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 寡人有疾 庆霖十六年,天降鹅毛大雪。 这是一场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雪,铺天盖地,将神州大地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但凡年长一点的老人都说,这预示着不祥。 正逢春节前夕,皇宫内毫无一点喜庆的气氛,恢弘的宫殿内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进进出出的宫女中官,脸上都带着惶恐和不安。 躺在龙床上的老人,紧闭着双眼,面容枯槁,唇色苍白,仿佛一株千年老树走到了生命尽头。 坐在他床边的太医,经过良久的诊脉,终于睁开了眼睛。身旁服侍的中官,等他诊脉的手一收回去,立马眼尖的把皇上的手塞进了被子里,生怕皇上会因此着凉,眼神期待的看着太医。 太医摸了摸颌下的长须,犹豫再三后,还是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守在外间的太子,看见人出来了,迫不及待地迎上来询问:“父皇怎么样了?”他见太医的脸色沉沉,虽然早已准备,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还是…” 太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掀起袍子,跪在了太子的面前,俯身磕头道:“臣下医术有限,无法让皇上身体康健起来,请太子降罪。” 太子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这怪不得你。”他的父皇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看过,该用药也用下去了,也未见好转。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心知肚明。 “那臣下就按原来药方继续为皇上治疗?”太医试探地问。得到了太子的首肯,他立即退了下去,去开药。 太医走后,太子又唤了一个人进来,与他命令道,“你速速传信给公主,要她务必把神医带回来,父皇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想了想,又接着说,“如果再过半月,若仍未有进展,就要求公主立马回宫。”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再过半个月就是年关,作为父皇备受宠爱子女,无论父皇身体如何,都应该陪伴在父皇的身边的,更何况就怕有个万一。所谓神医,也不过可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救命稻草罢了。 也不知,皇妹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头太子正思考着,又一中官跪在了他的面前,道:“禀太子,长公主殿下进宫,求见太子…” 他姑姑来了,一定是来询问父皇身体情况。 他细细叮嘱完中官要照顾好皇上,便出身前迎…… 与大雪纷飞的京都不同,此时近海的南方,还是一派温暖如春的模样。街上来往的行人,衣着单薄,路边绿油油的一草一木,更昭示勃勃生机,寒冷的冬天仿佛从未侵入到这边。 倒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难怪神医会选择在这边隐居。 大豫宣城公主一边赶路,一边想着。 她和太子一样,是皇后唯二嫡出的子女。因为出生后不久皇后就仙逝了,因此备受皇上宠爱,这样便纵容她养成了活泼好动,放荡不羁的性格,毫无半分公主应该的娴静端庄,和她宣城的封号更是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次皇上病倒,虽然她主动提出要出宫寻找神医的,但是与其他的皇子公主相比,除太子要监国走不开以外,她无疑是最适的人选。 豫国,国土辽阔,东至渤海,西至荒漠,北起冰河,南到琼州。她们快马加鞭,从京城走了半月,也不过刚刚入了南方,经过沿路的各种打听,才得到了神医隐居住所的确切所在。 不久前,从她皇兄那传来的消息,得知她父皇情况似乎不妙,她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只是不断的削减休息的时间,以求尽快的找到神医。 她在她父皇生病前,就常常偷溜摸着出宫,女扮男装四处游玩,行侠仗义。这段时间里的赶路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而陪同在她身边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连公主都没有喊累,更不敢有什么话说。 一队人马打官道上穿行而过,行人都还未看清他们的衣角,他们就消失不见了,仅留下马蹄卷起的尘烟。 又过了两三日,她们终于来到神医所处的山脚下。 抬头仰望面前沟壑纵横的山岭,吕翩忍不住腹诽,这些所谓的神医,就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好好的山下不住,非要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当下就要纵马上山,却被她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何故拦本宫?”宣城居高临下问。 侍卫单膝跪地,握拳而禀,“公主,我们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如果带着这一身尘土去见神医,似乎有些不敬。” 宣城闻言一想,确实有道理。离她们上一次找客栈落脚,也是几天前的事了,身上的衣服,不说侍卫们的,就连勤换衣服的她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再道她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而来,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只消半刻的思考功夫,她就向侍卫命令道:“先找个客栈落脚,明天再访问神医。” 侍卫齐声应道,“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宣城的队伍就从客栈里出来,直奔山中而去。 在偌大深山中,找所谓的神医住所不易,幸好路上遇到一樵夫为她们指明了方向。 一声马嘶声,宣城紧勒住马缰绳,还未等马蹄站稳,便飞身下马。 屹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围墙不过一人高。木质的门上,悬挂着一块棕边青底的匾额,上书“有凤来仪”四个苍劲大字,檐角吊着一小捆和拳头般大小的不知名草药。四周翠竹环绕,别有一番幽静。屋后便是万丈深渊,山险不可攀。还没有走近院子,就能闻到从里面煎药草的药香味。迎面吹来的微风中,隐隐能听到鹤鸣。 宣城打量了半天,然后给护卫递了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去敲门。她是公主,事情再急,该有的高傲,还是应该有的。 敲了半天,里面才慢悠悠地有了回应。吱咔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木门上。 木门仅开了一条缝,侍卫急不可耐地询问:“请问这是冯神医家吗?” “是,有何事吗?”从门后传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疏远。宣城负手而立不远处,闻言耳朵动了动。 “我家主人身患重疾,想请神医救治。”侍卫在宣城的允许下,道明来意。 “病人在何处?” “这…”侍卫面露难色,道:“我家主人卧病在床,无法亲身而来,故有请神医不辞劳苦,随我们而去。”难不成还要皇上亲自来这里求医? “我师傅今年六十有七,腿脚不便,无法远行,请见谅。”院内的人拒绝完,就要把门关上。 侍卫急忙把门抵住,道:“等等,我们有马车随行,保证神医受不了累。” “我师傅也从来不医治达官贵人。”话音刚落,侍卫就感觉抵住门的手臂遭到了一股巨力,面前的门又闭合上了,像来时一模一样,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宣城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千辛万苦找过来,只吃了一个闭门羹? 站在门口的侍卫,向宣城投去求对方吩咐下一步的目光, “再敲。” “我倒想亲眼见一见,这什么门子的神医。”宣城嘴上恶狠狠地,却没有打算作出什么粗鲁的举动。这要是放在以前,若是有人敢这样拒绝她,她早就破门而入,将对方狠狠地揍上一顿,哪里还有半点废话。 但是现在不行,她来之前,太子老兄特意对她叮嘱过了,说这个神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是脾气不太好,规矩多。不喜之人,见死也不救,要她一定要对对方客气一些。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看看对方要搞什么鬼。 砰砰砰砰~一直不断的敲门声,打乱了这一方清净,若有若无的鹤声也没有了。 许是,院内人被这敲门声扰的心烦,没有过多久,院门再次打开了。 这回宣城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亲自上阵。 宣城此时着着男装,半袖短打,手执佩剑,束发罩以棕□□巾,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端是她自小生长在深宫中,一身贵气掩都掩不住,又继承了父母的好皮囊,明眸皓齿,肤如白雪,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 舒殿合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个女子,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客气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凡才是本…人的侍卫打扰神医了…”宣城压着自己对对方打了一个揖,抬起头,一愣。 门这次开了半扇,这让宣城能完完全全看清楚院内人的模样。 只恨她平时一看书本就脑袋疼,现下在脑子搜寻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一个词来形容面前的男子,那就是“俊美”。单单一个俊美,还是不够的,后面应该再跟着一串词。 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昂藏七尺有余,比她还要高一个头,有些瘦弱,气质出尘绝艳,如麝如兰,周身竟然萦绕着一圈烟雾,飘飘然似仙人下凡。 在她原有的世界中,在她见过的男子中,要算的上俊美的,除了太子老兄,就数她父皇后宫的那群面首能看,而面前的人比起她父皇的那些漂亮的面首,好看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面前的人,要比那些面首少了一股子烟尘味。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竟然用面首来比喻人,呸呸呸。 宣城自顾自地陷入遐想,若不是有身边人的提醒,她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她接着上面,继续说,“但还请求见神医见在下一面。” “抱歉,我师傅不治。”话刚说到一半,砰的一下,院门又被关上了。 又是闭门羹,宣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处在暴怒的边缘,深吸一口气。 侍卫看她面露不悦,试探的提议道:“公主,要不然,我们闯进去吧?” ※※※※※※※※※※※※※※※※※※※※ 各位好久不见。 很早就想写这篇文了,但是一直因为工作生活太忙碌,到今年才有多余的时间,继续写小说。 希望你们会喜欢这篇文,也希望你们不要吝啬花花和评论,你们的每一份鼓励,都会支持作者我往更好层次写下去。 另外,还是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原因,怕无法按时更新,所以这本书,我很早就开始动笔写了,现在已经有了八十多章的存稿,结局的大纲也有了,绝对不会坑。 下马威 “不行。” 宣城再不懂事,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如果强行逼迫对方跟随自己进宫的话,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到时候,对方只消一把药,就能把她父皇药死。 她强压着脾气,她必须客客气气地把神医请回去。 “那公主是想…” “就在这院外扎营。”宣城下命令道。她就不信了,这神医就能够一辈子不出门,只要他一出门,她有机会见他一面,就一定能够说服他随自己回宫里。 “可是,太子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侍卫为难的说。 “不多也得等。” 是夜。 月黑风高,风吹过竹林,竹叶摩肩接踵发出沙沙声,就像无数只春蚕在暗夜中进食,偶然一声咕咕声,稍纵即逝。 庄院外的空地上,燃起的篝火,映照在侍卫扎好的帐篷上。毕竟还是在冬天,在白天有阳光照耀着,不觉得寒冷,一旦到了夜里,空气的温度骤降,又是荒郊野岭,宣城坐在篝火旁,还是觉得有寒气入体,不由地抱紧手臂。 “行走在外,有所不便,请公主将就一下。”侍卫见状,给宣城递过来一件斗篷, “没事。”宣城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无事的话,公主可以早点休息,这里有卑职守着。” 宣城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这样一来,侍卫便不好再说什么,又往篝火里添了几把柴,将篝火烧的更旺一些。 这一头,篝火燃燃,偶尔传来两三声侍卫的对话,而另一头的院子,寂静悄悄,恍若无人。 宣城一想到离京前,她父皇躺在床上苍老的模样,还有御医那无奈的摇头,心底就像火燎了一样忐忑不安。 她和太子老兄幼时丧母,父皇虽然贵为天子,日理万机,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给予他们陪伴,给他们找最好的老师和嬷嬷,生怕他们因为自己的忙碌,而被疏忽。她无法想象要是失去了父皇,她该要怎么办,还有谁的膝头,能让她撒娇,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宣城眼眶似有湿意,连忙眨了眨眼睛,将思绪又跳到了另一头去。 半个多月,她们已经花了很多的时间了。可叹,明明现下离着神医只有一墙之隔,她们却被拒之在外,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的父皇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只消一段时间,她一定能把神医带回去。 宣城眉头紧锁,双眼呆滞地望着篝火,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公主不要太过担心,皇上有天神庇护,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望向那个出声的人,篝火把他的脸照的红彤彤的,那人意识到公主在观察他,喉头没由来的一干,语调都携上一些些紧张,又道:“只要我们能把神医带回去,一定能让皇上恢复康健的。” 宣城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侍卫,问:“你叫什么名字?” “禀公主,卑职名叫柴隆威。”侍卫答。 这次她出来没有带侍女,都是这个侍卫鞍前马后,里里外外的照顾她。是一个心细的,可用。 “回去之后,你便是本公主的人了。” “多谢公主!”柴隆威受宠若惊,当即跪地谢恩。 第二天,日头从东边,转到西边。一行人又空空在院门前等了一天,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既没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 第三天,从宫中快马加鞭送来了太子的书信,宣城看完之后,下唇几乎都被她咬出了血来。 皇上性命堪忧,恐难坚持几日,要她立马回宫。 她忍不了了,将书信掷下,径直来院门前,拳狠狠地锤着门,一下又一下,落在门板上的手指,渐渐变红,眨眼间就溢出血来。今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见到所谓的神医。 “公主!”柴隆威一干侍卫齐齐跪了下来,请求:“皇上的龙体为要,我们还是闯进去吧!”这几日,侍卫们也等的焦虑。不管院子里有多少人,这次跟随宣城前来的都是皇宫中的高手,胜算不言而喻。 武人的思维又粗又直,只要公主一声令下,他们当即踏破面前的破院子,就算捆,也要把所谓的神医捆回京都。 “主人不允,客便欲破门而入,岂非强盗所为?” 又是这个声音,宣城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咬牙切齿。 “尊师傅到底想要什么?是名?还是利?只要能救在下父亲一命,在下定当双手奉上。”宣城声嘶力竭地质问。 殊不知,自己此言听在院内人的耳朵里,却是在侮辱她的师傅。 院内沉默了片刻,道:“我师傅不是你们所想象的贪得无厌的人。说不医治,就不医治。奉劝各位还是速速离开,否则就别怪在下无礼了。”换句话说,就是劝她们不要再做无用之功,否则拉下脸来谁都不好看。 宣城岂是能被轻易劝退的,但又对院内人的冷漠无能为力,拳头在门板上重重地敲了两下,还嫌不够的加踹了一脚,以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恨。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银针,簌的一声,扎爆悬挂在门口的草药包,里面的粉末在院外人的头顶四散开。 “公主小心!”柴隆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宣城罩了起来。 侍卫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除了宣城以外,在场的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一些粉末。其中,尤其是方才站在檐下,又解去自己披风的柴隆威身上沾的最多。 粉末起初落在身上没有什么感觉,而后不久侍卫们就感觉刚才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渐渐发痒,越来越痒,越来越痒,如蚀骨焚心,用力抓挠也止不了痒,个个又想笑又想哭,滚倒在地,到处乱蹭,恨不得剐去这一身皮肤。 宣城扯下罩在自己头上的披风,看到这幅情景,怒不可遏,“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方才的粉末不过只是一点痒痒粉,湿毛巾擦去,便可以解,如果还是纠缠不休的话,下次,就不只是痒痒粉了。”说完,这声音就消声灭迹了。 任宣城在外面威逼利诱,里面都不再回话。 宣城一顿胡乱的发泄完之后,冷静了下来。侍卫们按照院内人的话,取水来,互相擦拭止了痒。柴隆威浑身湿哒哒的来到宣城的面前,问:“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办?”方才的是让他心有余悸,强攻怕也是不成。武人不怕刀割流血,就怕对手来阴的。 正门进不去,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个想法,在宣城的心头渐渐浮现。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宣城缓缓说,“等到夜深人静,本宫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神医。”和一直阻碍她进门的徒弟。 柴隆威惊讶地问:“公主难道想夜探眼前的院子?” 宣城颌首,不置可否。 尊于礼法,这本不该是她一个公主所为,但此刻,宣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可以等,她父皇可等不了。什么礼仪尊法,都没有她父皇的性命重要。 柴隆威跪地求道:“院内情况不明,公主千金之躯,万不可冒险,不如让卑职代公主去。”刚才那人的手段,他看见了,也体验了,院子里怕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公主万一要出什么事,他们一干侍卫怕是罪责难逃。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一个弱女子去冒险。 “不,本宫要亲自去。”宣城严词拒绝,“本宫为了父皇性命安危,不得不行此卑鄙之事,这是无可奈何的,是每个子女,置于本宫的位置都会做出的选择,一旦本宫见到神医,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向神医亲自道歉。” 宣城一番深明大义的言论,令柴隆威心里连连惊讶,都听宫里人说宣城公主调皮捣蛋,如今亲眼见到,却是传言不可尽信。这样的主人,适合他用性命去跟随。他在心里悄悄立下一定要保护公主一生平安的誓言。 等到万籁俱寂,宣城整装待发。 柴隆威仍然不放心她的安全,想再劝阻公主,挨不住公主是主,自己是仆,无法拦住她行事,想要跟着公主一起去,却被公主以人多容易暴露为由给拒绝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一身夜行衣,飞身进入神医的院落中。 完美的腾空,完美的越墙…却没有一个完美的落脚。因为不熟悉院子内的布局,加上黑天摸地,宣城稍不注意,落地便一脚踩进了院内的水池内,狼狈不堪。谁知,水池里还宿这两只白毛没头的怪物,被她的动作惊醒,挥舞着翅膀乱蹿,发出鸣叫声。溅起的水花,全往宣城扑面打来。 “糟糕!”宣城暗道不好。 果然,就在宣城刚刚脱离水池,暗夜里,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有贼闯进院来了!” 这一声,犹如破开黑夜的利刃,整个院子,瞬间都亮起了灯。 女孩打晕了才可爱 到底是第一次做贼,宣城心虚的很,被腾来一下吓,立马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第二天,柴隆威在院外等了一晚上,都不见公主回来,以为她出事了,差点率领着侍卫们闯进院子里。 没想到,却见宣城若无其事的从自己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身上衣服也换了一套。只有她眼圈的乌黑,暗示着它的主人昨夜做了什么, 众人赶到她的面前,当首的柴隆威用目光将公主,上上下下都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一颗一直吊着的心才放下来:“公主你没事吧?”按道理来说,他这样做对公主是不敬的,但是公主要是出什么事,他恐难回去复命。 宣城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什么?昨夜有发生过什么吗?”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失败的。 “……”柴隆威一阵沉默:“那公主昨夜睡眠可还好?” “甚好。” “……”甚好便好。 又是没有反应的一天。 这样的情况,宣城早就料到了。 在她做下决定之后,心里的焦虑稍稍减轻一些。只盼着快快天黑,晚上再夜探一次。最后一点遵守礼法的念头,在公主的脑海里消失了。 这次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院子的外周绕了两三圈,将院子里房屋的坐落,大概搞了一个清楚。 像昨夜一样,宣城等三更一过,估摸着院子里的人都应该睡着,就迫不及待地跃上院子的墙头。当然这次她特意避开了水池,从墙头跳下去之前,还借着月光看清楚落脚点的情况,免得再犯昨夜一样的错误。 稳当的落在实地上,她没有片刻耽搁,贴着墙根就往后院悄声摸去。如果不出她所料,神医应该就住在后院里。 神医后院,总共五个房间,左右两间厢房,当中一个正房两边各连着耳房。其中只有正东边,位于宣城身边的厢房里,还亮着光。 按身份,神医应该住在正房里,但是居然还有人这个时辰没有睡觉?宣城按不下好奇心,蹑手蹑脚地溜到那个亮灯的东厢房窗下。 手指沾湿,在窗纸上小心翼翼地戳破一个小洞,然后将眼睛贴了上去。 只见屋里头的屏风后面,摆着一个浴桶,里面盛满了热水,冒着腾腾地热气,旁边的椅子上还摆着几件衣服。 宣城眼睛一转,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没人?她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 “谁?”一声呵斥,紧接着一个茶杯破空而来。 宣城头猛地一侧,茶杯破开窗纸,掠过她的耳边,撞碎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如果不是宣城动作敏捷,此时她早就头破血流了。 哇,这也太狠了,她都还没有准备好。宣城瞪圆了眼睛,看着地上的碎片。 不过是前后几秒的事情,原本在房间内没看见的人,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宣城见势不妙,就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前天那个开门的男子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舒殿合挡住宣城的去路,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再次厉声道:“来者何人?”匆匆忙忙间,她只着着纯白色的里衣,外面横披一件内衫,连结都没有来得及打上,头发虽然束了冠,但是显然还未拧干,湿答答地往下滴水,如此不整,却依然不影响她不食烟火的气质。 黑衣人不答,上来对着舒殿合的迎面一击,却被舒殿合躲开。舒殿合借势,一掌向对方的腰间横劈去。宣城双脚蹬地而起,一个半空翻身,反跳到了舒殿合的身后去。两人来来回回,缠斗在了一起。 过手不到十招,宣城就明显的落下阵来。宣城余力不逮,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纵身,就远离了舒殿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各作出攻防的姿势。 “在下不为难人,只求见你师傅一面,见完就走。”明明是自己敌不过舒殿合,到宣城的嘴里却是自己放过舒殿合。 舒殿合冷哼了一声,“做客不从正门入,莫不是没脸见人?” “你!”宣城被她的话一哽,七窍生烟,要是从正门顺顺利利进来,她何须大费周折,反驳道:“你师傅有神医之名,却见死不救,难不成是浪得虚名?” “噢~”这一说,舒殿合就明白对方身份了,还是门口那帮人。听声音,就应该是那帮人里,唯一的女性。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固执。死赖着不走也就算了,还敢闯进来。 