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 第1章 玉皇教 第1章 玉皇教 公元1234年,蒙宋联军以横扫千军之势攻破蔡州,金国灭亡。 在举国的欢呼声中,中原大地的狼烟还没来得及散去,蒙军就撕毁联盟协议,反攻宋朝,战火再燃。 蒙军铁骑虎狼凶猛,势如破竹。 中原大地山河破碎,尸横遍野。 宋朝皇帝还活在那年的盛世里,宠信奸臣贾似道,两耳不闻宫外事,深深地迷恋着金銮殿后的荒淫无度,醉生梦死。 临安,正午,玄黄楼,座无虚席。 二楼靠窗处。 两个彪须大汉和一位半百老者,他们边大口喝酒边争论着一些江湖琐事,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用力拍着桌子,震得汤水四溅,杯碗叮当响。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的闲情雅致,大家都是这样,喝自己的酒,讲自己的故事。 然,当左首大汉说起一件事情来,食客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大汉口沫四溅,极为愤概不满:“他妈的,这什么烂世道,那么正直能干的太子被贬,反而立一个一无用处的奶娃做储君,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能干屁事啊!拉屎撒尿都还要人侍侯,还指望得了他处理朝政吗?”另一大汉附和。 老者叹气:“都怪奸臣弄权,蛊惑圣听,国家堪忧啊。” 先那大汉说:“也怪太子生性耿直,忠言逆耳,让皇帝对他不满,再让那贾虫一捣鬼,结果还有得说吗?” “就别提那贾虫了。”另一大汉说,“阿谀奉承之辈,斗得几只虫子,竟高居庙堂,真是国之不幸。可惜老子本事不够,不然非得潜入宫去杀了他不可。” “哎,再这样下去,我的大宋国,恐怕就真的只能呵呵了。”一声重重地叹息。 “你们活得也未免太悲观了一点吧。”邻桌一个羽扇纶巾的白衣青年慢悠悠地接话,“太子虽然被贬,可他出宫之时,带走了高祖皇帝为保大宋龙脉而命人秘制的国运图。国运图在手,天下可有,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那只是传说,并不知道真假。”老者质疑。 “假?”白衣青年信然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老者问。 “这就是真正的秘密了,不能随便说的,反正,是真的就对了。”白衣青年一副高深莫测之态。 “切,装蒜!” “就是,故弄玄虚……” 两个大汉对白衣青年一脸的嗤之以鼻。 而在隔着的第三张桌子上,坐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年轻,面容冰冷如千年寒霜凝结,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在这样一个喧闹的世界,他自顾自地喝酒,一张桌子就他一个人,那是属于他的世界。 他的桌子上横放着一柄长剑,整个剑鞘都用绸布裹了起来。 他一直很冷的,对喧闹置若罔闻的,喝着自己的酒。只是若仔细注意的话,在旁边老者与壮汉三人谈及太子与国运图以后,他的表情起了很不易觉察的极细微的某些变化。 而这时候几乎整层楼的食客都开始谈到这个话题,有人兴致勃勃的,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置之一笑…… 但,陡然间有一种声音盖过了这所有的喧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种极为大声的、如宣泄般地大喊:“酒,酒,我要酒……” 众人循声而望,便见楼梯处正上来一个蓬头垢面、跌跌撞撞,却手里还稳端着一只小酒坛的乞丐。尽管不大看得清楚模样,但从其身形尚可看出年龄较青,穿着虽然肮脏,但细看会发觉质地不错。 他踉跄地上了楼来,也不看酒楼众人,只是大声地有些结巴地叫唤着:“小,小二,拿,拿酒来。要好,好酒,快,快快点……” 楼梯“咚咚”一阵急响,很快冲上来好几个清一色武士装束的汉子,不由分说便上前架住他,吆喝着往楼下拖去。 醉青年未曾提防,手中的酒坛在手中一下失去平衡摔落在地,“哐啷”一声破碎,里面还有些许酒,溅了一地。 他似乎被这破碎的声音惊醒了,看着地上摔碎的酒坛,目光在短暂的呆滞后,突然发疯般地摔开两名架住他的武士,扑向地上那些碎片,心疼如失去至爱般地寻找着、叫唤着:“酒,酒,我的酒……” 他用手反复地刨着那些碎片,想在其中找出酒来一般。 几名武士复围了上去,欲再次强行将他拖走,但当手触及醉青年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发怒如疯,双手一阵狂打。 众人还没看得清怎么回事,几名武士皆已被击中而倒飞出去,跌落在地,沉重的落地声后,人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那里。 酒楼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不只是为着几个生命的死亡,而是事发突然让人没法反应。 醉青年根本不去管那几个被他打中的武士是死是活,他只是一个劲地、如疯含痛地在那些碎片中叫着找着他的酒。 酒楼里的喧闹一直沉寂着,全都在静观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解而心惊这醉青年是何许人,为何有此一身厉害武功,又为何如此行为怪异?在座的多的是武林中人,看得出这醉青年的出手电光石火般快,且功力深厚非比常人。 众人还在猜测事情该怎么进展时,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一群人。 为首一个三旬近四的大胖子,挺着个怀了孕般的大肚子,慢悠悠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了楼。 稍微见了点世面的都会认识这胖子,姓范名仁天,外号“凶佛”,其公开身份是玄黄楼的管家,隐秘身份则是“玉皇教”的临安分堂主。 “玉皇教”何许门派?没人知道。 江湖所知的是,此教神秘而霸道,他们供奉玉皇之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敢惹,杀无赦。那些不信邪的人,仗着有点实力的,到玄黄楼来闹事。或是到官府举报,取玉皇之名侵犯皇威。 结果,这些人的下一个春天,坟头上的草就长得绿油油的了。 范仁天慢悠悠地走到被打死的武士尸体前,仔细地看了看受伤处,脸色开始由淡定变得阴沉,然后缓缓地把目光移向兀自在疯疯癫癫找酒的醉青年,阴沉的脸色开始变得恶毒,然后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来:“格杀勿论!” 身后两个身材枯瘦表情冷漠的老者什么也没说,直往醉青年走来。 第2章 毒魔双鹰 第2章 毒魔双鹰 醉青年根本毫无知觉,他还沉浸在他的世界,捧着那些酒坛碎片用嘴极贪婪地舔着,还不时口中喃喃,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两老者对望一眼,随即同时发难出手,从两侧归中凌空而起往醉青年击出,招势奇快恶毒,大有一掌毙其命之势。 众人的心里还有些期待的,从醉青年击毙武士的身手来看,绝对不是一般人,亦不会轻易地就送了性命,一定会与两个老者有一场恶战。 然而,结果却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两老者的手掌都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醉青年。 醉青年的身子一栽,贴地摔出丈余远,撞翻了一张桌子。 他挣扎着爬起,却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双目痴呆地看着那血,脸上浮起一抹傻笑,随后还笑出声来。 那笑让人听着极为难受,笑声连带着他的表情都藏着一种极为心痛的东西,但那并非肉体的痛,而是某种无法言说的,藏在内心深处的痛。 两名老者也很意外轻易地得手,但更吃惊双掌的威力竟然没能杀死醉青年,开始有些踌躇的看着范仁天,等待他的命令指示。 “杀!”范仁天的态度依然坚决。 两名老者的脸上开始笼罩起更浓烈的杀气,透过那瘦骨嶙峋的手掌,渐渐的颤动,已凝聚了摧残乃至毁灭的力量,他们要再一次,全力地,给醉青年致命一击。 两声怪叫,两老者以一上一下极怪异的身法袭击向痴呆状的醉青年,挟带着一股强劲的阴寒劲风。 “北山双鹰!” 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 酒楼食客在这一瞬间震动。 那是一段被埋藏于心底很久的东西突然被惊醒。 早在四十多年前,在遥远的北方边塞有一座人迹罕至的孤峰,山上住着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人物,两人年龄相仿,大一点的叫毒鹰,小点的叫魔鹰,两人被江湖上称为“毒魔双鹰”。 本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要别人不惹上他们,他们也不会无故的寻衅滋事。一旦被人惹上了,黑白两道概不买帐,手段以凶毒见称,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后来中原“武林三尊”中的大恶人“南天魔”受金王完颜空所托要两人为金国卖命,而两人不从,“南天魔”认为两人没给自己面子,于是,一怒之下在北山上与两人动上了手。 没有人知道那一战的结局,大家所知道的是“南天魔”大摇大摆地下了北山,然后他对江湖宣称世上再无“毒魔双鹰”的存在。大家都认为他们二人已死,北山从此也是一派荒芜景象,中原武林敬重两人的气节,于是将“毒魔双鹰”改称为“北山双鹰”。 后来“南天魔”与“北地神”决战壁山绝崖,双双归去,于是那个年代的成名人物就很少听闻了。 想不到在四十年之后,“北山双鹰”竟然奇迹地在此地惊现! 小小的“玄黄楼”,竟然藏着这种绝世人物!竟然还听命于范仁天,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为何还活着,为何在这里,还充当着范仁天的爪牙? 这是没人知道的秘密。 而大家可以确定一点的是,无论这醉青年什么身份,有多高的武功,今天都死定了,神仙难救。 一个年轻的生命,似乎带着些神秘色彩的人物,难道就这样死于非命了吗? 然而,并没有。 虽然他就跟使了定身法一样,一脸痴呆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却有人出手了。 一条人影,快如闪电。 他先将手中长剑掷出阻挡地下的毒鹰,然后本人再出手阻击魔鹰。 很清脆而巨大的响声过后,“毒魔双鹰”的身形折回原地。 而那半路出手的人则被对方重重的掌力击得倒飞,落地时竟被余力踩坏了一张桌子,兀自站立不稳,“蹬蹬”地倒退,撞上了后面的一个人。 他顺手就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借了些力站稳,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觉得喉头一热,一股咸味涌入口中,一缕鲜血自嘴角缓缓溢出。 楼上又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众人看清楚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居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的脸微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敦厚。人虽已受伤,但双眼仍炯炯有神,那是一种正直的不屈,穿着朴素但很整洁,整个人看上去也还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这时候又凭空响起一个怒斥声:“臭小子,你干什么?再不松开,老婆子给你一杖!” 少年闻声惊醒,回头一看,发觉自己竟扶着一个美丽而娇柔的少女,少女竟没有挣脱,也没有敌意,只是用一种无法解读的目光看他…… 那目光很纯澈,多看一眼,都让人沦陷。 他害臊地将手从她的香肩上拿开,红着脸道了个歉,赶紧把目光移了开去。然后去看吆喝他的人,是一个拄着蛇形拐杖,满脸皱纹充满凶神恶煞之气的老太婆,正用狠毒的目光盯着他。 他猜想可能是少女的什么亲人,也赶忙道歉:“老人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婆子见他这般有礼貌,也不好发脾气了,只是“哼”了声,也没说什么。 此时范仁天已近少年跟前。 他眯着一双小眼,冷声问:“你小子什么人?竟敢在我五湖楼放肆!” 少年一副坦荡之态:“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岳名继,字飞云,只是个老实人,不想惹事,可你们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实在过分。” “真的?”范仁天问,“你觉得我过分?” “那是当然。”岳飞云指着那兀自痴呆地看着自己鲜血傻笑的醉青年,“他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对与错该与不该,你们连这样的人都能痛下杀手,还知道什么是王法吗?” “王法?”范仁天怒极反笑起来,“哈哈哈,你他妈居然跟我谈王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临安城里,居然有人敢跟我谈王法了?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谁啊?”岳飞云一本正经地问。 “我……”范仁天简直气得肺炸,用手指着他,“老子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弄死了再说吧!” 说罢对“毒魔双鹰”一摆头。 第3章 高手在侧 第3章 高手在侧 “等等,等等……” 就在“毒魔双鹰”准备动手之时,突然从人群里走出一人来。 其人一袭白衣,书生打扮,手中还摇着一把山水画纸扇,颇有几许玉树临风。他挡在“毒魔双鹰”面前,看向范仁天:“如果本人记得不错的话。令尊范广德,也就是这玄黄楼的创始人,曾经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大善人,虽然早已故去,却也留下遗言要他的子子孙孙都做善良人,想不到你却投靠奸相,自持武功,心狠手辣,为虎作伥,真是……堕落啊!” 范仁天的表情变了变:“你又是只什么鸟,竟满口胡言。我看你最好还是安心的吃喝,否则的话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好好的一个清平世界,就是被你这种嚣张霸道的恶徒弄得乌烟瘴气,我们还能安心地吃喝吗?我看你这酒楼也该关门了。哎,人啊,好不容易才用汗水换来点财富,却又要抱着财富恃强凌弱,最终将自己毁掉,真是可悲啊!” 白衣书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让他给老子闭嘴!”范仁天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对“毒魔双鹰”咆哮。 白衣书生却一摆扇止住了欲动手的“毒魔双鹰”,看着范仁天问:“想杀我?你也不先问问我是谁吗?” 范仁天咬着牙:“老子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有三头六臂,只要惹了老子,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这条路就是传说中有去无回的路——死路。” 白衣书生信然一笑:“我不是天王老子,也没有三头六臂。但我还真有吓到你的本事。我一句话,风云也变色。所以,胖子,别冲动。” 范仁天一脸不信地讽刺:“你当自己谁了?武林三尊重生?中原五独?还是九州盟主?” “我谁也不是,但我是我,而谁也代替不了我,因为我是这世间人中之龙,大宋朝独一无二的——太子!赵万世!”白衣书生说。 此语一出,可谓满堂皆惊,眼前这潇洒狂妄的白衣书生就是当下江湖最具关注度而又倍受争议的太子? “呵呵……”范仁天冷笑,“今天你出门照镜子了吗?就凭你这副模样,也敢说自己是太子?那普天之下不知会有多少个太子了!” “看来你不信,我让你服。”白衣书生慢悠悠地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来,“太子的脸极少有人见过,可皇家独有的鱼龙佩,普天之下哪里有呢?” 他故意把玉佩举得老高让楼中人看个明白,那玉佩之上的确龙凤环绕,彩光异照。 一时间酒楼里再次轰动。 没有人注意到那一直独自饮酒,搁剑于桌上的冷漠青年在突然之间脸上有了浓浓的杀机。 范仁天镇定了下惊异的神色说:“就算你是太子又如何?你已经被贬,只不过废人一个,还恬不知耻地在这里炫耀什么!” 白衣书生说:“没错,本太子是被贬了,但本太子有国运图在手,还有无数支持我的大宋臣民。所以,只要本太子振臂一呼,定是百方回应。与蒙古决战,保大宋几百年基业,可立丰功伟绩于人间。”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四面八方:“大家大声的告诉我,会支持我吗?” “是,我们都支持太子!”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声音,像是一片树叶落入水中,激不起波澜,那声音见都没有做声,本想热血沸腾一下也只好缩回头了。 白衣书生微叹一口气,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 “你真的是太子殿下?”岳飞云突然格外惊喜地问。 白衣书生说:“这能假吗?冒充太子可是死罪,我能冒充吗?小兄弟,本太子看你是好人。但这是别人的地盘,你占不了便宜,还是走为上计。” 范仁天冷哼一声:“想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随便逛逛的地方吗?今天不将你们三个狂人碎尸万段就不见我姓范的本事,难消我心头之恨。” 但他放眼看时,那最开始生事的醉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半路杀出的两人吸引了。 范仁天问手下人:“还有一个呢?” 都摇头不知。 范仁天咬牙,双目中喷射出浓烈的凶光下令:“那就先给我废了这两个再说!” 然后对其他食客发话:“本地今遭狂人捣乱,打扰了大家兴致,范某人先赔不是,请大家先离开,以免伤及无辜,今日消费一律免费,算是我请的,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话出口,开始有不少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而纷纷离去,但也还有些想看热闹的人留了下来,站到边上。 那独自喝酒的冷漠青年却似乎旁若无人无动于衷,仍端着杯子慢慢品酒。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毒魔双鹰”脸上的杀气愈浓,活脱脱地象两具僵尸,令一屋子都有阴冷的感觉。 众武士呐喊一声,扑向岳飞云与自称太子的白衣书生。 岳飞云尽管已受伤,但对付这些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二三流高手的武士还是没问题,而白衣书生就更不用说,谁都知道其师乃曾经的大宋第一捕、现如今中原五绝顶高手之一的“西浪”杨白寒,杨白寒的“夺命十三箫”以辛辣著称,诡异难测,奇绝霸道。 白衣书生虽然没有杨白寒的功力,但只是那种武学的奇绝已经让人不可小视。 岳飞云使的是一手正宗少林“十八罗汉手”,而白衣书生使的并非“夺命十三箫”的招式。他的招式很复杂,一时是刚猛的少林,一时又是阴柔的太极,偶尔几招还让人看得不明不白。 他所有的招式仿佛只是信手拈来,随心所欲,搏斗撕杀只不过如游戏般,被其手中扇点中之人无不应声栽倒。 在场的观众都被他的武功所震惊,如此看来,就算他的武功不及杨白寒,也足以在江湖上独当一面了。可他毕竟还年轻,怎么会有如此博杂的武功呢?还有另外一个困绕大家的问题,他到底是不是太子? 在一边还未动手的“毒魔双鹰”脸色更僵,连那一直漠然置剑于桌上的冷青年也不禁暗中皱眉。 第4章 冷毒仙子 第4章 冷毒仙子 就在岳飞云使出十八罗汉手的最后一招“参天礼佛”击倒最后一名武士的时候,“毒魔双鹰”同时出手了,分别扑向岳飞云与白衣书生。 攻向岳飞云的是老二魔鹰。 一出手就是闪电三招“阴山有鬼”、“修魂掘墓”、“惨风四起”,三招分袭其“膻中”、“百会”、“气海”三大死穴。 挟着阴森森的寒气,疾如闪电,甚至没有给岳飞云闪躲的余地,魔鹰要在这三招之内置他于死地。 情急之中,岳飞云也顾不了那么多,既然无路可退,就只有一拼。十八罗汉手中的“菩萨过河”,巧中带劲,守中带攻,双手拱形推出,然后化作“仙女散花”。 “澎澎”两声巨响,第一掌接实,第二掌他已无力还击,被击中急退。 魔鹰的第三招“惨风四起”挟着漫天阴寒之气罩向他的全身,掌力中心更有一股强劲内力直奔他的“百会”穴。 受伤之下,被动之中,眼看命悬一线无力回天。 然一声娇喝,凌空一柄长剑直削魔鹰那恶毒的手掌。 剑不毒,却直截了当。 魔鹰心中一惊,忙以另一只手击向长剑,人却借势落回,定睛看时,却是一个手挽长剑,面容清纯美丽,身子略显娇弱的少女,不由老羞成怒:“臭丫头,不要命了,敢管闲事。” 少女说:“他已经受伤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这么狠。” “真他妈的世道不堪了吗?乳臭未干都敢在老夫面前指手划脚,要管闲事,那你就死!” 说罢,双掌交错,幻出一片掌影袭向少女。 在一旁的岳飞云已强忍伤痛凝聚功力,准备放手与魔鹰一搏,少女是帮他,他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然而还没等得及他出手,他看见了一条闪电般的影子。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怪叫。 再然后,他看到了身形踉跄的魔鹰,“噔噔”倒退数步,险些栽倒,终于稳住身体的时候,却忍不住“哇”地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更是全场皆惊,魔鹰何等身手,成名于四十年前,如雷贯耳,竟然有人能在一招之下伤得了他! 出手的人,是一个老婆子,那和少女一起对岳飞云发过怒的老婆子。 她手里仍拄着那支蛇形拐杖,表情泰然,但双目却精光暴射:“想杀就杀,你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胜负分晓。 白衣书生终于使出了“夺命十三箫”的招式,毒鹰亦被击退,“毒鹰”在被击退的时候脸色颇为震惊地问了句:“你真的是太子?” 白衣书生一笑:“我的鱼龙佩不假,我的夺命十三箫更不假,夺命十三箫可是只有唯一的传人了,结果如何,还用说吗?” 此言一出,那一直坐在那里没动的冷青年,目光往这边斜来,脸上杀机也更浓了,手也放到了剑鞘之上。 毒鹰看了看受伤的魔鹰问:“老二,怎么样?” 魔鹰轻叹一口气:“真是走眼得很,咱们他乡遇故人了。” 毒鹰看了老婆子一眼,不解:“故人?你认识她吗?” 魔鹰问:“你还记得冷毒仙子其人么?” 毒鹰神色陡变,看着老婆子,象要把她看穿,但却一脸疑惑:“她是冷毒仙子?” 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十分奇怪,这冷毒仙子到底何许人?竟然让大名鼎鼎的“北山双鹰”都如此震惊! 冷毒仙子江湖人不知道,但说冷白玉的话一定如雷贯耳了,因为她的父亲就是一代“剑圣”冷中直,而这其中还牵扯出另外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武林三尊”之一的“南天魔”任自高,是冷中直的关门弟子,亦是冷白玉的恋人。因为后来任自高练剑急于求成,把“直剑”赶练成了邪魔狂躁之剑,且投敌卖国,杀人如麻,终成为武林顶级败类,冷白玉苦口婆心屡劝不听,才绝情隐世。 “毒魔双鹰”认识她是一次偶然,两人为找一种奇药找到了冷白玉隐居的无名山,双方动上了手,那时两人也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冷中直的女儿,只因为她面容冰冷,全身是毒而且人长得极美,是以称她为冷毒仙子,而江湖人却不知此名。 转眼四十多年已过,人早被岁月苍老了容颜,特别是冷白玉,尽管不受尘世世俗烦扰,但却承受了不为人知的寂寞与痛楚,四十年的时间,也由当年的玉面如花变成了如今的满头白发,所以毒鹰仔细都认不出来。 魔鹰面色畏惧而凝重地说:“样子虽然变了,但这奇诡而歹毒的花虫毒心手我又如何能忘记,天下绝找不出第二人!” 冷毒仙子说:“难得你还记得老婆子的花虫毒心手。” 毒鹰的脸色惨然:“我们兄弟本来早该死在南天魔的剑下,这四十多年也算是捡来活的,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冷毒仙子说:“当年的事我说过不会再追究,今天的事我也不想把你们怎样,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喊那少女走。 少女此时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凝神疗伤的岳飞云,没听到冷毒仙子的喊声,直到冷毒仙子又加重语气喊了,她才回过神,脸一下就红了。 “婆婆,他……他还在疗伤呢。”少女嚅嚅地说。 “他疗他的伤,我们走我们的路,又不冲突。”冷毒仙子说。 “不是……”少女怯怯地说,“如果我们走了,这些人肯定趁人之危杀他的。” “那又怎样?”冷毒仙子说,“这世道,连年战乱,遍地白骨,死个人而已。走吧,不要管闲事了,民不聊生的世道,你是管不过来的。” “婆婆,救人救到底,就……就帮他一次吧。”少女恳求。 “也是作孽。”冷毒仙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一拐杖点在岳飞云的肩井穴上。 一股内力源源涌入。 片刻之后,她将拐杖撤回,岳飞云站起身,很有仪式感地对她一拱手:“感谢前辈助我疗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要废话了,走吧。”冷毒仙子说。 岳飞云看着白衣书生,喊了声:“太子殿下,一起走吧。” 白衣书生点头。 “想走,当老子是空气吗?”范仁天对着毒魔双鹰一声大吼,“给我拿下。” 毒魔双鹰却一脸为难,他们知道冷毒仙子的厉害。 第5章 狂徒 第5章 狂徒 “怕什么!”范仁天说,“我已派人通知朝廷,马上就有大军到来,抓捕偷走国运图之逆贼,拖住他们就行!” 毒魔双鹰应声,上前拦截。 冷毒仙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拐杖一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出。 两人随着那些桌子凳子呼啦啦地就摔飞出去。 冷毒仙子带着岳飞云和白衣书生下楼,范仁天看了眼大口吐血的毒魔双鹰,又看了眼离去的冷毒仙子等人,气得肺炸,却不敢追上去。 而此时,那个一直坐在那里的冷漠青年终于站起了身,拿起了横在桌上包得严严实实的剑。 —— 冷毒仙子带着岳飞云出得五湖楼,转了两条街,在一个路口停下。 “这里暂时是安全了,自己走吧。”冷毒仙子说。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家住何处,还望告知,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报答。”岳飞云满脸感激。 “报答?”冷毒仙子冷笑一声,“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乱世之中,强者如林,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岳飞云尴尬一笑:“也是。” “星儿,我们走吧。”冷毒仙子对少女喊了声。 “嗯。”少女答应,将那双纯澈的目光看向岳飞云,却正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少女的脸一红,还是说得一句,“你自己保重。” “嗯,多谢姑娘援手。”岳飞云一抱拳。 “你是个好人,可是……”少女说,“你的武功比较一般,还喜欢管闲事,会很危险的。” “走了,别和一个傻子说这些了。”冷毒仙子拉着少女就走。 少女边走还回头看了一眼。 岳飞云站在那里,看着少女俏美的背影,很想说点什么的,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离开之后,冷毒仙子就开始责怪少女了:“忘记婆婆怎么跟你说的了吗?来中原玩可以,但不能管闲事,你干嘛突然出手!” “我,我看他当时危险,没,没想那么多。”少女有些心虚地答。 “他危险又怎么了?”冷毒仙子问,“乱世之中,危险的人还少吗?你父汗的铁骑过处,哪里不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对这里的任何人,都是没法同情的。” “我知道。”少女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婆婆,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呢?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开开心心的生活不好吗?” “那你说为什么羊那么温驯,牛那么勤劳,人却要吃它们的肉呢?”冷毒仙子反问。 少女说:“因为人活着,天生就要吃肉啊。” “不就是吗。”冷毒仙子说,“有些人活着,吃肉就行。而有些人活着,却想要天下。这世界的每一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想天下的人,要让四方臣服,做天之骄子,就必须有战争。” “天下有什么好的?”少女问。 “天下有什么好?”冷毒仙子说,“手握天下的人,站着活。没有天下的人,跪着活。你觉得天下好吗?” 少女似懂非懂,不再说什么。 —— 人来人往的街边,岳飞云一脸的怅然若失。 白衣书生看着他那样子,说:“我要是你,就追上去了。” “追上去干嘛?”岳飞云问。 “还追上去干嘛,表白啊,说喜欢她啊。”白衣书生说。 岳飞云脸一红:“太子殿下取笑了,萍水相逢,怎可如此轻薄,非君子也所为也。” “跟君子有个屁的关系啊。”白衣书生问,“君子就不能喜欢女人,不能有爱情,不可以两情相悦了?” “是可以,可也不能才见面就……吧。”岳飞云说。 “为什么不能?”白衣书生问,“如果不能的话,你祖宗为什么造出个一见钟情的词语,而且还形容得那么美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几千年前的前辈们都那么坦诚了,你还这么扭扭捏捏?” “这……”岳飞云一下子被问得无言以对了。 “好了,不逗你了。”白衣书生说,“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先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喂,等等,太子殿下,等等。”岳飞云赶紧喊。 “还有事吗?”白衣书生问。 岳飞云说:“太子殿下你不能走,我找的就是你呢。” “你找我?”白衣书生皱眉,“你找我干嘛?” 岳飞云一拱手:“我乃潞安宗将军部下,此次进京就是奉将军之命寻找殿下,所以,想请殿下跟我去潞安。” “跟你去潞安?干什么?” 岳飞云说:“宗将军听说殿下被贬,江湖传言殿下带着国运图,担心殿下安危,所以特派我来寻找,接到潞安去,一保殿下安全,二为鼓舞士气,还望殿下不要推辞。” “算了吧。”白衣书生说,“宗北望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管得了本太子的事吗?” 岳飞云说:“我们那里战事紧张,也确实不大安全,可殿下有什么好的打算吗?” 白衣书生说:“还有几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壁山绝崖论武,本太子要借此机会广发武林帖,聚天下英雄,一展宏图。” “只怕你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一个很冷的声音,如冰块贴着皮肤的感觉,让人的身子起鸡皮疙瘩。 两人循声而望,便见得就在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凭空地多出了一个抱剑而立的青年,穿一袭黑衣,面孔冰冷,仿佛十二寒冬从地上爬出来的僵尸一样。抱着的一把用黄绸裹着的剑,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把好剑。 白衣书生问:“阁下是什么人?咱们似乎并不相识,何出此言?” “敌人!” 白衣书生笑:“兄台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怎么会是敌人?” “并不是认识才可以是敌人,立场不同一样是敌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立场,而你又是什么立场?” “这些你都不用知道,你只知道我要杀了你就可以了。” “你自信能杀得了我?” “杀人的人从来都不会没有自信。” “看来你很狂,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天下没有杀人的人不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谁。” “那你说我是谁?” “太子,赵万世!” “既然你知道我是太子,还敢杀我?” “我杀的就是太子!” “为什么?” “这个答案你只有去地狱问阎王了。” “我明白了,你是为了我的国运图?” “国运图得要,人得杀!” “你简直狂得过分!” “如果你能把夺命十三箫学全,可能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可惜你只会前面八招,蝼蚁而已。” 白衣书生陡听此言,心头大骇,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洞悉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对对方却一无所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还没出手自己已经先输一着。可他实在是想不出当今武林谁有这般能耐,可以这么说,象他这么大年纪的成名人物他了如指掌:“北杀”金中原门下的残阳、惊风、狂雨、天霜、阴修罗五大杀手他都认识,仗义武林的“贫富双杀”虽没见过,但两人是焦不离孟,不会独行;疯杀手?笑杀手?战龙宗北望?狂侠李不归?天神张雷阳?铁将关在龙? 这些人都是江湖黑马后起之秀,但谁也不敢小瞧杨白寒的关门弟子。 第6章 天魔剑 第6章 天魔剑 岳飞云在旁边忍无可忍了,将手指着黑衣青年:“你流着大宋血,就是大宋鬼,竟敢对太子无礼,这是大逆不道。” 黑衣青年说:“你也不例外,凡是捍卫宋朝的人,都得死!” 白衣书生猛然惊醒:“你不是宋人?” 黑衣青年咬牙:“问阎王去吧!” 话声落,人如鹰,凌空而起,手中剑未出鞘,那条裹剑的黄绸冉冉飘落,乌黑的剑爆发出强大的劲道。 剑一招,三种变化。 白衣书生心头一凌,他看得出对方的招式不过普通的三才剑式,但其中蕴藏了无比强劲的阴寒之气,说明对方的武功是极为邪恶歹毒一类。 他不敢怠慢,一挥扇,半路拦截。 瞬息之间,两人交手数招,都用的是一些散招散式,但也大致的有了些底,黑衣青年的功力显然更深,而白衣书生的招数驳杂,灵活多变。 岳飞云想帮忙,但根本插不上手。 激战的人影乍分,黑衣青年说:“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不只会夺命十三箫,还兼数家之长。” 白衣书生也说:“我也低估了你,我自以为不出十招就可以清楚你的武功来历,没想到数十招过,我竟然摸门不着。” “那你能去摸地狱的门了!”黑衣青年说完,手一抖,手中剑鞘脱手飞出,手中之剑全身黑芒乍现,天地间刹那黑暗。 剑气呼啸,漫卷向白衣书生。 连站在一旁的岳飞云也顿感恐怖之气逼人,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慌忙向后疾退,运气抵抗。 白衣书生更是大惊失色,失声惊呼:“天魔剑!” 本来喧闹的街头陡然寂静。 天魔剑,一个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名字。街上来往的不乏武林中人,而且有不少跟踪白衣书生想国运图或有其他图谋的人,在那一时候都被极强烈地震惊。 天魔剑给江湖人的记忆,太让人刻骨铭心。 它是当年“武林三尊”之一的万恶之魔任自高的兵器。剑乃玄铁所铸,经百毒浸泡,由尸体腐水浸泡三年零六月炼就,被南天魔作兵器后,更是染积无数人的鲜血,鲜血沾上剑身瞬间变成乌黑色,继而漆黑如毒液,因此剑上有着极浓的血腥恐怖味道,除非大奸大恶且功力达一定境界者方可用之,否则会适得其反,反受剑之灵魂所伤。 只是,天魔剑早已随着南天魔与北地神的壁山绝崖之战而销声匿迹,想不到今日竟然重现江湖,而且在一个年轻人手中。 放眼天下之兵,能拒天魔剑者,就只有北地神那把白金所铸,在铁炉中用烈酒以及虎豹熊血炼过春夏秋冬四季,之后杀足三百六十五个大恶之人,刀身如血,藏无尽灼热之气的地神刀了。 然而地神刀也早随着壁山绝崖之战与天魔剑一同消失。 白衣书生没有地神刀,即使有,若没有奇绝功力以及“地神刀法”,也是枉然。 当天魔剑漫卷着死亡恐怖的黑暗包围向白衣书生时,他并没有坐以待毙,只见其人如刁鹰,冲天而起,避开锋芒,手中扇闪电飞舞,一身绝学倾巢而出,除了“夺命十三箫”的招式,还有许多的怪异招式,但也只能勉强在其中支撑,不如说是在挣扎。 黑衣青年的攻势加剧,眨眼之间“天魔一式”魔剑四招之“百年酒滥”、“千金财帛”、“万**迷”、“杀人怒气”使完,见没杀得了白衣青年,紧接着“天魔二式”恶剑四招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从四面八方的奔袭白衣青年全身死穴。 此恶剑四招乃南天魔刚堕入邪道时被少林天空大师困囚在少林后山黑潭时所创,当时的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难忍孤独寂寞,被困时更是邪恶怨恨满腔,恨不能毁灭整个世界,于是创此四招,称为“恶剑”,打败了天空大师的易筋经武学,逃出生天,从此更变本加厉的疯狂武林,杀人不眨眼,但因其厉害无比,无人奈何得了他。 黑衣青年见久战杀不了对方,便使出了此四招,但见骤风立起,昏天黑地,飞沙走石,有如无数枯骨鬼魅张牙舞爪地扑向白衣书生。 岳飞云远远地看见白衣书生在其中无法动作,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挺剑便向黑衣青年刺去,但只刚接近那黑暗的边缘,便如遭重击,折身摔倒,脑子一片昏沉恍惚。 也就在这一刻,两人的战况明显,随着惊天动地的爆响,白衣书生人如流星,迅疾地冲出了黑幕。 大地上刮过最后一丝阴风,黑气依然笼罩。 来往的街道上早已无人,当天魔剑惊现,很多人都感应到了杀劫,都躲得远远的了,没有人愿意用生命来瞧热闹。 黑衣青年拖剑而立,脸上的杀气如千年寒冰冻结。 白衣书生屈跪于地,以扇拄地,几滴黑血从他的手掌顺扇子流下,渐渐地从肩部至整个手臂的衣衫都开始变湿变黑。 他的脸色仍然坚毅,但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岳飞云稍微清醒了些,跑上前去扶着他关切地问:“殿下,你怎么样?” 白衣书生的脸色惨白,但仍装着坦荡地一笑:“没什么,这只不过一个开头。” 岳飞云不解:“开头?什么开头?” 白衣书生说:“天魔剑法共三式十四招,他只不过使用了前面的魔剑与恶剑两式八招,还有真正致命的毁灭性的第三式六招‘绝生剑’没有出手,比前面的威力会大出数倍。” 岳飞云心头大骇,照这样说,他要使出“绝生剑”,他们哪里还有活口? 黑衣青年说:“想不到你能在我的天魔二式中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你除了会夺命十三箫外,还会太多奇绝高深的功夫,派系多种,种种骇人听闻,若不是你没有学全,没有至深的功力,恐怕我们鹿死谁手还难预料。你是武学奇才,可惜遇上了我,拿命来吧!” 话落,杀气爆现,天魔剑法第三式“绝生剑”式悍然出手。 但见数道黑色剑风尖啸,交织成网,网中有群鬼千万,鬼爪凄厉,挟带着尘土腥味,构织成一副阴森凄惨的地狱世界,如棺材合盖,坟土四围。 招未到,气势先到。 岳飞云本想躲避的,但在那一刻只感觉到胸闷,头晕耳鸣,四肢乏力,无法动弹。 第7章 无名人 第7章 无名人 白衣书生却再度弹身而起,人扇合一,身形数变,然后重新落地,盘腿而坐,但见一团白光笼罩全身上下,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看来他已经知道在劫难逃,但还是使出了护体罡气,尽全力护住自己。 岳飞云已经看见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了,意识都逐渐的模糊。 但是,那时候他奇迹地,看见了一样东西,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是一道白光组合的形状,从遥远天际冲入黑幕,惊天爆响! 黑衣青年大惊,慌忙撤剑上封。 尖利的黑芒与刺眼白光凶狠地纠缠撕斗,各自变幻自己的攻击,数回合,终于白光暗淡了黑芒。 又是巨响,尘土四射,房屋倒塌,白光冲散了黑团,四周恢复了宁静。夕阳已西下不见,天空中还有如血的云彩,世界的轮廓依然分明。 劫后余生的感觉是美好的。 场中多了一人,一个身材瘦高,身着一袭灰布长衫,负手而立,仰望天际的蒙面人! 黑衣青年仰摔在地,手中天魔剑抛弃一旁,他缓缓地挣扎着捡起剑,一手捂胸,却终没忍得住,“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将那一双及其怨毒的眼神盯着蒙面人,很不服! —— 白衣书生在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再次惊呼出声:“无名人!” 黑衣青年也瞬间神情大骇:“你就是壁山绝崖武林会第一高手的蒙面客,无名人?” 蒙面人说:“武林第一高手愧不敢当,武林之中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我在壁山上拿到的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黑衣青年证实了对方就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无名人后,不由心头一惊,但还是不甘放手说:“本人与阁下无怨无仇,阁下为何横加出手,坏我之事?” 无名人坦荡一笑:“凡是听说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本来爱管闲事,一生为伸张正义。太子为人正直,光明磊落,你竟然刺杀于他,而且身怀万恶魔首天魔剑,我能不管吗?” 黑衣青年的神情无比怨毒,但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不是无名人的对手,无名人的“无极手”,高深莫测匪夷所思,“天魔剑法”也许不会败,但是他的功力比对手还差得远。 他突然盯着无名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无名无姓,自号无名?” 无名人的眼神有了些暗淡,仰望天际似有无限感伤:“因为没脸见人,所以蒙面;因为功名害人,无心功名,所以无名。利欲熏心,强求必害,又何苦作恶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劝你还是放下屠刀,改过自新吧!” 黑衣青年冷哼一声,无奈地咬了咬牙:“好,今天给你面子,我放了他这次。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早晚有天我的天魔剑会斩掉你的无极手。” 说完转身欲去。 无名人寒声喝道:“把天魔剑留下!” 黑衣青年回过头,无比恼怒:“你别欺人太甚。” 无名人说:“我不杀你,已是念你年轻迷失本性,对你手下留情了。你最好别逼我,就算是南天魔再生,我也一样会想办法毁剑杀人!” 黑衣青年也无比地固执:“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要我留剑,休想!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今日就替天下锄去你这个小天魔好了!” 说罢,无名人如一缕清风,化为幻影,那耀着白光的手爪瞬间暴长,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冲小天魔。 小天魔自然不甘束手待毙,“天魔剑法”最上乘的“绝生剑式”出手。 尽管他已受伤,但却存了拼命之心,一个拼命的人,力量不容小觑。 黑暗再度笼罩,死亡恐怖之气呼啸漫卷,但只触及无名人那泛着耀眼白光的手爪,黑暗顿时烟消云散。 而“无极手”却仍然不断延伸,直取小天魔。 眼看小天魔无法幸免,突地一声怪啸,一条人影踏房而来,遥空出掌。 小天魔疾退的身子停下,他是被人扶住的。 又一个蒙面人,在扶住小天魔的过程,单手数掌,砰然巨响中,幽蓝的光与白色的光冲击,蒙面来人连同小天魔倒退数步站稳,化解掉无名人对小天魔的致命一击。 无名人停留当地,巍然不动。 蒙面来人“嘿”笑两声,有如鬼泣说:“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看不到蒙面来人的真面目,但从其身材矮小而且佝偻以及他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可以断定其至少也有六七十岁。 那不太整齐且十分干枯的头花白而干燥,毫无生命的光泽。 无名人赞:“尊驾也好功力,在下眼拙,竟然不知道武林中还有这号高手,不知怎么称呼?” 蒙面来人又“嘿嘿”笑了两声:“老夫无名之辈,不过想奉劝阁下两句,你一人之力再强也难力挽狂澜,很多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逍遥快活时千万不要虚度了,否则,必将后悔莫及,还是回到你武林第一高手的至尊宫去吧。” 无名人说:“在下该怎么做还用不着别人来教。” 蒙面来人说:“老夫只是在奉劝。” 无名人说:“那我也奉劝阁下两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大逆不道天怒人怨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年纪大了就该颐养天年,抛尸刀剑实在是不值。” 蒙面来人有些愠怒:“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的下场不幸了,哼!” 说罢一扯小天魔,遁空而去。 —— 夕阳已不见,天边偶有残霞,大地开始笼罩上一层墨黑的暮色,世界在此刻有种格外的悲怆。 “感谢大侠相救。”白衣书生一拱手。 “先跟我走。”无名人说罢,一伸手抓住白衣书生和岳飞云的手臂,两人只觉身子一轻,跟长了翅膀般地飞起。 直到郊外一处没人之处才落下。 “你为什么要冒充太子?”无名人突然锋芒地盯着白衣书生问。 白衣书生与岳飞云都愕然。 “冒充太子?”白衣书生尴尬一笑,“怎么,大侠觉得我是假的吗?” 无名人说:“别跟我演戏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武林中被誉为神童奇才的千变书生白天堂吧?” 白衣书生的神色暗藏变化,却仍执着:“无名大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千变书生臭名昭著,怎么会是我呢?我就是真的太子,还有皇家信物鱼龙佩为证,不信请看。” 说着欲取。 第8章 千变书生 第8章 千变书生 无名人说:“你不用跟我装了,太子流落江湖,穷困潦倒,鱼龙佩被抢被当都有可能,丢掉也未知。而普天之下,除千变书生外,没有人能偷学得了杨白寒的武功,包括东王的天绝爪,南富的破云手,九州盟主的地龙掌,还有本人的无极手,虽然你都会得不多,只有皮毛,也是偷学的缘故,而太子是办不到的。而且太子并不认识我,你却认识,说明你到过壁山绝崖,偷看过壁山绝崖论武,你不但偷了武功,同时也认得我们。” 白衣书生见证据确凿,也只能点头承认,却很不解地问:“既然大侠知道我是假太子,又为何要救我?” 无名人说:“你虽然追逐名望,爱慕虚荣,但并无奸恶,而且心有正义。更重要的是,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白天堂问:“要我做什么?” 无名人说:“如今传出太子与国运图的事,整个天下都在寻找太子,帮太子的人固然有,但更多的却想加害于他,所以我要你继续装下去,让那些人都针对你,我才能更安全地找到真太子。” “那样岂不是要将我置身于危险之中?”白天堂说。 无名人说:“你自入江湖,无数次冒充风云人物,为了那种焦点的感受,冒的险还少吗?多少次差点陪上性命,与死神擦肩而过,可你还是死性不改。你的生命似乎已经注定了虚荣地活着,哪怕在风口浪尖上。如今,你至少还有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是我给你的任务。” 白天堂终于点头:“好吧,我答应大侠。但是,我有个请求。” 无名人问:“什么请求?” 白天堂说:“我想你把无极手完整地传授给我。” 无名人冷哼教训:“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败给小天魔吗?并不是他的天魔剑法比你厉害多少,事实上你懂的武学远胜于他,天下的成名功夫你会了差不多一半,而他仅仅会一种剑法。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功力才会比你更集中而深厚。武功之道在于精,即使集千家于一身,但却无法真正的领悟,进入境界,也是枉然。说实在,天下还真难找出你这样的奇才,无师自通,过目不忘。但为什么别人在你这年纪可以三十而立,名声大噪,你却一直在一个尴尬的地段呢?就因为你的武功太博杂,没有自己的反思创造,不知道走自己的路,不知道巩固,不知道提升,明白吗?” 白天堂长叹一口气点头:“不错,我千变书生这辈子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从未专一过自己的人生。我总是听说谁的武功厉害,就想方设法地去偷学,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又知道另一种轰动的武功,马上又去偷学。天下高明的武功被我偷了多半,但都是皮毛,我仍一事无成。我因此忘了自己活着是为什么,弄不懂这世界的是非黑白,我只想能找到一个点,一个可以让自己出名,受人崇拜的点。可结果……” 无名人说:“所以,就是你的虚荣心害了你,生活再浮躁,心不能浮躁。真正了不起的不是追逐,而是创造,个性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独树一帜。武功之道,没有绝对的霸道招式,只有相对的发挥运用,内力登峰造极,落叶飞花可杀人,三脚猫的功夫使出来也能骇人听闻。而内力平平,给你地神刀或天魔剑也没什么用。这道理其实很简单。” 白天堂无语,也许,在此刻他才能更理智地看到自己走进了误区。 无名人又看着岳飞云问:“我看你相貌忠厚,品德也不错,叫什么名字?” 岳飞云毕恭毕敬地答:“晚辈姓岳,名继,字飞云。” 无名人的眼神陡亮问:“哪里人氏?” 岳飞云说:“杭州本地人。” 无名人追问:“可否告知令尊名讳?” 岳飞云开始有些奇怪他怎么问得这么仔细,但还是如实回答:“家父上岳下仇,字中兴。” 无名人的眼神又暗淡下去,看来这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但他还是说:“我看得出你为人正直,又矢志报国,只可惜武功浅微难成大器,我将无极内修法传给你,愿学否?” 岳飞云诚惶诚恐地说:“这怎么敢当呢,晚辈何德何能,敢拜在大侠门下。” 无名人说:“我只是念你为人,传你内功修炼法,并非收你为徒。” 又看着白天堂叮嘱:“你现在是太子的身份,也就是说肩负了重任,千万不能暴露,否则会引起武林动荡,所以从现在开始,除了杨白寒的夺命十三箫,其他的武功你都不可用,即使有生命危险也不能。小天魔没有见识,所以没有看穿你,要是真正了解中原和武学的人,一定会看出你是千变书生。” 白天堂点头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无名人说:“很快就是五年一度的壁山绝崖论武,这次我不希望中原武林再为了第一的虚名而争斗,我希望用你的名义聚天下英雄于壁山,大家连手同心,共抗强敌,护我河山!” 白天堂的眼睛一亮:“大侠的意思是让我上壁山,领袖群雄?” 无名人冷哼:“你还在想着出风头?到时的壁山天下英雄齐聚,任你易容术再高明,模仿能力再强,又岂能逃得过真正了解太子的人。那时候你一旦暴露,后果岂能收拾,我只是先借你做下准备,到时候我会找到真太子的。” 白天堂有些失望:“要到时候你找不到呢?” 无名人说:“那就便宜你了。不过你还是多花点心事应付眼前吧,小天魔一定会卷土重来。还有,奸相贾似道的朝廷势力不会放过你,北杀金中原的杀手门恐怕也会为了国运图或被人雇佣来对付你,还有东王赵世野的铁甲兵团,国师花通天的南尊会,东方天下的强龙堡,许多许多的野心帮派都不会放过你,谁都想国运图,甚至,借你以令诸侯。” 白天堂开始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与凶险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无名人说:“有一个地方可保你安全,同时可以帮你完成广发武林帖的使命。” 白天堂问:“什么地方?” 无名人说:“强龙堡。” 白天堂心中一惊:“强龙堡?你不是说他们也可能为了国运图而杀我吗?” 无名人说:“你放心,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里面,东方天下是不敢加害你的,谁都想国运图,而你一旦被害,别人又岂会放过他?而他也想国运图,所以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加害你。但是,你必须表面与他周旋,表示愿意与他合作,时间就是壁山论武的那天。这关键还得看你的演技了,我相信你,但是你切记,不要暴露了自己,否则你不但坏了我的事,坏了国家,也害了你自己的性命。” 白天堂突然疑问:“你身为中原五独之首,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如果由你出面联合中原五独,再号召整个武林,不是更简单直接而且安全吗?” 无名人摇头:“事情哪里如此简单,首先中原五独之间本来就没有共同的语言,东王赵世野野心勃勃,一心想统一中原,取宋代之;西浪杨白寒淡看尘事,心怀凄凉,浪迹江湖,不过问天下变化;南富韩九重身在富贵中,安于享乐,不谈是非;北杀金中原认钱不认人,穷凶极恶;就连九州盟主郑北风也只能喊喊有气无力的正义口号,没人买帐,我本身是武林的谜,更没有号召的权利。” 白天堂说:“如此说来,就算找到真太子,恐怕也不能号令天下了,自私的人是不会去热血报国的。” 无名人说:“总有人会有血性,不愿做亡国奴,不愿做下等人的。那一天,我会让宋人都知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保卫国家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毕竟,民族和国家,连着每一个人的生命和尊严!” 白天堂说:“可是,纵然都有心抗蒙,却也未必都愿听命于太子,谁都想在乱世中称雄,做那个号令天下的人。” 无名人说:“谁想,但不是谁都会服,只有太子才名正言顺,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只管去强龙堡把你的戏演好。” 白天堂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天魔剑都已经失踪四十多年了,怎么会在四十年后的今天,落到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无名人说:“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不过天魔剑重现,必是江湖浩劫,幸亏他功力不够深,且天魔第三式绝生剑六招他只会草不生、水断流、山无菱、天地合、人烟灭这五招,而真正霸道卓绝的最后一招一剑万物绝他还不会,因为没有登峰造极的功力是发挥不出那一招的,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当下之急是要毁掉天魔剑,不能让他成事,中原武林可能会对他有所动作,他将成为和太子并驾齐驱的焦点,我可警告你不要又想冒充他,那可是死路一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警告完,无名人就带着岳飞云走了。 白天堂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切仿佛若梦,难道自己从此就在这样一个局里走不出来了吗?未来的命运会怎样呢?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安还是后悔,或者刺激。 他的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 天魔剑现身,中原武林的命运究竟会怎样?小天魔是什么身份?救他的蒙面老头儿武功奇高,又什么来历?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呢,他又是谁?他为何如此为正义奔走,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连参加壁山武林会都是蒙着脸去的。 还有,真的太子在哪里?是否真带有国运图,欲图在江湖起义,另建一个王朝?他会在八月十五的壁山论武时出现吗?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种局面,如何收场?宋朝会灭亡吗?谁将取而代之? 一切,都是未知。 第9章 岳王庙 第9章 岳王庙 夜幕已然落下,黑暗中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不再有区别,红黄白蓝青橙紫,神鬼妖魔佛道仙,它们都只有一个颜色存在,那就是黑色,尽管事实不是,但黑暗蒙蔽了人的眼睛,或者说是心灵。 岳飞云被无名人带到了一处深山,深山里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大树成林,林中几间竹块树枝夹筑而成的房舍。 无名人带着他进了里面,亮了油灯,里面别无它物,仅有一张石板床,两张石桌,还有一些穿的用的东西。 他疑惑:“大侠是住这里吗?” “这只是我的一个落脚点而已。”无名人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边关战事如何?” 岳飞云说:“蒙古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潞安城外,守城将士不过四五万人,而且粮草已断,多次向朝廷请求支援没有音讯,现在是全城百姓省吃俭用的支持,要不是宗将军神勇和百姓拥护,恐怕城早已破。” 无名人悠然长叹:“蒙古先后亡金灭西夏,除畏兀儿,占大理,对宋形成包围,上百万军队倾巢出动,大有不灭宋誓不休之势。蒙古兵个个骁勇善战,而宋朝奸臣当道,皇帝腐败,国民因而心灰意冷,像宗北望和李不归这样的将领太少了,大宋危亦!” 岳飞云说:“无论怎样,我们将与大宋共存亡,我们愿与侵略者抵抗到底,为保卫自己的国家与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宗将军当着全城百姓都这样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无名人赞许地点头:“男儿当如此。那你呢,接下来怎么打算?” 岳飞云说:“我奉宗将军之命入京寻找太子,如今太子竟然是假的,我自然还要找他。” 无名人说:“宗北望想用太子鼓舞士气没错,但我觉得壁山武林会更重要。为了把假太子的事情弄得没有破绽,干脆你学了我的无极内修法后也去强龙堡吧,协助千变书生演戏,发武林帖,而且要时刻提醒他,不要暴露,你得把他当真太子一般对待,如何?” 岳飞云有些犹豫:“大侠主意是好,可我军令在身,宗将军那里我没法交代啊。” 无名人说:“没事,我去和他说好了。” 既然无名人如此说,岳飞云也就答应了。 接下来,无名人开始教他内功心法,问他练过什么功夫。 他回答说:“从小被父亲教了些基本拳法,八岁时就被送到少林练了伏虎拳,十八罗汉手等。” 无名人又问:“内功呢?” 岳飞云说:“有练过,是少林寺的入门心法,叫养心经。” 无名人说:“虽然你现在内力不咋样,但在少林寺的几年为你打下了非常纯正的基础,少林寺的养心经表面上练起来没什么效果,但其实长练可以将体内浊气排除,让人心怀博大,而真正雄厚而绵延不绝的内力就是建立在这种博大之上,所以你以后无论练什么功夫,都不能求急,急则穷尽;不能含恨,恨则狭隘。我要教你的无极内修法就是这样一个理念。” 说着开始仔细地为他讲解练法。 教懂之后,无名人让岳飞云先练着,他先离开一下。 出得茅舍,他施展起轻功,如燕子点水般跃过树巅,很快就到了山的另一方,遥望竟是一片湖泊。 许多湖岸的房子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洒落湖中,晃晃悠悠的。 湖边还有许多亭子。 最醒目的一处亭子上有几个龙飞凤舞的题字:西子湖。 天下闻名的杭州西子湖! 无名人略看了眼湖,穿过那些喧嚣的灯光,走向山脚的一大幢房子,隔着黑夜看去,那房子透出几分阴森。 走近得一些看其实是一座庙,庙的气势本来很庞大宏伟,但在夜色中,又在山脚之下,比起远处的灯光喧闹,显得格外的凄凉,阴森可怖。 如果再走到苗前看的话,就看得出这庙其实已很破落了,庙檐下已是蛛网四结,阶前更是杂草丛生,一扇庙门已然不见,另一扇歪斜地敞开着。 无名人抬头看了看庙门上的匾牌,赫然的是三个镀金大字“岳王庙”! 字上已有不少灰尘遮掩,但依然认得出。 他站在那里凝望良久,看得出神般,出神中似有万般心事愁结,也许是想起了往昔的岁月,有很多不堪回首,让人心酸,愤慨或是叹息嗟伤的往事。 是啊,世事变幻又何过于“岳王庙”。 想当年岳飞一身武艺,立志报国,拒洞庭王佐,被其母背刺“精忠报国”,后迎康王金陵继位,拒金兵于黄河之外,收建康,捣黄龙,百战百胜,为大宋的兴盛太平立下了汗马功劳,而最终却遭奸臣秦桧陷害,一日十二道金牌召回,屈死风波亭,之后孝宗继位,得以平反,封“太子太保武穆王”,建“岳王庙”以表功,岳家子孙方扬眉吐气,昌盛荣耀。 然而,就在十七年前,岳家再次横遭变故。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岳家满门数十口人尽遭杀害,连房子也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化为青烟。 关于岳家的事有许多传言,有的说是身为当朝宰相的贾似道想一人独揽朝政,所以找了杀手除去岳家这个眼中盯;也有人说是流放边疆的秦桧之孙秦宝之子秦无名从边疆逃回纠集了一帮人报复所致,而事实上,在岳家出事的前几天秦无名的确在边疆失踪,下落不明;还有人认为因为岳家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蒙古侵宋的绊脚石,所以暗中铲除…… 众说纷纭,却不得究竟。 朝廷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地追究一番,发了张四海通缉秦无名的榜文,岳门血案不了了之。 中原武林的不少正义之士包括九州盟都发誓抓到秦无名,可找遍天涯海角不见其人。 岁月流逝,世事变迁。 西湖河畔的“岳王庙”也随着岳家血案的发生渐渐失去光彩,刚开始时还有些好心的百姓来打扫祭祀,然而凡来这里祭祀过的人第二天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岳王庙前,只剩了头颅,于是再也没有人敢来祭祀,没过多久连孝宗年间所铸的张俊、秦桧、王氏、万俊富四人于岳王庙前的跪像也有两尊不见,而不见的正是秦桧与王氏跪像。 武林中一直在查找着秦无名。 岳王庙却一直地荒废着。 无名人看着那三个蒙尘的大字,眼中突然有了极坚毅的光芒,口中喃喃:“岳将军你放心,我无名人就算穷其一生,也一定会找到加害岳门的真凶,以慰你在天之灵,洗刷掉我蒙受的不白之冤”。 庙如千年寂静,没有回音。 “阿弥陀佛!” 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佛号。 第10章 空心和尚 第10章 空心和尚 无名人惊觉回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和尚,手柱一根竹节拐杖,穿一件淡黄色极朴素的袈裟。 和尚年岁已大,须眉皆白,双目却暗含精光。 无名人极客气地问:“不知大师何方高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和尚答:“老衲空心,施主所问的正是老衲要问施主的。” 无名人说:“此间庙主乃在下故人,世事变幻,时常怀念,今日路过,顺便探望而已。” 空心和尚问:“施主为何深夜探望,而白日不来?” 无名人叹:“世道昏沉,白日嘈杂,夜深人静,好说心事。” 空心和尚又问:“施主说与此间庙主乃故人,我看施主也不过三四十年纪,又何故之有?” 无名人说:“有些事也许不关自己,但是对于上辈的事,后辈一样禀承。” 空心和尚问:“施主到底什么来历,又为何蒙面,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吗?” 无名人的神情瞬间黯然,心有无限感慨:“凡人之命,皆有苦衷,瓜熟蒂落,水落石出,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空心和尚说:“老衲在这里半山的昭庆寺住了将近七十年,陪伴岳王庙近七十年,岳飞与岳云、岳雷父子两代均葬身于此,岳申、岳甫等孙辈及重孙辈则葬身大火,尸骨无存,岳家灭门,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五年前我曾见施主也是深夜之时来过这里一次,前几天的深夜施主也来过,今夜老衲刚好下得山来又发现施主站在这里,是以才忍不住叨扰,想必施主真与岳家有着过深而不解的渊源吧!” 无名人说:“昭庆寺曾是道悦高僧修行之地,可岳将军被害之后道悦失踪,昭庆寺便成了废寺,大师说已陪伴岳王庙近七十载,想必大师与岳将军也是故交了,知道些岳家灭门的真相吗?” 空心和尚喧了声佛号:“岳将军当年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可是最终却落得屈死风波亭的下场,后来虽得平反,岳门昌盛一时,但十七年前的一场横祸,还不是忠字害人!” 无名人不解:“听大师所言,应该是知道些线索的,为何却不思追查凶手,为岳将军一门报仇雪恨,以慰岳将军在天之灵呢?” 空心和尚说:“当年有多少兄弟跟着岳飞出生入死,到头却为岳飞的一个忠字,有多少兄弟断送性命。高宠命丧铁华车,杨再兴误走小商河,汤显送钦差自刎,马后王横被害,马前张保撞死狱中,岳云与张宪同死风波亭,何元庆跳河,余化龙自碎天灵盖……要知道作为将军战死沙场那是荣耀,但死于冤屈却毫无所值,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不只是光阴,更是鞠躬尽瘁的心血,是希望。生死无所谓,心寒的是生死的兄弟情义在毫无意义的愚忠面前不堪一击,也许芸芸众生的苦难灾祸都是注定,都是自找,何必怨人呢?” 无名人说:“看得出大师对岳将军仍心存怨恨。” 空心和尚微叹一口气:“老衲从七十年前就已不过问尘事了,亦不会有喜怒哀乐,恩怨情仇,世间的一切,邪恶也好,道义也罢,它们都有着各自存在的天时运势,岂是凡人所能改变或毁灭。” 无名人说:“可是始终只有正义永恒。” 空心和尚说:“如果没有黑暗又何来光明,没有邪恶又何来正义呢?” “不知大师是当年抗金战场上的哪一位将军?”无名人突问。 空心和尚摇头:“一切都已成了过去,化为云烟,又何必重提呢?当年的人、当年的事也早已埋于尘土,不复存在了,不论施主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蒙住了面又岂蒙得了心,心中坦荡天地则明,该来的早晚会来。” 无名人说:“我辈俗人岂能如大师看得开阔,如果一个人有着不被世人所理解,甚至是被世人所耻恨与唾骂的一张脸,又如何能够示人以真面目呢?我这张脸蒙了有五年了,我一直都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取掉这块布,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可是我不能,只有这一张蒙着布的脸才会被世人所承认,真正的本来面目会被人所唾骂不耻。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世人只爱看表面的愚昧还是我必须要掩饰真相的悲哀。” 空心和尚问:“施主有过大恶的罪行吗?” 无名人摇头:“但这是一张大罪大恶的脸。” 空心和尚说:“脸是父母所给,又与施主何干呢?” 无名人说:“可我流的是父母的血。” 空心和尚又问:“那施主的父母是大罪大恶的人吗?” 无名人点头:“在世人眼中是,在我眼中也是。” 空心和尚说:“那只要你没做过你父母做的事,没继续走你父母的路,罪恶也就不关你的事了。人生一世,不求有功于人,但求无愧于心,于是则可坦然,可以正直,不管别人怎么看。” 无名人悲哀一笑:“可是每一个人都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中,每一个人都会看着别人的眼光,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恰恰世人的眼光多短浅,只看表面,是偏激的,自以为是而不愿去理解的。他们喜欢信谣,传谣。” 空心和尚仍然开导:“俗人的眼中或心中都有一个魔,而这个魔或者是名,或者是利,是一切邪恶的欲望,也或者是道德,正义,理想,是追逐虚幻的信仰,只有赶走了这个魔,人才能自由,因为这个魔一旦存在,就完全主宰着人的灵魂,支配着人的行为,老衲费了好几十年的功夫才将这个魔赶了出去,可这个魔却一次又一次地侵袭骚扰着我,但老衲总能将它打败,只有无魔的心才是真正自由的,同存于天地博大而永恒的,人要对自己充满信心,施主明白吗?” 无名人沉默无语。 空心和尚又说:“施主能以布蒙面,摒充丑恶,广积善德,足以说明施主在博大之中已有慧根,魔是长久的累积形成,不是一时的功夫就可以驱赶消失的,若施主有空,不妨常到老衲庙中小坐,放下牵挂的时候就是成佛的时候,施主心中还有诸多牵挂放不下,放手了却去吧!” 说完又喧声佛号,缓缓拄杖而去。 无名人望着空心和尚渐上山去的背影,独自凝望了远方的灯火少许,还是回到了荒野茅舍。岳飞云仍在练“无极内修法”,无名人也不惊扰他,自找了一处地方盘膝而坐静养。 第11章 戴笠人 第11章 戴笠人 夜,无声无息地渐逝着,当鸡啼鸟鸣声叫醒寂静的世界,天际露出鱼肚白来,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栖霞岭的峰顶,一个蒙面人正以双手触及一个黑衣青年的胸部,缓缓地向其体内输着内力。 蒙面人的头顶上已有热气冒腾,黑衣青年的脸上亦是大汗淋漓,紧咬牙关,强忍痛苦。 当太阳从天际升起,红日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蒙面人与黑衣青年的表情愈加艰苦地强忍着,终于随着黑衣青年衣袂飘起,蒙面人收手,略调息一会,轻轻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露珠,站起身说:“无名人的无极手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看来是我们的劲敌。” 小天魔亦站起身,双眼中不自觉地露出了杀机,恨恨的:“他如果真要成为我们的绊脚石,那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蒙面人却陷入疑惑:“中原武林人物各有派别,无名人到底什么身份背景?为什么要蒙面,就连前度壁山绝崖论武据说也是蒙面出现,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小天魔说:“可是从他所做的事来看,他绝对是我们的敌人,凡是阻碍我们灭宋的就一定得死!” 蒙面人点头:“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找北杀金中原出手吧,他认钱不认人,而且据说他的五杀阵天下无人能敌,就连他自己都破解不了,无名人的武功也不过略在东西南北四大高手之上,谅他也逃不过五杀阵的威力!只是你,天魔剑法还差劲得很,剑式不够纯熟且功力不够,如果你能有南天魔当年的功力,练成最后的一剑万物绝,又何惧无名人,何愁中原武林不平!” 小天魔说:“总护法请放心,岳豪一定会争取将天魔剑法练到最高境界,甚至超越南天魔当年。” 蒙面人点头:“天下武林邪派都对天魔剑梦寐以求,偏你有这种缘分,更可贵的是你有慧根,放眼天下武功,除了野上人的金刚手以及北地神的地神刀法之外,再无人可敌了。而王不问不知是否仍在,即使在,他也只是不管尘事之人,而地神刀又被四王子偷走坠河丧生,如今就只剩你天魔剑独占武林,为所欲为了,千万要把握好机会。” 小天魔点头,又问现在该怎么打算。 蒙面人说:“昨天傍晚大王子接到飞鸽传书说战龙宗北望欲离开潞安,大概方向是临安,他要我们多加留意,他会安排人截杀,我们只收漏网,我们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太子赵长歌,千万不能让他把中原武林统一起来,否则的话不但宋朝城池难破,即使能破也会像当年金国一样在中原遭遇四面八方的抵抗,难以立足。” 小天魔又问:“百山州有消息吗?” 蒙面人叹口气:“李不归比宗北望更难对付,扎百掘几次带人刺杀都未成功,现在也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小天魔皱了皱眉:“特使不是把蒙古四大高手都带上了吗?而且大公主也在,怎么还对付不了李不归,难道他那里也和潞安宗一样有人暗中相助?” 蒙面人说:“没错,中原十杀中的贫富双杀手就在百山州。” “另外的铁将关守龙与天神张雷阳呢?两位副门主有什么消息吗?”小天魔问。 蒙面人说:“两位副门主的情况比我们要稍好些,关守龙虽仍死守,但也如危卵,张雷阳已被抓住,被大汗囚禁起来。” “囚禁?”小天魔不解,“大汗怎么不杀了他?” 蒙面人说:“大汗想要的是宋朝河山,不是一条人命,张雷阳是个难得的将才,大汗想收为己用。” 小天魔说:“传说铁血四将个个铁血丹心,宁死不屈。想他们投降,不大可能的吧。” 蒙面人说:“当大汗劝得没耐心的时候自然会杀了他。” 小天魔沉思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到中原已有些时日了,可是却毫无秦无名的消息,整个中原武林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到底去了哪里?” 蒙面人说:“他将岳家灭门,整个中原武林都在找他,他岂敢露面,自然是躲起来了。” 小天魔恨恨不已:“我真想立马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我岳家血仇,消我心头之恨!” 蒙面人说:“其实秦无名是次要的,真正害你的人应该是宋朝皇帝,如果不是他对岳家血案的漠然又何致于让秦无名逍遥法外成了今日杳无音讯的局面,更重要的是岳飞被宋朝皇帝与奸臣秦桧害死风波亭,从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宋朝是你的死敌,十七年前的事很可能只是风波亭事件重演罢了,也许是姓赵的与秦无名联手制造,很难说秦无名就被姓赵的皇帝藏着,江湖水深,谁知道呢?” 小天魔的神情中现出了浓浓的恨意和杀机。 蒙面人又说:“宋朝灭亡的一天,必定是你快意恩仇的一天,你的目的就是让宋朝灭亡,明白吗?” 小天魔的面孔被仇恨和杀气崩得极为地恐怖狰狞,他突地一声恨叫,天魔剑挥出,卷起一阵黑气,一块巨大的岩石破碎飞溅。 —— 另一边,临安的街头。人来人往,吆三喝四,异常的热闹与繁华,他们的生活依然安宁,战争似乎只是千里之外的事情,离自己的生活还很遥远,或者,那根本只是野心家统治者之间的战争,与平民百姓并无相干,统治者当权者始终是剥削的,平民百姓始终是被宰割鱼肉的。因此又何必在意在谁的天下呢? 当然,这只是某一部分人的认为,不会是全部。 至北方的快道上,一匹烈马狂奔,马上一个头戴雨笠的人,雨笠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但从奔骑的姿态速度可见其异常强健,腰间悬挂着佩剑,剑鞘呈古铜色,腥红的剑穗迎风飘起,连同骑者的衣衫。 马蹄劲疾,扬起身后一片尘土,卷扬冲天而起。 当马与人刚奔至山脚下的一片树林,戴笠人“吁”了一声,勒住马缰,马前蹄离地扬起,嘶叫了几声停下。 看不见戴笠人的表情,但见其耳根动脉连跳,他已感觉出这树林之中有着一种异常的气氛,是一种肃杀。 他右手已搭上了剑柄。 但树林却静得出奇,只偶有一声飞鸟啼鸣,也许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戴笠人又动了动马缰,放开缓缓而行,人却始终保持着如临大敌的警觉。 猛然,一群飞鸟惊窜,拍动了茂密的枝叶。 一股异常尖厉的劲风随之而起,闪过一道青光,直奔戴笠人的咽喉而来! 快!狠!准! 第12章 疯杀手 第12章 疯杀手 戴笠人双脚蹬鞍,人冲天而起,剑同时出鞘,一道弧形白虹划过,半途拦截住青光,金铁交鸣声中,戴笠人的第二剑以更迅疾的速度,反削双方肩部。 来人却使出一招防式上撩,将戴笠人的剑挡开,并借势倒飞落地。 戴笠人也落地,笠檐依旧压得很低,看不见面孔。 对面站的却是一个身材瘦高,脸孔白暂而瘦削的黑衣青年,面孔如凝寒霜,杀气同时凝固其中。 戴笠人沉声问:“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怨无仇,阁下为何偷袭于我,欲置我于死地?” 黑衣青年冰冷而干脆的回答:“因为你是宗北望!” 戴笠人的表情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否认:“宗北望镇守边关,正与蒙古人作战,我看阁下是认错人了。” 黑衣青年说:“我根本没看你的脸,我也看不到你的脸!” 戴笠人问:“那阁下为何说我是宗北望,甚至截杀于我?” 黑衣青年说:“凌晨四点,宗北望从潞安出发,马不停蹄,每小时八十里,六个时辰正好路经乌镇黑山林,烈日之下,长途跋涉,除了战龙宗北望的战龙驹奔腾如飞,还能有谁?” 戴笠人听得倒吸一口冷气:“阁下是谁,难道与宗北望有仇?” 黑衣青年语气冰冷:“没有!” 戴笠人问:“那阁下为何截杀宗某人?” 果然,戴笠人正是潞安总兵“铁血四将”之一的“战龙”宗北望。 黑衣青年说:“因为你很值钱,有人给钱!” 宗北望的眉头一皱:“谁?” 黑衣青年的剑尖再次凝聚着杀气颤动,语气冰冷:“到地狱问阎王去吧!” 话声落,人同时移形换位,手中剑在电光石火之间已攻出数招,一时之间树林内风声四起,卷起数道青色光气刺向宗北望咽喉胸腹等要害部位。 宗北望却不硬接,同样移形换位,避过黑衣青年极毒辣的几剑之后,手中剑也挽起白色剑花,使出祖传“宗家剑”,但见人如猛虎,剑若流星,变幻交错,分袭黑衣青年头部双足,剑风四起,卷起干燥的尘土,树枝连叶沉浮扬飞。黑衣青年被攻得连退,似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但却又退避有序,毫不慌乱。 突然,退避的黑衣青年顿足停下,宗北望的一剑直直刺向其心窝,眼看那一剑便要穿进心窝,但黑衣青年却不慌不忙,十分镇定,待剑近仅三指距离时,突地弹剑而起,横于胸前,宗北望的剑正好刺于其剑平面之上。黑衣青年封住宗北望剑的同时,以极快的身法移步旋身借势从剑侧滑过,剑锋便极快地削至宗北望推剑的手腕,动作极快,且一气呵成。 “哐啷”一声,宗北望的剑坠地,人却疾速滑退。 黑衣青年得势不饶人,更辛辣的数剑进逼。 当宗北望退至一棵大树时,已无法再退,黑衣青年的一剑直直地刺向宗北望腹部“丹田”穴,然宗北望已无法闪让。 高手过招,争的是分秒的时间。 已至绝境的宗北望突然间左手成爪,上举下压,右手成爪下压上举,至腹部丹田时,双爪成抱式,但见黑衣青年的剑刺入双爪空隙之中,再也无法刺进,仿佛陷入泥潭的牛一般,剑上之力全化为乌有,进退不能。 宗北望被剑伤的手不断的滴着鲜血,但双手依然铁钳一般有力,黑衣青年的脸崩得愈紧,两人在进行着真正生死的较量。 猛然,宗北望一声怒叫,双手反旋,“叮当”一声响,很清脆的声音,黑衣青年的剑已断为两截。 宗北望借势移步上前,双手结结实实地击在黑衣青的胸部。 黑衣青年的身躯斜飞出去,但他还是使了个千斤坠落地,却还是站不稳摇摇欲坠一般,将手捂胸,嘴角处慢慢地溢出一丝鲜血来。 宗北望缓缓地上前两步拾起了自己的剑,略抬起了些头来,便能看清那是一张古铜色的,沧桑而充满了霸气的脸,那一双目光有着格外的刚毅。 他看着黑衣青年,神情间无比地愤慨:“我宗北望舍身亡命保家卫国,竟然四处遭遇截杀,我看你身上也是流着宋朝的血,却为何甘当蒙古人的鹰犬,尊严何在?血性何在?” 黑衣青年冷笑两声:“杀手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主顾,只有利益,是没有国界,没有道义的,只要有钱,心就会动,眼就会红,这是杀手的原则。说其他的,都是扯淡!” “那你就得为了这种原则与习惯去死。”宗北望说完,再度挺身而进,怒叫声中,手中剑幻起刺眼的白芒,无比凶狠地刺出。 黑衣青年却没动。 宗北望的剑也没能刺中他,半空斜里一剑将他的剑挡开,同时间还有两支剑从正面与侧面向他袭来。 他心惊而沉身疾退,三支剑却锲而不舍! 就在他无法招架也无法闪避的时候,又是凌空奔出一剑,一柄雪白的长剑,在阳光下幻起刺眼的光幕。 但听得数声金铁交鸣,古树摇晃,劲风激荡。 先前的三支剑被逼退,后来之人也落地。 先出现的三支剑在三个身着不同颜色的青年手中,一个身着白衫,一个身着绿衫,一个身着火红衫,连同先前的黑衣青年,并站一排,成为一道充满肃杀的风景,每一个人的神情中都僵硬着冷漠的杀气,如僵尸一般,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放射着锋厉逼人的寒芒。 后出剑的人,面孔被散乱的头发遮掩住,散乱的头发已很久都没有梳洗过了,像是一窝败草,败草中唯那一双目光异常的凌厉。 乱发人穿得极为的陈旧破烂,而且很脏,像是一个慵懒的乞丐,还光着脚,脚上也是脏得毫无形状可言,像一块漆黑的泥巴。相比之下,只有他手中的那一柄剑格外的明亮雪白,如黑夜中的夜明珠般放射着耀眼的光辉,而且那种光辉让人感到莫名的寒冷与恐惧,那上面杀气凝结。 绿衫青年说:“果然不出所料,疯杀手,你真的跟来了。” 被称作“疯杀手”的却并不答话。 绿衫青年又说:“你能与我们并列中原十杀,想必真有过人的本事,你一直都在蒙古人的刀下保护着宗北望也能印证这一点,但今天我还是得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说着便仗剑而出,在三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手中剑缓缓提起,用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揩了揩剑锋,杀气在脸上愈浓的凝聚。 第13章 突围 第13章 突围 疯杀手突然沉声对身旁的宗北望说:“想办法走。” 宗北望却豪气干云:“大侠为了救我,我岂能置大侠而不顾。他们冲我而来,我又岂会缩头,道义之上,生死何惧!” 疯杀手说:“他们是杀手门的鬼毒残绝四大杀手,如果再加上阴杀手的话,天下没有人过得了他们的五杀阵,你留下来也是枉送性命,你还有重任在身,你不能死!” 绿衫青年轻蔑地冷哼一声:“想走?既然来了,谁都走不了!” 宗北望的神情中再次有了无比愤慨的霸气,那霸气既是不耻,不屈,也是一种视死如归,他看着眼前的“鬼残毒绝”四大杀手说:“在一群败类面前,宗某岂会退让畏惧!纵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死得其所!” “啪,啪”突然有人拍手称赞鼓着掌,继而传来一个声音:“好,说得好!好一个死得其所。蝇虫小人,苟且偷生,真英雄豪杰,死得其所!战龙宗北望,果然是个不怕死的铁血英雄!” 剑拔弩张的几人循声而望,但见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还有一个白衫青年,翘着二郎腿斜靠树杆,手中还拿着一把白扇,斯文慢理的摇着扇,刚才的掌声与话想必正是自他而出。 绿衫青年问:“阁下又是什么人?难道也想来趟浑水凑热闹?” 白衣青年自树上一跃而下,徐徐地走了过来,看着四杀手,上下打量着,点了点头:“穿火红衫的鬼杀手冷残阳没错,穿白衣的绝杀手白天霜也没错。” 又多看了两眼绿衫青年:“你嘛,一脸凶狠之气,应该是残杀手楚狂雨了。” 最后将目光落到那空手的黑衣青年身上:“出手狠毒,总想一剑致命,爱穿黑色,你应该就是毒杀手古惊风了,你们的首席杀手阴修罗高宝龙呢?怎么不把五杀阵摆出来,或者是干脆把金中原也搬出来,才表示隆重嘛!” 绿衫青年恼怒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识五杀阵和门主!” 拿扇青年不以为然地一笑:“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你是个东西吧,可我横看竖看斜看直看你都没有形状,长不长短不短,方不方圆不圆,奇形怪状的我还真形容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看来你就是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歪门邪道的,你说呢?” 拿扇青年没点正经的嬉笑戏说着,“残杀手”楚狂雨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扭曲着,狠狠地骂出声来:“我看你是在找死了!” 话声落,剑鞘脱剑飞出,直奔拿扇青年头部,手中剑也跟着出手,一道乌黑的光芒闪过,如天空中暴雨前的乌云,在雷声隆隆中,那乌云破碎成无数细块,疾风骤雨般刺向拿扇青年。 此正是残杀手的独门剑法——狂雨剑法。 拿扇青年不慌不忙,一摆手中扇,施展出极灵巧的身法,边应付边说:“尽管把你的狂雨剑法使出来吧,就是加上残阳剑,惊风剑,天霜剑,甚至加上高宝龙的修罗剑,金中原的天罗地网中原剑,还有什么百花风雪催心剑,杀手门倾巢而出,本人也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拿扇青年嘴里边说,手里并不闲着,一把扇子攻守兼备,在楚狂雨那****般密集凶猛的剑招之中也仍游刃有余。 站在一旁的另外三人也出手了,分别的扑向了疯杀手与宗北望。 “毒杀手”古惊风虽然折了剑,也受了伤,但与“绝杀手”白天霜联手,疯杀手似乎也有些吃紧。 宗北望对“鬼杀手”冷残阳也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他在与古惊风的过招中,不但耗了功力且受了剑伤,而冷残阳的功夫在杀手门中也只仅次于门主金中原以及门外弟子“百花风雪摧心剑”的花风雪,与五杀之首的“阴修罗”高宝龙也是半斤八两,伯仲之间,一手残阳剑法虚幻莫测,有如鬼魅。 转眼数十招已过,拿扇青年呼地两扇转守为攻,将楚狂雨逼退,人却改变方向,凌空两扇直点与宗北望交手的冷残阳,人顺便落在宗北望身边说:“宗将军快走,这里让我和老疯应付,四杀手是志在必得的!” 宗北望坚决地说:“不行,你们对我仗义相助,我岂能舍下你们!” 拿扇青年说:“同仇敌恺,道义之上分什么你我,虽然我们身份不同,但所充当的角色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宋人,流着宋血,都对保家卫国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话之间,楚狂雨与冷残阳已联手一处,更为凶猛凌厉地攻击着,拿扇青年以一敌二开始吃力,有些手忙脚乱。 宗北望又再度加入战团。 拿扇青年却急了起来:“宗北望,休要耽搁,快走,横桥渡有人接应你,大局为重!” 宗北望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今日之恩,宗北望铭记在心,我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说完虚晃一剑,顿空而起,稳稳地落于战龙驹上,双腿一夹,一声长嘶,卷起一阵尘土,如飞而去。 四杀手一见宗北望离去,顿时无心恋战,欲撤剑追击,但却被疯杀手与拿扇青年死死缠住,不由得惹恼了四人,冷残阳凌空而起,削落一枝,古惊风接住,四连手成阵,顿时间狂风骤起,又如暴雨天降,冬日寒冰,瞬间又炎热难耐,四杀手已各使杀着,一心置二人于死地! 疯杀手的剑全无章法,东削西刺,却又仿佛井然有序,招招险中求生,在四人的剑阵中左冲又突,颠三倒四的。但见一团雪白剑影,金铁交鸣声中无数光影交错,时强时弱,但疯杀手给人的感觉总是绝处逢生,让人心悬。 拿扇青年的情况就更糟了,在四人的剑阵之中,他的动作异常艰难,处于绝对被动,数招一过,他便防不胜防地中了两剑,渐渐不支。 然而此时的疯杀手却更加勇猛起来,他低吼一声:“笑书生,你先出去!” 说罢尽全力与四杀手拼过一招,为“笑书生”争取到一丝机会,让其脱离了剑阵,而他自己却突然间疯性大发,手中剑突然间幻成无数的剑气,无数道耀眼白光交错中,尖啸的剑风,暗淡着四杀手的剑气,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与人厮杀,只仿佛眼前有着无比仇恨的敌人,是比山高比海深的仇恨,他要消灭这种仇恨,为了消灭这种仇恨,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包括生命,而武功的最高境界恰恰是超越于生命之外。当然,这种超越并不能理解为纯粹的亡命,亡命只不过是急躁,全无章法,破绽百出,根本无法达到生命与意志,意志与武功的融会贯通,而怕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生命一旦成为一种担心与牵挂,武功就有了负担与阻碍。 只有疯杀手,疯过的生命却明白的心灵,把武功与生命融汇一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第14章 横桥渡 第14章 横桥渡 四杀手大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与自己齐名的疯杀手居然在合围之中如此的凌厉而霸道! 他们哪里知道,千百年的武林也就出了一个疯杀手,一个武功高深莫测,遇强则强的高手。 人的潜力本来是没有极限的,关键在于发挥,而这种发挥,特别是深层的力量需要激发才能体现,以前的疯杀手所遇只不过是一般高手,于是他只能被一般高手激发出一般力量,可今天不同,四杀手的合力是石破天惊的,于是他的力量也跟着变得石破天惊。 四杀手难以置信地惊骇,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的一种武功,那就是疯杀手的“颠峰剑法”。当他疯癫之时,他的力量会随对手的强大而强大,随所在环境的艰难而被激发,可以无限的让剑达某种颠峰,登峰造极! 在一旁的“笑书生”风南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疯杀手的武功完全的超越了他的想象。试观天下,有几人能在“鬼毒残绝”四大杀手的合围中随心所欲,目空一切,就算是“北杀”金中原也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也不见得,而眼前的疯杀手,不过是江湖后起之秀,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从身形体态判断也不过三十左右年纪而已。 疯杀手手中的剑如同暴雨时河中的水,气势不断地暴涨。 但四杀手毕竟也非泛泛之辈,双方依然是恶劣地厮杀,尘土飞扬天昏地暗,遮掩了顶空的那一轮烈日,密林中只有交织的剑光鬼魅的人影,分不清人我! 金铁交鸣,无数声爆烈巨响,好几棵大树被削成数段,木屑溅飞,轰然倒下。 疯杀手与四杀手的身影分开。 疯杀手的面孔依然被散乱的头发遮掩着,但那些长发已不再枯燥,像淋过雨似的,许多发丝贴在脸上额上,还有些有汗滴落。 他握剑的手与另一手的肩部以及胸部的衣衫缓缓地裂开了许多道口子,再缓缓地碎裂飘落,汩汩的鲜血从数个伤口缓缓冒出,然后缓缓下流,流过那健壮而结实的肌肉。 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千年的佛像,庄严肃穆中饱含着令人敬仰而心酸的沧桑。 四杀手同样的静止着。 古惊风手中的树枝早已削碎不见,那握树枝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颤抖中的衣衫慢慢变湿,黑色中看不出鲜红的颜色,但当滴落后便已看得分明那鲜红。 另外三个杀手也不轻松,他们的剑上都流着鲜红的血,不是疯杀手身上的,而是从他们本人的手臂上流出,流到剑上顺着滴落。 双方对峙着,僵持着,四杀手有恨不能吃下对方的杀气,但却震慑着畏惧着,终于,冷残阳恨恨地说了一句:“我们走!” 说完,便与另外三个杀手跃上枝头,迅疾而去。 疯杀手没有阻拦,也没有追去,人依旧一动不动。 笑书生开始有些担心,凑上前关切地问:“老疯,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包扎。” 疯杀手突然不支的屈一膝跪下,以剑撑着,他没回答笑书生的话,只是突然间抬头望了望天空。 烈日透过密林的缝隙,有一些刺眼,密林中一片狼籍,突然间他一声狂怒长啸,响彻天际,人同时凌空而起,手中剑划过一道银白耀眼的光芒,反射过天空的烈日,但见金光四射。 剑气划过耸立的古树,一阵破裂咔嚓声,连同疯杀手身上飞溅的鲜血,沉重地洒落,复归沉寂。 疯杀手眨眼已不见人影。 笑书生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知道疯杀手的疯病又犯了。 疯杀手的疯病是时好时坏的,或者,他甚至弄不懂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又为什么会疯?但在他生下来的时候一定是好好的,只是在成长的岁月中,在无情的现实中,遭遇了某种重大的打击而变疯。 他能从疯杀手的疯中感觉出一种极为心痛的东西,他不知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从疯杀手的疯中充满的某种恨与怒的情绪可见,他定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或失去。 也许是关于感情的永恒消逝了,也许是因为远大的理想抱负无法施展,也许是推心置腹的信任被出卖,也许是沉默的付出反而不被理解…… 他是在恨人?还是恨世道?或者是命运苍天? 现实之中,愤恨心痛之事共多少? 他笑书生何尝不是一样,在众人眼中始终一副嬉皮笑脸之态,心里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愤恨心痛。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外族入侵,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多悲剧在这个世界上演,却无法拯救或改变,无能为力。 其实,在这个世界心痛的人何止一二。 他还记得在岳王庙遇到的一个叫空心的和尚说过,有心就会痛,心就是为痛而存在的,只是有些痛藏得很深,有些痛浮在表面。 疯杀手到底是谁?他又到底有着什么样痛心的过去?在笑书生的心里成了一个不解的谜。 毕竟,他与疯杀手仅有几面之缘而已。 —— 顶空的烈日依旧不减的炙热。 近一个小时的狂奔,如雨般的汗水从宗北望古铜色的脸庞洒落,浸透了衣衫,落于尘土之间,无声无息,任谁的血也好,汗也好,泪也罢,对于尘土大地来说都是卑微的,不值的。 横桥渡遥遥在望,一大片河水湍急地奔流着,被天空的烈日映照得金光闪闪。 宗北望隔远看去什么也看不见,能看见的只是一片苍茫与空旷,河尽处则是怪石丛林高山。 拿扇子的侠士说横桥渡有人接应他,人呢? 他突然就看见了河边有一个人,仿佛盘坐垂钓于那里,头上也戴了个同样的斗笠,穿的是一件金色的长衫,因为骄阳从他的身上四下里反射,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巨大的黄金。 但宗北望的心里莫名地有一种不祥,他感觉那个人不像是接应他的。 再近些了,一切都看得清楚了。 戴斗笠的人并非在垂钓,他的手里有一把剑,拄着地在,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而他的身后,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多具尸体。 当马蹄声停歇,戴斗笠的金衫人也缓缓地站起身来,仿佛他一直都在等待,而等的人终于来了。 第15章 杀手之王 第15章 杀手之王 宗北望的心中一凌,他突然看见了那些躺着的人,身上都有着关府的标记,而且全是一剑封喉,没有流血,只有伤口处有一点点红。 金衫人手中的剑已有所动作。 金色的剑鞘,在烈日下四射着金色的光芒。 宗北望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是由四大杀手的出现以及眼前的这一身金衫、金色剑想起的——名列中原五绝顶高手、有“杀手之王”之称的、“杀手门”门主、“北杀”金中原。 但他并不畏惧,信念还在,生命算什么? 他已说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在刀剑金戈铁马之中九死一生,从十二岁上阵杀敌开始,如今已整整的八个年头。倒下多少次,流了多少血,杀了多少敌人,无法计数,但他的勇敢与顽强赢得了来自敌人恐惧与赞服的称号——战龙。 “战龙”是一种精神,一种永不言惧、誓死战斗到底的精神,这种精神超越了生命本身存活的意义——不是为活而活。 他只是想证实地问:“阁下就是杀手门主?” 金衫人冷冷地说:“没想到你还真的过了我的四大杀手那一关,看来你的命还真够硬!” 宗北望极愤慨地责问:“你也身为宋人,且身怀绝世武功,不但不思报国,反而充当蒙古人的鹰犬,你就不觉得耻辱吗?” 金中原一脸的不以为然:“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是皇帝,人就是钱的臣民,是钱的奴隶,每一个人活着都是为了钱。钱让人活,同时让人活得好,所以它才是世界上最值得信任最值得牺牲与热爱的。除钱之外,没有第二种东西可与它相提并论,如果你能投身我杀手门,我担保你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杀手,同样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胜过你疲于奔命风餐露宿千万倍。” 宗北望一脸鄙夷:“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为了富贵安乐,龌龊地出卖着为人的尊严与灵魂?岂不闻大丈夫立于世,头可断血可流,民族气节不能丢!” 金中原冷笑一声,语中已含了杀气:“气节会断送你的性命,你别以为逃过了我的四大杀手就了不起,在我的剑下,你没有任何的机会,谁也救不了你!” 宗北望却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中藏着更多的鄙夷与愤恨,他看着金中原,一脸傲然:“怕死的岂是战龙,岂是宗北望!” 金中原没有多说,只见一道强烈的金光一闪,铿锵声杀手剑出鞘,如同打开了一个满是黄金的金库般,金芒如洪水汹涌而出。 一道最强劲的光芒,挟着呼啸之声快如天际流星,疾刺向宗北望的咽喉,剑太快,从出鞘到出招都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看不到任何的停泄与过程,毫不拖泥带水,毫无破绽可言,果然不愧为“杀手之王”。 宗北望看不清那支剑,只是凭着感觉杀气逼近,没来得及多想,双足蹬鞍,人凌空而起出剑。 一道光芒,却消失于那强烈的金芒之中,他再度旋身,宗家剑之精华“弧形八剑”倾巢而出,白芒呼啸如无数道闪电划过,但在金中原那无垠的金芒之中,白芒如石沉大海。 的确,在金中原面前,这所有的招式都不堪一击,他使出这精华的武功也不过是想支撑,抱着一丝侥幸不愿坐以待毙而已。 无数道白光随着震天价的巨响在金光中消失于无形,但宗北望还是借着一丝主动重新落回马上,双腿一夹,一声长嘶,马带着他折身回转,四蹄腾空而起,有如天马行空般的狂奔起来。 这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从十二岁他上战场时便已跟随他南征北战,八年时间,当好多的马都老掉了牙,失去了雄风,它依然健壮如斯,而且愈加地具有灵性,具有征战进退攻守的经验,可以嗅到危险,退避安全,他的马——战龙驹,一样为他的南征北战立下了不朽功劳,劳苦功高。 但金中原岂容他轻易走掉,电光石火之间已旋身而起,但见那旋转的金影划出长长的弧线,如一弯金虹,无比的绚丽壮观,但却是致命的杀机。 无数嘶裂声,激起一片尘雾,战龙驹驮着宗北望居然险险地躲过了金中原好几剑,那几剑的威力将干燥的地层裂下了深深的沟痕,但宗北望依然在被动之中险象环生,要是没有这匹马,也许此刻的他早已成了剑下之魂。 但马不可能帮他逃出金中原的杀手。 情势仍然千钧一发。 突然前方一团黑影急奔而来,是一个人在不要命的狂奔,随着黑点愈大,宗北望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出手相救于乌镇黑山林的疯杀手。 疯杀手人未到,剑已先出,破空的声音,一道刺眼白芒阻向了再度向宗北望施展杀着的金中原。 剑被金中原击开,凌空而起的疯杀手顺势接住,总算阻住了金中原。 宗北望勒住马缰,他看见了那健壮结实肌肉上的一道道剑伤,伤口上已被太阳晒成了乌黑色的血,血曾至上而下地流过,干后结壳脱落了许多,但仍清楚可见斑斑血迹,想象得出受伤流血的情景。 金中原的神情充满了惊异,眼里更射出逼人的寒芒,他似要把疯杀手看穿,半晌才冷冷地问得一句:“你就是疯杀手?居然活着到这里来了,我的四个手下呢?” 疯杀手并没有回答,只是沉声对宗北望吼:“快走,过河断桥!” 宗北望的心底酸酸的,涌动着,在喉头间梗塞住。 在腥风血雨中的他尚且傲气不减,横目冷对,但此刻,他却湿润了眼睛。他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哽堵着喉咙喊:“疯大侠,你受伤了!”