解之间有些缓冲,不至于吓得手慌脚乱,六神无主,做出让自己和大家受损的事,也算是有些成熟的表现了,长大是需要历练地。 没有成熟表现的,就属刘雪和王倩了,刚开始看到野黄羊在车下面乱窜,她俩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像个孩子似的拍着手,好像在看动物世界兴奋不已,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无处不在。 在这茫茫冰雪世界,不少万物萧杀的荒芜之地,依然有不畏严寒的生命,欢蹦乱跳存在着,怎么不让没见过如此壮观场面的她们两个人激动呢?身居内地的她们两个人长这么大,也没有机会领略如此宏伟的奇观,就是闭上眼睛幻想,都不可能遐想到,现在真实展现在眼前,有多少说不明白的感慨涌上心头,实属自然。 黄羊群过后的狼群,她俩个除了害怕,就没有感慨了,男孩子见了都心律失常,面露惧色,从小听狼外婆故事长大的她们,怎么能不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举止失当往男孩子怀里钻? 没有了羽队长和刘晓强在她们身边,她们就把身边的男孩子当成了依靠,没有选择表达着她们的恐惧和不安。等一切风平浪静后,怯怯坐起来环顾四周,突然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慌乱中钻进了比自己年龄还小的男孩子怀里躲避风险,寻求庇护,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涩的红晕布满面颊。 男女之别就在此,男人的强悍和临危不惧,是与生俱来,女人的胆小柔弱,同样是生理上的区分。刘雪和王倩的年龄,虽然比身边的男孩子大,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没有他们大。看到她们手足失措,自然会展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成为女孩子的依靠和保护神,这是天性,本能反应。 危机过去后,女孩子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而男孩子却觉得有一种自豪和成就感,在危机面前表现出了应有的气度,就是懦夫都会变成雄狮。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剧,就是为了表现自己无所不能的气度,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却在一代代上演着。 狼群过去后,羽队长给黑子面授机宜, 又教会他如何使用方位镜修正方向,想让所有的兵,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方向,找到返回的车辙,让他们的心理上不增加或者少增加负担,就会对行车有利,不至于发生事故。不然的话,相对于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在这样的冰雪世界里迷路,其后果会对人产生毁灭性打击,就连傻子都知道会是什么恶果,怎么能让人心平气和,置若罔闻的面对?羽队长不管士兵们是否了解目前的状况,他尽着自己的本分,在全力呵护着他们,能否有什么效果?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了这些兵,即使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又有何用?相互依存,相依为命是取得胜利的保障,他就这么实践着……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诡异枪声 第九十九章 诡异枪声 斜着身子与风抗衡,被风绑架的雪花仿佛打了鸡血,仿佛像亡命之徒,或者自杀者一样扑面而来,砸在身上噼噼啪啪,粉身碎骨全不顾,幸好有防雪镜护住经不住击打的眼睛,还能看得清楚要去的方向。 羽队长裹着一身怒吼的狂风上了车,看到刘雪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点点泪痕挂在上面,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涌动,就莫名其妙把杜一波看了看,对着刘雪体贴的问道:“怎么啦?好好的哭什么?” 听到他关心的话语,惊吓过度的刘雪,自然是感动的内心涌动,情不自禁就就放声啼哭了起来,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羽队长更加是摸不着头脑,看着她泪如泉涌,听着她如诉的哭声,不知道如何去安抚她? 杜一波一看羽队长的眼神后,害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刚刚,刚刚过去的狼群把刘姐吓坏了,队长,你哄哄吧?” “呃……”羽队长一听呃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眉头紧锁,脑子里全是迷路后的焦急,把狼群的事情似乎忘记了,看着悲悲戚戚啼哭的刘雪,调整了一下心态,把她往怀里一楼,嘴角上飘过一丝微笑,气定神闲的说:“多难得的场面啊?多壮观的奇迹?你你,你怎么不会欣赏呢?嗯嗯,你不是想要了解我和我的弟兄们的生活吗?这就是,也是我们的眼福和奇遇,一般人是没有这种机遇领略到。我敢说,没有我们这些经历的人,活上八辈子都看不到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间奇迹,你看了应该高兴,应该庆幸,怎么会吓哭了呢?你这一哭,是不是认为我们无能力保护不了你?不信任我们?” 隐隐抽泣的刘雪没有抬头,却摇了摇头,他会心的一笑,看了看车窗外呼啸的狂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嗯嗯,有我们在,能让你受到伤害吗?我和我的兵,都是悍不畏死的男子汉,怎么能保护不了你一个女孩子?难道你不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和魄力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驰骋在这片雪域中的勇气和顽强吗?尽管我们面临着数不清的灾难和危险,我们的车队却一刻也没有懈怠前进着,坚强面对着挑战和未知,这几天你应该看到这些了。唉,你过山路也哭,看见狼群也哭,这样会影响他们的情绪你知道吗?虽然你是女孩子,可你也是军人,总不能老是哭哭啼啼,魂不守舍吧?让大家看到了,不但影响士气,还小瞧了你就不好了,有这身军装穿在身上,就会增加无穷的勇气,是不是?” 哄死人不偿命,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滔滔不尽的道理在里头,听了就会让人振奋,还有兵不厌诈的激将法,谁不愿意做一个坚强的人?刘雪的抽泣,在他娓娓道来中平静了许多,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除了泪水,隐隐的也有了刚毅,想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羽队长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俏丽妩媚展露无遗,拍着她梨花带雨的脸,调皮的说:“呵呵……杯中酒,美人泪,都是男人的追求之物呀。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把美人泪赐给我了,让我受宠若惊。呃,此时再有一杯美酒相伴,哪可就十全十美了。岁月苦短,人生何求?有此二物相陪相伴,足也,哈哈……” 刘雪一听这幸灾乐祸的话,想笑却又忍住了,撇了撇嘴角,抽抽搭搭的说:“呜呜呜——吸吸吸,怎怎,怎么会——会真的有——狼群啊?会会,会吃了你,我怕你——你……” “且且,你老眼昏花呀?怎么会吃了我?我是谁?谁谁,是我——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守疆保土的军人耶,我不是狼群的食物晓得吗?你怕什么?再说了,如果这里没有了狼群,这里不是显得更寂寞,更荒凉了吗?有了狼群,就有了生命,有了生机,也有了无限的情趣,是不是……” “吸吸吸,你——狼群——不不,不说了,我害怕。吸吸,咦,你不是想喝酒吗?车上有酒,你喝一口么?吸吸,我这次来,没没,没见你好好喝过酒,是喝不成了?还还,还是戒了?” “哦,没有戒,只是忙的昏天黑地,没时间喝酒。任务紧责任大,喝酒会误事,就不敢随便乱喝。嗯嗯,有时间我喝给你看,一次我能喝两斤酒,你怕不怕?呵呵……” “不怕。”刘雪眼睛里全是泪水,妩媚的眨了眨眼睛,泪水被挤了出来,说:“吸吸吸,你喝醉了,就像个孩子一样不乱跑,不骂人,可乖了,就是哭鼻子,诉说你心中的烦恼和苦闷。其实,这样对你的健康有好处,一个人有事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就会积劳成疾,对心理会造成很大伤害……” “且且,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今天我们……”他突然意识到不能把今天迷路的事情说漏了嘴,就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现在——等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多喝些汤,坐在车上连一口水都喝不上,可真的难为你了。” “今天怎么啦?你你,你怎么说话结结巴巴的?平常不结巴呀?有有,有什么事你就说嘛?别担心我,我现在不怕了,你看你眉头怎么老是皱着?是担心我?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她说着话,伸手在他眉间捋了捋,想把紧锁的眉头打开 “没——没什么,”羽队长害怕她看穿心事,摸了摸她的脸,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说:“你不害怕了就好,昨天晚上你没有休息好,现在靠在靠背上休息一会,闭上眼……” “你真的没事吧?哪我就靠一会,你别下车哦……” “怎么会?你放心就是了。”刘雪就像吃了定心丸,把身子往后一靠,脑袋塞进皮大衣领子里面,身体时不时还要抽泣一下,总算是哄住了她 。 羽队长抽了根烟,才考虑起车队目前的处境,能不能找到来时的车辙?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面根本就没有底。这么大的雪海里,要想找到那么细小的车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渺茫,谈何容易! 强劲的风,弥漫的雪,就像无恶不作的强盗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掩盖的干干净净,让大地变得一模一样景物难辨,踪迹难寻。就是在没有风雪的日子里,缺少了向导带路,在这里都是懵懵懂懂,晕头转向,一头雾水,不知道身处何地?是因为不知道此地是何地?现在没有了向导的车队,就剩下勇气可嘉了,像无头的苍蝇,在雪海中乱飞乱撞,这样下去,车队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车队在黑子带领下,在弥漫的风雪中,悄悄改变着方向,这种微妙的变化,只有羽队长能感觉得到,其余的军人们,是不是都能感觉到这种变化未尝可知,看情形没有,如若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平静的跟随前进了,说不定就会有人停车质问。 表面平静的他,内心却在翻江倒海汹涌着,手里的笔记本上描绘的图形,在只有二三十米的能见度中,怎么也对不上号。白茫茫的风雪中,根本就看不见丘陵和沟岔,何处是路?问苍天问大地,没有人能告诉他。 跌宕起伏的愁苦,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放眼望去,车队侧迎着狂风,在无惧无畏前进着。一日三餐必不可少,这是人生存的起码条件。中午时分,车队停在了不知道是什么位置的风雪中吃中午饭。 桀骜不驯的暴风雪中,不具备做饭条件,只能利用被篷布包裹着的车厢里做饭了,军人们三三两两,趣味相投凑在一起,一边说着感兴趣的话题,一边守候着喷灯炉做饭。 羽队长和通讯员韩老六,还有两个女孩子和刘晓强黑子,挤在一个车厢里准备午饭,却没有了平时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个个都有些少言寡语,尤其羽队长时不时眨眨眼,眉头紧锁,不与人任何人交谈,依靠在车厢板上,一个劲的抽烟。 黑子更是因跑错了路内疚不已,自然是没兴趣说话,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不知道情况的人知道现状,不说话,就是最好的选择,沉默是金。沉默是金的车厢里有些压抑,刘雪和王倩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身为车队的核心人物,都沉默无语,她们两个丫头片子还能说什么?只能随着沉默而沉默。劲风吹拂着篷布,在剧烈的膨胀收缩,啪啪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汽车自然是在风雪中摇摆不停,好像激怒的狂风,就要把它吹走似的,令人有些不安与畏惧。 找不到话题说话的刘雪一反常态,在车厢里转着圈在嗅,并且用眼神看着每一个人的身上和衣服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似的?还把排成一排的喷灯炉看了又看,搐着鼻子,一个劲的感觉不知其味的味道。 刘雪的举动,引起了每个人的关注,每个人都闻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人人都在寻找气味来源。刘雪转过了几个圈,找不到难闻气味的来源,停下来说道:“咦——怎怎,怎么会有一股胶皮烧糊了的臭味道?是不是高压锅里没有水,把肉烧糊了?还是在烧干锅呀?” “怎么会刘姐,”通讯员张亚夫解释道:“刚才化雪烧水的时候,是一个锅一个锅轮回着撒——不会有遗漏的么?再说了,你看现在的高压锅都冒着热气撒——没有水的话?怎么会有蒸汽冒出来噻——” “嗯,是呀?哪哪,哪这个怪味道是从哪里来的?这这这,这么难闻不说,还越来越呛人,让人恶心。”刘雪捂住鼻子说。 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羽队长自然是闻到了,听着刘雪与通讯员的对话,也在思考着这种胶皮烧糊的味道从何处来?看了看车厢里的状况,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是不是从别的车上飘过来?可又一想,就是别的车有这种味道,也是闻不到呀?因为自己处在车队最前头,狂风又是侧着刮过来,整个车队都处在自己的下风位置,怎么会闻到别的车上的胶皮味?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奇了怪了?羽队长蹙眉想了想,在这茫茫雪海深处,空气寒冷却很清新,除了坐在车里,才能闻到汽油味,再不会有其他的味道,这个……这个怪味道又是从哪里来?这么强劲的风雪中,这种味道只能从上风而来,浓烈的程度,离此不会太远,如果太远的话,味道在风中就被吹散释稀了,也不会聚在一起扑面而来。 饭熟了,大家似乎没有平时那样的胃口,尤其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心中有事,更是茶饭不思,象征性的喝了几口汤就不吃了,而浓烈的不明气味却刺激人们的鼻腔,避都避不过。 羽队长取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手中的火柴还没有擦着平地起风雷,兀突的“叭——”一声枪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微弱,却让人不寒而栗。身为军人,听到枪声就有些神经过敏,羽队长正准备点烟的火柴,就被这枪声吓的掉在了车厢里。 他敏捷的站起来,来到车厢后面的出口处,揭开篷布伸出头,想查看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开枪?风雪中的车队淹没的雪雾中,只能看到十几辆车,刚才传来的枪声,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可枪声却是真真切切听到了,是不是自己车队的那个愣头青开枪?不去调查怎么会知道? 他想跳下车去一辆车一辆车查问,可这么多车等待问完,即使有什么情况发生,都来不及处置了。万一有什么恶性惨剧发生,岂不是贻误战机吗?他想到这里,毫不犹豫的对通讯员说:“全体紧急集合——” “是。”还没有来得及吃完饭的通讯员,听到队长的命令,扔下饭碗就跳下车去了,紧急集合的哨声聚然响起,听到哨声的军人们,一个个从风雪中蹦出来,聚集在他周围。 没有整理列队,只是问大家谁在开枪?现在闻到的这股气味是从哪里来?大家都回答没有人开枪,车上也没有什么东西烧着,这就又奇怪了?怎么回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他,害怕暴风雪冻坏了大家,一挥手,让大家又回去了。 军人们还没有散开呢,“叭——”又一声枪响传来了,是顺着风传来的,他心里又是一惊,还没有走散的士兵们又被他叫回来,心想:是不是有人离开部队,到看不到的地方乱开枪过枪瘾去了?想到这里,他把部队重新列队报数,清点人数,看有没有故意逃出去的兵在作怪? 经过报数清点,一个人都不缺,可这枪声是从哪里来的?听枪声的远近,似乎就在附近,目力所及的风雪中,迷茫的看不到什么状况,这是怎么回事?一筹莫展的他,平白无故把部队集合在暴风雪中受冻,让寒冷把军人们的热量白白带走,真是得不偿失,他无奈的又解散了队伍,自己站在风雪中纳闷。 枪声?怎么会有枪声?难道这一带有牧民或者军人在附近?如果有的话,那可就太好了,顷刻间就能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走出困境。咦……这枪声怎么会断断续续?是打猎?还是在打仗?还是有其别的原因? 如果是打猎或者打仗就麻烦了,这子弹乱飞,会不会伤害到我们的人和汽车呢?子弹不长眼,对方知道不知道暴风雪中还有我们的存在?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闪现着。 强劲的暴风雪,把他身上的热量带走了,浑身隐隐有些发抖,可考虑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车上的黑子和刘晓强一伙关心他的人,都在一遍遍呼唤他上车避寒。 他若有所思转过身,准备叫黑子带领车队出发,却又传来了一声枪声,他立刻就感到了危险,要想办法通知对方知道这里有人,不敢随便乱开枪,会出人命不是? 他大声喊通讯员,取来了一把冲锋枪,想用枪声告诉对方,看不见的风雪中有活人,万一伤着谁,都是不好交代的大祸事。他毫不犹豫子弹上膛举起枪,朝天“哒哒哒”连发打了三发子弹后,静静的听有什么回音。 枪声刚刚完,紧跟着就听到又一声枪响,羽队长又连发打了三发子弹,对方还是传来了一声枪响,只是相隔的时间越短了,他又连发打了三发子弹,对方紧跟着就是一声枪响。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怎么老是一声枪响?也不来个两响或者三响?再聪明的他,也想不到这一声枪响是啥意思?可就这一声枪响,让他确认了枪声传来的方向,对方的枪声又传来了,他再没有浪费子弹回应,一头雾水上了车,和黑子研究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他又左右为难了,想走,没有查明枪声的来源是什么意思?怎么走?搞不清楚这枪声凭什么在看不清的暴风雪里有规律的响起?如果就这么走了,这枪声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永远伴随着成为魔咒,让人坐立不安。与其这样,还不如破解这个梦魇,让它从脑海中彻底消失,也让所有听到枪声的弟兄们释怀。 不回避不放弃的他,就想把日子过得简单踏实一点,平凡一点,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他和黑子一商量,派刘晓强带着五台车,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侦查过去,依据枪声判断,距离也就在两三公里左右。 羽队长为了保证刘晓强在风雪中不迷路,只允许他跑五公里,有没有发现情况都得回来,并且顺着汽车留下的车辙原路返回。车辙在短时间内不会被暴风雪填埋,是唯一能找到车队的印记,时间长了可就难说了。 现在整个车队都迷路了,再要是把派出去的车收不回来,哪可就真成了祸不单行偏偏行,破船遇上顶头风,破屋连遭连阴雨,活不成了…… “……” 第四百五十七章 刻不容缓 第一百章 刻不容缓 刘晓强带着车出发了,似乎把羽队长的心带走了似的,让他却坐立不安,在车厢里联想着各种各样不祥的结局,更担心他会不会就此别过,一去不复返?哪可就成了瘸子腿上拿棍敲爬不起来了。 车队已经陷入绝境,茫茫雪海,就成了几十个鲜活生命的葬身之地,一个个都会变成雕塑,年轻的生命,永远消失在这里,成为国家之痛,军队之痛,每个人家庭之痛。 一脸凝重的他抽着烟,不看依偎在身旁默默无言的刘雪一眼。刘雪不知就里的目光中,流露着许多质疑,她不知道车队目前面临的困境,只看到他和黑子两个人,没有了平日相互挤兑死掐,嬉笑打骂的情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庄严和焦急,她意为是为派出去的刘晓强在着急上火,至于更多的变故,还是被蒙在鼓里,不知详情。 最了解目前出境,同时也是他造目前处境的黑子唉声叹气,一脸愧疚之色,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悔恨着自己给车队带来的灾难。他看到羽队长不和他探讨目前的局势,主要是身旁有不能让他们知道目前时局的人,就悄无声气抽闷烟,排遣心中的焦躁不安,等待着不知道什么结果的结果。 什么叫回天无力?什么叫英雄无用武之地?此时的黑子就是这种心态。手中有风驰电掣的汽车日行千里,叱咤风云,却不知道往哪里开?自己有浑身的蛮力却无处可使,真正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出力,会消耗身体能量,跑车,会消耗与生命同样珍贵的汽油,这两样得不到补充的话,一切都荡然无存了。食物和汽油,就那么一点是有限的,消耗一点就会少一点,不会再生,如若利用不当,后果可想而知。 黑子虽然没文化,可他不是傻子。当兵这么多年了,出生入死的经历有过无数次,每一次经历,都与死神擦肩而过,在绝望中找到生机活到了今天,没想到又一次绝望让他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渡过危机?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沉默寡言的发小,就觉得有了依靠,心中充满了希望,目前的绝望,会在他的沉默中找到希望。 最让黑子感动的是,他无论何时何地做错了什么,他的同乡发小,从不责怪他怨天怨地,推卸责任,把所有的责任和灾难自己担当起来,不怨天不尤人。记得在高原时,黑子为了拯救一只突然横冲直撞的藏羚羊,匆忙中一脚紧急刹车,让紧跟在后面的车队猝不及防,乒乒乓乓六台车连续追尾起火,把同乡梁庆林的肋骨撞断两根生命垂危,使整个车队陷入高原的荒蛮之地,每个人的生命处在消亡的边缘,危在旦夕。 羽队长不但没有责怪他,依然信任依靠他,让他继续一马当先打头开路,就连承认错误的时间都不给他给。为了挽救梁庆林的生命,五六天没有合眼的他,硬生生把车队从不毛之地拉回到基地,疯了一样他失去了理智,睁着眼睛撞飞了医院大门,把汽车开上了门诊楼的踏步,造成了恶劣影响。 基地司令部为了严肃纪律,处分自然是少不了,不知轻重的黑子无法承受,抱打不平,带领士兵们围攻司令部大楼讨公道,事态愈演愈烈,差一点擦枪走火,发生真枪实弹的兵变,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羽队长一身承担,原有的处分又雪上加霜,提高了档次,才平息了事态。 过去的许多经历,在黑子脑海中闪现着,许多难以忘怀的感动,自然而然涌上心头,再加上自责,触动了心底柔弱,不知不觉中,一股清泪无声无息涌出眼眶,汩汩流淌,从他黑黑的脸颊上无声无息滑落,无遮无挡顺流而下,漫过嘴唇,跌落下巴。 羽队长虽然沉默无语,举手抽烟的瞬间,目光会飞快的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察言观色了解一切,看到黑子脸上滑落的泪水,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了解自己的发小,是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多少年来和自己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在困难面前一马当先,毫无畏惧,是整个车队的标杆人物,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现在他默默流泪,一定是自责自己给车队带来了灾难,他的泪水,会成为导火索,点燃整个车队这桶炸药,一旦爆炸起来后患无穷。无论什么人,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就会产生绝望的念头,放弃求生的欲望和信念,等于放弃了拼搏和挣扎心灰意冷,等待死亡。 就目前车队的处境,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已经知道错了,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把每个人团结在一起,在绝望中寻找一线生机不是没有可能,而一旦失去了信念和斗志,哪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哀兵必败的名言,要看在什么环境中体现。 一支没有了信念和斗志的军队,犹如行尸走肉,怎么会取得胜利?除非有奇迹出现。奇迹的出现,不是人创造的,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只能是愚弄一下期盼的心,在等待中失去求生的机会,那可就死不瞑目的死去了。 羽队长看到黑子的状况,想立刻让他停止流泪,不要让不知道真相的大家产生绝望,可又一想,害怕越劝越伤感,弄不好把自己都会搭进去,后果就更惨了。思来想去,还是采取司空见惯的习惯见面就吵,动手就打,来得快捷方便,成效显著,立竿见影。 没有心计的黑子憨厚仗义,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自然是多少年来的绝学,屡试不爽,现在也不会变味。更何况,彼此之间都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即是打的头破血淋,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危机过后,一笑泯恩仇完好如初。 想好了动手的预案,他站起来,直接走到黑子跟前,没由头抬起脚,把毫无防备的他踏倒了,紧接着一个饿虎扑食,想把他压在身下。伤心落泪的黑子,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攻击,惯有的不吃亏理念陡然而生,顾不了自己的伤感奋起反抗,看到直挺挺扑向他的羽队长,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因势利导,机灵的来了个驴打滚,躲过了一劫。 扑空了的羽队长,犹如有的放矢射出去的利箭,虽然目标消失了,却无法改变已经失去了平衡的身体,毫无悬念,结结实实趴在车厢地板上,砸的汽车上下跳动,晃动不止。 没心计的黑子暗自庆幸,赖驴打滚绝处逢生,切实有效,躲过了一劫,看到他扑倒的一瞬间,也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往回滚,犹如高山滚石头势在必得,想压住来不及翻起身的他一雪前耻。 一招失手,就要防备反攻的羽队长,就知道发小不会保持沉默,一定会卷土重来,身体触到车厢地板的一刹那一个鲤鱼打挺,想站起来反败为胜,哪曾想笨拙的皮大衣,影响了身体的灵活性,弹起来的身体,虽说是离开了车厢板,力度角度却大加折扣,不到位站不起来,逃脱不了地球引力的身体,重心自然是无法掌握。 无心插柳柳成荫,什么叫歪打正着?羽队长挺不起来的身体,自然是半途而废往下坠落,苦命的黑子,点子背的无话可说,反攻倒算滚回来的身体,真好恰如其分填充空缺,端端正正置身在他坠落的身体下压个正着,想滚回去都没有机会了,只能感叹命运不济,防不胜防,被运气好的挡不住的羽队长,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 车厢里的刘雪和王倩,还有韩老六和通讯员一头雾水,搞不懂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两个人的不宣而战?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涌上前去拉架,身高马大的他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想拉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见过他们两个人打架的两个女孩子吃惊之余,怎么撕扯也无济于事,只看到拳脚相加,残影闪现,愈演愈烈。羽队长想把黑子的伤感打回去,黑子想讨回受到突然袭击的公道各不相让,在全力拼搏。 这都到了什么节骨眼上了,这两个活宝还有兴趣打架?真是不平凡的异数,是对还是错?对错他们都在打着,目的却各不相同。刘雪胆颤心惊拉了半天架,犹如蚍蜉撼树,什么效果也没有,急情之下就嘤嘤哭出了声,她的哭声,立刻就成了圣旨,诧异的羽队长松开手,想去安慰她,耳中却传来了汽车刹车声。 刘晓强神情慌张,连滚带爬上车后,看到他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跌跌撞撞上前,一把推开他师傅,拉住羽队长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不——不好了队长,出出,出——大事——了……” 一听他的话,气喘咻咻的羽队长就是一个趔趄,还没有搞清楚出什么大事了?看着惊慌失措的刘晓强,伸出双手他捧住他的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害怕强强,不怕唵,天塌下来地撑着,还有我顶着,有我在,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慢慢说,我们现在不是活的好好儿的军人吗?活蹦乱跳一个不少,没有克服不了的危机,我我,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不——不是——队长……”刘晓强脸色煞白,神情焦急,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发现了另一个军区的车队,有三四十辆汽车,被暴风雪埋在这里几天了,人人,人都冻死了,你你,你说咋办呀……” “啊……你你,你——”羽队长一听惊骇不已,吃惊的浑身战栗,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手足无措惊呆了。本想通过枪声会带来希望和帮助,渡过眼前的危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会还有比自己更惨的车队?真正是没有发生不了的意外,出乎意料的太过分,太骇人听闻了,这可怎么好? 既然知道了还有遇难的战友们,就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现在又要奋不顾身去救助别人,有这个能力吗?这…… 强劲的风呼呼作响,薄薄的篷布无力抗衡,在风的强迫下,无休止劈啪作响飘摇着,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无论是谁深陷其中,都是死路一条。大千世界的生生死死,在不知道的地方,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自己无能为力去干涉,不知道就于己无关,只能束之高阁,顺其自然随他去了。 现在知道了有人遇难,需要帮助,就不能无动于衷,任其发展。既是自己的能力不能改变事态恶化,也要倾其所有,尽全力去阻止事态恶化,就不能隔岸观火,退避三舍,麻木不仁,让需要帮助的人,在无视的冷漠中消失,这是人做的事吗?更何况是军人! 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保持沉默,这是军人的本质。羽队长想到这里,看了看黑子和刘晓强,他们两个人也在看他,想和他们两个人商量商量,可事情紧急,容不得拖延,毫不犹豫对通信员说:“通知车队出发,去救助陌生的战友们,刘晓强带路,速度要快。” “是。” 汽车的轰鸣声,顷刻间弥漫在风雪中,震撼着车轮下冻透了的大地,在士兵们不知情的状态下,车队蜿蜒曲折,奔向了被暴风雪围困的另一支车队,这是舍生取义的壮举,他们会不会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坐在车里的刘雪浑身战栗,刚才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打架,吓出来的泪水还没有收回去,现在又被突然到来的噩耗吓坏了。想想自从跟着车队出来才几天时间,一个接一个的危机层出不穷,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让人心惊肉跳,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有一种看不见明天太阳的感觉。 一次次吓破胆的遭遇中,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艰苦卓绝的艰难?什么叫顽强?震撼和佩服的感觉,在心目中自然而然就有了立足之地,看着羽队长一个接一个抽烟,她心里就有些酸楚,想阻止他少抽些烟,这样对身体不好,可想想他面临的挑战和压力,能不着急上火吗?只能用抽烟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争分夺秒的事件,让了解情况的人谁不着急?刘雪为了缓解他的压力,怯怯的说:“嗯,另一个军区车队的军人,会会,会不会冻死?” “会的。”羽队长看了看汽车仪表盘的发动机温度表,还不到四十度,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寒冷的暴风雪里没吃没喝,就耐不住寒冷,身体没有了热量补充,冻死是唯一的结局。我们运送救灾草料到牧民那里去,看到了成群结队的牛羊,被活活饿死冻死在风雪中,像雕塑一样码成了山触目惊心,就连土生土长的野马群,都扛不住冻死了,这是我亲眼看到,惨不忍睹啊。” “哦,”刘雪吃惊的张着嘴,同样看了看车窗外的风雪,若有所思的说:“要是他们都冻死了,你你,你怎么去救?” “嗯,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呃,如果能有机会救,就一定要拼上全力救,生命诚可贵啊,失去了不可复制,没机会救,也要把他们拉回去,交给他们军区妥善善后,总不能扔在这里喂狼吧?你说是吧?” “啧啧……”刘雪秀眉一蹙,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嘴唇,于心不忍的说:“没没,没哪么惨吧?狼怎么会吃人?尤其是军人?” “且——狼群才不管你是不是军人?人在狼群的眼睛里就是食物,有机会才不放过任何填饱肚子的机会,要不然,怎么叫食物链顶端的统治者?哦,提起狼群你就害怕,再不要说狼群了。” “哎呦呦,太太,太可怕了,不仅仅是狼群让我怕,你们的生活和工作都让我怕,就像唐僧取经一样步步有难,处处有灾。你你,你们这么坚强的生命,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让我不敢想象在这样恶劣环境中当英雄,可可,可真不好当啊?” “你意为呢?”他撇了撇嘴角说:“嗯嗯,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在尽职尽责尽义务,在为国家和这里的人们分忧解愁,把谁放到这里都一样,都会完成任务。就像我们此刻去拯救的这些英雄,既是被冻死也在所不辞,也要不折不扣履行国家使命,这就是军人。” “说的是。嗯,我这个军人和你们比起来,可就谈不上军人了?” “话不能这么说,每一个军人都有不同的使命和价值,只是分工不同,在不同的领域和我们同样为国家奉献着,都是尽职尽责的军人,你也是,和我们一样。” “我……”刘雪还没有说话呢,车队却停了下来。 羽队长在驾驶室里摇晃着身体,摇头摆尾也看不清楚暴风雪中有什么状况?他示意杜一波往前开。随着汽车前进,风雪中出现了被暴风雪埋住的汽车,只有柔软的篷布在风中飘摇着,汽车的其他部位都所剩无几,被积雪埋住不见了。 一台汽车就是一个雪包,好几台车的篷布不见了,只有光溜溜的棚杆迎风斗雪,车厢车头堆满积雪。雪包乱七八糟没有规则,有一处很集中的地方,有十几台汽车,其别的车都零落在周围,在风雪中显得孤零零无助,在等待消亡……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冻僵了的陌生人 第一百零一章 冻僵了的陌生人 杜一波把车停在挤在一起的十几辆车跟前,羽队长迫不及待跳下车,深深的积雪顷,刻间埋住了他双腿,形成坡度的雪堆,已经把汽车门子埋住了大半,车门子玻璃都快看不到了,他奋力挣扎着想打开车门子,看看里面的状况。 车门子把手埋在积雪中,找到准确位置不难,他不顾一切俯下身扒开积雪,三两下就找到了,一拧把手,车门子就被门锁弹开了一条缝,趁势一拉,车门子挤压着积雪开启了一半,侧头一看,驾驶室里白茫茫一片,落满了积雪空空如也,吃惊的他,不知道作何解释? 咦,这难道是被部队丢弃的汽车?不可能吧?这可是军车呀?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这么值钱的国家财产,怎么会丢弃在这里?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把好端端的汽车扔在雪地里弃之不顾?一定是个败家子,这可是犯罪呀?不会吧?放眼天下,谁敢这么不管不顾造孽? 军队财产,是全国人民节衣缩食,纳税纳粮武装起来的武器装备,怎么会不心疼扔在这里?不想活了?心生疑惑的他,跌跌撞撞放眼四周查看,有一处冒烟的地方,残留着还没有烧完的汽车轮胎,刚才闻到的胶皮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 身陷绝境中他们,把汽车轮胎都用来取暖了?真正是败家子啊?怎么能……他惊骇的没时间感慨,跌跌撞撞又到另一台车跟前,打开门一看,还是不见人影空见雪,更让他迷惑不解。 他不死心连续作战,又打开了一台车门子,眼前的情景,让他惊愕的一时愣在那里,驾驶室里挤着四个兵,在细细的一层雪沫覆盖下,人人卷缩着身子静止不动,目光痴呆,连看一眼车门子外边的人都转不过头来,鼻涕漫过嘴唇,嘴里还有一丝丝热气冒出,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惊愕的他震惊了,机灵的打了个冷颤,打开的车门子,暴风雪趁虚而入,无情的风雪,滚滚涌向驾驶室,把已经没有反应的军人们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想吞噬,他突然间反应过来,又奋力关上车门子,转过身来对杜一波吼道:“部队紧急集合,快去通知。” 同样惊骇不已的杜一波坐在车里面,目不转睛看着羽队长一举一动,悲惨的惨状触目惊心,听到羽队长的命令浑身一颤,他看到羽队长变形的面孔,就感到了事态严重,急忙跳下车转过身,飞也似的传达命令去了。 坐在车里的军人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被带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惨状,让他们惊骇不已,匪夷所思。这是哪里来的车队?为何停在这里被暴风雪埋住?开车的人到哪里去了?他们是生是死?一连串的疑问,在他们脑海中闪现。 他们也想下车去观察了解是怎么回事?可没有队长的命令,不能随便下车去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这是部队行军的基本常识,每个人都知道,不能放任自流。迷惑不解的军人们,等待着统一行动的命令,是继续前进?还是就地待命?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举动?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听到了杜一波传达的命令,由于风大雪急,传达的声音速度有限,军人们不得不一个个跑到车跟前去吼,等到把长长地车队传达完毕,队伍集合在一起时,好几分钟已经过去了。 羽队长没时间整理队伍,看到大家都从风雪中急急忙忙跑来,并没有责怪大家行动迟缓,疾如流星的暴风雪,把每个人的眼睛打的睁不开,像箭一样射来的雪花,不小心射在眼睛里,不仅仅是痛,还要流一阵眼泪才能回复正常。所以,每个人都眯着眼睛,看着同样眯着眼睛的羽队长,在风雪中紧急集合有什么命令? 羽队长看到大家到齐后,大声的说:“弟兄们,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快被暴风雪埋住的车队,是另一个军区的弟兄车队,他们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我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可我看到他们已经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了,我们如果不出手拯救,太阳落山后,他们就彻底消失在这里了。他们是我们的战友,同样是我们的弟兄,无论他们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尽力而为拯救,即使改变不了什么?我们也要全力以赴做到极致,现在,先把他们抱到我们车上,检查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后,再说下一步怎么办。我提醒大家,他们已经冻僵了,在抱他们的时候,不能强拉硬拽,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把他们的胳臂腿掰下来了,大家千万要注意。我现在命令——两个人一组,救助一个人,自愿结合,查明情况向我报告。刘雪,王倩,你们两个人是懂医学的,现在开始施展你们的才华救死扶伤,配合弟兄们诊断了解状况,动作要快。” “是——”大家异口同声回答后,又一轰而散,扑向了雪堆一样的汽车救死扶伤。两个女孩子,听到队长的命令后,顿时感到了责任重大,虽然她们仅仅是护士,是执行医生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护士,相对于治病救人,她们可就没有那个本事了。 刘雪想到这里,怯生生的向他说:“报告队长同志,我和王倩不懂得诊断与治疗……” “哦……”羽队长一听,有些出乎意料,看着她说道:“你们两个会什么?再不会,总比我们强吧?我不管你们两个懂不懂?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可是几十条生命,一句不懂就可以置之不理吗?如果这些生命,在你们两个人的不努力中死亡,你们就是罪人,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执行吧。” 羽队长不管她们两个人懂不懂治病救人的本事,强行下达命令,也是形势所逼,别无选择。他和他的这些士兵,除了对汽车有所了解外,如何救死扶伤是门外汉,就一无所知了。 他认为,她们两个就是不能治病救人,起码在当护士的过程中,见过和经过的各种病例,也不在少数吧?就应该知道如何施救被暴风雪冻僵了的军人。他不管医生和护士之间有多大区别?尤其此刻在这茫茫雪海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军奋战,孤苦无依,无依无靠,更为严重的是,自己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还要解救陷入绝境的别人,难度和挑战可想而知。 呼啸的暴风雪嘲笑不已,仿佛卓有成效制造了悲剧,越发后经十足,裹挟着原野上滞留不住的积雪滚滚而来,像洪流一样崔古拉朽,势不可挡。弥漫的风雪中,士兵们忙碌着解救陌生的战友们,一股强风吹来,就找不到北了,一团白雾里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苦不堪言。 刘雪王倩两个女孩子,是不是滥竽充数?也在不遗余力忙忙碌碌,指导着士兵们在抢救。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三个人站在风雪中,不知道说些什么?任凭风吹雪打,好像是被冻僵了似的。 车队面临的灾难和处境,他们三个人最清楚,心急如焚自不必说,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是死路一条,车队所有的汽油和食物,只能坚持两天时间。如果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到达不了李玉华老师的学校驻地,眼前忙碌的这些生命力旺盛的军人们,同样会变成了现在被抢救的那些军人们了,前车可鉴啊。 虽说现在抢救的军人们不幸,可冥冥之中有菩萨保佑,鬼使神差,误打误撞有还人来抢救他们,运气不能说不好,如果自己变成他们这么凄惨的时候?谁又能来抢救?哪可就不好说了。如果没有幸运之神护佑的话,在这寒冷的暴风雪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消失在这里,定格在青葱般稚嫩的花样年华永远年轻,化为乌有了。 家有三件事,先办紧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这些遇难的陌生战友们安置好,看看有没有抢救的机会,至于车队的出路,等待安定了这里的局势后再说吧,一时三刻,也恶劣不到哪里去。 羽队长转着圈,看着被积雪埋住的汽车零零散散,像巨大的蘑菇,心想:会不会还有弥漫在风雪中看不到的汽车被遗漏?不放心的就对黑子说:“你开车去周围转一圈,看看附近再有没有被困的汽车?瞎头瞎脑已经上手了,就不能留下遗憾,可不能有遗漏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不敢轻视。” 黑子默默离开巡视去了,羽队长和刘晓强查,看已经把冻僵了的战友抱到自己车上的状况,他们一个个都毫无表情,无论是低着头侧着头,闭着眼还是睁着眼,张着嘴还是闭着嘴,都不能给人一点暗示,说话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的身体冻得硬邦邦,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已经失去了身体支配能力。有温度的驾驶室,能不能把他们从冰冻中解救过来?每个人心里没有底,更没有把握,只能是凭一腔热血,尽人事听天命,羽队长就是这样的想法。 这样一个悲惨的状况,他们是如何开枪求教的?羽队长觉得开枪的那个人,一定是状况比较好的人,说不定他能告诉一切,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队?到这里执行什么任务?如果能知道回去的路,现在就可以启程快马加鞭,玩命的逃离暴风雪,既挽救了他们,也拯救了自己,眼前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期待,就从一辆辆车查找起来。 士兵们也不断的前来汇报,冻僵了的陌生军人的状况,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情况要比预计严重多了,其中十几个军人已经停在了呼吸,冻成了永远也无法改变的雕塑,无比珍贵的生命,留在了寒风肆孽的漠北高原,花样年华,献给了为之奋斗的祖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刘晓强安排,让他去检查被积雪埋住的汽车有没有汽油?有没有食物?就可以知道他们被困的原因了。刘晓强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了一支挂在篷杆上的冲锋枪,立刻来到他跟前汇报,他急急忙忙来到跟前一看,冲锋枪挂在篷杆上,从扳机处拉了一根背包带到驾驶室里,拉动背包带,就能击发冲锋枪。 看着冲锋枪,羽队长自然就想到了遇难的战友们,为了不停地发出求救枪声,不出驾驶室就能击发子弹上膛的枪,就这么简陋的构思和枪声,引来了同样迷路的车队,陷入了同病相怜,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何面对不幸的这一切?他觉得一筹莫展。救人也得有条件,总不能抱着奄奄一息的他们,在茫茫雪海中,像个无头苍蝇乱飞乱撞,游行示众,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的怀里?空悲切吧?他有些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这个拉动扳机的人在哪里?是谁抱走了这个人?他一定能说话,这是个关键人物,找到他,就会有一线希望,让刘晓强去查。刘雪王倩两个人,不遗余力对所有冻僵了的军人观察了解后,跑来向他汇报,并且建议立即给有些还能饮食的军人,烧水做饭喂食,不然的话,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散失吃饭喝水的功能,到哪时,就是华佗在世,也挽救不了他们的生命了。 羽队长听过后,心中掠过一丝希望,说明这些陌生的军人们,还没有失去抢救机会。几十个被冻僵了的军人,就得几十个健康的军人去护理,才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们喝上汤吃上饭,全凭这两个丫头片子的四只手,猴年马月才能解决问题?他想到这里,大声的吼道:“集合——全体集合——” 听到集合口令,军人们相互传达,很快站在了他面前,他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自己给自己斗争了一会,做出了艰难的抉择,把每一个军人都巡视了一遍,神情严肃的说:“同志们,弟兄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陌生战友们是个什么状况?可以说是奄奄一息,危在旦夕,惨不忍睹。如果我们不及时出手抢救,他们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在我们面前,成为震惊国家,震惊全军,震惊全国人民的恶性事件,他们的家庭,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他们的父母,就会遭受老来丧子的人生悲苦,我们能容忍他们从我们眼前消失吗?他们和我们一样,用青春和热血保卫着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家乡,还有我们的妈妈。他们的努力和拼搏,他们的付出和牺牲,都是为了我们能有强大的国防,为了我们美好的家园,我们祖国的未来……” 有些动情的他,嗓子里哽咽着,咽了口吐沫说道:“他们……他们现在生命垂危,无力承担国家使命,需要我们的付出和牺牲,才能让他们起死回生,重返保家卫国的战斗岗位。他们是国家的财富,人民的依靠,有他们的存在,就不会给他们的亲人带来灾难和悲伤,也不会让国家和人民受到损失……” 风雪中的队伍,仅仅一阵时间,身上都落满了积雪,看起来白茫茫一片。羽队长有些心痛不已,情绪涌动,压抑了一阵后,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医生,我们有的只是我们的血肉之躯,要想挽救他们的生命,就得把我们仅有的食物拿出来,贡献给他们,他们的生命就会得以延续,延续到我们安全的把他们送回去,就能赢得他们活下去的机会,而我们也体现了起码的兄弟情,战友情,这也是做一个高尚的人起码的水准,为此,我命令,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一个人停止吃饭,把食物剁碎了,熬成粥喂给他们,动作要快,执行吧。” 话讲完了,执行的口令也发出了,队伍却没有散去,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在发呆,不敢相信队长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把自己赖以生存救命的食物,贡献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是不是脑子让暴风雪冻僵了?还把不让吃饭作为命令下达?谁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谁不吃饭就遭殃,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队长怎么会这么绝情?难道是要大家一起死吗? 在这么险恶的环境中,没有高热量的食物补充热量,谁能在这里挺立?谁的生命又能坚持多久?谁的生命不是生命?凭什么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别人的生命?这么粗浅的道理,傻子都知道?队长为何不知道?难道这些陌生人里头,有他的亲戚朋友?他在感情用事?置弟兄们的死活不顾了? 羽队长一看大家不去执行他的命令,在质疑犹豫,就想再说几句,鼓励大家要见义勇为,发扬舍己救人的人道主义精神,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战友们的生命,这是无尚高尚的品德,佛语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能见死不救呢?岂不是违背了做人的准则? 他酝酿好了说辞,还没有来得及张嘴,站在他面前的杜一波情绪失控,惊慌失措问道:“队队,队长,我我,我们的饭让他们吃了,我们吃什么?” “哦……”羽队长语气肃然,冰冷的说:“没吃的就不吃,我们的身体,抵抗两天没问题,两天后,我们到家了再吃,不可以吗?” “啊,什什,什么?”杜一波一听,仿佛突然中风了似的原地跳起来,声色俱厉的吼道:“你你,你的命令我不能执行,我我,我想当英雄,不想当烈士,更不想把我的生命葬送在这里,我……” “闭嘴——混账——你敢不执行我的命令?你还是军人吗?”羽队长恶狠狠的说。 “我——我是军人,可可,可我不执行让我死的命令。”杜一波也是寸土不让的说。 “什么?”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脸色大变,想不到自己看得起,认为可以依杖的兵,在危急关头,竟然贪生怕死,不顾全大局执行命令,有些出乎意料,竟然还敢当着大家的面,大言不惭顶撞辩驳,无视自己队长威严,还能在车队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吗?如果引起群体效应,集体反对,那不就崩盘了?没有拧成一股绳的团队精神,所有人都走不出雪海无一生还,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一定不能发生这样的惨剧,那就要使出凌厉手段,扼杀一切不相适宜的苗头,杀一儆百,震慑大家唯命之从,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他想到这里眉头一皱,眼睛眯眯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你,你小子想找死?” 他的话一出口,脚也出去了,带着他的怒火,踢出去的脚异常凌厉,毫不留情,结结实实踢在了杜一波大腿上,随着他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被狂风吹来的积雪,顷刻间就把他埋住了。 他踢出去的一脚,是怒火攻心的一脚,力道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一脚。几斤重的大头鞋,再加上人高马大的他,能不把猝不及防,和他个头差不多的杜一波踢翻吗?他一招得势,还想继续扩大战果,失去理智的他,紧接着又一脚,踏向了杜一波的胸膛,老辣凌厉至极。 说时迟那时快,黑子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了他踢出去的脚,并且大声的说:“够了,会出人命啊。” 若不是黑子来得快,他那一脚踏在杜一波胸膛上的话,非踏断他几根肋骨不可。一直把士兵们视为宝贝的他,今天怎么会在所有军人们面前展显他的怒不可遏,让每一个军人看到了挑战他的命令会有什么后果?有点杀鸡给猴看的味道。 惊骇不已的士兵们惊呆了,倒在积雪中的杜一波,手舞足蹈一阵乱舞,被刘晓强和几个兵扶起来,怒火攻心眯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就像认不得似的。杜一波怎么也不会想到,坐在他车上的队长,平时和他关系极为贴切,怎么会突然间翻脸不认人?对他痛下杀手?当着弟兄们的面,毫不留情和他过不去? 他的目光从羽队长脸上移开,看了看身边弟兄们的脸,都有一种同仇敌忾的表情,没有一点同情他的迹象,还有点罪有应得的感觉。扶着他的刘晓强摇了摇他,表情冷漠的说:“哼哼,你小子吃错药了?疯了吗你?是弱智呀?怎么敢顶撞队长?队长在让我们每个人舍己救人,展现自我,争取光荣,一旦我们把这些战友们救活了,那就是了不起奇迹,哪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祖国和人民能亏待了我们吗?能少得了你的荣耀吗?什么都不做,哪里来的荣耀?队长是不想让你落后,不想让你在大家欢呼庆功的时候,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你明白吗?再敢顶撞队长,我灭了你。滚——立正。” 风雪中站着的部队,被积雪覆盖了绿色军装,看起来洁白一片。寒风不遗余力带走了身体热量,每个人都在战栗,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惊骇变故,哪个人心里不发毛? 同样一身洁白的羽队长,稍微平静了一会后,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吃惊,怎么会失去理智?如此野蛮对待自己的兵?他们是自己的一切,犹如身体发肤,是自己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谆谆教诲,才有了能站立在这里不畏艰险,傲然迎风斗雪的英雄气概,他们就已经够坚强了,还要怎么样……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战友遇难 第一百零二章 战友遇难 命令下达了,却没有人去执行,哪些生命垂危的陌生战友们在等待救命,错过时机,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可能,可他们却不理解,为了自己的生存抵抗着命令,这是羽队长自从带兵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挑战。 自己的部下,不去执行自己的命令,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让一直以来感觉良好的他感到震惊,感到心寒,感到内心的压力越来越糟。谁的生命都属于自己,不可能由别人来支配属于自己的生命,他命令把能维持自己生命的食物,奉献给别人,也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别人一样,这让所有的兵一时难以接受。生死面前,哪个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实属正常。 迎着风站着的他,是为了让大家避风,别说他皮大衣和皮帽子上沾满了雪,就连眉毛上眼睫毛上都沾满了雪。光滑的脸上,没有雪停留的地方,细小的雪屑却沾满了汗毛,还有毛茸茸的胡须上,形成了雾凇洁白一片。 有些雪屑被脸上的热量融化后,星星点点变成了水珠,滚落下来,连在一起形成了小溪,像眼泪一样往下流。他却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傲然站在风雪中,以君临天下的气势,怒视着自己的部队。 看着无动于衷的部下,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这就是自己尽心尽力培养起来,走过千山万水吃苦无数,在任何危机面前没有退缩过,引以为自豪的部队吗?怎么会在生死存亡的抉择前面,变得如此狭隘、自私、冷漠?对哪些就要离开这美好世界的生命置若罔闻,熟视无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同情与豪迈,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生存。 这是人的本能吗?难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贪婪险恶的,无情刻薄的,阴险狡诈的吗?生死面前,哪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只能是说辞吗?只是一种口号吗?想想黄继光邱少云,张思德雷锋这些人们崇拜的英雄,他们是怎么成长诞生地?是先天就有还是后天培养?时势造英雄,应当是环境和机遇才能造就英雄。 此时此刻,应该是英雄展显的时刻,可这些兵,居然不知道表现出舍己救人的大无畏精神,升华自己的境界,争取无尚荣光,难道是自己对他们的培养还不够?英雄主义的概念灌输的不多?还是把解放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忘了? 他想到这里,举起了一只手,身上的积雪纷纷塌落,有些嗔怒的说:“弟兄们,我们平时口口声声喊着要报效国家,为祖国利益而战,人民利益而战,要为心中的梦想拼搏,随时随地奉献出一腔热血,难道是一句空话吗?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就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是不是有悖于我们心中的理念?咳咳咳……” 风在吼,风噎的他喘不上气来,侧过头吸了口气说:“我给大家讲过什么是不放弃,什么是不抛弃的理念,现在正是印证这两句话的时刻。不放弃我们心中的信念和希望,不抛弃我们身边的战友和生命,才是一个合格军人。大家试想一下,此时此刻,此地此境,我们不去救助这些脆弱的生命,方圆百里,还能有谁从天而降?让他们在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中,眼睁睁从我们眼前消失?从我们手中毁灭?我们就是活着,可我们的一生一世怎么渡过?此刻我们不作为,这些死在我们前面的战友们,就会像梦魇一样跟随着我们不弃不离,只要我们闭上眼睛,他们就会出现在眼前,哪种见死不救的负罪感,成为时时刻刻的诅咒,压在我们心头,如影随形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既是我们以后过上再幸福的生活,能抹去这种罪恶的感觉吗?如果是哪样的话,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有什么意义可言?就连一条狗一头猪都不如的生活,让我们怎么活?日子怎么过?还能称得起人吗?更别说是军人了……咳咳咳……” 随着他说话的力度增加,身体的动作幅度也加大,举手投足间,军装上呆不住的积雪还没有落下,都被疾风带走了,他接着说:“我们到这里来的使命是什么?就是代表国家和祖国人民,为这里的灾民送去希望,送去温暖和感动,让他们在灾难面前增强自信,坚强的活下去,让他们相信,春天就要来到,这冰天雪地还能存在吗?我们就是这雪海里的一团火,照亮着无数人的梦想和生活;我们也是一座山,一座巍峨的大山,让多少的人们,因有我们的存在而有了依靠,有了活下去的决心和信念,我们就成了祖国的脊梁和人民的骄傲,是妈妈最优秀的儿子。而眼前的这点危机,却让我们有了畏首畏尾的选择和动摇,我很伤心,也很自卑,也看出了我平时对大家的教育和鞭策不到位,让你们没有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付出?什么叫奉献?此时此刻以前,我们也在付出,我们也在奉献,哪是在能保障我们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无论什么人都能表现出来的常态,百舸争流,不足为奇,也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不值一提……” 白雪覆盖着队伍,肃静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乱说乱动,就像一堆雪,只有他们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标志着他们活着。羽队长缓了口气,用戴着皮手套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咳嗽了一声说:“此时,此刻,在这茫茫雪海深处,在这风雪交加的严寒里,面对这几十条就要死去的生命,我们的抉择,才是能否体现我们不同于常人的抉择, 你是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大无畏的人,一个真正地合格军人,此刻就是见证的时刻。我是谁?我不是菜市场里的小商小贩,我的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手中的权力,是国家和人民赋予的,我的命令,就代表着国家和人民,也代表着我的决心,也代表着一定要这么做,没有余地,必须服从。至于谁不想这么做,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是军人,因为我是这里的最高首长,服从我的命令,是你的天职,我不想,也决不允许有一个人不去这样做,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死的走出这片雪海的时候,我们人人都会成为英雄,就不会有一个落伍者,让他享受不到成功的喜悦,我们的心里就不会有可怜谁的悔恨感,和同情心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同志们,战友们,兄弟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就在眼前,这些陌生的战友们,处在死亡边缘,相对于他们来说是灾难,而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机遇,能不能在这危急时刻,成为他们的救星,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英雄,就在你一念之差中。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善恶一念之差,佛魔一念之差,为了在我们不死的人生中,少些遗憾和内疚,你此时的选择极为重要。一个人一辈子,最难的是怎么做人,什么叫正确的世界观?什么叫人生的价值?我想,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会有正确的选择。我提醒大家的是,不是因为眼前的事情难以做到,我们才失去信心,而是因为我们失去了自信,眼前的事情,才显得难以做到。我和你们自从相识以来,我就没有让你们失望过,我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弟兄们,相信我,充满自信去抢救这些陌生的战友们吧,一定要呵护备至,像对待我们的亲人一样去对待他们,呵护他们,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做得到,我相信你们,我对你们充满信心,你们每个人表现的一定比我想象的要好,谁能救活他们,谁就是国家的功臣,人民的英雄,你就是妈妈最棒的儿子。同时,也是救活了的战友他们家的大恩人,他们全家人,就会把你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跪拜,你难道不想出人头地?成为让人顶礼膜拜的人吗?解散——” 站在风雪中,快被冻僵了的军人们受到鼓舞后,哗啦一下像暴风雪一样,消失在了他眼前,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雄狮一样,发疯似的奔向了自己车里面的陌生战友,争当功臣,争当英雄,争当活菩萨去了。他们的热情和激情,都被他激励的言辞激发出来了,就像有一团烈火,在他们胸中燃烧,产生着无穷的动力,势不可挡。 站在暴风雪里的羽队长,同样冻得浑身颤抖,腿脚都冻麻木了。黑子和刘晓强,也随着士兵们的离去而离去了,督促他们执行命令去了。他们两个人担心,再出现抵抗命令的兵,队长就会霸王硬上弓,采取强硬手段,做出失去理智的行动把大家毁了,也会把他自己毁了。 他们两个人和他相处的时间,要比现在的这些兵可多了去了,自然会知道失去理智的他,会做出惊天动地的恶性事件出来,他们是深有体会。在高原时,为了阻止士兵们鲁莽举动,差一点就把自己枪毙了,至于会不会枪毙不服从命令的兵,就要看是不是把他逼到杀人的哪一步了。 如果是的话,杀伐决断的他,会毫不手软杀人,为了国家使命,为了大家的安全,做出的抉择一定是超乎寻常,不合常规地。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刘雪,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无助,心疼的来到跟前,什么也不说,拍打去他身上的积雪,抱住他胳膊往车里面走。 他木呆呆很是机械,就像失去了知觉似的,还没有走几步,原来受过伤的哪条腿,突然间莫名其妙短路了,不听使唤,“噗通”跪在了雪地里,把毫无防备的刘雪也拖倒了,吓得她哇哇大叫。 本来就深及大腿的积雪,站着都有些低矮的感觉,跪倒了,自然是能埋住人,再加上时速超过一百多公里的暴风雪,速度极快快,把积雪吹得像河流一样,在平展展的原野上滚滚流淌,长驱直入,如果能有停留的地方,就会迫不及待填埋绵延不绝,后经十足,效果显著。 刘雪的惊呼声,惊醒了有些木讷的羽队长,他躺在雪地里,抬起不听话的伤腿活动了几下,一看刘雪也埋在积雪中腿脚乱舞,声声尖叫,赶紧挣扎着站起来,提起她拍打身上的积雪,一用力,扔进了驾驶室,才躲过了暴风雪的凌辱。 驾驶室里没有人,也许是杜一波被打清醒了,去帮助抢救陌生战友们去了,此时的他,不知道内心的感受如何?可以说,此时的状况可糟透了,什么叫焦头烂额?什么叫走投无路?什么叫无可奈何?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现在就是这种心境。 哆哆嗦嗦想抽烟,冻撅了的手不听使唤,再加上不断地流鼻涕擦之不及,就显得极为笨拙,把坐在他身边的刘雪,看的有些眼圈发红,情不自禁的眼泪冲出眼眶,流过冰冷的面颊,表达着她爱莫能助的情感。 在刘雪凄凄惨惨帮助下,他总算如愿以偿抽上了烟,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刺痛着他的心。北国的寒冷,和目前的困境,本来就与这位楚楚动人的女孩子毫无关系,可她却为情所困,像飞蛾扑火似的,把自己置身在这生死边缘,诠释着人世间情为何物的理念。 难道爱情的力量,就能让人置生死与不顾?让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令人怜惜的弱女子,和强悍的男子汉一样并驾齐驱?同样承受着难以承受的苦难和绝望?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爱情的力量,真的能化腐朽为力量吗? 军人不是万能的上帝,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山再高,档不知流云,树再粗,抵挡不了狂风,有跨不过去的高山,蹬不上的云彩,过不去的坎,承受不起的风险与苦难,这些都是现实存在,不能不切实际,盲目冲动,不然的话,会死得更快。 头脑清醒的羽队长,怜爱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抽了几口烟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严肃的口气看着她说的:“不许哭。你的眼泪,会把我和我的弟兄们摧垮,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机关头,每个人都得要憋足一口气,表现出胜似闲庭信步的大无畏精神气概,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哦,”刘雪泪眼朦胧的说:“呜呜呜,吸吸吸,大家都没有吃地了,即便是冻不死,肯定就饿死了,怎怎,怎么活下去呀?哇哇哇……” “这个?会有的。”羽队长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说:“牛奶会有地,面包也会有地。只要有信心坚持下去,一切都会有地。你要相信我,我是从高原无人区生存过来的人,相对于野外生存小菜一碟,有着超乎寻常的手段。咦,你不是说我是英雄吗?英雄怎么能在困难面前倒下呢、” “呜呜呜……可是……死英雄可以不吃不喝,你你,你这个活英雄也是人呀?不吃不喝就会死人。吸吸吸,把我们吃的食物都让他们吃了,剩下的不就是死亡吗?” “哦,怎么会死亡?”他想了想,灵机一动,一脸刚毅的说:“我们会有食物吃。呃,你忘记了吓哭你的狼群了吗?狼群就是我们的食物,我带领弟兄们去抓来,解救我们的生命,让狼群为我们做一次牺牲和奉献……” “啊——你你——” 刘雪一听惊骇不已,紧张的说:“什么……狼群?抓狼……你你,你想吃狼?狼群哪么凶残,不不,不吃我们就烧高香了,你你,你还要……” “是的。”他认真的说:“人的生命价值,比起来狼群来,哪可就重要多了,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为了舍己救人,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困境。你不怕,我一定能做得到……” “呜呜呜……说的轻巧?能不怕吗?你说过,狼群是所有食肉动物中最狡猾,最有智慧的侩子手、屠夫,掌握着所有生物的生杀大权,就连老虎狮子哪样的兽中之王,见了都退避三舍,你还要去捉牠们?这这这,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呜呜呜……这么危险的事?你也敢想……” “呵呵……”他轻松地撇了撇嘴角说:“我不但敢想,还一定要这么去做,这是唯一的依靠。这么多兄弟们的生命重于泰山,高于一切,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加上哪些陌生军人,就上百人的队伍带出去,给国家一个交代,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当然,还有给你一个交代……” “哦……给我一个交代?”刘雪忽然有些心跳加速,擦了擦绯红的脸蛋上布满的泪水,扑闪着杏眼说:“我我,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给我一个交代?吸吸吸……你用不着为我考虑什么。” “呃……这个?什么人?”他抽了口烟说:“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什么人?才来到这里冒险?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嗯——你能爱慕我和我的弟兄们,是我们的荣幸,你就是值得我们敬重的人,也值得我们为你付出一切。男女有别,各有不同,天下之大,再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勇敢的走进我们的生活,和我们共同面临生死劫难,让我们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是吗?” 刘雪停止了哭泣,随之而来的是情愫暗流,她羞涩的说:“吸吸吸,如果你讲的是真话,哪我就不虚此行了,就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了。嗯,既然如此,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也能成为你坚强的部下,绝对服从命令听指挥,就是你让我献出生命,我也会坚决执行。哼哼,我下车去,再看看哪些冻僵了的战友们,尽我微薄之力,帮助指导他们如何救护?我也要成为你说的英雄,活菩萨……” “不行。”羽队长口气坚决的说:“你不能去,你去了,他们就有了依赖势头了,也会让他们紧张的不知所措。再说了,几十个人,你也忙不过来,必须得依靠大家,人人参与才行。你虽然懂医,可没有药品和医疗设备,也无济于事,现在的主要措施,就是给他们喂汤喂饭,这些活路他们人人都会,至于是生是死?全靠他们的毅力和造化了,你和我没有扭转乾坤的手段,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哦——说的也是。” 她犹豫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我我,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听之任之吧?” “那当然。”羽队长一脸关切的说:“只要你不哭就行了,你脸上不要露出害怕和畏惧的表情,就能对所有人增强信心。你是身份特殊的女孩子,他们看到你无所畏惧,不害怕,他们就没有害怕的理由了,这至关重要,就是你的贡献。” “吸吸吸,我——行的,队长同志,我一定行,我会克制自己。哦,不过,你也不能再发火打人了,行吗?” “好,我听你的,我同样不会让你失望。” 羽队长话没有说完,汽车车门子突然被打开,三排长刘晓强,带着风雪进来坐定后,舔了舔冻麻木的嘴唇说:“队长,情况十分危急,多一半人还能灌进去汤水,还有十几个兵的嘴冻住了,张不开,只有一丝丝出气,还有几个人,连一丝丝气息都没有了,身体硬邦邦,看样子是没救了。” “会有救的。”羽队长一听,满怀信心的说:“冻伤不同与烫伤,不会有炎症和发烧,只要给他们增加热量,慢慢把他们捂过来,血液能流动了,心脏就能恢复跳动。你去通知大家,把喷灯架在驾驶室里增加温度,这可是急不得的细活,温度太高了,会把他们烤化,既是活过来,也会成为残废。” “呃……”刘晓强面露难色的说:“这个?不妥吧队长?把喷灯架在驾驶室里,太危险了,万一把车点着了,那可就又是大乱子呀……” “怕乱子,就什么也别干,现在只有这样的条件,还能有别的办法吗?还有,你下去开一台车,在雪地里压一道车辙,仔细观察一下,能在多长时间里,车辙就会被暴风雪填平,要细心些,这关系到整个车队的命运,千万不可再出纰漏了。” “这——你——咦……你要干什么?你你,你可不能再冒险了?万一有什么闪失?这百十号人就全完了。” “嗯——就是为了这百十号人,不去冒险,就走不出雪海死定了。你去做你的事,别再浪费时间了。”羽队长决绝的说。 刘晓强悻悻的下车了,刘雪吃惊的看着他,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迷惑不解要诉说,可一时也无从开口,只是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理解的看着他,就像没有见过似的…… “……” 第四百六十章 阿里巴巴 第一百零三章 阿里巴巴 刘晓强下去后,刘雪还是惊愕的看着他,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隐隐浑身颤栗,脸上被冻起来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清晰可辨,妩媚动人的脸不再光洁亮丽,表露出的全是惊恐不安。 羽队长看着她,心头有些酸楚,作为一个男子汉于心何忍?让一个花朵般艳丽的女孩子,置身在这险恶环境中,可怜楚楚经受苦难,却又无力改变这一切,给她一个不战栗的理由,他的心自然是隐隐作痛。 刘雪红艳艳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在不由自主颤抖着,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妖艳却无力挣扎着,怜爱的展显在眼前,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住了她冰冷的唇,一股冰凉让他浑身颤栗,刘雪瞬间僵直了。 热恋中的男女在花前月下,烛光流彩中两情相悦,含情脉脉相吻,是最自然不过的爱情表达,激情释放,无可厚非,也无伤风败俗之嫌,是彼此间水到渠成的爱慕之情,心息相依的真实写照,沟通情感的桥梁,追求幸福生活的热爱。相对于生命的延续,怎么能少得了接吻这么至关重要的环节。 而相对于置身在生死攸关危急中的这一对苦命鸳鸯来说,此刻一吻,就不同于美好环境中的相吻,有了更多的涵义,它不仅仅是男欢女爱的表露,更多的是相互鼓励,增强信心活下去。虽然不能说是生死离别之吻,却有无尽的无奈和酸楚在里头。 羽队长忘我的一吻,让没有心理准备的刘雪瞬间热血沸腾,冰冷的身体血流加速,顷刻间燃烧了起来,冷颤变成了热颤。她调整好姿势,配合着着他强烈的攻势呼吸急促,鼻子里发出了“嗯嗯”的声音。这种在女孩子动情之中发出的呻吟,相对于男孩子来说,就像战场上的冲锋号一样令人亢奋,忘乎所以,不冲锋都由不得你。 就在刘雪准备好接受更多“养分”攻势的时候,羽队长却像触了电似的豁然顿悟,迅速逃离了她嘴唇,惊骇的向车窗外巡视着什么?一脸难为情,有些无所适从,心口频频乱跳举手无措,就想用抽烟来掩饰惶惶不安。 刘雪眼波迷离,脸色绯红,身子软软靠在坐垫上,高涨的情愫犹如海啸推波逐浪,惊涛拍岸,短时间内不退潮,感受着仿佛发生在梦中的一吻恍若隔世,不知道苦苦期盼的激情一刻刚刚启动,还没有扬鞭催马尽情放纵,为何突然间无疾而终?偃旗息鼓了? 她不相信意志坚强的他高筑墙篱笆牢固,自始自终都警钟长鸣,禁锢着自己热烈奔放的激情不放纵,不主动,不敢越雷池半步,此刻怎么会主动表露?让她坠入波涛汹涌的情海之中,不知道为何又如此诚惶诚恐? “咔嚓”一声车门子被打开了,他们两个人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情愫,随着车门子打开轰一下,强劲的暴风雪呼啸而至,涌满了驾驶室被吹走了,突然间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刘晓强伴裹着一身风雪上车后,喘了几口气说:“队长,这里的积雪厚度高低不一,低洼处有一米多深,更深的雪坑就不好估计了。最薄的地方都有五六十公分深,暴风雪能在两三个小时内填平车辙,低洼处就更快些。呃,队长,了解这些干嘛?你想干什么?如果有付出生命危险的任务,你就派我去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完成任务。” “哦,”羽队长经过刚才的激情,有些口干舌燥,他目光躲闪舔了舔嘴唇,调整好情绪后,无所谓的说:“我们用不着拼命,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命不死。现在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解决食物的问题,没有食物,就不会有一个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相对于我们用生命代价救活的这些陌生战友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付出同样没有价值可言,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为了体现出我们付出的价值,就得活着离开这里,才能……” “说得好听。”刘晓强一听匪夷所思,这贫瘠荒芜的茫茫雪海资源匮乏,哪里来的食物能保命?除了吃雪,还能有别的什么吗?他翻了翻眼睛说:“唉——这里哪里有食物可找?如果有的话,这些战友们就不会被冻死饿死了?咦,队长,你你,你想怎么能找到食物?有找到食物的可能吗?” “天无绝人之路,绝望之地,就是希望之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嗯嗯,我想去找狼群讨要食物……” “啊……你——”刘晓强一听,像踩了尾巴似的惊骇不已,吃惊的啊了一声,若不是驾驶室局限,说不定就跳起来了,不可思议的说:“狼——狼群?哪哪,哪里的狼群会借给你食物?你你,你有亲戚在狼群里?还还,还是你和狼群有关系……” “且——说什么呐?谁有亲戚在狼群里?胡说八道。”羽队长瞪了一眼,蹙眉想了想说:“你不会是老年痴呆症吧?刚刚过去的狼群忘记了?保护着一群庞大的流动肉库,只要找到狼群,我们就找到活命的食物了,我们自然就会冲出这里。” “哦,你你,你是说——你说的……呵呵……”喜形于色的刘晓强,终究是变幻无常的小孩子喜怒无常,一听豁然大悟,开怀大笑的笑着说:“哈哈哈……我我,我怎么会忘记刚刚过去的狼群?那可是铺天盖地啊?队长,让我去吧,我带上我排里的兵,他们个个都是铁血勇士,和我一样敢打敢拼,不会让你失望,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要想在这里找到狼群,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渺茫,真正是瞎猫撞死耗子,把握微乎其微,没有些邪魔外道的手段,不掌握天时地利的奥妙,靠铁血勇士有个屁用?是解决不了问题哦。唉——你现在还死是个年轻,缺乏阅历知识,不具备这个条件,过几年后也许行。嗯,你就留在这里,把我们的兵收拢好,让他们照顾好被救的战友们,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对得起我们身上的军装,对得起做人的原则,也就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了。” “队长——我……”刘晓强一听不让他去,就想争取争取。 羽队长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说话:“闭嘴,听话,你现在的水平能力,还不具备去完成这样毫无把握的任务,只能留下来坚守阵地,以逸待劳。嗯嗯,我们走后留下的车辙,就是我们回来的路标,千万不能让暴风雪填平了,你在两个小时后派出去一台车,顺着车辙再把它碾开,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不会找不到你们了,千万切记。还有,天黑以后,每隔十分钟发射一颗红色信号弹,表明你们的方位,无论多迟不见不散,我们都会回来,你放心。” “哦,这这这,这么大的暴风雪中发射信号弹?能能,能发射到空中吗?” “没关系,有些亮光就行了,黑暗中会非常醒目。主要是给我们彼此增加信心,就会有希望。” “知道了队长,我坚决服从命令。唉,不让我去,我有些不放心你,你身边怎么能少了得我呢?再说了,我离开你,就像孙悟空离开了唐僧一样,不知道怎么弄了?这么多人,让我咋办呀?”刘晓强六神无主的说。 “别争了。”羽队长一脸严肃的说:“执行命令。你总得长大,要有独立思考,独当一面的磨砺,总不能一辈子依靠我们俩吧?离开我,你就会发现突然长大了,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充满自信才能坚守,在无依无靠坚强起来。下车去集合队伍,我说说我的想法,也给弟兄们再鼓鼓劲,坚强面对。” 刘晓强还要罗嗦,被他推下车去了。刘雪一听后,神情紧张的说道:“你你——你让我去吗?你你,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要不然……” “哦——要不然怎样?”羽队长惊愕的看着他说。 “我就哭给你看。”刘雪斩钉截铁的说。 “别——别别——我……我怕了你了,” 他急忙说:“跟我走,跟我走行了吧?你你,你可不许害怕,只要有我在,你放心就是了,行吗?” “行。我不是已经表过态了吗?我听你的。”刘雪妩媚的一笑,慌慌张张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吓得他一把摁住她头,打开车门子下去了。 等待军人们到齐后,他站在风雪中有恃无恐,从容不迫,一脸刚毅,精神抖擞的说:“命令——北方兵携带枪支弹药,跟我去打猎,所有的食物留下来不许带走。南方兵留下来照顾陌生的战友们,三排长刘晓强和杜一波两个人,负责这里的一切行动,留下来的所有人,都要服从他们的命令指挥,不得违抗。弟兄们,我们现在的处境危险,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没有饭吃就是死路一条,我们每个人的表现,决定着我们能不能走出去活下来,看见明天的太阳。所以,现在就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平时我们挂在嘴上的口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是兑现的时刻,只要每个人服从命令听指挥,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劲往一处使祸福共享,就会有希望活下去不死,绝望之地,就是希望之处,鼓起勇气面对现实,没有什么大不了。还有,如果有醒过来思维正常的战友们,问清楚他们是什么部队?什么建制?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了解他们各方面的情况,作好记录,我们好对症下药,咳咳咳……” 一阵强雪雾风吹过来,淹没了所有人,噎的他出不来气,背过身咳嗽了几声后,眯着眼睛接着说:“一排长——” “到。” “你们排里出十台车,检查油料,现在就出发,我打头,你收尾,把方位镜拿来,其别的车,十台车为一组车尾顶风成犄角型,就地宿营,熄火放水,节约油料,解散——” 部队顷刻间消失了。 行事简单的部队雷厉风行,干什么用不着婆婆妈妈,理解与不理解用不着沟通,执行命令就是了。羽队长坐在车上,等待黑子的出发信号,杜一波却怯怯来到车门子旁边,神情不安的说:“队队,队长,我我——让我也去吧?嗯嗯……刚刚,刚才我错了,你给我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会好好表现,我会感激你……” “哼哼,用不着感激我,你把我分配的任务,尽心尽力完成好,安抚大家充满信心就地等待,不可出错,我就感激你了。哥们,认清自我至关重要,你的背景那么显赫,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切不可在关键时刻拉稀掉链子,想想以后怎么做人?平时你狐假虎威,是有影响力的人,车队的标杆人物,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再说了,你没有什么错,用不着改正什么。” “我……我——我刚才顶撞了你,惹你发火,是我不对,我……” “哪不是你的错。”羽队长和颜悦色的说:“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人之本能么。说白了,哪个人也不会主动去死,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恐惧。你不想死,这是人的本能,求生是没有错的。” “嗯——队长,让让,让我去吧?刚才是鬼迷心窍吓傻了,我现在想通了,你就是让我去死,我也再不会犹豫了,一定会服从你的命令,相信我,再再,再给我个机会?” “哦……”羽队长看了看他说:“哪你就服从命令,配合好你的排长,把这里的战友们照顾好,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不放弃。如果你能在这次危急中有不俗的表现,让大家有目共睹,心服口服,会影响到你一生;如果执迷不悟,意气用事再出差错,也会影响你一辈子,我回来后会灭了你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哼哼,本队长是言必信行必果,希望你不要撞到枪口上,让我挥泪斩马谡,决不轻饶,原谅你那是老天爷的事。还有,想想你爸爸妈妈对你的期盼?你就会知道怎么办了?虎父无犬子,子不成器父之过,你知道你是什么货色,高干子弟,不是不识时务的怂包软蛋,狗肉上不了席丢人现眼,让你爸爸怎么活?有什么底气统领千军万马?老英雄是重权在握,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啊?你你,你争口气,给我站直了别趴下,自己的荣耀,要靠自己打拼,坚强一些能死呀?看看你排长刘晓强,他比你岁数还小,却比你坚强到哪里去了?你在他面前是大哥哥,挺直腰杆给我照顾好他,有一点点差错,我剥了你的皮,明白吗?” “我——是,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他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昨天打肿了的嘴唇,还在高高撅起,一看再请求都无济于事,不可能改变队长对他的转变,眼睛里顷刻间涌满泪水。一再出错连遭打击,却愈挫愈勇,抬起手捂住脸浑身颤抖,转过身消失在风雪中。 临出发的时候,刘晓强留恋不舍送行,只是默默地的看着却说不出来。他知道次去凶多吉少,危机四伏,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此刻的告别,就成了永远的诀别了。为此,他强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咬紧牙关,不让队长看到他懦弱的表情,让他担心。 杀伐决断的羽队长,知道他的心意,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听到黑子发出的喇叭声,油门踩到底出发了,呼啸着冲进了弥漫的风雪中,不时用方位镜测量着心目中想要到达的方位。 依据狼群消失在风雪中的角度,估算着调整汽车与风雪的角度,就会发现狼群足迹,只要发现了狼群足迹,就会找到黄羊群,车队的处境就会绝处逢生,得到改变。 此一去能不能心想事成、关乎到上百人的生命,他仅仅依靠的是直觉和胆识,并没有把握。现在是逆风而进,强劲的暴风雪势如破竹,崔古拉朽,庞大的钢铁汽车都有些弱不禁风,一阵强风吹来,速度立刻下降吃不消,高速挡拖挡,不换低速挡,加不起油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估计着狼群会把黄羊群赶到什么地方去?追不上黄羊群的狼群,不会白白消耗体力精力劳而无功,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设下陷阱,让毫无防范,呆头呆脑的羊群落入圈套,失去奔走如飞的优势陷入困顿,狼群就可以大显神威,屠杀黄羊群坐享其成了。 驾驶室里只有刘雪一个人,用不着装腔作势回避什么,她大大方方依偎在羽队长身边,像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温情可爱,一声不吭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风看着雪,看着无暇顾及他的心上人,显得一脸满足,享受着一个女孩子极其渴望的温存,想想也是来之不易呀! 开车的羽队长不是好鸟,斗志旺盛,精力充沛,生命攸关了还心猿马意,刘雪一阵一阵幽兰体香缠绕在他鼻腔,激发着他的情愫暗流。爬在他肩膀上的刘雪,粉嘟嘟鲜艳的嘴唇,就搁在那里近在咫尺,只要他转过头,就会忙里偷闲香一口意犹未尽。 此刻,她的嘴唇不再冰冷,已经被激情燃烧的在喷火,红艳艳像盛开的玫瑰花红牡丹,娇艳欲滴,秀色可餐,错过了岂不可惜?如此鲜艳的开车世所罕见,太美妙了,想想都让人鼻子流血。 驾驶室外面寒风咆哮,雪如蝗虫箭发铺天盖地,里面却缠缠绵绵春潮滚滚,激情演绎,情波荡漾,仿佛春意盎然,山花烂漫中的蝴蝶蜜蜂翩翩起舞,卿卿我我,好不惬意。 一口气跑过了两个小时,还是不见狼群留下的足迹。平展展的雪原上,狂奔如飞的雪流在狂风催促下,紧贴在积雪上势不可挡,滚滚流淌着,迷迷蒙蒙看不清远处,一股股雪流张牙舞爪到处乱窜,避之不及碰到车上,就是一团白雾,一时间就成了睁眼瞎,看不到什么了。 速度不减的汽车顶风冒雪,已经习以为常不在乎了,油门踩到底冲出雪雾,仿佛急急如丧家之犬长风破浪,要是在天黑时找不到狼群的话,就等于找不到黄羊群了,今晚吃不上饭的军人们,如何能抵抗夜晚的寒冷?他们会不会在难以抵抗的寒冷中,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羽队长紧绷的神经想入非非,在刘雪风情万种的缠绵下,也不会松弛下来。今天找不到食物,他的兵就会变成风雪中的雕塑,这样的后果不敢往下想,他又拿起方位镜,测算自己的方位和风向角度,估摸着印象中毫无依据的结果,感觉着第六神经的直觉,鼓励自己相信直觉,相信预感再坚持一会,胜利就在坚持一下下的下一分钟后发生,或者在拐弯处,他豪情万丈,盲目前进着。 有把握就不叫事,只知道开始不知道结局,才叫能力体现,才能激发斗志,挑战不可能创造奇迹,留下脍炙人口,口口相传的千古传奇,那才叫惊险刺激,令人折服。 刘雪看到他即要忙乎开车,又要拿着方位镜测算,忙的不亦乐乎,就有些想帮忙了。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滑下肩膀,接过他手中的方位镜,妩媚一笑说:“嘻嘻嘻……你就不会发动群众帮忙呀?我想替你分担些什么,你你,你也不吭声?” “哦……发动群众?哈哈哈……你这个群众,有些太特别了吧?群众都像你一样这么可爱,这个世界就成了我的天堂了。嘿嘿嘿……” “咯咯咯,现在都到地狱了,还天堂呢?咦,你你,你如何能找到狼群?就就,就不怕被狼群吃掉?” “且——什么话?”他侧过头亲了亲刘雪送过来的香唇,撇了撇嘴角说:“堂堂的解放军,手里掌握着威力无穷的现代化武器,怎么会怕了狼群?你看看我腰间的手枪匕首,再看看枪架上的冲锋枪,还有车厢里的炸药火箭筒,这些都是制胜法宝,狼群的克星。我现在担心的是找不到狼群,想和它决斗都没有对手。哎哟哟——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各路神灵指点迷津,让我找到狼群吧……” “嘻嘻……你你,你还迷信老天爷会帮忙吗?有这种可能没有……” “当然有了。”他毋庸置疑的说:“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狼群在什么位置?老天爷同样知道我们在遭受苦难,一百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陷入绝境,眼看着就要死于非命,怎么能无动于衷?我们可是救苦救难的仁义之师,在这里替天行道,为国家行善积德,为人民扶危济困,他老人家一定会大慈大悲,稍微画个道道拨云见日,我们的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不是困难了,是不是?” “呃……哪哪,我就求老天爷帮忙指点迷津,脱离苦海吧。”天真的刘雪双手合十举到眉心,双目紧闭低着头,虔诚的祈祷起来。 羽队长看着她信以为真,觉得有些好笑,想阻止她幼稚的举动,忽然间感觉到汽车轻微连续有节奏的抖动了两下,一种直觉涌上心头,一闪而过,却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冥冥之中,一种无意识的本能自然天成,把汽车方向盘向左一打,高速行进的汽车改变了方向,在雪地里急速打着旋漂移起来,高速旋转的轮胎,把积雪抛起来纷纷扬扬,被亟不可待的狂风带走了。 掉过头的汽车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向着相反的方向前进了,跟在后面的车队毫不犹豫,也接二连三掉过头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紧随其后。羽队长聚精会神,想体会刚才连续两下抖动的感觉,哪种感觉让他太兴奋了。 如果能证实他的猜想,整个车队就有救了,一定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显灵,拯救车队走出苦海。果不其然,轮胎下面又传来哪种感觉,他更是激动的向右打方向盘,汽车又一次原地漂移掉过车头,向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他这种开车法,让紧随其后的车队迷惑不解,队长这是怎么啦?怎么把车开的绕八字玩呢?正在他们不解的时候,汽车又停下来了,步调一致后面的车队,自然是紧跟着停下了。 从车里面跳下来的羽队长,仿佛得了失心疯,急切跪倒在雪地里,双手飞快抛起来深深积雪,好像是积雪下面埋着阿里巴巴的宝藏似的,让他激动兴奋…… “……” 第四百六十一章 追缉 第一百零四章 追缉 黑子的车,顶着风雪呼啸而至,来到跟前一看他奇怪的举动,莫名的吓了一跳,意为他压力太大疯掉了。陷入绝境的车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正是走投无路,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是不是他承受不了了?把自己的发小给逼疯了? 他想到这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跳下车来到他跟前,一把抱起来,用哽咽的声气说:“你你,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疯了?你不要着急,有什么困难我们共同承担,就是死,我也和你一起死,我绝不离开你,你别这样好不好?” 突然被黑子抱起来的他,看到他满眼泪水,听到他如此绝望的声音,他又认为黑子疯了。好端端的黑子流什么鸟眼泪?还悲悲切切的泣不成声?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他怔怔的看着黑子,严肃认真的说:“你你,你娃真的不怕死?真的想和我死在一块?” “吸吸吸,哪哪,哪还用说?真的,我怎么会骗你?”黑子情深意切的说: “我不怕死,只要有你做伴,死了也心甘,下一辈子还做兄弟。呜呜……我和你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了解……” “哦……”他一听实属正常,想了想说:“哼哼,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好了,别拉上我好不好?我还没有活够呢?媳妇没娶上,爹爹妈妈还要靠我颐养天年,养老送终呢,你就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在另一个世界打架吵嘴,你这样的兄弟我不要了,太累……” “咦……”黑子一听不对头,吃惊的说:“吸吸吸,你你,你这是什么话?打架吵嘴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乐趣,也也,也不会让我们孤独寂寞。” “滚一边去。你你,你神经病呀?阳世上打不完的架,还要到阴曹地府去接着打呀?有完没完了?不知道孟婆汤一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六道轮回变成畜生,也说不定呢?哼哼,你去死,抓紧时间去死,别错过了黄道吉日跟不上趟,我这里还有正经事要办呢?别捣乱。”羽队长气呼呼的说。 “啊——你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说好的同生共死,怎怎,怎么会让我去一个人死?别这样好不好?”黑子不依不饶的说:“有有,有什么事你说话?好好地你在这里刨什么?你你,你想干啥?” 一句话提醒了他,他转过身看了看身边二十三个兵,一个个都有些惊骇的莫名其妙,神情紧张,被他们两个人的真情实意感动着。他一看,不敢满嘴跑火车了,看着黑子实话实说:“呃,不担心老战友。呵呵——我找到了我们来时的车辙,我们就能走出这片雪海了。你以为我在发疯?我没那么嫩吧?” “啊——什什,什——么?”黑子一听,就像尾巴被人踩了似的原地跳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吃惊的说:“找找,找到了车辙?真真,真的吗?” “哼哼,不看看我是谁?不相信你看呀?刨开浮雪,就能看到被我们压瓷的积雪,我想,这里再不会有别的汽车到这里来过。”羽队长信心满满地说。 黑子一听,找到了车辙兴奋不已,抬起袖子擦眼泪,跪倒在羽队长还没有刨开浮雪的地方,用力刨着被压瓷的积雪,确定是车队走过的路后激动不已,又情不自禁嚎开了。 绝望中找到了希望,不让人情绪激动,是说不过去地。其他的军人们,听到找到了回家的路,显得极其冷漠,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车队迷路的事实真相。看到黑子如此动情,他们还觉得不以为然,在故弄玄虚,小题大做。 汽车压瓷的积雪多了去了,又不是见到了亲爹亲娘,激动个什么劲?用得着如此这般浪费感情吗?真是不可理喻。 黑子被大家扶起来,劝慰了半天情绪平静后,才把迷路的真相告诉了他们,惊愕不已的他们,才如梦方醒般知道了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迷路,也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路,对他们两个精彩卓越的领军人物,自然是肃然起敬,敬佩尤佳。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所有的担心都让他们两个人担心完了,有这样的带头人,真是荣幸之至,难能可贵。羽队长手里拿着笔记本,随着来时的方向,对比画在笔记本上的地形地貌,就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自然是安慰了许多。 看了看潮水般涌来的暴风雪,心里默默地想,找到的车辙渺不足道,会被淹没消失,就让士兵们取来一个空油桶当路标。空油桶的高度和积雪的深度没有明显优势,显得太矮,看不出鹤立鸡群的高度,又取来一个摞在一起,空油桶的高度一下子就凸现出来了。可是风雪很大,两个空油桶之间不能连接起来,就会被暴风雪吹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聪明的他经验丰富,让士兵们点着喷灯,把积雪堆在两个空油桶之间,用喷灯化雪成水。滴水成冰的严寒里,两个空油桶顷刻间就焊在了一起,被冻得结结实实,牢靠安全,万无一失。 埋在积雪中的空油桶还是不长根,不能和大地连在一起,会被暴风雪吹走,用同样的办法,围着空油桶的四周围如法炮制,同样用喷灯化雪成水,空油桶立竿见影扎下跟,就和大地冻在了一起,像埃及金字塔一样,巍然挺立在风雪中固若金汤,成为独一无二的显著地标,矗立在广袤的雪海中,仿佛汪洋大海中的灯塔独树一帜。 他围着空油桶检查了几遍,觉得牢靠坚固,就是暴风雪再猛烈些,也不会被吹走了。路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狼群的问题了,没时间感慨激动,他刻不容缓带领大家,又侧着风追缉狼群去了。 暴风雪依然遒劲有力,绝不姑息回家的人能不能回家?更不可能顾忌回不了家的厄运和后果?由着性子逞凶斗狠,雪地上的雪流滚滚流淌,摇头摆尾犹如洪流,看见毫不畏惧的车队驶来,更加是气焰嚣张扑过来,霎那间就把车队吞没了。 不屈不饶的车队,仿佛就是雪地蛟龙,浓密的雪雾过去后,还在那里存在,还在极速前进,只不过速度有些不尽人意,油门踩到底的几个冲车增档,霎那间又气势如虹高速前进,仿佛一切都不在话下。气势汹汹的雪流不过如此,不是毁天灭地的洪水猛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时间,在焦急中匆匆流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离天黑的时间可不多了啊?留守在哪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刘晓强,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派出了压路的车,此刻都快到了派出第二台车的时候了,可狼群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呢。 按跑出去的路估计,狼群虽说在几个小时前与车队交汇,几个小时后,应该再次与车队交汇才正常,为什么不见踪迹呢?狼群前进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与现代化的汽车媲美。况且,狼群是在厚厚的积雪里长途奔袭,速度自然会大大下降,绝不是汽车对手,难道是追缉的方向和角度有偏差?与狼群分道扬镳,擦肩而过了不成? 抽了根烟的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把刘雪揽过来吻了吻说:“嗳——我记得哪天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看到了规模庞大的黄羊群?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哪哪,哪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黄羊群,怎么会忘记?只是我不知道地方在哪里?” “呵呵——就在这一带。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哪天看到黄羊群的地方,你静下心来想想看?” “哦……”刘雪认真的看了看四周环境,蹙眉摇了摇头说:“嗯……我能想起黄羊群有好多好多,当时光激动了,也没有留意地形地貌,更何况,这么大的风雪中怎么能看清楚?咦,你你,你是不是刚才又惹黑哥哭鼻子了?你也真是,他是你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干嘛……” “且且,他哭鼻子,又不是我惹他?你怎么能怪我了?” “哦——不不,不怪你怪谁?”刘雪瞪了一眼说:“黑哥那么坚强勇敢的人,你不惹他,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哭?你还想抵赖呀?” “我……我不是抵赖,是你不知道原因,他是自己哭自己哩。”羽队长着急的解释道。 “啊——说说,说什么?自己哭自己?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有什么可哭的?嗯嗯,他和你关系哪么好?他哭了,你你,你怎么没哭?这也不正常呀?肯定是你欺负他了?对不对?” “不对,你冤枉我了。”他抽了口烟说:“嗯嗯,你不了解情况,别乱扣帽子?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哪是他悔恨的在哭,他把车队带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刚才却被我发现了,他就喜极而泣,可不是我欺负他哦——” “啊——什什,什么?你你,我我,我们迷——路了?我我,我怎么不知道迷路了?” “呵呵……你知道了,还不把你吓死呀?只有我和黑子刘晓强知道,严密封锁实情,害怕大家知道了引起恐慌,人人自危,炸窝了怎么办?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寻找出路,你怎么会知道?” “哦……你……”刘雪惊愕的杏眼大睁,不可思议的说:“啧啧啧,原来是这样啊?你你,你可真鬼呀?真正是瞒天过海,就连我不离你身边都让你蒙骗了。哎呀——我看以后你把我蒙骗的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啊?你真真是个危险人物啊?嘻嘻……” “呵呵——是吗?”他撇了撇嘴,浅浅一笑说:“哪你就小心些,把你的大眼睛再睁大些,小心我真的把你卖了?” “哦……嘻嘻,卖就卖了吧?只要你愿意,我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是说简单的女人才可爱吗?不过,你也在我不知不觉中完成才行,我就会少去许多痛苦,听到了没有?啊……” “哈哈哈……听到了。”他笑着说:“你这个傻丫头用情专注,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呵呵……傻丫头,你把我看成人贩子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卑鄙吧?我隐瞒实情,难道你体会不到点什么吗?” 刘雪白了一眼说:“哼哼,你说我傻,我真的就傻呀?你不让我们知道实情,是你的博爱,你不想让大家和你一起恐惧害怕,你这个指挥官当得够水准,提出表扬……” “呵呵——多谢夸奖,我还在努力,争取得到你天天夸奖。”他看了看四周状况,若有所思的说:“嗯,如果找不到狼群的话?我们就要饿肚子了,你真的不后悔?” “哦,后悔有什么用?已经是这样了哦,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常言说的好:跟上当官的当娘子,跟上杀猪的翻肠子,是没有选择地不是?嗯,你别为我心疼,要心疼这一百多条生命才是,我现在也是你的兵,一切听你的。” “谢谢你的理解,我就会倾其所有,把我十年寒窗苦读,加上当兵这些年走南闯北积累起来的学识学问,随机应变的聪明才智发挥到极致,找到正确的方式方法,带领大家走出去,一定会成功。咦……你看雪地上乱麻麻的足迹?一定是狼群或者黄羊群留下的?而且过去的时间不长,暴风雪还没有来得及填平足迹,呵呵……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加快速度,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追上了。” “啊,你你,你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刘雪惊骇的蹙眉问道。 “这个……”他想了想说:“用它们的生命,换取我们的生命。” “哦,你你,用枪打的话,它们会很痛?” “你……”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心头为之一振。 这个善良的姑娘,在自己都生命不保的时刻,还为动物着想?可见人之初,性本善,在她的心灵深处根深蒂固,可残酷的现实,能用善良保全生命吗? 他看了一眼要答案的她,轻轻地说:“嗯,看情况而定,能不用枪的话,我不会开枪。要知道兵不血刃,是一个军事家追求的最高境界,也是我追求的终极目标,你放心吧?” “呃,我我,我只是害怕,你不要为了我放弃了你的方式,每一个生命都是传奇,活下来极其不易,人的生命,相对于它们来说要重要得多。” “我知道。”羽队长看了看雪地里乱七八糟的足迹,越来越清晰可辨,把油门踩到底,汽车顶着暴风雪,飞也似的跑起来。看着刘雪有些惶恐的情绪说:“傻丫头,其实,人类在某种程度上,要比狼群还凶残得多。美国在日本扔下的原子弹,顷刻间消失了一个城市变成废墟,几十万人的生命化为乌有。日本鬼子在侵略我们国家的时候,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径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最著名的南京大屠杀,也是几十万人的生命,在子弹和屠刀下消失了……人类的战争打了几千年,绵延不绝,现在还在打,以后也不会消失。我们军人,就是为了制约和平而存在。” “哦,你你,你是在为杀它们找借口吗?还还,还是找平衡?”刘雪怯怯的说。 “不是。嗯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自然法则,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这是千古真理。现在是人类统治地球,主宰着万物生杀大权,它们本来就是人类的一道菜,为了生存,迫不得已的时候,人们会不择手段。我不是滥杀无辜的屠夫,现在的处境性命攸关,也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啊——哎呀呀,你你,你看,你看——哪哪,哪里怎么是一片红色?”刘雪神情紧张的叫唤道。 羽队长早就看到了那一片红,意识到狼群已经追上了黄羊群,开始了大屠杀,自己有的放矢,大海捞针的追击有了结果。他抬起油门,让汽车慢慢滑行到红色区域,侦查清楚情况后,再作打算。 随着汽车不断接近,雪地上的状况触目惊心。鲜红的鲜血,在反差极大的雪地上,显得极其醒目,有血的地方就躺着一只羊,有些羊还没有彻底死去,站不起来的腿凭空乱踢着,做着垂死挣扎,冒血的伤口处,鲜血还是流淌,冒着一丝丝热气,被强劲的风吹散了。 这是狼群发动的有效攻势,死去的黄羊没有多少,零零散散躺在雪地上乱糟糟地。积雪上的印记清晰可辨,到处都是追杀的场面,把积雪翻腾的坑坑洼洼,有些条状的血路弯弯曲曲扭曲着,一定是野黄羊被狼群咬伤后,拼命逃脱时留下地血路。也有几只狼躺在黄羊身边,肚子被划开了,肠子流落在雪地上一大片,还在冒着热气,惨不忍睹。 这些目空一切的狼,肯定是被那些健壮的公羊,在搏斗中拼死反抗,用犄角刺中了最薄弱的肚子,拼尽全力左摇右摆,拼上命一挑,狼肚子就像米袋子一样被划破了,肚子里的肠子没有了依靠,自然就流出来散落一地,倒在了黄羊身旁追悔莫及,悔之晚矣,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为生存的狼群不顾一切,付出了生命代价,为同伴做出了贡献。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不努力,就没有现在此时此刻的成功。看着惨烈的场面,羽队长正在惊愕的时候,风雪中,突然逃出来几只被狼群追逐的野黄羊惊慌失措,夺路而逃,后面紧跟着紧追不舍的几只狼,看到最后面一只羊,已经到了狼群的攻击方位,其中一只巨狼腾空而起,身体拉伸到笔直箭一般射出,准确无误扑倒了拼命奔跑的野黄羊,奔跑中的野黄羊失去了平衡,在惯性作用下,连翻了几个跟头,在松软的雪地上砸出了一连串的坑,溅起的积雪来不及停留,就被呼啸的暴风吹走了。 翻滚着的野黄羊,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又一头巨狼机不可失,扑上来咬住了脖子,惯性使然,巨狼同样不能控制身体,连同野黄羊一起翻滚,就是不松口。不甘心束手待毙的野黄羊困兽犹斗,没有停止挣扎,在左滚右翻,想摆脱制约的巨狼。 线狡诈的巨狼,哪里有让野黄羊可乘之机?后面赶上来的同伴毫不留情,龇牙咧嘴协同作战,不容分说就五马分尸,各显其能,在野黄羊一声声惨叫中,肚子同样被撕开了,热气腾腾的肠子失去了束缚,哗啦啦溜出来丝丝缕缕,血淋淋散落一地,野黄羊依然在惨叫不断,却一切都无法改变,惨不忍睹。大自然约定俗成的自然规律,就是这么残酷无情,让人惊骇不已。 大美女刘雪眼睁睁看到的,可不是虚幻的想像,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吓得她花容失色,娇诧连连,紧紧抱着羽队长脖子越勒越近,使他呼吸困难出不来气。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咳咳咳,你你,你勒死为了啊?你不是狼吧?也也,也想咬断我的脖子呀……” “哇哇哇……我我,我怕,我怕……太太,太恐怖了,我我,我们回去吧?就就,就离开这里,呜呜……吓死我了……”刘雪惊恐不安的大呼小叫。 “别怕,别怕,坚强些,咳咳……松开手啊——你勒死我了?放开我好不好?咳咳……这这这,这样的场面是今古奇观,也是自然现象,这一生你不会再看到第二回了啊?咳咳咳咳……放开我坐好,保持矜持,不不,不要让这些臭小子看到你这么胆小如鼠,他们会看不起你的……” “呜呜呜……我我,我要回家,吸吸吸……呜呜……你你,你们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嘛?男女有别,谁谁,谁会笑一个女孩子害怕这样的场面哦?呜呜……吸吸吸,太太,太血腥了,就是你们男孩子见了,也会怕怕地,难难,难道你不怕?呜呜……” 刘雪真的是连哭带嚎,没有了矜持,素面朝天被吓坏了放声大哭。 幸好有皮帽子遮住了羽队长的脖子,要不然,刘雪的鼻涕口水眼泪,一古脑就招呼给他了。女孩子在恐惧时,表现出来的楚楚动人,显得是那么的令人怜爱。让人同情 羽队长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的车在眼前,像做贼似的,亲了亲她啜泣的嘴唇,装出了一副怕怕的嘴脸说:“我也怕,我和你一样害怕,只不过我强迫自己不怕,装出不怕的样子,给你依靠……” “呜呜呜……哇哇哇……吸吸吸——我——我看你就一点都不怕,脸上贼光光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看,看不出一点恐惧表情,像个杀人如麻,白骨成堆的老将军似的……” “哈哈哈……”他一听哈哈大笑,有了久违的笑声,这是昨天到现在唯一的深层次笑声,是因为找到了回家的路,追缉到了饿不死的食物,心头宛如千斤的压力瞬间释放,不翼而飞,情不自禁就笑出了声。 刘雪听到他的笑声,也觉得有些惊愕,一向充满阳光,积极乐观的他,一时没有了开怀大笑,无拘无束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有些压抑感,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寻找能放下心来的依靠,和这都不是事的慰藉。 一股稠密的雪雾扑面而来,仿佛要抹平雪地上的印记,消失血淋淋惨不忍睹的杀戮,风雪中却又蹦出来几十只野黄羊…… “……”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杀戮 第一百零五章 杀戮 几十只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狼群,追赶着一大群慌不择路的野黄羊,从风雪中跳出来紧追不舍,无论是野黄羊还是狼群,口里面都热气滚滚,气喘吁吁,粗壮有力,那些落后了或者在奔跑中出错的野黄羊,就成了命丧黄泉的牺牲品,一个个皮开肉绽,死无全尸倒在血泊中垂死挣扎,哀声阵阵,凄惨无比。 凶残的狼群杀红了眼妄自尊大,睥睨天下,看到威风凛凛的解放军汽车后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自负的置之不理,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一点都不手软见好就收,大张着血盆大口凶残毕露,目中无人大开杀戮,残忍至极开膛破肚,血肉横飞。 有几只野黄羊的肚子被撕破了,肠子流出来拖的好长,为了活命还在跑,野黄羊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目力所及的方位,雪地上触目惊心,一片狼藉,骄横跋扈的狼群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随心所欲展露着极致的残暴,仿佛一切都是约定俗成,应当应分,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 血淋淋的场面,在汽车周围随处可见,风雪中就有了浓郁的血腥味道,让人闻到后,就有想呕吐的感觉。不敢看残忍场面的刘雪避之不及,杏眼圆睁,花容失色,不敢看还想看,浑身颤抖像振动筛,已经“呕呕”的有些反应了。 羽队长轻轻拍着她脊背,“趁人之危”沾花惹草,猎艳寻芳,放心大胆吃豆腐其乐无穷,占尽了得天独厚的鲜艳便宜,美其名在安抚。呵呵……有些不地道,一切都在不言中。 惨遭杀戮的野黄羊尸横遍野,被狼群撕裂的伤口鲜血喷涌,冒着热气,叫声凄惨。残暴的狼群贪得无厌,只是残忍的乱捕乱杀,扩大战果,却不停下来吃劳动成果,而是想杀死更多的野黄羊后,留待空闲时优哉游哉慢慢享用,细细品味战利品。 狼群是不是认为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害怕机会不会重现了似的,一批又一批躲避不及,命该如此的野黄羊,在尖牙利齿下,难逃厄运倒毙了,重复着同样的结局。毫无节制的残暴,在军人们眼前,血淋淋展露着,你死我活的自然法则,孰是孰非?怎么能说得清楚。 野黄羊看到迎面驶来的汽车,还是有些惊慌失措,就会突然改变方向,放慢速度。可厚厚的积雪太滑,成为奈何桥,不能随心所欲减速转弯,在减速转弯的时候惯性使然,自然就会滑倒在积雪里,就地几个侧滚翻,把积雪推得像波浪一样翻滚着。 就在翻滚着的时候,紧随其后的狼群奋勇当先,有了可乘之机,伴随着阵阵雪雾扑上来,老辣娴熟就咬住了来不及站起来黄羊的脖子,黄羊的四条腿凭空乱蹬乱颤,尾随而至同伴们蜂拥而至,协同作战,五马分尸,野黄羊薄弱的肚子不堪一击,顷刻间就被撕裂了血污飞溅,五脏六腑昭然若市,分崩离析,热气蒸腾,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食物链中不可缺少的它们,为狼群的活下去,贡献了自己的所有,似乎毫不吝惜。 刘雪秀眉紧蹙,嘘唏不已,经过一阵适应后,还是怯怯的看着无法回避的血腥场面,用手捂住嘴,浑身颤栗的说:“吸吸吸……你你,你救救可怜的黄羊吧?可可,可恶的狼群,有有,有些太残忍了,够吃了就行了么,干干,干嘛会无节制的乱捕乱杀呀?呜呜呜……” 羽队长也有些心悸肉跳的感觉,听到她的哀求后,咽了口吐沫说:“亲亲,不怕,这是自然法则,我帮助了黄羊群的现在,帮助不了它们的明天以后,你明白吗……” “吸吸吸……我我我,呜呜呜,我不管以后,就帮帮它们现在吧?吸吸吸……”女孩子天生心软,这可是真地。 刘雪咄咄逼人的目光直逼着他,急切的想让他出手帮助弱势的黄羊群,他摇了摇头,不作为说不过去,女孩子的同情心得不到满足,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吆蛾子?谁知道?万一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不测?那可就不得善终了。 想到这里的他被逼无奈,把手放在了汽车高音喇叭按钮上,想用刺耳的气喇叭,吓退凶残的狼群。“嘟——嘟嘟……”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突然响起,把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鬼叫的狼群和黄羊群,惊的原地跳起来,落地后失魂落魄,掉头跑向看不清的风雪中,唯恐躲之不及,仿佛是世界末日。 受到惊吓的它们,无论是狼群还是黄羊群,都是洋相百出,一个个被惊吓滑倒后,短时间内站不起来,在积雪里跌倒爬起挣扎的场面比比皆是。狼群翻起来的速度,要比黄羊群快多了,看到庞然大物汽车威不可挡,顾不上猎杀黄羊退避三舍,逃之夭夭了。 没有杀伤力的高音喇叭,只能是吓吓而已,哄哄刘雪,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让她心里少些恐惧,眼不见心不烦而已。消失在风雪中的狼群和黄羊群,羽队长同样是紧追不舍,心里盘算着如何下手解决车队炊断粮的危机。 稍纵即逝的机会,是老天爷的恩赐,好不容易找到了,就不能一无所获让他溜走,而无功而返。车队的命运,还有哪些陌生战友们的命运,未来的命运,就掌握住自己手中,不能因为刘雪的妇人之仁,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吧? 他想到这里后,拍了拍刘雪被吓得苍白失血的脸,她感激的不失时机,递上颤抖着鲜艳柔软的嘴唇亲了亲,就像给了她勇气似的,脚底下的油门往下踩到底,引擎怪叫着高速旋转,驱动汽车转瞬间高速前进,跟着乱糟糟的足迹,风驰电掣追了过去。 白驹过隙的时间毫不停留,眼看着临近天黑,能见度越来越差,看不到狼群与黄羊群的搏杀了,只能看到被杀戮的野黄羊破破烂烂,躺在被自己鲜血染红的雪地里,绝望痛苦的抽搐着,呼喊着亲人朋友,不知道是宣告着生命结束?还是提醒家里人躲避风险? 狼群捕杀黄羊群的场面到底有多大?有多少数量的黄羊群,被多少数量的狼群追杀?这一切都隐藏在弥漫的风雪中,让人无法看到,更别说了解了。难道是老天爷布下这满天风雪,是为了掩盖狼群的罪恶行径?还是让那些活着的野黄羊,看不到自己的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就会少去了许多痛苦?呃……大自然的神秘莫测出其不意,超出认知,又怎么能让凡人知晓呢? 羽队长心里猜测着数不清的谜团,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就是黄羊群为何在此地被猎杀?而不是在别的地方?体格健壮的野黄羊奔跑如飞,无论是速度上和耐力,是绝对不逊色于狼群,为什么会在这里遭到了灭顶之灾?黄羊群为何频频地从风雪中逃出来,不去别的地方呢? 难道是这里的地形和条件不利于黄羊群?狼群又利用了什么样的特殊地形?让黄羊群走投无路,坐以待毙?狼是聪明的战略家,利用地形地貌弥补自己的不足,能让捕杀的猎物陷于设计好的陷阱,让猎物失去自身优势,让自己发挥特长,达到目的。 世界各国的军事家,都在不遗余力研究狼群的战例战术,从中学到了著名的战法:闪电战、偷袭战,疲劳战、群狼战等等……是不是从狼群那里学习来的不得而知?有待考究…… 此时此刻的狼群,采取了什么战例战术?让运动健将黄羊群失去了优势?而牠们却心想事成,频频得手,称王称霸?让无辜的黄羊群画地为牢,血洒白雪,逃无可逃…… 羽队长的脑子里飞速思考着,也衡量着自己与狼群的优势劣势。自己手下这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一旦与狼群短兵相接,会不会有优势可言?会不会吃到狼群的亏? 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狼群,而是从狼群嘴里夺取活命的食物而已,用不着痛下杀手,与狼群鱼死网破的拼命,有了这样的忌讳,动起手来就会瞻前顾后。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大自然,属于这里的一切是生是死,于己无关,用不着自己感情用事,杞人忧天,横加干涉,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自己是血肉之躯的平凡人,没有上帝无所不能的手段,更不是万能的神仙,也拯救不了这里的一切,能把自己的兵平安带出去,就是自己最大的能耐,仅此而已,不敢妄言能有多大的胜利。 虽然看到了唾手可得的食物,却都是狼群努力拼搏杀戮的战利品,不属于自己。狼群咬死的野黄羊不能食用,狼群是犬科动物,狂犬病毒的携带者,毒液已经注入黄羊肉,万一让军人们吃了中毒,哪可是全军覆没的后果啊? 冻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岂不是成了笑话?没有被狼群污染的黄羊群在哪里?刚才一声惊天动地的气喇叭,把黄羊群惊吓的不见了踪影,再也看不到从风雪中逃出来,狼群也似乎在风雪的掩护下,逃的无影无踪了。 刘雪看不到狼群捕杀黄羊群,她认为已经再没有悲剧发生了,显得平静了许多,苍白的脸颊上,有了淡定从容的表情,不再惊恐不安。而羽队长的想法与她却背道而驰,看不到,就意味着消失,费时费力追缉了几个小时劳民伤财,一切心血就等于白费了。 他侧头把刘雪看了看,刘雪正用痴呆的眼神在看他,一脸神往表情,不知道在畅想着什么?他抬起手,刮了刮她鼻子,脚下却悄悄把汽车油门踩到底,往上增加了一个档位,提高了车速,他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更不想在眼皮子地下一无所获,让自己悔青肠子。因为有悔,不能就此罢休,因为有使命,必须奋不顾身。 汽车速度刚刚提起来,可雪地上的积雪,突然间发生了变化,积雪不知道为什么一堆一堆聚集在一起?看样子是野黄羊发现了什么情况后,想紧急停车却来不及,就把地上的积雪,用身体和四蹄拥挤到一起,形成了能埋住野黄羊身体的一堆堆雪包绵延不绝,到处都是。 他发现了奇异的一堆堆雪包,有些不对劲,心生疑惑,脚下的油门本能抬起来,观察着雪地上的变化,似有一种不祥感知,迫使他把脚放在了刹车上,准备降低车速查明原因,目光中却突然看不到积雪了,积雪就像塌下去断了似的,立刻意识到前面没有了路,一定是悬崖,或者是无路可走的峭壁。 已经提起速度来的汽车,想在堆满积雪的雪地里,短距离内紧急停车,是绝对不可能。汽车的惯性和雪地的溜滑,踩下去的刹车,就像失灵了似的,相对于汽车的速度没有一点制约,风驰电掣的汽车势不可挡,往悬崖峭壁下冲过去,吓得他一声惨叫。 反应灵敏的他,也不是束手待毙的主,就在他大声疾呼的时刻,手脚一点儿都不乱,把刚刚增上去的档位拉下来,踩刹车的脚换成了踩油门,手中方向盘向左一拧,高速行进的汽车,立刻在雪地上改变了方向,横着往前急速漂移。 汽车发动机怪叫着,两个后轮胎在雪地里飞快旋转,轮胎上的防滑链,把轻飘飘的积雪带起来抛向空中,形成了一团密不通风的雪雾。横着往前滑行的汽车打着旋,一圈接一圈势头大减,将就要滑下悬崖的汽车,在两个后轮胎不遗余力驱动下,消耗了惯性,硬生生推离悬崖,躲过了一劫,把他着实吓了一身冷汗。 改变了方向的汽车,看到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他摇下窗户玻璃伸出手,发出了紧急停车的手势,他却一刻不停,顺着黄羊群留下的足迹追了上去,此刻没时间害怕,只担心错过了稍纵即逝的时机空喜欢,贻误战机,那就是真真切切的人命关天啊。 坐在车里的刘雪毫无反应,不知道刚刚的惊险瞬间,她不懂得开车,自然是少去了许多担心,无知者无畏。她俏皮的撅着粉嘟嘟的嘴送货上门,让气不定,神不闲他,忙里偷闲占尽便宜,显得稚气未脱,俏皮可爱。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侧过头,像采花的蜜蜂啄了一下,她就心满意足,笑靥如花了,喜滋滋酝酿着甜如蜜的下一次,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天真无邪,青涩单纯,真是容易满足。 风雪中的地形地貌,走一段才能看清楚一段,把所有的真实状况,都隐藏在风雪中,让人干着急看不清。紧跟着他的车队,在他紧急停车手势下,都提前减速,避免了冲下悬崖,酿成车毁人亡的惨痛悲剧。 留在雪地上印记触目惊心,离悬崖边只有几米,让懂行的黑子一看,吓得是魂飞魄散,他赶紧的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雪地上,到处是乱糟糟的足迹,分不清是狼群,还是黄羊群的足迹,都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雪沟沟,方向不同,乱七八糟。迫不及待的暴风雪,仿佛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有狼群和野黄羊的存在,急不可耐快速填充足迹,销赃灭迹抹平,恢复原有的光滑。 抹平的速度之快,不能说是顷刻之间,起码也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恢复如初,销声匿迹了昭告天下,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能见度越来越差,羽队长的心里越来越糟,脚底下的油门,因为刚刚的惊吓不敢往下踩了,害怕看不清的前方,还有悬崕峭壁发生不测,将给整个车队带来灾难。 扯直了的雪花疾如流星,在汽车周围形成了一张密织的网,影影绰绰扰乱视野,砸到风挡玻璃上的雪花,像飞蛾扑火一样划过,强劲的风,根本就不让有雪花停留的片刻间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道风为什么和雪花过不去?绑架着雪花粉身碎骨全不顾,还是游街示众?没有自由…… 羽队长的心情和风一样急切,刚才的一声气喇叭,似乎把狼群和黄羊群都吞噬了似的不见踪影,他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现在如此渺茫,何必当初鬼迷心窍? 无悔过往,不惧未来,是为人之道,没有后悔药,过去的无法挽回,直面当下至关重要。“呜呕……呜呕……”就在他着急上火,找不到狼群的空挡,倒霉的狼群没有运气,背点到家了,却声声呼唤了起来,就像冲锋号一样,弥漫在风雪中,让人心头为之一振。 苍天有眼,今天不是狼群的黄道吉日,不打自招送上门来了。狼嚎声来自四面八方,感觉好像中了狼群的十面埋伏,决斗的时刻到了,让人产生绝望的念头。羽队长面露惧色,继续寻找狼群踪迹。 没听过狼嚎声的刘雪,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心境,被声声凄厉的狼嚎声吞噬了灵魂出窍,失魂落魄依偎在他怀里,影响着他操控汽车,失禁的哭声和呼救声,与狼嚎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恐怖异常。 羽队长感觉到危险来临,如临大敌,从容的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子弹已经是早就上膛了,刘雪吃惊的看着他脸色刚毅,自己却浑身在乱颤,他浅浅的一笑:“啧啧啧,怎么又哭了?你的保证到哪里去了?美妙的狼嚎声,是我们百十号军人的希望,没有狼群,我们就死定了。” “呜呜呜……我我,我害怕么?吸吸吸……狼群会把你和我吃了啊?我怕?怎怎,怎么会有这么多狼么?离开狼群吧?求求你了?好不好?”刘雪可怜巴巴的祈求到。 “不怕。”他装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气概说:“怎么会让狼群吃了?我们是军人耶?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一棵草,也不是束手待毙的野黄羊,你怕个什么嘛?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在高原上,我和狼群就交过手,牠们是我手下败将,不敢把我怎么样?不用担心。再说了,汽车就是钢铁堡垒,对付狼群绰绰有余。” “呜呜……汽车只有透明的玻璃,让让,让狼群咬碎了,我我,我们就完了啊?呜呜……” “不会的,别看透明的玻璃弱不禁风,它可是硬度超强的钢化玻璃,很坚固,放心吧?” “呜呜……”刘雪哭声凄惨,恐惧地说:“吸吸吸……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好害怕?离开这里好不好?唵——” “哦,不能离开这里,要不然,费尽心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我们的生命能否保全?就指望狼群了。” “吸吸吸——可可,可是……狼群是凶残的杀手,不不,不会放过我们,离开……” “哎呀……”羽队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相信我说的话吗?看不起我,藐视我吗?哼哼,听口令,振作起来,面对现实,别自己吓自己,坐好了?” 他的口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严威。 刘雪听到后,还是战战兢兢鼓起勇气,无奈的从他怀里爬起来坐好,用盛满泪水的杏眼看着他,显得楚楚可怜,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绝情?命令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面对现实?他的绅士风度和包容?都哪里去了? 羽队长也感到有些过分,内心有些歉疚。如此恐怖的环境中,别说是一个女孩子如此,就是后面年轻的弟兄们又如何?此时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了?会不会有不适当的举动?想到这里,他调转车头,伸出手示意停车,想给他们一些鼓励和安慰。 训练有素的汽车,在风雪中停成了一排,每个人都坐在车里不敢下车,害怕无处不在狼群,突然间冒出来受到袭击。他看到士兵们都在等待他说些什么,摇下玻璃伸出头,看了看四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说:“弟兄们,现在我们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小胜靠智,大胜靠德,狼群和黄羊群,都在风雪中等待我们,能不能心想事成?还要凭借些智慧和勇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车,把武器准备好,子弹上膛,统一行动,就不会有狼群的可乘之机。战友们,不要怕,更不能轻举妄动,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一定会狼口夺食,就像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一样容易,现在把车队变成人字形,相互照应,出发——”…… “……” 第四百六十三章 单挑 第一百零六章 单挑 羽队长驾驶的车,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其别的车依次都跟随在两翼,为了使命,为了拯救战友们,大义凛然冲向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狼群,是生是死天知道,还是有些悲壮。 排成雁阵一样的车队只有十台,形不成规模气候,在地域辽阔的雪海里,还是显得微不足道,身单力薄,战战兢兢侧着狂怒的暴风雪前进,风雪中隐藏着的惨景,逐渐跳进了军人视野。 横七竖八躺在雪地里的野黄羊尸体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积雪,看起来像一堆鼓起的雪包,只有丝丝缕缕冒着的热气,说明死去的时间并不长,汽车来来回回打着方向盘,避让着野黄羊尸体,留在雪地上的车辙歪歪扭扭,弯弯曲曲像迷宫一样无穷无尽。 “呜呕……呜呕……”越来越近的狼嚎声彼此起伏,声声凄厉,夺人心魄。已经吓破了胆的刘雪惊恐不已,颤抖着身体依偎在他肩膀上,影响着他开车打方向盘,为了安慰她不怕,不得不时不时转过头,在她战栗的脸蛋上啄一口,鼓励她放松紧绷的神经,害怕过度紧张吓成神经病,哪可就麻烦了。 可能吗?如此血腥的场面犹如魔窟,怎么能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淡然面对,从从容容保持矜持?除非让她离开才能平静下来。心疼着刘雪状况的他别无选择,硬着头皮知难而进,不可能就此收手打道回府,把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束之高阁,置若罔闻,弃之不顾。 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刘雪惊恐万状,抱住他的脖子惊叫不已,鼻涕口水眼泪肆孽也无济于事,他毅然决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别无选择往狼窝里钻,不能因为心疼她就放弃百十号军人的生命不顾,情为何物?孰轻孰重他掂得来,只能这么做。 他担心太多的惊吓,会不会真的把她吓疯了?忙里偷闲拍拍她脸安抚,坏惺惺啄一口,能不能缓解一些她的恐惧,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十拿九稳太周全的事情,连神仙都做不到,何况凡人…… 他心里正在思谋着刘雪的状况,有什么办法让她安静下来,越来越恐怖的狼嚎声,伴随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看到逐渐清晰的狼嚎声处,惊骇的他不由自主张大了嘴,深深吸了一口驾驶室里漂浮着雪沫的冰冷寒气,都不知道呼出来了。 目光里恐怖异常,熙熙攘攘的狼群密密麻麻,从风雪中逐渐展现了出来,势力庞大围在被咬死的黄羊尸体上你争我夺,吵吵闹闹,相互挑衅,享受着战利品血肉横飞,大快朵颐劳动成果,真可谓各得其所的饕餮盛宴,好不壮观。 个个狼头上嘴上,爪子上沾满着鲜血殷红一片。嘴里面叼着野黄羊内脏,相互间撕扯着,争夺着,鲜血在争夺中像血雨一样到处飞溅,洒在了洁白的雪地里,也洒在了自己和同伴身上。 夺人心魄的狼嚎声,就是从这里发出,不知道狼群是因为围捕成功收获颇丰,忘乎所以庆贺胜利,还是向没有到场的亲朋好友发出邀请,来共同享用大餐?还是警告尾随而来的解放军车队示威?想吓退他们?显得极其兴奋异常,一边在大吃大喝,一边在乱喊乱叫,就像南美的狂欢一样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平展展的雪地,突然从眼前消失,弥漫的风雪在看不清有多深的悬崖下飞荡,仅仅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通道,从悬崖上延伸出去,像一座临空架起的天桥一样,连接着另一片隐藏在风雪中不知道有多大的地方?狼群就在仅有的天桥上把守着,野黄羊的鲜血染红了桥面,不见踪影的黄羊群,是不是被狼群圈在桥的那面?目力所及看不清楚。 被吓了一跳的羽队长抬起油门踩刹车,向左右看了看示意停车,防止掉下悬崖。狼群看到突然出现的解放军车队,也是惊愕的停止了用餐,抬起还在滴血的头,皱着鼻子呲牙咧嘴示威,嘴里面发出呼呼作响的威胁声音,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 军人们看着眼前的恐怖景象,惊的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迷迷茫茫,辛辛苦苦奔走了一下午大海捞针,就是为了寻找赖以生存的狼群在哪里,现在找到了却让人望而生畏。狼群的强悍和残忍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从小就如雷贯耳,就是不直接面对,说起来都谈狼色变,何况现在是近在咫尺?面对面针锋相对,怎么能不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有过与狼共舞经历的羽队长,心理承受极限还是要强悍一些,再加上责无旁贷的使命感,责任感,为了挽救陷入绝境的车队活下去,就是龙潭虎穴阎王殿,也得打肿脸充胖子,壮着胆子闯一闯,还有不冒险能摆脱困境的办法吗? 逼上梁山是事出无奈,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退其次而求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是充愣装傻的莽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行径,是硬碰硬拼命三郎的选择,是傻子和亡命之徒干的事,逼不到山穷水尽的绝路,没有人会那么做。 饿出来的聪明,逼出来的见识,时势造英雄,没有人干的事,在别无选择下,就只能傻子一回了,看看能不能创造机遇奇迹,邂逅转机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奋斗了不一定成功,不争取一定没有转机。 羽队长蹙眉看着气焰嚣张的狼群,把瑟瑟发抖的刘雪摁在怀里不让看,心里默默惊叹不已的想:高啊?实在是高。聪明的狼群,不愧为食物链顶端的统治者,知道自己的速度和耐力不是黄羊群的对手,就以智取胜,把黄羊群赶进了选择好的天然陷阱,把守住唯一通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株待兔,野黄羊群就成为流动的保鲜肉库,想什么时候吃,拉出来就享用新鲜无比,真正是妙不可言是上上之策啊。 狼群不愧为威震寰宇的军事天才,生生不息传承了几百万年生存有道,家族兴旺,地球上有陆地的地方,就要它们的身影叱咤风云,啸天蔽日,不是浪得虚名,令人敬佩,叹为观止啊。 观察思考了一阵的他,其实就是比对彼此之间的实力谁强谁弱,谁能主导此时的大局,谁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是自然法则。自不量力的人夜郎自大,刚愎自用,那可就是货到地头死,送上小鲜肉的送死,愚蠢至极不可取。 自己的兵虽然只有二三十个,相对于几百只狼群来说身单力薄,却手持武器,全副武装,更有汽车堡垒庇护,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即便是面对面肉搏,只有尖牙利爪的狼群,也是不堪一击的炮灰。真正是虎入羊群,稳操胜券,主动权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心思缜密的他了然于胸,想好了如何狼口夺食,拍了拍刘雪脊背,查看了子弹上膛的手枪,义无反顾打开车门子下车,吓坏了满脸泪水的刘雪,惊叫着拉住他胳膊,声音凄惨的哀求不要下去送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刘雪,不是不知道车队目前的处境,而是担心他身临其境生命堪忧,一旦失手凄惨无比,顷刻间就会被狼群撕碎了,壮志未酬身先死,就成为所有偏向虎山行豪杰们的结局,岂不是令人扼腕。 羽队长的举动不仅仅让刘雪惊愕,旁边的军人们也是大惑不解,杀气腾腾的狼群虎视眈眈,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准备进攻车队,躲在汽车驾驶室里都觉得没有安全感,下车去了,岂不是更加危险吗?真正是自不量力在找死不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他,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神情绝决把刘雪对他的爱置若罔闻,用严威的目光逼视她放手,表明自己绝不可能感情用事。可怜楚楚的她,看到他目光里没有怜爱,没有平时的柔情蜜意,没有了孩子般是顽皮,有的全是不可抗拒的严威,就知道她的柔情改变不了什么,放手是刻不容缓的事,只能爱不释手的放手了,眼睛里的泪水,仿佛断线的珍珠汩汩流淌,气郁的出不来气了。 下得车来的他,随手把车门子关上,站在没膝深的积雪里豪气冲天,大义凛然往车头前走了几步,让所有人为他捏着一把汗。车里面坐着的兵,全是针对执行此次任务挑选出来彪悍的北方兵,一个个身体强壮,勇猛好斗,看到队长视死如归站在与狼群只有三四十米的车前头,这样短的距离太危险,狼群若是发动进攻,几个跳跃之后,就能在转眼之间扑到他面前险象环生,岌岌可危,来不及还手就…… 没有人不担心他的危险,想下车去共同面对,可没有队长的命令,就不能尚自行动,这是起码的军人素质,不听指挥后果严重,万一打乱了队长的用兵方略,这片雪海里就成了葬身之地,给国家和这么多军人家庭,就会带来无法愈合的灾难,疼痛难忍。 士兵们都能意识到此刻有多危险,却不敢挑战队长的命令下车,可相对于和他感情笃深的一个人,就不能容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面对凶恶的狼群了,不管是上天入地,还是赴汤蹈海,就是共同赴死,也会毫不犹豫手挽手,他就是黑子。 黑子在自责中愧疚着,自然没有了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习俗,说话自然就没有了情趣。自从知道迷路后,懊恼自责的他,心就提在了嗓子眼,想想走不出雪海的车队,就是那些陌生战友们的下场,原模原样的仿制品,活生生的现实摆在面前。 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些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弟兄们,就会变成一个个雕塑,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为国捐躯,回不了家,成为孤魂野鬼四处飘荡,不能六道轮回转世投胎,那可就惨到家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为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能兴趣盎然,没完没了吵下去,甚至还大打出手其乐无穷,而真正有了重大危机的时候,却没有了争争吵吵,有的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冷静面对。 此时的羽队长,一个人站在腥风血雨的狼群面前,右手举着枪,想把所有的灾难扛在自己肩膀上,不让其他军人受到任何伤害,体现着一个老兵在危急关头,关键时刻,舍生忘死的大无畏气概,让黑子心潮起伏,嘴唇颤抖,眼圈发红。 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一个人面对灾难?自己却躲在像保险柜一样安全的驾驶室里苟且安生,不去与他共同面对死亡,挽救车队于死亡的边缘?生又何患?死又何惧? 人生难得一知己,如果他有事,自己的生活一定会索然无味,活着的意义何在?想到这里后,把手里的手枪举起,又从士兵手里夺过冲锋枪,义无反顾跳出驾驶室,对车里面的士兵们大声的喊:“别下车。” 车门子打开关住的声音,把羽队长吓了一跳,心想,哪个不知死活的兵敢挑战他的命令?左右侧头一看,黑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两只手里都拿着枪,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头来到了身边,一脸英勇赴死的豪情壮志,只是眼睛里还有打转的泪水,没有溢出眼眶。 黑子的到来让他大为震惊,恐怖的气氛让人出不来气,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老战友临危不惧能站在自己身边,共同面对死亡考验,既感到感动,又担心他万一遭到什么不测,和要了自己的命没什么两样。 他想到这里后咽了口吐沫,怒视着黑子吼道:“你你,你来干什么?这不是送死吗?” “且且,死就死,和你死在一块我愿意……” “你……”羽队长浑身一哆嗦,顿了顿骂道:“放屁,我们是送死来的吗?就是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重于泰山,死出我们军人的气魄和壮烈……” “扯淡。”黑子的眼睛自始至终观察着狼群动向,头也不回的说:“死都死了,还管球什么名堂?不知道一死百了啊?我只要和你死在一起就行了,到阴曹地府我们俩还是哥们就够了,其别的管不了那么多。” “闭上你的乌鸦嘴——死是最容易最简单了,是懦夫行为。我们死了,这一百多号弟兄们怎么办?我们没有完成的使命怎么办?再说了,死在狼群嘴里丢不丢死人?窝囊不窝囊?别忘了我们是堂堂的军人……” “哼哼,啥人都是人,死起来都一样,皇上和老百姓都是球朝天,没什么两样,黄土一堆。” “你……”羽队长一时语塞,看了看蠢蠢欲动的狼群,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是保家卫国,手持武器的军人,就不能死在狼嘴里。” “哦,你你,你还知道我们是军人呀?既然我们手持武器,你怎么不命令开火消灭狼群?突突突一阵扫射,就解决问题了,多简单的事情?你站在这里像个婆娘似的磨叽什么?” “住口——我们是来消灭狼群的吗?” “哦——屁话不是?咦,不消灭狼群,我们跑了几百公里路到这里来干嘛?看难得一见的动物世界吗?我们不消灭狼群,狼群就会消灭我们,这是你死我活的买卖,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谁厉害谁活着,拳头大的说了算。” “知道我,我想利用狼群来救我们,并不是想消灭狼群。” “哼哼,说的轻巧?做梦娶媳妇想好事是吧?不消灭狼群,我们怎么能得救?狼群是能理解我们的处境?还是能听你的指挥?别扯淡了……” “且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气势汹汹跑来捣乱,狼群一看你这副决斗的架势,能不和我们拼命吗?回去,回到车上去……” “不回去。”黑子口气坚决的说:“哼哼,拼命就拼命,谁怕谁呀?我倒要看看是狼群的尖牙利齿厉害?还是我的冲锋枪厉害?堂堂的解放军还怕了一群畜生不成……” “唉呀——”他跺了跺脚说:“你你,你这个倔驴咋不听话呐?我一个人和狼群面对是为了谈判,不是向狼群下战书,你懂不懂?我们没有必要和狼群拼命,我们的生命相比起来牠们来可值钱得多了……” “啊——什什,什么?”黑子一听他的歪理邪说,就是一个趔趄,诧异的说:“你你,你神经病吗?有——有和狼群谈判的吗?不不,不让狼群吃了就是能耐,你命令开火吧……” “不行。不能开火,没有我的命令你敢开火,我就灭了你,等我先和牠们谈谈再说嘛?这里是蛮夷之地,不懂得教化,先礼后兵是兵家常识,也是人之常情嘛,晓以大义,求同存异,意见不合有分歧,在所难免,不听劝阻谈不拢,哪就抄起家伙痛下杀手,拼实力解决问题你死我活,格杀勿论自卫,也是逼不得已,就不会有多少遗憾了。如果狼群审时度势,让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的条约是联合国宪章……” “你——”这是什么逻辑?把有勇无谋的黑子气的原地转圈圈。 手中武器不让用,还要面临命悬一线的危险,没文化的他怎么能想得通?羽队长自然有他的打算,身为一队之长,考虑任何事情都要瞻前顾后,以全局利益为出发点,不能光凭匹夫之勇说打就打,说干就干,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有文化就可以想象得到。 无缘无故把狼群消灭了,食草动物失去抑制,就会对这里的生态平衡带来灾难性后果,那可就是破坏大自然的罪魁祸首了,既是上级首长和当地政府不追究,自己的良心怎么能安呢? 人之初,性本善,启蒙老师从认识第一个字开始就熟记于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合无人知,存心天知道。”这些名言名句就是做人的底线道理,怎么能抛之脑后于不顾? 在二战时期,惨无人道的德军所向披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攻克法国首都巴黎后,有一个排的士兵攻进了世界殿堂罗浮宫,排长是一个有文化的指挥官,看到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梦幻般展显在眼前令人震撼,下令士兵们不许开枪破坏,并说:这是全人类地瑰宝,应该得到保护…… 挪威的森林举世瞩目,德军一个连的军人在森林边上露宿,极度的寒冷让他们难以忍受,就想生火取暖,可旁边有一块当地政府的警告牌,上面写着:森林防火,人人有责。 军人们都知道挪威都亡国了,政府在哪里?连长看着瑟瑟发抖的士兵们说:战争是人与人的战争,与大自然无关,人人有责,那就包括了我们,不许生火取暖。第二天,当地老百姓发现他们被活活冻死了,拾在一起的柴火却没有点燃。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人能有这番修为,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都值得敬仰赞叹。 羽队长是书生军人,学历并不高,可他从小就爱看书学习,相对于人文景观,历史变迁,从书本上学到了不少知识。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川河流,人有七情六欲的自然规律,他没有多少研究,却懂得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天顺自然,地顺其性,人随其变,自然界的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都受到风雨雷电的制约。既有空旷无垠的大草原,就有数量庞大的食草动物,相应的食肉动物自然是少不了。 天空是鸟世界,大海是鱼世界,飞禽走兽,昆虫微生物一样都不能少。一花一世界,一草一景观,不然的话,生机盎然的大千世界,岂不是没有了欣欣向荣、五彩缤纷的色彩? 就目前的狼群而言,他只是想利用狼群的特点,获得活下去的黄羊肉而已,绝不是为了和狼群过不去而追缉捕杀,要不然,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对付再多的狼群,也不是军人的敌手,军人的使命,可不是为了搞破坏,毁灭大自然作孽。 危机面前,两个人还是争吵不休,狼群也吆喝着不甘示弱。数量庞大的狼群形形色色,毛色不能说千篇一律,杂七杂八为数不少,其中有几只黑色的巨狼体型高大,眼睛通红,好像在发炎,望而生畏的血盆大口,搐着鼻子在呲牙咧嘴叫嚣着。 白森森锋利的牙齿上沾满鲜血,向胆大妄为的羽队长和黑子挑衅着,睥睨天下显示着凶恶与不可一世,强悍的让人望而生畏,想跺跺脚就让军人们离开牠们的领地,滚得远远的驱除出境。 羽队长的目光搜寻狼王在什么位置?想从狼王的举动中,了解整个狼群动向,也好让自己在牠们行动前有所防范。所有的狼群都乱喊乱叫情绪激动,磨掌擦拳,而居中靠后的一匹狼却显得异常冷静,没有和其别的狼一样躁动不安,反而在观察思考,看样子一定是狼王无疑,在思考这些吓不走的军人们,为何见了牠们这些草原上的霸主不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竟敢不知死活面对面挑衅?想打阵地战是怎么着?群狼战术是拿手好戏,不信就放马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军人和狼群都知道的真理,此时退却,意味着失去想得到的一切,也会在自己的征战史上写上不光彩的一笔。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能是说说而已,百胜一战败,许多历史就得重写。 胜王败寇一字之差,却是天上人间的反差,可不是闹着玩地,没有人愿意失败,失败是错误的积累,胜利是正确的抉择,不出错就会胜利在望,所有的游戏规则和城下之盟的不平等条约,那就是胜利者说了算了,要不然,干嘛拼命? 性命攸关之际,胡思乱想的羽队长,突然看到狼群躁动,有几只巨狼不安分的穿梭在狼王面前,像是在面授机宜,接受密令,为了不使自己出错,他侧头向黑子发出警示,他自己却往前跨了一大步,看着躁动不安的狼群,大声地说:“呵呵,朋友们,我们千年等一回,前世无怨后世无仇,却水火不容,萍水相逢了,这样及不友好剑拔弩张,同仇敌忾,实在是迫不得已,有失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我不知道你们不能不听懂我的话?但我还要说上几句,算是我远道而来的礼节,多包涵。我们是军人,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群,到这里履行使命,扶危济困,展现国家力量,我们手中武器是用来保家卫国,当然你们也不例外,你们也是我们保卫的一部分。所以说,我们手中的枪就不针对你们,前提是你们要好自为之,忍让克制。我知道你们是这片雪海里的统治者,也是保护神,杀伐决断着这里的所有生命,谁生谁死的演绎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无权干涉,更不想过问。我们本不该冒犯你们的严威,从内心讲唯恐避之不及,走的越远越好,哪曾想,初来乍到的我们路经此地,相对于陌生的地域缺乏了解,不知不觉间在暴风雪中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命悬一线,更加不幸的是,遇到了同样迷路的陌生战友们油尽粮绝,生命危在旦夕,我们自然不能弃之不顾,见死不救,就把我们仅有的一点食物让给了他们,没有了食物的我们饥饿难耐,自然是走不出这片雪海身陷绝境,寸步难行。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已尾随你们而来,想从你们这里讨得点活下去的食物,够我们回去的一点食物而已,别无他意……” “哎呦呦,你你,你神经病吗?”黑子不理解的叫唤道。 他的话打断了羽队长深情并茂的演讲,还没有说完的他不尽兴,瞪了一眼想接着说下去,目光中却看到狼王旁边的一只巨浪皮毛光滑,黑黝黝通体墨染,不耐烦仰起头嚎叫了一声“呕呜——” 高亢嘹亮的声音一呼百应,其他狼群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嗷嗷乱叫,冲锋号一样响彻云霄,只见一个身影拔地而起,临空飞舞,高高跳起的身子,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几个跳跃势如破竹,向着他扑过来。 狂妄自大的巨狼,溅起的积雪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交织在一起,想看清楚快若闪电的巨狼,就有些模糊了。咦,想单挑啊?不知道送上门的买卖是货到地头死呀?没有十足的把握主动出击,可是兵家大忌…… “……” 第四百六十四章 突围 第一百零七章 突围 身处险境的羽队长,可不是有钱有闲,游手好闲游山观景来了,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少了十二分的警惕吗?看到巨狼单枪匹马冲过来,其他的狼群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狡诈的狼王没有使用臭名昭彰的群狼战术乱拳打死老师傅,想派出一员战将试探水深水浅,一探究竟,也算是保存实力的聪明之举。 羽队长一看没必要上车避险,单打独斗的肉搏战是拿手好戏,曾经有过的徒手捉狼王犹在眼前,大快人心,今天又历史重演,机会难得,想在这些新兵蛋子面前露一手创造奇迹,让他们见识见识老兵临危不惧的风采,会有一个新的认识有样学样,挑战新高度认识自我。 他手中枪,自然而然指向了不知死活冲过来的巨狼,只要扣动扳机枪声过后,再凶恶的狼也扛不住威力无穷的子弹所向睥睨,无坚不摧,一定会脑袋崩裂,血溅雪海,就会引起狼群的同仇敌忾,报仇雪恨不死不休,鱼死网破后,两败俱伤就不可避免了,又是何苦呢?本来就不想和狼群过不去,自然就不会发生误会和过节,更何况自己是打上门来反客为主,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 冤家宜解不宜结,凡事不能做绝,还是不要撕破脸反目成仇,以观后效。别人没路走,自己就没有余地。情非得已,哪可就怪不得下手无情了。电光石火间,冲上来的巨狼残影闪现,越过了安全距离,不采取行动就会祸起萧墙,致自己于危险境地,性命堪忧。指着狼头的手枪却不能扣动扳机,打死了这匹狼,就等于和狼群结下无法化解的梁子,那可就无法和解了,后果不可思像。 从容不迫的他顾全大局,不敢持强凌弱,惹是生非,把指着狼头蓄势待发的手枪抬起来,迫不得已朝天扣动了扳机“叭——” ,巨大的枪声振聋发聩,那些呆在原地还没有冲锋的狼群,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的原地跳起来惊恐万状,一时被震晕了。 那只骁勇善战,刚愎自用冲锋陷阵,胆大妄为跳起来已经有两次俯冲的巨狼,缩短了与他一多半距离,再有一个飞跃,就能扑到他头上了,谁想到怪叫声惊心动魄聚然响起,听到枪声后,惊骇不已的巨狼亡魂皆冒,三魂七魄不复存在,在空中惊叫了一声,吓的想往回返,可已经被射出的身子惯性使然,临空飞舞,怎么可能在空中改变方向返回去?不符合自然法则。 无法消失的惯性快若流星,只能往锁定的目标前飞,像制导导弹一样直逼羽队长而来,黑子一看形势危急,冲锋枪指着它就要扣动扳机,就地正法救战友,命不该绝落巨狼四蹄乱舞,消减了不少向前的力道,落地后砸的积雪四处飞溅,四蹄死死蹬住积雪减速。 雪地里的滑溜,对一切高速运动的物体不偏不倚,想在短距离内停止滑行是不可能,滑行着的巨狼推着一堆雪,身不由己滑向了他面前。看到滑向自己的巨狼,临危不惧的他把朝天举着的手枪指向了狼头,警告它不要越过安全距离,承受底线,否则的话为了自卫,击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严阵以待的黑子眼睛不眨,两把枪早就对准了滑行的狼头,一旦超越了底线,无情的子弹呼啸而出,顷刻间就会把狼头打的脑浆迸裂,血肉横飞,有来无回。坐在车里的士兵们,看到扑过来的巨狼不可能无动于衷。 虽说他们紧张的就要把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蹦出来了,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车队的两个核心人物受到狼的攻击,顾不得队长命令,一个个打开车门子,站在脚踏板上举着冲锋枪,瞄准巨狼的身子随时击毙,几十把枪同时瞄准了一个目标在劫难逃,可以说是天罗地网。 一触即发的一切危机,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演绎着,就在军人们扣动扳机的瞬间,命不该绝的巨狼,停在了不该它死的正确地方,喋血的眼睛,惊恐的看了看毫不退缩的羽队长,收起来呲牙咧嘴的嚣张闭嘴了,转过身连滚带爬,夹紧尾巴,慌不择路栽倒了好几次,与来时的不可一世大相径庭,魂飞魄散逃回了阵营,没有一点点大将风度,可把军人们吓的没有了呼吸。 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的他,在士兵们眼中看起来高大威猛,那只是表面现象,其实他的没有那么坚强,心依然是砰砰砰乱跳。