料想对方,也打不过自己,她浑身的架势一放松,双手往背后一抄,在宣城面前踱步,悠悠哉的像在庭院中散步,“在下不是说过,在下的师傅一不出远门,二不救达官贵人吗?” 宣城见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目光不时就要往身后的正房里瞟去,似乎是在害怕吵醒屋子里的人。 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她刻意拔高了声音,“你说了不算,在下偏要见到你尊师,否则在下就…” 宣城话都还没有说完,方闻到了一股淡淡地草药味,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侧视着身后的人,分明刚才还在面前的人,怎么倏地一下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如果对方是怀着杀意的,她怕此刻小命都不保了。 就在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时候,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犹如附在她的耳边,说:“本人说的,就是我师傅说的,你有何理由不信?” 一个男子,竟然如此靠近她,她父皇和太子老兄都不曾有过,“三纲五常”“”男女授受不亲的念头,轮流在宣城脑子里像烟花般炸开,导致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本…本…本…” 这时候,正屋突然亮起了光。 沙哑又虚弱的老人声,从屋里传出来,“殿合,外面怎么了?”说完之后,就连咳了几声。 “无事,师傅,您好好休息。”舒殿合撒谎不怕脸红的说。 宣城趁她分心,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脚上,还用力的碾了碾。 舒殿合嘶声,一低头就看见宣城得意洋洋地瞪着她。 她发现自己小看这个小女子了,这样的女孩子,打晕了才可爱。如此想着,她手下一横掌,就把宣城打晕了过去。 当第一道阳光莅临大地,万物复苏。草地上的露水,升腾而起,以另一种形态,回到空气中。一声鸡鸣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远处深山中,飘起了缈缈炊烟。 宣城半梦半醒间,恍惚又听到了鹤鸣声,睁开混沌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棕黄的帐篷顶,脑袋空转了半圈,她又合上了眼皮。自她的父皇病倒后,她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沉过。 正当她又要重回梦乡的时候,突然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这是在哪里? 犹如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她唰一下就清醒了,起身,双手在自己身上快速摸索,衣服还是昨晚那身衣服,没有乱,没有多一样东西,也没有少一样东西,身上甚至还盖着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的记忆,从她进入那个院子之后,只持续到自己踩了那个什么殿合一脚,然后脖子一疼,就中断。 对,那个男子叫什么殿合,她听他师傅这么叫他的。 她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会子还疼着。看来是那个什么殿合的,把自己敲晕了送回来的。 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待她,这个仇算是正式结下了。 柴隆威看到公主像昨天一样,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招手让人把早餐送上去。 野地不比皇宫里,没有高头大椅,也没有侍女伺候,怎么方便怎么来,宣城也不矫情,一张地席,一张小桌,就盘腿坐下,吃起了早餐。 宣城一边吃,一边问:“本宫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舒殿合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送回来,多少会发出点动静,难道会没有人注意她这边发生了什么吗? 柴隆威闻言,心中升起了疑惑,难道不是公主自己回来的吗?但他不敢明问,极有眼力见跪下,道:“请公主降罪,卑职不知道公主何时回来的。”不知便是不知,不找其他的借口。 “昨晚谁值得夜?” 柴隆威把昨晚值夜的人唤了过来,询问的结果,依然是一夜无事,也不知公主是几时回来的。 宣城轻咬着汤勺的边缘,那个什么殿合的轻功之高强,超乎她的想象,不仅能在瞬间从她的身前,跑到她的身后去,竟然还能在没有惊动这么多皇宫高手的情况下,把昏迷的她送回来,如入无人之境。 柴隆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公主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胆子大了一些,犹豫再三,还是将好奇说出了口:“昨夜公主进入院子,有什么进展吗?” 说到这个,宣城眉头又纠结如丘壑。昨夜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见到神医了,要不是那个什么殿合拦着…同时另一个问题,也横在了面前。想见到神医,就必须过那个殿合那一关。那个殿合武功那么高强,又会使药,她们当中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又该如何? 柴隆威欲言又止,想劝公主如果不行,就算了,现在赶回京都应该还来的及… “剑拿来。”宣城突然命令道。 柴隆威遵从的把自己的佩剑,从腰带上解下来,呈给宣城。 宣城拔剑出鞘,嗜血的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她二话不说,就把剑锋横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公主你要做什么?!”柴隆威失声喊叫出来。 登徒子! 柴隆威想夺剑,却被宣城呵斥住:“别动!”侍卫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惊恐地盯着宣城手上的剑。 “太大了。”宣城自言自语地嘟囔,将剑信手扔回了柴隆威的怀里。 柴隆威的心还没有放下,瞬间又提了起来,只见公主把剑扔回给他之后,又抽出了藏在她自己靴子的小刀。 宣城拿着锋利的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比划划,如凝脂般的皮肤下涌动的脉络,在冷酷的刀锋下,显得尤为清楚和脆弱。 她想赌一把,就赌这院内的神医,没有那么铁血心肠见死不救,拿自己的性命赌。 不是说他是神医吗?如果自己轻轻往自己手腕上划一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她眼里,这是用极小的代价,换取能见到神医的最好方法。她向来怕痛的很,现在却具备了从未有过的勇气。 她的举动,时刻牵动着她面前这些侍卫的心,柴隆威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 他率先意识到了,宣城想要做什么,跪地求道:“公主万万不可!”他身后的侍卫,随声附和。 无视身边的侍卫,千思万绪在宣城的头脑中快速掠过,她甚至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神医果真见死不救,她殒命当场,但若是能让她用一命换她父皇一命,一切代价宣城心甘情愿。 左右心一横,宣城执刃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面前侍卫中,即便是最冷静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惊讶。 瞬息之间,紧闭的院门突然打开了,舒殿合一身飘逸白衣,从中走了出来,也不管面前的情景有多紧张,径直作了个揖,道:“在下师傅,有请公主入内。” 忽然喜从天降,唰的一下,宣城从地席上弹跳起来,一脸不可思议,问:“当真?” 舒殿合没有说话,目光在众人之中单单看着她,其意思不言而喻。 宣城欣喜若狂,满脑子都是她父皇有救了,连手上的刀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柴隆威想把公主手上刀夺下来,以免她再伤害自己,却被宣城瞪了一眼,止了动作。在公主把刀子放过自己靴子里的刀鞘,他才敢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他就体验到了自古文臣武将都面临过的“伴君如伴虎”问题。 在宣城安置好自己的宝刀之后,一行人就打算进院子。 来到门口,却被舒殿合伸手拦住。 宣城微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转头瞪向面无表情的舒殿合,这是搞什么? “在下的师傅,身体不适,不宜太多人会面。”她怕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只许公主一个人进去。” 还没有待宣城答应,柴隆威拔剑出鞘,挡在宣城面前,虎视眈眈面前人:“公主不可。”他还道这所谓的神医怎么突然大发善心,原来是包藏祸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个人进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他不答应! 舒殿合面色冷地像块寒冰:“若不愿,可立马自行离去。” 柴隆威能想到的,宣城自然也能想到,但是她没有选择:“让开。”一个人就一个人,她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进去过。 “公主!” “让开!” “是…”柴隆威不情不愿的把剑收回了鞘,挪到一边,目送着宣城进入院子里,然后院子门在他面前合上。 如果公主此去有个三长两短,他定会带人踏破面前的破院子,他发誓! 宣城进了院子,倒像是换了一方天地。 院外虽然天地辽阔,但除了竹子,就是竹子。而这院内,面积有限,却别有洞天。影壁,假山,水池错落有致。天井的地面用一颗颗光滑的鹅卵石铺就,正当中,还摆着石制的圆桌,想必院主人经常会在这里静坐。 水池之上,荷叶田田,此时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宣城想,若是等到夏天,荷花开放了,这水池上的景色,定不输皇宫中的御花园。池中游着几尾锦鲤,甚是肥美,犹如点睛之笔,给这静谧的院子注入了鲜活之气。 如果她不是公主,不是王孙贵族,看到这样的景致,也会不免生出向往归园田居之心。 一声鹤鸣,引的宣城好奇的抬起头来去看。只见蓝天之上,两道白色孤影,忽上忽下,盘旋俯冲,似在追逐,又似在嬉戏。 她方才注意到了,水池边有树枝扎成的鸟巢,看来这两只鹤也是神医养的。 宣城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晚她错踏进这水池,所看到的白毛无头的怪物,怕不就是这两只鹤吧?也是这两只鹤害的她被人发现了踪迹。 这一路上,宣城都没有看到一个仆人。难道整个院子,只有师徒两人居住? 宣城看了看前面带路人的背影,喉咙动了动,又息了好奇的念头。算了,还是不问了。偌大的院子里就两个人,难怪成天到晚都没有什么动静。 跨过两道门槛,来到了后院。一进入后院,宣城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和咳嗽声。 就在她昨天和舒殿合打架的庭院里,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古籍正在翻阅,旁边的桌子上的香炉,一道烟柱正缈缈上升,看样子是在等她。 舒殿合快步走到他的边上,轻声说:“师傅,人来了。” 老人闻言,抬起头来。宣城这才能看到,老人的脸色和她离京前在她父皇脸上看到的大同小异,长须枯槁,嘴唇干裂,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只有一对眼睛,仍具光彩。 宣城先行礼:“在下见过神医。” 老人还没有开口,就连咳了几声,舒殿合连忙走到他的身后为他顺气。 “老朽冯焕林,近来身体不适,让公主久等了。”他缓过来了,“再者,请公主宽恕老夫无法起身向公主行礼的不敬之罪。” 公主打心底以为,这个神医会是一个自大傲慢的人,所以才让她们在门口等了那么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客气,这倒是打了个她措手不及。“无…无事。” 宣城后知后觉,神医竟然知道她是公主?她犹豫地的问:“你怎么知道在下是公主的?”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很成功。 冯焕林看向身边舒殿合,道:“是合儿告诉我的。” 宣城的视线和舒殿合的交缠在一起,舒殿合长的好,一双桃花眼,眼底似乎蕴藏有漫天星辰,此时却半分情绪也看不到,也找不到宣城想要的答案。宣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一红,在心里将舒殿合踩了千万遍。 长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登徒子! 而且明知道她是公主,还敢那样对待她,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让她父皇砍了他? 脑海里刚冒出父皇两个字,宣城就想到了她来此的目的,正事要紧,恢复了正色。 “本宫此来的目的就是,当今皇上,也就是本宫父皇,自半个月前不小心染上了疥疮,后发热畏寒,病情发展迅速,至今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久闻神医大名,想请神医随本宫去京都,为父皇诊治。”舒殿合为她请了椅子和茶,好让她坐下来细细说。 冯焕林又咳了两声,舒殿合想给他顺背,却被拒绝了。他缓缓地说:“行医在世,为世人祛病消灾,本是医者的本分。若是老朽能行,自当义不容辞。只是…” 这是想拒绝的意思?宣城迫不及待地追问:“只是?” “只要神医想要,只要本宫有,神医治愈父皇的那日,自当双手奉上。” 冯焕林摇摇头,表示世上的俗物已经对自己没有什么意义:“老朽双腿已无法行走多年,且老朽身体虚弱,不堪忍受舟车劳顿…” 他要是不说,宣城差点就忽略了这点。她的目光落在了冯焕林坐下的轮椅上。原来舒殿合说他师傅不能远行,是真的不能走。 如果单单只有这点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有侍卫,还有马车,就算是抬,也要把这个能医治自己父皇的人抬去京都。可是,神医这般脸色,还有从她进来为止就连绵不断的咳嗽,的确不适合奔波,甚至可能刚到山下,就… 宣城面露纠结的神色,想要放弃又不甘心。 “公主。”冯焕林已经为她想好了解决之策,出声唤回了宣城的神思。 “嗯?”宣城一脸茫然。 “老朽不才,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个小徒。跟随老朽十余年,由老朽细心教授,传习医术,小徒天生聪慧,且勤奋好学,年方二九,便尽得老朽真传。如若公主不嫌弃,可带小徒下山,为皇上尽力。”冯焕林指着舒殿合说。 舒殿合张口欲言,却被他用手势止住。 “他?”宣城一脸狐疑的看向舒殿合,不与冯焕林相比,就算与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相比起来,舒殿合都有些显得太年轻,“他可以吗?” 冯焕林捻着自己颌下的长须,肯定的点点头。 “不是本宫怀疑神医教授的徒弟,能力有差,只是父皇的病情复杂,恐神医的徒弟,资历浅薄,难以对付,还是要神医亲自出马才好。”这话说的好听,事实上,宣城就是不相信这个人有多厉害。 冯焕林早知如此,微微一笑,唤道:“合儿。” 舒殿合应了一声,转向宣城道:“公主得罪了。” “????”宣城。 ※※※※※※※※※※※※※※※※※※※※ 感谢在2020-04-01 20:11:49~2020-04-02 18: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在下舒殿合 “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宣城只见舒殿合一手握拳,竖了起来,满脑袋都是困惑。 一 舒殿合默声伸出了一支手指。宣城正襟危坐,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浑身的细胞都处于警戒状态。结果院子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 依旧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偷袭,舒殿合也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宣城稍微放松了一些,倒想看看她要搞什么把戏。 三 舒殿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哼!宣城以为他是在吓唬自己,愤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想说话,就听舒殿合说:“倒。”话音刚落,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舒殿合双手接住,晕倒下去的宣城,向冯焕林投去询问的眼神,“师傅?” 冯焕林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仍然挂着笑,颇有一种后继有人的得意感。他身边的香炉,依旧徐徐升起青烟。 宣城醒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两人,还是保持着她晕倒前所处的位置,而她自己则瘫在椅子上,想要起身,却感觉脑袋有些沉重。 冯焕林见她醒来了,道:“公主,你这回总算相信老朽的小徒有能力救治皇上了吧?” 宣城捂着自己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本宫只看到了他的用毒之厉害,并没有看到他医术多厉害。这事还是不行。”同时在心里暗骂道,阴险狡诈的小人! “自古用毒,用药本就是相通的。若是公主不愿的话,老朽也别无他法,合儿送公主。”冯焕林义正言辞的说。 舒殿合当即请道:“公主请慢走。” 宣城自然不过乖乖听话,脑中迅速的寻找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如果她强行把神医带回去,神医要是在路上死了,她父皇是个死,舒殿合还会找她报仇。如果就此放弃,不把神医带回去,她父皇也是个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把舒殿合带回去,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宣城一跺脚,做下了决定。 大豫最高傲的公主,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宣城,此时却不得不屈就于人。 “好,本宫答应。” “另外…” “神医还有什么要求吗?”宣城心里正打算着,等舒殿合治好她的父皇之后,她如何给舒殿合上大豫十八道酷刑,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此时听到冯焕林的声音,便有些做贼心虚,她眨了眨大眼睛问。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望公主答应。”经过长时间的谈话,冯焕林的精神显露出了疲惫。 “神医不妨直说。” “小徒自小便跟随在老朽的身边,老朽对她如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这次小徒随公主去往京都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老朽都希望公主能保她平安。”一个师傅对徒弟的爱护之情,全部凝结在了这一句话里。 舒殿合听进耳朵,铭感五内。 “这是自然。”公主脸上一片笑意,腹诽对方这把自己和她的父皇皇兄,当成了什么人了,心里万般不乐意,还是应承下来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宣城等了一会,见冯焕林没有再提条件的意思,试探地问。 冯焕林点点头,也不过问舒殿合的意见,就替她答应下来,“请公主给小徒一点收拾行李的时间,明日一早,便跟公主去京都。” “大善。”宣城拍手称快,悬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起身要走,忽而又坐了下来。 “公主还有什么事吗?”冯焕林表示疑惑。 宣城耻于开口,但又好奇,闷了半响,才开口问,“本宫方才是怎么中的毒?”死也要她死的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舒殿合让她倒,就倒了?宣城在脑海中回忆着自进入院子以来,她既没有碰过什么东西,舒殿合给她端的茶,她也没有喝一口。怎么就平白无故晕了过去? 冯焕林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中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不苟言笑的舒殿合,也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这个公主有点意思。 笑声把宣城闹了一个大脸红,又想到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有什么好害羞的,硬撑着挺直了腰板。 冯焕林不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答案,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那香是合儿调的。” 不过是香粉里混合了迷药而已,人人拿到了都会使用。只是既要不伤人的身体,又要让药物适时的发挥作用,下毒者必须要对迷药的分量,和发作的时间,有精确的掌握。 用药的难度,就在此。就算是剧毒的□□,用好了也能救人一命。 宣城一点就通,原来迷药是下在香炉里面的,难怪她无觉无察。她心里又升起了一个疑惑,“那为什么你们?”没有事? 冯焕林为她解惑,“是药三分毒,医者常年接触药物,甚至还要亲自品尝药物,早就习惯了。微量的毒物,是伤不了身的。” “原来如此。”宣城恍然大悟。 冯焕林精力用尽,眼皮重的就像马上要睡着过去了,宣城见状起身告辞。 冯焕林强撑起来,让舒殿合送她出门。宣城嘴上说不用,却拗不过他。 离开了冯焕林视线,宣城注意力不得不落在了舒殿合的身上,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个和自己并排走着的人。 自己见了他几次,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佯装的,还是天生如此。 “无趣。”她小小声的嘀咕。又想到他竟然对自己下毒了两次,简直令人发指。宣城是一个你不来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来惹我,我一定加倍还给你的人。此仇,她定会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在临出门之前,她叫住了刚伸手,要打开门送客的人。 “你… ”宣城猛的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舒殿合。”舒殿合面无表情地答:“月神望舒的舒,殿宇的殿,合欢的合。” 舒殿合,好,宣城记住这个名字了。 “你方才好大的胆子,敢三番两次的毒害本公主。毒害皇室之名,你可认罪?”她故作凶狠地说。 “请问,公主现在还活着吗?”舒殿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松开。 “当然活着!”宣城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既然公主还活着,且身体健康,那么小人毒害皇室之名,何来?”舒殿合说,顺手打开了院门,朝宣城做了一个向外请的姿势。 岂有此理!宣城被他的大言不惭气的七窍生烟,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看来大豫十八道酷刑是势在必行。 宣城的侍卫在门口等候已久。 等面前的院门关上之后,柴隆威激动难耐地问,“公主,怎么样了?神医同意了吗?”他此刻的心情,同时也是其他侍卫的心情。 宣城如实的说,“神医去不了京都。”话锋一转,“但是他的亲传弟子,会和我们一起进宫救父皇。” 柴隆威和侍卫们的心情忽下忽上,脸上的表情格外好看,不过总算有个交代了。 宣城耍了他们一遭,胸口长久的郁闷一扫而光,忍不住翘起来尾巴,这天底下果然没有她搞不定的事。 第二天,天还朦胧黑着,舒殿合就起床了。 她将院子里的杂事都做了一遍,还为师傅烧好药,然后一个人站在正屋的院子里等候着。 她昨夜就想来找师傅,可那时冯焕林已经入睡了,她不忍去打扰。她不愿去京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师傅。师傅对她来说,既是师傅,又像父亲。如果她走了,谁会像她那么仔细,来照顾师傅? 在微寒的黑暗中,她不宽的肩头,单薄的背影,显得尤为孤独。 天际露出了一道微光,劈开黑暗。舒殿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听到屋里的咳嗽声,她便知师傅已经醒了,连忙把放凉的药送进去。 她的师傅总是这个时候醒。病了之后,虽然睡眠多了,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 点上蜡烛,伺候着冯焕林喝完药,舒殿合将干净的手帕奉上去,给冯焕林擦嘴。 冯焕林见舒殿合在昏暗地烛光中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想去京都?” 自己的徒弟心里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冯焕林知道她不愿离自己而去,但是徒弟早晚要独立的,早或晚。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不珍惜呢? “是。”舒殿合在自己师傅面前从不掩饰。 “你师傅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师傅含辛茹苦将殿合养育这么大,殿合却在师傅生病,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开,是不孝。”舒殿合道。 冯焕林一脸慈爱的看着舒殿合:“是师傅命你去京都的,何来不孝一说?”一眨眼,当初那个头上绑着总角,第一次见他还惧怕他的小女孩已长大成人,而自己却老了。岁月真的不饶人。 