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他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别人为他流下一滴血。 疯杀手的声音中开始有些焦急,带着命令:“你别管了,你自己先走,我死不了!” 宗北望却突然很坚决:“不,我不能再把凶险让你一个人承担,我宗北望岂是偷生之人!” 第16章 死战 第16章 死战 疯杀手突然转过头,看不清表情,但却异常的气愤:“你留下来有用吗?白费性命而已!” 宗北望说:“纵死,我也不能做那贪生之辈!” 疯杀手的神情突然有了些激动的愤怒:“宗家血脉在你身上,你死了如何对宗家列祖列宗交待?你不是自称天下为己任吗?你是为天下人而活,为大宋江山而活,岂能随便去死!” 宗北望的心一颤,他理解疯杀手的一番苦心,却不能说什么,当自己的国家正在面临侵犯,遭受着欺凌与践踏的时候,有无数的国人都热血沸腾的,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生命又岂会吝啬,岂会在乎? 也许,疯杀手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但他还是决定了走。 不错,他此行任务重大,绝对不只关乎他一个人的性命,还有那些浴血奋战边关的将士以及誓死与国家城池共存亡的百姓。 他双腿一夹,马便向横桥渡冲去,金中原的剑再度幻起一片金幕,罩向奔腾的烈马与勇士。 疯杀手也同时出手,半路截杀而出。 眨眼之间,宗北望已冲上了桥。 金中原被阻,却锲而不舍,但疯杀手的剑更是毒蛇般死缠不放。 金中原怒了,奠定他名列中原五绝顶高手的“天罗地网中原剑”也终于出手,嘶裂的剑风刺眼的光幕,重重地包围向疯杀手。 像****,像汹涌急流,如天崩地裂,惊心动魄的气势。 疯杀手却并不畏惧,凶狠的攻击反激起了他的疯性。疯子本来是平静的,但经不住刺激,因为疯子有着比常人更为深刻的伤痛或怨恨,有着更为强烈的报复与毁灭心理,同时,疯子也更敏感。 疯杀手“呀呀……”地狂叫着,重重汹涌的金幕被无数道白虹冲破,连同着疯杀手本人不顾一切地闯入了金中原的剑幕。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毁灭眼前的,因为,眼前的是心中所憎恨的,因此,他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有多强大,真正的疯子从来不畏惧强大,而且在疯子的眼里本来就没有强弱之分,无论是绝世的高手还是普通人,只要惹到他们,必是以死相拼。 金中原的心头大骇,他没有想到,疯杀手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他的武功岂止是在十大杀手之列,比杀手门五大杀手之辈不知高出了多少,简直可以上壁山绝崖争夺武功绝世之称了。 他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疯杀手的武功绝不在“中原五独”之下,绝不在他这个“杀手门”门主,被称为“杀手之王”的“北杀”之下。 但他却不清楚“疯杀手”所用的是哪一门武功,他所使招式全无章法,却又毫无破绽,而且具有着超乎想象的霸道与威力。 其实,金中原的“天罗地网中原剑”是绝世的,疯杀手的武功也并不是无法了解的高深。只是,两个人的比拼,并不只关乎武功的深浅,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质,如果对敌人有着一种震惊与怯意,再高的剑术也会居在下风,而金中原正是被疯杀手的气势所震慑,只不过他并不承认自己畏怯,他宁愿相信是对方武功的高深也不愿相信对方的气势更盛,他从来都只认为自己是不可一世的,是主宰,他不相信自己会对血腥与强大有着畏惧。其实他忘了自己是人,而不是神,只是他自以为是把自己当成神罢了。 他开始不想与疯杀手纠缠下去,他本来恼恨地想匆匆两剑解决疯杀手,然而他忘了过得了四杀手关卡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疯杀手的武功出乎预料的奇绝霸道,他开始没有了信心杀得了疯杀手,而且他的主要目标是宗北望。 宗北望已至桥中,要不了眨眼的功夫就会过河,如果他真的过河断桥了,就会再次逃脱。 金中原不甘,自从二十岁中了武状元却心寒战场将军的命运,于是挂印而去迫于生计做了一名杀手开始,近二十年了从未有目标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脱,他不想在自己的人生上有失败的记录。 他舍弃了疯杀手,凌空倒翻上了桥。 然而疯杀手和剑却如鬼魅。不,比鬼魅更难缠。鬼魅只是一个幻影,而疯杀手的剑却如毒蛇,可以致命。 剑与剑的对决,激起数丈高的水柱,在金色与白色的剑光交错中,幻成五光十色,琉光异彩,这是一副再伟大的画家也画不出的绝妙图画,但这绚丽的背后却藏尽杀机与凶险。 眨眼间宗北望已近桥头,一两步之遥便到岸了,情急之中的金中原往疯杀手猛攻两剑,借势退开,人冲天而起,向着宗北望的马劈出一剑,一道闪电似的剑光呼啸而出。但还是慢了一步,当剑气断桥的时候,战龙驹刚好离开那个位置,腾空而起,但再落下时桥已断,正向下陷落,只见战龙驹的前蹄在塌下的桥板上一点,又再度腾空而起,载着宗北望稳稳地落于岸上。 震天价的巨响,整座桥轰然倒塌于河中,被急流所淹没,金中原急忙以剑点桥,借势落回,而疯杀手却落入了急流之中。 从某种角度来说,疯子永远比不上正常人的反应,或者说疯子只是一昧固执地做着自己的事,泄恨的事,在这种专注之中,很难对其他突然的变化去迅速反应,从而采取果断的措施。 疯杀手没意识到桥断以及下面是湍湍急流,他只是一昧地追杀阻截着金中原,而金中原却突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了踪影。当金中原上冲断桥,然后下沉,借断桥残力回岸,都是突然间的应变,他没有料及,当他有所反应追着折返的金中原时,金中原刚好落岸,而他却晚了一步。 宗北望眼睁睁地看着疯杀手坠入湍湍急流。 水还是一样地流,但一个生命在其中淹没不见。 一瞬间宗北望的心同疯杀手一样猛地下沉,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意识一片模糊,血液都仿佛突然间凝固。 尽管他与疯杀手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然而彼此却有一样的热血与理想,都是保家卫国的铁血志士。 更重要的是疯杀手是为了他而惨遭不幸。 他对着那条河流,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心里堵塞着,悲痛着,两行热泪不知觉从面颊滑落。他咬了咬牙,双眼中喷射着仇恨的杀机发誓:“疯大侠,你放心,我宗北望总有一天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他重新地跃上了战龙驹,扬尘而去。他要尽快办好这次的事情,给仗义援手的疯杀手一个交待,让他死得其所。 他还想起了那个拿扇的侠士,他没有跟着疯杀手到横桥渡,是否也遭了不测? 第17章 临安城 第17章 临安城 不一阵急驰便进了临安城,他无法再纵鞭驰骋,于是便下了马,牵着马缰缓缓而行。 临安比潞安好多了,那里一片荒凉狼烟,而这里一派繁华。 街头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嬉笑怒骂以及五花八门、九流三教的商品交易,完全是太平盛世的景象,哪里有狼烟逼近的感觉。 街头的饭馆飘出一阵阵的饭菜油香,他开始感觉肚皮与肠子都贴在一起了,从凌晨四点到现在,整整有十二个小时了,而这十二个小时中,是真正地马不停蹄,没有丝毫的歇息,烈日之下,刀剑之中,早已把精力消耗殆尽。也幸亏是他自小在艰苦中长大,也只有他“战龙”宗北望这种人有这样的意志,其他的人恐怕早倒下了。 他随便找了一家饭馆,把马交给了店小二吩咐好料饲候,自己进屋挑了一副座头,首先要了一叠花生米,一斤烧白酒。尽管是饥饿难忍,但最大的还是酒瘾,在边关的日子,时常浴血奋战,酒能给人以万丈豪气。而且,征战的日子里,总有太多孤独寂寞,也只有酒能化解愁思。 正饮酒间,他突然感觉屋内的光线一暗,而且一直地暗着。 他能感觉得到,有人一直站在门口,而且怀着某种目的正不转眼地看着屋内,他的心里突地一跳,难道来得如此之快?在天子脚下也敢猖獗?想起拿扇青年与疯杀手的不幸,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地燃烧着,他缓缓地放下酒碗,右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却不禁哑然失笑。 门外的确有一个人,而且正目不转眼地看着他,但不是杀手,而是乞丐,一个衣衫褛褴,头发逢乱,面目脏得辩不出形状且被乱发掩住了多半,双手抱着个酒坛的乞丐。 他正痴呆地看着宗北望,准确地说,应该是看着宗北望面前的那壶酒,口里有一些津液顺着嘴角流下,嘴唇也嚅嚅地动着,不时还用舌头舔一下。 店小二发觉了他,便显得极为厌恶凶狠地走过去推着他骂:“又是你,你这个活死人,不给大爷滚远一点,影响了生意不打折你的腿!” 然而乞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被小二推得动了动,但两眼仍直直地盯着宗北望面前的酒壶,口里梦呓般地念叨着:“酒,酒,我要喝酒!” 店小二气愤起来,猛地用双手把他掀出了门:“酒酒酒,整天就知道喝酒,好脚好手的不做事,早死了好!” 宗北望突觉心中不忍,他是嗜酒的人,知道一个想喝酒的人而没酒喝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他一直认为,在这世界上很多低贱的人都是因为遭遇了不幸而导致的,而对这种不幸不应该嘲讽或欺辱,而应该同情,因为谁都有不幸的时候。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弄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低贱者,生活与命运不是人所抗拒得了,他也没有太大的苛求,只想喝酒而已,很多人嗜酒都是因为有愁苦或沉痛的心事,他们想借酒来麻木或遗忘,宗北望自己也是,所以他能理解。 他上前拦住了小二,从身上摸了些碎银递过:“给他打一坛吧!” 小二却迟疑地犹豫着,直到宗北望催他快去,他才相信了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好人。 小二打来了酒,便往乞丐的酒坛里倒,边倒时不住地用极厌恶的眼光瞪着乞丐,也有些嫉妒,偏偏就有人同情他。 乞丐有了酒,就不再停留,虽没言谢,但他那本呆滞的目光却在宗北望的脸上作了短暂地停留,似乎说明了他内心的感动与感激,但那色彩一闪即逝。他抱举起酒坛,就把酒往嘴里猛灌,酒流得满脸都是。 他贪婪地吸吮着,有着无比的痛快淋漓,渐渐地摇晃踉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在落日的余晖下,他的背影格外的让人感觉心酸而悲凉。 宗北望突然有一种感觉,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乞丐,他的命运里一定遭遇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变故。 店小二在那里仍不停地唠叨着:“客官,您真的是好心,可就这么一个活死人,施舍给他算是白费了。” 宗北望皱了皱眉:“活死人?什么活死人?” 店小二说:“就是刚才那乞丐呀,他好手好脚的,听说还会武功,昨天在玄黄楼要酒喝,把里面的几个保镖打死了,他也被里面的高手打得吐血,街上的人都以为他会死,哪知道今天又没事人一样了。他成天什么都不知道干,就知道要酒喝,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以前干什么?大家都咒他活死人,活着跟死人一样。” 宗北望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地沉重,他又想起了疯杀手,他的死成了他心中永远的愧疚。 他不认识疯杀手,但却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也听得不多,知道他的武功很不错,出道不久就名列中原“十大杀手”,他与其他杀手不同,他从来不会接受别人的邀请或收买去杀人,他只是在遇到某个人或某件事刺激了他的时候,他就会发起疯杀人。别的杀手把对手杀死就了事,而他却会把对方刺成无数窟隆,血肉模糊。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他所杀过的人中,都是邪恶之人,没有一个正义之士或平民百姓。 因此,他与“贫杀手”柳无血、“富杀手”张有情以及“冷杀手”柳红颜、笑杀手风南吹并称为“五正杀手”,而北杀金中原门下的“阴毒鬼残绝”则被称为“五邪杀手”。 而疯杀手与另外四正杀手又不同,他曾数次行刺贾似道,仿佛贾似道才是他的死敌,但均未成功,朝廷四处通缉于他,但根本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没人知道他住哪里。 更奇怪的是,在宗北望每遇凶险之时,都会有他的出现,在潞安时蒙古人对他的多次暗杀都在疯杀手的剑下宣告失败。如今他秘密进京,蒙古人请动了杀手门,杀手门也精英尽出,同样还是他救了自己,他真的是疯子吗? 他的前身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疯?或者为什么要装疯? 不可否认,他有清醒理智的时候,不然他的目标绝不会如此明确。但是,他也绝不是完全正常,至少他的行为太过怪异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一个秘,宗北望突然有一种预感!疯杀手也许并没有死,在与蒙古杀手的斗争较量中,在“四大杀手”的合围中,在“北杀”金中原的剑下,疯杀手都挺过来了,他的生命应该是顽强的,他的生命里充满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他的生命是一个奇迹。 他是一个秘,而在这个秘未解开之前,他不会轻易地死,小小流水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宗北望明白,这只是出于自己的内心祈愿而已。 第18章 一杯酒,离人愁 第18章 一杯酒,离人愁 横桥渡的水依然湍急地流淌,并不会因为某些事而停留,先前激烈的生死交锋也早已沉寂,有的只是水声。 横桥渡的下游,大概已是几里之外了,河边也不再是荒野,而是炊烟袅袅的村庄,因此这里的河变得愈宽,水流愈缓。 残阳已经西下,天边还有如火如荼的晚霞,村庄的小路上偶有孩童嬉闹的笑声,偶而从村庄深处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 一个农妇正搭了块石板在河边坐着搓洗衣服,搓洗几下就会莫名地看着河中的水发愣,仿佛水里有着让她难以忘怀的东西,也许那是很久以前一段难忘的故事,关于这一辈子刻骨铭心的经历。 农妇粗看上去与一般村妇没什么区别,但细看时一张脸的确好看,只是那张好看的脸大概经历过岁月风雨中某些沉重打击而显得特别苍老,或是忧伤。 发呆时,那眼神尤其落寞而空洞。 一个黑点慢慢地从河的远方飘了过来,一直飘到离女人只有几米之遥的地方,在河的浅水处停住,女人开始回过神来,并发觉了,她不得不发觉,因为在她的距离可以清楚可见那是一个人。 女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极小心地慢慢地凑了过去,她看清楚了是一个男人,一个光着上身穿了裤子的男人。 男人的上身极强壮,但有好多处剑伤,伤口已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看不清男人的脸,他的脸几乎都被打湿的乱发遮掩住。 男人一动不动,但他的手上却紧紧地握着一柄剑,一柄雪白的剑,在暮色之中很明亮的剑。 女人的心跳了一下,男人的身体也蠕动了一下,继而头开始移动,多动了几下后,像受到什么刺激般猛地一甩头,便把满脸的头发甩开了许多,只有少许发丝粘在上面。 但可以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张苍白的脸,还有一双木然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天空,动也不动,当他的视线察觉到发呆的女人时,他的瞳孔突然放大,面部肌肉开始颤动。 然后,整个神情都显得格外地激动起来。 女人在看见那张脸的刹那也猛然间如遭雷击,身躯急剧颤抖,失声喊道:“啸天!” 男人一下子就跃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女人的肩膀,看着女人的面孔,异常激动而兴奋地喊:“如花!你是如花!” 说着猛地一把将女人抱在怀中,紧紧的。 女人却突然间敏感到什么,挣脱了他,看着他,极不相信地摇着头,喃喃地:“不,不,你不是啸天,啸天已经死了,你不是他!” 边说着边后退。 男人的眼里有了泪,顺着脸颊大颗地滑落:“是的,我也不相信我还能活着,但我的的确确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就是宗家的大公子宗啸天,你真的是如花?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贾似道那奸赋已把你流放边疆,可我赶到边疆去看,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人说你在半路上就病死了,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会好好地活在这里?” 女人的眼中也有了泪,宗啸天的话触动她内心的隐痛,所有的辛酸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像决堤的河水,都化成了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滴落。她说起了那段心痛的往事:“自从那次你一战不回,士兵都说你已被蒙古兵逼下悬崖,可贾似道硬说你是投降了蒙古,皇上自然信了他的话,他就拿了皇上的圣旨,要诛你宗家九族,后来幸亏关铃老爷与镇国公关猛秋将军上殿力保才改为将我们一家流放边疆,北望因为国师的女儿中意他,由国师说了情才放他一马,二公子在半路上逃跑了,我却被几个押送的……”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即使不用说,也大概可以猜得出定是太委屈痛心的不幸之事,宗啸天的双目喷火:“你被怎么了,他们欺负你?” 如花忍了些眼泪,抽泣着:“几个押差把我侮辱以后,就把我卖进了青楼……” 之后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 “老二呢?他怎么可以不顾你一个人跑了!” 如花说:“你不能怪老二,押我们的有差役,还有贾似道派的江湖高手,二弟又是手铐又是脚镣,他跟我说过,贾似道一定不会让他活,一定会找机会害他,另派的那些江湖高手就说明了贾似道的用心,所以在过一条大河的时候,他寻了个机会就挣破囚车跑了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宗啸天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恨地:“贾似道老贼,我宗啸天若不把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如花又看着他问:“跟你一起的士兵都说你被逼跳崖了,怎么你还活着?” 宗啸天强忍了些怒火,长叹一口气:“这都一言难尽。” 接着他便说起自己的经历来:“那次我中了蒙古兵的埋伏寡不敌众,最后孤军奋战退到白山悬崖,走投无路又不愿被擒受辱,于是就跳崖自尽,哪知命不该绝,跳下去的地方竟是一个水潭,潭水奇热无比,我忍受不了,但又离不开,崖太高,向上看天那么远那么小,下面没有陆地就只有一个潭,我只好每天呆在里面靠喝潭水生活,然后在里面受不了那种痛苦,就发疯似的练功,想起国家的安危,想起外面的兄弟和你,我痛苦寂寞得发疯。两年的时间,我居然靠着神奇的潭水练得一身异常雄厚的内力,运功之时方圆百米水不近身,后来我又在潭底发现了一个机关,机关下面居然是‘一代剑圣’冷中直的一把剑和一本剑谱,原来他当年被隐害于此,只因双足经脉被残害尽断,无法逃出,于是我在练了他的剑之后,以内力和剑凿壁,终于活了出来,可是当我活出来知道了家里的这些变故后,我的心中已只剩下了仇恨。我宗家三代都尽忠报国,可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被朝廷通缉,我连北望都不敢见,我怕走漏风声连累了他,于是我去行刺贾似道,可是他自知仇家甚多,请了太多高手防备极严,而且他本人的‘万虫经’也厉害无比,我多次行刺都未得手,于是我从此无家可归,只有无法忍受的满腔的仇恨与痛苦,每到夜深时我就在荒山旷野中发疯似的练剑,终于用发疯的半年时间练成了一套高深莫测的剑法,这套剑法有多大威力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必须要发疯才能发挥出威力,越疯威力越大,而每仇恨中烧的痛苦时我就会疯,但我依然杀不了贾似道,他的势力太大,个人的力量总有限,于是从此我就成了杀手,一个疯疯癫癫的杀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子,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在拼斗的时候对对手的仇恨会让我失去理智。” 他又问起如花怎么会在这里。 如花还没来得及说话,却从村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粗旷的喊声,喊着如花的名字,说该回家吃饭了,衣服没洗完的留着明天洗。 宗啸天突然看着她,目光如剑一般锋利逼视她:“你又跟了别人?” 如花有些无法面对,把目光移向了一边说:“是他把我从青楼买出来的,他用耕田犁地卖粮食的钱去买的,他是个好人。” 宗啸天被当头一棒,击得有些晕头转向,神情恍惚,他无法接受的摇着头,他无法说出心中的痛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摧残打击,得而复失! “可你说过你这一辈子只跟我一个人,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次被调守黄河,就在黄河边上你对我说的,你说我们之间的爱就像黄河的水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你为什么不等我来赎你?” 如花流着泪:“可是大家都很确切地说你已经死了,他们说悬崖有万丈,没人可以活,就算我相信你活着又能怎样?我被那么多的人糟贱,我还有什么脸等你,我多少次想过死,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怀着你的孩子,我想无论如何也要为你宗家留点血脉,所以我才忍辱偷生,你以为我是在负你吗?” “什么,你有了我的孩子?”宗啸天急问,“孩子呢?” 如花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哪去了,当初我在青楼生下来没办法喂养就托给了邻近的一户人家,可后来那户人家悄悄地搬走了,我找过但没找到,我在他的背上用针刺过三个字,算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叫宗龙杰,是我们两个的姓合取的,你常在江湖上跑,以后自己多注意点。” 宗啸天沉默不语。 如花又有些神情木然地说:“人是没办法与现实和命运抗争的,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给你的承诺,我没想过要负你,我想抓紧,可现实太沉重残忍,命运更是无情,根本不由着我的愿望,我虽然还活着,但也只是一具麻木的躯壳而已,灵魂早已随着梦的破灭死去了,我不想活,但我不想再多伤害一个给过我,我还欠着的人,你自己保重,我要回去了。” 宗啸天却一把抓住了她:“不,我要你跟我走。” 她还是挣脱了,摇着头:“为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们之间的线已经断了,也许宗啸天还活着,可龙如花已经死了,一个破了的碗再用来装水盛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是一个老实人,一个好人,我忍不下心伤害他,日子怎么样都是过的,也许平淡才不会有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痛。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讨厌热血,理想壮志,战争以及牺牲所带来的伤害。真的,以前跟你在边关的日子,看整天的厮杀,彻夜不眠,想国家想皇帝想人民还要想国土想河山那太累了,人不能为自由而活到底算什么呢?你自己保重吧!多留意一下儿子!” 说完落下最后两行眼泪,端着衣服,头也不回地去了。 宗啸天无话可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空了,抽搐了但他还是转身走了。 他已给不了她幸福,他还有很多未了的事要做。 第19章 镇国府 第19章 镇国府 宗北望到“镇国府”时,已是暮色时分。 “镇国府”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刀关胜之子、随岳飞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总兵的关铃的府弟,后来关铃之子关猛秋又为宋孝宗平定了三江四山的叛乱,于是便被封为“镇国公”,只可惜的是就在前不久的幽云十六川之铁甲州守城战时阵亡,由其子“铁将”关守龙接任。 守门兵士进屋通报。 不一会儿,便迎出了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背微躬驮的老者,一见宗北望便十分高兴地喊:“北望,是你回来了,太好了,快进屋坐。” 有下人牵过了马,宗北望便随老者进了屋在客厅坐下。 老者上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关切地问:“北望,你受伤了,要不要先找大夫看看?” 宗北望摇头:“关爷爷,我没事的。” 原来此老者正是当年与岳云结拜,在抗金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关铃,只是岁月无情,当年的雄壮与豪气早已不再。 “对了,我派了人到横桥渡接你,你没有遇到吗?”关铃又想起问。 宗北望十分沉痛地叹了口气:“他们全都被金中原杀了,我到的时候只看见了他们的尸体。” 关铃皱了皱眉:“金中原?他出手了?蒙古人真的请动了他?那你怎么会逃掉的呢?” 宗北望便把乌镇黑山林到横桥渡拿扇青年以及疯杀手舍命相救的事大概地说了。 关铃听后叹口气:“那拿扇子的年轻人应该是笑杀手风南吹吧,他的江湖仗义倒是闻名的,只是疯杀手虽没杀过好人,但也没听说帮过谁,却如此舍命帮你实在令人想不透。而且,他既然能分得清敌我,就说明他根本正常,有时候有些失常,也大概是与他的遭遇有关,他到底是谁呢?难道与你有什么特殊的渊源,或者只是出于同仇敌恺的一腔热血?” 宗北望心情沉重地说:“不管他什么来历,都愿他能够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吧,如今世道,不能再少了热血仗义之辈呀!” 关铃突然间疑虑:“你秘密进京真的没有别人知道吗?” 宗北望点了点头:“除了我的心腹铁血八骑与副将童边雄之外,就只有您知道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早上四点天不亮就起程,乔装改扮了,哪知对方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难道我时刻都处在蒙古人的监视之中?” 关铃听了颇感担忧:“你现在是宋朝的中流砥柱,蒙古人对你是恨必除去,你可要步步谨慎小心呀!” 宗北望叹了口气:“不知道不归、守龙与雷阳他们情况如何,蒙古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关铃说:“你们铁血四将都是蒙古人南下的阻碍,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件很不幸的事你大概还不知道,雷阳已经失踪了。” 宗北望听得此话心里猛地一抖,无比地震惊:“什么?雷阳失踪了,那地府州呢?” 关铃说:“地府州暂时还没事,有丐帮长老独孤仇与丐帮弟子帮忙,另外‘冷杀手’柳红颜也在,不过形势也是十分危急,两人虽武功不错,但究竟不懂兵法战术,难以与蒙古军队长久周旋呀!” 宗北望呆了半晌,方长叹一口气:“我一直困守潞安,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战况,想不到雷阳竟然失踪,恐怕是凶多吉少,如今铁血四将中已有人倒下了,就好象是一条河决开了口子,大宋堪危呀!” 关铃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却突然想起什么:“哦,还有一件事没与你说,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宗北望不解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还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脸懵地看着关铃。 关铃说:“太子终于露面了,而且还广发武林贴邀天下英雄于壁山,届时会开启国运图,重组抗蒙力量。” “真的吗?太子现身了?”宗北望一下子兴奋与激动起来,“如果是真的话,就太好了,只要太子能振臂一呼,一定会人心振奋,士气高昂。太子呢,他现在哪里?” 关铃说:“他现在东方天下的强龙堡,东方天下已答应与太子携手合作。” 宗北望仍无比地激动着:“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强龙堡见太子。” 关铃却阻止:“不行,你现在不能去。” 宗北望不解:“为什么?我一直都在找太子,如今太子露面了,我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关铃说:“太子现在固定在强龙堡,暂时不会离开,有很多机会,如今蒙古人对你是欲除之而后快,你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不能轻易露面,而且太子本身也是在凶险之中,太子毕竟不是太子了,朝廷奸臣怕其重返朝廷所以欲除之以绝后患,更重要的是有关于太子与国运图的传言将他置于悬崖之上,虽然弄不清真假,可仍有不少的武林枭雄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连东王赵世野也专程从山东赶来,说要把太子接去。其实东方天下与东王下的不过同一步棋,帮太子是假,图谋国运图并利用太子的名义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是真。另外还有蒙古人,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多一股抗蒙的力量,他们绝不会允许太子东山再起,而且他们已经采取行动了。” 宗北望刚才还兴奋的神情又开始笼罩上一层阴影:“这样说来,太子也是举步艰难,凶险异常了。” 关铃说:“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东方天下虽有图谋,但同时间为了防止太子落入他人之手,他一定会保护好太子。另外,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也已现身临安,还救了太子。” “是吗?有什么人对太子出手了吗?”宗北望问。 关铃说:“具体什么人不清楚,但这极有可能又是中原武林甚至是大宋的一场浩劫呀!” 宗北望皱了皱眉:“有这么严重吗?到底怎么回事?” 关铃问:“有听说过南天魔的事吧?” 宗北望点了点头:“南天魔是四十年前邪恶的化身,但已经与北地神同归于尽壁山绝崖,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吗?” 关铃说:“因为天魔剑现身了,昨天欲杀太子的人就是使的天魔剑,用的是天魔剑式!” 第20章 危局 第20章 危局 宗北望的心如遭重击一般,十分震惊:“什么?天魔剑现身了?怎么可能呢?壁山绝崖四面深渊,随便跌落哪里都难以活命,何况南天魔是在与北地神两败俱伤后落崖的,天魔剑与地神刀双双落于悬崖深渊,又怎么会再现江湖呢?” 关铃说:“这是千真万确的,并且,使天魔剑的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宗北望更感到离谱无法相信,“这就更荒谬了吧,我听说练天魔剑有两个必要条件,其一是大邪大恶大仇恨之人,其二便是必须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否则皆会反受其害,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又何来大邪大恶大仇恨呢?即使他有,而且他的年龄,只能练天魔剑入门,岂敢出来杀人。” 关铃也有同感:“你说的自然有理,但这是事实。令人担心的是那壁山位于大散关宋蒙交界处,是兵家战事之地,一般人不会到那里,天魔剑又是针对太子,我想十有八九对方是蒙古方面的人,看来又一场浩劫将要开始了。” 宗北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只是战场上刀光剑影,想不到在中原腹部之地也一样洪流汹涌,我真不明白,曾经那么生机勃勃的大宋朝怎么会变得今天这般的风雨飘摇?” 关铃也不无感慨:“小人得志,奸臣当道,皇帝昏庸,岂有不败之理,可叫拼着性命捍卫国土的忠义之士如何想呀,北望啊,如今你可是站在悬崖边缘,站在刀口之上,你自己要小心呀!” 宗北望说:“我个人生命事小,可关系到中原百姓的生活安定,关系到边关将士的生死,关系到整个国家与民族的荣辱,这次的粮食我就算舍了性命也非要到不可,潞安已撑不下去了,要不是潞安百姓省吃俭用地接济,就算不战死沙场,也早饿死了,如今百姓将士都只靠野菜老鼠这些充饥,他们那般拼着性命的艰苦是为了什么?我今天一到临安,看见这里的人那么地无忧无虑,那么地轻松悠闲,我的心在流血呀。爷爷您说,这公平吗?如果没有我们在那边浴血奋战拼死拼活,如果我们放弃了那道城墙壁垒,这里还能安定吗?可是我们在那里饿着肚皮,这里的人嘴里在流油,难道保卫国家是哪一个人的责任是哪一个人应该的吗?真的,我们这些热血之辈并不会在乎多大的付出,艰苦无所谓,牺牲无所谓,但我们需要理解需要支持,再旺的火没人添柴也燃不久的,麻木和漠然让人心寒呀!” 关铃也叹了口气:“现在的人不但自私而且目光短浅,看不到更长远的更大范围的利益,总是把公与私的概念分得很开,他们不明白自己真正的依赖,以为肚子只是依赖粮食,不知道其实肚子是依赖土地,不明白粮食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没想过如果没有土地怎么会有粮食,肚子是否还能饱着,有几个人能真正的明白是有国才有家呢?粮草的事我早听说了,不只是你,不归与雷阳都曾告急,皇上全权地交给了贾似道处理,不知何故他却一直拖延。” 宗北的神情中又有了无比地愤慨:“又是这个奸贼,要不是他,我爹我大哥又岂会命丧蒙古人之手,二哥遭到流放,生死事小,他们还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如今他竟又克扣将士粮草,欲置我等于死地,真的是可恶之极!” 关铃点头:“贾似道,一日不除,天下就永无安宁,猛秋铁甲州浴血奋战而亡,雷阳失踪,我想很可能都与贾似道脱不了关系,他是在针对所有成为蒙军南下阻碍的人。” 宗北望说:“看来他是真的投靠了蒙古人,只可惜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 关铃说:“有证据皇上也未必会信,他已经被贾似道的虫经搞得不分东西南北了,连国师也渐在贾似道的《虫经》之下失去皇上的宠信,若不是还有花妃在皇上身边撑着,朝廷恐怕就是贾似道一个人的天下了。” 宗北望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花通天有花妃和南尊会尚能与贾似道抗衡,出现两虎相争的局面,后果着实堪忧呀!只不过花通天虽然没投靠蒙古人,那也是因为他有野心,想坐中原天下,皇帝的位置,他曾多次劝我投靠于他,都被我拒绝,他也终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呀!” 关铃说:“如今我们已管不了朝廷怎么样了,能够不让蒙古人的铁蹄踏进来才是最重要的。” 宗北望点头:“明天一大早我就去面圣。” 关铃说:“现在的朝廷可是龙潭虎穴,凶险重重,你得小心。” 宗北望说:“好歹我也是边关总兵,立下了赫赫战功,再说我又无罪,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之有,杀头也不过碗大的疤而已。” 关铃说:“正因为你是边关总兵,当战之时,才不能擅自离开战场,否则会以叛逃军法论处的。” 宗北望说:“可我情非得已,我也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关铃叹了口气:“可是,你有为别人想过吗?” 宗北望不解:“别人?谁啊?” 关铃说:“水儿呀,水儿一直都在牵挂你担心你等着你,你们都已不小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也有二十岁了吧,水儿也是十八了,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又好,还等什么呢?如果能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也算是给水儿九泉之下的父亲与你爹八拜之交的一个交待呀!” 宗北望却沉默着。 关铃看出了他的犹豫,问:“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宗北望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无奈:“我想先把这事搁着。” 关铃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以国家为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水儿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结束的,也许会是十年,也许会是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也许,你们这些边关上的将领跟猛秋一样,根本就走不完这一辈子,你宗家的血脉可全都系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父母兄长,列祖列宗呢?” 宗北望没说话。 并不是他不想成家,他做梦都想,在边关的日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望着遥远的夜空,想起那个姑娘。 那些青梅竹马的回忆陪他枕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的渴望那些柔情似水。 从三年前的中秋月圆夜,不知觉已三个年头,三年间鸿雁传情,留下多少痴心不改—— “天不老,情难绝,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他透过那些思念的情怀,看得见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望穿秋水地等。等候中多少孤苦愁绪,多少哀怨忧伤。他又是多么地渴望拥着那种痴望,抚慰那种忧伤。然而,想到自己刀剑中偷生,根本给不了她幸福,而且,还有那么多将士百姓在艰苦中支撑,自己作为首领,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办喜事?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决心与誓言又归置何处?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侵略与战争呢? 第21章 两难 第21章 两难 关铃见他不说话,理解他的苦衷,也不给他施加压力,只是说:“水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宗北望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脚步灌铅一样,异常地沉重,本来他很迫切地想见到心爱的人,但他无法作出交待深感无颜面对,因而十分地踌躇。 在门前犹豫良久,他举起手想敲门,但怎么也敲不下去,只要一敲门就得有一个交待,可他拿什么来交待? 唯一能交待的还是等待,还是辜负。 房里没有一点声音,这时却突然传来一个很惊喜的声音:“宗少爷,是你回来了!” 宗北望侧头望时,认得却是关柔水的侍女清菊,点了点头问:“清菊,小姐在吗?” 清菊说:“小姐在花园里弹琴呢,我回来替她取词谱,宗少爷你去找她吧,小姐天天想你念你,见了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宗北望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转过两个走廊,便闻听一阵悠扬的琴声,悠扬之中是无尽思愁,如瑟瑟秋风中,飘飞落叶,雁行南飞。 透过花丛绿叶,落日斜阳下,便见得一个白裙少女正端坐抚琴,抚琴的姿态温柔婉转,轻轻盈盈,忘却周遭。 宗北望自身后轻轻地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听着,听她诉说心事的琴声,没有惊扰她。 弹的是宋仁宗时著名词人张先的《一丛花》: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桥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阳帘拢,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一曲终了,少女轻叹,抬头凝望天际斜阳无限愁思。 宗北望心情十分难过地叹了口气,他听得出琴声中深藏着对自己的责怪与幽怨。 少女猛地从那声长叹中惊醒,回过头来不禁呆住,像突然被闪电击中一般,花容连着娇躯都激动地颤抖着,视线瞬间模糊,说不出只言片语。 —— 她缓缓地站起了身,突然失去了控制般,奔跑着扑入他的怀中,幽幽地抽泣起来:“北望哥,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宗北望的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带着些痛的味道,他紧紧地抱着她:“柔水,北望哥也好想你,天天都想你,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良久,他才慢慢松开她,看着她满面泪痕,犹如雨后梨花,无比的凄美,他更心疼地说:“柔水,真的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让你伤心了。” 她这时才来得及仔细地看他,却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记忆中的北望哥长得玉树临风,快乐而有朝气,而这种印象只是在他的十七岁以前。 三年不见了,她给他写过无数的信,而他却很少回信,回信也总是在逃避着她的愿望——希望他回来,与她成婚。 于是她渐渐地感觉身在远方的他变了,她猜不出再见的北望哥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终于见到了——黝黑的面孔间饱含了苦难与沧桑,两腮与下巴隐隐的胡须,更衬显出面孔的瘦削,满面风尘在眼里写下生命的沉重与疲惫,而更深处却是太复杂的心事——是忧愁,也是孤苦,是坚毅,也是磨难…… 难道这就是成熟? 她不否认,如今的北望哥更有男人与英雄的味道,她也更加钟爱着这种味道,这是一种更值得信任与依靠的味道,然而她心里却始终堵着一个什么东西,溶化成酸涩,涌上眼眶,她想哭。 她很清楚地明白,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来这种成熟。 他轻轻地为她拭着眼泪,拨了拨被泪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发丝,千头万绪都不知从何说起。 她突然看着他问:“北望哥,你还会走吗?” 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他的心里一颤,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十分的为难,如果说自己还会走,一定会伤了她的心,然而自己不可能不走。 终于,他还是很婉转地说:“士兵与将领注定属于战争,可是战争还没有结束,侵略还在继续。” 她的目光瞬间阴暗下去,像被一柄无情的利刃划伤,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失望:“你还是会走?你不是为了我回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他真的不想让她失望,但他知道没法逃避,他只能选择坦白:“现在边关的百姓将士联手抗敌,粮草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吃紧,拖也拖不下去了,我是回来找皇上要粮草的。” “我懂了,如果不是为了粮草,你还是不会回来。”她的眼神瞬间黯然。 他没有回答,他已没有勇气回答,但那是一种默认,不为粮草他肯定不会回来,他用不着敷衍,因为他这种事没法敷衍。 她的眼里一下子泪水涌起,口中呓语般地念叨着:“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日帘扰,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像东风!” 念着念着,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 她抬起泪眼,看着他问了一句:“如果你只有一次机会选择,在我和战场,你是留还是去?” 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没法回答。 乱世之中,国家正遭遇危难,身为将领,只有披挂上阵,浴血沙场,哪有资格谈儿女情长。 她默默地流着泪,每一滴泪都是失望至极。 “北望哥,你变了,我真的没想到,十八年的情意,到头竟只是落花有意,我好想回到以前,能看到那个总是关心爱护柔水的你!” 他说:“是的,我也想回到那些云淡风轻的从前。只可惜,战争没有给我们选择。” 她问:“难道战争会比爱更重要吗?” 他说:“战争没有爱重要,可战争是爱的敌人,战争会伤害与毁灭爱,只有平息了战争,爱才会有自由。只要战争存在,爱就会撕裂,就会痛苦,这种痛苦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而是所有人。也许,我放弃战争后,是可以拥有着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可是其他的人呢?会有多少人饱受战争与沧陷的苦难与伤痛!对于尊严气节来说,我又岂能容忍霸权与邪恶的猖獗,岂能臣服于强盗,卑躬屈膝而活,我岂能让人指着脊梁骂我懦夫!” “你就是一口的为民为国,国家和百姓又到底给了你什么?”她说,“你看岳家,关家,还有你们宗家,谁不是尽忠报国,谁没立下过汗马功劳,可结果呢?你再看看皇帝,那些只知道喊口号,纸上谈兵的大臣,他们又做过什么,可他们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你用鲜血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相爱不相守,换来的是朝堂上的一群行尸走肉!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也会写信跟你说,当朝国师花通天已代他的二儿子花白月向爷爷求亲,被爷爷拒绝了,花通天走时说,国师府不够大那皇宫够大,让我等着进皇宫,如果你真已无心的话,皇宫我是不会进,花家虽然名声不大好,但也正是风光得意之时,花白月也并不差劲,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根本不再在乎我的人等一辈子……” 宗北望的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突然感觉世界末日一般,水不流了,鸟不飞了,草枯了,连地面都干裂了,山峰都倒下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她都是他浴血战场的精神支柱,在无数个寂寞孤苦的深夜都是枕着她的容颜而眠,曾幻想,有一天战争停止,国泰民安,他将她娶回家。 然而,这个梦哗啦一声碎了。 如同他心碎的声音。 第22章 誓约 第22章 誓约 他看着她,看着已逼到眼前的生离死别,没有挽留,将所有的痛苦都忍了下去,说:“柔水,是北望哥对不起你,北望哥也没有什么心愿,生活在这样一个年代,这样一种环境,注定了某些悲剧。我的命运已没法选择,但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你说得不错,花家正是风光得意之时,花白月人品武功都比我好,更重要的是有花妃与南尊会替他撑着,贾似道也奈何不了他,胜过我疲于奔命多倍。若你能幸福,我会祝福你。” 她的眼泪瞬间汹涌,像一场大雨,在脸上流成河流。 他还想将她紧紧地抱住,可他选择了转身。 留恋,只会更痛苦。 一直站在远处怕打扰两人的侍女清菊突然跑过来拦住了他,求着他:“宗少爷,你不能走!三年以来,小姐每天都在思念你,担心你,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 他又回头望了望关柔水。 她就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我若不走,又能如何?我能放下那浴血的边关将士苟且偷生吗?”他再次转身。 清菊又一次拦住了他,问:“宗少爷,你真的就这么绝情,真忍心让小姐走上绝路?” 他的心里猛地一抖。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誓言,那年他十七岁,大哥宗啸天战死,二哥宗快马被流放,于是他离开了临安关家,前往潞安镇守。 其实他十二岁就上过战场,但那时并没挂职,只是觉得杀敌痛快而已,而这次却是一种责任,是长久的驻守,而非去玩玩就回家。临走的时候,她满眼柔情蜜意地看着他,说:北望哥,我会等着你凯旋。如果你回不来的话,我也会来陪你。 他向她保证一定会凯旋而归。 那是两个人的承诺。 那时他还年少,活得很理想,总以为自己是英雄,有冲锋陷阵的本领,可以打败侵略者凯旋而归,可岁月一层一层地消磨了他的锐气,他最终看不见自己的理想在哪里。 理想在没有尽头的远方。 他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好一点的决定。 他又走回她面前,问:“你可以再给我三年时间吗?三年以后无论战争是否继续,我都会回到你的身边,不顾一切的。” 她流着泪问:“我是可以给你三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可是苍天呢?命运呢?它们又会给你多少时间,又会给我多少时间?” 宗北望无言,是啊,命运与苍天岂会由着人的计划? 吃饭的时候,关柔水没来。 宗北望清楚关柔水为什么没来,关母与关铃也大概地猜得出,但桌上三人都没提及这事。 吃过饭后,关铃便把宗北望喊了去,问他是不是与水儿吵架了。 宗北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觉得他对不起关柔水,也对不起关爷爷。 关铃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水儿要你留下,可你最终还是要回到战场,是不是?” 宗北望点了点头,很为难地说:“爷爷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喜欢柔水,可我真的没法留下来。” 关铃说:“我知道,可这并不矛盾呀,你与水儿把婚事办了,一切都成定局,你再回潞安,不就行了吗?” 宗北望说:“可我这次回来是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岂能耽阁,粮草是大事,边关将士与百姓都翘首以盼,这种时候,我怎么可以谈婚事呢?” 关铃说:“当年岳元帅为了让行军将领传下子嗣,接代香烟,已经把‘临阵招亲违法’一款革去,从那以后,婚姻大事就再也没分过场合了,我相信,百姓将士也都会理解你的,不孝有三,这又岂能为过呢?” 宗北望沉默不语。 关铃又说:“其实我并不反对男儿把生命交给战场,可是也不能只有战场呀。你怎么可以忍心伤害水儿呢?你喜欢她,她又对你那么好!” 宗北望终于点了点头:“要不,等我办完了粮草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怎么样,爷爷!” 关铃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赞同地点了点头:“只要你答应就好,可也得尽快呀,战争之中风云突变,谁都预料不到后果,现在你该去与水儿说清楚了吧,她心里一定难过着呢,也难为她了,她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又相处得那么好,她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中的一个,她爸爸不幸以后,她就愈觉得亲人的重要,更依赖亲人了,女孩子毕竟更脆弱,比不得男人的坚强。” 宗北望点了点头:“那好,爷爷,我去看看柔水。” 关柔水开门看见他的时候,满是幽怨的眼神开始有了些逃避,还故意问了句:“你怎么还没走?” 宗北望说:“我已跟爷爷说了,等我把这次的事办了,我们就成婚。” 她陡然听得这话,方正眼看他,眼里满是不相信的惊喜,继而变得无比的激动,眼睛都亮了:“北望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一瞬间,她扑倒在他紧实的胸怀,将他抱紧。 此时,千言万语,还是无声胜有声。 良久,她才幽幽地:“真的,北望哥,我不能没有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为你担心,尤其,我爹走以后,我就更害怕了。” 他点了点头,理解地说:“我知道,北望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柔水能幸福快乐,你明白吗?” “可是有什么能比最爱的人在身边更幸福呢?真的,北望哥,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我谁也不会嫁,我会选择死的。” 他的心抖了一下:“不会的,柔水,北望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永远,永远。北望哥会尽快把事情办好,然后娶你。只是,以后你若跟了北望哥,去了边关,会吃很多苦。” “我不怕,只要能和北望哥在一起,吃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他怜爱地抚摸着她痴情的脸:“你真的很傻。” 她突然想起说:“北望哥,到外面我弹琴给你听吧!” 他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同来到后花园。 第23章 大宋第一捕 第23章 大宋第一捕 此时正值新月初上,银白色的月光温柔如水,如风,扬扬洒洒,透过枝叶花丛,洒落地上星星点点,仿佛尘世的喧嚣战乱都在遥远的世界。这里,这一刻,只有宁静与爱。 关柔水拨弦发音,弹起一首北宋词人晏殊的《清平乐》来: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琴声婉转细腻,却又暗藏离愁别恨,幽幽相思仿佛无尽处。 宗北望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三年以来她的思念都是这样,一直的牵挂,一直的期盼,一直的担忧。 他抬头望着天际明月,不禁也心有所感,即兴即愁弹起一首同样是北宋词人晏殊的《浣溪沙》来: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琴声之中无限惆怅,惆怅的是人生追求的渺茫,生活道路的坎坷曲折,他突然之间有些消沉那心中的雄心壮志,想要怜取眼前人,也许理想始终是遥远而渺茫的,只有眼前人更真实,可以触摸甚至拥有。 可是,难道自己又放得下理想吗? 他可是从小就被父辈灌输要有热血有抱负做顶天立地的英雄,被灌输要忠诚要仁义要以天下为己任。 这种思想早已根植与骨肉,流淌于血液。 他想起祖父宗泽直到临死前都还念叨着杜甫的诗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最后高呼三声“过河”含恨而终。抗击金兵,收复失地是祖父一直的理想,然而直到死,这个理想也并未实现。 突然,空寂的夜中飘来一阵洞箫之声,箫声十分地低沉,抑郁愁闷,忽而婉转之间,又突地悲愤尽泄,怒恨满怀,无拘无束,痛快淋漓,仔细听来,却是词人张孝祥的《六州歌头》。 箫声与宗北望《浣溪沙》的琴声仿若对唱,隐有同感,都是一种“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的感慨,箫声更让宗北望心生愁叹,一时兴起,一首辛弃疾的《永遇乐》信手而弹: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仓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灯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里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后? 琴声沉寂,箫声复起,诉不尽的都是志向未酬,现实的沉重,命运的无奈,心中苍凉无限,如泣如诉如悲如怒。 宗北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对关柔水说:“柔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说完便跃上墙头,循着箫声而去。 —— 跃过几座房屋,便可见一大片的湖面,湖水之中灯影摇曳,湖边无数亭台楼阁,但远处却是一座极高的山。 山是栖霞岭,湖是西子湖。 仔细辩听,箫声在山脚之下,宗北望跃房而过,再近了便听得出那箫声正在“岳王庙”的位置。他随手从一户人家找了块木板和一枝竹杆,脚踏板上,施展起轻功,借竿之力如飞激进,不一会儿那箫声便清楚可闻。 他轻跃上岸,月光之下便见得亭子里有一人正靠着亭柱吹箫,抬头看时,亭子上赫然有三个大字——风波亭。 那是一个穿着淡黄衫的中年文士,他已经感觉到了宗北望的到来,便停止了吹箫,长叹了一口气,回身望着宗北望。 落拓而居傲。 宗北望一看得那张脸便异常地激动起来:“杨叔叔,果然是您!” 吹箫人的神情依然漠然:“北望,有什么事吗?” 宗北望说:“我派人到处打听您的消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吹箫人问:“你找我干什么?” 宗北望说:“蒙古兵来势汹汹,屡破我城池,中原正是差人之际,杨叔叔名列中原五独,武功盖世,若能有杨叔叔相助,事半功倍矣。” 原来吹箫人正是名列中原五绝顶高手的“西浪”杨白寒,他却一脸淡然:“我如今浪迹天涯,自生自灭,早已不问朝堂事。” 宗北望说:“我知道您看不惯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小人得志,可是外族入侵并不只关乎皇帝江山,更关乎民族尊严,百姓安危,蒙古人居然把人按等级分,先降的西夏大理为二等,金人三等,宋人还被列为四等,这等奇耻大辱岂能容忍?身为宋人又岂能置身事外,看故土沦陷,民族危亡!” 杨白寒沉默不语,看着西湖远方,眼中无尽忧伤,半晌才长叹一口气:“生平志向又岂只是与凡人争锋,一刀一枪又岂能痛快淋漓,无挥兵之权又何谈抱负!” 宗北望也不由得黯然无语,曾经鼎鼎大名的大宋第一捕,如今名列“中原五独”的杨白寒又岂是漠然无志之人。 早期和平年代,多少大案要案大犯要犯,在他面前相形见拙,无处藏身,手到擒来。然而当新帝沉迷美色,使得贾似道和花通天之流专权,天下再无王法,连同权臣的亲戚走狗也都肆意横行,强横霸道,而身为捕快的杨白寒竟无法法办,有大官撑腰,有皇帝纵容,一个小小的捕快又算得了什么? 国师花通天的大儿子“百花风雪摧心剑”花风雪一怒之下杀了御使大夫风镇北,杨白寒法办不了;花通天的小儿子“一夜风流”花中狼无数次奸淫良家妇女,民声怨愤,他无可奈何;花通天的大女儿花千娇是皇帝爱妾,现实的世道,权力就是法律,杨白寒也曾不顾一切抓了花中狼,但很快就被放了。 无法法办坏人也不算什么,更甚的是无辜的平民百姓与正直忠义之士因为惹得权臣党不高兴,即使没有犯法,也一样要遭受打击迫害,而朝廷居然要他充当刽子手,强迫他去抓无罪之人。这对于嫉恶如仇,满腔正义的他又是如何的心情?然而当蒙古犯境,他请愿去边关守城杀敌,却被皇帝与奸臣讥讽为小小捕快,岂可上得战场。 他的志向他的理想在昏暗的现实之中一点一点地枯萎,最终满腔悲愤地离开了曾让他信誓旦旦,满腔热血的国度,一个人跑到了西凉荒山之中,过着隐世的日子,偶尔到江湖走走,却也是一派漠然,成了愤世嫉俗之辈。 杨白寒又看着不远处的“岳王庙”说:“就算是驰骋沙场,立下汗马功劳的岳元帅,又能如何呢?打天下的人是值得称颂的,可坐天下的人又有几个是开明无私的呢?坐天下的人只沉迷于江山的安乐,根本不关心江山以外的东西,当年的岳元帅功比日月,却反遭皇帝猜忌惹上杀身之祸,一将功成万骨枯,飞乌尽,良弓藏,历史以来多少悲剧重复的上演,何必呢?” 宗北望无奈地叹口气:“杨叔叔隐居西凉荒山,突然来京,想必是为太子殿下的事吧?” 杨白寒点头:“太子性情耿直,不懂得圆滑世故,可如今世道,特别是官场,身处上层的人更是爱慕虚荣,喜欢溜须拍马阿谈奉承之辈,连皇帝也不例外,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自以为高尚伟大无比,是完美的,绝不容忍别人的指责,太子很早就看不惯花通天贾似道之流,我知道他早晚会有吃亏的一天,但这一天还是来得太快了,三个月前我曾接到‘玉剑神龙’花白月飞鸽传书,说太子遭贬了,当时我就离开西凉想看太子有什么打算,没想到他离开皇宫后音讯全无。” 宗北望说:“如今太子现身,听说到了东方天下的强龙堡,杨叔叔想必也知道吧!” 杨白寒点了点头:“我已听说,但白天去多有不便,想深夜去看看。” 宗北望说:“听说东王也到了强龙堡,他可能对太子有所图,杨叔叔可得想法助太子一臂之力” 杨白寒说:“其实这倒不足为虑,有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相助太子大可放心,另外太子住在强龙堡,东方天下一定不会让别人为难他,当年壁山绝崖论武,东方天下本该榜上有名的,只不过当时他正闭关修炼黑阳功而错过了时间,不然的话,中原五独的名号也不一定是这样。所以,东方天下的武功现在还没人可小看他。” 宗北望说:“可他终究也是一只狼,近两年强龙堡的势力发展极快,在江湖上与之前的丐帮,杀手门,铁甲兵团,太阳城,南尊会五大帮会并列称为‘武林六霸’,而且还听说他有招兵买马的迹象,说不定他是想在太子身上做文章,挟天子以令诸侯,好名正言顺举事。” 杨白寒说:“天下本无姓,唯能者居之,只要有那个能力,用谁的名义都无所谓,诸葛亮死心塌地辅佐刘禅也也就那样,曹操野心勃勃将帝位取而代之也是一代枭雄。东方天下想得天下,东王的铁甲兵团首先不会答应,花通天的南尊会也不会答应,蒙古人就更不会答应了,还用得着我们来操心吗?” 宗北望的眼睛一亮:“杨叔叔的意思是渔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些人争来争去,最终获利的是太子?” 杨白寒说:“无名人先救太子,太子到强龙堡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主意,他很有可能就是走的这样一步棋,具体有什么目的我也猜不准,应该是险中求生吧,蒙古人以及很多想国运图的人要对太子下手,太子需要安全,而恰恰只有强龙堡与铁甲兵团两股势力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所以不会起杀心加害,反而会很好地保护,而强龙堡比东王远在山东的铁甲兵团近,所以太子选了强龙堡,无名人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吧!” 宗北望也放下心来,说:“无名大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智谋也非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热心武林正义,实为中原之幸,只是却不知他到底是谁,为何要蒙面号无名?” 杨白寒说:“这是中原武林的一个秘,但迟早会有解开的一天,只可惜你虽有满腔热血,但究竟武功修为不够,我欲传夺命十三箫与你,你却又忙于战事,而这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颇有些遗憾。” 宗北望说:“夺命十三箫是杨叔叔的独门奇学,怎可轻易传人呢?杨叔叔的好意北望心领了。” 杨白寒又想起问他不在战场来京何事。 宗北望便把粮草的事说了。 杨白寒听了沉默半晌方说:“你的前面可是龙潭虎穴,你可要当心呀!” 宗北望点了点头,想起明天的事,便提出告辞。 看着宗北望的背影去远,杨白寒也想起了什么,凌空湖面几点,如奔平地一般过了湖。 第24章 强龙堡 第24章 强龙堡 出城往南约数十里,便见得有一座极高挺拔的山峰,山峰之下有一片极密集的房子,走近看时才见那所有的房子都被墙,极高的墙围了起来,像城墙一样牢固。墙的四围是许多极深的壕沟,从外面进里面得将那悬起的吊桥放下才能通行,别无它路,而每个吊桥处都守着执刀的武士。 挂在墙壁的灯笼在壕沟的水里摇晃着,而借着灯笼的光能看得见建筑物的正门上方有“强龙堡”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一个淡黄长衫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跟前,驻足看得一眼,便施展轻功,人如刁鹰,轻轻一跃便到了壕沟对面的墙垛上,还没来得及站稳,突然间刀风尖啸,数道微暗的白光齐往淡黄长衫人身上招呼到,刀势迅疾而凶猛。 淡黄长衫人并未放在心上,人突然间冲天而起,数刀落空,他人却在空中旋身,也看不见他用了什么招式,就只听得几声闷哼,几名出刀武士倒下。淡黄长衫人也不停留,几个起落便在夜色间消失了踪影。 整个堡内一下子警报声大作,漆黑的强龙堡瞬间如白昼,无数的人从房子里面钻了出来,手里各提着钢刀、长剑,身上穿着清一色的有巨龙标志的服装,那龙张牙舞爪不可一世,俨然天下唯我独尊的神态。 提刀或剑的人碰头互相的询问几句后又开始四散寻找,本来挺寂静的夜一下子变得嘈杂。 城堡的正中有一个很高的塔,就在警报声大作的时候,一条如幽灵般的人影,飘身到了塔顶,然后将身子蛰伏下去,一动也不动,整个堡的情形都尽在其眼睛回顾中,一览无余,可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塔顶上的人也沉得住气,始终一动不动的,只是一双眼睛犀利如鹰,在黑暗中闪着深遂的光芒,耳朵更敏如野兔,仿佛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知觉。 突然,那个淡黄长衫人身影再现,一连地跃过了数个房顶,最终在一间最为高大而且气势最为雄伟的房顶上停足,俯下身子,以耳贴瓦,仔细地倾听着什么。 那间房子正在塔下,塔很高,房子无法看清塔上。 塔上人终于动了,飘落而下,踏瓦无声。 淡黄长衫人还是感觉到了,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看着来人,当两人目光相对时,彼此的神情都突变。 塔上人极意外吃惊:“杨白寒!” 淡黄长衫人也皱了皱眉:“东方天下!” 东方天下的脸上开始有了些不悦的讥讽:“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杨白寒竟也爱好偷偷摸摸,我强龙堡不知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竟值得你这位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光顾!” 杨白寒只是居傲地冷哼一声,并未说什么。 东方天下又说:“即使本堡有什么杨老弟看中的,大可光明正大的来找老夫,老夫怎么说也会卖个面子,如了你的心愿,可你这样做似乎就有些欠妥了吧!” 杨白寒冷笑一声:“二十年前东方兄还是一个穷酸的武举,而这二十年间,我也没见过东方兄做过几桩大买卖,可摆在眼前的虽谈不上富可敌国,至少也算富甲一方了吧!这其中能说没有点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吗?难道全都光彩吗?何况杨某非为黄白之物而动心之辈,也非为贪心而来。” 东方天下装不明白的“哦”了声:“杨老弟既不为贪心而来,难道是为我强龙堡作贡献牺牲而来不成,据老夫所知,杨老地弟这几年也是浑浑噩噩的过,恐怕还没这样热心吧!” 杨白寒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东方天下你也不用跟我装糊涂了,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太子呢,我要见他。” 东方天下的脸色不经意的暗了一下,也冷笑:“敢情杨老弟也在打太子的主意,也为了国运图?” 杨白寒说:“太子师从于我,如今他流落江湖,被人算计,我只是替他担心而已,杨某岂是如你般的贪恋之辈,时刻都挂念着什么金银宝藏。” 东方天下被说得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作自然:“不是老夫夸口,天下比我强龙堡更安全的地方恐怕也没几个,太子在我这里安全得很,就不用杨老弟挂心了,杨老弟愤世嫉俗,不恋尘世,还是回西凉荒山去好好静养吧,反正五年一度的壁山论武是不可能召开了,热衷名望也没有用,老夫已代太子发了武林帖,到时天下英雄聚齐壁山拥护太子,内除奸贼,外抗强蒙,那种热血振奋的场面恐怕是不适合杨老弟你的。” 杨白寒说:“你不觉得改论武为英雄会是你的遗憾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登上中原第一高手的宝座吗。不过极有可能也是你的幸运,若真是论武的话恐怕非但第一高手的宝座争不到,连东西南北都排不上行那就更丢脸了,若再倒霉一点的话,还被击落壁山,命归黄泉,那就更不值了。杨某觉得你帮太子这步棋实在是走得太对了,不然的话还真进退两难,去又怕送命,不去又怕丢脸。” 东方天下被奚落得有些恼怒起来:“杨老弟的意思是未将老夫放在眼中了,也好,上次的绝崖论武老夫因事错过,引得天下人小看,实为老夫心中一大憾事,今日老夫就向被天下人尊宠的五高手之一的西浪讨教讨教吧!” 说完便旋身而起,双手闪电数掌往杨白寒拍击而出,速度之快,不见手掌,但见无数团黑云呼啸。 杨白塞自非泛泛之辈,手一抖,一支尺半长的洞箫已握在手,径直挥向那一团团黑色掌印。 很沉闷地冲击之声,如空中闷雷,箫气与掌力相交,化为无形,两人功力竟然棋鼓相当。 互相游斗数招后,东方天下突然退步,左掌横扫右带直推,“黑阳功”中的“平五岳”出手,紧接着右掌左拍右回直推,黑阳功之“毁三山”配合着“平五岳”出手,但见两团极大的黑云挟着野兽般的咆哮凶猛卷出。 杨白寒毫不犹豫,夺命十三箫之“雨暴风疾”、“星落魂归”、“天塌地陷”、“直入中门”四招接连出手,但见箫影挥过,漫卷起如沙漠狂风,呼啸而出,出手比“千变书生”不知强了多少? 声声震响,碎瓦飞溅。 第25章 枭雄齐聚 第25章 枭雄齐聚 东方天下接着再出黑阳功中“坐残阳”、“罩明月”、“天昏地暗”、“地狱十八重”连续出手迎向“夺命十三箫”。 但见黑暗之气如波涛汹涌,怒号声声,层出不穷,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迎着杨白寒那黄沙之气,发出阵阵嘶裂的响声,一重重地吞噬着杨白寒的狂风黄沙之气。 杨白寒也立即使出中段四招“指天”、“问地”、“绝命”、“超生”连贯而出,顿时间黄沙之气暴涨,耀出一种黄虹光亮,穿透那重重的黑暗之气,尖啸着直往东方天下的颈部划去。 东方天下突然收手,顿足,一手猛往天空一抓,另一手自地下一挽,双方如飞胸前旋转,数圈之后,便见得双手所旋中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放着黑光的球形体,随着双方旋转的范围加大,速度加快,那圆形愈大,光愈强,东方天下的身子也开始跟着如飞旋转,渐渐地他的身影就模糊了,只见那圆形如太阳的黑光笼罩着他,而杨白寒的黄沙光气却如泥牛入海,消失无形,当黑光如无底深渊似的吞噬着黄沙弧光之后,不断地暴涨着,逼向杨白寒。 杨白寒皱眉,双眼中射出异常凌厉的光芒,紧跟着“夺命十三箫”后段“千蚁万蜂飞”、“百毒龙蛇舞”、“夜来风雨去”、“长叹鬼神惊”四招使出。 但见如天空繁星般的暗红光芒激射,穿入黑色圆光中后,又星星点点相互连接,如龙如蛇张狂而舞,卷起尖啸的巨风,将那圆光黑体冲散,变成无数的碎屑,划过天幕不见。 但那圆形黑光体却仍在东方天下的功力爆发中反噬。 绝顶高手的较量,除了招式的奇绝,更是功力深浅的较量。 暗红沙气与圆光黑体都在不断地互相吞没而又各自暴涨,相持不下。突地杨白寒箫法一变,夺命十三箫中最绝顶的十三箫“莫须有”出手了! 只见无数道劲风连成风暴,如苍天大海震怒,猛烈狂号,卷起房顶碎瓦,呼啸着,汹涌着,穿透之前的暗红光气与黑光圆体,有如天空闪电惊雷,惊天地,泣鬼神。 眼看东方天下就要命丧那风暴中时,他却突地后退,黑阳功之“变阳归元”、“驱阳成邪”、“邪阳为魂”三招同时使出。但见那笼罩的黑气突地从四面八方收拢,重新地浓缩集束成一个太阳形,放射着万丈黑光,直迎着那阵惊雷似的风暴冲击而去。 像是暴雨前的闷雷,轰隆隆地响了一串。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光华自彼此身上瞬间敛去,杨白寒被残余的黑阳光击中,倒退了七步方站稳,脚下有瓦片碎裂声,东方天下也被那红沙风暴扫中,“蹬蹬”后退八步,脚下的檀柱也被踩断,脚借其力,再次跃起后落方站稳。 东方天下阴笑两声:“夺命十三箫果然名不虚传。” 杨白寒一脸漠然:“黑阳功也不赖。” 此时在房下早已围了许多强龙堡武士,见两人停下来后,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飞身跃上房顶,到了东方天下身边关心地问:“爹,怎么样?” 东方天下说:“老大放心吧,能够伤得了你爹的,普天之下也找不出两个。” 原来,此青年乃是东方天下四个儿子中的老大东方泰。 东方泰斜了眼杨白寒,说:“爹,他既然敢来咱们强龙堡逞强,就让他尝尝咱们东方困龙阵的厉害吧。” 东方天下沉思着点了点头,便看着杨白寒略带挑衅:“怎么样,杨老弟,老夫四个犬子不才,练了一套困龙阵,杨兄敢试上一试吗?” 杨白寒冷哼一声:“困龙阵,口气不小,不过就算困得住龙,也未必困得住杨某,就算杀手门的五杀阵又有何惧之,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尽管拿出来好了,杨某奉陪到底。” 东方天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间又是警报声大作,紧接着又是一个青年从远处飞奔而来,跃上房顶犹自气喘吁吁地喊:“不好了,爹,出事了。” 东方天下皱了皱眉:“胜儿,什么事?” 东方胜略喘过一口气,说:“几个蒙面人侵入堡内,守桥的武士被杀了好多,俱是一剑封喉,还有几个是被隔空指毙命,现在那几个蒙面人已找到太子住的地方,三弟四弟以及堡内高手正在拦截,与之激战。” 东方天下听后突然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了杨白寒:“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杨白寒居然跟老夫玩起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的计谋来,你休想在我的强龙堡占到便宜!” 杨白寒皱了皱眉:“杨某独自一人而来,并无同伴,亦无所图谋,杨某的困龙之战还是改时间,先去看看来人吧。” 说完也不等东方天下说话,便施展起轻功踏过房顶直往出事的地方而去。 熊熊的火光把四处照得通红而明亮,远远地就能看见许多武士围着几个蒙面人恶战。蒙面人的武功都极高,都有剑,剑法辛辣诡异,除了有几个堡内的高手勉强能支撑,余下武士过不了两招便中剑而亡。 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着了许多人。 突然,在激战的人群中,杨白寒发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那张面孔就更为熟悉,一袭白衫,一柄折扇,用的也正是“夺命十三箫”的招式。 太子! 正与一个使青光剑的蒙面人过招。 那使青光剑的蒙面人剑法十分歹毒,剑剑直往对手要害,快,狠,准,可见其在剑术上的造谐极深,只是剑上有太锋芒的杀气。 但白衫用扇青年却毫无败象,再狠再快的剑他都能凭着“夺命十三箫”的招式以及不凡的功力化解。 杨白寒突然叹了口气,别人不清楚太子的实力但他再清楚不过,眼前的人比太子的功力何止高一分,而且从使“夺命十三箫”的手法来看也绝不是太子所习惯的方式,他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此时东方天下也已赶到,见了自己堡中的武士不断丧生于敌人剑下,不由得大为恼怒,更不说话的纵身而起。 “黑阳功”应手而出击向一名蒙面剑客。 哪知那蒙面剑客也非平凡之辈,当那圆黑的光浪袭来之时,他紧攻一剑逼退对手,反手三剑劈向圆光黑体。 几声嘶裂,几道血红的光芒在黑光中消失不见。 第26章 天罗地网中原剑 第26章 天罗地网中原剑 蒙面剑客见状大惊,身形暴退,同时间又是数剑闪电而出,无数道血红的光芒交织融汇成一片光幕,犹如天际烧红的晚霞,含着无限的灼热之气,奔向圆光黑体。 东方天下冷哼一声,身形数变,双手狂舞中黑气大盛,瞬间吞没掉那一片红霞,无数道强劲的黑气仍然向蒙面剑客激射而去! 眼看那蒙面剑客仓皇之间无法避免,突然,数道金色的弧线连成一片金色光幕铺天盖地而下罩向了那一团黑光。 东方天下心中一惊,失声道:“天罗地网中原剑”! 喊出之时,人却顺势退回,同时间一个身穿金黄衣,手提金色剑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落地,满面狠毒肃杀之气。 东方天下环视了眼全场,看了眼那与自己过了两招剑气如霞的剑客,又把目光落在“北杀”金中原的脸上,说:“我就知道,没有人敢如此大胆侵入我强龙堡,想不到竟是鼎鼎大名的杀手之王,还带了杀手门最精英的五大杀手,看来是志在必得。” 金中原依然是那副肃杀的面孔:“金某人拿人钱为人办事,岂能失手,没办法,既然你要横插一手,把我的目标保护起来,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可你最好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别人怕你的杀手剑,老夫,哼?”东方天下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情,“老夫还没有把你当回事,你敢来这里闹事,今日强龙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金中原听得怒极狂笑起来,不屑的神情环视四周,只见四下都是蓄势待发的武士,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顶之上,一个身穿淡黄长衫,一副落拓而居傲的神情,负手而立的中年文士,他再也熟悉不过这个人,他前面的杀手生涯十余年,杨白寒身为捕快追了他十余年,直至杨白寒离开朝廷以后两人方相安无事,但彼此间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何况两人都同在壁山论武,同列“中原五独”。 金中原眼里那种不屑的狂妄开始变得阴暗:“想不到强龙堡还真是卧虎藏龙,远在西凉荒山的杨老弟居然也凑热闹来了。” 杨白寒飘身落到白衣书生身旁,看着金中原说:“金中原,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你想要杀谁,要怎样作恶,杨某人都不会过问,可是——你想要动太子” 双眼中陡然间暴射出极凌厉的杀气:“杨某人绝不会放过你的!” 金中原冷哼一声:“金某人的仇家遍天下,我从没有想过让谁放过,金某人的眼里只有钱,只有钱才是我的朋友,我只给钱的面子!” “你不觉得为蒙古人卖命很可耻吗?”杨白寒问。 “可耻?”金中原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可耻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就是可耻,贫穷就是可耻,而且可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说明一切,证明一切,做到一切,人生一世岂可没有财富,岂能一无所有,道义?名节?有用吗?天下人还有谁比岳飞更重名节,结果呢?他只活了三十九岁,而且还死在小人的手上,祸连兄弟子孙,岳家为所谓的百姓作了多少牺牲?可有人不顾生命的站出来为他们抗争吗?十七年的岳家血案石沉大海,朝廷拿秦无名出来做挡箭牌,谁知道是不是奸人陷害。再说你杨白寒,谁不知道大宋第一捕刚正不阿,到头来呢?还不是只能躲到西凉荒山去孤独于世,做人始终要有利可图方可为,这是现实做人的原则,也是现实的本来面目。” 东方天下当即出言讥讽:“只不过是你这种看重利益之人的本来面目与原则罢了!” 金中原冷哼一声:“我看重利益?至少我还可以光明正大,你呢?你以为你留太子是安的好心,天下有谁不知道你东方天下的为人岂是善良之辈?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罢了!” 东方天下被说得脸色十分难看,恼怒起来:“胡说八道,老夫岂能与你一概而论,你只不过是个连祖宗都认不了的败类,蒙古人的走狗,老夫今天要是让你这种败类出了强龙堡就誓不为人!” “不错,杀手门坏事做尽,伤天害理,岂可留之。”众人循声而望时,但见另一边的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巍然而立,身着一袭灰色长衫的蒙面人。 在场的多是顶尖高手,居然没人察觉,而周围本来也是戒备森严的,也或许是众人都太关注场内了吧! 但金中原与东方天下却异口同声地惊呼:“无名人!”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无名人身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形踪不定,难得一见,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是中原武林的一个秘! 金中原那惊骇的脸色很快复了原,有些怨毒地说:“想不到不问名利的无名人也来淌这趟浑水。” 无名人说:“我只不过是想为民除害而已,你为虎作伥,变本加厉,不但作恶多端,更充当卖国走狗,不除你天下不宁!” “啪,啪……”几声清脆而响亮的掌声,众人再循声而望,便见从后方的房里走过来三个人,为首一人身着紫色绸衫,面如天神,一派尊贵,年纪也大约在四十岁,身后跟着两个中年汉子,面孔冷漠,但眼神中却锋芒毕露,一看就知道是内家高手。 紫色长衫人拍着手掌:“说得好,本王也算上一个吧!” 金中原却厉声狂笑起来,笑声中似藏着极大的愤恨,笑了好一阵才停下,神情中却更加地不可一世:“想不到小小强龙堡竟成了壁山论武会,该不会南富也来了吧!” 原来紫衫人竟也是中原五绝顶高手之一的“东王”赵世野。 赵世野走近了些,说:“韩九重虽然也爱钱贪财,但他是不会为钱财卖命冒险的,其实他才是聪明人,把命留着好好享受,省得一不小心被是非争斗害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你也该学学他的。” 金中原带着讥讽地反问:“那你呢?你不远万里来到临安不也是在打太子的主意吗?你不一样也是为了利益涉险是非争斗之中?你为什么不学学南富,有荣华富贵享着就行了,偶尔捡得到好处就捡一点,你为什么还要怀着野心把自己置于洪流凶险之中呢?” 第27章 各怀鬼胎 第27章 各怀鬼胎 赵世野亦被说得面上难堪,心中有了更大的恨意:“金中原,你作恶江湖二十年,你烧杀抢掠本王也不会管,可是你身为宋人,竟然为蒙古人效力,妄图欺霸中原,把我赵家天下送与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金中原冷笑一声:“人各有志,你赵世野就可以招兵买马,欲图夺位,难道就不许金某人发财吗?这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真是岂有此理!” 赵世野说:“无论赵某人如何,中原这块土地至少还是姓赵,流着汉人的血,你连最起码的民族观念都没有,简直是禽兽不如,禽兽也会有同类概念家园概念的。” 东方天下在一旁不耐烦起来:“东王爷,还是少和他废话,先废了他再说吧!跟他说什么人格尊严,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说话间表情中已有杀气。 金中原再度地放声狂笑起来,声如狼啤,凄厉刺耳之极,神情中满是怨毒:“金某杀人二十年,排着队的人想杀我,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他看了眼如狼似虎的强龙堡中人以及东王西浪无名人三大绝世高手,对五大杀手说:“以寡敌众,以弱敌强,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五大杀手立马并列一线,俱各抱剑而立,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金中原也一摆手中杀手剑,随着脸上恶毒的杀气愈浓,金色的杀手剑开始颤动,杀气已动。 箭已在弦上,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着,没有人会想象出这里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金中原与五大杀手已是强强联手,而东王西浪无名人再加上东方天下更是无法估计的强大,何况还有强龙堡一众高手,东方天下四个儿子的“困龙阵”等等,其实这一切已很明显,除非金中原是神鬼在世,否则绝难相抗,可一个纵横江湖二十年的“杀手之王”,一个名震武林的“五杀阵”,会这样轻易地灰飞烟灭吗? “阴毒鬼残绝”五大杀手的剑开始抡动,无形的杀气开始形成由微而强的阴寒气流。 “阴修罗”高宝龙首先发难,挥剑横空劈出,一道青色剑气如虹划过,同时间“鬼杀手”冷残阳四人也出剑,是与高宝龙相同的一招,但见五色剑气蕴藏着五种剑势,有如天空惊雷之威,去势如横空闪电,冲击向东方天下诸人。 东方天下自不会无动于衷,“黑阳功”挟带着极恼恨的力量。 “东王”赵世野的“天绝爪”幻出千万只手爪至上而下铺天盖地地抓向五势剑幕。 “西浪”杨白寒的“夺命十三箫”也漫卷起大漠狂沙。 无名人的“无极手”在推击之间激射出一道刺眼的掌形白芒,无限延伸地冲入五势剑幕。 “北杀”金中原也同时出剑,数道金黄色的光芒顺向冲入五势剑幕,五势剑幕便突然间暴涨。 所有人的攻击都几乎同一时间完成,都在一瞬间电光石火般迅疾,周围武功稍差一点的人还未来得及出手或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只听得天崩地裂的巨响,排山倒海的气流四散激射,熊熊大火四灭,唯有红芯,连稍近一点的房墙亦被冲垮,溅起破土瓦屑隐入黑暗。 五势剑幕终是在这瞬间暗淡了光芒,但五大杀手被四大高手逼退之后又极快地重新集合成强盛的剑幕。然而,那剑幕却并未再次反扑,而是借着四大高手的合力反向激射。 只听得数声惨叫过后,那片剑幕一直没入黑暗深处,世界重归沉寂,场中早已不见了五大杀手与金中原的身影。 留下的是那熄了火焰、只剩灯芯的火把,以及数十名强龙堡众的尸体,一地的鲜血,还有断裂的地面,残破的屋墙。 东王赵世野“哼”了声:“本王以为他还真会决一死战,哪知道他毫无骨气,竟借五杀阵逃跑!” 无名人叹了口气:“天罗地网中原剑再加上五杀阵,果然威力不凡,除了今日这般阵势,恐怕已无人可应付得了,今日失手,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东方天下却无比地暴怒起来对强龙堡中人命令:“给我传下命令,属下各地尽全力查找杀手门,我一定要金中原血债血偿!” 于是便开始有堡中人收拾场面,东方天下也渐渐地消了些火气,走到白衣书生面前,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白天堂说:“幸亏堡主来得及时,再晚一点本太子恐怕就得丧生于阴修罗的剑下了。” 无名人在一旁暗自提醒:“那是太子福份所至,连远在西凉荒山的杨白寒也来相助,太子又何愁大事不成。” 白天堂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刚才因为凶险而忘了杨白寒与自己的关系,经无名人一提醒,才走到杨白寒面前行礼:“弟子见过恩师!” 杨白寒只是看着他“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心里却在疑惑,无名人是真不知太子是假,还是有其他目的。 东方天下极害怕杨白寒要将白衣书生带走,于是赶忙说:“杨老弟不远千里从西凉荒山赶来,却被金中原那无耻之徒闹了个不愉快,老夫现在就摆下酒筵为杨老弟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宜,不知杨老弟可否赏脸?” 说话已远不是先前的敌视,他知道强硬已阻止不了,太子就在他眼前,还有一身正义的无名人,心怀叵测的赵世野,他只能尽善言好语把杨白寒稳住。 杨白寒冷哼一声:“杨某山野粗人,岂领得堡主盛情登大雅之堂,只要堡主不拿东方困龙阵来吓唬杨某,杨某已是感激不尽了。” 东方天下听得出话中讥讽,但仍将心中的不快忍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杨老弟哪里话,杨老弟身为中原五绝顶高手,又岂是区区困龙小阵所能望及项背”。 于是也不管杨白寒答不答应,便命手下人大堂备酒,然后邀请杨白寒以及无名人一齐赏光,但对赵世野的态度却明显有些冷淡。 赵世野却也并不在意,彼此的心里都明白,表面是什么,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第28章 东方四龙 第28章 东方四龙 一桌酒席,饭菜倒是十分丰盛,但却都很寡言,因为在场的人本无沟通之处,俱各有着自己的想法,于是这场面也就格外地尴尬。 东方天下身为主人,必然要打破这种僵局,但他不说及关于各自利益的事,而是说到都有同感的话题上:“蒙古人真的是越来越猖獗了,不但大兵压境,而且还深入我中原腹部之地请杀手刺杀太子,真的是太让人气愤了,但愿这次太子殿下的壁山武林会能顺利召开,我中原人物齐心协力把野心的蒙古贼赶出大宋国界,能反攻到它的老巢最好,让它也知道我中原人物的厉害。” 赵世野却讥讽:“据本王得到可靠情报,蒙哥汗早已将蒙古本土精英高手以及中原的一些武林败类组建成铁蹄门,潜入中原对边关将领以及一些重要的抗蒙人物施以暗杀。据说当年由宋降金,再由金降蒙的‘黑心鬼手’云中霄任总护法,曾打伤过九州盟主郑北风的残僵道人为副门主,门主是谁还不得而知。不过从他们取名为铁蹄门来看,其意思十分明显,是不得中原誓不休。还有前日现身的小天魔也是铁蹄门中人,铁蹄门本身已高手云集,又请动了杀手门,要想逃过他们的刺杀岂是一般人所能,岂是一般力量所能阻止,今日仅出动了个杀手门,还幸亏有本王与西浪兄无名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本王以为,为了壁山武林会的顺利召开,为了大宋安危,太子必须安全,而由今日情形看来,强龙堡恐怕有些力薄,干脆太子随本王先往山东,本王山东有如铜墙铁壁,还有世上最亡命的军队‘铁甲兵团’,一定可保太子安全的,何况本王与太子本是一家,有着比任何人都应该担起的责任!” 他把应该二字说得很重,是向东方天下包括杨白寒与无名人说明只有他才最具“保护”太子的资格。 在场的俱是聪明之人,自然能听出话中之意,但相对来说,却只是与东方天下有着切身的利益,所以他一听就急忙反驳:“强龙堡在天子脚下,蒙古人多少也会有所顾忌,山东蛮荒之地,更在蒙古人的眼皮底下,何况路途遥远,岂能保太子安全!” 赵世野说:“你以为天子脚下就会少了危险吗?你不要忘了贾似道就住在天子城,他通敌叛国,他岂会容得下太子。” 东方天下“哼”了声:“他若敢来,老夫倒正好为民除害!” 赵世野冷笑:“难道东方堡主忘了贾似道的万虫经同样名列中原武林十奇功,若东方堡主不记得的话,本王就替你恢复恢复记忆吧,除了我们中原五独之外,贾似道的万虫经,花通天的百花神影掌,路云天的惊龙八式,郑北风的地龙掌,还有你的黑阳功。且不谈你的黑阳功是否能敌万虫经,即使能敌,你的强龙堡还能敌过朝廷不成?贾似道可是掌控着朝廷,东方堡主可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呀,弄不好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大大的不合算了。” 东方天下有些怒:“我强龙堡的事岂用得着东王爷操心,若东王爷害怕在强龙堡有危险的话,不如回你的山东躲着好了。” 赵世野说:“本王专为太子安全而来,又岂能置他于危险不顾呢?” 又看着“太子”征求意见:“殿下若想壁山举事的话,本王定会全力相助,只要殿下能随本王暂安山东,贾似道、金中原之流又有何俱之!” 白天堂把目光投向无名人。 无名人便把目光投向了杨白寒。 杨白寒却一副漠然神情,仿佛众人所争论全不关他的事,跟没听见一样。 东方天下却突然露出了狠毒的神情看着赵世野,咬着牙:“赵世野,老夫看你远道而来待你为客,你却一再相逼老夫,别说你能不能保着太子到山东,就是你自己想要出老夫的强龙堡恐怕都是痴人做梦!” 赵世野面孔肌肉颤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镇定:“怎么,难道东方堡主你还要强留本王和太子不成?” 他故意把太子加在里面,其实是想拉拢无名人与杨白寒,同时加深太子对东方天下的成见。 东方天下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图,冷笑一声:“东方天下岂是敌友不分之人,太子能看得起我强龙堡,诚邀老夫协助召开壁山武林会,老夫当万死不辞,尽心相助,是太子乐于到老夫的强龙堡,强留一词从何谈起?不过对于你东王爷呢,一个妄图另辟江山,取宋代之的野心家,虽不及蒙古人可恨,但一样大逆不道,老夫岂能容之,岂只是强留而已!” 说罢击掌三声,便见门外走进了四个人,四个青年,个个目含杀气。 东方天下看着赵世野,一副不可一世的轻蔑:“东王爷,请吧,这是老夫的四个犬子,练了一套名不见经传的阵法,老夫让他们送你回山东老家去吧!” 赵世野脸上阴睛不定的,显然内心里有些不安,东方天下深知他的深浅还拿“困龙阵”来对付他,想必是有把握的,可他却并不知这“困龙阵”的深浅。 他毕竟也是一代枭雄了,把那份不安深藏在心里,脸上却不以为然:“区区小阵,何劳本王费力,幸亏本王还带有两个供听用之人,就交给他们解决吧!” “你是喊王氏兄弟上吧?”东方天下说,“很好,老夫就看看东王爷身边的两大高手来破我的困龙阵!” 说罢又击掌两声,立马的从门外走进四个人来。不,应该是六个人,因为有两个死人。 两名武士分别抬着那两个曾跟在赵世野身边的中年人,两人俱是正中面门被刀破而亡。 赵世野心中一惊,没想到只是一盏酒的功夫,王氏兄弟竟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不由得怒了起来:“东方天下,你好卑鄙!” 东方天下一脸狠毒:“人人都说客随主便,你却反客为主,老夫还用得着对你客气吗?你以为曾在四川绿林中有一点名气的王氏兄弟真了不起,可以保你?” 赵世野却十分震怒地放声狂笑起来,笑声中依然有不可一世的狂妄,半晌方止住笑声:“东方天下,你太小看我赵某人了,赵某人既然敢到你这强龙堡来,就没打算怕你,你以为赵某人真会自投罗网!” 说罢从口中发出一种极尖长的声音,那声音刺耳之极,震得东方四龙与白天堂都耳鼓作痛。 那声音一直划破夜空,飘向远处。 “东方四龙”手中的刀耀出一片光芒向赵世野当头罩下。 同时间从远处传来了汹涌的喊杀之声。 第29章 将计就计 第29章 将计就计 “东方四龙”的刀光连成一条巨大的龙,凶猛而灵活地攻击着赵世野身上各处要害。 赵世野的“天绝爪”总能以更强的功力把“龙”抓死,但那“龙”瞬间又复活,而且复活过来后愈加凶猛,且由一条幻化成无数。 赵世野只感觉四下周围都是凶猛的“龙”,看不到“龙”以外的世界,连东方兄弟的人他都无法看到,但他毕竟名列中原五绝顶高手之一,虽一时之间破不了阵,但尚可使出“天绝爪”幻出无数手爪与“龙”相搏以自保。 同时间他也在寻着破绽所在,大凡阵法必有破绽的,只是分藏得深浅而已。 “困龙阵”愈猛愈急,但赵世野却愈镇定,他深知越急必会被幻象扰乱。 喊杀声已近,金铁交鸣之声不断传入赵世野的耳中,他突然心中一动,闭上双目,于是那些“龙”全都不见,尖嘶汹涌的刀风划过耳际,他终于听到刀的来向,同时也知道了持刀人的位置,天绝爪之“穿云入天”,一只手爪迅疾暴涨,比闪电还快。 一声惨叫。 赵世野睁开了眼睛。 四龙之一弃刀倒地,喉管处正往外冒血,细看时则有五个手指一样的洞。 东方天下想抢救都来不及,他喊了几声“胜儿”,只有那滔滔外冒的鲜血是对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喷火一般,恨不能把赵世野烧死。 数十个身着铁甲的人与身着龙标志的人已撕杀至门前,其中一个身着铁甲的中年人杀死一名对手间隙喊:“王爷,快走!” 赵世野纵身而起。 东方天下以及另三龙飞身拦截。 赵世野避过三龙的三刀,与东方天下空中交手两招,那一团黑光把他的手爪吞没,东方天下像发怒的疯子,不杀赵世野誓不休,赵世野一时在“黑阳功”下也脱不了身。 一名铁甲人一剑刺向东方天下。 “三龙”出刀拦截,却又是两名铁甲人杀死对手后把目标锁定东方天下。 铁甲人的武功比东方天下自然是要差,但那剑法竟直截了当,辛辣无比,东方天下不得不顾忌,于是舍了赵世野,腾手对付铁甲人。 没两个回合,两名铁甲人俱死于“黑阳功”之下,但赵世野却已不见了踪影,剩余的铁甲人也各自撤退而走。 东方天下并不甘心,喊了声追,便与东方三龙及另外的强龙堡武士追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无名人,杨白寒及白天堂三人。 无名人叹口气:“中原武林的不幸啊!” 杨白寒看了那一地的尸体、如流的鲜血:“利益总是会让人流血牺牲的,只不过有些人为了自己,有些人却是被利用。” 无名人说:“但都是不值的。” 杨白寒突然看着无名人:“你为什么要送太子来强龙堡?” “首先当然是为了太子的安全,其二自然也是为了借东方天下遍及中原的势力发武林帖了。” “那你知道他是假的吗?” “我就知道逃不过杨兄的眼睛。” “再怎样伪装也只是表面,就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始终是不同的,你既然早知他是假,此举又是为何?” “真太子不知所踪,我们也不清楚真太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什么想法,我这样做一方面是想转移其他人的视线给我留下空间,另外我也想借此‘钓’出真太子。” 杨白寒沉思着点了点头。 无名人又说:“不过现在我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知杨兄你肯不肯?” 杨白寒便问什么主意。 无名人看着白衣书生说:“白天堂,你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 杨白寒与白天堂都不解的看着他。 无名人说:“如今看来,他就算身在强龙堡也仍是凶险异常,早晚也有穿梆的一天,到时就真的无法收拾了,还不如让他恢复本来面目先离开这里,然后由杨兄你留下‘人已带走’字条,于是天下人都会把目光聚在杨兄你身上,死死地盯着你,即使你身边没太子,别人也会以为是你藏起来而盯住你不放,毕竟众所周知太子在强龙堡被你带走,这样一来我仍然可以安心的找真太子,同时也不用担心假太子的暴露引得结局不可收拾,而真太子如果知道你已到临安,他有什么想法也一定会找上杨兄你的。” 他又看着白天堂说:“你恢复本来面目自行走吧,我希望你忘记你假冒过太子的事?” 白天堂点了点头,用手往脸上一抹,便见许多粉尘纷落,那一张英雄的脸早已不见,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面色苍白疲削的中年人。 无名人说:“如果八月十五之前你没听说真太子现身的话,八月初十你在西湖边等我,我带你上壁山。” 白天堂点头欲走,无名人却又想起了什么,问:“有一个跟你一起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呢,他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强龙堡,我怎么没见人?” “他被东方天下关了起来。” “东方天下关他干什么?” “自然是怕他说动太子去宗北望那里,东方天下想利用太子,是不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抢走太子的。”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吗?” “往塔东一里东方天下专修的地牢里,他被单独关着的。” “我听说宗北望已到临安,落脚镇国府,你去放了他,让他去找宗北望吧。” 白天堂点头欲走。 无名人却又喊住了他,他问还有什么事。 