狼怕人,人同样怕狼,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水火不容,这是两个永远都不能和平共处的群体,彼此之间都一样。 电光石火间发生的危机,同样在电光石火间解除了,他看了看隐隐有些战栗的黑子,撇了撇嘴角以示鼓励,看着受到威慑的狼群老实了一点点安静下来,他不遗余力,把还有没有说完的话不吐不快,又说道:“哦,这个,亲亲们,不好意思,我说过,我们并没有冒犯你们的本意,到这里来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们自不量力妄自尊大,想挑战军人的威严,哼哼,就别怪我们下手为强了。要知道现在的地球,是由人类主宰的地球,恐龙时期的那个时代几亿年过去了,还没有人类出现,你们也没有出现,说明我们都是同一时期出现的物种左邻右舍,多少万年的演变打打杀杀,没有穷尽,到现在是我们人类捷足先登胜出说了算,而绝非你们,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要面对现实,不要拿上鸡蛋往石头上撞自寻死路。我们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突飞猛进,学会了创造发明,统治了地球;而你们不思进取,一味的因循守旧,循规蹈矩,继承了老祖先的尖牙利齿围猎杀戮,太落后了,不值一提。 嗯,想要试试军人的威严我不反对,那可就后果自负了。我们不出手,并不意味着怕了你们,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种生物都有生存空间,平等享有阳光空气,我们也心存善念,双手不想沾满你们的鲜血,让我们的良心受到谴责。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能有恃无恐站在这里,把你们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想要消灭你们的话,只是动动手指而已,你们就在谈笑间灰飞烟灭了,明白吗?再次声明,我们是军人,绝不可能保持沉默,想要较量,放马过来……” “闭嘴,你……”黑子暴跳如雷的说:“狼群又不是人,能能,能听得懂你的话吗?神经病吗?啰啰嗦嗦讲什么道理?开打不就完了吗?” 刚才的惊吓,已经不能让他保持冷静,就在他哇哇乱叫的时候,不知何故狼群后院起火了,迷茫的风雪中,兀突蹦出来数不清的黄羊群,像山呼海啸的洪流一样冲向狼群,冲在前面的野黄羊,全是头上长着巨无霸犄角的公羊,看到守候在通道上的狼群分外眼红,毫无畏惧冲上来以死相拼,数不清的犄角上下飞舞,中招了的狼群尸体被抛到空中,打着旋上下飞舞,血流如注染红了自己,也染红了不畏强敌的黄羊群。 腹背受敌的狼群,还是有些城府,一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看到汹涌而来的黄羊群也是毫不退缩,硬碰硬短兵相接,大开杀戒,尖牙利齿成了生命的收割机,撕破了的野黄羊皮开肉绽,冒着热气纷纷倒下,损失惨重,齐心协力想把黄羊群拦截住,不让突围。 想和不想,决定着两个群体的命运。逼上绝路的黄羊群绝地求生,奋起反抗,前赴后继想突围,是为了争得活下去的机会;不想让黄羊群突围的狼群,同样是为了活下去而严防死守,寸土不让,鱼死网破,两败俱伤阻挡着。 两个群体相互依存,却永远也不可能有统一战线,为了活下去各显其能,一场你死我活的千古演绎血肉横飞,真真切切展现在军人们眼前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数量庞大的黄羊群,是狼群的数十倍,以多胜少的人海战术不惧死亡,不屈不饶,淋漓尽致,凶恶残暴的狼群绝非废物,没有被庞大的黄羊群吓退,每一只狼都以一当十在奋力搏杀,在黄羊群中横冲直撞厮杀,血盆大口所到之处就是血肉横飞,鲜血飞溅,惨无人道,一只只矫健的野黄羊倒在了血泊中,淹没在同伴们的洪流中。 视死如归的野黄羊群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没有被同伴们的倒下吓退,而是同仇敌忾蜂拥而上,前仆后继,用巨大的犄角对付着狼群的尖牙利齿,见缝插针乱挑乱舞,奋勇上前毫无惧色。 乱拳打死老师傅,可不是盖的。许多战功卓著,所向睥睨,敏捷凶残的狼防不胜防,被野黄羊钢刀一样锋利的犄角划破肚皮,五脏六腑横飞,血溅沙场,无力逃跑的被数不清的蹄子踏成肉泥,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世事难料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双拳难敌四手,身经百战的狼群虽然战功卓著,凶狠残忍,招招毙命,却难以抵挡前赴后继,数量庞大,潮水般涌来的黄羊群,受伤和不受伤的狼群,都淹没在黄羊群中被拥挤踩踏,熙熙攘攘沉没着,像浮萍一样不能自己,随波逐流,拼尽全力也阻挡不了洪流一样的黄羊群崔古拉朽的突围。 大势已去的狼群无力回天,拼死拼活也无法阻挡众志成城,不顾死活的黄羊群势如破竹的突围,审时度势的它们能屈能伸,转过身四散溃逃,向岿然不动的羽队长扑过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静观其变的他兴奋不已,拉上黑子就往车里跑,几个箭步来到车跟前,一把拉开车门子,黑子后来居上钻进了驾驶室,他顺着狂风也飘了进去。 兵败如山倒是千古箴言。溃不成军被黄羊群撵过来的狼群慌不择路,紧随其后,顾不上军人的存在,使出了吃奶的劲玩命夺路而逃。大浪淘沙一般的黄羊群,声势浩大席卷着狼群,铺天盖地滚滚而来,把来不及躲避的狼挟在中间,就像五花大绑被绑架似的,随着羊群的前进而前进。 凶残的狼群自顾不暇,威力不在,狼狈不堪,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有了凌厉的杀戮洋相百出,没有了自尊,统治者傲然的绅士风度,自然是荡然无存了。羊群的突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公羊血染沙场,命丧黄泉,为了群体的生死存亡,生命延续,一个个倒在了狼群的尖牙利爪下惨不忍睹,为同伴们开出了一条血路。 物极必反,盛极必哀,弱小的黄羊群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在强大的狼群面前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顽强,让军人们肃然起敬。那些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公羊,把生的希望留给了生生不息的群体舍生取义,其情其景令人感慨。 牠们的精神和品质,不正是目睹这一切的军人们学习的典型例子吗?付出和牺牲是多么高尚的壮举,能不伟大吗?付出惨烈代价的黄羊群万马奔腾,声势浩大,通过只有二三十米宽的通道,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两边陡峭的悬崖制约了庞大的羊群,窄小的通道容不下紧紧拥挤在一起的它们,靠两边的羊群发现悬崖后,就想往里面挤躲避,密实的中间哪有空间可挤? 悬崖两边的羊群无路可走,想退回去是不可能,已经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就像海浪一样后浪推前浪没有立足之地,悬空了的黄羊群没有了立足之地,整片整片像塌方一样被同伴挤到了悬崖下面,成了自由落体翻滚着,一声声凄惨的呼喊,仿佛抱怨同伴们不近人情,悔恨着没有倒在冲锋陷阵的沙场上,不明不白掉下悬崖,太有些没面子了。 悬崖下堆积起来的积雪不知道有多深,所有掉下去的羊群都深陷其中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像魔鬼一样吞噬着无辜的生命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连一个饱嗝都不打。 好多好多的野黄羊,大片大片的高空坠物陷落下去,翻着跟头四体挥舞,声声凄惨哀鸣着,掉下去不见踪影。悲惨世界什么样,可怜的黄羊群就是什么样,惨不忍睹…… 让狼群逼上车的他们两个,上车后大口喘气,不知道是因奔跑累了还是被眼前的惨状吓怕了?砰砰砰乱跳的心更是按捺不住,口干舌燥。羽队长想抽根烟,平静一下紧张的情绪,把手中的枪关上保险,往手扣里一塞,哆哆嗦嗦掏烟,不知何故手抖得很厉害找不到口袋,浑身也在隐隐战栗,淡定从容的气势不见踪影,显得很慌乱。 惊魂未定的刘雪,眼睛里还是噙着水雾,惨烈的景观骇人听闻,相对于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来说闻所未闻,太过残忍了,闭上眼睛不看怎么可能啊?自己知道这是不可复制的一生一会,稍纵即逝,看了就是触目惊心,肝胆俱裂,吓出来的泪水在无声无息流淌,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没有擦去,神情极度恐惧,看到羽队长的手在皮大衣口袋处乱挖,就知道要抽烟了。 高大威猛的黑子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要想帮他掏烟,就得爬在黑子怀里才行。神情紧张的她还没有吓糊涂,也没有舍近求远,顺手牵羊就从黑子的口袋里掏出烟来,取出一根递了过去,顺便又掏出火柴划着火给他点燃了。 刘雪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抽烟表情,仿佛像温酒斩华雄,得胜归来的关将军似的。黑子一看自己没有烟抽,不可理解的把刘雪看了一眼,又把羽队长看了一眼,又看到自己双手都拿着枪,就把手枪同样塞进手扣里,自然而然伸手,从羽队长手里把烟夺过来自己抽了起来。 黑子的举动他不以为然,这是两个人家常便饭似地习惯性动作,专心致志看他抽烟的刘雪,却意识到了什么不妥?又迅速从黑子口袋里掏出烟来,每人递给一支,都有了各自的烟抽才消停了。 神情紧张的两个烟囱吞云吐雾,霎时间把空间很小的驾驶室抽的烟雾缭绕,乌烟瘴气,受不了的刘雪呛得连连咳嗽。羽队长听到她的咳嗽声,警惕的向车窗外看了看,把窗户玻璃打开了二指宽的一条缝,不想呆在驾驶室里的烟气迫不及待往外飘飘散,随即就消失在狂傲不羁的暴风雪中。 就在他往外看的一瞬间吃了一惊,熙熙攘攘的狼群和黄羊群都消失不见了,刚刚拥挤不堪的通道也风平浪静,空空如也,只有不知道是狼尸体还是野黄羊尸体,密密麻麻一片模糊躺在那里,在风雪中快速消失着。 暴风雪好像是不忍心看到凄惨的场面,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想抚平创伤掩盖一切,恢复原有的平静,展现这里不曾发生过血腥屠戮,这里和其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一样。 抽烟的黑子,同样惊骇的看到没有什么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怪声怪气的说:“咦,我我,我们干嘛来了?野黄羊都跑完了,怎么还不去追吗?你你,你想把大家都饿死在这里吗?说话呀?” 雾里雾中的他,被黑子从思考中拉回来,木呆呆看着他猴急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说:“嗯——鬼叫什么?黄羊群能跑到哪里去?还能跑过我们的汽车轮子吗?哼哼——想去追牠们,还不是一袋烟的功夫……” “哪……我我,我们现在就赶紧去追牠们吧?跑远了,追起来费事不说,天黑下来看不到就更难了,弄不到吃的,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哎哟哟,一说吃,肚子就饿了,快想办法呀?你……” “哦……”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嗯嗯,跑掉的都是神灵眷顾的幸存者,就让跑掉吧,用不着我们耗油费神去追,我们就顺手牵羊捡上些跑不动的算了。天快黑了,还得抓紧时间,你说行不行?” “哦……你你,你说梦话哩吧?”黑子眨巴着小眼睛,不理解的说:“哪哪,哪有跑不动的野黄羊?哦,你你,你是说……跑不动的,全是让狼咬死地那些黄羊?哪哪,哪让人怎么吃嘛?人吃了让狼咬死的黄羊,说不定人也会咬人啊……” “且,怎么能吃被狼群咬死地?吃就吃没有被狼群咬死地,就不会人咬人了是不是?” “呃……没没,没有被狼群咬过地野黄羊在哪里?都都,都跑啦,做梦去吧。” “你你,你瞎着哩吗?”羽队长看着窄窄的通道说:“没看到刚才从悬崖上掉下去哪么多野黄羊啊?我们随便捡上些就够了,你猪脑子呀?” “哪……”黑子怯怯的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说:“哪哪,哪么深的悬崖下捡上些?说得轻巧?怎怎,怎么个捡上些?” “唉……”他叹了口气说:“我们有现代化的汽车,不能上天入地就够我们无能了,连掉下去的都捡不起来,岂不是笨到家了?动动脑子好不好?” “你——你是说用绳子把人吊下去,再把活羊吊上来?呵呵……这个办法好啊?果园子里拾跌果举手之劳,不用浪费子弹劳民伤财了,你娃真不愧是队长,算你一次聪明,哈哈哈……” “哼哼——算你一次和猪有区别一回。嗯——我们两个人现在分工合作,你开上车去周围侦查侦查,看看周围有没有埋伏的狼消除隐患,我到里面那片看不清的地方去侦查侦查,如果一切正常,就抓紧时间动手,每个人平均五只羊,完成任务就返回,也不知道刘晓强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冻僵了的战友们能救活几个……” “切——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干我们地,管不了那么多。你先把我拉到我的车跟前去,下去车万一有狼群可就麻烦了。”黑子怕怕的说。 抬起脚发动汽车,围着车队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狼群存在,让黑子下车后,对着军人们大声的说:“全体都有——原地待命——”说完后,一溜烟把汽车开上了通道。 通道上疙疙瘩瘩尸体遍布,汽车左右避让前进,转眼间就来到了看不清的对面。这里也是一片平展展的平地,有几十亩地大,积雪上面乱糟糟布满着蹄印,也有被狼群咬死的野黄羊,零零星星躺在雪地上,有些还冒着热气,死去的时间不是太长。 羽队长稳住油门,围着这块地转了一圈后心中有数,把车开到通道处向车队一招手,整装待发的军人们召之即来,轰隆隆把汽车开过来了。他提着手枪从车里下来,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指挥汽车往里开,留下两台汽车守住通道,就是原来狼群把守的地方。真正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移主了,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军人疆域,准备与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狼群在这里决战。 没有得到下车命令的军人们,一个个还呆在车里面,黑子还没有回来,他站在被野黄羊撞死的一匹狼跟前,狼肚子被豁开了冒着热气,血盆大口里猩红的舌头外露,也有缕缕热气,用脚踩了踩狼尸体,软软的还没有被冻僵,旁边还有为数不少的同伴尸体,同样把鲜活的生命留在了这里。 与狼为伍的不仅仅是它们的同伴们,更多的是野黄羊。毛色有些发白的野黄羊,薄薄落上一层积雪后,就与大地融为一体了,流着血冒着热气的伤口腥臭难闻,都是狼群的杰作,残忍的不敢多看,幸好血腥味都被风雪吹跑了,要不然一定会令人作呕。 羽队长嘴里叼着烟,手里提着手枪,风雪把他的帽子上皮大衣领子上堆积起积雪来,白茫茫一片。只有光亮如新的红五星,红艳艳在头顶上傲然迎风斗雪,显示着桀骜不驯的气魄。 轰隆隆的马达声传来,黑子的车就从风雪中蹦出来,他看到后指着黑子转了一圈,黑子立刻明白了用意,把汽车停稳后,黑子来到他跟前汇报了没有发现狼群,他点了点头后说:“这里放一个哨兵,坐在车里观察通道外面的状况,发现危险开枪警告,可不敢打盹马虎,我们几十条生命的安全,全系在哨兵身上,挑一个胆大心细的兵。” 黑子张口吆喝了几声就搞定了,两个人冒着风雪视察起这片被狼群选择用来打围猎的地方有什么神奇之处。这片地方四周都是悬崕峭壁,那条通道是唯一连接这里的出口,聪明的狼群把黄羊群追赶到这样一个鬼斧神工的绝妙地方,就像没有围墙的羊圈一样无处可逃。 刚才黄羊群的集体突围,也许是发现了此地是毫无生还的葫芦域绝地,如若留在这里,就是砧板生的肉,都会被狼群逐一杀戮,一个个吃掉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才奋起反抗,以死相拼,突围成功。 两个人沿着边缘观察,到处都有被狼群赶下悬崖的野黄羊留下的痕迹,尤其最里面的悬崖没有其它地方深,积雪填埋了悬崖的陡峭,形成了一个二三十度的坡度,从上面看到下面的距离也就是几十米,感观上近在咫尺。 狼群把黄羊群赶到这里后,惊慌失措的野黄羊为了躲避屠杀,慌不择路拼命往里挤,站在最里面的野黄羊扛不住外面的拥挤,纷纷被挤了下去;还有一些刚愎自用的野黄羊,看着并不高的积雪坡度,意为是极好的逃生路线,不假思索就腾空飞跃跳下去,岂不知松软的积雪上面,除了一层像鸡蛋皮的硬壳,下面的积雪就像柳絮一样堆积起来,根本就承载不了野黄羊体重,落下去的它们,不明就里就消失在积雪里了,冷冻在天然冰柜里,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了。 等待春回大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后,这些被冻死的野黄羊,依然是狼群的口粮小鲜肉,一点儿都不浪费物尽其用。羽队长站在雪坡上顶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雪窟窿有大有小,小的雪窟窿,起码有一只或者几只野黄羊在里面,大的雪窟窿,可就不计其数了。 此刻,还有野黄羊在积雪里做着垂死挣扎,困兽犹斗,寻找逃出去的路线声声呼唤,十几米厚的积雪下能垂死挣扎多久.?悬崖边的悬崖下,被拥挤下去的野黄羊就更多了,可以说数量可观,无法估量,一层层垒起来叠罗汉,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还能看到一些活着的黄羊,踩在同伴们身体上极力挣扎着,不甘心就这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死去,怎么说也得拼一拼不是?心不死,梦就在,不到黄河心不甘…… “……” 第四百六十五章 杀身取义 第一百零八章 杀身取义 转了一圈的羽队长了然于胸,觉得就在悬崖下捡上些被困住的野黄羊,足够以解决车队目前的燃眉之急了,并且这里没有多深,十几米以下好像有个土坡,人下去也不会有危险,他转头向黑子安排了如何打捞,如何分工人员后离去了。 站在坡顶上目光环顾,目光中雪花疾驰,狂风大作,看看无辜的野黄羊被埋在深深地积雪中等待死亡,心头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黄羊群的处境,就是车队目前的处境,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手段,下场和拘于一隅,走投无路的野黄羊没有什么区别。 茫茫风雪中,能救车队脱离苦海的只有自己靠自己,任何外援到达这里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到达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两支车队百十号军人的生命,扛不住极端严酷的环境,早就没有了救助机会了。 他想到这里后感慨颇多,感觉自己很幸运,侥幸异常的有些邪乎,在追缉狼群的途中,冥冥之中找到了回家的路,现在又有了不劳而获的食物,这一切来的太不容易了,如果运气稍微差一点失之毫厘,所有的美梦,就像悬崖下面的野黄羊一样,在耗尽了所有体力后,不甘心消失在无人知晓的茫茫雪海中谬以千里,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到那时,每一个消失在这里的军人,他们的妈妈不知道如何撕心裂肺的面对失去儿子的悲痛?妈妈们歇斯底里的呼唤,再也唤不回延续着生命,承载着梦想,支撑着活下去的心爱的儿子了…… 妈妈的儿子不在天涯,而是在另一个世界,妈妈如何活下去……想到这里,他心潮起伏,抑制不住的泪水不请自到滑落下来,汩汩流淌。想想走过的路上数不清的惊吓,哪一点提起来都命悬一线,催人泪下…… 他感叹生命无常,却又一次被自己不屈的信念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和绝望的战友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仿佛六道轮回获得重生,他的感慨,自然是切肤之痛动情地。 迷离的雪花纷纷扰扰,好奇的打量着不知道为谁流泪的他,乒乒乓乓拍打着他,像是在安慰似的:年轻人,不伤心,擦干泪,挺起胸,征途中难免受伤,这点痛算什么…… 从高空来到地面的雪花,也是经过了无数劫难,才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艺术品,令人们赞叹不已,却在风暴的摧残下变得支离破碎,变成了不成体统的雪雾,无怨无悔随波逐流,来到大地是目的,至于变成什么并不重要,哪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事,身不由主管它呢…… “……” 刘晓强带领着留下来的兵,尽心尽力呵护着奄奄一息的陌生战友们,按照羽队长的命令,尽职尽责安排第四台车准备出发压路。前面派出去的三台车杳无音信,说明队长还没有完成任务,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风雪中的汽车瑟瑟发抖,被狂风吹过来的积雪,一点点堆积在汽车周围不断加高,吞噬着能看得见的一切,汽车显得越来越矮小了。 准备出发的第四台车跟前,围着所有能行动的军人,抵抗着风雪在群策群力帮忙启动,带着每个人不屈的希望能早去早归,带来走出困境的希望,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命不该绝,年轻的生命充满活力,仿佛姹紫嫣红的鲜花一样才刚刚绽放,怎么会离奇的枯萎?太有些不合时宜了,就对离去的队长报有全部的希望。 自从羽队长命令所有人停止吃饭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平时有饭吃的时候就是不吃饭,也觉得没有多么饿,无所谓么,为什么命令下达后就开始觉得肚子饿了?大家都知道这是眼睛饿,并不是真正地肚子饿。 常言说仓中有粮心不慌,无倚无靠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是真正地饿了,在给陌生战友们喂饭的时候口水特别多,吞咽不及的口水,好像久违了饭是什么味道似的,这才仅仅是几个小时后都这样,以后会怎么样…… 每一个人都饥肠辘辘,肚子咕咕乱叫饥饿难耐,没有了食物补充热量,身体对寒冷的抵抗力急剧下降,站在寒风中特别冷,感觉彻心彻骨难以忍受,即使坐在车里,也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 为了节约和生命一样珍贵的汽油,汽车发动机熄火了,没有了热量来源,驾驶室里面和外面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是风小一点而已。刘晓强把皮大衣领子往上扶了扶,把头缩在领子里面,看了看已经被埋住了汽车翼子板的积雪上,狂风催着雪花,毫无阻挡越过翼子板爬上车头掠过,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车头都被积雪埋住了。 他忧心忡忡,对坐在身边的王倩和杜一波说:“唉——也不知道队长在什么地方?他能不能找到狼群借到食物?这些遇难的战友们,已经有十几个一口汤都灌不进去了,再这样持续下去的话,他们就必死无疑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能喝些稀粥的人,却一个个抽疯,就像得了羊羔疯似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真正是爱莫能助,一筹莫展啊……我……我真的有些支持不住了,应付不来这种局面了,队长快回来吧……” “三排长,你别急,”杜一波挪了挪身子说:“队长一定会回来,这些遇难的战友们,我们尽心竭力营救就是了,我们的能力和条件,也就是给他们喂些饭而已,其别的事情我们也做不来呀?你自责什么?” “唉——这不是自责的问题,是人命关天的大问题。如果这些兵失去了活过来的机会,就会一个个死在我们面前成为雕塑,等队长回来,我我,我怎么向他交代?”刘晓强痛心疾首的说道。 王倩靠了靠他,看着他焦急的表情说:“老大,这种后果又不是你造成的,不存在给谁交代不交代。如果有药品和医疗条件的话,我也能发挥些作用,现在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我……我爱莫能助,回天无力呀?呜呜……”王倩嘤嘤的哭开了。 刘晓强急忙安慰道:“你……哭个什么劲嘛?又不是你不努力?虽然你是护士,没有相应的条件也是枉然,有力使不上不是?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这些战友们是生是死,都掌握住老天爷手中,我们也难以为继,束手无策啊——嗯——如果队长顺利的话,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能活下去,不顺利的话,到了明天的明天,我们也会变成他们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咦……三排长——”杜一波有些愤慨的说:“哼哼,队长是怎么啦?是不是脑子坏了?把我们自己的救命食物让给别人吃,想把我们也饿死呀……” “闭嘴——别胡说。”刘晓强瞪了一眼说:“哼哼,记吃不记打,你还没记性呀?队长的一脚还没有把你踢醒呀?哎呦呦,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危机关头,别和队长过不去。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不会对任何人过不去,即使是犯了错误翻了车,他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不上纲上线揪住不放,得过且过,可在重大危机面前,为了整体利益,谁的面子都不给,他会不顾一切……” “我,三排长,我也是为了大家呀?谁不知道不吃饭是个什么后果?队长他踢的可真狠呐?到现我的腿还隐隐作痛。”杜一波愤愤不平的说。 “哼哼,小伙子,”刘晓强摇了摇头说:“把你队长激怒了,出脚能不狠吗?如果你再犟下去,说不定队长会枪毙了你……” “啊……”杜一波一听大惊失色,不可思议的说:“不不,不会吧?他他,他敢杀人?队长没有哪么大的杀人权利……” “哼哼,不信你试试?我们车队的这些兵,再加上遇难的这些兵,一百多口子人的生命,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有人胆敢不让这么多人活下去,不服从命令,他会毫不留情举起枪,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他自然就有杀人的权利,如果换了你,你也会怎么做。” “哦……换了我?我我,我可不敢杀人。” “且——那是没有把你逼到杀人的份上。”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你想想看?队长平时多好的一个人?他除了和我师傅抬杠打架以外,把哪一个兵都像宝贝一样呵护着,对你也一样没有吼过,踢过。哼哼——你小子也真是地?那时候你如果再和队长犟下去,动手就不是队长了……” “哦……除了队长,哪哪,哪个敢给我动手?吃了豹子胆了?”他不屑一顾的说。 “我——”刘晓强瞪了一眼,大言不惭的说:“哼哼,我就敢跟你动手,你不知道我是队长的行刑队长呀?哼哼——敢和队长犟嘴的人,就是找死。你不看我已经到了你身边了吗?还有我师傅和另外的几个兵,都想揍你。” “啊——不不,不会吧?难道我犯了众怒了?”他不可理解的说。 “且且,何止是众怒?胆敢挑战队长的严威,能有好果子吃吗?我们这么多人,能在一次次的危急中活过来,都不是队长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顾死活的转危为安吗?要是不听他指挥胡球整各自为阵,能活到今天吗?早就死光光了。” “哎呦呦,三排长,你说严重了,我我,我怎么敢挑战队长的严威?我只是表达我的感受而已,怎么敢挑战……唉——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呐?上次队长打那个武装部副部长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想不到队长真的会敢打一个副团级军官?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呀……” “哼哼——你意为呢?”刘晓强若有所思的说:“嗯嗯,记得在高原沙漠的时候,和现在情况恰恰相反,有食物却吃不下去,顿顿吃罐头,把所有人都吃腻了,别说吃罐头,就是看见都反胃呕吐。几天下来大家体力不支,走路都摇摇摆摆,队长一看大家身体素质急剧下降,情绪低落,真正是哀兵必败的前兆,着急的火烧眉毛顾眼前,再发展下去,汽车都开不动了,他就拿我开刀。我是车队里年龄最小的一个,理应受到大哥哥们的照顾,我却成了杀鸡给猴看的猴子……” “哦,” 王倩一听,蹙眉惊愕的问道:“哪哪,哪是为什么?这不符合逻辑呀?” “嗯,这就是队长的风采,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我最小,把我摆平了,那些大哥哥们能好意思吗?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一看见罐头就嗷嗷哭,师傅怎么哄都哄不住,队长却笑嘻嘻的来到我跟前,我暗自庆幸,以为哄我呢,没想到他抬起脚,就把我从沙坡上踏下去了,连续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住,我嘴里都灌满了沙子,队长却不痛不痒的说:‘小伙子,你不是幼稚园的孩子,我也不是幼稚园的阿姨,没工夫和你玩。我们是军人,履行着国家使命,由不得你想哭就哭,想不吃就不吃。不吃饭就会死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今天你要是吃不完规定的份额,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兵,包括你师傅,他带的这是什么怂兵……’” “啊……啧啧啧——队长够厉害呀?把你的师傅都牵连上了,最后……” “呵呵……最后肯定是我含着眼泪,吃一口呕吐一口,吃完了定额,要不然哪有今天的我?其他的弟兄们一看我的举动,还有敢不吃饭地吗?杀一儆百的效果立竿见影啊。队长为了救二班长梁庆林的命,差一点把医院的门诊大楼撞塌了,那一次我为了队长,也是差一点就把基地司令部大楼抄了……嗯嗯,现在想想多幼稚?我差一点就把队长给毁了,唉……” “哦……”杜一波叹了一口气说:“队长为了大家,大家为了队长,这没什么错,可队长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前这样对我,有些太过分了,我我,我想不通……” “过分?切——我怎么觉得一点儿都不过分?你知道我们车队目前的处境吗?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觉得过分了。哼哼——你娃还太嫩,枉费了队长的一片好心。” “哦——车车,车队的处境怎么啦?不不,不是什么事故都没有发生吗?还还,还能有什么?” “且且——发生事故算个啥嘛?就是报销一台车,牺牲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啊——什什,什么……”他一听浑身一颤,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神情紧张的问道:“还……还有比死人严重的处境吗?” “当然了。”刘晓强鬼鬼祟祟向外看了看说:“嗯嗯,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别乱讲,要是让队长知道我泄露机密,受到的惩罚比你还要严重,说不定会踢断我的腿。” “啊——这这这,没没,没那么悬吧?你是队长的红人,贴身心腹小棉袄,他能舍得下毒手吗?嗯,这个,什什,什么样的处境这么严重?三排长,你告诉我,我绝不外传,以军人的名誉起誓。”好奇心害死人的杜一波决绝的说。 刘晓强看了看他本不想说,可听到他对队长有抱怨,心里就觉得有些隐隐作痛。这是隐患呐!如不能及时消除,关键时刻就成为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就会伤及无辜,哪可就贻害无穷了,要替队长及时善后,把一切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免得积少成多,就会成为发炎溃烂的脓包,动起手来,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想到这里后,他神情严肃的说:“嗯嗯,你是队长看得起的兵王,也是队长特别倚重的人,尤其这次为了李玉华老师的事,队长让你一次次求助你爸爸帮忙,他从内心里确实很感激你,就连平时都一直坐你的车,你的车就成了车队一号,让所有的弟兄们大跌眼镜眼红,多大的荣耀哩?你却不理解弟兄们的感受。昨天你差一点要了队长的命翻下山涧,今天又不理解队长的难处和他犟嘴,惹他发火……” “这个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可可,昨天的事……唉——不说了,今天我看队长好好儿的,他有什么难处我怎么不知道?队长到底怎么啦?他……” “且且,怎么啦?我告诉你,队长发火的主要原因就是迷路了,走不出这片雪海,我们这么多人的生命,还有今天无意中遇上的这些就要死去的战友们,就是队长想救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个救法?就想尽快返回去都找不到路,现在别说救不了这些战友们,就连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说,队长能不着急上火吗……” “啊——迷——路?什什,什么时候啊?怎怎,怎么可能?你你,你师父带路万无一失,可从来没有迷过路啊?哪哪——哪我们都不是要和这些战友们一块儿完蛋了吗?” 惊骇不已的杜一波叫唤道。 “所以啊——队长才那么控制不了自己对你发火,你到现在还不依不饶的不肯原谅他,想想队长的处境实在是太难了,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体谅他的难处,原谅他的失手……” “呃——原来是这样啊?你你,你别说了三排长,”杜一波恍然大悟,揉了揉鼻子说:“我——我就和队长同处一车在一起,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么说来是我不是了?哎呀——我我,我怎么这么浑?这么自私?光想着自己,没有想想队长的难处和大家是难处?大家对我会怎么看?我成什么人了?我真该死。三排长,你能帮帮我吗……” “哦……帮帮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刘晓强不明就里的说。 杜一波略一沉吟说:“嗯——我——我想向队长承认错误,想在全队大会上做检查,你看行吗?” “哦——我看不行,你没有这个机会,别做梦了,我帮不了你。” “哦,为为,为什么?我想承认错误还不行吗?” “嗯……”刘晓强撇了撇嘴角说:“哥们,你想想看?自从队长到这里来,哪一个人在全队大会上做过检查?别说是你这点事,就是翻车事故都没有人做过检查,哪有你做检查的机会?知错就改就算啦。” “说的也是哦——哪哪,这可怎么好?错是我的错,我一定要让车队所有弟兄们知道是我的错,也知道我杜一波是敢作敢为的人,也是有担当的军人。我当着大家的面前顶撞队长,让他下不来台,逼着他行使手中的权力踢我,让他也违反纪律,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我做检查是为了警告我自己,也想给弟兄们提个醒,没有大家众志成城团结一条心,任何困难都无法克服,完成任务就更不可能了。唉——三排长,求你给队长说说还不行吗?” “呵呵……你别害我了,要是别的什么事,我一定在队长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好话不成问题,渡过难关,可哪有求队长让你做检查这种事?队长还不把我骂成一张画呀?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知道错啦,改了就行了,谁也不是圣人嘛……” “哦——圣人?圣人是怎么回事?”杜一波迷惑不解的说。 “你……”刘晓强一看他连圣人都不知道,摇了摇头说:“嗯嗯,今天队长的行为就是圣人行为,一边是不吃饭就要死去的战友们,一边是不吃饭两天后死去的我们,这是舍生取义的圣人举动。队长和我们都是普通人,他想让我们都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杀身取义的人,有情有义的人,这样的选择不知道他有多痛苦?他想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一颗长满了枝枝蔓蔓的大树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相互帮助才能活下去,如果成为了孤零零的电线杆子,还能叫军队吗?还能一呼百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吗……” “哦……圣——人?高尚的人?我明白了,队长是在逼着我做一个高尚的人,有情有义的人,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错特错了——我……”杜一波悔恨地说。 刘晓强看着痛心疾首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错了就是错了,已成为无法更改的过去了,纵然有再多的苦衷,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有些事情做错了不一定是坏事,汲取教训,打起精神从头再来,为时不晚。哦,我下去看看准备出发的车好了没有?发车的时间可到了。”…… “……”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观园 第一百零九章 大观园 刘晓强满心欢喜督促发车去了,经过他处心积虑的“斡旋”现身说法,打消了杜一波对队长的抱怨,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不尽。 人生难,集体生活更难,偌大一个群体在一块生活,难免有矛盾发生,处理不当,就会后患无穷。 汽车已经准备好出发,就等他一声令下了,他来到开车的兵跟前嘱咐了几句一挥手,汽车就沿着就要被埋住的车辙,冲进了黑咕隆咚的风暴之夜中,影影绰绰的汽车后尾灯,顷刻间消失了。 远去的汽车,带走了多少的思念与希望,飘向了远方,就在他挥手告别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裤子往下溜,以为是裤带开了,赶紧用手提住,却发现是肚子饿得勒不住裤带了。 拽住裤带跳着蹦子使劲紧了紧,顿时感到空荡荡的肚子有了依靠似的不太难受了,他暗自庆幸,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异常,想把这妙招传授给大家,让忍饥挨饿的弟兄们扛一阵子,再像队长一样鼓励鼓励他们,说不定会有效果,咬紧牙关坚持到吃饱肚子的那一刻。 无穷无尽的暴风雪,不分白天黑夜怒吼着,没有因黑夜来临而改变一点点残暴,让行走在黑夜中的军人更加增添了许多的困难和恐惧。汽车的灯光里全是飞舞的雪花,就像得了白内障似的,想要看清楚车辙越发模糊了。 再模糊也要前进,车辙是连接生命的纽带,关系着一个群体的生死存亡,多少的期盼和依靠,都在这模糊的车辙中,车辙就和生命一样重要。刚刚出发的汽车和第一辆汽车的相隔距离,起码在二百公里以内,中间还有两台汽车在不同的距离上前进着。 他们都是统一方向,统一目的,在黑夜中孤军奋战,孤零零前进着。第一台汽车是南方兵刘征,天还没有黑下来时,就到达了耸立在风雪中的油桶跟前,他看着兀突耸立在暴风雪的油桶迷惑不解。 这两个油桶不像是前面车队丢弃的油桶,看样子是有意立在这里,不然的话,怎么会把两个油桶连在一起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给后面车引路的路标吗?可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偏偏就在这个地方孤零零出现?不明真相他,哪能想得到其中的奥秘?他根本就不知道车队迷路的实际情况,更不知道此处就是阴阳相隔的十字路口,通往人间的阳关大道。 他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看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油桶,在暴风雪中屹立不倒百思不得其解。下面的一个油桶就要被风雪埋住了,上面的油桶依然挺立着,用意就是不被风雪埋住才增加了一个油桶。 存在就有道理。既然把油桶立在这里,就有立在这里的缘由,就觉得油桶不能被风雪埋住了,他想到这里后下车取上铁锹,把油桶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试了试油桶的稳固性牢不可摧,才放心的上车追赶车队起来。 车队留下的车辙若隐若现,就要被积雪埋住了,不抓紧时间碾压,就有找不到车辙的危险。他开车的水平在车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的话,这么重大的任务,就不会让他第一个“孤军奋战”了。 没有负荷的空车,加油提速不用吹灰之力一气呵成,经过冲车,档位增加至五档,侧着风的汽车和风一样快,没有多长时间就来到了车队发现狼群的地方。雪地上的车辙很清新,说明车队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可车辙乱糟糟一地,到底往哪里走才是正确?一时没有了主张。 围着乱七八糟的车辙转了一圈,看到了悬崖边上的印记有些触目惊心,就知道高速行进的汽车,冲到没有去处的悬崖边上是何等的惊心动魄?看到没有汽车掉下悬崖,心里却为战友们担心起来,加快了速度高速前进,想看看离开几个小时后的他们是否无恙? 灯光里的车辙时隐时现,是因为积雪的厚度因地势起起伏伏,正在他聚精会神观察车辙时,有若隐若现的亮点透过风雪映入眼帘飘忽不定,鬼鬼祟祟像幽灵一样在飘荡,把他的头发都吓得站起来了,脚下的油门不由自主抬了起来。 单枪匹马在黑夜中行车,本身就有些怕人,更别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更有些恐慌在心头,不出现可怕的状况,还能大着胆子往前走,突然出现了阴森森的幽灵之光,犹如妖魔鬼怪,还能不吓死人? 刘征身旁的副手周杰伦看到那些鬼火后,大呼小叫说有鬼,把他吓得更是不知所云了。油门虽然抬起了,汽车的速度却很快,那些可怕的幽灵之光,顷刻间就展显在眼前了,他定眼一看,吓得“妈呀”大叫了一声,把汽车档位往下降了一档,油门踩到底冲向了幽灵之光之处。 在驻地学校里,李玉华老师的狼军团,在黑夜里都会发出这样恐怖的幽灵之光,刘征有所领教。这里离驻地有上千公里路,这些幽灵之光,绝不是李老师的狼军团在这里,一定是闻之散胆的真正地狼群所发出的光。 知道了是狼群的刘征,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全身,鸡皮疙瘩暴起,为了逃避狼群的恐惧,只有加速接近,加速离开,别无选择。刘征也算是好样的兵,不能说临危不惧,起码是恐慌中没有乱了方寸。 数不清的狼群占据着车辙,想堵住他的去路。车辙是唯一的去路,离开车辙就会迷失方向,也会消亡在雪地里,这些道理他还是拎得清,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车辙放任自流。 副手周杰伦是未出徒的新兵蛋子,城府自然就没有老兵油子的淡定,惊慌中取下枪架上的冲锋枪,子弹上膛端在手里,就要从驾驶室里开枪。刘征看到他的举动,比看到狼群还吃惊,厉声的吼道:“别别,别开枪,打破了玻璃,我们就全完了,关上保险坐好,我们冲过去。” “啊——这这这,这里……这里到处是狼群,我我,我们能冲过去吗?这可怎么好?这么多的狼会把我们两个人吃了呀?呜呜……再再,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别嚎了——”有人害怕,有人就会豪气顿生,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气魄来,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要展现一番。 此时的刘征一看副手的样子,自然就会装出一副老兵的气势,装腔作势的说:“哎呦呦,狼群能挡住汽车吗?咦……这些狼群是不是队长他们打退的狼群?你看狼身上头上怎么会有血?不不,不会把队长和战友们让狼群吃了吧?” “啊……怎怎,怎么会?” 惊慌失措的周杰伦,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看了看灯光里的狼群说:“吸吸吸,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队长是英雄人物,怎么可能让狼群吃了?他他,他是高原钢铁运输队队长,是全军区学习的典范,不消灭狼群就是手下留情了,师傅,你你,你说是不是?” 刘征一看徒弟情绪有些放松,欣慰的说道:“呃……你说得对,可狼群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相互间撕咬受伤流血吧?森怪怪吓人。” “哦——师傅,你看这车辙,队长他们就不会有事,看样子是刚刚过去,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了,太好了。”周杰伦欣喜的说。 已经接近了狼群,刘征没工夫说话,虽然手脚有些隐隐颤抖,汽车还是速度不减冲过去了,挑衅的狼群有些怕了庞然大物的汽车,刚才与汽车面对面对峙“谈判”的时候,还没有个所以然,哪曾想一声巨响后院起火,千辛万苦追逐了几天,驱赶到“羊圈”里的黄羊群,受到了惊吓炸窝了咸鱼翻身,泥鳅成精,胆大妄为冲破了封锁线损失惨重,等待回过神来时已逃之夭夭,再想追逐却不见了踪影。 好在已经吃饱喝足了,还有冷冻在积雪里为数不少的黄羊,还能维持一阵子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只不过冻得邦邦硬,吃起来没有新鲜的味道好,费力费时而已,好在有钢牙利齿还能对付,就用不着深更半夜去熬神费力了。 刚刚吃过的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像被懵里懵懂打蒙似的,现在又形单影只来了一台车,让狼群看到后好生窝火,似乎怀疑人生,这片雪海中到底谁是主人啊?而这些陌生的解放军汽车兵不请自来,怎么无视一手遮天主人的存在?如入无人之境,连个招呼都不打?坏了好事不说,还变本加厉掠夺食物,太有些有些狂妄自大,欺人太甚了不是? 气势汹汹的狼群聚集在这里,等待掠夺食物的军人们,在忘乎所以的时候趁虚而入,想发动一次屡屡奏效的闪电战血洗车队,显示显示主人的威力杨威立腕,不发威不等于没有威力。 狼王正在部署战略与战术,没想到送上门的买卖来了,毫不知情的刘征闯进了狼群的集结点,狼王自然是号召部下围追堵截,想拦下汽车后再攻击。所有的狼群占据着车辙,等待汽车进入埋伏圈。 毛骨悚然的刘征也是硬着头皮逼上梁山,除了往前冲别无选择。灯光里全是“嗖嗖”闪现的狼群,牠们的眼睛看灯光的时候,就像反光镜一样越发明亮刺眼,毛森森令人恐怖。 妄自尊大的狼群,就像蚂蚁想伸出脚绊倒大象一样幼稚,哪能阻挡住汽车的前进?刘征咬着呀充满勇气,极力控制着忐忑不安的心,看着不知死活,以卵击石的狼群,只管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动机怪叫着冲进了狼群,桀骜不驯诚心找茬,躲闪不及的笨狼以卵击石,血溅当场。 虽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军人临危不惧的本色却淋漓尽致发挥了出来,他在成熟,他在长大。冲出狼群的汽车不敢减速慢行,从倒车镜里还能看到车后面追击的幽灵之光。 从狼群集结的地方,到羽队长率领的军人们热火朝天捡野黄羊的地方,只不过近在咫尺几公里路,被安排在通道上站岗放哨的军人,早就看到了风雪中的灯光,心里一阵激动。 一台车孤零零敢在黑暗的暴风雪中拼搏,没有些过人的胆量是不行地。如果没有火上房狗跳墙的紧急状况,谁愿意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拼命,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莽汉愚夫。 刘征同样看到了黑暗中的汽车灯光,就有一种历经磨难,不辱使命的感觉,一股热流冲上眼底,模糊了他的视线。黑夜——暴风雪——狼群——孤单……这些想起来令人发怵的环境,哪一样都不好受。 能看到灯光,就能和车队汇合,就有了依靠,所有的害怕就不复存在了,他能不激动吗?顺着车辙来到了通道上,他看不到通道两边是悬崕峭壁,汽车的灯光只能照亮车前头不大的地方,其别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中。 通道上的狼群和黄羊的身体都被积雪埋住了,并且冻成了坚如磐石的石头,只有深深地车辙是羽队长避过尸体开车压出来,歪歪扭扭不在一条线上。刘征看着扭曲的车辙有些不以为然,好好地不走直线,干嘛故弄玄虚挠了挠去?他就想独辟蹊径走直线。 汽车的前轮胎刚刚离过车辙,汽车就剧烈跳动了起来,不明就里的他,不知道把汽车能撑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后,赶紧把车恢复到车辙里,心生疑惑不得其解。 好端端的地方,凭空怎么会把汽车颠起来?还没有想明白,就看到停在那一头的汽车挡住了通道,想避过去又怕汽车颠起来,就直直朝着前面的车开了过去。 坐在车里站岗放哨的兵秦虎,看到战友到来自然是高兴,可看到他直直开过来迎头相撞就有些害怕了,是不是想撞车呀?这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是不是遇上鬼了?他胆怯的提起枪跳下车,举枪瞄准了看不清楚是谁的汽车,示意停车。 刘征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的战友,突然间怎么会凭白无故用枪瞄准了自己?吓得他一个紧急停车,不敢往前走了,摇下车窗玻璃大声的说:“秦虎,你你,你疯了吗?我是刘征,别开枪,自己人呐……” “哦……刘征——”秦虎一听放下枪,说:“快点把车开到里面去,队长在里面,你把车停在那里挡住了我的视线。这里有狼群,我是站岗放哨看狼群动向的,快点——把车挪开。” 刘征一听也紧张起来,赶紧想挪开车,可汽车偏离车辙就跳动不已,强行把车开到秦虎跟前说:“哎呦呦——我说哥们,狼群就在前面不远,我刚刚冲过来,你可要小心呀?千万别下车,我去向队长汇报,把眼睛睁大些哥们……” “哦——你去吧,我知道,我不会失职。” “哦……秦虎,积雪下面是什么东西?怎么把车垫的一跳一跳?不会压坏什么东西吧?” “呃……那是狼群和野黄羊的尸体被冻硬了,放心过,不会有事的,沿着车辙走,小心野黄羊的犄角把轮胎戳破。”秦虎提醒道。 刘征一听原来如此,心却莫名的抖动了起来,想想队长和弟兄们在这里一定和狼群进行了一场针锋相对的殊死搏斗,狼群身上的血,一定是在这里遭到了致命打击,也不知道队长和众弟兄们是否安康?想到这里心头一热,脚底下油门一踩,就想立刻见到队长。 远远看到有两台车在风雪中直进直退,循环往复同一个动作,这是怎么个开车法?难道是在压瓷积雪?还是搞什么探索一类的名堂?让刘征迷惑不解。他把汽车开到跟前停下来,目光中就看到一副忙忙碌碌的繁忙景象。 汽车都是横着停在风中屁股对屁股,是为了挡住狂风的骚扰。战友们从车上接出来的工作灯,挂在摇晃不定的车厢上照明,只有指头弹大小的汽车灯泡,能照亮的地方实在是有限,倾其所有也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坨地方。 战友们把野黄羊挂在车厢板上扒皮、开膛、破肚,忙得不亦乐乎,看到他来都没工夫打招呼。队长的女朋友刘雪也没有闲着,在用积雪堆起来的一堵雪墙下面,看护着十几个喷灯炉,炉子上架着的高压锅“呲呲”冒着热气,黄羊肉的香气随风飘荡,钻到鼻子里就让人垂涎欲滴,实在是挺诱人啊!尤其相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能忍住的饥饿都忍耐不住了。 刘雪看到刘征异常兴奋,招呼他坐下来吃肉,已经有一锅肉熟了,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他客气的说:“刘姐,你也在忙啊?我得去向队长汇报完了再吃,我很忙,咦……怎么看不见队长在哪里?” “哦……哪不是吗?前面的那一台车就是,他也很忙,这会正好把野黄羊捞上来,去找吧——”刘雪指了指说。 迷惑不解的刘征,心里有多少不解之谜?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队长离开大家的时间并不长,可谁都觉得如隔三秋。大家都知道他离开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解救大家寻找食物,本来就不饿的肚子,他离开就开始饿了。这种心理上的作用,谁都没办法排遣,除非有吃的东西放在眼前,就是不吃都不会感觉到饿。 刘征顺着刘雪指的前车去找队长,就看到前车的后拖车钩上拖着长长地绳子,绳子上面拴着五六只已经死去的野黄羊浑身沾满雪,和脚下的积雪没什么两样,不细心看,还以为是一个雪疙瘩呢。 匪夷所思的他,更是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野黄羊怎么会用绳子拖?仿佛井里面打水一样,牠们怎么会死了?是从哪里来的?绳子上的野黄羊就像藤蔓上结着的瓜一样,更像是串在一起的冰糖葫芦。 围上来的战友们,七手八脚把野黄羊解下来挂在车厢板上,提着匕首熟练地扒皮。咦……明明是死了的野黄羊,冷冰冰没有生机,怎么会热气滚滚冒热气?这……还没有看见队长的刘征,被这繁忙的场面惊呆了,突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一个冷颤,怎么能忘记了使命? 赶紧跑到羽队长跟前立正敬礼,大声的报告到:“报告队长,五班长刘征奉三排长命令压路到来,一路平安,请指示——”…… “……” 第四百六十七章 功过是非 第一百一十章 功过是非 羽队长看到从天而降的刘征欣喜若狂,还礼后从车里跳出来抱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才认识似的,神情激动的说:“呵呵,辛苦了兄弟,好样的,我想第一个派出来的一定是你,果不其然啊。呵呵……其别的弟兄们都好吧?还有那些陌生的战友们怎么样了?” “报告队长,弟兄们都好,陌生战友们还有十几个不会吃饭喝汤了,大家都在想办法。” “呃,” 羽队长一听神情肃然,摇了摇头说:“唉,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天兵天将,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好办法拯救他们呀?咦,你你,你一路上遇上什么危险了没有?害怕了没有?” “遇上了队长,”刘征有些激动的是:“啧啧啧,首先是雪地里的油桶,我不明白那是啥意思?眼看着积雪快把下面的一个油桶埋住了,我就清理干净了,我想一定有存在的道理。快到这里的时候,遇上了数不清的狼群,想拦住我的汽车,吓死我了。” “哦,狼群——”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神情紧张的说:“离这里有多远?吓坏了吧?” “不远,就在前面几公里远的地方,很多很多的狼,太可怕了。” “啊,这这这,这可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还想……呃……不害怕,有我呢,你肚子一定是饿很了吧?呵呵……快去刘护士哪里吃饱了,时间五分钟,还有重要的任务让你去执行。” “是——坚决完成任务!”刘征严肃的回答后,转过身就吃肉去了。 羽队长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像是有什么问题找不到头绪?抬头看了看忙碌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不要督促,人人争先恐后抢时间,表现的让人欣慰。可还有一个重大问题,在脑子里闪现一下就不见了,是不是还没有考虑成熟? 他掏出烟来还没有点着,站在悬崖边上了的兵就喊倒车,又一绳子捆绑的野黄羊准备好了。悬崖下不知道被狼群驱赶掉下去了多少野黄羊?就像阿里巴巴的宝库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应有尽有。 刚刚开始捞上来的野黄羊还活蹦乱跳,生命力旺盛,现在捞上来地都被上面叠罗汉的野黄羊压死了。三个士兵腰里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悬崖上面的汽车上当保险绳,一个人用手电照明,两个人往绳子上栓羊,碰到羊头栓头,碰到腿栓退。 从一开始不得其法一次一只羊,到现在的熟能生巧后,一次五六只七八只羊,多快好省成效显著。汽车拉起串在一起像冰糖葫芦的羊,就像拉起一串蚂蚁一样轻松,效率大大提高,卓有成效,实践出真知可不是盖的啊! 羽队长想到悬崖下面去捡羊,弟兄们死活不让,谁知道悬崖下面有什么危险存在?万一岩石崩塌或者拉羊的绳子断裂,串在一起的野黄羊掉下去,队长出现什么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就连黑子都不让下去,士兵们对他们两个人的关心和依赖可见一斑。 他开着车拉羊看似很轻松,心里面却不得消停沉甸甸地,虽说找到了回家的路,现在又有了食物果腹,可回家的路依然是困难重重,尤其那些奄奄一息的陌生战友们急需要救治,生命在严寒中分分秒秒消失殆尽,可茫茫雪海遥不可及,不可能在转眼之间一蹴而就穿越,真正是性命攸关急死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轻声默念了一句名言名句,又听到士兵们要他让往前拉。黑子的车也停在前面,他把车停下后,朝着黑子招了招手,他飞快的来到跟前。 羽队长让他上车后说道:“嗯嗯,我说老伙计,我有个想法和你商量商量。嗯……按时间推算,刘晓强已经安排第四台车出发了,现在刘征已经到了,还有三台车在风雪交加的寒夜里孤孤单单跑车,万一发生什么不测的话,可就把他们的命要了。别说抛锚出事故,就凭孤单单一个人跑车,都会把他们吓死。刘征还说遇上了狼群,你说悬不悬?要是个胆子小的兵早就吓死了,得想个办法才行呀?” “哦——你你,你有啥办法尽管说,我从来都是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就是让我去死,我都不说二话,这你是知道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动不动就死呀活呀多不吉利?别胡说。嗯——我是想再派刘征回去通知刘晓强,把遇难战友们的汽车爬拖在我们汽车上,到油桶处集结,这样的话,既能节约我们这些汽车来来回回的油料,还能缩短一百多公里的时间,明天天一亮就出发,天黑前就能赶到野马滩,再让哪里的当地人帮我们带路,连夜往军分区赶。这些战友们没时间等待了,再拖下去,他们全部都死在我们车上了,怎么得了啊?那可就是震惊全国的恶性事件,怎么向国家交代?几十条人命呐?不是几十只野黄羊,如果不争分夺秒抢时间抢救他们,死在我们的不努力中,我们这一辈子都会活在见死不救的阴影中,我们的日子还有什么希望和乐趣?” 羽队长痛心疾首的说。 “咦……”黑子瞪了一眼说:“你你,你这个人怎么把啥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们遇难又不是我们陷害地?我们全力以赴救他们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救活他们听天由命,看他们造化了,也不管我们的事呀?是不是?” “嗯——话是这么说,事情可不能怎么做。既然我们歪打正着遇上救了他们,就得想方设法救活他们,救人救到底嘛,救不活他们?又救了个什么?嗯——遇不上他们,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说得过去,眼不见心不烦,束之高阁,既然遇上了,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了,豁豁擤鼻涕已经吃进嘴里了,推卸不得。哼哼,你娃可给我听好了,千万不敢再出错,否则,我就灭了你。唉……这一趟回去,可就不得安稳了。” “哦,为为,为啥不得安稳了?难道上级首长还要追查我们的不是?哼哼——我们拼上命为人民服务,救灾救难,急国家所急,急人民所急,难道我们做错了不成?我们的死活就没有人心疼吗?我们是后娘养的不成?”黑子忿忿不平的说。 “胡说啥呢?”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没什么错,而救下的这么多条生命,就会成为惊天动地的特大新闻,上至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下至军区军团以及各部门,都会来一次翻江倒海的大检查。你想想?这么多人的生命放在雪地里活活被冻死,上级领导的责任心到哪里去了?他们对这些兵的死活要负全部责任。嗯嗯,在这里开车执行任务,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强有力的措施,到这里来就是送死,追查下来,哪一级的首长能逃得脱?军人是国家的脊梁,和平年代死一两个人都不得了,死上这么多人还不把天捅破了?我们尽快赶回去,就会少死几个,也会挽救更多首长被罢官免职挨处分,还有牢狱之灾。” “啧啧啧——你操的心也太多了了吧?”黑子瞪了一眼说:“我们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住,还能管得着首长们挨处分座监狱?哼,应该把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首长们当头棒喝,清醒清醒,就像你打那个张副部长一样,让他知道不关心士兵们死活是个啥下场?咦,说起处分的事,我到想起来你年前的处分了,你那个处分真的决定了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宣布?” “且——你看你操的这个心?我挨处分又不是你挨处分,问这个干嘛?别问这件事,我的处分都连着一条人命,提起来心里就堵得慌难受,你最好别问,也别提起。” “切——看你说的啥话?我和你谁跟谁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管吗?唉——说起来去年你娃就挨了两个处分了,高原一个是救了一条命,抗旱救灾一个是死了一个人,一肩双挑啊。你的感受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和弟兄们心里不好受,压的喘不过气来。我们拼死拼活的卖命,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干嘛动不动就给人处分?就现在看看我们吃得这叫什么苦?深更半夜的暴风雪里不得安闲,还在拼死拼活,怎么会越吃苦越挨处分呢?叫人怎么想得通?”黑子愤愤不平地说。 “嗯——你就知足吧小伙子。”羽队长看了看风雪中照看喷灯炉的刘雪,在强打精神坚守着,担心她不会操作发生危险,转过头来说“我们的付出应当应份,国家没有亏待我们,在高原时的二一八车队人人立功,集体立功,这在和平时期的军队中可不多见呀?更何况把我们树立成典型人物,就像明星一样光彩照人,让人们知道了我们的付出,还不知足呀?还有年前的抗旱救灾,二十几个兄弟立功受奖,这么多的荣誉还不够呀?还要国家如何对待我们?” “嗯——我没有说国家对我们不公平,我是说你的处分不合理,大家都立功受奖,你一个队长却挨处分,这叫什么事嘛?这次我们救了这么多人,国家不会不给我们立功吧?如果大面积的给我们立功的话,我就把所有人的军功章拿去换你的处分,不过分吧?多大的功劳我们不要了,把你的两个处分取掉就行,想起你的处分,立功就没有欣慰的意思了。” “你……”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兵都当老了,还不知道功是功过是过呀?能拿军功章去换处分吗?立功是表彰,处分是警告,两者之间不能混为一谈,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嗯嗯,高原的哪个处分,是我为了救梁庆林那个臭小子,差一点就把医院门诊楼撞塌了,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处分算是轻饶了我。呵呵——不过救活了那个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那个处分相对于军功章来说更有价值。年前的那个处分是折了一个兵,多少处分都换不回他的生命……唉,提起这些事,多少的教训在里头,还有多少的悔恨……” “唉——别难受了好不好?”黑子点了根烟说:“想想我们为国家为人民干了不少的好事行不行?现在我们是路也找到了,吃的也有了,剩下的就是往回跑了,回去以后怎么办?你估计我们会享受什么奖赏?” “啊……”羽队长一听,惊愕的看了看他,顿了顿说:“你脑子让驴踢了?想什么呢?先把我们该做的做好,至于回去后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什什,什么?早就安排好了?安排了什么?我我,我怎么不知道?哼哼——就凭咱俩的关系,你还给我保密呀?” “且且,怎么会?嗯,你不看看现在我把士兵们分成了两派吗?不明白吗?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就叫未雨绸缪。” “哦——这兵分成了两派,是为了发挥各自特长,北方兵打猎杀羊剥羊皮是一把好手,南方兵有文化做事细致,照顾那些遇难的战友们更合适,这样的分工你做的很好啊,与早安排有什么关系?难难,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哼哼——我说你呀真是猪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嗯嗯,我们这次冥冥之中救助的这些陌生战友们,就是一颗威力无穷的原子弹,一旦我们回去后就会在全军炸开,冲击波天翻地覆,可就不得了了。新闻媒体就会蜂涌而至,各种各样的荣誉也会纷至沓来,接踵而至。你想想?轰动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军区,还有陌生战友们的军区和全军,那个局面可就相当的相当了。我要利用这次机会,给弟兄们创造立功受奖的机会,让他们各得其所。” 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 “各得其所?”黑子不明就里的说:“啥啥,啥意思么?你想让他们人人立功入党提干?转自愿兵?还还,还是给他们每个人娶个媳妇不成?” “滚一边去。我说你没文化就看不远,举一反三知不知道?唉,你不知道我从年前到现在,给军区杨参谋打电话要几个上军校的名额,他就是不给,每一次的理由比天还大,几句话就把我推得远远接不上火,气得我就剩下翻脸了。” “哦……你翻脸?呵呵……你那张脸翻了有什么用?别说是翻脸,就是脱裤子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哈哈……”黑子幸灾乐祸的笑着说。 羽队长也笑了笑说:“可不是吗?人家是军区当红参谋,怎么会打理我这个大漠深处的小麻雀?气得我真想派刘晓强去把那个臭小子揍一顿,出一口恶气。” “啊——你你,你……杨参谋可是我们两个的老乡耶,怎么能派兵去打老乡?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了?呵呵……你也太有个性了?”黑子笑着说。 他摇了摇头说:“呵呵,也就是想想而已,常言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个老乡顶三个公章,可杨参谋那个老乡眼中就没有老乡概念,坚持原则死认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么。” “哼哼——不给你就对了,你想要上军校的名额去上学,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留下是不是?哼哼,我们的老乡做得对。”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气的瞪了一眼说:“我我,我还没有考虑到我么。嗯嗯,我们车队有十几个南方兵文化程度高,品行德行也不错,就是没机会上大学去深造。如果能让他们上一次大学,他们就可以成了军队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呀?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可惜我人轻言微,职低权小,微不足道,不能帮助他们成为国家栋梁,让他们发挥不出更大的作用。哼哼——有这次机会,说不定就会时来运转,心想事成。” “哦,你你,你把南方兵安排去照顾那些战友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上军校?可可,可北方兵怎么办?他们同样和南方兵一样在拼命,你不能厚此薄彼不管他们吧?哼哼——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一碗水端不平偏心眼的话,我和你翻脸。”黑子恶狠狠地说。 “哦——你还翻天呢?”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北方兵文化程度太低,像你一样没文化的是大多数,能上军校吗?既然上不了军校,就让他们立功,将来复员回家找工作,凭着功臣的牌子,地方政府也会安排的好一点,你说这样行不行?你有啥高招说嘛?” “呃……呵呵——还行,还行。你这样安排我同意,各得其所就是这个意思嘛。不错,不错,你娃这书没有白念,这样大家都没意见了。咦……说说,说了半天,我的徒弟和我们怎么安排呀?” “这个……”他想了想说:“嗯嗯,你徒弟刘晓强,通过这件事可就咸鱼翻身不得了了,你不看我专门把他和杜一波留在那里负责吗?他们两个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一个是副司令的儿子,一个是集团军长的儿子,有着与众不同的背景,我们两个人立上十次功,都比不上人家立一次功效果显著。我们俩祖宗八代都是农民,没有人为我们摇旗呐喊,歌功颂德,他们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人家的祖宗有出息,有一点阳光就灿烂,有一点水就泛滥,有一点点契机,他们俩就会借题发挥,鹏程万里,前途不可限量。嗯——这件事我要让他俩自始至终负责到底,就会有意想不到的锦绣前程,你就等着瞧好吧。” “哦……”黑子眨巴着小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呀——你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玄机?我我,我怎么看不出来?还有——你把杜一波踢了一脚,就不怕他怀恨在心报复你?那个驴日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牛皮哄哄目中无人,你可得防住些,别让他猪八戒倒打一耙,背后捅刀子挨黑枪?” “哼哼——就是因为他不是省油的灯,我才下毒手把他踢上正道,学为好人,他敢记恨我,报复我,我就把他灭了。唉——他爸爸是那么慈祥的一个老将军,每次给我打电话,从来不摆架子,客客气气的像个老父亲,充满了怜爱和鼓励,对他儿子更是期望有加。想把儿子调回去提干,可不争气的儿子没有一点点提干的资本,没有由头,这次的这件事可就是天赐良机了,他小子能把握住机会,就可以一步登天,鸟枪换炮了。” “哦,他他,他不是不想离开我们吗?更不想到他爸爸哪里去吗?你能有啥办法让他离开?” “呵呵——这还不简单?挥泪斩马谡,发一顿火,撕一张调令不就解决了?尤其今天的这一脚,我让他娃怕我一辈子。” “你……” 黑子吃惊的看着他说道:“你你,你这是违反纪律的军阀作风。咦……你不是不骂人不打人吗?今天你吃错药了?你娃小心又挨处分?” “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刚刚还想着给我怎么取掉处分呢?这会儿又想给我处分了?你不要咒我了好不好?处分的滋味不好受,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隐隐作痛。唉——那种情况下我也是逼不得已,杜一波是大家心目中的兵王,影响力一呼百应,非同小可,不把他镇住,他就成害群之马了,如果再站出来几个兵和他亢称一气一块闹,不就炸窝了?还能控制局面吗?别说救不了那些陌生的战友们,就连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哼哼——我宁可让他恨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让他祸害大家,不然的话,我这个队长还怎么当?” “嗯——你说的对,可做得不对。打人毕竟不是好事,会有无穷无尽的后遗症。你找机会向他赔礼道歉,我也去替你向他赔不是,我想他娃会原谅了你,也会放过你。”黑子真诚地说。 “你——什么?”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不可理解的说:“你想当奴才?哼哼——我是不会给他娃低头认错的,你也别给我丢人。哼哼,他娃想报复我?也不想想几斤几两啊?八头子都没有一头子是我对手,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唉,如果他能从我的一脚中悟出来我的好来,一辈子就受用无穷了;如果心胸狭窄和我过不去,他这一辈子就是垃圾,不会有什么出息了。哼哼,大丈夫纵横四海,胸怀天下坦坦荡荡,斤斤计较一点点得失,还能成就什么?” “好了。”黑子忧心忡忡的说:“你你,你是鸭子熟了嘴不烂,说一句软话能死呀?” “切——死不了。我是坦坦荡荡去帮助他,纠正他自私自利之心,让他懂得杀身取义是圣人之道,是高尚的情操,也是一个军人必须具备的素质。嗯——你看他的军事素质还说得过去,可人缘关系,群众威信就差的忒远了,整个车队就没有他看得起的一个人,别人也会看不起他,自然就没有真心朋友了,一个没有朋友的人能走多远?危难时刻没有人出手相助,提醒规避,就会自生自灭,可怜不可怜?没有了战友之间的相互关照,相辅相成,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打胜战,尤其我们目前的状况危在旦夕,有人自私自利闹分裂,不听指挥不团结,各行其是,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冻死在这里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很可怕呀?” “这我知道,这些兵这么听你话,不会有人和你过不去的,杜一波也是说了些实话嘛,并不是他故意和你对抗,你说是不是?” “哼哼,他敢故意对抗吗?我会灭了他。嗯嗯,一个指挥官在危机关头,没有些君临天下的魄力,壮士断腕的霸气霸道,是带不住兵地。这些兵岁数小很年轻,在危机关头就心灰意冷绝望了,看不到希望和出路,更看不到蕴藏的机遇,这与他们的经历有关系。绝望之地就是希望之处,如果从这次危急中能让他们体会到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话,在以后的危急中,他们个个都会奋勇争先,不甘落后了。士气高涨的军队,能不打胜战吗?你娃……” “报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车窗外传来了刘征的报告声…… “……” 第四百六十八章 驱散狼群 第一百一十一章 驱散狼群 打开车窗的羽队长,看着刘征精神抖擞,器宇轩昂站在雪地里,吃过肉的嘴里哈气粗壮,欣慰的说:“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队长。” “那就好,你身体能吃得消吗?不行的话,我就再换一个人去,你留下了休息。” “报告队长,我能行。吃五谷生力气,我吃了一肚子黄羊肉,有使不完的劲。再说了,这里的弟兄们没一个是轻松地,我留在这里的话也做不来什么,还是让我去吧?” “那好,你去我更放心。我给三排长写一道命令,你立刻出发。” “是——”刘征信心满满地说。 羽队长说话的空档,打开了驾驶室顶灯,从手扣里取出纸笔,把皮大衣的前摆铺在大腿上当桌面子,稍一酝酿写到:沿途各弟兄们辛苦了,见此命令相互传达,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三排长手中,不得有误,特令!!!刘晓强:见此命令立刻组织部队转移。一边吃饭,一边把所有遇难战友们的汽车爬拖在我们车上,装好一台出发一台,到指定的地方集结,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还有,我已经找到了返回的路,你尽可以放心,也可以告诉弟兄们知道。切记要让所有人吃饱饭后出发,夜晚行车危险,吃不饱肚子就会加剧危险发生,你要谨记!!!为了节省油料,把每台被爬拖的车半轴拆去,会减少很大阻力。合理分工,安全第一,车辙是生命线,切记——切记——队长:羽虎佳于晚上九点三十五分,特此命令!!!敬礼。 刚刚写完,还没有来得及叠好稿纸,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枪响“叭——叭叭……哒哒哒……哒哒哒……”神经处在高度紧张的他,听到枪声后本能的跳起来,头重重地撞在了驾驶室顶部,被撞落得灰尘纷纷扰扰漂浮着,本来就不明亮的驾驶室,就更加是暗淡了。 枪声就是命令,枪声就是险情,枪响把所有忙忙碌碌的士兵们一个个惊得逼上了汽车,拿起枪严阵以待,等待队长的作战命令。全神贯注照顾喷灯炉的刘雪听到枪声后,吓得声嘶力竭哇哇乱叫,极力想爬上汽车却忙中出错,慌乱中把喷灯炉给踢翻了,人也绊倒在雪地里。 被绊倒的喷灯炉还在呼呼喷着火焰,喷灯炉里是易燃易爆的汽油,正确使用绝对安全,倒在地上还燃烧危险之极,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还有汽车就更危险了。 站在车旁边等待命令的刘征,听到刘雪的惊呼后,几个箭步跑了过去,看到爬在雪地里的刘雪没有去扶,而是抬起脚把喷灯炉踢进了积雪中,紧跟着又踏了一脚,喷灯炉深深地被塞进了积雪中,顷刻间就熄灭了。 危险的后果,刘征比刘雪要知道得多,自然就知道孰轻孰重,轻重缓急。消除了危险后,刘征才把刘雪扶起来往车里跑。羽队长的头像是被撞晕了还是清楚了,他对着黑子吼道:“去把车后面的绳子取掉,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黑子下车后,枪声又响起,还是连发射击“哒哒哒……叭叭叭……叭叭……”密集的枪声,说明情况更加危急,不然的话哨兵不敢随便开枪。下车去的黑子,并没有让枪声吓的缩回来,还是临危不惧跑到后面解开了绳子,跑到驾驶室跟前,双脚刚刚踏上脚踏板,汽车箭一般射了出去。 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士兵们看到队长的车飞速冲向了通道,他们也紧随其后,车厢板上挂着的野黄羊皮剥了一半,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随着汽车的前进,在风雪中飘荡着。 风驰电掣来到通道上一看,已经被哨兵打死的五六只狼躺在那里,有两只受伤严重的狼抬不起屁股,像是被打断了腰,支着前肢痛苦的往回爬,嘴里面发出的哀嚎声声凄惨,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羽队长一看惨状,抬起手“叭——叭——”两枪,结束了狼的痛苦。 通道那边聚集着数不清的狼群,绿莹莹的幽灵之光连成一片浩如星辰,气势恢宏,阴森恐怖,跃跃欲试想冲过通道与军人血战到底,夺回属于牠们的一切。看到倒下的勇士们受阻没有机会冲过去,就有些畏缩不前了,一时沉寂在那里不敢再冲锋了,气势汹汹等待着接下来的行动。 哨兵向羽队长汇报了情况,没有一只狼冲过通道,他欣慰的拍了拍哨兵的肩膀,表扬了他的警惕与无畏,看着狼群就思考起来如何对付?想打散狼群不用吹灰之力,让汽车往前一冲,狼群根本就不是对手,有些持大欺小,强凌弱的感觉,没有意思,何必呢? 本来就与狼群无冤无仇,只不过是索取一点点食物而已,用不着大动干戈。再说了,像生命一眼珍贵的汽油与子弹,可不是应有尽有啊,消耗了没办法补充,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有应心得手的计策,觉得兵不血刃的谈判,如果能解决问题,岂不是上上之策?想到这里,天真的打开车门子,站在汽车头上吼道:“哦——这个——朋友们,你们纠缠不休何苦来着?我告诉过你们,别惹我们,我们不是普通人群,更不是你们熟悉的放牛牧马的常住居民,想在我们地手里淘到便宜门都没有,想都别想。我们是过客,这里也不是驿站,根本就不想难为你们,更不想消灭你们,你们却深更半夜不去养精蓄锐休息,在这里聚众闹事,挑衅示威,挑战我们的底线,惹我们忍无可忍的下毒手消灭你们,可不能怪我们无情啊——为了自保不死,不得已而为之。哼哼,我再警告一次,该干嘛干嘛去,离我们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骚扰,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呀?如果执迷不悟,胆敢与我们过不去,我就让你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永远从这里消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杀你全家灭族。哼哼——黑子,把燃烧弹给我拿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在高原时,你们的同类和我们过不去,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皮焦肉臭,惨不忍睹,现在想起来都做恶梦……” “哎呦呦——罗嗦什么?神经病吗?燃烧弹在刘晓强车上,现在还有几发照明弹和信号弹,用不用?”黑子抱怨道。 “哦……哪哪——这不是——我我,我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吗?唉,没有刘晓强这个机灵鬼,还是不顺手呀?嗯——把照明弹发一颗,吓唬吓唬就行了。”羽队长惋惜地说。 黑子取出照明弹,不等羽队长同意,“嗵”一声向着狼群发射出去了。由于风大,照明弹还没有升到空中就点燃了,点燃的照明弹又被强风吹落在雪地上,顺着风在雪地上到处乱舞,在狼群中横冲直撞,吓得狼群四处乱窜。 狼群的速度没有风速快,燃烧的照明弹扭来扭去,乱飞乱撞,撞到狼身上时就会把狼毛点燃,狼嚎声随即响起。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有几只狼烧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狼毛,没有受到重创,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照明弹在疾风的裹挟下快如闪电,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贼心不死的狼群见识了昙花一现的照明弹是小儿科,不过如此,不伤筋不动骨没有威力可言,虚张声势吓唬谁呀?谁是吓大的呀?小瞧人不是?又聚集到一块,准备发动攻势。 黑子还想发射照明弹震慑,羽队长却说:“别浪费了,这帮王八蛋锲而不舍,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真佛不烧香。嗯——动手,于心不忍,不动手,纠缠不清,我们的时间拖不起,弟兄们还在忍饥挨饿等我们呢,我想打发刘征先上路,狼群我们慢慢修理,你说呢?” 黑子看了看狼群说:“狼群围了那么多,汽车怎么出的去?” “切——狼群能挡住汽车吗?真是的。你去让刘征装上十几只羊,给留下的弟兄们带回去,让他们吃饱肚子才能达到集结点,快去准备吧。”羽队长急急地说。 黑子转过身就去安排去了,他看着狼群却一时没有了对付的有效手段,不想用枪就能把狼群吓得屁滚尿流的神仙妙法,正在他的脑海中生成。他身边站着荷枪实弹的军人们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注视着狼群动向。 看到他一时没有御狼的好办法,就知道他在运筹帷幄之中,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刘征的车开过来,他来到队长面前辞行,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弟兄,不怕——放心大胆从狼群中冲出去走你的路,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在路上遇到第二辆车时,就把命令和黄羊肉传给他,你就在放油桶的那个地方等待,所有的车都会在那个地方集结。记住了,停车宿营时,把车队围成半圆形,屁股顶着风,你再把第二台车和第三台车的弟兄们的饭做好,等着他们就是了。哦……小心狼群会追到那里去,如果有狼群的话不要慌张,最好是以静制动,呆在车上就行,听明白了没有?重复一边?” “是——” 刘征重复了一边,他觉得能说明问题,立正敬礼后,刘征视死如归,豪情万丈上了车,朝着狼群大义凛然冲了过去。挡不住汽车的狼群,眼睁睁看着钢铁堡垒似的汽车,不是它们尖牙利齿能对付的怪物,避之不及放行了,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轻重缓急在羽队长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分别了,哪一样不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的事情?刘征是走了,狼群依然还在,驱散不了狼群,剩下的事情就无办法继续。他对黑子说:“准备三棒炸药,装好导火索,利用炸药的巨大爆炸声,就能把狼群驱散,如果还不行,哼哼——歹毒的办法有的是,让狼群慢慢消受。” 就在黑子准备炸药的时候,身边的老兵于和尚给他出主意说:“队长,用上次捕羊的办法捕几只狼,把汽油浇在狼身上,点着后就能驱散狼群……” “队长,把炸药绑在狼身上,点着导火索后,就会跑到狼群里去爆炸……”…… “住口——”一听这两个人的馊主意,一个比一个歹毒,他就没好气的骂道:“哎呦呦——你们两个不是惨无人道的侩子手吧?怎么能用这么歹毒的办法?太过分了。人之初,性本善,即便是军人也要心存善念,干嘛赶尽杀绝呀?狼群现在和我们过不去,是因为我们抢了人家的口粮很不高兴嘛,自然会小家子气舍不得发点脾气,也是应该的呀?掉在悬崖下的那些野黄羊,本来就是狼群储存的食物,等待这里冰雪消融的时候才慢慢享用,而我们现在干的事就像在打家劫舍,杀富济贫,能过得去就算了,何必干那么残忍的事?让人一辈子心里不好受,你们说是不是?” 教训了一顿,他们两个人翻了翻眼睛没有反驳。黑子准备好炸药后,问是怎么个放大炮?他把炸药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估计着能扔出去多远?通道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没有人能从这头把炸药扔到那头,看着集结在一起的狼群,闪现着萤火一样绿悠悠的光鬼气森森,摄人魂魄,数量之大,阵容之强,令人震撼。 掂着手里的炸药估计了一下后,还是觉得利用汽车去实施爆炸稳妥,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停在这里的汽车和人,爆炸距离太近,会把人的耳膜和汽车玻璃震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安全第一,不可儿戏。 他左右看了看,招手让黑子上车后,对士兵们说:“全体都有——看到狼群冲上通道就开枪阻击,悬崖下还有我们的弟兄呢。” “是——队长放心。”战士们齐声回答道。 羽队长开汽车上了通道,狼群看到又有汽车扑过来也是纷纷避让,经过几次较量,已经认识到钢铁怪兽汽车不是牠们能驾驭的马牛羊,庞大的无从下口,只能避其锋芒,暂时退让后再伺机而动。 冲过通道的汽车自然把狼群冲散了,又往前延伸了一段距离,黑子把点燃导火索的炸药扔了出去,羽队长加足马力把汽车开回来,炸药还没有爆炸。黑子扔炸药时,不知道怎么把导火索插进了积雪里,坐在车里看不到导火索燃烧,被汽车冲散的狼群,看到什么也没做的汽车又回去了虚惊一场,毫不畏惧又纷纷聚集在一起,把扔进积雪中的炸药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虚张声势吓唬牠们的作秀把戏。 就在军人们和狼群同时疑惑的时候,“轰——隆隆——”响彻云霄的巨响惊天动地,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坐在车里的军人们看到一团烈焰冲天而起的时候,汽车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摇晃着,振聋发聩的耳中一片鸣叫,心口频频乱跳,嗓子眼也有些毛毛的发恶心。 被巨响吓呆了又惊醒了的狼群,失魂落魄的鼠窜逃生,有生以来就没有听到过如此恐怖的响声,震得身心俱裂,亡魂皆冒。爆炸点附近的狼被震碎了心脏,凌厉的冲击波不可小觑,弱小的狼群掀翻了一大片,虽然没有受伤,吓软了的腿使不上劲,想逃都逃不掉,在雪地里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不知所云,目光中又看到汽车冲过来了,勉强挺起软歪歪的身子,竭尽全力想逃避,汽车却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风一样来到了跟前。 羽队长开着车来到爆炸点查看效果,平平的雪地上炸出了不大的坑,周围还有几只被震死了还是震晕了的狼,睁着冒绿光的眼睛,绝望的看着能要命的庞然大物避之不及,做好了接受惩罚心理准备。 羽队长不理睬已经没有了威胁的狼,把车开上转了一圈后,看到能跑的狼都跑的无影无踪了,除了风雪再没有什么,险情解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他,侦查完状况后来到哨兵跟前,安顿好加强警戒,保护好战友们的生命,又对士兵们大喝一声:“开工——” 喷灯炉还在燃烧,呆在悬崖下的士兵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喊破了嗓子往上拉羊,上面就是没有人理睬他们,还以为扔下他们逃跑了,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心里面恐怖的想法层出不穷。 脚底下一层层叠起来的野黄羊虽然是死了,可身上的热量却在释放着,压出来的屎尿恶臭味和黄羊本身的膻气味,在悬崖下的雪洞里无法飘逝,熏得他们出不来气连连呕吐,眼冒金星就要窒息了,悬崖上面却没有一点动静,真的被抛弃了吗?情同手足的战友们怎么会弃之不顾?越害怕想的越多。 现在听到了汽车发动机声音,他们又可劲的吼开了。羽队长把汽车停在悬崖边上,从车里下来后,就听到下面歇斯底里的绝望叫唤声,他脸上掠过一丝顽皮的表情,暗想,把这几个臭小子仍在下面,一定是吓坏了,还以为不要他们了,上来后一定会吵吵闹闹讨个说法,也不好对付哦。就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把绳子栓好后往上拉,这一绳子的成果可客观多了,绳子有多长,野黄羊就有多少,时间充裕,效果自然就好,呵呵…… 刚才挂在车厢板上没有剥完皮的野黄羊,早就冻得邦邦硬像石头一样了,再剥皮就费力费时了,士兵们取下来扔了,重新把刚刚捞上来的黄羊挂起来开膛剥皮。 应有尽有的资源不会浪费,军人们离开这里后,狼群会重新占领属于牠们的一切,军人们只不过是过客,他们的战场是祖国各地,这里留下的仅仅是抹不去的足迹而已,物归原主,应当应份。 惊吓过度的刘雪,躲在车里不敢下来,身体隐隐在战栗,却没有眼泪流出,是不是把眼泪流干了?还是吓疯了?羽队长看着可怜楚楚的她想安慰几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在一次次的惊吓后没有疯掉还能坚持,就够坚强了,用什么样的理由能让她不害怕?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除非是离开这里到达驻地,才能让她不恐惧。 没时间停留在刘雪身边的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后,转身去忙刻不容缓的事情,心中有多少的忧虑和惆怅,只有他自己默默承担,还能向谁诉说?风在吼,雪在下,黑透了的风雪夜里往哪里看都有些害怕。 人生无常,奇遇不断,前夜的神仙福地,与此刻的风雪交加命悬一线,真正是天堂地狱之别,让人无语。羽队长看到雪地里冒着热气的高压锅,把黑子叫来安排士兵们轮流吃饭。 饿肚子干活效率大加折扣,吃饱了肚子的年轻人,就会有使不完的力气。眼前的这些困难,相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好的磨砺,对以后的军旅生涯中会相得益彰。因为,他们心中都有激情,还有无数的愿景和梦想,没有切肤之痛的拼搏与汗水泪水的付出,就不会有一切。 太多的压力,加上长时间不吃不喝,坐在车里的他,突然感到了有些头晕目眩,他扶住方向盘,把头抵在手背上,自己给自己诊断起不适来。身体各部位感觉正常,只是呼吸急促,浑身的肌肉隐隐颤抖,口干舌燥,这是典型的低血糖征兆,供血不足就会引起昏迷休克,这是老毛病,心里自然是知道。 如果不能赶紧补充能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昏迷,群龙无首的士兵们就会失去依靠,引起恐慌。想到这里后,从手扣里取出喝水杯子,却没有一点水,急忙打开车门子,连滚带爬扑到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往嘴里面塞。 一股透心彻肺的寒冷传遍全身,牙齿冻得就要炸裂,舌头顷刻间就麻木僵硬了。太冰,太冷,太冻让他受不了,却不敢再吃雪了,可昏昏沉沉的头脑却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思维恢复了正常。 猛然间看到喷灯炉跟前有五六个士兵在吃羊肉,才想到了何必遭这份罪?现成的灵丹妙药羊肉汤,就是起死回生的甘泉雨露,怎么给忘了?真是饿昏了头……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头重脚轻根底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头重脚轻根底浅 有些头重脚轻根底浅的羽队长,跌跌撞撞来到士兵们跟前,他们都客气站起来礼让,他也客气的让他们坐下继续吃,还要抓紧时间吃,让一个兵倒了一碗羊肉汤,接过来往鼻子跟前一放,浓浓的膻气味直冲鼻腔,令人发呕。 野黄羊吃百草为生,是真正是百草之王,包括多种多样的中草药也是果腹的食物,膻气味特别浓郁,不习惯这种膻气味的军人们,自然是消受不了。膻气味不是不能取除,得要有多种多样的佐料调味品加足了才能实现,而现在的条件,有一把盐就已经是奢侈品了,还能有什么其别的吗? 口粗口壮的羽队长蹙眉咧嘴难以接受,立刻想起来厨艺精湛的韩老六,后悔没有带他来,有他在不知道能不能解决问题,怨恨自己百密一疏,太年轻城府不深,许多事情考虑不到,顾此失彼策划失衡,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老练,从容不迫,此刻想来追悔莫及,默默地告诫自己下不为例,下一次就能考虑周全吗? 知道状况的战士们目光炯炯看着他,就不能不喝了,目前的条件和处境,能有羊肉汤喝,已经是上天垂怜的恩赐了,还能祈求什么?更何况还有身旁的军人们在看他。 他们都知道腥味十足的羊肉汤,不合每个人口味,想看看队长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难以下咽?身为队长的他,不用看就知道他们的心思。自己的表率作用就是无声的命令,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没有些自制力吗?让他们看扁了岂不是找到了口实?不过如此的领军人物,还能挥斥方遒统军吗? 腥味十足的羊肉汤原汁原味,气味不好闻,味道却异常香美,他慢慢喝了几口后,就有些能忍住膻气味了,并且越来越喝出了响声,喝的“呼呼噜噜”山响,把聚精会神蹙着眉头的军人们看的舒展了眉头,还有些眼馋,冲动的陪着他喝起来了。 刚刚喝了一口后,并没有队长那种有滋有味的香美,似有些受骗上当的感觉,不想喝却不敢不喝。队长就坐在身旁,如果他问起来怎么不喝?如何回答?会给他留下怎么样的影响? 如果连这点苦都不能坚持的话,以后排遣什么任务的时候,现在点点滴滴,一举一动的表现就会记在队长的脑海中,成为永远都抹不去的里程碑,成为他的心病,就会失去许多机会。谁没有表现欲?谁不想有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动机?谁不想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影响? 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正常人,绝不会在领导面前失去表现的机会,更不想让顶头上司把自己的缺点当成把柄抓成为死穴,所有,端起碗喝汤的士兵们,同样学着他的架势,假装出来喝的有滋有味,风生水起,就像在喝王母娘娘的瑶池琼浆,无比享受。 羽队长虽说在喝汤,职责和习惯所在,自然就会用眼角的余光和不经意的举动,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中。风餐露宿的生活,相对于每一个人都是极大地挑战,尤其在目前状况下,能吃能喝才能活下去,挑三拣四宠惯自己,不能强迫自己去适应环境,剩下的路如何走下去? 看到士兵们从一开始的难为情,到后来学着他的样子,心里就偷着乐。多年的军旅生涯,带过的兵成百上千,什么样的兵没有见过?每个人有什么样的情绪变化,能逃得过他的贼眼吗? 不然的话,凭什么能了解一个兵?激励引导他们挖掘潜能,勇往直前呢?作为最基层的带兵人,士兵们的喜怒哀乐就是晴雨表,不了解他们的一切,不处理好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纠葛,凭什么能把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像铁板一块?让他们奋不顾身为祖国为人民去奉献?去拼搏?甚至献出生命…… 喝了两碗汤后,空空如也的肚子立刻就像装满了山珍海味,隐隐战栗的肌肉舒缓了不再战栗,呼吸也平稳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却是疲惫和困乏,就好像浑身的骨头就要散架了似的,感觉到坐在雪地里,就像坐在温馨舒适的沙发里一样惬意,不想动弹一丝一毫。 怒嚎的风,好似贝多芬的圆舞曲越来越掷地有声,有一种翩翩起舞的冲动,如果能闭上眼小小憩一会打个盹,那可就太享受了,残暴的暴风雪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满脑子幻想着的他灵魂出窍,一时间真的有些飘飘然了,把手中的碗放下后,双手抱住后脑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子随着出气款款倒下了,身子下面的积雪经不住挤压,纷纷被压缩避让,形成了严丝合缝的凹槽,再往下一点就“尘埃落定”了。 “队长——拉呀——” 吆喝声从悬崖下发出来,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顷刻间回归现实“返回人间” ,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沫就往车上跑,腿脚显得有力多了…… 从狼群中冲出来的刘征,显得豪气十足,仿佛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所到之处威震寰宇,杨威立腕,睥睨天下,谁与争锋?他马不停蹄加大油门,在风雪中疾驰。 他此刻的心境与来时大相径庭,截然相反,车上拉着弟兄们的救命食物,怀里揣着队长十万火急的特别命令,能不能尽早完成任务,关系着整个车队和那些遇难战友们的命运,其中的分量和内涵,作为军中之母班长的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兵已经到了服役期满的他,随时随地都有脱下军装,复原回家走人的可能。需要和离去,有着方方面面的元素。首要的元素自然是要看表现和能力,能不能适应部队建设发展的需要。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新老交替是为了保持部队旺盛战斗力的重要举措,每个军人从当兵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穿上军装就意味着脱下军装的开始,至于是哪一天脱下军装,就在这段时间里的一言一行决定着迟早,决定着一生,懦夫和将军也在其中诞生。 刘征在羽队长还没有到这个车队的时候,虽说已经是一名老兵班长了,却从来没有体验过像书本里面和电影上那样的军人赴汤蹈海,出生入死的壮烈场面和英雄气概,总以为没有硝烟和流血的战争,军人的价值和付出就没有体现的机会,更没有用武之地,想把一腔热血献给祖国都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羽队长到来,彻底改变了已经做好准备复员回家的心态,短短的时间里所完成的任务,其中经历的凶险和磨难,还有带来的荣誉和成就感,才真正体会到了军人的付出和牺牲,不仅仅在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上。 没有了炮火硝烟,没有了枪林弹雨,更不会有攻城略地的军人,为了建设强大的国防,抵御外敌入侵的同时,还担负着抢险救灾,救民与水火之中的突发事件。天灾无情人有情,在强大的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抵抗和防御微不足道,一场毁灭性的灾害,要比一场战争带来的损失更为强烈。 唐山大地震惨绝人寰,几十万人的生命顷刻间消失了;长江黄河祸患无穷,溃坝的洪水肆孽,让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自古如此,还有……在灾难面前瑟瑟发抖的灾民们,如果没有及时的救助和援手,多少人就会在绝望中束手待毙,人世间的悲剧,就会有更多的凄惨和哀嚎。 军队的机动性灵活性,规模型,是任何力量都不能比拟的。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任何灾难,都会有军人的身影出现在灾难最前沿。他们在流血,他们在牺牲,他们在奉献,为活不下去的灾民们筑起一道道血肉之墙,让绝望中的灾民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在厄运之中有了依靠,体现着军人高尚的付出和牺牲。 刘征的书生气息浓郁,极富涵养,脾气性格内敛平和,不与人争执什么。爱读书,知道的天文地理,风土人情,世界万物自然就不会少,有机会和羽队长畅谈起来,也是知音难觅,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彼此之间惺惺惜惺惺,是羽队长眼中的文化人。 由于机缘和各种因素,他没有机会到大学里去深造,阴差阳错来到了军营,真可谓无心插柳。按他的脾气性格,做个学者是最贴切不过了,军人对他来说就有一种牵强附会的意境。 军队血腥的性质不是做学问,更不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为了国家利益为重,完成祖国赋予的使命,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出现在任何需要的地方,用血肉之躯完成任务,展现国家力量,不惜付出生命而绝不退缩,才是军人本色。 刘征从军后,除了文化程度高人一筹外,其别的各项军事技能都没有什么建树,就是开汽车,也和他做人一样不温不火。说他开车技术好,也是因为车开得时间长了熟能生巧,媳妇熬成婆,自然会水到渠成,不像羽队长和黑子那样的高手,从一开始接触汽车到现在,一直是技压群芳,名列前茅,无论走到哪里,仅仅凭技术一项,就能使周围的同行折服。 各项技能不能领先于别人的他,绝不可能有更多获得单独执行任务,展现自我的机会,只能跟着大部队行进的群体中人云亦云,完成着每个人都能完成的任务,没有鹤立鸡群的与众不同。 像今天这样独自一个千里走单骑,行驶在危机四伏的狼群中,风雪中,在他的当兵生涯中,可以说是绝无仅的处女行,也是最让他感到自豪的一次,能不竭尽全力吗? 此时的汽车速度可比白天时快多了,尽管风雪弥漫,汽车灯光仅仅能照亮模糊不清的车辙,他依然无惧无畏表现着神勇,是因为队长的叮嘱和百十号弟兄们的期盼,都在飞速前进的车轮上寄托着,他知道其中蕴含的分量。 好在这里不是车水马龙的公路,用不着担心除了车辙以外还能有什么状况出现,除非会突然跳出凶神恶煞的魔鬼,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而是不由自主在乱想,担心无处不在。 “轰隆隆”一声炸雷从天际传来,似有些惊雷滚滚的感觉,刘征的副手周杰伦惊吓不轻,在坐垫上打了个寒颤,惊恐的说道:“班长,暴风雪里怎么会打雷?” “呃……这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我们家乡已经是稻花飘香了,自然就会有春雷滚滚,这是自然现象,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是——”周杰伦想了想说:“这个打雷声有些不一样,好像不是从天上传来,而是从地下传来的,不会是地震吧?” “地震——”刘征头也不回的说:“怎么会是地震?这是爆炸声,不是天上传来的雷声,很可能是队长带领弟兄们和狼群在拼打的放炮声。” “呃——放炮声就能把狼群击退吗?” “哦——这个,我想会吧?我们现在离开车队差不多十几公里路了,还能听到爆炸声,说明爆炸的威力不小。嗯——我想队长是想用爆炸声把狼群吓退,并不是想消灭狼群。” “嗯——狼群有什么好可惜的?”周杰伦不知轻重的说:“哼哼,一声令下,弟兄们几十把冲锋枪一顿扫射,不但把狼群消灭了,也能让弟兄们过过枪隐,队长也考虑的太多了。” “呵呵——所以你当不了队长。身为队长,就要高瞻远瞩,考虑的事情是方方面面,就我们目前的处境而言,哪有打狼群的功夫?能让大家有吃有喝就够了。” “咦,”周杰伦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心神不宁的说:“班长,队长给三排长的命令中说找到了回家的路,是是,是啥意思?是不是我们已经迷路了?” “哦……”刘征吃惊的说:“我觉得也是,要不然怎么会哪么说?哎呦呦,如果我们回不去,就成了那些陌生战友们的下场了,会冻死在这里,太可怕了。” “可不是吗?想想队长可真不容易,迷路的实情不敢告诉大家,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着整个车队的命运。怪不得今天他脾气那么坏,敢把杜一波那样目中无人的高干子弟大头兵踢翻在地,以前可没见过他如此失去理智,行为出格的不可理喻啊?” “就是。”刘征用手擦了擦风挡玻璃上的雾气,若有所思的说:“队长从来不当着别人面训人,即使发生了交通事故,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都给每个人维护着尊严,不大喊大叫让人下不来台,没想到今天对杜一波却大打出手,看那个架势,如果他再犟嘴的话,还会采取更严厉的手段,说不定会掏枪。” “完全有可能。哼——不过,对付杜一波那样的大头兵,只有队长敢出手。记得队长刚来车队的时候,杜一波整天价端着军长儿子的派头,不把队长往眼睛里辖,牛逼轰轰连早操都不出。呵呵——三排长也是个人物,敢把他连同床铺一道扔到院子里不要他了,气急败坏,气势汹汹的杜一波跑到队长跟前还想耍威风,队长却不温不火,笑嘻嘻让他脱军装走人,连兵都当不成了,他的威风一下子就像气球给戳破没有脾气了,哈哈哈……想起来真解气。” “可不是吗?队长也够绝的,军长的儿子谁敢惹?前面调走的两任队长,恨不得把他当成神仙供着,巴结都来不及,羽队长却不理那个茬。军长是你爹而不是你,你既然是一个兵,就得当一个合格的兵,像个兵样,否则就走人,想想一般人做不到啊……” 一阵雪雾吹来,灯光里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了。刘征抬起油门减速,等到能看清楚的时候,灯光里却看不见车辙了,他不慌不忙向右修正了一下方向盘,不多时,车辙又重新出现在灯光里,他知道强风吹来,会把汽车吹离车辙,这是实践中的经验之谈,心中有数。 周杰伦看到汽车又恢复到车辙里,并没有引起他的恐慌,意犹未尽的说:“嗯嗯,在羽队长手下当兵,真正地能体会到一视同仁,人人平等,相互尊重的味道。他来自农村,凭着一身正气和傲气,敢作敢为敢担当,把车队的风气整理的宽松活泼,让每个人都有表现才能的机会,让人心服口服啊。” “可不是吗?不服不行呀?哎呦呦——就凭今天能从这样的天气里找到回家的路,又与狼共舞从狼嘴里掏食,这样的壮举令人振奋,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到,我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想都不敢想,真正是令人佩服。” “咦——班长,迷路的事,要是让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弟兄们知道了,会不会炸了窝?吓疯他们呀?仅仅一道不吃饭的命令,就让许多人胆寒心颤,承受不了的杜一波才和队长正面冲突,真正是危机面前人人自危呀?” “废话,一个正常人谁不害怕危机?不吃饭就要死人,哪个人不怕?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条,谁能谈笑面对?镇定自若?害怕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知道了害怕,才能规避害怕,才能找到不害怕的办法直面现实。唉——百般无奈的队长走投无路,只能去和狼群决斗,就是为了不害怕。” “哎呦呦——想想就像做梦一样,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现在好了,路也找到了,吃的也有了,再再,再不会害怕了吧?” 周杰伦放心地说。 “同志——”刘征摇了摇头说:“队长的命令中不是说,要把那些遇难战友们的汽车爬拖回去嘛?哪哪,哪是个怎么个爬拖法呀?我们都没有经历过,不知道三排长会不会?” “哦——这个不用担心。你别忘了三排长是和队长一起闯过高原无人区的功臣,他可是受到队长真传的嫡系之人,学到的本事不在少数,怎么会不知道爬拖?” “嗯嗯,说的也是。啊呵……”刘征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唉,能和队长一起生活,就能学到许多的学问和本事。尤其队长的为人处事,更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每一天都精神饱满,面对着一切挑战无惧无畏。” “可不是吗?可可,我们能学到队长的多少东西?他那些层出不穷的怪招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懂嘛?就今天而言,他是怎么找到了回家的路?我到现在都摸不着果子想不明白。啧啧啧,看看这茫茫雪海,十里百里到处都一样,没有一点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怎么就……” “唔……这就叫时势造英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如果坐在他的位子上身临其境,责任和勇气就会自然而然逼迫你想出办法来。” “且且——哪也不一定。哪哪,我们遇到的陌生车队里头,难道就没有队长吗?哪个队长怎么不能像我们的队长一样,想出解救噩运的办法呢?硬生生把车队滞留在绝境,没有生还的余地听天由命?” “你——你这不是抬杠吗?咦,快快,快看,快看,前面有亮光,是不是我们的车来了?” “啊呵哈——看到了,看到了,呵呵,一定是我们的车。现在是深更半夜,除了我们还在拼命,哪里还有汽车跑到这里来送死?” “呵呵,就是,就是。哼哼,记住了,我们可千万不能慌慌张张把队长的命令传达错了,再把我们车上的羊肉移到他们车上,千千万万记住了?” “记住了,我我,我们是干什么吃的?能把队长的命令传达错吗?羊肉拉不回去,让弟兄们吃什么?”周杰伦肯定的说。 刘征的汽车还没有跑上两个小时,就遇到了紧跟着他的第二辆车,把队长的命令以及黄羊肉转交给后,和来车同时掉头背道而驰,驶向了不同的方向,他的目的地,就是那两个耸立在茫茫雪海中独一无二的油桶…… “……” 第四百七十章 喜出望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喜出望外 羽队长十万火急的命令,在风雪交加的寒夜里,像奥运圣火一样在士兵们的手中传递着,他们加足马力薪火相传,千里走单骑,义无反顾驰骋在恶劣的风暴之夜。路途遥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到达,等到最后一棒汽车传递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接近凌晨三点钟了。 刘晓强一眼没眨,穿梭在每一台汽车之间,观察了解着重度冻伤,能吃饭或不能吃饭的陌生战友们的状况,竭尽全力想着能想到的办法,承担着无法承受的一切心急如焚。 他们的状况让他前所未见,每一个苏醒过来的兵行为失常,思维混乱,都不正常,都有抽疯的表现乱喊乱叫,乱骂乱打。在他极力的劝慰中,防不胜防就会被发疯的战友抓破脸,打肿了嘴,被逼无奈的他,只能强忍心疼,把发疯的战友们用背包带捆起来,免得他们在撞来撞去中自残,再度受伤。 残酷的现实让他举手无措,无怨无悔的安抚着和他同样受到伤害的部下,原谅着失去理智的陌生战友的失态误伤,尽心尽力保护着他们,关爱着他们。面对无能为力的惨状,就更加思念起为解救身陷困境的车队,离他而去的队长和他的师傅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救命的食物?还有回家的路?车队的处境和这些陌生战友们一样,都在生死两茫茫的风雪中飘摇不定,不可置否的已经命悬一线了。 稚气年轻的刘晓强,何曾经历过面前这种困境?他虽然和队长黑子一起经历过无数的艰难困苦,无论有多么惊险,都会一次次化险为夷,是因为有队长和师傅在前面遮风挡雨,用不着他去承担什么,着急什么,一切危机都在依靠中渡过了,他能做的就是坚持,忍耐,服从命令听指挥,其别的与他无关。 现在的处境却今非昔比,要他独当一面,独自承担危险,完成队长交代的任务。即要管理好自己车队的兵,在忍饥挨饿的状态下保持正常秩序不炸窝,又要叫士兵们去照顾好那些不知道死活的陌生战友们,这一切都得独自承受,责无旁贷,有多难自己知道。 内心有多强大无法估量,焦虑不安中安抚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默默地告诫自己隐忍坚持,同时也安抚着每一个士兵们的心。随着时间推移,派出去压车辙的汽车越来越多,他的担心和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他多么希望队长和他师傅带领的车队,像天兵天将一样冲破风雪夜,出现在他面前,拯救车队于绝望的境地,该多好呀?抬起手看了看表,又到了发射红色信号弹的时候了。 自从天黑以后就不停地发射信号弹,既是队长的命令,也是全体留守士兵们在饥寒交迫的寒夜里唯一的企及,寄托着所有。每颗因风大而升不到空中的信号弹,离开枪口还没有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就被怒不可遏的狂风掳走了,像流星一样划过转眼即逝,根本就没有绽放燃烧的机会。 尽管如此,他还是按部就班发射抬不起头来的信号弹,寄托着每一个军人的信念和企及,坚持既是胜利。刘晓强郁闷的提着信号枪站在风雪中,感受着狂风较弱的时刻发射,想让信号弹能尽量升高一些,黑暗中却传来了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伴随着狂风传进了他耳朵,让他立刻浑身一颤,心口就像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这种声音,在寒夜里听起来特别的激动温馨,让人能热血沸腾。他知道,发射完这颗信号弹后,再过半个小时还要派车压路,黑暗中已经有士兵在烘烤汽车。派出去的汽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远,希望能与队长尽早汇合,是每一个在苦难中挣扎的士兵们的心声。 此时有汽车马达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不亚于天籁之音,怎能不令人激动?如果不是听错的话,一定是队长带领的车队回来了。困境中的所有人,对队长的依托是不言而喻,尤其这种生死攸关的危机关头,谁不希望队长能有像孙悟空一样通天彻地的本事乾坤挪移,呼风唤雨,起死回生的法术,让处在绝望中的车队走出绝境,冲出雪海返回驻地,迎接新的挑战和新的任务。 轰隆隆的天籁之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能从狂风中分离出来,刘晓强的心也越来越狂跳不止,和他同样听到了汽车马达声的军人们,都从能避风的驾驶室里跳出来,站在怒吼的风雪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翘首期盼。 黑透了的风雪夜里,还是看不到一点点亮光,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他们却还在望穿秋水般企及着。有希望就有期盼,暴风雪中有一点亮光飘忽不定,不负众望,硬生生从黑墙中挤了出来,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渺小脆弱的随时随地都有被黑暗吞噬的危险,让看着亮光的士兵们紧张地捏着一把汗,并且默默地祈祷鼓励,盼望亮光能像太阳一样蓬勃向上,冲破雪雾,喷薄而出而,加油,加油…… 微弱的亮光是希望,是生命,寄托着饥肠辘辘,十几个小时没有饭吃的士兵们的一切,盼望着队长能带来充饥的食物,填饱肚子增加热量,抵御难以忍受的寒冷,不再使浑身颤抖。 队长的离去,带走了他们所有的依靠,同时也相信队长一定会回来,渡过眼前的危机,队长不会失信于他们而不顾,他们才能充满信心坚持到现在。此时到来的汽车,一定是汪洋大海中的若亚方舟,绝境中的救命稻草,不会有错的。 能看到汽车灯光的时候,就离此不远了。渺茫的灯光没有让士兵们失望,就像初升的太阳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大。耀眼的灯光强大到不敢目视的时候,就像光芒四射的利剑斩风劈雪,势不可挡,风雪又显得渺小了。 开车的兵是马超,从灯光里看着战友们站在风雪中像欢迎英雄归来似的在欢迎他,心里自然是感到无比激动,说明他的努力和付出值得骄傲。能为大家做事,就是一个有用的人,自豪感,成就感自然是流露无遗。 汽车停下后,马超从车里面下来,又让大家吃惊不小,他不是刚刚才出发不久吗?怎么又回来了?况且他的车后面也没有其它车?这样的变化把所有人都击蒙了,难道他迷路了?还是害怕单人单车跑夜路?临阵脱逃被吓回来了? 多少的不解之谜,在士兵们的脑海中闪现着,对他的热情自然是大加折扣。马超却热情不减,跑步来到刘晓强跟前,立正敬礼后,大声的说道:“报告三排长,这是前面弟兄们传递过来队长十万火急的命令,还有十几只羊在车上,请指示?” “稍息——”刘晓强还礼后,接过他递上来的命令,在车灯下打开一看,情绪反常的举起拳头,突然打在了马超的胸膛上,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又扑上前去抱住他,高兴地说道:“呵呵——我们得救了,我们有救了,好样的马超,你完成了任务提出表扬,辛苦了,辛苦了,通讯员——全体集合,动作快——” 通讯员张亚夫听到他的命令后,掏出哨子就吹响了,突然响起的哨声,把站在他身边的兵吓了一跳,一个个雾里雾中不知所云。黑夜里看不见刘晓强因为什么显得如此兴奋?更不知道通讯员为何吹哨子集合?而哨子的声音还是紧急集合,若是没有火上房狗跳墙的紧急大事情,不可能这么乱吹呀? 现在是深更半夜,每个人听到这样的哨声,立刻就会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无论在做什么都要放在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聚集在刘晓强身边的军人是大多数,还有一些不在这里的士兵,还在照顾冻伤的陌生战友们,通讯员为了让每一个军人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他转着圈从每一台汽车前头跑过,哨声也随着他的跑动,在每一台停车的地方响起。 哨声招呼来的军人们,在看不见彼此的风雪中,不用整理就已经黑压压站成一片。这些军人中,也有被救活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陌生军人,他们听到哨声后,处于职业习惯都来到了集结点,只是彼此都不相识。 刘晓强站在队列前面,几声口令后报数统计人数,人数却超出了原有的人数,自己车队的人到齐了没有不好估计,也有没时间一个个去核对,就迫不及待的大声说:“弟兄们,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现在有吃的了,是队长派沿途压路的汽车传递过来的,队长命令我们,立刻动身到集结地集结,集结的地方,就是我们返回去的路线。队长还命令我们,把所有遇难战友们的汽车,一台不少爬拖到我们车上驮过去。现在我命令,每三台车为一组,把三条拖车杆架在一起组成三角架,用倒链把车头吊起来固定在我们车上,一个小时内必须完成。韩班长,通讯员,王倩,你们三个人和能动的陌生战友们负责做饭煮肉,大家一边干活一边吃饭,队长和其他的弟兄们在集结点等待着我们,抓紧时间,越快越好,不能让风雪把通往集结点的车辙掩埋了,那可是我们的生命线,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好——”刘晓强挪了挪身子,接着说:“有什么困难向我报告,我会给你们解决技术上的问题,开始行动,解散——” 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每一个绝望中近乎崩溃的军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就像在黑夜中看到了光明,大海中看到了陆地,突然间把所有的担心都抛到了风雪中,就连饥肠辘辘的肚子,好像瞬间装满了山珍海味,不觉得饥饿难耐了,即使有吃的不吃放在那里,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谁都一样。 刘晓强的话讲完了,军人们却有些难以置信,哗啦一下围住他,要求看看队长的命令似真似假?刘晓强理解他们的心情,自己毕竟不是队长,年龄小资历浅,大家有质疑也在情理之中,就把命令照本宣科了一遍,士兵们才信以为真,不是他饿昏了头编故事假传圣旨忽悠大家,立刻转身离去忙活起来了。 首要的工作,就是把早就冻透了的汽车启动起来,一时间,黑咕隆咚的风雪夜里,星星点点的火光,闪耀在密密匝匝的风雪中呼呼作响,展显着军人们不屈的斗志。 有一处火光密集的地方,是集中放在一起的喷灯炉,在几个“闲人”照料下呼呼有声,火光乱成了一片。平展展的雪原上,无遮无挡吹过来的风暴速度极高,疾如流星,为了挡住疾风吹灭火焰,高高的一道带有弧度的雪墙,像长城一样守护着喷灯炉。 王倩和通讯员拿着铁锹,往不断融化的高压锅里加雪,韩老六却看着冻成石头一样的黄羊肉,没有得心应手的工具应付而犯愁。他这次出来是体验生活,不是为大家做饭,得心应手的工具自然没有准备,临到用时方很少。 办法总比困难多,转了几个圈后,韩老六转过身从车上取来洋镐,朝着黄羊肉看好的地方刨开了。无坚不摧的洋镐,对付石头一样黄羊肉还是游刃有余,只不过不能像砍刀一样灵活自如,剩下那些藕断丝不断的顽固筋丝,还得用匕首对付。 几十口高压锅聚中摆在一起,还是有些规模,要不是几个还能动弹的陌生战友们帮忙,就凭王倩他们两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不大的高压锅容积小,一铁锨积雪盛不下,热量不断增加的喷灯炉,溶解积雪的速度也在不断增加,填满了这一锅,下一锅也急需要填满,手慌脚乱的不亦乐乎。 韩老六已经把几只羊剁成了大小不一的一堆,只是觉得肉的形状不均匀千差万别,不尽人意,美观自然无从谈起。要是在伙房里,什么样的形状都会一挥而就,就算是雕花雕塑也是小菜一碟,他是烹饪奇才,大家有目共睹。 此时剁成的肉风格迥异,豁豁牙牙,没有卖相,把祖传了上千年的手艺都糟蹋了,每一块肉只能剁到两三斤重,能放到锅里面就行,要是再小一点点的话,别说是张飞绣花难为他,起码是赶到天亮都剁不完现在的这些肉。 每个高压锅里只能盛下三五斤肉,那些被寒冷冻透了的黄羊肉张牙舞爪,坚硬似铁,宁死不弯腰,顽固不化,只要有一点点多余,就放不进锅里去,嚣张的不屈服,不肯改变桀骜不驯的形状,傲然挺立在锅中盖不上锅盖,气死你。 世界万物相生相克,石头一样的黄羊肉,放在沸腾的锅里还能坚持多久?经不住三两下翻滚就消冻了,软绵绵老实了,乖乖萎缩在锅里,老老实实接受脱变改造,变成招人喜爱的美味佳肴,让人爱不释手了。 这样的生活,相对于能征惯战的汽车兵来说习以为常,而相对于王倩这样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来说,就成了《西游记》里面的神话故事。这样的生活,对谁而言都是挑战和考验,说起王倩来她可比刘雪要坚强的多。 一样的女孩子,不一样的生活环境,成就了她男孩子一样的个性,取决于她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不像刘雪遇到什么事都要以泪洗面,表达内心的感受。王倩和刘晓强是彻头彻尾的发小,从小生长在军区大院,所见所闻和接触到的人,都是军队中精英人物。 能在军区大院工作的军人,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人中翘楚,技压群芳的领军人物?能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阅历自然是与众不同,再加上父辈们娇生惯养,养成了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霸王个性。打架斗殴,危害四邻,以至于成了大院里的“众矢之敌” ,也成了公安局的常客臭名昭著,扬名立腕,把当大官的父亲气得七荤八素,都有了大义灭亲的雄心壮志,差一点就流芳百世了。 一个人的承受力,是经过一次次不同寻常的事件打击淬炼积累起来,才能有不过如此感慨。刘晓强和王倩曾经那些危害乡里的勾当,虽说不算什么正经经历,却从打架斗殴中练就了胆大妄为的心态,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人在江湖飘,哪个不挨刀?打人者必挨打,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挨打后的那种伤痛和挫败感,也是磨练意志的途径。他们自以为“侠客”的生涯,一直持续到军旅生涯开始才宣告结束。 从军后的他们俩,一改往日妄自尊大的恶行,是因为从军的年轻人,个个都是从祖国各地挑选出来的精英人物,人人都胸怀梦想,意气风发。看到部队火热的生活,他们感到了什么叫井底之蛙?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曾经那些幼稚的行径,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争强好胜,是年轻人必不可少的格言,不想落在任何人后面,也是每一个军人不灭的追求。浪子回头金不换,环境改变人,一个人一旦觉悟了过去和现在,知道了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后,改变起来也比别人有更大的雄心。 洗心革面的王倩,从一个卫生员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护士;刘晓强从一个哨兵成为现在的三排长,都是经过了一番凤凰涅槃的磨练,这于他们特殊的家庭息息相关,与本人的努力和争取也是必不可少。 王倩从小就崇拜刘晓强敢作敢为的豪杰气概,无论捅下多大的娄子,他都会以身作则死扛到底,不出卖朋友,自然就受到了拥护,也成了捣乱分子的领头羊。形影不离的王倩自然是言听计从,惟命是从,成了铁杆粉丝,现在刘晓强让她去做饭,她自然是毫无怨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有了羽队长和黑子的车队,刘晓强就成了核心人物,向前来汇报请示的军人们发号施令,士兵们也把他当成了依靠和万事皆通的领军人物,他自然是最活跃了。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热场面。 把拖车杆立起来起吊装汽车,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相对于这些兵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陌生的不是一般,技术要领不掌握,即便是浑身是胆也不得其法,无从下手,所以,做起来就不知道头绪。 如果是白天的话,看看别的人怎么弄有样学样,模仿模仿也可以勤能补拙,而此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夜,本来就看不见什么的眼睛,还得眯起来防止不知轻重的雪花撞进来。 冻透了的雪花,撞到眼睛里像沙子一样,疼痛难忍不说,寒冷就让人受不了,好像立刻能把眼珠子冻住。受到打击的眼睛,忍不住就有眼泪流出,再加上融化了的雪花,眼眶里容不下的泪水,流到冻麻木的脸颊上就是雪上加霜,难受的别提多难受了,是擦泪水还是揉眼睛?手里的活还怎么干?难呐。 坚持,是每一个军人们自己鼓励自己的信念。此时的艰难,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考验和磨练。再坚持一下,成功的秘诀就在于再坚持中,只要不倒下,起死回生的希望就在坚持中诞生,也是有偶遇奇迹的,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美好……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三排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排长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刘晓强热情似火,跑前跑后在给士兵们传授技能,如何把拖车杠三角架立起来?如何把三角架用钢丝绳固定住?如何把倒链挂在牢靠的地方起吊汽车,防止危险发生;如何固定住汽车?再拆去被拖汽车的半轴……林林总总,零零落落,说的他口干舌燥,不亦乐乎。 “三排长——” “刘排长——” “刘晓强——”不懂得如何干活的士兵们,随着怒嚎的风,彼此起伏的呼喊着他。没有了队长在跟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他,突然之间成了不可或缺的香饽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晓强只有一个,呼喊他的人却有几十个,忙的他前脚打后跟,心里却觉得美滋滋地感觉不错。车队里能有他出头露面的机会可并不多,就凭他开车的技术水平,为人处世的涵养,当兵的资历阅历,哪一样是羽队长和黑子的对手了?说不好听的话,他们两个吃过的苦,比他喝过的水还多,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远,能有此刻威风八面的能耐,都是他们两个人不吝赐教的结果。如若不然,不知道刘晓强还在什么哨位上站岗放哨,与陌生的通行者争执打架呢。 提起刘晓强的变化,前面已经说过不少,不说也罢。此刻的他成了人人离不开的万金油,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好兵,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兵。留守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说尽职尽责,井井有条管理着能动和不能动的兵,显示着他的才能和控制局面的手段,是难得的一员虎将。 羽队长的命令只有巴掌大的一张纸,能让这几十号兵不折不扣惟命是从,马首是瞻,不敢冒犯他的严威,这与他平时令行禁止的作风是分不开的。带兵带心,用兵用心。指挥员与士兵们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感,才是保证取得胜利的基础。 南辕北辙是兵家大忌,莫过于此。无情的风雪摧残着每个军人的意志,星星点点的火光,分布在漆黑的风雪中,犹如闪烁不定的星光,看似飘忽不定,摇摇欲坠,生命力却极其顽强。 忙碌着的军人们没有一个是闲人,这可把“孙二娘”一样的王倩给难住了,她做好的饭没人吃,叫谁谁在忙,让她没有了成就感。所有的分工中,只有煮肉是最不费时间了。韩老六剁肉不止,王倩照看着几十口呲呲冒热气的锅,黄羊肉的香气味,伴随着蒸汽喷涌而出,本因该弥漫在每个人鼻腔周围刺激食欲,却被凌厉的狂风吹走了。 点燃起来的喷灯炉越烧越旺,不惧风暴火力四射,煮一锅肉用不了多长时间,韩老六虽说在剁肉,却忘不了哪一个锅里的肉煮了多长时间,把握不好就会有煮不烂,或者煮成一锅粥的现象,这是职业习惯。 在如此食物匮乏的严峻状况下,出现这种局面就是失职,暴殄天物不说,对自己和战友们不好交代了。王倩是一个娇滴滴的过客,不能指望她能做什么,能有这份积极参与的举动就难能可贵,对所有人都是鼓励。 韩老六却是职业伙头军,无论走到哪里,大家能不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这一次跟随车队出来,羽队长并没有安排他为大家做饭,只是让他出来透透气,见识见识三尺锅台以外的大千世界,看看美不胜收的无限风光,放松放松身心,体现着队长对他的关心,没想到不期而遇的暴风雪,让残酷无情,让车队陷入绝境不能自拔。 每个人都为车队走出困境献计献策的时候,他能做到的就是发挥自己特长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如果把不可多得的食物煮成一锅粥,就是他的失职。哪个锅里的肉煮好了,他就叫王倩端下锅取下减压阀,让她去叫人来吃饭,肉凉的很快,刻不容缓。 王倩不敢怠慢,在风雪中蹿来蹿去找闲人吃饭,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一个闲人,每一个人都在忙。烤车的,架三脚架的,融雪化水准备往汽车水箱里加水的。整个车队忙碌一片,顾不上吃饭,把王倩的满腔热情化为乌有,举手无措的情况下急中生智,就采取强拉硬拽的手段,她美好的愿望,单纯的动机,还是收效甚微。 争先恐后的军人们不敢怠慢,争分夺秒,忙乎着手中的活计,唯恐在规定的时间里完不成任务,影响整个车队进程,那可是严重的拖后腿事件,会被弟兄们看不起。 落后就是耻辱,出错就显得无能,就会在大家心目中失去威信,更别说牵扯到自身利益和荣誉的时候,就成了致命软肋,没有资格和战友们站在同一个档次一较高下了,又有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服输的荣誉感和责任感,激励着每一个军人,一顿饭不吃没什么大不了,而一旦拖后腿就会后患无穷,其中的利害关系,每个人都知道。所以,风雪夜里,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在暗暗比拼着,谁是第一个走在最前列的排头兵,是终极目标,才是顾不上吃饭的主要原因。 不懂行情的王倩,怀着一颗天真的心愿,跑到忙碌的士兵们面前,啥话不说拉上就跑,还没有跑几步呢,搞清了原委的士兵们,委婉拒绝了她的热情,挣脱手又忙去了,不死心的她还有些不依不饶,不耐烦的士兵们可就耐不住劲了,好话说尽就没好话了,让她无所适从。 十几个小时不吃饭的他们,怎么能抗拒香喷喷的黄羊肉?羽队长轻飘飘的一纸命令,就像魔咒一样能当饭吃?让从来没有到过基层部队的王倩匪夷所思,迷惑不解。有着男孩子一样个性的她,却有着一张光鲜亮丽的娇容,走到哪里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尤其在男孩子成堆的地方,更会引起骚动和窃窃私语,如果没有些姿色,怎么能和身份特殊的刘晓强匹配? 刘晓强的家境和背景,王倩是最清楚不过了。从小到大,刘晓强像山大王一样被众伙伴拥戴,她像压寨夫人似的不离左右,如若没有些过人之处,比她更出众的那些狐狸精伺机而动,岂不是捷足先登了?哪有她独占鳌头到现在?往事如烟…… 养尊处优的她,怎么都想不通亲自煮饭,还得亲自去请他们吃,他们不但不领情,还把她当成了“闲得无聊”的捣乱分子,让她滚一边玩去,这是什么话?让人吃饭有错吗? 人是铁饭是钢,哪个人不吃饭能活下去?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了,哪个人不是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不吃饭怎么能抵抗极度的寒冷?还要照顾好那些陌生的战友们,还要伺候好被寒冷冻彻底的汽车…… 看不明白想不通的她,为了实现让他们去吃饭的目标,还是热情不减,不遗余力穿梭在士兵们当中,说服着不给她面子的军人。她的热情和执着,被怒号的狂风毫不留情吹拂到茫茫黑夜中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配合的士兵们,让有泪不轻掸得她有些受不了,自尊心和热情受到了极大地伤害,由不得她控制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在黑暗中独自伤感,也没有人理她的茬。 谁的悲伤谁承受,自己的眼泪自己擦,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每个人都憋足一口气,要逃离危险境地,谁会关心一个在风雪中不知道为了什么暗自伤神的女孩子?她的伤感,不会影响士兵们匆匆忙忙的步伐,黑暗中,谁也看不到她在黯然伤神。 一阵疾风驾驭着一团雪雾,把她毫不吝啬裹在其中,似乎要把她绑架走似的。已经知道其中利害,也知道如何躲避的她,哪还有伤感的时间?急忙就地爬到在积雪里,让疾风毫无阻挡越过头顶吹过去,感觉疾风没那么强劲了才爬起来,在风雪中转了个圈,浑身沾满的积雪分崩离析,顷刻间就被强劲的风吹跑了。 还有一点点剩余的伤感,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袖子擦去了任性的泪水,听了听黑暗中喊着号子,向着吵得最厉害的地方跑过去。那个地方有十几个军人在同心协力扶正三角架,准备起吊没有汽油,也没有人开的陌生战友的汽车。 王倩从黑暗中寻找着,看到刘晓强怀里抱着拖车杆,嘴里大声喊着“一二一”的号子,三角架在他的号子声中咸鱼翻身,极不情愿一点点立起来。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不敢出声的王倩,默默来到了他身后等待。 扶正了三角架的刘晓强,还是紧紧地抱着铁管子不松手,等待在三角架上面挂倒链的兵下来后,才算是又一次大功告成。“三排长——三排长……”上面的兵还没有下来,呼喊声彼此起伏,他一听就有些神经过敏,喊他的兵,一定是需要他的兵,少了他的帮助和协调,他们的进度就会受到影响。 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和价值出乎意料,实属偶然,能不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机会难得。看到士兵从铁管子上下来后,他放开手转过身就跑,想不到王倩就站在身后,还没有迈出几步,就把她撞翻在雪地里,自己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被撞翻的王倩惊呼了一声,却躲不过他倒下来的身体,干活的军人们听到惊呼声后,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跑过来从积雪里拉起他们俩。忙的晕头转向的刘晓强,被莫名其妙绊倒后,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后,对着她就没轻没重的吼道:“不去做你的事,跑到这里来挡脚绊手,想找死呀?” 本来就委屈找不到平衡的王倩,又被他当着士兵们的面吼了一顿,就更加是难以忍受了,坚强的个性,再也不能支持她保持原有的矜持风度,当着军人们的面,就放声哭泣起来。 刘晓强却怒不可遏的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兵拉了拉他的衣服,让他别发火。极度悲伤的王倩哽咽着,悲悲戚戚的说:“哇哇哇,吸吸吸……我我,我怎么会故意捣乱嘛?饭做好了没人吃,我是来向你汇报,干嘛训人?” “哦……”此刻的刘晓强,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姿态,脖子一更说:“我们大家忙的出不来气,到现在还没有一台车发出去,我心里急得火上房狗跳墙。现在不能立刻发出去车,暴风雪就会把通向集结点的车辙埋住,我们所有人就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你知道吗?队长已经为我们找到了食物,还找到了回家的路,我们不能尽快赶过去,就会失去机会全军覆没,你懂不懂?” 刘晓强不顾及她的感受,摆事实讲道理,就像在对牛弹琴似的。王倩不是车队的成员,能理解到车队目前的处境,仅仅是局限于眼前,相对于明天后天会是什么样结局她如何知道?更不知道车队会随时随地葬身雪海。 出力不讨好的她,还没有等到刘晓强说完,赌气的转过身走了。一时失控,口无遮挡的刘晓强一看她转身离去,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上前拉住她,镇定了一会说:“嗯嗯,你去叫周晓,王生洪,杨寒舍,史载天,杨万坡他们吃饭,时间五分钟。” “呃……” 抽抽搭搭的王倩听说有人吃饭,立刻忘记了委屈,抽泣地说:“吸吸吸,你你,你的话他们能听吗?我我,我已经叫过他们了。” “哦——你现在去叫,就说是我的命令。” “他们要是不听,我——我再也不叫他们了。” “会的。” 刘晓强有恃无恐地说:“你还没有去叫,怎么就知道不听呢?去吧——他们会听。嗯嗯,还有,你和其他人把煮好的肉,用匕首切成一口能吃得下的小块,端到弟兄们跟前,他们就会一边干活,一边吃。” “啊——” 王倩一听匪夷所思,吃惊的说:“怎怎,怎么能……那样吃不卫生,会吃坏肚子。” “没关系,只有这样的条件,时间紧迫,按我说的做吧。”刘晓强安抚道。 不可思议的王倩还想说些什么,刘晓强却迫不及待往喊他的地方跑去了,留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她,站在原地发呆。 轰隆隆——突突突……劈劈啪啪……条件具备的汽车发动机被启动起来,仿佛刚刚苏醒的老汉,咳咳喽嗽出气不匀,极不情愿的样子运转不稳,随着温度升高就会趋于正常。 雪亮如注的汽车灯光,在黑夜里乱七八糟挥舞着蓄势待发,王倩一看如梦方醒般叹了口气,一转身就不见了。三角架吊起来的汽车,被稳稳当当放在了车厢里,经过粗壮的八号铅丝固定,就被刘晓强催赶上路了,他们的嘴里嚼着还没有咽下去的黄羊肉,告别了众弟兄驶离了停车点,吞没在风雪中,向着黑夜深处的集结点进发了。 刘晓强忧心忡忡看着他们离去,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安慰,有的却是担心和可怕,到集结点的路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战士们能在狂愤怒嚎的雪夜里从容面对吗?他们会不会发疯?会不会…… 第一台汽车的出发,更加激发了手忙脚乱士兵们的热情,就连王倩为他们切好的肉,抓一块放进嘴里,都顾不上用眼神感激她一下。王倩心中不管有多少理解与不理解,在眼下这种火热紧张场面感召下,还是尽心尽力做好自己,服务大家,同甘共苦。 不能把滚烫的肉从锅里捞出来切碎,也没有砧板和别的什么地方,只能在锅里用匕首一点点的划小。带着骨头的黄羊肉,匕首也是不好用,等到把一大块肉划小的时候,热量早被风雪带走了,待到端到大家面前时,雪花落在上面已经不熔化了,只是还没有冻住。 士兵们看到有吃的东西来之不易,管不了那么多张口就来。王倩和那些被救活的士兵们,把划小的肉用锅盖盛着端过去,你一口他一口,很快就被不影响工作的兵忙里偷闲吃完了。 几十个锅里的肉,源源不断端过去,无论好与坏肥与瘦,不及冷热一扫而光。战士们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还要付出高强度劳动,最需要补充能量,风雪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在每个人不遗余力的努力下心想事成,拖着汽车的车,三三两两离开了留守地,消失在暴风雪中,驶向了集结地,等到把所有爬拖着汽车的车送上征途后,刘晓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着逐渐被风雪吞噬的灯光,怒嚎的风似乎被激怒了,不顾及筋疲力尽的军人们,更加气焰嚣张,气急败坏由着性子逞凶斗狠。刘晓强侧着身子,抵抗着风暴压力,看不到最后一辆车时才转过身,想到大伙吃饭的地方去,一股强风吹过来掀翻了他,就像有人把他推到了似的。 爬在雪地里的他,感觉比站起来舒服得多,疲惫的身子一时放松在了积雪里,脸埋在冰冷刺骨的雪里头不觉得那么寒冷,紧闭的双眼不愿意睁开,觉得睡过去是多么的向往惬意,多大的享受,太诱人了。 还剩下十几台车没有汽车可爬拖了,大家坐在一起静悄悄大块吃肉。王倩来来回回,操心着哪个锅里的肉能吃了,就叫他们吃。刚刚煮熟肉的高压锅气压压力大,不能揭开锅盖,等不及的军人们有的是降温办法,把高压锅往积雪里一塞,用不了几十秒钟,气压和温度急剧下降,打开锅盖后,酥烂的黄羊肉,正好是下嘴的时候,没有调味品只有盐巴,浓烈的膻气味独具特色,熏得让南方兵呲牙咧嘴受不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王倩,没名得心头一紧,心不在焉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兵大吃大喝,就想起来刘晓强,她抬头往刚才他站过地方一看,什么也看不到,又回头看了看士兵们中间也不见他身影,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了。从围坐在一起的军人身边挤过去,大声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后,她的声音就有些颤抖失真了。 正在大快朵颐吃肉的士兵们,一听她惊恐不安的声音,顷刻间就感觉到了不妙,扔下手中肉,连滚带爬翻起身寻找了起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消失一个人微不足道,就在转眼之间……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吭哧吭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吭哧吭哧 刘晓强就在离大家不远的积雪里爬着神志迷糊,就想舒舒服服睡过去,是此时此刻最大的奢求,听到大家呼喊,机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立刻意识到爬倒的地方不合时宜,如果闭上眼睛睡过去,可就永远也醒不来,与这个繁花似锦,充满激情的世界告别了,还有队长的信任与重任,师傅的嘱托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强打精神,摇摇晃晃想挣扎着站起来,大家也发现了他,惊呼着一拥而上,拉起他问是怎么回事? 恍如隔世的他无言以对,双手相互间拍打去皮手套上的积雪,擦了擦脸后,招呼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一场虚惊让军人们人人自危,刘晓强既是不说为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明白,年轻力壮的他不是被饿倒,就是被累到了。 如果没有人及时呼喊他,找到他,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趴在雪地里梦入南河站不起来了。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稍有不慎就会永远消失,无足轻重。 重新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军人们胃口大减,没有了风卷残云的势头,取而代之的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喝点羊肉汤,吃进嘴里的肉如同嚼蜡,也是若有所思咀嚼着,心中的不安无可名状。 呼呼作响的狂风歇斯底里,吹来的风雪无孔不入,落在身上把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雕塑,若不是炉子的火光若隐若现证明他们活着,谁会相信他们是有生命的军人?充满血腥的男子汉? 吓呆了的杜一波,看着大吃大喝的刘晓强,突然想起来羽队长对他的警告,刘晓强有什么差错唯他是问,可见他在羽队长心中的份量,其中的渊源搞不清楚是为什么?却只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悔恨自己粗心大意,一不留神让他离开视线倒在积雪中,没有看护好他,感觉到就是失职,有负重托。 不明就里的刘晓强,看着大家呆若木鸡,没有兴趣吃饭,怕他们在风雪中时间长了冻坏,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后说:“弟兄们,不想吃就发车,一路上要照顾好那些战友们,尤其那些抽疯被绑住,还有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坐不住的战友们,不要把他们碰坏了,用绳子或者背包夹住都行,固定好,多操心就是了。呃……谁没有吃饱,就把肉放在手跟前,一边开车一边吃,千万不能打瞌睡,再发生事故的话,受伤的不仅仅是我们,那些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意识的战友们,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嗯,就这些,出发吧,队长在集结点等待咱们,迟了会担心的。” 一听说出发,雕塑一样的军人们活动了起来,关闭了喷灯炉,把锅里喝不完的羊肉汤顺手往雪地里一倒,积雪冒着热气迅速被融化,留下了一个洞,滚滚流淌的雪末阵容强大,仿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填充,眨眼之间就恢复如初了。 也许是归心似箭的缘故,每个人动作很快,上车后就急急启动车上路了。车队的顺序是早已经定好的,新兵在前老兵在后,士兵在前班组长在后,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谁都会找准自己的位置。 羽队长的表率就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关心和爱护更是每一个军人必备的素质,这些东西有样学样,一代代传承延续毋庸置疑。汽车都出发了,唯独刘晓强坐在风雪中吃肉喝汤,不亦乐乎。 王倩怜爱的依偎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副不管不顾的豪迈气概,心中的感受与别人就有些不同了。刘晓强的家庭背景她了如指掌,一个不可一世,家庭显赫的副司令儿子,在偌大的军区找一份舒适的工作,就像上则所一样简单,可他偏偏跟着羽队长一伙人饮风吃雪,天天豪气冲天挣扎在生死边缘和死神打交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诱惑?让他恋恋不舍情有独钟?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作为女孩子的王倩,虽说也是将门虎女,却找不到答案。风雪中的刘晓强显得成熟稳重,镇定自若,老谋深算,其它车都走完了,他还抱着一块肉大快朵颐,迫不及待翻转着角度大口咀嚼,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她用女性特有的温存,小鸟依人般陪伴在左右,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男孩子个性,表现出楚楚动人的淑女娇柔,让男孩子一看就会产生怜爱,激发出特有的强悍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 身处生死边缘,每个人都会表现出恐惧的一面,心理和心态都会发生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变化。“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个人都逃脱不了临死前那种哀怨和无助,不想惧怕,也是由不得人啊! 一边大块吃肉,一边不时用眼神看一眼王倩,王倩总是用怯怯的目光看着他。刘晓强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嘴里忙的要死,没工夫说话,只能用坚毅的目光和无惧无畏的表情鼓励她,让她感觉到有他在,就用不着害怕。胜似闲庭信步的雪海里,正是他策马扬鞭的战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 身边停着的汽车,就像一匹忠实的战马,守候着这两个年轻军人,为他们挡风遮雪。这台车的驾驶员,被安排到其它车上去照顾那些连车都坐不住的战友去了,这台车只有刘晓强自己开,陪他的只有王倩。 尽管有汽车挡风遮雪,可四面透风的暴风雪中,哪有能避风的地方?放在脚前面喷灯炉的火焰,被风吹的连火头都抬不起来,若不是喷灯炉本身气压强劲,哪有独火燃烧的可能?早就被吹灭了。 意犹未尽的他吃饱了肉,还想喝口汤,把喷灯炉上的高压锅端下来,放到雪地上降温。炉火失去了“合作伙伴” ,强劲的风肆意凌辱,蓝蓝的火焰却极度顽强,在风中夸张的扭曲着撕扯着,依然照亮着自己和旁边的军人。 黑黢黢的风雪夜里狂风怒号,声如洪钟,只有巴掌大的火焰竭尽全力燃烧,蓝色的火焰照在人脸上光怪陆离,闪烁不定,有些阴森森的观感。王倩看着刘晓强脸上的颜色变幻无常,就像妖魔鬼怪一样可怕,尤其两个眼睛映着火光,若隐若现冒着不同的光,更是恐怖,她身子在隐隐颤抖,刘晓强也有同感。 他拍了拍王倩皮帽子上的雪,莞尔一笑说:“不怕,喝完这口汤就走。哼哼,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里就是我们俩个人的世界,你说是不是?” 王倩一听,不知道说些什么?浑身战栗的看了看四周,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下颚颤抖着说:“这这这,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太太,太恐怖了,我们走吧?吓死了。” 刘晓强一看她恐惧表情,不但不安慰,反而冷冷的说:“哼哼,有我在你怕个什么?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在弟兄们面前丢我的人,我现在在车队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刚才你也看到了,你要是表现的不坚强丢人现眼,他们就会小瞧我的。” “你……”王倩想说些什么,刘晓强却端起锅对在嘴上喝汤,高压锅外面融化的雪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喝汤是为了解渴,并不是品味道,随着锅倾斜度加大,三两下就喝完了,习惯性的抡起锅,往雪地里扣下去挖了半锅雪,用手搅拌了几下,就算是洗完了。 王倩看到他洗锅,就知道是准备出发的征兆,已经熟悉使用喷灯炉的她,急忙关闭开关,火焰一点点缩小,最后熄灭后四周一片漆黑。刘晓强手里提着高压锅放到车上,一只脚踏上脚踏板准备上车,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静静地的站在雪地里,想要留下些什么做个纪念。 此刻就要离开这要命的地方,此生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为了增加记忆,还是留下点什么东西为好,孙悟空不是到天尽头也留下了些什么嘛?此地,此景,此情,就是不留下什么记号,能在记忆中消失吗?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经历?生死攸关的地方充满恐怖,就是想忘记都不可能。 太多的惊险,占据着每个人的心田,铭刻在记忆深处只要活着,适当的时候就会想起命悬一线的此时此刻,他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命都顾不住了,还有心思做这孩提时代的小把戏?不过想想,没有些心理承受能力,没有些城府的人是做不出来。 “饥餐胡虏肉,渴饮刀头血……”岳飞的豪迈直冲云霄,刘晓强也有大将风度。只是他面对的敌人不同而已,能有这种情怀和豪迈,相对于一个年轻军人来说难能可贵,值得赞美一番,他毕竟在为国家拼命,豪情还在痴痴笑笑……。 他办完事上车后,汽车启动了,灯光里的雪地上,全是乱麻麻的车辙,都归到一条车辙上去了。天黑,风大,雪急,雪海深处行驶的汽车,就像朝圣的信徒一样,拥有一颗坚强的信念,克服着种种困难,不遗余力在雪海里挣扎,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梦。 刘晓强启动起来的汽车,并没有急于驶向车辙,而是围着车队停留过的地方转圈圈。离开羽队长的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使命,看看匆匆忙忙中有些眼高手低离去的士兵们,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虽说这里环境恶劣,却是一片一尘不染的净土,该留下的是车辙和足迹,带走的是经历和回忆,决不能把国家财产遗留在这里造成损失不说,还要污染这里的环境,那可就是罪过了,于心不安,这也是羽队长一贯奉行的信条,经常给士兵们灌输的理念。 刘晓强是羽队长的得力干将,相处的时间里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潜移默化受到启发和感染,尽善尽美学习着,模仿着,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此刻,没有队长在跟前,履行着本因该队长履行的职责,围着偌大停留过的地方搜寻几圈后,没有发现遗留的东西,把汽车油门踩到底,引擎立刻高速旋转,几个增档把速度提起来,沿着所有汽车经过的车辙,侧着强劲的风雪,满怀着与队长汇合的激动心情,孤独驰骋在风雪夜中…… 此地与羽队长捕猎的地方相距甚远,少说也在两百公里的区域内,区区的几十台车百十号人,散落在这么大的区域,真有些寥若星辰,渺小的不足挂齿。连轴转的军人们马不停蹄,各自为阵,困乏无力在救赎自己。 灯光里的风雪,干扰着视线模糊不清,怒嚎的风呼呼作响,扑打在车上嘶鸣着,哀怨着,仿佛汽车弄痛了似的,就像舍不得汽车离去在苦苦挽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强劲的风,怎么能留得住英雄们的步伐?只能悲壮的唱着歌谣,为军人们送行。默不作声的王倩,把头埋在大腿上的臂弯里像是在睡觉。刘晓强想抽烟,却手忙脚乱顾不上点烟,用肘子捅了捅她,用手示意想抽烟,并没有用嘴表达。 只顾开车的他,没时间体察王倩此刻的感受和心态,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泪水映着从雪地上反射过来的灯光,香肩也在有规律的抽动着,她哭了,横流的泪水挂在惊恐的脸上目光茫然,不知道刘晓强为什么捅她?自然不知道干啥。 刘晓强聚精会神紧盯着汽车前方,不敢东张西望。此时车速很快,车前头的路,只是一道仅仅能容纳下汽车的车辙,车辙的两边都是千里雪原,一旦偏离了车辙,在茫茫雪海里就成了无头苍蝇,永远也找不到归途了。 身处险境的军人们,都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是后果是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壮志未酬身先死……”岂不是让人扼腕?危难之中的军人们,团队精神和谨小慎微都显得特别突出。目前的处境,就像是走钢丝一样危险,谁掉下去,就是一命呜呼的结局,自己死事小,给整个车队带来的打击和心理压力,那可就无法估计了,说不定都有集体发疯的可能。 眼睁睁看着失去战友的剧痛和无奈,刘晓强切肤之痛的经历过,发疯才是正常,不发疯就是麻木。有过无数次经历的他,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变能力,自然要比坐在身旁的王倩强的没变没沿了。她经过什么呀?生长在大城市,家庭的优越是当今社会的佼佼者,当兵入伍后,经历过最大的害怕就是救死扶伤,生老病死的住院者。 作为护士的她亲眼目睹,时间长了就会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是因为所有的伤痛都是别人,自己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见证者,仅此而已,没有那种切肤之痛的感觉。而此时此刻,却在撕心裂肺经受着,这是她出乎意料,不期而遇的第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人生无常,谁能把一个年轻人的一生预言呢? 刘晓强还在等待王倩给他点烟,茫然的王倩没有看到他手势,不知道做什么?只能怔怔的仰着布满泪水的脸,疑惑不解看着他。 不敢分散注意力的刘晓强,迟迟等待不到烟抽,忙里偷闲的惊鸿一瞥,却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何泪流满面?就没好气的说:“叫你给我点烟,不点就算了,哭个什么劲?咦——你你,你啥时候也学会哭了?这可不是你的特长,吓人捣怪的不习惯!” 王倩一听如梦方醒,赶紧从他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后,咳嗽了几声递给他,哽咽着说:“吸吸吸,我我,我不知道你抽烟,哭又不是为了点烟嘛。” “哦,哪哪,你干嘛哭?你不是从来不哭吗?” “我,吸吸,你别忘了我也是女孩子,爱哭是女孩子的专利,有什么吓人捣怪?” “呃……”刘晓强撇了撇嘴角说:“嗯嗯,从小到大,你眼睛可比男孩子还硬,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你哭过,难道我不了解?那年你姥姥死了,都没有见过你掉眼泪,现在怎么哭了?” “吸吸吸,现在……呜呜……我我,我想我再也回不了家,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呜呜呜…… ”孙二娘”似的王倩说道伤心处,竟然身不由主的放声哭开了,刘晓强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活了二十年,何曾见过她如此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王倩的心情他不能体会,自己却觉得车队已经绝处逢生,现在有吃有路,回家是迟早的事,怎么能见不到爸爸妈妈呢?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涣散军心?要是让士兵们听到了,整个车队不就炸窝了吗? 队长不在的车队,能让大家齐心协力完成转移,到达集结点汇合,关系到每个人的生死存亡,如果有不利因素干扰,就会对队长的命令产生质疑和动摇,后果不堪设想。恐惧面前,凡是有知觉的人都会疑神疑鬼,认知失常,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动摇鼓起的勇气一损俱损。 王倩哭声不止,愈演愈烈,刘晓强想到这里后,心中升起怒火,侧头看了看她,毫不吝惜的吼道:“哼哼,不许哭,你哭求个啥哩?早知道你这么脆弱,就不该让你来,还是队长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你和刘雪吃不了这样的苦,不让你们俩来,你们却想方设法,死缠烂磨要来,害得我在队长面前拍胸脯,向你俩求情下话,吹牛说假,说你有多么坚强?多么泼辣?见过的世面数不胜数,遇到危险不会被吓哭,现在到好,我这不是自欺欺人嘛?欺骗自己,欺骗队长,要是让队长知道了,我就只有钻老鼠洞了。唉——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刚才我已经警告你了,别在我的士兵们面前丢人现眼扰乱军心,让我抬不起头,更让队长难为情,听到了没有?” “吸吸吸,我……呜呜……我只是在你面前哭嘛,又不是在他们面前和队长面前哭,你你,你那么凶干嘛?嘴上整天价离不开队长,现在我们处境这么危险,你的队长在哪里?怎么不来救我们?他他,他是不是逃跑了?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啊——你你,闭上你的臭嘴。”刘晓强怒不可遏吼道:“敢说队长的坏话,小心我打烂你的嘴。你是憨着哩还是傻着哩?不知道队长为啥离开我们?他是独善其身的人吗?现在我们吃的肉,还有这条车辙,不是队长用生命换来的吗?要不是队长拼上命去为大家寻找食物,寻找回家的路,我们和那些就要被冻死的战友们一样,统统都成为共和国的烈士,你知道吗?” “啊……”王倩一听,惊吓反而平静不少,泪眼婆娑的想了想,说“你你,你还想打人?你不是已经变好了吗?现现,现在你成了军官,动不动还想打人?” “哼哼……”刘晓强不屑的说:“我是变得不想打人了,并不是不打人了,这要看在什么形势下而言了。像现在这种形势下人人自危,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稍微有一点不同的声音和想法,就会使整个车队四分五裂,陷于瘫痪。尤其队长不在,局面就难以控制了。嗯,从来不打人的队长,都把杜一波的腿踢瘸了,为什么?就是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只有大家一条心才能脱离危险,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可能,像你刚才的那种话,要是让大家听到了,不是炸窝就是挨骂……” “我……我……”王倩才说了一个字,扑面而来的一团雪雾吞没了汽车,汽车灯光随着一声轻微的劈啪声熄灭了,汽车发动机“吭哧吭哧”停止了运转,刘晓强再加油也无济于事,高速行驶的汽车失去了动力,整个车内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 第四百七十三章 分界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界线 失去了动力的汽车失速了,不用踩刹车,就在强劲的风和积雪阻力下,眨眼之间停了下来,不懂汽车的王倩一看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更加是吓得依偎在刘晓强身边,神情紧张的哇哇直哭,心想这下更完蛋了,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风在吼,呼呼作响的狂风掠过汽车而去,仿佛要把不能动弹的汽车掠走,摇摇晃晃的汽车,抵抗着强劲的风吱吱嘎嘎乱响,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岌岌可危的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 黑暗中看不见彼此,更显得异常恐怖,王倩有些崩溃了。