冯焕林对自己的身体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活不了多久了,因此更加不能耽误舒殿合… ※※※※※※※※※※※※※※※※※※※※ 每篇文都得死一个老师祭旗感谢在2020-04-02 18:50:30~2020-04-03 19: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万般皆是命 冯焕林不等舒殿合反驳,就接着说,“再者,想要成为一个名医,就必须游历四方,接触更多的病患,才能见识更多的疑难杂症,将医书中记载的药方,一一加以验证。你还年轻,一直待在这山上,实是虚度光阴,浪费自己所学的医术。” 师傅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舒殿合想说,她可以等师傅百年之后,再下山,恐出言不祥,又打消了辩驳的念头。 “三者,为师已经替你答应公主了,你难道要为师食言而肥吗?”其他的理由还好,仅这最后一条,恰恰打中来舒殿合的七寸。舒殿合不容许任何一个人玷污她师傅的名节,包括她自己也不行。 冯焕林几句话,就逼的舒殿合非去京都不可。 随着太阳升起,室内渐渐有了光亮,衬得烛光黯淡。室内的各种物品,一半沐浴着晨光,一半仍然沉浸在黑暗之中。 冯焕林为了让她放心去,接着说:“你不要担心师傅,不是还有哑仆在吗?有他在,师傅不会有事的。” 这个院子,不只他们师徒二人居住,还有一个哑巴男仆,山下的婆婆偶尔也会上来帮忙做事。这次哑仆不在,是因为下山去购买东西了,不日便回来,正好错过了这次事。他师傅的日常生活,就是由这个仆人负责的。 舒殿合终是迫不得已,点下了头。好,她去京都。 从床边后退了几步,她掀起袍子跪下,郑重地给冯焕林磕了一个头,道:“师傅,徒儿此去京都,治好皇上之后,一定立马回来。” “好,好,好。”冯焕林欣慰地连道了三个好,又将她从地上唤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道:“这一路去,山高路远,困难重重,为师还要交代你几件事。” 舒殿合洗耳恭听。 冯焕林咳了两声,“第一件,你到了京都之后,对皇上的疾病,尽力而为就是。最后无论能不能救活皇上,都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公主虽然当面答应为师不为难你,但皇家人不尽可信,你一定要见机行事。” 舒殿合点点头。 “第二件,人心难料,你自小为了避免祸端,便一直女扮男装到现在,身份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特别是皇室之人。” 冯焕林在说这般话的时候,脑子里冒出公主的形象。通过昨天那段简短的对话,他就把公主的性情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其他人都不担心,他就怕以公主的七窍玲珑心,舒殿合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破。那时候,就糟糕了。 “徒儿明白。”舒殿合被冯焕林收养的时候,年龄还小,至成人,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引来什么祸端,但是师傅说什么,她照做就是,师傅总不会害她。 冯焕林本还想交代舒殿合,让她远离公主的时候,喉头突然一呛,剧烈咳嗽了起来。 舒殿合连忙扶住他,“师傅您别说了,徒儿都懂,快躺下去。” 太阳跃出地平线,柔和的光线顿时撒满人间。 宣城第一次这么早起来,用侍卫准备好的水洗漱完之后。她立马出帐篷询问身边侍卫,“里面的人出来了吗?” 正在指挥侍卫栓马车,走不开身的柴隆威,听到公主的问话,远远的就冲她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慢。”宣城不满地嘟囔道。她雀跃的心,早就飞回京都陪伴在她的父皇身边了。 空掌拍背,帮助冯焕林把卡住的痰排出来,舒殿合想去找条毛巾来,为冯焕林擦汗,却被冯焕林枯槁的手,抓住了袖子,“为师还有件事…”他差点就忘记了。 缓过来的冯焕林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舒殿合:“在京都若是遇到什么你一人无法解决的事,就拿着这封信,去找这个人。” “这位是?”舒殿合接过信一看,信封的红纸上写着,“冯焕森”三个字。 “为师的三弟。他在朝为官多年,个性忠厚,多年未联系,也不知他现在在朝廷上怎么样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去找他,他一定会尽他所能帮忙的。顺便帮为师,看看他现在过的如何。” “好的,师傅。”舒殿合将书信收进袖子里。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缓过来的冯焕林拍拍舒殿合的手背。临走了,他还不忘细心的叮嘱自己的徒弟。 舒殿合点点头。 “那就快去吧,不要让公主久等了。” “是。”舒殿合再次给冯焕林磕了一个头,起身之后,脚步迟疑离开房间,就想再多一刻陪伴师傅的时间。可再慢,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 她走后,冯焕林双目无神地望着门口,叹了一口气。 他试图用自己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经验和人脉,来给舒殿合铺一条顺利的路,但是人算终不如天算,世事难料,此去不知是福是祸,万般皆是舒殿合的命。 是命,逃不掉。 舒殿合的东西不多,也就两三套衣服而已,所以收起来不需要花费许多时间。 有哑仆在,即便如此,舒殿合仍旧不放心,利用短暂的时间,将照顾师傅的注意事项,包括每日用药的时辰,都写在了纸上,留给那个稍微能识字的哑仆。 负上自己的行囊,舒殿合把墨迹未干的纸张,放在哑仆一回来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再次站在后院的庭前。 师傅,您一定要等合儿回来。 她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屋内再次传来咳嗽声,但远走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整装待发的宣城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舒殿合出来,急的她火烧眉毛。这都快日上三竿了。难道舒殿合还打算吃顿晚饭再走?还是临时反悔了? 正当她要令侍卫,敲门催促的时候,舒殿合出来了。 宣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骂人的话,在看到她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时,都发不出来,只好自己压了下去。一行人不再耽搁,只等舒殿合上了马车,就立即启程。 太子在皇宫中,收到宣城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接到神医了,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禁大喜过望,他们的父皇有救了。原本已破灭的希望,再次复燃。 由于拖一辆马车,宣城的队伍想快马加鞭的赶路,也快不了多少。走了三日,还没有走出一个府,速度竟然比她们来时还要缓慢。 这日,她们再次一大早就出门。 宣城记仇,本来打算一路上,都不去招惹舒殿合的,但是这么慢的速度,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父皇的病情,就像悬在她头顶,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利刃一般,催促着她不断快速前进,而舒殿合所坐的马车,却造成了阻碍。 她驱马来到舒殿合所坐的马车旁,与马车齐头并进,冲马车里喊道:“舒殿合?” 舒殿合闻声掀开了挡在窗口的帘子:“公主有何事?”宣城看到她的脸,就心生不悦。 “你会不会骑马?”宣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态度还算好的问。 “让公主失望了,草民不会。”舒殿合应道。她自幼就生活在山野里,也就偶尔有机会代哑仆下山买生活用品,去过最远的地方,更是深山里的深山,甚至是悬崖峭壁,用不着马匹。马匹这种动物,她虽然见过,但是从未亲身骑过。 “你想学吗?” “想。”舒殿合惜字如金。 “柴隆威!”宣城求之不得,朗声唤道。 “卑职在。”柴隆威闻声而来。 “你教他御马。”宣城扬扬下巴,示意着马车里的人。 “遵命。”柴隆威道。 学骑马的话,就免不了身体接触。宣城命柴隆威教她骑马,岂不是…舒殿合一愣,立马唤住了正要走的宣城:“公主请留步。” 宣城临时勒住了马:“又怎么了?” 舒殿合一脸正色道:“草民想和公主学骑马。”比起跟军汉学骑马,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更愿意选择跟公主学。 至于男女之防,日后她恢复女装,公主自然无碍。 草民想和公主学骑马??? 她此话一出,立马震惊了听到的宣城和柴隆威。 宣城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盯着舒殿合的脸看,只瞧见了这人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柴隆威大怒:“放肆!” 宣城却拦住了他,面有不愉地道:“你真想跟本宫学骑马?” 舒殿合神色镇定:“正是。” 柴隆威连忙阻止道:“臣万死也不敢让此人辱及公主声名!” 宣城却无视柴隆威的话,目光逡巡着垂手等候答复的舒殿合。 “这是你所想的?”宣城难得神色凝重。 “……”舒殿合没说话,她就站在那边,显然是确定的。 宣城忽然呵呵一笑,像个江湖儿女一般爽朗道:“无妨,学个马而已。上来吧!” ※※※※※※※※※※※※※※※※※※※※ 宣城:“你可知你一男子和本宫学骑马,代表何意?” 舒殿合:“不知。” 宣城:“代表你想成为本宫的驸马。” 舒殿合:“告辞!”连夜买火车站票,连行李都有没有带就跑了 共乘一马 宣城不顾柴隆威的劝诫,再次答应了舒殿合无礼的要求。 在她看来,不就是教一个骑马,又不会掉一块肉。舒殿合只要能救她的父皇,甚至做她的驸马,无论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 宣城说到做到,让队伍停下来,然后容舒殿合从马车上下来。 舒殿合来到宣城的马前,宣城一只手牵着马缰绳,一只手伸向了她。如果舒殿合能学会骑马,她们就可以弃了马车,赶回京城的速度,将是现在的十几倍。 柴隆威的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舒殿合的动作。如果视线能杀人,舒殿合此时早就被千刀万剐。 他的目光,舒殿合早就感觉到了,因此她没有去牵宣城的手,而是单脚借着马蹬的力一跃而上。 自己一心好意,却被人辜负,宣城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 宣城拉着舒殿合的两只手,绕过自己的腰部,然后让她拉住马缰,同时让她看着自己如何动作。 当事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落在他人的眼中,却像是舒殿合拥着宣城,气氛暧昧,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们一边学,一边赶路。 宣城会骑马,但要落到实处,让她教别人骑马,她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教。 真应了那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为了不丢自己的脸,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讲的十分言简意赅:“先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再…最后,脚一蹬,马儿就跑起来了。” 柴隆威,一个会马的人,在旁边一边监视着舒殿合,防止他有不轨的行为,一边听着公主的教授内容,只觉得听的晕头转向,云里雾里。 在宣城稀烂的教导下,舒殿合用来半天,才学会如何在马上坐稳。之后又花了一天,马在她的座下终于肯安分下来。 起初,舒殿合在马上还颠颠倒倒,身体僵直,需要宣城帮她控制马匹。后面多了几日,经验多了,就知道怎么样控制马匹前进停止。 旁人学马至少要花上十天半个月,而她却只花了几天,这点倒让柴隆威刮目相看。 舒殿合甫一学成,宣城就立马令人把马车弃掉,给拉马车的马换上马鞍,交给舒殿合。 这几日,两人的亲密接触,让柴隆威一直忧心重重,生怕恐会有损公主的名节。而两人学完马之后立即分开的举动,则令他松了一口气。身边的侍卫都是他的人,他已经封了他们的口,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舒殿合离开了宣城的马,骑上自己的马之后,在没有人看的到的地方,宣城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浅浅地呼了一口气。 学马之事,不过是她们赶路途中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抛之到脑后。 此后,一路上再无半点风波。从温暖如春的南方,到寒风凛冽、覆雪千里的北方,一行人只用五六天。 京都近在眼前,约莫只要再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到达。 经过数天昼夜不停的辗转,宣城的队伍早就人困马乏。眼见着太阳越追越往西边坠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赶到下一个城镇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今晚又得宿在郊外,宣城命柴隆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安营扎寨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侍卫从林间捡回柴火来,堆放在一起,燃起篝火,尔后数个帐篷也很快被搭好。 隐藏在树林里的营地,除了正中的一团篝火显眼以外,帐篷都按照看似散乱,又存在联系的布局分布。从远处眺望,几乎看不见黑暗中帐篷的身影。 宣城和舒殿合,各独占一个帐篷,两个帐篷相近,起在某处不显眼的地方,周围由侍卫们的帐篷若有若无的环绕。在营地靠近中央的位置,又另外安置了两个空帐篷。若有敌人来犯,这便是诱敌之处。 虽然已经接近京都,但柴隆威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处处谨慎。 舒殿合第一次来到北方,连件棉袄都没有,加厚的衣服也是柴隆威就近找集市替她买的。还好长年的苦行,让她身体健壮,没有因此病倒。 柴隆威这个粗人,给舒殿合买衣服之前,也没有问清楚她的尺寸。按男子的一般身材,随随便便就把衣服买下来,动则就是裘袄。 本来不胖的舒殿合,穿上衣服之后,徒然增重了十几斤,连行动都不方便了,哪里还有宣城第一次见她时的飘逸样子。 宣城见她那副如熊的模样,就忍俊不禁,顾着舒殿合的颜面,才没有真正的笑出来。 此时,怕冷的舒殿合,正坐在篝火旁取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按宣城的话说,就是一动不动地,好像一尊菩萨。 现下越接近京都,宣城的心情就越是放松。皇宫一直都没有坏消息传来,这就说明她们回来的没有太晚。 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她悠哉悠哉地踱步到篝火旁,看舒殿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边发呆,似有所想,不由地被勾起好奇心。 “在想什么呢?”宣城坐在了离舒殿合不远的地方。关爱自己的臣民,是她作为大豫的公主应该做的事。她为自己的好奇,找了个正当的理由。 “马上就过年了,这是草民第一次离开师傅过年,不知道师傅一个人在山上,会不会孤独。”舒殿合倒也诚实,毫不犹豫地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宣城沉思了半响,她从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无法感同身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换了一个话题:“除了你的师傅,你其他的亲人,比如父母,你不想他们吗?” “不知道。” 舒殿合语气无波澜地回答:“草民只有师傅一个亲人。” “…”宣城感觉无论自己怎么问,都能准确无误地戳中人家的伤心处,这也太凑巧了吧?还是命运真的对眼前的这个人太薄? 她这样想着,再次看向了舒殿合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其实这个人不欺负她的时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不顺眼。 长相好的人,总是容易令人心生亲近之意,舒殿合就是其中一个。 “你师傅的病很久了吗?难道他自己治不好自己的病吗?” “公主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医人者不能自医。” “那你呢?”冯焕林不是说舒殿合继承了他所有的医术了吗?难道他就救不活自己的师傅? “…草民也无能为力。” “那岂不是…”宣城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是。”舒殿合不等她话说完,就应道。 想想当自己知道父皇的病无药可救的时候,那种手足无措感,宣城深有体会。 正当宣城在考虑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就听到舒殿合自解道:“人固有一死,自当看开。” 宣城不同意这句话,她的父皇就该长命百岁。 “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等你治好父皇的病之后,本宫就立马派人驾千里马把你送回来。”绝不会让面前人错过和她师傅的最后一面。 “谢谢公主。” 宣城觑着他的脸,自她们聊天以来,无论是谈到他的父母,还是师傅,他的面色始终不变过,既无悲也无喜,该不会是个面瘫吧?可他在他师傅面前,又是有表情的。 她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脸。父皇生病前,老是说她没有公主之相,说一个公主应该端庄自持,不苟一笑。难不成端庄自持,就该是这副模样?她可做不到。 “你是不是常年和草药待在一块,所以人也变成和草药一般寡言木纳?”她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的,公主。” “…”宣城。 夜色沉沉,正是好梦时。宣城把自己想知道关于舒殿合的事都弄清楚之后,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麻木的腿脚,正打算回自己的帐篷睡觉时,突然耳朵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破空声。 紧随其后是舒殿合的声音:“公主小心!” 宣城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往下一拉。她猝不及防,身体朝地面冲去,一根弓箭从她的脸颊擦身而过。 舒殿合揽住要摔倒的宣城,眼疾手快地从篝火抽出一根半头已烧成炭还带火的木棍,朝半空中猛掷出去。 飞出去的木炭,正好迎上第二根迎面而来的弓箭。 两者在半空中相遇,木炭爆裂成碎块,在黑暗中犹如一道炸开的烟花,照亮周围的帐篷,箭头因此也偏了方向。 宣城惊出一身冷汗,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舒殿合拥抱着,连忙推开她,自己跳到一边去,耳尖绯红。 舒殿合没有她那么多心眼,无言挡住宣城身前,防着下一次袭击。 柴隆威等侍卫听到动静,迅速地奔了出来,横刀保护在舒殿合和宣城面前,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敌人潜伏在黑暗之中,众人即便是眼力再好,也看不见对方身在何处,从何处射箭,只能凭声音防守,而他们身在明处,犹如□□于人前一般,明显处于劣势。 柴隆威瞧了一眼幸好没有受伤的宣城,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来。 ※※※※※※※※※※※※※※※※※※※※ 感谢在2020-04-04 20:00:29~2020-04-05 19: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间地狱 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每个人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 在人还清醒的情况下就来暗杀,可见对方之胆大和肆无忌惮。从未见过腥风血雨的舒殿合,也能从现在的空气中嗅到躁动不安的危险。 “公主放心,卑职等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公主平安。”柴隆威一边安抚宣城,一边给隐身暗处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 宣城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道:“本宫相信诸位。”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的武器,眼下手上空空如也,令她十分不安。 接受命令的侍卫,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声消失,又悄声出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桶水。 柴隆威眼睛的余光看见他准备好了,背手到身后,向宣城打了一个手势。 宣城明白,暗中拉住身边舒殿合的衣袖。她可以死,但是能救她父皇的人,绝不能出事。 舒殿合看那牵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眼,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水朝篝火泼下去的一瞬间,原本站在篝火前的众人,身姿矫健地朝四方各自跃身而去。浓厚的黑夜将原本的营地淹没。唯一的光源消失了,柴隆威他们的弱点也不见了。 柴隆威一个人挟着舒殿合和宣城两个人,朝一边的坡下滚过去。她们还没有落地,就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破空声。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黑暗中,有躲闪不及者,发出一声闷哼,当即毙命。 要不是柴隆威决策及时,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扎成刺猬。 柴隆威稳住阵脚后,确认公主平安无虞,才松了一口气。从这场箭雨看来,对方一定要在场所有人的命,包括公主的。 所以眼下只是短暂的平安,他不敢掉以轻心,揣测着敌我双方的目前的情况。 他方才的举动,不仅救了大部分人,还强行将自己的劣势扭转成了两方平局。 接下来的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输赢各凭本事。 只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若是此时是身处战场,柴隆威大可带着手下,根据来箭的方向,绕到对方背后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公主在这里,他不敢冒险,只能等对方过来近攻时一举杀敌。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一阵箭雨过去了,柴隆威借着这个空隙,用嘴势发出夜莺的拟声。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定好的信号,只有自己人知道。 宣城猛然想起自己的靴子里还藏着一把刀,伸手把它拔了出来,然后塞到身旁舒殿合的手里,压低了声音道:“本宫答应过你师傅,要保你平安回去的,凭你的能力,应该足够保护好自己。若是本宫出事了,你又侥幸逃出去,一定要去京都救治本宫的父皇!” 舒殿合过去常常一个人进深山采药,免不了风餐露宿,与野兽夺命,因此耳目过人,感觉敏锐。在黑暗中,一般人能看不到的物体,她都能瞧见清晰的轮廓。 这是上天赐予的技能,也是她在危机四伏的野外,多次侥幸存活下来的本领,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黑暗中,她清楚的看到面前这位皇室贵胄说话时,慌乱中又带着坚定的眼神和表情。在这种生死情况下,她还能铭记着自己的誓言和父亲。舒殿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觉得她应该不是师傅口中的皇室不可信之人。 她刚要答应,柴隆威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噤言。 他侧耳倾听着树林中的声音,在树枝的摇晃声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他之前发出的一样的夜莺啼叫。每听到一声,柴隆威就默记一个数。 大概是上天眷顾他们,他所带来的属下并没有损失几个,还有蓄力一博的机会。 在没了回声之后,柴隆威又发出了一声略长的拟声,示意他们向自己聚齐。 只有凝聚所有的力量,才有胜利的希望。 就在侍卫们缓慢聚齐过来的过程中,舒殿合最先听到了动静,闭眼细听,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衣角掠过枯叶的声音。可能是对方轻视她们这群人的力量,因此人数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她睁开眼睛,道:“十余人,自西南方而来。” 柴隆威和宣城诧异地看着她,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柴隆威已做下了决定,借着拟声,向潜伏在各处的侍卫发出命令,做好战斗准备。 柴隆威自己也拔剑出鞘,对舒殿合和宣城低声叮嘱道:“请公主委屈伏在这里别动,等安全了,卑职再唤你们出来。” 宣城拒绝他的安排,也要跟着他冲上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侍卫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死,甘冒风险与他们并肩作战。 柴隆威道了一声:“公主得罪了。”出手快速点了宣城的穴道,转而对舒殿合拜托道:“公主就托付给…先生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合适的称呼,才能表示自己对舒殿合的尊重。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对方一定代自己保护好公主。 人来了,柴隆威不等舒殿合答应,就发出一声长啸,带着他所有的属下朝着来者冲了上去。 