无名人说:“我希望你从现在起不要随便去冒充任何人,越是出名的人越是站在潮头流尖充满凶险,明白吗?” 白天堂点头而去。 杨白寒却突然看着无名人,问:“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热心为苍生奔走,又为什么蒙面不能示人?” 无名人微叹一口气:“天下有太多疑团,唯有水落才能石出。” 杨白寒说:“我看你非为名利之人,你又为何要往壁山争雄?” 无名人反问:“杨兄也淡泊名利,却为何也去了壁山呢?” 杨白寒说:“身不遂其志,怒箫问天而已。” 无名人说:“世风日下,昏天暗地,我亦只不过是想向世人证明正义永远会有威严与光芒,因为我代表着正义,所以我要争雄壁山,争天下第一。” 杨白寒没说什么,一抖袖,握箫在手,对着墙壁几挥,顿时间便现出几个铁划银勾般的字来:太子我已带走。 落名杨白寒。 第30章 惊变 第30章 惊变 夜,随月西沉渐深。 宗北望一个人走在静寂的街头,想起边关战事,国家如危墙,他和关柔水的感情,心里一片愁绪拥堵。 幽暗的月光之下,街的远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人,头发散乱,衣着脏破,手中提着一个酒坛,边跑边喝,后面还追着几个人在大声地吆喝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小偷……” 渐渐地离得有些近了,宗北望一眼就看出正是白日里那要酒喝的“活死人”。 “活死人”并非一般贼一样拼命地逃,他只是潜意识里有一种跑的念头,但是太顾着喝酒,步伐踉跄,因而跑得极慢,很快就被后边三四个拖着木棍扁担的中年汉子给抓住了。 被抓住的“活死人”全然不顾抓自己的人,不去想被抓住的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他只是猛灌着坛中的酒,生怕坛中的酒会被人抢回去似的。 其中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恶狠狠地骂着:“又是你这个社会上的垃圾,打死你算了。” 说罢便用力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挥起手中的扁担便往他身上打去。 但却并未打得下去,打下的扁担被人抓住了,中年汉子的眼前突地多了一个人,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宗北望,他看了眼倒在地上,还探着个头向酒坛中望的“活死人”,对中年汉子说:“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不就是一坛酒吗?” 中年汉子满脸怒气:“他这样不要脸的人,打死了活该,你是什么人?管什么闲事?让开,不然等下连你一起送官!” 宗北望没说什么,从身上四处搜了搜,然后把两点碎银递过:“要不我帮他把酒钱付了,你们就放过他吧,人都有可怜的时候,有谁想成为一个坏人呢?” 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犹不解恨地瞪了活死人一眼,犹自不解恨:“就他这样的人,早晚被人打死。” 中年汉子与同伙走了,“活死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理睬宗北望,只是旁若无人,若无其事地一手抱着酒坛,一手伸进里面,胡乱地搅着掏着,不死心地要找出一点酒来,走得颠三倒四的。 宗北望突然冷声吼道:“你给我站住!” “活死人”居然站住了,没回头,在等着下文。 宗北望缓和了些语气:“我知道,你一定有着某种刻骨铭心的痛苦的遭遇,而这种痛苦也无法为外人所体会,可是你这样麻木,这样消沉又算什么呢?人生之痛难道还能比国破家亡更痛?如果你是真男儿,大丈夫,就应该振作起来,面对自己,面对你所想要去走的路,失去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回。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你自己,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你所需要与需要你的人,想想他们,你真甘愿这样消沉的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活死人”居然缓缓地回过头,看着他问:“你是谁?” 宗北望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谁?” 活死人愣了一下,突然间“嘿嘿”傻笑了两声:“我是谁?嘿嘿,我是谁?我是废人,活死人……” 心痛的笑划破夜空,没有人见到他双目中被乱发掩住的晶莹之泪。 宗北望看着他踉踉跄跄地离去,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如今世道,心痛共多少?抱负不展,壮志难酬,山河破碎,家亡国危…… —— 无人的街,幽暗的夜,痛苦的人,仿佛已无处归去。 宗北望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镇国府”,走到门前时,他抬眼看了看这幢庞大的建筑,死一样地沉寂。 “镇国府”曾风云一时,显赫一时。 关铃随岳飞父子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战功,隐退之后,依然让人敬畏,其子关猛秋为孝宗平三江四山之乱,更是加功进爵,然而却不幸战亡,如今的关家只有孙辈“铁将”关守龙一人撑着,黑夜之中的“镇国府”和国家一样,像是一堵危墙,在风雨中飘摇着。 关家本非炫功之辈,亦不会顾及门面气势,其他豪门宅弟都明如白昼,有士兵来回巡逻,“镇国府”却和普通人家一样安静。 宗北望往宅子的阶梯上走去,才走得几步,他突然不走了。因为他看到了血,血是黑色的,透着点红,连成一条线,从门里流出来。 他的心突地一颤,预感到了一种什么……一种不测与肃杀之气。 门是虚掩着的,这是更有力的证实。 他轻轻地缓缓地推开了门,“吱呀”声在沉寂的夜里格外刺耳,幽暗的月光跟着一下窜进了屋里,里面的一切也大致可见了。 首先是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多具尸体,有守卫的,有侍女的,也有一些蒙了面的黑衣人,还有两张极熟悉的面孔,那是爷爷关铃和关柔水的母亲,两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异常浓重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他心中悲愤的怒火才起,几道尖利劲风已直奔脑门而来。 移身,拨剑,瞬间便已完成。 好几个蒙面人落地,团团地围住了他。 蒙面人的身材都极为高大,手里的兵器都是狼牙棒。不用说,他的心里已然明白,蒙古人! 他的双眼缓缓地扫过那些血泊之中的尸体,突然他发现只有关铃一人的伤是利剑造成,一剑破头而亡。可眼前所出现的蒙面人都用的是狼牙棒,可见真正的高手还在暗处没有现身。 他突然想起了关柔水,怎么会不见她? 蒙面人更不多话,狼牙棒交织成一片钉网罩向他。 他不闪不避,挥剑迎击。 “叮当”的火花四溅,蒙面人的狼牙棒都极沉,每相碰之时他便感觉剑似乎都握不住要脱手一般。 他猛然醒悟起以轻对重的劣势,更何况这些身材高大之人都是以蛮力见长,于是不再硬拼,极冷静地使出宗家剑之精华“弧形八剑”,那些沉重的狼牙棒就没法沾上他的边了。 只见银白的剑光在钉网缝隙中穿梭,直奔蒙面众人的要害。 不几个回合,宗北望扳回主动,几个蒙面人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宗北望觑准时机,弧形八剑之“出锋断河”。 一道圆形白光,闪电般地扩散而去。 但白光却半途消逝了,是被一片自天而降的蓝光所吞没的,那片蓝光如鬼火一般挟带着极强的阴森之气直罩向他头顶“百汇穴”。 他大惊急避,险险避开。 又一个蒙面人落在现场,其身材十分的矮小,而且背有些佝偻,头发也全白,那双眼睛却闪着极犀利而歹毒的光芒。 蒙面人看着他嘿笑两声,有如鬼泣:“宗北望,你自栽吧,省得老夫动手。” 第31章 同生共死 第31章 同生共死 宗北望恨得咬牙切齿地骂:“老匹夫,你别做梦,今日此地,我宗北望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报此血仇,我誓不为人。” “是吗?挺有自信啊。”蒙面人说,“你为什么不看看你的身后呢?” 宗北望的耳中突然听到一种“哼哼”的声音,那种声音是从挣扎中发出来的,而且极为熟悉。 他心中一震,忙回过头,果然没错,是关柔水,被反绑在一把竹椅上坐着,口被堵着,在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黑衣青年,怀抱一柄黄绸裹着的剑,面上凝结着寒冰一样的杀气,杀气里同时有着毒蛇一样的凶狠恶毒。 宗北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全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将剑指向黑衣青年,目眦欲裂地吼着:“放了她!” 黑衣青年冷笑一声:“放了她?那你先自行了断吧!” 宗北望满腔愤怒:“你们冲宗某而来,直来好了,折磨一个女流,简直禽兽不如!” 蒙面人在一边说:“本来是不用耍手段对付你的,可是你居然从杀手门四大杀手与金中原的剑下活着到了临安,实在是意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此举较为稳妥,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你,你死了也不会牵连别人了,或者,你也可以不用死,改投降我大蒙铁蹄门,不但可以活着,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关柔水又挣扎了几下。 蒙面人上前为她扯出了口中布团:“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最好是劝他识相一点,不要作无谓的挣扎和牺牲!” 关柔水咳了两声,喘过一口气来,焦急地喊:“北望哥,你不要管我,你赶快走!” 宗北望摇了摇头,痛苦与仇恨交织:“柔水,我不会丢下你的!” 关柔水更急起来:“他们都很凶残,你打不过他们的,北望哥,不要管我,快走呀,爷爷他们的仇还等着你报呢!” 宗北望咬着牙:“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要杀了他们替爷爷他们报仇!” 说完,手中的剑已开始颤动,眼中杀气如虹,恨不能毁灭整个世界般。 一声怒叫,长剑如闪电般疾刺向黑衣青年,直奔咽喉而去。 黑衣青年连剑带鞘挥手相迎,数声金铁交鸣,黑衣青年被愤怒如疯的宗北望逼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但剑始终未出鞘。 宗北望只有一个念头:要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不足以解恨。 “哐啷”一声,拔剑出鞘的声音。 本暗的屋内突然完全失去光明般,就连那月光也被拒之门外,黑衣青年的剑出鞘了,整个屋内都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恐怖之气,波涛汹涌般压向宗北望。 宗北望心中一震,想起关铃提及的“小天魔”。 他顿感一阵窒息的眩晕,勉强支撑着挡过几剑,小天魔却一剑紧似一剑,根本不给他任何松气反击的机会。 小天魔的剑恶,心毒,武功犹在宗北望之上。 宗北望一直被逼退至门外,小天魔突然旋身,天魔剑划过一道尖啸的黑虹,向宗北望席卷而来。 来不及闪避,宗北望只好咬牙挥剑相迎。 伴随着尘土的爆裂,他只觉得胸腔突然窒息般,人如受重击,脚步不由自主地疾退着。 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失去了任何的主动。 情急之中他以剑支地,想借剑稳身。 剑在地上划过一道深长的沟线,与泥土顽石剧烈磨擦丝丝作响,溅起一片乱蹦的火星,但却停不下来。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仍疾退的身体扶住,化解了自小天魔剑上传递而来的所有汹涌之力。 宗北望一看来人,不由得十分惊喜激动喊:“不归,是你!” …… 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星目剑眉,满脸狂傲不屈之气,一身衣衫上却有无数裂开的刀口与风干了污黑的血渍,头发本梳理得十分整齐却因风尘仆仆而染上了一丝倦色,只有双眼中仍有如火如钢的霸气。 手中一柄怪异砍刀,比一般的刀要长要大,刀锋泛着寒光。 来人正是边关“铁血四将”中的“狂侠”李不归。 李不归把手伸给了他,满脸狂傲之气地看着小天魔。 宗北望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心中突然间又重燃万丈豪气,热血如烈火燃烧,缓缓地站了起来。 两人并肩而立,横目冷对众杀手,仇恨之火在胸中烈烈,杀气在脸上蔓延,刀剑在幽暗的月光下寒气逼人。 白发蒙面人缓缓地走上前对小天魔说:“你去看着人质,让老夫来收拾他们。” 看不见蒙面人的脸,但那双仅露的双眼却无比的深沉歹毒,如鹰的犀利,如狼的凶残! 李不归压低了声音:“你出其不意救了柔水先走!” “那你呢?” “是兄弟就不要想这些。” “是兄弟才更应该生死相随,共同进退。” “好,那就豁出去吧!” 两声怒叫,一刀一剑,一上一下分袭面向蒙面人的头与脚。 蒙面人以极快的身法移形换步,堪堪避过一刀一剑,刀剑却如影相随,始终不离他的头与足,但他却总是能堪堪避开。 只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刀剑绝妙的配合,两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两股熊熊燃烧的杀气,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把蒙面人困在网中央。 刀越攻越急,剑越舞越厉。 放眼天下之高手,有几人能挡得住战龙狂侠的联手? 两人都是武学天才,年青气盛,而且身经百战,从刀枪剑雨中磨砺出来,各有独挡一方的本事,又何况两人联手?两个肝胆相照,心有默契的人联手?刀风剑气,如闪电奔雷,迅疾而威猛,只闻疾风呼啸。 蒙面人并非弱者,并非一般高手。 在两人的刀剑中,他虽然一时之间不能做到游刃有余,但却也可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渐渐地,占到了些主动。 蒙面人使的是一套掌法,虚幻莫测却又威力惊人,本来灵活而又霸气的刀剑在那掌力之中变得异常艰难与迟钝,如逆水行舟般,幸好两人都有极顽强的意志,依然可以怒役刀剑。 但他们都开始有一种预感:绝不是蒙面人的对手。 第32章 义薄云天 第32章 义薄云天 蒙面人的身影突然疾变起来,掌法愈快,漫天之间顿然笼罩起一片如鬼火般的幽蓝光气,当两人还没来得及应变,“澎澎”两掌,两人各被蒙面人击中当胸,倒飞出去,各自觉得喉头一热,嘴里滋生出一股咸咸的味道,鲜血缓缓自嘴角流出。 已被小天魔拖出屋外的关柔水见状失声惊呼起来。 两兄弟的神情依然狂傲不屈,纵然是死,也要抬着头,巍然地死去。 两人缓缓地拭去嘴角的血,咬了咬牙,站起来时已感到十分吃力,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蒙面人这一掌岂止开碑裂石的威力,已伤了自己的内脏。也就是说,只要两人再用力战斗,就会造成内脏加剧地崩裂,内脏就会大量地出血。 他们的生命已只剩下微弱的战斗力。 然而,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仍然以仇恨的姿态屹立着,如那巍然千年的山岳,那是一种藐视,一种视死如归,曾驰骋于千军万马腥风血雨之中,又何曾惧过死亡? 李不归轻叹一口气:“其实你早该和柔水成了亲,为宗家传下香火的!” 他没看宗北望,但这话是对他说。 宗北望说:“你不也一样吗?为了保家卫国镇守边关,弄得至今的感情世界都一片空白。” 李不归说:“生于乱世,腥风血雨,男儿当提刀剑,挟正锄邪,建功立业,又岂奢望儿女情长?不过你不同,你早有你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很早就注定了,你应该负起这种责任,如果你今天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你真的应该先给柔水一个交待。” 宗北望无奈一笑:“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两人一直对话,但一直面对着白发蒙面人,蒙面人看不出两人有什么不对,根本不象是自己想象中的衰败颓丧,不由得十分不解,放眼天下,任武功奇绝之人受了这般掌力又岂能从容而立,傲然面对? 可他们明明是中了掌,受了伤! 他忘记了一点,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谁,名列“铁血四将”岂能同常人而论?“天神”张雷阳,曾以一人之力来往于蒙军万千人马之中,杀敌上千,身中数刀却挂满敌头而回;“铁将”关守龙曾因其父关猛秋战之城外,一人冲出城去,在团团围攻之中抢得父亲尸体,也是遍体鳞伤,但仍安然回城,回城了才因流血过多而不支倒下;“狂侠”李不归与“战龙”宗北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不归乃宋高宗时太师李纲后人,也是从十二岁开始冲锋陷阵,多少年来对猛如虎的蒙军心不怯,恨如仇,冲锋陷阵之中杀得蒙军人仰马翻,守得城池固若金汤,只可惜朝廷断浪。 “铁血四将”的名号不是封的,而是用事实证明,被别人所赞服的,在他们的身上,血不是血,肉不是肉,全身都是钢铁一般,钢筋铁骨似的,因此他们不是人,是神,是凡人心中的神。他们的心志经历过烈火的淬炼,忍人不忍,能人不能,从不会为了生命的存活而乞求与恐惧,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倒下,永不屈服,即使肉体逝去,但信念永恒,灵魂长存! 世间最强大的、最霸道的绝不是武功,而是意志,意志才是弱者与强者的区别与比较。 “等下我全力一击,你趁机退走,一定要抓住机会。”李不归用手势打暗语。 “你这是什么话,我宗北望岂能不顾义气,做贪生之人!” “没有人会说你我怕死,但死一个比死两个要好!” “那好,你走,我来牵制他!” “如果你死了,柔水还活得下去吗?你走了,他们也不会对柔水怎样的,柔水只不过是他们对付你的筹码而已。别忘了,在月圆中秋之时,在边关的城墙上为我烧一碗烈酒,纵然天地有别,但只要信念活着,感情还在,咱们兄弟也一样可以对话,畅谈心事。答应我,一定要活着离开,有朝一日秣兵厉马,挥师大漠,雪我低贱等级之耻与山河破碎之恨,我死瞑目矣!” 宗北望的心里止不住涌起一阵酸楚,眼眶中泛动着滚滚热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当胸中情怀无比感动的时候,生离死别的时候,一个重情义重过生命的人又如何抑制得住! 夜如水,平地里起了一阵风,飘飞的衣衫拂动的头发,死亡竟然是一种从容一种坦然。 白发蒙面人的眼中的凶恶之气陡然炽烈起来,他已经准备着再发淫威了。 李不归与宗北望也各自凝神以待,这将是石破天惊的遭遇,在这一刻之后,整个世界都将处于一种毁灭与颠覆。 然而,有很多事都无从选择。 宗北望最后的看了眼关柔水,她一直看着这边,暗淡的月光下,脸上的泪痕与眼中的关切担心以及焦急之情,宗北望都能一目了然,但她无能为力,她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羔羊。 风愈急,并非自然的风,是从白发蒙面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然后,透过蒙面人的黑布,从双眼之间泛出一种幽蓝的光,然后这种光迅速向全身蔓延,很快他的整个身体都被蓝气笼罩,犹如一个传说中面目狰狞的鬼怪。 李不归突地一声怒叫,人随刀,旋身而起,满腔仇恨愤怒如火山爆发,拼尽全身之力地砍向蒙面人。 只见刀影,只闻刀风。 宗北望于此同时将两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种极响亮的口哨,便听得一声长嘶,但见一匹烈马腾空而来,从院子里径直越过院墙,往宗北望身边窜到,宗北望恰好的跃上马背,只来得及回顾一眼,战龙驹已奔出数丈之外。 小天魔与那些拿狼牙棒的蒙面人想拦截之时早已来不及,他只是愤恨不已的挥着天魔剑,却也不可奈何。他没想到宗北望会突然走,李不归与宗北望的暗语他们根本不懂。 宗北望任由烈马狂奔,心中悲痛急涌,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至亲至爱的人陷入魔掌,而自己却要偷生。 但他别无选择,他留下枉送性命是无所谓,可边关将士还翘首以盼他的粮草,难道他能连累他们一起死? 英雄,不是为自己活的!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静寂的夜中是那么地清楚可闻,马蹄声越来越响。 很快,宗北望便看见了几骑马,正迎面奔来。 第33章 筹码 第33章 筹码 “宗将军!”两方相遇时,迎面的人认出宗北望,急勒马停下。 宗北望也勒住马,看见几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马上还横放着一个无法动弹,一看就知道是被点了穴的女子。 “马龙,是你!”宗北望一见那中年人也极惊喜。 马龙却急问:“你是从关将军家里过来吧,将军也去了那里,有没有看到。” 宗北望的心猛的一颤,没来得及说什么,双脚一夹马腹,一挽马缰,喊了声:“跟我来!” 又往回奔去。” 几人赶到的时候,李不归正被蒙面人击中,刀离手,人倒飞栽落,蒙面人凌空而起,人如刁鹰,双掌泛着幽蓝的光芒往倒地的李不归恶狠狠地击下。 容不得人多想,四道寒光同时出手,截向半空之中的蒙面人。 蒙面人硬顿住身形,借势而回。 宗北望,马龙还有另两人落地。 宗北望赶忙扶起李不归。 李不归狂吐着鲜血,人已处于昏迷状态。 跟着而来的一个冷漠男子走上前,俯下身,在李不归身上一阵摸索,然后挥手几指,便止住了李不归的吐血,李不归一下就昏睡过去。 宗北望看了看替李不归止血的冷漠男子及另一人,面孔极陌生,但他还是猜出了是谁。 冷漠男子的衣着极为陈旧,上面已不知补了多少丁,面孔之间有如寒冰,寒冰之中藏着一种不怒而威的煞气,不容侵犯;另外一个身着花锻锦服,异常的华丽,神情之间异常平和,仿佛还带有点玩世不恭的嬉笑意味。 如此模样如此装束,两柄剑,武功了得,而且跟李不归的部将马龙在一起,还会有谁,除了“中原十杀”中焦不离孟的“贫富双杀”还有谁? 宗北望又看着马龙马背上被点了穴的女子,问她是谁。 马龙说是蒙古杀手的头目,被张大侠擒住的,张大侠即“富杀手”张有情。 那个白发蒙面人也突然发现了马背上的女子,脸色突变地喝道:“你们放了她。” 张有情听了仰天大笑起来:“云中霄,你以为你是谁,喊老子放人就放人。” 叫云中霄的蒙面人有些恼怒:“张有情,你想怎样?” 张有情说:“你现在身为铁蹄门总护法,铁蹄门又直属蒙哥汗所管,现在我们抓住了他的女儿,你能不投鼠忌器,还嚣张什么?” 宗北望听得这话,回头看着那女子怒问:“什么?她是蒙古的公主?让我杀了她!” 挥剑就欲动手。 张有情赶忙将他拦住:“慢,慢,慢,有话好说,千万别冲动。” 宗北望不解:“你拦我干什么!” 张有情说:“亏你还身为将领,行军打仗,难道连筹码都不知道吗?我们总还需要安全退走吧!” 宗北望说:“走什么走?如今已是我众他寡,还不如先杀了这个女的,再除掉他们,以报关家血仇与不归重伤之恨!” 张有情笑了笑:“你以为他那么好对付吗?云中霄什么人,你大概还不清楚,四十年前就已成名不湖,随南天魔叛宋降金,十七年前金朝最危急的时候他又落井下石助蒙灭金,一个反复的小人还能得到重用,足可见其能力非比一般,不止你想杀他,我也想杀他,天下很多人都想杀他,所以他才找了一块布把脸遮起来,那只是他怕羞而已,却并不怕别人杀他,云中霄的黑心鬼手不是吃素的,是专吃荤的,杀了多少人,沾了多少血,你数都数不清,在中原来说恐怕是仅次于南天魔的第二大魔头了吧,今天能从他手下把我们的命捡走就是不幸中大幸了。” 宗北望听得有些不高兴:“男儿若无血,生当何欢,死又何惧,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岂是你们贫富双杀的作为?” 张有情并不理责问,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也是人嘛,我还有好多银子等着我用呢,柳兄一生贫苦,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没用过好的没玩过好的,就这样死了好多遗憾呀,你不知道,活着有多好,那俗话不是还说,蝼蚁尚且偷生吗?人更聪明,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好死也总不如赖活着的是不是?” 又看着“贫杀手”柳无血问:“老柳,你说呢?” 柳无血依然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答:“活比死好!” 宗北望便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了。 云中霄已极不耐地怒问:“张有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要钱的话,你开价?” 张有情摇头:“虽然天下人都知道我爱钱,但我有我的原则,就是不爱不干净的钱,不爱不应该的钱,所以我从不受人收买,我的钱都是杀了人之后从死人身上拿走再拿回去洗干净,活人的钱我绝不会要,活人的钱比死人的钱更脏,洗都洗不干净。” 云中霄虽然极气,但确实投鼠忌器:“那好,你开条件吧。” 张有情突然把目光放到了被反绑椅子上的关柔水身上,摇头晃脑地走上前,上下瞧了一番,赞不绝口:“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被你们这样绑着,真的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简直就是身为男人的悲哀和身为女人的不幸,男人怎么可以伤害女人,怎么可以忍心看着女人被伤害呢?” 说着便上前去要替关柔水解绳子。 小天魔把剑一下横在他面前,怒问:“你干什么?不想活了,我杀了你!” 张有情又故意把目光落在了那被点了穴道的女子身上:“要杀我?哈哈,可以,可以,不过,你得先杀了她再说吧。” 小天魔恨得牙痒,但却无可奈何。 张有情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看着小天魔手中的剑,剑鞘被绸布裹住,但剑柄却露了些,张有情的脸色大变,十分惊骇:“天魔剑!” 小天魔满眼恶毒:“我早晚杀了你。” 张有情听得这话,又变了凝重的神情,笑了笑:“杀想我?人多着呢,以后再说吧,现在没商量。” 说着便替关柔水解绳子。 小天魔却又把剑横在了她颈上冲马龙喊:“你们先放人。” 一直没说话的“贫杀手”柳无血却突地把剑指向蒙古公主咽喉:“要再舞刀弄剑的话就莫怪本人不耐烦了。” 声音十分寒厉。 第34章 空心和尚 第34章 空心和尚 张有情也一把扒开小天魔的剑:“是啊,你他妈的也太不讲义气了吧,我们用贵的换个便宜的,你还让我们先交给你,你这算什么,你以为好人不打算盘呀,干脆,把你手里的剑一并赔给我。对,我就要你的天魔剑,天魔剑乃万恶之剑,岂能留之,给我。” 小天魔后退两步,恼怒地说:“你休想。” 张有情问:“难道你还敢与我讨价还价?” 小天魔哼了声:“就算天大的事又岂比得了我的天魔剑,惹火了我,我什么也不顾,乱杀一通。老子狠起来,是不认人的!” 张有情说:“可以,早晚有一天我会从你手里拿过天魔剑的。” 说着便替关柔水解开了绳子。 关柔水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倒在宗北望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与邪恶的恐吓让她呆滞着,麻木着,此刻总算清醒了些过来。 宗北望紧紧地搂着她,尽可能地让她感到还有温暖与依靠,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悲痛无比。 张有情走上前轻声说:“你先和马龙送李将军去栖霞岭昭庆寺找一个叫空心的老和尚替他疗伤,这里的事留给我们处理。 宗北望说:“既然打不过,我们一起走吧。” 张有情说:“不用了,你们有两个毫无战斗力的人,得争取时间。” 宗北望却依然犹豫:“可是留下你们两个一样危险。” 张有情说:“不要紧的,有筹码在手里还怕什么,打不过跑的本事还是有的,快走吧,别耽误了。” 说着便从马龙的马背上拉下了蒙公主。 宗北望把李不归抱到了马龙背上,又把关柔水扶上了战龙驹,一阵马蹄声远,夜又复归沉寂,但在这夜底下依然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云中霄带着极震怒的杀气喝:“张有情,你还不放了公主!” 张有情笑了笑:“忙什么,你只不过是中原的叛贼,蒙古人身边的一条狗,我看不出你身上的高贵,可这个不同,这是蒙古的公主,地地道道的蒙古货,蒙古人把自己封为一等人,视我南人四等,我今天倒要仔细看看这个公主到底有什么不同。” 说着便一把将那女子拉过怀里,把眼放得离她脸很近,仔细地瞧着。 云中霄气极怒喝道:“张有情,你放肆!” 张有情只是云淡风轻一笑:“你枉活了一把年纪,也太没见识了,到今日才知我张有情的放肆,我张有情何止放肆,简直是无耻,卑鄙,下流,恶毒,虚伪,贪财,好色我都占齐了,但我不下贱,不像你,起码我是人,而你是狗,只会为了别人的一块骨头而摇尾乞怜的狗!” 说起云中霄,一惯玩世不恭嬉笑尘世的张有情也不禁有了愤慨鄙夷之色。 无法看到云中霄的表情,但从他身体不自禁地颤动以及那突然凶光暴射的眼睛,看得出他已忍无可忍地恼怒到了极点。 张有情毫不在意,仍把那手放上了蒙古公主的脸。 那张脸上的一双眼睛极怨恨与恶毒地盯着他,本来潜意识的想避开那只手但被点了穴动不了,只有愤恨怨毒。 张有情却冷笑一声对她说:“你以为你真的很高贵吗?还不是鼻子眼睛凑起来盖上一张皮而已,而且你这张皮太冰冷像没有血的僵尸一样,什么高贵?若有机会多看看我中原人物,中原文明,你方知小小蒙古弹丸之地,天隅一角,只能羞愧罢了。” 在一边的云中霄已忍无可忍了,怪叫起来喊:“张有情,老夫杀了你!” 说罢纵身而起,手掌身上皆笼罩着一片幽蓝之光,直往张有情头部击落。 柳无血无动于衷,张有情也不屑一顾,因为手里还有筹码,对方一定会投鼠忌器,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蒙公主往身前一带,云中霄便硬生生顿住身形,气极败坏而又无可奈何地落回。 他指着张有情说:“亏你在中原负有侠名,却也不过是言而无信之辈。” 张有情笑起来:“对你这样的无耻匹夫讲信用?哈哈……” 狂笑不止,笑中满是不屑鄙夷。 笑声过后,张有情一变那嬉笑之色,神情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凶狠煞气,指着云中霄说:“云中霄,我警告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否则我一剑就杀了她,我说得出做得到的。” 说完向柳无血一示意,两人当即挟着蒙古公主飞身上马。 云中霄刚动了动脚,柳无血的剑已横向张有情马背上的蒙公主,剑已紧挨皮肤,也着了些力,云中霄看得很清楚,只得又顿住脚。 两骑马扬长而去,夜复归沉寂。 天空中的月光本来很明亮,但一落到地上就变得模糊了。 宗北望是知道栖震岭上有个昭庆寺的,只是他不知道还有个空心和尚。 山是荒山,马无路可走,马龙问马怎么办? 宗北望想了想说:“把马拴在山下也不好,我的战龙朐很容易引人注目,我的驹儿身经百战,也早已是一身壮实筋骨,又何畏荆棘,就让它开路吧。” 山上本来有路,只不过很长时间没人走了,路旁的树枝藤蔓伸向了路中央,便把路遮住了。 昭庆寺位于栖霞岭半山腰处,栖霞岭很高大,但并不陡峭,倾斜度很低,昭庆寺所在的位置也较平坦。 一排破瓦房在高大的苍松巨柏掩映中,还有破败的围墙。 房顶积了不少枯枝败叶,都是经年累积,院子倒是打扫得十分干净,从林缝叶隙之间洒落几丝苍白的月光,平添了几分凄凉。 马龙几人进了院子,见其中的一间屋子亮有灯光,于是便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长白了胡须的和尚,穿一件淡黄色极质朴的袈裟,手拄一根竹节拐杖,见了门口几人,喧了声佛号:“深夜敲门,不知施主们有何贵干?” 宗北望问:“前辈可是空心大师?” 和尚点头:“老衲正是空心,不知施主何人,找老衲何事?” 宗北望让马龙扶过李不归说:“晚辈姓宗,名北望,我的这位朋友身受重伤,蒙一位朋友指点到这里,所以深夜打扰,还望大师见谅,并慈悲为怀帮帮我这位朋友,不胜感激。” 空心和尚看了眼昏迷着的李不归说:“出家人自然慈悲,只是这位施主已内伤五脏六腑,能否帮得了他得看他自己的造化,扶进来吧。” 屋并不宽,几个人进里面后便没什么空间了,空心和尚自己盘坐于一张石板床上,让马龙把李不归也扶了上去,背对着空心和尚。 空心和尚喧了声佛号之后,便将一只手掌在李不归的背上游走着,不时用功推揉,引得李不归的身体一阵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宗北望等人的心都紧绷着,关柔水也很担心,她总是靠宗北望很紧。 第35章 百山州失守 第35章 百山州失守 李不归的头上已开始热气直冒,空心和尚的额头已渗出了汗珠,他用双手转换着李不归的身体,前胸后背一阵拍打揉捏,愈急地转动,愈急地拍打,已看不清人,只有身影飘忽。 飘忽的影子终于定了下来,李不归满脸是汗,如同淋过一场大雨,却又冒着沸腾的热气,空心和尚双手抵其后心“命门穴”,再也不动,宗北望知道,空心和尚正以内家功力替李不归疏通经脉,这也同时说明李不归的五脏六腑已经归位,否则,经脉是无法运行的。 蓦地,空心和尚撤回双掌,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双风贯耳式夹击向李不归两边太阳穴,继而又一掌自李不归天灵盖猛击而下! 宗北望与马龙俱各大惊,但要阻止却已不及,空心和尚此举实在意外,而且手法奇快,只容得下他们有一个不妥的念头,动作已完成。 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后果,李不归一动不动地,如一尊雕像,没有倒下也没有站起,空心和尚脸上并无加害的神情,很平静。 宗北望有些担心地喊了声大师,想问,空心和尚却摆手止住:“这位施主现在需要安静,至少要明天早上才会醒来,施主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扰他,老衲还要继续为他疗伤。” 宗北望觉得没有理由怀疑,便出了屋。 出得外面,宗北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马龙,你们怎么不在边关,来京城干什么?” 马龙长叹一口气:“百山州失守了。” 宗北望大吃一惊:“什么,百山州失守。” 马龙沉重地点了点头:“半年前就粮草紧缺,可不知何故却一直没有支援,直至两个月前,粮草全部断绝,城里百姓家家空空如也,于是李将军把百姓都安置潼关,与士兵一起靠野菜淡水充饥,誓死守城,但还是敌众我寡,再加上蒙古杀手暗中加害,幸好花白月派兵援救,才拼死救得我等突出重围,到潼关之后,从花白月口中得知,其实朝廷早已降旨宰相贾似道来办理此事,想必是那贾似道无故克扣,李将军气愤不过,便直奔京城欲找贾似道兴师问罪,哪知一路上都被蒙古杀手追杀,幸有贫富双杀一路拼死保护,但我们一行八人就只剩我和李将军了……” 越说马龙的神情中越是悲伤沉痛。 宗北望的心无比地悲愤着,想自己与李不归何等铁血丹心,誓死守城,而朝廷上下却身在安乐之中,纸醉金迷,对边关险情无动于衷,结果张雷阳失踪,李不归城破,他与关守龙也如危卵,就更加地担心起潞安来,蒙古人安排了杀手截杀他,就一定知道他不在潞安军中,他们会不会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他实在想不通的是自己出行如此秘密,为何蒙古人却了若指掌,是军中有内奸吗?而这个内奸又是谁?只有“铁血八骑”与副将童边雄知道他的离开,“铁血八骑”忠心耿耿,个个与蒙古人有着血海深仇,绝不会是他们,而童边雄上阵杀敌亦十分勇猛,平日里根本毫无背叛之心,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竟有了些对前程茫然灰心的感觉,长叹一口气:“只希望不归没事,能尽快好起来。” 马龙说:“可是百山州已破,我们已无处可去了。” 宗北望说:“朝廷有的是河山,差的是将才,怎么会无处可去呢?要不你和不归就到我那里去,助我一臂之力吧。” 马龙却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说实在的,我已对战场已经心灰意冷了,我们都是从一生下来就把命卖给了战场的人,对国家忠心耿耿,多少年浴血奋战,换回的却是一无所有,没有人的理解,没有人的支持,也没有人的关心,仿佛我们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应该的,是上辈子欠了这辈子用来还的,你说,这江山到底是谁的,我们拼死拼活又是为什么?” 宗北望也长叹一口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知道,很多将士都对皇上失去了信心,也才因此导制蒙军的步步紧逼,宋军的节节败退,可是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舍生忘死忠心报国的将领,不归的祖父李纲李太师,爷爷李天豪将军,父亲李云天将军,我祖父宗泽宗留守,爷爷辈宗方宗良,父亲宗千龙,还有守龙一门,关家几代,其实我们并不全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我们更多的是为了百姓,为了我们自己,国破焉有家在,谁愿做亡国奴,让外族的铁蹄在自己的土地上肆意践踏?何况蒙古人的种族歧视又岂是我们所能容忍,我们可以放弃吗?” 马龙沉默不语。 宗北望又说:“其实这么多年的艰苦也并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我们保住了中原的太平,保住了百姓的安宁。只不过,的的确确,令人气愤的是,我们用鲜血在疆土上筑起铁一样的壁垒,蒙古人打不进来,可我们自己的国家却出了无耻的奸贼败类,外贼可拒,家贼难防!” 马龙点了点头:“一池再清的水,要不了几块木炭就会变黑的。” 宗北望说:“可是一片再黑的天空,一个再暗的世界,只要太阳或是月亮出来,就能照亮。” 马龙说:“可我们只是星星,一颗微不足道的星星而已,月亮和太阳不知道在哪里,是皇帝吗?他是吗?” 宗北望说:“不,这个月亮或太阳不是任何一个人,它是一种信念,它在我们心中。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那它一定是永不会倒下的那个人,是岳飞将军,是他“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精神,只要我们的理想还在燃烧,信念仍然坚定,我们的世界就会还有光明,前途充满希望,我们应该对自己充满信心,人不怕被别人击倒,但怕被自己击倒,被自己击倒就站不起来了。” 马龙只是轻叹一口气。 宗北望突然发现了在一边木然流泪的关柔水,又想了关家劫难,便走过去安慰:“柔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一定会替爷爷他们报仇雪恨的。” 关柔水突然看着他,目光中有着明显的怨恨:“如果不是你,爷爷他们也不会出事,他已经与战场和厮杀都没有关系了,就是你把杀死带来的!” 宗北望的心痛得一抽,却不知怎么回答。 第36章 黑心鬼手 第36章 黑心鬼手 她盯着他问:“如果不是你所谓的忠心,所谓的壮志理想,所谓的责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那些宁静不会染上鲜血,那些欢笑不会化成眼泪,现在弄成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 字字句句,如尖刀一般,直插入他的心脏 的的确确,如果不是因为他,关家的血案就不会发生,关家的血是为他流的。 她泪流满面地喃喃着:“爷爷他们都走了,还留我一个人,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要去找他们……” 说着竟缓缓地朝院外走去。 宗北望赶忙地拉住了她:“柔水,你要干什么?” 关柔水看也不看他,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黑暗的远方:“我要去陪爷爷,娘,还有清菊,你不要管我,你走,你去打你的仗!” 越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宗北望的心绞痛着:“柔水,你不要这样,爷爷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天亮以后,官府会好好安葬爷爷他们,现在是动乱时期,有很多事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们活得再沉重,活得再痛苦,但我们必须活着,为了亲人和朋友,也为了敌人!” 他轻轻底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明天我就找人把你送到潞安,你放心,北望哥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与委屈。” 她挣脱了他,摇着头:“我不会去的,我恨战场,我恨战争,我不会再相信你,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说过一句真话,说了千遍的话到头都是谎言!” 说得伤心,听得更痛心。 宗北望眼含着痛苦的热泪,望着那黑暗的苍穹,点了点头说:“不错,从小到大,那些热血,说过多少遍,到头来都是谎言。理想,抱负,愿望,责任,承诺,所有的一切都在岁月中变成风中的落叶,可怪谁呢?我尽过最大的力去争取,去挽回,我很多次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他的无力。命运不过是沙子,注定的东西,永远都会从指缝间漏去,变得破碎。也许,我根本就不该生在将帅之家,你也不该与我扯上关系,我宗北望注定是个灾星,我能给人的就只有伤害和痛苦!” 说到激动处也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他看着她:“也好,既然你不愿去我那里,就去你哥哥那里吧,或者,我找人送你去金陵,韩叔叔坐镇金陵,那里还算太平,何况他名列中原五独,武功盖世,又是中原首富,尽管他为人比较刻薄吝啬,但念在与关宗两家都是世交的份上,也不会不帮,你自己看去哪里吧!” 她惨然一笑:“我去哪里?我哥哥跟你一样,心里都只有战场,去韩家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爹爹走了,爷爷和娘也走了,清菊他们都走了,就只剩我孤孤单单的,我一个人还能去哪里?哪里还会有我想要的幸福,有谁给得了我?你不要说你能,你说过太多次,每次都像刀子划过我心里……” “关小姐,你这么说就真的有点过分了……”马龙终于在一边忍不住。 “过分?你说我过分?”关柔水问。 马龙说:“你的委屈和痛苦我都懂,但你真的不应该怪宗将军,因为你不知道边关浴血的日子,有多么艰苦。你不知道那些被铁骑踏破的城池,百姓命贱如蝼蚁,女人如牲口一样被凌辱。我们只是人,不是神,没法事事都快意恩仇,我们保不了天下太平,但我们能多守得一天,让不打仗的你们能多一天安宁,都是值得的!” 关柔水看着宗北望,看着他一身血迹,布满血丝的双眼,憔悴的脸,突然觉得她真不该对他有那么多的怨言。 “北望哥,对不起,我不是想怪你,我只是……难受……” 宗北望上前抱住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此时空心和尚走了出来,看着宗北望问:“据老衲查看,那位李施主是伤在一种叫黑心鬼手的武功之下,不知伤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宗北望说:“听说他叫云中霄。” 空心和尚听后叹了口气:“果然是他,想不到他竟然还在人世,不知施主何故竟与他发生了冲突?” 宗北望说:“我们都是边关守将,而云中霄是蒙古潜藏中原的杀手头目,他想杀了我们为蒙古人的侵略扫清障碍,怎么,大师也认得他?” 空心和尚又叹得一声:“往事如烟呀,那位施主能从云中霄的黑心鬼手之下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容易,若非有着过人的体质,过人的意志,纵然老衲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宗北望感激道:“还是全仗大师费力相救,才得以保全我兄弟性命,只是,据我所知,这昭庆寺自从一个叫道悦的高僧失踪以后就一直荒废,不知怎么大师一个人住在这里,而且看来住的时间并不短?” 空心和尚说:“细细算来,老衲来这里也有六七十年了吧,一个人到一个地方,或者做一件什么事情,那都是缘,因其实就是缘,世间一切物事的发展与存在都是因为缘,没有具体的理由,就像施主来找老衲,无论是怎么来的,因为什么,都是缘。” 宗北望的心中有太多疑团,却不便多问。 空心和尚又说:“时间不早了,我带几位施主去找个房间安歇吧!” 宗北望说:“有劳大师了。” 空心和尚把三人带到院门正中的一个房间里,亮了松油灯,房里其实甚是简单,唯有一张石板床,被褥也没有,另外有两个石凳,只是墙的正中有一幅画像,是一个和尚,一派仙风道骨,单手念佛,端坐于蒲团之上,空心和尚说他就是昭庆寺以前的住持道悦禅师,别人都说他得道成佛了,却也没谁见过。 然后对关柔水说:“女施主可以到隔壁的房间安歇,只是老衲四季均不知冷热变化亦没有被褥,所幸六月天气并无寒意,将就着过吧!” 宗北望说:“无故烦扰大师,心中已是十分不安了,大师您自去安歇吧,我们会照顾自己。” 空心和尚点了点头,欲走,却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想问,但又忍了忍,终摇头叹息而去。 看着空心和尚去的背影,宗北望突然对他感到特别的好奇。 他能知道“黑心鬼手”,知道云中霄,年纪至少也在百岁左右,内力更是不用说,绝对在云中霄等之上,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这空心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第37章 面圣 第37章 面圣 马龙看着他发呆,喊了他一声,问他想什么。 宗北望回过神,摇了摇头。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夜的沉寂,在寺院外停了下来,宗北望与马龙俱各警惕起来,却很快发现是“贫富双杀”到了,便迎上前去,看见了仍被点了穴的蒙公主,问“贫富双杀”怎么还没放。 张有情哼了声:“好不容易才擒住的,我怎么舍得放呢?” 宗北望问:“那云中霄呢,他怎么会让你把人带走?” 张有情说:“严格来讲,你们做将领的熟读兵法精通谋略,应该很会玩头脑的嘛,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只要筹码还在,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 说着便把蒙古公主拉了下来。 宗北望又问:“蒙古入侵中原,来势汹汹,不知张大侠怎么会擒得了她,她贵为公主,身边一定会有非凡的高手保护吧。” 张有情说:“本来是不可能的,她不但本人武功高强,而且还有好几个蒙古高手一起,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欲除之而后快,好在她性格高傲,住店时独住一边,被我与老柳杀了个回马枪,搞了点迷药,才轻易得了手,俗话说,不可力敌,只可智取,虽然迷药不是好东西,但只要做的是好事情,也就可以了,就跟好的东西跟了坏人要干坏事一样,我认为事物的本质是没好坏的,只分充当什么角色而已,宗将军,你认为呢?” 宗北望点了点头:“张大侠的为人众人皆知,作为自有道理,不知她怎么称呼?” 张有情说:“她的蒙古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有个中原名字叫蒙冰月,你问这个干什么?” 宗北望说:“没什么,管她敌人朋友,知道个称呼总比较方便。” 张有情又问起李不归的情形,宗北望都照实说了,却又想起了空心和尚的事来,便问他与空心和尚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这里。 张有情说:“什么关系也没有,只不过偶然有一次路过这里,借宿了一晚,之后因为这里空房极多,常来住着,我只知道他武功极高,心地极善,如此而已。” 他又问宗北望怎么不在潞安却来了京城。 宗北望便把实情说了,叹口气:“想不到一路之上举步皆险,蒙古人太猖獗了,看来是对我大宋志在必得呀!” 张有情说:“蒙古人久攻不下,知道与武林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一方面重兵围攻,另一方面想釜底抽薪,欲图掀起中原武林的腥风血雨,从而使城墙失去后方支柱,对你们的追杀只不过是一个开头,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铁蹄门中俱是蒙古精英高手与一些中原大恶人所组成,云中霄是总护法,曾伤九州盟主郑北风的残僵道人是副门主,蒙古第一勇士扎百崛是特使,门主是谁还不知道,料想武功更是匪夷所思,还有今晚上的那个年轻人,天魔剑重现又意味着什么?堪忧啊!” 马龙也在一旁疑惑:“奇怪,天魔剑消失了四十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年青人手里,他到底什么来头?看样子他不是蒙古人,但他却和云中霄一起,充当蒙古人的杀手,真让人想不透。” 宗北望说:“所幸的是我看他的天魔剑法还不成气候,若能想法早点除去最好,一旦让他成了气候,像当年的南天魔一样,那中原必大难临头了。” 张有情说:“中原武林虽有九州盟,但却根本毫无约束力,武林各势力依然是我行我素,一盘散沙,更甚至于还为争名夺利互相残杀,而蒙古人又恰好采取的是各个击破,中原危也!” 几人都沉默不语 ,良久,张有情才问宗北望有什么打算。 宗北望说:“等明天了我就要去朝廷亲自面圣,粮草的事我一定要讨个说法,我绝不能让奸臣误了将士百姓,误了大宋河山!” 张有情说:“可是朝廷现在本来就是奸臣当道,皇帝不过傀儡而已,能讨得了什么说法,不归我也劝过他,让他就呆在潼关,协助花白月一起守成,他也是硬要讨说法,现在是贾似道说了算,他怎么会打自己的脸?” 宗北望无比愤慨:“如果他给不了我说法,不拨粮草给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为国除害。” 张有情说:“不用说贾似道的万虫经非你所敌,就是他身边成群的高手你也休想近他的身,何苦呢,现在这个局势,要用的是头脑,不能冲动莽撞。” 马龙也劝:“是啊,宗将军,你本来重伤在身,无法用武,何况贾似道本来一直都欲置你于死地,还是等你和李将军伤好了,再从长计议吧。” 宗北望却很坚决:“边关局势迫在眉捷,哪能延误,无论是龙潭虎穴,明天我都一定要去,我相信苍天有眼,会给天下苍生一条路走的!” ……… 第二天早上,宗北望启程往朝廷问粮草一事。 他又看了看送别的人里,关柔水晶莹湿润的双眼,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生离死别的伤感来。 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知从何说起,也许,这时候所有的话都无需用口去说了,只在彼此凝望的时刻,什么都懂。 临安城还是临安城,但临安城的生活却越来越不平静,已经让人感到了不安与恐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镇国府”的惨案,连同天魔剑重现的事,一块吵得沸沸扬扬。 宗北望的心情是沉重的,不为自己的命运,只为了这片动乱土地上的人民,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英雄过人,有冲天豪气,像当年岳元帅一样,收复河山不过举手之劳,如今才觉得自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想飞却飞不起来。 突然背后有人喊宗将军,他回头一看,原来正是自己派往京城寻找太子的岳飞云。 岳飞云问他是不是为粮草的事进京。 宗北望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要去面圣,把粮草的事落实,听说太子在强龙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去找他吗?” 岳飞云便把无名人利用“千变书生”的事说了。 宗北望听了长叹一口气:“我还真以为太子欲大展宏图,中原当有转机,想不到竟是一场空。” 岳飞云又问他知不知道关家血案。 宗北望点头:“他们是冲我来的。” 岳飞云吃了一惊:“难道是蒙古人干的?” 第38章 明枪暗箭 第38章 明枪暗箭 宗北望说:“蒙古人已经开始大动作了,既然太子的事毫无着落,又有杨叔叔与无名大侠插手,你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走这两天,不知潞安的情形怎样了,你还是先回去,多少也可以帮一点忙吧。” 岳飞云说:“我回家看看爹了就立马赶回潞安就是,宗将军你自己保重。” 宗北望又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他:“我这次来京十分机密,可蒙古人居然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我怀疑出了内奸,你帮我多注意一下“铁血八骑”和童将军。” 岳飞云也感十分不信:“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拼得生死的人,浴血奋战,勇猛无敌,怎么会是奸细呢?” 宗北望说:“我也不会相信,但事实上我的事只有他们知道,反正小心一点总是好,一旦关键时刻措手不及就糟了,幸好我走时把军务交给他们一起管,对外宣称有病,他们谁也不能擅做主张,有什么事必须一起商量后宣布,不然一旦错失真的不堪设想。” 岳飞云点了点头:“宗将军尽管放心,我一定仔细注意他们,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宗北望说:“我知道你为人侠义正直,但是像这样一个世道,一个混乱得无理可讲,恃强凌弱的世道,只有正义的心思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能力,有本事,想做什么才能做到,不然纵然眼看不平事却管不了,只能遗恨心头,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岳飞云点头:“我一定谨记将军教诲,勤练武功,学将军一样威震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 宗北望苦笑了下:“其实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英雄,我其实也很没用,我眼看着国家的大好河山被敌人肆意践踏着,侵犯着,甚至于我宗北望都还要人来保我,连累别人,飞云呀,其实你该多在少林多呆两年了再下山才对。” 岳飞云说:“本来我爹也是说要我武功大成之后再下山,可掌门智山大师却说我需要到尘世多磨炼磨炼后再回去才更有助于我练功,我也只好依从。” 宗北望说:“少林智山大师一代高僧,他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道理,你去吧,自己好好保重,我不能再耽误了,得赶上早朝。” 岳飞云看着宗北望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沉很沉,但他宁愿重负着,撑不起,忍住,但绝不放下。 宗北望没想到在进皇宫的门口遇到了贾似道。 贾似道坐着他的八抬大桥,他也看到了宗北望,便令轿夫把轿子停在了宗北望稍前一点,下了轿,很傲慢与嘲讽:“怎么,宗将军不在边关守城,还有闲心跑到这京城里来,难道城破了不成?” 宗北望一见是他,想起他的种种罪恶,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然而他此时还是理智的,冷笑一声问:“怎么,难道贾相爷希望宗某破城?” 贾似道对于他的抵触并不气恼,反而显得有气度地哈哈一笑:“宗将军你真会开玩笑,贾某身为当朝宰相,上忠君王,下爱臣民,岂会希望自己的国土沧陷,这种玩笑未免也太过了,要是让圣上知道,咱们恐怕都脱不了关系。” 宗北望说:“贾相爷乃当朝重臣,一部《虫经》连皇上也极口称赞,受如此宠爱,还会担心皇上责怪追究吗?我看是贾相爷你多虑了,不过多虑一点点好,再稳的船遇上了阴沟也可能一不小心就翻了,翻了就是万劫不复呀!” 贾似道的脸色变了变,开始有了些愠怒不悦,冷哼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是翻在阴沟里的那只船!” 说罢拂袖上轿而去。 宗北望让值班太监上殿禀报了,在外殿等候片刻,太监便传宣见。 上殿拜礼之后,皇帝便责问他为何不在边关守城,难道还有什么比守城更为重要的事。 宗北望便据实讲了粮草紧缺之事。 皇帝听了一脸惊讶之态:“有那么严重吗?朕大宋穷得吃野菜了吗?简直是危言耸听,朕好像是记得几个月前你是有向朝廷告急,不过朕也已着令贾爱卿去办了呀!贾爱卿,你说怎么回事?” 贾似道不慌不忙:“回皇上的话,臣确实已经从户部要了粮饷派人送去,不过送粮饷的人办事不力,在半路上竟被山贼给劫了,臣处决了送粮之人,又另多差了人再送前往,可还是没能送得过去,都怪去宗将军路上的匪众太猖獗了,粮饷送不过去,臣也实在无法可想,都怪他宗北望治安无方才有地方骚乱的。” 宗北望听了贾似道的狡辩不由得怒火中烧:“如果说我潞安的路上匪众猖獗,无法送到,那百山州呢,李不归也断粮失守,你又该作何解释?” 贾似道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如今强蒙来犯,中原之内到处都是绿林山贼,我贾似道也非神人,我能保这临安城的太平就很不错了,若不然的话,还要你们这些边关武将有何用?天下臣子各尽其职,你身为一州总兵,战乱之时不守在城墙之上,竟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跑来京城惊扰皇上,不知你是何居心?” 宗北望一下子就怒了起来:“如果没有饭吃了都还是小事,那还有什么是大事?如果贾相爷以为不吃饭可以守得住城的话,那不如贾相爷你带人去试试?该不会贾相爷是想我边关将士不战自倒,城不攻自破,故意不送粮草的吧?” 贾似道也一下子暴怒起来:“宗北望,你放肆,竟敢在皇上面前目无尊长,诬蔑朝廷重臣,我看你是想造反了!” 说罢又对皇帝道:“禀皇上,像宗北望这等无礼之人,当着皇上的面竟如此信口雌黄,出言无状,不惩戒实不足以服众,乱了朝纲礼仪。” 皇帝也十分不悦:“是啊,宗北望,在大殿之上,众臣面前,什么事都自有朕在,朕自会知道如何解决,用得着你来指责吗?居然还拿朕的江山来开玩笑,朕要不念在你苦守边关有功,定要治罪于你,今后千万不可造次。” 宗北望虽然心中不服,但也无从争辩,只是说:“可是如今边关将士确是需要粮食以解燃眉之急,还望皇上降旨拔粮。” 皇帝显得十分为难:“可是贾爱卿说了,一路之上山贼众多,粮草根本无法经过,朕又如何帮得了你?” 宗北望气愤地说:“那只不过是贾相爷的一面之词,想我大宋男儿铁血丹心,岂会有人在这外贼入侵之际,自残手足,就算有那么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也只是极少数,又有何惧?只要皇上降旨拔粮,臣宗北望愿亲自押送。” 皇帝把目光投向贾似道问他意下如何。 贾似道的神情里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既然宗将军能自告奋勇亲自押送,那再好不过,不过要是宗将军你也丢了粮食怎么办呢?本相手下的人丢了粮食可是按军法处置的!” 皇帝也说:“是啊,宗北望要是把粮食弄丢了怎么办呢,现在的粮食可是宝贵得很,运不过去你硬说可以,要万一被你弄丢了怎么办?” 宗北望一咬牙:“臣也甘愿受军法处置,决无怨言。” 皇帝说:“好,这件事就这样了,等下朕就降旨让户部拔粮给你,贾爱卿再找些兵士帮你护送,尽快启程,免得误事。” 宗北望便谢了恩,皇帝问还有无事,无事退朝。 第39章 危机重重 第39章 危机重重 下得朝来,宗北望心里不禁深感悲哀,他今天总算亲眼看到了皇帝,知道了皇帝确是一个昏庸、胸无主见的傀儡。他居然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知道蒙古人来侵犯了,有人在抵抗,他就可以高枕无忧,边关将士所流的血,他根本不了解。贾似道说有多次安排粮饷,只是被山匪劫了,皇帝居然相信,居然不追究,难怪全天下都知道贾似道通敌叛国却只有他蒙在鼓里。 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曾鼎盛一时的大宋朝会变得如今这般风雨飘摇。 历来的朝代都有从鼎盛走向衰败,甚至灭亡的教训,但这种教训总是在重复地上演。 粮是顺利地要到手了,然而,能安全地送达潞安吗? 贾似道拿军法论处挡在前面,其用意已不用说,贾似道一定会在上面大做文章的。 但无论如何,他得面对。 他先随户部的官员去点了粮,然后便到相府找贾似道要运粮人员。 贾似道却说现在京城的人手也很紧缺,突然抽调会把原来的部署打乱,要作一些调整,等明天再说。 宗北望知道他是想拖延时间,极气愤地说:“皇上已经说了要尽快,真的误起事来,恐怕你也未必好交待,你虽然身为宰相,受皇上宠爱,可也别忘了,背后还有国师,他会抓你的辫子。” 贾似道冷哼:“你以为本相会顾忌他?宗北望,本相老实告诉你,我能从一个底层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贾似道不是没斤两尺寸的人,良禽择木而栖,丈夫亦审时度势而行,你若能多读读本相的虫经,投忠本相,本相担保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知胜过沙场上疲于奔命千万倍!” 宗北望鄙夷一笑:“你以为你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了不起了?可你知道天下人怎么看你吗?没有人不是说起你就恨之入骨的,做人可恶到你这个地步,脸皮不够厚还真活不下去,而你竟然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也是无敌!” “那又如何呢?恨我,却奈何不了我,而我比那些恨我的人都过得好,这就是成功,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贾似道一脸的厚颜无耻,“总之,今天你要人是没办法的,我要休息了,你请便吧。” 宗北望恨得咬牙,但也无可奈何,无论怎样皇帝也不会深究贾似道,他没法和贾似道硬来,惹出事只会对运粮有害。 他还是决定亲往兵部。 不出所料,兵部侍郎王世飘说得圣旨或相爷的调令才行。 宗北望说皇上早朝已有了口谕。 王世飘说皇上的口谕是让相爷调度安排,必须等相爷的调令。 宗北望无法,那么多的粮食不可能他一个人或是随便喊几个人就能办到,他只有等。 他回到了昭庆寺。 “贫富双杀”都有事出去了,李不归与关柔水都在。 李不归问情况如何。 宗北望说:“妥了,明天就运粮出发。” “不会吧,这么顺利?”李不归很意外。 宗北望当即把实情说了,李不归恍然:“我就说贾似道这贼子怎么会放过你,原来他是下的更阴险深藏不露的一步棋。” 宗北望说:“可事到如今已没有退路,只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让我们始终处于被动。” 李不归说:“事情不外乎一种结局,那就是要置你于死地,要么是把你的行动路线告密蒙古人,又找杀手对付你,要么是想办法让你失去粮食,让你无法交差,受军法处置,或者干脆杀了你再劫了粮食,他再上报个畏罪自杀更干净利落,可恨我神刀无力,不然定要杀了这奸贼,方消我心头之恨。” 宗北望说:“如果只是我宗北望死倒也无所谓,只是边关将士都翘首以盼,盼着粮食救命,若不能把粮食送到边关,就是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会瞑目啊!” 李不归想了想:“若是能得杨叔叔或是无名大侠相助的话那就好了。” 宗北望说:“他们都形踪不定,一时半会哪里能找到,即使能找到也未必可以万全,如今的敌人之中只是云中霄与小天魔已足够头疼,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得而知,另外还有一个杀手门,贾似道若想下手,必然会志在必得,前路艰难啊!” 李不归说:“再艰难也得撑着呀,还有很多兄弟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我们又岂能放弃得了呢?只是你比我更应该活着,我李不归孤身天涯一人,你还有诸多牵挂,柔水需要你,今天难得有点时间,你好好的的陪陪她吧,运粮的事我慢慢想办法。” 说完便出去了。 ……… 西湖的水,在初晨的阳光下金光点点,微微的风拂过杨柳岸,亭台楼阁,美如诗画。 岳飞云的家就住在西湖边上,他的家并非亭台楼阁,只不过两间简单的木房。 他远远地就能看到自己的家,在西湖的边上那么地宁静。 看到家的时候,他的心里莫名激动起来,离家太久,想念入骨。 他从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有母亲,他一点关于母亲的记忆都没有,父亲说生病走的,他想那肯定是了。 虽然没有母亲,但父亲对他很好,从小到大都没打骂过他,只是在十二岁的时候,父亲要送他去少林,他舍不得离开,哭着不肯走,父亲对他生了气。 父亲打鱼为生,在离西湖不远的另外一个地方,叫钱塘江,那里有汹涌的潮水,潮起潮落,父亲从早到晚在那种风浪里颠簸,也不知颠坏了多少只木船,可为了生活,父亲始终坚强地在里面颠簸着。 他想起很快就能见到父亲,心里特别激动,脚步也加快了些。 突然,他急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株很大的杨柳,一个不太大的八角亭,一个清纯的少女,正痴痴地看着美丽的西湖,恍如仙境,如在画中,遗忘着周遭的一切。 不错,正是在玄黄楼上帮过他的那位姑娘。 岳飞云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狂跳,像击鼓般,那种感觉慌张而又美妙。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像那荷塘里的出水芙蓉般,清纯而迷人。 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看着前面出神,良久,才轻叹一声从梦里出来。 在回过目光的瞬间,她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突然凝固,令人窒息。 他的脸一红,竟不敢对视她带着惊喜的目光。 第40章 心动 第40章 心动 “是你!”她说。 他讪讪一笑:“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没跟你婆婆在一起吗?” “没有呢。”她说,“我听说杭州的西湖很美,所以就悄悄一个人跑来看了,你呢?你怎么会来这里,也是来看西湖的吗?” 他指了指那不远处的两间房子:“我家就在这里,我是回家看爹的。” 她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极羡慕:“住在西湖边上,依山傍水,每天都可以看这么美的湖,还可以到那么高的山上玩,真好。” 他腼腆地笑了笑,努力地想找些合适的话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想起了她帮自己的事,于是再次诚恳地道谢:“上次蒙姑娘仗义相助,还不知怎么感谢呢。” 她说:“一点小事,举手之劳,你就别老记着了,你是好人,我就喜欢好人。” 他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很不自然地说:“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姑娘过奖了。” 她说:“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平常啊,你喜欢帮人,又不怕危险,你为了道理什么都不怕,我见过好多人对不平的事都袖手旁观,也见过很多的人怕比自己更强大厉害的人,可你一点也不。你说你为什么就与他们不一样呢?” 他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也许,因为我爹是好人吧。他教我人活一世,生死是小事,路一定要走正。不求轰轰烈烈一生,但求无愧于心。做个好人,比什么都重要。” “你爸真好。”她突然问,“对了,我可以去你家里玩吗?” 他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穷人家,家里乱七八糟的,姑娘去了恐怕见笑。” 她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一个人也不好玩,这边你又熟悉,你还可以带我到处看看。” 尽管他觉得这似乎不大合适,让他有些拘谨,但他总不能不近人情的拒绝吧。何况,他心里也有一种莫名地欢喜。 她边走边四下张望,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新鲜似的。 他觉得她真单纯快乐,就像天上飞翔的鸟儿,自由的,无忧的,轻快的。 走到家门口,他才发现木门锁着,他猜测父亲可能在钱塘江打渔还没收工,让她稍等一下,他去拿钥匙。 她说等一点都不好,要跟着一起去。 他突然想起问:“你到处跑了,你婆婆怎么找你,她会担心你的。” 她说:“我婆婆找人很厉害,我随便在哪里,她都能找到我的,她用耳朵听我说话或者路的声音都能听到,可以听到好几里远。” “这么厉害啊?”他问,“姑娘婆婆的武功那么高,肯定是很出名的前辈吧,我以前在少林听方丈说过天下绝顶的高手,可好象没听说过叫冷毒仙子的,姑娘的婆婆以前叫别的什么吗?”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婆婆说从那两个老怪物叫她冷毒仙子以后,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可能是她不想对人说。” 他又问:“姑娘是哪里人呢?来京城有什么事吗?” 她还是很笼统地回答:“我的家离这里很远,我想出来玩,婆婆就带我出来玩了。” 他总觉得她与她婆婆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却又似乎不便多问。 她又问他:“你很少在家吗?” “是啊,我长年守在边关,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怎么,你也喜欢打仗吗?” “有谁喜欢打仗呢?可是蒙古人的军队正在侵略我们的国家,我们可以选择不打吗?我们必须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国家和人民,绝不允许自己的国土被敌人占领,践踏,你说呢?” “嗯,是的。”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忧愁,,“那你恨蒙古人吗?” 他点了点头,眼神中藏着坚决的仇恨:“这还用说吗?当然恨了。他们侵略我们的国家,占领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同胞,漠视我们的尊严,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更是仇人,爹从小就教我,对朋友和国家应该忠诚热爱,可对于敌人仇人就应该仇恨,国恨家仇,不共戴天。” 他突然觉得她问得有些奇怪,便看着她:“怎么,难道你不恨蒙古人吗?” 她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从生下来,我们就该热爱自己的国家,和脚下的土地,因为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们,也保护了我们。当别人来侵犯我们国家的时候,我们当然应该去仇恨,去反抗,难道你爸妈没给你讲过这些吗?” 她的神情仿佛很愁闷似的,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一句话也不讲了,只是埋着头走路,突然间就失去了那种快乐的朝气一般。 他总算感觉到了,略带关切地问:“怎么,你有什么心事不高兴吗?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她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你说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管他是蒙古人还是宋人,都能和平共处,都可以开开心心,那该多好!” 他也叹息一声:“是啊,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和平共处,我们的生活就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了。可是总有那些野心的人为了霸权,为了无休止的欲望,要侵略,要征服,要占领,于是就有了战争,有了四处的烽火狼烟,给生活带来了沉重,带来了恐慌与灾难,带来了流血和牺牲,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战争是魔鬼。” “你说战争会停下来吗?还是会一直地持续下去?” “会停的,总有一天会停的,正如黑暗总会过去,黎明总会到来,邪恶永远都胜不过正义的。”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可千成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和你一起看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战争,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开心,你也很开心。” “会的,会有这一天的,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开心。”看着她那真诚而纯澈的目光,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如果时间久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会记得,姑娘曾舍命相救无以报答,我怎么会忘了呢?” “那要是我根本就没帮过你呢?如果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认识,我当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永远都会记得你,你也会吗?” 他愣了愣,有些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弄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或许,正如她所说,觉得他是个好人,想诚心地交他这个朋友吧。 相逢何必曾相识,也是缘分,他认真地点了点说:“当然。” “真的吗?”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真诚也是相互的,姑娘把我当朋友看,我自然也会当姑娘是朋友。” 她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他说:“十七,快十八岁了。” 她说:“我今年十六岁,你比我大,以后我喊你飞云哥哥吧,你也别总是姑娘姑娘的喊我,一点都不好,我叫丹青,你叫我星儿吧。” 他觉得似有不妥,但却又说不出如何不妥,还是点了点头。 第41章 丐帮大会 第41章 丐帮大会 说话间,两人已转过了栖霞岭的一个大弯,遥遥地可见村庄远处有一道极高的堤坝,堤坝远处是浩瀚的江水,名为是江,其实像海。 江里四处飘泊着有桅帆的大船或是只用竹块连接而成的筏子,不时地看见有渔民将许多网撕撒下去然后拉上来。 两人很快到了堤岸处,堤岸下有一片很大很长的沙滩,那是因为潮退留下的,当潮涨起的时候沙滩就会被重新淹没掉。 沙滩上有很多的渔民在整理着渔网或是清理着所捕网到的渔虾,还有些小孩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地欢呼雀跃着。 岳飞云的目光在众多的渔民中搜寻着,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位头戴阳笠,正把扁担挂上两只渔筐的汉子身上,神情间突然激动欣喜起来,喊了声爹便飞快地跑了过去。 那是一个面孔黝黑,耳边头发都有些花白的汉子,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本来挺木然的表情,当听得喊声见到岳飞云的时候,那脸上突然像一朵花的绽放,有了些十分难得的笑容。 岳父不转眼地端祥着他,感到十分欣慰却又格外感慨:“又长高了,像个大人了,飞云,你怎么回来了?” 岳飞云说:“孩儿是奉宗将军之命来京城办事,顺便来看看您。” 岳父又把目光落在了星儿的身上:“这位姑娘是跟你一起的吗?” 岳飞云说:“是刚认识的一个朋友,跟着来玩的,孩儿有次遇险多亏她拔刀相助。” 岳父仔细地看了番星儿说:“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姑娘也是一个侠义巾帼了,不知姑娘何处人士,本地人吗?” 星儿说:“我是外地的,家离这里很远。” 岳父似意外地“哦”了声:“那姑娘来京城有什么事吗?一个人吗?” 星儿说:“我只是来玩的,跟我婆婆一起。” “那姑娘的婆婆呢?姑娘怎么没跟她一起?”岳父似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般。 星儿说:“婆婆住在店里,我一大早悄悄跑出来看西湖的。” 岳父说:“现在外面的世道很乱,姑娘虽然身怀武功,但毕竟是女儿家,还是跟着长者,不要一个人乱跑的好。” 星儿很听话地点头:“嗯,我玩一会儿就会回去。” 岳父也不再说什么,挑起了渔筐就喊回家。 一路上,岳飞又问起边关上的情形,又叮嘱了岳飞云一番,很快就到家了,岳父便让他陪着星儿玩,他先上街卖鱼。 岳飞云说要跟着一起去卖,岳父说不用,说他在边关上累了就好好好休息,何况还有客人。 但岳飞云却坚持着要跟去,说难得回来一次,很快又会走,他很想多陪陪父亲,他让星儿也跟着一起上街玩。 见岳飞云这么坚持,岳父也没有再拒绝了。 大凡交易的地方总很热闹,九流三教,五花八门,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岳父把筐挑到一个空的地方放下后,取了扁担坐着。 他并不像其他小贩那样高声叫喊,他仿佛只是坐在那里等待什么,沉默地等待着,似乎东西能不能卖出,或能卖多少都无关紧要。 六月的太阳越往中午走越是火辣辣地热,星儿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岳父见状便让岳飞云先回去,不然辛苦了这位姑娘不好。 岳飞云也不忍心她受这种苦,便答应了,让父亲也早点回去。 两人正准备走,突然从远处走过很大一群手拿破碗竹棒的乞丐,乞丐们身上都挂着数量不等的袋子,最多的一个老者竟高达九个。 岳飞云知道丐帮的辈分便是以身上的袋子区分,九袋属于长老,在帮中属于仅次于帮主的职位,而且长老与帮主一般都是呆在河南丐帮总舵,除非哪里有大事了方会出马,难道临安丐帮有什么事了吗? 平日里的丐帮众人都是三三两两很分散,今天突然聚着这么一大群,而且一眼就看得出今天这些乞丐全无乞讨心思,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般。 丐帮是武林六大帮会之一,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局势变动,而今在这铁血抗蒙的时候,武林与战场已密不可分,岳飞云是守卫边关的,自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过去拦住一名丐帮弟子,极礼貌地询问。 那名丐帮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之后便问:“你听说过天魔剑和黑心鬼手吗?” 岳飞云点了点头:“是为了关老将军家的事吗?” 丐帮弟子说:“岂止是这一件事,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从天魔剑现身追杀太子开始,关将军遇害,中原的好多个丐帮分舵都同时遭遇偷袭,死伤弟子众多,还有两名舵主也不幸遇害,路帮主在河南总舵传令丐帮分舵加强戒备,同时要商量怎样对付蒙古人,如今临安分舵海舵主召集本舵弟子到西湖开会,连百长老也从河南赶来了,我们正赶往西湖边集合呢。” 说完便匆匆而去。 岳飞云听了便喊星儿一起跟着去看看。 岳父喊住他叮嘱他别轻举妄动,说蒙古这次派来中原的都是高手中的精英,非他现在所能阻止,提醒他别忘了转眼而来的八月十五少林智山大师之约。 岳飞云点头答应了小心,便与星儿离去。 两人赶到的时候,西湖边上已聚集了很多的丐帮弟子,四下还有不少在陆续起来,另外也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在一边站着,于是两人也站到了一边。 突然,岳飞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人不在丐帮弟子中也不在观众之中,他在离丐帮弟子几十米外的地方。 只看得见背影,面对的是岳王庙。 从背影看上去那人应该极为年青,身材瘦高很挺拔,穿着一件粗布麻衫,正看“岳王庙”出神。 岳飞云见他看了至少也有好几分钟了,但始终未曾动一下,连丐帮弟子的喧哗也未分开他的注意力,好像那根本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只是一尊雕像而已。 很快,本静的西湖边上已聚集起上千之众,其中一名年过半百,身上挂了九个袋子的老者与另一个长相五大三粗的中年乞丐一起走上了“风波亭”,挥手止住了众乞丐的的喧哗,现场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岳飞云想那九袋老者定是从河南赶来的丐帮左堂执法长老百衣叟吧,另外一个挂了七个袋子的中年乞丐定是临安分舵主海巨石。 第42章 神秘人 第42章 神秘人 众人安静以后,海巨石先开始讲话。 他望了望身旁的百衣叟对众人介绍:“这位便是我们丐帮九大长老中的左堂执法长老百长老,百长老专程从河南赶来也就是为目前丐帮乃至整个武林所面临的巨大威胁来与大家共商对策,最近两天发生的事不用本舵主说想必大家也知道,蒙古人为了它的霸权野蛮入侵中原,这本非一天两天的事,但一直在我中原男儿的誓死反抗之下,未达到侵略征服的目的,在这个反抗的过程中,武林人士起到了非常关键重要的作用。当然,我们丐帮也一直在倾力协助,但蒙古人的野心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他们已采取了新的对策,在重兵围攻的同时,网罗了一些中原武林的败类与蒙古本土精英高手组成铁蹄门,暗中潜入中原,欲对我中原的各抗蒙势力各个击破,目前我们丐帮已遭遇了骚扰,死伤弟子众多,鄂州、木城的两位舵主更是不幸遇害,所以今天才把大家聚到一起来商量对策,下面有请白长老为大家训话指示。” 百衣叟清了清嗓子:“大致的情形海舵主已对大家说过了,本长老奉路帮主之命专程从河南赶来,一是因为天魔剑与另一个数十年前的大魔头突然在此地现身,此地局势险峻,我来协助海舵主做好这里的工作,其二是听说太子突然现身,帮主让我来探听虚实,以便见机行事。蒙古贼子的魔手已伸过来了,无论我们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是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保卫自己的土地,不让那些狼子野心得逞,虽然我们只是乞丐,被人所瞧不起的乞丐,但在我们的身体里一样有血在流,我们一样要感恩这片让我们生活的土地,要保护好它!”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是站在什么地方,岳将军一门忠义,人虽去但精神气节永恒,老百姓世世代代都能记住他,而秦桧那个奸贼却永受万人唾骂,这就是忠奸善恶的区别,如今,蒙古贼子带着邪恶的野心来了,我们一定要与武林的其他弟兄团结起来,随时随地给侵略者以沉重而致命的打击!” “可是如今我们很被动,所以,除了我们自己要提高警惕以外,更重要的是查找铁蹄门在中原的巢穴,一旦有所线索,要立即向舵主汇报反应,战场不只在边关,战场在我们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每一个地方,我希望大家都能把精神振作起来,把热血燃烧起来,用我们的拳头,捍卫我们的国土和尊严!” 岳飞云在一边也直听得热血沸腾,钦佩百长老的英雄气概。 其实他对百衣叟早有耳闻,包括宗将军都不只一次提起,百衣叟本名洪大山,曾也是一个带兵的将军,后遭人陷害流落江湖入了丐帮,凭着一身武功与正气做到了左堂执法长老,在丐帮中极具威信,在武林中的声誉也极高。 他突然发现了星儿的神情中似有无限忧愁,便关切地问:“怎么了星儿,你有什么心事吗?” 她勉强地笑了笑,说没有。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了那个面向岳王庙的人终于转过了身来,缓缓地。 当他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呼吸都为之一窒,心中的血液突然沸腾,是他,小天魔! 与此同时,丐帮的队伍中也有人惊呼起来:“小天魔!小天魔!” 所有的丐帮弟子连同一边观看的武林人士都震动了,都看到了那个缓缓走过来的人,面容冰冷得毫无表情,只有眼神中暗藏杀气,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得出那股杀气。 岳飞云又突然很奇怪,小天魔怎么会这么副装扮呢,像山中的野人一样,他是见过的小天魔的,穿得极华丽,一看就出自豪门。 而且,更让人不明白的是,此刻的“小天魔”居然空着双手,那一柄让整个武林都为之恐惧的剑呢? 那人已走近了风波亭,百衣叟与海巨石在越来越震惊的呼声中拦住了他。 海巨石问:“阁下就是带天魔剑重踏江湖的小天魔?” 那人表情始终冰冷,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两人:“我不认识什么小天魔,我也没什么天魔剑。” 立马有丐帮弟子上前证实:“海舵主,没错,他就是,虽然他换了衣裳,但这张脸换不掉的,他刺杀太子的时候我就躲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海巨石对那人轻蔑地一笑:“阁下既然敢来我中原滋事,却又不敢承认,岂是会武之人所为。”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的,淡淡地看了眼海巨石:“我说不是就不是。” 百衣叟问:“既然阁下不是,那又姓甚名谁,什么来历,来此地何为?” 他冷冷说:“你们没有必要知道。” 海巨石已被他的孤傲激怒了:“如果阁下今天说不清楚,就休想活着离开。” 他又淡淡地看了眼海巨石,什么也不说,径直举步而走。 海巨石不由分说,喊声站住,一只手便已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看起来浑然不觉身后有偷袭,但当海巨石的手触及其肩部时,只见他身子只是一抖,海巨石就被震得“蹬蹬”后退了数步才勉强定力站稳,当下又惊又怒地命令众丐帮弟子拦住他。 众丐帮弟子立马个个横目怒眼地拦在了他前面,都是剑拔弩张,一解即发之态。 那人终于停住了脚步,神情也瞬间阴沉下去。 百衣叟说:“如果阁下真不是小天魔,只要能报出来历,本帮自不会为难阁下,如果是的话,也就没必要藏头露尾了,干干脆脆地与我们作个了断,这也是早晚的事。” 那人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又举步而行,仿佛眼前的上千丐帮弟子只是一条平坦的路而已。 不知谁吼了一声:“杀了他!” 便见竹棍如雨,急而密地向他击来。 他依然视若无睹地走着,只是,当那些棍棒近身的时候,他身上突然笼罩起一片淡黄色的光影。 只听得数声棍棒断裂,淡黄也一闪即逝。 除了那些断棍以及被震退的丐帮弟子,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星儿在一边看了都十分惊奇:“这个人那么年青,武功怎么那么厉害?” 岳飞云也说:“是啊,看他也不过二十来岁,内力竟已登峰造极,难道他不是小天魔?小天魔身上笼罩的是黑气。而他人看上去虽然很邪,但功夫倒还正,可是他真的和小天魔长得一模一样呀!” 星儿问:“你见过小天魔吗?” 他点了点头:“就是你帮我的那天,离开玄黄楼以后他突然现身刺杀太子,我也在场,我看得清清楚楚,和跟前的这个是一模一样,难道天底下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太不可思议了?” 说话间海巨石又再次出手,百衣叟也出手了。 他们都已清楚对方身手不凡,是以都是十成功力出手。 第43章 技高一筹 第43章 技高一筹 海巨石的“镇山拳”,百衣叟的“翻云手”。 隐隐风雷的声音,各奔要害部位。 那人再也不敢轻敌小视,但也仍然没太当回事,他只是闪躲腾挪着,偶尔出手招架一下,却并没有还手。 海巨石的“镇山拳”是重拳,拳拳虎虎生风,重逾千钧,让看的人都能感觉沉重。 百衣叟的“翻云手”更是倍加厉害,双手如龙戏水,搅起百丈波涛,有铺天盖地之势,时间愈久,招愈急,气越猛。数十招一过,两人合力把那人困在中央,那人的动作便显得有些迟钝起来,神情也没了先前的从容。 但海、百二人却丝毫不敢松懈,武功精华倾巢而去,欲一鼓作气将对方制服,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武功还并未露底,先不谈刚才那高深则的内功,还有只闻而未见的“天魔剑”,这其中又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诡计手段呢?是以两人一点也不敢大意。 当海巨石镇山拳中的绝学“愚公移山”、“千山无影”、“山崩地裂”三招配合着百衣叟的“唯我乾坤”、“风浪四平”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方位,连接成一张巨大的网,又如巨石旋涡似浓云滚滚,四面八方地卷向那人。 很多人都以为,眼前这个年青后生恐怕再也无法抵挡,毕竟海巨石身为一舵之主,武功非泛泛之辈,在武林中也算独挡一面的高手。百衣叟就更不用说,身为丐帮左堂执法长老,武功只仅次于丐帮帮主路云天的“惊龙八式”。 百衣叟的武功比路云天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说在武林中也可排在顶尖之列。 而在百衣叟与海巨石的合力之下,放眼当今武林,有几人可幸免?会是眼前的一个年青后生吗? 在众人的悬念之中,金黄光芒陡盛,笼罩那人全身,极像太阳照耀着黄金一样,他随即冲天而起,如鹰一般。 两人都穷追不舍,左右合围,在半空之中拦截攻击,把他上路下路全部封死。 然而他却平空踏步,横移三尺,沉身落地,海百二人的攻击又宣告落空。 那人仍泰然自若,一副若无其事之态。 百衣叟的神情突然异常震惊起来:“踏空步,金刚手!阁下与野上人王不问什么关系? 那人依旧冷冰冰地:“这不关你的事?” 百衣叟说:“如果老叫化猜得不错的话,阁下已把金刚手练成一种境界,难道你真是王不问的传人?真想不到,消失了四十多年的天魔剑才刚刚重现武林,武林三尊的又一个金刚手也跟着出现,天魔剑与金刚手功力大异,不可同修,阁下绝不是小天魔,丐帮多有冒犯,请多包涵,阁下请便吧。” 那人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回头:“你们丐帮帮众遍布天下,消息灵通,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百衣叟问:“找谁?” 那人神情中突然有了炽烈的杀机:“秦无名!” 所有在场的人都一震。 秦无名,这个曾轰动一时的名字,渐渐在岁月中被淡忘了,想不到多年之后的今天,又被再次重提,且是这样一个神秘之人。 百衣叟皱了皱眉不解:“十七年前他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不知阁下找他何事?难道,难道与岳门血案有关?” 那人目中的杀气一直燃烧着:“不错,十七年的岳门血案如石沉大海,岂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若丐帮能帮我找到秦无名,我一定会替你们丐帮办一件事,无论大小。” 百衣叟说:“可我认为岳门血案并不一定是秦无名所为。” 那人被这话引起了兴趣,极为关心:“怎么说?” 百衣叟说:“当时的岳门血案有好几个可疑对象,包括贾似道和蒙古人,只是朝廷却硬把罪名栽在秦无名头上,而那时的秦无名只有二十来岁,即使纠集得了一帮匪众又岂能将岳家灭门,何况秦无名一直在边关以罪人的身份服刑,又能突然之间去哪里纠结匪众,若真是他所为,为何十七年了始终没有他的音讯?” “你的意思是贾似道或蒙古人?” “不能肯定,但都很可疑。” “如何可疑。“ “那时贾似道刚进朝廷受皇上宠幸,岳申岳甫两人多次向皇上进谏,让皇上疏远贾似道,而且背后也斥责过贾似道,贾似道一直对岳家怀恨在心,所以他很可疑。” “蒙古人的疑点呢?” “在蒙宋联手灭金的时候,蒙古就在打宋朝的主意,而一代一代下来,岳家始终都是大宋人的信仰,宋朝的中硫砥柱,是蒙古军南下的最大阻碍,所以极有可能它们会暗遣杀手,而且的确在岳门血案发生后不久,本已偃旗息鼓数年的蒙军很快就挥兵犯宋。” “那你认为谁的可能性最大?” “那时的贾似道羽翼未丰,似乎做不到,而蒙古人对中原不大熟悉,而且孤军深入,似乎也难做到赶尽杀绝,包括秦无名,仿佛都有可能却又都不可能,可惜的是凶手居然毁证灭迹,一把大火没留下丝毫线索,十七年了,好多人都已淡忘了,尊驾今日重提,是与岳家有什么渊源吗?” 那人没答,只是抬头看了看那刺眼的太阳,眼中的杀机变得异常地坚决,然后转身而去。 海巨石猜测:“难道他会是岳家遗子?不可能呀,岳申岳甫两位将军武功何等高强尚且难逃杀手,一个小孩断难逃脱的,他居然还会踏空步,金刚手,真会是野上人的传人吗?” 百衣叟微叹一口气:“看来中原武林注定要面临****了,乱世之中越是添乱,乱在一起就鸡犬不宁了,幸亏暂时他还不是敌人。” 海巨石说:“我只是不明白,他年纪如此之青,就算是野上人的传人,又怎能修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真的不可思议?” 百衣叟说:“乱世出人才,一点也没错,发奋图强的会有成就,天生奇遇的也会有成就,现在的中原武林,令人不可思议的事真是多如牛毛,就像春天的竹笋一样,一夜间满地都是,只是最后不知又如何收场,中原武林或者是大宋的命运又到底会如何呢?” 第44章 新仇旧恨 第44章 新仇旧恨 岳父回到家,岳飞云对他讲起有人在查岳家血案的事。 本来,他只是觉得奇怪,随便说说,没有任何目的,但父亲听后本来平静的神情突然就有些激动:“什么,查岳家的事,他有说过自己的来历吗?” 岳飞云摇了摇头:“我除了看见他的武功很厉害,听百长老说他可能是野上人的传人外,他什么也没说,就只叫百长老帮他找秦无名。” 岳父的神情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回忆,或者说是在沉思,半晌才自言自语:“难道是他,可能吗?” 岳飞云奇怪地问:“爹,你说谁?” 岳父摇头:“突然间冒出一个人来,我也猜不出谁,也许,那人曾受过岳家的恩惠吧,所以就想替岳家报仇雪恨。” 岳飞云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所以父亲那犹疑犹思的神色都未曾捕捉到。 饭后,岳父让他带星儿四处玩玩,说小姑娘爱玩,又是客人,应该好好陪着。 岳飞云想起明天又将远赴边关,就想多陪陪父亲,于是说要陪父亲一起去打鱼。 岳父却说:“不用了,今天下午我还有点事,你们自己好好玩去吧。” 岳飞云其实也想和星儿一起玩,见父亲执意不肯,于是也不再固执。 当两人走后,岳父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墙上的一幅书法。 纸已很旧,呈黄色了,字却苍劲有力,如龙飞凤舞,铁划银钩。 那书法是一首词,词名赫然正是《满江红》。 他的神情中像被那词勾起了往日的伤感,目光中一片苍凉,嘴里不自禁地念叨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虎肉,笑谈渴饮匈怒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念着念着,他的神情中已满是悲伤,渐渐地有泪涌出,顺着苍老的面颊,滴落而下。 岳飞的《满江红》,气势何等雄壮膀礴,而在他的口中却是那般伤感悲切,无力苍白,是一种无奈,是一种憾恨,是一种痛心。 伤怀良久,他又对着那副书法说:“岳家几代忠良,想不到却惨遭灭门,主人,幸您九泉之下保佑,岳忠已替您保全香烟,飞云已经长大了,他是个好孩子,很听话,也很有岳门忠义正直的作风,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还有,我今天听说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在过问岳门血案,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失踪的龙儿,如果真是的话,江湖上还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难道也会是豪儿,他也幸免于难了吗?真是的话,他又怎么会跟了蒙古人,得了天魔剑,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我在这里等了十七年,终于等到了一点线索,望您九泉之下保佑,您的子孙健在,保佑岳门血案早日抓到真凶,岳忠死亦瞑目!” 说完毕恭毕敬地拜了,然后又挑起了上午未卖完的鱼虾,出门而去。 离开的时候,他又看了那残破的岳王庙良久,仿佛在祈祷什么。 他并未直往市场而去,而是挑着四处叫卖,两只眼睛比口还更有心,喊得随随便便,漫不经心,很久才喊一声,而两只眼睛却在大街小巷来往的人群中不断地搜寻着。 之后他便在一个地方停下,他是看见了楼阁正中的那几个字才停的,那楼阁正中正是“玄黄楼”三个大字。 他没法进里面去,毕竟他只是个叫卖的,有一副担子,所以他就停在了“玄黄楼”门口的地方,里面进出的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能看得清楚。 从里面出来的,往里面进去的,人很多,但他的神情始终都很正常,和寻常的小贩一样。 突然有几个身影在他旁边停住,他从那被挡住了光线的地面感觉到的,无意地侧头看了看,便见一个拄着乌黑竹杖的老太婆正注视着他。 老头婆头发花白,但额头与脸上的皱纹却极深,仿佛一道道水沟似的。 和老太婆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都极年青,不过一二十岁刚成年而已。 他竟也觉得那老太婆的模样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而老太婆看他的眼神对他也很熟悉一样。 老太婆什么也没说便进了玄黄楼,他却始终感觉对这老太婆有记忆,他努力地在往事中搜寻着。 终于,如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他想了起来,十七年前,那时候岳家仍太平无事,他跟岳申将军正在攻打金哀宗的最后一座城池——蔡州。 有一天深夜,蔡州将领完颜仲德突然来到宋营要见岳申将军,说是奉金王完颜守绪的旨意来的,目的是想让宋朝退兵,并重新与金联盟,合力抗蒙。 完颜仲德来时只有一个女人跟着,那个女人就是金国第一高手竹山太婆,那时的竹山太婆也是很苍老的模样,是属于天生的老相,但那时的头发还是黑的,皱纹也不太明显,只是皮肤很黑显老。 十七年了,头发白了一点,皱纹深了许多,但面孔没怎么变。 岳忠想起来的时候心里突然变得很激动。 岳门血案正好是在宋蒙联手灭亡金国后的时间,因为岳申将军未曾答应完颜守绪的请求,金人肯定恨死了岳家,当金国灭亡之后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也就是说,岳门血案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金人余孽所为,而且很可能就是这个竹山太婆,而秦无名的事只不过是她们使手段转移中原武林的视线而已。 岳忠不便跟进,就在门口守候着。 他有一种预感,即使他不去找竹山太婆,她也会找上他,她一定会记起他来,如果是她制造了岳门血案而发现他竟漏网了,她一定会赶尽杀绝。 的确,竹山太婆也在注意着他,她与一男一女上楼后便挑了靠街窗边的座头,稍略斜视,便可清楚地看见楼下的岳忠。 然而,岳忠却又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个目标——一个面孔冷漠,穿粗布麻衫野人一样的青年。 野青年在门口站了站,望了望四下,只是略看了眼岳忠,也未引起注意,便转身往东而去。 岳忠开始犹豫起来,是等竹山太婆,还是先跟了这个青年? 终于,他还是决定了跟这个青年。 无论这个青年是否是岳家遗子,但至少他在查岳门血案,也就可以把竹山太婆的事让他知道,而等竹山太婆是毫无意义的,十七年前的竹山太婆就是金国第一高手,如今的武功更不用说,而他虽然十七年朝夕苦练,但难保是其对手,他需要帮手,更不能轻易冒险,因为他的肩上还挑着相当的重担。 还有,他有相当的把握,竹山太婆会主动找他。 第45章 金刚手 第45章 金刚手 果然,当岳忠挑担隔着距离跟上野青年的时候,竹山太婆也对青年男女说了声走,匆匆地结帐下楼,也隔着距离跟上了岳忠。 一切都仿如自然,自己赶着自己的路,仿佛谁也没有目的或察觉什么。 一直走出了热闹的街市,眼前已是一片无垠的农田,有偶尔的房舍,有小河也有土丘。 