汽车停下后,刘晓强并没有显得精神异常,也没有急于检查汽车出了什么故障?而是从容的抽了一根烟,火柴的光亮又一次映照在王倩极度恐惧的脸上,一颗颗泪珠晶莹剔透挂在脸上,表露着她的惊骇,让他有了隐侧之心,猛吸了几口后,她被拦在怀里,强压住恐慌心理说:“不怕,不怕,汽车出了些毛病,我抽根烟顺顺气,考虑一下毛病出在什么地方,找到了毛病,就会手到病除,不用担心哦。哼哼,呆在我身边,你还哭个什么劲嘛?” “呜呜呜,吸吸吸,你你,你,你还能修理汽车?”王倩悲悲戚戚的不信任他,绝望的说:“喔喔喔,别的车都走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剩下我们两个人无依无靠,修不好汽车就死定了,真真,真的回不去了,呜呜呜……” “闭嘴,啧啧啧——你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别忘了我是高原二一八车队的功臣之一,无人区留下过我的汗水泪水和足迹,没有些能耐,岂不是丢尽了功臣车队的脸?你紧张兮兮的干嘛?不害怕好不好?有事不怕事,就是修不好汽车,前面的战友们长时间看不到我,也会停下来等我,等不到我就掉过头帮助来了。我们这个团队是天底下最团结的团队,就像唐僧取经的团队一样,永远都打不垮。” “呜呜呜——别别,别自吹自擂了,赶紧修车吧?能让汽车跑起来,不用吹都是你的本事,吸吸吸。”王倩悲悲戚戚的说。 刘晓强不想和她去争执什么,把她从怀里推出去后,抹下皮手套,抹黑在仪表盘上乱开着各种各样的开关,检查仪表盘的功能,诊断着毛病出在哪里?全车没有电,各种仪器仪表都不工作。 他打开点火开关,抬起脚踏起动机踏板,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知道毛病出在电瓶上。起动机的电源直接与电瓶链接,没有经过其它开关中转,是不是电瓶上的桩头卡子松了?还是电瓶上的搭铁线松动了接触不良? 长时间在雪地里行车,搭铁线容易受到水的侵蚀腐蚀生锈而短路,易出故障,想到这里后翻起身,把坐垫搬开,抹黑打开了电瓶盖板,伸手在电瓶桩头上来回感觉连接线的松紧度。 每个桩头头都摸了一遍,感觉电瓶桩头紧固可靠,没有什么值得怀疑,毛病不可能出在桩头上,他打开车门子跳下车,在脚踏板支架上摸起搭铁线,电瓶搭铁线就固定在支架上,全车用电都靠它。 顺着支架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都摸不到搭铁线的踪影,难道上天了不成?虽然摸不到搭铁线,他心里却涌上暗喜,莫不是毛病就出在这里?有毛病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找不到毛病会无从下手,回天无力,只要找到了毛病,处理起来很简单,不就是几扳手几起子的事情吗? 支架上摸不到的搭铁线,伸手从电瓶上却摸到了,无依无靠的另一头在疾风中上下飞舞打秋千。吾皇万岁,暗喜变成高兴的刘晓强,一鼓作气顺着搭铁线捋下来一摸,搭铁线的接头完好无损,又摸到支架上的固定螺丝踪影全无,什么时候松动丢失了,这就是追根溯源的毛病根源,从废旧螺丝盒中找了个适合的螺丝,几扳手固定好,真可谓手到病除。 上的车来,打开灯光开关,车头前一片光明,一切正常了,启动起车来,重新又冲进了风雪中的汽车,一如既往高速前进。他处惊不变,处置有方,成熟稳健的表现,让一直处在极度惶恐中的王倩重新认识了一回。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曾经不可一世的街头霸王古惑仔不见了,现在是胸有城府,从容不迫的他,没有些真本事和自信,临危不惧的从容淡定就无从谈起了。看不清刘晓强脸上的表情,自己的恐慌却随着他的表现让风吹跑了,紧绷的神经轰然倒塌,哭泣也谢幕了,随之而来的是信任和依靠,从他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递给他,作为奖赏,呛得她连连咳嗽,却体现着她的敬意和感动。 风疾雪稠,灯光里划过的一片片雪花密织如网,在灯光映照下,就像爆炸的焰火一样绚丽多彩,无穷无尽展显在有眼睛的人眼前,扰乱着每个人的视线。风雪夜里疾驰的汽车,是羽队长车队里所有的车辆,再加上爬拖的汽车,总数超过了一百辆,浩浩荡荡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方向却各不相同。 分工不同,决定着每个人的运气不同,就在所有人迎风冒雪拼命的时刻,完成了任务的刘征和周杰伦师徒两,到达集结点守候在油桶旁边,舒舒服服吃肉喝汤拉家常,等待着风雪中博弈的战友们前来汇合,好不惬意。 汽车背对着风,就停在油桶跟前看着油桶,仿佛害怕油桶被谁偷了似的。司空见惯的油桶是流动油库,说起来没有什么稀奇,在汽车兵的生活中无处不在,无论在行车途中,还是驻地营房,为了增加汽车的续路能力,油桶是必不可少离不开的小型油库。 现在耸立在风雪中的油桶,它的作用可不是用来储油,彻底改变了固有的用途,咸鱼翻身成了阴阳相隔的界点,决定着整个车队的命运。一百多号的军人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片雪海,能不能让车队再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能不能让一百多号军人们的妈妈不流泪,悻然见到苦难中挣扎的儿子,全靠此刻耸立的油桶了,油桶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分别就在这面和那面而已。 强劲的暴风雪不厌其烦,把停泊在风雪中的汽车任凭风雪摧残,“吱嘎吱嘎”的声音不绝于耳,声吟着自己的不幸无人打理,他们俩坐在车里,愉快的守护着油桶,在驾驶室里为即将到来的战友们煮肉熬汤。 把汽油喷灯炉放在驾驶室里使用,可真正是违章操作的要命买卖,极具危险性,是违反安全操作规定,作为班长的刘征,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后果,却在明知故犯。一旦喷灯炉爆炸,汽车的生命和人的生命,都会在顷刻间宣告结束,带来的损失,就是军队和国家的损失,还有亲人的伤痛,就成了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痛了。 哪有没有危险的事情?汽车本身就是个危险品,还是个杀人机器。全世界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每一年都有几百万,汽车的研发和产量却逐年增加,孰是孰非,怎么能说得清楚? 侥幸无处不在,环境不允许把定时炸弹一样的喷灯炉,放到安全的风雪中去煮肉,寒冷的黑夜里能冻死人,不去来来回回照顾它,就不会自动为人服务,再加上刘征是从狼窝里劫后余生逃出来的,相对于狼群的恐惧,更是有身临其境的感受,狼群能不能追缉到这里不知道,但狼群造成的心理伤害却无法消除,不敢轻易下车了。 大灰狼的故事,每个人从襁褓中开始就成了妈妈的杀手锏,不听话时,妈妈就用来恐吓,那只不过是一种想象畏惧,怕与不怕,只是在妈妈提起的那一刻的感觉,过后便不知道害怕了。 当你真真切切面对狼群的时候,那种可怕和惊骇,绝不可能是妈妈所说的那一种不痛不痒的可怕了,尤其黑夜中狼群那双阴森森绿莹莹的恐怖眼睛,能把人的魂魄摄走,让人害怕的会产生出不想活下去的念头。 吓怕了的刘征师徒俩,在这狂风怒号黑咕隆咚的深夜中,就是不下车都觉得心惊胆战,再下车去,还不吓背过气去呀?为了减少恐惧,不得已明知故犯,才把喷灯炉放在驾驶室里操作。 炉火的热量相当充足,把小小的驾驶室烘烤的温暖舒适,汽车风挡玻璃上因内外温差特别大,形成的水蒸气,像小溪一样在流淌。虽说温度宜人,可喷灯炉燃烧后的有毒烟气一氧化碳,也让人难以忍受,眼睛熏得直流泪,嗓子辣蒿蒿烧痛咳嗽不断。 再加上黄羊肉的膻气味忍无可忍,就有些隐隐发呕,他们俩只能坚持着,享受着。为了不让煮熟的肉冻住,还得不失时机切碎了,不然冻成石头蛋后,再用刀削牙咬,就成了一件耗时费力,不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煮好一锅肉捞出后,再把放在驾驶室没有冻住的生肉放进去煮,捞出来的熟肉热气磅礴,转眼间,水蒸气就把巴掌大的驾驶室占领完了雾气缭绕,膻气阵阵,咳嗽不断。 好在巨大的雪原就是一个巨无霸抽油烟机,用不了多长时间,水蒸气在密封不严的驾驶室里纷纷塌落,“尘埃落定”了,把手扣门子放平后当砧板切肉,是极好的资源利用,切碎了的肉,装在原来盛饭菜的食物袋里,等战友们赶过来能有热的吃热的,没有热的,就吃冻成石头蛋子的冻肉去吧。 年轻人牙好胃口好,能不能吃下去冻成石头蛋子的冻肉,就管不了许多了。有吃就能活,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周杰伦手里拿着一块肉,顺着肉丝一丝一丝撕着吃,嘴里的咀嚼不紧不慢,在细嚼慢咽品尝着,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身边坐垫上还放这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吃一口肉,喝一口汤,两只手上和脸上全是油汪汪的羊油,目光中全是苦尽甘来的安详满足,逍遥自在的活神仙不过如此,。 刘征全神贯注切碎肉,周杰伦冷不丁的说:“刘班长,按目前形势看,我们算是有活路了,不会像那些冻坏了的战友们走投无路,自生自灭了。哎哟哟——真悬呐?我们差一点就成了那些战友们的仿制品继承者了,我们可比他们幸运多了。” “哦——那可是。”刘征一边切肉,一边说:“唉,这些苦命的战友们,没有像我们队长那样的领军人物,才落得如此凄惨。中午的时候,车队停在风雪中不前进,我觉得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么恶劣的天气里,队长像牧羊人一样把大家往回赶,想逃离苦海,却停在那里迟迟不走,我估计就出现路线问题了,要不然,队长哪有让人能出口气的机会?恨不得三天的路一天赶回去,你说是不是?” “嗯——可不是吗?队长的作风强悍,大家是最清楚不过了。只要车队行驶在路上,就会有危险存在,只有把汽车停在车场里,才能算是安全了。唉——队长能称其为功臣,不是浪得虚名,真正是名副其实呀?嗯嗯,他刚来我们车队的时候,多少人都不相信他能有什么超乎寻常的过人之处?还用消极的心态鄙视他,现在想想可真不因该呀?” “哼哼——你说这话算是有良心。经过这几个月相处,队长可把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了大家,也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拥护,就像今天这样绝地求生,一手扭转乾坤的壮举,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那些遇难战友的领导,如果有我们队长的一半智慧,也不至于把整个车队陷入绝境,让所有人集体自杀。” “啊……”周杰伦一听这话,有些毛骨悚然,咽了口吐沫说:“怎怎,怎么能说是集体自杀?好好而地谁愿意自杀呀?他们是弹尽粮绝,没有了生还的余地,是自然死亡,不是集体自杀,这字眼听起来有些太恐怖了。” “且——都是一死,字眼好与坏有什么区别?”刘征放下匕首,抬起手擦了擦车窗玻璃上的寒气,心神不宁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黑夜,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我们现在还不能说脱离苦海,还有两天的路程走完了返回驻地,才能是真正地起死回生,就现在来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享清福,所有的弟兄们都在这茫茫黑夜里拼搏着,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他们何时才能到来呀?” “嗯嗯,别悲观好不好?只要队长好好儿的,别发生什么的话,我们大家都会有救的。” “哼哼——还说我悲观?你对队长还没信心呀?放你二十四个心吧?这阵子,队长一定是率领弟兄们往这里赶路了,他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周杰伦咽下去嘴里的肉说:“有队长在,心里就觉得踏实,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咦……我们后面的第二台车也该到来了呀?这一锅肉又好了,他们到了就能吃上热火的,饿坏他们了,天寒地冻,可真难过呀?啊——这——这这这,哪哪哪哪个——这个——刘——班长,哪——是什么?油——桶上怎么会发光哦——绿莹莹的在跳动?是是是,是不是我的眼睛让炉子熏坏了?还还,还是出现了幻觉?” 刘征一听惊骇不已,抬起头一看,果真有两个指头弹大的绿光闪烁不定,心里猛然间就紧张了起来,绿光直盯着车里看,还不时晃动着。还算是有些城府的刘征,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目光转着圈往汽车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唯独油桶上绿光闪烁。 两个油桶码起来的高度,真好与车头差不多高,两只绿莹莹的幽灵之光鬼鬼祟祟,打量着车里面的他们两个人阴气十足,摄人魂魄。还不知道是狼眼睛的周杰伦,有些惶惶不安往刘征身边靠,放在他身边的羊肉汤也碰翻了,坐垫上肉汤四溢。 刘征急忙拿抹布擦拭,抱怨道:“哎呦呦,你你,你慌什么?油腻腻的羊肉汤,把皮大衣都弄油了,不会小心些……” “班……班……长……长……是……不是鬼火?咋咋,咋这么吓人?” “鬼你个头。”刘征没好气的说:“刚刚我们从狼窝里逃出来,现在又认不得狼眼睛了?” “啊——什什,什么?狼?哪哪,哪里来的狼——”周杰伦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切——你连哪里来的狼群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叫野狼窝,自然是到处有狼哦——有什么稀奇?” “啊——什——么?野狼窝?难难,难道我们就呆在狼窝里呀?” “你说对了。”刘征扶了扶不顾羊油弄脏皮大衣的他说:“啧啧啧,今天我们见过了多少狼?这里还有狼,说明这里的狼确实不少,名不虚传,名副其实。哦……也不知道我们汽车周围有没有狼?等一会第二台车就到了,可别吃了狼的亏。” “周围?不不,不会有狼吧?队长说不下车就不会有事,我们就呆在车里面不出去,还还,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那是当然。”刘征虽说有些紧张,可相比徒弟来说就要老练得多,阅历和岁数放在那里明摆着,还有老兵师傅的气势,自然不是徒有虚名。 “是不是狼,我们打开灯光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你盯着看,我可要开灯了。”两个人四只眼睛聚焦在一起,紧紧盯着幽灵之光,刘征猛一下打开了灯光开关,汽车远光灯猛然间亮起来照在油桶上,油桶上真的蹲着一只毛色暗灰巨大的狼。 毫无征兆的灯光突然亮起,毫无防范的巨狼就像触电了似的“嗷——”狂叫了一声跳了起来,落下去的时候被风吹偏了,两只后腿落在了油桶外面,整个身子掉在了油桶那一面消失了,坐在车里的人什么也看不到了…… “……” 第四百七十四章 包藏祸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藏祸心 真的有狼呆在油桶上,不是海市蜃楼的幻觉,遐想和虚幻变成了真实,可把两个傻大兵吓得够呛,再有没有其它狼也不敢下车去查看,想把汽车发动起来转一圈看看,却早就放掉了发动机冷却水,此刻已经冻成废铁一块了,失去了应有的机动灵活,风驰电掣的威风。 仅仅只有一只狼出现,把他俩苦尽甘来享受的心理全部扫光了,剩下就是恐惧和紧张,不算是新兵蛋子的周杰伦,紧紧依偎在刘征身边寻找安全感,连驾驶室里难闻的气味都感觉不到了。 刘征从枪架上取下冲锋枪,子弹上膛壮胆,忐忑不安的严阵以待准备反击。从油桶上掉下去的狼消失了,再也看不到踪迹,黑夜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刘征关掉灯开关,汽车周围漆黑一片,只有驾驶室里的喷灯炉发着光亮,汽车在狂风的蹂躏下不停地摇晃着,吱吱扭扭的声音如泣如诉,感觉就像鬼哭狼嚎,异常恐怖。 羽队长火中取栗,利用狼群使车队摆脱了困境,只是从书本上对狼群有一点点了解,更何况是在许多军人们同心协力下,人多势众才得以实现不周全的战略,取得了比设想中还要好的收成,真正是上苍不负有心人。 让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狼群功不可没,现在的刘征他们两个人孤零零被一只狼吓得魂不附体,相对于他们从狼群中冲出来都没有现在这么害怕。冲出狼群的时候,是以汽车为堡垒,汽车速度让高大威猛的狼群望尘不及,现在停在暴风雪中的汽车,失去了应有的威猛,放掉发动机的冷却水,是宣告一天工作结束的必要程序,不可能让机器一直运转不停,所带的油料消耗不起。 汽油是汽车兵的生命,没有了汽油的汽车兵,还能驰骋千里爬山越岭吗?这两个人的恐惧,只是来自于汽车不能动,失去了应有的机动性,不然的话把汽车开动起来,围着油桶转一圈,看看掉下油桶的狼是死是活?看看油桶附近还有多少狼埋伏?心中有数了,害怕也会有个来由。 即使掉进狼窝里对付不了,拍屁股走人也是上上之策,反正在这里哪一条车辙的另一面,都有自己的弟兄们往这里奔袭,与他们会合后再想御狼的办法,如果是遇到队长的话,那还怕个什么劲?队长层出不穷的手段深不可测,出人意料,超乎想像可不是盖的,没有人不佩服。 不能动的汽车成了摆设,就像搁浅的航空母舰,再有多大的能耐也成了废铜烂铁,毫无价值可言。汽车周围的状况一无所知,假如有狼群进攻汽车的话,只能眼睁睁听之任之,泰然处之,咬紧牙关忍受其辱,还能有反击的可能吗? 束手待毙,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其摆布,他们两个人此刻全部的心理就是如此,这种心理来自于不了解自己所处的危险有多大,不知道采取什么样的防范才能减少危机?干着急找不到出路,就会让人产生绝望的念头。 他们两个人浑身战栗,苦苦煎熬,期盼着战友们快快来到,心想事成得有先决条件,凭空想象是没有希望的。两个人都知道战友们往这里集结,什么时候才能到只是个时间问题,并不是天马行空的凭空想象。 想什么就来什么,就在他俩苦苦哀求期盼的时刻,不负祈望的一道亮光冲破迷雾,在暴风雪中势不可挡来到了他们跟前,不了解状况的战友把汽车停止后,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子就要下车,可把他们两个人紧张的连声惊呼:“别下车——车下面有狼,陈燕云——听到了没有……” 为战友处境危险的大声呼喊,都被怒吼的狂风吹跑了,哪能阻止连夜奔袭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心怀喜悦心情的陈燕云步伐,喜滋滋打开车门子的陈燕云豪气冲天,一无所知跳进了狂风中,几个箭步来到了刘征车跟前,把知道此地状况的他们两个人吓得喊不出声来了,还是身为班长的刘征没有乱了方寸,看到自己的战友跳进雪地里,就等于跳进了狼窝里一样危险,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为战友警戒掩护,不能让不知道状况的战友受到狼的袭击。 自己的战友身处危险境地,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不管战友的生死,这是作为一个兵,一个战友之间起码的道德素质,否则就是可耻行径。此刻的危险境地,是考量一个军人的关键所在,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兵。 看到陈燕云不管不顾来到,刘征突然间忘却了恐惧和害怕,剩下的全是替战友担心了,他毫不迟疑打开车门子,把冲锋枪往外一举,准备跳下车为陈燕云观敌瞭阵,保驾护航。 陈燕云的速度可比预想的还要快,车门子刚打开,他就来到了跟前,还意为车门子是为他打开,心中还涌起了一阵感激,猛然间抬头一看,刘征举着枪对着他不说,还准备下车,一副临战状态,让他吃惊不小。 战友之间亲如兄弟,就像一家人一样,怎么会举起枪?深更半夜开什么国际玩笑?难道是吃错药了?还是神经病呀?不知所云的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车门子里挤,把指着他的冲锋枪就没有当回事,一点都没有怀疑刘征举着枪是为了阻止他上车。 陈燕云要上车,刘征要下车,两个人一瞬间拥堵在车门口,竟然不知道谁让谁了。两个人的想法不同,行动自然就不同,一个想下车去保护战友生命不受伤害护驾,一个饥肠辘辘想上车吃饭,目的不同各不相让,电光石火的瞬间,谁也没有时间说明白想法。 还是陈燕云干脆利索,没有在乎刘征端着冲锋枪气势汹汹不让他上车,潜意识中就没有耳鬓厮磨的战友之间,干嘛不知轻重用枪?吓唬谁呀?他跳上脚踏板,想把刘征塞进驾驶室腾出门口,给自己留出地方来上车吃肉。 陈燕云伸出的双手还没有触及到刘征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身子就直直往后倒下去,好像似有人在他背后拉住他,瞬间失去了知觉似的,不管车下面是万丈深渊还是龙潭虎穴,直挺挺的身子失去了重心掉下去了。 就在陈燕云倒下的瞬间,刘征却看到了他背后有一双绿莹莹的幽灵之光,随着倒下的身体向后移动着。转眼之间的变化,让刘征目不暇接,更没有思考的余地。 阴森森的鬼火一闪,忽然间就明白了陈燕云为何直挺挺倒下去的原因,怀里抱着的冲锋枪枪头指向了绿光,可陈燕云和绿光重叠在一起,打绿光就会要了战友的命。 本能反应,冲锋枪的扳机已经扣动了,枪头却瞬间抬高了许多,“哒哒哒……”振聋发聩的枪声夺人心魄,把他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那双绿莹莹的鬼火受到了惊吓,就地跳起来老高,落下去时就不见了踪影。 刘征随着枪声响起,身子也像子弹一样从车里弹出来,落地后猫着腰,向四周转着圈的看了一遍,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状况,可手里的冲锋枪却一直喷着火光,“哒哒哒……哒哒哒……”没有停息。 看到陈燕云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就大声的吼道:“快点上车——快快,这里有狼,听到了没有?快点——” 直挺挺倒下的陈燕云,不知道被摔晕了还是摔痛了,躺在被自己身体砸出来的雪槽里,身上覆盖着合拢的积雪没有任何反应。坐在车里的周杰伦,目睹着发生在眼前的惊险一刻,看到没有反应的陈燕云,从车里跳下来,抓住他的胳膊狠劲一拉,软歪歪的陈燕云就被拽了起来。 搞不懂任何状况的他,稀里糊涂被装进了驾驶室,周杰伦上车后,刘征倒退着在黑夜中狂扫乱射,为自己和战友们壮胆。一场惊魂过后,三个人面面相觑,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在做梦似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陈燕云身上全是积雪,扑楞着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直盯着刘征看,他不明白为什么朝自己开枪?还要往黑黢黢的风雪夜里开枪?任何人不允许随便开枪是铁律,难道刘征疯了不成? 刘征喘着粗气,脸都吓绿了,胸脯一起一伏,眼睛同样直盯着陈燕云看,什么话也不说只管喘气。狭小的驾驶室里挤下三个人,显得非常拥挤,再加上还有喷灯炉在燃烧,更没有空间了。 被吓傻了的三个兵,除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外,还有喷灯炉“呼呼呼……”的喧闹声,就像为他们能侥幸逃过一劫在致贺词。外面的风夹着雪花呼呼作响,一点都不知道车里面的三个兵,忐忑不安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频频乱跳的心在寒夜里无依无靠激荡着,无奈与酸楚知多少…… 缓过劲来的刘征,看着安然无恙,迷惑不解的陈燕云说:“你你,你傻呼呼的傻看我干嘛?认不得呀?咦,你身体受伤了没有?哪里有没有不舒服?” “哦……受伤?”陈燕云听明白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说:“你……刘班长,我我,我怎么了我?你你,你怎么朝我开枪?认不得我呀?深更半夜怎么会开这种玩笑?这是真枪实弹不知道吗?会打死人的。还还,还有谁把我拽下车了?我肚子饿得头晕眼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让你这一摔,我都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了?摔痛我了。” “哦,这个……”刘征一听他的话思维清楚,还知道抱怨,说明他没有什么大不了,抬起手刨了刨他眉毛上的积雪,说:“摔痛了不要紧,休息一会就好。你知道谁把你拽下去的吗?我们两个人向你喊话,你没有听到吗?” “呃——谁谁,谁把我拽下去我怎么知道?这这这,这里除了你们两个人还有别人吗?是哪个王八蛋深更半夜和我过不去开这种玩笑?也太过分了,想和我决斗也得打个招呼嘛?偷袭算什么本事?” “啧啧啧,”刘征惊愕的说:“偷袭你的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专家,给你先打个招呼就不是专家了。嗯,没有受伤就好,赶快吃肉吧,十几个小时不吃饭,一定是饿坏了,饿昏头也是很自然,你一个人开车更辛苦,能把队长的命令传达下去,就为弟兄们立了一功啊。” 陈燕云渐渐恢复了正常,听到刘征表扬,心里自然是热乎乎,客气的说:“刘班长,看你说的啥话?传达队长的命令,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立功不立功。没有队长的有勇有谋,我们就成了那些战友的随葬品了,辛苦也是为了自己嘛。” “说的对小陈,队长为大家,大家为队长,才能齐心协力走出雪海。嗯——我估计队长他们快要到了,我得下车去把周围的情况侦查清楚,可别让狼群有机可乘……” “啊——你——你你你——说说,说什么?什么狼群?哪哪,哪里有狼群?你——你不是——不是吓唬我……” 陈燕云一听匪夷所思,紧张的语无伦次,表情极度的恐慌。 “哦——深更半夜的我吓唬你干嘛?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呃,刚才把你拽下去的就是狼,你以为是我们俩个在给你开玩笑?现在只看到一只狼,是不是还有其它的狼我也不知道,我的车启动不起来,没办法去侦察,吓死我们两个人了……” “你你——你是说——是是是,是狼把我拽下去了?”陈燕云不可思议的说:“啧啧啧,怪不得没轻没重拽下去,悬悬就倒下去吓死人了。刘班长,我我,我的车还没有熄火,开我的车去看看,要是让狼群把不知道状况的队长给害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我知道。小陈你别急,你躲在车里吃肉,这一锅肉已经好了,我和小张下去看一看,你不怕……” “啊——外外,外面不是有狼吗?你你,你们两个人怎么下得去?” “下不去也得下,这里是我们的宿营地,关乎到所有弟兄们的安危,如果不把狼群轰走,对我们都是威胁,假如有一个弟兄让狼群得手,就会要了队长的命,队长也会扒了我的皮。” “说的是。”陈燕云心有余悸的说:“我的枪还在车上,子弹带在靠背后面,要不我和你们一块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你别下车,你刚到辛苦了,需要休息吃饭,我和小张休息的时间长了,肚子也吃饱了,小心炉子,别把车点着了。”刘征叮咛道。 陈燕云还想说些什么,刘征把车门子打开后,先把冲锋枪伸出去,盲目的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枪声响起,人随着枪声跳到了雪地里,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后东张西望,步步为营来到了陈燕云的车跟前打开车门子,让周杰伦先上了车,自己随着暴风雪慌慌张张上了车,两个人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不了解情况的陈燕云,看着他们两个人紧张兮兮的车下后,怎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故弄玄虚的夸张味道,他到现在也没有看到狼群是个什么样,是真是假有所怀疑。 黄羊肉的香气味扑鼻浓郁,饥饿难耐管不了许多,丢弃心中疑惑,从喷灯炉上端下来高压锅,取掉压力阀,嗤嗤的蒸汽涌满了驾驶室,打开车门子玻璃,胆大妄为就把高压锅伸手放在了风挡玻璃前面的车头上降温,真是无知者无谓,此刻若有狼袭击,他的一条胳膊就成废品了,天见可怜,老天爷不原谅侥幸。 从容不迫的陈燕云放下高压锅后,顺手摇起了车窗玻璃,看到刘征放在手扣上还没有切完的肉,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饿疯了的人,冷热自然是顾不了许多,有吃的东西,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膻气味浓郁的黄羊肉,自然成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了,好不享受。 上车后的刘征坐在驾驶位置上,没有熄火的汽车挂上挡开动了起来,围着油桶看了一圈,掉下油桶的狼,把油桶下面的积雪砸了一个洞后,逃走的足迹清晰留在雪地上,还没有被暴风雪掩埋,他顺着足迹追了过去,让周杰伦把冲锋枪准备好伺机而动,有机会射杀。 几百米的距离追过去了,雪地上的足迹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像蜘蛛网一样,绝不是一匹狼的足迹,就有些惊骇的晕头转向了,不知道往哪里追?更不敢离开油桶太远的他,心里还惦记着陈燕云的安危,总不能撇下他不顾吧? 把方向盘一拧,汽车在雪地里划了一个圈,朝着来时的车辙返回到油桶处,把汽车和自己的车并列停靠在一起。饿疯了的陈燕云正在端起锅喝汤,看到刘征回来了也顾不上搭理,一锅羊肉不经意间就吃完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恍惚间觉得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好饭,以后还能不能吃上不好说,反正以前是没有过。 每个人处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美无比,这是常理,能把肉当饭吃的南方兵说来不易,也许在这一辈子当中,绝对不会忘记了今天所吃过的一肚子肉,是天底下最值得留恋的珍馐美馔了。 刘征小心翼翼来到陈燕云身边,陈燕云想给他让地方,转过身就把脊背展现在刘征眼前,军绿色的皮大衣,脊背上露裸着一大片白生生的羊皮,刘征看到后惊骇不已,如雷轰顶,吃惊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叫唤道:“咦……你你,你小子的皮大衣怎么撕去了这么大一片外罩?怎怎,怎么这么不爱惜装备?” “呃……”陈燕云一听,不明就里的说:“胡说什么?我的皮大衣怎么会破?开玩笑吧?” “且——谁给你开玩笑?这么大一片羊皮都露出来了,白生生的。咦,是是,是不是刚才让狼撕去了?” “啊……”不相信的陈燕云脱下皮大衣一看,心痛疾首的说:“哎呦呦,一定是让狼撕破了,我我,我的皮大衣可是全车队最干净最漂亮的大衣,这这这,这下可破相了,哎呀呀——这可怎么好?” “吹牛不怕让牛踏死?”周杰伦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说:“要说全车队最干净最漂亮的大衣,轮不到你显摆,队长才是当之无愧,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穿的干干净净,仪表堂堂像个绅士,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哦——哪哪,那是自然。咦……提起队长,不知道队长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他能不能吃上饭?会不会受到狼群攻击?”陈燕云忧心忡忡的说。 “切——看你操的那个心?我们能吃上饭,队长还能吃不上饭吗?嗯嗯,再说了,还有刘姐照顾他,就不存在吃不上饭,至于狼群嘛?我想一定不是队长的对手。” “哦——刘姐?且且,看起来娇滴滴弱不禁风,可是个漂亮姑娘,如果能给队长当老婆,我们的脸上就会光彩无限啊。宝剑配英雄,英雄配美人,神仙眷侣呀。” “且——我看不一定,”刘征若有所思的说:“嗯嗯,以我的观察,刘姐是千里寻夫,火棍一头热,队长却在应付差事,敷衍了事。我听王姐说,刘姐是她忽悠来的,在队长住院的时候,刘姐爱慕英雄,就想以身相许,可队长拒人于千里之外,据说他在高原的时候有个姑娘伤透了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这中间有什么曲里拐弯的曲曲道道?我们也无从知晓呀?” “呃……”陈燕云惊愕的说:“什什,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队长痛不欲生?我想一定比刘姐还有魅力。嗯嗯,我们驻地院子里的李喜梅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算得上大漠深处的金凤凰了,自从队长救了她的命后,整天价围着屁股转,队长也是一副敷衍的姿态,难道还有比她更出众的姑娘不成?” “切——你真是井底之蛙,”周杰伦瞪了一眼说:“李姐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大学生妇联主任吗?比李姐牛的姑娘有的是,尤其那些大官的女孩子养尊处优,会把队长看成是碌碌无为的山野村夫,没有含金量。” “呃,”陈燕云一听,忘记了被狼撕破的皮大衣,担心起羽队长的另一半来,抱打不平的说:“哼哼——哪是那些女孩子眼睛里没水,看不到一个人蕴含的价值所在。如果像刘姐王姐这样的姑娘,能随我们一起来一趟的话,看看我们的拼搏精神,就知道队长是何许人也?山村野夫?不知道自古英雄出贫寒啊?哼哼……” “废话——”刘征挪了挪身子说:“晓不得刘姐千里寻夫似的来看队长,队长却没时间谈恋爱,把刘姐当成了一个手下的兵呼三呵四,和我们都没什么区别了。唉,想想刘姐的命不好,运气太差了,要是赶上上一趟该多好啊?天气又好,又是捕羊又是捕鱼,会给她留下个好影响不是?可可,可是?这这这,这一趟任务咋这么难?我们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有些吃不消了,刘姐能扛得住吗?” “扛得住。”陈燕云有恃无恐的说:“怎么说刘姐也是军人,听说她比队长的军龄都长,扛不住也得扛。哎呦呦——不不,不过这一趟的艰苦超乎想像,也也,也太艰苦了些,让人觉得熬不下去了,这种超越底线的艰苦,会把刘姐那样的女孩子彻底吓怕,说不定就会和队长成为陌路人到此为止了。唉——哪么漂亮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会人见人爱,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为何要嫁给一个天天命悬一线的玩命军人?尤其队长只顾大家不顾她,我看是手榴弹开屁股危险呐?他他,他的喜酒,我们是一时半会喝不上了。” “哦——悲观了吧哥们?没听说过美女爱英雄的俗语吗?刘姐那样的美女也是愤青,若不是爱英雄的话,就不会千里迢迢来看队长了。嗯嗯,原来她认识的队长,是道听途说虚幻飘渺的队长,是通过报纸电台宣传的队长,这次才真真切切看到了活灵活现的队长,为了国家利益奋不顾身,永远站在危机最前沿,是活生生的英雄,不是抱着炸药包炸碉堡的英雄,会更有爱的价值,是不是?” “唉——爱这样的英雄,是不是太提心吊胆了?我感觉不太妙。嗯嗯,队长大咧咧的用情不专,对认识的女孩子,像姊妹似的以礼相待,能有什么结果?值得怀疑。” “嗯——哪也不一定哦?每个人的处境不同,方式方法也不一样,爱的目地却是一样。队长虽说大咧咧,看他头上的光环不少,相对于女孩子还是有吸引力的。” “切——你说的那种光环,会把许多的女孩子吓退。岂不知每一个光环的背后,就是血淋淋的拼搏和奋斗,随时随地都有送命的可能,爱这样的英雄,就有当寡妇的危险,设身处地想一想,哪个女孩子不怕?” “哼哼——英雄就是从危难中诞生的,没有危难,谁也当不了英雄。这次刘姐来,弟兄们都想帮助队长,给刘姐一个好影响,可杜一波这个王八蛋竟敢顶撞队长,逼得队长发火动手,让刘姐意为队长真的是山野村夫,粗鲁的没素质,没教养,影响不好啊?哼哼,该死的杜一波欠揍,等待这次任务完成后,我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关键时刻掉链子,给弟兄们脸上抹黑。” “说的对,那个坏种傲惺惺的目中无人,天下老子第一看不起别人,敢把队长的好事坏了,该打……” “啊,不不,不合适吧?”刘征不安的说:“要要,要是让队长知道了可没有好果子吃,他会很难受的。他这么对待我们,我们还给他添乱?这件事能怎么办吗?我觉得有些不妥?” “哼哼——别管那么多,先下黑手修理完了杜一波后,我们主动去向队长承认错误,杜一波的打不就白挨了吗?你说是不是?”周杰伦说。 “呃……就这么办,不把这小子给点颜色修理修理,心里的这股气就无法平衡,哈哈哈……”刘征高兴的说。 身处险境的三个傻大兵,此时此刻在连命都顾不住的风雪夜里,竟有如此的雅兴包藏祸心,给自己的战友挖坑埋定时炸弹,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们,笔者无语…… “……”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迷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糊 自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大风大浪都能劈波斩浪、如履平地走过来,英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豪迈的气概惊天地泣鬼神,可相对于生活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情节却放不开怀仰天长啸,长吁短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生活中的精彩,就在变幻莫测的精彩中,展显着本来就眼花缭乱的精彩,五彩纷呈,美不胜收, 羽队长精神奕奕,率领着大获全胜的车队,冲过狼群的围追堵截,向着集结点风驰电掣而来。一整天的劳累,加上吃了一肚子羊肉要消化,脑部供血不足,瞌睡挥之不去,哈欠连连,眼皮子像千斤船闸一样,再怎么使劲都挺不起来,忽上忽下就要关闭,迫使他连续抽了几根烟都不能解决问题,无奈之下,采取极端自残的手段,一脚刹车停住车,跳进雪地里双手捧起雪,毫不犹豫捂在脸上。 小鸟依人般坐在他身边的刘雪,看着心仪的人为了能打起精神来持续坚持下去,如此这般虐待自己爱莫能助,心痛不已,一颗心就要被揉碎了。上车来的他浑身颤抖,嘴里吸吸溜溜哈气,满脸都是融化的雪水在滴滴答答流淌,精神却陡然增长了几倍,熟练地挂档起步,几个冲车增档,汽车高速飞奔了起来。 寒风呼啸,雪花乱舞,阻挡不住奔驰在雪海中的汽车,豪情满怀的军人们向着心中的圣地进发。刘雪怜爱的看着他一举一动,千转百回想为他能做些什么?分担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自从进入雪海几天来,车队每天都挣扎在她无法想象的苦难中,让她那颗充满着贤良淑德的少女之心,时时刻刻都处在极度不安中,心目中想象的英雄们每一天的生活,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期,相对于他们的认知,有了更进一步切实的体验和感受,让她心悸心酸,倍感无奈。 一个豪气冲天,叱咤风云,意志顽强的人,却战胜不了死缠烂打,顽皮而又赖兮兮的瞌睡,却被冰冷刺骨的积雪转瞬间土崩瓦解了,世界万物相生相克,不过如此。 两眼目视前方,一心一意开车的他,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一声不吭的刘雪在怔怔看着他,似有多少的不理解挂在脸上,转过头看了看她说:“唉——太瞌睡了,让雪激一下就好了,呃……你瞌睡了就睡一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宿营地了。” “你……”刘雪往他身边靠了靠,伶爱的说:“哪哪,哪么冰冷的积雪捂在脸上,太过残忍了吧?会把皮肤冻环的,怎么不爱惜你自己?” “哦……我们经常在野外生存皮糙肉厚,已经适应了野外环境,不会冻环的,没关系,不用担心。” “呃,你你,你不是这里的常住居民,几十天时间里不会适应这里的环境,瞌睡了就休息一会嘛,这么拼命耗费体力,会拖垮身体,也会出危险哦——” “嗯——说的是,”羽队长目不斜视的说:“没时间休息呀?现在的时间就是生命,那些被救的战友们生死未卜,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随着时间延迟,被救的机会就越小,死亡的机会就越高啊。我们不睡觉都可以,只要能挽救他们的生命就值。哎呦……还有两天的路程呐,路途遥远,真正地把我急死了。” “你你,你可别急出毛病来,两天的时间很长,一时半会到不了医院,你要把心态放平和些,越急越会出乱子,那可就更麻烦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谢谢你的提醒,只是你要坚强些,不害怕,别吓坏了。呃……我真后悔让你跟我来遭罪,实在是对不起你呀。” “哦——看你说的啥话?跟你来体验生活,是我求之不得的自愿行为,与你无关,别自责,我是真心真意想了解你的生活,印证我对你的这份情感能不能持续下去,我们彼此适合不适合。” “嗯——这个我知道,可你太单纯善良,我的生活工作你是无法理解的。这次来你看我的眼神里,总是有惊愕的成分在里头,你的向往和激情,会在不理解中慢慢消退。真实的生活,是不能用高涨的激情延续下去的,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无奈和困难叠加在一起,是考量一个人承受能力的天平,谁都无法逃脱。” “哦……你是说我吗?”刘雪侧头看着他说:“我可不是轻浮随便的女孩子,我从第一次报纸上看到你,再到你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状态,一直到现在坐在你身边,如果我不能理解你的话,我所做的一切不是自欺欺人吗?在我的生活中,在我的身边,不缺乏倾慕我容貌,向我表达袒露的男孩子,可我却一直等待一个奇迹出现,一个让我一辈子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奇迹。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匆匆过客,如果找不到一个能让人心仪信赖,能激发激情的人相伴终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即使再美好的生活,也会因为没有激情而失去光华,那样的生活和飞禽走兽有何区别?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锦衣玉食是过眼云烟。” 有感而发的刘雪,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笨拙的皮帽子扣在头上有些难受,她就把皮帽子取下来,一头秀发垂落下来,衬托着她俏丽的娇容,更显得妩媚动人。 羽队长听不到她说话,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一把抓着皮帽子,不管倒顺就扣在了她头上,又拍了拍,皮帽子太大,再加上他用了一点点劲,刘雪的头和脸就一下子淹没在皮帽子里面捂住了。 激情迸发的刘雪,不经意间触犯了野外生存的法则,被毫不留情的他纠正着。被捂住了脸面的她,着急的哇哇大叫,用双手想推开皮帽子,他的手却不离不弃不放松,刘雪的挣扎是徒劳的,逃不出他的魔爪。 幸灾乐祸的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着刘雪的头,一脸坏笑的说:“这么冷地天,谁让你把皮帽子取下来了?耳朵不想要了?想变成个臭八婆害我吗?哼哼,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哈哈哈……” 乱喊乱叫的刘雪,一听他的口气有些故意的味道,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柔情,用娇滴滴的声气,撒娇的说:“哎呦呦——我我,我知道错了大哥哥,饶了我吧——再不敢取下皮帽子了还不行吗?救救你放开手,捂死我了。” “呵呵——胆子大得病犯了?敢在本队长面前挑衅犯错误,你这是目中无人的举动,还敢不敢了?” “嘻——不敢了队长大人,我真的不敢了,念在我初犯的情分上,高抬贵手吧?哎呦呦,我我,我出不来气了。” “哼哼——我手下这么多弟兄们,哪个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都像你这么不守规矩放肆,早就冻成残废了。这么残酷的环境里犹如走钢丝,谨小慎微都防不胜防,稍不留神就会造成终身遗憾,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是犯罪知道吗?” “我知道啦哥哥——我向你认错了还不行吗?我是你的兵,听你的指挥行了吧?” “哼哼,” 羽队长听到她嘤嘤的天外之音,心中大悦,还是不依不饶的说:“这还差不多。别看你来自大机关,就可以为所欲为?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听我的,你再给我出错,厉害的手段有的是,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后放开手,解除禁制的刘雪气喘吁吁,把皮帽子往上推开,露出满脸绯红的脸来娇喘不已,更加是艳丽妩媚,眼睛里却露着凶光,恶狠狠瞪了一眼顾不上看她的羽队长伸出拳头,雨点般砸在了他的脊背上,并且抱怨道:“你坏——你坏——你欺负人,讨厌死了……” 开车的他顾不上理睬刘雪报复,砸在他身上的拳头,好像砸在别人身上似的。车速很高不能分神,心里却甜蜜蜜,让报复的刘雪看不到一点平衡迹象,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就采取了极端的手段,把他吓得不轻。 不解气的她,拳头都打累了都无法发泄不满,怔怔的想了一会后,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了他脖子…… 刘雪的突然举动使他心生荡漾,硕大的皮帽子却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到车辙在哪里?一时间手慌脚乱,美不胜收的艳遇却成了负担。汽车跑偏了会出危险,任性的刘雪不管这些,在他的嘴皮上任性发挥着,血压突升的他不但体会不到一丝激情,紧张的用胳膊轻轻地往外一挥,刘雪就像趴在单杠似的离开了,侧头嗔怒的说:“别闹了,车速这么快,你不想活啦?小心再惩罚。” “嘻嘻嘻——惩罚就惩罚,我才不怕你,一块死了也好,免得你再去让别的姑娘得相思病。” “你……”他立眉竖眼的说:“胡说什么?我我,我让谁得相思病了?谁谁,谁会为我这样的人得相思病?我不让人讨厌就烧高香了。” “嘻嘻嘻……没那么惨吧?”刘雪眨了眨眼睛,娇嗔道:“嗯嗯,光我知道的几个女孩子,就对你要死要活,还不能说你在住院时,医院里那帮赤裸裸的小蹄子,和我们疗养院那些狐狸精,自从你离开后整天价议论纷纷,说长道短,你都成了她们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了。” “哈哈哈……”他一听这种没来由的高帽子感觉良好,自豪感油然而生,口无遮挡的说:“有有,有哪么悬吗?我怎么不知道?既然我是白马王子,怎么就不见白雪公主们来相会?爱我,就放马过来吭一声呀?在背后乱使劲算什么呀?呵呵……本队长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四海漂泊,想找一个红颜知己走过红尘滚滚,有意者尽管撒马过来,来者不拒,惧者不来,当面洽谈,多多益善,嘿嘿嘿……” “嘻嘻嘻……”刘雪笑得浑身乱颤,戏言道:“你想女孩子想疯了?在做征婚广告呐?哪帮丫头片子,崇拜的是你成功后的风光英雄,可不是你现在拼死拼活走不出苦难的英雄。也就是我这样的傻女孩,像孟姜女千里寻夫一样来和你相会,还不知道今天的相会,是不是明天的离别?心里空落落没有底,还得不离你左右围着你转,想想也凄凉无比哦。” “哦——说说,说什么呐?明天是什么样?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命运都有天注定,只要充满信心活下去,该你拥有的一切,到时候都会有,所有的美好激情,都在走过的路上等待,一样都不会少。呵呵——年纪轻轻,想法这么悲观,积极一点好不好?我的同志……” “哎呦呦——放开我,挤死我了,你真的像野牦牛一样强壮,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刘雪受不了的抗议到。 羽队长的胳膊把她挤在靠背上动弹不得,听到她抗议放开胳膊后,浅浅的一笑说:“呵呵……你说的没错,没有强悍的身体素质,怎么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与大自然搏斗?你也看见了今天的这些臭小子,每个人像饿狼一样吃了好几斤肉,才能连续拼命不休息。现在的困乏瞌睡困,扰着整个车队,相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极限挑战,不简单呀。赶到宿营地后能眯上一会,也是极大地享受呀。” “嘻嘻,你像个军阀,逼着大家不让休息,他们能吃得消吗?唉……你的辛苦比打仗还难,天都快亮了还在跑车,让人难以置信。” “别说的那么损好不好?有我这样和弟兄们一同遭罪的军阀吗?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平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劳逸结合才是治军之道。” “啊呵……”刘雪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我不知道什么治军之道,我只知道拯救别人的英雄也成了灾民,不知道谁来救你们?” “这个……”羽队长一时语噎,受到了刘雪哈欠的传染,也打了一个哈欠,“吧唧吧唧”了几下嘴,撇了撇嘴角说:“救我们的就是我们自己,现在有吃也有路,已经不是灾民了,放心吧,一切会好的。” 刘雪看了一眼他想说些什么,却呵欠连天说不出话来,困乏和瞌睡让她坚持不住,身子倒下后,头枕在羽队长大腿上,身体圈成了一个圈睡过去了,羽队长替她掖好了皮大衣,全身心开车。 一个清丽貌美的姑娘,毫无设防睡在他身边,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和寄托,他心中自然也涌动着一股暖流。寒风刺骨,猎猎作响,这样的寒夜里睡觉,极易冻伤致残,都发生在不经意间,等到知道了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羽队长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刘雪,哪能没有隐侧之心?担心她冻坏,被子放在车厢里不好取,不敢把车停在危机四伏的黑夜里去取,万一有意想不到灾难发生,可就得不偿失了。 黑夜本身对人就是恐惧,再加上自己是最后一辆车,有什么不测的话,前面的车队返回来时,说不定就没有援手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后,觉得没有必要去冒险,往自己身上一看,默默地脱起皮大衣。 汽车呼啸着在前进,皮大衣也在他身体的扭动中脱下来,轻轻盖在了刘雪身上,这一切都发生在她不知不觉中。没有了皮大衣御寒,身体立刻感到了寒冷。 棉衣下面还有绒衣,都不能抵挡北国的寒冷,浑身一阵就起满脸鸡皮疙瘩,喷嚏也接二连三打起来。小伙子睡凉炕火气旺,几个喷嚏过后,一切回复正常。没有皮大衣包裹,浑身觉得轻飘飘挥洒自如,开起车来的动作,显得灵活了许多。 长夜漫漫,风吼雪舞。从驾驶室的缝隙里挤进来的风丝丝悲鸣,空气中漂浮着细小雪沫,飘落在嘴唇上凉飕飕,鼻孔里灼热的哈气粗壮有力,附着在眉毛和毛茸茸的胡须上,形成了一颗颗小水珠,映照着灯光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困乏之极的他,哈欠接连不断,不死不休的瞌睡触景生情,犹如附骨之蛆不弃不离,贼心不死的又一次胆大妄为袭来,让他无力抗衡。此刻的所有幸福感,就是能闭上眼睛睡瞌睡,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别无所求。 就在他努力与顽固的眼皮打拉锯战时,前面的车突然慢下来,并且逐渐偏离了车辙,他一看大事不好,激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瞌睡也见好就收,顷刻间不见了踪迹。 前面开车的兵犯迷糊睡着了,如若不能及时叫醒他,汽车就会误入歧途发生车祸。雪地里隐藏的危机太多,弄不好就会车毁人亡。现在的车辙是白天探索出来的安全之路,偏离了车辙的地方,谁知道有什么悬崖雪坑?一切都无从知晓…… “……” 第四百七十六章 魂不附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魂不附体 危机迫在眉睫,如不及时提醒,后果就是不可承受的灾难。羽队长一脚油门,把汽车超过前车平行在一起,打开车门子窗户,大声的呼喊了几声,开车的兵一点没有反应,也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听不到,汽车还在继续偏离车辙前进,总不能停下车去叫吧? 现在汽车的速度虽说不高,可比人跑的速度快多了,不能相提并论,正在左右为难急死人的时候,急中生智的他摁响了高音喇叭“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声穿透力极强,振聋发聩,把睡着了的刘雪也惊醒了。 开车的兵同样被惊醒后,迷迷糊糊发现旁边怎么有车齐头并进?还看到了从车门子伸出来的半截身子在挥舞着手,嘴里还歇斯底里呼喊着什么?迷惑过后他豁然顿悟,定眼一看是队长让他停车,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赶紧踩刹车停住车,不管狂风飞雪,跳下车就来到了跟前,立正敬礼请指示。 羽队长也从车里下来,对着站在风雪中的杨大伟大声的说:“臭小子,你的本事越来越高了?睡着了都能开车?你看看把车开到哪里去了?要是在公路上,你都死过几回了。坚持不住就不开车,瞌睡了要想办法不瞌睡才能开车,硬熬到把车开的沟里去才甘心呐?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停止开车,好好反省,总结教训,你的车让孙伟开,你什么时候再开车看表现再说,听见了没有?” “报告队长,我听清楚了,坚决执行命令。” “再瞌睡了,就用雪洗脸,瞌睡害怕雪,这个办法我已经试过了,还行,有些作用。顺着留下的车辙返回去,找到前面车留下的车辙前进,出发。” “是——”已经不瞌睡了的杨大伟大声地说。 一场惊险转眼间过去了,也把所有人的瞌睡吓跑了,吓醒来的刘雪愣头愣脑,看着没有皮大衣的他站在风雪中,低头一看一阵感动涌上心头,升腾起的水雾模糊了眼睛,抱起皮大衣准备下车,羽队长却带着一身风雪上车了,汽车开动起来后,他的脸色难看的让她不敢开口。 从雪地里反射到驾驶室里的灯光,还是能把人的脸看清楚个大概,刘雪的脸一直朝着他泪眼朦胧,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把汽车速度提起来后,他才转过头说:“对不起,把你吓醒了,现在没事了,接着睡。” “哦,发发,发生什么事了?大清早你难为他干什么?” “我——不是难为他,杨大伟这个臭小子睡着了还在开车悬不悬?万一出个什么事,一晚上的努力就白费了。” “哦,人是需要休息的,你这样……唉——我不说,你比我还清楚。给,把皮大衣穿上,你怎么可以把皮大衣给我?你是不想活啦?想想,想害我是不是?” “呵呵——会不会说话?刚才还说我不知道怜香惜玉,把你怜香了一下,怎么就不想活啦?哎呦呦,谁不知道休息呀?可现在能休息的成吗?几十条生命岌岌可危,比休息要重要得多吧?呃,我们努力了,拼命了,就对得起那些已经没有机会活过来的战友们了。如果现在全体休息的话,死亡的那些战友们,就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闭上眼睛就会入梦而来问我,怎么就再不努力一点点?他就有活下去的可能,让我怎么回答?” “可可,你的拼命也是有危险的,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旦事故发生,面前的一切付出全部就前功尽弃了,这样做太冒险了。” “唉,说的是,哪有不冒险做成的事?我们现在冒多大的险都值得,人命关天,生命重于泰山,非同儿戏,一切风险都在所不惜。” “哦,我的拼命三郎,你把士兵们都累垮了,这么多的车让谁去开?你一个人开的过来吗?” “当然不能,我有分寸,不会把他们累垮的,年轻小伙子,只要吃饱了肚子有的是力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拼,还待何时。” “你——你的心里只有使命,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吗?” “哦,此时——此刻——此景,我的心里还能有别的吗?大难临头,命悬一线,想方设法如何能脱离苦海,才是唯一能在心中留下的一切,其别的一切,还有比活下去重要吗?” “可是……我……” “别说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有的所有,都在保障生命的前提下才能继续,等到渡过这次危机后,什么事情都会有机会。否则的话,一切就无从谈起了。你相信我,不抛弃不放弃,我们会逃出去的,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唉……我听你的,把你的皮大衣穿上吧,冻坏了。” “且——怎么会?我强悍的身体素质就在你眼前,不要为我担心,你再睡一会,我还能坚持。嗯,按时间估计快到集结点了,你看前面的车队都停下来了,呵呵,弟兄们好样的。”羽队长欣慰地说。 风雪交加的黑夜里,汽车灯光乱七八糟乱舞着,是在找合适的地方停泊。羽队长的车刚刚停住,慌慌张张的刘征抱着枪,跑来向他汇报此地有狼,他的心自然是担了起来。 开着车门子看了看车队停放的阵容后觉得有些不妥,防御进攻都不理想,就面授机宜让刘征去指挥,把汽车停放成三排背风的横队,让每一台车抽调一个人,把喷灯炉集中到车厢里去煮肉,储备明天一路上的口粮,一个小时一班轮换着休息,等待大部队到来后就能继续上路了。 有狼群出没,出乎意料,把军人们到达集结点的喜悦稀释了,为了防备狼群大规模袭击,汽车不敢熄火放水,否则就没有机动性了。为了保证发动机能正常启动,半个小时内就要启动一次引擎预热保温,保持灵活机动的战斗力必不可少。 汽车摆好了阵势后,士兵们匆匆忙忙把喷灯炉搬到了车厢里准备煮肉,十几台喷灯炉放在一起,有两个人就能照顾过来,其他人就能忙里偷闲打个盹休息一会,恢复一下体能。 羽队长的车并没有停放在队列里,而是围着车队在一圈圈警戒,士兵们从车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忙碌着,容易受到暗藏在黑暗中看不见的狼群攻击。如果有活动的汽车巡逻示威,狼群也许会受到震慑,躲在远处自保不敢接近,他是这么想,狼群是不是这么想不得而知。 不用督促的士兵们,影影绰绰闪现在他目光中,让他感到无比欣慰,历尽磨难的他们茁壮成长,无怨无悔在为祖国使命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和汗水,生命随时随地都面临着生死考验。 可他们却用单薄脆弱的身体,与严酷的大自然抗衡着,每个人心中燃烧着一团火,展显着无畏的斗志,在寒夜里活力四射燃烧着,尽职尽责忙碌着。看不到人影晃动的时候,羽队长也把车停下来,从车厢里取下被窝,让瑟瑟发抖的刘雪准备睡一会。 车门子突然被打开了,黑子带着一身风雪挤了进来,表情急切的说:“哥们,我我,我徒弟咋还不来呀?他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这个娃我有些不放心。” 羽队长让给了他一根烟,点着后说:“嗯嗯,他现在已长大了,不再是青涩的楞头小子,是解放军领兵打仗的指挥员了,你应该相信他,我想不会有什么麻烦。” “呃,这这这,这个娃没有离开过我们俩,脾气暴躁不稳当,哪么多的兵不在少数,会不会不听他的话?尤其杜一波那个驴日的不是好鸟,专横跋扈不服管教……” “不会的。”羽队长抽了一口烟说:“哼哼,就是不听他的话,还有我的亲笔条子哩,更何况现在处在危机关头人人自危,大家会更加团结。” “嗯——”黑子若有所思的说:“我当心刘晓强那个臭小子脾气不好,一言不合要是和大家闹起矛盾来,那小子心狠手辣,出手歹毒,麻烦可就大了。” “哦,我想不可能。哼哼,他如果不能审时度势,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在弟兄们当中树立形象,杨威立腕,以后还能有什么用?嗯嗯,再说了,杜一波不敢寻衅滋事,我已经防患于未然警告过他了,胆敢挑战我的底线,他娃就死定了,后悔来到人世间遇上我。放心吧,回去休息。”羽队长安慰道。 忧心忡忡的黑子下车走了,羽队长的心中也被搅得有所不安。刘晓强那面还有近上百台车和上百人的阵容呢,能不能安全带到这儿里来?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让他胡想八想捏着一把汗,可鞭长莫及,只能是等待。 如果出现什么,时间会证明一切。他把刘雪安顿好后穿好皮大衣,坐在驾驶车的位置上,往靠背上一靠全身放松,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可车门子突然又被打开了,刚刚睡着的他同样被惊醒了,黑子还是放心不下他徒弟刘晓强,又来问他到现在为何不到?让他无言以答,唯有安慰他耐心等待,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黑子的干扰让他心神不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瞌睡,一时间招不回来了,看看就要亮起来的天,应该有汽车陆续到达这里才正常。打开仪表灯一看,汽车发动机水温已减到了最低刻度以下,再不加温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机器就冻住了。 抬起脚一踏起动机,发动机轰隆隆运转了起来,拉出手油门拉线,把发动机转速固定住后,眼睛一闭又想睡觉了,心中却有挥之不去的担心和复杂事务,再加上汽车发动机突突声,还有不消停的狂风吹拂,把汽车催动的嘎嘎作响,摇晃不止,一时间无法入睡,只能是闭目养神。 有多少士兵们还在风雪中拼搏着,每个人的安危撕扯着他的心,想了解离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队状况如何?尤其那些生命垂危的陌生战友们,能否坚持到有机会挽救他们生命的那一刻?这些都是他挥之不去的纠结,仿佛压在肩头的三山五岳一样沉重,不由得他不思量。 迷迷糊糊中,车门子又一次“哗哗啦啦”响起,显得极其轻柔,就像是有人在有意开玩笑似的,他听见了却装着假装不知,不理不睬。睡觉机警的刘雪,听到车门子有响动惊醒了,从坐垫上翻起身,朝着车门子看过去,仅仅是惊鸿一瞥的瞬间,刘雪就魂飞魄散吓傻了。 车门子玻璃上,爬着一个黑忽忽移动的影子,不停地拍打着玻璃,摄人心魄绿莹莹的幽灵之光,飘忽不定在车窗外闪现着,阴森恐怖的让人出不来气,刘雪吓得撕心裂肺惊叫了一声,突然中风了似的停止不动了。 犯迷糊的羽队长,心头萦绕着许多事情,梳理着现在和明天的各种事务,筹划着未雨绸缪的预案如何是好,刘雪起身时弄得坐垫吱吱乱响,他听到了也没有打理,还以为她在翻身换个姿势而已,没想到她惊叫了起来,还是歇斯底里的失控惊叫,把他吓得不轻。 睁开眼一看她,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惊慌失措的刘雪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突然间蹦起来扑到怀里来了,浑身颤抖。搞不清状况的他,看到刘雪失常的举动,还以为是想到了有什么恐怖的情景吓着她了,如若不然,怎么会如此惊恐不安? 他赶紧搂住怀里的刘雪,拍着她脊背安抚,才举目往四周查看。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未合眼的他,困乏自不必说,有机会睡瞌睡是求之不得幸福时刻,现在的睡觉却不似平时睡觉时还要想一想心事,总结一下一天中干了些什么?还存在着什么问题?需要纠正的地方有哪些?哪几台汽车出了什么样的故障?修理后的表现如何等等,都要从脑海中梳理一遍,尤其对那些存在着严重事故隐患的车辆,就要在第二天出发前处理清楚,做到心中有数,万无一失,决不能麻木不仁,如若不然轻者抛锚,重者就会有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 车队每一台车的技术性能,都装在他脑子里,相对于车况车龄了如指掌,哪个部位容易出故障?哪些部件更换的时间长短?哪些是经过修理在凑合,哪些零配件是需要更换却没有配件更换在凑活?哪些部件虽然更换了,性能却大加折扣,大不如前…… 桩桩件件的事情填满了他脑子,相对于每一台车的了解,比开车的士兵们还要清楚。开车的士兵们无法和他相比,无论是年龄还是兵龄,知识和经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积累起来的,也是经过多少次的流血付出才能体会到。 实践出真知,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学而知之,没有哪个人未卜先知,没有哪个人不经历风雨就能看到彩虹。天才不是没有,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更是凤毛麟角。 羽队长的兵龄长,开车时间自然就长,再加上身份不同,是整个车队的灵魂人物,没有些超乎寻常的能耐出奇制胜,岂不是徒有虚名?在行车途中,无论是哪一台车发生了什么事,士兵们处理不了就会逐级向上反映,组长找班长,班长找排长,排长找队长,身为队长得他去找谁?他的头没有向后转过的机会,他的身后就是这一望无际的茫茫雪海,更没有相互间探讨的对象,如果有的话,棘手的买卖就不会推到他这里来了。 他是车队最高指挥官,也是所有问题的终结者,必须对所有的问题做出最终裁决,不能保持沉默。所做出的裁决一定是一针见血,准确无误,不然的话,要想在车队指手画脚,门都没有。 以理服人,以技服人,这两样法宝缺一不可。没有退路的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弊。为了使自己练就车神的本领独当一面,手到病除人前显贵,真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从一开始接触汽车到现在,没有一刻松懈在勤学苦练,业精于勤荒于嬉,才取得了目前的成就,成为不可多得的领军人物一言九鼎,挥洒自如,建功立业,成为能堪大用的统军人物,一家之主。 被刘雪惊叫声惊醒了的他,从风挡玻璃中看到的还是风在吼,砸在驾驶室上的雪花唰啦啦密集,汽车篷布依然“噼噼啪啪”剧烈舞动着,显得有些承受不住,随时都有被风卷走的可能。 在这么恐怖的寒夜里,哪个人能安然入睡?除非是像现在的这群军人,实在是精疲力竭瞌睡之极了,才能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面对,就是在睡梦中都在想,能不能活到再见到太阳都是个未知数。 世界上有没有处在危险中不害怕的人?这件事可不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害怕的人,也许是没有遇到让他害怕的事情吧。什么事都不害怕,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千奇百怪是生活,对一个植物人有什么意义可言?害怕才是正常人,害怕才能鼓起勇气战胜害怕,不害怕也许会死得更快,又有何价值可言? 在这千里雪原中,只要你不怕死站在其中,不消个把小时,绝对会把你的容颜永葆青春保持在这一刻,成为永久的雕塑载入史册……这不是成心找死吗?刘雪的害怕不是此刻才有,从踏入北国的那一刻起就是满目荒凉,高低不平的白色丘陵,就像凝固的大海一样,浩瀚无穷连绵不断,汽车跑了几天都开不到头,目力所及的白色,把湛蓝的天空都映白了,哪里还能看到一点不是白色的地方,就成了梦寐以求的奢望。 令人头晕目眩的白色世界,仿佛是南北极终年不化的积雪,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着?这里的人们都无法生活的环境,相对于不在这里生活的军人们就是极大的挑战,还能活下去吗?心仪的人就在这皑皑雪海中爬磨滚打,不知道如何应对?害怕,随着到达车队驻地,越发的愈演愈烈了。 行驶在公路上的车队,能有数公里长的阵容,真可谓有些壮观的韵味,可呈现在茫茫雪海中,那可真叫个微不足道,就像足球场上的一队蚂蚁,能引起哪个人的目光呢? 可就是像蚂蚁一样的车队,驰骋在雪海里所向披靡,像黑夜中的一团火温暖着无数的灾民们,带给了他们希望和勇气,这是刘雪到来后李玉华老师告诉她的,换了别人这么说,也许她不一定相信,而李老师即是大学生又是老师,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娓娓动听,语言表达极富哲理,就是包括她对羽队长车队刚来时的横眉冷对,排斥恐吓,到现在的融洽相处,都说的滴水不漏。 了解的越多,担心的越多。车队里冻伤冻残的军人,一个个都是羽队长情同手足、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他怎么能受得了残酷的现实?心痛不已的他,为了他的兵以下犯上,又打了比他大好几级的军官,刘雪更害怕他违反纪律军法难容,前途命运那可是朝不保夕啊?上级首长龙颜大怒追查下来,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身为军人的她知道孰轻孰重,一个连级建制的小小车队长无足轻重,脱下军装还原本色滚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她准备了多长时间的喜悦和兴奋,在喘不过气来的残酷面前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全是层出不穷的危险和害怕。 现在,惊骇的幽灵之光,真真切切就在眼前晃动,犹如置身光怪陆离的魔窟,吓得她魂不附体背过气去,三魂七魄离她而去亡魂皆冒,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还能活着出去吗…… “……” 第四百七十七章 贼胆子大 第一百二十章 贼胆子大 惊骇不已的刘雪真的发疯了,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惊叫声,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他彻底吓清醒了,抱着她安慰道:“怎么啦?做恶梦了是不是?鬼叫个什么?别怕,别怕,有我呢。” 浑身颤抖的刘雪嗷嗷直哭,把头直往他怀里拱,恨不得扒开他胸膛钻进去顾不上说话。惊醒来的他,下意识还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恐惧?想问个究竟,把她埋在怀里的头扶起来双手捧住脸,黑咕隆咚的驾驶室里,根本就看不见她被惊吓扭曲了的脸,可满脸的泪水和双眼里,怎么会有绿莹莹的光点在闪耀?让他浑身一颤。 吓惨了的刘雪,又一声更惨烈的惊呼声过后,她的头又埋在了怀里,可绿莹莹的光点却像照片一样曝光了,深深印在他脑海中,他还没有来得及分析是怎么回事?车门子又“哗啦哗啦”响起来,本能的侧头一看吓了一跳,真正是惊鸿一瞥,自然而然就亡魂皆冒了,浑身汗毛蹭就立了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他身不由主的抱住刘雪,往驾驶室中间挪。 走过千山万水的他,在突然袭来的恐惧面前,还是有些保持不了镇定。那一双摄人魂魄的幽灵之光,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毛骨悚然,更别说在这吓死人的风雪夜里,就更是无比惊骇了。 无穷无尽的风暴咆哮而来,掠过汽车滚滚而去,留下的怪叫声凄惨无比,忍受摧残的汽车在风暴中痛苦痉挛着,似乎也难以忍受,更别说无处躲藏的军人们,他们的忍耐限度不知道还有多少? 瞬间的惊吓过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想起刚到这里时,刘征报告说这里有野狼,绿莹莹的幽灵之光一定是狼眼睛。狼虽说凶残,要对谁而言了,相对于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或者是生活在这里的动物们是灭顶之灾,就可以显现出穷凶极恶凶残的一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残忍。 狼群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处在食物链顶端,凶残是赖以生存之道,是造物主赋予它们的本能,在牠们统治的家园里杀伐决断,自然是牠们说了算无可厚非。可相对于手持武器,又有钢铁堡垒汽车庇护的军人,狼群的凶残只能是传说,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汽车兵的机动性强说走就走,狼群望尘莫及,手中的枪说打就打,再快的狼能跑得过子弹吗?所以,羽队长在暂时惊骇过后,有了正确的意识和判断,心理承受能力就大大增加了。 狼的出现是自然还是必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狼群构不成生命威胁,只能给人带来恐惧和压力,仅仅这些就够喝一壶了,吓死人没商量。爬在车窗外的狼个头真不小,两字爪子居然能拍到车窗上不断敲打玻璃,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像鬼火一样游走在玻璃上阴森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刘雪被吓得失去理智实属正常,假如她一个人身临其境的话,非吓成神经病不可,吓疯了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好在她只是吓坏了,没有被吓疯,相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今生今世都是没齿难忘的经历,实属不易。 狼眼和人眼四目相对,各自都在想着对付对方的办法。片刻的运筹,羽队长有了御狼办法,把怀里的刘雪往外一推,伸手把车门锁上,心里就更踏实了。他担心狼在无意中扳动了车门子外面的把手,车门子可就自动开了,那可就是人做孽不可活,自认倒霉怨不得天了。 手中的感觉告诉他,车门子其实早就锁上了,恐惧之下的徒劳举动,也是缓解心理压力的手段。浑身在乱颤的刘雪,就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小孩子,抱着他不松手,随着他的身体移动在移动着,她真的被吓惨了,谁能在这种恐惧中处惊不变?也许除了神仙,凡人是无一幸免吧? 刘雪的整个心都被掏空了,她所能想得到世界上最恐怖的恐怖加起来,也没有现在的恐怖吓人了。绿莹莹的鬼火,不仅仅能掳走人的三魂七魄,还能让人立刻感到世界末日到来,生命脆弱的无依无靠,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她还能保持矜持端庄吗?还能保持一个女孩子应有的高雅文静吗? 知道了恐惧来源的他,屁股一挪坐在驾驶汽车位置上,把刘雪揽在怀里贴着她的脸,用不屑的口吻说:“不害怕,不用怕,是狼不是魔鬼,我能对付,坐在车里狼奈何不了我们,不怕唵。咦——你又不是没见过狼?从昨天晚上就和狼打交道,我们军人是强势群体,一直占据上风,掌握主动,也没有吃到狼的亏不是?有什么可怕?狼群在我们军人面前就是弱势群体,不是为了保护牠们,维持生态平衡,早就被消灭殆尽了不是?不害怕唵。狼和狗一样,不是妖魔鬼怪,即使妖魔鬼怪,我也能降妖除魔,一样能打它个落花流水,绝对伤害不到你,我就是你的保护神,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哄死人不偿命的他一语中的,信以为真的刘雪,在他的真情安慰中缓解了不少,抽搐不断,悲悲切切的说:“吸吸吸,你你,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他一听这样的话浑身一颤,一个趔趄心头一颤,心想,这都什么状况下了,怎么还想这样的问题?太有些不合时宜了,为了安抚她说道:“只要你不害怕,只要你觉得有我在就能减轻你此刻的恐惧就行。现在不是考虑一辈子的时候,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就有机会做我们想做的任何事情,你说对吗?” “呜呜呜,哇哇哇,吸吸吸,你是说……我我,我们走不出去吗?” “哦——怎么会?”羽队长用坚决的口吻说:“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我要把所有的弟兄们,也包括那些陌生的弟兄们一个不少带出去。生命相对于每一个人只有一次,不可重来,弥足珍贵,如果让他们消失在这里,我就成了国家的罪人,让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们如何承受我带给他们的痛苦?现在一共有一百多名军人非同小可,还有价值几百万的国家资产,我感觉压力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要理解我目前的处境,用决心和理智战胜恐惧,我们就一定能走出暴风雪,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一定能行,好不好?” 刘雪惊魂未定在怀里点了点头,嘤嘤的啼哭依然止不住,他的脸蹭着她的泪水,冰凉凉有些没完没了。在如此寒冷的地域,皮肤上有水会冻伤皮肤,雪上加霜,如何能让她不流泪?让他一时没有了主意。 好话说了一河滩,道理讲了个透心亮,还是不能堵住她不断涌出的泪水,这样下去怎么行?等一会大部队就要到了,让士兵们看到她现在凄惨的模样还不崩盘了?多米若骨牌效应凸显,如何把他们带出去? 他心里默默地腹诽道:得想个办法,一定是让她不再流泪的办法,让士兵们能从一个女孩子脸上看到临危不惧,坚毅和希望的话,冲出危机就不在话下,也会胜过千言万语的鼓励打气。 刘雪的漂亮有目共睹,养眼的肌肤,高挑的个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风情万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像火焰喷射器一样,看到哪里都会引起温度升高。有些胆大妄为调皮的军人,坏惺惺想和她开玩笑,看到她绝世无双的容貌清丽出尘,不怒自威的目光就有些底气不足了,宭迫的躲闪扭捏起来,原本想好和她开玩笑的话,也吞进肚子里胎死腹中,见好就收了。 冰雪聪明的刘雪,自然是知道他们包藏祸心的“病态” ,笑盈盈提住他们的耳朵,开玩笑说:“嘻嘻,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想使坏?胆子不小啊?看我不告诉你的队长剥你的皮,抽你的筋,看你再敢不敢使坏了?” 士兵们一听要在队长跟前告御状,那可就成了小鬼怕见阎王爷了,假装吓得声声告饶,冷不防逃脱撒丫子了。刘雪为情所困,千里迢迢来看羽队长,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士兵们可不管这些,他们的主观愿望就认为刘雪是队长千里挑一的未婚妻或者老婆,没有队长在跟前,就满嘴跑火车喊嫂子,把刘雪宭迫的脸红心跳,无地自容,就连双手羞涩的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合适。 想发火?想想不该,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没有嘲讽和讥笑的意思;不发火,羞怯的实在是有些挂不住脸,就用冷艳的杀手锏目光看他们,脸上表现出凛若冰霜的表情,眼睛里怒火喷射,让对方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虽说她来到车队没几天,可在军人们的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是不是队长夫人不要紧,她形影不离,时时和队长在一起就一定是。至于他们两个人还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单纯的士兵们不管这些,也无从知道,复杂的事情他们搞不懂,也不想搞懂,谁的鼻涕谁擦,各不相干。 羽队长知道她在士兵们面前的分量,就想哄住她不哭,让一个女孩子处惊不变,从容淡定展显在男孩子面前,就会有事半功倍,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部队就像一群狂野不羁的野马,弄不好就会炸窝,那可就全线崩溃了。 每个人的心里素质各有不同,面对困难时的心态也会千差万别,一旦承受能力超出了底线,心态就会发生扭转而急剧恶化,把原本完全有能力克服的困难,当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自己把自己吓疯了,就会神经错乱逃避现实,散失理智,最终连自己是谁了都不知道了,军人和老百姓有多大区别?神经病患者不分这些。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一旦车队里有一两个人精神崩溃,发疯失常,就会像发生像禽流感一样发酵扩散,倒下一大片,到那时,车队都会消失在这里,就是有三头六臂,通天彻地的神通都无济于事,难以挽回了。 这种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去年他带领二一八车队,在高原无人区时就发生过。往事如烟,历历在目。目前车队的处境,可比高原时与狼共舞严峻多了,那时起码没有现在的暴风雪,每个人行动自如,虽然没有依靠和出路,却都有一种背水一战的心理,勇气就会自然而生。 现在车队的规模大了许多,又处在极度寒冷的暴风雪当中,士兵们的手脚都冻肿了其痒无比,更有那些不期而遇,不能抛弃的陌生战友们惨不忍睹,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效应,让每个人心理产生畏惧,会不会也会像他们一样的下场被冻僵? 脑海中思谋着方方面面的问题,让刘雪不哭就成了当务之急,让她怎么能心平气和面对眼前残酷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这里的一切,让暴风雪退却瑶草铺地,让雪地上开满鲜花,让蓝天上漂浮几朵柔情的白云,清风在耳边呢喃,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抒情的歌唱,她一定不会哭,会像一个快乐的天使放声歌唱,蹦蹦跳跳心花怒发。 这一切,是能让一个吃五谷的凡人做得到的吗?幻想应该有,想想也不会花钱,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不能解决问题。幻想的美景,用不了几天就会在这里展现,哪是几天以后的事情,能看到美景的人,一定不是现在忍受煎熬的人,过客匆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幻想一闪而过,他撇了撇嘴角,一斜眼就看到了还爬在玻璃上绿莹莹的狼眼睛,心里腾起一股怒火,都是这幽灵一般的狼眼睛惹的祸,若不是它,刘雪就不会失去理智无法自控,不能及时赶走她心头的极度不安,她真的会有疯掉了的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车队的毁灭也将从刘雪的失常开始。 他打了一个寒颤,嘴对着她的耳朵,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说:“宝贝别怕唵,我去把吓你的大灰狼打死剥皮抽筋,给你报仇,给你解恨,让它永远从你的眼前消失,好不好?” 刘雪虽然还在抽泣,鼻音很重的说:“吸吸吸,你你别去,哇哇哇,狼会吃了你。” “切——怎么会?这一路走来,你是有目共睹看到我所作所为,能从狼嘴里抢到救命的食物野黄羊,我就比狼厉害。哼哼,我不消灭狼群,因为狼群还没有进攻我,现在却不同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狼无缘无故来吓唬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藐视我的不存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怒从胆边生就起了杀心。还有,等一会大部队到了,就得给汽车加油,不把狼群消灭,会给我的兵带来伤害,我是坚决不能容忍。哼哼,我一贯奉行互不干涉的准则,让我所有走过的路留下我的激情与爱,不留下遗恨,以后无论哪一刻想起来,都不会有遗憾在里头。可可,可现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忍无可忍了,你坐起来,把冲锋枪从枪架上取下来给我,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我要把狼群撵到旷野中去打,这里有汽车和士兵,不方便开枪。” 他说完后,不管刘雪怎么想,从怀里把她推开后,脚踩离合手挂档,眼睛盯着狼阴森恐怖的眼睛,油门一踩,汽车退出了车队。能这么快速退出去,得益于汽车的发动机在预热加温,发动机运转带给整个车的抖动,让呼啸的风抵消了。 所以,狼无所顾忌敢爬在车门上,是因为能让它感到惧怕的因素,都让风抹掉了。汽车猛然间往后倒车,爬在玻璃上的狼毫无防范,被汽车应该有的惯性摔倒在翼子板上,“咣当”一声都能感觉到。 如果此刻向右打方向盘,惯性作用下摔下去的狼晕头转向,说不定汽车前轮胎就能压在狼身上轧碎了它,眼前的危机就能解除。可汽车之间都是并排停放着,相互间挨得很近,往后倒车就不能改变方向,如若不然,就会挂擦在旁边车上,车神的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只能火急火燎带着狼,猛加油门离开停车点。 狂妄自大,忘乎所以的狼,被突然启动的汽车弄了个措手不及,身体失去了平衡后,侧着身倒下的瞬间,想用力扭转乾坤正常着地,让它万万没有想到,汽车的翼子板是圆弧形的铁皮光滑如镜,不是它锋利的爪子能刺进去的动物皮毛,爪子刺在铁皮上就像玻璃一样光滑,两只前爪子顺着翼子板的弧线来了个大辟叉,胸脯结结实实撞在了上面,更要命的是尖尖的嘴巴,也毫无防备撞在坚硬的铁皮上,痛得它失声嚎叫了一声“呕呜……” 车停在上风位置,狼的尖叫声恐怖异常,犹如青天霹雳一样,传遍了处在下风位置的军人们耳中,就像战斗号角似的,让他们从深度睡眠中惊醒了,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应该怎么样行动?只能本能的把冲锋枪从枪架上取下来抱在怀里等待命令,静观其变。 一旦知道了如何行动的时候,他们就会像下山猛虎一样,扑向需要保护的地方,不会有丝毫犹豫,这就是军人,尤其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警惕性比平时增强了不少。 困乏疲惫让他们难以抵御,为了冲出这魔鬼之地,一个个都在咬牙坚持,有一点来之不易的空闲,就会或躺或坐立刻入眠,绝不会放过。只要眼睛一闭,车窗外肆孽的狂风就成了催眠曲,还要保持军人应有的应付突发事件的警惕性,说来不易啊! 七班长李国强被惊醒后,看到漆黑的风雪中有两道光柱在挥舞,伸手把已经醒来,还没有彻底清醒的黑子捅了捅说:“一排长,我听见狼在吼叫,是不是队长受到狼群的袭击了?你看汽车的灯光怎么那么乱?” 深度睡眠中的黑子一听,立刻清醒了过来说:“我也听到了狼嚎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国强的车同样停在最外边,用不着倒车,直径的开起来扑过去,并排着几台车里的军人们早已清醒,不用催促跟随其后,共同去应对突发危机。没走多远,就看到羽队长的车像狗咬尾巴似的在转圈圈不亦乐乎,轮胎扬起的雪尘迎面扑过来,汽车灯光里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到。 李国强把方向盘一拧,汽车换了个位置,密织的雪花还是有些阻挡视线,让人心里发急。汽车往前靠近了一点,黑子却看到叶子板上爬着的狼,倒吸了一口凉气,搞不懂他在做什么?暗想,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疯了…… “狼——狼——队长的车上爬着狼,一排长你看,就就,就是……” 李国强惊恐的叫唤着。 黑子没好气的说:“我早就看到了,鬼叫个什么?呵呵……这家伙就是鬼点子多,怎么又把狼拴在车上了?” 不明就里的李国强紧张的有些结巴,说:“队队,队——队长他?你……你……你不想办法救队长,怎么还笑了?” 黑子转过头,看了看神情紧张的他说:“别紧张,我们也没办法下手,狼爬在车上不能开枪打,会伤人伤车。” “这这这——这个……难道……我我,我们就不管队长了?眼睁睁看着他……” “哼哼,只能看着,不会有危险,你不知道那家伙贼胆子大,手段也多,去年在高原,把狼王都让他捉住,绑在车头上游街示众,你想想他有多大的胆子?”黑子赞赏的说。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除了车厢里煮肉的车以外,其他的车都开过来灯光如炬,惊骇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样把狼控制在翼子板上?就像吸附在车上跑不了……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倒栽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倒栽葱 吸附在叶子板上跑不掉的狼,是羽队长利用了汽车惯性,再加上光滑的铁皮没有狼使上力的地方,只能束手待毙任凭他戏弄,他的手不得空闲,让刘雪取枪,刘雪的双手却死死扶着手扣下面的扶手,在保持身体平衡。 旋转着的汽车离心力极大,松开手就坐不住,汽车转圈的次数多了,肯定会头晕目眩,还能顾得上取枪吗?羽队长一看刘雪自顾不暇,自己的双手抱着方向盘腾不开,急情之下就想掏腰里的手枪,皮手套的笨重让他无所适从,就想脱去皮手套,抓住方向盘的手刚刚一离开,一只手抓不住的方向盘就自动飞转了起来复位了,汽车的前轮胎恢复了正常,解除了汽车转圈圈,同样解除了对狼的惯性吸附。 亡魂皆冒的狼大难不死,抓住了电光石火间的机会,连滚带爬跳下翼子板,翻了几个跟头找不到北了,有些晕头转向,向着黑暗处逃跑了,被转晕了的狼同样跌跌撞撞,仿佛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往前跑,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容不得细想,逃命要紧,却没有忘记回眸一望。 回眸一望的目光,真好让刚刚拔出枪来的羽队长看到了,急情之下的他急忙就想从车窗伸出去开枪,没想到“咣”一声,手枪碰在了玻璃上,才知道玻璃没有打开,等待摇下车窗玻璃的时候,命不该绝的狼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看不见踪影了,他把右手的手枪放到左手后开车就追,狼留在雪地里的踪迹清晰可辨。 厚厚的积雪能埋住汽车轮子,让汽车不好跑,对狼同样着有制约作用,彼此之间旗鼓相当,狼左右转弯身轻如燕,灵活自如,逃避追捕,可比汽车灵活多了。羽队长一手提着枪,一手扶着方向盘开车,还要变换档位,忙的不亦乐乎,刚刚出现在灯光里的狼一个急转弯就不见了,一只手打方向盘,根本就来不及跟上狼的变化。 狼在雪地上就像一片被风吹着跑的纸片,轻飘飘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机动性和灵活性远远超出了庞大笨拙的汽车,不可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让他望尘莫及。追了一阵的他,也没找到值得开枪的机会一举歼灭,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心灰意冷收起油门,准备放弃追缉返回去,车前头的暴风雪里却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亮光,让他大吃一惊。 密密匝匝的幽灵之光,不知道是多少狼眼睛会聚在一起发出的光,在汽车灯光里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密不透风,让他惊骇不已,抬起油门不用踩刹车,汽车在积雪阻力下停下来,紧跟在后面的黑子和其他弟兄们,都把车停在了他左右,心惊胆颤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黑子看到狼群还有一些定力,他摇下窗户探出头说:“这么多的狼群,咱们打一个冲锋,一定能消灭一部分。” “那是自然。” 羽队长看着狼群说:“消灭一部分是没有问题,却不能斩草除根,剩下的怎么办?消灭不完就会结下梁子,找我们报仇雪恨找回场子,不死不休,鱼死网破,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等一会天一亮,弟兄们就得下车加油,狼群如果攻击我们,我们就防不胜防了。” “哦,哪哪,你说怎么办?难道让狼群把我们堵在这里?和它们僵持下去吗?”黑子急急地说。 “呃,我想和狼群和平共处,不想为敌,狼群聚集在这里是不是闻到了我们车上的黄羊肉?想从我们这里讨一口饭吃?” “啊——你你,废话。”黑子不满的说:“狼群闻到的不仅仅是黄羊肉,还有我们的人肉味道。哼哼,我想还是教训一下,来个下马威杀一儆百,让牠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离我们远一些。” “且,何必呢?我们是路过这里,狼群却维持着这里的生态平衡,还是不要消灭牠们的好,免得节外生枝,惹祸上身就划不来了。” 羽队长心生怜惜的说。 黑子一听就叫唤道:“你这是妇人之仁,狼群在威胁我们的生命,你还考虑那么多干嘛?什么平衡不平衡与我们无关,大敌当前活命要紧。” “胡说八道。”羽队长瞪了一眼说:“我们是军人,不是屠夫,这里的所有生命都是国家财富,我们没有滥杀无辜的权利,只能保护。” “说得好听?”没文化的他想不到这些,只知道火烧眉毛顾眼前,不服气的说:“你你,你不滥杀无辜,却带领我们杀了这么多野黄羊,难道就不是滥杀吗?这阵子又冒充什么圣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他揭老底触及痛楚,恶狠狠的说:“那是为了我们活命,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不是我们亲手滥杀,是狼群逼死的野黄羊,我们只不过顺手捡来而已这这这,,这个——从你车上扔下去十只野黄羊喂狼……” “啊——什什,什么?你——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好不容易虎口夺食,玩命捡来这些野黄羊容易吗?你你,你却喂狼?你……你太大方了吧?” 黑子不可理喻的抗议到。 坐在黑子身边的李国强一听队长的话,一声不吭打开车门子就往车厢里爬,黑子看到后急急的吼道:“哎呦呦,你不要命啦?那么多的狼群就在车头前,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坚决的李国强大义凛然,镇定自若的说:“队长的命令,再危险也要执行。” 说完后,义无反顾爬进车厢里,把辛辛苦苦捡来的十只野黄羊,随着暴风雪扔到了雪地里,返回驾驶室后,羽队长开起车沿着来时的车辙,返回到原来的地方停住车,还没有来得及抽烟,刘雪的哭声却传进耳朵,就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早晨八点,汽车周围却没有一点点亮光。按时间估算,刘晓强带领的车队就要到来了,他们一路上可好?会不会再迷路?那些陌生的战友们情况会不会恶化? 担心的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暗想,要不是这不期而遇的暴风雪捣乱,车队就不会遭受这灭顶之灾,弟兄们也不会遭受这无法忍受的痛苦,刘雪也不会无休止的哭泣。 躲不开的灾难让人无语,能不能安然无恙,平安到达驻地?胜算的把握有多少?剩下的路途还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实在是无法想象,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吧,家有三件事,先办紧急的。 侧头看了看抽搐不止的刘雪,隐侧之心油然而生,看着她颤抖的身体,就像疾风苦雨中无依无靠的一棵小草,任凭风吹雨打凄惨无比,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叹了口气说:“嗯嗯,哭起来怎么没完没了了?把眼睛哭红了,让我的兵看到了怎么想?你虽说是女孩子却也是军人,更别说你是军官了是不是?我的这些兵年龄都比你小几岁,让他们看到你吓成这个样子,会起反作用知道吗?其实,他们每个人和你一样都很害怕,只不过是鼓起勇气硬撑着,如果他们在你和我的脸上看不到无惧无畏的自信和从容,他们鼓起的勇气也会垮掉。所以,你不能再哭下去,这是命令,为了车队能走出去,你必须服从命令。” 抽搐不止的她听到“命令”二字,就有些反应了,强打精神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吸吸吸,你你,敢命令我?我……我的兵龄比你长,级别比你高,更何况我不是你的兵,呜呜呜——凭什么命令我?” “哦……”他顿了顿,略一沉吟,口气严肃的说:“我是车队的最高指挥官,包括你在内的任何军人,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团结一心才能走出死亡之地,至于你的兵龄级别都是扯淡,在这里无权无职不好使,等走出绝地后再说吧。” 刘雪一听浑身一颤,想不到他会如此给她讲话?也狠嘟嘟的说:“我——我不是你的兵,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你的命令只能下达给你的兵。” “咦……”羽队长一听还敢针锋相对,心中的怒火就要升起,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刘雪和他犟嘴,她不但没有了哭声,思维还相当清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孩,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烈女气势。 他脑子里机灵一转,脸上飘过一丝诡异笑容,就配好了医治她的药方。遣将不如激将,兵不厌诈呀,怎么把屡试不爽的孙子兵法忘了?把怜爱变成激励,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可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威严的姿态,提高了嗓门严厉的说:“你是军人,自然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就必须绝对服从命令听指挥,你现在坐在我车队的车里,与我们共同进退,吃着我车队的饭,你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不然的话……” “哦,哼哼——怎么样?”刘雪不知是计,更是经不住激将法的主,一听这话沉不住气就炸窝了,好不服气的说:“我我,我坐你的车吃你的饭,就成了你的兵了?笑话,难道所有坐车的人,都得听你开车人的话?吸吸吸,我就不听,看你把我怎么样?” 偷着乐的他一听心花怒发,想不到文文弱弱的刘雪,也有刚烈的一面,人不可貌相啊,此话一点不假,就一本正经按照她的思路说:“哼哼——你算是说对了,入乡随俗,走什么路唱什么歌,坐车的人不听开车人的话就是找死,你也一样。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暴风雪里喂狼,不信可以试试?一百多军人的生命大过天,我决不允许任何人的言行影响到车队的士气,让一百多人的生命消失在这里,成为国家之痛,军队之痛,还有这些军人的家庭之痛,你听清楚了没?大我小我懂不懂?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关系孰轻孰重,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刘雪一听惊呼了一声,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音却由远而近传过来,一长溜灯光撕裂暴风雪,像是手拉着手来到了集结点。 羽队长一看,血压猛然间就升高了,与暴风雪抗争了一夜的弟兄们不负众望到了,欣喜万分想下车去迎接他们,却担心的回头一看刘雪,她不但不哭,还倔犟的坐直了身子在等待什么?一副临危不惧的姿势。 她心中想什么无法知晓,只要不哭不闹坚强面对,想什么都无所谓了。等一会所有的士兵们到齐了,看到年龄比她还小的军人们都在不屈不饶,信心满满的拼搏精神,对她一定会有激励和震撼,自然会增强她抗拒恐惧的信心。 羽队长会心一笑,回过头想打开车门子,外面却传来了报告声,一听就是通讯员张亚夫的声音:“报告队长,一、二、三、四、六、九班班长,带领的车队已经到达,请指示——” 十几个小时不见的通讯员安然无恙到来,虽然是一身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炯炯有神,精神状态不错,让他感觉到无比激动,想跳下车去拥抱他,却想到了身后的刘雪还在赌气,就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姿态,平静而威严的说:“很好,辛苦了。通知所有车加满油,通知一排长派六台车去放哨,发现狼群就开枪警告,不用请示。再通知所有人携带武器,这里有狼群,注意防范。” “是。”才知道这里有狼群的通讯员,一点都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举动,淡定从容的立正敬礼后转过身跑了。 刘雪静静地听着他们俩对话,一定会有些感触。羽队长转过来看着还看不清楚的她说:“你还要去完成一项任务,虽说你不是医生却是护士,相对于我们这些汽车兵来说,对伤病的了解就比我们强多了,你去了解每一个陌生战友们的状况,心跳、脉搏、头脑思维反应程度任何,向我报告,听明白了没有?” 刘雪一听挪了挪身子强打精神,平静的说:“这是你对我下达的命令吗?” “是的。”羽队长冷冷的说。 “是,队长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刘雪挺起胸膛,底气十足的回答。 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她的回答出乎意料,语气里没有一点恐惧气息,有的是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突然间让人刮目相看,转变太快了让人有些吃惊。 他心里窃喜,嘴里却关切的说:“很好,这才是老兵风范,天就要亮了,出去时把枪带上防身,身体紧贴着汽车走,别让风吹跑了。” “是——谢谢队长同志关心,感激不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羽队长打开车门子跳进了风雪中,查看到来的车队。随着车队零零星星到来,黑夜也被到来的汽车推向了白昼。 天是亮了,可肆孽的暴风雪依然如故咆哮着,怒吼着,羁押着抬不起头来滚滚流淌的雪沫,从原野上呼啸而来,雾气阵阵,没有一点减弱的势头,人站在雪地里不用力抵抗,凛冽的风立刻就掀翻了,滚滚流淌的雪流无穷无尽,顷刻间把你活埋了。 放眼四周,空中的雪花像蝗虫一样遮天蔽日,疾如流星,迷茫的飞舞着,能见度极低,雪地上摔成粉末的雪花变成了雪气,在狂风挟持下像洪流一样曲曲弯弯滚滚流淌,所到之处一片迷雾。 羽队长顺着风来到刘征的车跟前查看,是因为只有他的车放掉了水,现在要重新启动起来谈何容易?如若不能及时启动,就会延误出发时间,时间对整个车队来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耽误不得,能早以分钟脱离苦海,就是整个车队的胜利。 刘征手里提着喷灯,连滚带爬跳进周杰伦挖开的雪坑里,用皮大衣遮住风,划着火柴往喷灯油盘里点火。燃烧值极高的汽油见火就着,可刘征就是点不着,不是划着的火柴还没有接触到汽油就被风吹灭了,就是好不容易点着的汽油,经不住风吹还是熄灭了。 谁不知道汽油是易燃易爆品?可在这冰天雪地里,寒冷制约了汽油的正常挥发性,变得懒惰不那么易燃了,气死你!特定环境下,许多理所应当的事物超乎想像,变得匪夷所思,超乎寻常 羽队长跳进雪坑里,看着一脸无奈的刘征说:“啧啧啧,你小子不是属驴的吧?笨的够可以啊?点不着不会另想办法呀?在这里磨磨蹭蹭,想过年啊?” 刘征一听浑身一颤,委屈的说:“队长,讲不讲道理了?我我,我都用去了几盒火柴了,就是点不着么,我有什么办法呀?咦……队长,你你,你有啥高招教教我?我豁出去孝敬你一支烟怎么样?”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头说:“还不错,孺子可教也,看在你态度虔诚的份上教你一招,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切——怎么会?算数,算数,哄谁也不能哄你不是?你是车神英雄了得,向你讨教机会难得。” “去去去——别贫了?”他瞪了一眼说:“肉麻不肉麻?你不想想这么寒冷的温度,汽油不好挥发,加热一下不就解决问题了?笨蛋。” “啊——加加,加热?” 刘征雾里雾中的说:“加热我知道,可可,可这冰天雪地里哪里能加热?有加热的地方,还用不着队长你支招吗?我早就加热了。呃……队长,你支招也得有些技术含量,可别怪我耍赖?” “赖你个头啊——”羽队长撇了撇嘴角说:“你脑子是不是冻住了?这里有这么多运转的汽车,还没有你加热喷灯的地方?眼睛光盯着你的车。” “这个……”刘征一听匪夷所思,木讷的不知所云,惺惺的说:“我我,我知道他们的车运转着,可怎么能加热我的喷灯?”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你真是笨到家了?把喷灯的喷头塞进排气管里,把发动机启动起来用不了一分钟,能把喷灯烤成炸弹,我说你娃也太有些现世报了吧?” “哦……”刘征一听豁然顿悟,眨了眨眼睛说:“呵呵——高——高——实在是高,这个办法切实可行,立竿见影,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呵呵——队长就是与众不同,敬佩——敬佩。” “切——动动脑子能死呀?一窍不得少挣几百,别念经了,还不加快速度?你要是耽误了车队出发,我撤了你班长职务,还要点你娃的天灯,干活去。”羽队长戏语道。 忘乎所以刘征得到真传,从雪坑里一跃而起,忘记了呼啸的狂风存在,跳起来的身体由不得自己失控了,犹如风筝一样被狂风吹走了,手脚在空中乱舞,咿咿呀呀狂叫不止,落下来时,已经远离了原来的地方,身体自然是失去了平衡掌控,防不胜防一个倒栽葱姿势优美,标准的插进了积雪里…… “……”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层层叠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层层叠叠 朝圣一样屡经劫难的军人疾驰而来,集结点集结的汽车越来越多,自然就热闹了起来,有人就有活力。到达这里的喜悦,洋溢在每个军人脸上,看见一夜不见的羽队长,就像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一个个显得很是激动,也有些言不由衷的恐慌,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车队迷路的真实情况,人心惶惶相互间打探,疲惫加上迷茫情绪低落,自然是没有往日的活泼开朗了。 羽队长表情坚毅,从容淡定,与每一个到达这里的士兵们敬礼询问,一边表扬鼓励他们,也解释着有吃有路就能走出雪海,督促他们加油检查车辆,踏向征途刻不容缓。 历尽苦难到达的喜悦是短暂的,不能停留在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桀骜不驯的狂风吹跑了,随之而来的是能不能活着走出雪海的恐怖,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这是不争的事实。 羽队长无论做多少解释,也不能把他们的恐惧赶走,从他们的脸上到行动上,看不出一点点自信和决心。顶风冒雪的汽车源源不断从风雪中蹦出来,展显在他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既有疲惫也有惊慌,更为严重的是刘雪不断报告陌生战友们心律失常,脉搏微弱,绝大多数人已经陷入了深深地昏迷中生命垂危。 还有一些状况好的人在抽疯发癫,狂喊乱叫失去理智,碰破头碰破手,造成了新的创伤,如若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随着时间推移,消失在这片雪海中的生命首先是他们,真可谓命悬一线。 羽队长心在颤抖,身边的黑子也是一脸愁云密布,显得心神不宁,刘雪更是惊慌失措,举止失当,他们两个人的形态更让他吃惊,把他两个叫到没有士兵们能看到的地方说:“同志们,我们都是老兵啊,应该有更多的老练和成熟,虽说这样的暴风雪,我们和新兵都是头一次经历,但我们应该比新兵要有更多的沉稳和镇定,不能和新兵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要让新兵从我们的脸上看到自信和希望。老兵是新兵的依靠,这是自然规律,难道你们不懂这些吗?都像新兵一样面带惧色,六神无主,慌慌张张没有一点大无畏的底气,新兵们还依靠谁去?车队还不炸窝了?我们还能走得出去吗?你们两个给我打起精神来,给他们一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表情,让他们看到一定会走出去的心态和姿态,就能起到安抚的效应,记住了?去吧,干好自己该干的,知道自己是谁。” 怎么才能让士兵们重振雄风,鼓起勇气面对挑战,成了当家人的当务之急,黑子下巴战栗的说:“我我,我是担心我徒弟嘛,他他,他怎么还没有到呀?” “哦,是啊?”羽队长转过身往车队后面走,眯着眼睛说:“我想他一定是最后一个在收尾,这小子有些大将风度。虽然和我们俩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单独完成任务这可是头一回,能把这么多车,这么多人深更半夜带到这里来,就等于救了我们大家的命,他可就立了大功啊。” 黑子一听心头一悦,不失时机的说:“你你,你是说真的给我徒弟立功?算你娃慧眼识英雄,赏罚分明有良心。” “且——这不是有良心没良心的事,论功行赏是治军之道,自古如此。你徒弟是个将帅之才,我们要好好培养,可别让一块美玉毁在咱手里。” “就是——就是——”黑子一听是给自己徒弟贴金的大好事,喜不胜喜往前迈了一步,忘记了暴风雪的存在,迎着风说:“咱们俩都老了,应该退居二线,培养年轻人一马当先,让他们……” “闭上你的乌鸦嘴——说啥呢?”羽队长嗔怒的说:“我们还没有娶媳妇就老了?你你,你那个狗嘴里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 “屁话。”黑子一听在骂人,瞪了一眼说:“你你,你吐一个象牙我看看?真是的。咦——我没有老婆是真的,你还没有老婆啊?谁谁,谁信呀?你领的是啥?” 羽队长停住脚步瞪了一眼,恶狠狠的说:“哼哼,我说你的眼睛是瞎了还是瘸了?我领的哪是老婆吗?是你给我娶地老婆?还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牙拔下来插到屎上。”说完,他气呼呼往前走,黑子跟在后面偷着乐。 四十辆陌生战友们的汽车都到齐了,一辆辆都仰着头塞进拖着它们的前车车厢篷布里,露在篷布外面的驾驶室和车身,都被雪糊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一座默默无语的雪山,展显着它的不幸。 没有一点点同情心的狂风,毫不留情抽打着已经瑟瑟发抖的车身,发出吱吱扭扭的呻吟,听起来就像在诉说酸楚的遭遇,让人觉得凄惨无比。这么多车停在一起阵容强大,就像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是此刻在暴风雪里,就是在天气好的时候都看不清楚。 要想了解每一台车的状况,就得一辆辆去调查,这是羽队长的职责所在。拖着车的车是到齐了,后面又到了十几辆没有拖车的车,还是不见刘晓强到来,看着眼前到来的车辆人员次序安排,让他感到欣慰。 负重的车和新兵的车在前,空车和老兵在后,这是保证大型车队长途跋涉的必要手段。负重车容易发生故障,新兵开车时间短经验不足,缺乏排除故障的手段,把他们安排在前面,就是为了弥补这些不足。 空车和老兵放在后面收尾压阵,相对于处置前面的突发事件,有着有备无患的机动性,相得益彰。这些常识让年轻的刘晓强能娴熟驾驭,运用得当,让他心头的担忧卸去了不少。 羽队长和黑子通讯员三个人,还有了解完了状况的刘雪,就站在最后一辆车的避风处,望眼欲穿看着弥漫的风雪,心焦如焚等待着刘晓强到来。烽烟滚滚的暴风雪,怒不可遏想把他们埋住似的,不弃不离“拥抱”着他们,一阵功夫,积雪就聚集在能聚集的地方,把他们变成了雪人,只是嘴里的哈气粗壮有力,预示着他们还顽强的活着。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刘晓强以到,车队一个不少就团聚了,剩下的就是扬帆起航离开此地了。通讯员张亚夫站在这里,是为了随时听从羽队长的命令去传达,而刘雪站在这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一个女孩子的体质和生理,是不能和男孩子相提并论,有着方方面面的差别。羽队长担心她冻坏,转过头想让她回到车上去避风,就在他一转身的惊鸿一瞥中,看到了刘雪不同于平常的惊艳。 她俏丽的脸胧,都被皮帽子捂住了大半,皮帽子露在外面的羊毛上,结满了一层白白的结晶体,是从嘴里呼出来的哈气集结而成,形成了雾凇,就连眼睫毛和眉毛上都是结晶体。 皮帽子和皮大衣领子上落满了积雪,看起来俨然是一个白雪公主,更有一番俏丽妩媚的风韵,让他为之一振,就怜爱的说:“你的任务完的很好,到车上去避风,站在这里会冻环。” 刘雪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睛,就像赌气的似的说:“你们都冻不坏,我怎么就冻坏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娇气,别小看人。” 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这是什么话?难道她还在生刚才激将法的气?和我过不去不要紧,别拿自己的生命不在乎呀?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汽车马达声,刘晓强不负众望从风雪中毅然决然蹦出来,看到一行人像迎接英雄似的在等待他,一个个都变成了雪人,心中涌起一片涟漪。 他把车停稳后跳下车,跑了几步来到了羽队长跟前,一本正经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所有人员车辆,一个不少全部带来了,一路平安,三排长刘晓强请指示——” 羽队长还礼后,一把抱住他说:“呵呵,好样的,你小子不负众望,任务完成的很好,提出表扬,抓紧时间加油,继续出发。” “是。”刘晓强在他的怀里回答到。 黑子激动地没机会亲热,着急的一把推开羽队长,瞪着眼睛说:“讲点公德要死呀?不要太自私好不好哦,这是我徒弟,你激动个啥” “……” 王倩从车里下来后,就被像雪人一样的刘雪抱在怀里,两个姐妹再次相见,仿佛有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自然免不了用爱哭的表达方式感受。王倩泪满眼眶,咧着嘴就要哭出声来时,刘雪转过头看了看怒视着她们的羽队长,紧张的说:“乖——别哭,千万别哭,这里有军阀,会有麻烦的。” 这是什么话?王倩浑身一颤,激动地情绪陡然而止,刘雪无厘头的话让她心生疑惑,坠入了迷茫之中,什么年月了哪里来的军阀?无不好奇的说:“刘姐,你你,你说的什么话?我——我怎么听不懂?” “呃,以后你就知道了,千万不能哭唵,走,到车上去,小心冻坏了。”重逢的闺房秘友激动不已,相互搀扶上车去了,一定是少不了泪眼婆娑,互诉衷肠。 刘晓强的到来,使整个车队完成了集结,羽队长满心欢喜往回走,准备让已经加满油,整装待发的车队离开这要命的暴风雪,扬鞭催马踏上回归之路,让通讯员去通知那些还没有吃饱饭的士兵们吃饭,让韩老六把夜里煮熟切碎的肉分发给大家路上吃,安排完了后,萦绕在心头的一件事情凸显了出来。 兵法云哀兵必败,士兵们的士气实在是太低落了人人自危,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对走出这片雪海没有一点自信,哭鼻子抹眼泪唉声叹气,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不吃不喝,一副坐以待毙的状态,一派真正地哀兵气象。 刘雪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队长同志:昨天被救还能行动的几个陌生战友,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昨天已经昏迷的现在又开始抽疯,把开车的兵吓得不知所措。医学理论上说,人的体温低于三十五度就会出现幻觉和发疯,再低了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对没有经历过抽疯,也没有见过死人的兵是巨大的恐惧,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要想办法稳定军心,不能让开车的兵经受不住恐惧而崩溃了,那可就……” “谢谢你的提醒,”羽队长看着她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悍不畏死,视死如归鼓起勇气,只是你的用词要特别注意,对那些已经没有呼吸的战友们,只能说是冻僵了,不能说是死了,这样说他们就不是太害怕了,记住了?” “哦……这这这……”刘雪想了想说:“我记住了,你……” “啾啾啾……”急促的哨声,从跑动的通讯员口中发出,还有他大声的说话:“全体都有——携带武器集合。”等他转了一圈回来后,部队已经站在了羽队长面前。 黑子来到跟前说:“还有放哨的几台车,要不要撤回来。” “不用,让他们继续放哨,万一狼群来凑热闹,我们也会有准备的时间。嗯——再说了,他们都是北方兵胆子大,能坚持。”羽队长说完后,面向队列大声的说:“命令,有枪的子弹上膛,打开保险,老兵站在外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队列却急剧变化了起来,持枪的兵都站在了外围,中间空出来了一个大圈,只有几个没有持枪的兵站在那里,队伍的阵容一下子扩大了许多。 谁是新兵谁是老兵?每个人都知道站在外围就是替战友们抵挡危险,这是不言而喻明摆着,有着良好团队精神的军人,每个人都不甘落后表现着自己的心态,感动着羽队长,也让他觉得下达的命令措辞有问题,不合适。 这么大的阵容,讲起话来会有人听不到,再加上风在吼,说话就更费劲了,想了想应对措施,紧接着又说道:“班组长和共产党员站在外围,缩小阵容。” 队伍的阵容顷刻间缩小了,那些想冒充老兵的新兵们,都被乖乖的圈在了里面,外围的班组长都是有职务的精英人物,大家都是老熟人,谁都知道谁是干嘛的,想充愣装傻冒充?那可是件不好意思的事情。 平时队列横平竖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圈,大家都紧紧地挤在一起,就像南极企鹅一样,团缩在一起抵御着暴风雪,只有羽队长一个人站在外围大声的说:“弟兄们辛苦了,在这场不期而遇的暴风雪中,我们拼搏了二十多个小时,每个人都表现出了应有的顽强和斗志,能站在这里,说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没有被暴风雪吓倒,我们就没有白吃国家的粮食,国家力量在我们身上体现的完美无缺,说明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有着坚韧不屈的坚强信念,在我们面前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更没有让我们走不下去的路,只要我们活着,路就在脚下……” “呜——”一团雪雾劈头盖脸掩埋了部队,白茫茫看不到一切,打断了他的讲话,雪雾过去后,他吐了几口钻进嘴里的雪水,接着说:“一个多昼夜的奋战连轴转,不能让大家休息,你们都知道了是为什么?昨天在迷茫的暴风雪中能见度太差,我们不知不觉迷路了,等到发现已经为时已晚,为了挽回损失,为了稳定军心,我没有告诉大家真实情况,我们每个人为此都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和努力,在这里我感谢大家,造成这一切恶果都是我的错,是我指挥上的错误,为了惩戒我的错误给大家带来的痛苦,我决定我的职位降一级,从队长降为副队长,以表示我的惩戒……” “不行——”黑子一听厉声的说:“你你,你胡说什么?车队迷路是我的错,我是责无旁贷的带路人,怎么能怪到你头上?降一级?你说得容易?往上升一级,把屁股挣红了都不一定升得上去,多不容易啊?你你,你却往下降一级?要降就将我的级,给我处分也行,反正迷路的错误由我来承担,大家说是不是?” “队长——不能这样啊……” “你怎么能给自己降级?我们不怪你……” “队长,我们听你的指挥,无怨无悔……”大家乱哄哄表达着自己的感受,尤其黑子怒目圆睁着一双小眼睛,想发动大家改变他的决定。 羽队长一看乱纷纷的部队,对黑子吼道:“我是队长,车队的一切错误行为和后果,都有我一身承担,责无旁贷,你的错就是我的错,你是承担不起的,大家也别说原谅我的话,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就知道该不该我降级了。在这样的暴风雪里,不迷路都路难行困难重重,不容易走出去,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条,我们这么多的车,和这么多的人就会葬身雪海,给国家财产造成的损失不说,就我们这些军人死在这里,给国家和我们的亲人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和痛苦?我们到这里来,是代表着国家力量赈济灾民,为了使更多的人充满信心活下去,鼓起勇气重建家园,如果我们死了,他们还有什么依靠和指望?我们每一个军人都是国家的光荣,只要我们活着,就会让多少灾民充满希望活下去,因为我们军人是民族的脊梁。 现在我们虽然还活着,可国家十几吨汽油在迷路中白白的浪费在这里了,也把我们每个人的生命置于危险境地,几乎是全军覆没,这样严重的后果,别说是降级了,就是枪毙了我也不过分。错就是错了,即使有天大的理由和再多的苦衷,任何人都要为错误付出代价,这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必须承担的结果。等我们返回驻地后,我会向上级首长打报告请求降级,你们每个人都会鉴证。迷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是不幸的,可在迷路中却有幸遇到了和我们同样奋战在这片雪海里陷入绝境,生命垂危的友邻部队,如果不是我们相遇,这些陌生的战友们,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现在,群体为国家殉职了……” 睫在眼前常不见,现在睫毛上沾满了哈气挡住了视线,他抬起手擦了擦说:“同志们,我们虽然救了他们,我们却没有起死回生的神来之笔,让他们的生命得到保障远离死亡,得不到医治的他们,随时随地都有死亡的可能。昨天还有几个能动弹的兵,现在却一个都没有了,都被这可恶的暴风雪冻僵了啊——弟兄们,这些陌生战友们能不能活下去,他们的生命就掌握在我们手里,就看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雪海了。如果我们早一分钟走出去,他们就会早一分钟得到救治,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如果我们走不出雪海,我们的下场就是这些战友们的下场,在黄泉路上就成了真正地战友们了,这样的悲剧能不能发生,就看我们的了。 不抛弃不放弃,是我们军人一贯奉行的准则。现在,我们不抛弃这些陌生战友们的生命,同时也不不放弃我们自己的生命,我们要用我们的生命,为这些生命垂危的战友们架起一条生命之路,希望之路。弟兄们,不害怕,恐惧会让我们变成囚犯,暴风雪就会变成监狱,永远把我们囚禁在这里走不出去,也会消失在这里,我们能束手待毙吗?笑话。我们现在改变不了恶劣的暴风雪,却能改变我们的心态。我们是一支没有终点的车队,既是克服了今天的困难,明天的困难依然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岂不是天天害怕?天天战战兢兢过日子?那样的话,我们的人生还有美好的一面吗?既然我们没有终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何不放开胸怀?睁大我们的眼睛,用欣赏的心态来领略我们一路走来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南花北雪的壮观景色?就说现在的暴风雪,也许是几十年一遇或者百年一遇,却让我们遇上了,这不是不幸而是荣幸。百年时光,几代人有生有死,谁能在暴风雪中挺立?全世界所有的军队里面,能在暴风雪中行走的唯我独尊,这是多大的荣耀……” “哗啦啦”掌声响起来。 “弟兄们,我们自从进入这片雪海中,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焰驰骋在这里,把祖国和人民赋予的使命,送到了千家万户,是这里千千万万的生命得到了拯救和延续,这就是我们的能耐,也是我们的骄傲和自豪,我们还要继续燃烧下去,不可能在暴风雪中熄灭,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战友们,春天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这里,用不了几天,这里就会冰雪消融,瑶草铺地,草长莺飞,鲜花盛开,到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了这里,转战到另外的地方去了,牧人们会唱着赞美我们的歌,是因为此地是我们的战场,有我们拼搏的汗水和泪水,更有我们留下永远都抹不去的豪迈足迹,会伴随着我们成长,伴随着我们有生之年的每一个春夏秋冬,让我们自豪一辈子。” “战友们,眼前的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没有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决心。绝望之处就是希望之地,更是我们得到锻炼和升华的机遇。平时我们口口声声喊着要为祖国的强大流血牺牲,要经历风霜雨雪实现梦想,展显自我,而此时此刻,就是考验我们是不是一个合格军人的时刻,是不是一个忠实于祖国,让祖国和人民为我们打上满分的时刻,就看现在的考场上我们怎么发挥了?此刻的恐惧,也许是被救起的这些陌生战友们的惨烈状况吓坏了我们,同时也动摇了我们的决心,明天的我们会不会变成现在的他们?我可以自信的告诉大家,不会。是因为同一条公路上行车,结果会是统一得吗?有一台车翻车,难道所有的车都得翻车吗?就没有人到达目的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吗?翻车的一定是极个别,不然的话,公路上就没有汽车跑了。 所以说,我不能评价这些遇难战友们的优劣,但我可以自信的告诉大家,我这个副队长,相比他们的队长要略胜一筹。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能把车队带入绝境的错误,不在兵而在于将。大家看看,我们现在不伤一兵一卒站在这里,就比他们强,我们更不会有他们的下场,因为我不是一个熊将。一个人,决定着一群人的命运,我是一个有过纵横高原无人区,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足迹留在那里,成为全军区学习的英雄队长,这不是我狂妄自大,自吹自擂,而是你们有目共睹的事实。再者说了,我自从和你们相识以来,从改善伙食到抗旱救灾,再到这里来钻雪岭,掘雪沟,跨雪湖走冰河,挖坑逮兔,空手捕黄羊,就在昨天晚上,还从狼嘴里夺回了几百只野黄羊,就凭这些能耐,我和你们难道走不出雪海吗?相信我弟兄们,跟我走,只要你们每个人一如既往发挥出团队精神,不屈不挠奋勇向前,有我在,你们每个人都不会消失在这里。假如,还有需要付出生命才能逾越的障碍,那个付出生命的人一定是我,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相信我,我们一定会……” “哒哒哒……叭叭叭,哒哒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枪声,兀突从风雪中传来,打断了他讲话,也把整个队伍打炸窝了乱成了一团。羽队长惊愕的从腰里拔出手枪,观察危险来自哪里? 刘雪惊叫着扑进了他怀里,黑子双手举着手枪,大声的喊的:“徒弟——保护队长——” 随着黑子的吼叫声,涌到羽队长身边的不仅仅是刘晓强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兵,像蜜蜂保护蜂王似的,层层叠叠把他挤在当中,用血肉之躯筑起肉盾,让他怦然心动…… “……” 第四百八十章 为情所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情所困 黑子趁着立足未稳的士兵们挤到了外围,又从一个士兵的手里拿过一支冲锋枪,眯着小眼睛寻找目标出现严阵以待。枪声就是危机,军人对枪声的敏感是职业性的,和平时期的军人,哪能经常听到枪声?尤其是汽车兵,用到抢的机会几乎没有,听到的枪声,自然是稀疏得很。 虽说每台车都装备有枪支,能用到枪的时候,自然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行走在祖国土地上的军人,能构成生命威胁的除了天灾,就是这些荒蛮之地上不知道军人厉害的猛兽了。 这里是牠们的领地,相对于不请自到的军人,打乱了它们亘古不变的日常生活,自然是不受欢迎,形成威胁也属正常。枪声过后,把每个军人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却不知道危机来之何方?目标从何处袭来? 这里有狼的实际情况,通讯员早就通知到所有军人提高警惕了,没有人不害怕。怎么会有狼?狼只是口口相传的故事或者传说,听一听都让人毛骨悚然,此刻要真真面对的时候,人心惶惶是必然结果。 炸了窝的军人极度恐慌,围成了一个圈,四面八方全是子弹上膛的冲锋枪口,等待狼群出现自卫。能有多少狼出现?能构成多大威胁?近距离的肉搏战谁胜谁负?会不会……每个人都在思考着,紧张的气氛胜过了从身边掠过的暴风雪。 轰鸣着的汽车发动机声音传来,驱赶着几十只狼从风雪中跳出来,慌不择路的狼群看到严阵以待的军人后,迅速改变方向又消失在风雪中。黑子举着冲锋枪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呢,紧随其后的汽车风驰电掣来到他跟前,车窗里爬着一个探出半个身子,端着冲锋枪的兵,神情紧张的说:“一排长,要不要追缉狼群?” 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羽队长却大声的说:“群狼莫追,别开枪,到你的位置上继续监视。” “是。”随着士兵的回答,汽车扬起一团雪雾,就地一个漂移转过头,轰隆隆马达声响,同样消失在风雪中。 让人窒息紧张的气氛,不可能因为狼群的消失而消失,也不可能让暴风雪吹走。围在羽队长身边军人们依然严阵以待,一个个都成了白雪覆盖下的雕塑,看不清眉目了。站在雪地里危机四伏,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上车离开这里。 还没有说完话的羽队长接着说:“弟兄们,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走这片雪海,军人要为荣誉而战,光荣和功勋就在我们的坚忍不拔中诞生。命令——为了挽救陌生战友们的生命,必须争分夺秒前进,从现在开始,一路上不停车不休息,渴了就吃这寒透骨髓的积雪,饿了就吃刚刚发给大家的黄羊肉,上车就开吃,要不停的吃,不能等到饿了再吃,到那时我们就开不动车了,也不可能停下车做饭吃。还有那些不习惯吃羊肉的弟兄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吃,不吃,身体没有热量抵御寒冷,就会冻死在这里,你若不想连累我们大伙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为了节约油料,把所有汽车的篷布后门打开,让比汽车跑得更快的暴风雪吹着走。每个人都要集中精力睁大眼睛,做到绝对安全行车,不出错才能安全回家。为了壮行,我们同唱《解放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一起唱——出——发——” 士兵们听到命令后同声合唱,轰一声,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四散扩张开来,各自上了各自的车。 黑子来到羽队长跟前,他关切的说道:“路上小心,感觉路吃不准,就停下来细心观察,千万可别再跑错路了,再跑错路,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不会的。”黑子认真的说:“你放心吧,一个石头上不能绊倒两次,同样的错误不可能犯第二次。只是你在后面我不放心,万一车抛锚了,你可千万别下车,太危险了,会让狼群有可乘之机,等我返回来处置,听到了没有?” 老战友的关心,让他感到心中有些涌动,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状态说:“听到了,我会小心的。车速要把握好,尽量快一些,天黑前别忘了加油。” “我知道,保重,我走了。”黑子郑重其事敬礼后,转过身跑步上车出发了。羽队长站在风雪中,目视着一辆辆汽车从面前经过,每一个神情紧张的军人都向他敬礼后,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也举手敬礼,一脸刚毅的表情,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和鼓励,身边的通讯员张亚夫也上车走了,只剩下刘雪陪着他。树欲静而风不停,无孔不入的狂风,气焰嚣张寻找着能带走热量的空隙往身体里钻,寒气彻骨。 车队还没有走完,羽队长就不能上车,杜一波打开汽车发动机盖子,爬在翼子板上用力紧固转向机螺丝,觉得牢固可靠后放下盖子,看到站在雪地里的他们两个人都变成了雪人了,赶紧把车开过去说:“队长,到车里避避风吧?时间长了会冻环的。” “咦……”羽队长想起来什么说:“检查过车了没有?机油汽油都加满了没有?” “我都检查过了,就是转向机固定螺丝容易松动,我也紧固好了,油料都加满了。”杜一波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他哼了一声,只是哼的声音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回头看了看和他一同遭罪的刘雪说:“上车去。” 刘雪浑身一颤,身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她看了看羽队长想说些什么,他严肃的表情有些不好说话,扭动身子抬起脚准备上车,没想到站的时间长了,不听使唤的腿脚,让身体失去了平衡,“哎呀”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倒下了。 近在咫尺的他,听到她的惊呼后出手迅速,一把拉住她说:“怎么啦?路都不会走吗?” “腿脚冻麻木了。”刘雪细声的说。 他一听什么也没有说,抬起手转着圈拍打她身上的积雪,完了后,一猫腰把她抱到了车上,自己挥舞着双手在身上拍拍打打,厚厚的积雪都随风而去了,没有了积雪的绿色军装,就像干洗过一样干净整洁,忽然间绿意盎然,只有眉毛胡须上的冰霜不肯离去,仿佛圣诞老人。 他站在汽车脚踏板上,跺了几脚脚上的雪,正准备进驾驶室,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报告声,转过身一看是新兵秦伟,有些魂不守舍,满目都是惊骇。当兵还不到两年的他,却能单独驾车跟随车队出征,是新兵中的佼佼者。 羽队长从脚踏板上跳下来问道:“有事吗?” 秦伟立正敬礼后,结结巴巴的说:“队长,我——我——怕……” “哦……”羽队长惊愕的说:“怕什么?” “我我,怕——怕——死人。”秦伟神色慌张的说。 “死人?”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吃惊的问道:“哪里来的死人?” “就是——就是——”秦伟惊慌的不知所措,羽队长上前扶着他的肩膀,他神色慌张的说:“队长,我我,我——我车上的那个战友是死人,从昨天把他放到我车上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不出气也不眨眼睛,老是张着嘴巴,我害怕,我——呜呜……” 秦伟嘴里的哭声,随着眼泪一块儿出来了。 羽队长不慌不忙捧着他的脸,用手套擦着他的眼泪和葛的说:“哦,别怕,我以为是什么恐怖的事情让你害怕?把我都吓了一跳。我告诉你,那些战友没有死,只是冻僵了,等我们把他们送到医院,打个针就活过来了,他们不是死人。” “可可,可是……可是……”秦伟抽抽搭搭的说:“吸吸吸,队长,我——还是害怕?” “呃,是这样。”羽队长一看他如此恐惧,害怕死人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常言说虎死成虫,人死成虎,想了想说:“嗯——我给你派个人做伴,你害怕不害怕?” “呜呜呜……哪哪,那我就不害怕了。”秦伟肯定的说。 “呃——那就好。”他顿了顿说:“嗯——派个人坐在你身边,把那个陌生战友隔开,你能把车开好吗?” “能开好队长。”秦伟虽然泪眼婆娑,却充满信心的说:“吸吸,只要有个活人在身边,我就不害怕了,汽车我一定能开好。”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表情,羽队长脑子里运筹了一阵,回过头大声的喊道:“杜一波——” 已经上车,做好准备开车的杜一波,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又听到队长喊他,就知道会派他去给秦伟做伴。从昨天让队长踢了一脚开始,又让他留下照顾陌生战友到现在,他的车一直是队长在开。 他和队长犟嘴的事情天怒人怨,等队长离开后,遭到了众多人的鄙视和谴责,在照顾那些奄奄一息的战友过程中触景生情,感受到了震撼,同时也感觉到队长的良苦用心。自己觉得在危机关头,怎么会表现的那么自私?更没有表现出舍生取义的大无畏高尚情操,在战友们的谴责中有些自觉形秽的味道,想好了再次和队长同车时,向他承认错误,挽回影响。 没想到秦伟的举动打乱了他的计划,有些吹灯拔蜡似的沮丧,应了一声后跳下车,气势汹汹就对秦伟吼道:“你这个傻逼,那么点事都怕得要命,还开什么车?不知道队长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开车,不能休息一会,还要操心这么多弟兄们的生死,把他累垮了,我们还指望谁去?你这个傻……” “住口——吼啥哩?”羽队长一听他的话说的难听,眼睛一瞪,严肃的制止了他。他的刹车可真灵,一看队长脸色不对,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含在了嘴里,咽到了肚子里,不敢骂出来了。 秦伟在他的谩骂下显得局促不安,也觉得杜一波说的对。队长是车队的依靠主心骨,如果累趴下了那可就塌天了。他想,队长会找别人为他做伴,没想到把杜一波派给他,有些出乎意料,想说不要了,可队长却张口说道:“你别怕,到车上去,我给杜一波说几句话就去陪你。” 秦伟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他拍了拍肩膀推上车了。看到秦伟离开后,羽队长一脸严肃看着他,把他看的有些心发慌。从昨天到现在,虽然不知道他内心想些什么?就凭刚才他说的话还为自己着想,就觉得他没有什么抱怨了。 时间不等人,匆忙中没有滴水不漏的周全,看着杜一波认真的说道:“嗯嗯,我是派你去执行任务,不是让你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你记住了,必须无条件完成任务,这关系到整个车队的命运。车队目前的处境你不是不知道,每个人都诚惶诚恐,惶惶不可终日,身边再坐一个不出气的战友,哪个人不害怕?老虎死了像只鸡,没有人害怕,人死了就变成老虎了,谁不害怕?像秦伟这样的恐惧普遍存在,出现两三个这样的人我还能应付,如果出现二三十个我怎么办?车队不就炸窝了?崩溃了?我们还能走得出去吗?哼哼——杜一波,我告诉你,昨天的事就算过去了,孰对孰错不予追究,今天你如果不能安抚好他完成任务,再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大局,小心你那条好腿。哼——你是聪明人,希望你明事理顾全大局,找准自己的位置,你也是一班之长,你是代表我去安抚秦伟,不是你的自觉行为,不要让我把你当成眼睫毛,明白吗?” 杜一波一听浑身一颤,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队长没有因为昨天的事另眼看待自己,可队长的说话,似乎表明这是他最后机会,睫在眼前常不见的道理他懂,这次任务完不成,以后就会在队长的目光中消失,哪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错过了此刻表现的机会,那可就真成了拿破仑败局已定的滑铁卢,想到这里豪气顿生,胸脯一挺说:“队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我知道该怎么办,不会让你失望。” “呃。”羽队长一看他态度坚决,一定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分量,心中有些欣慰,口气依然威严的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还有你爸爸的脸面。你是一个老兵,浑浑噩噩当了几年兵毫无建树,饭香屁臭不知道吗?希望你展现出老兵的风采,让大家重新认识你机会难得,错过了,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哼哼,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已成往事无法更改,此刻不努力,就没有赢在拐弯处的可能了,注定会成为讨人嫌的臭狗屎,淘汰出局是必然规律。你不笨,动动脑子想一想,好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为时不晚。哼哼——你在车队有你不多,没你不少,你算是一根葱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半斤八两,你算老几?认清自我至关重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低下头大作小劳,励精图治,明白吗?去吧。” 杜一波一听浑身一颤,似乎受得了启发似的,有一种大悲无言的感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无言以答,默默举起手敬礼后,转身离去,感到了责任重大,感到了队长苦口婆心的期待,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涌动。 秦伟的车,在机器轰鸣声中消失在风雪中,羽队长上车后,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刘雪什么也没说,开起车,顺着车队离去相反的方向去了,刘雪更是迷惑不解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地上全是乱麻麻的车辙,汽车顺着车队停过车的范围搜寻了一圈,查看有没有东西遗留?转了一圈后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转了一圈,才离开了这个让车队起死回生的圣地,深深留在了记忆深处。 几个利索的冲车增档,汽车速度提高到了五档,车速真可谓风驰电掣,可车外面的暴风依然比车速快的多,篷布鼓胀的就像一个被吹张的气球,在风暴中飘忽不定移动着。 汽车扬起的雪雾,被风吹到了车前面打着漩涡,视线更是一团模糊,车辙只能看个大概,要想看清楚车辙里的坑洼门都没有。雪地上的车辙,已不是两条细细的线了,每一台车不可能恰如其分从车辙里通过,总是有偏差冲刷,经过几十辆车的碾压冲刷,变成了一道宽大的雪道。 再加上强劲的狂风,把每一台车扬起来的积雪吹走,雪道里留下来的积雪没有多少了,有些高坎处就显山露水露出了大地本来的色彩,与白雪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坑坑洼洼颠簸不止。 轻轻稳住油门,汽车引擎低速旋转,就能让汽车高速行驶,得益于强劲有力的天然动力狂风助推。此刻说起来狂风,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利用得当就是高挂云帆,乘风破浪,变害为利,不是一无是处。 羽队长的眼睛除了盯着雪道外,还要不时观察车两边的地形地貌,从脑海中挖掘这条路来时的记忆,还是担心黑子再跑错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昨天的教训怵目惊心,再跑错路的话,这一百多条生命,说什么都活不下去了。 这可不是一百多只鸡,是活生生的军人,是救民与危难之中的有生力量,如果消失在这里的话,如何面对国家和首长的信任?如何面对这些军人亲人们呼天抢地的悲痛? 他想到这里,再不敢想下去了,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手扣里取出笔记本,对照自己画的天书。忘记了恐惧的刘雪,也兴致勃勃看着弯弯曲曲的线条蹙眉不展,面露难色。 羽队长却看的津津有味,面露喜色。左左右右对照过后准确无误,确定车队行走的路线是正确的。沉默无语的刘雪,是从羽队长“教训”她开始,就使性子沉默寡言了。 已经被各种各样恐惧填满胸膛的她,看着心仪的人,娴熟指挥着驾轻就熟的车队,脸上自始至终表露着从容自信的表情,她就像刚刚认识他似的,从各种角度观察他,从记忆深处对照他,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似曾相识的人,而是变换着的陌生人,怎么会越来越生疏起来?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现在才让她有了切身体会。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哪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为了应对变幻莫测的世界,哪个人不是在与时俱进变化着?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一成不变。变化,是每一种生命顺应自然的本能,适者生存么。 刘雪看不清他的变化,都是为情所困。圣人说过,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子,此话是否当真…… “……” 第四百八十一章 火山喷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山喷发 刘雪大睁着眼睛,看着车头前一团翻腾的雪尘,抬不起头来就被狂风掠跑了,脑子里也在乱云飞渡,想着一路走来零零落落的事情惊险刺激,总是理不出个头绪,突然看到羽队长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就知道他想抽烟却无暇顾及。 心领神会的她抿嘴一笑,抬起手拍了拍他手,熟练地从他口袋里掏出烟点着后,轻车熟路塞在他嘴里,一整套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且没有被烟呛着,已经是老练的熟能生巧了。 同样的动作重复多次后,出错的几率自然会大大降低,看着他吞云吐雾抽烟的陶醉样子好不享受,自己都有些陶醉,真正是感同身受。 带着皮手套抽烟,实在不是一件雅事,烟老叼在嘴上不取下来呛得慌,熏得眼睛直流泪,夹在手指缝里多一半就埋没了,稍不留神,就会烧坏皮手套。他的皮手套已经被烧得露出了羊皮黑黢黢一片,有些不爱惜装备暴殄天物,抽烟有什么好?不仅仅是费钱啊! 开着车的他不用看就知道,刘雪的双眼在死死地盯着他看,也不理会她的目光中有什么含义,把抽完了的烟蒂往车窗外一仍,头也不回的说道:“吃肉。” 思维有些专注的她激灵打了一个冷颤,略一沉吟就反应过来,从手扣里取出食品袋,拿起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自己也拿了一块肉却蹙眉看着,张了张嘴巴塞不进去。 被塞进嘴里的肉不算大,却占据了所有空间,在嘴里无法搅动,就连舌头都没地放活动,真正冻透了的肉就是冰块,像石头一样坚硬有棱有角,更像是一块砖头,严丝合缝砌在了墙上一样稳当,钻心的寒冷涌满口腔,让经不住寒冷的牙齿更加是受不了。 太热的东西吃进嘴里会吸吸溜溜减温,太冷的东西同样要吸吸溜溜加温,驾驶室里的空气温度毕竟比冰块有温度。就看他摇头耸肩吸溜了一阵,嘴里的肉总算是捂化了一层,才深深出了一口气,就像爬上陡峭的山顶一样费劲。 侧头一看刘雪还在犹豫不决,伸手拍了拍她头,用眼神告诉她非吃不可。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说不出话来,两个腮子憋得满满,像吹喇叭似的。此刻吃肉不是为了品味道,而是为了增加能量才能抵抗得住寒冷,开得动车。 他专心致志想把肉嚼碎了咽下去,可肉是越嚼越多,想咽下去却没有咽下去的反射条件;不咽下去,肉在嘴里像爆米花一样膨胀着,快盛不下了,憋得他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 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岂不是暴殄天物?心一狠脖子一梗,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强行咽了下去。塞进食道里的一团肉还没有嚼碎,仿佛一团钢丝球一样刷着食道四壁,慢悠悠往下行进着。 肉好像是来到了新的地方觉得新奇,沿途有多么好的风景要欣赏似的,慢悠悠不慌不忙,左顾右盼,游山玩水,依依不舍似的不想离去,害得他脖子梗的老高,还一伸一缩帮助运动。 等到一团肉逼进胃里的时候,眼睛里已憋满了泪水,还有些气喘吁吁。刘雪在一旁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也在暗暗使劲,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在替他难受,看到他“尘埃落定”后,一副得胜归来的将军气魄,吧唧着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她戏语道:“哎呦呦,我的娘哎,这叫什么事嘛?哼哼,这帮臭小子太可恶了,根本就没有把肉煮烂嘛,下巴都嚼困了肉还是肉,这不是要老汉得命么?” “咯咯咯……”久别了的开心笑声,银铃般涌满了驾驶室,刘雪满心欢喜笑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气喘吁吁的说:“嘎嘎嘎……你……咯咯咯……就就,就不会多嚼一会吗?是不是憨着哩?嘻嘻——连媳妇都没有娶就成老汉了?你可老的真快啊?嘎嘎嘎……” “嘿嘿嘿……”羽队长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笑着说:“我和这帮臭小子比起来大他们好几岁哩,我当然是老汉嘛。要是和真正地老汉比起来,我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没有尽情绽放呢。” 就在他说话的空当,刘雪看着自己手里的肉似乎觉察到什么,看了一眼他,急忙塞进嘴里,两个雪白的腮子立刻就臌胀了起来晶莹剔透,隐隐的都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 经过一番迫不得已的挣扎,她也艰难的咽下去后,眼睛里同样有东西在闪现着。脸上飘过一丝诡秘的笑,看着他笑盈盈的说:“啧啧啧,这这这,这肉可真的没有煮烂,你的兵是怎么调教的?这不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嘛?” “哈哈哈……”一听她调皮的口吻心情好转,神情愉悦的他一把拉过来,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后,坏惺惺说:“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没有找到婆家呢就老了?” “嘻嘻嘻……岁月催人老啊。”刘雪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呃……我也是比你的这帮臭小子要大几岁吧?怎么能不老呢?” “呃……”羽队长刚想接着说,车队却停了下来,通讯员张亚夫站在前面的车后面,等待他把车停稳后,跑过来说是二十二号车风扇皮带断了正在更换,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伸手拿起一块肉塞进他嘴里后,挥了挥手让他上车去等待出发。 自己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还没有嚼碎咽下去,车队却出发了。他嘴里嚼着肉,就像嚼着泡泡糖一样悠闲自在,看着车队又一次消失在风雪中,才不慌不忙开动起汽车来,就像被风吹着跑似的急不可耐。 车旁边的雪原上全是滚滚流淌的雪流,张牙舞爪速度极快,熙熙攘攘接连不断,无穷无尽。此刻的驾驶室里可比往日暖和多了,顺风跑,发动机温度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五十度,这是难得地高温记录。 从驾驶室缝隙中钻进来的寒风里,有看得着的雪沫漂浮着,显得温柔了许多,没有那么刻薄凛冽,就连嘴里面呼出来哈气都能看到了,不比在风雪中哈气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呢,早就被气势如虹的疾风带走了。 世界万物相辅相成,温暖了不一定是好事,就看此刻的羽队长呵欠连天,温暖催困乏。几十个小时没有得到休息,在来自不易的温暖中,精气神凸显萎靡不振,困乏直至。 打哈欠不要紧,关键是打哈欠的时候眼睛里就会涌满泪水,影响视线一片模糊。每次打完哈欠,就要用袖子擦一擦泪水,岂不知上一次擦到袖子上的泪水早已结成了冰,再擦的时候挨着肌肤钻心冰凉,还有那些冻住的冰碴子像刀子一样锋利,再擦的时候只能是轻轻沾一沾,不能来回拉,不然的话就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这都是从实践中得来的经验,用不着哪个人教,吃几次亏就明白了。大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严酷老师,在教会每一个学生的时候一点都不吝啬,学生们一个个都是聪明好学的高材生,学到的知识终身难忘,记忆犹新。 又一个哈欠还没有打完,模模糊糊中看到前面车队怎么又停了下来?羽队长还没有来得及抬起袖子擦眼泪,紧张的踩刹车停住车,通讯员跑来汇报说,六十八号车后刹车蹄复位弹簧断了,刹车鼓磨得直冒烟,差一点就着火了,现在已经拆开了,却没有弹簧更换。 他一听,心里就沉甸甸的没有了主意。复位弹簧不容易坏,就是把车开报废了,弹簧都不一定坏,所以,在准备备用材料的时候就不会考虑,自然是没有东西更换,这不是要命么。 拿起一块肉塞进通讯员嘴里后,羽队长看了看雪地上吹过来的一股雪流遒劲有力,从车窗窗户里伸出手拉住通信员张亚夫,害怕被风暴吹走了,轰一声淹没在雪雾之中。 汽车剧烈晃动吱吱扭扭,篷布噼噼啪啪响声不断,转瞬间雪流掠过,他看着通信员说:“没有这样的弹簧更换,把下边的刹车蹄拆掉,上面的刹车蹄间隙调小凑合着跑,抓紧时间,回去再想办法。” “是——”通讯员一转身跑了,就像风暴推着他似的。 闲下来的时候,就是困乏轮番上阵的时候,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吧唧吧唧”了一阵嘴,眼睛实在是瞌睡的睁不开,努力了努力不解决问题,眼皮还是死皮赖脸要往一块儿合阻止不了。 百般无奈,他只好用老一套自残的办法解决,跳下车捧起雪吃了几口后,把剩下的雪按在了脸上蹭了起来。钻心的寒冷让他浑身颤抖,挥之不去的瞌睡却吓破了胆,逃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他心里暗暗庆幸,围着车查看了一遍轮胎的固定螺丝后,带着一身风雪上了车,满脸的雪水滴滴哒哒落下,刘雪看见了也是见惯不惊,掏出手绢,动情的为他擦脸,眼睛里泪花点点。 车队打头的黑子,蹲在为自己特意碾轧出来的车辙里拉肚子,嘴里还嚼着肉,真是现世报不雅观。赤裸裸的屁股暴露在暴风雪中,似有对暴风雪不敬的味道,被激怒了的暴风雪恼羞成怒,无情抽打着屁股,除了像蝗虫一样的雪花扑向屁股外,还有一股股雪沫也接连不断,毫不吝惜席卷着屁股。 穿着绒衣棉衣皮大衣都挡不住的寒冷,此刻却裸露肌肤在寒冷里,那份受罪想想都不寒而栗,身临其境的话,就知道什么是凤凰涅槃的滋味了。蹲着的身体被狂风吹得前仰后合,重心不好掌握。 前仰不可怕,就是趴倒在雪地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后仰可就危机重重了,轻者,屁股和积雪亲密接触,透骨的寒冷让人忍无可忍。重者,坐在自己拉下的杰作上,那可就倒了八辈子邪霉,麻烦可就大了,冰天雪地里跳到哪里去洗澡清理? 还是实践出真知,铁面无私,不吝赐教的大自然老师,教会了弟子们在各种各样复杂环境中的生存技能。黑子不是笨人,更别说拉屎与有文化和没文化没关系,无论什么人,从娘肚子里出来就知道怎么办了,无师自通。 聪明的他为了防止难堪发生,拉屎的姿势就像起跑运动员一样匍匐着身体顶住风,拉一点挪一点地方,无论多少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留,害怕防不胜防中标防患于未然。真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等到拉完了往后一看,杰作早就被滚滚流淌的风雪,迫不及待消踪灭迹掩盖完了,就好像污物不能昭然若市污染环境,玷污了白雪似的抹去了。 习以为常的擦屁股人人都会,有什么可说?放在平时不值一提,可利用的资源应有尽有,最实用的就是土块,冷暖不说,就是很方便;最不济石头砖头也可以,实在不成树叶草木也能凑合解决问题,而在满目洁白的暴风雪里就是大麻烦。 抽烟的人还有烟盒可以利用,那可是最奢侈了,一天一盒烟足够了,那是正常情况下,拉肚子没有次数限制,下一次的下一次怎么办?此刻的黑子就在发愁?平时准备的报纸废书也已告急,总不能不管不顾提起裤子吧?那还不恶心死人了?唯有唾手可得,取之不竭的积雪可以利用,可那份冰冷刺骨的难受,想想都不寒而栗,难道就此罢休不成? 目光中,一股雪流瞄准了他擦地而来势头强劲,深知厉害的他来不及躲避,唯有直面应对,裸露着屁股趴倒在车辙里,如若不然,掳走他小菜一碟,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雪流过后埋住了他,覆盖在屁股上的积雪都不融化了,过分的温度流失,已经冻麻木了,还能顾及冰冷刺骨吗?抓起雪开屁股势在必行。提起裤子,边跑边系裤带,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哪能容得下长时间裸体?就是冻成冰棍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黑子上车来浑身乱颤,下巴壳不由自主颤抖,嘴里吸吸溜溜乱响,小眼睛盯着开车的贺国强说:“啧啧啧,我我,我的娘哎——冻死了,拉泡屎就像拼命似的,这日子过的太难了。咦——怎怎,怎么会拉肚子?是是是,是不是肉没有煮熟?” “啊,怎怎,怎么会?”贺国强爬在方向盘上说:“我们用的可是高压锅,能把肉煮成汤,怎么会煮不熟?咦,一排长,是不是你肚子有问题?吃几片拉肚子的药就好了。” 黑子无言以答,想了想没有什么大不了,吃几片药还是有必要,从手扣里取出几个药瓶子递给贺国强看,他自己认不得字。 贺国强看了看说:“这些是治感冒的药,还有个瓶子是治拉肚子的痢特灵。” 又取出瓶子一看,贺国强摇了摇头,又取出来一个他才点了点头,黑子拧开瓶盖子,倒出了十几颗药片就要往嘴里填,贺国强急忙挡住说:“哎呦呦,怎么能吃这么多?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会出问题,一次三片就够了,严重者可以酌情加一片。” “哦——三片?”黑子不屑的说:“这这这,这么小的药片,三片能解决什么问题?就这十几片药一次吃了,说不定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啊,吃不得,”贺国强担心的说:“万一吃出毛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子一听瞪了一眼说:“药是治病的,怎么会吃出毛病来?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就是胆小怕事,多吃几片有什么不好?治病也来得快些嘛。” “哎呦呦——不可以一排长。”贺国强阻拦道:“药是治病的不假,使用不当就会适得其反,也能治死人,别胡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黑子哪里听得进去?手一抬,十几片药全部填在嘴里了,下巴一扬,大部分咽下去了。药片特别苦,没有水冲服,有几片药沾在嗓子里食道里不下去,苦味让他呲牙咧嘴,一只手捏住喉咙往下捋,药片好像找到了归宿似的安营扎寨了,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车速很快,贺国强侧头看了看痛苦难耐的黑子,蹙着眉头说:“一排长,喝点水不就下去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他立刻想到了要是有一口水该多好呀?可水在哪里?水在眼睛里,满目都是水的尸体。空中飞舞的雪,地上铺着的积雪,就连轮胎下面碾压的还是雪,可它们都不是水,要想变成水还得有个过程,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才可以转换。 时间是永恒的,相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一介草民,尤其对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是一种无聊的消磨。而此刻的车队,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早一分钟逃出去,就有早一分钟的安全;迟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风险在里头,更别说那些奄奄一息的陌生战友们,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生与死的较量,不能为了把雪变成水而浪费时间。 孰轻孰重?这些道理黑子懂,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队长的命令不能说绕梁三日,起码还在耳边回荡:“不许停车。” 要是真是停下车来烧水的话,他想都不用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和默契用不着表述,黑子侧头看了看车窗外的积雪,对贺国强说:“车速慢一些,我抓一把雪吃吧。” “啊……”贺国强抬起油门说:“我我,我把车停下来你去吃雪,吃够了再走,这样会出危险。” “不可以。”黑子急急地说:“我们是头一辆车,我们停车,整个车队都停下来了,就会浪费几分钟时间,再起步走,又得几分钟时间才能跑起来,要是让殿后的队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非要了我的命不可,说不定都不让我打头开路了。嗯嗯,现在这种状况千万不惹他,他可难着哩。” 贺国强一听事实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用加油汽车速度立马就减下来了,黑子打开车门子,伸出右手往比脚踏板还要高的积雪一插,死巴巴沉寂的积雪,顿时就活跃了起来,顺着胳膊往上窜,好像是直奔嘴里而来。 他把跳到手里的积雪一个劲往嘴里填,看起来很多的积雪入口即化,却没有多少水。撩了好几下,才够咽下去的条件,他收身进来后,蹙着眉头咧着嘴,胡须上还沾满来不及融化的积雪,表情痛苦的说:“吸吸吸,我的妈妈呀,这这这,这雪可不好吃,把牙冻掉是小事,能把下巴冻掉哦。哼哼——吃雪比吃药还难受……” 他在唠唠叨叨,药片也在不知不觉中立足不住,找到归宿吹灯拔蜡了,顾此失彼这句成语,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下发明的未尝可知。贺国强看着他坐好后,脚下的油门踩了下去换了几个档,汽车的速度立竿见影飞驰起来。 车前面平展展的雪海,就像塑料泡沫似的被高速前进的汽车掀起来,又被迫不及待咆哮着的狂风吹走,嚣张的气焰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看着它就会让人产生斗气,想和它一争高低。 换一种心情的话,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独特风景,能欣赏这风景的人可不多。绝色美景,不是平常人能看得到地。黑子点了根烟,看着车前头的景色说:“小贺,操点心,咱们可千万别再跑错路了,再跑错路的话,队长可就不是自己给自己降级了,而是自己会要了自己的命。” “啊,不不,不会吧?”贺国强不以为然的说:“队长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自己给自己降级吧?” 黑子抽了一口烟,浓浓的烟雾从鼻子里滚滚冒出来,瞪了一眼说:“嗯嗯,你娃死是个年轻,知道个啥?队长是二货,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做到,从来不说假话。” “哦——哪哪,哪岂不是我们俩个把队长害了?”贺国强懊悔的说。 “可不是吗?队长现在的级别,是去年在高原上拼死拼活挣来的,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又让我给撸了。唉——我们农村娃无倚无靠,干点事全靠豁出命,太难了,干出点成绩就更难了,现在可倒好?把原来干出的成绩一下子都给抹掉了,太可惜了。唉……想想去年,我们流了那么多的汗水泪水,还有九个弟兄也折在了高原上,我我?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黑子说到动情处,他那永远都干枯的眼底,突然间水雾弥漫,泪水喷涌而出,在黑黝黝的脸颊上汩汩流淌,冲出了两条长江黄河…… “……” 第四百八十二章 久旱逢甘霖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久旱逢甘霖 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对黑子这样的人来说极其正确。