黑暗中,兵刃相撞声,血肉破绽声,喘息声,哀嚎声,交融在一起。光听着就能在人的脑海中,勾绘出人间地狱的惨烈景象。 “冒犯了。”心细的舒殿合,从自己的衣袖撕下一段布带和棉絮,无视宣城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神,用布带在被点穴的宣城的眼前绕了一圈,在她的脑后打了一个结。 “柴侍卫也是为了公主好,请公主日后勿要怪罪他。”她一边做这些动作时,一边兀自为柴隆威辩解道。随后用棉絮堵住了宣城的耳朵,让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恐眼下这副场景会成为日日夜夜纠缠宣城的噩梦。 处理好宣城之后,舒殿合席地坐在一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按理说她应该出去帮忙的,但是柴隆威的嘱托犹在耳畔,她别无选择。 耳边的厮杀声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遇到过同样的场景。 脑海中被遗忘的某处记忆蠢蠢欲动。 柴隆威带来的属下,个个都是军中一把好手,但对方也是顶尖高手,且对战的双方人数相当。柴隆威他们没有优势,只能不惜代价奋力厮杀。 待到黎明,太阳将出之际,柴隆威才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将最后一个敌人斩于刀下。 沾满鲜血的刀锋插进泥土里,尚未干涸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力竭的柴隆威扶着刀柄,跪地而坐,得以残喘。他原来戴的冠,早就不知道落哪里去了,束发当中被斜砍了一刀,头发散乱出来。若是这刀再往下一些,他的人头就没了。 他的双手隐隐在发抖,脸上、身上,都是淋漓的鲜血,自他身上流出来的汗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侍卫,情况也和他相差无几。有的躺在地上哀嚎,有的甚至连胳膊腿都没有了。 舒殿合听到没有厮杀声了,冒头出来查看情况。看到有伤者,她回身解了宣城的穴道,然后一运轻功,就飞回了伤者的身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贴身携带的银针,为他们止血包扎。 无论在何处,她都时刻铭记着自己的职责。 宣城扯下遮在自己眼前的布带,不顾腿脚久蹲的麻木,立即冲了出来。第一眼就看见面前这尸横遍野,血肉纷飞的景象,鼻尖萦绕着铁锈味久久不散,视觉和嗅觉同时冲击下,几欲让她作呕。 她强忍着恶心,来到柴隆威的面前,急切的询问道,“柴侍卫,你没事吧?”伸手想扶着他的肩膀,却被柴隆威侧身一躲。 柴隆威哑声道:“卑职无事,公主放心。请公主不要靠近卑职,卑职身上鲜血污秽,恐会玷污了公主的手。” 宣城双眼红通通地,略带哭腔的说:“等本宫回京都,一定让父皇封你们为将军。” 柴隆威咧了咧嘴:“谢公主恩赐。” 处理好同伴的尸体,一行人再次上路。 由于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队伍里的气氛骤变。侍卫只剩下五六人,而且还是各负重伤的。 宣城没有了笑容,一路上都怏怏不乐地,却也没有提柴隆威和舒殿合两人“得罪”她之事。 舒殿合本来话就少,现在更少了,甚至可以一天都不说一个字。柴隆威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里多了一份阴沉,行事也更加小心谨慎。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直至京都。 因为带着伤者,到达京都的时间,比预计的又多花了两天。 此时京都的城门近在眼前,只差几步。众人好不容易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本应该生出的雀跃感,却由于刺杀事件,全都黯淡了下去,只感到从心底生出的无尽疲劳。 宣城远远就看到,皇城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不敢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再靠近一点,果真是她认识的人。她的眼睛明显一亮,纵马飞奔至城门。 城门口等候宣城的男子也看到她了,还没等宣城来到面前,便扬声道:“恭贺公主顺利把神医带回来。”… ※※※※※※※※※※※※※※※※※※※※ 好想给你们剧透后面的公主有多可爱。感谢在2020-04-05 19:54:51~2020-04-06 19: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见皇上 “侯爷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宣城勒住马缰,稳稳地停在男子的面前,喜出望外。 赵远桥脸上挂着和熙的笑,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收到公主的飞鸽传书后,便命臣在这里迎接公主。” 赵远桥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大豫长公主,也就是宣城的亲姑姑。父亲是武定侯赵鸿池,军功起身,曾与皇上一同在马上,打下了这大豫的万里江山。皇上登基之后,论功行赏,封他为武定侯,掌管内宫的金吾卫,赏良田万顷,荫庇子孙,并将自己的妹妹长公主下嫁与他。 而他自己是家中长子,如今虽还未成年,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性格里既有长公主的明理,又得武定侯的勇敢,相貌上更是将父母二人的长处结合在了一起,还有几分肖像圣上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固深得圣上宠爱,袭爵是早晚的事。 按辈份来说,他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宣城的表哥。因此宣城私下里都叫他侯爷表哥。 “太子老兄派你来的?”宣城急切地问:“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公主…表妹放心,母亲前几日进宫去照料了舅舅,回来说有宫里的御医日夜侍奉着,舅舅平安无事。”赵远桥见有人经过,临时改了尊称,以防吸引来无端的目光。 “那就好。”宣城松了一口气,没有太迟。 在他们说话间,柴隆威等人随后赶了上来。柴隆威率先下马,向赵远桥行礼。 赵远桥虚扶一下,让他起来,目光向后望去,见队伍之中有不少受伤的人,惊讶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宣城就不高兴了,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刺杀。”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于你,欺我天威?回去之后,我定求父亲寻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赵远桥震怒,同时又担忧着宣城:“那公主你有没有受伤?” “无事,柴侍卫将本宫保护的很好。”宣城否认,同时不忘给柴隆威邀功。 “那就好。”赵远桥松了一口气:“怎么不见神医的身影?”他在队伍里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还以为神医在刺杀中出事了。 宣城环顾身边,因为她们人数不少,其中还有带伤的,路过的人都不由地会朝她们多看两眼,更有甚者驻足围观。 “侯爷表哥,我们老是站在这里说话不太好,不如我们上马边走边说?” 赵远桥经她提醒,才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好。” 在从城门到皇宫这段不短的路上,宣城将此次旅途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赵远桥,仅刨去了舒殿合欺负她的那一段。以免她这个遗传了他父侯一半暴躁脾气,且又护短的侯爷表哥去找舒殿合麻烦。 赵远桥起初不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舒殿合,能治好皇上的难疾,但在宣城的暗示中,无奈明白这是不得已之举,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远桥将他们送到皇宫门口,尽了职责,打算告辞。 “侯爷表哥,不和我们一起去见太子吗?”宣城问。 赵远桥十分喜欢他这个表妹,笑道:“不了,家中还有一点事,等我回去处理。见到太子殿下后,请公主代我向太子殿下问个好。还有这次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等我下次进宫,会记得给你带一串冰糖葫芦的。” “一言为定!”宣城自小偏爱甜食,但宫里的嬷嬷怕她坏牙,从不肯让她多吃。更别提宫外的冰糖葫芦。直到她学会偷溜出宫之后,才发现世间竟会有如此美妙的食物。 打皇宫正门入内,众人下马,卸了武器,步行经过外宫,至内宫前。柴隆威等只能将公主和舒殿合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他们身份太低不得前进。 在柴隆威等离开前,宣城特别将自己的腰牌,扯下来递给柴隆威,要他们去太医院用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扎伤口。 众位侍卫又是千恩万谢,方才告辞离去。 “太子老兄,我回来了!”皇上的寝宫外,宣城的身影还未出现,声音却前一步传来。 她一路小跑,也不走寻常路,直接踏雪而来,满心欢喜地以为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亲亲父兄了。 一路上遇到的中官宫女,连下跪行礼都来不及,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只留下雪地里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宣城来皇帝的寝宫前,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正疑惑着。 皇帝贴身伺候中官总管左淮闻声,从宫里出来一看。 只见宣城娇小的身体,披着淡粉色的斗篷,亭亭而立在殿前,一张小脸被寒风刮的通红,乌发间无着半点饰物,只有三三两两的点缀着片片雪花,脚上原本洁净的白靴,因为奔波无暇顾及,不免沾上些泥土。一看便是刚赶路回来,未进行过休整就来见自己的父皇,我见犹怜。 左淮那张宛如擦□□的老脸一皱,赶忙上前,帮宣城把身上沾上的雪花拍落,半是感动,半是心疼地说:“我的公主姑奶奶,您可小心点!您看着满身的雪,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要是被皇上看到了,又该骂奴才们了。” 宣城和太子都是在左淮背上驮着长大的,他对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般疼爱。 而宣城和太子对左淮,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仅是个中官,便看轻他,把他当作是小时候的玩伴,更是长辈。 宣城顾不上自己,张口就问:“左伴伴,怎么不见我太子老兄?”同时伸长脖子,朝左淮身后的宫殿张望,“我父皇怎么样了?” 左淮一边捻去她发丝间的白雪,一边解释道:“公主不急,太子有事去了前朝,刚走不久,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皇上也好,就等公主带回来的神医一看,皇上定能恢复健康。”同时他也看向宣城的身后,问:“公主带回来的神医呢?” 说到这个,宣城差点就忘了,自己一入皇宫,就像被松开翅膀的困鸽一般,一路上都是肆无忌惮地跑过来的,没顾得上舒殿合,也不知道他跟上来没有。 回身望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舒殿合就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仪态端庄,行止有矩,双目定定,既不像是来自山野不谙世故的人,也不像是因第一次进宫,横生好奇心四处张望的人。 几日的劳累,没有折损他半分精气神,连肩膀也不见放松一下,仿佛他本来就应该站在哪里。唯一不符合这情调的,就是他身上上过大的袄子。 舒殿合没有宣城的介绍,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人,上前先朝左淮行了一礼。她轻功好,紧跟宣城的身后,未落下她半程。到皇帝的寝宫前时,宣城都跑出一身热汗了,她的气息还是平的。 左淮将舒殿合上下一打量,复杂的心思不显于脸,依然是笑眯眯地,嘴上夸赞道:“没想到神医竟如此年轻。” “我先进去看看父皇?”宣城询问左淮的意见,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这段时间日夜担心的父皇。 “皇上现下刚刚入睡不久,公主要见皇上的话,务必悄声进入。”左淮道。 宣城明白,她向前走了两步,见舒殿合还呆站在原地,又回过身来,轻扯舒殿合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左淮为她们打开宫殿门,她们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去。 偌大的宫殿内,寂静悄悄,连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所及,皆是雕梁画栋,独具匠心。天井当中,盘桓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其势好似随时都会飞下来,吞掉站在其下的人。宫殿内安放的每一件器物,都是巧夺天工、寻常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仅仅是一个寝宫而已,想象中的桂殿兰宫,也不过如此。 一人不能环抱的大肚青铜香炉内,燃着安息香,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中,混合着药味。 舒殿合动了动鼻子,就将皇帝日常所服的药方,了解了个大概。 绕过一道织金白鹤屏风,舒殿合终于见到了这个世间上最尊贵的,也是她即将医治的天子。 此时,他躺在龙床之上,明黄色的锦被覆盖其身,毫无想象中的帝王霸气、天子尊贵,更像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老者。 宣城走近床边,静静看了一会自己的父亲,然后拿起床边的软帕,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舒殿合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她此刻的心情是担忧,还是焦急? 在她发愣的时候,宣城轻声唤回了她的神思。 她定睛一看,宣城已经把她父皇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了,放在一块软垫上,示意她快看看,眼神饱含着一个女儿急切想知道父亲身体状况的关怀之情。 舒殿合利落的在床边放置的小凳子坐下,掀起袖子,两只如葱段的手指准确的搭在天子手腕的脉搏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对于舒殿合来说,她不过刚刚闭上了眼睛,对于宣城,却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她紧张的咬着下唇。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直到被意外闯入的人打破。 ※※※※※※※※※※※※※※※※※※※※ 宣城:登徒子,来瞧瞧这是你未来的岳皇。 舒纠着眉:不就让你教了一下马,你这就赖上我了? 春心萌动 静息的舒殿合,听见身旁的宣城突然一声惊呼:“皇兄?你什么时候进来了的?”眼皮随之一跳。 “也不过是方才而已。本宫听左伴伴说你回来了,便进来了。”一道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声随后而起:“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神医?”语气里分明带着质疑。 舒殿合随即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直射到自己的身体上,并上下打量。 “嘘!”宣城说:“我们别在这里说话。”两道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舒殿合浅浅地吸了一口安息香,沉入更仔细的探脉。 太子进来前已经从左淮那里知道神医很年轻的事实,但是进去看到时,还是吓了一跳。 但凡提到神医两个字,任何人的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定是道骨仙风、遗世独立的白发老翁形象,而他面前的舒殿合,不仅与这样的形象相差甚远,而且恐怕都还未及弱冠。 太子不得不疑心他的医术是否靠谱。 方才在殿内,宣城怕他们两人的谈话会影响到舒殿合的诊治,所以才将太子从殿里拉了出来。她心知太子看到舒殿合之后,会具有和赵远桥一模一样的疑惑,便将对赵远桥的解释,原封不动又和太子说了一遍,左淮也在旁边听着。 她解释完之后,太子和左淮同时陷入了沉默。太子摸着自己刚长出胡茬的下巴,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我出去这一段时间,父皇一直这样?”宣城抿紧唇,谈到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太子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父皇的病情时好时坏,御医束手无策,只能维持着眼前这般状态,这已经算好的了,孤就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宣城也明白。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父皇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宣城试探自己皇兄的意见:“不如让这个姓舒的先试试,如若不行,再另想他法?” “眼下只能如此。”太子松了口,心里已经打算好做两头的准备。 重要的决定作下了,众人心头的紧张感具是一松。 “不过孤倒是好奇,是什么原因让皇妹如今信任对方的?”太子满怀深意的目光盯着宣城的脸,不放过她一点微妙的变化。 太子再了解自己的妹妹不过,心知自己的妹妹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却不傻,一颗七窍玲珑心精明着呢。以他妹妹的态度,摆明了是相信对方,如果不是对方做了什么,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会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 宣城脸颊飞上可疑的嫣红,抬起头来,正对太子一脸打趣的模样,底气不足地说:“就轻易地相信了,不成吗?” 她又想起之前和冯焕林的谈话。那时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另作他想。现在冷静下来细思,舒殿合确确实实的太过年轻。将他请来前,自己也不过见过他两面而已,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两面。 那是什么让自己相信,对方一定有能力治好自己的父皇呢? 是他师傅为他打的包票?还是他身上独具有的那股,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和稳重? 宣城倾向于后者,脑海中浮现舒殿合的样子。这人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力,让人一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但是直觉这种东西又不靠谱,令她该如何向自己的皇兄解释? 她纠结的神色落在太子的眼中,却是另有一番意味。 “说起来,皇妹也到了该婚配之年了。孤看那个小医相貌堂堂,风姿绰约,算是在我京都贵族儿郎中,比得上的也没有几个。”太子故作错愕:“皇妹该不会…”言外之意,说她春心萌动了。 “???”宣城正想反驳,太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本宫较你两人,年龄相符,样貌也的确相配。若是他能够治好父皇的身体,这件事倒是真真可以考虑一下。” 他看向伺立在一旁的左淮:“左伴伴,你说呢?” “太子言之有理,以公主的天姿国色,天底下什么样的男子配不得?”左淮道:“只是对方身份低下,恐是皇上不会答应的。” “这倒是一个问题。”太子两道剑眉一皱:“但只要皇妹喜欢,本宫一定会尽力替皇妹在父皇面前争来这个驸马的。” “停,停,停!”宣城看他两人一唱一和,将话题越扯越远,连忙打断他们的浮想联翩,道:“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嫁了?我才不嫁,我要待在父兄身边一辈子!” 说完就气扑扑的往寝殿内走,太子和左淮相视一笑,明显是在故意捉弄宣城。 等宣城、太子和左淮三人回到龙床前的时候,正巧舒殿合结束完探脉,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宣城上前,急不可待地询问:“本宫父皇怎么样了?” 舒殿合不忙着回答宣城的问题,先起身对站在其身后的太子行了一礼,道:“草民方才专心为皇上诊脉,无暇对太子见礼,请太子赐罪。” 太子伸出手,凭空虚扶:“事出有因,无妨。”心里倒是惊讶,对方一介百姓见到自己竟然能不慌不忙有礼有节。 舒殿合得了宽恕之后,对宣城道:“能否让草民见一下皇上背后的疥疮?” 宣城用眼神询问自己的皇兄,得到他的应允,对左淮说:“那就让他看一下吧。” “诺。”左淮应声上前,附耳在皇帝的耳边说了两句。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静静听着面前几人的对话,但是因为头昏脑胀,眼睛都睁不开,何况是开口说话。只有陪伴在皇上身边十多年的老人左淮,明察秋毫,早就注意到了。 皇帝点点头,左淮放下拂尘,掀开皇上身上的被子,将皇上小心翼翼地侧起身,背对着舒殿合,宣城上前帮忙。患病的老人发出闷哼,左淮的动作则更加轻柔。 掀开皇帝的睡衣之后,皇帝后背肩部下的疥疮,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个疥疮如拳头大小,形似小包,长在皮下,因感染和脓物阻塞所致,肿起的部位呈红色,正中一点脓白色,弹指可破。 舒殿合手指在疥疮周围的皮肤按了按,疥疮当中似有波动感,心下了然道:“皇上背上的疥疮已成熟,必须挑开皮肤,引出脓物,否则病不去因,后患无穷。” 她这番话既是向太子他们解释,也是询问他们下一步。 太子眉头紧锁,问:“舒大夫,除了挑开以外,别无他法了吗?”龙体慎重,怎么轻易破坏?这也是御医明知道该怎么办,却不敢随意开口的原因。 “这是病根,必须要去除。”舒殿合摇摇头:“疥疮本是小病,但是皇上身体一直以来阳盛阴亏,血气失调,亏损太大。若再拖下去,恐怕龙体有损。” 她的话含蓄极了,但不妨碍听的人理解其中意思。 太子和宣城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决定。舒殿合不急,静候她们考虑。 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此时此刻躺在龙床的老人,发着沙哑地声音,嘴上嘟囔了一句。 左淮倾身,附耳细听,道:“皇上,您说什么?” 老人又嘟囔了一句,这回左淮听的清清楚楚:“皇上说,挑。” 一碗麻沸散,一排银针,一把锋利的医刀,一只蜡烛,一束洁净的布料,再加一盆沸腾的热水,舒殿合所需的工具仅此而已。 宣城被赶了出去,室内除了患者和大夫以外,就只剩担忧的太子和服侍的左淮。 左淮先伺候着皇上饮下麻沸散,然后按照舒殿合的指示,将皇上摆成俯卧的姿势,亮出背部。 舒殿合掐着手指,算着麻沸散发挥所需要的时间。大致差不多了,她用热水打湿后的毛巾,把皇上背上的汗水和油脂擦干净,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在疥疮周围,阻断血管,同时也是试探皇上是否还有感觉。 见皇上没有反应,她便执着医刀,在蜡烛的火焰中炙烤一刻。 就在她下刀子的那一刻,太子突然唤住了她:“舒大夫,慎重!” 舒殿合抬起头来,见太子一个旁观者,竟比她和患者还要紧张,此时已满头大汗,耐心安抚道:“太子放心。”说完,就毫不犹豫地下下刀子。 银白色的刀锋划过脓包,脓包里积蓄已久的金黄色脓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恶臭瞬间充满整个大殿,既像是成堆腐朽的烂白菜散发出来的气味,又像是在密室打翻了一筐臭鸡蛋。 太子从小娇生惯养,哪见过此等场面,没有坚持多久就受不了了,奔出殿外呕吐。左淮脸也孬了,身子隐隐在颤抖,但是他不敢动。 双目紧闭的老人细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惟有舒殿合面不改色,脓液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井然有序的用干净布料,将涌出来的脓液擦干净。涌出来一点,擦一点,再涌出来,就再擦,一束布料很快就用光了,左淮见状,连忙唤人又拿来了许多。 她擦拭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几次。等到疥疮里的脓液终于流光了,她的脚边也堆起了布料的小山… ※※※※※※※※※※※※※※※※※※※※ 疥疮就是放大版的痘痘,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引起败血症。 感谢在2020-04-07 19:52:19~2020-04-08 19:5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堆雪人 舒殿合再次的拿起了布料,将其置于皇上的背部,双侧拇指覆在其上,略施加压力的轻轻按压,将疥疮中残留的脓液彻底排出来。 这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技巧,且不能用内力,不到一会儿她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汗。 等布料不再被脓液浸湿之后,她把一条经过蒸煮的洁净布料捻成细长,填充进疥疮的伤口中,以引流可能会再生出来的液体。 最后在左淮的帮助下,为皇上包扎起伤口。 一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见血,足见舒殿合医术之高明。 皇上又昏了过去,舒殿合以手背触其体温,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在另外的水盆里洗干净手,要来了笔墨纸砚。 她一手挽袖,皓腕空悬,运笔如飞,在黄染的宣纸上快速的写下一个个草药名和用量。 