越往东走就越是荒芜而寂静,遥远地就可看见东南第一山了。 三方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三路人自走自的,仿佛还是毫无目的与知觉,其实早有打算。 在一片荒芜的斜坡时,野青年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两路人也相继停住。 野青年缓缓地回过头,表情冰冷地看着岳忠,同时看到了另外的竹山太婆三人。 野青年目含杀气地看着岳忠问:“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岳忠放下担子,回头看了看几十米距离的竹山太婆三人,未直接回答野青年的话,而是说:“你先别管我是什么人,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了再说。” “什么问题。” “我听说你在查岳门血案,我想知道你与岳家是什么关系?” “这用不着你管。” “如果我有线索提供给你呢?” “什么线索?” “我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说。” “岳家曾有恩于我的祖上,我希望能查清岳门血案,替岳家报仇雪恨,还了当初的恩情。” “你不是岳家后人?” “岳家是灭门惨案,怎么,你以为岳家还有后人?” “可是在灭门之前,岳家双胞胎兄弟生死下落不明”。 “岳家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你与岳家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岳家的人!” “什么?你是岳家的人?” “不错,我本是岳家的家将,曾跟随岳申将军征战沙场。” “可是我听说岳将军当年灭金归家后没两个月便惨遭灭亡,连房子都化为灰烬,你只不过区区一个家将,武功本事更不及岳家主人,为何你能幸免于难?” “有很多事一时说不清楚,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你刚才说有关于岳家血案的线索,是什么?” 岳忠回过头,看着竹山太婆三人对他说:“看见他们了吧,那老太婆是当初的大金国第一高手,叫竹山太婆。” 野青年看了看竹山太婆三人问:“她与岳门血案有什么关系吗?” 岳忠便把当年完颜仲德奉命往宋营的事说了。 野人青年的杀机渐动,杀气渐浓,咬牙切齿地:“你是说岳家灭门惨案就是她所为?” 岳忠说:“在所有可能的人中,我想只有她的可能性最大,但不能肯定,如今她跟踪我必有目的,也许是为了赶尽杀绝,也许是为了其他。” 野青年一步步近竹山太婆,看着她,目光如利刃般,冰冷地问:“十七年前的岳家血案就是你所为?” 竹山太婆用极蔑视而傲慢的目光看了眼他,“哼”了声:“是又如何?” 野青年咬牙切齿:“是的话,我今天就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完这话时眼中杀气大炽,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般。 竹山太婆依然一副不屑的神情,冷笑一声:“就凭你?乳臭未干竟口吐狂言,我只想找姓岳的,你最好少瞎掺和,年纪青青的就丢了小命不值得。” 跟竹山太婆一起的一个华服青年十分暴躁:“太婆,和他多说什么,他想送死就成全他好了,反正宋朝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该死!” 野青年脸上的杀气不断膨胀,咬得牙齿咯咯响,身上渐渐笼罩起一层金黄光芒,犹以双手掌更甚,愈来愈浓地凝结着。 竹山太婆的脸色陡变,失声惊呼:“金刚手!” 继而盯着他问:“你是王不问的传人?” 野青年未回答,而是含恨问:“我再问你一遍,岳门血案是不是你所为?” 竹山太婆被他的盛气凌人激怒了:“你别以为你仗着金刚手就了不起,你还没有王不问的功力,没有什么值得狂妄,只是武林三尊中,只有王不问非正非邪,从不管世间善恶之事,他的弟子怎么会突然管起闲事来,难道你也会是岳家的人?” 竹山太婆盯着野青年的目光也开始凌厉如寒芒,动了杀机。 野青年咬了咬牙:“我是报仇的人,杀你的人,老太婆,拿命来吧!” 喊完便使出金刚手绝学袭向竹山太婆。 金刚手乃四十年前武林公认三绝顶高手之一的“野上人”王不问的独创绝学,共分九重境界,一重可伤人筋骨,二重可毙命,三重可开碑裂石,四重可隔空发力,五重双手如钢寒火不伤,六重气遍全身,百毒不侵,七重可双掌斩钢切铁,八重遍身穴位封闭不畏刀剑,九重则可身轻如燕,出手如电如风,着力时又如山岳压顶,沉重无比。 当年武学千门,当地神刀与天魔剑以惊天气势震憾江湖,却无一其他正邪武学能参于其中与之对决,唯有王不问的“金刚手”,不惧地神刀的阳刚霸气,也不惧天魔剑的阴寒魔气,而地神刀与天魔剑的力量都足可夷山为平地,劈空起惊雷,金刚手却能与之相抗。 金刚手的使用共有三种,分别是击推式,劈砍式,还有抓擒式,三式各有独到的厉害,击推最沉,劈砍最锋,抓擒最巧,而沉为猛,锋为毒,巧为稳。 野青年一出手便是金刚手中的劈砍式,可见其心中坚决,只听闻风声尖啸,直奔竹山太婆面门。 竹山太婆一惊,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凌厉气势,忙侧身闪避,同时间一摆手中乌竹杖,身中绝学“旋风无影杖”应手而出。 手杖相交,竟然发出铿锵刺耳声。 乌黑的影子与金黄的光芒不断地冲击着,不断地缩小与膨胀,暗淡与升华。 眨眼间便是数十招已过,竹山太婆居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不禁有些急怒了起来,十七年前她已是金国第一高手,十七年后竟然胜不了一个年青后生,岂有此理? 竹山太婆不断地加紧攻势,杖越舞越急,风声尖啸声中已失去了竹杖的影子,只有乌黑的光气形成漫卷狂风,不断地向着野青年奔涌攻击。 野青年的三种招式全部用上,但竹山太婆的旋风无影杖得势不饶人,还未等野青年去争取主动,旋风无影杖中最凌厉霸道的招式已呼啸而出。 “竹山杖海”、“狂风碎雨”、“电闪雷鸣”、“大势无限”、“霸气无形”五招连贯,形成旋涡般的飓风,如江海怒涛的漩涡,在狂风中越旋越大越旋越急,终由万丈波涛旋成一个无底深渊,那黑洞的深渊像魔鬼,张着巨大的嘴,直往野青年咬去,仿佛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第46章 金国第一高手 第46章 金国第一高手 在一旁的岳忠叫了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出手,突然间野青年在那漩涡中一声怒叫,全身金芒暴涨,人却逆风而进,去如闪电,冲进巨嘴的深渊深处。 竹山太婆大惊,但想避想挡都已不及。 这是竹山太婆没想到的,能迎着她的功力逆反而进,那岂是想象中的功力,天下有这般功力的会有几人,如是当年的“武林三尊”也许会有可能,也只是可能而已,因为她曾与由宋降金的另一个高手云中霄交过手,云中霄还略逊于她,而云中霄的武功也并不差“南天魔”多少。所以,从她踏入中原的那一刻起,便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 只是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掌已近身,人被击中,胸口一紧,像断线的风筝般栽落。 野青年毫不留情,连续三掌破空劈出。 竹山太婆一起的男女迅速出剑。 很奇异也很凌厉的剑法,双剑挥出之时突然间大地上掠过一袭寒气,把那太阳的光芒也阻于其外。 两人一出手就是数剑,急而密,突然间那寒冷的剑气交织成许多冻结的冰决,急速冲向野青年。 野青年不落地,施展起“踏空步”,空中转身,又把目标锁定两人。 如暴雨的冰块在金芒中消融,化水洒落。 金刚手本来寒火不惧,因为练金刚手之时有两个必不可少的过程,即将人置于天寒地冻之地三年,尔后又置于烈炎炙热中三年。 野青年欺身直进,已与华服青年的寒剑相逢,他依然不避,伸手便抓向寒剑。 将剑抓住,他一运气欲将剑折断,哪知那剑非一般钢铁,奇硬奇锋无比,野青年的手竟有些无法与之抗衡,那剑上仿佛有一种极强的奇寒直由手侵入心里,让他居然有寒冷的感觉,他马上便知道了这是灵气宝剑,只好松手,改为推式,一掌击向华服青年当胸。 他的动作是闪电般的,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与躲避,华服青年也反应不及,被击中跌落,野青年正欲取其性命时,少女的剑也凌厉地直往他背心袭来,他只好回身,以手挡了一剑。 少女的第二剑又直奔咽喉。 野青年也不敢大意,毕竟这非一般剑,而且剑招亦凌厉,少女的功力也非同小可,于是他一偏头,双手夹剑,用劲一抖,那剑便脱了少女的手,反往少女急撞而去。 少女也闪躲不及,幸好是剑尖对着野青年,撞向少女的是剑柄,但这也不轻松,少女的脸上闪过一丝痛的神色,人也把持不住,不自主地倒退数步一跤跌倒,野青年的人风一样地跟近,一掌便往地上的少女击落。 少女毫无抵抗的,也许她根本来不及抵抗,也许她知道抵抗不了也就不抵抗了,她完全毫无反应的,看那耀着金光的手掌,眼里并无惧色,反而十分的坦然,宁静,从容,也有些像在寻求,在等待——解脱,那目光很宁静。 然而,那道金光却突然消逝。 野青年突然住手了。 他本是有着浓浓杀机的,但当他见了那眼神——那其实是一种极美的眼神——在他的眼里是的,他觉得那目光中很纯净,比蓝天白云,比小溪清泉更纯净。 也许,让他改变主意最重要的原因是,在纯净中的另一种色彩——种忧伤,淡淡的忧伤,那种忧伤并非在死亡之下才产生,而是伴随着成长的岁月而郁积,那忧伤里面有一种特别的孤独,。 然而这所有的因素都形成一种色彩——善良,那忧伤的目光充满善良,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没有怨恨。 这只是一个瞬间,也许他无法理解得那般透彻,但对于一个人的感觉来说,再复杂再含蓄深沉也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全部了解,就像心有灵犀一点通,因为他的生命有着与她相同的一些因素——他曾生活在无人的深山,一个人的孤独,他很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远离那些尘世的欢笑与快乐。 所以,一瞬间他被那目光触动。 当剑柄反撞过后,看见她嘴角溢血,他竟有一种想为她拭去的冲动。 但他没有,就连他放过她的真实心思都怕被人看穿,他依然冷冷地:“我不想多杀无辜的人!” 说完便转身,把杀机对准了竹山太婆。 而此时的竹山太婆已是风中残烛,金刚手何止千钧,饶是竹山太婆功力深厚,没重伤至死,但也是口吐鲜血,屡咳不止,包括那华服青年也一样重伤难战。 竹山太婆的眼里充满怨恨:“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练到金刚手九重境界,想必是天亡于我,让我无法替先主报仇,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野青年咬了咬牙,目中杀气陡暴:“那你就去做了鬼来找我吧!” 说完便欲动手。 “住手!你不能杀我太婆!” 背后响起了那少女的喊声,那喊声中带着害怕与焦急,像哀求也像命令。 他的心再次震动,居然真的没动手,而是回头看着那少女,冰冷的表情竟有些激动,问:“我为什么不能杀她,杀害岳家的人一定要死!” 他怕自己真的会因为她而心软,他让愤怒仇恨的声音对自己保证,自己杀竹山太婆的目的是多么重要,不可饶恕. 然而那少女却说:“我太婆没有杀害岳家,岳家的人不是我太婆杀的。” 他不相信,他要坚守着杀竹山太婆的防线,不能为了她而心软,所以他必须相信竹山太婆就是杀害岳家的人。 岳忠也走过来说:“少侠别听她的,刚才她们自己都承认了,现在发觉不是对手就改口,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 少女却一直坚持,而且已很焦急,带着哀求似的:“是真的,我太婆真的没有害岳家,我发誓……” 竹山太婆却厉声地止住少女:“雪儿,不要和他们说好话,不过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你忘了平日太婆怎么教你的吗?“ 少女不再作声,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无声滴落。 他突然间希望一个事实,那就是竹山太婆真的不是杀害岳家的凶手,因为他不想看见这个叫雪儿的女孩伤心。 他走到她的面前,尽管表面仍是冷的,声音却很温和:“你怎么知道你太婆不是杀害岳家的凶手?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第47章 岳家后人 第47章 岳家后人 雪儿说:“从金国灭亡之后,太婆就带着我和哥哥躲在大漠照顾我们,太婆是从小就对我们说长大了要报仇雪恨,要灭了岳家,可我们在大漠呆了十八年,太婆看我们长大了才带我们离开,我们才踏入中原来,本是想找岳家报仇的,可是却听说岳家的人早在十七年前就被害了,我们在大漠呆了十八年,怎么会是太婆杀害了岳家呢?” 岳忠却在一旁说:“少侠别听她的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对敌人的仁慈可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们为了求得逃脱什么谎都可以撒的。” 野青年抬头看了看天,那天格外地明亮,像在对人微笑一般,让人杀机全无,他看着岳忠说:“全天下的人都会说谎,但她不会,我相信她说的。” 岳忠很不解:“少侠凭什么相信她。” 他说:“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原因的,只是直觉,直觉就是一个武者的生命,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直觉比什么都可靠,走吧!” 说罢暗叹一口气,转身回往临安城而去。 岳忠又跟了上去:“少侠一心要为岳家报仇,说祖上曾受惠于岳家,不知少侠家在何方,祖上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问:“你是岳家唯一幸存的人,你能和我说说当年岳家的事吗?岳家到底有多少仇人?最有可能是谁?还有,你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岳忠叹了口气:“自岳飞将军开始,岳家四代忠义,得罪的人岂能说得完,出事的当晚其实我也在,但当时敌人很多,个个武功高强,岳家的家兵家将在那些人手下都是一两招毙命,岳甫将军的武功何等高强,但也没过数十招,被一蒙面人用重手法击毙,因当时岳家除了早年失踪的大公子外,还有两位公子,一位有两岁多,一位才生下半年,岳申将军暗中命令我带两位公子逃走,他却与岳家上下拼死相搏,所以我才得以死里逃生。” “那你有救出岳家的两位公子吗?” “当时形势很乱,我只在大夫人的房间抢到了小公子,但全院上下也没见到二公子,也不敢多耽搁,于是我就只带走了小公子。” “小公子呢?” “他跟我住在西湖边上,不过他现在是边关守卫,今天早上才回来,明天又要走。” “岳家忠义害得满门横祸,如今仅存一脉,你居然还要把他送往边关,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又如何向你泉下的主人交待?” “将军在世之时,经常与属下及家人说,有时候皇帝未必值得忠诚,朝廷未必值得忠诚,但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值得我们去热爱和守卫,所以,岳家后人当继承将军的事业,才是将军的心愿,尽管我也不愿意,但总不好违背将军。” “那些为了忠义虚名的人,愚蠢得祸及子孙后代,都只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忠义乃是为人的基本原则,岂能弃之。” “那蝉用得着对螳螂忠心吗?老鼠用得着对蛇忠心吗?人有必要对豺狼忠心吗?岳飞当年南征北战,精忠报国,结果呢,得到了什么?如果人生离了一个“值”字,又有什么意义?” 岳忠顿感无话可说,只是一声叹息。 野青年突然起了问:“当时在岳家与蒙面人过招的时候,你记得起他们用的是什么招式吗?或者那些蒙面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征?” 岳忠摇头:“当时情势危急,我也没多加留意,加上时间是晚上,来人又皆清一色黑衣蒙面,身材有高大的也有矮小的,不过我记得杀岳甫将军那蒙面人身材十分粗壮高大,而与岳申将军交手那蒙面人十分瘦小,那蒙面人用一柄匕首,但用得不大习惯,看来他没露本来功夫,但功力奇深,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带小公子没走一会,便看见了冲天的火光。” 野青年沉思着。 岳忠突然问:“少侠真是野上人的传人,令师还健在吗?” 野青年说:“家师非正非邪,自得其乐,当然可以逍遥人世,同是武林三尊,武功绝顶,心有无穷欲望的邪恶化身南天魔有什么好下场,为了一个虚名而舍生忘死的正义之神北地神又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信仰,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东西而活才更有意义。” “如果让南天魔与北地神再活一次,他们是走正还是从邪?如果再给岳家一次机会,他们是否还会忠心不改,我虽然没有生活在这纷扰的世界,但恩师常对我说人类,只要有利益虚名存在的地方,都会有残忍,有伤害与毁灭,而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就是心里不要装着凡俗杂念,为自私欲望不好,为了无私的虚名也不好,岳家已遭了不幸,却幸留血脉,你最好不要让他呆在战场,战场是皇帝的,他自己呆在深宫享乐,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要去尽守卫的义务,谁统治天下百姓不是一样过活吗?” “想不到少侠小小年纪人生感悟竟如此之深。” “有很多感悟并非要我们用生命去经历,而是上代或者我们看到的历史和世界教给我们的,只不过愚蠢的人浑噩其中,聪明的人能借鉴反思罢了,我希望你能从岳门血案中吸取教训,不要把岳家仅有的一脉交给战场,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清楚!” 夕阳,又渐西下,岳忠看着野青年的背影心里突然困惑,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该让岳飞云又何去何从? 而且,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当年岳家丢失的大公子,岳龙。 但他不承认,他也不能说什么。 ……… 岳飞云陪着星儿在高高的栖霞岭上,已是整整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聊了许多,谈往事,谈未来,多少次因愁同愁,因欢同乐,不知觉间总有真情流露。 只不过他仍然不知她的身世来历,尽管他问了很多次,她都只说是在一个遥的地方,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天空很蓝,云很白,还有很碧绿的草地。 他问:“该不会是蒙古吧,蒙古的草原就是那样的。” “山村里不也是一样吗?” “可是我看你长得这么娇贵,不象是山村的。” “我爸爸是做大生意的,钱赚多了想过安静的日子,所以就住山村了。” “我还以为你是蒙古人呢,吓我一跳。” “那假如我是蒙古人呢?你就不会当我是朋友吗?” “可是你不是。”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是呢?” “蒙古人是我们大宋的死敌,我当然不会和蒙古人做朋友,除非蒙古人不再侵犯我们,不再瞧不起我们宋人。” 她本欢乐的脸上突然间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只是他并没察觉。 她看了看那天际艳红的晚霞,幽幽地:“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能这样开开心心的,看自由自在美丽的天空,多好啊。” 他突然感动,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暖流过心中。 第48章 身世 第48章 身世 她又突然看着他,纯真的目光中平添了许多柔情,她问:“飞云哥,你有想过你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一起生活吗?” 他的心突然之间有些狂乱,像平静的湖水中被扔进一块巨石,他赶忙把目光移开,怕自己的心事被那道目光看穿。他不会说谎,但更不敢承认,他只摇头说不知道。 她有些失望:“难道你有什么愿望都不愿对我说吗?” 他掩饰着:“我还小,我真的没想过。” 她说:“你骗我,我娘说不论男孩子,女孩子,长大了都会想到娶媳妇和出嫁的,你有十七岁都快十八岁了,你也算长大了,你不会没想过,你就是不想跟我说。” 他突然觉得很为难,能说实话吗?说从酒楼的那一该开始,他就在心里装着她?或者逃避?随便对她敷衍一下? 突然间他竟急中生智,反问她:“那你也长大了,你有想过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吗?” 她看着他,竟是那么地坦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呀,善良诚实,又很正直勇敢。” 说话之时那看着他的目光更是情真意切,有着深深的期望。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 但最终,他还是闪躲了。 他想起她,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在他的心目中,她的美丽是无瑕的,而他呢,无能,也一无所有。 战场之上更是生死难料,他不想负她。 他讪讪一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这个世界上出了那么多年少的英雄,像宗北望将军,李不归将军,铁血四将个个英雄了得,我武功平平,虽然有一点热血正义,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赶他们差远了。” 她却说:“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是他有多么优秀。有时候,只是对于某个人来说,那种感觉很特别罢了!你呢,你还没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他想回避这个问题,却又不知怎么回避。他毕竟不善言谎,所以心里感到格外的慌乱:“其实,其实,其实我,我……”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在期待着。 他似乎在她的目光中受到了某种鼓舞,突然间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她的脸上突然间泛起一阵红晕,如同一朵玫瑰地绽放,目光中分明有了感动,更多的是开心:“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然后觉得心中一片狂乱,突然感觉两个人之间无所适从。 尤其,她那么开心地看着他,他感觉像没穿衣服一样的别扭。 “你出来一整天了,你婆婆肯定会担心你,我送你回去吧。”他突然想打破这种相处的尴尬。 她却幽幽地说:“可是你明天一走我就很难再看到你了。” “没事,来日方长了,总有机会的。”他说。 “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边关吧!”她突然说。 他一愣,但马上反对:“不行不行,边关到处都是战场,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跟去呢?” 她说:“既然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天下是那些想天下的人在争夺,关你什么事呢,谁的天下你不是一样的生活吗?” 他有些责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管是谁的天下,但这是我们的国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当然应该尽责保卫!” 她说:“可我听说那个皇帝很不好,他自己不管国家,还害了很多忠臣,你为什么一定要帮他呢?” 他说:“皇帝虽然不好,但土地是自己的,只有在自己的土地上才能享有平等、自由、当家作主,一旦沦为侵略者的土地,我们就会寄人篱下,任受欺辱,会活得没有人格和尊严。” 她却不说话,脸上尽是愁闷心事。 他叹了一口气:“爹说人的一生叫命运,命运是注定的,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在这样一个乱世,我注定要把生命奉献给战争,爱只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奢望,你就当我们没有相遇过,没有认识过吧!只是你帮过我,我没办法还你!” 她突然很坚毅的目光看着他:“飞云哥哥你别灰心,我们一定会等到没有战争的一天,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你说过你也相信战争会停下来的。” 他点头,心里有种特别的温暖。 下山一路无言,又路过西湖边那个亭子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看着那亭子说:“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转过身的时候会看到你,我想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 “以后,无论我在哪里,无论你在不在这里,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一定会到这里看你的,就算看不到,我也会等过这一天的。”她从身上摸出一个观音像的玉佩递过,“这是我娘给我的,说能保平安,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在战场上平平安安。” 他犹豫着。 她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握着那玉佩,他心里有种特别的冲动,想紧紧地抱住她。 但他不敢,他就想他也应该送她一点什么,于是就想起了胸前挂的一串旧的铜链,那是是他生命中最重的东西,于是取下了递给她:“这条铜链虽然看着很旧,但从小就跟着我,我爹说是用来镇邪的,叮嘱我千万别丢失,说应该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它,我把它送给你,让它跟着你,就像我一直没离开你一样,希望你可以快乐的生活。” 她点了点头,与他会心一笑。 然后挥手再见,对着对彼此的牵挂与思念, 回到家里,一见面,父亲看着他犹疑的神情,终是叹得一声:“飞云,你明天还是不要去边关了吧!” 他一下子糊涂了:“爹,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要去边关了啊?” 岳忠说:“战场上太过危险,你毕竟年小,爹不放心你呀!” 他却若无其事的:“爹,您放心吧,怎么说我也在边关呆了两年,不是没什么事吗?就算危险,爹您不是说过吗,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正义,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怕什么危险啊?” 岳忠顿时无言以答,自己打自己的脸本来没道理,也没说服力。他想,也许,有些事就真的只能天由命了。 第49章 蛇蝎美人 第49章 蛇蝎美人 又一个黑夜来临。 表面的宁静之下,仍然杀机四伏。 明天就将运粮前往潞安,贾似道会出什么招,宗北望和李不归都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对方已经张网已待。 而他们别无选择。 李不归暂时废人一个,宗北望伤势未愈,马龙的武功更只一般,“贫富双杀”还未回来,即使回来,要靠两人的力量护送几十辆车粮食,也未免太过单薄。 李不归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关着蒙冰月的屋子。 他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要把她看穿。 她咬了咬呀,无比地怨恨:“要是本公主有一天能活着出去,一定会让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他问:“我想知道,你就算杀得了我,又能怎样呢?你能长出一双翅膀来,飞上天去吗?” “我高兴,不可以吗?” “你高兴?”他说,“那我要是只顾高兴的话,对你做点什么,要不了多久,你肚子里就会有我的孩子了。” “你给我滚出去,本公主不屑和你说话。”她暴怒起来。 他继续着说:“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能好好与我们配合,也许到最后还会放了你,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公主,享你的荣华富贵,如若不然的话……” 话还没说完,她已态度十分坚决地说:“你杀了我也休想让我听你的。” “我说了,我不可能杀你,因为我不会让你死得很痛快。”他咬着牙,“我可能会脱光你的衣服,变成我的玩物?也可能喊一群你所瞧不起的男人来侮辱你,然后,把你卖到青楼去。那时候,我想你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很高傲或尊贵。所以,我警告你,你最好别逼我,我李不归虽然不屑卑鄙下流的手段,但不得已的时候,对付卑鄙无耻的人,我自己也保证不了。现在,我要你老实地回答我,我知道贾似道与你们有所勾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有什么样的协议?” 她把头转过一边:“我不知道!” 他一把抓住她,盯着她的眼睛开始喷火:“蒙冰月,你别逼我!” 她被点了定身穴,全身无力,反抗不了,他说话的嘴都已差点触及她的脸。 她想躲,却躲不开,不由得急怒:“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对你说什么?这种军国大事,我又不会参与!” 他点了点头:“好,算我相信你。现在我问你第二件事,地府州总兵张雷阳突然失踪,是不是你们所为,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这次她倒回答得很直接:“不错,是被我们抓住了,关在中都,有本事你就去救!” 李不归说:“你放心,早晚我会去的。现在问你第三件事,你们蒙古人将中原败类以及本土高手组建铁蹄门,潜入中原,你们的巢穴在哪里,又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她依然说不知道。 他根本不信:“你在这个组织之中,而且你身为公主,你会不知道?你别认为我是三岁小孩!” 他走过去,特别地关上门,闩上了,又走近她说:“你要再不说的话,就别怪我无礼了。” 她似乎不信,同时带着怒气:“你敢!” 他被她的顽固激怒了,一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臂,厉声喝问:“你到底说不说?” 那眼神,犹如要吃人的猛兽一般凶狠。 而她依然顽强:“你给我放开,我死也不会说的!” 他知道已无退路,如果自己不她一点颜色尝尝,她不会低头。他抓住她手臂的衣服,向征性地用力一拉。 “咔嚓”的声音,那华丽的绸服居然也禁不起撕扯,被拉破裂了一大块,她的人更是毫无稳力地被拉力直惯向他怀里。 他没想到她被点了穴,毫无抵抗之力,加上他怒气之下,用力过大。她站立不稳,正倒靠在他怀里。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入鼻中,连同那酥软的娇躯,让他突然之间心神慌乱,而被此时他看怀中的她,竟觉得她很美。也许,她本来就是美的,先前因为立场的原因,彼此心中都被仇恨所占据,无法去发现,此刻,在这一瞬间,没有去想那些仇恨,只是本能的反应,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反应,是真实的。 她也一样。 当她靠在那宽阔而坚实的胸怀中,抬起目光来,看见那张脸,竟觉得是那样的有个性,脸上轮廓分明,目光炯炯有神,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雄性气息,让人目眩神迷。 两个人竟目光对视,有一瞬间的错觉,像在梦里。 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她发觉那是自己的对头,不由又羞又怒:“混蛋,你放开我。” 他也惊醒过来,忙松开她,后退开几步,突然看见被松开的她,那至肩部撕开的一大块绸布,露出了雪白的玉臂,在近肩部的位置,竟然有着一个花色的图案,细看时却是一只凤凰,五彩斑斓的。 她突然发现了他的目光盯在自己手臂上,惊觉之后,冲着他羞怒地喊:“李不归,你敢对我无礼,我早晚让你不得好死!” 梦过了,敌人依然是敌人,仇恨依然是仇恨,他一脸狂傲,不屑地哼了声:“你少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再不说实话,更无礼地还在后面!” 她咬了咬牙:“你要敢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我让你们抓我也是白费心机!” 李不归看她的样子不是开玩笑的,知道她性情有那么刚烈,于是也没了办法,毕竟,他不可能真去侮辱她。 当下就说:“好,你看着,就算你不说,这一切早晚也会真相大白,我早晚一天会让你们蒙古人夹着尾巴滚回那不毛之地!” 说完,转身就走。 她喊住了他:“给我找一件衣裳来,要好点的!”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要什么我就会给你吗?你现在是阶下之囚,说话低调点。”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留下了满脸怨恨的她无可奈何。 宗北望一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大概知道了几分,问:“怎么,还是没说吗?” 他摇了摇了头:“妈的,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比我还硬。” 宗北望说:“其实这些事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最关键的还是明天这趟,你说若真有敌人出现了,她能当挡箭牌吗?” 他说:“如果是蒙古人出手也许还行,如果是贾似道另请绿林杀手,我看是管不了什么用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了,我倒有个主意值得试试!” 第50章 国师府 第50章 国师府 宗北望不解地看着他,问有什么主意。 他说:“我们一急倒忘记了一个人,一个让贾似道不得不顾忌的人。” 宗北的眼里也一亮:“你是说花通天?” 他点头:“不错,南尊会的势力遍及大江南北,人多势众,而且贾似道也不敢轻易招惹他,若能有南尊会相助,事情自然好办得多,而且花美玉一直钟情于你,花通天也很看重你,不如你去试试,让他帮找些高手。” 宗北望却看了看关柔水,十分犹豫。 李不归也才想起了关柔水,觉得说花美玉钟情宗北望很不该,便带着些歉意地解释:“柔水,我的意思是让北望借风行船,他绝不会背弃你的。” 关柔水显得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看着宗北望说:“北望哥,不归哥哥说得很有道理,也许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帮得到你的办法了,你就去试试吧!” 宗北望看着她,心里十分愧疚,他满眼深情地看着她:“柔水,你放心,北望哥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至死不渝!” 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懂。 宗北望正欲走的时候,“贫富双杀”回来了,见他往外走,便问他去哪里,他便说了。 张有情听了说:“花通天为人老奸巨滑,算盘打得很精,他帮人首先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他即使答应你,也一定会开很苛刻的条件。” 宗北望无奈地叹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无论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我也一定要把这批粮食安全的运到潞安,不然,兄弟们撑不下去了。” 张有情说:“然而,危险已不只是停留在边关之上了,蒙古人的大动作终于来了!” 宗北望问:“怎么,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有情说:“铁蹄门已经先向丐帮下手了,听说两天之内已有数处分舵遭袭,且有两位舵主遇害,左堂执法长老百衣叟已从河南总舵赶来临安,丐帮本为中原第一大帮,在协守抗蒙之中更是毫不遗力地支援,铁蹄门先拿丐帮开刀,其用意已十分明显了。” 宗北望听了也担扰起来:“那九州盟有什么反应吗?” 张有情说:“暂时没有,不过这两天之内应该会向武林发出正义帖,不过如今的正义帖已不比当年管用了,现在的人都越来越不服管,叛逆性极强,各帮各派都如诸候割据,自管自理自为王,特别是杀手门,金中原仗着天罗地网中原剑以及自称天下无人能破的五杀阵,伤天害理,横行一世,俨然自己就是武林霸主,为所欲为,早已不将统管武林的九州盟放在眼中,更兼五年前九州盟主郑北风与残僵道人交手残腿之后,九州盟更是毫无威信可言了,仅有少数正义帮派因为自身道义的约束还依附左右,其它的像赵世野的铁甲兵团,花通天的南尊会,东方天下的强龙堡,韩九重的太阳城,哪里还将九州盟放在眼中,如今世道,都是凭实力说话,实力就是威信,就是主宰。” 宗北望叹了口气:“世态炎凉啊,如今世道,人仿佛都自私了起来,对于正义之事早已漠然,放眼天下,侠义心肠还有几人,忠肝义胆还有几人?两位大侠先去歇歇吧,明天还有劳两位,无论结果如何,我还得一试。” ———— “国师府”很气派,占地宽阔,修建豪华。 宗北望走到门前,心里还是一阵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他知道他将面对的花通天老奸巨滑,倒也可以应付,但花美玉对他有所钟情,而且又曾在贾似道陷害宗家时,帮过他,使他免了流放边关之难,得以继续守城,可他一直无以回报,甚愧于心,如今又有所求,却无法于情字之上作个交待,又如何面对? 此时此刻,他才更能深刻地体会一个人的信念,一个人的原则,在现实的困境压力面前是多么地一堪一击,他从来不喜欢求人,但他现在必须去求。 宗北望让门口武士去通报了,没等片刻便传有请。 他被带到大厅,花通天早已在那里等候,左侧立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穿得极为花枝招展像蝴蝶般,但神情却极冷漠,全身上下都冒冷似的,让人看一眼都感寒冷,唯一的就是看宗北望的那双眼神稍微温暖柔和一些。 宗北望不大敢看她,但还是应付似的对她勉强笑了下。 不用说,她正是花通天之女花美玉,在江湖上有“辣手香椒”的外号。 花通天的身边还有一个男的,表情十分冷漠,冷漠中藏尽了高傲,不可一世,宗北望也认识他,正是花通天的大公子,师承金中原的“百花风雪摧心剑”花风雪。 花通天共三子一女,老大花风雪为人高傲狠毒,杀人不眨眼,草菅人命;老二“玉剑神龙”花白月为潼关守将,为人谦和正直;老三“一夜风流”花中狼在武林中更是声名狼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尢其好色,见了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大起色心,毫无顾忌,是武林中出名的色狼。武林中人对其恨之入骨,但因其花通天身为国师且创建“南尊会”势力强大,也无人奈何得了他。 花通天一见宗北望,脸上那笑容又多了几分,显得很热情:“不知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战龙吹到了老夫府上,真是难能可贵啊!” 宗北望说:“国师太过谦了,北望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给国师添麻烦了!” 花通天其实早已料到,但仍带意外地“哦”了声:“宗将军文武双全,在事业上呼风唤雨,还有什么事用得着老夫的吗?” 宗北望说:“我是个性直之人,有话也就直说了,国师也知道我这次要粮的事,但贾似道无故刁难于我,我需要人手保护押送,南尊会势力遍及大江南北,人多势众,高手如云,我希望国师看在同为宋室江山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感激不尽。” 花通天说:“老夫的南尊会虽略有薄力,但在如今的乱世狂潮之中,想要撑起一片天也未免太逊了,所以,恐怕这老夫也是爱莫能助呀!” 其实,他这是以退为进之计。他知道宗北望不会轻易放弃,他要宗北望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圈套。 宗北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只不过是想要价码,没说明而已,于是说:“只要国师能够帮我把这批粮食安全运往边关,就自然是我欠了国师,国师若需要我做什么,不妨开个条件,权当我们作个交易吧!” 花通天笑了笑:“宗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之人,只是不知道宗将军是否真的愿意接受老夫的条件?” 第51章 国运图 第51章 国运图 宗北望说:“国师不妨说出来听听,让我考虑考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花通天说:“我想问宗将军一个问题。” 宗北望问:“什么问题。” 花通天问:“宗将军是在为谁守城?” 宗北望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略想了想:“当然是为皇上。” 花通天又问:“那为什么宗将军不找皇上解决呢?” “这……”宗北望被一下问住。 花通天一笑:“看来宗将军是费力不讨好啊,如果是老夫的下属在替老夫办事,老夫又怎么会把重担压在下属身上,而自己逍遥一边,漠然不顾呢?换句话说,如果你宗将军是在为老夫做事,老夫自会为你解决所有问题,而如果不是的话,宗将军也应该明白,如今世道,人都是自私的,像你这么无私的人找不出几个,而且都是费力不讨好,所以老夫也不想什么无私,充什么伟大,老夫只会替为老夫做事的人担待,不会为不相干的事牺牲,老夫的意思想必将军能明白。” 宗北望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外乎是要让自己为他效力,甚至于将自己作为他以后称霸造反的一股势力。这种条件宗北望自不会答应,但也不好断然拒绝,于是便委婉地说:“我自然明白国师的意思,只是国师也应该明白,无论怎么说,这片土地还是姓赵,这是我们身为臣子的底线了。” 花通天摇头笑了笑:“宗将军此言差矣,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形势就如当初春秋战国诸侯割剧,谁有能力谁就能问鼎天下,逐鹿中原,乱世之中,显的只是本事,蒙古凭着它的强大灭西夏占大理亡金国侵宋朝就算有人说不该又怎样呢?在利益面前还有什么该与不该,天下岂是固定给谁的,若不然秦始皇统一了天下,为什么如今姓宋呢?这其中改了无数次的朝代又是谁对不起谁,谁大逆不道呢?宗将军自己考虑清楚吧,老夫不会强人所难。” 宗北望说:“若想我宗北望叛国是万万不能的,不知还有没有其它的交换条件?” 花通天沉思着,半晌才说:“那好,既然你无法为我效力,倒还有一事只要你能帮老夫办到,老夫保证助你把粮食安全运到潞安。” 宗北望问“何事?” 花通天眼里闪着一种贪婪的光芒:“我要太子的国运图。” “国运图?” “不错,只要你能从太子身上拿到国运图,老夫就帮你。” “国师这岂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太子正直,岂能相犯,就算我答应国师,昧心去为了国运图,可凭我宗北望的本事又岂能拿到手,那些武林豪强虎视眈眈不说,更何况还有无名人与杨叔叔护着。” “若你愿意,自易得手,有很多事力敌不可,但智取容易,那杨白寒等人不会怀疑你,你只要找个好机会不就行了吗?” “看来国师无心帮我了。” “你不肯合作老夫也没办法。” “国师这是强人所难。” “老夫并不强迫你,而且就本身来说,这个世界不会从天上掉馅饼,要想好处就得付出代价,而这种代价并不一定是由着人的意愿,这个世界上令人为难的事太多了,你为难,老夫也为难!” “既然国师执意不帮,宗北望也勉强不了,那就不打扰了。”说罢,宗北望十分不满地告辞。 花美玉一见他走了,便要跟着出去,花通天却喊住了她:“美玉,这次你绝不能帮他!” 花美玉不解:“为什么,难道你真要让他走上绝路吗?你不是也不希望蒙古人打进来吗?” 花通天说:“我当然不想蒙古人打进来,但像宗北望这样的人顽固如铁,也早晚会是我的心头大患,让他们去杀去斗好了,我瞎掺和什么呢,我现在需要的是巩固南尊会的实力,培植南尊会的势力,我很需要象铁血四将一样的人才,可他们都死心塌地的跟皇帝,我必须分裂他们的关系,让他们投靠于我,这正是逼他们的时候。只有无路可走,他们才会跪得下来。” 花风雪在一旁问该怎么做。 花通天说:“你暗中跟踪他们,随时向我汇报情况,但你记住,无论谁死谁活,千万不能出手,最好是能够让我抓到贾似道的罪证,那朝廷就将是我花通天一人的天下,大事就成了一半了。” 他那狠毒的眼神中同时有着无比的贪婪,自以为是的得意,仿佛他想要的已尽在掌握中一般,那得意的笑都显得尤其阴险。 ……… 天空之月,向夜里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 宗北望出了国师府,彷徨于已渐静寂的街头,多少年的理想,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方向。一个人的心再热,又如何能温暖得了世态炎凉?个人之力又如何能屹立于万丈波涛,力挽狂澜? 月色竟有些凄凉,是他此刻的感觉。 他漫无目的地走,脑海中里又浮现出昨日的一幕幕,边关战场的惨烈,疯杀手的不幸,活死人的自甘堕落,杨白寒的痛心,关家血案…… 他想:是不是真的梦到尽头会是空? 即使是,但只要自己尽了最大的力也就问心无愧,也了无遗憾,毕竟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能扭转乾坤的神。 虽然这样想,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心痛,他说不出这种失落与心痛究意是为什么。 他在街头遇到了李不归。 李不归说是来为蒙冰月买件衣服的,毕竟一个女的穿件破衣服总不好。 他问宗北望此去如何? 宗北望叹了口气把花通天的条件说了。 李不归安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的事明天再面对吧,担心太多也没用。 一只有力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血,男儿一生,风雨之中,艰难凶险,千军万马曾纵横,生死都早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何况,此刻身边还有兄弟,会与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两人回到了昭庆寺。 李不归把衣服递给蒙冰月的时候,她那冰冷的脸上颇有些意外,那道目光的怨恨也有瞬间的柔和。 她以为李不归不会理会她的狼狈,就那么地走了,结果却替她把衣服买了回来,还是大晚上的,着实令她意外。 两个人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李不归直接把衣服丢给她,然后转身就走。 “喂!”她突然用力地喊了声。 “干什么。”李不归转过身,语气也很生硬。 “你不替我解开穴位,我怎么穿衣服!”她问。 李不归愣了下。 是的,她被点了定身穴,不解穴没法动弹。可替她解穴了,让她有了自由,就等于放虎归山。 “解穴?是不可能的!”李不归上前,捡起衣服,“看在你这条命还有用的份上,我就委屈下自己帮你穿穿吧!” 说着就要把衣服给她套上去。 第52章 五彩凤凰 第52章 五彩凤凰 “你这样穿个屁啊!”她怒起来,“里面破掉的裙子不脱掉,就这么穿上去丑死了!” “你想让我帮你脱?”李不归说,“我才没那么随便,不过,你如果求我的话,我也许会考虑。” “你去死!”她骂,“我才不会让你的脏手碰,给我解穴,我自己穿!” 李不归说:“首先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我手里的俘虏!知道俘虏是什么意思吗?跟奴隶差不多,你的自由,我做主,懂?所以,你保持好你委屈,或者不服的样子,告诉我,是要我帮你脱了原来破掉的裙子再穿上新的,还是就这样把新的套上去?没有第三种答案!” “我是不会穿成小丑一样的!”她的态度很坚决。 “你的意思还是要我先帮你把里面的裙子脱了,再穿新的了?”李不归问。 “你敢侮辱我,我就死!”她咬着牙。 “呵呵,威胁我?”李不归说,“你舌头能动,是可以咬舌自尽的,我又没拦着你。” “你……”她气得粉脸铁青,却无可奈何。 李不归说:“不要随便吓我,我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多的时候那尸体堆得跟上一样,战马都冲不过去,地上的血流成河一样,能映出人影,我累得不行了,就躺在死人堆上睡觉,睡到半夜,还有没死的人醒过来,发出恐怖的哀嚎。死亡,我看得太多,所以,是下不到我的。现在你就告诉我,换,还是不换。不换,我就走了,明天,所有的行军将士,都能看到你这露出来的,高贵的身体,然后,他们还会想入非非……” “我要自己换!” “没可能。” “那你就闭着眼睛给我换!” “闭着眼睛?也可以,但你得求我……” “休想!” “那我们都休想吧。”李不归说着举步就走。 他走到门口,出门。 她并没有求他。 他回过头,不由愣住,发现好强的她,性格坚硬的她,居然哭了。无声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划过那冰冷而绝美的脸庞。 “原来,你们求人的方式就是哭。好吧,我就闭着眼睛替你换好了。” 李不归又回来,走到她面前。 “我发誓,你要是敢睁开眼睛看的话,我会挖了你眼珠的!”她狠狠地说。 “放心吧,我是不会看的,我怕污了我的眼睛。”李不归说着,便闭上眼睛,替她换衣服。 她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会睁开眼来。 其实,她还是很相信他的。虽然彼此是敌人,但她早听说过“铁血四将”之名,知道李不归。 如果李不归真那么卑鄙下流的话,就不会去替她买衣服回来,而她只怕也早被糟蹋。 她是个有着某种洁癖,或是强迫症的人,她实在是没法接受原来破掉的裙子不脱,随便在外面再罩上一件,她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即便身为阶下囚也一样。所以,她只能选择相信李不归。 事实上,无论是替她脱下裙子,还是替她再穿上新的,李不归都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偷瞄一眼。 只不过,在后面帮她穿上的时候,毕竟是闭着眼睛,穿没有脱那么容易,李不归的手好几次都碰到了她的身体。 但她并没有生气。 她看得出李不归已经很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她了,看得出李不归在很认真地帮她穿,并没有丝毫故意的猥亵。 那个时候,她突然发觉,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她觉得的那么讨厌。 这一夜,那个冰冷而高傲的公主失眠了。 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誓言,在那遥远的蒙古草原上,她贵为公主,追求者可谓举袖成云,挥汗如雨般多,但却没有一个她中意的,那些贵族子弟总是骄奢风流,而且多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之辈。偶有两个有志气,骨头硬的却也一副粗鲁野蛮之态,不懂情为何物,于是她拒绝了所有的追求,决心要找到那个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这个男人必须有王者一样的气质,还得有着文韬武略,可顶天立地的男担当,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鹤立鸡群的出众。 阿母说世上没那么完美的人。 她说自己宁愿孤单,但绝不委屈自己。 于是她就祈愿上天赐给自己一个这样的意中人,她甚至对上天起誓,说如果上天真有心恩赐的话,就让那男子能因为某种天意看到她肩臂上与生俱有的五彩凤凰。 五彩凤凰在她的肩臂之处,终日被衣服所遮住,若不是真有天意之人,是不可能看得到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竟会是她的对头,她欲除之而后快的对头,一个汉人,一个被蒙古人所歧视的汉人,看到了这种隐秘的凤凰! 难道这就是上天的恩赐吗? 可是,这个男人跟她所期待的相差太远了。 她马上否定,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不配! 可她又对苍天立过誓,会跟那个看过五彩凤凰的人过一生,难道她能反悔自己的誓言吗?她要置苍天之神于何处? 然而,不反悔又能怎样呢? 她能接受一个低贱的汉人吗?族人会接受吗?父汗会接受吗?他们会怎么看她,竟然跟了一个低贱的人…… 她想到一种既不让自己反悔又可以不接受的情况,除非他死! 她的心里恨恨不已,恨那个臭男人,她想只要自己一旦恢复自由,就一定会杀了他,以报今朝耻辱。 第二天早上。 宗北望突然想起,若此番押送,若能请得空心和尚出手相助的话,局面也许就将大为改观,于是他把想法对“贫富双杀”说了,他觉得两人与空心和尚相交甚熟,也许会给些薄面。 两人却十分犹豫。 他们说他之所以挂名空心,实是因为看破善缘红尘,无心天下苍生之事,好坏善恶都已不在他心中了,但最后张有情还是决定一试。 结果不出所料,空心和尚只是微笑摇头。 他说好坏善恶自有其存在的定数,非人为能消灭或拯救,与天对抗,无论邪恶,皆自取灭亡,所以,还是顺期自然吧! 在宗北望失望的时候,柳无血又突然想起:“何不找丐帮呢,也许他们帮得上忙。”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宗北望说:“不错,丐帮人多势众,不乏武功高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53章 截杀 第53章 截杀 宗北望快马赶到丐帮临安分舵,见了舵主海巨石,百衣叟也在。 宗北望便把困境说了,百衣叟与海巨石都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百衣叟让海巨石带两百丐帮弟子相助,同时向沿途丐帮传信,各处接应。 宗北望心中无比感激,但他们都说道义之上岂分你我,宗北望的心除了感动,已无话可说,心里又多了一些信心和希望。 他让海巨石带丐帮弟子在城外等,他不想让让贾似道太清楚此次运粮队伍的实力,去交接粮食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去的,但交接之时,他又一次看到贾似道眼中的阴险狠毒。 在出临安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要赶往边关的岳飞云,尽管他的武功并不怎样,怎么说也多了一分力量。 从临安到潞安有两条路,一条是过横桥渡,乌镇黑山林等地的山道,属捷径。却是处处凶险的地势,环境十分恶劣,极易埋伏;另一条是过天坪,云关,玉屏等县的阳关大道,虽然路平,但绕了好多倍。 宗北望还是决定走横桥渡,黑山林的捷径,他说粮草的事已不能拖延耽误,至于凶险,该在哪里都在,避不开的。 他想起横桥渡的桥已毁,便让海巨石带些丐帮弟子先赶去把桥架好,如果架桥太难就扎些木伐,找些渔船。 走到去横桥渡的半路上,便有丐帮弟子回来说那里有船。 宗北望顿时疑心起来,想那等荒野之地,岂会有船,他便问有多少。 丐帮弟子说有七八只。 宗北望疑心更重了,问众人如何看。 李不归说若真是敌人也不会那么早露面,更不会用船等在那里。 张有情也说已经快到了,没理由回头,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宗北望决定继续向前。 近中午时分赶到了横桥渡,海巨石与丐帮弟子都等在那里。 河水仍是湍急地流着。 宗北望又想起了疯杀手,心里又不禁涌起悲愤与沉痛。 湍急的河流中,靠边停泊着八只木船,而且非一般渔船,都像载货的大船。 海巨石喊了船夫近前,宗北望仔细地打量那些人,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皆是农夫或渔翁模样。只是,人人都把斗笠压得很下,不大看得见面目。 而且,有一点宗北望看得十分清楚,这些人都步伐佼健沉稳,动作也极熟练而毫不拖泥带水,这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便是这些人确是风浪里颠簸出来的老手,另外就是这些人可能身怀武功。 河的对面是一片光秃秃的大坪,大坪四下光秃秃的山,无法藏下什么人,所以河的对面应该安全,而河的这边却四下里都是乱石密林,就是埋伏着人也看不到。 所以宗北望在与船夫讲好价钱后,决定让李不归关柔水第一批先过去,就算对方要下手也绝不会在第一批上动手脚,另外让马龙押着蒙冰月跟着,如果对方真要在第一批上动手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与船夫的谈价很顺利,然而正当将货装船的时候,四周荒山怪石与树木丛林中突然一阵乱响,陡然间在河周围突然就冒出了许多红衣人来。 退路已全被堵死,仅剩前面的一条河。 宗北望再看那些船夫却毫无动静,一点也没有剑拔驽张的样子,他又重新仔细地看着这些红衣人,红衣上有一个斗大的“杀”字。 毫无疑问,这些人全是杀手门的。 他突然在红衣人中看到几张很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个手执一双判官笔,满脸洛腮胡,四十多岁年纪的叫“铁笔苍龙”宫泰山,曾是神捕门杨白寒属下的得力捕;面色之间如犯重病的叫做“鬼雄秀才”薛中谷;还有一个长得矮小墩实,两个眼睛圆鼓鼓的,跟牛一样,手里却拄着一条比他人还高的铁棍的叫做“江湖野太保”郑太直。 这三个人就是化成灰宗北望也认得,包括李不归与“贫富双杀”等都认得,因为这三人都曾是神捕门杨白寒的手下,在曾经的神捕门立下了不朽功劳,在江湖上更是威名远扬。 只是如今这三个怎么都加入了杀手门?三人的神情间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正义威严,而是面带凶恶煞气。 张有情一见三人便走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语带嘲讽:“神捕门的人真是混得越来越出息了,竟然混进了臭名昭著的杀手门,厉害,真的厉害,神捕门的老大杨白寒也只是混到荒山上去,你们这几个小角色竟然还混进了人渣里,你们曾经不是满天下的追捕金中原吗?今天怎么摇身一变还成了他的手下,看来钱这东西还真厉害,还能向仇人下跪磕头!” 三人都不理睬张有情的嘲讽。 “铁笔苍龙”宫泰山说:“宗北望,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自己把粮车推进河里,然后投到我杀手门,我替你向门主说说情,倒也可以让你捡回一条命,过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宗北望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宫泰山,亏你还说得出口,说这么无耻的话脸都不会红,为人者,行忠孝节义,你觉得你还是人吗?” 宫泰山不以为然:“忠孝节义?你不说还好,一说老子就有气,我跟杨白寒那么多年的忠孝节义却一无所有,可我到杀手门不到两年,金银财宝一大堆,行忠孝节义的时候吃的是苦,到杀手门了想杀人就杀人了,换来的却是荣华富贵,宗北望,是人都想过好一点,良心现在已不值钱了。” 宗北望不理睬他,又看着郑太直说:“郑太直,特别是你,本来你与家父相交甚笃,我应该叫你一声叔辈,但此情此景我真的叫不出口,如果我记得还不错的话,我八岁那年,是你到我家里一再教诲我宗北望做人要懂忠孝节义,说那些坏事,没良心的事,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做的事,你骂秦桧,骂贾似道,骂南天魔,骂金中原,说他们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可现在呢,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起吗?我宁愿相信全世界的人都会变,也不敢相信曾经在江湖上被称为忠义第一侠的你竟然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已经堕落如此,面目全非!” 第54章 铁面人 第54章 铁面人 郑太直那本漠然的脸有了些轻微颤动,眼中掠过一紫不易觉察的愧疚,但继而显得十分气愤起来:“宗北望,你不要跟我说过去,时间在变世界在变人当然也要变,水干了还要守着那口井就是没有活路,理想与现实那是两回事,如果一个人没有活路了还谈狗屁理想,我郑太直活不活也无所谓,可是我有一家妻儿老小他们还要活,如今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全世界都一片混浊,还守着气节和仁义道德干什么,它们当不了饭吃填不饱肚子,只有银子才能给人活路,可在这个浑浊的社会,只有自私的人才能赚到银子。你还年青,不懂现实的残忍与无奈,念在与宗家过去的交情,只要你能投身杀手门,今天我也不会为难你!” 宗北望冷笑一声:“大凡虚伪或邪恶的人也总有他的借口,我宗北望做人,一辈子不求有功于谁,但求问心无愧,对天地、对亲人、对兄弟朋友都是,纵死,岂能做无骨无血之小人!” “鬼雄秀才”薛中谷在一旁阴森森地说:“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也只好送你去地狱了。” 说罢一摆铁扇,往宗北望咽喉点到。 薛中谷曾是神捕门好手,又投身杀手门训练了一些杀手功夫,武功更是不凡,宗北望又是有伤在身,功力大打了折扣,只过手两招便被薛中谷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宫泰山与郑太直连同所有的红衣杀手一起动手。 运粮的士兵在红衣杀手等的剑下不堪一击,一两剑即呜呼哀哉。 丐帮弟子较运粮士兵武功高了许多,但也不是红衣杀手的对手。 “贫富双杀”对宫泰山与郑太直本是游刃有余的,但是要顾及关柔水与李不归,也只能略战上风。 岳飞云与马龙都只能仅敌一个红衣杀手。 海巨石替下了险象环生的宗北望,与薛中谷对阵。 宗北望对付那些红衣杀手倒是游刃有余。 鲜血在飞贱,不断的有人惨叫着倒下。 然而倒下的大多数是那些运粮士兵与丐帮弟子,形势对于宗北望一方十分不利。 突然间数声怪叫,随即溅起很高的鲜血,红衣杀手如砍瓜切菜般的倒下。 薛中谷与宗北望等人都十分惊愕,细看时才发现,那些船夫不知什么时候手里都多出了一柄短剑,比匕首略长一点的短剑,那些短剑与船夫的身影溶为一体,像离弦之箭直奔众红衣杀手。 红衣杀手们闪避不及,纷纷被击杀而亡。 只不过眨眼功夫,对兵士砍瓜切菜的红衣杀手已是尸陈遍地,只剩两个武功高强的红衣杀手能勉强避得了那快如闪电的短剑,但也是手忙脚乱,苟延残喘般。 “贫富双杀”奋起数剑,将如惊弓之鸟的宫泰山与郑太直穿胸而死。 薛中谷也被海巨石“镇山拳”击中头颅。 战局瞬间结束,但众人再看场内时,却突然间发觉场内又换成了另一番景象。 场内又多了许多的人,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有几个宗北望是认识的。 五个人并排站立,五把不同的剑,五种不同的颜色,一样的杀气,有四人宗北望认得,正是黑山林遇过的“鬼毒残绝”四大杀手,另一个他虽不认识但也猜得出来,必是天下闻名的五杀阵中另一个重要人物—— “阴修罗”高宝龙。 而五人的对面也站了两人,其中一个宗北望也认识,在看见他的时候宗北望心里突然间无比地激动起来。因为,他就是数番救了宗北望性命,最后在横桥渡遭不幸的疯杀手! 宗北望没想到他真的还活着,那种激动与兴奋是无法言喻的,他喊了声疯大侠打招呼,疯杀手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满眼杀气地盯着“鬼残毒绝阴”五大杀手。 除了五大杀手与疯杀手以外,场内多的另外一个,是一个身材比较魁梧,身着麻布短衣,面上罩了块铁皮面具的男子,从身形各方面看也比较年轻,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几名短剑船夫一见铁面人便极尊敬地参见了他,称他为教主。 高宝龙看着铁面人问:“阁下就是传说中的无命教主铁面人?” 铁面人冷冷地答:“如假包换。” 高宝龙说:“无命教刚崛起于漠北,与我杀手门远无仇近无怨,井水河水不相干,今日却为何远来江南与我作对?” 铁面人说:“杀手门鼎立中原,势力如日中天,我无命教也想一图霸业,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之间当然有个你死我活。” 高宝龙听后放声狂笑起来,笑声如鬼哭狼嚎般,他用一种极蔑视的眼神看着铁面人说:“你真是大言惭,痴人做梦,一个小小的无命教,只不过新崛起于漠北半年时间,就想与纵横江湖二十载的杀手门争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铁面人没与他多说,只是吩咐那些船夫替宗北望将粮车装船,先过去。 高宝龙的青光修罗剑已弹剑出鞘,鬼毒残绝四杀手同时亮剑。 五把不同色彩的剑,都含着致命的杀气。 铁面人也亮剑,是一柄极长的却薄如蝉翼遍身雪白的剑,剑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极强劲的白光,充满了霸气与傲气,同时杀气凝聚。 铁面人仅露出的一双眼中那凌厉的目光扫过五大杀手之后,又停留在疯杀手的身上,五大杀手的目光跟着聚在他身上。 疯杀手的脸依然被那散着的乱发遮掩,看不清楚,衣服很脏很破,但剑很白。 冷残阳冷森森地说:“疯杀手,想不到你还活着,你真的是命大!” 高宝龙咬了咬牙,目光中射出无比的狠毒:“就算你能敌过四大杀手,从门主的剑下逃生,今天你也休想在五杀阵的剑下活着!” 疯杀手始终一语不发,有如木刻雕塑般,只是全身上下都有一种让人看着心酸的苍凉。 五大杀手开始移形换位,施起五杀阵。 渐渐地,这片阳光照耀的世界开始暗下去,不断变幻。从那如血的残阳晚霞开始,渐渐进入夜幕,如月亮西沉,天空中又堆积起黑压压的乌云,紧接着雷声隆隆,无数闪电划破长空之后,疾风骤雨铺天盖地的包围向铁面人与疯杀手。 两道白光闪过,数声金铁交鸣,丝丝剑气,尖啸声声,荒野四处弥漫激荡着强劲的气浪。 第55章 五杀阵 第55章 五杀阵 “五杀阵”曾以无人能敌的狂霸气势风靡武林,由阴毒鬼残绝五种剑气交织融汇,内藏冬夏寒热之气以攻敌身,又以春秋悲喜之情而攻敌心。 五大杀手的剑气就象是春夏秋冬以及夜的黑暗组合而成。 冷残阳的残阳剑法为春,晚春夕阳最柔,柔得凄厉。 楚狂雨的狂雨剑法为夏,盛夏暴雨最烈,烈得强暴。 古惊风的惊风剑法为秋,中秋之风萧愁,愁得悲切。 白天霜的天霜剑法为冬,隆冬霜雪最寒,寒得残酷。 阴修罗的修罗剑法如黑夜坟中厉鬼,满是阴森可怖。 五人的剑法本各有独到,融汇一起更是强增数倍,惊天动地。 但疯杀手非比寻常,他曾一个力敌四杀手而不败,虽然这次增加了首席杀手高宝龙又组成阵法,力量强大了许多,但他还有一个铁面人的相助,形势自然不会恶劣,毕竟“无命教”的那些船夫已是功力不凡,何况教主呢。 事实证明,铁面人的剑法的确高深莫测。不,应该说是霸道无比,辛辣无比,他每出一剑必往敌人要害,而且从不顾忌自己有什么破绽或遭遇什么凶险,他的剑法很相似于疯杀手的颠峰剑法,都是不要命的攻击而不顾自己安危,只不过疯杀手的“颠峰剑法”是一种杂乱无章,随心所欲的快而凌厉,而铁面人的剑法却总是直截了当,目标奇准,快而凌厉。 如果说“五杀阵”的剑气是一片海,那么铁面人与疯杀手的剑则是两条鲨鱼,在海里面翻腾搅动着,能把那无隙的海水分裂开,只不过分裂开的海水却总能完好地复合,融汇如一。而且,那海在卷起的飓风之下奔涌怒号,卷起万丈波涛,鲨鱼在其中被淹没。 剑阵与剑的较量都愈来愈急,只有剑气嘶裂,不见人影。 宗北望等人以及粮车在无命教徒的帮助下很快过了横桥渡。 “五杀阵”的五大杀手突然身形散开,凝剑而立,那剑仿佛有生命一般,每把剑的身上都爆发出凌厉的杀气,在内力的贯注中不断地膨胀着,残阳剑如火,惊风剑如水,狂雨剑如冰,天霜剑如雪,修罗剑如夜中鬼魅,这是剑气之最高境界,从无形到显形再到变形。 看不见铁面人与疯杀手的表情,但那两柄剑都凝结着白光,蓄势待发。 静,死一般的沉寂,太阳越烈了起来,却没有一丝风,那微微的风早被浓浓的肃杀所吞没,每个人的脸上额上都有了汗,越冒越多,然后开始下流,滴落尘土,无声无息,衣衫也渐被汗打湿,贴上皮肤。 局势是绝对紧张的,双方已经过初次较量,结果是半斤八两,而越是强大并且棋鼓相当地拼杀越是惨烈地你死我活。 五杀剑突然出手,像是有默契般,不约而同地,五把剑连成一条直钱,如飓风巨浪,排山倒海般汹涌向铁面人与疯杀手,那不是水,是杀气,致命的杀气,这正是五杀阵的绝招之一——万剑一心。 “五杀阵”共有三招超霸绝招,第一招为“万剑一心”,五把剑可以在同时间将自己的优势与伙伴的优势融汇,产生一种新的超强力量,呈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对手;第二招为“千方百计”,是五柄剑分别地幻化成无数把剑,虚实并进,直指敌人全身要害,让敌人被围困于剑网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更两难;第三招则是“遁风剑”,此招乃逃式,当敌方实在太过强大而不能敌时,五柄剑在猛攻对方的一瞬间突然转变为反气,逆行倒退,如风如电,瞬间无影无踪,上次在强龙堡时“五杀阵”曾破例用过一次,成功地在无名人、杨白寒和东方天下那等绝顶高手阵容中逃脱。 除了在强龙堡的那种超强对手,“五杀阵”在武林中还从未用过这三招的,五大杀手的功夫本在武林可独霸一方,五人随随便便联手已是难有人敌,又何况这三招绝顶功夫? 剑气瞬间逼近,疯杀手与铁面人突然旋身而起,人剑合一直往剑幕冲去,两片白色耀眼的光幕冲向那重重阴暗,然而那阴暗的剑幕太强,两人一触及便感窒息,于是只好急忙退下,以剑支地,稳住身体。 两柄剑在干燥的地面划过深深的裂痕,一直退至河岸,两人已无退路,才反手两剑,两道白芒没入河中,激起丈余水柱,两人连同着剑倒冲向水柱,那水柱突然间破碎激射,疾如流星,直冲入五势剑幕。 一丝丝寒气散过,化为无痕。 铁面人与疯杀手立足水面,剑入水半尺,人屈跪纹丝不动,那重重剑气便顺着两人的剑直入水中,一时间河水汹涌咆哮,铁面人与疯杀手都安然无恙。 五大杀手知道两人以绝项功力借力化力,任五杀阵的功力再强再深厚,也绝对无法与大河流水匹敌抗衡,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而自然的力量无穷尽,生生不息,重复再生。 五大杀手当即突变剑式,第二招“千万方计”闪电破空而出,但见千万柄剑如同无数条毒蛇般,凶残而贪婪地直奔两人全身要害,密密麻麻像剑雨飞蝗,不只是从正面,而是包括背面与侧面。 高宝龙始终主阵,鬼残毒绝四杀手,同为春夏秋冬四种剑气,也分为东西南北四方。 铁面人与疯杀手都无路可退了,东西南北四方已被鬼残毒绝四杀手封死,连上面也被阴修罗罩住,入水更不能,那剑自上而下地逼来,水中又岂能避之? 一方虽只一人攻击,但由于阵势的发动有着五个人的力量,退向任何一方遭受的都是五人的力量。 无路可退,唯一的就只有破釜沉舟,全力一战! 四面八方的剑风尖啸,隐带风雷,这种危机之下又激起了疯杀手的疯性,他的疯性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瞬息之间,已数不清他挥劈出了多少剑,手中那柄剑就如同烈日骄阳下的金子反射之光芒,既是瞬间也是永恒,他的剑气同样反攻向四面八方。 铁面人虽无法如疯杀手一般用千万剑把自己保护于剑网中心之内,却使出他得意武学,无命剑至高绝招“人是剑,剑是人”,只见一道极强劲的白芒追着对面的白天霜激射而出。 无数声“澎澎”巨响,河水陡然间暴涨,随即暴裂而开,四处激射,宛如一朵巨大无比的水花盛开,壮丽无比,煞是好看。 所有的人重新落回荒野,战况立见分晓。 疯杀手依然乱发掩面,拖剑而立,一动也不动,却是一种稳如泰山的蓄势待发。 铁面人的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顺着下巴滴落,那拄地的长剑也暗淡了光芒,细看时却是自手掌处有许多鲜血顺剑流下,那柄白剑便成了红色。、 他虽然冲出了剑阵,但依然被那超强的剑气震裂了,受了内伤。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起来他仍稳如泰山,仍以坚强面对。 第56章 兄弟 第56章 兄弟 五大杀手只有四个站着。 “绝杀手”白天霜已横尸荒地,一袭白衫全是红色,细看时已头落一边,“五杀阵”在疯杀手的冲击下,本弱不少,铁面人那凝合生命与灵魂的剑,致命的一拼,白天霜又如何避免得了? 自然,如果五杀阵没有疯杀手的全力反击,白天霜不会毙命,铁面人也未必冲得出。 终于,纵横江湖的“五杀阵”已成了过去,强大未必永恒。 剩下的四杀手面上仇恨如火,但却在阴修罗的一声“走”之下瞬间踪影全无,四杀手曾与疯杀手在黑山林有过对阵,他们很清楚目前已无法占到便宜,五杀阵虽少一个,但威力却减了何止一倍,何况唱主角的宗北望已过河远去。 疯杀手也没有追,追未必追得上。 他望了眼铁面人,问他伤得严不严重。 铁面人说:“五杀阵果然厉害,我自以为当今武林还没有几人能在我那致命的一击下伤得了我,不过伤得不深,调息一下就可以了。” 他突然问:“你就是疯杀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拔剑相助?而且我看你的武功绝不止是中原十杀的身手,甚至不在中原五独之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疯杀手没答他,而是反问:“那你呢?你拔剑相助又是为什么?江湖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无命教,你创立无命教的目的是为什么,真的是为称雄天下?你又什么来历?” 铁面人的目光中突然有很强烈的仇恨:“如今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忠臣被害,民不聊生,外族入侵更是雪上加霜,水深火热,若不称雄天下难隧其志,可如今四方割据,强食弱肉,我不甘寂寞,更不想屈从强权豪势,所以创立无命教。我虽无权无势,但身在社会底层的人也同样是一条生命,为尊严,为人道,当尽全力,所以我自创一套两败俱伤的剑法,成立无命教。唯有称雄天下,才能去实现那些光明的愿望与理想。在现实的洪流中,我不想做一条挣扎的小鱼,我要去改变这个世界,绝处求生,这就是我练无命剑,创无命教的目的。” 疯杀手突然看着他问:“你与开封宗家什么关系?” 铁面人听问,身躯猛然颤动了一下,他看着疯杀手,看不见表情,但从他的目光里看得出他对这句话的敏感,反应强烈。 他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疯杀手说:“你的剑法虽自称无命剑,可是却是根据宗家剑演变而成,只不过你在其中掺进了太多仇恨与霸气!” “你熟悉宗家剑?你是谁?”铁面人的目光中有些激动。 疯杀手还是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宗家剑传内不传外,宗家又别无旁亲,唯有宗家三兄弟,可是三年前巨变,老大宗啸天被逼悬崖,老二宗快马在发送边疆之时,半路逃亡,生死不明,难道你是宗家二公子宗块马?或是你偷学过宗家剑?” 铁面人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了泪光,疯杀手的话不偏不倚地触及了他心中的隐痛,他点了点:“不错,我就是曾经的镇北将军宗快马,如今的朝廷通辑犯,你既然能舍身仗剑,我想你也不是邪恶奸臣一流,不过,就算你出卖我,我又何惧,我创无命教,就是为报复贾似道陷害我宗家的深仇大恨。你呢?你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认识宗家剑?” 疯杀手没答,他用左手缓缓地拔开了掩面的乱发。 一张沧桑的脸,如同一块粗糙的老树皮,脸上有一道刀疤。 眼里泛动着泪光,神情之间满是激动。 一瞬间,宗快马如被闪电击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声大哥,两个铁血男儿的泪同时涌出。 紧紧地拥抱,像两只在大海风浪里漂泊挣扎多年的船终于找到了停靠。 宗快马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热泪盈眶:“大哥,你真的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会离开我们的。” 疯杀手说:“我们兄弟舍身亡命,为国为民岂能轻易倒下,苍天的眼终究还是睁着的!” 宗快马说:“难道你有什么奇遇吗?你武功高得不可想象,那么高的悬崖?” 疯杀手便把这几年的经历与他说了,又问起他的遭遇。 宗快马的神情又突然黯然:“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替你保护好大嫂。” 疯杀手说:“你大嫂还活着,不在边关!” 宗快马以为他神经受了刺激胡言乱语,不相信。 疯杀手便把那个山村,那条河边遇到龙如花的事说了。 宗快马听了一声长叹:“我还一直以为大嫂死了,我逃脱之后也曾去边关看过,却毫无音讯,没想到大嫂经历这般苦难,真是造化弄人。” 疯杀手说:“我听如花说你半路逃了,当时的环境十分凶险,我尽管不愿相信,但还是以为你无法逃过那一劫的,直到今天,你自创无命剑法,创立无命教,而且逃生于漠北,也定有着十分曲折的奇遇吧!” 宗快马说:“奇遇没有,只不过命大而已,当日投河实在是不想死于奸人之手,没想却真的活了下来,当日投河后我即闭气下沉,但没憋多久就忍不住了,又不敢浮上去,上面一定还有士兵搜寻的,我只好忍着,到最后忍不住就呛了几口水,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时却在一处荒凉的河滩边上,四下里荒芜人烟,从此我就在森山野林里过日子,我只好戴着锁链与虫兽搏斗,然后生吃野兽充饥,同时我也在想办法把锁链弄断。在深山的两年时间,我心中藏着太多的孤苦仇恨,我一有时间就拼命练剑,两年时间,在那荒山野岭中,我终于在宗家剑的基础上练出一套极为霸道的新剑法,我称其为无命剑,意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练成之后,我就想到了创教称雄,报仇雪恨,于是我在漠北边关借找大嫂的机会,救了许多犯有死罪的人,他们多半是被权势者逼迫陷害的。他们都愿跟着我,用生命去拼邪恶换正义,驱黑暗求光明,于是我就创立了无命教,有了今天。” 疯杀手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兄弟经历了生离死别还能相见,大哥可是日夜都想你和北望啊,大哥真的好想看到你们,快马,你把面具取下来让大哥看看,看你长变了没有,还跟以前一样吗?” 宗快马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面具已经取不下来了。” 疯杀手的心不禁一颤,问:“为什么?” 第57章 义士 第57章 义士 宗快马说:“当初我在深山里练剑,就下定决心改头换面,发誓不再愚忠,发誓要报仇雪恨,我就打了这副面具,之后用内力把面具吸紧,日长月久,面具仿佛在皮肤上生了根似的,只要一动就会让面部撕裂一样的痛,无法忍受。所以,再也取不下来。” 疯杀手无法说什么,只是心酸拥堵,良久他才说:“可是你还年青,你还需要找一个陪你一生的人。” 宗快马的心里升起一阵痛楚与悲哀:“像如今的世道,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还有未来吗?理想与愿望对于现实来说只不过是极奢侈的想法,奢望罢了!” 疯杀手也长叹一口气:“现在就只有北望是我们的希望了,蒙古人如狼似虎,不灭大宋誓不罢休,贾似道更在背后放冷箭,北望的处境堪忧啊!” 宗快马切齿地:“贾似道,我不杀他誓不为人,只要这次帮北望把粮草送到潞安之后,我立即近身京城取他项上人头!” 疯杀手的目光中也露出了无限仇恨的杀气:“好,把粮食保送到潞安之后我们就再返京,找贾似道老贼报仇雪恨!我几番行刺他都未成功,他的万虫经虽然霸道,但我的颠峰剑也尚可力敌,只是他身边实在是高手甚多。不过,我们两兄弟联手的话,一定能将他碎尸万段的!” 他又关心地问宗快马的伤碍不碍事。 宗快马便自行运气调息了十数分钟,两人劈树结板成筏,施展起轻功,那筏在急流之上,依然横行如箭,眨眼之间便已到对岸。 ……… 宗北望一行马不停蹄,约摸四个时辰赶到了乌镇黑山林。 他其实早已预料到黑山林定有埋伏的,只不过那里是必经之路,避免不了。 当粮车与人马都有进入了黑山林的时候,一阵“嗖嗖”之声,四下里瞬间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赤膊人,十分强壮,一看就知道是北方的蒙古人,何况那武士服上有着一匹“奔马”标志,那马大有驰骋天下的雄风。 在正前方有好几个打扮穿戴不一样的人,脸上布满凶狠之气。 有两个人宗北望认识,化成灰了也认识。 其中一个怀抱天魔剑的青年,一个则是“黑心鬼手”云中霄,宗北望一见两人便想起了关家血案,仇恨之火顿时熊熊燃烧,恨不能将两人碎尸万段。 关柔水对两人特别的恐惧,不自主地靠紧了些宗北望,宗北望疼惜地握着她的手,虽是夏天,那手却触之冰冷,他安慰她:“柔水,别怕,北望哥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除了“小天魔”与云中霄外,还有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和一个坎肩壮汉。 道士披头散发,只有一只眼一只手,那只手细如干柴,手指手背的骨头上面只有纸一样薄的皮覆盖着似的,但手掌手指连同手臂却奇长,手臂差不多有他的腿那么长,而道士的身材瘦削偏高。 另一个和尚也很怪,光头极大,颈极短,好像那头是直接放在两肩之间似的,眼睛很大,特别是两只眼珠,睁着像牛,鼓圆的,却呈灰暗的颜色,毫无光芒,像蒙了一层灰一般,更像是死人,毫无生气,甚至连转动眨眼都不大会,而鼻子挺高,嘴巴挺大,下巴也极长,整张脸看上去真是无伦不类。 剩下的一个壮汉倒没什么奇怪,只是身躯极为粗壮高大,像一个巨人,肌肉十分结实。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居高临下要吃人似的。 张有情叹了口气:“看来蒙古人志在必得了,除了那个还没头绪的门主以外,已是精英尽出了。 宗北望问:“这些人张大侠都认识吗?” 张有情说:“那独眼披发道人就是铁蹄门副门主,当年伤残郑北风的残僵道人,灰眼和尚叫鬼佛头陀,也是副门主,另外一个巨人则是蒙古第一勇士扎百崛,天生神力,据说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打死一百头野牛,我与老柳联手也只能勉强与他敌平,包括小天魔与云中霄,无一不是顶尖高手,看来今天这一关咱们确实是难过了。” 宗北望咬了咬牙:“可恨我宗北望没有神通,眼看着邪恶猖獗,却无法快剑恩仇,连累各位兄弟朋友。” 他看着身边的众人,心情十分沉重地说:“事已至此,恐怕我们已无法力换狂澜,张柳两位大侠、不归、柔水,你们尽办法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宗北望去拼了命先扛一阵!” 李不归当场生气:“你这是什么话,不用说现在已经走不了,就算走得了,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吗?一忍再忍,得寸近尺,已忍无可忍了,今天就和这些狗日的拼了吧!” 宗北望横目冷对,仗剑上前。 “贫富双杀”,岳飞云,马龙、海巨石以及无命教中人,众丐帮弟子,残存的士兵,个个都昂首挺胸,横目冷对,毫无惧色! “送他们上路!”云中霄动了动手势,四下的赤膊人便呐喊着,挥舞起手中的奇形怪刀发起攻击。 宗北望等人也怒吼着冲上。 刀光剑影,鲜血飞贱。 “铁蹄门”是由中原败类与蒙古本土精英高手组成,俱是强中好手。 宗北望功力未曾恢复,对付一个赤膊人仅略占上风,岳飞云与马龙合力也只能对付一个,无命教的人倒可以各敌一个赤膊人占些上风,仅只有“贫富双杀”与海巨石在其中游刃有余,众丐帮弟子与士兵都是好几个合力才能对付一个赤膊人。 然而,交手的还只是铁蹄门的普通帮众,旁边还有几个绝顶高手虎视眈眈,情形凶险可想而知。 当岳飞云与马龙合力杀了一个赤膊人后,马龙却猝不及防被另一个赤膊人一刀正中头部,应声倒下。岳飞云想出手拦阻都已不及,那一刻,他只觉胸中怒火陡然大盛,杀气如虹,他突然觉得那赤膊人该死,也顾不了敌强己弱,挺剑直往对方咽喉而去。 没想竟一剑刺中。 这一剑的确很快,当他只在意念之间要剌敌人咽喉,便觉得身体内有着一股无形气流催动身躯把手中的剑往敌人咽喉疾剌而去,那股气不强,但却让他感觉内气特别充沛。 过后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将对手一剑毙命,在愣住的刹那,一个赤膊人又一刀向他凶猛砍来,他来不及避让,幸好柳无血在身旁,反手一剑替他挡了开去,然而旁边有一刀砍向柳无血的时候,他却回剑不及,被一刀正中面门。 第58章 怪事 第58章 怪事 鲜血汩汩流出,身躯却不愿倒下,赤膊人又凶猛地补了一刀,劈头而下,刀深深地嵌入头骨,柳无血的身躯仍然直立着,赤膊人用力地拔出刀,柳无血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那是尽了生命里最后的力量,用意志摧生! 剑穿过赤膊人的胸膛,柳无血的身躯也无声而沉重地倒下! 岳飞云的心中悲愤突涌,他亲眼看见别人为救他而倒下,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剑上也在那时有了更浓烈的仇恨,在柳无血的剑穿过赤膊人倒下的同时,他的剑也剌入了赤膊人腹中,尽管那赤膊人只中柳无血一剑已无法活命,但岳飞云注定要用这剑泄恨。 宗北望等人已渐入于劣势,用生命换回的只是时间而已。 小天魔等人还没出手,但神情之间却是志在必得。 “可恨我李不归功力尽失,刀在手,如废铁,没法屠狗辈!”和关柔水在一边的李不归恨而感慨。 突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片尘土飞扬,数骑自黑山林前方奔来,马未到,人先离马,凌空出招,数根竹棍往赤膊人头项击落! 场中顿时多出许多丐帮弟子来,还有一些杂沓的脚步声,一群步行的丐帮弟子随后赶到。 更不答话便加入战团。 在一边虎视眈眈的云中霄几人一见对方援手到了,己方渐处不利,也不再浪费时间。 天魔剑出鞘,一道黑虹,天地突然间为之阴暗,眨眼间便有几名丐帮弟子毙命剑下。 云中霄的“黑心鬼手”,残僵道人的“阴尸绝毒爪”,鬼佛头陀的“地狱幻术”,俱是玄功之列,杀人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扎百崛却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李不归身上,凶恶毕露,李不归是蒙古人必除的眼中钉,之前在百山州的一路追杀都失手,这次却成了瓮中之鳖,机会正好,他正想动手之时,却突然看到了被点了穴放于粮车上的蒙冰月,那道目光又变得犹豫起来。 李不归捕捉到了扎百崛的目光,才陡然想起了蒙冰月——手中的一张王牌,先前倒还疏忽了,于是他赶忙退后到粮车边上,将刀横于其颈大吼:“住手!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吼声吸引,各自住了手。 李不归看着云中霄等人血红着眼喊:“如果还有人要拦路的话,我就一刀先杀了她!都闪开。” 云中霄把目光移向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两人的权力比他大,他没有决定权。 宗北望等人也退至蒙冰月所在的粮车处,如箭上弦,只在对方的是否之间决定。 残僵道人面无表情。 鬼佛头陀灰暗的眼睛射出凶光:“粮食绝不能到潞安,宗北望、李不归必死!别管她,区区一个人怎能与天下大业相提并论,给我杀!” 可是所有的人依然愣着,迟疑着,毕竟那是蒙哥汗的女儿,是他们的半个主人。 蒙冰月被点了哑穴,说不得话,面无表情。 残僵道人开始说话了,语气冷冰冰的,像从千年寒潭里冒出来一般:“难道你们要违抗门主的命令,违背大汗的训示吗?” 又把那独眼盯准李不归:“你敢用威肋的手段,老道就先杀了你!” 话声一落,那只独手陡然暴长,五指箕张,如一张利剑织成的网,挟着森森的阴寒之气,直往李不归头部抓到。 快且毒,不要说李不归此刻全无武功,就是有也难以对抗或闪避,九州盟主郑北风尚且伤于其爪之下,何况李不归。 在一旁的宗北望,张有情,海巨石以及无命教的人一齐出手,拦向了那只魔爪。 一声惨叫。 宗北望与张有情的剑剌于其上,毫无用处,那臂连爪坚如钢铁,两人被反弹回,而海巨石的“镇山拳”击于其上却拳骨碎裂,还没来得及收手,残僵道人的手爪已捏破他的喉咙。 丐帮弟子愤怒地一齐攻向残僵道人。 只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声声惨叫,丐帮弟子纷纷倒下,残僵道人的手仍抓向李不归。 岳飞云出剑了。 他绝不容许那只魔爪接近李不归,先前众人出手连空隙也没留给他,当众人被逼退给了他空隙。 他一剑挺直地往残僵道人肚脐眼剌去,再厉害的内家高手,总有致命的弱处,而且大多是丹田上三寸肚脐眼。 眼看要得手的残僵道人本不把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中的,但那剑竟奇快,而且径奔要害。 其实连岳飞云本人也未想到,当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剑变得快且有威力时,总是那么平常,而在突然之间产生一种要阻挡或是攻击别人的意念时,身体内便突然地产生一种充沛的气流。 残僵道人来不及抵抗或反击,惊慌之下旋身折回,哪知那剑竟像长了眼睛一样,一直穷追不舍,死缠不放,在岳飞云意念出剑的同时,这一剑似乎要出到底,不由他的控制。 在一边的鬼佛头陀出手了,像一只幽灵直往岳飞云的剑拍去。 突然劲风尖啸,从斜上方飞出一段树枝,激射向鬼佛头陀。 鬼佛头陀赶紧变招,把树枝接住,人却被震退好几步。 岳飞云也受了某种阻力一般,剑不再追着残僵道人,半途停下。 所有的人抬头,仰望之处只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还有些照耀在树叶之间的阳光。 能以一段树枝把鬼佛头陀击退数步,其功力可想而知,岂只是让人震惊? 鬼佛头陀十分恼怒,那灰暗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了两下,耳朵一张一合的,突然间察觉出什么,怪叫一声,人如幽灵,带起一阵狂风直往对面一株浓密的大树深处奔去。 一道金黄的光芒乍现,“砰砰”两声巨响,鬼佛头陀庞大的身躯原路退回,落地之后竟蹬蹬退了七步之多方才站稳。 场内多了一个人。 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人,一个穿着麻布短衫野人一样的年轻人,岳飞云认得正是在西湖边追查岳门血案的青年。 岳飞云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出手救了自己,他知道刚才要不是这野青年出手逼退鬼佛头陀以及阻止他的孤军深入,他此刻只怕性命不保。 在场的人比岳飞云更是惊奇。 他们想不到击退鬼佛头陀的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鬼佛头陀什么人?铁蹄门副门主,武功仅次于对于中原武林仍是一个谜的门主之下,尽管也没有人见识他真正的武功,但就凭其地位还在云中霄之上已不用说了。 更让众人惊奇与意外的是,来人居然与在场小天魔一模一样! 身高胖瘦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不过小天摩的神情中总是藏着浓浓的邪恶凶煞之气,而野青年的神情之间却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 第59章 杀或不杀 第59章 杀或不杀 众人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移来移去地比较了好久,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应该不是孪生兄弟吧,小天魔是蒙古一方的,而来者却在帮宗北望这方。 小天魔与野青年的目光转也不转地互相死盯着,野青年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明白的,他听岳忠说过岳家的曾经,岳家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早年失踪,一个在岳家血案时生死不明。 而小天魔却一塌糊涂。 旁边还有两个人的神情十分怪异,就是云中霄与札百崛,两人对望一眼,仿佛在问对方什么,但两人都无从回答。 野青年也突然发现两人神情里藏着一种什么,突然想起岳忠说杀岳甫岳申的两人一高大一矮小,心里抖动了下,又看了眼小天魔,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却又想不通的一塌糊涂。 鬼佛头陀被击退后十分恼怒地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与我铁蹄门作对,你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野青年冷冰冰的,看了眼岳飞云,又环望所有铁蹄门的人:“我不想和谁作对,也不管是谁,谁要是伤了他,我就会让谁死得很难看,很难看的难看!” 鬼佛头陀冷笑两声:“无知小儿,竟口吐狂言,你当你是谁,在老僧面前耍狂,老僧现在就毁了你!” 说罢身形一旋,顿时间从那一个鬼佛头陀身上分裂出好几个鬼佛头陀,一齐出掌击向野青年。 野青年不慌不忙,沉着应付。 鬼佛头陀越来越多,一时间四下里都是鬼佛头陀,凶神恶煞的似要把野青年生吞活剥击成肉酱般,这正是鬼佛头陀的身中绝学,在大漠深处修炼了数十年的“地狱幻术。” 中原人几乎是不知的,就连蒙古人也极少知道,因为鬼佛头陀极少在外行走露面,他一生隐藏就为修得一种绝世的武学,终于花了近四十年的时间练成一种虚幻莫测且威力强大的“地狱幻术”,而他一出山便正值蒙哥汗组建“铁蹄门”,蒙哥汗便重金相聘,他本不重利益,但极看重虚荣名望,本来他还觉得做副门主很屈究,但在与门主枯天人王过招之后才知道自己并非天下第一,本想再回去深修,但经不住蒙哥汗的一再劝说,说天下比得过铁蹄门门主的人是没有的,就算当年的“南天魔”重生也未必能够,所以败在铁蹄门主之下并不意味武学修为不够,说只要一去中原,一试身手,当知今日已成就不凡,人一辈子不断的努力创造,也总应该留些时间给自己发挥施展,不然纵然有一身绝世武学,无人得知见识,无人惊叹也是枉然。 鬼佛头陀终于想通,决定踏入中原,一试身手。 野青年的“金刚手”乃当年武林之尊——“野上人”王不问的绝学,而且其自幼奇遇刻苦,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金刚手修炼到了九重境界,今番出山,担着血海深仇,同样藐视天下武林,信心不凡。 任鬼佛头陀千变万化,野青年始终不受其扰,以不变应万变,无数鬼佛头陀在金刚手之下消亡又瞬间复活。 当鬼佛头陀四下里围攻的身影由缓转急后,又渐渐由急转缓,而变化缓慢后却更威力惊人,每一拳都如震雷霹雳。 每个鬼佛头陀都不再动,各固定在不同的方位,只以一双掌攻野青年,四面八方的。 野青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应顾不瑕。 那些鬼佛头陀如同凶恶的魔鬼般,有不杀野青年誓不休之势。 野青年渐渐地有些急躁起来,终于动怒了,陡然间双目圆睁,一声怒叫,身躯一抖,全身顿然金芒暴射,如离弦之箭似的,那些金芒一起向四周的鬼佛头陀冲击而去,挟带着隐隐风雷之声。 轰天巨响,古木倾倒,周围的人都顿感异常灼热沉重的气浪,不由自主地被逼退。 鬼佛头陀仍被恢复成一个,脸色更惨白得十分恐怖难看,像极了要吃人的饿鬼。 云中霄在一旁阴森森地:“此人不除必是我们心腹大患,我们一齐上毁了他!” 声落人动,一团蓝光呼啸着卷向野青年,残僵道人、鬼佛头陀以及扎百崛同时出手,唯有小天魔按剑不动,他仿佛在想着某个问题仍不明白。 这下任野青年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了,先前的鬼佛头陀再多,但始终只有一个鬼佛头陀的功力,只是采用了虚实难辩的幻术扰乱而已,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几大高手。 在最关键的时刻,幸亏疯杀手与铁面人赶到。 两人的加入大大地缓解了凶险的局势,疯杀手接住了残僵道人,铁面人拖住扎百崛,野青年一人对鬼佛头陀与云中霄,依然险象环生。 小天魔也终于出剑了,但他的剑只是挥向疯杀手。 绝顶高手之战,宗北望等插手不进,只有干着急的份,张有情拖着柳无血的尸体,那平日里一张嬉笑的脸此刻全无表情,失魂落魄,唯有眼中的泪证明他还活着,李不归喊马龙也不醒转,丐帮弟子安排把海巨石的尸体送去乌镇分舵。 宗北望突然又看到了蒙冰月,仇恨之火油然猛升,那眼里,那剑上,都是仇恨的杀气,一步一步地逼向了她。 蒙冰月无法动弹,宗北望走一步便意味着她的生命多了一分危险。 李不归突然发觉了逼向蒙冰月的宗北望,心中一震,忙上前拦住了他说不可。 宗北望无比仇恨地说:“既然她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还留她何用?让我一剑杀了她,也多少可慰九泉之下的兄弟!” 李不归还是担心宗北望杀了她,其实他自己也曾是欲杀她而后快,但现在他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想她死,至少不是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去,他说:“她毕竟是一个女流,如今全无反抗之力,杀她岂是英雄丈夫所为,也许,留着她总有些用的。” 宗北望很不解地看着李不归:“我不明白,你怎么会阻止我杀她,她是我们的敌人、仇人,你说过,只要是敌人,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应该以牙还牙,绝不能姑息,绝不能容忍,在我们手无寸铁,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蒙古人何曾饶过我们?她身为蒙古公主,管她手中有无寸铁,有没有还手之力,杀了痛快,有什么不对吗?” 李不归无话可答,是啊,他问自己,凭什么要为她着想,她是他的敌人!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阻止宗北望,但想着那一剑将会沾上她的鲜血,想起她的眼睛里不会再有光芒,她会像一朵花的凋零,他的心里竟有种莫名的疼惜。 第60章 大师出手 第60章 大师出手 宗北望再次出剑了。 那一刻,李不归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看见这一幕。 然,她还是命不该绝。 宗北望看得极准的一剑,狠狠地直往她的咽喉,但就在那一瞬间,在剑与她之间,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和尚,一袭白袈裟的和尚。 剑剌在和尚的一根手指上,和尚无动于衷。 和尚慈眉善目的,像极了唐朝壁画和尚取经图里的唐三藏一般,只是面孔没唐僧那么细皮白嫩的斯文,来的这个和尚脸比较宽,耳朵比较大,脸色通红,与那一袭白色袈裟极不相符。 和尚喧了声佛号 宗北望收回了剑,心中有些不快:“不知大师何方高僧,为何阻碍止我诛杀仇人?” 和尚说:“人心向善,伤害一个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女子总是很残忍的事情,这位女施主也还年纪青青的,一辈子还很长,即使现在有些恶念恶行,但以后不一定会的。” 宗北望问:“那大师知道她是谁吗?” 和尚说:“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的女子,她现在是弱类,施主明白吗?” 宗北望感觉和尚的话简直不可理喻,但他毕竟是有素质修养的人,不好对这慈眉善目的和尚动怒,于是问:“不知大师宝刹何处,法号如何称呼?” 和尚说:“万事皆空,唯善永存,存于天地之间,我即是我,如梦,如尘,若有若无,一念之间也!” 说完也不管宗北望是否明白,作何反应,只是转身对正凶险激斗的场内喧了声佛号,这声佛号轻描淡写,却又如雷惯耳,直贯入正激斗众人的灵魂之中,让他们在那一刹那忘记了敌人,同时也忘记了自己,于是都停下了动作,齐齐地盯着和尚, 在声音消逝的瞬间之后,又各自清醒了自己的立场,恢复了意识,鬼佛头陀恼怒骂:“臭和尚,你敢捣鬼,老僧杀了你!” 说完便欲对和尚动手。 云中霄看见和尚的刹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陡变,赶忙拉住了鬼佛头陀说:“大师,算了吧!” 鬼佛头陀有些不快:“为什么要算?” 云中霄压低了些声音说:“这个和尚正是数十年前抓了南天魔,并将其囚于少林的天空和尚,当年的修为尚且惊人,如今更是难敌。” 鬼佛头陀仍是恼怒:“管他天空地空,难道老僧怕他不成?” 说完也不顾云中霄的劝阻,纵身直往天空和尚头顶击落。 面对凶狠的攻击,天空和尚无动于衷,双眼微闭,单手念佛。 鬼佛头陀的一双手重重地击在天空和尚的头顶之上。 