没有文化的他,不知道一花一世界的感动,如果没有切肤之痛,是很少有动情的时刻,不像有文化的人触景就会伤情浮想联翩,看书也会为古人担忧掉眼泪,别人感动的一句话一件事,会让情海波涛汹涌,要不怎么说书生多情种呢? 开车的贺国强,看到他伤感的哭了,心里也觉得酸溜溜有些情不自禁,鼻子发酸,而汽车的方向需要不停修正,容不得他持续动情。刚刚涌上来的情感,就被几个增减档给破坏了,再加上双眼要辨别雪海中的正确道路,更是没时间伤感,不像黑子有闲情逸致,伤感不碍事。 懊悔不已的黑子一时情绪失控,双肩松动,抽抽搭搭,若不是有人在旁边,说不定就放声嚎啕,释放自己的情感了。贺国强看着他劝慰道:“一排长,别难过了,等我们回去后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俩就向上一级首长反映真实情况,不要给队长降级还不行吗?” 黑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泪眼朦胧的说:“吸吸吸,说说,说的容易?我和你哪有资格承担这样的后果?如果让队长知道了他能同意吗?他是宁可自己吃亏,都不让我们受损。唉……我和你的水平能力不行啊?代替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唉——算求了,命该如此,想也白想,既然无法改变,就顺其自然吧,再不要跑错路是眼前的关键。哦,你休息一会,我来开。” 不等贺国强说话,他的手已经扶住了方向盘抬起屁股,身体往前一靠,贺国强就钻过来了。在汽车高速行进中,两个人默契的完成了交替,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小儿科把戏。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黑子,从倒车镜里看了看紧随其后的车队尾随而至,使出招数油门踩到底,仿佛被狂风裹挟着绑架了似的,追逐着车前面滚滚流淌的雪流一试高低,让汽车追风去了。 车队又一次停在风雪中时,羽队长心里还有些窃喜,当听完通讯员的汇报后,那份窃喜就随风而去了。此时,他心里既担心又期盼那道过来时的雪槽,哪可是横在车队面前的一道天堑,真正地拦路虎。 过来时能顺利通过,得益于车队是满负荷负重,汽车相对于路面压力大,附着力就大,轮胎不容易打滑,发动机的动力就有用武之地了,不用担心汽车地盘被积雪托起来轮胎打滑,而现在都是没有了负重的空车,太厚的积雪就会把地盘托起来,造成轮胎悬空打滑而无法前进。 要是白天通过,有什么问题也好对症下药,因地制宜,即便是困难重重,对应起来也能应心得手,逢凶化吉。如果天黑了后,那可就黑灯瞎火束手无策了,更可怕的是对生命构成的危险无处不在。 通讯员的汇报也让他无所适从,五十一号车的半轴断了,备用的半轴用完了,还有两根在八班车上,可八班从野马滩分别后,也把半轴带走了。羽队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盯着张亚夫看,张亚夫同样盯着他要指示,两个人像是互不相让在斗鸡。 他的目光突然从张亚夫脸上败下阵来,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伸出手从手扣里取出挎包,又从挎包里取出一沓纸,伸手怀里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取出钢笔,不假思索写道:“不认识的陌生战友们:被困雪地半轴折断,没有备用,事出无奈,为了活命,暂借你们半轴一用,有缘相见一定奉还。84516部队车队长羽虎佳亲笔。” 写完后递给张亚夫,他看了一眼后立正敬礼,转过身就消失在风雪中了。不懂行情的刘雪,看着这两个上下级打哑谜似的就把问题解决了,心里好生迷惑,一会儿功夫车队又出发了。 羽队长的心里却期盼着车队再次停下来,一定是到雪槽跟前了,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和困难。有挑战就有激情,有激情就不会有困乏,还有比困乏更难受的拉肚子。 羽队长和黑子都是喝过高原圣水的人,肠胃就像经过洗礼了一样百毒不侵,适应能力极强,可此刻两个人一个在车队前头拉,一个在车队后面拉,而夹在中间的士兵们,那可就苦不堪言了。 高热量的黄羊肉不能当饭吃,根本就消化不良,不适应吃惯了蔬菜粮食的人群享用,肚子里没有停留的驿站,过不了多大一会就会排出体外,这不是食物中毒,而是肠胃不适应而已。 不同的人群,都有不同的饮食习惯,打乱了习惯,就会造成肠胃紊乱,拉肚子就是抗议。什么事情不可能一概而论,也有不拉肚子的兵,他们一定是来自以肉为主食的区域,除此之外的士兵们,无一幸免在跑肚拉稀。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上面吃下面拉,慢慢适应,没有其他选择。羽队长嘴里塞满着肉不停地在吃,没工夫和刘雪说话,车前头烟雾缭绕的雪气,一阵一阵就挡住视线,看不见车辙,只能抬起油门降低车速,等待能看清楚车辙了,才能提速前进。 一阵雪雾过后,羽队长正要加油提速,刘雪却满面羞涩的说要下车方便,他会意后方向盘一拧,汽车冲出了车辙就地漂移起来,车屁股在雪地上划了一个圆圈。带着防滑链条的轮胎,在高速旋转中就像除雪机一样,把积雪抛在空中让风吹跑了,车辙中的积雪所剩无几。 这是羽队长为了体恤刘雪一个女孩子,所能想出的最好体恤,再把车横在狂风中,让刘雪那一面的车门子背着风,让她少受一些狂风的骚扰。他的一片苦心,怎么能挡得住满天像箭雨一样疾驰的雪?怎么能挡得住怒嚎的狂风? 在这样的环境中拉屎撒尿,相对于男孩子来说都是困难,无论怎么站立,无孔不入的狂风防不胜防,从各个角度翩翩起舞,夹持尿水到处乱飞,溅在身上的不在少数。 好在极度寒冷,热尿来不及渗透就结成冰了,附着在衣服上用手一刨,就会像鱼鳞一样纷纷脱落,无伤大雅,而相对于蹲下撒尿的女孩子来说,如此环境中苦不堪言,不知道有多难,不可想象。 水火无情,再难受都是挡不住的。刘雪每次从风雪中回到车上的时候,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浑身颤栗像触电似的,脸上的鸡皮疙瘩,就像橘子皮一样昭然若市,美丽的容颜荡然无存,扭成了麻花,牙齿不由自主磕响,那副凄惨模样谁看了不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爱莫能助后,只能是一声叹息,表示无奈和同情。 她办完手续,跌跌撞撞上车后,嘘唏不已的浑身抽搐,羽队长刻不容缓提速追赶车队,给刘雪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此时无声胜有声,说什么样的话,都无法减轻她遭受的苦难,不说,也许会让她更加坚强,谁都无法代替别人的苦难。 羽队长的心中已经被那道雪槽占据了所有空间,能不能顺利通过雪槽,关系到车队的生死存亡。一百多军人的生命,就要和那道雪槽对决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败下阵来,雪槽就成了所有人的终点站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会枯萎,就会消失在这里,这样的失败能失败得起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是对那些还能起死回生,有机会站起来的军人而言,全军都死光光了,还能说成是常事吗?生命诚可贵,死去不能生,这样的悲剧随时都可能发生,但一定不能发生,否则的话,就没有后话了。 刘雪缓过劲来后,清丽的容颜依然如故,隐隐有些风霜附在脸上,看起来没有那么靓丽了,却有一种飒爽英姿,显得更有一番风韵。羽队长忙里偷闲看她一眼,再看了看手扣里的肉,鼓励她继续吃肉。 刘雪一脸痛苦,难以接受,舔了舔嘴唇说:“哎呦呦,是是是,是不是食物中毒啊?怎么会拉得这么厉害?” “哦——怎么会?”羽队长目视着前方说:“嗯嗯,你是护士,应该知道食物中毒是什么状况?如果是中毒,就会上吐下泻,体温身高,导致昏迷,而我们只是下泻而没有呕吐,这么多的人也没有倒下,还能开得动车,说明绝不是中毒。嗯嗯,黄羊肉可是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吃一点就会产生许多能量,是不可多得的优质食品,只不过我们的肠胃接受不了而已,少吃一点可以,吃多了就是这个样子,不吃就会死人。拉肚子是肠胃抗议挡不住,拉就是了,为了活下去还得吃。那些被救的战友们,就是因为没有食物补充热量冻僵了,你如果不想变成他们的样子就抓紧吃,你是医务工作者,这些道理用不着我再讲了吧?听话,不要让我为你分心,我现在正在谋划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要用吃肉来支持我唵——” 娇娇女刘雪,也是个言听计从的乖孩子,从肉堆里挑了一块小一点的肉丢进嘴里,面无表情咀嚼了起来,眼睛里水汪汪,想哭却不敢哭隐忍着,强迫自己坚强面对。她知道孰轻孰重,自强自立,就会给心仪的人减轻负担,带领大家勇往直前,自己就不会成为累赘。 车队总算是停了下来了,羽队长满心欢喜,准备超车到前面去了解情况,车还没有提出车辙,张亚夫迎着风跑来说,六号车的三个水泵固定螺丝都断了,风扇叶子把水箱打的千疮百孔报废了。 他一听心里一颤,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那三个螺丝有指头粗细,怎么会都断了?不可想象,一定是出鬼了。就是有螺丝替换,可断在缸体里的螺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出来。再说了,水箱修复起来绝非易事,也是浩大的工程,没有一天的时间就不可能完工,时间?哪里来的时间?一天的时间里,就会发生已经预料到的悲剧,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站在风雪中的通讯员一阵功夫,身上落满了积雪,羽队长拍了拍他帽子上的积雪,想了想说:“再爬拖,没时间修理,派两台没有爬拖的车爬拖上走,抓紧时间,多派人手,动作要快。再通知一排长,天黑前一定要通过雪槽。” “是——”他的声音犹在,人却随风而去了。 这么频繁出故障,在平时看来也是如此,不足为奇,而放在今天来说尤为突出,就有些难以理解了,这都取决于人的心态有问题。平时没有什么火上房,狗跳墙的紧急事情,哪里出故障排除哪里,排除了再走,都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每个人的心中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还能在排除故障的空间休息一会,检查一下车状况,优哉游哉没什么不好,而放在今天,就有与众不同的些反常了。 每个人心中鼓足了一口气,恨不得一脚油门就能冲出绝地,可偏偏事与愿违,欲速则不达。不争气的汽车一个劲捣乱,故障层出不穷,拆东墙补西墙,头痛治头,脚痛医脚,让人手慌脚乱,人心烦躁,把每一次的故障当成了历险一样,让人提心吊胆。 羽队长同样有些沉不住气,想开车到前面督促一下进度,刚把离合器踩下去,就觉得有些不妥。如果此时过去,车出故障的兵看到他就会心存愧疚。虽说出故障不能完全是开车人的责任,可与平时的检查保养是分不开的。 汽车的各部零件保养的好,使用得当,出故障的几率就会大大减低,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哪个人不知道?车出故障的兵,看到队长来视察,绝不会有沾沾自喜的心态,他会为出故障影响整个车队的行进而感到不安,更担心留在队长心中的不好影响,会对自己的前途和进步埋下隐患,难以抵消,能不紧张吗? 他想到这里后,放掉离合器踏板,关闭了发动机,把皮大衣领子扶起来往后一仰头,双眼一闭就迷糊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瞌睡,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眼睛一闭就蜂涌而至,鼾声高歌,立竿见影,把没有心理准备的刘雪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做何感想? 人们常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些好事,相对于身处困境的羽队长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了,此刻的瞌睡,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信的话,就看刘雪叫醒他的样子。没有多长时间车队又出发了,他却鼾声连天酣睡,一点都不顾及刘雪声声呼唤,依然在深度睡眠。 刘雪着急的呼唤,还没有车外面咆哮的狂风响亮,只有抱住他的头使劲摇晃,他才从甜美的梦境中悠悠返回人间,一时还不能清醒,傻呆呆不知道身在何处?还陶醉在香甜的梦境之中雾里雾中,一头雾水。 刘雪的催促声不绝于耳,双手也不停地摇晃他赶紧上路,他却反应迟钝,忘了自己是干啥的?急中生智的刘雪,不得已按响了高音气喇叭不松手,刺耳的喇叭声能刺破耳膜,才把他惊醒了,他睁着眼睛摇着头,找了一会感觉,还是觉得有些犯迷糊不清晰,毫不犹豫打开车门子跳下去,捧起雪捂住了脸,害怕寒冷的瞌睡才偃旗息鼓,逃之夭夭了。 上得车来的他,就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生龙活虎般开起车,冲车增挡追赶起车队来了,脸上的雪水仿佛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不愿意呆在脸上,星星点点聚集在一起,汇集成一条溪流,从下巴处跳跃而下,洒在了艳红的领章上。 有些水滴害人不浅,随着汽车的颠簸别出心裁,机不可失钻进了胸膛,冰凉让他受不了吸吸哈哈,鸡皮疙瘩再起一层。刘雪怜爱的用手绢擦他的脸,心痛的哽咽着说:“你你,你这么自残下去,还能活吗?” “且,不碍事。”他浅浅的一笑说:“开车要有清晰地头脑,稍不留神就会出人命,马虎不得。不担心,这算不了什么?” “担心?”刘雪嘤嘤的说:“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担心了?你和你的弟兄们这么拼命,真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地英雄?你们吃的这些苦说给别人听,没有人会相信,这叫什么苦啊?” 说着说着,她双肩松动了起来,嘤嘤的哭声传到了他耳中,也是心头一震,想想刘雪说的话也觉得感慨万千,如此拼命劳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就连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都朝不保夕。 想到这里,他立刻刹车不敢再想下去了,会动摇自己的信念和决心,这可是兵家大忌。决心和勇气,是取得胜利的首要保证,要是松了这口气,岂不是大祸临头了?很快就要遇到雪槽的挑战了,散失了决心和勇气,岂不是自掘坟墓吗? 调整好心态后,刘雪的哭声还是声声入耳,感觉却大不一样了。女孩子的哭声是抒发情感的方式,换个角度去听,还能听出许多动人之处。为了抑制她的动情,就得分散她的注意力。 正在啼哭的刘雪,目光中看到一只手在晃动,就知道是为什么?她没有擦去脸上密密麻麻的泪蛋蛋,凄凄惨惨哽咽着,熟练地点了支烟,准确无误插进他嘴里,让他看到了梨花带雨,江河泛滥的一张俏脸别有韵味,就有感而发,陈词滥调赞美到:“好一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似朝露映万道霞光,似湖泊波光粼粼,似……” 刘雪一拳砸在了他胳膊上,嗔怒的说道:“呜呜呜,吸吸吸,你你,臭词烂调不少嘛?你又不是文人吼啥哩?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他没有听清楚刘雪说了些什么,而她的一拳,把手里的烟震飞了,目力所及看不到踪影,害怕烧糊军装引起火灾,紧急停车后,跳下车一顿乱刨,冒烟的半截烟头抖落在雪地里,“呲啦”一声熄灭了。 一根还没有抽几口的烟,就这样葬身雪海,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的可惜,他怒气冲冲上车来,一把抱住她说:“你你,你这个捣蛋鬼,我一口把你吞了。”说着,张开嘴就往她脸上咬去。 刘雪一看大事不妙,想极力挣扎躲避“灾难” ,用上了所有的气力,也只能是徒劳无益左摇右摆,想摆脱连门都没有。既然无法摆脱,还不如选择妥协,她紧闭双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状态,等待“灾难”来临。 一看她不挣扎了,反而没有了情趣,放开她说:“哼哼——没时间报仇了,等到消停下来再复仇,你逃不掉的,哈哈哈……”说完,开起车飞也似地跑了。 刘雪的伤感,让他的胡闹赶跑了,等待那个疾风暴雨的时刻也半途而废,浑身软绵绵没有一点气力,叹了口气后,重新点了一根烟给他,静静地看着他潇洒的开车,思绪飘荡…… “……” 第四百八十三章 挑战雪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挑战雪槽 被狂风吹着跑的车队,跑得再快也没有狂风跑得快,被狂风吹着跑的雪花,在空中扯起了一道道白线,像蜘蛛丝一样织成了密集的网,无穷无尽扯不断,向前奔涌。 落在地上摔成了雪沫的雪花,汇集成了一股股白色洪流,在狂风驾驭下像巨蟒一样到处乱窜,所向披靡,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劲头十足,永不疲倦。 车队时不时停车,拉肚子也成了停车的主要因素,还没有到达雪槽,在一次次停车中,让心情沉重的羽队长越来越局促不安。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在不停地招呼着与黑夜洽谈,握手言欢就要来临了,心里越着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事与愿违,有些故意过不去的味道在里头,让人干着急没脾气。 害怕雪槽不可逾越,又期待雪槽早早来到,这样的情形下,哪里来的好心情,难呐!正在烦躁呢,车队又停了下来,他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不等通讯员来汇报,方向盘一拧就开始超车,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想看看又是谁的车抛锚了? 停在狂风中的车瑟瑟发抖,没有看见有人打理,只看见通讯员在没膝深的积雪里往前走,他的任务就是了解车队停车的原因,向队长请示汇报,还没有走上多少路,羽队长的车从后面赶上来停在他身边,向他招手上车,他跳上脚踏板,示意队长开车。 他是个懂行情的机灵鬼,知道车里面坐着队长的女朋友,坐进去就会成为灯泡子,有许多不自在,还不如站在车外面自然。一辆辆被狂风摧残,唧唧嘎嘎乱响一气的汽车从目光中掠过,没有见到有车抛锚,为何停在风暴中不前进?是不是开路的黑子出现了状况? 黑子是一员猛将,执行命令坚决不打折扣,敢打敢拼,这么多年的征战,应证着他的不可或缺,不可能无缘无故停在风暴中让人人自危,倍受煎熬。他知道车队目前的处境,更知道奄奄一息战友们的危机。 让车队停下来,一定是遇到了非停车不可的状况,那状况,一定是大麻烦。羽队长忐忑不安,来到了黑子乘坐的车跟前平齐的时候,眼前一道深深地雪槽,就像大地的伤疤无法愈合似得挡住了去路。 风暴中的雪槽,被弥漫的风暴遮挡着看不清楚,不知道雪槽里隐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危机?让人看一眼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车队过来时掘开的深度,已被填埋的所剩无几了,狂风夹着雪花,顺着雪槽疾驰而过,形成了势不可挡的洪流呼呼作响,不知道是清除雪槽里的积雪?还是想填平雪槽? 羽队长来到风雪中观察状况的黑子身边,还有刘晓强和好几个班组长都在,看到他就围了过来,说着各自如何通过这里的办法。一声不吭的他,听完他们建议后,都有一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信心不足的危机感,就镇定地说:“别慌,现在我们虽然没有了过来时的负重条件,更严重的还爬拖着这么多的车要通过这里,挑战极为严峻。不过,挑战相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每时每刻都在挑战,只要我们肯动脑筋因地制宜,利用现有资源,就一定会有办法让每一台车通过这里。大家先到车上去避风,站在这里会冻环,等待想出办法来再讨论。” 他说完后,招呼大家上了车,他却上了黑子的车,把刘晓强也叫了进来。坐在车里的三个军人,把驾驶室挤得严严实实,没有活动空间。羽队长掏出烟来每个人抽了一根,刘晓强就急匆匆的说:“队长,让我出人头地打一次冲锋吧?有你们两个人在,我就是小跟班,老是像尾巴似的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淹没在你们俩的身影里。嗯嗯,再说了,我比你们年轻,危险地事情就让我先上吧……” “滚犊子,说什么呐?”黑子瞪了一眼说:“只要有师傅在,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徒弟去冒险?师傅是干啥吃的?师傅就是承担危险地懂吗?这里没有你说话得份,呆一边去,队长你说是吧?还是让我打头阵吧?” “你……”刘晓强不服气的说:“师傅,你说的哪是啥话?危险都让师傅承担了,还要徒弟干嘛?徒弟就是要替师傅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你这么护着我,我啥时候才能当师傅嘛?” “嘿嘿嘿……”黑子呵呵的笑着说:“啥时候师傅不在你身边了,你就成师傅了,你别和我争,你还小的乳臭未干,有的是机会,唵——” “……” 师徒两个人争得不亦乐乎,羽队长把烟头一扔,气呼呼的说:“不说话能死呀?头都让你们两个人吵大了,在我面前,有你们两个人争得份吗?有我在,你们两个人就靠边去。” “啥啥——啥——啥……”黑子眼睛一瞪说:“靠边?靠什么边?每次有危险,你都把我们两个人放在一边,让我们两个光替你心惊胆颤,担惊受怕,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霸道人吗?” “就是。”刘晓强也不失时机的说:“队长,有苦有难我们共同承担,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这次的危险就让我来承担吧?再说了,你是车队的核心人物,也是车队的精神支柱,运筹帷幄之中,指手画脚怎么做就完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整个车队就完了,这么多弟兄们都指望着你哩,就让我先冲吧?” “且且,没你的事,” 黑子迫切的说:“还是我来冲吧?我是车队的开路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危险的活路还是我来干,有什么闪失的话,车队也没什么损失,你说是吧?” “哼哼——是个茄子。”羽队长没好气的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都光荣了,成了先驱没了,车队还没什么损失?说得轻巧?你完了,我也完了晓得吗?你两个别争了,说说如何能通过这里,没有具体的万全之策,我们就困死在这里了。呃,这个?谁有万全之策,我就让谁去,我就让你们一把,好好开动脑筋想想?把我们闯高原时的精神拿出来,闯过这里就不在话下了。” 他说完话,静静地等待他们两个人发表高见,就听刘晓强火急火燎说道:“队长,我想把十台车连接起来,一鼓作气势如虎就冲过去了,只要能把路趟开,后面的车队就没问题过去了。” “嗯……”羽队长慎重的说:“如果冲不过去,夹在雪槽里怎么办?” 刘晓强不假思索的说:“把车倒出来,再冲过去。” “呃……能能,能倒得出来吗?”羽队长反问道。 都是老中医,谁都知道对症下药。都是开车的,谁不知道连接起来的车,一旦被夹在雪槽里不能前进,倒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米厚的积雪,被汽车压在雪槽里,就像棉花一样压不瓷,汽车地盘驮在积雪上,轮胎没有了负重,极易打滑空转,一旦出现打滑空转,奔跑如飞的汽车,就像快马馅进淤泥里搁浅了,成了一堆废铁,瘫痪在雪槽里一筹莫展了。 汽车被陷,是开车人最恼火最无奈的悲剧,不像出了故障,排除了就能跑,而被陷住就等于快马陷进淤泥塘有力使不出,没有外力援助,靠自身是无法解脱。所以,刘晓强被问得无言以答,是因为他知道汽车被陷后的结果。 一台车被陷,拖起来不难,而连接起来的十台车被陷,要想拖出来,没有数倍于被陷汽车再连接起来拖,想都别想,还得有极佳的地理位置能使上劲,才能功到自然成,要不然,都得同归于尽了。 难呐——意气风发的刘晓强,光凭年轻气盛是不能解决问题。不敢想象被夹在雪槽中的汽车,前后不能动弹是个什么状况?更严重的是阻塞了唯一通道,整个车队谁也过不去,所有人,都会在暴风雪中慢慢冻僵枯萎是个什么结局?想想都能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刘晓强此刻正在出汗呢。 黑子一看徒弟被队长问的没招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咳嗽了一声说:“嗯嗯,徒弟不怕,有师傅哦。嗯,我只要六台车就行了,必须是负重的六台车。雪槽里的积雪像海绵一样压不瓷,用负重的汽车就能通过。车队目前没有能让汽车增加重量的东西,只有每台车剩下的半桶汽油了,集中起来也有好几吨,还有所有的兵,集中起来也有好几吨重,还有我们昨晚从狼嘴里夺回来的黄羊肉,算算也有十几吨,装载在六台车就差不多了。呃……万一……还是被夹在雪槽里,我就打地锚自我救赎,用两根五十米长的钢丝绳固定在后轮毂上,把后轮毂当成卷扬机,一定能卷出去,你看我这个办法行不行?” 羽队长静静地听完他的话,不知不觉间,心中升起了一轮红日,浑身暖洋洋没有了寒意。他不动声色看着黑子,心里暗暗地想: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机关头,黑子能有这么周全实用的办法,不愧为一个历经千山万水的老兵,更加不愧部队这所大学校多年来的培养,能把过去的经验和眼前的现实整合起来,为整个车队闯过这一关,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是整个车队的福星。 黑子的计划,在他头脑里过了一遍,就目前的条件而言,不但没有纰漏,简直就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办法了。抽了一口烟,看着黑子说:“嗯——就按你的办法实施。记住,不仅仅是串连在一起的六台车过去,而是要创造出一条能让每一台单车都能通过的路来,尤其那些爬拖着车的车能通过的路,才能算是大功告成。嗯嗯,我想,你走出雪槽后,再从雪槽里返回来,再从雪槽里冲出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跑上五六遍轧瓷道路,每跑一次,狂风就会把搅动起来的积雪吹跑一层,直到能让拖着车的车通过为止。” “这个容易,”黑子不屑的说:“不就是多跑几趟的事嘛?十遍八遍都无所谓。” “还有,”羽队长想了想说:“你还要准备好在雪槽那一头随时拖车的准备,万一有车被卡在雪槽里,你要在短时间内拖出去,我当心有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兵,呆在雪槽里时间长了,就会精神崩溃,神经错乱,那可就麻烦大了。风雪弥漫,看不到雪槽的那一面,你就在那一面看着,出去一台车就开一枪告诉我,我在这头再发一台车。不能千军万马挤在独木桥上,一旦有问题就不好处置了。刘晓强指挥这面的车队,现在就集合队伍,特别要注意安全,确保战斗力不减员,砸坏碰伤一个兵,汽车就没人开了,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机动的兵了,行动吧。” 通讯员张亚夫开着车,嘴里噙着哨子,把羽队长的命令透过呼啸的暴风雪,传达到了每一个军人耳中。整整齐齐停放在风雪中的车队,忽然间炸窝了似的,轰轰隆隆集中在雪槽口的平坦处。 黑子挑选了六台车,取下拖车杆连接起来,把分散在每一台车上的汽油桶集中起来,还有黄羊肉也集中在两台车上。士兵们的士气和精神状态虽说不是高涨,主要是拉肚子让他们手脚发软,力不从心。平时一个人能扛起的物件,现在要两个人才能扛得动。真正是好汉经不住三泡稀,一点都不错,每一个跑肚拉稀的兵,应证着这句让人无可奈何的话。 羽队长与平时没有两样的表情淡定从容,展露在每一个士兵们面前,激励着他们,传达着眼前的困境不在话下,一定能越过天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用不着恐惧害怕。 忙里偷闲的兵,看看令人生畏的雪槽,再无意中看看他的脸,寻找着坚持下去的决心和毅力,这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脸上的坚毅和顽强,回答着每一个兵的疑惑心知肚明,感染着他们挺起胸膛坚强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向黑子一挥手,黑子按响了统一起步的高音喇叭,仿佛向雪槽发出了决战的信号似的,连接在一起的车,徐徐向雪槽里进发。刘晓强死缠烂磨说通了黑子,挤进了驾驶室,要体验一把汽车被积雪埋住是个啥滋味? 羽队长没有随同,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反对不要他参加,才气哼哼放弃了固有习惯,站在雪槽口,注视着刚刚进入雪槽,积雪就埋住了车头的车队,为他们提心吊胆开了。 汽车不是潜水艇,也不是掘进机,却在能埋住汽车的雪槽里超常发挥,物尽其用,发挥着意想不到的威力,也是事出无奈,逼出来的杰作。要想完成任务活下去,面对无法逾越的雪槽,不想的办法都得想,不适应的逻辑,也得逆袭适应。 这样的壮举,也许会成为人们的笑谈,嗤之以鼻。没有身历其境,就不可能信以为真,不足为奇。条条大路通罗马,路总是要走下去,目的是为了达到目的地,其中的过程千差万别,更多的是充满惊奇。 连接在一起的汽车闯雪槽,可不是小朋友玩过过家,是在背水一战,打通一条生命通道,冲过去,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则,就是没有退路的眼睁睁死亡,退回去更没有希望。 茫茫雪海,回头是岸,岸在哪里?真的会成为死亡之海吗?羽队长不想往下想,却阻止不了往下想,把目光从进入雪槽里的第一辆车,盯到最后一辆车,时间不长,弥漫的暴风雪就把车队吞噬了。 比车还要高的积雪,把汽车夹在其中,再也看不到汽车的威猛高大了,汽车就像几只风高浪急中起伏不定的甲壳虫,在雪槽里艰难蠕动着。掠过雪原上的风暴催动着积雪,聚集在雪槽里,像洪流一样滚滚而来,又亟不可待滚滚而去,雷鸣般的咆哮声,听起来有些怒不可遏。 好像是汽车兵掘开偌大的雪槽,弄痛了它们的肌肤,想极力恢复原有模样愈合。坐在车里看两边雪层,似有随时合拢被埋葬的感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就像被暴徒强奸的少女捂住了嘴,既出不来声音也出不来气,沉闷中透着无尽的痛苦与酸楚。 刘晓强想经历积雪埋住车头的惊险一刻落空了,雪槽里的积雪只能埋住汽车的翼子板,就连整个车头都无法覆盖,更别说埋住风挡玻璃了。刘晓强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个性,让他惧怕的事情不多,此刻还东张西望看着周围匪夷所思的景致,压根儿就没有他身边开车的师傅黑子那样担惊受怕,也许是他年龄小的缘故吧。 开车的黑子,一脸秋风萧瑟,凝重的观察汽车周围状况的同时,还要聚精会神聆听发动机声音变化,判断汽车后轮胎与积雪接触过程中的变化,这些现象决定着汽车能不能顺利走出去。 从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流畅,后轮胎就会有轻飘飘的感觉,没有吃力感,这是最不好的现象了,也是他最担心的现象。他要的是发动机吃重的感觉,说明轮胎与积雪接触紧密扎实,就不会打滑。 不打滑的轮胎,才能把汽车送到雪槽那一面,反过来就惨了,汽车卡在雪槽里寸步难行,动弹不得,接下来的下一招,实施起来难度太大,费力费时不说,还对人生命有威胁。 年轻的刘晓强不知就里,看着黑子一言不发,觉得有些死气沉沉,就说到:“师傅,雪槽让队长过来的时候削下去不少,要不然的话,积雪也会埋住车头。” “哦,”黑子一听,没好气的说:“让积雪把车埋住好玩吗?不知道那是玩命吗?你娃就不理解队长的苦心,你以为是闹着玩吗?” “哦,我我,我怎么不理解队长的苦心了?我只是觉得……”他抱屈的还没有说完,黑子就打断了他的话说:“觉得什么了?悄悄地呆着。咦——轮胎怎么越来越打滑,不往前走了?” 刘晓强无趣的白了一眼不吭声了。一千多米的雪槽,放在平地上通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此刻还在雪槽里挣扎的车队,犹如蜗牛爬上葡萄架遥不可及,显得极其缓慢艰辛。 每前进一米,都显得不寻常,却缩短着与出口距离。不怕慢就怕站,停滞不前,新的困难就会紧随其后,接踵而至,如何克服?只有天知晓…… “……” 第四百八十四章 乌鸦不嫌猪黑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乌鸦不嫌猪黑 黑子一脸凝重,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身子前倾,努力绷着不大的小眼睛,看着车头前局部地方涌上来的积雪,在断断续续蠕动。车门子旁边的积雪与车窗玻璃平齐了,大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呲呲啦啦与铁皮摩擦着。 汽车全身抖动不已,仿佛中风了的脑梗阻患者,由不得自己不自制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往前移,这是轮胎在厚厚积雪里不把稳打滑的前兆,能走多远?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黑子的车如此,连接在一起的车都是如此,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有这种感觉。这些兵都是黑子挑选出来的技术尖子,都知道此刻开车的要领,万万不能加大油门,只能稳住油门,步调一致抖动着前进,一旦加大油门,扭力加大的轮胎打滑的速度越快,汽车就趴窝了。 密茫的雪槽里风声雷动,掠过原野的风暴,羁押着雪流呼啸而来,突然跌落雪槽心有不甘,聚集起来顺着雪槽飞流而去,遇到缓慢的汽车挡住去路,就有些不耐烦大呼小叫,拍打着汽车劈啪作响,推推搡搡帮助汽车让开路。 虽然汽车的速度和方方面面的表现很不理想,还是在很勉强的缓慢前进,跌跌撞撞,岌岌可危,传递给开车人的感觉是哪么揪心。黑子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出口气汽车就不走了,按走过的距离估算,离出口不远了,稍微坚持一会会就能冲出雪槽,胜利在望。 克服困难,其实就是战胜自己的心理恐惧,无论困难有多大,拥有了克服困难的决心,就会战胜认为不可能战胜的一切。进入雪海中的车队,在拯救灾民的过程中,一次次应证着这些不可动摇的决心,展现着对祖国的热爱,对人民的忠诚,视灾区灾民如父母般的大爱,就有了战胜困难的决心和勇气。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运气不佳的时候霉运缠身,放屁都砸脚后跟,还有些地方邪性,期盼的好事千呼万唤不显灵,仿佛幸运女神打瞌睡不光顾,害怕什么却来什么,还是立竿见影现场兑现,气死你不偿命。 福大命大造化大的黑子是福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是不折不扣的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今天却栽了。本想着一如既往在弟兄们面前显摆显摆危急关头不放弃,和队长一样有得一拼,绝对是并驾齐驱的黄金搭档,谁想到担心的厄运,还是不可避免发生了。 汽车仿佛在抽搐着打摆子似的,“吭哧吭哧”的挣扎中显得极其顽强,心有不甘奋力拼搏,跌宕昭彰,却依然克服不了积雪强大的阻力,活生生被卡在雪槽中动弹不得了。 此刻,神情紧张的他嘴里,没有一点点口水,舌头就像鞋刷子一样干燥,他无畏的“吧唧吧唧”几下嘴,觉得无比难受,摇下车门子窗户,伸出手抓了一把就在身旁的雪填到嘴里,一把不够抓两把,连续抓了几把雪填到嘴里,才觉得满口生津。雪水不仅仅滋润了他的口干舌燥,同时也安慰了狂躁不安的心。 怕见的是怪,难躲的是债,既然躲不过,何不堂堂面对?担心害怕于事无补,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是吓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改变不了深陷其中的环境。 黑子咽下去口中雪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上的雪水,看着惊愕不已,不知所常的刘晓强,从容淡定的说:“组织部队打地锚,栓钢丝绳,相互之间照应着,可别让雪埋了。” “是。”刘晓强答应了一声,伸出手打开车门子就想下去,一时忘记了此时此地在雪槽里,像平常一样把把手往前一推,肩部顶靠车门子,车门子就会灵活自如、毫无阻挡打开下车了。 习以为常的动作,习惯成自然了,随着肩部靠门子的同时,腿脚都挪过来做好了下车姿势,没想到车门子只打开了几十公分宽的一道缝就不动弹了,挪过来的腿脚顺势而为,“咣当”一声撞在了车门子上。 黑子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啦?不会小心些?老是毛毛躁躁,毛手毛脚,成熟老练一点能死呀?” 刘晓强一听不是味,猛然间不知道车门子为何打不开?也没有在乎师傅的唠叨,摇下窗户伸出头一看大吃一惊,我的妈呀?车门子外面的积雪挤得严严实实,怪不得打不开车门子。 知道是怎么回事后缩回头,双手用力推门子,压缩外面的积雪腾出空间,才从不大的缝隙中挤出来。双脚往积雪埋住的脚踏板上一站,半截腿就不见了,面前却是高过头顶,也搞过车厢的雪墙。 狂风从雪墙上吹落下来的积雪,似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照直往脖子里灌,他赶紧低下头,把身子抵在车厢上关住车门子,抬起脚踩到汽车叶子板上,想从这里爬上车厢。能爬上车头的积雪,早就把翼子板埋住看不见了,只能凭着想象翼子板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车头上光滑无依无靠,没有抓手的地方,要想爬上去也非易事。生猛彪悍的他,不可能让涌在腰际的积雪挡住去路,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室顶部心中有数,应该另辟蹊径。 转过身攀住车厢板护栏,双臂用力引体向上,臂力过人的他几个倒手就上到驾驶室顶部,用手拍了拍被风吹鼓胀的篷布喊道:“弟兄们,拿上铁锹干活了。” 车里面的士兵们听到后,不知轻重打开了鼓胀的篷布,没想到涌满了车厢的狂风,把解除约束的篷布吹得像红旗似的上下翻卷,猝不及防的刘晓强没有一点点防范,光滑的驾驶室顶部没有立足之地,在狂风的挟持下,身体轻飘飘像一张纸似的被风吹了个倒栽葱,直挺挺倒在了车头上,积雪毫不留情灌进了脖子里寒彻透骨。 车厢里的军人们一看惊呼不已,看到他摔到了就想赶紧扶他一把,却不考虑光滑的驾驶室顶部没有立足之地,刚刚爬上去,就被桀骜不驯的狂风掳走了,毫不留情吹到了车头上爬不起来。 有两个愣头青忒过命苦,滑下车头的势头太猛,手脚乱舞着直接栽进积雪里,被积雪埋住看不见了。出乎意料状况防不胜防,接二连三的兵立足未稳都倒下了,刘晓强一看形势危急,着急的大声喊:“站住,别别,别下来,呆在车厢里听命令。” 他翻起身,和其他的两个兵一道从车头上跳进雪槽里救人。埋在积雪里的兵跑不到哪里去,仅仅是砸了个洞而已,刨了几下就找到了,没有什么损伤,更何况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身手敏捷,抗击打能力超前,这点闪失没什么大碍。 从积雪里站起来,积雪的高度和人比起来还是差一点,还能露出头肩,其它部分都淹没在雪里头了,仿佛在积雪里游泳似的。刘晓强一看虚惊一场,风趣地说:“呵呵……我说弟兄们,洗雪浴也用不着争先恐后吧哥们?这里也没有阿里巴巴的宝藏,急什么?慢慢往车头前走,别碰雪墙,引起雪崩大塌方,我们就死定了。” 积雪同样涌到他胸膛附近,狂风打着漩涡呼啸而至,把身体弄松动的积雪都吹走了,眼睛眯得更是看不见。他在雪里头转了个圈,试了一下积雪的密实度,积雪很蓬松,随着身体移动,积雪纷纷让出空间,身体活动自如。 不过,再蓬松的积雪,阻力还是不能小视,能聚集这么厚,密实度还是不可小觑,要不然早就让风吹跑了。这么厚的积雪里,怎么样才能走出五十米的距离,清除积雪后打地锚? 刘晓强站在积雪里开动脑筋想办法,用手划拉了一下积雪,遒劲有力的狂风亟不可待,把划拉起来的积雪吹走了,他灵机一动,对车厢里吼道:“下来五个人拿上铁锹铲雪,后面再准备五个人接应,一分钟轮换一次。我们要在雪槽里铲除一条雪路出来打通雪曹,胜利就会是我们的。弟兄们——时不待我,就看我们的了。” 五个人顺风并排着,同时向前铲雪,毫无怨言的狂风大公无私,强劲有力,风格高尚,分分秒秒紧密配合,等候运走铲起来的积雪。本来就很迷茫的雪槽里雪流如注,飞雪的密度更加稠密,一时间天昏地暗,更加是烽烟滚滚看不清了。 雪槽里满满当当全是雪在喷涌,分不清楚是天上的飞雪,还是地下的积雪,交织在一起滚滚流淌,昏天黑地向前飞奔。正确的思维,决定着正确的出路。被困在雪地里的军人们,面对齐肩深的积雪毫不畏惧,用最原始的工具,拯救着车队命运,拯救着自己的生命。 此时,如果有文化的羽队长站在这里面对此景此情,还能有比这更科学的办法吗?在特定的地域和环境中,有文化和没文化没有多少区别。此刻的处境,相对于那些熟读兵书的军事家和战略家而言,也不会有更好奇思妙想的办法,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征服雪槽吧? 坐在车里的黑子看到弟兄们挥锹苦干,尤其自己的关门弟子刘晓强身先士卒,带领着士兵们一寸寸向前推进,就有些坐不住了,还有更主要的活路要他去完成呢。他拾掇好皮大衣穿戴整齐,从驾驶室里下来后爬到车厢里,把一盘五十米长的钢丝绳找到绳头后,让两个兵拉到车头前面,从车下面穿过才能固定在后轮轮毂上,等到安装好地锚后,就能把钢丝绳缠在打滑的轮毂上,起到卷扬机的作用了。 车头前面的积雪疏散,铲起来容易,车下面已经被压瓷的积雪,可就有些不容易对付了。汽车整个底盘淹没在积雪里,要一点点挖掘开,才能让钢丝绳穿过去,谈何容易? 好在车队准备充分,洋镐铁锹一应俱全有备无患,还有没有派上用场的秘密武器,等到有用的时候就能发挥效应,都会一一地粉墨登场,四两拨千斤发挥奇效,绝地求生,不辱使命。 预想攻其事,必想利其器。经过无数困难和挫折磨练的军人们不畏艰辛,苦干加巧干,深知此刻危机,不豁出命来拼搏,脚下的路就到此终结了,年轻的生命和五彩缤纷的梦想,就会和雪槽融为一体,永远消失在这里了。 打通雪槽,不仅仅是对生命的延续,更彰显着对生命的热爱,亲人的热爱,对祖国的忠诚,只有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站在车厢里的黑子,居高临下看着雪槽里勇往直前的士兵们,无怨无悔埋头苦干,心里面隐隐的有些感动。 身处绝境,需要的就是无惧无畏的精神,退缩和抱怨,不但不能克服困难,只能更快的加速灭亡,这是困境中的自然规律。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的他心中有数,了如指掌。从车厢后面跳到雪槽里,半截身子立刻就插在积雪里,看了看平放在雪地上的车厢,汽车底盘部分都埋在积雪里,就连车架都看不到。 没有犹豫的他,拿起铁锹掏起了积雪,没有让人钻进去汽车底盘的空间,所有的工作都无法进行。车后面铲雪可不比车前面容易,铲起来的雪没地方堆积,铁锹还没有离开窝呢,无处不在的强劲狂风,就把铲起来的雪又吹散了,铁锹挖出的雪坑,霎那间又填满了。 填满了还得挖,挖不出能容纳下身体工作的出空间来,一切努力都不会有结果。车厢和车架之间是有空隙的,挖了几下后,有了让风能钻过去的空隙,狂风带着积雪找到了出路,迫不及待见缝插针,嗖嗖涌进去形成了真空,空隙附近的积雪像塌方一样往里钻,成效显著的看得着,把黑子高兴地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用铁锹随便搅动起积雪,积雪就像着了魔似的,害怕被他粉碎避之不及,纷纷逃窜。 忘乎所以的黑子顾此失彼,岂不知他在上风口应心得手“搞破坏”捣乱,让处在下风口的士兵们可遭殃了。他灌进去的积雪,从车前头涌出来,车前头掏雪的兵深受其害,突然间感觉到雪流滚滚扑面而来,不知道是何原因?本来就睁不开的眼睛,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干活,苦不堪言。 闭着眼睛干活的兵,不仅仅是车前头的兵,那些雪槽里铲雪的兵,同样闭着眼睛。夹着雪花雪末的狂风从背后吹过来,经过身体的两侧头顶掠过,胸前形成了真空,雪花雪末就在胸前打着旋窝耍杂技翻跟头,密度太大不闭上眼睛,总有钻进眼睛里的漏网之鱼。 雪花不管眼睛难受不难受,它们好像找到了归宿,顿时就化成了水,眼珠子冻得颤抖,眼泪又涌出来捣乱,那个难受就甭提啦,在这种环境中干活,真有点比死了还难受的感觉。 几米高的雪槽顶上,就是一望无际的雪野,肆孽的狂风掠过时雷声滚滚,那些不愿意跟随狂风浪迹天涯的雪末坠落下来,想安家落户安顿下来,不想漫无目的到处流浪,居无定所到处碰壁。 立足未稳的雪沫是异想天开,身不由己,春秋大梦不合时宜,雪槽里的狂风怒不可遏,仿佛是凶神恶煞,紧追不舍,就像追捕逃犯似的布下天罗地网,缉捕归案,又裹挟着它们,怒气冲冲顺着雪槽疾驰而去。 凡事都有对立面,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温暖就有寒冷,有苦就有甜。害苦了军人们的狂风不是一无所长,也有可爱的一面,只要把积雪搅动起来有继续流浪的条件,狂风立刻就伸出援手运走了,还把那些无依无靠的积雪,也毫不吝啬一起带着,没有挑肥拣瘦,斤斤计较,真有点胸怀全局大将的风格,让军人们事半功倍,喜不胜喜。 随着雪槽不断延伸,容积率大大增加,从车厢里下来的军人们逐渐增多,雪槽里站满了军人,每个人的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和雪槽融为一体。人心齐,泰山移。身处绝境的军人们,没有羽队长亲临现场,一个个依然奋勇争先,不甘落后,展显着自己是整体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自我救赎,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大家,每个人都知道轻重缓急,此刻的表现好与坏,关乎着未来一生的成败得失,决定着能不能看见未来的一切,没有人敢儿戏,唯有拼尽全力。 黑子指挥着士兵们,把钢丝绳固定在轮毂上时,铲雪的兵也到达了钢丝绳够得着的地方,这才是一个点,铲雪的兵依然往前推进。固定地锚的兵抡着十八磅大锤,砸的钢钎火星四溅,在风雪中拼命。 零下几十度的寒冷,把大地冻成了铁板一块,要想取开固定地锚的洞,谈何容易?全凭力气蛮干,只能是浪费人力资源,也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徒劳无功,多快好省才是上上之策。 未雨绸缪的刘晓强,早就把喷灯放在汽车运转着的发动机上面预热,等到用时一点就着。冷热是克星,呼呼作响的喷灯,把烧红了的钢钎往冻土地上一插,不用吹灰之力就大功告成,最后一根钢钎就不能加热烧红,只要插进已经融化开的洞里,顷刻之间就和冻透了的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融为一体了,牢固的就像焊上去一样生根了,就算是拉断钢钎,也不会被拔出。 钢丝绳挂在地锚上时,一切准备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能不能按照预期的期望心想事成,成败在此一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黑子上车后,先用一档驱动轮胎慢慢空转,收紧在轮毂上打滑空转缠绕的钢丝绳,感觉到汽车发抖的时候,说明钢丝绳已经吃上劲了。 雪槽里黑压压的军人们都拭目以待,观看着这种稀奇古怪的办法能不能奏效?新兵蛋子们阅历浅,以前没有见过,按理论上讲是切实可行的办法,实际操作中会不会心想事成,唯有成功了才有说服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么,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 准备好了的黑子,看到乌泱泱的军人后,第六感觉告诉他有些不妥,万一钢丝绳绷断,瞬间断裂的钢丝绳,在弹性作用下,就会疾如流星立刻收缩力敌千钧,就会变成锋利无比的杀人武器,那可就坏菜了,雪曹里的军人无一幸免。 想到这里后,就招呼所有人车撤到安全地方,以防万一。所有的安全措施都是以人为本,其它的措施自然很重要,即使错了还可以重来,伤到了人可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确保每一个军人的人生安全,是一切工作的起点,马虎不得。黑子瞪着小眼睛眨巴着不停,是在思考所有的工作还有没有纰漏?如果不能按预期的期望有效果,对所有人的心理打击不可低估。 付出了就要有回报,有回报,就会产生无穷的信心和安慰鼓舞,眼前的困境就不在话下了;如果没有回报,就没有希望,让人怎么有活下去的信心?更别说克服困境了。 面对如此强悍,更具毁灭性的暴风雪,没有人会处境不变,泰然处之。只能说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产生的畏惧感有轻重之分。相对于没有经历过暴风雪的人来说,畏惧感自然会无节制的加大许多。 为了应对暴风雪所采取的措施,如果招招有效的话,就会对人产生莫大的鼓舞和安慰,减轻恐惧感增强自信心。如果招招臭棋,适得其反,给人带来的就不是恐惧感,而是绝望了。 黑子是老兵,是车队仅次于队长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车队带来什么样的结局?所以,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高度集中的神经,不亚于操作核武器的操作员谨小慎微。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果断摁响了气喇叭,通知后面车队做好准备,同时起步,一锤定音。等待最后一辆车告诉他准备好了的回应,脚底下的离合器缓缓抬起,油门逐渐加大,汽车在雪槽里抖动着蠕动,缓缓移动起来了。 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感知着汽车的方方面面,一切超乎想象的正常。钢丝绳经过轮毂缠绕在逐渐缩短,无法承受的拉力似乎受不了似的,钢丝绳发出“噼噼啪啪”的抗议响声,仿佛承受不住要绷断了。 黑子却没有因为钢丝绳“噼噼啪啪”受不了的乱响而放松了脚底下的油门,绷着眼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背水一战,是没有退路可言,只要钢丝绳不崩断,就会发挥奇效,缩短距离,汽车就能继续前进。 此时的车头前没有了积雪拥簇,大大减轻了阻力,只有汽车底盘部分埋在积雪里,阻力还是不小,要不然钢丝绳怎么会不堪重负?如此这般受不了?五十米的钢丝绳折过来只有二十几米,这点距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走完了,随着黑子按响气喇叭,车队又一次停在了雪槽里,军人们却欢呼雀跃,精神倍增。 虽说速度距离不尽人意,能往前走就是希望,就会走出去,更何况离雪槽口没有多远了近在咫尺,再努力一把,再坚持一下,成功在望啊!就看他们一窝蜂扑向了前面,劲头十足准备下一个二十几米…… 汽车的优越性是速度取胜,现在却不能谈速度了,只要能动弹就烧了高香了,这是所有人的期盼。只要能一米一米往前拱,已经是百转千回的奇迹了,若不是黑子把轮毂当成卷扬机使用,就连这一米一米的速度都没有了,那不是眼睁睁的等死吗? 这种稀奇古怪的传奇招数,也只有身陷绝境的人才能想得出,时势造英雄,环境所迫。再艰苦的工作只要有成效,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有无穷的鼓舞。从来没有想到过、看到过这种奇妙办法的军人们,就像做梦似的看到汽车在钢丝绳牵引下前进,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畏惧荡然无存,高兴的劲头,不亚于栽跟头捡元宝,干起活来自然是信心百倍,对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自然也是敬佩有佳。 只是挡不住的拉肚子,迫使他们时不时就地解决,不避嫌就蹲在雪槽里遭一次罪。乌鸦不嫌猪黑,人人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就是蹲在谁面前拉感同身受,同病相怜,已经见怪不怪了…… “……” 第四百八十五章 纪念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纪念 新的困难又来了,汽车要想继续往前走,缠在轮毂上的钢丝绳是怎么缠上去的,还得怎么取下来才行。这个活看起来简单,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不就是把钢丝绳取下来吗?若是放在平地上,可以说简单的和一一样,没有复杂的成分,随便一扯就下来了,而此刻在看不见轮胎的雪槽里,就把看似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没有些一招鲜,吃遍天的技巧,那可就吃大苦了。 两边的雪墙刀削一般,和车厢紧贴在一起,没有让人通过的空间,要想接近轮胎,唯一的通道就是从汽车底盘下爬过去,而底盘部分淹没在积雪里,不掏出让人能钻进去的空间来,还是一筹莫展,想想都头皮发麻。 谁都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就是头皮发麻还得去做,等待只能是等死,困难不会在等待中消失,扫箸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黑子指挥着几个兵掏雪,刘晓强带领着大部分士兵铲雪,还有几个兵,从地锚上取下钢丝绳后,利用完了的地锚就没有了作用,失去了价值,想取下来再次利用,没想到不容易钉进去的地锚,取出来同样不容易。 十八磅大锤威力不小,不可小觑,在几个兵轮番上阵打击下,把手臂都震麻了,可地锚纹丝不动,和大地不弃不离融为一体,没有一点点松动迹象。不松动的钢钎,怎么能拔得出来?人力不可为。 有困难找上级,这是亘古不变的行规。盯着拔不出来的钢钎匪夷所思,几个兵大眼瞪小眼发起呆来一筹莫展,自己没办法,难道别人也没办法吗?无奈之下,就去找刘晓强讨教高招。 刘晓强一听也是一头雾水,没办法钉进去有情可原,钉进去了还有取不出来的说法?有些不符合逻辑。他心生疑惑来到地锚跟前,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大锤,照着钢钎轮园了砸下去。 小伙子膀大腰圆,抡圆了一口气五六下硬碰硬,砸的钢钎火花四溅,伸手一摇钢钎,钢钎就像生了根似的,没有一点点动摇的意思。他喘了口气说:“咦,真是邪了门出鬼了?哼哼——不想出来,就让它呆在这里吧,也是我们留给这片土地的纪念。呵呵——说不上若干年后,我们再到这里来执行任务还能用得上,那可就省劲多了。把地锚埋住,别挂住汽车地盘,你们几个忙别的去吧。” “……” 汽车后桥有差速作用,两个轮子受到的阻力不等,能同时转也可以单独转,此时,想要把钢丝绳取出来,就必须利用这一独一无二的特点。黑子从容的挂上倒档,轻轻抬起离合器的时候,就听见钻进车下面的兵叫唤道:“左边——左边——” 他听到后,把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用左手指挥车前面的兵,拉左面的钢丝绳。此刻钢丝绳缠在轮毂上长度有限,容不下多少人扯拉,随着后轮胎空转,钢丝绳不断从车下面拉出来,容纳的人也越来越多,黑子的油门也越加越大,钢丝绳抽出的速度越来越快。 几十个军人像拉纤的船夫似的,在没膝深的雪槽里弓腰屈膝,把缠在轮毂上的钢丝绳一点点拉出。有了初一,就会有十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岂不知还是困难重重。 左边轮毂上的钢丝绳虽然被拉出,要想把右边轮毂上的钢丝绳拉出来,还得做些手脚,让左边的轮胎不转动才行,这是个理论问题,开车的人都知道。怎么才能让左边的轮胎不转动,让右边的轮胎转动?也是个技巧问题。 黑子让一个兵把刹车皮碗的挺杆处用力拉出,左边的轮胎被刹车片死死刹住,右边的轮胎在发动机强扭下,不转都由不得它。轮胎倒转,车前面的兵用力拉,想想不可能的事情,在一片欢呼声中解决了。 被抽出来的钢丝绳,挂在了下一个地锚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在前进,还要重复多少次才能走出去?没有人知道。有多远,就得重复多远,这是大白话,谁又去想那么多呢!走出去才是有道理。 想得最多的人还是羽队长,他留守在雪槽外面也不轻松,无情的狂风毫无节制,吹拂着上百台汽车,每一台车都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吱嘎作响,臌胀的篷布像气球一样被吹胀到了极限,随时都有爆裂的危险。 他开着车巡逻在其中,是因为所有的有生力量都不在了,害怕那些无人看护的陌生战友们遭到什么不测。刘雪早就到王倩坐的车里面互诉衷肠去了,他的身边取而代之的是韩老六,此刻他正在狂风里拉肚子遭罪。 等到他打开车门子,随同着风雪一同拥挤上车来时,一脸痛苦的说:“啧啧啧——哎哟哟——我我,我的妈妈舅姥爷呀,冻死我了啊。这这这,这鬼地方咋这么要命?真的让人有活不下去的念头。吸吸吸,队长,都都,都说活人难,拉个屎咋也这么难?” “呵呵……”羽队长一听这不着四六的话,笑着说:“你娃才活了狗大的岁数,就知道活人难了?要是活到我这个岁数,还不知道难成啥样了?” 浑身颤嗦的韩老六,拍打完帽子上的雪,撇了撇嘴角说:“呦呦——你才比我大了几岁就倚老卖老?也好意思?我告诉你,几岁之间没有多大区别,别动不动就给我上一课。吸吸,再说了,我到现在可没有一点点动摇和退缩的念头,你不信?哼哼——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了去了。” “哦——是吗——”羽队长漫不经心的说:“呵呵,小伙子,你现在表决心,是不是黄花菜都歇了?呵呵——你有没有决心无所谓,只要你自投罗网进来身临其境,什么都由不得你了,你想不坚强想退缩?随你便了。哼哼——就是想后悔也迟了,躲都躲不过去,除了坚持到底,别无选择。” “且——什么呀?”韩老六满不在乎翻了个白眼,说:“难难,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幅熊样?呵呵,虽然我是做饭的,可也是一个兵,一个我自己认为说得过去的兵,一个不亏我自己良心的兵,你这么认为也太不公平了啊?哎呦呦——我的苍天呀,大地呀——我我,我豁上老命跟你来经风雨见世面,时时刻刻都感激你,没有让我这个兵白当一回,你咋就不把我表扬表扬?肯定肯定?我让高兴一回?” “哈哈哈……”羽队长笑得浑身乱颤,咳嗽了几声说:“咳咳咳——你你,跟上我你才见过了多大世面?就想让我表扬你?做梦去吧?哼哼,现在全车队的弟兄们都拉肚子,瞎着里看不到吗?你不想办法给我治住了,尽想这没屁眼的事?小心我找你娃麻烦。” “啊——这这这,这好办啊队长?”韩老六一本正经的说:“嗯嗯,队长,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我是无能为力,等到驻地后,我做一锅汤就解决问题了。弟兄们只要喝了我的汤,拉肚子保证像放水开关一样,一下就关死了。” “哦,有有,有这么灵验?”羽队长好奇的问道:“哪哪,哪是什么汤?你不会是信口开河,宽我心吧?” “且且,怎么会?我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食医结合精妙绝伦,自古有之。通过食疗,能防治和治疗许多疾病,这是我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至于什么汤你就不要问了,家训难违,给我留点隐私权。嗯嗯,现在弟兄们拉肚子不是疾病,更不是食物中毒,只是饮食结构发生了紊乱,稍微调整一下下就好了,简单的和一一样。好汉经不住三泡稀,哪是指吃坏了中毒而言,我们的弟兄们虽说是跑冒滴漏严重,可精神头一个个蛮不错,说明只是拉肚子,而不是病,你说是吧?” 韩老六眉飞色舞,说的头头是道。 羽队长也信服他身怀绝技,有神秘莫测的祖传手艺,在过去的日子了有过验证,心中的郁闷随之卸去了不少。笑着说:“呃……这就好,这就好,相信你有这个能耐。嗯嗯,不过,事实为依据,到时候,你臭小子吹牛逼不治病,成了大街上的江湖郎中大力丸,我就剥了你娃的皮。” “嘿嘿嘿……不会地,不会有那样的机会,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让自己太失望,你难受,我也难受啊,哈哈哈……”韩老六信心满满、有恃无恐的大笑着,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羽队长没有接他的话题,同样翻了他个白眼,脱下手套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啧啧啧——黑子这猪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还有难住他的困难吗?” “啊——不不,不会吧?”韩老六认真的说:“一排长是车队的灵魂人物,水平和你旗鼓相当,你就放心吧,会回来地。” “你说的没错。”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嗯——能难住他的事不多,我只是担心他不会用兵,浪费人力资源,把兵累垮了,可就把天祸闯下了,再走出这片雪域就困难了。” “怎么会呀、”韩老六不假思索的说:“一排长是老好人,平时话不多,开会靠墙坐,啥事都通过,谁都不得罪,怎么会不爱惜兵呢?” “哼哼——话不多,不一定是好事,说话多,不一定是坏事。有我在,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自然就没有说话的份了。现在我不在场,他不说话,怎么能指挥士兵们完成任务?唉……眼不见,心一样烦,几十条生命呐!”羽队长忧心忡忡的说。 “嗯——不担心队长,一排长是除了你大家最信服的人,经验技术无人可比,人格魅力,号召力不在话下,一定会顺利通过。哎呦呦——我算是经风雨见世面了,这一趟跟上你,真正地开眼了,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还能活着?我们真成了饿不死的兵,冻不死的葱了,真正是活灵活现的神话传说,我要写信告诉老婆,我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韩老六大言不惭的说。 “且——不死吧你?小心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你老婆知道了,还不得吓死呀?你娃的兵可就当不成了。” “哦——怎怎,怎么可能啊?我老婆可是个崇拜英雄的狂热分子,嫌弃我胸无大志,整天家围着锅台转,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这一次不就实现了吗?哈哈哈……老婆知道了,就再不敢小瞧我了,你放心好了。咦——队长,昨晚上的野黄羊多不多啊?啧啧啧,可惜了了,可惜你不让我去,失去了一睹为快,再不可能复制的机会,一生的遗憾啊?我我,我恨你。”他惋惜地说。 “哈哈哈……你恨我?你就省省吧。你娃那个屁胆子只有指头蛋大,见过什么呀?要是去了,还不得吓得尿裤子呀?啧啧啧——哪个场面世所罕见,密密麻麻的狼群数不胜数,遮天蔽日的黄羊群,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你娃……” “哼哼——你你,你也太小瞧我?难道说我还不如刘姐姐了?她她,她尿裤子了?” “哦——何止是尿裤子了?差一点就神经错乱吓神经了,啼啼哭哭了一晚上哄不住。” “哦——这个——尿裤子你看见了?” 韩老六坏惺惺的说。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哼哼,低级趣味,高雅一些能死呀?嗯,女孩子承受力差,能坚持下来还算不错,担心死我了。” “嗯嗯,队长,刘姐姐可是个好女孩,贤良淑德,温文尔雅,你可得不择手段想办法据为己有,千万不可出错失之交臂了,她比起邻居小妹李喜梅可强多了……” “啊,你你,你知道个鸟?现在是生命攸关的时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有意义吗?别扯淡了。” “且且——这这这,这怎么是扯淡了?你你,好好好——不说了,说说昨晚上弄了多少只野黄羊?让我高兴高兴?” “嗯——没有多少,关键是没时间弄,够我们吃几天了。” “啧啧啧,哎呦呦,机会难得哦——同志,千载难逢的奇遇,你就不会放开手脚多多益善啊?我可是有多少来者不拒,兄弟们的日子就会红红火火。” “贪得无厌就会遭报应。见好就收,是一种境界,贪婪就会招灾惹祸。咦——黑子这个臭逼怎么还不回来呀?”羽队长忧心忡忡地说。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黑子的车队在雪槽里就要玩命的冲出去了。刘晓强依然紧闭着双眼,不惜力气挥锹铲雪,时不时眯着眼睛观察一下前方,弯下腰依然苦干不休。 他知道自身的价值,更知道在车队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他身上寄托着的不仅仅是他师傅和队长的期待,还有身为将军父亲永远都离不开的企及,让他不敢懈怠偷懒,更不敢放弃眼前难得的拼搏机遇。 人生难得几回搏?此刻不博更待何时?正在他用力挥锹的时候,铁锹突然轻飘飘铲空了,往前倾斜着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在后经十足的狂风吹拂下,失重一样栽倒了。 栽倒在雪地里的后果他知道,积雪会灌进所有能灌进去身体的地方,包括闭不严的嘴。身体倒下的时候,赶紧的闭上嘴是自然反应,没想到扑倒在雪地上时,没有被积雪埋住的感觉,眯着眼睛一看,前面比雪还要光亮,霎时间欣喜若狂,高兴地大叫了一声:“弟兄们——到头了,哈哈哈……” 闭着眼睛铲雪的军人们一听,睁开眼睛一看,挖透了的雪墙,仿佛像洪水冲开了大坝一样,把剩下不多的积雪吹走了,雪槽好像是风洞一样没有了堵塞,更加流畅一涌而出,带走了雪槽里能带走的积雪,速度之快,流量之大,就像水库闸门泄洪一样声势浩大,壮观宏伟,咆哮声隆隆作响。 刘晓强高兴地迈着企鹅步,第一个走出雪槽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雪槽两边巍峨的雪墙,若隐若现隐藏在风雪中,被撕开的雪槽里滚滚涌出的积雪,像一条巨龙一样狂奔而去,没有堆积在雪槽的出口处,整个这一带的雪墙下面,不知为何都没有多少积雪堆积? 雪墙不但陡峭,反而像帽檐一样往前凸出来,超出认知,说来奇怪。是不是这里的地形有什么蹊跷?就像敦煌月牙泉周围的沙山,白天时,无论多少人从沙山上弄下多少沙子来,第二天一看,沙子依然和前一天一模一样完好如初,才有了千百年来不被沙漠吞噬的奇观,难道说这里也有鲜为人知的不解之谜? 冲出雪槽的士兵们,和刘晓强一样欢欣鼓舞,避过雪槽口,看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景惊愕不已,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胆颤心惊,眼下的这条路怎么这么艰难?来去两重天,真是世事多变换,令人目不暇接。 已经打过十几个地锚的士兵们,在打最后一个地锚的时候,已经老练到熟能生巧的水平了,把拉出来的钢丝绳挂好后,一个个都躲避到雪槽外面,听到汽车喇叭声,他们又进入雪槽,把所有的工具收起来上车后,没有阻力的汽车身轻如燕,在热情似火的狂风夹道欢迎下,冲出了雪槽。 雪槽前面辽阔无边,别说是连在一起的汽车掉头,就是火车在这里掉头也绰绰有余,不存在问题。车队绕了一个大圈后停在了风雪中,经验老道的黑子,把两台车上的士兵们集中在一台车上,目的是为了增加汽车的载重量,应对压不瓷的雪槽。 载重量越大,就能增加轮胎与地面的附着力,自然是不容易打滑。要想让每一台单车通过雪槽,尤其是拖着车的单车通过,不创造好条件想都别想。把一台车留在雪槽口,黑子告诉所有车用二档同时起步,想用速度抛起更多的积雪,让狂风吹走减少厚度。 负重的车用二档起步,是违反操作规程,容易造成离合器片和变速箱损坏,这种操作在平坦的公路上都不好使,何况是埋住汽车轮胎的雪地里?那就更具破坏力了。作为一个老司机的黑子,他不是不知道其中利害,为何要违章操作?此一时彼一时,处境不同。 连接在一起的五台车,按操作规程从一档增加到二档,厚厚的积雪阻挡了汽车惯性,油门抬起来车就停了,再加上每个人的反应程度不同,统一不到同一个节点上,增加档位就不敢奢望了,统一用二档,一但行走起来,那可就万事大吉了。 每一台车都抖动着车身,异常艰难跑起来后,迎着雪流滚滚的雪槽,又一次冲进雪槽里。只有一车宽的雪槽里,满满当当阻住了肆孽的狂风,无路可走的狂风,只能从夹缝中嘶鸣着挤出去,带走了不情愿离开雪槽的积雪,雪槽里又一次烽烟滚滚涌满了雪雾。 猛张飞似的黑子,把六七十个兵挤在一台车上,车厢变成了火柴盒,每一个兵都像火柴棍一样紧紧挤在一起,他们没有怨言和抗争,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其中的道理,更了解目前的处境。 这种危险的举动,只有黑子这样的莽夫做得出来,一旦有什么不测,全军覆没是顷刻之间的事,如果羽队长在的话,绝对不允许这么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就是他,每个人都有处置问题的方法,不可能千篇一律。 一千多米的雪槽,过来时历经千辛万苦,步履蹒跚,现在却是分分钟的事畅通无阻。正在羽队长翘首期盼的时候,风雪中蹦出来连接在一起的车,他高兴地想下车去与他们同庆胜利呢,黑子却像不认识他似的不理不睬,汽车绕了个大圈后,又一次冲进了雪槽里,让他高涨的热情,随着黑子的消失而消失了。 坐在他身边的韩老六,不可思议的说:“咦……一排长是不是想起义政变啊?怎怎,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胡说什么?”羽队长却一脸兴奋地说:“只要有我在,他娃驴辈子都政变不了,他是在我面前臭显摆表功呢。哼哼——你看我等一会怎么收拾他?不给他泼上些冷水降降温,他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呃……”韩老六不知就里的说:“一排长打通了雪槽功不可没,应该论功行赏,表扬才对呀?为何泼冷水?” “嗯——”羽队长蹙眉说:“你没有看到现在有几台车?” “哦——六台车呀?还还,还用得着数吗?”韩老六不假思索的说。 “哼哼——猪眼睛不是?这就是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表现啊——” 羽队长耸了耸肩说:“嗯嗯,你说的是他们一开始的六台车,可现在只剩下了五台车了。” “哦……”韩老六吃惊的说:“哪……哪一台车到哪里去了?不不,不会把车丢了吧?怎么可能?” “哼哼——遇上他这样的人就有可能。”羽队长肯定的说。 韩老六极力回想着刚刚从眼前消失了的车,明明是六台车,怎么会变成了五台车?怨恨自己怎么没有数一数,不安的说:“队长,还还,还有一台车到哪里去了?” “嗯——黑子是把两台车上的人,集中到一台车上增加重量,剩下的那一台车没用了,就停在了那一面。” “咦……”韩老六迷惑的说:“队长,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一切?我怎么就不知道?为为,为什么呀?” “且且——什么就为什么了?”羽队长瞪了一眼,不耐烦的说:“你猪脑子呀?为什么?为什么问个没完没了?你不是托儿所的小朋友吧?等一会他们回来了,你不会去问他们?” 韩老六一听张着嘴,眨巴着眼睛想不通,黑子却一马当先,又从雪槽里蹦出来了。羽队长看到他们又一次出来了,兴冲冲下车去,想和他们打个招呼,还没有走到跟前,只见黑子的车后面跳下一个兵,麻利的取下拖车杆后,返身又上了车,随着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单车冲进了雪槽里,紧随其后的车,都取下拖车杆,速度极快冲了过去,从发动机的声音中判断,档位应该在三档…… “……” 第四百八十六章 金刚不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刚不坏 羽队长高兴地心境没人搭理,却没有抱怨,他知道黑子这样反反复复碾压雪槽,是为了创造出让没有负重,还拖着车的车通过的条件,这样纵观全局,为他人设身处地着想的好搭档,着实令人动容。 看不明白的人大有人在,还以为开车的兵发疯了,怎么会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没完没了?这里面究竟蕴含着什么玄机?刘雪和王倩两个女孩子眼泪汪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伤感的话,把泪水都说出来了。看到开路的车队在捉迷藏,搞不懂啥意思?又看到羽队长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风雪中,身体被风吹的前仰后合,随时随地都有被风吹跑的可能。 刘雪还是有些心疼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毫不犹豫下了车来到他身边,抱住他胳膊,眯着眼睛说:“车队怎么啦?是不是他们脑子出问题了?”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左右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说:“胡说什么?他们在修路。” “哦……修——路?修什么路?”刘雪迷茫不解的说。 羽队长看着她不解的表情,扶了扶她的大衣领子,挡住后面的疾风说:“嗯嗯,是这样,雪槽里积雪太厚轧不瓷,单车不好过不去,他们这样来来回回碾压几遍,积雪就又瓷又薄了,其别的车就能通过了。” 刘雪一听似懂非懂,刚想说些什么,羽队长却严肃的说:“下车干什么?不知道会冻坏吗?赶紧上车去。” 刘雪一听,不但不领情,反而瞪了一眼说:“你你,你都不怕冻坏,我怎么就冻坏了?” “这……”羽队长同样瞪了一眼说:“哼哼,男女有别你懂吗?” “我当然懂了,”刘雪犟嘴道:“其别的有别,站在风雪中没有区别,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咦……”羽队长一听这话,这不是故意挑衅吗?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弱不禁风的丫头片子,竟敢在老爷们面前耍花腔?翻天了不成?他眼睛一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猫腰就把她抱起来塞进了驾驶室,关上车门子后,从车窗玻璃外面指着说:“哼哼——跟我犟——你还嫩点!” 说完,他气呼呼的又站在了原来的地方。 黑子又一次从雪槽里冲出来,就看见站在风雪中的他,把车绕了个圈,停在他身边跳下车后,对着车厢里喊道:“下车,各就各位,准备通过雪槽。” 随着他声音落地,车后面的兵,就像跳伞部队一样,一个连着一个蹦了出来,落地后奔向了自己的车,紧随在后面的车,还没有来得及停车,黑子又喊道:“再冲一个来回。” 羽队长一声不吭,看着黑子指挥完后,一脸得意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张口说话,羽队长却先开了口说道:“哼——猪脑子呀?你把这么多兵挤到一台车上,万一有什么万一的话,你想把他们都害死呀?” “且——怎么会?”黑子满不在乎的说:“人少了压不住车,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哎呦呦,既是压不住车,也不能把士兵们的生命当称砣?你这不是儿戏吗?你这稀里糊涂的老毛病,怎么不见改改呀?” “哦——”黑子脖子一更说:“谁谁,谁不拿士兵们生命当回事了?再说了,这里除了雪,也没什么危险不是?你操的尽是闲心。” “屁话——”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就是这雪害苦了这里的人们,也害的我们命悬一线,你还不把雪当回事?你这种轻敌的想法,会害死我们。” 黑子一听不以为然,把小眼睛一翻说:“哼哼,对——你说得对,我错了,以后改还不行吗?给我一根烟抽,我的烟抽完了。” 说完话,自己就动起手掏他的口袋了,掏出了一包还没有开封的完整香烟如获珍宝,喜眉笑眼的说:“哦,这这这,这烟是不是给我准备的?呵呵——还是你娃有良心,知道老汉我冲锋陷阵,受苦受累不容易,提前预备好慰劳我的吧?” “且且——你要上些脸好不好?”羽队长浅浅的一笑说:“干上些屁大的事,就邀功求赏,别丢人了。嗯——我说,雪槽里单车能通过吗?” “且——什么话?”黑子有恃无恐,牛哄哄的说:“单车不能通过,还能叫路吗?我能罢手吗?” “哦——呵呵——说你胖就喘起来了。”羽队长笑着说。 “那是自然,”黑子更是得寸进尺的说:“哼哼,我的全局观念,比你娃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你娃在,限制了我高超的水平发挥,没地方显摆去,是吧?呵呵……” “哼哼——吹——吹——”羽队长不屑的说:“吹牛不怕让牛踏死?” “哈哈哈……”黑子笑着说:“把你娃死的愁,我这是实打实的真才实学,你娃别不服气,呵呵……” 羽队长笑着说:“你说的很对。就连这暴风雪都是你娃吹来的,我信,我信——呵呵……” 就在他们两个人喜笑颜开的时候,雪槽里开出来的单车来到了羽队长跟前,一看是王刚,就说到:“雪槽里好不好通过?” 王刚没有下车,说:“报告队长,不好通过,雪槽里的积雪软硬不一致,汽车摆动幅度很大呀?” “哦……”羽队长又问道:“你出来用几档?” “二档。” “动力状况怎么样?” “还行,还是有些费劲。”王钢说。 羽队长一听,不再问什么,一把拉过黑子往雪槽里走实地查看。 雪槽里聚集的狂风,真的比外面要大得多,他们两个人走在雪槽里,身子往后倾斜抵御着风吹,双脚在车轮碾过的地方试探着密实度,心里估算着对汽车的承载能力。 一叶知秋。走了没有多远,就知道了整个雪槽里的状况,转过身往回走,迎面扑来的风压力很高,不仅仅逼得睁不开眼睛,就连呼吸都噎得困难。时大时小的风速,不是一成不变匀速,人在风中行走时弄得前仰后合,都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大?什么时候风小?风大时,抵御的力量就大,突然间风小了,力量就用过了头,就像人扑空了似的。 为了保持身体平衡,自然就得往前跑几步消除惯性,才不至于让身体倒下,没想到风又突然间大了起来,往前扑着的身体,防不住硬生生往后仰,跑出去的几步又倒回来了,等于是原地踏步。 两个人相互间搀扶着走出了雪槽,羽队长对黑子说:“还得继续闯雪槽,雪槽里密实度不均匀,拖车的车摇摆幅度大,轮胎就容易打滑,一旦发生打滑就趴窝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宁可多花些时间修路,也比趴窝在雪槽里拖车容易得多,你说呐?” 黑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王刚一挥手,又指了指雪槽,他就明白了意图,汽车呼啸着冲进了雪槽,跟在他后面的车队,同时也启动了起来紧随其后。第二辆车来到羽队长跟前时,他举手示意停车,开车的杨晶停下车说:“队长,有何指示?” “哦——是这样。”羽队长眯着眼睛说:“等一会你再冲,拉开间隔距离,搅动起来的雪,就会畅通无阻冲出雪槽减低高度,别让前面车挡住留在雪槽里,明白吗?” “哦……你是说搅动起来的雪让风吹走?好让别的车通过?” “聪明——”羽队长欣慰的说:“你小子将来一定有大发展,好好努力。” “是——” 杨晶高兴地说道:“谢谢队长识货鼓励,我一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 站在羽队长身旁的黑子听得不耐烦了,嗔怒的说:“滚犊子。敦煌来的呀?(画)话就多得很?说你胖就喘上了?你娃把车开好了,要是把车塞在雪槽里出不去,我剥了你的皮。” “不会的。” 杨晶有恃无恐的说:“放心吧一排长,我的能耐你不是不知道?能和我齐名的弟兄们可不多呀。” “且——”黑子一听,还有比他狂的兵,不屑的瞪了一眼,装作听见了天空中打雷似的,抬起头转着圈以示鄙视。见惯了这种趣闻的羽队长不以为然,挥了挥手,杨晶的车机器轰鸣,一头扎进了雪槽。 五台负重车轮番冲击,雪槽里的积雪不负众望一点点减少。在雪的世界里,无处不在的积雪如影随形,车队被阻时间过长,就会让人产生无穷的幻想。幻想之中最多的是灾难和恐惧,侵蚀着每一个军人的毅力和勇气。美好的幻想不是没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立足之地,除非是傻子。 等待通过雪槽的汽车,发动机的吼叫声和呼啸的狂风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传进站在风雪中的羽队长耳中,他镇定自若充耳不闻,等待最后一辆车又一次冲出雪槽,拍了拍黑子的肩膀说:“出发吧,你在那头等我。” 很少和他认真的黑子,此刻却正儿八经立正敬礼后说:“放心吧老伙计,我在那头等你,你要小心。”转过身上了车,随风而去了。 跃跃欲试的一辆辆汽车,无惧无畏紧随其后,鱼贯而入雪槽,从羽队长目光中消失了,听起来就像裤裆里放屁声音似的枪声,从雪槽那一面传过来,勉勉强强能听得到,黑压压一大片车队整容,就在这沙哑的枪声中不负众望,通过雪槽,减少到几辆了。 羽队长心中的负重,随着汽车数量减少,一点点卸载着。剩下的这几辆车消失后,他认为能把车队置于死地的雪槽又一次被征服了,新的困难和挑战也会接踵而至。 几分钟发一辆车的频率,一下子等待了十几分钟也听不到枪声,一定是有车被卡在雪槽里出不去,黑子在全力营救。他的所作所为,羽队长了如指掌,不用太担心。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有人懂你。危机关头能依赖一个人,是要经过漫长的默契配合和磨练才能形成,彼此间就会有心心相印的感觉。久违的枪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他平静的心忽然间沸腾了起来,身上覆盖的积雪,随着身体的活动纷纷下落,手臂一挥间,又一辆车淹没在雪槽里,等到他连续挥舞了几下后,雪地里就剩下他和孤零零的一台车了。 汽车鼓胀的篷布如旗帜,被奔腾不息的狂风摧残着有些吃不消了,篷布下摇晃不定的汽车,好像是狂躁不安的战马,看到同伴们不在了,害怕孤独寂寞似的,向主人展显它的迫不及待。 长时间站在雪地里的他,等到所有车消失后,心中的喜悦自然是少不了。多少的努力,多少的付出,多少的磨难和艰辛,就是为了这一刻。想想回家的路咋就这么难?难道除了这些难,就没有其它了吗?无情的风暴,就要把所有的激情和毅力摧垮了,剩下的路,还遥遥在前啊…… 本来就感慨颇多的他,此刻更加是思绪万千,就像说不清道不明的雪花漫天飞舞。“叭……”枪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这是召唤他通过的信号,浑身一颤转过身,就要跑步上车呢,突然却扑倒在雪地里,没想到站立的时间长了,腿脚不听使唤。 几十度的寒冷中,换了谁都受不了,冻麻木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他站在风雪中,主要是为了给士兵们增加战胜困难的信心,让他们看到榜样的力量就会受到感染,激发出勇气和豪情。 目光不离他左右的刘雪,看到他无端倒下,大呼小叫跳下车拉起他,紧张的问长问短,搀扶着他上车后,打开点火开关一看仪表,机器温度已减至刻度以下,抬起脚启动起发动机预热,刨了刨身上的积雪,看着刘雪一脸关切的表情,莞尔一笑说:“不担心,不碍事,只是站久了腿脚麻木而已,活动活动就好了。” “你——吓死我了。”刘雪嗔怒的瞪了一眼说:“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冻坏了怎么办?还怨我……” “哦……”羽队长打断了她的话说:“这是我的工作,责无旁贷。咦……你不在车里好好呆着,跑出去干嘛?冻坏了怎么办?” “你——”刘雪白了一眼说:“眼睁睁看到你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像雕塑一样倒在雪地里,我我,我能无动于衷吗?你你,你想吓死我呀?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呵呵——不害怕,我们男孩子抗冻,更何况已经适应了野外生存,习惯了,而你就不一样了,这样的环境,你从来就没有经历过,不小心就冻伤了。” “哦……”刘雪撇了撇嘴角说:“哼哼,你说得对,你是铁打的,我是纸糊的是不是?哼哼——队长同志,别忘了你是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样有血有肉的凡人,你不是金刚不坏的罗汉,一样会冻环的,知道吗?”可人的她一边数落,一边给他点了根烟。 他可劲的吸了几口烟,掩饰着自己无法辩白的无奈,把烟叼在嘴上,开动起车来没有驶向雪槽,而是围着停过车的范围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后,脚下的油门踩到底加足马力,汽车发动机吼叫着冲进了雪槽里。 进入雪槽的汽车,感觉大相径庭,就像掉进了雪洞一样,两面雪墙高高耸立,雪墙上扑簌簌往下崩塌雪块,压抑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刘雪紧张的往他身旁靠了靠,脉脉传情看着他全神贯注开车的表情,猛然间想起过来时的激情演绎,心跳不觉间急速,满脸绯红有些羞涩,呼吸急促,显得局促不安。 她这些微妙的变化,哪里能引起羽队长的关注?此刻,汽车的速度在三档位,不像过来时的一档位速度慢,闲暇的时间自然就多,干点无关紧要的事顺理成章,还是顾得上,也不会影响操作。 三档位的速度就不可小觑了,夹在只有一车宽的雪槽里,相对于汽车方方面面的关注度大大提高了,方向盘要不停修正,脚底下的油门,要依据汽车的颠簸变化,减速加速要因势利导,恰如其分,适得其反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拨,等待救援,那可就在弟兄们面前没面子丢人现眼了。 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能犯,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掌控汽车上,自然就无暇顾及刘雪独自一颗澎湃的少女之心,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了?只有她自己激动着自己的激动,回想着鲜艳的一幕。 情海无风波涛涌,风流淹没在雪槽中。烧火棍一头热的她,看着没时间打理的羽队长有些黯然伤神,澎湃的激情,在没有对应的状况下不可能持久,结局就是无声无息,偃旗息鼓了。 心无旁骛的他,关注的是车队的生死存亡,儿女情长的美事,现在不可能闪现在脑际。可怜的刘雪,出现在错误的时间地点,不合时宜的季节,怎么能收获想要的一切?有情总被无情伤,这是恋爱中男女的必然结果,自古如此。 雪槽里的积雪,在一辆辆汽车的削弱中减少了不少阻力,已经没有了令人绝望的感觉了。羽队长驾驶的车就要冲出雪槽时,看到了打地锚的一段情景,两边的雪墙上坑坑洼洼,凸出凹进,就是士兵们拼搏的佐证。 触景伤情的他,看着就有些心潮起伏,胸中似有炙热的岩浆喷出。若不是士兵们悍不畏死咬牙坚持,奋力搏杀打通雪道,困死在这里就成定局,真正是生死相依,祸福不弃了。 雪墙上坑坑洼洼,从上面流淌下来的雪流,似瀑布一样蔚蔚客观,触景伤情的他,极力遏制着涌上眼底的泪水,想换个思维方式压下伤感,可汽车却不理解他的心境,被不弃不离的风暴吹出了雪槽,就看到所有的士兵们,都齐刷刷站在风雪中等待他到来,被暴风雪摧残着,一个个都变成了雪人,爱兵胜过爱自己的他,更是感动的无法克制了。 汽车来到了士兵们面前停下,他本想下车说上几句,再鼓舞一下士气,可不争气的嘴角,硬是不听话往下坠,眼睛里本来就充盈的泪水,在后续泪水的拥挤下就要溃坝了,怎么能在士兵们面前痛哭流涕? 让他们看到自己都泪水涟涟受不了,还能让他们看到无惧无畏的豪迈吗?这不是涣散军心,作茧自缚吗?想到这里,他从车窗里伸出手一指黑子,又挥了挥手,黑子转过身就消失了。 其他兵像炸窝了似的,顷刻间各就各位,随着机器隆隆轰鸣声,冲出雪槽的车队,又冲进了前途未卜的弥漫风雪中消失了,路在脚下没完没了。 强作姿态,让车队出发了的他下车,来到车后面,看着几米深的雪槽感触颇深,仿佛魔鬼的巨盆大口,喷涌而出的雪流势如破竹,像高压水枪在喷射气势恢宏,不敢想像是怎么过来了?其中的艰辛感天动地,再也不想压制无法压制的伤感,扶着车箱板不管不顾,纵情放开声吼起来:“啊嗨嗨嗨……”…… “……“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弥留之际 第一百三十章 弥留之际 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未知,而是明知道有悲惨结局却无法改变,眼睁睁看着厄运发生,才是让人最无助最无奈地,这就是羽队长此时此刻放声哭嚎的痛苦。 车队虽说是越过了心目中最大的障碍,而仍在继续前进的车队所剩余的油料,怎么节约控制都回不到驻地。这种危机,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知道,所有军人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每个人都不敢说破隐忍着。 都是老中医,都处在生死相依的同一条船上,没有人不知道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可车队还是毅然决然前进着,没有因为缺乏油料而怨天怨地等死。经过雪槽一战,士兵们没有了早晨的慌乱,更显得成熟了许多,许多人沉默寡言,蹙着眉头不言不语,显得沉稳而庄重。 沉默,意味着更具战斗力无坚不摧,要把这样一支部队带向毁灭吗?痛心无助的他,在给士兵们做表率的时刻,只有自己知道心里面有多么绝望,绝望的痛苦无处诉说。 此刻,只能诉诸给不领情的暴风雪,同时也懊悔自己不是神仙,无能为力从暴风雪中弄来几十吨汽油,挽救绝望中的车队,明知道前进是走向毁灭还得前进,不能停留,这种痛苦都不知道怎么痛苦了。 失败就意味着毁灭。人们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要视环境而言才算正确。被狮子咬住了喉咙的角马,是没有机会总结经验再接再厉,一失足成千古恨,才是失败者的真实写照,绝不可能有重新来过的机遇了。 绝不言败,相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也是极具挑战的事情。一百多人的车队,不是科学家的试验田,今年不理想,不过是草木一秋,明年还可以重新来过,此刻一旦倒下就永远消失了,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羽队长的哭声,淹没在风暴里随风而逝,一点都显现不出声音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一个堂堂的军人,还是统军人物,大白天婆娘兮兮的嚎啕大哭像什么话?也许是风暴在有意嘲笑他的懦弱哭声,更显得呼呼作响,尤为突出。 坐在车里的刘雪,眼看着车队消失已久,孤零零坐在车上有些怕,仿佛觉得狂风更狂,汽车摇晃的更厉害,有些惊恐不安了,却不见他上来出发,还以为他在拉肚子呢,怎么好意思下车催促?想象一下尴尬的场面,都让人脸红心跳。 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想下车去看一看,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女孩子看到男孩子大白天露着屁股多难为情?虽说她是护士,为了给病人打针,见过的屁股不计其数,那是治病救人,在特定环境下的工作,不可能有其别想法,不能和无缘无故看见别人屁股相提并论。 尤其羽队长,别说是看到光屁股,就是想一想都觉得脸红心跳。就此刻想到光着屁股的他,既羞怯又担心,裸露的屁股任凭暴风雪摧残个啥滋味?她是有切肤之痛的感受,真可谓咬牙坚持才能挺过来。 严酷的环境造就人,可又有谁愿意自讨苦吃如此造就?被迫无奈呐!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就是拉肚子,作为军人也用不了分分钟就搞定了,不可能爬在雪地里搞研究吧?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那是要冻死人。想到这里,顾不得羞怯的她放心不下,抛弃矜持,火急火燎下车四处寻找起来。 呼啦啦强劲的风暴掷地有声,把她吹的站立不稳,眼睛更是睁不开,只能眯着眼扶着车,从汽车右侧来到车尾,目力所及不见人影,又从车尾来到左侧,看见他头抵在车厢板上,双肩耸动在哭嚎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多情的刘雪看到他痛苦的身影,自己的心中顿时一阵酸楚,未曾开言泪先流,滑过脸颊的泪水,在寒冷中冷冰冰森人。泣不成声的刘雪,轻轻扶了扶他,不知道她来到的羽队长却吓了一跳,抬起泪流满面的头一看,哭声嘎然而止,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一把抓住她胳膊,二话不说就往车上拉。 一个堂堂的车队长人中翘楚,叱咤风云,一呼百应,杀伐决断豪气冲天,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抹眼泪,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上车后的他,尽可能回避着近在咫尺的刘雪,不想让她看到无法控制的泪水在脸上横流的壮观场面,把头尽可能偏向左边,使劲眨眼挤出泪水,不然的话,泪水附在眼球上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车前面的路怎么开车? 现在不是多情的时候,泪眼朦胧会害死人。掩耳窃铃的小把戏,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抚慰一下自尊心而已,在女孩子面前保持雄性应该有的风度,使自己不要太难堪。 太过聪明就会顾此失彼,聪明反被聪明误,自认为能掩饰尴尬的举动,有时候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怎么能瞒得过坐在身旁,还为他泪水涟涟的红颜知己?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伤感?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不哭?只能陪着他默默流泪,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时间没有灵感。 风速超过车速,车与风在一较高下,车跑得再快,后来居上的雪花,嚣张的掠过汽车嘲笑而去,太多的雪花交织在一起,视线被拘禁在几十米范围内,似有被淹没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产生绝望的念头。 密密匝匝飞舞的雪疾如流星,何处是它们的尽头?跑不出雪的尽头,就跑不出雪的围困,它们的尽头在何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催促汽车一个劲向前飞奔,干嘛这样不得而知。 刘雪无奈的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不理她还在伤心流泪的羽队长,高大的身影被厚重的皮大衣包裹着,皮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双手扶着方向盘,轻微晃动修正方向,不时的变换着档位。 汽车就像自动沿着前面车队留下的车辙在快速度奔跑着,他的双肩还在抖动着,一定是还在哭泣,心生怜惜的刘雪,举起自己擦过泪水的手绢,去给他擦泪水。 擦泪水也是摸着擦,不能让身子和手绢挡住了他视线,他还要看清路线开车呢,这一点认识她还是有的。坐了几天车耳闻目染,知道了不少开车常识。所以,擦泪水既要精准,还要动作快,不配合的他,是不是故意享受着刘雪无言的呵护? 在她一次次的柔情蜜意中,泛滥的伤感慢慢平息着,就要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刘雪一句不经意的话,让他大为动情。可人的刘雪给他擦了几次后,哽咽着说:“吸吸吸,呜呜……我我,我没办法帮你,只能陪你流泪。” “……” 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横扫着经过的所以地域,毁灭着生活在这片地域上所有的生灵,考验着所有生灵的生命力。暴风雪封住了道路,封住了人们的脚步,就像囚徒一样囚禁在房子里,无奈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聆听着呼啸的狂风,心中默默地为还在暴风雪中拼搏的军人们祈祷着。 车队没有按预期返回驻地的消息,也像暴风雪一样传遍了所有关心他们的党政军首脑,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以及军区的高度重视。军区司令部的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了下午,会议刚刚结束,刘副司令在杨参谋催促下,匆匆忙忙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下了楼梯,坐进停在门口的车里,黑色的《红旗牌》小轿车,就亟不可待冲出了军区大院,汇入了车水马龙的滨河大道,沿着黄河直奔陆军总院而去。 刘副司令一脸严肃,黄河岸边花红柳绿的美景,一点都引不起他兴致,滚滚流淌的黄河水,翻卷着激荡的浪花,跌宕起伏倒映着两岸无限风光,也不能引起他忧心忡忡的目光。 刚刚结束的会议上,司令员的命令却一直萦绕在耳畔:“命令当地驻军和政府,不惜任何代价,全力搜救没有按期归来的车队和已经失踪几天,并向我们求援的弟兄军区的车队,两支车队加起来一百多士兵们的生命,决不能消失在暴风雪中,这样的厄运国家承受不起,军队承受不起,士兵们的亲人承受不起,这是党中央国务院的命令,也是中央军委的命令,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 没有抽几口的香烟,无声无息自燃到了手指跟前,灼痛了处在沉思中的刘副司令,他扔掉烟头后,回头看了看坐在后排的杨参谋说:“他们出发了吗?” “出发了。”杨参谋认真的说。 “哦……”刘副司令有些惊愕的说:“你是怎么让他们出发的?” “我,”杨参谋犹豫一下说:“我向他们做了担保。” “担保?”刘副司令吃惊的说:“担保什么?你的担保有效吗?” 杨参谋苦笑了一下说:“嗯嗯,是这样的首长,自从上次冻伤冻残了几个兵以后,羽队长给他的兵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车,否则将停车,并且调出车队,永不启用。所以,他的兵都害怕他,谁的命令都不听,我就向他们保证,等完成任务后,我向羽队长说明情况,保证不追究他们的违令行为。” “噢。”刘副司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谁带的兵谁心疼呀。想想真不容易,在哪么恶劣的环境中能圆满完成任务,受到当地政府和人民满意,能受到国家和中央军委的表彰,真不简单呐,为我们军区又争得了荣誉。嗯,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羽队长治军有方,治军严厉,是个不可多得的带兵人啊。” “首长说的是。”杨参谋不失时机的说:“车队这次的表现不同凡响,就连军区大院都引起了轰动,几大部的部长向我打招呼说,要派宣传干事和记者去采访他们,让我都挡住了,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别去打搅他们。” “做得对。”刘副司令称赞道:“你处理得很对,完成任务是军人理所当然的事,吃苦奉献是使命使然,也是本分,没什么神乎其神。哦,我还是不放心你派出去的他们,就能完成任务?” “放心吧,首长。”杨参谋胸有成竹的说:“现在除了羽队长他们的车队,能不畏艰险在雪海中来去自如,其别的车队不是不行,可没有多少把握,弄不好深陷其中,自身难保,又成了被救的对象。嗯嗯,再说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实在不行还有装甲部队,那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才能用得着的办法。我确实无法想象装甲部队,去救援汽车部队是个啥场面?烧柴油的坦克屁股后面拽一个汽油罐,哪有多别扭?更别说装甲车速度慢,等到找到车队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柴油车不好启动,说不定自己都会变成泥菩萨过河了。现在只有自己救自己,才是上上之策,他们不仅仅是路线熟悉,还有兄弟情战友情在里面,再加上是去拯救自己的队长,就会更加无惧无畏了。羽队长的那些兵个个悍不畏死,生猛彪悍,别说是在暴风雪里救他了,就是在敌人阵营里,都能把他救出来,我相信他们能行。” “哦——有道理。”刘副司令又点了一根烟说:“嗯嗯,你说的没错,能把兵带到那个份上是一种境界,一种艺术,一种享受。哼哼,只要他们能安然无恙归来,我报请军区党委和中央军委给他们立大功,好好表彰他们披红戴花,让他们觉得付出和回报是相等的。唉,只是强强不能回来看她奶奶最后一眼,我给老太太怎么交代?强强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心肝宝贝,对强强的感情比对我还重,人是隔辈亲呀。现在,老太太弥留之际看不见孙子,怎么能闭上眼啊?”涌上眼眶的泪水,堵住了的他话。 刘副司令的母亲住院已经好几天了,八十岁的母亲风烛残年,即将走完自己艰辛坎坷的一生,也为国家养育了一位将军深感自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岁月无情,生命轮回,帝王将相,凡夫俗子,谁又能在生死轮回中加注上自己的意愿呢? 人生苦短,相对于即将告别这个世界人的来说,还是有太多的眷恋,就在刘副司令还在开会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说,深度昏迷的老太太,突然间清醒了过来,要见不在身边的儿子孙子一面,这种征兆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离去的人,还要对活着的亲人交代些未了的心愿,也是一种程式化的规范,说不的什么。 急速行进的《红旗牌》小轿车,夹杂在大卡车拖拉机,还有蓄力车自行车以及行人的道路上,不能不说是一道扎眼的风景。所到之处,人们就会驻足观看,是因为这是不多见的缘故。 观看的眼神中,自然流淌着无尽的神往和想象,能坐在小轿车里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他们的生活一定和小轿车一样光彩夺目,有滋有味,不可能有普通人那么多的酸楚和无奈吧? 小轿车一拐弯驶进医院大门,哨兵一看是大首长坐车,挺直了腰板立正敬礼,车里面的首长自然是抬手还礼。一闪而过的小轿车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处淹没在树林中波光粼粼的池塘边,等候着的人们一大群,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有穿军装的军人,还有穿普通衣服的普通人。 一个清秀的女孩子一脸悲伤,凄凄惨惨扑进了刚刚从车里面下来的刘副司令怀里,声泪俱下的说:“爸爸,你怎么才来?吸吸吸,奶奶她……呜呜……” 父亲用手拍了拍姑娘脊背,一脸悲情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涌满着泪水,拉起姑娘手,和所有在场的人点了点头后,在医院叶长陪同下,走过曲折的小径,来到了一排红瓦白墙的病房…… “……” 第四百八十八章 陨落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陨落 病房里干净整洁人满为患,都是这一家人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军队和地方的人都有,许多人眼含热泪,表情极其悲痛,看到刘副司令到来后,主动让开了通向病床的通道,随后又自动合拢了。 病床前同样拥挤着一大群人,都是老太太的亲人或者直系亲属,刘晓强的母亲面容焦脆,眼睛里噙满泪水,侍奉在左右。 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骨瘦如柴,上半身用被子高高垫起,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插着输液管,一头疏稀的银白色头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绾了一个髻,没有了牙齿的脸颊和嘴,深深凹陷进去,下巴壳却翘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皱纹深浅不一,布满着脸上的每一个部位,似刀刻一般条条清晰,宛若菊花,展显着沧桑岁月。双目紧闭,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蹉跎岁月,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刘副司令踉踉跄跄来到母亲病榻前,用抑制不住的悲情叫了一声娘后,双膝齐齐跪倒了,泪水像洪流一样喷涌而出,泣不成声。听到儿子呼唤的母亲,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晰明亮,炯炯有神。 看到儿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怜爱的说:“孩儿别哭,娘,娘要和你说几句话,别跪着。” “娘——”儿子哽咽着说:“吸吸吸,就就,就让儿跪着说话吧。” “嗨嗨嗨……”母亲哭着说:“孩儿呀——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你也上岁数了,身子骨经不住折腾,坐下说话。吸吸吸,你整天价哪么忙,没有消停的时候,娘心疼啊,嗨嗨嗨……” “娘啊……”儿子泣声道:“吸吸吸,一辈子了,我从来没有跪过你,就让我跪一次吧。呜呜呜,十三岁你把我送到部队上参加革命,从那一天起,你的心就系在我身上四海漂泊,我在枪林弹雨中搏杀,在南征北战中攻城略地,在抗美援朝中赴汤蹈火,你在家时时刻刻为我提心吊胆。一转眼,我又担负国家要职,没时间陪在你身边,在你面前尽为人子的孝道,娘啊——嘿嘿嘿……” “孩儿,不不,不哭。”母亲挣扎着为儿子擦了擦泪水,喘了几口气说:“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娘要让你去报效国家,不惜力气为大家做事,你没有辜负娘的期望,让娘好欣慰。母以子为贵,你让我担心了一辈子,也让我光荣了一辈子,你是国家的人,娘不会怪你,只是娘帮不上你,还给你添乱,苦着你了……” 还没有说完话的母亲,突然停下不说了,举目在人群中寻找起来,聚集在眼睛里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滚滚流下。身为儿子,自然知道母亲在寻找什么?儿子抓住母亲的手,愧疚的说:“吸吸吸,娘,你别找了,强强他回不来,我无法让他回来,你就责罚儿吧。” “呃……”母亲慈爱的说:“没没,没回来就对了。我我,我不是说别把我有病的事告诉娃吗?让让,让娃在部队上好好干,别扯娃后腿。嗯——强强现在长大了,不胡闹了,能为国家做事了,不易呀。咦,听听,听说强强他们的车队被困在暴风雪里,现在出来了没有?你你,你派人去救他们了没有?” “吸吸吸,”刘副司令吃惊的看着母亲,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似乎看透了儿子的心思,看着他说道:“咳咳咳,你你,你别哄我,车队的事到处再传,不是,不是你媳妇和姑娘告诉娘的,我只是问你想办法了没有?说实话,娘这一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你当兵后,总是有打不完的仗,让娘好害怕,现在不打仗了,还有什么可怕?你告诉俺实话就行。” “娘——”儿子一听,母亲知道的都是别人的传说,却都是实情,想隐瞒都不可能,就实话实说道:“吸吸吸,强强他们的车队现在还在暴风雪里没有出来,我已经派人去救他们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等强强回来后,我就让他立刻赶回来看你,一定的——娘……呜呜……”儿子泣不成声,整个病房里都是抽抽搭搭的哭泣声,气氛异常悲痛。 人之将死,却看不见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岂不是最大的悲哀?母亲却显得异常平静,抬起手为儿子擦了擦泪水,转过头看了看同样跪在病床另一侧的儿媳妇,深深地吸了一口去,缓缓地说:“咳咳咳,这就好,这就好,只要有人操心就行。他们一个个都是妈的心头肉,娘的宝贝疙瘩,不是没娘的孩子,有人疼,就一定会回来。嗯嗯,只要有强强的那个队长在,就一定会没事的,咳咳咳咳……我我,我的大限到了,要走了,没什么放心不下,你们两口子对我很孝敬,我心满意足,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只是,只是强强我放心不下,要给你俩多说几句。” “吸吸吸,娘——你说,孩儿我会记住的。”儿子悲悲戚戚的说。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母亲的气力不够用,缓了缓说:“强强小的时候不懂事胡闹,伤过你们的心,丢过你们的脸,都怪我把娃娇生惯养了。你从小离开了娘,娘对你的爱没法表达,就都给了强强,想在强强身上把我亏欠你的那一份填补上,没想到适得其反,这就是常言说的溺爱出败子,都是我的错,想想不应该。咳咳咳,这这这,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娃变好了,还成了国家的功臣,你们就要好好待娃,以心换心。咳咳咳——以后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娃回家来,就要热汤热茶照顾好娃,娃从远路上能回来,心里就一定装着这个家,家是一个人心中的庙,也是一个无路可走的人最后的依靠,哪怕是喝上一口水,都会给人添劲头哩。咳咳咳——强强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也是个仁义的孩子,小时候啊,他常常把家里的吃喝拿出去,接济身边困难的伙伴们,就是打架闯祸后,都是他一个人顶缸,不出卖自己的伙伴……” 没有人打断老太太说话,她现在说的这些话,是经过多少天酝酿好的,说起来条理清楚,语言连贯,同时也是她临终之言:“咳咳咳,强强当兵后还是祸事不断,让你们不省心,自从遇上他的队长后娃变了,知道了节制克制,忍让体贴,变得别说是你们认不得,就连我把他一手抱大的奶奶都认不得了。咳咳咳……娃立了功,说明娃已经成为国家有用的人了,这一切都要感谢娃的那个队长教导有方啊。咳咳咳……呃,哪哪,那个队长是个有本事的厉害娃,他能把强强降住,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嗯嗯,去年你们把他的车队弄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伤透了他的心,他也不愿意留在部队上干了,提要求要把强强和他的师傅一块儿留下才干,看看他多有情义啊? 嗯嗯,强强的队长还是个有傲气傲骨的人,他能认识你这么大的官,却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找过你走后门,可为了他的兵,敢和比他大的官较真。唉,自古道快刀易伤,树大招风啊,这样的娃没有人照应,迟早就折了,走不了多远。你想让强强好,就要对强强的队长好,照顾好那个娃,不要让他在为国家流血的时候再流泪,唵——这这,这次强强如果从雪地里出不来折了,你们也不要怪那个娃,不是他不尽心,一定是抗不过老天爷;如果出来了,就把他和强强一块儿请到家里来做客,给娃娃们重新过个年,好吃好喝让娃娃们高兴高兴,今年娃娃们连个年都没过啊?娃娃们不易呀?你你,你们可记住了,还还,还有……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母亲的眼神渐渐地失去了光华,暗淡了下去,已经抬不起来的手,指着输液针头说:“取了吧,别别,别浪费了,我我,我死了后也别铺张,简简单单入土为安就好,别告诉强强,等娃回来了再来看我。咳咳咳,还有,强强队长的那个长生牌位要记得上香,就能把娃娃们平安招回家来了,呜呜呜——咳咳咳……你你,你也上岁数了,别哭,记住,强强是你唯一的儿子,善待强强,你这么大的官,能带好千军万马,却带不好自己的儿子,别人会笑话。咳咳咳……我想……想……想……” 母亲突然抬起手指着病房门口,圆睁着眼睛,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下巴壳蠕动着却说不出什么了,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娘……”儿子的声声呼唤撕心裂肺,历经了八十个春夏秋冬的母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就像一轮红日陨落了,告别了疼爱着的亲人朋友,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这个世界,带着心中还没有了结的牵挂,在亲朋好友震天的哭声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芸芸众生中,缺失一位能养育将军的母亲,大地黯然失色。 据说,世界上有一篇最短的小说只有七个字:生了,受罪了,死了。不知是否是真?如果有,一定是经典之作,人生不过如此。 “……” 车队驻地的学校,在暴风雪中就像一叶小舟在瑟瑟发抖,从原野上毫无阻挡滚滚而来的雪流,突然间碰到了孤零零的学校,就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雪流怒不可遏堆积在屋顶上墙根下,大有摧毁吞噬之势,令人堪忧。 风雪中,有一台汽车在来回穿梭,汽车尾部有两个兵,提着从车厢板上拆下来的后挡板,后挡板两头栓着从拖车钩上扯下来的钢丝绳,清理拥堵在门口和车场里的积雪。 这些兵不愧为见多识广,把汽车当成了除雪机使用,既简单又实用,还多快好省。虽然实用,清理积雪的速度,却远远跟不上积雪堆积的速度,把整个车场清理一遍后,刚开始清理的地方,又堆积了厚厚一层。 还好,留守在驻地的兵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还有一大群正在享清福呢。伙房里温暖如春,蒸汽缭绕,与原野上肆孽的暴风雪相比,这里俨然就是人间天堂。十几个不穿皮大衣的兵,围坐在灶台周围,灶台上的大锅里满满一锅肉,在沸腾汤汁的煎熬下颤抖不止,膻气味有些刺鼻。 另一个锅里是满满的一锅鱼在小火慢炖,鱼腥味同样是特别浓郁,这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那可就是怎样一个鲜香了得?挡不住的诱惑让人垂涎欲滴,再加上几个饭盆里的猪肉炖粉条,腌制的凉拌萝卜丝,酸白菜,雪里蕻,红绿辣椒,真的有些琳琅满目,不可谓不丰富。 在天寒地冻的北国,这么丰盛的美味佳肴,不能不说是奢侈,却引不起这些大兵们胃口,真是岂有此理!围坐在灶台边的大兵们,他们不是庙里的菩萨不说话,而是喋喋不休争论着,抒发着自己的感受和感慨,内容却不是眼前美味,而是鞭长莫及的话题。 北京兵王力山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说弟兄们,队长和战友们回不来,到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我们呆在这里享清福,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嘛?难道……” “难道么子噻?”湖北兵高永福恶狠狠瞪了一眼,打断了他说话,眉毛一挑说:“难道你对队长和弟兄们没信心吗?我们现在享清福,都怪我们呆在二排,自从上次冻伤了排长和指导员后,我们二排就让队长关了禁闭似的,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路途最近,当天就能返回,没有危险的地方。你看看一三排?哪次有几天回不来的任务,或者是最危险的任务准是他们,可我们二排呢?大家看看?呆在这里的基本上全是我们二排的兵,队长真是偏心眼,我……” “啧啧啧,小伙子,说话小心走火。”山东兵李志勇拍了拍王力山的肩膀说:“不敢在背后议论队长,现在队长在暴风雪里拼命,我们不能去帮助他,还在这里议论他,像话吗?哼哼,队长是不是偏心眼,那是要看我们的本事如何?自从我们来的这里,只有我们二排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影响到国家的荣誉,车队的荣誉,逼得队长动手打人,扪心自问,我们的本事可真不如他们强啊?” “说啥子么——”四川兵刘坡东反驳道:“你你,你怎么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撒——我们差啥子了撒——吃苦受累我们一样不差,技术水平还是不差撒——只是我们带头人排长,比不得一排长和三排长噻——我们的排长,是从炮兵部队调过来的撒——他一年只开一个月的车,平时都把汽车支起来放着,怎么能和一排长三排长相比撒——他们两个跟着队长,每一年都要跑上十几万公里路,悬殊太大了撒——就现在我们的这些技术水平,还是队长到来后才提高的噻——要不然的话,我们的水平和我们排长差不多噻——” “去去去——不能这么说。” “满嘴胡咧咧——你这是偏见……” “我们的排长是老好人……”……想说话的人多,各不相让,每个人的话都说不下去。乱中取胜的兵大有人在,武威兵徐胜年说:“悄悄者,我说几句。虽说我们享了清福,可我们却失去了许多锻炼的机会。哎呦呦,就说这次的暴风雪,我们要是跟着队长的话,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风险?多少的磨难?能学多少的本事呢?唉,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一不留神……” “说啥哩?”炊事班的河南兵张石油吼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辛辛苦苦做好了饭,你们就趁热吃了,给我点面子和鼓励中不中?等一会饭凉了,我的手艺也完了。哼哼,我可警告你们,没事就多吃饭少议论,哪么多弟兄们在暴风雪里拼命,你们却在这里怨天尤人拉是非?让他们知道了多寒心呐?去把外面清理积雪的弟兄们叫来开饭,也该你们换班了。” 面面相觑的一群兵,被他一通话镇住了,一个个开始动身呢,门却随着一声咣当打开了,一股浓密的雪沫裹挟着几个兵涌进来,门随后关闭,跺着脚的一个兵,取下皮帽子拍打着积雪说:“啧啧啧,我说弟兄们,外面的车不能停,一阵子就冻住了,我们轮换着吃饭,清理积雪不能停,万一队长和弟兄们突然到来一看,大雪把门都堵住了,让他们心里有多寒呐?我们这些人呆在这里是干啥吃的?连个积雪都清理不了,太废物了吧?以后还能在车队抬得起头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说话的兵是宁夏兵张宝和。 “说得好。”大家异口同声称赞道,有几个兵已经冲出去了。 脱去大衣手套的张宝和,坐在灶台火门口,伸出双手烤火,极度的寒冷,让他恨不得把双手塞进炉膛里。嘴里吸哈着,自言自语道:“哎呦呦,光下雪别刮风还好受些,这风搅雪吹到人身上,就像剥皮抽筋似的,真叫个难受。咦,习班长走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遇到队长他们了没有?真叫个愁人啊?” “说什么呐?烤一烤就赶紧吃饭吧,别愁你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愁死也白搭。”张石油催促到。 “什么话?”张宝和没好气的说:“我们是人不是驴,不能解决问题就不能发愁了?吃饭的肚子想事的心,这话是咋说哩?” “闭嘴——吵求个啥哩?”武威兵侯军看了看他们两个人,不屑的说:“六班长是我们二排的一员大将,既然他能出去执行任务,就一定能完成任务。五台油罐车,再加上一台拉吃的车,都是弟兄们的命,他能不拼命吗?哼哼,真让人窝囊的无语,全车队的弟兄们都在拼命,只有我们这些二百五废物呆在这里享清福,做人的差距可见一斑啊?也不知道你们在吵的时候,脸上发不发烧?” 这话说到了痛处,每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伙房里顿时寂静下来。侯军的几句话戳疼了大家的心,每个人不是没有这种想法,而是羞于启齿说不出来而已。同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同在一个战壕里肩并肩战斗,为什么忙死的忙死?闲的闲死?这里面不是没有原因。 无论任何人当指挥员,都会用最强悍的兵去完成最危险的任务,还不能有伤亡的代价,这是最起码的用兵之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能叫胜利吗?兵不血刃屈人之兵,才是一个指挥员追求的最高境界,才能展现出出神入化的用兵之道。 神仙能不能做到如此的完美无缺,不得而知?一个肉眼凡胎的人能做得到吗?做不到才去追求!一时沉寂的伙房里,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思,伙房门突然又打开了,随风而来的一个兵,一进门就嚷嚷道:“你你,你们这些昧良心的,怎么不去替换我守电话?电话都打爆了,我解释的口干舌燥,都没办法解释了,不知道心疼我吗?” “呃,”侯军抬起头问道:“杨参谋有电话吗?” “没有。自从习班长出发后,就再没有来过电话。咦……你问杨参谋干嘛?” “哦,杨参谋是我老乡,我不该问吗?嗯嗯,这次习班长出车,是他担得保,如果有什么差错,队长肯定放不过杨参谋。”侯军不痛不痒的说。 “吹啥子牛噻——”刘坡东不屑的说:“队长和杨参谋是铁板关系噻——他们两个不存在谁放不过谁的问题撒——” 侯军看了看大家没啥反应,接着说:“队长和杨参谋是老乡,我也是老乡呀?我了解他们两个人……” “滚一边去。”王力山不屑的说:“你和队长是老乡不假,这次怎么没有和队长一起去?还在这里和我们扯淡?哼哼,你才当了几天兵?就敢大言不惭的说了解队长?你谁呀?知道自己姓什么吗?还队长的老乡哩?别滥竽充数了。”这话说得有些损,说得侯军翻白眼,硬生生的只有喘粗气的份了。 争论,永远是一个没完没了的话题,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论不休的话题。留守在驻地的兵,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呼啸的风雪,心中惦记着远方的战友弟兄,他们能做的就是清理堵住门口的积雪,剩下的就是争论没有归来的车队。 他们在哪里?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他们能回来吗…… “……” 第四百八十九章 命不该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命不该绝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出车,如同和阎王爷握手,那就是与死神打交道,没有些勇气和牺牲精神是做不到的。坐在家里都让人望而生畏的暴风雪,置身在其中是个怎样的下场?每个人都显而易见。 为了国家使命,为了拯救自己的战友,别说是暴风雪,既是刀山火海,枪林弹雨都等闲视之,军人们还是毅然决然冲进了暴风雪,向着连鬼都不知道的地方前进,怎能不令人敬佩? 茫茫雪海广袤无垠,哪里能找到想要找到的人?说起来真有些茫然。这样的行动不说盲目,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只知道战友们在暴风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就是他们的决心和动力。 不信?就看他们踌躇满志前进的速度,是那么的坚定执着!六班长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平时寡言少语,在有其他人的时候,像刘征杜一波刘晓强之类,敢于随时随地表现自己才能的人时,他就显得暗淡无光,不急不躁的隔岸观火,没有表现机会,按羽队长的观点,此人城府极深,将来必成大器。 这次执行任务,他同样和队长一起出发,到野马滩岔路后,带领着十台车去了路途较近的地方,第二天卸完车返回了驻地,在等待大部队归来时,却等来了不期而至的暴风雪。 两天过去了,本应该归来的车队却不见踪影,队部的电话就响个不停,电话的内容自然是询问车队下落,只有军区杨参谋的电话是命令他如何去寻找车队。倾巢而出的驻地军人里面,只有他是班长,也是职位最高的兵,打电话的单位都是党政军的头头脑脑,他从来都没有领教过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电话里所有的指示和命令,都要让他在不假思索中作出回应,他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也从中体验到羽队长平时应对自如的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许多鲜为人知的苦衷。 拯救车队,就必须用车队去拯救,可哪里来的车队去拯救车队?只有车场里停着他带来的十台车,还有五台油罐车,就这几台车也能叫车队?最多也就是一个加强班的建制。 军区远在几千里之外,驻地能出动的车队在哪里?就是自己想带车去拯救车队,可队长不许私自出车的命令严酷无比,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高悬在头上,想想都不寒而栗。 胆敢挑战队长的命令,就是挑战队长的严威,这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队长是自己敬佩有加的人,怎么会挑战他的严威?打死都不敢。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刻,军区杨参谋的命令让他如释重负,并且保证事后向队长澄清此事,不是他的刚愎自用的自作主张。 带领命悬一线的车队,去拯救岌岌可危的车队谈何容易?不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些杀身取义的万丈豪情,根本就下不了决心。每台车都是有人来操作,每个人的生命,都要置身在冷酷无情的暴风雪中六道轮回,能活着回来吗? 假如有万一的话,其后果谁能承担得住?出车容易,要想完成任务就难了。像队长那么见多识广的牛逼人让人敬仰,都无法从暴风雪里走出来,其他凡夫俗子之人又能如何?哪个人没有患得患失的思维?谁不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在面临抉择的时候,还是要经过一番肉痛的取舍,最后的结论就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也要救战友们脱离苦海,他责无旁贷带领着六台车出发了。 出发的车队逆风行驶,顶着呼啸而来的暴风雪,雪花稠密的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乒乒乓乓砸在风挡玻璃上乱响,每一片雪花砸在玻璃上粉身碎骨,像烟花一样四散开来,紧随其后的雪花又层层叠叠聚集在一起,把清澈透明的玻璃糊住了。打开刮雨器,刮雨片根本就来不及清理积雪,刚刚落上去的雪片还没有刮去,刮过去的地方又让积雪糊住了,想要看清楚道路绝非易事。 目光随着刮雨片快速移动的瞬间,能大概看个清楚,就算是烧了高香了,想轻松看清楚,还不把你幸福死了?什么叫幸福,搞不懂了。 最难的是打头开路的头车,后面的车队,跟着前面车开出来的车辙走就行了,用不着耗费头车那么大的精神头,随便扫一眼,就能让车顺利前进。 谁是车队的带头人,谁就是首当其冲的开路人,六班长自然是责无旁贷,他努力分辨着迷茫的道路,好在这条路还算是熟悉,更值得庆幸的是,这条路没有悬崖深沟,也没有高山河流,只要能看清楚方向,就不会出太大危险,老天爷有时候也是很公平,不是吗? 临近天黑的时候,每台车都加满了油,免得黑天半夜再加油,无形中会增加许多困难。加满油的时候,黑暗不可阻挡降临了,白天都看不清楚的道路,黑夜里就更难看清楚了。 汽车的灯光虽然很明亮,可在太多的雪花阻挡下,能见度可想而知?更过分的是,雪花是反光的结晶体,经过灯光照耀,一片片都成了耀眼的流星光芒四射,满目都是金光闪闪,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天?眼睛就像得了白内障似的,分辨率急剧下降。 看不清道路,就不能盲目往前开,发生了事故怎么办?自己肩上的使命要搞清楚,车里面装载的汽油和食物,都是弟兄们的命,还没有见到他们呢,自己先光荣了成为先烈,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六班长的沉稳和睿智,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既然看不清道路,只能停下车另想办法。六台车七个人,是这支车队的全部资源。 五台满载着汽油的油罐车,一台车里面是润滑油和食物。驻地剩余的军人有的是,六班长却不让他们参加,他所考虑的是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危险,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少一个人,就会少一份损失。 他的良苦用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让参加的那些兵,还在心里面抱怨他,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自古如此啊!停在黑夜中的汽车,被狂风吹得吱吱作响,站在车尾避风处的七个兵,却在头对头研究如何在黑夜中前进? 经过一番寒彻骨的讨论决定,开路头车由多余的一个人,坐在车头前的叶子板上查看道路指挥,开车的兵视线模糊看不清,唯有打开风挡玻璃看他手势。这种开车法闻所未闻,等于和自杀一样,真正地飞蛾扑火嘛。 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再加上扑面而来的暴风雪,别说是冻死人,就是迎着风呼吸都极其困难,怎么能如此这般?只要能为别人着想,一定是一个高尚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敢于牺牲的人,是不是一个伟大的人,答案一定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答案。 车头上坐着的兵,为了固定住身体不被掉下去,屁股坐在汽车大灯后面,把大灯夹在两腿之间,还能顺手擦去糊住大灯的积雪一举两得,两只脚踩在保险杆上,可谓固若金汤。 为了防止长时间冻坏人,七个人轮回替换指挥,十五分钟换一次,随着指挥兵手臂往前一挥,停留了不到一分钟的车队又出发了。道路上的积雪能埋住汽车轮胎,汽车保险杆可比轮胎高度还要低一些,所以,汽车保险杆杵在积雪里。 有些坑洼和雪岭,积雪与人同高,指挥的兵就像坐在雪地里似的。两只脚塞在积雪里不是没有好处,还能堵住雪地里滚滚而来的狂风,不被毫无阻挡钻进裤腿里,会让人有一点庆幸的滋味。 白天的能见度只有几十米,黑夜中不就更惨了吗?积雪超过一米,就会淹没汽车灯光。黑透了的夜里,突然间没有了灯光,就像瞎子一样,目光再好有什么用?汽车掉进雪坑的事故还是难以避免。 谁的目光好,谁的反应快,谁的运气就好,谁就会在十几分钟的指挥其间,不会被连人带车塞进雪沟和雪坑里凤凰涅槃一回。实践出真知,干什么都有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塞进雪沟雪坑的滋味不好受,弄不好顷刻间就会阴阳两隔,这样的结果哪个人都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事实往往背道而驰。坐在车头前的兵发现情况不妙,两手高举合起来示意停车的时候为时已晚,人的反应速度是需要时间,开车的兵发现他停车手势时,第一反应就是紧急刹车,刹车是刹车了,可汽车却我行我素停不住。 行驶在雪地里的车,哪能说停就停?能把汽车控制的和公路上一样自如的话,还能叫雪地吗?就是因为雪地里有不可掌控的一面,才存在着无法抑制的风险,更有一般人无法逾越的障碍,对人的生命构成了挑战,才让人望而却步。 活着是第一要素,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使命,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中,想活着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事。哪个人都不想死,都想轻轻松松,活蹦乱跳的活着,那是一厢情愿。此刻,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生存手段,哪个人都得死! 停不住的汽车,在车头前的兵和开车的兵,前呼后应的大声疾呼中,眼睁睁栽进雪沟,雪沟有多深,栽进去多深,不存在一点点吝啬。如果运气好不翻车,算你平时行善积德,没有昧良心和神仙过不去,有神灵在眷顾。 假如你走了狗屎运,掉进去的雪沟,正好能让汽车翻车,就让你经历一次万劫不复的生死轮回,凤凰涅槃是个啥滋味,只有经历了才知道。随着汽车倾斜翻车,开车人在驾驶室里无可奈何开始滚蛋蛋,天璇地晕不知道身在何处? 失控的身体,各个部位到处乱碰,鼻青脸肿那是脸上的事,头上身上的创伤虽然不在明处,疼痛却难忍。汽车坐垫下放着的工具零配件,平时一个个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服服帖帖,转瞬间,一个个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杀手锏,天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砸到哪里哪里伤,还是循环往复,等待尘埃落定回过神来时,活着是伤员,死了是烈士。 还有更惨的就是坐在车头前的兵,一旦他发现指挥失误,就等于给自己判了徒刑,至于是什么样的徒刑,那就要看造化了,雪沟的深度决定着生死。过上一阵,能让战友们把你捞出来,这是你红运当头的结局,冥冥之中自由神灵眷顾,哈哈一笑了之,原来不过如此。 运气差一点,走背子神灵打盹,致伤致残,或者到另一个世界去旅行,那也是听天由命,无法掌控的事。太多的苦难,伴随着行走在暴风雪里的军人,他们能活着,他们能前进,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为了妈妈不哭,为了战友兄弟不死,为了不辱祖国使命,他们年轻的生命,经受着炼狱般考验。他们在坚持,用青春和热血书写着人间真情,展现着他们的豪迈。 头车又一次栽进了雪坑,也把坐在车头前的兵活生生塞进了雪坑。还好,这个雪坑不算深,只有两米多深,再加上地面上的积雪,足以把汽车车头埋住。已经有了实战经验的军人们,看到栽进雪坑的车已属正常,先救人后救车。 顺着头车滑下去,先把塞进积雪里的战友挖出来,经过检查无大碍,真是谢天谢地了,剩下的拖车是轻车熟路。头车栽进雪坑,车尾就像防空兵的导弹一样怒指天空,诉说着它的不幸,抱怨着主人对它的不恭。 汽车垂直度太大,油罐里的汽油通过顶部的注油口,哗哗往外倾泻…… “……” 第四百九十章 堵住道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堵住道路 狂风怒号的黑夜中,一如既往前进着的车队,天黑前加完了最后一箱油,马不停蹄顺着风拉开差距,依然在前进着,他们可比顶着风跑要幸福多了,起码没有雪花糊住玻璃的困扰,比汽车速度快得多的风,嘲笑着慢腾腾的车队呼啸而过。 车后面席卷而来的雪花,趋之若鹜在风挡玻璃前像瀑布一样落下来,玲珑剔透在灯光辉映下搔首弄姿,故意显摆,拂拂依依飞到处喧闹着捣乱,妨碍着开车人的视野,不想看都由不得你。 接连不断的哈欠,把开车的羽队长困扰的无所适从,好在打哈欠不像打喷嚏,用不着闭眼睛,少去了闭眼睛把车开到沟里的危险。屈指数来,整个车队已有五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精力体力严重透支,谁能顶得住?可每一个人都在坚持着,没有一个人掉队。 人的潜能有多大?谁遇上了谁知道,过后再想起来,绝对认为是不可能的事,这也许就叫潜能吧!潜能其实是逼出来的,谁愿意没事找罪受?小马驾辕,癞蛤蟆支桌腿子,支住支不住由不得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有选择的话,鬼才愿意。 刘雪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活泼可爱、新鲜好奇的心境了,接连不断的恐惧和无休止的疲劳,耗尽了她旺盛的精力,从下午五点多钟加完油后天就黑下来了,上车后,再没有左顾右盼看风景的劲头,把羽队长的大腿当枕头,不管驾驶室外面是雷霆万钧大闹天宫,还是哪吒闹海翻江倒海,扛不住困乏之极睡过去了。 几十个小时不睡觉,相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大挑战,更何况没有可口的饭菜支撑,体力透支可想而知,没有人受得了。可车队的军人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的疯子,不遗余力与暴风雪抗衡,挑战人类极限。 最疯狂的人,就是领军人物羽队长,起码刘雪就是这样认为的。就在天黑前她问他为何如此拼命?不怕把整个车队都拖垮后,就没有活着的可能了?而他的回答,让她心中平添了更多的酸楚,他说:宁可把我的每一个兵累死在雪海里,也不愿意让他们坐以待毙、无所作为在雪海里等死,那样就太没有价值了。拼搏了活不下去,说明人力不可为,无怨无悔,在人们了解了我们的遭遇后,也会为之动容,要不然,就玷污了军人称号。 雪海真的就出不去吗?车队却刻不容缓前进着,前进的车队如何能出不去呢?这对走马观花的刘雪来说,她不知道要走出雪海所具备的条件,那就是路有多远,就得有多远的汽油保障。 可人的刘雪,不敢多问自己所担心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从容淡定、勇往直前的精神状态,就能找到心理支柱,她的担心或者害怕都是徒劳,与其于事无补,还不如束之高阁,任凭风嚎雪涌与己无关,倒头就睡,韬光养晦。 汽车驾驶室里的温度,与外面相比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是能把外面的大风隔离,小风还是无法隔离。密封不严的车门子,让无孔不入的狂风裹挟着雪沫挤进来,漂浮在空气中,吸一口气凉冰冰,好不让人心寒。 在如此寒冷的风雪夜里睡觉,没有周到的防护措施,冻成冰棍不是传说。睡觉就意味着自杀,不想活就去睡觉,在不知不觉中体温散失,就会与这美好世界再见了。 刘雪能安然入睡在他身边,并且是毫无设防的入睡,除了为她精心设计的防护措施到位外,还有她对他的无限信赖。一个鲜活水灵,美艳无比的大姑娘,睡在一个彪悍勇猛的小伙子身边,没有十足的了解和信任,就像羔羊睡在狮子嘴边一样岌岌可危,如若出状况,只有束手待毙的结局。 羽队长不是柳下惠,他是一个已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年龄的性情中人,家里父母无休止催促着成家立业,可儿大不由娘的他,几年都没有时间回家探亲,父母的干着急却见不到人,鞭长莫及,只是在来信中表达不可饶恕的焦虑。 他不是一看了之,置之不理的人,他是一个孝子,虽说不是言听计从,可让父母不高兴的事他不会去做,也不能把精忠报国和百善孝为先很好的平衡,自古忠孝能两全的豪杰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忠孝不能两全的居多,他也不能列外。父母的话不能当做耳旁风,只能急在心里寻找机会,完成父母心愿。 成家的机会和机遇,相对于他来说并不缺乏,缺乏的是决心和抉择。去年和梦医生的生死之恋,让他酣畅淋漓演绎了一番少男少女的男欢女爱,尝到了爱情甜蜜,体会到人生美妙,没想到势头太猛,撞到了南墙上无疾而终,受得了没心没肺的惩罚,结果是彻彻底底伤到家伤心伤肺,伤痕累累,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愈合的创伤,每每想起来痛彻心扉,心有余悸,真真有些谈虎色变了。 眼前的刘雪如花似玉,人品条件无可挑剔热情奔放,只要下定决心,就是最佳人选,可他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害怕再受伤,前车可鉴,就有些投鼠忌器的警觉,不敢全身心投入畏畏缩缩。更重要的是,内心有个不可企及的将军梦想在困扰着他,约束着他的一言一行,不敢越雷池半步,害怕一步错失,满盘皆输。 将军之路遥不可及,最起码的先决条件,要活到两鬓斑的白年纪才行,其别的机遇、机会、才智、人缘等等方面的情况先不说,就说防不胜防,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危机四伏的军旅生涯,一不留神就会在无法躲避的危机面前烟消云散,或者命运不济的哪一刻,从天而降的一块陨石击中头部,飞来的横祸要了小命,将军梦想就此完结了。 博览群书的他,岂不知其中的艰辛?怪只怪他这个年龄,就是不缺乏激情梦想的年龄。给梦想一条路,给路一个方向,就会信心满满奋斗下去。真正是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他的资本。 万花筒一样的梦想五彩纷呈,他自然是满怀夙愿,应对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一切,高涨的热情,日日伴随着他高歌猛进,激励着他梦想就在前方,就在无穷无尽的磨难中酝酿升华。 刘雪的闯进来实属自然,相对于他来说,既是兴奋也是负担。兴奋地是,萍水相逢的她,竟然义无反顾千里来相会,带着真挚与热情,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欣慰与幸福?反过来就是更多的猜忌与迷惑了。曾经有过的激情孰对孰错?难以定论,自然就会投鼠忌器。现在的激情,不似从前那么直白热烈了,而是多了一份理性和成熟,不敢凭感觉没心没肺,策马扬鞭放任自流了。 所以,他在刻意抑制着激情,循规蹈矩等待水到渠成的成熟时机。谁不想给对方留下美好影像?不想把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俘虏对方的心步步为营?没想到不期而遇的暴风雪崔古拉朽,打乱了他所有的幻想。 为了保证车队从暴风雪中能走出去,他把可人的刘雪没有当成情感寄托的情人,却当成了手下的一个兵,在呵斥中让她坚强,保持从容镇定,给手下的兵做表率鼓舞士气,能这样对待对自己心仪的姑娘吗?他心里不停地问?得出的答案是不能,可又有什么高招能代替不能?答案还是不能。 能与不能之间,就是难上加难,为了先活着,只能是这样了,还能有别的吗?有吗?心怀愧疚的他表面冷似铁,内心似火烤,为了哄她睡觉,把两床被子裹在她身上御寒,有着魔鬼身材的她,就变成了油桶一样的怪物,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几十公分宽的坐垫,不能像席梦思床一样让人舒展,驾驶室狭小的空间,就在她倒下时荡然无存了,显得满满当当,是不是亚当夏娃的伊甸园,实在是不敢牵强附会恭维 在高速前进的汽车里睡觉,不是困乏之极的人,根本无法入睡。这里的路是千百年来牧人们骑着马走出来的,没有人刻意修理过,更别说养护了。自从有了汽车后,开车人到这里无法通过时,自己动手铲一铲垫一垫,形成了路的模样。 坑洼不平,起起伏伏,汽车就像一叶小舟,在风高浪急的大海中颠簸行驶,睡在车里的人一刻不停在颤抖,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吼叫声,再加上狂风的呐喊声,就像吸附在耳畔鬼叫,不想听都由不得你,永远没有清净的时候。 积雪把路上的大坑填平了,不熟悉这里的开车人,把高速行进的开进雪坑雪沟,一点都不足为奇。兀突开进雪坑的汽车,突然间能跳起几十公分高,跳出雪坑的汽车,前后轮都会改变方向,如若经验不足修正不及时,汽车就会突然冲出车辙,危险也不弃不离紧随其后,陷车翻车就成了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不信?试试就知道了,一点都不是吹。 开车的汽车兵,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精力十足,颠簸一天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腰酸背痛,若是换成老年人,一天下来非散架了不可,更别说完成任务了。就在如此跳跃的汽车上,刘雪还是幸福的睡去了,而且是放心大胆的睡着了。 她不用设防什么,是因为她相信心仪的人是正人君子中的佼佼者,不可能乘人之危,在她熟睡的时候做手脚。或者,说不定刘雪还有欲擒故纵的其它的意图?谁知道呢?女孩子的心是六月的天,云长云舒变幻不定,谁知道那块云彩下雨?不知道也好,还有些神秘感。 刘雪是放心的睡着了,可她的酣睡却害苦了羽队长,触景生情是人本性,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看着睡觉的她,自己的瞌睡也不依不饶抱打不平,挥之不去,哈欠连连。打哈欠不要紧,要紧的是打哈欠就会涌出泪水模糊视线,本来就看不清的道路,更加成了变化莫测的海市蜃楼,迷迷蒙蒙中无所适从。 刘雪的头枕在他腿上,腿下面的脚还要踩刹车踩油门,为了给她创造个平稳环境,他的脚就放在油门上,踩刹车就得抬起腿换地方,害怕影响她嗜睡,动作另想办法。让汽车减速的办法有很多,最方便的就是让厚厚的积雪减速,只要把方向盘轻轻地一拧,能埋住汽车轮胎的积雪阻力很大,很快就能让高速行进的汽车减速。 他是开车高手,这些小把戏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还有更多的绝活,到派上用场的时候都会粉墨登场。简单的体贴中,透露着他对刘雪的真情关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天黑后,车队已经行进了好几个小时了,抛锚还是层出不穷,排除故障的时间,取决于故障的大小。停在黑夜中的车队,不是车头车尾的灯光闪耀,没有人会知道黑夜中还有如此庞大的车队存在。 风雪夜实在是黑透了,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狂风狂泻不止,砸在车上的雪花乒乒乓乓掷地有声,听起来有些吓人。排除故障的兵都背着冲锋枪,以防黑暗中蹦出狼群来袭击,这是羽队长的命令,没有哪一个兵敢胆大妄为,麻痹大意不听。 冲锋枪不仅仅能防身,还能壮胆。恐惧是每个人如影随形的梦魇,没有人泰然处之,置之不理,除非是走出暴风雪。车队再一次停下来时,羽队长抓紧时间抽了根烟,还没有吸几口呢,通讯员张亚夫说话就到,他跳上脚踏板,羽队长赶紧摇下车窗玻璃,对着他吼道:“我要给你说多少遍你才能听话啊?让你坐车来回跑,怎么还是孤身一人?万一让狼群撕了,让风吹跑了怎么办?咦,是不是你调不动车?” “不是队长,”已经习惯了队长吼叫的他,不以为然的说:“怎么能调不动车撒——只要我咳嗽一声,哪个敢不听我的话噻——谁不知道我是你的化身?有这个威力撒——只是刚才停车的时候,前后车距离太近夹住了,出不来撒——再折腾嫌麻烦噻——呃,队长,前面有人堵住道路,不让我们通过……” “啊……”他一听一个趔趄,就像大象踩了猫尾巴,不跳都由不得,吃惊的问道:“什么?什么人?哪哪,哪里来的人?敢堵住解放军车队的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是野马滩的牧民撒——”张亚夫不慌不忙的说。 “呃——我我,我们到了野马滩了?”羽队长不可思议的说:“嗯——牧民们堵路想干什么?咦,野马滩也没有几户人家呀?凭什么?” 羽队长想不通的几个问题,一连串说出来,把张亚夫呛住了,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前后次序有些乱。 他略一沉吟道:“报告队长,我们已经到了野马滩撒——牧民们为什么堵路,我还没有搞清楚撒——不过,在过来的时候,我侦察过野马滩只有五六户人家撒——总人口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个人噻——” “呃。”羽队长一听他的话,抽了几口烟,若有所思的说:“嗯嗯,我们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得罪过他们呀?仅仅是露宿了一晚上,也没有违反纪律的事情发生,牧民们为什么堵路不让通过?风雪夜里连命都顾不住,难道还想打劫我们不成?可我们是军人,手中有武器,想打劫我们不是找死吗?难道他们有比我们还厉害的武器不成?嗯,再说了,这里虽说离边界不远,可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骚乱?或者对军人有什么威胁呀?嗯,难道是……难道是……” 他想到这里后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的担心不想说破。 通讯员张亚夫一听,却口无遮挡的说:“难道是我们从野马滩岔路后的兵,在返回的时候闯下什么祸事了不成?惹恼了这里的牧民们,找我们算账哩撒——” 担心什么来什么,羽队长的心突然间怦怦直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老百姓为何深更半夜堵路?闯祸了的车一走了之,他们追不上就守株待兔,霸住唯一通道,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对呀?哪些兵能闯下什么样的祸事?他脑海中,立刻把经过这里的兵过了一遍,哪一个都没有违反纪律的潜在因素,不相信自己的兵在离开眼皮后,就成了祸害乡里的害群之马? 可是……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兵激怒牧民们外,再也找不出其它因素啊?就是连多余一个人都没有啊?睡了几个小时的刘雪,停车后反而醒来了,她没有立刻翻起身,静静地听他们两个人对话。 大梦初醒的她,别的事没有引起她在乎,一听说有人兴奋不已,什么人无关紧要,只要是人就让人激动。生活在人满为患的内陆城市,突然间置身在人烟稀少的地域,仿佛置身在火星一样,见个陌生人都成了奢侈,好奇心驱使她想坐起来,可裹在身上的被子死死缠住了她,就连胳膊都取不出来,着急的叫唤道:“取开被子,难受死我了。” 正在沉思的羽队长,被她的叫唤声惊醒了,伸手取开被子,解除束缚的刘雪坐起来,迫不及待的说:“呵呵——有人还不好吗?跑了几天了,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见过,现在能见到人还不好吗?说明我们就要走出去了,嘻嘻……” 不明就里的她一顿乱说,让忧心忡忡的羽队长茅塞顿开,想想有人还不好吗?有人就有希望,有希望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堂堂面对,等待搞清楚了再想办法不迟,在这里自己瞎琢磨,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想到这里后,侧头对通讯员说:“抓好扶手,我到前面去看一看。呃,还有,停车后,你把弟兄们集合起来,带上武器,以防万一,没有命令不敢乱来。” “晓得了噻——”机灵鬼通信员一点即通。 羽队长把汽车方向盘一拧,超过前面停在风雪中一辆接一辆的车队,向着最前面驶去了…… “……” 第四百九十一章 留不住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留不住 长长地车队静默在狂风中吱嘎乱响,瑟瑟发抖,不明就里的军人们看着队长的车急驰而去,心里面充满了疑惑,没有大事发生,收尾压阵的队长怎么会超越车队?一定是情况不妙。 汽车来到开路的黑子跟前,不见一个人在路上堵车,就连黑子也不知去向,羽队长的心瞬间就绷紧了,难道黑子已遭不测?路边有橦黑乎乎的房子,看不清楚是什么摸样,记得过来时进去过,是不是黑子在房子里?他有没有危险?本能的反应,伸手从腰里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提着枪开门下车。 刘雪看到他如临大敌下车去了,莫名的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能想到的就是狼群了。电光石火间,她害怕的不敢独处,连滚带爬下车,姿势太有些不雅观,幸好,黑暗中没有人能看到,少去了尴尬窘迫。 羽队长提着手枪,背着风观察房子周遭的状况,四下里一片漆黑,唯有凌厉的狂风夹着雪花呼啸而来,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锋利避之不及。刚想用手摸墙时,黑暗中突然打开了一扇门,逃出来一丝光线,从门里出来的黑影看到了他,就听到一声吼:“谁——” 羽队长一听是黑子的声音,说到:“我。咦,你不走车,想呆在这里过年呐?” 黑子一听是他,二话不说上前拉住他,往还没有关闭的门里走进去,房子里燃着一盏昏暗的灯,灯的光亮极其有限,却努力的想照亮房子里的所有人。黑子不松手,把他拉到一个老者的跟前说:“老乡,这是我队长,你有啥事跟他说,他能解决这里的一切。” 黑子说完后,就像完成了任务似的,一侧身把羽队长让到前面,自己站在一旁不吭声了,一双小眼睛盯着他看,就像不认识似的。不知就里的他,被黑子推到了老者跟前,一头雾水不知道说些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老者一听是队长,伸出手要和他握手,羽队长看到老者的手已经伸出来有些被动,急忙也伸出手,却把提在手里的手枪给忘了,手枪随着伸出去的手,举到了老者面前。 站在他身旁的黑子还是反应快,眼疾手快一把压住他手里的手枪,羽队长立刻意识到了不妥,动作娴熟把手枪往大衣口袋里一塞腾出双手,握住老者的双手。 不知道是屋子里灯光昏暗,还是老者眼神不好,没有看清楚一刹那发生的变故,依然热情的握住他双手,盯着看眼前的这位队长,是不是前几天从这里过去的那位队长? 老者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叽里咕噜的说了一连串,羽队长却一句也听不懂。老者说完了话等他回答,他还是雾里雾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用眼神询问黑子,黑子也是迷惑不解。 老者使劲摇着他的手要回话,不知所云的他,只能看着老者无言以答,他突然转过头大声的说:“你们谁能说汉话?我听不懂这位大爷说些什么?” “我会说汉话。”羽队长的话音刚落,一个像铁塔一样的汉子往前走了几步,羽队长喜出望外看着他说道:“你好,请你帮忙,这位大爷说了些什么话?翻译给我听,谢谢!” 汉子来到老者的跟前站定后说:“解放军同志,这是我阿爸,我阿爸说,你们怎么能不知死活在白毛风中行走?这是几十年不遇的白毛风,白毛风是长生天的恶魔,没有人能从白毛风中走出去,会要人得命。我阿爸要让你们留下来,等待白毛风过去了再走。如果你们要走下去,一定会冻死在白毛风中,我们不让你们去送死,你们就留下来吧。” 羽队长听完他的话,心里一阵感动,知道了他们为何堵路的原因,他们是在关心爱护子弟兵,这是难得的人间真情,怎么能不令人心潮起伏?他略一沉吟道:“我们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们不能停下来,我们必须要走。” 汉子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后,老者一听惊骇不已,更是狂躁不安,叽里咕噜一通乱说,汉子翻译道:“我阿爸说,白毛风是草原上的魔鬼,遇到它就是死亡,你们不知道白毛风的厉害,它一定会要人得命,你们说什么都不能往前走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自从你们解放军来到我们这里,解救了我们无数人的生命,你们真正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给我们的帮助太大了,我们感激不尽,你们留下来,让我们好好地招待你们,用我们的方式表达对亲人解放军的感激之情,一定要留下来,不然的话,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走。” 真情的话语让人感动,可车队迫在眉睫的形势刻不容缓,如果不解释清楚原委,看情形还真的无法通过这里。若要用强,势必伤了他们的一片好心,羽队长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了。 昏暗的房子里寂静无声,门外面的狂风却拼命拍打着房门,想进来打破这沉寂的气氛。羽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请问,前几天有没有十台车从这里经过返回去?还有在这里卸完货的车,是不是也回去了?” “呃,”汉子一听,就像来了精神似的,眉飞色舞的说:“我们知道,他们都回去了,他们可真是好样的,就连我们的一口茶都不喝,让我们心里面太过意不去了。你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辞劳苦帮助我们,可我们却没有机会表达感激之情,让我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们都是好样的,还是些没有长大的孩子,到我们这里来吃尽苦头,让我们心痛不已,你就和你的部队都留下来吧,我们用最好的美酒,最好的歌声招待远方的朋友,就请你和你的部队给我们表达的机会吧?” 有感动,更有高兴的羽队长,知道了在此处岔路的士兵们,都安然无恙回去了,对他来说,还有比这更高兴事情吗?他浅浅的一笑说:“呵呵——太好了。谢谢,谢谢你们的盛情,我们也知道再走下去,暴风雪会要了我们的命,我们也想留下来,等暴风雪过去了再走,可不能啊朋友。就在前天,暴风雪让我们迷路了,在迷路中,我们遇上了几十个同样迷路的战友们,他们已经冻僵了命悬一线,如果得不到及时治了,他们的生命就无法挽回了。所以,我们必须得走,一刻都不能耽搁。” 羽队长的话,震惊了铁塔一样的汉子,他惊愕的表情就像大白天遇上了鬼一样惊骇,神情紧张的叽里咕噜一通翻译后,所有的牧民们就像炸窝了似的,叽叽喳喳说着只有他们能听得懂的话。 那位老者突然抓住羽队长的胳膊,对他的儿子说了些什么,汉子看着他说道:“队长同志,我阿爸想看看你们冻僵了的战友,行吗?”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可是顾全大局的人,考虑问题尽量要全方位多角度。解放军在全国人民的心目中有着坚不可摧、威武之师的光辉形象,寄托着保家卫国的使命,而现在那些冻僵了的战友们,和普通人没有了区别面目可憎,形态各异,让牧民们看到了,会影响军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那可就不好了。不让他们看,牧民们意为在说假话哄骗他们,要想通过这里,就有些周折了。 两难之间,总得有个抉择,牧民们一个个围在他身边眼神迫切,等待他的回话。左右为难的他,权衡利弊了一阵,也没有万全之策,为了尽快上路,只能让牧民们去看个究竟。 他侧头用眼神征求黑子的意见,黑子的想法没有什么复杂,还巴不得让牧民们们看看,军人为了拯救老百姓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他点了点头后手一挥,老者的儿子走在前面,其他牧民们紧随其后,刚打开门,铁塔一样的汉子惊叫了一声。 羽队长和黑子听到惊叫声后,迅速冲过去一看,以通讯员为首的士兵们,一个个荷枪实弹包围了房子,几十把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虎视眈眈冲着房门,把牧民们吓了一跳。 羽队长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他让通讯员的布置,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以防不测的必要手段。身为军人,行走在陌生地域两眼抹黑,怎么能没有后手?谁知道危险来之何方?细节决定成败,小心驶得万年船是千古真理,马虎不得。 现在没什么状况发生,排兵布阵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抬起手一挥,顷刻间,训练有素端着枪的士兵们,就像被风吹跑了似的眨眼不见了,挥之即去,可见军事素质过硬非同一般。 吃惊不小的牧民们,看着羽队长就像在变魔法似的,挥手之间撒豆成兵,什么都不存在了,从内心里佩服军人来去如风的做派,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名不虚传,令人愕然。 牧民们出去了,刘晓强和王倩两个人随着风雪挤了进来,那盏昏暗的灯就要被风吹灭了,火苗附在灯芯上摇摇欲坠抬不起头,随着屋里的风摇摆不定,更显得光怪陆离的昏暗。 刘晓强手里提着手枪,神情严肃的说:“开打吗队长?” 这是什么话?打什么?搞不清什么涵义的羽队长蹙眉问道:“你,打什么?打谁?” 刘晓强眨巴着眼睛,也莫名其妙的说:“哦,不不,通讯员不是通知说带武器吗?不打带武器干嘛?” 他一听才明白了为什么,没好气的说:“且且,打你个头啊。不是已经解除命令了吗?你还提着枪吓唬谁?” “呃,这这这,这又是虚惊一场。”唯恐天下不乱的刘晓强一听心情不爽,把手枪关上保险往腰里一插,鬼头鬼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一个牧民的屋子,身体往羽队长身上一贴叹了口气,低声的说道:“嗯嗯,队长,说来奇怪,我的心从下午开始到现在,一直心惊肉跳,心神不宁,惶惶不安,这么冷的天冻死人,却浑身发虚汗,不知道是怎么了?” “呃,”羽队长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刘晓强是不是害怕了?害怕车队走不出雪海而葬身此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让骄横跋扈,胆大妄为的他心慌不安? 车队里第一生猛的兵非他莫属,胆大包天,敢作敢为,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畏惧,他在羽队长的心目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是手里一张极其重要的王牌,撒手锏,任何情况下撒出去百发百中,无坚不摧,如果他被眼前的危机吓住的话,其别的兵,就离吓疯不远了。 羽队长心里梳理着刘晓强的方方面面,怎么都想不到刘晓强的心慌,是从他奶奶离开这个世界开的那一刻始的,是不是亲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冥冥之中有这种感应?真的不好说,可做梦能知道些亲人的状况却是事实。而在暴风雪中拼搏的刘晓强,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做梦的机会?更别说亲人托梦了。 不知就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羽队长考虑的是车队的处境,他绝不容忍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士兵们的情绪,影响车队前进,就浅浅的一笑,说出了平时他们之间的口头禅:“你不死吧?” 这叫什么话?他们之间说这种话,听起来稀松平常,可王倩听起来就有些毛森森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她觉得队长说话有失水准,让她难以接受,立刻杏眼暴戾,抱打不平的说:“队长,你你,你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强强只是说心慌,你怎么咒他死哩?身为队长是一家之主,说话怎么能信口开河?是不是……” “夹住。”刘晓强一听王倩的话,再说下去就难听了,他抬起手推了她一把,恶狠狠的说:“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啥?这是我们几个人平时最为关切的话,你不懂行情,别在这里乱评议。” 吼完王倩,他转过头看着羽队长,嘻嘻一笑说:“死是死不了,就是心慌的难受,嗵嗵嗵,砰砰乱跳的心仿佛打鼓一样。还还,还有风暴中仿佛隐隐约约有我奶奶在呼唤我,咦,会不会是发生些什么事的前兆?队长你说呢?” “啊?兆什么?兆你个头。”不知道刘晓强奶奶去世这种感应的他,没好气的说:“哎呦呦,我们已经够悲惨够绝望的了,还能发生什么事?我们现在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还有比死更痛苦的事吗?咦,你小子是不是想奶奶了?我告诉你臭小子,我们几个人都是车队的灵魂人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所有弟兄们的情绪,他们没有垮掉,是因为我们几个老兵有恃无恐的精神状态支撑着他们,如果我们稍有不慎,车队立刻就炸窝瘫痪了。你不会忘记高原被狼群围困,吓疯了弟兄们的状况吗?哼哼,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别忘了你是谁?你是带兵人,手底下那么多军人看着你,你给我有尿没尿撑住尿,别拉稀掉链子,我不管你为啥心慌?你如果在士兵们面前流露出惧怕和散失斗志的举动涣散军心,我就灭了你,听到了没有?”羽队长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下最后通牒。 生猛剽悍的刘晓强不愧是一员猛将,胸脯一挺,瞪了一眼说:“且——队长,你说啥哩?你还不了解我呀?我知道我是谁,我能做出那样的事吗?我只是心慌的太难受,让你找原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弟兄们面前表露呢?队长你放心,我绝不会掉链子,别说是目前已经艰难到家了,就是再难上十倍百倍,我刘晓强也绝不会给你丢脸,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我,你就放心吧。” “哦——就你?冲在最前面?”羽队长欣慰的说:“你有那个资格吗?哼哼——啥时候你师父老不中用让贤了,也不一定会轮到你,你就省省吧。” 刘晓强的满腔热情,让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抹去了,匪夷所思的王倩一脸惊愕,看着他俩亲密无间,关系贴切,没有她遐想中的不可思议,心中的不解释然了,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活泛了起来,看着羽队长有些不好意思,刘雪不失时机抱住她胳膊摇了摇。 刘晓强还想争执些什么,门却突然打开了。打开的门里,首先涌进来的是夹着雪花的狂风,速度可比人快多了,冲进来的疾风卷起了地上的灰尘,轰一下直扑人眼睛。 羽队长感觉到有灰尘钻进了眼睛,赶紧闭上眼,并且用手挡住眼睛,眼睛里立刻就涌出了泪水。他转着眼球让泪水冲洗灰尘,突然感觉到有人保住了双腿,而且还听到了凄厉的哭喊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取下捂住眼睛的手,睁开还在发涩的眼睛一看,进来的牧民们一个个跪倒在他面前,抱住他双腿的是那位老者,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他的声音里充满悲伤和痛心。 这是怎么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些牧民们为何跪倒在自己面前?