写完之后,她双手将药方呈给左淮:“有劳了。” 左淮亦敬道:“哪里的话,奴才份内的事。” 太子吐得脸色青白地回来了,一闻到殿中残留的气味,胃中翻腾,喉头再次欲呕。他连忙用袖子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止住了。 这时左淮将舒殿合写好的药方,奉到他的面前,询问如何处理。 碍于舒殿合就在面前,两人间并没有对话交流,但只消太子一个眼神,左淮便能领悟。 左淮离开之后,宣城匆匆跑了进来,彼时殿中的气味已消失殆尽,床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她虽然也闻到了些许不妥的味道,但是并没有太子那么大的反应。 她猴急似的,口不择言追问舒殿合道:“登徒子,我父皇怎么样了?” 舒殿合听到这个和自己半分钱都没有关系的称呼,不解自己何时在公主那又多了个姓名,道:“草民已将皇上背上疥疮里的脓液一尽排空,接下来还需多次的更换敷料,辅以汤药,皇上的伤口才会好得更快一些。同时因为皇上的身体太过虚弱,想恢复到往日的康健,还需药补将养数月。期间,饮食必要清淡,少盐少油,不得劳累。” 太子终于缓过来了,他没有听到宣城对舒殿合的称呼,舒殿合的话却一字不漏的进了耳朵里。 “本宫稍后会知会御膳房的。”他说:“另外,要委屈舒大夫在宫内居住一段时间了。皇上的身体还需要舒大夫的细心照料,也恐病情突然生变,离了舒大夫不行。等皇上完全恢复之后,本宫定会派人将舒大夫安全护送回去的。” “是,草民听从殿下安排。”舒殿合道。 舒殿合被安排住在了太医院,这样子不仅随时都能进宫为皇上诊治,也利于让她了解太医院日常所用的药材。 顾着他和太医们不熟,所以太子单独给他安排了一个院子,又给他派去了两个甲士,美其名曰为他打下手,听从他差遣。实则,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怕皇帝万一出什么事之后他逃之夭夭。 舒殿合开出的每一个药方,都要御医经手再看一次,确认无毒,才给皇帝煎药。 太子的这些动作,宣城并不知情。自舒殿合住进太医院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舒殿合没有花花肠子,倒是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太医院里拥有着大量的医书,她偶然间发现其中不乏已经在民间绝版的古典,犹如兔子见了草,她恨不得整天都不用休息,夜夜挑灯夜读,想把那些医书全都装进脑子里,带回山上去。 除此之外,她的心里就只剩无时无刻对师傅和两只鹤的思念。 皇帝的身子在去除病因之后,喝了舒殿合开的两方药,当夜就发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了。又经过两日的休养服药,人每日不再陷入无尽的昏迷中,只是手脚仍然无力。彻底恢复,指日可待。 不论在他人眼里,舒殿合的形象如何变化,从起初的轻视变为随后的敬仰。舒殿合还为自己的师傅,博回了更高的名声。宫里人人都道,冯焕林神医赛华佗,连教出来的徒弟也如此出色。 在宫中一片繁忙中,随后而至的春节,也变为了寻常的一天。 因为圣上的龙体欠安,今年的皇宫没有大肆庆祝。各宫里都因皇上的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无心操办新年。除了除夕当夜的伙食好一点以外,再无半点新年的痕迹。 不过这一切都和舒殿合没有关系。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没有她的师傅,她只想早点治愈皇帝的病,然后回山上去。 大年初一当天,太医院的太医都回去过年了,整个太医院都静悄悄的,只剩雪花簌簌往下落的声音。舒殿合像往常一般早起。宫里没有宣召,她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就自己一个人在太医院阅读医书。 舒殿合阅书时,极为专注,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至正午了,恰好中官送来了饮食,舒殿合随便吃了两口以裹肚。 午休起来,她躺在床上,浑身松散不欲动作,望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太医院的庭前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庭边栽种的杨柳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树枝垂下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椎。雪覆盖在皇宫的飞檐上,就像贴心的为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保暖的白狐裘。 平时庄严肃穆的皇宫,此时好似娇俏的娘子,翩翩立在她的面前。舒殿合心里忽然一动,翻身下床。 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已穿戴整齐,站在了太医院的院子中。 想要堆出一个完美的雪人,首先需要一双厚实的手套,以防冻伤。舒殿合的手套还是柴隆威给她买的,显然是按照男子的手掌来买的,对于舒殿合来说太大,但是勉强能用。 她在心里勾勒出自己想堆的雪人模样,然后按照身体和头部的比例,分别堆出一大一小的两个圆球。这是舒殿合第一次堆雪人,没有足够的经验,团出来的球不圆不方的。 下一步,就是将小圆安置在大圆上,雪人的身体就完成了。舒殿合小心翼翼地搬起小圆,生怕雪球碎掉,让她的心血付之东流。雪球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很容易就安置好了。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点睛。 舒殿合脱下手套,从袖子里掏出两颗乌梅来,一左一右的塞进事先挖好的眼洞里。她没有在太医院里找到合适做眼睛的材料,乌梅好歹还是黑色的,且大小合适。 舒殿合刚要站直身体,欣赏自己的作品,突然听见不远处的院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咔声。 舒殿合扭头望去,只见院门缓缓地被拉开一条细缝,顿了一下,又被继续拉开,直至到可以容一人进出的宽度,便有一个人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那人鬼鬼祟祟的眼神,对上舒殿合如深井的目光,身体瞬间像被冻住了一般。 还是舒殿合先开口:“公主请进。” 那人嘎嘎怪异笑了两声,仿佛被主人抓了个正着的贼一般:“本宫还以为你不在呢。”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藏了,正大光明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公主。”舒殿合等她走近后,对她行了一礼。 宣城挑挑眉,不急着让她平身,故意道:“在你师傅院前的时候,不见你对本宫如何客气,怎么一进皇宫,就变了样子?” “…”舒殿合,对她温柔不行,礼貌也不行,这个公主难道有受虐倾向? “上次是草民无意中得罪了公主,草民向公主道歉,请公主原谅。”她的身子又往下一低道。 “哼,本公主大人大量,才不会和你计较。”宣城趾高气扬地说:“起来吧,以后你见到本宫,不许你行礼。”她平日里最烦有人对她行这些礼啊,数啊,看了就烦。 “草民不敢。” 宣城不管她,打量着舒殿合的“杰作”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看了半天,才认出那堆奇形怪状的雪是个人形,“你在堆雪人?” “正是。” 宣城想笑,她从没有见过这么丑的雪人了:“本宫想起来了,南方没有雪,所以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雪?” “是。” 舒殿合每次的回答都不超过五个字,语气客套到不能再客套,宣城话头用尽了,便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好。 相顾无言,两人陷入诡异的尴尬中。 宣城自感自己今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本来担心大过年的,别人阖家团圆,他一个人在宫里孤独,没想人家过的还挺好的。 “不知公主找草民有何事?” 宣城一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来此的目的。 总不能直说,是她良心发现,过来看看这人还活着吗? 因为她父皇身子不爽,宣城在她父皇身边日夜不休的照料着,眼下难得得了空出来走走,才想起太医院还有这位仁兄的存在。 太子老兄现在代替父皇监国,事务繁多,难免疏漏了舒殿合的生活。而说到底舒殿合是自己请过来的,自己理应关心他的饮食起居。 之前是她疏忽了,现在补救也应该来得及,她心里想。 ※※※※※※※※※※※※※※※※※※※※ 舒:“臣要是真等着公主发饭,臣估计早已凉透。”感谢在2020-04-08 19:54:06~2020-04-09 19:5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主的礼物 “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宣城强词夺理道。 这次轮舒殿合无语了,欲请公主进屋饮茶,又想到现在皇宫大内礼仪繁多,两人的身份不适合独处,只能作罢。 “你住在宫里可还习惯?”宣城大大咧咧地说:“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让人和太子说,或者和本宫说也行,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劳公主费心了,草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算再给舒殿合几个胆子,她也不会把皇宫当成自己家。 “无趣。”宣城在心里嘀嘀咕咕,眼中这样的人和她父皇大殿上那些古板的老头一模一样,毫无趣味,还不如一碗白开水。 看对方不是欢迎自己的样子,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宣城试问:“那本宫就先走了?” 公主要走,何须过问一个平民?若是换在别地,听到对方这么有意思的说话,舒殿合都要疑心对方真的是公主吗。 面上不显所思所想,她又行了一礼:“恭送公主。” 在宣城离开的第二天,舒殿合就收到了她派宫女送来的“大礼”。 这份大礼是一个小雪人,比舒殿合自己做的那一个要小的很多,胜在精致有趣,放在手中掌握刚刚好。 圆滚滚的身体,好似用模具印出来的一般,黑豆作眼,小树枝作手臂,还多了一个用胡萝卜刻成的尖鼻子,比舒殿合那个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如不是触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久了还会有水渍滴落,证明的确是雪做的,舒殿合都怀疑这是美玉雕成的,心里十分受用这份礼物。 送来的宫女还特意和她说:“舒大夫定要好好珍藏公主送的这个雪人,不要辜负公主的好意。” 入宫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公主那副样子。 昨夜打着灯笼,在雪地里捏出这个雪人,奴婢们要帮她忙还遭到拒绝。做好之后放在暖和的宫殿里怕化了,便搁置在窗台外,派中官守了一夜。一大早就起床飞出去看雪人还在不在,生怕小雪人会凭空消失。 她们送来的时候一路上战战兢兢,就怕脚下一滑,将雪人摔碎,辜负了公主对她们的命令。 公主正当豆蔻华年情窦初开,舒大夫又是这般风度翩翩,若说公主心悦于他,也不是不可能。 舒殿合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疑有他。宣城在来京的路上,曾问过她此程想要什么赏赐,自己没有回答。她就自顾自的说,无论自己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只道自己昨天的话让宣城误解了。 “请姑娘代我向公主谢恩,就说草民很喜欢公主送的礼物。”舒殿合微微一笑道。 舒殿合生的俊美,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此刻她竟然笑了,那薄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如同寒冬将尽,冰面破开前的第一道细痕,更胜那春日里的暖阳,引百花齐放万物复苏,令在场的宫女如沐春风,芳心萌动。 宫女回去之后,不仅将舒殿合的话向宣城复述了一遍,还道舒大夫非常喜欢,甚至笑了。 宣城送雪人过去的本意,是表示自己虽然说不过他,打不过他,但终有一处能胜过他的,比如堆雪人,想让他心生服输之意。谁知道宫女和舒殿合都会错了意。 听自己的宫女说,舒大夫笑了?宣城觉得怪怪的,那个面瘫竟然会笑?是因为自己送的雪人,做的不够好?胡思乱想的同时,心底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丝怅然,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他是怎么笑的。 又过了几日,又有一群陌生的宫女闯进了舒殿合安静的院子里。 当头带队的宫女年龄稍大,上来就和发愣的舒殿合自报家门和道明来意:“奴婢是尚衣局的宫人。公主派奴婢过来为舒大夫量体裁衣,订做合身的衣物。” “草民的衣物足够,暂时不需要添置新衣,多谢公主美意。”舒殿合缓过神来,想要拒绝。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暗思中间这几日她和公主都没有碰过面,唯一有的可能,难道是那日她在堆雪人的时候,公主就注意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不合身的棉袄和手套,所以横生出来的好意? 寻常人家只在端午冬初之际,添置新衣。数着这月份,冬天一眨眼就要过去了,此时再做衣服,公主的好意似乎来的有点迟。 “公主之命,不可违抗,请舒大夫见谅。”当头的宫女不由分说,给自己带来的宫女递了一个眼神。那些宫女登时就把舒殿合包围住,拿出皮尺,要为她量身。 舒殿合往后退了一步道:“这样吧,我把我的身长腰围肩宽,告知与宫人,就不必劳烦宫人辛苦再量了。” 她一向不喜别人靠自己太近,一方面是习惯,一方面是害怕别人因此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宫女严词拒绝:“奴婢需眼见为实,否则若是做出不合身的衣服,公主怪罪下来,尚衣局和奴婢担待不起。” 舒殿合挣扎无果,领头的宫人不容她再辩,亲自拿了一段皮尺上来给舒殿合量腰围。舒殿合不得不认命,撑开手臂,任由其摆弄。 量体的过程中,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宫女手的动作,先是经过腰,后又掠过肩,心里似乎打着一张鼓,鼓面薄脆,随时可能被击破。直到量完,都不见对方有侵犯之举,她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是自己太紧张了。 尚宫局的宫女匆匆来匆匆走,挥挥衣袖,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来过舒殿合的这个小院。 等她们走之后,舒殿合擦擦头上的冷汗。 这个公主总是出乎她意料。初见时,谁会想到堂堂一个公主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她要是稍稍晚一步穿上衣服,怕是会被正好撞破身份。 如今又是这样,莫不是遇到克星了?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距舒殿合下山已经两月有余。 冬天走到了末尾,但京都的寒冷却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时不时的就降下雪来。天气飘忽不定,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晴天里,温度却比下雪天的时候更冷。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并没有什么作用,不如屋里头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来的温暖。 这一月多来,她每日给皇上把脉开方,昏定晨省。眼见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好,背后的伤口也长合了。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如今已经能够从床上起身走两步。 舒殿合还在想是不是很快就能够回山上了,但意外总是来的又急又快,让人措手不及。 这天晚上,舒殿合按往常一样,天色黑下来之后,洗漱完毕,又看了一个半多时辰的医书,才上床睡觉。 月上中天,万簌寂静,沉睡中的她忽然听到一些动静。她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心脏因为突然的惊醒,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有身处皇宫的原因,舒殿合从来不敢睡的太死。即便再累,睡觉时神思中总带着一分警醒,但凡她周围有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会让她清醒过来。 细听是宫靴急促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由远而至,人数不超过两个人。 难道是皇上那边的人?宫里中官所穿的靴子和民间寻常卖的男性靴子不同,是尚衣局统一分发的,不仅绣了体现等级尊卑的花纹,中官靴子的底也比寻常的厚一点,耐穿。两者踩在地上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同,舒殿合入宫那天就发现了。 舒殿合动作敏捷的翻身起床,穿戴好衣服发冠。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仓促跑了进来,随后屋门也被拍响。 “舒大夫,醒醒!醒醒!皇上有旨宣您觐见!”是中官独有尖细嗓音。 她在心中默数了两秒,不慌不忙的用手里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她打开门,一副大梦初醒混沌的模样,问:“公公半夜前来有什么事吗?”只见两个皇上寝宫中的小中官,手上各提着一个红灯笼,站在屋檐下,浑身都是雪,看来是有急事。 昏暗的烛光,加上她一半的身子缩在门扉后,中官没有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了,只道她刚刚苏醒,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 “舒大夫,皇上有旨宣您觐见!”小中官一脸焦急。 舒殿合面色一凛,问:“请问是不是皇上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是左公公命奴才过来宣召舒大夫的。请舒大夫速速跟奴才前往皇上寝宫。” “请公公稍等,待草民穿好衣服,再带上药箱。” “是!” 舒殿合又关上了门,千万个猜测在她的头脑中飞速掠过。 是皇上又烧起来了?还是又陷入昏迷了?她今早刚为皇上请过脉,皇上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伤口也愈合好了。已经过半百的人,能有这样的恢复力,实是难得。病因去除了,没了源头,病情也不可能反复。 如果都不是,这大半夜还下着雪,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寝宫? 舒殿合知道不管自己在这里怎么想都没有用,问题的唯一答案,就在皇上的寝宫内,不如去了再说。 她迅速的拿上药箱,出门随小中官而去。 ※※※※※※※※※※※※※※※※※※※※ 三年多没有写文了,也不知道jj现在的规矩怎么样,好怕后面的文,会被锁上一片,因为我用了好多虎/狼之词…感谢在2020-04-09 19:51:57~2020-04-10 19: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旺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只想要一匹快马 舒殿合在雪地里依旧能够健步如飞,本来是来给她带路的小中官,用跑的也没有赶上她的脚步。 从太医院到皇宫这段路程,一个月间舒殿合走了无数遍,早就轻车熟路。不到一刻钟,她背着药箱就赶到了皇上的寝宫,那两个小中官早就不知道被她落哪去了。 夜幕下的宫殿,犹如俯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狮,那檐下悬挂的灯笼,便是它红彤彤的眼睛。宫殿的走廊上,每十步就站立着一个甲士,明亮的宫灯映出他们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暗夜幽幽,黄瓦沉沉,漆黑的宫道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脚步紧促地向皇帝寝宫而去。此刻人定时分,万物沉睡,百鬼夜行。 左淮在门口候着,远远的就看到舒殿合来了,主动迎了上去:“舒大夫您终于来了,老奴在此等候您已久。” “是皇上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舒殿合顾不上拍去身上落的雪花,就急忙跟左淮走进寝宫里。 同样的宫殿,同样的布置,这次与上次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上次昏迷不醒的老人,此时背靠着床头,借着烛光,手里翻阅着一册书,正在等候舒殿合的到来。 左淮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了龙床前,恭敬地对依靠在床头的人说:“皇上,舒大夫来了。” “草民见过皇上。”舒殿合在躬身之际,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目光飞速的将对方上下一打量。见他神采奕奕,不像旧疾复发的模样,那到底深夜突唤自己来是何意? 去了病怏怏的模样,老人恢复了往日作为一国之君的神采,下颏三寸长灰白参杂的长须,打量的整整齐齐。头上未着一簪一冠,眉目间依稀透露着几分熟悉感,都说宣城是最像当今皇上的一个公主,今日得见,并非虚言。 “舒大夫,不必多礼。”床上的老人漫不经心的从书册上移开目光,朝舒殿合看去。 只是被对方轻轻的瞟了一眼,舒殿合却顿感有万斤铁砣在一瞬间向自己压来,逼着自己弯腰下跪。她咬着牙,才不至于被那锐利如长矛,似乎能看破世间一切秘密的目光所击倒,后背隐隐有冷汗渗出。 “左淮,为舒大夫拂去肩上的雪花。” “是。”左淮执着拂尘,将舒殿合身上落的雪花,一一扫去。 舒殿合谢恩完,问:“不知皇上深夜突然召见草民是为何事?”感觉扎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移开了,浑身上下具是一松,“是皇上感到哪里不适?” “无事。只是半夜醒来,无心睡眠,便想见见朕的救命恩人。”吕蒙一挥手臂道:“这几日,你日日为朕诊治,劳心费神,但朕的确从来未好好看看你。” 舒殿合感到那道沉重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不过还好,又马上移开了。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话,是该奉承一下皇上好兴致,还是该劝皇上早些休息。此时的她初来乍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尊贵的上位者们相处,与日后的她尚有着天壤之别。 视线落在他膝头的书上,意有所指的说:“皇上的身体还未彻底的恢复,请皇上切勿劳累。” “朕知道了。只是左右无事,便拿起翻了几页。”皇上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舒大夫既然这样说,左淮,把这书拿下去。” “舒大夫,朕近日自感耳清目明,已无大碍,不知朕的身体还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朝事呢?” “依照皇上目前的情况,只消再静养着一段时间,就能够…”舒殿合不假思索的答道。 吕蒙打断她的话:“朕明白舒大夫的意思,但是朕没有时间静养着。朕此次病倒已经耽搁了许多事情了,国不可一日无朕,朕希望自己尽快恢复正常,希望舒大夫能够理解朕。” 舒殿合哑言:“草民愿为皇上尽心竭力。” 吕蒙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抚着自己的长须:“待治好朕的病治之后,舒大夫想要些什么奖赏吗?” “草民想要一匹快马。” “快马?”吕蒙疑心自己听错了。 “回皇上,是的,快马。” “舒大夫,难道不想要朕赐你高官厚禄,良田美女吗?” “草民只想要一匹快马,请皇上恩赐。”舒殿合再次坚定地说。 吕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不稀罕功名利禄的人,捻须沉吟片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是匹快马而言,皇宫里有的是,既然舒大夫想要,朕便赐你一匹千里马。即日…” 左淮凑到他的耳畔小声嘀咕了两句,吕蒙一顿,接着说:“不过,眼下舒大夫暂住太医院,不便亲自养马。赐你的马就暂放御马苑,待舒大夫需要的时候,径直去取即可。” 舒殿合跪地谢恩。 吕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朕听说舒大夫的师傅身体不太好?” 舒殿合一愣,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如实的答道:“是。” “那舒大夫日后打算怎么办?” 皇上试探之意,舒殿合瞬即明白了,应道:“草民自幼无父无母,师傅待草民如亲子,恩深义重,草民想侍奉师傅终老,颐养天年。” “舒大夫的孝心,令朕大感欣慰。若是我大豫人人都有舒大夫这样的品行,朕也不必日夜忧惧国事了。”吕蒙似真似假夸赞道。 一个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突然半夜把一个布衣大夫叫到床前问候的皇帝,一个一心只想治好面前天子的疾病,然后回山上陪伴自己师傅,不贪权不谋财的白身郎中。 两个离心离德的人,你一言我一句,一直谈到了夜深。最后在左淮的旁敲侧击的提醒下,皇上才放了舒殿合回去。 舒殿合兀自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满心都在回想今晚的对话和猜测皇上的意图,不知不觉间就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起床时,她一照镜子就看到自己两个如被人殴打过的眼圈,突兀在她皎白的脸上尤为吸引人注意。她试图用珍珠粉遮去,涂少了遮不住,涂多了黑眼圈又变成了白眼圈,看着更加奇怪。费了半天劲,全然无作用。 