天空和尚仍纹丝不动的立着,只是僧袍有些微微的震荡拂动,鬼佛头陀却被震飞丈余跌落在地,爬起来犹自不服,眨眼之间攻击数招,招招直取对方要害。 这次却无一招击中,那天空和尚人如清风,飘浮不定,任鬼佛头陀攻得再快再急,始终无法挨到他一点衣角。 残僵道人与扎百崛、云中霄、小天魔一齐出手了。 几人把天空和尚围在中央,群魔乱舞,昏天暗地。 天空和尚眼睛都懒得睁开,依然单手念佛,而那身影飘来飘去,如空气一般,若有苦无。 大约十数分钟以后,当小天魔拔剑而出,天魔剑黑光爆现,整个战场瞬间暗无天日。 天空和尚的身影突然停下,双目突睁,身躯一抖,全身突然笼罩起一团白气,那白气急速飘散,虽形如白云,却势如烈日般强烈,围攻诸人均被一下之间震退数步,小天魔功力较差多退数步后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天空和尚喧了声佛号:“各位施主,怎么来还是怎么去吧。” 宗北望却赶忙阻止:“大师千万不可放虎归山呀,这些人凶残恶毒,多留一日必后患无穷!” 天空和尚却不理会:“施主错矣,万事皆有天定,生灭如此!” 鬼佛头陀满脸怨恨:“臭和尚,你狠,你等着瞧!” 说完便欲带着铁蹄门一干人等离去。 天空和尚却突然说:“那位用剑的小施主请把剑留下。” 小天魔回头,目光中满是怨毒:“臭和尚,你想干什么?” 天空和尚说:“老衲与这把剑还有一段天缘没了,老衲希望施主能留下它。” 小天魔十分坚决:“你别以为你当年抓过南天魔,又想对付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要我留剑,你休想。” 天空和尚说:“若施主执意站在黑暗的位置抗拒光明,那老衲也只好强人所难了。” 说完,但见一缕白影迅速地飘向小天魔。 然而一道金光却迎向了那道白影。 一声闷响,天空和尚被逼回,野青年倒退了八步站稳,他冲着小天魔低吼一声:“快走。” 话虽关切,但语气依然冰冷。 小天魔不解,但还是咬了咬牙,随鬼佛头陀而去。 天空和尚也不再抓着小天魔不放,他看着眼前的野青年,喧了声佛号:“数十年前天魔剑的主人从老衲手掌心里逃出,想不到数十年后另一个天魔剑的主人还是从老衲手里走脱,活该武林有些劫数呀!” 宗北望也极不解地看着野青年:“这位兄台刚才相助于我们,宗某还当兄台侠义中人,如今为何反要相助邪恶,纵虎归山,难道兄台真与小天魔有什么渊源不成?” 野青年冷冷地:“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他自然不便说出他与岳飞云以及小天魔是亲兄弟,他更无法与人说起自幼在山中的孤苦岁月,心里是多么渴望家的温暖,他被野上人带走的第三年曾被野上人送回一次,但那家已不在了。 天空和尚在一边说:“世事变化皆有天数,非人力所为,该去时会去,该来时会来,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能做的,来时无恨,去时无憾,此为芸芸众生一世真缘也!” 那如明镜的目光照过在场诸人的脸,最终落在岳飞云身上:“老衲观小施主有天正之相,但凡路曲折,但愿小施主能慧心化解,方能逢凶化吉,修得正果。” 天空和尚喧声佛号后缓行远去,留下一脸糊涂的众人,以后的命运谁能知道,或是能够掌控? 尸体与鲜血的狼籍,是每一个人心中无法释怀的沉重,没有人可以像和尚那样四大皆空,凡尘的人都是有欲望有情感的。 看着那些曾浴血奋战而终天人永隔的兄弟,宗北望,李不归,张有情等人的心中压抑着悲痛,但还是收拾妥当,重新上路。 他们的前面,还有更凶险的战场。 第61章 大争之世 第61章 大争之世 夜,永远都像一张魔鬼的面孔,模糊而又令人充满茫然、恐惧。 云中霄一干人无声地出现在一处荒郊的废宅门口。 废宅死一样沉寂。 从外面看只有残垣断壁。 几人进了废宅以后,就到一处墙角挪动了一块石头,立刻便在屋里出现了一个方形小洞,并有灯光透出。 那洞刚好能容一人穿过,而洞下是一级一级的石梯,再下面竟然是一个地下院子,而且布局井然有序。 院子四处都站着穿奔马标志的壮汉。 云中霄等人转过几个弯,走向深处一间与其他房子略有区别,更豪华且有气势的房子,门口有两个壮汉守着。 云中霄等人近前,亮出一块有奔马的箭形铁牌,壮汉便开了门,那是一道极沉重的石门。 石门里豁然极亮,里面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有一个高台,丈余长宽,上面有一把虎皮椅,椅上端坐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锦衣玉服,神情不可一世。 台正中的墙壁上有一颗极大的夜明珠,把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那青年一见几人到来,便站起了身,神情有些急切地问:“事情怎样?” 仿佛他一直等,等了很久般。 云中霄等人见了礼说:“我们已按大王子说的去做了,可是,可是事出意外……” 后面的话他已说不出口,但意思已然明白。 青年的脸上瞬间便罩上一层阴影,语气十分不快问:“怎么回事?” 云中霄便把两处关卡都失败的原因都说了。 青年愤怒起来:“什么杀手之王?交给他的事没有一件替本王子办成功的,简直就是废物?他为什么只去了一个五杀阵,他自己为什么没去?” 云中霄说:“他可能留在京城里监视杨白寒想杀太子夺国运图吧,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既想杀了太子从我们这里拿雇金,更想得到国运图。” 青年哼了一声,又把寒芒射向云中霄几人问:“那你们呢?这么多人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和尚?父汗辛辛苦苦地组建铁蹄门又有何用,能图什么霸业?你们不都藐视中原,不可一世的吗?潞安告急,宗北望的粮食是关键,这么重要的事情竟被你们办砸了,铁蹄门已进中原不少时日了,却一无所成,到时候你们要我拿什么向父汗交待?” 云中霄仍找出些理由解释:“可那和尚的确非一般凡人,数十年前的南天魔就曾被其制服囚禁于少林,而今他又修炼了数十年,功力已至化境,除非门主亲临。” 青年说:“人王现在正闭关时刻,还有两三日出关,如何亲临?难道这两三日之内,没有人王你们就无所作为吗?” 云中霄说:“所幸这和尚不会站在宗北望或是无名人的立场来管两国战事,我们仍可放手去做的,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青年又说:“潞安乃我军进入中原腹部之地的门户,务必要及早拿下,只要宗北望粮草一到,就一定还可以支撑很大一阵,明攻无法,除去宗北望也无法,你去跟那个姓童的说,不能再畏首畏尾,要抓紧时间找机会偷开城门,省得费力,还有,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们马上去办?” 云中霄问什么事情? 青年说:“本王子刚接到贾似道急信,在一个时辰以前,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趁贾似道外出之时偷走了我们十七年前与贾似道的那份协议,所幸被及时发觉,却未拦得住。” 云中霄甚感不解:“那份协议事关机密,贾似道自然知道它的重要性,岂能轻易被偷走?” 青年“哼”了声:“天下人要对付贾似道的多的是,只是一时奈何不了,但都是在等着机会的,包括那个无名人,他奔走正义,更是不会放过贾似道,他必然时常都在监视贾似道,想杀他或找他的罪证,那协议同时关系到以后我们对贾似道的承诺,贾似道难免会忍不住拿出来看看被人发现,或者,就凭无名人的手段,翻箱倒柜地找也不是什么问题。” “大王子的意思是我们去找无名人把那份协议抢回来吗?” “不,我要你们去杀了花通天。” “这关他什么事?” “如今朝廷里只有花通天与贾似道鼎立,花通天一直野心极大,想把贾似道赶走一个人控制朝廷,他一直都在极力想找贾似道通敌叛国的罪证,他会利用这份协议置贾似道于死地。” “可是协议在无名人手里呀!” “只有皇帝才能凭那份协议置贾似道于死地,可是无名人根本见不了皇帝,协议在他手里如同废纸,而朝廷的天被花通天与贾似道两个人遮着,天下人皆知两个人是欲除对方而后快的对头,在这一点上,无名人与花通天是会握手的,无名人虽然不会支持花通天的野心,但他更恨贾似道。” “大王子的意思是只要花通天一死,那协议对贾似道就再无威胁。” “父汗花了十七年的心血,把贾似道从一个市井无赖送上了宰相的宝座,买通多少官花了多少钱?其实钱并不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内应,需要他去把宋朝掏空,伐兵不如瓦解人心,贾似道乱政,宋朝人心涣散,我们的阻力就会更小。所以,即使没有这次的协议事件,花通天也一定得死,不然贾似道就会投鼠忌器,无法大展拳脚。” “要不要还是先找金中原,让他冲头阵,我们以防万一在后面收网?” “可本王子听说花通天的大儿子师承金中原,是金中原手下最得意的弟子,他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们。” “换别人也许会,可是金中原不会的,他的原则是认钱不认人,当初花风雪师从于他,也是花通天给了一万两黄金,金中原才答应,两人只不过是做的交易,根本没有师徒情义。” “可花通天也很有钱,他如果出更高的价钱让金中原对付我们呢?本王子也听说他为了钱根本没有原则,谁的钱多为谁办事,出尔反尔也是常有的事?” “他杀手门再厉害,也不敢与我们抗衡吧,更何况他的五杀阵已破,金中原应该不致于不知轻重,我想花通天出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有这个胆量的,如果他还想活的话。” “好吧,就让他打头阵试试吧,若他能一出手就杀了花通天最好,不能的话你们就收漏网之鱼,千万不能失手,去吧。” 第62章 无名人 第62章 无名人 国师府上,花通天背负双手站在大厅,背对大门,像是在等什么。 颇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花通天转过身,正是大儿子花风雪,花通天急问:“情况如何?” 花风雪说:“没想到宗北望居然过了两道关卡,粮食已安全运到了潞安。” 花通天大感意外:“什么,就凭宗北望那几个人居然过得了蒙古人设置的关卡?此次粮食之关键,蒙古人不会不清楚,定会全力以赴,宗北望那几个人又岂能闯得过?” 花风雪说:“据门下弟子说,第一道关卡是杀手门的五杀阵,可被疯杀手和刚崛起于漠北的无命教主铁面人破了,第二道关卡蒙古人更是倾力出动,包括云中霄和小天魔,还有两个副门主,其中一个正是伤郑北风的残僵道人,另外还有蒙古第一猛士扎百崛,本来宗北望等人是逃不掉的,可是却又冒出个刚震动京城的野上人传人,更甚至于连少林寺的天空和尚都出面了,那和尚不知练的什么功,一声佛号念得远躲在树上的我都有些心里发慌。” 花通天听了十分震惊:“天空和尚?就是数十年前曾擒南天魔于少林的天空和尚?难怪宗北望可以化险为夷,原来有他相助。” 突然,他又有些想不通:“可这老和尚数十年未现身江湖,怎么又会突然相助宗北望呢?” 花风雪说:“您不是说南天魔曾从少林逃出去了吗,如今天魔剑重现江湖,他可能是为天魔剑而来的,当时他击败了铁蹄门中人后,曾要小天魔留下天魔剑,帮宗北望只不过凑巧而已。” “天魔剑有被他留下吗?” 花风雪摇头:“天空和尚准备强留天魔剑的时候,那野上人的传人却出手阻止,他虽非天空和尚敌手,但为小天魔争取走的时间还是可以的,所以小天魔还是带走了天魔剑。” 花通天听后陷入沉思:“照你说来,这野上人传人与小天魔本来同模样,而且他又在查岳门血案,帮小天魔,难道……” 花风雪也突然明白了什么:“爹的意思是他和小天魔都有可能是岳家后人?” 花通天点头:“早听说岳家有三子,第一胎是孪生兄弟,而第一个在两岁时无故失踪,另一个则在岳门血案中夭折,那无故失踪的未必会死,所以,这野上人传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失踪的岳家后人,而如果这小天魔也跟着是岳家后人的话,那么他又怎么会活下来,而且还跟了蒙古人一起呢?” 花风雪也想不通:“是啊,岳家灭门血案,房子都化为灰烬,那时岳家后人还很小,又怎么能逃得过劫难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故意放过!” “可他又怎么会和蒙古人在一起呢,还得了天魔剑。” “得天魔剑的事我也想不通,不过他和蒙古人在一起倒还可以解释,而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蒙古人就是凶手。” “可都已认定了是秦无名干的。” “秦无名根本不可能有那个本事,而且秦无名从边关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清楚,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被人害死,然后把岳家血案栽到他头上,让岳家血案永远都查无对证,他只是替死鬼而已。” “可就算岳门血案是蒙古人干的又关我们什么事呢?难道我们还要去替岳家报仇雪恨不成?” “报仇是当然不会,可若真是蒙古人干的,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旦中原人知道了岳门血案是蒙古人所为后,必然群情激愤,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贾似道,针对他,我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也就不愁扳不倒贾似道了。” “也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们能拿出什么证据让人相信岳门血案非秦无名而是蒙古人所为呢?” “有时候有些事并非一定要证据的,就算是谣言都会很有用,而且摆在眼前的这些疑团已够让人怀疑了。” 两人正说间,突然一声瓦片轻响。 父子俩都敏感察觉,双双出得院子,便看见房顶上立着一个灰衣蒙面人。 两人飞身上房,一前一后堵住灰衣人去路,花通天寒声问:“阁下何人,为何夜闯花某府弟?” 蒙面人的声音很平静:“我来送一样东西给你。” 花通天问什么东西。 蒙面人扬手便扔出一物。 花通天伸手接住,却是一封书信。 蒙面人说:“拿回去好好看吧,对你很有用的。” 说罢身如闪电,转眼即逝。 花通天猛然想起什么,震惊喊:“无名人?” 花风雪也惊骇:“无名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他来干什么?” 花通天看了看手中的袋子,满眼疑惑。 回到房中,打开一看,那眼里渐渐地放光,像贪财的人发现了金库一般。 很快,那眼中惊喜的光芒又变成了一种狠毒,像光芒万丈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住,很快要降一场暴雨般,他咬着牙:“贾似道,这次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花风雪在一边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花通天说:“想不到贾似道早在十七年前就已与蒙古人勾结,还订了协议。” 花风雪问什么协议。 花通天说:“贾似道与蒙哥汗订的协议说,蒙哥汗出钱让他买通官吏一步步升迁,进入朝廷掌权,成为蒙古侵宋的内应,他帮蒙哥汗把宋朝的基石挖除,让墙不掀自倒,而蒙哥汗则答应他宋朝灭亡以后封他为蒙古贵族,并封地给他。” 花风雪说:“难怪贾似道爬得那么快,而且围在他身边的人那么多,原来都是花钱买的。” 花通天得意一笑:“只要明天我将这份协议上呈皇上,贾似道就万劫不复了,朝廷就将是我花通天一人的天下,不,我要去坐那龙椅,我要一统天下,四方朝贺,哈哈……” 说罢竟无限痛快地大笑起来。 花风雪却疑问:“无名人又怎么会得到这份协议,而且还给我们呢?” 花通风说:“很简单啊,因为无名人也想除去贾似道,他肯定一直在暗中查找贾似道的证据,而他之所以要给我们,因为只有我才能把这份协议交到皇帝手里,同时添油加醋置贾似道于死地,除我之外没第二个人可以,因为朝廷里的人多是贾似道的人,即使不是他一伙的,也惧怕与他作对,也无法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无名人自己更不行,他武功再高,又怎见得了皇帝?” 两人正说间,突然有家丁送进一封信。 花通天问是谁送来的,家丁说送信的人已经走了。 花通天疑虑地看着表面什么痕迹也没有的信封,还是决定拆开看看。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有事乱石岗谈,一个时辰之内必到,后面无名,仅有一个杀字。 第63章 谈判 第63章 谈判 花风雪看后皱了皱眉:“师父?他找您什么事?有事不能到家里来吗?乱石岗都在城外了。” 花通天的脸色很阴沉:“金中原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贾似道可真快。” 花风雪吃了一惊:“什么,贾似道请师父来对付我们。” 花通天说:“他自然清楚这份协议对他的重要,他更清楚这份协议只有在我手上才会对他有威胁,他当然不能让我在明天早朝时送到皇上手里,其实,就算没这份协议,他对我动手也是早晚的事。”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去乱石岗!” “去乱石岗?您明知他要对付我们,还要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金中原若有心杀我,也用不着约我到乱石岗。” “爹的意思是师父不会与我们为难?” “金中原不会给谁面子,但是他会给钱面子,你先去安排一下,让南尊八虎暂充轿夫,我准备准备。” “要不要多叫些人。” “不用了,人多了会引起误会,叫南尊八虎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花风雪应声而去。 花通天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将墙壁上的一副猛虎啸山图掀开,便露出了一个手掌印来,花通天把手掌往那印里一合,立刻便从旁边,那完好无瑕的墙壁上露出了一扇门来,门后仍是一间房子,虽不大,但里面却满室生辉,细看时却是无数的珍珠宝贝,还有些刀枪剑戟,都是极好的上等货。 花通天又在里面的墙壁的一个手印按了一下,门复关上。 他走到一个上了大锁的小铁箱面前,将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衣衫来,那衣衫十分柔软,却非丝绸锦锻,极像藤蔓编织,却又细腻十分。 看上去极小,但花通天也能穿上,而且不大不小,刚好合身,原来那衣衫的质地竟能伸缩自如。 花通天复穿上外衫,一切都还是原样,只不过他的神情中有了几份自信与得意,锁了箱子,又在另一边的铁架上取下一把匕首。匕首外壳呈古铜色,上面赫然正有鱼肠两字,拔出来时光亮突闪,寒气逼人,如霜如雪般,花通天看着那匕首的眼神满是狠毒。 月正中天,圆,而且明亮,银白的光辉把夜变得如白日一般。 一片枯黄的玉米地,密密麻麻的坟堆,胡乱疯长的野草,月光下荒凉的土丘。 坟头上,一个拄剑而坐的金衫人,戴着一顶金色斗笠。 而他身后的几处坟头上,各木立着一个人,共四个,远看像木桩,近了不用看也能感觉出从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土丘远处,从玉米地的方向来了一抬轿子,八抬大轿,隔着坟堆还有很远的距离就停下了,轿子上走下一个五旬老者,与一个青年四下张望往坟堆而来。 戴笠人头也不抬,冷声问:“你带了人来?” 花通天阴笑两声:“门主不是不知,花某出门行走都离不得轿子,怕门主误会,所以把他们留在远处,普通的轿夫而已,门主不用多心。” 戴笠人正是“北杀”金中原,身后乃四大杀手。 金中原哼了声:“算你的头脑还够清醒。” 花通天干笑两声:“花某人虽然上了些年纪,倒也不大糊涂,门主既然找花某人来,必然有事,门主不妨开门见山。” 金中原说:“有人出了一万两白银让我杀你。” 语气极平淡,轻描淡写。 花通天早有预料:“是贾似道吧!” 金中原说:“没有一个杀手会出卖主顾的。” 花通天问:“那门主准备怎么办呢?” 金中原说:“金某人是看在风雪毕竟师从于我的份上才与你说一声,金某的为人你很清楚,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花通天心里冷笑两声,想他这种人还会给谁情面,不过是看在花某人有钱的份上,想要更多的钱罢了,心里虽然如此想,但脸上还装着感激:“师徒毕竟还是师徒,那好,花某人出十万两,十倍的价钱!” 金中原一听立刻把头抬起,看着花通天,眼神里十分意外震惊:“十万两?” 显然这个数目不是一般的大。 花通天得意地笑了笑:“花某人从来说一不二,不过——” 却顿住后面的话不说。 金中原显然十分在意那十万两,急问:“不过怎样?” 花通天的脸上突地现出狠毒杀机:“花某也不想知道主顾是谁,我只要门主能反手替我杀了他。” 金中原听罢“嘿嘿”冷笑两声:“若主顾真是贾似道的话,金某人倒也可以替你杀了他,可惜不是。” 花通天不信:“除了贾似道还会有谁?” 金中原说:“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花通天脑子一动,皱了皱眉:“你是说蒙古人?” 金中原说:“反正这个主顾如今不但是我生意上的常客,而且它的势力非常之大,恐怕连我都要对它敬畏三分,国师说金某人会为了区区十万两而断了自己的财路,而且还要赌上身家性命?我看国师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也不要你的十万两,按我的规矩,给双倍的两万两,我不为难你,你自己解除南尊会,归隐山林,从此埋名,不再对蒙古人造成阻碍与威胁,也算我有交待。” 花通天阴沉着脸没说话,花风雪在一边有些气愤:“怎么说你也是我师父,怎么可以帮蒙古人来对付我们呢?” 金中原说得很干脆:“天下人皆知,金某人的眼里只有钱,我最痛恨在我做交易时与我谈关系,自己好好考虑吧!” 花风雪被一下子说起了怒气:“难道你真以为我们父子是你案板上的肉,任你宰割不成,好歹我们南尊会也与杀手门并列武林六霸!” 金中原“哼”了一声:“除了钱之外金某人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为钱,什么都不是困难!” 一直阴沉着脸的花通天突然下了一种决定:“好,我出五十万两。” 金中原的神色略变了变之后不说话了,看来他在很认真地权衡考虑,一边是他想要的,一边是他得付出的,在两者之间,他该如何取舍。 花通天又旁敲侧击:“五十万两相当于花某半个南尊会的财产,不知可以为杀手买下多少杀手,把杀手门壮大多少,蒙古人再大方,像我这种重量级人物他也只能出一万两,就算你一辈子替他卖命,也难有五十次这样的机会,何况中原人对蒙古人恨之入骨,你为他们做事,人人都会针对你,可如果你能折身攻击蒙古人,也许很多人都会改观对你的仇视,总之花某人已到最后一步了,如果门主还执意与花某人为难,花某人恐怕还真不是一只任人捏死的蚂蚁!” 花通天的话软中带硬,已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第64章 十面埋伏 第64章 十面埋伏 金中原终于豁出去地一点头:“好,金某人就接了你的生意,付定金吧!” 花通天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递过:“这里是十万两,四海通兑,据我所知,目前活动于中原的铁蹄门主要人物有五个,鬼佛头陀与残僵道人,小天魔与云中霄,另外还有扎百崛,不过我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贾似道,贾似道是重点对象,你每杀一个我付你十万两,付到三十万两的时候,留二十万两你替我全完成了一次付清。” 金中原却收回了欲接银票的手,脸上有些不高兴:“金某人的规矩,一向都是先收一半定金,其余完成付清。” 花通天说:“五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蒙古人请你杀我也不过一万两,在中原之内杀人也应该算是天价,可花某出在十倍之上,而且数桩一起,这似乎也应该有所破例吧,做买卖也都有薄利多销的原则,何况我并不少钱。” 金中原终于也无话可说,接过了十万两的银票:“好,金某人就为你破例一次,以后金某人每杀一个你就付十万两,人头换钱!” 说完转身欲去。 才走得两步,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如鬼哭狼嚎般的狂笑,狂笑中带着狠毒与愤怒。 他闻声而望,便见得从不远处的坟堆上平空地多出了几个人来,月光下那几人的面目格外清楚真切。 笑声是从云中霄口中里发出来的,残僵道人、鬼佛头陀,小天魔与扎白崛都在。 金中原恼怒地骂了一声:“妈的,你们竟敢监视我!” 云中霄嘿嘿地阴笑:“本来大王子是担心你又失败让我们收漏网,其实我们也想过你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弃,但料想你虽然爱钱但还不至于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没想到你终于还是被钱一时迷住心窍,走上了作死的道路。” 金中原“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真会怕你们。” 花通天却在一边小声:“敌强我弱,先走了再说吧。” 说完就欲踏过玉米循去。 可没走两步,云中霄与鬼佛头陀就如鬼影一般左右夹击把他逼落。 花通天看着云中霄无比怨恨:“云中霄你这个中原武林的败类,竟然欺到我花某人的头上,我今日就杀了你,替中原武林除害!” 说完便施展起“百花神影掌”。 但见一缕幻影,如风如雾般飘向云中霄。 花通天的武功虽然未名列“中原五独”,但其“百花神影掌”乃中原武功十大奇绝,江湖绝学榜上有名,自有其独到的威力与霸道。看似轻飘飘的,其实里面藏有极厉害的杀着,那里面有一种含毒的香气,随着掌力的逼送而进入对方的皮肤毛孔或通过呼吸使人中毒,这种毒不使人致命,却会使人筋骨酥软,全身无力。 金中原出剑,一缕金光闪过,月光被陡然升华,如烈日似的金芒。 花风雪也同时出剑,一道白光闪过,夜里陡然平添几分寒意,天空也变得更加地萧瑟。仿佛腊冬之时,北风吹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四杀手随即出剑。 花通天的八个轿夫听闻狂笑也奔了过来。 云中霄虽是成名多年的巨魔,但在百花神影掌之下也甚感吃力,黑心鬼手纵然歹毒,百花神影掌更是阴毒之至,那暗藏的毒不得不让云中霄分神应付,但他究竟非一般人物,总能在纷扰之下沉着冷静地应对。 金中原被残僵道人接下。 残僵道人再铜骨铁臂,对杀手剑的锋毒也不得不心存顾忌,且阴尸绝毒手本身的阴险狠毒也难及天罗地网中原剑的凌厉与霸道。 花风雪的百花风雪摧心剑对小天魔的天魔剑明显吃力。 尽管小天魔的天魔剑法还未到火喉,天魔剑法毕竟是至高境界的奇绝武学,摧心剑的凌厉总被围困于天魔剑的狠毒残忍之中,那漫天飘飞的风雪寒气在恐怖的黑暗之中是那么地苍白,疲软无力。 花通天随行的八个轿夫——“南尊八虎”,武功也极不错,在江湖上也各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鬼佛头陀更不好惹。其绝学“地狱幻术”,一瞬间幻出无数个鬼佛头陀来。 男尊八虎还没那个功力,辨不出真伪,一时之间被逼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没几下便丧生于毒手之下。 四大杀手一齐围攻着扎百崛,扎百崛的掌快且奇重,然而四大杀手也非等闲,两方之战异常激烈。 暂时之间,双方的力量似乎是均衡的,但十数分钟已过,鬼佛头陀首先解决了南尊八虎,花风雪也被小天魔逼得险象环生,扎百崛一不留神中了“鬼杀手”冷残阳一剑,但他在狂怒之时也同时一掌击中“毒杀手”古惊风的天灵盖,古惊风头破而亡。 鬼佛头陀也加入了花通天与云中霄的战局。 本来还略占上风的花通天陡感泰山压顶般的沉重与艰难,更加心慌起来,于是找个了机会转身欲逃,可云中霄却在他转身的刹那,双掌卷起幽幽蓝光,如鬼火一般的力量激射而向他的背后,他来不及避让或者招架,被重重地击在后背之上,倒飞出丈余。 他还想要挣扎着爬起,云中霄一步步地逼近,狠毒地:“花通天,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中了我十层功力的黑心鬼手,居然还有一口气,江湖传言的豹皮铁藤甲果然在你手里,不过它只能防刀剑,对掌力没多大用处,人算不如天算,交出协议,我留你全尸,认命吧!” 花风雪在一旁见状,很想出剑拦截云中霄那击下的双掌,然而在天魔剑的重重笼罩之下,只容得下他喊出一声“爹”。 花通天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当云中霄双掌击下之时,他的左手猛然扬起,一道白光闪过,一柄匕首激射而向云中霄咽喉。 事发突然,云中霄无法避让,根本连反应都没产生,他本来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他以为花通天只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待宰的羔羊,所以全无防备。 好在匕首受“黑心鬼手”掌力的影响偏失了些准头,匕首只是插入他左边的肩胛处。 花通天因此免去了致命的一掌,黑心鬼手因中了匕首同时被切断后面的爆发力,威力减小了许多。但那先发的力道也已令花通天够受,五脏六腑震荡之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云中霄眼中的杀气更厉,但那插入肩胛处的匕首让他痛彻心肺,额头青筋暴露,汗珠密生,此刻的他如同要吃人的鬼怪。 然而,当他忍痛全力一掌击向重伤垂危的花通天时,花通天的身子却突然变成一道幻影激射向另一边小天魔与花风雪的斗剑区,而在那幻影之前有一物激射向花风雪,幻影却是直往小天魔。 随着一声“拿协协快走”,黑血飞溅。 花通天终于丧命天魔剑下,小天魔也被花通天突然拼命的一掌击中,倒飞出去。 第65章 初心 第65章 初心 花风雪在这一刹那愣住,但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用百花神影掌的“百花凋零”倾命一击阻挡小天魔救了他。 他手里拿着那份协议,很快听到第二声微弱地“快走”,他也发现了形势的极为不妙。 父亲身亡,那八个轿夫也无一活命,金中原虽略占上风,但四大杀手已命丧其二,继古惊风后,“鬼杀手”冷残阳也中掌而亡,“阴修罗”高宝龙与“残杀手”楚狂雨也不过是巨浪小鱼罢了。 于是他一挥风血剑,佯攻小天魔,却突然循剑而逃。 这是他借五杀阵第三招循风剑自悟的单剑循逃式,转眼已奔出数丈,云中霄与小天魔已受伤,鬼佛头陀拦截不及,残僵道人更是在金中原剑下腾不出手。 金中原一见花通天死,花风雪已走,想自己也撑不下去,便对残剩的两杀手喊了声走,也不管两人是否走得了,天罗地网中原剑之“铺天盖地”、“四面八方”狂啸而出,把残僵道人逼退,人也瞬间即逝。 残僵道人的轻功赶金中原更是差得大远,哪追得急,做杀手最基本的本事就是轻功好,能逃。 高宝龙与楚狂雨两人想逃,但只刚转身,鬼佛头陀与残僵道人再也不愿错过机会,双双阻截二人,一掌一爪顿将两人一命呜呼。 战局结束,小天魔只是受了点轻伤,尽管花通天是拼命一击,但毕竟是在重伤之下。 而云中霄就没那么幸运了,鱼肠匕首已切断了肩部任督二脉,一条手臂从此再也无法使用内力,已成为一只废手,另外一条手臂虽还能用,但功力已大打折扣,但他还是在鬼佛头陀的帮助下先止了肩部流血。 云中霄叫鬼佛头陀四人先回去向大王子蒙天烈复命,自己先调息一阵随后就到,而等四人走后,他却从花通天身上脱下了那件豹皮铁藤甲穿在了自己身上。 蒙天烈听了扎百崛的汇报后,脸色一直阴睛不定,良久才说:“花通天一死,协议全无威胁,但南尊会的势力还在,花通天的死对南尊会绝对是一个沉重且致命地打击,我们应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它根除,免得让其以后羽翼再丰成为心患大腹,这是其一,其二是要加大加重对各抗蒙人物或势力的打击力度,尽快查出杨白寒把太子藏到什么地方,找到国运图。还有,那个偷协议的无名人,无论他怎样形踪不定也要给我找出来,他必死!” 蒙天烈又把目光移到小天魔脸上,让鬼佛头陀三人先去行动,他留下。 他难得关心地问了小天魔的伤势,小天魔很感激地说不碍事。 蒙天烈又直盯着他问:“总护法的一只手真的废了吗?” 小天魔说:“大王子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的仁督二脉断了是无法使用内力的,内力断脉尚可治,刀断是无法的,即使另一只手还可用,但无法与左边断过的仁督二脉贯通,功力绝对大打折扣,总护法以后最多只有一流高手的功力了。” 蒙天烈沉思着点了点头,又问:“你的天魔剑法呢?练得怎么样了?” 小天魔说:“最近已进步许多,唯有最后一招始终因功力不够未曾突破。” 蒙天烈说:“据本王子所知,真正石破天惊的就是那最后一招,练成最后一招比以前的会威力倍增,既然是因为功力不足,父汗刚接到西夏人进贡的一株百年毒龙芝,一般武功之人也不敢服用,只有你这种大邪魔武功,我拿给你助你以练天魔剑,所以从今天起,所有的任务你都暂不执行,找个秘密之地突练天魔剑,直至练成为止。另外,本王子安排总护法跟你一起,让他把黑心鬼手传授给你,你自己再慢慢地加以领会贯通,如今的中原武林高手辈出,若不练成绝世奇学必处处失利,只要你的天魔剑与门主的枯心大法练成,何愁中原武林不平,城池不破,宋朝不灭,你大仇不报。” 小天魔一脸的感恩戴德:“岳豪决不辜负大王子的厚望与栽培,我一定要踏平中原武林,杀光那些挡路之人!” 又突然间想起什么:“只是大王子赐毒龙芝岳豪可受,可要让总护法传黑心鬼手于我却好像不妥吧,练武之人把自己的武功看得比生命还重,是绝不轻易让外人熟悉的。” 蒙天烈说:“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做事要为全局的利益出发而不能在乎个人的牺牲,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大蒙给了他云中霄一身荣华富贵,让他把黑心鬼手传给你又有何不可呢?放心吧,这事他绝无意见的。” 小天魔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 一夜之间,由临安城传遍了整个中原武林,南尊会主、国师花通天毙命荒郊,国师府亦人去楼空。但更让人震惊的是突然传出蒙古人为了侵略大宋早在十七年前就物色了贾似道,使其成为灭宋内应,而且与此同时蒙古人制造了震惊中原的岳门血案,也是为蒙军入侵中原扫平障碍。 临安城最热闹的还是莫过于玄黄楼了。 酒楼的人大多都在谈论着这件事,谈的人与听的人多是怒火填膺,拍着桌子大骂蒙古人与贾似道,恨不能除其为快。 一个穿麻布短衫的青年,在听着旁边一桌的几人谈起岳家血案时,神情间的杀气如雪如霜一般,看人一眼仿佛就能致人死命。 他正是身怀金刚手绝学的野青年,他至少有多半相信岳家血案系蒙古人所为,从见到小天魔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之后又见到云中霄与扎百崛,想起岳忠所见,而且当时除了蒙古人有能力一夜之间制造灭门惨案,其他的人似乎都不可能,只不过为何蒙古人会留岳豪(小天魔)而不杀却无从得解。 野青年一句话也没说,他也没问那些谈论的人,一切他都心里有数。 他带着杀气离开,决心要查出铁蹄门的巢穴,查清岳门血案,以报血仇。 没想到在下楼时遇见了三个人——竹山太婆和那一男一女。 竹山太婆与那男青年看他仍然是充满仇恨的目光,唯有那少女,在看他时眼里毫无敌意,竟有种相识多年,在用目光问候的感觉,那是一种友好,只不过那种友好被深深的忧伤所包围。 野青年也说不出是为什么,看见那种目光心里就会感到莫名的亲切,疼惜。 擦肩而过后,他仍忍不住回头来,恰好少女也回头,两道目光相遇,她赶紧将目光闪躲了。 他还是转身走了,他得去做他该做的事。 他不清楚铁蹄门的巢穴在哪里,但他想既然贾似道与蒙古人有所勾结,必然会知道,于是决定深入相府逼问贾似道。 第66章 夜入相府 第66章 夜入相府 夏季的夜多有月亮,但今夜的天空却无尽黑暗,依稀地还可以看见有些时聚时散的乌云,天气有点闷热,无风,这是暴雨的前兆。 一大片飞檐翘角的房子,错落有致,它的气势像极一个高傲的人,鹤立鸡群于周围大片普通的房屋中间。 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那就是贾似道的府弟,临安城的房子除了皇宫以外,就莫过于贾似道的最有气势了。 两条黑影飞身上房,以耳贴瓦一路听过。 又一条黑影在先两条黑影上房几分钟后也飞身上房,踏瓦无声,他看着两条黑影却皱了皱眉头。从两人的身法来看可见其武功造诣极深,因为一样的是身轻如燕,踏瓦无声,除非顶尖高手,内力已达某种境界,否则决不能察觉,反正他也不熟贾府地势,也便跟两条黑影而去。 两条黑影在中央的一间房子听了会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动,后面的黑影猜想可能是对方已找到了目标,而如此前来的人极有可能也是找贾似道,而且绝非好意,于是他也便运起功力,隔房而听,便听得有两个声音的对话。 “玄黄楼那里有什么武林动静吗?” “就是关于岳门血案和相爷你与蒙古人的协议之事,大家对相爷你可是恨之入骨啊。” “好,有什么情况要随时来报,不要等我传你。” “呵呵,恨之入骨?有用吗?花通天死了,皇帝的耳朵就聋了,眼睛也瞎了,只能被我蒙在鼓里。好好干,宋朝顷刻即亡,你就等着跟我加官进爵吧。” “那仁天就先多谢相爷栽培了。” 潜伏在房顶的两个黑影突然破瓦而入。 后面那个黑影便到了先前两个黑影的位置,于是屋内的一切便可看清。 屋内有四个人,一个锦衣玉袍,很有儒家风范,约五十左右年纪的老者;一个三十多岁年纪,体格肥胖,样貌凶恶的中年人,另外两个人,一人身材粗大,戴铁面具,一人赤足乱发掩面,这两个房上的黑影他是认识的,正是黑山林见过的铁面人与疯杀手,而那老者想必就是贾似道,中年人则是玄黄楼的老板“凶佛”范仁天了。 贾似道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慌地看着疯杀手:“又是你?你到底什么人,本相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让你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疯杀手更不答话,剑若流星,直奔贾似道咽喉而去。 贾似道的“万虫经”也非等闲,名列中原十大奇绝之功,将疯杀手这一剑堪堪避过,却也惊出一身冷汗,可疯杀手毫不放松,剑光如网一心置他于死地。 铁面人也出剑,但被范仁天接住。 门口突然涌进很多人,高叫着“保护相爷”。 疯杀手的剑愈急愈快愈毒,绝不给贾似道任何脱身的机会,贾似道那千万条恶狠歹毒的虫子均在疯杀手剑下折腰而亡。 贾似道的“万虫经”在疯杀手的颠峰剑下不堪一击,疯杀手此时的剑有如狂涛巨浪,暴风骤雨般,发挥向极致,那剑活脱脱是一个有生命的人,有着很强大的生命力。 贾似道的保镖护院们很快加入战团,疯杀手在其余人出招的刹那,闪电的一剑再奔贾似道咽喉。 贾似道本被逼得手忙脚乱,哪里还避挡得了。 突然斜里一柄刀直撞向疯杀手的剑。 那刀的力量相对较弱,毕竟还是起了些作用,使得疯杀手的剑偏了少许,剑擦颈而过。 数柄刀同时卷砍向疯杀手。 贾似道惊魂未定,在保镖护院的拼命拦截下,仓皇撤退。 疯杀手岂肯放过,突然间疯性大发,剑上的力道无穷尽地爆发,如****般的乱剑,溅起鲜血一片。 铁面人也下了狠心,逼开一个保镖,使出无命剑绝学“人是剑,剑是人”只见一道剑光直往范仁天急射而至。 无声地,鲜血飞溅,一颗头颅落地,横行京城一时的“凶佛”范仁天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头已落地。 铁面人的剑也直往贾似道背心激射而去。 却突然两条人影一上一下拦向铁面人的剑,人影极快,还挟带着一股阴风。 铁面人被逼退,看清来人是两名老者,想起刚才那一上一下的身法,便记起两个人来——毒魔双鹰。 他未见过两人,但很早就听说过,听说过两人的“阴风掌”及“鬼影身法。” “毒魔双鹰”却仿若深仇大恨似的,配合十分默契地夹击向铁面人。 铁面人只得放弃了贾似道,先求自保。 疯杀手一时之间也杀不出重围,眼看着贾似道出屋而去。 屋上的黑影已不再把心思放在战场上,而是用耳细听贾似道出去的脚步,大概到了什么位置往什么方向,他的身影边随着移动。 他跟着看见贾似道转过两走廊后进入一间屋子,门外依然堆满了保镖护院,仿佛连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过。 突然一个人影飘落下来,那些保镖护院十分紧张,剑扰弩张地问什么人? 来人冷冷地:“你们放心,我不是来杀贾似道的,我只是找他问一件事。” 有个护院怒骂:“他妈的,你什么东西,也配找相爷问事,老子先剁了你。”说罢挥刀便砍向来人。 一道金光闪过,一声惨叫都还未得及,一团模糊的影子反撞向那群保镖护院,“砰”然落地,正是刚才那出刀的护院,一动也不动,如被剔了骨似的软瘫在地,七窍流血,细看时早已气绝身亡。 有人大惊出声:“金刚手!” 顿时群情沸动。 来人正是野青年。 他脸上凝结着寒冰一般的杀气,径直迎着那扇门走去,也不管门前堆着的保镖护院。 那群保镖护院呆愣着,感觉手足无措,刚才那护院的下场都已看到了,新近出来的“金刚手”本来就是个神秘人物,而且在这里的保镖护院均非庸手,在江湖上也多是叫得响的角色,但一招之下毙命,岂能不让人恐惧。 竟都自觉地让开。 然而等野青年走到门前欲开门之时,众人仿佛突然间醒了过来,想起对方要干什么,想起自己的职责,又呐喊一声把刀剑直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没有闪避,只是突然间全身金芒乍现,铿锵之声,人掉在地上的沉闷声。 又一道金芒乍现,厚厚的木门碎屑乱飞。 第67章 戴笠人 第67章 戴笠人 野青年走进屋中,却不见贾似道的人影,只有一张床,还有些装饰品及家具。他一抬手,一道金光,床应声断裂坍塌,仍不见贾似道的人。 四壁是墙,再无门,地面完好,无洞,可他明明看见贾似道进了里面。 他明白这里面定有暗道,但他不懂机关,不由得怒恨顿生,无数道金光击向四面墙壁。 说也奇怪,他那开碑裂石的千钧掌力居然对那墙毫无作用,只有稍微地震动而已。 他出门的时候,那些保镖护院都退得远远地,看着他镇定地离去。 而另一边的厮杀仍在继续。 不断有人惨死在疯杀手的剑下,但人却跟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杀之不尽,从屋里一直杀到屋外,人如铜墙铁壁。 铁面人的处境更糟。 “毒魔双鹰”中的一个已堪称顶尖高手,两人合力更是让他险象环生,但他很理智,不像疯杀手不顾一切疯狂的乱拼,而是边战边退,与疯杀手合于一处,喊疯杀手走,喊完便以那无命剑绝学“人是剑,剑是人”,在众人的包围之中冲出血路,但“毒魔双鹰”却死咬不放,双双追上。 疯杀手见状也快拼两剑,脱围而出,再跟在“毒魔双鹰”的后面,四人前前后后地越过屋顶,一直出了相府。 铁面人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停下,“毒魔双鹰”与疯杀手跟着停下。 铁面人看着两人说:“想不到你们还在人世,当年宁死不屈节,如今却为何甘为贾似道那奸贼爪牙?” 他还不知范仁天是“毒魔双鹰”的主子,以为两人是为贾似道效力。 毒鹰双眼血红:“少废话,杀人偿命,拿命来吧!” 说完更不多话便施展起“阴风掌”攻向铁面人。 魔鹰也同时出手,两人都死死地缠向铁面人,当疯杀手不存在一般,其原因十分明显,因为铁面人杀了范仁天,两人虽略偏邪恶,但忠心却是不用说的。 然而他们又岂知疯杀手是比铁面人更厉害的角色。 两个人对一个铁面人自然可稳占上风,然而多了一个疯杀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疯杀手一出剑,“毒魔双鹰”便被逼得手忙脚乱,应顾不瑕。在大约十数剑后,两人终于双双毙命于铁面人的那一招“人是剑,剑是人”及疯杀手颠峰剑法“恨剑狂雨”之下。 他们都当两人是贾似道的走狗,所以下手毫不留情,若知道是当年范仁天之父救了两人性命而报答于范仁天,也许会念在两人的忠心手下留情。 铁面人看了眼两人的尸体,恨恨不已:“可恨让贾似道老贼溜掉了,以后他恐怕更是要把人围成铁桶一般,难有机会了。” 疯杀手没答话,他的心里被痛恨与遗憾充满。 铁面人见身上有鲜血染红,关切地问:“哥,你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疯杀手缓缓摇头,长叹得一口气:“又失败一次,真是苍天无眼啊,我宗啸天拿自己的命都换不了那奸贼的命,可恨!真的可恨!” 铁面人安慰他:“其实也没什么,机会总还是有的。” 其实他只是安慰别人,他自己也一样感觉到希望渺茫。 两人默默地在街道上走着,已不知该走往何处。 天空中突然雷声隆隆,铁面人说找个地方避雨吧。 疯杀手说就在前边不远的西湖边上的岳王庙是空着的,他呆在临安城的时候多半都是到那里寄宿。 已开始有豆大的雨偶尔坠落,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尘土的气息。 一个世界,不一样的人总是过着不一样的日子,一些人在繁华的灯光摇曳中呼三喝四饮酒作乐,而有人却在黑暗的角落独自喝着闷酒。 其实疯杀手与铁面人看到的那个人虽然在喝酒,但喝得有点反常,高举着酒坛,更像是在灌一样,满头满脸都是溅落的酒。 疯杀手与铁面人都停住了脚步。 一个蓬头乱发的人,很像是疯杀手,但看体格却年青了许多。 在街道的角落,如此地喝酒,一般人是无法理解与体会的,但疯杀手与铁面人懂,他们也曾有相似于这样的时刻——当一个人的灵魂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禁锢,当一个人的理想遭遇了挫折与无奈,甚至是沉重地打击,也或是失去了至亲至爱,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那种茫然,或是痛心,甚至生不如死。 那人一直狂喝,根本没发觉到眼前有两个人,也许发觉了,只不过并不在意,没必要在意。 直到那一坛酒都喝光,他把酒坛用力地摔向一边,酒坛哗然破碎。 那人站起身,但没走。有两个人就站在面前,他仿佛失去了知觉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铁面人开口了:“兄弟,有什么烦恼吗?” 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笑得十分怪,像是一种嘲讽,更像是一种悲哀,但两人听得出那笑声里的痛,他笑了两声后说:“烦恼?什么是烦恼?嘿嘿……你们是什么人?” 铁面人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极短地沉默,那人又突地嘿嘿如痴如傻般地笑着:“天涯沦落人?嘿嘿……我是活死人,我跟你们不同。” 疯杀手突然冷冷地说出一句话来:“如果像死一样地活着,还不如活一样地死去。” “活死人”不说话了,也不痴笑傻笑了,就像一尊雕像静立在那里。也许,他在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 疯杀手又问:“想喝酒吗?” 他没有回答,雷声不断,雨点密集了起来,一道闪电划过,那透过乱发的眼中,一滴晶莹的泪无声滴落。 疯杀手又说:“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痛心的经历,咱们能够在这样一种地方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也有好久没痛快地喝过了,你等着,我去找些酒,我们痛快地喝一场!” 说完也不等他答话,转身奔入雨中。 约半个时辰,疯杀手一身透湿,一手横提着一个大酒坛回来,那酒坛如一个小缸,装酒至少也有一二十斤。 铁面人问他哪里去找这么多酒。 疯杀手说:“我们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舍身亡命,悄悄地拿点酒来喝应该不算过分。” “喝酒?怎么少得了我。”一个戴着雨笠,身着白衫的人从远远的雨中走了过来,瞬间走近,手里还端着四个大碗,“没碗怎么喝?” 疯杀手看着来人,有些意外:“笑杀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8章 结拜 第68章 结拜 笑杀手说:“如今的临安城龙蛇云集,我笑书生偏爱凑热闹,我在这里有什么稀奇,适才见一个人破窗入屋,抱了两坛酒出来,细看时却见是你,老疯,原来你并不疯?” 疯杀手说:“好人说坏人可恶,可坏人却说好人可恶,正常人与疯子又有什么区别呢,看我不正常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愚蠢与不正常罢了。” 笑杀手笑了笑:“我可没这样说你,不过世事本来如此,每个人看事情的眼光本来不一样,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干什么呢?爱我想爱,做我想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本是短暂的,即使活不出理想的精彩,但也绝不受别人的牵制与摆布。来,废话少说,咱们怎么说也有数面之缘,还未曾开怀痛饮过,今日一醉方休!” 疯杀手端起酒没喝,而是问:“我看你成天嘻嘻哈哈,比谁都惬意,你也会有烦恼忧愁的事吗?” 笑杀手叹气:“很多人的表面在笑,那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活着的理由而已,我们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无奈,不想别人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所以用了无所谓来掩饰,富杀手不快乐吗?快乐,毕竟他那么有钱。可真正快乐的人有谁提着一柄剑,把命悬上去四处漂泊呢?同是天涯伦落人,相逢何必问曾经,徒增烦恼伤感罢了,失去的终归找不回来,有些事需要遗忘。喝酒吧,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喝吧!” 说罢一仰头,一碗酒,咕咚咚地就灌了下去。 另三人也各自把碗往缸里舀了酒直往口里灌。 那看起来灌的不是酒,像水。 雨越下越大,像盆往下面倒一样,闪电一个接一个,划破长空。 四人狂灌了数碗之后,笑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说:“同是天涯伦落人,相聚总有缘,除了老疯你以外,另外两个我都不认识,但不打紧,以前是不认识,今天因为缘分却走到了一起,咱们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而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我笑杀手一生不求千金富贵,但求万丈豪情,义薄云天,我今欲与你们三个交个兄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疯杀手一巴掌用力地拍在他肩上,说话掷地有声:“好,笑杀手,够爽快,人生一世,夫复何求,有情有义足矣!” 笑杀手又问铁面人与活死人:“你们两位呢,愿意吗?看得起我笑书生吗?看不起也没关系,我也并不是个有用的人,无名小卒而已。” 铁面人说:“君子相交只在于心,从无身份之别,况你笑杀手名声响亮,你这个兄弟我铁面人交定了。” 笑杀手陡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脑袋,猛然醒悟:“你看我这呆头,还说不认识你,原来你就是新近在漠北创立了无命教的铁面人?了不起,了不起!” 他又拍了拍“活死人”问:“朋友,你呢?愿意和我们结交吗?” “活死人”猛灌下一碗酒,也一改那行尸走肉的模样,豪气冲天:“愿意,怎么不愿意。你们都是名震一方的英雄,我只不过一无名之辈,苟活于世,能蒙你们不弃,坦诚相交,岂有不愿。” 笑杀手痛快的喊了声:“好!咱们俱是豪爽之人,也不拘俗礼,也不必什么三叩九拜,割指喝血,君子一言,当一生一世。” 说罢又从缸里舀出一碗酒举起:“只要我们一起干掉这杯结义酒,今后我们就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永不背叛离弃,若有违者,天诛地灭。” 另三人也各舀了一碗酒,四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一仰脖子,四人皆一饮而下。 他又说:“如今咱们既是同生共死之兄弟,我们心中想必都有些郁郁寡欢之事,憋在心里极为难受,今夜借酒消愁,不如全都痛快淋漓地说出来,如何?” 哪知这一句话后却是无声的沉默。 疯杀手说:“有些苦是无法说出来的,一个人真正的难言之隐,就算是兄弟,也总是不说的好,说出来也无法解决,反而多一个人看到了自己的狼狈,脆弱以及悲哀,凡俗之人,虽然自命英雄,但总是无法把有些结解开,无法把阴暗的一面敞露无遗,凡人不是圣人,更不是神。” “活死人”抬眼望了望瓢泼大雨的天空,长叹一口气:“就算心如烈火熊熊燃烧,雨只要不停地下,世界就是湿的,火无法把大雨烤干,但雨却可以把大火浇灭,何苦作无谓的牺牲呢?” 疯杀手说:“兄弟此言差矣,若是一根柴不去燃烧,纵然能存年长月久,最终也不过腐朽而已,若能痛快燃烧的话,即使短暂,但总是发过光的,即使面对大雨,即使最终被浇灭,也总为生命的本色活过,不曾屈服,不曾愧对堂堂七尺之躯和似水年华。” “活死人”说:“一根柴是为了燃烧,但绝不应该作无谓地燃烧,那叫浪费,是好柴却不能燃烧在灶膛,而在荒野,那就干脆安分地随年长月久而腐朽吧,至少可以看见那些所谓的神,因为不识柴不重柴会落得比柴更腐朽更悲惨死去的下场,你们看见了吗?雨越下越大,夜越来越深,天越来越冷,直到有一天,万劫不复之时,终会有人明白,好柴……哈哈……好柴……没人用是柴的悲哀,但更是人的劫难,哈,哈……你们看着吧。” 痛彻心扉的笑响彻天际,在一个接一个的闪电中遥远,在一串接一串的炸雷中淹没。 “活死人”走在雨中,仰望苍天,痛笑不绝。 无数水珠顺着乱发从脸颊滴落,也许是雨水,也许是泪水,分辨不清,有时候泪水像雨水,有时候雨水也像泪水…… 他又转过脸看着另外三人:“兄弟一场,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保重,珍重!” 说完便转身欲走。 笑杀手喊:“兄弟一场,却还不知如何称呼,名讳太疏远,风某今年二十有四,三位兄弟呢?” 疯杀手报了二十六,铁面人报了二十三,活死人报了二十一。 于是疯杀手为大哥,笑杀手老二,铁面人老三,活死人为四弟。 报完年岁之后,“活死人”跌跌撞撞地,终消失在夜雨之中。 另外三人也都有些喝得多了,笑杀手说:“夜已深了,咱们兄弟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这模样自然不能投宿,两位兄弟可有什么好去处?” 疯杀手吞了一口酒:“走,去岳王庙,岳将军一个人正孤单呢,咱们陪他去,陪他聊聊天,说说他舍命相护的国家,又是风雨飘摇……” 三人跌跌撞撞进入雨中。 第69章 良策 第69章 良策 次日醒来,三人才发觉自己的全身都是水,把地面都打湿了一大片,三人遂用内力把身上的水气逼干,疯杀手又不禁想起昨夜的事来,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失声道:“是他!” 铁面人与笑杀手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是谁,什么事? 疯杀手一字一句地:“就是他,四弟,他就是太子!” 两人都不相信昨晚的那个“活死人”会是太子。 但疯杀手却很肯定地说:“本来他的面目一直看不清楚,但他在雨中仰面对天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张脸,你们自然不认识太子是什么模样,但那几年圣上还贤明的时候,我曾随家父进过宫,见过太子,那时太子和神捕门的龙头杨白寒杨叔叔一起,我们有一起玩过。虽然时间久远,不是很熟悉,但还能记得一个大概。” 笑杀手仍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说江湖传言太子有国运图,欲谋大事是假的,太子怎么会落魄成那样呢?不,应该说是消沉,自甘坠落。” 疯杀手叹了口气:“现在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才知道不是信口胡说,我们真的无法体会他心中的那伤痛,太子刚正不阿,清明廉洁,哪里会有国运图。” “然而,国运图失窃了是事实。”铁面人说,“我曾在贾府偷听到,贾似道让手下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太子,找到国运图。说那是国之重器,一图在手,天下可有!” “可是看太子那模样,他怎么会有国运图?”疯杀手说,“他若是有国运图,就不会如此颓废,早有大动作了。如你所说,一图在手,天下可有,他完全可以凭着国运图,再创一个盛世王朝。” “全江湖的人都在找太子,找国运图,国运图到底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笑杀手问。 疯杀手说:“国运图是当年太祖皇帝为保大宋龙脉所命人密制的风水图,又叫式微归期图,被分解成日月、雄雉、柏舟、击鼓、静女五图,由被逼服毒的宫人秘密送至安稳的地方庇护。据说五图分别对应一种救国之物。当宋危亡之时,通过国运图,找出这五种救国之物,便可破解一切险境,让国家回归兴盛。”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么神奇?”笑杀手似有不信。 铁面人说:“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这东西是真的。江湖上有谣言,众说纷纭,可贾似道身为宰相,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果没有这东西,或者说这东西没这么重要,他不会下这种密令。” “可是……”笑杀手说,“如果真有这种东西,有这么神奇,大宋的危机早就有了,皇帝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东西拿出来救国?” “你不知道。”铁面人说,“皇帝在深宫,醉生梦死,他一直以为他的国家还是盛世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宋已是危亡之时。边关告急,都被贾似道这种乱臣贼子给瞒报了。” “那就难怪了,李不归镇守百山州,缺粮几月不见增援,硬生生地失守。”笑杀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疯杀手,“对了,大哥你说你随令尊进过皇宫,见过太子真面目,难道大哥也是官门之后?” 疯杀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先祖宗留守,家父宗千龙,我正是宗家三兄弟老大,曾为边关守将的铁马将军,如今却是身为朝廷通缉犯的宗啸天。” 笑杀手意外地吃了一惊:“什么,大哥就是当年名震边关的铁马将军宗啸天宗将军?我虽然不相信朝廷说你已降蒙,但我可听说大哥你已被逼落绝崖,无望生还,难道也是假的吗?” 疯杀手叹了口气:“逼落绝崖是真的,只不过我还是生还了,苍天有眼,正义终不灭,总有一天侵略的强盗会被消灭,奸贼会遭报应的。” 笑杀手点头:“宗家同岳家一样,几代忠良却落得家破人亡,今幸大哥无事,只是我听说宗二公子被贾似道陷害,半路逃亡,希望他也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才好!” 铁面人在一边甚是感激地说:“承蒙关心,宗快马倒也命大,大哥说得好,苍天有眼,正义终不灭,总有一天我们会快剑恩仇的。” 笑杀手又盯着铁面人,疑惑地问:“怎么,三弟就是宗二公子?” 铁面人点了点头:“正是”。 当笑杀手知道宗家兄弟劫后余生,因祸得福的遭遇之后,不禁深有感触:“看来苍天终还是有眼的,只是不知要多久才能等到报家仇国恨的那天。” 三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笑杀手想了一会,说:“如今太子这样,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振作起来才好!” 疯杀手点头:“首先得找到他才行,他既流落,无处可去,也没有固定的地方,临安城这么大,只恐怕难找。” 笑杀手说:“要不找丐帮帮忙吧,只要说了太子的特征,丐帮一定会很快找到。” 疯杀手摇头:“这是秘密,不能公开的,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就只是我们三个知道,连太子的师傅都不能告诉,很多人之所以还未对杨叔叔动手,是因为还未见到太子,但一直监视着他,若我们将太子告诉于他,也等于向天下暴露了太子。” 笑杀手问:“那该怎么办?” 疯杀手说:“为今之计就是我们自己找太子,最好能在八月十五之前找到他同时劝动他,到时的壁山绝崖就会有真的太子主持大局,一统热血之士,联手抗蒙了。” 铁面人说:“北望就快要结婚了,到时我们还得赶去,虽然暂时我们还不宜表露身份,但能在场也心安一些。” 疯杀手叹了口气:“边关之危暂时解了,可是也支撑不了多久,顶多一两月而已,如今我们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理出个头绪来,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但我们至少要先做三件事。” 笑杀手便问哪三件事。 疯杀手说:“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太子,这件事比较容易一点,就由二弟你留在临安好了。第二件事是蒙古人对北望的暗杀行动绝不会停止,需要一个人暗中保护,快马如今的武功也不错,你就到潞安保护北望吧。第三件事是关于潞安的粮食危机,若现在不趁早准备,恐怕到时候一时又措手不及。” 笑杀手问:“那能有什么办法吗?” 第70章 白天堂 第70章 白天堂 疯杀手说:“韩九重与我们宗家世交,而他坐镇金陵,富甲天下,我希望能前去一趟,得到他的资助。” 笑杀手摇头:“可我听说南富这个人很吝啬,虽有中原首富的名号,但却是一毛不拔,你只怕是白费心思。” 疯杀手说:“这些我都想过,可问题是必须解决的,每一种可能每一线希望我们都必须抓紧,目前整个正义的现状都是艰难的,不容乐观的,我们必须争取主动,但无论如何,在八月十五壁山英雄会之前,我们三个得在岳王庙相聚,定在八月初十吧。” 他又看着铁面人说:“北望结婚的时候我会赶去,你要好好保护他,并且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以免授奸臣以把柄,趁机以陷害北望,误了国家。” 三人约定好八月初十岳王庙见后,铁面人与疯杀手双双告辞而去,便留下了笑杀手在临安寻找“活死人”。 临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铁面人与疯杀手的通缉画像,包括野青年的,说他们是行刺贾似道的刺客,还分别悬赏,疯杀手的赏金是一万两,铁面人与野青年的各五千,通缉令上没说三人来历,只写了各人特征。 贾似道被行刺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恐怕除了那昏庸的皇帝以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贾似道独断专权,通敌卖国,全天下想杀他的人多的是。 让众人意外的是关于“玄黄楼”的事,那牌子被一群人给拆了,另换了一块“英雄楼”的牌子,而且还听说主人也变了,不再是那个作恶多端凶残霸道的范仁天,许多人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笑杀手没想到在路过“英雄楼”门前遇见了一个人,笑杀手虽不认识他,但知道他是谁。 一身麻布短袖,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在武林中已引起了足够的轰动,并且成为超过了“小天魔”的焦点人物——“金刚手”。 笑杀手见他进了英雄楼,便也不知觉地跟着他进去了。 野青年在二楼靠窗处落座。 二楼并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生意清淡,仍然是酒客满座,不凭别的,就凭如今的这个牌子也更足以吸引武林人的眼球,何况值此多事之秋,武林人蜂涌临安。 这回很多人都对野青年极为注意了,可以说是所有的目光都随他而聚到了靠窗的地方。 那些目光很复杂,有的只是好奇的打量,有的是难以置信的疑惑,有的则是惊奇与羡慕…… 野青年旁若无人的,要了一桌酒菜,一大桌的山珍海味,这下倒把众人弄得愈糊涂了,想象中他应该是极清贫节俭朴素的,然而摆在眼前的却是如此铺张浪费。 然而野青年毕竟没有感觉到其中一桌的目光中都藏着浓浓的杀气,一个精瘦汉子喊过一个小二,耳语了些什么,那小二便匆匆下楼而去。 不一会儿,有小二按照野青年的吩咐送了一壶好酒来。 野青年打开酒坛,酒香顿时四处飘散,直扑众人鼻孔,凡是有所见闻的人都知道这定是酒中极品,如果是对酒道甚精的人就更可以闻辩得出,这就是十八年酿一坛的陈家女儿红,一坛值千金。 这下更是让众人的目光充满惊奇。 野青年用一只手提起酒坛,把酒往杯子里倒。 倒满一杯,他把那酒端到鼻孔边嗅了嗅,然后 又用嘴轻轻地尝了尝。猛然,他冷冷的神情陡变,那目光中射出逼人的寒光来,直射往那小二的脸上,小二似乎被那目光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众人没看清野青年是怎么动的,他已经一只手卡住了小二的脖颈,目光中杀气大露:“你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在本少爷的酒中下迷药,说,谁让你干的!” 小二还没说话,远处那一桌目含杀气的人已刀剑哐郎出鞘,直奔他而来,口里还在喊着:“别让他跑了,他就是朝廷通缉犯金刚手!” 数把刀剑近身,他更不答话,手一用力,那小二的脖子带动头便歪向了一边,一命呜呼。 面对袭来的刀剑,野青年也不以硬相对,只是在其中闪避。 精瘦汉子几人的武功也是不弱,刀剑生风,竟让他有了吃力之感,好几次都是堪堪避过。 尽管那几人有喊过他是朝廷通缉犯,但仍没有更多的人参与。 如今乱世,什么法律早已不被人放在心上,只是看见这种场面,都有些疑惑起野青年的本事来,连笑杀手也感到无法理解。 笑杀手的功力也是高手之列,识人的眼光多少还是有些,他看得出眼前的野青年虽然武功不弱,但最多略胜自己一筹而已,绝非传说的神乎其神。他开始怀疑起眼前的人来,至始至终野青年在几番凶险劣势时都没有使出“金刚手”绝学,他的武功应该是十分复杂的,而且更让笑杀手意外的是,后来他用的招式竟有杨白寒的“夺命十三啸”以及金中原的“天罗地网中原剑”法,还有许多怪异武功,都只是残缺的。 他猛然想起一个人,“千变书生”白天堂! 难道眼前的人又是冒充的?他知道白天堂爱冒充一时之间的武林风云人物,而“金刚手”则算是新近最轰动武林的事了,只不过“金刚手”不同其他武功可一时偷学,“金刚手”以内力修炼为主,过招也没有自己独到的招式,招式可以很容易模仿出来,但内力却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是以“千变书生”才未能使出“金刚手”绝学。 白天堂终究不凡,又一鼓作气地使出许多怪异武学,居然伤了几个对手,渐渐占到了上风。 突然嘈杂声响,从楼梯口冲上一群官兵,杀气腾腾的。 白天堂见势不对,紧还两招,抽身后退,穿窗而出,然而他没想到,在他穿窗而出的时候,两条人影迎面袭来,一掌一爪,挟着无比的阴寒之气,快如闪电,看来对方早料到他会穿窗而出,而且已守候于窗口对面的房顶等他。 他大惊,却应变不及,人本在空中,而且对方的招式太快太狠。 “澎澎”两声闷响,他的身躯被击中倒飞进窗口,众人看见一个人影跌落,不由得大感意外震惊,因为那跌落人身形与衣着都与“金刚手”无异,但脸却变了,依稀地可以看见脸上有如松树皮壳块块削落,皱纹不堪,很快就成了一张极陌生的脸,没有人认识那张苍白的脸,但却都能同时间想起一个人——被誉为神童奇才,专冒充武林风云人物的“千变书生”白天堂! 第71章 刺客 第71章 刺客 白天堂咽喉胸处已被鲜血染红,细看时是五个手指大小的洞,成爪形,很明显是中了爪,谁的爪力有这么厉害,更让众人深感吃惊。 酒楼短暂地沉寂以后,突然间沸腾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不禁深深叹息着这一代奇才的武林神童竟落得如此下场。 笑杀手很快到了窗口,向外寻望,在来往稀蔬的路人中,发现两个十分可疑的人,只看得见背影,一个是道士装束,只有一臂,另一个是大头和尚,身躯也很庞大,穿灰色僧袍。 笑杀手几乎可以肯定白天堂之死是那两人所为,那和尚他不认识,但那道士他却是知道的,几年前他曾与那道士有一面之缘,印象十分深刻,那是在河南时,九州盟主郑北风通谕全武林查找“黑心鬼手”云中霄,结果云中霄却与一个独臂独眼道士反而找上九州盟的大门,郑北风的“地龙掌”不敌这道士,反被残了一条腿,之后便听说这道士乃漠北邪道高手残僵道人,一手“阴尸绝毒爪”阴狠歹毒无比。 白天堂正是死于其“阴尸绝毒爪”之下,也许他身上还另有伤处,只是看不到而已,笑杀手料那和尚也绝非一般人物,大概把白天堂当成了真的“金刚手”,所以才有了残僵道人与那和尚的守株待兔,倾力一击。 仅只残僵道人白天堂也非其敌,更何况多了个高手,而且还是偷袭,白天堂又如何避免得过? 蒙古人的势力已无处不在了吗?笑杀手的心里掠过一丝沉重,有一种被洪水猛兽汹涌而来包围的感觉…… ……… 笑杀手在临安城里四处寻找也没能见到“活死人”的踪影,临安城里依然龙蛇云集,暗藏洪流。 时间一天天过去,“活死人”仍没影子,笑杀手便开始有些着急,同时牵挂着疯杀手与铁面人,不知他们遭遇如何。 且说疯杀手离开临安后,一路日夜兼程赶往金陵,在路过潼关时他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二十多岁,面目高傲而冷漠的青年,疯杀手认得他正是花通天的大儿子“百花风雪摧心剑”花风雪。 花通天一死,江湖传言“南尊会”解散,疯杀手料想事情不会那样简单,果不其然花风雪躲到了他的亲兄弟“玉剑神龙”花白月的地盘上来。 花风雪比其父花通天更具狼子野心,他绝不甘于沉默,甘于放弃,“南尊会”的总坛极有可能也全都移到了潼关境内,潼关是花白月的守地,任何帮派势力也绝不敢在这里与他作对,花风雪倒可以借机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让星星之火燎原。 果然,疯杀手发现,在潼关城内四处可见身着猛虎标志的南尊会徒。 疯杀手突然觉得,他应该去看看“玉剑神龙”花白月。 在花氏三兄弟中,花白月是为人最正派的,所以他才甘愿吃苦冒险守城,为国担起重任。 如今花家巨变,他想看看花白月过得怎样,或者有无其他想法,他与花白月曾也交情匪浅,那都是肝胆忠心惺惺相惜之故。 因为如今身份,他没法光明正大前去探望,只能夜探将军府。他对花白月的将军府还是挺熟的,轻车路熟地找到了花白月的房间。 房间还是那般简朴,一张床一张书桌,墙壁上一幅书有岳飞《满江红》的狂草,旁边悬挂着一柄剑。 花白月似乎也未变,玉树临风,神采奕奕。 他正面对着那副《满江红》的狂草出神,似有无限瑕想沉思,良久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 疯杀手大概也猜想得出他所叹为何,如今朝廷昏乱,国土沦陷,凡铁血有志之士谁不感慨,谁不忧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进来一个人,他从房顶的瓦隙中看见正是花白月的兄长“百花风雪摧心剑”花风雪。 花风雪看了眼房内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如今军权在手,独守一方,可以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宁愿过着这样的日子,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花白月反问:“好日子与苦日子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要不然怎么每个人都想往高处爬,想荣华富贵,十年寒暑攻文武,不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吗?” “可是眼看着国家遭难,还有心情过好日子吗?有国才有家,我不相信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七想八想,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这里,也许还可以保你一时平安,你要真不安分的话,到时我也保不了你。” “我不安分?你倒安分得好,爹被人害死了你都无劝于衷,你不是常把忠孝节义挂在口里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孝吗?你要真还有点人性的话,就和我先去杀了贾似道那老贼,再自己把旗帜扯起来,把姓赵的拉下去,再去杀蒙古人,既替爹报了仇也算了却爹的心愿。” “你别拿这事来说我,我不会跟你一样野心勃勃的,如果你要再执迷不悟的话,难保我们亲兄弟要兵刃相见,我身为潼关守将,担负三州八县甚至整个中原的安全,如今蒙古兵临城下,战乱之时,岂能轻易离开,至于爹被害的事,仇早晚我会报,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想报也报不了。” “怎么报不了,就算你不愿和我一起去杀贾似道,只要把我交给你的协议拿去交给皇帝,贾似道必死无疑。” “你说得到轻巧,不用说见皇帝,就是我想到临安城都比登天还难,蒙古人会放我过去?贾似道会让我进城?如今朝廷是贾似道一个人的,证据有什么用,律法都死了,证据还有用吗?” “好,我们先不说报仇的事,说眼前的事吧,你知道南尊会是爹花了多少心血的,可爹一去,南尊会实力大损,还被迫放弃了一些地盘,资金变得紧张起来,目前的运作已陷入困境,我希望你能拿些钱给我周转。” “你真是做白日梦,军队的钱岂能拿去为你野心所用?” “你这是什么话,军队的钱拿去给我的野心用?你没看到宗北望、李不归他们的下场吗?之前要不是爹的南尊会在后面替你撑着,贾似道会那么大方地拔粮拨款给你?你还有现在的的高枕无忧,真是岂有此理!” “无论怎么说,朝廷拿钱给我是天经地义,可我拿钱给你是毫无道理的,我也早和爹声明过,南尊会的大小事我都不会参与,我不阻止是因为如今乱世,群雄纷起,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我不参与是因为我拿着国家的俸禄,必然要忠君之事,如果有一天你确实走投无路,我念兄弟情分自会帮你,但对你的野心,我绝不为虎作伥,还有,告诉三弟少去犯事,他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我是不会帮他的,还有,你做你自己的事,别去连累小妹,否则我饶不了你,你走吧!” 疯杀手正暗自佩服花白月的公私分明,忠诚可嘉,突然有人喝问:“什么人?” 他回头一看,却见一幕白色刀光在夜中闪过,直往自己而来,来不及出招,便弹身后退,但很快又有数条人影跃上房顶,齐齐地包围住了他。 顿时间,“有刺客”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多于一声,很快连成一片,整个将军府内人头攒动,如临大敌,火光映红了一片天。 第72章 太阳城 第72章 太阳城 花风雪与花白月也都出了屋,跃上房顶,花白月看着他冷声问:“阁下何人?为何夜闯花某府弟?” 疯杀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情此景,若说毫无恶意也无人相信,但也无法说出实情。 花风雪十分仇恨的神情:“多半是贾似道或蒙古人派来行刺的,先杀了他再说。” 说罢风雪剑出鞘,卷起一片凌厉的寒芒,罩向了他。 疯杀手挥剑相迎,数道白芒划破夜空。 花风雪的功力毕竟不敌他,被逼回。 花白月以及将军府的高手也随即出手,刀光剑气呼啸漫卷,把他围于核心之中。 疯杀手有如一条猛龙,一把剑在其中左削右刺,无数道剑光的消逝,无数道剑芒闪现。 “玉剑神龙”的武功剑术也非比寻常,虽然及不上他,但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其府中侍卫也俱是高手之列,还有一个武功自达一种境界的花风雪,数人围攻,他也甚感吃力,更何况他面对的非深仇大恨所能激起的杀机怒气之流,他的剑法便难以发挥极致。 从房顶一直战到院中,他的数度旋剑护身欲走都未成功,依然被重重地围困着。 战到艰难处,花白月却突然喊了住手,盯着他问:“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剑法中藏有弧形八剑,难道阁下与宗家有渊源?” 他不想表露身份,于是说:“我不知道什么弧形八剑,也不知你说什么宗家?” 花风雪说:“中原之内谁不知宗家与弧形八剑,他一定是蒙古人?” 花白月说:“堂堂一个将军府,岂能任你一个人横冲直撞,要真那样的话,花某也不能活到今日了,武功再高又岂可敌万千刀剑,尊驾还是报上来路,只要花某相信,或可以酌情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你试试看能否过得了本将军府的重重刀剑,说吧,阁下到底是谁?” “疯杀手,听说过吗?”他终于还是说了,他非惧怕,而是实不愿与花白月发生误伤。 “疯杀手?你就是疯杀手?”花白月很意外。 “不错。” 但花白月却很疑惑:“疯杀手是正义杀手,可花某并非奸邪霸道之流,阁下又为何来为难花某?” 他说:“你我本为故人,顺路探望而已,并非为难于你。” 花白月不信:“故人?我们认识?你是谁?能露出面目让花某看看吗?” 他说:“若方便露面的话也用不着走房上而来了,而且有些事也总是瓜熟蒂落,水落才能石出,我相信有一天你会见到这张真面目。” 花白月没说话,似在沉思,花风雪却在一边杀气腾腾:“你把这里人当三岁小孩,任你哄骗吗,怕死了就充好人,本公子先杀了你再说!” 说完又一挺胸,疾若流星刺向他。 他还没动,花白月却出剑止住了,对他说:“我相信你说的,你走吧!” 他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声保重便告辞而去。 花风雪犹自气愤:“你一个从腥风血雨中闯出来的武将,居然如此仁义,连杀自己的人都能放走?” 花白月说:“若真是贾似道或蒙古人请的杀手,绝不可能只有一人,一人武功再高又岂能闯我森严之地,而且他的剑上虽有霸气,但无杀气,证明他毫无杀心,你是剑道高手,你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也许他确有苦衷,不便露面,我也早听说过疯杀手,但不知其来历,若真是故人的话,也定是被贾似道等奸贼所害蒙了冤的,可会是谁呢?” ———— 疯杀手离开将军府,心中也稍微踏实了些,花白月还是花白月,没有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他对正义的信心也更坚定了一些。 在路上再也不作停留,一路急匆匆赶往金陵,五天之后便到得金陵城。 金陵,历史上有名的皇城,气势果然不同凡响,城外山青水绿,庄稼茁壮,市面之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处处皆是生龙活虎,欣欣向荣之气。 与其说金陵本具灵气,还不如说是“南富”韩九重的原因,韩九重乃中原首富,产业占掉半个金陵城,当地有一句话叫“南富一人,金陵一城”,这当然有些夸张,但由此可见其实力雄厚,而且他的确在金陵买下了数千亩土地,建了一座城池,称为太阳城,太阳城虽然比金陵要小,但却是金陵城中最繁华之地,在太阳城中,南富就是皇帝。 整个太阳城,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城墙守卫。 一幢异常华丽,金碧辉煌,宫殿式的房子,一间极宽阔的大厅,正中坐一脸型体态都极为肥胖的中年人,富态的模样中藏尽盛气凌人。 旁边一张茶几边则坐一满脸络腮,形象十分野蛮,身材粗大的中年人,着蒙古服装。 两人正边饮边谈,突然有侍卫进内禀报说疯杀手求见。 两人对望一眼,络腮胡中年人皱了皱眉:“疯杀手,他来找先生何事?” 韩九重说:“韩某也只是听闻过,并不相识,听说其武功高强,神态疯颠,却一身正义,他找韩某何事?” 络腮胡说:“要不本王先避一下。” 韩九重说:“大汗先避一下也好,韩某且先看看他来意再说。” 原来络腮胡正是蒙哥汗,他避入侧边的幔帐之中。 不一会疯杀手被带到。 韩九重一脸傲慢,一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神情,见了疯杀手,只是将那眼皮微微地抬了抬,嘴皮仿佛都懒得动似地问:“你就是名列中原十杀的疯杀手?你找本人何事?” 疯杀手说:“您虽然坐享金陵,但天下局势想必也知道,外族入侵,群枭纷争,更有奸贼迫害,国家实在是已至危急。” 韩九重一脸漠然:“这与本人何干?” 疯杀手说:“如果有朝一日蒙古人真的打进来,您是否还能过这样太平逍遥的日子?” 韩九重问:“为什么不能?” 疯杀手说:“难道您不知道蒙古人把人分等的事吗?南人属最低贱的四等人,若中原沦陷,您岂还能高高在上?” 韩九重却并不以为然:“疯杀手,本人正在决定一件事,那就是从明天起我太阳城将独立成国,同时会与蒙古签定互不侵犯协议,我并不会有宋朝的危机感,更不会遭遇灭国与不平等的待遇,我太阳城与蒙古属友好盟国,所以这个仗无论怎么打,我南富依然是南富,一样可以高高在上,过快乐逍遥的日子。” 疯杀手听了十分意外且气愤:“可您这样做岂是为人臣之道,您对得起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吗?” 韩九重冷嘲一声:“我需要对得起谁吗?我只要对得起我自己就行了。” 疯杀手说:“您真是辱没了韩世忠前辈的一世英名,韩世忠前辈曾把金军阻截在黄天荡48天,在抗金史上写下不朽的一页,想不到他的后人竟是如此无志无血之辈?” 第73章 巅峰剑 第73章 巅峰剑 韩九重恼怒起来:“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本人?” 疯杀手怒气燃胸,并不畏惧:“难道我说的不是吗?” 韩九重点了点头:“好,我问你,他把金军阻截在黄天荡48天,写下不朽的一页又如何呢?一生艰苦与凶险而已,就算抗金史上最伟大的岳飞,一直打到金国首府又怎样?太师李纲,宗泽宗留守,全都是忠心舍命之士,又有几人有好下场?不但他们没好下场,还祸及他们的子孙后代,十七年前岳家惨案,三年前宗家冤案,还有前不久的关家血案,哪一个不是与忠字有关?若不是韩某头脑够用,深谙立世之道,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很多人在刚开始都重忠诚气节,热心道义,但是当发觉付出不等于回报,忠诚只是被利用,气节只是痛苦死撑,道义也只是无休止地奉献牺牲自己,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世界除我南富之外,还有太多的人对忠诚气节,江湖道义漠然不顾,非常自私,不是他们一生来就这样,是历史,是这个世道逼他们这样,你明白?” 疯杀手说:“可是您以为您脱离中原,依靠了蒙古就能太平无事,还可以繁荣冒盛吗?蒙古野心勃勃,奉行霸权主义,欲将天下臣服于自己,西夏大理金国等等尽遭灭亡,它又打起宋朝的主意,它要的是称霸世界,一统天下,它又岂会容得下你一个小小城池独立出来,与之并存,只不过是它如今想攻中原,为增加实力,减少阻力,利用太阳城还有所影响而已,狼是绝不会对羊友好的,我不相信您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韩九重还没答话,却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疯杀手,你简直是疯癫无状,胡言乱语。” 疯杀手抬起眼来,看见往这边而来的一个络腮胡子,心里一抖,失声道:“蒙哥汗!” 蒙哥汗皱了皱眉:“你认识本王?你到底是谁?” 疯杀手的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面部的肌肉被内心的仇恨颤动着,恨声说:“杀你的人!” 说罢巅峰剑出鞘,白芒闪过,往蒙哥汗咽喉疾刺而去。 如波浪般重叠的手掌,沉重地压向那幕剑光,疯杀手顿时被逼退。 韩九重厉声喝:“疯杀手,在本人这里,休得放肆?” 疯杀手将剑一指怒问:“你为什么阻止我?” 韩九重说:“他是我的客人,不论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在本人这里,你没有动剑的资格,说吧,你来找本人有何事?” 疯杀手满目仇恨:“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杀了他。” 韩九重的脸色开始阴沉下去:“看来你非要和本人过意不去了。” “不是我想和你过意不去。”疯杀手又看着蒙哥汗,“是他,是他与我中原,与天下太平过意不去,为了他的野心霸权,挑起战争,害千万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实在是罪大恶极,不杀他实在难消心头仇恨。” 说完又一挺剑,尖啸的剑气,直奔蒙哥汗。 但依然被韩九重拦阻住,他也动怒了:“疯杀手,你若再无礼,就休怪本人对你不客气了,你虽名列中原十杀,可本人不会惧你,这里是本人的地盘,岂容得你放肆!” 疯杀手点头:“好,我问你,在大宋与蒙古之间,你到底何去何从。” 韩九重说:“本人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我太阳城与宋朝已全无瓜葛,蒙古是我的兄弟之国。” 疯杀手怒极反笑:“落叶且归根,狐死亦首丘,畜牲也对自己的家国有着感情,金陵从来都是中原土地,岂能被你一个人的私心分裂出去,韩九重你简直是中原的耻辱,几千年中华文明的罪人!” 韩九重被他的话激怒了,双眼陡然射出浓浓杀气,拍了几下手掌,立刻冲进数名身着太阳标志的侍卫,手提刀剑团团把他围住。 韩九重咬着牙,恨恨不已:“无知狂徒,不杀你难消韩某心头之恨。” 说着便令手下动手。 疯杀手的愤怒之气早已积压于胸,忍无可忍,一出剑便是漫天尖啸的白芒,一声声惨叫,一片片鲜血飞溅。 一个个侍卫倒下,又一个个侍卫重新围上,刀光剑气之中,疯杀手有如搅海蛟龙,勇猛无比,看得韩九重在一旁都暗了脸色,神情凝重。 韩九重终于喊了声住手,看着他说:“看来是本人低估你了,本人以为天下剑法莫过于北杀金中原的天罗地网中原剑,没想你的剑法竟犹在其之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疯杀手没答。 蒙哥汗在一边说:“事已至此,管他什么人都必须杀了他,他屡与我大蒙作对,保宗北望,杀贾似道,今天任他武功了得,又岂能逃得过韩先生的双掌,出得铁桶一般的太阳城。” 韩九重点了点头:“好,我也好久没有会过高手了,今日就看看你到底有多高多深。” 说完双掌坚立,层层击推,但见那手掌一重一重的,如浪涛浓云,以十分沉重的气势压向疯杀手。 南富名列中原五独,“破云手”岂是等闭。 疯杀手的剑以愤怒的气势冲向那些手掌,但那些手掌生生不息似的,如浪涛汹涌铺天盖地,又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他的剑挥动得十分艰难。 他被逼得连连倒退。 那些逼进的手掌由缓变急,重重掌影中挟着风雷之声,震耳欲聋。 疯杀手被那沉重的气势激起更大的疯性,巅峰剑中绝学“恨剑狂雨”狂劈而出,与那些逼压而进的手掌激烈冲突,手掌绕过了剑,剑刺透了手掌。 一阵爆裂声响,两声闷哼,一切风平浪静。 疯杀手被那些绕过的手掌击中,蹬蹬倒退数步,定步站稳,口里却喷出一口鲜血。 韩九重也不轻松,他亦中了疯杀手一剑,左胸衣衫被鲜血浸湿,痛苦的神色中有了更大的恨杀之气。 蒙哥汗较为关切地问怎样。 韩九重摇了摇头,看着疯杀手杀气炽烈:“任他武功了得,又岂能活出本人的太阳城!” 蒙哥汗点了点头:“双拳岂能敌四手,让本王的四大高手和南富先生的太阳四神一齐上吧,只要能杀他,何忌手段!” 第74章 将门之后 第74章 将门之后 很快,待卫传下韩九重的命令,便从外殿进来了八个人,有四个身着蒙古服,身材异常高大,也俱如蒙哥汗一样满脸络腮胡,都三十多岁年纪,想必就是蒙哥汗所说的蒙古四高手吧。 另有四个都是一派仙风道骨,白发白胡须的老者,身材瘦高,脸孔瘦削,两太阳穴高高鼓起,青筋暴露,目光如电,想必应该是韩九重传令之太阳四神,手里各提一柄铜色长剑。 八个人四方把疯杀手围住,在八个人之外又是重重待卫。 蒙古四高手发出牛一样的吼声,拳头如巨石般砸向疯杀手。 “太阳四神”也各长剑出鞘,一片暗红的光芒如同红日东升的颜色。 俱都带着致命的杀气。 疯杀手本受了些内伤,这八人又俱是顶级高手。蒙古四高手乃蒙哥汗的四个贴身保镖,太阳四神则是仅次于韩九重的太阳城骨干高手。 疯杀手的剑芒在八个人的合围中一次次暗淡消逝,却从不放弃地反击与挣扎,但仍像旋涡中的小鱼,暴风雨中的蚂蚁。 巨石一样的拳头与那暗红的剑光愈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使得疯杀手的剑如一个昏睡的人陡然被响雷惊醒,剑上万丈白芒惊现,像闪电流星似的划破围困。 颠峰剑绝学之“舍我其谁!” 疯杀手借机冲出围困。 蒙哥汗与韩九重出手了。 蒙哥汗的刀,韩九重的掌,都直奔他头部。他本受伤,又耗去过多功力,且在措手不及之下。 眼看他要遭毒手。 突然,两道手形白光分别迎向蒙哥汗的刀与韩九重的手掌。 两人被那掌形白光击退数步,定睛看时,从房顶飘落一人,灰衫蒙面。 韩九重不由惊呼出声:“无名人!” 无名人如电的目光逼视着他:“想不到你竟然成了和贾以道与金中原、云中宵之流的又一个败类!” 韩九重冷哼一声:“无名人,你不要仗着你是中原第一高手就目中无人,我想怎样不关你事,这里是太阳城,在这里撒野,你未必能占到便宜!” 无名人也冷哼一声,然后对疯杀手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我们走吧!” 疯杀手却仇恨满腔:“蒙哥汗就在眼前,岂能走而错失良机!” 无名人说:“四大高手与太阳四神已够受了,韩九重和蒙哥汗都非泛泛之辈,还有他的万千人众,岂是我们两人能应付,他拿人堆也能把我们堆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说罢一拉他。 然而韩九重却怒喝下令不要放他们走,众人又团团地围攻向两人。 无名人的手与疯杀手的剑出招毙命,很容易地杀出一条血路,杀到外面院子便飞身上房而去。 两人很快出得太阳城。 疯杀手犹自愤恨:“我们真的不应该走,应该合力杀了蒙哥汗老贼还有韩九重那小人!” 无名人说:“如果以我们两个人就想在太阳城杀了他们,那再多加几个人就可以捣蒙古老巢了,双拳难敌四手,又岂能敌八手,万千之手,英雄不是亡命之徒,应该保持头脑清醒。” 疯杀手不语,他清楚这是事实,在蒙古四高手与太阳四神的合围中他就难支,何况韩九重的主力都没动。 他问无名人来太阳城来干什么。 无名人叹了口气:“我还不是为中原大局着想,希望韩九重能够为中原出些力气,共抗强蒙,想不到——中原堪忧啊!”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屡刺贾似道,奔走正义,你并不疯,你到底是谁?” 疯杀手缓缓地拔开了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写满沧桑的脸,脸上的皮肤有如古松般粗糙,沧桑中藏着一种让人心酸的悲凉。 无名人十分意外:“宗啸天!你没死?” 疯杀手说:“苍天有眼,我怎能轻易而死呢?” 无名人说:“可是都说你已跳下悬崖,很多人亲眼看见。” 疯杀手便把奇遇生还的事向无名人说了。 无名人方恍然:“难怪你剑术奇绝高深,霸道中充满恨杀之气,你屡保宗北望,刺贾似道,有谁想得到你竟是当年镇守边关的铁马将军宗啸天!” 疯杀手又看着无名人问:“那你又是谁呢?你身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无名无姓,连脸都蒙着,也奔走正义,铲除邪恶,你又会是谁呢?难道比宗某还冤屈不成,可你的无极手虽霸道,却毫无恨气。” 无名人说:“我不是被邪恶所逼,但我热爱与追求正义光明,所以我的武功里没有恨。” “你到底是谁?”疯杀手问。 无名人说:“水落石出,瓜熟蒂落,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疯杀手又问:“你对如今的形势有什么想法吗?” 无名人说:“韩九重虽然脱离中原,但他只是为求安稳,不会与中原为难,重要的是贾似道与蒙古人,本来我监视贾似道已久,终于拿到他通敌叛国的罪证,本想指望花通天能扳倒他却也落空,唉,劫数啊!” 疯杀手说:“那份协议如今在花白月手里。” 无名人摇头:“没用,就算现在能把协议送到皇帝手里都没用了,以前贾似道惧怕花通天,不敢对皇帝怎样,如今花通天一去,朝廷控制在贾似道一个人手里,皇帝有时说的话还没贾似道管用,只等壁山英雄会时,用那份协议声讨他,激起百姓的愤怒,才是唯一的办法。” 疯杀手点头,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 ———— 潞安,自从粮食到以后,就一直比较平静,蒙古军队有过几次进攻,但粮食到后的军队士气大振,数次将蒙军击退,蒙古兵便只好对面住扎,伺机观望。 岳飞云奉宗北望之命暗中监视副将童边雄,但却毫无疑点迹象,在蒙古兵进攻之时他杀敌仍十分勇猛,于是宗北望也不再怀疑他,想可能是凑巧被蒙古人听到了什么消息吧。 宗北望与关柔水的婚礼在加紧筹备中,虽然宗北望一再要求一切从简,但副将童边雄及“铁血八骑”却非要东奔西忙,全城百姓亦十分积极支持。 眼看宗北望关柔水有情人终成眷属,岳飞云却日夜拿着那玉观音思念星儿,想她的纯真,她的柔情和对他的好,两人相识的心动,相处时的温暖,离别的难舍,期望与祝愿。 只是,他却总猜不出她究竟是什么人。 除了每天的思念,他也不间断地修炼无名人传给他的“无极内修法”,渐渐地觉得丹田之气充沛至全身,不像当初时偶有感觉,剑法也因此大有进步。 李不归的功力已经复原了,而且被空心和尚打通了仁皆二脉后功力大有进展,只不过他的心里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他总会不自禁地想起在栖霞岭昭庆寺的那个刹那,尽管他也一再告诫自己不可能,责怪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那个影子总挥之不去,喜欢根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总忍不住到关押蒙冰月的地牢里去看她,看她的时候表情依然如仇敌一样冰冷,说话也十分严厉,只是背后对守卫说她是女人,不要为难她。 蒙冰月每见了他也是恨之入骨,口口声声说如有朝一日活出去定会杀他泄恨,但其实她也经常在脑海里闪过那个镜头,想看到他,只不过她一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总对李不归很凶,以逼自己不想他,忘了他,可越逼自己越是想念。 李不归发现她在渐渐地消瘦与憔悴,渐渐地失去那光彩夺目的尊贵,以为是囚禁的苦折磨了她,但因为他的立场,他根本无法为她做什么,没有能说服自己与说服别人的理由,是敌人就只能被囚禁,不可能待若上宾。 第75章 杀出重围 第75章 杀出重围 转眼已是七月七,宗北望的婚期。 潞安城出现了数年未有的欢庆热闹,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黑色的,回不去的日子。 这一天,宗北望的总兵府张灯结彩,喜气盈门,中原之内,四处皆有人来祝贺。 一番热闹之后,主客各自安息。 红烛喜字,是多少日夜的渴盼,等到今朝梦圆,心情又是何等地喜悦与激动。 他轻轻地替她掀起了盖头。 红烛摇映之下,一身红妆的她更是妩媚动人,温柔如水。 两对目光静静地凝望着,什么也不用说,都明白对方想说的。 他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呼吸与心跳,他想把她搂得更紧,想与她溶为一体,再也不要分开。 他终还是说话了:“柔水,你放心,北望哥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北望哥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幸福!” “只要能和北望哥在一起,柔水便已知足,没有奢求!” “只可惜我们的婚礼你哥守龙没法赶来参加,他已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最亲的人了,我知道你哥很疼你,但乱世之中,男儿几多无奈。” “其实我没有怪他,跟你一样,虽然我表面生你们的气,但在我的内心深处,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人,你们的平安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吐气如兰的芳香让他有些陶醉,他将她的娇躯缓缓地放倒在大红喜字的被褥上。 熄了烛,夜是那么地静。 然而没过多久,这种静被撕裂粉碎。 嘈杂纷乱的喊杀声把宗北望从睡梦中惊醒,战场赋予他的敏感让他一下子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一骨碌爬起来。 关柔水也醒了,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走。 宗北望安慰她:“柔水,你放心,没事的,北望哥去去就来,好好睡,别乱跑!” 可他没走出多远,便遇见了一个急奔而来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宗,宗,宗将军,不,不好了,蒙,蒙古人进,进城了……” 宗北望的心中一震,上前一把抓住那士兵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士兵没法再说,人如软绳一样歪倒下去。 宗北望细时那士兵胸部染满鲜血,一摸鼻孔已断气,于是放了那士兵急往外奔去看个究竟,却迎面遇见好几个蒙古士兵挥舞着刀冲来,宗北望毫不犹豫,空手迎上,击倒一名蒙古兵,夺过一把刀来,狠命地一路砍杀向前,可越往前蒙古兵越多,如潮水一样的,一些祝贺的武林人士以及守城士兵根本无法抵挡,不断有人倒下。 他看见了李不归、疯杀手、铁面人以及岳飞云等都在奋勇拼杀。 李不归也看见了他,喊他快保护好柔水先走。 他心中一震,想起了关柔水,已有不少蒙古兵杀了过去,不知柔水怎样了,于是他又赶忙拼死往回杀。 铁面人与疯杀手也都随着他边战边退。 突然有人喊:“宗北望,投降吧!” 宗北望闻声一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看到了几个人,残僵道人,鬼佛头陀,扎百崛以及蒙冰月,还有他曾怀疑过的副将童边雄。 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关柔水也在,童边雄的剑还横在她颈上,刚才的话正是童边雄喊的。 不用想也已经明白,今晚蒙古人进城是童边雄叛变所致,宗北望不由怒火中烧:“童边雄,你果然是内奸,你放了她,有本事冲我宗北望来!” 童边雄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有必要吗?还是乖乖投降吧,童某担保你绝不会过得比现在这个总兵差,跟着蒙古人吃香的喝辣的,享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呢?何必那么固执呢?下令吧,让你的人全部放下武器,不然的话,可别怪童某得罪了,我数一二三,开始,一。” 宗北望握刀的手在颤抖,他深知放下刀的命运,而不放下刀的后果。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他身上,他的决定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他看了看浴血奋战的将士,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一双双目光,他竟读不懂。 他真的不知道,是紧握住自己的刀做一个爱人的刽子手,还是放下自己的刀做一个国家的罪人? 他反复地读着那些目光,希望他们能告诉自己选择与答案,可事实上他们在等他的答案。 他的心抖得很厉害,热泪已盈满眼眶,没人能理解他要作出背叛或放弃任何一种决定的痛苦。 童边雄数二的时候,关柔水只说了一句话:“北望哥,大义为重,柔水先走了!” 说完便往横在颈部的剑上抹去。 无声而沉重地倒下,倒在爱人的心上,如一个睛天霹雳的重击。 一刹那,宗北望的热泪夺眶而出,他只喊出一声柔水,喉头突然哽住,猛然间,悲愤化为熊熊的仇恨之火,一直从心里燃到眼睛,燃烧着一整张脸,他看着童边雄,痛恨地怒叫,刀芒闪过,有如闪电,挟着风雷怒吼! 也许,这会是他有生以来最快最狠最霸道的一刀,以后都将无法超越,这与功力无关,他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化为出其不意。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等高手在一旁也无法挽救。 也许是那惊心动魄的气势震撼了他们而忘了出手,也许是那一刀的确太快。 鲜血飞溅,童边雄的头颅被齐砍掉,飞出数丈之远跌落,他将去另一个世界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热血汇成怒吼。 宗北望的光芒刹那敛尽。 战争就在他的身边上演,但他已漠然,刀光剑影在他眼中已是毫无生命的东西,他觉得生与死没有什么区别,失去了最爱的人,若失去灵魂。 他抱着关柔水还残有余温的娇躯,心中的血化作泪无声地流。 李不归在身边喊:“北望,你带柔水先走,好好安葬,让她安息吧!” 他抱着她,走过撕杀的人群,没有人拦阻他,也许是被他刚才那一刀所震慑,也许这一刻触动了人性中最深层的东西,要为他放行。 他看见了他的战龙驹,那眼神中也如同主人心中的悲痛,无尽悲怆之色。 他跨上战龙驹,离开了总兵府,却又在外面遇见一个大胡子带着一队蒙古骑兵,大胡子一见他便命令手下:“他就是宗北望,不要跑了他!” 他认识大胡子就是蒙哥汗,双脚一夹,战龙驹旋风般径直冲了过去,那些马居然都纷纷避开。 才冲过马群,大胡子就从一个蒙古兵手里抢过了箭,张弓搭箭,箭风呼啸,直往战龙驹的腿部疾射而去。 蒙哥汗想必是深知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的道理,他射宗北望,宗北望也许还避得开,但马没有那个反应能力。 第76章 受擒 第76章 受擒 一箭正中马腿,战龙驹稍迟钝了一下,但仍不停留,忍痛狂奔。 蒙哥汗在后面吆喝着追赶,一片啼声都朝着战龙驹追来。 宗北望突然想起一时之间已无法安葬关柔水,想起战场上还在撕杀,想起了危在旦夕的潞安城,决定先往两狼关搬取救兵。 由潞安城到两狼关最近的路是翻山,翻过天狼山就可以直接达到两狼关界。 天狼山非一座山,而是数座山组成的峰群,很高大,无数道路在山下就像蛇一样弯弯曲曲。 此时大概是四更天时,星星和月亮早已隐而不见,天边有些朦胧的曙光,在密林中道路都不大看得清。 蒙古骑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战龙驹因为箭伤的缘故也渐有些力不从心,缓慢了许多,在奔上天狼山峰顶时,蒙古骑兵的火光已把峰顶照亮。 