再加上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让他举手无措,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压住忐忑不安的心,弯下腰扶起老者,就看到老者黑黝黝的脸上泪水横流,颤抖的嘴唇还在说着什么,就大声的看着还在跪倒的牧民们说:“这这这,乡亲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话,别跪着,我们承受不起。如果是我们冒犯了你们,你们尽管说,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请你们相信我,我是车队队长,有什么过错我一人承担,绝不会欺辱你们,请你们起来说话好不好?” 他的话,就像屋里旋转着的风,传进来每一个人的耳中,可跪倒的他们只是起来了几个人,大多数人还在跪着,是不是他们听不懂话?羽队长的目光找到了那位老者的儿子,用手一指他说:“你——朋友,告诉他们别跪着,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啊?你阿爸在说什么?告诉我?” 那位汉子把羽队长的话翻译了一遍,跪着的老乡们才不情愿的起来了,一个个悲悲戚戚面色沉重,好像有多少的悲痛在心中说不出来,显得痛苦无比。汉子来到羽队长面前,神情激动的说:“我阿爸说,看了你们的人冻成了那个样子,心里非常痛心,他们还都是孩子啊?为了帮助我们才冻成了那个样子,我们的心里非常非常痛,非常难受,不知道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才能减轻你们的苦难?你们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值得感恩下跪的人。”汉子抬起手擦眼泪。 知道了什么原因的羽队长舒了一口气,那些陌生战友的惨状,震撼了这些牧民们,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内心涌动。他抑制了一下情感后,对着汉子说:“朋友,我们是军人,不是孩子,我们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到这里来帮助你们,是代表着国家力量,无论我们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应该的。国家对你们遭受的灾难很关心,你们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党和国家,感谢全国人民和所有关心你们的人们。我们是人民军队,吃着人民的饭,穿着人民的衣,在人民遭受灾难的时候,理应站在最前面遮风挡雨,承受灾难,减轻你们的苦难,帮助困境中的人们起死回生,渡过难关。你告诉你阿爸,我们不能停留,还有一天的路,我们要争分夺秒尽快赶回去,挽救我们的战友不死,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一定要救他们活过来,万万耽误不得,我们要上路了,你们别拦阻。” 羽队长说完后,那位汉子翻译给他的乡亲们听。听完汉子的话,房子里又是一阵骚动,那位老者对他的儿子说了一通话,他转过脸说:“我阿爸说,你们实在是太辛苦了,你们稍微停一下,让我们烧些奶茶喝一口,表示一点点我们待客之道的心意,你们就这样走了,让我们如何安心?更何况这要命的白毛风不讲情面,真的会要人命啊?你们这么多人走进去凶多吉少,一定是走不出去的。” 羽队长听完后,神情绝决的说:“谢谢你们的好意,谢谢你们的盛情,我们不能停下来,即使走不出暴风雪,也要走。我们是军人,我们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我们不能因为怕死就停滞不前,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是一定要走的。” 汉子翻译了一遍,牧民们一听,一片嘘唏之声。 汉子对羽队长说:“我阿爸说,既然留不住你们,能不能让我们给你们带路,你们就不会迷路了。” 羽队长略一沉吟后说:“谢谢你们的好心好意,暴风雪凶险无比,残酷无情,你们已经够苦了,我们军人不能让你们再冒风险,陪我们遭罪,剩下的这些路我们熟悉,不用你们带路。我们出发了,你们多保重,有机会我们一定再来喝你们的奶茶,听你们唱歌,再见。”他说完后,一抬腿就出了门。 紧随其后的黑子,顿时消失在黑暗中,片刻间,汽车马达声响起,他的车打开了车灯,从羽队长面前消失了…… “……” 第四百九十二章 熊熊大火 第一百三十五章 熊熊大火 无法挽留的车队片刻不留,在牧民们挡不住的无奈眼神中一辆辆驶过,他们心中充满着无限的关爱和担心,那个老者的儿子,突然用哽咽着的声音,高亢的唱起歌来:“远方的朋友请你留下来,你们是翱翔的雄鹰,没有人在乎依然一飞冲天,搏击辽阔的蓝天,给我们带来了希望,点燃了我们心中就要熄灭的火光。等我们草原上长满青草,铺满鲜花的时候,就是最美的季节,请你们来看草原,鸟语花香白云低,美酒醇香牛羊多,奔放的歌舞唱不完,来吧朋友,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 高亢悠扬的歌声穿透暴风雪,飘荡在夜空中,为上路的军人们送行祝福,祈祷一路平安。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伴随着牧民们的歌声淹没在风暴中,也震撼着只有五六户人家的野马滩微微颤抖。 看到最后一辆车驶过羽队长和牧民们的时候,他和牧民们一一握手惜别,老乡们身心激动,语重心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倍感温暖,多少的苦和累,也在一句句深情厚意中释放了许多。 出来野马滩,就是一个弧度很大的弯道,在白天时看不了多远的视野,此刻却能看的很远,是因为汽车红色的后尾灯穿透力极强,在能见度极差的风雪中,也能在几百米的距离内看到它摇曳的红光。 行驶在弯道上的车队看不见踪影,一盏盏红色的后尾灯串连在一起忽明忽暗,漂浮不定摇弋着,顽强坚韧展示着它的存在。几十辆汽车的后尾灯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仿佛刚刚初升的太阳在徐徐蠕动着。 站在风雪中还在送行的牧民们,看着红红的尾灯,唱着祝福的歌声,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这里的牧民们能歌善舞,能走路就会跳舞,能说会就会唱歌,热情好客更是没得说。 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的车队,和白天没什么两样,抛锚的车依然不少,频发率越来越频繁,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更要命的是有两台车的发电机不发电,在这风高夜黑用灯的时候停摆了。 发电机不发电,汽车照明失去了电源,就成了无源之水的大问题,真正是祸不单行,破屋连遭连阴雨苦不堪言。蓄电瓶在发电机不发电的状况下,能支持发动机工作七八个小时不成问题,而要大功率灯光输出照明的话,最多能支持个把小时。 蓄电瓶储蓄的电一旦用完了,离不开电的引擎也无法正常工作了,风驰电掣的汽车,立刻就成了废铁一堆,毫无生机了。车队不可能因为没有灯光照明就停滞不前,为了保证发动机正常工作,灯光是绝对不能用了,只能摸黑前进。 耽搁不起,没有时间排除故障,回天无力的羽队长审时度势,决绝的命令继续前进,前车的后尾灯,就是后车的指路明灯。风雪交加,灯光迷离,起伏不定的路,灯光像跳跃的鬼火摇弋不定,再加上后尾灯时不时埋在积雪里不见了,把跟在后面借光开车的兵,搞的是无可奈何,苦不堪言,胆颤心惊。 看清楚车辙谈何容易?前后车距不能过远过近,过远的话,容易把弯道看成直路,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过近的话也是危险,前车刹车减速,后车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最佳刹车时机。如果反应够快,手不慌脚步乱,感觉到刹不住的车,还有追尾的危险,就要随机应变改变方向,另辟蹊径超越前车,避免追尾。 千万别忘了,改变了方向是一片黑暗,何去何从要靠十分的运气才行,不然的话带来的麻烦,一时半会不能摆平,开车人自身的价值,在众弟兄们心目中的位置就会大加折扣,形成在队长脑海中的影响,后遗症不是“咣当”一下完了就完了的事,遗祸无穷。 会开车的人,就能体会到此刻的苦难,一个爱惜自己的人,就能体会到此刻的风险,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就会时刻注意在群体中的作用。一旦失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影响,也许是终身无法弥补。 无论是人力不可为,还是大自然不可为,车队还是车轮滚滚前进着。离开野马滩几个小时了,面色凝重的羽队长,除了通讯员张亚夫来来回回报告请示外,一直是沉默寡言,不言不语。 善解人意的刘雪,一个接一个为他点烟,也是默不作声依偎在他身旁,不打扰他思考筹划。这么多车和人的生死抉择,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仿佛大海中遇险的船长,力挽狂澜全靠他抉择,他有理由选择任何一种方式来处理一切事物。 车队又一次停下来,是因为一场猝不及防的火灾。行进中的汽车突然起火,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里头,就连羽队长这样的老兵身经百战,都无法知道起火的原因。 水火无情可不是盖的,火灾无情能毁灭一切,烧毁了汽车发动机和所有的零配件和水箱,就等于把一台价值连城,行驶了不知道多少万公里的战车,顷刻间就变成废铁了,整个车队又一次陷入绝境停歇不前。 通讯员跑来向他报告发生了火灾,他的心就像被人猛击了一拳,他知道水火无情的严重后果,一旦失控,烧毁的不仅仅是一台车,引起火烧连营的恶果,那可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此刻又是天黑风疾的时刻,相对于救火更是困难重重,什么叫风助火威?什么叫火借风势?这些条件都是先天有余,完美无缺具备的,一旦结合起来,车队的末日就到了,怎么不让他心头颤抖?身为掌控全局的队长,怎么能不知道其中厉害? 他让通讯员集合队伍救火,自己先开车去查看失火车是个什么状况?狂风暴雪依然如故,一点都不知道怜惜经受了无数苦难的军人们,还是一如既往摧残着无法前进的车队。 停泊在暴风雪中的车队头尾相连,风暴的猛烈程度,更多的体现在停车的时候,似乎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想竭尽全力摧毁每一台车。坐在车里的军人们,都有一种汽车会被风吹跑的感觉。 风在吼,汽车在摇,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漆黑,身临其境感觉不到一点舒适和惬意,有的是无处不在的恐惧和不安。更担心明天亘古不变,光芒万丈的太阳是不是与自己无关了? 惊恐不安的军人们,看到队长的车和狂风一样吹过来,超过了所有的车往前飞奔,把他们又吓了一跳。队长这是怎么啦?黑夜中视线不清,危机四伏,高速行车会更加危险,这些粗浅的道理,难道队长不知道?怎么可能?他是车队无人匹敌的高手,大家公认的车神,怎么会出现这种最低级的错误?一定是有迫在眉睫的事情,或者是发生了让他发疯的状况。 就在军人们迷惑不解的时候,紧随其后的一台车呼啸而至,并且伴随着急剧的哨声,还有通讯员不断重复的命令:“全体都有下车,带上铁锹,跑步前进,前面救火……” 命令如风,传遍了整个车队,一个个军人们如同出膛的子弹,毫不犹豫跳进了风在吼雪在飘,什么也看不见的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此刻才明白,队长为何发疯的原因,现在发疯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所有的军人们都发疯了,情急之下加快速度,栽跟头在所难免。 羽队长考虑的是整个车队的安全,军人们却考虑的是队长的安全,谁离危险越近,危险离谁就最近,这个道理地球人都知道。永远站在危机前沿的队长,怎么不让人多想呢? 跑步前进的军人们欲速而不达,有些连滚带爬的味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夜里,眼睛几乎没有多大作用,为了不让风吹跑了有所依杖,只能扶着车箱板前进,脚底下有没有坑,只有把脚放下去才知道。 更要命的是,有些地方的积雪聚集在一起超过了大腿,夸张的深及屁股,能跑步吗?能像南极企鹅一样左摇右摆走就够努力了,可救火如救命的命令在心中,考量着每一个军人的执行力,没有人监督的他们,唯有拼命的往前运动着。 狂风咆哮着从身边滚过,呼呼啦啦撕扯着军装,好像在嘲笑着似地鄙视着。羽队长的车快要到达头车的位置了,目力所及的黑暗中,也不见有火光燃烧,他心里就有些纳闷,难道是谎报军情?或者是弟兄们已经扑灭了火?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好事,正在他想好事呢,一个烧红了的车头进入眼帘。 车头的铁皮只有一毫米厚,已经被燃烧的发动机烧红了,几个手无举措的兵站在上风位置上,用铁锹往上面抛雪。冻透了的积雪,落在烧红了的铁皮上,顷刻间化为一团雾气被风吹跑了,这样的救火犹如隔鞋挠痒,解决不了问题。 羽队长把车停在安全处,打开车门子就要往下跳,刘雪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说:“要小心啊——注意安全。” 此刻的他,哪有功夫体会她的关爱之情,用力挣脱她手,身子就蹦到了车外,双脚落地时看不清积雪有多深,整个身子就像高空坠物似的,毫无防范栽进了雪地里。 积雪钻进了脖子冰的要命,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暴起,他赶紧连滚带爬翻起身来,没有了平时鲤鱼打挺的潇洒,像老太太上炕一样连滚带爬笨死了。穿着如此厚重,再加上不知道积雪的深浅,能做出什么样的好动作?即使那些飞檐走壁的练家子武林高手,处在这种环境里,他们的动作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势造英雄,此刻能勇敢的活着,无论动作好坏,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翻起身来的他,用不着拍打身上的积雪,无私无畏的狂风毫不吝啬,随着身体转动,从各个角落把身上的积雪都吹走了。 他返回身,又到汽车驾驶室跟前,一手扶住车门子把手,一手拔出插在车厢板上的洋镐,就要转身离去,刘雪却打开车门子就要下车,他伸出手拦住门子说:“别下车,会让风吹跑的,要听话。” “咣当”一声关上车门子,提着洋镐转身跑了。 烧红了的车头,仿佛像刚出炉的钢铁,在黑夜中特别醒目,羽队长来到跟前,开车的陆浩和其他的几个兵看到他,就像立刻有了依靠,都围住他听从安排。镇定自若的他,看了看能看到的状况后,大声的说:“把前面两台车开到五十米以外,防止火烧连营。陆浩,把车上的油箱开关关了,拆了搭铁线,其他的人把驾驶室里的易燃物,统统取出来切断火源,动作要快。”说完后,他又绕过车头到另一侧去了。 劲头十足的火势不小,从车头到驾驶室里喷出来的烟雾浓烈呛人,人必须站在上风位置才能呼吸,陆续到来的兵都尾随在他身后,随时听候调遣。看不见火苗被烧红了的车头热量四射,两三米之内烤的人不能接近。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为了扑灭火,就得找到火源,首先就得打开车头盖子,才能找到火源对症下药,正本清源,可车头盖子的挂钩,也无一幸免被烧红了无从下手。 羽队长观察了片刻,烧红了的车头铁皮,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溶化,只有破坏了挂钩,才能揭开盖子,此刻的状况危在旦夕,要想保全什么零部件,已经不可能了,只有搞破坏才能施救。 围在身边的兵黑压压一大片,他回过头让他们退后了十几米,撤到了安全距离,瞅准了挂钩位置,把皮帽子转过来捂住了脸,抡起洋镐奋力一搏。洋镐准确无误砸飞一个挂钩后,他迅速退后了几步,往上推起皮帽子,看了看第二个挂钩位置,正准备一鼓作气砸飞,洋镐还没有抡起来,却被士兵们挡住了。 士兵们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旦砸飞挂钩,被禁锢压制的火势一定会喷涌而出,火力四射,接近火势的人,一定会被火烧到。关键时刻冲锋在前的队长,激励着每一个军人,他们都想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表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为大家排忧解难。 只要能为大家做出贡献,哪怕是牺牲自己,说明自己也是一个有用的人。身为队长的他,岂能不知道此刻的危险?身边的这些兵稚气未脱,一个个都是大孩子,他们才步入军营接受磨练,茁壮成长才能长大呀?无论从心理承受能力,技术技巧和方方面面,怎么能和自己相比? 此刻是人命关天的危急时刻,想要表现自己的英勇无畏,只能是一腔热血,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弄不好就会葬身火海,既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表现的代价太大了,是先驱还是先烈?那可就…… 对谁的了解,都没有对自己了解的深厚;让谁去,都没有自己去放心。自己不仅仅是使命在肩的队长,更是他们的大哥哥,有哥哥在,怎么能让懵懂年幼的弟弟们涉险?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赴汤蹈海,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职责,什么样的灾难自己一身承担,只要自己活着,就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他怒目圆睁挣脱了束缚,大声呵斥住了士兵们,瞅准了挂钩位置后,把皮帽子抹下来护住脸,又一次抡起了洋镐,奋力往前一扑,“咔嚓”一声响,挂钩应声砸飞,“轰——”一声,剧烈燃烧的火焰,就像抬不起头的魔鬼,冲出了囚禁的潘多拉盒子,张牙舞爪腾空而起,四处蔓延的火焰,仿佛冲击波一样热浪袭人扑过来,来不及转过身的他,顿时觉得没有被护住的下巴和脖子,霎那间钻心的痛被灼伤了。 反应敏捷的他,还算是动作迅速,电光石火间没有转过身的时间,丢掉手中洋镐,双手护住下巴脖子,双腿一曲往后一跳,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直挺挺被弹射到后面的积雪里去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被火光撕破,火光映红了雪地,也震惊了所有的军人们,他们看到队长直挺挺往后倒过来,都大呼小叫一拥而上围过来救人,还没有跑到跟前,就看到队长已经从积雪里站起来,并且大声的说:“快用雪压火,离火远一点,小心灼伤。” 冲上来的军人们,一看队长安然无恙,心中的担忧释然了许多,听到命令后,操起手中铁锹铲起脚下的积雪,朝着肆孽的火焰抛过去。霎时间,几十号军人几十把锹人多势众,不可小觑,扬起的积雪势如破竹,就像一堵墙一样压过去扑向火焰。 熊熊燃烧的火焰威力无穷,势不可挡有好几米高,没想到在雪墙的压制下更加嚣张,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反而雪助火势,把所有的积雪变成了滚滚的水蒸气随风而去了,怎么会这样? 羽队长发现情况不妙,下令停止了徒劳无功的举动,才惊奇的发现,顺风停放着的汽车,风把扬起的积雪都吹跑了不少,再加上升腾的热气,把还没有落下去的积雪变成了水蒸气,积雪一点都落不到着火的发动机上。 知道了为什么的他,一时也是一筹莫展,遍地都是灭火绝佳材料的积雪,因为狂风捣乱助纣为虐,失去作用,无法对烈火起到抑制作用,火势依然在熊熊燃烧,嚣张肆孽,所有的军人们干瞪眼。看着从发动机上喷射的火焰,烧毁着国家财产,有多少的无奈和心疼? 汽车上没有配备应心得手的灭火器,一旦着火,就只能用土办法扑火。夏天时用土用水,方便快捷都可以,效果显著,冬天里只能用积雪,想用土就不可能了。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把大地冻成了铁板一块,哪里有取土的可能? 羽队长背对着猛烈的狂风有些站不稳,身体在狂风中摇晃着,风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在不断地抽打着,力量时大时小。一阵强风吹过,身体往前一倾,提醒着一时无措的他。 既然狂风捣乱,何不因地制宜?顺势而为?利用狂风扑火?他灵机一闪,大声的说:“陆浩,上车去打方向盘,其他人推车,把汽车横在风中,扬起的雪还能到哪里去?” 此刻,汽车驾驶室里虽然没有明火,可仪表盘和地板被烈火烧得隐隐有些暗红,就像锅炉一样热力四射,人如何进得去?降温是首要的第一步,打开车门子,众军人扬起的积雪随同狂风一同涌入驾驶室,驾驶室里被融化的积雪,顷刻间变成了水蒸气滚滚而出,温度立刻会减下来。 陆浩无惧无畏上车,五六个兵还在杨雪减温,他想松开手刹车,烧红了的手刹杆,烫的皮手套直冒烟,驾驶室地板烫的大头鞋鞋底黑烟乱窜,没有选择的他临危不惧。 羽队长一看他已经就位,随着一声呼叫,顺着风停放的汽车,在军人们合力推动下几个来回,乖乖横在风中。军人们铁锹飞舞,脚底下无处不在,无穷无尽的积雪倾泻而下,无处可逃被覆盖在熊熊燃烧的发动机上,不可一世的火焰得到遏制,转瞬间抬不起头,被滚滚而来,来不及融化的积雪吞没压制住了。 没有了明火照耀,黑夜又一次愈合了被撕裂的伤口,军人们相互间都看不到了。烈焰虽然被扑灭了,烧红了的发动机机体,不可能随着明火的熄灭而消失温度,站在车头跟前,热浪依然扑面而来。 “呲呲啦啦”融化雪水的声音,要比风暴的声音大多了,还有钢铁爆裂的声音劈啪作响,更是震耳欲聋。开车人都知道,烧红了的发动机是铸铁锻造,突然遇到急剧降温后,热胀冷缩的金属特性,会毁了发动机,这是毁灭性的手段。 此刻为了救火,为了保证整个车队的安全,出自下策的毁灭性扑火,也是情非得已,事出无奈的无奈之举。铸铁制造的发动机机体一声声爆裂,犹如在炸裂每一个军人的心,有多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台价值几万块钱的汽车是国家财产,不能眼睁睁看着被烧毁,虽然扑灭了火,也损毁了汽车的核心部位,心痛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风暴中站立的军人们一个个静默,就像在给烧毁的汽车开追悼会似的。 这台车的后面,还爬拖着陌生战友的汽车,起码陌生战友的车还是完好无损,覆巢之下还有完卵,相比之下,还能让人有一点庆幸的由头。羽队长是老兵,更懂得珍惜军队装备的重要性。 汽车兵没有了汽车,还能叫汽车兵吗?心痛之余,他一点也不糊涂,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把后面的车开上来几台,用灯光照明,看看还有什么隐患没有?其余的人搭把手拖车,动作麻利些。” 站在他身边的刘晓强说:“这个?队长,你你,你想怎么样拖车?” “呃,还是爬拖比较安全,还能加快速度。”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 “不过,”刘晓强想了想说:“爬拖好是好,可昨天把所有的铁丝都用完了,现在没办法固定汽车了。” “哦……”他一时语塞…… “……” 第四百九十三章 烧伤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烧伤 后面开上来的几台车并排在一起,同时打开灯光一片光明,端端照在被烧毁了的汽车头上,黑糊糊一片狼藉,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还没有冷却的发动机热力不减,蒸发的水蒸气像锅炉烟囱一样水汽滚滚,形不成任何形状,就被桀骜不驯的风暴带走了。 羽队长跳上车头看了看,汽车发动机除了钢铁以外,所有的零配件都烧完了,就连汽车水箱也只剩下铁框子,纯铜的水箱耐不住高温炙烤,化成水流走了,黑咕隆咚成了瞎眼窝,惨烈的景象不忍多看。 他跳下车对刘晓强说:“没有铁丝固定,就用三角架硬拖,这台车上不能再坐人了,会冻死人的。嗯,一台车拖两台车有些费劲,会影响整个车队的速度,再加上一台车用拖车杆拖,以免黑灯瞎火中追尾。还有,把半轴拆掉会轻松些。” “哦……”刘晓强犹豫了一下说:“这个,硬拖车可是个技术活,转弯半径很大,弄不好就把后面的车拖到沟里去了,让谁来拖适合?” “嗯……”羽队长蹙眉想了想说:“现在富余的车没有几台了,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小马驾辕。嗯——程宝生还可以,这个小子积极性不错,就是有些胆小,没有他出头露面的机会,这次就给他个露脸的机会考验考验,告诉他,砸了锅,下场就是喂猪。” “知道了。”刘晓强关切的说:“队长,我这就安排,你到车上抽支烟歇一歇,这里交给我拾掇,一阵就好,放心好了。” 羽队长没吭声,看了看身边的黑子无力说话,惊愕不已的黑子心领神会,不要说什么就知道该干什么了,拍了拍他肩膀,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开的车上走去了,一副心痛棘手,疲惫不堪的样子。 多少年都遇不上的火灾,偏偏在军人们透尽了所有体力毅力的风雪夜里发生了,把本已经不堪重负的车队推向了深渊,就像瘸子腿上拿棍敲,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忍无可忍。 能不能走出暴风雪?会不会像被救的陌生战友们一样也冻成冰棍?冻成冰棍了的陌生战友还有人救他们,为他们着急拼命,而自己变成他们后,谁来着急谁来救?这些客观现实的想法,在每一个活着的军人心头萦绕考量。 更让他们明白的是,车上所剩无几的汽油就要见襟捉肘、油尽灯息告瓮了,只能跑几个小时,难道几个小时后就能跑出暴风雪到达驻地吗?神仙能不能做得到未尝可知,一日三餐离不了的凡人,即便是睁眼说瞎话,自欺欺人都不可能。 羽队长拖着两条抬不起来的腿,在积雪里东倒西歪跋涉着,看着近在咫尺的车唾手可得,却好像遥不可及,仿佛有万里之遥。两条腿沉重异常,就像带着沉重镣铐的囚犯,根本就没有力气提起来,只能推着雪往前走,脚都离不开地面。 好在积雪疏松阻力不大,再加上猛烈的狂风帮忙,双腿在积雪里挪动,虽然步幅小一点,每一步也只有一脚长,还是能走,样子看起来就像脑中风的病人似的步履蹒跚,他很知足。能走就不错了,过分的欲望放在这里,会让人活不下去。 哪个人没有欲望?往前寸着步的羽队长,满脑子都是欲望,最现实的就是不想让车队葬身雪海,全军覆灭。车队是他的全部,车队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是他走向成功的基石。 没有了车队的存在,就没有了一切,灯塔一样耸立在心头,照耀着他勇往直前的将军梦想从何谈起?虽然遥不可及,荆棘遍布,却不能让自己失望,更不能让所有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失望,要尽其所能实现梦想,不能知难而退。可车队目前的处境,要想走出去谈何容易?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车跟前,漂浮在积雪上低矮的驾驶室,却成了高不可攀的空中楼阁,让他踌躇不前了。他呼吸急促,知道体力透支已到了极限,如果再继续硬撑下去,接下来就是失去知觉逃避现实,这样的经历过去有过,现在正在一点点形成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发生。 他不想倒在这里,更知道倒下的后果一目了然,凝神静气喘了几口气痛定思痛,一改往日的矫健态势,为了节省体力,举起手敲了敲车门子,车门子应声打开后,像老太太上炕一样连滚带爬上了车,往坐垫上一靠,头往后一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就像跑完了马拉松似的呼吸不及。 刘雪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关心呵护,替他把大衣拉平铺展,又把大衣领子上的积雪刨去,取下皮帽子抖去雪,这一切都在黑暗中摸索着进行,彼此都看不见彼此。 他享受着刘雪尽其所能的爱抚,心中的感激驱赶着疲惫和不离不弃的寒冷,呼吸频率逐渐趋于平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倾,伸出手打开了驾驶室顶灯。 灯光说不上明亮,却在长时间的黑暗中非常刺眼,他顾不上刘雪多情的注目,紧盯着仪表盘,看到发动机水温指针已经滑落到了最低刻度以下,接近冰点了,如不及时提高水温,结冰后的发动机就报废了,那可是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如同犯罪。 他艰难的抬起脚踩起动机踏板,随着整个车身抖动,说明发动机启动了起来,在低速运转预热加温。可人的刘雪,就在他关注汽车的时候,已经点着了一根烟,等他把身子又重重地靠在靠背上时,含情脉脉递上烟,关切的问道:“火灾严重吗?” 他狠劲抽了一口烟,把嘴里的浓烟呼出去后“呼……”面无表情的说:“烧毁了一台车。” “啊……”刘雪吃惊的说:“烧——毁了一台车?这这这,这么严重吗?” “嗯——”羽队长惋惜的说:“水火无情,尤其汽车着火不同于别的火灾,没有科学的办法施救,只能采取土办法,土办法虽然管用,可后果却是毁灭性的。” “呃……”刘雪若有所思的说:“难难,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救火吗?” “唉——当然有。”他神往的说:“救火的办法很多,可我们目前没有那个条件,假如有灭火器的话,救火的速度又快有安全,还能保住汽车不受损失。” “哦……哪哪,哪你为啥不准备灭火器?”刘雪不知就里的说。 这样的问题太过幼稚,让他一时无法回答,他使劲抽了几口烟,就像和香烟有仇似的。“哼哼,连你一个外行都知道的事,难道我不知道?提起这灭火器,我就一肚子气,我给军区装备部的程朝元参谋申请了多少次了,他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搪塞,把我堵回来,什么国家经济困难,军队经费不够,还说灭火器只配发正规的汽车部队,还有装甲部队,难道我这个车队就不正规?是上不了台面的地方武装?”他说的话语气很重,好像有多少委屈似的。 顿了顿又说道:“哼哼,程参谋是陕西楞娃,脾气糟糕的要命,三句话说完后就开始骂人,难听的让人难以接受,恨不得揍他一顿。唉,说起来,原来他是我们一个部队二一八团的战友,自从他调到装备部后就高人一头,脸上就长狗毛,不顾及老战友的情分翻脸不认人,气得我忍无可忍,好几次差点背后捅刀子告他的黑状。后来我冷静一想,他也有他的难处,我就没有采取行动。你是知道我和刘晓强他爸是啥关系?一句话就能把楞娃送回老家放牛去,那样做,不是我的个性,我不是托儿所的小孩子,有什么事情都找阿姨,岂不是自取其辱。” “嘻嘻……”刘雪浅浅的一笑说:“我看你这阵子就像个小孩子,一肚子的委屈,程参谋真的很厉害吗?” “那当然。”他不假思索的说:“他的厉害在军区是出了名的,是属于刚正不阿,黑脸包公那种人,坚持原则,不徇私情,同时也让人敬畏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是装备部真的没有灭火器配发给我们,除此之外的所有零配件,都保质保量满足了我们,不然的话,我们在这雪海中就无法完成任务了。呵呵——说起来程参谋也是个好同志,对他有意见有失公道,谁的难行谁知道啊。” 他的一顿牢骚,让刘雪笑声不断,他也苦笑了一下说:“你笑话我?” “咯咯咯……不会,”刘雪一脸柔情的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只是听你把程参谋一阵骂一阵夸的,觉得好笑。” “唉——”他叹了口气说:“我是心疼那台车呀?烧毁的发动机,是汽车心脏,要值上万块钱呐。可一台灭火器就几百块钱而已,孰轻孰重?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国家太穷了,买得起马备不起鞍,令人扼腕。” 刘雪依偎在他身旁眨巴着眼睛,默默地听他倾诉,理解与不理解无关紧要,只有她自己知道,能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舒缓内心的压力,说明在他的心目中就有位置,难能可贵了,还能乞求什么? 一通牢骚过后,羽队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打开大灯看了看外面的暴风雪依然如故,关上大灯后说:“汽车烧毁了还可以修复,只不过代价大一些而已,可烧毁了弟兄们的信心和决心就无法弥补了。唉,这场火灾,让车队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件事了?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处理不好,就会给车队带来灭顶之灾。” 他说的如此严重,把默不作声的刘雪吓得够呛,她不可理解的说:“哦……灭顶之灾?怎怎,怎么会?烧毁汽车又不是故意地破坏行为,怎么会……”匪夷所思的刘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嗯——你没有带过兵,不知道带兵人的苦衷。”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带兵讲究的是上下一条心,气势如虹,一鼓作气,就会攻必克战必胜,而接连不断的打击和挫折,就会瓦解士气,一落千丈,就是神仙都带不好兵了。一台车价值几万块钱,不能说烧毁就烧毁了吧?总得追究责任,要人承担这件事才行。我作为队长,除了我的责任以外,还得追究开车兵的责任,可开车的兵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着火的嘛?如果他知道了,早就防患于未然了,他又不是蓄意搞破坏?唉——目前车队的处境危在旦夕,人人自危,就像一桶火药,一点点火花就会引起解体,再加上这几天连轴转不能休息,就要把大家累趴下了,严重的违规违章作业,我……” 他抽了一口烟不吭声了。 刘雪却不知轻重的说:“你不会不处理开车的兵吗?这有什么难?” “哦……”他一听她的话,浅浅的一笑说:“不处理,就意味着放纵,如果其他人都没有责任心这么干,不爱惜军队装备,车队不就早完蛋了?” “哪……”刘雪左右为难的说:“处理也不行?不处理也不行?你这个带兵人可真难?如果换了我的话,愁都愁死了。” “干什么有干什么的难,处理那个兵,我于心不忍。这场火灾,给国家带来的损失不说,就对他而言,他在车队的政治生命就基本结束了,评功平奖轮不到他,入党提拔也受影响,他所有吃过的苦,流过的泪,都让火灾烧光了,留给他的只有悔恨和无奈。” “哦……有这么严重吗?你你,你不会照顾他一下吗?”刘雪天真的说道。 “傻瓜,”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总不能让发生了事故的兵立了功,让没有发生事故的兵立不了功吧?那样的话,我这个队长就当到头了,奖罚分明是治军的首要因素,如果奖不出士气,罚不出严威,说明带兵人就心存私心,有失公允。古人云:公生威,廉生明。” 刘雪雾里雾中听着这些拗口的古句不知其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失声的说:“哎呀——你你,你皮帽子上的毛怎么烧掉了?你受伤了没有?” 她这么一叫唤,羽队长也吃了一惊,抬起手抹下皮帽子一看,露在外面的羊毛都烧焦了,板结在一起,用手一抹,焦炭纷纷下落,他用手一模脸,才觉得有些痛。 吃惊不小的刘雪抱住他的头,拉到驾驶室顶灯处一看,不可思议的说:“啧啧啧——眉毛烧掉了,眼眨毛也没有了,下巴和脖子里红红的,这是烧伤了的前兆,等一会就会起水泡。你你,你怎么又受伤了?你……”她心疼的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泪水顷刻间滚滚而下,情不自禁哭出了声。 羽队长经过刘雪的一番说道,才陡然间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刚才由于紧张和疲惫,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烧伤了。 刘雪一边哭,一边抱怨道:“吸吸吸,你……你有那么多的兵,为何不让他们冲在最前头?你这是……” “呃……”他无所谓的拍了拍她肩头说:“这也算不得烧伤么?眉毛烧掉了还会长出来,皮肤烧毁了,也能长出新皮肤来,你哭个什么劲?嗯——我有那么多的兵不假,可他们在我面前都是懵懵懂懂的新兵蛋子,瓜兮兮的小弟弟,我是老兵,也是大哥哥,就得站在他们前头,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嘛。” “你……”刘雪哽咽着说:“吸吸吸,你你,你是说,老兵就该死吗?” “切——这是什么话?”他调侃的说:“老兵不该死,老兵死了,新兵就成了老兵了。” “哦……”刘雪抬起泪眼,迷惑不解的说:“吸吸,这是什么逻辑?” “这个?”他把皮帽子戴好后,若无其事的说:“我烧伤了好交代,没有人追查我的渎职,我的兵烧伤了,就不好交代了。” “你……”刘雪一听有些愕然,不可理喻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他,他同样看着一脸茫然的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车门子外面传来了报告声,他转过头往车窗外一看,外面除了黑夜还是黑夜,什么也看不清,急忙摇下窗户,把头伸出窗外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外面,就问道:“谁?什么事?” 那个黑影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我是陆浩。” “哦……”羽队长一听是他,用温和的口气说:“有什么事吗?” 陆浩还没有说出来,哭声却出来了,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呜呜呜,吸吸吸,队长,我我,我的车,我的车不能开了,我怎么办呀?我不知道发动机是怎么起火的么?吸吸吸,我我……呜呜……” 陆浩的神态是自责的神态,他一听,怜爱之心油然而生。无论哪个人,发生了无可奈何的事故,都有一颗悔恨的心,谁又愿意发生影响自己前途的事故呢?可事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悔恨和自责,都改变不了什么。只有汲取教训,在以后的日子里少一些遗憾发生,还有以后吗?有多少军人的军旅生涯,就在无尽的遗憾中结束了。 他打开车门子下车,来到陆浩跟前,把他揽在怀里安慰道:“不哭,不哭唵——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发生火灾我能理解,也不能全怪你,都是我督促不到位。等我们回到农场驻地,我向装备部申请一台发动机总成给你换上,到那时,你的车就是全车队最棒的车,比现在还威风。” 哭泣着的陆浩一听,从队长的怀里挣脱后说:“呜呜呜……吸吸吸……真真,真的吗队长?我我,我还能开车?” “哦——为什么不能?”他和颜悦色的说:“我们是汽车兵,不开车干什么去?” 陆浩一听,更是感慨万千,感激之情涌上心头,又一次再接再厉的哭开了。 羽队长非常了解出事故兵的心态,他们的内心既害怕又自责,如果处理不当,就会让人失去希望,产生绝望念头,破罐子破摔不思进取,最终就会成为害群之马。此刻需要的是安慰鼓励,等待过了这个不稳定时段,再处理这件事,就会有新的认识,也会主动去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羽队长一把抱住陆浩说:“我还不知道你受伤了没有?” 陆浩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报告队长,我没有受伤,只是皮大衣烧焦了好几个洞,手套和大头鞋烫穿了。” “哦……皮大衣手套烫穿了小意思,大头鞋烫穿了会冻坏脚的。”羽队长急切的说道。 “报告队长,吸吸吸,我我,我在大头鞋里垫了些擦车布,冻不坏脚。”陆浩自豪的说。 “呵呵——臭小子你还真有办法?不错,提出表扬。嗯,你放心,回到驻地后,我让司务长补发你新皮手套,新大头鞋好不好?”他肯定的说。 “哦——这这这,这个?真的吗?”陆浩吃惊的说:“队长,你你,你不会是诓我吧?” 羽队长嗔怒的说:“且——臭小子,军中无戏言,你敢怀疑本队长的承诺吗?” “不敢。”陆浩一个立正敬礼后,高兴地说:“我怎么敢怀疑队长的命令?你说钉子就是铁,吐口吐沫就能砸个坑,从来都不会骗我们,我们佩服你队长。” 他一听又是唱赞歌,就大声的说道:“滚滚滚,别吹了,听着肉麻。你去通知三排长抓紧时间出发,你坐在别人的车上也要操心,不许打瞌睡,时刻提醒开车的战友注意安全,能做到吗?” “报告队长,能做到,我保证完成任务。”陆浩坚决回答后,转过身消失在风雪夜里。 车队随着陆浩的消失,又一次出发了,羽队长看着一辆辆驶过的车,心头布满乌云……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屡试不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屡试不爽 消失在黑夜中的车队,依然顽强的在黑夜中行进着。每一个军人都知道,此刻的铁流滚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难以为继了。油表指针已经接近底线,没有了汽油的汽车,顷刻间就会失去动力,不可能让狂风吹回家。 面色凝重的羽队长一声不吭,一边开车,一边酝酿没有汽油的车队何去何从?抉择着难以抉择的抉择,这么多生命不可能到此为止,成为震惊中外的特大新闻,自己就成了新闻焦点。一个无能的车队长,把车队带向毁灭,带向不归之路,成为国家之痛,家人亲人之痛,那样的悲剧能发生吗? 脚下的路在一点点缩短,他的心在一阵阵颤抖,最担心的是部队情绪,一旦没有了汽油停下来,年轻的军人们会不会失去理智发疯炸窝?或者有意想不到的过激行为?如何安抚他们直面挑战?又如何组织大家弃车步行?这样的挑战太过高难度,即使以前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有开动脑筋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到弃车步行的地步,现在的处境条件,唯有弃车步行一条路了,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弃车步行这样的举动太过惨烈,整天家与汽车为伍的汽车兵,所有的思维意识是如何开好车,如何把汽车保养的应心得手,开起来不掉队灵活自如,争取在大家面前表现出色,鹤立鸡群,现在要让他们把倾注了所有心血的伙伴扔了,这种打击能服从命令听指挥,坦然接受吗?心理上能受得了吗? 虽然现在的战士们整体素质不错,所走过的路磨砺了他们的心态格局,吃苦受累已经不在话下,若要让他们丢弃汽车这样的抉择,会不会节外生枝,发生无法掌控的局面? 身为一队之长的他就是掌舵人,关键时刻的抉择,关系到整个车队的死生存亡,他不得不细细斟酌,全盘考虑,预防不知道能发生什么的恶性事件,才能带领大家活下去,走出去。 活下去,走出去,谈何容易?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置身其中,生命的脆弱与渺小不值一提,没有面面俱到的应对措施,哪个人能活下去?尤其还有不能行动的几十个陌生军人,他们怎么办?难道就弃置不管吗?怎么管?自己都自身难保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能力照管他们? “轰轰”一股强大的雪流包围了汽车,灯光里一片迷茫,每一个雪沫都是玲珑剔透的结晶体,遇到光亮就会反射光,轰然间仿佛掉进了星海,满目都是刺眼的光芒,看不见车辙在哪里。满脑子运筹的羽队长精力分散,看不见车辙了才知道抬油门减速。 此刻的刘雪安静了下来,虽然不会开车,却知道满目星光看不见路的后果,惊呼一声后侧头看他,这一看让她吃惊不小,反光的雪沫照亮了驾驶室,自然照亮了羽队长的脸,经过火烤的脸此刻卓有成效,星星点点的水泡鼓起来反射着光,和雪沫的光交相辉映,一片灿烂。 “啊,你你,你的脸?”吃惊不小的刘雪惊呼一声,抬起手就要去抚摸查看,皮手套挡住了他的视线。已经减低车速的羽队长一听她惊叫声,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诧异的侧过头看她。 侧过的头,展现在惊骇不已的刘雪目光里,大大小小的水泡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面目全非,她惊叫不已的说:“你你,吸吸,你的脸怎么会这样啊?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啊?吸吸吸……” 手扶方向盘还在开车的羽队长,一看她惊骇不已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脚踩刹车停住车,没好气的说:“干嘛一惊一乍?又怎么了?” 心疼不已的刘雪悲悲切切,泪眼婆娑的说:“吸吸吸,你你,你看你的脸成了啥啦?全是水泡,疼不疼?” “哦,全是水泡?”听她一说,羽队长才感觉到脸上烧哄哄难受,抹下手套摸了摸脸疙疙瘩瘩,还有钻心的疼,就知道是刚才救火时防护不到位,烤到的肌肤都起水泡了,满不在乎的说:“这这这,这不是毁容了吗?怎么搞的?哎呦呦,我的潘安貌啊?怎么会这样啊?变成了丑八怪,可就不好玩了。” “吸吸吸,仅仅是表皮烧伤,过些天就好了,不不,不会变成丑八怪。”刘雪抽抽搭搭的说。 如此严酷活不下去的环境里,领军人物羽队长还操心丑不丑的事情,没有些胸襟格局的豁达,怎么会这般不可理喻。 他一听刘雪的话,脸上的烧疼愈演愈烈,知道些皮皮毛毛急救措施的他,打开车门子下车去了,捧起雪按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传遍全身,全身的鸡皮疙瘩暴起,脸上鼓起的水泡遇冷收缩,仿佛扎破的气球,无一幸免都塌火了。 上的车来吸吸哈哈,脸上的雪水滴滴点点,刘雪一看更是惊骇,塌火了的水泡贴在脸上,仿佛贴了一层面膜,皱皱巴巴恐怖异常。伤心不已的她惊呆了,扶住他胳膊哭诉道:“你你,你怎么这么蛮干?不不,不爱惜自己?你你,呜呜呜……” 浑身颤抖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有多恐怖,感觉到东麻木的脸不再火烧火燎,就是自残的效果,看着惊骇不已的刘雪说:“啧啧啧,这有什么呀?烧伤了就应该减温,有利于恢复不是吗?你是护士,应该知道其中道理,别大惊小怪。” “吸吸吸,你你,我我,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这么干啊?已经烧伤了,再冻伤了不是更麻烦吗?吸吸吸……” “且且,我皮糙肉厚,怎么会冻伤了?哎呦呦,你坚强一点好不好?怎么老是哭?不哭唵。” “吸吸吸,我我,我心疼你么。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一路走来凶险无比,随时随地都命悬一线,这样的生活怎么受得了?呜呜呜……” “这是工作,也是使命,只不过你不了解而已,习惯了就好了。隔行如隔山,你的工作对我来说同样是惊险,那种血淋淋的伤口,对我来说就不敢看,你不是应对自如吗?你就不怕?” “你……”伤心流泪的她一听,看了看车头前已经过去了的雪雾,汽车沿着车辙又跑起来了,忍不住悲伤的她抽抽搭搭,双肩耸动,独自悲伤着。 此刻的羽队长顾不上安抚她,满脑子都是耗完了油料的车队怎么办?弃车步行很简单,就是一声令下的事情,要保证部队在暴风雪里安然无恙前进,所面临的困难如何克服? 首要的的就是那些不能行动的陌生战友怎么办?人背是不可能,冻僵了的人碰不得,胳膊腿没有了柔韧性,不知轻重就掰下来了,哪还不吓死人?现在军人们看他们不动弾都吓得够呛,头皮发麻在硬撑着,如果缺胳膊少腿,谁还敢和他们在一起?畏惧死人是所有人的心态,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一个人生老病死的过程,自然就会无法接受。 碰不得的他们如何办?羽队长在脑子里千转百回对症下药,如何能因地制宜利用现有资源带他们走?还要保障他们不受二次伤害,这样的难题对他来说就是挑战,要拿出切实可行措施才行,没有人能告诉他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弃车步行的部队怎么办?汽车仅剩的油料跑不了多远,离返回驻地起码有上百公里路,汽车跑就几个小时而已,要人两条腿走,还不得几天几夜啊?几天几夜吃什么喝什么?离不开地球吸引力的凡人,没有保障有力的吃喝拉撒睡,能走多远啊?真正是人是铁饭是钢啊。 这都是生死抉择的大事情,考虑不周就会葬身雪海,绝不能挂一漏万,一点点疏忽大意,就是致命的滑铁卢。细节决定成败,不过如此。 刘雪依然在不弃不离独自伤神,暗自垂泪,满脑子通盘考虑的羽队长无暇顾及,还没有把所有的问题捋顺手,车队停下来动弹不得了,通信员张亚夫跑过来请示怎么办? 胸有成竹的羽队长不慌不忙,淡定从容的说:“通知部队弃车步行,武器弹药随身携带,水箱放掉发动机里的水。把陌生战友用被子包裹起来,再把汽车篷布拆下来包裹一头,另一头提起来当风帆,让风吹着走节省体力。南方兵刘征和于是年是渔民的后代,出过海打过鱼,知道如何利用风帆,让他俩作指导教会大家。每一个人背一条羊腿,每一个班携带喷灯炉高压锅一套,抓紧时间,准备好就出发。” “是。”通信员回答了一声后,转瞬间消失在暴风雪里。 暗自神伤的刘雪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吓得魂不守舍,突然放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哇哇哇……你你,你是说弃车步行?吸吸吸,哪哪,暴风雪里如何走啊?呜呜呜,还还,还能活吗?哇哇哇……” 她的哭声让羽队长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坐在汽车里都如此害怕,裸露在暴风雪里还能有好吗?再好的语言也阻止不了暴风雪,目前的处境就是如此,还能让她怎么样才能鼓起勇气,直面挑战?要比如何统军的难度大多了。 手无举措的羽队长,眼睁睁看着她嚎啕大哭,脑海中搜寻着能让她不但不哭,还能坚强面对灵丹妙药,突然想起来兵不厌诈的激将法,这一招屡试不爽,一次次都能效果显著,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啊? 他面色平静,用胳膊靠了靠她,歇斯底里哭嚎的她满脸泪水,回过头看了看他的手在晃动,就知道他想抽烟了,突然哭声停止,抽泣着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来,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擦着火柴眯上眼准备点烟。眯眼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泪水被挤出来不在少数,流过脸颊打湿了叼在嘴上的烟,香烟立刻就饱含泪水,还能点着吗? 现在点烟已经熟能生巧的她,取下香烟一看报废了,抽泣着看他,他一脸平和看着没有责怪,等待抽烟。刘雪抬起袖子擦泪水,抑制住伤感,重新抽出一支烟,熟练的点燃后,准确无误塞进他嘴里,他满足的啜了一口,满眼感激的看着她。 从她点烟的动作看,思维行动是正常的,还有对他满满的呵护关心情谊,只是心理承受能力差而已,只要语言得当激起豪情,就能堂堂面对眼前的处境,把她拉到部队面前走一圈,让男孩子军人们看一看女孩子都无惧无畏,他们还敢畏首畏尾,心惊胆颤?就没有理由害怕了。这就叫有样学样的榜样的力量,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足智多谋的羽队长,抽了几口烟后,看着她说道……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生命通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命通道 车队停下后,杜一波早就来到了羽队长开的车跟前,他掀起发动机盖子,打开了发动机和水箱的放水开关,拔掉了分电器里面的分火头,想到驾驶室里取扳手拆搭铁线接头,却从车窗里看到队长和刘雪在争吵着什么,不敢去打扰,就站在车头前等待着。 羽队长下车后就看到了杜一波,把手中提着的冲锋枪交给他是,说:“背好子弹带,收拾好车后,就到前面去帮忙,别一个人呆在后面,会有危险。” “是——队长。”杜一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是副队长,记不住吗?”羽队长纠正道。 杜一波一听一时语塞,嘴里面我我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羽队长却迈着企鹅步,东倒西歪往前面走了,他身后面紧跟着比他还难受的刘雪,步伐虽然难看之极,陡然升起的豪情却巾帼不让须眉。 每一辆车都停的很近,停在后面的车开着灯,为前面的车照亮拆篷布。拆篷布很简单,要是放在平时,一个人用不了分分钟就搞定,不就是四个绳头一解,几十个扣子一拧的事吗?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什么可难? 可此时放在风速比车速快几倍的风暴中,可就变得不好对付了,让这些历尽苦难的汽车兵又一次举手无措。篷布和风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亲戚关系,它们之间不弃不离的黏糊,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只要把绳头松开,失去控制的篷布立刻就随风起舞,狂傲不羁,长长地绳子像鞭子一样漫天挥舞,到处抽打,避之不及中标了没轻没重,疼痛难忍。腾空而起的能量非同小可,能把一个兵拽上天去,似乎是风舍不得把篷布留在没人看管汽车上,没命地生拉硬拽,不遗余力,有一点点可乘之机,都要让篷布随它而去。 此刻的篷布也是人来疯,仿佛忍气吞声受尽压迫,突然解除束缚翻身得解放,获得了自由,找到了倾慕已久的知音似的,使出了吃奶得劲,千方百计想逃脱军人的羁押束缚狂躁不安,把已经筋疲力尽的军人们折腾的首尾不能相顾,在雪地里身不由己的栽跟头,跌倒爬起闹腾。四五个兵联手作战,都不能把一块篷布顺顺当当拆下来,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让人大跌眼镜,他们却依然在镇压篷布安分守己。 好不容易拆下来的篷布还是不妥协,不服帖,不想平展展铺在地上听人使唤,怎么样才能把陌生的战友们包裹住?也成了费尽心机的现实。羽队长看着士兵们与风抗衡,与篷布殊死搏斗,搞手慌脚乱,狼狈不堪,他也没有什么高招指点。而大家看到他到来,就像是有了依靠,即使没有指点迷津的灵丹妙药,信心还是增加了不少,脚底下和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许多。 一切的程序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中,无论多难,都在想办法做到极致,做的尽善尽美。已经包裹好的几十个陌生战友,被孤零零栽在厚厚的积雪里,害怕被风吹跑了。留下篷布一头还没有派上用场,风不厌其烦在动员鼓励想逃走,就像烈风中的旗帜一样,哗啦啦拍打着雪地,就是逃不脱束缚。 两个“渔民”在尽职尽责忙碌着,羽队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大声的说:“辛苦了,众位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就拜托给你们二位了,多操心。”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立正敬礼后说:“队长放心,你这样看得起我们,倚重我们,是我们俩可遇不可求的荣幸之至,我们两个人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和所有的弟兄们失望。”铿锵有力的回答,不仅仅鼓舞着自己,也鼓舞着所有的军人们。 黑子和刘晓强来到他身边,羽队长就问士兵们的情绪如何?刘晓强不等他师父开口说:“报告队长,有一部分兵吓坏了,我刚刚把他们训斥了一顿,他们才不敢哭干活去了。且——你说说看?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悲悲戚戚哭求个什么劲?头掉了腕大的疤,就是死到临头,也用不着这样窝囊吧?我一看就来气。” “哼哼,”他翻了个刘晓强一个看不见的白眼,说:“哭鼻子很正常嘛,你就没有哭过?去年在高原上你哭的还少吗?差一点就把青藏高原的三江源头给泡塌了。长江、黄河、澜沧江洪水泛滥发大水,你知道不知道?嗯嗯,哭鼻子也是一种释放恐惧的途径,不一定就是吓坏嘛?就是慢慢适应,也得一个过程。要提高带兵能力,不能光靠训斥,要学大禹治水的办法,要疏导而不是堵,你堵得过分了,就会积少成多溃坝,一旦溃坝,就是有孙悟空的能力都带不住兵了。记住,训斥是没文化的表现,不是唯一的手段,要多动脑子才行。”他的一席话,让满腔热情的刘晓强无所适从。 站在旁边的黑子,一看自己的徒弟被呛住了,打圆场说:“他也没有训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嗓门高,声音大了些。” “呃……”羽队长一听,心平气和的说:“此时此刻要的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才能走的更远。害怕没有错,哭鼻子也没有错,哪个人在经历苦难的时候,都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等一会他们适应了就不怕了。嗯,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兵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发疯,就说明他们够坚强的了,还要怎么样?所以,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分寸,始终要以鼓励安慰的心态与他们对话,让他们从我们的言语中行动中感受到决心和希望,还有永不言败的雄心壮志,才能鼓起他们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决心。哼哼,你们两个人,是我最不用操心的人,一旦让我操心,你们的灾难就到了。” “且——想得美。”黑子轻松地的说:“你就别做梦了,干啥把啥干去,没有你娃的机会。”说完后,他拉着刘晓强消失在黑夜中。 这三个有着过命交情的老战友,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等闲视之,还是一如既往谈笑风生,忘不了抬杠挤兑,彼此间舒缓着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刘雪像影子一样不离他左右,随着他在处理需要处理的一切,默默站在一边,等他们两个人离开后,羽队长一只手从黑暗中拉住了她的手,想帮扶她往前走。 世事多变幻难以预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人大有人在,没想到还没有消气的刘雪,倔强的出乎意料,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不屑一顾一个人往前走,两只胳膊大幅度左摇右摆,表现得无比坚强。 他的体贴,被明目张胆拒绝了,心里面却涌起欣慰,害怕刘雪会吓疯了的担心随之消失。能激起一个人求胜好强的斗志,哪可比说上多少安慰的话管用多了。少去担忧的他随同刘雪,出现在每一个士兵面前,其目的就是让这些男子汉看到一个娇滴滴柔若无骨,从没有经历过风霜雨雪的女孩子,都能在暴风雪中傲然挺立,没有被吓倒,也没有哭泣怨天尤人,更没有退缩和惊恐不安的表情,难道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还能当着女孩子的面哭哭啼啼吗?就不怕羞得慌? 羽队长的这损招,真正是损到家了让人无语,真是管用的很。任何一个男孩子,都有自尊自爱的虚荣心,不可能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光彩的一面,就算这个女孩子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也要表现出大义凛然的气势,展现出与生俱来的雄性体魄,这就是生理所致吧。 转了一圈后白驹过隙,个把小时的时间被风吹走了,等到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每一个军人脊背上背上一条羊腿的时候,说明已经具备了出发条件。为了保护汽车电瓶的电不被自然消耗,保证下一次还能顺利启动起来,就必须切断搭铁线。 切断了搭铁线后,所有的汽车都淹没的黑暗中,车队所在的地方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了,撕裂的黑夜又愈合了。从日行千里的汽车兵变为步兵,这样重大的转换,每个人一时都难以接受。 就要出发了,羽队长不能不做一次徒步行军前的动员与激励。已经习惯了听他动员的兵,不要整理队伍,一个个都围在他周围,等待他的演讲。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他,一边领着刘雪华丽亮相,一边督促工作,脑子里构思着动员演讲的内容。 演讲相对于他来说是张口就来,不是什么难事。博览群书的他,文字功底自然深厚,只要针对现状加以融合,滔滔不绝的题材就会层出不穷。只是此时时间不允许,不然的话,几个小时不间断都是小菜一碟。 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夜里寒风呼啸,谁也看不到谁的模样,只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存在。酝酿成熟的羽队长感觉到时机成熟,咳嗽了一声,大声的说:“弟兄们辛苦了,我们现在从汽车兵变成步兵,其中的原委大家都清楚,我不用再检讨了。其实,还有好多办法,不用我们走路也能走出雪地,不知道你们想到了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到了,却下不了决心。就在天黑前,如果我们扔掉一半汽车,留下一半兵,把油料整合在一起,就能走出去。可一台汽车几万块钱,是国家财产,人民的血汗,国家交到我们手上是多大的荣耀,而我们为了活命却把它扔掉了,那样的话,就是我们活着走出去,国家和人民,还有部队和首长问我们汽车哪里去了?我们怎么回答?说我们扔掉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扔掉国家财产吗?那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就是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我们军人常说的一句话,武器就是我们的第二条生命,我们汽车兵的武器就是汽车,汽车就是我们的命。 它不仅仅是交通工具,对我们来说就是无言的战友,承载着我们走南闯北,是实现梦想的平台,成就我们的荣耀,难道说扔就能扔掉吗?那样的话,我们还配作军人吗?还配穿这身军装吗?不扔汽车,就得留下一半人看守汽车,留谁呢?留下我,你们不肯走,留下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我是决不允许,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配当这个副队长吗?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手画脚?我们不弃不离的兄弟情,战友情,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而不顾别人死活吗?我做不到,为了抉择我苦恼了一阵子,最后的决断就是风雨同舟,共同进退,我们一同走到了此时此刻……” “咳咳咳……”看不见的一股雪雾吹过来,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顿了顿又说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到达野马滩的时候,我准备让车队停下来住在野马滩,等待救援或者等待暴风雪过了后再走,车上有能让我们吃十几天的黄羊肉,绝对不会饿肚子,可车上拉着的这些被我们救起,生命垂危已经冻僵了的战友们怎么办?他们的生命在一分一秒消失,而我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吃得下黄羊肉,等待他们的死亡呢?如果这些陌生的战友们,全部死在我们见死不救的冷漠中,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一世都不会好过,他们的死亡,就会像一道紧箍咒一样套在我们头上,时时刻刻啃噬我们的灵魂,无论我们以后当上将军元帅,或者各级领导人,或者是一介碌碌无为的草民,永世都不得安宁。那样的日子,我们宁可死都不会过,我们嘴上天天喊着的不抛弃不放弃的口号,不能停留在嘴上,要付诸在行动上,才是军人本色。” “弟兄们,为了这些战友们能活着,哪怕有一个活着,我们都要用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为他们搭起一条生命通道,用我们的热血青春,谱写一曲感天动地的军人之歌,战友之歌,弟兄之歌,让我们年轻的生命中少一些疑惑,少一些自责遗憾,多一些自豪和感动。即使我们也要死,也一定死在为救战友们前进的道路上,就会无愧于我们的祖国,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年华,即使死了,我们做鬼也不寂寞。战友们,就在我们现在站立的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有多少军人骑着嘶鸣的战马,高举着闪闪发亮的战刀,在这里为了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血流成河,埋骨他乡。他们中有父亲、儿子,兄弟、丈夫,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我们与这些真正地民族英雄,祖国的捍卫者一齐埋骨他乡,与他们为伍,这是何等的荣誉,自古英雄不寂寞。”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二十年前的此时此刻,有一个婴儿,在亲人的期盼中降生了,他哇哇大哭,宣告了一个英雄的诞生,此刻他就站在我们中间,他就是我们的战友刘征;昨天和前天,还有两个弟兄在风雪中渡过了生日,我没办法给你们呈上一碗打着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祝你生日快乐。不过,等我们回去后,我一定给你们扑上一碗多打一个荷包蛋的长寿面,祝你生日快乐,说到做到,请你们谅解。我们每个人都有降生的哪一天,自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就成了妈妈的心肝宝贝,我们尿湿了妈妈左襟,妈妈把我们换到右襟,尿湿了妈妈的右襟,妈妈把我们捧在手心,为了我们一天天健康长大,年轻漂亮的妈妈一天天衰老,妈妈把美丽的容颜给了我们;父亲为了我们长大成人,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两鬓斑白累弯了腰,不再挺拔,却把坚韧的体魄给了我们。 我们每个儿子,不仅仅延续着父母的生命,我们还承载者父母的梦想,我们就像父母手中放飞的风筝,无论走多远,妈妈手中的线就有多长,妈妈的爱千里万里从不间断,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此时此刻就在我们身边。假如此刻妈妈知道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忍饥挨饿,遭受暴风雪侵袭命在旦夕,妈妈的心都会撕裂,妈妈恨不得立刻来到我们身边,敞开胸怀把我们包进去,挡住这寒彻骨的暴风雪,宁可自己冻死,都不会让我们受一点点痛苦。” “战士们,我们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妈妈把一生一世的爱给了我们,年老白发的妈妈望眼欲穿,倚门盼儿归,如果我们死在这里,妈妈的所有期望和梦想就破灭了,妈妈在失去了我们这些心肝宝贝之后,撕心裂肺的痛让妈妈怎么活?我们怎么能忍心让妈妈失去我们而痛不欲生?这些陌生战友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如果他们的生命消失在我们的不努力中,他们的妈妈同样和我们的妈妈一样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为了不发生这样的悲剧,只要我们活着,这些陌生的战友们就一定会活着,我们就会擦去多少妈妈伤心的泪花,多少的家庭不被毁灭。所以说,我们的生命不属于我们,属于国家,属于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还有现在这些陌生的战友。” “同志们,剩下的路只有一百多公里,只要我们鼓起勇气,坚定信念,就一定会活着走出去。我们的两条腿,和英雄的前辈们没有什么两样,前辈们能用两条腿走出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能用两条腿把日本侵略者赶回他们的狗窝,能用两条腿把国民党八百万军队赶到台湾,迎来新中国诞生,难道我们就走不出这区区的百十公里路吗?难道我们是废物吗?一群胸无大志,没有骨气傲气,让妈妈伤心流泪的软蛋熊包吗?不——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军人,身上流淌着富国强兵的热血,我们是祖国的脊梁,是妈妈最优秀的儿子,我们不但不能死,我们还要娶妻生子,为年老体弱的妈妈颐养天年,养老送终,等到我们活到八十岁的时候,怀里抱着孙子,自豪的告诉他,爷爷想当年的此时此刻,为了祖国的强大,为了我们的民族强势的立于世界之林,我们战天斗地,气吞山河,无愧于我们的青春年华,无愧于我们的祖国。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祖国富强而壮大了,即使再有现在这样的暴风雪,既是同样有军人被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也绝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孤立无援,自生自灭,会有更先进的通信和装备,避免灭顶之灾。” “战友们,此刻我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但是,我们必须活着,还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活的精神。既然妈妈生育了我们,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们没有理由不珍惜,我们就必须活下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大不孝的人间悲剧,不能在我们身上演绎。请你们相信我,因为有我,我一定会带你们走出去,只要你勇敢的抬起踏向远方的脚,就踏上了成功之路,敢走就能活着,你就会知道这一辈子能做多大的事? 我们每个人的潜能,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战刀插在刀鞘里,没有机会拔出来傲风斗雪,威震寰宇,现在就是机会。自古英雄多磨难,此刻,就是成就诞生英雄的凤凰涅槃,挺起胸膛,堂堂面对,谁说暴风雪里没有生命存在?狗屁话。从前天暴风雪开始到现在,我们不仅仅活着,还来到了家门口,我们就不能倒在家门口,不过如此。我们还要创造历史,创造传奇,我们就是人们刮目相看的传奇英雄。 现在听我命令,凡是持枪的兵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枪口朝外,遇到危及我们生命的狼群或者别的危险,立即开枪自卫,不用等待我的命令。每个人必须系在绳子上以防走失,各班组长尽职尽责,看好你的兵,老兵照顾好新兵,新兵帮扶好老兵,任何人不许打瞌睡,打瞌睡就意味着死亡。后面的兵,看到前面的战友打瞌睡就叫醒他,叫不醒就打醒他,总之不能睡觉,如果你前面的战友出了问题,后面的兵在责难逃。一排长殿后,每个十分钟开一枪,告诉我你还活着。三排长和杜一波,保护好队伍两翼,我和通讯员打头开路。” “同志们,弟兄们,苦难的历程开始了,也是荣耀的起点,军人就是要为荣誉而战,只有绝望之地,没有绝望之人。等我们走出雪域的时候,我们人人都会成为人们敬仰的英雄,到那时,你就知道此刻的付出,是多么值得骄傲,此刻的壮举,就会变成一轮红日,映照在我们心中温暖自己,也会温暖别人。让我们唱着为战友生日祝福歌出发吧。祝你生日快乐……出发——” 有多少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极其的脆弱,弱不禁风,令人扼腕!有多少生命,在大自然面前又显得极其顽强,宁死不屈,令人动容!!!…… “……” 第四百九十六章 路漫漫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路漫漫 黑得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风雪夜里,羽队长带领着没有了汽车的汽车兵,义无反顾朝着驻地方向,迈开了坚实的步伐。这是一支多灾多难的车队,也是一支坚不可摧的车队,他们就是再坚强,也会让人觉得有些悲壮的感觉。 这是一支怎么样的军队吆。长长的两条粗壮绳子,犹如两条藤蔓一样,上面结满了胸前挂着冲锋枪子弹带,身后背着羊腿的军人,还有用篷布包裹成粽子一样不能行走的军人们,也系在两条绳子中间。 每一个行走的军人,为了腾出手使用枪或控制篷布,腰间勒着的细绳子,牢牢系在粗绳子上,就像是羁押的战俘或匪人似的,生怕他们逃跑而串连在一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样的实用方法,也只有在这样的特殊环境里使用。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舟共济的战术,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走失一个人,就意味着消失一个人。看起来最笨的办法,有时候也许就是最实用的办法。 更实用的办法,那就是利用风带动不能行走的军人前进了。篷布留出来的一头是风帆,只要用绳子轻轻提起来,每秒不知道能吹走多少米的风暴,毫不吝啬就兜满篷布,吹着篷布向前跑。只是风速的大小不均匀,提起来的篷布高低不好掌握。 风小的时候,想尽量提高一点篷布,多兜住一些风,少出些力气,不曾想突然间一股劲风吹过来,兜住的风太多了,篷布急驰而去,就把那些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军人,吹的在雪地上滚蛋蛋。 好在雪地松软,再加上还有几床被子为他们缓冲,想想不会给他们带来新的伤害。什么事都有个适应过程,队伍刚刚行走不得其法,不时的丑态百出,极其不顺利。串连在一起的兵犹如共同体,无论是什么原因摔到了,整个队列就逼迫停滞不前了,等待扶起摔倒的兵,又把另一列队伍又拖累了。 六七十号兵的步伐,在没膝深的积雪里行走,很难统一起来,再加上相互之间看不到,后面的兵,撞到了前面兵身上,才知道又出错了。路难行,难行的路,还是要属行走在最前面的羽队长了。 在埋住大腿的积雪里,为了给大家趟出路来谈何容易?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他腰间拴着绳子的尽头,他的位置是开始的地方,也是积雪最厚的地方。深及大腿的积雪寒冷已顾不上了,不弃不离的积雪,无论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缠绕。 为了配合两条腿的运动,他两只手扶着雪面,前后左右不停地晃动,风暴的强劲,也是需要用力抗衡,不然的话,就被吹倒在雪地里了。没有了汽车驾驶室庇护,现在置身在刺骨的寒风中,身上的热量留不住随风而去,笨重的皮大衣后摆,在风暴的催促拷问下,紧紧贴在两条腿上粘在一起了,成了拌纠,难受的要命,妨碍走路。 他用两只手卷起皮大衣,觉得轻松了许多,疾风能从两腿间穿过去,可两只手被占用了,再不能平衡身体,弄不好就会栽跟头。猛然间觉得皮大衣的后摆上,如果有窟窿的话,挂在腰间上的挂钩上,双手就不会被套牢了。 逼出来的聪明,饿出来的见识。情急之下,他从腰里拔出匕首,在皮大衣后摆上戳了两个窟窿,往腰间一挂,相得益彰,两只手自然就解放出来了,又帮助并排在一起的通讯员如法炮制。 小小的一点改变,让他喜不胜喜,大步朝前,还没有听到黑子还活着的枪声,浑身就累出了汗。“叭——”一声枪响,在黑透了的黑夜里从后面传来,不仅仅预示着黑子的存在,也激励着全体军人勇往直前,同时也把涌到眼皮子上的瞌睡赶跑了。 枪声就像一剂强心针,每隔十分钟给每个人打一针,更为重要的是,枪声标志着这支部队的存在和决心,也是向残酷环境发出的呐喊。黑子的枪声准时而震撼心灵,就在他刚刚开过一枪后,紧接着就是密集的冲锋枪连发枪声“哒哒哒……哒哒哒……” 队列随着他的枪声瘫痪了停止前进,连发的枪声,已经不是他报平安的枪声了,他是在自卫。枪声听起来乱糟糟连成一片,是好几支冲锋枪在开火,难道黑子遇到了尾随而来的什么危险不成?还是在发神经? 没有停歇的枪声,把疲惫不堪的军人们吓得不轻,血压陡然间提高到了脑门子上。枪声就意味着战斗,每一个持枪的军人紧握手中枪,努力大睁着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危险,随时开枪自卫。 枪声传达到羽队长耳朵里时,他刚刚迈出的一条腿,立刻收回了原地,右手习惯性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手枪还没有离开口袋,手枪的保险自然而然打开了。已经频频乱跳的心,被枪声吓得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手里举着手枪,在黑夜里没有一点用处的眼睛,还是左左右右来回巡视,就是不敢回头看。如果回头,风暴立刻噎得会让人闭气,风里面裹挟着的雪花犹如利剑,砸在没有防护的脸上钻心痛,更别说敢睁开眼睛了。想要试试的话,疾如流星的雪花,立马就会穿透眼球。 什么也看不到的他,沮丧的往雪地里蹲下去,他这一蹲,却连累了紧贴着他的刘雪,腰间的绳子往下一沉,刘雪哪里能支撑住他庞大的躯体?立刻就被拽倒在积雪里。 刘雪倒下后,后面的兵就像多米若骨牌一样,一个个拽倒在雪地里。此刻一片茫然的他,满脑子都是激烈的枪声,不知道枪声为何而起?黑子和弟兄们有没有受伤?在这连自己都看不清的黑夜里除了干着急,他连什么也做不了。 黑子他们有没有生命危险?需要不要增援?为什么会有好几支冲锋枪同时开火?究竟发生了什么?急得卧在雪地里他一时失去常态,仰起头大声的喝道:“老天爷——这是怎么啦?还有怎么样……” 就在他大叫的时候,枪声却突然平息了,就像被他喊停了似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不顾一切转过身,把刘雪没轻没重压在身下,扯过刘雪后面的兵,抱住他的头说:“往下传,怎么啦——传回来——” 他松开手的时候,那个兵同样转过身传达下去了。被羽队长压在身下的刘雪有些受不了,她大叫着想反抗无力挣扎,呼叫声音让风吹跑了,想反抗连门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隐忍着。 羽队长传达下去命令后,把身子往后一仰,经风一吹就回复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被压在身下的刘雪才得以释放,气得她老拳砸在他脊背上,发泄着不满。没有多长时间,感觉到腰间的绳子有人往后拽,他一转身,同样又把还在泄私愤砸他的刘雪再一次压在身下,把头伸过去,耳朵里就听见:“报——报告队长——有——狼……” “啊……狼……”他一听惊叫了一声,心想,这怎么可能?狼群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狼群千里奔袭、阴魂不散的缠着车队?要置车队于死地?还要把军人当成美味佳肴换换口味? 本来就心跳不已他,此刻更是心率过速,主要原因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奈和无能,既是有浑身是胆的英雄气概,装备精良,毁天灭地的战斗力,却在此时此刻什么也看不见的风雪夜里两眼抹黑,犹如砧板上的一块肉,毫无任何反抗之力,任凭黑夜摆布,唯一能做的就是心跳,用心跳发泄无奈无能。 狂跳不止的心脏,他把逼迫的手足无措,身后绳子上串联着几十条鲜活的生命,还有几十条即将消失的生命,难道就要在举手无措中消失不成?满腔悲愤的他,牙齿咬得吱吱乱像,愤怒的举起手枪扣动扳机。 “叭叭叭——”连开三枪,并且,歇斯底里的吼叫到:“妈妈呀……我该怎么办……” 枪声吼声同时迸发,眼底的热流也蠢蠢欲动。他为了向黑夜展示他不屈的英雄气魄,压住涌动的心,抓起一把冻掉呀的积雪往嘴里一塞,还没有等到融化,就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了。 水火不相容,带着雪沫的积雪被强行逼进了食道,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暴起,战栗也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涌动的泪水,还有狂跳不止的心,乖乖的老实了下来按部就班,各司其责,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叭——”又一声枪响从后面传来,听枪声却没有了恐怖和不安,是一种从容平安的枪声,也是催促部队继续前进的枪声。这枪声给羽队长和所有的军人们带来了安慰和决心。 黑子没有死,他还充满斗志在鼓励所有活着的军人,不愧为灵魂人物——枪声就像冲锋号一样,把蹲在雪地里所有军人们都震起来了,羽队长站起来的速度自然不容小视,就看跟在他后面的刘雪,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他硬生生拽起来了,多米若骨牌的效应又倒转了过来。 站起来的羽队长,把身子往前一扑,腰里的绳子绷直了,往前拉动的力量传递给了每一个兵,被黑夜绑架了蒙着眼的这支不屈不饶的军队,又一次向黑夜和暴风雪发起了挑战,谁胜谁负出走着瞧,豪情还在痴痴笑笑…… 黑夜和暴风雪不同情任何弱者,更不区分男女。紧跟着的刘雪,除了无法承受的惊吓外,身上的热量随风急剧流失,被队长用激将法激起的豪情壮志,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还能坚持多久…… 重新出发的羽队长,明显感觉到了刘雪体力不支,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她呢?他既不能向她表示心疼,也不能向她再使什么压力能变成动力的损招,他只是后悔不该带她来受罪,此刻说这些有用吗? 他只能心里默默地的为她加油:要想不被冻成冰棍,就必须使出浑身的劲增加热量,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寒冷的风暴,包围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一点点热量,顷刻间就被带走了,疲惫的身体根本就来不及产生热量。一百多公里的路,现在才走了几个小时,没有几十个小时是走不出去的,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豪言壮语还有用处吗?…… “……” 第四百九十七章 狼群包围 第一百四十章 狼群包围 茫茫草原辽阔无垠,是繁荣昌盛的动物世界,也是狼群繁养生息的家园,千百万年来生生不息,狼群守护着这里,也依赖着这里得以延续生命,决不允许任何力量掠夺牠们活下去的资源,不然的话,哪有牠们的今天。 闯进这片神秘国度中的任何力量,都是狼群不共戴天的死敌,无论是处于何种目的,牠们不管这些,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抗雪救灾的车队陷于困境,为了生存胆大妄为从牠们嘴里掠夺了食物,冒犯了它们的威严,岂能善罢甘休? 明知道手持武器的军人不同于普通人不好惹,也不能置若罔闻,忍气吞声置之不理,退避三舍,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离去吧?总得表示一下不满和应有的愤怒吧?把最高统治者的尖牙利齿当空气不存在是吧?找死。 面对钢铁堡垒的汽车,狼群自叹无从下手,只能望车兴叹,现在没有了汽车庇护的军人犹如蛟龙搁浅,虎落平阳,置身在和它们没有区别的暴风雪中,还能猖狂到哪里去?尾随而来的狼群,不知道是当地打家劫舍的土著,还是野狼窝或者野马滩长途奔袭的狼群。总之,汽车上拉着的黄羊肉,还每个军人背着的黄羊腿,都是老天爷惠顾给狼群的古有财产,也是狼群搜寻的坐标和冲锋号,军人们无论走到哪里,找到他们易如反掌。 狼群不仅仅要让军人们留下牠们的财产,还要用生命作为补偿,弥补对牠们的不敬。食物,对谁而言都是生命,值得不惜代价拼命一战。掠夺就意味着战争,谁愿意把自己的财物拱手相送?明知不敌,也要背水一战,战争意味着流血和伤亡。 无论在人的世界里,还是在动物世界里,为了生存而导致的战争,在时时刻刻演绎着,孰是孰非没有定论,从来也没有答案。但是,有一条亘古不变的丛林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实力,是一切群体的首要因素,拳头大的说了算,也是一切对错的制定者。 物竞天择,能生存下来的都是适应环境的强者,令人敬畏。尾随而来,不甘心让军人们夺走食物的狼群,小试锋芒发动了第一次袭击后,不但没有捞到便宜,还在密集的枪声中损兵折将,倒下了许多英勇善战的老将,遭到了迎头痛击,溃不成军。 知难而退的狼群审时度势,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撤退到连黑子都看不到的黑暗中隐蔽起来,躲避自寻死路的杀身之祸。黑夜成了狼群的保护神,只要拉开距离,让军人们看不到牠们发光的幽灵眼睛,军人们立刻就变成了瞎子,两眼抹黑失去目标了。 锲而不舍的精神是狼群的祖传秘方,在它们的意识形态中,就没有制服不了的物种,绝不会因为刚才的失利而知难而退,见好就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是牠们真实的写照。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也是狼群的聪明之处,经过总结后发现,“敌人”的后防线出乎意料坚固,尤其殿后的黑子不仅仅是凶悍,更可怕的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想乱中取胜连门都没有。要想达到目的,就得重新发现“敌人”的软肋攻其不备。 长长地部队,犹如两排蚂蚁在雪地里滚动,两翼一定是薄弱之处,如果能拦腰截断,制造出首尾不能相接的局面,那可就事半功倍了。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为生命而的战动物都知道不劳而获,四两拨千斤与生俱来。 狼群不愧为是有勇有谋的军事专家,识破了军队行军打仗,最精锐的力量都布置在两头,而两翼就成了软肋,一旦让敌人突破,首尾不能相接的局面就形成了。到那时,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在自顾不暇的无奈中轰然倒塌,很难挽回失败的厄运。 聪明反被聪明误,再聪明的狼群也是人类的败将,尤其遇上像羽队长这种有过与狼共舞经历的人,相对于狼群的那一点战术,就和贵州的驴差不多,没有多少创意,不信就看狼群的下场,就像自己给自己在挖墓。 自以为是的狼群刚愎自用,经过一番运筹帷幄后,果然向两翼发动了进攻。行进在队伍中间的刘晓强,一刻不停用看不见什么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异样的状况。 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自然知道担负的责任,更清楚他是仅次于队长和他师傅的中坚力量,是队长手中顶门立户的王牌撒手锏,把他放在中间位置上,即有关心体贴,又有倚重和寄托。 说起刘晓强,也是有过与狼共舞的惊险经历,去年高原一行与狼群遭遇,忙中出错的他在撤退中绊倒了,不是羽队长富有灵性的枪法果敢开枪,打碎了扑向他巨狼的天灵盖,狼血灌满了他的脖子和脊背,他的小命早就葬身狼腹了。 羽队长从狼嘴里夺命的神来之笔妙不可言,成了千古传奇,彪悍生猛的刘晓强被狼尸体压在下面,经历了凤凰涅槃也没有被吓疯,若是换了别人,吓不死也吓疯了。有此经历的他,胆识上自然要比其他的兵更胜一筹,调兵遣将让他居中,自然是少不了这些因素。 还有担当同样重任的杜一波也是一员猛将,只不过他是少了些雕琢历练的璞玉,是一匹没有经过严厉的循规蹈矩训练的野马不好驾驭而已,他特殊的家庭背景,造就了他不同于一般人的个性。自私孤僻不说,时时处处还要表现出高人一头的优越感,骄横跋扈想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羽队长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利用了他想出人头地的特点,即使有危险袭来,绝不会不顾大局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也不会错过在弟兄们面前露一手我能行的绝佳机会而畏缩不前。 机警聪明的刘晓强,警惕性促使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就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有一点熟悉的光亮进入他已经不能再放大的瞳孔,立刻感到了情况不妙,果断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毫不犹豫抬起手枪响了,行进的队伍听到枪声后,每一个军人都惊得原地跳起来,落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惊骇的寻找危险源。 一次次不明真相的枪声,把军人们的神经绷到了极限,来不及害怕的他们左顾右盼,目光所及发现了摄人魂魄的幽灵之光像潮水般涌来,惊醒过来的他们取下挂在脖子里的冲锋枪,神情紧张的开打朝着绿莹莹的光亮,就是一通有的放矢,有来无回的扫射。 人多势众的几十把冲锋枪口火光闪现,与幽灵之光交相辉映,密集的子弹像稠密的雪花一样扑过去非同小可,失算的狼群哪里知道,两翼进攻会招来更猛烈的阻击,是因为能看到它们幽灵之光的军人会更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羽队长有令在前,开枪不用等候命令,只要有一支枪响起,群起而攻之的效应就会立刻凸显,枪声响成一片。枪声中消失的光亮太多了,不知道是击毙了狼群,还是狼群掉头撤退了看不见。 一阵密集的枪响过后转危为安,黑夜还是黑夜,狂风还是狂风,刚刚发生的惊骇激情一刻消失不见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这叫什么事么?屋漏偏遭连阴雨,破船又遇顶头风,行走在黑夜中的军人们时运不济,霉运当头,仅仅是在暴风雪里走着活着就不容易了,还要遭受狼群无端的进攻骚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加速着走向毁灭,他们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此刻,羽队长的两条腿确实有些发软了,本来就难行的车辙里,现在基本上是抬不起腿来了,只好用腿拱着雪往前走。幸好,车辙里的积雪比起别的地方要松软得多,再加上强劲的风暴无私援助,被两条腿推起的积雪,顷刻间就吹走了。 只是积雪临走前忘不了给他告别,扶摇直上打着漩涡涌上身体,在他疤疤痂痂的脸上摸一把才肯离去,他只能听之任之紧闭双眼,方向全靠两条腿的感觉在把握。 身后的刘雪娇弱无力,体力不支,时不时就摔到了,摔到了的她也会把没有防范的他拽到。希望在远方,路在脚下,摔到了就相互搀扶站起来再走。走是唯一的出路;不走,死是唯一的结局,明摆着的处境么。 狼群的两次进攻,没有给军人们造成任何伤亡,反而帮助疲惫不堪的军人们撵走了瞌睡,产生了难得的鲶鱼效应,有些出乎意料。悄无声气的队伍,紧跟羽队长的步伐蠕动着,风在吼,愈演愈烈。 此刻没有说话的条件,也没有话题可说,身后的路却在不断地延伸着。暴风雪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在军人们行走过后的足迹上,从原野上刮过来像蒸汽一样喷涌的雪流,动作迅速抹平足迹,消亡一切痕迹,以显示在它强大的淫威下,没有任何生命能挑战极限。 能前进的队伍,说明他们还活着,还存在在黑暗中,还没有被暴风雪吞没。常言说的好,没有吃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此刻的环境中,根本就不具备让人活着的条件,可活着的人也不可能因受不了这种不让人活着的恶劣现实而无端去死吧? 不死,就得承受比死去还难受的苦难,是因为别无选择,身临其境被逼无奈,退缩和畏惧已经没有意义了。艰难迈着步,大幅度摆着手臂的羽队长,现在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经过两次狼群的挑衅,他的队伍安然无恙,还在果敢前进着,说明每一个兵都是好样的,没有熊包软蛋掉链子,大大出乎他的预想范畴。 人上十个,形形色色。百十号人就是百十号心,人心似海难以掌控,这是世界上最难的事。在如此严酷的生存面前,能把这一百多号人的心统一在一个基准上绝非易事,想必神仙都有些发怵。 他担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最担心的就是人心。人心齐泰山移,只有把大家的心拢在一起,即使有天塌地陷的灾难,也能如履平地从容渡过。坚信一定能摆脱目前困境,也一定能把部队带出暴风雪的羽队长,踌躇满志在前进着,他的决心和毅力,通过那条粗壮的连着每一个兵的绳子在传递着,永不停步就是无言的命令,豪情壮志都在其中。 更让他自豪的是,能带出一支在如此环境中不退缩不崩溃的部队,就是能堪大用的中流砥柱,是他孜孜不倦追求的梦想,也是他信心百增的源泉。一点小小的变化,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勇气和动力,就连呼啸的狂风,一时间也不觉得没那么可恶,好像是陪伴自己前进的伙伴,在驱除孤独寂寞。 漆黑的夜形同锅底,也成了掩盖他这支军容不整,有些滑稽部队的遮羞布。心情好,心态就好,周围的环境自然会有所改变。什么叫认命?此时此刻不认命,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认命了,一切顺其自然,苦难自然就不觉得无法承受了。 此刻的他,心里面担心的事情,依然还是纠缠不清的狼群,狼群不会就此收手相安无事,犹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下一次不知道从哪里进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鱼死网破的毁灭性战法,也是牠们常用的战术。 谁愿意忍受打家劫舍的强盗行径?狼群虽然留不住牠们赖以生存的财产,可也不甘心拱手相让。经过两次火拼损兵折将,截留失败,狼群锲而不舍的精神还在发扬光大,牠们没有灰心丧气,前两次投石问路虽然撞墙了,也许是没有找到土崩瓦解的薄弱环节,如果就此收手不去找,永远都不知道薄弱环节在哪里,岂不是拱手相让,坐失良机? 以战养战是必经之路,学习创新永无止境。经过缜密策划集结后,又一次与军人展开了以命换命的殊死搏斗,让羽队长担心的狼群,不负众望出现在队伍面前,让他压力剧增。 已经行进了几个小时后的部队,体力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而整个部队的气势与协调性却得到了极大提高。经过长时间的磨砺适应,每个人都掌握了在雪地里如何行走而不被摔到的技巧,还有在风暴中如何呼吸不被噎着的窍门。 熟能生巧,绊倒的兵越来越少,行进的速度自然是越来越快,初开始的恐惧和慌乱,在不知不觉中随风而去,剩下的就是坚韧和勇气了。双眼紧闭的羽队长,还是要时不时把眼睛眯起一条缝,观察前方黑夜中有什么不黑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状况。 就在他准备眯缝看的时候,通讯员张亚夫急急拽了拽与他相连的绳子,惊得他立刻停住脚步睁开眼一看。这一看,仿佛见了鬼一样,犹如一桶凉水从头到脚灌下,头发倒立,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双腿一软卧倒在雪地里,让他闭过气去了。 队伍前方,兀突出现了一片像银河一样遥远的幽灵之光从天而降,若隐若现连成一片,离最近的光点也只有豆子大小,离得远的光点分不清大小连成一片,飘忽不定若隐若现,变成了一抹阴森恐怖的朦胧光芒,光芒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仿佛铜墙铁壁挡住了去路。 卧倒在雪地里的羽队长,手里紧握着手枪一筹莫展,身后的兵都看到了逼人魂魄的妖光,一个个严阵以待。刘雪就像触电了似的浑身颤抖,不由自主。她尽其所能的告诫自己,不要在新兵面前表露出一个老兵的畏惧,那只是她的心愿,做起来可由不得她。 停止了前进,就没有了搅起来的积雪捣乱,眼睛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观察起状况来方便多了。羽队长卧倒在雪地里,前后左右巡视了一遍后,不觉得脊背就有些发凉,感觉到这次狼群是倾家荡产,倾巢而出,规模阵势浩瀚巨大,花血本在所不惜,非要置车队于死地。 就看狼群形成的包围圈,没有几百只狼是摆不开,哪里来的这么多狼?就是在前天狼口夺食的时候,也不过百十只而已,就够喝一壶得了,而此刻却冒出来这么多?难道把这一带所有的狼群都聚集起来决一死战?想打一个狼海战术以多胜少?不然的话,狼群干嘛下这么大的血本啊。 这么多狼群,要是放在白天决战,胜算的把握心中有数,可放在这黑的连自己都看不到的黑夜里一较高下,掌控战局的主动性就大加折扣了。就目前军人们所带的子弹而言,如果放在白天精打细算足够应付了,此刻就有些悬殊大了。 黑灯瞎火盲目开枪,哪里来的准头?一个弹夹打出去,就是秒秒钟的事,说不定连一只狼都打不着,纯粹就是浪费资源。如果子弹打完了狼群还在,后果就是车队的末日终点站,葬身狼腹的悲剧,就会在弹尽粮绝后惨烈演绎。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被撕成碎片,成为狼群果腹的食物,在狼群大快朵颐的狂欢中永远消失在这里,成为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狼群就会轻而易举创造前所未有的奇迹,一定是全世界军队里最经典残忍的记录,说不定成为津津乐道的反面教材永流传遗臭万年。 已经知道危险来自何方的他,此刻反而从容镇定了,这就叫大将风度,慌乱中不可能有什么灵丹妙计,只要堂堂面对,合理利用现有资源,足够应付目前的局势。 狼群不就是一群有着尖牙利齿的畜生吗?还能让手持武器的军人束手待毙不成?接下来就是如何对付的问题了。狼群虽然也是严阵以待,可牠们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说明前两次的攻击中受到了重创,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被打疼了,而此刻有些投鼠忌器,收敛的对峙就说明狼群也不敢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了。 贸然进攻的群狼战术,就会招来猛烈反击,损兵折将那是自然的结果,得不偿失。心有余悸的狼群,也许是一时间没有更好的作战方案,只想暂时阻止住军人前进的步伐,等待有利于牠们的战机出现。 狼群的犹豫不决,正好给了羽队长调兵遣将的时间。羽队长从手腕处挖出手表一看,已经是清晨六点钟了,如果能与狼群对峙两个小时的话,天就会亮起来,到那时一弹夹子弹打出去,最不济也能放倒十只八只狼,就车队目前所有的几千发子弹,要消灭这几百只狼群易如反掌,就会变成小菜一碟,复杂的战局就变得简单了,结局完全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经过缜密考量后,他拉过通讯员张亚夫说:“收拢部队,把陌生战友围在中间守护好,狼群不进攻别开枪。” 得令后的通讯员,只能把队长的命令一个挨一个往下传达,黑暗中的部队都在相互传达行动着。首先把包裹成粽子一样的陌生战友们集中在一起,持枪的军人趴在雪地里枪口朝外,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包围圈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守护着他们。 羽队长看不到部队的变化,只能感觉到部队在演化,他暗自庆幸两个小时后就能大显身手。枪声响起威震寰宇,狼群就会屁滚尿流逃之夭夭,驱散阴魂不散的它们继续上路,路遥知马力啊——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 还没有想清楚,身边却来了一个人挤在一起,在雪地里左拱右拱弄出一个坑来,和他卧倒在一起。羽队长虽然看不清他是谁,就凭他这大胆举动,就能知道是黑子来了。 黑子卧倒后,一把抱住他头,嘴对着耳朵说:“干嘛磨磨唧唧?怎么不打呀?害怕了吗?要不我再打个冲锋……”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一听他的话,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打,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只能是浪费子弹,等天亮了再打。” “呃……”黑子一听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次要好好地过一过枪瘾。” “哦……”他不解的说:“刚刚,刚才你不是已经过了一阵枪瘾了吗?怎么还没有过足瘾?” “且——过什么瘾呀?”黑子抱怨道:“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和瞎子打枪一样,打上打不上都不知道,能叫过瘾吗?哼哼——等天亮了,我要把这群胆大妄为找上门来,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个点名报销了,让他知道我们解放军不是好惹的,马王爷三只眼不是传说……” “去去去——何必动怒?不存在谁惹谁。”他拍了拍黑子的肩膀说:“是我们强势闯进了狼群的领地,在它们眼皮子地下横冲直闯,破坏了这里的秩序,狼群自然是不高兴,表示表示牠们的不满情有可原,我们不能惨无人道出手太惨,吓唬吓唬就算了。” “啊——什么——”黑子一听匪夷所思,急急地说:“你你,吓唬吓唬能解决什么问题?说的轻巧?狼群的钢牙利齿不是闹着玩的,它们的残暴人人皆知,会要我们的命,不下毒手,我们还能活吗?” “闭嘴——不能下毒手。”羽队长想了想说:“我们不是屠杀无辜的军阀,上天有好生之德,地球上的生命都是传奇缺一不可,驱散狼群就可以了,杀孽太重,有损阴德,会下地狱的……” “啊……”黑子本来就是封建迷信的继承者,从小在家乡封建落后愚昧的环境中耳闻目染,牛鬼蛇神的传说深受毒害,中毒颇深,一听他这种话心有余悸,威力比狼群还厉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黑子的短板死穴,再生猛剽悍,也不敢和神鬼叫板。 听不到黑子说话,他又说道:“咦——你还是到你的位置上呆着去,你不在,新兵们没有了依杖,会不安的……” “哼哼——谁谁,谁是新兵?”黑子辩解道:“他们都是军人,不是托儿所的孩子,这可是你说的,你怎么忘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没好气的说:“哪是要看什么情况下而言,怎么能死致司马懿?现在可不比任何时候,狼群四面包围,随时都会发动攻击,你在后面我放心,去吧。” “哼哼。”黑子不情愿的说:“我我,我是怕你娃有什么闪失不放心,来给你做伴壮胆,你还不领情撵我走,什么人呐?苍天啊大地呀……” 羽队长一听他鬼叫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黑子却骂骂咧咧翻起身到后面去了,他的话好暖心,让羽队长心里面顿生暖意…… “……” 第四百九十八章 极乐生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极乐生悲 黑透了的夜狂愤怒嚎,极度寒冷裹挟着雪花从荒原上疾驰而来,肆无忌惮扑向卧在雪地里的军人,遒劲有力掠过身体呼呼作响,呼啸而去。涌上身体的雪流沙沙作响,仅仅才十几分钟的时间,羽队长就感觉到身上的热量急剧流逝,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他眯着眼看着那片绿莹莹的恐怖之光,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腹诽道:依照目前的这种状况,用不了两个小时,所有人都会被冻成冰棍,更可恶的是困乏之极挡不住的瞌睡滚滚而来,轮番上阵涌向眼皮,强迫眼皮合拢进入睡眠。如果闭上眼睛,也许永远就没有睁开眼睛的机会了。 设身处地想明白的他,似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狼群似乎有意阻止住军人的步伐而不进攻,是在利用极度寒冷的天时地利,等待军人们难耐严寒冻成冰棍后,不用吹灰之力就是囊中之物,犹如砧板上的肉就能随心所欲大开杀戒,报仇雪恨,扬名立万,重显牠们统治的这片草原圣神不可侵犯,任何入侵者都不是牠们的对手,霸主地位固若金汤,无法撼动。 想到这里后浑身一颤,他的心立刻就像被捅了个透亮的窟窿,寒风穿心而过,本来就打着冷颤的身子,更加猛烈的抽动了起来。不能与狼群无休止对峙,它们抵御严寒的能耐与生俱来,爬冰卧雪是日常生活中的家常便饭,胜似闲庭信步习以为常,不能和军人相提并论,相持下去,就是不战自溃。 好狡猾的守株待兔策略,不能让狼群的阴谋得逞,一定要驱散狼群,打开通道继续前进,让队伍活动起来,才能让身体产生热量抵御严寒,才能看到几个小时后的天亮。不然的话,冻僵了身体思维混乱,难以自保,一切就无可挽回了,前车可鉴的野马群,就是活生生的下场,那可就惨到家了。 怎么样才能驱散狼群?用枪盲打,只能是无的放矢,大白天看得着都不一定弹无虚发,百步穿杨弹弹有效,黑灯瞎火风大雪稠,更加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岂不是浪费子弹白费劲? 子弹有限的,不可再生,打出去一发少一发,无法得到补充,狼群要是打不退,肯定是不死不休,鱼死网破,弹尽粮绝后同样无可挽回。这样自毁长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低级错误不能犯,除非是找死。 他的身体抽搐着,脑子却在抽搐中飞速运转着,在寻找目前车队所有的资源,既能把狼群驱散,又能保持部队的实力不受损失,两全其美的克敌制胜谋略有没有啊? 每临大事有静气,是一个军事家临危不乱的涵养素质,切不可急于求成乱了方寸,那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通讯员张亚夫翻动了一下身体,撞了一下他,他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张亚夫问道:“信号枪,信号枪带了没有?” “能不带吗?”通讯员肯定的说:“哪哪,那是我的装备,随身携带撒——队长,你你,你想干嘛?” “嗯——”羽队长一听大喜过望,仿佛找到了制胜法宝,指着阴森之光说:“照着狼群打一发红色信号弹。” “是——”张亚夫是马首是瞻、惟命是从的主,从来不问为什么。他从挎包里掏出信号枪,摸黑装填好信号弹后,对着狼群扣动了扳机。 “嗵——”闷腾腾的枪声过后,羽队长大睁着眼睛,想看到燃烧的信号弹,会像火龙一样穿过狼群,运气好的话,燃烧的信号弹说不定歪打正着,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点燃几只狼毛也是未尝可知。 信号弹熊熊燃烧的烈焰光彩夺目,就能把狼群吓退,他在高原时火烧狼群的惨烈景象仿佛昨天,就会立刻涌现在眼前。黑夜还是黑夜,狼群的幽灵之光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羽队长期盼着的壮观景象,连一点星星之火都没有闪现。 风速太快,出膛的信号弹还没有来得及燃烧,就被快如流星的风暴绑架到天涯海角去了,哪里还能闪现点吧点的红光?什么也看不到的他,知道风暴在作怪,他不甘心,又让通讯员朝天打了一颗信号弹,又是一声低沉的闷响,出膛的信号弹遇到狂风后就失去了动力,根本就抬不起头,还是被风暴吹跑了,没有留下一点点业绩展现自己。 浪费了两颗信号弹,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善于总结经验的他,岂能是半途而废的主?他略一沉思后,就想利用这一秒钟不知道能吹多少米的狂风,实现他的计划。 他对通讯员说要迎着风发射信号弹,言听计从的张亚夫转过身就是一枪。迎着风打信号弹,是想利用风的速度削弱信号弹的速度,达到延缓信号弹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让它燃烧起来才能达到目的。 这一次的信号弹确实发出了一点点红光,可红光就像害怕狼群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给狼群的感觉好像是眼冒金星,有什么东西划过,却不知道是何物? 夜晚划过天空的流星灿烂耀眼,牠们是司空见惯的景象,对生命不会有什么伤害熟视无睹,毫不在意。风速太快,信号弹来不及燃烧就消失了,他信心满满的第一方案,在三颗无效的信号弹被风吹走后宣告结束。 他不可能就此罢手,坐以待毙,他的雄才大略和真知灼见,还是要粉墨登场,一一上演,有没有效果不得而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试金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出水才看两腿泥么,做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让通讯员收起信号枪,去把刘晓强叫来。刘晓强摸着挤在一起的兵来到了他身边,不用指点,自然而然卧在他师父挖好的雪坑里准确无误,像是有人扶着他似的。 羽队长心里暗暗吃惊,师徒情深,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感应呢?否则,怎么会外甥打灯笼照舅分毫不差?不愿浪费时间多想,抱住刘晓强的头,对着他的耳朵说:“炸药带了没有?” “带了。” “有多少?导火索雷管有没有?” “都是一体的,怎么会没有雷管导火索?有炸药就是齐活。”刘晓强回答道。 他一听心里一阵感动,毛手毛脚的刘晓强,经过数不清的苦难后,变得成熟起来了,考虑问题周到细致,能堪大用了,长大和成长协调一致,没有白费谆谆教导的口舌,令人欣慰。 不明就里的刘晓强问道:“队长,你你,你想干啥?” “哦……”他顿了顿说:“驱散狼群我们好上路,不然的话,就会冻死在这里了。” “呃……”刘晓强挪了挪身子说:“怎怎,怎么个驱散法?队长,你只管说,我只管做。” “嗯,放一个大炮,”羽队长认真的说:“我不想消灭狼群,吓唬吓唬而已,放一个石破惊天震天响的大炮,一个能让狼群魂飞魄散,震散它们远离我们的大炮就够了。” “呃……呵呵——知道了,这个好办。”刘晓强看了看阴森之光说:“我让弟兄们带了十公斤炸药,要不就一块儿扔都出去算了。” “啊……”羽队长一听,吃惊的说:“胡闹。哪哪,哪可是军用烈性炸药,十公斤炸药扔出去威力无穷,冲击波把我们自己都炸飞了,岂不是自杀吗?嗯,弄上三公斤的一个炸药包,都能炸塌半个天。” “哦——那可是,就按你说的办。”刘晓强说着话,翻起身就走了,一阵功夫,他随同杜一波一同来到了羽队长身边。刘晓强的胳膊上套着导火索,大衣口袋里装着雷管,杜一波怀里抱着炸药棒。 黑暗中,刘晓强熟练掏出雷管套在导火索上,导火索的长度需要多少他拿不定主意,就问道:“队长,导火索需要多长?” “哦……这个——”羽队长想了想说:“不能太短了,短了会出危险,有一米就足够了,我们不是爆破专家,算不了那么精准。” 怀里抱着炸药棒的杜一波说:“队长,没没 没有捆绑炸药棒的绳子,咋办哩?” “笨蛋——”羽队长还没有说话,刘晓强却恶狠狠的说:“你不会把鞋带子取下来捆绑吗?” “呃……知道了。”杜一波一听如梦方醒,毫不犹豫就要解鞋带子。 “知道个屁。”羽队长没好气的说:“把鞋带子废了,剩下的路怎么走?尽出馊主意。嗯——去——割上一节背包带捆绑。”背包带有的是,不到万不得意,谁能下得了手割断?割起来还是有些肉疼。 一切准备就绪后,羽队长把炸药包放在手里掂了掂才想到,这么重的炸药包,如何才能扔到狼群里?狼群与部队的距离起码也有四五十米,谁有这么大的力气扔出去这么远的距离?这是战术上的疏忽,也是考虑不周的后果。 刘晓强已经知道了队长的难言之隐,毫无畏惧的说:“队长,让我去接近狼群,缩短距离后再扔吧。” “哼哼——”羽队长认真的说:“你你,你也把狼群看的太简单了?等你接近牠们时,超越了安全距离,牠们就会群起而攻之,顷刻间就会把你撕成碎片了。” “还是我去吧。”杜一波自告奋勇的说:“队长,我在全车队扔手榴弹的成绩无人能比,六七十米不在话下。现在的这个炸药包,我起码能扔出去三十四米的距离不成问题。” “呃……”羽队长想了想说:“哪哪,剩下的几十米怎么办?” “嗯——这好办。”杜一波胸有城府的说:“我排长不是说过了吗?往前推进上十几米,我估计不会惹怒狼群。” 羽队长一听觉得此计可行,可对他这个人有些不放心。这一招至关重要,也是穷兵黩武的黔驴之技,如果不奏效后患无穷,还能有什么办法击退狼群?关乎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还有他自身的安全,一当失手,就会死无全尸炸成碎片,那可就闯天祸了。 也许是杜一波猜到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队长,发挥每一个人的优势,救大家与危难之中,这是你一贯教导我们的口头禅。我没什么别的特长,就是膀大腰圆,臂力出众,你就给我一次展露的机会,让我也为弟兄们和整个车队做一次奉献,改变一下大家对我的看法,行吗?队长?求求你了?” 这话说的大出羽队长意外。这个平时目中无人的高干子弟,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能有这番大义凛然的气魄,足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是这次暴风雪当中唯一一个受到呵斥的兵,此刻他不计前嫌,无怨无悔能冲在大家前面,为大家排忧解难,实在是难得的豁然顿悟,难能可贵。 羽队长知道他臂力过人,纵观全局,让他去完成任务是最佳人选,至于过多的顾虑,此刻也没时间细究了,没有万全之策。慎重其事的说道:“我首先感谢你在危机关头,能为弟兄们和整个车队着想,并且能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好样的,提出表扬。嗯嗯,你可知道此举关系重大,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切不可妄自尊大,刚愎自用,记住了?” “相信我队长,我知道此刻关系重大,是我们大家死生存亡的危急关头,我不会掉链子,相信我一次,我一定行,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办。” “嗯——那就好。一定要沉着冷静,胆大心细,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就全靠你了。你往前最多推进二十米就够了,一旦发现狼群向你扑来千万别慌,立刻就地卧倒,卧倒的越低越好,我会组织弟兄们打退狼群攻击。只是黑夜看不到你,子弹不长眼,只要一动不动就能不受伤害,千万记住了。扔炸药包的时候要脱掉大衣袖子,会扔的更远一些,扔掉炸药包立刻卧倒,嘴巴大张,防止把耳膜震穿了,记住了?” “是——队长,我记住了。”他严肃的回答道。 怎么样点燃导火索,也成了在风暴中难以完成的问题。要想让他顺利完成任务,提前就要把方便点燃导火索的火种准备好,总不能让他推进到狼群跟前再找火源,万一让狡猾的狼群识破意图发动攻击,几十米的距离,狼群几个跳跃就到了,阻击不利的话,有一只漏网的狼冲上来大显身手,小命就完了,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让狼群撕碎这样的打击,谁能受到了? 羽队长沉思片刻,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双手在自己卧倒的雪地里挖了一个坑,把头塞进雪坑,用大衣把雪坑的四周围堵严后,在雪坑里划火点烟。三四根火柴都在燃烧完火柴头后就熄灭了。堵不严是的风,无孔不入搞破坏,火柴燃烧不起来,连鬼火都不如的火柴,怎么能在风暴中点燃?此时如果有一台汽车该多好呀?废话,有汽车还怕狼群吗? 不怨天不怨命的他,只怨自己不得其法,把头从雪地里抬起来后,又从雪地里掏了一个洞,把头塞进雪洞的时刻,就把呼啸的风暴隔绝在外面了。从火柴盒里取出三根火柴并在一起擦,耀眼的火光发出的时候,嘴里叼着的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凑在火焰上一阵猛吸,等到火柴头燃烧完了时,香烟被点着了。 他当心刚刚被点燃的烟头,没有生命力不牢靠,经不住风暴的吹夭折了,狠劲吸了几口后,看到烟头红光四射,迅速把烟头往杜一波嘴里一塞,什么话也来不及说,用手拍了拍他脊背,他就跃起身子抱着炸药包,大义凛然冲向了与狼群对峙的中间地带。 看不见杜一波在雪地里如何行走?羽队长手里紧握着手枪,全神贯注盯着那片迷茫的幽灵之光,他的心又一次剧烈跳动了起来口干舌燥。他所期待和担心的两种结果,像呼啸的风一样,在不由自主相互交替着。 时间不长,一道耀眼的烈焰划破夜空,被呼啸而至的狂风裹挟着飞向了那片恐怖的妖弋之光,那是燃烧的导火索烈焰,从低处升起又从高处落下,随着烈焰消失,“轰隆隆”炸响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伴随着一团火光腾空而起,且瞬间就消失了,巨大的爆炸声天摇地动,把卧倒在雪地里的军人们震得原地抛起又落下,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爆炸声振聋发聩,耳朵里一时间拉响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响成一片,不知所云。 炸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超乎寻常,就连司空见惯的军人们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威力熏陶的狼群,不吓得亡魂皆冒,屁滚尿流落荒而逃,退避三舍才怪呢! 一切尘埃落定后,羽队长目力所及的黑暗中,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光点,黑夜还是像原来一样给他蒙上了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狼群是驱散了,而驱散狼群的人在哪里?黑夜里看不到杜一波是死是活,心急火燎的羽队长大声喊了几声后,什么回音都没有,惊得他从雪地里一跃而起想去寻找,却忘记了束缚在腰间的绳子。 跃起的身子还没有舒展,就被重重地拉回原地,倒了个四脚朝天,结结实实砸进积雪里,暴风雪机不可失扑向他全身,想把他淹没在此地。被烧起来泡的脸上,融化的雪水就像硫酸一样腐蚀着肌肤痛彻心扉,好像揭去了一层皮一样疼痛难忍。 知道忙中出错的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翻起身来把刘雪拽起来,绳子上羁结着的兵一个个都站起来准备出发,他像是拉车的牛一样,身子往前躬匍匐着,整个队列又一次行进在炼狱般的黑夜中。 还没有走几步,碰到了原路返回的杜一波,羽队长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拍了拍他肩头,即使对他的赞许,也是命令他到队列侧翼去履行使命,坚守自己的岗位。 恐惧异常的军人们不见了狼群,就算是冲出了狼群包围,每个人都觉得仿佛六道轮回,涅磐重生,庆幸还在活着就好,羽队长的心情自然是惬意了许多。能克服每一道横在自己面前的艰难险阻后的喜悦,对谁来说都有不可避免的成就感,高兴之余,就有些忘乎所以,轻飘飘的感觉是少不了的。 福兮祸所依,就在他暗自庆幸,自我陶醉的时候,迈出去的脚却踩空了,落下时悬空了没有了地面,整个人毫无防范,成了自由落体栽了下去。真正是极乐生悲,这也有些太现世报了吧…… “……” 第四百九十九章 绝处逢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绝处逢生 平展展的雪原上,哪里来的坑啊?更何况是在车辙里,如果有坑,汽车怎么会通过?毫无防备一脚踩空的他,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似的感觉,等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本能的反应伸开双臂抱住头护住脸,蜷缩身体听天由命,是死是活交于老天爷处置认命了,还能怎么样? 步步有难,处处有灾的他做好着陆准备时,心里面不甘的想:这又是招谁惹谁了啊?平展展的地方,哪里来的断崖?这一带过来时记忆犹新,没有深沟绝壁,就是汽车不用扶方向盘随便跑,到处都是高速公路,现在……此刻…… 电光石火的瞬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没想到腰里的绳子却帮了大忙,硬生生把他拽住了,急剧滑落的身子突然减缓了速度,还没有蜷住的双腿,感觉到脚底下似乎触及到了地面,赶紧调整好身体姿态准备站立,串连在一起紧随其后的刘雪同样失控了,失声的大呼小叫飘落下来,准确无误砸到了他身上落地为稳,本来就没有站稳的他,在刘雪撞击重压下,无可奈何又趴下了。 刘雪身后串连在一起的兵,被突然向前的拉力拉到了几个后,本能的反应就知道绳子前面发生了状况,一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让他们立刻刹车往后拉自救,阻止了绳子无节制的惯性向前。 冥冥之中的就这一拉,整个队列都停止了前进,也阻止了刘雪身后的兵继续坠落下来掉下深渊,避免了一场压死人的叠罗汉。也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脚麻利,反应快应对自如,真正是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不幸中的万幸。 羽队长被刘雪压倒后,才感觉到掉进了一个不大的坑,坑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若即若离,不同于雪地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后,心里面就泛起了一种没有惊慌的欣慰。 这股让他欣慰的气味是炸药的气味,这个坑,是刚刚烈性炸药爆炸后的杰作,愣头青杜一波缺乏前瞻性,没有避开路,不偏不倚正好摆在前进的路上,黑灯瞎火看不见,自作自受掉进来,这又怨得了谁?常言说:生活中所有的坑都是自己挖的,真正是实话实说的经典,恰如其分没得说。 知道了原委的他,自然是哭笑不得,刘雪还在哭哭啼啼,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就像关闭了开关似的,突然就不哭了,让他有些匪夷所思。就在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兀突感觉到坑里面有一种熟悉的声音细弱游丝,若即若离,若有若无,飘忽不定回荡着,第六感觉告诉他情况特殊,不可不查明真相,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符合行军打仗的基本规律,那可是兵家大忌,细节决定成败。 他心生疑惑,把已经直起来的身子又俯下,把耳朵贴在坑底细细聆听,一种隆隆作响的声音从地底下传过来,飘荡在天际,不会是地震前或者地心岩浆喷发时的预兆吧?哪种声音谁知道?科学家会不会知道都未尝可知,太不靠谱了,而此刻的这种声音与众不同,伴随自己多少年了,听起来既熟悉又亲切,又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天籁之音的声音匪夷所思,他反反复复听了几次后,验证着自己的感觉,会不会是一种精神错乱后的海市蜃楼的幻觉?他转过身抱住刘雪,什么也不说,把她的头摁在坑底让她听。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刘雪,莫名其妙被他突然间摁倒在地,心里面第一反应就是想,他不会是寻求刺激,别开生面耍流氓吧?那可就惨了,寒风呼啸冻死人,穿着武装到牙齿厚重的防寒服都难以抵御寒冷,让他剥光了赤身露体…… 害怕至极的她正准备反抗,明明知道反抗了不一定有效果,也不能坐以待毙受辱,困兽犹斗是本能的反应。正在惊愕之余,突然又被提起来,羽队长兴奋不已的说:“你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雾里雾中的刘雪,哪里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结巴巴的说:“哦——什什,什么?什么声音?你你,你神经病啊?你你你——一惊一乍,想想,想干什么?” “别吵——你再认真听一次,这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不可儿戏。”他慎重其事的说。 刘雪一听误解了他,不是他创造惊世骇俗的奇迹耍流氓,而是别有用心,不明就里的她不等他摁头,自己蹲下身子,俯首帖耳听起来,瞬间抬起头说:“有有,有一种嗡嗡的声音,还还,还有地也在颤抖的感觉。” 刘雪的感觉证实了他的感觉,他吃惊的从坑底里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一种悲凉就占据了心头。他听到的这种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这是大规模车队前进时的声音,许多台汽车一起前进,哪种隆隆的声音,能传出去几公里路。在平时听到这种声音一点都不足为奇,而此刻能听到这种声音,就有些海市蜃楼似的幻觉不真实,超乎寻常了。 如此恶劣的气候中,哪里来的车队能行进在这片生命的禁区?作为开车老手的他,深深地知道目前的环境中,除了自己这支能征惯战的车队敢在这里拼命外,再不可能有穿越这片雪海的车队了,无论是军队的车队,还是地方的车队都不可能。 因为,无论是哪一级的决策层,如果懂行的话,就决不允许自己的下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白去送死,否则的话,决策层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或者是不懂行情的弱智。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不甘心的又听了一次,隆隆的车队声音越来越清晰,从声音上判断,离这里不超过五公里路,难道真的有车队向自己驶来?还是自己陷入绝境体温下降,支持不下去,太需要救援而心生的幻觉?他一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和感觉了,又陷入了迷茫的境地。 想把黑子叫来听一听,又怕万一是假象后患无穷,对整个车队的打击不亚于狼群的围追堵截,希望过后的失望痛彻心扉,紧随其后的绝望,会让所有人一蹶不振。现在的坚持和勇气,是出自别无选择的背水一战,万一有了别的选择就会散失斗志,还能坚持下去吗? 经过一番思量后,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觉得保持沉默,不要惊动任何人产生不切实际的非份幻想。没有任何指望就是绝望,而绝望就会产生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和勇气,走出绝地就会变成现实。 “队长,弄啥子噻——干嘛不走了撒——”并驾齐驱的通信员张亚夫,是两条绳上的蚂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状况,被连在一起的绳子拽住了前进不得,才歇斯底里的抱怨道。 羽队长应了一声,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对还在隐隐有些抽泣的刘雪说:“爬上去,避开这个坑。” 不到一米深的坑深及大腿,爬出来算不得费劲,此刻的黑暗有些消退了,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手臂,可能是天快亮了的缘故吧。羽队长上来后重整旗鼓,绕过那个坑,带领着队伍继续前进。 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腿,用脚一踩软乎乎,立刻感到了一股凉气从心底泛起。这软乎乎的东西,一定是被炸药炸死的狼群尸体,他不动声色伸出脚用力一挑,狼尸体就被踢到了看不见的积雪里去了,走上几步就能碰到一具狼尸,看来炸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初衷是想吓退狼群而已,没想到却是灭顶之灾,狼群受得了重创。 为了生存,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防卫措施,你死我活的对峙下逼上绝路,都不愿意退一步见好就收,那就只有诉诸武力一决雌雄,拳头大的说了算,也是适者生存的生存之道,孰是孰非说不得什么。 他心中滑过一丝愧疚,还能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黑夜越来越让人的眼睛有了用武之地,不知道是长时间在黑夜中行走的缘故,使人适应了黑暗而瞳孔放大,还是真的天亮了? 此刻眼睛还是看不到积雪的白色,起码自己能把自己看个大概了。逼出来勇气的他斗志昂扬迈着步,目光极力寻找着从脚底下传到大脑的感觉。车队震撼大地的那种颤抖越来越强烈,脑子里飞速勾勒着即将出现不可能的奇迹。 就在他目力所及的黑暗中,突然一点点亮光眨眼即逝映入眼帘后,霎那间又消失了,就像流星划过一样短暂,不像是眼冒金星的感觉。此刻他完全真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真的有车队驶来啊,鼓涨的信念顷刻间就坍塌了,两条腿突然间一软,就像中风了一样,再也迈不出去一步了。 “停止前进——”这是他就要倒下时发出的吼声,整个队部就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塌在雪地里,一个个闭上眼睛就剩下一口气,再也站不起来了。此刻,让他们去当皇上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羽队长的双眼怒视着若明若暗的亮光,心底却热浪涌动,涌到眼底的滚烫泪水,就像崩塌的堤坝一样喷涌而出。危难时刻,命悬一线,尽然有人冒死搭救脱离苦海,这种感觉,只有经历了大苦大难的人,在看到一丝曙光时能不心潮起伏,热血沸腾,泪流满面吗?即便是那车队不是来拯救自己,起码也能看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活着的人,难道不令人激动吗? 风暴中摇弋的亮光,不被风雪淹没的时候就连成了一串,就像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巨轮,突然间看到了灯塔一般,不仅仅是亮光,而是生命和希望。任凭泪水流淌的他激动之余,却没有忘记自己是军人,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一把拉过通讯员说:“叫刘晓强和杜一波上来。” 说话就到的他们俩,羽队长面授机宜安排好预案后,两个人迎着灯光几个跳跃,消失在黑暗中了。兵不厌诈,百十号人的生命重于泰山,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不得不未雨绸缪,草木皆兵,羽队长又扔出去两颗定时炸弹以防不测。 越来越近的灯光,犹如一剂兴奋剂,注射在每一个卧倒在雪地里的军人身上,他们没有欢呼雀跃,是因为他们没有气力欢呼雀跃了,精疲力竭的每个人傻呆呆,都泪眼婆娑盯着那串希望之光,生命之光而泪流不止。无尽的希望和梦想,都在那串灯光里头,怎么能不让跋涉中的英雄们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一个人最终能承受多大的极限?这也许是一个永远也证明不了的课题。风暴中拼搏的军人们,若不是前进道路上那一串灯光引诱,此刻的他们,一定还在艰苦卓绝跋涉着,极限在哪里?然而,也是因为那一串灯光的吸引,此刻的他们连一步都无法前进了,每个人鼓起的那口气,就像气球一样,被那一串还搞不清楚为谁而来的灯光射穿了,成了一堆烂泥。 灯光相对于筋疲力尽的军人们来说,无疑是他们向往的圣地,在渴望那一串灯光到来之前,他们等待的局促不安。眼看着已经近在咫尺了,却仿佛相隔楚河汉界似的千山万水,磨磨蹭蹭永远也到不了自己跟前。 就在军人们翘首期盼的时刻,灯光却停滞不前了,就连车队对大地震撼的感觉也没有了,难道那一串灯光是鬼火不成?还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觉?是不是人在极度渴望中浮现的梦境? 眼看着就要到跟前的灯光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被呼啸的风暴阻止了,难道就要被风暴吹回去不成?一段看得见的距离,突然间变成了银河一样虚迷飘渺,遥不可及,每个人都有了不相信自己亦真亦幻的感觉。 等待和期盼,是最让人难熬的时刻,也是人浮想联翩最多的时刻,各种各样的猜忌粉墨登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想法,都是绝望的念头。几分钟后,渴望中的灯光出乎意料又动了起来,隆隆的机器声震撼着大地,从屁股下面的雪地里传遍了全身,是真真切切的车队行进,一点都不会错。 明亮的汽车灯光里,飞雪像密不透风的蝗虫一样铺天盖地,把耀眼的灯光阻挡的像得了白内障似的,看起来白茫茫雾蒙蒙,而灯光却无比坚挺,大无畏迎着滚滚而来的暴风雪,硬生生穿透雪墙,朝着绝望中的军人驶来。 羽队长看到汽车缓缓向自己,他从雪地里站起来,他身后的兵,都悄无声气跟着站了起来,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灯光里没有崩溃的部队,这一眼,看的他更是酸楚的肝肠寸断。 灯光里身后的兵,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一个个变成了雪人,和大地融为一体。不说身上聚集了多少雪,就连皮帽子外露的羊毛上,集结着厚厚一层冰霜,那是从嘴里呼出来的哈气凝结起来的冰霜。还有皮大衣的领子上,胸膛上,冰霜洁白一片。 如果不是眨着的眼睛和嘴里不停呼出哈气,能证明他们还活着,猛一看,全是一具具冰雪雕塑,是那样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气势如虹。每一个士兵的这幅尊容,触动着他最脆弱的神经,着实让他感慨无限,感动无限。 本来已经有些平静的心底,仿佛又点燃了一把火,情不自禁难以自制,泪流满面表达着伤感。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他身后响起,也制止了他泛滥的情感,回过头一看,打头的汽车已经停止在他眼前不足三米远的地方。 由于长时间在黑暗中看不到光亮的缘故,站在灯光里眼睛有些受不了,他眯着眼睛调整姿势的时候,刘晓强突然从黑暗中蹦出来抱住他,大呼小叫的吼道:“呵呵——哈哈哈……队——长——我我,我我,我们得救了啊,是是,是我们的车啊——我我,我们的车队啊——” 羽队长一时搞不清状况,又听到了一个兵的报告声,并且向他举手敬礼。报告的兵背对着灯光,羽队长一时看不清楚是哪一个?看到他举手敬礼,自然的反应让他收拢双腿立正敬礼后,就听到放下敬礼手臂的兵报告:“报告队长,六班长习玉山带领六台车向你报到,请指示——” 一听是六班长,他激动的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扭,让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了看说:“你——你你——胆子大的病犯了?谁谁,谁让你在这么恶劣的暴风雪中出车执行任务?难难,难道不知道会死人吗?你你,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六班长一听队长的话,动情地说:“队长,你和弟兄们没有按时归队,我能坐视不管吗?你为了我们大家能拼命,难道我就不能为了你和大家拼命吗?我知道我违抗了你的命令,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和这么多的弟兄们冻死在暴风雪中吧?只要我的努力能让你和大家活着,我愿意接受你对我的任何处罚,绝无怨言,你对我的处罚,一定是我这一辈子最荣耀的军功章。” “这……”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感到无言可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说,和六班长一起到来的兵却围上来,看见他的热情,不亚于久别重逢的亲人激动,一个个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呼天抢地不亦乐乎。 整个车队的兵炸窝了,此刻才真正知道了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还是自己车队的弟兄们,一个个都从绳子上解放出来,把前来拯救的战友们围在灯光里大呼小叫,蹦蹦跳跳,心花怒发,眼睛里涌动着泪水嘘寒问暖,问长问短,相互间倾诉离别之苦。 热烈的气氛中,所有的疲惫恐惧都随风而去,一时间,欢声笑语与风暴共享。激情过后,羽队长拉住六班长了解一路上的情况,他却哽咽着说:“队长,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让你和弟兄们弃车步行,是是,是我的失职。吸吸吸,呜呜——我我,我们看不到路啊队长,十几个小时了,才跑了一百多公里路,实在是没办法呀?还时不时掉进雪沟雪坑五六次,把满满的一车油洒去了一大半,呜呜呜……吸吸吸……迎着风走车太难了,太难了队长,呜呜呜……”他动情的说不下去,嗷嗷直哭。 羽队长深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路难行,你们不容易,你们受苦了,你们是好样的,是我带出来不要命的兵,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战友的生命,才是一个真正地军人,合格的战士。你和各位弟兄们不畏艰险,冒着生命代价来拯救自己的战友,是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你的勇敢和果敢,拯救了我们一百多条人命,这样的壮举值得大力褒奖。我决定,鉴于你和诸位弟兄们舍己救人的神勇表现,记你们七个人每人三等功一次,以示表彰,等回到驻地后,我会报请上级首长批准。” “队长——”六班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后说:“吸吸吸,谢谢你对我们的鼓励,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不值得你如此表彰,你和大家才是真正地英雄。在在,在这要人命的暴风雪里,为了拯救素不相识的陌生战友,不顾自己安危,不惜弃车步行,这样的英雄壮举,普天之下前无先列,后无来者,是不多见的千古传奇啊——这功勋章,应该是你和大家所得才对啊——队长——” “呃……”羽队长一听,猛然间对六班长有些肃然起敬了,他顿了顿说:“好样的,拒功不受,还想着别的弟兄们,高风亮节令人佩服,真正有大将风度,可喜可贺,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时势造英雄,我们都是这时代造就的英雄,在为我们的祖国而拼命。哦——现在没时间争论这些,把你带来的吃的分发给大家压压饥,准备继续上路。” “是——”他立正敬礼后消失了。 车上带着的烧饼,在五六床被子的保温下,还没有让严寒冻成铁饼,士兵们能啃到一口软乎乎的烧饼,就成了最美的美味佳肴了。狼吞虎咽,几个烧饼下肚,把已经涣散了的精气神,立刻聚集在一起,就像气球一样又鼓涨了起来,久违的欢声笑语,嬉笑怒骂,在一点点恢复着。 快要被冻僵了的刘雪,被塞进温暖舒适的汽车驾驶室避风,又给她手里塞了一个烧饼充饥,羽队长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时间说,下车去和黑子刘晓强商议如何返回去,重新启动车队的事议去了。 千条万绪的事情,梳理起来相互关联,环环相扣,什么事情都好办,唯独那些被包裹成粽子一样的陌生战友,成了棘手的问题无法解决。就目前仅有的卡车只有一辆,别说车上装载的物资满满当当,就是腾空了也装不下他们,总不能像石头一样把他们摞在车厢里相互间挤压,会把他们的胳臂腿废了,岂不是草菅人命,得不偿失? 其余的车都是圆乎乎的油罐车,这些已经没有意识的战友们,就更无法乘坐了…… “……” 第五百章 再一次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一次 面对现实状况,没有好办法的三个人,都在狼吞虎咽吞着来不及吃饱的烧饼,脑子里却在想着适宜的办法。 黑子梗着脖子咽下去一口烧饼后说:“这个,嗯,先把这些战友放在这里,等我们去把汽车开过来再拉上不就行了?” 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猪脑子呀你?等我们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让狼群撕成碎片了,我们还拉个什么?这里到处是狼群,牠们就隐藏在附近伺机而动,等待我们麻痹大意出错、老虎打盹的时候卷土重来,要得就是你这种机会,我们不能给狼群可乘之机,大意失荆州。” “嗯——要不这样,”刘晓强急急地说:“留下一部分兵看护他们不就行了么?” “屁话,动动脑子好不好?”他撇了撇嘴角说:“留谁呢?现在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富余的兵就那么几个新兵蛋子,能靠得住吗?指屁吹灯就过错年了不是?别说与狼群面对面周旋,一旦离开大家就疯了,千万个不放心啊。” 黑子烦躁不安的说:“你——这这这,这不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吗?这也不行?哪也不行?总总,总不能让我们背回去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瞪了一眼,恶狠狠的说:“有些耐心好不好?每临大事有静气,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吵个什么劲?我们现在有了汽油,也有吃的,车队也能重新启动起来,已经没有覆没的危险,用不着战战兢兢害怕了。嗯——把心态放平和些,从容些,总会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三个人吃烧饼的举动就像在比赛,不说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往嘴里塞烧饼,看样子真的是饿疯了,仿佛是饿鬼转世。烧饼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普天之下的美味莫过于此!一个烧饼三五口就吃完了,怎样一个狼吞虎咽了得! 羽队长梗着脖子咽下去最后一口烧饼,弯下腰抓起一把雪往嘴里一填,堵塞住食道的烧饼,随着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积雪晃晃悠悠,游山观景滑向了该去的地方。他用手捋了捋胸脯想说话,舌头却被积雪冻得有些发木,“吧唧吧唧”的伴了几下嘴说:“嗯嗯,还是拖上走。” “啊——”刘晓强吃惊的说:“拖——上走?怎怎,怎么个拖法?” “嗯——照猫画虎,”羽队长又“吧唧吧唧”了一下嘴说:“我们已经拖了几个小时到这里,再用几十分钟拖回去,我估计我们已经走了有二十多公里路了,汽车跑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 “哼哼——那就快行动吧。” 黑子吃完烧饼说:“肚子是吃饱了,瞌睡却挡不住的来了,扛不住啊。” “可不是吗?”他叹了口气说:“通知所有人,随便在油罐车上找地方扒住了,前面一台车开路一级战备,后面一台车拖人,剩下的车跟在后面看护,以防丢失或者狼群偷袭。执行吧,准备好就出发。”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用脚走出来的这段路,现在又要乘车返回去,生活就是这样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生活中有多少不确定或者难以预料的状况,哪个人又能驾驭的了?一声叹息之后,会让单调无彩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这就是生活的魅力。 几十号兵坐在没有地方坐的油罐车上,真可谓姿态各异,丑态百出,也是一道不可多见的壮观景致。圆滑的油罐上、驾驶室顶上、翼子板上,凡是能容纳下屁股的地方,都让屁股占据了。 大家在一块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新奇的感觉。开车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这样坐过车,放在平时就是不守规矩违章操作,是绝对不应许的冒险行为,此时此刻只能如此了,仿佛是抗美援朝电影里美军溃逃时的狼狈镜头。 起死回生的军人们吃五谷生力气,雪夹饼吃饱了精神倍增,精气神不亚于平时,一个个恍若隔世一样喜气洋洋,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出发了。羽队长资历最高,年龄自然是出类拔萃,在众弟兄尊老爱幼的谦让下,自然是毫无悬念坐在了温暖舒适的驾驶室里。 当兵入伍就开车,坐了多少年的驾驶室,犹如蜗牛的壳不弃不离,走到哪里都离不了,从来就也没有体会到有多么舒适惬意过,此刻坐进去,陡然间感觉到是那么温馨可人,可与皇上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媲美,幸福不过如此。 迎着风行进的汽车,着实让人有更多的无奈。开车人的两只眼睛根本就不够用,再怎么使劲,灯光里迷漫的雪花纷纷扰扰,总是让人看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的沟?好在此刻还有步行时留下的足迹,还没有被风雪掩埋,就成了标志性的导航线,让开车人得益匪浅。 轮子的发明是人类走向文明进步的主要标志,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现代化的汽车轮子和人的脚板是不能相提并论。步行过来的这段路,相对于人来说就像走过了千山万水一样漫长,付出的艰辛可惊天地泣鬼神,可歌可泣,却在汽车轮子的滚动中,不消片刻就得到了弃车地。 仅仅才几个小时,每一辆停在暴风雪中的车,都被积雪埋住了车头,就连车厢板也埋住了一半,不是驾驶室鹤立鸡群般的傲然挺立,还以为这里是一条绵延不断的雪岭呢。 羽队长早就为了整个车队重新启动未雨绸缪,做了安全周密的安排,第一步烤车预热就是危险举动。上百个喷灯点燃起来,那可是蔚为壮观的场面,再加上烧水做饭的喷灯炉点燃后就是火海一片,难免一不留神会发生火灾,那可就是一片火海的壮观景象。 为了避免火烧连营的惨剧发生,先给每一台车加注了够启动用的汽油,再给喷灯注满油烤车,等到启动起发动机后再加油,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烤车需要的时间不短,在此期间还可以烧水做饭,为汽车准备足够的热水。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一个多小时后,整个车队就可以生龙活虎奔跑起来,到达驻地只是个水到渠成的时间问题,相对于每一个军人的生命而言,就没有一点点威胁了。 士兵们的积极性异常活跃,堆积在车头上的积雪不但不是麻烦,反而因祸得福挡住了强劲的风暴侵袭,帮助了烤车的喷灯正常点燃。聪明的士兵们因地制宜,利用了埋住汽车的积雪,仅仅从车头前掏一个雪洞钻进去,清理好发动机下面的积雪,把喷灯架在油底壳上,火力四射的喷灯火焰不受风暴干扰,呼呼作响直喷油底壳事半功倍。 人从雪洞里出来后,再把雪洞封住,雪洞里面的喷灯不受干扰,依然在尽职尽责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实践出真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为我所用,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车外面的雪地里也是壮观一片。为了保证喷灯炉的火焰不被风暴吹的东倒西歪,军人们在雪地里挖一个坑,周围用积雪垒砌防风墙,喷灯炉放在里面,火焰就能笔直往上窜,近距离与锅底亲密接触,高压锅里的积雪在炽热喷灯炉的烘烤下,一点点融化成雪水热气缭绕。 这些日常生存的程序,每个人都能轻车熟路操作,娴熟自如自给自足。烧开的雪水里再泡上烧饼,就是一锅面糊糊,对于几天都没有吃过粮食的军人们来说,无疑难得的人间美味。 羽队长和黑子两个人一块儿巡视着士兵们的进度,有些动作麻利的兵,已经吃上了面糊糊,看到队长到来后,客气礼让后说:“太好吃了队长,要是有些咸菜下饭,那可就嘹咋咧。”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心里的酸楚顿时涌上心头。司空见惯,令人讨厌的咸菜,此刻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龙肝凤胆,实在是让人无语。他嗔怒的瞪了一眼,硬着心说:“我说弟兄,你就知足吧。不是弟兄们拼着性命来拯救我们,我们哪里来的粮食吃?说不定现在我们还在暴风雪喝风吃雪呢。呵呵——有想法没错,想法要面对现实才行,否则会影响情绪,知道吗?” 他说完后抬腿走人了,留下那个想吃咸菜的兵发愣。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队长无所适从,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孙悟空,无法满足这微不足道的要求,只能瘦驴拉硬屎,硬着头皮说硬话。 不知何故,远处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一听是韩老六和想煮肉吃的兵在吵嘴。他是饮食方面的专家,此刻不让任何人吃肉,是因为所有的兵都拉肚子肠胃虚弱,吃不得高热量的黄羊肉消化不了,只能吃些面糊糊调养肠胃,慢慢恢复消化功能,才可以大快朵颐。 可他的办法有些人不理解,非要和他作对,他再怎么苦口婆心解释,有些脾气暴躁彪悍的兵我行我素,刚愎自用,还是不理他得茬,非要煮肉吃,气得他无计可施,只能搬救兵找队长。 羽队长不是食疗专家却博览群书,知书达理,知道其中道法自然的因果渊源,对韩老六的作为大加支持,听过他的苦衷后,就对身边的通讯员张亚夫说:“命令,任何人不许吃肉,立刻通知下去。” “是——”通讯员传达的是队长的命令,再彪悍的兵也不敢胡作非为,理解与不理解那是你的事,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做不到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兵。 检查督促着每一个兵的羽队长,从雪地里拔着不愿意拔出来的腿,还是不停地巡视着,从前到后都走完了,总觉得有一个人没有看到,就对黑子说:“咦——你的徒弟怎么不见人?不会叛变吧?” “且——”黑子咧嘴一笑说:“呵呵,胡说什么?他就是叛变了,现在这种环境中他能叛变到哪里去?咦——说的也是啊?这臭小子躲到哪里去了?他可不是个偷懒的人,不会累趴下吧?” “啥啥啥?”羽队长撇了撇嘴角说:“我们俩个老汉都没有累趴下,他年纪轻轻的凭什么累趴下了?呃……这关键时刻,剩下的路不多了,我们就要大功告成了,这小子可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啊?” “哦——不会的。”黑子口气坚决的说:“这娃能干着哩,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去找一找。”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担心着刘晓强。来到一台车跟前,就听到刘晓强的呵斥声从驾驶室里飘出来:“哼哼,你有完没完了?你也是军人,你看看我们每个兵都在咬牙坚持着,你却哭哭啼啼丢老子的脸,不给老子长脸,在我的兵面前丢人现眼,让我抬不起头,你是欠揍,再哭,别怪我无情,不信你试试……” 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他在训斥忍受不了的王倩,这样不近人情的粗暴手段,不体谅别人的承受能力,会把一个女孩子逼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不假思索一把打开车门子,不问青红皂白,抓住刘晓强的脖领子一拖,毫无防范的他,一个倒栽葱就从驾驶室被扔到了雪地里。 就在身边的黑子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赶紧上前把头塞在积雪的刘晓强拉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说:“啧啧啧——你咋不让人省心呢?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你这样会逼出人命知道不?” 刘晓强满腔怒火,不知道谁给他下毒手,等到反应过来后才知道是队长给他下黑手,一看怒气冲冲的队长怒视着他,立刻立正敬礼说:“我——报告队长,王倩哭个不停,我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她这样会影响士气,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羽队长没好气的说:“她是个女孩子,哭哭啼啼有什么不可以?你这样对她,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她能和我们一路走过来就够坚强了,你还要她怎么样?你作为一个带兵人,张口闭口脏话连篇,像话吗?素质涵养哪里去了?你不去督促部队抓紧时间上路,却在这里折磨一个已经吓坏了的女孩子,你够能耐啊。哼哼,我告诉你,你把她逼疯了,我就灭了你。” 黑子一听他的话越说越重,就和稀泥的说道:“你咋这么不懂事?她是个丫头片子,能哄就要哄呢,怎么可以像对待你的兵一样乱喊乱叫?边去,管好你的兵,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刘晓强被黑子连推带搡弄走了,羽队长却怒气未消,他侧耳细听,车里面的王倩还在啼哭,抬腿来到刘雪坐的车里面说:“你去安慰安慰王倩,她吓坏了哭个不停,这样会影响弟兄们的情绪,现在有吃有喝有汽油,用不了几个小时我们就到驻地了,让她放心,别再哭了。” 吓坏了的刘雪,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暗自垂泪,一听让她去安慰王倩,说明自己比王倩还要坚强些,顿时豪气顿生,擦去泪水后调整好心态,凛然下车去完成任务去了,危机面前要想鼓起勇气,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六班长和前来救援的兵,看完了解开篷布,从被子里像剥粽子剥出来的陌生战友们,还有拖在车后面那么多的汽车,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个惊骇的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刘雪刚走,他们来到羽队长跟前说:“哎呦呦,队长,你你,你怎么救了这么多的兵?他他,他们是哪里的汽车兵?” “呃……”羽队长无奈的说:“这是偶然遇上的,不救能行吗?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汽车兵?没有一个能说话的兵,无从知晓。” “这个——”六班长咽了口吐沫说:“啧啧啧——真真,真的有些太惨了,他们难道就没有人救他们吗?” “怎么可能?”羽队长顿了顿说:“他们也是有上级首长的军人,怎么会没有人关心他们?只是雪海茫茫辽阔无边,无从下手,又怎么救?嗯——不说这些了,你去把油罐车摆开,五十米距离一台加油,每台车加半油箱就够了,加多了用不完还浪费时间。嗯,把油罐车上的工作灯架在车尾,我估计加完油天就亮了,千万要注意安全,我们千辛万苦拼搏到现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啦,一点点考虑不周的疏忽,可就前功皆弃了。” “队长,放心吧——”六班长斩钉截铁的说:“我们会尽职尽责完成任务,不会出现疏忽的。” “那就好。”羽队长想了解驻地的情况,又觉得此时没有必要,等回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了吗?再说了,万一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一切等等再说吧。 提起那些陌生的战友们,他的心隐隐作痛,为了挽救他们的生命,想尽了能想到的办法,狠下心驱赶车队马不停蹄往回赶,一道道无法逾越的艰难险阻,耗费了所有活着军人的气力。现在他们虽然活着,透支了的躯体和勇气,还能不能把汽车开回去?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头大患。 离驻地越来越近,说明在过去的时间里付出越多,透支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就凭自己的身体状况而言,就像得了重感冒似的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出虚汗,完全是过度劳累所致。再强迫坚持下去,紧接着就是昏迷,其他的兵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不如自己的状况呢。 剩下的路只有一百多公里左右,汽车跑起来用不了几个小时,可这几个小时能坚持下去吗?哪一个军人都是血肉之躯,脱离违背了正常的生活规律,就是杀鸡取卵的倒行逆施,谁也无法生存下去。 坚持是有极限的,超过了极限,倒下是必然结局。离驻地越近,怎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难道是自己胆怯了?还是散失了斗志?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和所有的兵,把剩下的路走完? 通讯员张亚夫到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张亚夫喜气洋洋端着热气旋天的高压锅,锅里面已经把烧饼泡成了面糊糊,他接过高压锅,心里面一阵感动,用眼神看着看不清的他,不知道怎么说。 通讯员一看他不吃,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队长你吃吧,我和刘姐都吃过了撒——雪水泡烧饼风味独特噻——就像你常说的,不是一般人能品味的人间绝品,好吃的很噻——” “哈哈哈……”羽队长一听他稚气的话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朦朦胧胧亮起来的景色,举起高压锅,伴随着呼啸的风暴,呼呼噜噜吃完了,却没有品出来人间美味的感觉,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先放到肚子里慢慢品味吧。 呼啸的狂风中,不屈的声音震撼着大地再一次轰鸣起来,沉寂了几个小时后的汽车发动机声音,又一次绝唱在暴风雪中,昭示着生命的顽强和军人们不屈不挠的决心…… “……” 第五百零一章 逃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逃离 羽队长开的车停在车队最后边,却是第一辆启动起来的车,汽车四周拥满积雪,汽车驶离停车的位置,雪地上就留下了一个和汽车一样大小的雪坑,仿佛弄疼了茫茫雪海,鄙视桀骜不驯的暴风雪存在。怒不可遏的狂风咆哮如雷,不服气的从远处刮来无穷无尽的积雪,在雪坑里打着旋聚集着抹平,仿佛找到了报复的途径,或者是找到了安家落户的最佳地方高兴坏了。 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聚在一起,在一起安排剩下的路怎么走,只听羽队长说道:“现在我打头你收尾,刘晓强指挥加油,每次只能放行五台车加油,加满油的车不停顿往前走。嗯——现在是早晨八点钟,如果没有特别的状况出现,十二点钟停车例行检查,你们俩还有啥想法?” 黑子和刘晓强都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这哪是研究,纯粹是居高临下的一言谈嘛。杜一波开着车从后面缓缓地开过来,大有刘备过江东招摇过市的味道。今天的他时来运转,用心良苦运气不错,动作麻利捷足先登,第一个启动起车来一雪前耻,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那些还没有启动起车来的军人们一看,心里面自然就有了无言的压力。 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谁都想争得第一名,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您的想法而已,不要落后的太离谱就不错了。今天不可能,说不定明天你就是第一名,等到明天再努力吧! 羽队长一声不吭上了杜一波的车,刘雪早就在车里等待出发。加满油的汽车一辆辆重新驶向了回归之路,有一种凤凰涅槃六道轮回,死而复的生感觉。作为开了许多年车,翻山越岭走遍祖国各地的羽队长,都有一种不同的感悟。 壮丽的青春年华不可永驻,在泪水与汗水的交织中默默流走,自身的素质和修养也在走过的路上不断升华,打磨雕饰。往事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有伤痛和记忆,还有多少路要走?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 只要有路就得走下去,不管是美丽的风景,还是荆棘丛生的痛苦煎熬,都是必不可少的伴侣,就看用何种心情去体会了。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天和地还是粘在一起分不开,纷纷扰扰视野不清。 随着隆隆发动机轰鸣声,驱动车轮驶离弃车点,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魔鬼地域、终身难忘的起死回生的风雪之夜,留在了没齿难忘的记忆深处,接踵而至的是新的一天,依然如故的是新的征途,在新的感悟中又开始了。 一声不吭的羽队长表情凝重,双手扶着方向盘身体前倾,在弥漫风雪中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按照汽车的速度和距离计算,此地就是黑子第一次与狼群交火的地方,想看看黑夜中倒在枪口下的狼群有多少。 平展展的雪地上有十几个凸起的包,迎风的一面已经被积雪埋住了,背风的一面,也只有星星点点与雪不同颜色的狼毛,在疾风吹拂下摇弋着,诉说着不堪回首的过去。看到汽车到来,越发的张牙舞爪,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睚眦必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像一片树叶似的从身边吹过,凛然随风而去了。 过不多时到了用炸药驱散狼群的地方,天完全放晴了,放晴了的天空中,还是充斥着迷迷茫茫的暴风雪,阻碍着视线看不清多远,能见度相对于昨天还是有些改观,起码能看到四五十米的距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心情随着能见度加大,自然是有所改善,敞亮了许多。羽队长把汽车停在用炸药炸出的大坑跟前,坐在车里观赏着被迫无奈的杰作。大坑已经被风雪掩埋了许多,坑边上和坑周围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泥土和狼群的残骸,经过积雪掩埋,看不到血腥场面,只有高竖着的狼腿和狼头清晰可辨。 有几个粗大的狼尾巴,像鸡毛掸子一样蓬松竖起来摇弋不定,在风雪中独树一帜,昂然挺立,在强劲的风暴吹拂下,不屈服的摇摆不定,展现着不可一世的桀骜不驯。 看到这惨状,心中莫名的就有些隐侧之心涌动。所向睥睨的狼群不知道军人厉害,在与军人的冲突中付出了惨重代价,也是个惨痛教训。痛定思痛,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有所收敛,再有军人到这里来执行任务,狭路相逢时能一改往日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心态退避三舍,敬而远之,以免惹祸上身。 看过坑边上的残骸后,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刘雪,心中不觉得一凛。经过昨夜磨难,刘雪凝脂般洁白的脸上没有了傲人的光华,星星点点的冻疮,就像粉刺一样布满在鼻子周围,疲惫和焦脆更是展露无遗,仿佛经过一夜煎熬,许多的沧桑让她苍老了不少。 眼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珠,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哈气凝结,粒粒晶莹剔透,随着眼睫毛抖动在欢快的跳跃着。皮帽子的羊毛上也是洁白一片,看起来就像冰美人,别有一番风韵。 刘雪让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眉毛一挑翻了个白眼,咂了咂嘴巴说:“看什么看?是不是我很难看呀?” 他一听浑身一颤,就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赶紧的收回目光,踩离合器挂档,把汽车速度提起来后,悻悻的说:“难看不难看,你自己不知道呀?” 刘雪一听,叹了口气说:“好看你就多看一眼,不好看就别看。呃……王倩可是吓得不轻,确确实实吓坏了,我劝了老半天也无济于事,哭着哭着就笑开了,有一点吓疯了的症状……” “啊……”他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得,不由得啊了一声说:“哪哪——这这这——吓疯了能治好吗?” “能治好。”刘雪平静的说:“只要环境改变了,没有了恐惧感就会好起来,只是痊愈的时间比较长,也会有后遗症。” “哦——哼哼。”他恶狠狠的说:“都怪刘晓强那个臭小子呵护不到位,要是——唉——要是王倩真的吓疯了,他小子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说不定会离开这里。” “呃……”刘雪吃惊的说:“离开这里?怎怎,怎么会?王倩疯了,与刘晓强有什么关系?” 他换了个档位,看了看汽车四周的地形地貌,身子往坐垫上一靠,稳住油门放松身心说:“嗯嗯,你想想看,王倩回到医院后实话实说,周围的人就会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刘晓强的奶奶和妈妈自然也会知道了,还不把她们吓坏呀?为了刘晓强的安全,以他们家的地位和权势,把刘晓强调到军区的任何单位去,只是打个电话的事,太简单了。” “哦……”刘雪觉一听,得不无道理,若有所思的说:“嗯——哪哪,那可是真的。嗯嗯,你估计刘晓强会离开你吗?” “不会。”他口气坚决的说:“他离不开我和他师傅。一个人最难得是适合自己的环境,还有能容忍他,懂他的人,就像孙悟空一样没有了师傅,即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会一无是处,成为无用的废物。