幸好,这天皇上再无召见她,也无人来访,否则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太医院里除了繁多的医书以外,还珍藏着许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从常见的甘草到稀有的已长成人形的老参,甚至还有传说百年难见的天山雪莲。但凡在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的药材,太医院那整墙整墙的药柜中就必然有其踪迹。 那些医书已经让舒殿合见识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而那些药材,更是大涨舒殿合的见识。令她恨不得将它们一一试过味道和品性,再以本草纲目中所记载的文字进行对比,一辨正误。 她并不是一个高傲自大至目中无人的人。在她研究药材的过程中,与太医院中的太医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便有了交流。 太医院中的太医,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名医,个个都比舒殿合年长,经验丰富,又兼有各人有个人的专长。贾太医善于止血治外伤,伊太医对妇科有独到见解,邴太医专门负责内科隐疾。 舒殿合阅读医书时感到费解的地方,只消他们轻轻一句点拨,就能让舒殿合豁然开朗,于是舒殿合日益尊敬这些太医,视为师长。而这些太医偶尔遇到什么难题时,也会来与舒殿合探讨。在互相交流和教授中,舒殿合的医术突飞猛进。 她不再整日将自己锁在太子给她安排的小院子中,时而与太医探讨疑难杂症,时而又埋首在烘培药材的烟熏火燎中。不是太医,更像太医。 这日是太医的休沐日,太医院里只剩下一个值班的邴太医和舒殿合在。 两人左右无事,便在太医院的殿中铡鹿茸。鹿茸质硬,需要切成薄片才能入药,邴太医执铡,舒殿合打下手,偶尔闲聊两句,倒也闲适。 “舒大夫还要多久回去?”邴太医不经意地提到。 “快了。”舒殿合答。皇上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只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而她的作用也不再重要。近日能见皇上的次数渐渐少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前两天还在想,是等皇上的安排好,还是自己主动向太子请辞好。 皇上恢复朝事之后,日理万机,应该已经不记得自己一个小小郎中了,但自己却经不起耽搁,师傅还在等她。最后她决定,还是主动和太子请辞好。 春日初见端倪,到处的雪堆都有日渐消融的痕迹。冬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师傅的身子怎么样了。 要不是她的性子沉稳,不然此时早就急了。太医院虽然好,但是终究比不上自己山中的闲云野鹤。 只是她不敢肯定皇上和太子会不会放她走。 “快则五六日,慢不过一旬。”她坚定的说。无论如何,她都会按期回去。 邴太医刚想表依依惜别善自珍重之情,意外来客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闲谈。 ※※※※※※※※※※※※※※※※※※※※ 昨天jj抽风掉了五十个收藏,也不知道那些读者能不能找回来…这场灾难给本来就不富裕的作者,更是雪上加霜 感谢在2020-04-10 19:56:48~2020-04-11 20: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冒泡泡 2个;溜溜小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尚公主=青云路 一队宫女手里捧着各式各样制好的衣物,鱼贯进入太医院,来到舒殿合的面前,当首的还是上次那一个尚衣宫宫人。 “奴婢见过邴太医,舒大夫。”她一上来就先对在场的两人行了一礼,然后朝向着舒殿合道:“舒大夫,公主命尚衣局为舒大夫赶制的衣物已制好,请舒大夫试试。”手里托盘呈着一件月牙白刺绣长衫。 舒殿合起身想接,低头一看自己脏兮兮的手,略显尴尬:“不如请宫人先行放入我院内,待稍后我再试?” 尚衣局行动效率之快,是她意料之外的。寻常妇人随便制一件衣服的工期,就要十天半月之久,她没有想到尚衣局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出这么多衣物,速度令人咋舌。 宫人遵从她的请求,带人将衣物放进舒殿合的院子中后,又很快的出来,回到舒殿合的面前道:“若有不合身,舒大夫可命奴等再行改动。” “宫人蕙质兰心,制出来的衣服定然是巧夺天工,怎么会有不合身之处?”舒殿合客气地说。 宫人心里受用,微微一笑道:“衣物既已送到,那奴等先行告退。” “送宫人。”舒殿合回了一礼。 尚衣局的人离开后,太医院又恢复了寂静,舒殿合并不急着去看那些衣物,又复坐了下来,继续帮邴太医铡鹿茸。 “我看宣城公主似乎对舒大夫非比寻常?”问话的邴太医,语气看似平静,底子里却透着浓浓的八卦,一边手底下不停铡着鹿茸,一边分心出来注意舒殿合的表情,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验证什么。 每个曾经拥有过手指的太医,都像他现在这般自信。 “是吗?”舒殿合闻言呵呵一笑,这位公主在她心里的形象可并不美妙,所以对方所作的一切,在她看来那还不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说出来就是小命不保。 “哪里不是?”邴太医吹胡瞪眼。宫里的小道消息早就传遍了,都说宣城公主看上了舒大夫的美色,所以又是送礼又是添衣的,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渗透进舒大夫生活的方方面面。还说只等舒大夫治好皇上的病之后,就会把他留在太医院,再寻机会封为驸马。不然以公主自小顽劣调皮,连皇上都降伏不了的性子,怎么会突飞猛转,变得学会照料起人来了? 他原本以为面前的人敏捷聪慧,宣城公主若是真的有意的话,他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哪知对方面对自己的试探,竟如那药柜子里的沉香木一般梆梆硬,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无所察觉。 他进一步道:“宣城公主是已逝的端敬皇后所出,在众位公主中,独得皇上宠爱。年方十六,已至适婚之龄,虽然性格顽劣,但又不失俏皮可爱,讨人欢喜。这天底下的男子若有好运气,能尚得宣城公主,一旦得到圣顾,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岂不是指日可待?” 邴大夫初见老态的脸上,一片向往之色,仿佛他若是能再年轻几岁,这个尚公主的机会就非他莫属。 若说人人都愿意尚公主,那么舒殿合一定不会是其中一个。 她外表虽然装作男子,但内核可是实打实的女孩子。女孩子怎么可以娶女孩子?再论就算她真的是个男子,她也不乐意待在这幽深没有自由,处处都需要谨慎的皇宫里。 邴大夫见舒殿合仍然不为所动,不禁心上起疑:“舒大夫年纪轻轻,不知娶妻与否?或家中有无定下婚事?” 舒殿合摇摇头。 那邴大夫就更加疑惑了,世间难道会有男子会对送上门的如花美眷,荣华富贵不为所动? 他巡视着四下无人,便凑近舒殿合,压低了声音道:“以某的眼光看来,舒大夫与公主郎才女貌,倒是很配。舒大夫难道就无这等想法?” “公主是天子娇女,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胆敢肖想?”舒殿合面不改色道。 “舒大夫此言差矣,若是能被公主看上,纵然对方是凡夫俗子,一朝翻身,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邴太医话锋一转,“舒大夫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待治好皇上的病之后,必会得重赏。不知道舒大夫,日后想留在太医院,还是想走从政之路吗?” “从政如何?留在太医院又如何?”这两样东西,舒殿合具不想要,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邴太医痛惜她在政治上的愚钝:“那眼下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多少人求之不得?舒大夫何不牢牢把握住?”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压不住,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惧,慌忙地又压低了声音道:“此话只你我二人知,切勿告知第三人。” “邴太医放心,殿合定守口如瓶。” 舒殿合的保证,让邴太医松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在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中,点到为止的停住了。两人假作无事的又谈论一些药理上的问题,直至将一盒鹿茸都铡完,方才散去。 舒殿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看到尚衣局送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被摆放在了正屋的桌子上。 从长袜内搭,到棉衣披风,凡是能穿上的用到的,应有尽有。款式大方,刺绣素雅,颜色大多以白、淡蓝为主,风格与宣城第一次见她时,她身上所着的衣物大致相同。 又都是出自皇宫大内的东西,材质和工艺当然都是上等中的上等。触手丝滑生暖,针脚紧密,舒殿合用不着穿到身上,就体会到衣物所带来的柔和质感。 舒殿合随意试了两件,皆是刚刚正好的合身。 光从这些衣物的细节风格上,足见宣城并不光像外表上看上去的大大咧咧。 她自然不会觉得宣城会对自己有意,但是宣城这样对自己,皇宫里人多嘴杂已经起了流言蜚语。那么若是自己再不早点离开,对宣城的闺誉恐怕有损。 在当世,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舒殿合即使是从小扮作男子,也是明白这层道理的。 她不想惹是非。 在见过皇宫的宫墙幽深之后,她才真正明白出发前师傅交代的那些事的良苦用心。因此她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决计不能让人发现。 天已经黑了,屋内的光线渐渐黯淡了下来,她点起蜡烛,铺纸研墨向太子写下了辞呈。 砰!一个茶盏砸在地板上,登时四分五裂,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放肆!”议事殿中传来皇帝的怒吼声,“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宣城公主和她请来的神医?!” “是想要朕的命吗?!” “皇上息怒!”太子和殿中的中官等跪成一片,其中还有面熟的柴隆威。他们紧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及龙威。 大病初愈的皇上,刚刚才得知在宣城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刺杀险些殒命,气的当场就砸碎了手中的茶盏。让他更气的是,他都病了这么久,幕后凶手竟然还没有找到。 太子跪在下面冷汗直流,之前因为自己的父皇患病危在旦夕,他不敢跟父皇提宣城遇上刺杀的事,怕父皇怒急攻心,导致病情加重。本想找到凶手,等父皇康复了之后再行汇报。谁料对手藏的太深,加上那些刺客都死了,身上也没有留下一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死无对证,想要找到幕后操纵者,根本无从下手。 现在父皇病好了,重新料理国事,他实在是瞒不住了。 别说宣城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是她出事了,病中的皇上会怎样。更重要的是,队伍中还有唯一一个能救皇上疾病的神医。 对方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帝越想越气,胸口阵阵的发闷,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太子微微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的皇上面色有些不对,连忙请道:“皇上大病初愈,请勿动怒!”他身后跪着的中官随声附和。 皇上冷哼一声:“太子倒是知道朕大病初愈,不宜生气。朕倒问问太子,这么久了,你倒是查出个什么来了?” “是儿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太子有错在先,不敢辩驳,嗫嚅道。 他的话音刚落,柴隆威就跪了出来,双掌前后重叠,置于额前道:“皇上,不是太子不察,而是那些刺客全都身亡,身份难以查明。既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查出事情真相,困难重重,请皇上切勿责怪太子。” “且是卑职护公主不力在先,请皇上降罪。”言罢,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皇上落座到龙椅之上,稍喘过来气道:“朕这边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互相维护起来了。” 太子和柴隆威合声道,“儿臣/卑职不敢!” “太子,处置事情不利,罚三月俸禄,下不为例。”皇上消下了怒火,缓缓地说出对事情的处置。 “至于刺杀公主一事,绝不能轻易放过,交由大理寺侦办,但凡有一点进展,都要让朕知道。” “柴隆威… ※※※※※※※※※※※※※※※※※※※※ 舒:师傅是不是忘记告诉我,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了?为了避免公主看上我,我还是先跑为妙感谢在2020-04-11 20:02:00~2020-04-12 19: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吕,你要驸马不要 “卑职在。”柴隆威知道轮到自己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时间出声领罚。 “虽念你保护公主有功,但失责之罪,又不能不罚。过大于功,功不抵过,便罚你去西北镇守边疆三年,期间不许回京,以军功抵罪。” 如果柴隆威是文官,那么这个惩罚就是专门要他命的,但是柴隆威是实打实的武官,也曾在西北战场厮杀过。此时回西北,不过是旧地重游罢了。三年时间,眨眼便过。相对其他惩罚而言,这个惩罚已经轻到不能再轻。 “谢主隆恩。”柴隆威不喜欢京城里的尔虞我诈,倒不如回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搏命,皇上的惩罚恰好遂了他的心愿。 奖惩完有关人等,皇上便打算放过这件事,但是有人就不高兴了。 “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救我命的柴侍卫?”宣城一路吵闹的闯了进来,中官想拦住她,却被她一眼瞪开。 她打外面来,正巧就听见她的父皇要罚柴侍卫去戍边,登及就不满的闯了进来。 西北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生死一线的战场,是千里不见人烟的荒漠。柴侍卫好不容易才从那边活着回来,他救了自己一命,她父皇不奖赏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罚人家,这是什么道理?而且还三年内不许柴侍卫回京,那他的家人儿女怎么办? 皇帝握拳咳了一声,斜睨阶下的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皇上。”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太子退出议事殿之前,与宣城擦身而过,给宣城递了一个千万不要惹事的眼神,却被宣城直接无视了过去,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个被自己和父皇宠坏的妹妹,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父皇,你为什么要把柴侍卫罚去西北?”宣城气呼呼地径直走到皇上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抢了皇上的半张龙椅坐下,一副不说清楚她就不会罢休的模样,“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吕蒙眉目一柔,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执着宣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与普通百姓中疼爱女儿的父亲别无二致。他宠溺地摸摸宣城的头,道:“宣城还小,朝堂上的事,你不懂。” “宣城十六岁了,哪里小了?”宣城嘟嘴反驳道。 “那宣城既然不小,父皇过段时间就给宣城招个驸马,怎么样?”吕蒙打趣地说。 宣城没想到她父皇竟然在这里挖了一个坑等她跳进来,一脸吃瘪的表情,逗得皇帝朗笑。 她嘴往下一扯,委屈的要哭了出来,道:“父皇欺负宣城。” 皇帝连忙哄道:“宣城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哪敢欺负你呀?” 宣城一头扎进吕蒙的怀里,脸贴着他的龙袍,瓮声瓮气地说:“宣城不想要什么驸马,宣城想永远陪在父皇和太子老兄的身边。”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皇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何况你还是公主?” “不管,我就是不嫁。”宣城固执地说。 吕蒙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脑中开始搜寻当前朝廷上适合做宣城驸马的年轻官员。他瞧着前科的状元,现任翰林侍读梁正绪,出类拔萃年少有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父皇,你都不知道宣城遇到刺杀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要不是柴侍卫保护宣城,宣城恐怕就回不来见父皇了。”宣城试图把话题扯回柴隆威的身上。 皇上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却将这个念头埋了下来。作为一国之君的精明,他一眼就看破了宣城的小心思,并不上当,反而问道:“宣城遇刺这件事,有怀疑过是谁做的吗?” “谁?”宣城突然抬起头来,险些磕到皇上正好低着头的下巴。 皇上侥幸避开了一次袭击,苦笑道:“朕也不知道,等大理寺查出事情缘由之后,揪出罪魁祸首,父皇一定会诛他九族,为宣城出气。” “就算父皇不诛他九族,本公主也不会放过他。”宣城又把头埋了回去,愤愤地说。 父女俩从容貌到脾气,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吕蒙既能从宣城身上看到端敬皇后的影子,又能看到年轻时自己的样子。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问:“对了,在父皇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你的太子皇兄在做什么?” “太子老兄?不是一直都在前朝为父皇行监国之责处理政事吗?父皇问这个做什么?”宣城微抬起头,眨着泛水光的眼睛,目光带着疑惑问。 吕蒙若有所思,心里的起疑不欲让宣城知道,信口找了一个理由:“朕要考察他是否有掌握这一个国家的能力。父皇老了,这个国家迟早会交到他的手上。” “太子老兄不是做的很好吗?”宣城不了解政治上的沟沟坎坎,只晓得她的太子老兄永远是最棒的。 “你不懂。” 自大病一场之后,皇帝仿佛经历了一次大彻大悟一般。以前不会注意到的事情,现在也能进入他的眼中,而以前在意的事情,则在他的心里变得更为重要。 同时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以前发丛间偶尔出现的白发,他还能哄骗自己过去,但这次小小一个疥疮竟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放在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就算是在战场上遍体鳞伤,也不过是休息一阵就能完全恢复的事,一个疥疮算得了什么? 普通人老了就老了,一死百了,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一国之君。这偌大的国家和成千上万百姓的命运,都维系在他一人的手中。为防不测,不管是现在,还是为了将来,他都要开始考虑起帝国的继承人问题。 况且他还不想老。 十二岁参军,二十岁袭爵,三十五岁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四十五岁起兵勤王一统天下,君临天下不过十多年,他怎么甘心就这么老去? 又说自己不懂,宣城嘟嘟喃喃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最近是不是瘦了?”皇上苍老的手抚摸着宣城的后背,能够摸到清楚的脊柱, “还不是父皇生病了,我日夜守在父皇的身边侍奉汤药,不得安寝,能不瘦吗?” “是吗?”皇帝不敢想象自己调皮捣蛋的女儿,竟然会主动照料自己。当时他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地,外界大部分的事都感觉不到。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好像的确有这一回事。 “难道父皇想赖账?” “宣城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皇帝欣慰的叹了一口气。 “那父皇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宣城?” “那宣城想要什么?”皇帝自以为对女儿了如指掌:“是要新奇的玩意儿,还是想要出宫的令牌?” 放在往常这些的确都是宣城的心头好,但是这次她却偏偏不想要这些东西:“我想要柴将军留在京城。”甚至,要兑现她对柴侍卫的誓言,封他为将军。 皇帝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注意力从柴隆威的事情上转移开,没想到又被她绕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宣城唰的一下挣脱了皇帝的怀抱,秀眉微蹙。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皇帝难得会对宣城板着一张脸,帝王的威严似乎又回来了。 不管宣城怎么撒娇都说不通她的父皇,鼓着腮帮子从议事殿出来。 欺负人!欺负人!还说什么只要宣城想要什么,父皇就给什么,明明就说话不算数。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自己的寝宫走,刚走过一个拐角,突然面前就出现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扯到一边。 “皇兄?”等宣城看清楚面前的人,不禁心生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嘘!”太子探头出去朝议事殿看了一眼,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放下心来。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议事殿旁的一个死角,站在议事殿上是看不到这边的情况的,背后是条狭长的走廊,任何人经过都会被发觉,可以放心说话。 太子回身,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伸手刮了一下宣城的鼻子,道明留意:“我怕某个人惹恼了父皇,一会挨板子,所以等在这里,以防万一。” 别的不说,单论打板子这事,以父皇对自己的宠爱的程度是决计不可能的,更何况———“父皇若敢打我,我就去母后灵前哭。”宣城说。 “那你有没有惹父皇生气?” “谁会惹他生气?”宣城一讲到这个就来气,“明明是他惹我生气!” “为了柴侍卫的事?” “对!父皇不许我把柴侍卫留在京城。”宣城问,“皇兄你说,父皇为什么偏偏要罚柴侍卫去西北戍边呢?” “父皇自有他的道理,他如此安排,必然事出有因。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太子语重心长地说。 太子居然也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宣城脸一孬,顿时不高兴了。她还以为太子老兄会安慰她,没想到太子老兄和父皇一模一样,只会欺负她。 宣城不想理会太子了,扭身就要走。 太子连忙唤住了她:“我还有事要告诉你呢!” 宣城漠然,径直往前走。 “你带回来的那个舒大夫,向我递了辞呈。” 宣城顿住了脚步。 ※※※※※※※※※※※※※※※※※※※※ 害,想知道别的作者怎么做到每章文好多好多评论的,嘤嘤嘤,我也想要感谢在2020-04-12 19:59:21~2020-04-13 19: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鸑鷟鵷鶵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亲侍药 宣城来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的门是大敞着的。 走进院子,内里一个人不见,唯有檐下一排火炉上正炖着草药。药壶出气孔冒出来的白雾,在整个院子里弥漫开,院子里草木布置沉浸在其中若隐若现。院角木搭的架子上,一层层竹筐中晒着潮湿的各种中药。 说是太医院,看起来却像是练仙丹的地方。 若不是来寻舒殿合,宣城还真不曾这么频繁地来到太医院。 光是太医院空气中这若有若无呛人的苦药味,就让她退避三舍,更别提主动上门了。 宣城最怕吃苦了,连同草药味也不待见,用手在鼻前挥了挥,企图使空气中的气味变淡一些。 她毫不客气地往内走,穿过一道垂花门,内院静悄悄地,依旧没有一个人。 她正困惑着,舒殿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今日的舒殿合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柴隆威给他买的那身过大的棉服,而是一身白衣轻袄,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玄色绦绳,并没有多余的配饰,外披一件宽大的竹青鹤氅,衣袖、衣角等处缝制着精细的竹纹。 宣城不用猜,就知道是她命尚衣局给舒殿合制的衣。 她仅仅是给尚衣局描述了几句舒殿合应该会喜欢的衣物风格和颜色,没想到尚衣局制出来的衣物,竟然能够这么合他的气场。