宗北望突然看见了一条狭谷,深不见底的狭谷,是两峰之间形成的狭谷,宗北望心里一惊,知道误上了天狼第一峰。 天狼山共有三高峰,唯有天狼第一峰往外是陡峭狭谷,没有下山的路。 蒙古骑兵已握刀或搭箭在身后团团围住,蒙哥汗十分得意地大笑:“怎么样,宗北望,本王说过你终有城破的一天,没有说错吧,只要你能下马投降,本王一样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宗北望冷笑一声:“蒙哥汗,你别高兴得太早,中原龙虎之地又岂是尔等野狼所能横行,你早晚会因为你的野心命丧金戈铁马之阵。” 蒙哥汗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本王佩服你的胆识,更敬重你的忠心,是以才有心结纳,你怎么总是对本王存在偏见呢?中原皇帝昏庸无道,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看我大蒙,一派欣欣向荣,人强马壮,本王想让中原也跟着过富贵的生活难道有错吗?” 宗北望冷哼一声:“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难道战争所带来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竟是你的慈心善肠?你不要把你说成救世主一样的伟大,你口里的拯救只不过是你的狼子野心,我明白地告诉你,中原人的生活即使困苦,但有权利选择和平,有权利憎恨别人的欺凌与侵略,当然也可以反抗,罪恶的野心家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包括你!” 蒙哥汗也终恼怒起来:“好,宗北望,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本王不仁义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本王的铁蹄去征服世界,包括你!” 说罢便命令手下放箭。 宗北望调转马头,双腿一夹,战龙驹腾空而起,直往狭谷的对面跃去。 然而战龙驹却中途坠落! 狭谷的距离本来较远,而战龙驹腿有负伤,一路狂奔气力耗去不少,何况马上又负了两个人。 然,宗北望心里全无恐惧,他很平静地,抱紧关柔水,仿佛得到了一种解脱,那些理想的重负,也或,还有遗憾…… 他的耳畔,似乎又回荡起那悲壮的歌声。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 火光去远,一切重归宁静,唯有潞安城里的战场,依然杀声震天,鲜血飞溅,一个个身躯的倒下,一条条生命的逝去。 在锋利的刀锋下,生命是那么地卑微而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最惨烈地莫过于疯杀手与铁面人在残僵道人、鬼佛头陀以及扎百崛等高手的合围之下殊死地拼杀。 刀呼剑啸,昏天暗地。 李不归的刀溅起无数蒙古兵的鲜血,但也渐渐地吃力起来,他暗自让岳飞云去两狼关搬救兵,同时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岳飞云便借机冲出重围而去。 战场很快接近尾声。 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守卫者也有侵略者的。 扎百崛看着铁面人与疯杀手问:“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屡次与我蒙古军作对,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敢作敢当吗?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疯杀手拔开了那掩面乱发,一张沧桑的脸,一双仇恨如火的眼,全是不屈的傲气,英雄的霸气,仇恨的杀气…… 扎百崛大吃一惊,失声喊:“宗啸天,你没死!” 李不归也没想到疯杀手竟是宗北望的大哥宗啸天,难怪他会一直舍命相护宗北望。 疯杀手看着扎百崛冷笑两声:“宗啸天的命大得很,苍天有眼,尔等恶魔的阴谋永远都别想得逞!” 扎百崛说:“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一样得横尸这里。怎么样,是弃剑投降还是作垂死挣扎?” 铁面人冷笑一声:“姓宗的岂有贪生求荣之人!” 扎百崛咬了咬牙,眼露杀机:“那好,你们都去死吧!” 蒙冰月却突然喊:“李不归要活的,其它两个杀无赦!” 蒙古兵潮水般涌上。 疯杀手三人的刀剑如怒如疯。 飞溅起的鲜血落下如雨。 但一批倒下又来一批,杀之不尽似的,任疯杀手“恨剑狂雨”与“舍我其谁”的绝学与铁面人的“人是剑,剑是人”都无法力敌。 渐渐地有些力尽。 终于难逃厄运。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同时偷袭向疯杀手。 疯杀手在众蒙古兵的围困中脱身不出,被残僵道人“阴刀绝毒爪”击中天灵盖而亡,铁面人亦在众兵围困之中遭扎百崛偷袭一掌身死。 李不归身中数刀倒地,被蒙古兵生擒。 ……… 一天之隔,关在地牢的人已由蒙冰月换成了李不归。 蒙冰月看着他,咬牙切齿地:“李不归,本公主说过,只要本公主能活出来,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还记得吗?” 李不归鄙夷一笑:“大丈夫立于世,快意恩仇,岂惧生死,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李不归不是吓大的。” 她恼恨地从旁边的蒙古兵手里抢过一支马鞭,“噼啪”一鞭抽在他身上:“这一鞭是报你当初威胁我的,” 又抽了一鞭:“这一鞭是报你当初对我无礼。” “不,一鞭不够,本公主要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鞭子****般抽打在他身上,一道道血痕在凝固的血衫上重现。 他始终咬着牙不哼一声,身上的痛怎比得了心里的痛,那一鞭一鞭其实是抽打在他的心上,其实是他的心在流血。 深仇大恨之人,他当初竟不忍! 不知是她打累了,还是他确实已被鞭打得惨不忍睹,她终于住手了。 她看着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但还是被怨恨所掩饰:“你以为英雄好当吗?你以为你的命很硬?你不一样会流血,血一样可以流完吗?你们中原的皇帝对你很好吗?你为他拼命,你让他来救你呀!” 他无语,潞安城破,铁面人疯杀手双双身亡,宗北望不知怎样了,岳飞云能搬到救兵也无济于事。他在想,自己是英雄吗?英雄又有什么用?眼看着山河破碎,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同胞惨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渐渐地平息了些怨恨的情绪:“你考虑考虑,如果你能归顺我大蒙,将功赎罪,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他冷笑一声:“蒙冰月,你看错我李不归了,我李不归驰骋于千军万马之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岂会用失节换来苟活残存!” 她又被他激怒了,猛地从旁边的兵士手中抢过一把刀,把刀锋抵上了他的喉管,恨恨地说:“你要真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 刀锋缓慢地划入皮肤,鲜血缓缓冒出。 他看着她,目光极平淡宁静。 一夜之间,他仿佛已看透生死,当现实的无情与残忍,一个人活不出理想的精彩,生命的负重,灵魂的苍白,活是一种罪,死反而是解脱。 她的手与刀都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她看着他满身的惨不忍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中那份宁静与坚强,是真的男子汉,够得上顶天立地。 第77章 城破 第77章 城破 她的刀停住了,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的,那种无形的力量是她的潜意识。只有她自己清楚,他在她生命中有一个重要的位置。 她舍不得杀他,但还在找着借口掩饰:“就这样死太便宜你了,本公主要慢慢地狠狠地折磨你,你不怕死,本公主就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气极地扔掉了刀,怒气冲冲而去。 这些话对于他已毫无意义,一旦看透了生死,甚至在求死,还有什么值得在意呢? 没一会儿,蒙哥汗也来劝降,满脸得意地看着他:“想不到吧,李不归,你终于还是成了本王的阶下囚!”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凭本事赢的吗?” 蒙哥汗问:“何谓本事?” 他说:“武若霸王,谋若诸葛,或勇或谋,皆为本事!” 蒙哥汗说:“难道本王不是凭本事赢的你吗?百万大军为勇,内叛外攻为谋,难道不算吗?” 他说:“李某失城是贾似道奸贼所害,今日潞安失守一样是出了内奸,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勇谋本事!” 蒙哥汗笑了笑:“若本王无谋,又岂能让你方之人为我所用,何况,本王认为,所谓本事,除了勇谋之外,还有运势,气数等等,如果说得更准确些,本事者,与勇谋一切无关,只与一个赢字有关,无论你是否有勇谋,即使你平庸无能,只要你最终赢了,那就是你的本事,最终本王赢了你,就是本王的本事,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他冷笑一声:“大不了一死而已,你以为李某会向你摇尾乞怜!” 蒙哥汗说:“何必呢,你们铁血四将都一样自负,可有什么好下场呢,张雷阳被本王囚于中都,宗北望摔崖而死,你又被擒,关守龙的日子也不会远了,何必那么固执呢?做人应该学会变通,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如果你能归降本王,本王得了赵家天下,还不只是让你做一关总兵,本王定会为你封王封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之呢?”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蒙哥汗,你不是不知李不归的为人,何必浪费口舌呢,要杀就痛快一些吧!” 猛然心中一抖:“什么!刚才你说北望摔崖而死?怎么回事?” 蒙哥汗说:“这不是与你一样,冥顽不化,本王应他荣华富贵劝降,他宁愿向天狼谷跳下去,何必呢?” 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兄弟被逼上绝崖那个瞬间,即使走得壮烈,但终究是天人永隔。那一刻,他不禁泪湿眼眶。 蒙哥汗又劝说:“为人自当有忠心,但至少应该清楚是否值得,宋朝皇帝昏庸无道,对百姓的水深火热从不过问关心,忠良之士屡遭迫害,本王顺应天意,你却要逆天而行,你就算是死也不值一文!” 他不理会蒙哥汗的劝说,咬牙切齿地:“蒙哥汗,你害我兄弟,李不归永与你势不两立,若李不归能活着,日后定会亲手杀了你报仇雪恨!” 蒙哥汗说:“战场之上,斗争之下,总有死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岂能言害,李不归,本王赏识你的人才,才耐着性子与你说理,你别惹恼了本王,白白断送性命!” 他冷哼一声:“我以前一直以为,强盗是最可恶的,如今我才发觉,还有比强盗更可恶的,就是你这种狼子野心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千万生灵涂炭,像狼一样凶残,明目张胆地掠夺,甚至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说服别人自己的行为是合理的,应该的,其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民族感情。即使强权可得天下,土地,但并不可能得天下人心,真正的英雄不是在宽广的土地上活着的,而是在很多人的心中活着的,蒙哥汗,这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至于我李不归,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只信仰自己的国家,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天开始,就准备了用自己的鲜血浸染自己的国土,所谓死亡,不过是李某所追求的一个归宿而已,有何惧之!” 蒙哥汗的脸瞬间阴沉下去:“好,本王看你能固执到什么时候,我中都有三十六刑,刑刑生不如死,也让你尝尝再说!” 说完怒气冲天而去。 很快,他由蒙冰月亲自押着,送往蒙国中都。 ……… 岳飞云也没能搬到救兵,两狼关总兵黄大海称两狼关本人手缺少,无法调遣,失了潞安不能再失两狼关。 岳飞云曾听宗北望说起过黄大海是贪生怕死之辈,说人手不足只不过是他的借口,求了几句后,又气愤地指责,但都无济于事。 天亮时,他又独自回到了潞安城中。 战争过后的世界是狼籍的。 乱弃的刀剑,凝固的鲜血,还有些藏在屋里隐隐地啼哭悲嚎,是那些百姓,生命弱小的群体,战争破坏了他们的安宁,他们没有能力来反抗侵略者,无法保护自己,只能蜷缩在房屋角落,希望那道土墙和门可以变得坚实,可以保护他们,然而土墙与门都不堪一击,挡不住蒙军铁骑和刀剑。 岳飞云看着那些残墙断壁,刀剑鲜血,长叹一声。 不用想,他知道潞安已经城破,他很担心宗北望与李不归等人的安危。 但他不敢到宗北望的总兵府去看,那里全都是蒙古兵。 看着那满城残破,他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灵魂不知归处,一直坚守的精神家园突然间被摧毁,心中的沉痛无法言说,只有落日般悲怆的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 “飞云哥!”甜美而兴奋的声音。 他抬眼一望,竟是那个让他日思夜念的人。 星儿极快地奔跑过来。 他的心中突然有了某种依靠,竟迎着奔来的她,张开双臂将她抱紧,口中喃喃着:“星儿,我好想你!” 她也极兴奋地说:“飞云哥,我也好想你!” 一股淡淡的芳香扑入鼻中。 突然,他心中一个激灵,意识到他正抱着她,赶忙地放开了手,面红耳赤嚅嚅的:“对不起,星儿,我一时激动……” 她很奇怪不解:“飞云哥,你怎么了,什么对不起?” 他说:“我刚才一激动抱,抱了你,你,你不会怪我吗?” 她还是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怪你,飞云哥,你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她说:“男女授手不亲你都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 他解释:“就是男孩子和姑娘还没成亲是不能接近的,挨手都不可以,是失礼。” 她更奇怪:“怎么有这样的规矩,我们那里……” 突然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话便住口不说了。 他问:“怎么,你们那里不是吗?” 她忙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吧,可能我爹娘没教我。” 他也没多想,遂问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无尽的思念一下子写满眼中:“从那天你说了要走以后,我每天都想你担心你。飞云哥,你知道吗,我一到这里听说城破了,守城的都战死了,我真吓到了,还好,飞云哥你没事。” 说着说着竟有些晶莹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他陡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很快流遍全身,他感动地说:“星儿,你放心,飞云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永远!” 他又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比起以前,今天的他,还是少了许多的羞怯和矜持。 第78章 天狼谷 第78章 天狼谷 “对了星儿,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婆婆呢?”他又突然想起问。 她说:“我跟婆婆一起来的,她在店里住着,我一个人跑出来找你。” 他不解:“此种战乱之地,婆婆怎么会由着你到处乱跑呢?她不管你吗?” 她笑着说:“没事的,婆婆很少管我,有时候说话是有些严厉,可什么事她都会依我的,婆婆对我真的很好。” 他的目光又触及废墟的荒凉:“其实你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在外面乱跑的,外面的世界很乱,坏人又多,你尤其不该到这里来,边关之地,战争之地,蒙古人都很凶残,老孺妇女都不会放过,你还是让你婆婆先带你回家去吧!” 她问:“那你呢,城破了,你怎么办?” 他想了想,叹息一声:“我想,还是先回临安看看父亲,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再说吧。” 她满目深情:“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吗,飞云哥?”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他不忍拒绝,也或是舍不得,就点了点头:“但是你要答应飞云哥以后别犯傻往危险的地方跑,如果飞云哥有事离开临安的话,你就回家去好好呆着,可以吗?” 她听话地点了点头。 当天边夕阳渐远,晚霞仍红的时候,宗北望醒来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泥浆里面,四周是数尺深的水草,密密挤挤地看不到天空,但他看见了身边的马,深深地陷在泥沼之中,仍保持着腾飞的姿势,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关柔水,就在自己的身边,一动不动地,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颈处有残血凝固。 他渐渐地想起了是怎么回事,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是这极深的水藻极柔的泥沼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城破了,爱人死了。 他躺在那里甚至不想动,他想要是自己和柔水一块去了多好,她不会孤单,自己也不会孤单。 他想起了李不归、关守龙等兄弟,想起还有半壁江山,他知道他必须活着,他得报仇! 既然老天不让他死,他就得让那些可恶的强盗死! 他想站起来,但是一动就往下陷,根本无法借力走动,于是他葡伏着,把关柔水移到背上,用手抓紧水草,艰难地向前移动着。 压倒的水草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也不知道这片沼泽地有多宽,他的手掌手指抓草都抓得皮破流血了,但他仍咬着牙,缓慢前行,终于看到了一大片绿色的陆地,抬头时也能看见天了,但只能看见一小片的天。 谷太深,口太小。 谷是由四面陡峭的壁崖围成,壁崖四处都是白皑皑的石头,偶有一两棵矮树悬长于中间,也仿佛抓不稳要跌落似的。 他上了陆地,把关柔水放好,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澡泽中的战龙驹,又咬了咬牙往回爬去,战龙驹随它出生入死,情同兄弟,他又岂能忍心它孤独而凄凉地陷在泥沼之中呢。 马太重,不能负于背上,而且陷得太深,他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然后一手抓草,一手拉马,一寸一寸极艰难地往前移动着,也幸是他身经百战,苦痛能忍,意志超凡地坚强才能做到。把马也弄到陆地上时,他仿佛泄尽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像空瘪的气球,无力地瘫倒在那里。 缓和了一会儿,他才又起了身,看了看关柔水,虽近在眼前,却天人永隔,不禁又悲从中来,泪盈满眶。他抱起她,亲吻她的面颊,泪淌落在她的面颊之上,无声无息。 他抱着她,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拔了草,用那长满了老茧的十指,挖掘着泥土,磨破皮流了血都无法比过他心中失去至爱的痛。 当坑挖好,他打算将她放下去的时候,却又想起什么,把她抱到有水的地方,慢慢地替她洗去了身上的泥浆。 他把她放回坑内,喃喃地:“柔水,安息吧,也许,只有在这里,才有你渴望的安宁与永恒,你等着吧,北望哥会来陪你的,等我杀光那些强盗就来。我先让马儿陪你,你有什么话就对它说,它听得懂的。” 边说着眼泪又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当他把战龙驹也葬在关柔水身旁后,心已被抽空般,面容瞬间苍老了许多,整张脸都看不出丝毫的生气,对这个世界都麻木了一般。 暮色已到来,他还想要找出路,他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出路。 他早听说过天狼峰天狼谷,但并不具体清楚,四面虽是绝壁,但绝壁四处皆有天然的石洞,石洞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他便挑最大的洞去找,他想洞越大越有可能是通道。 他找到一个大洞进去,里面黑漆漆地一片,他只能往里面摸着进去,也不知跌跌撞撞地摸了多久,突然看见了一丝光线,他加紧了些脚步向前奔去,走近一看却并非出口,而是洞的尽头,尽头依然是石壁,刚才所见的光线只不过是石壁上的一颗夜明珠发出来。 洞的尽处较宽,极像一间大的房子,而且还很规矩地摆着些日常生活用的东西,但也是尘埃积满,十分陈旧。 突然“轰轰”声响,如天空的闪雷,吓了他一跳,他看见左侧的石壁突然裂开一条横缝,两边也开始裂缝,一块巨石缓缓下沉,石头后面又露出了一个空间来,还是一间屋子,壁上有一颗夜明珠照明。 然而,他还没看得清里面,陡听得一声低吼,石门沉尽,他看见了一双灰暗的眼光,直直地盯着他,细看时却是一匹棕黄色的狼。 他见过不少的狼,但没见过眼前一样的狼,这狼比一般的狼高大不说,那全身的毛居然根根地直竖起来,宛如刺猬,他知道,如果是人,内力达登峰造极是可把头发直立起来的,难道狼也会练功,有内力吗? 那狼一步步地走向他,灰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而此时的他早已筋疲力尽,毫无搏斗之力。但他全无恐惧,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未来的一个归宿而已。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缓缓逼近的狼。 第79章 秘笈 第79章 秘笈 狼一直走向他。 他毫无反应,看着狼一直走到身边,却并无凶性恶意。 狼在他的身上嗅了嗅之后,低吼了两声,吼声低沉雄厚,有如狮吼,然后竟咬着他的衣角,朝着那里面而去。 里面极像是一个人的卧室,有一张石板床,床上有一堆白骨,白骨并不杂乱,仔细看时极像两腿盘坐,也许当初这人是坐化的,但年长月久,尸体腐化,骨头散架,身子骨已散落四周,勉强从腿的弯曲能看出。 他不知道居然还有人在这下面生活,也不知道是谁,但猜想大概时间已很久了,单看这干枯的白骨就知道至少也有百年以上。 狼走到石床前,用脚爪一阵摸索,最后在一个地方用力一踩,那地面便又露出一个方形的小坑来,小坑里有一只黝黑的木匣,狼向他示意把木匣拿起来。 他不知那里面是什么,但猜想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若不贵重也不会藏得如此隐密,而且那木匣也是用上等的紫檀木做的。 他把木匣从里面拿了出来,又看着狼该如何处置,狼却示意他打开,木匣也并没有上锁,深藏于地下,上锁没有必要。 他打开木匣,却见里面放了一本黑黄色的羊皮册子,上面有四个大字:天狼秘笈。 原来这是一本武功秘笈,但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大凡高深绝学,必会在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甚至还会排上武林绝学榜,想必这天狼秘笈也不过一般武学吧。 可是藏得如此绝秘,却又应是十分贵重的。 狼又示意他拿出来看。 他本也有些想看,于是就拿了起来。 “天狼秘笈”下面有几个小字,写的天狼谷主著。 他依次往里翻,上面先介绍了天狼谷主其人,乃是完颜阿骨打时的契丹人,一生嗜武,他认为武者,霸也,他一直在钻研着一种极霸道可以雄傲天下的武功,同时他认为鸟会飞鱼会游豹子跑得快都与他们的动作有关,也就是说一种生命的能力完全取决于它生活的习性,在众多的动物之中,他觉得唯有狼才具有真正野性的霸气,于是便隐藏于天狼谷,一边观察狼一边思索,历经三十余载,终于练成了堪称天下无人能敌的《天狼秘笈》。 最后他说本想重回武林一炫神功,但来时的洞已被不知是谁为什么已堵死,四面绝壁又无处可去,加上年事已高,遂坐化于此,若是有年青力壮之人练就天狼秘笈,当可登壁而去,天狼秘笈的最高境界就停留在血气方刚的年华。 后面介绍了《天狼秘笈》的心法与招式。 天狼心法为基,之后共有四招:第一招为“狼腾九霄云”,第二招为“利爪千重网”,第三招为“霹雳裂天崩”,第四招为“四海我独尊。” 最后天狼谷主又介绍了这匹守着秘笈的狼,说它是万狼之王,是他在群狼之中挑选的最野性霸道的一匹狼,只要它一声怒吼,整个天狼谷必万狼齐聚…… 他看着眼前的狼,早已毫无霸气,也许曾经它是极有霸气的,但狼也与人一样,与所有的生命都一样,精力会随年华的苍老而衰弱。 狼又向他对着石床示意,大概是要他拜那石床上的枯骨,他便施礼拜了,然后开始静下心来练习《天狼秘笈》。 练《天狼秘笈》还需狼的帮助,首先是喝狼血以补充人体内的霸气,甚至吃狼肉。 天狼谷表面看上去是没狼的,但只要那万狼之王一声吼,刹那间从那些大大小小的洞里奔窜出许许多多棕黄色的狼来,于是谷中便到处是棕黄色的一片,活脱脱一个狼的王国,看着那一双双凶恶贪婪而又充满饥饿的目光,他不知这么多狼靠什么存活,直到多过几天他才发觉,这里所有的,除了万狼之王外,都是吃草木,万狼之王则靠吃狼肉而活,他每天也是靠吃狼肉而活,那狼肉像石头一般无味而坚硬,十分难吃,但他别无选择,于是他也能理解为什么狼可以吃草木了,一种生命为了存活,并且只有唯一的选择,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忍受与克服。 时间一天天过去,失去至爱的痛已被深深地埋藏于心底,也许是岁月终要作一种沉淀或者掩埋。他心里的热血又重新开始沸腾,也许是喝狼血吃狼肉又练《天狼秘笈》重给了他的狂性霸气,只不过要想练成却非一日之功。按天狼谷主说,若年轻血气方刚且资质极佳悟性极好者一年可成。 他每天的日子就是练《天狼秘笈》,有空也会去坟堆前陪陪关柔水与战龙驹,牵挂起外面的李不归、关守龙等兄弟,每当这时他都极想喝酒,想以酒解愁苦,然而却没有酒,于是他把满腔的愁苦悲愤都用到练功上发泄,他也渐渐发觉,无尽的发泄会增加天狼秘笈的霸气与威力。 ……… 岳飞云与星儿还有冷毒仙子则一齐回到了临安。 一路上冷毒仙子也少了之前对他的严厉,只不过她总是没有言语,一路都沉默着,对于他与星儿的极多亲密也不加干涉。 近临安城,他便感觉到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对,平常无论小路官道都是相对平静的,可今天大小路上不时可以看见三五成伙的人,而且多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他便料想定是临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进了临安城就更加能确定了,满大街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而且还有许多和尚以及丐帮弟子,少林是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但凡少林的人在江湖上出现而且是以群体的出现,那必是武林中出了大事。 他忍不住拦住了一个武林人士问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似乎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哪里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刚从边关回来,他问出了什么事? 第80章 难言之隐 第80章 难言之隐 中年汉子说:“前天丐帮临安分舵又遭铁蹄门偷袭,左堂执法长者百衣叟与舵主海巨石都被杀了,丐帮分舵弟子死伤大半,帮主路云天亲自从河南总舵赶了过来,九州盟主郑北风也发了正义贴,要聚正义之士于临安,共商应敌之策,再过几天的七月十五就是武林正义大会召开的时候了。 他叹了口气:“可是铁蹄门的巢穴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有了天下英雄又怎么对付呢?” 中年汉子说:“只要动了整个武林,织成一张网,蒙古人再厉害又岂可藏身?” 他说:“若能得中原武林齐心,自然不惧,可是中原武林现在已很难齐心了。” 中年人说:“再过几天就知道了,太阳城,铁甲兵团和强龙堡都是九州盟成员,如果他们接了正义帖参加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到时候再看了,小兄弟,看你也是练武之人,也去瞧瞧热闹吧,进不了正义殿,跟着嚷嚷加个油也多一分气势吧。” 中年汉子告辞而去,星儿带着担忧关切地问:“飞云哥,到时候你真的要去吗?” 他点了点头:“我也是中原武林的一分子,我当然要去,虽然我尽不了多大的力量,但就像刚才那位大哥所说,跟着吼吼嚷嚷也多一分气势。” 她说:“可是我真的担心你在那么多刀剑中受到伤害,飞云哥,你别去好吗?反正也不在乎多你一个或少你一个!” 他有些责怪:“星儿,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如果中原之内每个人都抱着这种想法,那我们还拿什么与蒙古人斗,还拿什么保卫自己的国土呢?就算事实上我们弱小,但我们绝不能胆怯,只要信心还在,希望就会在。” 冷毒仙子在旁边冷哼一声:“本事没几斤几两,口气倒不小,难道你就只会讲空话!” 他被说得有些尴尬,星儿却拉了拉冷毒仙子的衣角,喊了声婆婆,言下之意冷毒仙子不该说话那么重,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 三个人不说话地走了一程,他又想起了问她到底住在哪里。 她说那个山村没有名字。 他总觉得她有些让人无法理解,却又不好太刨根问底,想了想又问:“如今乱世,你爹娘真的放心得下你在外面四处乱跑吗?” 她说:“婆婆武功这么厉害,他们怎么会不放心呢?” 突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怎么,你就那么不愿意我跟你一起吗?” 他忙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这个世道真的太乱了,男儿尚且难禁风雨,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呢,在家里呆着总是更安全些。” 她眼里仍有着那种忧伤的颜色,看着他问:“你真的很想我回去吗?” 他不知怎么回答,是真的吗?他也这样问自己。其实他也想和她在一起,看着她纯真的眼,温柔的脸。但是,国难当头,世道昏暗,他不该有那种悠闲的心思,是男儿,当有责任,他记得起父亲说过的话:人一辈子为责任而活,忠孝节义都是一个人的责任,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刚才你也听说了,中原之内出了这等事,恐怕一时之间无法安宁,我对保家卫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不想看着自己的国家能屹立不倒吗?你不想看见自己的家园一世太平吗?如果你回去了,我有空一定会来看你的,星儿,跟婆婆回去吧。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没说话,他看见了有一种闪光的东西在她的眼眶里转着,眨了眨,两滴滚圆的泪珠就从眼角挤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不由得有些慌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擦了擦泪,满眼伤心:“我为了看到你,不惜从临安赶到潞安,什么凶险都顾不得,可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我都无所谓,我真的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与她说,她在自己心里肯定是重要的,可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人没法为自己而活的,在信仰的方向,每一个挺直脊梁的人,都注定要去飞蛾扑火。 他还是直视着她的目光:“星儿,飞云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在飞云哥的心里肯定是重要的,可是飞云哥也身不由己,在飞云哥的肩上还有一副重担,我必须把这副重担挑到终点。你先回去了,飞云哥一定会来看你的,一定会的。” 她摇了摇头,目含幽怨:“我不会回去的,你如果有心,就到英雄楼来看我吧,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极惆怅地转身而去,本来有些难舍,也终被幽怨所掩盖,若是两者的揉合,竟有些像痛的感觉。 冷毒仙子却突然冷冷地说了句:“你如果敢去什么正义大会,老婆子就杀了你!” 随即转身而去。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两人远去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里翻滚着。其实,他何尝愿闯入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之中,他何尝不想与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一生厮守,可梦想等于现实吗? 岳忠听他说了潞安沦陷之后,也唯有摇头叹息:“幸亏你没事,平安地回来了,不然我,我真的会一辈子不安。” 他却心情沉重:“可是死了那么多的士兵兄弟,还不知道李将军与宗将军他们如何了,希望他们没事才好!” 岳忠说:“有战争必然有伤亡,无法避免,潞安沦陷,大宋这堵墙恐怕撑不久了。” 他说:“只要大宋人民团结一致,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如今只要正义大会成功召开,就为反抗开了个好头,再等壁山英雄会英雄齐聚,铁蹄门岂还能在中原立足!” 沉默了一会,岳忠说:“还有一个月时间就是八月十五你与少林智山大师的约定,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在边关上吃了那么多苦,日夜操心,很累的,回来了就好好歇歇吧!” 他却摇头:“我怎么可以歇下呢?正义大会过几天就要召开,正义之士齐聚于此,那么多的人都在为了反抗而奔走,孩儿自从练了无名大侠的心法以后,武功已有很大进步,即使起不了很大作用,但多一分力总是好的。” 岳忠却反对:“可这次的正义大会根本没法顺利召开,像强龙堡太阳城铁甲兵团这些巨头未必会来,正义的力量单薄得很。而铁蹄门绝不会坐视不管,它们藏身暗处,防不胜防啊,飞云,算了吧,还是别去了!” 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岳忠问:“爹,你如今怎么总是反对我为正义奔走呢?” 岳忠叹了口气:“爹是为你担心呀,爹是越来越看清现在的局势了,担心你受到伤害,飞云,明白吗?” 他摇头:“可爹你说过,一个男儿,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已把自己的生命与热血给了自己的国家,给了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上的正义事业,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又岂可为了自身的安危而漠视国家和民族安危呢?这样做岂不是太自私,如同小人了吗?” 岳忠知道自己无法与他说出心中的苦衷,他想: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注定,但愿他可以吉人天相吧! 第81章 机密 第81章 机密 深夜,一阵悲凉的箫声把岳飞云惊醒。 那箫声十分低沉,如同一件极愤恨的事情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中,抑郁愁闷,太沉重的郁积竟成了一种痛。 那箫声让他有很深的同感,不自禁地起了床,想要看个究竟,看是谁在这深夜之时还难以入眠,在西湖边上吹箫。 他料想这必是一个如他一样为国忧心之人。 七月中旬,深夜的月光正明。 那月亮如一个圆圆的银盘高挂于淡蓝色的天幕中,夜的世界在月光之下格外宁静,那箫声仿若天籁之音,并不沾染尘世浊气,西湖的水在微风吹过时把月亮晃起来,月光却随着波纹闪起鱼鳞一样的光。 这夜本是美的,宁静的。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身着淡黄衫的中年文士,立在西湖边近岳王庙的风波亭中。 箫声突然中止,吹箫人缓缓地回过头,他已经感觉到了岳飞云的出现。 吹箫人冷冷地看着他问:“你什么人?” 他便报了姓名。 吹箫人皱了皱眉,似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被宗北望派来找太子,然后被东方天下关起来的小子?” 他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大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吹箫人没答他,而是问:“你不是回了潞安吗?在这里干什么?” 他心中又涌起一阵沉痛:“潞安失守了!” “什么,潞安失守了!”吹箫人也十分意外,“宗北望呢?” 他摇了摇头:“关小姐被童边雄那叛贼逼死,宗将军去安葬她,潞安失守后我就没再见到他,不知吉凶如何!” 吹箫人没说什么,只是仰天长叹,长叹之中多少愁闷郁积。 半响,吹箫人才看着他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他说:“听说九州盟主发了正义帖,要在临安主持正义大会,我到时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地方。” 吹箫人摇头:“正义大会需要的是称霸一方或名噪一时的巨头枭雄,你最多只能瞧瞧热闹而已,还是想想具体的事做吧。” 他说:“可是潞安失守,我已不知道该具体地做什么了,还望大侠指点迷津。” “找太子。”吹箫人的声音低沉而果断。 他心中一震,突然看着吹箫人,猛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大侠竟是名列中原五独的西浪?” 吹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听无名人提过你,说你武功虽不高,但踏实可靠。” “难道殿下还没一点消息吗?” “不但真的毫无消息,连假的也没希望了。” “怎么,白天堂反悔了吗?若到时找不到太子,他不上壁山吗? “不,他死了,狗改不了吃屎,他终究死在了虚荣的心魔之下!” “他武功那么高,谁能杀得了他呢?小天魔吗?难道他又惹了其它厉害的人?” “他居然去冒充金刚手,蒙古人和贾似道正想杀金刚手,他又岂能躲得过,我看了他的伤,正是伤在残僵道人的阴尸绝毒掌及另外一种极歹毒的重手法之下。” 岳飞云也有些感伤:“其实他为人倒也不错,只是太爱出风头了。” 杨白寒说:“如果在八月十五英雄会之前找不到太子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可这件事绝不能走漏风声,如今天下枭雄都聚齐临安找太子,但他们一直还以为太子在我手里,一直监视我的行踪,我知道你很诚实可靠,而且你也见过白天堂冒充的太子模样,认识太子,你一定要留心去找,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点了点头:“可是如果我找到了,怎么找杨大侠呢?” 杨白寒想了想:“找到以后你就到这风波亭的柱子上写下平安二字,然后再写个大概的地方,我自会很快找到你的,若是你有事离不开,就托个可靠的人来写,但不能告之实情。” 杨白寒走后,岳飞云回屋,发现父亲也起来了,岳忠问他:“你看到杨白寒了?” “爹你怎么知道?”岳飞云意外。 岳忠说:“他的洞箫之声,我很熟悉,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想了想:“杨大侠说了,这事不能向任何人说,事关重大,爹,我还是不和您说吧!” 岳忠说:“爹自然相信杨白寒的为人,他绝不会害你,既然不能说就算了吧!” 他感觉有些愧疚:“爹,是孩儿不孝”。、 岳忠微笑了笑:“这算什么呢,杨白寒可在数丈之内察觉动静,可以让自己的话不被人偷听,可是爹做不到,你是可以对我说,但万一被人偷听了怎么办呢?不说是对的,爹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才会这样问,飞云,去睡吧!” 他应了声,回房,却一夜无眠,昨天的战场,明天的命运,还有爱人的眼泪,肩上的重任,揉合在一起,不断搅动着他的心。这一切都是因为欲望,因为野心,因为战争,只要战争的阴云一天在这天空笼罩,百姓的生活就一刻不得安宁。 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就不会那么多的流血,痛苦,死亡,分离,失去,绝望…… ……… 第二天他便开始寻找太子,他下意识地走到了曾经的“玄黄楼”,但如今却换了块牌子叫“英雄楼”。 他选了临窗的一副座头,要了一小坛白酒,两碟小菜。 正当他边喝边想起当日的事情,仔细地想着白天堂冒充的太子模样,突然他的目光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应该说是极熟悉的脸孔,因为那穿着早已大异昔日的模样,只是身材仍像而已。 他正是 “富杀手”张有情,曾经穿得十分的华贵潇洒,而如今同柳无血一般穿得十分寒碜,衣服不但陈旧而且补丁错落,仿佛柳无血的穿着,样子没变,但神情却大变,昔日的张有情谈笑风生,嬉笑于世,如今神情冷漠,其实更像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去,但那种死去里面却又藏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在蕴酿的,被压抑着而等待爆发的怒恨仇杀之气。 当日柳无血黑山林遇难之后,张有情与众人分别,岳飞云想不到他如今会这副模样在这里出现。 张有情环视了一圈酒楼,竟如不认识岳飞云一般,目光在他脸上一晃而过,小二走到他面前,他却一把揪住小二的衣服,没等小二问怎么回事,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话语凌厉而含杀气。 他一把将小二摔出丈余,小二跌跌撞撞就往楼上去了。 很快地下来一个身材干瘦,神态十分猥琐而萎靡如大病的中年汉子,后面跟着两个同样干瘦但很精悍,眉目之间十分阴险的中年汉子。 第82章 英雄楼 第82章 英雄楼 小二指了指张有情。 萎靡的中年汉子走到他面前,懒懒地有气无力一般问:“阁下什么人,找鄙人有什么事吗?” 张有情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地问:“这里是你当家吗?” 中年汉子也是眼睛都不抬,只是看着地面应道:“不错,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有情又问:“还有比你管用的人吗?” “没有!” 当他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却突然张大了嘴巴,一柄剑从他的腹中穿过,一直到背后,他抬起那无颈支撑似的头,张开他那死灰一样的眼睛,开始充血一样地红,要喷出火来,他想掐对方喉管的手随着剑的抽出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身躯轰然倒地。 张有情看了他的尸体一眼冷声说:“活阎罗,这就是你充当蒙古人鹰犬的下场,帮蒙古人的都得死!” 另两人在一愣之后,随即出手,双双击往张有情头部要害。 张有情的剑却出奇地快,岳飞云都想不到他的剑法竟精进如此,两人的手还隔着他头部一线距离,他们的腹部已各多了一个窟窿,张有情也只看了两人一眼说:“崂山双鬼,为人不要脸可以,但不能没有血,不能没有骨气!” 小二回过神,转身就往楼上跑,张有情也不理,只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上了楼,走得十分从容,十分镇定,而且坚定。 岳飞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同时很奇怪他说的话,“崂山双鬼”岳飞云听说过,两人坑蒙拐骗,偷盗欺诈无所不为,在江湖上名声极臭,两人武功平平,但轻功极佳,不少武林正义人士曾追杀两人,但均被其逃脱。 包括“活阎罗”,也是一名杀手,活动于大漠边缘,武功不是很高,但为人极阴险,杀人从不择手段,他所杀过的人多数比他武功高强,但均死于他的诡诈手段之下,死于他的出其不意之中。 小二往楼上跑,证明楼上定有可保护他的或者说是有更厉害的角色,他不禁有些替张有情担心,于是也提剑离座而起,张有情侠肝义胆,热血正直,他的安危岳飞云岂能坐视不管。 他才转过上三楼的梯子,便看见了转角处有两个黑色大字:禁地! 他不禁奇怪,三四楼均属接客地方,又怎列为禁地?于是愈觉有鬼。 梯子上一直到走廊口都躺着一些壮汉的尸体,鲜血还是红的,在流,全是一剑穿腹,岳飞云知道定是刚才张有情出剑所杀。 三楼的布置果然全不是酒楼模样,极像是一般住房,那极宽的大厅被许多墙壁隔开。 在一间如堂屋的大厅,靠墙放有许多刀剑兵器,张有情被十数个赤膊壮汉围着,还有蒙古第一猛士扎百崛。 扎百崛咬了咬牙:“富杀手,是你,你竟送上门来找死!” 张有情的表情极冷:“说,铁蹄门的巢穴在哪里?” 那声音似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像在命令。 扎百崛冷笑一声:“你还有那个本事去铁蹄门?” 张有情咬了咬牙,双眼喷火:“我会让铁蹄门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扎百崛说:“那你就去地狱问吧!” 张有情把那仇恨如火的目光烧向他:“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我兄弟的命来!” 说完更不答话,剑若流星,直往扎百崛咽喉奔去,极快,极毒。 岳飞云的功力已大增,但他居然看不清张有情出剑的动作与速度,只不过一月时间,他想象不出张有情剑法精进如此。 扎百崛大惊,后退,但那剑如鬼影相随,一直不离咽喉。 扎百崛已退至墙壁,无路可退,剑已近,慌忙之中,扎百崛伸出了他那巨大的手把张有情的剑抓住。 痛彻心肺,但比死亡要好,鲜血从手掌流出、滴落。 壮汉们出刀。 但张有情没有抽剑,他一咬牙,那剑深深地从扎百崛的掌肉中穿过,一直穿过了咽喉,同时间,数把刀砍到了张有情的头上,背上,肩上…… 岳飞云大感意外,他料想张有情会抽剑自保的,但他却反而进剑,置刀锋不顾。 他缓缓地回过了头,艰难的回过了头。 岳飞云突然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一种什么,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满足地毫无遗憾的笑,目光中平谈如水,是一种对活的嘲讽,一种对死的鄙夷,他仿佛看透了一切,生与死对于英雄来说是无所谓的,他们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死。 岳飞云似乎明白了他的剑术突飞猛进的原因,他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都交给了他的剑,他要用他的剑来报仇,来泄恨,柳无血是他最好的兄弟,两人出生入死,患难不离,感情是何等之深。真正的好兄弟,血是为对方流的,命是为对方活的,一旦失去对方,活会突然之间毫无意义,性情中人把至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所以张有情才以一剑报仇求死。 扎百崛倒下,张有情握剑的手松开,跟着倒下。 那些壮汉的刀调转方向,一齐围向岳飞云。 岳飞云的剑法早已不是当初,在黑山林时曾以惊鸣一剑逼退残僵道人,那一剑只是感觉突来,而一个多月的修炼,这种感觉已能得到较好地把握了,但他无心恋战,张有情已死,也无法救得过来,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毁掉这个狼窝,而他也还有大事要做,于是边战边退夺窗而走。 张有情的死一直深深地震憾着他,很久很久,他心中都被那种悲怆的情绪拥堵着,为了正义的事业,多少英雄抛头颅,洒热血,变成白骨。 七月十四,也就是正义大会将举行的前一天,再次地出了件轰动临安、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 七月十四的一大早,路人在“英雄楼”的匾牌处看见一颗悬挂着的人头,而那颗人头非一般人头,很多人都认得,那正是九州盟主郑北风的头! 郑北风身为九州盟主,主持武林正义,且武功极高,谁能杀他?最重要的是在正义大会即将召开的前夕,这意味着什么? 但不少的人都心中明白,这是铁蹄门所为,只有铁蹄门才有这本事,而且有这种动机。 众多围观者中,一个身材瘦高的灰衫蒙面人突然凌空而上,将一匹绸缎抖开,正好罩住那“英雄楼”的匾牌,蒙面人飘身落下,转眼不见踪影。 众人再看时,那一颗人头已不复存在,那彩绸上面写有几个大字:正义大会照开,落名是无名人。 人群中,一阵议论哗然,想不到刚才的人竟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无名人,难怪功夫那么了得,宛若天神的姿势。 人群中不知有谁嚷道:“不是说这英雄楼成了蒙古人的窝点么,蒙古人如此猖獗,无名人奔走武林正义,怎么一走了之!” 又有人嚷:“我们这里有许多武林同道,我们倒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上面!” 于是便有人冲进了“英雄楼”,余下的人都跟着涌进,愤怒如潮水。 岳飞云也跟在其中,但从一楼到四楼,除了桌凳那些还在,却空无一人。 众人各自骂骂咧咧地议论着散去了。 第83章 冤家路窄 第83章 冤家路窄 岳飞云突然想起了星儿,她说她住在英雄楼,于是有些担心起她来。 他知道从前的“英雄楼”分有两处,一处是专供酒客聚会的四层楼建筑,另一处便是隔壁的两层楼旅店,专供住宿歇脚。 门都是紧关着的,看来也早已停止营业。 他的心里突然一阵惆怅失落,当他转身欲走时,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带着些幽怨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很愧对她,有些不敢正视,只喊了声星儿,千言万语竟不知怎么说。 “一直你都没来看过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边说着,她的眼泪已涌向眼眶。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堵住,喉头哽塞,他无法说出刚才看见门关着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失落,想要哭的感觉。 但他没法跟她解释,在事实面前一切理由都无法立足的,一切借口都没用,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找太子,虽然每天都会想起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见她,见了她有些信念会变得脆弱。 她又说:“你不是很想我走吗?我马上就会回去了,也许,也许,再也不会出来了。” 声音中满是难过。 半响他才说得一句:“你说你在哪州哪县,我过些时候就来找你,好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有事忙没空去,你也去不了那个地方,你保重自己吧!” 说着两行清泪竟缓缓流下,转身就走,。 他突然间觉得不能让她走,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一种诀别。此一别,以后真不能再见。 那一刻,他突然有那么多地不舍,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他跑上前去。 他虽不善言辞,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星儿,我好舍不得你走,你留下来好吗?飞云哥一定会多花时间好好陪你玩,陪你看湖,陪你爬山,好不好?” 她的泪水大颗滴落,但还是摇头:“不行,我爹娘一定要我回去,我不能再留下来了。” 他急了:“那你给我说,你到底住在哪里,我来找你呀!” 她还是摇头:“你不能来找我!” 他问:“为什么?” 她说:“我爹娘都过隐世生活,不喜欢与外人来往,而且对外人很仇恨,我也不能跟他们说你是我在外面的朋友,他们根本不允许,你明白吗?” 他无言了,难过一阵阵地从心底往喉头上涌。 “可是,你还记得吗,在西湖边的那个亭子里,你说你没想到转过头的时候会看到我,你说那是老天注定的缘分,怎么能说断就断呢?你还说,你会等到没有战争的那天等到我回来,无论你在哪里,每一年的那一天你都会到那里看我,就算等不到也会等,你还记得吗?那天是六月初一,我清楚地记得。” 他的话更刺激着她心中的不舍,她流着泪,但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的,飞云哥,我会回来看你的!” 她强调着:“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们会看到没有战争的那天的。” 他仍失落:“如果你还在这边,就算不见面,我也可以感觉你就在我身边一样,可你一下去了那么远,取一个我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就像消失了一样。星儿,我真的好舍不得你,飞云哥真的很在乎你,你别生我的气好吗?要不,你等明天了再走,让飞云哥再陪你说说话,好吗?” 她把目光投向了冷毒仙子。 冷毒仙子微叹了一口气:“我在你大哥那里等你。” 说完转身而去。 两人一路默默地走到西湖边,但他们没有注意,有好几双眼睛盯在他们的背后,两人都装着别离的心事,并未曾留意,而且跟踪的人手段也颇高明。 两人又到了当初的那亭子,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说:“想起你要走,我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 她说:“可是我每天想你等你,你都不来看我,我真的很想悄悄走掉的,可是我也怕再也见不到你,飞云哥,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要!” 他叹息一声:“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飞云哥就可以整天陪你,到天涯海角,到天荒地老,也不会让你难过伤心。星儿,你真的不会忘记我,会回来看我,等我吗?” 她点头:“星儿不会说谎的,星儿的心里永远都会装着飞云哥哥,等着飞云哥哥,就算草原上的草不生了,河里的水都干了,星儿心里的飞云哥哥都还在!”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比感动:“星儿,飞云哥也跟你一样,书上说山无棱天地合乃也与君绝,我想,就算山无棱天地合了,飞云哥也还会爱着星儿,终有一天,飞云哥会用一抬很漂亮的花轿把星儿接回来,不管这其间会有多大的阻碍,即使你的爹娘瞧不起我这穷小子,但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有真心,我一定能打动他们。”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黯然:“可是,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星儿的爹娘没有你心目中想象的好,甚至很坏,你还会对星儿好吗?” 他说:“你尽说傻话,星儿的爹娘隐居山林怎么会很坏呢,再说星儿爹娘的坏又关星儿什么事呢,飞云哥爱的是星儿,只要星儿是好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又问:“那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时候吗?” 他不解:“七月十四呀,怎么,有什么事吗?” 她说:“星儿希望飞云哥记住今天说的话,无论星儿的爹娘有多坏,可是星儿是好的,如果有一天飞云哥恨星儿的爹娘,但不能恨星儿,飞云哥,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他笑了笑:“看你说的,好像你爹娘真的就是坏人一样,我不相信坏人爹娘会有你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儿。” 她没再说话,两个人有瞬间的沉默。 盯着他们的目光就在远处,极像自然地观景,他们还是没有察觉。 两人离了亭子,又往栖霞岭上而去,后面的目光继续跟着。 爬到半山的时候,挨近昭庆寺了,两人终于感觉到后面有人,回头便看见了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拄着竹杖的老太婆以及一男一女,均佩剑。 第84章 跟踪 第84章 跟踪 老太婆的目光中充满恶毒,男青年的眼中满是孤冷的杀气,只有少女还显得比较善良,眼里全无恶意,有一种极柔和的忧郁。 老太婆瞪着恶毒的目光逼近。 岳飞云挡在星儿身前:“你要干什么?” 老太婆说:“小子,你走开,老婆子找的是她!” 他问:“老人家难道和她有过节吗?” 老太婆十分不耐烦,有些恼怒:“少废话,不让开,老婆子连你也一起抓了。” 他很坚决:“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不会让开的!” 老太婆震怒起来:“那老婆子就先杀了你!” 说罢一摆手中乌竹杖,卷起一阵劲风,直砸岳飞云面门。 极快!极沉重! 岳飞云出剑,横剑封住竹杖,剑杖相交,震得他虎口发麻剑欲脱手,蹬蹬倒退好几步,老太婆却又一杖点向星儿“肩井”穴。 星儿出剑反削对方手腕,老太婆竹杖疾变,回敲她手背“劳宫”。 星儿招式已老,无法应变。 岳飞云慌忙再次出剑,直取老太婆咽喉要害,他无法替星儿挡那一剑,只有用围魏救赵的法子逼老太婆撤杖,然而旁边的男青年也出剑了,卷起一片冰寒之气拦向岳飞云。 铿锵声响,岳飞云依然不敌那男青年的寒冰之气,被逼退数步,胸口都隐隐作痛,他惊急地看星儿时,却发现她居然安然无恙。 老太婆环目四顾,怒了起来:“谁管闲事,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吗?有本事出来和老婆子较量较量!”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一个淡黄袈裟的和尚拄着一只青竹杖从几步之外的昭庆寺内走过来。 老太婆看着和尚的目光陡然睁大,失声惊呼:“罗延庆!” 和尚缓缓走上前:“贫僧空心和尚。” 老太婆冷笑两声:“罗延庆,想不到你还活着,还当了和尚?” 空心和尚摇头:“不,罗延庆死了,空心和尚还活着。” 老太婆说“你既做了和尚,就好好地念你的佛,管什么闲事!” 空心和尚说:“贫僧虽不管尘世,但曾对佛许愿,不允许有人在我佛周围杀生,至少,不能在佛的眼皮底下,佛是慈悲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太婆说:“如果老婆子今天一定要在这杀生呢?” 空心和尚说:“为善方终老,竹山太婆,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仇恨是个魔,你应该把魔从心里赶出去,不能让魔毁了自己,如果活一辈子都不能彻语,是生命的悲哀!” 竹山太婆根本听不进去:“当年你在战场上随岳飞东拼西杀,满手血腥,岳飞死了,你就大彻大悟了,算起来你也应该是我的前辈,可是,你在战场上杀死了我的父亲,如果你死了,这笔恩怨也就完了,可你还活着,我倒想领教领教当年岳家军中之虎将的武功有何等高深!” 说完一摆杖便攻向空心和尚。 空心和尚并不还手,竹山太婆的杖怎么都挨不了他的身,甚至于她只看到一个空心和尚的影子而已。 竹山太婆累得满头大汗,再加上那青年的围攻都无济于事,根本无法触及空心和尚的僧袍衫角。 竹山太婆终无奈而气恨地一顿竹杖,瞪了眼星儿,恨恨而去。 岳飞云谢过了空心和尚。 他是认识空心和尚的,只是不知道他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功夫,太神了,在他见过的人中,恐怕除了少林的天空大师与冷毒仙子之外,没人是这空心和尚的对手,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空心和尚居然是当年随岳飞叱咤风云于金兵之中的湖广虎将罗延庆。 空心和尚看着他说:“小哥宅心仁厚,天人之相,虽有劫数,幸与我佛有缘,必能化解,终成正果!” 他也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很奇怪地问:“大师原来就是当年随岳元帅抗金的罗将军,当年罗将军忠勇侠义,如今乱世之时,国难当头,大师为何逍遥于山中,置天下苍生安危于不顾呢?” 空心和尚说:“道亦有命,魔亦有命,该去时会去,该来时会来,非人力所为,是谓天意也!” 他说:“大师言藏高深,晚辈不懂。” 空心和尚说:“当年岳将军与一班猛将舍命抗金,打到金都黄龙府,但金国仍能安然无恙,数年之后,岳将军与那一班猛将都化为云烟,金国却亡了,此所谓命数,命数不尽时朽能坚,命数尽时坚也朽,道与魔都只是棋子,不是结局,而世事永无结局,岁月是无尽的,世事只是在来往生灭之间重复而已,日后施主必能明白,非老纳此时所能点化!” 空心和尚道声佛号进寺而去。 他突然想起问星儿刚才那叫竹山太婆的是什么人,与她有什么仇怨。 星儿也是一脸茫然,摇头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也许她是认错人了。 两人一直往山上爬去。 岳飞云在山林的树上摘了许多野果与她吃,任天空中烈日炎炎,密林之中却是凉爽得很,特别是那山林中起来一阵风,拂过人的肌肤,凉到了人的心里。 一直到傍晚,两人又一起到山顶看夕阳,看晚霞,无限沉醉。 他与她都想这样的日子能一生一世,然而转眼将离别,暮色笼罩,夜将到来。他牵着她的手,希望这条下山的路永远也走不完,然而很快就看到了亭子。他说送她一程,她推辞了。 其实她想他送自己,然而她知道,那个地方他不能去。 她一往情深地看着他:“飞云哥,你要记得今天对星儿说的话!” 他点了点头:“如果飞云哥忘了今天对星儿说的话,就遭天遣,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她扑倒在他怀里,感动的热泪再次涌出。 他紧紧地抱着她,心里充满难舍。 他目送着她的离去,看她无数次回头,消失在夜幕之中,然而他没想到,她还会遭遇凶险! 什山太婆并不心甘,她一直守候于西湖远处,她看见两人分手,然后远远地跟着星儿。 星儿的武功不高,经验也不够,加上心里被那种离别的难过占据,根本没法发现竹山太婆的跟踪。 遥遥地便见一处荒地,荒地的远处有一座庄院,星儿往庄院那边走去,竹山太婆终于出手了。 星儿只是刚感觉到身后有极强劲的杖风袭来,来不及反应,便感肩头一麻,身子已无法再。 她看见了三个人,正是栖霞岭上为难自己的老太婆三人。 第85章 高手较量 第85章 高手较量 “你们想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她还一脸茫然。 竹山太婆冷哼一声:“认错人?老婆子虽然人老了,但眼睛还亮得很!” 她问:“怎么,你们认得我吗?” 竹山太婆说:“老婆子虽然不认识你,但认得你的母亲,蒙哥汗的女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是蒙哥汗的女儿!” 星儿说:“那又怎样?你和父汗有仇吗?” 竹山太婆说:“当然,不过,他还不是最主要的仇人,最主要的仇人也是他的人,所以我要向你打听。” 星儿便问是谁。 竹山太婆咬着牙:“云中霄,一个大金国的判徒,说,他在哪里,是不是前面的那庄子里面?” 星儿摇头:“他被人伤了手臂,找地方疗伤去了,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竹山太婆冷哼一声:“你如敢撒谎,老婆子马上就杀了你!” 星儿说:“我说的是真的,那个人很坏,我也很讨厌他,只是父汗需要他,相不相信随便你!” 竹山太婆便让那少女看着她,让青年和自己进庄看看,他喊那青年叫重复。 两人来到庄外,漆黑一片,但竹山太婆目力非常,带着金重复跃过废墙,准备往深处找去。 然而没走得几步,一片“唰唰”声,继而无数火把亮起,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赤膊壮汉,身背强弓,把两人团团地围在中间。 很快便从远处走过两个人来,一个独臂道人,一个大头灰眼和尚。 和尚竹山太婆不认识,但道士她是认识的,数年前曾与其交过手,而那一只手正是竹山太婆打断的,那时残僵道人俗名万银虎,是大漠中极著名的强盗,专抢客商,一次抢到全国皇帝头上,两人动了手,他断臂而逃。 两人相见都感意外,很快残僵道人的脸上就出现了狞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冤家路窄,竹山太婆,金国亡了,你竟还活着,万某这断臂之仇终于可得报了,哈哈……” 顿时仰天狂笑不止。 竹山太婆冷笑一声:“你最好是把你还有的这只手保住,要是没手了可就真不方便了!” 残僵道人止住狂笑,独目中射出凶狠的火焰,独臂骤然暴长,闪电般袭向竹山太婆面部。 竹山太婆挥杖相迎,竟有铿锵之声,竹山太婆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方居然练成了铜皮铁骨,但她也并非庸手,一手“旋风无影杖”,如****般直往其全身要害猛攻。 鬼佛头陀亦出手,金重复的寒冰剑也出鞘,虽然他功力差了鬼佛头陀许多,但寒冰乃奇剑,剑有灵气,亦助他一臂之力。 但还是被鬼佛头陀的“地狱幻术”那虚虚实实的招数搞得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气喘吁吁。 竹山太婆与残僵道人的交锋也渐处下风。 尽管“旋风无影杖了得,但残僵道人一只独手坚如钢铁,直截了当,无所顾忌,给竹山太婆造成相当大的压力威胁。 竹山太婆见情形不对,便喊金重复走,同时虚攻一杖,弃残僵道人转攻鬼佛头陀,替金重复缓解了压力,让他得以抽身而出,她自己随后越墙而出。 残僵道人岂肯放过,与鬼佛头陀双双越墙追出,执火把的壮汉一齐追上。 然而他们都停住了脚步。 金如雪把剑横在星儿的颈上。 残僵道人极意外地叫了声小公主,并威胁竹山太婆放了她。 竹山太婆冷笑一声:“放了她?可以,把云中霄交出来!” 残僵道人说:“原来你是为云中霄而来,令你失望得很,他被花通天伤了筋脉,已不知躲到哪里疗伤去了,若你早些时候找他,兴许能找到,不过你也别想在黑心鬼手上吃到好果子!” 竹山太婆怒道:“少废话,云中霄叛金降蒙我只找你们要人,要交不了人的话,哼!” 她把目光移向星儿,杀机不说自明。 残僵道人不得不顾忌,上次在黑山林为了大事可以不顾蒙冰月,这次却不能不顾星儿,一则这事不算大,二则星儿与其母亲模样极像,深得蒙哥汗夫妇喜爱,如掌上明珠般,百般爱护,生怕她会伤一分一毫,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听云中霄之言上无名山请冷毒仙子保护她。 本来冷毒仙子不动心尘世,但当蒙哥汗亲自将星儿送上无名山后,冷毒仙子一见她竟十分喜爱,逐答应了蒙哥汗,于是才搬下无名山与她住在一起,星儿也与她极投缘,之后蒙哥汗曾要冷毒仙子为铁蹄门效力都被她拒绝,她唯一所关心在意的就只有星儿了。 残僵道人转身与一个壮汉耳语几句后,那壮汉飞奔入庄而去,不一会儿,便见了冷毒仙子拄杖而出。 她目光如两把利刀般盯着金如雪,声音寒冷:“放开她!” 竹山太婆带着一种蔑视:“老婆子,你以为你是谁,云中霄人呢?交不出来就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了。” 话刚说完,陡觉人影一闪,竹山太婆忙挥杖拦截,但却被一股巨大的气流荡开,再定睛看时,星儿已没事地站到了一边,金如雪却已落到了冷毒仙子手中,金如雪的那柄剑横到了自己的颈上。 竹山太婆又惊又怒又怕喊:“老婆子,你放了她!” 冷毒仙子冷冷地说:“谁要欺负了我的星儿,我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竹山太婆仍惊惧着她的武功:“你到底是谁,我竹山太婆纵横江湖数十年,也没见过你这般出神入化的高手!” 冷毒仙子说:“你别管我是谁,你自行了断吧,不然等我杀了她,再对付你的话,你恐怕会更悲惨!” “你不能杀她!”一个冰冷却又十分坚定如同命令的声音。 众人循声而望,竟不知何时场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青年。 本来以冷毒仙子、竹山太婆、残僵道人之辈都是可觉察出来数丈之内动静的,但刚才都极专注场中,没谁警觉,何况来人也是高手中高手。 野青年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金如雪脸上。 剑虽横于颈,但她全无畏惧,那忧伤的目光看见他之后,突然变得柔和,那眼睛仿佛会说话在问候一般,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不易觉察的笑,那是她发自内心的快乐与开心——因为看到了他。 “放开她!”他又再强调了一遍,声音中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第86章 老巢 第86章 老巢 冷毒仙子本是高傲狂绝之人,岂能听他所言,反倒激起了她的怒气:“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敢如此无礼狂妄,也不想活了不成?” 野青年说:“你真有本事的话就放了她,我跟你打!” 冷毒仙子还从未遇过如此挑衅,她虽久居深山,与世隔绝,但也因此养成一种孤傲。 一个毛头小子岂会在她眼中。 她竟真的放开了金如雪,看着野青年说:“小子,出招吧!” 野青年的“金刚手”有三大特点,其一是身轻如燕,其二是气雄力沉,其三是坚硬无比。 可冷毒仙子也非泛泛之辈,本是当年与武林三尊并列的人物,虽不为外人所知,但并不能否定她事实的地位与本事。 但见两团身影在场中如蝴蝶穿花,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地飘忽,站在周围的人不时地感受到有灼热的气浪以及另一种令人眩晕的气味。 这是一场看上去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却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杀。 满目忧伤的少女金如雪在为场中的野青年深深担心,她本来对他有极好的印象,难忘的印象,何况他是出手帮她? 轰然巨响,光景骤分。 冷毒仙子原地未动,野青年蹬蹬后退四步站稳。 冷毒仙子的脸色极其惊异:“你是王不问的传人?看来你的功力已不在他当年之下,他还健在吗?” 野青年说:“家师不问尘世,逍遥深山,精神得很!” 冷毒仙子听了微叹一口气:“当年武林三尊,正邪俱亡,唯有身在世外方是长久之道,他之所以叫王不问,就是尘世的一切他都不过问。他常年在深山之中,如何收下了你这样一个传人?” 野青年说:“凡是练武之都有一个愿望,特别是武功独到奇绝的人这种愿望更强烈,那就是自己的武学在百年之后不能失传,而家师刚好选中了我,世间有许多事是没理由解释清楚的,缘字而已!” 冷毒仙子点了点头,看了眼金如雪与竹山太婆对野青年说:“好,念在故人份上,老婆子今天就放过她们。” 野青年谢过了又问:“不知前辈在庄内有没有见过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 冷毒仙子忍了忍还是说:“他练天魔剑去了。” 野青年问去哪里了。 冷毒仙子说不知道,接着便喊星儿进庄。 残僵道人却赶忙拦住她:“仙子,千万不能放过他们啊,他们可都是大汗的死敌,而且不能让他们泄露这里的秘密!” 冷毒仙子毫不买帐:“老婆子说过,除星儿的事以外,争名夺利之事我一概不管!” 残僵道人不死心:“可是如果他们还活着,就还会为难小公主。” 冷毒仙子说:“到那时老婆子自会知道怎么做。” 说罢径直与星儿进庄去了。 竹山太婆也改了些对野青年的仇恨,但也一时不习惯友好,于是勉强地说了声:“小子,算老婆子欠你一个人情。” 野青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金如雪,那目光总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他不敢长望,把目光移向了残僵道人,杀机浓烈:“十七年前的岳门血案是你们所为?” 残僵道人独眼一转:“众所周知岳门血案是秦无名所为,你凭什么栽到我们头上。” 野青年说:“你们虽在英雄楼杀了个假的,但毫无疑问暴露了你们的阴谋,你们是针对我,你们想赶尽杀绝!” 残僵道人说:“你行刺贾似道就是损害蒙古人的利益,是你要与蒙古人作对,这与岳门血案并不相干。” 野青年又问:“那为何我的兄弟又在你们手上,你们如何解释,你能说不是你们所为?” 残僵道人反问:“难道你跟了王不问能说是他制造的岳门血案吗?” 野青年又问:“我兄弟在哪里?” 残僵道人说:“他正秘练天魔剑,在出关之前谁也见不到,你想找他等他出关了再说。” 野青年无话可说,转身欲走。 竹山太婆有些失望:“你真的相信他们,就这样走?” 野青年说:“我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出山只为报仇雪恨,什么国家斗争,民族感情都不关我的事!” 竹山太婆也无奈地喊金如雪兄妹走,残僵道人却阴笑:“老婆子,你也想走?你有本事走吗?老道的断臂之仇还没报呢?” 竹山太婆还未答话,野青年回头对残僵道人说:“有我在你最好别猖狂!” 接着便喊竹山太婆三人走。 残僵道人眼睁睁的看着竹山太婆三人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清楚自己不是“金刚手”的对手,即使再加上鬼佛头陀,能敌过一个金刚手,可竹山太婆也非等闲,如今铁蹄门正处于低谷阶段,枯天人王闭关未出,小天魔亦闭关修炼,扎百崛命丧英雄楼,其余人虽称高手,但相对于金刚手的绝学又不知差了多少。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回到地下庄院,看见蒙天烈的脸色十分阴沉,好久都未说话,尽管偌大的空间只有三个人,但仍然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残僵道人首先打破沉默:“大王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蒙天烈说:“事情弄成这样,还能怎么办?原想用一座英雄楼换一条金刚手的命,英雄楼暴露了,人却死了个假的,如今总坛这里又遭暴露,明天中原武林正义大会召开,必然会找到这里,那老太婆自己斗不过,一定会借中原人的手来对付我们,她会把消息透露给正义大会的。” 残僵道人带着些埋怨:“若不是小公主大意,定不会引敌人上门,暴露我们。” 鬼佛头陀也在一边说:“若那冷毒仙子肯帮忙出手制住那野小子,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灭口的,怎耐她脾气古怪,根本不管!” 蒙天烈的脸色更加阴暗:“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 残僵道人说:“如今中原之内最有正义感的就是无名人,其次是丐帮帮主路云天,如果能将这两个人除掉,明天的正义大会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只可惜无名人形踪不定,路云天惊龙八式了得,又与几大长老一起,而我们这边仅有我与头陀兄弟能出手,力量仍显单薄。” 蒙天烈的目光中突地闪过一丝狠毒:“既然斗不过,那就撤吧!” 残僵道人有些意外不解:“撤?这里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基业,花了不少心血呀!” 第87章 火药 第87章 火药 蒙天烈冷笑两声:“我蒙天烈岂是做亏本生意的人,传密令下去,乔装进城,给我多买火药,本王子要把这里到处都埋上火药,让他们来吧,一个一个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残僵道人却甚感为难:“可是一夜之间哪里去找这么多火药呢?而且还得藏头露尾。” 蒙天烈怒道:“天下没有办不了的事,动员一切力量人手,包括贾似道,一切都必须在天亮之前完成!不过是火药,有钱还办不了吗?贾似道管着兵部,兵部有的是火药,对!不用四处去找,四处找难免招人耳目,泄露风声,就叫贾似道把他兵部的火药给我们送来!” 残僵道人问:“我们又撤往哪里呢?” 蒙天烈说:“中原六大重城,潞安和百山州已破,地府州独孤仇与铁甲州关守龙都禁不住父汗集中兵力攻打,唯有合州与潼关,父汗攻下地府州与铁甲州后离合州最近,也不用我们管。而潼关乃三省交界,有玉剑神龙花白月守着,眼下还坚固得很,南尊会的花风雪一定会在那里待机东山再起,正义大会暂时已经受挫,我们的力量已不宜在这洪流中发挥,先去收拾了花风雪他们,等人王与岳豪大功告成,正巧可赶上壁山武林会,到时再一举而动,闪电袭击,则大事可成!” 残僵道人佩服说:“大王子运筹帕幄,决胜千里,可谓军事奇才,何愁今后天下不是大王子囊中之物!”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告辞而去。 蒙天烈又到了另一个房间,星儿与冷毒仙子正在里面。 冷毒仙子当没见到他一样的漠然,星儿还是喊了声哥。 蒙天烈让冷毒仙子带她马上走。 星儿不解地问怎么这么晚了还走,为什么不等天亮了再说。 蒙天烈便有了些怒气:“你还说,要不是你把敌人引来,我们不暴露,一切都相安无事,谁也不知道白天看着空无一人的废庄是铁蹄门总坛,如今既已暴露,明天正义大会召开,我们不走,难道在这里坐已待毙吗,都怪父汗太宠你了,整天无所事事满天下乱跑,还坏了我的大事!” 星儿无语,仿佛真是自己做错事一般。 蒙天烈看着她内疚的样子也十分不忍,其实他也十分疼爱这个小妹,她总是十分乖巧听话,不像二妹蒙冰月,什么事都不近人情,还经常与自己争执,于是又安慰:“不该发生的已发生了,幸好我急中生智,想出反败为胜的妙计,因祸得福,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就让他们去为正义献身吧,地狱里那么邪恶与黑暗,才更需要正义的人,可他们偏偏躲在这光明的人间干喊口号,假装积极,我看他们到地狱里去还能逞强!” 星儿问他要怎么办。 他说:“几个小时之后这里将会被全部埋下火药,我要将他们都炸得粉身碎骨,只可惜正义大会不及武林英雄会那样热闹,让所有枭雄齐聚,区区正义大会,就只有那么几个干喊口号的角色,难尽我心头之恨!” 星儿听后吓了一跳,她想起了岳飞云,他一定会参加的,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于是她决定要阻止他,便喊了冷毒仙子走。 出得废庄,星儿便让冷毒仙子等自己,说自己有事。 冷毒仙子岂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忙阻止她:“星儿,你不能去!” 星儿不解:“为什么?婆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飞云哥受到伤害!” 冷毒仙子说:“那你怎么跟他说?这是很机密的事情,他问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跟他说?难道你跟他说你是蒙古人,而且是蒙哥汗的女儿,他受得了吗?再者,你哥又会放过你吗?” 她无言,她深知岳飞云对蒙古人的痛恨,也深知他思想的固执,他绝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本想盼战争结束,天下太平,两人可终成眷属,然而突然出现这样的事,迫在眉睫,她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面对,一种是逃避;一种是牺牲他,一种是牺牲自己。 去面对了可以让他太平无事,却会让他对她失望情绝,而且大哥父汗都饶不了她,天下在他们心中是最重的,可是她不能不管,她没法眼睁睁看他涉险而无动于衷? 一时之间她左右为难,便把目光投向了冷毒仙子,希望她可以替自己拿个主意。 冷毒仙子想了想说:“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我去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个一天一夜,这样他就可以躲过劫难,你也不用泄露你大哥的机密,一切都解决了。” 压在她心头的巨石一下子被搬开,她松了一口气,拉着冷毒仙子的衣服十分感激高兴地直谢她。 冷毒仙子又叹了一口气,眼里难得地有了些伤感:“情字害人呀!” 两人到了西湖,冷毒仙子用功力打开了岳家的门,从呼吸声辨出岳飞云的房间,然后用独特的手法点了他的昏睡穴。 她终还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再回来是何时,彼此之间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她真的不想走,可是英雄楼的暴露,中原人与蒙古人即将上演的殊死战斗,父汗担心她的安危,已向大哥下了命令,强迫她离开。 与此同时,废庄下面埋炸药的行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所有从兵部运火药来的士兵全被杀人灭口,尸体也被掩埋,全无痕迹。 天色微明之时,所有火药埋藏完毕。 蒙天烈把暗道门有意敞露开,再在地道正中的门后绑了许多根绳索,连着许多盏油灯,每盏油灯下都有一根导火线,而门虚掩着,只要有人一动它,所有油灯都会拉倒…… 所有铁蹄门的人在蒙天烈一脸得意地狞笑中从地道撤退。 地道里本有许多金银珠宝之类,残僵道人问要不要带走,蒙天烈说已来及收拾,再说得了中原天下又何愁金银珠宝,轻装撤退更方便,不引人注目。 残僵道人又担心竹山太婆不会泄密给正义大会,蒙天烈却十分有把握:“这是毫无疑问的,对她来说借正义大会对付我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岂肯错过,何况战争本是赌局,我布此局,这场战争无论我们是否会赢,但至少我们已不会输了,这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第88章 争名 第88章 争名 然而,当铁蹄门悄然撤出临安之时,想不到却被一个人发现了。 他就是金中原,他也是无意中发现蒙哥汗等人,见众人全都轻装而行,不禁十分奇怪其为何要撤出临安,仔细一想便也恍然,想定是那废庄遭了暴露,又值正义大会召开时,所以匆匆而撤吧! 继而他心里十分高兴起来,想那蒙天烈在中原搜集许多奇珍异宝,必定还留在那里的,岂不是便宜了自己? 本来他与铁蹄门反目成仇后,离开了临安,如今也是想趁正义大会的召开把两者的水搅浑,最好是两败俱伤,他再从中获利,一则可以抢夺一些蒙天烈的财产,二则可有更大的机会抢国运图,没想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于是,他赶忙发了讯号,召集了数十杀手门众,匆匆赶往废庄,他要在正义大会攻到废庄之前转移那些奇珍异宝。 废庄死一样地沉寂,毫无异常。 金中原曾到过这里一次,也是曾与铁蹄门合作时,为防后路而跟踪铁蹄门人发现的这里,只不过他虽然知道这里是铁蹄门总坛,却并不怎么熟悉这里,那次跟踪他并没有进来过。 地洞口是敞开的,他带着手下人便一直进了里面。然而,他终没想到,他是在一步步地走向厄运,他终于毁在了自己的利益贪心之下。 一声轰天巨响震动了还在沉睡中的临安,骤然而起的火光焰映红了一大半边天,如同火焰山爆发一般,一幕浓烟冲天而起。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想到鼎鼎大名的“北杀”金中原会葬身其中,都还以为金中原从此消失江湖是因为钱赚够了躲起来享福了。金中原杀手生涯二十年,又创“杀手门”,财产肯定无法估计,都认为他是守宝藏去了。 此后的江湖一直万般传言,但究竟真相不得而知,因为此后谁也没见过金中原,他在传说中成了一个谜。 爆炸之后,无数的人聚集在这片荒地,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有人知道这里是一片废庄而已。 人群中只有竹山太婆清楚,她恨恨不己:“算他有先见之明,自毁巢穴,一走了之。” 金重复便问现在该怎么办。 竹山太婆咬了咬牙:“找,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云中宵找到,他们也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一定还会有所动静!” 正义大会在西城丐帮临安分舵照开。 四下里人倒是不少,但多是些一般角色,真正的枭雄巨头豪杰都在临时的正义厅——丐帮的执事堂里。 “强龙堡”的东方天下与“铁甲兵团”的赵世野居然来了,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也出乎于他们自己的预料之外。 他们根本没打算参加什么正义大会,然而突然发生九州盟主郑北风遇害之事,九州盟需要重选盟主,于是他们都突然改变主意来了。 九州盟主还是有一定权力和诱惑的。 东方天下与赵世野都想做九州盟主,他们想利用九州盟主这一领袖群雄的名份来帮自己逐鹿中原。 在厅里,首先由路云天提到郑北风遇害,需要人重领九州盟的事。 东方天下与赵世野一时没说话,无名人推举丐帮帮主路云天,路云天却说无名人最合适,少林智山方丈也赞成无名人,说路帮主一个人管丐帮都手忙脚乱,再管一个九州盟更是应接不暇。 杨白寒也这般说。 东方天下却说:“当选九州盟主必有三个条件,其一是武功出类拔萃,其二是人品,为人正直,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背景出身,外族奸臣等出身可不行。无名老弟一二点是众所周知无可非议,可至于第三点嘛,他以蒙面示人,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身份,让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做九州盟主,岂不是贻笑天下?” 赵世野也说:“不错,知人知面不知心,盗世欺名,钴名钓誉者大有人在,除非无名兄取下这块布,让天下人明了出身背景,若无猜疑赵某也无话可说,不然的话,首先就要取消无名兄的资格。” 无名人说:“我这块布一时是揭不开的,只要心存正义,也不论什么角色,俱都一样,还是由路帮主担此重任吧!” 路云天还是摇头:“路某无论武功人品都难及你,丐帮如今连番遭挫,我必然要全身心投入到布置丐帮之上,路某觉得无名兄实是上上之选。” 东方天下说:“无名老弟身份不明似为不妥,路帮主有丐帮之事难腾其手,杨老弟浪迹江湖不愿挂身尘事,智山方丈空门之人更不宜东奔西走,东王爷贵为皇族,落身草莽恐难适应发挥,想不到郑盟主一去……若诸位相信我东方天下,老夫倒也愿尽心意,重振九州盟,锄强扶弱,还天下太平!” 赵世野冷笑一声:“若你也能做九州盟主的话才真的是贻笑天下,赵某不知道在这三点之中你有哪一点适合。” 东方天下反问:“那东王爷又说老夫哪一点不适合呢? 赵世野说:“首先二十几年前你是一个穷武举,也没见过你做什么正当的大买卖,如今你却富甲一方,财产来历难明,人品就遭人质疑。” 东方天下说:“你的意思是老夫靠偷盗抢掠的手段发家的了?什么事都讲证据,你若能拿出证据,老夫自然信服,若拿不出就别血口喷人。” 赵世野点了点头:“好,这点值得怀疑的咱们先不说,这第二点武功出类拔萃,你连壁山绝崖都未上,中原五绝顶高手好歹也还挂了赵某的名字,你凭什么想做九州盟主?” 东方天下一听怒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的武功比老夫要高,你才配做九州盟主了?好,老夫今天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与你一较高下,看谁有资格做九州盟主?” 说罢退出执事厅,到了外面的英雄台上。 赵世野也目含狠毒的地跟着走出。 路云天赶忙拦在两人中间:“如今形势,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两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自相残杀呀!” 赵世野十分愤恨:“上次在强龙堡他加害本王的帐还没找他算,今天本王正好与他一并了结。” 东方天下也怒吼:“好,杀子之恨老夫又岂能放过你,赵世野,老夫与你不共戴天,今日有你无我!” 说罢“黑阳功”凶狠出手,卷起呼啸黑云,天色为之阴暗。 赵世野也不甘示弱,“天绝爪”幻起铺天盖地的手爪,四面八方地罩向东方天下。 无名人、杨白寒、路云天以及智山方丈都旁观一侧,不再阻拦。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两人已势成水火,野心让两人永远都无法相容,东方天下心术不正,为人阴险,赵世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两人战到激烈处,都各自使出了武功精华绝学来。 第89章 九州盟 第89章 九州盟 东方天下使出了其黑阳功的“平五岳”“毁三山”“坐残阳”“罩明月”“天昏地暗”“地狱十八重”“驱阳成邪”“变阳归天”。 招招连贯,一气呵气,毫无停滞。 赵世野亦相同,“天绝爪”之“风啸”“云涌”“电闪”“雷奔”“烈阳”“狂雨”,一招急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 刚开始两人还各以招式攻守兼备,到最后竟完全变成内力的死拼,直斗得尘土四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烈日无光,世界一片残败。 赵世野虽以“天绝手”名列中原五独,东方天下亦受邀参会,只可惜闭关错过,是以两人功力旗鼓相当,难分轩至。 渐渐地,那被阴暗的烈日光芒又渐强了起来,两人的内力已由强劲消耗成不支,但两人都斗红了眼毫不松手,最后竟变得像市井无赖徒手内搏一般。 赵世野的随从亦从人群中出来加入战斗,强龙堡的人也各自拔刀相向,一下子就由两人的决斗变成了群殴。 无名人等人还是没有阻止,阻止得了现在阻止不了以后,许多事情都需要及早解决,否则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鲜血在飞溅,智山方丈在一边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 终于,上百人的混战变成了三五人的撕杀,也不知道是精疲力竭了,还是觉得没有意义了,他们竟住了手在,只是保持戒备地看着对方。 因为他们的主子,赵世野与东方天下,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代枭雄,如星辰陨落。 两个绝世高手,在精力殆尽之后竟死于混乱中无名小卒的刀下,也是够讽刺和悲哀了。 大家叹息之后重新讨论九州盟主的事。 路云天还是一致认为无名人最适合,杨白寒也赞同。 路云天并且争求台下意见。 台下一时议论纷纷,若论武功人品,无名人都是无可挑剔的上上之选,然而无名人到底是谁?这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谜,有人嚷着要一见他真面目,说不能让中原武林连自己的九州盟主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都一无所知。 无名人显得极为难,但下面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很多人都想借此把这个武林之谜解开。 少林智山方又也在一旁说:“万事皆有定数,该来的总会来,无名施主,放下心中的魔吧,中原武林正义离不开你呀!” 无名人在略犹豫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揭去了那张遮掩在脸上的黑布。 ……… 当无名人揭下那一块布,人们看见了一张极苍白的脸,那是没见阳光的缘故。 全场一片沉寂,那是一张极陌生的脸。 这就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吗?很多人都在想,谜好像是揭开了,可看到与没看到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认识。 但很快就有极响亮的惊呼声:“秦无名!” 一时群情哗然。 秦无名!南宋最让人痛恨的奸臣秦桧的孙子,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只是听说过,听说他至小被囚在边关,十七前突然失踪,还制造了岳门血案!他一直都是武林观注的焦点,但是前不久又传出是岳门血案是蒙古人所为。 都知道误会了他,但谁也没想到秦无名竟然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 无名人面对台下:“我知道我的身份在大家心里是一个阴影,但我还是愿意站出来为武林做点事情,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 路云天首先站出来对台下众人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秦无名虽然出身不好,但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一个人的出身说明什么呢?名门之后还有败家子,奸臣之后就一定是坏人吗?如今正值邪恶猖獗之时,正义需要伸张,昨日郑盟主遇害,重振九州盟是当务之急,路某全力支持秦无名为九州盟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愿意!” 台下呼声如潮。 那一刻,秦无名的眼里有了隐隐的泪光。 奸臣秦桧,受尽世人唾骂,令他深感耻辱,那就像一块巨石,长年累月压在他心里,令他痛苦。 他一直为中原武林正义奔走,想减少秦家罪孽。他一直蒙着脸,觉得身为秦家后人,他没脸见人。 没想,他竟能得到世人的理解和原谅。 秦无名成为九州盟主已毫无异议,由武林各正义势力分出力量及之前九州盟的残余力量在临安重组九州盟,重整旗鼓后的九州盟,将会成为一把对付铁蹄门的利剑。 无名人传令九州盟成员在中原各地查探铁蹄门的巢穴,以及另一个万恶门派——杀手门的踪迹! 他们还不知道金中原的死去,还在打算将他从中原武林清算出去! 杨白寒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贾似道会不会借受岳门血案陷害的秦无名来打击九州盟,毕竟秦无名是通辑犯。 路云天说有可能。 秦无名说自协议事件以后,贾似道已激起了所有中原人的愤怒,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路云天也点头说兵来将挡,见机行事。 岳飞云在正义大会过后的第二天醒来,他还忙着要去参加正义大会,然而岳忠说正义大会已经过了。 岳飞云不相信,岳忠还把正义大会的情况大概地向他说了,说他被人点了昏睡穴,他试过却解不开,手法很奇特。 父子俩都很奇怪是谁这么做,用意何在,如是恶意,为何不加害,若是善意,又是为什么呢? 岳飞云最后竟怀疑是父亲点了他的昏睡穴,因为父亲担心他安危所以才阻止,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为自己错过了正义大会而深深惋惜,但同时也为秦无名成为九州盟主,重振九州盟而感十分欣慰。他仿佛看到黑夜过后黎明到来前的一线曙光,然而,他心里仍有忧虑,九州盟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找到了太子召开壁山英雄会,集正邪武林兵家于一堂,才能众志成城,耀出一股惊天光芒,才能真正地与铁蹄门,与整个蒙古军队抗衡。 他每日里来往于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找太子,但没有一点影子。 他心中又担心着宗北望与李不归,为何一天天过去毫无音讯?难道他们出事了吗? 第90章 护龙者 第90章 护龙者 天狼谷底。 宗北望每天都在借着狼血狼肉增强野性霸气,同时与群狼搏斗,练技巧速度,他的武功在一天天地长进着。 李不归的情况就不大好了。 他被蒙冰月以及蒙古士兵押到了蒙古首府——中都,他想起蒙冰月说过张雷阳也被囚在中都,便让她把自己与张雷阳关在一起,说自己想看看他。 蒙冰月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只不过答应时的神情里,有一种显然的残忍。 李不归在一间极阴暗的地牢里见到了张雷阳,那种场景,任李不归是生死不惧的铁血男儿也不禁鼻子一酸,眼含热泪。 张雷阳被双手反吊于地牢的一根横柱上,光着上身,本强健的肌肉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已凝固成黑红色,头无力地耷拉着,奄奄一息之态,李不归被带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知觉。 好半天李不归哽堵的喉头才喊出了“雷阳”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再也忍不住那眼眶热泪,从眼角滚落。 这声音把张雷阳从昏死中唤醒。 他努力地想要抬开眼皮,好不容易才动了动颈,把眼睛露出了一丝缝,但仍看不见什么似的,嘴里却在极微弱如蝇音:“不归,是你吗?” 说得极吃力,好不容易才把那几个字说完。 李不归转过头,眼神中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恳求地看着蒙冰月:“你把他放下来!” 蒙冰月的神情中有一种得逞的快感,根本不当李不归的话是一回事,而是一脸狠毒:“看见了吧,这就是不合作的下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李不归已完全地愤怒了,如一头怒狮咆哮:“你把放他下来,吊我上去,你们折磨我好了!” 蒙冰月冷笑:“别着急,既然到这里来了,你会为这些刑具尽义务的。” 李不归这才看清,阴暗的地牢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大多刑具上有被风干的乌黑的血。 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兄弟在这些刑具之下经受的折磨与痛苦,不禁心如刀绞,然而此刻的他也被捆绑着双手,毫无作为,纵然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蒙冰月开始下令把他也吊上去。 她的眼睛如毒蛇一般恶毒地看着他:“潞安城破,南宋的又一个门户被打开,关守龙的铁甲州与独孤仇的地府州指日可破,一旦南宋灭亡,你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的。其实你应该明白,大蒙并非少你一个李不归就攻不下南宋,这只不过是给你立功的机会,给你活路,你明白吗!” 他没理睬她说的话,只是心痛地看着张雷阳,然后把声音放得很软,充满了悲凉的意味:“蒙冰月,我李不归生平不愿求人,也没求过人,今天我求你,你把他放下去好吗?算我求你,欠你,怎么样,你吊我,折磨我,打死我都无所谓,放他下去休息一会,好吗?” 蒙冰月狠毒的神情有极短暂的柔软,很快又变得坚硬:“如果你真不想看着他受折磨死去,那你就劝他,还有你都为我大蒙效力,除此之外,绝不可能!” 张雷阳勉强地振作起一丝精神,脸上露出了艰难的却毫不屈服于折磨的坦荡的微笑,微弱的声音里透着有力的坚定:“不归,别,别求她,苟活,不……不如死!” 蒙冰月看着李不归:“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仔细考虑清楚了!” 说完便出门而去,牢门关上,留下沉重而亢长的回音。 张雷阳又用微弱的声音问关守龙与宗北望怎么样了。 想起宗北望,李不归心里又是一阵悲痛。 张雷阳从李不归的沉默中大概地知道了什么,问:“蒙冰月说,潞安城破,破了,是不是北望,北望出事了?” 李不归不想再在这时候给他打击,如果说出宗北望的不幸,无疑比蒙冰月的酷刑更让他受不了,他撒谎说没有,说北望没事。 张雷阳不信,他说北望是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城破了他怎么会没事。 李不归只好撒谎到底,他说宗北望是被他大哥二哥舍命救走的。 张雷阳问起宗啸天与宗快马两人怎么还活着,李不归便稍具体一点地给他讲起宗啸天奇遇成了疯杀手,宗快马成了无命教主铁面人的事,只不过两人为救北望而真的牺牲了。 李不归只能以旁事来分散他对宗北望的关注,他也终还是信了。 张雷阳又问起关守龙,问起中原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糟。 李不归说这只不过是蒙冰月的攻心计,八月十五壁山绝崖英雄会将有太子集中原各势力于一体,共抗蒙军,那力量将如长江黄河之水,滔滔汹涌,大宋的热血男儿将以震天动地的怒吼把侵略者消灭在中原的土地上。 