况且,我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在这里他天马行空,如鱼得水,才能活的舒心快乐,就看他能不能顶住家庭的压力了。” 一股强风吹来,裹挟着积雪挡住了视线,刘雪紧张的看着积雪过去后说:“嗯,假如刘晓强真的离开了你,你怎么办?” “呃……”羽队长一时语塞,他还真的不知道没有了刘晓强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样?抽了根烟,撇了撇嘴角说:“唉——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了刘晓强的日子,一定是寂寞孤单,会少去许多情趣,可日子总得过下去,不会因为没有了刘晓强,我和黑子就不当兵了,你说是吗?” 刘雪莞尔一笑说:“我想刘晓强不会离开你的,没有你就没有他。呃……他在你住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不离不弃的精神,感动了我们所有的人。那时候我就想,天底下难道真的有一命换一命的战友吗?通过刘晓强的举动,我知道了真的有,而且还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让人动容。我们那班丫头片子在一起,经常说起你们两个人的故事就唏嘘不已,真让人羡慕。” 羽队长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刘雪,想想过去都已经成为昨天,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就像此刻的昨天,演绎着可歌可泣的故事已经过去了。今天,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神奇的不可想象,用不了几个小时,车队就会平安到达驻地,所有关心车队的人们,就会放下揪着的心,一切将从头开始。 刘雪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咦……队长同志,你现在怎么不走在最后边?这是为什么?” “近乡情更怯。”他随口吟了一句诗,打了个哈欠说:“就要到家了,每个人都会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在心头,而激动的心是好事,就会忘乎所以,也会带来灾难。我现在走在前面,就是要控制好这种激动的心情,走好最后一公里,不要让车队倒在家门口,倒在即将到手的成功面前,那不是前功皆弃了吗。嗯——再说了,我现在走在前面,也是别有用心起着领头羊的作用。现在每个人的体力忍耐已经超过了极限,我不知道如何再给他们激发斗志?挖掘潜能把剩下的路走完。只有我走在前面,就会像一面旗帜一样在他们眼前晃动,他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不掉队,完成最后的壮举。” 刘雪默不作声聆听着,体内的热血驱赶着寒冷,似乎车里面温暖了一点点。几公里长的车队,宛如一条巨蟒在雪地上奔驰着,所到之处势不可挡,就像被暴风雪绑架了似的随风而去,有着说不出的坚韧与顽强。 一晃而到了十二点钟,车队停在了风雪中,例行的检查只有十几分钟,羽队长刻不容缓还是第一个出发了,所有的车就像被他拖着跑似的紧随其后,两个小时后,整个车队又停在了一个岔路口。 羽队长欣慰的下了车,看了看通往军分区的岔路口,难掩情绪激动,就站在路中央对通讯员说:“全体集合。” “是——”风雪中蹦出来的军人们,看到熟悉的岔路口都有些激动,虽然弥漫的暴风雪吞噬了前面的路,可每个人都知道吞噬了的路那面是什么地方。看着路,还有些不相信是真是假,更不相信还能活着看到梦寐以求的岔路口。 就在大家还缓不过劲来的时候,羽队长声音低沉的说:“弟兄们,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我们毫发无损走出了雪海,每个人都是好样的。现在还剩下一点点路,那就是把我们被救的陌生战友们送到军分区去抢救,没有拖车而车上坐着陌生战友的,把他们集中到拖着陌生战友车的车上。拖车的弟兄们,从现在开始听从三排长刘晓强的统一指挥,到军分区交接完成后返回驻地休息。三排长刘晓强,负责向军分区首长交接车辆和人员,杜一波留在军分区当我们的代言人,对想了解我们情况的首长和地方政府以及相关的人们,如实回答他们的疑问,有问必答,实话实说,不许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出发。” 精疲力竭的军人们,行动起来没有了往日的虎虎生威,他们机械的扭动着身体往车上走,一个个显得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摇摇欲坠。杜一波看到羽队长就要车上,他往前走了几步,好像有什么疑问要问,而羽队长回头看了看他,他就不敢往前走了。紧接着一辆辆拖着车的车,从羽队长面前驶过,他对每一辆驶过的车都举手敬礼,既是鼓励士兵们再接再厉,也是向陌生战友们告别。 这些陌生战友们,以前没机会相识,以后也不可能再相逢,即便是在路途中偶遇,也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擦肩而过。人海茫茫,人生如梦,不过如此。 送走了拖车的车,羽队长缓慢的拍了拍身边黑子的肩膀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车上出发了。多么熟悉的环境,就像做梦一样展显在目光中,一眨眼的功夫,淹没在雪海中的学校,就像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在风雪中岌岌可危,随时随地就有被暴风雪淹没吹走的危险,显得是那么弱不禁风。 耸立在学校空地上的军旗,仅仅才几十天时间,已被狂风摧残的只剩下巴掌宽窄了,仿佛藏族同胞的经幡,依然在狂风中猎猎飘扬着,“哗啦啦”嘶鸣,展现着一副不屈不挠的气魄,召唤着精疲力竭的军人。 迷迷蒙蒙的停车场里,有一辆车在运动着,屁股后面拖着车厢后挡板,两个军人扶着挡板在来来回回清理积雪,等他们看到突然从风雪中跳出来的车队,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手中的挡板让汽车拖走了都不知道,迟钝了片刻,突然间原地跳起来,仿佛被蝎子蜇了似的,落下去时脚底下打滑,重心偏离摔倒在雪地里,不知道摔痛了没有,连滚带爬翻起身,大呼小叫跑到房子里招呼战友们。 顷刻间,屋子里涌出了所有留守在驻地的军人,他们跳跃着,欢呼着奔向车队。不讲情面的积雪里滑不溜秋,把情绪高涨,不计后果他们一个个摔倒在雪地上,他们依然爬起来还在跑,依然还是逃不过摔到的结局,激动的心情,在他们跌跌撞撞中展露无遗。 羽队长的车刚刚进入停车场,就被蜂涌而至的士兵们堵住了去路,他逼迫停住车后,也激动的忘乎所以跳下车,同样被无情的积雪滑到了,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涌上来的军人们把他拽起来,又毫不留情的抛向了空中。 上上下下都高兴,几个来回后,羽队长就有些受不了了,觉得头晕眼花,就大声让他们快住手。士兵们是住手了,他却天玄地晕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站不住了,在士兵们搀扶下,和他们一个个握手问好,热情相拥。等到后面的车队到来后,他们又涌向后面,他才得以侥幸赦免解放了。 他开的车,让军人们开到了停车场放水,自己却踉踉跄跄支撑着无法保持平衡的身体,转着圈打量着弥漫在风雪中的学校。屋顶上堆积着一米多厚的积雪,就像突然间屋顶臃肿了起来,看起来胖胖的像憨态可掬的蘑菇一样。 从屋顶上吹下来的雪沫,像瀑布一样往下倾泻,形成了一道风光绮丽的幕布,看起来异常壮观。若不是士兵们及时清理积雪,堆积起来极其壮观,大有大雪封门的趋势,那也是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 熟悉的校舍,熟悉的校院,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呢?萦绕在心头却一时想不起来。不断涌进停车场的汽车,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井然有序停放在自己固有的位置上,还要做最后检查,这是习惯,也是规范,马虎不得。 下了车的刘雪,孤单的拖着疲惫的身子踉踉跄跄,一步一步来到旗杆下,抱住旗杆后,才用眼神打量对她来说并不熟悉的环境,就像在做梦似的恍若隔世,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方?还是梦境中常常出现的地方?怎么和这里没有多少区别? 她左顾右盼,在极力确认是不是幻觉?是不是真的逃离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恐怖之地?一时难以决断此地就是终点站。抬头仰望剩下不多一点的军旗,依然在呼呼啦啦猎猎作响,仿佛久别的亲人一样在拍手欢迎,昭告她不是幻觉,这就是温暖的家,真真切切到家了啊。 士兵们的欢声笑语,和暴风雪一样弥漫在校园里,相互间抱在一起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唯独刘雪孤身一人,抱着旗杆无人问津。男女有别,男孩子不可能主动跑到女孩子跟前多说一句话,更何况她是队长的准新娘名花有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多余的热情表现出来?保持距离是明智的选择,激情过头会招来灾祸。 爱情是自私的,可不是传说,七情六欲正常的人,都知道底线不可突破。羽队长巡视的目光落到了刘雪身上时,向她招了招手,转过身就盯住了李老师的那间耳房,一种莫名的感觉传遍全身,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感觉,突然间找到了答案。 车队归来,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接?难道是她病了?还是留守的兵得罪了她?还有满院子活蹦乱跳的“狼军团”不见踪影,消失殆尽,怎么连一只都不见?往日热闹的场面习以为常,现在怎么就冷冷清清不复存在了?这里到底发生了是什么?真的有出乎意料的大事吗? 身心涣散的他,猛然间被李老师的不存在搞紧张了,他调动全身仅有的一点点气力刚迈腿时,刘雪又雪上加霜保住了他胳膊,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趔趄站稳脚步后,大步流星拖着刘雪来到了李老师的耳房门前,自然而然抬起手推门的时候,却突然间就像触电了似的停止了所有的举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 第五百零二章 僧多粥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僧多粥少 这扇窗户留给他的影响太深刻了,尤其窗户后面那双冰冷绝望的目光,就像这里的冰天雪地一样冒着寒冷,空洞的目光里,世间万物都不存在,是车队刚到这里时李老师留下的最深刻的记忆,想起来都会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经过多少努力后乾坤挪移,收效颇丰,不仅仅改变了她冷漠的目光,还改变了她沉寂的心态回归现实,重新点燃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怎么会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窗户里并不存在那双眼睛,只是一刹那的幻觉,羽队长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壮胆还是提醒自己,已经抬起的手有些犹豫,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门口没有昔日威猛彪悍的狼狗把守,才忐忑不安把门推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在这到处都冒着透骨寒冷的冰雪世界里,能有温暖存在的地方,一定是人世间最温暖的天堂。没有心情感慨的他,火急火燎跨进门,几步来到李老师就寝的炕上一看空空如也,只有两条墨绿色的军用被子平展展捂在炕上,那是给刘雪和王倩预备的,李老师的被子却不见了踪影。 惊骇不已的他吃惊不小,一头雾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机械的伸出手抹下手套,手伸到被子下面试了试,热腾腾的炕上正适合睡觉,回过头打量了一圈房子里的状况,好像是有许多东西不存在了,尤其有一个过目难忘,只能从电影里看到的那种老古董皮箱也不见了,那是李老师的最爱,还有她最珍爱的那些已经发黄的老古董书籍也少去了不少。 他默默地看过后,突然有一种激动涌上心头,难道是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不成?如果是真的,那可真的是为国家又做了一件功不可没的大好事呀。李老师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通古博今的稀有人才,是国宝级的科学家不可多得。 不明就里的刘雪,看到热腾腾的炕后一屁股坐上去,哈欠连连的再不想动弹了,羽队长浅浅的一笑说:“去睡吧,肚子饿了就到伙房里去吃,想吃什么尽管说,弟兄们会给你做。” “啊哈……”刘雪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说:“我不想吃什么,只想睡觉,瞌睡死了。” “呵呵……”他无力的笑了笑说:“那好,就睡觉吧——我们明天见。” “哎呦呦,好的,真正是累死了,你也赶快去睡觉吧?明天见——”刘雪关爱的说。 安顿好刘雪后,激动的心情需要证实,胡思乱想没有出路,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李老师的屋子回身关好门,刚刚转过身,一道白光突然扑向他怀里,他本能的一挥胳膊挡住白光一看,尽然是李老师狼军团的狼王,名字叫女王雪儿。 雪儿通体洁白,没有一点点杂毛,体态健壮优美,聪明通人性,是李老师最钟爱的狼群首领。雪儿看到久别重逢的他显得极其亲热,欢天喜地围着他的身体一蹦一跳,站起来用前爪子拍打着他胸膛,嘴里面哼哼唧唧,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憨态可掬,令人喜爱。 羽队长也是热情不减,迎合着雪儿的激动,抱住它就地转圈,尽显亲热,一抬头看到了给别的兵发号施令的六班长,大声的问道:“李老师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人了?” “啊……”六班长一听,就像是尾巴被人踩了似的跑过来,诚惶诚恐的说:“噢——对不起队长,我我,我把这件事给忘了给你汇报,脑子里尽想着怎么救你了。是这样的队长,就在我们这次执行任务发出的那天,从北京来了两台小车把李老师接走了,李老师还给你留了一封信,两箱子书呢……” “啊……真真,真的吗?”他一听,高兴地原地跳起来,哈哈的笑着说:“你你,你是说北京?北京的什么单位?哎呦呦——好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忘了给我汇报?不知道我们所有的弟兄们呕心沥血,为了李老师付出了那么多,就是盼着她能重新找回自我,为国家多做贡献,你……” “哎呦呦——我错了队长,”六班长赶紧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一时疏忽。嗯——好像是北京什么学院?我也没有记清楚……” “去去去——哎呦呦——哼哼——看你那个猪脑子?连个什么单位都记不住?老年痴呆呀?”羽队长嗔怒的骂道。 “呵呵——队长,哪哪,那天我不是也和你一块出发的吗?我也是回来后听伙头军说的,具体的单位我真的不知道。”六班长辩解道。 “咦——”羽队长左右前后的看了看,又拍了拍雪儿的头说:“哪哪,哪么多的狼军团呢?到哪里去了?怎怎,怎么只有雪儿一只?” “哦——”六班长想了想说:“是这样的队长,都让李老师解散了,只留下了雪儿一个是给你的,说是留给你的纪念。” “呃……”他一听一个趔趄,不知道说些什么,怜惜的拍着雪儿的头,无尽的感慨涌上心头,喜忧参半。 通讯员张亚夫站在队部门口喊道:“队长唉——站在院子里干啥子嘛?快进屋暖和暖和噻——” 顺着通讯员的声音,他来到了阔别已久,久别重逢的队部,一进门脱去了皮大衣棉衣,朝着自己的床铺直奔而去,往床上一坐就脱裤子,眼睛都闭住了,通讯员急急的惊呼道:“哎呦呦,队长——刷个牙噻——搞个卫生再睡不迟撒——你这样睡觉会不舒服噻——” “啊呵——”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睛不睁的说:“我们在一尘不染圣洁的冰雪里打滚,还不干净吗?困死了啊——没力气刷牙,就这么睡觉。” 脱去了衣服后,他烧伤的肌肤露了出来,张亚夫才看到,惊呼到:“啊——队长,你你,你的脸怎么回事撒——怎么——有那么多的疤噻——” 他调侃道:“啧啧啧——你娃才看到啊——臭小子太官僚主义了吧?一点都不关心我,呵呵——我在搞美容。” “哦——美容?啥子美容撒——”张亚夫搞不懂美容是干什么?抱怨道:“队长你又在耍我撒——美容是啥子意思嘛——” 已经脱完了衣服,把身子往被窝里一钻的他,漫不经心的说:“就是想变得更漂亮些噻——”说完后静止不动了。 张亚夫走到床跟前,近距离观察他烧伤的脸,一片片疤痕就像鱼鳞一样粘连在一起触目惊心,让谁看了都会有揪心的痛,还想问些什么,鼾声却从他的嘴里发出了,张亚夫只好掖好被子,自己也快速度的宽衣解带准备睡觉。 “嘀铃铃……”电话铃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声音刺耳,张亚夫害怕电话铃吵醒队长,迅速提起话筒,低声的说:“你好——哪里噻——” 电话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我是军区司令部杨参谋,叫你队长通电话。” 张亚夫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看了看已经熟睡的队长心生怜惜,他确实不忍心打扰,可军区杨参谋的电话非同儿戏,一定有重大的军情事务耽搁不得,两难之间取其轻,只有唤醒队长。 他连喊了几声,已经熟睡了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喊不醒就推搡,通讯员一手提着话筒,一手推搡着他。累崩溃的他,从深度睡眠中悠悠醒来,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 张亚夫给他说明了情况后,才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话筒说:“我是羽虎佳。”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呵呵——你你,你小子真的回来了?你吓死我了,你的部队怎么样?有没有伤亡?” “报告首长,没有伤亡,只有冻伤,现在全体拉肚子。噢——我还收编了四十个多个兄弟军区的兵,他们都冻僵了,情况十分危急,已经全部送到军分区张司令那里去了,具体情况他会向你汇报的。” “嗷呀呀呀——不不,不得了——不得了。真正是震惊全军,总部首长都焦急万分,你——”杨参谋在电话里急切的说:“你需要不需要我派医疗队到你那里去,为你的兵治伤治拉肚子?” “不需要。”他调侃的说:“冻伤的都是手脚,没有生命危险。拉肚子是因为吃不上饭,我的炊事班长说了,熬一锅祖传秘方的汤让大家喝,所有的人就会汤到病除,谢谢首长关心。” “哦——不简单。你怎么样?你身体还好吗?”杨参谋关心地问到。 “谢谢首长关心,我很好,只是好累好累,好——好瞌睡——好——好——睡……”话还没有说完,他的鼾声又拉起来了。 通讯员接过话筒说:“杨参谋,队长实在是太累了撒——你别怪他,等他困完了觉,再给你好好地汇报撒——” “没关系——没关系——”电话里的杨参谋不急不躁的说:“给你们放假两天,两天后等待命令。” “是——知道了首长。”通讯员一本正经的说。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熟睡的队长,披上大衣来到六班长习玉山跟前说:“六班长,你负责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这个时候的执勤,任何人不许打搅全队休息。” “呃……”六班长想了想说:“要是有军分区的首长,和地方政府的官员来怎么办?” “且——别说是他们,就是皇上来了都不行。”通讯员斩钉截铁的说。 “知道了,我一定完成任务。”六班长不折不扣的说。 车队归来的消息,像怒吼的暴风雪一样,传遍了所有关心车队安危的人们耳中,第一时间表达着他们的关爱之心,部队的电话响个不停,接电话的兵接应不暇,都要求与羽队长通话。 接电话的兵实话实说,累倒了的队长不能通话,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放弃。两个小时后,刘晓强带领的车队从军分区回来后,紧跟在车队后面的武装部部长和政委的吉普车,被站岗的哨兵拦在了车场外面不得入内。无论怎么解释,哨兵眼中惟命是从,六亲不认,气的部长政委大发雷霆,还是无济于事,让他们见识了一回不畏强权,不畏惧任何人的兵是什么样子。 当地的新闻媒体得知车队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出了强大阵容来采访车队,都一无所获被不通情理的哨兵拒之门外不得入内,怀着愤慨悻悻离去,嘴里面自然没有好听的话抱打不平。 站岗的哨兵,都是留守的伙头军和先期返回来的兵,他们看到自己的队长和战友们,一个个拖着东倒西歪的身体,九死一生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好不容易来到了让他们不害怕的家,把透支了的身体躺在没有冰雪的床铺上,睡一个没有惊吓,没有噩梦的觉,享受一回正常人天天都享受的正常生活,又不是太过分的大事情,何必要打搅他们? 所以,站岗的哨兵哪管你是什么神仙,什么来头?统统是不近人情拒之门外,一律尽兴而来,败兴而去。被拒绝的人们敢怒不敢言,更多的是对这支部队的敬畏。 离车队不远,并且受到过车队救助的灾民们,得知车队平安归来,他们怎么能无动于衷呢?高兴之余骑着马,马背上驮上美酒和牛羊肉,成伙结队来慰问最可爱的人,不可通融的哨兵依然无情,同样让他们不能如愿以偿,只好把慰问品放在哨兵面前,抑郁寡欢离开了。 车队门口的热闹迹象,一直持续到天黑以后才平息下来,随着黑夜到来,暴风雪也像车队的士兵们一样筋疲力尽了势头大减,只有零星的雪花优雅的飘落,成了强弩之末,没有了强劲的风捣乱,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军区司令部,刘副司令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刘副司令的身体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夹着香烟,惬意的抽了一口烟,微笑着对坐在对面的杨参谋说:“哎呀——总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这几天可真难熬啊?在战争年代,我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哼哼——他们不但自己走出暴风雪,还救了那么多兵,避免了国家的悲剧,不得了啊。刚刚总参谋部打来电话,要给他们开一个隆重的庆功大会,表彰他们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可哪有时间给他们开庆功会啊?十天之后,车队就不存在了,这可怎么办?” “哦——就是。”杨参谋心情沉重的说:“各单位要驾驶员的电话,把电话都打爆了,我都打得招架不住了,分配给他们的汽车当摆设,没有驾驶员开。我给他们解释说,等车队回来后就派驾驶员,他们却连一天都等不住,要求立刻到位,一点都不体谅我们的难处,真是的……” “哈哈哈……”刘副司令爽朗的笑着说:“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部队实现现代化,汽车是首要的标志。嗯——那些当了几十年兵的师团长,好不容易有了汽车却没有人开成了摆设,心里面能不猴急吗?哼哼——技术兵少,也制约着军队的发展,还要加大力度培养技术兵,技术兵不能成为军队现代化的瓶颈,这次多派新兵到车队去培养。” “呃……”杨参谋难为情的说:“首长,就是多派兵,还是没有人教啊?这次我只给羽队长留了二十个兵,其余的兵都分配到各部队去了。哎呦——我心里都有些发毛,怎么给羽队长下达命令么?去年他的高原车队,只给他留下了两个兵,这次又……” “嗯——这是军队发展的需要嘛,不能感情用事。”刘副司令想了想说:“你先不下达命令,等待他们回到农场驻地后再下达嘛,现在的问题是,让他们抓紧时间撤回来。嗯——让他们休息三天后返回,路上跑三天,农场驻地呆三天,多留一天给他们适应。时间不等人,我觉得只有队长一个人的弯子不好转,一下子成了光杆司令,是有些难以接受,其别的兵都好说。唉——你要多给你老乡做工作,可别有想不通的不当行为出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嗯嗯,我觉得这个兵承受力还是不错的,他吃了那么多苦,多少的艰难险阻都走过来了,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地。” 杨参谋忧心忡忡的说:“放心吧首长,我会想办法让他接受的。虽然很残酷,对他的打击确实很大,可我还是把刘晓强和黑子留给了他,对他来说就是开恩照顾,他应该知足才好。” “呵呵——说的是。”刘副司令笑着说:“说起强强,真让我高兴。这些天车队在暴风雪里不知道下落,他妈妈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啊,说什么都要把强强调到军区机关来,害得我束手无策,苦笑不得,今天一听说车队回来了,她高兴地手舞足蹈,说羽队长是天兵天将下凡,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强强待在他身边放心,不用调到机关了。呵呵——你说这件事让人高兴不高兴,哈哈哈……” “当然高兴了。”杨参谋随和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我最担心的就是把强强调走了,就等于把我老乡的心挖走了,他还有什么心劲在部队上继续干下去?篱笆三个桩,好汉三个帮,再能干的人也是匹夫之勇,是有依靠和寄托的,他也不例外。强强是他费尽心血、一手栽培调教起来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应心得手的依杖,寄托着他的梦想和希望,现在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不成问题了。” 刘副司令抬起手看了看表,打了个哈欠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今晚能睡一个好觉了。咦——喝一杯怎么样?” “啊——当然好了。”杨参谋站起来说:“首长,你先回,我还得给几个单位打电话解释,告诉他们驾驶员十天后到位。唉——磨破嘴跑断腿,最后还落不下好……” 牢骚满腹的他,边说边走出了办公室,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一摞子兵员分配表,蹙眉细细斟酌起来,看样子粥少僧多,不好平衡…… “……” 第五百零三章 拒之门外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拒之门外 没有了狂风怒嚎的北国雪域寂静无声,寒冷还是挥之不去的霸主,不依不饶考验着一切生命的承受力,谁是下一分钟倒下出局的对象不得而知。漆黑的车队驻地依然一片静谧,冻透了的汽车呻吟着,时不时发出金属变形的怪叫声,在这深邃的黑夜里听起来,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相对于习以为常,了解这种热胀冷缩的汽车兵来说,用不着大惊小怪了。没有肆孽的暴风雪,天空依然阴沉,不见一个星星,也许是弥漫在空中的雪碎屑还没有尘埃落定的缘故吧,谁知道呢。 静默在黑夜中的车队,是多少灾民的希望和依靠,又是多少亲人的牵挂和等待。寒夜是那么漫长,渴望天明的心情自然会强烈一些。没有了苦难的黑夜又是那么短暂,在斗转星移间白驹过隙,不经意又溜走了。 自从羽队长睡到后,酣畅淋漓的连个姿势都没有换,一呼噜就拉到了第二天午后,如果不是体力透支到极限的话,二十多个小时的睡眠,怎么也能让一个体魄健壮的小伙子睡醒了。看看他现在的状态,离睡醒还需要时间,如若不然,车场门口发生的重大事件都没有吵醒他。 笼罩着一层薄雾的车队驻地上空,不知道从哪里兀突冒出来一架直升飞机,引擎怒吼着盘旋了几圈后减低高度,噗啦啦大大咧咧就降落在停车场入口处,让没有见过直升飞机的军人们匪夷所思,大吃一惊,巨大的轰鸣声山摇地动,都没有把梦入仙境的羽队长震醒来。 高速旋转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力道强劲,把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搅得分崩离析,四处飞扬,等到雪雾散去后,从机舱里出来三个气宇昂扬的军官,猫着腰跑出了螺旋桨气流的势力范围后,眯着眼打量着淹没在雪海中的学校和车队。 走在前面的两个年轻军官,看起来要比羽队长的年龄大许多,可体态要比羽队长丰满得多,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显赫人物,紧跟在后面的一个军官,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首长,器宇轩昂,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浑身上下显得极其臃肿,两腮鼓出的肉都超过了头上戴的棉帽子,像弥勒佛一样让人一看就会肃然起敬。 两个年轻军官,目空一切来到站岗的哨兵跟前,连军礼都没有敬,指着哨兵说:“同志,我们首长要见你们队长。”说完后,就想迈步超越哨兵往里走,那气势根本就没有把哨兵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他们这么牛,能坐直升飞机出行的军官少之又少聊若星辰,可不是就要牛到天上去了吗?天下事往往都是一物降一物,针尖对麦芒,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有天。你牛,还有比你更牛的人。别说你是坐飞机来的,就是坐火箭来的,在比你更牛人面前,也得低下高昂的头,不然的话,你的牛就毫无价值可言,不信你就看。 两位牛哄哄的军官,还没有在哨兵面前迈出第二步,就听见哨兵一声怒吼:“站住,再敢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能做直升飞机的军官是军中骄子,出入过多少军政大门,军事要塞?到哪里都是直来直往,还有人在卑躬屈膝、低头哈腰恭送,那都是约定俗成的家常便饭,习惯成自然了,可在这没有围墙的车队驻地,竟然有这么有眼不识泰山的主,不仅仅拦住去路,还口出狂言要打断腿?真是岂有此理。 两位军官一听浑身一颤,惊愕的不知所措,觉得太有些不可思议,更觉得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或者走到了国外的军事要塞?无法理解的两个军官,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判断出此刻面对的哨兵在做着什么,首先是目空一切的眼神有了惧色,还有就是把已经抬起来往前迈出的一步不敢放下去,硬生生拉回来放在了原地。 从他们惊骇的举动中看出,他们面对的不是哨兵,而是一个让任何人都恐怖惧怕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在张牙舞爪示威,随时都会吞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切,思维理智正常的人都会望而却步。不然的话,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试一试,后果一定是和你担心的一模一样。 让人惧怕,是一定要有些超乎寻常举动的,哨兵从一开始看到直升飞机后的惊奇,到后来对从飞机里下来的军官仰慕,直到逼迫他把背着的冲锋枪端在手里,还拉枪栓子弹上膛,稚气未脱的脸上,表现出来圣神不可侵犯的气势,能不让面对他的人生畏吗? 都是老中医军人,都知道面对枪口的后果是什么?想找死的人除外。还有更让两位军官生畏的举动,哨兵看到目中无人的军官被镇住后,他抬眼看了看还在轰鸣的直升飞机说:“把飞机发动机关了,声音聒吵死人啦,还让不让我的战友们睡觉了?” 两个军官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匪夷所思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心想,天底下还有如此生猛的兵?胆大妄为敢管飞机噪声?真是天下奇闻,没有经历过未必不存在。哨兵已经发话了,不去关掉飞机发动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神仙才知道。 神气十足的两个军官遇上了鬼,此刻已不见了骄横跋扈的气势,无奈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首长。大首长一脸慈祥,坦然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不但没有怒气,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欣慰和佩服含在皮肉里,他对看他的军官微微点了点头后,一个军官转过身跑向飞机,随着他的离去,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音叹了口气,逐渐趋于平静了。 两个带路的军官把路带到了绝路,大首长不但不责怪他们两个人,反而面带微笑,看着稚气未脱,严阵以待的哨兵,和葛的说:“小同志辛苦了,我有紧急的军情事务要找你们队长,你去通知一下你的队长好吗?” “不可以。” 哨兵一听大首长的话收起枪,立正敬礼后大声的说:“报告首长,现在离我队长规定的休息时间还差二十分钟,等时间一到,我立刻去通知,现在不能,请首长稍等。” 大首长一听皱了皱眉头,抬起手看了看表,眉毛一挑,满脸微笑着说:“呃……二十分钟?嗯,时间有些太长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哨兵毫不犹豫的回答。 大首长一听“呃”了一声,挪了挪脚步,把哨兵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觉得有些出乎意料。戎马生涯几十年,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近情理的哨兵,在面对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时,他的回答如此坚决,没有些胆量和素养是做不出来的。 直升飞机眩窗后面,有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在偷窥,还不时发出开怀大笑,啊手舞足蹈,幸灾乐祸起哄似的,也不知道他在为谁笑?笑什么?大首长虽然吃了闭门羹,却没有一点点恼怒,依然是慈眉善目的表情,他的涵养和城府可见一斑。 他抬起头看了看车场里忙忙碌碌的士兵们按部就班,根本就不理睬门口发生的一切,仿佛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又回头看了看飞机里偷窥他的一双眼睛,脸上掠过一抹怪异,等他转过脸时就换了一副严威的表情看着哨兵,用不可置否的口气大声的说:“我命令你,你立刻去通知你的队长来见我,听见了没有?” 哨兵一看大首长瞬间变脸的架势,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态和姿势,陡然间发生了逆转,不卑不亢直视着大首长的目光说:“对不起首长,我只执行我队长的命令,我不认识你,你的命令我不能执行,你有资格给我队长下达命令,却没有资格给我下达命令,请原谅。” “呃……”大首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立眉竖眼看着哨兵吼道:“哼哼——你这个兵毫无组织纪律观念,你队长才多大的官?你胆敢不执行我的命令?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哨兵不但没有被唬住,反而提高嗓门一脸正气的说:“报告首长,我已经是两年的老兵了,难道不知道组织纪律吗?别说你首长的官有多大,就是皇上来了我也不认,我认识的是我队长,我的眼里也只有我的队长,我也只能执行我队长的命令,是因为他是我的直接首长,我是他的兵。我队长的官是不大,是因为他年轻,几十年以后,说不定比你还大,请首长恕我不能执行你的命令。” “你……”大首长眨了眨眼睛,脸色更加难看,举起手指着哨兵说:“你——你队长平时就是这样训练你们的吗?” “是的首长。” 哨兵从容的说:“队长还给我们讲,汉朝有个大将军叫周亚夫,他带的兵连皇上来了都不下马,没有他的命令,都进不了防区。首长,请你不要难为我,我虽然是一个炊事兵,此刻却担负着保护战友们生命安全的职责,你就是枪毙了我,我也不能允许你进去,请你体谅一个哨兵的难处,不要让我渎职,还有我队长的难处。” “呃……队长的难处?”大首长眉头一蹙说道:“难难,难道队长有什么难处不成?” 哨兵无奈的说:“报告首长,你不知道,昨天我队长回来的时候,下了车都不会走路了,还有些战友都下不来车,他们的确是累坏了。几天几夜不睡觉,没吃没喝在暴风雪里自救,还要在暴风雪里步行救那些陌生的战友们,差一点点就都冻死了。队长说,再不好好休息,弟兄们就都疯掉了,有一个女兵已经疯掉了。昨天车队回来不久,当地武装部的部长政委就来慰问都没有进去,还有当地政府的首长和新闻记者,都没有让去打搅队长。更过分的是,我们曾经救助过的灾民们,知道了车队回来,就驮着牛羊肉美酒来看望,都被我们不忍心拒之门外了……首长,你就忍耐几分钟,时间以到,我立刻去通知队长来接见你,你……” 哨兵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噙着泪花,感动了大首长,他不再要求什么了,无奈的朝着飞机挥了挥手,目光看着车场里清理积雪的几个兵,没有人瞧一瞧发生在门口的事,就像此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这么大的首长被拒之门外,就像空气不存在似的,这些兵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哪么生猛吗? 飞机里下来了一个兵,一路小跑来到大首长跟前,没有立正敬礼不说,还亲亲热热抱住大首长的胳膊,幸灾乐祸的说:“呵呵——老爸,领教了吧?我给你说了你还不相信?我们车队的兵个个生猛,个个都是一根筋,你可别生气,等时间已到,我就请你进去。” “呵呵……”大首长笑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是名不虚传啊。好样的,好兵——我喜欢,哈哈哈……” 哨兵看到从飞机里下来的兵是杜一波,把那个大首长叫爸爸,惊骇的不知所措,一时搞得雾里雾中,不知道怎么应付?一脸迷茫表情。 杜一波看到后,笑呵呵的来到跟前,他立正敬礼后说:“杜班长,你你,你怎么才来?这个大首长是……” “哦……”杜一波举手还礼后,一把抱住哨兵高兴地说:“我去执行队长派遣的任务,任务完成了自然就回来了。呵呵——你刚才的表现很好,是我们车队的兵,继续努力,哨兵同志,我可以进去吗?” “那是当然。”哨兵笑着说:“你是我们自己人,不在限制之外。咦——杜班长,你爸爸到这里来,是算首长还是家属?” “呃……这个——怎么说?”杜一波蹙眉问道。 “哎呀——”哨兵着急的说:“你难道忘了?队长规定家属来队就是过年,那可是全队的节日,最高兴的大事啊,你爸爸是家属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哦——这个……”杜一波回头看了看父亲,一脸坏笑的对哨兵说:“我爸爸不是专程来看望我的,是来找队长的,应该不算是家属。嗯——你站好岗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我进去了。” 他说完,兴冲冲往里走。 哨兵却提醒到:“杜班长,别打搅队长,还有几分钟就到点了。” “知道。”杜一波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车场里的士兵们看到他回来,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一个个跑过来嘘寒问暖,一派欢声笑语。和弟兄们打完了招呼后,他直径跑到伙房里,一进门伙房里热气弥漫,忙碌的几个兵看到他进来,停下手中的活计,满脸笑意的问长问短,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伙房里两口大锅,一口锅里是满满的一锅面糊糊,一口锅里却是满满的黄羊肉,沸腾的汤汁“咕嘟嘟”欢唱着,颤巍巍的黄羊肉散发着馋人的香气,杜一波直眼盯着看垂涎欲滴,口水来不及咽下去,恨不得跳到锅里去。 伙头军看出来他的心思,就提醒道:“哥们,别看了,看了也白搭,那是为明天预备的。” “哦……”杜一波咽了一口吐沫说:“为为,为什么?” “队长有令,统统都喝面糊糊。”伙头军直言不讳的说。 “哦——面糊糊?” 杜一波不解的蹙眉想了想,看着可望而不可及的黄羊肉说:“哪哪,面糊糊能喝饱吗?” “且且,不是为了喝饱,而是为了治拉肚子。”伙头军漫不经心的说。 杜一波一听,豁然顿悟的笑着说:“啧啧啧——高明,队长就是高明,面糊糊就能治拉肚子,真是偏方气死名医,那就喝面糊糊吧。哎呦呦,拉肚子把裤带都弄坏了。” 杜一波取来自己的饭盒,准备自己给自己盛饭,却被伙头军挡住了,并且说道:“干嘛呀?站一边去,老兵了应该知道伙房里的规矩,怎么可以自己乱拉乱摸?让队长知道了,会剥了我们的皮。”他一听就不敢乱动了。 伙房乃军中首要之地,无关人员不得随便进进出出,以防发生食物中毒的恶性事件。羽队长无论走到哪里,伙房的管理是重中之重,他也毫不留情处理过不少到伙房里乱窜的兵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大家都有目共睹,谁敢乱来? 杜一波盛了一饭盒面糊糊,烫的喝不下去,端到外面的雪地里降温,回头看到自己的父亲,老老实实在哨兵的监督下等待着,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快感。一个集团军军长万人敬仰,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将军,居然进不了一个小小的车队驻地,父亲一定是颇有感触。 他在飞机上时就告诉过他爸爸,车队的兵如何如何生猛剽悍,队长又是如何如何杀伐决断,他根本就不相信,没想到不相信的事实就摆在面前,是真是假由不得不信,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 一饭盒面糊糊,呼噜噜进了他肚子,就像头拔掉往里倒一样,扔下饭盒就往队部跑,外面站着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于情于理再怎么也不能太过分。他推开队部的门时有些用劲过大了,“咣当”一声响,就把警惕性很高的通讯员张亚夫从床铺上惊的跳了起来,一看是杜一波,没好气的说:“你你,你想造反吗?干嘛拿门出气撒——” 杜一波嘻嘻一笑,赶紧来到通讯员的跟前说:“快叫醒队长,有重要的大事呢。” “呃……”通讯员睡眼惺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咦——你你,你怎么回来了?队长不是让你当发言人噻——私自跑回来,还敢叫醒队长?不害怕队长再踢你一脚撒——” “哦——说什么呐?落井下石是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回来到哪了去?现在有十万火急要紧的事,赶快叫醒队长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急急的说道。 “呃……”通讯员看了看桌子上地表,时间已到了下午三时,就等于到了队长规定的时间,他才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队长起床…… “……” 第五百零四章 西凉兵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凉兵 穿戴整齐的通讯员,连续叫喊了几声没反应,仿佛叫了和没叫是一样,是因为羽队长的鼾声不受影响不间断,依然如故怒吼着,就像失去知觉一样,不管不顾深度睡眠,实在是有些香甜的不像话。 杜一波一看没有效果,就想推他几下,来到床铺跟前还没有来得及推,目光就看到了队长脸上烧伤的疤痕触目惊心,把他惊呆了,队长的脸什么时候烧伤了?怎么连一点点信息都没有听说? 他惊愕的转过头就问通讯员,通讯员说:“不晓得前天晚上的火灾,烧伤了队长的脸,当时谁都不知道撒——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刘姐知道撒——” 杜一波听说后,心里一阵拥堵,为了大家的安全,队长处在危险的境地永远都不安全。看着烧伤的脸,让人有痛在心里的感觉,又不敢急切叫醒他了,可自己的父亲等候在门口,也不能就这样让队长睡到自然醒吧?两难之下,他还是捅了捅羽队长。 效果不是没有,经他一捅,队长的鼾声听不见了,只见他翻了个身后,接着又睡着了,他再也不忍心去捅他了。 站在旁边的通讯员张亚夫看到杜一波不得其法,上去轻轻拍了拍他屁股说:“队长,起床了,有事噻——” 真是一物降一物,经过通讯员“处理”他,就像得了灵丹妙药似的,猛地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闭着不愿意睁开的眼睛说:“啥事?” 急切的杜一波一看,大喜过望的说:“队长,我爸爸看你来了。” “呃……爸爸——爸,你你,你爸爸?”羽队长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杜一波,睡眼惺忪的就像恍如隔世,还没有彻底清醒,模模糊糊的说:“爸爸?你爸爸?咦——”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杜一波一听,立刻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你安排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是张司令员让我回来的。” “哦——”他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的问道:“你你,你是说你爸爸?他他,他在哪里?” “在车场门口,来了都二十几分钟了,哨兵不让进,说是还没有到你规定的起床时间,还在门口等待呢。”杜一波满不在乎的说。 羽队长一听,就像有人踩了猫尾巴似的,大声的“啊——”了一声,从床上蹦起来说:“这这这——真真,真的吗?我我,我的天神爷?你你,你咋不早些叫醒我?你爸爸那么大的大首长,有多少军情事务要处理,却站在我们的门口等我?哎呦呦——你你,你小子是不是还心存芥蒂?成心要毁我的前程啊?公报私仇是不是?啧啧啧——你把我可害苦了?我我,我跟你没完。”他一遍骂,一边疯了一样穿衣穿裤。 站在一边的杜一波,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说:“呵呵——队长,你别急,不要紧的,那是我爸爸,又不是外人,他不会怪你的。” “哼哼——”他翻了一个白眼,一边提裤子一边说:“你你,你小子是不是对我还不理解有意见?想泄私愤图报复,公报私仇,借刀杀人?你你,你不应该这样坑害我啊?我让你……” “哈哈哈……怎么会?”杜一波笑着说:“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怎么会坑害你?我想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哎呦呦——这次你让我当车队代言人,可让我露脸了,多少的大首长和地方政府的官员们,还有新闻媒体的记者们都围着我转,我吃好的,住好的,可享福了,我爸爸都夸你呢。” 神情慌张的羽队长苦笑着说:“还还,夸我?哎呦呦——不把我这绿豆芝麻大的官撸了就烧了高香了。哎呀呀呀……我的命咋这么苦?遇上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家伙,我算是遇人不淑完蛋了。哎哟哟——我处心积虑,时时处处在帮你,想让你娃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你却居心叵测想害我,脚底下使绊子,断送我一生的前程。苍天呐——这公平吗?臭小子,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就是东郭先生啊——这这这,这可怎么好?啧啧啧——你还不快快去请你爸爸过来,想让你爸爸打上门来呀?” 杜一波哈哈一笑,满不在乎转过身就要走,羽队长却急急地说:“等等,你去伙房里打一点热水来我先洗个脸,拾掇清楚了再去请,仪表礼仪不可缺失。我的祖宗唉,你你,你算是把我害惨了啊,我绿豆芝麻大的前程,硬生生让你娃断送了……” 声声报怨中洗脸刷牙,一气呵成,军事化的军人基本功还是有些功底,通讯员手脚麻利叠被子整理内务,拾掇清楚后,就听到队部外面有人打报告,羽队长应了一声,杜一波挽着一位体态富贵,器宇轩昂的大首长胳膊,一脸得意的表情进来了,看着羽队长说:“队长,这是我爸爸。” 他随即来到羽队长身边,看着他爸爸,一脸自豪的说:“爸爸,这就是你说的传说中的队长,我的顶头上司。” 这叫什么话?羽队长一听就觉得不顺耳,想纠正也来不及,大首长双眼炯炯有神看着他,一脸严肃认真,他急忙两脚后跟靠拢,不卑不亢立正敬礼后报告:“报告首长,车队全体休息,队长羽虎佳请指示?” 大首长还了礼,上前一步抓住他手,神情有些激动的说:“谢谢你队长同志,你救了我几十个兵的命,我代表我们集团军和军区,向你和你车队的全体官兵表示感谢,并致以崇高的敬礼。” 大首长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神情专注举起手敬礼。 羽队长诚惶诚恐,也举起手还礼后说:“这这这——首长,不不,不敢当,不敢当啊——你是大首长,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折杀我吗?救你的兵也是我们车队迷路偶遇上,不是我们特意而为之的行为,用不着首长如此认真。” “哪里话。”大首长认真的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全过程,为了救我的兵,你不惜弃车步行,把你和你的兵置身在暴风雪中生死置之度外,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天动地,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严重了——严重了首长。”羽队长客气的说到:“不是这样的,事实是我们也陷入了绝境,是在自己救自己,用不着感谢,用不着感谢。再说了,我们都是国家军人,是一家人,相互帮助是应当应份。更何况,我们救你的兵也是顺手牵羊,是举手之劳,用不着首长你这么隆重的感谢,让我觉得有些承受不起,承受不起。我要说的是,还要请首长原谅我的兵鲁莽不懂事,把你拒之门外几十分钟,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兵带好,浪费了首长宝贵的时间,请首长责罚,所有的过错我一人承担,我……” “哈哈哈……”首长拉着他的手,笑呵呵的说:“好样的,好样的,你的兵好样的,你的兵不听从于别人的命令,不畏权贵,不畏强权,光明磊落,执行命令坚决,剽悍生猛,我欣赏,我高兴,哈哈哈……你真是名不虚传的周亚夫在世呀,令人敬佩。” “愧不敢当,首长过奖了,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他忽然蹙眉问道:“咦……首长,你你,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哦……”首长严肃的说:“昨天你救回来的兵,个个都奄奄一息生命垂危,这里偏僻荒芜,没有条件留住他们的生命,为了争分夺秒挽救他们,我派我的陆航团接他们回去抢救。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每一个兵都是妈妈的宝贝,国家的宝贝,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也要让他们不死。别的飞机装载着他们都返航了,我是专程来看看你,顺便还有两件事向你汇报。” “啊——这这这——首长,不敢当,不敢当,”羽队长诚惶诚恐,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看着还在站着的首长说:“首长有何吩咐尽管指示,我坚决执行命令。首长,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这个……首长,我这里条件艰苦,不知道如何款待你?这个——通讯员,把我的好茶叶拿出来。” “是——”通讯员紧接着说:“队长,没有杯子撒——” 能有房子住就是奢望,况且这里是临时驻地,一应的生活家什都没有,真正是“家徒四壁” ,哪里来多余的茶杯?羽队长一脸尴尬的看着首长,又看了看杜一波说:“臭小子愣着干嘛?想办法去。” “不用麻烦队长。”杜一波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我爸爸出门有专用的杯子在飞机里,想喝的时候,我会去取。” “哦——这个……”羽队长这么小的低级军官,怎么会了解大首长的衣食住行?他有些乱了方寸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应酬这么大的大首长?只有赶紧让首长先坐下再说。 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队部,平时除了他这个一手遮天最高长官能坐外,凡是到队部的人都得站着,想坐都没有地方。而此刻,仅有的一把椅子让给首长坐下后,其别的人没地方坐都得站着。 坐在椅子上的首长,举目打量了空空如也的队部,正想张口说话,可门口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听声音还相当激烈,还有大打出手的火药味在里头。首长看了一眼他,他脸一沉,转过身打开门一看,跟随着大首长来的两位军官和刘晓强扭打在一起。 刘晓强看到他站在门口,就大声的叫唤道:“队长,这是哪里冒出来不识抬举的王八羔子?不让我进队部不说,还拿着枪指着我?胆敢在我们的家门口撒野,我想废了他们。” “放开手。”羽队长一听刘晓强的话,就知道了两位军官是为了大首长的安全在动手,就厉声的说道:“这里是我的队部,不是你们的军部,我的兵随便出入,首长的安全我负责,再敢阻拦我的兵,我就把你两个扔到一边去。” 说完后,一伸手把刘晓强拉进队部,来到首长面前说:“首长,这是我的三排长刘晓强,也是杜一波的排长。” 怒气冲冲的刘晓强一看到大首长,还是有礼有节立正敬礼后,猛然看到杜一波在场。就吃惊的说:“咦——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回来的?” “报告排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是军分区张司令让我回来的,报告完毕,请指示?”杜一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呃……知道了,辛苦了。”刘晓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杜一波上前一步指着他的父亲说:“排长,这是我爸爸。” 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惊愕的不知所措,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父子两个,惊诧的对杜一波的父亲点了点头,说:“叔叔好。” 大首长欠了欠身子。一切刚刚平静下来,该是说话的时机了,却又听到门外有人打报告,羽队长没好气的说:“进来。” 一个兵不管不顾推门进来,看到羽队长就抱怨道:“队长,肚子饿得头晕眼花,要死人了啊,可可,可韩班长却不让吃肉,光让喝面糊糊,哪哪,哪面糊糊能喝饱吗?” 他的话刚说完,随着门口一声报告,韩老六大步流星的进来说道:“队长,让大家喝面糊糊是你的命令对吧?”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羽队长不解的说道。 韩老六怒气未消接着说:“可是——这个熊兵非要吃肉,我好说歹说他听不进去,还骂骂咧咧说三道四,是不是欠揍?” “我看是。”羽队长转过头看着兵说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没没,没有进水队长,”那个兵急忙说:“我可不敢违抗你的命令,我……我没有那个胆。” “呃……那是为什么?”羽队长不解的问道。 “嗯——队长,”那个兵一脸痛苦的说:“今天没吃饭肚中无食,这你知道呀?韩班长的那个面糊糊清汤寡水,喝上实在是顶不住饿啊?我都喝了三回了,还是饿的睡不着觉嘛。” “嘿嘿嘿……”羽队长一听,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转过头向韩老六说:“现在能吃肉吗?” “不行。”韩老六慎重其事的说:“队长,不瞒你说,我刚刚去过厕所观察过,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拉硬屎啊?都在冒稀拉肚子。如果现在吃肉,就等于吃毒药,说不定就拉成痢疾了,我们整个车队就瘫痪了。假如是中毒性痢疾的话,这里缺医少药,来不及抢救就要出人命,马虎不得。扛过今天,明天就可以吃肉了。” 羽队长一听点头称赞,看着那个兵,嗔怒的说:“哼哼,你也是老兵了,有令不遵还恶人先告状,我看你这臭小子是真的欠揍。”说着话,他的腿就提起来了,那个兵一看情况不妙,光棍不吃眼前亏撒丫子跑了,惹得房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大首长看着眼前的喜剧也在哈哈大笑。羽队长看到后,还是有些惶恐的说:“叫首长见笑了,我带兵无方,这些兵都让我惯坏了,请首长见谅。” “哈哈哈……”大首长爽朗的笑着说:“队长同志过谦了,看见你和士兵们如此融洽的关系,体现了我军官兵一致的宗旨,好样的,好样的。怪不得你们能纵横这里征服雪海,不辜负党和国家的期望,让这里的灾民们得到及时而有效的救助,你们官兵一致同甘共苦,就是战胜一切困难的保障,可喜可贺。咦——刚才那个兵说的面糊糊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啊……”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神情紧张的说:“首长,这这这,使不得,见识不得,见识不得,实在是蹬不了大雅之堂,那是我们因陋就简,不得已而为之。” “哦——怎么?”大首长一脸认真的说:“羽队长同志,你不会太小家子气吧?舍不得让我见识见识?怎么回事?” “首长,你你,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他看了看身边的韩老六,无可奈何的说:“说起来话长。这次执行任务中,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冥冥之中有神灵指引,在我们迷路后就遇到了你的兵,他们没有了食物,把我们仅有的一点点食物,全部给你的兵吃了。我们没有食物都得死,为了生存,我就带着我的兵去打野黄羊,我的兵人人都吃黄羊肉。可我们的肠胃适应不了高热量的黄羊肉不消化,吃的每个兵都拉肚子,可我下命令还得必须吃,不然的话,我们就没有力气开得动车,走得动路,身体就没有热量,还能扛得住暴风雪的寒冷吗?那可就冻死在雪海了。昨天回来后,我们军区司令部知道了我们的处境,准备派医疗队来为我们治疗,我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就拒绝了。跑肚拉稀,也是正常的新陈代谢,没有什么大不了,冰天雪地里的危险可想而知?医疗队一出动声势浩大,路途遥远,万一有什么不测,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自己的眼泪自己擦,自己的伤口自己舔,拉肚子是稀松平常的小毛病。更何况,我炊事班长的家族是西凉兵马超的伙头军,有切实可行的祖传秘方,用食疗治疗拉肚子手到擒拿。所以,就熬下了一锅面糊糊,让大家喝自我疗伤,首长,你怎么能喝得?” “呃……”大首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动的同时对面糊糊越发增加了好奇心,看着儿子杜一波说:“波波,去给我端一碗来。” “啊——爸爸,你——”杜一波一听打了一个趔趄,紧张的看了看羽队长,转过头看着父亲,局促的说:“老爸,你你,你就别难为我队长了,不见识不行吗?” “怎么?”父亲眼睛一瞪说:“老子的话你也敢不听?端一碗饭也不算违抗你队长的命令吧?还不快去?” 杜一波一听进退两难,难为情的盯着羽队长看…… “……” 第五百零五章 部队演绎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部队演绎 热闹的队部鸦雀无声,一个个惊愕的看着大首长不知道怎么应对?羽队长一看势在必得的大首长,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想掩饰想遮羞是不可能了,局促的对杜一波点了点头。 杜一波如释重负跑了出去,用他自己的饭盒盛了大半盒面糊糊端回来,小心翼翼递给了他父亲。接过饭盒的杜军长,细致的摇晃着饭盒查看着,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似的,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稀稠适宜的面糊糊,就像西湖牛肉羹一样晶莹剔透,丝丝缕缕互不缠绕,是韩老六用祖传的洗面手法制作的,就是把和好的面用水洗后取出面筋,再加上葱姜蒜和秘制的中草药熬制,就是放上一天都不会澄清沉底,自始自终上下一致,令人称奇。 看了一阵的杜军长,端起饭盒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蹙眉在嘴里品尝了一下后,紧接着张大口,把半饭盒面糊糊喝进了肚子里,等他把罩住脸庞的饭盒放下来时,眼睛里却涌满了清亮亮的泪水,把站在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杜军长一时伤感,无言无语,羽队长似乎明白了首长伤感的原委,局促的说:“首长,我们的伙食不是这样的,平时吃的挺好,我们有成车的肉,还有成堆的鱼,不信你问杜一波,我不骗你。” 说完话的羽队长看了看杜一波,聪明机警的他立刻就明白了意图,上前扶住他爸爸的胳膊说:“爸爸,这不是我们平时吃的饭,我们的伙食可好了,红烧肉,黄焖羊肉,清蒸鱼经常吃,时不时还会餐,我们在农场驻地还养了上百头猪,还有大棚菜……” “吸吸,这些我知道。”杜军长掏出手绢擦了擦泪水后,哽咽着说:“孩子们,你们吃苦了,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能生活下来,无怨无悔完成祖国赋予你们的使命,我做为家长,为你们感到骄傲;做为首长,为你们感到自豪。你们是一支了不起的车队,也是一支国家和人民能靠得住,敢于吃苦耐劳、敢打敢冲的车队,我回去后要到中央军委去为你们请功,表彰你们所付出的努力。” 杜军长情绪有些激动,在场的人不敢胡言乱语,只有静静地听他说话。顿了顿,平静了情绪的杜军长,慈祥和微笑重现在脸上,他看着羽队长和葛的说:“羽队长同志,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李老师已经在北京一个知名学院当教授,前天我还专程去看了她,她一切都好,见了我很是亲切。尤其她的院长对我说,他们寻找李老师已经有许多年了毫无线索,只是苦于无从下手找不到,没想到让你们找到了。嗯嗯,院长说,像李老师这样的专家学者,在学术界是屈指可数的国宝,是国家的财富,院长问我是怎么发现的?我说是我的一个兵发现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了李老师?” 羽队长一听李老师有了去处大快人心,就像自己捡到了什么宝宝似的,高兴地抱着杜一波只是笑个不停,把老将军的问话都忘了。 杜一波一看忘乎所以的他说:“队长,我爸爸问你话呢?回答完了再高兴嘛。” “呃……是是,是这样的,”羽队长笑着说:“首长,李老师不是我们谁发现的,而是我们车队驻扎在这里遇上的。这个学校,就是李老师和他父亲两代人倾其所有,变卖了北京老祖宗遗留的大宅门,呕心沥血建起来的精神寄托,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她愤世嫉俗看破红尘,不问世事,淹没在这偏僻的荒蛮之地,就像狂风暴雨中就要熄灭的一盏灯若明若暗,在苦苦挣扎着。我们的到来,仿佛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疾风苦雨,让她看到了国家力量是多么强大。” “哦……”老将军欠了欠身子说:“国家力量?说得好,说得好。哪哪,那你是怎么说服她出山的?知识分子都是孤傲的性格,与人不好打交道。” “首长说的是,”他撇了撇嘴角说:“我们刚都这里的时候,李老师心如死灰,一副恨世疾俗的状态,她认为普天之下就没有好人,把我们都当成发泄的对象,处心积虑发动她的狼军团对付我们,夜夜狼嚎声恐怖异常,吓得我们心惊胆颤,夜不成寐,想把我们撵走‘驱除处境’。” “哦……”大首长惊奇的问道:“狼——军团?狼嚎声?驱除出境?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嘛?” “唉……”羽队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首长你不知道,我们刚来时好不艰难,抬头是雪,低头是雪白茫茫一片,没有不同的一点点颜色,就连当地武装部都不轻易来这个学校,却成了我们的临时驻地。李老师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孤苦伶仃,孤苦无依,为了自我保护,她培养了七八十条草原狼,把自己禁锢在草原狼的保卫之中固若金汤,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与世隔绝,外面的一切变化和变革她都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打破了她的禁锢。她不但没有把我们驱除出境,反而在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感召下臣服了。 这里的条件艰苦到让人发疯,难以忍受,可我们军人心怀天下,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不畏严寒,每一天都朝气蓬勃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拼搏没有抱怨,没有退缩,满怀热情视驻地如故乡,视灾民们如亲人同呼吸共命运,我们的真诚与顽强打动了她。她虽然没有亲人,我们就把她当亲人,我们一日三餐的第一碗饭是敬给她的。我还发动我的兵,把祖国各地日新月异的变化告诉她,她才知道让她嫉恨的那个疯狂年代,早已冰锅冷灶成为过眼云烟,现在都在热火朝天重整河山,百业待兴,实现四个现代化呢。她才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生活,就要熄灭的希望之光,在我们不遗余力的呵护下,逐渐的死灰复燃,恢复了亮光。嗯——李老师能出山,还得感谢首长你的热情帮忙,奔走相告,不然的话,就凭我们这些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小兵人轻言微,还不是烧火棍一头热?有什么用呢?真的谢谢首长鼎力相助。” “不用客气,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哈哈哈……”老将军不以为然的说道。 羽队长高兴地不知道怎么表达激动的心情?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老将军却笑眯眯的说:“队长同志,还有一件事,我可要割你的肉了,你可不能舍不得不给呀?嘿嘿嘿……” 笑着的羽队长一听,笑声嘎然而止,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他搞不懂大首长割肉是啥内容?他担心一旦首长说出口的事,就成了皇上的圣旨一样一言九鼎,落地生根,无法更改,是非答应不可的呀? 面对这么大的集团军大首长,就是重权在握的封疆大吏,在他这个小小的车队长面前就是一座山,一个天,只要嘴皮子动一动,就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都会像变魔术似的梦想成真。 此刻的他,真真切切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没有了一点点还手之力。老将军看到他突然间神情紧张无言无语,局促不安,轻松地笑着说:“呵呵,别紧张队长同志,这件事我以前也向你打过招呼,那时候你说你人手不够拉不开栓,我也就再没有强求,现在这件事重提,我想你不会再阻挠了吧?嘿嘿嘿……” 羽队长一听立刻豁然顿悟,原来如此,高悬的心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呵呵,请首长放心,我再不会阻挠了,况且我早已经向军区汇报请示过。人你现在就可以带走,至于他的调转手续,只能等我回到驻地办好后寄过去,首长可以吗?” “呵呵——当然可以,”杜军长一听,站起来握住他得手说道:“你是个敢作敢为,杀伐决断干净利落的带兵人前途无量,将来的前程,一定不会在我之下,好好干,你一定行的。” “哎哟哟——首长过奖了,我活上八辈子也赶不上你今天的成就。”羽队长回头看了看杜一波说:“嗯——杜一波,我现在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爸爸的兵了,去收拾你的东西,要轻手轻脚,不要吵醒睡觉的弟兄们。” “啊……”杜一波一听一个趔趄,一脸惊愕的说:“队队,队长,你你,你不要我了?我……” “执行命令。”他严肃的说。 “是——”杜一波一听浑身一颤,无可奈何立正敬礼后,转过身出去了。 此刻的杜军长才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疤,关切的问道:“咦——你的脸上是咋回事?怎么这么多疤痕?” “哦……”他楞了一下,随即轻松地说:“前天晚上一台车着火了,救火的时候让火烤了一下,不碍事。” “哦——别的兵有烧伤吗?”老将军关切的问道。 “没有。”羽队长从容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一个指挥员受伤了,就等于保护了所有的兵,你……”杜军长说不下去,顿了顿后说:“嗯——你的兵全部拉肚子,一定是肠胃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啊?你应该向军区求援才对。军队是群体,一旦有恶性传染病爆发,那可就不得了了,千万不可小视。还有,你那个祖传秘方的面糊糊,有没有效果值得商榷?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谢谢首长关心,我有掌控。”羽队长胸有成竹的说:“如果方便的话,有医疗队当然好,可现在医疗队远在几千里以外,一旦行动起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在少数,仅仅就是为了我们拉肚子,我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划不来。再说了,我的兵常年四季在条件艰苦的野外漂泊,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不能养成娇生惯养的毛病,动不动就要打针吃药,那样的话,我的车队还能走多远?还能在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任务吗?所以,我要让他们增强自身体质素质,增强抵抗力免疫力,就是战斗力,就能为国家和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同时,也让每个人明白,军人就是在艰苦环境下才能成长起来的群体,经受不住风吹雨打的磨砺不堪一击,弱不禁风,知难而退是当不好兵的,为此……” “报告——”羽队长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队部外面的报告声打断了他的话,进来的是还在揉着眼睛的黑子,他什么都不清楚,一进门就口无遮挡,大大咧咧的说:“哎呦呦,不好好睡觉,神经病吗?吵吵嚷嚷个啥哩?把我老汉的好觉都让你们吵醒了,喔喔喔……” 羽队长一听他满嘴跑马,赶紧捂住他的嘴,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能死呀。”还不好意思的看着杜军长。 还是刘晓强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他一看羽队长尴尬的境地,上前一步抓住黑子的胳膊摇晃了一下说:“师傅,这里有大首长,别丢人现眼。” 黑子的反应有些迟钝,茫然的眨巴着小眼睛,似乎还在梦里一般恍若隔世,一时三刻回不到现实。 羽队长不好意思,看着老将军说:“首长别见怪,他还没有睡醒呢,这是我的一排长邸世耀,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头号猛将。” “哦——呵呵……”老将军不但不见怪黑子的丑态,还哈哈大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哦……你们三个人就是勇闯高原的虎将,听说过你们的英勇事迹,令人佩服。我今天能亲眼看到你们三个人实属不易,假如有机会的话,我要请你们三个人到我的部队去作报告,让我的兵也向你们学习学习,哈哈哈……” 黑子才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大首长忐忑不安的说:“这——首长过奖了,过奖了,我们三个俗不堪耐,成不了英雄,我们只能把车开好,兵当好就够了。” “呃……说的不错,” 杜军长拍了拍黑子的手背说:“你还很谦虚么——居功不傲,说明并没有把过去的成绩放在心上,在追求更高的辉煌更上一层楼,年轻人应该就是这样才好,成功,一定在不经意间的奋斗中。不错,不错,好好干,国家和人民不会亏待你们的。” “呜呕——呜呕——”一阵突如其来的狼嚎声,打断了杜军长的说话,他面色巨变,诧异的看着羽队长。 “有狼啊……”门口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门也被用力撞开了,杜军长的两个随行军官,神色慌张跑进来,躲到了羽队长身后,紧随其后的就是一条身形巨大的白色巨狼冲了进来,看到陌生的杜军长凶相毕露,身子往下一扑,准备跃起来攻击,站在杜军长跟前的黑子身子一挪,像一座铁塔似的遮住了他。 羽队长一看是狼王雪儿,和陌生人过不去鬃毛倒立,露出一副凶恶的獠牙,呼呼有声威不可挡,这是本能的反应,还没有反应过来得以及时制止,躬下身子的雪儿,却已经从地上高高跃起来,气势如虹扑向杜军长。 近在咫尺的羽队长一看形势危急,迅速伸出手抓住了雪儿的脖子,雪儿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不可小视,他用尽力气才把往前直射的势头消失掉,他也身不由己的原地转了一个圈消减力道,把抓住的雪儿往地上一扔,厉声的喊道:“立正——敬礼。” 被扔在地上的雪儿打了一个滚,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怒气的主人,立刻翻起身坐在地上,抬起右爪子高高举起,嘴里露出一条鲜红的大舌头,热气滚滚而出,一改刚才的凶恶之相,随之而来的是憨态可掬。 羽队长严肃的看着雪儿,指了指杜军长和身后的两位军官说:“自己人,不可胡来,要有礼貌。” 雪儿好像知道了似的,嘴里哼哼唧唧还摇头摆尾,把高举的爪子放下后低下头,尖尖的耳朵抿在脑后,低眉顺眼卧在他脚底下,就像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样,摆出一副悔过的姿态。 车队到这里后,不仅仅改变了李老师,也改变了这些驰骋在草原上所向睥睨,称王称霸的狼军团。童心未泯的军人们活泼好动,给一只只草原狼起了名字,当成宠物狗一样玩耍,还训练它们立正敬礼,匍匐前进,就地打滚,跳高跳远。 这些野性十足的草原狼聪明伶俐,训练起来却不听话,可对李老师却惟命是从。只要李老师在场,让它们做什么动作都会乖乖去做,久而久之,李老师和军人之间和睦相处,不分彼此成了一家人,在它们心目中没有了区分,即使李老师不在,它们依然“服从命令听指挥” 。 雪儿到来制造的紧张空气,让杜军长和他的两个部下吃惊不小,在“平息”了雪儿后,老将军从黑子身后站出来,看着没有敌意的雪儿说:“啧啧啧——这这这——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狼军团吗?” “是的首长,”黑子蹲下身子捋着雪儿的头说:“这是狼军团的狼王,它有七八十只部下,咦——现在怎么不见了?可能到草原上捕猎去了,要是在的话,那可是一大片呀。” 老将军看着雪儿感慨的说:“哎呦呦——好家伙,这么大体型的狼我还没有见过?这简直就是一个小牛犊嘛,快赶上藏獒了。嗯——七八十只,数量庞大呀?战斗力一定不小。要是用在特殊的环境中,能发挥出一个营的战斗力,让我摸摸狼王行吗?” “不可以。” 杜军长童心大发的一句话,让羽队长紧张的立刻压住雪儿的头说:“首长,狼王不熟悉你,你摸不得。虽然我说你是自己人,可狼王毕竟是畜生防不胜防,不能和人相提并论。它接触的人除了我们,就没有别人了,万一兽性大发翻脸不认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偷袭可是它们的特长。” 为了安全起见,他拍了拍雪儿的头,雪儿翻起身,闪过一道白光出去了,紧接着又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扭捏着身子,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刘雪,她进来后看着没见过的大首长,羞答答的不知道如何应付。 刘雪到来,让羽队长顿生了羞涩感,局促不安的不知道如何向杜军长介绍?老将军却吃惊的看着刘雪说道:“咦——这这,你们这里还有女兵?长得这么俊俏,蛮标志嘛。哈哈哈……” 羽队长满脸通红的不知所措,刘晓强却不失时机的说:“首长,这是我队长的女朋友,是从千里之外到这里来看他。” “哦……啧啧啧——不简单,不简单,有魄力。”杜军长连连赞赏道:“宝剑配壮士,美女配英雄,千里寻夫,千古绝唱啊。呵呵呵……我祝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等到你们花好月圆,洞房花烛夜喜结良缘的那一天,别忘了请我讨一杯喜酒喝哦。” “一定的,一定的。”羽队长目光躲闪,局促的说道:“老首长,我们俩现在还谈不到那一步,一切刚刚开始。” “哦——那就对了,”杜军长笑呵呵的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切始于步下么,不涉蛙步,没有千里之外,没有开始,哪里来的发展?怎么能有结局?有开始就有一切嘛。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个姑娘……” “报告——”门口的报告声又响起了,杜军长停止了说话,羽队长应了一声后,杜一波背着背包,提着网兜推门进来,羽队长一看就是一个趔趄,心中似乎有多少的不舍,有些肉疼。 刚刚调教心应手的一个兵,又要离他而去,怎么能舍得让他走?尤其这个曾经眼高于顶,目无一切纨绔子弟,为了让他低下高人一等的头颅,踏踏实实当好一个兵,拳打脚踢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有了今天的难舍难分。 鼻子酸酸的他,看着一脸沮丧的杜一波,他不能不嘱咐几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说:“嗯——你的腿还疼不疼?” “哦——不疼了。”杜一波同样伤感的说。 “那就好,高兴点,”羽队长提高了嗓门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过客,一路走来风光无限,我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驿站,无论时间长短,都是要离开地,用不着伤感。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一次次的离别中脱变着,才一次次走向成熟,建功立业走向辉煌。当然,脱变是存在着极大地风险,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更是如此,没有人告诉你怎么办,危险来临时,没有人提醒你前面是悬崕峭壁,一切都得靠自己,弄不好就会迷失方向,迷失自我,不知道何去何从?就像我踢你一脚这样的野蛮举动,你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和你过不去了。我知道不对,但我不会向你道歉,我要让你记住那一脚,记我一辈子……” “一脚?你你,你踢了我儿子一脚?是是,是怎么回事?”杜一波的父亲一听惊骇不已,不可思议的问道,脸色陡然间有了怒气,目光在羽队长和儿子的脸上来回巡视着…… “……” 第五百零六章 撤退(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撤退(一) 羽队长看了看伤感的杜一波,又看着他父亲诧异的表情,浅浅的一笑说:“首长,大义凛然只是一句成语,在生死抉择面前,任何人都会犯迷糊,大喝一声就会让他死里逃生,走向成功;视而不见,任其放任自流固执己见,就会自生自灭,失去逃生或者成功的机会。现在没有时间告诉你怎么回事?是因为说起来话长,也是因为不想让你的儿子在我这里不高兴,你离开这里后,他会告诉你。” “哦……”首长一头雾水,不知就里的看了看儿子,儿子悲悲戚戚难为情的说:“爸爸,我……我是不会忘记队长踢我一脚的,那是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我现在能站在你面前,就是队长那一脚的力量,不然的话……” “那就好——”羽队长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我还没有到这个车队以前你专横跋扈,锋芒锐利,眼高手低,遭人嫉恨,可以说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现在已经纠正的差不多了,以后要牢记别忘了。做人要有情有义,说白了就是夹紧尾巴低调一点,翘起来就会招灾惹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你有这么好的家庭背景世所罕见,更要处处显得普通一些,你才能有真正知根知底地的知心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和弟兄们,有了这些,你的日子就会过得很开心,在你处在危急时刻,就会有人帮助你,你的路就会越走越宽。嗯——你觉得你的排长刘晓强怎么样?” “哦——厉害,敢作敢为,不怕人不怕事,极有凝聚力号召力,对我们很关心,危机面前冲在最前头,我佩服他。”杜一波真诚的说。 “嗯——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吗?”羽队长看着他说。 “不知道。”杜一波看了看刘晓强,一脸茫然的说。 羽队长看了看杜一波的父亲,又看了一眼刘晓强说:“你要走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走,我是不会告诉你。刘晓强的爸爸,就是我们军区的刘副司令,你看到他什么时候为虎作伥炫耀过张扬过?什么时候仗势欺人了?你要向他学习才好。你记住,家庭的荣耀是父辈们流血流汗打拼争取到的,不是你自己创造的,用不着沾沾自喜,对你来说只是背景。自己的荣耀和辉煌,要靠自己流血流汗打拼铸造,才有骄傲的资本,是不是这样?” 杜一波一听惊诧不已,吃惊的看着刘晓强,压根儿想不到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竟然是大军区副司令员的儿子,也在这冰天雪地里和他并肩战斗,爬磨滚打,原以为自己是这个车队里家庭最显赫优越的一员,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厉害的角色,太有些出乎意料了。 羽队长看着他惊愕的表情说:“你在我们这里当过兵报效国家,这里就是你的一个起点,无论好坏都过去了,一生都无法改变,无论你以后发展的多么辉煌,都不要忘了我们在一起拼命的交情,当好一个兵,当好一个儿子,当好一个丈夫至关重要。嗯嗯,假如有一天听到你做出对不起国家和家庭的丑事,灭掉你的一定是我和弟兄们,你的成败得失关乎到我们的脸面,这句话你给我牢记一辈子,你永远是我带过的兵,我有这个实力和资格,这一点我想你是深有体会地。” “是,我知道。队长,我我,我不想走,我曾经彪呼呼漂浮在云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找不到自我,是你不计个人得失把我打下云头,打回原形,认识了自我,我想留下来做一个像三排长一样的人,成为你枪膛里的子弹,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呵呵——没有机会了哥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这一辈子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就要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相知了这段时间,打打闹闹不得安生,对和错已经无法弥补了,你能有这番感悟我很欣慰。嗯——你在这里算不上最优秀的兵,可你和我们在一起的经历还说得过去,放眼全军,足有自傲的资本,你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鉴于你这次能忍辱负重完成任务,尽职尽责表现不俗,我特批准你荣立三等功一次,希望你以此为起点再接再厉,当好一个兵,让人仰慕的彪悍好兵,给我们弟兄们争光争气。” “啊——这这这——我——我我我——真的立功了?我……” “本队长一言九鼎,军中无戏言,立功喜报随后寄给你。不过,假如你飞黄腾达发达了,别忘了给弟兄们创造出人头地的机会,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嘛,是不是?还有一句话也不要忘了,在你生命受到威胁,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你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和弟兄们在,无论你在天上地下,水里火里,天涯海角,只要你信得过我们吭一声,我们都会悍不畏死出现在你身边,与你赴汤蹈火,共同进退,生死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去吧,我们有缘再相逢。”他的话感动着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眼泪汪汪。 杜一波的父亲同样不例外,看着儿子有这么好的战友们生死相依,还有什么可担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告别的杜军长,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过身看着羽队长说道:“嗯——队长同志,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兵?” “哦……”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蹙眉看着首长不知道如何答复?现在大家都在睡觉,就是集合起来,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军容,更何况他们真在熟睡中,怎么好打搅? “有困难吗?” 首长又催促到,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似乎有许多的不理解。 他局促的看着首长说:“这——这这——首长,这个,应该是让我的兵列队让你检阅,欢迎你来欢送你去,一点都不过分。可是?我我,我的兵实在是太疲惫了,精神状态更差,有损于我们军人的形象,再折腾他们,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嗯——这样吧,你既是首长,也是我的兵的父亲,也就是来队家属,以家属的身份去看看他们,行吗?” “哦——这个——当然可以。”老将军动容地说:“啧啧啧,爱兵爱到你这个份上,也是不多见的境界,那就带路吧。” “是。”无法拒绝的羽队长一行人,陪着首长来到了士兵们就寝的大教室,轻手轻脚默不作声。平摆着三排地铺上,熟睡的军人们丑态百出,四肢乱七八糟放浪形骸,互相搭在身上,有仰面躺着的,有侧面躺着的,有缩在一起圈住的,还有爬着睡觉的姿势各异,有碍观瞻。 更为突出的是各种各样的响声,鼾声是主流,其中还有不和谐咬牙声拌嘴声,不知道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津津有味;还有忍俊不住的放屁声,吆三喝四的梦话里还嗤嗤发笑,是不是在做梦娶媳妇不得而知? 还有口水四溢的不在少数,一副惨不忍睹的壮观景象。就是这群素面朝天,憨态可掬的士兵们,来到这无边无际的雪海中,拯救了数不清的生命,把国家力量展现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他们也经历了生与死的磨练,而现在他们真实袒露的一面,又有谁笑话他们呢! 看到这一切的人们,都会为他们震撼,不是吗?就看杜军长一脸关爱的表情,就说明他的疼爱。短暂的幸福时光来之不易,他们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征战的时刻随时会来到,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个个都是勇冠三军的好男儿,甘愿把青春热血洒遍祖国大地,把每一滴鲜血洒在祖国大地上无怨无悔。 临别的时刻,首长和送别的人一一握手告别,羽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通讯员说把韩老六叫来。韩老六跑过来后,他说道:“你去扛上十只黄羊送到飞机上,还有黑皮鱼,让首长尝尝野味。” “啊——野黄羊?黑皮鱼?”首长惊奇的说:“十只?有有,有这么多?” “哦——首长,十只算什么?”他天真的说:“到这里来条件太艰苦,没有什么好招待首长,野黄羊是这里逐水草而生的流浪汉常住居民多如牛毛,遍地都是,表表我们的心意。” “呃,这个——你太客气了,”首长笑呵呵的说:“让我说什么好?咦——你是怎么猎取的野黄羊?” “这个——呵呵——囊中取物,太容易了。”他不以为然的说:“不用枪打,而是捕和捞就获得了,有趣得很,说起来话长,你的兵会告诉你。还有,韩老六,你给杜一波五百块钱。” “啊……” 杜一波吃惊的说:“队队,队长,你——你给我钱干什么?我不需要。” “且——你想得美。这不是给你的。你到北京后去看看李老师,她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一个亲人帮助她,生活上一定有诸多不便,你去看看她有什么困难就帮助她渡过难关,你帮不了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们这么多的兵都是她的亲人,还有我在北京的战友们。” “队长——”杜一波打断了他话,动情的说:“你放心,李老师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我会照顾好她的,一定的,相信我。” “五百块钱?”首长一脸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你你,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不会是士兵们的津贴吧?你知道克扣军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呃……首长,那么低级的错误我怎么会犯?”羽队长坦诚的说:“这钱是我们节约下来的伙食费。原来我打算是分配给弟兄们的,现在李老师有困难,就让我们人人都献上一份爱心,让她知道我们就是她的亲人,同时也让我的兵每个人有一个国宝级的教授学者当亲人,岂不是值得一生都荣耀,就连做梦都笑醒来的一件大好事?” “呃——”首长惊愕的说:“伙食费?是是,是从你们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你你,你就这么大方的送给素未平生的人?佩服——我佩服你的深谋远虑,小小年纪竟有这份高瞻远瞩的格局胸襟?不简单,不简单,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你讨教讨教,再见。” “再见——首长,一路平安。杜一波再见,多保重,等你的来信哦——”羽队长依依不舍的道别。 直升飞机在巨大在轰鸣声中缓缓升起,羽队长却飞也似地提着裤子往厕所里跑。起床就要拉屎拉尿的排泄习惯,已经持续了多少年,更何况是二十多个小时后就更是水火不容了,这一阵子却没时间去打理解决,只能等到忙完了一切才去打理。 水火无情,他已经实在是憋不住了。这里说是厕所的地方,其实就是四周用积雪夯起来能挡住屁股的雪围子。已经飞起来的直升飞机,在空中居高临下,把他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惹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他们一定是看到了这精彩的一幕,生活中的插曲无处不在,不是吗? 一飞冲天的直升飞机轰鸣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在车队上空低空盘旋了一圈后,才扶摇直上离去了,飞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后,打理清楚羽队长愉快的来到弟兄们跟前,笑着说:“哎呦呦——我的妈呀——再再,再迟几秒钟,我的裤衩子就报废了。”自言自语的道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阳光无彩,白光光就像得了白内障似的,无精打采挂在空中,像一个不发光的烧饼。放眼望去,天和地粘连在一起,白茫茫的雪野上没有反光,高高低低的丘陵光滑玉润,也没有阴影存在,都是白色世界,了无生趣。 难得的清闲,喝了面糊糊继续睡觉,又是一个尽情舒展的夜晚,在不知不觉中离去了,想来有些可惜。吃过早饭的羽队长精神抖擞,安排全体人员整修车辆,让通讯员张亚夫把值班车开过来,准备去医院看望伤病员,野黄羊黑皮鱼装了多半车毫不吝惜,给他们加强营养,早日康复,顺便向军分区武装部和当地政府去汇报情况。 不愿意落单的刘雪,也死缠烂磨要去访问,无法拒绝的他只能是让步妥协,随了她的心愿。她好看的脸上笑颜如花,看起来自然是美不胜收。当一个人下意识的呵护一个人时,那种爱才是真爱。 情与情,是一份真诚,一种深深的痛惜。放不下才会疼惜,才会妥协。付出,凭的是心,不离,靠的是愿。心甘情愿才会不由自主,无怨无悔才会死心塌地。感情,慢慢品才会懂,人心,细细看才明了。有心,才能动情,有情,才能暖心。 汽车还没有启动,韩老六就把准备好的午饭放到了车上,大言不惭的说:“记住了,不许到外头下馆子吃饭,地方的传染病防不胜防,万一传染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就会把你们俩隔离起来,说不定会清除出去。锅里全是好吃的,鱼羊蔬菜样样都有,化点雪水烧开了就能吃,鲜美无比,记住了没有?我的祖传秘方……” “闭嘴,去去去——你烦不烦?”不耐烦的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啰啰嗦嗦的有完没完?你比妈妈还唠叨。” “哈哈哈……”韩老六高兴地说道:“这怪谁?还不是跟你学的?细节决定成败,这可是你的口头禅,我也是深受其害不是?我……” 喋喋不休的他没完没了,羽队长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言可对,轰起油门就要走车,通讯员却大呼小叫,火烧眉毛似的跑来说军区的电话,他一听,跳下车就往部队跑。提起话筒“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了杨参谋的声音:“命令——你车队明天必须返回,三天后到达农场驻地有新任务,完毕。执行吧。” 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说一个字,杨参谋的电话却撂了。一时缓不过劲来的他,直愣愣在站在原地,仿佛恍如隔世一般,不相信听到的命令是真地?站在身旁的通讯员张亚夫看着他出神的举动说:“队长,啥子事撒——” “哦……”如梦方醒的看着他,放下手中的话筒,梦呓般的说:“军区命令我们明天返回。” “啊……怎怎,怎么可以这样噻——我我,我们还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嘛——时间这么仓促,有啥子任务这样逼我们嘛——怎么能这样噻?” “军令如山,别吵了。” 他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蹙眉想了想说:“嗯——新任务没有说,我感觉会有重大事件发生,唉——会是什么呢?呃……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去通知一排长和三排长,做好返回的准备工作。” “哦……”通讯员不解的说:“现现,现在就通知他们不行吗?” “不行。”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现在通知他们两个人,他们接受不了会和我吵架的,伤感情,还有刘晓强那个二货就要闹起来了,逼迫我出手镇压。嗯嗯,还有,通知油罐车去拉油,准备好路上的油料,再通知韩老六准备三天的食物,我走了。”说完后,他怀着郁闷的心情上路了,驶离了淹没在雪海中的驻地。 阳光总在风雨后。经过昨天的沉淀,暴风雪的后遗症雾气彻底消失了,久违的阳光光亮如新,毫无保留尽显它的无私,把炽热的光芒铺满积雪覆盖着的大地,没有一点阴影的积雪上,反射着五彩缤纷,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奇异之光。 被狂风吹皱的一波波雪岭,仿佛大海凝固的浪花,千姿百态静默在那里沉思着,无拘无束接受着阳光检阅。被暴风雪擦过的天空,瓦蓝瓦蓝清澈透明,显得极其的深邃。不多的几朵云彩,仿佛像棉花一样巡视着天空中哪里还有不干净的地方,认真的履行着职责在擦拭。 今天真的是个久违的好天气,羽队长的心情却没有天气这么好,他慢悠悠稳住油门给汽车加温。没有适合的温度,冰冷的雪地里,汽车就不能随心所欲的驰骋,看着到处闪耀着光芒的雪地里,他也在慢慢改善着不愉快心情。 每个人都有想不通的事,可军人就另当别论了。想不通的事,那是不该你想的事,让你想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服从和执行。你若不去想的话,会少去许多烦恼,可只要是人哪能没有想法?岂不是和草木无异?就连动物都有本能,何况人乎?想归想,没有人会阻止你。山再高也挡不住,神仙也挡不住,想不通,那是你的素养还不到位;想通了,说明你的悟性高。 羽队长的思绪,随着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音,自己把自己开导了一会后,心中的郁闷随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稀释了不少,脸上的色彩也活泛了起来。这才是一个有素养的老兵,既是想不通,也不会把自己逼到牛角尖去,那样的话路在何方? 尽管说想通了,要改善好心情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他侧头看了看刘雪,猛然间又看见李老师的狼王雪儿也在车里,就嗔怒的说:“且——你你,你把雪儿带上干什么?它野性十足,出去万一伤人了怎么办?” “怎么会伤人?”刘雪秀眉一蹙,一脸天真烂漫的说:“嘻嘻,雪儿可懂事了,一直守护在我身边,为我站岗放哨,警惕性可高了,它不会伤人的,你说是不是女王?” 雪儿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嘴里哼哼唧唧在表态,两只前爪子抬起了上上下下摇晃着,逗人喜爱,把他绷着的脸逗笑了。 风驰电掣的汽车带着一团雪雾,首先来到医院看病号,却扑了个空,医院说前几天军区派救护车,把所有的伤病员都接走了,他听到后欣慰了许多。心想,上级首长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伤病员,心里觉得热乎乎的好感动。 军分区武装部和地方政府这些单位,是履行手续的过程,走马观花汇报完后,已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每个单位都热情留他吃饭,他牢记韩老六的警告言犹在耳,不敢造次,婉言谢绝了。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里的首长和官员们留不住他的步伐,撤退的命令只有他知道,他只能不露声色的默默告别。这块挥洒了血泪的地方,八百年都来不了一次,既是以后再来,风水轮流转,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多情伤感的他,压抑着离别的心境,像逃跑似的完成了任务,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不大的城市完全被积雪掩埋了,街道上堆积着一米多厚的积雪原封不动,屋顶上同样也是,显得极其臃肿,就像童话故事里白雪公主的王国似的,所有的建筑都很低矮。 积雪阻断了交通,也阻挡了人们的脚步,街道上空空如也,一眼就能看穿整个街道,整个城市。被大雪封门的居民和商户们,挥舞着铁锹在清理门口的积雪,清理出来的积雪又堆积在街道上,越发的显得厚实了。 羽队长开着车在街道上快速疾驰,速度慢了没有了惯性,汽车就会被积雪阻挡无法行使了。这样浅显的道理,相对于他这样的老手来说,是熟记于心的小把戏,毋庸置疑。 一米多厚的积雪,埋住了车头前的保险杠,车头前激起的雪浪,就像行驶在大海中的航空母舰激起的浪花一样,向两面翻卷着气势恢宏,煞是好看;车尾带起的雪尘,映着红日漫天飞舞,就像天女散花一样壮观绚丽。 铲雪的人们看到疾驰而来的汽车,不用问就知道是抗雪救灾的解放军,只有他们才能在雪海里把汽车开的如此应心得手,游刃有余,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他们停下铲雪,向军车挥手致意打招呼。 羽队长看到他们挥舞双手,喜气洋洋按响了汽车高音气喇叭回敬他们。震耳欲聋的气喇叭穿透了整个城市,预示着活力与激情,唤醒着人们战胜灾难的信心。不协调却是狼王雪儿,看到陌生人就像看到了猎物,呲牙咧嘴呼呼生威,冲撞着车门子玻璃,想跳出去毁天灭地。 刘雪一看狂躁不安的雪儿,好言相劝安抚不住,力大无穷的雪儿凶相毕露,蹦蹦跳跳,她用目光乞求他。腾出手来的羽队长,一巴掌拍在了雪儿头上,雪儿立刻就委顿了下来,知道了不该干什么,诚惶诚恐的趴在驾驶室地板上不敢抬起头来了,一副知错就改的可怜相。 不大的城市,仿佛像内地的集市一样,街道自然是没有多长,用不了几分钟就要冲出去了,沉默不语的刘雪突然看到了一个饭馆,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异常的大呼小叫,嚷着要去吃饭,她确实有些饿了。 置若罔闻的他开着车,瞪了一眼说:“哼——忘记了韩老六的忠告了?吃坏了肚子,想让我们一起跟你受罪是不是?忍一忍,到前面找个开阔的地方,我们就吃饭。” 饭馆在说话时一闪而过,刘雪一看没有什么指望,气呼呼噘着粉嫩嫣红的嘴唇背过身,自言自语的嘟嘟哝哝,不知道说着什么?汽车却在她的嘟囔中冲出了城市,越过了郊区,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一片辽阔的开阔地。 羽队长熟练的把方向盘一拧,汽车车头不动,车尾却在雪地上转起圈来就地漂移,后轮胎高速在雪地上旋转,就像除雪机一样,轮胎下面的积雪被抛到了一边。汽车转了几个圈,把刘雪的头都转晕了,他才抬起油门停下来,雪地上出现了一个没有多少积雪的圆圈圈。 下得车来的他,熟练的点着了喷灯炉,把高压锅往喷灯炉上一放,打开锅盖一看,锅里面有野黄羊肉,鱼肉,还有粉条白菜萝卜,木耳黄花和葱姜蒜一应俱全,品种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刘雪下车后有些晕头转向,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惹得羽队长大笑不止,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看着幸灾乐祸的他,嗔怒的杏眼一瞪,拿着饭盒往锅里面加雪化水,饭盒里的积雪洋洋洒洒失去准头,就是加不到锅里面去,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好玩。 羽队长把皮大衣脱下来,铺在汽车轮胎开垦出来的雪坡上,把身子往上一坐,就像柔软蓬松的沙发一样惬意舒服,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看着渐渐回复正常的刘雪,快乐的像个孩子似的一蹦一跳在忙碌着,狼王雪儿不离左右欢蹦乱跳,一副祥和融洽的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 突然想起来李老师留给他的信,还没有来得及看,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 第五百零七章 撤退(二) 第一百五十章 撤退(二) 打开李老师的信,犹如一股清新舒适的风扑面而来,一笔隽秀的毛笔行书赏心悦目,随兴洒脱,不拘一格,字字相连而笔笔不乱,间架结构浓淡适宜,恰到好处妙笔生花,疏密布局合理展显在眼前,新颖别致尽收眼底。喜欢舞文弄墨的他一看极赋功底,就有些睹物思人的感觉,更有些自叹不如的感慨,来不及多想,迫不及待往下看: “羽队长弟弟及诸军人弟弟们颂安: 此刻,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爬冰卧雪忍受寒冷?还受得了吗?一日三餐吃得饱吗?更不知道你们何日归来?见字如面,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告别了我十几年颠沛流离,大隐隐于市的隐居生活,忐忑不安走向了未知、渴望、等待、一无所知的陌生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你和你的众弟兄不遗余力的感召。 就在此刻我写这份信时,觉得如此不真实,就像恍如隔世般在腾云驾雾,仿佛海市蜃楼一样飘忽不定,更像是在梦里亦真亦幻,虚无缥缈。这一刻,我曾经热切向往过,期待过,多少次在梦里也出现过,梦醒时分即使痛彻心扉,泪洗娇容,也是哀伤时分,让我一次次黯然伤神,捶胸顿足,倍受折磨。 无情的岁月日出日落,缄默无言,却是一把不讲情面的剔骨刀,极尽能事雕琢一切事物不折不扣,把一个如花似玉,有着层出不穷梦想的青涩少女,变成了铅华尽失,美貌荡然无存的怨妇,一个激忿填膺,恨世疾俗,永远也没有了憧憬与激情的落伍者不问世事,无法融进当代生活的孤独者。 绵绵不绝的大漠风沙,吹走了与生命同等的时间,同时也吹老了我青葱般水嫩的容颜天荒地老,一天天成了秋日黄叶,昨日黄花,人见人爱的隐隐宝光不再闪现,日渐衰老的印记不可抗拒盘踞额头,刀刻似精致的眼角无力支撑,还有我的激情与梦想。 呜呼哀哉,每一天喷薄而出的太阳不在乎鸡司晨的报晓啼鸣,不是鸡说了算,鲜红的太阳按部就班冉冉升起,相对于我来说就像咸鱼的眼睛一样毫无光芒,与我何干?对一切都失去了知觉的我,早就看破红尘俗世,爱恨情仇,家长里短,抑郁寡欢等待着日薄西山生命的终点站,苟延残喘了此终生,六道轮回投胎托生,脱胎换骨。没想到世事难料,你和你的弟兄们仿佛足踏祥云的天兵天将,轰轰烈烈从天而降来到身旁,犹如一股清流荡涤尘埃,点点滴滴感召下深入骨髓,我冰冷死寂的灵魂深处竟然滋润复苏,星火燎原,死灰复燃,而且越烧越旺,我十几年与世隔绝的梦魇生活,奇迹般在你们几十天的浇灌中绿意盎然终结了,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是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醒过来的梦魇。 我们是陌生人,是生活在两个极端世界相互之间不搭界的陌生人。记得你率领你的车队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风风火火初来乍到时,大大咧咧就在我付出所有心血的领地里安营扎寨,喧宾夺主安顿下来生火做饭,炊烟升起,心安理得过日子,无视我的存在,让我无法容忍,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我就利用我的资源和方式,驱赶我的狼军团(你们的称呼)来恐吓你们,想把你们驱除出境。那时的我心里面充满了对生活,对这个社会诸多的怨恨和仇视,自然不计后果,不假思索的歹毒手法一古脑发泄出来,越残忍越解气,恨不得毁天灭地,不要这个令人厌恶的地球都在所不惜,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们,更无法容忍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强势存在。 彻夜恐怖吼叫的狼嚎声,都是我处心积虑的杰作,让你和你的部队惊恐万状,魂不守舍,无法入眠,我极富成就感站在窗户后面,变态的用幸灾乐祸的心态观察着你们如临大敌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期望着我的期望,让你们受不了从我视野里消失,就是我最大的企及。 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空旷寒冷的北国雪域寒彻透骨,没有被吓退的你却雄赳赳气昂昂,带领着你的队伍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在黎明前的晨曦中出操跑步,一二一的口令声,一二三四的队列声震撼着冻透了的大地,响彻了整个北国雪域,睥睨天下般的气势宣告着你们的存在,唤醒着一切能唤醒的希望和无助。 我狭隘自私的‘恶劣行径’,在你阳光般灿烂的勇气和气魄面前,犹如萤火之光微不足道,一天天变得黯然失色,丝毫没有影响到精力充沛,毫不畏惧的你们,反而有一种想与你亲近的渴望,却一天天变得迫切起来。你们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劳作,就像一团火一样温暖着这里的一切,同样烘烤着我坚如磐石般冰冷的心,不知不觉间我冰冷的心间如沐春风,冰消雪融,目光同样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 我的窗台上从你到来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放着一日三餐的第一碗饭热气腾腾,我却不屑视而不见,抵触的置若罔闻,我不吃束之高阁。热饭变成冰坨你不在乎,却一如既往,天天如此,后来才知道是你的命令如此这般。更难忘那天夜里,在你不了解状况之下为了我的安危,带领着你的兵从狼嘴里救我,奋不顾身的英雄行为,猛烈地激活了一个人本该有的一切良知和知觉,也就从那一天开始,不知为何你成了我寒夜里的太阳,光芒四射亮了我,成了我日思夜想的白马王子,也成了我的救世主,彻头彻尾沦陷了成了你的崇拜者,我们彼此之间有了相互了解的契机,也有了倾诉的机。 你了解了到我在时代洪流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庭,所遭受的一切都源自于我的男朋友,为了达到他贪婪自私的目的,丧尽天良背弃了做人的一切原则失去人性,残酷的把我和我的家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粉碎了我所有的梦想,万念俱灰的我身心俱灭,愤世嫉俗来到了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伤透了心的我发誓不与人为伍了此残生。 你听说了我的处境后并不惊诧,除了同情之外,并没有表露出一点点意外,而是平静的对我说:发烧感冒的年代,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在遭受不幸,而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遭受不幸,全国有千千万万的家庭在那场洪流中淹没了,你的遭遇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其中之一,冰山一角不足为奇,劫难过后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是必然结果,抱怨有什么用?消失的永远都不可能复原,可国家还是我们的国家,国破山河在,活着的人擦干眼泪和血迹,缝合流血的伤口,还得仰起头活下去。一个国家的成长和一个人的成长是一样的,也会感冒发烧,即使得了重症,经过治疗也会好起来。我们的身体在得了重症后,就抱怨身体不健康而摒弃吗?得病是痛苦的,治疗更是痛苦,许多的伤痛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让我们时时感到痛不欲生,一味地怨天尤人,怎么面对现在的生活?想到将来就会没有将来了。 忘记伤痛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你说:‘一个人总不能活在过去时纠缠不休,要活在今天时面对现实,期望未来时充满憧憬,就要忘记过去时。’你说:‘那个时代就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台风,早已成为过眼烟云,也就是过去时,现在的国家早就拨乱反正了秩序井然,百业待兴。并且,国家已经提出了对内搞活,对外开放,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事实求是的治国方针。现在,全国上下万众一心,都从伤痛中走过来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回复崩溃的国民经济,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为宗旨……’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犹如天外之音,晴天霹雳,让我吃惊,也让我迷惑不解。 你为了让我相信祖国大地在日新月异变化,你说你的兵来自祖国各地,大江南北,五湖四海,让他们一个个给我现身说法,说家乡天翻地覆的变化。你那些稚气未脱的兵,都是弱冠之年的大孩子,来到我面前时憨态可掬有些羞涩,腼腆的羞红着脸低头不语,你知道后给我拿来了一包糖,说:‘我的兵也和你一样,他们也怕和陌生人相处,你给他们糖块吃,他们就会感到你的亲切和宽容,就会放松心态与你相处,别把他们看成是威武不屈的军人,把他们看成是你不听话顽皮捣蛋的小弟弟,他们就会无拘无束展现童真的一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你的办法真好,他们一个个叫我大姐姐或者老师,你对你的兵的了解就像了解你自己一样,你对他们的呵护和关爱深深打动了我,在与他们的接触中,我不知不觉融入到他们中间,每一天出发的你斗志昂扬,带走了整个车队,也带走了我的担心,我的心就为你们而跳动。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放下来平静了兴高采烈,有一天你们晚归,我就如坐针毡,担心你们有什么不测?我对我的变化既兴奋又黯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北国严酷无比的严寒冻伤了你的兵,我问你为何如此拼命?这里既不是你的家乡,也没有你的亲人,何必那么全身心投入?你却豪迈的说:‘我们是军人,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脊梁,这里虽然不是我们的家乡,可在军人的眼里是祖国领土。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这里的生命是国家的未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财富,我们就是要保护这里所有的生命和财富不受损失,哪怕是最低的损失。我们的国家太穷了,有几千年新盛不衰的农耕文明,游牧文明,却没有海洋文明,海洋上飘过来装备精良的世界列强,利用坚船利炮炸开了我们的国门长驱直入,我们的民族遭受了一百多年殖民和半殖民的掠夺受尽了屈辱,泱泱大国不复存在颜面扫地,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面。要想让我们的国家立于世界之林而不受欺负,我们的付出就是值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感动啊兄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你在前几年去长春接新车,途经北京时想一睹首都风采,趁着黑夜把汽车开到了天安门广场,看到了聚集着几百年华夏子孙聪明才智的故宫,还有巍峨的人民大会堂,豪气经不住从两肋生起,出口气都觉得粗壮;天不亮又来到了一片瓦砾的圆明园。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圆明园一片狼藉,在晨曦中静悄悄哭泣着让人触目惊心,诉说着它的不幸痛心不已。我的战友们问我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破败不堪?荒草遍地?我告诉他们,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皇家园林圆明园,举世瞩目的博物馆,却在一百多年前的今天被外国侵略者一把火烧毁了。大火烧了几十天啊,烧尽了我们祖宗的脸面,烧尽了我们国家的自尊。没文化的黑子问我,难道没有军队来保卫吗?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那一段屈辱的历史,就因为屈辱我不想提起。想知道这一切的黑子不依不饶问个不停,他哪里知道我内心的痛楚?在他的追问下我告诉他,哪个国家没有军队?可那个时候的我们国家封建落后,夜郎自大,关闭自守,不思进取,军队装备落后,在侵略者的坚船利炮下溃不成军。英军两千人的舰队从上海打到北京,我国二十万军队围追堵截,就是抵挡不住损兵折将,如入无人之境。甲午战争,弹丸之地的小鬼子励精图治,一战就消灭了我们装备精良的北洋舰队,杀进了海军基地,逼迫海军司令丁汝昌自杀,真正是奇耻大辱啊。 没文化的黑子知道这些后,义愤填膺的说:‘你——你不是老给我们讲,我们国家在过去几千年里,有四大发明是多么辉煌?给全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了贡献,还有占全世界一半的国民经济,郑和的船队比全世界的船队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多,成吉思汗的战马饮马多瑙河,那是何等的壮举?为何不讲我们的家园让兔崽子糟蹋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你觉得太丢人?不敢给我们说……’黑子的责问又一次击中了我的要害,我又一次无言以答。 我们心中的圣地北京之行,给我们留下了永远都抹不去的记忆,尤其时时刻刻哭泣的废墟圆明园,就像一座随时都喷发着中华民族血液的活火山刺痛着我们,鞭挞着我们,激励着我们,警示着我们。丛林法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是生存之道,落后就要挨打是现实写照,更别说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华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多少母亲的儿子战死沙场,多少妻子的丈夫血流成河。母亲妻子流着屈辱的泪水,经受着忍无可忍的苦难。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一百多年的血泪历史,难道我们还要经受吗……’ 队长兄弟,你在说这些的时候激情涌动,双眼涌满泪水,在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学历史学之前,你用你所学的一切知识来开导我诲人不倦,语重心长。你知道了我的一切后,你却对我说:‘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许多领先于世界的发明创造,给全世界人民带来了福祉,我们有理由为我们的祖先自豪,却没有资格为今天的我们向全世界展示什么,悲哀啊!’ 你说:‘多难兴邦。我们国家历经劫难却没有亡国,我们的民族经受屈辱却没有趴下,是因为我们是龙的传人,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祖先不屈的血液,傲气傲骨集于一身,胸中充满着复兴梦想。曾经经受的巨大灾难,也会在巨大的进步中得到抚慰。一个忘记过去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一个总是沉寝在过去的民族,同样是没有出路。我们不忘记过去,也要勇敢面对今天,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再铸我们的辉煌。我们的国家已经觉醒,我们的民族已经奋起直追。我坚信再过几十年发奋图强,励精图治,等我们华发满头步履蹒跚,弓腰驼背时,我们的国家经济腾飞,科技领先,一定会让全世界注目,那些曾经鄙视我们的侵略者,也会低下高昂的头颅来向我们朝贺实现中国梦。到那时,我会柱着拐杖重返北京,佝偻着不再挺拔的腰身蹬上天安门城楼,那金碧辉煌的故宫,会更加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我们曾经的屈辱也会淹没在光芒中。’ 你说:‘我们是大国,自古就是,我们不缺乏大国心态,更不缺乏大国风范。我们巨大的进步,也将再一次给全世界带来新的文明和进步,我们不称霸,但是,也决不允许别人称王称霸。我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我们理所当然有我们的话语权,世界上最大的盛会奥运会,也一定会在我们家门口举办,我们将以迎接亲戚一样的心态,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让他们在领略我们几千年华夏文明的同时,感受到我们的进步与发展,博大与宽容,因为我们自古如此,没有理由。’ 队长兄弟,你在憧憬未来时是那么的自信和肯定,你的勇气和雄心,把我感染的热血沸腾,仿佛一夜之间你把我从过去时拉到了今天时,并且帮助我托关系,打探我的学院,在你的不懈努力下,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曾经的学院真的知道了我的下落,热情相邀我重返学院,并且派了两台车来接我,这是真的吗?我又一次腾云驾雾,恍如隔世。 我要走了,我真的有些舍不得你和你的弟兄们,你们坦荡无私的胸怀,朝气蓬勃的心态,还有一往无前的拼搏精神,都是我学习和珍藏的无价之宝。你只不过是一个带领着不足百人的小小车队长名不见经传,而你却心怀天下,先天下忧而忧展望未来,先天下乐而乐发奋图强。你说你现在是车队长如此,以后当了师团长,就会有几千人如此,当了军长会有几万人如此,假如当了将军,就会有千军万马也是如此。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关系,取决于一支军队的精神灵魂,就取决于带兵人的脾气性格和好恶。 你说你对知识的渴求和渴望是那么强烈,你也成长在那个年代,无处上学才投笔从戎,随着兵龄越长,责任使命越来越重,越来越觉得知识的重要性。你说你好多战友们就牺牲在无知和愚昧中,令人扼腕。如果能上一次大学的话,就会让不该牺牲的战友们活到今天并肩战斗,就不会让我的兵用血肉之躯去征服潜伏着危险的任务。缺乏知识,就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等到知道时为时已晚,代价就是士兵的生命。你说你每一次出征,都有战友们受伤或者牺牲,让你痛不欲生。带兵难,难的是没有富裕的知识和常识,造成的损失自然是血淋淋。提起你牺牲的战友们,你泪流满面,提起你冻伤的兵心痛不已,你在我面前真情表露哭泣,没有一点点难为情,一个真实不做作素面朝天的你,不带一点伪装和矫情,让我知道了你也有那么多的痛苦,可你却天天活得那么朝气蓬勃,斗志昂扬,充实的让我都忘记了过去。 我走了,没什么东西好相送,我给你留了两箱书籍,让书籍代我陪伴你,走过你日日奋斗的春夏秋冬。等我到达学院安顿好后,我会帮你圆大学梦。你现在任务繁重,不可能去上大学,有一天你脱去了军装,也不可能去上大学。所以,我为了表达对你的一片感激之情,我会寄给你大学的书籍,只要你不嫌弃我做你的老师,只要你能孜孜不倦的坚持学习,你的大学梦想就会梦想成真。 呃,还有一件不该我关心的事,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就是从几千里之外不惧严寒来看你的刘雪,那可是个美丽可人的姑娘,我和她仅仅只有一夜的相识相交,她却和我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吐露心扉。她说她崇拜英雄,尤其崇拜你这个活生生的英雄,她认识你的时候,是你在高原受伤生命垂危,被送到内地抢救的时候。那时候你浑身上下肿的像个油桶,脑袋肿的像个大南瓜,看不出一点眉眼,她却情不自禁爱上了你。她用一颗纯真之心全身心为你守望,你却总是敷衍了事,没有一点点激情。她说了解你的过去,你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因门第之差的世俗观念而失之交臂,无疾而终,而你却一直走不出那段阴影。 你劝我忘记过去,面对未来,我现在也劝你忘掉那些不复存在的美好时光吧,即便是刻骨铭心,依然是过眼烟云,低下头来,切切实实呵护你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吧,她可是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更有沉鱼落雁的娇媚,对你情真意切,崇拜有尤佳,你可要好好珍惜哦。等到有一天瓜熟蒂落,能结百年之好的那一刻,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一声,我会送上我的祝福,更要讨一杯喜酒喝哦——切记——切记! 十几年来我没有给任何人写过信,也没有让我写信的人,今天给你写这份信,多少感触涌上心头,似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让我激动,更让我兴奋。我又能写信了,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和期待?也不知道能写些什么?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队长弟弟,再见了,我写的信有些零乱,你别笑话我,我知道你的文字功底蕴厚,诗情画意更胜我一筹,却没机会向你讨教了。我要走了,连个招呼和你都打不了,总不能连片言只字都不留吧?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刚来的同事催我上路,说是要有暴风雪袭来,我的心又为你和你的兵揪起来了。暴风雪的可怕我领教过,你们却没有经历过呀?可怎么好?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人能在暴风雪里活下来,你们是不是我见过的人?真让我放心不下,而我又无能为力,只能祈求老天爷手下留情,网开一面,让你们平安的归来,我……有泪流出…… 别了——解放军队长。别了——你的弟兄们。别了——北国风光。别了——我曾经的黯淡无光的灰暗生活。别了——我的狼军团。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把狼军团已经驱散了,让它们去管理草原,自由自在生活远离人类。我留下了女王雪儿给你,你把它带走吧,让它伴随你征战天涯,守护在你左右,为你保驾护航。 信封里有两颗犬牙,是狼军团祖母的遗物,只要你把它带在身上,我那些所有的狼狗就会服从你调遣,它们能闻到祖母的气息在你身上,就会俯首帖耳,马首是瞻,任意驱使。 走了,搁笔了,何日重现此刻?期待! 李玉华亲笔于蛮荒之地” “……” 第五百零八章 错失良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错失良机 一口气看完了李老师的信,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即便是不辞而别,说不定一辈子都无缘相见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不言而喻的成就感聚集心头,总算是曾经那些脑袋一拍的心血来潮,不切实际懵懵懂懂的功夫没有白费,印证了不成熟的冲动没有错,在自己的人生履历上,浓墨重彩书写了没有发生不了的意外,功德无量了。 心情愉悦的他,抬起头看了刘雪一眼,没想到刘雪正在聚精会神看他,四目交汇火花四溅,情意绵绵,彼此之间就像触电了一样,每个人心中莫名的慌乱紧跳了几下。 刘雪打了个冷颤,不好意思满脸绯红,娇羞的急忙转过头去看嗤嗤作响的高压锅掩饰,姿态甚是羞涩,羽队长更是有些血流加速,目光自然迷乱起来,有些心辕马意不自在。 兀突的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是什么声音?猛然间许多的鸟儿们不知道何时飞临此地?个头有大有小,颜色五花八门聚集在周围一大片,被讨厌它们的狼狗雪儿驱赶的起起落落,分崩离析,鸟儿们死皮赖脸就是不愿离去,歇斯底里嘶鸣着抗议。 狼狗雪儿精力旺盛,粗大的尾巴高高耸起,不遗余力在雪地里扑腾着驱赶,所到之处,鸟儿们扑棱棱飞起来又落在了另一边,不绝于耳的声音抗议着。它巨大的身体带起一团团雪雾,累得它吐出红红的舌头,嘴里呼着粗壮白气。不弃不离的鸟儿们依然我行我素,猫戏老鼠一样就是不愿离去,与飞不起来的陆生动物狼王较劲。 也许是一望无垠的雪野里,没有鸟儿们觅食的地方,看到军人架火煮食,饥饿驱使它们也来分一杯羹填饱肚子,狼狗雪儿却想不到这些不领情,为了保护主人的安全和清净,不允许鸟儿们在此捣乱存在。 刘雪羞红着脸装作看炉子,稀释着怦怦乱跳加速的心跳,掩饰着抑制不住的羞涩。羽队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身体看了看阳光下一览无遗的雪野,到处都是洁白一片,就像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宣纸,等待着大师们的丹青描绘。 此刻的他心情舒畅惬意,是自暴风雪以来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刻,自然是有些触景生情,心生不轨了。伸了几个懒腰活动身体,踢腿打拳,把不成章法不入流的凉州罗汉拳温习了一遍,看着背对着他的刘雪,坏惺惺来到她身边,从后面悄悄抱起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凝脂般粉嫩的脸,猛然间发现她青山如黛,肌肤如雪,艳如桃李,貌若天仙,就像以前没有看到过似的,让他痴痴的有了新的感觉。 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刘雪,突然间被他抱在怀里,犹如过电一般身不由主,浑身颤抖起来,嘤咛娇呼了一声,本来已经有些退潮的绯红,顷刻间又重新凸显,就连耳根和粉嫩的脖颈也是绯红一片,更别说狂跳的心扉,犹如江河般沸腾,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顺理成章的程序,这是她许久的期待,期待着会有奇迹出现,会有和暴风雪一样的猛烈场景。 慌乱之余,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娇呼气喘,杏目微闭,樱唇微张,似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浑身自然是软绵绵找不到一丝丝力气,小鸟依人般任其摆布,等待着预演彩排。 女性特有的芳香一阵阵袭来,撩拨着他口干舌燥,看着刘雪桃腮粉红,娇艳妩媚的容姿冠绝天下,娇弱无力的身躯前凸后翘,引诱着他砰砰乱跳的心脏高歌猛进,血液就像江河般泛滥沸腾起来,犹如炽热的火山要喷发,急切寻找出口难以自制。 鼻息咻咻的热气,喷在刘雪脖颈里瘙痒难耐,撩拨的她情愫暗流,越发惹人娇态,就像是导火索一样,要点燃他这桶满满当当的梯恩梯炸药。不遗余力驱赶鸟儿们的狼狗雪儿蓦然回首,看到他们两个人不知何故拥抱在一起,不解风情的跑来凑热闹,立起高大的身躯挤在了两人中间,血盆大口大张,嘴热气滚滚,猩红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舌头上口水四溅,摇头晃脑尽显欢愉,惊醒了热血沸腾的两个人。 刘雪一看雪儿白森森的獠牙阴森恐怖,舌头上的口水沥沥拉拉,“嘤咛”的一声娇呼低下头,他咽了口吐沫,拍了拍雪儿的头偃旗息鼓,就此罢手,悻悻的举起手中的信,局促的说:“呃,这,这是李老师的信你看看,里面也提到了你哦。” 娇羞难耐的刘雪情愫涌动,蚊吟似的“嗯”了一声,幽怨的翻了一个白眼,抢过他手中的信转过身就走,身体有些跌跌撞撞走不稳路,朝着他“特制”的沙发走去。 兴高采烈的狼狗雪儿蹦蹦跳跳,萦绕在她身边,摇头摆尾尽显呵护。好不容易激起来的潮涌,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里退却?就要到来梦寐以求的幸福时刻,却被不解风情、不知轻重的狼王雪儿搅黄了,怎么能不怪它呢?她娇嗔的怨恨着雪儿不知好歹,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天意啊! 羽队长情愫暗流,看着歪歪扭扭走不直路的刘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按捺不住磅礴的心扉打压下去,仰天长啸叹了一口气。没有了雪儿威慑的鸟儿们卷土重来,萦绕在他身边,竟连人都不怕了,可见它们饥饿的程度已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鸟为食亡不是戏言。 隐侧之心油然而生,他从车上取下两个冻成石头的馍馍,放在高压锅锅盖上烘烤,准备和鸟儿们共进午餐。四周原野上天地相连,目力所及没有一点不同色彩,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白光。看久了,眼睛就会有刺痛感觉,这是雪盲的征兆经验之谈,不敢多看。 他低下头取了一个已经烤消化软了的馍馍,两手搓揉碎了洒在雪地上,饥肠辘辘的鸟儿们哗啦啦欢呼雀跃,大喜过望,叽叽喳喳蜂涌而至,急不可待你争我抢,乱成了一锅粥,不服气的狼狗雪儿一看还要驱赶,鬃毛倒立扑过来,被他制止住了。 越是体型小的鸟颜色越靓丽,红黄黑白五彩纷呈,红的滴血,黄的艳丽,白色的耀眼,黑色的如墨,仿佛都是刚刚穿上新衣服一样的小精灵,干干净净非常养眼,煞是好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处不在的竞争生生不息。小鸟争不过大鸟,飞上飞下叫喊着,抗议着,有几只恼羞成怒的愤青,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肩膀上,扑打着翅膀叫屈,抱怨他处事不公,没有章法。 童心未泯的他情趣盎然,看到小鸟们可怜,又取了一个馍馍揉碎了放到另一边,想让大小鸟分开吃,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大鸟们可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哪里有吃的往哪里去,轰一下淹没了食物,小鸟们无力抗衡竞争不过,还是得不到食物。 能征惯战的他,能把一个车队调教的泾渭分明,张弛有度,却不能把鸟儿们安抚的妥妥帖帖,看到这不公平的一幕也是束手无策。得不到食物的小鸟们抱怨他无能,扑棱棱萦绕在身边,他只好在手上留上些馍馍碎屑,让饥饿逼迫不再怕人的小鸟们有机可食。 两只手能有多大地方?上百只小鸟们聚集在一起黑压压一片,落满了他的身体,争先恐后争夺方寸之地的手心,手心里被小鸟们啄的痒痒难耐,还有些刺痛,他正想办法解决此事,不知何故轰一声,所有的鸟儿们都惊恐不安,四散逃窜,转瞬间一只不剩飞走了。 匪夷所思的他一头雾水,还以为是狼王雪儿发威,惊吓了鸟儿们,举目一看,雪儿懒洋洋依偎在刘雪身边,头枕在她的脚面上韬光养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势,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就里的他往天上地下看了看,只见空中黑影点点,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大群鹰隼,在急速俯冲抓捕鸟儿们,上下翻飞间残影点点,惊慌失措的鸟儿们无处可逃,在鹰隼的利爪下躲避不及在哀嚎,羽毛纷纷飘落,成了捕食者的午餐,饕餮盛宴不过如此。 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看到这持强凌弱的一幕,他有些愤愤不平,本能的反应不知不觉间,从腰里拔出手枪,瞄准了一只就要捕获小鸟的鹰,扣动扳机的瞬间,抓捕的鹰隼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来临,竟然放弃了小鸟扶摇直上窜上了高空,俯瞰着举起手枪的他,似乎还有些嘲笑他多管闲事,毁了大爷的好事韵味。 举头看着鹰得他,没看到鹰的嘲笑,是因为雄鹰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冥冥中意识到这是大自然的食物链,少了哪一环,所有的生命都会消亡。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一个生命的消失,就是另一个生命的延续,用不着人类去刻意干涉,就是最大的呵护,何必杞人忧天自作多情?摇了摇头,收起手枪关上保险,往枪套里一插,再不管鸟儿们是生是死了。 没有了鸟儿们叽叽喳喳的争吵,一下子清静下来,嗤嗤作响的高压锅里喷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引诱着食欲。他蹲下身子,关小了喷灯炉火焰,取下高压阀压力极高,急不可耐的水蒸气压力极高,喷涌而出,再把高压锅往雪里面一塞,积雪纷纷融化,温度急剧下降,瞬间就不见了蒸气喷出。 打开锅盖一看香气四溢,满满一锅大杂烩内容丰富,看一眼都觉得享受。取过饭盒盛上一看有鱼有肉,有菜有汤,色香味俱佳,再把冻硬的馍馍一泡,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刘雪还在专心致志看信,粗心大意的他自私自利,自己就先吃起来了。几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狼吞虎咽的习惯,吃饭就像打仗似的,恨不得一口就能吞下整个饭盒。能吃到嘴里的绝不剩一口,能咽下去的绝不多嚼一次,就像在争夺阵地一样大快朵颐。 虎虎生风的吃相,招来了刘雪不可思议的目光,还没有等她看清楚呢,他已经把饭盒扣到了头上,喝完了最后一点汤汁。取下饭盒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扭头一看刘雪吃惊的表情,讪讪一笑,若无其事的说:“哈哈……生活真美好呀,你快来吃吧,这样的美味,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 刘雪吃饭时,他已经躺在雪坡上悠闲的抽烟,脑子里却想着车队撤离的繁杂事情,滴滴点点马虎不得。等一会回去后,怎么面对黑子和众弟兄的质问?说什么样的话既能镇住他们?又能让他们想通呢?使命在肩,责无旁贷,岂敢马虎?只要每天睁开眼,就有操不完的心。 素质高雅的刘雪吃相,就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她背对着羽队长不让看,悄无声气像是在偷着吃,低头抬头都没有一点点响声,吃完了饭,同样是悄无声气洗锅收拾,认真细心,一丝不拘。 羽队长一看她认真专注的样子,无所谓的说:“用雪擦一下就行了,用不着那么精细。” 她一听回眸一笑,娇嗔的杏眼一瞪说:“嘻嘻,这是吃饭的家什,下顿饭还要吃呢,洗不干净,脏里吧唧会生细菌,吃坏肚子怎么办?” “且——没有细菌,人也无法生存,不知道肚子里有益菌和有害菌各一半势均力敌,才能相安无事,相得益彰吗?你还是医学工作者呢?随便清理一下就行了嘛,用不着精耕细作。”他不耐烦的说着。 刘雪一听白了一眼,是不是歪理邪说何必计较,却一如既往认真劳作,就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不干活,还要唠唠叨叨干活的人,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真是没有天理啊! 今天的刘雪,早就脱去了在暴风雪里穿的宽大厚重的皮大衣,换上了轻巧得体的棉大衣,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玲珑剔透展现了出来。没有了皮帽子遮挡,泼墨似的齐耳短发展露无遗,随着身体摆动飘逸舒展,有一种说不出的秀美英姿飒爽。就连脚上的大头鞋,也换成了轻巧便捷的棉鞋,恢复了娇柔的女性特征,把一双贪婪的目光,引诱的在她身上无节制游走。 收拾完了锅碗的刘雪,轻悠悠摇弋着阿娜多姿的娇躯,踩着嘎嘎作响的积雪来到了他跟前,笑盈盈看着他,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绝世容颜,在熠熠生辉的积雪映衬下清丽脱俗,隐隐闪着宝光。他贪婪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她身体,只是把身子挪了挪,让出地方让她坐。 刘雪抿嘴一笑脉脉传情,没有坐到让出的地方,而是出人意料直直爬向他胸膛,两座挺拔的鼓荡之物,硬邦邦砸在他胸膛上,就像两颗定时炸弹,瞬间爆炸了似的,点燃了他本能的“火药桶” ,一张销魂妩媚的脸,真真切切展显在痴呆了的他眼前。 自认识刘雪以来,和她接触的次数有限,每一次相处都是在他顾虑重重的设防心态下敷衍着,既是有过亲密接触,也是在忐忑不安的匆忙中谨小慎微,躲躲闪闪,草草了事,从来还没有在强烈阳光下细细欣赏过她的美丽。 此刻堵在眼前的这张脸眉如远黛,鼻如雕刻,唇红齿白,脸若凝脂晶莹剔透,正如李老师所说,是女孩子当中出类拔萃的尤物佼佼者,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难得的稀世珍宝。 生龙活虎的年龄,蠢蠢欲动的心,久久渴望的期待,酒足饭饱后的他,被刘雪这么大胆刺激的一爬,就像是干柴烈火,激活了身体里蕴酿已久的活火山,浑身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起来,炽热的岩浆剧烈翻滚着口干舌燥,势不可挡在寻求爆发的途径。 刘雪的到来,本就让他兴奋不已,可在那生死存亡的暴风雪里,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境地,哪有闲情逸致顾及儿女私情?每天都在身边的刘雪视如无物,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看待,而是当成了一个兵,一个和他的兵没有区别的战士。 哪种无法掌控的际遇中,能活下来才是唯一祈求,只有活着才能有活着的所有美好。否则,一切从何谈起!此刻他的心里面没有了暴风雪,没有了命悬一线的岌岌可危,没有了诚惶诚恐的避人耳目,有的只是刘雪吃完饭后的两片粉嫩艳红的嘴唇,像多情的蝴蝶摇弋着翅膀,在他眼前翩翩起舞,摇曳生姿,顾盼生颐,加速着他血液沸腾……(此处略去228字) “哦,感谢你,感谢你不畏艰险从几千里之外来看我,没想到却让你在暴风雪里经受了一番生死考验,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合时宜的羽队长说。 情也迷乱,心也迷乱的刘雪,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来了个急刹车,他的自制力可见一斑,超乎寻常,让她的激情一落千丈,出了一会神后,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说:“嗯嗯,说什么话?我还要感谢你哩。是你给了我又一次重新认识你的机会,更要感谢你让我有了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人的一生就是经历的一生,和你一起经历生死未卜的经历千载难逢,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这是唯一一次,我将珍藏一生没齿难忘。我从小就爱英雄,黄继光,邱少云,雷锋张思德这些英雄,都是那个时代的英雄,离我太远,而你却活生生在我眼前,看得着真真切切,我那般姐妹们都崇拜你英雄了得,唯有我捷足先登,她们都羡慕死我了,可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唯一的英雄?嗯——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留下些什么念想,包括方方面面,让我等你,守候你,为你伤心,为你流泪,为你祈祷祝福,为你焦脆,哪怕是枯萎,行吗?” 汗啊!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份上,无疑是最真诚的表白了,相对于一个七情六欲正常的男人来说,还能怎么样?他有些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在她敏感地带颤抖不已,有一种高山仰止,高不可攀的仰视。挪了挪地方,鼓足勇气前进了一点点,就想给她留下些什么,理智却抑制他不可造次,要想无牵无挂游走四方,最好是光棍一条。 他叹了一口气说:“嗯——我我,我能给你留下些什么?以前我给你讲我的经历,你总是不相信,这次你相信了吧?我从事的职业风险太大,每一天只要睁开眼睛,只要把汽车启动起来,危险和困境就自始至终伴随着,从启点到终点不弃不离,命悬一线,万一有一天遇到我无法逾越,或者无法躲避的危机,我就……” “不许说下去。”刘雪伸出柔若无骨,青葱般的手掩住了他的嘴,一层水雾蒙上杏眼,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有我的呵护和祈祷,什么都不会发生。” “嗯嗯,你傻呀你?” 他一摇头,摆脱了她的手说:“这是无法规避的现实,你不要掩耳窃铃,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再说了,现在中越战争硝烟弥漫,激战正酣,指头弹大的一个邻居目无尊长,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像蚂蚁伸出腿想绊大象一个跟头,太有些自不量力了。我身为军人,要时刻听从祖国召唤,随时准备上战场,去教训那些忘恩负义的兔崽子血战沙场,打回他们的家好好种庄稼过日子,别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让他们知道鸡蛋与石头的关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国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也让我的弟兄们经受一次战火洗礼杀敌立功,为国争光。嗯嗯,你说,我能给你留下些什么?最好是什么都不要留下,无牵无挂去抛撒我一腔热血,会少一些遗憾。” “不不,不是这样的。”刘雪眼含热泪说:“我也是军人,古有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保家卫国也有我一份。好男儿就应该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我依然会守望着你,永远永远。咦——看看你的眉毛,还没有上战场就烧没了,让我闻一闻烧焦的眉毛,记住你的味道,万一你倒下,凭着这味道我去给你收尸,为你守节,让英雄不寂寞。” “你……”一个心智迷乱的崇拜者,一个痴迷者,竟是如此情真意切,不可理喻,让浑身是胆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有想好说什么,“嗡嗡嗡……嗡嗡嗡……”一种让大地都颤抖的声音由远而近掠过来,震动了两个人的耳膜,激起的情愫瞬间熄灭了。 他回头寻找声音来源,就看到湛蓝的天空中,一个反着太阳光醒目的耀点,“嗡嗡”向他扑来,他惊呼了一声:“啊——是是是——这这这——是直升飞机……”…… “……” 第五百零九章 将军莅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将军莅临 空旷无垠的雪野开阔无限,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湛蓝,深邃空寂,有一点什么都会无遮无挡,一览无遗,无处藏身。尤其是一架不多见的直升飞机漂浮在空中,更有像春雷般轰鸣的机器声,突然飞临这里就显得格外显眼,引人注目。 他就像被蝎子蜇了似的“啊”了一声后,浑身一颤,贪婪喷火的咸猪手从刘雪凝脂般如绸缎的小腹上抽出来,带着春潮般滚滚的情愫,急忙翻身下马滚下来,站起来时有些掌握不住重心,更有些天璇地晕的感觉,愣头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适应了一会后,才勉勉强强站稳,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直升飞机,就朝着自己和车队方向轰鸣着而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到车队去的飞机,一定是军区大首长来视察慰问,或者督促撤离,自己却在这里偷艳猎艳,胡作非为,是不是已经让居高临下的大首长看到了不堪举动?哪可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人做孽不可活了。 自己吓自己想到这里后,觉得有些脸红心跳,不好意思起来,急急叫刘雪起来,想赶紧返回车队应付局面。全身心投入的刘雪,被激起的情愫如潮水般涌动,后浪推前浪步步升华,巨浪滔天,愈演愈烈,已经山呼海啸,高挂云帆,怎么能像他那样收放自如?挥之即去? 直升飞机突然来临,并没有让她高涨起的情潮回落,她目光迷茫,呼吸急促,艳红的脸蛋似火在燃烧,娇嫩鲜艳的红唇微微蠕动着,还在静静地期待着能发生些什么?一副欲罢不能的娇态,却没有被心急火燎的他体察。 风风火火的他说了声起来后,抓住还压在她身下的皮大衣扯起来,不管不顾把她抖落在雪地里,提起皮大衣抖了抖沾在上面的积雪,抡起来转了一圈穿好后,转身就要往车里跑,回头一看刘雪却软绵绵面朝下趴在雪地里,挣扎着爬不起来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把她从雪地里抱起来一看,身上沾满了雪,火红的面颊上被融化了的积雪变成颗颗水珠,晶莹剔透附着在脸上,在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每一滴水珠都散发着耀眼的光线熠熠生辉,一副梨花带雨的妩媚娇容,娇美的惊心动魄,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空气的他,毕竟是男孩子粗心大意,不知道女孩子如此这般变化是为了什么?还以为是病了,或者是不适应北国的冰天雪地,才会这样变化无常。 他一头雾水看着娇弱无力的刘雪,一时间举手无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眨眼即到的直升飞机,“噗啦啦”呼啸着掠过头顶,都能清楚的看到绿色外表,他抬起头看了看,心里面着急起来,回过头来顾不得体会娇弱无力的刘雪娇态,拍打了拍打她身上的积雪,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来,往车里像扔东西一样扔进去。 狼王雪儿懂行情,一看主人措手不及,风风火火的举动,就知道要打道回府,不用督促早就上车了,匆匆忙忙,连滚带爬上了车的羽队长,启动起汽车怒吼着发起飙来,汽车和飞机赛跑,这也不在一个档次上啊?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茫茫原野上,渺小的汽车看起来就像一个蝌蚪在蠕动,却显得无比勇猛,就看车后面扬起的雪尘弥漫了半个天空,在阳光下像一条洁白的绸缎,蔚为壮观舞动着,延伸着,誓与飞机并驾齐驱。 刘雪酥软的依偎在他肩膀上,幽怨的目光看着前方的飞机心生怨恨,若不是它没头没脑,不合时宜到来,改变了水到渠成的好事,心中怎么可能有这无着无落的浮萍感觉?飘飘渺渺悬浮着没有根基,归宿感在哪里?怎么会这样啊? 唉,命运自有天注定,辛辛苦苦千里寻驿站如鲸向海,似鸟投林,那份向往无可阻挡,到现在却还没有既成事实坐实,依然没有头绪,咫尺天涯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看着此地不可久留,转瞬间就会天各一方,谁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相逢的机会?既是有机会,会不会时过境迁后物是人非事事休了?还有人在原点等待吗?值得等待吗? 俯冲下来的直升飞机,可不管刘雪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哀怨,高速旋转着的螺旋桨,划破空气的撕裂声“噗啦啦”传来,毫不犹豫在车队上空盘旋着徐徐降落,不知道在空中俯瞰淹没在雪海中的车队是个什么样子?怎么会寻找的这么精确?难道车队在雪野里很显目吗?还是导航的战友们有千里眼一目了然? 羽队长心里在胡思乱想着,徐徐渐落的直升飞机强大的气流,搅起了一团雪雾就要落地,他驾驭的汽车怒吼着也一头扎进了停车场。整理汽车的军人们看到同时到达的飞机和汽车,惊愕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海市蜃楼般的感觉令人匪夷所思,一个个张着嘴愣在那里,就像雕塑一样不知所措。 羽队长兴冲冲从车里跳下来,直升飞机也打开了舱门,五六个体态臃肿,神采奕奕的大首长鱼贯而出,一个个大腹便便,红光满面,器宇轩昂,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杜一波的将军爸爸,而不是自己军区的首长,让他匪夷所思,激情高涨激动的心有些失望。 咦——他不是昨天才来过吗?还把他儿子也带走了,今天怎么又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看这人多势众的架势,是不是兴师问罪来了?羽队长脑子里转了一圈,想想也没有离谱的事情啊?难道是……不会吧?还能有…… 电光石火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一看是老熟人,那就是熟人好办事啊。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没有做贼,心自然就不虚,他高兴地看着所有的兵大叫了一声:“全体列队——欢迎首长巡查——” 听到口令的士兵们,从惊愕中苏醒过来,扔下手中工具,穿着浸满油迹的工作服跳下车,转瞬间就列成了两列纵队,形成了夹道欢迎的趋势。这是迎来送往的程序,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做,只是穿着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列队不雅观,说不上军容整洁,可这是汽车兵的特色。 整天和油老虎打交道溅满了油,自然是避免不了的标志,无可厚非。虽然有些军容不整,可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经过一昼夜没心没肺的休整,暴风雪带来的疲惫不堪一扫而光,恢复了每个人本来面目,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动作自然是协调一致,虎虎生风。 羽队长一看大首长们来到了车场门口,大声吼道:“立正——” 他双拳提起来贴在腰际,跑了几步立正敬礼后,声音洪亮的报告:“报告首长,车队全体士兵在整修车辆,没有一兵请假外出,请你检阅巡视,请指示——” 虽说是将军莅临,可眼前的部队不是他自己的辖属部队,自然就不能跨地域军种来检阅,或者发表演讲了,和直属部队不能相提并论。将军威严的看了看整齐划一的部队,和颜悦色的说:“同志们辛苦了,队列解散,继续休整车辆。我来是和你商量事情,不要兴师动众。”将军还礼后说道。 羽队长又一次立正敬礼后一转身,向着队列吼道:“全体都有——解散,各就各位,继续干活。一排长,三排长随我来。” 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一阵风似的,顷刻间消失在静默的汽车群中。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的笑容浮显在光滑的没有一点皱纹的脸上。低调啊!一个集团军军长高高在上,威风八面,能这么谦和的对待一个小小车队,可见他城府有多深? 羽队长心里一凛,看了将军一眼,也看不出个什么,热情的往队部礼让。五六个大首长紧随其后,表情平静无波,不怒自威。羽队长的身后只有黑子和刘晓强,再加上队部里固有的通讯员张亚夫,小小的队部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心里叫苦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带路,让谁进不让进自己说了不算。能说了算的只有他们两个,可没有了他们两个人,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也显得帐下无人,身单力薄,没有派头和实力,虚荣心害死人啊! 只有一把椅子的部队,一下子拥进这么多人,就有些人满为患了。一把椅子只能让将军坐,其别的首长们只能委屈坐在床铺边缘上,身为主人的羽队长,自然没有了地方坐,静静地站在将军面前,显得有些拘束,更有些诚惶诚恐的心态,他不知道莅临的将军有何目的赐教?只能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姿态。 好在都是军人,行事简单,没有弯弯绕,简单明了是军人本色,屁股刚落座的将军,一个手插在腰里,一个肘部落在桌面上,表情温和的说:“嗯——是这样羽队长同志,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军区司令员同志和政委,还有全军区官兵,向你及你的全体部队表示感谢来了。昨天我回去后,向军区首长作了汇报,军区首长又去看望慰问了你们舍生忘死救助的官兵,都感到无比震撼。尤其听到你们在弹尽粮绝的状况下,不弃不离用绳子拖着他们走,也没有放弃战友的生命,同生死共存亡世所罕见,你们这种舍生取义的英雄壮举让我们感动,我们军区首长特别指示我,除了向你们感谢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们会满足你们……” “哦……原原,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他一听,心中所有的担心烟消云散了,却蹙眉问道:“首长,那些战友还有救吗?” “呃……已经有二十多个兵脱离了危险,健康状况良好,还有十几个兵生死未卜,在全力在抢救。”将军忧心忡忡的说。 “唉……”他叹了口气说:“首长,这都怪我。如果有汽油的话,就能提前几个小时到达,那些战友们个个都会有救。” “你们已经尽力了,不能怪你。”将军赞许的说:“在那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别说救人,就是自己活下来都渺茫,你们还生死相依,不抛弃不放弃的救助别人,想想真是不易啊——呃……队长同志,别自责了,你说说看有什么要求?也给我们一个报答你们的机会。哦,对了,你的兵杜一波要求,给你们提供了两车慰问品,今天已经出发了,直接送到你们农场驻地,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明天要返回,是你们司令员告诉我的,我等一会还要到你们军区去,向你们司令员表示感谢。” “啊……”羽队长一听就是一个趔趄,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地,急急地说:“哦——这这这,这个熊兵才离开我就丢人现眼?怎怎,怎么能这样随便要你们的慰问品?这不是让我为难吗?首长,昨天我已经向你说过了,救你的兵是误打误撞,顺手牵羊的举手之劳,用不着你们如此的诚恳感谢,还还,还要我提什么条件?这不是见外了么?天下军人是一家,救助你的兵是应当应份的事情,谁遇上了都不会等闲视之,视而不见,不用这么生分。我只希望你的兵能多活过来一个,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说明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首长,这是我的真心话,那些活过来的战友是国家之幸,福大命大造化大,神灵眷顾,是不会忘记我们援手的,在他以后的人生中,也会去援助更多需要援助的人,我们的祖国,我们的社会就会更美好,你说是吧?” 居功不傲,是高风亮节的君子作为,他的境界如此之高,将军听得有些动容,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举起双手拍响,其他大首长随和着鼓起掌来。将军轻叹了一声:“吸吸,好样的小伙子,你这样淡泊名利,将来一定会有锦绣前程。嗯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使命在身,你什么条件都不提,让我在军区首长面前如何交代?我的任务如何完成?不好交差不是?呵呵——队长同志,说吧,放心大胆的说?依据你渴望而无法实现的愿景,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行,嘿嘿嘿……” 这还难办了?将军是另一个军区的将军,没有隶属关系,既是有什么奖赏,也是自己军区的事,仓促之间,哪有什么要求?羽队长犹豫不决,黑子却大言不惭的说:“首长,说实话,为了救你的兵,我们没吃没喝的忍耐了几天,差一点就和你的兵同归于尽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有功劳的,怎么奖赏我们都不过分,生命大于天嘛。既然你们这么诚心实意的感谢我们,你给我们发些钱行不行?一条人命能值多少钱?喔喔喔……” “啊……”羽队长一听,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人的生命怎么能和钱相提并论?他急忙捂住黑子的嘴,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不,不想活啦?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哈哈哈……”将军却笑呵呵的说道:“可以啊——只要你们说得出,我就能做得到,还有什么?尽管提。” 羽队长把黑子瞪了一眼,向着首长局促的说:“首长海涵啊,别别,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有什么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不要与他计较。我们救人,绝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职责和良心。如果为了钱的话,把自己的生命差一点搭上,也太划不来了,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没命花是吧?这个……” 将军一脸和葛的表情,看着局促不安的他没有张口说话,羽队长的心却叫苦不迭,怦怦乱跳的心急促跳着,抱怨着黑子,怎么能这样和将军说话?真正是大不敬啊。重权在握的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惹恼了还有好果子吃呀?弄不好将功折罪,鸡飞蛋打,一切就全完了。 他正在心慌,刘晓强却不失时机的说:“首长,别听我师傅财迷心窍的话,我们怎么能要钱呢?忒俗气了。嗯——既然将军对我们如此关心,我们队长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那我就替我队长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好啊——好啊——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办到?”将军急急地说。 羽队长不知道刘晓强卖的什么关子,看了他一眼,就听他说道:“首长,我们的汽车实在是状况忒差,技术性能无法保证,出门就抛锚趴窝,极大地制约了我们完成任务的速度,能不能给我们配发些新车?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羽队长一听又是一个趔趄,配发新车也是自己军区的事,怎么可能让别的军区配发?嗔怒的说:“你你——胡说什么?兵都当老了,怎么连隶属关系都不知道?再不要胡说八道,站一边去。” 他左挡右栏,两个死党尽出洋相,惹得将军哈哈大笑。羽队长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在首长的一再催促下,他诚惶诚恐把想好了的想法说了出来:“首长,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或者纯粹的人,没有想法和要求就不是一个正常人,非要我提要求,我可就不客气了。现在,军队为了加速现代化建设,有文化的人才成了制约的瓶颈,已经不从士兵里面提干了,都要经过军校培养才行。可我的这些兵个个优秀,却没有机会上军校,他们空有一腔报国之心无处施展,眼看着就要复员回家了,结束军旅生涯。他们是技术兵种,培养起来不容易,需要时间雕琢打磨才能成长起来,成为能堪大用的中流砥柱,独当一面完成任务,太可惜了啊?能不能给我们几个上军校的名额,让他们去学习深造,一定能成为军中骄子,为国防事业做出贡献?” “呵呵——行啊——太行了,你说个数。”将军一听羽队长要求,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情,就满不在乎的说。 羽队长一看将军如此爽快,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说明他一定是能办得到。军校名额,相对于普通军人来说,那可是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而相对于将军这样的封疆大吏来说,是不是就易如反掌?探囊取物一般不在话下? 他思索了一阵后,把自己的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看着将军缓缓地说道:“五十个。” “啊——”将军一听浑身一颤,吃惊的大叫了一声,插在腰里手也放了下来,看了看他随行的军官们,不可思议的说:“你你,队长同志,你总共才有多少兵?