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衣物,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也大致相同,宣城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去山上请神医的那段日子,也就是初见舒殿合的第一面。 此刻的舒殿合,手里拿着一个小簸箕,站在药柜前,拉开一个抽屉,拿出其中放置的草药。先观察其外表色泽,捏一捏软硬,再置于鼻尖下,嗅其气味,最后放入口中,细品其味,神情之专注,连宣城站在门口,都没有察觉。 宣城不得不承认,他这般雅致的动作,加上姣好的容貌,纵然是个男子,看在外人眼里当是赏心悦目。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呢?宣城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肖想男子颜色,实是不该,赶紧驱逐出脑子里不寻常的念头。 来此的目的,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她佯咳了一声,开口道:“本宫听说你要走了?” 舒殿合余光扫过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眉角跳动,克星又来了。公主的每次出现,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她不动如山,道:“回公主,皇上的病好了,草民自然要回去的。”手底下将挑好的车前草扔进小簸箕里。 车前草:味甘,性寒,功效清热利尿、凉血、解毒。 “几时走,要不要本宫送送你?”宣城走近正室,刚想说舒殿合见她不行礼,正合她的心意,下一秒舒殿合就放下簸箕,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见过公主。” 宣城笑容一僵,磨着牙道:“不是说过让你私下见本宫不需大礼吗?”她怀疑这个人是故意要和自己作对。 “草民不敢。”舒殿合坦然地说,“待最后为皇上请一次脉,皇上若是无恙,便立马动身。”说完,又拿起了簸箕,继续挑药。 “这么急?”宣城讶然:“不多留几天,出宫看看京都风土人情?” 按照常理来说,本该这样的,但舒殿合心有挂念,实在放不下:“师傅还在山上等草民。” “那万一…你回去之后,还会来京都吗?” “不知。”舒殿合不假思索道。或许这一走,此生都不会再踏入皇宫一步。 宣城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 舒殿合突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莫名朝宣城走近了一步。 宣城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舒殿合示意她噤声,然后又靠近宣城一步,倾耳细听。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一线之差,舒殿合的脸庞近在咫尺,宣城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暖意,浑身的血流瞬间从脖子涌上了耳尖。 舒殿合听毕,站直了身,道:“公主请把手腕伸出来。” 宣城眨眨眼睛,不明其意,顺从的伸出了手。 舒殿合双指搭到她的脉搏上,年轻而有力的跳动,与皇上赢弱的身子有着天壤之别。 有没有问题,一触便知。她收手后,略加思考,问:“公主声音略带嘶哑,最近是否有得过风寒过?” “风寒?”宣城闻言,反思起这几日的行迹:“本宫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舒殿合猜测:“那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着了凉?” “这倒有可能。”宣城想起前段时间因父皇的生病,自己都没有安心睡着过。 “病藏于身,现下未见症状,只是还没发作起来而已。”舒殿合方才听的就是宣城肺中是否有鸣痰音。 宣城此刻的呼吸音尚清,说明疾病还没蔓延到肺部,舒殿合一本正经道:“公主脉息也还算好,但若是不加以防备,接下来伤风感冒,再所难免。”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开边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乌黑的药罐来,又寻来一把干净的木勺。 宣城愣愣地看着他,不解他要做什么。 只见舒殿合掀开药罐的盖子,用勺子在内刮出一勺色泽发黑,状似蜂蜜的药膏来。趁对方发呆的间隙,小嘴微张着,将药膏径直喂进宣城的嘴巴里。 待宣城反应过来时,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瞬间在她的舌尖蔓延开,呛人的劲直冲脑门而上。呕!宣城登时不想要自己的舌头。 舒殿合不管宣城五官如何狰狞,变幻术似得生出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乌梅,又塞进宣城的嘴巴里,自顾自地说:“这是太医院特制的川贝枇杷露,化痰止咳,就是有点苦。” 乌梅酸甜生津,顷刻间冲淡了舌尖的苦涩味,宣城缓过来,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毒死了,心有余悸。 而后猛的意识到,舒殿合刚才对自己做什么了。一张小脸噌的一声,变的比煮熟的虾米还红。 舒殿合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心无旁骛按照预防风寒的方子,给宣城抓了几包药,干净利落的包好,抬头一看宣城的脸红彤彤的:“公主的脸怎么这么红?”还以为她发烧了,上手要摸她额头。 在恪守礼节的舒殿合眼中,仅在看诊的时候,是不用讲究男女大防的。就算现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男子,她也会这么做的。 病人对于大夫而言,不管男女,无论富贵贫穷,地位或高或低,惟见病,不分人。这是她师傅带她入医门时,教她的第一条道理。 宣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支支吾吾:“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舒殿合识相的没有再追问下去,忆起刚才的话题道:“公主方才想说什么?” “唉,本宫就是想说,你们一个个都要走,只留本宫一个人在皇宫里,一点都不好玩。” 柴隆威走了,舒殿合又要走了,她第一次出去办事所认识的人都没了。一路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情谊,转眼间烟消云散。 宣城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却被自己这番话勾起了心中深埋的孤独感,泫然欲泣,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 她父皇说过,软弱的人才会爱哭。她绝不能为这点小事哭。 舒殿合哑言,她本来就不属于这皇宫里的人,按照公主话来说,好像她不该走似得。 公主话里面的“你们”两个字,倒引她注意:“除了草民,还有谁要走?” “柴隆威,柴侍卫。” “他为何要走?” “因为父皇说他保护本宫不利,要罚他去镇守西北。” 明明是拼死保护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无端被发配边疆,宣城越想越内疚,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出来。 若是放在常人面前,就算是她的太子老兄和父皇,她也不会吐露半句心里所想。可面前的人,偏生好像对她有着什么吸引力一般,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一看到对方的脸,就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对方,向对方吐露心声。 “你要不要替我想个办法,能够把柴侍卫留下的?”宣城可怜兮兮地望着舒殿合,希望对方用他的脑子能够为自己解除烦恼。早前说要报复舒殿合,让他尝尝大豫十八道酷刑的话,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君无戏言,恐怕无法。”舒殿合一顿,“草民想,皇上这般做定有深意。” “一个个都这样说。”宣城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却没有人愿意跟本宫解释父皇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个…”舒殿合不敢轻易置啄,欲言又止。 “你知道父皇的深意?”宣城眼睛一亮,宛如兔子见了草,凑近舒殿合,“不妨说给本宫听听?” “…” “草民愚钝,不敢妄测圣意。”舒殿合后退一步,与宣城保持距离。对未知之事谨言慎行,是舒殿合一向的秉性,更何况这是皇宫。 宣城不管这些,对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似乎看穿了舒殿合内心所担忧的,道:“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偷偷说,本宫悄悄听,谁也不知道。” 舒殿合仍旧噤口不言。 宣城见舒殿合不为所动,威逼利诱道:“你要是不说,本宫就立马要父皇砍你的头,或者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回去见师傅。”认真的样子,看起来说到做到。 自己的小命无所谓,不让她见师傅却是舒殿合的软肋,宣城刚刚好捏到。 舒殿合被逼无奈之下,不好再隐藏,慎重的说:“只是草民一个猜测而已…” ※※※※※※※※※※※※※※※※※※※※ 港真舒这么对人家女孩子,后面怎么被折腾都不冤。感谢在2020-04-13 19:57:21~2020-04-14 19: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548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田半夏 10瓶;阿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撞破 宣城来了这么久都是站着的,现下要继续长谈,舒殿合便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来,而自己依旧站着。 “本宫不喝茶。你快说,快说。”宣城把想要去端茶的舒殿合拉了回来,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舒殿合约莫着太医们出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斟酌再三道:“皇上的做法,从外表上看是责怪柴侍卫,实则是为了保护柴侍卫。” “此话怎讲?”宣城的眉头拧成一股。 “刺杀公主的幕后主使,可曾找到?”舒殿合反问。 宣城摇摇头。 “这便对了。”舒殿合道:“胆敢在光明正大之下,刺杀的公主的人,地位定比柴侍卫高。柴侍卫坏了他们的事,他们如果想要报复柴侍卫易如反掌。 因此皇上如此安排,对柴侍卫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来,军中虽然危险,但可以暂时避免被报复。以柴侍卫的武功和经验,在战场中保全自身,想来问题不大。二来,公主不是曾许诺过柴侍卫一个将军吗?” 得到宣城的肯定,舒殿合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讲下去:“军中一向以军功服众,如果公主强要皇上给柴侍卫安一个将军名头,将来他手底下的人,该如何看待他?怎会心甘情愿服从他?而西北战场正好给柴将军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经过舒殿合一番悉心的解释,宣城恍然大悟。 “不过这番话只是草民的妄测,并非真相,公主听过就罢,切勿放在心上。”末了,舒殿合还不忘撇清自己的责任。 宣城一个疑惑被解开了,同时另一个疑惑又升了起来,她耐人寻味地打量着舒殿合,问:“你从未沾染过朝堂,怎么会懂这么多?” 她这一问,舒殿合想继续藏拙也无法,但她又不想明明白白将自己的想法剖开给人看,推托道:“草民阅览群书,这些都是史书上常有的事。” “是吗?”宣城半信半疑,这么说来是她书读太少,所以看不出她父皇的深意? “是。” 舒殿合脸上坚定不移的表情,让宣城不得不信。她嘟嘟囔囔,声如蚊蚋,坚决不承认自己不爱看书,是造成自己愚钝的原因。 舒殿合本还想问问宣城,是否知道朝堂中有没有人与她和太子为敌,会故意要害她的,或者要害皇上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她隐隐有个猜测,皇上要是出事了,最大利益既得者,就是太子。而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且第一个嫌疑人就是自己,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不仅想老皇帝死,还想要栽赃给太子。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策。 百官争利,皇室夺权。这般朝堂纷争,在史书中屡见不鲜,舒殿合心知肚明,却不打算告诉公主。原因无他,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马上就会远离这是非之地,何必多事。若是引火上身,无官无职的她该如何自处? 舒殿合却不知道,此时与她无关的事情,将来会一件件摆在她的面前,需要她的处置,只因为她面前的这个公主。 “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宣城的突然询问,唤回舒殿合神游到渤海的思绪。她的出神,也导致她错过了宣城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得忸怩。 舒殿合对这个问题困惑不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她这番话? 宣城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还没有寻到答案,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制如意长命锁来,道:“这是昔日太子老兄在本宫五岁生辰时,赠与本宫的,现下舒大夫既然要走了。你救了本宫父皇一命,本宫自当要报答你。” “日后只要你拿着这块玉锁来寻本宫,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话,“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 她这番话说的客气十足,还有几分请求的意味。太子要是听到了,怕是会惊讶掉下巴,自己肆意妄为的妹妹几时这样和人说话过。 那块玉制如意长命锁,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玉泽浑厚,如脂如凝,丝毫不见一点瑕疵。只消一眼,便知价值非凡。上悬一红绳,是属于挂在脖子上的贴身之物。 舒殿合听闻过太子和公主自幼失母的事,公主五岁太子赐物,眼前玉锁的含意不言而喻,公主这是要把家底都搬给她? 虽说她救了皇上一命,若是赐金赐田,她还可以理解。如此珍贵物品,莫说有收下的心,她连碰都不敢碰。 舒殿合拱手一礼:“此物价值连城,非草民一介凡夫俗子所能担待得起,请公主收回。” 在回京都途中发生的学马之事,宣城还记在心里,历历在目。 舒殿合当时坚定的模样,经自己再三的确认,也不改其意。若不是心慕自己,怎会主动要求要自己教她骑马?一男一女共乘一马,便是一傻子也能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在现下,便是在将来。 有了前面的定调,加上舒殿合今日的动作,更是加深了宣城的误解。舒殿合的拒绝和疏远,全被她一股脑儿划为了脸皮薄,佯装出来的。 自己强忍着羞意,才敢说出一般话,舒殿合竟然还敢拒绝她。 宣城恼了,撕掉刻意的做作,将玉锁强塞到舒殿合的手上:“本宫不管,你定是要的。” 舒殿合正想还回去之际,外面传来了太医们高谈阔论的声音,须臾间太医们便走进了内院里,看到屋内的两人。 眼尖的立马注意到了公主的存在,脚下一顿,拉住了自己的同僚,噤声不敢言。 舒殿合连忙把玉锁藏进自己的袖子里,不让旁人看到,又觉得与宣城的距离太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与公主私相授受,罪名不轻。 宣城见他收了,不管怎么样,自以为更加确认舒殿合的心意。 屋内的两人,虽然只是相对而立,但太医一个个都是人精,马上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面面相觑,进退两难,如同被瞬间卡住喉咙的鸭子,脸上一红又一白。 “臣等拜见公主。”不知谁先起的头,原本呆站着的太医们,不约而同跪了下去,俯伏在地。 突然多着这么多外人,宣城撇撇嘴,也不叫太医们起来,凑近舒殿合的耳边,低声说:“恰好本宫也讨厌皇宫,日后本宫定去找你玩。”说完,就如同一阵风跑了。 只留下不解她话里意思发懵的舒殿合,和继续跪着也不是,站起来的也不是的太医大眼瞪小眼。 公主送的玉锁,是块暖玉。无论何时触碰它,都可以感觉到玉面若有若无的温度,如人恒定的体温。放在掌心犹如握着一滩清冽的温泉,但又确确实实是固有之物。匠人心巧,细致的将每一处都打磨的恰到好处,即使是放在昏暗的烛光下,也不损其光泽。 舒殿合的想法是,在当时的场景中,不便与公主推脱来推脱去,自己暂且替公主妥善保存着,有朝一日寻机会再还给她。 但事情发展总是不如人想要的顺利,在舒殿和离开京都之前,到底是没有还上这块玉锁。 也不知道是不是宣城故意在躲着舒殿合一般,舒殿合之后再没有碰上宣城一次。 就算是在她为皇上最后请一次脉,确认皇上身体是否痊愈如故之时,宣城也不在皇上的身边。 倒是公主殿中的宫女来了一次,给舒殿合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说是公主要舒殿合带回去,看对治疗她师傅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舒殿合想借道谢之名,去拜访宣城,退还玉锁,又惧流言蜚语。 万般无奈下,她只好揣着那块对她来说有些烫手的玉锁,离开皇宫。 春天迈着轻盈的脚步,悄无声息的降临至京都。 城外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老树发出新芽,春蚕破茧而出。 皇宫作为大国的心脏,屹立在京都之中,无论四季变化,依旧如往日一般庄严。更像拥有他的君主一般,虽不苟言笑,但锐利的目光永远巡视着他座下的臣民。 皇宫正中的宫道,是从内院出宫的必经之路。宫道漫长而寂寥,两边俱是高深的琉璃瓦涂红宫墙,舒殿合一个人牵马走在其中,身影略显孤独。 舒殿合来的时候,行李极为简单,也就两三套衣服,走的时候,马上却负着一边一个包裹。 宣城知道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自己给他的,除了衣物,就是药材。 此时的她,正站在皇宫某处高楼上,身后是一座小阁。这里与议事殿遥遥相对,是皇宫中除了议事殿以外最高的建筑。视野极好,随目眺望,几乎能将整个皇宫揽入眸中,包括整条出宫的宫道。 宣城看着舒殿合渐渐走远,打算目送完他离开便回去,背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却吓了她一跳…… ※※※※※※※※※※※※※※※※※※※※ 存稿今天写到第一百章了,码文太烧脑了,感觉比背书还要难 感谢在2020-04-14 19:56:43~2020-04-15 19: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小刀是个小包子 110瓶;3351757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怅然若失 宣城扭头一看,除了她的太子老兄还会有谁,短暂的慌张之后,又镇定了下来:“太子老兄此刻不忙国事,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这话我倒想问你。舒大夫走了,你不送送他,偏在这高楼上做什么?” 高楼上风大,太子刚从楼梯走上来,赭黄色的衣袂纷飞起来。他先打量了宣城的衣着,确定她不会因为久站在这里而着凉。 宣城扭扭捏捏,吞声不答。 太子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如醍醐灌顶,自个寻着了答案,出一声悠长地,“噢~” “我还道是你不知道舒大夫今天离宫,想来提醒一声,没想到是我多余了。”他调笑道。宫内的流言蜚语,包括宣城命尚衣局给舒殿合制衣,和亲自去太医院找他的事,他都听说了。 宣城被人撞破了秘密,脸一红,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欲盖弥彰道:“太子不怕耽误了政事,再被父皇责罚吗?” “孤只是怕有人在孤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孤的宣城公主拐到走。”太子明里暗里都在戳着宣城。 “胡说,谁有胆子把我拐走?”宣城啐道。 太子但笑不语,不置可否,细心发现妹妹今天有哪里和平时不同。他仔细寻找着,突然发现宣城时常挂在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问:“我送你的玉锁呢?” 宣城一激灵忙捂住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子心下了然,一抬眉:“送人了?” 得到的是宣城期期艾艾的承认。 那块玉锁,自宣城五岁他送给她起,宣城一向视若珍宝,贴身佩戴未曾解下来过。一块小小的玉锁而已,即便是自己送的,太子也不是介意,但这么重要的贴身东西,都给人家了。看来舒大夫带走的,不仅是公主私库里的名贵药材,还有他这妹妹的芳心。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求父皇将其留下?” 宣城语气略带涩涩地说:“他心里只有他的师傅。” 随便拿他师傅一吓唬,这人立马就紧张起来。 “那就承认喜欢了?” 宣城猛的被戳中心思,扭头对上太子正中下怀的眸子,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没有!不可能!”她打死也不承认。 她吐舌朝太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昂首挺胸的打他面前经过,头也不回,灰溜溜地遁走,生怕走慢些,太子会再问出一些震惊人的问题。 太子脸上挂着得逞的微笑,望向那个即将被城楼遮掩住的身影。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舒殿合医术和人品,太子看着是不错。 唯一有缺的是舒殿合的白身身份,既无一官半职,也无身家背景,就连父皇要给他的赏赐也拒绝了。他的父皇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掌上明珠,下嫁给这样无权无势的人的。他也担待不起宣城的公主身份。 但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到来。大豫求贤若渴,从来大方对待那些有能力的人。只要他们愿意,且能够通过各级考试,改变命运之路畅通无阻。倘若对方真的有心,不久之后他应该还能看到舒殿合,因此并不打算出手干预。 “妹妹长大了。”太子自言自语道,语气上颇为欣然。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即将转过一个角的舒殿合似有所感,皱皱眉,朝高阁这边瞧了过来。 高阁上什么都没有,包括其左右,舒殿合回首,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她止步不前之际,迎面而来一顶竹青色轿子,除了轿夫以外,轿旁还紧跟着一个锦衣的小厮。 皇宫的宫道上是不允许纵马的,可以乘轿子,但能够乘轿子进入皇宫的人也在少数。如果不是王公贵族皇子公主,就是大臣中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三公宰执,得了皇上恩典。 随着一人一轿擦身而过,舒殿合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滞。 等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那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小厮上去听候,轿中伸出一把扇子,微微掀起轿帘:“方才过去的人是谁?” 小厮回头望了一眼,道:“禀九郎,属下不识,看样子不是宫里的人。” 月牙儿在皇宫的飞檐斗拱间升起,这才刚入春没多久,太阳没去后,寒冷便再次卷土重来。 宣城沐浴之后,绞干头发,仅着着亵衣,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四肢无力,不想动弹。她父皇身子好了,侍奉左右的工作便由中官代替,不再需要宣城亲自上阵。这段时间可把她累坏了。 她的贴身宫女棉儿端着冰糖燕窝进来,一看她这副模样,忙不迭的将燕窝放到桌子上,然后上来为宣城拉开被子盖好,道:“现下温暖了,公主还是要注意身子,小心着凉。” 话音未落,宣城就打了一个喷嚏。 棉儿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应验了,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公主,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宣城若有所思,揉揉自己的鼻子,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外侧,道:“没什么事,不要大惊小怪的。”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无事,棉儿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胆小:“那公主要不要起身,把刚炖好的冰糖燕窝吃了?” 宣城闷闷道:“不想吃,先放那里吧。”自从舒殿合走了之后,她心里就怅然若失,从前从未这样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的脑中盘桓不去。 连平常最喜爱的甜品都不想吃,看来不是自己多想,公主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棉儿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宣城。 当时自己愿意和舒殿合共乘一马,无疑是在宣告舒殿合将会成为自己的驸马。舒殿合要走,再赠他自己贴身的玉锁,则是作为信物,对舒殿合无形许诺,但是心里接受是一回事,是否是真的喜爱,又是另一回事。 