第二天蒙冰月来问李不归考虑得如何。 李不归没说话。 他自己不惧生死,但始终顾忌着张雷阳,他不会屈服,但也不敢反抗,他深知蒙冰月的狠毒。 张雷阳在一边说:“不归,别忘了,我们是护龙者,我们立过誓言,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生无惧,死无悔。不要屈服,不要,不要……” 蒙冰月顿时恼怒起来:“好,张雷阳,你硬,本公主送你去地狱,让那群鬼撕碎你,看你够硬!” 说完便命令守门的蒙古兵把他带去断头包。 断头包是中都城外山丘群里最高的一个山丘,丘顶是蒙古人专门修建的刑场,那里摆有蒙古人的三十六种酷刑,凡到那里的刑犯都会在三十六种酷刑之后再被砍去头颅。 李不归与张雷阳都知道断头包。 传说断头包上有一个无底的深洞,深洞里且有异响,凡是砍头的人都被弃于那个洞中,每到尸首扔下之时,里面便会传出沉闷如雷的声音,有时竟传出鬼哭狼嚎,会从洞底耀出一片血红的光芒…… 许多人都相信下面是个十八层的地狱,死了到那里都不得安宁,还要经受痛苦折磨。 张雷阳被放了下来,由两个蒙古兵架着就要往外走。 李不归的心陡然抽搐起来,忙喊道:“等一下!” 奄奄一息的张雷阳却突然用一股惊人的毅力把头略抬了些起来,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口里念起铿锵有力的句子:“护龙者,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生无惧,死无悔,铁骨铮铮担道义,赤子之心铸忠诚,日月当空照,英雄我辈出!” 声音尽管微弱,却如锤重击着李不归的心坎。 当年金兵侵宋,势如破竹,国家危亡之时,汤阴县人姓岳名飞,字鹏举,其母刺字精忠报国,投身军营,召集卫国死士,创建护龙堂,以忠诚之血,保家卫国。龙潭虎穴不惧,刀山火海不退,打到金国黄龙府。 后来,尽管岳飞遇害,但护龙精神长存。 护龙者,是宋朝最后的铜墙铁壁,是永远不会被摧毁的抵抗精神。 张雷阳所念,正是护龙者誓言。 而李不归和张雷阳,都是护龙者。 第91章 情殇 第91章 情殇 悲愤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李不归眼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走向无尽折磨后的死亡,却无能为力,他想起宗北望当初要杀蒙冰月而他竟然阻止,若那时他不阻止宗北望,张雷阳就不会遭受此刻的磨难。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却害了自己的兄弟。 心如万把钢刀刺入,当他悲愤地喊出蒙冰月三个字的时候,一股热血从心底涌起,从喉头涌到嘴角,至嘴角缓缓流出…… 蒙冰月的神情在那一刹,颤了一下。 她突然感到心疼。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一副蛇蝎心肠:“怎么,不忍吗?舍不得吗?你只有选择顺从,没有其它可能!” 李不归咬着牙:“蒙冰月,你休想让我屈服,有本事你把我也一起送去,让我和雷阳一起上断头包!” “好!你想去吗?我成全你!”蒙冰月当即下令把他带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人看见她说出这句话时的眼里噙着泪。 蒙古,中都,已在北方深处。 北方的七月近八月已有了袭人的寒意,一片雾气茫茫的旷野,囚车颠簸着吱呀吱呀地行走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一路上没有声音。 张雷阳与李不归的眼里都充满了宁静,从披上战甲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血洒疆场的准备。 死亡,对于将士来说,不过是一种荣耀的归宿。 蒙冰月跟在李不归的囚车旁,始终一言不发,她的神情很漠然,像没有知觉的麻木。也许,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些什么。 萧萧的风吹过,天色仿佛都更阴了一些,远处还有许多或高或低的山丘,没有树林,只有杂草乔木,连许多沙土石块都裸露在萧瑟的天空之下。 山丘以外茫茫一片,仿佛山丘就是这个世界的终点。 最高的那座山丘就是断头包,相对于中原的山来说,那包并不算高,只是横截面很宽。 走近了山丘的时候,众蒙古兵把囚车停下,把李不归两人从囚车里拉了出来,然后左右极严地看押着前进。 沉重的脚链拖过沙土嘀嗒嘀嗒的声音,张雷阳伤重得完全没法行走,几乎是被两个蒙古兵拖着走的。 偶有一两只怪鸟从山丘深处发出怪叫,加深了天空的阴沉。 断头包顶其实是一个草坪,有好几丈长宽,四下里都长满了很深的野草,但在萧萧的风中,尽是些灰白的枯色,无力地耷拉首。 包上栽了好多木桩,木桩上还有已被风雨褪色的绳子,一看就知道是绑人用的,在木桩的再远处一点便可见到一个极大的坑洞,洞周围的野草往里面乱伸着,想必那就是传说得十分恐怖的断头洞吧! 张雷阳被绑在断头洞边缘处的一根木桩上,李不归隔着两根木桩绑了,蒙古兵便取出各式各样的刑具。 蒙古人所谓的三十六刑,其实就是在全身的每一个部位用刑最后砍头,包括“夹手”、“别腿”,“割耳”、“剜眼”、“抽筋”、“剥皮”、“撬口”、“削鼻”、“千刀万剐”等等,每一样都足以使人在生不如死的过程之后重残。 李不归看着蒙古兵取过的刀、夹等刑具走到张雷阳面前,恨没有无边的神力去救他。 张雷阳的脸上浮起满不在乎的笑,在那张惨白得令人心酸的脸上,那笑更是一种嘲讽、一种鄙夷,真正的英雄又岂为强者而屈,为死亡而惧? 李不归眼含热泪,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他笑笑:“兄弟,别难过了,这世上之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布衣百姓,又有谁能逃得过死亡。我,只是先走一步而已。我们护龙者,流血,不流泪!” 李不归点了点头,把泪往吐里吞,让它化为力量,仇恨的力量,他看蒙冰月的目光仿佛在喷火,若真是火的话,定会把她烧成灰烬。 蒙冰月的脸上本来毫无表情,但在面对李不归那仇恨如火的目光后,她突地一咬牙,大喊行刑,第一刑,夹手。 用夹棍把双手十指插进去,然后用力向两边拉扯,这本是中原官府对犯人的刑法,蒙古人看着残忍,便学着用了。 张雷阳始终没哼一声,咬紧的牙如钢铁摩擦的声音,一丝血迹从干裂的嘴唇溢出,两腮的肌肉剧烈地颤抖着,额上的汗珠也涔涔冒出,而他眼里的色彩依然宁静,依然坚定,直至痛晕过去。 泼了几次冷水都无法醒来,蒙冰月便下令直接千万万剐,四五寸长的小刀削掉张雷阳身上的肉,惨白的肉下面冒出殷红的血,但张雷阳已毫无反应,蒙冰月便又下令砍了头扔下断头洞! 那一刹,李不归的心随着张雷阳的头一起坠入那黑暗深渊,他大声地喊着兄弟的名字,拼尽全身的力量,竟然连着木桩一起挣起,疯一样地扑向了那个罪恶黑洞,纵身跳下…… 蒙冰月大惊失色,三步并两步跑到那黑洞的边缘,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突然呆在那里,良久才喊出“李不归”三个字,眼泪籁籁而落。 李不归的举动是她所意外的,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要他死。 她只是想做一场戏给他看,让他妥协。 而他,却选择了诀别。 四周死一样地静寂,她突然觉得生命中有一种什么东西被带走了,被永远地带走,心里一片空落。 所有的蒙古兵都走了,她一个人呆在那里,直到黑暗降临。 那天,她流过比一生都多的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甚至想过干脆也跳下去算了,可她发现,在这世间,还有许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特别是她的小妹,她知道自己应该活着,需要活的理由很多,但她却说不出继续活着的意义。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一幕,浮现出他对她怨恨的眼神,浮现出他闯进她心里的一幕幕。 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她是真的爱他,可以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什么等级,什么立场,包括父母的反对,族人的不理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他在一起。可是她太倔强,太刚强,她一步一步地,把他逼上了绝路。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每根手指都沾着他的鲜血。 是她用双手十指,掐着他的喉咙,将他送去那个回不来的世界。 “阿姐。”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是小妹星儿推门走了进来,忙把眼角的泪痕擦了擦。 星儿还是看见了,奇怪而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说没什么。 星儿说:“我听说你去断头包处决犯人,阿姐,你怎么哭了?” 说起断头包,撕心裂肺的痛楚又汹涌袭来。 第92章 真相 第92章 真相 星儿又靠近了些她说:“阿姐,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就跟我说吧,我是小妹,以前你有什么都跟我说的呀!” 蒙冰月突然看着她:“星儿,你说,爱一个人,身份真的很重要吗?别人怎么看真的很重要吗?” 星儿不解她为何会突然如此问,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起了她对苍天的那个承诺,然而,一个宋人无意中闯进了这个承诺,这个宋人还曾在她被俘后维护过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她竟莫名地喜欢那个宋人。只是,她想到汉人被蒙古人视为低贱人类,爹娘族人都不会同意,她就强迫自己不去爱他,甚至故意折磨他以说服自己并不爱他,可最终…… 或许,她并不是想折磨他,只是想让他顺从,彼此以后会有一个将来,可是…… “那个宋人是谁啊,竟能阿姐你喜欢?”星儿很好奇地问。 “李不归。”她说。 “李不归?”星儿大感意外,“铁血四将之一的狂侠李不归?” 她点头。 “我听说下午就是处决他,难道……”星儿突然睁大眼睛,“阿姐你把他杀了?” 她没有答,眼泪又忍不住大颗落下。 “阿姐你既然喜欢他,怎么会杀了他呢?你也……太心狠了点吧?” “我没有想杀他,我只是想让他屈服,归顺大蒙,可他不愿意,他看见他兄弟死了,就自己跳了!” “阿姐,你怎么没早和我说这些呢?早说了我肯定会劝你,你就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我知道他们宋人,重情重义,不怕死,不能逼的。” 越说她越是泪水汹涌:“星儿,你要记住,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不要去伤害他,真的,真的……” ……… 李不归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块石板上。 是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将他吵醒的,他啊缓缓地睁开眼来,看见了奇石横生的洞壁,有一束光从远处照进来。 他循着光亮望去,便看到了洞口。 洞口处是一条数丈宽的大河,河水平缓地流着。 洞比河的位置要高丈余,洞壁上滴下的水珠汇成一条小水流流进了大河,就是他听见的哗哗的水声。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的回想是怎么回事,隐隐地记得起自己跳下了断头洞,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他想起了张雷阳,心里一颤,翻身就想起去找他,才刚撑起身子,手肘至肩处就痛得不行,手一软又栽倒下去。他躺在那里,很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张雷阳已经被砍下了头颅,没法再起死回生。 男儿泪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脑海一片空白。 洞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如闪雷的声音。、 他看见了自洞深处闪着的红光,然后听到了像是尘土石块碎裂飞溅的声音,他不禁想起关于断头洞的传说,暗忖:难道里面真的有鬼作崇?还是有妖魔鬼怪之类? 那声音约摸在半个时辰后消失,红光连着声音一起消失,洞里依然只能听见清脆的流水声音。 很奇怪的是,一会儿又从洞里面传来极重的脚步声,仿佛每走一步把地都震动了一般,声音在洞里显得十分冗长而沉闷。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听得出越来越近,是从里面向外走来。 李不归的心里十分奇怪,难道这断头洞里还有人吗? 难道这不是断头洞? 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个走出来的人。 一个头发披肩且散乱略卷,下巴长了极多胡子的中年人,穿得十分破烂,赤着脚,肩上却扛着一柄大刀,透过刀鞘依稀能看到隐隐的红光在里面的刀身闪现,他有些惊奇,难道刚才所见的红光是从这刀身上发出的吗? 怪人一双眼睛很大,里面也有些微红的光芒,像藏了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他看着李不归,嘴里毫无感情极地说了一句:“你总算醒了。” “这里是断头洞吗?” “你从断头包跳下,这里不是断头洞是哪里?” “传说断头洞不知有多深,我还能活着?” “算你命大,背后绑了一根大木桩,木桩落下来正好卡在两块大石头上,你刚好处在了缝隙之间,不过你全身筋骨俱已震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复原了。”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断头洞中?难道你也是像我一样奇迹地活了下来? “我不是从洞上掉下来的。” “那你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从里面长出来的吧!” “我从河里被冲进来的,十多年前这河水极深极猛,淹过了这洞口,我不知怎么就被冲到这里来了。” “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河水冲来呢?还是十多年前的事?” “十七年前,有一个金国的高手带着一刀一剑来投奔我们大蒙,听说那刀剑是中原武林三尊中极正极邪的兵器,叫天魔剑和地神刀,俱各霸道无比,但是却非一般人能练,那天魔剑非要大邪恶大仇恨且体格强健精力充沛之人练,而地神刀则需极刚猛胸怀袒荡之人才可。我从小胸怀大志,且身体瘦弱,我想练地神刀,但父汗不允许,于是我就悄悄偷出来练,后来被发觉,我就带刀逃跑,最后负刀跳到了河里,那时正下大雨涨水,然后醒来时就躺在这里面了。” “南天魔北地神决战壁山,天魔剑地神刀都掉下了绝崖,又怎么会在一个金国人手里呢?” “其实他不是金国人,而是一个宋人,叛降了金国的,他本是南天魔手下,壁山绝崖之战他在场,两人激战时他藏在暗处,待两人同归于尽后,他便悄然现身取走了两人身上的秘笈与兵器,然后把两人的尸体扔下了绝崖,所以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天魔剑与地神刀跟人一起掉下绝崖,其实是他捣的鬼。” “他是不是叫云中霄?” “你怎么会知道?” “跟在南天魔身边的,而且上得了绝崖,又由宋降金,再降蒙古的也只有他了,除了他还会有谁?” “不错,就是他,他取了两种秘笈与兵器后,潜回金国悄悄地练,可是地神刀的风格与他的武功相差太远,他练不了。天魔剑虽乃邪物,但同样极具霸气,黑心鬼手更多的是阴柔,所以他也练不了,而此时正值蒙宋合力灭金,他便见风使舵,带这两样宝贝投奔了父汗。” “可天魔剑又怎么会在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手里呢?他又是什么人?” “他是岳飞的后人!” “岳将军的后人?” “不错,蒙宋合力灭金后,父汗便想吞并南宋,而岳家正是蒙古南下的最大阻碍,父汗便让云中霄与扎百崛带了蒙古上百高手潜入中原夜袭岳家,云中霄意外发现岳家的一个小孩身上骨骼奇硬不惧阴邪之气,而父汗正想找一个人练天魔剑征服中原武林,云中霄便留下了岳家的唯一一个活口,把他带回蒙古,让他练天魔剑。” 第93章 绝招 第93章 绝招 李不归没想到十七年前的岳门血案竟是蒙古人所为,却又有所不解:“蒙古人让岳家后人练天魔剑,难道就不怕他练成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反过来与蒙古人为敌吗?” “他们没有这种担心,而且还主动地告诉了他身世,对他讲南宋皇帝冤杀大功臣岳飞,并且在岳门血案上也大做文章,把他的仇恨都转移到了宋朝皇帝以及秦桧的孙子身上。” “秦无名?” “不错,秦无名从小被发配边关,十七年前也是云中霄把他从边关掳走,然后扔下了绝崖,以便让岳家血案随他的死一起查无对证,同时让岳家后人把几代的仇恨都锁定于宋朝皇帝一人身上,助蒙灭宋,其实这也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蒙古人需要天魔剑去征服中原武林,而一时之间在蒙古找不到适合练天魔剑的人。” “那为什么不让他练地神刀而一定要练天魔剑呢?” “地神刀是不适合有极大怨气的人练的,而且地神刀本身光明磊落,不会为恶,达不到征服的目的,地神刀也具有霸气,但那是正义凛然之气,只有天魔剑才适合野心者的征服!” “你肩上的就是地神刀吗?” “不错,看起来比一般的刀大不了多少,却比一般的刀不知重过多少倍,一般的刀不过几斤而已,这把足有百余斤。” “你练成了地神刀法?” “当然,只不过毫无用处。” “地神刀法霸道无比,练成了怎么毫无用处呢?” “我不会游水,出不了这深河,里面又是不知多高的洞,我根本出不去,英雄无用武之地,有什么用呢?” “你说你在这里活了十多年,你吃什么呢?这洞里哪里来的粮食?” “河里有鱼。” “有那么多鱼吃吗?” “洞上面会有人掉下来。” “你吃人肉?”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吃习惯了与猪羊肉没什么区别,而且人肉人血更能增补身体元气。” 李不归不由听得毛骨悚然。 怪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害怕了,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的,我绝不吃活人。对了,你会浮水吗?” 李不归说会。 怪人立刻高兴起来:“好,只要你能浮水,我把地神刀传给你。” 李不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把地神刀传给我?” 怪人点了点头:“不错,我不能让这么霸道的刀法失传,我之所以要活下去,就是为等从天上掉下一个活人来学地神刀,现在我花一个星期替你疗伤恢复筋骨,然后一个月之内我让你练成地神刀名扬天下。” “一个月?一个月就可以练成地神刀法吗?” “别人不能,但是你能。” “为什么?” “我查看过你,你身骨奇硬,资质奇佳,而且仁督脉已被打通,练任何功夫俱是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你的血极有火气与霸气,最适合于地神刀,到时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定可大功告成!” 想起要练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地神刀,李不归心里止不住激动与兴奋,只要练成地神刀法出得这里,就可以一展手脚除魔卫道,捍卫国土消灭侵略者了,他又突然间想起问:“听前辈口气,好像是蒙古王子?” “我是窝阔台大汗次子哈雷,我上面是蒙哥。你应该是汉人吧,掉下这断头洞的多是汉人。” 李不归没答他的话,而是说:“你们蒙古人不但野心很大,而且很歧视我们汉人。” 哈雷说:“蒙古以前属金国统治,也是一个受压迫的民族,但蒙古人天生不服输,好强,在反抗的过程里有了更大的雄心,我以前也是一直想统霸天下,但练地神刀之后,我才觉得真正的霸气不是强者的征服与欺压,而是不为强大所屈服的精神,我觉得天下人是一样的,根本不应有高低贵贱的区分,包括所有的生命在内,都是平等的,都应该相互理解与尊重,只不过人有排斥异族的天性就像汉人以前也瞧不起部落民族,称我们为蛮夷,这是同一个道理。但武学可以改变人,如同文化一样,不论什么民族,更需要的是沟通,从沟通中理解生命的内涵,从前听说一个坏人会因一种好的武功变好,一个好人也会因坏的武功变坏,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所以父汗才不让其它人练地神刀。” 李不归似懂非懂,只是点头。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逃过一劫,奇迹地活了下来, 但他绝不吃人肉,只吃河里的鱼。 长发怪人用内力把鱼劈死,鱼浮上来后稍用内力即可吸到,幸亏这个季节鱼还多,也可能是这河大,每天不缺吃的。 一个星期后,李不归身体复原开始跟着哈雷练地神刀。 练刀的日子里,他总是不自禁地想起故土沦陷兄弟惨死,最爱的人伤自己最深,他的心里就会涌起无比的仇恨,他想报仇,而每当他有这种杀心之时,练刀就会极头疼。 哈雷看出了他的状态,便对他说地神刀是一种极坦荡的刀法,不应存有狭隘的恨,不应带杀气,而是要让刀法中出现一种光芒,一种可以把世界照亮的光芒。地神刀的力量是一种震慑,是一种不怒自威,更是一种顶天立地,它的意义是宽容,而不是忍让,是拯救,而不是毁灭,在它的霸气是从容的,而不是嚣张。 ……… 在李不归日夜振奋着想回到中原快意想恩仇而练刀之时,铁蹄门从临安的撤退,中原之内有了暂时的平静,但也只是表面。 壁山英雄会即将到来,蒙宋局势暗藏洪流。 铁蹄门退出临安后,潜入潼关,屡次对“玉剑神龙”花白月实施暗杀手段,以及追杀花风雪,但均未成功。 毕竟,潼关聚集了两兄弟的主力。 秦无名得到消息后带着九州盟的人赶往潼关,但铁蹄门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又出现了一段表面的太平。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谁都还没有见过铁蹄门的门主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还有那个突然没了踪迹的小天魔。 小天魔在疯狂地练着天魔剑。 这是一次登峰造极的尝试。 他拿了蒙天烈的毒龙芝,并由邪功经验丰富的云中霄陪同。 在毒龙芝和云中宵的帮助下,他花了大约半个月时间,就功力奇增,并练成天魔剑最后一招“一剑万物绝”。 之后再由云中霄传他“黑心鬼手”,让他融汇于天魔剑中。 哪知道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一天,他正练剑之时,突然头痛,口里溢出黑血,全身筋脉都要爆裂似的,剑上使不出丝毫力气。 他极惊恐地看着云中霄问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枯天人王 第94章 枯天人王 云中霄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恶毒的狞笑:“怎么回事?小天魔,蒙天烈的希望,你去死吧,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似在这一刹那明白了什么,脸被愤怒涨成了肝紫色:“是你搞的鬼?” “不错,可是你明白已经太晚了。”云中霄狰狞地笑着,心中也极怨恨,“武林中谁不知道秘技乃护身之法,绝不轻易传人,可蒙天烈居然要我把黑心鬼手传给你,等你连成之后,我就是废物,再无利用价值,他就会为了掩盖那些我知道的秘密,选择杀我灭口,是他逼我!” “大王子只是为大局着想,为了早日踏平中原武林,灭了宋朝,你不也希望宋朝早亡吗?” “我从不关心谁存谁亡,我只关心我自己的日子怎么过,我废了一只手,功力大打折扣,与普通高手差不了多少,在蒙天烈眼中已是废人,而且我还知道他老子的一个秘密,他必然要杀我灭口!” “什么秘密?” “事到今日,不妨对你说了,十七年前的岳家血案并非秦无名所为,而是蒙古人,是窝阔台与蒙哥汗一手策划,由我和扎百崛带人干的。” “什么,真的是蒙古人所为,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发现你根骨奇硬,资质奇佳,大汗正需要一个人练天魔剑对付宋朝,而练天魔剑等于毁掉自己,心里只有邪恶,一辈子无法成家。窝阔台舍不得他自己的子孙牺牲,于是就找了你,我在背后把你击晕,然后撒谎是从秦无名手中救了你,假的,都是假的,都是蒙古人的阴谋,蒙古人的阴谋而已,你说,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难道你不想反过来找蒙古人报仇吗?” “蒙古人养我教我,我怎么会问他们报仇!” “可是你的孤苦无依本来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那只是他们与宋朝皇帝之间的恩怨,罪魁祸首是宋朝的皇帝,你不是也说过吗?真正杀害岳家的人并不重要,是因为什么才重要,若不是宋朝皇帝昏庸无道,又怎么与蒙联手灭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国家搞得风雨飘雨,让别人觊觎呢?岳家几代忠良都没有好下场,不灭宋朝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我最终还是没寄希望你帮我一把杀了蒙天烈,看来我废了你的武功是正确的,不然的话,等你天魔剑与黑心鬼手溶汇的一天,必是蒙天烈杀我灭口的一天!” “难道这秘密只你一人知道吗?” 云中霄说:“不!很多人,包括蒙古族里的几位王子,大汗以及残僵道人这些都知道,但只有我一个是汉人,因为我反复无常的背叛,蒙天烈蒙哥汗都不敢彻底相信我放心我,从前我有利用的价值,他们知道我会放心他们,我们一直在互相提防,但蒙天烈绝不会想到,我会把黑心鬼手按逆式传给你,因此与你的天魔心法反冲相克,把你的经脉完全逆乱,现在你已形同废人,我举手投足就可杀了你,杀你之后我再去向中原人说出岳门血案的真相,激起中原人潮水汹涌般的愤怒,使即将到来的壁山英雄会更能齐心协力,合力抗蒙,我要让蒙天烈知道与我云中霄玩头脑的下场,我历经几国兴亡,国灭了,万千白骨,我还能活着,你以为没点过人的本事吗!” 说罢有如鬼泣般狂笑起来。 “你真的确定大王子会杀你灭口吗?假如他不会,你岂不是自毁前程?” “我云中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准,又岂能活到现在?” “就算你看准了,那又如何?你也只能活到现在!”洞里突然响起一个极冷而冗长的声音。 云中霄惊闻回头,便看见幽暗的洞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云中霄如见鬼一样,大惊后退,声音都在打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四个人,站在洞拐弯处,赫然正是蒙天烈、残僵道人以及鬼佛头陀,还有一个身材干瘦矮小,头发花白稀疏,仿佛都数得清的老头儿。 老头儿的脸上一样瘦得皮包骨头,而且那包着的皮也打了许多皱,让人看一眼都起鸡皮疙瘩,尤其是那老头儿的一双目闪着骇人的惨白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骷髅一般。 蒙天烈说:“云中霄,人王今天刚出关,说要过来看看,没想竟遇着这么精彩的戏!” 说着脸色一寒,眼中杀气毕露:“本王子今日若不亲手杀了你,实难消心头之恨!” 说罢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除了鞘,一步步逼向云中霄。 云中霄只惊恐地退了两步,那是下意识地退,然而退两步后他就不动了,眼里不经意地闪过狠毒仇恨的光芒。 匕首划过一道寒芒,蒙天烈以极快的动作直刺向云中霄胸部“檀中穴”。 云中霄没动,匕首正刺在穴位,但匕首却未刺得进去。 就在蒙天烈惊愕的刹那,云中霄仅余的那只好手闪电般抓向蒙天烈的咽喉,咽喉再硬也绝对无法禁受云中霄这全力一爪。 眼看蒙天烈性命休亦。 “卡嚓!” 极清脆的声音,像一截树枝被折断。 蒙天烈惊魂未定,睁眼看时,却见枯天人王一手抓住云中霄已抓至他颈部的手,一手把云中霄的头扭转了方向,无力地耷拉下去。 枯天人王松手,云中霄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蒙天烈十分感激地谢过了枯天人王,却又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与云中霄的尸体不解:“奇怪,我的神匕居然刺不进去,难道他会刀枪不入的功夫?” 枯天人王说:“传说中原有一件衣甲,叫虎豹铁藤甲,可能就在他身上。” 蒙天烈动手剥掉云中霄的外衣,果然见了一件极精致的藤甲,不由得极恼恨地踢了云中霄一脚:“妈的,他有这样的宝贝居然瞒着我,早该死了!” 说罢便动手取下衣甲,又看着小天魔:“很好,你能明白谁是谁非,不至于走入歧途,你就可以好好活着。” 第95章 门主出马 第95章 门主出马 小天魔恼恨地看了眼云中霄尸体:“可恨老贼把功夫逆传给我,废了我武功,我如今已成废人,无法帮大汗完成灭宋的心愿。” 蒙天烈笑了笑:“有人王在,这点事算什么。” 又看着那老头儿说:“人王,帮帮他吧!” 枯天人王便说:“现在你按你的天魔心法运气,我替你疏通经脉,把黑心鬼手的杂气排除,当可无事。只不过我的枯心大法比天魔心法也不见得高明,能否驾驭得了就看你的造化了。不过,本人王的功力暂略高你一筹,只要你的功力不与我发生故意抵触,应该没事。” 之后他便让蒙天烈三人洞外等候,他助小天魔复功。 约摸一个时辰,蒙天烈三人在洞外听见一声震天巨响,洞上山石都为之震动欲落,树木亦一阵震颤,从洞里卷出一阵狂风,挟着山石泥土。 随即,复归平静。 枯天人王与小天魔双双从里面走出,小天魔的神情中又有了那种异常凌厉的邪恶之气,一看就知道其功力已经恢复。 蒙天烈问枯天人王情况如何。 枯天人王说只要他再花一两个月时间把黑心鬼手按云中霄所教逆反过来,当可大功告成,天魔心法在黑心鬼手之上,完全驾驭得了。 蒙天烈一听十分高兴,让小天魔继续留在洞里苦练直至功成。 一路上,蒙天烈的心情都十分高兴,意气勃发,仿佛宋朝的灭亡以及蒙古的辉煌都在眼前。 枯天人王说壁山英雄会近在眼前,他问蒙天烈有何打算。 蒙天烈说:“如今人王大功告成,还有什么不好办呢?中原武林如今只有无名人、路云天和杨白寒硬撑着,但想必都非人王对手,何况我们还有个天魔高手,壁山英雄会定是他们的死期!”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奇怪,听说无名人就是秦无名,他当初不是被云中霄扔下绝崖了吗,为何还在人世,还成了中原武林第一高手!” 残僵道人说:“想必他有什么奇遇吧,那疯杀手和铁面人又有谁想得到会是宗啸天和宗快马呢?” 蒙天烈便不作声,枯天人王说:“管他是什么中原武林第一高手,老夫一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蒙天烈说:“不过我们首先要对付的应该是杨白寒,太子不知被藏在哪里,只要太子一死,壁山英雄会就会毫无秩序,乱成一团,我们便可趁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了,赵世野与东方天下虽然互相残杀致死,但赵世野之子赵天雄以及东方天下还有的三个儿子都不甘沉默,铁甲兵团与强龙堡都还未倒下去,还有南尊会的花风雪,壁山英雄会他一定会去争夺一席之地,他的百花风雪摧心剑又精进不少。只要太子不在场,蛇鼠一定会窝里斗的,谁也阻止不了,不过最好是杀了太子再把无名人路云天之辈锄去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枯天人王点了点头:“好,本人王就先去除太子,杀杨白寒,再找无名人!”说这话的时候那眼中惨白的光芒就变得更加地强烈。 “比这些都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国运图。”蒙天烈说。 “国运图?”枯天人王又问,“什么个什么玩意?” 他闭关已久,对很多事情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蒙天烈说:“具体是个什么玩意我也不知道,但据贾似道说,那是,宋太祖为保大宋龙脉所命人密制的风水图,图里藏有玄机,关乎宋朝国运。得此图,可得天下。” “风水图?可以定天下?”枯天人王压根不信,“江湖谣传吧,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风水,天下都是靠强者,靠千军万马打下来的,岂是一处风水可定存亡。要是那样的话,国家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养军队,养两个风水师就可以了。” 蒙天烈说:“我知道这个道理,但这是贾似道告密给我们的,绝不会错。每一朝宋帝登基,都会有一场尤其隆重的继任大典,大典之上,新帝就会继承被金盒锁住的国运图,并得祖训,此盒须由皇帝放置密室,由护龙者暗中保护,不准旁人接近。若非国家存亡之最后关头,绝不可打开此盒,一旦打开,盒中物救国一次,再无它用。” “那图现在临安宫廷之中吗?”枯天人王问。 “没有,被太子带走了,在太子身上。”蒙天烈说。 “被太子带走了?”枯天人王不解,“不是说此盒只由皇帝保管,太子已被贬为庶民吗,为何会被太子带走?” 蒙天烈说:“就在太子被贬当晚,国运图失窃,太子失踪。所以江湖传言,太子带走国运图,想重建一个宋朝。虽然我们并不知那国运图到底有何玄妙,但料想拿赵匡胤不会跟他的万世基业和子孙后代开玩笑,那里面一定隐藏着某种恨重要的东西,不然,太子也不会拼着身家性命将其盗走。” “好吧,不管什么玩意,既然大汗认为重要,我就去抢!”枯天人王一脸的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 八月初十,月渐圆,吹过的风已有了些许深秋的萧萧寒意。 笑杀手知道了潞安城破,却不知宗家兄弟的吉凶生死,身为太子的四弟“活死人”也没找到,他一直在风波亭等宗家兄弟。 然而,从早等到黑,什么也没有等到。 他不敢去想战死这种可能,但他很清楚,那是很多将士的宿命。 不知是秋本来就有这样一种伤感的因素,还是因为那些事,一个人走在静寂的街头,心中竟充满悲凉,当日雨中街头狂饮的情景不断在脑海里浮现,世界依旧,人物全非,这心里竟格外空落。 还有明天将要面对的,若找不到太子,壁山英雄会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敢想象吗? 月亮能圆,愿望与理想竟不能圆。 为理想而活,却活不出理想,是嘲讽,还是悲哀? 朦胧的月色照着孤寂的世界。 沉寂突然中传来一阵碎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笑杀手的情绪本来处于极度的低落中,他只是条件性反射地循着声音看去,然而这一看之间,不由令他大喜过望! 一个逢头乱发的人,穿着破烂的人,一个走路总是醉得踉踉跄跄的人,一个日夜在脑海里翻想,在大街上寻寻觅觅的人! 活死人——四弟——太子! 笑杀手的神经突然兴奋起来,他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兴奋得难以名状:“四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活死人看了眼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他的手里抱着个小酒坛,自己先灌了一大口然后递过:“喝酒吧!” 笑杀手松开了他,看着那酒坛,突然猛地一把抢过,重重地摔到地上! “噼啪!” 极清脆响亮的破碎声! 第96章 生死 第96章 生死 笑杀手十分气愤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只顾着喝酒,喝酒能解决问题吗?你知不知道大哥三弟为了国家可能已遭不幸?而你比他们,比所有人都更有责任。你又知不知道,很多无名的人不相干的人都在为这片土地流血,你身为太子,身为一个国家的希望,你却无动于衷,你这到底算什么!” 活死人愤恨而又无奈地争辩:“可我只是一个被贬的太子,一个普通人,一个废人,而且朝廷的奸贼还在不放过地追杀我!我纵有心杀贼,可刀却无力,如之奈何?怪我吗?” 笑杀手责问:“难道你要屈服吗?难道你就这样自甘堕落了吗?你曾经的雄心壮志呢?难道以前只是朝廷给你的一个虚名在撑着你?而你现在真的看不见朝廷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热血正义之士在支持拥护你吗?你消沉于世,辜负他们,你心安吗?人的一生要遭遇多少挫折打击,如果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还自命什么英雄,谈什么豪情壮志,大哥说得好,如果死去一样地活着,还不如活着一样地死去!” 活死人开始一语不发地沉默,这种沉默极像一种爆发的前奏。 他突然嘿嘿地笑起来,痴呆一样的,那里面深藏痛心,是一种认命,不对任何抱以希望的笑,之后笑突然凝固,变成了一种恨,极度地怨恨:“不错,我是有满腔热血,我立志定国安邦,可那个皇帝,他却听信谗言,他自己都不顾自己的国家在遭受掠夺与践踏,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会有多可悲的结局,他宁愿相信害他出卖他的人,真正忠心为他的人却要遭受排斥甚至打击,还为他拼死拼活地值吗,啊,值吗?” 笑杀手知道他这种怨恨已深,他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愿称父皇,却改口另称,仿不相干,可想而知,但他说的却也确有道理,于是也温和了些语气:“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一个清醒有为的领头人去改变,你真的忍心看自己的山河破碎,国土遭到践踏,甘愿做个亡国奴?你就不能像大哥三弟一样,纵然遭到奸臣迫害,也恩怨分明,知悉黑白,仍为了国家和民族而誓死战斗到底?” 活死人悲哀一笑:“世道不堪,人心不古,一腔抱负归徒劳。嘿嘿,遗忘吧!只有遗忘才能自由,何必要去找些不必要的烦恼和痛苦放在心里呢?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当太子死了,其实,他的确是死了,不可能活过来的,对了,别人都叫我活死人,我是活死人,活死人,活死人,嘿嘿嘿……哈哈哈……” 揪心的笑划破夜的沉寂,在无边的黑暗中久久回荡不绝。 他转身欲走,笑杀手却拉住了他:“你不能走!” 他止住笑声,一脸麻木地问:“你还想要我干什么?” 笑杀手说:“跟我去见你师父,去见无名大侠!” 他很坚决:“我不会去的!” 笑杀手说:“事关中原国家的安危荣辱,由不得你!” 他说:“名利虚荣也好,道义理想也好,都只不过是刑场刑架而已,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由地为了自己而活?为什么非要为了让人看得起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为什么要为一些无所谓的人牺牲自己强迫自己?二哥,放弃吧!不要作无谓地牺牲了,岳元帅,风波亭,还不足以让人为戒,感到心寒吗?” 笑杀手说:“若天下人知道他们所寄希望于其身的太子是如此地消沉、懦弱、窝囊,他们该作何想?他们都不在乎太子被贬,被贬的太子因为曾一身正直,一腔热血,所以受到他们的支持与拥护爱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但岂能为了自私而辜负大义。个人在民族和国家利益面前,岂值一提!” “你讲什么都没用,一个人的心若死了,他的一切都跟着死了,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都看不到,会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关心!” “在这样一个昏乱的世道,心痛的不只你一个人,我、大哥、三弟包括你师父杨白寒杨大侠,很多人郁郁不得志,看小人鸡飞狗跳恶心至极。可那又如何呢?如果邪恶的猖獗,没有正义的抗争,这世界会怎样?你想看到这世界真的罹患绝症,无可救药?想让我们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亡国奴?那样你就开心了?” 他沉默着,心里在极矛盾地挣扎。其实,在他灵魂深处依然还有不死的理想,只不过他对现实毫无信心,现实无情地打击,把他的理想层层禁锢,他对现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于是便作了一种假死,以求安宁,逃避痛苦! 他终于还是摇头,要走。 笑杀手出手了,他要来硬的。 他也反抗了,他清楚自己被制服将要面对什么,那些都是他无法面对的,他知道自己的消沉与逃避愧对恩师杨白寒,愧对天下人! 夺命十三箫本来是极厉害的,但他只会前八箫,而且终日消沉更让他退步不少。 笑杀手名列中原十杀,武功本非泛泛,但夺命十三箫毕竟奇诡高深,笑杀手一时也制服不了他。 数十招后,活死人便处处被动了。 他虚晃一招抽出身来拔腿就跑,不要命地狂奔! 笑杀手在后面穷追不舍。 也不知跑过了几条街,突然间视野一片开阔。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湖。 没跑得两步,活死人就停住了,笑杀手也停住。 幽暗的月光下,几个悠长的影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面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双方处于僵持。 其中一个淡黄长衫的中年文士,手里一支尺余长的洞箫,活死人与笑杀手都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他正是中原武林中无人不知的——太子之师,“西浪”杨白寒。 离杨白寒的几步之遥有三个人,有两个笑杀手都认识,是他曾在黑山林遇见过的残僵道人和鬼佛头陀。 另外一个老头儿,身材矮小干瘦,头发稀疏有点杂乱,脸色蜡黄且廋,眼里闪着骇人的惨白光芒。 笑杀手不知他是谁,开始还以为只是铁蹄门的普通高手,细看了才发觉在三人之中老头儿才是主角,不由得惊疑起来了,难道他就是从未露面的“铁蹄门”门主? 不由暗替杨白寒捏了一把冷汗,十分担心。 僵持的双方都发现了活死人与笑杀手,但均未在意。 第97章 神功 第97章 神功 枯天人王开口了:“杨白寒,如你能主动把太子交出来,本人王还可对你手下留情,废你武功,留你活命,否则的话……” 杨白寒轻蔑一笑:“你是叫枯天人王,是吧?这里不是大漠,是中原,你要搞清楚,中原绿树成荫藏龙卧虎,你这大漠不毛之地来的小虫又算得了什么?” 枯天人王有些恼怒,眼里惨白的光芒暴涨:“好,本人王就让你见识见识不毛之地的功夫!” 说罢但见他双目死盯着杨白寒,身子原地不动,两只手缓缓地有规律地划动着,但见一片渗白的光芒在双手舞动间缓缓地向杨白寒逼去。 杨白寒出箫,夺命十三箫之“雨暴风疾”、“星落魂归”,但见数道黄沙光气冲入惨白之中丝丝碎裂,骤风立起。 枯天人王的双手加快舞动,杨白寒的“天塌地陷”、“直入中门”、“指天”“问地”“绝命”“超生”一招紧一招,一招急一招地使出,但见黄沙急光迅疾冲向源源不断奔涌而来的惨白。 无数声轰然巨响,尘土四射,本幽暗的月光也被昏黄与惨白相交的光芒所吞噬。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亦后退了许远,就连隔着很远的笑杀手两人亦感到十分逼人的气浪。 枯天人王双手张狂乱舞,最终整个人都像神经失常的疯子莫名兴奋起来一般,但见他双手狂舞,身体晃动之间生出呼啸而毁灭的力量。 杨白寒将“千蚁万蜂飞”“百毒龙蛇舞”“夜来风雨去”“长叹鬼神惊”“莫须有”等夺命十三箫绝学一口气使完。 那些呼啸漫卷的黄沙之气仍消逝于惨白的光芒之中,枯天人王仅被逼退两步,而那惨白的光芒仿佛生生不息,当枯天人王狂舞的双手减缓,那惨白的光芒也一改凌厉威猛,竟变得十分平静柔和,却更加地漫天笼罩,把杨白寒团团地围在其中,杨白寒的箫使起来已感十分沉重艰难,仿佛被人抓住了一般,手与箫无法挥动似的,额头脸上的汗也涔涔而落。 方圆数里均被惨白的光芒笼罩,枯天人王在那惨白的光芒之中如耍太极一般地悠闲。 笑杀手两人被那惨白的光芒逼得格外心慌,恐惶无比,一直后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杨白寒在其中艰难地挣扎,渐渐筋疲力尽似的,人已失去了那种活力,像烈日下被晒焉的禾苗,萎靡不振。更像是一场洪水中的蚂蚁,完全丧失了抗争的能力,那黄沙光气已无法穿透惨白光芒。 死亡,已近在咫尺。 活死人突然叫了声师父,纵身便往枯天人王扑去,但他只冲入惨白光芒中几步,便感觉头昏眼花,胸闷,四肢无力,又慌忙地退了出来。 哪知枯天人王听得他的喊声,陡然把骇人的目光盯向了他,问一边的残僵道人:“不是说杨白寒的徒弟就是太子吗?而且,他也只有一个徒弟的吗?” 残僵道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活死人:“是啊,怎么会像个乞丐?” 枯天人王目中凶气陡涨:“管他是不是,杀了他再说!” 残僵道人应了声是,那只独臂猛伸,径直往活死人抓来。 活死人根本不及闪避。 但笑杀手出扇了,直点向残僵道人手腕。 铿锵之声,扇点手腕却无济于事,笑杀手的功力比起残僵道人相差太远。活死人依然被抓住当胸,摔出丈余。 笑杀手大惊,他忘了残僵道人的手不畏刀剑硬物,也无穴位,于是反手第二扇点其丹田穴。 残僵道人急退。 笑杀手毫不放松的紧逼。 一边的鬼佛头陀似乎不愿浪费时间,侧面出掌袭向笑杀手肘间“章门穴“。 笑杀手已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残僵道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鬼佛头陀,即使注意到了也没用,鬼佛头陀与残僵道人的功力均高出他许多,两人出手,他必然顾此失彼。 笑杀手被结结实实地击中,倒飞入那一片惨白光幕中,一动也不动。 杨白寒同一时间倒下,无力地倒下,无声地倒下! 活死人居然爬了起来,他的神志经常处于遗忘状态,他没去想自己受了什么伤,他只记得自己应该站起来,尽管有些力不从心,但他还是挣扎着勉强地站起来了,他亲眼看见了笑杀手与杨白寒的倒下。 枯天人王已经住手,活死人喊了声:“二哥、师父——” 先扑向了杨白寒。 他喊着杨白寒,但杨白寒的脸与刚才的光一样惨白,眼皮乌黑,却永远也不会再睁开! 他的眼里终于有了悲痛的眼泪,终于痛哭失声。 残僵道人的“阴尸绝毒爪”再次袭向他。 他浑然不知,眼看他将命丧残僵道人之手。 当残僵道人的爪在接近他背心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光芒迅疾而至。 光太急,残僵道人没料到,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就连一旁的鬼佛头陀与枯天人王都无法反应,反应过来时青光已击中残僵道人的手。 残僵道人一声怪叫,倒翻出丈余,仍然极痛地嚎叫着。 一道淡影闪过,刚好抓住那一道青光。 场中多了一个淡黄衫和尚,手里拄着一根青竹杖,面对着枯天王三人喧了声佛号。 枯天人王神情中带着些震惊:“和尚,好功力,你是什么人?” 和尚说:“老衲空心。” 枯天人王皱了皱眉:“空心和尚?没听说过,你管什么闲事?” 空心和尚说:“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刚好下山,遇见杀生,是以出手阻拦。” 枯天人王又问:“你很信佛吗?” “出家人当然信佛。” “佛的本事很大吗?” “很大”。 “有多大?” “无边无限!” “你信佛,你遇难了它能救得了你吗?”枯天人王的眼里那惨白的光芒又凌厉了几分。 空心和尚仍是极平淡的语气:“当然能!” 枯天人王的脸上开始罩起一层凶毒的杀气冷笑:“那好,本人王就看哪尊佛救得了你!” 说罢又使出其绝学“枯心大法。” 凌厉而惨白的光芒奔袭向空心和尚,空心和尚仿佛视而不见般,那些惨白光在近空心和尚丈余便消弥于无形。 空心和尚身上散发着明月一样的光辉,白黄的光气十分柔和而静溢,可那凌厉的惨白光芒怎样无法冲破。 白光像湖水一样地蔓延,发出波浪撞击岩石一样的响声。 第98章 秦无名 第98章 秦无名 枯天人王大惊,于是也减缓了速度,把那惨白的光芒缩小,凝结一处,缓缓将那静溢的“月光”逼回。 如潮涨潮退。 枯天人王不再是对付杨白寒那般悠闲地耍太极,动作之间已十分吃力。 此时,在这场顶级高手的较量之外又多了两个人,是岳忠与岳飞云,躲在风波亭的背后。 岳忠让岳飞云赶忙去九州盟通知无名人,就表面看来,空心和尚倒也不逊枯天人王,可枯天人王这边还有两个绝顶高手,等两人功力消耗到一定时候,他们必会施以毒手。 不过十余分钟,秦无名与路云天赶到,两人都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杨白寒,另外还有两个青年中他们只认识笑杀手。 秦无名扶起杨白寒,喊了两声毫无反应,一探鼻息手脉均已没反应,杨白寒的一张脸连同他的手都有如千年老树的树皮,干枯而且极皱,皮与骨仿佛都已分裂开般。 路云天在一边十分惊疑:“这什么功夫?” 秦无名的脸色十分凝重,看了一眼正与空心和尚相斗的枯天人王,说:“这是一种极歹毒的内功心法,他用极强的内力从皮肤毛孔以及呼吸道渗入到对方的心脏与经脉之中,像烈火一样枯竭人的心脏与经脉,从而使人像一棵毫无水分的树干枯地死去,如果只是单纯的烈阳枯竭术还易对付,我看杨兄这种表面的衰老,说明这种功力的其中还夹杂着阴寒之气,这种阴寒之气不断摧毁人的元阳,薄弱人的意志,从而使人主动放弃抵抗任其侵害摧残。” 路云天说:“在中原武林好像没听说过这样的功夫。” 秦无名说:“这种枯竭术必须在干枯的大漠才能练,练功的人首先必须自己适应无水分环境的生存,从而练出那种内气,按想象来说很少能有人过得了那种磨难而练成的,几乎是不可能,练其它的功夫是让自己旺盛,而练这种枯竭术是先置自己于死亡,而且在枯竭术中蕴藏阴寒就更是匪夷所思,难以对付了。” 路云天又看了眼正与枯天人王相斗的空心和尚,问这和尚是谁,似乎并不惧这枯竭术。 秦无名说:“他是栖霞岭昭庆寺的一个和尚,我也不知其来历,不过其功力似乎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从某种意义说,佛学功力是具有灵性再生力量的,我想应该会有一种少林佛功可以克制这种枯竭术,但在我所见过听过的少林功夫中还想不出,易筋经,金刚经都不错,可相对于这种阴火枯竭术又似乎有些欠缺、浅薄。” 两人说话之间,枯天人王与空心和尚的相斗已发生了变化。 枯天人王的惨白光芒像小鬼一般钻入空心和尚静溢的“月光”中,那些惨白光芒像小鬼用手艰难地拨开月光,要逼向空心和尚本身,空心和尚所剩的保护圈并不是很大,但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清淡的光辉仍能将那些入侵的力量吞没,如同一场盛大的法事,在超渡般。 秦无名站起身,剑眉一扬,凌空而起,一道掌形白光快如闪电,穿透进那惨白光芒,但在进入光芒后,速度也立马减慢,仿佛受了极大阻力,像一根烧红的铁条烙着木板一样,丝丝声响,艰难地推进。 鬼佛头陀与残僵道人双双出手,欲拦白光,可他们的功力根本无法冲进那片惨白的光芒,连路云天的“惊龙八式”亦无法冲进。 那道掌形白光在越接近枯天人王时渐弱渐淡,但还是冲出那片力量的重围,一掌击中枯天人王胸口。 一个并不怎么响的声音,枯天人王被秦无名残力击退数步,光芒悠然敛去。 空心和尚的清淡月光突然迅疾蔓延,如月亮躲过了乌云般,银白的光辉刹那间遍洒大地。 枯天人王本受了秦无名一掌残力,一时无法应付空心和尚这强劲之力来袭,顿时被那潮水似的月光推翻,冲出许远,捂胸站起,幸好空心和尚没有杀心,及时散功,那一片“月光”消失。 无名人却毫不放松,再度凌空而起,空中旋身,数道掌形白光如疾风暴雨般射向枯天人王。 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双双出手拦截。 一股极强的阴风把那一片片掌形白光卷散。 路云天“惊龙八式”出手! 雷声隆隆中,猛龙怒吟,以惊天动地之势奔袭向鬼佛头陀二人。 没交手两招,枯天人王就恨恨地喊了声走,鬼佛头陀与残僵道人各虚晃一招而抽身出去。 秦无名追得两步,枯天人王三人转眼即已去远,于是作罢。 秦无名转身极恭敬的问空心和尚怎样。 “又见到大师了。”秦无名说。 “是的。”空心和尚说,“有缘自会相见。” 秦无名说:“我知道大师乃尘世奇人,不知大师到底什么来历?” 空心和尚说:“一个人在世上总会有人知道,也会有人不知道,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必知道,正如施主,蒙了那么多年的布终于还是可以揭下来了,因为是到了该知道的时候。” 他说着把手搭向活死人的腕脉。 活死人本受残僵道人一爪,后又见杨白寒和笑杀手遇难,悲痛一激,人早已昏迷。 秦无名还在不解地问他是谁。 空心和尚说:“老衲也不知他是谁,但他喊用箫的施主叫师父。” 秦无名的身子一激灵,赶忙上前拔开了那掩面的乱发。 不错,正是“千变书生”所伪装的那副脸,这才是真正的太子!秦无名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全不费功夫,壁山英雄会近在眼前,他正为太子的事急得焦头额烂,想不到这时候找到了太子! 但很快他也惊觉太子那黑青的脸,紧闭的眼,慌忙搭手腕脉,还好,还在跳动,只是很微弱而已,顿时松了口气。但再细看到他胸前的爪印后,心情又沉重起来,他认得出那是残僵道人的“阴尸绝毒爪”。 残僵道人的“阴尸绝毒爪”是一种毒功,让人在中爪时同时中毒,郑北风曾被其一爪而腿残,还是因为路云天的相助才阻止了毒性的扩散,自残一腿,也就是说再厉害的内家高手都只能对毒性进行阻截,却无法根除,尤其糟糕的是太子这一爪正在胸部,毒性已经扩散至心脏,心脏是一个人的生命中心,它的死亡等于一个人生命的死亡。 秦无名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救,心脏不比任何身体部位的受伤,他把目光投向了空心和尚:“大师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第9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9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空心和尚微叹一口气:“很多事都是看一个人的造化,不过这位小施主的元神此刻正在作一种努力地抗争,他心里还有一种放不下的东西在促使他抗争和挣扎,老衲的大悲功有如清风纯露,也许帮得了他,不过要让他醒过来最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下地复原的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无名说:“只要有救就好,有劳大师了。” 空心和尚一手挟起太子,施展起轻功,转眼便隐没于栖霞岭中。 路云天看着秦无名问现在该怎么办。 秦无名脸色凝重,沉恩半响才缓缓地说:“再发武林帖,延迟壁山英雄会的时间!” “延迟?壁山武林会八月十五是历来的规矩,怎好更改,又延长到什么时候?” “这次本非武林会的争雄夺名,而是为了联盟天下英雄,如果没有太子到场,绝对不能召开!” “为什么。” “武林帖是太子发的,如果太子不到场,联众抗蒙又从何谈起?将依然只是一场争雄夺名的大会,而这次的争雄夺名已无法只是从前一般的单纯比武,强龙堡与铁甲兵团结下血海深仇,必然水火不容,血刃而向。“南尊会”的花风雪一直野心不死,他虽然也针对蒙古人,但更看重自己的野心,而为了这种野心的,他同样会把矛头指向中原武林的其它势力,到时势必十分混乱,而更令人担忧的是,云中霄已很久没露面了,我猜想他是不是在配合小天魔,把黑心鬼手融汇于天魔剑之内,若真是,卷土重来的小天魔又岂非想象。” “那若延迟壁山英雄会,该怎么对武林同道说,又延迟多久?” 秦无名说:“至于原因就据实说吧,而时间就延迟一年吧,太子要恢复武功上壁山,至少得一年,但又不能延长大久!” “难道你不能替太子主持壁山武林会吗?我担心这种延迟会误了边关大事,独孤长老来信说,他与柳红颜所守的地府州已成强驾之末了,关守龙那里也不容乐观,两狼关黄大海更是已主动献城,蒙军已逼至黄河,形势危急啊!” “天下人看重的是名份,只有太子才名正言顺,让人无可非议,不然的话,英雄大会早就由路帮主你或我发帖举行了,名不正言不顺根本行不通,何况我的出身背景仍然是许多人心里的阴影!” “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从太子那里拿到国运图,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救国良方,也许真有奇迹呢?” “你看太子那样,衣不蔽体,他身上会放国运图那么宝贵的东西吗?” “也是,该不会是被他弄丢了吧?” “等空心大师将他救醒了,咱们再找他们问问吧。” “嗯,也只好如此了”路云天说。 他看了眼地上杨白寒的尸体,又看了不远处的风波亭,一声重重地叹息。 ……… 壁山英雄会的推迟的确引起了不小了轰动,那些望眼欲穿的期待,一下子又被拉长了距离。 都以为本会轰轰烈烈的八月十五会风平浪静地过去。 秦无名去了昭庆寺看太子,太子虽然一时未醒,但脉象相对平稳。 空心和尚说仍在危险与安全之间悬着。 岳飞云收拾了行囊准备去赴少林智山方丈之约,本来他觉得当今武林还有许多事要做,然而他却有心无力,理想是需要实力去实现的。 他决定再上少林,誓必练成绝世神功方才下山。 几年之中,他经历了太多的事,亲眼目睹战争的残忍,带给百姓生活深重的灾难;情同手足的兄弟,那些鲜活而热血的英雄,被无情地从身边带走;还有自己深爱着的人,无法厮守,无法无忧无虑地与她一起静看夕阳,吹晚风。 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 所以,他决心要阻止战争。 他去向秦无名告辞的时候,秦无名说希望能在一年后的壁山上见到他,那时的他应该已武功不凡,可为自己理想的事业大展拳脚。 他憨憨地一笑:“只怕晚辈资质愚鲁,难有成就,会令无名大侠失望!” 秦无名说:“世间没有绝对好的资质,一种性格有一种适合的武功,武功之道同于人生之道,什么性格的人适合于走什么样的路,就好比女人善做针线,男人宜挑招重担,你性格憨厚,心地正直善良,极有佛性慧根,你一定会在少林练成一种博大的功夫,更重要的是你的勤奋,很短的时间,你的无极内修法就长进不少,尽管你现在的功夫不是很高,但曾经在少林的时间以及无极内修法都为你打下了非常纯正而博大的基础。去吧,你会有成就的! 他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滚。 三天之后,他到达河北嵩山少林,拜见了少林智山方丈。 没想,智山方丈把他带到少林后山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身着白僧袍慈眉善目的和尚。 岳飞云一见那和尚止不住心头大喜。因为,那和尚非别人,正是在乌镇黑山林阻止了残僵道人等人而救下他和宗北望一行的天空大师。 智山方丈称天空大师为师叔祖,小了两辈。 智山方丈说当初让他离山其实也是师叔祖的意思,师叔祖说他很具佛性彗根,但悟性未开,需要许多尘世苦难与痛的磨炼。 智山方丈让他就留在天空大师身边,叮嘱他好好参悟后便离去。 天空大师问他为何还愿重返少林。 他便把自己对战争的痛恨以及对生命的怜悯对百姓的同情乃至对国家的存亡忧患说了。 天空大师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多人都以为佛就是看破红尘,其实佛是参透生命,并对苍生慈悲。生命的存在不是为了活,而是为了死,但这种死又不是纯碎意义上的沉默与消亡,而是一种转化,转化为绿荫,转化为甘泉,或者是阳光、月光,总之是一种世界其它生命所需要的希望的力量,于是这种死亡便成了向永生的一种过渡,小施主已可领会这种境界,可喜可贺!” 他说:“可是晚辈对于自己的愿望根本就力不从心,时常感到生命的卑微,理想的缥缈和灵魂的虚无!” 天空大师说:“所以施主还需要静心参悟,老衲自会助小施主达成心愿!” 他又问:“大师是说真的可以消弥这一场浩劫吗?” 天空大师说:“一切自有定数,昼与夜的来去之间必然有一个过程,一个延长或缩短的过程,至少小施主可以改变这个过程。” 他不大听得懂,又问:“晚辈想在明年中秋的壁山英雄会之前去完成心愿行吗?” 天空大师说:“老衲参悟生命数十载,特别是当年的万恶之魔任自高逃出少林后,老衲更是潜修苦参,终于在金刚经与易筋经等至高佛经中参出一种新的心经,它可以让人的意志超越生命之外,不受任何外物干扰,可以随心所欲,包罗万象,同时如水一般澄清,凉人心境,摒弃邪恶,心存善道。” 他问:“那是一种什么经,有这般神奇?” 天空大师说:“老衲称之为渡尘经,渡尘者,超渡尘俗浊念也,老衲当竭力传给小施主,让小施主为芸芸众生造福。” 他听说如此,不由喜出望外,赶紧道谢。 渡尘经与秦无名的无极内修法有诸多相似,都是力求一种无限境界,只不过无极内修法是固定于一个方向无限延伸,而渡尘经却是以人为中心,四面八方地扩散,与宇宙相同共存,然后那种力量会如甘露绿荫一般,让生命拥有无限可能。 渡尘经是一种真正的博大,使力量如天如地,如海如风…… 第100章 地神刀法 第100章 地神刀法 少林的后山有两个潭,一个黑潭,一个绿潭。 黑潭是曾困守南天魔的地方,他在这里练成了极恶毒的天魔第二式恶剑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四招,打败天空大师,逃出少林。 黑潭本是死水,却被南天魔变成了腥臭无比的毒水。 天空大师也正是借黑潭练成了渡尘经。 练渡尘经的第一个过程便是借黑潭的腥臭干扰来练心中定力,同时要在潭水中承受百毒的摧残折磨,炼意志的承受力,待生命垂危时再进入绿潭。 绿潭里有许多灵草奇花,阵阵清香怡人,让人心清气爽,无比惬意,在里面能让人感觉有无穷尽的力量,可以与山比高,可以长出一双翅膀,到天空飞翔,有一种灵魂出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从黑潭到绿潭,是九死一生的磨炼,生命在其中承受与卸下,再感悟,再超脱。 天空大师同时为他讲解人道佛法,替他疏通奇经八脉。 他的感悟在不断深入,他的生命力也在不断超越,他由最初在黑潭的半个时辰坚持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时辰,他每天都会争取增加五分钟的坚持。 天空大师说能在黑潭里坚持二十四小时而不受其扰即达第一步境界,在黑潭里参悟一个星期之后又复到绿潭里升华一个月即大功告成,这种过程是十分艰苦的,天空大师说自己从参悟出渡尘经到练成共花了二十年。 岳飞云走了捷径,而且又有天空大师相助,会事半功倍。 而且他佛性极好,总能最快地进入最佳状态,天空大师对他亦大加赞许。 当他在少林参悟渡尘经之时。 中原武林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秦无名接连接到两个不幸的消息,地府州城破,独孤仇与柳红颜双双阵亡,铁甲州关守龙因为蒙天烈借金陵而过与大将温幄伦夹攻,也失守。 关守龙被花白月派兵救出退守来州,蒙哥汗派重兵相围,大王子蒙天烈则转围鄂州。 所幸的是枯天人王被空心和尚与秦无名联手所伤,仍在恢复中,小天魔也未功成,贾似道不敢轻举妄动,武林之中一时还勉强太平。 李不归终于练成了地神刀法,哈雷用自己的全身内力助他练成最后一招“神主天下日月明。” 尔后,哈雷油尽灯枯而亡。 本来李不归说只要自己出去以后就会派船接他回去,然而他说自己已无处可去,回蒙古无颜见人,到中原更不可能,地神刀有传,心愿已了。 李不归拜别他的尸体,负刀游出那条大河。 大河之外,一片苍茫的荒野乱山,他竟找不着要走的方向。 他想自己该做什么?要去替张雷阳报仇,杀了蒙冰月? 不知怎么,想起他将亲手将她杀死,心里有种莫名的痛。但他知道,他与她之间的生死搏杀,不可避免。 他大概还是知道蒙古的方向,便一直往那方向赶。 练地神刀后他的脚程也快了许多。 然而他所要去的方向一直被河隔断,河对面是围着断头包的土丘。 他从断头洞游出来耗了不少精力,他猜想可能下游会有船,借渡过去便省力许多。 他沿着荒野一直走,终于看到田舍农庄,河对面也不再是土丘,而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河里泊有几只渔船。 他随便喊了一个船夫送自己过河。 可那船夫上下地打量他,神情犹豫。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穿得十分破烂,而且又扛着柄古怪的刀,两道剑眉看上去霸气之极,船夫还是怕他,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李不归又喊了第二个船夫,仍是对他惊疑的神色,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要五文钱,他原来是担心李不归没钱给。 他还真是担心对了,李不归身上还真没钱,分文没有。 李不归摸了摸身上后显得十分尴尬,也无话可说了,他不是那种霸道得可以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逼人就范的人。 他暗叹一口气,自以为一世英雄却被一文钱难倒,于是他只好把刀缚在背上,又学出断头洞一样,打算游过去。 那船夫看着他惊奇得眼睛都不知眨了,一个人在水里游本来不算什么本事,可是要背着一把刀,而且要游那么远,至少也是数十丈呢,其实他还不知道的是,李不归的这把刀非几斤重的一般刀,而是上百斤。 李不归的父亲李天豪曾在黄河边守城,李不归至小在黄河里游泳,也因此练成了他那种不惧风浪狂傲不屈的性格,水性也极佳。 过了河,眼前的景象便十分熟悉了,阴沉沉的天空下那疯长过如今却已枯黄的杂草,他想起了囚车的走过,想起了张雷阳的惨死,仇恨之火油然而生,天已暗下去了,他便加快了些脚步。 约摸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人烟,到处围着的帐蓬。 但他不知道中都以及蒙冰月在哪里,便到了一处帐蓬打听。然而他只问了一句中都在哪,一个蒙古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之后嘀哩咕噜地说了好几句,他不会说汉语,李不归也听不懂蒙语,但从神情上看那蒙古人对他并不友善,目光中满是盛气凌人的怀疑,语气似在质问。 李不归没法与他说,便转身走了,他想自己还是一直朝前走,总会找到的吧。 可才走得几十步,后面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吆喝声,很快那些马就追上来把他团团围住,马上人俱拿硬弓或刀叉。 他又想起了蒙古人对汉人的歧视来,心里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眼中杀气太炽。 那些蒙古人也没说更多的话,搭箭便往他身上射。 蒙古人的臂力多很强,箭风劲疾,李不归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的内力早已达化虚为实的境界,内气可以自发地在身体周围成一堵墙。 那些箭在近身一尺纷纷落下。 众蒙古人在瞬间的惊愕之后,复喊一声,又挥刀叉袭上。 他怒吼一声,地神刀出鞘,血红的光芒划过美丽弧线,映红阴暗的天空,每一道弧线挥过,就有一颗头颅飞起,落地,鲜血四溅。 哈雷说过,对邪恶的毁灭等于对善良的拯救,这是地神刀法的主旨,地神刀只针对邪恶。 炙热的刀风,浓烈的火焰,马匹的嘶鸣,尘土的爆裂…… 刀入鞘时,地上已是尸体一片。 阴暗的天空依然。 第101章 复仇 第101章 复仇 他陡然想起该留一匹马,可当时的仇恨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他还是决定去弄一匹马,以马代脚会省不少力气,而且蒙古人的马很能跑。而且,他也是骑马能手。 选好马后,他一路飞驰,没多大一会,便看见有与中原相似的建筑而且十分密集,他认识这就是中都,他当初被蒙冰月押回来有些印象。 骑马无法进城,守城门的一定会怀疑,于是他便弃了马,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借着暮色施展轻功跃上城墙,然后进入城中。 这里的街道也有夜市,有彩灯把街道照亮。 他觉得自己很饿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银两,但还是走进了一家吃店。 店主犹豫之后便按他要的给了,李不归指什么他便弄什么。 然而当他正吃得有味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极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那店老板就带着一群蒙古兵进了门,指着他。 一个带头的满脸杀气地问他是什么人,用汉语问的。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嘴里却吐出两个冷冷的字:“汉人!” “汉人?”领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你是汉人,来中都干什么?” 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抬起头:“我有要事要找你们公主。” 领头的当即怒起来:“你什么东西,想见我们公主!” 说罢命令兵丁把他抓起来。 他喊了声等一下,看着那领头的,目光中射出逼人的寒意:“如果你不带我去见她的话,出了什么后果你敢负责吗?” 领头的倒被这句话吓住了,想了半天才说先带回去再说。 兵丁便上前来押李不归,要把他的刀拿走,他说这刀是送给公主的,谁也不能拿。 领头的又怒说放肆,岂能把刀送给公主。 他说:“不信你来看看,你以为这是一把普通的刀吗?” 说罢递向那领头。 领头伸手来接,重得根本拿不住,不由得更加惊疑,但也没说什么,只好同意他把刀拿着。 他被带到一个有很多兵丁看守的地方。 那地方他一眼就看着熟悉,坚固却阴暗的房子,正是上次关他的地方。 他被先关了起来,是一间一般的牢房,不是当初的地牢,领头的让他等着,说会让公主来看他,那语气好象对他仍怀疑,只要公主一来他就会被揭穿原形毕露般,领头的还说到时候要他说了假话有他好受。 他的心情仍感矛盾,想着即将亲手杀掉那个让他动心之人,他觉得,这是一件太过为难且残忍之事,但这事他必须做! 大约过了个多时辰,那领头的才回来,背后还跟了一个老太婆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领头的指着他对少女说:“小公主,就是他。” 老太婆盯着他的刀,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里面满是逼人的煞气。 少女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由大感奇怪,想不到她也会说汉语,但想蒙冰月比她大不了两岁也会说,便也能理解,他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你还有个姐姐叫蒙冰月吗?” 少女点了点头,有些奇怪:“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找阿姐什么事吗?” 他说:“这事不能对你说。” 领头的在一边说:“小子,你不是说把刀给公主吗?” 他说:“不只有这么简单!” 老太婆却突然寒声说:“小子,你把刀拿给老婆子看看!” 他对这种声音十分反感:“刀岂能随便给你看!” 老太婆脸色一变,正欲动怒,少女却拉住她:“婆婆,算了,他是找阿姐的,我去喊阿姐吧!” 老太婆提醒:“他可能心存不轨。” 少女说:“现在也不知道,把阿姐喊来了看他有什么话说,反正有婆婆在,他又害不了阿姐的。” 老太婆没说什么,便也走了。 少女正是星儿,只不过李不归不认识。 没多么大一会,少女与老太婆重新回来,多带来了一个人,李不归一看见她,心便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蒙冰月陡然发觉是他,也呆住了。 李不归已无法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她走近了才看清楚,眼前的她,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变得判若两人——曾经那冷毒的目光早失去了光泽,十分呆滞,本来高贵的她也憔悴得如被暴风雨吹打过的花朵。 他料想这其间发生了十分重大的事,但猜不出有什么事可以如此打击折磨她。 “李不归,你还活着?”突然,泪水盈满他的眼眶。 他冷笑一声:“吉人自有天相,很遗憾没如你的心愿!” 她突然间被这种仇恨意识到了什么,是她对他一再的迫害,彼此之间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尽管,在她内心深处已不再把他当作敌人看,可他看她依然是仇人。 她的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戳中一般,转身对少女说:“星儿,你和婆婆先走吧!” 星儿却摇了摇头:“阿姐,他不会理解你的!” 她惨然一笑:“没事的星儿,你在这里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你跟婆婆先走吧,阿姐知道该怎么做。” 星儿看着李不归:“你就是李不归吗?你是不是想来害阿姐?其实阿姐不是存心想害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蒙冰月已生气了,声音中已带着命令的:“星儿,阿姐喊你走,没听见吗!” 星儿没走,她还在帮忙劝说:“李不归,阿姐跟你是一样的,表面上要强,恨天恨地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柔软,你喜欢她应该理解她!” “你住口!给我走远一点!谁说我喜欢她,如此心若毒蝎的女人我李不归会喜欢她吗?她害我同胞,杀我兄弟,我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段!” 红光一闪,地神刀出鞘。 李不归一声怒叫,挥手一刀,那牢栏便碎屑横飞,倒塌大半。 他满目仇恨地盯着蒙冰月,咬着牙:“兄弟血仇,我李不归若不能报,岂还算人!” 说完那地神刀划过血红的弧光,呼啸着卷劈向蒙冰月头部。 蒙冰月一动不动。 她等着那一刀劈来,眼里一片宁静。 似乎,死亡于她,不过是一种解脱,一种归宿。 冷毒仙子却出手了。 “哐啷”一声,红光暗谈,地神刀被挡回。 第102章 决绝 第102章 决绝 李不归后退,旋身,地神刀第一式“猛刀”三式之“苍龙吟”“猛虎啸”“怒狮吼”连贯出手,有如狂风惊雷,挟着血红的光芒奔向冷毒仙子。 冷毒仙子的蛇杖变成一团幻影,那红光遇着幻影便暗淡消逝,只听得声声轰然巨响,有如地震般。 蒙冰月与星儿都被逼退。 李不归暗自心惊这老婆子什么人,居然接得下地神刀法,而且轻描淡写,但他毫不停顿,第二式“狂刀”四招“奔流千尺浪”“轻舟万重山”“苍海一声笑”“横刀比天高”,一刀紧过一刀,一刀强过一刀。 但听刀风怒啸,如波涛千尺,万山倾倒,重重血红光芒,铺天盖地,团团地奔卷向冷毒仙子。 冷毒仙子身杖合一,反迎向那幕刀光。 声声震响,刀光四散,冷毒仙子的蛇杖直点李不归面门。 李不归惊退,毫不迟疑,地神刀第三式“霸刀”五招“撼地地裂”“劈天天崩”“借烈阳火”“驾凌九霄云”、“神主天下日月明”一起出手! 声声炸雷般的爆响,房顶瓦片纷落,墙壁倾塌…… 冷毒仙子冲天而起,蛇杖如密雨般挥出,像无数道闪电穿透黑暗,李不归的刀风是无比灼热的烈火,冷毒仙子的杖气则是一场暴雨,点点扑入火中。 火突弱突旺,雨愈灭愈急! 刀不停,杖狂舞。 冷毒仙子本可与当年“武林三尊”齐名,何况又是多年修炼。花虫毒心手对任何一种内功心法都有不可避免的干扰,何况她本来内力奇深,那种腥毒之气的穿透力便愈强,终有一些腥毒之气穿过烈火扑向李不归。 李不归忙持刀而退。 后退之时又反手两刀,掩护自己离开,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冷毒仙子。 红光突逝,人影不见。 冷毒仙子并没有追。 李不归也并未去远,他从一巷子落下后,又悄悄地从另一处房屋上跃起,他要悄悄地跟踪蒙冰月,等老太婆不在时动手。 他看见蒙冰月在那里呆了片刻,被小女孩喊走了。 他隔着距离在房顶悄然跟踪,不敢靠近了,不然会被老太婆察觉。 离开关押的地方,转过几条街,才看见一片极富丽堂皇的房子,虽不如中原皇宫的气派,却也自有高贵典雅的风格,门口有威严的蒙古兵看守,他猜想必是蒙古王族住的地方。 他无法从门里进,便依旧上房,幸好夜色笼罩,极好掩护,他以耳贴瓦辨别着脚步声。他察觉出蒙冰月与小女孩两人穿过一个花园,进了一间房子,老婆子另外走了。 他决定多等一会,怕贸然行动会惊动老太婆。 小女孩在说话:“阿姐,你别这样。” 他轻轻地揭去一瓦,便看得见蒙冰月呆滞的神情,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小女孩又劝:“如果你再遇见了他,你千万不能再固执要面子,本来是你不对,你应该好好地对他解释,他一定会原谅你的,我相信他是通情达理之人,因为他在中原的名声很好。而且,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他既然回来了,你为什么还像以前一样,藏在心里不说呢?非要让自己遗憾和痛苦吗?” “如果,一个人杀了你的朋友,还用尽残酷的刑法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恨之入骨,杀而后快,你能对他说喜欢他吗?他可能接受吗?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没有尊严。” 李不归的心里乱糟糟的,难道她说的“他”是他,还是另有其人?听口气真的好象是他,可怎么会呢?她对他的迫害还有苦衷?她会有苦衷? 更荒唐的是,她喜欢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此刻,他的心里更乱。 “本来彼此就有不同的立场,有些东西是早注定的,但那些注定可以因为爱去改变,这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改变的。人之初,性本善,后来会变坏。而坏人,和有些坏的事情,也可以变好。” 长长的沉默。 她终是什么也没说,她让小女孩回去休息,说自己想好好地静一下。 李不归看着那小女孩出门去远,便落地下房,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双含着仇恨杀气的目光却并未让她吃惊。 她看着他目无表情,无爱无恨,无悲无喜。 他冷冷地问:“蒙冰月,你还有什么话说?取剑吧,尽管你是我的仇人,我不想占你半点便宜。” 她依然目无表情,略犹豫之后取过了剑,取剑的时候神情里有着极明显的变化,似乎在作着一种决定。 缓缓抬起而直视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冷毒,但那种冷毒却又似有些苍白无力,毫无怨气与杀气,只是勉强装出来一般。 李不归总觉得她的眼神深处藏着什么。 他不敢让自己去想,刀出鞘。 剑与刀缓缓地移动,握着刀剑的手都带着不易觉察地颤抖。 一抹淡淡的白光闪过,一幕血红挥出。 “哐啷”一声,蒙冰月的剑落在一边,人站在那里木然不动。 她没想与他搏杀,她只是想他杀了她。 她在求死。 他的心剧烈地颤抖着,他不得不相信一种事实,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狠毒的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剑上没杀气,你曾经的狠毒呢?你曾经的霸道高傲与不可一世呢?” 她的眼里突然泪光浮动,仿佛对他刚才那一刀极失望地责问:“李不归,你恨我入骨,为什么不杀了我!” “那你呢?你不是一直都想置我李不归于死地,而且极尽手段想让我极尽痛苦地死去吗,为什么你的剑上毫无杀气!是你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可恶和罪恶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没有人会同情你,你罪有应得,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手里的刀在颤抖着,他想激起自己的恨。 她看着他:“既然我这么可恶,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面对着害死你兄弟,残害你的仇人,你还犹豫什么?不能快意恩仇,你又算什么英雄?” 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地刺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矛盾很悲哀,但也同时变得清醒,他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对她下手,因为她已不再是那个可恶可恨的她,她已放下了她的剑,和她的杀心。 重要的是,他喜欢她。而他更不幸地知道了,她也喜欢他。 是的,那个小女孩说得对。两个人本来有不同的立场,那些东西是注定的,在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选择。她狠着心对付他的时候,她也痛苦。 可有一种事实没法改变。 她杀了他最好的兄弟! 那种恨仍如毒蛇盘踞心里,他咬着牙:“蒙冰月,我李不归承认自己不够心狠,我下不了手杀你,但这种恨我会藏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将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与痛悔之中,以前的恩怨情仇我李不归都与你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不再想见到你!如果你再有事犯在我手上的话,我李不归若再留情誓不为人!” 他转身欲走,但他听到了铁器落地和倒下的声音。 他心中一震,惊回头。 她瘫倒在地,颈部鲜血如流。 他忙回转身,跑过去点了她的动脉穴位,但只能有些延缓,没法完全阻住。 她满脸泪痕,如水晶般的冰凌。 第103章 回到中原 第103章 回到中原 “蒙冰月,你这是干什么!” 她看着他,声音已十分微弱:“李不归,对,对不起,我,我欠你,只有这样,我才心安。” “难道对不起就要以生命来还吗?难道生命就那么轻贱?” 她的眼泪愈加汹涌:“一个没有爱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我不能在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一辈子的痛恨中活着,我不能……真的不能……” “你以为你配说爱我吗?你忘记了你对我那一副恨之入骨杀之后快的样子了?忘记了那些血淋淋的刑具在我身上留下的千疮百孔?你忘记我是怎样跪着求你放过我的兄弟,而你却笑着将他杀死在我面前?我曾想,世上恶如毒蛇,都不如你!” “人本来被环境左右,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为自己的意愿活,从生开始,就有人教我们,要为了信仰,尊严,荣誉,国家,亲人,为很多而活。如果我们不能背叛枷锁和命运,就只能背叛自己。我怕,陷入越深,越无解,最后万劫不复,所以我想让自己更恨你,但我也没能做到……” 她说得已是十分吃力,充满悲伤无奈。 他仿佛突然之间全都理解了她,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什么撕扯着…… 她的声音已很弱,如蝇音般难以听清:“李不归,对不起,原……原谅我,好……吗?” 她的眼皮缓缓闭上,两滴晶莹的泪珠滚出。 刹那间他的视线模糊,他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永远地离开。 音容笑貌,尽化尘埃。 他抱着她离开了,走过萧萧的街头,走过无边的黑夜,他一直茫然地走,不知要去向何处。 后来,他想起,应该把她带回自己的土地,表示自己的土地会接受她,自己也原谅了她。 黎明到来的时候,他找了一处山岗把爱人葬下。 所有的悲痛他都藏在心中,本来他想就那样地陪着她,但他要去完成一种更重要的使命——阻止战争,消灭战争! 如果不是因为野心,因为战争,就不会有这种生离死别的悲剧。 蒙冰月是战争的牺牲者,被她的父亲所牺牲,如果不是蒙哥汗以及成吉思汗这样的野心家对她灌输了某种思想,她不会犯下那些错,不会有今天的后果,一个人在环境中成长,同时在环境中死亡。 他心中所有的痛都变成了对战争的痛恨,对野心的痛恨! ……… 他一路上了解到了中原武林目前的情况,无名人本是秦无名而且成了九州盟主,杨白寒惨遭不幸,太子已经找到,壁山英雄会推迟一年…… 他最关心的是关守龙,他听说了铁甲州城破,关守龙退守来州。 他首先到来州见到了关守龙。 关守龙见到他的时候眼中大放光芒,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 兄弟两人紧紧地拥抱着,所有的离别、牵挂、担忧都在这一抱,化作力量。 关守龙也是一个铁一样的汉子,黝黑的脸浓眉大眼,里面闪着坚毅,但此刻却泪光浮动,两人哽咽无语。 “不归,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潞安城破,我铁甲州也跟着城破,我还以为我们会到泉下相见,没想到我们都还活着,北望呢?” 李不归叹口气,把童边雄叛变,关柔水自刎,宗北望宁死不降跳崖自尽都大概说了。 关守龙半天无语。 良久才问起他怎么这么久毫无音讯。 李不归把自己的奇遇说了,却未言及与蒙冰月的情爱伤事。 关守龙听得他练了地神刀法,十分高兴:“如今蒙哥汗重兵围困来州,我这里正紧缺人手,若有你神刀相助,又何惧于它,真的是太好了!” 李不归突然想起了问:“好象没有听到天魔剑的消息?” 关守龙说:“听说小天魔在练天魔十三剑,所以未见现身。” 说着眼里的仇恨之火炽烈起来:“他杀我家数条生命,血海深仇,我关守龙却无法去报,边关离不开我。我自问也敌不过天魔剑,现在可好了,不归你练了地神刀,答应我一定得杀了这个小天魔!” 李不归说:“你我兄弟,情同手足,你的仇自然就是我的仇,即使没有这仇,我也一样会杀了他,每一个踏入中原的侵略者或是背叛中原的奸贼,我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一定会把铁蹄门歼灭在中原的土地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侵略者悲惨的下场!” 关守龙说:“铁蹄门好象就在潼关境内活动,曾屡次暗杀花白月及花风雪,但均未成功,自从其门主枯天人王在临安被无名大侠与一个和尚联手伤了以后,中原也一直平静,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但很多人都在找他们。” 李不归问:“除了无名大侠的九州盟和丐帮路帮主之外,还有谁找他们?” 关守龙说:“十七年前的岳家血案其实并未灭门,那个野上人的传人金刚手原来就是岳家大公子岳龙,他一直在找蒙古人。” 李不归也想起了哈雷说过的这件事,便说:“岳门血案确是蒙古人所为,并且是当时的大汗窝阔台与蒙哥汗一手策划,由扎百崛和云中霄带人干的。” 关守龙问他怎么知道,他便把哈雷告诉自己的真相说了。 关守龙叹气:“想不到竟真是蒙古人所为,如此一来,铁蹄门又多了一个强劲对手,岳龙势必要与他们拼出个你死我亡!” 李不归说:“其实这事同样牵扯到小天魔,如果他知道了岳门血案的真相,他是否会与蒙古人反目成仇,哈雷说秦无名被扔下绝崖,没想到他不但活着,还成了中原武林另一高手,如果蒙古人欺骗小天魔的谎言被戳穿,也许他就不会受其利用了!” 关守龙说:“关家血案的主要元凶其实是蒙古人,小天魔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刀而已,若他能真正弃暗投明,戴罪立功,关家的事倒也可以不与他计较。” 李不归点了点头:“所以我应该去把这件事的真相向无名大侠说清楚,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将会激起更多人的愤怒,更多的矛头将指向蒙古人。” 第104章 冥顽不灵 第104章 冥顽不灵 第二天他即辞别关守龙,快马加鞭赶到临安,把岳门血案的真相与秦无名说了。 秦无名听后长叹一口气:“想不到蒙哥汗竟是这般心思缜密,用心狠毒,幸好你有这般奇遇,让这一惊世血案从头至尾清楚地大白于天下,又能让我们多岳龙一个帮手,他一直不管阶级不管民族,不与蒙古人作对,可这次蒙古人成了他的仇人,他不管也不行了。” 李不归问起秦无名怎么会绝崖生还,还成了中原武林第一高手。 秦无名说十七年前他突然被一黑衣人偷袭点了昏穴,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口白雾缥缈,又别无出路,于是他就在那个山洞里生活下来,山洞里别无他物,仅有泉水,于是他每日里靠喝泉水存活,想不到那泉水功效奇特,喝了之后不几天亦感精力十分充沛,仿佛体内有无穷的力量想要发泄,于是他就每天对着洞壁的石头乱打,把手打伤了方才罢休,可一喝过那泉水,几小时伤就复原,大概用了三年时间,终于控制住体力那无穷的力量,但是仍无法离开那洞,洞仅有一口是出路,口外不知是多高的悬崖,于是他干脆静下心来练功,又花了六年的时间,方悟出了无极手,尔后再用三年的时间练成,终于以掌洞壁出得去,下山以后才知道困自己十余年的竟是壁山,但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到了那个四下无路的山洞里。 秦无名说:“如今听你说我是被云中霄扔下绝崖我倒明白了,当一个人在毫无杂念的情况下身子会减轻许多,而且越高的地方空气的浮性越大,云中霄从一座山峰往下扔我,我却在下坠一段之后,云中霄的掷力化尽,我就被那空气的上浮之力漂向了另外一峰的洞里,想不到多年的疑团如今竟能释然,看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李不归恨恨不已:“云中霄此人实是大奸大恶,若不除之,必为天下之祸!” 秦无名说:“已很久没见他现面了,是不是又搞什么鬼去了,还有一个杀手门,也仿佛一夜之间从中原武林蒸发了一样,有些时候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里难安呀!” 李不归说:“只要岳门血案的真相一公布,铁蹄门势必再也坐不住,至少那小天魔和岳龙会作出反应,也许一场好戏马上就会开始,云中霄的路应该是走到尽头了!” ……… 果然,秦无名把岳门血案的真相一公布出去,武林立刻轰动。 岳龙首先找上九州盟。 李不归把哈雷告诉他的真相一五一十根根底底地与他说了。 他毫不怀疑,不然的话李不归不会知道小天魔也是岳家遗血,而且他疑惑不解蒙古人为何对弟弟斩草不除根也有了合理的答案。 第二个找上门的是岳忠,他向秦无名与李不归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李不归与秦无名都大感惊奇,岳飞云竟也是岳家后人! 李不归想起那次在黑山林为何岳龙只帮岳飞云与小天魔,原来岳龙早就清楚了两人的身世,只不过他不想泄露,他要暗查真凶。 岳忠向李不归证实岳门血案真相后,便问秦无名请求留在九州盟,以报仇雪恨。 秦无名答应了他。 三天后,岳龙亲自赶往来州城外蒙哥汗的兵营重地,抓了些兵丁想逼问云中霄小天魔以及铁蹄门的下落,但那些兵士毫不知情。 他又想找蒙哥汗,但士兵太多如蚂蚁般杀之尽,包围起来反而像铁桶水泄不通,他根本见不了蒙哥汗。 于是他就在附近等,他相信铁蹄门的人必会与蒙哥汗有所联系,小天魔与云中霄也早晚会在这里露面。 果然,他还是等到了小天魔。 是他到来州城吃饭的时候,恰好小天魔也在那家酒楼喝酒。 兴隆酒楼,生意并不兴隆,也许是紧挨战场吧,动乱必影响一切繁荣,来州的街头已很难见到行人,很多人都搬走了,留下来的是无处可走的,不得已留下,连门都不大敢出。 兴隆酒楼里就只有两个酒客。 小天魔和一个不相干的人。 岳龙进去后,那另一个酒客一见他,再看一眼小天魔,如遇见了瘟神般赶快算帐走了。 岳龙走到小天魔面前。 小天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自己的酒。 岳龙问:“你有听说过岳门血案的真相吗?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知道又怎样?” “云中霄呢?” “死了!” “死了?是你杀了他吗?” “是他想杀我,被枯天人王杀的。”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血洗中原武林,灭亡宋朝!” “为什么?” “从岳飞开始,岳家几代忠良都被宋朝皇帝的昏庸害得家破人亡,姓赵的如此可恶,我岂能让他们坐天下,不灭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可是你别忘了十七年前的岳家血案是蒙古人干的,他们才是岳家的真正仇人!” “岳家只不过是宋朝皇帝江山的牺牲品而已,如果岳家能早日醒悟,不替皇帝卖命,也不会落得那种悲惨,前面血的教训都无法让他们醒悟,还能怪谁呢?蒙古人没错,他们要天下,当然得把绊脚石踢开,每个人都会这么做,谁容得下阻碍自己的东西呢,而且是绕都绕不过去的阻碍,而且蒙古人养我教我,与我岂有仇可言!” “他们养你教你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那又怎样?凡人不是菩萨,凡人都是为了利益而做事,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是天经地义的事,最重要的是我没受到伤害,他们成就了我,我为他们做事可以得到好处,包括荣华富贵以及荣誉地位。我顺便劝你一句,你最好少卷入那些宋人所谓的正义保卫反抗之战,不要和蒙古人作对!我的天魔剑是不会认人的,它只认敌我!” “云中霄虽然死了,可蒙哥汗还活着,不论是为了什么,总之是他害了岳家,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希望你能分得清是非,利益没有原则重要。” “利益就是我的原则!无论怎么说,岳家的人已经死了,活不过来,我与蒙古人作对毫无益处,而我与他们合作则好处不尽。岳家虽与我有亲,可他们什么都没有给我,蒙古人虽然与我有仇,但他们给了我很多,包括本事和前程,你以为我会站谁?” 两人正说着,一楼梯口却又上来了三个人,一个拄乌竹杖的老太婆,后面一男一女均二十左右。 第105章 剑法巅峰 第105章 剑法巅峰 岳龙一见那少女心里边突地一荡,特别是那道目光,忧伤得恰到好处地令他感觉亲切和温暖。 那忧伤其实很美,因为很纯而明澈,带着善良。 她正是金如雪。 另两个则是竹山太婆以及她的兄长金重复。 竹山太婆也很意外地见到了两人,她本来欲往一边的座位上去,当发现两人后便直朝小天魔这边走了过来。 竹山太婆只是看了岳龙一眼,什么也没说,仿若陌生,只有金如雪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同时有着那么一丝依恋地看着他。 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微笑,很真挚。 她回以微微一笑。 他没想到,她淡淡一笑竟是那么地迷人,他甚至找不出任何赞美之词来形容,赞美应该是庸俗的,世间所有的美丽也都与她这浅浅一笑相形见拙。 竹山太婆问:“你就是小天魔?” 小天魔没回答,而是一脸杀气地反问:“你就是那位大金国的第一高手叫竹山太婆?” 竹山太婆似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认识我?” 小天魔的脸上已笼罩起一层黑暗的煞气:“副门主刚不久跟我交待,要我帮他注意一个人,一个拄乌竹杖的老太婆,还有二十左右的一男一女跟着,没想到有这样凑巧,活该是你天命已尽了。” 竹山太婆听得怒极反笑:“无知小儿,狂妄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练成了天魔十三剑又怎样,你当老婆子是吃素的不成?” 小天魔站起身,黑暗的煞气愈浓地在脸上身上聚集:“那你就试试看我的第十三剑可不可以把你们三个金国余孽毁灭掉!” 岳龙的心突然一抖,忙阻止:“等一下!” 小天魔同样仇视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过你,最好少管闲事,我的剑是认不了人的!” 岳龙说:“这世界上你杀谁我都不会管,但至少有两个人除外,第一个叫岳飞云,他也是我们的亲兄弟,我说过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而第二个就是——” 他把目光看向金如雪:“就是她,谁也不能伤她!” 小天魔冷哼一声:“我不管是兄弟还是父母,谁要与我作对,阻碍我办事,防碍我的利益,我的剑就不会留情,不用说他们两人,就是你也一样,别人怕你的金刚手,我可不怕,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岳龙的脸上也浓罩起寒霜一样的杀气来:“我也正好一样,正邪的事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和我有关系有感情的人我一定会管,不论是谁,只要违背了我的意愿我就绝不会容忍,别人怕你的天魔剑,我不会怕的!” 店主一见两人剑拔弩张,慌忙跑过来用哀求的声音劝说两位若有什么不和请到外面好好解决,自己还靠这些吃饭,千万不能—— 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光闪过,店主仆地而倒,头颅已不知飞向何处,整间酒楼顿时笼罩于一片黑暗之中。 一片金色光芒从黑暗之中缓缓亮起,像旭日东升一样,慢慢从天边爬上,光越来越浓,那黑暗渐渐被金黄所吞没。 岳龙看着竹山太婆:“他已经练成了天魔十三剑,你们先走吧,你要找的云中霄已经死了,这世界充满仇恨血腥,还是找个偏僻的地方,即使是深山,但也清静,可以过安稳的日子。” 他又看了眼金如雪,他想,那目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令他依恋和感动的了。 竹山太婆却并不走,她亦满是怨恨:“老婆子的仇人不只是云中霄,还有你们岳家,还有蒙古人,可你几番帮我们祖孙,老婆子不会再找你,但其它的岳家后人和蒙古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岳龙暗淡了手掌上的金黄光芒:“一个人总要恩怨分明,你已知道另一个岳家遗血,他非恶人,也并未犯你,你先答应我,不要去伤害他!” 竹山太婆未答话,金如雪也上前劝她:“太婆,是啊,我们不能把仇恨加在好人身上的。” 竹山太婆终于点了点头:“好,老婆子答应你,只要他不与老婆子作对,老婆子也决不为难他!” 金黄之光再度亮起,岳龙看着小天魔:“我真的不想与你自相残杀!” 小天魔咬牙切齿的:“少废话!你只有走或死两条路,可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天魔剑上的黑芒在暴涨着,死亡恐怖之气将整间酒楼充满。 竹山太婆让金如雪兄妹先走,去客店等自己。 小天魔恨恨地说一个也别想走,说罢漫天黑影之中,划过长长的黑色弧线。 竹山太婆挥杖相迎。 岳龙挥掌劈出,亮眼的金黄划破黑暗,呼啸着奔向小天魔。 小天魔闪开,反手出剑,魔剑四招:“百年洒滥”“千金财帛”“万**迷”“杀人怒气”,如潮的黑暗奔涌向岳龙。 但那重重黑暗俱在金芒中消逝。 金如雪兄妹寒冰剑出手。 黑暗中一片冰雹铺天盖地地包围向小天魔,但在逼近他时只有无数嘶裂的寒气,冰雹被碎裂,消弥于黑暗。 四人成合围之势夹攻着他。 但他毫无顾忌,天魔剑像一个发疯的魔鬼,无数道黑暗的剑气化成无数枯骨鬼魅,张牙舞爪地抓向四人,天魔剑之恶剑四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起出手。 岂是一般的煞气霸气,简直是毁灭! 金如雪兄妹的剑在其中挥动得十分沉重而艰难,那黑暗之中潜藏的死亡恐怖之气更是让他们闻之头晕,出招显得力不从心,有气无力。 终至被恶剑最后一招“独钓寒江雪”的恶毒剑气所伤,双双跌出丈余。 竹山太婆与岳龙俱各大惊,只有那么一个关心的念头,小天魔毫不放松地绝生剑式“草不生”“水断流”“山无棱”“天地合”“人烟灭”再度攻出。 无数道黑色剑风尘啸着,如厉鬼嚎啕,剑气交织成网,网中无数瘦骨鬼爪挥舞利剑,挟带着腐尸腥味,构织成一副阴森凄惨的地狱世界,如棺盖落下,坟土重围,齐齐卷攻向岳龙与竹山太婆。 黑暗如天塌般! 第106章 国运图之谜 第106章 国运图之谜 竹山太婆的竹杖已难舞动。 如今的小天魔这几招已非当日,在蒙天烈奇药的帮助下,功力陡增,且又练成了第十三剑,融汇黑心鬼手,功力之雄厚岂是一般。 鬼爪手中的利剑从竹山太婆面前划下,溢出一缕黑血,那瘦老的身躯重重地倒下,其实那是幻象所挟带的剑气! 岳龙的护身金芒也终被划破,但力达其身时已被金芒削弱不少,是以并无大碍,只是如遭闷棍一击,后退数步,正好退到了金如雪身边。 她那忧伤的目光亦充满依恋地看着他。 他俯下身关切地问她怎么样。 她嘴角艰难地嚅动想要说什么却已说不出来,她把那目光无力地转动看了眼一边的太婆与兄长,又回到他的目光之中。 黑血从她嘴角缓缓外溢,她的目光渐渐有些暗淡,犹如恋人离别的不舍,身影渐远,眼皮终无力地缓缓垂下,直至完全遮掩那忧伤的目光。 他的心底突然涌起无比的悲愤! 溪流已停,琴弦已断,明月已也失去了光泽,心在无边的黑暗中下沉。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活的理由,他以前只知道活,看这个世界而活,后来遇见了她,遇见了那忧伤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或者说一个人有很多活的理由,但真正有意义的理由只有一个。 小天魔的眼里已满是黑光,心里大概也是黑的。 “一剑万物绝”厉啸出手! 这是真正毁灭性的一剑! 楼板碎裂乱飞,黑暗汹涌厉啸着奔袭向岳龙。 岳龙的悲愤突然间有如火山爆发! 愤怒的叫声,连同那暴涨的金色光芒,穿透无边无际重重的黑暗,那厉啸的黑风与魔鬼都被愤怒的金芒摧毁。 黑暗也反将金芒撕碎。 越往黑暗深处,金芒的穿透越艰难而微弱。 但他终于还是冲到了黑暗的源头,一掌重击在小天魔胸口,愤怒的叫声依然在天空中回响不绝! 小天魔穿楼而出,酒楼摇摇欲倒,岳龙回身抢起了金如雪,凌空翻落。 轰然一声,整间酒楼全部碎裂倒掉。 小天魔拖剑而立,嘴角溢出黑血。 