难难,难道他们都有文化?” “嗯——首长,”他不慌不忙的说:“报告首长,我说的这五十个兵,都是有文化的兵,文化程度起码在小学以上,只是他们家里生活拮据,没机会继续深造,制约了他们的发展进步。如果让他们上一次军校的话,一个个都能成为军中的栋梁之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嗯——首长觉得难为,那就算了。其实,我也在励精图治,诲人不倦教他们学文化,只不过水平有限,再加上任务重没时间,成效微乎其微,愧对他们了。” “呵呵——大手笔啊——有气魄。”将军叹了口气说:“五十个名额——嗯嗯——不是不可能,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哦——”他想了想,不卑不亢的说:“唯有知识才能强国,科技才能强军,没有文化,这一切就无从谈起了。纵观世界列强的航空母舰游弋在大洋深处,对我国虎视眈眈,厉兵秣马;遨游在太空的卫星,没有国界的随时临空,这都是知识的结晶,科技的结晶,可我们一个泱泱大国有什么?弱国无外交,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不仅仅是动物的本性,也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国家经过十几年动乱国力积弱,不能与时俱进,军队的装备还是小米加步枪,更加是被人看不起。美军的陆军,从越南战场上已经不是地上爬的陆军了,而成了飞起来的航空兵,快速机动,快速打击,那可是如虎添翼。抗美援朝时,我们一个师的兵力,打不过美军现代化装备的一个营,他们可以随时呼叫航空母舰上的飞机空中支援,在几十米的前沿阵地扔炸弹挽救败局,真正是神来之笔啊。现在,已经是海陆空立体作战时代了,而我们远远落后于时代,就连一个弹丸之地的邻居弱不禁风,都敢呲牙咧嘴的叫嚣,一个月打到南宁过春节,就像吃了苍蝇狂妄至极啊,可见我们一个泱泱大国,没有了令人生畏的国家利器,已经没有了万邦朝贺,万国敬仰的辉煌,可悲可叹。” “哦——有见解,有魄力。”将军赞许的说:“你对中越之战怎么看?说说你的看法?” “且——那不叫战争,只是邻里之间的摩擦,不听话就打打屁股教训教训而已。”他看着将军听的津津有味,接着说:“这就是典型的蛇吞象,夜郎自大的狂躁证。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虎不发威意为是病猫吗?我们国家是泱泱大国,就是国力再不济,几亿人民紧紧裤带咳嗽一声,收拾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只不过让人觉得有些心寒。他们遭受外强侵略,屈辱困难的时候,我们出人出力出物倾囊相授,鼎力相助,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困难的时候,他们就敢忘恩负义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说明国与国之间就没有情义可言,有的只是见钱眼开的利益。” “说得好。”将军哈哈大笑的说:“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车队长,还能有这气魄,把国家大事都看的明明白白忧国忧民,不简单。呃……再过几个月,我就率领我的部队奔赴前线,保家卫国,你想不想去?” “哦——首长过奖了,”他诚恳的说:“国家大事,乃是你们这些将军们考虑的事,我只是关心我的弟兄们,能把他们带出来带回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至于上前线杀敌立功,乃是我军人本分,只怕我没有这个机会。” “哦——说起这些,我倒为你有些担心了。”将军想了想说:“我听波波说,你动手打了这里武装部的副部长,据我所知,他可是有背景的人,他的父亲在军委挂着职,那可是定时炸弹啊?” 他一听浑身一颤,却傲然的说:“哼哼——有背景又怎么样?该做的我就一定要去做。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重于泰山,他无视军人的生命和尊严,不去呵护,不管客观事实,违背自然规律,强迫我的兵去完成无法完成的任务,造成了无谓的牺牲,冻伤冻残我十几个兵,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哼哼——这件事他不找我麻烦,我还要为我的兵讨回公道哩。我的兵一个个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没有了耳朵,没有了鼻子,没有手和脚,让他们怎么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生活?哼哼,什么叫带兵?就是要雷厉风行,带得出一击必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平平安安带回去完好无损,现在这算什么?我的这些兵不能说是国家的脊梁,可他们是每一个家庭的脊梁,让我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真正是痛煞我心啊——” 提起这些,他就义愤难平,浑身都在颤抖。 将军一看他如此的态势,此地又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地方,打了个哈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站起来说:“这些事会有个说法的,任何一个军人的血都不会白流,会有合理的处置,国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嗯——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到你们军区去,你提的要求,我报告首长后会有答复的。” 羽队长一看将军要走,压抑住义愤填膺的滚滚不平,从容的说:“首长,你不要难为,此事难办的话,就当我没有说,哪怕是只有一个名额给我,我也会感激不尽。” 将军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队长同志,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你们这么可爱,怪不得杜一波昨天才离开,今天就叫唤着想你们了,真让我羡慕啊——” 已经走出了门,羽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首长,你的飞机还能不能容得下两个人、” “哦——”将军转过身说:“能啊——你这里有人回军区吗?” “首长。”他满脸红晕的说:“是这样的,有两个军区医院的护士来看我们,假期到了,请你带她们回去,添麻烦了。” “哦——好说——好说。叫她们上飞机吧。再见了,队长同志,后会有期。”将军爽快的答应了,大步流星就要往飞机上去。 羽队长紧跟了两步说:“首长请留步,我有一句话,想跟你私下说。” “哦——”将军停下脚步,回头示意其他人走,他一本正经的说:“首长,我的兵,也是你的儿子杜一波,你现在觉得他怎么样?” “好——好,非常好。”将军欣慰的说道:“原来他吊儿郎当,不思进取,让我失望之极,伤透了我的心,没想到现在有礼有节,这都要感谢你呀。” “不要感谢我。”他意味深长的说:“自古道虎父无犬子,那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是这样,现在是和平年代,那可就未必了。将军你如此声名显赫,位高权重,让天下人敬仰,可对待儿女的情感上有些不近人情。嗯嗯,我听你儿子埋怨你粗暴霸道,一味的恨铁不成钢,让他无所适从。将军,你想想,一个人能力有大小,这个世界上什么金钱、地位、荣耀,那都是过眼云烟,当你有一天洗尽铅华,繁华过尽,卸甲归田空寂莫,老去的时候,依依不舍呼唤你的人,陪伴你渡过最后时刻的人,唯有骨肉相连的亲人,现在不珍惜,到失去了再追悔,那就太晚了。嗯——我祈求你将军,善待我的兵,给他自由,给他选择生活的空间,让他自立自强。他有自己的思维,你不要刻意去责难他,画地为牢束缚他,那样会父子反目成仇,让我痛心,行吗?” 将军一听浑身一颤,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嘴角蠕动几下没有说出话来,却举起手敬了一个礼,转过身大踏步走了。羽队长还等着将军说些什么?突然的举动出乎意料,哪有上级给下级先敬礼的道理? 没有来得及还礼,将军已经走远了,他怔怔的不知所措,意为惹恼了将军,觉得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味道,一时间局促不安。 突然要走的刘雪眼泪汪汪,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情何以堪。有些精神失常的王倩目无表情,不知道悲欢离合的感触,傻呆呆像个陌生人,眼前的景象似乎与自己无关。 狼狗雪儿蹦蹦跳跳,跟前跟后,哼哼唧唧,摇头摆尾,一副恋恋不舍的状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羽队长转过身来看着她,也是鼻子酸酸。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来谈情说爱的机会,却让一场意想不到的暴风雪给毁了,难道宿命就该如此吗?注定不能完成男大当婚的人生秩序吗?还要孑然一身多久?还要再欺骗父母撒谎吗?于心何忍? 他身后排列着所有的兵,他看着依依惜别的刘雪,神情萎动的说:“嗯——咳咳咳——去吧,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向往的天堂。聚散离合,本来就是生活的主题,也是生活的期待,每个人都得承受。我的这些兵就是我的全部,你放心,我会带好他们,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祝你愉快,一路平安。” 刘雪早就泪流满面,悲悲戚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搀扶着王倩,刘晓强却鄙视的看着王倩不管不顾,仿佛陌路人一样避之不及。 羽队长看着他瞪了一眼,说:“哼哼,臭小子找打呀?你是不懂情理的木头呀?去把野黄羊和鱼带上些。” “且——麻烦不麻烦?有有,有那个必要吗?” “你——”羽队长一听不是味,说着话就抬起腿踢过去了。 察言观色的黑子一看,护犊子推了一把刘晓强说:“听,赶紧去,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 刘晓强不敢迟疑手一挥,几十个兵哗啦啦随他而去,韩老六跑前跑后安排妥当,黄羊肉黑皮鱼一样不少装在飞机里,刘雪王倩跌跌撞撞上了飞机后,爬在眩窗里掩面哭泣,挥手致意。 直升飞机轰鸣着腾空而起,被溅起的积雪还没有尘埃落定,飞机却消失在视野中了。羽队长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都有些黯然伤神,他想张嘴说话,嗓子里就像塞了一团麻似的,哽咽着说不出来,只能挥挥手解散了队伍。 黑子看着他一副霜打茄子的态势,小眼睛眨了眨说:“明天无法撤离。” “啊——什么?” 他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恶狠狠的瞪着他,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 第五百一十章 追缉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缉 黑子一句话让他吃惊不小,还在由着性子唠叨:“哎呦呦,我们在暴风雪里,差一点就活不成一命呜呼了,军区为何就不体谅我们的辛苦啊?让我们多休息一天,天能塌下来呀?为什么说走就走?走这么急干什么呀?弟兄们都有意见,说这不近人情,让人接受不了。” 他看了看忙碌的士兵们,并没有因为明天撤离而情绪低落,反而还精神满满,黑子的唠叨别有用心,只不过想让他在乎他的存在,这是他惯用的伎俩,都是老中医,谁也欺骗不了谁。 他装作听不见一言不发,直径来到部队,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怒视着紧随其后的黑子说:“你你,你像个婆娘似的,唠唠叨叨还有完没完了?当兵当的胡子都出来了,还唠叨这么幼稚的问题?有意思吗?不知道军令如山倒,谁能不执行?哼哼——你去督促整修车辆,不能修复的车爬拖上走,再准备后天一天的油料,后天的那一段路荒无人烟,没地方补充油料。嗯——还有,刘晓强协助韩老六,把伙房里的东西分摊在每一台车上,就不会影响行车速度。明天清晨五点钟出发,把这里恢复原样,垃圾和屎尿掩埋干净,就像我们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一样,听到了没有?” 黑子还想争辩些什么,刘晓强强拉硬拽把他拉走了,再争辩下去,两个人说不定就打起来了,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还不是家常便饭呀。 有阳光就有温暖,这不是废话嘛?可事实确实如此。就看车场里忙碌的军人们,连皮大衣都穿不住了,不戴手套也能修车了。毕竟,春天的气息已经踏上了冻透了的塞北高原,和熙的春风没有了刺痛感,还能寒冷到哪里去?残酷无情的冬天,即使有多少的不情愿,也得服从四季轮回的季节安排,出让逞凶斗狠的舞台,打点行装到该去的地方履行职责。 羽队长整理好车队的各种报表账目后,操着手巡视就要告别的车场四周。远处都是凹凸有致的丘陵天地相连,白茫茫一片,四野开阔的无着无落,看久了眼睛会刺痛。 这里不知道以前来过些什么人?以后还能来些什么人?这里的一切既是能改变,又能变成什么样呢?溜达着,浮想着,他想把这里的所有景致尽收眼底,埋在记忆深处珍藏起来,有朝一日能想起来时,还会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展显在脑海中吗? 这里,毕竟有许多风格迥异的故事难以忘怀,在没有发生新故事之前,这里的记忆自然是主导。时光荏苒,绵绵不绝,新老交替间生生不息,这里的印记和冬天一样会消退,就不再是主导了。 有几台车发动起来调试机器,“突突啦啦”就是不顺畅,就像耄耋老人得了肺气肿老态龙钟,顺畅不起来,几个兵围在汽车跟前群策群力,使尽了手段各显其能,还是一筹莫展。 信步走来的他苦笑了一下,只是伸出手在化油器主量孔上扭了几下,吭哧吭哧的发动机立刻就顺畅了。围着的几个兵惊愕的合不拢嘴,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走了。什么毛病大家都知道,只是缺乏经验难以诊断,就无从下手了,说起来简单的和上厕所一样,会不好意思的。 还有一台车同样是咳喘不止,脸上糊着些黑油的兵看到他到来,跑上前来虚心学习,他只是耳语了几句后,那个兵跑回去一调整,同样是手到病除。车神,没有几下超越同行的绝招,这个称谓是担当不起的。 要走了,总有些情绪堵在心头,想要说得清楚,还真是件说不清楚的事,是什么呢?留恋?伤感?回味?依依不舍?这些都不对,可对的又是什么?百无聊赖的他,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部队,进门的一瞬间,则头看了看李玉华老师的住房,狼狗雪儿依然尽职尽责把守在门口。 牠也许不知道,牠的主人永远也不回来了,还有到这里上学的学生,从此没有了开学的那一天了,这一切的变换,都是因为车队的到来,假如……没有假如,时光不会倒流,有得有失是千古真理。 他不敢往下想,他来到李老师门口,警惕的雪儿立刻就凶相毕露,搐着鼻子露出锋利的牙齿,嘴里发出呼呼示威声,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气势。他不想和它过不去无事找事,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正是翻脸不认人的狗本性使然,计较起来有失水准。 看着凶相毕露的雪儿,有一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感觉,就是藐视他的威严,岂有此理?谁是这里的老大?这么多兵都不敢在面前放肆,一个畜生竟敢目中无人?岂不是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童心未泯的他不吃眼前亏忍气吞声,就想制服它俯首称臣。 拳打脚踢不是上上之策,以前打过它无数次,已经领教过他的厉害,那是李老师在的时候狗仗人势,现在李老师不在了,没有人呵护它其请可怜,就不能下死手教训了,打狗看主人的至理名言。 他转了个圈灵光一闪,从衣兜里掏出李老师留给他的獠牙,往雪儿眼前一晃,雪儿嗅了嗅浑身一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还摇头摆尾尽显亲热。獠牙成了通行证,其中的奥秘又有谁知道多少? 一物降一物,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他进得门来不知道干什么?矗立在屋中央发呆,狼王雪儿敌视他,警惕性极高,像防贼似的看着他,搞不懂他来干什么?主人的物件少去了许多,剩下的屈指可数不多了,再要是少下去,就荡然无存了。 要吹灯拔蜡了,怎么说吃顿好的不过分,懂得人情世故的韩老六自作主张,大刀阔斧尽显其能,煎炸蒸煮不亦说乎,丰盛的晚餐令人称奇,军人们却索然无味,吃饭如同嚼蜡没滋没味,气得韩老六吹胡子瞪眼,看着闷闷不乐的羽队长同样如此,想提议喝点酒,热闹一下留做纪念,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怀念过去的岁月里,这里一苦一甜都是滋味,多少的情非得已付之东流,多少的汗水泪水化作乌有,弹指一挥间成为往事,喜怒哀乐让人唉声叹气,怎么能不思量,自难忘啊。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凌晨四点钟,有些笨鸟先飞的兵就起来烤车了。清晨的瞌睡香甜无比,让人留恋,那可是给个皇上都不换的瞌睡,实在是香甜着呐。可相对于开拔的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有了带头人,就有了鲶鱼效应,不甘落后的其他人,自然就争先恐后劳作开了,诸多的火光映在一起,就像天空中稠密的星星一样,可比清冷的星星要温暖得多。早就收拾停当的通讯员张亚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叫醒还在做美梦羽队长,他呵欠连天没有睡醒,似乎还有许多的瞌睡,只睡去了一点点而已。 没办法呀?瞌睡再多,那也是你自己的事,部队开拔是国家的事,难道你还有别的托词不成?忍痛割爱吧。伙头军着急的扒灶装车,吃饭的军人们端着碗,在车场里转着圈吃饭,炽热的热气从饭盒里飘出来,许多的热气会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漂浮在微露晨曦的清晨里,萦绕在军人们身旁,纷纷攘攘的想挽留住他们。 五点钟,羽队长站在了只剩下了一个边边的军旗下,他想留下没有了样子的军旗,却又不想。留下,太孤单,太冷清,反而会成为牵挂,还是带走的好。飘扬了几十天的军旗,在军人们的肃穆中降下,它见证了军人们的顽强和付出,还要陪伴继续征战。 羽队长默默地的看着排列整齐的士兵们,就等他一声令下,本来想好的演讲词,不知怎么却说不出口,咳嗽了几声后,只说了一句:“出发——” 东方微白,黑夜不情愿交出领地,磨磨蹭蹭不想偃旗息鼓,四周还是黑咕隆咚。车队在隆隆的机器声中,驶离了陌生而又熟悉的学校,显得有些沉重。狼狗雪儿已经知道了部队要开拔,寸步不离跟着羽队长,不时用身体蹭他撞他,提醒他不要忘了它。 车队出发了,影影绰绰的学校孤零零没有了生气,羽队长一个人背着手,围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多少感触涌上心头。这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犄角旮旯都记忆犹新,此一别,就是一生一会了,还能有此刻的心情吗? 可怜兮兮的狼王雪儿,在他的两腿中间钻来钻去,哼哼唧唧提醒他不能视而不见,可怜的仿佛被遗弃的孩子,着急上火的仰天长啸了一声,把羽队长飞扬的思绪拉回来现实,不由得浑身一颤,俯下身子,捧住狼狗雪儿的头说:“唉——朋友,你留下吧,这里才是你的家园,跟着我你会孤独寂寞的,更何况我南征北战,四处飘零,没有固定的住所,你会受不了的。嗯——我我,我只能给你留下一句话,你要记住了,在这里要远离人类,管好你的部下,别和人类作对,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军人,有多远离多远,离得越远越好。嗯嗯,我们为了活命,枪杀了你许多同类,也是被逼无奈,别无选择呀?其实我不想那么做,迫不得已就……唉——这里留下了我们豪迈的足迹,也留下了我们无法弥补的遗憾,对和错,我也说不清楚了,我不祈求你原谅我,我们彼此都保重吧。此一别一生一会,从此天各一方,没有后会有期,就不说再见了,我走了。” 他转过身就要上车,雪儿不依不饶紧随其后依依不舍,还发出悲哀的嚎叫声,惹得他也是眼泪汪汪,难舍难分。打开车门子,他还没有上车,雪儿却捷足先登,一道白光闪过,就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车里。 羽队长呵斥着让它下来,雪儿却可怜巴巴又是摇头,又是摆尾,小小的耳朵紧贴在脑后,还伸出腥红的舌头嘤咛着,就是不下来,他叹了口气上的车来,狠心的抓住雪儿的脑瓜皮,提起来扔到了车外面,并且迅速的摇起了窗户,示意通讯员开车。 “呜皋——呜皋——呜皋……嗷呜……”凄凉的一声狼嚎声,成了这片雪域唯一送别车队的乐章彼此起伏,好像不仅仅是雪儿一只,而是一片呐?惊骇的羽队长吃惊的摇下窗户,往后一看惊骇不已,浑身一颤,我的妈呀,绿莹莹一片光亮,幽灵般的在学校周围闪现着,一定是李玉华的狼军团来送行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连成片的狼嚎声,曾经让车队胆寒心颤,彻夜难眠,而此刻却成了催泪瓦斯,就像天籁之音催人泪下,真真是日久生情。羽队长心潮起伏,抑制不住滚滚而下的热泪,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挥手告别。 已经驶离了车场的车队停了下来,军人们跳下车跳跃着,呐喊着告别。多少的苦难没有让他们眼圈红过,此刻却一个个泪流成河,像个孩子般的哭喊着,与不能说话的畜生难分难舍,情何以堪?不可思议的告别场面,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与狼为敌,与狼为友,说起来真是矛盾,怎么能说得清楚?无奇不有的生活,感动处处存在,不是吗?驶离学校,接近城市的时候,汽车的预热已经完成了,具备了高速行驶的条件,黑子依照羽队长部署,要快速通过城市,要像行驶在大海中的船一样不留一点痕迹,像鸟儿在空气中划过,带走的只是身躯,让人觉得没有来过一样。 没有一个行人的街道冷清寂静,疏稀的几盏路灯昏昏欲睡,预示着这座城市的存在,默默注视着它熟悉的街道,迎送着陌生的车队。高速行驶的车队,穿越这不大的城市用不了几分钟,可偌大的车队贯通在一起,还是有些阵容。尤其轰鸣的机器声汇聚在一起,带给这座城市的震动,不亚于低级别地震。 震醒来的人们,恍惚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最初的惊骇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心中便涌起了许多感触。感触最明显地当属当地政府的官员们,还有当地驻军的首长们了。 他们知道车队开拔的消息是昨天下午,车队可是子弟兵,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拼死拼活拯救了无数人生命,减轻了政府的压力,怎么说也要搞一个隆重的场面欢送一下,肯定他们的付出慰藉心灵,不然的话于心何忍?为此,紧急动用各方面资源,准备好了大型的欢送仪式,现在车队开拔了,难道就这么无声无息走了?让他们表达一下感谢的机会都没有了? 车队虽然是的国家的军队,可一个个军人都是父母的儿子,普天之下的父母哪个没有儿子?这些陌生的儿子,为了陌生的父母能在灾难面前活下去,他们尽其所能,挥洒热血,吃尽了苦头,冻伤了身体,完成任务后却悄无声息就这么走了?还有被救助的灾民们送来的万民伞,还没有送到你们手上,这难道是待客之道?人之常情吗? 政府的父母官被震醒后急忙起床,想去挽留车队,表达他们满腔的感激之情,已经准备好了的美酒,暖一暖军人们在寒冷中发抖的身子,还有赞美的歌声和舞蹈,抚慰他们疲惫的身心。山一样的手把羊肉,都是为你们准备,吃一口浑身有力,回家的路就不会乏困。可现在他们消失在清晨中,留下的是空寂的街道,深深地车辙,还有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汽车尾气。 更着急的当属军分区司令员张瑞年了,他从睡梦中惊醒后,就意识到事态严重了。昨天晚上他已经通知了当地驻军,要在今天早上八点钟集结,为开拔的车队送行,表达地主之谊,现在车队走了,集结还有什么意义?这都是小事情,更为严重的是,昨天晚上接到了兄弟军区的电话,说是羽队长拯救的车队,在清查中少了两支冲锋枪,要求他们警备处彻查此事。 在军队中丢失武器,这可是严重到几点的恶性事故。武器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没有了武器的军人,和普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区别?更为严重的是,杀人的武器一旦流入社会,落入不法之徒之手,就会给社会上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 假如丢失的武器一旦造成严重后果,军队中就会上上下下彻查,受到牵连的人员不在少数,多少人的前途就毁于一旦,不少渎职的军人,就会在监狱中渡过一生,想想就害怕。 心急火燎的张司令员,坐在寒冷中不好启动的吉普车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等到来到车队必经的十字路口时,就连空气中漂浮的汽车尾气都闻不到了。他惋惜的跺了跺脚,此事不可能就此罢休,是一件迫在眉睫,寝食难安的大事刻不容缓。 他抬起头看了看即将放亮的天空,对身边的参谋说:“通知警备处,立刻追缉车队,必须查清楚丢失枪支这件事。无事,还他们一个清白;有事,扣留羁押相关人员,我会向军区汇报。” “是——坚决完成任务。”…… 功勋卓著的车队,从这一刻开始霉运当头,成了追缉的逃犯,真是世事多变迁白云苍狗,谁能又把握这变幻莫测的风云呢?…… “……”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相残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相残杀 经过一整夜韬光养晦的太阳,养足了所有的精气神,到它该当职的时刻一点点都不犹豫,从东方地平线上挣红了脸喷薄盛装而出,就像一个大红灯笼冉冉升起,气势磅礴映红了天空中所有的云彩红彤彤,又点燃了覆盖在大地上的积雪上下呼应,就像是凤凰涅槃,让所有的生命都在浴火中重生。 暴风雪吹皱的雪岭千沟万壑,形态各异,千变万化,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熠熠生辉,琳琅满目,千姿百态,煞是好看。风尘仆仆远去的车队归心似箭,势不可挡,留在身后的雪岭和前方扑面而来的雪岭没什么区别,极目远眺满目皆白。 围在皮大衣里面的羽队长双眼紧闭,似睡非睡,开车的通讯员张亚夫一脸抱怨表情,扶住方向盘稳住油门,唠叨个不停:“哼哼,队长,你你,你好狠的心撒——做啥子能把雪儿扔到车外面去嘛——摔坏了咋办噻——晓不得雪儿是李老师的心肝宝贝吗?还为我们站岗放哨撒——就是我们的家里人噻——不应该受到你不人道的对待嘛——我心里酸酸的撒——还还,还在难受撒——” 这样稚气的小孩子话,听得他有些可笑,他连眼睛都不睁的笑出了声,自言自语的说:“哼哼——屁大的小屁孩,你知道酸酸的是个什么茄子?还多愁善感的装深沉?” “呦呦呦——么子话么——”通讯员换了个档位,表情郑重的说:“我现在长大了好不好么——我也是有感情的撒——雪儿哪么乖巧伶俐,招人喜爱,让人心疼,我喜欢么——你你,你却不吝惜,不应该塞——” “且——你知道个啥?”他没好气的说:“雪儿虽说是狼狗,其实就是真正地狼,它野性十足,不守规矩,带到内地去能保证它不伤人吗?说不定适应不了我们的环境,就会要了它的命,你懂吗?哼哼,小屁孩知道什么?好好开车,别唧唧歪歪自作多情,如若把车开到沟里,我就剥了你的皮。” “哦,不存在噻——”张亚夫一脸正气的说:“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塞——现在我开车的水平,得到了你的真传,可以说旧貌变新颜,脱胎换骨上了一个台阶,在车队也算是说得过去撒——相信我不会有事撒——你困了就睡一会,有事我叫你撒——” 羽队长一听他自吹自擂,感觉良好,转了个身没说话,真的就睡去了。经过昨天整修的汽车,技术性能大为改观,今天的表现还是不错,仅仅几个小时后,车队驻地和那座城市就远远摔在了一百多公里之外了,虽然还是有抛锚的车,却都是些小毛病,几扳手几改锥就能解决。 大规模行动的车队浩浩荡荡,速度还是说得过去,驰骋在没有其它汽车行驶的道路上畅通无阻,风烟滚滚来天半的雪尘,辉映着太阳遮天蔽日,蔚为壮观,绵延不绝不断延伸,却让追缉车队的车队,感到了无比吃力。 临近中午的时刻,三辆军用吉普车加足马力,风驰电掣呼啸着,压着车队留下的车辙在没命追赶着,以速度见长的小车,看样子是使出了吃奶地劲,在超越羽队长乘坐的车时,不知所云的他,只是拿眼角看了看而已。 大车让小车这是规定,小车本来就跑得快,再加上车里面坐着的人也是不一般人物,一定是头头脑脑,自然是优先一筹。偌大的车队超越起来绝非易事,小车队超过去时间不长,整个车队却停下来了。 通讯员虽说是最后一辆车,他却没有因为车队停下来而停下,他要去了解车队停车的原因,还要向队长汇报情况呢。一辆辆汽车停在路边上,都没有抛锚的迹象,问题一定是处在车队首位。 开路打头的黑子,他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是羽队长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他还能出什么问题不成?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汽车接近首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一幕,把羽队长的魂都吓掉了。三辆吉普车一字排开停在了路上,把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十几个手里提着手枪的军人,气势汹汹在殴打自己的兵,有几个想逃跑的兵左突右冲,无路可逃,犹如落进了天罗地网。 更为惊心的是,有两个兵扯住黑子的胳膊,把他挤压在汽车翼子板上,有一个军官轮圆了拳头击打他腹部。黑子愤怒的小眼睛在喷火,本来就黑不溜秋的一张脸,变成了紫茄子。 当兵多少年来,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场面,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弟兄们吃过这样的亏,这是做什么?爱兵胜过爱自己的他,被眼前的场面激怒了,他头也没回的吼道:“全体带武器集合,给我灭了这些王八羔子,欺人太甚,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啊?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 汽车还没有停稳,怒火填膺的他,打开车门子就飞了出去,凌空一个饿虎扑食,势如破竹的一只拳头蓄势待发,直奔那个军官而去。打黑子的那个军官高大威猛,也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练家子,感觉到脑后有冷风袭来,就想转过头观察冷风来自何处?好有避让或者对应的措施。 出奇制胜是兵家常识,地球人都知道。他的头还没有完全转过脸,还没有看到有什么状况,羽队长被怒火烧红了的破空拳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着他转头的速度,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嘴角上,真正是有的放矢,完美无缺的天作之合,恰如其分。 一百多斤重的身体,再加上从车上跳下来的惯性冲击力,可想拳头的力道有多大?就看中招的军官,还没有来得及啊一声,身子就像一片树叶似的侧着飞了出去,倒地后还在雪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覆巢之下无完卵?中招了的军官可就倒大霉了,不知道哪里被打破了,嘴里的血鼻子里的血,哗啦啦流淌在洁白的雪地里煞是显眼,得手了的羽队长也没有好下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光顾了拳头上的力度和准头,却忽略了身体的重心,打飞了对手的同时,自己也毫无设防摔倒在雪地上。 一百多斤肉的身体不算轻,不会飞檐走壁,更不懂奇门遁甲,脱离不了地球吸引力,摔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眼冒金星,浑身撞击的疼痛难耐,想爬起来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扩大战果,却无能为力,呲牙咧嘴的嘘唏不已,难以忍受。 中招的军官确实不简单,受到重创后没有畏缩,更没有慌乱,而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战场。看到袭击他的羽队长爬不起来,是极好找场子的复仇时机,他咬着呀想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没想到力不从心,身体刚刚离开地面力度不够,就成了强弩之末,又重重摔倒了,眼睁睁看着对手从地上爬起来,满腔怒火又一次向他袭来。 怒火中烧的羽队长冲昏了头脑,已经没有了冷静思维,看到已经倒地屈服的军官,就应该收手了,却忘记了穷寇莫追是兵家大忌,还想为黑子报仇,就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想把他压在身下出口恶气。 瘫在地上的军官可算是个人物,他没有因为扑来的对手有多么厉害就束手就擒,而是采取了绝处逢生的绝招兔子蹬鹰,双脚出动的同时瞅准机会,拳头如风扫在羽队长脸上,也算是打回来了一点点面子。 防不胜防的羽队长大意失荆州,肚子上脸上受到了重创后,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只能是再一次结结实实摔到了。一招得势,反败为胜的那位军官,可不是个饶爷的孙子,同样为了趁胜追击扩大战果,仓促间从地上翻起来,一个跳跃拔地而起,照着羽队长的头,把自己满腔的怒火聚集在一只脚上,以泰山压顶之势踩了下去,他的脚上同样是大头鞋。这种鞋的威力众所周知,其它的鞋子与它相比,简直就是鞋中的航空母舰,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了。 吃了暗亏激怒了的这个军官,也是怒火中烧,恼羞成怒,此刻也不管不顾敢下死手?至于有什么后果,估计也是打红了眼,想不了那么多了。这一脚力敌千钧,识破惊天,要是踏在头上,无论谁的头都经不住踩踏,不是脑浆迸裂,也会把脑袋踏成废品,这举动不亚于战场上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搏杀。 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儿郎,打红了眼出此狠招,一招毙命。如此自相残杀,用在相互间摩擦的自己人身上,是不是有些过了?受到打击的羽队长一看危机状况,一只大脚铺天盖地落下来,目光里全是鞋底有小到大的影子,想躲是来不及了,即便是赖驴打滚逃生的绝技也逃脱不了,只能生生受着,遗憾的是还没有找回心满意足的场子,其别的都不重要了。 顾此失彼是普通人的特性,就在他绝望的时刻,眼睛的余光中一道白光闪过,泰山压顶之势扑面而来的那只脚却不见了,眼前一片光明,他好奇的侧头一看,这一看让他魂飞魄散,惊得他失声大叫道:“住口——不要啊……” 电光石火间,乾坤挪移,哪一个环节出差错,都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羽队长惊鸿一瞥,吓得浑身冒冷汗,从车里扔出去的雪儿从天而降,鬼使神差怎么会出现在危机关头?莫不是大白天见鬼了? 只见雪儿咬住军官的裤腿往外一拉,金鸡独立的军官就站立不稳,转眼间倒在了地上,趁胜追击的雪儿不依不饶,跃跳上了军官的胸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对着脖子就要结束他的生命。 这一幕刚好让他看到,吓得他亡魂皆冒,大声疾呼制止了雪儿作恶,可雪儿锋利的獠牙,就停在军官的咽喉处,口水都流到了他脸上,这么恐怖的一幕,让谁能受得了?吓得他亡魂皆冒,立刻就逃避现实休克了。 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就发生在分分秒秒间,等到通讯员把命令传达下去,刘晓强气势汹汹带着全副武装的队伍到来时,一切都结束了。刘晓强看到的只是捂住肚子的黑子,一脸痛苦的在哼哼呀呀,满嘴满脸流着血的队长,还有十几个举着手枪的军人,虎视眈眈怒视他。 比羽队长和黑子更生猛彪悍的刘晓强,看到眼前的一切后,血压瞬间就升到了顶峰,把队长和他师傅的受伤,都怪到自己保护不力的迟到上了,不经羽队长命令杀伐决断,尚自做主,手一挥,六七十号如狼似虎的兵,顷刻间就把十几个身单力薄兵,淹没在乱拳之中吞噬了,幸好没有听到枪响。 受到打击懵懵懂懂的羽队长,觉得有些蹊跷,朗朗乾坤下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兵?竟敢封锁公路动手打人?他翻起身跌跌撞撞,来到黑子跟前询问:“怎么啦嘛——你你,受伤了没有?要紧不要紧?” “呸呸呸——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啦么?还还,还行,死不了。”黑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嘘唏不已抱怨道:“哎呦呦——这这这,这些王八蛋想干什么呀?把我吃的早饭都打出来了。” “哦——那就好。你你,你怎么和他们发生冲突了?”羽队长紧紧地追问道。 “呸呸呸——我——我我,我也不知道。”黑子一头雾水的说:“他们超过我的车就挡住了路,气势汹汹把我从车里拉出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搜查我的枪,搜查我的车,我能干嘛?一言不合就和他们打起来了,真正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么——啧啧啧——我是双拳抵不过四手,让他们占便宜了,这这这,这亏可吃大发了啊?” 怎么会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什么部队如此蛮横?没王法了?羽队长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说:“他们有没有亮明身份吗?” “没有。”一头雾水的黑子,一副无辜的姿态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队?为何要搜查我们?” 羽队长感觉不妙,他转身一看,更恐怖的场面映入眼帘,吓得他目瞪口呆。二逼货刘晓强,把那十几个军人打的满脸开花不说,还把他们一个个的胳膊扭到身后,就像镇压四类分子似的排成了一排跪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拳打脚踢,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赶紧的大声一喊:“住手,放开手,把枪还给他们。” 一侧头,看到那个军官还瘫在地上,威猛的雪儿呼呼有声看管着他,吓得他脸色煞白,不敢乱动。他快步来到已经醒过来的军官面前,雪儿得意的才从他身上下来,还在露出獠牙示着威。 他伸手拉起军官看了看,胡子拉碴的年龄,相比自己大了许多,一定是比自己职位高得多的军官,立正敬礼后说:“我是这支车队的队长,你们是什么部队?为何堵住我们的去路?还打我的兵?想打劫还是想找麻烦?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送你上军事法庭。哼哼,我们是奉命撤回内地的机动部队,有多少迫在眉睫的任务在等待着我们,你却胆大妄为堵住道路,延误军机,你活腻歪了是不是?说清楚你是干什么的?说不清楚,哼哼,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个军官满脸是血,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神情却是傲然的不屑一顾,他并没有让羽队长的质疑吓住,轻蔑的瞪了一眼,往地下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惊恐的看了一眼雪儿,冷冷的说:“我是军分区警备处的闫参谋,奉命来搜查你的车队,而你和你的兵不但不配合,反而却这般违抗命令,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哦……”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眼冒金星,浑身的冷汗就往外冒了,心里那个苦啊,犹如喝了黄连一般。警备处是什么部队?他是一个老兵,自然知道其中的分量,是设在军中的警察部队,有权对任何部队的违法违纪行为处置,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简直就是在阎王爷门前栽跟头,老虎嘴上拔胡须,不死也得脱层皮,稀里糊涂打成了群架后果严重,怎么收场? 略一沉吟的他,镇定下来,想了想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还怕个什么?只有堂堂面对了,没有因为是警察部队,他就跪地求饶,奴颜婢膝,知难而退,而是不卑不亢的凛然说:“哼哼,既然你们是警备部队,也不能骄横跋扈滥用职权吧?验明正身,履行手续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你们可有搜查命令和搜查证?凭什么要搜查我的车队?总得有的理由吧?我和我的弟兄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要让你们为所欲为?你也是军人,自然知道军人的尊严是圣神不可侵犯的,容不得任何人藐视。” 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小聪明就是大智慧,他把自己的过失,归咎于对方的执法失误上,此消彼长的气势,在这两个领军人物身上演绎着。身处劣势的那位军官,一听他的话心头没有一软,气焰一下子就窜起来了,他愤怒地睁着喷火的眼睛,抬起手擦了擦还在滴血的下巴,又看了看满是鲜血的手背,心中的怒火更盛,仇视的举起手,迅速指向了羽队长,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军官竟有如此的胆量,不愧为一员虎将。 羽队长身边站满了他的部下,一个个虎视眈眈怒视着他,对于军官这种目中无人的举动,认为就是挑衅和袭击,岂可容忍?说时迟那时快,军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动作,雪儿却旱地拔葱跳起来,一口咬住了军官的胳膊,随着惊恐的一声大叫,脚底下一滑,失魂落魄的军官防不胜防,倒在了雪地上,雪儿故伎重演,血盆大口就映在了那位军官的眼中,吓得他浑身抽筋,惊叫声不断。 勇气可嘉的军官,在短时间内也经不住两次如此的恐怖惊吓,他没有疯掉,就是一个胆略过人的军人,可给他造成的惧怕心理,却是实实在在的,就看他倒在地上的身体颤抖不已,眼睛里全是惊骇。 羽队长一看雪儿的举动也是吓了一跳,没轻没重的狼王万,如果失去分寸,那可就闯下天祸了,他厉声喝退了雪儿,令行禁止的雪儿,还算是听话乖巧,收起嘴脸放过了他,嘴里面还是呼呼有声。 羽队长拉起军官说:“我说哥们,身为军人,要知道审时度势,你看这局势,你会讨到便宜吗?面对现实要自重,切不可以权压人,妄自尊大,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惊恐不安的军官,嚣张气焰荡然无存,颤抖着双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两张纸,颤巍巍递过来,羽队长接过来一看,薄薄的两张纸威力无穷,仿佛重于泰山,就像原子弹爆炸了似的,让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一步之遥 第一百五十五章一步之遥 轻若鸿毛的两张纸非同寻常,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在羽队长手中颤抖着拿不稳。一张是搜查令,一张是搜查缘由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为了追查丢失的两支冲锋枪而来。 被救车队的冲锋枪丢失,怎么会搜查到这里来?想想当时为了救人心切,匆忙之中压根儿也没有清点他们有多少支冲锋枪?还有子弹或者别的什么武器装备,是忽略还是形势所迫?此刻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拼上自己六七十号兵的性命于不顾,救人于命悬一线的危难之中,到头来却被怀疑成监守自盗的无良之辈,还被粗暴的打伤了自己的爱将,事态发展怎么会有悖常理?难道救人错了吗?真的像常言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吗? 知道了原委的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抬起头来,神情木然看了看那位已经缓过神来的军官,把手中的两张纸递给刘晓强,车辆、人员、枪支的交接,都是由他经手,此时此刻只有他能说得清楚了。 丢失枪支的恶果虽然没有经历过,却看到过。就在前几年老部队就发生过,现在想起来都胆寒心颤,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和他同年入伍的老乡杨基业,是进步提升最快的一个,刚刚被提拔到勤务连当连长,屁股没有坐热,夜晚执勤的哨兵突遇山洪暴发,情急之下保命要紧,躲避时把挂在哨所里的枪忘记带出来,等到洪水消退时发现,哨所和枪支都不见了,成了恶性事件。 为了找到冲锋枪,把十几公里长的山沟翻了个底朝天踪影全无,上级组织追查下来责任到人,总得有人负责付出代价,刚刚上任的连长指导员和三排长,连同营里的主管副营长,团部装备股负责人全部脱军装走人了,当事人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羽队长此刻想起记忆犹新,也是不寒而栗。看了看身边的这些兵,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拼死拼活救人却被误解,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们能受得了吗?万一发生出乎意料的过激行为可怎么好?能控制局面吗?因为他相信所有的兵都是清白的。 看完了两张纸的刘晓强果然不出所料,他不顾身边站满了兵情绪激动,怒不可遏的吼道:“无稽之谈。队长,车辆人员以及枪支弹药,我们清清楚楚交给了张司令员,就那么多么,怎么会猪八戒倒打一耙怪我们了?这这这,这不是侮辱我们的人格吗?岂有此理?我们九死一生舍命救人,还要受这般欺辱,事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干脆调转车头返回去,与军分区当面对质说个长短。” 围在周围的士兵们听他一说,才如梦方醒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刘晓强的话无疑成了导火索,点燃了这群懵里懵懂打了半天群架,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火药桶,一个个群情激昂,怒目圆睁。 羽队长一看这架势也是暗暗吃惊,瞪了刘晓强一眼,提高嗓门吼道:“是吗?哪你把交接的手续拿来?” 这是敲山震虎的撒手锏,大家一听都黯然的默不作声了。当时事发突然,疏忽大意,就没有履行手续,此刻哪来的手续?刘晓强一听浑身一颤,想了想说:“手续?什么手续?当时的情况是人困马乏,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多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多走一步路都挪不动腿,只想交接完了回家睡觉,哪哪,哪里想到还要什么手续么?” 这也是刘晓强经验不足百密一疏,麻痹大意的疏漏,此刻自然是无言以答。羽队长一看控制了局面,恶狠狠从刘晓强手中夺过两张纸,伸手递给了那位气焰跋扈的军官,用目光把所有的兵巡视了一遍,冷冷的说:“弟兄们,丢失武器性质恶劣,大家都是军人,知道其中的后果。欠人的总得还,冤有头债有主,谁拿了冲锋枪,或者疏忽了遗留在我们车上,现在拿出来交给他们,我保证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即便是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有没有?” “没有,没有。”所有的兵异口同声吼道。 五班长刘征咳嗽了一声说:“队长,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吗?你下达的命令,我们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你不让我们吃饭,我们把食物全部给了陌生的战友们,饿着肚子跟着你拼命;你命令弃车步行,我们都无怨无悔,拖着陌生战友们在暴风雪里命悬一线,没有一句怨言。我们是军人,知道偷盗武器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毁了自己不说,也会牵连到你,毁了你的前途。我们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上刀山下火海,与天斗与地斗,敢把生命都豁出去的弟兄们呐,怎怎,怎么会……你你,你怎么不相信我们了?呜呜……”刘征竟然哭的说不出来了。 羽队长也是酸楚涌上来,又硬生生咽下去。此时此刻不能感情用事,不然的话已经点燃的火药桶势必要爆炸,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后果不堪设想。他看了刘征一眼,对着刘晓强大声的说道:“集合部队排成一列,配合他们查验,他们也是奉命而来执行军务,军命难违,任何人不得违抗。通讯员,把我的花名册拿来。” 刘晓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不怀好意的瞪了那位军官一眼,可军命难违,一转身集合部队去了。通讯员张亚夫拿来了花名册,羽队长示意递给军官,并说道:“嗯——首长,除去冻伤的兵不在这里,剩下的兵全部在花名册上,配发给每一个兵的枪支号码都记录在案,你可以一一核对。如果你搜查出多余的枪支,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他说完后转身一看,无法理解的兵还是一动不动,就怒吼道:“执行命令。难道你们心里有鬼?害怕了是不是?” 他的话像炸弹一样,把所有的兵轰得一个不剩逃走了,那位军官接过花名册翻开一看,就觉得与众不同。花名册里记载着每一个士兵的姓名,张贴着照片,出生年月日,血型身高,籍贯和家庭住址,持枪号码,所在班排组一目了然。 军官抬起头佩服的看了看他,把花名册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参谋,参谋转过身核对去了。所有的军人都不在身边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互不服气的领军人物,面对面在相互凝视着,就像两只斗鸡一样,想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些什么?各自心中都在暗暗地吃惊对方的强悍。 通过对方的说话,从口语中已经知道了都说的是家乡话,是故乡人,怪不得和自己一样强硬,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啊!命运真是捉弄人,他乡遇老乡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怎么会演变成水火不容情的局面?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岂不是笑掉大牙! 已经在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的状况下大打出手,此时此刻认老乡,滑稽的成分太多,还会让对方以为拉关系套近乎想息事宁人,有握手言和的嫌疑。祸已经无可挽回闯大发了,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就是想亡羊补牢,也是为时已经过晚了,却也不能束手待毙,得过且过,任人宰割吧? 有木也是棋,无木也是其,去掉其边木,加欠便是欺。既然事已至此,只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不想想办法怎么知道有没有峰回路转的可能?羽队长脑子里在飞速运转着如何全身而退?如何各自疗伤善后?如何心平气和收场? 他身边有威风凛凛的狼王雪儿护卫,老乡看到就有些心有余悸,他的裤腿和衣袖已经被雪儿撕破了,露出白花花的棉花,他不怕才怪呢?自己的伤口自己舔,不计成本的威风耍完了,剩下的后遗症怎么办?常言说天无绝人之路,还是要创造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愈合伤口,不留后患,是因为后果的成本实在太高,无法承受。 审时度势的羽队长心态发生了逆转,让通讯员去烧了些热水,取来了两个急救包,扔给了那个军官老乡一个,自己撕开急救包取出纱布蘸着热水,清洗了双手上和脸上的血迹,用眼神示意他也来洗洗。 太阳临近中午光芒四射,特别耀眼,原野上一片洁白和风煦煦。羽队长来到路边沟沿上坐下,掏出了一包红彤彤的中华烟,还是昨天杜一波的将军爸爸特意带来的奢侈慰问品,抽了一根烟点燃后,把烟盒扔在了沟沿上,等待那位还没有来得及相认的老乡自己动手,自投罗网,这可是开场白的第一步。 常言说烟酒不分家,关键时刻就指望它抛砖引玉了。满脑子的细胞,都在活跃着怎么能想办法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风吹,是上上之策。眼下的局势自己是占有绝对优势,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主动权都掌握住自己手里,可从长远看却是后患无穷,发酵起来能把自己和这个车队毁了,事态非同寻常的严重啊! 敢和警备部队作对,就是找死,能有好下场吗?消除误会,冰释前嫌,谈何容易?没有神来之笔的万全之策,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了。让对方大度容忍,就得让对方隐忍吃亏,这样高难度的事情有些难度,怎么才能牵强附会,心想事成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眯起眼睛琢磨起对方来了。看他的长相浓眉大眼,胡茬荏苒,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大老粗,他不会学到多少文化。如果有文化,就不会这样粗暴简单执法了,把自己置于被动的地步授人以柄,有口难辩。 知天理度人心,细微之处方见大智慧。要让人服软,就得捅他的软肋是突破口,这是羽队长不同于常人的过人之处。经过一番审时度势的算计,有了朦朦胧胧不成熟的破解办法,一丝诡秘的笑掠过面颊,看了看沟沿上的中华烟,就是抽烟人难以抗拒的一步诱棋,如果他不请自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方肯定是听出了自己的口音是老乡,旁敲侧击要让他主动认老乡,就能起到一举反三的效果。亲不亲故乡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亲情是无法割舍地纽带,任何人都无法超越,血浓于水嘛。 洗完脸的军官不出羽队长所料,嘴里哈着粗壮的哈气,直径来到沟沿上坐下,一点都不客气拿起了中华烟抽起来,就像是抽自己的烟似的。暗自庆幸的羽队长,不失时机给他点着烟,就看他猛吸了一口烟憋住气,老半天不出气,好像是无比享受的样子,等他呼出气后,看了看对他还有敌意的雪儿说:“啧啧啧——你你,你怎么养了一只狼?怪吓人地。” “且——这是狗,不是狼。”羽队长捋了捋雪儿的头,不可置否的说。 “怎么可能?”军官不服气的说:“我在这里当兵十几年了,见过的狼比狗都多,我打死的狼都不在少数,你门缝里看人,意为我没见过真正地狼?” 兵不厌诈,真是百试不爽,他窃喜这激将法确实行之有效啊?他脸上闪过一丝诡秘,故意的说:“你看错了,是狗不是狼。” “胡说——”那位军官沉不住气,辩解道:“啧啧啧,这明明是野性十足的狼么,怎么会是狗?狼和狗都分不清楚,我在这草原上不是白呆了吗?” 想让对方认老乡,他却偏偏不说,如何是好?他蹙眉一笑,淡如清风的说:“你看走眼了,这明明是狗,你非说是狼。嗯嗯,再说了,我是来去匆匆的过路客,到这里来才几十天时间,怎么可能把一只野性十足的狼驯服?更何况它还是一只成年狗,不是小狗崽,我的车队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军官叹了口气,抽完了一支烟,又续上了一根,看了看他不可置否的脸色说:“哼哼,你什么时候来我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了,你还没有来到这里我就知道了你是谁?你的车队勇闯高原的事迹,去年我们就学习过,只是不知道你还是我乡里乡亲的老乡,让我有眼无珠大跌眼镜。咦,你你,你难道没有听出来我是你老乡吗?” 呵呵,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总算是言归正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他装出一副哀伤的表情,幽幽的说:“唉——我早就听出来你是我老乡了,可可,可我们两个人剑拔弩张,拳脚相加,水火不容大打出手,咋好意思相认呢?哦——你家是……” “哈哈……”军官爽朗的笑了一声,激动地说:“我就说嘛——我当兵以来打过的架不在少数,还从来没有失过手独步天下,没有遇到过真正让我吃亏学习,另眼相看地对手,没想到今天鸿运当头,小河沟翻船着了你的道,真是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啊,让我有了进步学习的偶像。哈哈哈……不过不丢人,败在你老乡手下虽败犹荣,说明我们西凉兵从古至今都不缺乏英雄豪杰。三国时期的五虎上将马超,带领着西凉兵横扫中原,天下无敌,把曹操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奸臣用美人计,把西凉兵淹没了,当了上门女婿全军覆没了。唉……” 这是什么典故?羽队长听的一头雾水。《三国演义》他看过许多遍,也没有这一段的记载呀?就笑着说:“呵呵——老乡你吹得没变没沿了,三国演义里可没有这一处啊?” “呵呵……”他开心的抽了一口烟,一脸玩笑地说:“就是这么传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呃——我老家是烟霞村姓闫,闫剑圣,闫王爷的阎,你家是哪里?” “哦……烟霞?”羽队长一听浑身一颤,吃惊的说:“我是校东寨子庙的,我们是一步连近的邻居,地头挨着地头啊?呵呵——真是造化捉弄人,我这个小鬼,今天可把你这个闫王爷的胡子给拔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了,哈哈哈……怪不得旗鼓相当,旗鼓相当啊,误会啊……” “哦——真真,真的吗?”军官闫剑圣一听,也是激动不已地说:“你你你——你你,你真的是寨子庙的——这这这——这是怎么说啊?哎呀呀——我我,我的天神爷啊?我们俩还是亲戚哩。我的一个堂姐就嫁到你们村上,叫闫月影,你知道不知道?” “哦……”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更是吃惊的看着他一时愣住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正是无巧不成书,天底下竟有这么蹊跷的事?让他哭笑不得。 闫剑圣看他默不作声,就急急的说:“难难,难道你不认识我姐姐?怎么可能?我可没有少到你们庄子上去呀?你你,你不可能不认识我姐姐吧?”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姐姐结婚的时候我还小,都吃过喜糖哩,就在我家隔壁,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怎么能不认识?” “啊——是是,是吗?”闫剑圣哈哈大笑说:“隔壁?哪哪,哪你怎么吞吞吐吐不说话?不好说吗?” 羽队长犹犹豫豫了半天,嘴角蠕动着,似有难言之隐似的,摇了摇头说:“嗯——论辈分,说起来你姐姐,我还要叫一声奶奶呢。” “啊——哈哈哈……嘎嘎嘎……咳咳咳……”闫剑圣一听,哈哈大笑了几声,就咳嗽着出不来气,脖子里的血管暴立,憋得脸通红,打破的嘴角又流开血了。 羽队长从急救包里撕了一点药棉递给他,看他高兴的样子,就像得到了阿里巴巴的宝库似的。 “这这这——这……不是——平地长辈吗?哈哈哈……”闫剑圣笑得人仰马翻,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也太巧遇了,真真,真是笑死人。哈哈哈……自古道爷爷孙子没大小,我我,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啊——哈哈哈……” 羽队长尴尬的说不出什么来,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抱怨命运怎么会这么捉弄人?转眼间自堕威风,当了人家的孙子,老先人是怎么搞地?怎么会这样啊? 闫剑圣看到了他的局促,话锋一转说:“哈哈哈……我说哥们,别不好意思,辈分之事是在家里讲究地,出了门就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嘛,狗屁都不是。咦——你们村文风鼎盛,尽出秀才,你的文化也不浅吧?” “哦——多谢夸奖,识得几个字,”羽队长客气的说:“穷文富武,你们村轻文重武,尽出拳把式威震一方,也是赫赫有名啊。” “呵呵,一般,一般,”闫剑圣拿起中华烟看了看说:“哼哼——你穷?言不符实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汽车兵走南闯北,走哪吃哪,你可阔气的很呐?还还,还哭穷?” “切——过奖了。”羽队长打了个哈哈说:“这年代又不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年代,走南闯北不假,吃苦受累倒是天天,你和我都一样是穷当兵的,能有什么呀?” “呵呵……”闫剑圣不相信的举着中华烟说:“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这么高级的烟,不是司令员一级的就抽不起,你你,你还哭穷?我怎么能和你相比?” “这个——你误会了,这烟是我一个兵的父亲,昨天来看我的慰问品,我怎么能抽得起这么高级的烟?”羽队长实话实说道。 “哦……这这这,这么牛、干干,干啥的?”闫剑圣吃惊的说。 “这个——可牛了。”羽队长一脸尊重的说:“嗯——是另外一个军区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集团军军长,货真价实的将军。” “乖乖——不得了。”闫剑圣脸色神往的说:“咦——是不是昨天坐直升飞机的那个大首长?我们军分区的张司令员说,他连一口水都不喝就走了?” “就是他。”羽队长不可否认的说。 一阵家长里短的寒暄,把两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打的你死我活的领军人物,转眼间就变成了相见恨晚的一家人。人世间变化莫测的奇人奇事层出不穷,眼花缭乱不过如此,真可谓难以预料。 做贼心虚的羽队长心里窃喜着,接下来的握手言和,也是势在必得的趋势。只不过还得费一番心思,现在才初见成效,离大功告成只差一步之遥…… “……” 第五百一十三章 烽烟又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烽烟又起 心气不平的刘晓强态度蛮横,一脸怒气跟在军警身后吹胡子瞪眼愤愤不平,仿佛羁押战俘似的来到了羽队长和闫剑圣面前,军警向他的首长汇报了查验结果,经过核对没有查验出多余的冲锋枪,只剩下汽车还没有搜查。 不等闫剑圣说话,羽队长看着刘晓强说:“让他们去搜查汽车。”又看着军警们说:“弟兄们,搜查意味着对我们的不信任和藐视,让我和我的兵颜面无从,无地自容。不过,你们也是在执行军务,我们初次相识前世无怨,后世无仇,为了配合你们履新使命,说不得什么,也就忍了。不过,仅此一次,你们可要认认真真不留死角搜查仔细了,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不然的话,我就没办法给我的兵交代了,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是说给谁听呢?在威胁谁?在场的人心里面明镜似的。刘晓强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和军警们离去后,羽队长的目的才达到了一半,另一半还得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实施,不然的话就没时间了,军警们履行完职责后就会扬长而去,还没有释怀的棘手“恶果”不能峰回路转抹平,那可就半途而废,意味着功败垂成,等于力气白费。 他换了一副愉快的嘴脸,拍了拍雪儿的头顶,叹了口气说:“嗯——我说乡党,咱们两个人来到这人世间相距不远,生活在一块土地上,放眼望去相互之间能看得着,却活了几十年却从未谋面,无缘相见,没想到是这么个见面法?真正是命运捉弄人,让人大跌眼镜,苦笑不得,叫人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没面子得很啊?如果让家里乡亲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你和我也算是跳出农门走南闯北,屈指可数为国家做事的佼佼者妇孺皆知,家乡人引以为傲,可我们不认亲窝里斗自相伤害,可就不敢回家了?如何是好?” “哈哈哈……”闫剑圣却不以为然地说:“老乡说什么话?这种见面法没什么不好?都是出门在外打拼的男子汉,为了各自的使命披肝沥胆,公事公办,不存在笑掉大牙的难堪。呵呵,口话说回来不打不成交,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今天狭路相逢不讲情面,相见恨晚的传奇相遇啊?即便是乡亲们知道了,也会在茶余饭后传为美谈,哈哈哈……” “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真可谓高风亮节,心胸广阔,是自古以来威震华夏的西凉兵,让兄弟我佩服之至。”他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马屁拍地当当响,谁听了谁都受用,真正是用心良苦,言不由衷啊! 剑眉一挑接着说:“嗯嗯,不过,按我们家乡习俗,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乐趣,怎么说也得美酒佳肴喝个一醉方休,才能尽兴么,可现在我们彼此军务在身,担当着国家刻不容缓的重任各司其责,不能因小失大,没时间对酒当歌,互诉衷肠,唱一段家乡酸曲,会成为人生的一大憾事,岂不是令人扼腕?嗯——这样,我车上有好酒好烟,给乡党你送上些聊表心意,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见面礼,以后有机会再次相见,就不会生疏了,你可不能拒绝哦?拒绝就意味着你不认我这个老乡哦?” “啊——使不得,使不得。”闫剑圣感动的拉着他得手说:“你你,你这不是喧宾夺主打脸吗?我我,我在这里当兵十几年了,怎么说也是此地人,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请你喝一杯,才是待客之道么?你你,你怎么能反客为主?让我怎么好意思嘛?惭愧——惭愧啊?”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 羽队长一看就要大功告成,不失时机的说:“老兄过谦了,今天我猪油蒙心不识时务,出手过重,多有得罪,就算是我有眼无珠失礼了,还望你看在乡里乡亲老乡的薄面上,多多包涵才是啊?” 他不容分说让通讯员取了两条烟两瓶酒,当着闫剑圣面放到了吉普车上,又拿起沟沿上的烟递给他一根,感动的他嘘唏不已,就要哭出声来。腮帮子被打肿老高都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此刻却被心怀鬼胎的他花言巧语,用滚滚而来的老乡真情给感动了。 真是无情未必大丈夫。气吞山河的英雄豪杰,也经不住文化人拨弄内心深处脆弱的情感之弦,真正是英雄气短,老乡情长,谁能够逃得脱亲情的牵绊呢? 拥兵自重的羽队长一看时机成熟,虔诚的说:“哦——看老乡你十几年军龄了,不是团级就是师级大官了,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面比我吃过的盐还多,自然比我老马识途,见多识广,老道成熟。嗯——依你看我们今天的误会怎么了结?还要请你示下?” 闫剑圣充其量也就是个营级军官,他却提高了几个档次,这就是心理战。逢人减岁,遇货增钱,这是拍马屁最好途径,哪个人没有虚荣心?闫剑圣蹙眉一想说:“嗯嗯,这个,我虽说是比你年长几岁,只是糟蹋米面枉活而已,是个胸无点墨的大老粗,没有心思缜密的弯弯绕,你有文化,你看怎么了结?” 聪明,姜还是老的辣,烫手的山芋又踢给了他,有些出乎意料。把复杂的事情搞简单了就是能耐。他开门见山的说:“嗯嗯,军队条例明文规定,军人发生摩擦非同小可,追究起来可是没有好果子吃呀?尤其人多势众的摩擦更是严惩不贷,罪加一等。我们手中有武器真枪实弹,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要是让上级首长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我们,说不定你和我这身军装就穿不成了。” “啊——这这这,不不不,不会吧?”闫剑圣惊愕的说道:“年轻人发生摩擦稀松平常,有什么大惊小怪?不会有这么严重吧?” 没文化就是简单,不考虑深层次的后遗症。羽队长却肃然的说:“嗯嗯,老乡你想一想?今天要是运气不佳擦,枪走火了枪声响起,倒下一大片风华正茂,年纪轻轻能堪大用的军人,你我的上级首长如何收场?如何向他们的上一级大首长交代?这么优秀的士兵们培养起来不容易,没有倒在理所应当的地方,却倒在我们彼此之间的逞凶斗狠中,怎么向死难者父母交代?哪是个什么状况?多少大首长就会被株连问责受到牵连,一世英名就荡然无存了。” 一看闫剑圣惊愕的合不拢嘴,就趁热打铁说:“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老乡你执行军务没错,可你不经我允许就私自动手查验刚愎自用,我的兵能乖乖就范答应吗?我们到这里来表现如何你也清楚?就连总部首长都连连称赞,为我们喝彩庆功呢,没有些超乎寻常的能耐行吗?我的兵个个悍不畏死,彪悍生猛,真正动起手来你不是对手。嗯,常言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的兵只服从我的命令,别说是你,就是军区司令员来了,他们眼中也只有我。更何况我们是军区司令部直属的机动化部队,担负着应对突发事件和抢险救灾的重任,性质非同小可。你也看到了我们九死一生才从暴风雪里钻出来,连口气都没有喘上来,又要急匆匆返回内地执行新任务,士兵们的心气还没有调整好,自然就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没想到你们撞在了枪口上,这不就歪打正着不可收拾了? 唉,你和我福大命大,好就好在我们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也没有一个兵倒下,谁对谁错就无关紧要了。嗯嗯,我想,我们彼此高抬贵手,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咽,自己的伤口自己舔才是英雄豪杰,男子汉气魄么。相互之间不追究,不抱怨,一笑泯恩仇,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看行吗?” 闫剑圣经过他的洗脑后,有些毛骨悚然,更有些后怕。如果真的有枪声响起,这个地方那可就是人间地狱了,想想是因为自己狐假虎威,目中无人操作失误,才引起了不应该出现的局面,还是息事宁人是上上之策。 想想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吃亏是福,有机会再找回来不就完了?他看着羽队长略一沉吟,毫不犹豫的说:“乡党,行哩,就按你说的办。嗯嗯,不过,我的手下如果搜查出你有违规舞弊事件,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公私分明这是我职责所在,你可不要见怪我六亲不认才好?” “那是自然。”他高兴地说道:“身为军人肩负着国家安全,一寸河山一寸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就要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什么叫国防?国防就是全国人民的身家性命,岂能儿戏?你放心,我绝不袒护我的兵,还要配合你秉公执法,不徇私情。我也是一个老兵了,这些起码的觉悟还是有,请老乡相信我就是了。” 说话间,刘晓强和军警们一块过来了,经过搜查一无所获,闫剑圣一看起身就走,羽队长却热情的拉住手说:“等等老乡,就这么走了?不够意思吧?” “哦——怎怎,怎么?你你你,你想拘押我们不成?”闫剑圣诧异的一脸惊愕,不安的说。 “呵呵——这话从何说起?” 他一脸和葛的说:“老乡你害怕了?我怎么敢拘押你们?脑子进水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不是愚昧无知随便的人,把不疼的手不会夹到门缝里去自找麻烦,只是想让老乡再帮我个忙而已。” “哦——帮忙?什什,什么忙?”闫剑圣一听,紧张的神色立刻释然,豪爽的说:“老乡你尽管说话,在不违背我职责底线的情况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忙自然是应当应分。” “呵呵——那感情好,我先谢谢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嗯嗯,老乡,自古道无知者无畏,不知者无罪,我已经毫无保留配合你履行职责搜查完了,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总得给我一个清白吧?这件事的严重性你是知道?丢失枪支是上纲上线的恶性事件,影响面极广,说不定过几天还要故伎重演追查我们,让我如何说得清楚?为了一劳永逸杜绝后患,你给我出个书面材料,证明我车队的清白如何?” “哦……这这这?”闫剑圣一听就是一个趔趄,不客气的说:“老乡,追查你们是履行军务,不是我私自行为。嗯嗯,再说了,我追查的部队多了去了,还从来没有给哪个单位和个人打过什么条子?你你,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哦——不难为。”羽队长傲然的说:“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你也看见了,我的手下年轻幼稚,在交接时疏忽大意,没有白纸黑字打条子,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害得我们彼此之间发生不愉快,不得善终。如果你现在不证明我们的清白,以后时间长了发酵起来后患无穷,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浑身是嘴也有口难辩了,你想想是不是?你看看这局势能走得了吗?嗯——你刚才也听说了,我的手下要返回军分区找你的顶头上司当面鼓对面锣对质,你想想看?一旦我们兴师动众返回去,你们军分区能经不住我们折腾吗?万一搂不住火不小心擦枪走火,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想张司令不会表扬你吧?这么点事都摆不平,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打个条子不是城下之盟,更不是让你无中生有,假公济私,也没有让你走后门讲情面,徇私枉法渎职,只是帮忙而已。” 闫剑圣听的脑门子黑线凸显直冒汗,想想都可怕,再看看虎视眈眈一样的一群饿狼似的兵,想要走得脱,不“帮忙”是不行。他犹豫了一阵后,对身边的军人说:“秦参谋,你去给他们注明查验的结果,把情况说清楚,也许过了今天,他们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旋即搞定,收到证明材料后,羽队长扫了一眼甚觉满意,把怒气冲冲的部队集合起来,言不由衷送行军警们离去。不期而至飞来的横祸,耽误了两个多小时,不幸中的万幸,地方车辆大雪阻路没有出动,公路上只有汽车兵在演绎难得一见的不朽传说。如若不然,让老百姓知道了抢险救灾的车队与当地的驻军狗咬狗一嘴毛,闹得不可开交,影响就恶劣至极了,还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说不定有朝一日就会在军区大院成为经典传唱广而告之,岂不是一唱雄鸡天下白了?那可就不美气了。 驱散了其他的兵,身边只有捂住肚子的黑子,哼哼呀呀在矫情着,羽队长的口头禅就出来了:“不死吧你?” 抱打不平的刘晓强一听这话,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睛一瞪说:“啧啧啧——队长,怎怎,怎么说话呢?你也是敢作敢为的主,今天怎么缩手缩脚放不开?看看把我师傅打成啥了?哼哼,把这些王八蛋打趴下有什么不可以?怕他们干什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瞪了一眼说:“你你,你小子说的那是人话吗?打趴下了我们还能这么说话吗?哎呦呦,我我,我说你臭小子怎么越活越糊涂了?这样的话也敢随便说吗?咦——你小子是不是出手太歹毒了?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吗?” 刘晓强脖子一更,满不在乎的说:“哼哼——我还后悔没有卸掉他们几件子哩,难消我心头之恨。哼哼——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我还横的兵?真是欺人太甚。等我回去了给张司令点些眼药,让他换个地方去吃饭。唉——队长,我我,当时我是交接清楚地呀?哪哪,哪么多人?哪那么多车?他是亲眼所见,他他,他竟敢无中生有陷害我?一个堂堂的司令员竟敢派出警备部队对付我们?怎么会这样?像个鬼鬼祟祟的小人。” 羽队长也是心里一阵酸楚,想想不知道有多少委屈?抬起脚把刘晓强踢了一脚,恶狠狠的骂道:“哼哼——你也是带兵人,怎么就不知道约束自己替别人想想?你这样做不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吗?你是想把我和你师傅害死是不是?哎呦呦,他他,他们是什么人?是军警啊?就是管我们的,你却把他们打成那样威风扫地,溃不成军?他他,他们怎么能放过我们?哎呦呦——你小子遇事不冷静不计后果,惹祸招灾,你这二杆子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不然的话害死你自己不说,还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黑子一看这两个再争吵下去,就有动手的可能,就和起稀泥来,无所谓的说:“且且,祸都闯下了,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你们两个没良心啊?也不帮我揉揉肚子?吵求个啥哩?哎哟哟——这性阎的老乡,可真是和阎王爷是一家人啊?出手歹毒不留情面,把老汉我吃上的饭都打出来了,老汉我九死一生都活过来了,没想到让这驴x的差一点打死。哎哟哟……” 刘晓强抬起袖子擦了擦气出来的眼泪,愤愤不平瞪了羽队长一眼,蹲下身子给黑子揉肚子。羽队长拿出中华烟在黑子眼前一晃,没防住让他一把夺去了,看了看烟盒说:“啧啧啧——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有好东西独吞,就不怕得病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瞎着哩吗?”他幽幽的说:“我是独吞吗?为了消除后遗症,看不见在巴结老乡哩吗?” “哦——”黑子眨了眨小眼睛说:“你你,你是说——消除了吗?一个人老乡顶三个公章,他娃不能不认家乡人吧?” “唉……”他叹了口气说:“基本上消除了,会不会死灰复燃,就看我们的运气了。那个老乡也是个没有弯弯绕的直人,今天他鲁莽的栽在我们手里,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有苦说不出呀。” “嘿嘿嘿……”黑子一脸喜色的说:“你娃还是有两下子,算是把我们救了,办得好,提出表扬。你给他又是送烟又是送酒,怎么不把我慰劳一下?你看我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还还,还不值得你同情呀?” “哦……”他不怀好意的说:“且——你肚子痛抽不成烟,越抽会越痛,晓得吗?” “滚犊子。怎怎,怎么会?” 黑子急急地说:“肚子痛才抽烟解痛哩,你不是有两箱子烟吗?给几条抽抽,有有,有什么不可以?” “哦——你你,你娃知道的清楚啊?”他一本正经的说:“那是给大家的慰问品,不是我一个人地私有财产,我不会私吞,等回到农场驻地,每个人有一份。” “哦——哪哪,那就把我的一份先给我,我等不及了。” “呵呵……”羽队长笑着说:“你比别人特殊些呀?赶紧出发,一点钟吃午饭。” 黑子泼皮耍赖的说:“哎呦呦,有有,有点良心好不好?你不给我就不走,什么人么?” 羽队长一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撒娇姿态,心生爱怜,就让通讯员取来一条烟给他,如获珍宝的他二话不说,捂住肚子爬上车,眉宇间隐隐的有痛苦之相。羽队长心生感触,自己的战友也太容易满足了,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重振旗鼓的车队出发了,通讯员张亚夫开着车来到他前面,打开车门子一看就把他惊呆了,狼王雪儿早就坐在车里,看到他摇头摆尾的撒娇,尽显媚态。不是已经把它扔出车外了吗?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太有些出乎意料,令人匪夷所思。 通讯员一看他表情不善,小心翼翼的说:“队长,带上雪儿吧?不知道它怎么跟了我们一百多公里路撒——说明它离不开我们塞——刚才还救了你的命,我……” “唉——带上它就是祸害。”羽队长无奈的说道:“嗯嗯,到农场驻地后,谁来照顾它?” “我照顾噻——”通讯员斩钉截铁的说。 “且且,你能当一辈子兵吗?”他无情的实话实说。 年轻的通讯员一听浑身一颤,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羽队长看着活波可爱的雪儿,幽幽的说:“雪儿,我们是军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不定哪一天就离开部队了,你怎么办?带上你是没有好下场啊。” 看了看四周的原野无边无际,不带上它怎么办?扔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不测?也是一件遗憾的事,他心生怜惜收回目光,看着雪儿说:“唉——朋友,你这么执着,确实令人感动,一旦有什么变故,你可别怪我无情。嗯——听好了,到农场后首先是不许叫,你那狼嚎声确实很恐怖,会让当地人吓破胆惊恐不安,不敢出门劳作,更不能伤人,违反这两条就是死路一条,我就枪毙你,你别怪我下手无情,我也是被迫无奈之举,能做到吗?” 雪儿能不能听得懂他的话谁知道?反正雪儿可劲地哼哼唧唧答应着。其实,羽队长是在找心理上的平衡,把一只野性十足的狼带回驻地不可想象,天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真的到了非枪毙不可的地步,莫怪我没有警告过啊? 这些自我安慰的小心眼,还不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人有了文化也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不是吗?如果没文化能考虑到这么多吗?车队已经走远了,他回头向车后面看了看,军警们的车早就无影无踪了,他上车来往前看过去,绿色的车队漂浮在起伏不定的雪岭雪沟中,宛若一根丝线绵延不绝。 尤其车队带起来的雪尘遮天蔽日,在璀璨的阳光照耀下五彩缤纷,从不同的角度上看,都有不同的色彩千变万化,就像一个万花筒蔚为壮观。 羽队长呲牙咧嘴,觉得有些脸疼,从手扣里取出倒车镜一照,曾经引以为骄傲的一张貌赛潘安的脸大为改观,就有些惨不忍睹了。烧伤的疤痕鳞次栉比还没有退去,受到闫剑圣的打击后,许多地方又被撕裂了血肉模糊,凝固的鲜血乌七八糟,触目惊心。 雕刻般挺拔的鼻子有些不正,浓郁的眉毛焦黄一片,没有一点点生机,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眸布满血丝,像黄河水一样浑浊不堪,一定是还有太多的瞌睡寄存在里面没时间消化。上嘴唇有些浮肿加厚了许多,还微微上翘难看死了,和黑子的厚嘴唇不相上下,没有了棱角分明的俊秀。 好好地一张脸,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么不堪?为了什么呀?他心中闪过一丝苦楚,扔下倒车镜往靠背上一靠,双眼一闭准备小眯一会,狼王雪儿也乖巧的爬在怀里眯起眼睛,陪着他一起打盹。 本来就不平整的道路上,铺上一米多厚的雪,汽车行驶在上面就像行驶在海面上的船似的,晃晃悠悠舒服极了。白驹过隙的一个多小时后,车队停了下来,通讯员还是超越前车去打探情况。 一路走来还是不见抛锚的汽车,问题又出在头车上,又是怎么啦?通讯员远远就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围在头车周围,乱糟糟争执不下,刚才的惨剧记忆犹新,现在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吓得他失声的大叫道:“队长唉——又又,又打起来了撒——不不,不晓得又是为啥子嘛——” 让通讯员这一叫唤,似睡非睡的他一听,不由得浑身一颤,把他的魂都吓没了…… “……” 第五百一十四章 打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软了 羽队长睁开眼睛一看,他的头就轰一下大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啊!不信神不信鬼的他,此刻却怀疑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倒像是凶多吉少不宜出门,凶神恶煞挡道的日子,更不适合远行,要不怎么才走了半日,就遇到这么多超乎想像邪乎的事情? 虽然他头大却不失清醒,为了以防万一,从腰间拔出手枪推子弹上膛,把手枪放到容易掏取的皮大衣口袋里。狼王雪儿一看他如临大敌的姿态,情绪立刻被调动了起来鬃毛倒立,两只前爪子扶在仪表盘上,双眼怒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搐着鼻子,嘴里发出呼呼威胁声,时刻准备着参加战斗。 汽车停下来,他无惧无畏跳下车,大义凛然往人群跟前走,狼王雪儿高翘尾巴紧随其后。堵住公路的人群,看到威风凛凛的军官走上前来,身边还有一只凶恶的狼保驾护航,吓得都往后躲。 来到黑子跟前,虽然他的一只手还在捂着肚子,却没有受到新的伤害,悬着的心松弛了下来,取出大衣口袋里握住手枪的手,就听见黑子说:“这些老乡堵住路,要送他们的病人上医院,说是吃席食物中毒了。” “哦……”他紧张的哦了一声,食物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命就在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上。解放军的车队是人民的车队,救死扶伤是军人职责,既然遇上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责无旁贷。 他把黑子扶到车上,转过身来到老百姓跟前想了解情况,可老百姓却惊恐不安往后退,眼睛死死盯着他身边的雪儿趋之若鹜。他意识到了狼王的存在,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恐惧,指了指雪儿又指了指汽车,雪儿机灵的转过身上车去了。 没有狼的威胁,老百姓哗啦一下子聚拢过来,神情慌张的七嘴八舌,诉说着他们的不幸,真正是声声泪啊!他们村子就在看得着的公路边上,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一户村民娶媳妇,宴请当家户簇,左邻右舍,朋好友祝福,不知道哪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凡是吃过席的人都又吐又拉,一下子躺到了几十个口吐白沫,生命垂危。 他们虽然居住在公路边上交通便利,可公路上没有一辆车通过干着急,万般无奈下解放军的车队从天而降,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就认为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他们,让他们感激涕零。 朴实无华的老百姓就是军人的天。闭塞的大漠深处,落后的再不能落后的交通,遭遇灭顶之灾让他们无依无靠,如不出手相救,许多生命就不复存在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羽队长,毫不犹豫派出了几台车,拉着病人和家属,风驰电掣送去了与行车路线大相径庭,截然相反的几十公里以外的医院。 此举感动了老乡们,他们流着泪千恩万谢,热情的非要让军人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军人们哪里敢呐?中毒的已经拉走了,难道还要让部队中毒不成?羽队长不想让车队在此地久留,害怕地方病传染病会让车队全军覆没,不能因小失大呀! 有过惨痛教训的他,能把车队生龙活虎从几千公里外拉出去,就能把车队完好无缺拉回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咸,自然是少不了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的金科玉律,前面的路没有尽头,只能铁着心冷着面,婉言谢绝了老乡们的热情,在他们的不理解中强行离别了。 虚惊一场。车队跑出了几十公里后,太阳已经失中,在一片四周极其辽阔的雪地上停下来吃午饭。这里似乎已经能闻到春天的气息了,有些积雪薄的地方融化了雪水,渗透到复苏的大地里,看起来湿漉漉。看样子,用不了几天,这里的积雪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春姑娘会不失时机唤醒这里所有的生命,染绿这荒凉的塞北高原,对对排成行的大雁唱着歌,欢天喜地不远万里北归,热热闹闹安营扎寨,在这里增添一抹景致。 汽车是流动的监狱,开车的人就是囚徒,只有停下来的时候,才能出来放放风舒展筋骨。风餐露宿,相对于习以为常的汽车兵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在做饭的当间相互间打雪仗,嬉笑怒骂,放松心神,沐浴在阳光下,也是另有一番风趣。此刻,比起在暴风雪里的苦难,可就是人间天堂了。 等到去医院的汽车返回来,车队追着西坠的太阳狂飙晚霞满天,倦鸟驮着红彤彤燃烧的夕阳归巢的时,碾碎了落日余辉。沿途军区安排的宿营地,早早就有当地武装部的战友们等候,连续两天都是如此,让士兵们感到无比欣慰。 有人关爱的旅途,自然就信心百倍,等到第三天时就看不见积雪了。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一隅一世界,一点都不错。离农场驻地越来越近了,就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既想热切见到离别已久的故人,又害怕有太多的变故让人无法接受。 吃过中午饭行驶了不一会,风尘仆仆的车队,让一条从来都没有见过有水流过的干枯河川,突然间山洪暴发逐浪滔天,洪水肆孽阻断了道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河两岸被阻塞的汽车排起了长龙,少说也有几十辆车,大小车都有,更为惊心的是一辆救护车,被洪水围困在河道里,随时都有被洪流冲走的危险。河两岸站满了汽车司机和看热闹的群众,焦急的看着就要被激流吞没的救护车唏嘘之余,束手无策。 不期而至的解放军车队有如神助,让绝望的人们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军队的汽车和地方汽车性能上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只是开车人而已。地方司机都一筹莫展的危机,难道汽车兵就能大显神通?谁叫你是军人呢。 当人们遭受灭顶之灾时,首先想得到就是无所不能的军人。军人是人民的保护神,即使粉身碎骨,也是使命所使然,责无旁贷,绝不可能保持沉默,无所作为。 河两岸的人们看到解放军到来,悬着的心有了一点点依靠,看着淹没在洪水中的岌岌可危的救护车,开车的司机站在驾驶室顶上,绝望的大声呼救,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信心绝望了,瘫软在哪里欲哭无泪。 救护车的下游,有一道两米多深的坎,滚滚洪水跌落时水汽蒸腾,形成了恢弘的瀑布,雷鸣般的涛声不绝于耳。危在旦夕的救护车淹没了大半,一点点在接近瀑布,一旦掉下去,别说是司机,就是车里的病人和医生,顷刻间就会被洪水吞没,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惊心动魄的险情迫在眉睫,吃惊的让人出不来气,眼看着灾难就要发生,谁能救得了他们?每个人都在翘首期盼,等待奇迹出现,质疑自己的良好心愿能不能神灵眷顾,菩萨显灵,转危为安。 羽队长的心里正在盘算着就要到家后,如何安排弟兄们的吃喝拉撒睡,如何向农场魏场长汇报?还有多日不见的左邻右舍,他们是否安好?给他们送上些什么样的见面礼物,才能表达对他们的相思之情?除此之外,还有被他从死神中救起的邻居姑娘李喜梅,像一朵开在春风里娇艳妩媚的桃李一样清丽脱俗,美丽可爱,体态阿娜前凸后翘,行如风摆柳,站如望夫石,是大漠深处的金凤凰天仙妹妹,可遇不可求的大美人,看一眼赏心悦目,有她的日子不寂寞,会打发许多无聊时光。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呢,车队却停下来了,猥琐的想法被紧张的现实驱赶的无影无踪了,这就是职业病,每天都是如此。几十号军人的生命和使命,让他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害怕有什么闪失就会抱憾终身。 每一次停车,就会有出乎意料的变故,如果能掌控好还说,如果难以把控,就是一次生死考验。通讯员开着杜一波的车超越了整个车队,也没有见到有抛锚的汽车,到达车队首位时,看到黑子在公路上活动胫骨,双手插着腰前仰后合,还伸长脖子看前面望不到头的汽车,停在路边上在等待。 黑子看到他过来,一脸茫然的说:“是不是交通肇事路断了?能堵这么多的车,说明堵得时间长了。” 羽队长抬起手看了看表,看着长长地车队说:“嗯,早些赶回去,让弟兄们洗个澡,身上都捂馊了,痒痒难受。” “且——想得美。”黑子不屑的说:“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农场能让我们洗澡?你娃尽想好事。” “哦——”他瞪了一眼,一脸神往的说:“有愿景,生活才有盼头,你也太没有自信了?今天我们长途奔袭到达农场,我想杨参谋未雨绸缪,早就通知魏场长了,魏场长既是不摆宴席欢迎我们,洗个澡这样的需要,他不会那么吝啬吧?” “哼哼——”黑子一听不以为然地说:“你是谁呀?玉皇大帝?还是钦差大臣?还还,还是谁谁谁的这个——什么?别忘了我们仅仅是寄宿在农场的外来户,又不是魏场长的兵,他凭什么为我们操心?八竿子打不着么,别做梦娶媳妇,想好事了。” “哈哈哈……”他欣然的笑着说:“你娃死是个没文化,虽然我们不是魏场长的兵,可我们驻扎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共享一样的阳光空气,在大漠深处同受煎熬,怎么说也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左邻右舍,相互间互通有无,优势互补,也是人之常情嘛,你怎么一点信心都没有?” “哦……”黑子眯着小眼睛,听着他不着边际的夸夸其谈,不相信地说:“嗯嗯——你有文化是真的,可不是神仙,就知道农场能让我们洗澡了?嘿嘿——白日做梦吧?小心闪了舌头。” “且——什么话?” 他信心满满地说:“呵呵,不知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嘛。” “嘿嘿嘿——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让牛踏死。”黑子撇了撇嘴角,还是不相信他的话,就坏笑着说:“嗯——如果今天农场让我们洗澡,我就再服你一把,如果洗不上澡,你就请客,敢赌吗?” “哼哼——有什么不敢赌?”他愤愤不平地说:“要赌,就真材实料公平些好不好?你这个赌法,我赢了也是输。嗯——如果能洗上澡,你请客怎么样?” 黑子诡秘的笑着说:“呵呵——就按你说的办,拉钩。”他伸出小拇指,不容分说拉住羽队长小拇指,开心的笑着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儿科的小把戏,人高马大的两个军人,履行的肃穆专注,一丝不拘,不就是洗个澡么?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小事,用得着如此认真专注吗?让人觉得有些心酸,他们的需求也太低了。 黑子一看心愿达成,冷不防的一句话,让他措手不及:“咦——你娃不是聪明的很吗?怎么没有算出这里会堵车哦?” 这是什么不着天际的话?公路上分分秒秒堵车司空见惯,哪个人能掐会算预料到?这两个活宝,有空闲的时候斗嘴就是乐趣,一个把一个的嘴堵住就是终极目标,最高境界,仿佛下象棋将死了一样其乐无穷。 无言以答的羽队长一听翻了个白眼,若有所思的说:“嗯,不能在这里随大流死等,到前面看看是咋回事?上来,我们过去看看。” 黑子站在脚踏板上,汽车超越地方车时足有几公里长,来到尽头时大吃一惊,逐浪滔天的一条大河尽现眼前,轰隆隆的浪涛声,预示着洪水威不可挡,惊心动魄,自然是第一感觉。 河两岸聚集着被阻塞的开车人和乘车人,有几百人之多黑压压一片,看着突然出现的军人,哗啦一下子围了上来指指点点,众说纷纭,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把解放军看成了三头六臂的天兵天将,把所有的焦急和希望,都寄托在了军人身上。 羽队长和黑子站在车头前,狼王雪儿自然是不离左右,经过几天长途跋涉,颠沛流离,适应不了晕车了,只是它靡靡不振,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看到陌生的人群,不再有虎虎生威的敌视举动,取而代之的痛苦不堪,一看到滔天洪水,张开嘴就呕吐了起来。 通讯员张亚夫一看吓坏了,关切的抱住它,大声的说道:“队长,雪儿吐了,是不是病了撒——” 羽队长回过头看了看雪儿说:“晕车了,给它喝点水就好了。” 围在车前头的人们,被雪儿的出现吓得不轻纷纷避让,心里面暗暗思量,解放军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带了一只一身雪白,高大威猛的狼?真有些匪夷所思。 洪水的凶猛让始料不及,他和黑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那台岌岌可危的救护车更让人触目惊心,提心吊胆,眼看着就要被洪水吞没了。站在驾驶室顶上的司机看到军人后,仿佛看到了希望大救星,鼓起了最后一点气力摇着手,声嘶力竭张着嘴求助,他的声音被咆哮的洪水淹没了,听不到他说什么。 羽队长眼睛里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乱响,看着危在旦夕求助的司机,心里惊恐不安的腹诽道:我的亲亲,我的朋友,我拿什么救助你呀?这么大的洪水,同样都是汽车,你的汽车能被洪水冲走,军人的汽车同样会被冲走呀?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军人和你一样是血肉凡胎,不同的是穿着军装而已…… 他的心在颤抖,身子同样在颤抖。见死不救不是军人的作为,可要出手相救,就要把士兵们的生命置身于危险境地,弄不好牺牲上几个兵,如何向国家交代?给军队怎么交代?还有死难者的父母? 如若不出手相救,眼睁睁的看着救护车在眼皮子地下消失,军人又如何配穿这身军装?就眼前这几百号陌生人鄙视的吐沫,都会把自己淹死,让军人在人们心目中固有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 更何况见死不救不作为的恶果,就会像梦魇一样,不弃不离伴随自己一生,诅咒自己一生,让活着万花筒一样的梦想乐趣,没有了一点点意义,那可是真正地暗无天日了啊。 黑子已经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胳膊,他突然清醒过来,目光求助的看着黑子,没心没肺的黑子嘻嘻哈哈惯了,知道他现在的心境,看了一眼咆哮的洪水,目光露出了坚毅,小声的说:“动手吧,就是死,我们也别无选择。” 羽队长一听,心底涌起一阵感动,关键时刻,他的发小战友,总是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刻,给他以最大的支持和勇气。既然施救,就要有万全的预案,周到的措施。身为军人要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高境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有什么意义? 咆哮的洪水混浊不清,水面上漂浮着冒着气泡的白沫,还有乱七八糟干枯的树枝柴草随波逐流,还有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怪物,一个漩涡连着一个漩涡喷着泡沫水汽,像怪兽一样翻卷着气势如虹,令人心生胆怯。 羽队长仔细观察着河面,脑子里回忆着这条河以前的状况。这条河离驻地不远,自然是记忆深刻。自从来到这里,从来就没有见过有水流过,充其量是一条季节性的沟,除非是下雨的时候有水流过,也不过是打湿自己的小打小闹而已,称不上河,而此刻怎么会变成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河了呢? 举目远山上和川里看,积雪已经融化的无影无踪了,这么多的洪水又从哪里来?难道是这条沟的上游有水库湖泊不成?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呀?有水库就会有长流水,难道是上游积雪融化了,才形成了如此气势磅礴的雪水规模?真让人费解。 让通讯员拿来了望远镜,顺着河道上游看,洪水是从山口里涌出来,山口到这里有几公里距离,山口里面是什么状况却是看不到了。查看水情,思索方案,构思自己现有的资源如何利用,在确保士兵们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施救,有这个可能吗? 救人于危难,就的把自己置身危难之中,否则就不叫危难了。就在他考虑的间隙,围观的人们就议论纷纷开了,都是催促赶快救人的居多,也不缺乏忌言嘲讽,一个烫着卷发,脸色枯黄,穿着一条宽大喇叭裤,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怪模怪样的人说:“哼哼——解放军不是说不怕死吗?怎么也磨磨唧唧不敢下水救人?是不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啊?哼哼——”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羽队长听到他的话,回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朋友——解放军是不怕死,那要看在什么时候,但解放军也不是草芥,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要死得其所,死得值得,更不是愚夫。” 黑子听的火冒三丈,黑着脸说:“哼哼,你话就多得很?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下去试一试?” 那个青年人一听躲到人群里去了,羽队长看了看公路上停着的地方车,占去了一半路面,如果调遣车辆上来就成了死胡同,使展不开。一看身边没有通讯员,他还在给雪儿揉肚子,就叫他过来说:“你去通知前面的五台地方车把路腾开,再去通知我们的五台油罐车上来,让北方兵留守看好车队,南方兵都到这里来集合,动作要快。” “是——”通讯员得令后,急匆匆就对着人群喊道:“同志们——乡亲们——师傅们,我队长有令,前面这五台车的师傅,把你们的车开到后面去,让开地方,我们要下河救人撒——” 听到话的师傅们有四个人跑出来启动汽车,就地调头让地方,有一台车却无人问津,通讯员着急的跑到那台车跟前,拍着汽车翼子板说:“这是谁的车撒——师傅们,快点噻——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呀?” 人群中走出说怪话的那个青年人,气势汹汹来到通讯员跟前,没来由推了他一个趔趄,恶狠狠的说:“傻大兵,你拍我的车干嘛?拍坏了你赔得起吗?” 通讯员张亚夫一听他侮辱人,本想发作,又觉得不合时宜,急忙赔情道歉说:“师傅,对不起撒——你快点把车挪开,这是我队长的命令。” “滚一边去——什么队长?那是你的队长,他不是我的队长,他管不了我。”青年人不知好歹的说。 通讯员一听来火了,不由得挺直了胸膛,仰着稚气未脱的脸不惧不畏,大声的说道:“我队长是军队的队长,那就是国家的队长撒——自古以来晓不得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吗?他当然管的了你撒——” 那青年人一听浑身一颤,还想说些什么,黑塔一样的黑子笑眯眯来到跟前说:“哼哼——好样的,你有种,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块下水救人吧。” “啊——什什,什么?”青年人一听,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浑身一颤说:“哪哪,那是你们当兵的干的事,我我,我的脑子没有进水,我才不愿意去送死。”说完,急急的开车去了。 刘晓强火急火燎往前跑,看到他师傅黑着脸一脸怒气,就问道:“师傅,怎么啦?” 黑子看着还在掉头的汽车,奴了奴嘴说:“让他让地方,那家伙嘴硬的不让。” “呃——”刘晓强回过头看了看那个青年人,眼冒凶光的说:“嘴硬就打么,打软了不就不硬了吗?”说着话,转过身上前去…… “……”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连连失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连连失手 剽悍凶猛的刘晓强天不怕地不怕浑身是胆,却年轻失当,那可是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的主,说着话抡拳就上,黑子惊骇的一伸手拉住他脖领子,厉声的说:“现在救人要紧,别惹事了,你个臭小子无拘无束,没轻没重,每次都是你闯祸我受水,为我想想行不行?” 可不是吗?为了约束刘晓强不管不顾的行为,羽队长总是把他们两个人拴在一起祸福同担,处罚起来少不了黑子,就是让刘晓强知道,一个人的行为会波及到其他人,况且是你最在乎的人,自然就会为别人考虑考虑了。 刘晓强也是异数怪骨头,可以不在乎他司令员爸爸,却非常在乎他师傅黑子。没有文化的黑子不善言辞,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时时处处呵护他,不仅仅教会了他开车,还教会了他如何做人。 在过去的日子里,黑子总是默默地无怨无悔站在他身边,尽其所能为他挡风遮雨,危机关头以命相博,两肋插刀,让他大为感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黑子虽然制止了刘晓强,却没有捂住他的嘴,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哼哼,敢和军人作对?你活腻歪了?我把你蛋黄挤出来喂苍蝇呢。” 那个青年人一看雄狮一样剽悍的刘晓强,哪里还敢犟嘴?急急忙忙把车开走了,幸免了皮肉之苦。两个人来到羽队长跟前,刘晓强看了看河里的状况,啊了一声说:“哎呦呦,这这这——队长,太太,太危险了啊?赶快救人啊?你说咋办就咋办。” “知道。”羽队长拍了拍他肩膀说:“这么大的水冲击力不可小觑,其他的车下去就让水冲走了,唯有油罐车车体圆滑,相对于水的阻力小,还能抵挡一阵子,如果是满负荷的重车就更好了。” “哦——哪哪,哪里满负荷的有重车啊?”刘晓强似有所悟的看了看路边的地方车辆说:“我们都是空车返回,唯有地方车辆是重车,要不要征用他们的车?” 羽队长看了看地方车辆,又看了看地方司机,忧心忡忡的说:“一辆车几万块钱,哪个人能舍得去冒险?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嗯嗯,我们的油罐车还剩下多少油?” “不多了。”刘晓强想了想说:“有两台已经用光了,剩下的三台油罐车还剩下几吨油,洪水这么凶猛,会不会把油罐车也冲走了?太危险了,我我,我们还下水吗?” “当然。危险也要下。”已经想好了预案的羽队长胸有成竹,镇定的说:“你去把最重的油罐车排第一个,以此类推,我想把车倒着推进洪水里,让我们的车阻挡住洪水对救护车的压力,争取时间把钢丝绳挂到救护车上,拖出来就大功告成了。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挂钢丝绳,这水是雪融水冰冷刺骨,我们穿着皮大衣都试不来热,脱光了下去,还不要人命吗?” “啧啧啧——水这么急,弄不好就把人冲走了怎么办?哪哪,哪可是死路一条啊?”黑子担忧地说。 “这就是危险的关键所在。”羽队长蹙眉想了想说:“一定要派水性好的兵下去,万一失手了让水冲走,也不至于淹死吧?” “嗯——水性好的兵有的是,”刘晓强担忧地说:“这这这,这么大的洪水太过剧烈,能不能活下来却是个未知数,下到河里,等于和送死差不多。” 羽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谁让我们是军人呢?逢敌必亮剑,打赢打不赢不能保持沉默,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去把车连接好。我想,这条河不会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会成功的。” 三四十个南方兵跑步来到了,一下子和地方群众混在了一起,乱糟糟一锅粥。羽队长大声的说道:“一班长,把地方师傅们请到安全的地方去,八班长,你背上枪去河上游一公里处警戒,发现河水上涨一尺就开枪警告,我好调整应对措施。” 两个班长都履行职责去了,羽队长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兵说:“其余的弟兄们听着,你们也看到了这可是一命相博要命的买卖,依靠我们推到洪水里的车为依托,把钢丝绳挂到救护车上,就大功告成啦,危险性极大。现在的难题是脱光了衣服到雪水里去,寒冷透澈骨髓,没有些过人的毅力魄力是不行的。你们当中谁的水性好,就去完成此项任务,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包括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这可不是闹着玩勉强不得,失手了损兵折将,一命呜呼,我不想一命换一命,不可儿戏……” “我去——我去,我的水性好,我是渔民的传人……” “队长,我是河水里泡大的……” “队长,我家就在长江边……” “我是游泳健将,我……”十几个兵悍不畏死,争先恐后请战,没有一个人畏缩不前,让他深感欣慰。 谁的水性好,以前也没有过一显身手的机会,自然就缺乏这方面的了解。看着积极性高涨的士兵们,一时犹豫不决,他让通讯员取来一瓶酒,让每个人先喝上一口驱寒预热,准备着再说。 四台油罐车,被拖车杠接在一起,头一台车已经没入水中,刘晓强请示羽队长如何操作?只见他把皮大衣脱去,接着解扣子脱棉衣,站在旁边的黑子一看就急了,一把抱住他说:“你你,你干什么?有这么多的弟兄们,用得着你下去吗?怎么干?你下命令就是了。” “放开我。”他赤目圆睁,挣扎着说:“汽车推到河中央,就会变成潜水艇,驾驶室里会灌满水,不被冻死也会被吓死,我不去谁去?放开我。” “我去。”黑子厉声的吼道:“就是死,我也是第一个,你指挥就行了。”他松开手,看着刘晓强一脸刚毅的说:“你给我看好队长,别让他下水,要不然我剥了你娃的皮。” 说完后,他几下就脱完了衣服,只剩下麻袋一样宽大的绿色裤头,浑身棕色肌肉一览无遗,凹凸有致暴露在阳光下,尤其胸肌发达高高耸起,健壮的像一头蛮牛。还在南方兵中间流传的酒瓶子,被他夺过来塞进嘴里喝了个底朝天,意犹未尽的骂道:“哎呦呦——你你,你们这些臭小子昧良心,怎么才给我留了这么一点点?不仗义啊?” 他把酒瓶子往河里一扔,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羽队长和大家,就像是英勇就义前和大家作最后告别似的,场面安静的只有每个人的心跳,窒息的让人出不来气。 油罐车里有人开车,黑子打开车门子,让开车的兵下来,他却早就做好了下水准备,脱得赤条条,就连裤衩子害怕弄湿了不好干也脱去了,真正是一丝不挂。虽说两岸人群中不缺乏女人,可坐在驾驶室里遮人耳目,就是另一番天地,谁也看不到春光大泄。 决心要下水的兵,不理会黑子的吼叫,却执拗不过力大无穷的他,抓住一条胳膊,就像小鸡似地被提了出来。受到委屈的兵嗷嗷直哭,不顾光屁股走光了,哭喊着跑到羽队长跟前告状去了。 赤身裸体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兵,引起了人们的一片惊呼,羽队长一看一个趔趄,嗔怒的用皮大衣裹住他遮羞,他满眼泪水浑身颤抖,两嘴角使劲往外撇,就要哭出声来。 羽队长没时间顾及他的感受,正准备下达命令,怀里的兵却哇的一声哭诉开了:“吸吸吸,队长,呜呜,一排长欺负人。油罐车是我的车,我的车下水,我就得下水,可我的车下水了,却不让我下水,凭什么呀?哇哇哇……难难,难道我不是一个好兵吗?队长你不信任我吗?吸吸吸,我们开油罐车的兵,不是油库就是车队,哪里也去不了,两天才能出一趟车,什么危险都遇不上,想表现自己都没有机会,好不容易才有用武之地,却不让我参加,这这这,这不公平。呜呜呜,队长,你你,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完成任务,既是我死了都无怨无悔,队长——求你了,吸吸吸,给给,给我机会吧?” 这是什么话?刚开始说的话还有些同情这个兵,说到后来却想死,让人毛骨悚然,怎么能随便说生说死?这不是动摇军心吗?羽队长把脸一沉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要死先死岁数大的,还轮不到你。去把衣服穿好站一边去,影响我指挥军法从事。” 洪水滔天刻不容缓,生活中的不平事层出不穷,哪能面面俱到,事事如意,孰是孰非没有定论,真正是没有让人人满意的领导。 “咻咻——”通讯员张亚夫手拿红绿旗噙住口哨,两台油罐车在他指挥下,被塞进了咆哮的洪水里,两岸的围观人群一片惊呼声,呼喊声鼓掌声山呼海啸,惊叹解放军果真是临危不惧,名不虚传,危急关头舍生忘死,救民于水火之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敢玩命啊。同时,也替军人们捏着一把汗。 慌乱中,刘晓强浑水摸鱼,不知什么时候上了第二台车,让羽队长始料不及,想制止也来不及了。本来就狂野不羁的洪流崔古拉朽,像咆哮的怪兽势不可挡,飞流直下,现在被硬生生推入的汽车阻挡住河道,更加是狂野奔放,怒不可遏,顷刻间就把油罐车大部分淹没了。巨浪打在车上,像一条令人生畏的蟒蛇一样缠绕着不离不弃,在后浪簇拥下,翻过车体滚滚而下。 浸泡在洪水中的驾驶室,不是高科技结晶的潜水艇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密封不严的地方就像喷泉一样往里注水,冒起来的水柱后经十足,掷地有声,惊骇的情景能把人吓疯。 羽队长早就估计到了这一景,如果哪一个兵心里素质不稳定,经受不住此刻险象环生的惊险,就会惊慌失措弃车出逃,那样的话会死得更快。滔天洪水逐浪滚滚,哪有活命的机会?除非有神仙帮助,吓都吓死了,营救行动也会半途而废终结了,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 站在河两岸的无数双眼睛,静气凝神死死盯着有所作为的解放军创造奇迹,却最终知道了不过如此,和他们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话,军人用鲜血和生命堆积起来的英雄形象,顷刻间就会在他们心目中坍塌,如果再众口一词宣扬出去,影响非同小可,这个兵还怎么当? 黑子和刘晓强师徒两个人非同一般,有着超乎寻常的经历,气魄胆识自然和其他的兵不能同日而语,既是眼睁睁淹死在车里,也不会弃车而逃,这一点,羽队长在担心他们的同时是吃定了的。 看了看洪水的势头不会把车催翻,圆滑的油罐车体吐故纳新,减少了不少阻力,更重要的是洪水的深度淹没不了驾驶室顶,那就没有淹死人的可能,不幸中的万幸啊。 庞大的油罐车,阻塞了洪水的凶猛,嚣张的洪水岂能屈服?咆哮着流向了河道另一面,河面陡长了几十公分高,困在河中央岌岌可危的救护车,受到了更猛烈的冲击,摇摇晃晃往下游漂移开了。 惊骇不已的人们都看到了此刻的危机,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心急如焚,等待着悲剧来临,同时也期盼着奇迹出现。 牛都近山了,尾巴还能拉得住吗?上手了的羽队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镇定自若举起手,让通讯员急速前进。河岸上两台推车的车机器声一阵怪叫,黑子的第一辆车不偏不倚,停靠在了救护车旁边,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拦洪大坝,逼迫狂野的洪水改道,减轻了救护车的冲击力,幸免于难的救护车,晃晃悠悠停止了漂移,创造出接下来一展身手的必要条件。 险象环生的一幕逼人心魄,仿佛转瞬间的海市蜃楼,让出惊骇不已不来气的人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赞叹解放军的神来之笔,转眼间又悄无声气了。原来更揪心的一幕映入眼帘,摇摇欲坠的救护车离瀑布只有一步之遥,随时随地都有被洪水掀翻吞没的危险。 军人们悍不畏死的举动,震撼着河两岸的围观者,虽然救护车危在旦夕,人们还是由衷的呐喊着,为军人们加油喝彩,解放军好样的。油罐车阻挡住了洪水,只是减轻了洪水对救护车的冲击,为下一步拯救创造了条件,也赢得了时间,而真正地挑战才刚刚开始。 救护车车体小,更是低矮,车头完全淹没在洪水里,拖车钩固定在大架上,要想挂上钢丝绳,就必须潜入到水里面才能做到。滔天的洪水惊世骇俗,就连十几吨重的汽车都扛不住视如无物,岂止是只有百十斤重的人?就如同鸿毛一样微不足道。 桀骜不驯的洪流有些尿性,一浪更比一浪高摧残着油罐车,想把油罐车淹没在它的淫威下,彰显不可阻挡的威力,更想把摇摇欲坠的救护车一鼓作气掀翻在瀑布里,展现出唯我独尊、就该如此的淫威。 油罐车犹如中流砥柱,吱吱嘎嘎在激流中呻吟着,顽强挺立着,同时也彰显着不屈不饶的品质。谁是英雄?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在此刻胶着状演绎着。 救护车紧靠在油罐车旁边近在咫尺,两车之间似有几十公分宽的距离,不屈服的洪水气焰嚣张,就像喷发的火山口,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蒸腾着,翻滚着,咆哮着往上窜水汽遒劲有力,振聋发聩的声音不绝于耳,气势逼人,想把提着钢丝绳的军人吓退。 站在油罐车顶的军人感觉到车停了,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刻,手里提着钢丝绳,毫不犹豫一个跳跃,跳进了淹没在洪水里的救护车头上。光滑的救护车头,哪里容得下如此凶猛的军人? 看不到车头上的落脚点,跳下去的军人,就像自杀似的溅起一朵浪花后,就被张牙舞爪,蓄势待发等待多时的洪水猛兽吞噬了,刹那间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 站在河岸上的军人们和其他人惊叫不已,都惊呼了一声吓呆了。人们见过电影里的英雄黄继光飞身堵抢眼的壮举,现实版的英雄却从来都没有目睹过。眼见为实的悲壮一幕,让人们肃然起敬,吵吵闹闹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心惊肉跳,除了洪水的咆哮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惊愕不已的军人们反应最为迅速,看着自己的战友消失了,自然的反应就是赶紧拉起钢丝绳,看看钢丝绳那头有没有战友的下落?还有一部分兵跳下两米多深的崖坎,到洪流下游去搜救。可恶的河道离瀑布几十米后,一头撞在了对面山上,拐了一个七八十度的急弯流向了河对岸,把寻找战友的军人阻隔在了河这面无可奈何,只能望河兴叹了。 躁动不安的军人们奔跑着,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而有一个人却纹丝不动静观其变,抉择着下一步行动。他的抉择,关乎到士兵们的生命,在无法判断,没有依据,瞬息万变的关键时刻,考验着他的先知先觉,睿智果断。 这是痛苦的抉择,活生生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一念之间稍纵即逝。河流改变了方向,让消失在洪水中的兵生死不明,羽队长伸出手指了指河对岸的人群,又指了指河的下游,河对岸的人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窝蜂涌向了河下游,去搭救他的兵。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这是下棋的状况,此刻却不是下棋。自己的兵下落不明,两位爱将还浸泡在寒冷彻骨的雪水里,时间一长就会散失体温,引起抽筋,危及生命。 下棋输了还可以重来,此刻却没有重来的机会,只有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塞进河里,去拯救另一个生命,这是使命使然,没有选择。难道就制服不了洪水?挂个钢丝绳就这么难吗?一个兵已经失手了,剩下的兵还能扛得住吗?他恼怒的把皮帽子往地下狠狠一甩,就要脱衣服时,又一次被抱住了:“队长,你一个北方的旱鸭子不懂水性,下去就等于自杀呀?” “哼哼,你们南方的水鸭子懂水性,不是同样自杀了吗?放开我,我……”羽队长咆哮着,却看到一个兵腰里拴着绳子,还有钢丝绳,已经爬到了刘晓强的第二台车上,顺着油罐梯子向黑子的车上靠拢,只有到达黑子的车上,才有可能接触到救护车,这是必然程序,僭越不过去。 前车与后车之间,有一根五米长的拖车杆相连,拖车杠淹没在洪水里看不见,只能看到鼓起的浪花。拖车杆也是唯一能到达另一台车的桥梁,也是唯一的依靠。本来就没有一个人深的洪水势头强劲,流速却极快,下到水里的兵,就被滚滚而来的激流淹没了整个身体,激流顺着人体往上爬没过了头顶,翻着浪花从头顶上倾泻,根本就看不到人的模样,只能看到凸起的一个水柱。 顽强的士兵毫不畏惧,没有退却,双腿依靠着拖车杆,背对着洪水一点点移动着。黑子的车处在河道中央,水流自然是最凶猛。像喷泉一样的兵,受到的冲击力也是最猛烈。他能否到达黑子的车上,洪水考验着他的毅力,同样消耗着他的体力,他的悲壮的一举一动,让所有人动容。 拖车杆的高度只能在膝盖处,洪水的压力全部压在上半身,有一种头重脚轻根底浅的感觉,他能走多远?五米长的拖车杆近在咫尺,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咫尺天涯,不可逾越的天堑。河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人们屏住呼吸攥紧拳头,提心吊胆为他加油,为他默默祈祷。同时,也被他大战洪水的勇敢行为震撼着,激励着。 与天斗,天不惹我也要斗。就在人们捏着一把汗,全身心关注中,洪水中被军人撑起的擎天水柱惹人注目,在不可抗拒的洪流面前轰然倒塌,眼睁睁又一次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消失了…… “……” 第五百一十六章 血浓于水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浓于水 人的速度可比水流的速度慢得多,军人们看到战友消失了痛心疾首,手脚麻利急忙拉绳子救人。他们的动作再快,也没有水流的速度快,顷刻间就把他淹没在一步之遥的瀑布里了。 瀑布喷着水汽轰鸣着,好像是嘲笑军人们无所作为,更有些鄙视在里头。两次失利,相对于任何人的期望都大加折扣。河岸上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解放军的勇敢令人称赞,可结果又在哪里?他们无所不能的神来之笔有没有啊?每个人的心中,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感悟。 每临大事有静气,越是复杂多变的局面无法左右,就越是要冷静理智,这才是大将风范。此时如果血压高失去理智,付出的牺牲会更多,考验羽队长底线的时刻又到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态,如何从变幻莫测的危机中找到其中的突破点?做出正确的决断,才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打了败战死了人,如何面对风雨同舟、亲如手足的弟兄们?如何面对死难者的亲人?又怎么面对把几十号军人的生命交给自己的上级首长?死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几只鸡,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此刻只能选择坚强,既是屡战屡败,也要屡败屡战,面对就要消失在眼前的生命,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畏惧和恐惧于事无补,既然已经出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从失败中坚强起来,战胜自我,才能战胜不知道如何能战胜的洪水,就要承受更大的付出和牺牲,痛苦和血腥自然是免不了的。 光荣和尊严,是用鲜血铸就,正所谓慈不带兵,义不行贾。冷酷不是残忍,更不是无谓,相对于军人而言是坚韧和使命。羽队长面色冷峻,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士兵们,从中也找到了失败的原因。 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是一个指挥员必备的素质,以战养战才能走的更远。被冲下瀑布的兵,多亏系有绳索,从浑浊的洪水里捞出来后,已经被呛休克了,懂得简单急救的士兵们用清水冲洗,人工呼吸,总算是活过来了。他胸口上被河道里尖利的石头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血流如注。 有了知觉的他也有了痛感,忍不住哇哇大叫,哭声震天。表情冷峻的羽队长听到后,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怜爱,反而怒吼道:“闭嘴——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叫唤?好意思吗?” 这是什么话?失败了连哭一声都没资格吗?受伤的兵一看他怒气冲冲的表情,立刻就不敢出声了,只能龇牙咧嘴唏嘘不已,同时也感到自己的失手,给队长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叭……”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羽队长的身子被震得摇晃了起来,这是上游涨水的预警,说明危机越来越严重,这不是要命的枪声吗?时不待我,这可怎没办?眼看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部下充满豪情,用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五班长刘征脸上,似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洪水在涨,刻不容缓,他一脸严肃的叫道:“五班长。” “到。”刘征大声的回答道。 “命令你去完成任务。”羽队长坚定的说:“你再带一个人,同时到达三排长车上,把绳子抛给一排长固定住,以绳子为依托到达救护车车头,身体不能下到洪水里,就不会被洪水冲走,闭住气,把头塞到洪水里挂钢丝绳,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刘征毫不畏惧的回答道。 车队里有的是各种规格的绳子,通讯员早就弄来了一大堆。刘征挑选了一根适合的绳子和一个兵,光着身子大步流星走向了洪流,沉寂了片刻河两岸的人们,又一次看到不屈不饶的军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壮举,发出了阵阵喝彩。 一个人一个命,谁也替不了谁,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不知是方法得当,还是刘征的运气好,他抛出的绳子像长着眼睛似的被黑子接住,固定在油罐扶手上,稳稳当当把两台车连接起来,形成了一条空中扶手。 脚踩拖车杠,腿部的面积相对于上半身小多了,洪水的阻力自然就小,可撞击到腿部的洪流不可小觑,还是有些力道,随着腿部逆行上来往上爬,没过了腰际,直往肩部冲击。到达肩部的洪流,已经没有多少力道,成了强弩之末,纷纷落下来,形成了一道不多见的人体瀑布,就像给军人穿上了一件威风凛凛舞动的战袍。 一错再错,连连失手的败局,给所有看到的人们带来了心理压力,许多人已经失去信心,不好看解放军的无效悲壮。一命相博也得有哪个能耐,是不是有勇无谋的平庸之辈值得商榷,目光中就有些不以为然的鄙视了。 有些阅历深城府深的人就不这样认为了,不期而至的解放军车队,又不是水军业务娴熟,整天家与水打交道熟能生巧,应心得手。偶遇的洪水措手不及,对谁而言都是难题,运作起来没有章法有情可原,谁没事了找洪水逗闷子呀?能这么悍不畏死堂堂面对,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值得人们拍手称快。 岸边上的人们虽说是想法不一,一个个都紧张的屏住呼吸,看着军人以弱小的身躯知难而上,对抗强大的洪流毫不畏惧,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不管成功与否,都会令人肃然起敬。 每一步的移动,都是那么惊心动魄,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上涨的洪水有目共睹,河岸上推车的车本来是滴水不沾,轮胎不打滑才好行动自如,现在已经浸入水中,多半个轮胎看不见了。 激流中的勇士,还是经不住洪流冲击,在人们众目睽睽的惊呼声中,像一块布条一样被冲跑了,漂浮在波澜起伏的浪尖上啪啪作响。不知道是难度太大,还是洪水太猛,就连羽队长亲自点将的兵都难以为继,让观看的人们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声。 羽队长更是吃惊的打了一个趔趄,就像挨了一记重拳,眼睛里飘过一层水雾,满眼都是金光闪闪,有些崩溃的迹象。漂浮在浪尖上的刘征,并没有随着洪流消失,手里紧紧握住天桥一样的绳子,死死抓着不放,身体在浪尖上打着滚,双手交替着几个倒换,不负众望接近到了黑子的车跟前了。 好样的刘征,勇敢的军人。岸边上的人群看到他九死一生的大无畏壮举,由衷的从内心深处发出了感叹,从未有过的感动搅起来一股热流涌上了眼底,溢出了眼眶,划过了脸颊。 军人也是人,只不过一身军装改变了他们的使命而已,真的就不怕死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不其然,称得起英雄二字。到达黑子车上的刘征,明显的感觉到洪水上涨了,处在激流中的战友们和救护车岌岌可危,必须在短时间内离开险境,不然的话,后果将是车毁人亡,所有的付出都烟消云散了。 众目睽睽之下,多少双期待的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多少条生命同样系在他身上。尤其处在刀尖上的队长,对他有多少的寄托?他心里明镜似知道。如果他失手,队长身边那些欢蹦乱跳的战友们,会被他一个个被塞进洪流中,包括他自己。 爱兵胜过爱自己的队长,一旦有危机出现,每一个兵的生命,都是为应付危机准备地。为了达到目的,他在所不惜。刻不容缓的危机,没有选择的余地。刘征紧了紧绳子,看准救护车鼓起勇气,拽住绳子荡了过去。 此刻的绳子,真成了波涛汹涌中的救命稻草,有了它就有了依靠,跌跌撞撞上到救护车顶上,管不了那位已经有些吓疯了的司机,一手拽住绳子,一手抓住钢丝绳,身子一扑就钻进了洪水里,摸索着挂好了钢丝绳,等待他浮出水面的时候就成了泥猴子,高举起一只手臂,向羽队长挥了挥手。 岸边等待拖车的几台汽车,发动机剧然间轰鸣起来,救护车和油罐车同时在洪流中移动起来。期待已久的人们欢呼声如春雷般滚滚响起,连成一片,一浪高过一浪,还有止不住的泪水,流淌在激动的面颊上。 突然,一声凄厉的哨声过后,一切都静止不动了,让人们的欢呼声嘎然而止,没有人掌控的救护车向瀑布偏移,就要翻车了,救护车司机在车顶上瘫软着浑身颤抖,欲哭无泪,看看就要倾覆的车束手待毙,想让他去掌控方向盘?是不可能了。 低矮的救护车驾驶室,全部淹没在洪水里,谁进去都会淹死。刘征看了看驾驶室,既是想进去,淹没在洪水里的车门子也打不开呀?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碎风挡玻璃,从车体外面掌控方向盘。刘征急情之下用脚踏,用手砸,都不能破碎风挡玻璃。 站在岸边的羽队长和司机们都知道,钢化的风挡玻璃,具有很强的抗压特性,却经不住硬物撞击,只要破碎一点点,整块玻璃就会轰然碎裂。现在怎么能让它轰然破碎却成了当务之急,一时间举手无措。 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开车的人,平时最怕的就是在公路上溅起的碎石击碎玻璃,而现在却成了难题。世事难料,不过如此。想给刘征抛一块石头就能击碎玻璃,可几十米的距离没有把握,石头小了不解决问题,石头大了会伤着人,举棋不定。 白驹过隙的时间就是生命,赢得了时间就赢得了生命。费了九牛二虎的努力,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让一块小小的玻璃成了拦路虎,岂不可惜?羽队长心急火燎想抽烟缓解压力,伸手到口袋里却碰到了手枪,他灵光一现,何不用手枪击碎玻璃? 毫不犹豫的他掏出手枪,朝天就是一枪,“叭——”一声枪响,让所有人为之一振,刘征吓得差一点掉下洪流,他惊愕的抬头一看,羽队长用手一摆,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驾驶室顶上有人,救护车里一定有人,薄薄的一片玻璃,挡不住子弹到此为止,一定会穿破玻璃而贯穿飞去,如此惊险的举措,考验着他的胆气魄力。只见他跑了几步,与救护车玻璃形成了夹角,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枪扣动了扳机。 “叭——”一声枪响,玻璃应声坍塌了,车头上活靶子一样的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神情恍惚,就像在做梦似的,河岸上的人们却一片欢呼。所处的位置不同,感受自然就不同了。 惊魂未定的刘征,闭住气把上半身塞进了驾驶室,松手刹摘挡位一气呵成,露出水面缓了口气,招了招手后,又把上半身塞进了驾驶室掌控方向盘。从洪水里拉出车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油门一踩十几秒钟就完成了。可这十几秒钟,让军人们演绎了一场人世间最壮美的真情,经历了一场波澜壮阔的生死抉择。说复杂,那可就太费劲了。 成功了,军人的成功,就是所有关心遇难者人们的成功。成功的喜悦,让所有人欢呼雀跃。河岸边上的人们一下子把军人们团团围住呼喊着,跳跃着,仿佛忘记了洪水带给人们的苦难。 羽队长却忧心忡忡提着枪,跑到救护车的另一侧去观察弹孔。救护车就像一个巨大的水箱,破损的地方太多,密封不严的地方更多,到处都在冒着形状不同的水柱,唯有一个地方的水柱光滑圆润,那就是弹孔。 救护车里少不了人,他害怕子弹伤着人,选择了车体一角,现在看来没什么大碍。为了救救护车里的人,手忙脚乱的军人们失去了细心,没有考虑到灌满水的车体,突然打开门是个什么状况。 两个愣头青合力打开门子,仿佛就像打开了水库的泄洪闸,车体里的水豁然间奔涌而出,殃及无辜,躲不及的人打湿了全身惊叫不已,一阵哗啦啦倾泻的流水声过后,就是叮叮咣咣的乱响,还有哎呀妈呀的叫唤声。 随着水流冲出来的医疗器具不在少数,掷地有声撒了一地,还有奄奄一息的六个人。围在车门子跟前的人也遭殃了,被强大的水流冲的七零八落,哀声遍地。其他人被水吹倒了,惊魂未定站起来就完了,还有一个孕妇却哼哼呀呀站不起来,原来这台救护车是抢救孕妇的,随行的人有丈夫,婆婆和嫂子,还有医生护士。 他们浸泡在洪水里时间太长了,体温严重流失,一个个浑身颤抖,就要抽疯了。开救护车的司机被军人们从驾驶室顶上接下来,两腿软弱无力,傻呆呆不言不语,看样子真是吓坏了,谁若不信?身临其境一回就知道了。 人世间吓死人的事情一定会有,绝不妄言。机灵鬼通讯员早就架起喷灯炉,烧开了好几锅开水,就等在雪水里体温流逝的人们上来后喝一口,驱寒暖身,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灵丹妙药,立竿见影,卓有成效。 带着锅上路的车队可不多,除了长途奔袭的解放军,还能有谁?被冻坏了的人们,军人们脱下皮大衣为他们保暖,端上滚烫的开水暖心暖肺,他们恍如隔世,根本就不相信此刻是在阴曹地府,还是温暖人间。 羽队长没顾上去看看黑子和刘晓强,他们两个人被士兵们颤巍巍刚刚扶下车,他却黑着脸到来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张口就吼道:“谁让你两个人下车了?还有一个兵下落不明,难道不要了吗?” “哎呦呦……”黑子浑身颤抖,下颌嘎嘎作响,可怜楚楚的说:“我我,我的腿和下半身都失去知觉了,能能,能不能歇一歇再说?” “不行。”他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神态,一本正经的说:“只要你不死,就得坚持到底,上车。通讯员——把五台车连接起来推到河对岸,所有的南方兵除刘征之外,统统上到油罐车顶上去河对岸,把我们的战友找回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命令,听明白吗?”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天摇地动。 羽队长手一挥:“出发——” 被救的人安全了,尽管他们一时还缓不过劲来,可救人的人还生死不明。此刻的羽队长红眼了,已经把几十号军人的命赌上了,这就是他的秉性,哪怕是全军覆没,也不能不管一个兵的死活。 这既是重于泰山的使命,也是责无旁贷的责任,更别说是亲如手足、朝夕相处的生死弟兄,血浓于水,岂能置之不理…… “……” 第五百一十七章 脊梁 第一百六十章 脊梁 连接起来的五台要涉水的车,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轰轰隆隆被又一次推进了越来越强劲的洪水里,上涨的洪水果然声势浩大,气焰嚣张冲上油罐车顶,威胁着上面聚集着的军人。毫不畏惧的油罐车劈波斩浪,势不可挡前进着,就像真正地潜水艇一样威风八面,世所罕见。 围观的人群从喜悦到惊愕,只是个转身的瞬间,看到军人们不顾死活强行渡河才明白,他们还缺失一位落水的英雄。人们又一次对他们一个都不能少的团队精神所折服,更加为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感动。 脚底下逐浪滔天,军人们视死如归,气魄和境界感天动地。河对岸的人群一阵骚动,突然间聚拢在公路上,发出一阵阵惊呼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间奇迹?显得极其惊讶。 聚拢的人群,忽然间又倒退着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个光着身子,从头到脚都流着泥水的泥人,瘸着一条腿,艰难的一瘸一拐向河边走来。那条瘸着的大腿上撕裂了一道巨大口子,肌肉外翻,鲜血顺着小腿流到脚上,他每走一步,公路上就有一个鲜红的血印。 看着如此遭受磨难的人,每个人都嘘唏不已,是人都有同情心,他们震撼的同时,也想为他减轻痛苦,唏嘘着想扶他一把,可泥人倔强的拒绝了帮助,也许是害怕自己污浊不堪的身躯弄脏了别人,自己的痛苦自己受,与别人无关,怎么能牵连无辜? 还在洪水里拼搏的军人们一看,那一瘸一拐污浊不堪的泥人,就是他们寻找的战友。围观的人群自觉地排成两列,在英雄走过的路上,情不自禁鼓起掌来,欢迎英雄归来。 英雄走过的路上洒满了鲜血,感动的人们为他流下了敬佩的泪水。油罐车顶上的羽队长,看到自己的部下这幅尊容心痛疾首,泪水刷一下涌满眼眶,泥人来到河边上一看,滔天洪水就要淹没油罐车,车顶上却站满了前来营救自己的战友们,还有队长也在其中,他的眼泪扑簌簌落下,脸上的泥水冲刷出了一道道沟壑,艰难的靠拢双腿,挺起流淌着泥浆的胸膛,浑身颤抖举手,敬礼报告到:“报——告——队长,我——我请求归队。” “归队——”羽队长站在车顶上,哽咽着回答。 油罐车就要达到河岸,还在举手敬礼的兵由于失血过多,摇摇欲坠就要倒下了,几个兵一看从车顶上跳下来,扑到跟前扶住了他,随即抬起来传到车顶上,就像从战场上抢救战友一样迅捷。 还没有停稳的油罐车,羽队长手臂一挥间,又冲进了洪流中。现在可比过来时的速度快多了,因为羽队长在不断地挥手加速。一长溜离开洪水的车,哗啦啦到处淌水,尤其驾驶室成了养鱼缸,打开车门子,洪流奔涌而出。 黑子打着喷嚏,腿脚麻木下不来车,在士兵们帮助下,跌跌撞撞下来后,浑身颤抖的说:“我——阿嚏……阿嚏,还还,还没死?”。 “哈哈哈……”众军人哈哈大笑,为他清理泥水。韩老六也从后面赶来了,并且带来了十几个水袋,这都是常备不懈的救命水。长途行车,一路上又都是在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没有充分准备,难免把车队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这是羽队长至死不渝的宗旨。每天出车前油满水满,是每一个人必须坚持的标准,现在可发挥作用了。食疗专家韩老六确实不可小觑。 他来到河边一看这阵势,那些失去体温的人,光用开水怎么行?一时半会不能回复正常,就会影响车队行程。他从车上取来葱姜蒜,辣椒胡椒熬成了汤,又散了些面粉,做成了面糊糊,既驱寒又充饥。 等羽队长从河对岸回来时,救护车里的病人和家属医生,在他的照料下都行动正常了。精疲力竭,浑身泥浆的兵晕过去了,知道是失血失温所致,战友们给他清理干净,穿上军装捂了一阵后恢复了体温,自己就醒过来了。 救护车上的医生,为他缝合伤口时没有麻药,只能生生忍受。围观的人群,把军人们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嘘寒问暖,赞不绝口。有些好心的师傅们取来车上携带的零食,一古脑塞给军人们充饥压惊,就连那个出言不逊的卷毛青年人,也拉着通讯员张亚夫的手,来来回回赔情道歉。 羽队长却像是放了气的气球,感到特别疲惫,远远坐在路边沟沿上,擦拭发射过子弹的手枪,身边的刘晓强喷嚏连连,鼻涕口水肆孽:“阿嚏——我我,我说队长,阿阿,阿嚏……” “哎呦呦——恶心不恶心?说什么?”羽队长一看他狼狈的样子,趔着身子蹙着眉,就像躲瘟疫似的嗔怒道:“不知道感冒会传染啊?离我远点,想害死我啊?” “我——我我——我是说,阿嚏——”刘晓强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状态,几个喷嚏后说:“我……阿嚏——这是受凉,不不不,不是感冒,阿嚏——不会传染……阿——阿嚏——这这这,这把老枪真的有灵性,阿嚏,关键时刻能救人命。” “阿嚏——哪哪,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瞎驴撞草垛巧遇,有有,有——阿嚏,什么灵性?阿嚏——”黑子同样打着喷嚏不服气的说。 “我——我说——师傅,你你,你难道忘了?阿嚏——师傅——阿嚏……”刘晓强闭着眼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浑身抽搐,鼻涕口水到处飞溅,不遗余力的说:“在在,在高原时,这把枪救过我的命,阿嚏——打打,打碎了老奸巨猾狼王的天灵盖。” “,哪哪,哪也是一回事,阿嚏。”黑子还是不服气的说,话语中少不了故意的味道,这是他一贯的口吻。 师徒两个一左一右围在他身边,把他淹没在肆孽的鼻涕口水眼泪中争执不下。想想刚刚浸泡在雪水里的情景,还有些心有余悸。羽队长也是故意不提那茬,要不然,这两个活宝就会打蛇上棍,蹬鼻子上脸,邀功求赏摆不平了。 懒得理,他只顾擦枪,一脸的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解不开。两个落水的兵包扎好伤口后,怯生生来到他跟前,解释失利的原因,只讲洪水的凶猛,不讲自己的失误。 羽队长瞪了一眼,不耐烦的吼道:“哼哼,有什么好解释的?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自古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是起码的道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都不知道吗?当着这么多人民群众的面,你们两个熊兵丢人现眼,连连失手,把我们军人的脸面都丢尽了知道不?有什么好说的啊?” 两个兵本来想求得他的原谅,没想到适得其反,一看队长发火了,吓得不敢吭声,身体站的笔直,毕恭毕敬聆听教诲:“哼哼,干这么点活就让我们流血,让我们的妈妈流泪,再危险一点,是不是把我们的命也要搭上?值得吗?有意义吗?哼哼——平时我是怎么培养你们的?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你失手,就意味着把危险留给了后面的战友们,让他们替你去死,要你何用?你知道我的决心吗?别说是你两个人受伤,就是牺牲了我也不会收手,就是把这七八十条生命统统都塞进河里去,我都在所不惜,知道为什么吗?如果拯救不了那台救护车,我们就没脸活着,更不配穿这身军装,我们全体军人就得为无能为力救助的死难者陪葬,谁叫我们徒有其表,滥竽充数,学艺不精?书到用时方恨少,吃着人民的饭,却不能为人民解困济危,国家养我们何用?能怪谁?” 此刻的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自责心理,他的话惊动了所有的军人,一个个都默默围拢过来接受教育,还有看热闹的地方群众,他到底是在训这两个兵?还是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不敢出声。 军人们是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实属正常,地方群众就有些膛目结舌了。拼死拼活去救人高风亮节,其情可嘉,虽然没有成功,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更别说受伤了,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他们的付出吧?这不是伤人自尊吗?难以理解。 那位孕妇的婆婆被他训斥声音惊动了,她还穿着军人的皮大衣,颤颤巍巍挤到他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吸吸吸,呜呜——解放军首长,你就别骂这两个娃了,他们还小,不易啊?这么大的洪水,我活了几十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去救人了?你们解放军太了不起啊——你你,你们就是神仙下凡的天兵天将啊——才敢在这么大的洪水里把我们救出来,老婆子我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呜呜……” 老婆婆说着话就哭了起来,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慌了手脚的羽队长急忙扶着她说:“老奶奶,别这样,救你们是我们军人的分内之事,用不着你感谢,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国家。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在洪水里救过人,救你们不得其法,不知道怎么就能多快好省,延误了时间,让你们遭受了更多的危险,吃苦了老奶奶,我们向您赔不是。” “哎呀呀……”老奶奶感激涕零的说:“不不,不可这么说啊——娃娃,谁谁,谁不知道这么大的洪水里会死人啊?不不,不是你们浑身是胆的解放军,谁敢下到里面去救人呀?你你,你们真的我们的大救星呀——娃娃,千万不可这么说……” “哎咿呀……啊啊啊……”救护车里传来了她媳妇撕心裂肺的呼叫声,老奶奶话没有说完,吃惊的回过头看了看,擦着泪离去了。 羽队长却怒气未消看着两个兵,表情严肃的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样浅显的道理我天天给你们讲,就是不往心里去。作为军人,就要像一枚精准的制导导弹,指哪打哪,弹无虚发解决问题,才能体现出我们没有白吃国家的粮食,才能对得起这身军装,可你们两个人的表现光有热情,却没有一招毙命的绝学,让所有人失望,有辱使命。回去后在全队做检查,要认识到军人的价值观,使命感,不然的话就去喂猪,通讯员——” “到——”张亚夫就在身边,他看着说:“他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停车反省,通知其他人,去把救护车的机油汽油放掉,换上我们的油料,帮助把发动机启动起来,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去医院,我们准备过河,时间不多了。” “是——”通讯员转过身就去安排去了,地方群众一听有些咋舌,压抑的有些出不来气。解放军的队长够狠,士兵伤了身体不说,还要做检查,弄不好就去喂猪,太有些不近人情,过分的邪乎了。 他们议论纷纷,抱打不平,岂不知严是爱,松是害。没有高强的压力,自来水是上不了高楼大厦。已经行动自如的黑子和刘晓强,陪同他来到河边察看水情,洪水依然有增无减咆哮着我行我素。 现在不用担心什么了,用欣赏的心态观看,这也是不多见的壮观景象。蓝天依旧万里无云,炽热的太阳失去了威力,就要和远处的山头接吻了,已到了倦鸟归巢的时刻。 羽队长幽幽的说:“天黑前不能达到农场驻地,军区又要为我们担心了。” “且——怎么可能?” 黑子满不在乎的说:“这不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吗?还剩下尿长一步路眨眼就到,把车连接起来过河,后面的车队推前面的车过河,过了河的车拉后面的车队,保证没问题。” “嗯——问题是没有,就怕有些胆小的兵会吓坏了,再不敢开车了,那可就麻烦了。”羽队长担忧地说。 “呦呦呦——没没,没那么娇气吧?”黑子还是不服气的说:“让他们在洪水里经历一番,以后就不怕了。” “就是——”刘晓强也是大言不惭的说:“队长,不害怕,没有多大危险。我和师傅都过了几趟了,屁股都冻木了,还不是好好地?” 羽队长看着汹涌的洪水,一时下不了决心,回过头看了看救护车说:“你去督促把救护车启动起来,让赶紧的去医院,别让孕妇把孩子生在这里呀?” 刘晓强还没有走到车跟前,“哇——”一声婴儿的啼哭,仿佛像滚滚春雷般传来,让每个人心头一震,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哀?春寒料峭的洪水河畔,一个稚嫩的生命哇哇诞生,是幸运还是苦难? 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喜气洋洋,奔走相告,啧啧称奇。激动的人群传诵着,若不是解放军拼死相救,别说是婴儿能看见灿烂的太阳,就连救护车里所有人,都看不到此时此刻的落日余晖了。 人间奇迹无处不在。有人,就会创造无穷的奇迹,不是吗? 经过洪水浸泡的救护车发动机不好启动,在军人们好几把喷灯烘烤下增加温度,极不情愿“突突啦啦”启动起来,尽管运转不正常,有了适应的温度就会正常起来。开车的师傅五十岁左右,胡子拉碴脸无血色,浑身湿漉漉,没有衣服可换。 恐惧让他心有余悸,眼睛里含着热泪,和每一个军人握手告别,重复着一句话:“嗯嗯,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你你,你们救了我的命,我拿什么报答亲人解放军?你们的人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啊?这可怎么好……” 在如此条件下生孩子,相对于医生护士来说那可是不小的挑战,多亏有军人们带着清水炉具,热水源源不断供给,不然的话,真不知道如何应付?医生和护士的感激不言其表。 初为人父的婴儿父亲更是喜极而泣,满眼的泪水就像洪水一样流淌着,向军人们表达着无以言表的激动之情。就在救护车启程时,老奶奶慌慌张张来到羽队长跟前,虔诚的要让他给刚刚出生的孩子起个名,纪念解放军的救命之恩。 羽队长推辞不过,看了看呼啸的洪水说:“就叫水生吧。” 老奶奶一听,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有余悸地说:“不不,不行,洪水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水生这个名字让人忘不了洪水,太可怕了,不中听,不中听。”老奶奶连连摇头。 羽队长又说了几个名字,她还是不满意,她说一定要有“军”字,才能感念解放军的好。是军人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就不能忘了军人的好,值得一生感恩,无奈的他只好投其所好,说:“那就叫军生吧?” “好好——好——就叫军生,”老奶奶高兴地说道:“小名叫军军,官名就军生,让娃一辈子记住解放军的好。娃娃们,你们豁上命救了我们一家子,让我拿什么感谢你们哩?我的家离这里还有不少的路,想请你们去我家……” “老奶奶,别这样,”羽队长一看救护车在等待,打断她的话说:“我们是子弟兵,救困扶危是我们应当应分的事,你不用这样感激,赶紧上路吧?孩子要紧。” 一说孩子,老奶奶立刻来了精神,千恩万谢上了车,在军人们和群众的一片欢送声中,流着泪绝尘而去。 刘晓强动作够快,整个车队都连接在一起准备过河,油罐车打头。地方上的人们惊骇不已,从来没有见过把汽车串成糖葫芦一样的奇闻异事,大开眼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在他们膛目结舌下,车队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义无反顾在洪水里劈波斩浪,坚不可摧,眨眼功夫就安全渡过了河,令人称奇。 河岸两边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阵惊呼声,解放军真的非同凡响,与众不同,令人匪夷所思。羽队长向人们挥了挥手,就要绝尘而去,一个脖子里挂个照相机的记者跑过来堵住了他,神情激动的采访起来。 你们是什么部队……洪水里救人出于什么动机……你们就不怕死吗……当时是怎么想的……英雄气概从哪里来……一连串的问题,一看就是一个资深的记者,水平不低。 羽队长既不能拒绝,也不能实话实说,只是浅浅的一笑说:“对不起记者同志,军事秘密,无可奉告,请你原谅,再见——” 这个记者在军人们涉险时就拍了不少照片,记录了每一个惊险的瞬间,就差采访这一环就功德圆满了,没想到让他轻描淡写化解了,望着远去的滚滚尘埃,他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军人,无愧于国家脊梁……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急火攻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急火攻心 残阳如血。穿过一片不大的熟悉不过的沙漠,农场轮廓就隐隐约约沐浴在夕阳中金灿灿一片,看起来特别亲切。最显眼的就算是防风固沙的高大白杨树直冲云霄,夕阳中展露着刚刚探头探脑,战战兢兢吐露出来嫩绿的新芽,雾澄澄形成了一片绿洲。 拐了弯离开公路的车队,风尘仆仆摆在农场渠坝上,拖着长长的影子,在坑洼不平的沙土路上,叮叮咣咣颠簸着蔚为壮观,想跑起来不具备条件,路面上大如牛的坑随处可见,能通过就不错了,预判失误,搁浅趴窝在所难免,只能晃晃悠悠低速前进。 顔值极高的田埂渠沟上极有看点,嫩绿的小草刚刚出土,探头探脑尽展新颜,好奇的打量着阵容强大的车队,有些“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几十天见惯了冰雪世界的军人们,此刻看到这些久违了的景色,瞬间就体会到了回家的美好,仿佛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隐隐的水雾蒙上眼睛,曾经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那浩瀚无垠的冰雪世界,生命的渺小不堪一击,每一天都朝不保夕,谁想到还能活着回来?还能看到这熟悉的一切?仿佛恍如隔世,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生活真美好的感叹,由衷的从内心发起!就连羽队长黑子这样的老兵,当兵多少年来分分合合,离去归来这样的场景重复演绎过多少次了,此刻还是难掩激动,思绪飞扬,浮想联翩。 昨天以前的多少个昨天,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里挣扎,每一天都觉得是生命的末日,就在个把小时前还战天斗地,在洪水里命悬一线与死神阎王爷叫板,转眼间却来到了属于自己安身立命的驻地。世事多变换千姿百态,岁月更迭日新月异,真是不可思议啊! 农场的大型播种机烽烟滚滚,在平展展的田地里播撒着收获的希望,蓦然回首看到渠坝上绵延不绝的车队,就知道是离去多日的邻居老朋友回来了,他们的牵挂总算是落地了,激情难掩的同仁们停下播种机,飞奔上渠坝,与久别重逢的邻居们问一声:“你们辛苦了……”未先张口泪先流。 车队搁浅在渠坝上互诉衷肠,相逢的喜悦,犹如身边滚滚流淌的黄河水诉说不完,走一阵,停一会,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农场场部门口,兀突“噼噼啪啪”响起了鞭炮声,把远道而来军人们的眼泪给炸出来了,一个个泪眼婆娑,激情涌动。 只有喜庆时才用的鞭炮,怎么会用在此刻的回归?让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盛情的士兵们百感交集,激动不已。羽队长也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迎来送往的场面有的是,都是在其他的某个地方,回家用不着这样隆重奢侈吧?难道是……他匪夷所思来到大门口时,农场的官兵们倾巢而出,在魏场长带领下喜笑颜开,齐刷刷拍手欢迎,场面热烈,让人动容。 履行手续是约定俗成,必不可少,受宠若惊的羽队长搞不清状况,雾里雾中跳下车,向魏场长立正敬礼后报告道:“报告魏场长同志,二一八车队——哦——不,运输队完成任务归来,请指示——” “同志们辛苦了。”体态臃肿的魏场长面带微笑,一改往日江水不犯河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热情的指示道:“欢迎同志们平安归来,你们没有辜负全国人民和各级首长的重托,拯救了千千万万的生命,让灾区人们感受到了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展现了我们国家力量的伟大,圆满完成了抗雪救灾任务,祝贺你们。我代表农场全体官兵和职工,欢迎你们载誉归来,为了表达我们的一点心意,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洗浴和接风宴,把车停在场部,吃过了再回车队。” 咦——天上掉馅饼确有其事,不是传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心想事成呀?这么好的事仿佛做梦一样让人觉得有些晕。车队不隶属于农场管制,只是驻扎在这里,交情不咸不淡,说不上贴切,总有一种邻里之间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现在这是怎么啦?哪根筋搭错短路了?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了? 羽队长匪夷所思,受宠若惊一愣神,回答道:“谢谢首长关心,你和大家都好吧?” “呵呵——都好——都好,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你们回来,想死你们了,这下我们又团聚了,值得庆贺,哈哈哈……”高高在上的魏场长激动地说,眼睛里水雾茫茫。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受不了,过去的时光里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想和农场把关系搞好,站在巨人肩膀上蹬高远望,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总是事与愿违,防不胜防,磕磕绊绊,吹胡子瞪眼摩擦不断,找不到切入点南辕北辙干瞪眼,怎么也想不到几十天不见就能岁月静好?还能好到让人感动的这个份上?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弹指一挥间的时间没有多长,一手遮天的魏场长怎么会突然间判若两人?变化的仿佛吃错药有些认不得了。过分的热情,让人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似的,仿佛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居心叵测,羽队长一时难以接受,预感到有些不妙,不会是霸王项羽的鸿门宴?除此之外会是什么呢? 常言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世事多变幻不过如此。“人世几回伤往事……”挥洒自如的他不是迂腐的人,想不到有什么,是因为自己的水平能力如此,想破头还不是白搭。管他呢?既然有人为你着想,你就值得如此这般。洗澡,吃饭,喝酒,今日有酒今日醉,如此美好的日子,哪一天不在热切希望?人生能有几回?何必杞人忧天?洒脱一些有何不可? 真正是老鼠掉进谷仓里,捞住了的军人们喜笑颜开,在农场军人们夹道欢迎下鱼贯而入,洗澡堂下饺子一样洗去一身征尘,焕然一新眉清目秀,大大咧咧享受饕餮盛宴,苦尽甘来不过如此。 酒席上,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魏场长大变活人,不见了昔日的目空一切,专横跋扈,假惺惺装出一副谦卑低调的假面孔,一脸虔诚表情,一个劲的与他频频碰酒套近乎,目光却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更觉得不对劲。 如芒在背的羽队长察言观色,何止是受宠若惊?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低三下四啊?不会真正是明火执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鸿门宴吧? 一个堂堂的团级首长,已经是人中翘楚了,更何况在大漠深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正言顺雄霸一方,可以说一手遮天相恰如其分,对于一个低几级的连级军官,如果没有什么企图的话?用不着这样假惺惺强颜欢笑,谦卑猥琐吧?他有什么企图呢?能有什么让他自堕威风、卑躬屈膝的事情?如此这般让人受不了? 大快朵颐的羽队长心思缜密,装出一副不韵世事,不知所云的姿态,醉眼朦胧看他的眼神同样躲躲闪闪,大汗淋漓,显得格外局促。放眼望去,士兵们却如鱼得水,鹰击长空开怀畅饮,把历尽艰辛的日子一古脑抛在了脑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家人的关怀如此美好,年轻人记吃不记痛,简单就好啊。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还没有喝尽兴就偃旗息鼓,又到了繁星灿烂的宿营时间了。颠簸了一天,劳累了一天,胆战心惊了一天,不能说筋疲力尽,精力却没有多少了,再加上喝了些酒更是睡意浓浓,见好就收的羽队长站起来一挥手,军人们倾巢而出返回车场,给通讯员说了声多操心,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回到驻地就回到了家,睡在自己离别依旧温暖的床上,就再不用担惊受怕。睡梦中没有暴风雪,更没有狼群袭击,有的只是无风无雪的柳暗花明,游人如织的内陆繁华,还有牵挂着的亲人面孔。 孤零零处在大漠深处的农场与世隔绝,地旷人稀,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十几公里范围内没有人烟,自然就听不到鸡鸣狗盗的声音,显得格外静谧。夜空中闪烁迷离的星星低垂着,好奇的打量着远道而来的主人,为什么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道就不怕辛苦吗?明天是不是还要远行?这不是星星关心的问题,它们却闪烁不定,仿佛忧心忡忡的样子。 狼王雪儿到了新的环境心情不错,忙的不亦乐乎,忘记了晕车的难受,在停车场和营房处圈领地,留着它独霸一方的标记。它不知道车队的地盘有多大?认为停车住人的地方,就是它所保护的势力范围。 为了熟悉环境,它马不停蹄到处乱窜,绿莹莹幽灵般的眼睛,飘荡在营区的各个角落,让不了解情况的人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吓个半死。曾几何时,农场是荒蛮之地,这一带一定是有过狼,农场本身就处在荒漠之中,什么时候狼的踪迹消失了,没有人说得清楚,现在人们对狼的概念已经淡漠了,就是偶尔想起来,只知道狼在远离人类的大漠深处,不可能出现在眼皮子地下。 自认为忙完了该做的一切,雪儿自信满满卧在羽队长的队部门口,把巨大的狼头放在前爪子上,关闭幽灵一样的眼睛,安详睡过去了,哪个人想随便走进军中帅帐队部,有望而生畏的狼王把守,从此就没有机会了。 