忙碌的时候,宣城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现在闲暇下来了,又加上太子老兄白天对她的提醒,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她真的喜欢舒殿合? “棉儿,你说什么是喜欢?”宣城问:“或者,如何看出别人是否喜欢自己?”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棉儿也才十四岁,比自己还小两岁,从来没有出过宫。她那里懂得什么情啊爱呀,问她还不如自己想靠谱。 果不其然,棉儿乍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公主这个问题对棉儿有点难…” 宣城眼睛滴溜溜一转,从床上翻身而起,凑近站在床边的棉儿,一脸八卦的问:“那棉儿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棉儿险些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到,脸更加红了,否定的摇摇头。她日常接触的不是那些小姐妹,就是中官,哪里来喜欢的人。 宣城悻悻然,又躺回了床上。自己没有感觉,身边人又不靠谱,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答案的。 棉儿好奇地问:“公主这么忽然这么问?” 宣城随口答道:“本宫只是在想,若是你有了心上人,本宫也不耽误你,便赐你一个恩典,让你成婚去。” 棉儿以为她要赶自己出宫,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跪地求道:“奴婢想终身陪伴在公主身边,公主切勿把奴婢赶走。” 宣城听到她跪下的动静,侧头一看,忙把她从地板上拉了起来,道:“本宫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棉儿眼角噙着泪花,可怜兮兮地问:“真的吗?” “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宣城反问。 是没有。 公主一向对待她们这些下人都极好,逢年过节不但会给她们发银子,宫外有家人的,还会允许她们请一两天假,回去与家人团聚。偶尔出宫回来,还会给棉儿带各种小礼物,不像有些骄纵的公主皇子那样,把下人当成畜生,平日里非打即骂。 棉儿身在福中深知福,所以她打死也不愿意离开公主。 宣城见棉儿眨眼又笑逐颜开,不禁羡慕起来,自己要是也能像面前这个丫头一样单纯就好了,晃了晃头,想把脑子里无头绪的想法都甩出去。 或许是话说多了,或许是着凉了,宣城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难受。想起之前去过太医院之后,由于自己走的匆忙,连舒殿合给她配好的药都忘记拿了。后来舒殿合又请中官帮忙送过来,并附纸一张说明服用的方法。 那纸上字体隽秀,和别的太医粗旷的字迹都不一样,一看便知是舒殿合亲笔写的。 “对了,之前舒大夫令人送来的药呢?”她问。 “奴婢收起来了,公主怎么了?” “按照舒大夫说的办法,炖了吧。”宣城恐怕自己真的要得风寒了。舒殿合说吃药虽然苦,忍过一时也就算了,若是放任自流,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她想想确实有道理。 她可不想接下来发烧流涕好长时间,不仅难受,还着实丢脸。 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舒殿合无论说什么,都会得到她打心底的肯定。这是一种盲目的信任,不同别人说些什么她尚需思索一二。 就好像她于黑暗之中行走自如,猛然发觉是因为手里提着灯。知她是光,故而不惧路途迷茫。这样的信任无由来,当发现的时候已成自然,发现后也不惶恐,只觉得理应如此。 “公主要吃药???”棉儿诧异的惊呼。 ※※※※※※※※※※※※※※※※※※※※ 在古代想当驸马没有那么容易,没有足够的实力家世,只配当癞□□。 虽然不想给自己的文太多压力,但是还是控制不住想拍拍它的肩膀道:“你加油。相信你一定能够拥有自己的诸多读者的。”感谢在2020-04-15 19:53:12~2020-04-16 19: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苏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流星 从小一碰到生病喝药,就要死要活的公主,竟然主动要求要吃药,这简直比泰山崩了还令人惊奇。棉儿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公主一定是生病了,怕她们担心,才不敢说出来。 宣城一个威胁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鸦雀无声,屁颠颠的赶紧去煎药去。要是耽误了公主的健康,她可担待不起。 当晚宣城艰难的喝下药,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或许出现过舒殿合,但待宣城醒时,梦境里的景象忘的只剩下三分。 且不说宣城那边如何,再道舒殿合这边。 一出皇宫,舒殿合就翻身上马,按来时的路,朝城外飞驰而去。 从京都皇宫到冯焕林的药院,路程四千里,山高路远,途中要经过数个府,需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即使舒殿合驾的是千里马,也不是一时间就能到达的。 她跟着宣城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种种的麻烦,先是她不会御马,后又是遇到刺客。光是赶路,不算投宿的时间,就花去了十多天。 现下她一个人来去自如,没有当初宣城带着一队人马时繁琐,因此速度也快上来许多,但舒殿合仍旧觉得路上所要花费的时间过长。 她原本打算不眠不休,披星戴月的尽快赶回去,然而如果按照她的想法那样赶路,人还没有倒下来,马就会先垮了。 舒殿合又不愿将御马,换成驿站里或马商那儿的普通马,因此只能赶两天路,便停下一晚,让马儿得到短暂的休息。 路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风餐露宿,平时最爱整洁干净的她,此时也顾不上身上邋遢了。若是运气好一点,夜晚能进入城镇中,还能找个客栈,做短暂的落脚。一大早起来,要店家给她打满一壶茶水,再买上一袋干粮,这便是她接下来几天的伙食。 若是不巧,可能一连几日都无法更换一次衣物,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孤身一人在野外过夜,闭上眼睛之后,还要保持半分警惕,以免野狼把她唯一的马匹叼走。 在她日夜兼程,不顾险阻的奔驰之下,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楚庭府,师傅的药院近在咫尺。 她停下来喘口气时,座下的千里马已是疲惫至极,浑身是汗。 此时正值三更半夜,纤云四卷诸天净,黑幕下满天繁星,耀耀生辉尽收眼底。 舒殿合却顾不得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星空,她倾身疼惜的摸摸座下马儿的脖颈,理顺它的鬃毛,道:“辛苦你这一段时间了。”不愧是御马,经过这么辛苦的跋涉,没有因此倒下来,也是出乎了舒殿合的意料。 但现下还不能休息,只要再赶一段路,她们就到达目的地了。到时候连马带人就都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和饮食。 就在她脚下动了动马腹,准备再次驱马前行的时候。 天角忽坠下一颗流星,拖着狭长的白色光芒,划过舒殿合的眼前。 舒殿合猛勒住马,抬头一看。这颗流星不是转瞬即逝的,而是在天空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最后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缓缓退出天际。 她再一扭头,原本熟悉星位上的星星已经消失不见了,方才掉落的正是那一颗。 她脑袋一嗡,胸中血气翻涌,口中刚尝到血腥味,登时呕出一口血来。多日的疲惫不堪,加上她此时的情绪失控,使她眼前一黑,直直往马下栽去。 “合儿,你抬起头来看看。” 那时正逢夏季,太阳早已落山,屋内仍然残留着暑气,太过闷热。舒殿合便和冯焕林一起坐在药院中的竹椅上,借着院中的穿堂风,散去一身燥汗,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冯焕林亲手熬制,又在水池中镇了一晚,冰冰凉凉的桂花酸梅汤。 两只刚长齐羽毛的丹顶鹤,在水池边翻腾着水。它们掀起的水汽,为院子里又添了一份凉意,因此冯焕林并没有加以阻拦。 刚满五岁的舒殿合一脸稚气,将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两段藕节似的白嫩手臂,双手捧着茶罐,抿一口里面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滋味沁入心脾,她满足的眯起眼睛,两颗刚长好的门牙露在外面,可爱的像只小兔子。 冯焕林手上执着一把蒲扇,为她轻轻摇着凉风,疼爱的看着她,道:“酸梅汤虽然好,但是也不能喝太多,会蛀牙的。” 舒殿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师傅。”说着便把茶罐放回了桌上。 又听到冯焕林刚才的那一句话,顺势便抬起了头。 那也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视野辽阔,星棋罗布,皓月清辉照亮整座孤山。天与地的距离要比往常显得近些,银河北斗也清晰地散落天幕一角,每一粒星海银沙好像都触手可及。 舒殿合乍见这一幕,惊喜地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冯焕林手指着天上的各种星星,为舒殿合耐心地讲解道:“那个像勺子一样的是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将天枢和天璇相连起来那条线所指向的那颗星,是紫薇星,象征着人间的皇帝…” “皇帝?”舒殿合懵懵懂懂。 冯焕林点点头:“天上的一颗星星,就代表地上的一人。不止是皇帝,每一个人,都有专属于他的一颗星星。” 舒殿合顿生好奇:“合儿想知道师傅是哪颗星?” 冯焕林抬起手来,指着西南方天角上的一颗星道:“那便是为师的星。” 舒殿合望过去,认真的端详着那颗星,直到把它的模样和位置牢牢地记在心里,尔后又好奇地问道:“那合儿是哪颗星?”在她年幼的心里,师傅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代表师傅的星星也很重要,一定要记住。 冯焕林低下头来,轻柔地抚着舒殿合的头,道:“合儿,生来不凡,得命运眷顾,是天上最亮的星星。” 舒殿合睁大眼睛,在天空中寻找着师傅所说的那一颗最亮的星,直到她看到了离月亮最近的金星:“那是月亮旁边的那颗吗?” 冯焕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肯定的答道:“正是。” 舒殿合用手比划着,她和师傅两颗星之间的距离,道:“合儿的星和师傅的星,为什么离的那么远?” “因为天上的星辰,无时无刻的都是变动的,就像合儿也不会一直呆在师傅的身边一样。因此两颗星之间的距离,就会时而近,时而远。我们今晚看到的就是远的。”冯焕林想了想,又补道,“如果合儿有一天在天上看到了流星,那便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这说明星星所代表的人间的人死了。 那时候的舒殿合还没有学习医道,对于人会死这回事未有概念,似懂非懂的问:“师傅,什么是死?” 冯焕林斟酌着能让幼小的舒殿合能够听懂,又不至于害怕的词句,道:“死就是一个人在世间彻底消失了,和他的亲人永远分开。” 一个星代表一个人。每坠落一颗星,就表示死了一个人。舒殿合很快就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天真的问:“每个人都会死吗?” 冯焕林点点头。 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彻底消失。 这个概念对于尚未知事的舒殿合来说太过骇人。 即便冯焕林说的委婉,她闻言后还是免不了一惧,思考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切追问道:“师傅也会死吗?师傅的星星也会掉下来吗?” “傻孩子,师傅也是人,当然会死。” “可是合儿不想师傅死。”舒殿合眼泛泪花,声音带着奶声奶气,撅嘴哀求道。 后来师傅是怎么安抚她的,舒殿合已经记不清了。自那以后,在舒殿合的眼中,满天繁星不再只是好看,更具有每颗星的独特意义,特别是属于师傅的那颗星。 明明这番对话仿佛发生在昨天,那时舒殿合从来都没有想过属于师傅的那颗星有一天也会落下。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她到底是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让师傅见她最后一面。 舒殿合从梦中乍醒,猛的睁开眼睛,且还没有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就看到床边哑奴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她不顾头昏脑胀,迅即坐了起来,拉住哑仆的衣袖,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呢?师傅呢?” 守候舒殿合已久的哑仆,看到她终于醒了,先是一阵又惊又喜,差点蹦起来,稍后听到舒殿合问他师傅在哪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拉了下来,重新布上愁云,无声的比划着手势,指指外面。 舒殿合明白他的意思,但非亲眼所见,她至死也不会相信。 下了床,她才发觉自己身处在药院自己的房间中,应该是哑仆下山时,发现了自己,把自己救了回来。 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她发软的腿在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绊倒,哑仆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不需要再往前走了,舒殿合已经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 诸葛星落五丈原。 感谢在2020-04-16 19:58:48~2020-04-17 19: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的身世 哑仆可以说是药院的管家,即使是在主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他也能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院子里挂满了白幡布,正屋门口的两边柱子上贴着挽联,院中草木枝叶低垂,黯然失色。 按照规矩,刚逝去的人,要在家中停灵七天才能够下葬,因此冯焕林此时还没有入殓,尸体暂放在正屋他原本的床铺上。哑仆索性就将正屋布置成了灵堂。 当舒殿合走进正屋的时候,一个偌大的黑白奠字闯入眼帘,桌上的两支白蜡刚烧去了一半。供桌前铜盆里的纸钱仍未燃尽,冒着斑斑点点的火星,时不时冒出一股浓烟。 她恍惚间,仿佛还能够听到师傅的咳嗽声。 舒殿合只手扶着门框,苍白着脸,哑声问道:“哑叔,师傅去世几天了?” 哑仆能够读懂唇语,在舒殿合面前伸出了一个巴掌加一根手指:“六日。” “那我昏睡了几天了?” 哑仆收起了三根手指:“三日。” 六日,今日一过,师傅便要入土为安。 舒殿合惨淡的一笑,醒来了还能赶上最后一眼,要是再晚一点,她可能连师傅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在师傅临终前,唯一的徒弟却没有侍奉在他的跟前,她是如何的不孝。 舒殿合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复又睁开,眼底悲凉的情绪已被藏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靠近那张床,像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一般。 床上的冯焕林,双眼紧闭,面容祥和,仅是双唇略白,没了气息,颌下的长须被梳的齐整,薄被盖到腋下,身上穿的是他平常最喜爱的一套长袍。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舒殿合双腿一曲,直直地跪在了床前,哑仆的身体一怔,又无奈的松下来。 师傅的身体一直不好,生死无常,舒殿合早就预料到了这天。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唤去了京都,治疗一个无法拒绝的尊贵者。若是自己能再快一点赶回来,就不至于与师傅错过…怎么就不能再快一点? 她从薄被底下,轻轻地牵出冯焕林的手。 这只手,曾经抚摸过她的头,为她细心指点过医书,扶着她的手拿起称药的戥子,带着她一步步进入医门,如今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她欲哭无泪,所有的悲痛一时之间都堵在了心口,无法宣泄,只能死死握住冯焕林的手,脸颊贴在上面,双眼通红欲裂。 哑仆看着舒殿合单薄的背影,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面临着痛失亲人的巨大悲伤,自己想劝劝她,却苦于无法发出声音,气的又蹦又跳,黑白参半的头发被扯的凌乱。 他突然想到什么了,身型一顿,连忙冲到床边的书柜前,从上面拿下一个木盒来,塞到舒殿合的怀里。 舒殿合稍稍有些反应,迟钝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哑仆慌乱的比比划划,又作出写字的动作。 “这是师傅留给我的遗书吗?” 哑仆快速的点头。 舒殿合松开冯焕林的手,将它塞回原来的位置,并仔细的盖好被子,然后打开了那个盒子。 第一眼就看到了盒子里装着的信封,红底上并没有写名字,但是这如果不是写给舒殿合的,又会是给谁的?哑仆时刻候在冯焕林的身边,不需要用书信来交代遗言。 舒殿合颤抖着手打开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映入眸子,写满了对舒殿合未来的担忧和细心叮嘱。木盒顺着她的衣袍滑落到地上。 “殿合吾徒: 近日山中回暖,为师卧榻之时常想念山中菰菜纯羹之味。汝儿时随吾上山,哭闹不止,吾膝下未有儿女,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采菰菜捣汁或煮粥为食,使汝灌饮饱腹,稍为之安。恍然十几载,汝已翩翩妙龄,非昔日小儿了。然汝去京中,为师日夜挂念,方觉小儿如师之心肉,远游则日夜益思不能止。 本想等汝归来,然为师身体每况愈下,油尽灯枯矣。为师常说,生死有命,故而不为念此残身,只有一事,想与汝说。 汝常问为师,家人在何处,为师总说会有相聚之日。但倏忽老病,只能告知汝真相。汝非为师所捡,乃吾胞弟所托。 永康七年十月四日,吾于京郊草庐制药,吾弟冥夜数骑奔驰而来,披发乱衣,怀抱一两岁女孩扣门。见吾之后,泣涕而拜,将女孩托付于吾,要吾以死护之,携孩远去不可回京。待吾应下,众骑又拥吾弟而去,再无消息。当年汝是从何而来,吾也不知。唯一线索便是吾弟留下来的一样东西。夹藏于医书之中,与此信一同置于盒内,现下交还给你。此物工艺之精湛,以为师之浅薄,只能识得这非民间普通工匠所能打造出来的,应是皇宫内院之物。若是汝欲得知自己的身世,须往京都查明。谨记为师在汝临行前的叮嘱…” 舒殿合伸手捞回木盒,里面还有一本冯焕林以一生经验汇总成的医书。方才是她太心急,所以没有注意到。 她掏出医书,夹藏在医书的玉锁,顺势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舒殿合的手掌心。 瞧着掌心那块玉锁,舒殿合瞳孔骤然一缩,因为这块玉锁,竟和公主给她的那一块如出一辙。是巧合?是有故?诧异之后,她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接着看信。 “…生死由命,为师早知寿命将至,恐时限不远。若是你回来之后,为师已然去也,勿悲勿念。望你能承托为师之志,救世济人,勿让医术荒废。” 舒殿合读罢信,将玉锁和信纸紧握在手中,手臂撑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哑奴从背后看到她的肩膀隐约在颤抖。 当山头落满白纸,乌鸦哭啼,白幡随风舞动,便是人间骨肉分离之时。 刚掘起的黄土犹带水分,新立的石碑上镌刻着冯焕林的名字,墨迹尚未干涸。 一身麻孝的舒殿合跪在冯焕林的坟前,久久不愿起身,哑仆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该回去了。 舒殿合不动如山,双目无神,仿佛灵魂也跟着师傅一起走了,哑仆叹了一口气,只能任由她去。 舒殿合不吃不喝在冯焕林的墓前跪了三天三夜,直至再次晕了过去,才被哑仆救了回来。 等舒殿合再次苏醒时,已经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解过来了,无意间摸到袖子里硬物,将其拿出来了。 她凝望着眼前这两块相同的玉锁,陷入沉思。 其中一块玉锁,师傅的遗书中告知,与她的身世有关。 另一块是公主赠与她的,公主说过这块玉锁是她五岁时太子给的。那么太子的玉锁是从何而来的?太子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两块玉锁不仅外观上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大致相同,不难看出是同出一个工匠之手。雕刻这两块玉锁的工匠,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尚在人世?是否在皇宫内? 原本应是一对的玉锁,又因何故分离失散? 因师傅之前交给她的那封信,她在宫中的时候,特意拿着冯焕森的名讳,询问过太医院的太医。得知师傅的弟弟如今已经官至丞相,今非昔比。原本她打算登门拜访代师傅送去问候的,然直至离京之日,□□无暇,更兼无法随意的出入皇宫,只得作罢。 师傅的遗书中,直言自己是冯焕森抱来给他的。 自己是什么身份,会和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扯上相关?冯焕森又为什么让师傅携自己远去,不可入京? 师傅让她遇到困难,就寻冯焕森求助的用意,难道只是让自己得到帮助? 待她理清楚这些如乱麻的头绪之后,方才发觉自己的身世扑朔迷离,且必然与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只是自幼遭到父母遗弃,或者父母不幸双双殒命,在临危之际被师傅好心收养的可怜孤儿罢了。师傅的遗书却将她以往的所有猜测和认命推翻,这无疑引起了舒殿合探究清楚之心。 她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一处,唯一的线索指向了京都。看来再入一趟京都势在必行。 师傅刚刚驾鹤西去不久,尸骨未寒,她不忍心,也不能够立即就弃师傅而去。至少要先为师傅守孝三月,再去往京都调查自己的身世谜题也不迟。 她想清楚之后,已然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等所有的令她困惑的谜团都解开之后,她就再次回来陪伴师傅。 舒殿合在药院中一边为冯焕林守灵,一边静养受损的身体,足足待满三个多月,才打算再次动身去京都。 哑奴想跟着她一起去,好照顾她,却被舒殿合劝阻住。 哑奴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所有他能够做到的事,都会做的妥妥当当,脑子甚至比那些健全的人还要灵活。舒殿合身边没有丫鬟,在她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吃喝住行,包括衣物的缝缝补补,都是由哑奴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来完成的。 哑奴愿意一直照顾她当然是好。 但是,她怕此去有什么危险,万一连累了哑奴怎么办?… ※※※※※※※※※※※※※※※※※※※※ 恭喜又一位师傅在我的笔下杀青。 是因为喜欢《新女驸马》这部电视剧,才动笔写这篇文的,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把我喜欢的cp按头在一起!!!ti甜甜蜜蜜!!!让更多的人,陪我一起嗑糖!!!!感谢在2020-04-17 19:57:14~2020-04-18 19: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木、溜溜小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包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看驸马 从一而终 大丈夫能屈能伸 挠痒痒 妖孽 送你回宫 交锋 你是罪臣之女 请君入瓮 绝不后悔 公主请回 寡人好男色 乡试搜身 慎之 撒盐空中差可拟 三元及第 榜下捉婿 表白 我乃探花郎 赐婚 成亲 洞房花烛夜 驸马是个温柔的 欺负 约定 归宁 人比花娇 牵手 小公主、小驸马 他不喜欢 不勉强 鸿门宴 赎轻罪过 道阻且长 帷幕重重 挑一顶绿帽子 大郎请喝药 捉弄 脸红胜过千言万语 断袖之癖 下流! 斗武 受伤 驸马为何无须? 驸马似面首 番邦来朝 调戏 绝世无双 欺君之罪 宣城吾妻也 亲吻 醋意 破戒 娥皇女英 同床共枕(长评加更) 霸王卸甲 离家出走 女驸马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 地动 以身作责 重逢 擦身 乘人之危 女子成礼 该拿你怎么办? 子嗣艰难 良医良相 暗流涌动 太子禁足 甜如蜜糖 大雪封路 上元夜 长毋相忘 无法离开了 心念之所驻 变故突生 对峙 美救英雄 没有力量也要保护的人 宣城小时候 以唳震华亭 死讯 为官的理想 架梯摘星 想见她 无上国师 巫蛊之术 你还有臣 驸马之责 永结同心 该要个孩子了 姑父姑母 死同穴 羞的无地自容 煽风点火 □□后宫 甘甜如斯 消除疑心 离经叛道 顺水推舟 曲有误周郎顾 一时私心 火树流光 借尸还魂 搅弄风云 旧日老友 身世大白 启明长庚 雪人木盒 遇刺 破局 北冥有鱼 得寸进尺 恶意 对弈之人 空手套白狼 风流浪子 把柄 早日得子 非做不可 昏迷 如有来生 一眼万年 奈何奈何 坦诚相见 无恶不作 休书 穷数达变 临危受命 形同陌路 葬药园 逼宫 空城计 春日将至 反诗案 雪夜求情 之计深远 怀孕 撕破 代罪 桃之夭夭 流言蜚语 白帏为谁 造反造反 赐鸠酒 处置后事 绝处逢生 鲜血淋漓 寻觅 送别 忽逢甘霖 弑兄 故剑情深 此去经年 十年一瞬 画中仙 美色误事 耍流氓 铃铛 意外之遇 兔子与饴糖 手札记事 宿命 合欢 成全 萤火虫 离开 沐浴 亲一下 归来 第二春 替身 前奏 知你 死亡 但为君故 侥幸 愿 番外:倾国为聘 番外:昏君 《须尽欢》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