岳龙身上的粗布麻衫早成碎片纷落,当他冲破黑暗的时候,无数道天魔剑气刺破他的金芒。 他虽受天魔剑伤,但他的血仍是红的,练过金刚手之后不惧百毒! 但他身上被划开了很多道伤痕,血不住地流着,不变的是目光中的愤怒仍如火般燃烧。 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很急促。 关守龙带了数百骑兵赶来。 小天魔一咬牙,转身遁逝,他本已受重伤,何况关守龙本非弱手,跟他的数百人也必是精兵强将! 岳龙无声地倒下,敌人走了,他的意志顿时崩溃。 他仍然紧紧地抱着金如雪。 关守龙一探其鼻息腕脉,叹了口气,吩咐手下兵士带下去好好安葬,把两人葬在一起。 金刚手死于天魔剑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中原武林!” 金刚手出道之始,就创造了中原武林的神话。然而,一夜之间,天魔剑毁灭了这个神话,天魔剑的厉害岂能想象?是不是四十年后又一次南天魔的卷土重来,甚至倍甚于南天魔?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如今的小天魔的确已练成了第十三剑,已不在当年的南天魔之下。 秦无名的脸色亦十分凝重。 小天魔能杀得了金刚手,说明他的确已在天魔剑原有的基础上有所创新,而且极有可能是融汇了黑心鬼手。若真是,地神刀能否抵抗得了天魔剑?还有谁能抵抗天魔剑?何况还有一个同样邪功深不可测匪夷所思的枯天人王,又有谁能与之相抗? 就算是残僵道人与鬼佛头陀,中原之内都难找人是其敌手了。 八月十五的壁山英雄会将是如何的命运? 幸好,他终于等到太子赵长歌醒来。 赵长歌醒来的第一声就喊:“二哥,师父!”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一样,二哥和师父都在梦里走了,他想追,然后就醒了过来。 秦无名不知他喊的二哥是谁,但他说杨白寒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赵长歌似乎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目光死一样,整个神情都呆呆的。 良久才突然惊醒抓住秦无名的手急问:“壁山英雄会呢?怎么样了?八月十五有没有到,我要上壁山,我要报仇!” 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也充满了悲痛。 秦无名说:“已过了一个八月十五,我把壁山英雄会推迟了一年,太子殿下,你先别激动,好好养伤要紧,有机会的!” 赵长歌无语,只有眼中悲伤的泪溢满眼眶顺着眼角缓缓流出。 14.昨日不复 中原武林难得地平静,但越平静越让人心里充满不安。 关守龙一直被蒙哥汗的重兵围困着。 秦无名接到他的求救信后与路云天商量,派了丐帮好几个分舵的弟子以及九州盟高手前往来州支援,李不归与岳忠也赶往来州相助。 路云天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问赵长歌的国运图在什么地方? “国运图?”赵长歌摇头,“我不知道啊,没在我手里。” “没在你手里?”路云天眉头一皱,“怎么会,朝廷有消息称就是你被贬之时偷走了国运图,从而消失,朝廷四处追捕你,怎么会没在你手里?” 赵长歌说:“国运图丢了是事实,但没在我手里。看守国运图的是护龙者,武功高强,我哪能偷得了。” “如果不是你干的,又是谁干的,国运图又去了哪里?”路云天看了眼秦无名。 赵长歌说:“我猜测是贾似道派人干的,嫁祸我而已。他是当朝第一权臣,也是江湖密教玉皇教的幕后黑手,还有蒙古人做靠山,他完全有本事从密室中偷走国运图。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才那么悲观,绝望。我被贬不要紧,只要国家安稳就好。然后,国运图是大宋最后的希望,却被人窃走,所以,那一刻我心如死灰,从此消沉度日,生不如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大宋就真的……”路云天也一脸颓丧。 “放心吧,没有这么糟糕。”秦无名突然说。 “怎么了,无名兄有什么高见吗?”路云天问。 秦无名突然伸手至怀中拿出一卷黄色绸缎:“你们说的国运图在我这里。” 路云天的眼睛顿时睁大。 他看见了那展开的黄色绸缎,现出了包裹在里面泛黄的羊皮卷,羊皮卷上有五个大字:式微归期图。 下方则有三副画,每一幅画下面写了一些字。 “没错,这就是国运图,这就是国运图。”赵长歌的神情十分激动,“怎么会在无名大侠你手里?” 秦无名说:“在你被贬之前,我潜入贾似道府中,恰好偷听到了贾似道让大臣联名启奏贬你之事,在贬你之后,他再想法把国运图搞到手,看用途到底如何。若是用途够大,他要自立天下。若是用途不够,他则会献给蒙古人。所以,在你被贬后,我第一时间出手,抢先拿走了国运图。” “原来如此。”赵长歌异常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国运图在手,我大宋有救了!” 第107章 阵亡 第107章 阵亡 “无名兄从这国运图上发现了救国之物吗?”路云天问。 秦无名摇头:“没有。我拿到手之后,就打开了铁盒,取出图来,想找到那个传说可以救国于危亡的东西。然而,我根本看不懂。我也找了几个可靠的朋友,研究过一阵,还是徒劳无功。我想,此乃皇家之物,或只有太子殿下能解了。” “来,我看看。”赵长歌说。 “阿弥陀佛。” 秦无名正准备把图递给他,突然传来一声震荡人心的佛号,他眉头一皱,赶紧把图收起,说:“不好,来人了。” 三人当即出屋,便看见庙外的坝子上。 空心和尚几个凶神恶煞之辈对峙着。 残僵道人的目光落在出来的赵长歌身上,狰狞地笑着:“老和尚,想不到你还能救活他,但那又能怎样呢,他还是难逃一死!” 空心和尚喧了声佛号:“人心向善,施主何必为魔。” 枯天人王哼了声:“老和尚,本人王今天就成全你,让你成佛!” 秦无名把两根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种极凄厉的叫声。 枯天人王冷笑:“秦无名,你不用搬救兵了,你的九州盟已经不存在了,实话告诉你吧,本人王就是从九州盟来的。” 秦无名心里一惊,但料想对方也必是先到了九州盟才会找到这里,于是忙低声叫太子走。 赵长歌却犹豫着,他怎么愿把危险留给别人呢?何况,他想起来了,眼前的人正是杀害师父与二哥的凶手。 他眼里仇恨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 秦无名见他不愿走,有些急了起来,用传音入密说:“他们都是绝顶高手,你留下没有用,大事为重,你在附近找地方藏起来,如果我们遭到不幸,记得从我身上取走式微归期图,找到玄机,然后让李不归替你主持壁山英雄大会。在璧山大会之前,你千万不能离开来州,只有李不归和花白月那里的军队才保得了你的安全,切记,切记!” 赵长歌终于极恨地咬了咬牙,转身而走。 无名人说得没错,他留下来没法帮忙,他的活着更有意义。 残僵道人首先凌空而起,独臂暴涨,抓向他。 无名人出手拦截。 鬼佛头陀与小天魔出手,路云天“惊龙八式”也出手。 枯天人王飞身抓向赵长歌。 空心和尚挥杖拦住。 万丈黑暗之中,无数声嘶裂爆响。 秦无名被残僵道人缠住,路云天被鬼佛头陀缠住,小天魔又抽身追向赵长歌。 赵长歌不要命地疯跑,可小天魔练了“天魔十三剑”后早非等闲,也是西湖边上枯天人王被空心和尚打败之后还敢卷土重来的原因。 小天魔没两个纵步便追近,天魔剑划出尖啸的黑芒袭向赵长歌后背。 赵长歌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道逼来,便借山石树木而避。 树木折断,山石爆飞,赵长歌的处境越来越凶险,在天魔剑面前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功。 秦无名见小天魔追去,根本无心恋战,“无极手”尽全力两掌逼退残僵道人,也飞身追上。 正值赵长歌十分危急之时,秦无名以“无极手”闪电般击往小天魔,凌厉的白光呼啸。 秦无名全力的一掌小天魔又岂敢大意,忙撤剑回迎。 轰然之声,黑白光芒俱各悠然而逝,无数山石四射,秦无名与小天魔各退四步。 一转眼,赵长歌已跑到半山之下,小天魔欲追,无奈秦无名出手极狠极辣,掌掌直奔要害,一掌快似一掌,如飞蝗箭矢般密急。小天魔用心应付尚感吃力,不觉心头大骇,想不到秦无名的功力如此霸道,当初败给他是因为未练成十三剑,而如今不但练成了十三剑,且融汇了黑心鬼手,居然仍感觉对方掌掌杀机四伏,凶猛无比,他哪里知道秦无名为了给赵长歌争取时间已竭尽全力,一口气连劈带推上百掌,纵然天魔剑式霸道,可秦无名身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又岂是全力之下无所威胁之辈。 小天魔不再想着赵长歌了,秦无名已转移了他的恨气杀机,他暴风雨般的黑暗全都侵袭向秦无名。 残僵道人很快到得山下,可是却并没有见到赵长歌,四处看了一遍连个影子也没有找着,只好恨恨不已的回转上山。 其实此刻赵长歌就藏身于秦无名与小天魔激斗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藏着,他是跑下山去过,那只是做给小天魔等人看的。尔后他就绕了回来藏着,因为如果秦无名不幸,他得拿走那张事关重大的式微归期图。 天魔剑魔威大发,重重的黑暗如山一般倒压向秦无名。 “无极手”一重重地冲破,黑暗又一重重地弥合。 残僵道人也突然出手,“阴尸绝毒爪”挟着森森阴风,径直偷袭向秦无名背后。 秦无名正尽全力对付小天魔,根本无法抽身抵挡。 赵长歌眼睁睁地看着这悲剧的一幕。 他只是有一种意念要出手拦截,但只容得下他的身子动了动,秦无名已被残僵道人抓中,复爪力一吐,秦无名就被击飞出去。 残僵道人复扑向秦无名,独臂上的爪伞形一般,更像是青面獠牙的魔鬼张大着口,要把秦无名吞下去一般,他不置秦无名于死地誓不罢休。 秦无名已忍着站了起来,“阴尸绝毒爪”眼看已近身袭到! 秦无名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猛然旋身,一道极强烈的掌形白光,比闪电还快,极像天上坠下的陨石,一刹那闪过,但光亮极盛极强! 掌形白光在残僵道人颈部消逝。 小天魔想出剑都已不及,残僵道人想避更不及,那一掌太快,而且他人在空中。 一声怪叫,残僵道人重重栽落,秦无名也再中一爪,跌落之后吐出两口黑血,便不再动,但那表情上依然余恨未消。 赵长歌突然感到心中的悲愤急涌,但他只能选择忍耐,此刻他的头脑很清醒,他知道他冲出去毫无意义,只能让自己蠢死。 他看着小天魔又提剑回去,开始为丐帮帮主路云天担心起来,路云天也许和鬼佛头陀有一拼,但多一个小天魔就不用说了,但他一样无能为力。 小天魔回到最开始的战场,见路云天的“惊龙八式”居然把鬼佛头陀逼得节节败退,那龙既猛且怒,愈战愈勇要吃掉鬼佛头陀般。 枯天人王与空心和尚倒仿佛是半斤八两,都在比拼内力,从表面上看枯天人王似略胜空心和尚一筹,但实际上,在小天魔这等绝世修为的高手看来,空心和尚应更胜枯天人王一筹,枯天人王的力猛,成压迫之势,可空心和尚的气稳,成守势,随时可以触底反弹。 第108章 群龙无首 第108章 群龙无首 小天魔大略地看了眼战场后,眼中杀气再涨,看向了路云天。 路云天身为丐帮帮主,在中原武林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丐帮正是蒙古南下的巨大阻力与威胁,路云天非死不可! 天魔剑再次划过一道呼啸的黑虹。 路云天一惊,忙缓下对鬼佛头陀的攻势,惊龙八式之“猛龙横江”出手,但见掌风如一条巨龙,用力摆尾鞭扫向小天魔。 龙在黑暗中舞动,在天魔剑上舞动。 小天魔被龙尾摆中肩部,蹬蹬后退几步,不由得眼中杀气大炽,那黑光顿时亮了起来,天魔剑再次挥出,“十三剑”一口气使出! 山石乱卷,黑风劲啸,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炸雷之声。 鬼佛头陀忙疾退,连枯天人王与空心和尚也被波及,各自撤功而退。 但路云天根本无从可退,小天魔的攻势主要是针对他,重重的黑暗如天塌山倒一般逼着他,压着他,他只有选择反抗,但在那重重黑暗之中,他的手脚都仿佛被人抓住一样不听意志使唤,动得十分艰难,攻击的掌气已不再是威猛的龙,而像是一只滚沙的蚯蚓。 黑风卷过,天魔剑入鞘,路云天的面孔裂开许多条口子,口子里流出漆黑的液体,那是血,人笔直地倒下! 空心和尚不忍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枯天人王问太子除掉没有。 小天魔恨恨不已的说被他跑了。 枯天人王恼怒地骂了声,竟不管空心和尚,匆匆地往山下追去。 小天魔也只是极仇恨地看了眼空心和尚,与鬼佛头陀都跟枯天人王而去了,空心和尚并不是蒙古人南下的阻碍与威胁,亦未列入必杀黑名单。 太子和国运图才是关键! 赵长歌见枯天人王匆匆下山而去,料想路云天与空心和尚都已不测,想枯天人王等人也不会再回来,于是下了树,便准备为秦无名掩埋尸体。正动得尸体间,陡听得一声佛号,惊闻抬头一看,不禁大喜:“大师,你没事?” 空心和尚两手摊着路云天的尸体,喧了声佛号,然后双手运功往一块空地上用力一拍,那空地竟下沉丈余,且有丈余宽,空心和尚把路云天放了进去,又对赵长歌说都放进去。 赵长歌从秦无名身上取出了式微归期图,然后将他放了进去。 空心和尚抱着残僵道人的尸体也要放进去,赵长歌赶忙阻止:“大师岂能把这等恶魔与无名大侠他们放在一起,会有辱无名大侠他们的。” 空心和尚说:“人没了生命,一切都清净了。” 然后还是放了进去,又对赵长歌说:“等下施主把老衲也放进去吧!” 赵长歌不解:“大师好好的下去干什么?” 空心和尚微叹一口气:“老衲是该成佛的时候了,这么多生命铸就了你的生命,施主必是有福之人,老衲就成全了施主吧!” 赵长歌满头雾水,弄不懂空心和尚什么意思。 空心和尚便喊了他过去,让他盘腿坐好,成静坐之势,随即,赵长歌便感觉异常沉重的两掌分别击在自己后背肩胛处,两股洪流般的清凉之气汹涌奔入体内,一直过肩井,奔腹中气海,流入丹田。 他感觉那气流入丹田后,自己整个人顿然高大,想要飞,全身轻飘飘地,整个身体都在无边地膨胀,仿佛只要自己前进,一座山也可以被自己轻轻一推而倒,或是轻轻一跃便可飞过一般。 进入体内的那股气持读了好几个时辰后渐渐越来越微弱,最终全无。 待他回头看时,空心和尚一动不动地盘坐在那里,双眼微闭,看上去仿佛还在坐禅般,但一探息鼻息却毫无动静。 他知道空心和尚已把内力全部灌输给自己后油尽灯灭,内心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激。 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睛。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为他牺牲,包括师父,二哥,秦无名,路云天…… 他不禁深深悔恨起那段消沉沉的日子,辜负了那么多人的期待。他把空心和尚与秦无名等葬在了一起,默默发誓,一定会保卫好自己的国家,决不让侵略者的野心得逞! 仇恨的怒气在胸膛中涌动着,燃烧着。 愤怒的叫声,举手投足,骤风立起,山石滚飞,他感觉到了身体里那股无穷若洪流般的力量! 他离开了栖霞岭,带着仇恨,带着希冀! ……… 中原武林死一般地沉寂了下去。 丐帮与九州盟是中原武林的两大支柱,然而突然间九州盟灰飞烟灭,丐帮也成群龙无首。 仅有的一条好消息就是太子赵长歌已正式露面,而且已在来州与将士并肩作战,他已再发武林帖,说八月十五的壁山英雄会绝不会因为眼前的一些挫折而夭折,他到时一定会亲临壁山,聚天下铁血志土,抵抗侵略,保卫国土! 枯天人王与小天魔也都到过来州,但军营重地本如铜墙铁壁,冷刀暗箭和各种阵法威力无穷,让人防不胜防,攻城难,暗杀太子更难,于是蒙哥汗聚了铁蹄门众商议如何应付已不可避免即将而来的壁山英雄会。 蒙哥汗说千万不能让壁山英雄会圆满结局,即使阻止不了它的召开,也要尽力破坏与打击,如若天下英雄齐聚支援来州,那么中原的最重要的一道门户就无法打开,潼关三省交界,是中原关键,而来州更是潼关门户。 蒙天烈一副愤然之态:“可恨贾似道自从出了协议事件以后,中原人对他加剧的仇恨竟让他畏首畏尾,前番让他抓太子和秦无名借机毁灭九州盟,他一直借口实力不足,要是他能早动手,不等人王和岳豪伤好,也不会成这种局面,若大军围困栖霞岭,赵长歌岂能逃掉!” 蒙哥汗说:“这也怪不了他,协议之事的确激起了中原人对他潮水一样的愤恨,他虽能只手遮天,但毕竟不敢过分胆大妄为,他身在中原人的眼皮底下,岂能毫无顾虑,何况他本来胆小怕事就更心虚了,小动作他敢,大动作他不敢,浅水里游淹不死他,可大风浪里他怕翻船,不过这一次,确是大风大浪,他想逃也逃不了,他必须得采取行动。 蒙天烈问:“让他怎么行动?” 蒙哥汗说:“壁山英雄会由赵长歌带头,他本被贬却行如此轰动之事,干脆让贾似道再给他一个聚众造反的罪名,然后带兵围剿,等他们在壁山之上大肆地自相残杀,再由铁蹄门收漏网之鱼,我们必可反败为胜也!” 蒙天烈也点了点头:“不错,如此一来,壁山英雄会就不再是联手抗蒙之会,反而给了我们关门打狗,一举歼灭的机会,只怕贾似道没那个胆量。” 蒙哥汗说:“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他,成败在此一举,岳飞当年攻到金都黄龙,一旦撤兵,十年之功全都作废,我们处心积虑十七年心血又岂能因他的胆小而付诸流水呢。对他说:这不但关系到大蒙成败,也关系到他贾似道的命运,他别无选择,只有孤注一掷了!还有,你再回兵金陵,把金陵占领!” 第109章 式微图 第109章 式微图 蒙天烈似有不解:“父汗不是与南富签了互不侵犯协议吗?何况他已借道给我们了,没必要吧?” 蒙哥汗冷笑一声:“我大蒙要一统天下,岂容他自主为王?之前是想利用他借道来攻关守龙铁甲州而已?而且之前局势紧张,不宜与他冲突,如今北至黄河,南进大散关,我只等攻下潼关作为进兵之地就够了,而金陵太阳城富得流油,蒙军一直征战,饥饿之时,岂可放过一只肥羊?何况他此刻孤立于我手掌之中,顺手食羊,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 蒙天烈顿时茅塞顿开。 五天之后,关守龙突然接到金陵太阳城韩九重的求救信,说蒙天烈突然带兵攻陷金陵,围困太阳城。 关守龙找了李不归与赵长歌商量。 三人都看着那封求救信沉默无言,倒不是因为韩九重的吝啬或背弃,实在是来州本身在蒙哥汗的重兵困围之下自身难保。 终于,还是赵长歌先开口:“算了吧,与其鸡飞蛋打,还不如死守一地,来州才是中原最重要的门户,来州失守,潼关难保,潼关不保则中原不保!” 李不归也赞成:“太子说得对,如今形势我们只能避重就轻,金陵对于我们本来已毫无意义了。” 关守龙也说:“我早知道韩九重会有今天,他都是自作自受,他坐享金陵十余年从未对中原有贡献不说,居然还独立成国借道蒙天烈,害我受夹攻铁甲州失守,只不过金陵毕竟乃中原土地,失之痛惜呀!” “不管他了,咱们还是把眼下的事搞清楚吧,这图到底什么意思?”李不归说。 三人眼前的桌子上,赫然放着那张被称为能救大宋于危亡之时的国运图——式微归期图。 “很显然啊,这三首诗写的就是三山。昨夜谁为吴会吟,风生万壑振空林。龙惊不敢水中卧,猿啸时闻岩下音,这四局乃唐之李白诗句,写的就是黄山。而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四句也是李白写庐山之景。再看第三图,画了一座山,山的形状呈峡谷,一排大雁飞过。虽然没有配诗,应该就是雁荡山不会错了。为什么会没发现呢?”关守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赵长歌从秦无名身上拿到式微归期图之后,他也是如此认为,图上三幅画,或配文字,所指就是黄山、庐山和雁荡山。 然关守龙派了将士前往这三山,上下搜寻,并未发现任何可救国之物件。 “会不会东西深埋在地下,从表面发现不了痕迹?”李不归问。 关守龙说:“这不可能,太祖皇帝若真是在这三山藏下救国之物,必然会作下一定记号,不会让后人盲目挖山。” “太子殿下有关于式微归期图的更多信息吗?”李不归问。 赵长歌说:“我读过皇家御传的一点资料,说式微归期图一共五副,分别为日月、雄雉、柏舟、击鼓、静女五图。由被逼服毒的宫人秘密送至安稳的地方庇护。但具体送到了哪里,说是藏在皇朝秘传的铁盒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是五图,那应该是送往五个地方,可这图上明明只有三图啊,会不会是搞错了?”关守龙疑问。 赵长歌说:“这不会错的,是无名大侠闯护龙阵,入宫廷密室盗出来,这黄绸和纸张也均为皇朝御用之物,假不了。”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李不归来回地踱着步子。 关守龙和赵长歌也陷入沉思。 “我想起来了。”李不归突然喊起来,“我们应该是找错了地方!” “找错地方?”赵长歌问,“你觉得应该是哪里?” 李不归说:“我觉得应该是泰山、华山、衡山、嵩山、恒山这几个地方。” “你怎么觉得是这么几个地方?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关守龙指着式微归期图问。 “不是这上面。”李不归说,“这上面确实指的是黄山、庐山和雁荡山。但这只是一个铺垫。因为式微归期图有五副,不可能用三幅画来诠释。而与三山对应的,正是五岳。五岳刚好藏五图。所以,这副图只是一个引子。” “好像有点牵强啊。”关守龙说,“如此事关重大之事,太祖皇帝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个圈子?” “这不是兜圈子,而是对式微归期图的最好保护。”李不归说,“皇族知道式微归期图的一些细节资料,知道一共五幅图,如果在三山找不到,就很容易想到五岳。而若是外人或者外族窃得,不知道五图之谜,就完全没法想到五岳去。所以,无名大侠得此图已久,大概也跟我们一样,猜出是三山,去寻觅过救国之物而不得,一直在找太子殿下,等太子殿下解惑。” “嗯,不归这么一说,我觉得就是了,很可能真是这样。”赵长歌说,“起码,我们可以试试看。” 关守龙也点头:“也只有试试了。” 当下,他派出了五队宣誓的护龙者,分别前往五岳之地寻找式微归期图,找出救国之物! ……… 六月初一,西湖,风波亭旁边的那个八角亭,垂柳之下。 一个模样清脆的少女,看着湖水静静发呆,与他相识相交相知相爱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闪现。一年的三百多个日子,她都活在这些画面之中。 那两间茅屋早已破塌。 今天他会来吗? 不管他会不会来,她都会等。 亭子的石椅栏杆下便是碧绿的湖水,她突然发现湖水中多了一个晃动的影子。 她的心仿佛突然要从胸膛里窜出来一样。 猛然回头,那张日思夜念的面孔! 两对目光深情地凝望着。 她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喜悦的泪花,只喊得一声“飞云哥哥”,便扑入他怀里。 他紧紧地将她抱住。 她幽幽地说:“飞云哥,我好怕你忘了我,怕你不会来!” 他的目光中也一往情深:“怎么会呢,难道你不相信飞云哥吗?” “肯定信的,不信的话我就不来了。”她说。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无限怜爱:“星儿,其实你不知道飞云哥有多想你,你真的不知道,每天睡觉之前我都要想你很久才能睡着。” 她说起他家木房倒塌,问他爹哪去了。 他说加入了九州盟后支援来州去了,现在可能在来州吧,爹有写信说过。 她问他是不是也要去来州。 他点了点头:“蒙哥汗想攻陷潼关对临安成合围夹攻之势,潼关不能失,来州是关键!” 她说那里很危险,语藏关切担心。 他的眼里闪着成熟的坚毅的光芒:“越是危险我越应该去,那里需要我!” 她的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忧伤:“可是我们刚见面,难道又要分离吗?” 他无言,其实他也想陪在她的身边,为了这一天,他盼星星盼月亮,用了最大的刻苦,最快地练成“渡尘经”,迫不及待地赶来。 可现实是残忍的,战争还在,爱就如浮萍一般,漂泊无依。 一个人为爱活着,同时为责任活着。 他看着她的目光,天真而充满了期待。他真的很不忍,不想离开她,想和她长相厮守朝朝暮暮。 然而,国家危难,兄弟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他岂可偷生于后方。 “飞云哥,别去好吗?我真的好想多些时间和你一起。”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乞求。 他重重地叹息得一声:“飞云哥也不想去的,可是星儿你知道吗?如果我不去,现在我是可以多陪陪你,可只要战争和侵略还在继续,如果我们的国家无法守住,以后,永远,我们都无法在一起了。亡国奴的命运就是猪狗不如,任人宰割,那时的我们就更无能为力了。只有天下太平,我们才能永远自由无忧地在一起,你明白吗?” 第110章 深藏不露 第110章 深藏不露 “可就算你去也不一定挽救得了啊,如今蒙古大军压境,重兵猛攻,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能不能改变是一回事,要不要去做是另一回事。有些事情,我们只有尽力了,才不会有遗憾。” 她很清楚他的执着,也在突然间做出一个决定:“飞云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一愣,但很快摇头:“这怎么可以呢,那里太危险了,血流成河白骨如山之地,你一个女孩子。” 她说:“我只是去玩,我不会到处乱走,再说那里又不会一时被攻破!” 他没有说话。 他想她陪在身边,但必须得考虑她的安全。 她抬起那双清澈而又饱含忧伤的目光:“你也说了,这场战争的结局不知怎样,但不容乐观。若是我们就此别过,也许,也许,就没有以后了。我想,哪怕我们能多在一起一天……” 他终于还是答应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竟让两人的感情生出极大的波折来。 没两天便到得来州。 岳飞云问了士兵关守龙住的地方。 关守龙正一个人坐在书房看书,他并不认识岳飞云,但有听说,岳忠从九州盟赶到来州以后尽了不少力,作战勇猛且熟通兵法,现正守南城,关守龙说自己带他去。 他们刚走出大门,就迎面遇见了李不归与赵长歌,他正准备打招呼。 突然“哐啷”长剑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李不归感觉杀气逼近,慌忙疾退,定睛看时不由得呆住。 星儿十分悲伤且仇恨:“李不归,是不是你害死了阿姐!” 想起蒙冰月,李不归的心里一阵刺痛,他觉得蒙冰月的死他是有责任的。 星儿从他的沉默中证实了阿姐的死与他有关,不由怒喊了声:“李不归,我要杀了你!” 说完,那剑直直刺向李不归咽喉。 岳飞云见状,慌忙出手,以两指夹住了她的剑,一脸的稀里糊涂:“星儿,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星儿流着泪看着李不归:“他害死了我阿姐,我要杀了他替阿姐报仇!” 岳飞云便问李不归是怎么回事。 李不归却看着星儿:“其实,我也喜欢你阿姐,黑松林的时候,我兄弟要杀她,我还阻止了。只是,她性格太好强,一步一步,把我们彼此都逼上了不归路。我虽然恨过她,恨之入骨,但我不会杀她的。” 星儿悲愤地责问:“你说你没杀阿姐,你就交人出来,我到阿姐的房间看到那么多血,一定是你杀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又从岳飞云的两指间抽出剑,再次刺出。 岳飞云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再次出手夹住了她的剑问李不归:“李将军,你是说蒙冰月?” 李不归缓缓地点了点头。 岳飞云把那目光突地盯着星儿,充满了失望,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原来,你是蒙古人?是蒙哥汗的女儿!” 星儿突然之间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呆呆地,她看见他的目光在不断变化,由失望变成心痛,变成恨,极深刻地恨,那恨意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进她心里。 一瞬间,昔日的深情茫然无存。 她没答,她没有勇气回答,但也是默认。 他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搐,心痛地说:“难怪你一直都不说你的家在哪里,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语气平静,而坚决。 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她问:“飞云哥,你还记得起去年的七月十四,记得起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星儿的爹娘坏关不了星儿的事,你爱的是星儿,只要星儿是好的,什么都不重要,你也答应过星儿,即使有一天你恨星儿的爹娘,你也不会恨星儿,七月十四,就在西湖的亭子旁边,你亲口说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的脑子里已乱得一团糟,像有无数的魔鬼吸血虫在抢食他的脑髓一样,他的思想与意识一片模糊,他一切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深爱的人站在他最痛恨的位置。恍惚地还记得起那些诺言与甜蜜,在此刻全都变成了利刃,残忍地刺伤他,他突然之间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他看了眼四周。 看见了关守龙和赵长歌等人眼中的杀气。 终于,他清醒了。当蒙古的铁蹄踏碎这河山,让这片美丽的土地血流成河时,他与她,不共戴天。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自己走吧!” 平静,而决绝。 一瞬间,泪如雨下,她绝望,转身欲走。 赵长歌却突然出手点了她的“肩井穴”说:“不能放她走!” 他问为什么。 赵长歌说:“她身为蒙古公主,是我们宋人最大的敌人,岂能放过她,我要拿她去祭我师父和无名大侠他们!” 他的心猛地一抖,忙说:“可她是跟我一起来的,殿下不能为难她!” 赵长歌咬牙切齿:“难道你忘了蒙古人是怎么对我们吗?分等级,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侵占我们的土地,滥杀我们的同胞,岂止是血海深仇?何况她是蒙古的公主,更是非死不可,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罢一掌径直往她头顶击落! 岳飞云大惊,他看得出赵长歌那一掌隐隐风雪之声的威力,尽管星儿欺骗他让他失望,可她终究是他深爱过的人。而且,她也没有恶行。他不能让她在他眼前受到伤害,当即迅疾出手,在离她头部五寸的距离将赵长歌的内气全部封住,阻回。 赵长歌一脸惊诧地看着他:“想不到你竟身藏玄功?” 岳飞云说:“如若它日在战场之上我绝不会管,但今天这里,我绝不能让殿下你伤害她!” 李不归也说:“飞云说的没错,我们与蒙古人虽然仇恨极深,但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这女孩没有杀害我们同胞,没有包藏祸心,我们就不应该在这里为难一个弱女子。我们不能因为那些畜生滥杀无辜,我们也跟着滥杀无辜。殿下替她解穴了让她走吧!” 赵长歌似乎也想通了,终还是替她解了穴。 她回过头,再看了一眼岳飞云,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而落,那泪光之中极复杂的感情交织着:爱,怨、恨、痛…… 随即,决绝而去。 他听到了心中,那种碎裂的声音。 第111章 战书 第111章 战书 关守龙带他去见了岳忠,岳忠很高兴他学成归来,但发现他一脸的郁郁寡欢,便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说真相,只说长途跋涉有点疲惫。 岳忠说:“你能得到天空大师的恩泽真的是造化,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也终于可以说了。” 他不解地问什么事。 岳忠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父亲是岳申岳将军,也就是说,你是如假包换的岳家后人。” 他仿佛在听一个玩笑:“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岳忠说:“是真的!” 接着便把当年岳门遭难,他冒险带他逃出的事说了。 他一下呆立当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将门岳家后人,十七年前的岳门血案竟是他真正该面对的! 岳忠又说:“还有一件事你也还不知道吧,那小天魔和金刚手都是你的亲哥哥!” “他们都是我亲哥哥?”他一脸懵。 岳忠便又把岳门血案的真相与他说了。 他已不得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很残忍的事实,他没想到小天魔这个他最痛恨的恶魔竟会是他的亲哥哥! 岳忠心情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虽然小天魔是你的亲哥哥,但你却必须杀了他!” 他心里一震:“为什么?” 岳忠说:“因为他不但助纣为虐,更重要的是他杀了你的大哥,你大哥虽谈不上多好,但是并不坏。” 这是更让他震惊的事:“什么,大哥被他杀了!” 岳忠把两人来州拼杀的事告诉了他,说:“只不过他天魔剑太厉害,金刚手尚且不敌,你纵然得天空大师恩泽,恐怕也难敌他!” 他记起在黑山林“金刚手”帮他说过的话,同时想起小天魔的邪恶,心中恨意愈浓,咬了咬牙:“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替大哥报仇,替岳家血耻,替整个中原除害,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用我的生命也要阻止他为恶,我一定要在壁山英雄会之前与他把恩怨了结!” 岳忠替他收拾了房子,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越安静他越想起了星儿来,心痛如魔鬼疯狂撕扯,往事历历在目,难道她有错吗?不!她是那么地善良,温柔而善解人意。并且,对他那么好,她不在乎跟他一起有多苦多累多险,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他出身卑微。蒙古人虽然自诩高贵,瞧不起宋人,可她从来不,她对宋人十分友好…… 她是那么地完美,然而他却残忍无情地伤害了她。他曾亲口答应过她,无论她的爹娘多坏,但绝不怪她,她也说过,无论她爹娘有多坏,但她是好的。 她曾和他说,希望等到没有战争的一天,与他一声厮守…… 可这一切都已无法弥补,不能挽救。 那一刻,他难过地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不归进来。 他赶紧抹去眼角的泪。 李不归看着他。 “李将军有事吗?”他问。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去找她吧!”李不归说。 这句话有特别的分量,仿佛是用了所有的感情说这一句话,这话是从他的内心说出来的,包含着理解与支持…… 他却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的,如果你是真爱她,而她也真爱你的话,这种后悔会一辈子!” “找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不会原谅我,而且,我们的立场,也不可能在一起。” “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呢?也许结果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诚意,有没有勇气去做,重要的是你是否在违背自己。如果她并不是个坏人,而你爱她,她也值得你爱,其它的都不重要,每个人都有爱的自由。” “多谢李将军,我会好好考虑的。但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我想找到小天魔。” “找小天魔?”李不归很意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你想和他相认?” 他说:“是的,我想劝他弃恶从善,将功赎罪。” 李不归说:“这只怕不大可能。一个连自己亲哥哥都会杀的人,大概已经没什么人性了。” “那我就杀了他!”他咬着牙。 “你……未必是他对手吧?” “是不是对手,试了才知道!” “可以,我帮你下这个战书!” 在李不归替岳飞云送达战书的第三天小天魔就回书答应称,一个星期后的黄昏在风沙包等他。 风沙包离来州有几百里,那里寸草不生,只有无数的或大或小的沙漠包,方圆数十里都无人烟,虽属蒙古人管,但是却并不涉及它的势力,看来那里的确是一个极公平的所在,因为风沙包在群包最中,而且最高,周围埋伏不了人,有埋伏一下子就能发现。 ……… 当岳飞云在等着与小天魔之约时,他也知道了李不归和蒙冰月的事,难怪李不归那么劝他,让他不要错过了才后悔。 他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去找星儿的时候,冷毒仙子来了,眼里杀机凌厉。 他很意外冷毒仙子会到来州城,还挺亲切地减了声婆婆,问她到来州干什么,他问星儿呢。 冷毒仙子脸上的杀气更浓:“你还有脸问她!” 他顿时明白了一大半,顿时愧疚无语,半响才讷讷地问她怎么样,好不好。 冷毒仙子一脸嘲讽:“你还记得她吗?你还关心她吗?” 他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星儿,我打算过几天就去找她解释一下的。” “你真的有打算去找她?为什么?”冷毒仙子颇有些意外。 他说:“当时,我把她和那些征战杀伐的蒙古人一样对待了,没有顾到她的感受。后面我朋友告诉我,宋人有好人有坏人,蒙古人有坏人,也有好人。可星儿是好人,所以,我要跟她道个歉。” 冷毒仙子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找她,求她原谅你。如果三天之内你没法让她原谅你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问她现在在哪里。 冷毒仙子只说了声中都王宫,转身欲走,才走得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补充:“你记住了,如果三天你赶不到的话,她活不了你也活不成!” 他心中一惊,忙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冷毒仙子冷冷地说:“没什么,只是不吃不喝不睡而已!” 说完转身而去。 他呆住了。 那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重击在他心上,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粟。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惊醒回头,见是李不归牵了两匹马站在旁边。 第112章 毒药 第112章 毒药 李不归把一条马缰递给他:“走吧,我知道地方,我带你去!” 他没说什么,接过马缰,翻身上了马,两腿一夹,一声长嘶,卷起一路灰尘。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中都王宫。两人找地方把马拴好后,就准备从房上去找星儿,却发现冷毒仙子就立在房子上。 她一脸敌视地看着李不归冷问:“你来干什么?” 李不归说:“我朋友不知道路,我带他来。” 冷毒仙子说:“你最好离这里远一点,你与蒙古人的恩怨我不管,但是你最好不要伤害我的星儿,不然老婆子到天涯海角都会杀了你!” 然后飞身下房,让岳飞云跟他去。 冷毒仙子把他带到一个院子,指着一间有灯光透出的屋子:“你自己去吧,不要说是我带你来的。” 岳飞云谢过冷毒仙子,向那间屋子走去,心里十分地忐忑起来,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她。 院子很静,像大户人家的后院一般。 他走到了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什么反应,他又敲了敲。 里面终于有迟疑地极不情愿的动静,那动静慢慢向门这边过来,他心里越发地不安。 门开了,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呆住。 也许,他曾想过她受到伤害的憔悴,然而还是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那一双本来天真而明澈的目光去了哪里,甚至于那也非想象中的忧伤,那目光毫无光泽,毫无生气,显得格外呆滞…… 但很快,那看起来呆滞的眼里有了泪,从眼眶滚出,顺着脸庞缓缓滑落。 他的心像被什么撕扯着,早想过要对她说的那些话,此刻也喉间哽堵,一句都说不出来,仅仅像以往一样轻轻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依然一脸木然:“你来干什么?”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他鼓起勇气。 又一串泪珠滚落,她惨然一笑:“有必要吗?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罢关上了门。 他在门外喊她,让她听自己说。 喊了好一阵,她终于又开了门:“你最好是赶快走,现在很晚了,等下你惊动了其他人,我帮不上你!” 他说:“我什么都不怕,但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那天,是飞云哥冲动了,不该把对蒙古人的仇恨也对星儿,因为星儿跟别的蒙古人不一样,并没有犯我河山,杀我同胞。星儿和飞云哥一样,希望战争停止,希望世界和平,星儿是好人。所以,飞云哥不该那么对星儿,飞云哥心里会一如既往的,只爱星儿一个。” “我就想问你,你明明都答应过我的,说不管我爹娘是不是坏人,只要我是好人,你就不会在乎,为什么到头你却当面羞辱我!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绝情,让我觉得好陌生,好绝望。我可以为了你而放弃全世界的时候,你却为了所谓的全世界而放弃我。我恨苍天,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让我在亭子里转身的时候看到你!” “千言万语,都是飞云哥对不起你。亭子那里,飞云哥说过,如果忘了对星儿承诺的话就遭天谴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如今飞云哥伤害了星儿,我会遭报应遭老天惩罚的,可是星儿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跟我不一样,我生逢弱国乱世,不知什么时候就埋骨黄沙。可你身边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你爹娘,还有你婆婆,他们希望你过得快乐,你跟我说过的,你婆婆对你很好,她看你这样也会难过,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纵死,飞云哥你会记得你的,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儿,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脚步那般地沉重却又无力。 她突然喊住他:“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还你!” 他回头,看见她从身上拿出那条铜链。 他的心抽搐了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他不再奢求两个人如昨天,可信物是彼此一生的念想。 而今,这念想会断去。 他什么也没说,取下了玉观音像还她。 两个人的手都在颤抖,其实是心中的不舍。 他把玉观音先放到她手上,然后拿过了自己的铜链,他看了她最后一眼,被泪模糊的目光带着最后的眷恋,然后把决绝深深地葬在心底。 他转身离开,突然看见冷毒仙子满脸杀气地站在面前。 “老婆子说过,你如果没办法让她原谅你,老婆子就会杀了你!” 他悲伤地笑了笑,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连那悲伤的笑容也十分宁静,如同天边将逝的最后一片晚霞:“婆婆,你杀了我吧!” 冷毒仙子蛇杖一顿就欲出手,星儿却喊住了她,说让他走。 冷毒仙子说:“如此无情无义无担待的人还让他活着干什么,婆婆知道你心软,可你为什么不肯原谅他呢?” 她凄然地笑了笑:“原谅与不肯原谅都只是一句话而已,有什么用呢?他是宋人,我是蒙古人,我的族人正指挥千军万马南下,而他也不可能放下战场的杀伐。我们,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冷毒仙子说:“那好,婆婆不杀他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婆婆,再不能不吃不喝不睡,不然的话婆婆还是会杀他。” 她点了点头。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宫的。 李不归一见他的神情便猜到了几分,安慰他:“只要你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她若不原谅那是她的事。毕竟,你们的身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谁人一生,又能逃得过命运呢?” 他说:“我知道,其实我并不奢望还像从前。我知道我的命运,不知哪一天血染沙场。可我不想她恨我,不希望她难过。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地天真,快乐,无忧无虑,可现在,我感觉是我亲手扼杀了她……” 李不归叹息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自己还有点事办,让他先回去为风沙包的小天魔之约作准备。 岳飞云问他干什么他也没说,便只好一个人先走了。 李不归又重新回到了王宫,找到了星儿住的地方,他轻轻揭去一片瓦的时候,看见了她手里拿着一只玉观音坠发呆,发一阵呆后便从桌案上拿了纸笔,写了起来,边写着那泪水如断线珠子滴落。 隔得太远,看不清写的什么。 但她写完之后便找了个东西压住,从另一边的屉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拔了塞子,倒出几粒淡绿色药丸来,怔怔地看着发呆,但渐渐地脸上浮起极凄美而宁静的笑容,笑容里藏着痛与悲哀。 李不归很快就从那笑里读出一种死亡的味道,不禁吃了一惊,忙隔空一指点向她的肩井穴,然后从房檐翻落,用内力震开了门闩,进得屋里,再看那信时,果然是一封绝笔书,信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她热爱与渴望和平与宁静,然而这个世界却充满了杀戮和战争,她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成幻灭。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李不归,眼里满是仇恨与愤怒。 第113章 兄弟战 第113章 兄弟战 李不归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六月十一岳飞云会和小天魔在风沙包一决生死,我担心他不是对手,也许这几天是他生命的最后期限,他刚才跟我说,其实他不敢奢望还和你回到从前,不奢望那些快乐的日子,但他不希望你恨他,不希望你难过。虽然那天的事是他不对,可是事发突然,他也只是一时糊涂,其实他的心里也一样很矛盾痛苦,我与他相处也不是很多,但凭直觉,我觉得他是一个真诚的值得信任的人,至于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不然你也不会爱上他,其实每一个人的一生之中都难免犯错,但只要不是故意,只要可以改过就不该太过计较。另外,顺便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就是你阿姐非我所害,那天我本来是想杀她,可我最终下不了手,因为我爱她,但是我同时也恨她,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再见必是死敌,然后就那样走了,可我听到了剑落地的声音,我转身就看见她倒下了———” 那一霎,他的鼻子一酸,眼里湿润了。 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那种悲伤的情绪,说:“其实这么多痛心的事真的怪不了我们,怪就怪战争,怪你的父亲野心勃勃挑起战争,如果这个世界是太平的,我们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悲痛和遗憾。我觉得,与其你们两个都因为失去对方而痛苦,还不如你们都能体谅对方,你原谅他,然后找一个不受战争干扰的地方去过平静的日子,为恨而死不如为爱而活,我就说这么多,穴道二十四小时自解,告辞了!” 说完便出屋而去。 六月十一。 一望无垠的沙漠,傍晚的夕阳,金灿灿的沙子,像一副极美的画。 岳飞云至远处行来。 他远远地看见在最高的那座沙包之上,一人负剑而立。不用说,那肯定就是小天魔了。 小天魔对于他的到来毫无表情,虽然毫无表情,却也没有对别人那么浓烈的仇恨杀机。 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对峙,还是岳飞云先开口:“你既已知道岳门血案的真相,为什么还要跟着蒙古人?” “你少问我为什么,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大哥?” “凡是阻碍我办事,损害我利益的人都得死,包括你,你最好别惹我!” 岳飞云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了,他说话总是那么生硬,充满敌视,根本劝不了。 他叹了口气:“多行不义必毙,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小天魔的眼里喷出黑色的光焰,怒起来:“你少给我用教训的口气,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站在宋朝的城墙上,最好是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等宋朝灭亡了再出来,也许你还可以活长一点,过过好日子,否则的话,我的剑是没长眼睛不认人的!” 他点头:“那就拔剑吧!” 小天魔似感意外地怔了怔,没想他居然敢让自己拔剑,在他的印象之中,岳飞云根本就与一只蚂蚁差不多,可以被两只手指捏死。他今天之所以来,也是想借机劝他别跟那些宋人一起充什么英雄,白丢了性命。 然而,他居然让他拔剑! 他心中的恶念陡升起来,脸上笼罩起一层黑气,杀机已起! 天魔剑缓缓出鞘,有一幕黑影缓缓地吞没金黄,像一条蛇的游动。 陡然,剑闪电般脱鞘而出,一道黑虹粗暴地闪过,带着尖厉的呼啸声,划向岳飞云。 岳飞云也出手了。 如一颗“稀世夜明珠”脱壳而出,天地陡然眩目般亮,从岳飞云身上耀起一片白光激射,同样是带着呼啸之声,那道黑虹瞬间被白光吞没。 白光汹涌而向小天磨。 小天魔大惊,身形陡退,边退连挥手中剑以化解,但终还是被余气扫中,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脸上不由满是惊疑。 岳飞云神态自若,表情之间镇定得不容侵犯。 小天魔咬了咬牙,欲再出剑之时,突然,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岳飞云也听到了。 是马疾驰的声音,虽然在沙漠中马跑的声音并不大,但两人是何等人物,在这静寂之处,说夸张一点,就是几里之外的一只苍蝇叫也会被他们听到。 两人同时惊望向声音来处,果然见得一人一骑急奔而来,马跑得快,追着马的人也快,片刻功夫,一骑一人已到风沙包下,已看得十分清楚。 岳飞云的心突然激动起来,但同时也很意外。 因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星儿与冷毒仙子。 她们来干什么? 星儿上了风沙包,将目光看着他,也没说话。 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星儿,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是他先开口问。 星儿说:“我不怪你了,你们别打了,好吗?” 他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这里决斗?” 星儿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答应我,别打了,行不行?”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没法拒绝,他看了眼小天魔问她:“你是怕我伤了他吗?” 星儿说:“你打得过他吗?我是怕他伤了你!” 他顿时愣住,他说不出这句话带给自己的感受,像是干渴时的一道甘泉,寒冷时的一丝温暖,他的心里山呼海啸般感动着,良久才问得一句:“星儿,你还关心我吗?” “废话,我不关心你我千里迢迢跑来干什么?” “可是我伤害了你,你应该恨我的。” 星儿没说什么,走到小天魔面前:“我不想任何人伤害他,你走吧!” 小天魔极不服气:“是他约我来的,我和他的恩怨必须作个了断,早晚都会的!” 星儿说:“以后我不管,但是今天我绝不会让你动手,除非你杀了我!” 小天魔岂敢杀她,且不说她被蒙哥汗十分宠爱,就只是冷毒仙子也不得不让他顾忌,他终于还是极不情愿地收起剑,恨恨不已地下了风沙包。 第114章 救国之物 第114章 救国之物 她的目光再次投入到他的目光之中。 相凝无语,心里却如海潮般翻涌。良久,他才神色黯然地说:“星儿,你为什么还要理我呢?” 她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理你?” 他说:“你有很显赫的家世,有很美好的未来,你可以在荣华富贵中很快乐地生活,而我只如水中浮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还伤害你。” “我想再给你,或者给我们一个机会。怎么,你不想要这个机会吗?” 他看着她,脑中一片混乱。 她又说:“那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我是打算离开这个没有爱和希望的世界的。可就在我准备服毒自尽的时候,李不归回来阻止了我。他跟我说了很多,说生逢乱世,你与我的不得已。说我们既然相爱,就该相互理解。若是这乱世容不下我们,我们可以找个宁静的地方,不被打扰。所以我从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并且原谅了你,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能放下这场罪恶的战争。从今以后,我不做蒙古的公主,你不做宋朝的英雄,我们都除去命运给我们的枷锁,做我们想做的自己,好吗,飞云哥?” 他的心情极为地复杂着、矛盾着,头脑里一片混乱。 战争是他的责任,这责任自小就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凝聚在他的骨子里,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可他,又能拒绝她吗?他不想再看见她受伤的眼神,希望她还能像当初那样地单纯而快乐。 见他沉默着,她又幽怨地说:“也许这是你,也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交给你决定,你要想好。” 他的心里一震,但还是叹息一声:“可是,可是我们又能往哪里去呢?天下莫非王土,战争是无处不在的,我们这么躲,都不可能躲得过。” 她说:“我已经想好了,就去婆婆的无名山吧,无名山远在北疆,荒山之地,没有人烟,那里不会有战争,我们就好好侍奉婆婆,过平静的日子,我们一起看每天的日出日落,看四季的花开花谢,把那些责任理想、名利虚荣所有现实给我们的枷锁通通抛弃,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多好。飞云哥,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能给我些时间吗?”他问。 “你还要干什么吗?” “毕竟我不能一走了之,必须对有些人和事有个交待。” “是吗?你还有什么要交待,对谁交待?” “我想过了八月十五的壁山英雄会再走,那样才算对兄弟同胞以及国家民族有些交待,我也会走得心安一些。” “不,我不能让你去参加壁山英雄会!” “为什么?” “到时候的壁山英雄会一定会血流成河,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你信天,信命吗?” “天和命都是假的,我只信人!” “尽管你不信,但我信它们是存在的。小时候我们想做一些事情,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做,到最后我们却渐渐厌倦、逃避,我们开始想过另外的生活,正如我们的相遇,在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一个你,可到最后你竟然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还有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想一生都并肩作战,可多少人到最后都是天人永隔。世事原来早有注定,我们被命运主宰。如果英雄会上我还能活下来,那是我们的缘分,可如果我活不下来,那只能是天意,星儿,你明白吗!” “你真的一定要去吗?” 他点了点头:“一个人的生命之中本来同时存在很多种感情,无论是爱情,兄弟情,还是亲情,爱国之情,都很重要。所以,我不能一声不响地离去,我需要对他们交待并让他们理解,我才会走得心安,你明白吗?” 她终于点了点头:“行,如果你在壁山上出了意外的话,我也陪你去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仇恨,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永不分离。” 夕阳,已渐渐去远。 暮色从天空中降落,沙漠变得异常宁静。这种宁静在两个人,还包括冷毒仙子的眼中都是那么地美丽。 两个人幸福地依偎着,忘了离开,直到冷毒仙子喊她走,说等下天黑了找不到方向。 临分手的时候,两人约定,八月十五璧山武林会后,即八月十六,在西湖边的亭子相见。 他若不来,再不相见。 ……… 八月十五的壁山英雄会近在眼前,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期待,同时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莫名的不安,像夕阳西下时荒山的废墟一样,总有一面墙的阴影,充满了森冷,如一条毒蛇潜伏在心的草丛里。 关守龙派出的五组护龙者前往五岳寻找式微归期图,还真如李不归猜测的那样,三山图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式微归期图分别在五岳。 五组护龙者分别在五岳之泰山、恒山、华山、嵩山和衡山的界牌之下找出了日月、雄雉、柏舟、击鼓、静女五副式微归期图,并通过图所指,在山上找出了埋藏在山中的五件救国之物。 华山日月图所指,找出大批埋藏的神兵利器,件件削铁如泥,非一般兵器能抗衡;泰山雄雉图所指,掘出《鬼谷兵法》一卷,讲述三十六种兵行险着起死回生之法;衡山击鼓图所指,挖出一座地下城,下面埋藏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嵩山柏舟图所指,找到太祖虎符一件,虎符附有一函,称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建立了一支秘密军队,称“龙魂”,这支军队驻扎在陈桥,后化为普通百姓,隐藏身份,刻苦密训,并世代相传,待国难时得太祖虎符应召,保家卫国;恒山静女图所指,太祖尚方宝剑一把,得此剑如太祖亲临,斩奸佞,除谗臣,代天行令! “兵器,兵法,军队,军饷,权力,太祖皇帝果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国运图在手,天下我有,此言果然不虚。”关守龙感慨。 李不归也说:“是的,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增加了一支强大的生力军,可以与蒙军一决雌雄,再建一个大宋盛世!” 第115章 狭路相逢 第115章 狭路相逢 赵长歌说:“目前看来,无论是军饷,还是兵器,都足够武装一支数十万的军队,血战一年而不愁。而关键的是,这支龙魂军还在不在,战斗力又如何,是个未知数。当务之急,咱们更需要的是,能拼杀的勇士!” 李不归说:“这上面不是说了吗?龙魂军,虽化百姓,隐藏身份,但仍刻苦密训,并世代相传,他们肯定在,而且战斗力不会弱的。” 赵长歌看着关守龙:“事不宜迟,关将军,你马上派人带虎符前往陈桥,召唤龙魂军,前往来州听命!” 关守龙得令,当即派人前往。 赵长歌舒得一口气:“不管龙魂军如何,咱们得了这么多神兵利器,以及这么雄厚的军饷,又有太祖剑在手,不怕那贾贼陷害,已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完全可以和蒙军决一死战了。” 李不归点头:“没错,待八月十五武林会之后,中原武林志士团结一心,咱们就可以反攻蒙军,将那些失去的河山全都收复,将鞑子都赶回他们的不毛之地去!” 三天后,关守龙派往陈桥的使者就带着龙魂军归来。 这支军队的强大令赵长歌等人大感惊奇。 足有十万人众。 带头的龙魂军首领已八十高龄,是第四代龙魂军首领,称“丁龙”。第一代首领为甲龙,第二代首领为乙龙,第三代首领为丙龙,均已故去。 丁龙说,最开始隐藏在陈桥的龙魂军为一万人,因为这三百年来的发展,已有十万人众。这十万人众秉承太祖遗训,龙魂精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苦练杀敌本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李不归等人还不信。 丁龙当即让李不归等人随便挑选龙魂军演练武功,果然个个有绝活,或飞檐走壁,或力拔千钧,或内力雄浑,且皆有一套龙魂杀技,手法辛辣,杀敌凶狠,远非一般军士可比。 就算是已练成奇功的李不归和赵长歌也深感佩服,觉得任何一个龙魂军士放这种江湖,都称得上高手。 “得此生力军,何愁大业不成!”赵长歌兴奋地说。 关守龙也说:“就是,有龙魂军之助,又有充足的军饷,咱们根本不用召开璧山武林会,马上就可以跟蒙军开战,打他们恶落花流水!” “那不,璧山武林会还是得开的。”李不归说,“咱们的力量越大,胜算越大,伤亡也就越小。而且,怎么说,咱们现在的处境也是内忧外患。内有奸贼贾似道乱朝纲,外有鞑子大军压境,压力不小,咱们切不可骄狂。而且,璧山武林会闹得这么轰轰烈烈的,那贾贼和铁蹄门,恐怕都会有动作,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来个瓮中杀鳖,岂不快哉!” 赵长歌也说,为了稳住敌人,龙魂军之事不要有动静,璧山武林会照常举行。 八月十四,也就是璧山武林会的前一天,关守龙突然接到花白月的一封密函,要他与太子到潼关将军府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岳飞云和李不归本来都准备要跟去,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可关守龙却说不用,说花白月值得信任。 赵长歌说铁蹄门势力还在来州和潼关活动,不可掉以轻心。他让岳飞云协助李不归守城,他陪关守龙走一趟。 毕竟,他也想见见花白月。 李不归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太子如今的武功了得。 来州到潼关有两百多里路,一路上也是山多林密。两人骑马经过一个叫竹杨林的地方,突听得一声尖厉的号子,陡从旁边的杨树林以及蓝竹上跃落许多人,清一色的服装清一色的刀。 这些服装关守龙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只猛虎图案——南尊会。 最后从树上跃落的两人一人身着花鸟图案,一副高傲身情;一人身着白衣,脸上带着奸笑。 这两人关守龙都认得,正是花家三兄弟中的老大“百花风雪摧心剑”花风雪以及老三“一夜风流”花中狼。那花中狼自从花通天倒台以后,赶忙地逃出皇宫,连官也不敢做了,他知道贾似道不会放过他,结果他没走多久,他的姐姐花千娇就被皇帝打入冷宫。 看这场合,恐怕是南尊会倾巢出动。 关守龙厉声责问:“花风雪,你这什么意思?” 花风雪冷笑:“什么意思?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太子殿下商量点事。” 赵长歌问:“什么事?” 花风雪说:“我想太子殿下的国运图已经很久了,其实不只是我,我爹也想过,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终于等到了,怎么样太子殿下,还是自己合作点吧!” 赵长歌冷冷地问:“是花白月让你在这里等的吗?” 花风雪摇头:“不,他根本不当我是兄长,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呢,我南尊会齐聚潼关,耳目众多,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关守龙愤然:“花风雪,你身为宋人,且与蒙古人有杀父之仇,此正值壁山英雄会到来之际,你不想着助太子一臂之力,反倒要加害于他,你还算是人吗?” 花风雪说:“花某只想要国运图,并非想加害他,只要花某拿到国运图,我一定会放你们走,没办法,国运图对我太重要了,我听我姐说过国运图的那些事,皇朝重宝,一图在手,天下我有。南尊会的崛起以及我的天下我的仇恨都需要它来帮我完成,这是实话,有钱好办事,没有钱任我英雄了得,也只是空想而已。所以,花某行事,在对不住别人和对不住自己的时候,我一般选对不住别人。” 花中狼在一边极不耐:“哥,跟他们废话什么,杀了他们然后自己拿就是,干干脆脆的。” 花风雪说:“国运图多有暗记,我还需要他告诉我了取出宝藏才会放手呢,哪有那样简单。” “要国运图,花风雪,你还嫩了点。”赵长歌冷笑。 花风雪脸色陡变:“好!既然你逼我开杀戒,我就让你把国运图带到黄泉路上去!” 说完便下令动手。 南尊会徒如潮水般涌向赵长歌与关守龙。 第116章 杀贼 第116章 杀贼 关守龙的兵器是一支银枪,一只可以收缩的银枪,缩短时不过尺余藏于身上,放长时则有五六尺长。 关守龙外号“铁将”,其勇猛非常人所及,一柄银枪寒芒点点,如龙飞凤舞般,美丽但藏尽杀气。 赵长歌的“大悲功”举手投足便可开山裂石,一般人的生命在他手中不过是一只任意捏死的蚂蚁,不过花风雪本来了得,这一年多以来剑法精尽不少,再加上一个武功亦非弱手的花中狼,赵长歌虽占上风,但一时还难击败。何况南尊会里并不乏高手,还有两个老者各使一柄砍刀,刀法十分威猛,武功不在花中狼之下。其余的南尊会徒也不断地见缝插针,暗施冷刀。 好在赵长歌神功盖世,并无危机,只是关守龙的情况却并不怎么好,他的武功并没有出神入化,南尊会徒也非庸手,团团地围着他,一人倒下一人补上,杀得他十分吃力,险象环生,终于一个措手不及被一刀砍中肩头,跌落马下。 赵长歌叫了声,忙使出夺命十三箫精华,一招“莫须有”把数人逼开,落在关守龙身旁。 南尊会徒仍然铁桶般团团围着。 关守龙站起来继续恶战,银枪依然勇猛,流血不顾,衣衫已被鲜血染红,滴落尘土,却又挡之不及中了几刀,没坚持一会终于失血过多虚脱地倒下! 赵长歌边战边护着他,竟也有些吃力起来,尽管这些人中仅有少数几人可对他造成威胁,但是更多的人却可以消耗他的内力,如果不管关守龙,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将这些人都杀死,但他不能不管关守龙。 形势越来越危急。 关守龙身中多刀,血流过多,他让赵长歌先走,大事要紧。 赵长歌始终没走,孤军奋战着。 不少南尊会徒被他的掌力击得脑桨迸裂,树林仿佛都被鲜血染红,但一拔人倒下又围上。 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狼哞声,一道棕黄色的影子,如一只凶猛的野狼横空窜来,立刻数声惨叫,数名南尊会徒倒下。 花风雪的“百花风雪摧心剑”卷起寒风飞雪罩向来人,花中狼同时配合出手。 但那一匹狼突然间成无数匹狼,花风雪的剑气被狼的冲击卷散,花中狼却一声惨呼,倒地气绝身亡。 花风雪细看时,只见花中狼的颈处有手指大一条口子,喉管已破,不由大惊。 群“狼”势如破竹,不一片刻功夫,南尊会徒便在那万狼之中以及赵长歌的“大悲功”下尸横遍野,只剩下花风雪呆呆地站在那里。 赵长歌目光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盯着他,他脸色惨白,想跑也跑不掉。 来人身形停止,竟是一个满脸狂霸之气的青年,他疾步跑到关守龙身边,替他点了穴,但仍止不住。 关守龙奄奄一息,但他的眼睛还睁着,看见来人,脸上露出了十分激动而欣喜的笑,只不过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北,北望……是,是你,你……你还活着……真……真的太好了!” 宗北望抱起他:“守龙,你别说话,我找地方替你包扎!” 关守龙摇头:“不,不用了,我,我,我不,不行了,别,别浪费力气!” 宗北望说:“不,你不会有事的,那么多大场面你都挺过了,这算什么,这比得了千军万马吗?守龙,你要挺住,振作点!” 关守龙惨笑:“这些,这些都是,都是高手,我,是人,不,不是,是神!” 宗北望突然盯着花风雪,目光中杀气炽烈燃烧,关守龙却劝阻他:“北望,跟,跟太子说,别,别杀他,把他给,给花白月,处处置,比,比较好,不然,我,我们不好,与他交,交待,这关键时,时候,要团,团团结——” 他努力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脖子一歪,头无力,人仰倒! 宗北望的泪水突然溢满眼眶。 赵长歌一声怒叫,抬手挥出,一道暴雨怒潮般的力量卷出,眼看花风雪难逃劫难,宗北望出手阻止了。 一片棕黄色巨风侧面冲向赵长歌的掌力。 赵长歌的掌力被冲弱不少,但他毕竟用了全力,且宗北望抱着关守龙,是单手出掌,所以仍有强力击中花风雪,而且是穿透花风雪的摧心剑后击中他的。 花风雪蹬蹬倒退数步摔倒。 赵长歌不解地看着宗北望责问:“你这什么意思?” 宗北望说:“守龙说了,我们不能杀他,把他交给花白月去处置吧。我相信花白月不会徇私,但这是对他的尊重。” 赵长歌想了想,便明白其中意义,点了点头,再度凌空而起,单手一挥,刚刚站起的花风雪没来得及出剑已被点中穴道。 宗北望含泪把关守龙葬下。 赵长歌才知道他原来就是潞安总兵宗北望,他说起在街头的几次相遇,竟不知道他是宗北望。 宗北望也没起到当初的“活死人”竟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太子。 两人把花风雪带到了将军府。 花白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许久一言不发。 终于,他拔出了剑,花美玉连忙阻止他,可他没顾,那一剑直直地穿腹而过,之后他含泪让人抬下去厚葬,并向太子致歉。 花白月把两人带到密室后,赵长歌问到底有什么事,花白月便指了指墙壁正中,两人顺着看去,赫然是圣旨,更让两人吃惊的是圣旨上写着八月十五有人在壁山上聚众造反,壁山离潼关较近,命花白月带兵围剿! 赵长歌与宗北望看了都十分气愤地说怎么会这样。 花白月说:“这还不是贾似道那奸贼搞的鬼,蒙古人没法阻止得了壁山英雄会,他来阻止,而且他不只是想阻止,还想借我的手来帮蒙古人残杀中原武林同道,同时削弱我的实力,他太小看我了,圣旨算什么。” 赵长歌说:“贾似道应该猜得到你不会带兵围剿,那么他此举又是为何呢?” 花白月说:“不过是欲加之罪,为他的陷害找借口罢了。” 宗北望恨恨咬牙:“贾似道若一旦不除,天下不宁!” 第117章 英雄会 第117章 英雄会 花白月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明天他一定会亲自带兵围剿壁山,他知道我们这些铁血忠义之士根本不会屈从,他只能亲自带人,不然他怎么向蒙古人交待,我已派探子去临安了,一有动静快马回报,我想贾似道一定会趁夜赶往壁山,壁山山多山险,到处都可埋伏,我找你们来,就是一起商量怎么应付。眼下的难题是,贾似道要围剿璧山群雄,若群雄与之交锋,则让蒙古人坐收渔人之利。” “可贾似道围剿群雄,也不能不与之交锋吧。”赵长歌说。 “如果贾似道见不了明天的太阳,壁山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吧。”宗北望的眼里杀机浓烈。 “杀他?”花白月摇了摇头,“不用说贾似道身边高手如云,更有千军万马跟着,又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赵长歌却突然一笑:“没事,让他来吧,明天我们就在山上等他!” 两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花白月问:“怎么,难道殿下有妙计?” 赵长歌说了通过式微归期图找到五件救国之物的事,尤其是太祖剑,可镇贾似道,灭他只手遮天嚣张气焰。 花白月和宗北望听了都大喜过望。 赵长歌咬牙:“就等着吧,隐忍憋屈了那么多日子,伤亡了那么多同胞兄弟,是该怎么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 宗北望随赵长歌一起回到了来州,李不归见到他十分高兴,可是听说关守龙出事后又半天沉默不语。 两人各自说起了潞安城破后的经历遭遇,当宗北望知道疯杀手与铁面人竟是自己的大哥与二哥时,不禁深感遗憾,大哥二哥就在他身边他居然不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实的残忍岂只是兄弟见面不识? 因为邪恶的战争,多少人失去兄弟,失去爱人,国破家亡,颠沛流离。 李不归问起花白月找赵长歌去什么事。 赵长歌便把情况及大概情形说了。 李不归听了说:“我觉得那个时候只凭太祖剑未必管用。” “为什么?”赵长歌问。 李不归说:“明天一战,必是贾似道和铁蹄门联手,而占主导地位的是铁蹄门,贾似道不过听命行事,他完全有理由不理会太祖剑,把所有反抗者都杀了灭口,一了百了。” “嗯,以贾贼的作风,完全有这种可能。”赵长歌问,“那我们怎么办?” 李不归说:“很简单,乱他军心。” “乱他军心?”赵长歌问,“怎么乱?” 李不归说:“策反贾似道的手下!” “策反贾似道手下?”两人一愣。 李不归说:“是的,策反贾似道手下,釜底抽薪。贾似道卖国求荣,他的手下却未必。纵有,也不可能是全部。我仍相信多数人都是有血性有骨气有尊严的,只不过他们没有勇气来反抗,所以我们要为他们鼓气,让他们看到希望。到时候我们先以岳门血案与协议事件激起公愤,然后找人混入贾似道的人马之中,在关键时候一起哄,造成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之势,贾似道必慌,其阵必乱。” 赵长歌极兴奋地一拍掌:“好,果然妙计!” 宗北望也极赞成:“如此简单的道理,兵法亦常用之,我竟没想到!” 岳飞云说:“只是那贾似道的军队之中一定戒备极严,难以混得进人吧,搞不好就坏了计划。” 李不归说:“一般人难得混进去,可像我们这种高手还不行吗?北望和我,还有你,我们三个,再挑选几个武功高强的龙魂军,很容易混进去的。” 宗北望又突然想起:“可是明天我们都走了,来州城谁来主持大局呢?蒙古人一定会算到咱们明天的主力在璧山绝崖,会借机攻城,咱们必须有一个智勇双全之人守城方可。” 李不归说:“你爹不就是很好的人选吗?他曾是岳申将军的部将,随岳申将军久战沙场,兵法熟用,布阵老练,勇猛有余,一定可以胜任。” 赵长歌和宗北望也认同,当下便让岳飞云去喊了岳忠来,作了很详细的交待后,然后各自安歇,准备着迎接明日的英雄大会。 事实上,这一晚都很难睡着,越是要面临着一些重大的事内心越是无法安静,虽然有看起来周全的准备,可谁知道对方下的又是那一盘棋呢? 生死之搏,一步算错,满盘皆输。 特别是岳飞云,他想起西湖边上还有一个人在等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不知明天的英雄大会结局究竟如何? ……… 壁山,在来州西北方向,约二十里处。 李不归,赵长歌,宗北望以及岳飞云,另由丁龙带了五千龙魂军,轻装简从,分成几队,减小目标,在天未亮时便已启程。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尽管很早,但路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武林人士,这还只是来州地界的,另外临安、湖北、四川等地也将会从另一些路径到达壁山。 壁山是一个传奇之地,五年一度的壁山论武,武功天下第一如得半壁江山,而这次改论武为英雄大会,由太子亲自主持大局,可谓整个中原武林倾巢出动,无论正邪,还包括许多城池守将。 秋季少有太阳,特别是西部,然而今天天气十分的好,太阳一早从天边缓缓爬上,仿佛它也对这次盛会充满了期待。 秋天的太阳光弱,但十分暖和。 壁山,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片山群,有十数座之多,座座底部相连,却毕直高耸入云,十分陡峭,论武则是在中间最高的一峰上。 往璧山的山路密林之中,蚂蚁般的人边议论边行走着,不乏心情坦然轻松者,亦有心情沉重、表情严肃之辈。 不过这次所往并非璧山主峰,主峰非一般武功能登上,这次所选的是与主峰相邻的一座海拔较矮山顶很平的山峰。 已有很多人聚在上面,无门无派的随便找个地方站着,和着同伴议论,有门有帮派的则打着旗帜,聚在一个地方。 平坝边沿有一个大台,用树木搭建,作比武之用。 旁边有几间木棚,给主事者休息用。 整个英雄会由花白月与关守龙准备,准备其实挺简单,就是把山顶收拾把场面空出来。 赵长歌李不归几人在木棚里见到了花白月,寒喧几句后,花白月便问赵长歌什么时候开始。 赵长歌说再等一阵,还有不少人在陆续赶来。 第118章 争雄 第118章 争雄 花白月说:“昨夜我得到密报,贾似道的确带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到,而且人马就埋伏在左侧第三座山峰。 李不归便看了看岳飞云、宗北望说:“我们开始行动吧!“ 宗北望与岳飞云点了点头。 于是,李不归将比武周围做了一定安全部署之后,便让丁龙又挑了数十龙魂军,然后直往左侧第三峰而去。 在靠近第三峰的时候,李不归让众龙魂军先等着,他和宗北望及岳飞云先去取些衣服。 三人施展轻功从树上行过,行不一段,果然见得三三五五穿着京城卫队标志服装的士兵到处散坐着,至少也有上万人吧,没见到贾似道,但想必在密林中由高手陪着。 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没精打采,个个都低垂着头,像在打盹,想必是连夜赶路疲劳了。 李不归让两人别惊动其它人,把人悄悄地抓上树杀死,然后就放在树上,以免贾似道发觉死了人少了衣服起疑。 三人一起使了个眼色,然后找相对松懈的地方从天而降,以极快的手法点中目标后随即掠起,飞身上树。 有些士兵听到响动,懒洋洋地转头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便继续打盹。 约摸十余分钟时间,三人共取得百余套衣服,便拿回与众龙魂军换了,再与他们做了交代,等下三人会去扰乱对方阵营,一旦出现混乱,大家就趁机混进去,然后见机行事。 一行人就在第三峰的出口等着,不一会便有极杂的脚步声传来。 李不归让众龙魂军准备好,然后他与宗、岳两人再次从天而降,直把排出倒海的掌力击往走在前面的士兵,几声惨呼响起。 众士兵发现三人,一声呐喊便围了过来。 三人立马散开,向不同的方向而去,立刻把上万人全都分散,敌队里还有人在大惊小怪地喊着“有刺客,保护相爷!” 在外面等着的龙魂军士也假装搜寻,趁机混了进去,跟着一起吵嚷,可是谁也没看见一个刺客的影子,吵嚷半天才有人传贾似道命令说集合,正事要紧,李不归三人也早换了服装混入其中。 此时英雄大会已然召开。 山坪上挤满了人,连半山腰上都是,但接到武林帖的一些重要江湖门派却是有座位的,就挨着主场的擂台,如嵩山少林、河南丐帮、临安强龙堡、山东铁甲兵团、陕西长剑门、四川绿林会、湖北长江帮等。 中原十余省每省皆有代表帮派。 强龙堡则以东方泰为首,铁甲兵团首领则是赵世野独子赵天雄,丐帮路云天不幸后,又选了剩余五大长老中的“残手孤丐”黄剑苍为帮主,其余各帮派也俱是由掌门人亲临。 花白月陪着太子出场时,台下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赵长歌环视全场后开始讲话:“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与支持,有这么多武林同道不远千里奔波赶到这里,想必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的目的了。我宋朝乃泱泱大国,一直雄傲群邦,何等威武,而今小小蒙古一再野蛮侵犯,攻我城池,占我土地,杀我同胞,辱我人格,士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大家说,我们愿意做亡国奴,愿意当四等人吗?” “不愿意!” 吼声如雷,把山顶都震动起来,古木亦在吼声中倾摇。 赵长歌说:“身为巨龙之国,我们并不想战争,因为战争让人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生无所依,老无所养。可现在战争就在我们身边,蒙古人为了他们的野心,发动了一场针对全世界的战争,灭西夏,占大理,亡金国,又把予头指向我们大宋,早在十七年前就制造岳门血案,自岳飞将军开始,岳家几代为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尊严,为了我们生活的太平与安宁,浴血疆场,埋骨黄沙,他们是我们最敬重与爱戴的人,可蒙古人却惨无人道地制造了岳门血案,大家说,我们能够容忍吗?” “不能容忍!” “让鞑子血债血偿!” 洪流般的呼声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所以,我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不再希望看到我们自己的同胞为争什么第一而斗来斗去,我希望各位同道之间不论有什么仇怨能从现在开始统统抛弃,化干戈为玉帛,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护我河山。所以,我决定聚中原武林于一堂,组建“铁血会”,与各边关将士一起并肩作战,把侵略者从我们的土地上消灭掉,我与花将军准备了一张铁血薄,由各位铁血志土留名其上。然后统一安排,支援来州,齐心杀敌,保我国土!” 花白月让手下取出了笔与竹简,赵长歌首先从坐在前面的少林智山方丈开始,智山方丈毫不迟疑地签了名字,丐帮也跟着签了,轮到东王之子赵天雄时,他却一副阴阳怪气的神情:“铁血会是组成了,可由谁来带头呢?” 赵长歌说:“当然是我。” 赵天雄从鼻孔里哼出声:“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你已经被贬了,一介平民而已,你凭什么领袖群雄?” 赵长歌说:“那你说谁才有资格?” 赵天雄说:“你不觉得我比你更合适吗?我还是王族,可你不是。” 赵长歌说:“只要天下英雄能承认你,我自然无话可说。” 赵天雄便走上台,清了清喉咙,对着台下各武林人士讲:“组成铁血会共抗蒙军我赵天雄举双手赞成,只不过其运作我们应该慎重对待,毕竟这事关重大。首先,对于铁血会该由谁来领袖我们应该考虑清楚,赵长歌他以前是太子,可他遭贬后只是一介平民,而且据说还偷了国运图,被朝廷通缉,他这身份是不合适的。另外,领袖者必须才德兼备,能力非凡,他仅跟杨白寒练了几天夺命十三箫,杨白寒尚且命丧铁蹄门之手,又何况于他。你们觉得,他合适吗?” 下面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东方泰立马站起身嘲讽:“他不合适,难道你合适不成?” 赵天雄脸色变了变:“我赵天雄出身王族且自以为武功也还过得去,怎么,你不服吗?” 东方秦冷哼一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自以为是的本事倒还过得去!” 赵天雄顿时恼怒:“你要不服,就上来咱们过手试试!” 东方泰冷笑一声,飞身上台。 第119章 对阵 第119章 对阵 赵长歌赶忙阻在两人中间:“我刚才说过了,今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团结,不是为了争斗,即使有什么前尘旧恨,也都要一起抛开,至于谁领袖铁血会,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无论谁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应该大家说了算,东方兄,你先下去吧! 东方泰恨恨不已地瞪了赵天雄一眼,纵身下台。 赵长歌又看着赵天雄:“你说今天要怎么样来确定这个领袖吧!” 赵天雄经东方泰一嘲讽,又不好再说自己合适,他料想东方泰不会服他,就有意杀鸡给猴看,于是说:“当领袖这种事,草民显然不行。所以看来看去,还是咱们两人合适一些。不如我们以武功一较高下吧,俗话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你能赢了我,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你输了,你得支持我,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肯定赢得了夺命十三箫都没练全的赵长歌。 赵长歌点了点头:“好,如果你赢了我,我下台听你的,可是如果我赢了你的话,你就给我把与任何人的仇怨抛开,在铁血薄上签名!” 两人击掌为定,便让台下人作证。 然而台下的人却大叫着让赵天雄滚下去,说他们都支持太子。 赵长歌止住了那些人的呼喊:“站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对你们也一样,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唯能者居之,你们谁觉得自己够资格,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有领袖群雄的实力,我们都可以公平决斗。于我来说,权力就是责任。领袖是冲在前面的人,能有这种积极心是好事,我们今天站在这里均为大义,不拘小节,我希望大家都能以公正在心,大事为重!” 然后他转过身向赵天雄抱拳,喊了声请。 赵天雄毫不客气,一出手便是其父绝学“天绝爪”,但见漫天爪影迅疾而凶狠地直往赵长歌全身要害抓去。 赵长歌不慌不忙,双手一抖,但见一圈淡月之光迎向那千百手爪。 无数碎裂嘶嘶声,千百手爪在淡月光中如脱羽之鸟纷落坠逝,而淡月之光却直向赵天雄蔓延过去。 赵天雄大惊,疾退中双手狂挥,又是更疾更猛的爪子抓向月光,但那月光却又如潮水,虽被阻碍,却仍一往无前。 赵长歌泰然而立。 仅两招,赵长歌还只是轻描淡写,赵天雄就倒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脸色惨白,惊魂未定,还幸是赵长歌手下留情,未尽全力,及时收功。 他终于一言不发地下台而去。 赵长歌又问台下谁觉得自己能领袖铁血会,不妨上台试试。 无人站出。 纵是有人想,却又奈何赵长歌绝世神功,刚才谁都看清了,赵天雄是“东王”之子,一身武功虽不比其父,但强将手下无弱兵,虎父无犬子,仍被赵长歌轻描淡写两招击败,谁还愿自讨苦吃,更何况谁都没有把握得到大家的承认。唯有太子名正言顺。 赵长歌重新拿了铁血薄让众人签名,可是刚一下台,便见最边沿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惊呼喊:“官兵来了!” 赵长歌走到边缘一看,便见潮水一样的官兵呈扇形涌上山来,很快地与山上的武林志士保持着距离停下。 然后,便见官兵让出一条路来,贾似道被一群异装武士簇拥走出。 贾似道一眼便看见了赵长歌,便指着他阴恻恻地问:“赵长歌,你被贬平民,不感皇恩,却盗走国运图,还在壁山之上聚众造反,该当何罪?” 赵长歌冷笑一声:“贾似道,你说这话心里不虚吗?” 贾似道说:“本相奉旨围剿反贼,为何心虚?” 又看到了站在赵长歌身边的花白月,眼里闪过十分阴毒的颜色:“花白月,圣上命你带兵剿匪,你竟然和匪众混在一起,简直是反了你!” 花白月冷笑一声:“太子刚才问得好,你说这些话不心虚吗?我真的是佩服你,你说天下有谁不知道你贾似道通敌叛国,可偏偏你能蒙得住皇上。” 说罢一下抖出那张协议:“十七年前你就通敌叛国,如今天下英雄齐聚壁山,共商抗敌大计,你竟反说我们造反,说我们是反贼,反谁?反从何来?我真的很怀疑,你骨子里到底有血没有,你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吗?我简直怀疑你就是秦桧投胎,你应该改姓秦!” 贾似道恼羞成怒,气得七窍生烟:“花白月,你竟敢藐视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本相若不将你五马分尸,绫迟处死,我就枉叫贾似道!” 又看着太子:“赵长歌,你是自己解散这些人然后跟本相回朝廷领罪,还是要本相来硬的呢?” 赵长歌冷笑一声:“贾似道,你少做白日梦,如今在这么多铁血英雄面前,岂容得你这等卖国贼猖獗,你以为你带来的这些兄弟会对付我们吗?他们也吃的是大宋粮,流的是大宋血,他们岂会同你一样无耻,岂会与自己的同胞兄弟相残,岂愿认贼作父便宜蒙古人!” “我今天可是带着尚方宝剑而来,你若违背,就是造反!”说着,贾似道亮出了一把银色长剑,剑身上有纹龙和玉玺之印。 “银龙剑至,如朕亲临。谁若不遵,以剑诛之!” “哈哈哈,谁还没一把尚方宝剑呢。”赵长歌长笑一声,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来。 一柄看起来都生锈了的长剑。 “哈哈哈。”贾似道也笑起来,“你是疯了吗,一把锈剑,竟说是尚方宝剑,你真是公然污蔑皇权!” “锈剑,你给本太子看清楚了。”赵长歌说着,翻过剑的另一面向众人,“看清楚了,剑身上何字!” “赵—匡—胤!”居然有人念了出来。 但马上发现不对,瞬间噤若寒蝉。 “太祖!” “是太祖之剑!” “没错,此剑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丰功伟绩于人间,剑旁有太祖圣迹。持此剑者,如太祖亲临,斩奸佞,除谗臣,代天行令!” 贾似道当场脸色大变:“你已拿着国运图,找到了救国之物?” “你以为呢?”赵长歌问,“还得等你去找吗?奸贼贾似道,太祖剑前,还不跪下认罪受死!” 第120章 谁为至尊 第120章 谁为至尊 “呵呵呵,太祖剑?”贾似道冷笑,“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北宋都变成南宋了,剑都生锈了,你还拿出来吓谁呢?如今大宋,只有当今圣上一人为尊,违者如叛国,我劝你交出所掘宝物,或可替你求情,免你一死!” 赵长歌将剑一指,扯开嗓子喊:“兄弟们,太祖剑前,贾似道竟抗命不遵,将他的嘴脸暴露无遗,花将军手里的协议是贾似道通敌叛国的铁证,若你们真热爱自己的国家,不想做亡国奴,不想做四等人,还想过平静的生活,就跟我一起杀了贾似道这奸贼,支援来州,消灭侵略者,保家卫国!” 贾似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后面的士兵中间,有人跟着高喊了一句:“杀贾似道,支援来州!” 后面一声多过一声,很快连成一片,如汹涌的潮水般,把整个山林都淹没了。 突地半空掠起一条人影,一道血红的光芒,直往贾似道头顶划落。 贾似道身旁的异装武士同时凌空而起,各以刀相拦,但紧接着又两条人影,一幕汹涌的白光,一条巨大的棕黄色的“野狼”,同往贾似道奔袭而去。 潜伏在贾似道阵营中的李不归、宗北望和岳飞云三人出手了。 贾似道身边的异装武士纷纷出手拦截,然而没交手几个回合,俱各惨叫丧命,他们虽然都是贾似道“玉皇教”中高手,武功了得,可在岳飞云这三个顶级高手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李不归地神刀血红的光芒再次划向贾似道,多少日夜以来,郁积心中的仇恨都在此刻爆发。 贾似道此刻已如惊弓之鸟,逃避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应付,只退着两步,一抹更强烈的红色挥洒,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李不归不解恨,再次挥刀,那头颅空中两开,地神刀复劈下,连那无头尸亦破成两片。 “地神刀!” 不知谁一声惊呼,整个人群沸腾了起来。 李不归将地神刀高举大喊:“护龙者,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生无惧,死无悔,铁骨铮铮担道义,赤子之心铸忠诚,日月当空照,英雄我辈出!” 宗北望和岳飞云跟着高喊。 顿时间,所有的人都跟着高呼起来,群情激昂。 “护龙者,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生无惧,死无悔,铁骨铮铮担道义,赤子之心铸忠诚,日月当空照,英雄我辈出!” 呼喊声响彻天际,震撼人心,如同大海怒涛,暴雨响雷。 众人复一齐涌上山顶,热血沸腾地在铁血薄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猛然,岳飞云突然嗅到一股极强的烟味。 他忙奔到坪顶边沿,运足目力,便见山上偶有一缕轻烟飘过,渐渐多起来。他赶忙施展起轻功下山去看,不一刻到得半山便已看得十分明显,山脚之下已燃成一片大海,火势凶猛地往山上逼近,不由大惊,赶忙施展轻功回到山顶对赵长歌等人说了。 众人一听顿时慌乱起来,前方有火海,三面是悬崖,岂不是死路一条。 赵长歌十分镇定地止住了众人的慌乱,让众人跟他一起,到得半山,便看见火势愈凶猛地步步逼近。 他让大家先动手砍树,砍出一块空地,再把树往下方扔去,点着火。 两条火龙在中间相遇,火势便无法蔓延过来。 而在火的另一端,上千赤膊铁蹄门众背负砍刀长箭,手执硬弓,一字排开,硬弓已搭箭,对准半山上众人。 小天魔、枯天人王与鬼佛头陀都在。 山上的群雄根本跨不过那一片火海,尽管火势已弱,但那些古树烧成的木炭一片火红,热浪袭人。 铁蹄门众在枯天人王的命令之下,箭如疾雨,密密麻麻地射向群雄。 蒙古人善骑善射,臂力惊人,箭可达上千米。 铁蹄门众,更是擅射高手。 群雄只好一直往山上退,但铁蹄门众又砍了许多树木往逼近群雄的火堆里扔,步步逼近。 若继续下去,群雄退至山顶,终会无路可退。 李不归说:“我们必须想办法制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赵长歌点了点头:“你、飞云、北望、丁龙还有我,我们五个功夫更高些,看能不能跃过这火海,过去制服他们,但是要记住,要以功护身,注意飞箭。” 几人点了点头。 面对着那些火海,映着坚毅的目光。 五人身如刁鹰,飞跃火海。 箭如密雨般迎向五人,但却无法近身,在五人身前跌落。 枯天人王出手了,惨白的光芒漫卷。 小天魔出剑,划过呼啸的黑虹。 鬼佛头陀同时出手。 五人身在空中,无法全力发挥,而小天魔三人却是自地上凶猛出手。 汹涌的杀机罩向五人。 赵长歌、李不归、宗北望及丁龙四人都无奈借势退回,岳飞云却单手念佛,身子下沉,落入火海后瞬间再度旋身而起,身体爆发出异常强烈的白光,闪电般冲向小天魔三人。 岳飞云也跟着那幕白光而至。 天魔剑首先呼啸着冲向白光,但在白光中消逝。 枯天人王那惨白的光芒与岳飞云的白光相持数秒之后仍被白光吞没,鬼佛头陀见状,也卷起一片汹涌的灰气罩向岳飞云。 岳飞云念声佛号,白光陡然暴涨,瞬间灰气不见,白光急冲向鬼佛头陀。 鬼佛头陀大惊,慌忙疾退,枯天人王与小天魔赶紧联手拦出。 终将岳飞云的白光淹没消逝时,他人已着地。 白光与黑芒的冲击溅起火星无数。 枯天人王森冷地看着他,表情中十分震惊:“你是什么人,这什么功夫?” 小天魔说:“我见过这种功夫,被一个少林和尚使过,很邪门,好象能控制人的灵魂一样,我的天魔剑都难以发挥。” 岳飞云说:“你错了,它不是在控制人的灵魂,而是在洁净人的灵魂,因为你满脑子邪恶,有黑暗的东西,黑暗是惧怕光明的。我说过,只要你能改邪归正,将功赎罪,或许还有出路。” 小天魔十分恼怒:“你少自以为是,我真不知道老天怎么会让你这种人存在的,姓赵的害岳家几代,你还能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真是岂有此理!” 岳飞云说:“我不是在为谁卖命,我是为了自己的民族,为了这片生养我的土地,为天下苍生,为和平而战,跟与谁卖命无关!” 小天魔咬了咬牙:“那你就去死吧!” 天魔剑法狂暴出手! 第121章 终章 第121章 终章 “魔剑”“恶剑”“绝生剑”毫不停顿,一口气疯狂使出,但见黑风四起,厉啸声声,暗响惊雷,那卷起的无数火星瞬间熄灭于黑暗之中,无数的魔鬼张牙舞爪地扑向岳飞云。 岳飞云动也不动,那白光圈圈地从他身上扩散,尽管扩散得十分缓慢,可光芒却越盛。小天魔攻出的那些黑暗以及黑暗中的“魔鬼”一触着白光,便纷纷如猛龙被抽筋一般,如禾苗被烈日枯萎般,抽搐着化为无形。 小天魔不甘,天魔剑狂舞,黑暗如山,重重叠叠地压过去。 枯天人王也再次使出“枯心大法”,溶合于小天魔的黑暗之中一齐压向岳飞云。 岳飞云的身子终于有些细微地震颤,但他的神情依然镇定,白光缓缓扩散,那些惨白与黑暗俱如冰块在阳光下消融。 李不归,赵长歌、宗北望以及丁龙再次联手而动。 枯天人王和小天魔这两大绝顶高手被牵制,鬼佛头陀以及弓箭手的阻击都无济于事,四人稳稳地落在弓箭手中间。 弓箭手立马拔出身后长刀砍向三人。 这些人又岂是几人对手。 赵长歌的大悲功,李不归的地神刀,宗北望的天狼秘笈,龙魂军首领丁龙的暗月刀法。 俱是绝世奇功,威严与霸气并存。 天空突然阴暗了下去,不知是因天魔剑的黑暗和枯心大法的惨淡,还是因为撕杀太过惨烈。 太阳不见了,天空阴沉沉的。 李当归想起关守龙要自己替他报关家血仇,地神刀划过灼热的血红,直劈向与岳飞云动手的小天魔。 小天魔撤剑应付。 天魔剑的黑芒与地神刀的血红猛烈冲击,把地面震出无数裂坑,飞沙走石。 枯天人王的“枯心大法”与岳飞云的“渡尘经”相对平静,光明的白光与阴森的惨白相持,那地层只是缓缓地震动、裂开,像地震一般。 岳飞云神态自若,枯天人王却支撑得十分艰难,如头顶压了千均巨石一般,身子簌簌颤抖、额头汗珠涔涔滚落! 鬼佛头陀幻出数个,但俱被宗北望那带着怒吼的“野狼”抓死,最终两人的主体相斗,棕黄色的“狼”强悍不减,鬼佛头陀被那“狼”的无数次猛扑扑得胆战心惊,终于惊慌之中露出破绽被一爪抓中颈部,喉管破裂而亡。 铁蹄门的弓箭手在赵长歌的“大悲功”、宗北望的“天狼秘笈”及丁龙的“暗月刀法”之下如蚂蚁一般,纷纷毙命。 不一阵功夫,数千弓箭手尸横遍地。 宗北望首先扑入天魔剑与地神刀的较量中。 赵长歌同样转向枯天人王。 本来李不归的地神刀是被天魔剑逼得有些紧的,毕竟当年地神刀和天魔剑齐名,而小天魔得了蒙天烈的毒龙芝,还融汇了云中宵的黑心鬼手,功法略高一筹。 但宗北望一加入,战况立马改观。 那凶猛强悍的“怒狼”不惧小天魔的恐怖黑暗,猛冲入其中,“狼”把那“魔鬼”个个都抓死,直扑小天魔的喉管。 小天魔被扑得胆战心惊,手忙脚乱,终于先被宗北望一爪击中喉管,接着被地神刀自上而下劈中头颅。 黑血飞溅,天魔剑铿锵落地。 岳飞云的“渡尘经”本在枯心大法之上,又得赵长歌“大悲功”相助,没两招枯天人王的整个身子便剧烈颤抖,两腿筛糠般,脸上的皮开始越皱。 很快,枯天人王的整个人就如干枯之树,栽倒在地,粗看上去,尸体竟像晒干的蛇一样蜷缩在那里。 恶战终于结束。 天空中突然飘起细雨。 细雨落入未燃尽的木炭中,冒起一阵“扑哧”的灰烟。 李不归把地神刀对准天魔剑愤怒砍下,红芒闪过,黑光逝尽,天魔剑碎成数块,从此,这被称为万恶之魔的爪牙将永远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群雄开始把将熄灭的恶火灰烬清扫出一条路。 这是一个十分圆满的结局,一切有惊无险! 岳飞云向赵长歌、宗北望说了星儿在西湖边等他,他必须赶去,希望他们能够原谅他的自私。 他们都表示理解,让他安心地走,说有这么多英雄豪杰,来州定能保住,一定会把野心的侵略者消灭在来州城外,人生的最后归宿必然是爱,有一个值得爱的人,应该好好珍惜。 宗北望问他准备去哪里。 他说去冷毒仙子的老家北疆无名山,他会在那里等来州保卫战利的消息,希望中原不日可以大平,战争永远不再,那时他或会回来。 最后他书信一封给养父,说时间紧迫,没法亲自告别,也无法膝前尽孝,但宗北望、李不归这些好兄弟会好好对待他,没有战争之后他就会回来,但暂时得为了爱的人,为了不对她伤害,选择离开。 然后,他将穿过一个夜晚,在黎明时见到自己心爱的人。 他没让她失望。 等在西湖边的她,见到他时的眼里瞬间有了激动和喜悦的泪花。终于,那个漫长黑夜的等待,一切的担心都过去了。 他跟着她还有冷毒仙子离开了,离开了战争,离开了熟悉的一切。他想,他终于可以到一个宁静的世界去生活,可他总觉得自己走得极不踏实,好像突然失落了什么,心里有些空的感觉。是因为离开吗?应该是的,不只是离开这熟悉的地方,离开熟悉的人,更是离开熟悉的过去。以前的他活在理想与责任之中,而现在,他放下了。 也许,人一辈子,总有些东西会放下的吧。 仇恨也好,信仰也罢。 和一个深爱的人,在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平平静静地生活,那曾是多年前想象过很美好的事情。 而现在,他拥有了这样的生活。 两个月后的一天,他接到宗北望派人送来的信,说“铁血会”的兄弟与来州守军两个月让蒙军连退三城,终于在合州时杀了蒙天烈,进攻鄂州的蒙哥汗已收兵回到北方,中原暂时太平。 他没让星儿知道蒙天烈的死讯,蒙天烈好坏也是她的哥哥,他也没打算回中原了,在无名山慢慢地过习惯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他越觉得这种与相爱的人厮守着平淡的日子很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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