人生几何,幸福几何,日月星辰怎么能奈何?喷薄而出的太阳像新的一样,仿佛盛装而出的少妇艳冠天下,靓丽嫣红,妩媚的笼罩在农场广茂的土地上熠熠生辉。 合抱粗的白杨树巍然矗立,是多少批次军人呕心沥血,才有此刻的高大雄伟,就像一具具燃烧的火炬,在晨辉中泛着耀眼的火光,与空中的朝霞交相辉映。奢侈的果园、桃园、梨园、杏园,都是成百上千亩的规模蔚为壮观,在朝霞中似火海一片在燃烧。 淹没在火海中的营房寂静无声,没有往日的人声鼎沸,太阳却不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按部就班早早光临了此地,想看看今天还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奇迹发生? 还不到九点钟,队部的电话嘀铃铃响个不停,有些不正常哦。经过长途奔袭的车队,怎么说也得休息一天喘口气才合情合理,这么早电话就响起了,有些不近情理。 通讯员张亚夫虽然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经过连续几天的长途跋涉,还是疲惫不堪,到现在瞌睡还没有睡醒,电话铃声自然是听不到了,兀自响个不停,这可急坏了卧在门口打瞌睡的雪儿,它已经知道了和军人相处的日子里,有人接的电话不会响,现在响个不停,一定是没有接了。 它跳起来推开门,来到通讯员床铺跟前,立起身子拍打他,三两下就弄醒了,一听电话铃声,迷迷糊糊地提起话筒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你是通讯员小张吗?” “哦——是撒——我是通讯员张亚夫,首长你好吗?”通讯员高兴地说道。 “呵呵——好——好——你们辛苦了,你队长起来了没有?” “报告首长,还没得起来,队长还在睡觉撒——他太累了噻——昨天在洪水里救了陆七个人,把队长累狠了撒——” “哦,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昨天的事迹,你们当地的报纸今天就有你们的消息,不简单啊——呵呵……你去把你队长叫来,我有事跟他说。” “是——首长,你稍等哈——”通讯员放下话筒,踏着鞋子来到还在拉呼的羽队长跟前,轻轻拍了拍说:“队长,军区杨参谋的电话撒——好像是有么子要紧事情的样子噻——” “啊——嗯。”他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通讯员又拍了拍他,他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翻下床踏着鞋子,睡眼惺忪提起话筒道:“呵呵——亲不亲故乡人,还是老乡关心我,心疼我呀?这么早就给我请安,你可是头一份呐——哈哈哈……” “嘿嘿……看把你美得。”杨参谋笑着说:“你小子真能干,昨天众目睽睽之下大战洪水,表现不俗,又为人民立了一功。” “啊——”他吃惊的说:“你——你怎么知道?不不,不信你有千里眼顺风耳?还还,还能看到大漠深处?” “呵呵——千里眼我没有,顺风耳报纸广播还是有的。”杨参谋玩笑地说:“首长刚刚看过报纸,对你赞不绝口,都不知道怎么奖励你了?” “哦——好说——好说——”他涎皮涎脸的客气道:“不挨批评就阿弥陀佛了,还敢邀功啊?” “哼哼——你小子眼里还有没有上级呀?”杨参谋话锋一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请示不汇报,报纸上说伤了两个兵,伤的重不重?” “啊……这——不不,不要紧。”羽队长一本正经的说:“报告首长,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休息几天就好了,不会危及生命。” “哼哼——那就好,算你福大命大造化大躲过一劫,你不是爱兵如命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士兵们受伤了,就会惊动家里人,这可是大事呀?” “哦——这个——首长——”他诚惶诚恐的解释道:“昨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是在洪水里救人不得其法,我这个旱鸭子无能为力,有力使不上,不然的话受伤的就是我。” “哦……这事情以后再说。”杨参谋沉默一下说:“哼哼——你是不是给兄弟军区的杜军长张口要了五十个军校名额?你你,你疯了吗?真正是惊世骇俗的大手笔呀?你——太狠了吧?” “哦……”他一听一个趔趄,这件事怎么会让他知道了?杜军长也太不够朋友了,这不是让人笑话吗?他哈哈一笑说:“呵呵——开玩笑,开玩笑,说说而已,过过嘴瘾,我就这么一说,杜军长真的给你实话实说了?太太,太不够朋友了吧?咦——不过,我们拼死拼活救了他几十号士兵的命,是拿我们的命换来的,可以说是一命换一命,给我的兵给点学习深造的机会顺理成章,也说得过去吧?你说是吧?” “呵呵,油嘴滑舌,说起来不过分,”杨参谋打了个呵呵说:“嗯嗯——这件事难度太大,羡慕嫉妒恨的人有的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我就不便告诉你了。嗯——虽然没有满足你的要求,他们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给了你十六个名额……” “啊——哈哈哈……”他一听不可思议,高兴地大声说:“太好了——太好了,总总,总算是我给弟兄们有个交代了,我的兵能上军校了啊——天老爷——真正是可喜可贺。哈哈……老乡,我豁出去请客,五花马千金裘,将儿唤出换美酒,倾家荡产都认了,在所不惜,哈哈哈……” “打住——打住。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了。唉——名额是给了,可让谁去不是你说了算,得均衡各方面的关系。”杨参谋冷冷的说。 “哦——什什,什么?”热血高涨的他,一下子跌进了冰窖,冷汗嗖嗖冒,打了一个冷颤说:“你你,你——这这这,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拼着命争取来的名额,让没有拼命的人偷梁换柱,冒名顶替?坐享其成,这——这这——有失公平嘛?你——你让我怎么给士兵们交代么?还还,还有没有天理啊——” “住嘴——胡说什么?不要问为什么。”杨参谋虽然和他是老乡,可所处的位置不同,为官之道的有些潜规则游戏,是不能说清楚地,更不能解释。军校名额是唐生肉,是人人求之不得的香饽饽,既是手里有特权的人物,谋划不好也不一定会得到。 现在有不用吹灰之力送上门来的这些名额,自然是雁过拔毛,近水楼台先得月争先恐后,层层剥皮,大浪淘沙后轮到基层的小小车队,已经是张冠李戴,木已成舟、拍板定案,尘埃落定了,还能有什么呢? 无法解释的杨参谋,只能以权压人的说:“你执行就行了,人员名单已经到了农场,过一会他们就会送给你。还有,鉴于你们这次抗雪救灾的表现,司令部同意给你十个三等功名额,必须在两天之内评到人头,后天车队解散,兵员分配到各单位,分配名单农场会送给你。嗯——给你留了二十个兵,你可以回家探亲,有困难吗?” “啊——”杨参谋的话,像凭空炸响的晴天霹雳,结结实实砸在了他头上,犹如五雷轰顶,把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他击垮了,一时间气血翻涌,眼前一黑,摇晃着就要栽倒了,有气无力的说:“你你——啥啥——这这这,这是为什么呀?” “哼哼——为了部队建设。老兵了,有些城府好不好?用不着让我给你做思想工作吧?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角色?好自为之,执行吧。”杨参谋“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呆若木鸡的他受到重创灵魂出窍,魂飞魄散,老半天才灵魂附体清醒过来,眼冒金星,对着已经挂断了的话筒,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你们不能这样啊?会会,会伤了士兵们的心,让让,让我怎么面对啊?我——我们做错了什么?我——我……” 他愤怒的举起手中的话筒就要摔下去时,耳中却传来一声“嗡嘤”的响声眼前一黑,全身就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随风飘荡,轻飘飘软绵绵坍塌了。 多亏通讯员眼疾手快,看到他就要倒下了,出手如电抱住他,厉声的呼救道:“啊呀呀……队长——你你,你怎么了撒——来人呐——队长晕倒了,快来人呀……” 无助的通讯员吓坏了,喊破了嗓门子也叫不来一个人,此刻的所有人还在梦乡里,他的声音只能让狼王雪儿听。通人性的狼王雪儿一看情况不好,急呼了一声蹿出门,像一道闪电一样残影一闪,拐了几个弯扑到了熟睡的黑子跟前,一口叫住被子拖到地上,又跳到他身上,用腥红的舌头舔他的脸。 梦入南河的黑子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血盆大口,吓得一咕噜翻起来吼道:“啊——你——你疯了吗?我我,我是自己人,认不得吗?” 雪儿一看他醒来就跳下床,嘴里哼哼唧唧望着他,往外冲了几次,黑子明白了它的意思,小眼睛眨巴着说:“哦——你你,你想跟我玩?去去去——我现在瞌睡还没有睡完,自己玩去。”说完就要躺下。 雪儿一看他好不容易坐起来了,没心没肺的又要准备躺下去,立刻鬃毛倒立,面露凶相,露出獠牙呼呼有声,吓得黑子不敢躺下,着急的心有余悸说:“好——好好,你你,你别吓我,我和你玩,我和你玩好了吧?” 黑子惧怕的穿戴整齐,跟着雪儿出了门,他慢腾腾走不快,狼王在前面俯冲一次,回过头看看他,反复几次,意思让他跑起来。他不明就里跟着跑了起来,来到部队一看,羽队长昏倒在通讯员怀里,把他吓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赶紧和通讯员把他抬到床上,呼天抢地叫唤了起来。 雪儿用同样的方式叫来了刘晓强和韩老六,还有其他的兵,都是一片惊呼声。不知所云的黑子,向通信员张亚夫问明白了原因,刘晓强一听就点燃了炸药桶火冒三丈,提起电话就要往军区打兴师问罪。 眼疾手快的黑子压住电话,立眉竖眼的制止道:“哎呦呦——你这个惹祸头,不要捣乱了好不好?” “哼哼——我打个电话问问杨参谋,凭什么这么欺负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捣什么乱了我?”刘晓强委屈的说。 黑子瞪了一眼说:“滚犊子——你的嘴里能有好话吗?你能管得了吗?你再惹祸,就把队长逼死了。” “他——他们已经把队长逼昏迷了,还还,还要怎么着?啊呵哈……” “闭嘴——鬼嚎什么?他死不了。”黑子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在高原时就昏迷过几次吗?咦——怎怎,怎么还落下根了?嗯——不能这么顺其自然等死,万一发生病变就活不成了,你赶快去派值班车到农场接医生,通讯员给魏场长打电话求援,快去。” 黑子不愧为见多识广的老兵,城府自然是镇定得多…… “……” 第五百一十九章 咚咚锵 第一百六十二章 咚咚锵 农场道路上全是尺余深的浮土,汽车轮胎淹没在浮土中犹如杨尘机,飞驰过后尘土漫天飞扬,遮天蔽日,也是农场的特色一景。履带式的农业机械破坏力不容小视,没有能受得了的道路。 几分钟时间,轰鸣着的汽车拉来了农场场部医生,经过检查,紧张的医生舒缓了表情,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无大碍,这是急火攻心的气郁所致,等一会就醒过来了,给他擦把脸,看样子还没有洗脸吧?眼角屎都没有擦。” 刚刚爬起来的羽队长哪有洗脸的功夫?他的脸可不好洗,既有冻伤也有烧伤,疤疤痂痂层层叠叠,琳琅满目不光鲜,弄不好就会有“流血事件”发生钻心痛。 他自己洗脸都是拿毛巾沾一沾了事,敷衍一下就过去了,大男人不注重“精耕细作” ,洗脸只不过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必修课,洗脸了就是一天的开始,好与不好都得堂堂面对。 医生看了看他的脸,愕然的不知道怎么说?就没有见过如此不堪的脸,不知道要经受多少的苦难才能有如此杰作?此刻不堪入目的这张脸,就连妈妈看到了,都不一定能认识自己的宝贝了。 农场医生敷衍了事,他只是擦去了羽队长的眼角屎而已,其他地方仿佛一触即发的雷区不敢动,下不去手,害怕造成新的创伤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怪谁不怪谁说不清楚,懂行情的他知道轻重,最好是保持现状,给充足的时间自然愈合,才是上上之策。 生死离别是一个人一生如影随形的梦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法规避的残酷现实,在离别中长大,在相逢中成熟。尤其军队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新老更迭如走马灯一样轮番交替,周而复始,这就是基层带兵人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只是情感不同,感受自然就不同了。 高原无人区一行,虽说是羽队长一战成名,功成名就,一飞冲天的辉煌顶峰,所带领的五十个兵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点背的无与伦比,运气不佳,在大裁军中一刀切不复存在了,独独剩下了生命垂危的他一个人,在医院里与死神阎王爷握手言欢,殊死拼搏,冥冥之中躲过一劫。 他若不负伤,同样厄运难逃,脱下军装就地复原,哪里来哪里去卸甲归田,淹没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中,面朝黄土背朝天娶妻生子,就没有现在的哀痛,在芸芸众生中为生计打拼,碌碌无为终老一生,是福是祸不得而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痊愈后的他被委任到现在这个车队,在他苦苦哀求下,把已经复原的黑子和刘晓强恢复了军纪,带在了身边,到现在这个车队仅仅半年而已,好不容易把一个拿不出手的车队调教的应心得手,能堪大用了,转眼间又朝花夕拾谢幕了。 从高潮到落幕,又是一个凄楚地转身,这就叫军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同甘共苦,耳鬓厮磨的弟兄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会有默契的合作,能没有情感可言吗?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就会知道彼此的喜怒哀乐,转眼间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能不叫人痛心疾首吗?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几十分钟后,羽队长在众军人的呼喊中,如梦方醒般悠悠醒来,就像是出去旅行了一趟花果山,有山有水好地方,水雾弥漫瑶草铺地,鸟语花香,还有寸草不生的沙漠,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又回来了。 睁开眼睛看着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雾里雾中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黑子抱着他的头,神情关切的看着他,就觉得放心了许多。突然间又意识到不对,幽幽的说:“你——你怎么睡到我床上了?想吃奶呀?” “哈哈哈……”围在他身边的军人听闻后,惹得轰堂大笑,黑子呸了一声,膈应的说:“呸呸呸……啧啧啧——你恶心不恶心?幸亏你娃没有奶,有奶都不是人奶。” 两个人抬杠,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坐起来一看,农场的医生和魏场长都在,又看了看满屋子的弟兄们,心里一阵感动,说:“这——这这这——不好意思啊——弟兄们继续睡觉,下午开会,散了。” 他说着话翻起身来,握住医生和魏场长的手说:“啧啧啧——这可怎么好?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且——什么话?”魏场长大度的说:“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我会全力以赴帮助你。” “哦——谢谢——谢谢。”羽队长掩饰着自己的痛苦,若无其事的说:“没啥——没啥?呃……对了,通讯员,你去叫韩老六给魏场长送上十只野黄羊,还有鱼,让首长尝尝鲜,真正地野味啊。” “哦——怪怪——这么大手笔?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咱们是一家人啊——何必这么客气?哈哈哈……”魏场长客气的说道。 “一点小意思而已,还望首长不要嫌弃。”羽队长真挚的说:“我们一走几十天,让你们牵挂了,让我们觉得好温暖。没什么好礼物相送,还望首长收下聊表心意才好,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就不留首长了,等有时间,我一定去讨扰。” “呵呵……”老谋深算的魏场长明察秋毫之末,知道其中渊源,眼看着这个名声显赫的车队成了过眼烟云,就不存在了,是福是祸躲不过。他笑眯眯的说:“呵呵——不要不好意思,你忙你的吧,你一定要来讨扰,我就盼着这一天呐——你可得说话算数哦?” “一定,一定的。”他应付着送走了魏场长一行人。 队部里还有些不愿意离去的兵,他们不知道队长平白无故怎么会晕倒?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就想为他分忧解愁。五班长刘征一脸正气的说:“队长,发生了什么事扛不住?你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弟兄们都不会皱一皱眉头,也不会问为什么。咦——能能,能难住你的事就没有,因为有我们在你身边呀?” 其他的兵也纷纷嚷嚷表白,这个说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弟兄们,那个说有过命的交情,没有过不去的河……这些祸福相依的士兵们,真挚的表达着过命的交情,让他听着有些感动,可自己心里的苦,此刻不能让他们知道,起码是这一阵子不能说。 不然的话,炸窝就在眼前,说不定发生兵变都未尝可知。他故作镇静的骂道:“且——我能有什么事?白吃萝卜淡操心,你们是不是睡够了?不想睡觉就去擦车修车,别在这里欺负我。滚——滚滚——我要处理事情,体谅我一下,该干嘛干嘛去。” 下了逐客令,赖皮们还是不走,他就连推带搡威胁道:“哼哼——不听是不是?我数一二三,不在我眼前消失,罚你们去跑车场,五公里武装越野,听到了没有?消失——消失。” 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被轰出来,军人们心里面越发不安起来,队长一定是遇到了过不去得坎,不然的话,怎么会这样?就是面对死亡的危机关头,他都没有倒下过,难道还有比死亡更令人畏惧的事情吗?会是什么呢? 没有了其他的兵,队部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羽队长看了看黑子,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似的,委屈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转,嘴角不由自己往外撇,就要哭出声来。 感同身受的黑子错愕的扶着他,刚想张口,门口却传来了报告声,雪儿嗖一声就冲出去了,紧接着就是惨叫声,羽队长还没有流出眼睛的泪水,顿时就吓干断流了。 通讯员风一样追出去一看,一个陌生军人被雪儿的威猛吓得哇哇大叫,转过身就跑,雪儿气势汹汹就要扑上去,通讯员厉声喝住了它,陌生军官魂飞魄散,惊魂未定,浑身发抖。 通讯员跑上前去,立正敬礼后说:“同志不害怕,你有么子事撒——找哪一个撒——” 陌生军人还礼后说:“我——我找你们队长。” “哦——队长?”通讯员打量了他一下,觉得陌生的厉害,就问:“嗯——你有军人通行证吗?” “有——有——”陌生军人战战兢兢,拿出来自己的证件。 通讯员接过来一看,立刻立正敬礼后说:“对不起首长,你从另外一个军区来,慢待了撒——请你原谅,队长在队部,请跟我来。” 陌生军官来到队部,通讯员一指羽队长,他立刻立正敬礼后说:“报告队长,我奉杜军长之命,给你们送来了两车慰问品,已经交接清楚了,就等你签字。” 这不是喜从天降,天上掉馅饼吗?杜军长够意思,真的说话算数,羽队长一听,高兴地还礼后说:“你们辛苦了,谢谢——谢谢——这边坐,通讯员,倒水。” 接过清单一看他就喜上眉梢,心花怒放,像个暴发户似的两眼冒着绿光,把刚才的委屈也忘记了。清单里全是市场上买不到的紧俏物资,尤其还有两台电视机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稀世珍宝,让他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就连自行车都有,能不说是幸运女神的眷顾吗?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计划经济物质匮乏,供给不足,异想天开都得不到的东西,现在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怎么能让他不激动?他抑制不住喜悦,颤抖着手在交接清楚的单子上签了字,满脸笑容的说:“首长,和你一块来的弟兄们呢?” “哦——队长别这么叫,我姓李,李宇春,你叫我李助理就行了,他们都在车上,正准备返回呢。” “啊——”羽队长一听吃惊的说:“返回?你你,你们千里迢迢来慰问我们,到我这里来连个面都没有见,连顿饭都没有吃,怎么就返回了?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让杜军长知道了岂不寒心?这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啊?怎么说也得让我表表心意。嗯——通讯员,去把战友们请过来先喝口茶,再把韩老六叫来。” “是——”通讯员请来了两个开车的兵,都穿着四个兜的军官服,一定是经验丰富的志愿兵,是军中的骨干人物。羽队长热情的和他们握手敬礼,其中的一位老兵看到雪儿,就像发现了外星人似的,不知深浅就想摸雪儿的头,雪儿立刻抬起爪子与他握手,凶相毕露露出獠牙,呼呼示威。 羽队长害怕雪儿不友好伤人,瞪了一眼,雪儿立刻就不出声了,装出一副懂事的娇态。老兵吃惊的说:“啧啧啧——这么凶猛的狼狗,真正是世所罕见呀?队长,能不能忍痛割爱送给我?” 世事难料不是妄言,让人望而生畏,避之不及的狼王,竟敢有人胆大妄为索求?看情形是个懂行情的伯乐好家子。 羽队长怜爱的拍了拍雪儿的头道:“呵呵——老同志,它不是狗,是狼王。它野性难驯,血腥暴力,勇猛无敌,是草原上真正地顶级杀手,我想送给你,只怕你也降不住。再说了,也是一个故人送给我的念想,我不能送给你,它认生的厉害,本来我不想把它带回来,已经让我扔出车外了,谁知道它躲进了车厢里,不知道就带回来了。老兵,对不起呀?” “呵呵——没关系,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俊美的狼王可遇不可求,换了谁都舍不得。”老兵惋惜的说:“既然有故人的念想,那就要珍惜它,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哈哈哈——” 好东西人人爱呀!羽队长惊出了一身冷汗,款款应付了过去。韩老六慌慌张张到来,他看着说道:“这几位是杜军长的部下,不辞辛苦来慰问我们,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你立刻去准备一桌最好的饭菜,把你的祖传手艺拿出来,要表现出我们的热情和诚意……” “使不得——使不得队长,不可?”李宇春急忙地说:“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你们长途跋涉刚刚到来,辛苦自不必说,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本来我们昨天就要返回,想一睹你英雄了得的风采才滞留到了今天。队长,你我都是军人,军令如山,容不得我们相识相聚,后天不能返回去,杜军长就会担心了,希望你能谅解。” “哦——这个?”羽队长一看他态度真诚,语气委婉,留是留不住了,略一沉吟说:“嗯——既然弟兄们不给这个机会,我也就不勉强了,但待客之道不可不尊,如若不然,让你们首长知道了,岂不是小瞧于我?韩老六,你去给他们准备路上三天的吃喝,另外,每个人送上两条烟两瓶酒。” “啊——千万不敢呀队长?”李宇春一脸慌张的说:“你你,你这样,让我们的首长知道了如何是好?我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哈哈哈……”羽队长无所谓的说:“没关系,杜军长是我老关系了,你们就实话实说,如实告诉他,他不但不怪你们,还要表扬我哩。” “哦……”李宇春惊愕的说不出来。 羽队长客气的说到:“另外,我想请你们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话?”李宇春忙不迭的说:“只要我们做得到,队长你尽管吩咐。” “哦——那就好,”羽队长拍了拍雪儿的头说:“这个狼王的主人,就是我们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相识相遇,是国家不可多得的科学家。在我们的感召下唤醒了她对祖国的热爱,生活的热爱,更加认识到了自身的价值,激发出了报效国家的热情。她现在虽然出山了,可理想中的生活和现实生活不可能如人所愿,是有差距地。为了帮助她渡过难关,我想请你们带点东西回去,交给我的兵杜一波就行了,可以吗?” “太可以了,这就不是事,这不是小事一桩么?队长,我和杜一波熟的不是一般,你放心就是了。” “哦……太好了。” 他看着韩老六说:“我们的伙食费还有多少了?” “没有多少了,还有一点,不是太多。” “哦……”他犹豫一下,想了想说:“你去取上五百块钱,再给李老师准备一年的口粮,清油白面大米要好的,什么野黄羊,黑皮鱼,牛羊肉都装上些,把你秘制的调料也带上,再给杜一波带上两箱子烟,五箱子酒,你给李老师再写上一封信带上……” “啊——”韩老六一听浑身一颤,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说:“你——你你——让让,让我写信?你你,你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吗?李老师那可是博古通今的科学家呀?我我,我这水平也敢给她写信?班门弄斧是吧?且——你那么好的文化水平不写,让我写?” “闭嘴——叫唤什么?”他认真的说:“就是因为你的水平不行才让你写哩,让李老师吃惊更好,就是让她知道我们国家多么缺文化,让她努力培养些有文化的人。” “我——”韩老六难为情的说:“哪哪,内容写什么?” “实话实说。”羽队长略一沉吟:“你就说我们国家困难,军人更困难,再困难,有我们军人吃地,就绝不会让她饿肚子。我们每个人省一口,就能养活她十口八口人,让她安心为国家做事,物质匮乏的时代很快就会过去。去吧,快点准备,让弟兄们上路。” “是——”韩老六的眼睛里水雾茫茫,差一点就哭出来了,转过身就跑了。 李宇春更是大惑不解,崇敬无比的说:“嗯嗯,队长,你真是名不虚传呀?令人动容。我听说过你纵横无人区的壮举,也亲眼目睹了你从暴风雪里拯救出来我们军区的战友们,此刻又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慷慨解囊,关怀备至,这份博大的胸怀犹如大海,令人肃然起敬。” “过奖了。”他不以为然地说:“完成任务是军人的职责所在,拯救你们军区的车队,也是误打误撞,顺手牵羊而已,不足挂齿。至于大隐隐于市的李老师这位科学家,也是无意中相知相遇,她现在有难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只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别的,只能省一口饭而已。她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车队正在暴风雪里拼命,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她准备,两手空空就去了北京,我和弟兄们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丝丝缕缕在牵挂。她的心灵受到过巨大创伤,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陌生环境中,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孤独寂寞的时间长了心理变态,与人相处的困难可想而知……”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泪水隐隐的眼睛里闪现。 身边的刘晓强一看他伤感,安慰到:“队长,别难过,你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李老师多带些口粮,我们弟兄们没意见。” “去——滚犊子。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的日子也得过,总不能把锅吊起来当钟敲呀!这么多弟兄们一日三餐不能少,还要贮备应付突发事件的战备粮,如若不然,车队怎么拉得出去?嗯——哪一天你成了当家人,就不这么说了。” 李宇春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眼睛里水雾茫茫,吸了吸鼻子说:“嗯嗯——队长,你放心,李老师的情况我了解一点点,我陪杜军长去过她那里,我是管军需粮秣的助理员,李老师那里我会照顾的。” “呵呵——那感情好。”羽队长感激地说:“那就谢谢您了。不过,你这个军需官可不能渎职呀?不能因小失大,会犯错误的,军法难容。嗯嗯,别看我这个队长没有你官大,却是兵头将尾,车队这一亩三分地我说了算,再加上弟兄们上下一条心,不会出乱子。再说了,我们还有依靠着农场的优势,做做手脚易如反掌,总不会饿肚子。” “那就好,谢谢队长提醒,我有分寸。再见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一路平安。” 羽队长恋恋不舍握住李助理等的手,诚恳的说:“相见时难别亦难,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深表歉意。你见了杜一波带句话,李老师的生活要多操心,有困难打电话过来,我这里人多势众好解决。还要拜托你多提醒他,让他好好干,别亏待国家,别让我们失望。咦——你们的油料够不够?” “够了——够了。油料都是你的兵准备地,他们可都是好样的。” “哦——那就好。”羽队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忆了一下说:“呃……我们在暴风雪里没有了备用材料,用了你们车队的几根半轴,还有轮胎。现在我才回来,库房里空空如也,等我们军区装备部补充下来,我会还给你们地。” “哦——这个——没必要。”李助理大度的说:“都是军队财产,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一路顺风。”一行人送别了兄弟军区的战友们,队部里一下子就清净了,羽队长看着黑子,不知道怎么向他启齿军区的决定,踌躇了一阵,觉得纸里包不住火,迟早得让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说出来痛快。 刚刚下定决心要说,住在车队的邻居们,昨晚深更半夜没机会相见,此刻拖儿带女来看望他。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别后重逢的喜悦,诉说着无尽的相思之苦,其乐融融。 羽队长感动之下隐侧之心大发,叫韩老六给每家每户送去了野黄羊一只,还有黑皮鱼。这些邻居们生活在大漠深处,以农场为家足不出户,日子过得艰辛,不忍细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多得改善生活的机会。 邻居们感激不尽,韩老六却肉痛的一脸愁苦。邻居们离开后,他就愁眉不展的说:“啧啧啧——队长,你你,你真的是财大气粗的土豪,大手笔呀?这这这,这么个送法,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不是败家吗?我们有这些家底容易吗?雪地里捕羊,冰窟窿里捞鱼……” “去去去。”他一听嗔怒的瞪了一眼说:“这些东西都是大自然的恩赐,每个人都有享用的权利,看你那啬皮的样子?就像你们家里的东西似的?嗯嗯,这些邻居们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亲如一家人,我们走了几十天,他们也为我们担惊受怕,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哼哼——小伙子,远亲不如近邻,和邻居们关系搞不好,我们在这里就呆不下去,要是传到了军区,岂不是寒碜人吗?家底没有了,我们再想办法补充,人情礼仪错过了时间,可就补不回来了,你娃死是个年轻,懂不懂?” “且——我不懂,你懂——”韩老六气的转了一圈后,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依不饶的说:“我本想利用这些难得的资源好东西,露一露我的祖传手艺,想给弟兄们好好改善改善伙食,恢复身体休养生息,让你这么不心疼送人情了,我不就歇菜了?还露个屁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好东西,伙头军韩老六就没有猴耍了,他怎么能不着急呢?一看哄是哄不住了,那就用强轰出去算了,要不然就下不来台。他本来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有个出气筒不是更好吗? 他垂下脸一黑骂道:“哼哼——看你那张脸难看不难看?就像被驴踢了似地,不死吧你?哼哼,你娃听着,从今天中午开始顿顿吃席,十个热菜十个凉菜,一个都不能少,明天下午再摆上十二桌酒席,有多少好东西全给我上,再到城里去采购最好的笔记本,最好的钢笔,最好的提包,每人一份,剩下的伙食费平均分给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啊……你——你你……”在场的每个人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的,都吃惊的叫了起来,韩老六的眼珠子都快要跌出来了,心惊胆战的说:“你你,疯了——疯了——这这这——队长,日子能这么过吗?” “就这么过,不可以吗?滚——你娃办不好这些事,我就剥了你的皮。”他歇斯底里的吼道。 韩老六一看形势不妙,再说下去弄不好手脚就上来了,满腔疑惑的狼狈而逃。黑子和刘晓强大嘴张的合不拢,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谈怪论,恐怖的不可想象。 看着怒不可遏的他,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似的不可理解。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真是疯掉了? “咚咚锵——咚咚锵……”兀突一阵热闹的锣鼓喧天声从天而降,平白无故响起来,更觉得不可思议,这又是怎么啦…… “……” 第五百二十章 喜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喜报 “报告。”门口传来了哨兵的声音,通讯员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哨兵跑进来说,去年遭受火灾的东坡村村民们成群结队,敲锣打鼓来慰问我们,要求进营区。 怒火填膺得他一听浑身一颤,来不及多想,收敛起怒发冲冠的心态,赶紧的整理着装,和黑子刘晓强一伙人出门迎接,可怜他想哭都没时间哭,喜怒哀乐由不得自己了。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当家人,顾全大局是驾驭之术,小我大我分不清楚,还能游刃有余指手画脚吗?某种时候已经不存在自己了。 东坡村是离农场最近的邻居,居住在与世隔绝的沙漠深处无人问津,去冬一场肆孽的大火,差一点就从地球上消失了。站岗的哨兵发现了沙漠深处的火光,叫醒了睡梦中的羽队长,他用望远镜一看大吃一惊,惊骇不已,毫不迟疑带领车队驰援。 不是消防兵的车队,自然没有技术设备的优势,更加不懂灭火技巧,只有救民于水火的满腔热血的血肉之躯,经历了一场凤凰涅槃。虽然挽救了东坡村的灭顶之灾,由于救火不得其法,风助火势的东坡村还是损失惨重,满目疮痍,他的兵也烧伤了十几个。 那时的他刚刚来到农场不久,与农场的关系自然谈不上融洽,农场霸主魏场长为了杨威立腕来了个下马威,追究他私自出兵的责任,一时间鸡犬不宁,闹得不可开胶,状告到了军区司令部。 孰是孰非不好界定,司令部派员调查落实,再加上村民们和地方政府的请求斡旋,最后的结论是将功折罪,不予追究。舍命扑火的士兵们得不到肯定和奖励,把羽队长气的七窍生烟,差一点带兵把农场抄了。 往事悠悠,时过境迁。劫后余生的东坡村村民们不知道,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军人们,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什么错?只知道感恩戴德,却总是没有机会表达。 抗旱救灾的任务完成后,车队归来时已经是大年三十日,村民们想利用过年的机会,消消停停去给车队不能回家的娃娃们拜个年,表达曾经的救命之恩,有恩不报非君子,哪成想正月初一,车队又接到了抗雪救灾的任务,冒着铺天盖地的大雪,悄无声气离开了农场,义无反顾冲向了漠北高原,雪海深处,等他们知道时,车队已经奋战在冰天雪地里了,让他们酝酿已久的感激之情没机会表达长吁短叹,令人扼腕。 军人履行使命应当应份,不图回报,村民们却觉得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若不是解放军拼死相救,他们村子就是一片白地不复存在,更没有今天能感恩的机会了,大恩怎么能不言谢?有恩不报,让别人怎么评说?良心不安啊! 昨天车队经过那片沙漠时,一个放羊倌发现了踪迹,立刻回去告诉了乡亲们,村民们听说后奔走相告,害怕来去如风的车队夜长梦多,立足未稳再一次出征,没机会表达感激之情,全民总动员连夜杀猪宰羊,烫鸡拔毛,准备了一夜,等不及太阳出来就上路了。 快到车队时打起彩旗,吹起喇叭,敲响锣鼓,像过年闹社火一样,热热闹闹来到了车队,逼得羽队长不得不把还在睡觉的士兵们集合起来夹道欢迎,相互间问好祝愿。一时间,停车场成了欢乐的海洋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村民们送来了过年都舍不得吃的猪羊鸡鸭,清油白面,感动的军人们泪水涟涟,唏嘘不已。这些物质是他们一年的收成,现在才是春耕季节青黄不接,他们往后的日子不过了吗? 羽队长车队的日子不过了,那是因为车队解散了,没有日子可过,让人心灰意冷,可村民们怎么办?让他韩老六赶紧的摆酒席招待,村民们却体谅到人多势众,车队的食堂里容不下他们,谢绝了军人们的盛情,让军人们无法表示地主之谊的感激之情。 注重礼尚往来,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光荣传统,也是邻里之间友谊长存必不可少的礼节,羽队长投桃报李,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又一次大方的让韩老六肉痛的跳脚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十几公里的路,村民们是走路而来,没想到舍小博大,回去时满载而归,车队奉送的东西太多拿不动,派了两台车去送,村民们过意不去谦让不过,感动的喜上眉梢,欢欢喜喜敲锣打鼓回去了。 热闹的场面昙花一现,一切又归于平静,残酷的现实没有因为不期而至过眼烟云改变什么,还得真真切切直面现状。终于有了闲时间,羽队长觉得有些口苦,才想起来没有刷牙。 如影随形的两个死党,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有什么状况,不断地追问,他一边刷牙,一边说:“车队解散了。” “啊……你——这这这——为什么?”两个人一听匪夷所思,同样被人踩了尾巴,就地跳起来不知所云,恐怖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妖魔鬼怪。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经过一番梳理,此刻得他已经有些淡定的城府了。经历过太多的复杂事务,聚散离合,纷纷扰扰,跌宕起伏,真可谓气象万千,眼花缭乱。刚开始的沮丧和委屈,随着各种事务的应酬平静了许多,说起话来自然就没有泪先流的状况了。 生活中哪能少了眼泪?没有了眼泪就没有了感动,不然的话要眼泪干嘛?每个人面对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自然有不同的感受,能否承受因人而宜。黑子和刘晓强知道车队解散的消息,和他一样感同身受,难以接受。 这个车队倾注了他们的所有激情,为了打造出一支拉得出打得赢的一流车队,使出了吃奶得劲全身心投入,看着一点点成长壮大强硬起来的车队,能在恶劣环境中长驱直入,如履平地,在危机面前悍不畏死,收放自如,怎么能在转眼间不复存在了呢? 爱之切则痛之深。太多的付出,感情自然是与日俱增,车队的每一点变化与付出,和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肯定今天的成就,就意味着辉煌的未来,一眨眼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生猛彪悍的刘晓强,由于家庭的荣耀,能让他感动的事情几乎没有,自从跟随他们俩后寒暑不分,翻山越岭行走在天地间,感受了风风雨雨的侵袭,人间冷暖交替,生死离别的伤痛。多少次惊心动魄的绝望,在鲜血与眼泪中起死回生,体验到了人间真情的感动滋味。 他怔怔的看着羽队长,好像是不认识似的,有多少心结无法打开,突然间悲从心起,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就像是催泪瓦斯,把黑子的眼泪也扑簌簌引出来,两个人抱头痛哭。 看着两个死党没皮没脸地哭,一点都不管不顾,惹得的他也触景伤情,有些心潮起伏,赶紧的吸哩吸哩了几下,抑制住就要喷涌而出的闸门,抬起脚在他俩的屁股上踢了一人一脚,厉声的吼道:“闭上乌鸦嘴——别别,别嚎了,丢不丢人?还有好消息呢。” “啊——” 两个人一听立刻就噤声了,抬起泪水横流脸的看着他,等待好消息。 “嗯嗯——杜军长的军区为了感谢我们舍生忘死救助他们的兵,奖励了我们十六个上军校名额。” “哦——吸吸吸,真真,真的吗?这还够意思,还算是有点良心。” “不过。”他有些不好说,想了想一咬牙说:“五个名额已经让军区走了后门,分配给别人了,还有其中的八个也已经确定了人选,都是些有背景的兵,我们说了不算,剩下的就只有三个名额了。” “啊,这这这——什么?”刘晓强一听就大怒道:“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拼死拼活争取来的名额,凭什么让别人冒名顶替?让我们的士兵们如何接受?让我们怎么交代?队长——这这这——啥啥——不不,不公平啊——呜呜……” 刘晓强哭的说不出来,黑子无奈的拍了拍他脊背,他忽然抬起头,一脸刚毅的说:“妈啦个把子,有有,有没有天理了?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问一问,这算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爸爸走后门了,如果是真地,哼哼,我我,我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他气呼呼的就要去打电话,黑子急忙拦住,用眼睛示意,队长恶狠狠的正在盯着他看。羽队长瞪了一眼,叹了口气说:“唉,小伙子,经一事长一智,你怎么长不大呢?你爸爸若不是司令员,你往哪里打电话去?你爸爸是将军,是经过战火硝烟的老兵,他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面还多,走过的弯路比我们走过的直路都多,岂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带兵人的难处?可也经不住人情世俗网的束缚,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吸吸吸,难难,难道就这么算了?” “且——不算了还能怎么办?”羽队长浑身无力坍塌在椅子上,耷拉下脑袋说:“唉——这就够好的了,一个名额没有,我们还不活了?还有,军区给了我们十个三等功名额,相对于一个团一年立功受奖的额度,不得了呀?还要怎么着。” “哦……哼哼——这还差不多。”刘晓强不屑的说。 黑子老半天一声没吭,张着嘴要说话,报告声从门口传来了,农场的通讯员送来了一沓材料放下就走了,羽队长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他们两个人却一无所知。 他虽然在劝慰刘晓强,感觉却如鲠在喉,难以下咽,当兵多少年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是因为以前还不到这个层次。现在掌握着几十号军人的命运,才知道从古至今强调的公平竞争,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就是一句口号而已,哪个人没有自私自利之心?没有了真正地公平,还能有竞争吗? 看过材料的刘晓强又跳了起来,就像蝎子蜇了似的,气愤填膺的说:“队长,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农场魏场长的儿子魏春生,也在军校名额里面?我我,我们仅有的三个名额,他又占去了一个呀?” 羽队长一听血压顿时升高,眼睛里金花四溅,恰在喉咙里的鱼刺变成了棒槌,憋得他出不来气。立刻想起昨天归来的一幕呈现在眼前,怪不得魏场长又是放炮,又是接风洗尘,过分的热情让人受不了,原来是为他儿子挤占了一个军校名额做贼心虚,害怕他翻脸不认账,极力讨好巴结。 “哎呦呦,魏场长这个老小子算哪根葱?”刘晓强暴跳如雷吼道:“他他,他竟敢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让我们活不活了?哼哼,把这个老驴叫过来给他个窝心锤,让他知道马王爷不是好惹的。哎呦呦——我地妈呀?从上到下层层剥皮,以权压人,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们真成了唐生肉了,队长这——这……” 刘晓强伤心的说不出来,眼睛里水雾茫茫,嘴角使劲的往外撇,又要哭出声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羽队长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喝一声说:“能成唐生肉还不好吗?总是香饽饽嘛。我们驻扎在农场里,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把魏场长得罪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那——”刘晓强抱怨道:“这个也怕,那个也惹不起,难难,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活路吗?” “你算说对了。”羽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们的活路。唉——让我们的弟兄们委屈一回吧,我也当一回缩头乌龟,明哲保身。嗯——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就不容易了。知道鸡蛋与石头的关系,就不能去硬碰,不然的话,我们就得脱军装走人了。” “你——你是说就这么算了?”刘晓强拿着名单,指着几个名字说:“你看看?这几个兵在车队里表现极差,让他们去上军校,其他的弟兄们能服吗?” “哼哼——能服。就说是我的决定,看看哪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敢来找我的麻烦?我还有这点自信。” 羽队长肯定的说。 “啊——这这这,这是个见不得人的黑锅,这个黑锅你背得动吗?” 刘晓强忧心忡忡的说。 “背不动也得背,”羽队长想了想说:“嗯嗯,如果让他们知道这名单里头有鬼,不说别的,就连这兵都不想当了唉嗯——我可警告你们几个人,嘴上要有把门的,可别泄露出去真实情况。呃……对了,上军校的人就不能再立功,熊掌和鱼翅不能兼得。二排长还在住院,二排的兵并到黑子的排里,下午就把三等功评到人头,我这会儿就把上军校的名单写个光荣榜公布出去,看看有什么反应。” 黑子看着自己的发小有些心酸,咽了口吐沫说:“哪哪,还有两个名额让谁去?你不是很想上大学吗?这样的机会千年等一回,错过了,再等千年也不一定有一回啊?你就占一个名额吧?” “哦——谢谢——谢谢老战友。”羽队长感动的说:“上大学是我的梦想,我是求之不得呀?可是——士兵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里,而我的命运掌握在上级首长的手里,杨参谋的电话里就没有让我上军校的意思,我们三个人留一个人看家,两个人回家探亲。” 黑子一听叹了口气,可惜的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娃这一辈子就别想上大学了。哪哪——这两个名额给谁?” “唉……两个名额,实在是杯水车薪,让大家去推荐,就会把头打破适得其反,没那个必要。我提议,让通讯员和刘征去吧,你们两个觉得如何?”羽队长说。 “我不去。”其他人还没有表态呢,通讯员张亚夫却一口回绝了,出乎所有人意料。 羽队长一听惊愕不已,吃惊的说:“你——你为啥不去?你这孩子傻呀?这么小的岁数不去上学,太可惜了?我可是顶着骂名给你机会,错过了,这一辈子就……” “且——我才不傻噻——”张亚夫无所谓的莞尔一笑说:“上军校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爸爸妈妈的梦想,我只是不愿意和名单里头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一起上军校撒——我会不安逸不快乐地。再说了,队长,看看你难为的这个样子,我的心都痛噻——我要是去上军校了,弟兄们就会说你照顾了身边的人,有失公道噻——我不去,他们就抓不住你的把柄撒——就不敢说三道四噻——队长,你别难为我,也别难为你自己撒——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嘛——” 弱小的张亚夫,却有不容忽视的刚毅,浓浓的川音委婉动听,把羽队长说的热泪滚滚而下,黑子和刘晓强感同身受。什么叫理解?这就是。了解车队一切机密的通讯员,为了队长不难受堵住别人的嘴,毫不犹豫放弃了一生都不会再有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是傻还是义?是情还是德?动容啊。 羽队长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薄怒轻嗔的说:“唉,你小子跟上我死里逃生,从来无怨无悔,有这么难得的机会想帮你一下,你却不给我机会。哼哼——现在你还小不觉得什么,以后长大了,就一定会后悔今天轻飘飘的放弃,就会有悔不该当初的冲动。” “呵呵——不存在噻——”通讯员笑着说:“我能给你当通讯员,是我一生的荣耀撒——以后我无论干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撒——还满满的自豪哩噻——只是,队长你苦了自己撒——所有的事情自己扛,太伟大了噻……” “哎呀——拍马屁不嫌长城倒啊?”刘晓强浑身膈应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瞪了一眼说:“既然你不去,我就提一个人,六班长习玉山是个好兵,队长,师傅,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好——就是他,就这么定了。”羽队长不假思索的说。 上军校可是军营里破天荒的大喜事,是每一个军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一旦踏入军校大门,立刻就会咸鱼翻身,光宗耀祖,前程似锦。尽管掺杂了暗箱操作的不正之风,也是无法规避的现实风气,不是哪个人能改变得了地。 吃过中午饭,羽队长还是有些想不通,眼睛里的泪水就好像失灵了的开关跑冒滴漏,总是不由自主落下来,湿漉漉擦不净。可人的通讯员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不失时机递给他毛巾擦眼泪时,总觉得不好意思,可就是控制不住。 长这么大,没有过如此脆弱不堪的境地,就是面对流血牺牲,也没有这般情不自禁过呀?自己知道作为领军人物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把自己的好恶强加给大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了即将解散的车队,把每一个士兵们平平安安送上新的工作岗位,新的征途,才是重中之重。 他强迫自己安抚心态,故作镇静,在一张大红纸上泼墨豪书,龙飞凤舞的大红喜报就布告出去了,就贴在队部门口,忐忑不安静观其变。 贴出去的喜报,犹如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块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冲击波掀起了巨大的反响,士兵们闻讯后奔走相告,激情飞扬,喜逐颜开,沉寂的军营里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稚气未脱的他们,哪里知道暗箱操作的恶果?已经名不副实的张冠李戴,鸠占鹊巢了,实至名归的梦想,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赢在坚持中就能光耀祖宗,能改变自己一生一世的机遇,让雁过拔毛的投机者,活生生扼杀了。 羽队长的心在喋血,他早就做好了应对失控局面的思想准备,无法避免的正襟危坐,等待疾风暴雨来临……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嫁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嫁人了 决定一个军人命运的喜报犹如重磅炸弹,大红榜贴出营区时就沸腾了,队部门口人头涌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大声喧哗地,也有喜气洋洋地,更有哀声叹气泪眼朦胧地,就连嚎啕大哭的也不乏其人,可谓形形色色,形态各异。 短暂的一阵功夫过后尘埃落定,繁华尽失,寂静无声,门可罗雀了,没有一个兵打报告进队部抱打不平,诉说委屈。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让正襟危坐等待着的羽队长更加深感内疚。不能给自己部下一个公平竞争的舞台,泯灭良心俯仰趋势,有悖于他的初衷,却又无力改变,只能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悲哀莫过于此! 放眼天下,纵观时代更迭,识时务者为俊杰。所谓的公平,只是一种追求,与现实格格不入。他博览古今,自然知道其中奥秘,只能是一声叹气后浑身乏力,像是抽了筋,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些支持不住了,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还是睡觉来的实惠。 温馨的床铺,在冰天雪地里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福地,此刻却感觉不到一点点舒适,翻来覆去如芒在背,犹如针毡无法入睡,一伸手却碰到了墙壁上,传来了钻心的痛,冻肿的手哪能经得起碰撞?不碰撞都随着脉搏轰轰痛。 这一碰,却突然想到了隔壁冰雕玉琢的姑娘李喜梅,她雪白如凝脂的脸,隐隐有宝光闪现,总是有淡淡的惆怅相伴着;秋水般明澈的眼眸,在紧蹙的眉头下像深不见底的龙潭,寒气阵阵。她是大漠深处的金凤凰颜质极高,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令人耳目一新。 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丽的容颜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却招来了好色之徒的垂涎,不择手段的百般刁难之下受尽了屈辱,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与尊严、一家人免遭不幸,她毅然决然的走上了不归路。 普天之下,人间悲剧无处不在,自然就少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侠义之士,嫉恶如仇的羽队长,岂能容忍发生在眼皮子地下的悲剧与嚣张?他奋不顾身从黄河里捞起了她,为了让她活下去,车队的军人们同仇敌忾,与当地的地痞流氓大打出手,轰动了沉寂的大漠,也成了这一带不朽的传说。 此刻,羽队长突然想起她,觉得有些蹊跷。车队出征的时候,她瘦弱的身体站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泪水纷飞难分难舍,仿佛就发生在在昨天似的,现在车队回来了,驻地左邻右舍的邻居们都见过了,唯独不见她露面?难道她又在车队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遭到了不幸?难道还有什么样的亡命之徒不识时务,胆敢和军人撑腰的姑娘过不去?无视军人的威严?不是想找死吧? 想到这里后,他浑身冷汗津津,瞌睡不翼而飞,一咕噜翻起身来到姑娘家门口一看,紧闭的房门上挂着一把锁,清冷的告诉看到的人家里没人。姑娘的父亲就在农场机耕队上班,她是不是去了机耕队?或者其它的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后心生疑惑,不放心的他返回队部,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纸箱子,抓了几把糖往口袋里一装,火急火燎往机耕队跑,狼王雪儿看着他不知就里,风风火火紧随其后,高翘着尾巴,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车队营房就是机耕队的家属院,军人和家属共同住在一起,彼此间关系相处甚好,自然是相得益彰,其乐融融。偌大的机耕队场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农机具,唯独少了播种机。现在正是春耕时节,播种机都播种去了,空出来好大一片空地,十几台房子一样大的巨型收割机枕戈待旦,等待着收获季节,还有履带拖拉机,各种各样的农机具静默着。 机耕队铁门口拴着一条威猛的大狼狗,看到多日不见的他就像老友重逢,显得激动无比,急急拽着铁链子蹦蹦跳跳,似在和他打招呼。冬去春来,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就连拴着的狼狗都有些亟不可待了。 他来到狼狗跟前,狼狗乖巧匍匐在地上,摇头晃脑尽显亲热,两只前爪子抛起的尘土,把自己都快淹没了,低垂的尾巴更像是鸡毛掸子急速摇摆,把地上的尘土搅得烽烟滚滚。 他挥了挥手,想荡去尘土,蹲下身子掏出一块糖,剥去纸准备喂给它,匍匐的狼狗却像得了中风似的突然间跳起来,惊慌失措向后逃离,全然忘记了栓着它的铁链子,失魂落魄还没有跑出几步,砰一声响,射出去的身子就被铁链子拽倒在地上,紧接着翻起身子还要逃离,仿佛困兽犹斗没命的挣扎。 这是怎么啦?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也给它喂过糖,奶糖粘在牙上取不掉,急的它抓耳挠腮,憨态可掬,现在怎么会如此恐惧?他拿着糖又叫了几声,狼狗显得极其恐怖,仿佛看见了魔鬼,唯恐避之不及,连尿都吓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呼呼——”身边的狼王雪儿呲牙咧嘴,脖子里鬃毛竖起,尾巴高高翘起,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他一看才豁然顿悟。狼狗是惧怕雪儿的威猛,才吓得如此狼狈不堪。 他拍了拍雪儿的头,让它收起嘴脸爬在地上,狼狗立刻显得安静下来,夹着尾巴怯生生来到跟前,小心翼翼把糖吃在嘴里,低眉顺眼看着狼王雪儿,仿佛俯首称臣一般不敢造次。 又剥了一块糖给雪儿,雪儿闻了闻不吃,伸手又喂给了狼狗,伸出手拍着雪儿的头说:“呵呵——这是你的同类,见了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太没有礼貌了吧?看把它吓成什么样子了?嗯——你以后不许欺负它,它是我们的邻居,要好好相处。” 他又拍了拍狼狗的头,鄙视的说:“且——你也太怂样了吧?常言说狗仗人势,有我在你怕什么?怎么说你也是有日子的老地主了,还会怕了一个外来客?太不给我们长精神了,孬种一个。呵呵,你不要怪它没礼貌,它可是来自大草原的顶级杀手狼王,野惯了没什么规矩,你以后照顾着它点好好相处,不许打架……” 他唠唠叨叨就像在给他的兵谈话似的,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雪儿嗅了嗅拴住狼狗的铁链子,不可理解的看了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明白了它的心思,抚摸着雪儿的头说:“嗯——不知道了吧?鸡司晨狗看家,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各有各的职责。拴住的狗都是责任心太差,不好好看家,到处乱跑惹是生非,才加以约束。你以后就要像看护李老师一样,看护好我们的家,白天不许乱跑,会吓到别人。夜晚可以自由活动,也不能到有人的地方去显摆,既是看到了人也要避开,不然的话,你那双鬼气森森的眼睛会吓死人,制造紧张空气人人自危,你要是做不到,我同样用铁链子把你拴住,限制你自由没什么商量,记住了没有?” 雪儿看着他哼哼唧唧,一副乖巧的样子,好像是听懂了似的。铁门里面有一间不大的值班室同样挂着锁,说明没有人在里面。这间值班室,他曾经和姑娘有过激动人心的片刻鲜艳演绎,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血压升高,似乎都能体会到姑娘颤嗦着身子的体温,是那么的令人难忘……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昔日的情景不复存在,让他伤感不已。告别了不愿意让他离去的狼狗,在狼王陪同下信马由缰,来到了停车场。经过长途跋涉的汽车满是征尘,蓬头垢面,寂静的停放在车场里,等待主人打理。 成群结队的麻雀,叽叽喳喳异常活跃,在汽车间起起落落跳跃穿梭,好像在比赛谁认识得汽车多似的吵闹不停,并且围绕在他周围上下翻飞,就像是老熟人打招呼。 抬起手拍着每一辆车头,心里面感激着这些无言的战友们,伴随着自己出生入死,征战雪域,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让多少人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有多少孤苦无依绝望的家庭免遭不幸?同时也成就了车队每个军人今天的辉煌功不可没。 转完了车场转猪圈,这可是他来到这个车队后扬威立腕的第一个大手笔,他曾经夸下海口,要让吃顿红烧肉就像过年的军人,看见红烧肉弯着走,在当时困顿的车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的话除了两个死党相信他有这个能耐外,其他的兵都错愕的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心目中有几个词一闪而过:痴心妄想,吹牛不上税信口雌黄,口无遮挡,言过其实,好大喜功。 不相信是因为不了解,实属正常,他自然泰然处之。胸有成竹的他适应环境,依托农场这个聚宝盆开动脑筋,因地制宜,投机取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个把月时间兑现承诺,红烧肉就由分配制改为自取制吃饱为止,让不相信马王爷三只眼的人啧啧称奇,由衷的佩服了一把。 现在看着这些膘肥体壮的大肥猪,过去信誓旦旦的誓言萦绕在耳,他哑然一笑。有些“幸免于难”的元老级猪,自然认识他是车队的主宰,哼哼着与他打招呼尽显亲热。 几只老母猪呵护着一大群小猪仔欢蹦乱跳,看见陌生的他到来,紧张的东躲西藏避之不及。狼王雪儿看见猪仔,就像看见了美味佳肴,蠢蠢欲动就要捕杀,他拍了拍它的头说:“这可不是你捕杀的猎物,反过来还要全力以赴保护才对,想吃肉到伙房里去找韩老六,吃多少有多少,记住了?走——我领你去看看大棚菜,你是绝对没有见过的稀世珍宝,呵呵……” 温室里的蔬菜是年前培育,已经过了丰收期,西红柿辣椒都在高枝上,稀稀落落不成规模,新栽的秧苗在茁壮成长,还没有到挂果期,过不了几天就会硕果累累。 野性难驯的雪儿小心亦亦,好奇的嗅着鲜红的西红柿,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神奇,它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诱人的东西。羽队长摘下来一个给它,它嚼都没嚼一口就吞下了,抬起头看着他还想吃,他笑着指了指,让它自己去采摘,雪儿兴高采烈的张口就咬,没想到咬破了西红柿,西红柿的酸涩味道没有野黄羊的味道合它口味,吐出来不吃了,好奇心一落千丈。 “队长——你你,你跑到这里干啥子嘛——”通讯员张亚夫抱着一摞子信,气喘吁吁地抱怨道:“我我,我找你找得好苦噻——积攒的信件有一麻袋,实在是太多了撒——” “呃……呵呵——多了就是好事呀?说明牵挂我们的人多嘛。咦——你把信发下去了没有?弟兄们看了信有什么反应?” “都发下去了撒——反应还是老样子,有哭有笑,还有骂娘的,多数人还是很平静噻——这里有你几份信,我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撒——全车队的情况,我就都掌握了噻——”通讯员大言不惭的说。 “哦,还还,还有我的信?”他笑呵呵说:“臭小子,还想看我的笑话?我是老兵了,没有了你们激情荡漾年龄,反应会让你失望,我看看是哪里来得信?” “有你家里来得好几份信撒——不不,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张亚夫忐忑不安的说:“还有你同学的,战友们的,还有李姐的来信呢?” “哦……李姐?”他吃惊的说:“隔壁邻舍还写信?” 通讯员看了看信封上的邮戳说:“看邮戳的时间不短了撒——不可能是现在的噻——” 他接过信就要蹲下看,通讯员一把拉住他说:“啧啧啧,在这里看么子信噻——到队部去舒舒服服看噻——我给你泡了一杯极好的茶,品尝品尝撒——” “哦,呵呵,现在喝的茶就够好的了,还有什么好茶?你不是在骗我吧?” “呵呵——不存在噻——”通讯员慎重其事的说:“你现在喝的茶算么子好茶撒——太不值一提了撒——刚才韩班长送好茶来的时候说,别说是喝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哦?” “啊……”他吃惊的说:“听都没有听说过?哪哪,哪里来地?” “慰问品撒——”通讯员神秘兮兮的说:“哎呦呦,哪个好茶真叫个香撒——光闻一下就头晕噻——” “哦——太太,太夸张了吧?”羽队长玩笑地说:“闻一下就头晕,是不是毒茶呀?” “哈哈哈……怎么会撒——”通讯员天真无邪的笑着说:“队长,你想到哪里去了么——是茶叶的香气,怎么会是毒气撒——走走走,我给你说不清楚,你去看一下就晓得了噻——”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部队里早就挤满了几个死党们,一个个品着茶啧啧称奇,说长道短。羽队长进门一看就骂道:“你们的工作做完了没有?就在这里享受?” “且——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工作做不完,敢到你这里来吗?”刘晓强有恃无恐的说:“评功平奖都评完了,就等你拍板定案。” 羽队长端起茶杯闻了闻清香扑鼻,非同凡品,喝了一口茶,砸了砸嘴巴,满口留香,回味悠长,醒脑提神,确实不一般,看着刘晓强说:“嗯——我只提议韩老六和通讯员两个人立三等功一次,其别的,你和你师傅看着办就行。” “他们两个人不用你说就已经评上三等功了,只是文书不在,立功材料谁整理啊?”刘晓强无奈的说。 文书是留守人员,回来后也没有注意他在不在,现在一说起他,才知道缺少了人,感觉到有些出乎意料,不可思议。 “咦——文书和司务长怎么不见人啊?”羽队长现在才惊奇的说。 “听留守的兵说,司务长调走了,文书请假探亲去了。”韩老六说道。 “呃……”羽队长一听一个趔趄,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心生疑惑的说:“谁批准他探亲去了?” “嗯——听说是农场批准地。” “啊——”羽队长心存不满的说:“哼哼,农场有什么权利给我的兵请假?这不是乱弹琴吗?哼哼——我看文书这个兵该卷铺盖走人了,连起码的隶属关系都拎不清,这样吧……”他看着刘晓强说:“你去整理材料,明天中午以前搞定,不得有误。” “啊……”刘晓强一听惊骇不已,就像是踩了尾巴似的大叫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队长,有有,有没有搞错哦——我我,我也能整理材料了?我的水平……” “嗯嗯——你的水平不错,”羽队长充满信心的说:“不知道自己的水平高低,是因为没有机会应证,现在有这个机会应证一下,就知道行不行了?别忘了我是谁?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刘晓强苦笑着说:“啧啧啧——我的水平我知道,连写情书都请你代笔,你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止住笑声说道:“写情书不会,是因为你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叫打动人心的浪漫?什么样的话才能打动女孩子?正因为如此,我才培养你静下心来写点东西,有点儒雅风范,日积月累就好了。别叫屈,完不成任务,有你娃好看。” 刘晓强一看他说到最后很严肃,再争辩也是白费力气,就连极品茶都不品了,拿起材料急匆匆走了。 黑子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的说:“你你,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他能行吗?” “当然行。”羽队长不可置否的说:“他目前的水平是不行,可他会发动群众,利用别人的优势,取长补短。” “哦……你明知道他不行,还要让他去干,这不是难为他吗?”黑子担心的说。 “且——我说你呀——”他叹了口气说:“这小子机警聪明,脑子够用,不是死致司马懿的死脑筋,机灵着呐,六班长习玉山有一手妙笔生花的好文才,整理这些材料手到擒拿。” “噢……”黑子一下子明白了,赞许地说:“你原来是逼着他去求人啊?这小子长这么大就没有求过人,宁叫牛挣死不让车翻过,这下你把他给治住了。” “是啊——优越的家庭环境,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恶习,再加上缺乏读书,性格冷漠暴烈没涵养,就容易吃亏,我们好好砸吧砸吧他,百炼成钢培养培养,这小子将来能当将军。”羽队长怜惜的说。 “啊——将军——”黑子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你,你是说我的徒弟能当将军?可可,可不要哄我?” “且——哄你能当饭吃呀?”他认真的说:“他有当将军的潜质,更有他将军爸爸运筹帷幄的提携,自然是虎父无犬子水到渠成,得天独厚。嗯——如果他能正常活到当将军的那个年龄,就一定能行。你看看他过去干过的那些坏事?成群结党,聚众闹事,说明他就有领袖风范,极具号召力。一个人没有人追随,能干成什么大事?嗯嗯,你以后没事别凑到一块喝酒抽烟,消磨时光,你要多督促他看书学习。这次李老师给我留下的书,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书,给他规定时间,强迫他学习才行。” “呵呵——这个容易,”黑子一听心花怒发,高兴地说:“只要我徒弟有出息,我戒烟戒酒不吃饭都成哩,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培养他啊?” “哼哼——太容易了。”他看着黑子说:“一个月必须看完一本书,还要写好一本子读书笔记。” “啊——这这这,这么多?是不是过分了?” “且——这还过分啊?你以为将军是那么好当的吗?不知道一将成名白骨枯吗?看你那熊样?还没有怎么着就心疼了,你这不是害他吗?做师傅就要先当恶人,严在表面,痛在心里,徒弟才能有出息。你虽然没有文化,可你的人品和为人处世却比他强得多,趁着他现在对你尊重尤佳的时刻,逼着他读书学习,提高素养,扩大心胸格局高瞻远瞩,将来有出息了,就会感念你一辈子,懂不懂?” “哈哈哈……”黑子高兴地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说:“这个我懂,就按你说的办,他娃要是不听话读书学习,我就拳脚相加,痛下杀手镇压。咦——你你,你干什么去呀?我的徒弟难道不是你的徒弟?你你,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呀?” “哦——这个——怎么可能啊?我给你出主意配方子呀?等到你管不了的时候,我再立马横刀出手不迟,这叫不断档的接力赛。” “哦……”黑子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唉——这个娃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们两个人一人捏住一头子,都能把他屁胀死,值得吗?当将军还要受这份罪?想想划不来,还是我这个没文化的人活得清闲自在……”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气的骂道:“你你,你没文化还成光荣了?我们国家落后挨打,就是你这种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人造成地,我告诉你……” 黑子一看形势不对头,撒丫子跑了,没有了对手他会心一笑,端起茶杯子品尝起来,味道好极了。 晚餐很丰盛,韩老六似乎花了血本,把平常要靠勺子分配的手抓羊肉,红烧肉,红烧鱼这些硬菜放在硕大的行军锅里,让大家各取所需随便吃。说来也奇怪,人真是贱骨头,分配的菜给多少都不够,现在不分配了,每个人都没有了胃口,看着大锅的肉发愣,就像身处梦境似的。 看到大家吃饭的劲头锐减,羽队长还以为是味道不好,不合大家口味?他把各种各样的菜尝了尝味道好极了,绝对的美味佳肴。他不管不顾的一阵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吃的饱嗝连连,军人们都看的有些出神,他不知道能给他们能说些什么?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车队撤销的消息,每个人的心里面都不好受,再加上上军校,评功平奖的名额毕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同样吃苦受累,却与殊荣无缘,自然心情沮丧,能吃得下饭吗? 大家在同一个锅里吃饭,一同在冰天雪地里与天斗与地斗,为祖国奉献着青春热血,可面对个人利益的时候,心里面或多或少能没有想法吗?可这些想法无处表达。 上军校没你的份,评功平奖没你的份,说明你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差距。尤其最终的定夺是队长拍板定案,他自然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总不能跑去问队长是怎么回事吧?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脸面还要不要了?既是说了,队长能把已经定好的名额让给你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和自己较劲,敢怒不敢言。 这就是生活,残酷莫过于此。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就像万马奔腾过独木桥,一马当先的那个人,一定是与众不同的人,此刻才知道努力的不够好,技不如人为时已晚,怨天尤人于事无补,只能认命,怨不得别人。 羽队长早就把他们吃定了,没有一个人敢当面鼓对面罗质问这是为什么?如果换了其他人,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这些悍不畏死的兵,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的传统。 吃饱喝足的羽队长走出饭堂,一眼就看到了放学回来的一个男孩子,他就是隔壁李喜梅姑娘的弟弟小军子,他惊喜的叫了一声,小军子一蹦一跳跑过来,扑到了他怀里,一句话就把他击蒙了:“我姐姐嫁人了……”…… “……”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绝笔信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绝笔信 童言无忌,小孩子说话一定不会错。嫁人?怎么会这么快嫁人?嫁的什么人?这里面会不会有强取豪夺,强人所难的无奈? 他有些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差一点把怀里抱着的小军子扔到地上,火急火燎几步跨进队部,从床底下拉出纸箱子捧了几捧糖,装进了小军子的书包,想在糖块的引诱下,让他具备背叛的先决条件。 果然不出所料,得到糖块的小军子兴奋异常,喜滋滋就像过年一样高兴,羽队长不失时机的问道:“你姐姐嫁人嫁到什么地方去了?” “省城。”小军子嘴里塞满了糖块说道。 “哦——省城?什什,什么时候嫁到省城去了?”太有些出乎意料,他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有些站不稳。 “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呀?” “呃——过过,过年的时候?过年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呀?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且——”小军子不屑的咽了口糖水说:“你你,你们才过了几天年也叫过年?大年三十日来,初一日命令就到了,初三日就出发了,能叫过年吗?嘻嘻……不过,我们家今年过年可热闹了,从来都没有到过我们家的场长,带领着好多大官,带着礼物拜年来了;还有我姐姐的同事、同学、老师也来了,光我的年钱就是大丰收,后来我姐姐就嫁给她老师了。” “啊,这这这?场长?”羽队长一听场长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小军子的姐姐嫁人,难道和场长有什么纠结吗?场长他…… “小军子,是你爸爸妈妈同意把你姐姐嫁给她老师了吗?你你,你爸爸妈妈高兴吗?” “嗯——当然不高兴了,我爸爸到现在都不理我姐姐,说要是我姐姐嫁给你就好了,可我姐说要是嫁给你,你的兵就当不成了。” “哦——嫁给我?当不成兵?我我,我怎么不知道?”他一头雾水的说。 小军子腮帮子被糖块支棱的老高,嘴皮合不拢糖水四溢,一副没出息的天真样子,吸吸溜溜咽了几口糖水后说:“我姐姐哭着给我爸爸说,场长说你为了我姐姐违反了纪律,还要处分你哩。” “哦——我……”羽队长一听,更加是不知所措了,什么时候又违反纪律了?还要处分?这是哪跟哪呀?这么复杂的问题,怎么能从一个小孩子口中搞清楚,他捋了捋小军子的头说:“嗯——你姐姐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吗?” “呃——”小军子抬起头,嘴巴变成了圆圈,糖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眼睛眨巴了几下,豁然顿悟的说:“有呢,有一封信。嗯——我爸爸妈妈还没有下班,我有钥匙,我给你去拿。” 家就在隔壁的小军子,说话间就取来了他姐姐的信递给了他,接过信看了看信封是封口的,信封上没有一个字,像是在家里写好,而不是从外阜寄来。而且,信封平展展没有一点皱褶,一定是夹在书里面保存才完好如初。 他急急想打开信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军子却惊叫了一声,“嗖”一下窜到了桌子上,紧紧保住了他脖子。女王雪儿不知道从哪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刚闪进门,就把不知就里的小军子吓了一跳,反应敏捷的他自然少不了恐惧。 比他反应更敏捷的是雪儿,牠看到陌生的小孩子不仅仅胆大妄为窜到了桌子上,还肆无忌惮抱住了主人脖子,是不是想要谋杀主人?立刻凶相毕露,露出了满嘴獠牙护驾,腰一躬就地起跳一个飞跃,临空扑向了小军子。 雪儿的高大威猛那可不是盖的,任何人见了都会望而生畏,更别说只有十来岁的小军子。他一看无处躲藏,惊叫了一声狗急跳墙似的,骑在了羽队长脖子上,居高临下躲避攻击。 临危不乱的羽队长一侧身,笑嘻嘻抬起手,从空中捏住了雪儿脖子,和颜悦色的说道:“雪儿,自己人,自己人,别没有礼貌,吓着小孩子了。” 雪儿被阻止住了,小军子惊魂未定,羽队长拍了拍他的手说:“哼哼——看你那熊样?不会尿裤子吧?怎么说也是男子汉嘛,勇敢些好不好?别怕,这是新来的朋友,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下来。” 他一伸手,雪儿乖巧的把头顶在他手心里,拍了拍牠的头说:“这是我的朋友小军子,还是隔壁邻居,你要照顾好他,不许欺负他,和他握个手认识一下。” 雪儿霎时收起凶恶嘴脸,顽皮的伸出了爪子,想和小军子握手,他却吓得东躲西藏不敢伸出手。看了看小军子的狼狈相,抱住他说:“呵呵——小屁孩,瞧你那熊样?出息点好不好?这是狼王雪儿,是一个远方故人送给我的,刚到这里不熟悉,你要多照顾牠,好不好?” “我……”小军子怯怯的伸出手与雪儿握了握,小心翼翼的说:“哎呦呦——我我,我地妈妈呀?这这这,这么凶猛的狗能吓死人,牠不会咬我吧?” “呵呵——怎么会?牠已经认识你了,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咬你的。不过,我可警告你,你也不许欺负它,牠也是我的兵,知道吗?”羽队长戏语道。 小孩子善变,这是天性。信以为真是小军子,立刻就把恐惧抛在了脑后,转眼间露出了天真烂漫的天性,用手摸了摸雪儿的头,感觉没什么危险,抬腿一跨就骑在了狼王身上。 体格健壮的狼王,没有被小军子的体重压垮,反而驮着他在地上行走起来,把他高兴地大呼小叫,手舞足蹈。极乐生悲,还没有多笑几声的他,被狼王扔在了地上,他翻起身来,说要带狼王出去玩,正合羽队长心思,却又不放心的说:“你不能带她到营区外面去玩,要是让坏人看到了会被偷走地。雪儿,不许到营区外面去,不听话我枪毙了你,记住了?去吧——” 困乏就像跗骨之蛆一样挥之不去,久违的床铺,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身子往床上一躺,浑身筋骨舒展开了得到了舒缓解放,要是有时间再把眼睛闭上,和暴风雪同样猛烈的瞌睡就会呼啸而至,幸福不过如此。 还是看信要紧,他点了一根烟,优雅的吸了一口“呼……”样子就像活神仙一样自在逍遥。这样的幸福时光不常有,既是有也是昙花一现,这是老天爷的眷顾苦尽甘来,千万不要错过了良辰美景,不然的话追悔莫及! 他看了看李喜梅姑娘的信,莫名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还有淡淡的惆怅,难道是怜爱、同情、还是恋爱?他说不清楚。把信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只有墨香,没有姑娘熟悉的味道,说明这封信写就的时间不短了。 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看,一笔女儿家特有的隽秀钢笔字展显在眼前,有好几张之多,不愧是上过大学的人,想要说的话一定不少。 “大个子队长,黑哥和强强小弟: 别来无恙,见字如面,我好想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在苦苦翘首期盼着。此刻,还是不见你们的身影,因为,我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没有你们的存在,不仅仅是少了你们的祝福和喝彩,更重要的是我有一种空空荡荡,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觉得无依无靠的感觉,我一生最隆重的节日婚礼,自然就会黯然失色,失去熠熠生辉的光华,这将是我一生的伤痛,为此我彻夜难眠。 窗外寒风呼啸,轻轻叩着窗棂,似在为我惋惜;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如诉如泣,声声凄惨哀嚎着不堪摧残,好像是在为我抱打不平。因为,我的新郎不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我心不甘,眼睛里蕴满克制不住的泪水,可我还要强颜欢笑,表现出一副心甘情愿的幸福姿态昭告家里人,还有亲戚朋友,闺房密友,我的心情可想而知?知我者,寒风也。 哦——看我多自私,光知道自己的苦难,却忘记了你们现在的处境?你们还好吗?塞北的寒风比这里可是强劲得多了,饮马马骨寒,不知道你们再受伤了没有?原来就没有消肿的手,现在是不是越发疼痛难忍了?想起这些,我的心就颤抖,眼泪也情不自禁泛滥成灾,难以控制。泪水跌在信纸上模糊了字迹,还有忍不住的嘤嘤啼哭。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涧,转眼间我青涩未退,懵懵懂懂却成了待嫁新娘,这怎么可能?就在昨天,我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和同伴、同学、同事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素面朝天,憧憬着未来,期盼着长大,追逐心中的白马王子,心中涌满了万花筒一样绚丽多彩的梦想,一夜间怎么会长大成人闺阁待嫁?明天就要为人妻为人母,承担起相夫教子的人生秩序,这个“秩序”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个“秩序”怎么面对?我以前的欢乐和苦难就能挥手告别吗?还能……我不知道,没有人能告诉我。 如果你们在的话,既是你们不告诉我,只要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感到害怕和无助,更不会感到孤独凄凉,痴人说梦。昨天,不经意间不复存在,想想还不行吗?有你们在的日子,真叫我扬眉吐气,风光无限。我虽然是一个塞北的小麻雀,扑楞着翅膀誓与天比高低,怎么飞也飞不高,却做着和凤凰一样的梦想:天高任我飞展翅翱翔,俯瞰高山大地,山川河流;海阔任鱼跃劈浪斩波,遨游大洋深处。 我总是憧憬着,有你们的呵护,我会长不大,快乐和幸福伴随我渡过每一天! 可能吗?我好傻呀?傻得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若不是过年的时候,农场场长到我家来给我拜年的话,我会傻到底啊?你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成份?我是什么身份?能让威震一方的场长那么大的首长来拜年,真可谓天神下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首长的到来,自然是蓬荜生辉,让我们全家受宠若惊,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 我惶恐之余,意为是我爸爸犯什么错误了?他们来兴师问罪?首长不愧为军人,坐立未稳就单刀直入,言辞激烈,说你曾经从黄河里不顾生死搭救我没错,可你为了我与地方官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并且派兵护送我上下班,扰乱了地方社会的正常秩序,破坏了军民关系,使军队形象受损,造成了极坏的不良影响,说要严肃纪律处分你,更想把你从农场排挤出去撵走…… 这不是六月飞雪的晴天霹雳是什么?我犹如五雷轰顶,我哭诉说:我与你是清白的,没有儿女私情,哪来的争风吃醋?至于惩治流氓恶霸,也是一个正常人扶危救困的常态。你是军人,自然容不得持强凌弱的社会丑态,与男女之情无关。场长不相信我的表白,看了看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哪个小伙子不为了美色拼命?我……我长得漂亮,难道是我的过错吗?大个子,你说这公平吗? 呜呜……那一刻,我多想你就在身边澄清事实,我们两个洁身自好,泾渭分明,场长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可你远在靠近西伯利亚的边缘地带饱受寒冷,救人于危难,给千家万户送去温暖和活下去的希望,挥洒着你的热血,展显着国家力量,而有人却在你背后无中生有捅刀子中伤你,不公平啊!我也许对不起我身边所有的人,但我绝对不可能对不起你。在我寻短见活不下去的时候,你知道我是谁?我又知道你是谁?他们又在哪里?为何不在那个时候出现?而却在时过境迁后的此刻呢? 我天真,天真的害死我自己了。场长走后的几天里我以泪洗面,你和你的兵为我撑起的那片天支离破碎,风言风语犹如黄河之水绵延不绝,舌头底下压死人,我又一次回到了暗无天日的过去,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天若无雪霜,轻松不如草。地若无山川,何人重平道?寒雪梅中画,春风柳上归。真正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再一次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刻,我上大学时的老师不请自到。 他是一个清高的不能再清高,自负的不能再自负的人。虽然学富五车却蔑视一切。在我上大学以前,有多少痴男怨女拜倒在他的才学之下,他却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拒人以千里之外视如无物,让所有人高不可攀。而我上大学时,不知何故却让他人性冥发,视我为知己,发誓除我不娶。那时的我意气风发,好高骛远,高傲的像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除非是骑白马的王子,才能有资格与我共处举案齐眉,能给我当父亲的老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梦中人相伴一生?笑话! 岁月如歌,沧海桑田,变幻莫测,让我哭笑不得。老师的到来,他就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诺亚方舟,专门搭救像我这样无依无靠不幸的人,向我射来了丘比特箭,还能有人惦记我?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慌不择路的我精疲力竭,哪里还容得我左思右想?迫不及待抓住了救命稻草“回头是岸”了,把我所有的梦想都弃之理想的大海中拍屁股走人了。 大个子,我能嫁出去,也许就没有人对你流言蜚语,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其别的我帮不了你,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周全的弱女子,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说是吗?不要怨我大个子,我不知道情之所起?从我认识你,敬仰你,到爱恋你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是自然而然的平淡之路,也是日久生情的自然现象,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曲折离奇。既然是平淡的相逢,就让在平淡中离去吧,既然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的痛楚,你说是吗? 难说再见,是因为我不敢再见你,我怕我红颜薄命,没有旺夫相给你带来不幸,真的好怕好怕。想想你曾经开导我的话依然萦绕在耳,仿佛就在昨天。你说,一个人一生中,既是肉体上不受伤害,心灵上的伤害也是难免的。当幼稚被成熟代替,简单被复杂代替,梦想被现实代替,就会觉得生活很残酷。要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生活是举世无双的单行道,没有预演彩排,就像生命的列车一旦开出来,就不会有回头之路。生命的过程中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暴风骤雨会不期而至,高山湖泊会扑面而来,生活十之八九不如意,强迫自己适应生活。既然有些伤是人生的硬伤避之不及,就和他一起玩耍,才能从中找到快乐……现在我想起这些,无数次情不自禁泪眼婆娑,不知道是对过去的追忆?还是对现实的无奈?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明天新娘这个陌生的角色?让我忐忑不安。 生命,生活,情感,都是不能重来地,即使我喊破嗓子,今天的我也不可能回到昨天,明天更回不到今天,这就是现实。大个子,你知道我今晚为何要给你留下这封信吗?是因为此时此刻,我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是洁白无瑕的自由之身,自然有这个资格。明天的我将步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成为别人的新娘,也是我恪守妇道,相夫教子的开始,所有的幻想都将打包封印,寄存在长满荒草的角落不暇顾及,付之东流。 我见过当兵的,可没有见过你这样当兵的。每次出征,都是伤痕累累回来,看着让人心酸,屁股还没有坐稳又出发了,不知是生是死?何日又是归期?真不敢多想。 别了,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同时也给了我活下去勇气的你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物是人非事事休,时过境迁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你们尽管放心,有你们活在我心中,以后的路无论如何我都会走下去,我会好好活着,以报答你们的寄望和厚爱。贤妻良母将是我追求的典范,我会不遗余力做到。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三个人,你们三个要好好互谅互爱,相互帮助,别打架吵嘴,尤其强强你岁数最小,要听两个哥哥的话,不要意气用事。出门在外,手脚要轻快,照顾好两个哥哥将是你责任。黑哥,我没什么话给你留下,我放心你。 还有多少话要说?还有多少泪要流?还有……算了吧,我妈妈已经催促我妆扮新娘了。东方破晓,也是结束我女儿之身的句号,这个句号,就永远永远的留在这封信上吧。。。。。。。 保重!保重!保重! 邻居小女李喜梅于营区清晨绝笔” 黑子和刘晓强悄无声气到来了,看到专心致志看信的他没有出声。看完信的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唉——怎么会这样啊?” 黑子看到他脸色难看,莫名的问道:“又又,又怎么啦?” 他把信塞给刘晓强,等他看完后就暴跳如雷吼道:“这这这,这个王八蛋可恶,太太,欺人太甚,霸占了我们上军校的名额不说,还逼走李姐,实在是事可忍,孰不可忍。队长,我带兵去把他抓来,问他个为什么?” 黑子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怒气冲冲的徒弟说:“你——徒弟,你又怎么啦?发发,发什么神经?” 刘晓强把信的内容简明扼要告诉了他,一向沉稳的他也觉得有些憋屈,怒气冲冲捏着拳头嘎巴作响,看着羽队长拿主意…… “……” 第五百二十三章 隐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忍 羽队长躺着没动,看着刘晓强悠悠地说:“哼哼——这怪谁?还不是你臭小子出的馊主意?让我充当她男朋友,现在倒好,弄假成真了不是?” 刘晓强一听就是一个趔趄。想起当时那个场景,为了安抚寻死觅活的李喜梅,同时震慑地方恶霸,让他冒充一把李喜梅的男朋友是形势所迫,没想到会有如此结局?始料未及。 他擦了擦嘴说:“这这这,这是别有用心的利用,怎怎,怎么能说是真的?” 羽队长翻了个白眼,抽搐了一下嘴角说:“哦——利用?是因为我们有利用的价值。哎呦呦,你娃把我就害死了啊?我我我——咦?”他突然吃惊的说:“你你,你们两个人咋跑来了?工作完成了?” “嘻嘻嘻——”刘晓强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师傅说:“现在还没有完成,明天就一定能完成哦——放心就是了。” 黑子有些闷闷不乐,砸了砸嘴巴说:“嗯——窝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觉得……” “屁话。”羽队长没好气的说:“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姑娘已经变成婆娘了,名额已经强占去了覆水难收,我们就是带领全车队去打一架,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不是战争年代,打架容易,成本太大,后果不可收拾。” “可是……”黑子跺了跺脚说:“我我,我怎么觉得有些出不来气?应该做些什么?” “就是。何止是窝囊?简直就是不让人活?这叫欺人太甚?藐视我们无能。”刘晓强添油加醋的说。 “去——去去——” 羽队长一听不耐烦的说:“你你,你们两个人难道忘了在高原基地打架的后果吗?差一点就把我们打回原形,打回老家去了?再说了,场长是这片荒漠的最高长官,没有些一方霸主的权谋手段,能立得住脚吗?我们又驻扎在这里,如果弄得兵戎相见,水火不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树大招风啊,同志们忍忍吧?弟兄们,再不要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我们没有多少筹码和他叫板?他就是欺大压小,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他有这个权力。不是我们拼命争取来军校名额,就农场这个被人忘记的犄角旮旯,再等上八百年也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可是,现在机会来了,挡都挡不住,我们只能忍受窝心锤,牙打掉往肚子里咽,隐忍吧。唉……”他叹了口气,无奈看着两个怒不可遏的死党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要紧。刘晓强,安全保卫至关重要,站岗放哨的顺序安排好,别在这紧要关头掉链子,那可就不美气了?” “哼哼——放心吧。”刘晓强自信的说:“不要你操心。昨天在路上就安排好了,没有些提前量,还不等着让你揭皮呀?” 羽队长欣慰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黑子急不可耐的说:“我俩个都是老兵了,还信不过呀?哎呦呦——现在是车队也没有了,报仇也无从下手,郁闷的能让人自杀,还还,还不如喝两杯来得好,一醉解千愁……” “好好好,师傅说的对,一醉解千愁。”刘晓强迎合到。 羽队长自己也觉得现在喝酒能麻痹受伤的心态,一醉解千愁,可以暂时忘却痛苦,可想想眼前的处境,每个人都在痛苦中煎熬,一旦爆发起来,有可能失去控制,那可就事与愿违了。 他看了看两个死党,叹了口气说:“嗯嗯,还是到明天再喝吧。明天是散伙酒,你喝死都成。” “你……”黑子不解的说:“我我,我们现在有那么多好酒,你有什么舍不得?你想叫生儿子呀?” 他瞪了一眼说:“那么多好酒是大家的,不是你和我的。嗯,明天叫韩老六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清点清点,那可都是大家的血汗,既然车队解散了,就应该平均分配给大家,不然的话,以后想起来会后悔,你们俩没意见吧?” “没意见。” “既然没意见就这么办。还有个事情正好商量商量,司令部让我们三个人里面留一个人值班,两个人回家探亲。嗯,我想留下值班,你们两个人回家探亲。” “我留下。”黑子斩钉截铁的说:“你们两个回家,我留下值班。我父亲有病,把来回的路费节省下来给父亲看病吧。唉,再说了,我现在回去媳妇已经嫁人了,让当家户族左邻右舍怎么看?我嫌臊得慌。等待今年攒上一年工资,年底回家娶媳妇。”他的话让人听着有些心酸,却也无能为力。 羽队长一听心里酸楚,叹了口气说:“天天期盼着回家,尤其在艰难困苦中更是想回家,现在有机会了又害怕回家?多少无奈让人肝肠寸断,想想都想哭。呃——你不回家我就回,快三年了没回家,我妈妈都不认识我这个儿子了。” “那行。我可警告你,你回去别到我家里去。”黑子莫名其妙的说。 “哦——为什么?”羽队长不解的说。 “咳咳……”黑子咳嗽了几声说:“你你,你去了,我爹妈就会向你诉苦,苦的都等不到天亮,你知道了就会过意不去,也会连累你。” “放屁。”羽队长张口就骂:“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回家不到你家里去?让乡亲们怎么看?我们两个人又是发小,又是战友,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老死不相往来,这是人做的事吗?哼哼,我的腿长在我身上,用得着你操心吗?白吃萝卜淡操心,管得了吗你?” “嗯——我是管不了,可我告诉你,你回去少给我点眼药。还有,坚决不许给我家给钱和东西,不然的话,我这张脸就没地方放了。”黑子脸红脖子粗的说。 羽队长呼的从床上坐起来,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什么时候给你点眼药了?给你唱赞歌都来不及,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哎呦呦,我们是兄弟,是战友,家里有困难搭把手,帮助帮助就过去了,有什么不好?有什么难为情嘛?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以为就你家里有困难?普天之下人人自危,你知道不知道?你看你黑不溜秋的模样,还有脸啊?” “阿呸——”黑子一听一蹦老高,气急败坏的反击道:“脸黑就不要脸了?再再,再胡说,小心我剥你娃的皮?” “拉倒吧?就你那张破脸值几个钱?瘦驴拉硬屎,你累不累?”这两个冤家又掐上了。 刘晓强一看剑拔弩张的局势不对,接下来就该动手了,急忙拉住黑子说:“师傅,队长回家不到你家里去,说得过去吗?至于他想给你家里什么东西,那是他的事,与你何干?也是应当应分的不是?你说是不是?” “滚犊子——是个茄子。”黑子瞪了一眼说:“唉,你娃知道个啥?家里来信说,队长的爹已经给我家里送去两回粮食了,再怎么好意思啊?再再,再说了,家里的那个穷坑是个无底洞啊?有有,有多少都填不满。你知道我的工资全部都寄回家了,还是不够吃,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地?咦——不对呀?我我,我说你这臭小子吃错药了?胳膊肘子怎么向外拐?你怎么说话呢?反而说起我来了?是不是找打呀?” “啊……这个?师傅,话不能这么说?我我,我这不是再说和你两个人吗?你们两个在我的心里不分彼此,谁说不是说嘛?”刘晓强赶紧的说道。 黑子有些不依不饶,羽队长瞪了一眼说:“哼哼,看你谋不得样子,想造反呀?嗯嗯,我可告诉你,我走了后,农场如果用车不派,就说是我说的。除了买菜的生活车,其他车一律封存不动,你是老兵了,知道其中的厉害,万一有什么不测?你娃可扛不住,弄不好就把你毁了。还有猪呀菜呀的可得操心,那可是我们的生命线,马虎不得。嗯——再就是农场划拨给我们的两千亩地,你去照一照,看是怎么个弄法?场长他得了我们那么大好处,我想他会照顾我们,他要是给你找麻烦挑刺,你就忍着,等我回来后给你出气。” “且——就就,就你那个缩头乌龟的屁胆子?还还,还给我出气?给我收尸还差不多?你就省省吧?小心你娃绿豆芝麻大的官保不齐?”黑子不屑的说,他抬起手就是一拳…… 第二天天还没亮,起床号也没有响,营区里却全是忙碌的身影,人手一把埽箸,把营区到停车场所有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为了迎接卫生大检查一样,细心和认真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任何一次卫生大扫除。 每一个军人都知道,倾注了多少心血,消耗了多少青春的营区,即将成为人生路上的一个驿站,一个再也不能回来,只能永驻在心底,成为往事的驿站。明天,这里的一切将不属于自己;此刻,将是最后的告别。 太阳出来后,军人们又爬到了朝夕相处的汽车上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彻底除去了一路的征尘,灰头土脸的汽车,霎那间容光焕发,熠熠生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带不走这些无言战友,自然有难以割舍的情怀。 今天的成就和辉煌,离不开曾经驰骋在大漠雪域上这些无言战友的鼎力相助,此刻一别,绝无再次人车合一合作的机会,伤感涌堵在每个人心头,沉默寡言的车场里,一派萧杀的气氛。 通讯员张亚夫穿梭在车场里,传达着队长的命令,要每个人把自己车上存在的故障例出清单,放在车上,好让新来的战友一目了然知道故障在哪里?修理起来就会手到病除,多快好省节省时间。 车场里一时间洛阳纸贵,可苦了那些没有文化的兵,求情下话之下,不缺乏趁火打劫的聪明人,行贿受贿之风气焰嚣张,风声鹤唳。有文化的兵自然成了香饽饽。平均分配给大家的好烟好酒,自然就失去了公平原则,车场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相生相克是生存之道。有文化的兵收获颇丰,钵满盆满,得意忘形之下忽视了没文化的兵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解决问题单刀直入。等到问题解决了,他们釜底抽薪倒打一耙,不仅仅赎回了自己的那一份,还要封口费,不然的话就要对簿公堂,去见队长评理。 自知理亏的文化兵,真正成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哪敢去见队长评理?那不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吗?为了息事宁人消除后患,只好忍气吞声认栽,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挫骨扬灰,却敢怒不敢言。呵呵……兵不厌诈,不过如此。 羽队长头脑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就像不着边际的苍穹,好像被抽真空了似的,深邃的浩瀚无穷,不知道怎么会空落落像空气无倚无靠?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轻飘飘没有了根基。 他漫无目的,信马由缰,在车场里转了一圈后,看了看那些心怀鬼胎的兵做贼心虚,在有意规避他的眼神,就知道其中奥妙,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作若无其事,置身事外,置之不理。 民不告官不究,这是千古真理。没有人来让你出面干涉,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呢?弱肉强食也是生存之道,公平只是一种追求啊!孰是孰非说不得什么,能热热闹闹相安无事,也是一种境界。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车场西边那个大土堆跟前,沟沿上荒草密布,枯萎的枝叶上落满了尘土,落下脚时,伴随着“噼噼啪啪”枝叶折断的声音,一团尘雾也萦绕在脚周围,大头皮鞋上和裤腿上,附着的全是白色尘土。 “突突突……”不远处有好几台大型播种机,烽烟滚滚在劳作着,播撒着春种秋收的希望,一年之计在于春。几万亩地的农场确实很大,辽阔的看不到头,要把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播种上,还是需要时日。 大土堆依然如故耸立着,只是周围的农田地改变了冬日的模样,散落在四周的枯枝败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平整待播的土地,让人看着更显得空旷,了无情趣。 寸步不离的狼王雪儿兴奋异常,围着土堆匆匆忙忙嗅着,搜寻着什么不得而知?显得极其尽职尽责,他同样围着土堆转了一圈后,驻足沉思起来。往日发生在这里的人文轶事历历在目。 这里和黑子喝过酒,摔过交,打过架;也为纪念牺牲的战友流过泪,也为活不下去的李喜梅姑娘谆谆教导过,点燃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此刻想起来犹如昨天,时过境迁后白驹过隙,却物是人非事事休,岁月无情呀! 土堆旁边的沟沿上和田埂上的枯草,一大片或者一大段看起来都黑乎乎,是火烧过的痕迹,他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童心未泯当“神仙”时点燃的杰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现在已经有星星点点娇嫩的绿草露出地面,沐浴在春风里,相比没有燃烧过的地方,还要茂盛得多。 土堆上高大的白杨树生机勃勃,也已经有些泛绿了,过不了几天,娇嫩的树叶妆扮下的土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凉的了无生机,一定是养眼的树叶翻飞,杂草丛生,生机盎然。 往事如烟,都被风吹散了,世事多变迁啊,有多少人又值得等待?有多少事可以重来……心闲无事,思绪飞荡,时间自然在不留意间消失的特别快。眼前的景物,在西斜的阳光中拉长了影子的时候,已到了日暮西山的时刻,他痴呆呆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呼……” ,喷出一嘴浓烈烟雾,萦绕在身边。 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正准备回去,远处却传来了通讯员张亚夫的呼喊声。机灵的狼王雪儿一听,立刻就张开嘴吼叫了起来:“呜——” “呕”字还没有叫出口,就被他一脚踏翻了几个跟头,声音也立刻消失了。 随之,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冷冰冰瞄准了雪儿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的一刻,狼王雪儿的脸,不知何故突然变成了李老师的脸,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急忙收起枪,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没有了主张,心里面慌慌张张,难道是见了鬼了不成? 不信神不信鬼的他,想不明白李老师的脸怎么会出现在狼王头上?难道是冥冥之中她在保护雪儿?不让把雪儿打死?受到惊吓的雪儿,把粗大的尾巴夹在后腿中间,两只圆圆的小耳朵,紧紧地抿在脑后卷缩着身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同情。 狼王的嚎叫,会让农场充满恐怖气氛,农场附近虽然有狼时不时出没,也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有大白天听到狼嚎叫的?那不是制造紧张空气吗?若是让军区知道了此事,说你玩物丧志,岂不是祸患无穷?这个兵想当下去都不可能了,到时后悔已经晚了。 他下不去手打死雪儿,却叹了一口气说:“哼哼——这一次我饶了你,是看在你主人的面子上知道吗?不让你叫唤,是为了你我的安全,这里的人们一旦听到狼嚎声,还敢出门吗?还敢下地干活吗?他们就会聚集起来声讨打死你,连我都不放过。唉——现在想想我悔不该当初,不让你来,你非要死皮赖脸的来,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这里的秩序,不然的话,你我都完蛋了。嗯,我——我现在车队也没有了,成了光杆司令,心里难受的不知道何去何从?踢你一脚别见怪。不过,再敢乱叫,我可是真的不客气了,过来我看看?踢坏了没有?” 狼王雪儿似乎能体察到他的心境,低眉顺眼,哼哼唧唧匍匐在他脚下,检查了一遍后没有受伤,怜爱的拍了拍它的头说:“好身板,抗击打,还好没事,记住了下不为例,冲——去找通讯员。” 得令后的雪儿,“嗖”一下像是出膛的子弹白光一闪,消失在视野中,身后只留下一道烟雾在不断地延伸…… 照耀了一天的太阳,疲惫不堪耷拉在山头上,漫天的晚霞火一样燃烧,映红了目力所及的山川河流,大地仿佛也在燃烧一般,耕作的播种机扬起的尘埃,更是像火焰一样滚滚燃烧,看起来壮观无限。 他留恋的观看着,身不由己往回移动着不情愿的脚步,踢着尘土飞扬的枯草,踢着能看得见的石子,是因为他知道通讯员呼喊是为了什么?最后的散伙饭让他去主持,吃过饭就树倒猢狲散,分崩离析,各奔前程了,人世几回伤往事? 今天以前的所有故事,都定格在这一刻成了往事,留下的只有回忆了,撕心裂肺的痛,让人如何面对…… “……” 第五百二十四章 散伙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散伙宴 基层连队会餐可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一年也不会有几次,若不是有值得庆祝的大事件,平白无故会哪门子餐呀?每个人几毛钱伙食费就那么一点点,扣扣索索能保证一日三餐不断顿,都要一分钱掰碎了掂量掂量细水长流,精打细算,不能寅吃卯粮,会餐就成了奢侈的期望。 会餐及费工又费钱,更是作为当家人最害怕的事件,一顿会餐能吃去半个月伙食费,胡吃海喝痛快一阵子,会餐后的日子不好过。一顿吃殇十顿喝汤,十天半月清汤寡水吃不上肉,士兵们可就怨声载道了,他们不管是不是寅吃卯粮,只怀疑头头们是不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坏了良心,贪污了国家供给的伙食费中饱私囊? 人言可畏呀!如果有好事者背后捅刀子向上级首长汇报,可就是捅破天的恶性事件,正本清源的调查组立刻就到,即便是没有藏污纳垢的贪污或者多吃多占,当面鼓对面罗的三堂会审也会搞得你灰头土脸,黯然失色,缺乏才能不会管理,不会带兵的结论是逃不了地。一家之主的威信受损不说,负面影响波及到方方面面,心理压力就难以承受。 所以,没有哪个当家人吃错了药,脑子进水了愿意弄这出力不讨好的买卖。不过,现在相对于车队来说,会餐不是件费钱的事,在羽队长层出不穷的计谋下瞒天过海,所聚敛的物资储藏丰富,能让军人们吃的倒吐不成问题。 再加上热爱厨艺的韩老六敬业爱岗,有密不示人的祖传厨艺,精打细算的合理安排与时俱进,花样翻新,有的是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只是现在的会餐不同于以往,不是人人期待的喜悦会餐,而是不得不举行的散伙会餐,也是最后的晚宴,相对于耳鬓厮磨,并肩战斗了的战友们来说令人伤感。 不情愿是一厢情,愿由不得你,不去是逃不过的,说服不了自己的羽队长道行浅,修行不到家,内心不强大无法面对,没有了往日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自如步履蹒跚,慢慢悠悠挪动着脚步,他害怕面对嘻笑怒骂无所顾忌,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吃完这顿饭后华丽转身孔雀东南飞,东奔离西,各奔前程,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相聚的时候了,怎么不让他撕心裂肺?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军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过活,同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同在一个勺子地下盛饭吃情同手足,没心没肺的喜怒哀乐,磕磕碰碰的爱恨情仇,嘘唏不已的互诉衷肠,你争我夺的互不相让,都是日常生活中妙不可言的精彩故事,不要想起就历历在目,难道说就这么喝一顿酒就算了?不喝酒还能继续吗? 他心头在喋血,可催促不断的通讯员张亚夫少不更事,哪里能体察到他的心境?不但一声声呼喊,还打发狼王雪儿去催促他。在新的环境中没有伙伴无依无靠的雪儿,还算是适应性强,是不是缺乏人一样的思维方式不得而知,看起来欢蹦乱跳,喜欢这里无忧无虑,白光一闪箭一般扑到他跟前,伸着腥红的舌头摇头摆尾,用身体蹭他的双腿,督促他快点走不计前嫌,把刚才对它拔枪怒斥的一幕抛之脑后,依然热情不减亲亲热热,他却忽忽悠悠步伐不变,还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热脸贴冷屁股,急坏了狼王雪儿,它急中生智,窜到他身后立起身子,把两只前爪子搭在他腰际往前推。不识好歹的他,知道一身尘土的雪儿爬在身上会弄脏军装,就怒不可遏的一转身吼道:“自己玩去,别闹了,军装弄脏了。” 情绪高涨的雪儿热情似火,满心欢喜想讨得主人笑脸,没想到主人会适得其反突然呵斥它,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它像泄了气的气球,轰然间蔫吧了。高傲的像旗杆一样竖起的尾巴,没有了兴趣支撑,软绵绵坍塌下来,像拖把拖在地上无力举起,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跟在后面挪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受了委屈显得好可怜。 站在远处的通讯员一看心生怜惜,飞也似的跑过来抱打不平,口无遮挡的说:“哎呦呦——队长,你你,你这是弄啥子么?雪儿有啥子错噻——车队不存在了,又不是雪儿的错嘛——干嘛要欺负它噻——雪儿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容易吗?就是我们的新朋友贵客撒——你这样待它公平吗?不应该撒——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么?好意外噻——”他一边说,一边拍打着队长腰间被雪儿弄上去的土说:“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撒——就连农场场长都来了,就等你开席噻——” 一听场长也来了,浑身不禁一颤,那是个惹不起的主,是大漠深处位高权重的太岁,说一不二威震一方,不可怠慢。尽管心中有着对他种种不满,可想想自己职位低下,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无力抗衡。 寄人篱下怎么能不看人的脸色,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实力就只有忍受,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一个军人应有的素质。明知不可为,还要四两拨千斤一较高下,鸡蛋碰石头那可是傻子的作为。心知肚明的他知己知彼,脚步瞬间加快,再长的路还是经不住仗量,可眼睛里总是有泪水噙着,仿佛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凄凄惨惨戚戚。 食堂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十几桌座无虚席,都坐满了人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他一出现,仿佛鹰隼路过麻雀群一样顿时就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齐刷刷站起来盯着他看,仿佛是天外来客一样令人诧异。没有人拍手欢迎,他浑身一颤步伐不乱,立刻立正举起手敬礼,并且大声的说道:“坐下。” 齐刷刷坐下的是训练有素,习以为常的军人,弄得乱响不能统一坐下的是请来的左邻右舍邻居们,还有农场场长带来的一行人,他们不是正规军,自然就没有整齐划一,统一行动的习惯,可以说是乌合之众,说不得什么。 要散伙了,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既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以酒泯恩仇。邻里之间天长日久,鸡毛蒜皮的摩擦是少不了地。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不好,那可就会积羽沉舟,麻烦不断了。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相处好,会有意想不到的绝妙之处,深谙此道的羽队长自然是懂得。 所以,他就不敢怠慢搞好邻里关系,尤其邻居家有年轻的媳妇和姑娘,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避之不及,防不住就会演绎出你情我愿,无法面对的尴尬局面,除非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为了杜绝尴尬局面发生,他采取了刚柔并济的手段,一方面铁腕遏制自己的兵,人盯人互相监督,遏制人之本能的非分之想;一方面抚慰邻居高筑篱笆自尊自爱,有困难不会袖手旁观,过年过节时嘘寒问暖,礼物自然是少不了,就是每次出征回来也不能没有表示,把邻居们的心捂的暖暖,既是有小小不然的摩擦和不愉快,也不会鱼死网破撕破脸对簿公堂,两败俱伤过不去。 就在他到这个车队上任不久,两个凌晨站岗的兵饥饿难耐下毒手,把邻居家还在睡梦中的一只鸡,在一个小时内来了个烧烤吃了。第二天,邻居发现后不依不饶,像泼妇一样在营区里大吵大闹,什么话难听骂什么,什么话恶毒骂什么不堪入耳,军人的尊严一落千丈,哑口无言。 他又是赔鸡又是赔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颜面,尽失,才在不死不休的骂骂咧咧中忍气吞声平息。奇怪的是他没有追查是哪个兵干的糗事,而是下功夫练内功改善伙食,几天后,烧烤了鸡的两个兵主动给他承认错误,并且请求处分。 带兵有方的他不但没有处罚他们,反而给他们道歉说:这件事不能怪你们,怪我这个队长没有当好。车队的伙食不好,清汤寡水没有油水扛不住饿,从下午六点钟吃过晚饭,到你们凌晨三点钟站岗已经快十个小时了,肚子能不饿吗?要是有硬头货油水好,还是能扛到天亮不是问题。你们俩放心,给我点时间运筹帷幄,我一定让你们把饭吃到不知道肚子饿…… 两个兵感动的哭天抹泪,同时也给所有人上了一堂现实版的经典一课。自此以后立竿见影,就是邻居家的鸡把鸡蛋下在寝室门口,军人们也会捡起来送到邻居家,让邻居们错愕的刮目相看,大跌眼镜。 今天他让通讯员把所有的邻居们都请来,不过就是多支几张桌子的事,可这里面大有深意,邻居们一个个感动不已,自然而然有了一家人的感觉。农场的头头脑脑们,也是他让通讯员请来的,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场长虽说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权利鸠占鹊巢,有些卑鄙,可细想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个人没有自私自利之心?尤其为了给自己的儿女谋划未来福祉,就会不择手段,即便是伤天害理也是有情可原,私心的存在实属正常。 天理、人情、国法大过天,搞不好人际关系,摆不上台面的潜规则,有人的地方就存在。自古道清水池塘不养鱼,不韵世事拎不清,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逐渐成熟起来的他,领悟着人际关系的奥秘在茁壮成长,完成国家使命的同时,也在细微中体察着博大精深的为人处事关系学,想使自己的路走得更长久,审时度势是必不可少,才能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世事难料。有些事看起来清清楚楚却不能说出口,有些事看见了就必须说出来,有些事至死都不能说。能把握住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领悟到的。不研究,不吃亏,没有切肤之痛,什么时候都不会知道其中奥秘。 老奸巨猾,察言观色,看人下菜,也是一步步形势所迫逼出来的,就看你的悟心和承受能力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车队撤消了,也把他满腔热情的心劲撤消了,别说是理想梦想被打回原形,就连上级首长给车队的奖励也被雁过拔毛,层层剥皮,几乎瓜分殆尽。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令人敬畏的首长们,为何不体谅基层带兵人的无奈?难道不知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吗?让他无法接受,无法面对生死拼搏,流血流汗而得不到奖励的弟兄们,他的心智和精神都涣散了,一片茫然。 一个人最糟糕的境遇,不是生死关头的危机和厄运,而是精神和心境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麻痹状态,他这几天就是如此。在麻痹的心态中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他知道,目前的处境无力改变,只能逆来顺受听之任之,别无选择。 多少人的目光在看他如何主持这场晚宴,就不能不打起精神来,首先和农场的首长们敬礼握手打招呼,完了后又和邻居们握手言欢,就连小孩子都逐一摸头抚脸,礼数周全。跟随着他目光的人们,都觉得他有些一反常态的客气,让人有些不适应。 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丰富多彩,造型别致,前所未闻。一只烤全羊气势磅礴,怎么看都像是静卧的凤凰,野黄羊的头和脖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卤鸡,用红心萝卜雕刻成的凤头上,插着一束刚刚发芽的小葱,酷似凤冠。剁成小块的羊肋条拼凑在一起,每一块羊排上又覆盖着绿莹莹的菠菜叶子,叶子上粘贴着切成椭圆形的胡萝卜薄片,惟妙惟肖像极了凤凰的羽毛。不知道菜肴的味道如何、光看这造型就煞费苦心,新颖别致,世所罕见,令人啧啧称奇,惊叹不已的感觉油然而生。 生活在大漠深处的人们封闭落后,吃饱饭已是不易,这样的美味不说是看到过吃过,就连听说过都没有。即是魏场长这么大的官,抗美援朝出国作战,载誉归来后功成名就,参加过的宴会无数,也没有领教过如此别具一格,不同凡响的稀世珍馔。他除了唏嘘不已外,更多的是佩服羽队长的手下人才济济,能人巧匠藏龙卧虎。 更令人惊叹的是凤凰肚子里别有乾坤,内容丰富。红烧鱼,松子鱼,糖醋鱼,一个个像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让人不敢下箸。猪肉也是无一不有,东坡肘子有些太夸张了,整个就是一条猪后腿用盆子盛着,大气的令人咋舌,光看一看就让人发愁,数量庞大的怎么吃得完呢! 野黄羊和黑皮鱼,都是从北国雪域里带来的野味,猪是自己养的,就这些资源,在韩老六精湛的才艺和丰富想象下妙笔生花,做成了令人膛目结舌的稀世珍宝,不得不令人咂舌,刮目相看。 为了这次会餐,羽队长毫不吝啬铺张浪费,让韩老六物尽其用,尽显其能大显身手,他不负众望使出了看家本事,对自己精耕细作弄出来的杰作都有些惊叹不已,奢侈的有些超出想象,不可思议了。 这么不心疼吃下去,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吃什么饭操什么心无可厚非。白菜萝卜那是活命的家常菜,蹬不了大雅之堂,温棚里的蔬菜错过了盛采期,这个季节只有腌咸菜了,他也能弄得如此风生水起,别开生面,实属不易啊!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来之笔。 羽队长看着毫无“羞耻内疚”表情的魏场长,总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表现出谦卑礼让的大将风度,才能让晚宴有个完美结局。 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他挺了挺胸膛,肃穆的大声说道:“首长们,同志们,朋友们,战友们,各位邻居们,我们相聚一堂的日子并不多,可我们相处的日子却源远流长,过去的日子里我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呼吸同一片空气,沐浴同一缕阳光,你们给予了我们最大的帮助,我们感激不尽,我们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今天能有这个机会相聚,既是庆祝我们完成了抗雪救灾的任务载誉归来,同时也感谢诸位的关心和厚爱。薄酒一杯,不成敬意,希望各位吃好喝好,大家热烈欢迎魏场长讲话。” “哗啦啦……”掌声齐鸣,把毫无准备的魏场长给难为住了。魏场长不愧是老江湖,这样的场面,在他眼中不过是小菜一碟,成千上万人的场面都没有惧怕过,何在乎这百十人的场面? 他微笑着从大家掌声中站起来,敬了个礼后说:“同志们,战友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农场的全体官兵和职工家属,向载誉归来的你们表示热烈祝贺……” “哗啦啦……”掌声四起,他抬起手摇了摇,掌声停歇后接着说:“你们是一支能打硬战的车队,在抗旱救灾中,在抗雪救灾中发扬了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光荣传统,在极其艰苦恶劣的环境中,把党和国家对灾区人民的关怀送到了千家万户,让灾区人民感受到了生活在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展现了国家力量的强大。你们勇往直前,艰苦卓绝的英雄事迹,传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你们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激励着灾区人民战胜自然灾害,重建家园的决心,同时也激励着全军和全国人民的斗志和决心……” “哗啦啦……”又是掌声四起,打断了他的讲话,停顿了一会,他接着说:“同志们,你们坚忍不拔的拼搏精神,受到了总部首长和两个军区首长的满意和表彰,可喜可贺啊——尤其你们在暴风雪中,为了拯救兄弟军区的战友们,弃自己于不顾舍生忘死,弃车步行的壮举,已经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感动着所有知道的人们,祖国各地到处都在为你们喝彩。就在前天你们返回途中,在突发的洪水中奋不顾身,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在当地已经传为佳话。就在今天早上,当地政府还打来电话,高度赞扬你们的英雄行为,为了表彰你们舍己救人不留名的英雄行为,准备组织大型的慰问团来慰问你们。在此,我先向你们表示祝贺。同时,也为在抢险救灾中光荣立功的功臣和有机会上军校的同志们表示祝贺,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哗啦啦……”雷鸣般的掌声,表达着每个人激动的心情,羽队长更是惊愕的下巴合不拢,足不出户的场长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尤其前天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呀? 更惊讶还有邻居们,不是场长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车队还有这么惊天动地事情?真是小瞧了同在屋檐下朝夕相处,就要离别的邻居了。掌声落下,羽队长端起倒满酒的碗说道:“感谢首长的祝贺,感谢首长的讲话。全体起立斟满酒,举起碗,在我们此刻享受快乐,享受美食美酒的时刻,别忘了与我们并肩战斗,倒在了抗灾一线的战友们,还有冻伤致残,至今还住在医院里不能和我们共享此刻欢乐的战友们,这第一碗酒就敬给他们。” 他把碗里的酒往地上洒去了一半,剩下的一扬脖子喝了个底朝天,食堂里没有嘈杂声,显得庄严肃穆。所有的人都把碗里的酒泼洒在地上,祭奠牺牲的英烈。 又一次斟满酒的时候,他端起碗却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牺牲的战友和冻伤冻残的战友们,都是他不能触及的硬伤,只要有人提起和想起,他都会潸然泪下。他总是谴责自己没有呵护好他们,是自己的无能和失职,才是他们不能再相见。 情绪失控的他颤抖着身体,在极力控制着。一个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硬汉子,在生死抉择面前都大义凛然,无所畏惧,此刻却难掩心中悲伤。他的举动,让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有些动容,眼睛里汇聚着泪水心潮起伏。 宴会刚刚开始,还得往下进行,不能让大家看着自己流泪,伤感起来是难以遏制,他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想让烈酒的辛辣逼退伤感。辛辣的烈酒还是有些作用,起码能让他张开嘴说话了。 他抬起袖子擦去泪水后,镇定了镇定说:“吸吸吸……不不,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对不起。”声音还是有些哽咽,让人听着心酸。 又喝了一口酒后,状况立刻改善了,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咽了口吐沫说:“这第二碗酒,敬给在座的各位首长们和左邻右舍们。我们车队驻扎在这里人多势众,受到了你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支持,我和全体弟兄们谢谢你们了。同时,还要请你们原谅我们带给你们的许多不愉快。我们年轻少不更事,做过许多伤感情的傻事后悔莫及,明天车队就解散了,绝大部分军人从此离开这里,或许他们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来到这里,而留在这里的遗憾,会让他们一生不安。为此,这碗酒冰释前嫌,让我们彼此之间的不愉快,随着这碗酒的下肚就烟消云散吧。干——干——干——” 他的话发自肺腑,让所有人为之一振,既是有纠结的人,在这一刻也豁然顿悟,一笑泯恩仇,扬起脖子“咕嘟嘟”一碗酒下肚,曾经的纠结都化为乌有了。 他斟满第三碗酒,目视着自己的这些兵,嘴角抽搐了几下,咽了口吐沫说:“这碗酒敬给我们自己。首先我要感谢每一位兄弟,在我来到这个车队当队长其间,你们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和帮助,与我同甘共苦,同仇敌忾尝尽了苦头,谢谢你们。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我们彼此建立起了很深的友谊和情感,我们劲往一处使同心同德,同舟共济,共同进退,上下一条心圆满完成了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没有辜负祖国和人民,还有亲朋好友对我们的期望,让我们无悔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绚丽绽放,赢得了无尚的光荣和成就,我们毫不保留的付出,国家没有亏待我们,给了我们很高的荣誉……” “哗啦啦……”掌声四起,打断了他的讲话,等待掌声平息后,他接着说:“弟兄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荣誉的背后就是无尽的艰辛。在我们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局外人可以说大话品头论足,而其中的冷暖寒苦,生死抉择,寂寞彷徨,酸甜苦辣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只有我们自己才有刻骨铭心的感受,别人可以理解却无法体会。救别人与危难之中,首先就要把自己置于危难之中,你们每一个人在危机面前大义凛然,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胆怯,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把人民的生命置于我们的生命至上,体现了新时代军人的价值观,也体现了我们军人应有的顽强和使命感。 我们在经历坎坷、折磨、不幸、孤独、绝望、屈辱、失败、恐惧的时候,失去了我们并肩战斗、耳鬓厮磨,亲如手足的战友。尽管如此,依然践行着我们不屈的信念,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体现了我们军人无愧于人民子弟兵的光荣称号。我们也许不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军人,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完成了最光荣最赋挑战的使命,我们每一个军人都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军人。 尽管我们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尽管我们功勋卓著,却不能改变我们为之倾注了青春热血的车队被解散的厄运。这不是我们的错,而是军队建设发展的需要,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也许你们和我一样,此刻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每个人为了车队集体的荣耀,付出了我们的一切;还有我们一去永不复返的青春年华,还有我们激扬的梦想,这一切都留在了车队,留在了大漠深处,在一声令下中又灰飞烟灭了,谁为此而不痛心,说明你在这里就没有全身心付出过。 同志们,这就是军队的特性,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军人的天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尽管我们想不通,可为了我们军队的强军梦想,明天的现代化建设,我们就必须服从命令。每一个军人必须服从大局,牺牲小我,抛弃所有的鼠肚鸡肠,抬起头挺起胸,昂首阔步离开这里,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做一个让我不小视的合格军人。 战友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喝过现在的这碗酒,明天我们就分崩离析,各奔前程,你们就会发现明天的太阳,要比今天更明亮,脚下的道路更开阔,就连空气都会更加清晰。因为,你们每个人会在一瞬间长大许多,你们要去的地方会有更开阔的发展空间,你们会成为像我一样的领军人物,去带领和培养出像你们同样优秀的兵,为我们有强大的国防做出不可估量的贡献。 兄弟们,我有一点秘密没有告诉大家,现在告诉你们,那就是我想把你们拉到越南战场上去经受血与火的考验,才能成为真正地军人,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一个男人当一次兵不容易,能为国家流血牺牲就更不容易了。金戈铁马,快意恩仇,马革裹尸,是军人最高的追求,看来机会渺茫,难以实现了。虽然现在没机会,不等于以后没机会,你们要去的部队涵盖了陆海空各兵种,总会有人有机会奔赴前线,浴血沙场。现在我下最后一道命令:你们之中无论是谁上前线或者娶媳妇,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送上我的祝福和祝愿,次命令终身有效,不得违抗,你们给我记牢了……” “坚决执行命令……”众军人异口同声的答应道。 他看着大家有些沮丧,“咳咳……”咳嗽了一声说:“咳咳咳……大家不要难过,一个人要想长大,就要学会不断和昨天告别,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地告别的一生。我们当兵时要告别父母,告别家乡,才能来到部队。我们是汽车兵,每一天都行驶在不同的地域,告别着不同的风景和环境,没有告别,就不会有成长的机会。雄鹰要告别安逸,才能够展翅翱翔,才能飞得更高更远。伤心,要告别伤心之地;快乐要告别悲伤,要想坚强,就要学会转过身告别。告别,就是为了更好地相聚。 最后,我祝贺立功和上军校的弟兄们。功勋和荣誉,只能说明你过去很优秀,不能保证你以后还能优秀。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清零的过程。所以,你必须每一天都要努力,不然的话,沉船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别人就会把你远远抛在后面。尤其上军校的弟兄们,一定不要忘了属于你们的机会,是我们所有弟兄们拼命换来的,要珍惜,要努力,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学习是很苦的苦差事,陌生的课题枯燥乏味,那就是最大的敌人。你们在遇到难题或者懈怠的时候,就想想我们在暴风雪中是如何绝地求生?就会给你带来无穷的力量。等你们走出军校,走上指挥员位置时,一定要把军队带出气势来,起码要超越现在我带你们的水平,有机会的话我会去视察……” “欢迎队长视察。”上军校的兵习玉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羞涩的说道。 “哈哈哈……”羽队长高兴地说道:“谢谢——说话要算数,说不定到那时你的官比我大得多,可我还是你的队长,这一辈子无法改变。还有没有立功也没有上军校的弟兄们,你们并不是不优秀,我和三排长也没有立功,难道就不优秀了吗?只是有限的名额,不可能人人都有立功受奖的机会,这次没有机会,说明你努力的不够,等待的时间不够,总结经验以利再战,不要为今天的失利气馁。莎士比亚说过:聪明人永远不会站在那里为自己的过失哀叹,不要为已经打翻的牛奶哭泣,要不然,打翻的将是你自己。你们还年轻,立功受奖的机会有的是,只要你不放弃争取表现自己的机会,就一定能成功。还有,你们的调令已经发到了手中,知道了要去的地方,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到新的单位报到,一路上星夜兼程,遵纪守法,不敢惹是生非,更不能耽搁安全到达,要知道第一印象至关重要,每个人都不能儿戏,大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众口一声,震得耳鸣。 “很好。来——喝完酒,再斟满,不醉不豪爽,祝大家一路顺风。干……”他说完后,自己先仰起脖子,“咕嘟嘟”一口气喝完了酒。 所有人都情绪激动的仰起脖子往嘴里灌,喝的好像不是酒,是凉开水似的,就连不会喝酒的人也瘦驴拉硬屎傍猪吃象,不甘落后,尽显豪爽…… “……” 第五百二十五章 难说再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难说再见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话讲完,把端酒的手都端困了,这酒喝的真不容易,他的话可真多。能说会道,张口就来的才能,也是经过不断地学习积累厚积薄发的体现。此刻的讲话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初露端倪。若是有时间的话口若悬河,滔滔不尽,犹如长江之水绵延不绝,讲上一整天都不会重复,这就是有文化的优势。 记得他刚入伍时,在新兵连组织学习毛主席语录心得体会演讲比赛上,为了夺得第一名,新兵连班长杨正义给他许诺,只要争取到第一名,他自掏腰包奖励一挎包糖块。 刚入伍的他懵懵懂懂,青涩未退,对糖块的诱惑不亚于阿里巴巴的宝藏,为了得到第一名,毛遂自荐第一个蹬台发言,从毛主席老家湖南韶山冲开始,工农红军到井冈山四渡赤水,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延安,八年抗战,四年内战,直到新中国成立,其中贯穿了中华民族五千年岁月蹉跎的奋斗史。 尤其讲到从一八四零年鸦片烟战争开始,我们国家就沦为半殖民的封建社会,祖国从此就成了世界列强瓜分掠夺的羔羊,甲午战争割地赔款的屈辱,火烧圆明园任人宰割,曾经占到世界资产一半的大国不复存在,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悲惨境地…… 台下的新兵们大多数没文化,哪里知道祖国近代史?一个个听的入迷,就连指导员也是一知半解,竟然听得忘记了时间,让他一个人演讲到了下课,就没有别人上台的机会,第一名自然是囊中之物。从此以后他名声大噪,扬名立万,战友们交口称赞成为骄子,前途自然是一帆风顺,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适应他演讲的是他的兵,每每有重大行动时,他都会为了鼓舞士气抑扬顿挫,长篇大论演讲一番激励,既新象生动,也听着来劲,都习以为常了。不适应他演讲的自然是农场的首长们,还有左邻右舍。他们没机会领教他能说会道的风采,今天也算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见识,果然名不虚传。 更让农场首长们信服的是,他能把一个猪嫌狗不爱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车队,治理的风生水起,虎虎生风,既能拉得出打得赢,又能收得回,还能受到总部的表彰名扬四海,没有励精图治的大将之才是不可能做得到。嘴皮子和手腕一样强硬,前途无量啊! 喝完了羽队长祝酒词的酒,酒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就要离开这里的军人们激情涌动,觉得不能和队长碰一碗酒,将是一生的遗憾似的,都纷纷来到他跟前与他交杯换盏,而农场的首长们却冷落在那里无人问津,他们怎么想?士兵们不顾及这些,他不能不顾及。 可士兵们的一番热情也不能不顾及,怎么说都是同甘共苦的弟兄分别在即,碰一碗酒有什么不可以?可他分身无术,顾及了这边冷落了那边,手心手背都重要啊? 乌泱泱的人头聚集在他周围,不宽展的食堂里能听到碟子碗摔碎的声音,这样拥挤下去一片狼藉,岂不是要扫兴?他眉头一蹙计上心来,现在还是队长,行使权力收拾这些臭小子还是绰绰有余,就大声的说道:“诸位弟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们的盛情,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承受力?你们这么多人和我一个人拼酒,不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吗?有失公道啊?弟兄们!我提议,我和大家共同碰三碗酒为止,每个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保持食堂秩序,以每一桌为单位划拳行令都行,放开了喝,喝醉了也没人笑话,就是不能来回走动敬酒,扰乱食堂秩序。你们都是英雄好汉,不要让自己难堪,让我难堪,约束好自己好不好?” “好——好——”他的威望不是盖的,军人们一听不敢造次,都有序退回到自己位置上,与他干了三碗酒,有些不胜酒力的兵见酒酒醉,已经到了极限,酒宴的热烈气氛也随之升温,平时矜持放不开说不出口的真心话,在酒精刺激下真相毕露哭嚎起来,还是难以掌控丑态毕露。 可话又说回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明天就要分崩离析,作鸟兽散了,在一块拼打出来的感情如何分割?其中的冷暖悲苦又有谁能排遣?天各一方,吉凶难测,思念无处不在,叫人如何了断?想想这些自然就触动情怀,能不动容吗?嚎哭实属正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哭嚎的人数在不断加大,喜笑颜开也不乏其人,唱歌跳舞也在即兴发挥,喜怒哀乐就是酒宴的效果,羽队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默默维护着酒宴秩序交杯换盏,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送走了魏场长一行人,还有邻居们,才把一个个烂醉如泥的士兵们安顿好后,在狼王雪儿陪伴下踏着微醉的酒步,东倒西歪漫步在皎洁月光下,竟然欣赏起夜色美景来了,真正是雅兴不浅啊! 夜色中微风拂面,春寒料峭,宿舍的轮廓朦朦胧胧,辽阔的农场萎缩在夜幕中看不见,显示不出它的博大,只有黑暗中的恐惧让浑身的鸡皮疙瘩陡起。猫头鹰,不知名的夜行鸟时不时冷不丁一声鬼叫,会让人心跳加速。幸亏有威武的狼王雪儿陪伴,它不怕夜的黑,才让他放心大胆到处游荡。 月光下,雪儿的眼睛更是阴森恐怖,绿莹莹像是两个灯笼。远处看,就像漂浮在空气中似的幽灵随风游荡,能把人吓死。雪儿的机敏和灵性,那可不是盖的。看着主人喝醉了,它不弃不离萦绕在左右,前前后后侦探着黑暗中存在的危机,有意的把主人引导到队部。 昏昏沉沉的他酒醉心里明,激动难掩的心,此刻早就飞跃了高山大川,穿过戈壁沙漠飞向了家中。此刻就是他兵不厌诈精心安排的此刻,用心良苦把难分难舍的士兵们一个个灌醉,在万籁俱寂的夜幕中神不知鬼不觉悄悄遁去,等到士兵们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远离此地的回家途中,就会少去许多分别之痛,也会省下几斤泪水。 跨进队部门,黑子、刘晓强还有韩老六和通讯员张亚夫,都在为他准备回家的东西,黑子依依不舍的说:“还是我去送你们吧?” 他摇了摇头说:“我和刘晓强都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万一有什么状况谁来处置?” “唉——你们两个人一走,我怎么觉得无依无靠空落落地?最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不会处置似的?你们在,我就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么?”黑子忧伤的说。 “且——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依靠惯了。现在学学独立自主,体验一把当家人的难处,你以后就不会和我作对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我,我什么时候和你作对了?你让我躺下我就不敢站着,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不皱犹豫过吗?我……” “烦不烦?” 刘晓强一看这两个冤家对头又掐上了,赶紧打断他师傅的话说:“啧啧啧,好不容易有个回家的好心情,让你们两个昧良心的都搅黄了。通讯员,赶紧去开车过来,送我们走。” “是——”通信员说完后转身离去。 黑子觉得徒弟说的对,没有再反驳,羽队长不放心的说道:“嗯——老伙计,放心吧?剩下的兵没有几个,都是些没有背景老实巴交的兵,不会有事的。明天送士兵们去火车站的时候多派些车,不要挤在一台车里,明白吗?” “知道,就是你说的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以防万一,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交代?”黑子满不在乎地说。 “知道就好。还有就是把每个人配发的枪支弹药收缴清楚,记录在案,签字画押,可不敢粗心大意,你已经有领教了,可是捅破天的大事情。扎牢篱笆高筑墙把家看好,和邻居们保持距离搞好关系,切不可黏在一起不分你我,那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一定要切记军人和老百姓的差别,不可混为一谈。我回来时给你带家乡特产,期待吧,走了,再见。”他提起提包出了门,左左右右看了看,大步流星上了车,就像是做贼心虚逃跑一样离开了这片割舍不下的营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的,可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低速运行的汽车,轻飘飘滑出了停车场,自认为安排的天衣无缝窃喜的他,没想到汽车刚刚出了停车场左拐弯,灯光里却出现了两列齐刷刷的军人,站在路边敬礼为他送行。这怎么可能?这些臭小子不是已经烂醉如泥灌醉了吗?这是哪里来的军人?深更半夜难道是海市蜃楼的假象不成? 咦——这些兵都认识啊?就是自己的老部下,他们怎么会……难道他们也学会了兵不厌诈的绝学?假装喝醉欺骗我?苍天啊——大地呀——真正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是血淋淋的写照。 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花招可耍?这岂不是让人作难吗?如果下车去和他们一一告别,难分难舍的情感撕心裂肺,那不是泪流成河了吗?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泪水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地呀? 不下车,这么多弟兄们站在春寒料峭的寒夜里苦巴巴来送行,这份情这份爱感天动地,弥足珍贵,岂能拂了他们的心境?这可怎么办?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办,他自己情不自禁的泪水喷涌而出,无声无息滑落下来,还以为是下雨了呢。 “队长唉——咋咋,咋个弄法噻——”开车的通讯员张亚夫把车停在路中间,六神无主请示。 他擦了擦泪水,毅然决然打开车门子,站在了车头前的灯光里,默默举起手敬礼,所有的兵都迎着灯光向他敬礼。灯光照应着每个人脸上流淌着的泪水,明晃晃刺眼清晰可见。 此时无声胜有声,大悲无言,大爱无语,这是苦难中结下的兄弟情,战友情,师徒情,师生情都在不言中暗流着,人间真情不过如此。浑身颤抖的羽队长在汽车灯光里缓慢向前走,路两边举手敬礼的战士们看着他泪流满面,抽泣着呼唤他:“队长,再见,一路平安。” “吸吸吸,谢谢你队长,不会忘记的教诲,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的期望。” “吸吸吸,队长,你你,你真的走了?不管我们了?” “呜呜呜,队长,我我,我们还能见面吗?”…… 不长的路几十个兵,举手敬礼的他无言以对,像国家元首接见仪仗队一样,不同的是国家元首一脸庄重,而他却泪水横流,不敢回答战士们的声声呼唤,硬着头皮往前走。此刻如果停下来还能走得了吗?没有多坚强的他自己知道,唯有狠下心来不理不睬与他们告别,才能离开他们扬长而去,不说也罢。 ……火车站里有几盏灯,灰暗的只能照亮自己,显得昏昏欲睡。候车室里几张长条椅空无一人。羽队长买好车票一看,离上车还有个把小时,就想打发通讯员张亚夫早点回去睡觉,可麻烦事又来了,狼王雪儿显得急躁不安哼哼唧唧,难分难舍不知所措。让张亚夫带它走,它却死皮赖脸不愿意离开,就像被丢弃的孩子一样,怎么也舍不得离开,爬在他脚底下打滚撒泼,又是舔脚,又是嘶裤腿,显得及其可怜。 刚刚被伤感淹没的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现在又被雪儿死缠烂打弄得心潮起伏。他弯下腰抱住狼王的头,像对待他的兵一样说:“你是动物,火车上是不允许让动物上,这是规定知道吗?好好听话回家去,不要惹是生非,过几天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狼王雪儿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话,反正是死去活来用头撞他的腿以示抗议,表示不服从他的命令,弄得人心里怪难受。好说歹说,狼王就是不愿意离开,除了用强,别无他法。 他眼睛一瞪豪气顿生,一只手抓住它脑瓜皮,一只手抓住它屁股毛,上百斤重的雪儿,就被轻飘飘提起来扔进了驾驶室,摇起窗户玻璃锁上门子,强行让通讯员带走了。随着汽车启动,它疯了一样拍打着玻璃,好像被真的遗弃了似的乱喊乱叫,样子极其可怜。 通信员张亚夫几个冲车消失在黑夜中,总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大漠深处的这个火车站孤零零连接着天南地北,守候着南来北往的游子寻找回家的路。寂静的夜幕下,候车室好像是给他们两个人建造,除了一个不断打瞌睡的阿姨售票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羽队长看了看汽车尾灯消失在夜幕中后,沮丧的坐在长条椅子上点了根烟,还没有抽几口,刘晓强忧心忡忡的说:“队长,你看你脸上的疤像鱼鳞一样难看,回家去妈妈都会不认识你了,怪吓人地,还是到我家去住几天,鱼鳞脱落了再家去吧?” “且——这有什么呀?”他摸了摸疤疤痂痂的脸,满不在乎地说:“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是妈妈放飞的风筝栉风沐雨,远走高飞就会被风吹雨打,哪有完好无损不受伤的?自然就少不了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母不嫌儿丑,怎么会不认识儿子呢?嗯嗯——快三年了都没有回家,说不定妈妈真的不认识儿子了?呵呵……现在我可以真的回家了,就像梦幻一样激动人心,到你家里去能呆得住吗?哦——你回去替我向你奶奶,还有你爸爸妈妈姐姐问好,在我住院的时候,吃了你奶奶那么多好饭,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且——”刘晓强无所谓的说:“你是我们家的福星大贵人一个,吃几顿饭算什么?我奶奶巴不得天天给你做好吃地,可是你不给我奶奶机会。” “去你的——奶奶那么大岁数了风烛残年,还有操不完的心,真是不应该呀?呃——对了,你回家去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多陪陪奶奶妈妈尽孝道,别整天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闯祸。哼哼,我可警告你,你如果在探家其间管不住自己原形毕露,胡作非为丢我的人,我可就真的不要你了,让你爸爸把你调到哪里去都行,离我越远越好。” “呸呸呸——你你,你这不是揭老底咒我吗?你看我现在是闯祸的人吗?你就是花钱让我去闯祸,还要看看钱多钱少,值不值得了?” “哦——什么?钱多钱少?你小子还是本性难改,狗改不了吃屎呀?” “哈哈哈……看把你急地?我逗你玩呢。嗯嗯,现在的我是你和我师父的影子,已经脱胎换骨了,在一门心思见贤思齐,向你们俩学习,怎么会不识好歹再闯祸重蹈覆辙?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告诉你吧?我这次回家就窝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把你教给我百善孝为先的孝道好好表现一回,奶奶妈妈的唠叨我就洗耳恭听,听之任之,绝不反感,让全家人刮目相看为我高兴,你满意了吧?呃——对了,我还得出去一趟,去看看我未来的嫂子。” “啊——嫂子?哼哼——你你,你连哥哥都没有,哪来的嫂子?”羽队长吃惊的问道。 “且且,难道你不是我的哥哥呀?” “啊——我……”他一听就有些不自在了。 刘晓强看他难为情的样子,故意的问道:“哥哥,你和刘姐的关系搞得怎么样了?我忙的都没时间关心这件事?” “且——你肉麻不肉麻?小孩子家家关心大人的事成何体统?是不是你成熟的太早了?” “呵呵——不要倚老卖老,我们是同路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嗯嗯,刘姐在你昏迷的时候一见钟情就爱上了你,那时候的你奇丑无比,可不是现在这么英俊潇洒。啧啧啧,脸肿的像个南瓜,浑身肿的像个油桶,没有一点点皱褶锃光瓦亮,呼吸急促生死两茫茫,她都没有嫌弃你,形影不离帮助你。尤其这次不远千里到雪域来看你的勇气,就说明她真的想嫁给你,你可不要拿捏不准犹豫了啊?错过了,就只有后悔的份了。嗯——你如果同意,我给我爸爸说一声,我爸就会亲自主持你的婚礼,祝福你们举案齐眉,热热闹闹送你入洞房,你说好不好?”刘晓强喋喋不休的诉说,勾起了他的思念。 刘雪的影子立刻映入眼帘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貌若天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令天下所有的男人为之倾心的好姑娘。 他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呼……” ,叹了口气说:“唉——哪时候我住院是生死两茫茫,现在依然是生死两茫茫,说不定哪一天有过不去的坎就挂了,不是把人家姑娘害了吗?嗯——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还得慢慢来。常言说得好,要想出来混,最好是光棍。这些天我觉得国家的形势和部队的形势都有些微妙变化,去年大刀阔斧的大裁军,似乎还没有到位裁够,保不齐现在还要加大力度裁撤,不然的话,怎么会把我们的车队撤消呢?这些事分析起来就头大,迷茫的看不到未来,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状况?万一和刘雪结婚了,一声令下又把我裁到老家去了,到那时就悔之晚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一种煎熬,还能维持下去吗?尤其爱情是经不住真实生活的检验。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叮叮咣咣,家长里短风云汇际,那可就一地鸡毛拎不清了,两个人再没有相互欣赏的共同语言,就剩下彼此没完没了的伤害,分道扬镳就不可避免了。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鸡飞蛋打,叫人怎么面对?劳民伤财不得善终,那可就是最大的失败啊?嗯嗯——婚姻不是儿戏,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要慎之又慎,还是等我这次探家回来后看看形势再说吧?首先自己有个安身立命安定的环境,才能谈到其他是不是?” “啊——哥哥——你你,你活的累不累?”刘晓强不知深浅的说:“考虑那么多干嘛?先结婚了再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还还,还有我爸爸你怕什么?” “且——怎么能靠你爸爸?还有自我吗?大丈夫横刀立马,自强自立,策马扬鞭纵横四海,自己的鼻涕自己擦,打拼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才能挥斥方遒,杨威立腕。再说了,你爸爸那么大的官,还能管到我这些小事情?呃,人不求人一般高,求别人就会惯坏自己,削弱斗志,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了,人情债是还不清楚的,会是一辈子的负担晓得吗?嗯——刘雪是个好姑娘,对我也一片真心,而我就不能太自私,不管不顾害了她呀?” “哦——这么说你是爱她地了?哪哪,哪还犹豫什么?回家去和爹妈一说,如果没有意见,今年就快刀斩乱麻办了,我也有了嫂子了,就多一个人疼我了,呵呵……” “哼哼——疼你的人还嫌少吗?贪心不足。唉——我心里一直想上前线浴血沙场,如果结婚了,就纯粹没机会了。” “啊……” 刘晓强吃惊的说:“你你——哥哥,真真,真地想上前线呀?我以为你是哄大家呢?” “且——军中无戏言,你还不了解我呀?咦——你你,你是不是怕上前线?害怕了可以不去呀?” “呵呵——哥哥,说什么话呢?你看我是怕死的人吗?只要你上我就上,我连眼皮都不眨,说不定大显身手再抓几个敌人玩玩也不一定啊?哈哈哈……不过,我们能上得了前线吗?”刘晓强得意的说道。 “嗯——问得好。”他压低声音说:“哥们,这就要用得上你了。你这次回家就带着这个任务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争取个机会?如果成功,算你娃头功还不行吗?” “哦——哥哥,不不,队长,你你,你是要我当说客还是卧底?” “呵呵——兼而有之,什么都行。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可得努力哦?你有这个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办不成事,以后你娃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哎呀——我我,我的命好苦呀?回家探亲还要带着任务?让我活不活了?”刘晓强夸张的故意哭鼻子抹泪。 他笑嘻嘻冷不防给了刘晓强一个爆栗,满脸堆笑的说:“呵呵,探家干活两不误才有意义么?哦——对了,去看刘雪的时候说话要点到为止,切不可信口开河,更不能泄露机密,该说的不该说的要把握分寸,不要吓坏了女孩子。嗯嗯,如果她有什么困难,就替我帮帮她,有情后补。” “那是当然了,这还用得着你叮咛吗?唉,你我在医院受苦受难的时候举目无亲,人家没有少帮助我们呀?每一天不请自到忙前忙后,就像亲人一样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为我们分忧解愁,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哼哼——算你娃有良心。呃,还还,还有你的心上人王倩吓傻了,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你可要精心呵护,好好安抚,再不能雪上加霜吓唬她,记住了?” “且——弱不禁风的娇娇女娇生惯养,实在是不堪一击,丢我的人不说,还……”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们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己知彼多不容易?你娃要是不知道珍惜,说不定就会分道扬镳,成为陌路人,岂不可惜?呃——我坐的火车快到了,你还得等一会。嗯——我走了后你就耐心等着,老老实实别惹祸,如果无事生非惹祸,我就剥了你娃的皮。” “哎呦呦——知道了,啰嗦不罗嗦?看不见我也在天天向上,时时进步学为好人啊?怎怎,怎么老是用老眼光看人?我还有什么出息?呵呵,哥哥你放心走吧?我保证老老实实不惹事,就是有人和我过不去,只要不要我的命,我都不还手隐忍,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放心了吧?替我向你全家人问好,有机会我会去看他们地。” “呵呵,那就好,你可要言必信行必果。谢谢,我会把你的话带到。再见——咱们回来见。” 羽队长告别道。 隆隆作响的火车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喘着粗气按时按点到达,刘晓强依依不舍送走了他挥手致意,空旷的月台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且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